《落网佳人》 第1章 《落网佳人》 作者:楼雨晴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内容简介: 老天爷大概是觉得楚羽寒的生活太平淡无奇,想为她加点乐趣, 所以将她由现代召唤回大宋年间,虽然倒霉了点,但能甩开凌 孟樵那个老是取笑她“嫁不出去”的臭男人,倒也算是美事一桩。 偏偏,她在宋朝睁开眼所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他风 度翩翩、俊美如昔,连嘴巴也是一样该死的恶毒! 真是冤家路窄啊!从二十世纪到八百年前的宋朝,她居然 还是甩不掉他! 要命的是,他还是她即将完婚的相公!不!就算是赔上性命、丧失淑女形象,她也要阻止这桩惨绝人寰的婚事发生! 然而凌孟樵早已撒下情网,准备擒拿佳人…… 楔子 “月老、月老!”主管生死簿的地府判官气喘吁吁地进了月下老人的仙居。 “啥事这么慌张?判官大人,坐下来歇口气,喝口茶再慢慢说吧!”月下老人捻捻白须,气定神闲地说。 他现在哪有闲情逸致喝茶呀!“咱们阎罗殿──出了点小纰漏,所以……我想借你老人家的姻缘簿查查。” “嗯,这个──”月下老人沉吟了一会儿。“阎罗殿出问题和我的姻缘簿扯得上关系吗?你是不是该详细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判官拧着眉,一脸懊恼地说。“前些天,黑白无常拘来了一名游魂,名叫楚寒雨,依据当时生死簿的记载,她的确是该在二十三岁那年溺水而死。由于她生前秉性善良,待人谦和,于是我立即着手安排她转世轮回,没想到──唉,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注意到她尚有三个月的寿命,让她少活了三个月,如今想让她还阳,偏偏她已转世……” “那这和我的姻……糟糕!”月下老人惊呼,迅速翻开姻缘簿查看。“楚寒雨和乔孟凌有三个月的夫妻情缘!现在她人死了……这姻缘簿……” 判官也慌了。“她人都转世投胎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这下头大了! “莫慌、莫急,待我想想有何补救的办法。”月老静下心,闭目沉思。 好一会儿,直到判官急得受不了时,他才睁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可知楚寒雨的宿命轮回中,有一世名为楚羽寒……她在二十三岁那年,正巧也将遇上生死大劫──” “你的意思是?” “用今生的她,回去补前世欠下的情、欠下的姻缘债!”…… 第一章 “羽寒。” 文雅琦踏着轻快愉悦的步伐走进办公室,朝楚羽寒的座位走去。 “雅琦,怎么今天早上心情这么好?” 楚羽寒和文雅琦同是睛芳国小的老师,感情好得没话说。 雅琦曾戏谑地对羽寒说:“以妳师大毕业的学历,竟纾尊降贵到这所小学校“伺候”一群毛头小子,未免太委屈了你吧?” 羽寒则轻轻柔柔地笑道:“我喜欢和小孩子在一起,他们不懂得成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天真而活泼,看着他们满足灿烂的笑容,我的心也快乐而自得。” 雅琦只能无奈地猛摇头。“不切实际的小妮子。” 虽然她们的见解时有分歧,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友情。 “能见到我心仪已久的偶像,心情当然好啦!”雅琦像只快乐的麻雀般的嚷着。 “偶像?谁呀?”羽寒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蜜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雅琦反常得没有抢回她的零食,径自陶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就是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冷面笑匠,同时也是台北最有身价的单身汉,女人心目中多金、英俊又潇洒的白马王子凌孟樵啊!” “嗯,然后呢?”羽寒又丢一颗蜜饯入口,雅琦还是反常得没有呼天抢地求她嘴下留情。 “然后?喔,妳知道的嘛,我姊夫在商场上也小有名气,所以有一个商业宴会邀请他出席,正好我姊有事,所以我就充当女伴陪我姊夫出席,正好凌孟樵也出席那场宴会。天哪!”她唱作俱佳地赞叹道。“妳一定没办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么帅的男人,简直是硕果仅存的美男子。” “等等,控制一下妳激昂的情绪好吗?还有,擦一下你流下的口水。”羽寒仍是一副无动于衷、不愠不火的态度。 “讨厌,我是说真的。”雅琦白了羽寒一眼,又继续沉醉在自己的浪漫情怀中。“他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翩翩风度更是风靡全场,不晓得偷走多少纯情少女心。” “那又怎样?他长得帅是他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就不觉得凌孟樵有什么地方吸引人,充其量就长得好看一点罢了,她甚至还希望他从这个世界消失,免得她想到他就有气。 凌孟樵是她嫂嫂凌念筑唯一的哥哥,如果雅琦小妮子知道这则消息,不晓得会不会兴奋得昏倒?为了避免这种惨剧,羽寒想了想,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唉呀,有点幻想力嘛!妳为什么不想想或许在某个机缘巧合下,你们能结识对方,继而相知、相恋、最后缔结白首盟约,互许生生世世情呢?” 羽寒终于有表情了──一副被打败的表情。 天哪! 地呀! 谁来救她脱离眼前这个脑袋显然无法正常运作的女人? “雅琦,”羽寒重重叹了口气。“妳还真是无可救药。” 雅琦迷迷糊糊地望着羽寒。“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了吗?否则妳干么用那种看世纪大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妳不知道?”羽寒仅余的只有悲惨的表情。“我楚羽寒现在正式宣布败在文雅琦手中,完全……不,是彻底地被妳打败了。” “我能知道我是如何战胜妳的吗?” 羽寒仍是大摇其头。“拜托,文大小姐,妳才见凌孟樵一面而已,而妳却说得好像非君莫嫁似的。” 原本羽寒预期雅琦会意识到自己的荒谬而大笑出声。然而,她非但没有大笑,接下来说出的话反而让羽寒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如果他肯向我求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什么?完了、完了!”羽寒跳了起来,在室内紧张地来回踱步。“妳受的刺激显然不小,这下该如何是好?” “去你的!”雅琦没好气地骂道。“本姑娘正常得很。” “那妳刚才怎么……” “那是因为妳没见过他,否则妳也会和我有同样的反应。” “什么反应?天雷勾动地火,还是干柴碰上烈火?”有那么夸张吗?她和凌孟樵也时常见面,为什么她就没感觉? “都不是,是水乳交融。” “水你的头啦!”羽寒噗嗤一笑。“说真的,若真要问我欣赏凌孟樵哪一点,那应该是他在商场所展现出来的干练、果敢、自信、犀利独到的见解和行事作风。不可否认,他的确有如一阵旋风般席卷了整个商业界,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所以呀,如此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如果看得上我,我又怎么会拒人千里?”雅琦点头附和着。 “可是妳却忽略了他的游戏人间和风流倜傥,这种人怎会是感情专一的人呢?”说得更明白一点,她楚羽寒恨透这种用情不专的男人了! 雅琦不以为然地反驳。“虽然各大报的综艺版时有凌孟樵和某位知名女星或名媛淑女走得很近的花边新闻,但是若能和多情的他共谱一段浪漫恋曲也是一件很美的事,妳说对不对?” “是哦,妳继续作妳的白日梦,本小姐无暇奉陪。”羽寒抓起课本就往门口走去。 “羽寒,妳去哪?” “上课啦!妳口中那群毛头小子恐怕已经吵翻天了。” “那妳快去,我这节没课,打算留下来继续想我的梦中情人。” 羽寒摇摇头,笑着离开办公室。 ※※※ 羽寒踏进祥安医院大门,朝普通病房走去。她大嫂凌念筑两天前生下一名小女婴,如今正在医院静养。 “嗨,念筑,妳还好吧?”羽寒打开病房的门,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好──”念筑拉长了尾音。“惨!” 羽寒格格直笑。“这话千万别让我哥听到,否则他会宰了替妳接生的一干人员。妳就不知道,妳进产房的那段时间,大哥差点把产房前的地板踏破,然后不断自责自己不该让妳承受这种痛苦,又说他当初应该念妇科,才能和妳“同甘共苦”。”羽寒一脸“妳老公没救了”的悲惨样。“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夸张的男人,若是生小孩可以代替,我敢打包票,他会选择自己生!” 念筑脸上漾着丝丝甜蜜笑容。“书淮是个好丈夫。” “你们在讨论什么?能让我参一脚吗?”楚书淮温文的嗓音在门口响起,走至床边,他低下头在念筑唇上轻轻一啄,然后坐在床缘轻拥着她的肩。 羽寒在一旁看着,发出抗议。“喂,你们旁若无人的亲热,不怕伤到我这个形单影只的失意女子吗?” 楚书淮脸上可是半丝愧疚也没有。“反正妳已经习惯成自然、久病成良医了嘛!” 羽寒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指控着。“喂,楚书淮,太忘恩负义了吧?要是没有小妹我,今天你们能在这里眉目传情、肉麻当有趣吗?” “失敬、失敬! 第2章 为兄的我在此向小妹妳陪不是,但不知妳要我如何报答妳这个居功厥伟的大恩人?” 羽寒尚未回话,念筑已抢得先机,和书淮一搭一唱的唱起双簧。“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对症下药,早点为羽寒物色如意郎君啊!” “有道理,可是……”书淮沉吟了一会儿。“要到哪里去找肯“牺牲小我”这种有伟大情操的男人呢?伤脑筋!” “说得也是哦!世上有哪个男人会委屈自己,壮烈牺牲……” “你们给我闭嘴!”羽寒气咻咻地大吼着。“解释清楚,什么叫“牺牲小我”?” “即谓地狱总是得有人下。”书淮懒懒地回答。 身为人家的大哥,楚书淮说这种话还真是可恶透顶,偏偏又实在得没话讲。 “楚──书──淮!”羽寒恼火地叫。 正待发作时,一阵低沉迷人的声音倏地响起。“里面在开战吗?战火喧天,火药味十足……”凌孟樵一推开门,立即发现苗头不对。“喔哦!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那你还赶来送死?”羽寒将矛头指向他。 孟樵无视她的火气,从容自若地坐下。“姑娘家火气别那么大,当心嫁不出去。” “干你啥事?”她悻悻地回嘴。“你老人家三十二岁高龄都不紧张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凌孟樵和楚羽寒相处的模式一向是针锋相对,场面火爆;羽寒不服输,而孟樵又特别爱逗她,结果往往把羽寒气得暴跳如雷。 “头一次有人称而立之年的男人为“老人家”,妳挺可爱的。”孟樵意外地没有反驳,反而笑着俯近她,耀眼迷人的笑容差点让羽寒看呆了。 念筑和书淮对望一眼,眼中明显透露着:他们之间值得玩味!! “把你恶心的脸孔离我远一点。”羽寒脸孔微微发热。 又是一句他没听过的形容词。“如果妳能说:“请将阁下俊逸的尊容移开。”或许我会考虑。”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自恋。”她离开椅子,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孟樵靠她太近,使她的脑袋一片混乱、心一阵悸动。 “是自信,不是自恋。” “你不只是自大得让人受不了,你的脸皮厚度也不容小觑。” “多谢谬赞。”反正他是皮到底了。 打娘胎出来,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羽寒气呼呼地想。 “我又得罪妳了?否则妳怎么又准备喷火!?”他一脸无辜。 愈是这样,羽寒就愈觉得自己像小丑般被他耍着玩,郁卒啊! 念筑很聪明的躲在书淮的怀中偷笑,书淮则光明正大地咧嘴大笑。 一整晚,孟樵总像猫逗老鼠般逗弄着羽寒,气得羽寒差点跳脚,如果目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光可以杀人,孟樵恐怕早已“阵亡”了! 稍晚,羽寒准备回家时,念筑说:“哥,你送羽寒回去。” “我?”孟樵指着自己。 “是啊,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很危险。” 而书淮则说:“认命吧,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孟樵听出书淮的弦外之音,说:“想都别想,楚书淮,你别指望我会是那个“牺牲小我”的白痴男人!” “凌孟樵!”羽寒再笨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才不稀罕你送。” “别任性了,说实在,我也不放心妳一个人回家。”孟樵难得如此友善。 太慢了,这迟来的友谊羽寒并不领情。“我不稀罕你的关心。” “不,妳误会了,我不是担心妳,我是担心那个瞎了眼的登徒子。” 念筑和书淮同时爆笑出声;羽寒则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下地狱去吧!”她生气的甩开门离去。 念筑费力止住笑。“老天,哥,你……你把她气坏了!” “我得赶快去追那个火爆小妞了,否则真的发生事情就糟了。”孟樵急着开门追了上去。 念筑和书淮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再度放声大笑。 ※※※ 羽寒踏出医院大门,心中还不停地诅咒天杀的凌孟樵。 “羽寒,”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身边,孟樵摇下车窗。“上车吧!” “你叫我上车我就该乖乖上车吗?”羽寒转过身,怒气冲冲。 “大小姐,我错了,我口不择言、口没遮拦,我向妳道歉,行不行?” “哼!”她余愠未消。 “楚羽寒,妳的气量未免太狭小了吧,我都道歉了,妳还记恨?” “我才不是!” “那妳为什么不敢让我送妳回家,是怕自己忍不住,会对我投怀送抱?”他晶亮深沉的眸子紧盯住她,有丝难察的异样光彩。 “才怪!上车就上车,怕你啊?”直到上了车,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中了人家的激将法,尤其在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诡谲笑容后。 她指控道:“我发现你很奸。” 是妳太笨了!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这是我众多的优点之一。” 羽寒闭上嘴,不理这个令她吐血的男人,孟樵也不再多言,将注意力放在开车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羽寒将目光停驻在孟樵完美的侧脸上。 他有一副刚毅突出的五官、深远明亮的黑眸,唇畔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冷冷的笑容,更增添了一股卓然出众的风采、狂傲不羁的味道,他绝对有足够的能力掳获所有来不及设防的女性芳心! 天!他真是个挺拔出众的男人!羽寒在心中暗自赞叹道。 他和楚书淮是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书淮是那种温文儒雅型的男人,沉稳而厚道,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书生气息。而凌孟樵则是那种潇洒不羁、冷峻而迷人型的男人,他像狂风、像烈阳,让人不自觉地受他吸引。 羽寒十分清楚他是那种不可认真的对象,他那玩世不恭的神采在提醒着她:他是个危险人物! 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她想,如果此刻他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意识到自己荒诞的想法后,她不由一惊! 糟糕,难不成她被文雅琦给洗脑了!? 孟樵将车停在她家门口,转头望向身旁的羽寒,目光正好和来不及移开视线的她在空中不期而遇。 他唇角闪现一抹似笑非笑的可恶笑容,戏谑地瞅着她。“妳在欣赏我吗?” 被说中心事的羽寒脸一红,半恼怒地啐道:“你少不要脸了,我还在考虑回家后要不要洗眼睛呢!” “那刚才色迷迷地盯着我瞧、巴不得吃了我的女人是谁?”清亮如星的眼眸中,闪烁的笑意更晶灿了。 羽寒死命地瞪着他,要不是她太有自制力,粉拳早挥向他那张人人妒羡的俊脸了。 “要是有机会,我真想看看你上辈子是不是也这么可恶,不要脸兼惹人厌!”她上辈子不知道欠了他什么债没还,这辈子活该让他这么逗着玩! “跟妳说我们默契绝佳妳还不信,我正好也在想,希望知道上辈子我们是不是众人称羡的人间鸳鸯,生生世世的夫妻命。” 羽寒一副看智障儿的表情盯着他好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多少?” 孟樵愣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扯到数学问题了他怎么不知道?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孟樵还是乖乖回答:“二呀!” 羽寒吁了口气。“对嘛,很正常呀,但你怎么会说这种连白痴都想笑你的蠢话呢?” 孟樵一窒,继而朗声大笑。“妳好可爱,我发现我愈来愈欣赏妳了。” 她嗤之以鼻。“可惜我不欣赏你,你一点也不可爱。” “是吗?妳流露着情意的眼光告诉我,妳口是心非哦!”他贼贼地笑道。 她重重的、近乎无力地叹了口气。“凌孟樵,我绝对敢肯定上辈子和你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我以为妳会认为结下了不解的情缘。”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努力控制脸部奔窜的笑意。 天啊!她快呻吟出声了。“人最可悲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告诉你,莫过于自欺欺人和没有自知之明,恰巧你两样都犯了。而我,活了二十三年,最大的错误就在认识了你!如果从下一秒开始,你能从此自我生命中消失,我会痛哭流涕的感谢上苍的恩赐。” “噢,我的心碎了,枉我对妳一片真情,一往情深,执着痴心,妳居然狠心伤害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哇!”他“凄凄切切”、眩然欲泣的低诉,听得羽寒直翻白眼。 “神经病!”她白他一眼,打开车门。 “妳真的就这么“抛弃”了我?”他哀怨地问。 唉,这男人病得不轻吶!好吧,看他可怜,转回头,她以无尽同情的口吻拍拍他的肩。“小朋友,乖乖听话,早点回去,你吃药的时间到了。” 孟樵终于克制不住,逸出一阵朗笑。“谢谢阿姨的关心,我会听话当个好宝宝,阿姨再见。”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他在她颊上迅速一啄,然后立刻脚底抹油,逃离肇事现场。 羽寒足足呆愣了三十秒,回过神时,嫣颊已红透──是羞红还是气红的?谁知道? “凌──孟──樵!”她恼火地大叫,而孟樵,早溜之大吉了。 ※※※ 羽寒推开客厅的门,发现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还没睡呀!” 楚慕风放下报纸说道:“我的宝贝女儿还没回家,我怎么能放心去睡觉?” 羽寒坐在父亲身旁,撒娇地圈住他的脖子,充分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 第3章 “爸,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小寒最爱您了。” “少来了,妳这丫头怎么连老爸的老豆腐都要吃?”楚慕风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那是因为您的女儿乏人问津,身旁连只苍蝇蚊子都看不到。只好拿自己的老爸滥竽充数,稍慰我的寂寞芳心啰!” “是吗?那冯家熏呢?” “他?”羽寒皱了皱眉。“爸,他和我一点……不,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他是我那班学生的数学老师,如此而已。” “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哦!想想,人家可是硕士的学历,他肯屈就自己去那一间小学教什么劳什子数学,又对妳猛献殷勤,难道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爸,你少胡扯,他只是……只是常和我讨论班上的学生问题,又凑巧和我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才不是您想的那样。”羽寒结结巴巴地解释。 “是啊,他和谁不谈得来,偏偏和妳谈得来;和谁不顺路,偏偏能和妳顺路,可以常常“顺道”载妳回家。”楚慕风贼贼地笑道。 “爸,”羽寒真的急了,连忙解释。“您真的误会了,我和他真的只有同事的情谊,他对我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他绝对不会产生纯友谊以外的感情,这点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您。” “妳就这么肯定自己对他不会产生爱情?” “他是个不错的男人,由某个角度看来他的确是不错的交往对象,但是他激不起我心湖的浪花,我就是很直觉的知道他不是我等待的那个人。” 揉了揉女儿的发丝。“那妳找到可以使妳心湖卷起千堆雪的男人了吗?” 羽寒的脑中没来由地浮起一张冷峻英挺的出色脸孔,她一惊,猛力甩甩头,想将此刻不该出现的影子甩出脑海。 “女儿啊,小心把头给甩掉了,没有就没有嘛,干么那么激动?”他神色一正,敛去了唇边的笑容。“小寒,如果妳对冯家熏没有感觉的话就得尽早对他说个明白,拖愈久对他造成的伤害就愈深,知道吗?” 望着父亲慎重的表情,她不由噗嗤一笑。“爸,您太杞人忧天了,人家又没有对我表示过什么,或许他只当我是朋友,瞧您紧张成这个样子。” “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会花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只为了交一个“朋友”?”楚慕风暗笑女儿的天真。 “爸!”羽寒有些失措地唤道。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妳一向很自主,我想妳一定有办法解决自己的事。包括那位让妳摇到头都快掉下来的仁兄。”楚慕风若有所指地说。 羽寒再次震惊地望向父亲。“爸,您在说什么?” 楚慕风失笑了。“怎么,妳以为我真的老到看不出女儿有心事吗?” 羽寒只能默默低下头去,无言以对。 “女儿,如果妳真的遇到令妳心动的男人,那么妳一定要好好把握,别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知不知道?”他语重心长地说。 “嗯。”她怎会突然想起孟樵?真是不合逻辑。 方才被他亲过的右颊没来由地感到热辣,红潮又窜上粉颊,蔓延了全身。 第二章 凌念筑凝视摇篮中女儿熟睡的甜美娇憨,嘴角不自觉爬上淡淡的满足笑容,脸庞漾着几许骄傲的母性光辉,生产时难熬的痛楚,早在新生命降临的欢愉中,化为虚无的泡沫烟消云散了,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若若睡着了?”楚书淮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旁,放轻音量问道。 楚若潮,他们刚满月的女儿,小名若若。 之所以为她取名若潮,包含了两个极深的涵义。一则,人生如潮,希望女儿的人生中,不论涨潮、落潮,皆能不以勿喜,不以已悲,以平常心淡然处之;另一则,他和念筑是以海为盟,生死相许,虽然这条情路走来波涛汹涌,坎坷艰辛,但总算拨云见日,苦尽甘来,如今回想起那段辛酸悲楚、却也格外缠绵动人的往事,心中又酸又甜,为了纪念书淮跳海殉情的真挚情爱,也纪念那片意义非凡的海,才为女儿取了这个极具巧思的名字。 “刚睡着。”她离开婴儿的摇篮,钻进舒适的被窝里,书淮并没有跟她上床休息,反而走向书桌,翻开其中一个档案夹聚精会神地研究起其中一个病人的病况记载。 什么嘛!一进门只注意到他的宝贝女儿她还能谅解,但也不能连甩都不甩她就跑去看他的病历报告,敢情他的工作比她还重要,或者是她愈来愈没魅力了? 不可原谅! 她委屈地嘟起红唇,孩子气地撒娇道:“老公抱抱。” 书淮闻声抬起头,好笑地扬起英挺的唇。“可是我现在没空。” 她撇撇嘴,不依地摇头嚷道:“不管、不管,人家要你抱抱嘛!” 她稚气的举止惹得书淮淡淡一笑,起身走向她。“好,我抱抱。” 他温暖有力的双臂轻轻环上,爱怜地凝望着他。“这样妳就满足了?” “嗯。”她像个孩子,贪恋地躲在他柔情的臂弯。 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品尝这份无声的情意传达。 “爱着一个人和被人疼惜在乎的感觉真好,书淮,你会不会一辈子都这么爱我?”很傻气的问题,但她就是忍不住要问。 “不会。”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为什么?”她又嘟起嘴,不胜委屈地瞅著书淮。 “傻丫头,除了这辈子,我还想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爱妳、宠妳,妳只能属于我,听到没?”他霸气却不失浓情的命令。 “遵命!”念筑感动之余,仍不失俏皮本性,朝他行了个童子军礼。 “妳哟!愈来愈像小孩子,婚前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成熟小女人风韵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眼底充满包容和宠爱。 “被我骗了这么久,现在才认清我的真面目?”她娇俏地扮了个鬼脸。“太迟啦!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谁说要退货来着?都被妳骗到手了,我不认命行吗?” 说笑归说笑,事实上他爱极了她的娇俏纯真,她脸上每一寸的笑容,都是为他──楚书淮而绽放,这让他满怀甜蜜。 “老公,我好爱你哦!”她娇憨地说。 “因为我的认命和允诺绝不退货?” “讨厌!你明知道不是。”她娇嗔的轻捶一下他的胸膛──力道真的非常、非常轻,原因很简单,心疼老公,怕他痛嘛! “我只是觉得我好幸福,女人所向往的一切,我全都牢牢地掌握住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一个深情相待的丈夫,还有一个甜美的小精灵若若。我生命中拥有的太多太多了,只要能让我永远保有你们,我再也别无所求。书淮,谢谢你给我的一切,你对我好到让我无以为报。” “又说这种傻话了,妳是我用命换回来的女人、珍爱一世的宝贝,不疼妳还能疼谁?” “书淮──”她绻缩在他怀抱,一脸如梦般的沈醉笑靥。“我感谢上苍的眷顾,茫茫人海中让我遇上了你,世上能有几个女人像我这般幸运?拥有一个为爱义无反顾、不惜付出生命的男人!” “不知──孟樵是不是?”他沉吟道。 “他?别逗了!你脑袋烧坏了是不是?那个心冷得像冰、感觉麻木得像木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柔情细胞、连爱情这两个字都不会写的人,你指望他怜香惜玉、为爱牺牲?我建议你宁可期望有朝一日“天雨粟、乌白头、马生角”!” “可见你还是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哥哥。我倒觉得他和我一样,是那种“不爱则已,一爱惊人”的人,只要他确定对方是他坚守一生的女子,他会不顾一切、勇敢追寻的,必要时,包括付出自己的生命去保全所爱的女人,就像我一样。” 是吗?他好像挺了解孟樵的。 迎上他深邃有神的目光,念筑若有所思地偏着头,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说到孟樵──书淮,你有没有发现他和羽寒之间好像……” “现在才发觉啊?说妳感觉迟钝妳还不承认。”他轻笑,抵着她的额头笑望着她。 “这么说──”她兴奋地勾住书淮的脖子,脸庞闪烁着惊喜动人的光采。“你也认同我的看法喽?” 书淮啼笑皆非地望着她。“妳开心个什么劲?别人吃米粉,妳在一旁喊烫,当事人不急,反倒急坏了妳这个过度热心的小红娘。” “话可不是这么说,如果他们当真郎有情、妹有意,我们基于兄嫂的立场,不拉他们一把怎么行?”其实她真正的想法,是不愿看孟樵太快活,他也逍遥够久了,是该有个女人来约束他飘浮不羁的心了。 “其实,我和孟樵并不是因为妳而认识的。” “哦?”小脑袋瓜很仔细地想了一下,忆起婚前书淮曾对她提过认识另一位同名同姓的凌孟樵。“难道在你还不知道他是我哥哥之前,你们就见过面了?” “嗯,是羽寒介绍的。” 原来他们当初谈论的凌孟樵真的是同一个人! “当时,引发了一场小误会,我还挨了孟樵一拳呢!”想起那场闹剧,他不由莞尔。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愈说我愈迷糊了。”她娟细的秀眉都快打成结了。 “偷偷告诉妳,妳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可能感染了她的孩子气,他神秘兮兮地俯近她的耳畔,小声地咬起耳朵来……经过房门口的羽寒见状,好笑的连连摇头,这对可爱的小夫妻,情话绵绵也不关好门,存心想刺激她,让她触景伤情吗? “善解人意”的她,十分体贴地在不打扰他们的情况下,轻轻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第4章 ※※※ 孟樵无力地瘫坐在办公椅上,闭上酸涩的眼,双手来回按摩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老天!他快虚脱了! 这阵子他忙着洽谈几笔建筑投资的企划方案,一些关于土地方面的问题一桩又一桩接踵而来,忙得他焦头烂额,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偏偏公司近来正值多事之秋,几名资深职员离职,内部人事乱成一团,等着他重新调度,整顿安排……大大小小的事全凑在一块,他累得几乎每晚睡在公司里,这段日子他真的累坏了。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只剩下一些琐碎的事尚未处理,一个月来几乎不曾好好睡过觉的他,实在需要躺下来睡他个三天三夜,睡眠不足让他的头痛得快裂开了。 但,最难以解释的是,他竟了无睡意,脑海不期然浮起楚羽寒那张乍喜还嗔的娇容。 想到她,他嘴角隐隐涌现温柔的笑意。 一个月不见,不晓得她好不好,有没有偶尔想想他呢? 好怀念和她拌嘴的乐趣,他发现自己真的好想念她,想见她的念头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强烈,强烈到无法抗拒! 但,为什么呢?他不该在乎她的。 没错,他是花名在外、他是玩世不恭,他可以玩几场无伤大雅的男女游戏,彼此不需承诺束缚、不需谈论老掉牙的“负责”把戏,他也不曾真正在乎谁,但是羽寒……他明白她不是他能逢场作戏的对象,他一向很有分寸,而她是他碰不起的女人。 偏偏──他又是这么该死的惦记着她、在意她! 一向对感情收放自如的他,对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愤怒不已……哦,不!厌恶至极! 他发誓,此刻他万分乐意忘掉羽寒,认真地静下心办公,但摆在桌前卷宗上的文字竟和他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任他如何努力捕捉内容,无奈它们却不听话的到处乱晃。 “该死!”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骂那些不听话的文字还是在怪自己的精神恍惚;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气楚羽寒! 她该死的长得如此明眸皓齿、娇俏明媚;又该死的风姿绰约、明艳照人;更该死的是她竟如此吸引着他、甚至牵引他的情绪!! 他局促不安地燃起一根烟,企图麻痹对她强烈的思念,然而在烟雾枭枭的气氛中,楚羽寒那张慧黠灵动的脸庞立即浮现在他眼前,噢,他投降了! 他懊恼的低咒一声,捻熄了烟蒂,拿起电话按了内线拨给业务经理李昶萱。“喂,昶萱吗?” “我是。总经理有事吗?”虽然她是念筑的挚友,和孟樵私底下感情也不错,但她一向主张公私分明,上班时间习惯称他总经理,下班后则叫他孟樵。 “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小岚了,下班以后由我去接她吧!”他避重就轻地,天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薄弱的理由。 “哦?”昶萱强忍住笑意,她早就由她的宝贝女儿韩芷岚口中得知他和她的楚老师之间“比核能发电厂”还强的电流。“好哇,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如果你有碰到楚老师,麻烦你替我谢谢她对小岚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 话筒的另一端有一剎那的沉默,显然地,“楚羽寒”这个人对他有强烈的震撼力。“噢,我会的。”他有丝狼狈的答道。 真是个顽固的家伙!昶萱忍住欲爆发的笑意,故作正经地答道:“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不……不客气。” 天知道谁该谢谁! 但昶萱聪明的没有道破,只是匆匆挂了电话后,才让成串的笑声自喉头逸出。 而孟樵依然心绪不宁地抽着烟,直到小岚的下课时间将至,才抓起车钥匙往门外冲。 ※※※ 睛芳国小门口。 楚羽寒蹲下身子轻轻地为韩芷岚拂去额前的发丝,温柔地说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道:“小岚,放学以后要乖乖听妈妈的话,不可以顽皮喔!” 对于这个年幼失父、聪颖乖巧的女孩,身为她的导师,羽寒心中有着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怜惜,因此对她也格外关切疼爱。 “我知道。”小岚温驯地点头。“楚老师,我们好久没见到凌叔叔了哦!” 羽寒立刻警戒地盯着她。“妳想说什么?” 天晓得,她怕极了这个小鬼灵精,虽然小小年纪,但是说出来的惊人之语,却足以吓掉她的眼珠子,外加惊出一卡车的冷汗! “没有啊,楚老师,妳别紧张嘛,我只是想说太久没看他,很想念他而已。” 的确,她是很久没见到凌孟樵了,以前他总会三不五时地出现在她面前,每回都以气到她难以维持淑女的娴雅形象为最终目的。虽然他的嘴巴是这么可恶、虽然他总喜欢在言词上吃她豆腐、虽然她老是位居下风让他占尽便宜、虽然她曾气得想将他一脚踹到月球、又虽然她曾对他的自大和自恋嗤之以鼻,不屑到了极点,但尽管她万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咬牙承认,她还真有一点想念他潇洒帅气而令人眩惑的迷人笑容! 为什么这些天她会有怅然若失的落寞感受?是因为只有“点点”想他所造成的后果吗?何以她会不时想起他俊逸绝伦的出众脸孔? 除了绵绵的思念外,她更感到气恼,有一半是气自己的莫名其妙,另一半,是恼他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一段日子,完全忘了有她楚羽寒这个人,为自己在他心中竟无足轻重感到些微情绪低落。 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这是人之常情,人本来就希望被重视,而不是忽略遗忘,这只是虚荣心作祟,没什么好奇怪的──真是这样吗?如果今天遗忘她的不是孟樵,她还会这么在意而难受吗? 她没了答案。 他把她的生活搞乱了,该死的凌孟樵!他真是她的克星、她摆脱不掉的梦魇! 小岚细细观察着羽寒的表情,然后问道:“楚老师,妳不高兴吗?” “啊?没有呀!” “楚老师,妳说做人要诚实、不能骗人,对不对?” “当然,诚实的小孩才会惹人疼爱。” “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老师,老师一定要诚实喔!” “什么问题?”愈说愈小声,她有预感,下一句话一定是个惊人之语。 果然,小岚开心地问:“楚老师,妳是不是很喜欢凌叔叔?” “啊?”羽寒吃惊地张大眼。 “要说实话喔!”小岚昂起下巴,眼中闪着认真的光芒。 羽寒板起脸摇摇头。“小孩子不可以乱说话。” 小岚亦不甘示弱。“我没有,妳明明在想着凌叔叔,老师怎么能说谎?” “我……”羽寒知道不给她明确的答案,这个好奇宝宝绝不轻易放弃寻找答案的念头。“好吧,我认栽了。没错,我的确有点想他,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就像妳所说的,妳凌叔叔的电力那么强,我不可能毫无感觉,对不对?” 小岚听得模模糊糊、一知半解。“这句话是表示妳喜欢凌叔叔,妳想念凌叔叔吗?” “是、是、是,鬼灵精。”她半敷衍地随口答道。 “这个肯定的答案是否也代表妳肯陪我共度晚餐呢?”凌孟樵双手插在口袋,身子倚着大门。 羽寒闻言,震惊地转过身,错愕的望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凌孟樵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那抹她熟悉的帅气笑容又出现在他英挺的脸上。“虽然在下对自己的长相颇为自豪,但姑娘也不必看得如此目不转睛啊!” 羽寒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去,双颊窜起一片红潮。 她那羞中带怯的俏模样又再次狠狠地撞击着凌孟樵的心,为了掩饰恐将失落的心,他摆出更漫不经心的态度问道:“怎么样,愿意吗?” 羞赧之余,楚羽寒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抬起头嗫嚅地问道:“你……来多久了?” 孟樵强忍住欲爆发的笑意,故作思考地沉吟。“呃,应该久到足以听到妳和小岚全部的谈话内容了。” “那……”羽寒真的是由耳根红到脚底了。 “那表示妳十分乐意与我共度晚餐,是吗?”孟樵径自替她接口,神情仍是一贯的洒脱不羁。 望着他那自信的笑容,羽寒不禁怒从中来,他怎能说出现就出现,不高兴出现就整整一个月遗忘了她?他以为他是谁?可以任意召唤她、摆布她? 思及此,不假思索的话语成串由她口中逸出。“当然不,你凭什么做这种自以为是又荒谬至极的揣测?你以为每个人都该因你的邀请而兴奋雀跃、迫不及待?告诉你,我不稀罕、一点也不!” 凌孟樵盯着她足足有一世纪之久,然后他有点啼笑皆非,半带窘迫地开口说道:“原谅我,这回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 天啊!被人骂得狼狈至极,连罪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该是古今中外第一人吧? “不知道?你大概是罪状多得不知道我是指责你哪一条吧?” “就当是吧!妳能告诉我是哪一条罪无可恕的罪名吗?还是妳为了表演打情骂俏的艺术绝学而藉题发挥?” “你──”她才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再次被他撩起。“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对你打情骂俏,你当我楚羽寒是什么?可以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否认你的身价是不低,但是很遗憾的,我不屑!” 孟樵愕愣了两秒,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妳是气我一个月来对妳的漠视?” “请你搞清楚,凌老先生,我不在乎,完全不! 第5章 更正确地说,我几乎忘了世界上还有你这个浑球的存在。”被道破心思的羽寒有股作贼心虚感,于是她恼羞成怒的厉声否认,先发制人。 孟樵不理会她上扬的怒气,反而向她“解释”起来。“因为我最近比较忙,呃,所以……” “停、停、停,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要勉强说有,也只是刚好我大嫂不幸有了你这个哥哥,所以你没必要作多余的解释。”她淡淡地说。 “我……”此刻他的心境只能以哭笑不得来形容,生平第一次,他有股想向人解释的冲动,但这小妮子却不领情,反而泼他冷水。 凌孟樵啊凌孟樵,难道你这辈子就注定要栽在这个女人手中? “好吧,反正我也不擅长解释。” “你何只不擅解释,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是吗?”原来这女娃儿把他看得这么“扁”!他不置可否地撇撇唇。“现在似乎有一件比讨论我的专长更为重要的事。” “什么?”她困惑地问。 “填饱小岚的五脏庙。” “啊?那你们快去。” “那妳呢?” “我还有事,所以……”她内心交战不已,孟樵灼热期盼的目光令她忍不住想点头,但她也深知这一点头她将陷得更深而无法自拔,足以使她跌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她狠下心漠视那双足以融化她的热切眸子,理智的回绝他。 况且她的确和冯家熏约好了。 “和我吃顿饭有这么困难吗?”他有丝无奈地说,神情有抹失落的感伤。 “不,不是的,”羽寒连忙否认。“我是真的和人有约了,我……” “羽寒,妳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好要去欣赏芭蕾舞剧的吗?”蓦然响起的男音插入他们之间,羽寒回过头,冯家熏正走向她。 “家熏,等一下,我……” 孟樵目光锐利地扫了冯家熏几眼,表情倏地沉了下来。“既然妳有约在先,那么我就不打扰妳了,再见。”表情僵硬地说完后,牵着小岚转身离去,未曾发现冯家熏沉思的表情,和羽寒眼中不明显的淡淡失落。 直到和小岚进了他的奔驰轿车之后,他才无力地瘫在驾驶座上。 “凌叔叔。”小岚小小声地唤道。 “嗯?”孟樵撇过头去望着她。 “你是不是在吃醋?” 孟樵被小岚的问题吓了一跳。他是不是在吃醋?更或者,是嫉妒? 没错!他是嫉妒那个叫“家熏”的男人,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难道是……“小岚,如果凌叔叔说是呢?” “那我就要提醒你早点追求她,要不然被别人追去了,可别怪我不够义气,没有提醒你喔!”她老气横秋地说。 孟樵的心蓦地缩紧了。“楚老师有很多人追吗?” 小岚猛力点点头。“对呀,我们隔壁班的何老师、还有刚刚那个教我们班数学的冯老师都在追她喔!” 他的心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恐慌──等等,恐慌?他也会有害怕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滋味了,难道他真的──“小岚,凌叔叔不知道妳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所以我只能告诉妳,我喜欢楚老师,但是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适合和我生活一辈子的女孩,妳懂不懂?” 小岚听得一知半解。“如果你确定了呢?” “我不知道,或许我会想办法让她和我一样“确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举止──和一个年满八岁的小女孩谈论他的感情?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去吃晚餐吧!” “好,不过,凌叔叔,如果你“确定”了的时候,一定要让小岚知道,好不好?” “嗯。” ※※※ 瞪着天花板,凌孟樵失眠了! 一个月不曾安稳地睡上一觉,照理说,他现在应该睡得像条猪一样不省人事才对,怎会了无睡意? 楚羽寒的身影又霸道地占住了他的整个思考空间。他愤怒地坐起身,下巴顶着膝盖。 怎么回事?他怎会对个性火爆的泼辣小妞如此牵肠挂肚呢? 不得不咬牙承认,他今夜的失眠──是为了她! 想起楚羽寒和冯家熏之间眼波交流的心领神会和自然流露的深情甜蜜,他的心又是一阵悸痛。 老天,谁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见鬼的着了什么魔? 不知道她回家了没?她和冯家熏……他飞快自床上一跃而起,随手抓起外套往外冲。 第三章 直到将车停在楚家大门不远处,孟樵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放着柔软的床不躺,着了魔似的直奔楚羽寒的住处,像个傻瓜守在她家门前,只为了知道她是否安然返家,确定她和冯家熏什么事也没发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令人望之却步。 “该死的,她竟然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然后,他瞪大眼看着羽寒和冯家熏俪影双双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他们亲密的道别,他的火气渐渐上扬。不能冲动、不能冲动,他命令自己平静地由一数到十,然后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他没有必要在意。但是,他真的在意,真的非常在意!此刻他的心犹如万只蚂蚁在咬,难受极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煎熬,许久以前不也曾尝过? 思绪没来由地飘到和羽寒初识的那段日子。 当时,他误以为书淮是她的未婚夫,曾闹过一段笑话,虽然书淮很够义气,一直三缄其口,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这也就是书淮对念筑说“我告诉妳,妳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内幕。 刚认识羽寒时,他们便很爱斗嘴,有一回他心血来潮,去接小岚下课,本想顺便请她吃个晚饭,回味和她抬杠的乐趣,没想到中途却蹦出个书淮──※※※ “小寒,”书淮快步走向他们,右手十分自然地搭上羽寒的肩,似乎经常如此似的。“抱歉,我来晚了。” 孟樵颇不是滋味地瞪着那只搁在羽寒肩上的手臂说:“不为我们介绍吗?” 羽寒对他忽然转为阴鸷的神情纳闷不已,但仍有礼貌地向他们介绍对方。“这位是凌孟樵,是我学生母亲的上司。至于我身旁这位帅哥则是我的──” 在那句“哥哥”尚未出口之前,孟樵已径自替她接口。“男朋友?” 两对错愕的目光同时望向凌孟樵。 “你在说什么!?”楚书淮惊讶地。原来凌孟樵是将他当成了羽寒的男朋友,难怪他一开始就对他有着浓浓的敌意,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吃醋。“凌先生,我想你误会了,小寒并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 “未婚妻。”羽寒抢在书淮之前回答。 “什么?妳订婚了?”凌孟樵脸色微微泛白,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他的打击似乎不轻。 “是的。”羽寒脸不红、气不喘,还挑衅地望着孟樵。 凌孟樵总是喜欢捉弄她,还把她说得好像没人要又没魅力的女人,所以她就顺水推舟,反将他一军,以报一箭之仇,让他知道她楚羽寒并不是像他说的这么不堪,以后她在他面前才不会总是位居下风,总让他奚落她没人敢要。 所以啦,她非常“歹势”的借用了一下哥哥的“美色”,企图告诉孟樵,我楚羽寒不但有人要,而且是个帅得让人流口水的帅哥要她,这下面子够了吧? 而楚书淮则是满腹疑惑地盯着她。天晓得,同父同母的兄妹该如何“订婚”? 结果孟樵信以为真,着实不是滋味了好一阵子。更好笑的是,那晚他就有如今夜一样,像个白痴似的在羽寒家门不远处等待她回家,当然,他也看见书淮和羽寒同进同出。 未婚夫妻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一晚,会发生什么事?答案可想而知。 当时,他气得想将书淮抓来痛扁一顿,难道这家伙不知道“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吗?居然敢在羽寒家留宿,借机占人家便宜。 但,冲动归冲动,他还有理智,知道自己没资格插手管羽寒的事,人家是她的未婚夫,而他呢?什么也不是,人家羽寒都心甘情愿了,他能有什么异议? 于是,孟樵只能任难解的痛楚淹没他。 直到有一天早上,客厅中陈放的一束红玫瑰,才使他释然。 当时,他望着客厅中怒放的红玫瑰,心中疑云一片。 “爸,这玩意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凌亦恒神秘兮兮地说。 孟樵抽起花束里的卡片,上头印着:念筑: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书淮“给念筑的?”孟樵更迷糊了。“又不是没发生过,瞧您像中了第一特奖似的。”他将卡片插回花束中。 “你还没见过楚书淮吧?他不仅人长得俊俏,而且风度翩翩,对念筑又痴情,让人想不爱上他都难。”凌亦恒说道。 “听您的这么一说,我倒想见见这位再世潘安的庐山真面目。” “那倒不难,只要你明天当个早起的鸟儿就行了。” “您是说这个举动还会继续?”孟樵指了指花束。 “对。”答得干脆利落。 嗯,看来楚书淮和念筑之间将上演一场精采绝伦、高潮迭起的好戏,所以他决定明早见见这位令父亲赞不绝口的人中龙凤。 隔天,当门铃响起时,孟樵阻止管家刘嫂开门。“刘嫂,我来开门,妳去忙妳的。”他根本没给刘嫂说话的机会便冲出客厅、玄关、庭园,到达大门。 “是你?”这是两人共同的反应。 第6章 “你就是楚书淮?”孟樵瞪着男子手中的清妍百合。 “我是楚书淮,你就是念筑那个风流大哥?”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孟樵没有半刻的犹豫便一拳挥向书淮。“该死的,你究竟把楚羽寒置于何地?你怎对得起她?” 书淮踉跄地退了好几步。“你在说……”孟樵的拳头又挥过来了,他连忙闪躲。“喂,你文明一点行不行?” “跟你这种人?算了,我还是用实际行动教训你,为我妹妹和羽寒讨回个公道。”孟樵咬牙切齿地说。 “等等!”书淮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孟樵为什么这么在乎他对羽寒感情的忠实与否?莫非……“凌孟樵,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在乎我是如何对待小寒,如果说你是关心你的妹妹那还有话说,可是你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究竟把楚羽寒置于何地?你怎对得起她?”可见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小寒。” 孟樵愣住了。书淮的话提醒了他,念筑和羽寒都爱上眼前的男人,无论结果如何,总有一方会受到伤害,他该怎么办? “我对楚羽寒怎么样你管不着,你只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两个对你情深意重的女人?” “你希望我选择谁?”书淮似乎还不打算把实情告诉他,至少尚未探知他对羽寒的感情之前不会。 “我……”他又哑口无言了,他该保护谁? 直到他将话说出之后,他仍不相信他真的说了这句话。“我想你应该回到楚羽寒的身边,毕竟这个女人将她的全部都给了你,你应该对她负起责任。” 好一个重色轻妹的男人──之后念筑说的。 “全部?”书淮讷讷地重复。 “难道你想推卸责任?我不只一次看见你在她家留宿!”孟樵在说出这些话时,心还隐隐抽痛着。 书淮辛苦万分地憋住欲出闸的笑意。“推卸责任?噢,不,我当然不会。”天知道他快被泉涌的笑意淹没了! 孟樵显然没有留意到书淮的异状,心灰意冷地说:“既然如此,你就该收回这束该死的花,将它送给该送的人。” 书淮真想仰天长“笑”,但他还是十分辛苦、十分勉强地忍住了。“呃,在小寒还没找到美好的归宿前,她当然还是我的责任,但这和我追求念筑并没有多大的冲突啊!” 孟樵握紧拳,面罩寒霜。“你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的!”他一拳猛力挥向书淮的下巴,但被早有先见之明的书淮闪过了。 “等一下,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就考虑告诉你一件你目前最想知道的事。”书淮丝毫没有因为孟樵的怒气而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懂,但孟樵还是迟疑的点头。 书淮清了清喉咙,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是否背叛小寒?不可能只是因为抱打不平吧?” “像你这种用情不专的花花公子,人人得而诛之!”他咬牙切齿地说。 “花花公子”?在说谁呀!书淮难掩笑意。“得而诛之?似乎没这么严重吧?况且阁下的记录好像比我辉煌。” “至少我不曾欺骗她们的感情,我光明磊落!” 两者之间有差别吗?“算了,我还是澄清误会比较好。小寒和我并不是未婚夫妻,她是我的妹妹,至于她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老兄,你的思想该不会龌龊到以为哥哥会对妹妹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吧?”书淮摇头笑道。 孟樵一脸的错愕与不敢置信。“真的?”声音中又带点兴奋和雀跃。 “如果同父同母所生的孩子的关系该称之为“兄妹”,那应该错不了。” “那……”天哪!真是一场荒诞的闹剧。“抱歉,我误会你了。” “如果你能帮我将这束花送到念筑手中,我就考虑既往不究。”书淮将花递给他。 “noproblem!小事一桩。不过,恕我直言,”孟樵抽出花束中的卡片瞄了一眼。“这未免太“俗”了点。” 书淮俊秀儒雅的脸庞蓦地胀红了,但他随即不甘示弱地反驳。“至少我还有勇气向念筑坦承爱意,比某个闷骚的男人强多了。” 闷骚?在说他吗?管他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羽寒并没有订婚,这就够了。 书淮望着他那透着坚毅光采的出色脸庞,心想:小寒这回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孟樵摇下车窗,视线又飘向二楼流泻着微量灯光的房间。 历历往事,种种思绪,万般柔情,答案呼之欲出──他爱她! 是的,他爱她。即使他不愿承认,像个鸵鸟般逃避,但他还是爱上她了,就连小岚都看得比他透彻。 但就算他再爱她,那又怎样?他能改变什么?能放手去争取她吗?他有能耐使她爱上他吗?若在从前,使一个女人爱上他对他而言是易如反掌,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把握。 不管怎样,他必须放胆争取,就算会铩羽而归,至少他试过了。 羽寒哪羽寒,妳心中可有一丝空间容纳我?尽管只是一点点。 ※※※ “羽寒。”冯家熏喘吁吁地在后头追赶。 羽寒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家熏,有事吗?” “想请你看明晚的晚场电影,有空吗?”冯家熏边喘着气边说道。 “明晚?”羽寒脑海中突然浮现父亲意味深长的一番话,于是婉转地拒绝。“不行,明天我要和爸爸一同吃晚餐。” “喔,这样啊,那后天行吗?”这个男人八成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羽寒愣了愣。“我想学校中有许多女老师都不错,你应该不缺陪伴的对象吧?”她问出了哽在喉头已久的问题。 “但她们都不是妳,而我只要妳。”他温柔地执起她的柔夷,眼中的深情显而易见。 羽寒收回手,慌乱地道:“你在说什么?” “妳真的不懂吗?好,那么我告诉妳,我爱妳,我早就爱妳爱得无法自拔了,妳知不知道?” 怎会这样?羽寒心中一团乱,没想到真的被父亲言中了,她该怎么调整眼前这片已走变了形的局面? 她知道自己必须向冯家熏表明对他只有朋友之谊,但该怎么启齿呢?眼前虽是七尺昂藏的大男人,但他的心却敏感而易碎,她真怕一不小心便伤了他那脆弱的男性自尊。 “羽寒,羽寒!妳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我──该如何告诉你,其实我……”老天,这种差事真不是人干的。“我想,可能朋……朋友会比较适合──我们。” “我早料到妳会这么说。”家熏语带苍凉又有丝自嘲地说。 “家熏,我……”羽寒内疚得不知该如何措辞。 “不必试图安慰我,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受伤,不过我想我有能力自己疗伤。”顿了顿,家熏望着羽寒一脸进退维谷的难安模样,不禁笑了。“好了,我没事,妳用不着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不过是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世界末日,对不对?”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她怯怯地问。 家熏耸耸肩。“如果妳改变主意,打算将我升格为男朋友,我也不反对。” 会开玩笑,那表示没事啰? 她娇俏地朝他皱皱小巧的鼻子。“哼,你慢慢等吧!”说完后,她转身轻巧地走出他的视线。 望着羽寒那玲珑曼妙的窈窕身影渐渐走离他的视线,冯家熏不由感慨地逸出一声叹息。唉,究竟是哪个男人有幸,得以拥有这个善感冰心的俏佳人? ※※※ “死大哥、臭大哥,回去不剥你一层皮我就不叫楚羽寒!”羽寒暗暗咬牙咒骂着。 第五十三次,她抬起手看表。七点三十六分,楚书淮人呢?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羽寒。”冯家熏由校内快步走向门口的羽寒。 “家熏?”她转头望着他。 “羽寒,妳是不是在等妳哥哥?” 羽寒诧异地挑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刚才打了一通电话来,说他有个病人临时发生一点状况,他要留在医院,恐怕赶不过来。” 羽寒闻言立刻垮下脸。“我的电影又泡汤了。” 家熏想了想,然后说道:“我陪妳去看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羽寒好犹豫,她该答应吗? 家熏看出她的迟疑,笑着补充道:“放心,我只是想代替妳哥哥陪妳看场电影,再将妳安然送回家,别无他意。” “喔,也好,别浪费了这两张电影票,说走就走。” “瞧妳,像个孩子似的。”他像个大哥哥般怜爱地轻捏她的鼻头。 孟樵行色匆匆赶到睛芳国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羽寒!”孟樵叫道。 “凌孟樵?”羽寒好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特地来接妳去看电影的,妳哥哥没空。” 羽寒更讶异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和我哥哥约好了?” “他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要我代他陪妳看完电影再送妳回家。”目光深沉,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情绪。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你们的安排?”羽寒受不了这两个男人不经过她的同意便任意替她作决定。 “妳会,从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我的邀请。”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羽寒真想一拳挥掉他那可恶的笑容。“很抱歉,凌孟樵先生,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已有约了。”她故作亲昵地挽住冯家熏的手臂,挑衅地昂了昂下巴。 “妳!” 第7章 他恨不得掐死她,又恨不得狠狠吻住她那张可恶的小嘴。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想去吃晚餐了,可否请你让路?” 孟樵忿忿地侧过身子让羽寒和从头到尾都在研究他的冯家熏过去。 望着他们牵着手从他身旁走过,一股强烈的痛楚狠狠刺戳着孟樵的五脏六肺,妒火重重烧痛了他的心,不服输的个性令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赌气地说道:“楚羽寒,妳听清楚,我凌孟樵想得到的女人从没有得不到的,妳也不例外!我会让妳心服口服的。” 羽寒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抛下一句:“我拭目以待。”然后挽着冯家熏走离他的视线,徒留懊恼的凌孟樵呆伫在原地。 ※※※ 一束红色郁金香? “哥,这是什么?”羽寒指了指陈放在客厅桌中的花束。 “郁金香啊!或者妳可以简单地称它为“花”。”书淮气定神闲地说。 “废话!我是问你它哪来的?”羽寒没好气地咕哝道。 “一定是有人买了它,然后将它送到这里的。”书淮不理会妹妹的白眼,径自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这我也知道,问题是,送的人是谁?”羽寒抽出夹在花中的卡片。 羽寒:红色郁金香代表什么妳知道吗? 爱的宣言! 知名不具知名不具?才怪!她就是想破了头也不知道是谁。 “哥,你就行行好,别再折腾我的小脑袋瓜了。” “是孟樵。”书淮说。 “什么?”羽寒激烈的反应是书淮始料未及的。“丢掉它。” “太狠了吧?这可是人家“爱的宣言”。” “爱的宣言?”羽寒嗤之以鼻。“哥,他这是向我宣战。” “怎么说?” “我伤了他那该死的男性自尊,所以他要向我证明他无人能抗拒的男性魅力对我的影响力,要我臣服在他的西装裤下。哼,作梦!” “妳怎么会有这种怪想法?我觉得他对妳是真心的。” 那天,书淮刚为一个病人动完手术,回到办公室,孟樵突然造访,还告诉他,他爱上了羽寒。虽是意料中的事,书淮也不免震惊,没想到孟樵这么快就弃甲投降,他还真低估了小妹的魅力。 当下,他便告诉孟樵,他和羽寒约好要看电影,他十分愿意将机会让给他,自己回家和老婆共度两人世界的甜蜜。 “不是怪想法,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羽寒起身将那束令她觉得碍眼的花丢到垃圾筒。 “他自己承认?”书淮在心中骂了孟樵千百遍。笨蛋凌孟樵,他说这种话不就等于告诉羽寒他对她是别有用心,并非真心喜欢羽寒? “好了,从现在起不许再提这个人的名字。” 书淮对那束“晚景凄凉”的花默哀了一分钟,然后说道:“看来妳对他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没那么糟,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起身背起皮包。“哥,我去上班了。” 书淮跟着起身,对着在玄关穿鞋的羽寒说道:“不管妳心中对凌孟樵存有多少偏见,至少也该体会一下他放下身段为妳所做的一切,毕竟这对他而言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羽寒心湖一阵荡漾,顿时分不清是喜是悲。“我会的,还有事吗?” 书淮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没了,再见。” “再见。” ※※※ 羽寒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懊恼地蹙紧秀眉。 “嘿!”羽寒被人由身后猛力拍了一下。“怎么啦,神游太虚了?”文雅琦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羽寒有气无力地瞄了她一眼。“没啦,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眼前这束花。”她指了指桌上的红色郁金香。 她没想到处理完家中的“麻烦”,竟还有另一束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哇,好美的花,是哪位浪漫多情的有情郎送的?”雅琦将花拿在手中把玩着,然后像发现新大陆般叫着。“羽寒,妳看,里面有封信!” 羽寒闪电般迅速接过雅琦手中的信,像毒蛇猛兽似的盯着雪白微泛幽香的信封,却迟迟不敢打开。 雅琦望着羽寒古怪的表情,百思不解。“羽寒,怎么不打开看看?” “不用了,我知道是谁送的。” “那妳更应该看看送妳花的人究竟想向妳表达什么。”雅琦在一旁怂恿着。 羽寒想起了书淮说的话。的确,这些事对一向高高在上、坐享女人投怀送抱的凌孟樵而言确非易事,所以羽寒决定看看他到底要对她说什么。 “好吧!我看。”羽寒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迹立刻活跃于眼前。 羽寒:我想我应该可以料到妳家那束花的下场,所以我多准备了这束花。或者,它的下场还是在垃圾筒里寿终正寝,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妳想问我这么做背后的原因,仅截取一小段诗经中的“关睢”,以表达我的心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寝寐求之。 求之不得,寝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凌孟樵“凌孟樵?是我那个梦中情人凌孟樵?”雅琦惊呼出声。 “很不幸的,正是他。”羽寒将信笺揉成一团,正欲丢入垃圾筒时,被雅琦拦住了。 “羽寒,太“可惜一点”了吧?”雅琦抢过信笺再次仔细看了一次,赞叹道:“天啊!他不仅人帅,字迹也是不可思议的性格潇洒!” 羽寒再次失笑了。“妳太夸张了啦,他只不过是字写得比别人好看一点而已,瞧妳一副恨不能将他放在供桌上膜拜的模样。” 雅琦没理会她的嘲讽,将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中,往羽寒那本“儿童心理深究”的书中一夹,警告道:“不许妳丢掉。对了,妳好像不怎么乐意见到和凌孟樵有关的东西?” “我不喜欢和这种大众情人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为什么?别说妳对他连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我不会相信的。” 羽寒轻轻一叹,口吻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轻愁。“我不否认我曾迷惘、困惑过,甚至差点就一头栽进他的柔情网中,但是他的一句话打醒了我的理智,也打散了我对他那些似有若无的奇妙感情。” “什么话?”雅琦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说他想要得到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我楚羽寒也不例外。”她顿了顿,讽刺地开口:“雅琦,妳以为我会笨得相信他那首关睢和见鬼的“爱的宣言”?别傻了,他只是不服输,他只是想向我证明所有的女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的鬼话。” “羽寒,”雅琦不以为然地说道。“妳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否定了他,或许他并不是有意要说那句话气妳的。” “就因为不是有意才更显得真实。”她自嘲地说。“我和他一直就吵闹斗嘴惯了,只要我们碰在一起,不是战火喧天就是唇枪舌剑,谁也不服输,妳以为他会爱上一个从未对他和颜悦色的女人?他此刻的举止,我除了把它归类于另一项一争高下的战局之外,还能有更好的想法吗?” “羽寒……” “好了,是好朋友的话就别再提这个令我头痛的男人。” “好吧,我能帮妳什么忙吗?” 她指了指桌上的花。“帮我把它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谢谢!” “好吧,如果妳确定的话。” 第四章 羽寒翻了个白眼。天哪!今天是什么鬼日子?她感觉糟透了!! 远远的,她便看到倚在学校门口的凌孟樵,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试图与他擦身而过,来个视而不见。 “羽寒。”孟樵在她经过他时叫住了她。 完了!羽寒悲惨地呻吟。 “有何贵干,凌先生。”羽寒转过身,客套而疏离地问。 “羽寒,”孟樵无奈地叹道。“妳为什么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有吗?我们现在相距也不过超过一公尺,哪有千里之外?”羽寒一副看低能儿的表情。 “妳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千里和公尺的数字观念?” “当然不是。”为什么一向辩才无碍的他,碰上羽寒就只能认栽?“我是来接妳下班的。” “不必了,我自己有脚,我相信我有能力自己回家。”羽寒淡淡地回绝。 “可是妳一个人……” “雅琦!”羽寒朝来人招了招手。 “羽寒,什……凌孟樵?”雅琦看到身旁的凌孟樵立刻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回魂啦!”羽寒五只手指在雅琦面前晃了晃。 雅琦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孟樵有风度地淡淡一笑。 “好啦,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你不用送我了。”羽寒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 孟樵当然知道她又将他排拒于心门外,但他并不灰心,反而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妳确定不需要我送妳吗?我可不是随便邀请人的喔!” 羽寒回敬他一抹百花亦为之逊色的笑容。“谢啦,不过我也不是随便拒绝人的。” 风水轮流转,一向占尽上风的孟樵,这回被堵得哑口无言。 羽寒暗自窃笑,拉着雅琦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对他说道:“对了,很谢谢你的花,但是我一向不太会处理这种东西,所以它们的下场是在垃圾筒中闭目养神,如果你不介意历史重演的话,大可以继续送,我不在乎多表演一幕“辣手摧花”。” 第8章 她巧笑嫣然,拉着雅琦娉娉婷婷地转身离去,将孟樵分不清是何滋味的表情抛诸脑后。 ※※※ “神经病!”走了一段路,文雅琦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一句话。 “妳骂谁呀?”羽寒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除了妳这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痴女人外还会有谁?” “我?”她索性停下来问个清楚。“我又哪里得罪妳了?” “凌孟樵对妳这么百般屈就,连我看了都羡慕死了,妳居然不给他好脸色,我真搞不懂妳在想什么,其实妳对他也是意乱情迷,动了芳心,对不对?” “对妳的大头鬼!”羽寒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一个凌孟樵就够我呕的了,妳也想掺一脚好气死我是不是?” “好嘛,好嘛,”雅琦不胜委屈地撇着嘴。“人家只是不小心说中事实而已,干么此地无银三百两,恼羞成怒,大发雷霆,拿我这个可怜的老实人开刀!” “文、雅、琦!”羽寒火了,抡起小粉拳嗔目以视。 “救命啊,有人想杀人灭口啊……哇!”雅琦拔腿就跑,羽寒则在后头追着喊打。 两个年轻女孩毫没气质地当街玩起官兵捉强盗来了。 “小姐,请等一下。” 经过一间骨董店时,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人拦住了羽寒的去路。 羽寒微愕,这男人想干么?该不会想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吧?” 雅琦跟着停下脚步,和她同样不解。 男人看出她们的困惑,亲切地笑了笑。“妳们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借妳几分钟,方便吗?” “有事吗?”羽寒警戒地盯着他。 “何不进屋一窥究竟?” 羽寒最大的缺点是好奇心极重,凡事总要寻根究底,而这个男人正好挑起了她无比的好奇,于是她和雅琦一同进了这间骨董店。 里头各式的奇珍异宝、瓷器名画,琳琅满目,目不暇给,然而,最吸引羽寒、并带给她强烈震撼的,莫过于墙角栩栩如生、绝美出尘的古典美人图。 “这……这是?”她语调颤抖,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的异样,吸引了雅琦的注意,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她反射地惊呼:“羽寒!这画中的女人……和妳好像!” “是的,任何一个人,只要看过这幅画,再见过妳的人,绝对会把两者联想在一起,因为画中灵活生动的美女和妳的容貌一般无二,犹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所以初见到妳的时候,我几乎有画中美女走了出来的错觉,现在,妳该能了解我为何如此突兀地拦下妳了吧?”男子在一旁解释。 “这太巧了,巧得不可思议!”羽寒惊叹,望着唯妙唯肖的画像,双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颊。 “这画可是有来由的,它背后包括了一则至情至性的爱情故事。” 羽寒心一震,急切地问道:“能否告诉我?” 男人清了清喉咙,开始陈述。“听说,在大宋年间,有一位权倾一方的少年英雄,他爱上了一名女子,为她作了这幅画,甚至为她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阁楼,两人相爱甚笃,传闻最后这位多情霸主,为了佳人而舍命,只留下一段浪漫的千古佳话,供后人追思传颂。”他感叹她摇摇头,不胜唏嘘。 “哇,好感人哦!”雅琦一脸神往的陶醉样。 羽寒失神地呆望着壁上含羞带怯的绝色佳人,不知怎地,一颗心莫名地低落,尤其在看到画上所题的诗句之后。 楚楚风姿一佳人,娉婷如仙落尘寰。 多情霸主亦倾心,一幅丹青寄深情。 蝶儿怨花长相随,人间鸳鸯永相依。 寒雨楼中意缠绵,生生世世不离分。 “啊!我想到了。” 雅琦的叫声拉回了羽寒恍惚的思绪。“妳想到什么伟大的事,需要这么大呼小叫的?” 雅琦兴奋地抓着羽寒的手,急急说:“前一阵子,我利用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和家人去了一趟大陆游玩,你知道吗?我在浙江省,杭州那儿也听过这段令人心酸的爱情故事,而那个地方就有一座“寒雨楼”。” “寒雨──”她低低轻喃,一脸茫然。 “恕我唐突,请问小姐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楚羽寒。”她半带犹豫,“羽寒”和“寒雨”?“不过我的羽是羽翼的羽,不是雨水的雨。”她附带说明,怕对方往荒诞不经的方向想。 他倒也没表示什么,仅是淡淡一笑。“无妨,楚小姐,妳很喜欢这幅画吧?” “对。”她坦承不讳。 “送给妳吧!”他大方地说,当下便取下画来。 羽寒愣了一下,然后阻止。“等等,这是为什么?这幅画的价值一定不菲,你舍得分文不取地送给我?傻到去做赔本生意?” “不是赔本生意,得到这幅画,我也没有花费分文,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告诉我,这幅画只赠有缘人,将来我若碰到适合拥有这幅画的有缘人,就不能吝于赠予,我只是信守对朋友的承诺而已,他说这东西早晚要归还给它的主人,我想,妳才是它的主人。” “我?”羽寒突然觉得好不可思议,今天的遭遇实在太难用常理解释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拿去吧!”男人将画卷成轴状,硬是塞进她手中。 “是啊、是啊,羽寒,妳就收下吧,妳难道不觉得和这幅画有着不解之缘吗?还有谁比妳更有资格拥有它?”雅琦在一旁鼓吹怂恿着。 “我……萍水相逢,我怎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这样吧,我买下它。” 他笑着婉拒。“金钱交易就失了它的纪念性了,我宁可妳把今天的事当成一个奇遇,也许,它会改变妳的一生,成为妳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这样想,不是更有意义?” 为什么羽寒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甩开纷沓的思绪,禁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含笑致谢。“虽然我还不太能消化今天的事,但我绝对是真心想拥有它,我会将它视如珍宝,好好收藏的,再度谢谢你。” 男人不语,含笑目送她们离去。 ※※※ 孟樵刚主持完一场重要的业务会议,他揉了揉僵硬的颈子,全身无力地瘫在舒适的旋转椅上。 下意识里,目光又飘向桌上相框里那个明眸善睐、清丽绝尘的女孩。 这张羽寒的相片是他向书淮“a”来的,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慰他相思之物。 “唉,羽寒哪羽寒,妳真是个磨人精。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使妳敞开心胸接纳我呢?”他撇撇唇,自嘲地说:“难道真要我和书淮一样,在报上登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留言吗?” ※※※ “羽寒,”书淮在羽塞上楼就寝前将一卷录音带交给她。“这是那个用心良苦的男人托我交给妳的。” 羽寒望着手中的卡带问道:“凌孟樵?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妳何不自己听听看。”书淮故弄玄虚地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录音带的内容。 “没兴趣。”羽寒将卡带塞回给书淮。 书淮又递回给她。“别这样,好歹妳也看在念筑的面子上,看看他费尽心思为妳准备的一切。” “好吧!”羽寒点点头,转身上三楼自己的房间。 “无聊!”她将卡带往床旁的桌上一丢,目光又触及挂在墙上那幅惹得她心乱如麻的古典美女画。 世上怎会有这等巧合?巧得太离谱了,任何认识羽寒的人只消一眼,便会看出画中人和羽寒是多么的相像,还好古代没有照相机,画像就已经够震撼了,她实在不敢想象,她会不会在看到相片时当场昏倒。 “我穿上古装时就是这个模样吗?”她喃喃自问,脑海勾勒出一幕景象,然后和眼前的画重迭……绘者的功力是不容置疑的,或许对方是他所深爱的女子,所以他能完全抓住美人的风韵和一颦一笑间所流露出的飘逸灵动,也就是这股浑然天成的相像神韵,震慑得羽寒哑口无言,开始怀疑这画中人和她是否有着某种难解的牵系。 “牵系”? 她随即摇头,排除这荒谬的遐思,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转身,目光又扫到了那卷录音带。 里面究竟录了些什么? 由于好奇心使然,她将录音带放进收音机中并按下放音键。一阵低沉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传入耳畔。 “羽寒:我不懂,为何妳总费尽心机、想尽办法地逃避我,莫非我在妳心中真是个一无可取的人?对妳,我真的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但,不管如何,我绝不放弃,如果,妳对我的执着有一点点的感动,那么,我会耐心的等,等妳蓦然回眸时,能给我一记最真心最温柔的笑容,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妳能还我一缕柔情,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现在,让我为妳演唱一首歌,表达我此刻凄楚的心境。” 一阵幽美的旋律轻轻流泻在房内,飘进了羽寒泛着酸楚的心房。 想问一问该不该等这样的柔情你能还我几分日落月升数遍星辰夜空下送有谁在痴痴的等我对你一往情深还是那么的认真不闻也不问于心何忍我对你一往情深还是那么的认真夜有那么深心就多么冷就让天知道放不下的心事望着天空呼喊着你的名字万般爱怨向谁解释还有谁像我爱你爱的这样深就让天知道放不下的心事望着天空呼喊着你的名字不愿放弃百般坚持就这么想你念你何时能停止……(词/黄中原) 一字一句一旋律皆重重敲击着羽寒的心思,不争气的眼底涌起了层层的水雾。 第9章 他的歌声深情得绞痛她的心,教她不由得听痴了──歌声一遍一遍回绕在小巧的房内,羽寒傻傻地沉醉在孟樵所编织的柔情网中,就连书淮站在房门外好一会儿又悄悄离开,她也未曾察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理智也一点一滴回到羽寒的脑中。 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怎会有现成的录音室供他使用?不得不承认,他的歌喉非常好,而他这番举动背后的心意更是教她感动莫名。 不不!不!她关掉收音机,提醒自己不可以轻易就让他打动了,否则她将成为他的笑柄,她深知他只是不服输,只是想征服她而已,她不能让他占上风,输了这场两人之间的战局。绝不! 然而,耳边却回荡着孟樵低沉迷人的嗓音,柔声唱着:“这样的柔情你能还我几分?”萦绕心头,久久不散──理智和感情在心中展开了强烈的拉锯战。 今夜,她失眠了!! ※※※ 隔天,羽寒神情疲惫地下楼,将她听了一晚也折磨了她一晚的录音带交还给书淮。 “哥,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将它物归原主,对吗?”这是她挣扎了一晚才下的决定。 “羽寒,妳……”书淮惊诧地接过它。 “顺便告诉他,叫他别再白费心机了,没用的。”羽寒面无表情地说。 “妳确定?我是说,妳不会后悔?” “如果这混蛋能停止这种无聊的举动,我就不会。” “好吧!”这小妮子比当初的念筑还顽固! 当天晚上书淮和念筑去了一趟清灵山庄,将录音带交还给孟樵。 “孟樵,希望你经得起打击,”书淮拿出那卷录音带递给他,一脸歉然。“我尽力了,可是我那个妹妹固执得很,心里明明感动得要命,偏偏还死要面子。” 孟樵苦笑。“这早在我意料之中。” “没想到你这个到处吃香的大帅哥也会有踢到铁板的一天。”念筑借机损他。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除非哪个女人有三头六臂,否则休想抓住你那颗浮动的心;又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结婚的另一个代名词是“生不如死”。” “我收回这句话,羽寒例外。” “其实,孟樵,你也别太气馁,根据我的观察,我敢断定羽寒对你是有感觉的,只要你再加把劲,必定可以抱得美人归。”书淮说道。 “没用的,她根本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孟樵无限懊恼。 “就连你那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也失效吗?”念筑也插一脚,半真半讽地问。 “对羽寒而言,完全免疫。” “好可怜哦!”她的表情没有半丝同情,反而有点看好戏的嫌疑。 “少幸灾乐祸!”他白了念筑一眼。“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放弃”和“失败”,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哦?拭目以待。”其实她想说: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我也是。”书淮毫不避讳地亲了亲娇妻的红唇,表示支持,充分发挥了妇唱夫随的精神。 这对夫妻真是嚣张到有点过分,居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横行”,公然亲热,刺激情场失意的人,好没天良! 孟樵翻了个白眼,外加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呻吟道:“天啊,饶了我吧!谁来救救我……” ※※※ 正如孟樵所言,他没有放弃,每日两束鲜花依旧不间断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快被他逼疯了! “他到底想怎样?”羽寒终于受不了,发泄的大喊,早忘了“淑女”是啥玩意,“气质”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亲爱的小姑,请记得形象、形象、形象!0k?”念筑在一旁笑意盈然地提醒。 羽寒挫败地叹了口气,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将花丢到门外的垃圾筒。 到了学校,甭提,一束怒放的郁金香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办公桌前,要不是在公共场合,她早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不行,她不能任他如此“横行”,现今的局面对她不利,她绝对要阻止他的“胡作非为”! 灵机一动,她翻了翻桌历,再不了多久,学校将放一个多星期的春假,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出国散散心啊! 撑着头,她开始苦思该以何处为旅游地点。 没来由的,她想起了家中那幅美人图,脑海又浮起赠画人告诉她的爱情故事,以及雅琦所说的──寒雨楼! 对!她要去杭州,她要去一窥寒雨楼的全貌,她要解开心中的谜团! 她有预感,此行,她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它将改写妳的一生,成为妳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赠画男子的话萦绕脑海,不断鼓舞着她的意念,心中的决定也愈来愈明显、愈来愈强烈──※※※ 羽寒坚持不需要家人的陪同,独自收拾行囊。临行的前一晚,念筑帮她整理衣物。 “羽寒,这次的杭州之行,除了逃避我哥哥之外,我想,妳应该还另有原因吧?例如为什么将目标选定为杭州?”她望了眼挂在壁上的画。“和它有关?” “我不否认。我有一种感觉,似乎命中注定我非得走这么一趟,好像有什么事在那儿等着我去面对……很奇妙的感觉,说了妳或许也不能体会,总之我非去不可!” “那么,祝妳好运。”念筑拍拍她的肩。“不过,羽寒……我本想劝妳别去的,自从妳说要去杭州开始,我的心就乱纷纷的,很不踏实,眼皮猛跳个不停……说真的,我有点怕。”她惶惶不安,秀眉微蹙。 羽寒报以微微的一笑,藉由笑容安抚念筑的心。“妳想太多了,我会小心自己,保证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放心了吗?” 她握紧羽寒的手。“答应我,一定要毫发无伤地回来。” “嗯。” ※※※ 隔天,呵,奇迹!居然没看到鲜花,这该表示孟樵认输、妥协、放弃了吗? 该如释重负、甚至为自己的胜利引吭高歌一番──然而,为什么她不若预期的开怀,反而有些怅惘若失? 甩甩头,她强迫自己忽略心中莫名的失落感,强打起精神让她那热情的家人送她去机场。 在等待登机的时间,一束郁金香突然无声无息地从她面前冒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啊!”她抬起头,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震惊地喊:“凌孟樵!” 他帅气洒然地一笑。“这是今天的花,我亲自送来给妳,如果妳还是不收,老规矩,附近应该有垃圾筒。” 羽寒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何必多此一举,你直接拿去丢不就得了?” “不,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希望,我还是要试一试,也许──妳会收下。”他专注执着地望着她,带点傻气的柔情,竟教羽寒有些动容,怎么也狠不下心丢弃那束花。 “我收下。”在大脑还未思考这么做妥不妥时,双手已经自作主张收下了。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教众人傻了眼,包括孟樵在内。“妳──”他差点口不择言地建议她:我觉得妳还是丢掉比较好,至少不会吓到人,我也比较习惯。 “这很奇怪吗?”面对众人吃惊的表情,她微红了脸,开始为自己找台阶下。“我──只是觉得,呃,人家都有诚意来送我上飞机了,再不收下他的花,未免太小家子气了,而且我对他的花心──并不是真的这么反感……”未完的话让孟樵热烈的拥抱打断了。 “羽寒!”孟樵忘情的低喊,紧紧拥着她,多日来的努力,并非完全没有成果,至少,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他狂喜不已,一时兴奋得无法思考。他冲动地俯下头,在羽寒的惊呼声未出口前,出人意表的吻了她。 羽寒一愣,本能的想反抗,无奈他力道太大,她整个人被锁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双手抵在他胸前,推也推不开,她只好紧闭双唇,抗拒他的诱惑。 “羽寒……羽寒!”他轻轻柔柔的低喃,温热的双唇在她柔软的唇上轻抚。“我等妳等得好苦、好累,妳在折磨我,妳知道吗?” 这充满苦涩的言语,听得羽寒一颗心酸酸楚楚的,眼眶莫名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软化了,双手不再抵抗,红唇不再紧闭,任由他的舌滑进她,放肆地挑逗,恣意地需索。 一阵强烈的电流贯穿她的全身,她意识昏昏沉沉,脑袋浑浑噩噩,眼中只有他俊朗的容颜,两颗疾速跳动的心靠得那么的近,几乎合而为一──她的软化对孟樵而言,不啻是莫大的鼓舞,他吻得更深入、更热烈,仅有一丝疑虑全抛诸九霄云外。 藉由他纯熟技巧的带领,她首次感受到以唇相触的甜蜜和美好,然而,陶醉只在瞬间! 当孟樵不舍地放开她时,理智立即回到脑海,她愤怒的握紧拳,致命般的熊熊怒焰射向他。 该死的!她竟然任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吻了她!而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没有反抗到底,反而沉醉其中! 狂炽的怒火几乎烧痛了她的胸口,排山倒海而来的悲愤和怨怒淹没了她,屈辱令她眼眶浮起晶盈的水光荡漾。“凌孟樵!你这个该死又下流的混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天啊,他做了什么? 孟樵懊恼地拂开垂落额前的发丝,就算羽寒对他有一丁点的感情,此刻恐怕也被他亲手给毁了。“听我说,羽寒──”他试图解释。 “不必!”她怒视他,咬牙道。“我改变心意了,我忽然觉得这束花十分碍眼兼讨人厌!”她将花重重甩回他怀中。 第10章 “不,羽寒!”孟樵在羽寒转身前使力扣住她,强迫她正视他。“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情不自禁,原谅我的冒犯,羽……” “放开啦,你这个粗鲁蛮横、卑鄙无耻兼龌龊的小人,我恨死你了,讨厌、讨厌!”她也顾不得形象,在众目睽睽下又吼又叫,最令她生气的是,她那群自称最爱她、最关心她的家人居然视若无睹,袖手旁观,任凌孟樵这么欺侮她。 “拜托妳,安静下来听我说好吗?”他一脸的无奈和愁苦。“我……” 机场的扩音器忽然响起请旅客前往登机口等待登机的声音。 “听到没,放手,我要上飞机了。”她冷冷地说。 “羽寒──” “你是希望我甩你一巴掌外加拳打脚踢才肯放开我吗?” 孟樵终于放开了她。“我等妳,顶多一个星期,一星期!记住。”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凌孟樵,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魂不散?” “不能,这辈子我绝不会放开妳。”回答得干脆果断,却不难听出话中的坚定和决心。 “你真是我的梦魇!”她冷哼。 孟樵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黯然问:“妳当真这么厌恶我?” “恨之入骨!”她咬牙怒道,莫名其妙被夺去初吻,她怎能不怨? 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未曾注意到孟樵痛楚的神情。 和家人道别后,她转身往登机口走去,将孟樵欲言又止、分不清是何滋味的神情抛诸脑后。 ※※※ 飞机渐渐升空,地面上的一切景物愈来愈模糊、遥远,最后化为渺小的一个黑点。 突然,一阵巨大的摇晃,让羽寒重心不稳,往前一顿,惊魂未定,又是强烈的晃动,机上的乘客面面相觑,一阵哗然,场面霎时乱纷纷的。 空中小姐不断地柔声安抚旅客们紊乱的心,再三保证飞机只是出了点小问题,很快就会没事。 羽寒惊疑不定,念筑在她临行前的不安一一浮现脑海,难道──噢,不! 在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前,整架飞机不受控制的倾斜,刺耳的爆炸声在耳边回响,她尚未来得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已是一片昏暗,接着,便再也没了知觉。 第五章 “寒儿、寒儿,我的女儿啊!”一声声悲绝的女音传入耳畔。 羽寒脑海混混沌沌,一时搞不清身在何地,她努力再努力,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印入眼帘的,是如电视中所设计的古代千金闺秀的香阁、一群手忙脚乱的仆人,以及一个哭得肝肠寸断的中年妇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被拉来演古装戏了吗? “夫人,小姐──小姐醒了!”丫环湘儿惊喜地大叫。 “寒儿?”妇人又惊又喜,双手微颤地抚上她的脸颊。“谢天谢地,妳终于醒了,娘的心肝宝贝啊!” 噢,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妳们哪位行行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好吗?” 妇人吸了吸鼻子,抹去喜极而泣的泪珠。“寒儿,妳才刚醒来,不要多说话,好好休息,把身子调养好,娘日后再慢慢告诉妳。” “娘?”她母亲早去世了,什么时候又蹦出了个娘? 但对方显然把她的疑问当成了肯定句。“乖女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她的头不仅痛,还一个头两个大!! 好吧,既然人家要她休息,盛情难却,她不妨就安安静静休息|奇-_-书^_^网|个够。 “那么,这些闲杂人等是不是该清一下场?我不习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睡觉。” “喔,好、好,妳安心地歇息,待会儿妳爹会来看妳,湘儿,妳留下来照顾小姐。” 一群人退去之后,羽寒转头望着唯一留下的清秀女孩。“妳叫湘儿?” “是啊,”湘儿注意到羽寒困惑和不确定的神情。“小姐,妳的样子好像──不太认识我?我是妳的贴身丫鬟啊,你忘了?” “贴身丫鬟?怎么会这样……我只记得我上了飞机,飞机好像出了点问题,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却莫名其妙多了个贴身丫鬟和娘亲──哦,天、天啊!”她埋进棉被中悲惨呻吟。 “小姐,妳没事吧!”湘儿紧张地趋向床边。“要不要我去叫老爷和夫人过来?” “不不不,不用了!”羽寒连忙拉着湘儿。“妳只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行了。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 她必须尽快了解事情的真相。 “妳不记得了?” “废话,否则我还用问妳吗?”她没好气地。 “昨日午后,我陪妳到花园散散步,谁知我转身去厨房帮妳准备些点心,回来时,四处找不到妳,才发现妳失足跌进池子里去了,可能是刚下过雨,地太滑的关系。”湘儿忠实地提供她第一手数据。 跌进水池?太夸张了吧?要是凌孟樵听到,不取笑她个千年万年才是奇迹。 “那个人──我是说,我娘她──叫我寒儿?” “是啊,妳叫楚寒雨,妳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湘儿大惊小怪地瞪大眼瞅着她。 楚寒雨?她如遭电极,登时目瞪口呆,面色死白。 怎么会这样?大宋年间的楚寒雨?那场凄美爱情故事的女主角?那位少年英雄所倾心恋慕的绝色女子?那座寒雨楼的主人? 她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近乎无力地,她问:“楚楚风姿的楚,寒冷的寒,雨滴的雨?” “是啊!” 瞧瞧,她究竟是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妳该不会也想告诉我,现在是大宋年间?” “没错啊!” 她几乎要仰天悲鸣了。“天啊、地啊,我怎么办?” “小姐,妳好奇怪哦!都要当新娘子的人了,除了心平气和的等着乔家庄主来迎娶外,还有什么怎么办?” “迎娶?”羽寒──哦,不,是寒雨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谁当新娘子了?” “小姐、小姐──”咦,刚才不是还哀哀呻吟吗?怎么现在身子健康到可以生龙活虎地乱跳?“小姐,妳还是躺着休息比较好。” “先告诉我,谁要成亲、谁要当新娘了?”她在心底苦苦求天祷告,不要是她──显然今个儿天庭公休,没人受理她的请求。“就是小姐妳呀!” 完了,真的玩完了!她跌回床铺,再也无力问任何问题了,深怕再问下去,更多她无法承受的事实又将一一出匣,逼她发疯、抓狂兼崩溃! ※※※ 原来孱弱的身体,在楚老爷和楚夫人的殷殷关怀和悉心照料下,羽寒的身子已渐渐回复健康,苍白而惹人心疼的清丽容颜,如今也泛着红润的色泽。 她打量铜镜中的自己,如今她是真的满足好奇心了,穿上古装的她,的确和楚寒雨一样,散发着令人砰然心动的飘逸柔美──其实也不能算满足好奇,因为镜中的美人儿并不是她──弯弯的柳叶眉、如星般晶灿灵动的翦翦秋瞳、小巧直挺的鼻梁,樱唇不点而红,肤红凝雪,嫣颊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如此精致无瑕如出水芙容的绝色姿容,初见者不免一时心荡神摇,有着凌波仙子下凡尘的错觉。 这是她看了二十三年的容颜,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或许是她身着古装吧! 一袭水蓝色的丝质衣装,更衬托出主人的飘然如仙,绝美出尘,这是羽寒二十三年来从没见过的另一面装扮,她从不知道穿上古装的自己,竟是这么的夺人心魂,但,虽然容颜相同,这身躯却不是她的,她肯定! 不仅因为她第一次清醒便发觉自己的古典装扮,更因为那双她所没有的三寸金莲。 说三寸金莲是夸张了点,但那双脚确实比原先的她小了一点,全身上下都算是一模一样,那双脚却是最大的差别,所以,这副躯体绝非原来的她。 那么,这一切又作何解释? 唯一说得通的,大慨是灵魂附身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又为何会由二十世纪来到遥远的古代,而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又到哪里去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暂时回不去了,可能得在这儿待上一段日子。 “好吧,楚寒雨就楚寒雨,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有信心,老天既然敢和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应该就有本事收拾残局,她现在是束手无策,标准的“听天由命”了。 等等,也不能完全听天由命,至少她就不能放任自己糊里胡涂的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老套情节,莫名其妙的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湘儿,帮个忙!”她心念一转急拉湘儿的小手。“帮我找一袭男装来。” “小姐,妳想做什么?”湘儿迷迷糊糊地。 “会会我的未婚夫婿,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嘴角蕴藏着几许神秘而耐人寻味的笑意。 “小姐!”湘儿惊呼。“万万不可呀!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要不──妳那未婚夫会怎么个想法?八成把妳当成了不识大体又没涵养的女孩儿了。” 湘儿晓以大义,说得口沫横飞,寒雨可没听个一字半句进耳。 哼,他要是这么八股迂腐,认为黄花大闺女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乖乖刺绣赏花她也没办法,反正她压根儿也没打算要嫁给他。“我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自会有分寸的,总之一切有我担待,妳只管照我吩咐去做便是。” “可是──” “烦不烦吶? 第11章 到底是妳大还是我大?小心我炒妳鱿鱼!”迫不得已,连威胁技俩都搬出来用了。 炒鱿鱼?那是啥玩意见?虽然不懂,但湘儿看主子的神情便明白,那代表着:“吾心意已决,尔休再多言”的意思,只得认命为她寻男装去也。 ※※※ “小──小姐,妳确定?”湘儿战战兢兢地望着一袭青衫、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 “少婆婆妈妈的了,衣裳都换好了,人也出来了,哪有再退却的道理?”寒雨望了眼踌躇不决的湘儿,板起脸命令。“妳到底带不带我去?” 虽是疑问句,眼神却是不容反抗的坚决。 “去──去啦!”迫于无奈,湘儿只好屈服。 ※※※ 枫乔山庄。 庄主乔孟凌寒着一张俊美无瑕的刚毅脸孔,人人望之却步,有点危机意识且不想英年早逝的人,莫不聪明的退至三尺之外。 “庄主!”他的贴身护卫石晋廷,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见孟凌依旧面无表情,状似沉思,于是闭上嘴,不再多言。 一阵沉寂过后,鸦雀无声的书斋内响起低沉、却绝对威严十足的嗓音。“晋廷,代我退婚!” “啊?”虽然跟在孟凌身边已有一段时日,胆量也多少练就成几分孟凌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范,然而听到这则出人意表的命令,他仍震惊了好一会儿。 近来为了和楚家独生女──楚寒雨的这桩亲事,庄主成天冷着一张脸。当初定下这桩亲事时,孟凌只有十五岁,但从未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他一直不知情,直到三年前老庄主临终前才告诉他,十二年前曾对一名面临生意失败危机的男子伸出援手,因而成为莫逆,他见对方的女儿玲珑聪颖,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娃儿,让他疼进了心窝,于是两家便约定将来结成儿女亲家。 对方姓楚,有好些年曾失去联系,所以老庄主也就不予告知,谁知后来又意外重逢,多年前的约定又旧事重提了起来。 乍闻此事,孟凌根本难以接受,更甭提要他迎娶一个全然陌生、一无所知的女孩──虽然父亲一再强调楚寒雨是名才貌兼备、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然,他岂是如此重美色的人,对方美不美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是他将相守一生的人,而他却不确定她适不适合他。 之后,父亲撒手人寰,对于这桩亲事,他是千般不愿、万般无奈,于是借口为父亲守孝三年,拖延婚事,如今,三年又过去了,他年已三十,没理由迟迟不下聘,若再延迟,便是在耽误人家的青春,于是,他断然下定决心──退婚。 明知主子一旦下了决定,且说出口,便绝无转圜之地,若要他回心转意,不如等长江水干、黄河水清远比较快,但,石晋廷依然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说:“庄主,请三思而后行!” “叫我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我才真的要三思!”他淡淡地说,脸上全无喜怒哀乐的感情变化。“我宁可楚家人怨我背信无情,也不愿勉强自己去娶一个与陌生人无异的女孩为妻,这种婚姻太可笑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和她朝夕相处、共同生活,我不想自误误人──你该清楚我的行事原则,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懂了吗?” “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办。”之所以不再劝他,是因为不想白费力气、浪费口水,反正结果一定是──退婚。 石晋廷正欲举步,一名仆人在门外战战兢兢地传报道:“庄主,有位公子坚持见你,他说──” “不见。”他想也不想就下达命令。烦都烦死了,哪有心情见客,管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请他改日再访。” “可是──”这个仆人一定不懂得察言观色,再不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还“斗胆”说:“他说要和你谈谈有关乔、楚两家的婚事……” “说不见就不──等等!”他倏地止了口。“请他进来!晋廷,你等一下。” “是。”这句话同时由两张口中吐出。 而久候的寒雨早已是一肚子火。 搞什么鬼嘛,见个面也这么麻烦,充场面、耍大牌呀!要不是本姑娘不幸和你订了婚,才懒得管你是阿猫还是阿狗,要见本姑娘,哼,门儿都没有! “公子,我家庄主有请。”好不容易让她等到了这句话。 “好的,小管家,辛苦你了。” 寒雨和湘儿在仆人的带领下,一路往书斋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长得究竟是潘安再世还是羞于见人,连见个面也要摆架子!寒雨在心中咕哝着。 “庄主在里头等你,请进。” “谢谢你,麻烦了。”寒雨微微点头致谢,才和湘儿开门而入。 一进门,所有准备要说的话全卡在喉间,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凌孟樵?怎么会是他? 她能说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是冤家路窄? 从二十世纪到八百年前的大宋朝,她居然还是甩不开他!作孽呀! 对于她近乎失神的注视,孟凌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扬起讥讽的浓眉,冷冷地望着她。 这娃儿──是的,她是女娃儿,虽然一身男装打扮,却掩不住她浑然天成的飘逸柔媚。 她究竟是谁?找他又有何目的? 一直到湘儿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寒雨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清了清喉咙。“呃,冒昧来访,很抱歉占用你一些时间──” 孟凌无动于衷,不加掩饰的大胆目光直盯着她,瞧得寒雨颊上不自然地浮起淡淡红晕。 “妳是谁?”他终于收回目光,冷声问。 他还是该死的狂妄自大又目中无人! 寒雨的谦恭收了起来,无惧地昂首迎视他。“你国小的“生活与伦理”和国中的“公民与道德”是怎么上的?我猜你的成绩一定不及格!老师难道没教你,问人家的名字前,要先礼貌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她借机给他来个机会教育。 她在说什么?虽然前几句听不懂,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高兴,她在骂他! “这是我的地方。”他语调如冰,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以免她嚣张过头了。 “干么,你的地方又怎样?本姑──呃,本公子照骂不误!”稀罕哪,她姑娘才不屑来咧! 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到几个敢这么对他说话的人了,除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妮子外! 意外的,他居然没有动怒,眼底闪过不明显的激赏。 “还有,我也不稀罕你叫什么名字,”她想起自己的名字被反着念的奇怪感受,随口说:“你就是要叫樵孟凌也不干我的事!” 孟凌才刚流露的笑意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森寒如冰的冷冽。“看来你对我调查得十分清楚,你究竟是谁?” 寒雨也愣住了。“你当真叫乔孟凌?” “妳不是早清楚了吗?”声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没胆的人,在他骇人的目光注视下,恐怕要吓破胆了。 偏偏,寒雨不归类在其中。 她视若无睹,从容不迫地往旁边的椅子一坐,还好像故意要气他似的,潇洒地甩了甩手中的纸扇,又温文尔雅地煽了几下。“喂,你热不热?我好热哦,你这里都没有冷气设备,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好穷哦!” 他一头雾水,虽然摸不清她说的话,但人家不把他放在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而他发现自己居然不以为意。 他,乔孟凌,威震半片江山,黑白两道莫不敬他三分,皱个眉都可使风云变色,人人寒栗,势力所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与之抗衡。然而,眼前的小妮子似乎还不晓得什么叫“怕”,若换成别人,大概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早已虚软无力地跪地求饶了。 “妳──”石晋廷跨出一步,预备代主教训她,却在孟凌的目光示意下,退至一旁。 “姑──”人家既然乔扮男装,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她是女儿身,当场拆穿好像可恶了点,思及此,他立即改口。“公子,你是不是该说明你的来意?” “哦,对!”寒雨如梦初醒。“我是为了你和楚寒雨的婚事而来。”她瞥了他一眼,他还是帅得一塌糊涂──但,依旧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拽样子,要她嫁给他?不如杀了她吧! 只要想到她将嫁给他,她就忍不住哀嚎。不、不、不!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桩婚事成真! 于是她毅然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娶她比较好,否则你会后悔终身、后悔到撞墙、后悔到扼腕、后悔到七孔流血兼口吐白沫、后悔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至死方休!” “小──公子!”湘儿大惊失色,拉拉她的衣袖,想阻止她的胡言乱语。 “别吵,我自有分寸!”寒雨小声说。 孟凌冷漠的眼突然闪过一丝趣意,他不动声色,故做淡然,不苟言笑地说:“你可知你是在坏人姻缘?我娶不娶楚姑娘与你何干?” 关系可大着咧!她加重语气以助长声势。“你可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我是说真的,你绝不能娶楚寒雨!” “小──” “闭嘴!”寒雨没好气地命令身旁惴惴不安的可怜小书僮。 “哦?”孟凌扬起英挺的浓眉,悠悠哉哉地问:“妳倒是说出个理由来,为何在下娶不得楚寒雨?” “这──”她想了想。“告诉你哦,那个楚寒雨无才无德,其貌不扬,貌似无盐女,娇纵蛮横,三八又爱作怪,外加大嗓门,举止粗鲁,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风范都没有……”所有能丑化形象的话全搬出口了,若非水性杨花、放浪无耻等等的话太恶毒,她真的会不顾一切抹黑自己。 第12章 这女孩的目的已十分明显了,她不想让他娶楚家独生女,而原因──颇值得玩味,看来事情的发展愈来愈有趣了。 孟凌忍住大笑的冲动。“是吗?可是据我所知,楚家小姐花容月貌,举世无双,心思灵巧又善解人意。” “啊?”她呆了一下,屏息问:“你见过她?” “素未谋面。” 她吁了口气。“那就对啦,你瞧,若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好,还会留到现在等你来娶吗?二十三岁已经是个老姑婆了,当然是没人敢要她,才硬塞给你,若不把她形容得好一点,你会甘心娶她?人家摆明了设计你,等你花轿迎进门,新房一送,哪还有你反悔的余地,是不?”事实上,就古代而言,二十三还未出阁的女孩──唉,多半是希望渺茫了,但寒雨不同,她是因为有婚约在身,老爹又重信重义,所以尽管至今上门求亲的人都快把门坎踏破了,她仍待字闺中。 “小──”湘儿的劝阻,在寒雨的瞪视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孟凌清了清喉咙,藉以掩饰难忍的笑意,他故做思考的沉吟道:“有道理。” 寒雨暗暗得意,偷笑在心底,立刻乘胜追击。“所以啦,你最好赶紧去退婚,免得将来后悔莫及,哭死都没人同情你。” “多谢兄台好意,在下定铭记在心。” “甭客气,你只要记得我的话,绝对别娶楚寒雨就行了。”0k,功成身退,该打道回府了。“我该走了,记得哦!”都说成这样了,谅他胆量再大,也不敢贸然迎娶楚寒雨。 她走后,石晋廷才犹豫地开口:“庄主,这对主仆好像──” “她很可爱、很有个性,对不对?”孟凌望着寒雨远去的背影,嘴角隐约有着笑意。 “那──退婚之事?”他想,之前庄主以为对方是个绝色天仙之时,都毫不犹豫地想退婚,又何况是得知真相的此刻,这门亲事,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 出乎意料的,孟凌居然回答:“选个日子,咱们正式上楚家下聘!” “啊!”可怜的石晋廷,被孟凌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风吓傻了,他永远猜不透这个深沉如晦的主子在想什么! 孟凌淡淡笑了,笑中有着一缕柔情。“你知道刚才那个绝美如画的翩翩美少年是谁吗?” “谁?” 他撇撇唇,一脸高深莫测。“楚寒雨!” 第六章 寒雨洋洋自得地回到楚府,情绪仍处于得意忘形的亢奋阶段,和湘儿愁云惨雾、如丧考妣的表情,简直是南辕北辙。 所以啦,快乐得不得了的寒雨,自然没把湘儿一路上的埋怨和嘀咕听进耳去。 “小姐!妳到底听见湘儿的话没?妳亲手断送了一桩好姻缘妳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乔公子会娶妳才是奇迹!任何一个脑袋瓜正常的人,谁敢娶这么一个妻子,湘儿真是愈来愈不了解妳了。” “唉呀,别想得这么复杂嘛,我的目的就是不想嫁给他,事情就这么简单。”她摆摆手,说得轻松,湘儿却满心讶异。 “为什么?乔庄主堪称人中龙凤,是百年难得的佳婿人选,长得又俊帅迷人,何以小姐不肯下嫁?” “看他不──”本来想说“爽”的,及时又改口。“不顺眼。” “可是……” “好了啦,妳一路念回来,口渴不渴啊?来,补充一下水分。”寒雨递了杯茶给她,封住她的嘴。 “湘儿不敢。” “要真不敢,就给我闭上嘴休息一下,妳说不累,我可听累了。”寒雨换下男装,回复令男人失魂的绝色姿容。 对自己今日的杰作,她可一点遗憾或后悔的感觉也没有,她本就不打算嫁人,莫名其妙跑到遥远的古代已经够惨了,怎能再随随便便委身于一个古代人?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死对头,想诅咒千年万年的冤家! 不过,如果她以为事情这么轻易就解决,这桩婚约会因她的三言两语就画上休止符,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 几天后,乔孟凌正式下聘,乔、楚两家敲定择日完婚。 当楚寒雨乍闻这个十足震撼的消息时,差点跌下床来,表情除了意外、惊愕,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失措。 “怎么会──这样?他该躲我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招惹我才对……” 震惊过后,是激烈的反弹。“不!我不嫁、我不嫁,我说什么都不嫁!” “寒儿?” “小姐?” 三双错愕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寒儿,和乔家的婚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妳怎么这会儿才说你不嫁?”楚老爷首先提出疑问。记得女儿一向柔顺婉约,对这门亲事,当初也只说了句:“但凭爹爹作主。”怎么今儿个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我……”她哑口无言,因为她明白,古代女子在家从父的道理,寒雨是没理由反对的,可问题是,她是现代人啊,她怎能留在古代结婚生子?“寒儿,妳不能不嫁,这是妳爹的诚信问题,更因为要报乔家当年的恩惠,所以──”楚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这我知道,可是──唉呀,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不管如何,寒儿,相信爹,妳会幸福的,乔孟凌生得一表人才,气度非凡,他会是个好夫婿的,妳该信任爹的眼光才对。” “我……”哑巴吃黄莲是不是就是描写她此刻的情况?“让我冷静地想想好吗?” ※※※ “楚羽寒,妳听着,如今的楚寒雨乃是妳的前世,妳和乔孟凌有三个月的夫妻情分,所以我将妳召回前生,妳必须还尽欠他的相思情缘,明白吗?” “你……”羽寒望着眼前的白须老人。“你是谁?” “我乃月下老人,特来指点予妳。”老人慈眉善目,和蔼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我三个月后就可以回去了?” 月下老人不予正面回答。“总之妳记住,楚寒雨无异于楚羽寒,而楚寒雨是乔孟凌的妻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妳必须完成三个月的姻缘。” “我……”眼前月下老人的影像愈来愈模糊,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个分明,一急,脱口大叫:“等等!” 醒来,一切景物依旧,她仍在楚寒雨的闺房中。 这是怎么回事?梦中的话语清晰无比,像是梦吗?还是当真有月下老人?若这是事实,她岂不当真要被迫嫁给乔孟凌? 她想过逃婚,但是留下的残局要由谁收拾?这不是她的作风,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必须为楚寒雨的双亲着想。女儿逃婚,双亲情何以堪?怎忍心让父母承受背信忘义的恶名?他们日后又将如何面对楚家每一个人? 不管楚寒雨是不是她的前世,今天她活在她的躯壳中,就该责无旁贷地为她尽点义务,代她完成她该尽的责任。 她开始思索,这段时空交错之旅,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如果这是她命中注定该有的遭遇,那么她更要勇敢面对,反正这是她逃不掉的命运。 于是,她无奈地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 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乔、楚两家每个人脸上莫不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灿烂笑容,只除了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娘楚寒雨之外。 新郎乔孟凌如沐春风,神采飞扬,淡淡的笑容软化了刚毅的面部线条。 今夜贺客云集,热闹非凡,孟凌在大厅耽搁了好一阵子,众人才体恤新郎倌,放他进洞房。 一进新房,他放轻了步调,目光更柔和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面。 正准备掀开新娘子头上的红巾时,寒雨别过头去,孟凌愣了一下,柔声问:“怎么啦?” “你为什么要娶我?”口吻不怎么愉悦。 “为什么不?”他趣味盎然地反问。 “当然不,你不怕我其貌不扬,让你在新婚之夜吓得口吐白沐、暴毙身亡?”她一逮到机会就咒他。 “我经得起打击,再说,我心脏强壮得很。”忍着笑,他又说:“而且,有人警告过我了,为夫的早有心理准备。” 她都说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勇气娶她?这男人有病啊? “那你还敢娶我进门?你不怕──” “怕什么?怕妳无才无德、其貌不扬、貌似无盐女、娇纵蛮横、三八又爱作怪,外加大嗓门、举止粗鲁、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风范都没有,是吗?”他将她曾告诉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如数奉还给她,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戏弄意味。 “你……”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偏偏,他玩得正过瘾,还不打算放过她。“放心吧,就算我会后悔到撞墙、七孔流血兼口吐白沫,我也都认了,那么,妳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不让我见见妳那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伟大”容颜?” “我──害羞不行吗?”她更是违背良心地说。 “害羞?”孟凌只差没捧腹大笑。 她要真懂得“害羞”二字该怎么写,就不会有女扮男装去会未婚夫的行径了,亏她还能睁眼说瞎话告诉他“害羞”这个字眼! 他又取笑地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必要害羞吗?” “什么意思?”她震愕地问。 “楚寒雨的夜叉样貌不是妳亲口形容给我听的吗?”他扬眉淡笑。 她怔了怔,扯下红巾瞪着他。“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故意无视她的震惊,由头到脚打量她。“嗯,不错嘛,似乎没有那么糟。” “乔孟凌!”她恼火地叫,粗鲁地取下头顶的凤冠。 第13章 要命,重死人了! “小声点,虽然我早就知道妳是“大嗓门兼举止粗鲁”,但新|奇-_-书^_^网|婚夜该是耳鬓斯磨,旖旎缠绵的,就算营造不出来,妳也没必要刻意破坏。” 寒雨气呼呼地侧过身去,不论古代还是现代,这个男人总喜欢捉弄她,她不愿承认他口才好,只好说他舌头不是普通的毒! 孟凌怜爱地凝望着她纤盈的侧影,往床边一坐,双臂由身后揽住她,寒雨一怔,本能地想挣扎,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别动,好吗?” 寒雨全身一阵轻颤,不由自主地往后倚在那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她从来没发觉──他的胸膛竟是这么的舒适甜蜜而令人留恋不舍……这就是为什么念筑总爱往书淮怀中靠的原因吗? 既然她已是他的妻子了,那么至少,她该调适自己与他和平共处,度过这不长不短的三个月。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寒雨,这名字好美、好美,就像妳的人一样。”他轻喃,目光温存缱绻。 她沉溺于他充满男性气息的胸怀,娇软无力地说:“不要……” “不要什么?”他在她耳边轻呵着气。 “不要用这种方式对我,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不能、不能──”她发现,她并不如想象中的讨厌他,之所以排斥他──不,该说之所以假装排斥他,是为了抗拒他对她强烈的吸引力和自己不曾发觉的情感。 她是怎么了?因为他长得和凌孟樵一模一样?那么,她又是将他当成了孟樵,还是将孟樵当成他?抑或者,其实不管是孟樵或孟凌,他们都一样令她意乱情迷,掌握不住自己的心? “控制不了就不要控制,寒雨,不要防范我,我比任何人都想保护妳,相信我。” “孟凌……”她内心强烈挣扎。“不要逼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我永远舍不得伤害妳,就是一点点的勉强也不愿,我会等妳。现在,休息吧,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妳。” 他们相倚相偎,和衣往身后的床躺去,静静聆听着彼此有节奏的心跳声,入睡前,她意识模糊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包容──” 他一腔柔情,目光温热如一池撼人心醉的春水。“小傻瓜,打第一眼见着女扮男装的妳时,我就知道妳是宿命中该与我情丝相系的女子,似乎千年万年的追寻,只为寻一个妳,只有妳、只有妳……挑起我心湖的涟漪,勾起我沉睡的情感,今生我只要妳,明白吗?因为我已深深为妳着迷了,我爱妳──” 他俯下头,寒雨早已蜷缩在他怀中甜甜入睡,唇边绽放着一抹好美的笑容。 “好好睡,我的妻。”他宠爱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拥着她满足入梦。 ※※※ 这一觉,睡得好香、好甜! 自她化身楚寒雨的那一刻起,她就未曾如此安稳地睡上一觉,惊慌、不安、失措等感觉,每每让她睡着了也不能放松心弦。而昨夜,在那柔情的呵护下,她首度放下烦人的心事,甜甜入睡。 她柔柔一笑,下意识想往梦中宠溺她的怀抱靠去,却扑了个空。 “孟凌!”她急睁开眼,新房除了她,空无一人。 到哪去了?寒雨一颗心竟感到若有所失,什么时候,她竟这么依赖他了?不过才靠着他睡一夜而已,今早却因见不着他的人而怅然。 “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寒雨猛一抬头,眼前正是那个害她失魂落魄的罪魁祸首,想也没想,她立刻跳下床,直奔进他怀中。“孟凌!”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受欢迎,什么时候,我身价也大涨、抢手起来了呢?”孟凌隐含笑谑的嗓音响起,寒雨听得羞红了脸,娇嗔地轻捶他胸膛。 “讨厌,你取笑人家!” “难道不是?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取消婚约,不惜女扮男装抹黑自己的形象,只为了吓跑我,害我自卑的以为自己一点吸引力也没有,连未婚妻都绞尽脑汁想逃开我。” 寒雨闻言,怯怯地瞄了他一眼,小声问:“你生气了,是不是?” “我只想知道,后来妳为什么又愿意嫁给我,只因为父命难违?”他问,不难看出他眼中浓浓的期盼。 她轻咬着唇,思忖一番。“我作了个梦,知道我和你注定有这段姻缘,于是不再费心逃避。” “就这样?”他神色一变。“没有别的原因了?” 还要有什么原因吗?她困惑地回望他。“我该有──”对上他期待的黑眸,她蓦然省悟,忍不住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闷声问。 原来是男性自尊受损!早说嘛!寒雨费力止住了笑,戳了他的胸口一下。“当然包括了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不然我怎么甘心嫁给你呢?” 她嬉笑的表白,换来孟凌认真专注的眸光。“寒雨!有妳这句话就够了,我愿意等妳一辈子。” 心口猛然一撞!“不!”她逃避似的侧过脸。“不可能的──” 不能沉溺、不能陷入他的柔情网!她告诫自己,她和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三个月而已,他们只有三个月的日子,如何能天长地久,如何长相倚偎?三个月的时候一到就由不得她了,再怎么不愿,她还是得离开他,那么,她就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必须有某种程度的保留,算是保护自己吧!也许她是自私,那是因为她不想尝到心碎的滋味,这痛楚她承受不了,而孟凌,该是和她一样吧?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开妳……” “不,别说!”她捂住他的唇。“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为什么我总觉得妳话中有话?”孟凌目光犀利地瞅着她,思索着她话中的深意。 寒雨被他瞧得不自在,忙扯开话题。“若真要计较起来,你比我还小人呢!如果我没猜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分了,是吧?” 孟凌回答得模棱两可。“这很重要?” “你居然没当场拆穿我,还这样戏弄人家,你、你、你……真小人!”寒雨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又嗔又恼地指着他的鼻梁,就是不知该如何措辞。 她嫣颊泛红的娇俏模样,孟凌忍不住轻笑,乘她不备,偷袭她泛红的脸颊。 “啊,坏蛋!你占我便宜!”她娇俏地指控,心底却泛起丝丝甜蜜,而她所指控的“坏蛋”则怜爱地将她抱个满怀。 当他的妻子,其实是不错的主意,此刻的她,觉得好幸福、好满足……只可惜,她不能陪他一生一世……静默了一会儿,羽寒不顾心中的酸涩感觉和强烈的抗议声,建议道:“孟凌,你要不要考虑另纳一房妾室?”她知道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尤其她根本不能陪他携手走完这一生,就算心里不舒服,她还是不得不说。 她感觉到孟凌的身子僵硬了起来,狐疑地抬首,他的笑容冻结,面无表情,寒声说:“妳这话什么意思?” 她本能地退缩了一步,咬着唇,楚楚可怜地说:“我……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有我这种名义上的妻子实在太委屈你了,我只是说……想你或许需要另寻一名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若是这样,你就不必顾虑我了,我可以谅解的。” 他双拳紧握,眉峰聚拢,目光寒似冰雪,脸庞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盯着她良久,咬牙怒道:“妳的意思是,就算我纳个三妻四妾也不关妳楚寒雨的事,妳也不会在意,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他干么这么生气?她是为他设想耶!“如果你想的话,就算讨十个八个妾室,我──又岂能有任何异议?”就算伤心,她也没有立场反对,她心酸地想。 “妳!”她真当他是如此重美色的风流男人?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将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她好落个清闲? 这个想法令孟凌火冒三丈,心痛不已! 他目光如炬地瞅着她,忿忿然道:“就冲着妳这句话,我会天天醉卧美人乡,成全妳效法周文王妻子“后妃之德”的贤慧和一番美意!”讥讽的说完后,他恼火地拂袖而去,徒留满心惆怅的寒雨呆立原地。 错了吗?错了吗?这么委屈自己,替他设想他错了吗? 涌起的泪雾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无语问苍天──※※※ 而后,孟凌总是躲着她,就是见着了面,他也总是冷冷地擦身而过,若是从前,她绝对想不到,她会在新婚第一天和丈夫闹翻,从此冷战,而今,竟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一对才刚新婚的夫妻,丈夫夜夜笙歌,左拥红粉,右抱佳丽;而妻子,却夜夜垂泪,拥着一室冷寂,抱着冷冷的锦被入眠……这是怎么样的婚姻哪! 她知道,孟凌是在气她,所以不惜拥着一个又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这算什么?示威吗?表示没有她楚寒雨,他也绝不缺女人的陪伴、表示他一点也不稀罕她?是吗?是吗? 她从不是那种任自己一再处于挨打局面的人,好强与争胜的个性不容她软弱低头,于是她骄傲地挺起脊梁,视而不见的淡然走过。 寒雨又怎会知道,当她用着哀怨凄楚的眸光望着他时,孟凌的心彷佛被硬生生切成了两半,血淋淋的痛楚,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但是当他想放下一切伪装拥她入怀时,她绝美倔强的小脸却又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气得他不假思考的用更加火辣热情的画面来报复她。 第14章 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一个星期,寒雨就再也受不了了,嫉妒和心痛的感觉折磨得她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逼疯! 望着桌前的美味珍馐,她苦恼地轻蹙秀眉。“小媛,收下去吧,我吃不下。” 一旁的婢女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妳一口也没吃。” 庄主特别交代她,一定要劝夫人多进食,可是又不能让她知道这是庄主交代的……这可为难了她这个做下人的了,夫人不吃,难不成要她硬塞进夫人的口中?夫人睡不着,难不成要她敲昏她,好让她“睡着”? “我说了,我吃不下!” 无奈,小媛只好将食物收下,再去回禀庄主了。 寒雨望着窗外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阴阴暗暗的天气,似乎正如她愁云惨雾的心境,如果痛痛快快地淋一场雨,是不是可以让雨水冲掉她满心的愁绪和凄楚? 走入雨中,寒雨任由豆大的雨点打得她一身湿。谁说,雨中漫步是一种情趣?谁说,淋雨又是一种痛快的享受?谁又说,浪漫的雨滴会使人心境开朗? 她没有!她一点也没有,她只觉得更愁、更苦、更悲凉,她突然好想放声大哭,哭尽那积压在心底深处的哀凄和酸楚! 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她伤心地拾起花园中被风雨打落的残花,环顾几株不堪风雨摧折的落红,想起了李清照的一阙词。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落花的寿命虽短,至少它勇敢开过一回,至少它曾为这园中增添一分景致,纵然如今只能楚楚可怜、憔悴地躺在她手中。 我呢?我是不是也该勇敢为孟凌绽放一季的美丽?就算结局悲楚无奈……我爱他!我不相信我们的缘分只有短短三个月,就算要与天相争,我也要为自己的爱情努力!正如她的哥哥嫂嫂,他们不也成功了?就算不成功,她也决定要和当时的哥哥一样──燃烧瞬间的美丽! 她不再迟疑、不再保留,她要为爱付出所有、燃烧自己──为孟凌,那个让她情丝所系、柔肠百转的男人! 天若有情,请怜她一片痴傻情爱吧! 天若当真有情,是否也会为她动容?天若当真有情,是否也会为她落泪? 望着灰暗天空,望着绵绵细雨,和着雨水的泪源源而下。 ※※※ “什么?她又没吃?”孟凌沉着脸,吓得小媛惶惶不安,不知所措,他看了她一眼,淡淡说:“妳先下去吧!” “是。”小媛如蒙大赦,匆匆退了下去。 该死的,她一定是有意的!她故意虐待自己,她在折磨他! 他一刻也坐不住了,照她这种进食法,就算不生病也会憔悴下来,恐怕她还没生病,他已先被担忧之情折磨至死! 不行,他顾不得颜面问题了,他要亲自盯着她一口一口把东西吞进腹中。 孟凌跳了起来,往他们的新房冲去,经过长长的回廊,雨中纤弱的身影吸住他所有的目光,他愣了一下。 “该死!”他暴怒地低咒,快步走向她,吼道:“楚、寒、雨!” “孟──孟凌,”寒雨转过身,柔柔一笑。淋了好些时候的雨,头有点沉、脚步有些轻飘飘的,走起路来不怎么稳,孟凌及时扶住她,她顺势缩进他怀中。“你怎么来──来了?我想通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我要不来,明天可能就准备要收尸了!”他气恼地说,他肯定她是存心的,不这么折磨他,她不甘心是不是?“妳究竟懂不懂该如何照顾自己?” “别……别生气嘛,就算要生气……”她头好沉,不行,脚软了,支撑不下去了。“要骂人也……也等我精神好点再气,我想我要──昏倒了。”语毕,软软地松了手。 “寒雨!” 第七章 “尊夫人身子孱弱,又受了风寒,需要好好调养生息,我先开几帖驱寒补身的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三餐服用……” “是,谢谢大夫。小媛,送大夫。” 孟凌放轻脚步走回床边,凝视着她宁静的睡颜。 探手一摸,天!热度都足以煮开一壶水了。 他取下寒雨额上的热毛巾,不定时换上冰冷的毛巾,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 小媛煎好药,孟凌不想假手他人,他要亲自照顾爱妻才能放心,于是接过药。“我来就行了,妳下去吧!” “是。”小媛听命退出了房间。 孟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起初意识模糊的寒雨还抗拒着,但孟凌软言慰语,温柔地哄着,才让她勉强吞了进去,就这样连续几次后,他对着沉沉入睡的寒雨喃喃自语,摇头大叹吃不消。“楚寒雨,妳是我见过最不懂得合作的病人,我会被妳整垮!” 抱怨归抱怨,他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寒雨床边,不敢稍离,更不敢掉以轻心,就连晚餐也是在房中匆匆解决的。 好不容易才退烧,没想到入夜时,寒雨又莫名奇妙的全身发热,吓得孟凌战战兢兢,魂都差点被她吓掉了。如果让人知道江湖上叱咤风云、连刀架在脖子上都能从容自若、不卑不亢的英雄豪杰,今日会为了一名女子生病而手足无措、提心吊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他不敢休息,深怕她又出了什么状况,但寒雨似乎要跟他作对似的,硬是不肯吃药,孟凌急中生智,将药含在口中,对着她的嘴强行灌进去,目前为止,这招好像还挺管用的。 偏偏,寒雨连睡也不肯安静,总是不安分地拳打脚踢、翻来覆去,好像很不舒服、很痛苦的样子,孟凌只好上床搂住她,轻拍她的背,小声在她耳边轻语。“寒雨,听话,乖乖休息,我就在妳的身边,别怕,嗯?” 寒雨好似真的听到了,果真停止扭动,静静躺在他怀中。 ※※※ 隔天,情况稍有改善,她不再排斥吃药,也不再发烧,病情已逐渐稳定。 两天下来,孟凌全身的精力已被这个难缠的病人榨干了,累得伏在床边打盹。 寒雨眨眨眼,看清四周的景物后,才发现床边的孟凌。她微微翻身,却惊醒了未曾熟睡的孟凌。 “寒雨,妳终于醒了!”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寒雨说出口的话着实令人啼笑皆非。“孟凌,你的反应好奇怪。还有,要睡觉为什么不上床睡?是你不小心跌下去的,还是趴在床边睡会比较舒服?”虽然她的头沉重如千斤巨石,但她还是充分发挥苦中作乐的精神。 “别告诉我,妳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孟凌好笑地望着她。 “唉呀,开玩笑的啦!你怎么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幽默感?如果这两天担心到差点疯掉的人是妳,我怀疑妳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和我讨论幽默感的问题。”他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孩子气地娇笑着。“你在关心我,你一直都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虽然当时她意识模糊,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孟凌的焦虑和忧心之情,尤其当她噩梦连连、心极不安定时,他的一句:“别怕,我就在妳身边。”抚慰了她飘浮不定的心,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不再惊惶、不再恐惧。 孟凌一听,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果妳要告诉我,妳之所以跑去淋雨就是想试探我到底在不在乎妳,那么我会狠狠打妳的小屁股!” “不──不是啦,我才不会这么幼稚,只不过心里烦,听说淋雨可以让心情畅快些,所以……” “所以妳就这样虐待自己?”孟凌双手捧着她苍白的脸蛋,心疼地凝视着她。“瞧妳,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虚弱,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痛吗?” 她委屈地噘着唇,一副楚楚堪怜的模样。“还不都是你不好,谁教你──谁教你……”她急抓住他的手臂,请求道:“孟凌,不要不理我,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了好不好?我受不了……”说着、说着,点点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闪动,看得孟凌痛怜不已。 “好、好,妳说什么都好,千万别哭,我听妳的就是了。”他早认命了,这辈子他是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了,原本潇洒逍遥的他,从遇上寒雨开始,就注定了为她牵肠挂肚,一辈子放不下了。 “还有,”她索性赖进他怀中。“不要纳妾,不要和任何一个女人牵扯不休,我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至少有我在的一天是这样。” 孟凌愉快地低低轻笑。“妳这是在为我吃醋吗?” “对!”寒雨抛开颜面问题、抛开一切顾忌,勇敢道:“我正是为你醋劲大发!别的男人怎样我不管,但我就是不能容忍和一群女人分享你,本来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但现在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管他贤不贤慧、去他的后妃之德!我很小器,也很自私,我想独占你!” “妳以为──这些天我沉醉在莺莺燕燕中,当真很忘我快活?”他苦涩地笑了笑。“妳看到的是逢场作戏的我,就像我看到的是强颜欢笑的妳一样,至于心境的凄苦,妳是不能体会的。寒雨,别把我当成性好渔色的凡夫俗子,我只要能拥有妳便已足够,懂吗?” 寒雨破涕为笑,勾着他的脖子灿烂地笑着。“我就知道,我一直都很有魅力的,是不是啊?” 孟凌望着她妩媚娇俏的模样,忍不住想俯下头一亲芳泽;寒雨却及时别开脸,闪过他的唇。 “寒雨?”他有丝疑惑,又带点失望。 寒雨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 第15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我生病了,怕传染给你,生病真的一点也不好玩,我不骗你!”她认真地保证。 “我没说生病很好玩,”他失笑道。“不过我一点也不介意!” 他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迅速俯下头封住她的小嘴,制止她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 寒雨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大胆而热烈地响应他。孟凌有剎那的呆愣,但只犹豫半晌,立刻掌控全局,深切地索吻。 一个吻,在寒雨激情的响应下,一发不可收拾,他吻着她的肩、眼、鼻、唇、完美的下巴、细腻的颈项,一路游移至她柔软的胸前。 但,不怎么受欢迎的理智又及时冒出头来,他喘着气勉强停住,彼此都衣衫不整,寒雨更是春光外泄,他抑止自己的冲动,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撩人的胸前美景,声音低沉嘶哑。“不可以,妳身子还没复原,我会伤了妳……” 寒雨柔柔地笑了,美丽的笑容,惹得孟凌又神思恍惚了起来。“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孟凌,不要有任何的顾忌,让我们真实地拥有彼此──”她拉下他,主动封住他的迟疑,呢喃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就算无法相守到地老天荒,我仍然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换取最美、最灿烂的一页记忆,将真心化成永恒……” 孟凌不再犹豫,将真情融入彼此的生命中──※※※ “寒雨,妳还好吧?疼不疼?”孟凌柔情万千地轻吻她雪白光滑的纤肩,关切地问。 想起方才火辣辣的热情画面,寒雨脸儿烧红,将羞赧的嫣颊藏进他怀中,娇怯地说:“我没事。” “那就好,妳是那么纤弱而惹人怜疼,我真怕──不小心就伤着了妳。”孟凌拥紧她,彷佛有着道不尽的深情爱意,却无从说起。 “我不怕,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我什么都不怕。”她柔声说。 “寒雨──”孟凌内心起伏如万倾浪潮激荡。“就凭妳这句话,我要定妳楚寒雨了,生生世世,不改此情!” “生生──世世?”她喃喃念着。“我会永远记住你这番话,孟凌,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情……” “生生世世,生死相许!寒雨,我要妳记着我的承诺。”挚着认真的眼眸,让寒雨心头一抽,没来由的痛楚和恐惧席卷了她惶惶不安的心……※※※ 寒雨复原的情形比孟凌预料的还要乐观,才三天,她就可以活蹦乱跳,一下在花园捉蝴蝶,一下腻在孟凌身上孩子气的撒娇,任他怜爱。 这天中午,她没一会儿就捉了八只蝴蝶,一点挑战性也无,她开始兴致缺缺。 什么笨蝴蝶嘛,都不晓得要躲,乖乖地任我抓,难道古代的蝴蝶智商都比较低吗? “啧,不好玩,小媛,放了它。喔,对了,庄主呢?” “回夫人,在大厅和几位管事商议事情。” “哦,我去找他玩,他比蝴蝶要聪明多了。”寒雨撩起裙摆就往大厅跑。 “夫人、夫人,不行啊,庄主会生气的……”小媛在后头紧张地叫着,庄内上下,无人不知庄主在商议大事时,最忌讳别人打扰,天大的事,也得等他办完公事再说。可是寒雨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将她焦虑的呼唤声抛在身后。 一踏入大厅,数双诧异的目光同时投向她,静得没有任何声响,望着她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担忧意味,好似她是上了刑场的死刑犯一般。 寒雨一头雾水,打算忽略那些莫名其妙的眼光,开心地快步奔向首座她亲爱的丈夫身边。“孟凌,人家等你好久了,好想你哦,就直接来找你玩了。” 下面那群人简直没有勇气看寒雨的下场了,有的不忍目睹地别过脸去,有的甚至拍着额头轻轻呻吟出声。可怜哪,一个天仙般如花似玉的女孩……虽然他们知道庄主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也知道对方是庄主的妻子,但,犯了庄主的忌讳,她的下场仍然不难想像! 但──“是吗?”孟凌先前冷峻如冰的面容,在看见寒雨的瞬间,立即软化成温存柔情的笑意,伸臂将她搂进怀中,寒雨也老实不客气地稳稳坐在他的大腿上。“用过午膳没?” 这情形让下面的人一个个膛目结舌,差点吓掉了眼珠子,神情一致打着明显的大问号。 “没有,”寒雨攀着他的脖子,借机撒娇。“人家想等你一起吃嘛,可是你又有一堆忙不完的事,我就想,先去花园和蝴蝶儿玩好了,告诉你哦,”她献宝似的昂起美丽小下巴炫耀道。“我抓了八只蝴蝶,八只!” “是,我的小妻子好棒哦!”他宠爱地轻笑,抬起衣袖擦拭她额上的汗珠。“瞧妳,跑得满身是汗,万一摔跤了我可会心疼的。” 下头似乎传来人仰马翻的声响,这回可不只是吓掉眼珠,连人都一块跌下椅子了。 寒雨困惑地往下望,一脸无辜,还十分好心地说:“老人家要小心点嘛,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一些个跌跌撞撞,不然,我相公少了个得力助手会忙坏的。”说穿了,她是心疼老公,怕老公太累。 “是,多谢夫人关心。”几名老前辈狼狈地迭声说。 “甭客气啦!”她回过头,望着一脸怪异笑容的孟凌。“孟凌,那些蝴蝶好笨唷,一点都不好玩,你陪人家玩好不好?” “因为我比蝴蝶聪明,所以妳喜欢跟我玩?”他啼笑皆非地,这是什么妻子啊!居然拿丈夫和蝴蝶相比。 “对呀,你怎么知道?”她一脸讶异。 孟凌苦笑连连,尚未答腔,一位较沉着稳重的元老级重臣说道:“庄主,请速速指示属下等该如何处置许世昌!” “许世昌?”寒雨方才进门时,眼中只有心上人,现在才注意到一直跪在厅中的男子。 唉呀!一看见爱妻,连正在处理的事都忘了。他小声在寒雨耳边说:“妳把我经营这么久的形象全毁了。” 寒雨则回他一记无辜又灿烂的笑容。 孟凌摇摇头,敛起笑意,又回复先前冷然如晦的寒冰神色。“如果,你还有点判断能力,当知招惹我枫乔山庄并非明智之举,可知你是在自寻死路?你以为──枫乔山庄的声威和如今屹立不摇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就算没知识,你也该有起码的自知之明,你以为凭你这几下不入流的把戏,当真能扳倒我?” 寒雨闻言,忍不住躲在孟凌怀中偷笑,她想,若小岚在,一定会说:“对嘛,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要常看电视,不看电视也要会看时势,就算不会看时势也要懂得掩饰,如果连掩饰都不懂,就不能太过放肆……” 孟凌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暗笑的妻子,不禁反省,是他的表情不够冷酷骇人,还是他说的话真有那么好笑? 应该不会呀,瞧许世昌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那没种的许世昌早吓得全身颤抖,四肢无力,迭声讨饶。“乔庄主饶命!小的没擦亮眼,冒犯了你,您大人大量,就别与小的计较了。” 孟凌扯了下唇角,神情更冷、更无情了。“我若是有妇人之仁,便不是乔孟凌了,在你惹上枫乔庄主的同时,你就该知道这会是条绝路!”他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平淡,但眼中闪着的幽冷寒光却直射入许世昌的心底,让他没来由的瑟缩骇怕,不寒而栗惊恐起来。 第八章 “不……庄主饶命,这不是我的本意呀,我不愿这么做的,一切都是齐少鸣指使我的,求庄主饶我一条生路吧!” 一直在旁静观的寒雨抬首望着孟凌,他正一脸沉思,复杂的神色教寒雨一时摸不着头绪。莫非──他认得齐少鸣这号人物?他们之间究竟曾有过什么恩怨? 好吧,老公忙着思考,她身为人妻,暂时替他主持一下好了。 她不屑地睨着许世昌,这人还真不愧为“小人”,一旦东窗事发,就只想到自己保命,即使要出卖别人当垫背也在所不惜,什么江湖道义、什么人格志气,早丢到一旁凉快去了! “你还真是“小人”这个名词的最佳诠释者,把小人该有的贪生怕死、见风转舵、背信忘义等等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丝丝入扣、入木三分!”她嗤之以鼻,淡淡地讥讽。 寒雨一出声,许世昌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乔孟凌看来颇重视这女人,若他哀求她的话,乔孟凌也许会因为她而改变心意,放他一条生路。 “夫人救命!请救救小的,小人感激不尽、没齿难忘!”许世昌又是哀求、又是磕头的。 寒雨厌恶地皱了皱眉,才刚说完而已,他马上就表演了这一手“见风转舵”。 寒雨一时玩心大起,故做沉思。“救你?嗯,这个嘛……” “是,谢谢夫人!”许世昌喜出望外,高兴地猛谢恩。 “等等,我说了帮你吗?各位,小女子记性不好,麻烦哪位告诉我,我何时承诺要代他求情了?”她一脸苦恼,费力思索的模样。“糟糕,相公,人家忘了,你记得吗?” 孟凌忍着笑,看到寒雨眼中闪着慧黠灵动的光芒,他就知道爱妻又闲得发慌,想整人的顽皮个性又冒出头了,所以他也不好坏她兴致,就放她玩个够吧! “娘子,妳明知为夫的我只比蝴蝶聪明一点,怎记得了这么多的事呢?”他不着痕迹她朝她眨了眨眼,寒雨点点头,表示收到。 “嗯,这样啊……其实我也很同情你,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在许世昌转忧为喜的同时,她又冷不防地补充。“可惜我不是上天,我没有好生之德。” 在座者莫不轻笑出声,除了极力维持表面冷酷、不让泉涌的笑意出口的孟凌之外。 第16章 “那……”许世昌真的是无所适从了。 “我打算替你求情,饶你一命──” 这回表示得够明白,应该错不了吧?许世昌再度叩首迭声道谢。“多谢夫人大恩大德、多谢夫人伸以援手……” “可是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帮你耶,伤脑筋,这对我又没啥好处,我干么浪费口水?还是算了。” 许世昌面色如土,终于看清这女人把他耍着玩,也彻底死心认命了。 这回,真的有人控制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原来严肃凝滞的气氛,寒雨一来倒也把欢笑一道带了进来,若不是下头还跪着个人,此刻还真有点像在开“同乐会”! 孟凌清了清喉咙,掩饰想笑的冲动。该准备出面了,再任她搞下去,所有威严的气氛都快被她破坏殆尽了。“我想,你该也认清枫乔庄主的能耐了,不管是你还是齐少鸣,想对我造成影响,不啻是异想天开。回去告诉齐少鸣,我不想与他为敌,过去的心结、谁是谁非都已成了难挽回的事实,再计较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是什么意思?许世昌迷迷糊糊的,深怕这又是另一场玩笑。 好啦,事情告一段落了,老公该可以还给她了吧?寒雨环着孟凌的腰撒娇道:“相公,人家肚子好饿哦,为了等你,我到现在都还没用午膳呢!可不可以去吃点东西了?” “嗯。”孟凌一点头,寒雨立刻开心地拉着孟凌往外走。 “庄主!许世昌他……” “笨!我相公的意思是要你们放了他!”寒雨好心地回过头解释。 “可是──” “我说,放了他!”孟凌坚定的下令,只差没说:你们烦不烦呀,没看到我正要陪娇妻吃饭吗?要是害我心爱的妻子饿着了,我就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 ※※※ 用过午膳,寒雨首先提出她的疑问。 “孟凌,齐少鸣究竟是什么人,和你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妳不知道?”孟凌讶异地挑了挑眉。“我以为妳该记得他的。” “记得?”那不就表示,她以前曾见过他──不,应该说从前的楚寒雨见过他。“就当我忘了吧,你告诉我好吗?” “这该由许多年前说起,齐少鸣的父亲有个貌美无双的未婚妻,可是最后,那女子成了我爹的妻子、我的娘亲!这该怎么说呢?我父母的两情相悦因他们的不谅解,所以成了他们所说的“夺妻之恨”,而后,他们一再明里暗里地打击我们,而我们又岂有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之理?如果我父亲有心要斗,他们早就垮台了,虽然我们从不正面挑舋,却也没理由示弱,于是一场商场、情场的战接踵而来,齐家早已势衰力薄,最后齐少鸣的父亲禁不起打击,竟然想不开──自杀了。自然而然的,齐少鸣又将这笔帐算在我们头上。上一代的恩怨,本来和我是没有关联的,偏偏,齐少鸣爱慕一位才貌兼俱的绝色佳人已久,据说,他扬言非此女不娶,而很巧的,”他苦笑了一下。“那女孩最后成了我的娘子,我此生的最爱。” 寒雨好像有点懂了。“你指的是我吗?” “除了妳还会有谁?”他轻点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这也是当时我曾想过要退婚的原因之一,我不想再加深双方的仇恨了,但,显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杀父之仇”加上两桩“夺妻之恨”,使他不遗余力地打击我。许世昌便是他安插在我手下的内应,虽然我早有怀疑,却没有具体的证据,直到昨晚他潜入书房欲窃取帐簿时,才教我逮着。” “记得──湘儿好像告诉过我,有位姓齐的屡次上门向爹爹求取亲事,总教爹爹给婉拒了,这人大概就是齐少鸣……唉呀,人家不怎么记得了啦!” “这我倒是问过岳父。他说两年前妳上普宁寺进香时,曾经遇上一名男子对妳痴缠不休,之后就不放弃的上门求亲,那人便是齐少鸣。怎么,妳当真全没印象了?” 两年前?拜托,她怎会知道! “管他是谁,反正没我相公这么出众就是了,我只要记得你就够了。”她又跳进他怀抱,简直把他的脚当成了公共坐椅──不,是她的私人坐椅。 而孟凌,他看起来十分乐意寒雨三不五时往他身上黏。他轻触她红滟滟的唇瓣,柔情蜜意地吻着,一路滑下她吹弹可破的赛雪肌肤,吻上她柔软的发丝。“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寒雨,任何词句都无法形容你万分之一的美,对我而言,妳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寒雨不语,静静倚着他,享受此刻旖旎如诗的缱绻情怀。 ※※※ 这些天,孟凌忙得不象话!早上,寒雨醒来,他便已不见人影,每每总到入夜时才回房,见着了面,他也总累得倒头就睡。寒雨倒也不是抱怨孟凌冷落了她,她知道他经营的事业遍布各地,举凡茶楼、客栈、布庄、木材行、小吃馆等皆有含括,所以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只是看他每日埋首帐簿,忙着安排各种大小事务,累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为他而心疼罢了。 二更天了,孟凌又还没回房,她不难料到他一定又在书房忙碌着。 轻轻一叹,她托着香腮坐在桌前等他,她早习惯了在孟凌怀中入眠,少了他温暖的胸膛,还真是孤枕难眠呢! 等着等着,睡意侵袭她昏昏欲睡的脑袋,竟在桌前打起瞌睡来了。 孟凌一回房便看到伏在桌前打盹的寒雨,很明显地,她是在等他,愧疚顿时溢满胸口,他放轻步,想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抱她上床,却仍然惊醒了她。 寒雨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孟凌?你忙完了。”身子轻轻一动,才发现自己正在他怀中。 “嗯。要休息怎么不上床去呢?这样很容易受寒的。” “人家想等你嘛!” 孟凌解下外衣,跟着在她身旁躺下。“对不起,寒雨,这些天我……” “没什么的,你做你的事,我没关系,只要答应我别累坏自己,好吗?”她阻止孟凌歉意的言语,释然地笑了笑。 “我答应妳。”孟凌心口暖如温酒,指尖轻轻画过她优美的下巴。“妳也一样,以后别等我了,困了就先去休息,别让我挂心,嗯?” “嗯。”带着满足的笑容和孟凌一腔柔柔的情意,她酣然入梦。 ※※※ 隔天,她依然一醒来就不见孟凌的身影,用过早膳,她闲来无事学着古代女子认认真真地刺起绣来──虽然成品,呃,不怎么赏心悦目。 不过,这些日来的努力与学习,她倒也进步神速,成果不再这么令人喷饭,虽还不能得心应手,倒也还不错。 中午用过午膳后,无意中听小媛提起孟凌忙到尚未用餐,寒雨二话不说,立刻直奔膳房,取了些孟凌平时爱吃的菜肴及白饭送往书房,果然,孟凌正埋首案牍,桌前摆着一些个大小账本。 “老公,你不乖,又不吃午饭了!”寒雨一进门就指责道。 孟凌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妳怎么来了?” 她举起手中的竹篮。“为你送饭呀!古人说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也得吃饱再说。”不待孟凌应允,她主动帮他收起帐簿迭在一旁,再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在他面前。 “喏,筷子,还有饭。”她一一递给他,孟凌含笑接过。 孟凌吃着,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望着她问:“妳为什么不问问我最近为什么这么忙?” 寒雨耸耸肩,帮他夹了些菜进碗,再将筷子还给他。“你认为该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知道,否则我又何必为难你。” “难道妳一点也不好奇?” “当然好奇呀!但是我更希望我的相公别饿着了,所以,如果你想告诉我,你得先吃饭。” “好吧。”他点点头,在寒雨的监督下,慢条斯理地解决完眼前的食物。“行了吗?” “对嘛,这样才是听话的乖宝宝。”寒雨奖励的给了他一个香吻,随即开始动手收拾桌面的碗盘。 孟凌握住她忙碌的小手,使力一拉,寒雨便跌入怀中,坐在属于她的“私人坐椅”上。“现在,轮到妳乖乖听我说了。” “洗耳恭听。” “这十来天,我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我打算和我的宝贝妻子出外游玩,所以渡假之前,我必须提前安排好各方面的人事问题,确保我不在的期间一切都没问题,懂了吗?” “渡假?”她呆了一下,然后喜悦燃亮了她的双眸。“你是说──你要带我出去玩?” “难不成我有很多“宝贝妻子”?不是妳还有谁?”他好笑地望着她孩子气的惊喜表情。 “噢,太棒了!”她情不自禁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谢谢你,孟凌!” 他欣慰地望着她发亮的脸庞,能换得她如此灿烂的笑颜,这些天的辛苦全烟消|奇-_-书^_^网|云散,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我们要去哪儿游玩?”她雀跃地问。 “杭州。”他说。“杭州西湖的景色是最美的,每逢春季,百花争妍,蜂蝶成群,触目所见,处处美景,所以总是游客如织,骚人墨客、文人雅士总爱一游西湖,吟诗歌咏一番。” “杭州──”好熟悉的名词……她呆怔着,不过此刻喜悦却盖过了所有的思潮。“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记得以前看书曾读过,元佑四年,著名的大文豪苏轼出任杭州太守时,曾建西湖长堤,就是有名的苏公堤是吧?”孟凌点点头,她笑得更灿烂了。 第17章 “可是我一直没能亲身一游,这番我可要好好玩个够。” 孟凌怜爱地轻捏一下她的鼻头。“瞧妳,一说到玩就像个孩子一样。” “但,你就爱这样的我,不是吗?”她甜甜地笑着。 看着她如朝阳般璀璨的笑容,满足与幸福的感觉涨满了心口,他忽然觉得,只要能一生守着她,就是上苍莫大的恩赐,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第九章 孟凌一声令下,只带了几名随从婢女和简单的行李便前往杭州,一路上,寒雨开心得像只小麻雀般,嘴巴吱吱喳喳说个没完,兴奋得无以复加。 第二天,寒雨心血来潮,嚷着要学骑马,一向宠溺她的孟凌自然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于是和她共乘一匹马以保障她的安全。 能窝在丈夫温暖的臂弯,同时享受乘风翱翔的快感,寒雨自然乐得欣然同意。 只不过,最令孟凌感到困扰的是,他那大胆的小妻子玩兴一起,总是不考虑时间地点及场合,就着手做她想做的事,而最近,她似乎较热中于逗弄他──说逗弄是较含蓄的说法,讲明白点,根本就是挑逗──例如现在。 她不规矩的小手在他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曲线分明的娇躯隔着衣衫,酥软无力地贴向他,对他而言,这比任何爱抚更具致命的诱惑力,尤其在她以几不可闻的娇软音调说:“老公,我好爱你哦──”的时候! “该死!”他懊恼的低咒。“寒雨,别玩了!” “我没有哇!”明艳不可方物的灵眸闪着无辜,还有意无意地移了移身子,摩挲着他紧绷的身躯,惹得他血气直往上升。 他岂会不知她的小把戏,绷着脸,粗声说:“妳再胡来我就不让妳侧坐了。” “难不成你要我跨坐?我可是穿着一身罗裙哦!”她有点得意地说,不难看出她眼中恶作剧的光芒。 “不,我会把妳丢回马车!” “不要啦!”她故意不依地扭着身躯,撒娇着。 “楚、寒、雨!”孟凌火大地低吼,他肯定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没看到我失控妳不甘愿是不是!?” “人家又没怎样。”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一副不胜委屈的模样。 “少装蒜,今晚我会教妳付出代价!” 寒雨偷笑在心底,玩得欲罢不能。“不用晚上,我现在就很乐意付出代价了。”她用指尖轻搔他的下巴,风情万种又无限娇媚地说。 要命! 他故意不看她,刻意忽略那令人血气翻腾的话,强迫自己将精神投注在前方。 “生气啦?”寒雨扯扯他的衣袖,怯怯地瞄了下他紧绷的五官,语带忏悔地小声问。 “妳都敢“胡作非为”了,还会担心我生不生气吗?”他闷声说。 “小器鬼!真没肚量。”她小声咕哝。 孟凌没有反驳,将她搂回怀中。“闭上妳的小嘴休息一下,还有,这回不许再给我乱动!” 五、六天下来,他们固定夜宿客栈,隔天再启程,所以寒雨以为今晚仍是在客栈投宿。“今晚我们住哪家客栈?” “不住客栈。” “不住客栈?那我们住哪?” “如果估计得没错,今晚我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真的?”寒雨一听,开心得手舞足蹈──若不是在马上,她准会漫天飞舞。 “喂,别拉我衣服,快被妳扯破了。”他眉峰轻拢,出声阻止。 处于亢奋中的寒雨会听得进去才怪!这回她是真的有点忘形了,勾着孟凌的颈项当众给了他一个响吻。“老公,谢谢你,我爱死你了!” “寒雨!?这小女人是愈来愈大胆了,同时他也注意到一旁掩嘴偷笑的仆人,索性再度将她压回怀中。 “你干么……” “闭嘴!” “吃错药了,再不就是更年期提早到了!”她喃喃自语,但还是乖乖地闭目养神。 ※※※ 如果说她看到一座雅致清幽的别苑有任何惊喜的话,那么当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呈现在眼前时,她已是撼动得说不出话来,尤其看到扁额上刻着三个工整的字体后。 寒雨楼! 是的,就是这座寒雨楼,引领她跨越前世今生,与他共谱这段缠绵恋曲。 “孟凌──”寒雨泪眼汪汪地望着身畔的他,一时凝咽无语。 “怎么啦?为什么哭了?我以为妳该是开心地展开笑颜才对。”他一时无措,双手搭着她的肩,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孟凌!”心儿一酸,她扑进孟凌怀中,凄凄切切地啜泣起来。 这座寒雨楼提醒了她,她不属于这个年代,她该是二十世纪的楚羽寒,属于孟凌的楚寒雨,而他们的缘分只有三个月而已……她好茫然、好无助,谁能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近两个月来,在孟凌身边的每一时、每一刻,她都感到无比的幸福与甜蜜,她宁愿不回去,她想永远当楚寒雨,这男人是如此情深意重,她如何离得开他呀! 不,她不要向命运妥协,她绝不相信上天狠得下心拆散他们! 寒雨哀哀泣诉:“孟凌,我不要离开你,我死也不离开你!” “傻丫头,我也不会让妳离我而去,就算要与天抗衡,我也要倾尽一切力量保有妳。”孟凌柔声安抚。 “是吗?”飘浮的心,因承诺而渐渐有了实质的重量。 ※※※ 西湖,位于杭州城之西,三面环山,景致如画,诗意盎然。湖中有白堤、苏堤,将湖分隔为数区。 如孟凌所言,西湖的春景怡人,游客如潮,杨柳迎风轻展身姿,湖面倒影人一双。寒雨小鸟依人地偎在孟凌怀中,立于桥边享受着沐浴在鸟语花香中的惬意和闲适。 “孟凌,这儿好美哦!”她由衷地赞叹道。 “景致再美,也未及妳万分之一的娇美。”孟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柔情万种地说。 寒雨淡淡一笑。“咦,孟凌,你看,那只蝴蝶好美,你信不信我抓得到它?”她可是练就了一套高干的“驭蝶术”! “吹牛是用不着花半两银子的。”他淡笑道。 “唉呀,你居然看本姑娘不起,好,你等着瞧!”需知她楚大小姐除了好奇心重外,最大的特性就是不服输,于是她轻移莲步,追那只蝴蝶去了。 那轻灵窈窕的身姿,在百花间飘然穿梭,轻柔的和风吹起淡青色的丝绸,黑锻般的乌丝迎风飞扬,轻盈曼妙的身段浑然天成的在花间翩翩漫舞,有如坠落凡尘的凌波仙子,构成令人屏息的绝美画面,孟凌不禁失神了──“孟凌?”寒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蝴蝶“商量”好,先让她捉着向孟凌炫耀一番,充充面子,马上就放了它,还向它道了不少次谢,结果蝴蝶不甩她,硬是和她玩捉迷藏,这会可让她给捉着了,她得意地飞奔向孟凌,孟凌却傻傻地望着她发呆。 “喂,帅哥,口水快流下来了!”她顽皮地取笑着。 “啊!”孟凌闻言立刻收摄心神。“成果如何?” “那还用说。”她将握拢的一双小手打开一小缝,一脸得意洋洋。“看到没?我厉害吧?” “是,好棒,甘拜下风!”他怜爱地拍拍她的粉颊。“敢问我英勇伟大的小妻子,妳打算如何处置妳的“阶下囚”呢?” 手儿一松,“重见光明”的蝶儿立刻展翅飞翔。“它是属于大自然。” 游过西湖,他们又观赏了位于西湖畔的岳王庙,此庙为崇祀宋代抗金名将岳飞而建,庙内有岳坟,坟前铸了奸臣秦桧的跪像,受尽了天下人的唾骂,寒雨还差点踹上一脚──要不是为了顾及淑女形象和怕被指为破坏公物的话。 日落前,他们回到寒雨楼用晚膳,之后沐浴更衣,现在则靠在窗边努力擦拭着她一头湿洒洒的长发,并一边抱怨:“真是的,连个吹风机也没有,要擦到民国几年才会干吶!” “我十分乐意帮妳。”身后传来一阵温柔如春风呢喃的嗓音,寒雨手中的干毛巾被接了过去,轻轻巧巧地为她擦干秀发。 “谢啦!”她闭上眼,享受着孟凌的柔情蜜意。 “妳有一头令人羡慕的美丽乌丝,每一根好似都具有无尽的生命力,”他掏起一束半干的发丝放在鼻间嗅着,陶然沉醉。“它散发着妳独有的特质和幽香,令人悠然神往,就和妳的人一样──” 一个念头飞快掠过脑际,寒雨沉默了一下。“孟凌,历代的诗人曾有人以青丝比喻过情丝,是吗?” 突然跳出的新话题让孟凌一时间抓不到头绪。“是啊,妳什么时候对诗词感兴趣起来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她含糊地带过,只是唇边多了抹神秘而温柔的笑意。 ※※※ 这些天,寒雨反常得没有成天黏在孟凌身边,一天到晚躲在寒雨楼中,而房中另有一位名叫小竹的女孩,她是杭州城中有名的女红高手──别怀疑,的确是寒雨首度下决心想认真学好刺绣,这回可不是玩玩打发时间而已了,所以才会为自己找来一名手艺灵巧的指导老师。 目前为止,已有七条丝帕被她宣告放弃,这可不能怪她,叫一个现代人去做古代人做的事,还真是苦了她,也苦了小竹──可是她不灰心,发誓非绣出一双比翼鸟儿不可! “唉呀!”寒雨缩回手,白皙的手指渗出鲜红的血滴,早数不清这是第几遍被针扎到。她放在唇边吸吮了几下,又不屈不挠地继续努力。 她天资聪颖,领悟力又强,一双鸟儿怎难得倒她! 第18章 从前的经验加上日夜练习,以及小竹的细心指导,成品虽然称不上出神入化、巧夺天工,却也栩栩如生,灵动可爱。 再来,她写了四句话,请小竹教她该如何绣在丝帕上,这回,她可真的是绞尽脑汁,练习的次数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美丽大眼睛都快脱窗了。 当然喽,以她锲而不舍,连金石都可镂的精神,哪有办不到的事? 绣帕是完成了,再来呢,她剪下一小把自己的青丝,以从前在学校和书本上学的中国结的结法,将长长一段秀发编了起来,相扣的两端极具巧思地编了一个小花样。 “0k,大功告成!”她吁了口气,满意地望着桌上的成品。 不知道孟凌现在人在哪里?最近孟凌的护卫石晋廷送来一些帐目要和他研究,所以孟凌大概在楼下的书房内。 她跳了起来。“去书房找他!” 当寒雨三步并成两步来到书房时,孟凌正埋首书案,她敲了两下门,探首进去。“我最最亲爱的相公,你在做什么?” 一看是她,孟凌显然有许错愕和慌张,迅速起身横挡在桌前。“没,没有,妳又不陪我,除了看书、办公事外,我还能做什么?” 寒雨丢给她要笑不笑的一眼。“我又没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么?” “我──”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对了,妳怎么来了?好些天冷落了我,良心发现了吗?”他真假掺半地抱怨。 “不是啦,人家在忙这个嘛!送给你。”她将包着她发丝的丝帕送到他面前。“打开看看。” 孟凌不解,好奇地摊开,一时情绪起伏,震动不已! 寒雨乘他呆怔的同时,绕过他来到桌前,在看到那幅再熟悉不过的画时,也愣住了。 “一寸青丝一缕情,寸寸青丝系君身;缕缕情丝绕君心,生生世世共缠绵──”他喃喃念着丝帕上的字句。“寒雨,这……” “你不懂吗?生生世世,生死相许不只是你的承诺,更是我的诺言。”她柔情款款地望着他,眼中温存如酒的爱意浓得醉人。“正如你那幅画中所提的句子一样:寒雨楼中意缠绵,生生世世不离分,我们挺有默契的,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游西湖回来的那天。我想将妳在风中翩翩起舞的美收藏在画中,成为永恒。”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为我系上,好吗?” “嗯。”她将代表她深情的一束发丝系上他的手腕。 孟凌知道,一束青丝,不只系在他的手上,更紧紧系住了他的心,无论时空如何流转,她永远会是他永世的最爱……这样义无反顾、这样不论古今、这样浓情爱意,她忽然有感而发地念道:“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好哀怨。孟凌困惑地望着她。“妳在说什么?” “你不懂?难道你没看过“红楼梦”?”她诧异地挑起秀眉。 “红楼梦?”那是什么东西啊? “不会吧?红楼梦是著名的经典文书,作者曹雪芹也因此而被称为才子……”她滔滔不绝地解说,见孟凌还是一脸茫然,于是板着脸,一副三娘教子的姿态。“平时叫你读书你不听,这下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丢人现眼了吧?谁教我是你老婆,我告诉你,汉朝盛兴赋;到了唐朝就是诗,有名的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就是盛唐时有名的诗人;至于宋朝,当然就是词喽,词家三李指的就是李白、李煜、李清照;直到元朝,元曲盛行起来,所谓的元曲四大家也就是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和马致远;而明、清时风行小说,明朝有大家耳熟能详的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等,清朝著名的小说当然就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和曹雪芹的红楼梦……” 她说得口沫横飞,他听得一脸担忧。“寒雨,妳没事吧?妳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虽称不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至少也遍读古书,略有文墨,寒雨说的,他竟听不懂──不能这么说,至少他听得懂宋代之前的,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分毫不差,但之后的……他也只能当她神智不清了。 “不是我知不知道,是你听懂不懂!好吧,没想到你理解力这么低,我作个重点整理好了。总而言之,也就是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及明、清的小……唉呀!我忘了,现在是宋朝,你怎么会知道以后的文学发展嘛,sorry、sorry!我误会你了。” sorry?那又是什么东西?她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从相识以来,她就常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古怪用词,但就属这次最严重。“寒雨,妳是不是病了?” 你才“扛去种”了咧!寒雨白他一眼。“那至少晋朝阮籍的“咏怀”你知道吧?” 他轻抚绣帕上的鸟儿,若有所思地轻吟:“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她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接口道:“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很不谐调地,在这么如诗如画、多情浪漫的一刻,她毫无预警地哀叫一声,缩回被他紧握的手,同时也破坏了才刚营造起来的唯美气氛。“唉呀,你轻一点啦!” “怎么了?”他强迫性地拉过她的手察看。 “没什么,被针扎了几下。”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技术太烂,几天下来被针刺得哇哇叫吧! “被针刺到会有这种伤口?”望着一公分大、却颇深的伤口如今又流出滴滴鲜红的血滴,他的心口揪痛了一下,急急拉着她往房间走。 “喂,你干么……这没什么,只不过剪刀太利,一个不小心被刀口划了一下而已……” 孟凌拿出房中的药箱,悉心为她止血、敷药,边上药还边骂着:“妳是把自己的手当成了布在剪是不?这么不小心,痛死活该!”口吻又气又怜又心疼。 寒雨差点大笑出声。拜托,不过是小伤口嘛──呃,很痛的“小”伤口──瞧他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 “我痛,难道你不心疼?”她娇俏地瞅着他。 孟凌拿她没辙。“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我真该好好打妳一顿!” 寒雨有恃无恐地冲着他一笑。“你不会,因为你舍不得。” 他帮她上好药、缠上纱布才抬头望着她,一脸无奈。“妳就是看准了我的弱点,所以就吃定我了?” “别说这么难听嘛!我只不过比较了解自己的丈夫而已。” “妳还真懂得修饰文辞。”他闷声说。 “别生气啦!”她撒娇,他不为所动;她只好再用老方法,将柔软的身子倚向他,抬起脸轻吻他的面颊。他还是不理她。她又吻上他的唇,孟凌挫败的低吟一声,反身将她压在床上,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用这一招!” 寒雨没有回答,拉下他的头,堵住他的唇,但她知道,下一次这招还是很灵,因为这是孟凌第五次说这句话。 ※※※ “好快哦,美好的一次旅游又要结束了。”寒雨有些依依不舍地说。 “是不是不想回去?”孟凌搭着她的肩,凝望着她。 她摇头。“虽然有点不舍,但是只要身边有你相伴,去哪里都是一样,我并不是很在意。”能拥有这趟杭州之旅的美好回忆,对她而言已是意外的收获。当初她是独自一人孤独地搭机前往杭州,没想到她真正一游杭州时,身边却多个温存多情的夫婿,不再形单影只,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可以答应妳,以后每隔一年,我一定抽空陪妳回寒雨楼住一阵子,嗯?” “一年?”她垂下眼睑,心底涌起一抹惆怅落寞。能吗?他们还能有机会一同回到杭州,回到他们的寒雨楼吗? 孟凌细细审视她含着轻愁的脸庞,疑云渐生。“寒雨,妳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哇,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她强打起精神,绽开一朵天衣无缝的甜甜笑容。 但,孟凌直觉感到回程的寒雨沉默多了,她不再嚷着要和他共乘一匹马享受乘风奔驰的快感,而是乖乖坐进马车,静静绻缩在他的怀抱。 孟凌深觉不对劲,本想回去后再探个究竟,但是一回到枫乔山庄又被接踵而来的大小事务缠住,整个人分身乏术。 好在,回来后的寒雨又回复到那个活泼灵动的开朗性格,孟凌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将她一路的反常归类于多日来在寒雨楼里产生了感情,一时间无法调适自己的离情依依。 而寒雨,因为爱孟凌,所以相信孟凌,她相信孟凌的诺言,不管怎样,他一定不会任她离开他的,所以,她何必管什么见鬼的月下老人和只有三个月缘分的说法,搞不好,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而已,何必让一场梦困扰自己,是不? 所以,那个无法无天、喜欢“胡作非为”、有点顽皮、有点孩子气,又有点爱捣蛋作怪的楚寒雨又回来啦! “真没分寸,这么晚了居然还不回房,难道要我亲自到书房拿人吗?” 说走就走!她一蹦一跳往书房跑,连敲门也省了,她非常粗鲁地推开门──果然,她老公正聚精会神地坐在桌前。 孟凌连头也没抬,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破门而入”的人只有一个──他那胆大妄为的可爱小女人! “相公,”她吻了吻他的脸颊,唉呀!他居然敢无动于衷,连应她一声也没有,她楚寒雨岂能这么轻qi書網-奇书易受人忽视?于是她抗议:“你应该“礼尚往来”,回亲我一下,再不,至少也得应我一声啊!” “没空,欠着。” 第19章 他目光从未离开眼前的帐簿。 连亲吻也能欠吗?“老公!”她不满地抗议。“哪有人敬业成这副德性啦!” “没办法,这些帐目我得在今晚弄明白,明天才能和几位重要的人员商讨。” 哇!他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好酷哦!不过,她想挑战他的意志力,谁教他连瞧也不瞧她一眼,好似那冷冰冰又枯燥乏味的文件比她还迷人,硬是被比了下去,乱没面子的,于是──“相公,你实在帅呆了!”她放柔了语调,攀住他,轻吻他的额、颊,继而滑下他的头窝,柔情蜜意地轻啄着。 “噢,”孟凌悲惨地低吟。“别惹我,我没空和妳玩!”但他就是无力抗拒。 “是吗?”她不死心,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她吻他的下巴,不规矩的心手在他背后轻轻游移着。 “该死的!”他懊恼的低吼,再度投降。扣住她柔软的娇躯,深深地吻住她。 至于劳什子的帐目,如今早已不存在孟凌的脑海……※※※ 隔天,孟凌匆匆前往议事厅,寒雨想到书房找几本书阅读以打发时间,才发现孟凌昨夜研究的帐簿还放在书房中,她突然想起他昨天不是说今天要用吗?账本在这里,孟凌没带去,那他准备开哪门子的会议啊? 噢,他的一世英名早晚会毁在她手中! 寒雨轻笑,她知道罪魁祸首是她,要不是她,孟凌不会如此心神恍惚,她应该觉得抱歉,她应该有愧疚感,她应该反省……但是她笑得更开怀、更愉快了!! 好在,她还算有良心,笑完之后仍知道收拾残局,补偿她可怜的老公。 好吧,她就发发慈悲,帮他把文件送到议事厅好了,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日行一善也好。“真受不了,我怎么还是这么善良。”她自我陶醉,浑然忘了谁是始作俑者。 陶醉完了,她拿起桌上那几本帐簿,甫开门,一方白帕毫无预警地掩住她的口鼻,她本能挣扎了一下,淡淡的香气却直穿脑际。她意识慢慢模糊,终至晕厥。 ※※※ 修长的手抚上不断跳动的眼皮,他微皱起眉,怎么回事?思绪总定不下来,心口乱成一团。 唉呀,连帐簿都忘了带──孟凌摇头苦笑,转回书房。 远远便看见书房的门敞开着,他加快脚步,到门口时,他怔了一下,俯身拾起散落地面的帐簿,思绪飞快转动着,不安的感觉蔓延全身──“寒雨……寒雨!”他惊跳起来,火速冲回房间。 没有!她没有在房内。 “该死!”他低咒一声,下令庄内庄外寻找庄主夫人的芳踪,然后,有人送来了一小片纸笺。 乔庄主:尊夫人在舍下“作客”,若要其无恙,请于三日后午时,十里湖一叙,并请携来您名下所有产业相关之文件,且不需有“闲杂人等”。 他默不作声,将纸片用力揉成一团,忿然地一掌击向桃木桌──啪! 桃木桌登时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他目光如冰,面罩寒霜,四周气压低得不象话,人人际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下,深怕触怒了此刻像北极冰山的庄主。 “齐少鸣!你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冷然道,令人战栗的寒眸闪着难测的危险讯息。 因为了解孟凌的智慧,所以齐少鸣并没有留名,他和孟凌有个共同点──不做“脱裤子放屁”的蠢事。 何以确定是齐少鸣所为?这个疑问没人敢问出口,倒是石晋廷比较有胆识,敢在此刻问孟凌:“庄主有何打算?” “依言赴约。”说得简洁。“我要给他一点小教训,让他知道他错得有多难谱!” “可是夫人在他手上──”石晋廷迟疑地。 “所以我会一个人去。”他冷静且沉着地说。 第十章 寒雨悠然转醒,甩甩沉重的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奇怪了,她什么时候回房的?记得她该是在书房……不对!这不是她和孟凌的房间!她紧张地起身,传入耳畔的对话却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你确定乔孟凌会在乎她、为她付出一切?”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传进耳畔。 “当然,我曾见过他对这女人百般呵护,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里。”这声音寒雨肯定,她一定在哪儿曾听过,一时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我就不信他当真如表面上的冷酷无情,原来他也有弱点!” “就是楚寒雨。”真不愧是一丘之貂,一搭一唱,好有默契。 唉呀!她终于想起那声音的主人了!像是要证明自己的猜测似的,她起身掀开帘幔一探究竟。 “许世昌,果然是你!” “看来妳醒来好一会儿了,想必我们说的话妳也听得一清二楚了吧?”陌生男子望向她,虽然他长得还不错,寒雨却是打心底排斥。 “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绑架了吗?” “我想是的。” 噢,她拍着额头呻吟。老天爷,如果你嫌我活的二十三个年头太平淡无奇,想为我加点“乐趣”,所以将我由中华民国招回到大宋年间,这我不怪你。可你这回真的玩得太过分了,怎么连绑架勒赎的戏码也搬上台桌?这辈子想也没想过的事,居然活生生在她生命中上演──哦,上帝!哦,圣母玛利亚!哦,耶苏!哦……她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得意的许世昌。“当初,孟凌真不该放了你!” “只可惜他放了我。”许世昌奸笑。 “你敢不敢赌?”她无视对方的得意,平静地问。 “赌什么?”有人被绑架了还能兴致勃勃地和绑匪提出赌约吗?但他们显然不怎么介意这个问题,还异口同声地附和。 “我赌我相公有办法使你们的下场非常难看。” 两人一窒,笑容冻结了。“你先出去。”陌生男子说,待许世昌离开后,他才道:“楚姑娘──” 寒雨冷然打断他的话。“我既已出阁,请称我乔夫人。” 对方倏地沉下脸来,目光阴寒又带点──痛楚。“妳不应该嫁给他的,妳该是──”他深吸了口气。“还记得在下吧?” 这人好奇怪哦,她要嫁谁也碍着他了吗?“既然你“在下”,我必然在上,岂有必要知道你是哪根葱?”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他不以为意,反而笑了。“妳还是那个令我一见倾心、神魂颠倒的灵慧女子,一点也没变。” “你──”她愕然以视,他该不会就是那个比苍蝇蚊子还烦人的齐少鸣?“你是齐少鸣?” “我就知道妳一定不会忘了我的。”他伸手欲拥她入怀,寒雨立刻往后缩。 “离我远一点!” 他不死心,坐上床和她平目相视。“妳明明也是因为父母之命才被迫嫁给乔孟凌的,妳和他其实没有感情基础,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一样为妳投下了深切的感情,为妳痴心着迷……” “可惜你不是我深爱的丈夫。”她断然道。“没有人对我的感情会深如孟凌,而我,除了孟凌,再也没有人有能耐让我为他付出一切,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哈,”齐少鸣笑得万般讽刺,嫉妒的火焰烧痛了他的胸口,他别有深意地瞅着她。“此刻妳连为他守身都办不到了,还谈什么生死相许?” “你──想做什么?”她警觉地往床角退去,吓得脸色泛白。 “我盼了许久却一直求之不得的绝色佳人,如今就在我面前,妳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一把攫住来不及闪躲的寒雨。“我恨乔孟凌!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夺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妳该是属于我的,我要从他手中将妳抢回来!” 他饥渴的吻来势汹汹地落下,寒雨惊慌失色,左右闪躲,哭喊着:“不……不要,你走开,该死的混蛋!我不要!!”她一脸恐惧,哀哀啜泣着,泪水泉涌而下。费力的挣扎却不见成效,她一急,往他扣在肩上的手腕使劲一咬,咬到渗出血丝仍无所觉。 “啊!”齐少鸣惊痛地缩回手,同时也放开了她。“妳……” “必要时,我不惜玉石俱焚!”挂着晶盈泪珠的小脸,有着抵死不从的倔强。 齐少鸣的神情复杂难辨。“为了他,妳当真宁死也不愿委身于我?” “是。” 他望着她良久,然后逸出一声苦涩的叹息。“好吧,妳赢了。”说完,转身而去。 寒雨呆坐在床角,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襟,心中不断哀哀地唤着:“孟凌、孟凌……” ※※※ 虽是风和日丽、宜人景致的季节,然而孟凌阴鸷冷峻的神情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十里湖的湖面水波荡漾,闪动着粼粼水光。他伫立江边,紧绷的面部表情显示出他正压抑着熊熊怒焰。 “你迟到了。”他冷然道。一双深邃锐利的黑眸紧锁在齐少鸣身上。 “东西带来了?” 孟凌的目光落在齐少鸣身后的寒雨身上。“我妻子没事吧?” 齐少鸣邪邪地笑了。“你所谓的“没事”,指的是什么?有没有受伤,还是有没有被我“尝”过?” “孟凌──”寒雨哀怨地低唤,乍见三日来内心呼唤千遍的丈夫,一时凝咽无语,三日来的惊怕和刻骨相思,化成酸楚的泪雾,漾得黑白分明的美眸水光闪动。 “该死的禽兽!”孟凌双拳紧握,怒火一触即发。寒雨哀怨的眼睛,让他误信了齐少鸣的下流话。 齐少鸣顺势往下讲:“这如残花败柳的妻子,你──还打算要吗?”指尖故意轻挑地滑过她雪白的脸蛋。 第20章 “别碰我!”她甩过头,心阵阵作呕,以致未加反驳他的话。 “要,当然要!”孟凌笃定回答,深情的目光定定凝望着寒雨。 “孟凌──”寒雨震撼不已,感动的泪在眼眶滚动着。 齐少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便更加恶毒地说:“没想到堂堂枫乔山庄的庄主,其妻居然人尽可夫、贞节尽失……” “住口!”孟凌暴怒大吼,若非顾忌寒雨的安危,如今齐少鸣已是一具死尸。 “哈、哈、哈、……”齐少鸣疯狂地放声大笑。“想不到我也有能耐让意志如刚似铁的乔孟凌失去控制,哈!原来楚寒雨就是你的致命伤。” 寒雨急了,连忙解释道:“孟凌,别听他胡说,我没有、没有……” 孟凌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掌控好自己的情绪,神色和缓许多。“我不管有没有,这改变不了什么,妳仍是我最挚爱的妻子,听到没?我不在乎,寒雨,我不在乎!” “孟凌!”寒雨激动地轻泣出声:“谢谢你,谢谢你……这份真挚的柔情,我用生生世世来偿还──” 孟凌不语,只是深深地、痴痴地望着她,传递彼此那份无言的浓情爱意。 这份无声胜有声的情意缠绵,使得齐少鸣一把熊熊妒火在体内重重烧炙,烧掉了他的理智、烧掉了他的思考能力,烧掉了一切的一切,强烈的嫉妒盖过了所有,他恨乔孟凌能轻易得到任何他费尽心力却求之不得的一切,从商场到情场,而她却只愿与乔孟凌生死相许,对他却不惜以性命相拚也要为乔孟凌守住清白之身……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此刻他只想报复,只要能毁了孟凌,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疯狂地妒恨乔孟凌,连最后的一丝理性也焚成灰烬。“多动人的情爱呀!我就不信你当真什么都不介意。如果真的不介意,那就证明给我看。”他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剑鞘的刀,下一刻,它的位置已在寒雨雪白的颈间,锋利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刺眼的光芒。“我突然改变心意了,你拥有的产业和一切,我通通不想要,我现在只要你自废武功,一个没有功夫的男人,只能任人宰割,和废人又有何分别?你动手啊!为了爱情你不是可以什么都不要吗?你证明啊,用行动说服我呀!”闪亮的刀口又逼进寒雨一寸,他得意地抬首望向孟凌。 “和寒雨相较起来,这点武功修为又算得了什么。”孟凌面不改色,连片刻的迟疑也没有,运气抬掌欲击向奇经八脉──“不!”寒雨尖声阻止,泪水早已泛滥成灾。“孟凌,不要!求你别为我做这种牺牲,不要哇!”她苦苦哀泣,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齐少鸣难以置信地怔了怔。“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失贞的女人做这种牺牲──”突然,他发疯似的快意大笑。“哈……没想到一向自命不凡、驰骋江湖的一世豪杰,竟然会栽在女人手中!这叫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应验了那句“温柔乡,英雄冢”?” “都不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生不识真情可贵。”孟凌淡然道。 孟凌一语刺入齐少鸣的伤处,又妒又恨的怒火烧得他全身刺痛、失去理智,神情在瞬间变得狰狞可怖。“真情?哼!你懂真情是吗?自废武功根本是便宜你了,我要看你生不如死!乔孟凌,你自己选择,是要你的左臂落地还是要看你心爱的女人人头落地?” 寒雨惊骇失色,瞪大眼望着孟凌,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不,孟凌,你不会──不会的……” 孟凌没有回答,拾起齐少鸣丢过来的剑。闪着无情冷芒的剑,摧魂夺命般令人惊心──“不,不要、不要……”没有半丝血色的绝美容颜,几乎让人以为她下一刻便会晕厥。就在孟凌举剑挥向自己的左臂时──“乔孟凌!你敢!”寒雨使出所有的力气大喊,情急中用力握住刀口抵近颈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你这刀要真敢挥下去,我会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信不信,当你挥剑时,我颈间的刀也会穿过我的脖子!” “寒雨!”孟凌震惊得无法言语,只能心痛地望着她握着刀口的手正流下如涓涓细流的血河,染红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再滴到雪白如云朵的罗衫上。 当两人皆誓死如归时,齐少鸣好像也构不成威胁了,恼羞成怒的他,满腹怨忿地恨声道:“好!既然你们这么希望生死相随,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气极攻心下,他怒而运气,一掌击向寒雨──“寒雨!”孟凌一惊,情急中施展出他已出神入化的上乘轻功,以无人能及的如风速度来到她跟前,代她接下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孟凌──”寒雨悲绝地惊叫,汹涌的泪水疯狂奔窜在她哀恸的脸庞上。 “原来你乔孟凌也有败在我手上的一天,我终于赢你一回了,哈──”齐少鸣不顾一切的放肆狂笑,神情激动而狂乱。 孟凌没理他,运气勉强撑住身子,然后解开寒雨手腕的绳索,心疼地望着怀中的泪人儿。“寒雨,妳──没事吧?” 寒雨泣不成声,只是猛摇着头。 孟凌五内均受创,吐了口鲜血,气如游丝,偏偏却还能面带微笑。“齐少鸣,你错了,这回──仍是我赢,你只是个可──可悲的人,有的只是个空洞的躯壳,而我──拥有太多了,我才是最幸福的人,能──保住自己深爱的女人,舍去生命──我不觉得可惜……况且,你──活不过今天……” “什么意思?”笑容瞬间凝结,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许世昌呢?”他怕孟凌玩花样,命许世昌带人随后赶到,但……“他这辈子恐怕是来不了了,下辈子吧!”在齐少鸣震愕的同时,孟凌以脚挑起地下的剑,精准一射! “你……”他骇然失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何事,人已笔直地倒下。 孟凌全身的力气也在此刻耗尽,他双腿一软,幸而寒雨及时抱住了他。“孟凌、孟凌!你怎能这么做!你好狠心、好无情,你想害我一辈子良心不安是不是、是不是啊!不可以,我不准,你听到了没有!”她哭喊着,柔肠已断,心魂已碎。 “对──对不起,我恐怕……办不到了!”他挤出一缕虚无的笑容。“寒雨,妳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们成婚满三个月……” “三个月?”她茫然念着,天啊!难道他们当真无力拒天? “当初,妳要我三个月后再告诉妳──我的决定,现在,我告诉妳──我要妳,生生世世!不论前世、今生、来世,一直到天长地久……妳听清楚,我要定妳了!来世,无论如何,我绝不再放走妳……”他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留下一句:“记住了,我爱妳、我爱妳、爱妳……” “孟凌──”一声凄绝的吶喊回响天际……“苍天哪!你好残忍、好绝情,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的相爱是你所安排,又为什么要残酷地拆散?我好恨、好怨哪!” 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吶喊,那撼人的怨直达天际,回荡苍穹,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阴暗,震耳的雷声、伴随着倾盆大雨打了下来。 “孟凌,我不会丢下你的……”她神情凄楚的望着一旁的十里湖,又望了孟凌一眼,紧紧环着他,她咬牙纵身一跳而下! 冰冷的湖水围绕着她,但有孟凌在她身边,她不觉寒冷。 她紧紧抱着他,不自觉流下悲楚的珠泪,和湖水混为一体。 她吻上他犹有余温的唇,静静闭上了双眼──※※※ 恍惚中,耳边似乎又响起那慈祥和蔼的声音,告诉她:“楚羽寒,天意注定妳与乔孟凌只有三月夫妻之缘,莫要怨天。怜妳一片痴恋,容你与乔孟凌再结来世白首盟。妳只消记得,乔孟凌即为今生之凌孟樵,望妳莫万顾忌,莫再蹉跎,莫负月下老人我的一片苦心及乔孟凌的一片真情。” 羽寒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游游荡荡不知将何去何从,然后,一阵强大的七彩漩涡袭向她,她还没来得及思考现在的情况,整个人便被卷了进去,然后失去知觉……” ※※※ 噢,好痛!头痛、手痛、脚痛、喉咙痛、胸口痛、五脏六腑痛,全身都在痛! 羽寒使尽一生最大的力气──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几瓶吊着的点滴瓶,还有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关怀脸孔。 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回到现代了吗? “羽寒!羽寒醒了!!快叫医生──哦,我忘了,书淮就是医生。”念筑又叫又笑,激动地拉着丈夫的手。“书淮,羽寒醒了。” “真的?”一群人蜂拥而上。“羽寒、羽寒……”叫唤声此起彼落。 这么多声音中,她只想找她最渴望的。“孟──樵,孟樵!” “孟樵?”众人愕然,一同望向始终沉默伫立在后头的孟樵。 迟疑了一会儿,孟樵走向她,受宠若惊地说:“我以为,妳不会想见到我。” 摇摇头,她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费力抬起手想握住他,最后仍颓然垂落。孟樵犹豫了一下,毅然紧握住她。“羽寒,如果妳希望我陪着妳,那么我就绝不会离开,闭上眼乖乖休息好吗?” 羽寒望着他,点点头,想说什么似的轻轻扯动双唇,最后才满足地闭上眼。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孟樵看着她的唇形,总觉得她像在说“我爱你”? “我爱你?” 第21章 他摇头苦笑,否认了这则天方夜谭。 稍后,羽寒沉沉入睡,念筑才若有所思地说:“书淮,我看你该彻底检查一下,看羽寒脑子有没有问题,怎么昏qi書網-奇书迷了三个月,行为都脱线了,居然一醒来就只想到孟樵,而之前她还会n遍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噢,那次的飞机失事真是害惨人了。” “乐观点嘛,老婆。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书淮望着床上笑容隐隐的羽寒和静静守在床边的孟樵,若有所思地说。 ※※※ 二十天下来,羽寒的健康情形恢复得十分乐观,这段期间,孟樵只要一有空便到病房陪她,两人有说有笑,再也没有从前针锋相对的火爆场面。 月下老人那段话,让她反复思考了许久。她和孟樵已错过了前世,这辈子,她再也不愿轻易放开原本可以牢牢握住的幸福。尊严、骄傲及好胜心,让她曾一度逃避了许久,直到阴错阳差回到前世。 前世,孟凌可以为她而死,为她付出一切,甚至许诺了生生世世的盟约,永远不放开她,所以,尽管今生的他已不复过往记忆,但那么强烈的爱,多少也在他心中留下痕迹吧?因此,她决定抛下所有的矜持和顾虑,重新赢得他的爱,就算不成功,就算满足了他男性的虚荣心而向她炫耀,她也不在乎了。 另一个极重要的原因,是念筑前两天告知她一则她所不知道的事。那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期间,书淮初步判定她可能永远呈昏睡状态,当时全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那是我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情景。当时他走到床边,紧紧握着妳的手,什么话也不说,我从来没看过他掉泪,可是那个时候,他居然流泪了,妳知道吗?他是望着妳流泪的!当时我真的是呆住了,任谁看到他那副好像失了神,却明明闪着深刻痛楚的眼眸都忍不住心酸落泪的。那天,他不言不语,整整坐了一个早上。隔天,却向爸爸提出了一则足以使人怀疑他疯了的要求:他说他想娶妳!请求爸爸将女儿交给他,他要照顾妳一生一世,永远陪伴着妳……” 念筑的话,在羽寒心湖掀起了狂涛骇浪,她大大震撼了,更为孟樵痴傻的行径深深感动……那么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她如何能不心折、如何能不动容? 她相信孟樵对她也是有感觉的,不然仅凭冲动和同情绝不可能让他心甘情愿作下这种惊人的决定,也因此,她打算为自己的真情奋战到底,但愿,她能成功唤回他前世对她的情、对她的承诺。 “孟樵……”她欲言又止,望了他一眼,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啦?这副模样可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性情爽朗、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羽寒哦!”孟樵取笑道。 “前几天──我听念筑说──呃……” 孟樵眉宇微拢。“说什么?羽寒,我不会介意的,妳直说没关系。” 她瞥了他一眼,又怯怯地垂下眼睑。“她说在我昏迷、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的那段日子,你曾要求我爸爸──呃,提出娶我的要求?” 孟樵微微一愕,没料到念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他困窘地一笑。“是的,当时我的确是有照顾妳一辈子的打算。” “为什么?你难道不怕我永远醒不来?毕竟,娶个这样的妻子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好玩?”他感到受辱了。当时他的心境有多苦、有多痛,她明白吗?而她居然以“好玩”来形容?他微怒地提高音量。“妳以为我提出这个要求,为的只是好玩?” 羽寒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嘛!我只是……”她顿了一下,语带期盼地问:“你会提出这种傻到极点的要求,总是有个原因的,对不对?是什么理由,让你愿意作这么大的牺牲?” 对上她闪动着耀眼光芒的星眸,他有种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感觉,问题是,他有什么好让她期待的呢? 这一刻,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回答她:我爱妳,无可救药地爱着妳,爱得没有理智、爱得不可理喻!当时明知妳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我仍然愿意一生守候着妳,此情不改! 但,他并没有这么说。 好不容易盼到今天的和平相处,他不愿再犯相同的错误,让羽寒想起他们过去的不愉快,破坏了得来不易的和谐气氛。他知道羽寒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如果她比较能接受朋友的关系,那么他愿意配合她,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这样放弃她了,他只是不再像从前那么急切,而是一步步让她习惯她生命中有他,直到爱上他为止,不论要花上多久的时间,他都愿意耐心地等。 “反正这个提议现在是不成立了,再来剖析我的心态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可大着呢!“也就是说,睡美人一醒,王子就算达成任务,可以收工回家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孟樵好笑地望着她,半真半假地说:“伟大的楚羽寒老师,妳该知道,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最后答应嫁给王子了哦!人家又不屑嫁给我,我都没戏唱了,不收工还能怎么办?” 羽寒笑了,笑得温柔而有点神秘。“我期待你的求婚。” “啊?”这始料未及的答案,让孟樵呆若木鸡,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愿意啊?”她耸耸肩,退而求其次。“那好吧,换我向你求婚,我请求你、拜托你、哀求你,娶我好吗?” 孟樵此刻呆然的表情实在有点可笑。“为──为什么?”他的心境并没有预期中的欣喜,反而复杂而苦涩。“因为感激我当时愿意照顾昏迷的妳?这算什么?” 说这种话真是侮辱了她的一片深情!不过能怪谁?谁教当初她太顽固,一直自欺欺人,抗拒自己和孟樵的感情,从不给人家好脸色看,难怪人家会有这种反应。她还能说什么?唉,自作孽,不可活! 她摇了摇头,挪出空位,拍了拍床边。“孟樵,你坐上来。” 孟樵困惑地看了她一眼,虽不明究理,还是坐了上去。 “过来一点。”在孟樵迟疑地俯近她时,她迅速在他唇上一啄。“这是你欠我的,我甚至还可以向你索取三个月的利息。”她指的是机场的当众强吻事件。 孟樵怔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轻抚一下唇,然后他蹙起眉端。“羽寒!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就亲你一下嘛!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亏她还有兴致开玩笑。“生气啦?大不了我不收你利息就是了。” “妳……”他叹了口气,看来羽寒的脑袋可能出了点问题,于是他耐心地向她解释。“羽寒,妳听我说,没有一个女孩子会用这种方法作为人家强吻她的报复,亲吻该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我承认上次是我不对,但我是情不自禁,那是例外,其实妳可以赏我一巴掌,那是我应得的。所以,如果不爱对方,就不该吻他或让他吻妳,你懂不懂?” 羽寒简直想笑了,不过,她很费力地忍住,偏着头思考着。“那如果她心疼这个男人,舍不得打他呢,怎么办?还有,她好像被他吻上瘾了耶,伤脑筋。” “羽寒?”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慧黠笑意,再看着她眼中明显的爱恋和款款柔情,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他可以抱着一丝希望的话,他愿意一试! 鼓足勇气,他出其不意地拥她入怀,封住她嫣红的双唇,刚开始是蜻蜓点水般轻尝着,察觉羽寒并没有反抗,他吻得更深入,引导着她张开双唇反应他。彷佛想探索什么,又像想为对方付出什么似的,他们紧紧拥着彼此,分一口子对方的每一份温热、每一份柔情。 许久,当他们渐渐觉得时间有意义时,才松开彼此,而羽寒的唇早已有些微红肿。 “根据你的理论,我是不是该给你一巴掌?”她“不耻下问”。 “不,妳不能。因为我爱妳,如果妳也有一点喜欢我,我就吻得“理直气壮”。”他满怀深情地望着她,有点心疼地抚着她的唇。 羽寒傻了、呆了、愣住了! 她抓住孟樵的手,声音颤抖,眼中全是惊喜。“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孟樵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我说什么?哦!我吻妳吻得理直气壮,难道不是?” “不是啦,再前面呢?”她急切地问。 “那是我要问妳的,妳是否也有点喜欢我?” “再前面!”她大吼,忍不住要怀疑他在装蒜。这男人是故意吊她胃口吗?可恶!连表白也要戏弄她。 “再前面?就我爱妳呀!”他说得理所当然,羽寒却是听得又哭又笑。 “孟樵、孟樵,我就知道,你不曾忘了我们的情、我们的誓约!”她又哭了,这回是喜极而泣。 孟樵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反应?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爱她吗?“羽寒,妳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羽寒不理他,径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孟樵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妳不知道?” 羽寒摇头。他挫败地叹了口气。“妳以为我送花的举动该称之为什么?妳以为我写那首“关睢”是吃饱没事做,闲来练字的吗?” 说到这个她就有气。“不是为了你那不服输的个性和受伤的男性自尊吗?从没见过这么死要面子的男人。” “该死的!是哪个天杀的告诉妳的?”他的眼睛简直要喷火了。 “正是阁下。请问是谁告诉我说:“我凌孟樵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某某女人也不例外。” 第22章 的?” 孟樵快气昏了。“那是一时的气话!” “那……”羽寒的舌头快打结了。“那你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妳问我?妳居然问我这个问题?楚羽寒!如果这种举动不能称之为“追求”,那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了。” 羽寒满怀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以为你是为了挽回尊严,所以才……” “尊严?”他又不受控制的提高了音量。“羽寒,自从认识妳以来,我拉下身段为妳做的,哪一件事还保有尊严?为了妳,我早八百年前就把尊严这玩意抛到月球去了。” 随口的一句话,虽是无意,却正中事实。她喃喃道:“没错,早八百年前我就该知道的!” 孟樵执起她的柔荑放在胸前,温存道:“自从妳出现在我世界中,它就只属于妳,也只容得下妳了,妳是我感情的全部,没有妳,我的心只是一片贫脊的沙漠,告诉我,妳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给我一个答案,让我有勇气继续等妳。” “很遗憾的,我恐怕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在孟樵松开手,神情黯然之际,她又及时握住他的手,顽皮地补充道:“喜欢这个名词实在太小儿科,不足以道尽我对你的感觉,因为我爱死你了,孟樵。” 孟樵呆了一下才会过意来,不敢置信的喜悦飞进眼底。“妳──” 羽寒温柔地笑了笑,以唇封住了他的讶异。 第十一章 “嗨,帅哥,你来啦!”羽寒当头就抛给孟樵一朵灿烂的笑容,看得孟樵心底直叫不妙。 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他提高警觉迎上前去。 “累不累?上了一天班,下班还赶到医院陪我,很辛苦哦?”笑容甜甜的,近乎谄媚。 礼多必诈!这是他闯荡商场多年累积下的心得。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不,不累。” “是吗?你连笑容都有点无力了,怎么会不累呢?让善解人意又温柔婉约的我来为你纾解压力吧!” 温柔婉约?他盯着她──非常奇怪,她居然一点也不脸红心虚,反倒是孟樵替她不好意思起来了。“呃,羽寒,妳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好厉害!但羽寒表面上仍装得若无其事。“没有哇!我亲爱的未来夫君,整整十九个小时又三十七分四十一秒没见到你,好想念你哦,你呢?有没有忙中抽空想我啊?” “当──当然,妳是我未来的妻子,不想妳想谁?”孟樵硬着头皮回答。 “那,你一定很爱我啰?” “这似乎早就不是秘密了。”他猜,她快说到重点了。 “那么,你最爱的女人在医院受苦受难,你应该会很乐意救她脱离她哥哥的魔掌吧?” “这才是妳的目的?”他扬起眉,失笑了。“想出院就和书──呃,妳那个恶魔哥哥商量啊,我又不是医生。” 羽寒噘起小嘴,不满地抱怨。“我也知道啊,可是你都不晓得,我哥好“龟毛”哦!啰哩叭嗦讲了一堆,结果还是硬把我“收押”在医院,根本就不甩我,只讲了句:“抗议无效,当庭驳回。”偏偏唯一可以为我作主的老爸也站在他那边,我现在真的是“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了,你一定不忍心见我这么备受煎熬对不对?帮我去和我哥说,你说话比我还有分量,他一定会接纳的,好不好嘛!” “可是妳的身体……” “我好得很,真的。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求求你嘛,我是真的很讨厌医院,”她改用撒娇攻势,很孩子气地拉拉他的衣袖。“我最爱你了,帮帮人家嘛,好不好啦?” “我也最爱妳了,不过很可惜的,我比较赞同书淮的做法。还有,别再扯下去了,我的衬衫快破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帮我啰?”她指着他的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骂。“你……你!你见死不救、铁石心肠、泯灭天良、冷血无情、残酷不仁、罪大恶极……你令人发指、人神共愤、众矢之的……” “停、停、停!怎么愈骂愈顺口了!我不过不认同妳出院的提议而已,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啦?”他不晓得再让她说下去,会不会连“千刀万剐”、“人人得而诛之”都搬了出来。 “本来就是!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居然这么待我,呜……我命苦──”她愈玩愈起劲,将无理取闹的精义发挥得淋漓尽致,必要时,为达目的,她是“不择手段”的。 “好、好、好!我输给妳了。待会儿我就去跟书淮说,行了吗?”他连连安抚。瞧瞧,他是爱上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呀?他突然觉得头好痛! “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先前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勾着孟樵的脖子开心地欢呼。 “真是败给妳了。”他啼笑皆非地摇头。 “你早就败给我了。”她笑得好得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沉默下来。 “又怎么啦?”孟樵困惑地望着她。 她知道不该怀疑孟樵的爱,他甚至在她昏迷时都肯娶她,可是仍忍不住一问。“孟樵,你对我的爱深到足以包容一切吗?” 他的笑容冻结了。“妳想告诉我什么?” “如果──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爱到义无反顾,甚至为他付出了一切,全无保留,你是不是仍然不在意?” 孟樵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妳爱我吗?” “爱!当然爱!!”她用力点头保证。 “那么,我告诉妳,我真正在意的是妳的心,如果妳现在爱的是我,那么过去的事,我不想计较,也没有权利去计较,就连我自己都不是清白无瑕,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妳?” “你不介意?” “说不介意,那根本是自欺欺人,我承认我心里不怎么舒服,但是若要我为了这点嫉妒而放弃妳,这才真的是愚不可及。” “孟樵!”她感激的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谢谢你,可是我要告诉你,我和他其实是──”她急着将前因后果说给他听,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会相信吗?又如何向他解释她有过“云雨巫山”的经验,如今却仍是处子之身?一个有性经验的处女?噢,孟樵会以为她疯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灵魂附身、回归前世的说法,而她,实在不知道这叫不叫“幸运”,有这遭千载难逢的奇遇。别的女人一生只要“痛”一次,她居然得经历两次的“第一次”,噢,上苍是不是太“厚待”她了? “我想知道妳和他的恋情。”接着他保证。“我不会吃醋的,如果妳确定它已是过去式的话。” 嗯,好吧,就由这个开始说起。“我和他只相处了短短三个月,但那却是我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美丽时光。他宠我、疼我、爱我,将我视如珍宝,我和他有过生死相许、永不分离的承诺,可是他却抛下我──撒手人寰!”激动的情绪模糊了她的视线。“他怎么可以!我情愿他不要救我,我不要他为我而死,可是不论我再怎么心碎断肠、哀哀呼唤,他却只留下一句“我爱妳”,他说他要定我了,今生食言,他答应来生要补偿我……我相信他,不论今生、来世我只等待他,我要用生生世世偿还欠他的这份深情……” 羽寒的泪滴进孟樵心底,紧紧揪痛了他的心,他想抬手为她拭泪,中途却僵住了,黯然收回手,默默别过脸。 倾心所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肝肠寸断,他情何以堪呀!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多余、好可笑,又好──可悲! 就在他神情落寞,想起身离去时,羽寒终于自波涛汹涌的思潮中恢复,忙叫住他:“孟樵,你去哪?” “去哪都可以,就是不该待在没有我立足之地的地方。”他苦涩地叹道。 羽寒先是错愕了一下,然后省悟过来。“不是的,孟樵,听我解释──其实也很难解释,总之你不可以走──”她一急,跳下床往他怀中奔去,紧紧抱着他的腰。“再失去你,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再错过你了。” 尚有些虚弱的身子显得站立不稳,孟樵迟疑了一下,还是环上她轻盈的娇躯。“妳会在乎我吗?”口吻酸涩悲楚。 “在乎,当然在乎!再失去你,我真的不知道还承不承受得了这个打击,我真的好爱你,不要再怀疑我了。” “那──他呢?” “他?哦,慢慢你就会懂了,以后再告诉你,当然前提是你得相信我。” 孟樵轻轻一叹。“妳知道吗?我和他一样,希望得到妳的生生世世,再也不放开妳。” 羽寒幽幽笑了,如梦般的笑容引人心痴魂醉。“那么就紧紧抓住我吧!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了。” 前世情,今生偿,共许来生白首盟。这是他们的承诺,一个永世不悔的承诺。 ※※※ “笑一个、笑一个嘛!”羽寒又扯他衣角了。“怎么臭着十张脸,是股票跌了,还是公司倒了?或者……” 真是标准属乌鸦的!“闭嘴!我在开车。” “孟樵──”她撒娇着。 “不要每次心虚就扯我衣服。”他面无表情地说。 “人家又没怎样,这么凶干什么嘛!”她嘟起小嘴。 “没怎样?”他提高音量,瞪着羽寒。“刚才是哪个不要命的女人过马路不看红绿灯的?就算闯了祸想“跑路”,也得顾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妳以为妳有几条命?敢情妳把马路当成妳家的厨房了吗?” 第23章 “我哪有,”她顽皮地补充。“我只当成我家的客厅而已。” “楚、羽、寒!”他警告性地叫道。 “有!”她有模有样的举起手。“什么事啊?叫得那么急。”她慧黠地笑笑,看孟樵绷着脸,或许是察觉自己玩得有点过火了,她讨好地拉拉他的衣角。“别生气啦,意外嘛,谁知道那辆车和我作对,专捡我过马路的时候撞过来?还好我反应快,闪过了!” “妳闪过了?”他又叫了,颠倒是非是这个小女人的专长吗?明明是他及时拉她一把的呀!“好吧,那楚伯伯和书淮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碰了妳?搞到现在我百口莫辩,不得不为妳和妳“儿子”负责。还有,不、许、再、拉、了!”他瞪着她扯他衣服的小手。 “我可没有这么说!”虽然这是她玩的小把戏,不过她表现得很无辜。“我本来想说你碰了我的唇,嘴唇难道不是肌肤吗?为什么不能叫“肌肤之亲”?” 他会吐血!“那“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有了──和你共同拥有的甜蜜爱情,不是吗?你敢否认?他们要断章取义,在后头多加个“结晶”,我又有什么办法?” 气到最高点──唉,有理说不清。“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妳从窗口丢出去……再拉我就剁了妳的手!” “好没雅量,说不赢人家就想使用暴力。”她不情愿地收回手。 再说下去,他不呕死也会气疯,索性闷不吭声。他错了!今天实在不该来接她出院的,放着公司的事不做,跑来这里让羽寒抹黑形象,唉,错!错!错! “到了。”孟樵将车停在她家门口,和她一同进屋。 “孟樵,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要你接我出院吗?” “因为妳想设计我,而且事实证明,妳做得很成功。”他闷声说。 羽寒噗嗤一笑。“不是啦,你跟我一起到房里去。” “干么?想“将错就错”吗?”他戏谑地瞅着羽寒,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羽寒蓦地双颊泛红。“下流!”她轻啐。“到底上不上来?” “美人邀约,岂有退却之理?” 其实羽寒知道孟樵会尊重她,对于他的君子风范,她从未怀疑过。 房门打开的同时,孟樵立即被墙上的美人图吸住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他”为我画的。我曾和他相依相偎一游杭州西湖,之后他为我作了这幅画,我为他绣了一方丝帕,同时表达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诺言。”羽寒在一旁解释。 孟樵失神望着眼前的画,脑海一片空白。“寒雨楼中意缠绵──寒雨楼!”他眼中瞬间闪过惊诧。“怎么可能?” “你知道?你也知道寒雨楼?”羽寒迫切追问。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寒雨楼目前的主人,但孟樵却再清楚不过了……在他满二十岁的生日那年,他首度听闻这则无奈悲楚,却也格外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虽不全然尽信,却勾动了他灵魂深处的心弦。直到六年前,他因公事需要而前往大陆洽商,为了解开摆在心头多年的谜团,他去了一趟杭州,果然在那儿找到了和故事相呼应的寒雨楼,而守着那座楼的,是一名年近七旬的老者,经由老人口述,他又再度听到这则凄美的传说。 当时,他好震撼,一颗心揪得好痛,脑海浑浑噩噩,失神了好一阵子,一串话就这么不由自主地轻轻吐出。“寒雨,我的妻!妳好傻、好傻……为什么要为我殉情?为什么要这么痴、这么执着?救妳,是要妳为我、为我们的爱情好好活着,而妳却……是我的爱害了妳吗?是我错了吗?我但愿妳能少爱我一分,多珍惜自己一点,只因我是那么、那么的爱妳……一座寒雨楼,紧紧锁着我俩至死无悔的爱恋,等待来生的聚首──” 回过神时,他看到老者呆然的神情,自己更是茫然失措,以为他吓到对方,于是尴尬地解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概是工作太累了,也有可能是被这则有情有泪的故事所撼动,我总是有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说到最后,他眼中只剩下无尽的迷惘与困惑。 “感同身受?”老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是的,或许是因为它的关系吧!”他苦笑,取出随身携带的绣帕递给老者。 “你……”老人哑然失声。“是你!” “什么?”孟樵不明究理,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八百年了,我们等的就是你!”老人一口咬定。“我的责任总算完了。” 孟樵差点吓掉了眼珠子。“可否请你──说明白一点?” 老人和蔼地笑了。“我想,我该先自我介绍,我姓石,据我们世代相传的说法,约八百年前,我的祖先石晋廷曾是故事中男主角的得力助手,乔庄主和乔夫人相继死后,寒雨楼便落入了他手中,之后出现一名白须老人,指点他八百年后这座楼的主人会来取回它,我那位祖先知道,这座楼代表着乔庄主对其妻的深情,于是守护这座楼的责任就落在我们世代子孙的身上,我们一直等着这一天,等你来取回它。” “这──太荒唐了,何以确定,我──我是它的主人?”噢,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你是。”石姓老者没有多说,睿智的眼睛没有一丝怀疑。 孟樵也没有多加辩解。“好吧,就当我是好了,反正这个传说十分吸引我,我对这座寒雨楼又有莫名的好感,也许我和它真的有缘吧,我买下它。” “不。”老人回绝。 “不?” “是的,这座楼不能买卖,它本就不属于我,我不能收你的钱。” “那……” 孟樵不想不劳而获,他坚持付出代价,于是两人想出了个折衷的办法,他以惊人的高价买下它,再以老人的名义,全数捐给慈善机构。 “孟樵、孟樵?你在想什么?”羽寒的呼唤,将他的思绪由飘渺的过往回忆拉了回来。 “不,没什么。”他随意掩饰,目光紧紧锁在最后一句话上。“生生世世不离分──羽寒,妳等我一下,我有一样东西给妳看!” “喂,你去哪?我还没说完……”她在后头喊着。 “我回家一下,马上来。”抛下这句话后,他不见人影。 “搞什么飞机!”她喃喃咕哝。 ※※※ 不到半个小时,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你搞什么,不要命了吗?来回居然不到半小时,飚车也不是这个样子!” “妳看看这个。”他将一方丝帕递到她面前,羽寒只错愕三秒,之后却没接过那条她再熟悉不过的丝帕。 “一寸青丝一缕情,寸寸青丝系君身,缕缕情丝绕君心,生生世世共缠绵。是不?” “妳怎么知道?”他大惊失色。 她柔柔一笑。“本来该还有一束发丝的,但,可能它已随着多情的男女主角长埋黄土了!” “妳……” “别你呀我呀的,如果我说头发是我编的、丝帕也是我绣的,你信不信?” “妳在开玩笑!”他惊喊。 “我是说真的,如果不信,我甚至可以当场绣给你看。” 孟樵显得很茫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妳怎么会和八百年前的传说扯上关系?” “孟樵,我要告诉你一则很难令人接受的离奇遭遇。”接着,她将昏迷三个月的灵魂离身,到化身楚寒雨成就了三月姻缘却换来生生世世的海誓山盟,最后投湖殉情……“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是千真万确的。如今,那些都已成过去,我不再追悼,我只想把握住眼前的幸福,而我眼前的幸福就是你,明白了吗?” “好离谱,我实在难以置信。”他沉思了好一阵子。“好吧,就算我是他好了,但妳爱的人根本是前世不存在的幻影,而我却成了妳的一种移情作用,但,羽寒,我是一个存在的实体,不是妳的梦!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尽管那个人是我的前世。今生的妳,只因为前世的我才接受我的感情,对于今生的我,妳其实……” “不!不是这样。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我是真的爱你,正如你,虽然忘了前世的记忆,但你还是自然地爱上了我,不是吗?你不能因为我存有前世的记忆,就全盘抹煞了我对你的感情。孟凌也好、你也好,都是我真心所爱的男人,我不是因为你而爱上孟凌,更不是因为孟凌而爱上你,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我就是爱你们。其实,你我都很明白,时空的不同改变不了什么,我仍然是我,你依然是你,容颜不改,两颗执着的心更不会有任何改变,该怎么让你明白,你们两个其实是一体的?” 孟樵思索着她的话,墙上的画带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亲近又似遥远的矛盾情怀。“我想,我能体会妳的感觉了。”叹了一口气,他陷入沉思。“第一次听到乔孟凌和楚寒雨的故事,是在我满二十岁的生日那年,经由母亲的口述得知,她说,这条绣帕是在我满月没多久,一位不知名的白须老人所赠予──其实说赠予也不太正确,因为他说我本来就是此物的主人,而我母亲也由他口中得知了这个爱情传说。 有一段插曲孟樵没说。 打从呱呱落地开始,他就很“吵”,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闲着没事就以惊人的哭声扰人清梦,更惨的是,他只要一哭就哭得很“够本”,怎么也哄不停,吵得他父母举双手投降,只差没叫救命! 乍闻此言,孟樵戏谑地问母亲:“我很怀疑,为什么当时妳没气得把我由窗口丢出去?” 第24章 她的回答是:“我修养很好,不至于无法容忍你的“哭声”。” 后来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老家伙,将一条手帕交到孟樵的小手上,望着他。“老朽深知你有太多感情上的牵绊,刻骨的情爱相思无法抛却,这方丝帕,有着她对你的深切情意,足以慰你绵绵的思念。今日的你,是全新的开始,你……”老人住了口,因为孟樵根本不甩他,握着手帕,呼呼大睡了。 目中无人的小鬼!老人差点气得敲他的头。 之后只要孟樵无端哭闹,这条手帕十之八九可以使他安静下来,成长过程中,它是唯一陪着孟樵一路走过来的,甚至在幼儿时期,他可以一整天把玩着它。 儿时的记忆如今已不复存在,经由母亲的阐述,他只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会在半信半疑下,去了一趟杭州。 “然后呢?”羽寒好奇地追问。 “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或许是我本身也被传说中这名痴情的女子所吸引,也或许,我内心其实也觉得这件事和我息息相关。一直到认识妳,不论它和我有无关系,我都已无心再探索,因为我知道妳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再随身携带。” “现在,我要你为我重新带在身边,好不好?” 孟樵温文一笑。“我答应妳。” 雪白的柔荑悄悄环上他的腰,她低声道:“我要缠你生生世世,不管再几个八百年,我的决心永远不变。生生世世共缠绵是我的心愿──” “生生世世不离分是我的承诺。”他接口,目光交会的两人同时有默契地念出了一阂词:“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们相视而笑,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在彼此眼中看到永不褪色的亘古深情,不禁醉了,醉在相知相许的浓情爱意中! ※※※ 当她看到眼前的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时,羽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孟樵,这……” “我想,妳会想回味一下当初嫁给乔孟凌的滋味。” “你不再吃醋了?”口吻有着淡淡的取笑意味。 “我不觉得吃自己的醋有什么乐趣可言。”他亲昵地帮她将微乱的发丝往后拨,拍拍她粉嫩的脸蛋。“我要妳再次穿上凤冠霞帔嫁给我,拍下照片典藏一生,留作一辈子的纪念。同时,我更要妳穿上白纱,将楚羽寒连同楚寒雨一起嫁给我。” 羽寒甜甜一笑。“我想,我们的结婚照一定很多采多姿,美得不同凡响,对不对?” “当然,因为我拥有一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不过,我的新娘,就算你天生丽质,是不是也该进去让化妆师帮你上点妆?”他指了指化妆室和在一旁等待的化妆师。 “遵命,我亲爱的相公。” 装扮后的羽寒,已摇身一变,成为典雅出尘的古代新嫁娘,一身鲜红的嫁衣,衬托着她嫣红娇qi書網-奇书嫩的细致脸蛋,简直是古典新娘的最佳代言人,就连摄影师和工作人员的双眼也不免为之一亮。 “妳好美,好脱俗!”他由衷赞叹着。 “你忘了我当过三个月的古代人吗?”她附在孟樵耳畔悄声说。 古典雅致的气息及两人含情脉脉的情意传达,所拍摄出来的成果,是说不出来的唯美而独具浪漫色彩。 换上白纱礼服后,她又呈现出另一种夺人心魂的风貌。 轻柔如云朵的白纱礼服穿在身段玲珑有致的她身上,完全烘托出她独特的气质和如梦似幻的绝尘之美,让孟樵一时失神。 “妳又给了我一次惊奇。”简直美得不象话! “你也是。”她望着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硕长的身形、刚毅俊挺的脸孔,突显出他的帅气和卓然出众,他真的好出色眩目。“我们是半斤八两。” “什么半斤八两!”孟樵宠爱地捏捏她小巧可爱的鼻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啦!乱用成语。” “噢!反正差不多嘛!” “是啊,一丈差九尺而已,不多。”他取笑道。 “嘻!”她娇憨地笑笑,伸出纤纤玉臂环上他的腰。 “妳又在做什么?”他好笑地望着她。 “不是有个广告说,太太的手像一把尺吗?嘻,好棒,我这把尺刚好可以抱住你。” “妳忘了我们还要拍照吗?要抱,洞房花烛夜我会让妳抱个够。”他语带暧昧,不怀好意地说。 “讨厌!”她娇嗔地轻捶了他的胸膛一记。 此时,隐隐约约传来幽美的歌曲弦律,正巧是孟樵曾为她唱过的那首“天知道”。 想问一问该不该等这样的柔情你能还我几分日落月升数遍星辰夜空下还有谁在痴痴的等我对你一往情深还是那么的认真……“多少个夜里,我伫立星空下,痴痴想着屋内的妳,原以为这片酸楚的柔情是得不到妳一丝一毫的回报了──”他说。 “却没想到,我用最刻骨铭心的爱和生死相随的誓约──还你柔情!”她幽幽柔柔地接口。 他摇头轻笑。“应该说──前世,妳还我的是三个月的姻缘情,今世,妳还我的是生生世世。无论妳如何闪避,我再也不让妳从我手中溜掉,我的落网佳人。” “落网佳人?”她细细品味,然后柔柔地笑了。“我喜欢这句话,更情愿永远沉溺于你的柔情网中。” “妳知道──我安排的蜜月假期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你,去哪里都一样。” 孟樵淡淡笑了,笑得有点神秘而别具深意。他俯近她耳边轻声说:“那么,妳又知道,我准备送妳什么结婚礼物吗?等等,别又说只要是我送的,妳都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打算这么说──你抢我台词!”她娇俏地指控。 “我告诉妳,”他眼中闪烁着深情及浓浓的怜爱。“其中包括了杭州西湖。我们一起去欣赏西湖苏堤春晓的美景,好吗?” “真──真的?”她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机会和他一同重游旧地,重拾以为已失去的浓情欢爱……“孟樵,谢谢你!” “再告诉妳,”他顺势环上她的纤腰,以鼻尖亲昵地轻碰她的。“我送妳的结婚礼物就在杭州,名为“寒雨楼”。” “寒──寒雨楼?”她足足呆愕了好一阵子,然后激动地亲了他的唇。“再说千遍我也不会厌倦,孟樵,我爱你、我好爱你!” 他砰然心动。“妳是想逼我当众吻妳吗?” 她不以为意,对他绽出柔媚的笑容。他心跳微微紊乱,还是抵抗不了她,最后终于覆上她的唇。 良久──“噢,我们还要拍照!”比较有理智的孟樵首先清醒过来,转身望着一干工作人员。 “我们已经拍得差不多了。”摄影师首先对孟樵说道。 两人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自然流露出的感觉最美、最真实,我们及时捕捉住了两位交谈中散发出的爱恋及情感,这肯定是一部最成功的作品。我还想恳请两位在照片洗出来后能多洗一份送给我们作为本店的招牌作,必然能吸引更多的顾客,让每个看过的人,都能肯定你们的爱情和我们的专业技术。” “不,她的美丽只属于我,我不愿任何人典藏她飘然绝尘的神韵。”孟樵淡然回绝。 一旁的店主不死心地游说:“我们愿以摄影的全程费用作为代价……”因为他们相信这绝对值得,得不到这些照片才是莫大的损失。 “门儿都没有,对不对,亲爱的相公?”羽寒抬首娇笑道。 “我的妻子愈来愈聪明了。” “怎么奖励我呢?香一个?” 于是,这对如胶似漆的爱侣又当众热吻起来。店主和摄影师对望一眼,苦笑,因为他们十分清楚──这对没分寸的新人深爱着彼此,只愿独享对方的温柔和容颜,要他们答应送照片,唉,难喽! 空中白云朵朵,可爱的太阳公公也露出脸来,似乎为他们璀璨的深情而散发着耀眼的光亮──永远不灭! 后记 哈啰!最最可爱的雨睛又跟各位见面啦!侥天之幸,我居然不用承受被退稿的厄运,感谢上帝、感谢耶稣、感谢佛祖、感谢天地间所有的神只……庆幸之际,真忍不住想仰天快意地大笑!(这女人疯了!) 咦?雨睛时常被退稿吗?(看过上段文字,这恐怕是诸位共通的疑问。) 哪个天杀的这么没天良!?居然问这种人神共愤的鸟问题!!人家才没被退──噢,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次……“哦?”数双不怎么认同的目光同时扫向雨晴。“小朋友,小木偶的鼻子为什么会变长妳知道吗?”某甲拍拍雨晴的肩,不怎么苟同的目光瞅得雨晴乱不好意思的,心虚的红晕自颊上升起。 呜……被“抓包”了啦!好嘛!人家招了,是多了一次,可是那个大家早知道了呀!就──就是我先前为凌孟樵和楚羽寒写的故事啦! 总觉得,凌、楚两人很值得我描述,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挺欣赏他们的,所以在首度被退稿后,我并没有放弃他们,又加上看过《但求魂梦长相依》一书的朋友和读者告诉我,他们喜爱凌、楚两人,追不及待要看他们的故事。这使我拾回了一点信心,终于在朋友以绝交相逼之下,再度动笔一字字耕耘,完成了本书。 没想到本书的背后还有如此“坎坷”的内幕吧? 反正故事是完成了,至于是否达到各位所期盼的,我并不知道,不过,无论是满意的赞赏,抑或失望的批评,雨晴皆诚挚地等候各方的指教。 第25章 我很少这么正经八百的,好像开始有人不习惯了哦!(嘻,偶尔让人家“假仙”一下会怎样嘛!真是的。) 另外,公布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有位芳龄一十五的嘉文小读者,来信中不断刺激我、不断提醒我比她“年长”的事实……末了才为妳的不懂“敬老尊贤”而道歉,请我别太自卑……看完信后,雨睛顿然惊觉──天啊!原来我已经人老珠黄了?好残忍的事实喔! ps许诺永远支持我的嘉文小妮子,看过这篇文章后,请记得用力地自我反省一下,但是别太内疚哦!还有,对妳而言,我已经老得足以媲美“骨董”,所以请别玩弄我老人家的感情好吗?更不要在说完永远支持我之类的话后就没了下文,戏弄一个老人家,妳不觉得良心不安吗──虽然妳提笔当天是愚人节。 有朋友说“李昶萱”这个名字很“特别”──其实他们是说很“奇怪”──甚至有不少人问我“昶”字怎么念,咦?这个字会很深奥难懂吗?如果到目前为止仍有人不知道,我会说:自个儿查字典去!本姑娘是在写后记,可不是上国文课。 如果各位要因这个名字而责备我的话,我决定要为自己申冤。其实,“李昶萱”一名并非我取的,话说数年前,小女子我就读“民族国小”四年级时,班上有位长发飘逸、婷婷玉立的小美女,此姝乃李姓姑娘,芳名昶萱,她品学兼优、气质绝佳,总之我就是挺欣赏她就是了,当其时立誓,若将来我生了个女儿,定要取名昶萱,不过女儿目前没打算制造,倒是小说需要人名,所以便将这个不俗的名字抓来用了。 唉呀!一不小心,我已经写了近三张的稿纸啦!不停笔不行了,下回再见啦,拜拜! 注:关于楚书淮与凌念筑的爱情故事,请看252《但求魂梦长相依》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