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似朝阳又照君》 第1章 《妾似朝阳又照君》 作者:李璇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冷绝的黑王向来都不爱她, 只要她。 当年,他霸道无理地将她掳走, 却为了一统江湖的大业, 残忍地想将她赠予放人…… 呵!原来她郦雪凝在他心中只是个玩物? 她愤而跳江, 欲以一死脱离他的钳制、割断这段情。 他竟又如鬼魅般挺立在她面前…… 还恶劣地设计了一场苦肉计, 逼她非得照顾他不可, 这男人怎么回事? 当初是他不要她的, 可,又为何…… 第一章[加入书签] 雪凝侧过身子,望着身旁男子精壮的身躯,悠悠地叹了口气,不自禁地抚上他那带着孩子气的俊美容颜,描绘着他的轮廓。多令人心醉的容颜啊,只是,当他醒来,这一切便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令所有人又恨又怕的残酷。 “雪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声音是平静轻松的,其中隐含的威胁却不容忽视。 雪凝倏地抽回了手,瞬间抹去受伤的表情,翻过身子笑道:“王,我只是想看看你醒了没!”眼角瞥上他微扬的唇线,和那始终未曾睁开的双眼。 他放开她的手,正确无误地搂住她的颈项,迫使她逼进他。“我不喜欢你这种把我当成情人的举动,懂吗?”他咬住她的耳垂,亲昵而残忍地说,倏然睁开的双眼并无一丝笑意。 她垂下眼睫,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让泪水自眼眶中涌出。 “我不会再犯了,王。”她顺从地回应。 一年前,他如狂风般出现在她眼前,当着众人的面前,以那一贯无视于他人存在的态度,附在她的耳上,用沙嘎的声音道:“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当下,她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黑风堡的黑王又如何,不过是个粗鲁无礼的男人罢了。但他暴怒的目光显示了他的尊严不容被侵犯,众目睽睽之下,他捉过她,在她唇印下一个热辣辣的吻,吻得她忘了身在何处,只能虚弱地瘫软在他怀里。 吻毕,他一挥披风,无视于众人的惊愕,就将她抱在怀里走出红尘小筑,临行丢下一句话。“这女人我要了!” 没有人敢阻止!就连她那素有红煞之称的父亲也不敢多说一句。名满江湖、才色兼备的红庄美人——郦雪凝,就这样成了黑王的禁肉。 当晚,他便夺去了她的贞洁,换来的只是他在她颊上的一吻。“多意外的惊喜呵。” 她该恨他的! 她该反抗的! 但——在她见到他的那一眼起,她就已经深陷而不可自拔了。 她不懂,为何在所有的人眼中那么自尊自重的她,会在遇见他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黑风堡,她失去的不只是她的家人,还包括她的思想、自由和……自尊。但她不悔。 至少至今仍是如此。 她看向他慑人的眼,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如果爱一个人真是这样的话,她真的怕极了去爱。但……又能如何呢,她已是那么的身不由主。或许是前世欠了他的,今生要来偿还吧。如若不然,那这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她爱他。在知道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的情况下,她爱上了他;在明白他是多么残酷和自私的一个人后,她仍是爱上了他。 但,她自己又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了吗? 她没有把握。 “很好,我一向喜欢听话的女人。”他微牵动唇角,压下她的颈项,需索地印上她的唇。 他的眼底从来没有她!应该说——他眼中除了他自己,从未有任何人的存在! 一个翻身,雪凝被锁在他身下,即使他的吻是强势而热切的,但他的目光从未有一刻驻留。 承受着他的欢爱,雪凝紧紧攀住他。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时刻,即使他的心是如此遥远。她发出细微的呻吟,是为他的狂暴,也为了取悦他,她清楚地知道,顺从是让她留在他身边的唯一办法。 他对每个女人都好,但厌恶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更痛恨他用过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拥有,所以,索求过多的。耐不住寂寞的,不是死在他的剑下,就是远远地被送离他身边,没一个例外。除了她。 有时她会想。女人都爱他的什么呢?他所有的女人,包括她在内,全都死心塌地的顺从他,只为博得他的欢心。 是的,他是俊美,美得英气、美得邪恶、美得令人心折;他有才气,一身武学至今无人能敌,他所作的诗画更是早已誉满江湖;更别说他身为黑风堡堡主所享有的地位和财富了。 但她,不重色、不爱财,更对名利毫无所求,是爱上他的什么呢?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他重重地喘过气,汗湿的健臂搂住她。“我很喜欢你,但别让我生气,懂吗?”他笑了一下,旋即起身,一瞬间便已披上了衣裳、挂上了长剑。相对于她的身无寸缕,他显得更加强势。 “我知道。”她起身,却也不敢遮掩,因为,他喜欢看她。他曾说过,不着寸缕的她,如洛水女神般令他心动。 洛水女神?那是极高的称赞了! 她私下为这话久久心悸不已。 “今晚黑风堡要大宴宾客,我要你替我招呼客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雪凝知道,我不会令您失望的。” 如果爱是盲目而愚蠢的。那么就让她盲了吧,她——心甘情愿。 夜宴,杯觥交错,骆子京,黑风堡的黑王,放肆地伸展着四肢,调戏着身边的舞姬。 大殿下的宾客亦享受着他所供应的醇酒、美人。 今夜,是他一统武林的第一步。 长久以来,武林纷乱。五十年前清林派掌门人弃武林盟主之位隐居山林后,盟主之位至今虚悬。江湖陷入群龙无首的纷乱时代。各派据地为王,各司其政。 而他,骆子京,是何等的雄才大略。一个小小的黑风堡,不足以满足他的野心。他想要更多、得的更多。 纵然,以他的目前的声名,俨然足可号令武林。但“名实相符”不正是先圣先贤的训示吗?他笑笑。所以,一统武林的盟主宝座,非他黑王莫属。 “各位,请尽情享用,在黑风堡,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我骆子京向各位保证,只要你们愿意跟随我黑王,我当再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武林盛世。届时,四目所及,就都是我们的天下了。”他举起酒杯沾唇。 “敬天下!” “敬天下!敬黑王!”众人回应。 他满意地笑。 “雪凝!”他唤。 一声清笛同时响起,大殿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随着清扬的乐声,穿着火红霓裳的雪凝自偏殿舞出,乐声随而转为激越,只见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不断地回旋着,仿如一团火烧着了大殿,吸引住众人目光。 她的脸红滟滟的,在大殿万枝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千娇百媚,这等出尘的绝色,令席间传来阵阵惊叹。 殊不知,众人叹的不仅只是她的美,还有对这位红庄美人无限的惋惜。 如此才色兼俱的女子,是该要受到万千宠爱的!却偏偏,被牢牢锁在黑王的囚笼里,不得自由。 若以条件看来,论外貌、论财富、论地位,黑王都是万中选一的人才,再没人能与她匹配了,只可惜,黑王永远不会懂得他身边的这女子有多珍贵,因为他无心,也无情。 乐声乍停,大殿上瞬间又恢复一片寂静,郦雪凝的喘息声细细可闻。她以一个极优美的姿态半坐卧在地上,脸上的笑意,是自信而又令人怜惜的。黑王盯着她如星的眸,露出了微笑,直至此时,全殿才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和喝采。 雪凝仍维持一般地优雅站起,黑王对她伸出一手。 “过来。” 她垂首敛眉,缓步走上了他的王位,迎向他的邀请。正确说来,应该是命令。 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眼中的想法清晰可见。 这女人的确很特别!他揽过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抱坐在膝上。 一年以来,她总是如此顺从,亦聪明得不会违逆他的心意。有时,他几乎要以为她是个毫无脾气的温柔女子。但也只是“几乎”。他黑王是不会看上任何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的。这个女子,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有许多次,他都可以从她那漆黑的双瞳中发现她的不赞同、甚或反抗,但也只是一瞬,总在人们能发觉前被她成功的隐藏住,但他黑王不是“人们”,他,是黑王。 就像方才,他对她伸出手发出命令的同时,她又出现了那样的眼神。他很好奇,她为什么压抑?更想知道,一个女人能自我控制到什么程度?很显然的,她并不是大家所看见的那种女人。 就如同一只狩猎的猛虎般,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然后一举扑上前去撕裂它。这不是嗜血,而是——天性。 否则,黑王会让一个女人留在他身边超过一年?!类似这样的狩猎纯粹是他生活中的调剂,而这女人,恰恰引起了他的兴致,所以这回,他玩得久了些。 “黑王,郦姑娘的风姿舞技堪称人间一绝啊,不知咱们这些人是否有幸请郦姑娘再为我们舞上一曲?”席间,来自北方人间堡的李陵开日请求。 人间堡堡主李陵,一个看似年轻英俊的文弱书生,而事实上却是身怀绝技。 第2章 在江湖上素有“王剑公子”的雅誉。人间堡在他的治理下,足与黑风堡并列一二。此次夜宴,他正是黑王极力想拉拢的对象。 事实上,李陵并无意和黑王合作,甚而对黑王的野心不以为然。 若要说黑王骆子京是乱世的枭雄,那李陵可就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了。 他尚霸、他重仁。这两个性格如此南辕北辙的能人,却又用各自的方式,创造出自己的堡垒;而且无人能及。 对于黑王的邀请,他是于情于礼都不便推却。因而此次赴宴,只是为了一睹红庄美人的丰采,别无其他。 话声方落,附和的声音此起彼落。“是啊!是啊!请郦姑娘赏脸。” 雪凝望了黑王一眼.面露难色.但随即又站起来,回应宾客的要求。 “雪凝。”黑王在她腰间的手强硬地将她拉回,一个闪神,她又落回他身上。 “王!”她惊呼。 “你现在的身体——还能跳吗?” 她惊愕得别转面孔,望人那深邃的黑眸。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近晚时她开始身体不适,还发了烧,但怕影响今晚的盛宴,她瞒过众人,以浓妆掩饰了病容。 没想到,他还是发现了!难道是因为汗水让妆脱落了吗?她不经意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别担心,你的妆没问题。”他拉开她的手。“进去歇着吧!我会处理的。” 她摇摇头,笑了。“我撑得住的,王,今晚的宴会对您来说非常重要,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问她为什么甘愿留在他身边吗?这就是了。她知道,真正的他,并不是一般人所看到的他。只不过,想一统江湖的雄心淹没了他原有的一切,而她,在等,等待他回头的一天。 “好吧!”他站起身来对着宾客道。“诸位的心愿就是我骆子京的意愿,今晚,雪凝将代我招待各位。”他扶着她的腰,对她示意。 她朝他弯身揖了揖,翩翩走下大殿。“雪凝献丑了。”玉手朝偏殿一挥,乐声亦随即响起。姣好的身型在殿中飞舞,宾客们皆以欣赏的眼神仔细观赏,唯独骆子京的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十分不满意她的表现。 突然,一个旋身,雪凝的身子整个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引起席间一阵惊呼。黑王立即起身,却未奔至雪凝身旁。 “来人!”他召唤侍卫。“把她带下去!叫大夫跟上。”命令简单明了,不带一丝情感。 侍卫即刻依言行事,将昏迷的雪凝送进了寝房。 “黑王,郦姑娘她……不要紧吧?”李陵忍不住开口问。 黑王从不怜香惜玉的传言他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教他不敢苟同。这样的一个女子,竟得不到他半丝怜惜,真让人替她感到不值。 黑王笑了笑。“没事,只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各位请尽情享乐,别为这事坏了大伙qi書網-奇书儿的兴致。”他拍拍手。“来人,献舞!” 另一批舞姬上场,方才紧张的气氛才又随之淡去。 ‘黑王,你难道不想去看看郦姑娘吗?”李陵在乐声中问了句。 黑王的脸色骤变,但几乎是快得令人无法察觉地恢复了笑意。“看来,李堡主很关心雪凝?”他挑起一道浓眉,那俊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看不出他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 “这,不,我的意思是……”听了他的回话,他才发觉他的确是造次了。黑王的女人,他李陵管得着吗?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那样美好的女子,难道不值得更多的关心?“我是说,郦姑娘的病,全因我的不情之请而起,无论如何,我应该是要向黑王您和郦姑娘致意…·” “哦,是吗?”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李堡主真是怜香惜玉之人,相较之下,骆某就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不,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黑王您误会了。”李陵有些心惊。 这骆子京的确不同于一般人。他那似笑非笑的话语、深不可测的表情,是在指责他逾越了?还是恼怒了?抑或——就只是句玩笑话? 此时,黑王却突然大笑起来。“李堡主不必拘礼,骆某只是开开玩笑,既然堡主对雪凝如此关心,何不随我一同去看望她?” “我?”如此明显的暗示再度令他侧目。 一个男人若愿意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他的女人——尤其是像郦雪凝这样的女人。那么他不是无情无欲,就是视女人为无物。 这样的一个男人,对女人来说是极其可怕而致命的。对男人来说亦复如此,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弱点。 与这样的男人为敌,绝对会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当然,雪凝要是知道李堡主对她如此关注,一定会很开心的。” 在大夫的治疗下,雪凝悠悠转醒,第一个闪进脑海的念头就是——她坏了黑王的夜宴! 她慌了。 “青青、青青!快扶我起来,我要回到大殿去。”她唤着她的侍女,挣扎着要起身回到殿前。 青青忙按住她。 “小姐,你不能起来啊,大夫说你正发着高烧呢,求求您快躺下来歇息吧!” “不、不行!我不能让王失望。”她挣扎着。 “小姐——”青青实在不知该怎么劝她。有人会这样完全不顾自己而去迎合一个男人吗?她真不明白。她的小姐,从不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啊。可是一碰上黑王,一切都不同了。“你的身子要紧哪,我——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惦着黑王呢?他对你又不好,我——”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一年以来,她跟着小姐待在黑风堡。黑王去找别的女人时,小姐就在夜里哭泣,见着黑王,却又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让身为丫环的她看了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打从八岁起,她就跟在小姐身边,至今已八年了,两人虽名为主仆,但大她三岁的小姐却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也因此,她对小姐有着很深的感情。如今见着小姐为了黑王这样伤害自己,她怎不感到痛心呢? 她也知道黑王有多吸引人,但……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像方才小姐那样昏倒,他却一点都不关心,连派人来慰问一下都没有,这不是叫人寒心吗? 这些连她一个丫环都能明白,为什么小姐就是参不透呢? “住口,别再说了!” “小姐,青青也是为你好啊……”青青垂下了头。她知道小姐不爱听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雪凝别过脸,泪自颊边落下。她又何尝不明白呢?但她的一颗心,就是不由自主地悬着、依偎着他,任凭他如何残酷地对待,她仍是离不开他。 “黑王到——”门外的侍卫喊了。 “王,王他来了!青青快,快帮我看看我的妆、我的头发……”他的出现立即又让她慌了心绪,方才的一切全都抛在脑后。 这一刻,在他面前,她要保持最完美的形象。 “雪凝,李堡主来探望你了。”黑王笑着踏入她的寝房。 雪凝强忍着晕眩,站在门边迎接。 “王,李堡主。” “郦姑娘,你还好吧?”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李陵心中不禁有些不舍。她脸上的妆仍掩不住略见苍白的容颜。但尽管如此,她看来仍是美得动人心魄。 “雪凝不碍事,多谢李堡主关心。” 黑王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回床前。 她心焦地看向他。“王,我——” 他伸出一指点上她的唇。“别说了,我没生气,只要你快把病养好就行了。” 她一怔,他难得的柔情使得她惊喜得要落下泪来。“王——”她偎进他胸前,享受这短暂的眷恋。 “好啦,你快歇息吧。”他轻轻推开她。“李堡主,我看你就在我黑风堡小住几天,等雪凝好了,我会要她多陪陪你,答谢你对她的关心。你说是不是,雪凝?”他抬起她的下巴。 这话一出口,雪凝和李陵都愕住了。雪凝的脸色更是刷地惨白。 “黑王,您的盛情在下心领了——”李陵推辞。 这个男人,他知道自己在提议什么吗?!要自己的女人去伺候宾客,任谁都会想歪了。 “李堡主,难道你不喜欢雪凝吗?”他抬起了雪凝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侧着脸看他。 “不!我的意思是……” “那就是了,我会要下人替你准备间厢房的。”不待李陵的回答,他擅自决定了一切。 他的决定就是圣旨,没有人能反驳。 对于像李陵这样有力的盟友,他可以不惜牺牲一切来拉拢他,包括尚未令他感到厌倦的郦雪凝。 第二章[加入书签] “王,你当真要我去服侍李陵?”雪凝不敢相信,她的付出换来的竟是如此的对待。 男人的妒意往往比女人来得重,这是她所深知的,然而,当一个男人拱手将自己的女人让给另一个男人时,她就该知道,她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痛楚地自问。错在不该把自己的爱和尊严任凭他恣意践踏? “雪凝,你知道你险些坏了我的大事?”他恣意地坐在专为他设计的太师椅上,眼神紧盯着她,声音里充满了不快。 “我——我没想到——”她虚弱地靠着床沿,无力地反驳。 当时,她是不想让宾客失望才勉力而为,却没想到竟会因体力不支而昏厥。 “别跟我说这种话,”他暴吼。“我是不是问过你?有没有阻止过你?你怎么回答我的? 第3章 ‘王,我撑得住!”’“我当时以为——” “替我黑王做事没有什么‘以为’,若不是相信你,我会让你去冒险?你可知道今晚的大宴对我有多重要?”他指责她。 “你的大宴——那我呢?我就不重要吗?”她突然直起身子,激动得哭喊。仿佛想对他喊出一切的不平。 她甚至为他昏倒了,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这样少见的激烈反应让黑王挑起了道浓眉,然而,这对他来说并不代表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女人罢了。“雪凝.你还是不够聪明。”他笑笑。“我黑王——何时在乎过女人?”他反问。 这话惊醒了她。 是啊。黑王何时在乎过女人?雪凝颓丧地跌回床前。“没错,是我自己太愚蠢了。” 声音几不可闻。 他自椅上缓缓起身,信步走到她面前。“不过——李陵喜欢你。”他执起她的手。“这是你赎罪的机会,我要你替我绑住李陵,让他对你唯命是从。有了他的加入,我黑风堡将会如虎添翼。”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沉痛地问。 那样深沉的痛楚似乎传染给他,他的表情突然显得有些……内疚。不,他黑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女人,自己又何必受她的情绪影响。 “你有什么不满吗?”他笑笑。“在我黑风堡,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少了你的。” “我不要这些!”她泪眼婆娑,但他却依然不为所动。“在红尘小筑的时候,我也过得很好,本来,我可以像一般女子一样,平凡、幸福地度过一生,而你,你的出现却将我整个世界都打碎了。” “平凡、幸福?这就是你要的吗?”他嗤之以鼻。“像你这样的女子,是永远不可能平凡的。”他抬起她绝美的容颜,细细地摩娑着。“这世上,只有我才能拥有你!我才是你的主人。” 她甩开他的手,倔强地瞪视着他。“没有人能拥有我!”声音、姿态之激烈,是他未曾见过的。 “是吗?”他挑起一道眉。不知怎的,面对这个不再柔顺的她,他心中反而有种奇异的情绪。似乎,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她。“你想反抗我的命令?”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除非我心甘情愿,没有人能逼迫我!” 他上前一步逼进她,抓住她的双手,狠咬牙道:“我不管你现在如何嘴硬,只要你坏了我的大事,我会让你尝到应得的苦果!” “不!我不是你的玩物。”被他握住的手腕发疼,她激烈地反抗,但怎么也挣不脱。 “不是吗?”他露出邪恶的笑,陡地松开她。“你以为——这一年来我把你当成什么?” 撂下话,他大笑着离开。 雪凝的心猛地揪紧,犹如被撕裂般痛楚。 “郦姑娘,黑王有请。”才一早,黑王最信任的左使黑翼便被派来请她到大厅去。 黑翼是自小和黑王一起长大的童仆。与其说是仆,不如说是玩伴、书童、侍剑来得恰当。由于自小受到和黑王一样的教育,他的能力,亦不在黑王之下,但他却只愿当黑王的影子,待在他身边贡献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这两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没有人知道。 平日,除了公事外,也不见两人有任何私下的谈话,但黑王对他的信赖和重视却是人尽皆知的。 平时,通报这种小事都是由下人做的,但今日黑王却派了黑翼过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雪凝卧榻上的纱帐毫无动静,而青青也只是站在一旁候着。 “郦姑娘,黑王有请。”黑翼不由得再次出声。 事情有点反常。黑翼的眼光锐利地逡巡过纱帐和青青的眼。以往,只要听见王的召唤,郦姑娘是绝不会有半分迟疑的,然而今天……他冷冷的眼瞥向青青表示询问,青青却只是摇头。 “郦姑娘?”虽是问话,但黑翼的语气有着相当的警告。 “我听见了。”纱帐里传出雪凝稍嫌沙哑的嗓音,很明显的是哭过了。 “既然郦姑娘明白,那属下告退。”王的事,他无权过问。虽然他并不赞同王的态度,但那毕竟不是他该担心的问题。 “等等,黑翼。”雪凝唤住他。“请你告诉黑王,雪凝今天身体不适,无法接待宾客。 ”她当然知道黑王召她,是要她去见李陵。她也知道若是不从,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但她仍坚持自己的决定。 她想赌,赌王对她的心。 “小姐!“听见这话,站在一旁的青青惊得倒抽了口气。就连沉冷的黑翼也惊异地扬起了一道浓眉。 黑翼缓缓开口。“黑王不喜欢被人拒绝,这点……郦姑娘应该很清楚吧?”轻易触怒黑王的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是,我懂。”雪凝悠悠地轻叹了口气,轻得让人几乎无法分辨。“黑翼,谢谢你,但……你只要照我说的告诉他就行了。” “郦姑娘……”黑翼似乎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口。“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即转身离去。 黑翼一离开,青青即刻慌张地掀开纱帐。“小姐,黑王会气疯的,你不怕……”话还没说完,却见着卧榻上红肿着双眼、憔悴伤神的脸孔,她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小姐… …”她咚地一声跪下,取出手帕,疼地替榻上的泪人儿拭泪。“你别哭啊,不值、不值得的。”边安慰着小姐,青青也忍不住落下了泪。 虽然青青惧怕黑王,也害怕小姐的违逆会引来黑王的暴怒,但她更舍不得的是,如花似玉的小姐如今被折腾成这副模样。这要教老爷、夫人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哪。 雪凝支着身子自榻上坐起,闭上双眼,像是在镇定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又睁开了眼。“青青,你起来,我不会有事的。”她下榻牵起她,柔声安慰着。 “可是小姐你——” “别再说了。”她拉过青青的手,坐到铜镜前。“来,帮我好好梳妆打扮,我要让他看见我最美的一面。” “但小姐你不是说……” “傻孩子,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别替我担心。”她温柔地笑笑。美丽的笑容反射在铜镜里,却无一丝喜意。“来,快来帮我。” “是,小姐。”青青抹了抹颊上的泪水,上前帮着小姐。 “对了,青青,待会儿记得把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除了自红尘小筑带来的衣物外,其余的全留在原处。” 是该作决定的时候了。 “小姐一一你终于想通了?!”青青喜出望外。 她早就希望离开黑风堡了。虽然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缺,qi書網-奇书甚至比她们红尘小筑还好,但她就是不开心。原因之一是这儿的人都和黑王一样阴沉沉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另一个原因是,小姐在这儿从没真正快乐过。她早就想劝小姐离开,但知道小姐舍不得黑王,而现在,小姐终于想通了。 “是的,我想通了,青青。”雪凝的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 始乱之,终弃之,故其宜也。能怪他吗?不!是她自己给了他侮辱她的机会和力量。 一年前,她就不该如此轻易地从了他,一年后,她更不该仍以为自己是那个能改变他的唯一人。 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却也低估了他所带来的杀伤力。 “但小姐,黑王会让我们离开吗?”她是很想走,但就怕黑王他—— “会的。”她替自己抹上胭脂。“现在的我对他来说,还剩下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只要完成他的心愿,他自然会放我走的。”望着镜中逐渐恢复娇艳的容颜,她不禁要问:美丽究竟为她带来了些什么? 青青停下了手边正梳理小姐如云青丝的动作、焦急她蹲到她面前。“不,小姐!你不能为他这样出卖自己。”小姐难道不知道黑王的想法吗?他是想将她当成货物般地送给另一个男人。 “有何不可?”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为了他,我早已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郦——雪——凝!”房门是被一脚踢开的。黑王骆子京犹如一阵旋风般,挟着暴怒来到她的身后。 镜中反射出他飒飒的身影,让她不禁想伸手碰触。 那霸气、那逼人的英挺和无意的温柔,都曾令她心碎或心折,但现在,这一切的一切,全将成为她永生挥之不去的伤痛。 “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他斥喝。 雪凝自镜前缓缓转身,对他绽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那笑容,美得仿佛可以融化一座千年冰山。但可惜,融化不了她的王。“雪凝见过黑王。” 他愣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迅速地将她自镜座前粗鲁地拉起,一只臂膀强硬地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至他面前,另一手随即锁住她颠踬的身子,朝她低吼道:“雪凝,你好大的胆子!” 她回瞪他暴怒的黑眸,眼中却未有一丝恐惧,只是偏头对原本立在她身旁,现已吓得魂飞魄散的青青道:“青青,你先出去。” “我……是,小姐。”青青虽担心小姐,但恐惧使得她像是得到特赦般,飞也似地逃奔出门,房门迅速地被关上。 “现在学会反抗我了吗?美人?”当他不高兴时,就会用这两个字来称呼她。现在,他的确是不高兴了。 他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侵扰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体热几乎要烧着了她。 “放开我!“她挣扎着,伸出那只尚未被他捉住的右手,奋力抵住他的胸膛。 第4章 “放开你?没那么容易!”他再度捉住她的右手,现在她的两手轻易被他用一手锁在身后,另一手则残忍地握住她精巧的下巴,慢慢地道:“告诉我,你那绿豆大的脑子里,是生出了什么?让你敢如此违逆我?” 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胸脯被迫紧贴住他的。 “我的脑子从来就不只有绿豆大小!”她高傲地抬起头迎视他,完全不接受他的威迫。 如果有人能伤得了你,那是因为你愿意,她告诉自己。现在,她不再让自己的情绪为他而牵动。 ‘哦,所以你认为自己够聪明,聪明到足以违抗我的命令?”他的眼神巡视她的,灼人的目光逼得她几乎想要退缩。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雪凝告诉自己。她要找口属于她自己的生命与尊严。 “雪凝不敢。”她稍稍扭动身于,试图想挣脱他的箝制,但无心的举动却引起他强烈的反应。他倏地旋身让她靠在墙上,将他的身子紧紧贴住她的,不留一丝缝隙。 她变了!不,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他紧瞅她眼底灼灼的火焰,意外地挑起了他的兴致。如果说这才是原来的她,那么以前的她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缺少灵魂的娃娃。 他笑了。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发现。 “不敢?!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他火热的唇贴近她的,徘徊在她唇畔,残忍地逗弄着她。“这算什么?吸引我注意的新方法吗?”说着,唇舌紧紧地熨贴上她的。“那么我要恭喜你,你成功了。”他的舌,陡然窜入她的口中,吸吮着她女性的温润和芬芳,—手则覆上她小巧浑圆的胸脯。 自大无耻的色狼!竟然说她是想藉此吸引他的注意?!雪凝被他的侮辱激怒了,心一横,狠咬下他人侵的火舌与唇瓣。 “噢!该死的。”黑王倏地退开,身体却仍紧贴住她的。他抬手握住她的下巴,顺手抹去留在她唇角的血痕。“女人,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伸舌舔去伤口上的血,味道是咸而腥涩的。 “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想怎么对我?”她推开他的胸膛,却无法将他推离她身上。 她自知,这样的问题其实是多此一问,但在她内心深处,仍期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怎么对你?”他突然露出了邪邪的笑,轻轻地挪动了下身,让自己完全贴近她的。“难道这个……还不够明显吗?” 感受到他明显的欲望,她的双颊霎时染上一片嫣红,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你……你无耻!” 她气他的邪恶,更气她仍无法不受他的影响。 她的心跳迅速加快,被撩拨起的情潮,远超过她的想像。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一向都很喜欢……”他吻上她纤细的颈侧。 “住口!”她抡起双拳奋力槌打他的胸膛,藉此发泄怒意,亦趁此掩饰她的心虚。“你这个满脑子邪恶思想的色鹰,放开我!” “没问题!”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依言放开了她。才松手,他旋即回身坐上专为他订制的太师椅,悠闲地跷起双腿,等待着她的回答。“好了,告诉我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本来预期她会有更激烈反应的。 自他决定要她去伺候李陵后,她就开始明目张胆地反抗他。今天,甚至连他派出黑翼来传唤她,她都敢相应不理,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耍什么心机? 虽然,他还颇喜欢这个新发现的她,但——还没那么喜欢。 “你——”她有些惊异,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黑王毕竟是黑王,不是吗?‘我要跟你谈条件。”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想法。 黑王陡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包含着戏谑意味。“谈条件?跟我?”他再度搂过她的腰身,硬将她揽进怀里。“雪凝,你玩够了吧?”一手隔着衣物,熟练地逗弄她胸前小巧的蓓蕾。 没有任何人能跟他黑王谈条件,更何况是他的女人! 她并没有躲开他,任凭他在她的颈际、耳旁吐出属于男性的气息。然后轻轻地、坚定地,再度陈述她的话语。“我没在开玩笑,雪凝是要跟黑王你谈条件。”但口中仍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呻吟。 黑王停下吮着她香肩的吻,握住她的下巴,逼她转过身来面对他。“雪凝,你若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你的要求。”他的眼,满是自大的笑意。 他太自大了,自大到以为没有人能抵挡他那对如炬的双眸,尤其是女人。 她抬眼,自口中轻吐出。“我、要、跟、你、谈、条、件。”字字句句再清楚不过。 然而,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他的注视下要说出这句话有多么困难。他那如黑夜星子的灼灼双眸,足以让敌人不战而怯。让女人为他迷失。 他倏地直起身子,让原本坐在他腿上的她,险些跌落地下。雪凝毫不在意地稳住身形,拉开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轻巧地走下了地。 “很好,说来听听。”他支起下颚凝视着她,语气虽平淡,面色却是铁青的。 或许;他一直都太小看她了。 “我答应你去服侍李陵,然后,我要你放了我。”她的要求,简单而明确。 “这听来有点可笑。”他换了个姿势,让两人的视线维持一定的距离。“你现在是要拿我已经决定的事来交换你的自由?”浓眉戏谑地上扬。她是他的女人,而他的女人该做什么,由他来决定。 ‘你无法强迫我做任何事。”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坚决的。 “而你认为你有这样的能耐?”他露出嘲讽的笑。如果她有的话,当初就不会成为他的禁脔。 “我或许没有。”她轻柔地笑笑。“但你想……我若是死了,李陵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我想,你不会再找得到第二个郦雪凝。” 她知道李陵对她极有好感,否则以他“玉剑公子”的为人;是绝不会在黑风堡滞留至今的。而黑王拉拢他的意图,恰好成了她争取自由的利器。 “你胆敢威胁我?!”他陡地厉光暴露,一掌轻易地击碎了椅把。 雪凝低头凝视几乎碎成粉末的上好桧木,抬起眼睫以一贯镇定的语态柔声道;“雪凝不敢。” 这态度成功地激怒了他。“好一个‘雪凝不敢’!我倒想看看现在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没错!她捉住了他的心思。她知道,他急需靠她来绊住李陵,表面上看来是笼络,实则是要李陵醉卧美人乡中失去戒心,好让他的人马乘机深入人间堡卧底,一步步将人间堡粉碎瓦解。事情的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 “啊!”随着她的轻呼,她身上的衣物在瞬间全被他撕裂,如雪片般散落在他修长结实的腿边。“你……你想干什么?!”她惊慌地后退。 “我不想干什么。”他起身、上前,轻易地捉住她。所有的行动在瞬间一气呵成,流畅得像一头优雅的豹。“郦雪凝……”他抬起她的眼直望进她眼底,似乎想在里面逡巡些什么。“我同意你的要求。”他笑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得到令我满意的‘服务’。” “王,你好久没到我这儿来了,让兰儿好好服侍你吧!”一个妖烧的女子正半趴在黑王赤裸的胸前,极尽所能地想讨好他。 黑王不发一语,拉过她的身于在她丰厚的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试图想藉此抛开一些他不知自己为何而起的烦躁,但很显然的,并不成功。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而且,他很不喜欢。 长久以来,他早已学会如何控制和运用自己的脾气,以成功地达成目的。但现在,心中莫名的烦郁竟让他连最擅长的调情都显得意兴阑珊。 “王,你怎么了,是兰儿服侍得不好,还是你不喜欢兰儿了?”察觉到他的异样,兰儿自他身上抬头娇嗔一定又是郦雪凝那个妖女意的祸!兰儿表面上曲意奉承,心中却不禁恨恨地想着。自那妖女来到黑风堡后,原本备受宠爱的她立即被打入冷宫。以往,黑王至少每隔一两天就会到她这儿来,但郦雪凝出现后,连续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黑王一面都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可好,那妖精这回也终于尝到苦头了! 而且,她可以很肯定,姓郦的妖女是绝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自心中发出一阵得意的笑。 黑王喜欢女人!但绝不会和另一个男人共享同一个女人,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今晚,那妖女被派至李陵房中侍寝,由此可见,她在黑王心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今夜之后,黑王是决计不会再要她的了。至于明天,失宠的郦雪凝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她并不关心,因为那女人已经完了。对她来说,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重新赢回黑王对她的宠爱。 “王…,··”她使出浑身解数挑逗他、安抚他。 “兰儿,如果有机会,你会想离开黑风堡吗?”他突然推开兰儿,没来由地问了句。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兰儿一愣,这就是让她的王一整晚都不开心的问题吗?”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还是讨好地回答。“当然不会。兰儿才没这么傻呢!在黑风堡什么都不愁,王又这么疼爱兰儿,兰儿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 “是吗?”他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眉心,则紧紧地锁着。 “当然喽。”她将自己赤裸的身子贴上他的。“王,我们别再讨论这个了嘛,难道你不想要兰儿吗?”她娇嗔地道。 听了她的话,他再度将她拉回自己身上,试图用她来驱除心中的烦躁,然而,脑中浮现的,却全是雪凝绝美的容颜,以及她的笑、她的怒和……她的泪。 第5章 他陡地起身推开交缠在他身上的人体,狂暴地怒吼。“滚——” 第三章[加入书签] “李堡主,雪凝奉命来伺候您。”进人厢房后,雪凝就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前,表情是悲切而屈辱的。 “郦姑娘,请坐。”李陵露出足以风靡众生的笑容,起身邀她入坐。“看见我,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他扬起一道浓眉。 “不!不是的。”雪凝强颜欢笑。“抱歉,雪凝怠慢了。”她知道自己的本分,但眼前,她确是力不从心。 “别这么说。”李陵递给她一杯水酒。“来,喝了它。别把玩笑话当真。” 她接过酒杯,双手微微地发颤。“多谢李堡主。” “郦姑娘……我可以叫你雪凝吗吗?”他按住她微颤的玉手,看着她问。 该来的总会来的。也许越快解决越好,她知道自己无法忍受这种折磨。“只要李堡主高兴,雪凝无所谓。”她缓缓抽出手,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只剩下一件鲜红的肚兜。而她的颈际、胸前看得到的地方,都有着黑王留下的烙印。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为的只是要在李陵面前羞辱她,宣示他对她的专属权。她垂下了螓首,不想表现得太在意。事情到了今天,不会再更糟了,只要能忍过今天。 “雪凝。”李陵陡然低沉的声音传人她耳中。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拾起落在地上的薄纱,轻轻地、出乎意料地替她披上。 雪凝惊讶地抬眼看他。 “雪凝,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他搂着她轻颤的肩,让她靠向自己。“我更想能让你成为我的人,但是,我不希望是用这种方式得到你。因为,你值得更多的尊重。” 她靠在他怀中,听见这番话,心中涌上的是惊喜、感激,还有——悲哀。 如果“他”也能这么想,她相信自己必定会是世上最快乐的女人了。不由自主地,她落下了泪。 “别哭。”他用手拭去她的泪水。“我会向黑王提出要求。我要带你走。雪凝,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已下定决心,要带她离开黑风堡,不再让她受到更多的侮辱。 嫁他?!雪凝抬头。“你要娶我?!”她不敢相信李陵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一个男人所能给予女人最大的尊重和保证了。他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吗? “是的,雪凝,请你嫁给我。”他抬起她的眼,让自己诚挚的眼眸与她相遇。 “不,我不明白,你不会不知道我是黑王的……”的什么?这名称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嘘——别提。”他伸出一指点上她的樱唇。“你有你的不得已,而我也有我的过去,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与我长相厮守。” “我”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他打断她的话。“但我也看得出你在这里并不快乐。与其如此,你何不答应我的请求,给我一个机会让你爱上我。相信我,你会的。” 她相信。就凭他人间堡堡主的条件、他俊逸的人品和温存,她相信自己可以很轻易地就爱上他——只要她能忘得了黑王。 “不!这对你不公平。”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抬眼道。“雪凝感谢堡主的厚爱,但……我已不是清白之身,担不起堡主夫人之名。而且,你不了解,黑王是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你这么做,等于是在向黑王宣战,我不能——” “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人间堡的实力吗?”他有自信,两虎相争,他李陵不见得是败的那一方。“还有,别再贬低自己。若说要清白之身才能嫁娶,那……我恐怕这辈子都成不了亲了。”他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逗得雪凝忍不住轻笑出声。 “李堡主,雪凝明白您的心意。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应该匹配更好的女子。可惜我没这个福分。” “雪凝……” “别说了,黑王已经答应我,过了今夜,他会放我走。”她低垂敛眉。“我会安排好自己的去处,而且再也不会不快乐了。” 一个心碎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不快乐呢? “你真相信他所说的话?”不可能有男人会放弃郦雪凝的。他是男人,了解男人的想法。 “是的,他答应过我。”黑王也许残忍,但从不食言。” “而你宁可离开也不愿嫁给我?” “不,李堡主,你别这么说。我只是……。不希望在离开他后,又让自己依附在另一个男人的羽翼下……” 李陵望着她坚定的神情。只得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是绝对无法说服她的。他必须给她时间。“看样子,你已经做好打算了。只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今天真的要了你呢?你也打算逆来顺受吗?” 雪凝的脸陡地红了起来。“不瞒李堡主,雪凝准备了这个。”她摊开了丝帕,里头满是鲜红的粉末。 迷魂香?她哪来这种东西?这是四川唐门的独门药品,主要是用来防止门下的女弟子遭人暗算,据说只要轻轻将药吹入敌人鼻中,对方就会立刻陷入昏迷,整整三个时辰毫无知觉。而她打算用这个对付他? 见着他惊异的眼神,雪凝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颈。“请李堡主原谅。” “不,不怪你。”他笑了一笑,自嘲道。“看来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喽。” “我……” “好了,别担心,我只是说笑而已。既然如此,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回红尘小筑吗?”他不认为骆子京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他是男人,了解男人的想法。 “我不能再回去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不想爹娘为她这个女儿担忧。更不认为在经历过这些后会有人愿意接受她,所以唯一的去处就是——静心庵,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可以告诉我你的去处吗?至少……让我知道你还安全。” “这……”她的确是不希望有人找到她。 李陵了解地点点头。“好,我不勉强你。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了个龙形玉佩交到她手上。“这是我人间堡的信物,只要你有困难,拿着信物到有这个记号的任何地方,他们会将你的讯息带给我,我会找到你的。” 人间令?!她看着手上的玉佩,惊讶地抬头。 “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晓得这人间令世上只有一个,有了它,几乎可以号令整个人间堡。而他,却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上。“你不怕我将它交给黑王?” 他—笑。“你不会的。”他握住她的手,连同玉佩将她的手紧紧环住。“我只有这么一个请求,别拒绝我。” 望着他真情流露的双眸,雪凝感动得不知何以回报。 “当然,我还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执起她的手含笑道。“别再叫我李堡主,叫我李陵。” 她上前投人他的怀中,沙哑着嗓子道:“谢谢你,李陵。” 如果她爱上的人是他该有多好,她真的这么想。 李陵苦涩地笑笑,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身子,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踢开。 “雪凝!”来人一进门望见床上没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但一转头发现正紧紧拥抱的两人,原先的暴戾神色又回到他脸上。 “很抱歉打扰了两位的雅兴。”他带着极不自然的笑伸手拉过了雪凝。 “你的确是打扰了我们。”李陵亦礼貌性地回他一个笑容。“请问黑王深夜到此,有什么要事相商吗?”意思是说没事就请早点离开吧。 ‘我不是找你。”他转向郦雪凝。“跟我走。”说着便转身要出房门,似乎认定了雪凝一定会跟随他。 然而,除了骆子京之外,所有人仍立在原地。察觉到这个情况,黑王不郁的神情毫不保留地表现在脸上。“雪凝,你想在李堡主面前丢我的脸吗?”话语充满了威胁。 雪凝还未回答,李陵却插口道:“既然提到我嘛,我想,黑王不是已经让雪凝来陪我?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这应该不算是待客之道吧。” 雪凝?两人已经熟悉到能以名字相称了吗?黑王扬起一道浓眉。“李堡主,我和雪凝之间有些事还没解决。如果你今晚觉得寂寞的话,我会另外找人来陪你的。”说完,拉住了雪凝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李陵仍不识趣地扯住了雪凝的另一只手。“我想你还没问过雪凝的意见,是不是,雪凝?” 雪凝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李陵莫再为了她徒然引起争端。“李堡主,您别担心,黑王有事找我,我去去就回。”她郦雪凝死不足惜,但若是连累李陵,她会终生难安的。 “你不必再回来了。”骆子京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话虽是对她说的,但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李陵。“我和你的事……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解决。”他伸手拉回被握在李陵手中的柔荑。“骆某怠慢了,李堡主。”然后一把抱起雪凝,头也不回地走进黑夜中。 李陵摇头。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看来雪凝的希望是无法达成了。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雪凝就被带进骆子京的房里,丢放在床榻上。 “你这是干什么?!”雪凝柳眉倒竖,气冲冲地支起身子质问。 他当她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注意你的态度,美人。你是对我不满吗?还是……你根本就迫不及待想爬上李陵的床?”黑王逼近她。 啪!一个轻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第6章 骆子京二话不说,立即反手回了她一掌。力道之大,震得她整个人险些仆倒在床榻上。“郦雪凝,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捂着火辣辣的右颊,雪凝以充满烈焰的双眼回视他。“是你要我去服侍李陵的!你答应过只要我去服侍李陵就会放我走。现在我去了,你又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我伟大的黑王改变主意了?”她出言讽刺。 “没错,我是改变主意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雪凝惊得伸手拉住他。“不!你不能。” 这一动,方才捂着的右颊便暴露在烛光下。颊上的红肿和指痕清晰可见。黑工眼底掠过一丝悔意,伸手抚上了她的右颊。 “痛!”方才的热辣还未消,根本禁不起一碰。雪凝忍不住叫了出声。 “抱歉。”他缩回了手,口里低喃着。 是她听错了吗?向来高傲的黑王竟然会开口说抱歉?一定是她听错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放了我?”她不明白,既然不爱她,又何必要留住她? 他的脸一沉,背过身去。“不为什么。我只是改变主意了。”事实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郦雪凝这三个字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二十七年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而若不是李陵的出现,或许他到今天仍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这不是爱,他肯定。因为他黑王是不会爱人的。只能说自己对她的感情——很特别。 “你很想离开?” “是。”她点头。 “为什么?你得到的还不够多?黑风堡供不起你吗?”难道他对她还不够特别?他哪一点亏待过她?其他的女子都能心满意足,为什么只有她例外? “为什么?”她轻笑出声。“我想,你是永远不会懂的。” “不见得,试试看,条件随你开。”看是要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她说的出口,他就有把握能拿到。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笑了笑。果然,人的心并不是无价,只是看你用什么去收买它。 “说” “让我走。” 黑王陡地变色,上前扯住她的手腕道:“你给我听好。答案是——不可能!” 他果然不懂。雪凝潸然泪下,她要的只不过是三个字,他却永远也给不起。 “骆兄,感谢您这几日的盛情款待,李某叨扰了。” “哪里,李兄客气了,这是我骆某的荣幸。” 大厅上两个出色的男人看似相谈甚欢,实际却是暗潮汹涌。 然而明白事实真相的人会很惊讶的发现,让这两个人中之间相互较劲的不是领地或声名,而是女人——一个叫郦雪凝的女人。 “骆兄,在我离开之前,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骆兄成全。” “李兄但说无妨,只要是我骆某做得到的事,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黑王的英雄气度果然与传言一般,在下就直说了。”他自座上站起。“我想跟你要一个人。”李陵直视着黑王,想看黑王的反应,但黑王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什么人?”他的口气突然变得森冷。 “雪凝。” 这名字一出口,两人间原本就紧张的气氛仿佛突然炸了开来,暗中的较劲浮上台面。 “她曾说过要跟你走吗?”黑王的手紧紧地握住椅把。 “没有。但黑王若肯割爱,我想雪凝会愿意的。”虽然他知道机会渺茫,但仍执意一试。那样美好的女子,要是继续留在他身边,势必是要枯萎的了,或许,他有机会救她。 黑三露出诡谲的笑,没人懂得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李堡主,如果你是我,你会让出雪凝吗?”他反问。 很聪明的回答。李陵也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如果我是你……”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我会好好珍惜她,让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情况发生。” 这话一出口,黑王的眼底仿佛燃着一团火,直逼李陵而来。但对李陵来说,这样的阵仗根本不足为惧。 “李堡主——”他收回视线低头一笑,复又抬头,方才的怒火已消失无踪。“我相信雪凝在我身边过得很好。既然,雪凝未曾提过她要跟你离开,那么,我们就该尊重她的意见,你说是不是,李堡主?”他站起身来。“好了,骆某现在还有要事不便多谈,恕在下不送了。黑翼,”他唤了声立在身旁的男人。“替我送送李堡主。” 无谓的言词,不必多谈!黑王转身而去。 “是。”黑翼衔命。 这件事势必得马上解决!黑王快步经过穿堂,见着他脸上神色的人纷纷知趣地走避。最近的黑王简直就像个可以随时引爆的火药。除了黑翼,没人敢接近他。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不安、烦躁的感觉了。骆子京焦躁地扒过头发。 雪凝的转变,让他担心,而且是非常担心。她那态度,似乎是决绝的、不顾一切的。只是为了要离开他。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认为她离不开他,自大地认定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他的魅力。但这回为什么会不同?是什么让她改变的?就因为他要她去服侍李陵?如果她爱他,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她爱他,就该为他付出一切。她不是爱他的吗? 就算她为了李陵这件事感到难过,但他不仍为了她改变了决定吗?还几乎和李陵正面起冲突,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何时又会有另一个李陵出现。想到李陵,他的怒意便又上升。那男人,竟敢跟他开口要雪凝!他险些被他激得失去了控制。 很好。这也让他认清了一点。懂得欣赏雪凝的男人并不会因他的存在而减少。 然而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身分,使得他无法名正言顺的拥有她。这次他挡回了李陵的要求,难保下回不会再有另一个李陵出现。他必须彻底根绝这个危险。 顷刻间,他踏进了黑风阁。他专属的寝房,现在则是郦雪凝的囚笼。 “出去!”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对青青说的。 这样的举动,并未让待在窗边的雪凝有什么反应,约莫是意料中事吧! 青青看了坐在窗边的小姐一眼,大胆地摇了摇头。这回,她说什么也要保护她的小姐。 骆子京目光一凛。怎么,主子反抗,连丫环的胆子也变大了? 这眼神,瞪得青青退缩到雪凝身边低唤道:“小姐” “青青,听话。”她看了眼黑王,柔声对青青道。 “不,青青不走,青青要保护小姐。” “傻孩子,我怎么需要你保护呢,我会照顾自己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你也要懂得照顾自己啊。”她抚着青青的秀发。 骆子京即刻回身拉开了房门,朝外吼道:“黑翼!” 几乎是立即的,黑翼出现在门前。“属下在!” “把那个该死的丫头给我拖出去!” “是。”黑翼的身影应声问进房里,捉住青青的臂膀。“青青,跟我出去。” “不,我不要!我要跟着小姐。” 原本静坐着的雪凝,却在此时起身按住了青青和黑翼交握的手。“黑翼,青青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得帮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又惹事喽。”意思是要他别让青青再激怒黑王。 黑翼一愣,一时间不太明白雪凝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姐……”青青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她的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你会替我照顾她的,是不是?”雪凝像是不放心似地,再问了一次。 黑翼看了眼黑王,得到示意后,才对雪凝点了下头。雪凝这才露出了笑容。“你们出去吧!青青,听话。” “不要,小姐,青青要留在小姐身边。”青青呼喊的声音随着黑翼的挟持消失在门外。 “你的丫环似乎以为我会杀了你?”黑王走近雪凝,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想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望无际的蓝天和滔滔的江水。 “青青没那个意思。” 他揽过她的纤腰,将她转过身面对着他。“为什么不吃东西?”他朝桌上未动的碗筷瞥了眼,眉头紧皱。 她挣扎着,却徒劳无功,只得任他将她紧紧抱住。“我吃不下。” “雪凝。”他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变了?你的心不再属于我了吗?”想到这点,他的心就没来由地一阵揪紧。他从未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 雪凝别过眼,不敢正视他,深怕一望见他温柔的眸子便又失去了自己。她爱他,就是爱得太深才不能再爱下去。这样的爱,会毁了她自己。 “你呢?你的心曾经属于过我吗?”她望进他如星的黑眸,却看不见相同的情意。 黑王倏地放开她。“你要求的太多了,女人。”他是喜欢她。但他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女人。所以,要他对一个女人交心是绝不可能的。 她凄楚地笑。“那你又怎么能如此要求我呢?我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子京……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奇异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震。“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你要我爱你,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我,换作是你,你能忍受吗?” “你知道我对你是特别的。”他仍在挣扎。 “特别到要将我送给另一个男人?”每想到此,她的心就如刀割。 他身形一震。 第7章 他知道伤了她,但没想到她会不原谅他。“雪凝,别这样。我不是把你带回来了吗?” “那又如何?”已造成的伤害令她彻底地死心,她要将他自心中永远拔除。“我已经说过我不想留在这里。” “我不许你离开我!”他扯住她的手,将她拉向他。“除非我死,你一步也别想走出黑风堡。” 她无力承受他的施力,吃痛的手腕使得她轻皱起了眉头。“你弄痛我了。” 他立即松手,瞬间脸上的表情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雪凝,别逼我,我已经让步了。” “或许。但这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该死的,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倔强。 “很简单。”她一字一句地说:“放了我,让我自由。” 他的眼立刻变得深沉。“不可能。”他背转过身,冷冷地道:“我已经决定了,三天后,就是你我成婚的日子。”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雪凝失声大叫。 他为何要作这样残忍的决定?如果是以前,她恐怕要喜极而泣了,但如今……她无法再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他。就算成为他的妻,他会因此而改变吗?不,不可能的。 他旋过身来。“该死,你究竟想怎么样,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现在我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能嫁给你!”她势必会心痛而死。 “这算什么答案?!给我个好理由!” “你要理由是吗?好。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当你的玩物、我受够了这种毫无尊严、毫无感情的日子、我受够了你。我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你!”她强忍住泪水,呐喊着她的心痛。 他皱眉。“你不是玩物;而且即将成为我的妻子、黑风堡的女主人。”她的言词令他十分不满。 “我不是吗?或许你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但她永远也无法忘怀,她轻声一笑。 “你告诉我,妻子这两个字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对身为丈夫的责任你又了解多少?”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不需要了解什么。你只要知道,你将成为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你、保护你,让你一辈子衣食无缺,而你,只需要对我忠实、取悦我,这就够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爱呢?我也能要求你对我忠实吗?”她低头,想起他偶尔出现的温柔,令她心痛。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他暴怒。要求男人忠实?!这个女人疯了吗?!“不必再多说了。从今天起,你给我乖乖地待在这儿,等着成为我骆子京的妻子!”说完,他背转过身,伸手拉开了房门。 “子京,你不会如愿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但话语中的凄楚和绝决却让他不安地回头。 一回头,他竟看见雪凝纤细的身子往后坠下窗口,脸上的表情,是难以形容的绝望和哀伤。他的心仿佛在瞬间被撕裂。那痛楚,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第四章[加入书签] “小姐——你害死了我的小姐!我要你还我的小姐来!”青青跪在江边哭喊着,回身扑向立在江边全身湿透的黑王死命地槌打。“凶手!你这个恶魔,还我小姐的命来。” “青青,你冷静点!”黑翼伸手拉住了她,将她锁在自己怀里,颤抖着的娇弱身躯引起他莫名的心疼。 “放开我!我要跟他拼了,我要他替小姐偿命。”她挣开黑翼的束缚,朝黑王奔去。 雪凝坠楼后,笔直地跌入江中,骆子京毫不考虑地纵身相救,无奈江水滔天,几个翻浪后竟失去了她的踪影。 “青青!”黑翼的吼声让她稍稍镇定下来。“你难道没看见王的伤痛吗?你以为郦姑娘的死只有你一个人难过?” 青青的眼光这才回到黑王身上。眼前看到的景象却使她完全安静下来。她从没见过黑王这么憔悴落魄的样子。一向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只是衣衫尽湿地望着江水,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伤痛、绝望和懊悔。这……是她所认识的黑王吗? 这样的神情……如果没有爱,怎可能出现这样的神情? 难道黑王爱着小姐?不可能。她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若他真爱着小姐,又怎么会那样待她?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小姐岂不死得太冤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全都给我住口。”原本安静的黑工突然朝他们大吼。“雪凝没死!她不会死的!再给我派人下去找。” “但是王……”黑翼劝他。“大家已经找了一下午,所有的地方都捞遍了啊!这江水如此湍急、水流又深不见底,恐怕……”就连派到下游去的人都无功而返,这情形,任谁都知道郦姑娘生还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没有恐怕。找!继续给我找。” 好冷!好痛苦!她在江上载浮载沉,冰冷的水渗入她每一寸肌肤,仿佛在咬噬着她。 谁?是谁在喊她?那声音好熟悉……是子京,是黑王在唤她,她得尽快到他身边,否则他又要不开心了……不!她不能过去,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她得躲起来,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很快地,他就会忘了她,到那时,她就可以不再为他伤心了。 对!她要躲,躲得远远的。 一个大浪打过来,她无法呼吸。热!好热!这是什么地方?是地狱吗?是神在惩罚她的不孝?她还没拜别爹娘就走了,但……她是不得已的啊。爹、娘,女儿好苦啊!为什么离开了子京,她的痛苦却丝毫没有稍减?她的心已经被撕碎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呢? 救我!谁来救救我! 打捞已经进行了七天七夜,仍然一无所获。直至今日,没有人知道最受黑王宠爱的郦姑娘为什么要自尽。唯一的目击者却整日把自己锁在郦雪凝生前居住的房里,足不出户。 “王,人死不能复生……”黑翼端进饭菜,望着桌上仍未动过的碗筷,忧心地皱起了眉头。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叱咤风云的黑王会为了一个女子伤神若此。他一直以为,王对所有的女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即便像郦姑娘那样完美的女子,他都能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但他怎么也料不到,郦姑娘在王心中竟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甚至为她的死这般伤痛。郦姑娘若地下有知,也应该要瞑目了。 “滚出去,别在这里烦我!” 王,郦姑娘她……” “雪凝!你们找到雪凝了?!她人在哪里?”才听见她的名字,黑王竟激动得捉住黑翼逼问。 “王,你冷静点!”黑翼反握住他的手。“郦姑娘已经死了。她的家人现在在大厅等着要见您。” 骆子京颓然坐回床榻,闭上了双眼。“黑翼,去告诉他们,我会尽力补偿他们的丧女之痛。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王” 他伸手一挥,阻止了他的答辩。“还有,告诉他们,三日后,我要迎娶雪凝过门。” 什么?!他的王疯了吗?黑翼不敢置信。“王!郦姑娘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他的手抚上雪凝常用的丝巾。“无论是死是活,我都要她成为我骆家的人、我骆子京的妻!” 黑翼的转达却让大厅响起了如雷的怒吼。 “什么?他连见我们一面都不敢!你叫他给我出来。我郦雪红不会这样轻易就放过他的!”红煞在厅前吼着。 而他的妻子、雪凝的娘则在一旁嘤嘤唤着雪凝的名字。“雪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都是爹娘害了你,不该让你到黑风堡来的……雪凝啊……” “夫人,您快别哭了,小姐要是地下有知也会自责的啊。”悲伤的青青在一旁安慰着主母。 眼见妻子的悲痛,红煞的心更加痛楚。身为雪凝的爹,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如今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一家三口都被黑王杀了,也比现在来得好。 “郦庄主,黑王实在是身体又不适,无法见客。”黑翼转达了黑王的意思。 身体不适?!红煞愤恨难消。“他想娶雪凝,还得先经过我的同意。当年,我就是太懦弱,才会将女儿一生的幸福断送在他手里。现在人都死了,他才说什么赔偿!我倒要问问,他要怎么赔得起?叫那个刽子手给我滚出来,我要他血债血还。” “郦庄主!请别欺人太甚,这里还是黑风堡。” “黑风堡又怎么样?我今天敢来,就是连命都不要了。今天他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绝不善罢干休!” “你……”黑翼面对这样的态度,自是骑虎难下。 “你必须把雪凝嫁给我。”黑王的声音自厅旁传来。 “王!” “你凭什么?凭你是个杀人凶手吗?”红煞无法克制地冲上前去抓住他。 他并没有挥掉捉住他衣襟的手。“这是雪凝生前的愿望,我要替她完成。” 他的话,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如果她真的想嫁你,又为什么要自尽?”红煞根本不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但他没有解释,只是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一桩意外。无论你同意与否,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你尽可以忽视雪凝的遗愿做你想做的事,但婚宴当天你不出席的话,我会要你后悔一辈子。” “你——” “你没有资格娶雪凝!”一个洪亮的男声自正厅前传来,打断众人的争执。李陵俊逸的身影出现在黑风堡。“雪凝,由我来娶。”话里的坚定任谁都听得出来。 第8章 “你’!!是谁让你进来的?”黑王吼道。 一个身形瘦削的兵士急匆匆赶进来禀道:“王!属下无能,挡不住李堡主。” 黑王和李陵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传达了令众人紧张的对峙。 “下去。”他命令兵土,既而转向李陵。“你凭什么跟我争雪凝!” “凭什么?”李陵上前一步。“就凭我懂得她的好。就凭我比你更珍惜她。雪凝根本就不愿再留在黑风堡,更不愿成为你骆子京的妻。”想起那样美好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他的心就涌上一阵不忍。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地带她走。“你害死了她,还企望她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住口!雪凝是失足坠楼的,没有人害死她。”他紧捉住他的前襟,气愤地大吼。“李陵,你给我听好,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李陵痛心不已。“雪凝就是被你这四个字害死的。她不是‘谁’的女人,她就是她,有爱、有恨、有自己的思想,不属于任何人。” 黑王一愣,陡地放开了手。雪凝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他不明白。 “雪凝爱你。甚至甘愿舍弃尊严地跟着你。而你呢?你给了她什么?你只不过把她当成你的玩物、禁脔,残酷地伤害她,现在她死了,你还想继续蔑视她要离开的心愿吗?” “不,我没有!”他从没想过他带给雪凝的竟是如此大的伤害。“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但现在,在失去雪凝之后,他才发现……“我爱她——我爱雪凝——”他呐喊着,几近呜咽。 所有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禁为之鼻酸。没有人想到一代袅雄黑王骆子京也会有如此深情。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 好半晌,李陵才缓缓开口。“骆子京,冲着你这句话,我不会再跟你争了。’” 四年后。 黑王变了。人人都知道黑王变了,却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变了。 他依然未曾放弃一统武林的志业。年初,第十届的武林大会上,他以一身武艺和黑风堡强大的势力赢得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如今可以说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外,再没有人比他更具势力了。 江湖,这片连皇帝也管不着的地方,就由黑王骆子京统领着,俨然就是武林中的帝王。登上宝座那天,他向世人宣布他将终身不娶,黑风堡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郦雪凝。 看得出他的用意是要世人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子曾经存活在世上,且受到黑王的敬重与宠爱。只是众人不明白这中间经过多少令人心痛的故事。 他依然冷漠。冷得少有人敢接近他。但所有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感到,他的冷和以往不同了。以前,他的冷接近冷酷,是那种真正的冷血。但如今,他的血液里却似乎多了一些……温情。 雪凝的灵位设置在忆雪楼,她生前居住的地方。如今,也成为黑王最常驻留之处。青青仍如以往一样伺候着雪凝的牌位,一如她生前。而李陵,则成了黑风堡的常客。 这两个本该互相为敌的人,却因为一个女子而成莫逆。有时,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奇特。 黑王看似不欢迎李陵。但两人间却又隐隐可见英雄相惜的豪气。总之,这一切都再完美不过了,只可惜,少了郦雪凝。 “王,李堡主差人自杭州送来一封急件,请您过目。”黑翼的出现,打破了骆子京的沉思。 他自雪凝的牌位前回过神来,浓眉微微扬起。“杭州?”伸手接过信件。 李陵的信上这么写着:子京:我原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但却无法违背我的良心。我认为,你最好速来杭州天龙酒坊一聚,有要事相禀。 李陵“王,恕属下无礼,李堡主信上……究竟写些什么?”见黑王整个眉心都揪结了起来,黑翼不免有些担。 “这家伙,又不知在搞什么鬼?”他将信往桌上一丢,不再搭理。 黑翼上前一步。“王,信差还带了句李堡主的口信,要属下转达。” “什么话?” “他说:‘骆子京.你若是不来,到时休怪我没通知你。’” 子京沉吟着。李陵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为何非得要他走一趟杭州不可? 想起杭州,他已经有四、五年没到那儿去了。 杭州是他最钟情的地方,尤其是西湖。 奇怪的是,很难想像像他这般冷硬的个性,竟也会喜欢杭州那样满是柔情的所在,是由于性格上的互补,抑或是天性本就隐藏着温柔的因子?这点,他自己也不甚了解。 “王,你要去和李堡主会面吗?” 骆子京没有回答。 “王,属下以为……走一趟杭州也未尝不可。”黑翼起身打揖道。“王,现今您已是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黑风堡的势力更是无远弗届,然而……自郦姑娘死后,您没有一刻放松自己,甚至比以往更投注于工作,属下以为,您实在应该稍稍歇息一会儿,让心情放松一下。” “黑翼。”他不悦地出声。虽然事隔四年,他未曾忘怀雪凝,但自他人口中听见雪凝的名宇,却仍让他心头一震。 “王,请体谅属下的用心。”黑翼忧心地道。 毕竟往者已矣,活着的人仍必须为自己而活。他的王还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和远景,若是只守着对郦姑娘的爱而终身不娶,那黑王何时才会有子嗣,黑风堡的大好基业又要由谁来承继? 因而,他才会想劝黑王离开黑风堡一阵子,或许自杭州回来后,他会稍稍改变先前的想法。 听完了黑翼的话,子京只淡淡地吁了口气。“也罢,咱们就走一趟杭州吧。” “属下遵命!”黑翼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第五章[加入书签] 抗州西湖主仆二人轻装简骑来到了西湖,头一个去的地方不是和李陵相约的天龙酒坊,而是烟水茫茫的西湖湖畔。 “公子,人称西湖景致乃人间一绝,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黑翼不由得发出赞叹。“就不知,苏杭的女子是否也像世人形容的一般绝色?”他忍不住四下打量着。 骆子京露出了难得的微笑。“翼,你这话……不怕被青青听见吗?” 霎时,黑翼的脸尴尬得红了起来。“这……属下不懂公子的意思。” “是吗?不懂就算了。”说完,骆子京朗声大笑。 果然这趟杭州之行是来对了,黑翼欣喜地想着。王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竟还会开他的玩笑,可见这儿的气氛的确对他有好的影响。 “公子,咱们到那桥上看看如何?”黑翼指着湖中的拱桥问。 “嗯,湖心烟水弥漫,雾中观景,自有一番情趣。”说着,便朝湖心走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过他眼前,引得他心神一震。 雪凝?!此时他早已顾不得一切,纵身飞起,脚上如蜻蜓点水般越过湖面,直追对岸窈窕的身影而去。 拱桥周围的人纷纷响起一阵惊呼。 “公子!你怎么了?!”黑翼见情况不对,即刻纵身跟上。 他的心狂跳,挟着不可置信和狂喜,只手攀上了女郎的肩,一使劲,将她整个人拥人怀中。“雪凝——”这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呼喊。 “救——”那女子遭人轻薄,本想大声呼救,但回头一望眼前是个英挺的男子,两颊竟陡地泛红,原先要喊的救命被吞了回去,反倒张口问道:“你……是谁?”一双眼写满了惊愕。 不,不是雪凝!在望见他全然陌生的脸孔后,骆子京所有惊喜在一瞬间转为失望,这只是个背影与雪凝神似的陌生女子,不是他日夜悬念、魂牵梦系的郦雪凝。 “抱歉,在下认错人了。”他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失望和令人心疼的冷然。 那姑娘瞧见他脸上的神情,竟深深地被打动,不自禁地问了句。“公子……是在找心爱的人吗?”她不禁有些好奇。 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眼前这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又是怎样的女子会舍得离开这样的男人呢?她很好奇。换作是她,若是被这样的男人爱上了,她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 骆子京一震,伸手揖了揖。“抱歉,在下失礼了。”说完便黯然离去。 那姑娘呆愣着目送他离开。 “公子你——”随后跟上的黑翼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黑王阴郁的神色,却聪明地上住了口。 都这么久了,王还忘不了郦姑娘。竟然到了西湖,还会把人错认为已经死去的郦姑娘,看来,王的心病比他所想的还要严重。 一路上,骆子京都沉默不语,更无心再欣赏西湖的美景。 他究竟在干什么?!他问自己。雪凝都己经死了这么多年,他竞然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她!他是着了什么魔?雪凝生前他没能好好珍惜她,在她死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公子,前面就是天龙酒坊了。”黑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要不要属下先去通报李堡主一声。” 骆子京一挥手,阻止了他。“不用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一进酒坊,歌舞升平,热闹的景致几乎要将人淹没。骆子京的眼光平静地扫过,最后停在一座高台上。他毫不犹豫地朝上走去,在李陵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你终于到了,我等你等了很久了。”李陵为骆子京斟酒,一旁的黑翼立即接手。李陵对黑翼笑笑,将酒壶交给他。 “找我什么事?” 第9章 骆子京一口将酒吞下。酒热辣辣地入喉,才稍稍平息了他内心的激动。 “嘿!这可是上好的陈绍,你这么喝太可惜了吧。”李陵向黑翼点个头,示意他再斟一杯。“我可是要人特意替你留下的呢。” 二话不说,一仰头,酒又落了喉。 “喂,你——”李陵才要阻止骆子京,却发现他的神色不对。“怎么?看你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似的。”李陵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懂了,你们方才去过西湖了吧?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李陵意有所指。 骆子京的第三杯酒停在空中。“你说什么?”骆子京的脸色难看至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李陵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嘿、嘿,别紧张。我这不是叫你来了吗?” “李陵——”骆子京出声警告。 “好吧。”李陵这才正色道。“一个月前,我来到杭州办事,却意外地在西湖边的书苑里发现了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变得欲言又止。 骆子京直盯着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唉,你别这样看我,一时间,实在很难说个明白,我看这样吧……”李陵站起身来,往桌子上丢了个银子,道“你跟我走一趟翠堤书苑自然就会明白了。” 翠堤书苑可说是倚着西湖而建成的,前有西湖美景,后有西堤山屏障,风景格外秀丽,书苑里不时传出的琅琅读书声,衬得西湖更加清丽。 “你要我看的人呢?”一行三人站在柳树荫下的隐蔽处,窥视着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对面的穿廊。 “嘘,等等,就快来了。”李陵示意他噤声。 忽尔,一阵钟声响起,孩童的嘻闹声自课室中蜂拥而出。 “李先生,我爹说要请你到家里作客,娘想要替你介绍个好人家,你一定要来喔。” 一个童稚的声音随即响起。“不行,李先生以后要做我娘,不能去你家。” “才不是哩……我娘说……”另一个声音又抢着说话。 “好了,好了,李先生哪儿都不去,永远当你们的李先生,这样成不成?”一个温婉清丽的笑声安抚了所有的孩童。 骆子京震惊得无以复加。 雪凝?!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个伴他度过多少晨昏的悦耳声音。 一抬眼,骆子京的一颗心简直就要飞奔而出。是雪凝!活生生的雪凝就站在他眼前。 他迈开步伐,毫不考虑地朝前奔去。未料,却一把被李陵硬生生扯住。 “你这是干什么?!”骆子京回头,却又担心雪凝自他眼前消失,随即甩开李陵往前冲;然而李陵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放开我!”他简直就像只狂暴的狮子,亟欲排除一切障碍得到猎物。 “子京,你冷静点!她不是雪凝。”李陵的话转移了他的注意。 “不可能!”他再度看向眼前的女子。她的美、她的笑、她的一切,都说明了她就是雪凝。 一旁的黑翼也处在震惊中无法言语。这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知道郦姑娘已经死了,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郦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叫李月娘。” “你跟她见过面了?!”骆子京震惊地回过头。“而她却不认得你?!” ‘没错。”李陵点点头。“她的神情就像是从没见过我这个人。在事情还没确定之前,我只得配合她的态度,让她以为我确实是认错人了。而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出什么破绽。 所以我……需要你的确认。” “她是雪凝。”骆子京毫不考虑地回答。 “你确定?”李陵问。 骆子京肯定地点头。脸上的神情忽明忽灭,似是正忍受着极大的喜悦冲击。 “王——那我们——” “不。”骆子京打断了黑翼想说的话。“她现在不会想见我。”想起她的决绝,他的胃又是一阵抽紧。 “没错,”李陵点头。“如果她连我都不愿相认的话,自然更不会想看见……你们,现在贸然前往,只怕会把她给吓跑了。” “我们先回客栈去。”骆子京的神情十分笃定。 “嗯,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李陵点头。抬眼看见骆子京眼底明显的感激,他连忙道:“喂,你先别谢得太快,我可没说要自动弃权啊,这回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她让给你的。 ” 骆子京微微一笑,道:“咱们各凭本事吧。” 这一回,他会用真心赢回雪凝对他的爱。 四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自滔滔江水中爬至岸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郦雪凝了。 江水淹过她的身子,淹没她的意识,当时的她,只想一死了之,逃开黑王的阴影,逃开解不开的心结,逃开人世间的一切。随着江水载浮载沉,她感到极度的痛苦,包括肉体和心灵被活生生撕裂的痛处。 突然,所有的痛处在瞬间都消失了,她挣扎着张开双眼,一片黑暗,只见一道令人无法逼视的强光在不远处闪烁,仿佛在催促着:快,郦雪凝,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她奋力想要站起,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前迈进,随着她每一个步伐,光线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渺小。 等等我啊!别丢下我!雪凝呐喊。她无法发出声音,但那发自内心的呼喊却像传了出去,那光线又变得强了些。 她知道,那是她该去的地方。只有到那里,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等我!她迈着颠踬的步子前进。 但此时,一声强而有力的呼唤传人她脑海,震慑了她的心弦。刹那间,她无法思考,也动弹不得。 雪凝—— 声音再度传进她耳中。那是充满了悲泣、悔恨的痛楚之声。是子京?她不敢置信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但随之而来的,是骆子京如潮水般源源不绝的呼唤和呐喊。 不——不要再叫了——雪凝无法承受地跪坐下来,掩耳的双手抵挡不住阵阵传入内心的呼喊。她想抗拒,却无法不想起他。她想绝情,却不忍听见他悲痛呼求。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子京,不要再喊了——她近乎绝望地大叫。 亮光在瞬间消失,一切又陷入一片黑暗。只留下倒卧在地上的她,和在她耳边挥之不去的声音。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蓝天、绿地,还有鸟儿的吱喳声。她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泪水仍控制不住地肆流着。 她才知原来人在无意识中,泪水依然流、伤痛犹不息…… 她的半个身子仍浸泡在江水中,水寒刺骨。没死吗?她忍着凛寒,困难地翻过身子,挣扎着爬上岸,倒在绿地上喘息不已。 这样还死不了吗?她仰望天空,露出苦涩的笑。更讽刺的是,是他的呼喊“救”了她——如果仍活在世上算是得救的话。 她绝心一死,是为了他;她的“大难不死”,也是因为他。难道她的生死就这样操在他手中吗? 不!她闭上了双眼。郦雪凝已经死了——早在投河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地消失了。她这样告诉自己,从现在起,她要为自己而活、为重获的新生而活。 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女子——李月娘。 “月娘,这位是咱们书苑新请的夫子.骆子京先生。骆先生可是从京城来的举人呢。 骆先生,这位是李月娘,我们书苑唯一破格擢用的女教塾,孩qi書網-奇书子们都很喜欢她。往后,大伙儿就都是一家人了。”林苑长上殷勤地为他俩介绍。 骆子京?她陡地一震,表情明显地改变。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去一瞬间浮现在她脑海。 原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三个字,竟会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莫名地纠结。 “在下骆子京,还请李先生多指教。” “哦,哪里,骆先生客气了,月娘不敢当。”真傻!不过是相同的名字,就让她慌了心思.不是已经决定要抛开一切了吗? 这个也叫骆子京的男子,生得极其平凡。和“他”全然没有一个共同点。一个是老实的读书人,一个是叱咤阴冷的黑王,任谁也不会把他们二人联想在一块儿。但……他的身形和眼神……却让她……不,怎么可能呢?她实在是太多心了。 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她点了点头礼貌地道:“月娘见过骆先生。” “李先生请不必客气,叫我子京就可以了。往后还得请李姑娘多多关照。”骆子京拘谨地打了个揖,一副腼腆的模样。 瞧他这样子,她才放心地笑了。 她在紧张什么呢?她暗笑自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他”有半丝关连。“哪里,骆先生别客气,往后大伙互相关照也就是了。您就叫我月娘吧。” “是,那就有劳李先生了……哦,不,我是说……月娘。”他的反应让林苑长和月娘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苑里的先生一直都不够,现在多了个帮手,苑长和夫人也该放心多了吧。她微笑地想着。 骆子京见她笑了,也开心地回她一个微笑——一个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微笑。 李陵在客栈房里喝着闷酒,神情显得有些不豫。 “黑翼,我怎么没听过黑王还是个易容高手?”他扼腕。 “李堡主,恕属下无礼。王还有很多功夫是外人不知道的呢。否则,他也不会是黑王了。” “那倒是。”李陵说着,又倒了杯酒。 黑王不愧是黑王,竟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接近雪凝。 第10章 他当然不是没想过,但出身名门正派的他,怎么也无法使出这种卑劣手段。子京的狂和傲使他能不计一切地重新追求雪凝。 而李陵却还有太多的包袱要考量。或许应该说,是他爱得不够吧! “黑翼,来陪我喝一杯吧。”他举起了酒杯敬他。 但话说回来,他很难想象,子京用那样的手法来接近雪凝,届时该如何收场?雪凝会再度接纳他吗?况且,以她对爱的要求,会原谅他的欺骗吗?他实在不赞同这种作法。或许,他应该另外想个办法。 黑翼明白地笑笑。“李堡主,您是个好人。” “好人?”这回李陵笑得有些苦涩。“我倒不怎么想当好人。你说,如果是你,你会通知子京这件事吗?” 黑翼又笑了。“换成是我我会怎么做?这我倒是没想过,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王,他会等到和郦姑娘成亲那日,再通知您来祝贺。” 李陵听了不禁发出一声呻吟。“我就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的。” “所以我说您是个好人。”黑翼举起酒杯道。“好人会有好报的。” “是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当好人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捧着酒壶,又是一声叹息。 自古英雄皆寂寞。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好人?而像骆子京这样的男人,究竟算不算是个英雄? “李姑娘……呃……我是说月娘,我刚从北方来这儿不久,对这儿不熟,不知能否劳烦你带我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骆子京带着腼腆的笑对她说着。 “这……”他看来像是一副无害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觉得全身紧绷,下意识里不愿与他太接近。 “对……对不起,是在下太唐突了……我只是想到自己的困难,却没替你着想,毕竟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跟我一块出游,想必会让你的夫婿误会,我、我看我还是另外找别人吧……”骆子京越说越尴尬,当下竞满脸通红起来。 这样一来,倒教月娘觉得过意不去了。“不,不是这样的。”她连忙解释。“骆先生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愿意陪您去,而我……我也没有夫婿,我是说……唉,这教我怎么说好呢?”她并不是真的排斥他,只是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听了这话,骆子京满眼欣喜。“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那你不是讨厌我了?我……上天安排我来这里真是太眷顾我了!” 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月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她倏地抽回手,沈下脸色道:“骆先生,请你自重。月娘虽是独身,却也不是随便之人。”她没料到像他这样老实的人也会有如此露骨的言行。本来栖身在书苑应该已是很单纯的了,怎么还会遇上这种事呢? 骆子京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月娘你……你别生气,在下并不是有意冒犯,更无轻薄之意,只是……我自小即是个孤儿,一路苦读到今日,从没有人真心待过我,如今见你对我一个初识之人如此真心关怀,难免激动起来,一时失了分寸,我真的……”他急得满头大汗。 “骆先生——”原来他有这样一段过去,也就难怪他了。说来还是自己太过狷介,连这种老实人都要误会,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一想,她的表情不由得柔和起来。“骆先生,你别这样,是我不对,错怪你了。这样吧,等会儿早课完了,我陪你四处逛逛如何?” “真的?!”他喜出望外。“月娘你真是个好人!”他像个大孩子似地开心地拉起她的手。 这回,她倒也没有太大的抗拒。这个同是叫骆子京的男子比她想像的还要老实,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心眼可言。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太过设防呢?她朝他淡淡一笑。也罢,就把他当成一个无害的新朋友吧。 骆子京也回她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月娘,你快来看看这西湖的景致,真是美极了。”骆子京向她招手,指向映在夕照中的西湖。“难怪苏东坡要对此处盛赞有加。” “是啊,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说得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她吟着苏轼的名句,一同欣赏着晓天夕照。 突然,骆子京回过头来凝望她。“可是,我倒觉得你比西施更美。”窜进她耳中的嗓音出乎意外地低沉而迷人。 她整个人惊跳起来,直直地瞥视他。 晚霞映照在她嫣红的颊上,一双翦水秋瞳晶莹得像是要掐出水来。慌乱间,她被他的凝视瞧得心跳漏了一拍。那眼神,完全不是个老实人应有的眼神,反而……引得她心慌意乱。 “我……骆先生过誉了。”她不由得低下头。“月娘怎么能和西子相提并论呢。”她含羞地笑笑,设法转移话题。“杭州除了西湖的景致外,苏堤断桥、雷峰夕照也都是颇富盛名的呢。” 骆子京含笑垂下眼睫,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现在时间也晚了,恐怕是看不清苏堤断桥是何景致了,不如咱们上饭馆用膳,明早咱们再乘画舫仔细游览一番如何?至于雷峰塔我是早想看看了,有着白娘娘和许仙那样凄美的传说,让西湖更多添一分姿色。” 是吗?她低头。怎么她只觉得那是个充满背叛的悲惨爱情故事,十分令人不忍。就好像“他”—— “怎么了?月娘?你在想些什么?”他察觉她眸中一闪而逝的哀戚。 “嗯?没什么?我只是在替白娘娘抱不平。”她低低道。“一个女子这样付出真爱,换来的却只是无情的背叛,太不值了。” 听见这话,让他心头一震。这是她心中的想法吗?她对他……是否也这么想? “或许……许仙只是一时的迷失,事实上,他仍是深爱着白素贞的。”这话,倒像在替他自己辩驳。 “不!”她激烈地摇头。“若是真爱,他又何以如此绝情地要她的性命?” “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后来,他不也尽力挽回了吗?” 她抬眼,惊讶于他的激动与辩驳。 那眼神令他自觉到自己突兀的言行,忙改口道:“我是说,有时候人可能让一些奇怪的理由蒙蔽了自己的心,而伤害了深爱的人。但他并不是真想这么做的。” “或许吧!”她不想再争辩。同样的故事不断在世间上演,白素贞不是第一个,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世间的情爱纠扯,又岂是三言两语谈得完? “月娘……如果你是白素贞……你会愿意原谅像许仙那样的男人吗?”他小心地提问。 “我?”没发觉他话里的含意,她只是直觉地回答。“我不知道……但,那样的伤害和欺骗对一个深情的女子来说,恐怕是很难释怀的。” 这样的答案让他的心直沉到谷底,难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吗? 不!他随即又否定这个消极的想法。那样的结局绝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不仅因为他深爱她,同时他也相信她亦未对他忘情…… “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用晚膳吧!”他不想再谈,直接将话题带开。 “唉呀。”听见他提到晚膳,她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怎么先前都没发觉呢? “你瞧,我真是的,聊着聊着竟忘了时间,苑长夫人恐怕早已在等我们回去用膳了呢。” 说着便急匆匆地转身。“咱们快回苑里去吧,别让夫人等得急了。” “哎,等等。”他一伸手,拉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月娘一惊,倏地缩回手。“骆先生。” “小心脚下。”骆子京却仍扯住她的手不放,很有风度地要搀她走下石阶。“月娘,你就叫我子京吧!老是骆先生、骆先生地叫,听起来真见外,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你瞧苑长夫人不也叫我子京?” 他的举动和话语自然地找不出一丝破绽,但她却始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见她不回答,他又补了一句。“还是……”他的表情在瞬间变得相当落寞。“你嫌弃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 “子京!”他的落寞令她不忍,子京二字像是未经思考地就喊了出口。声音大得连她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他微微一笑。 “你……”这时她反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是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他又开心地笑了。‘那么,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她点点头,突然又抬头道:“可是苑长夫人那儿“别担心,这我早就想好了,出门前我就告诉苑长夫人不必等我们,因为我想,难得有机会和你一同游赏西湖,当然不能这么早回去喽。” “你——罢了,就照你的意思吧!” “那我们就慢慢逛逛吧!”他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保护性地轻揽着她,漫步朝酒馆走去。 第六章[加入书签] 目前为上,一切都很顺利。 骆子京倒在床榻上,跷着二郎腿,手枕着后脑,面带微笑地思索着。 唯一的缺点是——进展太慢了。 依这个进度,恐怕得等上两三个月才能把雪凝娶进门。这可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则,更何况黑风堡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不快回去是不行的。 所以他得想个法子加快脚步,不能再等了。 “黑翼,你要在那儿待多久啊?”他突然对着梁上道。 “王。”黑翼随着王的叫唤,身影倏地落在床前。 “属下是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 第11章 “需要?”他笑着盘坐起。“我看你是想来探听情报的吧,说吧,李陵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他?” 黑翼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不,王您误会了,属下是……” “好好,算了。”他挥挥手。“有件事要你帮忙倒是真的。你听着……”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哪?”一大早,林苑长就在大厅前急得团团转,一张老脸皱得都快可以挟死苍蝇了。 “是啊,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呢?老爷,我看这回咱们真的是要流落四方了。”说着,林夫人竟不自禁地哽咽起来。“老天待我们真是不公平哪,先是不给我们子嗣,然后又让我们遇着战乱,离乡背井,到老好不容易才有个栖身之所,又有那么多可爱的学生,却又……唉,怎么会让我们碰上这种事呢?” “夫人——”苑长拉住夫人的手,两双交握着的、满是皱纹的老手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凄凉。“都是我不好,一辈子没能给你过好的生活,到老都还要跟着我吃苦受罪。” 夫人噙着泪摇头。“老爷子,你别这么说,我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你这么说,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吗?”说到此处,俩老禁不住老泪纵横。 这是怎么了?苑长和夫人怎么…… 甫走进大厅的月娘看到了这个情景,心中一阵不舍与心疼。是什么事让俩老这么伤心? “苑长、夫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你们这么伤心?”她关切地上前询问。却见夫人和苑长皆摇头不语,心里跟着急了起来。“夫人、苑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别尽是摇头啊,说出来大伙儿也有个商量。” 夫人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月娘啊,我和苑长要对不起你了……”说到这里,竟又搂着她低低哭了起来。 “夫人,您快别哭了,我会心疼的啊!有什么话慢慢说,或许事情有法子解决的。”月娘搂着夫人安慰着,一边忧心地抬眼询问苑长。 苑长叹了口气道:“月娘,你有所不知,这回,可真的是没法子可想了。” 一向平静的书苑,会发生什么事?月娘不禁皱起了眉头。 “今早,县衙里突然来了个人,说什么咱们书苑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一个陈姓大户,还拿出房地契和公文限咱们一个月内搬出这儿;你说,这教我们两老要如何是好……”苑长又叹着气垂下了头。 她从没见过苑长这副模样,一直以来,苑长和夫人都是极乐观且开心的。如今却愁思满面。“这是真的吗?”月娘不敢相信,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这儿的一切不都是苑长和夫人辛辛苦苦开创的?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种局面? “是啊,我也被弄糊涂了。”苑长揪着眉心道。“当初一切可都是有凭有据的,谁知道,官府说那陈大爷也有一份房地契,硬指我手上这份是假造的,还说那是陈府里不肖的帐房趁主人不注意时假造变卖的……” “那当初那个把房子卖给你们的人呢?”这事要是不解决,叫两位老人家如何是好? “早跑了。你瞧对方有凭有据,又有官府撑腰,咱们根本就斗不过人家啊。”苑长颓丧地摇摇头。“我看,咱们俩老不但要对不起你和子京,恐怕连自身也难保了。” 这种事……月娘一时也有些茫然。 “是哪个姓陈的人家如此霸道,让我跟他说理去。” 骆子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厅上。 “子京,你来得正好。”苑长和妻子互看了一眼,然后道:“事已至此,我看你和月娘就……另谋生路吧,当然该给的薪资我们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只是对不住你们啊……这会儿咱俩老真的是自身难保,也顾不得你们了。” “苑长。”骆子京激动地喊了声。“您别这么说,虽然我是初来乍到,但苑长和夫人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是永远不会忘的,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刻丢下你们不管。 况巳,”他意气激昂地道。“我一个大男人四海为家倒不是问题,但你和夫人年岁都大了,月娘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要我就这样撒手是绝不可能的。” “子京……”听见这番话,月娘不禁动容地喊了出声。 原来只看他是个老实文弱的书生,听了他的话才真正明白,原来他也是有情有义的男子。现今世上要找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但如今这事要怎么解决呢?就算他有心,单凭他们几个人是不可能与官府为敌的。 “你们别担心。我这就到官府去把事情弄个明白。 无论如何,苑长也是辛辛苦苦将这里建立起来的,怎么可以说赶人就赶人。”他帮着月娘把夫人扶到座位上。“月娘,你就在这儿照顾苑长和夫人,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就要走出门去。 “子京!”月娘却唤住了他。 他回头。“怎么了?” “我……”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若是叫他别去,也没法子解决事情,或许真如他所说的,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些比较好。“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好了。”说不定她也能出上些力。 子京却只是了然地笑笑,大踏步走到她身边,一只大手轻抚上她的颊,眼眸里尽是爱怜。“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望着他走出门的颀长身影。月娘果愣在原地,不自觉地按住被他抚过的火烫双颊,心底一股熟悉的情愫竞悄然而生。 “快、快、快让一让!”不多时,门外传来嘈杂紧张的叫喊声。 怎么了?一向安静的书苑怎么突然吵杂起来?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一想,听见吵闹声的月娘加快了脚步急急地朝门外走去。 “不是叫你让开了吗?还挡在这儿干什么?人要是死了就唯你是问!”门一开,三、四个大汉抬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后面紧跟着养心堂的李大夫。 天!是子京。瞧见了满身伤痕的人,她险些惊喊出声。怎么了?子京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快呀!床在哪里?快让他躺下啊!”大夫在一旁指挥着。 月娘的一颗心剧烈地跳着,马上领着众人到子京的房里。苑长和夫人在听见骚动后也随即赶了进来。 “大夫,子京他怎么样了?”月娘在一旁焦急地问。 事情怎么发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的伤势如何。 “这是怎么了?子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苑长询问帮忙抬他进来的人。 一个大汉搔搔后脑道:“我也不太清楚,刚才经过府衙,就看见他被人给从衙门里丢了出来,满身是血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只说了句翠堤书苑就昏过去了,后来……就是现在这样啦。” 不用说也知道子京是得罪了官府的人。月娘按住胸口,一阵气愤与不忍涌上心间。再怎么说,官府也该讲王法啊,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打成这样? “大夫,子京他……” 大夫手里边把着脉,边抬起头回道:“嗯!他伤得不轻……”说完,竟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大夫,请你——”月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子京轻微的呻吟声。 “子京。”月娘急得趋上前去。“你怎么了?很疼吗?” “月……娘……”子京微微睁开眼皮,虚弱地唤了声。 “我在这里!”她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要给他力量。 “你别担心,我在这里照顾你,你很快就会好的。” 他反手紧握住她。“月娘我……对不……起你…… 们…… “子京,你快别说话了。”她忧心地轻捂上他的唇。 “现在把伤养好最重要,其他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但是我……”他挣扎着要起身。 “嘘……我懂。”她按住他。“但是我要你现在好好休息,听话,好吗?” 像个孩子似地,他乖乖地躺了回去,神智显得有些不太清醒。 她轻抚了下他的颊,烫得吓人。她立即转头对大夫道:“大夫,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夫忧心忡忡地道:“暂时没有,不过他断了几根肋骨,还伤了筋脉,恐怕得费些功夫治疗。而且这段期间若不好好照顾,恐怕会引起许多后遗症……这样吧,你先跟我到药铺来抓些药材,我尽力就是。” “大夫,钱不是问题。”听见子京伤得这么重,林苑长急得抢话。“请你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来医治他。” 子京是为了他们而受伤的,他身为苑长,就该负起全责.更何况,子京是个这么好的年轻人,还有大好的前程。要是有了什么万一,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大夫转头对月娘道:“姑娘,你就快随我来吧,我先配几副药让他试试再说。” “好的,我这就去。”月娘点头,起身想放开握住子京的手。未料,还未起身,却被他紧握住不放的手扯得往后一颠,她回头,竟听得他口里喃喃喊着。“月……娘……” 霎时,她的双颊染上阵阵红晕。众人则面面相觑。 “哎呀!看来这位公子舍不得他妻子离开呢!”帮着送子京回来的大汉大剌剌地出言。“苑长啊,我看不如由您老走一趟,就让这小嫂子专心照料她夫婿吧。” 这话却让月娘显得忸泥不安。“我不——” 她正想开口辩解,耳边却又传来骆子京更痛苦的呻吟,口里清楚地呢喃着。“月……娘……别走……” 天!这简直是让她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第12章 月娘红着脸,手仍被他紧紧地握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了,事不宜迟,老爷你还是快跟大夫去抓药吧,这里有月娘照顾就行了。你快去快回吧。”苑长夫人一句话点醒了大家。 苑长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然后领着大夫和房内的一群人出门去了,边走着还边向这些人频频道谢。 这几名大汉也不在意,只是频频回头看月娘和子京,口里哺啧道:“这小子真好福气,也不知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说着说着便走出门去了。 房里只剩下子京、月娘和苑长夫人,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骆子京却在这时又发出了呻吟。“水……” 听见他虚弱的声音,月娘才从冥想中拉回心志,不禁暗骂自己怎地不挑时间地胡思乱想! “好,水,你要喝水,马上就来。”她转身,移向桌前,但右手却仍被他紧紧地捉住。她皱了下眉,回身靠近他耳旁道:“子京,我不会走的,你别担心。我现在要替你倒水,你先放开手好吗?”语气像是哄孩子似地温柔,但骆子京却像完全没听见似地,丝毫不为所动。 她又皱了皱眉头。 “月娘,没关系的。”夫人看着情形心里也明白了个大半,但她却不点明,只是开口道:“我来倒吧,子京现在正需要你的照顾,你还是待在他身边,也让他安心些。”说着,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她。“来,快给他喝下吧。” 子京这年轻人倒是对月娘有情。林夫人低头暗忖。 月娘这孩子生得真是好,既贤慧又能干,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上她。早在她进苑里的头一年她就想替她说个好人家了。但这孩子对婚姻男女之事就是避而不谈,而且态度极为坚持;为了怕她不告而别,苑长夫人也就不好再提了。 想起她一个女孩子,也实在可怜。初来时身上连件多余的衣衫都没有,又病又脏,绣鞋也磨破了,怕是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了。本来当初收留她是见她一个女子可怜无依,却没想到后来却帮了书苑的大忙。那时书苑正缺人手,经费也不足,有了月娘的帮助后,一切就慢慢地上了轨道。现在虽然经费也不宽裕,但至少还有些盈余。这一切,都多亏了月娘。 如今瞧见这副光景,林夫人不由得心上一计。 子京这孩子人老实,又有满腹的才学,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老觉得子京和一般人不同,虽然看来不起眼,但隐隐又可见一种凛然的男子气概。看来,月娘跟了他应该是不会吃苦的。若能藉机成就这段姻缘,倒也是件美事。 月娘接过水,侧坐上床沿,困难地用自己的身子撑起骆子京,让虚弱的他靠在自己胸前。 顿时,骆子京又发出一阵呻吟,表情似乎极为痛苦。 她小心地捧着水,送近他嘴边。“子京,水来了,来,小心喝。”她将杯口就着他的嘴慢慢送进,但未料水却沿着他的唇角渗出,流失了大半,根本就没法让他喝进口里。 她有些慌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哎,对了!她抽出衣襟前的巾帕,用水沾湿轻轻地滴在他的唇上,于是小小的水滴顺着他的唇落入喉中。 嗯,有用了。她这才稍稍安了下心,露出了微笑。 一旁的夫人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但刚喝进几滴水的骆子京却像是渴极了似地,口里仍直喊着:“水——水——”月娘见状,赶紧又滴了数滴水在他唇上,但却似乎仍无法应付他的口渴。 “月娘,子京好像还很渴……”夫人在一旁瞧着,也不免有些担忧。 “是啊——”月娘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夫人,又回头瞧着床榻上人儿痛苦的表情,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才缓缓地开口道:“夫人,您别担心,我会照顾他的。”她垂下眼睫。“可不可以请您先帮我烧壶热水,我想帮他把这身血污清一清,等会儿也好上药。” “哎,是啊!”夫人这才猛然醒悟。“你瞧我都急糊涂了,光顾着着急,却没想到这些,好,我这就去烧水。”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赶出去。 见夫人出去了,月娘才慢慢将子京放回床上,蹲下身子,一手拿着水,一手撑起他的头。 看着仍不断喊着口渴的子京,她叹了口气低喃道:“希望你醒来后不会记得这个。”说罢,自己含了口水,竟趋近他的唇,轻轻地将水送入他喉中。 嗯,好甜美。骆子京差点就要发出“不当”的呻吟。 雪凝的唇瓣仍如他记忆中般,柔软、动人。他吞咽着自她口中传递的水,一口接着一口,无限地享受。 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回吻了她! “啊!”月娘一惊,整个人往后跌坐,险些打破了杯子。 她抚住自己的唇,震惊地望向他。他方才——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弄错了。她轻轻起身观察床榻上的他,仍是半睡半醒,表情十分痛苦的模样。 怎么可能会—— 她按着惊跳的胸口,起身将杯子放回桌上。 该死!骆子京悄悄睁开一眼,暗骂自己的冲动。 搞什么!他黑王什么女人没碰过,今天却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似的,险些露出破绽,要不是雪凝太单纯,恐怕他所精心安排的一切马上就被揭穿了。 看见她深呼一口气,似乎又要转过身来,他连忙闭上了眼,发出一声呻吟。 听到他的声音,她连忙又急着靠近床前,低声问道:“子京,你忍着点,苑长马上就会把药取回来了。” “月……娘……”’他无意识地叫唤着,手似乎挣扎着想捉住些什么。 她急忙握住了他的手。“我在这儿,子京,我在这儿。” 听见她的声音、握着了她的手,他的眉心才稍稍舒展了些。 她被他的反应震慑住了。 她知道他对她有好感。但……她早已心如止水,更不想再谈感情,他…… “唉!”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她总是遇上叫骆子京的男人?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半夜里,他开始发起高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月娘瞧见他脸上异常的潮红,伸手探了探,却吓得缩回了手。好烫!她心中一惊。这样的温度,不设法帮他降温是不行的。 她奔回自己房中拿了几床被褥,层层里在他身上,将他包得密不透风。才一会儿他的脸上、额上,就已冒出了滴滴汗珠。 拿起罗帕,她轻柔地替他拭汗,却发觉被里的他,身上全被汗水浸湿了。他极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表情略显痛苦扭曲。 “月娘……”就在她正在替他擦拭胸前的汗水时,他突然惊醒了过来,吓得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胸膛,和放在他身上的小手,表情显得有些讶异;好一会儿他才困难地开口道:“我……会娶你的……”说完了话,又倒头沉沉睡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她和那双不知所措的纤纤玉手。 第七章[加入书签] “王,你不觉得这个苦肉计苦得有点过头了吗?” 黑翼望着眼前伤痕累累的黑王,不由得开口埋怨着。 为了求效果“逼真”,王命令黑翼重重地出拳,想他所使的力道,一般人是绝对无法承受的。当然,黑王不同于一般人,不过,这也达到了他预想的效果。 “闭嘴!要是把她吵醒了,我唯你是问。”骆子京压低嗓子斥喝。 雪凝照顾了他一整夜,直到快四更天时,才因体力不支而沉沉睡去,但仍半伏在他床前不肯离开。他轻巧地移动身子,想将她移上床榻,却因而牵动伤势,发出了一声呻吟。 说实话,他现在觉得非常地嫉妒。 凭什么这样一个老实平凡,甚至称得上无趣的骆子京能得到雪凝这样的照顾? 光是想像她这样不眠不休、不避嫌地照顾另一个男人,就让他怒火中烧。她是对他有好感吗?还是只因为责任感使然? 但一个女人会因为这样就对一个男人如此悉心照料吗?不但亲自将水渡至他口中,还几乎抚遍他全身? 想到这里,他的火气又上来了。 以前的郦雪凝,对他除了顺从还是顺从。而现在的李月娘,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这样的差别,让他觉得非常、非常不是滋味。 “王,我来帮你吧。”黑翼看不过去,上前想帮忙扶她一把。 “不必!”骆子京以相当严厉的语气拒绝。他的女人不需要任何男人来帮忙。“我自己来就行了。” 搞什么?!他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想出这样的方法,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只要先赢得她的心,等适当时机到了,再告诉她真相,总比一见面就让她逃得远远的好。 但他还是有些害怕揭开真相的时候,因为,如今的雪凝早已和以往不同,他怕这样的欺骗会再次伤害她。而如今,他最不愿做的就是伤害她。然而他知道,现在的她是绝不会愿意见到黑王的,所以眼前的法子恐怕是唯一的方法。 再者,还有一个令人担心的问题一直在他脑中盘桓不去——如果她真爱上了这个骆子京,而不再爱黑王了呢? 不!他奋力地握拳。无论哪一个骆子京都是他。 她能爱的,也只有他。 黑翼不自禁地挑起一道眉,不知王在恼怒些什么? 把雪凝安置在他身侧后,他才又半卧着倒回床榻,将被褥盖上她单薄的身子,凝视着她倦极了的容颜和眼下疲惫的阴影,他眼中流露的尽是浓浓的怜惜与不舍。 第13章 “李陵还在天龙酒坊吗?”他眼也不抬地问。 “回王的话,李堡主还在。” “这小子,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若是要和他争雪凝,到现在也不见他有什么行动,若说他放弃了,却又赖在这儿不走。没错,李陵是个值得交的好友,但他骆子京是绝不会因此就放弃雪凝的。失去所爱的痛楚他受过,而他是直到失去的那一刹那才发觉自己深爱着雪凝,这样的痛,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他的手轻轻滑上她柔嫩的颊,忘情地端详着。 四年的时光似乎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以前的她,美得娇弱,美得令人心疼;而如今的她,在美丽的容颜下,却隐隐透露着一份坚定宁谧的温柔。 这四年来,她是怎么过的?可曾思念过他?想起自己对她残忍,他的心,莫名地抽痛。 “咳。”黑翼轻咳了声,脸上有些泛红。“王,还有什么吩咐吗?” “一切照计划进行。”他稍停了一会儿,又补了句道:“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随便在这儿出现,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是。”黑翼双手一揖,瞬间便又离开了书苑。 看来这回王对郦姑娘是志在必得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个方法……,不太好。 好温暖!雪凝在睡梦中笑了开来,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她整个人好像被个暖炉紧紧包住,令她忍不住朝暖源更靠近了些,温暖的感觉使她禁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雪凝。 嗯?好似有人在叫她。是谁?好熟悉的声音。 她睁开惺忪的眼,眼前的景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这是什么地方?她想转动身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这时,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子京?!眼前的面孔令她大为震惊。她不是趴在床边眯个眼而已吗?怎么会……她慌乱地用手轻推着他的胸膛,想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脱离这令人尴尬的情境。老天!她是什么时候爬上他的床? “爬上他的床?”喔!她不由得暗自呻吟。这是什么样的字眼啊! 眼前的情况真是太令人尴尬了。他们面对面地躺着,两人贴近的程度简直可说是密不可分,甚至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和心跳。 而他的手,极自然地紧环着她的腰,一脚则缠住她的。难怪她要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炉紧紧包住。察觉两人间亲见的姿势,她的脸刷地飞红。 “子京?”她尝试性地轻喊了声。要叫醒他吗?她犹豫着。他昨晚才发过高烧,好不容易才入睡,而现在天才刚亮,吵醒他不是太残忍了。但……若不叫醒他,自己又要怎么从这尴尬的处境中离开呢?要是苑长和夫人进来瞧见,那她…… “月娘……”他突然发出一阵模糊的声音,唤的是她的名字,脸很自然地埋进她的颈项。 啊!她掩住即将发出的惊呼,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温润的体香刺激着他的感官,过去的缠绵一幕幕在他脑海浮现。这真是逼人的折磨啊!雪凝就在眼前,就躺在他的怀中,然而他却只能以这种方式搂着她,无法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感觉到自己渐张的情欲即将失去控制,他技巧地转了个身,让她脱离自己的怀抱。 再不放手,痛苦的可是自己。他面向里侧,暗自呻吟。 一挣脱束缚,雪凝几乎是滚着离开床榻的。她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思绪纷乱无章。她是怎么了?他只不过是在睡梦中无意的举动,为什么会引起自己这么大的反应?但他搂着她的感觉,就像……就像子京?! 昨晚只着急他的伤势,根本就没有心思想到别的,但现在想起,他的身形,并不像一般的读书人,反而像—— 不!她肯定是睡迷糊了。一定是再听见骆子京这名字引发她太多的回忆,才会有这种错觉。但就算是错觉,她怎么可以对一个受重伤的人有……那种想法? 天哪!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了。 “月娘,子京醒了吗?”苑长夫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同时门也咿呀地开了。苑长和夫人关切地走了进来。 “唉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苑长夫人见着了月娘,惊得叫了出声,赶忙将手搭上她的前额道:“该不会是照顾子京累着了,发高烧了吧?” “不,我没事。”月娘慌乱地避开夫人的手。“我想,是这房子太热了些。” “太热?”林苑长不解。这种天气、这个房间会太热?他还穿着棉袄呢。 一听这话,夫人的眼中露出些明白之意。既然不是生病,那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但她也不问,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没事就好,你照顾子京一整晚了,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下,等会儿他醒了,我再熬药给他喝下。” “这样……好吗?”她担心地朝床榻上望去,子京依然尚未清醒。如果正巧他醒了找不着她怎么办?想起他在昏迷时对她的依赖,她就觉得自己对他有责任。 仿佛不在他身旁照料他是一种罪过。唉,或许她上辈子真的欠了姓骆的吧。 “啊……”大伙儿正在说话的时候,骆子京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你们……都在……” “醒了,子京终于醒了!”苑长开心得大叫。 “子京,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夫人则趋前关心地问。“月娘可是照顾了你一整夜呢。” 这话让三人的目光都转向月娘,顿时成为大伙注目焦点的月娘反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夫人,别这样……我只是尽一些心力罢了……” “才不只一点呢,子京你昏迷时还——” “夫人!” “好好,我不说了,子于京虽然醒了,还得好好养伤,我和苑长年纪都大了,所以还是要靠月娘来照顾才行。” “月娘,谢谢你。”他挣扎着起身向她道谢。 “嗳,别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呢。”她赶忙上前扶住他。“更何况你是为了要保住书苑才受的伤,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你快别放在心上了。” 他听了她的话,倒回床榻,叹了口气。“可是,事情不但没解决,反而弄得更糟了。” “对了,你在府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那些人是怎么说的?”苑长急急地问。毕竟事情还没解决,苑里就一天不得安宁,还是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说起这事,骆子京马上就显得义愤填膺,拳头紧握了起来。“那些做官的人实在是太不讲理了。我和他们理论,他们不但不理,反而还威胁要是咱们不在一个月内搬出书苑,就要派人来查封。而且还说……” 他气极了似地望向月娘。 “还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苑长着急地问。 “还说……要是月娘肯嫁给陈大爷做小,他们就不再为难苑长。” “这是什么话?!”苑长夫人第一个大喊。“简直就是要逼婚嘛,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当下,月娘震惊得无以复加。 事情怎么会扯到她身上来?她这几年来生活极为单纯,深居简出,不该会惹上什么麻烦的?怎么会但……对方若是对她有意,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迫?这实在太不合理了。 想到这里,雪凝突然浑身一僵。难道是……“这“醒了,子京终于醒了!”苑长开心得大叫。 “子京,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夫人则趋前关心地问。“月娘可是照顾了你一整夜呢。” 这话让三人的目光都转向月娘,顿时成为大伙注目焦点的月娘反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夫人,别这样……我只是尽一些心力罢了……” “才不只一点呢,子京你昏迷时还——” “夫人!” “好好,我不说了,子于京虽然醒了,还得好好养伤,我和苑长年纪都大了,所以还是要靠月娘来照顾才行。” “月娘,谢谢你。”他挣扎着起身向她道谢。 “嗳,别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呢。”她赶忙上前扶住他。“更何况你是为了要保住书苑才受的伤,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你快别放在心上了。” 他听了她的话,倒回床榻,叹了口气。“可是,事情不但没解决,反而弄得更糟了。” “对了,你在府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那些人是怎么说的?”苑长急急地问。毕竟事情还没解决,苑里就一天不得安宁,还是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说起这事,骆子京马上就显得义愤填膺,拳头紧握了起来。“那些做官的人实在是太不讲理了。我和他们理论,他们不但不理,反而还威胁要是咱们不在一个月内搬出书苑,就要派人来查封。而且还说……” 他气极了似地望向月娘。 “还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苑长着急地问。 “还说……要是月娘肯嫁给陈大爷做小,他们就不再为难苑长。” “这是什么话?!”苑长夫人第一个大喊。“简直就是要逼婚嘛,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当下,月娘震惊得无以复加。 事情怎么会扯到她身上来?她这几年来生活极为单纯,深居简出,不该会惹上什么麻烦的?怎么会但……对方若是对她有意,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迫?这实在太不合理了。 想到这里,雪凝突然浑身一僵。难道是……“这气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她怕连累爹娘;而若是后者,她更不能回去,谁知道她的出现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第14章 她不敢尝试。 所以,远避他乡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靠这块玉佩?”苑长有些怀疑地问。 “对!就靠这块玉佩!”她知道,李陵不会食言的。 人间令?!骆子京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块玉佩瞧。该死的李陵!该死的人间令。 李陵什么时候给了雪凝这个?“人间令出,号令江湖。”虽然这小小的令牌还动不了他黑王,但一旦她拿出人间令,所有人间堡所属的分部就会全面动员,届时,他精心安排的计划,岂不就要全被拆穿了! 可恶!该死的李陵。等事情解决后,他非得好好跟他算算总帐。 她不需多找,就知道西湖唯一的天龙酒坊就是人间堡的分部。因为酒旗上明显的龙形图案,她早已不知见过多少次。 本来她还在想该如何解释她手上这块令牌的来历,但没想到才一出示玉佩,根本什么也不用说地就让老板迎了进去,视同上宾对待,并再三向她保证三日内必会派人前往书苑为她解决困境;而更玄的是,连她是谁?她要求何事都没问。 这“人间令”也太好用了吧! 派人来?会派什么样的人呢?难道他们如神通般已知晓她的来历,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了吗?她漫步在街道上,忧心忡忡地想着。三天,应该是来得及吧? 官府的一月期限还未到,只要李陵派人来帮她,这事相信会圆满解决的。 只是……她现在担心的是黑王。他会不会因此而找到她呢?当初她宁死也不愿嫁给他的举动,恐怕是彻底地打击了他的自尊。他会恨她吗?还是根本就已经忘了她? 真傻!她暗骂自己。她不就是希望他永远地忘记她吗?为什么一想到他可能早已另结新欢的情景,心中竟不由得微微抽痛。 她紧蹙眉头,加快了脚步往书苑行去,暗忖:这事解决之时,亦是她离开书苑的时候了。 毕竟她不想再见到有人为了她,再遭到任何伤害。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子京。当然不是那个她想彻底遗忘的黑王——骆子京。 该怎么形容这个骆子京呢?她自己也有些模糊。 他并不像一般的男子,只对她的容貌感兴趣,那种单纯的肉欲欣赏往往会令她觉得反感;但他凝视她的神情,赤裸裸地仿佛要将她吞噬般,那道灼热的目光令她浑身躁热,感到有些害怕,也有些心悸。 他温柔的眸光,隐含一股致命的吸引力,霸道地环绕着她,挑起她早已心如止水的情湖,紧揪她女人易碎的脆弱情感,可……莫名地,她硬是感觉不对劲,好似有这般平凡的相貌之人,怎地有此王者气势,这不该呀! 当然她绝不是轻视他的平凡。在经历过这样的一番折磨后,她又怎会不知道平凡是怎样的一种奢求。 只是她一直以为,她不可能再爱上除了黑王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如果她真的爱上了他,那她所一直追求的“真爱”又算是什么呢? 或者该说,再被伤了那么重之后,她怀疑自己还有爱人的力量? 爱?!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唇。 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袭上心头。她真的爱上他了吗?如果不是,那她又为什么会用“爱”这样的字眼? 四年来,她未曾想到过这种感情会再度出现在她心中;甚至她认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但如今—— 天!她压住狂跳的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平抚心中跳跃的火焰;但在内心深处,她清楚地明白,四年来筑起的城墙已经开始决堤…… 不——她惊恐地呼喊出声。 第八章[加入书签] “月娘,你可回来了,子京不知怎的,一早起来没见着你,说什么都不肯吃药,你回来得正好,快来帮我劝劝他吧。”才一进门,夫人就急匆匆地拉着她往子京的屋里去。 不肯吃药?为什么? “月娘?”一看到她,坐在桌前的骆子京整个人就像恢复了精神。“你一早到哪儿去了,让我担心了一整天。”他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我……你怎么起来了呢?快回床上躺下,这样坐着对你的伤不好。”她不顾他的反对,硬是要他躺回床榻上。 他对她的影响力,几乎像黑王一样。一见了他,她便忘了自己该害怕的事,只专心地将他的事摆在第一位。 可是此时,她可以用他是个病人作为藉口推拖。 但,她仍是有些心惊。难道说,过去和王之间的一切,是她自己造成的吗?没错,黑王是和一般男人不同——他视女人如草芥。 但……面对眼前这个平凡的骆子京,却勾起她同样的心思,这不就说明了,自始至终,她仍不懂得如何尊重自己,一遇上感情,她就又什么都忘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警觉到自己的问题。 “月娘,你还没说你到哪儿去了呢?”他半坐卧着,仍不死心地追问。 “我去找个老朋友。”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她自夫人手上接过汤药。“来,先把药喝了吧。”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他撇过脸,避开送进唇边的汤药。 “子京,你是怎么了?”她有些吃惊。他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啊! “夫人,你尽拉着我干什么?我要等子京吃完了药才走。”站在一旁的苑长突然出声,两夫妻竟自顾自地拌起嘴来。 “小声点啦,老爷子,这里有月娘就成了,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来,我们先出去吧!” “啧,你实在——”苑长正想反驳,却看见夫人不断对他使眼色,这才止住了嘴。“走、走就走嘛,咱们到课堂看看那些小鬼们听不听话。”他主动提议。 “那就快走吧。”说完,两夫妻一同走出了房门。 房里一阵静默。 “子京……你先把这汤药喝了吧。”最后还是她先打破沉默,把药递给他。 “我手痛。” 啊,她真是太粗心了,他全身都是伤,而且伤得这么重,拿碗自然是有些费力的。都是先前的胡思乱想让她乱了心绪,才会一时间忘了他的情况。 “那……让我喂你吧。”她坐近床边,拿起汤匙。 “月娘。”他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柔声问:“你是去找那玉佩的主人吗?” 被他握住的手停在半空中,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子京你……”她懂得他的意思,但这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 “月娘;你愿意接受我吗?”他松开她的手,望进她眼底的心慌。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她仓皇起身,避开他灼热的眼神。 “不,你懂的。”他望着她的背影,坚定地说。“你明知道我对你……” “子京!”她突然回身,激动得打断他的话。“你不明白,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女人,我……我有过去,而且我……我真的不适合你。”她垂下粉颈。“你应该找一个能爱你的好女人,不是我……”她有太多的过去牵绊着她。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他的话,一字一句烙进她心底。 “子京,你……你根本还不了解我是怎样的——” “我了解。”他急忙打断她欲诉的话,心疼地道。 “不需要知道你的过去,也不需要多长的相处,但我知道,你被一个不懂得爱的男人重重地伤过。你希望被爱,也希望对方尊重你;你希望受宠,但也希望你的另一半能被你宠爱;你想要一个能爱你,也能被你所爱的男人,但因为怕再受到伤害,所以不敢再去爱,对吗?”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的懂她的,不是吗?为什么,一个和他相处不过数天的人就能轻易地读出她的想法,而“他”,和她如此的亲密,为什么就是不懂得她? “你还在想‘他’吗?’他突然问。 “不,我不是!”她急急否认,那仓皇失措的口吻在无意间却反而更显露了她的想法,遂使惊觉于此的她转而沉默。 “你……恨他吗?”这话问得小心,也令他心颤。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呢?生平第一次,他感到恐惧。 她低垂着颈子,摇头。这一摇头,让他整颗心几乎融化,多年来,他一直渴望得到她的谅解,如今“恨?恨是多么强烈的感情。不,我不恨他。” “那么……你还爱着他吗?”他低问,整颗心提得高高的。 她倏地抬眼,眼底闪着泪光。“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当一个人曾经是那么深深地被雕刻在心底,又那么重重地伤了她,那种被埋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是爱吗?她早已无法分辨。 骆子京黯然。 这样的答案是好还是坏?他苦涩地笑笑。经过那样的伤害后,他还能期待听到什么呢?知道她并不恨他,也就够了,至少……他还有一丝希望。 “月娘……”他困难地挪动着身子想靠近她。 她立即上前阻止了他的行动。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怀里。“或许,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子京,我……这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了,我无法——”她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他的感情。 “好了,我现在想喝药了。”他打断她的话,暗忖:再谈下去肯定没有结果,他得换个方式。 “药?喔,药。”她如大梦初醒,恍惚地端过汤药来。脑子还有点跟不上他的转变。 “可是——”药都到了他的嘴边,他才又开口。 第15章 “我不喜欢你这样喂我。” 月娘错愕。“但你不是说……” 他无邪地笑。“我喜欢……那天夜里你喂我的方式。” 她的脸在瞬间由颈子红到耳根。他记得?! 像是读出了她的想法,他又道:“我还记得我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不……你一定是睡迷糊了。”她摇头如波浪鼓。 “作梦……对,你发高烧,作了梦,你知道……发烧时是会这样的。” “我肯定那不是在作梦。”他邪恶地挑起眉毛,不接受她的解释,却更引发她的惶急。 “你弄错了!真的——” 突然间,他一把拉过她,瞬间的拉力使得她倒在他怀里,汤药洒了一地,而后毫无预警地,他攫住了她的双唇。 先是试探性地轻啄,然后才又深深地吻住了她,四片唇瓣交会时,两人都情不自禁地轻颤着。 她伸手去推他,企图制上他的行动;但他一手揽过她的纤腰,逼她更紧贴住自己,一手则紧紧地锁在她脑后,不容她移动分毫。 他舔吮着她的唇,设法让她的唇为他而开启;似是察觉他的心意,她兀自挣扎着,紧闭双唇,不让他得逞。突然,一个轻啮,逼得她轻呼出声,却也任他的舌乘机而入。 他汲取她口中的芬芳,毫不保留地、激切地吞噬她。似乎将所有的热情投注在这一吻中,纠缠着不容她退却。渐渐地,抗拒转为嘤咛,她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颈项,开始回应。 这样的反应让他更为激切,急促的心跳显示出他的心境,在她腰上的手开始游移,所到之处,皆燃起她的热情。 他探索着她熟悉的身躯,渴望将她再度纳人怀中;驻留在唇上的吻转而轻啮她的颈项。耳垂,她的手,也极其自然地回应。似乎本能地就能了解他的动作,知道他下一个要吻的地方,好似,他们早已熟知对方,就像她和……黑王?! 这个认知像闪电似地击中了她,令她猛地推开留恋在她身上的男人,力道之大,使得(奇*书*网^.^整*理*提*供)她连退了两三步,脸色刷的发白。 “该死的!你——”仍沉陷在激情中的骆子京一时仍无法恢复,根本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是谁?”她颤抖着声音望着眼前的男人。 该死的!这话惊醒了他沉溺在情欲中的意识。“月娘,你怎么了?我是子京啊!”不!还不是时候,他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认出他。 “不!你究竟是谁?”恐惧层层地笼罩她,她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月娘。”他急了。“你镇定点,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他挣扎着下榻捉住她,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 “你看清楚点,我是子京啊!你把我当成谁了?快别这样吓我啊,月娘!”他摇晃着她。 她这才稍稍镇定下来,一双眼仍惊惧地在他脸上逡巡着。“你是……子京?不是‘他’?” 该死的!他就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同样是骆子京,身为黑王的他会让她感到害怕?不!她不该怕他的,她爱他啊! “月娘,你别慌,我是子京,你看清楚啊!” 是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暗舒了口气。他是子京,不是“他”。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子京……但为什么看她渐渐安定下来,他才将她紧紧搂人怀中。 雪凝!他忍着痛,闭上双眼,在心中呐喊。不要这样对我。 她温顺地倚在他怀里,丝毫不觉他的心痛。虽然安下了心,但在她内心仍有一丝犹疑,为什么她总是会把他和黑王当成同一个人?她害怕,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始终忘不了黑工?自己这样的反应,不知情的子京会怎么想? 她仰起头,想对他解释这一切。“子京……” 但却被他的大手将她按在怀中。“别说,什么都别说,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他沙哑的声音泄漏了他的情感。她惊愕地抬头。 “子京?你……为什么?”她抬手拭去他颊上的泪,心中一阵不舍。是她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吗?“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动容,亦吻上她的颊、吻去她的泪。“不,是我的错,原谅我……”他的确需要她的原谅。 “月娘有人要——”夫人的声音突然闯进房里,让互相搂抱着的两人倏地急急分开。“……找……噢——”这一声“噢”让月娘红透了双颊。 “我说子京啊!”夫人上前扶住了他。“我晓得你很急,可是眼前你的伤都还没好,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将他扶回床榻上。“还有啊,月娘你也不应该,子京可是受了伤的人哪,你可要‘好好’照顾他才行哪。” “她会的。”见她羞得头也不敢抬、话也说不出,骆子京笑着替她回话,一手拉过她坐上床前。“届时还要请夫人替我们作主。” “一定、一定,那是当然的!”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 话虽如此,但骆子京心中仍半是欣喜、半是忧心。 “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她还是开口说了话,想尽早转移话题。 “哎呀,你看看我……真是的,月娘,外边来了位公子说是有要紧事找你,似乎跟咱们书苑的事有关系呢,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什么也不说.只说要见了你再谈。你看——” 是李陵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夫人,他人呢?” “人在正厅候着呢。我跟你一块儿去。”说着拉住她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子京叫住了她们。“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你——不行的,你的伤还没好……” “不必多说,走吧。”语气完全不容拒绝。 她抬眼望向他。这时的他,根本就像……但不容她思考地,他的手搂住了她的腰,起身跟着踏出了门外。 “雪凝?!” 一进厅堂,她就被眼前的男子吓住了。“你……李陵?” “雪凝,你终于肯认我了。”李陵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没想到在西湖见着你,你却又不肯承认,幸好有这人间令,否则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听见你再叫我一声李陵了。”他将她移开一个距离,仔细地瞧着她。“让我好好地看看你,雪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美……不,应该说是更美了。” “月娘,这位是谁?”骆子京的声音冷得吓人。 她抬眼,被他眼中的怒意震慑住了。“子京,他是李陵,人间堡的堡主,我的一位旧友,过去,他很照顾我……”她真的没想到李陵会亲自出现,这真是太令她震惊了。忆起不久前刻意不与他相认时他落寞的神情,心中顿觉愧疚。“李陵,很抱歉,当时我不认你真的是有苦衷的,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雪凝,别这么说,我懂你的想法。”他抬起她的脸,眼中满是怜惜之意。“但你又何必如此自苦呢?你要想想,除了子京之外,还有你的爹娘、青青,甚至还有我这位老朋友都在关心你,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将我们遗忘?” “我……” “李堡主。”骆子京上前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朝他伸出一手道:“多谢你过去对月娘的照顾。” 李陵反握住他的手道:“不敢,这是一个做朋友的心意,更何况,雪凝是个值得人疼爱的好女人。这点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他语带讽刺。说罢,挑起一眉道:“听说,你也叫骆子京?” 混蛋!他恶狠狠地瞪视他。 “你的‘也’是什么意思?”骆子京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但握住李陵手的力道却加重了。 你最好别说不该说的话,他以眼神警告。 像是没看见他的反应似地,李陵毫不在意地笑笑,抽回了自己的手。“真巧,雪凝的夫婿正好也是这个名字。” 夫婿?这是什么意思。雪凝惊愕得抬头。“李陵,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我不是——”她从来就不是黑王的妻子。 “你是!”李陵肯定地回视她,一字一句地说出。 “黑王娶了你的牌位。” 这话犹如平地雷响,轰得她一时间无法言语。 王娶了她的牌位?!为什么?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几乎要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不……不可能……” 她喃喃念着。“为什么……” “你该相信的。”李陵定定地望着她。“如果你稍稍注意一下武林的动向,你就会知道,他如今巳是名震江湖的盟主;而你郦雪凝,正是他唯一的妻子。” 面对李陵说出的这番话,骆子京真不知是该揍他,还是该感谢他。 她摇头。“不,我不懂,他为什么会……” “因为他爱你!” 李陵这话让她和拥住她的子京都震慑了,雪凝甚至是无法承受地闭起了眼。 他知道自己爱她!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爱上了她;但自她死后,这份爱一直深藏在他内心深处,如今由李陵口中说出,却连他自己也被深深震撼。他没想到,他对雪凝的爱,比自己所愿承认的还深。 “他……爱我?”再抬眼时,雪凝的眼底已蒙上一层雾气。 “是的,他爱你。甚至因此决定终身不娶。” 为什么?!雪凝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如果他真爱她,为什么又会将她视为玩物;为什么要在她死后才表现出如此深情,为什么…… “雪凝,你知道子京的个性……我只能说,当他发现自己深爱着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第16章 他看着眼前的骆子京,侃侃而谈。“那是他唯一能做的。我相信,假使他知道你还活着,必定会用尽一切方法来赢回你。 我说得对吗?子京?” 你想干什么?骆子京回视他,然李陵却只是对他点头笑了笑。 听见李陵的问话,她倏地抬头,感觉到他话中有话。才一抬眼,看见李陵眼中的询问,那眼神,并不是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眼神。她立即转头看向子京。 他脸上的怒意,和眼底的一抹熟悉……她倏地推开他,满面惊恐。“你……你们……”她不敢置信地来回望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雪凝!”骆子京上前想捉住她,她却连着退了好几步。 “你……你们……”她的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这一切……全都是骗局!老实的骆子京、黑王骆子京,甚至是陈大户,全都是同一个人对不对?”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眼前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些全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雪凝,你听我解释……”骆子京再度上前,无视于她的反对,坚定地环住了她。 “解释什么?说你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爱我?” 她知道抵不过他的力道,只是心痛地质问着,不想看他、也不愿看他。 “雪凝,你听我说。”他急切地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我不愿意再一次失去你。你要原谅我,这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难道说你这样欺骗我、欺骗善良的苑长和夫人,也都是不得已的?”她痛心不已。“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就是他一贯的方式吗? “不!你不能这样指控我。”他握住她纤弱的双肩。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让你再次爱上我,我怕…… 若是以黑王的身分出现,你会再度逃离我身边,我不能冒这个险。” “让我爱上你?”她无力地重述他的话。“子京—— 我是再次地爱上了你。那个平凡却深情的骆子京,但……你仍然用同样的方式伤害了我。你以为,当我知道了这一切,我还会再爱你吗?” 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背叛,那样的痛,她早已受过;如今,她再度被同一个男人欺骗,这样的新伤旧痕,她如何能忘? “你会的!”他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如果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会的!”但他的话语却显得如此地无力、害怕。 她轻轻地推开他。“不,你错了。”她的声调出乎他意外的平静,却令他有说不出的恐惧。 再一次失去她的恐惧…… “雪凝!” “月娘啊……”一旁从惊愕转为同情的苑长夫人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了。“你就原谅他吧,难道你还看不出他有多爱你吗?” “是啊,月娘,我和夫人不会在意子京所做的事,你就原谅他吧。”就连完全不知前情的苑长也开始替他求情了。 “苑长,夫人。”她转头。“我知道您俩老心地好,肯原谅我所带来的这一切麻烦,但子京……’”她悲哀地望向他。“以前,你视我为禁脔,现在,你仍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欺骗我、欺骗每一个人。如果,你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爱我,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经过这一切,你教我如何相信你?又教我如何再爱你?”说到最后,语音是哽咽的。 “雪凝,别这么对我。四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但若非如此,我根本无法接近你啊。” 她摇头,晶莹的泪滴溅洒在衣襟。现在的她,完全无法思考,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欺骗所涨满。她对黑王的感情、对另一个骆子京的感情,全都混在一块儿了,她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比较多;抑或是恨自己? 一生中的两段感情,都给了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一再地重重伤害了她。那种被背叛、被欺骗的无助感,深深地淹没了她,将她推人黑暗的深渊,无法自拔…… “雪凝,你不明白,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他痛苦地低吼,使劲地拥紧她。 “李陵。”她再度出声,唤的却是李陵的名字。“你给我的人间令,现在还有效吗?” 她的话,让众人不解。 “这……当然。”李陵回答。“你要什么,雪凝?” 她深吸口气,轻轻说出:“我要你带我走,让骆子京永远地离开我的生活。” “雪凝!”子京大吼,立即扣住她的手腕,深怕她真的就这样离开。 “月娘——”苑长和夫人也同时出声。“你快别这么固执了……” “雪凝……”李陵忧愁地望着她。 他出面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他早知道子京和雪凝彼此相爱,更知道他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相爱的两人再度得到幸福。 雪凝拿出的人间令,给了他一个绝佳出面的理由。 李陵早明白,子京的作法是不可能得到雪凝的认同。越早拆穿子京的骗局,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小;但李陵却没料到,雪凝会是这么坚决。李陵本以为,就算子京的作法会令她愤怒,他们两人间的爱也应足以克服这一切,而如今…… “李陵!”子京怒吼。“你不能这么做。” 李陵叹息。本应是一段人人欣羡的神仙眷侣,何以到这步田地?“子京——”他困难地开口。“你知道,我无法拒绝雪凝的请求。” 就算没有人间令也是如此,因为李陵怕他若是拒绝,雪凝就将真的永远走出他们的生命了。 骆子京这才沉默下来。 李陵说得没错,他不能再逼她了。 “雪凝……”他轻轻地放开她。“我答应——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这话是和着血泪说出的。 他若不放手,痛苦的不只他一人,但……若是放她自由,或许,她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和平静……那么……所有的苦,就让他一人受了吧。他咬紧牙关。 听进雪凝耳中,亦是无比地心痛与不忍。痛的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不忍的是——他话语中的绝望。 “但我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他执起她的双手,痛苦沙哑的语调,显示出他内心正承受极度的煎熬。“回红庄去,回到你爹娘的身边吧,我保证……你不会再看到我的。” 此时的郦雪凝有说不出的心疼和感动……他眼中的爱意和伤痛,几乎要淹没了她,甚至……让她开始想原谅他,但……她开口说的却是:“我答应你。”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第九章[加入书签] “小姐,夫人要我端碗参汤来给您。”青青端进一碗参汤,轻声地问。 自小姐回来至今已三个月了。 想起那天,青青的心仍是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 原以为早已身亡的小姐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多大的震撼和喜悦啊!她还记得.自己颤抖着手握住了小姐的手。那……是她一生中所握过最温暖的手了。 想到这甲,她的身子又不由得微微地颤抖着。这是一种无法言喻。感动得无以复加的颤抖。连她自己都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在心中大喊着:老天爷!老天真的是开眼了啊! 不用说,老爷和夫人更是哭得眼睛也肿了、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听得夫人抱着小姐,不断地唤着:“雪凝……雪凝……” 真是让人鼻酸。青青放下了参汤,偷偷地拭了拭眼角;每每想到这些,她总是忍不住要掉泪。 “小姐,参汤得趁热喝呢。”她又唤了声正在画画的小姐,特别提醒她。 雪凝这才自画纸上抬起头微笑道:“又是参汤,你们都快把我喂成小猪了呢。”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端起了参汤,慢慢地喝了起来。 才没有呢!青青在心底抱怨着。小姐回来后,虽然什么都吃,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开心,但却是一两肉也没长出来,反倒一天比一天消瘦。有时见了,她都要担心小姐是不是哪天就要轻得飞上天去了呢,难怪夫人整天紧张得要替她进补、找大夫,却也不见什么功效。 或许是那几年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吧,青青这么想着。没关系,不要多久她们一定会帮小姐补回来的。 “好啦,这样你该放心了吧?”雪凝喝完参汤,还把杯底翻过来让她看了看。 “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嘛,活像我在逼你似的。” 青青不依地嘟起了小嘴。 雪凝笑道:“怎么不是!我吃这些东西可真是吃怕了呢,但瞧你们看我的(奇*书*网^.^整*理*提*供)那个样,我不吃行吗?” “小姐——人家也是为你好嘛。”青青一张小嘴嘟得更高了。 “好好,我这不是吃完了吗?别嘟嘴了,当心被黑翼瞧见了会不要你喔。”她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嘴。 霎时,青青红透了双颊。“小姐——你好讨厌。” “傻孩子,这有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哪,到时我教李堡主替你做媒就是了,嗯?”她逗她。 自她回来后,青青就三句话离不开黑翼。明眼人一听就明白,更何况她眼底的光彩,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只是,她还真难想像黑翼那人谈起感情的样子。 她还知道,黑翼每两三天就会悄悄出现,名义上是来看青青,应该……也是“他”的命令吧。想到这里,她的眼又黯了下来。 “人家才不要,我要陪小姐一辈子。”没察觉异样的青青仍自顾自地回答着。 第17章 “你想陪,我才不敢呢,就怕到时有人要怨我一辈子喽。” “唉呀,小姐——”她羞得都有些恼了。 “好啦,我不逗你就是了。这么小气,这样就恼我了啊?” “青青才不会呢!”说罢,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了,小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耶……可是又怕你生气……”话到嘴边,她又犹豫起来。 “什么事你就说啊?我答应你不生气就是。”这青青,哪时见她这么小心过。 “我是想问……我不懂小姐为什么不肯回黑风堡?” 这话让雪凝的笑立时僵住。 “青青,我不是说别提这事了吗?”她低垂着眼睫。 “小姐……可是……”又是这种情况。青青有些担心。上回她一提起这事,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肯笑了,吓得她不敢再问。 她曾问过黑翼,但黑翼什么也不肯说,只说黑王也是这样。那她当然是认为黑翼故意不告诉她,气得她好几天不肯跟他说话呢!可是不管她怎么逼问,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当然是只有硬着头皮再问小姐喽。 瞧黑王对小姐那样痴心,现在小姐既然回来了,两个相爱的人当然就该在一起啊!为什么会这样?她始终想不透,难道小姐知道黑王娶了她的牌位后,一点也不感动吗?虽然黑王以前真的对小姐很坏,但连她都被感动了,小姐应该更是啊。 而且黑王也怪了,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半次,只是让黑翼来打探消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好不容易得回了小姐,却又不将她带回堡去,这真不像黑王会做的事。反倒是李堡主三天两头就来探望小姐。 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事? 找回小姐的经过和当初坠楼的原因没人敢问,小姐也不提。老爷和夫人不问是因为觉得小姐回来了就好,不愿再提起往事让她伤心,一切随小姐的意。 可是,她总觉得这事不解决不行,难道真的要让小姐在这儿终老一生吗?她现在可是黑风堡的女主人耶,哪有女主人长住娘家的道理? “青青,别说了,我想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雪凝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坐上床榻。 青青本想再问,但瞧小姐的神色,却又不忍心再多说,只好点点头退了出去。 小姐那副模样,简直比见到黑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还伤心。看来,小姐真的是在强颜欢笑。这样下去不行的,她非得想法子帮帮小姐不可。 “王,我刚从红庄回来……”黑翼对着子京,表情露出难得的腼腆。 子京自一堆卷宗中抬头,看见的正是黑翼脸上尴尬、欲言又止的表情。 自回堡后,他便将自己埋首在堡中事务上,忙得忘了时间、忘了一切。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让自己不去思念雪凝。 这种方式似乎很有效,只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往往会在梦中惊醒,然后发觉梦里的情境仍然……都只是梦。 那种椎心的刺痛几乎令得他不敢再入睡,于是他会再度起来工作,直到天明。 这样的情形不断持续,直到他也忘了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工作。也好,就这样吧,或许有一天,等到他所有的感情都麻痹时,他也可以得到解脱了。 “是‘她’怎么了吗?”看黑翼那样的神情,令他有些心慌。 “不,不是的。”在这大冷天里,黑翼仍直冒冷汗。 “夫人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又瘦了些……”虽然郦雪凝不肯承认,但事实上她仍是黑风堡的女主人。 “该死!”他丢下笔站起身来。“难道她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青青呢?她在做些什么?” “王,您知道青青总是把夫人的安危置于自己之上的。”听见王对他心爱的人做出不公平的评价,黑翼忍不住替青青开口辩驳。“她也很担心夫人的情况,但据大夫说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心内郁结,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她……”骆子京为之一阵不忍。 见到王的神色,黑翼唤道:“王……你只担心着夫人,可是属下们都在为你担心——” “我很好。”他立即打断他的话。 “王……”黑翼明白王不愿任何人过问他的事,只是长久下来,不免教人担心。王那样没日没夜的工作,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了,更何况王心中还有着如此沉重的感情负担。 子京一抬手阻止他。“你原先不是有话要说吗?” “嗯?”黑翼一怔,才又缓缓开回。“我是有件事……我想……” 子京挑起一眉,等着他的回答。 “我想娶青青过门。”话说出口,像是吁了口气。 子京闻言大笑,上前大力地拍了下他的肩头。“好小子,终于想成家啦!” 黑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问过青青,她也答应了,只是我还希望能得到王的祝福。” “这是当然,你说你想怎么办这场婚礼,我一定会替你做到!”骆子京一口答应。 “属下感激不尽!”黑翼双手抱拳复又抬头道:“王……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王是否——” “你说吧,只要能办得到,我一定帮你。” “青青她和我是希望能请王到红庄去提亲!” “怎么样?怎么样?黑王他答应了没?”青青扯着黑翼的衣袖,紧张地问。 黑翼皱了皱眉。“王是答应让我们成婚,但他认为夫人不会喜欢看到他,他说……他不想再让她伤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王的意思是不肯替你来提亲喽?”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固执啊,小姐是这样,黑王也是这样。可是,两个人明明都对彼此有情啊。 “嗯,可是他说他会另想办法……” “不行!”青青马上回绝。 “不行?” “对,要是王不来提亲,我就不嫁了!”她背过身子,讲出气话。 “青青!”黑翼吼了出声。“你别拿我们的婚姻来开玩笑!” “我才没有开玩笑呢。”她挣脱他的拥抱。“小姐一天不回黑风堡,我就一天不嫁。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说完,端起放在凉亭桌上的汤药,一扭头就往红尘小筑走去。 该死的!怎么红庄里的女人,个个都这么麻烦。 “小姐,李堡主来探望你来了!”青青急急地敲着房门,开心地唤着小姐。 她最喜欢李堡主来的时候了,因为只有这时,小姐的心情才会稍稍开心一些。所以每回她都忙着替他通报。 雪凝闻声开门,见到的就是青青通报的笑脸。 “李陵,你来了。”她微笑。 “是啊。”他也微笑。“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出去走走吗?雪凝。”接着对她伸出手。 她笑着将手递给他。“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碧园里正值春暖之交,景致怡人,百花盛开,光是置身花丛就令人心旷神恰,更不用说那片方圆整整五里的广阔草原了。 李陵挽着雪凝的手慢步走在溪石铺设成的小径上,悠闲地游赏着春天的景致。 “苑长和夫人他们都好吗?”雪凝轻声问着,话语里的关切清晰可闻。 “歇会儿吧。”李陵停下,让她坐上一座小小的假山,然后才道:“苑长和夫人都很好。现在书苑的财务和人力问题都解决了,俩老很开心呢。” 当然,李陵是受雪凝之托走一趟书苑的,而私下,子京也做了同样的要求,还把书苑四周的土地全买了下来,以无名氏的身分捐赠出去,让原本小小的书苑成为杭州最富盛名的学苑,造福了不少人。 只不过,子京不肯李陵把这事告诉雪凝。 “那就好。”雪凝低下头。“我实在应该亲自走一趟的,但我才刚回庄不久,要是再出远门,怕爹娘又要为我担心了。” 李陵执起她的手忧心地道:“你总是这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就没替自己想一想呢?”瞧她几日不见,又清瘦了不少,眉间的愁绪更浓了。 闻言,她轻轻地抽回了手。“我很好的,你别担心。” 李陵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很好、他很好。我很好!大家都这么说。但瞧瞧你们的样子,难不成是我一个人在这儿发疯吗?” 她倏地抬起头,眼底有着明显的关心。“他……不好吗?” 这是三个月来她头一次问起骆子京。 一直以来,雪凝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起骆子京。因为她以为,将一切看轻、看淡,应该就能平息心中的伤痛。然而此时,她动摇了,和子京相处的所有情景在她脑中翻腾。那个霸气的子京、傻气的子京、温柔的子京、狂野的子京……。 雪凝突然发觉自己好想看看骆子京,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瘦了还是胖了?是不是——也同样的——想着她。 “唉!”李陵摇头。“你觉得他会好吗?如果你看到他的样子,我想你不会相信爱情可以把一个男人折磨成那样。” 虽然不愿,但雪凝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疼—— 为了骆子京。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对方,又为何要彼此折磨呢? 难道说,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他吗?” 她起身背向李陵,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李陵,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雪凝——”李陵沉沉地叹息。“好吧!既然你不想谈就算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有些事,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否则你永远也无法把握眼前的幸福。” 第18章 他按住她的肩,将她扳回看向自己,语重心长地道:“雪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话。” 雪凝轻轻地点了下头。 李陵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对了,苑长夫人还要我带句话给你。” “夫人’!她说了什么?” “她是这么说的,”他清了清喉咙,转告苑长夫人所说的话。“替我告诉雪凝,就说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会看错人的。子京那孩子是真的爱你,或许他的方法不对,但这样爱你的人,一辈子再难遇见了。 孩子,仔细看看自己的心吧,你真的不懂吗?’” 这番话,直接震撼了雪凝的心。 雪凝的眼框泛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凝,旁观者清啊,我们这么多人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苦的只是你自己啊。”雪凝所有的反应,都让李陵—一收进眼底。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雪凝不断地摇着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李陵胸前。 “好、好,我不说、不说了。”不忍看见她的泪水,李陵搂住雪凝,低声安慰着。 李陵又何尝愿意这样呢?他很明白,自己对雪凝的爱,是与日俱增。以前,他之所以爱她,完全是凭着一种男人的直觉,而如今,经过了相处,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她痴迷,因为在她美丽的外表下,还有着一颗金色的心。他就是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但李陵更清楚,能带给她真正幸福的人,只有骆子京。 自始至终她就只爱着骆子京一人。从黑王骆子京,到书苑的骆子京,她爱上的都是同一个人。即使子京经过易容,跟原来的容貌完全不同,但她仍是爱上了他! 李陵轻叹了口气,轻得几乎不可细闻。 古云:姻缘天定。又云:如果你真的深爱一个人,那么,就算是换了时空、变了容貌,你也能从千百万人中认出那个熟悉的灵魂,然后再次地——爱上他。 或许,他原就不是雪凝所要找的那个人吧。 如果说爱情能如此折磨着两个相爱的人,那他这种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爱,又是怎样的折磨呢?李陵不敢想、也不愿想。 只求——他所爱的人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第十章[加入书签]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家丁自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口里不断地急喊着。 大厅上的红煞和妻子停了手中的棋子,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身为庄主的红煞自是极有威严地开日。 “老……老爷,黑王他……带了好大群人往这儿来了。”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骆子京?他来干什么?”红煞看向妻子,眼底有着愤怒和抹不去的担忧。“把我的女儿害得这么惨,还有脸上我红庄来?”他怒不可抑。 “老爷——要不要先让人通知雪凝?”红夫人拉着丈夫的手,忧心地问。 “不。”红煞摇头。“就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这回,我是绝不会让他再动我女儿一根汗毛的!” 顷刻间,黑风堡的大队人马已浩浩荡荡进了红庄大厅。 “你还来做什么?”红煞极不客气地开口。“我女儿不会见你!” “红庄主,事情是——”见红煞对黑王如此不敬,黑翼忍不住抢先开口。 “黑翼!”子京唤住了他。“我来就行了。你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吗?”他还真怕黑翼一时沉不住气呢。 其实这样的情景是子京早预料到的。人同此心,如果今天他和红煞的立场对调,恐怕他的反应还会比红煞激烈得多吧。 “你们有什么目的就快说吧!说完了就给我走人。” 红煞怒声道。 不知这黑王在打什么主意?带着一堆礼品和家丁,难不成是想来收买他吗?哼!门都没有。 “红庄主,你别误会。今天我们是专程来提亲的。” 子京停了一停。“黑翼和青青彼此有情,还望红庄主成全。” “什么?!”红煞与夫人面面相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事。 没错,他们是知道青青和黑翼的事,但没想到黑翼是认真的!更没料到黑王会为这事亲自前来提亲? 骆子京等着他们的回答,心中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雪凝呢?为什么没看到她?他的一颗心忐忑不安。 本来,他是不敢来的。没错,是“不敢”。很可笑吧!叱咤风云的黑王也有不敢做的事? 他渴望见到她,却又害怕看到她的拒绝。他已经答应过不再见她,却又轻易地违背了誓言。她……还恨他吗?或是——已经原谅了他?无论如何他都想见她一面,而黑翼的亲事,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克服恐惧的理由。 “爹,你要我出来有什么……事……”雪凝的声音自河旁传来,一见到眼前的情景,却只能愣在当场。 “雪凝——” 大厅上,骆子京的一声呼喊震碎了她的心。 两人的目光紧紧交锁,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憔悴了,雪凝呜咽;而他那双眼眸就像磁石般,紧紧地扣住了她,她不能、也无法将目光移开。密密守住的心再度溃决。 如果,子京从不相信眼神能传达多少思念的话,那么,现在该相信了。 因为再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已为之融化。他倾注了所有的思念与爱意,用他的眼,满满地、满满地传达给她。 “雪凝……”子京上前,高大的身影整个笼罩住雪凝。“你……瘦了……”声音、眼底的不舍与爱怜令人为之鼻酸。 他抚上她带泪的颊。“别哭——” 她不自禁地以脸摩娑着他温暖的大手,享受着熟悉的眷恋,然而,像是突然惊觉到什么似的,她慌乱地退后,眼底的神情就像是——受了伤害的小鹿。 她后退,转身跑向厅房。 “雪凝——别走——”子京一时未恢复过来,直到发现雪凝早已跑开,才发了狂似地朝她飞奔而去。 “骆子京,你不准走!”红煞上前挡住他,想要阻止子京去追雪凝,未料却被他轻轻一挥就推到一边去。 红煞气极了,还想再追,没想到一只手拉住了他。 “老爷,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果然,女儿的心事,还是只有母亲最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她面前?!她往前飞奔,肆流的泪水已令她看不清眼前的路,但她依然不顾一切地朝前奔去,只为了躲开他。 不,不要!她好怕再看到他。怕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为他牵动,牵动过去所有的旧伤新痕。她怕极了再受到伤害,却又忍不住强烈地受到他的影响。 天哪!她爱他,爱得心痛!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难道他不明白这样的心痛会让她痛至死去吗?她按住胸口,拼命地奔逃着。 “雪凝!雪凝——” 声音自背后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要。不要再那样叫我了!这样的呼唤,好似当时落水时的绝望。一声声敲进她的心。她的脚步慌乱,一个不留神,竟硬生生栽倒。 眼看就要撞上地面了,然而,一双温暖而强健的臂膀却紧紧地、紧紧地包住了她。 “雪凝,不要再这样逃开我——”他高大的身躯就在她身后,密密地贴合住她。他的脸,深埋在她的颈项,暗哑的声音、沉痛的气息,轻吐在她耳畔。她整个人,如同一只纤弱的小鸟,被他安全地环在怀中。 “我爱你!” 她想开口求他放开她,却被这样的一句话震慑住了。她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赤裸裸的表白。即使是在书苑时,他也只是不断地说着。“我不能再失去你!” 这句她几乎用了一生等待的话,竟然是在这一刻听见。 “为什么?”她流着泪问。 “我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他加重了力道,仿佛不这么做,她真会从他怀里溜走。“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愚蠢到不知自己已经爱上了你,却只是不断地伤害你,将你从我身边逼走。雪凝!当我以为你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你一起沉入水底。” 她震撼住了,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心。 “你可知道,当我在西湖再看到你时,我是多么的喜悦。不!喜悦仍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那像是——重生!是的,重生。见到活生生的你,让我已死的心又再度复活了,所以我不计一切地要寻回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你再回到我身边,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你不明白,当你爱上那个傻气的骆子京时,我有多么痛恨我自己。我怕!怕你就这样忘了那个身为黑王的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对你的欺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伤害你、欺骗你,但雪凝……我爱你!请你别再离开我。别再将我推落那痛苦的深渊。” 声音几近哽咽。 “子京——”她回身望入他的眼。 “雪凝——”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自己心上。 “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他凝望她如星的黑眸,深切地诉说他的爱。 贴在她手心下的胸膛里滚烫的温度,激烈的脉动阵阵传来,仿佛每一次的心跳都在呐喊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像是烫着了似地缩回手,却让他覆着的手紧紧按住。 他搂紧她的腰,情真意切地凝望她。她仿佛着了魔似地抬起头,来回地搜巡着那令她心痛而心醉的俊颜,然后和他深邃的眸相遇。 第19章 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地怕碰坏了她似地,吻住了她。 这一刻,天旋地转。 轻柔的吻瞬间转而激烈。火热的舌交缠着、需索着,仿佛怎么都要不够对方。她逸出一声嘤咛,却(奇*书*网^.^整*理*提*供)被他狂乱的低吼掩盖;他们深深地吸吮着彼此,像是要在对方的深情中溶化。 他抱起她,让彼此的躯体紧紧相贴,紧密到找不出一丝缝隙。她紧攀住他的肩头,仿佛一个即将遇难的求生者般,捉住她唯一的希望。然而这样的接触却怎么也嫌不够。他们极渴望剥掉所有阻隔他们的衣物,让两个彼此相属的灵魂藉由肢体紧紧结合。 忽然,她轻呼一声,整个人被横抱在他怀中。 “雪凝——”他声音粗嗄,语气中包含压抑。 她抬眼,却见他强健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满是情欲的深黯眼眸,赤裸裸地询问着她——可以吗?她羞怯地敛眉,未曾开口。然而嫣红的双颊、急促的轻喘和靠向他胸膛的动作,明白地昭示着答案。 他自喉中低吼出声,迅速地寻至她的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终于,两个饱受痛苦与折磨的灵魂,又再度相会“怎样?我就说这法子有用吧?”不远处的林荫下,传来了青青得意的声音。 “嗯。”黑翼忍不住笑了。为他的王,也为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他轻轻地环着她的腰。 “什么嘛!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办法耶,你就只是‘嗯’的一声啊7”青青的表情看来显然很不开心。“好歹也称赞人家一下嘛。” “称赞?难道我要把你娶回家这个奖赏还不够吗?” 瞧见她气嘟嘟的脸颊,黑翼忍不住伸手握了捏她的脸。 ‘哼,我不理你了啦!”她转过身。 “真的?”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你真的舍得吗?”然后,突如其来的,他轻啄了下她的唇。 霎时,她立刻红透了脸,羞得躲进他怀里。“讨厌,你欺侮人家……” 两人拥抱着,享受这亲密的一刻。 好半晌,青青才自他怀里抬起头来问道:“翼,老爷那里……怎么办?” 小姐和黑王虽然是和好了,可是老爷现在对黑王可是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会让他把小姐带走呢?这样一来,她和黑翼的婚事不也结不成了吗? 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些担忧。 瞧青青皱着眉头,脸都快揪在一块儿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黑翼抬起她的下巴道:“王的事情他自有办法解决,用不着你担心。” 说的也是,青青都忘了他是黑王呢。有什么事是黑王做不到的呢?这样一想,她就放心多了。可是—— 像是可以探知她的心意似的,黑翼直接地回答了她心底所想的问题。“至于你嘛……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你带走的!” 她笑开了。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吻。 很快的,骆子京克服了所有的障碍带回了雪凝。黑风堡中同时举行了两桩婚礼,宴请了众多武林人士,盛况空前。 而黑风堡女主人死而复生的故事早已在武林中流传。据说是黑王骆子京的爱感动了上苍,让她再度复活。 虽然这样的说法相当无稽,相信的人却也不少;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莫不渴望自己能像传说中的红庄美人般,被那样深沉的爱包围着。 黑王没有提出任何说明,只是专心地呵护着自己深爱的妻子。 如今,黑风堡又传来另一个喜讯。 “恭喜黑王,夫人有喜了!” 自大夫日中听见这个喜讯时,骆子京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似地呆立在当场,然后才是一阵欢呼,紧紧地搂住卧在床榻上的妻子。 “雪凝!我们有孩子了。”他热切地亲吻着她。 雪凝承受着他密密的细吻,眼角泛着泪光。“子京!”她柔声地回应,双手搂住了他的颈项。 这样的反应让子京的情绪激切起来,他更加热切地吻着她,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她本能地回应,身子缠住他的。他的手仿佛施了咒语般,自她坚挺的胸脯下滑至她修长的腿,所到之处,像是一团火焰般,点燃了她的热情。然后,移到了她的小腹。 “雪凝……”他充满情欲的声音沙嗄难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整个人埋入她的肩窝,又低喃了一声。 这回她才听懂了他的问话——这样……会不会伤到孩子? 她轻推他,迫使他稍稍抬起上身,然而其他的部分却仍是紧贴着的。即使如此,他的动作仍小心地唯恐伤害到她。 “嗯?”他问。 “如果我说会,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她紧咬下唇,略带委屈地看着他。 “雪凝——”这话让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瞧见他的脸色,她有些退缩。“你——生气啦?” 他是有些生气,但不是气她,而是自己;经过了那样一番折磨,竟还让她对自己有这样的疑虑,可见以前的他是多么令她伤心。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心疼。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生气的,我只是气我自己,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吻上她的额。“我很抱歉。” “子京。”她怜惜地搂住他。“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他埋在她胸前,闷声道。 “子京,好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要替你怀个孩子,却始终没能如愿,现在上苍真的听见了我的祈求,不但把你还给了我,还给了我们孩子,你说,老天是不是对我们很好呢?”她心满意足地诉说着。 她的问话,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呻吟。 该不该告诉她?他的内心挣扎着。 “雪凝……”他支起身子望着她,眼底抹上一层忧虑。 “怎么了?”这样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停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雪凝,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子嗣是因为……我让你们……吃药。” 是的,吃药。以前的他,从不认为他需要任何人,更认为让女人怀孕会替他带来许多的麻烦;当然,他所谓的“麻烦”包括了怀孕的女人不能让他尽情享乐,更会因此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所以,只要是他的女人,他都会让下人在她们的饭菜下药,以确保不会造成他无谓的麻烦。 但如今他才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听见他的回答,她起身推开他径自下床,一直走到窗边才停住。 “雪凝——”他慌了,起身捉住她,将她拖离窗边。 有了那次的经验,只要看到她站在窗口,他就一阵心惊胆战。下回他非得要人把所有的窗子封起来不可。 她不理会他的呼唤,仍执意背对他。 “雪凝,我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过去所做的一切,但现在……让我弥补你好吗?你别……” 雪凝转过身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再这么说,我早已经原谅你了……”她实在不忍他这么的自责,既然她已接受他,就该忘了过去不该记得的种种,重新开始。 “雪凝……”他按住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手心,内心的激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扑进他怀里,用力地、紧紧地将他抱住,再也不愿放开。 尾声[加入书签] 七个月后,雪凝生了个女娃,取名骆子菱,为的是感谢帮助他们促成这段姻缘的李陵。 对于李陵,雪凝心中总是有着一丝歉意。因为对于他的付出,她始终无法偿还;但他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让她和子京更备觉歉疚。像那样磊落的君子,是该有个爱他的好女人来与他匹配的,他们都衷心期盼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天是子菱的满月,李陵理所当然地也出席了。 “子京,你这小子真是好运啊!有雪凝这样的如花美眷相伴,现在又多了个尽得母亲美貌的小美人,看来,天下的好处都教你占尽啦!”见了初生的孩子后,李陵忍不住要这么说。 这小娃儿简直就是雪凝的翻版——那小巧的嘴、大而灵活的眼睛、俊挺的小鼻子,像极了雪凝。那个他一度深爱的女人。 如果他娶了雪凝,会不会也有像子菱这么美的孩子?他不禁这么想着。 “羡慕的话就快去找个女人替你生一个吧!”子京一拳槌上他的肩头大笑着。 李陵也不回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对了,这阵子我的人在青海发现了一些特殊的宝石,似乎很有价值,所以我准备亲自到那儿去一趟,这样一来,怕有好几年不能来看你们了。” “青海?!”雪凝轻呼。“那不是很远吗?” “是啊,所以今天来也是顺道向你们道别的。” “真的非走这么一趟不可吗?”子京有些担心地问。 据说那儿是个不毛之地,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嗯,非去不可。”其实也不完全如此,只是换个环境或许可以让他调适一下心境。 “那,自己要多小心。” “我会的。”李陵道。“好了,我该走了。多谢你们请我来喝孩子的满月酒,希望下次再来时,能看到你们的另一个娃娃。” 送走了李陵,子京搂着雪凝步回房里,心中自是无限感叹。 “我们亏欠李陵太多了。”雪凝难过地说着。 第20章 子京轻抚着妻子如云的黑发道:“别难过,老天不会亏待他的。” 这时,几道光线自窗外洒进了卧房,反射出一道碧光;床榻上的孩子正开心地把玩着龙形玉佩,格格地笑着——那正是碧光的来源。 人间令出,号令江湖。这个甫出生的孩子,恐怕还不明白自己掌握的是怎样精彩的命运吧? —全书完 后记[加入书签] 看完了小璇璇这本《妾似朝阳又照君》感觉如何呀?有没有对他很喜欢哩? 说老实话,我还真喜欢自己这本书呢! 我常常觉得,人在谈恋爱时多多少少都会为了想迎合另一半而放弃部分的自我;甚至完全牺牲自己去成全对方。可是,我却觉得这样的感情往往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有人说,咱们偶尔要放弃一些自我,才能让这个世界更和谐。然而,在感情的世界里却又不同了。 故事中的郦雪凝,就是一个典型的,愿意为爱牺牲的女子,为了得到所爱,为了赢得情人的欢心,她几乎是将自己置于毫无尊严可言的地步,然而她的付出却并未换来一丝一毫的怜惜,过多的爱和牺牲,竞将原本应该可以相爱的两人逼至生离死别的境地;最后,当她以生命来维护自己仅存的尊严时,才真正唤醒了对方的爱和尊重。 其实这样的故事并不只是发生在小说的世界里,而是无时无刻不存在你我之间,只不过故事的情节各异罢了。在爱情的世界里,有痴情的女子,也有痴心的男性,然而往往都是女子最容易在爱中迷失自己,将全部的爱无怨无悔地奉献给对方,将为对方付出视为生命中的一切,却不知这样满满的爱,日积月累,会将承受的一方渐渐吞噬,而自己也将心力交瘁;爱,就会在那样的压力下消逝殆尽…… 我总觉得,爱应该是平等、尊重且温暖的,没有谁为谁牺牲,而是互相扶持,一同成长,携手走过艰困的人生,这样的爱才能长长久久。 不知恋爱中的你们是否也这么想呢? 对了,很多人说很想看千云和那大冰块的故事,呃……我是要写啦,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想出个完美的剧情耶!这样好了,你们就先一本一本看下去,反正都好看呀,再还一阵子你就会等到千云的故事了,乖,别急喔! 呼呼,写了一堆,不知道后记的数字够不够哩,不管了,就算不够也挤不出字来了啦,那小璇璇我就下台一鞠躬喽!拜拜。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