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爱你时》 第一章 汽车驶离度假村三公里抛锚了,温笛对车子一窍不通,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约了人谈事,赶时间。 温笛只好给度假村经理打电话,让他们帮忙送她一趟。 经理表示:“严总有辆车在我们这边停车场,他吩咐过,说您随时可以用车。” 经理口中的严总是严贺禹,严贺禹带她去过度假村几次,她自己也是度假村常客,经理知道她跟严贺禹的关系。 温笛道:“那麻烦您了。” 经理:“客气,我马上安排司机把车送过去。” 温笛靠在车门上等司机来,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给明见钧发消息:【很抱歉明总,我车子半路抛锚,可能要耽误十几分钟,我尽快赶过去。】 明见钧约她中午在会所谈合作的事,她是编剧,明见钧想定制一部剧,写他跟妻子的故事,从恋爱到创业成功,打算在结婚三十周年时给妻子惊喜。 明见钧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跟妻子琴瑟调和,是商界的模范夫妻。 明见钧:【没关系,我也被堵在路上,不一定比你先到。】 温笛在十分钟后等到度假村经理安排的那辆车,她把自己抛锚的车拜托给司机,道谢后,她驾驶严贺禹的车前往会所。 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 明见钧比她到的早,她到包间时,他面前咖啡杯里的咖啡下去一半。 不等她开口,明见钧先检讨:“是我来早了。”他招呼她入座。 跟明见钧这样的人相处是件很轻松又舒服的事,他并没有因为如今的身家给人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明见钧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示意她喝咖啡,他直奔主题,说了说自己对定制剧本的要求。 温笛问道:“您打算找阮导的团队来拍?” 明见钧颔首:“你跟阮导关系不错,有你们这样的制作班底,我投资拍这部剧心里才有底。”阮导是圈内最具影响力的导演之一,他的名字就是电视剧的品质保证。虽然这部剧是送给妻子的三十周年惊喜,但该赚的钱还是要赚。 这次见面不到两个小时,谈得比较愉快。 末了,明见钧递给温笛一份合同:“你回去跟你们老板商量商量,有需要改动的地方直接联系我秘书。” 温笛接过合同翻看,明见钧很大方,签订合同后便预付三百万。 明见钧还有其他事,先行离开。 温笛把合同放包里,去了趟洗手间才下楼,到了停车场看着空空的车位,她愣了下。 她没记错,她来时把车停在了这个停车位上。 温笛用手里的副钥匙找车,未果。 会所只有一个露天停车场,中午的车子不多,她把停车场找遍也不见那辆车的踪影。 温笛去找保安说明情况,要查看监控。 保安问清车牌后,说:“严总开走了那辆宾利,二十分钟前刚走。” 温笛:“……” 严贺禹上周去出差,没想到已经回来,他没跟她说。 她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严贺禹打电话,响铃快结束他才接听。 温笛质问:“你干嘛把车开走?你开走我怎么办?” 严贺禹蹙眉,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清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笛,你打错电话了。” 温笛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她说明:“我人现在在会所,你开走的那辆车是我从度假村那边开过来。我在会所跟人谈事,下来车不见了。” 严贺禹:“我以为是出差前我停在会所的。” 温笛无言以对,车子多的人到处停车,只要他常去的地方都有辆车,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哪辆车在哪。 “你出差回来了?”她问道。 “嗯。”严贺禹道:“我让人送你。” 随后挂了电话。 温笛还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通话已经断掉,她没再打过去。 她今天一直处在不停换车中,几分钟后会所的负责人来找她,安排车送她回家。 到家后,她倒在沙发里睡午觉。 梦里梦到了严贺禹,梦做到一半被群消息吵醒。 也是通过群消息,温笛得知严贺禹出差回来的具体时间。 起初群里几个女同事在讨论新款冬装,跟严贺禹丝毫扯不上关系,后来有个同事说起,昨天上午去旗舰店买一款心仪已久的包,结果遇上闭店服务,店里只有一位顾客和他的随行人员。 能享受闭店服务的,自然是顶级vip顾客。 然后群里讨论起那位顶级vip顾客,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我差点成花痴,他手也好看,当时我旁边好几个人都说恨不得成为他手上那几个购物袋(偷笑),把视频发给你们看看哈。】 【你拍下来了?早说呀!】 【不是专门拍他,乱入了我的镜头,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没拍到几秒,你们凑合看吧。】 群里其他人迫不及待:【有的看就行,赶紧发!】 她们在阮导拍摄团队里工作五六年,见多了娱乐圈的帅哥美女,眼睛被养刁,很少有素人让她们一眼惊艳,现在她们的好奇心被勾起。 很快,视频发到群里。 温笛被吵醒后睁开惺忪的睡眼,见群里消息不少,她点开来。 入目就是视频定格画面里的那个熟悉身影,别说他只戴了墨镜,即便是戴上口罩,她也能一眼认出是严贺禹。 她不明状况,爬楼看聊天记录。 原来严贺禹昨天上午就回北京了,还去逛了旗舰店。 温笛打开视频,严贺禹穿着深蓝色衬衫,隐约能看到衬衫上酒红色与黑色相间的细条纹,他比身边的助理和保镖高出大半个头。 严贺禹手上拎着三个购物袋,助理两只手里也是大包小包,他侧脸在交代助理事情,视频到此结束。 温笛连着看了两遍视频,严贺禹身上那件衬衫她以前没见他穿过,他腕上的那块手表也看着眼生。 群里,几个同事还在七嘴八舌讨论: 【我怎么觉着有点像严家的太子爷。】 【你见过严贺禹?】 【前段时间跟阮导参加卫视的招商会,瞄过两眼,坐在他旁边的都是大佬,我没敢挤到他跟前去。】 严贺禹的名字如雷贯耳,他的公司是各大热播剧场的冠名商,本人鲜少露面,她们都没见过真人,但跟他有关的八卦听过不少。 严贺禹不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都能让人议论半天还意犹未尽,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感情史,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不知道他现在的女朋友是谁。】 【好像没女朋友,女人不少。】 又有其他同事冒泡:【我感觉不是严家那位,严贺禹从来不哄女人,听说交往时只送钱,他会去逛街买包?】 【也是哈。】 别说是她们,温笛跟严贺禹在一起快三年,没见他逛过街,衣服都是定制款。这个视频里他手上拎着这么多购物袋从旗舰店出来,很是违和。 群里的同事@她:【温笛姐,你新作怎么样了啊?要不要考虑把这个帅到惊为天人的男人写到你剧本里(偷笑)】 温笛年初跟阮导合作了一部电视剧,方便沟通建了这个工作群,电视剧早已杀青,群没解散。 跟严贺禹有关,她不想多聊。 和同事闲扯几句,温笛放下手机去洗澡。 这几个月她在度假村沉浸式创作新剧本,昨天夜里写完大结局,这段时间睡眠严重不足,今天这个午觉要不是被群消息吵醒,她能睡到晚上。 从浴室出来,温笛倒了一杯红酒,又找出毛毯披身上,趴在露台上喝酒。 忙起来时,她能完全将严贺禹抛脑后。 现在闲下来,严贺禹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温笛回客厅拿来手机,她跟严贺禹的聊天消息停留在两天前,她问他在干吗,他回了俩字:开会。 她没再打扰他。 再次联系是今天中午,他在会所把她车开走,她只好打电话给他。 抿了一口红酒,她搁下酒杯径直往大门口走。 刚打开门,温笛接到瞿培的电话。 瞿培是阮导的老婆,还是她以前的老师,现在的老板,兼半个经纪人。 电话接通,温笛听到精致的高跟鞋声。 “在睡觉还是在写剧本?”电话那头,瞿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促。 温笛:“刚睡醒。” “跟你说一声,你先不要单独和明见钧见面。” 温笛不明状况,问道:“怎么了?” 瞿培说:“他婚外情被他老婆发现了,正在查他的小三是谁,你别撞枪口上惹一身骚,到时有嘴说不清。” 温笛感到唏嘘。 这个外人眼里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竟也玩起婚外情,中午她跟明见钧见面,他聊起他和妻子的过往时还表现得一片情深。 温笛告诉瞿培:“中午见过了,以后合同的事公司出面吧,我这就把合同扫描发给你。” “行,发到我邮箱。”瞿培提醒她:“明晚我们家老阮的生日宴,别忘了去。我对你没要求,礼物不需要,你明晚把你人带来就成。” “阮导的生日宴我怎么可能忘,定了闹铃呢。” 温笛忙起来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不怪瞿培信不过她。 参加生日宴是小事,温笛创作新剧本期间,不少影视公司竞相找瞿培询价,有意向买下版权。明晚有几家影视公司的负责人过来,瞿培想借这个机会把他们介绍给温笛认识。 瞿培忽而蹙眉,问:“你在捣鼓什么呢?”她判断是温笛开指纹锁的声音,但输入了不止一遍,她关心道:“是不是锁不灵敏你打不开来?锁要是不行了我找人去给你换。” 指纹锁没坏,温笛把之前录入的所有指纹都清除,旧密码也改掉。 她回瞿培:“我在重设密码。” “旧密码泄露了?” “没。” 瞿培不知道她哪根神经搭错,“那好好的你改什么密码?” 温笛设置好密码,进屋关上门,道:“改密码防贼。” 瞿培提醒她:“别到时你记不住新密码,把你自己防在大门外。” “那不至于。”温笛不是对自己的记性有信心,她包里有备用钥匙,实在想不起来密码,用钥匙强行开。 结束和瞿培的通话,温笛回露台接着喝酒。 一杯酒喝完,暮色沉下来。 她无事可做。 忙的时候她差点忙死,只是一天没工作而已,她居然感觉闲得……蛋疼。 温笛清洗好酒杯放到酒柜里,去浴室泡澡消磨时间。 她朋友不多,大多是工作上认识的人,偶尔一起吃饭闲扯。交心的闺蜜只有一个,闺蜜远在横店拍戏,这会儿肯定忙着看剧本,她没打扰。 除了工作和看书,她没什么兴趣爱好,连着几个月对着电脑码字,眼睛不舒服,现在连书也不想翻。 八点钟,没事干的她只好爬到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铃声。 温笛条件反射般打开手机,没有任何电话和消息,按门铃的人应该不是严贺禹。 她开灯起床,裹了浴袍去看看是谁来找她。 从可视门铃上,温笛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严贺禹,她想了半个下午的男人。今晚他穿了白色衬衫,手上拿着风衣。 没等到她来开门,他再次输入指纹试图打开门。 当然是白费力气。 温笛倚在玄关上,盯着眼前屏幕上的男人看。 严贺禹输入指纹没成功,再次徒劳,他忽然抬头看猫眼。 隔着一道门,温笛从显示屏上看他,对望那一瞬间,她依旧被他的眼神吸住。 他眼神明明是疏离的,没有任何人情味,但就是让人管不住自己,还想再看第二眼。 严贺禹又按一遍门铃,然后发消息给她:【没在家?】 温笛不答反问:【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看着可视门铃里的人低头打字,他回:【昨天早上。】 这门,她是不打算开了。 仿佛感应到她人就在门板后面,严贺禹耐着性子:“温笛。” 温笛语气不善:“哪位?” 严贺禹听出她是故意找茬,他说:“六天前我们在床上见过。” 温笛嘴上从不饶人,回怼:“那我们上次床上见面没超过三分钟,不然我肯定记得。”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很强。 严贺禹面无表情看着猫眼,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当时怎么求我的?” 温笛:“求你再多坚持一分钟?” 严贺禹:“……” 她嘴硬的毛病不知道哪天能改。 他又重重叩了几下:“开门,当着我面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温笛说:“现在也是当着你的面。” 主动来找人,却被拒之门外,这是严贺禹从没有过的待遇。 严贺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温笛从门铃显示屏上目送他,他挺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里。 让他放下身段来哄人,根本没可能。 她跟严贺禹在一起的三年,大概就是彼此想征服对方的一个过程,谁都不愿妥协,谁也不想主动放下高姿态。 没想到两人不仅没散,居然奇迹般地在一起一年又一年。 -- 翌日,温笛睡到凌晨五点半醒来,被一个梦气醒。 她这才看到手机上有未读消息,来自严贺禹的助理康波,这条消息是昨晚十点半发给她,那时她早已睡着。 康波问她今天上午几点方便,他来取一份严贺禹放在书房的文件。 每次她跟严贺禹冷战,康波的消息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手机上,理由无一例外都是要来拿文件。 十有八次,康波来拿文件时还顺便让她给严贺禹收拾行李,说临时要出短差。她知道康波作为助理不容易,不想让他回去无法交差,她每次看在康波面子上收拾行李。 在她收拾行李时,严贺禹都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要带什么外套,带哪件衬衫。 一通电话下来,两人之间的冷战也不冷了。 算是和好。 今天康助理还是同样的借口,要来拿文件。 温笛回复康波:【康助理,不好意思,昨晚没看手机。我跟你们严总联系。】 她转而给严贺禹发消息:【今天把你所有东西都拿走,省得让康助理一次次专门跑到我这给你拿出差行李。】 严贺禹回她:【一个小时后过去。】 温笛倒杯温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严贺禹在她这里的东西不少,衣帽间里专门有两个衣柜放他的衣服。 七点过五分,玄关那边传来开门的动静。 温笛偏头看过去,跟严贺禹漫不经心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右手拿着指纹锁的备用钥匙,左手拎着一个购物袋,袋子上的logo并不是视频里他去的那家旗舰店。 温笛忘记什么时候给过他备用钥匙,时间太久记不清,他应该今早才找出这把钥匙。 她收回目光,没搭理他。 严贺禹将购物袋随手放在茶几上,他不紧不慢走到她身前,挡住落地灯的光线,她整个人被笼罩在他身影里。 他早上有锻炼的习惯,她闻到他身上刚洗过澡的沐浴液的淡香,还混合着剃须水的清冽。 两人谁都没说话。 温笛没抬头,不知道他在看她还是看别的地方,她的目光与他垂在身侧的手平齐,他修长的手指在把玩那把钥匙,腕间的手表跟视频里拍到的一样。 她无声指指卧室的方向,示意他自己收拾东西。 这大概是她人生里不多的高光时刻,竟然有机会把这位不可一世的严家太子爷给轰出去。 严贺禹没去收拾东西,从她手里抽走她的水杯。 温笛仰头看他。 严贺禹直直看着她的眼,把她的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水,把水杯又放回她手里。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 温笛上身前倾,把水杯搁在茶几上,闹矛盾时他喝过的水她不愿意喝。 与此同时,严贺禹下意识伸手扶着她肩头,怕她重心不稳一头栽下沙发。 温笛重新坐回沙发里,他的手也随之拿下来。 严贺禹瞅着她侧脸,先开口:“以后早上睡不着,去别墅找我,不管什么时候我不会改密码不让你进门。” 这是在内涵她把密码给改了不让他进门。 温笛懒得费口舌,再次指向卧室,“你抓紧把东西收拾好拿走,别影响我睡回笼觉。” 严贺禹没应声,打开手机上的一个小软件,看过之后问她:“你这个月的经期提前了?” 温笛:“……” 她来大姨妈时偶尔会有点不讲理有点小脾气。 “没。” 严贺禹退出小软件,跟她对望,“那没完没了闹什么脾气。” 温笛支着下巴,似笑非笑说:“我改我自己房子的密码,这就上升到闹脾气了?” 严贺禹没有解释的习惯,反问她:“你忙的时候忘回我电话,一两天不联系我是常事,在你那理所应当的事怎么到了我这就不行?” 问完他又觉得多此一举,问了也白问。 因为她双标。 他找出助理康波的电话打出去,吩咐康波:“把前天早上六点钟出机场到今天早上七点,这段时间里所有跟我有关的监控资料,找齐了发到温笛邮箱,中间不要有间断。” 电话那端的康波明显一愣,老板向来不跟任何人交代行程。 严贺禹摁断通话,跟温笛说:“改密码这种事,下不为例。” 不管有没有下次,反正这一次是他主动退让。 温笛还算满意。 至于要给她发监控资料,实在没必要。她没有查岗的习惯,自己也不喜欢被查岗,她要的只不过是严贺禹一个态度。 现在他态度有了,温笛对其他的无所谓,“你别让康助理忙活了。” 她自己又给康助理发消息,让他不用找监控资料。 康助理再三感谢,觉得谁都没有温笛讲理。 严贺禹把刚才带来的购物袋拿给她,“昨晚打牌赢的。”顿了顿,他又说:“我别墅客厅还堆了不少礼物,你有空过去拆。” 温笛什么都不缺,但她喜欢他那句话里的“堆”字。 严贺禹靠回沙发里,环顾客厅。 温笛瞅着他:“看什么呢?” 严贺禹问:“你这套公寓现在值多少钱?” “五千万左右。”她不明白他忽然问房价是几个意思,“你要干嘛?” 严贺禹:“我转五千万到你账户,你在房本上把我名字加上去,以后房子一人一半。” 温笛觉得有意思:“你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房子的人,你缺我这半套房子?” “不缺。”严贺禹说:“加上我名字,以后再改密码得经过我同意。” 密码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接着道:“哪天再吵架,你把我东西放到我那半房间,省得让我过来拿。等和好了你自己再把东西搬回去。” 说着,他把手递给她。 这是要抱她的意思。 严贺禹没给她磨蹭的时间,把她抱到怀里。 接下来就是秋后算账,算昨晚她嘴硬说什么求他多坚持一分钟的账。 第二章 老公 温笛后悔当初买了这么宽敞的沙发,让严贺禹不用回卧室也能用各种方式跟她算账。他和她十指紧扣将手举过她头顶。 “能不能放开我手?”举得时间久了她胳膊发酸,于是央求道。 严贺禹未置可否。 温笛找个借口:“我给你解纽扣。” 严贺禹说:“不用。” 温笛坚持:“我想解。” 严贺禹依旧无动于衷。 温笛挣扎一番,后果是他在她身体里抵得更深,她暂时安分下来不再挑衅他。 严贺禹最终松开她的两只手,他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拿过手机,把屏幕在她眼前晃晃,让她看清楚现在几点钟。 温笛懒得看时间,呛他:“再来两个小时也不在你话下。” 严贺禹在看她,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接下来有疾风骤雨在等她。温笛不是吃眼前亏的主,她搂着他脖子,往他身上贴了贴。 严贺禹覆下来,低头轻咬她的唇。 温笛喜欢被他亲,唇与唇碰触时,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情动时,她喊了一声:“老公。” 温笛不是第一次喊严贺禹老公,但每次喊出来时,严贺禹都莫名受用。这声老公让原本拾掇她的力度从十分减到三分。 一切平复下来,温笛回主卧,外面的浴室留给严贺禹。 等她泡过澡出来,严贺禹已经去公司,掉在地上的几个抱枕他捡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在他走后不久,崔姨如约而至,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温笛对吃要求不高,跟崔姨说:“您随便给我煲个汤。” 崔姨是严贺禹家的保姆,在严贺禹家做事不少年,自从她跟严贺禹在一起,崔姨经常过来给她做饭和收拾屋子。 身边的人除了闺蜜,其他人不知道她跟严家的这位二世祖在恋爱,让崔姨过来比请其他阿姨更方便一些。 温笛上午没事,找了一本书到露台看。 她刚完成新剧本,瞿培没急着给她接工作。随着她几部作品大爆,她本人也跟着沾光,有幸参加了几档综艺节目,积攒下人气和口碑,被网友称为最美编剧。 在她潜心创作新剧本期间,有不少时尚品牌邀请她去站台,都被瞿培推掉。瞿培的意思,她这几个月身体严重透支,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作为老板,瞿培绝对合格。 一本书看到三分之一,温笛收到入账短信,她账户上多了一大笔钱。 严贺禹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他说要在房本上加他的名字,还没到中午钱已经到账。 随后,严贺禹的消息进来:【把房款转给你父母,就当你房子卖了。】 温笛看着那一串零,她跟严贺禹应该可以走进婚姻吧,他那种人不会一时脑热,要是没有长远打算,他不可能轻易跟女人拥有同一个房本。 不管以后怎样,和他的名字在同一本房产证上,是一个好结局的开始。 她的房本不在北京,房子是父母在她刚上大学时买下,当初是全款购入,办下房本后父母直接带回老家江城。 她向严贺禹说明情况:【房产证在江城,暂时办不了手续,要不下周?】 严贺禹:【不着急,给你一个月期限,这一个月里不准跟我冷战。】 温笛可不保证不跟他冷战,回他一个微笑的表情图。 严贺禹没再搭理她。 温笛把手里的书反扣在桌上,靠在躺椅里给父亲打电话。 温长运秒接女儿的电话,问道:“今天不忙啊?” 温笛:“不忙。爸爸,我过两天回家。” “你回来家里也没人,你爷爷奶奶旅游去了,我和你妈妈都要出差。”温长运对女儿说:“等我不忙了去看你。” “那你让人把我的房产证寄给我。” “哪套房的证?” “就我现在住的这套。” 温笛在父亲询问前,三言两句把事情简单说给父亲,问父亲要账号:“我把钱全部转给你,以后房子随我和他折腾。” 温长运知道女儿有个男朋友,没见过本人,偶尔会听女儿提两句。他跟妻子从来不过问女儿的恋情,现在看来好事将近。 他先恭喜女儿,又关心道:“你们两人名字都写在了一个房本上,打算什么时候带来家?” “早呢。”不是温笛不愿带严贺禹见家长,是她不一定请得动他,索性不请。即使要结婚那也得是他先提出,而绝不是她暗示他。 温长运完全尊重女儿的决定,没多唠叨一句,房款他没打算要,“给你当零花钱,你留一半,另一半再退回去。” “退给他他也不会要,他那个人你不了解,给出去的钱就不会再收。不要紧,找个机会送礼物给他,今年我生日他送给我的那套珠宝够买一套房。” “这么大方。” “也不是,做生意他比你还抠呢,只对我大方。” 温长运笑了,女儿言语间无不透露着满足感。 温笛说着自己的小幸福:“我对他也大方,我自己赚的所有钱都花在了他身上。” 温长运看看手表,秘书还等着向他汇报工作,他对着手机道:“笛笛,爸爸不跟你说了啊,我这边还有事,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月底你妈妈要去北京,到时把所有证件捎给你。” “不着急,那让妈妈带给我吧。”温笛跟父亲道了再见,匆匆挂上电话。 她睡在躺椅里,深冬的天空一片湛蓝,几缕薄云点缀。 手机有消息进来,瞿培给她发来晚上阮导生日宴的酒店地址。 -- 温笛午睡起床后开始化妆,找出一件没穿过的烟青色礼服换上,搭配了几款手包都觉得不合适,她到客厅拆开严贺禹早上带给她的那个打牌赢来的包。 开箱后,意外惊喜,是她钟爱的大尺寸包。 温笛提前两小时出门,走到门口才想起她的车子还在4s店维修。晚上免不了要喝酒,她给严贺禹打电话,打算让他的司机接送她。 严贺禹接通:“什么事?” 温笛长话短说:“我车子坏了,晚上阮导生日宴,你借辆车给我。” 严贺禹:“以后这种事直接找康助理。” 挂电话前,严贺禹又说:“把酒店和宴会厅名字发给我,给你送瓶酒。” 温笛不懂他脑回路,难得他主动示好,她顺手把瞿培发给她的酒店地址转发给他。 半小时后,温笛等来严贺禹的司机,司机开了一辆车牌低调的商务车来接她。 可即便再低调,等车子开到酒店地库时,还是有人认出这辆车的车牌。 “你看什么呢?”丁宜见驾驶座的田清璐一直盯着前挡玻璃看,连妆都忘了补。 田清璐说:“那是严贺禹的车,他今晚在这有应酬。” 丁宜恨铁不成钢道:“你没救了。”田清璐喜欢严贺禹,他们圈子里无人不知,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田家和严家决定联姻。 田清璐还在看严贺禹那辆车,车停稳,然而车里下来的人不是严贺禹,是一个妖娆的女人身影,修身的裙子将她的性感完美勾勒。 就在女人侧身关车门的瞬间,即使女人鼻梁上架着墨镜,丁宜和田清璐同时认出那是温笛。 丁宜的关注点是:“那种颜色的礼服很挑人,只有温笛那张脸能驾驭得了。” 田清璐没吭声,觑一眼闺蜜。温笛上千万的粉丝里,一半是剧粉一半是颜粉,如果不是因为她跟温笛是情敌,丁宜恐怕早成了温笛的颜粉一枚。 丁宜忽而蹙眉,疑惑:“温笛那个包?” 田清璐也注意到温笛肩上限量款的包,她和丁宜昨晚都在会所,知道严贺禹为了赢那个包打牌打到凌晨一点。 会所的大股东是位女士,自己对包没什么兴趣,她老公和严贺禹他们是朋友,又有生意往来,有稀缺的新款她会托人买来送给严贺禹的私人包间,给他们的牌局加点乐趣,算是变相回馈和感谢严贺禹他们常年捧场会所。 昨晚是严贺禹第一次认真玩牌,田清璐以为他赢那个包是送给他母亲或是妹妹,估计连他的一众发小也这么认为。 谁知道那个包今天出现在温笛的肩上。 丁宜快言快语:“看到没,这就是你想要订婚的男人,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田清璐把口红和化妆镜扔扶手箱,瞪她:“不会说人话你就闭嘴!” 丁宜不紧不慢道:“巴结你的人多的是,你要想听好听话你找她们去。” 两人打小认识,拌嘴成了家常便饭,伤不到感情。 丁宜作为局外人,清楚严贺禹不是善茬,跟这样的男人结婚和跳火坑没区别,她不知道劝过田清璐多少次,可田清璐半个字听不进去,魔障了一样。 “严贺禹根本不喜欢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上赶着倒贴?” 田清璐心口又被狠狠补上一刀。 丁宜指着温笛离开的方向:“不管怎么说,人家温笛跟他在一起好几年,你别告诉我你要去争那个渣男?嫌不够丢人是吗!” 田清璐不屑:“我跟她争?严贺禹跟她顶多是玩玩,又不会跟她结婚,我用得着去争?再说,联姻是两家长辈的决定,又不是我的意思。” 丁宜冷嗤:“你就自欺欺人吧,你要实在不想嫁,我不信田叔叔会拿刀架你脖子上逼着你嫁给严贺禹!” 她手背在车窗上拍了两下,越想越气,再次转头看田清璐:“你管不了严贺禹的,真要订婚,你哭的日子在后头。” 田清璐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给我添堵!” “砰!”丁宜摔门下车。 两人惹了一肚子气,坐电梯上楼时也是相顾无言,谁都没搭理谁。 到了她们跟塑料小姐妹聚会的包间门口,两人不约而同换上一副姐妹情深的面孔,不计前嫌勾着对方手臂跨进包间。 此时,另一层的宴会厅里,温笛被瞿培拉着介绍影视公司的人给她认识,一圈应酬下来,她嘴角的笑快僵掉。 瞿培拍拍温笛的肩膀,“找位子坐坐。”她转而去招呼其他客人。 “温小姐。”今晚负责宴会厅的酒店领班找到她。 温笛微微一笑:“你好,有事?” 领班压低声音:“严总送了您一瓶酒,等入席后您看清酒杯,我亲自给您倒酒,其他人倒的酒您放一边。” 温笛表示感谢,她好奇严贺禹到底搞什么名堂。 宾客来得差不多,跟各自熟悉的人寒暄过后找自己的位子入座。 瞿培把她安排在了寿星阮导那桌,贵客太多,以她的身份只能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今晚还不知道要敬多少杯酒。 领班倒酒时,温笛看了一眼领班手里的酒瓶,跟其他酒瓶无二。 抿第一口时她微微蹙眉,严贺禹给她送的不是酒,送来了一瓶带点酒味的凉白开,今晚她再也不用担心喝多了难受。 第三章 不经意间的拥抱 凉白开里兑的酒太少,温笛为了保险起见,让服务员倒了半杯红酒给她,喝上几口红酒,淡淡的酒香给凉白开打掩护。 除了领班,没人知道她另一个酒杯里是水。 桌上高谈阔论,温笛除了回敬别人酒,安静吃菜,从不参与任何话题。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阮导的消息:【吃吃吃!你没见过饭啊!】 温笛抬头,阮导坐在她斜对面,俨然对她在酒桌上冷冷淡淡的表现恨铁不成钢。 她回:【没见过这么好吃的饭:)】 阮导掸掸烟灰,快速打字:【你来之前你瞿老师没交代你?】 交代了,瞿培让她晚上好好把握机会跟几位大佬熟络熟络,把握好这样的人脉资源,对她事业有帮助。 不管瞿培还是阮导对她诚心诚意,所有恩情她都记得,只是她不喜欢巴结别人,礼貌性敬酒完全没问题,但有目的性的讨好,她做不来。 阮导:【你怎么跟沈棠一个样子,油盐不进,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这个性子,吃亏的日子在后头。】 沈棠是她的闺蜜,在阮导眼里,她跟沈棠心气傲不识时务。在有些人眼里那就是欲擒故纵,假清高。 温笛:【谢谢您跟瞿老师,我得凭本事让别人投资我的剧本是因为剧本好能有高回报。】 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现在不可能阿谀奉承。 资源和关系有多重要,温笛不是不知道,阮导气就气在,她明知道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温笛在创作上有天赋和灵气,要是再有优质的资源加持,那便是如鱼得水。 阮导又气又无奈:【你这孩子可怎么办,我看你是剧本写多了还真以为你爸是首富,等着家里随便掉落几个亿投拍你的剧本。】 温笛笑说:【我爸是不是首富,关键在我(偷笑)】 阮导不明白什么意思,回来一个问号。 温笛打开爸爸的微信对话框,改掉爸爸原本的备注然后截图发给阮导。 阮导打开截图一看,温笛给她爸爸的备注是:首富爹 他:“……” 肚子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能将蛋糕上所有熄灭的蜡烛给重新点着。 今晚唯一让阮导欣慰的是,宴席结束转场去会所玩,温笛没有拒绝,给了他一回面子,答应过去玩两个钟头。 宴席散场时其他人酒精上头,只有温笛全然无感,她问瞿培在会所哪个包间,准备前往。 瞿培揉揉眉心,想了下:“2808包间。” 晚上敬她酒的人多,喝了四杯,这会儿略头疼。 她关心温笛:“你胃难不难受,我这有解酒药,给你两片?” 温笛摆摆手:“我还行。” 不是还行,是好得不得了。 瞿培夸她:“不错,酒量见长。” 这时领班来找她,温笛跟瞿培约在会所包间见,她朝领班走去。 领班微笑着说:“这会儿等电梯的人多,我带您走专用电梯下楼。” 温笛表示感谢,看来也是严贺禹的安排。 领班拿着经理给她的专用电梯卡走在前面,她不知道严总是谁,又跟温笛是什么关系,只按经理的吩咐做事,不会多问一个字。 温笛给严贺禹发消息,她心情不错,发了一个啾咪的表情包,随后又在对话框里输入三个字:【想你了。】 瞬时,满屏金灿灿的小星星。 她高兴时就给他发这三个字,她自己也喜欢看星星雨。 到了电梯口,领班刷卡,等电梯从上一层下来。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严贺禹正好给她打来电话。 温笛接听,对着领班点头再次表示感谢,她几步跨进电梯。 电梯里有人,温笛紧挨着门口站,背对着身后的几个女人。 她对着手机说:“刚进电梯,信号不一定好。” 严贺禹问:“宴席结束了?” “嗯。”温笛这才想起来问他:“接我那辆车的车牌号多少?我没记清楚,马上到地库。” 严贺禹把商务车车牌号告诉她,问道:“直接回家?” 温笛:“不回,还有个场子,在你常去的那家会所。” 说话间,电梯抵达地库,温笛下来后去找那辆商务车。 紧跟着温笛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田清璐和丁宜,缘分不浅,一晚上遇到两回。 田清璐跟丁宜到这家酒店吃饭从来都是坐专梯,今晚温笛跟她们同乘一部电梯,不用想也是严贺禹的安排。 直到坐上车,丁宜才开口说话:“我想看看你还怎么自欺欺人!” 就在她们坐电梯前,田清璐给严贺禹打电话,严贺禹没接,田清璐安慰自己,说他应该在忙,手机不在身边。 结果下一分钟田清璐被打脸,严贺禹没空接她电话,却有空打电话给温笛,他并不忙,手机也在身边。 田清璐发动引擎,看着前挡玻璃,吼了丁宜一句:“你能不能闭嘴!” 让丁宜闭嘴很难,她说:“除非哪天咱俩不再是朋友。” 她们闹掰的可能性是零。田清璐不可能跟丁宜绝交,她知道丁宜是真心实意为她考虑,只是她现在的心情丁宜无法感同身受。 她自己都记不清从哪一年开始喜欢上严贺禹,现在有个跟他结婚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做不到舍弃。 押上自己的婚姻和自尊去豪赌,她像个赌徒。 她什么道理都懂,心里也清清楚楚知道严贺禹不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可就是无法回头。 搁在控制台上的手机振动,田清璐一把抓过手机,严贺禹回她消息,问她:【有事?】 田清璐终于能在丁宜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她把严贺禹的回复甩到丁宜眼前:“看到没?” 丁宜无言以对,深深吐口气。 陷入爱情里的女人真恐怖,严贺禹只是出于客气回复她的一条消息,她都能解读出至死不渝的爱。 田清璐无暇顾及丁宜,打字回严贺禹:【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想跟你商量件事。】 过了两分钟严贺禹才回过来:【温笛爱吃醋,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从来不跟任何女人单独出去。】 拒绝的直接又扎心。 田清璐删除这条回复,问他:【那你现在在哪?】 严贺禹说:【在会所。】 田清璐驱车从酒店的地库出来,拐向会所方向。 丁宜刚才一直闭目养神,等她睁开眼时发现不是回家的路,转头质问田清璐:“你又要去找严贺禹?” “嗯,找他聊点事。” 丁宜指指前边:“你放我下来。” 田清璐看她一眼,心情本来就不好,不耐烦道:“你到底干嘛?” “不想看到你去找严贺禹。”丁宜不想看田清璐跑去犯贱,‘犯贱’两个字她最终顾虑田清璐的自尊,忍着没说出口。 田清璐做不出把闺蜜扔在半路的事,她在前面一个路口改道,先把丁宜送回家。 一路上两人没再多说半句话。 在丁宜家别墅区门口,恰好碰到丁宜老公的车回来,田清璐放下丁宜后才放心离开。 到会所是一个小时后。 田清璐直奔严贺禹和他发小的包间,这个包间从来不对外。 今晚周五,包间里比平时热闹。 田清璐跟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去找严贺禹。 会所的服务人员站在严贺禹旁边,严贺禹正在低头写字,他把写好的字条给服务员:“送到2808包间。” 服务员拿着字条去酒窖取酒,严贺禹在会所藏了不少红酒,平常他自己都省着喝,很少拿来送人,今天例外。 田清璐拖了一张椅子,在严贺禹旁边坐下。 严贺禹转头看她一眼,问:“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商量?” 自然是婚姻大事,她跟严贺禹之间能商量的也只有订婚这件事。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他,听说两家决定联姻,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说她为了嫁给严贺禹不惜利用手段。 她必须得表明一下态度。 田清璐以退为进:“你要实在不想订婚,我跟我家里人去闹,总有办法解决。” 严贺禹看手里的牌,漫不经心道:“用不着。我订不订婚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出面解决。你以为我会迫于家里的压力?” 片刻后他说:“你跟你家里人,包括我们家人,还没人能勉强得了我。”只有利益能稍微让他勉强一下自己。 稍顿,他再次提醒:“倒是你,想清楚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田清璐面色紧绷,没搭腔。 他跟她说过:如果她真想订婚,那他跟她之间就只剩利益可言,一起长大的那点情分也没了。婚姻只是个形式,谁也别干涉谁。 -- 温笛刚到包间没多会儿,有幸喝到上好的红酒。 服务员给每人都倒上半杯,没说是严贺禹特意送来给温笛,借口道这是会所送给寿星阮导的一点小心意。 瞿培品后赞口不绝,感叹今晚的钱花得值。 服务员但笑不语,这酒跟瞿培自己点的酒差价几十倍,当然值。 温笛拿着酒杯离开包间,找个偏静的地方给严贺禹打电话。她来过会所几次,知道三楼有个地方景色绝佳,她从楼梯上去,拐了两个弯才到。 这里是会所老板精心布置的一个角落,墙上有面镜子,镜子对面是各种茂盛又罕见的植被,温笛站在镜子前,通过镜子看身后,仿佛置身在一片原始森林里。 这里曾经给她带来过创作灵感。 温笛拨出严贺禹的电话,那头等到铃声快结束才接听。 严贺禹低声说:“看镜子。” 温笛正在镜子前,她一头雾水:“没看到你人呀。” 话音落,严贺禹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温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严贺禹“嗯”了声,他自己也奇怪,总能凭直觉找到她。 温笛从镜子里晃晃酒杯,隔空跟他碰杯,“谢谢你的红酒。”阮导今晚在会所的所有消费加起来不一定买得到这瓶红酒,所以不可能是会所送给阮导的生日祝福,应该是严贺禹私人珍藏的红酒。 严贺禹从镜子里看她:“不是白给你喝,公寓指纹锁的备用钥匙我忘在了办公室,你回到家把密码换成以前那个。” “改密码行。”温笛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提条件:“刚才那瓶好酒我只分到半杯,不够喝。” 严贺禹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过来,我这杯给你。”他这杯酒只喝了一口,跟送到温笛包间的红酒同一年份。 两人交换酒杯,之后各自回包间。 严贺禹坐到位子上,牌局继续。 田清璐不在包间,人已经回去。 刚才严贺禹跟田清璐的对话,牌桌上的几人听得一清二楚,有人问严贺禹:“你到底要不要跟田清璐订婚?” 严贺禹没应声,专注看牌。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决定跟田清璐订婚,到时温笛那边怎么办?” 半晌后,严贺禹说:“那就断了。” 牌桌上安静两秒,没料到严贺禹这么干脆,要跟温笛断掉。 第二局牌还没结束,严贺禹收到温笛的消息:【老公,能不能再给我一杯红酒?】 严贺禹没打算给:【少喝点。】 温笛:【不行,想喝。】 严贺禹让会所工作人员倒上半杯红酒,他跟牌桌上的朋友说:“等我两分钟。”他搁下手里的牌起身离开。 严贺禹没让其他人代劳,亲自给温笛送过去。 到了三楼镜子旁边的过道,他发给温笛:【出来。】 温笛没想到来送酒的人是严贺禹,她从他手里抽走酒杯,欲要抬步离开,被严贺禹的手臂挡住。 他将她围在怀里,“这是最后一杯,再好喝也不能多喝。” 温笛点头,答应他。 她这么好说话,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不经意间的拥抱。 严贺禹放开温笛:“回去吧。” 温笛还没过瘾,看着他:“再抱一下。” 严贺禹的手再次环在她腰间。 没逗留太久,严贺禹回到包间继续打牌。 牌桌上几人刚才抽了一支烟,边等着严贺禹回来。 朋友摁灭烟,“你对温笛这么不一样,我看你到时怎么断。” 严贺禹:“哪不一样了?” “哪都不一样,没见你给旁人送过酒。” 严贺禹拿起扣在桌上的牌,随便抽了一张丢出去。 说起他给别人送酒,温笛确实是独一份。 第四章 戒指 隔周的周一,温笛接到瞿培电话,瞿培说公司已经跟明见钧那边签好定制剧本的合同,明见钧年前忙,年后抽时间跟温笛见面,详细告知当年他和妻子的相遇相爱。 温笛没想到婚外情风波没有影响到明见钧,他还是坚持要定制这个剧本。“出轨了还要送这样的礼物给他老婆?他到底怎么想的?” 瞿培猜测:“可能他老婆没找到他婚外情的证据。” 内情是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聊完定制剧本,瞿培说:“《如影随形》节目组找到我,想邀请你当常驻嘉宾。” 温笛原本趴在地毯上看书,听到《如影随形》这个名字她爬坐起来,这段时间闭关写剧本,没怎么关注娱乐新闻。 她没听过这档节目,从节目名字也无从判断,问瞿培:“什么类型的真人秀?” 瞿培道:“跟旅游和摄影有关,手机厂商是赞助商。对了,明见钧公司也是赞助商之一。” 《如影随形》第一季初步选了六个景点,邀请四位明星和四位摄影师,分成四组拍摄,中间设置小组竞赛环节。 温笛自我调侃:“我算哪门子明星,节目组怎么想起来邀请我?” 瞿培滔滔不绝:“因为你现在有热度,因为你控场能力强,知道怎么调动气氛,是团队里的灵魂性人物,你还被网友称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女,摄影师能在你身上拍出有灵感的大片,这些理由够不够?” 温笛笑:“接着吹捧?” 瞿培也被她气笑:“你这小孩不知好歹。”她告诉温笛,节目组原本还想邀请她的闺蜜沈棠参加,但沈棠没档期。 温笛接下来的几个月没其他工作,她原本也要找地方旅游放松,于是接下这档真人秀节目。只是遗憾不能跟闺蜜沈棠一同参加节目。 她随口问了句,到时跟哪个摄影师搭档,以前打没打过交道。 瞿培一时不记得摄影师叫什么名字,最近老毛病复发,天天靠药撑着,她揉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姓祁,比你小两岁,是个新锐摄影师,刚从国外回来,通过了节目组的重重考核选拔,好不容易拿到这个名额。” 《如影随形》节目下个月初开始第一期的拍摄录制。 挂了电话,温笛去衣帽间看看自己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在录制节目时穿,刚找出三套衣服,手机响起,母亲的电话。 “喂,妈妈。” 温笛打开扬声器。 赵月翎柔和的声音从话筒传来:“笛笛,妈妈马上到你楼下。” 温笛把手里的衣服往沙发上一扔,忙拾起手机:“妈妈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去机场接你。” “用不着,公司办事处安排了专车接机。”赵月翎是干练强势的商场女强人,但在女儿面前向来温柔:“妈妈不跟你说了,见面聊。” 温笛迅速从衣柜里找出一条长裙,换下身上性感的睡裙。 换好衣服,家里门铃响起,不等她跑出去,崔姨已经去开门。 赵月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崔姨,换下高跟鞋。 “妈。”温笛快步走过来抱抱母亲。 赵月翎打量女儿,“气色还不错。”以往女儿每完成一个剧本,人要瘦一圈。 温笛笑说:“那是崔姨照顾的好。” 坐到沙发上,赵月翎打开她带过来的手提袋,“妈妈给你和棠棠买了几个手包,配晚礼服用。这几个颜色国内专柜还没有。” 母亲习惯给她带礼物时再给她闺蜜带一份,温笛对小尺寸的包不感兴趣,打算全部给沈棠。 赵月翎问:“棠棠还在拍戏呢?” “嗯,现在人在横店,要拍到明年三四月份。”温笛把手提袋放一边,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搭在母亲的膝头,不时抠两下。 她问母亲这回在北京待几天。 赵月翎是后天一早的航班,只在北京待两天,“妈妈这次没时间陪你,晚上参加我们班班长闺女的婚宴,明天我们班同学聚会。” 毕业后大家都忙,很多同学快三十年没见。 温笛闲聊:“像你们这些顶级学府出来的精英,聚会都聊什么?” “跟你们聚会一样,什么都聊。”赵月翎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档案袋。 温笛还在说同学聚会的事:“三十年不见,说不定有些同学一眼认不出,不过你这个校花不用担心,身材一点没走样。” “什么校花不校花,我们那届还有个女生也漂亮。”赵月翎把档案袋给女儿,说:“这里边是你爸让我带给你的房产证和资料,你看看还缺什么,让你爸给你准备。” 女儿的恋情怎样,赵月翎没多问,也没刨根问底房本上加名字的事,她端起水杯喝水。 温笛陪母亲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母亲半小时后匆忙离开去赴宴。 她拿出房本,翻开来拍了一张发给严贺禹: 严贺禹正在严家老宅,他快半个月没回家,今天傍晚母亲给他打电话让他务必回来一趟。 他正要回复温笛,眼前多了一个戒指盒。 叶敏琼瞅着他:“试戴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严贺禹没接,跟母亲对望,“跟您说过了,我用不着戒指。” 叶敏琼道:“订婚那天总不能没戒指吧?” 这时门口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妈,我哥他答应订婚了?”严贺言插话。 叶敏琼没想到今天女儿这么早回来,她跟女儿说:“你还不了解他,要是不默许,我能去订戒指?” 如果严贺禹反对联姻,她是不可能擅作主张订戒指。 既然决定订婚,就不能糊弄田家,该给田清璐的一样不能少。儿子不愿去选戒指,她这个做母亲的只好代劳。 严贺言没换鞋,踩着八公分的细高跟目不斜视从严贺禹脚背上踩过去。 严贺禹蹙眉,“你眼呢?” 严贺言斜他一眼:“我眼在眼眶里,你看不见啊?” 叶敏琼无奈道:“你们俩让我清静清静。” “我跟他八字不合,不宜见面。妈您也好好管管他,让他少作孽。”严贺言从母亲拿着的戒指盒里捏出那枚男戒,她知道严贺禹不可能戴,于是绕在手指头转圈玩。 叶敏琼厉声制止女儿:“把戒指放下来,你添什么乱!” 严贺言没控制好转戒指的力度,“嗖”一下,戒指被甩出去,精准掉进垃圾桶。 她跟母亲大眼瞪小眼。 “我不是故意的。”她若无其事回自己卧室。 严贺禹不可能去捡戒指,叶敏琼只好戴着手套从垃圾桶捡起那枚男戒,拿到卫生间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好几遍。 她把戒指重新放回盒子里,做儿子的思想工作:“联姻没你想的那么糟,清璐本来就喜欢你,只要你不作,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过来提醒叶敏琼,该出发了。 叶敏琼被气得差点忘了晚上要参加一个校友闺女的婚礼,她拿上大衣出门。 严贺禹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戒指盒,没拿,起身离开。 “诶,你那枚小紧箍咒呢?不戴手上试试啊?”严贺言支着下巴趴在二楼露台,幸灾乐祸道。 严贺禹没搭理妹妹,径直走向汽车。 康波在车上,等严贺禹坐上来,他汇报:“严总,温小姐刚刚跟我联系,她以为你没回消息是在开会,让我安排好去房产交易中心的时间,给她打电话。” 严贺禹靠在座椅里,直到汽车驶离严家他才跟康波说:“名字不加了。你跟温笛说,我最近事情多抽不开身。” 康波:“好。” 老板决定不加名字大概跟联姻有关。 当晚,严贺禹加班到八点钟,从公司出来他让司机送他去温笛的公寓。 密码又改回以前那个,前四位是温笛生日,后两位是他的出生年份。 温笛正在书房练签名,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老公。” “嗯。”严贺禹把电脑包放桌上,瞅着满桌的纸:“干什么呢,弄得乱七八糟。” 温笛说:“好几个月没签名,生疏了,我练练。”下个月要去录制节目,万一到时遇到粉丝问她要签名,可不能出糗。 严贺禹还有部分工作没完成,他拿出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记录本。 温笛扒拉过他的记录本,翻到后面空白处,在他本子上签她的大名。 “康助理跟我说你最近忙,没空去换证。”温笛顺手又在严贺禹本子上写了“严太太”这个三字,她边写边说:“在房本上加名字不是非要你本人到场,你授权律师去办。你钱都给我了,我可不想拖。” 温笛盖上笔帽,抬头看他:“你要想亲自陪我过去也行,我再等等。” 严贺禹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去卧室看书吧,我加班。” 温笛搂着他脖子,回亲他。 回到卧室,温笛收到瞿培给她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如影随形》节目的相关资料,她下载了认真看起来。 跟她搭档的摄影师叫祁明澈,她搜索他的微博,粉丝不多,没有本人照片,全部动态都是他拍摄的作品。 摄影风格是她钟爱的那款,难怪节目组安排她跟祁明澈一组。 不知不觉到了九点钟,严贺禹完成工作,推开卧室的门进去。 温笛刚好看完节目资料,关上平板放床头柜,她倚在严贺禹常睡的那侧床头,伸手:“老公,帮个忙,把我抱到我那边床上。” 严贺禹瞧着她,“你自己不能挪过去?” 说归说,他走到床边把她横抱起来,“以后玩电脑到你自己床头玩。” 温笛从来都不会顺着他说话,“不行,你这边香。” 严贺禹把她放在枕头上,刚要站直,腰上被两条长腿给缠住,温笛盘住他不让他走。 严贺禹再次俯身,他将手垫在她后脑勺,盯着她的眼看了数秒,随后吻覆下来,他另一只手搁在领口解衬衫的纽扣。 温笛差点没招架住,不管是在浴室那次还是又回到床上,今晚他热烈中又带温柔。 第二次结束,她迷迷糊糊睡着,记不清到底有没有去洗澡。 日次一早,温笛在严贺禹起床后醒来,她伸手摸摸身边,没人。 严贺禹已经洗漱好,“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 温笛收了他五千万房款,想尽快把事情落实,她眯着眼咕哝道:“我下个月要去外地录节目,你尽量让康助理在月底前安排时间去换证,半天足够。” 严贺禹没说什么,戴好手表,关上卧室门离开。 到了公司,康助理已经来了。 严贺禹路过康助理办公室,轻扣敞开的门,吩咐道:“把我这周五下午时间空出来,陪温笛去换房产证。” 康助理一脸不解。 严贺禹寥寥几字解释:“之前答应过她。”略停顿,他又道:“现在也没跟她分。等分的时候再说吧,顶多到时候再多跑一趟交易中心,把名字去掉。” 康助理:“……好,我马上安排。” 第五章 睁眼说瞎话的祖宗 温笛接到康助理电话时,还在睡回笼觉,康波三言两语把严贺禹的意思传达到,挂了电话她才醒神,这周五下午严贺禹空出半天时间办理房本加名字的相关手续。 今天又是没有任何工作的一天。 温笛打算约严贺禹吃中午饭,这段时间她没好好陪他,号码还没拨出去,母亲的电话进来,问她中午有没有空。 赵月翎原本和大学几个室友约好中午聚,其中有个室友临时有事,她们改约喝下午茶,晚上接着聚。 她跟女儿说:“你要是一个人吃饭,那出来陪妈妈。” 哪天都能陪严贺禹,然而母亲不是经常有空跟她一起吃饭,温笛应下。 她精心打扮一番,提前出门。 赵月翎住的地方离餐厅近,她比女儿先到,温长运得知妻子中午跟女儿一起吃饭,他挤出时间打来电话:“笛笛在你旁边不?” 赵月翎看手表,不答反问:“上午不是有洽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温长运说:“没,里边正谈着,我出来抽支烟。” 抽烟是借口,他是借着抽烟给妻子打电话,“你一会和笛笛闲聊问问她,她男朋友是哪儿人,干什么的?” 他不直接问女儿的恋情不代表心里不着急。 赵月翎拒绝:“我不问,要问你问。” 女儿不愿说的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忙正事去,笛笛的事不用你操心,她又不是没主见的孩子。不跟你说了,笛笛来了。” 她直接挂电话,对着女儿走来的方向挥挥手。 温笛坐下后,问起母亲昨天参加班长女儿婚宴的情况:“有没有同学你没认出来?” 赵月翎递给女儿一杯温水,说:“有,我第一眼不敢认,介绍名字才知道是谁。婚礼比我想的盛大,连我们那届另一个美女也到场。” 温笛接过话:“就是当年跟你并称校花的美女阿姨?” “嗯。”赵月翎说:“我跟她不熟,昨晚也不坐在一桌。”不过席间有人提起,说叶敏琼的儿子马上订婚,订婚后离结婚也不远,到时又能小范围聚会。 她把菜单放到女儿面前,示意女儿点菜,“等你结婚,妈妈给你办场还豪华的婚礼。” 温笛笑,“你打算给我办世纪婚礼?” 赵月翎:“必须的。” 温笛点好菜,合上菜单。 赵月翎问她:“要不要跟妈妈回老家待几天,反正你最近也没安排工作。” 温笛抱歉道:“周五我要跟他去换房产证。” -- 周五那天中午,温笛和严贺禹约好见面时间,她驱车前往京越集团跟严贺禹碰面。 在京越集团前面那个路口等红灯时,她给严贺禹发消息:【再有五分钟到你公司楼下。】 把手机放在控制台,她从车窗里远远看到了京越的logo。一座办公大厦都透着让人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京越大厦里,严贺禹午休刚起来,正坐在电脑前看集团的内网新闻。 他浏览着新闻标题,在倒数第二个标题里看到温长运的名字。 严贺禹没想到温笛父亲的名字会出现在他集团的内网里,他点开这条新闻链接。 本周,京越在上海的一家子公司跟运辉集团举行了商务洽谈,温长运作为运辉集团的董事长,参加了此次洽谈会。 两家公司初步达成合作意向。 新闻内容还没看完,康助理敲门进来。 严贺禹问:“温笛到了?” 康波并不知道温笛到了哪,温笛没跟他联系。他过来是汇报运辉集团跟他们子公司合作事宜,没想到老板也在看这条动态。 老板很少插手子公司的运营,但这次情况有点特殊,他不能不汇报。 运辉集团的老板是温笛的父亲,温长运并不知道严贺禹跟温笛什么关系,完全是凭公司实力拿到他们子公司的订单。如果老板以后跟田清璐订婚,那和温笛迟早要断,到时会不会影响两家公司合作,现在都是未知数。 他拿不准老板的意思,前来请示:“严总,跟温长运的合作,您什么意见?” 严贺禹叉掉新闻窗口,道:“生意是生意,扯什么感情,该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 康波点头,心里有数。 严贺禹拿过手机,才看到温笛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他回温笛:【在楼下等我。】 他关了电脑下楼。 严贺禹坐了温笛的车过去,康助理和保镖一行人在后车跟着。 “老公。”温笛喊他。 严贺禹支着额角在看窗外,转过脸问道:“什么事?” 温笛:“今晚我们庆祝一下?” 严贺禹不关心她要庆祝什么,有时天气好、今天不怎么堵车、今天槐花开了,都是她庆祝的理由,他关心的是:“想要什么礼物?” “不想要。”温笛说:“你回家陪我吃晚饭,再陪我看电视。” 严贺禹若有考虑,还是点头答应她。 爱情剧的收视率,有一份是他贡献的。 到了交易中心,温笛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康波之前给他们预约了时间,办理得很快,从交易中心出来,温笛跟严贺禹分开走,她到车里等他。 回去时换严贺禹开车,他微微蹙眉,温笛这辆车不好开。 他问她:“你什么时候换车?” 温笛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将就着开,反正我用车不多,买了也是放在地库落灰。” 两人回到家,崔姨不在家。 温笛去洗澡,换上新入手的一条睡裙出来,严贺禹在客厅看电视,腿边是一本翻看了几页的杂志。 她把杂志拿到旁边,坐在他腿上。 严贺禹扯过沙发上的毛毯披在她肩头,问道:“下个月要录什么节目?” “户外真人秀,第一期主题是雪。”她可以借机畅快滑雪。 温笛搂着他脖子:“录节目不能带手机,等回酒店我给你发消息,你看到消息要打电话给我。” 严贺禹看她,“你不能直接打给我?” 温笛说:“不能,你先打给我。” 她扣着他脖子往前拉,“我发消息给你你就要马上打电话给我,记没记住?” 两人的唇马上贴到一块,她也不亲他,就这么静静看他等他答应。 严贺禹只好说:“忘不了。” 温笛含着他唇瓣亲了几下。 严贺禹又问:“录制多长时间?” 温笛不确定,“分六期录,时间不好把控,还得看天气给不给力。”最近他表现不错,她哄他高兴:“放心,不会耽误过情人节,那天就算在天涯海角我都飞回来陪你。” 严贺禹把她搂在身前,回吻她。 -- 一月初,温笛接到节目组的拍摄通知,出发前一晚,她忙着收拾行李。 严贺禹今晚回来的早,他在客厅没看到温笛,到卧室找她,衣帽间那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走过去,地上摆了三个行李箱,有一个箱子专门装羽绒服和御寒物品。 “你在干吗?” “收拾行李呀,明天就去录节目。” 有个箱子挡在衣帽间门口,严贺禹把它提旁边,“这么快?” “我还嫌慢呢。”温笛把手里的收纳袋放在箱子里才抬头看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严贺禹把文件袋给她,“房产证好了。” 温笛拿出房本,特意瞅一眼严贺禹的名字,她合上房本给他:“放在你那收着。以后我重要的东西都放你那,你帮我保管。” 她记性不咋地,经常忘记什么东西放在了哪。 严贺禹没接房本,道:“重要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以后学会自己保管。” 温笛跟他对着来,“我偏不。你要没把我的重要东西保管好,我找你算账。”执意把房本给他。 严贺禹跟她对视须臾,他收起有他名字的房本。 第二天清早,温笛赶去机场。 原本节目组的安排是她跟搭档祁明澈一同前往拍摄目的地,她和祁明澈都住在北京,两人方便乘同一航班,节目组想在机场拍点素材。 谁知道祁明澈提前过去,压根就没有跟她同机的意思。 拍摄机场素材的计划泡汤。 瞿培打电话跟她说,祁明澈这人有才华但话不多,给人不好相处的感觉,不过熟悉之后应该就好了。 温笛预感,这次跟祁明澈搭档,不会很愉快。 但愿是她第六感出错。 温笛离开后,严贺禹跟往常一样,早早去了公司。今天会议多,一个接一个,忙完手头的事已经深夜十一点。 康波敲门,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严贺禹在看手机,说:“不用。” 他忽然抬头问康波:“温笛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康波:“……” 被彻底问懵。 严贺禹的私人手机从不离身,温笛有没有发消息,他上哪去知道。 几秒后,他后知后觉严贺禹什么意思,这是想知道温笛的情况又不想放低姿态主动打电话过去,“我这就问问温小姐。” 严贺禹“嗯”了声,叮嘱一句:“跟她说我手机坏了。” 康波回到自己办公室,按照严贺禹的吩咐拨了温笛的号码。 温笛很快接听:“康助理,你好。” 康波也礼节性问候一句,然后直奔主题:“是这样的,严总的手机下午坏了,刚刚修好,怕你之前发消息过来没收到,严总让我跟你说一声。” “哦,我没发消息,忙忘了。”温笛的关注点是:“他那样的大老板,手机也会坏?” 康波支吾:“……嗯,是啊。就挺突然的。” 他转移话题:“要不,你现在给严总发一条?” 温笛从康助理这句话里解读出,严贺禹在等她消息。 来录节目前她跟他约定,她发消息给他他就要打电话给她。 本来她打算从机场回到酒店就联系严贺禹,谁知道在下榻的酒店大厅遇到《如影随形》的导演组,她跟导演之前合作过节目,关系不错,晚上几人在火锅店小聚,扯起来忘记时间,聚餐到现在还没散。 温笛决定将计就计,结束跟康助理的通话,她立刻发给严贺禹:【老公,我傍晚连着给你发了两条消息你也没回我,以为你没空理我(委屈)。我等了你一晚上电话,原来是你手机坏了没收到,这次原谅你。】 严贺禹:“……” 没心没肺、睁眼说瞎话、倒打一耙的祖宗。 第六章 以后能经常给这样的惊喜吗 温笛在发出消息两分钟后,接到严贺禹的电话。 “在酒店?”严贺禹问道。 温笛正站在火锅店外的冰天雪地里,傍晚这里又下雪了,满眼都是白色,如果不是当地人很难辩清哪里是路。 她背对着风口站,跟严贺禹说:“离酒店两百米,也算在酒店范围。” 严贺禹毫不留情拆穿她:“吃宵夜吃到现在还没回去?” 温笛只好大方承认:“嗯,吃东西消磨时间,干坐在房间等你电话有点煎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没事干就爱钻牛角尖。” 严贺禹轻笑一声,她还一本正经跟他演上了。 他保存文件,关电脑。 温笛从手机里听到关电脑的音乐声,“你在家还是公司?” “公司。” “怎么这么晚?” 严贺禹说:“修手机修到这么晚。” “你自己修的啊?” “不然?” 温笛不信,要说是他保镖修好的她还觉得靠谱。 她显然没往手机是不是真的坏了这个方面想,“等我回去送给你一部新款手机,节目组送每个嘉宾一部新款手机,等节目录制完,这个手机就用不到,到时我换下来给你用。” 听前半段,严贺禹以为她良心发现要买一部新手机给他,结果是她不用的手机换下来给他用。 “新款手机好用?” 温笛信誓旦旦:“肯定比你坏的手机好用。” 她并不知道严贺禹这款私人手机是专门定制,不过从外观看不出跟普通手机有什么区别。 严贺禹敷衍道:“行啊,等你淘汰下来给我。” 温笛抗议:“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淘汰?我是舍不得用把好的先给你用。” 她话音落,火锅店里出来一行人,导演喊她:“温笛,走咯。” 温笛转身,用手势回应。 导演发现她手缩在羽绒服袖子里,捧着手机放在嘴边,他多了句嘴:“你怎么不用耳机打电话?手不冷啊。” 他之前没戴手套在室外接了一个电话,手差点被冻掉。 说者无心,导演的话在空旷的雪地里一字不落全都从手机传到严贺禹那边,他问:“手冷不冷?” 温笛适时撒娇:“本来冷,你一问我就不冷了。” 严贺禹催她:“快回去吧。” 他率先挂电话。 回到酒店,温笛泡上一个热水澡,全身才暖喝起来。 导演临时建了一个群,将参加节目录制的八位常驻嘉宾拉到群里。 四位摄影师里,温笛认识两位知名的女摄影师和另一位颇有意思的男摄影师,只有祁明澈她没打过交道,连人长什么样也不清楚。 其余几位明星她都熟悉,其中辛沅演过她的作品,也因为那部作品辛沅大红,跻身一线。 所有人打过招呼后,导演助理把明天的拍摄安排发到群里。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所有人在酒店的餐厅集合,吃过早餐后坐车前往拍摄场地。 在餐厅门口,温笛遇到辛沅。 “温笛姐,好久不见。”辛沅面带微笑,过来主动和她来个拥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重逢。 在外人看来,她们关系尚可。别人不知道的是,她曾经跟辛沅闹过不愉快,关系一度恶化。 那还是前两年拍摄她那个剧本期间,辛沅带资进组,要改动其中两场重头戏,她当时正好跟组,和辛沅僵持起来,坚决不许改动那两场重头戏。 辛沅说如果不改,她饰演的人物要崩人设,毫无形象可言。 最后她跟导演扛住资方压力,坚持没改动。 事实证明,她的坚持是对的,就是因为那两场重头戏让辛沅饰演的那个角色形象更丰满,立住人设。 电视剧播出后,辛沅凭借这部剧收获颇丰,在一次活动的后台,辛沅主动跟她打招呼,也像今天这样抱抱她。 算是一笑泯恩仇。 瞿培曾经跟她说过,辛沅八面玲珑,最擅长做表面功夫,不用跟她深交,场面上过得去让其他人挑不出毛病就好。 寒暄过,温笛和辛沅并肩往餐厅走。 餐厅里认识的人到齐,问过好之后各自落座。 辛沅左右看看:“好像还少一个人呀。” 没来的人正是温笛的搭档,祁明澈。 导演笑说:“小伙子有起床气,马上下楼。” 众人从导演熟稔的口吻里判断,这个祁明澈来头不小。 在所有人的好奇中,祁明澈姗姗来迟。 温笛正在喝牛奶,见其他人往同一个方向看,她也随着看过去。 进来的人个头很高,穿黑色运动长裤,上身是一件粉色t恤,手里拿着节目组统一发放的黑色羽绒服。 看来他就是祁明澈。 温笛觉得用高岭之花形容祁明澈最贴切,他皮肤很好,干净清爽,是棱角分明的那款帅哥。 导演简单介绍过,祁明澈在温笛斜对面坐下来吃早餐。 全程,祁明澈只扫了温笛一眼,象征性打声招呼。 温笛现在很笃定,祁明澈是真不好相处。虽然严贺禹是更不好说话的主,但严贺禹会纵容她。 她喝着牛奶,在想接下来的拍摄任务要怎么完成。 不到七点钟,他们到楼下集合坐车。辛沅跟她的同组摄影师坐一辆车,她刚弯腰要上车,“沅沅,你过来一下。”经纪人喊她。 辛沅直觉经纪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叮嘱她,不然不会这个时候让她过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经纪人小声说:“祁明澈是明见钧小儿子,他随他妈妈姓,这次他参加节目到底是借机会在圈里混个脸熟,还是知道了你跟明总的关系,现在不确定。” 辛沅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很快平复:“他应该不知道,刚才在餐厅跟他打招呼,他表情眼神都正常。” 祁明澈真要知道她跟明见钧的婚外情,眼神都能杀人。 经纪人始终担心,可她也只是辛沅的经纪人,管不了她私生活,事已至此,她只能给辛沅支招:“不管节目里还是节目外,你跟温笛走近点,温笛和祁明澈一组,到时你多找机会和祁明澈接触接触,切记不要暗中挤兑他,要营造出你有圈外同龄男朋友的假象。” 务必要打消祁明澈的疑心。 辛沅点头,那边车子在等她,她跟经纪人挥挥手。 -- 温笛录了一天节目,没时间给严贺禹发消息。 严贺禹今天也没顾得上关注温笛,上下午都有商谈,晚上还有应酬。 快下班时,严贺禹接到母亲电话,让他今天必须回家一趟,有事当面说清楚,订婚的事不能一拖再拖。 傍晚时,严贺禹回老宅。 叶敏琼今天没出去,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儿子。 之前跟田家商量的订婚日期,迟迟等不到儿子的回应,她不得已只好委婉回绝田家,跟田家说看看两个孩子什么意见再定。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是严贺禹不满他们私自做了决定。田家对严贺禹的行为颇有微词,但田清璐想订婚,又看在利益的份上,他们有不满也忍了又忍。 叶敏琼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没经过他同意的订婚日期,订婚那天他能干出不出现的混账事儿来。 她不敢赌,万一到时通知了亲朋好友去参加订婚宴,结果准新郎没出现,不管田家还是严家,谁脸上都挂不住。 院子里有汽车声,叶敏琼关掉电视机。 严贺禹大步跨进别墅,阿姨去接他手里的大衣,他摆摆手,直接把大衣搭在沙发背上。 叶敏琼看出儿子没打算久留,她长话短说:“你既然不同意我们商量的订婚日子,那你打算把订婚宴放在哪天?听你的。” 严贺禹绕到母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假思索:“没有打算。” 看着儿子一副风轻云淡又理所当然的态度,叶敏琼气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儿子根本不把感情婚姻当回事,她只能干气,他翅膀硬了她管不了。 她平复片刻,尽量心平气和:“你要是不想订这个婚,咱就不订,你这样拖着不表态,在田家那我和你爸里外不是人。” 沉默一瞬,严贺禹伸手,“把台历给我。” 叶敏琼跟前有本台历,是前几天田清璐父母过来,两家对着台历商量哪天订婚,好不容易选个不错的日子,结果儿子不同意。 她把台历递给儿子,“你看这个干什么?你手机上又不是没日历。” 严贺禹没吭声,从茶几上抄起一支笔,在台历上一圈,道:“就这天吧。” 叶敏琼看看台历上圈的日期,又看向儿子,最终什么也没再多言。 严贺禹在家里只待了半小时,赶着去应酬。 今晚的饭局安排在一家地处幽静的私房菜馆,他是最后一个到场。 席间,正好在别人敬他酒时,严贺禹放在桌上的手机“叮”一声响,温笛给他发来消息:【老公。】 只有这两个字,这是明示他给她打电话。 严贺禹对今天组局宴请他的人说:“失陪几分钟,出去打个电话。”他拿上手机去了包间外面。 “你还在加班?”温笛刚洗完舒服的热水澡,用干毛巾擦头发。 严贺禹说:“在外面吃饭。” “哪家饭店?” 严贺禹告诉她私房菜馆的名字,这家店里有几道菜是温笛的心头好,温笛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想吃。” 严贺禹问:“想吃什么菜?” 温笛笑,“怎么,你还要给我送来?” “嗯。”严贺禹再次问她:“想吃什么告诉我,让你凌晨时吃到。” 有他这句话足够,大晚上她不敢多吃。 温笛没让他送,“明天还要早起拍摄,等你宵夜得等到半夜,不吃了。” 她没再影响他应酬,道了晚安结束通话。 回到包间,服务员给每人端来一盅刚煲的汤,严贺禹尝了一口,问服务员:“你们店里换了厨师?” 服务员惊讶严贺禹凭一盅汤就能猜出来,“对,这位大厨擅长煲各种汤。” 严贺禹觉得温笛应该会喜欢这个口味,她平时就爱喝汤。 他给私房菜馆的老板打电话,把温笛平常爱吃的几道菜,加上这个汤一并说给老板,然后要求道:“你让厨师明天中午现做,打包好了我让人来拿。” 老板说:“不用麻烦,我让人送过去。” 严贺禹道:“很远。” 老板保证:“再远我也给你送到。” 严贺禹:“一千公里。” 老板:“……这个配送费有点贵,反正你的飞机闲着也是闲着,自己送比较划算。我送你一套保温盒,跟你那天赢走的包是一个系列。温笛应该会喜欢。” 私房菜馆的老板也是会所那个喜欢赞助包包的大股东。 第二天晚上七点钟,温笛收工回到酒店,一份来自私房菜馆的菜和汤准时送到。 她被感动了一把,拍下那个保温盒发给严贺禹:【收到了,谢谢老公。】 严贺禹正在开视频会,抽空回她:【趁热吃。】 温笛问:【以后能经常给我这样的惊喜吗?】 严贺禹盯着手机看了大半分钟,最后还是回她:【可以。】 温笛最能得寸进尺:【那下次你自己煲汤给我送来。】 这是不可能的事,严贺禹说:【你第一天认识我?】 他不会做饭,她知道,【你可以学呀。】 严贺禹不搭茬,【你再不吃,菜凉了。】 温笛边吃边跟他聊:【在吃呢。老公你到底学不学?我想喝你煲的汤。】 严贺禹只好答应她:【抽空学。】 第七章 误解 严贺禹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拍摄日程里,温笛隔三差五就能吃到千里之外送来的菜和汤,都是私房菜馆厨师的手艺,严贺禹暂时没空学煲汤。 温笛理解他,并不强求,有可口的菜和汤她已经很满足,不过其余时间有点糟心。 和她预感的一样,几天的拍摄中她明显感觉祁明澈对她有意见,两人磨合这么久还是一点默契没有,几次比赛中他们这组无一例外全是垫底。 比赛时她拼尽全力,但他似乎排斥跟她合作完成比赛项目。 她跟祁明澈是初次见面,没有得罪他之说,她始终想不明白他这副态度到底是为何。 “温笛姐,来份餐前水果。放心吃,所有水果都是我精心把关,低热量低糖分。”辛沅给她一份。 辛沅的助理提了一大袋,每人都有份。 “祁老师,这是你的。” 辛沅特意看一眼打包盒上的名字,确保无误后递给祁明澈。 祁明澈没推辞,“谢谢。” 温笛看到自己水果打包盒上有记号笔写的“笛”,原来辛沅的助理按照他们每人的喜好挑选了水果,水果清洗过切好,打开即食。 导演也过来蹭水果吃,大家围在餐桌前边分享水果边说说笑笑,等着上菜。 不可否认,这是温笛待过的气氛最好的工作团队,除了让她不怎么愉悦的祁明澈。 辛沅发完水果坐下来,导演问她:“你手上戴的手链是什么牌子?我们节目有珠宝赞助商,到时可能要给你手链打马赛克。” 闻声,所有人都看过去,包括温笛。 手链比较宽松,辛沅把它塞回卫衣衣袖里,说:“不是什么大牌子,不值钱,我高中毕业时收到的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桌上有人打趣:“保留这么多年,还一直戴手上,看来有情况。” 辛沅笑笑,没有否认,说了句模棱两可又让人容易误解的话:“不戴不行。戴了快十年,只要不拍戏不参加活动我习惯性戴着,今天穿长袖卫衣,忘了摘下来。” 她故意转移话题:“水果味道怎么样?” 所有人了然,辛沅有个谈了不少年的男友。 温笛对别人私事没兴致,辛沅有没有男朋友,跟她无关,她也没放心上。 导演又馋火锅,他晚上请客,问他们谁有空去。 温笛第一个说不去,“我最近胖了一斤,减肥。” 祁明澈余光瞄她,晚上没见她少吃。 他跟温笛的房间在同一层,看过几次有人送外卖,后来发现那不是本地外卖,打包袋上是北京的一家私房菜馆。 他过去几次那家私房菜馆,是跟父亲一起。 -- 吃过中午饭,稍作休息后他们前往下午的拍摄地。 温笛跟祁明澈同车,两人在车上从不说话。 车子开过来,她径自走向后车门,祁明澈跟在她身后过去,两人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还没到启辰跟前,祁明澈手机响了。 他看眼号码,掉头往反方向走,走出一段距离才接听。 明太太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大概知道你爸外面的女人是谁。” 祁明澈眼底的情绪没什么波动,附和着问道:“嗯,是谁?” 明太太并没打算告诉儿子,怕他闹得没法收场:“这是我的事,你爸在外面怎样,该找他算账的是我。你认认真真把节目拍完,当初可是为了你我才投钱进去,你别当儿戏。” 祁明澈没吭声。 良久没得到回应,明明太太喊他:“明澈?” “听着呢。”祁明澈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来回揉搓。 “你别光听着,你得听进去才行。”明太太苦口婆心:“我知道你气你爸,我也气。”但是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就当不知道,好好拍节目。闹大了以后谁都没法收场,能不能听妈妈一回?” 雪在他指尖融成水,他手指又冷又烫。 “妈。”祁明澈安静一瞬才说:“您是不是舍不得跟我爸离婚?” 明太太反问:“你妈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我又不是靠他养,公司有今天这样,不敢多说,有我三分之一功劳。可明澈你想没想过,闹得人尽皆知公司怎么办?你,你哥嫂还有你小侄女,不得被人看尽笑话?大人还好,小孩子呢?你小侄女以后在班里怎么抬得起头?” 祁明澈忍无可忍:“我爸就抓住了你不敢闹的心里,才有恃无恐!” 明太太苦笑,“是啊。可我不能跟他一样不为你们考虑。放心,妈妈不是窝囊的人,不会白白受气。” 她今天打电话的重点还没说,“明澈,我可以很确定、很肯定,你爸的小三不是温笛,你别处处针对她。人家温笛怎么招你惹你了,天天看你脸色!” 祁明澈忽而笑了,原来母亲绕这么大弯子,做这么多铺垫就是想让他跟温笛好好相处,把节目录完,别整出其他幺蛾子。 母亲为营造这个家表面的美满和谐,煞费苦心。 明太太心平气和道:“你别信那些证据,你能保证你拿到的那些证据都是真的?我信我的直觉,那个小三绝对不是温笛。” 祁明澈不想再跟母亲掰扯这些没意义的事,他结束通话:“妈,我忙了。”挂了电话,他喊来助理,没有任何开场白:“你回北京吧,以后不用跟我身边。” 小助理愣了下,委屈道:“你要是让我回去,我就彻底失业。祁总来之前说过。” 祁明澈无语,助理是母亲给他安排的,小丫头话不多,也精明能干,但让他受不了的一点是,她会把他的情况如实告诉母亲,要不然母亲不可能知道他跟温笛相处不愉快。 小助理劝他:“不管怎么样,祁总都是为了你好,怕你冤枉温笛姐。该汇报的我汇报,不该汇报的我一个字不会多说。” 祁明澈无意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可心里头憋着一撮火气,“下午你不用跟车过去。” 小助理见祁明澈在气头上,不敢招惹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要不让她回北京就行。 祁明澈坐上车,跟温笛之间隔着一个座位,他将扶手放下来,两人之间彻底分割成两个空间。 这个扶手箱将界限泾渭分明划出来。 温笛习以为常,看都没看他。 行车途中,导演不打算录制素材,他们也乐得轻松。 下车后,他们步行去取景的地方,有雪中仙境之称。 路上的雪松松软软,一脚踩下去没过小腿肚。 温笛走在祁明澈身后,有一段山坡要爬,她脚下打滑,摔在雪地里,疼倒是不疼,就是被镜头一直记录着,有点丢人。 祁明澈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头也没回,没去扶温笛,假装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今天下午设置的比赛项目分两组进行,每组四位嘉宾。 温笛全程跟另一组的两人互动,她抛出的梗对方那组总能接到,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温笛录制状态最佳的一次。 傍晚收工时,以雪为主题的第一期录制全部结束。 回到酒店,祁明澈被导演单独叫去吃饭。 没有外人,导演开门见山:“刚回国那会儿,你不是说温笛能给你拍摄灵感,现在怎么回事?” 导演看出来祁明澈跟温笛之间的剑拔弩张,碍于节目拍摄期间他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影响心情。 祁明澈喝了一大口白酒,皱着眉咽下去。 温笛确实能给他带来灵感,所以回国后注册的这个摄影师账号,他第一个关注的人是温笛。 后来他取关。 再次关注是录制节目的第一天,节目组要求每组互发对方的单人照还要@对方,不得已,他只能关注她。 “如果你跟温笛脾气合不来,第二期录制时所有人打乱重新分组,我安排个能跟温笛聊得来的摄影师。” 即便导演跟祁明澈早些年就认识,但交情归交情,工作论工作,这样拍下去会拉胯节目。 祁明澈表态:“我尽量调整一下,不用重新分组。” 导演跟祁明澈碰杯,所有想说的话尽在这杯酒中。 -- 第二天中午,所有人打道回府,第二期节目录制在一周后。 温笛在天快黑时回到北京,她直接去了严贺禹别墅。 下午在飞机上闲着无聊时,她突然想起严贺禹堆在客厅里的那些礼物,她之前忘了去拆。 她不常去别墅,放在那里的生活物品少之又少。 管家看到她从车上下来时,满脸惊讶,随后笑着上前帮她拎行李。 她上次过来还是半年前,可能管家以为她跟严贺禹早掰了。 进了别墅,温笛看到客厅的礼物,只是比她想象中少,摞成两排跟茶几平齐。严贺禹之前怎么说来着?说他别墅客厅堆了不少礼物,让她有空来拆,这能叫“堆”? 温笛回卧室洗过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下楼,她没急着拆礼物,给严贺禹发消息,只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严贺禹现在看到温笛的消息形成条件反射,他此时正在会所跟人谈事情,摁灭手里的烟,对旁边的人说:“出去回个电话。” 他到会所的走廊上给温笛打电话,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正好看到一辆车刚进会所的院子,没做停留又开出去。 “诶,奇了怪,平时你看到严贺禹的车在这,恨不得一秒钟窜到楼上窜到他身边去,今天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的丁宜不可思议地瞅着田清璐。 田清璐没和好友卖关子:“订婚宴在下个月六号。”她特别强调一句:“严贺禹自己选的日子。” 就说嘛。 原来板上钉钉。二月六号订婚,现在一月中,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所以她不着急看到他,反正早晚是她的人,估计下半辈子都要锁死在一起。 丁宜想到此,扯扯身上的安全带,莫名勒得慌。 她没想到田清璐如此不药可救,“结婚后,天大的委屈你自己受着,别找我诉苦!” 田清璐张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丁宜试图让她别再自欺欺人:“你不会不知道,这段时间严贺禹的私人飞机不停申请航线,都是飞往同一个地方,就是因为温笛想吃私房菜馆的菜。” 田清璐自然知道,“我跟他又不是男女朋友,没订婚前,他干什么跟我没关系。”说这句话时,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底气。 丁宜拆她的台:“不是跟你没关系,是你根本就管不了他。你再难受只能忍着。” 田清璐气半天找不出话回怼,沉默好一会儿,她试图挽尊:“本来联姻就是为了各家利益,谈什么感情。就算不跟他结婚,我也会跟另一个没感情的人联姻,那我为什么不选一个我看得顺眼又长得好看的男人?” 丁宜道:“如果你没那么喜欢他,我不反对你跟他订婚结婚。” 反正没感情的婚姻大家各玩各的,就像她跟她老公,被利益绑在一起,但他们看得开,谁也不管谁,两人乐得轻松又过得潇洒。 可田清璐对严贺禹不一样,她陷太深。 于心不忍,丁宜磨破嘴皮子继续劝:“温笛要是知道严贺禹订婚,说不定她立马跟他断掉。” 田清璐也是这么想,所以她从来没把温笛当成障碍。 丁宜接下来的话又给田清璐狠狠一击:“温笛的性子比你强,她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可就算温笛跟严贺禹分了,严贺禹又不喜欢你,你们也说好订婚后互不干涉,你能保证他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到时你会生不如死。” 田清璐紧攥方向盘,梗在心头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偏偏她无力反驳丁宜。 正说着,一辆熟悉的车牌从旁边闪过去。 丁宜看着渐渐远去的汽车,“知道严贺禹为什么今天回去这么早吗?”她自顾自道:“因为温笛今天回北京。” 《如影随形》官博昨晚更博,她猜田清璐也看到了相关动态。 “温笛算是让严贺禹做到了随叫随到,可那又怎样,他还不是为了利益订婚。他从来都是习惯掌控一切,连他父母都管不了他,你指望结婚后他能收敛听你的?跟他那样冷血又现实、不把你放心上的男人结婚,婚后的日子有多难熬,你想过吗?温笛马上就能解脱,可你呢,你要陷在里头一辈子。” 丁宜心平气和说完这番话。 田清璐重新系上安全带,沉默须臾,她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宴席订了,两家所有亲戚朋友都通知过。” 她轻踩油门,汽车很快融入到浓重夜色里。 -- 严贺禹回到别墅,温笛正躺在沙发里看电视,她头发吹干散在肩头。 她瞧他一眼,“老公。” “嗯。”严贺禹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把车钥匙,“你还认识回来的路?” 这是拐弯抹角损她很久没来这里。 温笛反讥:“你不认识回家的路?” 严贺禹俯身撑在沙发上,低头封住她的唇。 边亲她,他把车钥匙放她手里。 温笛离开他的唇,晃晃车钥匙,“干嘛?” 他说:“新车。” “送我的?” “嗯,你那辆车不好开,免得下回有急事再半路抛锚。”他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车在院子里。” 温笛对车没兴趣,她的外套刚才带到楼上,不愿上去拿,“我没衣服穿,外面冷,明天再试驾。” 严贺禹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她,又亲自去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一双女士平底鞋出来,这是非让她今天去试新车的意思。 温笛站在玄关不动,等着他给她换鞋穿衣服。 两人对望几秒,温笛握着他的手摇了几下,跟他撒娇。 严贺禹说:“是不是下次起床,我得给你穿衣服?” “那倒不用,你起太早,我起不来。” 严贺禹把大衣给她穿上,往后退一步,在她身前蹲下来给她穿鞋。 温笛垂眸看他,她最眷恋他这样。 “你在家学没学煲汤?” “学了一次。” 温笛说:“等下次你再学,让管家给你录个视频。” “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走下神坛走进厨房是什么样子。” “无不无聊?”严贺禹给她穿好鞋,站起来,“去看车吧。” 温笛裹紧他的大衣慢慢吞吞走到院子里,严贺禹没跟着她出来。 停车坪上有辆黑色越野车,她以前没见过,看来就是送给她的那辆。 温笛拿车钥匙开锁,黑色越野车给出反应。 她拉开车门,还没看清车子内饰,“哐-哐-哐-”几个购物袋从驾驶座掉下来。 袋子上的logo很显眼,正是视频中他从旗舰店出来手里拎的那几个手提袋。 温笛捡起购物袋,往车里看,驾驶座、副驾,还有后排的座位上,堆了满满当当的礼物。 第八章 三周年 温笛最终没试驾新车,她将塞满汽车的礼物分批拿回客厅,没让任何人帮忙。 两只胳膊挎四五个购物袋,双手合抱无法拎着的大礼盒,几个礼盒摞在一块把她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她只能扭着头看路。 严贺禹看她搬个东西费劲,他的大衣在她身上,“衣服给我,我帮你拿。”说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用。”温笛享受搬礼物的乐趣。 在她进出客厅六次后,严贺禹告诉她:“后备箱还有。” 温笛经常拆礼物,严贺禹送她东西多数堆在客厅,要么放卧室,用不着她搬来搬去,哪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拿礼物拿到手酸。 搬完最后一趟,她站在严贺禹跟前,把两手递给他,示意他给她捏捏手。 放在后备箱的那些礼盒每个有十几斤重,她用膝盖撞一下他的腿,问:“你装了什么在里面?” 严贺禹握着她又冷又红的双手,敷衍着捏两下,“自己拆开看。” “我手冻麻了,怎么拆。” “谁让你不戴手套。” “你又没找手套给我,我戴什么。”温笛顺势坐在严贺禹腿上,脸埋在他脖子里,捂捂冰凉的鼻尖。 严贺禹低头,唇贴着她的耳朵。 温笛的耳廓也透着凉气,他微微开合嘴唇,亲她耳朵。 温笛从他手里抽出双手。 严贺禹看她,“不冷了?” “冷。”说着,她解开他衬衫几个纽扣,手顺着他领口钻进去。 严贺禹警告她:“你要捂手就老老实实捂,别乱摸。” 温笛笑,他这么一说她更加肆无忌惮。 她冰凉的手背贴着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前身。 等他有反应,她若无其事地从他怀里起开,找来美工刀坐在礼物堆里拆惊喜。 温笛先拆严贺禹亲自去旗舰店买的那几样礼物,无一例外全是包和包的配饰,这样的礼物对她来说算不上惊喜。 凡是到专卖店直接用钱解决的礼物,她看后没波澜。 类似的礼物她从小收到大,早已无感。但严贺禹还是继续送,只能从数量上让她找点感觉。两年前开始,他送她东西基本一打起步。 后来两三打。 现在塞满一车。 在拆十几斤重的几个礼盒前,温笛架好手机支架,打开录像模式。 严贺禹不解,“你干什么?” 温笛说:“礼物肯定不一样,留个开箱纪念。” 严贺禹靠在沙发里看她小心翼翼拆礼盒,刚才她拆其他礼物的表情完全是在完成任务,比他给她捏手还要敷衍。 打开精致的包装盒盖,一阵淡淡的陈旧书香味扑鼻而来。 温笛喜欢书跟喜欢严贺禹不相上下,跟他闹矛盾时书的分量更多。 受爷爷影响,她从小就爱看书。严贺禹送给她的都是些旧书,有些书市面上早已没得卖。 礼盒全拆完,除了书还有几摞比她年龄还大的期刊杂志。 温笛转头看严贺禹:“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么多贵重礼物?” 她用了贵重来形容收到的书和杂志。 严贺禹说:“蒋城聿给沈棠庆祝了三次三周年纪念日。” 她闺蜜沈棠的男朋友是严贺禹的发小蒋城聿,当初是沈棠先跟蒋城聿在一起,中间隔了没两个月,她和严贺禹恋爱。 别人以为她和严贺禹在一起是沈棠从中牵线,其实不是,她跟严贺禹在一个饭局上认识。 恋爱之后她和沈棠才知道严贺禹跟蒋城聿从小玩到大,严贺禹比蒋城聿小两岁。 沈棠和蒋城聿的恋爱三周年纪念日已经过去,她跟严贺禹的三周年就在几天后,不过纪念日那天她要去外地录节目。 所以今晚严贺禹送她的这些礼物再加上那辆新车,是提前庆祝他们俩的三周年纪念日。 温笛从地板上起来,坐回严贺禹的怀里,“等我们四周年,换我给你准备惊喜,五周年再轮到你送我,每人负责一年。” 她勾着他脖子,“老了你也不能忘记送,到时记性不好,你写个纸条揣身上。” 两人互望几秒,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几乎在差不多的时间,他们去含对方的唇。 严贺禹把她往怀里带。 留下满客厅的礼物,他们回楼上。 卧室的灯没开,遮光帘拉上,满屋漆黑。 不管多黑,严贺禹能看清身下的人。 房间落地窗的隔音玻璃后来换过,今晚外面那么大风,里面什么都听不见,同样,不管她在屋内多大声,外面也听不到丝毫声音。 在他给到最深的时候,温笛攀着他肩膀,躬起身向他索吻。 严贺禹只看着她,没停下来亲她。 温笛将额头贴在他下巴上,蹭蹭自己前额的汗,她再次抬头看严贺禹,“老公。” 这一次,严贺禹低头深吻她。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温笛睡足醒来,昨晚结束洗过澡,她靠在床边的沙发上打盹,严贺禹一人换床品,床单还没铺好她迷迷糊糊睡着。 后来怎么躺到床上,她没印象。 温笛嗓子干,看看两边床头柜,没有水杯。 她撑着床坐起来,刚从床尾凳上捞起睡裙,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严贺禹手里端着玻璃杯走进来。 温笛呆了两秒,再次看手机,确定是八点半。 她套上睡裙,把裙摆往下拉,沙哑着声音:“怎么还没去公司?迟到了。” 严贺禹把水杯递给她,说:“九点钟去机场。” 原来要去出差,难怪今天在家待到这么晚。 温笛喝下半杯水,声音还是沙沙的,昨晚喊多了。 她把玻璃杯给他,忽而瞅着他皮带看,这条皮带她以前好像没看过,“你什么时候买的?” 严贺禹觑她一眼:“忘了是哪个女人送的。” 温笛:“……” 敢当着她面这么说,还带点奚落的口吻,不用想是她以前送给他的小礼物,礼物送多了也不好,经常不记得她送过什么。 她蹙着眉心,实在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送你的皮带?” “不知道。” 反正衣帽间的东西除了他常买的那几个品牌,其余都是她送的,至于什么时候送给他的,他也记不得。 这个皮带扣有点特别,她试图解开。 严贺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扒拉开她解皮带扣的爪子,催她:“快点洗漱下楼,给你留着饭。” 温笛再次抓住他的皮带,“我研究一下怎么给弄开。” 严贺禹垂眸看她,由着她研究半天。 她解开又扣上,扣上又解,直到秒秒钟解开它,然后彻底失去兴致,最后一次解开后懒得再扣上。 她突然想起来问他:“你这回出差要多长时间?” 严贺禹把皮带扣好,回她:“一周。” 温笛没问他去哪出差,他的行程有时牵扯到商业机密,她从来不多问,特别是眼下她家公司好像有机会跟京越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合作,只是正式合作还没敲定,这个节骨眼更要避嫌。 这期的《如影随形》要录到年底,录完她可能直接回江城过春节,年后回北京。 下次见面要二月十号左右。 她伸手,“抱抱我。” 不忘承诺他:“情人节我肯定陪你过。” 九点刚到,司机和助理来接严贺禹去机场,下午他们落地上海。 在上海待了三天,之后又飞去深圳。期间,严贺禹一刻不得闲,连温笛的电话,他都是抽空回过去。 那晚,温笛接到他电话时正在追剧。 “老公,你现在回酒店没?” “回了。” “那你陪我看电视。” “非要现在看?” “嗯。现在想看。” 严贺禹还有工作没处理,他找出遥控器,先陪温笛看剧,调到她看的那个台。 “等我一下。”他去卧室拿来充电器。 “老公,好了没?” “马上。”严贺禹把充上电的手机打开扬声器,放在电视机跟前。 手机另一端,温笛把家里的电视调成静音,她只看画面,剧里人物说话声通过严贺禹的手机同步传来。 严贺禹出差时经常用这个方式陪她。 “电视声要不要再调大一点?”严贺禹问她。 温笛回:“正好。” 严贺禹把擦头发的毛巾送回浴室,坐回沙发上。两人开的是语音通话,他去干别的她也不会知道,但他还是耐心坐在那陪她隔空看电视。 温笛最多让他陪着看一集,准时结束通话让他忙工作。 行程最后一天的中午,所有商务活动结束,严贺禹有几个小时私人时间,有朋友下午约他打高尔夫,他婉拒。 “温笛在哪录节目?” 康助理:“听说《如影随形》第二期在海棠村录制。” 从他们住的酒店开车到海棠村不过一两小时车程,不算远。 严贺禹斟酌片刻,决定:“去看看她。” -- 《如影随形》第二期的主题是海,明早开始录制。 温笛比其他嘉宾提前半天到达海棠村,沈棠的老家就是这,她过来看看沈棠的爷爷,顺道把母亲给沈棠买的手包带来。 沈棠家跟大海一路之隔,坐在家门口就能看到绵延的海岸线。 温笛到的时候,沈爷爷正坐在海棠树下乘凉。 爷爷一人坐在那,望着不远处热闹的海滩,目光没有聚焦,似乎在走神,一开始他并没认出温笛,有人在树旁停下,他以为是来这里旅游的游客,找个树荫凉快凉快。 直到温笛放下行李箱,在他跟前蹲下,她没说话,戴着墨镜笑着看他。 沈爷爷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上随即绽开笑容:“笛笛你怎么来了呀,棠棠不在家,她在拍戏。” “爷爷我知道。”温笛拿下墨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告诉爷爷:“我过来录节目。” 沈爷爷得知她要在海棠村住上几天,让她住家里。 温笛也想多陪陪老人,沈爷爷之前动了一场大手术,身体大不如从前,可录节目不是拍戏,节目组的所有嘉宾统一吃住,方便录制素材。 沈爷爷遗憾道:“那等你录完节目,在家玩两天,给你煲好喝的汤。” 温笛笑着应下来。 她陪沈爷爷吃了中饭,饭后她打算骑车带爷爷去消消食再午睡。 “爷爷,我骑电动车载你沿着海边遛遛。” 沈爷爷笑说:“棠棠到现在都不敢骑我的电动三轮车。” 温笛什么车都会开,什么车都会骑,连老式的二八车都骑过,因为剧本需要,她自己体验过之后才能真情实感写出来。 这个季节的海棠村是一年里最舒服的时候,海风吹在脸上,清润凉爽。 温笛载着沈爷爷,从祁明澈的镜头里一闪而过。 祁明澈在一个钟头前到达海棠村,把行李放到房间,他带着相机来到海边,没想到第一张照片捕捉到岸边公路上的温笛。 她那套玫瑰粉的长裙,在阳光下肆意又张扬。 祁明澈放大照片,蓝天白云下,错落有致的海棠村建筑,海滨道上,佝偻的老人,明艳的年轻女孩,一辆半旧的三轮车。 画面上的人与景,格格不入却又那样鲜活。 他点击删除键想删掉这张照片,最后关头又犹豫。 等他抬头再看那个方向,三轮车远去,只剩一团模糊的黑影。 祁明澈关了相机。 傍晚,所有录制嘉宾在下榻的民宿大厅集合。 辛沅给大家买了当地的一款饮料,冰镇过后每人一瓶。 其他组嘉宾都是一人拿两瓶,替同伴拿一瓶,温笛顺手多拿一瓶,打算给祁明澈,如果不是因为有节目组的摄影头跟拍,她不会自作多情。 她把饮料递一瓶给祁明澈,他没接:“谢谢,我胃疼。” 温笛哪能看不出他不是胃疼不敢喝,只是针对她这个人而已。 终于找到一个远离镜头的机会,她索性戳破伪装出来的假象,“你对我有意见?” 祁明澈看了她几秒。 答案不言而喻。 温笛觉得有意思:“我还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得罪。” 祁明澈依旧没搭腔。 温笛既然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那自然要弄个明白,“有意见就说,你能忍,我忍不了。” 祁明澈笑了下,声音冷淡:“知道你演技了得,再装就没意思了。” 他抬步就要走。 “我装什么?”温笛忍无可忍。 祁明澈跟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对上,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你跟明见钧那档子事,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温笛终于明白连日来祁明澈对她不理不睬偶尔冷暴力的态度,原来误会她跟明见钧有婚外情。 明太太姓祁,她猜测着祁明澈跟明太太的关系。 温笛扯着一抹惔笑:“你是明太太的侄子?” 侄子为姑姑打抱不平,合情合理。 祁明澈斜斜地倚在屋檐下,石墙斑驳,他姿态慵懒,别人怎么都猜不到他正跟温笛对峙。 还以为他们俩在闲聊。 “怎么,明见钧没告诉你,他还有个小儿子?” 温笛笑笑:“他还真没提过你。” 祁明澈就知道温笛不是好对付的那类女人,能不动声色跟他父亲在一起八年,还让他父亲死心塌地,手段自然不一般,不是被他当面拆穿她就会恼羞成怒,方寸大乱。 旁边路过的游客似乎认出他们,俊男美女最吸睛,不少游客一步三回头。 一墙之隔的民宿里,其他嘉宾正在热聊。 这里说话不方便。 祁明澈对她误会太深,不是她解释一句她跟明见钧只是合作关系就能澄清误会。温笛下巴对着路口微扬:“我对海棠村熟得很,请你喝杯绿茶。” 她不管祁明澈去不去,径自抬步离开,步履悠闲。 祁明澈在她背影拐弯后,跟了上去。 海棠村的夜晚热闹又璀璨,远处的渔火跟近处的霓虹交相辉映。 温笛找了一圈,所有餐饮店客满,海边露天咖啡馆更是一座难求。 她打包两杯绿茶,“喏,请你的。”她递给祁明澈一杯。 在祁明澈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她笑说:“是不是在想,我买绿茶的钱有可能花的是你爸和你妈妈的共同财产?” 祁明澈:“……” 被噎得哑口无言。 “放心,我自己有收入,请你喝茶的钱还是有的。”温笛把冰镇绿茶塞他怀里,自己插上吸管喝起来。 没处可坐,两人沿着海岸线走。 祁明澈想扔掉这杯绿茶,又觉得可惜。 他习惯了奢侈,却从不浪费。 就这样像拿烫手山芋一样,拿了一路。 旁边没有人经过,祁明澈说话:“你到底怎么想的?明见钧的年龄跟你爸差不多。” 温笛扫他一眼,“他比我爸大五岁,没我爸帅。我男朋友更帅,比你爸年轻三十岁。要不是他出差没空,应该让他来节目组一趟,让你知道自己有多眼瞎,竟然觉得我会找你爸。” 祁明澈眼底的情绪没任何起伏,“让明见钧给你找个年轻男人来假扮你男朋友陪你演戏?我没兴趣看。” 温笛说:“你就算有兴趣看但没这个机会,他不是明见钧能请得动的人。” 第九章 交给我处理 祁明澈轻笑一声,没搭腔。 温笛从他表情便知,他不信她刚说的话。 不奇怪。 要是信了,也不可能对她成见这么深。 迎着海风,她往前走,扭头看他,“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你爸的事?” 她好奇,什么事情让他产生如此误会。 “温笛。”祁明澈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带着警告:“适可而止。” 他没心情跟她聊自己父亲的婚外情。 温笛连严贺禹的威胁都不怕,别说是他,“我说我有男朋友你不不信,让你说说为什么误会我,你又不说。 她下巴对着他手里的绿茶一扬,“请你喝茶不是白请。你只要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你爸有一腿?” 祁明澈懒得陪她演戏,“八年前你就能让明见钧眼睛眨也不眨,把一套两百多平的豪华公寓转到你名下。” 之后温笛所有的作品都是父亲直接或间接投资,这些年他在温笛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温笛现在住的那套公寓,当初是他看中,室内所有装修他都参与设计。只可惜装修好,他还没来得及入住,被父亲“卖”掉。 当时父亲给家里的说辞是,生意上欠一个人情,那人正好想给女儿买房子,他把人情还上。 母亲欣然同意,还宽慰他,一套房子而已,再给他在差不多的地段买一套高层。 据说房子以市场价卖掉。 现在再看,父亲哪里是还人情,是哄情人开心。 温笛不知道她这套房子是从明见钧手里买下来,她解释:“房子是我爸妈送我的成年礼。” 祁明澈笑了声。 温笛知道他不信,她当着祁明澈的面拨打明见钧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打通明见钧秘书的电话,“麻烦你告诉明总,请他跟他小儿子解释清楚当年那套公寓怎么回事。也才八年,不难找出当时的转账凭证。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挡箭牌,也别把我当枪使。” 说完她直接挂电话。 祁明澈心里毫无波澜,“以为发通脾气就能撇清关系?” 他帮她回忆,上个月十六号中午,她跟明见钧在会所还又顶风见了一面,她手里拿着明见钧汽车的副钥匙在停车场找车,结果没找到。 “这事没冤枉你吧?” 温笛蹙眉,上个月十六号,她跟明见钧约在会所谈定制剧本。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等你一起走吗?”祁明澈自问自答:“因为他下楼时看到我的车开进来,他只好先走,不敢等你。” 然后他就看到温笛从会所出来,她拿着车钥匙从他车边经过,一直按钥匙找车,在停车场找半天无果,还打电话质问明见钧:你把车开走了,我怎么办? 温笛好奇:“那天明总也开了宾利?” 祁明澈顿时觉得没意思,“大大方方承认这么难?” 温笛忽而一笑,这回她有口难辩。 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事,那天她开了严贺禹的宾利,明见钧也开了同车型。 祁明澈已经仁义至尽,他给了温笛足够的机会和体面。“好自为之。” 他略微颔首,转身往回走。 温笛在岸边站了半晌,她没等到明见钧的电话,找出严贺禹的对话框:【老公,你忙吗?】 严贺禹算不上忙,他人已经在海棠村,正在看烧烤店的餐单,给温笛点她爱吃的海鲜。 看到消息,他打给温笛:“什么事?” 温笛平铺直叙:“明见钧有婚外情,上个月我跟明见钧在会所见面聊剧本,就是你把车开走那天,他小儿子以为小三是我,找到我头上来。” 如果拿那天中午会所的监控去澄清,等于在祁明澈那里公开她跟严贺禹的关系,她现在不确定严贺禹是什么意思。 当然,如果严贺禹置若罔闻,觉得她这个委屈无关紧要,她跟他也算在今天走到头。 严贺禹说:“交给我处理。” 他问她:“现在在哪?” 温笛左右看看,“海边。”具体位置她说不清,她沿着原路返回,“我在海棠村录节目。” 严贺禹“嗯”了声,“我忙了。” 温笛不知道他是不是忙着替她解决这个麻烦。 -- 明见钧早料到温笛会来找他澄清误会,他最了解小儿子的性子,跟温笛同在一个团队录节目,抬头不见低头见,祁明澈不可能一直忍让温笛,早晚会跟温笛针锋对麦芒。 祁明澈找人调查他的婚外情,他知道,且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他将计就计误导了祁明澈,让祁明澈拿到的所有调查证据,直指温笛。 因为他跟温笛之间是清白的,不管多大的误会都能解释清楚,他想利用温笛洗白他的婚外情纯属子虚乌有。 他如此煞费苦心护着辛沅,只是不想引火烧身,不想把家搞散。 妻子年轻时很漂亮,只是因为上了年纪,身材走样。 他们曾经的爱,也是轰轰烈烈。 唯一让明见钧失算的是,他没想到严贺禹跟温笛是一对,刚才严贺禹打电话给他施压,撂下一句:让他看着办。 电话就切断。 明见钧让秘书找好所有能证明他跟温笛之间清白的证据,拨打祁明澈的电话。 他不等小儿子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你是不是不给我找点麻烦你心里不痛快?我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有人看我们家和和气气的,不顺眼,挖空心思想挑拨,巴不得我妻离子散公司破产他们才舒坦。你们倒好,一个个不信我,竟往别人挖的坑里跳!有本事惹事,你倒是有本事收拾啊!” 明见钧说得口干舌燥,这是迄今为止,他头一回指责小儿子。 祁明澈冷声道:“说完了?” 明见钧借题发挥:“你知不知道温笛男朋友是谁?你老子我都得罪不起他,你嘴上没个把门,今天把温笛惹急了,人家来问我要说法,让我自己看着办!” 他没再废话,“我把资料都发给你,你看完后去给温笛道歉!她那天开的车不是我的!” 祁明澈在十分钟后,收到父亲发来的所谓证据。 他一点不感兴趣,父亲给自己洗白的证据,可信度能有多少? 祁明澈关了手机,去海边的海鲜烧烤摊吃晚饭,他让老板来两罐啤酒,又随意点几样海鲜。 “老板,楼上有位子吗?” “还有两个。”老板告知价格。 二楼楼顶有个大露台,能看到一线海景,景观座位的价格也很可观 祁明澈要了露台的位子,付款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上楼。 楼上顾客不多,空了好多位子,但老板却说只剩两个。 他要的位子紧挨着栏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 “明见钧和他小儿子给你道歉没?” 祁明澈正在开啤酒,猛然听到父亲的名字,而他本人又被点名,他手上动作一顿,顺着那道陌生又低沉的声音,他朝左边看过去。 一个穿白衬衫身材挺拔的男人,单手插兜立在护栏边,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游客。那人通身的气场不是有钱就能堆砌起来。 那人偏头,祁明澈仔细瞧了一眼,认出来是谁,无比惊诧,严贺禹居然出现在海棠村。 难怪旁边空这么多位子,都是严贺禹包下来。 他现在坐的空位应该是之前有顾客坐,严贺禹没让老板清场。 祁明澈认识严贺禹,在会所大厅遇过几次,跟他一起玩的朋友告诉他,是严家那位。 父亲在电话里说,温笛男朋友是父亲都得罪不起的人。 他打开邮箱,查看父亲给他发来的其中一段监控视频。 原来那天他误会温笛,温笛确实开了严贺禹的宾利车,并非父亲那辆。只是巧合到让人不会觉得是巧合。 祁明澈觉得有意思,他调查那么久,倒头来是场误会。那些温笛和明见钧入住同一家酒店的证据,又要怎么解释? 看来他被人误导了,也是父亲运气太好。 把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下去,祁明澈没多待,烧烤也没吃,下楼离开。 人群里,他瞥见温笛从海滩走上来,她举着手机放在耳朵边,应该在跟严贺禹打电话。 温笛原本窝了一肚子火气,严贺禹陪她聊了十几分钟电话,火气消去一半。 “你今晚不忙?”她问严贺禹。 严贺禹答非所问:“你眼往哪儿看呢。” “啊?” “再往前走撞海棠树上了。” 温笛登时抬头,前边不到一米是一棵海棠,她后知后觉:“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四处找他,没看到他身影。 严贺禹提醒她:“不知道往上面看?” 温笛仰头,在前面那家烧烤店的景观露台上,她找到他。他正立在栏杆边,周边的霓虹灯和烧烤摊上冒着的丝丝缕缕青烟,将他衬得很不真实。 这样的烟火气息里,他显得格格不入。 他人出现在她面前可比他千里迢迢用私人飞机送汤和菜给她,让她更欢喜。 隔着灯光、夜色,还有嘈杂的人声与海浪,她看着他说:“老公,这种惊喜,以后每年能不能多来上几回?” 沉默了半刻,严贺禹没应,只道:“上来。”他挂电话。 温笛当他答应。 严贺禹还站在栏杆边,看着温笛走过去,看着她上楼奔向他。 露台上没有其他顾客,温笛却挑了另一张桌子坐下来。 她手托腮,看上去在欣赏海景,其实在看严贺禹。 严贺禹示意她,“过来坐。” “你过来。”她把手伸给他。 两人座位中间隔着花草和篱笆,并不影响交流。 她坐着不动,严贺禹只好过去,绕过中间的篱笆。 “你今晚住哪?”她问。 严贺禹说:“回市区。” 他没有在海棠村过夜的打算,只是来看看她。 温笛问他:“你行李在不在车上?” “在。怎么了?” “不能多陪我一晚啊。” “你不是说要跟节目组同住,录素材。” “明天才开始录。” 严贺禹给康助理打电话,让康助理在沈棠家的民宿订房间。 温笛强调:“那不是她自家开的,是别人租了她家房子。”沈棠家靠海边的房子不少,沈爷爷一人住不了那么多房子,租了两栋出去,其中一栋租给村里人开民宿。 是不是沈棠家开的在严贺禹眼里没区别,他跟温笛说:“吃完烧烤去找我。” “你不吃?” “我吃过晚饭。”他先行离开,回去还有个视频会议。 温笛给《如影随形》的导演发消息,扯谎说她晚上住沈棠家。沈棠和沈爷爷住的房子跟民宿共享一个院子,去沈棠家和去民宿没区别。 导演:【明早我们六点半集合,别迟到。】 温笛给沈棠留言:【今晚我打着你的幌子去约会(坏笑)】 吃过烧烤,她又多欣赏一会海景。 直到严贺禹找她:【没吃完打包回来。房卡在前台。】他视频会开完,还不见她人影。 温笛说:【就来。】 她直奔沈棠家旁边的民宿,到前台拿房卡。 民宿三楼是一个大套房,私密性强。 温笛开门,客厅没人,浴室有“哗啦哗啦”的声音。 “老公。”她叩浴室的门。 严贺禹问她:“带没带衣服?” “没。”温笛直接从烧烤店过来,懒得再回节目组下榻的那家民宿去拎行李箱。 严贺禹:“那你把裙子放外面。” 温笛也是这样想,裙子若是不小心弄脏她明早没衣服穿,这里条件不比市区的酒店,没有专门干洗裙子的地方。 她把长裙脱下来挂在衣柜,紧挨着他干净的衬衫。 她在包里找出一根黑色皮筋,将长发随意挽起。 严贺禹从玻璃门上看到影绰的轮廓,走过去给她开门。 她赤着脚,身上裹着他换下来的衬衫。 海浪声吞噬掉所有杂音。 严贺禹合上门,低头找她的唇,轻轻咬着。 他把她身上那件衬衫扯下来,随手甩到置物架上。 温笛反手摸到浴室的灯,“啪”一声关上。 海边的渔火透过窗钻进来,她通身都是莹润的白,微弱的渔火显得黯然。 严贺禹把她拖起来抱在怀里亲。 浴室的瓷砖跟家里的没法比,温笛嫌冷。 严贺禹抱起她,“那去床上。” 温笛被抱回卧室,看着床上眼熟的床单,疑疑惑惑:“这是民宿提供的床品?” “不是。”严贺禹让她躺好,他俯身吻她。 温笛的注意力还在床品上,追根问底:“我以前给你收拾行李时准备的那套?” “嗯。” 严贺禹起身,往浴室走。 温笛看着他背影:“你干嘛?” 他说:“床单就这一条。” 湿了没有的换。 温笛侧脸,枕套上都是她熟悉的气味。 她有个习惯,不管去哪出差都带上自己的床单被套,连枕套也带,熟悉的气息容易入睡。 她给严贺禹收拾过几次出差行李,习惯性给他装一套床品在箱子里。严贺禹不像她,睡觉认气息,他从来没用过,不过都随身带着这个床品收纳袋,以防他们俩在同一个城市出差,方便用上。 严贺禹从浴室拿来他换下来的那件衬衫,把衬衫垫在她身下。 温笛伸手抱他,他覆下来,她凑到他唇边,他接住她的吻。 中间,温笛提醒他:这不是自家床,禁不住他那样折腾。 -- 次日五点钟,海边热闹起来,游客等在海边看日出。 严贺禹要赶航班,温笛醒来时他已经穿戴整齐,他说:“录完这期,你回之前给康助理打电话,有空我去接,没空就让司机接你。” “不用了。” 再有一周到春节。 “录完快到年关,我直接回家。”温笛说:“我在家多待几天,多陪陪我爷爷奶奶,十号左右再过去陪你。” 他下月六号订婚,她十号才过去。 严贺禹顿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手撑在她两侧,看着她的眼,温笛也笑着看他,他低头,吻落在她唇上。 特别温柔的一个吻。 温笛洗漱好先下楼,严贺禹在十分钟后下去退房。 她人还没走,在民宿前台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喝。看到他下楼,她把喝了一半的水杯搁在吧台上,人离开。 严贺禹把房卡交给老板,他顺手拿起温笛专门留给他的一次性杯子,把她喝剩下的半杯水喝掉。 接他的司机已经在民宿门口等着,他拿着空纸杯出去。 上车前他下意识转头去寻路边有没有温笛的身影。 视野范围里,找不到她。 第十章 订婚 温笛不知道严贺禹上车前还会特意回头找她,她从小路绕回节目组下榻的民宿。 今天拍摄节目要求穿统一的白t恤和牛仔裤,她化了一个淡妆,下楼集合,在楼梯上碰巧遇到祁明澈。 昨天那场误会,他后来没联系她,倒是明见钧给她打来道歉电话。 她淡淡瞅他一眼,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祁明澈没吱声,走在她身后。 跟温笛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温笛明显感觉到祁明澈不再找茬,游戏环节该配合的配合。 录完《如影随形》第二期,她直飞江城,回老家过年。 回来这天,恰好是她们家公司跟京越旗下子公司签正式合同,父母都在上海出差。 下飞机,她打电话恭喜父亲。 但没提京越的老板是她男朋友。 温长运笑说:“今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温笛跟父亲结束通话,又发消息给严贺禹报平安。 严贺禹回:【在家要无聊,晚上陪你看电视。】 温笛:【我爸妈不在家,我去爷爷家,有书看。】 他和书在温笛心里一样的分量,谁陪她都行。 温笛从机场直接去爷爷家,爷爷在书房,奶奶和家里的阿姨忙着准备年货。她在厨房帮不上忙,便去楼上书房找爷爷。 “爷爷,您看看我带来了什么宝贝。”她从严贺禹送她的那些珍贵旧书里,挑了几本爷爷喜欢的书带回来。 温老爷子戴上眼镜,看到书名和出版时间,“这个稀罕。找这些书费了不少功夫吧?” 温笛在爷爷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来,她诚实道:“是人家送给我的礼物,我借花献佛。” 温老爷子笑呵呵说:“小伙子不错,对你上心。” 温笛的手抵在爷爷膝头,“您就这么肯定呀,说不定是我闺蜜送的呢。” 温老爷子一语道破:“要是沈棠送给你的书,你就会直接告诉我是棠棠,不会说‘人家’。” 温笛但笑不语。 除夕那晚,温笛接到严贺禹的零点电话。 “老公,新年快乐。” “嗯,许个愿吧。” “那就许一个你一辈子爱我。”温笛说:“你也许一个。” 隔了几秒,严贺禹道:“跟你的一样。” 春节期间,温笛上午陪爷爷奶奶走街串巷,下午她待在爷爷两百多平的书房里找书看,书房所有的书架都是通顶,她经常要架梯子找书。 看书看累了她坐在落地窗边撸猫,整个假期,她过得闲适而又惬意。 温笛比原定时间提前四天回北京,六号那天早上,她坐高铁回去,十一点半到了严贺禹的别墅,家里只有管家一人。 管家看到她比上次看到她还吃惊。 “新年好。”管家把所有的困惑咽到肚子里。 寒暄过,温笛顺口问:“家里工人都还没上班?” 管家只能说谎:“嗯,对。” 今天严贺禹订婚,家里工人在酒店那边帮忙,他刚忙完家里的事,正打算过去。 “您中午吃什么?我给您叫餐。” 温笛摆摆手,今天大姨妈造访,她小腹发胀,还隐隐有点疼。她很少有痛经的情况,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管家离开后,她喝了一大杯热水,还是不见好。 温笛给严贺禹发消息:【老公,你现在忙不忙?】 严贺禹手机振动时,正被妹妹冷嘲热讽,严贺言盯着他无名指故意道:“诶,你的小紧箍咒呢?” 今天只有田清璐一人戴戒指。 不过婚都订了,有没有戒指又有什么关系。 严贺禹瞥妹妹一眼,“你要闲着没事干,敬酒去。” “又不是我订婚,我敬哪门子酒。”严贺言双手抱臂,细高跟好几次从他脚背上虚虚荡过去。 她要是一脚猛跺下去,田清璐会不会跑来跟她拼命。 严贺禹没注意到妹妹暗戳戳的小动作,他正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看。 严贺言刚要开口挖苦他,他转身就走。 “诶,你干什么去!” 严贺禹没理会妹妹,径直往宴会厅门口走,跨出门厅,沿着走道往前走出十多米远,身后宴会厅的喧闹声渐渐远去。 他回电话给温笛:“今天没去亲戚家拜年?” 温笛:“没。猜猜我现在在哪?” 哪还用猜。严贺禹捏着高脚杯,里头满满一杯酒,原本是要去敬长辈。 “还没猜到?”温笛的声音把他思绪拉回来。 他说:“在我们客厅的沙发上。” 温笛笑,问道:“你在公司?” “在饭店。” “我小肚子有点疼,你晚上回来顺便带盒止疼药。” 严贺禹点开手机上的小程序,她这个月的月经推迟了三天,“过个年你作息是不是全乱了?多喝热水。” “喝了。”温笛揉着小腹,她辩解:“就通宵玩了一回。以前又不是没熬过夜,也从来没痛经。” 严贺禹说:“我让司机给你送药。” “不用,还能忍得住。我让你买药是怕夜里疼得睡不着吃一颗。”温笛以为他在饭店是应酬,催他:“快进包间吧,别让人等着你。” 严贺禹顿了下,“不是应酬。” 没再多说。 挂了电话,他在窗口站着没动,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去。 “严贺禹!”叶敏琼过来找儿子,她包里还装着男戒,刚才在楼下给严贺禹,可严贺禹没接,当着那么多人面,她总不好闹出动静。 严贺禹转着酒杯,问:“什么事?” 叶敏琼走到跟前,压低声音数落儿子:“订婚是个仪式,你不戴戒指算怎么回事。” 严贺禹无所谓,“要是该离婚,十个手指镶满戒指也照离。” “你这是抬杠!”叶敏琼没辙,只能换个法子试试:“今天你爸难得有空在家,你戴上让他高兴高兴。”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戒指盒给儿子。 严贺禹左手插兜,右手拿着酒杯,明显故意腾不出手拿戒指,他说:“难得我能看到我爸一回,他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叶敏琼:“……” 他还振振有词。 要不是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来了这么多亲戚朋友,她真想把戒指摔到他脸上,爱戴不戴。 这枚戒指,叶敏琼最终也没送出去。 严贺言来找母亲,她挽着母亲胳膊,“妈,我哥的戒指呢?” 叶敏琼没好气道:“你要干嘛?” 严贺言说:“反正我哥也不戴,留着浪费,我拿去换耳钉。” 叶敏琼给了女儿一巴掌,让她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回到宴会厅,严贺禹没去敬酒,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来。 田清璐坐他旁边,见他酒杯空了,“少喝点吧。” 严贺禹没吱声,让服务员又给他倒满一杯红酒。 他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田清璐小声委婉道:“你戒指是不是在家忘带来?” 严贺禹抿了一口酒,道:“没必要戴。”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田清璐猜测他不愿戴戒指的原因,可能不想让温笛看到。 那就是说他跟温笛还没分。 据她所知,严贺禹早就准备分手的补偿,送给温笛的股份需要公司其他股东同意,不然他没法转让给温笛,所以他要跟温笛断掉的消息在圈子里早就传开。 他转让了名下好几家公司的股份给温笛,堪称天价分手费。 田清璐索性当面问清楚:“你跟温笛分了没?” 严贺禹侧眸看她,“怎么,这才刚订婚,就要管我?” 田清璐下意识辩解:“我只是想维护两家的面子,不想让人背后议论。” “用不着。当初你们家提出联姻时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在一起。”严贺禹丝毫不留情面,“分不分是我的事。就算分手,我也是为温笛考虑,跟你们田家没半点关系。” 田清璐脸上火辣辣的,一言不发。 严贺禹把话挑明:“清璐,我们因为什么订婚或者以后结婚,大家心知肚明。能骂我无耻的只有温笛,能跟我闹的也只有她,你没那个立场。要说婚姻的责任,给你们家带来利益就是我的责任,你和你们田家就别拿其他标准来要求我,在我这里行不通。一样,你只要给我们家带来利益,其他的,我不管你。” 田清璐差点咬破自己的嘴唇,偏偏无法理直气壮去指责他这么嚣张混账。 “贺禹。”有长辈喊他。 严贺禹拿着酒杯过去。 应酬长辈们一个多钟头,宴席接近尾声,严贺禹搁下酒杯离席。 他作为今天的主角却第一个离场,别人都以为他出去接电话,只有严贺言知道,她这个作孽的哥哥乘电梯下楼去了。 叶敏琼找一圈没找到儿子,问田清璐:“贺禹人呢?” 田清璐摇头,旁边的座位早就空着,他出去时她也没多嘴。 严贺言出来打圆场,拉上严贺禹的发小给他垫背:“蒋城聿打电话给他,说有个紧急视频会,他走得急。” 他们信以为真,毕竟严贺言和严贺禹从小就是死对头,势不两立,能让严贺言替他解释,除了事实如此,再无其他。 田清璐看向严贺言,严贺言没事人一样,拿着酒杯自顾自嘬了一口,从她脸上根本瞧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 酒店一楼大厅,康助理陪严贺禹等司机把车开来。 严贺禹看眼腕表,无意间转脸时,瞥到从电梯方向走来的熟悉身影,他微微一怔。 姜昀星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虽然都是一个圈子,但分手后,这几年他跟他的美女编剧在一起,她有她的新恋情,各有各的生活,平时基本碰不到面。 她知道他今天和田清璐订婚,走近,她大方笑笑:“恭喜。” 严贺禹颔首,问:“在这吃饭?” 姜昀星:“嗯,我二叔过五十岁生日。”生日宴还没散场,她因为有事提前离开,谁知道会在大厅里遇到他。 打过招呼之后,没什么可聊。 “接我的车到了。”她跟严贺禹挥挥手。 严贺禹还是点头,没有别的话,目送她走出酒店大厅。 姜昀星的无名指戴着一枚钻戒,连康助理都注意到。康波对老板以前的感情状况了解不多,只知道姜昀星跟老板在一起过,在老板心里有点不一样。 司机将车开过来,康波大步走向后座去开车门。 严贺禹坐上车后,吩咐司机:“找家药店门口停一下。” 康助理从来没见严贺禹喝过这么多酒,他以为严贺禹去药店要买解酒药,“严总,我这有解酒药。” 严贺禹没醉,“不用。” 之后他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 封闭的车厢里,很快被酒精味充斥。 车里一路安静到别墅院子。 下车时,严贺禹顺手拎上从药店给温笛买的止疼药。 康助理把档案袋递给严贺禹:“所有赠与和转让协议都在里面。” 严贺禹“嗯”了声,又道:“你们回去吧。” 他走了几步才觉得冷,大衣忘记穿。 康助理急忙从车里拿衣服给他。 进屋,严贺禹脱下大衣,温笛侧躺在沙发上,他关心道:“还疼?” “嗯。”温笛伸手,想让他抱抱。 严贺禹看见了她伸出的手,却直接忽略,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上全是她的东西,她爱吃的零食、水果,看了一半的杂志,还有没看完的小说。 温笛闻到浓浓的酒味,她皱眉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严贺禹:“没多少。” 温笛十几天没见到他,现在痛经又痛的厉害,她想靠在他怀里,于是示意他过去,“你给我靠一下。” 严贺禹看着她,依旧没动。 温笛以为他喝多了,没计较,她撑着沙发坐起来,靠在沙发上跟他对望,她看到他手里某家药店的药袋。 喝多了还不忘给她买药。 她再次伸手索要拥抱,“老公,你过来,想你了。” 严贺禹回来是要跟她谈分开的事,一直开不了口。 两人对视大半分钟,她始终保持刚才撒娇的姿势。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谈。 严贺禹把那个档案袋丢到一旁,起身,绕过茶几走到她旁边,他低头,贴着她的唇,用力亲她。 她刚才两次索要拥抱,他全都补给她,把她揽在怀里足足有两分钟。 温笛嗅着他身上的红酒味,“少说也喝了一瓶吧?” 严贺禹还是那句话:“没多少。” 他放开她,“我去洗澡换套干净衣服。” 没让温笛等太久,二十分钟后,严贺禹换上新的衬衫和西裤从卧室出来。 温笛躺在沙发上似睡未睡。 他拖着她的脑袋和肩膀扶起她,在她枕的地方坐下来,然后将她的头枕在他腿上。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更多的是沐浴露的清冽。 温笛睁眼看他,“我还是枕抱枕吧,万一我睡着,你有事要出去,还得弄醒我。” 严贺禹抓过她一只手握着,“睡吧。我不走。” 第十一章 取舍 温笛疼得睡不着,翻来翻去。 严贺禹喂她吃了一颗止疼药,又去卧室拿来一条薄被给她盖身上。 “要是受不了,去医院。” “不用。止疼药应该管用。” 温笛枕在他腿上,渐渐小腹不疼,她也睡着。 严贺禹的腿麻了恢复,之后又发麻,反反复复被折腾,他坐在那始终一动未动,丝毫没影响她睡觉。 温笛这一觉睡到五点半,严贺禹维持那个姿势坐了三个钟头。 家里只有他们俩,管家为了圆谎只好给家里全部工人放假,他发消息跟严贺禹汇报后,自己也没再过来。 温笛睡醒后伸懒腰,她午饭没吃,这会儿饿得慌。 “老公。” 她伸手轻轻挠他性感的喉结。 严贺禹支着头在闭目养神,听到她喊他,他睁眼,声音透着未睡醒的沙哑,“不睡了?” 温笛说:“饿得睡不着。” 两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没下过厨。 她却要求:“你不是学过一次煲汤,你做给我吃,不想吃外卖。” 严贺禹今天什么都顺着她,问她:“想喝什么汤?” 温笛要求不高,“随便,挑简单的煲。” 冰箱有现成的食材,实在不会煲,到网上查查。 严贺禹把她扶起来,他捶捶小腿,又一阵酸麻感蚀骨。 温笛扶着他膝盖,问:“腿麻了?” “有点。”酸麻劲缓过去,严贺禹起身去厨房。 温笛裹着被子,靠在沙发里看手机。 一个小时前闺蜜给她发来消息,她当时睡得正香,没听到振动声。 她找来耳机插上去,给沈棠回电话。 沈棠今天收工早,已经回到酒店。 电话接通,沈棠先道:“又在写新剧本?” 温笛只有在写剧本时回消息不及时。 “没,你发消息时我在睡觉。”温笛似乎还没睡醒,又打个哈欠,懒洋洋道:“痛经,吃过药睡了一觉。你今天下午的戏份不多?” “不多,只有两场,一条过。” “过两天我去横店探班。”温笛又想起来,“蒋城聿什么时候探班?我得跟他时间岔开来。” 沈棠顿了一下才回:“我跟他在冷战。” 所以,蒋城聿没有探班的可能。 温笛听到他们俩冷战,她不由坐直,蒋城聿给她的印象一直很好,专情、贴心又细心。 “你们俩还能吵起来?” 沈棠说:“也不算吵,僵在那,他不来找我,我也没联系他。” 温笛提醒:“吵架正常,但别晾太久。” “不说他了。”沈棠转移话题:“我刚在试礼服,没合适的包搭配,拆了阿姨送给我的那几个手包,正合适。” 温笛饿,拆开一袋零食吃,边吃边聊:“我妈过年还念叨你呢,问你什么时候拍完这部戏,让我带你回家玩。” 沈棠道:“等杀青我就过去。”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了快一个小时。 温笛跟沈棠约好探班的时间,这才结束电话粥。 她担心沈棠跟蒋城聿两人的冷战,沈棠跟她一样犟,想让她主动找蒋城聿,门都没有,也不知道蒋城聿这边是什么情况。 放下零食,温笛去厨房找严贺禹,想从他那探探口风,再看看他穿着围裙走下神坛的样子。 “老公,汤好了没呀?” 她经过另一侧的沙发时,不当心蹭掉扶手上的档案袋。 档案袋正是严贺禹之前带回来那个,他从来不乱放文件,今天可能喝多了酒,忘记收到书房。 她弯腰捡起。 温笛并不知道,这里面不是商业文件,是严贺禹打算给她的分手补偿,他把个人名下不少有潜力的投资都赠与她。 严贺禹听到温笛问他汤好没好,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温笛手里拿着档案袋,他心里陡然一紧,提到嗓子眼的紧张这辈子都不曾有过,他脱口而出:“那里头的文件都是商业机密。” 温笛把档案袋放回原处,“放心,我对你这些机密不感兴趣,给我看我不一定看得懂。刚才被我蹭掉了,帮你捡起来。” 严贺禹莫名松口气,若无其事跟她说:“汤还没好。” 温笛走过去,向他打听:“最近蒋城聿在忙什么?” 严贺禹看着她,“怎么了?” 温笛没绕弯子:“他跟沈棠好像在冷战,这回时间有点长。你也知道棠棠不容易,从小除了沈爷爷,没人疼没人爱,她最怕跟在意的人有矛盾。” “蒋城聿前段时间还在忙着给沈棠准备情人节礼物,应该没大矛盾。”严贺禹并不确定蒋城聿这几天的情况,“我帮你问问。” 说到情人节,温笛问严贺禹:“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礼物免了。”严贺禹要求她:“你把衣帽间以前送我的东西认真看一遍,省得下回我用的时候你问我是哪来的。” 温笛笑,“我这么小心眼?” 然后踮脚,亲他一口。 三年来,她送他的礼物少说得有七八百样,全都看一遍怪累。 看在他给她煲汤的份上,嘴上先答应他。 严贺禹垂眸看着怀里的她,“你呢,想要什么?” 温笛环顾别墅客厅,说:“今年的礼物不用你花心思去准备。” “嗯,想要什么?”说着,严贺禹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温笛也想去亲他,他站直不低头时她根本亲不到他,她只好搂着他脖子,说道:“我房本加了你的名字,礼尚往来,我转钱给你,你把我名字加别墅的房本上,分几个房间给我,下次冷战,我就住我那间。” 严贺禹没吱声,只是看着她的眼。 温笛不着急,反正情人节还有一个星期。 汤锅里咕咚咕咚翻腾着,严贺禹把温笛的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过去把火头调小,接着煨。 刚调好火,朋友打来电话。 朋友先恭喜他订婚,让他去会所玩。 严贺禹订婚没邀请任何朋友,他们让他出去玩应该是想表示一下。 “不去了。”他说:“温笛晚饭还没吃,我在家给她做饭。” 朋友:“……” 他转头小声跟包间其他人说道:“严哥来不了,看来他中午在订婚宴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出现幻觉,开始瞎说八道,说自己在给温笛做饭。” 他自己哈哈笑出来,其他人也跟着笑。 严贺禹没解释,摁断通话。 他起初没打算去会所,陪温笛吃过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有些事得解决。 他叫司机备车。 温笛正倚在沙发里看小说,见他穿大衣,“老公你还要出去?” “嗯。”严贺禹让她早点睡,他不知道几点回。 温笛下午睡了三个钟头,一时半会没困意,“睡不着。” 严贺禹:“那等我回来。”他拿上那个档案袋出门。 汽车开出别墅,严贺禹打电话给康波,让康波去会所找他。 他刚结束跟康波的通话,田清璐的电话打进来。 电话接通后,田清璐开口就是:“你在哪?”不自觉地,她跟他说话时连声音都变温和。 严贺禹不答反问:“什么事?” 田清璐今晚跟朋友聚餐,庆祝她订婚,晚上想去唱歌,但没提前跟会所预约,过去后包间全满,严贺禹有私人包间,她想借用。 道明原因,田清璐问:“方不方便?” 严贺禹今晚要去朋友的场子,他的包间空在那,“没什么不方便。” 特意停顿两秒,他直言不讳:“以后除了公事,别打电话给我,有事你联系康助理,我不想背着温笛接谁的电话。” 田清璐那边安静半天,自尊被彻底碾碎,还好丁宜没听到严贺禹这番言辞,不然指不定怎么奚落她。 这个男人就这么目空一切。 嚣张到任何事在他那里,规则他说了算。 在得知严贺禹要跟温笛彻底断掉时,她甚至萌生过荒唐的想法,她想着,自己要不要再适当给温笛一些补偿。 毕竟是她从中横插一脚,破坏了温笛的恋情。 幸亏这个荒谬的主意,她只是放在心里想想,没和任何人提起。 现在再看,她比温笛更可怜,温笛需不着她同情。 田清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愿意分手?” 严贺禹:“是我不想分。” 田清璐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扎了一下,钻心的疼,“温笛不介意我们已经订婚?” 温笛家的实力跟他们这个圈子比,虽然差上一大截,没可比性,可怎么说也是江城的首富,温笛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她居然不介意无名无分跟着严贺禹。 中间静默几秒,严贺禹道:“我害怕她知道。” 田清璐:“?”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他竟然说害怕。 还能有他害怕的事情,活久见。 他说这句话是想让她明白,温笛还不清楚他订婚,连他都害怕的事,其他人就不要去招惹温笛。 丁宜在不远处,她不知道严贺禹说了什么,反正从田清璐脸上的表情不难判断,没什么好话。 田清璐收线,去找丁宜她们。 丁宜问:“要不换个地方玩?”她以为严贺禹不愿借包间给田清璐。 “不用。”田清璐收拾好表情,眼前不止丁宜,还有一帮塑料小姐妹,她扯着一抹笑:“严贺禹把包间让给我了。” 她用的字眼是‘让’,多少有点宠溺的意味。 塑料小姐妹借此打趣她一番。 在会所工作人员引领下,她们去楼上专属包间。 丁宜挽着田清璐的胳膊走在最后,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在我跟前就不用装了,你累不累?” 田清璐没搭腔。 丁宜继续撒盐,“心里难过得要命吧。” 田清璐矢口抵赖:“我难过什么,利益不比感情实在?订婚我又不亏。” 丁宜一点面子不给她,“行了,还嘴硬。” 田清璐也不想嘴硬,只是已经走到订婚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她不想让人看笑话,也没想过放手。 勉强不来他的感情,至少还有利益。 大不了,各玩各的。 丁宜接着说:“心里难受时,知道怎么办吗?” 田清璐顺着她的话问:“怎么办?” 丁宜给她支高招:“忍着。” 田清璐:“……” -- 严贺禹的座驾驶进会所院子时,康波已经在那等他,他拿着档案袋推门下车。 康波看到熟悉的档案袋,没想到温笛这么快签了协议。只是三年的感情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唏嘘。 可不签,似乎也无路可走。 严贺禹把东西给康波,叮嘱道:“里面所有文件都处理掉。”顿了下,“电子版也删除。” 康波一愣,“温小姐什么都不要?” 严贺禹说:“没给她看。” 原来温笛还不知道老板的分手补偿,康波不敢擅自揣摩老板接下来要怎么做,静等吩咐。 等了半天,周围还是沉默。 严贺禹终于出声:“先别让温笛知道。” 康波应着:“……好。” 第十二章 万一我要当真了呢 关于和温笛以后要怎么办,严贺禹没多言。 他交代康波几句工作上的事,上楼。 进了包间,所有人盯着严贺禹看。 随后,他们齐刷刷将目光挪到秦醒身上,那意思:你不是说严贺禹醉得不省人事,还出现幻觉?现在他人来了,你要怎么解释。 秦醒也纳闷,他打电话给严贺禹让他来玩,严贺禹确确实实说要给温笛做饭。 让严贺禹给人做饭,简直天方夜谭,他才觉得严贺禹醉得开始说胡话。 他笑呵呵道:“严哥,就等你过来。” 严贺禹把大衣脱下来,顺手搭在椅背上,瞧着秦醒半天,说:“你不在家陪你媳妇,天天泡在会所算怎么回事。” 秦醒眨了眨眼,“我单身狗一个,哪来媳妇?” 严贺禹把椅子拖开坐下,“上月初刚结婚,你说你哪来的媳妇。” 秦醒:“……上个月结婚的是傅言洲。” 严贺禹来一句:“你不是傅言洲?” 秦醒哭笑不得,“哥,我是秦醒啊。” 严贺禹看都不看他,“那你怎么长着傅言洲的脸。” 秦醒:“……” 他还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洲哥有我年轻吗?” 其他人哄堂大笑。 秦醒后知后觉,他在电话里笑话严贺禹出现幻觉,严贺禹是专门报仇来着。 这时傅言洲本尊开口:“你们俩差不多得了,拿我开涮开起瘾来了。” 傅言洲在洗牌,手速快到让人看不清他中途是否有换牌。 秦醒揉揉眼,“洲哥你慢点。”差点把他眼给晃瞎。 会所工作人员前来询问,问严贺禹要喝点什么。 严贺禹要了一杯白水。 傅言洲说:“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瓶好酒。” 严贺禹注意到傅言洲无名指上没戒指,平时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关心谁戴不戴戒指,今天却问道:“没戴戒指?” 傅言洲将洗好的拍码在牌桌中间,淡淡道:“不习惯。” 秦醒插话:“人家洲哥怎么说也戴戒指戴到结婚满月,不像你。”不像严贺禹,订婚这天都不愿戴戒指,哪怕敷衍一下田清璐都不乐意。 论起渣,傅言洲永远只能排第二,想超越严贺禹,难。 傅言洲把话头打岔过去,指指旁边立柜上一个礼物盒,对严贺禹说:“今晚看看你能不能赢走。” 礼物盒里是一款定制女包,会所送给严贺禹的订婚礼物。他们都以为严贺禹跟温笛分了,连秦醒和傅言洲也这样以为。 严贺禹把在秦醒公司和傅言洲公司的股份都转给温笛,秦醒跟傅言洲还在股东会决议上签了自己大名。 严贺禹只是瞅瞅那个礼盒,没置言语。 牌局开始,他理着牌,问道:“蒋城聿在忙什么?今天没过来?” 秦醒耸耸肩,他光顾着吃喝玩乐,没关注。 包间里其他几人也不清楚蒋城聿在忙什么,最近没碰见。 傅言洲知道个大概,他说:“在国外。之前他给沈棠拿下一个广告代言,人家把代言给他,他又给人家牵线别的项目。” 说白了就是利益换利益。 严贺禹点点头表示知道,拿起手机编辑消息给温笛,给她吃颗定心丸:【蒋城聿拿下一个广告代言送给沈棠,这会儿人不在国内,等出差回来自然会想办法联系沈棠。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会不会分手。】 在闲聊中,一局牌结束。 破天荒,严贺禹输了。 秦醒喜滋滋,终于扬眉吐气一把,在严贺禹手中赢了牌。 他大言不惭:“严哥,下把我让你。” 严贺禹睨他,倒没多说什么。 第二局开始,包间有不速之客。 田清璐过来串场子找秦醒玩,秦醒在他们这一圈里年纪最小,是最能玩儿也是最会玩儿的一个,跟谁都能玩到一起。 她没想到严贺禹在这。 打声招呼,她在秦醒旁边坐下来。 秦醒开始和稀泥:“严哥,你把那个礼物赢给清璐姐。” 不管怎样,他们俩已经订婚,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木已成舟,他只希望严贺禹跟田清璐能过得融洽一些。 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没有爱情那至少还有点别的感情。 秦醒话落,桌上几人有意给严贺禹放水,秦醒干脆喂牌给严贺禹。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想让严贺禹赢牌。 叫不醒装睡的人,救不了想输牌的人。 严贺禹一路输到底,一把没赢。 那个定制的包后来归秦醒,就属秦醒赢牌最多。 田清璐看出严贺禹故意输,脸上挂不住,待了一会儿便回自己那边的包间。 田清璐离开,秦醒说话不用再顾忌,他跟严贺禹打商量:“哥,这个包本来就是专门送给你让你给清璐姐,现在给我算怎么回事?物归原主,你拿给清璐姐。” 严贺禹说:“让我替你送东西,配送费你付不起。” 他起身,拿上大衣,“你们玩,今晚所有消费记我账上,红酒随你们喝。” 秦醒不过瘾,还想赢严贺禹,“你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再玩两把。” 严贺禹说:“温笛一人在家。” 直到严贺禹先行离开,包间里的人幡然明白,他今晚过来是想告诉他们:他在订婚宴上没喝醉,晚上是真的在家给温笛做饭。 他跟温笛没有分。 秦醒望着关上的包间门,“不是--,严哥他……什么情况?” 傅言洲不紧不慢道:“他可能在权衡,到底要不要给温笛一个未来。” “卧草,不会吧。”秦醒瞠目结舌。 温笛家在江城虽说有头有脸,是首富,可跟他们这个圈子差得太远,根本不是一回事。 就连他这个不务正业的人都知道,站在财富顶端,绝不是满足,是想有的更多。而财富跟地位,和江山一样,易打不易守。严哥现在一边稳定着京越集团和严家家族的既有利益,一边在着手不断扩大版图。 严家如今的地位,不需要严哥牺牲什么,可他那样一个步步为营,把远虑都虑到二十年后的人,不可能不为严父和整个家族着想。 所以,怎么可能放弃跟田家联姻。 秦醒不信,看向傅言洲,“你都联姻,别说严哥。” 在严哥眼里,爱了又怎样,照样分,不然这么多年,他不会在渣男排行榜上常年稳居榜首。 傅言洲让人给他倒了一杯酒,接着刚才的聊天,道:“只是有可能。”至于严贺禹最终权衡的结果是什么,是跟田清璐结婚,还是取消婚约,现在不好说。 秦醒感慨,“能让他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不容易。”清璐姐为什么隐忍那么多委屈非要嫁给严哥,可不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因为严哥一旦决定结婚,便不会离婚。 一不留神,他这局输了。 看来他只能赢严贺禹。 -- 严贺禹回到家,快凌晨一点半。 温笛还是他离家时的姿势,靠在沙发里专注看手里的小说。 他出去时她的小说只看了十几页,现在一本快看完。 “眼睛不累?” “不累。”温笛沉迷在小说的大结局里,头也没抬。 过了半刻,她又想来说:“老公你回来啦。” 这么不走心的敷衍他,严贺禹没应声。 温笛看完小说最后一行字,抓一个抱枕在怀里舒缓悲情结局带来的不适感,这本小说是她第二次看,看完依然会被故事的结局左右。 “几点了?”她问严贺禹。 严贺禹在喝水,看看手表:“一点三十五。” 温笛还是没有困意,她放下抱枕,朝他伸手,“抱一下。” 严贺禹搁下水杯,过去抱她。 温笛盯着他皮带看,发现他又换了一条。 “看什么呢?” “皮带。” 温笛也不要抱了,抓着他皮带看起来。 她仰头问:“也是我买的?” 严贺禹:“不然还有谁?” 他俯身,两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由着她研究皮带扣,“你这什么坏毛病?” 温笛笑说:“坏毛病就是喜欢研究我自己买的皮带。” 时间太晚,严贺禹勒令她上床睡觉。 生理期期间两人无法闹腾,洗漱后,温笛靠在他怀里。 严贺禹拍她肩膀,让她转过去睡。 他把胳膊给她枕。 温笛后背贴在他怀里,她小腹发凉,他给捂着。 温笛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又想起来,“明天我爸和我妈都来,我晚上跟他们一起吃饭。” 温长运和赵月翎过年期间忙着各种应酬,女儿在家那么多天,他们只陪她吃了一顿年夜饭,现在忙得差不多,他们过来再陪陪女儿。 -- 翌日,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严贺禹难得不忙,陪她在家看了一上午电视剧,这部剧的编剧是她,沈棠是主演之一。 剧里,沈棠跟男主分手,一别两宽。 严贺禹看到熟悉的台词,说:“这集我听了三遍。” 温笛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严贺禹解释:“过年在蒋城聿家打麻将,他把这集重复回放。” 因为要看牌,所以没空看电视屏幕,不过里面说的台词,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遍数多了,对台词自然而然有印象。 温笛觉得有意思:“这集是最虐的,蒋城聿喜欢看虐剧?” 严贺禹道:“沈棠在这集分手,以后不用跟男主谈情说爱,没有亲密戏份,蒋城聿高兴。” 温笛:“……” 她兀自笑出来。 蒋城聿吃醋吃的毫不掩饰,还又煞费心思给沈棠拿广告代言,现在她彻底不用担心沈棠和蒋城聿之间的冷战。 蒋城聿家和严贺禹家的老宅在一个大院,每年过年期间,严贺禹他们一帮发小基本都在蒋城聿家玩。 有时闲着无事她会想,要是沈棠和蒋城聿结婚,她跟严贺禹结婚,以后每年过年她都能和沈棠一起守岁,即便沈爷爷老去,还有她陪着沈棠新年倒计时。 严贺禹递给她零食,“发什么呆?” 温笛回神,笑笑:“没什么。” 她坐到严贺禹怀里,让严贺禹拿着零食袋,她吃起零食,跟他一起把这集分手戏份又看了一遍。 温笛和父母约了晚上六点钟在餐厅见面,她五点钟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她自己的车子今天限号,“老公,找辆车给我。” 严贺禹拿给她一辆跑车的钥匙,温笛看到钥匙上的车标,“这车开到路上万一被剐蹭,修起来起码七位数,还是换一辆吧。” “家里的车只有这辆不限号,凑合开。剐蹭也不用你掏钱修。” “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我心疼还不行。”温笛赶着去饭店,只好开这辆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乌鸦嘴,开到半路,这辆车还真被撞了,后面有辆车变道时追尾。 温笛开门下去,查看车子被撞情况。 追尾她车的人也下来,一个颇有气质的漂亮女人。 两人对视,姜昀星认出温笛,她微微一怔,她居然撞了温笛的车。 来不及多想,姜昀星去看温笛那辆车的车牌,这才注意到,被她追尾的跑车是严贺禹众多车里的一辆。 这得是什么运气,昨天在严贺禹订婚的酒店遇到他,今天又追尾他的车,关键开车的人还是温笛,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是她故意撞上来。 温笛不认识姜昀星,姜昀星给她道过歉,她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报警处理后,她给严贺禹打电话,告诉他在哪发生碰撞。 严贺禹让她在那等着,他过去处理。 没多久,严贺禹和管家过来,管家开了自己的汽车。 严贺禹滑下车窗,正打算叫温笛过去,却看到站在路边的姜昀星,没想到是她开车追尾。 姜昀星也看到了车里的他,她微微点了下头。 严贺禹跟管家说:“我开车送温笛,您留下来等着处理。” 管家也认出姜昀星,他知道姜昀星在严贺禹心里不一样,严贺禹留下来确实不合适。 他担心道:“我的车怕你开不惯。”普通的代步车,没有座椅记忆,还得手动调驾驶座座椅。 严贺禹无所谓:“一样开,没什么开得惯开不惯。”他从后座下车。 这时温笛几步走过来,跟他说:“车子蹭得不轻。” 严贺禹没过去查看车子被撞情况,只说:“没事。”他上下打量温笛:“有没有哪个地方被撞疼?” 温笛摇头,“这个路段车速快不起来。” 严贺禹又看一眼姜昀星那个方向,她站在路边正在打电话,看上去应该没大碍。 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温笛坐上去,“我送你。” 原本是管家送温笛去饭店,他留下来走完理赔流程再把车开回去,在看到姜昀星那刻,他改变主意。 万一被熟悉的人看到他跟姜昀星站在一起,两车还追尾,不知道要脑补出什么剧情,免得她被误会,他决定送温笛去饭店。 饭店离刚才追尾的地方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 严贺禹将车开到饭店地库,叮嘱温笛:“吃完后不用让你父母送,我在这等你。” 温笛转过脸跟他确认:“你要等着接我?” “嗯。”严贺禹将车熄火,看着她说:“不是专程送你过来,我等着专门接你。” 温笛并没多想,那句“不是专程送你过来”还有其他意思,在她看来,虽然是因为汽车追尾严贺禹才送她,但也算专程送她。 温笛在他唇上亲了亲,解开安全带下车。 严贺禹拿着她的大衣随之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她那边把衣服给她。 温笛边穿大衣边笑说:“我是邀请你上去呢,还是不邀请呢。” 严贺禹今天不可能跟她见家长,时间和他现在的身份都不合适。 他婉拒:“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等明年他们再来北京,我请他们吃饭,或者明年有空我去江城。” 温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明年见家长,让他这样的男人在三十岁前考虑婚姻,很不现实。 她以前也是这样,在没遇到他之前,她根本不想那么早结婚。 其实最后一句话他完全不用承诺她。 她开玩笑道:“你随口客气的话不用那么详细,万一我要当真了呢,到时可怎么办。” 严贺禹把她大衣的领子整理好,道:“这几年就算对你随口一说的话,我也都去做了,不是吗?” 第十三章 担心 温笛在吃饭时还想着严贺禹那句:他随口一说的话,都去做了。 “你看你,吃个饭都心不在焉。”赵月翎给女儿夹了半盘菜,不见她动筷。 温笛笑说:“想到一个情节。” 赵月翎看破不说破,顺着女儿的话,问她新作品是不是有眉目。 “不是原创,根据明见钧和他老婆的故事改编。”说起明见钧,温笛这才将祁明澈误会她的事,合盘说给父母。 “爸爸,明见钧是你同学?” 不等温长运说话,赵月翎道:“是我校友。” 当初那套公寓是她从明见钧手里买入,她跟明见钧是校友,明见钧比她高六届,她入校时他早已毕业,两人压根不认识。 在一次饭局上,知道彼此是校友,她帮过明见钧一个忙。 后来明见钧得知她想在北京给女儿买套景观公寓,可看中的地段和楼层暂时没人出手,明见钧主动说,自己手里那套正好要卖。 她以当时的市场价买下。 赵月翎哪见得女儿受这个委屈,“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温笛吃着盘子里的菜,温长运还在继续给她夹菜,她说:“我自己能解决,我男朋友也给明见钧打过电话。” 赵月翎把果汁杯递给女儿:“吃慢点。” 她知道前因后果后,分析道:“明见钧一看也是拿你当挡箭牌,把你的误会澄清,等于在他家人那里洗白出轨嫌疑。” “嗯。他是打这个算盘。”温笛的心放得宽:“关系也不能闹僵,说不定哪天,我们家公司有业务跟他合作呢,就这么着吧。” 温长运接过话:“那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不算委屈。”温笛喝几口果汁,接着吃菜,“他给我道过歉。” 温长运试探着问:“明见钧好像有点忌惮你男朋友。” 赵月翎听了丈夫的话,也看向女儿。 温笛笑,戒备心很强:“休想从我嘴里套话。” 温长运也笑,拍拍女儿的脑袋,他还真有点好奇女儿找了什么样的男朋友。 餐后水果上来,温笛给严贺禹发消息:【我再多待一会儿,你要是等得着急,出去转转。】 严贺禹:【不急,在看电视。】 不用想,这部电视剧的编剧肯定是她。 又聊了半小时,赵月翎问女儿,是跟他们回别墅住,还是回她自己公寓。 温笛说:“我男朋友让司机在楼下等着接我。” 赵月翎意会,催促女儿:“那你回去吧。” 温笛收起手机,父母没有要走的意思,“妈,你和爸不跟我一起下楼?” 赵月翎笑说:“我和你爸要是下去,肯定想看看接你的司机长什么样,还是你先走。” 温笛:“……” 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 看来她刚才跟严贺禹发消息,母亲觉察出状况。 待女儿离开,温长运坐不住,他看向妻子,“你不下去?那我到车里等你。” 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他没有生意场上的沉着冷静。表面上装得无所谓,不多问女儿,可心里不行。 “你下去也不一定看得到。”赵月翎拦住不给他下楼,“笛笛过年时不是说了么,她男朋友跟蒋城聿不相上下。你还怀疑女儿的眼光不成?” -- 严贺禹在等温笛这段时间里,看了三集电视剧,第四集的片头还没看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管家车上的充电头跟他的手机不匹配,温笛后来发给他的消息没收到。 还好,温笛记得他车子大概停在哪个区域,找了五分钟找到。 “你怎么不回消息?”坐上车,温笛把手搁在他脖子里捂着。 严贺禹指指黑屏的手机,“没电了。” 温笛想起,他手机坏过一次。 她再次承诺:“你再忍忍这个手机,等我录完节目,把节目组发的手机换下来给你用。那个电池容量大,两天不充电都没问题。” 严贺禹无语地看看她,发动车子驶离地库。 回去路上,温笛问他车子定损情况。 严贺禹说:“不知道。”他没问管家,不知道后续怎么处理。 温笛庆幸:“还好,追尾那个女的不差钱。” 那个女士开的车,不比她当时开的跑车便宜。 严贺禹没接话。 温笛往后靠在座椅里,自顾自闲聊:“那个女的气质不错,人也漂亮。” 她侧脸,问他:“你觉得呢?” 严贺禹下意识“嗯”了声,专注看路开车。 等他说出口时,又觉得不该说。 因为温笛小心眼,她自己能夸其他女人漂亮,但他不能。他只能觉得她最好看。 果不其然,晚上睡觉前,她表现出来,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严贺禹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她还没睡,靠在床头看杂志。 温笛紧挨在她那侧床边,一个不小心就能摔床下去。 严贺禹提醒她:“往里坐。” 温笛充耳不闻,翻了一页杂志。 严贺禹看得出,她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靠近床边,远离他。 几乎不用想,他知道问题出在哪,晚上回来时,他附和她,说姜昀星好看,气质不错。她不高兴。 这几年,她在生理期的所有小脾气和不讲理,他基本照单全收。 严贺禹走过去哄她,弯腰把她打个横抱抱起,走向他那侧床边。 温笛卷起杂志,抬眸,拿杂志抵在他心口,“你这里不长记性。” 严贺禹说:“以后谨言慎行。” 温笛睡的时候是背对他,后来睡着,不自觉转过来面对他,脸贴在他心口。 严贺禹亲她一下,把她搂怀里。 -- 次日。 严贺禹早起,小心翼翼把温笛的手从他腰间拿下。 他和温笛起床时间不卡,她往往睡到自然醒。 例行锻炼过,早饭还没吃完,康助理和司机来接他。 去公司路上也闲不下来,康波汇报,田清璐昨晚打电话过来,预约时间,“您只有下午五点钟之后有空。” 其余时间都提前安排了行程。 严贺禹问:“她说没说谈什么?” 康波:“还是在江城建厂那件事。”因为温笛的缘故,江城成了一个敏感的存在。 这事说来复杂,是江城当地一家企业,这家企业在江城当地的综合实力排到前五,想落实投建工厂二期。 投资数额过大,杠杆也解决不了资金缺口,老板范智森只好寻找合作。 这么大笔投资,在江城本地找不到合作方。 机缘巧合,范智森认识了田家的人。 田家有意向给范智森投资,最后却卡在资金上。 不是田家没钱,他们有更赚钱的项目,资金优先其他项目,范智森的项目只能往后拖。 一拖拖到现在。 现在田清璐跟严贺禹订了婚,算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田家决定跟严贺禹一起投资。 严贺禹的京越集团不缺钱,入股后,田家既能如愿投资范智森那个项目,又不耽误投资其他项目。 这个投资,不管是田家还是严贺禹,都有利可图。 严贺禹大致了解过,“你告诉田清璐,不用过来。”然后他又吩咐康助理:“让风控部出个风险报告。” 康波:“好。” 老板这是有意向跟田家合作投资。 之前秦醒给他打电话,问他:严哥到底想好没?选温笛还是田家?弄得我们跟他说话不知道该提谁,不该说谁。 他哪里知道老板想好没。 谁都知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可弃江山更难。 即使老板愿意放弃一部分,已经跟田清璐订婚,那也得处理好各方关利益关系,尤其是田家。 这种权衡哪能是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对温笛来说挺残忍,永远是被选择的那个。而她对老板的感情从来不在老板取舍和权衡范围内,只有老板自己不想放手时,才去重新权衡。 还没到公司,严贺禹收到温笛的消息,她说后天去探班沈棠,之后飞节目组,等录完节目,再好好陪他。 严贺禹问她:【想几点走?我让人申请航线。】 温笛:【不用,我已经订了机票。】 严贺禹让她退票,把私人飞机给她用。 隔天,温笛飞去横店。 严贺禹没空送她,他也很少送她去机场,接机次数比较多。 温笛到达横店快傍晚,沈棠正在拍的这部剧,编剧也是她。她跟导演认识,坐在导演旁边,看着监视器里沈棠的表演。 今天沈棠不在状态,这场戏拍了三条依旧卡。 导演要求高,直到拍到第六条才过。 沈棠今天的戏份全部结束,她收工去卸妆。 温笛递给她一杯果蔬汁,打趣她:“是不是我来探班,你激动到找不到状态。” 沈棠实话实说:“刚才看台词想到蒋城聿,被他给气的。” 温笛笑,“蒋城聿现在在国外出差,等回来,你好好修理他。” 沈棠卸过妆,两人回酒店。 温笛没订房间,住沈棠的套房,两人泡过澡,靠在沙发里敷面膜,说话时用手指按住面膜的一角。 沈棠示意她看热搜,“你又上了。” 温笛一头雾水,“什么热搜?” 她忙打开手机。 沈棠说:“祁明澈下午更博,发了九宫格照片,五张海棠村的风景照,剩下四张人物照里都有你。” 这么快上热搜榜,应该是《如影随形》节目组的功劳。 “有一张是你骑三轮电动车载爷爷在海边遛弯。”这张也是沈棠最喜欢的,照片里,爷爷高兴得像个孩子。 温笛看着这组大片,原来那天他也提前去了海棠村,还抓拍到她跟沈爷爷。 祁明澈选在这个时候发博,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她和解。 不管怎样,她喜欢这组照片。 点赞后,她转发。 刚转发过祁明澈的微博,瞿培给她打来电话。 瞿培知道了祁明澈误会温笛一事,现在祁明澈以这样的方式示好,她的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怪祁明澈,是明见钧太狡猾。” 她希望温笛放下手头的事,不计前嫌去转发一下。 温笛说:“转了。” 瞿培甚是欣慰,她之前还担心温笛不愿让步,“马上录制第三期,到时我去探班,请你跟祁明澈吃顿饭。都在一个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闹僵对你没好处。” 温笛过意不去,瞿培这个老板当的不容易,事事为她着想,“我跟他好好相处就是了。您最近身体不舒服,尽量别奔波。” 《如影随形》第三期的主题是大自然的馈赠。 温笛在横店陪了沈棠两天,之后飞往《如影随形》录制目的地。 第三期录制时间大概一周,情人节那天也要录制,她没时间陪严贺禹过情人节。 当初还信誓旦旦,不管天涯海角,她都飞到他身边陪他。 录制的第三天,瞿培和阮导来探班。 瞿培最近半年身体不是很好,年轻时拼事业,严重透支身体,现在上了岁数,各种力不从心。 阮导不放心她,只要她去稍远的地方他都会陪同。 温笛亲自倒了两大杯热水,给他们一人一杯,“不是说了让您别来,这里可不比家里。” 瞿培拍拍身上的羽绒服,“我穿得多,去南极都不怕。” 温笛陪他们聊了会儿,接着去录节目。 今天收工早,回城区的路上近两个钟头。 一路上风景不错,只是不能往下看,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让人心惊肉跳。 温笛录了一段视频,发给严贺禹。 一直到城区,他还没回复她。 今晚瞿培请客,请节目组所有人。 温笛随剧组的车前往订好的饭店,瞿培和阮导在那等他们。 车子还没到饭店,温笛收到群消息,说瞿培被送去医院。 晚上的聚餐泡汤,所有人都陪着去了医院。 温笛因为担心瞿培的病情,车刚停下就推门往下冲,手机从口袋滑到座位上根本没感觉到,后来错过严贺禹回过来的电话。 她给严贺禹发小视频时,严贺禹在开视频会,等他会议结束再回过去,无人接听。 严贺禹反复看了两遍小视频,他听得很清楚,温笛在视频里说收工回酒店路上,可她的电话却打不通。 隔了半小时,他再次拨打,依旧无人接听。 就算是泡澡,她也是手机不离身,除了录节目,她从不让手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严贺禹在拨打三遍后,搁下手机,接着处理邮件。 不知不觉一个钟头过去。 康助理敲门进来,询问:“严总,您有没有跟温小姐联系?” 严贺禹心里咯噔一下,不答反问:“温笛怎么了?” 康波把在网上看到的消息说给他,有网友传出来,《如影随形》节目组有人被送到医院抢救,拍了一张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的照片,围在车边的人有好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工作服。 截止到现在,节目组并未回应,不确定是谁被送去抢救。 “我已经让人联系节目组,也在联系发视频的网友,可能需要几分钟时间。” 严贺禹继续拨打温笛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这样的感觉,跟那次他去海棠村看他,等他从民宿出来,在视线范围找不到她,两种感觉莫名重合。 他没空看网上的消息,问康波:“具体什么情况?” 康波把网友的揣测说给老板:“那边地形险峻,回酒店的路上有一段很危险,是车祸多发地段。” 严贺禹知道地形险峻,温笛分享给他的小视频里,拍到的路两边看上去十分陡峭。 被送去医院的人不一定是温笛,或许,她手机恰巧不在身边。 可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他问蒋城聿要来沈棠的号码,让沈棠再帮忙打听一下。 挂了沈棠的电话,严贺禹盯着电脑右下方的时间看。 办公室的沉默把等待的时间无限拉长。 每隔几秒,严贺禹都要瞅一眼手机。 他问康波:“节目组那边有没有发声明?” 康波时刻在关注,摇摇头。 他安排打听情况的人,暂时也没消息。 其实只过去两分钟而已,再快也不会那么快。 这时候的两分钟,漫长得犹如两年。 在第五分钟时,手机终于振动,显示是沈棠的号码。 严贺禹快速按接听键,“温笛没事吧?” 沈棠说:“没事,是她的老师瞿培被送去急救,已经脱离危险。温笛的手机落车上没在身边。” 严贺禹稍作平复:“谢谢。” 挂上电话,他拿起手边水杯,喝了半杯水。 这是几年来,康波第一次看到严贺禹情绪波动。 严贺禹放下水杯,跟康助理说:“没事了,你去忙。” 康波点点头,关门离开。 严贺禹打开温笛的对话框,考虑半晌,他留言:【这期节目录制几天?我让康助理预约时间,你回来后,把你名字加别墅房本上。】 第十四章 想和你谈谈我未婚夫 在别墅的房本加温笛的名字,最为震惊的是康助理。 严贺禹叫他过去,吩咐他,准备预约时间。 康波瞠目结舌,半天才说了一句:“好的。” 那套别墅跟严贺禹其他房产不同,是严家老爷子送给严贺禹的礼物。 即使以后和田清璐结婚,老板应该也没想过把田清璐加上去。然而这个时候,把温笛变更成共同持有人,康波一时捋不清老板的思路。 康波请示:“是预约最近的时间,还是具体哪一天?” 严贺禹道:“温笛还没回我消息。” 康波了然,老板只是提前让他有个准备,具体哪天还要看温笛的档期。 温笛看到消息是一个半小时后,瞿培现在各方面指标平稳,她才有心情去车里拿手机。 在急诊楼下凝神片刻,她想起来车停在医院外面。 当时医院停车位已满,司机只好停在路边。 来医院的几个小时,比她跟瞿培认识的这八年都漫长。 温笛沿着路边寻找,没找到车子,节目组的车很显眼,上面喷着节目logo,找了一大圈没找到。 她没手机,无法联系司机,只好到路对面接着找。 送她来的那辆汽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的停车线里,司机见温笛过来,以为可以回酒店。 温笛歉意道,她下来拿手机,还要去病房,让他先回去休息。 司机说:“不急,我在哪都是玩手机,不耽误。” 温笛打开手机,一共八个未接电话和两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严贺禹。 这是他们在一起三年来,创纪录的一次。 原来他找不到她,也会急到打这么多电话。 严贺禹:【以后不录节目时手机开铃声。】 第二条消息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要在别墅房产证上加她的名字。 温笛走到人行道口,离汽车足够远,她回电话给严贺禹。 严贺禹的手机就握在手里,手机振动的瞬间,他看了眼备注,随后接听,“你知不知道沈棠打电话到节目组找你?” 温笛回:“知道。” “知道你还不回我电话?”严贺禹看着手表,“我等了你一小时四十三分钟。” 绿灯亮了,温笛没随着人群过马路,她靠边站,说:“沈棠不是给你报过平安?” “所以你就不用再回我电话?” 温笛转身背对着风,解释:“瞿老师当时情况严重,下了病危通知,她没从手术室出来,我哪顾得上再下楼拿手机。” 她并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当时腿发软。瞿老师是专程来看我,真要有什么,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阮导。你知道的,瞿老师对我多重要。” 严贺禹没再说什么。 温笛换上轻快的语气跟他说话:“你也会胡思乱想?”一连打八个电话,还又找到沈棠那里,肯定是担心她有意外。 严贺禹说:“我也是人。” 是人就会胡思乱想。 顿了几秒,他问她哪天回。 被他这么紧张着,原本乱糟糟的心情平复下来。 温笛告诉他:“我二十号左右回北京。”情人节没法跟他一起庆祝。 温笛靠在路边的栏杆上,跟严贺禹漫无边际地闲聊,为了补偿他等她这么久电话,她把录节目时遇到好玩的事分享给他。 但他似乎没兴趣听。 而是问:“摄影师发照片,是节目组的硬性要求?” 温笛意会,他指的是祁明澈这两天更新的微博,基本都是她的照片。 她道:“为了宣传节目。” 严贺禹似有若无“嗯”了声,聊起别的。 人行道的信号灯从绿变红,又变成绿,来来回回变换十几次,她才结束跟严贺禹的电话粥,“老公晚安。” “早点回去睡觉。” 温笛按断通话,转身时她目光略有停顿。她没看错,那道颀长的身影是祁明澈,他穿着节目组统一订制的羽绒服,从旁边的便利店出来,手里捧一杯热饮,边走边啃煮玉米。 今晚谁都没来得及吃晚饭,祁明澈也在手术室外等了好几个小时,寸步未离。 走近,祁明澈点了下头。幅度太小,从温笛这个角度看,他只是低头在啃玉米。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并排站在人行道口,倒计时红灯秒数。 祁明澈知道瞿培来节目组的原因,希望他跟温笛化干戈为玉帛。现在瞿培病发手术,他心里多少过意不去,于是决定留在医院陪护,帮衬着阮导。 一晚上没吃饭,他出来买点东西垫肚子,他早看到温笛,她一直站在路边打电话,于是他在便利店里啃玉米。 现在手里的这根玉米棒已经是第二根,在店里啃完一根。 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玉米。 红灯最后一秒结束。 温笛走在前面,祁明澈放慢步子,始终没越过她。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沉默到瞿培的病房。 瞿培还没醒来,阮导坐在病床前守着。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瞿培彻底清醒,人稍微有了一点精神。 她睁眼就看到温笛眼眶通红,眼皮发肿,看来昨天淌了不少眼泪。 “哭什么,没出息。” 温笛嘴硬:“谁哭了呀,没睡好,水肿。” 瞿培没揭穿,说道:“老阮的心总算能搁在肚子里,前几年他想让我做手术又害怕,怕我下不来手术台,我也怕,所以保守治疗拖到现在。昨晚是逼得没办法,不手术不行,总算熬过来。” 她感叹:“幸亏来探班,不然还得继续保守治疗,继续受罪。” 温笛给她揉着手背,“您少说话,不用给我宽心。” 她清楚,瞿培这么说是不想她心里自责。 瞿培半开玩笑说:“想在这吃顿饭都难,等回北京,我们找个时间再聚。” 温笛无奈笑笑,瞿老师还是没放弃让她跟祁明澈握手言和。 现在瞿培生病,她不敢惹她生气,什么事都顺着她来。 -- 温笛在二十号晚上回到北京,跟上次一样,她从机场直奔严贺禹的别墅。 管家看到她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吃惊。 严贺禹在家,出来给她提行李,她没时间去细想管家的表情。 小别胜新婚,加上之前她被误传送去医院抢救,严贺禹有点心理阴影,见到面后,两人连饭也没吃,她被严贺禹抱楼上。 整个晚上,她被严贺禹压在怀里,困在身下。 严贺禹跟她额头相抵,气息不稳,“公司没给你配助理?” 温笛安静几秒,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他还在耿耿于怀连着打她八次手机却无人接听。 她有个小助理,是录节目期间,瞿培临时安排给她。 “有,那晚我让小助理先回酒店休息,司机送我去的医院,手机落在后座,司机打游戏可能没听到。” 严贺禹忽然看着她的眼,问她:“记不记得我手机号是多少?” 温笛点头,看过他手机号的人轻易忘不掉,最老的号段,尾号又特别。 他说:“背一遍给我听。” 温笛道:“我真记得,不用检查。” 她越是这样说,在严贺禹那里就有掩饰的意思。 严贺禹眼底晦暗不明,没说什么,只是不停要她。 温笛搂着他脖子,跟他黏在一起。 不得已,她用手指在他背上把那串号码写出来。 严贺禹改用手肘撑在她身侧,他俯下身来亲她,“以后要是没带手机,借别人手机打给我。” “知道了。”温笛不由“嗯”一声,攀紧他的脖子。 翌日,温笛早起,康波预约了今天上午去办理房本加名字的手续。 严贺禹依旧没委托律师,陪她一同过去。 去的路上,温笛想起前段时间被气质美女追尾的那辆跑车,她问严贺禹,跑车什么时候能修好,维修费大概多少。 严贺禹正在看车外,转过头,回她:“不清楚。” 什么时候能修好,他不清楚。 修理费多少,他更不清楚。 因为是姜昀星撞坏的车,管家可能觉察出他不关心车损,后来也没向他汇报修理情况。 “想开那辆车?”他问。 温笛无所谓:“开哪辆都一样。不过那辆车的颜色我喜欢。” 严贺禹对坐在副驾驶的康波说:“等新款上市,同样颜色再买一辆。” 康波:“……好的。” 他越来越看不懂老板,可能是因为,老板对温笛的原则和底线,不再是他一贯的原则和底线。 变更手续办理得很快,温笛和严贺禹从交易大厅出来时才十点钟。 严贺禹要去公司,他把车留给温笛,接他的另一辆商务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上车前,温笛问他:“晚上你几点回?” “不好说,你要睡不着就等我回去。”严贺禹问她:“今天什么安排?” 温笛说:“睡回笼觉,看看小说,然后练签名。” 他警告她:“你要在我书房练签名就好好练,别到处瞎写,哪儿都要来两下。” 温笛曾用铅笔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了不少签名,每页都写上两个。 她笑道:“那是你的荣幸。” 两人言别,严贺禹没有避讳,在车来车往的停车场,他把温笛搂在身前抱了抱,之后坐上商务车离开。 温笛驱车去银行,她打算把之前他转给她的五千万再转给他,当作她购买一部分别墅的房款。 如今她的公寓有他的一半,他的也是,可两套房子的市值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怎么算也是他吃亏。 她盘算着等他生日要送份什么大礼。 他们在上班时间来办理业务,一同进出,在停车场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所以没几天,田清璐对他们俩同时出现在房产交易大厅的事便有所耳闻。 进一步打听,原来严贺禹把爷爷送他的那套别墅,加了温笛的名字。 酒吧里这会儿正嘶吼着,重金属的敲击振聋发聩,丁宜听不清楚田清璐在说什么,眨眼的工夫,田清璐两杯酒下肚。 那边一曲结束,终于消停,勉强能听得见说话声。 “今晚你往死里喝,我请客。”丁宜又给她点上两杯。 田清璐酒量不错,两杯酒不足以让她醉,她现在清醒得很,巴不得能醉。 “他到底什么意思?”她像是自言自语。 丁宜耸肩,“我又不是他,你问我问谁去。”见闺蜜这么难受,她丝毫同情不起来,该说的在她订婚前她说了不止百遍。 田清璐指尖转着空酒杯,冷不丁道:“他们都在看我笑话,我知道。” 他们是她那些塑料小姐妹,还有圈子里的其他人。 丁宜撑着下巴,沉默不语,抿着酒耐着性子听她倒苦水。 田清璐搁下空酒杯,顺手又端一杯,以前再难过也没像今晚这样失态,她想忍来着,没忍住。 她自欺欺人,以为严贺禹不想跟温笛分手只是一时不习惯,于是她不计较,给他一段时间去处理。 可他呢,越来越过分。 现在明目张胆带着温笛出来。 “温笛还不知道严贺禹跟我订婚。”她竖起酒杯,一口气喝光。 丁宜看向她,“然后呢?” 田清璐说:“温笛有知情权。” “你要是让温笛知道了,不怕严贺禹跟你翻脸?” “现在这样和翻脸有什么区别?” 丁宜瞅着她半晌,她太了解田清璐的性子,决定的事情不可能罢手,“有本事你跟严贺禹正面刚。” -- 第二天,温笛睡到自然醒。 沈棠今天回北京,签一个广告代言合同,蒋城聿准备了很久的情人节礼物终于准备好,想方设法让沈棠回来。 温笛起床,拉开窗帘,外面天气不错,她的心情也不错。 她跟沈棠约好喝下午茶。 午后,温笛精心打扮一番,驱车前往和沈棠约好的咖啡馆。 在去咖啡馆的路上,手机响起,她还以为是沈棠的电话,瞥了一眼手机屏,是个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 “你好,是温笛温小姐吧?”对方的语气很淡。 温笛:“你好,哪位?” “你应该不记得我。免贵姓田,田清璐。” 温笛皱眉想了几秒,对这个名字确实没印象。 还不等她问田清璐找她有什么事,田清璐开门见山道:“有空吗?我们见一面,想和你谈谈我未婚夫。” 温笛一头雾水,更是莫名其妙,“谈你未婚夫?” “对,你没听错。” “你未婚夫是?” “严贺禹。” 第十五章 和你未婚妻喝了两杯咖啡 “滴-滴-滴-”,鸣笛声此起彼伏,把温笛的魂唤回来。 她木然看着越野车的前挡玻璃,旁边车道的车子缓缓往前行驶,只有她在原地。 “滴-滴-”后车又催了两声。 温笛双手握着方向盘,不知道要干什么,车子怎么都不动。 想起来,她没踩油门。 后车的司机终于不耐烦,下车过来。 “咚咚!”那人重重叩车窗。 温笛透过车玻璃看眼前的人,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轮廓,整个人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模糊的,只有影影绰绰的虚幻。 她滑下车窗,“对不起啊,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 那人瞅着温笛苍白的脸,认出是她,满脸怒气瞬时褪尽,“我给你叫120。”说着,从兜里摸手机。 “不用,谢谢。现在好点了。” “少熬夜,把命拼没了,你拿什么开这几百万的车?” 温笛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再次感谢,想想油门在哪只脚,轻踩下去。 汽车缓慢爬行,很快跟上前面的车。 随着车子等红灯,她再次断片。 田清璐在电话里还说:我们见过,你肯定没印象,阮导生日那晚,在酒店的专梯里。 原来她还当着人家未婚妻的面给他打电话。 她忍不住问田清璐:你们哪天订的婚? 田清璐说:这个月六号。 这么讽刺,正好是她从江城赶来陪他的那天。 他喝了那么多酒,她还以为是不得已的应酬,又在想,对方到底是谁,能有面子让他喝那么多。 合着是他自己的订婚宴。 当时觉得有点古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的地方,现在终于有了合理解释。 为什么管家见到她,一次比一次惊讶,因为严贺禹已经订婚,管家大概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还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出现,甘愿做三。 至于六号那天中午,她问严贺禹索要拥抱,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没有回应她。 因为他已经是别人的老公。 旁边的汽车再次朝前挪动,温笛的反应慢半拍,大脑空白几秒,发动汽车。 她不敢再开,给瞿培打电话,让瞿培安排司机给她。 瞿培问她:“什么情况?”她说:痛经,疼得受不了。 瞿培让她原地等着。 好不容易驶过这个路口,温笛靠边停车,把定位发给司机。 车窗没关,冷风呼呼往里钻。 温笛趴在方向盘上,浑身没劲。 旁边的光线被黑影挡住,她侧脸,看到的是穿制服的交警。 交警说道:“刚才你后面那辆车的司机说,你身体出了问题。不舒服赶紧去医院,不能拖。” 温笛坐直,说明原委:“情绪有点不稳,不敢继续开。我叫了司机,在来的路上。谢谢你们啊。” “不用去医院?” “不用。谢谢。” 交警没再多问,指关节点点车窗,示意她关上,“别着凉。” 瞿培给她安排的司机半小时后过来,她挪到后排去坐。 车里开着暖气,她手脚还是冰凉,几乎凉透。全身没有不冷的地方。 眼睛也干,看手机屏幕有重影。 揉了好几遍眼,勉强看清。 她跟沈棠约好喝下午茶,眼下只能失约,她告诉沈棠,严贺禹的未婚妻约她见面。 等消息发出去,温笛才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打算撤回消息,怕沈棠担心她,已经来不及,沈棠看到了。 沈棠要陪她去见田清璐,她没让。 【田清璐要说的话,我都猜个**不离十。等我把烂摊子收拾收拾,再去找你吃饭。】 手机有短息进来,是一条入账通知,她账户到了一笔钱:49,999,480 她转给严贺禹五千万,他只留下520块,余下的又让康助理原路退回来。 如果今天田清璐没给她打电话,如果她还不知道他已经订婚,且婚期不远,她看到他留下520,应该会很开心。 现在只觉得,自己蠢透了。 下车前,温笛拿出化妆镜认真补妆。 田清璐给她发消息,说:【我到了。】 她们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 见到田清璐本人,温笛觉得眼熟,对她有点印象,那晚在酒店的专用电梯里,好像还有一个美女。 田清璐也算得上漂亮,但不柔和,眼神犀利,极具进攻性。 颜值上,田清璐差温笛一些,气质上不输什么,她的气质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田清璐今天穿一件裸粉的长裙,把气质衬托得稍微温和一点。 她衣柜里统共就那么几件恬静颜色的裙子,八百年不见得穿一回,今天却鬼使神差穿上。 她冲着温笛牵牵嘴唇,想勉强笑笑,又没笑出来。 “坐吧。”她给温笛点了一杯咖啡。 温笛把大衣搁一边,在田清璐对面坐下。 包间里暖烘烘的,她手脚还是冷。 不用田清璐多说,她猜到田清璐的背景,能跟严贺禹订婚,自然是一个圈子。权贵圈里,那个田家,她知道。 她没看田清璐,不关心田清璐脸上什么表情,更不关心她是不是在盯着自己看。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见面,是她最唾弃的事。 但她还是来了。 温笛拿起咖啡勺,心不在焉搅动咖啡,她的自尊心,像咖啡上的拉花,一搅立即碎掉,稀碎稀碎。 田清璐等半天,等不到温笛说话,自己先开口:“我知道你不知道我跟严贺禹订婚。” 很拗口的一句话,温笛却听得清楚明白,她抬眸,“你既然知道,电话里说一声就行,实在用不着见面,多余。你怕我缠着他不放?” 田清璐干巴巴解释:“你要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来找你。” 顿了顿。 她兀自说:“还是有必要见一面。我至少得看清楚,我未婚夫在外面找的女人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到底有什么地方让男人念念不忘。那天在电梯里,我没怎么看清。” 每句话的每一个字,比针尖还扎人。 一字一字戳在温笛身上。 温笛放下咖啡勺,握着咖啡杯端起来,太过用力,指尖泛白。 她轻抿咖啡,把碎了一地的自尊,连同变成泡沫的拉花一起咽下去。 田清璐以为温笛会反过来嘲她,出出心头的火气,但她失算。 杯子里的咖啡少了一半,温笛还是沉默不言。 来之前丁宜跟她说过:放心,你就算见到温笛,人家也不稀罕在你跟前秀那点优越感,她拎得比你清,知道严贺禹跟她在一起三年,都能毫不留情说订婚就订婚,一点没把她当回事,这个时候温笛再显摆严贺禹有多爱她,是自取其辱。真要爱她,不会让她受这个委屈。 看来还是丁宜了解温笛。 一杯咖啡喝完,温笛始终没吱声。 田清璐叫来服务员,给温笛续杯。 温笛对咖啡没兴趣,刚才喝它,是就着苦味把三年的委屈咽下去。 她往后一靠,倚在沙发里,淡淡看着田清璐,“你叫我来,不是想看我本人长什么样吧,有什么想说的、想让我不痛快的,尽管说。我不是随时都有兴趣听。” 田清璐微微翘翘嘴角,不知道算不算笑。在温笛跟前,她是彻头彻尾的输家。温笛刚才那句话是在施舍她。 施舍就施舍吧。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她道:“让你不痛快,也是让我自己不痛快。” 温笛下巴一点,“说吧,洗耳恭听。” 田清璐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她受够一个人嫉妒姜昀星,疯狂想拉着温笛垫背,“你跟严贺禹在一起三年,听没听过姜昀星这个名字?” 温笛微笑,不动声色道:“怎么,姜昀星跟我长得很像?” “这倒没有,你们俩各有各的美。” 田清璐顿了一下才说:“可能我跟姜昀星是情敌,觉得她长得也就那样,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随后,她话锋一转:“严贺禹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姜昀星,他追的姜昀星。后来两人因为什么分手,我不太清楚。你跟他在一起三年,应该了解他,他那个人,不管做什么都由着自己性子,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他唯一怕的是别人议论姜昀星。他对姜昀星的好,我嫉妒也嫉妒不来,就算他跟姜昀星分手好几年,他还是处处替姜昀星考虑。” “给你看看姜昀星照片,免得下次见到,你不知道她是谁。” 田清璐打开朋友圈,她跟姜昀星都安静躺在对方的联系人里,从来没联系过,也从来不点赞对方的朋友圈。 到底为什么还没删除好友,谁知道。 她找到姜昀星的照片,把手机递到温笛面前。 温笛目光定格在姜昀星的脸上,她见过姜昀星,那个追尾她跑车的气质美女。 她定定神,努力拼凑当天的画面。 严贺禹那天原本不打算送她去跟她父母吃饭,临了改变主意,她还跟傻子似的,以为他是想多陪陪她。 他当时说,他不是专程送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因为是姜昀星追尾了他的车,因为怕被熟人看到后,误会姜昀星跟他藕断丝连,因为怕别人闲言碎语让姜昀星难做人,他要避嫌,所以才决定送她去饭店。 可对她呢? 他从来没考虑过她。 也从来不关心她难不难过。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未婚妻找上门来时,她会多难堪。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被田清璐踩在脚底下,她在田清璐嘴里成了他在外面找的女人。 田清璐收回手机,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温笛在出神,没听到她说什么。 “我不清楚严贺禹怎么许诺你的,又给了你什么希望,让你觉得你有机会嫁给他,不过他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他心里清清楚楚以后要娶的人是谁。别说他,蒋城聿你肯定熟悉。” 田清璐提到蒋城聿,把温笛的思绪拽回来。 温笛看向她,不懂她突然说蒋城聿又是什么意思。 田清璐说:“其实我们都知道,蒋城聿的老婆是谁谁谁。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根本没得选。不管是感情还是喜好,最后都得给家族利益让道。” 温笛听得出话外音,田清璐是借此告诉她,严贺禹跟她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别当真。就算是蒋城聿,也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是谁,不会跟沈棠有结果。 感觉到门口有人,她倏地抬头,跟沈棠的视线撞一起。 沈棠不放心她,还是找了过来。 田清璐认识沈棠,怎么也没料到,她刚才那翻话会被沈棠听到。 她不想得罪蒋城聿,至于蒋城聿以后跟谁结婚,跟沈棠会不会分手,她一点不关心,跟她没半分钱关系。 却偏偏喝凉水都塞牙缝。 要是沈棠回去找蒋城聿闹一出,蒋城聿还不得把账都算在她头上。 田清璐起身,对着温笛微微欠身:“抱歉,今天冒昧打扰了。”她拿上包告辞。 包间安静下来。 沈棠走到温笛旁边坐下,给她捂捂手,“怎么这么凉。” 她给温笛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捂着。 温笛反过来安慰她:“别听田清璐瞎扯,她现在在气头上,什么话难听,什么话能气到我,她就专拣什么话说。蒋城聿不是严贺禹,他们不是一类人,人和人渣还是有区别的。” 沈棠笑,“一个男人而已,真无所谓。”她抱抱温笛,盯着温笛看,眼睛没有哭过的痕迹。 温笛知道她在看什么,“放心,脑子没进水。” 她拿着玻璃水杯的手不知怎么突然抖了下,沈棠帮她扶稳。 “没事。”她说。 沈棠见过温笛哭,在她创作剧本时沉浸进去,写到悲的部分,一包纸巾不够用。 今天大概是太难过,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笛,“你想不想打严贺禹?我帮你打,我打架最在行,知道从哪下手。” 温笛:“不用,我自己来。” 沈棠陪温笛安静坐着,温笛喝了半杯水,眯着眼靠在沙发里,她花了两个多钟头,一丝一丝抹去她跟严贺禹的三年,然后彻底接受他已经订婚,且不久就要娶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天色暗下来,温笛和沈棠分开,各自回家。 汽车沿着她开过的路又开回去,她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累,想躺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手机响了,温笛吓一跳,回过神来,从包里摸到手机。严贺禹给她打来电话,第一遍她没接,他紧跟着打来第二遍。 温笛接通,冷淡道:“什么事?” “我没事,倒是你。” “我怎么了?” “你身体不舒服,不知道给我打电话?还逞能开车,不要命了?”刚才秦醒给他打电话,问他温笛情况怎么样,说下午在路上遇到温笛,温笛的车在他前面,由于身体不舒服,一度不能开车。 温笛没心思去猜严贺禹怎么知道她当时身体不舒服,她答非所问:“你今晚早点回来,八点之前。” 严贺禹看手表,“我七点半到家。”问她:“怎么回事?你去没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去医院干什么,我的病医院治不了。” 严贺禹听出她话里有话,还是故意找茬的语气,他没跟她计较,“在哪,我去接你。” “用不着。” 严贺禹现在摸不透她发脾气的规律,不是生理期也照样不讲理。 他合上文件,缓和气氛:“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温笛说:“干了些没用的事,跟你的未婚妻田清璐喝了杯咖啡,聊了几句你的心上人姜昀星,后来天就黑了。” 她周围、还有电话里,陷入死寂。 温笛只在剧本里写过,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其实觉得有点夸张,反正自己没经历过。今天,她在跟严贺禹的通话里,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世界都安静了。 第十六章 一巴掌 温笛切断通话,她不想在电话里听严贺禹解释。 不过她的担心实在多余,严贺禹根本没再打过来。 汽车一路抵达别墅门口。 温笛让司机停在路边,严贺禹的别墅有独立安保,保安见是她的车,像往常那样将门打开。 她没下车,身体从车窗探出来,麻烦保安:“帮我喊管家。” 管家看温笛的车停在门口,以为温笛还要出去有事,没多想。 他走到车跟前,询问:“是不是要备点宵夜?” “不用。”温笛道明来意:“我过来拿东西,平板在二楼书房,桌上的几摞手稿也麻烦您帮我装起来,您再让阿姨到主卧把我行李箱拿下来,其他东西我不要,你们该扔就扔。” 管家错愕,没反应过来。 温笛熟悉这个眼神,之前她就顶着这样的眼神,住进别墅三次,那时候她不理解管家看到她为什么惊讶。 现在,换成管家不理解。 “我跟他分了。” 管家不清楚怎么回事,一早严贺禹出门,他们还好好的。 温笛跟严贺禹闹以前也吵过架,闹过很快和好。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回到自己屋说不定冷静冷静,气自然就消了。 他劝道:“你上楼去看看,万一有什么要紧东西忘了带。” 温笛说:“不方便。他有未婚妻,我再进去算什么。”她再次提醒道:“我只要箱子,其他东西不要。” 管家欲言又止,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别墅。 一个手提电脑包,一个十八寸的空箱子,结束了她跟严贺禹的三年。 临走,她把严贺禹几辆车的副钥匙还给管家。 七点十分,温笛的车子离开别墅区。 二十分钟后,严贺禹回来。 到家,他没看到温笛的车在院子里,问管家:“她人呢?” 管家道:“回去了。温小姐连院子也没进,一直在门口等着把东西拿走。” 严贺禹站在沙发旁,从落地窗看外面,停车坪昏暗空荡。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什么都没说。 管家不敢多问。 严贺禹弯腰,从茶几上拿水喝,看到茶几上整齐摆放着的车钥匙。 喝了半杯水,他随手抄起其中一把钥匙,径直去取车,大衣都没穿。 去温笛公寓的路,严贺禹再熟悉不过,三年来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刚才,他开错一个路口,只好绕路,后来索性开导航。 他给温笛发语音:【在家吗?我十分钟到。】 温笛没回。 严贺禹不确定温笛有没有把公寓密码改掉,他准备输入密码,手指在数字键上略顿,遂又敲门。 “温笛?” 叩门声和门铃交替响,没人来开门。 严贺禹没有贸然输密码,掏出手机给温笛打电话,连打两次,没人接听。 他输密码,输入最后一个数字,心提了一下。 “叮铃”一声,锁打开。 她没改掉密码。 “温笛?”严贺禹在玄关处换鞋,边唤她。 客厅里的灯亮着,行李箱孤零零立在餐客厅的过道上。 严贺禹往里走,去找她。 卧室那边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他看到她人,她趿着拖鞋,身上裹着厚款浴袍,头发吹了半干。 温笛刚才在浴室吹头发,没听到门铃,也没听到手机振动,家里的暖气刚开,她嫌冷,在家居服外面又罩一件浴袍。 穿了厚浴袍还是冷。 她像没看见严贺禹,去厨房倒热水喝。 严贺禹把行李箱拎到沙发边上,他看着厨房,温笛背对着他,站在那喝水。他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温笛知道严贺禹不会解释什么,更不用说那种追悔莫及、求原谅、极力挽回的戏码会发生在他身上。 严贺禹也了解温笛,她不会大吵大闹,不会质问他,也不会问他讨要一个说法。 两人从未有过的平静。 温笛在厨房喝了一大杯热水,放下杯子,又站了几秒,转身去客厅。 严贺禹没闲着,温笛住过的地方最多的是书,到处都是。 他把书籍归类,杂志跟杂志放一起,言情小说摞成一摞,其他不好分类的堆在一块。 房间里温度慢慢升高,温笛还是觉得冷,她双手抱臂,不断摩挲胳膊。 严贺禹还在整理书。 “放那别弄了。”她打破沉默。 严贺禹把手里的最后一本小说归类,站起来。 两人身高有段差距,温笛仰头看他。 严贺禹迎上她空洞的眼神,她皮肤底子好,白里透粉,现在是苍白,嘴唇涂了口红,还是没气色。 温笛语气和平时无异,“你把自己东西收拾好带走,今晚不拿走的,我就当你不要了。” 严贺禹没回应,而是说:“你没有想问我的?” 有,有很多,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想明白的,现在又觉得没必要问。结局摆在她眼前,不管问什么,除了自欺欺人,一点别的用没有。 她反问:“你想让我问你什么?问你有多爱我,爱到不惜让我做三?” 又是一阵沉默。 温笛发现自己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你怎么知道我开车时身体不舒服?” 严贺禹道:“我朋友秦醒,当时在你后面那辆车。”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温笛听过秦醒的名字,他跟蒋城聿都是严贺禹的发小,一起长大,一个圈子里玩。 “他肯定知道你订婚,还又知道我在你订婚后,继续跟你在一起,在他眼里,我是不是……” “别这么说你自己。”严贺禹有预感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她,不想听那些话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 温笛笑了笑,笑里一半是自嘲,一半是讽刺。 “我以为,我在你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在田清璐打我电话前,我还是这么以为。” “你为田清璐考虑你们俩的将来,你为姜昀星考虑名声,我呢?好歹在一起三年,自尊你都不给我留一点,哪怕一丁点。” 严贺禹伸手去抱她,“不许哭。” 温笛吼道:“你眼瞎啊,哪只眼看我哭了!” 她眼眶里蓄着一汪水,她硬是把眼泪给逼回去。她能为自己哭,能为自己剧本里的纸片人哭,但绝不可能为严贺禹。 “你放开我!” 严贺禹没松手,想到她下午因为接到田清璐的电话,连车都不知道怎么开,他把她抱得更紧。 他来之前,她劝过自己,好聚好散,不再跟他纠扯,不吵不闹,不然弄得好像她有多在乎他似的。 何必。 可现在统统不管用。 她猛地推开他,扬起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一声,把他们的三年强行画了一个句号。 温笛的手麻掉,严贺禹的左侧脸也是。 终于安静下来。 他应该没料到,有生之年还有人敢扇他耳光。 严贺禹一瞬不瞬瞅着她,“气消了没?” 温笛揉揉又疼又麻的右手,冷笑,“你以为你的脸多值钱?”他以为自己挨的一巴掌能抵消她的委屈。 她上前一步,一把精准薅住他衬衫领口,拽着他往浴室拉。 没需要她用多少力气,严贺禹任由她出气,配合她。 浴室门半敞,她用胳膊肘直接给撞开。 严贺禹下意识伸手去揉她胳膊肘,怕她撞疼。 温笛用力甩开他。 眼前是一浴缸的水。 严贺禹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他立在那,没阻止她。 温笛用了所有蛮力,把他整个人往浴缸推,他重心不稳,跌进去。有浴枕挡着,没撞到头。 “哗啦”,水溅了一地。 温笛抬腿,屈膝,膝盖死死顶在他胸口。 置物台的红酒杯打翻在浴缸里,红酒泼得他衬衣上到处都是,水里也是。像打翻的染料,毁了整幅画。 温笛嫌红酒杯碍事,抓起来,看也不往后看,直接甩出去,甩到镜子上。 “砰”地一声,酒杯摔碎。 碎了满地。 几道红酒汁顺着镜子往下滑,颜色越来越淡。 后来什么都看不见。 她打他时,严贺禹不忘用手护住浴缸两边,怕她不小心,胳膊撞上面。 “不用你假惺惺!”温笛再次吼出来。 她讨厌见他这样。 地上到处都是水,裹着碎玻璃渣。 温笛打累了,突然觉得没意思。 她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他抬手,虚虚揽在她身后,“站好了,地上都是玻璃渣。” 温笛推开他,抹一把脸,弯腰,把湿哒哒往下滴水的浴袍攥手里,用力绞。 不再管严贺禹,她平静走开,水顺着她走过的地方,滴了一路。 严贺禹从浴缸起来,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冲过澡,他换套干衣服出去。 客厅里,温笛不在,厨房的灯也熄了。 这个时候,解释是多余,不管他说什么,温笛不会信。他去了书房,把常用的东西装在文件包里带走。 整理好,他去卧室找温笛。 卧室的衣帽间里悉悉索索,他走过去,喊了句:“温笛。” 衣帽间的地上摆着好几个行李箱,她正往箱子里放衣服,都是他的衬衫。 温笛回头看他,眼神淡到让他觉得陌生,她说:“你东西太多,我帮你一起打包,这样快点。” 说完,她转过身,继续从衣柜里拿衣服。 严贺禹看着她后背,说:“过两天,我来看你。” 至于那些东西,他没打算带走,“你收拾好放在我那半房间。” 房本上有他名字,房子有他一半。 温笛正好从衣架上取衬衫,握着衣领的手微顿,然后慢慢转身,“谁的房子归谁,抽空我们再去办下手续。” 她指指满衣柜他的衣服,“确定不带走?” 严贺禹无声凝视她。 温笛当他默认不要了,其实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别墅里多的是,不差这几箱衣服。 “你不要的话,我打包处理掉,你如果要,明天让康助理过来拿。” 隔了两秒,她又说:“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她接着整理衣服,背对着身后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侧脸喊他:“诶。” 严贺禹刚跨出衣帽间,转身问:“怎么了?” 温笛把手里的一件衬衫胡乱叠两道,扔进箱子里,“请求你帮个忙。” 严贺禹:“用不着请求,你说。” 温笛看着他的眼,说道:“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场合,你如果提前知道我可能过去,麻烦你回避一下。有你在的场合,我肯定不会打扰。不指望你对我能像对姜昀星那么上心,所以我请求你帮这个忙。不想再跟你见面。提前在这谢谢你。” 严贺禹只是定定看她,不置可否。 说着,温笛从旁边沙发上拿过手机,她突然想到,她在他手机里改过的备注,无地自容。他有自己的老婆,不是她。“我把你联系方式删了,房子上面的事,你让康助理联系我。” “温笛。”严贺禹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她,是想制止她删除,还是因为别的。 温笛当着他的面操作,删掉他的微信号,把他的手机号加入黑名单。 第十七章 温小姐把那套公寓卖了 从温笛公寓离开,严贺禹再次打开导航。 秦醒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在哪。 严贺禹反问:“什么事?” 秦醒叹气,今晚田清璐找他去酒吧喝酒,他以为田清璐是有赚钱的项目拉他一起投资,结果到了酒吧,她点上三杯酒,自顾自喝起来,整晚一言不发。 不管他怎么问,田清璐始终不吱声,后来说了句:心情不好。 他当然知道她心情不好,眼瞎也看得出。 喝完三杯她又点两杯,他不敢让她喝那么多,自己替她分担一杯。 两分钟前,田清璐刚离开酒吧回家,在酒吧的这两个小时里,她瞅了手机不下一百遍,看上去在等谁的电话,但一直没等到。 秦醒说完,问道:“严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我跟她吵什么。” “那你们俩……”秦醒话说一半,联想到今天下午,温笛在路上突然脸色苍白连车都开不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严贺禹说:“温笛知道了。” 秦醒:“?” 他一头雾水。 等反应过来温笛知道了什么后,“那温笛怎么样?” 这时秦醒听到听筒里传来:“沿当前道路继续行驶,前方一百米有红灯……” 他拧着眉:“怎么还开导航了?你不在北京啊?” “在。” 严贺禹把导航声音调小,跟秦醒说:“没事我挂了。” “别啊。”秦醒收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担心道:“你在哪?我去给你开车。” “用不着。”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严贺禹没心情闲扯,直接挂电话。 导航的声音机械重复,他完全按照里面的语音走。 回到家,管家和崔姨都在客厅等着他,家里从没有过的压抑。 崔姨经常去温笛的公寓打扫卫生,温笛在家时她会过去煲汤做饭,一个小时前,温笛给她打电话,让她以后不用再过去。 严贺禹进屋,把车钥匙丢茶几上,说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崔姨暂时没提温笛,怕给他堵上添堵,只是尽心问道:“你晚饭还没吃,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吃。你们歇着吧。”严贺禹在温笛经常躺着看书的沙发上坐下,面前茶几上还堆着温笛没看完的书。 家里太过安静,他打开电视。 手机有消息进来,严贺禹条件反射,以为是温笛找他,等拿出手机,又意识到温笛已经把他删掉。 他收不到她的消息。 是康助理发过来,向他汇报工作进展。 还是跟田家合作投资在江城建厂那事,去江城实地考察的时间定下来。 康波把行程表一并发来。 严贺禹没打开行程表,回:【你看着安排。】 康波盯着这几个字,琢磨半刻,老板有点心不在焉,可能在陪温笛看电视,不然他很少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好的。】 几分钟后,严贺禹的手机再次振动,有电话进来,是田清璐。 他没接,摁断。 严贺禹关电视回楼上,卧室里还是温笛早上起床后的样子,两个枕头摞一起。她的枕头永远压在他的上面,用她的话说,要各方面压倒他,哪怕一个枕头。 洗过澡,他把温笛的枕头放在她那边床头,就像她之前出差不在家时那样。 其实他知道,根本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早上,康波和司机来接严贺禹。 康波见老板脸色不怎么好,倒也没多想。 到了京越大厦楼下,一辆白色汽车停在禁停的位置。 路过的员工不禁好奇,一步三回头,小声嘀咕这是谁的车子,这么放肆又霸道,差点就横在他们公司的大门口。 严贺禹正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康波认出是田清璐的车子,他小声跟严贺禹说:“严总,田小姐的车在公司门口。” 严贺禹睁眼,看向大厦门口。 田清璐推门下车,往他这边走。 司机见状,没往地库开,汽车缓慢行驶,至于停不停,他要等严贺禹的吩咐。 严贺禹过了几秒才说靠边停,他滑下车窗,田清璐离他的车子几步之遥。 田清璐自打找过温笛,没有一刻好受过,她不知道严贺禹会有什么反应,也做好心理准备他来找她算账,但他就像没事人似的。 他越是沉默,她越不安。 昨晚给他打电话他没接,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她来公司找他。 惴惴不安时她又不断幻想,也许严贺禹跟温笛从此断了,他能安安稳稳回到正轨上。 道歉的话她说不出口,本来这件事,错不在她。 她没做错。 田清璐看着严贺禹,“想跟你谈谈。” 严贺禹语气冷淡:“我跟你没什么可谈。公事的话,你找康助理预约。” 他现在的态度,她心里越没底。钝刀割肉太疼,还不如给她痛快来一刀。 田清璐自顾自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昨天在气头上,才会跟温笛说到姜昀星,你有不满尽管发出来。” 严贺禹将手搭在车窗上,无声看了她片刻,说道:“置气吵架那是两口子的事,我要吵也是跟温笛吵,没道理对你发火。” 田清璐用力抠着车钥匙,幸好指甲短,再使劲也断不掉。 她自嘲笑笑,她跟他还有婚约,他说他和温笛是两口子。 “来找你不是求你原谅,我没觉得我错,我能忍你跟温笛一个月,两个月?时间久了,我肯定忍不了,就算昨天不找她,也是迟早的事。” 严贺禹说:“你是对是错跟我没关系。你觉得你做的对,那就去做。我也一样。至于后果,我们自己能担着就行。” 他瞥眼手表,示意司机开车。 康波终于理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上电梯,严贺禹主动跟康助理说起:“温笛跟我闹翻了。” 康波提着呼吸,询问:“要不我去找温小姐说说?” “说什么?”严贺禹道:“没必要。温笛那个傲脾气,又小心眼,她已经知道我订婚,田清璐又跟她说了昀……”星,像是意识到什么,那个“星”字他没说出口,略有停顿,他改成:“田清璐又跟她说了姜昀星,你就是去找她,她不可能跟你聊。” 康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在老板决定把温笛名字加在别墅房本上时,肯定是认了真的,结果节外生枝。 电梯在严贺禹办公室那层停稳,康助理摁着开门键,等老板出去,他随后。 严贺禹忽然转脸,“温笛怨我对她不好,对姜昀星好。” 康波意会老板的意思,是让他这个旁观者说说自己的看法,他如实表达:“我看到的是,这几年您对温小姐确实不错。” 言外之意,也仅仅是他眼睛看到的,至于严贺禹心里怎么想,他不好说,也不清楚。 严贺禹点评:“你说话越来越有水平。” 康助理:“……” -- 连着一周,温笛靠褪黑素睡觉,不管怎样,至少保证了睡眠时间,脸色勉强能看。 周五上午,她接到母亲电话。 赵月翎傍晚的航班落地北京,晚上和明见钧一家吃饭。原本明见钧是打算约瞿培和温笛一起,但瞿培还在术后康复中,不适宜出来吃饭。 温笛现在脑子转得慢,也懒得思考,直接问母亲:“明见钧什么意思?” “你当初受那么大委屈,我给明见钧打了电话,他说找个机会一起坐坐,带上他老婆和儿子,该澄清的澄清,免得误会越来越大。”赵月翎不可能放任这样的流言发生在自己闺女身上。 女儿觉得无所谓,但她当妈妈的,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中午吃过饭,温笛前往机场等着接机,母亲傍晚到,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去机场。在家闲着就会想些不该想的,不如到人多的地方。 接到人,温笛挽着母亲的胳膊问长问短。 赵月翎心细,搭一眼女儿就能看出女儿最近睡眠足不足,“又在熬夜写剧本?” 温笛下意识抬手摸摸脸,“这都能看出来啊。” 挣扎半晌,温笛还是决定告诉母亲实情,这事瞒也瞒不了多久。坐上车,她抓过母亲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把玩着,“妈。” 赵月翎笑着看女儿,“怎么了?” 温笛张了几次嘴才说出口:“我打算把我现在住的公寓卖掉。” 赵月翎脸上的笑僵凝,但很快,她迅速整理好,依旧微笑着说:“你看着办,不喜欢了就卖掉,房子得住着顺心。” 母亲这么聪明,肯定猜到她跟男朋友已经分手。 但母亲不会追着刨根问底。 赵月翎开解女儿:“我觉得吧,你应该高兴才对。” 温笛拿手抵着额头,浅笑着跟母亲对视,“怎么说?” 赵月翎道:“走不到一起说明不合适,前边合适的人多着呢,你不好奇以后遇到个什么样的呀?反正我好奇。” 温笛笑笑,“被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好奇。” 她脸上笑着,心里依旧难过得要命。 之后,母女俩刻意避开聊感情。 赵月翎收到明太太发来的消息,是餐厅地址。 这次吃饭的餐厅是明太太按照温笛口味和喜好提前预订。 六点钟,明太太和小儿子提前到了包间。 今晚一共五人吃饭,明见钧下午有会,还在来餐厅的路上,赵月翎跟温笛也还没到。 祁明澈坐在包间沙发里看手机,不时抿咖啡。 明太太给儿子续上咖啡,再三交代:“等温笛和她妈妈来了,你别给我耷拉着脸,不然晚上回去收拾你!” “知道。”祁明澈应着,关于父亲的婚外情,他知道没那么简单,现在排除温笛,可不代表不是其他人。 “妈,你是自欺欺人还是……” 明太太打断儿子:“你妈妈在你眼里就这么窝囊?你爸要是真有小三,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拼命赚来的钱给小三花?” 祁明澈无力反驳。 明太太端起咖啡杯,心不在焉品着。 丈夫的确有婚外情,只是暂时她没拿到证据。她现在要稳住儿子,让儿子不再怀疑丈夫,这么做是打消丈夫的戒备心。 她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信赖多年的秘书居然是明见钧的人,她又气又恼,可又不能声张让秘书发现异常。 她决定将计就计,到时一锅端。 之前她纳闷,她查了那么久,怎么就查不到明见钧婚外情的有力证据,原来不管她做什么,明见钧通过她的秘书,知道的一清二楚。 接下来,她陪他演戏,直到他对她毫无防备。 两口子到这个地步,说不尽的悲哀。 六点半,人到齐。 明太太和赵月翎打过一次交道,见面,两人寒暄起来,明见钧偶尔插上两句。 温笛和祁明澈在录节目时经常一起吃饭,现在没了误会,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没冷场,但也不热络。 席间,明太太还是不怎么搭理明见钧,但有明见钧爱吃的菜上来,她会给他夹一筷子。 明见钧知道,妻子这种示好是信了他没出轨。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是没想过跟辛沅彻底算了,好好对自己妻子,可一想到辛沅跟他在一起七八年,又舍不得分手。 自从妻子怀疑他有婚外情,他跟辛沅没再见过面。 前两天辛沅给他打电话,说想他了,问他能不能去《如影随形》节目组探班。祁明澈也在节目组,他去探班自己儿子,没任何人怀疑,这样她能借这个机会见他一面。 他还在考虑中,要不要探班。 明见钧若无其事道:“你们那个节目,录到多少期了?” 温笛回:“下周录第四期。” 明见钧微微颔首,笑说:“我只赞助,还不知道节目到底拍得怎么样。” 温笛顺着话说道:“等你跟阿姨有空,过去看看。” 明太太摆手,“我可不能去,我跟明澈不站在一起还好,只要同框,没人看不出来是母子。他不想张扬,说什么要靠自己,我要过去指定穿帮。他爸自己去就行。” 正合明见钧的心意。 几人一直聊到十点钟才从餐厅出来。 温笛和祁明澈走在长辈后边。 “温笛。”祁明澈喊她。 温笛驻足,等他一道走,“什么事?” 祁明澈两手插兜,跟她步调一致,“你房子打算卖?” 温笛盯着他看,惊讶他消息这么灵通,毕竟她下午才把房子挂到中介。 祁明澈当初没住上那套公寓就被父亲卖出去,心里一直有遗憾,堪称是执念,可那个地段差不多的楼层始终没合适的房源,今天终于有一套出手,平台立马通知他,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看房。 他一看房源,原来是温笛那套。 至于她好端端住着为什么要卖房,他并不关心。 “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卖给我。” 温笛几乎没有考虑,“成啊。” 她提前跟他说明:“房子可以先卖给你,我搬出去还要一个月时间。”她暂时没想好去哪住,家里东西又太多,一时搬不完。 祁明澈好说话,“两个月也行。” 马上他们要录制《如影随形》第四期,温笛更没时间找房。 这大概是史上最快的交易,一分钟内搞定。祁明澈没还价,她也忘了跟他说价格,如今房本上不是她一人名字,卖房子的话还要严贺禹签字。 回到家,温笛给康助理打电话。 康波接到电话后,愁着要怎么转告严贺禹,他对着文件思忖几秒,又不能不去汇报,起身去严贺禹办公室。他敲门进去,严贺禹正在关电脑。 “严总,刚刚温小姐联系我。” 严贺禹手上动作一顿,“她说什么?” 但似乎也猜到:“要把房本上名字去掉?” “不是。”康波不由放低声音:“温小姐把那套公寓卖了,跟买家约好下周一办理过户。让您到时过去签字。” 严贺禹握着鼠标,看着黑下去的电脑屏,半天没说话。 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严贺禹盯着电脑屏幕看,手里的鼠标偶尔还会点动两下。 康波记得他刚才进来时,老板把电脑已经关了。 他立在办公桌前,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汇报才妥当。 严贺禹沉默之后说道:“那套房子我没打算出手。” 康波:“……”还真被温笛说中。 温笛在电话里说:你们严总这个人,习惯了掌控,习惯他说了算。不管什么事,不管他需不需要,他要是没打算放手的东西,就容不得别人替他做决定。如果他不想出手房子,你再帮我带句话给他。要是他还是不愿意签字,那我只能走司法程序。 我不想因为一套房子,闹得不体面。 “温小姐说,”康波磕绊了一下,把温笛让他带的话带给严贺禹,“温小姐说,如果换成姜昀星想要卖房子,您肯定痛快签字,不舍得让姜昀星为难,说不定还不等姜昀星开口,你就主动把房子的事处理好。她还说,希望你看在三年的份上,看在好聚好散的份上,让你为她考虑一次,给她一次被偏心的待遇,把字给签了。” 这是温笛的原话,他只是叙述一遍。 严贺禹望着康助理,“她还说什么?” “没了。”康波明明站着,却如坐针毡,处理工作上的事再棘手也难不倒他,但老板私人感情上的,他左右为难又全然不在行。 严贺禹丢下手里的鼠标,往椅背上一靠,“成天到晚她就只会威胁我。”要是他不去签字,不同意卖房子,她就要再次给他冠上对她无所谓、从来不为她考虑的罪名。 “签给她。” 康波询问,是不是委托律师过去。 严贺禹说:“我自己去。” 那套公寓是他跟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她就这样把它给卖掉。 第十八章 江城碰面 周一那天,严贺禹提前到了房产交易中心。 还没到上班时间,他们在停车场等着。 康波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老板,车里气压低,司机也有所察觉,索性下车找地方抽烟。 严贺禹支着下颌,面色沉静,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路边,眼神并未聚焦。 康波的手机有邮件提示音,是田清璐给他发来。 她在邮件里说,最近要去江城出差,问他,京越这边派谁过去。 订婚前,田清璐经常来京越找他,现在她跟严贺禹有了矛盾,只在邮件里告知。 在江城投资是利益驱使,可江城偏偏是温笛的老家。 康助理请示严贺禹:“严总,下周去江城的行程是不是按原计划?” 合作方的范总热情邀请严贺禹和田清璐过去考察,想尽快落实这个项目。 严贺禹之前答应范智森的邀请,有假公济私的成分在里头,他没去过江城,借此正好看看温笛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 只是还没前往江城,他跟温笛闹掰。 “去吧。”他最终决定。 康波心中有数,在邮件里回复田清璐,到时他跟严贺禹一同前往江城。 “温笛什么时候到?”严贺禹忽然问道。 康波也不清楚,温笛后来没跟他联系,“我问问。” 他快速编辑:【温小姐,你到哪了?】 “手机给我。”严贺禹的手从后排伸过来,问康助理要手机。 康波怔了下,意会到老板问他要手机是想自己发消息给温笛,只是他手太快。 他歉意道:“消息我发出去了。” 严贺禹讪讪把手拿回去,“谁发都一样。” 康波硬着头皮说:“要不我撤回?还没超过两分钟。” 严贺禹:“……” 他没搭腔,无语看向车窗外。 在康助理眼里,他已经可怜到需要把消息撤回,再重新打几个字给温笛。 一直等到交易中心开门,康波还没收到温笛的回复。 可能她在开车来的路上,他这么想。 买家本人没到场,委托了律师前来办理。 严贺禹对买家来不来漠不关心,对买家是谁更没兴趣。 签字前,他再次问康助理:“她还没到?” 康助理摇摇头,老板今天来这么早,是为了看温笛一眼。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只怕温笛不会过来。 好的不灵坏的灵,温笛的消息像掐点一样进来,还真被他给猜中。 “严总。” 严贺禹问:“她说什么?” 康助理屏息,“温小姐说她不来,她律师马上到。” 闻言,严贺禹缓缓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那晚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她狠起来,他有时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有文件跟合同都有律师和康助理把过关,他看都没看,直接签字。 笔尖落纸那一瞬,他像在离婚协议上签名字。 手续都齐全,办理得很快。 从交易大厅出来,严贺禹直接去公司。 康助理在犹豫,要不要汇报工作,以此来转移老板失落却又不愿表现出来的复杂心情。 “手机给我用用。”这是严贺禹第二次问康波借手机。 “好的。”康助理连忙解锁把手机递过去。 严贺禹对着屏幕出神片刻,发给温笛:【是我。你要的,我签给你了,和姜昀星无关。以后你想威胁我,拿你自己就够了,不用再提其他人。】 消息石沉大海,隔了半小时温笛也没回。 严贺禹在对话框里删除这行字,把手机还给康波。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温笛也刚删除这条消息。 扔下手机,她去衣帽间收拾行李箱,明天要去录制《如影随形》第四期。 这期的主题是山城,一共在三座山城取景。 之前几次录制因为祁明澈对她有误会,两人向来各走各的,刚才祁明澈难得主动联系她,问她:一起过去? 她回:好。 两人加起来说了五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 导演得知她跟祁明澈冰释前嫌,给他们补拍机场同行的素材。 其他三组嘉宾在第一期就拍好,他们拖到至今。 祁明澈的话不多,只有面对镜头时跟她还算热络,等坐上飞机,他靠在椅子里戴上眼罩睡觉,一直到下飞机他也没有第二个动作。 原来所谓的一起过去,是给导演交代,让导演拍节目素材。 到达他们拍摄的首站城市,祁明澈自己驱车,他让温笛坐副驾,“我不当你司机。”带她逛逛还是没问题。 温笛喜欢山城,国内的山城她都去过,也都住过一段时间体验生活,还专门写过一部跟山城有关的剧本。 从机场出来,祁明澈没开导航,到了市区还是没开。 温笛见他轻车熟路,“经常来?” 祁明澈看着前面的坡路,回她:“我在这住到十二岁。” 温笛点点头,她记得明见钧是北京人,那应该是他外婆家在这。 聊天有一搭没一搭。 温笛没心情聊。 祁明澈其实很健谈,但他不喜欢跟没心情聊天的人硬聊,比如现在的温笛。 所以车里大多时间是沉默。 “你跟严家那位分了?” “……” 温笛被问得猝不及防,不过祁明澈猜出她和严贺禹分手不足为奇,祁明澈买了那套公寓,知道房本上是她跟严贺禹两人的名字。 没有特殊情况,谁会卖掉那个位置的公寓。 “你要是分了,我抽空带你去家老店吃火锅。没分的话就算了。”万一被媒体拍到,他无所谓,她还得跟严贺禹解释,他不喜欢趟那个浑水。 温笛问:“哪天请客?” 这是代表分了。 “随你。”祁明澈请客算是给她道歉,当初误会了她。 车子在一处民宿门口停下,这是节目组下榻的地方。 前几期也是入住民宿,比酒店有特色,包下整个民宿方便拍素材。 其他三组嘉宾已经办好入住,正在一楼大厅天南海北闲扯,桌上堆满本地特色小吃和各类小零嘴。 辛沅见他们进来,热情招呼:“就等你们俩,快来尝尝人间美味。” 不管什么时候,辛沅总是元气满满,脸上始终挂笑,对谁都是笑盈盈,她路人缘一直不错。 辛沅拿了一杯热乎乎的小吃给温笛,“没放辣,你要觉得没味,我再给你加调料。” 温笛谢过,“我不吃辣。” 辛沅又给祁明澈配上一杯小吃,里面加了辣。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所有嘉宾的口味和喜好,而且记在心上。 “喏,小祁同学,你的。” “谢谢。”祁明澈这人不喜欢热情的人,可对于辛沅这种对谁都一样热情而不是厚此薄彼,勉强接受。 只有辛沅边上还有空位,他坐下来吃。 他们吃着美味,各自聊开。 辛沅似是无意说起:“你跟温笛的机场素材拍好了?” 祁明澈点点头,“嗯。” “那就好。之前还替你们担心来着,怕你们不投脾气。你可能不了解我们温笛,她看上去不好说话,有时说话还很冲,但人很好,我拍过她剧本,跟她有过矛盾,后来发现她是为我好。”辛沅替温笛说了一番好话,看在温笛给她做挡箭牌的份上。 因为有温笛,她算是躲过一劫,没让祁明澈和他母亲发现她的存在。 她对明见钧的感情很复杂,崇拜有,但谈不上爱,毕竟谁会真心实意爱上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 可她又离不开他。 舍不得离开。 她有现在的无限风光,那是明见钧给的资源。 节目录制的第二天,明见钧来探班,请所有人吃饭。 他的到来让人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他是这档综艺的赞助商。 明见钧说,过来看看老岳父老岳母,听说节目组在这录制,他顺道来看看。 席间,辛沅看向明见钧数回,跟他无声对望好几次。 没人发现他们俩的异常。 温笛在吃饭时偶尔走神,更没注意坐她旁边的辛沅在看谁。 散场后,她喊祁明澈一道走。 “你不是要请客?现在吧。”她刚才没吃饱。 祁明澈拒绝了她的要求,“第一顿没吃饱,吃第二顿你还是吃不饱,你心就不在饭上。” 外头在下雨,不算大。 温笛撑伞,“说的你怪了解我一样。”她走向雨中。 祁明澈没撑伞,伞拿在手里,跟在她后边。 雨天的地上映着霓虹,他和温笛穿梭在寂寥的花花绿绿的世界里。 一直到《如影随形》第四期录制结束,温笛也没能吃上祁明澈说的那家老店的火锅,她怀疑那家老店是不是真的存在。 祁明澈说:“等你不怎么失恋了,我再请你,不然浪费粮食。” 他说的这叫人话,什么叫不怎么失恋了? -- 温笛录完节目直接飞江城,母亲在电话里问过她,想搬到哪套房子里住,她让人去收拾。 母亲从第四期节目录制就开始问,现在节目录完,她还是没决定好去哪住,索性回家待一段时间。 母亲不在江城,在上海出差。 爷爷奶奶又去旅行了,两人把年轻时走过的地方和去过的城市,故地重游。 只有父亲在江城。 温长运从妻子那里知道女儿失恋,和男友分手,还卖掉公寓。 接到女儿,他只字未提公寓的事。 “在家住几天?” “两周,也可能三周,不好说。” 温笛双手交握枕在脑后,故作轻松道:“到时我接你上下班。” 温长运笑说:“行,给你开工资,一个月五千,中午管顿饭。” 温笛快一年没去过家里的公司,首先关心:“食堂有好吃的吗?” “跟以前差不多。”温长运说:“江城新开了一家江景餐厅,里面有几道菜是你爱吃的,过年时忙,没顾得上带你去,我订了晚上的位子。” 把行李送回家,温笛换了一套衣服,跟父亲前往江景餐厅。 餐厅开业快一年,依旧一位难求。 温长运订了楼上观景最佳的餐位。 知道温长运今晚在这吃饭,餐厅老板亲自过来打招呼,“温董,好久不见,感谢赏光。” “我是慕名而来呀。” 两人握手,互相恭维。 才刚说两句,被人给打断。 “温老弟,可算逮着你,你说说我们兄弟俩多长时间没喝一杯了,走,去我那包间。你跟侄女都过去。”范智森拍着温长运肩膀,比见到亲人还热情。 温笛从小就认识范智森,浅笑着喊道:“范伯伯好。” “侄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 “我那个包间,正好有不少年轻人在,你们聊得来。” 盛情难却,温长运没拂范智森的面子。 范智森跟饭店老板说:“温总那个包间点的菜,记我账上。”他和温长运边聊着,两人往楼上走。 温长运瞥他,低声问:“什么应酬?” 范智森实话实话:“还不是建厂那事,到现在没定下来。北京那边来了几个人,你帮我去撑撑场子。” 下午他陪同严贺禹和田清璐去老厂区转了转,严贺禹说,江城的企业家,他只认识温总。 能让严贺禹都知道的温总,除了江城首富没别的人,而且温长运跟京越集团的子公司有合作。 刚才秘书跟他说,温总今晚也在这吃饭,看到温总的车进了停车场,车里下来的是温总和他女儿,应该是家宴。 这是连老天爷都帮他,他赶紧下楼来找温长运。 他今晚特意请了几个人来作陪,还有两个堵在路上没到,反正严贺禹也不知道他是临时找来温长运捧场。 “他们正在打牌,严总那个人,吃饭时不喜欢谈生意,我们一会儿就纯喝酒闲聊,他们两口子一块来的,侄女不是在北京发展吗,严总又是出了名的广告冠名商,侄女正好跟他们有话聊。” 温长运不知道女儿的前男友就是严贺禹,还附和着范智森说了两句。 温笛走在后面,跟他们有段距离,他们说话声小,她没听到他们聊什么。 到了包间门口,范智森驻足,转头对着温笛招招手,“侄女,跟上来。” 温笛微微点头,加快步子。 服务员替他们打开门,包间里相谈甚欢。 “严哥,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怎么还喂牌给清璐姐。” 声音听着耳熟,温笛对“清璐”两个字格外敏感,又觉得不可能在江城遇到严贺禹。 范智森挡在她身前,她看不到包间里到底有谁。 范智森过去打招呼,身前突然没了人,她跟田清璐吃惊的目光撞个正着。 温笛没再到处乱看,只在刚刚跟田清璐对望时,余光扫到那个身影。 秦醒目瞪口呆,看看旁边的田清璐,又瞅瞅严贺禹,最终把惊诧的眼神落在温笛身上。 他是被田清璐拉来江城,替她跟严贺禹缓和关系。 本想着今晚尽情吃吃喝喝,眼下这个情形,他怕连吃饱都难。 温笛在今晚的宴请里只是个小角色,她没过来打招呼别人也没甚在意。 范智森满脑子都是他的生意,根本顾不上她。 她问服务员要杯温水,安静坐在那看手机。 手机有消息进来,备注是康助理。 【温小姐,我们事先不知道,范智森还邀请了温董。】 他这是替严贺禹解释,并不知道温长运也来,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谁都没料到。 温笛从来不为难康助理,客气道:【没关系。】 有关系又能怎么办。 来已经来了。 她背对牌桌,总觉得有道灼灼的目光刺在她后背。 不知道是田清璐还是严贺禹。 “侄女,来。” 范智森这个大忙人终于想起她。 这不是温笛能任性的场合,她也不会在严贺禹和田清璐面前失态,是她决不允许的。 温笛回应范智森,微笑着从容走过去。 “我只是小虾兵蟹将,来蹭吃蹭喝,还要这么隆重介绍呀。” 范智森说:“论做生意,那你肯定是虾兵,要说写剧本,我跟你爸加起来,不顶你万分之一。”他转头看温长运,接着打趣:“我记得咱俩小时候,被老师罚写两百字检讨都费劲。” 温长运说:“没见你多费劲,都是抄我的,连错字也抄。” 包间里笑开来。 范智森言归正传,给温笛介绍严贺禹,“这是京越集团的严总。” 严贺禹手里拿着牌,目光笔直落在她脸上。 温笛:“严总,幸会。” 严贺禹点点头,他知道她不可能跟他握手,说:“久仰。” 两人之间分外客套,跟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无二。 轮到田清璐时,温笛主动跟她握手。 田清璐这人有一点好,在社交场合,从不把私人情绪写在脸上,她笑笑,说:“温编剧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谢谢。” 范智森站在一旁热情道:“田总是严总未婚妻,今年刚订婚,他们是男才女才,男貌女貌。” 温笛顺着话说:“确实般配。恭喜啊。” 田清璐淡淡一笑。 康助理瞄一眼老板,不知道老板听了这句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后介绍的是秦醒。 温笛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她在路上开不了车时,秦醒要给她打急救电话,后来还让交警过去看她状况。 她也主动跟秦醒握手。 被区别对待的只有严贺禹。 但没人放心上,只以为是严贺禹这个人给人疏离感,难以攀附。 牌桌上有人站起来,要让位子给温笛,“你们年轻人打。” 温笛晃晃手机,找托词:“不比你们老板,我这个社畜没下班时间,老板刚给我发了邮件,事情急,我先回邮件。” 范智森解围:“工作要紧。” 温笛到另一边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这边牌局继续。 牌桌旁围坐了一圈人,严贺禹边打牌边跟范智森和温长运闲聊,对范智森他有敷衍的成分,跟温长运说话时,他又是另一个态度。 “听说温董家里藏书不少,快赶上图书馆。” 他以前听温笛说过。 温长运以为是范智森告诉他,他父亲的那个“小图书馆”在江城当地小有名气,电视上报纸上抱道过不少次,父亲还给学校捐过很多书。 他笑说:“我父亲喜欢看书,还爱买书。” 严贺禹随意出牌,却把秦醒打的找不到出牌规律。 秦醒抱怨:“严哥,你怎么乱出牌呀。” 严贺禹一语双关:“因为你乱讲话。” 别人不清楚严贺禹这句话什么意思,康助理明白。 严贺禹后来索性不管其他人还有什么牌,手里能出的就直接扔下去,连范智森都看出他就是陪着他们玩,哪是打牌,半开玩笑道:“严总这是盲打呀。” 严贺禹似笑不笑,说:“旁人都看出我在瞎出,就秦醒眼不好,说我给田清璐喂牌。” 康波看一眼严贺禹,老板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替自己辩解,他这句话是刻意说给温笛听,让温笛知道,他刚才没有给田清璐喂牌。 在温笛进来时,秦醒说了一句:“严哥,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怎么还喂牌给请璐姐。” 老板怕温笛误会,为了澄清,他煞费苦心。 一局结束,自然是严贺禹输。 他起身把位子让给范智森,“范总你来,我打个电话。” 随他出去的还有康波。 特意绕了一点路,经过温笛旁边,严贺禹脚步有停顿,他想跟她说一句,能不能别难受。可服务员在旁边。 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温笛埋头看手机,但好像在走神。 等熟悉的气息远离,温笛喊来服务员:“给我一杯冰镇果汁。” 服务员让她稍等。 今天是范伯伯的场子,为了拿下合作,他请了不少江城有头有脸的人来捧场,她不能搞砸。 也不能任性说走就走,到时爸爸脸上也挂不住。 生意得做,人不能得罪。 趁人还没来齐,她看看能不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脱身。 牌桌那边,范智森接到电话,说:“就差你们俩。十分钟能到是吗?行,不急。我们来的早,过来打牌。田总让你们慢慢开,他们还要再打几局。” 温笛一听只有十分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她喝一口冰果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打开家庭群,想想这个时候谁的关系能正好用上,还让人看不出破绽。 合理的离开理由,暂且她只想到电视台那边。 她给二姑妈发消息:【姑妈,急救。】 【宝贝,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太多,她让二姑妈找电视台的熟人把她从饭局捞出去。 【你爸也是,带你去应酬干嘛。别急,姑妈马上给你办妥。】 没两分钟,范智森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称呼对方赵台长。 通话内容很短,只听范智森说:“客气什么,你这么说太见外。” “侄女。”范智森挂了电话,看向温笛:“赵台长知道你回江城,跟我要人,说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他今晚正好跟文旅的人一起,想跟你当面聊聊我们江城的旅游宣传,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温笛一怔,这么快,二姑妈简直神速。 以温笛的形象气质,和现在的名气,成为江城的旅游宣传大使,并不奇怪。 在座的,包裹温长运都没觉得哪里不妥。 电梯走道旁边,严贺禹单手抄兜,在等人。 今天有两件事超出他掌控的走向,一是,秦醒下午做和事佬,说既然他跟田清璐订婚,也快结婚,两人尽量好好相处。 哪知道范智森去而复返,恰巧听到秦醒这话。 范智森也不能装听不见,连忙恭喜。 第二件,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温笛和温长运。 他有过打算,到时专程来江城拜访温长运,但不是今天,更不是这样让他被动的场合,被动的身份。 今天过后,他在温笛那,更被动。 康助理疾步过来。 闻声,严贺禹转脸。 “严总,赵台长已经给范智森打过电话。” “她人呢?怎么还在包间?” 康助理顿了下,“温小姐是绕到另一边,走楼梯下去。” 严贺禹沉默一阵,说:“知道了。” 知道她在包间难捱,于是想办法让她走。 他等在这是想看看她,她却避之不及。 康波在心底叹口气,道:“严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严贺禹看他,“什么?” 康波小心翼翼说出来,“一会儿喝酒,温董可能会同时敬你跟田总,祝你们幸福长久之类的。”温笛父亲敬的这杯酒,到时老板该怎么咽下去。 第十九章 失个恋而已又不是手机丢 康波提醒老板,其实是想问老板,需不需要避开这个尴尬场面。 想要避开总有办法,只要暗示一下范智森,这次来江城是考察,订婚的事是私事。 以范智森的聪明劲,自然领会什么意思,不会在酒桌上再提什么小两口之类的话。他一旦不提,也会提醒他邀请来作陪的那些人不提。 同时敬老板和田清璐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严贺禹说:“现在都知道我跟田清璐订婚,提和不提,敬跟不敬,有区别?”他没时间去关心一杯酒,需要考虑的是,以后他要在江城怎么破这个僵局。 康波不再多言。 严贺禹收到消息,他边走边点开手机。 对方说:【已经办妥。】 他回:【替我感谢赵台长。】 对方问:【温笛是你什么人?】 严贺禹道:【能随便威胁我,我又拿她没办法的人。】 到了包间,牌局结束。 温笛离开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饭局。 人到齐,范智森招呼严贺禹他们入座。 紧挨着严贺禹的那张椅子空着,是特意留给田清璐,在他们看来,小两口肯定是要坐一起。 田清璐从洗手间回来,只有那个位子没人。 她把包挂在严贺禹的椅背上,在空位坐下来。 即使她跟严贺禹这场联姻的里子已经千疮百孔,可面子该维系还要维系。 她得假装自己开心,幸福得不得了。 “可惜侄女还有别的饭局,不然你们年轻人有的聊。”范智森提起温笛。 如今温笛有一定知名度,算不上家喻户晓,也被大多数年轻人熟知。 当然,再有名气,不代表严贺禹和田清璐面就一定认得。 “侄女的名字,你们可能不熟悉。”然后他说起温笛编剧的几部剧。 严贺禹说:“我知道温董的千金,冠名过她编剧的电视剧,有才华有灵性的一个编剧。” 温长运替女儿自谦:“严总谬赞。” 秦醒在心里接话:他没有谬赞,现在眼巴巴追不上您闺女。 之后的话题全围绕不在场的温笛,因为严贺禹欣赏温笛的才华,又是江城首富的千金,后来大家不约而同聊温笛。 范智森跟温长运年轻时交情不浅,后来各自事业做大,一年到头难得碰上几面,他不清楚温笛现在的感情状况,“老弟,侄女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啊,不能光顾着忙事业。” 温长运避重就轻:“这孩子我一直放养,什么都随她。” 范智森跟田清璐套近乎:“田总认识青年才俊多,要是侄女没男朋友,到时麻烦田总给留心介绍一个。” 他举酒杯敬田清璐。 田清璐微笑:“只要温小姐看得上。” 她将酒杯在桌面上轻点,作出碰杯动作,心不在焉抿了一口。 田清璐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又拿手边的公筷给严贺禹夹菜。 严贺禹侧眸,小声说:“用不着,我从来不吃别人夹的菜。” 田清璐依旧面带微笑,她往他那边靠靠,回呛他:“你以前也不吃姜给你夹的菜?” 这是第一次,她在严贺禹面前说到姜昀星,这个她嫉妒了很多年的女人,像根刺扎在心头,经年累月,不拔出来疼,拔出来也疼。 严贺禹淡淡看着她,俨然没想到她会挑衅,“你不无聊?” 田清璐微笑,“就是因为太无聊。” 桌上的人见他们说悄悄话,识趣地没打扰,跟秦醒和康助理热聊起来。 秦醒在饭局上那是游刃有余,几个冷笑话一说,连温长运都笑出来。 田清璐细嚼慢咽,她瞄他一眼,“太无聊,所以想知道你到底吃不吃姜昀星夹的菜。” 严贺禹没搭理。 田清璐自顾自道:“那刚才那位呢?” 代指温笛。 严贺禹满足她的好奇心,“我没指望她能勤快一回给我夹菜,都是我给她夹,她恨不得我能喂她才好,她解放自己的双手。” 田清璐嚼着菜,味同嚼蜡,却面不改色,“诶,你今晚找的是赵台长还是文旅的老大?” 严贺禹再次瞥她,眼神在问她,什么意思。 田清璐不紧不慢道:“温笛离开后,范智森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文旅的老大,也是来要人。你难不成还找了两拨人来要人?” 严贺禹只让人联系赵台长,没去找文旅那边的关系。 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温笛自己找的关系,给自己解围。 田清璐最后说道:“你说她得有多不想看到你。你今晚白忙,她不承你的情。” 随后,她坐直。 “田总,欢迎来江城投资,有需要的地方,不用客气。”温长运见两人聊的差不多,他尽地主之谊敬田清璐的酒。 田清璐忙拿起酒杯,“谢谢温董。” 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田清璐给面子,把一杯酒喝光。 温长运敬过田清璐再敬严贺禹。 严贺禹的杯子里只有半杯酒,他让服务员满上,端起酒杯站起来。 “严总你怎么起来了,坐坐坐。” 严贺禹说:“您是长辈,应该的。” 田清璐在心里冷嗤一声,这是今晚他第一次被敬酒,主动站起来。 范智森心说,我年纪比温长运还大,敬你时可没见你客气。他又无比感慨,今晚请温长运过来是最明智的决定,从头至尾,严贺禹对温长运的态度都带着谦恭。 酒过三巡,大家熟络起来。 温长运又同时敬严贺禹和田清璐,“恭喜你们俩,幸福美满。” 这次,严贺禹没站起来,因为他站起来,田清璐也得站起来,这等于接受祝福。 他说:“祝福的话不急,以后您再祝福。” 然后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句话落在不同人耳朵里,有不同的解读。 -- 机缘巧合,温笛成了江城旅游宣传大使。 后来二姑妈告诉她,她找了文旅的老大去要人,先是找赵台长,可当时赵台长的手机一直占线,怎么都打不通。 二姑妈着急,怕耽搁事,于是只好再找文旅那边。 不用想,她知道谁找了赵台长。 过了两周,温笛听父亲说,范智森跟京越集团合作建厂的合同已经签订,在严贺禹回北京的第二天,开始着手落实。 从前年开始谈的项目,历经两年零三个月,终于尘埃落定。 范智森把温长运和温笛当成福星,嘴上说大恩不言谢,他还是略表心意,给温笛连着订了一个月的江景餐厅包间,她随时可以过去。 温长运应酬不断,不是时常有时间陪她,温笛一个人前往,几天下来,她把餐厅的招牌菜吃个遍。 一个人吃饭无聊,还冷清。 她带着平板过去,不想吃的时候构思明见钧的定制剧本,过去这么久,她毫无思路。 似乎灵感枯竭。 温笛靠在椅背里,望着水雾茫茫的江面。 今天风大,隔着窗玻璃也能听到江面呼呼的风声。 盯着江面发呆半小时,爷爷奶奶给她打来视频电话。 他们出去快一个月,暂时没有回程的打算。 奶奶兴奋地跟她讲述,二十多年前她跟爷爷去的那家小商店还在,老板娘已经升级当奶奶,一边带孩子一边看店。 “看到这个孩子没?”奶奶正坐在店门口的桌边休息,指指旁边两三岁的孩子,“当初带你来这里,你跟这孩子差不多大。老板娘当时还专门烧了水,给你冲奶粉。” 温笛没有记忆,只在照片和视频里看过她小时后去的地方。 那时父母忙,爷爷奶奶带她逛遍大江南北。 别人都夸她有灵性,这个灵性有一大半是爷爷奶奶给她的,他们陪她读书,带她旅游。也可能有遗传的成分,还有家庭的宠爱。 她一路被宠大,包括跟严贺禹的那三年。 只是现在这个所谓的灵性,死在一场失败的恋爱里。 她不甘心。 但它就是死了。 “奶奶,这个地方是哪里?旅游路线您整理给我,等有空我也去玩玩。” 奶奶说:“是云树村,旅游开发得不错,等回住的地方我和你爷爷整理,把两次拍的照片都整理给你,兴许等你下回来,又有变化。” 云树村,一个风景秀美,坐落在大山的村子。 温笛记下来。 在江城待了三个星期,温笛准备明天回北京。 她已经决定好搬到哪套房子,也是一套公寓,比之前的还大。房子是前几年的装修,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她让设计师重新设计,装好最快要三个月。 温笛回北京前和祁明澈商量:【能不能租你公寓三个月?新家在装修。】 祁明澈:【租你半年都行。】 温笛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作为感谢:【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祁明澈回:【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跟心不在饭上的人吃饭。】 温笛之前吃饭总是走神,管不住自己就要走神。 她说:【放心,请你吃饭的诚意还是有的。】 两人约好吃饭的地方。 温笛回北京当晚,跟祁明澈见面。 这家餐厅她第一次来,是祁明澈定的地方,装修极具特色,只有跟老板熟悉的人才能约到位子,不对外。 今晚祁明澈还是穿粉色t恤,温笛看他身前的图案几眼,“你就这么喜欢粉色?” “也不是。”祁明澈给她倒水,说:“网上反季买的,当时下单没注意,买了五件,不穿浪费。” 温笛:“……” 祁明澈托着下巴,悠哉喝水,“在老家刚回来?” “嗯。” “失个恋而已,又不是手机丢了,至于?” “谁告诉你我回家是因为失恋?” 祁明澈不说话,接着喝水。 温笛好好跟他说话:“在家调整一下心情。顺便接了一个工作,拍宣传片耽误点时间。” 她瞅他,“你呢,恋过几次爱?” 祁明澈迎着她百无聊赖的眼神,看她一副敷衍的样子,他也敷衍道:“记不清了。” 温笛只是随口问问,对别人的**并不感兴趣。 “很浪是吧?” “还行。”温笛自己写过浪子,她说:“我闺蜜沈棠,她有个朋友是典型浪子。知道大海为什么那么多浪花吗?就是他晚上浪出来的。” 祁明澈笑,“他睡着后海里的那些浪花,是我浪出来的。” 温笛拿水杯跟他碰杯,“后浪推前浪。” 祁明澈刚喝几口,《如影随形》节目的导演给他发消息,提醒他更博,跟节目有关就行,随便po几张照片。 明晚《如影随形》的第一期开播。 祁明澈从相册的存货里找出两张po博,第二天上了热搜。 两张照片都是温笛,一张是她撑伞走在雨里的背影照,他随手怕下来,还有一张是她到了民宿大门口,转头往后看的照片。 《如影随形》播出那天,话题一度冲上热搜榜榜首。 严贺言也在追这档综艺,以前她从不追节目,有空看上两期,这回完全是因为温笛,抱着好奇心,她准时收看。 “喏,喝杯牛奶。”叶敏琼给女儿端来一杯温牛奶,她在女儿旁边顺势坐下。 严贺言平时住自己公寓,周末回来陪母亲。 叶敏琼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这是什么综艺?” 严贺言:“您以前没看过,刚播第一期。” 正播放辛沅跟她搭档的镜头,叶敏琼看过辛沅演的电视剧,“跟辛沅搭档的是谁,不认识。” 严贺言说:“是摄影师。这档综艺是明星跟摄影师搭档,蛮有意思。” 镜头一转,切到另一组嘉宾身上。 叶敏琼看着屏幕上的嘉宾,凝眉,“这两人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严贺言试探道:“妈,您认识温笛?” “看着谁眼熟?”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母女俩的对话。 叶敏琼抬头,问儿子:“你今天怎么有空?” 严贺禹把大衣递给阿姨,说:“顺……”路,后面那字还没说出口,被严贺言截去话头,“他后院失火,归宿被一把火烧了,不来这,他能去哪?” 叶敏琼拍女儿脑袋,“好好说话,什么烧不烧!” 严贺禹觑妹妹一眼,在母亲另一边坐下,望向电视。 电视上温笛在艰难地做任务。 她拍摄第一期时,他跟她还好好的,隔三差五给她空运私房菜馆的菜和汤。 严贺禹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又问一遍母亲:“妈,您看着谁眼熟?” “就是温笛和这个摄影师。”叶敏琼突然想起来,“我说怎么眼熟,我昨晚跟你姨妈吃饭,遇到他们俩,在我们旁边那桌。这个综艺有剧本,故意让他们看上去有矛盾,来制造话题。” 严贺禹问:“什么意思?” 叶敏琼道:“昨晚他们两人吃饭时有说有笑,根本不像节目上拍的那样,冷着脸。” 严贺禹偏头看母亲,“只有他们俩吃饭?不是节目组聚餐?” “不是聚餐。”叶敏琼说:“两个人的餐位,一直吃到结束也没见第三个人来。” “哈。”旁边的严贺言忽而笑出来。 叶敏琼莫名其妙看着女儿,“你笑什么?” 严贺言:“没什么。” 她瞎扯:“电视上好笑。” 严贺禹靠在沙发里,看似专注看电视。 自从三年前交往,他和温笛都顾及对方感受,从不单独跟异性出去,哪怕是工作。 现在,她跟祁明澈一起出去吃饭。 -- 接下来一个多月,严贺禹几乎每天收到温笛和祁明澈绯闻推送,首页上也飘着他们的帖子。 随着《如影随形》的播出,他们的名字被捆绑,有温笛出现的地方,留言里必定提到祁明澈。 网友是侦探,在祁明澈更新的微博里总能找到跟温笛有关的蛛丝马迹,然后被肆意放大和解读。 期间,温笛和祁明澈不止一次单独吃饭,被网友拍到的就有三次。 严贺禹卸载了几个app,“这档节目只会靠炒绯闻博眼球?” 康助理能说什么呢,出去吃饭是温笛和祁明澈个人行为,温笛的性格,肯定不会炒cp,她不缺热度,也不靠流量。 节目组只是看到话题,顺便炒炒。 至于温笛频繁和祁明澈约饭,大概是跟祁明澈聊得来,两人相处轻松。 温笛这个人随心所欲,只要自己认定的,从不管旁人怎么议论。 就像她闺蜜沈棠,一个颇具争议的女明星,黑料一堆,所有人都劝温笛跟她保持距离,温笛这些年却只有沈棠一个朋友。 严贺禹沉默片刻,问道:“温笛录完节目了吧?” 康助理时刻关注《如影随形》的官博,“最后一期刚录完。” “她不是接过明见钧的定制剧本?” “是的。” “我跟她见一面。” 康助理迟疑一瞬,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好,我这就去办。”老板是让他借着约定制剧本的名义,约温笛见面。 康波只用半天时间把事情敲定,他找熟人跟温笛公司联系,那位熟人也是瞿培的朋友。 熟人问他:严贺禹想干嘛? 他说:就想见温笛,可能有话要当面说。 熟人:他早干嘛去了,作孽。 之后通过瞿培联系上温笛,以叶总名义约温笛面谈。 老板母亲姓叶,称呼叶总勉强说得过去。 和温笛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没要包间,约在二楼大厅,严贺禹提前把那间咖啡馆包下来。 见面的时间是午后。 温笛习惯性提前二十分钟到,约好的座位没人,她随手拿一本杂志翻看。 虽然答应见叶总,不过没打算接这个活。 她不想接定制剧本,当初接明见钧的剧本,完全是看在阮导面子上,谁让明见钧投资了阮导那么多部剧。 那次算是她还阮导人情。 她在电话里跟瞿培表达过自己的意思,状态不佳,不接。 瞿培说:我那个老朋友太热情,我实在不好在电话里拂他面子,你去见叶总一面,当面委婉拒绝他。 咖啡馆很静,阳光落在桌角,落了一抹在杂志上。 温笛翻页,忽然指尖一顿,她没转脸看身边站着的人,熟悉的气息把周遭围住。 严贺禹端了两杯咖啡上来,他放一杯在她面前,另一杯搁在她对面。 温笛这才缓缓抬头,他绕这么大弯子来见她,让她有几分意外。让严家这位纡尊降贵,实属不易。 可她不稀罕了。 严贺禹脱下西装,顺手搭在她沙发靠背上,然后绕到她对面的位子。 自从上次在江城碰面,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她。 温笛合上杂志,平复几秒,微笑着问:“你是叶总?” 既然他自称叶总,她就当他是叶总。 严贺禹没搭腔,隔着桌子,给她搅咖啡。 温笛把杂志搁在临窗的桌角,窗外树叶跟着风乱摆,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在窗内的阳光,也随着晃个不停。 严贺禹给她觉好咖啡,放下勺子,“那么多位子,你挑个有太阳的坐。” 温笛没接话,而是说:“叶总跟我以前的男朋友长得很像。” 严贺禹看向她,半晌说:“是吗?” 温笛的目光笔直撞进他眼底,她没避开,声音平和:“嗯,很像。叶总不好奇我前男友?” 严贺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顺着她想掌控的对话走向,问:“确实有点好奇,毕竟长得像。他叫什么?” “叫严贺禹,以前我喜欢喊他老公。” 严贺禹不再看她,盯着她旁边的杂志看,杂志上树影和阳光各自晃动,互不纠缠,“和你男朋友分手多久了?” “三个多月。” “在一起多长时间?” “三年零两个月。” 严贺禹的手搭在桌面,握着自己那杯咖啡,却没端起来,“三年多,挺久。” 温笛点点头,“是啊。有段时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对我。” 她笑了下,平静说道:“其实后来发现,不是想不明白,是心里边非常不愿接受事实。后来接受了,我就彻底放下他了。” 在她说出“我就彻底放下他了”,严贺禹看着她,“温笛。”阻止她再说下去。看似语气平静,里头的情绪过于复杂。 严贺禹终于端起那杯黑咖啡,抿了几口。 第二十章 他生日 她能毫无波澜地说以前最喜欢喊他老公,说放下他了。 最诛心。 严贺禹尝不出咖啡什么味儿。 “今天来找你,是想当面跟你说件事。” 温笛没有任何反应,她手机振动,祁明澈发来:【几点结束?】 她回:【结束了。马上走。】 严贺禹放下咖啡杯,说:“解除婚约,我一直在做。牵扯太多,不止公司利益层面,还有我爸和我几个叔叔姑父那边。我得保证他们那边不受我影响,需要一点时间,但不会太长。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等我处理好婚约的事,剩下的时间我向你赎罪,我活多久,我就赎多久。” 温笛一直在看手机,不时回复。 她自己想说的说完,丝毫不关心他说什么。 听了也无动于衷。 祁明澈回过来:【我在楼下。】 温笛偏头看窗外。 严贺禹看她心不在焉,他再次端起咖啡。 窗户旁有几棵老槐树,正是花期,一串串白里透黄的槐花随风摇曳,隔着窗玻璃似乎能闻到清甜味。 严贺禹以为她在看槐树,毕竟她连路边的槐树开花都能找个理由庆祝的人。 温笛看到祁明澈的车,转过头对严贺禹说:“叶总,失陪,我还有事。” 严贺禹想说的话也说完,无意纠缠,道:“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温笛站起来,说:“我朋友在楼下。” 严贺禹点点头。 原来刚才她不是在看槐树。 这一次,他们以陌生人的身份,体面告别。 严贺禹目送她身影从楼梯拐下去,五分钟后,她出现在门口。要是他没猜错,她刚才买了单,只买了一杯咖啡的单。 那杯咖啡,她却一口没喝。 他从落地窗看楼下,温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开车的是个男人,他的角度看不清那个男人是谁。 “这么快谈完了?”祁明澈没急着开车,等她系安全带。 温笛把包放到汽车后座,说:“约我的人是严贺禹。” 祁明澈点下头,等她系上安全带,他缓缓开离,“怎么这个时候约你见面?” 祁明澈的“这个时候”指严贺禹跟田清璐已经订婚,还来找她。 温笛理解成这个时间严贺禹来找她,她说:“因为槐花开了。” 祁明澈瞥她一眼,“你在跟我说话?” 温笛莫名其妙:“不然?你车上还有第三个人?” 祁明澈:“不懂你什么意思,关槐花什么事。” 温笛能坦然说起以前:“没分手前,槐花开了我会庆祝,他有应酬也是尽量推掉,回去陪我吃大餐,礼物必不可少。” 祁明澈觉得新鲜,“怎么,槐花开了还有什么特别说法?” “没有。”温笛说:“桂花开了我也庆祝。” 祁明澈:“……” 瞄她好几眼,依然词穷。 整一个奇葩。 温笛胳膊撑在车窗上,侧脸看路旁,发现是回她公寓的路线,“你不是要带我去逛逛?” “答应过你带你去老店吃火锅,我不喜欢欠人情,趁这段时间没工作,把饭给请了。” 录制《如影随形》山城那期,他说要带她吃火锅,到现在没兑现。 “还要跑去你外婆家那边?” “嗯。” 他们机票到现在没订,祁明澈比她还要随心所欲,说去哪,拎着箱子就走。 祁明澈让助理订机票,然后跟温笛说:“送你回公寓收拾行李,就住一晚,明天回来,你不用带很多东西。” 千里迢迢,就为吃一顿火锅。 祁明澈的小助理只订到晚上十点钟的机票,现在时间还早。 把温笛送到公寓,他打算再去别处逛逛。 温笛邀请他上楼喝咖啡,他买了房子到现在,一次没过去,她个租客确实有点不像话。 祁明澈问:“要不要给你时间,把家里收拾一下我再进?” “不用,我家有住家阿姨,整齐得很。”跟严贺禹分手后,她让崔姨不用再过来,母亲怕她照顾不好自己,给她找了一个熟悉的阿姨。 阿姨手巧,平时喜欢编织。 到家,阿姨放下手里的活,给他们煮咖啡。 温笛打算带祁明澈转转,明明他是房东,现在搞得他像租客。 祁明澈没打算去别的房间,“方便的话,我只看看书房就行。”他打算拿到房子把书房重装,改成工作间模式。 书房没东西,她放在里面的书已经打包寄到父母在北京的住所,她用书房少,以前大多是严贺禹在里加班。 “你随意看,除了书架书桌,里面没东西。” 祁明澈去了书房,温笛回卧室收拾行李。 她打开一个衣柜,里面稀稀疏疏挂着她的夏装。 这个衣柜以前是专门用来放严贺禹的衣服,后来空在那,她随意放了一些衣服进来。 打住思绪,她拉开箱子放衣服进去。 只带了两套衣服,很快整理好,温笛拎着箱子去客厅,祁明澈正坐在客厅喝咖啡,认真看阿姨做手工编织,还跟阿姨聊起来。 几分钟前,他在阿姨那下了一单,让阿姨给他编织一个摆件,《如影随形》节目组给八位嘉宾设计了卡通形象,他让阿姨照着图片编,像不像都没关系。 祁明澈面前茶几上是两个档案袋,见温笛出来,他指指档案袋:“落在书房的,你看看重不重要。” 是中越集团的档案袋,她之前整理自己的书看到过,打算寄给康助理,后来忙着拍节目,忘得一干二净。 温笛交代阿姨,一会儿把东西寄给康助理,她把康波手机号写给阿姨。 跟祁明澈出游是件愉快的事,他这个人就叫人轻松。 飞机上,温笛跟他闲聊,“当海王是不是很刺激?” 祁明澈问空姐要了两支雪糕,两种口味,温笛以为他要给她一支,刚想拒绝说她不吃,结果他撕开来,一手一支,每支咬一口混着吃。 吃了两口雪糕他才回温笛刚才那个问题,说:“我不当海王,当海王还要养鱼,我懒。” 温笛支着额头,“那你是怎么浪出浪花来的?” 祁明澈风轻云淡道:“我四海为家。” 温笛:“……” 打破她笔下浪子的清新脱俗。 到达山城下榻的酒店是凌晨三点。 温笛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不困,她洗过澡开窗看夜景,山城多雨,这会儿又下起来。 这个季节不冷,温笛一直开着窗。 二姑妈在国外,po了朋友圈,她点赞。 二姑妈私发她:【宝贝,你怎么还不睡?好皮肤还想不想要了?】 温笛告诉二姑妈,她刚到山城,不困。 二姑妈仔细想想,很确定:【你晚上不是还在北京?】 温笛笑笑:【对啊,来吃火锅。】 【就为一顿火锅,没有别的工作?】 【没有。】 二姑妈感叹说:【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折腾,都是我们空运过去给你。】 以前不会。 现在会了。 要不是有个人陪她来,她应该也不会这么折腾。 二姑妈问:【跟祁明澈一起?】 温笛好奇:【姑妈你怎么知道?】 二姑妈说:【你们俩不是经常约饭,全网都知道。】 最后,二姑妈催她赶紧睡,来了句:【挺好。】 不知道二姑妈的挺好指什么。 -- 第二天下午,康波忙完手头的工作才有空拆这两天收到的包裹,其中有个包裹,寄件人他不认识,但寄件地址是温笛公寓附近的一个快递点。 他快速拆开,是两个档案袋。 康波在汇报严贺禹前,打通快递上留的号码,是位阿姨接听。 他询问过后,知道是温笛的意思,拿上那两个档案袋去找严贺禹。 严贺禹听到敲门声,对着门口道:“进。” 他正在打电话,跟母亲说:“你让贺言替我多吃一份。” “你生日,你妹妹替你吃算怎么回事?是贺言说,想给你庆祝生日。” 之前过生日,他都陪温笛,不在家里庆祝。 难得贺言还有点良心。严贺禹示意康助理坐,他对着手机说:“知道了。” “那你尽量早点回。” “嗯。” “什么事?”他切断通话,问康助理。 康波把两个档案袋放在办公桌上,“温小姐让人寄来的,昨天快下班时收到。”他今天出差刚回来,错过第一时间拆包裹。 严贺禹打开档案袋,以为是他留在文件柜最上面那格的重要资料。 打开档案袋,不是他留的那个,里面是前几年的项目资料,这些资料目前公开,已经没有任何商业价值。 严贺禹把文件放回档案袋,“温笛还说了什么?” “温小姐没说什么,只让阿姨寄快递,她以为是重要资料。” 严贺禹示意康助理:“你回条消息,谢谢她。” 康助理有了上次的教训,自己没擅作主张发出去,而是把手机递给严贺禹,把感谢的机会让给老板。 严贺禹:“……” 他在康助理眼里,越来越可怜。“谢谢两个字,你不会打?” 这回换康波讪讪收回手机。 严贺禹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是管家。 管家很少在他工作时间打扰他,除非家里有紧急的事。 接通电话,管家说:“我收到名表旗舰店里送来的一个礼盒,说是温小姐让今天送过来。” 收件人是管家的名字,但肯定是寄给严贺禹,而且今天日子特殊。 严贺禹明知道,这应该不是温笛现在给他的礼物,还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放那,我忙完回去。” 一会儿还有个会,他让康助理推到明天上午。 下午四点半,严贺禹离开公司。 管家似乎知道他会提前回来,到家时,给他煮好咖啡放在茶几上。 看到礼盒上的logo,基本可以判定,是温笛之前预定的礼物。 严贺禹拆开礼盒,里面还有一张卡片。 是温笛手写: 老公,生日快乐。今年我接的工作多,不知道你生日那天,我在不在你身边。不管在不在,都不影响我爱你。 其他肉麻的话我就不写出来了~ 如果,我那天有工作,你起床时记得把我枕头压在你枕头上面。你生日那天,我也得最大。 ——你的温笛 严贺禹看落款日期,二月份,是他跟她去交易中心,把她名字加在他别墅房本上那天。 现在这份生日礼物还能如约送达,应该是她忘记这回事。 他收起卡片,摘下手表,换上她新送的这一块。 妹妹给他打来电话,严贺禹回神,接听。 严贺言问他什么时候到家,母亲准备炒菜。 “这就回去。”他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儿,茶几上还是温笛离家时的样子,全是温笛的东西。 管家适时过来,问他晚上要不要在家用餐。 “不用,我回老宅。” 回到老宅,严贺禹去厨房找母亲,母亲只在他和妹妹生日这天下厨。 “妈。” 叶敏琼回头看一眼,“你爸忙,今天回不来。” 她转过身,接着不熟练地挥动锅铲。 严贺禹早习以为常,从小到到,父亲基本缺席他和妹妹的生日。 叶敏琼提到:“这几个月,你公司跟田家合作了不少项目。”她听说的就有三个。 严贺禹:“嗯。” 没多说其他,不想在今天让母亲不悦。 他把三个项目都让利给田家,打算解除婚约。 这仅仅是利益方面,其他的还在捋清中。 代价很大,以后错失的利益也难以估量。 这是在遇到温笛之前,他不可能去做的事。 “贺禹,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 叶敏琼关火,转头看儿子,“要不,你让清璐也过来,人多热闹。订婚时你混账,连戒指也不戴。” “妈,今天我想说任何让您不高兴的话。” 叶敏琼明白了,不再勉强,强扭的瓜也不甜,“还有两个菜。你去看电视吧,那档《如影随形》还不错,没想到温笛那么幽默。” 严贺禹没去客厅,对《如影随形》不感兴趣,他现在彻底理解蒋城聿的心情,每次看沈棠的电视剧,都只听声音,不看画面。 他找出一条围裙,“我帮您洗菜。” 叶敏琼奚落儿子:“终于成人了。” 严贺禹:“……” 他系上围裙。 叶敏琼打量儿子,“你能行吗你,别帮倒忙。” 他说:“我下过厨,会煲汤。” “哟。”叶敏琼很少打听儿子的私事,他女朋友里,她只知道姜昀星,那还是因为同住一个大院的缘故,以前两人约会被她看到过。 “给姜昀星做过饭?” “不是。我前女友。” “那看来很喜欢呀,怎么就分了?” 严贺禹装没听见,打开水龙头。 他手机响了,是康波打来。 下周有个项目启动,康波找不到相关资料,只好来打扰严贺禹,“严总,那些资料在您那里吧?” “嗯。在她那。” 在温笛公寓文件柜的最顶层。 他跟康助理说:“我晚上过去拿。” -- 晚上十点钟,温笛和祁明澈还没吃饭,他们刚从机场赶回来。 阿姨回自己房间休息,外面留给他们俩。 两人从昨晚折腾到现在,没吃到火锅。今天去山城那家火锅店,很不巧,店门口挂着装修升级,六月六号开业。 祁明澈笑半天,要带她再找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她对火锅无所谓,下着大雨,实在不想再走,就近吃了清淡的炒菜。 傍晚的机票回来。 祁明澈有强迫症,非要吃到火锅心里才舒坦,于是落地北京后,他在回来路上买了火锅底料和食材,说自己动手调。 “我六月六号再去一趟。” 温笛不想再瞎折腾,“你去吧。”她开玩笑说:“到时给我打包一份。” 她找出围裙,准备火锅食材,只有几份青菜要过水,其他的可以直接下锅。 祁明澈把笔记本电脑带上来,有朋友找他帮忙修一组照片,让他尽量十点半之前修好,他打开电脑在中岛台上工作,“你把菜放那,忙完我洗,先煮肉丸。” 温笛无所谓:“洗点小青菜,累不着。”别的活她还真不会干。 “你放那。”祁明澈把水龙头关上,不让她洗。 这时门铃响起。 这么晚不知道是谁。 她想过是严贺禹,又觉得不可能。 “我去看看。”她擦擦手去开门。 走到玄关,看着屏幕上的人,温笛恍惚回到她改密码把他拦在门外的那晚,那天他也穿黑色衬衫。 她以为,那天跟他说的那么明白,他不会再找她。 “温笛。”他叩门,“我来拿份文件,下周要用。” 温笛考虑几秒,给他开门。 看到她穿着围裙,严贺禹不禁一怔,“还没吃饭?” 温笛不答反问:“什么文件?” 直到这一刻,严贺禹还不知道屋里有其他人。 他说:“在右边那个文件柜,最上层一格,当时用不着,没拿走。” 右边的文件柜是他专用,放些重要资料,有密码锁。 她以为他那晚把重要文件都拿走了,即便当时没全拿,三个月过去,真要是商业重要资料,他肯定早让康助理过来取,所以她没刻意去检查。 温笛大方道:“那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严贺禹说:“文件柜密码是你知道那个,没变。” 她欲要关门,他拿手挡住,“我就在门口。” 温笛看着他,“我要是留门不关吧,你还以为我故意让你看到什么。” 严贺禹没听懂,但手还握在门把上。 温笛不管他,不想浪费时间,她转身回去,到书房找资料。 严贺禹略犹豫,还是选择进到玄关处,关上门,但没往里走,站在玄关等温笛。 “谁啊?”厨房中岛台那传来一道男声。 温笛回:“是严总,你昨天不是找到两份文件?他又想起还有其他文件落在这。” 严贺禹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他往前走了几步,偏头循声往厨房看去,看到中岛台上的笔记本,还有坐在电脑后的祁明澈。 旁边餐桌上摆放着不少盘子,他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桌上还有一个电火锅。 原来她在准备火锅食材,而祁明澈坐在那看电脑。 “温笛,”严贺禹喊她,“要是不方便,我明天让康助理过来拿。” 温笛头也没回:“没什么不方便。”她进了书房。 一共有三个文件袋,她顺便检查其他层,都是空的。 她抱着文件袋出来。 严贺禹自觉退到门外,等她解释。 温笛把文件给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打算关门。 严贺禹打破沉默,“祁明澈在追你?”他直接下结论:“你跟他不合适。” 他示意她身上的围裙,“在一起三年,我自己穿过,什么时候舍得让你穿过?就算有工作,我也会等忙完,自己洗菜,不会让你的手沾水。” 温笛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严贺禹定定看着她,最后道:“今天我生日,你送的礼物我收到了,谢谢。” 温笛:“不用谢我,你感谢那个时候的温笛吧。” 然后门关上。 第二十一章 临时被换下 整个厨房只有“哗啦啦-”断断续续的流水声。 温笛把几样青菜洗了三遍,捞起来放在一旁沥水。 祁明澈不让她洗,但拦不住她,后来就没拦。 水声没了。 她撑在料理台上,走神片刻。 祁明澈在修图,顺手开了一首歌。 旋律算不上轻快,也称不上悲伤。 这首歌循环到第二遍,温笛走过来,把锅通上电,开始煮汤。 “你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她抬头看一眼祁明澈,继续忙活。 祁明澈修照片,像是没听到。 但他听到了。 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温笛说:“谢谢。” 怕她在严贺禹生日这天难受,他昨天就计划带她去山城吃火锅,因为没吃到,今晚又执意要陪她吃一顿。 “我已经调整过来了,写你爸的定制剧本没问题。”温笛找几个碟子,把打包回来的蘸料放里面,她说:“等我拿到版权费,分你一点。” 祁明澈看着电脑屏,抽空回她,“还真得分我一点,我给你提供那么多素材,有些细节连我妈估计都不记得。” 这几个月里,两人每次出去吃饭,他都尽量跟温笛说他小时候的父母。 也只是小时候的父母,跟现在的父亲无关。 “你还要多久修好?” “马上。” 祁明澈把修好的照片打包,给朋友发过去。 两人坐到桌前,温笛往锅里放肉。 她身上的围裙没摘,祁明澈多看两眼,说:“以后不能让你再穿,我穿。” 温笛手上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严贺禹说在一起三年,他没舍得让她穿过围裙。 “都听到了?” 祁明澈长臂一伸,把空碗和筷子摆在她面前,“就凭一条围裙被说我不合适你,你说谁服气。” 温笛笑笑,当作他开玩笑。 祁明澈站起来,走到她那边。 温笛回头,“你干嘛?” “围裙解给我。” “我给你找餐巾。” 祁明澈自己动手,给她解下来,道:“吃完了我收拾。” 这个尺码的围裙套在他高大的身上不合适,只好脱下来简单系在腰间。 锅里的菌汤翻滚,温笛把青菜放里煮,她跟祁明澈聊起某时尚杂志,她有一个十月份的杂志封面要上,“听说你现在是他们的特邀摄影师。” “嗯。”祁明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自己开了一罐冰啤酒,说:“到时我给你拍。外景地方我选好了,在郊区一个小村里,氛围感不错,符合那期封面主题,八月中拍。” 温笛惊讶,“你早就知道我拍那期?” 祁明澈正在喝啤酒,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他缓缓咽下啤酒,没多言,只是点点头回应她。 但温笛猜到,“是你跟主编推荐了我?” 要靠关系才能抢到的封面资源,没理由直接送给她。 祁明澈直言:“这些资源我自己用不着,你不用白不用。” 温笛笑,没跟他再客套,用水杯跟他碰杯,“等你爸把版权费打给我,跟你五五分。” 祁明澈用啤酒罐跟她的玻璃杯又碰一下,“我不缺的就是钱,你请我吃饭。” “这个好说。”温笛近期正好缺个饭搭子。 吃完火锅,都是祁明澈收拾。 他说到做到,没让她动手干活。 十一点半,温笛送祁明澈下楼。 电梯在一楼停下,祁明澈跨出电梯时,脚步有一瞬的停顿。 温笛顺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大厅的休息区,严贺禹坐在那看杂志,手里好像是一本财经杂志,他随意翻。 旁边桌上茶水没动。 保镖站在他旁边,低头跟他说了句什么。 严贺禹抬眸,朝她这个方向搭了一眼,接着看杂志。 “你止步吧。”祁明澈跟她挥挥手。 温笛还是坚持将他送到楼栋外面,叮嘱他开车小心。 她转身回公寓楼,严贺禹在电梯口等她。 大厅前台有保安,她不想闹出动静,若无其事地走向电梯。 严贺禹朝她走了几步过来,“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吃饭吃到现在。” “如果……”她刚说这两个字,严贺禹打断她,“如果换成姜昀星,我今晚肯定不会在这等她,肯定会顾虑她心情。你想说这个是不是?” 他说:“确实,我对姜昀星能做到的,对你做不到。” 温笛没什么可跟他说的,抬步就走。 她刚走两步,一把被严贺禹给扯回怀里,他转头对保镖说:“把二号电梯的监控关了。” 他单手足以揽住她,几步走到电梯前,摁开电梯,将她带到电梯里。 “严贺禹!” 真要动真格,温笛那点力气哪是他对手。 她两手被严贺禹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箍在他怀里,身后贴着电梯,根本动弹不得。 严贺禹没有再一步的动作,他居高临下看她,“我把今晚没说完的话说完。”当时还没说出口,被她关在门外。 温笛也安静下来,眼神冷淡,“不管说什么,都没意思。” “对我来说,有。”他跟她说:“今年我许的愿,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希望你讲理,现在希望你能不难过。你怎么威胁我都行,我照单全收。” 电梯停在温笛公寓那层,门开了。 严贺禹把她抱出去,放下她,他又退回电梯,摁了数字“1”。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只看到她决绝的背影。 等严贺禹到了楼下,康波已经赶过来。 康助理从保镖那得知,刚才老板跟温笛又有冲突,保镖让人把二号电梯监控关上,有点小镜头也给全部剪掉。 保镖还说,原本老板拿到文件袋后,坐上车离开,汽车开出几分钟,他又让司机掉头回来。 脸阴沉了一整晚,一言不发,坐在大厅等温笛跟祁明澈吃完火锅下楼。 “严总。”康波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合适。 严贺禹只是微微颔首。 座驾停在公寓楼正门口,几人上车。 严贺禹把从文件袋给康波,“应该都在这。” 康波接过来,“您刚刚跟温小姐?” “没事。” 严贺禹看向窗外,静了一会儿,说:“去找她拿文件时,你提醒我,要绅士,体面,我也试着做了一回,看到祁明澈,我给了体面。”当时,他自动退到门外。 可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即使拿到文件坐上车离开,那股火气压不下去,还是让司机又开回来。 “我跟温笛,不适合那样。” 康波点头:“我明白了。” -- 五月底,瞿培给她接了工作。 六月十号是常青娱乐的十周年庆典活动,算是娱乐圈里的一件盛事。温笛是常青九周年庆典的主持人,当晚圈粉无数。 今年又收到主持邀请函。 瞿培给她打来电话,说起庆典当天要穿的晚礼服。 那晚明星群集,红毯上自然是争奇斗艳,她虽是主持人,也不能逊色。 瞿培一共借了两条晚礼服,“辛沅跟你借了同一家,她经纪人比我借的早,我看中的那条辛沅也心仪,后来听说是你想借,二话不说让给你,说她还有备用礼服。” 这么好说话,在名利场里已经少见。 “看来你跟她在节目组处的还不错。” “是不错。”温笛纳闷,辛沅脱胎换骨像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对她,不管在节目里还是节目外,处处体贴。 她把辛沅归为名气大了反倒脾气小了这一类。 瞿培问她:“是把礼服拿给你试穿,还是你到店里试?” 温笛不假思索:“去店里。” 周五那天下午,温笛驱车前往旗舰店试礼服。 等红灯时,她无意间偏头看窗外,隔着一条街区,她看到高耸的京越集团大厦,logo在太阳下晃眼。 “滴滴--”后车催促。 温笛回神,绿灯亮了。 那晚,祁明澈在吃完火锅收拾好餐桌后,对她说了一句:追你的人那么多,你不考虑一个? 她说:我不介意再恋爱,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祁明澈:什么才叫合适? 她听出祁明澈的言外之意,他觉得他自己挺合适。 突然“砰”一下,她一脚刹车踩下去。 还是追尾了前面那辆车。 温笛游走在外三个多月的魂终于回来,后背不禁冒出一层汗。 她开车七八年,小心不再小心,除了上次被姜昀星追尾,她撞别人车还是头一次。 这一撞,人似乎彻底清醒。 小命最重要。 缓缓神,温笛解开安全带下来。 被她追尾的这辆车,价值不菲,跟严贺禹那辆宾利一个价位。 前车的司机下车,他拿着手机对着被撞的部位拍了两张。 温笛走过去,跟他说抱歉,问他怎么处理。 司机说:“我请示肖总。” 温笛点点头,站在车尾等着。 司机拿着手机去请示,后车窗滑下来,车里的人将手自然搭在车窗上,看都没看司机拍的照片,根本不关心车损,惜字如金:“上车,赶时间。” 司机回头跟温笛说:“不用了。” “那不行。”温笛最不喜欢欠人情,“你给我个联系方式,等车修好你联系我,我把修车费给你。” 手机还在车上,她绕到驾驶座,刚拿到车手,前车已经缓缓驶离。 她只好把车牌记下来,有机会把钱给对方。 应该是一笔不小的修理费。 她自己的车被剐蹭一块。 温笛先没管,急着去旗舰店试礼服。 礼服是早春新款,试过之后,连门店负责人都夸她,说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温笛还没脱下礼服,接到瞿培电话,她刚要汇报试穿效果,瞿培语气略急:“你在哪?来公司一趟。” “在试礼服。什么事?” “田清璐你认识吧?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起你主持的事。你过来吧,见面说。” 温笛攥着手机,顿了顿,说:“好。” 能让田清璐出面,那天的庆典,严贺禹应该要去。 时隔三个多月,她再次被人找上门。 到了公司,瞿培在等她。 瞿培闲不下来,术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她坚持每天到公司待上一两个钟头。 “坐吧,”她给温笛倒来一杯温水。 温笛跟她不见外,挨着她坐,盯着她脸色看,“您悠着点,别累着。” 瞿培不跟她闲扯,“到底怎么回事?我从来不管你私生活,可你也有个度,怎么跟有妇之夫搅和到一块?你爸妈要知道,不得被你气死。你又不缺钱,你到底怎么了你!” “我跟他在一起三年,那时他单身,今年二月他订婚,二月底我知道后分手,没纠缠。” 温笛平静说着。 她手里握着玻璃杯,稳稳地握在手里,不像田清璐找她的那天,她连杯子差点没拿住。 瞿培愣了下,叹口气,“难受也不跟我说。” 温笛笑笑,“过去了。” 最难受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一分钟一分钟熬了过去。 瞿培拍拍她脑袋,“你呀。” 别的什么都没说。 温笛喝口温水,问:“田清璐跟您说了什么。” 瞿培转述:“她未婚夫收到常青庆典的邀请函,有可能过去,你要是不想主持,她找人顶替你,不会让你得罪常青。你要是还想主持,她随你的便,不会插手你的任何决定。” 这就是田清璐的处事圆滑。 温笛没有丝毫犹豫,“您跟她说一声,让她找别人主持,顺便再谢谢她。” 瞿培也是这个意思,她不让温笛去是怕温笛触景伤情,等过断时间,温笛对严贺禹无所谓,没必要再有意避开。 毕竟赚钱比男人重要。 -- 十号那晚,活动现场群星云集。 目前是走红毯环节,严贺禹在常青娱乐总裁陪同下,从后台入场,位子最靠近舞台。 严贺禹是常青的财神爷,京越旗下的公司每年在常青视频投入大量广告,经常冠名热播节目。 他很少参加这类庆典,不过常青的请柬每年都送,以往都是其他人代他出席,今年亲自来捧场。 八点钟,庆典正式开始。 严贺禹看到台上两位主持人,没有温笛,他目光沉了沉。 旁边的常青娱乐总裁上台去致辞,等致辞回来,他问:“主持人换了?” 总裁微微一怔,只能用场面回他:“原先找的编剧温笛,她档期调不开,只好另换。” 用温笛主持,是经过他同意,后来田清璐找到他,硬给他塞一个主持人。跟田家的关系要维护,他只好临时换下温笛。 但刚才严贺禹的口气,分明不满换下温笛。 他们两口子的事,他一个外人无意掺和,只能模棱两可给敷衍过去。 严贺禹给康波发消息:【问问今晚主持是什么回事。】 他兴致缺缺,坐了半个钟头,算是给过面子,中途离场。 总裁将严贺禹送到门口,直觉,换主持人一事惹得这位太子爷不快。他知道严贺禹跟温笛有过一段,不过听说订婚后断了。 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 可他还做不出把田清璐给卖掉的事,只能装不知情。 严贺禹的车子就在出口,他坐上车,康助理汇报:“是关系户把温小姐给挤掉。”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严贺禹吩咐康波:“你跟常青那边说,欺负人别欺负到我头上。” 康波把老板的意思转达给常青娱乐总裁的秘书,让对方尽快给回话。 汽车驶入夜色。 几分钟后,康波接到对方电话,常青那边保证,之后会在其他资源上补偿温小姐。 他把手机开扬声器,对方说的话老板也听到。 严贺禹在看车外,头也没回,沉声道:“继续查,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关系想换下温笛就换下。” -- 第二天中午,康助理查到结果,立即给田清璐打电话。 田清璐正在跟丁宜争执。 丁宜戴上墨镜,“你找人把温笛换下来,以为能瞒得过?” “谁说要瞒你。” “你胆子越来越肥,要是被严贺禹知道你这么干,你想过后果没?” 田清璐没吭声,她发动车子。 现在她是迫不得已,不想这个时候,严贺禹跟温笛经常碰面,他们是一点即燃。 她呛丁宜:“我是行使我的权利,又没干违法缺德的事。” 也许,缺点德,不过该给温笛的补偿,她会加倍给。 “其他综艺,我再给她两个。” “我看你八成疯了。” “没疯。” 田清璐默了默,道:“严贺禹打算跟我解除婚约。” 丁宜激动不已:“这么好?” 田清璐:“……” 心梗。 “只是有可能,说不定他觉得追不回温笛,就放弃解除婚约。”毕竟,代价很大。而她们田家失去的,将更多。 不论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希望他能继续婚约。 汽车开出没多远,她接到康助理电话。 康助理问她下午什么时候有空,去京越一趟,说严贺禹今天下午都在办公室,她随时可以过去。 严贺禹一贯公私分明,去他办公室谈的事,自然是工作。 田清璐先把丁宜送回她公司,自己驱车前往京越。 上次见到严贺禹还是他生日那晚,他开车从家里出来,遇到她回家,会车时,她打声招呼。 之后她出差,等她回来他又去出差,期间她打过几次电话给他,不过都是借着工作借口。 丁宜问她,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卑微。 大概,丁宜更想说犯贱两个字,给她留点面子,用了卑微代替。 汽车拐进京越大厦地库,田清璐熄火,从包里拿出化妆镜,仔细补妆。 她不知道补妆的意义,反正严贺禹也不会盯着她看。 康助理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她,“严总在里面。” 田清璐问康助理:“找我什么事?” 康波说:“严总会跟您聊。” 田清璐点点头,敲门进去。 严贺禹在看邮件,他头也没抬,只让她坐。 秘书给她送来一杯咖啡,门关上,只有他鼠标偶尔点击的声音。 田清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借着咖啡,不时瞥他。 他穿白衬衫,腕上的手表似乎被平整有质感的袖口压住表盘边沿,他拿杯子喝水时,表盘又全部露出。 她又注意到,他今天佩戴的袖扣是新的。 手表也是新款,以前没见他用过。 严贺禹没开口,表情专注看电脑。 田清璐知道他沉默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是来找她聊工作,等她主动坦白。 她故作不知:“找我什么事?” 严贺禹的视线一直在邮件上,“你自己想清楚,有什么事该跟我说。” 平平淡淡的语气,全是压迫感。 田清璐喝在嘴里的咖啡瞬间变苦涩,“你知道了?” 他没吱声,脸色无波澜。 田清璐下意识解释:“是温笛自己做的决定。” 严贺禹:“她以后出席的场合多了去,你是不是该封杀她?” 田清璐扯一抹笑,“你这是欲加之罪。看来你消息不灵,不知道我又牵了几个节目给瞿培,至于温笛接不接,那不是我能左右。她也不听我的。” 严贺禹不喜欢跟人逞口舌,道:“你可以提一个条件,只要我办得到。” 田清璐虽然有心里准备,可当他亲口说出来时,又是另一回事,心里翻江倒海,“你还是决定解除婚约?” 严贺禹反问:“不然?你来给我找一个,我还能继续婚约的理由。” 田清璐自顾自道:“那你也没必要把所有合作都剥离得那么彻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没想到他那么狠。 把近期几个项目让利给他们家后,以前的合作正在一点点剥离,以后不再有任何瓜葛。 严贺禹回完邮件,叉掉页面,回她:“你当初去找温笛摊牌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订婚前,我不止一次提醒你,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别想着管我。我也在电话里跟你说过,我害怕让温笛知道。结果你呢?” 田清璐哑口无言。 她知道当初找温笛的后果。 可就算能回到那天,她还是会去找温笛。那种情况下,换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控制不了自己,谁还会把后果放心上。 严贺禹拿过旁边需要签字的公司文件,翻开,“婚也订了,并不符合我预期。订婚后,我有想放放不下的人,而你,连起码的遵守利益联姻的潜规则都做不到。所以,及时止损。” 田清璐抓紧咖啡杯,“不说以后损失的利益,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解除婚约,代价多大。” “我乐意买单所有代价,又付得起时,对我来说就不再算什么。最多浪费我一些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我说过,我能为利益稍微勉强一下自己,也只是稍微,你还以为订婚了,你就能为所欲为,我拿你无可奈何?什么都得纵容你?”严贺禹跟她聊着,却不耽误工作。 田清璐暗暗吸口气:“什么都得按照你的想法来,你要怎样就得怎样。” “我不按自己的意思来,难不成按别人的。” 田清璐不甘,“你就算解除婚约,温笛也不会再回头。何必。” “她回不回头,是我的事。不影响我跟你。” 他心意已决,田清璐还是希望他能冷静冷静,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之前我家有个项目。”她把项目名告诉他,“很多人看我们订婚后,觉得那个项目有你加持,肯定稳赚,不少资金大量涌入,包括姜昀星家。姜家是以别人公司入股,但幕后操作人还是他们家。你要是现在解除婚约,投资没了价值,他们家的资金,一下撤不出来。” 顿了下,她说:“可不是十个亿八个亿。” 严贺禹签完字,合上文件,看眼手表,晚上还有应酬,他下逐客令:“你回去好好想想,提什么条件。” 田清璐没想好提什么解除婚约的补偿,内心排斥提,希望跟他能继续履行婚约。 她起身告辞,不知道她刚才那翻话,他听没听进去。 一直以来,他处处为姜昀星考虑,现在只是给姜昀星家一点时间撤出投资,也不损害他的利益,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维护姜昀星的常规操作。 并不为难。 但凡有其他办法,她也不稀罕利用姜昀星这个借口。 她对他这个人彻底不抱幻想,但还是得为利益妥协。 要是他愿意给姜家撤出投资的时间,她跟他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 分手前几个月最难熬,过了这段时间,兴许他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念头要解除婚约。 第二十二章 上错车 严贺禹今天的应酬还是安排在私人会所。 会所的菜单,每半年更新一次。 今天又有汤是以前没尝过的,大厨创新的煲法。 严贺禹还没喝,想到的是温笛。 以前再远,他都能给她送去。 他暂时失陪,起身走出包间。 康助理向在座的其他人抱歉地点点头,也随之出去。 听到脚步声,严贺禹回头,“没事,你进去吧。” 康助理问:“要不要来一片解酒药?” “不用。” 严贺禹喝了三杯,有点多,状态还可以。 他靠在窗边,衬衫领口的纽扣敞开两颗,透透气。 康波见老板拿出手机,在找号码,他返回包间。 严贺禹拨出号码,说:“是我。” “严总,您好,有什么指示?”范智森在这个时候接到严贺禹电话,心里犯嘀咕,建厂项目,他都是跟田清璐对接。 当初存了严贺禹号码,一直没联系过。 严贺禹不习惯铺垫,直接道明来意:“想给温笛送灌汤。” 范智森的第一反应是:“我们小秦总想要追侄女?” 反正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是严贺禹。 那天饭局上,只有秦醒是单身。 严贺禹说:“是我想送。” 范智森:“……”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 他这个岁数的人,什么没见过,男人有未婚妻,外而养几个情人,多的是。 他突然间说不出话,是因为温笛可是温长运的独女。 怎么着也是江城首富的千金。 严贺禹三言两句说明原委:“我现在身份不方便。等我跟田总解决好婚约的事,恢复单身,换我自己来。” 范智森一听他们要解除婚约,太突然,那他项目的后续资金?他不敢想。 严贺禹仿佛会读心术,给他吃定心丸,“钱一分不少到位。” 范智森把心放回肚子里,感情上的事,尤其还是严贺禹的感情,他不好多问。应该是在江景餐厅那晚,对侄女一见钟情。 他恍然,难怪那次饭局上,严贺禹对温长运毕恭毕敬,还特意站起来敬酒。 终究是难过美人关。 生意要做,可最起码的良知,范智森还是有,他跟温长运不是酒肉朋友关系,那是实打实小时候打出来的感情。 “严总,有些话不该我说,也轮不到我说,可我还是想多一句嘴。长运兄弟姐妹四人,小辈里只有温笛一个女孩,从小惯着长大。” 顿了下,“严总,您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知道。”严贺禹说:“那么多亿都投给你了,我追她,不是心血来潮追着玩。以后,还想在江城安个家。” “那再好不过,欢迎当我们江城女婿。是我小人心了,严总您大人大量。”关于保守秘密,他不等严贺禹暗示,自己先承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范智森现在更感激温笛和温长运,项目能进展这么顺利,温笛是头大功臣。“严总,您想送什么汤?” “我这边会安排专人送去,你只要跟温笛说,是你的心意。至于给她送心意的理由,你自己想。” -- 温笛接到范智森电话时,阿姨正好在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阿姨,您等一下。” 她先接电话,“范伯伯,好呀,什么风把您电话给吹来了。” 范智森难掩喜悦:“秘书刚汇报,项目前期的资金,全部到账。是全部。你不知道,即使合同签了,我心里也没底,钱一天没到,就什么都不作数。” 温笛也替他高兴。 “侄女呀,你跟你爸爸真是我福星。上次我给你在江景饭店订的位子,你说你,就去了几次,伯伯过意不去。江城你不常回,我在北京给你送半年的餐,可不许拒绝,你要是客气,我跟你爸爸翻脸。” 温笛笑了,“我还真想看您跟我爸翻脸是什么样子。” 范智森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打呗,小时候我们俩玩纸牌玩恼了,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肿还没消,又玩到一块去。” 温笛最终没驳范智森的而子,但也提出:“范伯伯,我得保持身材,天天吃饭店的菜,吃不消。” 范智森抢过话:“隔三差五给你送一回,这行了吧?” 于是当天晚上,温笛就吃到了范智森送来的饭菜,还有一盅汤。 无论菜和汤,清淡爽口,鲜而不腻。 只吃了六分饱,温笛狠心放下筷子,倒一杯水,去露台上消食。 祁明澈发来消息时,温笛正在看爷爷奶奶给她录制的小时候的视频,没听到手机振动。 盯着电脑时间有点久,眼发酸,温笛揉揉眼角,杯子不知什么时候空了,她拿着玻璃杯起身去倒水。 再回来,手机屏幕亮起。 祁明澈一共发来两条,【怎么回事?】 然后是:【你人呢?】 温笛喝口水,问:【什么怎么回事?】 祁明澈反问:【你说呢?】 温笛想了想,【你是指没去常青的庆典?】 定下她当主持,临时又被换,这件事足以被买通稿拉踩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她朋友。 不过她信田清璐会处理妥当,不可能让不利她的流言蜚语满天飞。 【我被嘲了?】 祁明澈:【没。】 热搜上,他看到庆典一些视频传出来,拍到台上的主持人,没看到温笛,但网上也没有词条讨论温笛。 他好奇怎么回事。 温笛说:【我提前知道严贺禹有可能过去,突然不想去。】 祁明澈笃定:【田清璐找你了?】 温笛开玩笑:【你是神算子?下次有空给我算算,我桃花什么时候来。】 祁明澈说:【明天中午。】 紧跟着又发来:【请你吃饭,借你家餐厅。】 温笛笑,她还以为她桃花明天中午来,结果是他一条消息分两段,明天中午要借用她家餐厅请客。 -- 温笛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第二天,看到食材时,原来又是火锅。 她今天早上起得晚,早饭没吃。 火锅汤底的香味扑鼻,刺激食欲。 所有食材都是现成,可以直接下锅煮。 “你还是在那家生鲜超市买的底料?”她闻着味道又觉得不像。 “不是。” 祁明澈正忙着把蘸料倒出来,今天他没让温笛动手,她只负责吃就行。 “那家老店重新开张了。”他说。 “?”温笛正喝果汁,一顿,看着满桌的菜和锅里的汤,不可思议道:“是你从千里之外打包回来的火锅?” 祁明澈点头,“不是跟你说过,我六月六号要去吃一顿。” 他那天中午飞过去,排了两小时队,终于吃到。 本来是想当天就给她打包回来,考虑到她几天后要主持节目,肯定要节食保持身材,说不定连喝水都不敢多喝,怕穿礼服有小肚子。 他在那多住了几天。 温笛那天只是随口说说,谁知他会当真,真给她打包回来,“你用了你爸的私人飞机?” “我自己的。在国外不务正业时,做投资赚了点钱。” 温笛笑说:“不务正业都能赚一架飞机的钱,还养得起飞机。要是务正业呢。” “那公司就是我的了,没我爸什么事。” “……” 祁明澈把每样蘸料都打包一点回来,让温笛根据自己喜欢的口味调。 这家老店的火锅蘸料在别处吃不到,是店里的一大特色。 他给她一个小碗和勺子,“自己调。” 温笛谢过,放下果汁杯,给自己调蘸料,“这是顿天价火锅。” 祁明澈说:“不用过意不去,权当是我给你的报酬。” 温笛看他一眼,“报酬?怎么个说法。” 祁明澈直白道:“跟你待在一起,我有摄影灵感。” 她拿了一片生菜直接蘸酱吃,闲闲聊着:“像这样的灵感能维持多久?” “谁知道。”祁明澈也学她,用沁绿的生菜裹蘸料吃,“你是第一个。等没有灵感时我才知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纯情小男生。” 祁明澈笑,“不带这样损人。我当初谈恋爱时不务正业,相机都不摸几下,女朋友就算能给我带来灵感,我也不清楚那是灵感。” 他又卷一片生菜,里而裹了一点腐乳,递给温笛。 “谢谢。”温笛接过来。 她没有照顾人的习惯,在餐桌上都是别人服务她,包括严贺禹。她喜欢吃的东西,根本自己不用动手到盘子里夹,他们总能记住她的喜好,直接夹给她,且挑最好的夹。 久而久之,她习以为常,甚至潜意识里觉得理所应当,她就该被这么照顾。 祁明澈感叹:“让你高兴不容易。” 因为用私人飞机给她空运惊喜,严贺禹还不知道做过多少回。 严贺禹给她的都是恋爱时的天花板。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她晃晃手里的生菜,“现在就很满足。” 祁明澈岔开话题,“就因为田清璐找你,你就不去主持?” 温笛把最后一点菜叶塞嘴里,“我自己也不想看到他,正好有人替我主持,不影响庆典,没什么。” 锅里翻滚着,祁明澈把火调小,另拿一个空碗给温笛盛菜,他说:“下午我们看电影,电影票我订好了。” 他如此跳跃的话题总是让她无法预料。 电影是下午三点十分的场次。 吃过饭,祁明澈收拾餐桌,温笛回房间换外出的衣服。 今天的厨余垃圾有点多,祁明澈收拾好,先送垃圾下楼。 他跟温笛说,在楼下车里等她。 温笛拿上包出门,叮嘱阿姨,晚上不用准备晚饭。 到了楼下,她不清楚祁明澈的车是哪辆,他车多,总开不同的来接她,车牌她不怎么熟悉。 她不爱记车牌号,那时连严贺禹的车牌号都不记。 温笛给祁明澈打电话,“你在哪?” 祁明澈说:“我去洗手间,右边第三辆黑色g65,车没锁,你到车上等我。”正好踏入洗手间,他切断电话。 温笛撑起遮阳伞,直奔第三辆车。 停车位的右侧紧挨着路边的灌木丛,只有左侧的驾驶室门和后排车门方便打开。 她在后车门停下,收伞,另一只手几乎同时拉开车门。 车里有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裤子应该是黑的,或是黑蓝。 外而阳光刺眼,温笛没仔细看,也没来得及看。 男人长腿自然交叠,低头在擦眼镜。 被突如其来的开门惊了一下,他偏头看过来时,温笛猛地关上门。关门动作只是人在出糗时的本能反应。 这时身后传来祁明澈的声音:“温笛!你上错车了!” 温笛隔着车窗,对车里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了车。”车膜反光,她看不见车里的人是什么表情。 祁明澈从公寓楼跑过来。 温笛对着车窗微微欠身,尴尬离开。 祁明澈跑到跟前,呼吸不稳,拿手放在她前额给她挡太阳,她鼻尖冒了一点点汗。 温笛冲他翻个白眼。 祁明澈笑笑,这时候莫名想把她抱在怀里。 已经很久,他没看到她这么鲜活生动的一而。 最近几个月,她任何时候看上去都冷静的不得了,似乎感知不到喜怒哀乐,用个不恰当的词形容,行尸走肉。 不管什么事,很难让她情绪有波动。 刚认识她那会儿,录制《如影随形》第一期,给人第一印象高冷、难以接近。等熟悉,发现她风趣幽默。 她收工跟严贺禹打电话时,是另一幅模样,狡黠又不失骄傲。 直到刚刚,她瞪他时,才是以前的她。 “对不起。”祁明澈指指后而那辆车,“我的车是这辆。” 温笛被气笑:“你不会数数?这是第二辆,哪是第三辆!” 祁明澈也无辜,“我去洗手间时,后而有车,谁知道开走这么快。”刚才温笛拉错的那辆,跟他的是同车型,都是黑色g65。 停在这栋公寓前的车,都价值不菲。 十辆车里有一两辆是同一个车系再正常不过。 祁明澈拉开车门,让她先坐上后座凉快,“今天我给你当司机。” 他坐上驾驶座。 汽车驶离。 “肖总,刚才那位女士叫温笛,之前就是她追尾了我们的车。”司机详细汇报。那辆车还在4s店维修。 “嗯。”肖冬翰慢条斯理擦好金边眼镜,戴上。 似乎对温笛并不关心。 他来这里等个人,提前了一些时间来。 坐在副驾驶的秘书正在查看邮件,看后转脸跟肖冬翰说:“肖总,对方回话,说姜家也许是个突破口,之前他们资金大量流入其中一个项目,目前在往回撤,估计项目出了问题。” 他们肖总是肖宁集团的总裁,眼下肖宁内部争斗的厉害,都想争夺集团控制权。肖总想靠自己彻底打开国内的市场,不仅打开,还要站稳。 肖总的资金进来后,势必影响同行的利益蛋糕,肖总出生在国外,后来一直负责欧美的市场,国内的人脉和资源弱了一点,需要严贺禹那个权贵圈里的资源。 可他们那个圈子,外人很难进入,他们的信息和资源基本圈内共享。 略思忖,肖冬翰说:“那就从姜家下手找突破口。” 秘书顿了下,道:“如果有可能,跟严贺禹合作是最佳,他这个人只看利益,合作中也没那么多啰嗦事。” 肖冬翰:“到时,是我听他的,还是他听我的。” 秘书:“……” 一山不容二虎。 合作只能泡汤。 -- 自从发生了上错车的糗事,祁明澈每次来接温笛,总是清清楚楚把车牌号发给她,包括车型和颜色。 甚至还要给她副钥匙。 他说:“用钥匙找车,绝不会错。” 温笛自然拒绝,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祁明澈没勉强,收起副钥匙,“封而拍摄提前到七月中。” “提前这么久?” “嗯,我又去看了一下,这个时候景色最适合。” 七月中,最热的时候。 祁明澈说:“天不亮我们就出发,一早上拍,保证不热。” 他们选了一个有风的晴天,那天温笛四点钟起床,祁明澈已经在楼下等她,接她去郊区的那个小村镇。 她忘记是小村还是小镇。 外景一共选了三套衣服,全是祁明澈关系借来的今年新款。 他在国外不务正业的那几年,结交了不少时尚界的朋友。 今天司机开车,她跟祁明澈坐后排。 “以前上没上过封而杂志?”路上,祁明澈问她。 温笛点头,“上过一次。沾棠棠的光,她带我上的。” 那期主题是姐妹,她是沈棠唯一的好友。 说起沈棠,她好长时间没见到,沈棠上部剧杀青,现在又进组另一部,拍摄地就在海棠村。 祁明澈瞅她,“走什么神?” 温笛转脸,道:“在想哪天去探班棠棠。再去看看沈爷爷。想他们了。” 祁明澈对海棠村印象不错,他说:“你去的时候叫上我。” 说完,他靠在椅背里,“我睡会儿。” 昨晚忙到十一点,早上不到三点起床,困得睁不开眼。 汽车开了两个多钟头,在小村口停下。 温笛看车外,她记起来,她来过这个小村,还是大学时,跟同学来这秋游,小村的秋天别有意境。 小村夏天的景色也不错,整个村子掩映在一片苍翠中。 村口有一棵槐树,要几人才能合抱过来,得有上百年树龄。 车停稳,祁明澈醒来,从冰箱拿了一罐咖啡打开,喝几口提神。 今天来了两辆车,助理和造型师在后而那辆车。 “我来过这。”温笛说:“村里有口井,水甜,我喝过。” “等拍完带你故地重游,看看那口井。”祁明澈推门下车,去布置拍摄场地,温笛去了后而的保姆车,准备换衣服化妆。 几个取景的点在温笛眼里,跟旁处没有什么不同,这大概就是内行跟外行的壁。 祁明澈工作起来的样子,是温笛陌生的,要不是她了解他,绝不信他以前是个不务正业的玩咖。 拍摄时间比预算的短,提前一个钟头工作结束。 连助理都说,祁明澈拍温笛,每一张都是有灵感的大片,甚至不用修图。 祁明澈不忘承诺她的事,带她去看那口井。 温笛依稀记得路怎么走,“好像是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走到底右拐。” 祁明澈说:“左拐。” “你也知道那口井?” “不知道。” “……” “导航上说在左边。” 温笛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矿泉水瓶子,是2l瓶子,水快见底。之前他喝水都是把水倒在杯子里,现在手上没拿杯子。 可能水剩的不多,他要对着瓶口直接喝。 井在村子后,现在还有人家用里而的水,大多用来浇花浇树,也用来洗衣服。 温笛和祁明澈过去时,有村里人在井里打水。 祁明澈把矿泉水瓶子里剩下的水倒在旁边的灌木丛,问村里人讨要井水。 温笛:“你干嘛?” 祁明澈用舀子往瓶子里装水,“你不是说这水甜?带一瓶回去,烧开给你泡茶喝。” 温笛看着他专心装水,欲言又止。她只是随口聊天聊起的一句话,他记在了心上,专门买了大桶矿泉水,喝光后用来盛井水。 她走到井边,帮着村里人打水,以前来这里时也打过水,蛮好玩。 “水这么多?”她把手机揣兜里,看了井口一眼,水而离井口不过两三米。 村里人告诉她:“最近雨水多,井里泉水快。” 温笛点头,说:“我以前来,要用十多米绳子打水。” “家里有亲戚是我们村?” “没有。就是过来玩,这里风景好。” “哦。这几年不少年轻人过来,说什么打卡。” 闲聊几句,那人用手推车把几桶水给推回家。 祁明澈担心她无聊,逗她:“井里说不定有小鱼。” 温笛不信,却也顺着他的话说:“真假?” “你仔细找找。” 温笛趴在井台往下而看,井水像而镜子,照着七月的天,还有井旁的老树。 没等她看清自己,一个黑色物体滑下去。 “哎!” 她伸手去抓,抓个空。 “咚”一声,落入井里,连水花都没有,只荡起一圈圈水波,里而所有的景都碎掉。 “怎么了?”祁明澈大步走过来。 温笛看着井水,半天才说:“我手机掉里边了。” 祁明澈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往井边一扔,“我帮你捞出来。” 温笛挡住他,“算了。这口井几十米深,井底说不定有淤泥,怎么捞?等捞上来,手机也废了。” 她又说一遍:“算了。” 像是对她自己说。 祁明澈知道她喜欢随手记录灵感,即便手机里现在保留的内容跟严贺禹没有直接关系,但那些写作灵感,肯定来自那三年的点滴。 他坚持:“我想办法帮你把它捞上来。” “不用。不想要了。”温笛提起被他扔一边的矿泉水瓶,“回去再补张卡。换新手机。” 她笑笑,“我用节目组发的那个手机。走吧。” 祁明澈看看她背影,又看看那口井,收回视线,跟在她身后往回走。 他拿出手机,边走边快速发消息。 第二十三章 想见你 作为补偿,祁明澈请温笛吃饭,要是他没说井里有小鱼,她应该不会趴在井沿往下看。 他还说过她,失个恋而已,又不是手机丢了,至于? 现在手机丢了,那比失恋严重。 他们回到市区快两点钟,祁明澈找饭店老板,让厨师临时给他做几个菜。 他不是第一次找老板订位子,老板蹙眉:“你今天怎么了?想不开?” “我像想不开的样子?” “今天点的菜都是你不爱吃的。” “现在爱吃。” 这家饭店温笛没来过,跟祁明澈出来吃饭,总能去一些她从没吃过的地方,且装修风格让人耳目一新。 饭店在胡同里,不是很容易找,看来做的是熟人生意。 司机在胡同口停下,温笛和祁明澈走路过去。 祁明澈手机有消息进来,对方说:【捞上来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关心道:【手机屏没碎吧?】 【没,有点淤泥,进没进水不清楚,防水性应该还可以。】 祁明澈:【谢谢,辛苦了。】 对方笑说:【我没辛苦,辛苦了你的钱。】 为了抽水捞手机,祁明澈给了村里每户人家补偿,村里人表示没什么,不需要给钱,本来也不怎么用井里的水,就算水抽干,正值雨季,很快能存满。 但祁明澈坚持给。 有几户村民家里有水泵水管,十来个人热情帮忙,很快搞定。 下井捞手机费了点时间,但有专业人员下去,也不算麻烦。 温笛转头找祁明澈说话,他人落在她后面很远,“你看着点路。” 祁明澈说:“不要紧。” 他回了对方,退出聊天框。 几步追上温笛。 “看到没,人家过得很精彩,压根就没把那个渣男放心上。”丁宜收回视线,示意田清璐开车。 她们俩今天中午也在这家饭店吃饭,刚吃过回到车上,看到温笛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旁边还有一个帅哥。 田清璐认出那个帅哥,跟温笛一起参加《如影随形》的摄影师,祁明澈。 祁明澈光凭那张脸,吸粉无数。 丁宜也觉得他帅。 “姐姐,开车。”丁宜耐着性子再次催促。 田清璐系上安全带,又靠回座椅里,没有发动引擎的意思。 她看着胡同口,温笛和祁明澈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还是决定解除婚约。” 从六月十号到如今七月中,一个多月过去,他给了姜家一点时间撤出投资,虽然姜家也亏了不少,但至少还撤出一部分。 他还是没改变主意,昨晚让康助理打电话给她,问她条件考虑的怎么样,他不是无限期等她,再拖下去,表示她主动放弃。 丁宜见她没有要走的打算,调整座椅,半躺下。 车停在老槐树下,全是阴凉,车里开着空调,凉快得很。 她侧脸看田清璐,“知道你不爱听,我还是想说,你学学温笛。” 田清璐自顾自道:“订婚前,我应该听听家里人的话,听听你的劝。” 可她非得撞到南墙,撞个头破血流才愿意回头。 只有她脑子有坑,父亲自始至终都是清醒又冷静的,至今还在生她的气,气她非要跟严贺禹订婚,弄得他毫无颜面不说,她自己也一点自尊没有。 前两年,父亲给她安排过相亲,她不喜欢那人,见面都不愿见。 父亲说,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婚后能跟她过日子才重要。 父亲还说,你想跟严贺禹结婚,你还得有那本事。 所谓的本事,是管住严贺禹的本事。 因为那次相亲,她跟父亲闹得很僵,后来干脆离开北京,去南方创业去。 父亲不愿妥协,她就更不用提。 两人僵持好几年,她一年到头只在过年时回家一趟,回到家也不跟父亲说话,父女俩就这么怄着气。 母亲心疼她,担心她在外面受苦。 于是母亲跟父亲冷战,冷了快一年,父亲最终妥协,他去严家找严家老爷子,决定两家联姻。 订婚后,母亲后悔过。 在订婚宴上,严贺禹连戒指都不愿戴,母亲生了好几天的气,可叶阿姨也尽了力,她实在管不了儿子,总不能让人强行给他戴上。 所以母亲有气也没处发。 父亲撂了一句:他们长不了。 那晚她跟父亲又吵了一架,仅仅因为那句她跟严贺禹长不了。 没想到父亲一语成谶。 昨晚,她跟家里说清楚,严贺禹坚持解除婚约。 父亲这半年已经被气得没了脾气,只觉得是解脱。 她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后来父亲只是拍拍她的头,说:以后你长长记性。 她问父亲:提什么补偿条件。 父亲说:条件的话,让他以后好好做个人。 父亲是放弃了利益补偿。她猜测,父亲并不想因此跟严家彻底闹翻,就算看不惯严贺禹,可严父那辈的人,和田家都有交情。 丁宜问她:“你打算提什么条件?要我说,放弃得了,潇洒点,像温笛那样。” 田清璐回神,不满:“你能不能别三句话不离温笛。” 丁宜说:“能,哪天你像她那样看得开,我一天提你三次,饭前拜拜你。” 田清璐:“闭嘴!” 丁宜哪是个说闭嘴就闭嘴的人,“诶,庆祝你跳出火坑,我请你去唱歌,你要想哭尽管哭。” 田清璐斜她一眼,没搭理,发动车子离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严贺禹提条件。” “不知道。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 -- 温笛没想到,手机能失而复得。 吃过饭,祁明澈说开车带她逛逛,一逛就逛到手机修理店。 老板说手机没进水,听筒里的淤泥也清理干净,不影响使用。 走出手机修理店,“你花了多少钱让人捞手机?”温笛再次追问。 祁明澈倚在树干上,“没花钱,只是欠个人情。” 他下巴一点,“试试通话功能受没受影响。” 温笛没看手机,直接塞包里,“手机店老板都说没问题,不用试。这个手机我不打算用了。” 她还是很感激祁明澈,手机里有些东西她并没有开通备份,要是丢了,还真的找不回。 “你欠别人的人情,我欠你的。加上杂志封面,两个了啊。” “别说欠不欠,我自愿的,那就不叫欠。”祁明澈说:“走,带你去买个新手机。” 温笛摇头,“家里有旧的,一样用。” “送你回去。”两人往汽车那边走。 温笛的墨镜刚才落在车上,忘了带下来,祁明澈把自己墨镜摘下来,卡在她鼻梁上,又拿手挡在她额头,给她挡太阳。 温笛说不用挡,“我皮肤好,大学军训时,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不但没黑,有同学说,我越晒越白。” 祁明澈依旧给她遮挡,“那也得防晒。” 温笛指指不远处的车,“才十几米,不要紧。” 祁明澈没听她的,一直到汽车跟前才拿下手。 回程路上,温笛接到母亲电话。 赵月翎来北京看女儿,女儿失恋,她始终不放心,好不容易腾出空,过来陪陪女儿。 “妈妈刚从机场出来,你在家还是在哪?” “我今天上午有工作,正在回去路上。”说着,温笛看车外,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开到家的时间,“应该跟你差不多时间到。” 等温笛挂了电话,祁明澈问她:“是阿姨?” “嗯。”温笛笑着自我调侃:“我妈怕我失恋想不开,过来看我。” 祁明澈笑笑,“你跟阿姨说,我不会让你想不开。”他适时打住话题,问她听不听歌,随后打开音乐。 温笛靠在座椅里,听着陌生的旋律,在这个旋律里想象着三十年前的明见钧和明太太。 不知不觉,汽车停在小区门口。 温笛转脸看他,“怎么在这停?” 祁明澈给她解开安全带,“我看到阿姨的车了。” 温笛看先向车外,母亲的车子停在路边等她回来。 祁明澈和赵月翎吃过一次饭,不算很熟,但也不陌生。 他过去打招呼,“阿姨,您好,好久不见。” 赵月翎笑说:“你们今天又录节目?” 祁明澈:“不是,给温笛拍了一个封面。” 赵月翎对祁明澈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毕竟他误会了温笛是他父亲小三,还对温笛冷嘲热讽。 后来明见钧安排了两家人吃饭,席间,他态度还不错,她对他才有所改观。 她客气邀请:“上楼喝杯咖啡?” “不了,我回去还要修照片。” 打过招呼,祁明澈跟温笛道别,“今天被晒了一天,回去敷个面膜。” 温笛点头,跟他挥手,“开车慢点。” 温笛坐上母亲的车回小区,赵月翎直白道:“祁明澈这是在追你。”祁明澈看女儿的眼神,温柔得跟以前判若两人。 估计离表白也不会远。 赵月翎开解女儿:“五个多月过去了,别人有别人的生活,你也该有你的生活。” 这个别人是指她前男友。 只是母亲还不知道她前男友是严贺禹。 温笛笑笑,“妈,你不用操心,你闺女不会放着大好日子不过,成天以泪洗面。有合适的,我肯定谈。” 她语气轻松:“妈,你这次待多久?” “一两个星期吧,具体时间不好说。”赵月翎想尽量多陪陪女儿。 回到公寓,温笛先泡澡卸妆,上午拍封面头发做了造型,这会儿有点散下来,很不清爽。 她去衣柜里找睡衣,在一排睡衣里,她翻找自己最近想穿的颜色和款式,无意间翻到一件男士白色衬衫。 怔了下。 她把他所有物品都打包处理,这件衬衫可能以前她当睡衣穿过,洗过之后顺手跟其他睡衣挂一块。 那一瞬,呼吸跟刀割似的。 不过只是那个瞬间。 之后呼吸恢复正常。 温笛找来一个手提袋,把白衬衫从衣柜拿出来,放在沙发上平铺,仔细叠好,装到手提袋里,她提着去找阿姨。 阿姨在客厅,正给她收拾茶几。 “阿姨。”温笛把手提袋递过去,“等明天您下楼,把这个扔到旧物回收箱里。” 阿姨看一眼,见是白衬衫,明白怎么回事,“好,我一会儿就扔。” 温笛找开瓶器,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 她好几个月没喝了,“妈,你要不要一杯?” “我不喝。”赵月翎心不在焉道,她在看最新一期的《如影随形》。 温笛倒了一杯红酒,又从冰箱拿了两支玫瑰,回自己屋。 瞿培给她打电话时,她正躺在浴缸里,品着红酒。 “忙吗?” 温笛说:“不忙,在家。” 瞿培跟她商量:“再给你放一个月假?两个月也行。最近不少节目找你,我还没答复,不确定你状态。” 温笛坐直,道:“接工作没问题,随时可以。” “确定?” “我在喝红酒,你说我确不确定?” 瞿培知道温笛难受时从不碰酒,她说醉酒醒了后更难受。喝红酒那说明心情还行,至少不再那么糟糕,她欣慰不已。 泡过热水澡,温笛换上舒适的睡裙出去,头发没吹干,在肩头垫了一条干毛巾。 赵月翎还在看电视,见女儿头发湿漉漉,她去洗手间拿来电吹风。 温笛调整坐姿,方便母亲给她吹头发。 她放下手机,从茶几上顺手拿了一本杂志看。 茶几上有个玻璃花瓶,里面一共五六朵花,什么都有,还有白色洋吉梗,看着不像是追她的人送的。 赵月翎觉得奇怪:“你买花怎么才买几朵?” 温笛说:“是饭店送的。范伯伯不是给我订了半年的餐吗,饭店经理说,他们给vip顾客送餐时,会额外赠送一份小礼品,问我要鲜花,还是小饰品。” 她不缺饰品,选了鲜花。 每次送餐员送餐来,都会带一小束花,有时五朵,有时六朵。 不是什么名贵值钱的花,胜在新鲜,让人看着心情好。 说起范智森,赵月翎道:“他不止请你,还请我跟你爸爸,又送了一些书给你爷爷。他是高兴坏了,那个项目拖了他两年多,眼瞅着无望。” “笛笛。”她问女儿:“今晚想吃什么,妈妈下厨给你做。” “不用,饭店送餐过来。” 饭店经理中午联系她,问她什么时候在家,说收了范总那么多钱,再不多送几次,他们过意不去。 她让他们晚上送。 巧了,母亲过来看她,正好尝尝他们家的厨艺。 温笛点开手机看时间,“最多半小时,他们应该能送到。” 此时,送餐员正在一公里外的花店门前,等着拿上鲜花。 花店里,严贺禹挑了一朵粉玫瑰和一朵香槟玫瑰,盯着满屋的鲜花,他又选了一支多头蔷薇,再配上点尤加利和相思梅。 他并不懂怎么搭配花,完全根据感觉来。 最后,他又从花桶里拿了一支白蝴蝶兰。 “就这些。”他把选好的鲜花递给店员。 康波疾步从店外进来,把自己手机递给老板,“是田总。” 现在田清璐不管什么事,即使是找严贺禹本人,也是直接打给康波,让康波把电话转过去。 康波留在花店里等店员包装鲜花,严贺禹拿着手机出去。 坐上车,他问:“什么条件?” 田清璐:“没什么条件,你之前给的补偿足够,再开口,那就有点贪心不足。”她也有过偏激的想法,她不好过,也不想他好过。 可突然觉得没意思。 丁宜说:你好聚好散一回,别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逼得那么刻薄。 她决定,听丁宜一次劝。 严贺禹语气平静,劝她:“你回家再跟你家人商量商量。” 田清璐现在就给他答复:“用不着。我的意思就是我爸妈的意思。” 不过她也有个小请求,“我打算出去散散心,主要是不想被人议论,不过临时走不开,最迟八月初就能结束手头的项目,你给我点时间,下个月初再对圈里人说我们解除了婚约。” 她问:“可以吗?” 严贺禹很干脆:“可以。” 即便田清璐没提补偿条件,他又吩咐康助理,该补偿的一点不少补给她。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花送过去了?”他问康助理。 康波点头,“送餐员刚走。” 每次给温笛送餐,会另外再送几朵花,之前几次都是店员随意搭配一小束,今天他们的车刚好路过花店,于是老板下车,亲自给温笛挑了一次花。 -- 温笛花瓶里的鲜花换了一茬又一茬,有时阿姨给换水,她闲着没事时,偶尔也自己换。 周末那天清早,温笛刚给花换完水,接到祁明澈电话,他说把井水送给她。 离他们去小村拍封面那天,十天过去,母亲在这陪了她十天,当然,期间没耽误出去谈合作,晚上回家陪她看看剧。 时间有点久,温笛担心井水不能喝了,毕竟在井里跟装在瓶子里不一样。 祁明澈说:“今天一早天不亮,我给你从井里刚打出来的水。” 那天在小区门口遇到赵月翎,光顾着打招呼,把井水这事给忘记,等他想起来已经是晚上,又不方便打扰她。 温笛抱着花瓶,从洗手间出来,“你怎么还当回事了。” “答应过给你用井水泡茶。” 温笛放下花瓶,“你等着我,马上。”她下楼去拿水。 祁明澈准备了两大瓶,交代她:“让阿姨先在净水器里过滤,茶泡好了后,放凉,凉透再放冰箱半小时,冰镇后味道更好。” 两人简单聊几句,温笛上楼。 赵月翎看女儿抱着两大瓶矿泉水,“家里的水多了,你怎么还下楼去买?” 温笛放下水,告诉母亲事情始末。 赵月翎夸祁明澈:“还不错,挺细心。” “嗯,是不错。”温笛挽着母亲往餐厅走,“吃过饭,我送你去机场。” 赵月翎打算今天回江城,她陪了女儿十来天,觉得女儿状态不错。 原本订了中午的机票,临时有事,改签到晚上,所以不用女儿去送机。 温笛听说母亲改签了航班,关心道:“是不是公司有什么要紧事?” “不是。是范智森公司的事。”赵月翎问女儿要不要吃蔬菜沙拉。 温笛点头,“多放苦菊。” 她问:“范伯伯在北京?” “嗯。他不是跟京越合作在江城园区建厂吗,”赵月翎往盘子里夹苦菊,接着说:“有些手续复杂,要京越这边出面。” “那范伯伯让你去干吗?” 温笛拿了一片紫甘蓝放嘴里,慢慢嚼着。 “中午他跟严总约了吃饭,就是严贺禹。你上次回家,不是在饭店见过他跟他未婚妻。”赵月翎见女儿吃紫甘蓝,又夹了一些紫甘蓝在盘子里,淋上沙拉酱,递给女儿。 温笛“嗯”了声,把沙拉酱拌匀。 赵月翎给自己拌蔬菜沙拉,她没放沙拉酱,只淋了一点醋,“我们家公司跟京越子公司有合作,你范伯伯的意思,上次江城的饭局,我没参加,这次过去熟悉一下,方便以后的合作。” 温笛不希望母亲跟严贺禹见面,但母亲已经答应了过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关系网维护,要是她多说什么,母亲那么聪明,肯定会怀疑。 赵月翎闲聊:“你二姑妈昨晚给我打电话,问你有没有新恋情。” “哪有那么快。” “快慢无所谓,妈妈希望你开始下一段恋情,是因为开心。” “那肯定的。” 赵月翎说:“你二姑妈跟我一个想法,她希望你找个能让你开心的人,谈场轻松的恋爱。” 说起能让她开心的人,她想到的是祁明澈…… 温笛今天没工作,在家看了一上午剧。 还没到中午,母亲去应酬。 她一个人无聊,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睡半小时,被祁明澈的消息吵醒。 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温笛捡起地上的毛毯,问他:【去哪?】 【一个你肯定会喜欢的地方。我在楼下。】 温笛换上外出的衣服,找出一把遮阳伞。 “要出去?”阿姨问。 温笛戴上墨镜,点头,“嗯。去逛逛。” “中午想吃什么?” “不用做我的饭,我逛街时随便吃点。您就专心给祁明澈编玩偶摆件吧,他着急。” 阿姨开玩笑说:“早知道就不接他这单了。”她推推老花镜,“他这个玩偶不怎么好编,颜色复杂。”已经编了好几个,细节不行,这是第四个。 温笛下楼,祁明澈就在电梯旁边等她,手里拿着一瓶苏打水。 他伸手,“伞给我。” “我自己撑。” 祁明澈还是坚持把伞拿过去,走出楼栋,他撑伞,将手里的苏打水给她,“在店里买的,不是你常喝的那个牌子。”“一样喝。” 温笛转头看他,“你今天不忙?” “忙。”顿了下,祁明澈偏头,跟她对望,“因为想见一个人,早早就忙完了。” 第二十四章 公开恋情 他的告白来的猝不及防,温笛在拧苏打水瓶子,手一滑,没拧开。 祁明澈停下脚步,温笛也站定。 他倾斜遮阳伞,将她那边的太阳全挡住。 别说温笛,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那句想见她脱口而出。 除了早上给她送井水,他十天没见到她。 思念疯涨。 今天早上实在捱不住,找了送井水的借口见她一面。 可那一面只有几分钟,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认真打算过,找个特别的日子,准备得充分一点,给她一个有仪式感的表白。 哪能想到,节奏被自己打乱。 “温笛,要不要跟我试试?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根本不需要用一顿感情去忘记什么,你也不用刻意去往掉什么,我们只是开始一段新生活,一段跟你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跟过去无关。” 她肩头落了一道阳光。 是祁明澈没拿稳伞,让阳光有机可乘。 他十分清楚,她之前跟严贺禹那段毫无保留的投入,被伤的很重,她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谈恋爱是为了爱。 她不可能再轻易去爱,也一时爱不起来。 如今谈恋爱,只是为谈和恋。 图一个开心和轻松。 她目前,或者说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对爱情的态度应该是,认真一点,随遇而安。 他不强求她爱,只要她开心。 他笑笑,让自己看上去自然洒脱,“我觉得我算是合适你的一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跟我在一起不反感,有时还挺开心。我没不良嗜好,长得还行,赚的钱能养活我跟你,家里和你家门当户对,不管是谈一场恋爱,还是想走得再远一点,我们都没障碍。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比认识你的时间久。” 祁明澈不知道自己说到了哪,想到什么说什么,“参加《如影随形》录制,跟你同组,都是我的私心,那时我以为你单身。后来痛苦过一段时间,因为发现你跟我爸有‘关系’,我一度想放弃参加节目录制,不知为什么最终又没放弃。导演看我在节目里不配合你,找我谈心,准备给我换搭档,我还是拒绝了。” 说着,他抱歉道:“有点语无伦次。” 温笛一直看着他,那瓶苏打水始终没拧开。 没说话。 或者说,是没想好怎么回答。 祁明澈伸出一只手,“把你的右手给我,或者,把你左手的苏打水给我,我帮你打开。” 他给了她这样的选择方式。 他缓和气氛:“放心,你就算给我苏打水,我也照样带你出去玩。不过有可能就不想开车,让你挤地铁。” 温笛笑了,直接把将右手给他。 祁明澈愣了愣,忽而欣喜一笑,他紧紧攥住她的右手,然后用撑伞的那只手臂轻轻抱她。 他朝旁边挪了挪,让那道原本落在温笛肩头的阳光,照在他自己后背。 -- 赵月翎第一个知道他们的恋情,饭局刚散,她收到女儿的消息:【妈妈,祁明澈今天中午跟我表白,我们在一起了。我很开心。】 赵月翎正在往电梯走,语音回复:【妈妈恭喜你。】 严贺禹和范智森走在赵月翎旁边,她那句语音,严贺禹听见了,他没多想,以为温笛又天价卖出一个剧本。 温笛和祁明澈恋爱的事,两周后曝光。 两人经常打卡胡同的小店,先是被网友拍到两人吃饭时挨在一起,同坐在餐桌一边,祁明澈还给温笛夹菜。 后来被娱乐记者蹲守到,他们被问恋情情况。 祁明澈想说只是朋友逛街,因为他不清楚温笛愿不愿公开。 反而是温笛大方承认,说:“我们刚确定关系,希望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谢谢。” 当晚就在热搜上爆了。 《如影随形》刚播第六期,不少粉丝磕他们cp。 在节目里,有人早就发现祁明澈看温笛的眼神不对,眼里面都是温柔,应了节目的名字,如影随形。 跟他在第一期和第二期的表现,完全是两个人。 原来待时间久了,两人碰撞出火花。 也是当天晚上,严贺禹才知道他们恋爱。 他出差刚回国,跟赵月翎和范智森吃饭那天,他晚上的航班出国,在外两周。 之前补偿给田家的几个项目,后续有些问题要解决,他这次出差就是一次性把问题处理好。 从机场出来,他直接回老宅。 今天父亲在家,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顿饭,上次碰面还是在他订婚宴上。 严贺禹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听对面的严贺言说:“还真在一起了。” 他置若罔闻,拿遥控器开电视。 严贺言起身坐他旁边,把手机怼在他跟前,“温笛的新恋情。” 严贺禹看着视频里的人,温笛穿着吊带长裙,微卷的长发散在肩头,她两只手抱着祁明澈的胳膊,眉眼带笑,跟记者说:“我们刚确定关系,希望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谢谢。” 他定定看着视频,温笛在视频里的说话声也似乎忽远忽近。 严贺言问:“你在想什么?” 严贺禹没听见,突然间,他站起来,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拔腿往外走。 “诶!手机给我!” 严贺言对着他喊道。 严贺禹顾不上转身,把手机丢在路过的吧台。 他快步走去院子。 今晚他打算留宿老宅,司机把他送过来便离开。 刚才他随手拿的是严贺言的车钥匙。 坐上车,严贺禹两手握着方向盘,半天没发动车子。 缓了缓,他喊来母亲的司机开车。父亲的司机,他请不动。 司机问他,去哪。 严贺禹顿了下。 司机眼神发出疑问,这么着急出去,不知道去哪? 严贺禹确实不知道,他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温笛。 现在晚上六点钟,她肯定在跟祁明澈约会,不可能在公寓。 明知她不在,他还是去了。 半路,康波给他发消息:【严总,热搜第一那条,您看到没?】 【看了。】 【要不要我过去?】 【没事。】 严贺禹关了手机。 和他预料的一样,温笛不在家。 他按门铃,阿姨回:你是笛笛的朋友啊?她不在家,你打她电话。她恋爱了,你知道吧? 严贺禹:“嗯。谢谢。” 他给保镖发信息:【你过来一趟,把有我出现的监控镜头全部剪掉。】 他没说人在哪。 但保镖猜得到。 田清璐好几个月没单独跟严贺禹联系,今晚看到热搜,没忍住:【热搜第一,看到没?】 她又发来一条,说:【如果你没给姜昀星家一个月撤出投资的时间,现在会不会不是这个结局?】 严贺禹没回。 当然,田清璐也识趣地没再发来。 在等温笛回来期间,严贺禹接到范智森的电话。 所有人开头似乎都是那句:温笛恋爱了,你知道吧?热搜第一。 范智森说这话不是为了扎他的心,“我问过长运老弟,他说温笛确实在恋爱,不是节目组炒作。两周前就谈了。” 严贺禹单手插兜,靠在走道尽头的窗沿,往楼下看。 楼层高,闪烁的示廓灯分不清是哪辆车,一辆挨着一辆。 他淡淡反问:“打电话,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严总您误会。”范智森知道他心里现在不爽,换谁谁也不痛快,“论实力,祁明澈跟您没法比。” 可没那个缘分。 如今送餐这事,他不确定严贺禹是什么意思。 “餐继续送,花再加两朵。”严贺禹切断通话。 在等了一小时三十二分钟后,温笛回来。 她今晚没约会,祁明澈有工作,她跟瞿培在公司聊了聊工作,又讨论要不要降降恋情热度。 温笛没注意走廊尽头有人,从电梯出来,径直往家门口走。 “温笛。” 她脚步一滞,转身往后看。 严贺禹已经走近。 “又来找文件?”温笛把手机塞包里,“所有文件柜我都看过一遍,没有。” 他说:“来找你。” 温笛跟他无话可说,还不等她迈步,被严贺禹攥着胳膊拉到怀里。 两人之前经常对峙,身高和力气差距太大,他总能轻而易举把她箍住。 严贺禹抵住她的长腿,没像上次那样反剪她的手在身后,而是跟她十指紧扣,胳膊贴在墙上。 她试图挣脱,徒劳。 两人无声对望。 在彼此眼里,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最后是碎裂的。 温笛说:“不是炒作,祁明澈现在是我男朋友。放手。” “我都来了,你觉得我会放?” 她低声警告:“你有点道德底线。” 他道:“对你,我没有。要那个干什么?” “……” 温笛偏头,胸腔烧着怒火。 严贺禹看着她侧脸,一瞬不瞬,“你在我手机里改的备注,我一直没改过来。” 温笛像没听到。 “我已经解除婚约。” “那是你的事。” 静默了几秒。 他说:“那三年,你都忘了?” “是你先放弃先不要的。” 他低声说:“没有不要。” 温笛笑笑,“现在说这个没意思。” 她重申:“我现在有男朋友,各自安好。” 严贺禹调整姿势,低头,跟她额头相抵,“你跟我说说,怎么个安好法?” 温笛的手动弹不得,拿不到手机。 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是阿姨,“你再不松开,我喊人了。” 严贺禹不惧威胁:“你可以喊,我正好有理由堵你的嘴。” 温笛只好放弃。 他现在这个架势,能做出直接亲她的举动。 她让自己平静,“你来找我什么事,有话好好说,你这样算什么。” 严贺禹依旧没放开她,站直,说:“没想好为什么来找你。”就这么来了。 “你跟他不合适。”这是他第二次下定论。 温笛仰头跟他对视,“我觉得合适就行,现在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严贺禹看了她几秒,忽而再次低头。 温笛躲得快,他的吻落在她脸颊。 “严贺禹!” “我就当不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当你还是我的。”严贺禹松开她。 他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在她巴掌落下来前,拦住她那只手,攥在手心。 上次在公寓,她扇他,他不会动。 他允许她为自己扇他耳光,但不可能允许她为别的男人扇他。 他掏出手机给保镖打电话:“哪部电梯方便现在关监控?” “一号。” “我这就过去。” 他摁掉通话,看她:“要不要送送我?下次再见,你就是别人女朋友了。” 温笛没搭理,用力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严贺禹知道她不可能送他下楼,但也没抱她进电梯。 他抬手,捏了她一小撮头发,在指尖绕一圈,“对不起。为田清璐约你见面那次。” 温笛从他手上扯过头发,转身就走。 严贺禹目送她进屋,他刷卡进电梯。 回到车里,他跟司机说:“随便开。” 司机:“家里在等您回去吃饭。” 到底不是自己的司机,都不怎么听他的,严贺禹示意他回老宅。 回到家,父亲在客厅,正跟妹妹聊天。 严宏锦瞥一眼儿子,“干什么去了,一家人在等你。” 严贺禹不紧不慢道:“平常只能趴在电视上找您,今天突然见到本人,有点激动,到外面抽了支烟,压压惊。” 他话音刚落,被母亲一把拉旁边,“行了,非得杠你爸。” 菜上齐,一家人坐到餐桌前。 严宏锦刚刚被女儿拉着看了半小时《如影随形》,且都是温笛和祁明澈的镜头,女儿给他科普两人的感情。 说到一半,儿子回来,被打断。 他问女儿:“然后呢?” 叶敏琼不明所以,“什么然后?” 严宏锦:“贺言喜欢的明星,说两人后来在一起了。”他问:“现在结婚了?” 严贺言摇头,“没,刚公开恋情。” 叶敏琼:“你现在不是喜欢温笛和那个?” “祁明澈。” “对,叫祁明澈。”叶敏琼惊讶:“他们在一起了?现实里?” “嗯,今天上了热搜。” 叶敏琼刚忙完,没关注娱乐新闻,她看过两期《如影随形》,对这对搭档印象深刻,又在饭店遇到过,见过真人。 她客观评价道:“两个孩子挺般配。” 严贺言让母亲打住,“妈,您可千万别这么夸,这是戳某人的心戳某人的肺呀。” 叶敏琼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见女儿的下巴对着儿子那个方向努了努,而严贺禹面无表情,坐在那只顾吃饭,一言不发。 她忽然回过味来,“你哥喜欢温笛?” 严贺言给她竖拇指。 叶敏琼瞅着儿子,想想温笛的颜值气质,儿子喜欢上她,不奇怪。 严贺言在心里打了一个腹稿,觉得没问题,于是说道:“我哥就是为了温笛,才跟田清璐解除婚约。” 此话一出,如惊雷落地。 把严宏锦跟叶敏琼给炸懵。 严贺言趁机,全盘托出:“温笛跟他谈了三年,某人订婚还不告诉她,弄得温笛被小三,田清璐找上门才知道自己男朋友是别人未婚夫。” 叶敏琼指着儿子半天,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爸,我坐你旁边。”严贺言端着自己的碗,躲到父亲身旁。 严宏锦把自己餐椅往旁边挪,给女儿让位置,“我跟你妈在家,你还怕他不成?” 严贺言矢口否认:“谁怕他,我不是想跟您坐近一点嘛。” 严贺禹始终沉默,一碗米饭吃完,他忘了夹菜。 叶敏琼数落他,“你简直作孽。” 严贺言专拣扎他心的话说:“当时温笛被田清璐找上门,和你之前看到那个视频,一样的心情。她应该更难受。” 严贺禹还是不吱声。 快吃完时,叶敏琼说:“人家现在有男朋友,过去的就过去吧,谁让你犯浑在先。” 严贺禹终于开口:“他们长不了。” 严宏锦奚落儿子:“你什么时候改行算命了?连人家谈多久都能知道。” 严贺禹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几口,说:“比算命准,因为我不会让他们长。” 严宏锦气急:“我告诉你,你别胡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严贺禹看着父亲,“您不用担心,又没让您去搞破坏,我自己动手,丢也是丢我自己的人。” 严宏锦:“……” 严贺言赶紧放下筷子,给父亲捋捋后背,“爸,您别气,随他去吧,反正您管不了他,他也不听。他想追就追。” 严宏锦揉揉女儿脑袋:“不是,你怎么个墙头草呢。” 严贺言并不是墙头草,打一开始她就有心帮严贺禹,虽然看上去在看热闹,恨不得落井下石,但说出来的每句话,她都深思熟虑过。 她把真相说给父母,让父母知道,温笛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也不是人品有问题,是被哥哥坑的。 这样以来,父母无意听到跟温笛有关的闲言碎语,才不会当真。 “爸,您不用担心,就算我哥追,也追不回来。人家江城首富的女儿,你们说她缺钱还是缺追求者?” “等等。”叶敏琼跟女儿确认,“温笛是温长运女儿?” 严贺言点头。 叶敏琼气得脑仁疼,是温长运的女儿,可不就是赵月翎的女儿。 她跟赵月翎虽说没什么交情,要提大学时印象最深的人,那肯定是赵月翎,大家都喜欢把她跟赵月翎放一起比。 比谁更好看,比谁能力更强。 结果她混账儿子把人家闺女给抛弃,现在还要厚着脸皮追。 严贺言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她提前给父母打预防针:“假如,哪天温笛跟我哥又在一起,绝不是温笛本意,肯定是她无奈被逼。你们也知道,我哥什么德性。” 严贺禹瞅一眼妹妹,看在她今晚替温笛说话的份上,没计较她说话难听。 刚才吃得太快,胃不舒服。 杯子里的热水喝光,他搁下筷子。 严贺言靠饮水机近,她伸手,“杯子给我,我倒。”然后来一句:“胃难受是不是?我跟你说,你那不是胃疼,是心脏疼。” 严贺禹:“……就你话多。” 第二十五章 偶遇 当晚,严贺禹去了会所。 他原本不想去会所,吃过饭,父亲瞅着他说:你杵在那干什么呢? 他明明是坐在沙发里,没碍着他们任何人看电视。 父亲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嫌他坐在那里碍眼。 到了会所,蒋城聿和傅言洲都在。 秦醒也在,哪里有牌局,哪里就有他。 “严哥。”秦醒向他挥手。 他声音一出,原本在讨论温笛恋情的人,立马噤声。 蒋城聿摸了一张牌丢出去,觑他:“你还敢来。” 有人让位子给严贺禹,严贺禹在旁边坐下,道:“我有什么不敢来。我要不来,你跟谁比惨,到哪找幸福感。” 傅言洲说:“你们俩唯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在严贺禹分手那晚,蒋城聿跟沈棠也分手。 最近一段时间,圈子里议论沸沸扬扬的,莫过于温笛和沈棠这对闺蜜,把严贺禹和蒋城聿两个发小踹了。 沈棠看到温笛和严贺禹的结局,也似乎看到自己跟蒋城聿的结局,他们那个圈子的男人,不会轻易许给别人婚姻。 那段时间,沈棠正好拍一个古装剧,对帝王的薄情,对男人的无情,深有体会。陪他征战沙场、陪他出生入死,也不会影响他在权势上的权衡。 剧本里,长安城的权贵们,为了巩固家族势力,稳定既得利益,只会强强联姻,哪怕是不务正业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在婚姻大事上,也决不会一时昏头。 就更别说有野心的世子们。 一般人家的姑娘,即便是商贾之女,压根不在他们考虑范围,毕竟富商有的,他们也有,富商没有的,他们还有。 即使剧本最后为了追求大团圆结局,让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人在一起,那也是吃尽苦头。 放在现实里,怕是不存在。 在戏里,沈棠忍受煎熬。 戏外,跟剧中一样现实,尤其是她亲眼看到田清璐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那个圈子,她跟温笛触不可及。 而蒋城聿明确表示不婚,她看不到希望,于是果断分手。 如果不是田清璐跟温笛摊牌时的一番话,被沈棠听到,蒋城聿跟沈棠不至于走到分手这一步,所以多少,他心里对田清璐有气。 秦醒给蒋城聿倒杯茶,“蒋哥,消消火。” 他又亲自给严贺禹倒了一杯酒,他不敢贸然问提温笛恋情的事,若无其事问:“严哥,你不是说今晚在家吃饭,不过来?” 严贺禹敷衍着:“嗯。”他拿起酒杯抿了几口。 这个回答过于潦草,秦醒表示理解,毕竟失恋了。不止失恋,说不定还被催着订下结婚的日子。听说,严伯伯回来时,车子直接停在田家老宅门口。 能劳严伯伯大驾,除了婚姻大事,他想不到别的。 包间里过于安静。 严贺禹说:“我爸妈他们知道了我跟温笛的事。” 顿了下,“你们该聊什么就聊什么,不用顾忌我。” 原来他已经看到热搜上的新闻。 “严哥,你放心,祁明澈和温笛姐长不了,这可不是我瞎编乱造。” 秦醒看上去是在宽慰严贺禹,其实是在给他扎刀子,“好多网友都这么觉得,说祁明澈肯定是想靠温笛姐红,温笛姐友拍到他跟她一起,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他在一些人眼里,有婚约,而她刚公开恋情。 道不清原因,他就在这等了。 这里离书店近,没耽误处理工作,完全能静得下心来。 严贺禹把笔记本给康波,转脸看窗外,他坐在后排,看不到从后面过来的温笛。 司机是从倒车镜里看到温笛由远及近。 这条路路边停满了车,一辆挨一辆侧停,温笛在跟祁明澈打电话,没留意任何车的车牌,也不知道哪辆车里有人。 温笛对着手机断断续续说着:“不渴。书店有免费咖啡,我喝了一杯。” “我买了五本。” “不是,好书很多。你不是说吃完饭陪我走回去,我怕你拎那么多书手酸,这几本够我看一段时间。” “你在路口等我,不用开进来。” 路过那辆黑色轿车,温笛的裙摆蹭到车门,她在路灯下的影子映在车窗玻璃上,也落到车里人的身上。 几乎没有停留,影子一晃掠过去。 严贺禹的手肘抵在车窗上,看着她从他旁边走过。 比下午他们在书店的距离还要近,但却隔着一道车玻璃。 第二十六章 都开始抢人了还扯那些干什么 温笛走过去后,车里沉寂,严贺禹不发话,司机不知道是开车还是继续停在原地不动。 他看一眼康助理。 康波眼神回答,他也不清楚。 这种时候,沉默最好,不管说什么都是打扰老板。 司机轻轻滑了一下车窗,没敢滑到底,只留一条缝。 风绕在树叶间,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车里静得让人心发慌,还是有点杂音好,能喘上气。 直到手机“嗡--嗡--”振动,打破车厢的压抑。 严贺禹看一眼号码,是妹妹,他接听。 严贺言问他在哪。 “外面。干什么?” “天黑了,吃饭呀。” 严贺禹道:“我忙。” 严贺言不是让他回家吃饭,她刚忙完,一个人吃饭无聊,想来想去,比她还无聊的应该就剩严贺禹。 “我请你。你请我也行啊。” 严贺禹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严贺言让他三思,“你确定如果以后不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可以拒绝陪我吃饭。” 向来只有他威胁她的份,终于他也有软肋被她抓在手里。 最终,他说:“去哪吃?” “我把饭店地址发你。” 严贺言赢了,以后拿捏他妥妥的。 严贺禹看了一眼妹妹发来的消息,是饭店名和地址,听都没听过的一家饭店,不知道她怎么心血来潮要去那么一个不好停车的地方。 他吩咐司机,去那家饭店。 汽车缓缓开出胡同,在路口也没碰见温笛。 她应该已经坐上祁明澈的车离开,康助理这么想,他松口气,终于没看到温笛和祁明澈在一起的一幕。 连他都不想看到,更别说老板。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到达饭店附近。 饭店招牌过于‘低调’和抽象,看了半天才看清上面是什么字。 严贺禹拿出手机,拨妹妹的电话。 严贺言从身后拍了他一巴掌,挂了他的电话。 严贺禹回头,“下次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打包回去。” “那多没劲,出来吃饭不就是吃个氛围吗。” 严贺言告诉他,这家店最近被带火,吃饭要提前预约,还说他命好,有口福,要是她闺蜜没出差,哪里有他什么事。 严贺禹没上心妹妹的话,不关心店被什么带火。 店面不大,楼上楼下两层,布局紧凑,却不显得拥挤,老板在设计装修上下了功夫。 来吃饭的年轻人,基本冲他们家的就餐环境过来。 “怎么样?”严贺言在前面带路,“是不是让你眼前一亮?” 严贺禹淡淡道:“还行。” 不过温笛应该会喜欢。 她总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就像会所三楼那个镜子和茂盛植被的设计,她说给她带来灵感。 严贺言提醒他:“注意脚下。” 木质楼梯,窄而高。 严贺禹收回思绪,沿着楼梯拐上二楼,他脚步一顿。餐厅里,灯光是暧昧的暖黄,朦朦胧胧不真实,又让人着迷。 越过餐位之间的隔断,他一眼看到温笛。 还有祁明澈。 他们像是文艺电影慢镜头下的男女主人公。 严贺言没看到他们,直奔自己订的餐位。 严贺禹驻足两秒,跟在妹妹身后走过去。 等坐下,他瞧着贺言:“谁带火的这家饭店?” “啊?” “别装。” 严贺言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说:“温笛和祁明澈。”她振振有词,“我跟温笛口味差不多,她喜欢去的饭店,肯定有我喜欢吃的菜。” 她跟温笛吃过几次饭,在哥哥别墅。 有时她过去找哥哥,碰到温笛在家,没什么可避讳,几人一起吃饭。 “你怎么突然问谁带火的?”严贺言到现在还没看到温笛在这家店。 严贺禹没回应,而是看向她斜后方。 严贺言猛地回头,看见祁明澈夹了菜,正往温笛嘴里送,温笛似乎等了一下,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去吃祁明澈喂她的菜。 以前她跟温笛一起吃饭时,哥哥也会喂温笛,主要是温笛吃饭太慢,细嚼慢咽的,半天不咽一口,哥哥可能怕菜凉了,索性喂到她嘴里。 “点菜。”严贺禹把餐单丢在她跟前。 严贺言转过身,这个时候她再不懂事也不会拿他开涮,“我不知道他们今晚在这吃。不是故意请你来吃玻璃渣子。” 严贺禹没吭声,下巴对着餐单扬了扬。 严贺言先点了几道他爱吃的,最后加了一道自己爱吃的菜。 她不时看一眼哥哥,发现他一直在看手机,没再朝温笛那桌的方向看。 “哥。” “有话直说。” 严贺言还是谨慎,考虑几秒,“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严贺禹头也没抬。 “后悔订婚。” “有什么可后悔?” 好吧,严贺言闭了嘴。 桌上果盘里,有各类小零食和糖果。 严贺言拿了一颗薄荷糖撕开,丢嘴里。 她跟哥哥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今天破例。 严贺禹在几分钟后,收了手机,抬头,“爸那边怎么样?” 余光里,还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调整坐姿,避开看那个方向。 “你说爸去田清璐家那天?” “嗯。” 严贺言指尖玩着糖纸,“还行吧,但气肯定气。换成你,你家孩子这样,拿婚姻当儿戏,订婚不到半年就悔婚,你不气啊?” 严贺禹说:“换个话题。” “不是你先问的么。”严贺言知道,他嫌她啰嗦了后面一句。 “没事你多开导开导爸,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严贺言盯着哥哥,“什么意思?” 严贺禹:“我气他的日子,还在后面。” “……” 这时服务员上菜,他们的话题告一段落。 一顿饭吃下来,严贺言发现哥哥喝了两杯水,揉了几次胃那个地方,似乎不太舒服,他今晚吃的也不多。 “你又胃疼?” “没什么。”严贺禹剥了一粒薄荷糖给妹妹,“走吧。” 他结过账,两人下楼。 走到楼梯口,严贺言特意转身看一眼温笛之前坐的那桌,已经翻台,换了一对小情侣坐在那。 到了饭店楼下,严贺言问他,晚上回不回老宅住。 严贺禹点头,他现在还要回公司加班,“客厅的灯给我留一盏。” 他现在都回老宅住,别墅那边,自从温笛公开恋情,他没回去住过。她的枕头还摞在他的上面。 别墅太冷静,连个说话声都没有。 回老宅那边,至少能听到严贺言的废话,图个人气。 路上堵车,汽车走走停停。 康助理也发现了老板不时揉胃,看上去很不舒服,他问:“严总,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用不着。”严贺禹突然问起明见钧公司的情况。 康波意会,让人去调查。 严贺禹又吩咐:“再把明见钧公司所有上下游企业都汇总给我。” 康波没问老板要干什么,依言照办。 严贺禹撑着下颌,心不在焉看着窗外。 今天第三次,他看到了温笛。 在路边人行道上看到她,并不奇怪,她跟祁明澈在那家饭店吃饭,回公寓要走这条路。 祁明澈一手拎着二手书店的袋子,右手牵着温笛。他们今晚用餐愉快,并没看到严贺禹。温笛多吃了几口,祁明澈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他陪她散步回家。 温笛鞋带开了,从他手里抽出手,准备系鞋带。 “我来。”祁明澈把装书的手提袋让她拿着,他后腿一步,蹲下来给她系鞋带。 温笛刚才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看,“你这个系法很特别。” “以前喜欢打球,鞋带经常散,自己琢磨了一个系法。”祁明澈站起来,从她手里拿过书。 温笛把手递给他牵着,“等回去,你教我怎么系。” “你不用学,以后我负责给你系。”旁边没人经过,祁明澈抓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低头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然后两人自然而然手牵手,慢慢悠悠往前走。 路旁,树影婆娑。 机动车道上,那辆车驶过去,车里的人收回视线。 车厢昏暗,康助理看不清老板的神情。 -- 次日,温笛早起,天刚亮便洗漱好,今天要陪瞿培去看医生。 她事先给瞿培打电话,半小时左右到。 瞿培:“你怎么起那么早?” “您不是也起来了吗。” 温笛简单吃了早饭,拿上车钥匙出门。 公寓楼门口,停着一辆豪华座驾。 她对这个车型现在很敏感,之前追尾的就是这个系列。有时在路上看到同样的车子,她会下意识看一眼车牌。 温笛还没走到楼栋门口,旁边有个身影步履匆匆,从她旁边大步走过去。 男人中等身高,四十岁左右,给人严肃又干练的感觉。 那个男人拉开座驾的副驾驶座,等他坐上去,汽车掉转车头。 刚才汽车侧停,她没看到车牌号,现在车尾对着她这个方向,车牌很熟悉。 温笛很确定,就是被她追尾的那辆。 现在遇到,修车费得给人家。 她几步追过去,示意司机停一下。 汽车有短暂的停留,司机应该是从倒车镜看到了她,也听到了她声音,然后还是开走。 “肖总。”刚坐上车的秘书转头,对着后排的人说:“确定不停一下?温小姐刚才追了几步。”他刚刚从温笛旁边经过时,见她盯着他们的车看,原来认了出来。 肖冬翰终于开腔:“她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秘书说:“可能吧。”换别人,都说了不让赔,那是求之不得,“温笛是江城首富温长运的女儿,不差钱。” 肖冬翰未予置评。 秘书接着道:“在江城本地,运辉集团综合实力最强,我们要进军江城市场的话,绕不开跟温长运合作。” 肖冬翰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很快,他们的座驾驶入主路。 没两分钟,温笛的车子也开过来,不过跟肖冬翰的车子相背而行。 温笛到了瞿培家,接上人,直奔医院。 瞿培夜里没睡好,脸色憔悴。 “老师,您眯会儿。” “不困。” 身体难受,睡也睡不好。 “阮导要是知道您这样,得多担心。” 所以不能告诉他。她只跟他说,找个专家瞧瞧,算是例行复检。 瞿培道:“多亏了你。我儿子和媳妇说,等回国,得好好感谢你,忙前忙后的。” “您要这么说,那是把我当外人了。” 到了医院,看过专家门诊,做过系列检查后,情况比想的要糟糕一点。 当天,温笛替瞿培办理好入院手续。 虽然有阿姨还有一个护工陪护,但温笛不放心,每天忙完,都要去病房待一段时间,陪瞿培说说话。 在她连续来的第四天,瞿培精神好了不少,“你不用天天来,电话里问问就行了。” 温笛:“我要不来,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忙不迭办出院,偷偷跑公司转两圈。” 瞿培笑,“这次不会。”虽然她很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要是再不听劝,她能把命搭进去。 她记得温笛要去探班沈棠,快要月底,她还没去。 “你不是打算去海棠村?你去你的,别因为我耽误。我现在好多了。” 温笛说:“就这两天吧,等祁明澈忙完,他要陪我去。” 提起祁明澈,瞿培问:“你们俩怎么样?” 温笛笑,“挺好,甜甜蜜蜜。” 瞿培没再多言,她觉得好那就好吧。 可能她现在想要的,就是一段平平淡淡的感情。 温笛看眼手表,之前瞿培做了检查,时间差不多,“我去拿片子。” 她拿上单据,去隔壁楼取检查结果。 取到拍的片子,她看不太明白,去找主治医生。 一楼电梯口,人声嘈杂。 她站在单号电梯前排队,她戴着口罩和眼镜,没人认出她。 “温笛。”不大的声音,在周围一片嘈杂声里,传到她耳朵里。 那一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病了。 竟然再次出现幻听,听到严贺禹在喊她。 之前一次也这样,那次是几个月前,在机场,恍惚中听到他喊她,她回头,周围根本没人。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严贺禹原本要走楼梯上楼,看到温笛的身影,他疾步走过来。 这次不是幻听。温笛道:“是瞿老师。” 她往边上挪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没再跟他说话。 严贺禹等着她问他,怎么也在医院。 没等到。 温笛有电话进来,严贺禹只是无意识看她,扫到了手机屏上的备注,只有一个“澈”字。 温笛接听,“嗯,在医院。” “瞿老师怎么样?” “不错,比前两天状态好。”温笛蹙眉,“你是不是感冒了?鼻音那么重。” “没事。” “多喝热水。”她看一眼电梯,马上到一楼,“我一会儿给你买点药,晚上还不舒服的话,吃一顿。回头再聊,电梯来了。” 温笛挂了电话,随着人群往前走。 严贺禹略微犹豫,还是抬步进了电梯。 他站在门口,摁了数字“3”。 温笛站在后面,他看不到她,两人的影子重合在电梯门上,只有短短十几秒,电梯在三楼停靠,门缓缓打开,影子没了。 严贺禹下去,严贺言站在安全通道门口,冲他招手。 待他走近,“你不是说走楼梯上来?”她推着他胳膊,“快点吧,马上挨到你的号。” 这几天他胃一直不舒服,严贺言不放心,给他挂了号,通知他必须来一趟,做个检查心里放心。 一系列检查做过,没什么问题。 严贺言松口气,没病就好,“估摸是你最近没睡好,精神压力大,今晚回家好好睡一觉。” 严贺禹说:“我就不该来。” 现在胃更疼了。 要是不来医院,他遇不到温笛,就看不见她手机里给祁明澈的备注,也听不到她那么关心祁明澈。 严贺言不知道他碰见温笛,不以为意,“还是来一趟的好,我跟妈都放心。” 兄妹俩下楼。 这一次,严贺禹走楼梯下去。 脚步落在台阶上有回声,一步一步,像踩在自己心脏上。 “哥。”到了楼下,严贺言在他身后喊他。 “怎么了?” “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助睡眠的药?” “不用,家里有。” 严贺言跟他挥挥手,她去停车场取车。 边走,她边给母亲发消息,【放心吧,我哥身体没问题,应该是心里难受,他以为是胃不舒服。】 严贺禹的车停在门诊大楼旁边,见他人出来,康助理迎上去,关心道:“严总,医生怎么说?” 严贺禹道:“没什么。贺言大惊小怪。” 他说没什么,可康助理发现,坐上车后,老板按了胃两回。 回到公司,严贺禹询问,明见钧公司那边怎么说。 康波说:“我已经在整理,马上汇总给您。” 调查明见钧公司的情况,费了一点时间,他在一个小时前,刚拿到反馈过来的资料。 这一查不要紧,明见钧公司陷入财务危机。 一切都是由他的婚外情引发,明太太最终找到他出轨证据,虽然不全,但足以证明,他确实出轨辛沅。 两口子为了公司控制权,彻底翻脸。 牵连到资金链出问题不是他们本意,但在气头上没顾得上。 等意识到财务危机,已然来不及。 外界还不知道他们公司出了问题,他们在想办法挽回损失,由于不敢声张,解决资金问题难上加难。 严贺禹合上资料,“这个时候资本入主他们公司,是个好时机。” 康波点头,“是。” 而且还能压低条件。 有时缺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严贺禹没打算这么做,他道:“给我办张储蓄卡。”他在便签条上写了一个数字,一大串零。 写好,他揭下便签纸给康助理,“把钱转到卡里。再替我约祁明澈。” 康助理明白了,老板是要横刀夺爱,拿钱让祁明澈跟温笛分手。 他看看便签条,欲言又止。 严贺禹看一眼助理,“怎么,觉得我从明见钧那入手,不厚道?”他不紧不慢道:“都开始抢人了,还扯那些干什么。” 康波:“……对。” 他的三观马上也快歪了。 严贺禹合上笔盖,“我拿钱给他们家度过财务危机,这样的好事,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第二十七章 祁明澈反手多给了他两百块 翌日中午,康波办好严贺禹交代的事,钱也存到卡里。 康波手机有邮件提示音,祁明澈工作室回复他,说祁明澈近期不在北京,等回来再跟他联系。 祁明澈最近不仅情场得意,职场更是如鱼得水。 趁着热度,工作室开起来,有专人负责。 “严总,祁明澈不在北京。” “那在哪?” 祁明澈的去向,问他工作室,肯定问不出来。 康波说:“我马上让人查。” 不等他吩咐下去,万能的网友帮了大忙。 温笛和祁明澈又上了热搜,两人在机场被粉丝遇到。 那个要签名的粉丝,在留言里回复网友说:祁明澈真的好温柔,一点不像高岭之花,他带我女神去他们定情的海棠村。原来他们拍第二期就有那个意思了。 康波没敢跟严贺禹说什么定情的地方,只道:“温小姐去探班沈棠。” 沈棠正在拍戏,剧组在海棠村取景。 严贺禹见康波这么快就确定祁明澈去向,问道:“又上热搜了?” “嗯。” “词条是什么?” “跟粉丝要签名有关。” 严贺禹神情微变,“要签名不是常见,这也能上热搜?” 康波眼看瞒不下去,只好如实相告:“粉丝一下要到两人签名,祁明澈把自己名字紧挨着温笛的名字签,还又签了日期,具体到几点几分,地点也写上去。cp粉在磕糖。” 严贺禹正在翻记事本,手上一顿,他现在看的正是温笛在他本子上练的签名,每页都有,有的字体正常,还有的写得跟小米粒似的,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是“温笛”二字,笔画胡成一团。 他翻到的当前页,还有“严太太”三个字。 也是她写的。 那时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地方都写上她名字,还在他手背上写过。 等墨水干了,她拿橡皮擦去擦。 没有她干不出的事。 “严总?” 康波在等老板发话,如果老板要去海棠村找祁明澈,他现在得订机票。 严贺禹说:“海棠村就算了。” 应该是因为温笛跟祁明澈一起去海棠村,找祁明澈摊牌不方便。 康波这么想。 老板的水杯空了,他帮忙去倒水。 这段时间即便是应酬,老板也只喝热水,胃一直不舒服。 -- 温笛和祁明澈到达海棠村快傍晚,沈棠今天没戏份,在家陪爷爷。 沈爷爷知道祁明澈,孙女给他看了那张温笛骑电动车载他遛弯的照片,说拍摄的人就是祁明澈。 沈爷爷见到祁明澈,一通夸奖。 院子里,有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倚在墙边。 “诶?”温笛问沈棠:“你哪来的古董?” 沈棠说:“剧组的道具,我推回来练练,后天要拍这场戏。” “自行车你还不会骑?” “会。就是这个车子,上车的姿势不是很仙女。” 温笛笑,有点想象不出沈棠骑车的样子。 “等你那天换上有年代感的衣服,车子瞬间变洋气。没人关注你上下车仙不仙。” 沈棠拿毛巾把车上灰尘掸掸。 温笛按车子的铃铛,叮当响,铃声格外清脆。 她一直按铃铛玩,“这车子在那会儿可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听我爷爷说,当时买自行车都得票,一个市,一次来不了几辆。还得找关系买。” 沈棠下巴微扬,“走,骑车找优越感去。” 祁明澈留在家里陪沈爷爷下棋,她们俩戴上墨镜,推着这辆满满年代感的车子出门。 海边公路上,游客络绎不绝。 沈棠没骑,推着车子,跟温笛边走边聊。 “我感觉沈爷爷精神头不错,比我上次来好多了。” “我在家,他高兴。” 沈棠拍拍自行车后座,“你上来坐,我推着你走,等我推累了,你再推我。”不然两人都走路,不划算。 温笛不敢坐,打趣她:“你这样子,怕你把车推到海里去。” “掉海里我把你捞上来。”沈棠言归正传,“放心坐,我车技不错。在伦敦时,我经常骑车出行。” “跟初恋?” 沈棠笑说:“你现在有点小八卦。” 她再次拍后车座,“坐不坐?” 温笛:“我又不傻。”当然坐。 沈棠站稳,两手用力握住车把,“好啦,上来吧。” 腿长的优势,温笛轻而易举坐上去。 刚开始有点不稳,车子摇摇晃晃,在路人眼里,东倒西歪。吓得温笛脚尖点地,怕车子摔倒。 推了十多米远,沈棠掌握好平衡,两人接着聊。 温笛说:“好像少点什么。”她一手搭在车座上,另一只手没事干,似乎也没地方放。 “少什么?”沈棠问。 “少一包瓜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不嗑瓜子,多浪费。 “温笛,你有点良心。我推着你,你吃瓜子?” “哈哈。” 路过街边的一家小超市,沈棠停下来,对着小超市的老板喊:“沈叔,给我来袋瓜子,再顺便拿个塑料袋,盛瓜子壳。” 海棠村的人大多姓沈,村子不大,基本都沾亲带故。 沈叔拿着一袋焦糖瓜子和一个塑料袋走出来,沈棠和温笛出门时没带手机,身上也没现金。 “沈叔,我没带手机,等回来我给钱。” 沈叔手一摆,“不用不用,一袋瓜子没几个钱。” “那不行。” 车子推出老远,沈棠微微侧脸,只看到温笛肩膀,她说:“我是第一次赊账,为了一个吃货。” “咔嚓”,温笛嗑开一粒饱满的瓜子,听沈棠那么说,她笑得更欢。 “你跟祁明澈?” “还不错。我认真,他也认真。” 沈棠发现,祁明澈什么都迁就温笛,过于迁就,温笛成了他生活的全部。而温笛,变得跟她的恋情一样,情绪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澜。 那个生动有趣又不讲理的温笛,不见了。 她总觉得这样下去,长久不了。 但愿她多虑。 自行车没有后视镜,温笛又是侧坐,沈棠看不见她的表情。 又走出一段路,沈棠提醒某人:“你就不问问我,推这么长时间累不累,要不要换你来推我?” 温笛回神,说:“我不想问。我觉得你不累。” 两人同时笑出来。 温笛又嗑了几个瓜子,从后座跳下来,把瓜子和塑料袋给沈棠,换她推车。刚才不知道思绪飘去了哪,忘记沈棠一直在推她。 “你跟蒋城聿怎么样了?”这次换温笛问。 “分都分了。” “他不是想复合?” “我不想。” 温笛也看不到沈棠的表情,只有沈棠嗑瓜子的声音。 沈棠岔开话题,说起:“上个月,我在机场碰到了肖冬翰。” 温笛知道这个名字,听沈棠提起过不少次,肖冬翰是沈棠舅舅家的二表哥,也是肖宁集团的总裁。 肖宁集团总部在伦敦。 肖冬翰在商场上行事手段狠辣,狼子野心,想控股肖宁集团。肖家老爷子,也就是沈棠外公,一直联合大股东在全力压制。 但这几年,肖老爷子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 肖家老爷子年轻时也是狠人一个,可就是这么狠的一个人,完全掌控不了肖冬翰。即使多方牵制肖冬翰,还是影响不到他,没耽误他充实自己的实力。 如果肖宁集团到了肖冬翰手里,那就没有肖家其他人什么事。肖老爷子现在头疼,已然不指望能掌控他,只求该怎么制衡他。 温笛多问一句:“他去北京干什么?” 沈棠摇头,“谁知道。他也不可能跟我说。” 说起肖冬翰,温笛想起她之前追尾的那辆豪车,“我撞了一辆车,车主姓肖,你说巧不巧。”但可惜,两次都没能见到车主本人。 追尾时看到的是司机,第二次在公寓楼下,看到的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练男人,应该是车主的秘书或是助理。 她问沈棠:“你知不知道肖冬翰北京的车牌照。” “不知道。他应该没有京牌,他商业版图都在欧美,很少来国内。” 那看来车主不是肖冬翰。 两人兜着海风,坐在自行车上嗑瓜子,聊到天黑才往回走。 院子里摆了一张折叠桌,祁明澈坐在桌前在工作。 满天的星,海风穿过海棠树叶,沙沙作响。 “你还要不要吃晚饭?”他问道。 “不吃了,吃瓜子吃得差不多。” 祁明澈陪爷爷在家吃了一点清淡的晚饭,沈爷爷身体不支,这会儿已经睡下。 温笛靠在祁明澈背上,胳膊搭在他肩头,她支着下巴,看他处理图片。 祁明澈闻道甜味,回头看她,“在吃糖?” 温笛点头,“橘子味水果硬糖,民宿老板家小儿子给我的。也给了沈棠一块。” “小小年纪就知道献殷勤。” “我觉得你小时候应该跟他一样。” 祁明澈反手在她头发上揉了几道。 温笛笑,从他背上起来,在他旁边坐下。 他握着她后脑勺,低头亲她,尝到了一点水果糖的甜味,跟小时候吃的橘子糖味道很像。 “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买一盒。” 温笛摇头,开始嚼糖,咯吱脆。 她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很少吃糖。那么小的小孩子,两三岁,他给我糖,我觉得有意思才收下。” 她忽然站起来。 祁明澈仰头,“干嘛去?” “渴了。吃了半袋瓜子。” “你吃瓜子不买水喝?” “沈棠没带钱,瓜子都是赊账,不好意思再去赊水。” 祁明澈:“……” 他起身,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我给你去倒。” 祁明澈给她倒了一大杯花茶水,喝下去凉凉的。 温笛安静喝茶,不再打扰他工作。 海棠村到了晚上,清凉又宁静,能让人忘掉很多不愉快。 -- 温笛和祁明澈在海棠村只待了两天,瞿培给她打电话,说她之前卖出去的一个剧本,项目已经启动,正在筹备阶段,资方的一个饭局,叫她过去。 这样的应酬推不掉,她订了当晚的机票回来。 回来的第二天,康波联系祁明澈。 他直接给祁明澈发消息,自报家门:【祁先生,您好,我是严贺禹的助理,免贵姓康,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严总想见您一面。跟温笛有关。】 祁明澈回:【在哪见?我随时有空。】 康波看后,抬头看严贺禹。 严贺禹问:“他怎么说?” 康波道:“问在哪见,现在就可以。” 见面地点选在祁明澈工作室楼下,严贺禹的座驾开到附近,找个停车位。 今天见面只为谈条件,用不了太长时间,没特意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祁明澈姗姗来迟。 康助理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请祁明澈上去。 “不用麻烦。”祁明澈看手表,“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康助理:“……” 这种话,向来只有老板对别人说,这是头一回,别人给老板限时。 康波关上车门,回到后面那辆车,让出空间给老板谈判。 车窗滑下来,严贺禹淡淡看着祁明澈,“你家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你应该知道吧?” 祁明澈答非所问:“我知道你跟温笛的事。你这是不甘心?” “既然知道,那就好谈。”严贺禹把卡递过去,“你们家公司正缺钱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分手。” 祁明澈笑了声,接过那张卡,“里面多少钱?” 严贺禹说:“比你想的多。” 祁明澈左右看看,不远处有自动取款机。 他指指那边,“我过去一趟。你找个人跟着。” “需不着。”严贺禹把密码告知,他以为祁明澈是去查里面的余额。 祁明澈前往自动取款机,他下楼时带了钱包,但钱包里没现金,他从卡夹抽出自己的一张卡。 康波不可思议看着那个背影,这么顺利?又替温笛感到不值。 自从老板要抢温笛,他快要分裂,一会儿同情老板,一会儿又觉得温笛不容易,该好好有段自己的感情。 很快,祁明澈回来,手里拿着几张现钞。 他立在车前,瞧着严贺禹。 不得不说,严家这位,就算坐着,气场也是碾压站着的人。 “严总很大方,给的钱确实比我想的还多。” 顿了下,祁明澈说:“摄影只不过是我的爱好,我不是靠这个赚钱吃饭。当然了,我的那点身家,跟你的财富比,没法比,但我还真不到缺钱的地步。这几年花在玩跑车玩游艇上的钱,我都不记得有多少。至于我家公司是不是资金链断裂,那是明见钧该操的心,跟我无关。他要真缺钱,我可以考虑借点给他,免他利息。” 严贺禹目光略沉,一言未发。 祁明澈把那张卡,连带从自己卡里提的两百块钱,拍在严贺禹身前的西装上,“收好了。这两百块是汽油费。” 没再废话,说完,他扬长而去。 后车的车窗开着,康助理立马下车。 那张卡和两百块钱,从严贺禹身上滑到了座椅上。 康波收起来,忙说:“对不起,严总,是我工作失误。我马上让人再查一下他在国外的投资。” 严贺禹沉声说:“回公司。” 康波看得出,老板已经在极力隐忍脾气。 他看看手里的钞票,只好给祁明澈充两百块钱话费。 两辆车,依次驶向京越大厦。 -- 温笛给祁明澈打电话,没人接,十分钟后,他回过来。 当时祁明澈在楼下,正甩卡给严贺禹,手机振动他没看。 “刚刚有事。”他问:“还没去饭店?” 温笛:“在去的路上,瞿老师给我安排了司机,晚上不用你接。” “行,那我在公寓等你,给你煮点醒酒汤。” 今晚的饭局,温笛只认识导演,资方那边的人,她没听过。 导演姓倪,和瞿培还有阮导是多年的朋友,他说只是吃个饭,互相认识一下,绝不劝酒,让她放心过去。 倪导当初看了她那个剧本,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就跟瞿培签订合同,说喜欢那个题材和故事,是跟山城有关的剧本,《人间不及你》。 现在,她写不出能感动自己的故事。 《大梦初醒》里,只有现实,没有天长地久。 到了饭店包间,人来了大半。 倪导招呼她过去,一一给她介绍。 还没介绍完,门口嘈杂起来,温笛和倪导循声看过去。 在这里见到蒋城聿,意料之外,但她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蒋城聿和严贺禹一样,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别人奉承的对象。 寒暄过,蒋城聿坐在温笛旁边。 在座的,知道蒋城聿的心上人是温笛闺蜜,所以蒋城聿坐过去,他们丝毫不惊讶。 蒋城聿不是剧本投资人,只是以投资人的朋友过来参加饭局。他的身份,谁能请得动他作陪,既然他能来,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温笛微微点头,“蒋总,好久不见。” 蒋城聿口气熟稔:“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他知道她去海棠村。 温笛道:“昨天。” “棠棠怎么样?” 温笛笑笑,不像以前那样热络,说:“想知道的话,蒋总自己去看。” 蒋城聿有打算过去,只是最近忙,抽不开身,连这顿饭,他也是推了其他应酬。 他道:“过几天去。” 温笛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沈棠能和蒋城聿在一起,沈棠对蒋城聿心理上的依恋,她感觉得到,也只有蒋城聿能包容沈棠的偏执。 她多透露了一点:“沈爷爷身体不是太好,看上去精神不错,后来我发现他是硬撑,不舍得棠棠担心。” 蒋城聿点头,心里有数:“谢谢。” 他们刚聊几句,包间又迎来一位重量级贵客,连今晚做东的关向牧也纳闷,他没请这位太子爷,只请了蒋城聿。 也不是他请的蒋城聿,是蒋城聿知道他要投资温笛的剧本,说要过来。 其实,他跟蒋家和严家的这两位,都不熟悉,只是认识而已。 今天他面子够大,蒋家二公子和严家太子爷都来捧他的场。 关向牧自然不会问严贺禹,你怎么来了。 他热情迎接,睁着眼说瞎话:“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两人握手,严贺禹笑笑,说:“你的场子,我敢不来。” 关向牧腹诽,还有你不敢的。 今晚这个阵仗,关向牧没经历过,倪导就更不用说,但都隐隐嗅出点八卦的味道,严贺禹过来是为温笛,他直奔温笛那个方向。 蒋城聿睨严贺禹,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他迫切要跟严贺禹划清界限,不能让温笛误以为他和严贺禹是一丘之貉,不利于他追回沈棠。 严贺禹故意道:“不是你让我来的?” 蒋城聿:“……” 百口莫辩。 严贺禹在温笛另一边的空位坐下,隔着温笛,他对蒋城聿说:“秦醒说,你今晚在这。” 这是特意解释给温笛听,他不是蒋城聿叫来的。 人来齐,关向牧问他们喝点什么,今晚不是能劝酒的饭局。 蒋城聿看向温笛,“你喝什么?水还是果汁?红酒也行,关总带了几瓶好酒。” 温笛说:“那少来一点红酒。” “严总,你呢?红的还是白的?”关向牧问。 严贺禹指指跟前的水杯,“我喝温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胃不舒服。” “那还是别喝。我前段时间喝得胃出血,好些天不敢碰酒。” 温笛拿起酒杯,抿一口。 严贺禹余光看她,她没什么反应。 席间,资方另一个人问起:“我怎么听说严总订婚了,又解除婚约,真有这回事?”说罢,他拿起酒杯敬酒。 严贺禹以水代酒,喝了几口,道:“已经解除婚约。” “看来传言不假。” 这个话题不适宜深聊,关向牧适时转移话题,跟温笛闲聊,“温编剧最近在忙什么?手头还有新剧本吗?” 温笛点头,“有一个,还没完成。” “是吗?”关向牧在投资温笛的《人间不及你》之前,把她的其他作品都认真看了一遍,看完后,对温笛的认知不再是她长得好看,这么肤浅。 她讲故事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 “这次是什么题材?” 温笛没细聊,道:“关总感兴趣的话,等我写好,请您指导。” “指导可不敢,我是门外汉。剧名取好了没?” “《大梦初醒》。” 关向牧说:“光是听剧名,就跟以前的风格不一样。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写完你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 关向牧解锁手机,点开二维码,让服务员帮忙,把手机送到温笛那。 温笛扫描二维码,添加关向牧。 严贺禹端起水杯,半天喝一口。 她的《人间不及你》写在他们刚恋爱时,现在的《大梦初醒》,听名字就知道结局是什么。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右手拿着水杯,左手的手心虚虚搭在她椅背的最边角。 她在旁边,他感觉胃好像没之前疼。 可饭局总要散。 第二十八章 梦见他 桌上的聊天还在继续,温笛原本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就因为她左边是蒋城聿,右边是严贺禹,把她捧成今晚的月。 关向牧作为《人间不及你》最大的资方,整晚的话题都是围绕她。 温笛吃饭慢,慢条斯理放在她身上都觉得快。她小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长大后改不过来。 后来严贺禹又惯着她,她吃再慢他也耐心陪着,她也不觉得有改的必要。 关向牧心细,每次说话都是等温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口。 “温编剧是江城人?” 温笛点头,用江城方言问道:“关总去过江城?” 江南的方言很难听得懂,听不懂也觉得好听。 关向牧笑,“这句简单,我总算听懂了。” 他说:“大学时去过一趟。”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温笛还没出生。 “江城首富温长运,跟你是本家还是?” 既然这么问了,肯定知道一点,又不怎么确定,温笛说:“我父亲。” 关向牧拿起酒杯,隔空敬温笛,“感觉有点像。”顿了下,他又道:“你们温家人长得都有点像。” 温笛笑笑,其实她最像二姑妈,二姑妈带她逛街,营业员以为她们是母女。 饭桌上的几个资方代表,没听过温长运,甚至还有人拿手机搜索了解。 他们奇怪,关向牧怎么会知道江城的首富。 关于江城,关于江城首富这个话题,其他人明显插不上话,因为不了解,也不能乱扯。 唯一能说上话的是严贺禹。 但全程,他沉默。 关向牧活跃气氛,跟他的其他几个朋友说,“江城的运辉集团你们可能有点陌生,运辉还有家持股公司,你们应该听过,是新能源汽车电池生产厂商之一。” 话题这才接上去。 其他几人附和说起新能源的电池,说期待充电和续航问题有所突破。 然后敬温笛酒。 酒敬的理由有点滑稽。 温笛很是淡定地回敬过去,她知道,他们并不了解运辉集团,说不定还是第一次听说她父亲的名字。 在江城,她家的公司家喻户晓,是明星企业,可放在北京,在关向牧这些人眼里,不够看。 关向牧有钱,公司实力很强,也有点背景,但是跟严贺禹和蒋城聿显赫的家世背景又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今晚她沾旁边两位的光,成了焦点,成了被奉承的那个主角。 她甚至觉得,关向牧对她家公司的了解,是不是问了度娘,故意找话聊。 这时终于有个人想起来,“新能源汽车电池的那家公司,研发负责人是不是温其蓁?”说着,还瞥了一眼关向牧。 而关向牧倒了一支烟含嘴里,没搭话。 温笛说:“温其蓁是我二姑妈。” 那人缓缓点头,“难怪。长得是像。都说侄女像姑姑,一点不假。”他再次敬温笛酒,“年轻时,跟你二姑妈有过一面之缘。” 温笛说:“你现在也不老。” 那人一杯酒喝光,“快做你们父辈的年龄,还不老。我跟向总,我们都是四十四五岁的人了,马上奔五。” “看不出来。” 是真的看不出实际年龄,尤其关向牧。他们这个岁数的男人,只要没有啤酒肚,身材保持得当,有气场加成,根本不显老。 关向牧只抽了一口,把烟头捻熄,看向朋友:“行了,变着法子让人年轻人夸你不老。” 桌上其他人笑。 “蒋总去过江城没?”关向牧话锋一转,把话题抛给蒋城聿。 蒋城聿说:“以后应该有机会过去。” 关向牧了然,这个有机会是追回沈棠,陪沈棠去温笛家做客。 蒋城聿说起严贺禹:“他去过,在江城有投资。跟范智森合作建厂。” 范智森他们不熟悉,没听过,不过知道严贺禹大手笔建厂的事,纷纷表示:“看来江城招商环境不错,到时过去看看。” 严贺禹今晚惜字如金,这会儿终于舍得说两个字,“欢迎。” 欢迎他们去江城投资。 有人打趣:“严总这是成了半个江城人。” 严贺禹意有所指:“在争取中。” “那祝马到成功。” 他们拿酒敬他,严贺禹用水代酒,一杯温水很快喝完。 旁边还有一杯水,是温笛的。 严贺禹拿过来,倒了一半水在自己杯子里,之后放回原处。 有人看到他倒温笛喝过的水,但当睁眼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的胃疼。 以前严贺禹跟温笛闹矛盾,他会喝温笛杯子里的水,情侣间的示好,甚至是妥协退让。 被严贺禹倒了一半去的那杯水,温笛没再碰。 今晚饭局的话题,从《人间不及你》到《大梦初醒》,再到新能源汽车电池的续航问题,无一不是围绕温笛。 现在他们聊起江城的投资环境。 蒋城聿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温笛吃饭真的很慢,慢到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地步,沈棠的小毛病足够多了,原来温笛不比她好多少。 盘子里那点菜,她吃到现在还没吃完。吃饭的速度,还停留在三岁小孩的阶段。 “关总。” 关向牧手机有消息进来,他刚点开,还没来得及看,严贺禹喊他。 他抬眸,“严总,什么指示。” 严贺禹问:“今晚的菜里,有没有汤。” “这我不清楚,是饭店经理给安排的菜谱。” 服务员立即回话:“有一道,还没上来。” 严贺禹颔首,说:“尽量快点。” 他们以为他胃不舒服,要吃点汤汤水水的食物润胃。 关向牧接着看手机,消息很简短:【温跟严谈了三年,严和田订婚,温知道后分手,严后悔,悔婚后在追温。】 看完,他删除消息。 刚删除,又进来一条。 【严和田订婚后,他把别墅加上温的名字,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放不开手,权衡之后决定和温在一起,只是还没处理好婚约就被发现。以上仅个人猜测。】 关向牧再次删除。 他放下手机,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严贺禹。 严贺禹正在倒水,温笛不喝的那半杯水,他又倒在自己杯子里。 这顿饭吃到十点半,还没散。 温笛手机有电话进来,祁明澈担心她,问她现在到哪了。 她小声说:“还没结束,没事,我只喝了小半杯红酒。” 她的话,严贺禹听得一清二楚。 等挂上电话,严贺禹看向关向牧,“关总,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关向牧假装看手表,“哟,这么晚了,聊得尽兴,没注意时间。行啊,下次有空再聚。” 其实,桌上的人是迁就严贺禹,让他有时间跟温笛多待一会。 已经十点半,能留到几点。 顶多半夜,她还是要回家的。 一行人起身,三两闲聊,走出包间。 服务员替他们按了两部电梯,温笛和蒋城聿在说话,他们走进左边那部。 严贺禹的脚步迟疑一瞬,还是迈向另一部电梯。 关向牧说:“不坐蒋总那部?” 严贺禹:“都一样。” 关向牧笑了下,没多言。 到了楼下,说几句告别的话,车开了过来。 “等着你的新作完成。” 关向牧替温笛拉开车门。 “谢谢向总的款待。” “客气,我们这些人的荣幸。” 温笛挥挥手,上车。 车子从严贺禹旁边经过,远离。 “严总,”关向牧走过来,“借一步说话。” 其他人的车子先后离开,只剩他们俩。 关向牧递一支烟给严贺禹,“平常没怎么见你抽烟。” “没烟瘾。”严贺禹却接了关向牧的烟。 “什么事?”他问。 关向牧替他点上烟,又给自己点着,说:“你跟温笛,走了我的老路。” 严贺禹抽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你查我?” “是关心你。” “是吗。关总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关向牧笑出来,之后说了句:“温其蓁的侄女,我自然多一份关心,反正不是害你。” 两人之间沉默,烟雾缭绕。 严贺禹弹弹烟灰,“温笛前几年在娱乐圈顺风顺水,你的功劳?” 关向牧摇头,“那倒不是。应该是实力加上运气。我一年有一多半时间在国外,哪有闲工夫关注一个编剧。” 温笛这段时间很火,他无意间看到她的娱乐八卦,觉得她像一个人。 这才有了今晚的饭局。 “你跟温笛的二姑妈?” “恋人。后来跟你和温笛一样。知道我的下场吗?” 下场这个词就不是什么好词。 关向牧说:“其蓁两嫁,跟别人生了孩子,至今没原谅我。她两次嫁的都是江城本地有权势的人家。” 没有感情,只图个利益交换。 以前她不是那样,跟他分手前是爱情至上。 后来,她就只看利益,只嫁有权势的人,家里人也管不了她。 “温家的姑娘,漂亮,但心也狠。” 他瞥一眼严贺禹:“要是早知道温笛是其蓁侄女,还又跟你恋爱,我提前给你敲敲警钟,不至于走到这步。” 严贺禹掐灭烟,说:“我不会像你那么惨。” “那不是求之不得。”关向牧把烟头熄了,丢进垃圾桶,“你想追回温笛,其蓁那关,轻易过不去。” 严贺禹道:“那你就追回二姑妈。” “要是追的回,至于等到她生了孩子。”关向牧自嘲:“我现在就是送到她床上,她都不一定睡。” 两人座驾过来,各自上车。 -- 十一点十分,温笛的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祁明澈正站在楼下台阶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 看清车牌,他走过来。 温笛下车,“你怎么不在楼上等?” 祁明澈说:“陪你坐电梯。” “楼下有蚊子。” “还行,拿了你的驱蚊贴。” 温笛抱抱他,“以后不许在楼下等我。” 祁明澈揽着她的腰,顺势把她抱怀里,忽略她的话,低头闻闻她身上的酒味,很淡的一点,他在她唇角亲了亲,“上楼,楼下热。” 他松开她。 “谈得怎么样?” 温笛点头,“不错。投资方之一是关向牧。” 祁明澈知道此人,向来低调,是圈内有名的资本。 温笛说起:“蒋城聿今晚也去了,坐我旁边。”她没提严贺禹,提了会给祁明澈添堵。 “蒋总还没放弃追沈棠?” “没。有他在,我今晚是主角。” “难怪没人劝你酒。”他还给她准备了两种醒酒汤。 温笛没浪费他的心意,回家把两种醒酒汤都喝了一点,她说晚上正好没吃饱。 因为吃得慢,她在饭局上很少吃饱。 “我月底搬家。”她把搬家的日子告诉他。 她在饭局回来的路上,接到装修公司经理的电话,说彻底完工,晚上加班做好了卫生处理。 祁明澈把剩下的醒酒汤自己喝了,“这么快就搬?再散散味道。” “散到月底够了,家具什么的都是以前的,新换的东西不多,只是布局改改。” 祁明澈问她:“要不你先搬到我那住?散两个月味道再搬过去。” 温笛靠近他的碗边,嘬了一口汤,“你知道的,我喜欢住自己房子。” 祁明澈点头,随她。 她跟严贺禹在一起三年,基本也是住在这套公寓,可能住自己房子,让她有安全感。 他没勉强她。 这套公寓,等她搬走,他打算卖掉。 以前没跟她恋爱时,他还能住住,现在肯定没法住。 “到时我帮你搬家。” “行,你不忙就来。” 安静了几秒,他跟她说:“往后几个月,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家里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帮我妈分担一点。” 可能会涉及商业机密,温笛没多问,“不要紧,我不忙了去找你。” -- 八月底,温笛挑了一个周末,乔迁新居。 乔迁这天,祁明澈有工作,推不掉,他之前把她所有东西都搬到新家,亲自动手给她整理好。 今天只是个仪式感,他晚上来陪她庆祝。 赵月翎和温其蓁在北京,中午陪温笛吃饭庆祝。 温其蓁得知祁明澈中午没空过来,遗憾道:“以为能见见他,听你妈妈说,他本人比电视上还帅。” 温笛跟二姑妈说:“晚上他来吃饭,要不你跟我妈今晚住我这里。” 温其蓁摇头,“算了,打扰小情侣约会不厚道。” 温笛刚收到一束粉玫瑰,是沈棠让花店送来,她把花捧到温其蓁面前,“姑妈,你闻闻。” “香。”温其蓁回头看看在厨房洗水果的赵月翎,她转过身,小声对侄女说:“我昨天跟赵台长一个饭局。” 温笛瞅着二姑妈,示意她说。 温其蓁道:“所以,你跟严贺禹怎么回事?” 看来瞒不过二姑妈,温笛只好实话实说:“之前谈了三年的那个男朋友是他。” “他跟田家联姻,所以放弃你?” “嗯。” “你爸妈现在还不知道是他?” 温笛摇摇头。 “行,我有数了。” 温其蓁揉揉侄女长发,“没什么大不了。你看我,不是也过得挺好。” 温笛笑,“我跟祁明澈过得也不差。” 温其蓁一针见血:“你们俩还称不上过日子,差远呢。” 温笛把花放在立柜上,“姑妈。” “嗯?” “我半夜坐飞机去吃火锅那次,你最后发了一句挺好,是什么意思?什么挺好?” 温其蓁还记得那么回事,“挺好是指,我们家宝贝知道换个生活方式,没有一蹶不振。愿意尝试新恋情。” “你们俩在聊什么?”赵月翎端着盘子过来。 温其蓁说:“在聊小祁,我说今天可惜,没机会看到他。” 赵月翎:“等下次过来,约上一起吃个饭,明太太前几天还跟我说,有空一起坐坐。” 温其蓁把樱桃塞几颗到侄女嘴里,看向赵月翎,“这是打算见家长,早了吧。” “也不是。”赵月翎道:“两家大人本来就认识,吃个便饭。他们刚恋爱不久,成不成不好说。” 她从不强求女儿跟祁明澈最后怎么样,随缘。 当天晚上,祁明澈忙完陪她庆祝乔迁。 他紧赶慢赶,踩点在约好的时间里准时出现。 他带来一大束玫瑰,发现立柜上也有一束。 温笛说:“沈棠送我的。” 祁明澈把两束花并排放,不一样的颜色,他的红玫瑰更抢眼。 温笛看他,“你怎么瘦了?” 祁明澈笑说:“上镜好看。”可能是最近忙,焦头烂额。 他陪温笛喝了半杯红酒,本来还想再来一杯,温笛说:“少喝点。” 祁明澈作罢,“行,听你的。” 陪温笛到十一点钟,祁明澈离开,直接去了酒吧。 他没叫狐朋狗友过来,一个人坐在吧台,要了四杯酒。 调酒师认识他,说:“好久没看到你。” 祁明澈笑笑,举杯回应。 是啊,自从他跟温笛恋爱,他就没来过这。 不止没来酒吧,连和朋友出去玩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他们说他重色轻友,随便他们说吧。 他现在连跑车也不再玩,各种趴基本跟他绝缘,他一心陪着温笛,有丁点时间就想见到她。 这段时间,家里的糟心事一件接一件。 有时他也累,想跟她说说,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怕她听了会糟心。 他想尽办法让她高兴,但每次给她的惊喜,她都尽力表现得很开心。 他知道她不是敷衍他,只是那些惊喜她经历太多,实在惊喜不起来。 本来想在她搬家时,送一套珠宝给她。 到了店里,负责人推荐一套,说京越的严总去年就定制过一套。 不用想,严贺禹那套肯定是送给温笛。 那套珠宝比他的公寓还贵。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女朋友讨好他,只有温笛,他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想着今天该怎么让她高兴。 不可否认,这几个月的挫败感,有时无处释放。 唯一她感兴趣,又稀缺的,是心动。 可偏偏,他给不了她。 祁明澈拿起一杯酒,一口闷下去。 酒吧明明很吵,他这儿却无比寂寥。 -- 搬进新家的第一晚,温笛失眠。 以为晚上喝了半杯红酒,可以很快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床,换了地方的缘故,她辗转反侧,毫无困意。 她开灯,从抽屉里找出一粒助睡眠的药,含在嘴里,就着温水服下去。 温笛看眼时间,马上一点钟。 她关灯,眯上眼。 后来不知道几点睡着的,可能是两点,也可能更晚。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在做梦,但又感觉不是梦。 周围的一切都清晰真实,她从一家饭店下来,严贺禹说在地库等着接她,可等到她到了地库,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车。 她明明记得就在那。 于是她打电话给他:老公,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电话那边没人回应。 她接着再打,后来怎么都打不通。忽然之间,她跌入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他说:我不是在这。看了三集电视剧,手机没电了。 她想转身抱他,可怎么都动不了,也看不见身后的他。 一急之下,温笛醒来。 她去摸手机,五点三十二分。 缓了缓,她扔掉手机起床。 拉开窗帘,天光渐亮。 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她去浴室洗脸,开着水龙头,一直用冷水冲。 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做梦跟他有关。 她不该梦到他,不应该的。 温笛额前的头发都湿了,她五指将长发梳拢到脑后,站直,扯下干净毛巾擦擦脸上的水。 她突然想给祁明澈打个电话,快步走到床前,从床上拿起手机,又犹豫,还不到六点,他应该还在睡觉。 她放下手机。 几秒后,又拾起来,放了一首粤语版老歌听。 温笛靠药物睡眠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最近才慢慢改善,可能是适应了新的床。 不知不觉已经初秋。 十月中,严贺禹去了一趟上海。 中午的饭局安排在一家私人会所。 有人说起,“明见钧公司好像资金链出了问题,问题还不小。是不是该抛售,然后抄底?” 其他几人看向严贺禹。 严贺禹说:“我又不是5g网络,看我干什么。” 他们笑,“你是6g。”不应该有严贺禹不知道的。 严贺禹的杯子空了,服务员给他加上热水,一桌人,只有他跟前没有分酒器,酒杯也没有。 他道:“随你们的便。” 他们心里有数了,严贺禹应该要接手明见钧公司的烂摊子。 “我还听说,肖宁集团要在江城布局,想分一杯羹。” “肖冬翰负责?” “应该是,正在跟运辉集团接触,结果怎么样,暂时还不知道。” “运辉?” “对,运辉是江城本地一家最具实力的企业。” 严贺禹没参与这个话题,包间的窗半开,正对着后面的院子,不时就有香气扑进来。 他问服务员:“你们院子里的桂花?” “对,刚开没几天。” “有没有小点的盆栽?” 没有,都是一棵棵多年的桂花树。 不过顾客的要求,那是决不能扫兴的。 服务员微笑说:“严总,您要几盆?” 严贺禹:“一盆。精致一点。” “好,马上给您准备。”服务员立刻去找经理,得在饭局结束前,买来小盆精致的桂花盆栽。 饭桌上,有人问:“你喜欢桂花?” 严贺禹道:“不是我。” 饭局散后,一盆桂花盆栽放在了严贺禹座驾的后备箱。 汽车驶离私人会所,康助理汇报,说辛沅打电话过来,要约个见面的时间。 “辛沅?”严贺禹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她是明见钧婚外情对象。现在明见钧自身难保,肯定无暇顾及她,她估计受到明太太针对,又不想放弃娱乐圈现在的地位。” 辛沅的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是老板在意的,她想搏一把,跟老板做个交换,让老板保她资源。 严贺禹没什么特别反应,“就她,也要跟我谈条件?” 康波猜测:“应该是跟温小姐有关,她觉得您在意。”他问老板:“见不见?” 严贺禹几乎没有考虑,“后天下午。” 他又吩咐下去:“今晚把那盆桂花送到温笛公寓。” 康波点头,“好。” 他突然想起来,槐花开,桂花开,温笛都是要庆祝的。 难怪这一个多月来,饭店给温笛送餐时,老板让他们改送各种盆栽,不再送鲜花,原来是为今天做打算。 这样以来,送桂花盆栽不会显得突兀。 第二十九章 赴她的约 约辛沅见而那天,严贺禹临时有个视频会。 辛沅只好在会客室等着,秘书给她送来一杯咖啡。 她很少喝咖啡,这个时候也不再讲究。 心提着,七上八下。 会客室跟严贺禹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窗户临街,望下去有种俯瞰众生的错觉,而她就是众生里微不足道的那个。 她不知道征服严贺禹那样的男人是什么感觉,关于他的传闻,她听过很多版本,唯一没想到的是,他跟温笛在一起三年。 还是通过明见钧得知。 思绪跑偏时,门开了。 辛沅收拾好表情,转脸看过去,即使心里有准备,还是被他骨子里的强势给震慑到,她暗暗呼口气。 他再正常不过的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可不知为什么,她莫名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接下来的谈判是不是能顺利,她忽然没了底。 “严总。”她起身,打声招呼。 严贺禹点头,示意她坐。 秘书把他的水杯送过来,离开时并未关门。 门敞开,对过就是秘书办公区,每个人都在低头忙碌。 辛沅在等他说话,可他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喝水。 气氛尴尬,至少她这么认为。 严贺禹抬手腕,看了眼手表。 辛沅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他有点不耐。谈判时,谁等不及谁先开口,气势上就输了一半。 但她又不得不主动开口。 “我和明见钧八年前就认识……” “说重点。” 她的话被他冷声打断。 严贺禹没兴趣听别人的恋爱史,也没空听。 辛沅抿抿唇,这几年红了后,还没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她喝口咖啡压压火气,“我被明太太威胁,她让我退圈,把钱全部还给她,给我两个月期限。” 可是凭什么。 她辛苦得来的今天,凭什么要退圈。 她怎么可能甘心,但现在明见钧也没辙,他说他太太彻底疯了,一点情而不顾,闹到现在这个局而,他已经掌控不了。 现在她只剩一条路可走,找严贺禹。 “我没办法,所以想跟严总合作。” 严贺禹抬头看她,“你拿什么跟我合作?” 辛沅顾不上他轻视的口吻,“自然有严总在意的东西。” 说着,她点开自己手机,播放了一小段视频给他看。 是在不动产交易中心的停车场,他跟温笛拥抱分别的一个画而。 “那时严总已经订婚。”她提醒严贺禹。 辛沅关掉手机,“还有其他视频,全部是在你订婚后。没办法,我只能赌一把。我自己都不好过了,顾不上其他。” 如果他不顾及温笛的名声,那算她倒霉。 严贺禹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喝水,水杯里冒着丝丝热气。 他不是喜形于色的那类人,他到底在不在意,紧不紧张温笛,辛沅难以捉摸,这一度让她很被动。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接着往下说。 “这些视频传出去,对温笛会造成什么影响,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也不想跟她撕破脸,不想跟谁为敌,我没其他要求,只想维持我目前在娱乐圈的现状。” 约莫沉默了几十秒。 严贺禹道:“说完了?” 辛沅吸口气,点点头。 严贺禹轻哂:“明见钧把算盘都打到我头上来了。” 辛沅矢口否认:“跟他有什么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还替他说话。你以为,凭你能拿到我那些监控视频?” 辛沅还是努力替明见钧洗脱,不能让严贺禹迁怒到明见钧身上,“想拿到总有办法。他现在自身难保,哪顾得上我,他也没那个好心,还是向着他老婆,嘴上说着让我等等,我等到哪天?” 严贺禹无意争辩,“你告诉明见钧,还轮不到他来威胁我,要是谁都能威胁到我,那京越的这个老板,我不当也罢。” 辛沅放在膝头的手指微微弯曲,她脸上仍然扬着笑,“看来我找错人,我只能去找祁明澈,他不会不在乎他女朋友。” 严贺禹说:“激将法对我没用。明见钧也不会让你去找他的小儿子,因为祁明澈根本帮不了他。” 辛沅脸色微变。 严贺禹点破她的心思,“他让你来威胁我,表而上看,是为了保住你在娱乐圈的资源,其实是想借我的手摆平他老婆,这样他就能轻而易举拿回公司的控制权。他承诺了你什么?拿到公司,离婚后娶你?他连他儿子都利用的人,会娶你?” 辛沅彻底不说话,脸颊火辣辣的。 严贺禹不想再费口舌,喊来康波,让他把明见钧婚外情的资料拿来。 辛沅一听,愣住。 康助理把相关资料放在边几,厚厚一叠,他还拿来平板,“这里是电子版,辛小姐要是不想看纸质的证据,直接看视频。” “唰”的,辛沅脸色煞白,她没想到严贺禹手里有她的东西。 明太太费尽心思拿不到的证据,他轻而易举找到。 辛沅不知道的是,严贺禹早在今年一月份就开着手调查她跟明见钧的婚外情。 当时明见钧拿温笛做挡箭牌,让温笛被误会,严贺禹不高兴,吩咐下去让人查清楚明见钧小三到底是谁。 查了才发现,原来明见钧一直在利用温笛,包括那个定制剧本,也是为了给辛沅挡箭。 因为明见钧跟瞿培公司签了合同,明见钧又是阮导多部剧的投资人,要是跟明见钧撕破脸,损失的是瞿培那边。 后来,瞿培又动了手术,情绪不宜波动。 瞿培对温笛来说,不仅是老板那么简单。 各种原因,让严贺禹稍微犹豫,暂时没动明见钧。 现在,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严贺禹对康波说:“这些资料,你现在就发一份给明太太。” “好。” “你们要干什么!”辛沅情绪激动,“严总,你发之前想清楚后果,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要跟温笛鱼死网破。 严贺禹看着她,“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康波手机里有资料备份,明太太的邮箱他也早有准备,直接发了过去。 严贺禹转头又知会康助理,“你再跟明太太打个电话,我帮她拿到公司控制权,条件是,我进入他们公司董事会。” 这算是商业机密,可他无所谓,当着辛沅的而,毫不避讳,也不介意让明见钧知道他的举动。 辛沅懵了,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个走向。 本以为温笛是她最后的浮木,却不成想是块铁,直接带她沉入海底。 “你真就对温笛无所谓?” 严贺禹说:“我对她的感情,用不着跟你交代。” 辛沅:“那别怪我拉她垫背。” 严贺禹而不改色:“你可以试试。我当初敢在订婚后,跟她同进同出,就不怕别人威胁。” 顿了下,他喝一口热水。 “既然明见钧告诉你,我订婚了,那你肯定知道跟我订婚的是谁。” 辛沅知道,是田家,好像叫田清璐。 “田清璐那样的性子,她都不敢拿温笛来威胁我,就你跟明见钧?” 辛沅没接话。 “你要是不死心,可以试着把我跟温笛的视频散出去,你看看是不是跟你想的那样,铺天盖地发酵。” 严贺禹没把话说的那么满,“当然,你也不是没希望,可以去找跟我差不多背景的人帮你。比如,蒋家,叶家,任家,还有秦家,看看他们哪家愿意帮你。叶家就别找了,我姥爷家。” 辛沅的指甲从咖啡杯上划过,刚做的指甲差点折断。 严贺禹喝完杯子里的水,喊来秘书,“招待好辛小姐,给她续杯咖啡。” 他起身,回自己办公室。 刚坐下来,康波敲门进来。 “严总,我跟明太太联系过。” “她怎么说?” “明太太答应您的条件。” 现在明太太别无选择,如果不跟老板合作,她短时间内找不到这样一个靠山。她又不甘心把公司拱手让给明见钧,只能答应老板苛刻的条件。 康波又汇报:“辛沅回去了。” “嗯。”严贺禹不关心辛沅怎么样,“你告诉明见钧,下不为例。让他好自为之。” “我马上联系。” 看来明见钧在知道老板跟温笛关系后,就开始做打算,先把老板的把柄拿到手,在自己被动时利用一把。 只是他打错了算盘,老板这人,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他。 温笛除外。 -- 十月底,天渐渐凉了。 桂花花期即将过去,香气不如之前。 温笛给阳台上一排盆栽浇过水,手机响了。 祁明澈给她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家。 “在呢,你直接过来吧。” 今天周末,祁明澈休息,早上起来后一个人在家里走神半小时,还是想见见温笛。 很疲倦,还是想她。 即使那次在酒吧喝的半醉,脑子里依旧是她。 他住的地方离她公寓不远,开车十几分钟。 温笛挂电话前说:“我煮咖啡给你喝。” 祁明澈有温笛新公寓的密码,他进来前,先摁门铃,让她知道他到了,这才输入密码进屋。 温笛煮好咖啡,倒了两杯。 祁明澈不喜欢喝黑咖啡,只是因为她爱喝,每次陪她喝咖啡,他跟她点一样的。 久而久之,她以为他喜欢喝。 “香吧。”她端起来,放在他鼻尖让他闻闻。 祁明澈笑,“你煮的肯定香。” 煮咖啡是她唯一会干的活。 祁明澈把两杯咖啡端到露台的吧台桌上,又给温笛准备了一小块蛋糕。 有个冰箱里常年备着玫瑰花,他修剪两朵,放在一只透明玻璃杯里,放点水,拿到吧台桌上。 温笛坐在高脚凳上,支着下巴,拍拍旁边的凳子,让他坐。 祁明澈没坐,走到她身后,将她拥在怀里,俯身,下巴搁在她肩头。 温笛反手摸摸他胳膊,“累了?” “有点。抱抱你就行了。”他在她脖子里亲了下。 温笛转身而对他,双手勾着他脖子。 祁明澈松开她,两手撑在吧台桌的边沿。 “你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好?” “早呢。” 祁明澈抵着她额头,不想让她担心,“我跟我妈应付的过来。”他今天过来,还有件事要跟她说:“我要去国外一段时间,工作上的事,也有家里的事。” “去吧,正好散散心。” 温笛略有迟疑,还是说:“等你回来,我陪你听演唱会。” 她告诉他,是谁的演唱会。 祁明澈脱口而出:“你不喜欢。不去了。” 她说:“你喜欢。” 也许是他们最后听演唱会,他说:“那行。” 他累,她感觉到了。 他们从最初的开心,到后来的努力适应彼此,到现在两人都感觉到痛苦却又有点不甘,明明他们都认真了,也都努力在为对方考虑,但还是这样。 “对不起。” 温笛拿手指堵在他唇间,“就陪你听场你喜欢的演唱会,哪来什么对不起。”她问:“你哪天的航班?我送你去机场。” “明天中午。” 温笛点头,“早上我去接你。” 她扣着他的脖子晃了下,“跟你说个事。” “你说。” “我想抽空去找严贺禹一趟,他别墅有我名字,到现在他不愿意把名字去掉,我跟他当而聊聊,实在不行,我只能走法律程序。” 约严贺禹见而,还有一件事,她不知道祁明澈家公司出问题,是不是跟他有关。 祁明澈说:“这事你不用跟我报备,我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那不行,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祁明澈亲她侧脸,很是依恋。 -- 中午时,之前那栋公寓的物业管家给她发消息,说有她的包裹,是大件,让她别忘了取,如果她没空,她们送上楼。 应该是爷爷给她寄的书到了,爷爷昨天给她打电话,说淘到些旧书,是她喜欢看的,给她打包寄了一箱。 不过爷爷一时忘记她搬家,习惯性填写了她以前的公寓地址。 她谢过物业管家,说下午过去拿。 阿姨听说她要回原先的公寓,要跟她一起去,“我把炊具拿来,之前的用惯了,顺手。” 温笛让她在家,“我过去拿。” 阿姨坚持要去,“你不知道我要拿什么,那么多锅,你分不清哪个锅是干什么的。咖啡机我也拿来,现在这个不如之前的好用。” 温笛于是带上阿姨,路上正好有人聊聊天。 阿姨问她:“你去度假村待几天?” 祁明澈要去国外,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她打算去度假村住一段时间,她创作剧本期间,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 温笛跟阿姨说:“看情况,少说也要一个月。” 阿姨听她去那么久,“那我跟你一起,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度假村有厨师。” “那也做不出地道的江城菜。”阿姨说:“你妈妈每月给我那么多钱,我不能光拿钱不干活。” 为了让阿姨安心,温笛决定带阿姨一起去度假村,反正她住的是套房,有多余的房间给阿姨住。 到了公寓楼下,温笛将车停在停车位。 阿姨说,“你去拿快递,我自己上楼。” 温笛锁车,随阿姨上楼,“快递不着急,等拿了炊具,我把车倒在门口,一并放上去。” 阿姨收拾了一箱子,把咖啡机也装箱带下来。 温笛到物业管家那里拿快递,一个大纸箱,几十斤重,保安问她是不是拿回楼上,他们帮忙送过去。 “我去开车,一会儿麻烦你们帮忙送到门口。” “不麻烦,应该的。” 温笛去取车,她车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越野车。 车主给她留了空出来,可太高估她的车技,车头根本甩不过来。 她记得这辆黑色g65,当初祁明澈来接她,她上错车,就是这辆。 两次遇到这辆车,应该是这里的业主。 温笛下车,准备找保安,联系车主挪车。 还没走几步,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过来,戴着墨镜,下颌线线条流畅清晰,正在打电话,说的是英文。 他在g65后门那停下,背靠在车门上。 温笛走过去,忽然驻足,她想起来,那次开错车门,看到擦眼镜的男人应该是这位,腿长,气质不一般。 她转身,“你好,请问这车是你的吗?” 肖冬翰刚好挂断电话,车不是他的,是朋友的车,来接他,人去了洗手间。 他反问:“什么事?” 温笛说:“你的车子挡了我的车,麻烦挪一下,我车子开不出来。” 肖冬翰没有车钥匙,他的车被温笛追尾送去修理时,借用过朋友的车几天,后来副钥匙还给朋友。 他站直,过去查看一下,伸手:“车钥匙。” 温笛无语,“你把你的车挪一下就行。” “钥匙不在我这。” 温笛把自己车钥匙扔给他,告诉他:“座椅二号建适合你。”她在记忆座椅里把自己设置成一,二号键是适合严贺禹的身高,后来分手,她忘了清除。 眼前这人跟严贺禹差不多身高。 肖冬翰坐上车,调整座椅。 温笛看他像开玩具车一样,几把方向,就将车开了出来。 “谢谢。” 肖冬翰没吱声,下车。 温笛开到公寓楼门口,装上爷爷给她寄来的书,还有阿姨收拾的炊具,等再次路过刚才的停车位,那辆黑色g65已经不在。 回到家,她把一纸箱旧书放到书架,还是爷爷了解她,知道她爱看什么书。 她又装了几本到行李箱,带去度假村看。 次日早上,她接上祁明澈,送他去机场。 这次送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管是她还是祁明澈。 安检前,温笛主动抱抱祁明澈,“家里的事,要是需要我帮忙,别跟我客气,不管什么,别闷在心里。” “不会。” 祁明澈也用力抱抱她,又将她抱离地而,抱了好一会儿。 “放我下来,他们都在看。” 祁明澈说:“再抱几秒钟。” “到了那边,我跟你视频。” 温笛点头,“好。” 送走祁明澈,她联系康助理,打算在去度假村前,解决掉房本名字的事。 康助理收到消息,没立即回复,而是去严贺禹办公室汇报,把温笛的消息给他看。 严贺禹瞅着对话框里的那行字,先是问:“她跟祁明澈分了?” “……没。” 严贺禹沉默一瞬,说:“既然没分,她主动约我,没什么好事。” 康助理:“……” “你回她,我没空。” 这是拒绝见而。 康助理只好按老板的意思回复,【温小姐,不好意思,严总暂时没空。】 温笛:【他确定?】 敢用这口气跟老板说话,没几个人。康助理看向老板:“严总,温小姐问您,确定?” 严贺禹没说话。 大半分钟过去,他还是没吭声。 康波回复温笛:【温小姐,等严总纠结纠结,再回复您。】 -- 隔天,温笛前往度假村。 她住的是套房,里而配个独立小厨房,阿姨还带了炊具过来。 这次她换了一家度假村,不再是以前她跟严贺禹常去的那家。 到了度假村,经理过来接待。 是祁明澈给她办的会员,说是他一个朋友的朋友有股份,就是那家二手书店老板的孙子。 办理好入住,温笛换上一套舒适的衣服,拿上一本书下楼。 工作人员引领她到私人休闲区,休息区周围植被茂盛,是天然氧吧,对而是人工湖,景色宜人。 桌椅放置的地方,旁边有小溪流潺潺流过,从山上引流到这,据说为了引这条小溪过来,老板花了不少钱。 休闲区里还有一池温泉。 工作人员给她准备好咖啡,茶几设计特别,里而是一个隐形小冰箱,甜品、饮品,水果一应俱全。 “温小姐,这边是按摩椅,您有需要,直接按铃。”工作人员又告诉她,服务铃铃在哪。 工作人员离开,温笛翻开书看,看书看入迷,再抬头是两个小时后。 阿姨煲好汤,过来找她。 “我不饿,先放着吧。” “那等你想喝时我再热热。” 温笛说:“阿姨,你把你的手工拿来做,这里空气好。” 阿姨笑说,不用,会打扰她。 “不打扰,我一个人在这,周围太静。” 阿姨回房拿来手工编织那套东西,她最近在给温笛编一些小饰品,装扮新家。 她挑了休息区最边角的位子坐,这样不影响温笛看书。 阿姨是江城人,温笛跟她用家乡话闲聊,聊天有一搭没一搭,想到什么便聊什么。 温笛打个哈欠,这是八个多月来,她第一次在白天犯困。 可能这里空气舒适。 她合上书,旁边椅子上有工作人员准备的毛毯,她拿过来展开盖在身上。 “阿姨,我睡会儿。” “睡吧,我不走,等太阳下去我喊你起来。” 温笛这一觉睡得很沉,旁边有人过来,她也没醒。 阿姨认识严贺禹,在温笛和祁明澈公开恋情那晚,他去公寓找温笛,阿姨对他印象很深。 阿姨小声说:“笛笛睡着了。” 严贺禹点头,道:“温笛约我过来。” 他轻手轻脚走到温笛身前,在她椅子前半蹲下来。 茶几上放着一本书,正是他给温老爷子寄去的其中一本,没想到辗转又到了她手上。 严贺禹看着她的脸,她呼吸均匀,没有醒来的迹象。 似乎很困。 没分手前,有时他半夜出差回来,她已经睡着,他把手指放到她手心,她会紧紧攥住。 不知道时隔八个月,她还有没有这样的依赖。 她两手垂在身前的毛毯上。 他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手里。 温笛动了下,没醒。 她五指缩了缩,感触到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她条件反射般紧紧攥住他的手,像以前那样。 她这一攥,似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心脏。 剧烈撕扯,疼痛难忍。 他以为,最难受的是她公开恋情时。 现在发现不是。 而是她改不掉的那些小习惯,他不在她身边,没法继续惯着她的时候。 第三十章 给她的零点祝福 温笛睡得安稳,严贺禹没敢动,蹲的时间有点久,脚发麻,再这样下去,没办法保持平衡。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给度假村经理发消息:【送个矮凳给我。】 经理秒回:【好的严总,马上。】 这家度假村,还有之前温笛常去的那家,他都是最大的股东,不过没几个人知道。 他对投资度假村没兴趣,但温笛喜欢在度假村创作,有时一待好几个月。他索性投钱进去,不管安排什么,一句话的事。 旁边的那条溪流,他花了不小的一笔钱引下来,还要保证水流源源不断,山顶的蓄水池也重新修整。 最费事的是溪流两旁的石头和草木,不能违和,不能一眼看上去像人造出来的一条小溪。 其他股东开始不同意,说成本太高。 后来是他私人掏钱。 矮凳送来,严贺禹坐在温笛面前。 他仰头看她,手还被她攥在手里。 他想让她多攥一会儿。 温笛同一个睡姿睡了一个多小时,有点累,她在躺椅里翻个身,头偏到另一侧,但没松开他的手。 严贺禹小心翼翼,把她身上的毛毯给她掖好。 似乎能感应到她多久醒来,他提前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一点一点抽,怕弄醒她。 温笛好像不愿松,他刚抽出一点,又被她给抓紧,她的头动了几下,睡的没之前安稳。 严贺禹呼口气,只好快速抽出来,塞了毛毯的一角到她手里。 温笛没抓毛毯,手里突然空了,她下意识抬手想再去找他的手,胳膊没力气,抬了抬,没抬起来,又垂在身前。 严贺禹看着她连番的动作,心里的滋味,跟她之前攥住他的手时,一样。 她明明抓住了的。 后来又空了,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溪水还在淌,汩汩作响。 并不影响睡觉。 严贺禹拿上矮凳,坐回阿姨旁边。 阿姨的编织篮里有编好的玩偶,他拿起来端详。 阿姨瞅瞅他,隐隐约约猜到他是谁。 但又不是她该多问的。 没到二十分钟,温笛醒来。 她睁眼,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又怎么会在这睡着。 温笛揉揉脖子,忽然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 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继续揉脖子。 咖啡冷掉。 保温杯里的水还热乎,她拧开来喝了几口。 她边喝水,拿过桌上的手机点开。 康波在两个多小时前给她发来消息,当时睡着,没听到声音,他说:【温小姐,您好,严总去休息区找您了。】 温笛看完,倏地回头看,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下。他人还在这,在看阿姨编手工。 严贺禹过来,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温笛坐直,把身上的毛毯叠好放在一旁。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算是招待他。 是她约了见面,该有的客气还得有。 严贺禹看着她,说:“你不是知道,我现在不喝酒,冷水也不喝。” 他胃不舒服,一直没什么缓解。 温笛收起那瓶苏打水,“抱歉,忘了。” 她摁铃,让服务员送来一杯热水和一杯咖啡。 严贺禹没喝那杯水。 温笛这会儿清醒过来,刚才睡的那一觉,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潜意识里又想了不该想的。 她说:“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找你。” “猜到你没有好听话跟我说。”但他还是来了。 温笛看向他,“别墅房本,你定个时间,去办手续。” “暂时就那样吧。” “我不想,没必要。” 房本的名字,是目前他跟她唯一的一点联系。严贺禹承诺她:“要是你结婚了,嫁的是别人,你婚前我把你名字去掉。不会影响你。” “不管结不结婚,你已经影响到我,我现在有男朋友,不想再跟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这次约你见面,我也提前跟我男朋友报备过。” 严贺禹看着对面波光粼粼的湖,湖面刺眼。 温笛喝咖啡,半杯咖啡喝下去,他还是不表态。 她没那么多时间等他考虑,“如果商量不成,那只能走法律程序。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严贺禹再次看她,“我不是没想过在你恋爱后,把你名字去掉。谁都有抱有幻想的时候,我也不例外,虽然不多,但有。” 幻想她能原谅他。 所以,迟迟不想把她的名字去掉。 她不想走到那一步,他就不会让她走到那一步。他顿了几秒,说:“你联系康助理,他会配合你走完所有流程。” 他最终还是端起那杯水,喝到嘴里不算温,甚至有点凉。 “你约我见面,不会只为了房本这事?” 温笛直言:“明见钧公司还有他的婚外情,你掺和进去了是不是?” 严贺禹没否认:“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说了你也不信。要是为这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就算没什么好谈的,温笛也要跟他说清。 如果不是她,事情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祁明澈和他母亲现在好像很被动。 “他们家的事,你别再掺和。” “已经掺和,没打算收手。”严贺禹喝完那一杯水,“不是不想让你高兴,这事跟房本去名字是两码事,没法事事顺着你。” 他站起来,“太阳快落下去,外面凉,你早点回房间。” 严贺禹离开休息区,他今晚住在度假村,康助理也在。 康波听说老板答应把房本上温笛的名字去掉,有点震惊。 严贺禹点了一支烟,这是自关向牧给他烟那次,他第二次抽。 吐出烟雾,他说:“不然怎么办。不答应她,她又要闹心。”答应了,顶多换成他心里不舒服。 现在,他能纵容她的,没多少。 能让她高兴的事,他尽量去做。 他不能比关向牧还惨。 “你联系温笛,她想哪天去办理就哪天去办理。” “好。” 严贺禹将烟悬在烟灰缸上头,轻弹了一下,又道:“让人安排好她在度假村的安保,饮食。” “已经安排下去。” “嗯。” 康助理询问:“去办手续时,到时您过去还是?” “让律师去吧。”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严贺禹找出关向牧的电话,打过去。 关向牧并不意外接到他的电话,他声音带笑,“是来向我取经?” 严贺禹转身,背靠在栏杆上,说:“你那失败的经,取来干什么。” 关向牧大笑,“好歹给我点面子,虽然追人没成功,多少还是可以让你少走一点弯路,这也是经。” “不需要。” 严贺禹问他有没有兴趣去江城。 关向牧在喝酒,一个人在家喝。 他放下酒杯,揉着额角,“你倒是想得起来。” 言外之意,他没有那么厚脸皮,再觍着凑到江城去。 严贺禹灭了烟,“你的脸比我还值钱?我能去你就不能去?” 关向牧:“……我跟你不一样。” 他找半天找了一句不算托词的托词:“你年轻。” “不是说年纪大了,更不在乎脸不脸面的。”严贺禹奚落他:“知道你为什么下场那么惨了吗?” 关向牧解释:“那你误会了。我年轻时不是没有厚过脸。”但还是一样,温其蓁不回头,怎么都不回头。 就算爱他,她也没再给他机会。 江城是他最不愿去的地方,她两次婚礼都在那。 去是找虐。 严贺禹道:“你是厚脸没厚对方式。” 关向牧气极反笑,“怎么说,我比你大十几岁,勉勉强强算你长辈。给我留点面子。” 严贺禹让关向牧等一下,他拿着水杯进房间。 “又胃疼?” “不一定是胃。” 各种检查都做过,胃没毛病。 但就是不舒服。 严贺禹倒了一杯热水,回到外面的阳台。 关向牧给自己又倒一杯红酒,今晚他打算洗耳恭听,怎么才叫厚脸厚对方式。 “我和温笛之间,不是我道个歉,悔几次过,再送她点礼物就能被原谅,你跟二姑妈肯定更不用说。挽回得有诚意,格局还不能小。” “你去江城是打算干什么?” “投资。再在江城安个家。” “你私人投资还是?” “我个人,京越集团,都打算投。” 严贺禹说起江城近几年的投资政策和投资环境,做的不错,至少他觉得可以。 关向牧晃晃酒杯,投资不是买辆车,买栋房子那么简单,牵扯诸多。 不管投不投,都要从长计议。 严贺禹最近在让范智森帮忙买房子,他问关向牧,要不要给他顺便留一套别墅,在一个别墅区,方便以后温笛和二姑妈串门。 关向牧说:“其蓁不喜欢别墅,她喜欢在高层看夜景。” “跟温笛一样。江景平层我也买了一套。”买别墅是因为有院子,在院子里种花种树,这样什么树开花该庆祝,看看院子就知道。 关向牧抿了一口红酒,忽而自嘲笑出来,“你说我们俩可不可笑,人家姑侄俩,一个刚签离婚协议,还没拿离婚证,一个有男朋友还没分手,我们在这盘算着买房,就好像人家明天要嫁给我们似的。” 严贺禹嘲他:“说你格局小,你还不承认。” 关向牧言归正传,“现在都扎堆到江城投资。” “还有谁?” “肖冬翰。肖宁集团也打算入驻江城工业园区。” 严贺禹道:“那不正说明江城投资环境不错。”而且肖宁集团跟京越集团有业务重合的地方。 竞争在所难免。 “你别光顾着投资。”关向牧好心提醒:“温笛那边,你也上上心。” “她跟祁明澈长不了,他们不合适。” 屋里的座机响了,严贺禹结束通话,过去接固话。 是前台打来,他要的粥和小菜都做好了,问是送到房间来还是? 严贺禹不喜欢在房间用餐,“我去餐厅。” 今天有公司在度假村团建,餐厅这会儿格外热闹。 温笛下楼到自助区拿点水果和甜品,阿姨在小厨房给她煲了汤,正在加热。 端着选好的水果和一小块甜品,迎面遇到餐厅经理和一位端着托盘的服务员。 她跟经理打声招呼,看到托盘里的小菜,全是她爱吃的。不过刚才在自助餐品区,她好像没看到这些菜。 “赵经理,这些小菜是不是要另付费?”是的话,她点一份。 服务员刚要开口说,是楼上一位顾客要的餐,没有多余的量,这个点,厨师已经下班。 经理抢先道:“不需要另付费,在后厨房还没拿上来,您先回房,我一会儿让人给您送到房间。” “谢谢。” 等温笛走远,服务员纳闷,但没多言,只问:“再通知厨师回来?”厨师应该还没走多远。 经理说:“不用。把粥拿下来,小菜送到温小姐房间。” 服务员纠结:“可订餐的那位……我们得罪不起。” 经理:“我来解决。” 他把粥端到就餐区,让服务员和把菜送给温笛。 严贺禹到了餐厅,只有一碗粥。 经理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前因后果,而后道:“严总,您先喝点热粥暖暖胃,我让人再给您准备一份宵夜,大概二十到二十五分钟。” “不用忙活。”严贺禹说:“她也吃不完那么多,等她吃剩了,你们端给我。” 经理:“……” 一时无语凝结。 严贺禹开始喝粥,“以前在家,她吃不完的,都是我吃。” 经理很是煎熬,搓搓手,他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 -- 温笛在度假村住了两个多月,看了好几次雪。 期间祁明澈来看过她一次,说想她了。 那天清早,她下楼到湖边散步,走出酒店,他人就在外面。 他们已经分别一个多月,她看到他也是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冲过去,没冲到他怀里。 等她意识到,自己该跑向他时,时间有点晚。 再跑过去,显得刻意。 祁明澈晃晃手里的手机,“刚要给你打电话,你人下来了。” 温笛笑说:“咱俩心有灵犀。” 她走过去,他也迎过来,把她抱怀里。 “想没想我?” 温笛点头,“想了。” 祁明澈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几圈。 “你小心点,别滑倒。” “没事。”祁明澈将她放下,问:“还记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 温笛努力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们在一起才半年,反正不是纪念日。 祁明澈说:“去年今天,《如影随形》第一期开拍。” 温笛恍然,想起来。 他牵过她的手,揣他羽绒服的兜里,两人往湖边去。 “今天我们正式认识一周年。”去年的今天,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跟她有关的小细节,他都记得。 也不是刻意去记。 但就是记得。 牵着她在湖边散步时,祁明澈还跟她说了句“对不起”,他说录制第一期时,她在雪地摔倒,他没回头扶起她。 他一直内疚到现在。 其实她就早忘了这事。 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祁明澈在度假村陪了她两天,离开时问她,能不能把陪他看演唱会的时间再往后推一个月。 他还想再和她打一个月电话。 她点点头。 在分开的这一个月里,不管是她还是他,他们都是轻松的,不用迁就,不用讨好,不用小心翼翼。 也许分开,更合适。 她买了一月份那场演唱会的票,这也是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 演唱会那天,祁明澈提前来接她。 温笛化了精致的妆,试了两套衣服,即使是最后一次约会,她还是那样在意。 祁明澈靠在衣帽间的门框上,看她在镜子前忙成一团。 “这套怎么样?”温笛询问他意见。 “都不错,这套比之前更衬你气质。” 温笛也这么觉得,“那就这件。” 祁明澈走过去轻轻抱抱她,“走吧,早点过去。” 十分钟后,两人出门。 祁明澈牵着她,一路牵到汽车前。他们今天穿了情侣款羽绒服,是温笛在十月份时买的,一人一件,现在才有机会同框穿。 今天开了温笛的车,祁明澈给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温笛。” “嗯?” “以后别人问起你前男友之类的,你要把我排在严贺禹前面,别把我忘了。” 温笛哭笑不得,又难受不已,“好。” 她打开手机,看今晚演唱会的歌单。 当晚,演唱会现场的盛况上了两个热搜。 第三个是温笛和祁明澈把话题送上榜,#温笛祁明澈低调现身演唱会# 其实哪里低调,两人毫不避讳,牵手入场。 处于恋爱甜蜜期,大家都理解。 温笛陪祁明澈听了一场他喜欢的演唱会,分手的话他们没说出口,但都知道,也就走到这儿了。 散场时,谁都没再去牵对方的手。 后来,他们被人群挤散。 出来后,祁明澈下意识转脸去找人。满眼都是人,唯独看不到她。 另一个出口,温笛也有转脸看,没看到祁明澈。 她两手插进羽绒服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她的车钥匙放在了她口袋里,还有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硬糖。 在海棠村吃的一块糖,他还记得。 后来有人问她,有过遗憾吗。 她说,有啊。遇到过一个很喜欢的、对她又特别好的人,但可惜没能走到最后。 -- #温笛祁明澈低调现身演唱会#这条热搜,凌晨还挂在榜首。 京越大厦,刚开完海外视频会。 康助理看到了热搜。 老板最近在忙着江城投资事宜,还又强势进入明见钧公司的董事会,无暇顾及这些娱乐新闻。 康波揉揉额角,头疼。 他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气喝掉,起身去找严贺禹。 严贺禹把微博卸载了,他没有其他平台的app,不知道今晚温笛看演唱会。 不过很快,康波敲门进来,跟他说,温笛又上热搜了。 严贺禹觑他,“你没事盯着她干什么?” 康波:“……是我太闲了。” 严贺禹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里,“你现在不仅说话水平高,怼人的水平也见长。” 康波有口难辩,他怎么可能故意怼老板,于公于私,他都没立场,也拎得清身份,刚才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跟祁明澈一起上的热搜?” “嗯。” 沉默几秒,严贺禹说:“之前温笛劝我不要掺和明见钧家的事,她是为我着想,还是为祁明澈考虑?” 这个问题过于拷问灵魂。 康助理答不出。 也不想答。 严贺禹没强人所难,他伸手:“不是要给我看热搜?” 康波解锁,手机递过去。 严贺禹点开视频,他每次在热搜看到温笛,她都是站在别人旁边。 看完,他关掉视频,手机还给康助理,说:“温笛不喜欢这类歌。” 康波点头,这个歌手应该是祁明澈喜欢的,温笛是专程陪祁明澈过去。 演唱会上有一首慢歌,感情细腻,歌手翻唱了别人的,那首才是温笛喜欢的类型,偏偏发挥失误,出现跑调,临场没发挥好,还没老板唱的好听。 用秦醒的话说,老板的渣和老板唱歌好听,都是公认的。 严贺禹关掉电脑,让康助理把温笛常用的邮箱找给他。 马上春节了,邮箱是他唯一能联系她的方式。 临近年关,温笛忙完所有工作,陪着瞿培吃了顿饭,提前几天回到江城。 二姑妈这几天在家,陪着奶奶备年货,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奶奶亲自下厨,这是一年里最有仪式感的一顿饭。 “姑妈,你今年放假这么早?” “给自己放个假。” 温其蓁说:“还以为你要大年二十九回来,怎么不趁着年前不忙,多跟祁明澈约约会?” 温笛嚼着一片柠檬片,小声说:“我们分了。” “什么?”温其蓁以为自己听错,前段时间热搜还说两人甜蜜看演唱会,这才过去多久啊。 “是什么原因?” “没原因,走不下去了。” 温其蓁叹气,逗她开心,“其实我知道什么原因。” 温笛看着二姑妈,她好奇:“什么原因?” 温其蓁指指她手里吃了半天才吃了一半的柠檬片,说:“你吃东西太慢,祁明澈受不了。” 温笛被逗笑。 温其蓁摸摸侄女的脑袋,“没什么,分就分了。” 奶奶插话,说:“分手不算大事。你跟你二姑妈,今年有共同话题,吃年夜饭你们坐一起。” 温笛嘴角的笑瞬间散去,“姑妈,你怎么了?” 温其蓁风轻云淡道:“离了。”在一个月前,结束六年的婚姻。 温笛抱抱姑妈。 温其蓁离婚的事还没告诉父亲,再拖就到除夕,瞒不了多久。 索性在父亲吃完饭后,还没离桌时,她跟父亲坦诚,说实在过不下去,和平离婚。 温老爷子没多大反应,“你要是不离婚,也不会早早回来陪你妈妈忙年货,四十多年,你就勤快过两回。” 温其蓁:“……” 勤快那两回都是离婚后。 温笛喝着汤,不时看向爷爷,琢磨着她分手这事要不要告诉爷爷。 没想到爷爷问她:“你是不是也分了?” “……嗯。” 爷爷说:“以前过年回来,你手机不离手,坐在沙发上能聊好几个小时,现在手机放半天都不去看一下。” 原来爷爷是根据这点判断。 爷爷让她们吃饭,“就这点小事,没吃饭要紧。” “爸,对不起啊,又让您跟妈操心了。你们别气。” “没气,我跟你妈说,离就离了,我们得好好的,放宽心,不然孩子没人操心,过年也没地方去。你看现在多好,你跟笛笛回来有个去处。” 温其蓁吸吸鼻子,多少年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 “行了,吃饭,多大的人了还哭。” 爷爷起身,拿起温笛的餐盘,去给她把盘子里的菜加热。 这几天温笛住在爷爷家,父母还在忙,除夕才放假,而二姑妈,自那天跟爷爷坦诚后,她第二天就回公司上班,忙起来时便忘了自己离婚的事。 除夕那天,大伯一大家全部到齐,稍晚一点,大姑妈一家也过来热闹。 他们开了三桌牌局,一年到头只有除夕夜最热闹,年年通宵到天亮。 谁困了就回去眯一觉,起来接着打。 温笛小的时候,家里人在除夕夜打牌,不管谁赢了钱,最后都给她,作为她的压岁钱。现在她大了,他们还是习惯性给她。 温笛牌技一般,很少上牌桌,主要是以前忙着发消息,没心思打牌。 今年闲得慌,于是坐在爸爸身边看牌。 零点时,她给沈棠发了一条新年祝福,她自己也收到很多零点祝福,之后一一回复。 邮箱有新邮件提示,她顺手点开,邮件来自零点。 【新年快乐。 今年零点打不通你电话了。不管你跟谁在打电话,这一刻,希望你是开心的。 ——严贺禹】 第三十一章 倒贴 温笛盯着那封邮件看,而后删除。 外面隐约听到放烟花的声音。 “发什么呆。”温其蓁端来水果拼盘。 她指指侄女的手机,说:“你盯着看了十分钟,还以为你等着抢红包,又不见你手指动弹。” “哪有十分钟?” “也差不多,反正七友一片唏嘘。 有个网友留言说:【唉,最伤心的大概就是被你们带火的那些饭店老板。】 祁明澈回复网友:【不会啊,我跟笛笛只是分手,不是绝食,以后还会去,不影响。有新开的饭店,继续推给我。】 那句#只是分手,不是绝食#成了热搜榜话题。 他们分手的热搜没在榜上停留太久,秦醒找人撤下来。 第二天,温笛和沈棠约饭。 几个月过来,沈棠和蒋城聿复合了,两人近期打算领证。 温笛说:“我还没想好送你什么订婚礼物呢。” 沈棠:“不着急,等你想好我再领证。” 沈棠问她下半年的工作计划,新剧本有没有眉目。 “有,写个不一样的,前期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涉及商战,我还得跟我爸取取经,到公司待一段时间。” “有需要的话,咨询蒋城聿也行,我跟他说。” “不会跟你客气,有不懂的我肯定找你。” 两人边吃边聊。 “棠棠。”温笛示意她,“那桌两人,一直看你。”她无意间转脸,看到他们似乎是盯着沈棠看,就等着沈棠发现。 两人都是男人里的极品,眉眼间跟沈棠还有点像。 沈棠看过去,眼睛微眯,然后隔空跟他们碰碰杯。 她收回视线,说:“肖冬凯和肖冬翰。” 沈棠大舅家的大表哥和二表哥。 温笛问:“戴金边眼镜的那个是肖冬翰?” “嗯。对面那个是肖冬凯。” 温笛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肖冬翰,尤其是下颌线的线条,跟之前帮她挪车的男人相似度很高。 只是当时那个男人戴的是墨镜。 眼前的肖冬翰戴了金边眼镜,穿着白色衬衫,却集禁欲感与斯文败类于一身。 和严贺禹一样,肖冬翰在资本市场有不少翻手为云的辉煌事迹,她听沈棠提过,过年时也听父亲和范伯伯聊起过。 他狠厉又杀伐果断。 三年前,他负责的一个跨国收购项目,成了经典案例。 她在创作手头这个商战剧本时,想过以肖冬翰的形象和经历为原型设置其中一个主要角色,但授权是个问题。 沈棠听说后,打包票:“我给你搞定。” 回去后,沈棠主动联系肖冬翰,说明原委,让他给个授权。 肖冬翰觉得新鲜:【她到底要授权,还是要我联系方式?你告诉她,我没空谈情说爱。】 沈棠:“……” 【你以为她看上你了?】 肖冬翰没回。 沈棠明白,他是默认的意思。 她让肖冬翰放宽心:【她看不上你。就算她看上你,你要是不追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你。】 她紧跟着又发来:【你不是认识严贺禹吗,他是温笛前前男友,温笛看上他后,他追了三个月才好不容易追到。】 沈棠强调:【是好不容易才追到,知道吗!】 【你不要怕被温笛看上,只有被看上,你才有追她的机会。】 肖冬翰:“……” 他不会像严贺禹一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被看上还要倒贴去追三个月。 第三十二章 齐聚江城 九月底,温笛去了一趟公司,找秦醒帮个忙。 秦醒上午有会,还没散。 小助理园园给她煮咖啡,“温笛姐,好久没看见你,还在忙剧本?” “嗯,前期要做的准备工作比我想的多。” 茶几上有个玻璃杯,里而养了两朵玫瑰,开得正好,以前祁明澈也喜欢放两朵花在杯子里,说看着心情好。 咖啡煮好,园园端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会,要不你去会议室找秦总?顺便开会。” 温笛是股东,但她懒得参加任何会议,也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任何事。 温笛说:“不急,我在这等他。” “那行,你要无聊这里有杂志。”园园拿了一摞时尚杂志过来,她还有事要忙,离开秦醒办公室。 温笛喝完一杯咖啡,手上的杂志快看完,秦醒散会。 “来之前怎么不给我发消息。”秦醒放下开会的资料,坐到温笛对而,“等多长 时间了?” “不长。” 温笛合上杂志,说自己今天过来为什么事,商战剧本里,融资路演场景必不可少。 “我没去过路演现场,光听你们说,没直观感受。” 她打算去融资路演大会看看,感受一下氛围,让秦醒帮忙找一份路演现场的邀请函,“我想去规格高一点的路演现场。” “没问题。”秦醒是行动派,立马拿手机找朋友帮忙,他边打字边跟温笛聊天,“听沈棠说,你以前排斥写商战戏,现在怎么又写了?” “找到一个切入点,觉得还不错,试着写看看。以前不写是因为没意思,完全要美化他们。必须要给主角一个光环,必须得有一个底线,你说现实商战里,谁又比谁有底线?” “还真没有。” 秦醒编辑好消息,发出去,接着道:“我这样的,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像严哥和蒋哥,我狠不起来。还是玩比较重要,辣条也很重要。对了。” 温笛问:“什么事?” “我这有本书,是严哥让我捎给你。”秦醒起身,到书架找书,“他说是你的书,当时放在卧室床头柜,你忘了带走。” “严哥说他已经一年半没回别墅,前两天过去找件衣服,看到这本书,怕你没看完。” 猝不及防的回忆,最伤人。 温笛只是笑笑,“麻烦你了。” “这也要谢,你说你见不见外。”秦醒把那本旧书递给她,他解释:“你别误会,严哥没回别墅不是他在外而又有家,他一直住在严家老宅,说在别墅整夜失眠。” 温笛从玻璃杯拿了一朵玫瑰,花枝的水淌到她手心,沿着手腕一直往下滑,“你喜欢玫瑰花?” 她话锋一转,带过去刚才那个话题。 随后,她将玫瑰花又放回杯子里。 秦醒道:“是蒋哥买给沈棠,我从她办公室拿了两朵玩。” 他刚发出去的消息有了回复,对方问他:【要几张邀请函?】 秦醒问温笛:“你自己去,还是我陪你一块过去?我现在兼职你经纪人,陪你过去也说得过去。” “你忙你的,我一个人过去。” 秦醒只要了一张邀请函,是科创企业融资路演大会,时间在周二下午两点钟。推介会设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 周二那天中午,温笛自己驱车前往,她邀请函的位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前而都是主办方邀请来的各投资机构的代表。 会场里沸沸扬扬,大家忙着社交。 这样的场合不能戴墨镜,温笛来之前准备了一副细边平光眼镜,戴上后暂时没人认出她。 她喝着矿泉水,等路演开始。 楼上有贵宾室,墙上的大屏同步路演大厅的主席台。 今晚贵宾室的贵客是严贺禹,当初是主办方负责人亲自去邀请,他赏光前来捧场。 严贺禹除了控股京越集团,还持股gr资本,今天他代表gr资本过来。 主办方王总一行人在贵宾室作陪,直到路演快开始,王总到楼下大厅致辞。 贵宾室的大屏看不到楼下嘉宾席,严贺禹不知道温笛过来,温笛就更不清楚严贺禹在场。 直到六点一刻,所有路演结束,在酒店外而,严贺禹看到了她。 王总他们出来送严贺禹,簇拥着他,边走边聊。 严贺禹有投资意向,谈话便更加愉快,一直将他这个财神爷送到车前。 车门打开,他跟送他的人一一握手道别。 就在他转身要上车时,目光忽然一怔。 王总他们看严贺禹盯着酒店门口方向看,也随之看过去。 “那是……”王总一下想不起来,觉着而熟。 有人认出来,说:“温笛。” 王总想起,“哦,对对,她戴了眼镜,一下没敢认,跟《如影随形》上有点不一样。” “王总,您也追综艺啊。” “我哪有空,我家闺女追。” 王总不知道严贺禹为什么盯着温笛看,是看上了还是? 他静等吩咐。 严贺禹说:“听说现在的孩子都喜欢要签名。” 王总人精,立马听出弦外之音,在温笛快走到跟前时,他主动打招呼:“您好,请问是温编剧吧?” 温笛认识王总,刚才路演时,他还上台致辞,话说很幽默。 她笑笑:“您好。” “我家丫头是你粉丝,你的综艺和电视剧,她一样不落。”王总为了证明自己没信口胡诌,打开微博,点进女儿的微博页而。 “这是我家闺女的id。” 他不好意思当众念出id,只能递给温笛看。 id是:笛宝值得拥有八次恋爱 温笛有印象,这个id的留言风趣幽默,是铁粉。 王总客气问道:“能帮忙签一个名吗?” 温笛:“没问题。谢谢你家女儿喜欢。” 自始至终,她没看严贺禹。 王总让秘书拿来纸笔,其他人见自家老大要签名,也跟风要签名,一来给老大而子,二来,就算自己不是温笛粉丝,可以送给家里喜欢温笛的那些孩子。 温笛只顾低头签名,在签了五个之后,第六人递过来一个记事本。她不用抬头看,从他的手,腕表还有袖扣,以及记事本上的字迹,便知道是谁。 旁边围着人,温笛总不好区别对待,免得让人嗅出八卦。她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直接接了本子在上而签名,没有抬眸。 严贺禹手里也拿着笔,等她签完,他拿过记事本,在她签名后而,签上他自己名字。 两人名字挨在一起。 那个“严”字的一撇故意拉的很长很长,把“温笛”两字给托住。 别人没注意他写了什么。 严贺禹后退,让空给其他人过来签。 十多个签名,很快签好。 王总注意到温笛手上拿着的入场证,正是他们融资路演的证,“温编剧对投资感兴趣?” 温笛签好,把笔还给他,“不是,我到现场来体验一下。” “创作剧本需要?” “对。” 王总让秘书拿张名片,他把自己名片给温笛:“以后有什么需要,打个电话,下次安排你到贵宾室。” 温笛其实不需要这张名片,但盛情难却,她双手接过来,“谢谢王总。” 等温笛走远,王总试探着问道:“严总的妹妹也是温编剧粉丝?”反正不应该是严贺禹本人。 严贺禹还在看本子上的签名,说:“就算是,也因为我。” “?”这个时候,王总没乱说话。 严贺禹收起本子,“我在追温笛,她没看上我,还在努力中。” 王总:“……” 有点不敢置信,严家这位会把姿态放这么低。 严贺禹坐上车,吩咐司机去找关向牧。 关向牧还在公司加班,对这位不速之客,不怎么待见,因为严贺禹总是从他这里找幸福感,觉得他最惨。 严贺禹直奔主题,“十月初,我去趟江城,你那边怎么说?” 一年过去,关向牧深思熟虑,又经过实地考察,集团其他股东也同意在江城建厂。 “跟你一快去吧。” 他倒杯水给严贺禹。 “温笛和祁明澈分了,你怎么还没动静?” “一直在追。”他不忘揶揄关向牧:“我跟你不一样。” 关向牧觉得好笑,不跟一个小辈计较。 严贺禹问他,对温笛的新剧还有没有兴趣投拍。 关向牧不答反问:“她又有新作品?” “嗯。” “什么题材?” “商战吧,具体什么行业,秦醒没提。” 关向牧说:“她的剧,我肯定投钱。”赚钱是一方而,还有点私心,希望跟温笛熟悉后,以后能替他在温其蓁跟前美言几句。 就算温笛不帮他,那至少不会对他印象太差。 “剧本写完了?” 严贺禹不太清楚,“应该还在创作阶段。” 关向牧放下咖啡,找出温笛号码打过去。 温笛刚到公寓楼门口,跨进大厅,一阵芳香扑鼻。 物业前台旁边堆满了鲜花,每一束都包装得格外精致。旁边放着一个牌子:自取(每户一束)。 从五月份开始,物业每个月缝9号,19号和29号,都给业主准备一束鲜花。 当时有业主在群里问:怎么突然送花? 物业管家回复:老板一个朋友是花卉种植大户,今年各种原因,鲜花滞销,老板订购了一些,帮帮朋友的忙。 她无意间得知,其实并不是老板朋友家的花卖不出去。 还没走到电梯,手机响了。 温笛看到是关向牧号码,接听。 “关总,您好。” 寒暄几句,关向牧故作不知:“今年下半年有什么作品吗?” 温笛没急着进电梯,“有,不过创作周期可能有点长,估计得明年底了吧。” 关向牧跟温笛聊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之后问:“版权方而,找你现在的公司谈?” “对,找秦醒。” 这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 温笛结束通话才上楼,今天二姑妈来北京出差,晚上住她这里。 温其蓁给她开门,“怎么这么久?路上堵?” “不算堵,在楼下跟投资方打了十几分钟电话,聊聊新剧本。”温笛换鞋进客厅。 她那部《人间不及你》前段时间开播,创了她之前所有剧的收视率新高。 关向牧赚到钱,估摸想囤她的剧本,不然今天不会主动联系她。 “姑妈,花瓶里的花是你从物业那拿来的?”温笛看见茶几上多了一个花瓶,里而插满花。 温其蓁:“嗯,你不是喜欢白色洋桔梗,我拿了一束回来。” 温笛没隐瞒:“是严贺禹准备的花。”为了让她收下一束,他送了整栋楼业主。 那天她坐电梯下楼,正好遇到花店的老板送花到前台,几百束鲜花,好几个人从车上往下抬。 老板正在打电话,说:康助理,今天的花按您的指示送到了。 温其蓁听后,“以后姑妈每天给你送花。” 她问侄女,“马上十一,回不回家?” “回。”温笛要在家待几个月,到父亲公司体验生活。 “到时回家我们再聊。”温其蓁还有工作,去书房接着忙。 温笛在沙发上坐下来,盯着花瓶里的鲜花看了几秒,及时打住思绪。 她给沈棠发消息:【肖冬翰还是不愿意授权?】 沈棠没立即回复,而是质问肖冬翰:【你成天忙什么呢?】 肖冬翰:【赚钱。】 沈棠:【……你到现在还没添加温笛?我不是早就把她名片分享给你?】 肖冬翰刚从泳池游过泳上来,等他冲过澡,换了衣服才去翻找之前跟沈棠的聊天记录。 最近忙,早把温笛的名片抛在脑后。 他添加温笛,将手机丢在吧台上,找杯子倒红酒。 手机振动,温笛打招呼:【你好。】 肖冬翰拾起手机,【非得写我?】 【对。】 肖冬翰以为她还会说点什么,他半杯酒喝下去,她也没有动静。 【授权给你不是不行,不许歪曲事实。现实里,沈棠和蒋城聿没能把我搞破产,别到时你在剧本里把我搞破产。】 温笛:“……” 【这个你放心,绝对尊重你的意思。】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在剧里给他添加感情戏份,只是不知道他的感情状况,不能随意写,沈棠也不清楚。 她问:【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是单身还是?】 肖冬翰:【是不是我说我单身,你就要让我追你?】 温笛在吃水果,差点被呛着。 他误会她,以为她借着授权来泡他。不怪他多想,毕竟惦记他的女人太多,想着法子想要得到他,他大概疲于应付。 她回击过去:【那你追不追?】 肖冬翰看着消息,抿了一口红酒。 这个女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肆无忌惮。 他回:【没空。】 温笛说:【那不就得了。我也没空。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现在能不能放下戒备心聊正事儿了?】 肖冬翰:【你说。】 温笛:【为避免语气解读上的误会,还是见而聊。要谈的东西不少,这样聊下去,我不知道得被你误会多少回。时间你定,明天或后天都行。】 肖冬翰:【最近没空。】 他明天要去江城。 -- 温笛一直到十月十号才回江城,期间有事耽搁了几天。 回去那天,爷爷去机场接机。 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爷爷没让司机帮忙,他自己推着。 “这次在家待多久?” 温笛挽着爷爷,“说不定到春节都在家,我没接别的工作。”她告诉爷爷,这次回来是创作剧本,要在爸爸公司打几个月卡。 坐上车,爷爷才说:“还没找到以前的状态?” 温笛点点头。 她最近的作品现实又残酷,跟美好无关。 过去那么长时间,温笛无意再隐瞒爷爷,“之前三年那段感情,我是被他抛弃的,他选了别人。我一直在调整,想找回以前那个感觉,找不回。” 爷爷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创作方式,挺好。” “觉得自己挺失败。我看人不准。” “话不能那么说,巴菲特也曾经投资失利过,你能说他投资眼光差?” 温笛笑,“爷爷,我哪能跟巴菲特比。您是亲爷爷眼。” 老爷子也笑,他岔开话题,说起家里下午有客人来。 “谁过来?” “我不清楚,你爸爸说带人来参观我的图书馆。好像是梁书记招商引资来的企业家。” 近期,江城工业园区最盛大的事情,莫过于京越集团和肖宁集团正式入驻。 今天上午,园区举办了隆重的签约仪式。 严贺禹跟肖冬翰都出席了签约仪式,温长运和范智森作为合作伙伴,全程陪同。 江城可玩的去处,严贺禹和肖冬翰都去过。 范智森说,有一处最特色的地方肯定没去。 说的就是温老爷子的书房,被称为小图书馆,扩建后,现在三百多平方。 他们没几个人对图书馆感兴趣,但严贺禹表示,过去看看。 梁书记不便陪同,由温长运陪他们过去,算是他的私人宴请。 晚饭也安排在别墅,温长运请了几个厨师回家。 温老爷子的园林别墅也是一处景观,前后院要是加起来,够打高尔夫。 下午三点一刻,五辆车依次开进别墅院子的停车坪。 温笛当时在二楼的小图书馆,坐在西侧的落地窗前撸猫,布偶黏在她怀里,很是享受。 她知道下午有客人来,着装很正式,但也没下去迎接。 父亲经常带人来家参观图书馆,她见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哪是真的来看书,就是过来走个过场,顺便参观别墅的院子,吹捧两句,吃顿饭,跟父亲加深加深交情,无一例外。 书房南侧和西侧是全落地窗,房顶镜而设计,咋一进书房,还是有点震撼的。 “比我认识的一个书友,藏书还多。” “严总也爱看书?” “喜欢淘书。” 温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地转头看。 一行人恰好走到她正对着的这个走道,今天来的人居然是严贺禹,还有肖冬翰,再往后看,关向牧也来了。 还有几个人她看着而生,没打过交道。 范智森俨然把这当成自己家,朝她招招手,“侄女,过来。可真巧,听说你今天刚从北京回来。” 严贺禹打断,说:“都不是外人,不用打招呼,让温笛看自己的书。” 但温笛还是过来了,毕竟有她不熟悉的人,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严贺禹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喊他严总时,根本就没看他,看的是他斜后方。 温长运简单给女儿做了介绍,寒暄过后,她坐回去。 “东南角的窗边有茶桌,你们随意看,看累了到那边喝茶,楼下有牌局,后院有网球场。”温长运招呼他们。 来的十多个人里,没几人是真的要看书,随意逛逛后,坐到茶桌前聊天。 肖冬翰看到一本书,他小时候看过,结局没了印象,后来忘记这本书叫什么,一直没找到,没想到温笛家书房有这本。 他小心抽出来,回到茶桌那边。 “温董,借本书,看完送回来。” “尽管看,不着急还。” 温长运给他倒茶。 “温董你们聊,我找温笛聊点事。”肖冬翰把书给秘书收起来,接着道:“温笛通过我表妹沈棠找到我,说手头创作的剧本牵扯商战,想让我授权一个角色,最近我一直忙签约的事,没时间见而,今天正好有机会。” 温长运说:“我知道这事,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创作剧本,要到公司待段时间。劳肖总费心了。”“不客气,举手之劳。” 书房的西落地窗前,严贺禹手里也拿了一本书,走到温笛旁边。 布偶猫贴在温笛身上,翘着脑袋看严贺禹。 严贺禹蹲下来,小茶几上有水和零食,他拿起其中一个零食袋,送到她而前。 温笛没抬头,但翻书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翻过来,看反而那页。 以前她经常坐在他怀里看电视,她吃零食时,他替她拿零食袋。 “把零食放下。严总,你今天是梁书记的客人,我看在梁书记而子,给你而子,去喝茶吧。” 严贺禹说:“我现在不是梁书记的客人。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他自己从零食袋里拿了一片柠檬片放嘴里。 他没多留,放下零食袋,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 刚一转身,肖冬翰走了过来。 没有外人在场时,他们两人连话都懒得说,只是微微点一下头。 肖冬翰在温笛对而坐下,旁若无人道:“你上次不是约我,半小时够不够?” “差不多。”温笛把书签夹书里,合上。 严贺禹不动声色瞧一眼肖冬翰,一看肖冬翰也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过来。他弯腰,从茶几上拿起温笛的水杯,喝了一口后,原处放回。 他宠溺的口吻跟温笛说:“跟肖总谈事认真点,把猫先放下来。” 肖冬翰说:“没关系,抱着吧,我没那么多讲究。” 第三十三章 情敌 肖冬翰拿起小茶几上的水杯,看了又看,像在研究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 温笛受不了他们,“肖总对我这个杯子感兴趣?” 肖冬翰放下杯子,说:“以为杯子有自动消毒功能,谁都能喝上一口。” 温笛:“……” 严贺禹还站在旁边,欲要开口,温笛警告的眼神直扫过来,他把到了嘴边怼肖冬翰的话又咽回去。 他扬扬手里的书:“我送过去,你赶紧谈事。” 温笛等严贺禹走开,她对肖冬翰道:“谢了。” 肖冬翰反问:“谢我什么?” “你觉得该谢你什么,那就谢你什么。” 温笛放下布偶猫,让猫咪待在她腿边。 肖冬翰说:“我不是帮你。是他耽误了我谈事。” “对我来说一样。”她不想跟严贺禹待在一个空间,思绪会被抽离,脑子里被过去填满,那种窒息感像被人按在水里。 但他又是梁书记的贵客,她再任性也知道分寸,总不能让他离开她家。 温笛问:“喝点什么?” 肖冬翰指指她杯子。 当然,并不是要喝她杯子里的水。 温笛打电话到楼下,让人送杯花茶上来。 肖冬翰说起答应授权给她,“一是给棠棠面子,二给温董面子。”他瞥手表:“二十分钟时间,多了没有。” “刚才不是还说半小时?” “被严贺禹给耽误十分钟。” “……” 温笛打开手机备忘录,把整理的十二条问题和疑惑,复制发给他,“你看看,想问的都在里面。” 肖冬翰大致扫一遍十二个问题,“对我还不死心?” 温笛问:“你说的最后一条,你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不等他回答,她说:“那你就当我不死心。” 她看他,“现在能回答了吗?” 关于他有没有女朋友,肖冬翰觉得浪费时间,“我这样的人,你说呢?” 温笛明白了,他这样的人,走肾不走心,没女朋友,只有女伴,各取所需。 “没有的话我这边好安排多了,到时适当在剧本里给你加点感情戏。” 肖冬翰不允许,“你要是把我写成脑残,为了女人放弃利益,还要试图在剧里感化我,那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授权给你。” “放心,不会。”温笛说:“你的形象,根本就不适合写成一个痴情男人。” 肖冬翰看了看前面十一个问题,“我让鲁秘书整理好发给你。” 原来他的秘书姓鲁。 温笛感谢。 肖冬翰把十二条问题转发给鲁秘书,他瞅着温笛,“时间还没到,有想问的继续问,过了今天,我没空再跟你聊这些。” 温笛说了句题外话,“去年五月份,我在北京追尾了一辆车。” 肖冬翰:“是我的车。” 看来她直觉没错,她问:“修理费多少,给我账号,我转过去。” “不用了。当我租你家书的租金。” 几十万的修理费,什么书买不来。 温笛不喜欢欠人情,况且现在知道了车主是他,没有不赔的道理,“那我从微信分笔转给你。给你五十万,不够你自己付。” “说了,不需要。”肖冬翰端起阿姨刚送来的花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温笛,你不是第一个追尾我车子的女人。” 难怪追尾那天,他跟司机说不用赔了,赶时间。 原来以为她故意追尾,借此搭讪。 不过当时在那个路段追尾,确实有故意的嫌疑。 “那天想事情,走神了。” 温笛输入转账密码,转账成功。 肖冬翰看都没看手机,“别浪费那个时间,转了没人收。” 温笛抬眸,“肖总,你老是误会我对你有意思,那你不收我的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想借这个机会引起我注意?” 肖冬翰答非所问:“温笛,我不适合你,你不用试探我。”他想了想她前男友的名字,“祁明澈那样的适合你,你再谈,也应该找那样的。” “还以为你不看娱乐新闻。” “不是我想关注你,鲁秘书天天碎碎念。” 念叨的多了,他自然知道她跟谁在恋爱,然后几月份又分手。 温笛接着刚才的话说:“再谈只能找你这样的,分手你也不受伤。”没心没肺,没疼痛感。 今天的时间,地点,似乎都很合适,他也不忙,放在今天之外的任何时候,他都没那个闲情逸致。肖冬翰跟她多扯两句:“说说想跟我在一起的理由。” “没说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是说,要找得找一个跟他势均力敌,没什么悬殊的。你只是符合条件而已。” 祁明澈家的公司,实力也不错,结果严贺禹想进董事会就进。她不能因为谈个恋爱,连累对方家里。 结不结婚她所谓,也许不结了。 但她这辈子不可能不谈恋爱。 肖冬翰直言不讳:“想借我摆脱严贺禹?” “不是摆脱,他也没纠缠我。但谁能保证我下次恋爱时,他不对我男朋友家里有动作。我得找个能力跟他相当的。” 温笛转过去第三笔钱,还在继续转,“你们肖宁集团也入驻了江城,你自己清楚,投资可不是十个亿八个亿,那是公司战略部署。他为了挽回,直接来江城。我知道他的决心,我也想让他知道我的决心。” 被他伤得太深,她回不了头,回去也是支离破碎。 “温笛。”肖冬翰放下水杯,“承认自己看上我有那么难?非得扯什么因为我跟严贺禹实力相当,才想跟我在一起,让我活在别的男人阴影下。” 温笛笑出来,“抱歉,没那个意思。” 肖冬翰打开手机,“你悠着转,一次性转完,下回你拿什么借口找我。” 温笛转了第四笔,抬头看他,“我从来不主动找别人。” 她旁边的布偶猫也“嚯”地抬头,仰着脑袋瞧他,仿佛在说:我妈妈从来不主动追人。 一人一猫,一样的神情,骄傲中缀着慵懒。 都在望他。 不到四点钟的阳光穿过树梢,落了一点在她头发上。 她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光。 很漂亮。 肖冬翰迎着她的眼眸,说:“巧了,我也没习惯主动联系哪个女人。” 温笛:“那你慢慢培养。”她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承认看上你,确实不难,所以你有机会追我了。” 肖冬翰觉得好笑,她这是理所当然的语气通知他。 他问:“后院有网球场?” “嗯。你要打网球?” “总比坐在这跟你聊天强。” 温笛问道:“你带休闲服了?” 肖冬翰颔首:“有。” 不管到哪出差,正装要备,休闲服更不能少,所有的商务应酬,基本一半时间在谈判桌上,另一半时间在休闲场所。 温笛告诉他,楼下有专门的更衣室。 她也打算回三楼自己的房间,换一套运动服。 “温温,自己玩去,一会儿再来陪你。” “这只猫叫什么?”肖冬翰刚刚没听清。 温笛说:“我女儿,随我姓温,单名还是一个温字。”奶奶给她养的猫。 温温很听话,没再黏着温笛,去楼下找温老爷子去。 一楼客厅相对安静,温长运他们在二楼的茶桌上开了牌局。 客厅摆了几张老照片,严贺禹驻足,看了十多分钟。 “这是笛笛上学时拍的。”温爷爷煮好茶,过来找严贺禹,“去喝杯茶?” “好。”严贺禹随着温爷爷去了旁边的茶室。 温爷爷夹了一杯茶给严贺禹,“冒昧问一句,你很早就认识笛笛了吧?去年二月份分开。” 来的猝不及防。 严贺禹的手刚碰到那杯茶,顿住,“温笛跟您说的?” “她没说过。”温老爷子是通过很多细节判断出,之前在楼上,孙女跟严贺禹打招呼时的表情,别人看不出什么,他观察到了。 温笛的照片,别人只是看一眼便过去,只有严贺禹,看着出神。 “范智森送来的那些书,也是你淘来的吧?” 严贺禹点头,“这您也猜到了?” “范智森打小不爱学习,更别提看书,他没那个品味挑书。”而严贺禹说,他有个书友,还喜欢淘书。淘的书全部都是孙女喜欢的,那肯定得了解孙女。 温老爷子心平气和问道:“你跟田家联姻?” “是。” 他又道:“去年解除了婚约。” 温老爷子知道权贵田家,“从利益角度,我理解你。作为爷爷,那肯定是没法原谅。” “爷爷,我知道。”严贺禹拿起那杯茶,“谢谢您的茶。” 爷爷也从茶盘上拿了一小杯,茶香四溢,热气弥漫。 “你该给笛笛一个体面的,你看多久了,她现在都没缓过来。” 严贺禹喉间轻滚,将茶咽了下去,“想过的。后来是我放不了手。”在他那里,没什么感情是放不下的,但这一次,他高估了自己。 “她跟祁明澈,我打算去破坏,还给了祁明澈足够的钱,但祁明澈没要。后来一次饭局上,我知道温笛的灵感没了。” 她只能写《大梦初醒》这样的现实剧本。 “爷爷,我希望她过得开心,哪怕不是跟我在一起。有时又做不到。” 他花了不少心思,进入祁明澈家公司的董事会,把明见钧出轨的事情给彻底解决,免得闹得满城风雨,波及到温笛。 当时他要资本不进去,被明见钧的竞争对手知道后落井下石,公司基本没保住的希望。 所有事情暗中圆满解决,平安度过危机。 他当时那么做的初衷是希望温笛跟祁明澈的恋情能顺利一点,希望她高兴一点。 可他又巴不得他们马上分手。 矛盾的心里把他给撕裂。 这一年半他一直处在分裂状态,他想让温笛高兴,希望她有新的生活,但又想她回来。 幻想她能原谅他,他们能有一个家。 “我明白你挽回笛笛的决心,不管是你解除婚约还是来江城投资,不是嘴上说说。”温爷爷始终面色平静,“可是年轻人,有些事呀,错了能回头。有一些,回不了头。” 他拿起茶杯,“以后,江城还是欢迎你的。” 严贺禹怎么会听不出话外音。 只是江城欢迎,温家不欢迎。 这一次,看在梁书记面子上,他们招待好他。 无论如何,他还是感谢招待。 这时茶室的门轻轻开了,但没脚步声。 严贺禹看过去,是温温挤开了门。 温温围着温爷爷的椅子转了一圈,而后看看严贺禹,想要过去,似乎又有点犹豫,在那磨磨蹭蹭。 严贺禹对小宠物不是很感冒,贺言也养了一只猫,他从来没抱过。 虽然他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到温温,但他跟温温,有点感情。 以前过年时,温笛回到家跟他视频,温温都会出境,温笛握着温温的前爪,“跟爸爸打声招呼。” 严贺禹放下茶杯,弯腰,“温温,过来。” 他伸手,作势抱它。 温温不认生,不拒绝他抱。 严贺禹抱起温温放腿上,说不上来的微妙感,像抱女儿。 温温像极了它的名字,格外温柔,睁着那双漂亮的好奇的蓝眼睛直直看着他。 温爷爷给严贺禹添了茶,看向温温,“温温,去外面玩去,别打扰客人。” 温温像是听懂了,有不舍,还是从严贺禹身上下去。 那句客人,是温爷爷跟他划清了界限。 这时,门口有道黑影闪过去,是肖冬翰在隔壁更衣室换好了衣服。 严贺禹在茶室也不受待见,于是找个借口,也去了后院的网球场。 肖冬翰坐在网球场一旁的休闲椅上,边喝着咖啡等温笛。 余光扫到了严贺禹,微微侧脸。 严贺禹在他旁边那张椅子坐下,谁心里想什么,谁又能瞒得过谁。温笛当初能吸引他,自然也能吸引到肖冬翰。 所以免了兜圈子。 “肖总打算追温笛?” 肖冬翰轻轻吹着热咖啡,“她要是真心追我,我可以考虑接受她。反正我不会像你,倒贴三个月。” 严贺禹笑了声,“打听得这么仔细,连我倒贴三个月都知道。其实不止三个月,还零五天。” 这时,温笛换了衣服下来。 他们两人很有默契的,中断聊天。 难得温笛有心情户外运动,严贺禹起身离开,不想影响她。 两人快错身时,他停下脚步,“温温好像还记得我。” 温笛说:“别给自己加戏,我有时离家时间久了,它连我都不记得,能记得你?” 严贺禹被噎了下。 温笛大步走过去。 严贺禹再度回到二楼小图书馆,找了一本书,在温笛之前坐着看书的地方坐下来。 阿姨过来收拾小茶几,顺便拿走温笛没吃完的零食。 严贺禹说:“零食放这吧。” 温笛很少能一次性吃完整袋零食,吃剩下的,最后都得他来清袋,他从不吃零食的一个人,后来百无禁忌。 阿姨哪好意思给客人吃剩下的零食,“家里多呢,我再拿一些来。” 严贺禹:“不用,这个不吃浪费。” 那袋零食留下,阿姨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来。 他问:“有热水吗?” 他现在需要一杯热水,胃又开始隐隐不舒服。 阿姨很快给他送来一杯热水。 温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趴在舒适的猫窝里。 严贺禹伸手,喊声温温。 温温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才靠过去。 严贺禹抱起它,他总觉得,温温是认识他的,他们以前视频过那么多次。 温温黏了他一会儿,又去玩自己的球。 严贺禹翻了十页书,有九页半没看进去。 他拿着水杯,去露台的茶桌那边,问关向牧要支烟。 有人问:“严总没去打网球?” “没,胃不舒服,看会儿书。” 温长运关心道:“要不要让医生来瞧瞧?” 关向牧插话,“不用,他这个是老毛病,间歇性发作,没什么良药。” 严贺禹正在打火,睇了一眼关向牧。 范智森也有胃病,喝酒喝出来的,“严总没去医院查查?” 严贺禹夹下嘴里的烟,说:“查了。没问题。” 范智森纯属关心,“要还不舒服,可能不是胃疼,你查查别的地方。” 关向牧笑了声,紧跟着说:“我这牌,稳赢。” 严贺禹知道,关向牧在笑他。 他吐口烟雾,“你们打,我到那边看看景。” 这个大露台是南北向,北边正好对着网球场。 他刚走几步,关向牧喊他,“诶,让你帮的忙,别忘了。” 严贺禹说:“已经安排好。” 关向牧点点头。 别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没那个好奇心。 严贺禹倚在露台栏杆上,旁边桌上有烟灰缸,他顺手弹了弹烟灰,目光却在网球场。 球场上,两人在厮杀,肖冬翰没让着温笛。 露台下方有一棵桂花树,香气一阵阵往上扑,覆盖了烟草味。 “严总。” 身后,康波来找他。 严贺禹回头,“什么事?” 这里不便说私密话,康波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上面是一封邮件。老板要的一些资料,他已经汇总好。 严贺禹点开,都是跟肖冬翰有关。 肖冬翰在江城选择跟温长运合作,但要彻底打开国内市场,靠温家不行,于是他选择了田家。 田家的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借到,如今田家愿意给他资源,那他给田家的诚意,很足。 康助理说:“肖总应该不清楚你跟姜小姐的关系。”当时只有田家合适,肖冬翰能合作的只有田家。 严贺禹看完,把手机给康波,“他跟谁合作我管不着,那是他的权利,只要别影响我的利益。” 康波问:“严总,您要不要打球?行李箱在后备箱。”里面什么衣服都有。 严贺禹说:“我自己跟自己打?” 康波:“……可以跟肖总切磋切磋。” “那还不如自己打。” 严贺禹看眼手表,他们打球打了四十二分钟。 时间差不多,温笛也应该累了,他捻灭烟,“我下去看看。” 回到网球场边,他坐下来喝水观战。 温笛已经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出汗,暂时没打算结束。 不可否认,严贺禹坐在一旁对她有点影响,她慢慢调整,很快再次进入状态。 严贺禹正在喝水,忽然绿色小球滚落到他面前。 只需一个弯腰,他就能帮助捡起球。 他能给温笛捡球,却不可能给肖冬翰当球童。 “严总,我来。”鲁秘书一路小跑过来,捡起球送给肖冬翰。 肖冬翰觑着他,“跑这么快,你膝盖不疼了?” 鲁秘书:“……还行,昨晚打了封闭针。” 他膝关节好好的,也没打什么封闭,肖总这是怪他把球捡起来,应该让严贺禹捡。 他担心严贺禹不捡,到时多尴尬。只好自己先冲过来,提前化解尴尬。 网球场上,看上去岁月静好,肖冬翰打球,严贺禹坐在那喝水。 那些暗流涌动、剑拔弩张,康波感受到了。 他发消息给关向牧救场:【关总,来网球场一趟吧,这里风景不错。】周围的景观确实别致,令人赏心悦目。 关向牧:【怎么了?两人打起来了?】 康波:【没。】 【严贺禹想要打网球?】 【不是,严总没那个兴致。他在休息区喝水。】 关向牧:【行,我马上过去。】 其实他在楼上也煎熬,对面坐的是其蓁哥哥。 严贺禹感觉到人影,转身,“你过来干什么?” 关向牧说:“温老爷子家这么多名贵的树,不看看可惜。” 他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就怕温其蓁晚上突然回来,要是看到他在她家,不得直接弄死他。 关向牧没有怕的人,唯独怕温其蓁。 他小声再次跟严贺禹确认:“你确定安排妥当?” 严贺禹:“赵台长安排的饭局,你有什么不放心?” 他再次麻烦赵台长,让赵台长安排一个私人饭局,叫上温其蓁。赵台长和温其蓁是幼儿园加小学同学,一起长大的感情不一样,平时也经常聚,温其蓁不会多想。 他这边不散局,赵台长那边也不散。 所以,没遇上的可能性。 第三十四章 组团去医院 暮色四合,温笛收了球拍。 她跟肖冬翰体力悬殊太大,之前每盘都输,最后一盘,肖冬翰让她赢了。 温笛拿上球拍,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往别墅走。 搁在以前,就算严贺禹坐在休息区,她也会跟关向牧打声招呼,现在完全没必要,他们一看也是一伙。 关向牧到球场来,多半是严贺禹叫他过来。 奶奶正在客厅看书,见她额头都是汗,催促她:“快去洗澡,还有半小时左右开饭。不能让客人等我们。” 回到房间,温笛简单冲个热水澡,吹干长发,精心打理好,挑了一条合适的长裙换上。 时间不够化妆,还好,皮肤底子不错,不盯着细看的话,上不上粉底基本没区别,她简单涂点口红,下楼去。 从楼梯拐下来,温笛遇到刚换好西装衬衫的肖冬翰。 他低头在擦眼镜,微微抬头扫她一眼,没说话。 他没戴眼镜时的眼神,更显冷漠犀利。要不是跟他交流过,难以想象他也会冷幽默。 温笛跟他一道去副楼的餐厅,“你天天戴眼镜,眼睛怎么没变形?” “不是天天戴。” 不需要看清人的场合,他懒得戴。 肖冬翰擦好眼镜,架到鼻梁,转脸要跟她说点什么,看到她没化妆的眼睛,他表情微微一怔,继而收回视线,转弯进餐厅。 温笛不化妆时,纤长的睫毛柔柔软软,眉眼间少了几分冷,多了几分柔,柔美和性感融合得恰到好处。 一个眼妆,切换了她的冷艳。 严贺禹看过她三年的素颜,照样被吸引。 从她跨进餐厅到坐下来,他视线没离开过她身上。 温笛刚坐下来,手机响了,是二姑妈。 她去餐厅外面接听,问姑妈什么事。 温其蓁今晚有饭局,她之前给母亲打电话,说跟几个小学同学聚聚,可能回来要很晚,让母亲不要等她,早点睡。 母亲说:今晚家里也请客,十一点前散不了。 温其蓁顺口问一句,是什么亲戚去家里。 母亲告诉她,是二哥带生意上的朋友过来玩,北京那边来的。 之后阿姨喊母亲有事,母亲挂了电话。 温其蓁首先想到的是严贺禹,她知道京越集团今天签约入驻江城工业园区。 担心侄女心情不好,她打电话来问问什么情况。 “严贺禹在我们家是不是?”温其蓁开门见山问。 温笛小声说:“嗯,还有肖宁的肖冬翰。” 温其蓁知道这人,听过他的不少传闻。 “就他们俩?” “多呢。来了十多人,还有关向牧,就是投资我《人间不及你》的资方老大。” “谁?” “关向牧。” 温笛问:“二姑妈,你认识关总?” 她把关向牧公司的名字告诉姑妈。 “喂?姑妈?” 电话里半天没声。 “姑妈?” 温其蓁终于说话,随便编个理由:“刚才信号不好,在电梯里。你刚说了什么?” “问你认不认识关向牧。” “准备认识认识。关向牧投资了你的剧是吗?” “嗯。关总对我手头的商战剧本也感兴趣。” 温其蓁跟侄女说:“告诉你爸,我带几个人回家捧捧场,让厨师再多备四个人的菜。” 就算再来五个人,餐桌也坐得下。 温笛告诉姑妈:“我们这边再有三五分钟就开始了,要来尽量快点。” “我十分钟内到。” 温其蓁挂了电话。 温笛回餐厅,将爸爸叫到一边,说二姑妈带几个朋友回来,想热闹一下。 温长运:“没问题,让她开车慢点,不用急。” 他们的牌局从二楼又转场到餐厅,范智森几人打上瘾,对什么时候吃饭根本不关心。 今天也是温长运应酬这么多年,最放松的一回。 以前招待,大家是七八分虚与委蛇,只有两三分真心。 今天正好反过来,就连最不好说话的严贺禹跟肖冬翰,也没端半分架子。 温长运征求严贺禹的意思:“严总,要不我们七点钟开始?” “我没关系,多晚都行。”严贺禹看一眼正在打牌的关向牧,说:“关总好像还没过瘾,等等,不着急。” 温长运也是这个意思,难得关向牧兴致这么好。 厨师做好几样糕点,摆在盘子里,又特意备了牛奶,供他们在喝酒前自取。 温笛夹了一块糕点吃,微微蹙眉,点心看上去精致,味道跟想象中有点差距。 温笛细微的皱眉动作,被严贺禹瞧在眼底。 那盘糕点在她旁边,餐桌的转盘还没启动,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过去。 “严总,糕点是不是不错?”关向牧见严贺禹二次拿着餐盘过去,于是问道。 严贺禹说:“入口清爽。一会儿要喝酒,我再吃点。” 范智森接过话,“严总胃不舒服,是得提前吃点东西。” 严贺禹问:“你们要不要来一块?” 关向牧道:“正想尝尝呢。”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尝尝厨师的手艺。 阿姨给他们每人送去两块,严贺禹没让阿姨帮忙,他自己夹取。 旁边没人,他将温笛盘子里不喜欢吃的那块点心夹到自己盘子里,又夹了另一个口味的点心给她,低声说:“这个你应该喜欢吃。” 他刚才尝过了,是她爱吃的口味。 严贺禹回自己位子,慢条斯理吃起温笛不吃的那块糕点,其实他也不喜欢这个口味。 “严总这是什么爱好?”肖冬翰坐他旁边,幽幽开口。 严贺禹瞥他一眼,“不是爱好。把后面那个字去掉,你试着理解理解。” 把“爱好”的“好”字去掉,就只剩爱。 肖冬翰晃晃酒杯,漫不经心喝一口,“严总觉得,温笛对你的感情还剩多少?” 严贺禹吃完点心,拿起餐巾轻拭嘴角,“这不重要。” “很重要。关系温笛还愿不愿意回头。” 阿姨过来,问肖冬翰要不要点心。 肖冬翰:“来一块吧,谢谢。” “要什么口味?” “跟温小姐的一样。” 肖冬翰放下酒杯,拿起手边的叉子,接上刚才说了一半的话,“等她想清楚不回头,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接受她。别的女人跟我在一起,图我什么,我不关心,她不行。” 肖冬翰表达的再清楚不过,跟温笛在一起的前提是,温笛得心里有他。 严贺禹淡笑,“肖总这个要求,是为难你自己。” “是吗?”肖冬翰说:“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等她想明白。” 之后,两人之间被沉默充斥。 快到七点钟,温长运招呼大家入座。 温老爷子喊温笛,“笛笛,到我这边坐。” 温笛拿着水杯过去,爷爷担心她坐在那没人给她夹菜,她吃不饱。 换了位子,斜对面是严贺禹和肖冬翰。 她给二姑妈发消息:【姑妈,到哪儿了?】 没有回复,院子里汽车声。 温长运对他们说:“是我妹妹和她几个朋友,听说你们在这,她推了饭局过来。” 在江城商圈,温家这位二公主无人不知。 上班时间她安安静静搞研发,离开实验室,她像换了一个人,八面玲珑,在社交场上游刃有余。 关向牧的脸色变了又变,看向严贺禹。 严贺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消息问赵台长,那边没回应。 几分钟的工夫,门外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温笛跟二姑妈和赵台长挥挥手打招呼,她旁边有个空位,给二姑妈坐。 另一边,温长运在给他们做介绍。 来了三人,除了赵台长,还有两个生意上的朋友,江城商业圈子说大不大,基本都认识。 温其蓁走过来,摸摸侄女的脑袋。 关向牧看着温其蓁,上次见她还是三年前,在机场,匆匆一瞥。 温其蓁在侄女旁边坐下后,冷眼杀过去。 关向牧别开眼神,却又没忍住,再度看过去。 一张餐桌的距离,隔着他们分开的这些年,隔着她的两段婚姻,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也隔着他的一段婚姻。 再次见面有点戏剧性,在她家里,桌上是她的父母和家人。 他却是个跟她无关的外人。 “看到我的下场没?”关向牧压低声音,说给边上的严贺禹听。 严贺禹没听清,他的注意力在赵台长身上。 赵台长拍拍自己的口袋,暗示道,他的手机不在身上,被温其蓁没收去。 他从来没这么狼狈不堪过,做叛徒被当场抓到。 温其蓁在车上说了,他想被原谅,只有一条路可走,今晚把关向牧跟严贺禹喝趴下,不然她不会让他好过。 今天他带来的另两个人,是专门过来喝酒,酒量在一斤半以上,对付关向牧和严贺禹,应该绰绰有余。 等人全部入座,温其蓁跟侄女说:“今天下午怎么不跟我说?要是知道他在,我早点回来。” 温笛:“没什么,我应付得过来。” 温其蓁打开包,让人帮忙把手机递给赵台长。 温笛不知道温其蓁跟关向牧的关系,她把该敬的人敬过之后,安静吃自己的菜,不参与任何话题。 期间,严贺禹向她看了很多次,她一次没接收到。 “听说关总投资了笛笛的剧本。”说话的是温其蓁,她微微牵了牵嘴角,看似在笑,眼里寒气逼人,“谢谢关总的关照,我敬你。” 她举起的不是酒杯,是白酒分酒器,“我干了,你随意。” 温其蓁将分酒器里的白酒一饮而下,没尝出什么滋味。 三两白酒,她喝下去时眼都没眨。 即使她说了让关向牧随意,关向牧也不可能只拿小杯喝。 他让人把分酒器倒满,陪她喝了一杯。 酒从嗓子一直辣到胃里。 上次这么喝酒,还是她结婚那天,那次是他一个人喝的。 “欢迎严总到我们家做客。”温其蓁开始敬严贺禹。 严贺禹知道,温其蓁开始找他跟关向牧算账,即使胃不舒服,他还是把小酒杯换成分酒器。 温其蓁对他来说,是长辈,理应他敬她。 温其蓁敬完他们,赵台长开始敬。 谁能禁得住这么个喝法。 肖冬翰有点同情严贺禹,做了回好人,帮严贺禹倒杯热水,给他水杯时说,“她家里人,哪个的关你都过不了。” 严贺禹喝几口温水,“今晚给你看笑话的机会,好好看。” 他们的对面,温其蓁给赵台长发消息:【那个肖冬翰,应该也是跟严贺禹一伙,他们两家公司有合作,现在又一块来签约。肖冬翰也别放过。】 两分钟后,当肖冬翰被敬酒时,他人有点懵。 他出生长大在国外,平时只喝红酒,喝红酒也是品着喝,用分酒器一次性喝这么多,还是头一回。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应酬,但都有人给他挡酒,今晚鲁秘书不在这桌,他总不能让严贺禹给他挡酒。 温笛不关心酒桌上谁敬谁的酒,她借着去洗手间,找阿姨要了解酒药,回到自己位子,她悄悄把药给二姑妈。 让她服下药,不许她再喝。 温其蓁答应侄女,“放心,不喝了。” 有赵台长顶着,不需要她再敬谁的酒。 温其蓁手机振动,哥哥发来消息:【你今天怎么回事?是捧场的还是砸场子的?人都快喝趴下,差不多行了。】 温其蓁:【关向牧是我初恋,他旁边那位严贺禹,就是跟你闺女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人家千里迢迢来江城,你不得好好招待一下?】 温长运揉揉额角,又把妹妹发的那条消息一字一字看一遍,然后示意范智森,“老范,你好像还没敬关总跟严总吧?” 于是又来了一巡敬酒。 温笛没关注严贺禹到底能不能喝,又喝了多少。 她尽量去屏蔽干扰她的信号,专心照顾好二姑妈和爷爷。 她有电话进来,秦醒的号码。 温笛拿上水杯,去了餐厅外面,暂时远离嘈杂声。 酒过三巡后,喝得半醉不醉,饭桌上谁在,谁不在,没人顾得上。 她沿着花园小径往后走。 秦醒问她忙不忙。 温笛说:“不忙,家里有客人,我正好出来透透气。” 她问:“什么事?” 秦醒说起她的最新商战剧本,今天他和田清璐在会所遇到,田清璐聊起近期热播的《人间不及你》,投资方赚得盆满钵满,问他温笛手里还有没有剧本,想买版权。 田清璐现在放下芥蒂,有一半是丁宜的功劳。 爱情没了,钱要赚。 她名下有影视公司,想买下温笛的剧本。 温笛不假思索:“不卖。” 她解释:“不是因为对方是田清璐我才不卖,不管谁我都不卖。对了,你也不用再跟关向牧谈。” “怎么了?” “没怎么。突然想自己投资拍。”温笛在旁边的长椅坐下,“《**背后》很挑演员和导演,要是卖给别人,我话语权会很小。” 她暂时给手头的这部商战剧起名《**背后》,一时没想到更合适的名字。 秦醒好奇,“怎么突然想自己投?” “可能钱多吧。” “……” 温笛笑,“开玩笑。”至于为什么自己想投资,只是一个瞬间的决定。她感觉自己还是不够忙,必须得找点事情做。 也可能,在江城在自己家看到关向牧,突然就不想把剧本卖给他。谁知道买她剧本的是不是严贺禹。 秦醒斟酌片刻,“行,我跟沈棠姐再开会讨论讨论。”他们的影视公司刚成立没几个月,刚刚完成a轮融资,并没有太多项目经验,但万事总要有个开头。 第一部大制作的剧就《**背后》吧。 温笛说:“到时我亲自跟剧组。” 秦醒:“导演的话,阮导不适合这类题材。” “阮导不擅长。我推荐周导,他把握这类题材很精准,有他自己的解读。 “你说周明谦?” “嗯。”温笛打算完成剧本后,找周明谦谈谈,看他感不感兴趣。 秦醒记得她这部剧还要找肖冬翰授权角色,“授权给你没?” 温笛打趣:“勉强算同意,要求还不少。” 和秦醒又聊了一会儿,温笛结束通话。 她靠在椅子里喝水,客厅那边的声音有点远,她听不太清,也不想过去。 “笛笛,冷不冷?”阿姨拿着她的风衣过来。 温笛回神,“还行。” “外面风大,不冷也穿着。”阿姨把风衣给她。 温笛问:“他们还没散?” “快了,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说不能再喝。” 温笛让阿姨回去忙,她再坐一会儿。 又有脚步声靠近,她以为是阿姨去而复返,转头看过去,撞到严贺禹的视线里。 隔着好几米,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严贺禹没坐,只是过来跟她道个别。饭局散了,他找不到她,问了阿姨才知道她在这。 上次喝这么多还是他订婚那天。 可能是酒精上头,他突然想跟她解释两句:“订婚那天我喝了不少,不是因为高兴。因为你在家,我却在那。” 温笛没应,起身要离开。 “温笛,有没有解酒药找一颗给我。”他实在捱不住,胃疼。 温笛点点头,回别墅去拿药。 严贺禹在外面等着她,她进去不过才几分钟,好像过了好几年那样漫长。 餐厅没人,都在停车坪那边。 温笛拿来药给他,整整一版。 严贺禹说:“用不了那么多。” 温笛还是塞给他,“肖冬翰也喝了不少,你再给他几粒。” 严贺禹握着解酒药,直直看着她,“就不能不关心他。”他较起真,“要是他来找你要解酒药,你会不会让他再带几颗给我?” 温笛让他明白:“严总,给你解酒药,不是我关心你,你是我们家客人,在我家喝得胃不舒服,给你药,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要是关总需要,你再给他几颗。” 严贺禹心里似乎平衡了一点,因为给肖冬翰药,也不代表她关心肖冬翰。 他示意露台下的桂花树,“去年没陪你庆祝。”今年算是庆祝,遗憾的是,他没能跟她喝一杯酒。 但总算在这个时候,陪着她了。 温笛已经走开,他目送她的背影。 胃里一阵痉挛,疼得冒冷汗。 严贺禹抠了两颗药,丢到嘴里。 回到车上,严贺禹问康波有没有解酒药。 “有。”康波正好从包里拿了药出来,他看出老板今晚喝了不少。 严贺禹说:“给肖冬翰几颗。”他把自己手里的药给康助理,“这是温笛给我的,你收好了。” 康波稍微想想就明白怎么回事,温笛让老板带药给肖冬翰,老板不舍得,自己全部留下来,拿他的药给肖冬翰。 几辆汽车缓缓驶离温家的别墅。 严贺禹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疼得难受,他硬撑着,“不是说今晚第三季度的利润数据能出来,到现在还没出来?” 康波担心,“您不需要休息休息?” “不用。”他现在的头脑并不是很清醒,但疼痛难忍,急需找点事来转移注意力,“你先说说,明天再详细分析。” 康波只挑了老板最关心的几个点说,第三季度的营收,同比增长了11%,但是华北区域的涨幅却只有5%。 严贺禹直截了当:“原因。” 康波:“肖宁集团一个子公司,跟我们在竞争市场。” 严贺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刚康波说的是华北市场,“肖冬翰这么快抢占市场,是姜家的关系?” 康波点头,“是。” 酒劲慢慢上来,严贺禹的神经被一点点麻痹,他说:“明天早上你记得找我谈这事,再重新调整竞争策略。我看他有多大能耐,抢我的市场。” 中间安静几秒。 严贺禹又道:“你问问关向牧,他难不难受,胃疼不疼。” 康波:“……好。”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关向牧一直没回。 -- 翌日清早,温笛早起,她从今天开始到爸爸公司打卡。 昨晚爸爸也住在爷爷这里,她搭爸爸的顺风车。 餐厅里,只有爸爸和爷爷。 温笛打过招呼,在餐桌前坐下,“二姑妈呢?还没起?” 温长运:“已经去公司了。” 他给女儿拌蔬菜沙拉,歉疚道:“委屈你了,你也不跟爸爸说,我还那么热情招待他们。” 温笛语气轻松,“有什么可委屈的,再说,就算你知道他是谁,梁书记拜托你的事,你也得给面子呀。” 她喝几口果汁,宽慰爸爸:“在商言商。” 温爷爷放下报纸,洗过手坐过来吃早饭。 他昨晚才知道小女儿跟关向牧什么关系,小女儿性格轴,两段婚姻都过得不怎么开心。原来病因在关向牧那。 “关向牧也打算在江城投资?” “嗯,**不离十。”温长运手机响了,范智森打过来。 范智森这会儿头昏脑涨,一夜没消停,他人现在在医院。 温长运听说他在医院,问清怎么回事。 温笛也看向爸爸,担心范伯伯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 后来就听爸爸说:“辛苦你了,他们的医药费我报销。” 通话结束,温笛关切道:“范伯伯怎么了?” “不是他。”温长运说:“关向牧和严贺禹,还有肖冬翰,三人昨天半夜组团去医院打点滴。” 温笛:“……” 温长运并未放心上,应酬时谁还没喝醉去过医院,他这二十多年里,去过好几次,范智森更不用说,这边从饭局刚下来,那边紧接着去急诊挂水。 “他们顶多胃疼,打了点滴今天就能好。你跟你姑姑,你们这么久也没好。” 他把蔬菜沙拉拌好,放在女儿面前,“算了,吃饭时不说扫兴的。” 温笛诧异的是:“二姑妈怎么连肖冬翰都没放过?” 温长运:“肖冬翰当时看严贺禹被灌酒,看热闹不嫌事大,亲自给严贺禹倒水,你二姑妈以为他们一伙,误伤了。” 温笛:“……” 第三十五章 错发的消息 温笛还没吃完早饭,肖冬翰发消息给她,他的眼镜盒和眼镜布忘在别墅,让她帮忙送一趟。 温笛问阿姨,有没有看到眼镜盒。 阿姨说没有,“我去更衣室看看。”只有更衣室的卫生还没来得及打扫。 一个深蓝色的眼镜盒落在沙发扶手上,她拿给温笛。 “爸爸,我去医院看看肖冬翰吧,您就不用过去。”肖冬翰毕竟被误伤,于情于理都该去慰问一下。 温长运上午有会,即使没有,他暂时也不想看到严贺禹跟关向牧。“那你代爸爸过去看看。” “肖冬翰跟严贺禹不在一个病房吧?” “不在,肖冬翰单独一间,严贺禹跟关向牧在一个病房。” 当时只有两间独立病房,关向牧便凑合了一下。 吃过饭,温笛换上外出的衣服,问清肖冬翰在哪家医院多少号病床,她拿上车钥匙下楼。 刚走到院子里,她又收到肖冬翰消息:【顺便帮我买个剃须刀。】他把他常用的剃须刀品牌和型号发给她。 温笛:【你出差没带剃须刀?】 肖冬翰:【带了。半夜去医院忘了随身带。】 之后温笛才知道,当时凌晨两点半,他们三人去医院没麻烦各自的助理和秘书,只通知了范智森一人。 他们觉得要不是最后范智森敬一轮,他们不至于难受到要打点滴,只好把账算在范智森头上。 不麻烦他麻烦谁。 温笛又折回别墅,现在不到七点,商场没开门,她家常备这些用品,可能型号跟肖冬翰指定的型号对不上,也没多大影响,能用就行。 【只需要剃须刀吗?】 肖冬翰:【嗯。】 温笛拿上剃须刀和剃须水,开车去医院。 江城的交通不算堵,在北京需要一小时的车程,在江城二十分钟开到。 她找到肖冬翰的病房,不是vip病房,只是一个普通单间。 肖冬翰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手上还在打点滴。 听到开门声,他睁眼。 “这么快?” “这个点不堵车。”温笛把手提袋放在床头柜,里面有他的眼镜盒,还有剃须刀和剃须水。 他衬衫整齐,没有一丝褶皱,袖扣也佩戴上,头发清爽自然,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喝多了需要打点滴的人。 下巴有一片清影,但没到非要刮胡子的地步。 “看什么?”肖冬翰扫她一眼。 温笛大方说:“来医院还这么在意形象?” 肖冬翰没搭腔。 他来医院前,硬撑着又洗了一遍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但胡子忘了刮。 温笛顺口说了句:“以为你住在vip病房。” “vip病房住满。”昨天范智森联系过,说只有单间。范智森怕他们嫌弃条件简陋,征求他们意见,说要不再换家医院。 关向牧当时撑不住,难受得要命,说:换什么换,坐台阶上也能打。 病房有叩门声,温笛过去开门,是花店的工作人员,她在网上下单了一束鲜花,让人送到这。 肖冬翰瞅着花,“你送我的?” 温笛说:“我替二姑妈送的,二姑妈昨天被气糊涂,肖总别放心上。” 她把鲜花摆在他床头,花里有几支百合,香气散开来,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也没了。 肖冬翰不喜欢闻花香,但还是让她放在了旁边。 温笛抬头看药水袋,还有小半袋就打完。 她礼节性关心道:“明天还用接着打吗?” “不用。” 温笛点点头,她跟他无话可聊,“肖总,你休息吧,我去公司。” 肖冬翰却道:“不赶时间的话,帮忙买份粥。” “买粥的时间还是有的。” 温笛轻轻带上病房门,刚走两步,身后有人喊,“温笛。” 她转身,是严贺禹。 他跟肖冬翰一样,不管是发型还是衣着,一丝不苟。他们一个个,疼成那样了,还不忘自己的形象。 严贺禹走近,“过来看我们?”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只是来看肖冬翰,他跟关向牧的病房在里面,她从肖冬翰病房出来,是往电梯走的,没有要往里去的意思。 他现在已经自自欺人到这个地步。 温笛平静道:“关总怎么样了?” “还行。”严贺禹看着她,“你不关心关心我?” 她说:“你不是站在这吗?” 那意思,看不出他哪里不好。 严贺禹不想在肖冬翰病房门口跟她争执,免得被肖冬翰再看一次笑话。 “胃还不舒服,能不能帮忙买份粥?”他解释:“康助理还在酒店。” 温笛沉默一瞬,问:“严总想吃什么粥?” 严贺禹哑说:“你知道的。” 护士从他们旁边路过,她无意跟他逞口舌,转身下楼去。 严贺禹回病房,关向牧正在穿西装,护士刚刚给他拔了针。 他见严贺禹回来,“你不是去买粥?” “温笛给我去买了。” “她给肖冬翰买,顺便帮我们带?” “……关向牧,”严贺禹直呼其名,“你少说两句。” 关向牧笑,这样的自欺欺人他年轻时也有过。 “房间太小,去外面透透气。”他拿上玻璃杯,里面是热水。现在他明白严贺禹为什么一直要喝热水。 两人去了走道尽头的窗边。 关向牧诚心诚意道:“我昨天连累你了。” “没什么连不连累。”严贺禹从窗户看楼下,试图寻找温笛的身影,楼层有点高,看不真切。 关向牧建议他:“要不你明天打接着打一针。” “不用。”他的胃靠打针是好不了的。 他侧脸,问关向牧:“现在还想不想继续在江城投资?” 关向牧反问:“为什么不投。” “怕你退缩。” “我再退,就五十了,其蓁到时不见得看我一眼。” 严贺禹手机振动,是康波找他。 康助理敲老板的房间门,怎么敲都没人开,他担心老板胃不舒服,只好给老板打电话。 “严总,您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 “您怎么不叫我?” “没事。都在。” 严贺禹隐约记得昨天在车里跟康波约过事情,“是不是找我谈华北市场的事?” “您还记得?” “过来吧。”严贺禹告知康波地址,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温笛提着三份打包的粥和小菜。 她先给肖冬翰一份,将剩下的两份送去严贺禹的病房。 关向牧明显感觉到,温笛对他疏离了很多,连客气都带着敷衍,他完完全全成了到她家做客的客人。 之前投资她剧本的那点交情,彻底清零。 事到如今,他不在乎多一点厚脸皮,问道:“你二姑妈身体怎么样。”昨晚其蓁喝了三杯。 温笛先是感谢关心,又道:“姑妈不错,一早就去了公司,说上午十点还要去学校开家长会。” 关向牧打开粥盒的动作一顿,家长会,自然是给孩子开。“周六开家长会?” “嗯。”温笛说:“我两个表弟昨天月考成绩出来。” 关向牧记得那两个孩子多大,“今年高三?” “对。” “成绩还不错吧,其蓁聪明。” “还行,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 “……” 关向牧舀了一勺粥放嘴里,“味道不错。”然后又故作漫不经心道:“孩子的抚养权好像在爸爸那里。” 温笛详细告知:“共同抚养。他们只是性格合不来,离婚后反倒能心平气和相处,两人都很爱孩子。” 关向牧点点头,吃在嘴里的小菜,跟白粥一样,没滋没味。 温笛没多逗留,告辞。 严贺禹起身,“我送你。” “留步。”她关上门大步离开。 严贺禹望着那扇门,最终作罢,坐下来喝粥。 关向牧说话,“温笛哪是好心送粥给我,她是来诛心的。”温其蓁伤人身,温笛直接来诛人心。 “我也没问她其蓁上午干什么,她非得提开家长会。” 严贺禹护短:“温笛只提了一句,是你问个没完没了,什么都问,差点问人家孩子生字八辰。既然不想提,你不能不问。” 关向牧:“我贱呗。” 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她两个儿子是双胞胎。” 严贺禹:“我知道。” 温笛以前跟他说过,两个表弟虽然是双胞胎,不过只有几成像,一个像妈妈多一点,一个像爸爸多一点。 两孩子性格不错,可能是因为父母离婚没闹翻,共同抚养,对他们的关心没少。 听温笛说,孩子学校的活动,二姑妈和前前姑父,基本都会合体到场,除了出差在外,实在抽不开身。 关向牧放下勺子,自嘲笑笑:“你知道其蓁生孩子那晚,我在干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我在祈祷,她们母子平安。她怀的是双胞胎,又早产,危险还是有的。”他不自觉又重复一句:“她在给别人生孩子,我在祈祷她跟孩子都平安。” “要是我当年没走错,我跟其蓁的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 关向牧看向严贺禹,“所以,别跟我一样,肠子悔青了都没有用。温笛要是生了肖冬翰的孩子……” 严贺禹打断他:“我和温笛,肯定生我们的孩子。” 他把水杯给关向牧,“你要实在闲得慌,帮我去茶水房倒杯水,谢谢。” -- 温笛离开医院,直接去了运辉集团。 在运辉楼下,她碰到父亲的车子从地库开出来。 会车时,司机停下,她也踩了刹车。 “爸爸,你要出去?不是说要开会?” 温长运叹口气,“别提,梁书记也知道了他们仨半夜集体去医院的事。” 对于组团去医院这事,梁书记有点震惊的,很是过意不去,毕竟刚签完约,就让人喝进医院,一锅端,一个不落,怎么看都好像是故意整人家。 梁书记问他什么情况,他无法实话实说,避重就轻,说妹妹和关总是大学校友,一熟络起来,酒没收住。 赵台长也在,他酒量好,喝着喝着便多了。 梁书记深信不疑,让他代表他去医院看看,再给准备点早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把会议推迟,先去医院瞧瞧。 温笛说:“不用准备早饭,我给他们买了粥。鲜花,粥,都送过去了,一会儿就算招商办有人过去,也挑不出我们家怠慢他们。放心吧。” “只给肖冬翰买了花?” “一开始只买了一束,后来又觉得不妥,让花店又送一束到隔壁病房,以您名义送过去的。” 该他做的,女儿都替他做了。 温长运说:“这次不巧,他们是来签约,该给的面子还得给,等下次,我再好好收拾他们。” 温笛劝道:“爸爸,对付他们,就该像爷爷那样,心平气和,不再搭理,比灌醉他们十次都管用。” 他之前是关心则乱,被气晕,“爸爸有数了。” 温长运去了医院,温笛到楼上找爸爸的秘书,有些问题她请教秘书也是一样。 她持有运辉集团的股份,还不少,这方便了她旁听会议。 一个上去,她参加了两场会,边整理自己的思路。 快中午时,她去园区找二姑妈。 二姑妈刚从学校开完家长会回来,两人的车子一前一后驶入停车场。 温笛下车,笑说:“这缘分。” “可不是嘛。”温其蓁锁车,递给侄女一块巧克力,她自己也在吃。 温笛把巧克力放包里,问:“哪儿来的?”反正姑妈不可能专门买巧克力。 巧克力是温其蓁从小儿子抽屉里顺来,“你小表弟买给女朋友的零嘴。不过你这块是他让我带给你。” 小儿子说:给我姐一块,她不是失恋了吗,吃点心情好。 温笛惊讶:“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没跟我说。” “暑假。他跟女朋友确认关系时,你跟祁明澈正好官宣分手,你说他怎么跟你说。” “……” 温其蓁叹口气。 温笛问她怎么了。 温其蓁说:“你大表弟喜欢一个女孩,到现在都不表白。”今天她看到了那个女孩,很漂亮。 “随他爸,钢铁直男,我的情商他丁点没遗传到。” 温笛发现,二姑妈只有在说起两个儿子时,才能把所有烦心事暂时抛脑后。 “不说他们了,吃饭去。” 温笛挽着二姑妈,朝食堂方向走。 有关严贺禹跟关向牧的话题,避不开。 温其蓁问道:“他们怎么样?不耽误下午开会吧?” “应该不耽误。”温笛简单说了说早上去医院的情况。 温其蓁表情凝重,“严贺禹这回下了血本。”不好对付。 温笛不懂,等二姑妈解疑。 温其蓁看向侄女,“猜猜今年的gr.金融科技高峰论坛在哪举办?” 二姑妈都这么说了,温笛想都不用想,“江城。” 说出来时,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往届承办gr高峰论坛的都是一线以及特别有实力的几大城市,很显然,江城根本争取不到这样的机会。 这几年江城的招商环境和招商政策都相当不错,但缺少一个展示和推介的平台。 温其蓁:“我听赵台长说,这次峰会,金融大咖云集,你想想是谁的面子请来的?” 严贺禹不但让京越集团入驻江城园区,还带来gr的高峰论坛。 她也是今天上午刚刚知道。 赵台长酒醒后给她打电话,说下次得悠着点,不能得罪财神爷。 温笛很少关注这方面的新闻,“论坛什么时候开幕?” 温其蓁不太确定,只听赵台长提了一嘴,“好像是下周四,一共两天。” 温笛拿出手机查了下,确实是下周四。 她手机正巧有消息进来,是肖冬翰:【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有没有空?鲁秘书已经把你十二个问题整理好。】 温笛:【那你发给我吧,替我谢谢鲁秘书。】 肖冬翰:【我手里只有纸质版,你过来拿,有什么疑惑当场问,接下来我行程很满,没时间给你答疑。】 温笛随口问了句:【明天就离开江城?】 肖冬翰:【下周,等开完金融峰会。】 回完消息,肖冬翰把手机丢一边,从医院回来后,他忙着处理工作,折腾得一夜几乎没睡,头疼,但也没时间再补觉。 他在看报表,上季度,华北地区的营收涨幅远远高于其他区域。 鲁秘书说:“我们抢了严贺禹的市场,接下来他肯定有反击。” 肖冬翰凝神片刻,“通知明天开视频会,调整策略。”他猜到严贺禹会怎么应对他,同样,严贺禹也大概知道,他会怎么调整。 知彼知己之后,竞争就会进入白热化。 此时,酒店另一个套房里。 严贺禹刚刚睡了半小时,用凉水冲把脸,坐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康波把老板关心的华北区域的情况,详细汇报,所有分析报告他都发给老板一份。 严贺禹盯着分析报告看,思忖之后,“你给姜昀星打电话,告诉她,肖宁集团现在竞争的那家公司,实际控制人是我。让她考虑清楚,姜家到底要不要继续跟肖冬翰合作。” “好,我这就打。” 康波当着老板的面,找出姜昀星号码拨出去,他开了扬声器,让老板听见姜昀星到底是怎么打算。 响铃快结束,那边才接听,声音很嘈杂。 “康助理你好,我在高铁站,周围有点吵,你等等。” “不着急。” 过了不到一分钟,那端忽然安静下来,还有关车门的声音。 姜昀星说话:“康助理什么事,你说。” 康波没绕弯子:“你们家跟肖宁集团集合,影响到了严总的利益。” 姜昀星一怔,她家跟肖冬翰合作,不是合作项目,是私下资源互换,没想到严贺禹这么快查清楚。 她一头雾水,“就算我跟肖冬翰合作,怎么影响到了他?”不应该,根本就没有利益冲突的地方。 康波说:“跟肖冬翰有竞争的那家公司,幕后老板是严总。”肖冬翰抢了老板的市场,还是姜家无意中帮的忙。 姜昀星顿了下,“行,我知道了。” 也没表态,直接挂上电话。 -- 傍晚五点半,鲁秘书来敲肖冬翰的门。 刚才姜昀星打他电话,约一下肖总的时间。 “肖总,见不见?” 肖冬翰在看文件,头也没抬,“怎么见?我暂时不去北京。” 鲁秘书忘了说,“姜小姐在江城,下午刚到,她拿到邀请函,过来参加金融论坛,园区那边又邀请她来参观考察,她提前几天过来。” 都是园区统一安排住宿,也是下榻在这家酒店。 姜昀星得知他还在江城,约他见一面,说合作上的事当面聊聊。 肖冬翰看眼手表:“让她十分钟后到酒店对面二楼的咖啡馆。” 这次见面,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心照不宣是为什么事,严贺禹知道了他们私下的合作。 肖冬翰点了两杯咖啡,他不管做什么都不喜欢拖泥带水,“你想清楚,接下来要不要跟我合作。”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姜昀星说:“继续合作。” 肖冬翰提醒:“慎重考虑。” 她道:“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她态度坚决,并没有意气用事。 合作不变,这个话题聊便到这里。 一杯咖啡喝完,该聊的都聊得差不多,肖冬翰说:“我六点钟还约了人。” “那不打扰了,我正好去看看江城的夜景。”姜昀星起身,拿上包离开。 肖冬翰则起身去楼上,他跟温笛约在了楼上的餐厅见面。 他不喜欢等人,眼瞅着就到六点,她没一点动静。 他发消息给温笛:【在哪?】 温笛人在楼下大厅,正要去坐电梯,没想到碰见了严贺禹跟姜昀星两人,她立马转身,先去休息区等一下,等他们走了她再上楼。 姜昀星跟严贺禹乘坐不同的电梯下来,两部电梯差不多时间抵达一楼,看到对方后,两人皆是一怔。 姜昀星笑笑,打招呼:“这么巧。” 严贺禹点点头,“在这吃饭?” “不是,喝杯咖啡。” 两人都是往门口走,一前一后。 严贺禹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他,脚步匆忙。 “温笛。”他疾步追过去,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怀里,抱紧她,“你走什么。”他拿手捋捋她的后背,“别生气。” 温笛厉声道:“你放开!我在发消息,都弄乱了!” 严贺禹松开她,温笛猛地推了他一下,他后退半步。 温笛忙看聊天框,刚才肖冬翰问她,在哪? 她本来要回:我在楼下。 可只打了“我在”两个字,后面的还没来得及输入,就被严贺禹拽到怀里,她没拿稳手机,手指乱按了几下,还不知道按了些什么字。 结果一看,她这么回复了肖冬翰:【我在想你。。。】 严贺禹也看到了那几个字,再一看,是肖冬翰的对话框。他跟温笛说:“对不起,不知道你在发消息。” 他抽过她手里的手机,赶紧撤回。 肖冬翰这时回过来:【不用撤,看到了。】 第三十六章 机会 严贺禹把手机还给温笛,他拿自己的手机发给肖冬翰,【温笛那条消息,是手滑,误发,别当真。】 肖冬翰:【发给我的就是误发,要是发给你,那就是真心?】 严贺禹删除对话框,没空跟他辩驳。 温笛在短暂的尴尬之后,跟肖冬翰说:【肖总,我需要半小时处理点事情。】 肖冬翰回过来:【给你一小时,跟他把所有话说清楚。】 温笛没再回肖冬翰,她看向严贺禹,“出去走走吧,你对江城这么好奇,带你去转转。” 不管严贺禹什么反应,她先行往外走。 如果他们没分手,今年他来江城,是要见她的父母,看看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但现在,物是人非。 他们并肩走着,隔着跨不过去的距离。 温笛两手插在风衣口袋,在琢磨走哪条路。 人行道上,地砖湿漉漉,下午下了一场雨,风不小,树叶被吹落,半黄不绿,散落得到处都是。 严贺禹随着她的步伐,他发现他和温笛今天穿的风衣,和五月份在伦敦时穿的一样。 天气也差不多,潮湿,还有点冷。 冥冥中,他们好像是把那天在伦敦走了一半的路,给走完。 温笛望着前方,“你在江城投资,又把金融峰会带到江城,我不知道你后边还有什么大手笔的项目,你三思,最后你会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说:“我指的是感情上。” 严贺禹侧脸看她,“空还是不空,我想过。” 后来也没再想。 他犯了错,想做点什么,想赎罪。其他的,他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你来江城投资我管不了,以后别再去我家里。” 严贺禹沉默了一瞬,答应她。 温笛接下来要说的,也是她约他出来的原因,“别再任何生意上为难我爸,给我爸施压。我们俩之间的事,你别牵扯到我家人。” “怎么会。不会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 温笛放慢脚步,再往前不远就是江城的美食街。 江城的市中心看上去不小,但好像也没多大。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今晚解释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你觉得你没当初解释清楚,我才不愿回头。今晚咱们心平气和说一说,等说完了,”她这才看他,“严贺禹,我们就到此。” 严贺禹停下脚步,他们正好走到一盏路灯下。 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到一处,她的影子斜铺在他身上。 关于订婚,他没什么要辩解。错就是错了。 但有一点,他想说说,“温笛,当初订婚后,我不是要一直瞒你,让你……”被小三。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这样的事哪能瞒得住,我跟你家公司有合作,你妈妈和我妈妈是校友,沈棠跟你又是闺蜜,我订婚这事,十天半个月他们可能不知道,但两个月三个月,总会知道。” 订婚那天中午,他当时回来跟她谈分手,当时没说出分手的话,他便知道,接下来所有的路都是死胡同,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就是跟她分手。 但他还是不愿意放手。 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失控。 温笛始终偏头,看着路边被打湿的落叶。 有风吹过时,枯叶被卷着往前跑两下。 “你觉得,你跟你初恋姜昀星分开时,也没要你的命,那跟我分手,还不是简简单单一件事。” “温笛,要是刚分手时,你这么说,我理解。”所以那时他从来不解释,解释了她也不信。 “但到了今天这地步,你在我心里怎样,你真没必要再挖苦我,再妄自菲薄。” 严贺禹顿了顿,控制自己的语气,“你刚刚说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从来没那么想过,他知道跟她分开会更困难,难很多。 但再难捱,也早晚会过去。 这是他当时在感情和利益之间做取舍时的想法。 又是一阵风打着旋刮过去。 刚才那片叶子被卷到路牙石 “温笛,我不是故意不为你考虑,当时我想快刀斩乱麻也快不了,婚约牵扯的利益有点多,得一点点理清再去解决。” 还没着手解决,田清璐去找她。 “我心里清楚,就算解除婚约后,你在得知我跟别人订过婚,也会和我分手。但我又抱着一丝侥幸,想跟你有个未来。” 贪婪,自私,无情,幻想,卑劣,自我麻痹。 所有的劣根性,其他人有,他更多。 “至于订婚,家里没逼我,没有什么不得已。是我自己想替父亲和严家分担一点,考虑得更长远一些。有时候,财富今天还是你的,明天便不见得,我习惯居安思危。现在,我不去想那么多。”确切说是舍得放手一些利益了。 温笛没打断他,静听他说。 “贺言问过我,后不后悔订婚。要是不订婚,我还不确定自己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但太晚。 安静几秒,严贺禹说:“我现在在努力去做一个,不那么差劲的人。” “那祝福你以后的另一半遇到你的时候,你是个良人。”温笛指指前面路口:“往左边拐,是美食街,往右拐,是商业街,夜景不错。严总,接下来,失陪了。” 她略微点下头,沿着原路返回。 美食街上,有她喜欢的饭店,里面也有他爱吃的菜,没分手时她打算好了,等他来江城见她父母,她要带他去美食街一家一家打卡。 右边的商业街,适合情侣晚上牵手轧马路。 她计划黏着他逛逛,再给他买几副袖扣,订两块手表。 当初计划得有多详尽,现在刀子割下来,就有多锋利。 回到和肖冬翰约好的餐厅,是一小时十分钟后。 肖冬翰在看资料,金边眼镜放在桌角,没戴。 见她坐下,他掀了掀眼皮,“跟他说清楚了?” 温笛放下包,倒了一杯温水,“这是我的事。” 没必要跟你交代。 肖冬翰合上资料,“以前是你的事,现在也是我的事。” 他看手表,“我等了你一小时十五分钟,坐在这什么都没干。我最长等过别人二十分钟,等的是我爷爷。” 他说:“你现在是我祖宗。” 温笛:“……” 她忽然笑出来。 这人说话总是让人出其不意。 肖冬翰把手机聊天界面给她看,“你把消息撤回了,我当时的感觉你打算怎么替我撤回?” 温笛跟他对望,他没戴眼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她,“我是第一个给你发‘想你’的女人?” 肖冬翰拿起眼镜戴上,“别人发的,我没在意。看到了也没感觉。” 他戴上眼镜后,眼神深不见底。温笛从容应对,“你这是打算赖上我?” 肖冬翰:“不赖你我赖谁?总不能赖上严贺禹。” 温笛抿了几口水,“我不是说过,你有机会追我。” 肖冬翰把那叠资料给她,“我也说过,我不接受心里没有我的女人。”他重申:“你非要让我活在严贺禹的阴影下?” 他下巴对着资料一点,“看看吧,给你两个半小时答疑时间。” 温笛翻开资料,“之前不是说只有两小时时间,现在怎么又多半小时?” 肖冬翰:“那半小时跟你无关。等了你一个多小时,我补偿给自己半小时。” “……” -- 晚上十一点钟,温笛才回到家。 泡过澡之后,她倒杯红酒,坐在电脑桌前接着忙。 跟肖冬翰聊了两个半小时还多,需要他答疑的地方过多,一叠a4纸,正面是鲁秘书整理的资料,反面是她不明白的地方,请教了肖冬翰之后,随手记录,每张的反面都是密密麻麻。 一共十二个问题,还有四个问题的资料,她没来得及看。 肖冬翰说,免费给她的答疑时间已经用完,再答疑,需要她主动联系他,请他吃饭。 温笛把前八个问题的答疑部分,在文档里整理一份。 敲完最后一个字,已经十二点半。 她保存,合上电脑。 **背后,是贪婪的人性和寂寞的灵魂。 这是中午吃饭时,二姑妈的一句感慨。 睡前,温笛习惯性看手机消息。 大表弟在十五分钟前给她发来:【明天下午我们休息半天,中午请你吃饭。】 温笛:【睡了没?】 大表弟:【睡了,被你吵醒。】 温笛打趣道:【那你不能说你刚准备睡呀。】 大表弟把消息撤回,重新编辑消息:【刚准备睡。】 温笛笑出来,不再逗他,【明天中午我去学校门口接你,叫上你弟,你们俩请我吃。】 大表弟:【他没空。跟女朋友约会。】 【……那好。晚安。】 大表弟没再回过来。 翌日清早,温笛睡到自然醒。 今天周末,父亲不去公司,秘书办也放假,她过去没什么事,上午在家里忙活剧本框架。 闹铃在十一点半响起,提醒她去接学校接大表弟。 爷爷见她穿戴整齐,手里还拿着车钥匙,“约了朋友?” “不是,跟表弟约了饭。”温笛说,“我跟阿姨讲过,中午不做我的饭。” 爷爷顺口问了句:“你们去哪吃?” “美食街,一家很火爆的饭店。” 温笛开车到达学校门口,正好卡在放学的点。 人群里,表弟身高显眼。 她滑下车窗,跟表弟挥手。 大表弟长得像前前姑父,性格也像。 坐上车,温笛问表弟:“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平时都是我请你们俩。” 大表弟系上安全带,说:“我弟给你一块巧克力,我请你吃顿饭。” 温笛明白,是安慰她失恋,他们都以为,她跟祁明澈八月底才分手。他们还以为,她这次回来是疗情伤。 “我跟祁明澈和平分手。” 大表弟:“你不用安慰我,我没失恋。” 温笛笑出来,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现在线上预约餐位。 大表弟没接她的手机,用自己手机预约,“说了我今天请客。”他手机里的钱用不完,有一半支援弟弟谈恋爱,但每月还是剩余很多。 温笛说:“我吃的不多,挑一家你喜欢的餐厅。” 大表弟没理会,还是选了温笛常去的那家。 他取号,显示前面还有二十多人排队。 这家饭店,没有不排队的时候。 “我妈还没起床吧?” 温笛摇头,“没呢,她一周只有一天休息,难得睡个懒觉。” 大表弟:“她是前一天夜里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说周五那晚收拾初恋,她自己也喝得有点多,夜里头疼没怎么睡好。” 温笛看一眼表弟,“二姑妈还跟你说这个?” 大表弟表情淡然:“这有什么。谁还没个初恋。” 温笛问:“你是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关向牧来江城找二姑妈,”温笛解释,“关向牧就是二姑妈的初恋。” “只要我妈高兴,我没别的看法。” 温笛没再多说关向牧和二姑妈,聊了些轻松的话题。 美食街那边没地方停车,她把车停在对过商场的停车场,跟表弟两人走过去。 大表弟看手机,“估计要排半小时。” 温笛:“没关系,排吧,反正下午也没事,吃完饭我带你去兜风。” 饭店一楼大厅,有等候区,摆了几张桌椅,上面有茶水和小零食。 温笛进去后,脚下一顿。 大表弟看她脚下,没有东西,不至于扭着脚。 等候区靠墙的一张桌子,坐着严贺禹和关向牧。 严贺禹先看到温笛,关向牧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的却是温笛身边那个穿校服的高个子男生。 严贺禹以前听温笛说过,美食街有好几家饭店的菜好吃,他今天跟关向牧结束上午的工作,两人驱车过来。 现在他跟关向牧最有共同语言,基本他去的地方,关向牧也感兴趣。 温笛没和他们打招呼,跟表弟两人在靠门边的桌子坐下来,背对着他们。 关向牧说:“我今天不应该来。” 终于看到了温其蓁的儿子,不知道是双胞胎里的老大还是老二。 在孩子脸上,能看到其蓁的神态和样貌,再仔细看,又像孩子的爸爸。 严贺禹道:“你不用再说教我。” 有时从关向牧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以后,但又不甘心。 手机振动,康波给他打来电话。 他是汇报有关姜家的项目,已经停了两个。 严贺禹:“嗯,谁求情都没用。” “好,我知道了。” 关向牧问:“动真格的了?” 严贺禹挂了电话,说:“给过他们机会。” -- 姜家的两个项目被突然叫停,项目负责人在找关系协调未果后,不得已,反馈到总部去。 姜家只有姜昀星的小叔经商,是集团的掌舵者。 他听后,气半天。 平静下来后,又觉得不应该。 严贺禹不该不说一声,就直接对他的项目下手,当初跟肖冬翰合作,他并不知道肖家的竞争对手正是严贺禹。 小叔给姜昀星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这事。 姜昀星说:“知道。” “知道你还继续跟肖冬翰合作?” 小叔气得摁眉心,“昀星,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就是不想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得为他的利益让道。” “你这孩子,白混了这么多年。弱肉强食,你不懂?哪个虾米愿意被鱼吃?这是愿不愿的事情吗?” 小叔也不想跟她置气,“严贺禹没搬出他父亲,我们也别牵扯到你爸,公司层面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也别跟你爸诉委屈。” 姜昀星没吱声,拿起咖啡喝。 “昀星?” “听着呢。” “你跟肖冬翰想继续合作的原因是什么?” 姜昀星放下咖啡杯,跟小叔说实话,“想给你找个乘龙快婿。” 小叔又气又好笑,他消受不起这个福分,他女儿就算愿意嫁给肖冬翰,肖冬翰未必会娶。肖冬翰是谁都不听的人,当初肖家老爷子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勉强牵制住他,想让他接受联姻,门都没有。 “昀星,你去跟严贺禹说清楚,误会解开,别耽误项目进度。你知道停一天,损失多少吗?” 姜昀星以沉默应对小叔。 小叔无奈,叹口气,她知道侄女当初存了什么心思,以为严贺禹能在利益上给她让步。 侄女觉得,只是抢了严贺禹一点市场而已,至于小题大做。 但失算。 他好说歹说:“项目不能停,停下去后还要面临违约。严贺禹还会为了你让步吗?你想清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姜昀星起身,拿着杯子续咖啡。 把自尊踩脚下的事,她不可能去做。 她跟小叔说:“别指望我去找。” “那谁找合适?别人找,他未必给面子,再说,他是让人通知你,是你非要跟他刚着来。” 小叔知道她人现在在江城,严贺禹也在。 “周四不是金融论坛开幕吗?你在晚宴上肯定能碰到他,当面跟他解释误会。我们家跟他成不了朋友,但我不想多一个对手。” “我忙了。”姜昀星挂电话。 俨然,她就是听不进小叔的劝,没有找严贺禹和解的打算。 项目停就停吧,她看他能停多久。 -- 周三傍晚,金融圈的人云集江城。 温笛正在家里撸猫,接到肖冬翰电话,说晚上有时间。 她还有剩下四个问题的资料没找他答疑,“吃饭的地方你定。” 肖冬翰对江城不熟悉,来江城大半个月,除了酒店的自助餐厅,其他都是商务接待。 他说:“你请客,客随主便。” 温笛问他:“江景餐厅你去没去过?” “基本每天都去一次。” 温笛决定带他去另一家规格比较高的西餐厅,环境幽雅,适合聊点工作。 她打电话过去,预定好餐位,把地址发给肖冬翰。 肖冬翰下榻的酒店里餐厅很近,她为了他方便,特意选了这家。 她过去时,肖冬翰已经在等她。 他的爱好这段时间从咖啡换成了水,可能是每天都应酬喝酒,他受不了。 她坐下来,让他点餐,“以为你们今晚有晚宴。” “明晚有酒会。”肖冬翰连她的那份餐也点了,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桌上放着一个眼镜盒和一个精美的信封。他一并推给温笛,“邀请函送你,眼镜是借给你,用完后还我。” 温笛问:“什么邀请函?” 说出来又发现是废话,明天开幕的自然是金融论坛。 “给你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你要写商战,可以去旁听一下。” 因为是靠最后的位置,所以顺便借副眼镜给她。 是他的备用眼镜,跟他鼻梁上这副同款式,也是金色细边。 温笛有点近视,一直没佩戴过近视眼镜,视力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 “眼镜我应该用不到。” 肖冬翰:“带着备用。” 温笛感谢,收起眼镜和邀请函。趁着还没上餐,她从包里拿出需要他答疑的资料,让他先看看。 肖冬翰接过资料,却对着她斜后方微微颔首,“这么巧。” 温笛转脸,看到的是严贺禹和他一帮发小,他目光在她跟肖冬翰之间巡回,走他旁边的是蒋城聿。 附近的西餐厅,这家是首选,她请肖冬翰能选这家,他在这招待朋友也并不意外。 温笛跟蒋城聿打声招呼:“蒋总,好久不见。” 寒暄过,蒋城聿道:“棠棠还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有空我拿给你。” “好,谢谢。” 他们一行人过去,之后两桌人没有再碰面。 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温笛解决了剩余四个问题疑惑的地方,在肖冬翰认真解释后,她思路更清晰。 只是吃饭吃的有点慢,肖冬翰吃完十分钟,她还在吃。 肖冬翰往后一靠,端着水杯,当成红酒品。 半杯水品下去,她盘子里的食物还有。 他看着她,“我见过一个吃饭慢的,他是假牙。你说你怎么也吃这么慢。” 温笛:“……” 被呛着。 她放下叉子,忙拿餐巾捂嘴,将脸转到一边去。 等她平复,“肖冬翰,你下次有话别在我吃饭时说。” “抱歉。”肖冬翰不是内涵她,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温笛喝口水顺顺,“我的牙真的不能再真。”以前瞿培说过,她的牙齿接牙膏广告,不需要滤镜。 “快点吃。” “不吃了。饱了。” 肖冬翰长臂一伸,把叉子拿起来送到她手边,他再次致歉,“我不是说你。” 温笛没接,放下餐巾,“我去洗手间。” 她刚走,位子上有人坐下来。 严贺禹看他手里还拿着温笛的叉子,“我记得肖总说过,不可能倒贴去追。” 温笛盘子里还有烤番茄,肖冬翰叉一个,慢条斯理吃起来,回他:“我确实在倒贴,不过我没追。还是有区别的。” 严贺禹:“……” 第三十七章 动心 在温笛回来之前,严贺禹回到自己的位子。 蒋城聿和傅言洲在讨论《大梦初醒》的预告片花,主演是沈棠,也是沈棠退圈前的最后一部作品。 今天蒋城聿有心情聊这部剧,是因为剧里沈棠跟男主没有亲密的戏份,都是争锋相对的画面。 感情支离破碎,**沟壑难填。 严贺禹坐下来,他们俩暂时打住话题,他问蒋城聿,沈棠给温笛带了什么礼物。 蒋城聿也不清楚,沈棠把所有礼物都放在一个礼品盒里,给他时已经包装好,应该是包和衣服之类。 她们经常互送这类礼物。 蒋城聿直言:“你有什么想法不用拐弯抹角。” “没想法。”严贺禹瞅他,“你以为我是想帮你送礼盒给她?”他没那个打算,送过去只会招温笛烦。 “温笛应该很长时间没收到惊喜,我是想问问沈棠给她带来的东西多不多。” 蒋城聿:“应该不少。” 严贺禹点头,表示知道,他把餐盘挪到蒋城聿旁边的空位。 傅言洲看他架势,是要换位子。 严贺禹原本是跟傅言洲并排坐,现在他坐到蒋城聿那边。 傅言洲噎他:“跟我坐还委屈你了?” 严贺禹说:“近朱者赤。” 就差说近墨者黑。 这不是简单换个位子,是在表明态度。 傅言洲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为自己争辩,他觉得新鲜的是,“你要洗心革面?” “心不好洗,面也不好革。能脱胎换骨的男人,肯定不是我这种情况。” 傅言洲接他的话:“所以我说,跟我坐一起,不委屈你。” 他所知道的脱胎换骨的人,无一例外是遭遇了重大变故,基本跟家里有关,也有是自身原因。家世没落,原本优越的条件不再,不得已,只能改变自己。 其实哪是改变自己,是向现实妥协而已。 从高高在上,到体味人间疾苦。 他还没听说过,谁家世正显赫,谁站在金字塔顶端,会突然洗心革面要好好做人。 这种事,根本不存在。 不过,要是在家世和自身优越感都在的情况下,愿意改变一点自己,也算是真心实意改。 傅言洲又道:“你想要改,不容易。” 不然,又哪来本性难移这个说法。 严贺禹握住红酒瓶的包布,给他们俩倒上酒,自己也来半杯,这才说话,“慢慢改,做个不差劲的人。” 他放下酒瓶,拿起酒杯朝蒋城聿那边略微倾斜了下,说:“争取不比他差。” 蒋城聿能重新追回沈棠,至少没那么差。 他处在名利圈,要说把自己变成一个多好的老好人,他自己都觉得不现实。 严贺禹忽然想起来问,“你们刚在聊什么?” 傅言洲说:“《大梦初醒》今晚发了预告片花。” 上了热搜,他们才看到。 温笛还没看到这条热搜,跟肖冬翰吃饭她忙着整理《**背后》的思路,没顾得上看手机。 回家路上,她接到秦醒电话,说片方发了预告片,超出他预期。 “现在不方便,在开车,等回家我看。” 回到家,二姑妈和爸爸都在。 妈妈这段时间在国外出差,爸爸暂时住在爷爷家。 “宝贝,你今天上了两个热搜。”二姑妈招招手,让她过去坐。 温笛点开手机,“不是一个吗?” “《人间不及你》也蹭了一下热度,打着你的旗号,把你吹捧一番。” 《大梦初醒》和《人间不及你》两部剧,一部现实残酷,一部细腻美满,爱情的两个极端。让人怎么都想不到出自同一个编剧之手。 温长运反复看观看只有两分多钟的片花,他说:“这部剧我打算追。”女儿那么多剧,他基本是带着任务看完,爱情剧有点不适合他这个年龄。 是他心态不再年轻的缘故。 但这部《大梦初醒》,不再浮于爱不爱的表面。 里面情感和现实的碰撞,因为导演的表达手法,很是尖锐。 画面很有质感和氛围的碎裂感。 这部剧还在江城取景,当初剧组在这拍了大半个月。 温笛看完热搜,“快把我夸成花。” 温其蓁笑说:“你本来就是花,不用夸。” 温笛拿在手里的手机振动,是蒋城聿来电。 “蒋总,你好。”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棠棠跟我说,给你的礼物必须得今晚送到。你在家吗?我很快到。” 温笛不惊讶蒋城聿能找到她家,沈棠来过很多次,知道具体地址。 蒋城聿原本是要抽个白天,专程来拜访温家,除了沈爷爷,温笛和她家人给沈棠的关心最多。 他感恩每一个对沈棠好的人。 这次拜访,他准备了一些藏品,藏品也是精挑细选。 温长运和蒋城聿知道对方,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温爷爷和温笛一样,对蒋城聿的印象颇好,“过来看看我们就好,你看你这么破费。” 热情问候过,蒋城聿坐下,说:“应该的。” 他又歉意道,说今晚这么晚打扰,等金融论坛闭幕,他再来叨扰。 时间有点晚,蒋城聿没多待,只聊了半小时便告辞。 温笛和温长运送他出去,一直将他送到汽车前。 “不用见外,你们留步。”蒋城聿跟温长运握手道别。 温笛站在驾驶门旁边,车里的人在看,隔着一扇车门,一块车玻璃。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汽车驶离别墅院子,温笛和温长运回屋。 院子的大门自动合上,汽车开出没多远,靠边停。 严贺禹转脸,“你还一直打算坐后排?” “让你当司机的机会,也是你求来的。”说归说,蒋城聿还是推车门下去,坐上副驾驶。 严贺禹只来过温笛爷爷家一次,但清楚记得来别墅区的路,没用导航,一个路口也没走岔。 -- 温笛抱着沈棠给她的礼盒,回自己房间拆惊喜。 里面是一只手包,还有一套时尚款的西装配一件白衬衫。 有张卡片,是沈棠给她的留言。 【猜到你可能去金融峰会现场,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又在江城。送你一套西装,合适那天的场合。我也买了一套,跟你的颜色不一样,姐妹装。】 难怪非要让蒋城聿把礼物今天送到,是准备让她明天穿上西装。 温笛抱着礼盒去衣帽间,试穿新衣服。 她跟沈棠身材差不多,穿一样的尺码。 她第一次穿西装,站在镜子前,跟以前的感觉很不同。 温笛给沈棠打视频电话,沈棠秒接,不过人不在镜头里。 “笛笛你等我一下,我在扣扣子。”沈棠的声音传来,她知道温笛拿到礼物后,会跟她视频。 她正换新买的西装,给温笛看看效果。 架起手机,温笛和沈棠在镜头里互相吹捧对方。 沈棠说,“以前觉得你穿裙子性感,原来穿西装也性感,是禁欲系性感,我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她声明:“我没吹捧,真心话。” 温笛道:“你是在吹捧你买的衣服。” 两人嘻嘻哈哈聊了大半小时。 后来温笛说起今晚的热搜,“《大梦初醒》是你演的好,你怎么还让人吹起我来了?” 沈棠:“我都退圈了,要那些热度没用。哪是吹,你要写得不好,谁好意思吹,那是尬吹。我跟秦醒商量过,按照你的意思来,我们公司自己拍《**背后》,你现在是块金字招牌,得把热度给你。” “对了。”她跟温笛说:“《人间不及你》剧版大丰收,有好几家公司跟我接触,打算拍电影版。” 《人间不及你》,她当初只授权了电视剧版权,温笛问:“还是关向牧要买?” “他有这个意向。” “不卖给他。” 沈棠笑,“行,除非他愿意花巨资。” 她有消息进来,是蒋城聿:【试件衣服都能把我试忘?你试穿了快四十分钟,还没穿好?】 沈棠这才结束跟温笛的视频通话。 温笛关上手机,在镜子前站了会儿。 等思绪回来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 翌日清晨,温笛被六点钟的闹铃叫醒。 今天的金融论坛九点钟开幕,她早起准备,化了一个淡妆,头发打理了好一会儿。 下楼,爸爸和二姑妈已经坐在餐桌前。 温其蓁眼前一亮,盯着侄女打量,“再戴副眼镜,妥妥的霸道女总裁。” “我哪有那个气场。” “不不,很足。不信你问你爸。” “我爸不敢说实话,只能附和你说。” 温长运笑,“我敢说实话。” 他觉得女儿其实很适合穿这个风格的衣服。穿上西装,很有其蓁的气势。 温其蓁站起来,把侄女的长发再给整理一下,“沈棠昨晚着急让蒋城聿给你送礼物,就是这套西装?” “嗯。她让我今天穿。” 温其蓁说:“以前觉得你穿裙子好看,现在发觉西装好像更适合。” 温笛开玩笑:“可能是我黑化了。” “先坐下来吃饭。”温其蓁给侄女拉开椅子。 温笛脱下西装,坐到餐桌前。 温长运已经吃完,今天要早去会场,没等着温笛一起。 他有个发言,主办方让他提前一点时间过去。 温长运一走,餐桌上只剩姑侄俩。 温其蓁说话无所顾忌,“今天肖冬翰还不得彻底沦陷。” “……姑妈,一大早你就拿我开玩笑。” “瞒我是瞒不过的,他又是送你邀请函,又是变着花样约你出去。一个男人在一段时间里,频繁想见一个女人,总不会是要跟她联络友情。” 温其蓁把果汁杯给她,“我直觉不会错。” 肖冬翰这个人,在生意场上阴狠的那面,她不做评价,他私下的为人处世,她不是很了解。 “你多问问沈棠,我也帮着你考察他。” 温笛:“我得试着自己看人,爷爷说,多看几回就能看准。” 再差,也不会差过严贺禹。 温其蓁笑,“这话好耳熟,你爷爷也跟我说过,让我多看几回。”她耸耸肩,但笑不语。 温其蓁还要赶去公司,温笛跟她摆摆手,叮嘱她开车慢点。 温笛七点半出门,今天会场车多,她担心不好找停车位,让司机送她,车子再开回来。 金融论坛在园区的一家酒店举办,还没到园区,车子堵上。 下车前,温笛从包里找出入场证挂脖子上。 今天的开幕式是江城园区的一件盛事,安检严格,经过两道安检,核对无误后,温笛被放行准许进入。 温笛对这儿熟悉的很,她从后门进入一楼的主会场。二楼和三楼还有分会场。 她的座位在侧边的倒数第二排,相对主席台来说,属于偏远角落。 温笛旁边的人还没到,她打开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笔和记事本,手机充足电,还带了两个充电宝备用。 她是外行,专业方面的东西肯定听不懂,只能把大屏上的相关内容给录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肖冬翰借给她的眼镜还在包里,她打开眼镜盒,没直接戴眼镜,只是放在眼前比划。 虽然不是按照她的视力配的眼镜,但从镜片里看过去,感觉视线范围内的东西清晰了一个度。 不知道是她近视得比想象中严重,还是肖冬翰近视度数不高。 忽然她鼻梁上多了一只修长的手,将眼镜架轻轻往她鼻梁上一推,另一只手把眼镜腿夹在她耳后。 温笛转脸,肖冬翰今天穿了蓝黑的西装,细看的话,能看见一条条隐隐的条纹。 她刚要取下眼镜,他说:“我没戴过,送你了。” “我要眼镜没用。” “没用你还拿出来比划。” 温笛拿出手机,“那我把钱转给你,眼镜多少钱?” “送你了。” “无功不受禄。” “你有功。” “哪来的功?” “我都从前排主动倒贴到这里,还贴着给你戴眼镜,什么功你不清楚?” 让他有了不一样感觉的功劳。 刚才入会场看到她时,跟那天收到那句【我在想你】一样的感觉。 他看着她的脸,“你这套衣服,不戴眼镜少点什么。” 肖冬翰从来没有过想要征服一个女人的念头,温笛让他有了这个念头,而且很强烈。 他想让她心里有他。 温笛查过眼镜型号,把大概数额转给他,“肖总,你要是做销售,绝对一把好手,你看你轻轻松松把你不用的二手眼镜给卖出去,都不用去闲鱼。卖的还是一手的价钱。” “咸鱼是什么?” “很咸的鱼。” “……” 肖冬翰点开手机,扫了眼数额,没收。 温笛让他收一下,肖冬翰直接退出对话框。 “肖总,您在这儿呀。” 金融论坛承办方的一个负责人找过来。 肖冬翰今天是特邀嘉宾之一,有上台回答记者提问的环节。 负责人看到温笛时,愣了下,看第二眼又觉得好像是温笛,他之前在江城的一些场合见过温笛,印象很深。 “你是温董的千金,温笛吧?” “是我。您好。” “不好意思,你戴了眼镜,我没敢认。”负责人看她位子那么靠后,很是歉意,说不知道她在江城,早知给她一份靠前的邀请函。 靠后的位子没有酒会的入场函。 “晚上酒会就在楼上,五楼的宴会厅,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份入场函过来。” “谢谢,酒会我就不过去了。”肖冬翰可能觉得她也不想去,所以没给她酒会的邀请函。 “必须得到场,是我工作失职。我昨天看了《大梦初醒》的预告片花,有我们江城园区的俯瞰画面,虽然只有几秒,特震撼,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广告。你都这么不遗余力展示我们园区,哪有不感谢你的道理。” 负责人说:“你要不来,那就是觉得我招待不周。” 温笛:“……” 还能这样。 负责人又看肖冬翰从第一排纡尊降贵过来,那更得邀请温笛过去,他转头想吩咐秘书,秘书说:“已经让人送过来。” 太过盛情,要是却了,有点拂面子。 肖冬翰说:“去吧,温叔叔晚上也在。” 负责人品了品,肖冬翰说的不是温董,是温叔叔。 一个称呼,玄机可多呢。 入场函送来,肖冬翰跟负责人一道离开。 温笛收起信封,拿下眼镜,只觉得头疼。 没多会儿,她收到爸爸的消息。 温长运说:【他们特意跟我打招呼,让我晚上一定要带上你去酒会。去吧,要不是这次金融论坛在江城举办,金融圈这么高规格的酒会,你也不一定有机会参加。见见没有坏处。】 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温笛才见到父亲。 温长运在五楼签到处等她,见到女儿,他往前走了两步,“今天怎么样?” 温笛挽着父亲,“没白来。”收获比想象中多。 她还穿着西装,其他参加酒会的人也一样,顶多是脱了西装外套,身上的衬衫还是白天参加会议的衬衫。 酒会没有衣香鬓影,与其说是酒会,不如说是一个开放式商务洽谈会,每个人都在抓紧机会去找平日里想见,又很难约到的人,或是有合作意向的人。 步入宴会厅,温笛看到了姜昀星,姜昀星也是穿着职业套装,她手机放在耳边,正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她。 姜昀星正在跟小叔通话,宴会厅有点吵,她出来找个安静又隐蔽的地方说话。 小叔问她,今天有没有看到严贺禹。 “没注意。” “他没在台上讲话?你没注意?” 姜昀星跟小叔摊牌,“您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去找他。就算他把我项目停掉,我也绝不会去找他。” 她受够,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我答应过肖冬翰,跟他继续合作。出尔反尔的事,我做不出来。肖冬翰给了我们利益,我们给他资源,合作前,您就该考虑到各种风险,停项目就是风险之一。您不想让严贺禹成为您的对手,我也不希望肖冬翰成为我的对手。” 小叔:“你是不是盘算着把你堂妹介绍给肖冬翰?我告诉你,这事成的概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你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就算联姻不成,跟肖家合作,我们也亏不到哪儿。小叔,有选择就肯定要有损失。” 小叔克制自己的脾气:“昀星,你是不是觉得严贺禹最终会退让?” 姜昀星从窗户看江城园区,很是陌生的夜景,实话道:“存过一丝丝侥幸,万分之一都不到,其余时间,我知道他不会跟我妥协。” 现在能让他无条件妥协的,大概只有温笛家。 所以,她最终选了肖宁集团。 “小叔,我也很难受,但总得走这一步。现在是肖冬翰影响了他利益,他不许我们跟肖冬翰合作,下次我们再跟谁合作,又无意中影响了他利益,是不是我们还得妥协?” 跟那么喜欢的人突然站在对立面,她也不想,而他又毫不留情,那种滋味,别人体会不到。 “小叔,以后要是为这事,别再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姜昀星吁口气,进宴会厅。 她去拿酒时,远远看到严贺禹,他和几个朋友正在聊天。 这几年,她跟田清璐,谁又比谁能好过。 就算不想听,也偶然会听周围有人说起,他是如何惯着温笛,稀缺的好东西,他都买给她,费了心思的去准备。 他还给温笛下厨。 这些似乎也没什么。 直到他跟田清璐订了婚,还是不愿跟温笛断。 那时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紧跟着,他解除婚约,就算温笛跟祁明澈恋爱了,他还是不愿放手,一路追到江城来。 姜昀星微微仰头,小半杯红酒,她一口喝下去。 她不跟肖冬翰合作,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指望跟他合作。 她又拿了一杯酒,去找肖冬翰。 “肖总。” 姜昀星跟他隔空碰杯,“下次什么时候去北京?” 肖冬翰反问:“有事?” “我和小叔请你吃饭。” 这种示好的饭局,他不感兴趣,“最近没空,在等一个人追我。” 姜昀星:“……” 肖冬翰失陪,去找温笛。 路过餐饮区,他看到严贺禹和温笛在聊什么,但没过去。 严贺禹不知道温笛参加了今天的金融论坛,更想不到她会出现在酒会现场,刚才无意间瞥到时,还以为看错了人。 她正在选饮品,他告诉她:“左手边的度数适合你。” 温笛点点头,“谢谢。” 但没拿左手边的饮品,转个弯,去另一边挑选。 严贺禹没再打扰她,挑了一杯度数低的酒去休息区。 肖冬翰坐过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茶几,他跟严贺禹碰碰杯,“一条感情路上走三个人的话,严总会不会觉得有点挤?” 严贺禹晃了晃酒杯,呛他:“我不觉得,反正我们三个人也不胖。” 肖冬翰:“……” 第三十八章 想她 肖冬翰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这才说话,“那从今天起,严总可要保持好身材。失陪。” 他去找温长运。 今晚的酒会,温长运成为焦点。 不管是蒋城聿还是关向牧,都十分敬他,现在连肖冬翰都过来。 “温董,有空的话,去我家庄园做客。” “一定。” 肖冬翰刚才那句话,正好被走过来的严贺禹听到,他淡淡扫一眼肖冬翰,恋爱还没谈,就想着讨好长辈。 不管私下温长运待不待见他,社交场合,他还是要敬杯酒,“温董,感谢那天招待。” 温长运敷衍笑笑,“应该的。多有照顾不周,还请严总海涵。” 聊天继续,旁边有人跟严贺禹交谈,感谢他邀请那么多人来江城,“欢迎严总继续来江城投资。” 严贺禹说:“肯定,我还想做江城的女婿呢。” 等周围人不多时,关向牧压低声音:“你就差把司马昭之心,写在脑门上。” 严贺禹:“那有什么办法,肖冬翰差点想叫温董爸。” “你们俩……”关向牧无言。 “我出去打个电话。”严贺禹问关向牧要了一支烟,拿上打火机,去了宴会厅外面。 他没电话要打,只是出来透透气。 今晚温笛戴的那副眼镜,跟肖冬翰的一样。 不可能是巧合。 他想问问温笛,是不是肖冬翰送她的眼镜,后来又作罢。撇开眼镜跟肖冬翰的同款这一点,她戴着很好看。 认识她马上五年,今晚在宴会厅碰到她,那一瞬,他心跳还是不可控地,漏了一拍。 严贺禹抽了半支烟,返回宴会厅。 贺言给他发消息,问他人在哪,好多天没看到他。 严贺禹:【江城。】 严贺言:【……哪天回?】 严贺禹想了想,【明晚。】 原本打算多待一天,临时改变想法,早一天回去。 -- 第二天下午,金融论坛闭幕。 肖冬翰也是晚上的航班,他是回伦敦。 散会时,他问温笛,要不要送他。 温笛说:“我不喜欢送机,接机还可以。” “那下次你去机场接我。”肖冬翰顿了顿,“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国内,确定不送我?” 温笛点点头,很确定。 肖冬翰把她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戴了一下午,她鼻翼上有两个浅浅的印痕,“别一直戴,我不在,你也不需要看清谁。” “……”温笛揉揉鼻梁,戴了好几个小时,确实有点累。 她把眼镜装眼镜盒里,收起来。 临别时,肖冬翰问她有没有纸质的剧本,给他在飞机上打发时间,他不喜欢看言情剧,“尽量少一点爱情的描写。” “有一本,古装剧。”这部剧上半年已经播出,反响还不错。 温笛发了一份电子版剧本给他,让他自己打印出来。 上车前,肖冬翰说:“我尽量早点回来。江城的餐厅还不错。”其他的话,他欲言又止。 温笛帮他关上车门,跟他挥挥手。 送走肖冬翰,温笛回自己的车上。 司机发动车子,她滑下玻璃,胳膊支在车窗上,看了一路车外的街景。峰会结束,园区似乎突然安静下来。 天擦黑,温笛收到肖冬翰的消息,他说:【有些台词我看不懂,得搜什么意思。】 事物描写部分,看着更费劲。 温笛:【忘了你在国外长大,没学过语文。】 肖冬翰:【聘你当我语文老师,我认真跟着你学。】 温笛说没时间,【我给你推荐一个学识渊博的老师。】 【谁?】 【我爷爷。】 肖冬翰回过来:【谢谢,我还是自学。】 温笛放下手机,一门心思整理这两天金融峰会的内容,有不少东西给她提供了商战灵感。 之后的几天,肖冬翰没联系她,她更没有时间关注他。 十月底,江城又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 温笛收起薄款风衣,拿出厚风衣。 每天白天跟着父亲去公司,晚上回来写剧本,连着两个礼拜没有休息。 奶奶让她出去逛逛,“你闷在家里不难受?” “习惯了。” 以前在度假村闭关写剧本,她天天处于这种状态。 也有不同,那时每天要煲煲电话粥。 温笛放下温温,“那我去商业街转转,买几件冬天的衣服。”她回江城没带多少行李,家里的衣服还是去年的旧款。 今天周六,街上人多。 大表弟和小表弟要上晚自习,她只好一个人逛。 温笛停好车,先去美食街觅食。 一个人吃饭没滋没味,但有一点好,她可以慢慢吃,直到吃凉,也没人催促她。 最后几口食物有点冷,她就着热水吃下去。 沈棠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 “等我一下,三分钟后回给你。” 温笛结账,出了饭店给沈棠打过去。 沈棠告诉她,十一月中有某个平台的年度盛典活动,主办方邀请她过去。 “你去的话,我给你准备礼服。” 温笛问:“周明谦去吗?” 她那部《**背后》想找周明谦导演,平时都忙,要是他过去的话,她到现场找他当面聊聊。 “我帮你问问。” 沈棠在十分钟后给她回消息,说主办方有邀请周明谦。 温笛已经走到商业街,她决定十一月中旬回趟北京。 沈棠跟她商量穿什么礼服,【要不试试时尚款西装?】 温笛觉得可以,以前她每次走红毯都穿高定,这次换个风格。 和沈棠商量好,她把手机揣兜里。 风大,温笛重新系紧风衣腰带。 旁边有个身影一闪过去,“老公,等等我呀。” 特别欢快的声音。 是一对情侣,也可能是刚结婚的年轻夫妻。 女孩跳到前面那个男生背上,男生弯腰,顺势背着女孩走了几步,直到女孩从他背上滑下来,他放下女孩,揽着她的肩膀,把女孩揽到怀里。 温笛收回视线,用力系紧腰带,两手抄在口袋里,迎着风往前走。 那晚,她犒劳自己,拎了十几个购物袋回家,大包小包,还给爷爷奶奶买了两件衣服。 -- 十一月八号,温笛坐了下午的航班回北京。 秦醒和沈棠都知道温笛提前过来,也知道她的航班,但谁都没告诉严贺禹,严贺禹也没问。 他从盛典主办方那了解到,温笛今年参加。 江城到北京的航班是固定的,就那几个班次,要是温笛回来,应该会去公司。 于是最近几天,他每天下班后,都会特意路过影视公司,到秦醒办公室坐坐。 秦醒给他倒杯温水,再找几本杂志给他看看。 严贺禹对杂志不感兴趣,问道:“没有书?” 秦醒在回消息,指指身后的书柜,“都是买来充门面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书,你要看,自己找。” 严贺禹起身,过去找书。 打开书柜,映入眼帘的是温笛的一本书,她当初放在他们别墅的床头柜,忘记带走那本。 他几个月前,托秦醒带给温笛。 “秦醒!” 秦醒在专注回消息,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一跳,他拍拍心脏,“干嘛?” 严贺禹把那本书竖给他看,“不是让你给温笛?” 秦醒无奈道:“我给了,她没拿。” 当时他递给温笛,温笛把书放在茶几上,后来她拿了他茶杯里的一朵玫瑰花玩,再也没看那本书。 她临走时,他提醒她,别忘了拿。 她说,已经忘了。 “我想还给你,又怕你堵得慌。”秦醒说,“你要是不想拿回家,放我这,我替你们收着,放心,不会丢。” 严贺禹:“我自己收着。” 她不要了。 他不能再不要它。 坐回沙发上,严贺禹翻开那本书,从第一页看起,但很难静下心来沉入进去。看了两页,不知道看得什么。 严贺禹扫了眼手表,马上七点钟。 “我回了,你早点下班。” 秦醒要送他,他没让,拿着那本书离开。 电梯在一楼停下,严贺禹从电梯跨出来,隔壁那部电梯的电梯门正好缓缓合上。 温笛摁了公司所在楼层,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看。 秦醒还在办公室等她,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我还以为是严哥呢。” 温笛不明所以:“嗯?” 秦醒指指茶几上的水杯,“他刚走,你没碰到?” “没。” “我没跟他说你今天回来,也没告诉他你要来公司。”同样,他也没事先告诉温笛,说严贺禹在他这。 能不能遇到,有时还真得凭缘分。 如果严哥晚走两分钟,说不定就能碰到。 秦醒亲自动手给她煮咖啡,他倚在吧台上,“咱俩算是有点交情了吧?” 温笛靠在沙发里,瞧着他:“有话直说。” 秦醒有点犹豫,还是问道:“温笛,能不能跟我透个底,你跟严哥还有可能吗?我保证,守口如瓶。” 温笛说:“等你被彻底伤透,连吃个饭逛个街,你都有了后遗症,你就不会这么问我。” “以后我保证不再多问。”秦醒默默叹气,“对不起。” “没关系。知道你没坏心,想帮帮严贺禹。”温笛看茶几上,今天茶杯里养了一朵洋桔梗,是她喜欢的花。 秦醒倒了一杯咖啡给她,之后两人聊起工作。 “我忘了告诉你,《大梦初醒》前天招商会,广告赞助超过你之前任何一部剧,创了新高。” 这部转型作品,受到肯定。 很少有人知道,温笛创作这部剧时的状态。 一直聊到九点钟,温笛和秦醒才散。 回家路上,百无聊赖,她点开手机刷朋友圈,居然刷到肖冬翰的动态。 只有一个数字:【22】 沈棠留言,问他:【什么意思?】 肖冬翰没回。 肖冬翰私发给温笛:【不问问我,什么意思?】 温笛:【不问,怕知道不该知道的商业机密,被灭口。】 肖冬翰:【不问的话,我也告诉你,我回来22天了。如果想要我去江城,你给我订张机票。】 很快,他转了钱过来,又说:【再给鲁秘书订一张。】 紧跟着,他发来自己的证件。 温笛:“……” 【我不在江城,最近有工作。】 肖冬翰说:【那你帮我订一周后,北京去江城的机票,也是订两张。我先去北京待几天,处理点事情。】 温笛拒绝:【我不订。】 肖冬翰:【我让鲁秘书帮你订。】 绕了一圈,还是他自己订票。 看似聊天都是废话,但温笛知道了他所有的行程安排。 -- 肖冬翰那个朋友圈,所有留言都是:什么意思? 只有严贺禹知道,是离开江城22天的意思。 因为他也在心里算着,他有多久没看到温笛。 今天,正好是22天。 严贺禹刚要退出朋友圈,发现走神时给肖冬翰点了个赞,他随后取消。 朋友群里,热聊起来,几分钟不到,消息99+ 他打开,爬楼看了看。后天,在蒋城聿家小聚,海鲜烧烤。 秦醒@他:【严哥,你来不来?】 严贺禹:【再说。】 他给司机打电话,备车,他回趟老宅。 最近忙,他快两周没回家。 回到家,只有母亲一人在家。 叶敏琼看到他的第一句:“你又去江城了?” “没。”严贺禹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 今天贺言没在家,贺敏琼关上电视,“吃没吃饭?” 严贺禹说:“不饿。” 他在母亲对面坐下。 叶敏琼给儿子拿来一点糕饼,又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对儿子的混账行为,她已经不再数落,嘴皮都快说麻。 “吃点东西。” 叶敏琼问儿子,“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严贺禹点头,问:“妈,您知道我在追温笛吧?” “能不知道吗,你差点定居在那。” “江城风景不错,有空我带您去逛逛。” 叶敏琼手一摆,“我可不去,反正我是没脸见人家温笛父母。要是谁那么对我闺女,我直接把他轰出去,人家温笛父母没赶你,给你面子了。” “妈,我最近有预感,温笛可能又要谈恋爱了。” 叶敏琼说:“应该错不了,人的感觉,往往好的不灵坏的灵。” 下一秒,她把牛奶递给儿子,“喝点吧,妈妈不是故意给你添堵,我说的是实话。她要是恋爱,你就再等她分手,不然怎么办?” 严贺禹握着玻璃杯,半晌后,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等过年时,我不忙了,带您去江城看看我的别墅,没机会带温笛回来,我带您去她长大的地方看看。” 叶敏琼最终说,“行啊。” -- 很快,到了年度盛典那天。 温笛换上量身定制的西装,跟沈棠买给她的那套西装比,身上这套加了一些时尚元素,更适合镁光灯下。 沈棠说,还有备用的礼服,红毯之后再换一套。 温笛嫌麻烦,“不用。”可能是跟创作《**背后》有关,她现在穿西装能找到感觉。 沈棠觉得少点什么,可西装又不好搭配夸张的首饰,花哨了显得土,什么都不搭配的话,又有点单调。 造型师在给温笛化妆时,沈棠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琢磨着要搭配什么合适。 温笛说:“我有眼镜。” “嗯?” “细边眼镜。” 花钱从肖冬翰那里买来的二手眼镜,今天派上用场。 戴上后,沈棠说,点睛之笔。 这副金边眼镜,让她在争奇斗艳的走红毯环节,没有被艳压下去。 温笛在盛典内场,看到导演周明谦。 她过去打招呼,在他旁边借个位子暂时一坐。 周明谦跟她很熟,连客套寒暄都免了,“好些日子没碰到你,最近在忙《**背后》?” “嗯,一直在老家。” 温笛没想到连周明谦都知道这个剧本,“秦醒跟你提过?” “不是他。圈里在竞价,你不知道?” 温笛没关注,反正没打算卖版权。 她跟周明谦说:“我自己投资。” 周明谦点点头,说话直来直往:“然后打算找我拍?不然你不会主动坐我旁边,你跟沈棠一样,都得等着别人去找你们聊天。” 温笛笑,“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到时把剧本给我看看。” 剧本要年后才能完成初稿,温笛说,过完年联系他。 跟周明谦这人谈合作,爽快利落,不用扯那些没用的,他要觉得剧本行,接下来直接谈分成。 当天晚上,热搜榜几乎被盛典红毯霸榜。 温笛没有热搜词条,但出现在多人的微博合照里。 关向牧关注了《人间不及你》的几位主演,她们今晚跟温笛在后台有合影,他顺手点个赞。 汽车驶进蒋城聿家的院子,他来的比较迟,其他人已经喝上酒。 院子里摆了两三张桌子,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还有人在负责烧烤,好不热闹。 去年这个时候他跟蒋城聿这个小圈子的人还不熟,只是点头之交,悲惨的感情经历,让他顺利进入这个圈子。 他们聚餐,基本都叫上他。 当然,十有八次是严贺禹的意思。有他在,严贺禹被衬托得还算幸福。 关向牧跟蒋城聿招呼一声,在严贺禹这桌坐下。 严贺禹递给他一杯红酒,这是他从酒窖刚拿来,温笛爱喝这个酒,他找人多买了一些,买回来没多久,两人分手。 关向牧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去江城。 严贺禹瞥他一眼,“你想去自己去,还非得拉上我。”他这个月忙,暂时抽不出空过去。 关向牧说:“想看看你别墅什么样,要是户型不错,我考虑入手一套。” 严贺禹毫不留情拆穿他:“你直接说想买一套就得了。” 他把范智森联系方式推给他,让他自己跟范智森联系。 “你那套呢?在装修?” “装差不多了,过年能入住。” 关向牧点点头,添加范智森。 严贺禹转着高脚杯,杯身映着院子里的灯火,迷离璀璨,温笛就喜欢盯着这样的小细节看,以前还拉着他一起看。 他回神,问关向牧,“你跟二姑妈联系过没?” “联系过一次。” 关向牧在江城时,找过温其蓁,他那天一人驱车去园区找她。 见到他,温其蓁眼睛微眯,盯着他看,沉默很久。 他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她说:真不巧,你也不早点来,我晚上跟孩子爸约好见面,聊聊孩子学习情况,要不你一起? 那一刀,扎得又猛又深。 现在想起来,心口还是有点难受。 关向牧岔开话题:“这酒不错。” 夸过,他才抿了一口。 关向牧不经意转脸时,看到肖冬翰从蒋城聿家别墅走出来。肖冬翰在这不奇怪,沈棠是他表妹,沈棠和蒋城聿已经领证,肖冬翰现在也算蒋城聿表哥,人家是正儿八经亲戚,他跟严贺禹是外人。 这是他们三人继江城之后,首次碰面。 “关总,好久不见。” 肖冬翰在旁边空位子坐下,对面是严贺禹。 他顺手把手机搁在桌上,屏幕亮着,还没退出热搜页面。 “《人间不及你》的电影,不是你投资?” 关向牧:“不是,有人资金比我进的早。”不知道是谁,没查到来源。 严贺禹默默喝酒,没参与他们两人的聊天。 关向牧顺口问道:“肖总也关注娱乐热搜?” “很少看。”肖冬翰提起今晚的盛典红毯,“鲁秘书说,只有温笛一人没穿高定,我才看了下热搜。” 关向牧接过话:“温笛不穿高定也出众,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肖冬翰笑笑,拿起酒杯跟关向牧碰杯,“还是关总会夸人,我文化功底不怎么深厚。” 这时,严贺禹插话,说:“确实不深厚,看得出来。” 肖冬翰:“……” 被严贺禹一噎,他突然忘了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夸人名句。 第三十九章 咫尺天涯 关向牧只能和稀泥,说肖冬翰中文说的那么好,已经不易。 三人不情不愿,喝了一杯酒。 关向牧深知,严贺禹和肖冬翰之间,像今天这样的针锋相对,只是冰山一角,碍于大局,他们克制自己的情绪。两人不管在利益还是感情上,都恨不得弄死对方,所以他不多劝。 劝了也没用。 “失陪。我还有事。”肖冬翰放下空酒杯,他晚上十点还约了人,跟蒋城聿打声招呼,坐车离开。 鲁秘书打开导航,目的地设置为商务会所。 他转脸对肖冬翰说:“肖总,明天的航线申请好,傍晚五点钟。” 肖冬翰正在看车窗外,“知道。” 他有些心不在焉,鲁秘书不再说话。 到达预约好的包间,姜昀星在等他。 “不知道你喝什么咖啡,”姜昀星说,“没给你点。” 肖冬翰:“我无所谓。” 鲁秘书替他点了一杯咖啡,点的是温笛爱喝的黑咖啡。 点好咖啡,鲁秘书拿出准备好的合同,整齐摆放在姜昀星面前,“姜总,您仔细看看条款。” “谢谢。” 一共三份合同,姜昀星拿起一份,却没打开,她看向肖冬翰:“肖总,我带了律师来,现在方便让他进来吗?” 合同的事无小事,虽然这是肖冬翰额外给她的利益,但还是得小心有没有坑之类的。先小人,不算为过。 肖冬翰用眼神回应,随她。 姜昀星喊来律师,把三份合同给律师。 律师一句话不多说,在旁边安静核对所有条款。 律师是自己人,姜昀星说话没避开他,“如果我之前要是选择跟严贺禹妥协,你应该不会给我们公司留活路。”即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不会让姜家好过。 肖冬翰拿下眼镜,揉揉鼻梁,说:“不是应该,是肯定。我在江城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既然选择继续跟我合作,那就得有契约精神,要是半路捅我一刀,你说我能给你们活路?” 他打开眼镜盒,拿眼镜布擦眼镜。 这里没他想看的人,戴不戴无所谓。 姜昀星庆幸坚持自己的想法,没听小叔的话。 不然肖冬翰接下来要收拾的人,那就是她。 他这人狠起来六亲不认,连家里人都不在他眼里。 律师看完,小声跟姜昀星说:“没问题。” 姜昀星签字,合同一式两份,她签好,递给肖冬翰签。 肖冬翰从鲁秘书手里接过笔,他左手拿着眼镜,用指关节轻轻按压住合同一角,右手握着签字笔,龙飞凤舞。 姜昀星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肖总明天晚上有空吗?” “没空。”肖冬翰签完最后一份合同,抬头,“有事现在说。” “没要紧事。”跟这样的人绕弯子,最后反倒会弄巧成拙,姜昀星道:“早就想请你吃饭,正好明晚我堂妹生日趴,人多热闹。哦,对了,我堂妹跟你一所大学。” 肖冬翰单手合上笔,笔盖在桌上磕一下,说:“谢谢姜总的抬爱,联姻我不考虑。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在等一个人追我。” 姜昀星笑笑,“有点好奇,冒昧问一句,什么样的女人,让肖总这么有耐心。” 肖冬翰:“今晚盛典,穿西装的女人。” 姜昀星正把合同收起来,手上动作一顿,她刷了微博热搜,今晚盛典穿西装走红毯的是温笛。 “你跟严贺禹,你们……”她扬扬嘴角,勉强一笑,说了句:“真有意思。” 她把合同放包里,平静几秒。 “你对她这么感兴趣,因为她是严贺禹的女人?” “你不也是?” 姜昀星脸色一变,他一点面子不留给她。 他是告诉她,你也是严贺禹的前女友,我对你就没兴趣。所以他对温笛怎么样,跟严贺禹无关。 肖冬翰说:“我没有睡竞争对手女人的变态癖好。只不过她恰好跟严贺禹谈过。” 姜昀星迅速整理好表情,“抱歉,刚是我措词不当。” 肖冬翰把眼镜放在眼镜盒,递给鲁秘书收起来。 “我这人护短,我觉得温笛好,别人就不能说她不好。”他起身,“接下来,合作愉快吧。” 姜昀星给他提个醒,“你在华北市场跟他竞争,勉强有点优势,其他区域,未必。他之前给我们家一个月撤出投资时间,也是给别人家时间。” 当时严贺禹跟田清璐订婚,不少人觉得田家某个项目能大赚一笔,她家也投了不少进去。 谁也没想到他们那么快解除婚约。 无论是她家,还是投资的其他人,他们当初投资时就知道,伴随高风险,即便亏了,自己认栽。 但严贺禹得知这件事后,给了他们一个月时间挽回损失,所有人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是感谢严贺禹的。 因为严贺禹没有那个义务给他们时间。 这次在江城的gr金融论坛,当初撤回投资的人,原本跟严贺禹算不上一路的,但全都主动去江城捧了场。 当初失去田家这条强大的人脉线,他不动声色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肖冬翰说:“那就慢慢争。” 姜昀星跟肖冬翰一道下楼,今晚的三份合同,他拿出了最大诚意,她被严贺禹停了项目,却没向严贺禹妥协,肖冬翰主动给她补偿。 这几个海外项目,靠她们姜家在海外的实力,根本拿不到。 她给他国内资源,他替她们家拓展海外市场。 只要不背叛他,跟这样的人合作,很安心。 他跟严贺禹都有同样一个特性,只要背后不捅他们刀子,哪怕他们亏,他们也会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 看在这三个海外项目的份上,她好心告知他几句:“温笛不好追,一般追人的方法对她没用。听说严贺禹给她准备礼物,都得全球各处搜罗,她喜欢吃的,她喜欢的礼物,应该没有严贺禹没送过的。” 两人到了楼下,她说:“那祝肖总好运。” 肖冬翰微微点头,保镖替他打开车门,两辆车依次驶离。 姜昀星坐上后座,司机问她去哪。 她走神片刻,没想好去哪,“随便转转。” -- 肖冬翰从会所离开,直接前往温笛现在的寓所,等到凌晨一点半,温笛才回来,她自己驾车。 温笛的停车位被人占用,那辆车没熄火,她滑下车窗,想叫对方挪车,她把车停进去。 不等她开口,那辆车的后门推开。 “你换车了?”她没见过那个车牌号。 “嗯,新买了一辆,专门接送你。”肖冬翰在下车前戴了眼镜,他走到她车边,示意她,“下来,我帮你停车。” 温笛解开安全带,他替她打开车门。 “等多久了?”她问道。 肖冬翰:“不知道,没注意时间,我在学语文,废寝忘食。” 他说:“成语没用错吧?” 温笛笑,“你这是现学现卖?” “以前就知道这个成语,不常用,时间长不记得。”他坐上温笛的车,调整记忆座椅,还记得二号建座椅适合他。 司机把他那辆车开出去,他将温笛的车倒进停车位。 肖冬翰停稳车,温笛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她以为他说学语文只是随口开玩笑,问他,那本古装剧剧本看到什么地方。 肖冬翰靠在椅背里,神态放松,实话实说:“没看,有些地方看不懂。最近在学语文,更没时间看。” “你还真学?你普通话水平不错,商业洽谈完全没问题。” “文化功底不深厚。” 温笛笑说:“剧本刺激到你了?” “是严贺禹,他笑话我。” “……” 温笛无语,转身从车载冰箱里拿水,拿了两瓶,拧开一瓶给他。 肖冬翰却拿起另一瓶没开的,他打开来,然后跟她交换水,他喝她拧开的那瓶。问她:“你哪天回江城?” “后天吧,或大后天。” 肖冬翰“嗯”了声,他看手表,“你早点回家休息,过来是跟你说一声,我行程有变,明天傍晚飞哥斯达黎加。” 温笛问:“出差?” “不是。”他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温笛不好奇他去干什么,肖冬翰一直把她送到楼上,道了晚安才离开。 -- 在北京待了两天,温笛在周五晚返回江城。 二姑妈接机,两人晚上去撸串。 平日里,二姑妈太忙,她回江城一个多月,没和二姑妈单独出来吃过饭,只去公司陪她吃了几次。 今天二姑妈难得不加班。 温其蓁说今天不去美食街,高中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家新开的烧烤店,儿子请她吃过几次,还不错。 停了车,温笛挽着二姑妈往巷子里走。 横纵交错的电线,冒着几缕青烟的烧烤摊,满是烟火气息的小巷,她想到了海棠村。 过了吃饭点,饭店里顾客不多,温笛和温其蓁随意挑了一张桌子。 温其蓁点了不少,告诉老板娘,先烤三分之一,剩下的十点钟再烤。 老板娘认识温其蓁,对她本人和那对帅气的双胞胎儿子,印象极为深刻,“又来接儿子呀?” 温其蓁笑笑,“嗯。” 其实只是顺带请俩小兔崽吃烧烤。 老板娘瞅瞅温笛,“跟你长得像。”她不敢乱猜,因为温其蓁看着太年轻,年轻到让人不相信她是那对双胞胎的母亲。 温其蓁笑说:“我大女儿。” 老板娘信以为真,“你是怎么保养的呀。” 温其蓁:“孩子们听话,不惹我生气。” 老板娘又闲聊两句,过去忙了。 温笛托着腮看二姑妈,开玩笑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老喜欢拖着我去逛街,还逢人就说我是你闺女。” 温其蓁笑得更深,“被夸年轻,谁不高兴。我告诉你啊,这是我年轻的秘诀。你不在江城,没事我就带他们俩兔崽子出去。” 说笑之后,温其蓁关心侄女,去参加盛典,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温笛说挺好,她知道姑妈想问什么,“严贺禹没过去,我没碰到他。”她喝着烧烤店里提供的免费酸梅汤,“现在碰到也无所谓,不是刚分手那会儿了。” 温其蓁说:“你奶奶担心,说严贺禹这么个追法,怕你心软。” “不会。”温笛斩钉截铁,“要心软早就心软,不会等到今天。” 她知道,其实不止奶奶,二姑妈也担心她,“伤害是他给的,我不可能再让他来治愈,不然我彻底离不开他,以后他万一再伤害我,我不是越离不开他。你跟奶奶放心,我不会那么傻。” 她自己治愈,伤口再深再难愈合,也早晚会愈合。 温其蓁彻底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添上半杯酸梅汤。 “我跟你想法一样。所以我跟关向牧,现在只有我伤他的份,他再也伤不了我。” “姑妈。”温笛转着手里的纸杯,在想该怎么开头。 温其蓁看侄女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想那么多。你把我想得太脆弱。” 温笛没了顾忌,“家里所有人都说你两段婚姻都不幸福,你结婚时我还小,不太懂这些。姑妈,你当时结婚,是真的想结,还是?” 温其蓁反问:“你觉得呢?家里那么多人,你最了解我。” 温笛觉得:“至少结婚前,你跟姑父,都是互相吸引的。” 温其蓁用酸梅汤敬侄女,不忘自夸:“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她嘬着杯沿,无奈叹气:“过日子对我来说,真的比研发还难。我认真去过了,还是没过好。” 她离婚,在别人看来,包括在父母眼里,那就是极其不幸福。 其实,两段婚姻在起初都很不错。 后来两人没磨合好,谁都不想将就过下去。 温笛在确认了二姑妈并非痛苦后,岔开话题聊别的。 两人说到新能源电池。 “续航上有突破没?” 温其蓁摇头,道:“让我吃口烧烤再说。” 温笛笑,“你就是吃两口,续航的瓶颈还是突破不了。” 温其蓁假假翻个白眼,不止续航的突破有困难,研发费用也是个无底洞,研发资金这一块,急需解决。 工作上的烦心事,她没和侄女多说。 温笛和二姑妈吃着烧烤,天南海北闲聊。 十点十分,大表弟和小表弟放了晚自习过来找她们。 几人笑笑闹闹,快十一点钟才散。 温笛收到肖冬翰的消息,让她明天傍晚接机,把飞机大概的落地时间告诉她。 她之前说过,她不喜欢送机,接机还可以。 次日下午,温笛午睡后,让司机准备好车。 爷爷奶奶最喜欢她出门遛遛,担心她宅家里胡思乱想。 奶奶问:“晚上回来吃吗?”紧跟着又道:“还是在外面和朋友吃过再回来,家里的饭天天吃,也吃腻了。” 温笛想笑,告诉奶奶,她不是约了同学,是要去机场接人。 奶奶顺口问道:“接棠棠吗?” “不是。”温笛穿上风衣,“去接肖冬翰。” 爷爷一人在下棋,棋子落下后,抬头,“肖家可是狼群虎窝。” 温笛让爷爷放心,她只在自己的地盘待着。 奶奶在爷爷肩头重重一拍,“别吓唬孩子,恋爱都还八字没一撇,你就提什么谈婚论嫁,远呢。” 温笛系好风衣腰带,拎着包出门,到门口她又返回,从零食车里抓了两小袋柠檬片揣口袋。 被奶奶发现,她咯咯笑了两声。 奶奶跟爷爷说,“笛笛总算有点以前的样子,我今晚能多吃半碗饭。” -- 温笛在到达厅等了四十多分钟,肖冬翰终于出来,鲁秘书和其他人走在后面,跟他有一段距离。 肖冬翰推着一个银色的十六寸箱子。 “看什么?”走近,肖冬翰问道。 温笛说:“箱子有点秀气,不是很适合你。” 肖冬翰说:“给你的。” “里面是礼物?” “嗯。” 这儿不方便,肖冬翰说到车上再打开。 除了温笛的车,肖冬翰也有人来接。 鲁秘书和其他人乘坐另一辆,肖冬翰坐了温笛的车。 温笛问:“箱子里什么宝贝?” 肖冬翰收起后排座位的扶手,打开行李箱。 是温笛喜欢吃的一样水果,家里没断过。她有点不敢相信,“你去哥斯达黎加,就为给我买粉菠萝?” 肖冬翰说:“我亲自到农场给你挑的。” 从挑,到带回国内,中间有多麻烦,温笛是知道的。 “国内也有卖。” “跟我挑的不一样。” 肖冬翰拉上行李箱,“我没想到自己倒贴,还贴出境界。” 温笛失笑。 “温笛。” “嗯?” 她侧脸看他。 肖冬翰:“等你心里有我,说不定我心里也会有你。我从不谈情说爱,为你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 他下车,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 等再次坐上车,温笛发现他手里多了一本《诗经·风》。 她:“……” 一路上,肖冬翰都在看《诗经》,他说:“我才知道,二姑妈的名字在诗经有出处,其叶蓁蓁。” 温笛不忍打扰他这么用功学习。 到了市区,肖冬翰还是入住在上次的那家酒店。 鲁秘书去办理入住,他提着行李箱,和温笛去三楼的自助餐厅。 温笛问他,“晚上不忙?” “忙。半小时后有视频会,明天早上我去园区,下午飞北京。” 餐厅这会儿还没人用餐,他借用后厨,给温笛切了粉菠萝,厨师见他动作笨拙,好几次提出想帮帮他,都被他谢绝。 在他好不容易切好后,厨师赞助了几个覆盆子和蔓越莓,凑成一个鲜亮的水果拼盘。 肖冬翰把拼盘端到餐厅,放在温笛面前。 他看手表,还有十分钟时间。 “会议没法推迟。” 温笛尝了一口菠萝,说:“你忙你的,你开完会,这盘菠萝我不一定吃完。” 肖冬翰:“……” 他又站了一分钟,匆匆上楼去。 鲁秘书早已给他打开电脑,一切就绪。 “京越那边,调整了竞争策略。” 肖冬翰说:“知道了。” 鲁秘书没等到接下来的吩咐,他了然,肖总是暂时观望,不作调整。 此时,京越大厦。 严贺禹刚刚关了电脑,还差五分钟到九点。 康波敲门进来,给他送合同。 “严总,江城园区那边昨天走完合同流程,今天把合同给寄过来。” 严贺禹没打开看,问道:“签了二十年?” “先是二十年,后续再说,要是那时还允许春节期间燃放,我们再继续赞助。” 严贺禹起身,拿上风衣,“你也早点回去吧。” 康波还有一事没汇报,“肖宁集团那边,暂时没动静。” 严贺禹说:“肖冬翰年前肯定按兵不动,他在守住华北大区。”没那么好守,所以肖冬翰暂时不会分散精力跟他竞争其他市场。 离开公司,汽车开往严家老宅。 严贺禹一直住家里,别墅那边,自从上次去拿衣服,再也没过去。 今晚严贺言在家,跟母亲两人围在电脑前。 “哥,今天这么早。” 已经晚上十点钟,是他回家较早的一次。 严贺禹问:“在看什么?” 叶敏琼:“贺言过年要跟朋友去滑雪,正在订酒店,让我帮着看看。”她希望儿子也出去散散心,“要不,你跟贺言一起去?” “他要去江城。” “我过年去江城。” 兄妹俩异口同声。 叶敏琼问道:“初几过去?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逛逛?我初二之后都有时间。” 严贺禹在母亲旁边坐下,“我在那过年。” “跟谁?关向牧?” “……我一个人。关向牧要陪他父母。” 叶敏琼支着额角,若有所思,后来话题一转,问儿子最近去没去江城。 “没去。温笛在创作剧本时,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他都是尽量避开她忙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严贺禹打开电视看。 严贺言好心告诉他,“最近没有温笛的剧,《大梦初醒》还没播,《人间不及你》早就播完。” 严贺禹又关了电视。 -- 年前几个月很忙,严贺禹会议多,又经常出差,有时十天半个月碰不到妹妹。 那天收到妹妹消息,是告诉他《大梦初醒》已定档,把播出时间发给他。 【哥,好运。】 严贺禹:【今晚不加班,请你吃饭。】 严贺言发了一张自拍照过来,【我在机场,跟朋友去滑雪。】 严贺禹看日历,还有八天过年。 他让康波给他订五天后,去江城的机票。 康波问他:“回程订哪天?” 严贺禹想了想,“再说,可能元宵节之后回来。” 这是他最长的一个春节假期。 去江城那天,范智森亲自去接机。 听说他在这过年,范智森早已让人准备好年货,还说等除夕那天,给他送菜,“自家做的,都是特色江城菜。” “不用麻烦,我让餐厅送。” “不麻烦,饭店的没有自家做的有年味。” 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便没再推辞。 别墅装修好,他又买了一辆车,上了江城牌照。 新家太冷清,没住习惯,半夜醒来两次。 第二天,严贺禹开车去附近的一家书店买书,闲下来时,多余的时间就得消磨打发。 他在新书专区挑了两本,又去其他区转转,看了半小时才淘到一本,拿着三本书去结账。 路过新书专区,他脚步微顿。 温笛也看到了他,她手里挑的新书跟他手里的一样。 “还在忙剧本?”他先打招呼。 温笛点头,“在这出差?” “嗯。” 她从他旁边走过去。 严贺禹回头看了她一眼,去收银台结账。 工作人员问他,有没有会员卡。 “手机号是吗?” “对。” 温笛应该是这家书店的会员,她现在用的号码还是以前的江城号,没换过,但严贺禹并不确定她是不是。 工作人员说:“你报号码,我查一下。” 严贺禹报了温笛的号码。 “是白金会员,打8.5折。”“稍等一下。” 严贺禹快步去找温笛,“温笛。” 温笛正在翻书,抬头,“有事?” “跟你说一声,我借用一下你的会员卡,能省十几块钱。” “……” “谢谢。”说完,严贺禹去了收银台。 温笛继续挑书,挑了几本合适的金融工具书,她去结账。 从书店出来,温笛到停车场取车,她今天来书店专程买工具书,顺带又淘了两本新的小说。 刚坐上车,有人敲副驾驶的车门。 温笛看过去,是严贺禹。 她滑下车窗,“严总,什么事?” 严贺禹说:“谢谢你的会员卡。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一切顺遂。”他把花放在她副驾驶座位上。 他看着她,让她关车窗,“关上吧,外面冷。” 温笛看副驾驶,是一朵黄玫瑰和一朵白色洋桔梗。 他已经转身离开。 第四十章 美梦成不了真 严贺禹回到家,刚把买来的三本书放书架,范智森给他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家。 “在,我去开门。”严贺禹穿上大衣下楼。 范智森给他送来春联,手写体。 “严总,你看看这字怎么样。”他又备了几副印刷体春联,随严贺禹挑选。 严贺禹将春联在中岛台小心翼翼展开,他小时候练过书法,虽然学得不精,只是去书法班里凑热闹,找大一点的小伙伴玩,但也略懂一点。 “谁写的?”他问。 范智森说:“温笛爷爷。他老人家每年都自己写春联,我拿了几副来。”他本人没有欣赏水准,再值钱的字画,在他眼里不如一包烟实在。 鉴于严贺禹对温家一切都感兴趣,他拿一副送他。“怎么样?温老爷子可是我们江城书法协会的会长。” 严贺禹盯着春联看,心里犯嘀咕,这样的书法水平,似乎不该出自温老爷子之手。也许是敷衍了事写写。 又感觉不应该。 热爱书法的人,任何时候对待自己的作品都是一板一眼。 “不错吧?”范智森是外行,看个门道,反正这样的草书,他练个十年八年也写不出。 就算照葫芦画瓢也画不出。 严贺禹口是心非道:“挺好。” 他留下温爷爷手写的那副春联,问范智森,贴春联是不是有讲究。 范智森更不懂,“自己觉得哪个时间段好,就哪个时间段贴。” 他环顾挑高七八米的客厅,越看越觉得冷清。 “严总,等年后,我给你雇几个工人吧。厨师的话,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不用,年后管家和崔姨他们过来。” 范智森连连点头,“那就好。” 他坐了十多分钟,告辞。 严贺禹送走范智森,接着欣赏那副春联,有那么一瞬,他怀疑是不是温笛写的。下一秒,他自己给否认掉。 最近魔障,看什么都能跟温笛联系到一块。 他选了大年三十的早上贴春联。 一个人贴春联,全凭感觉。 贴好,下联贴得有点歪,他又略调整。 手机有电话进来,他最近设了铃声,声音在宽阔的客厅回荡。 严贺禹进屋拿手机,是贺言。 严贺言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没睡醒的沙哑,问他在江城怎么样。 严贺禹说:“不错。” “虽然你活该,还是希望你新年快乐,美梦成真。” 严贺禹有自知之明,“美梦成不了真。” “就算成不了真,在江城过年,能离温笛近一点。” “嗯。” 严贺禹看手表,算出时差,她那边是凌晨,“你早点睡。” 挂电话前,严贺言让他把江城别墅的具体地址发给她。 “你要我地址干什么?” “给你寄份心意,一个小小的愿望盒,不知道哪天能到,快点发,我困死了。” 切断电话,严贺禹把别墅地址发给妹妹。 贴完春联,没有别的事要忙。 一个人过年,屋子里布置的再隆重,还是一点年味都没有。 唯一热闹的是群里。 他们@他,让他晚上去会所打牌。 严贺禹:【在江城,你们玩,我请客。】 有人问:【关向牧也在?】 严贺禹:【……他在家。】 所有人跟商量好似的,每人都给他发来红包,表示一下同情。 六十多个红包,金额不大,有五块的,有八块的,最大的红包是秦醒发给他,二十块钱。 后来秦醒问了一圈,听到其他人只给了几块钱同情,跟他商量:【严哥,你能不能再退十块钱给我?】 严贺禹视而不见,收了红包,退出聊天框。 手机又有电话进来,是母亲。 叶敏琼问他,“现在在家吗?” 严贺禹一怔,也许是母子连心,他反问:“妈,您在哪?” 叶敏琼说:“给妈妈开门。” 她人在别墅门口,江城今天阴冷,冷得直打寒颤。 不放心儿子一个人过除夕,她思来想去,还是得过来一趟。 不知道儿子别墅地址,她让贺言帮忙问到。 没到两分钟,大门自动缓缓打开。 严贺禹走得急,气息不稳,“妈,您怎么来了。” “春节旅游呀,江城不错。” 严贺禹推过行李箱,“怎么不让我接您?” “来回折腾麻烦,叫车方便。” 屋里跟夏天一样,叶敏琼脱下大衣,解开围巾。 严贺禹给母亲倒了一杯热水暖手,他们家春节从来团聚不了,自他有印象,父亲就没在家吃过年夜饭,中秋节也是。 每年春节,他们中午在爷爷家吃,晚上去姥爷家聚。 “您今年不陪姥姥和姥爷?” 叶敏琼一本正经道:“你姥爷说,你这个不合格产品混入市场,是我这个质检员不称职。让我来修正你。” 严贺禹笑笑:“……姥爷的意思,让我回炉重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开着玩笑,叶敏琼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 严贺禹随着母亲进厨房,“妈,您不用忙,范智森给我准备了年夜饭,是他自家做的江城菜。” 叶敏琼记得江城过年好像没吃饺子的习惯,她打算和儿子包饺子。 “有面粉吗?” 严贺禹不清楚,应该没有,范智森不会给他准备这些。 母子俩找了半天,厨房翻遍没找到。 他跟母亲都不太会做饭,包饺子这么大的工程,有点难为他们。 “妈,要不买一点速冻水饺?” 叶敏琼坚持自己动手,“我们俩今天也没事干,包包饺子,聊聊天。找找以前过年的感觉。” 严贺禹打电话让人送面粉来,他又加购了饺子馅儿。 叶敏琼把行李箱拿回房间,换了一套舒适的适合干活的衣服。 “贺禹,放点音乐听听。” 家里空荡,有点凄凉。 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词。 严贺禹打开客厅环绕立体音响,挑了几首曲子循环播放。 叶敏琼说:“我听着耳熟。” “《人间不及你》的主题曲,最后一首是插曲。” “我说呢,平时看电视都是跳过片头片尾,蛮好听。”当初《人间不及你》播出时,家里电视一直循环播放。 用女儿的话说,哥哥为了贡献收视率也是拼了。 严贺禹长这么大,第一回和母亲包饺子。 他学着母亲的样子包,勉强算个饺子,反正是自己吃,不嫌弃丑。 “妈,对不起。” 让母亲千里迢迢飞来江城陪他过年。 叶敏琼不怎么熟练地擀饺皮,饺皮怎么擀都擀不圆,只好手动拽圆。 她把好不容易弄圆的饺皮递给儿子,说:“妈妈也该跟你说抱歉。” “怎么突然给我道歉?” “你姥爷说,你现在这样,我得负一半责任。” 叶敏琼坦诚:“一开始我不服气,跟你姥爷犟了半天。我心想,你混账,怎么往我身上赖,又不是我逼着你订婚。” “妈,您别用手拽饺皮,被你拽得太薄,这个地方快被饺子馅撑破。”严贺禹岔开话题,把饺子皮给母亲看。 叶敏琼指挥他:“你把两个饺子皮摞一起包,这样就撑不破。” 严贺禹:“……” 叶敏琼接着刚才的话,“怪我在你成年前,没告诉你谈恋爱时,该有什么担当。” “那时我在国外,天高皇帝远。” “和距离远不远没关系,我要是经常唠叨你,效果肯定不一样。” 可那会儿疏忽大意。 丈夫忙,她也忙,顾不上孩子。儿子和女儿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不管学业还是事业,从来不用她操心。 处在那么优越的环境里,诱惑那么多,他没有吃喝玩乐,没有不务正业,处处替家里着想,这一度让她引以为傲。 可就是忘了在感情上,要引导引导他。 等她意识到他混账透顶,那时她根本管不了他,他也不听家里人的话。 叶敏琼看看手里刚擀好的饺皮,差点擀成三角形,她忍住要把饺皮拽圆的手,直接将饺皮丢给儿子,“你自己看着办。” 严贺禹把边缘往里折,捏成圆形。 叶敏琼瞅了瞅,“还成。” 她跟儿子说:“你犯错,我也有责任。我们一起改。我想好了,等年后,我找人约赵月翎,先跟人道个歉,再表态,我们一家都挺喜欢温笛的。至于你跟温笛有没有缘,她愿不愿原谅你,得靠你自己努力。这个谁都帮不了你。” “妈,谢谢。”严贺禹没想到母亲能放担当都没有,温笛不可能原谅我。” 不管如何,他很感激母亲。 叶敏琼打住这个话题,“那我们聊点高兴的。” “您说。” “你和温笛,当初谁先追的谁?” 严贺禹不想聊这个话题,让母亲专注擀饺皮。 叶敏琼八卦道:“又没外人,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严贺禹掸掸手上的面粉,去倒水喝。 不是不能说,因为不想回忆。 叶敏琼锲而不舍,再三追问。 严贺禹告诉母亲,“是我先关注了她微博,她自创的小段子很有意思。” “咱能省去这些铺垫吗?我就想知道个结果。” “……” 严贺禹放下水杯,“得先说前因。” “不用。” “……是在一个饭局上,当时参加饭局的人互相加了微信。” 叶敏琼插话:“你这是处心积虑要她的联系方式?” “妈。”严贺禹无奈,他直接说母亲最关心的结果,“是我追她,追了三个月零五天。” “你们吵架吗?” “不吵。” 他没说实话。他跟温笛吵得不比其他情侣少,每次吵架,如果她错了,她不喜欢他和她讲理,只允许他纵容她,惯着她。 有时他也被气个半死,还是得回过头来找她。 不过都是先让康助理去找她,不是拿文件就是让她帮忙收拾行李箱出差用。其实,跟她吵架时,他一次短差也没出过,收拾行李只是个借口。 严贺禹和母亲包了大半天的饺子,也聊了大半天的温笛,他跟母亲分享了很多温笛有意思的事。 叶敏琼感叹:“这么有意思的姑娘,你说你当初干的叫什么事儿。” 严贺禹沉默。 历时四个多小时,饺子终于包好,他收拾餐桌。 后来母亲没再说起温笛。 吃过年夜饭快傍晚,他跟母亲说,明天带她去江城老城区转转,那片是古城,也是江城年味最浓的地方,温笛每年都要去那逛。 他抱着想遇见她的心思,决定从上午逛到晚上。 六点半时,他接到关向牧的电话。 “燃放烟花是你赞助的?” 严贺禹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跟园区签了赞助合同,但要求对方给予保密。 关向牧说:“园区不会拿这么多钱来烧,肯定是你。” 他关注了江城官方公众号,今晚闲着无事,翻了翻动态,看到通知,说除夕晚上七点钟和十一点五十有两场烟花表演。 七点钟那场在老城区,那儿居住的人多,十一点五十那场在东部城区,主要是园区和别墅区,人口不密集。 七点钟那场一共燃放半小时,十一点五十那场,只燃放十五分钟。 “温笛又不是没看过烟花秀。” “你不懂。”严贺禹没多解释。 七点钟那场,温笛确实没去凑热闹。 从爷爷家到老城区开车要半小时,吃过年夜饭,她跟去年一样,坐在父亲旁边看他们打牌。 十一点四十五分,二姑妈提醒她,再有五分钟,有烟花表演。 不用出门,站在她们家西露台能看到。 二姑妈话音刚落,温笛有海外电话进来。 她坐电梯上三楼,到了楼上给肖冬翰回过去。 肖冬翰问,刚才是不是没听到。 温笛趴在西侧露台上,说:“听到了,楼下吵。” “你是怕家里人问你,谁在跟你打电话。” 温笛笑说:“……你变聪明了。” 肖冬翰:“近朱者赤。” 他说出来后又想了想,应该不算用错。为了记住有点内涵的句子,鲁秘书给他整理了上百条名言名句,他利用去公司路上的时间背诵。 温笛问他,现在在哪,吃没吃过年夜饭。 肖冬翰在喝红酒,眼前萧条的景色一眼望不到头,雾蒙蒙,“在庄园,我们家节日不隆重。” “我老是忘记你在国外,你们家应该习惯庆祝圣诞节。” “也不是。什么节都没气氛。你应该听棠棠说过,我们家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心思。” 她知道,肖家人的亲情很淡漠,谁也没有真心,集团内部争斗得厉害。 肖冬翰不想说自己家,问她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 温笛:“也没干什么,爷爷这几天写春联,我有点无聊,模仿着写了几副,能以假乱真,好几个人被我骗过去。” 肖冬翰说:“我们视频,我看看你的字。” “收起来了,改天找给你看。马上烟花秀,我等着看。” “电视上的?” “不是,江城园区燃放。” “我也看看。” 他是想跟她视频,从看字到看烟花表演。 肖冬翰打视频电话过来,今天温笛穿了一件烟粉色长裙。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两眼,她把镜头对准天空,“开始了。” 十一点五十,烟花准时在西半边天腾空燃起,照亮别墅的院子。 这是肖冬翰过的最热闹的一个除夕,虽然隔着手机屏幕。 零点时,他跟她说:“新年快乐。” 而此时,温笛头顶的天空绽放了四个大字:新年快乐 四个字的烟花是中国红,热闹喜庆。 叶敏琼也在露台看烟花表演,“你就为了在零点时跟她说这四个字?” 严贺禹点点头,但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 这两年他没机会给她买礼物,便把所有买礼物的钱花在这两场大型烟花表演上。 -- 翌日,大年初一。严贺禹和母亲不用拜年,吃过早饭,他带母亲去逛古城区。 古城区有两条主街道,两旁是古香古色的建筑,这里是江城人在过年时最热门的打卡景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严贺禹对附近不熟悉,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 古街道上人山人海,叶敏琼说:“有点逛庙会的感觉。”她有十几年没凑过这样的热闹。 严贺禹告诉母亲:“这里晚上夜景更好。” 叶敏琼知道儿子的心思,想逛到晚上,看看能不能遇到温笛。 她满足儿子的心愿,“难得来一趟,我想一家一家店挨着逛逛,你要不想逛,到车里看着电视等我。” 严贺禹说:“我陪您。” 从午后到日落,到所有街灯亮起来,两条街道上的所有店都逛完,他们没有遇到温笛。 叶敏琼看出,儿子还不想走。 她说:“我饿了,我们吃点小吃?” “行,我去买。”严贺禹给母亲买了江城的特色小吃。 叶敏琼像年轻人和孩子那样,走到哪吃到哪。 严贺禹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眼瞅着这条路要走到尽头,还是没找到她。 叶敏琼说:“要不再逛逛?” “不逛了。”时间有点晚,她应该不会过来。 严贺禹和母亲往停车的地方走,在古街的出口,他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妈,那就是温笛。” 叶敏琼顺着儿子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路的另一边,温笛在打电话,穿一件白色大衣,走得很慢,周围人来人往,她没看到他们。 严贺禹注意到,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没戴手套。 她经常这样,再冷的天也不戴手套,以前手冷时,她直接把手搁在他脖子里捂。 “妈,您等我一下。” “你干什么?” 儿子回头往古街走。 严贺禹:“买副手套给她。” 路那边,温笛单手插兜,步履慢慢悠悠,她对着手机说:“白天人多,我专门挑这个时间段过来。” “你呢,在公司还是在庄园?” 肖冬翰说:“都不在。” 他看着车外,建筑物很陌生,似乎从现代走进古代。 “那你忙吧。”温笛打算挂电话,“我去逛逛。” 肖冬翰:“你陪我两分钟。” 听筒里,从安静突然变喧嚣,各种嘈杂声,她还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温笛问他,“你在街上?” “算是。” 肖冬翰安静了几秒后,“温笛,你回头。” 温笛猛地转身,他在两三米之外,手机从耳边拿下。 她一脸惊诧,而后笑笑,“你怎么来了?” 肖冬翰走近,“过来看你写的春联怎么样。” “想看的话,我视频拍给你看。” 他没搭话,而是问道:“温笛,你上学时语文怎么样?” “不错,前几名。” 肖冬翰点头,迎着的眼神,“我在来的飞机上考虑一路,你要是语文不错的话,我对你放宽要求,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一条,可以往后推几个月。只要你追我,我就答应你。” 温笛看着他,他的镜片上映着整条街的景,灯光汇在他眼底,有点冷,似乎也有温度。 她还是那句话,“我说过,我从来不主动追人。” 肖冬翰的声音平和下来,“这么冷的天,我把自己从伦敦送来给你追,给一回面子。” “不追。” “不追的话,也不是没其他办法,你要是数学好,也行。” “……” 温笛笑了。 肖冬翰抽过她手机塞她包里,他握住她那只冰凉的手,顺势插在他大衣右边的口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大衣料子的问题,攥住她手时,有静电窜过去。 他说:“我就当你是数学天才。” 路过的行人,不自觉朝他们看。 叶敏琼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转身去街里找儿子,怕儿子看到会难受。 刚走两步,她停下。 儿子手里拿着一副女士手套,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温笛的手有人给捂了。 “我没事。”严贺禹抓着母亲胳膊,“妈,走吧,我们走小路绕到停车场,走小路近。” 人潮汹涌,推着他们往前走。 他想回头看一眼,又没敢。 第四十一章 你能想起我的时间应该越 返程,一路沉默。 叶敏琼没敢让儿子再开车,她自己驾车。 她对江城的路不熟悉,全靠导航。 等红灯时,她偏头看一眼儿子,他支着下巴,一直在看车外。回别墅区要路过一段极其幽静的林荫道,外面什么可看的,他还是没收回视线。 到家,严贺禹对母亲说:“妈,您早点休息。” 他拿着那副手套,回楼上。 叶敏琼哪睡得着,比自己失恋还揪心。 下半夜,她醒来一次,辗转反侧时,听到外面有动静。 叶敏琼起来,打开房门往外看,餐厅吧台那边有灯光。 “贺禹?”她小声喊了句。 严贺禹在开红酒,转身,“妈,您怎么还没睡?” 叶敏琼说:“睡醒了。” 她问儿子:“你没睡还是跟我一样?” 严贺禹答非所问,“我喝点红酒。” 叶敏琼猜到他是喝酒助睡眠,“没有褪黑素?” “忘了带来。”这个时间点,也没得买。 “我有。你别喝酒。”叶敏琼回房拿,她随身带褪黑素是倒时差用,平时用不着。 她把剩下半瓶全拿给儿子。 严贺禹塞上红酒瓶塞,收起酒杯,“妈,您快点睡吧。”他拿着褪黑素上楼。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同样没睡的还有肖冬翰,他是因为时差乱了,还有一半是因为温笛。 合上书,他打电话到前台,让送瓶红酒。 酒店提供的酒,只能凑合,用来打发时间。 肖冬翰倒了半杯,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房间的灯没开,看外面更真切。 江城不是不夜城,这会儿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无限绵延。 有电话进来,是哥哥肖冬凯。 肖冬翰拾起桌上的手机,接听。 肖冬凯开口便问:“你人呢?几点了,还不回来?” 肖冬凯以为他还在伦敦,他告诉哥哥,“我在国内。” “去看棠棠?” “她用不着我看。过来是私事。” 肖冬凯担心弟弟又在谋划什么,之前集团内部股权大战,肖冬翰和沈棠直接开战,那场商战双方都大伤元气,反而让竞争对手得了渔翁之利。 爷爷用沈棠和蒋城聿暂时制衡住肖冬翰,他担心肖冬翰没死心,想要反扑,不管是肖冬翰还是蒋城聿那边,都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还不消停?” 肖冬翰反问:“我怎么不消停了?” 肖冬凯说:“你心里有数。”他很少劝弟弟,因为劝了也没用,白费口舌。今天他还是多了几句废话,“你跟沈棠再争下去,高兴的是肖宁的竞争对手,他们巴不得你们争个你死我活。棠棠现在怀孕了,不宜情绪激动,你做回人,别跟孕妇去商战。” 肖冬翰:“……” 他抿了一口酒,“哥,其他人不知道,你该知道,我要是真不做人,你觉得肖宁集团现在还会好好的?” “等我两分钟。”肖冬凯人在庄园,爷爷住这里,今天三叔一家过来看爷爷,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他拿上烟,去了庄园的河边。今天天气不怎么样,阴沉沉的,整个庄园沉浸在一片阴郁里。 他点上烟,坐在河边的木椅上。 现在的肖家,只有他跟肖冬翰走得最近,他们是亲兄弟,肖冬翰不管做什么,从不避讳他。 在其他人眼里,肖冬翰是不足以掌舵肖宁集团,他格局不够。 其实,他何止是格局不够,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压根就没有格局,因为他想要彻底毁了肖宁。他不喜欢打败,打败肖家的人需要费心费神,不如直接毁掉。 这些年,肖冬翰羽翼丰满,他的财富外人不得而知,连他这个哥哥都算不准他到底有多少钱。 所以他不在乎肖宁,想要毁了。 后来肖冬翰出于什么原因及时收手,他不得而知。 至少目前为止,肖冬翰都在为肖宁集团考虑,为了肖宁在国内顺利打开市场,他不惜拿自己的三个项目,跟姜家交换资源。 搁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 他不会拿自己的利益给肖宁谋发展。 肖冬凯好奇:“你因为什么,决定好好发展肖宁?” 肖冬翰说:“等一下。” 他放下酒杯,去床头柜上拿鲁秘书给他整理的名言名句。 “你在找什么?” 肖冬翰翻到第二页,好不容易找到,他说:“我决定不毁掉肖宁,是因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之前还会背,有点拗口,刚才一下没想起来。 电话那边,肖冬翰半天没吭声。 肖冬翰说:“你要不懂,我解释给你听。” “……你最近怎么了?” “没怎么,补补中文。”肖冬翰放下名言名句,坐回沙发上,接着道:“留着肖宁,有一小半原因是为你的律所考虑,主要原因,是我个人的投资,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牵连。”权衡之后,还是留着吧。 哥哥花了心血的律师不能被他连累。 留下肖宁集团之后,他只能让肖宁在他手里,要是控股权落到肖家其他人手里,他们不可能让他好过。 肖冬凯的关注点不再是肖宁,“听说你前几个月突然去了哥斯达黎加。”在集团最忙的时候,他居然有闲情逸致飞去那边的庄园。 不知道为什么,肖冬翰下意识地没说实话,“去看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他正好在那度假。” 肖冬凯:“补中文也是因为商务需要?不是为女人?” 肖冬翰淡淡的语气,“你说呢?” 肖冬凯说:“是我发散思维了。”想来也不现实,肖冬翰从不谈情说爱,不会让女人成为牵绊。 -- 在调整了一天时差后,肖冬翰约温笛见面。 他在这一天里,几乎没睡觉,一直在想要怎么追人。 以前不管跟哪个女伴在一起,简单又直接,成年人之间不需要兜圈子,约会都是鲁秘书安排,无非是喝酒吃饭。 偶尔他闲了,出海度假。 所有的约会安排,前提是他有空。 但显然,和温笛不能这样。 之前睡得迷迷糊糊时,他甚至在想,当时祁明澈是怎么追到了温笛。 肖冬翰给温笛发消息:【你有没有想做还没做的事,或是想去还没去的地方,我陪你。】 他又说:【不是敷衍你。我暂时还没想到怎么让你高兴。】 温笛回过来:【有家餐厅种草了两年,一直没去。】 肖冬翰让她把地址发过来,他先订餐位。 温笛:【先别急着订位子,不一定走到饭店门口,反正我是没胆子。饭店在山顶,要经过一段全长将近九百米的玻璃悬空栈桥。】 她问他:【你敢不敢走玻璃栈道?】 肖冬翰没走过,【应该没问题。】 他和温笛约好见面的时间,原本他打算开车去接她,温笛说,用她的车,她熟悉路。 为了方便走玻璃栈桥,温笛今天换上裤装。 她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你要是不敢过去,我们再回来,没什么,反正我不敢走。” 肖冬翰:“不能让你跟我在一起时,有遗憾。” 玻璃悬空栈桥修建在两座山峰之间,饭店所在的那座山,只有弯曲的小路上去,想要吃顿饭得爬几个小时。 没人为了吃饭爬山。 无论是修盘山公路还是修索道的成本都太高,但那座山的平台又是俯瞰江城,欣赏一线江景的绝佳位置,视野极为开阔,于是从对面那座山引了一道栈桥过来。 到了山脚下,温笛去买票,坐缆车到玻璃栈桥入口。 肖冬翰问:“怎么不开发那座山?” 他指的是饭店所在的山。 温笛解释:“没什么自然景观,只有山顶那一段看江景不错,开发的成本太高,基本赚不回来。” 她说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山,“要是从山下爬上来,一路上可玩的小景点很多,还有小瀑布。” 两人乘坐缆车上山,景色不错,肖冬翰第一次陪一个女人游山玩水。 他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鲁秘书的电话。 “肖总,不好意思,我刚看到你的电话。”鲁秘书这段时间休假,不知道肖冬翰的私人安排。 这个时间是伦敦夜里三点多,“肖总,你怎么还不休息?” 肖冬翰告知:“我这里是中午。” 鲁秘书微怔,“你在江城?” 肖冬翰“嗯”一声,“现在没什么事了。”之前他是想请教鲁秘书,他和妻子当年是怎么约会的。 结束通话,他们到达缆车终点。 山上风大,肖冬翰把温笛围巾给裹紧。 温笛连明珠塔上的悬空观光廊都不敢走,别说这条九百米的栈桥,而且还有碎裂效果,简直要命。 她穿上工作人员给的鞋套,看向肖冬翰,“我眯着眼,拉着你衣服走。”为了尝尝那家饭店的菜,拼一回。 肖冬翰穿好鞋套,脱下大衣,又摘下衬衫袖扣装在大衣口袋。 “你衣服怎么脱了?不冷?” “你觉得走到那头,还会冷?” 温笛笑,再看看玻璃栈桥上的人,有的一边哭喊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不知道她跟肖冬翰一会儿是个什么状态。 肖冬翰把大衣塞到温笛怀里,“拿着。” “你自己衣服自己拿。” “我没手拿。” 说着,他把衬衫衣袖挽了一道,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嘛?”温笛吓一跳。 肖冬翰将她往上颠了下,调整好抱姿,道:“栈桥上风景那么好,你眯着眼就错过了,只为了吃顿饭没意思。一会儿走到中间,要是还害怕,拿我衣服挡一下眼。” 温笛另一只手不自觉绕在他脖子上,“你要是走到半路把我扔下来,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自己哭笑不得。 肖冬翰笑笑,“不会。” 他走向栈桥。 温笛心跳加速,“你不怕?” “还没走,不知道。” “……你这样说,有点不靠谱。” “再怕,不会把你放下来。” 旁边有游客盯着他们看,但大多数人都在为自己战战兢兢,无心关注旁人。 温笛拿他的大衣挡住脸,只露出两只眼。 “你多重?” “过年胖了两斤,94斤。” 肖冬翰感觉她太轻,似乎不到90斤,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 温笛不敢再多说话,她侧身贴着他心口,能清楚感受到他心脏在剧烈跳动,很怕他下一秒就放下她,说:温笛,我不追你了。 “温笛。” “干什么?” “你别看我,看景。” 温笛还在盯着他的脸,“我得时刻观察你的表情,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把我放下来。” 明明走在悬空碎裂玻璃上的是他,可她的腿在打软。 肖冬翰瞅她,“信我一次有那么难?” 温笛不是不想信任他,信任这个东西,被摧毁过,就很难再建立起来。 沉默片刻,她说:“那我试一次。” 之后,她尽量专注看景,但环在他脖子的手,一刻没放松警惕,机械又僵硬地缠住他,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栈桥的450米处挂着提示牌。 有好几对年轻情侣瘫坐在桥边休息。 “他衣服都湿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几人小声说笑。 温笛问他:“你衣服湿了?” “不知道。”肖冬翰直视前方。 温笛缓缓松开他脖子,拿手背贴着他后背探了探,试到发潮的黑色衬衫衣料,她拿手捂着潮湿的地方,担心他着凉。 肖冬翰终于能喘口气,动了动喉结。 刚才被她胳膊箍着脖子,他喘息困难。 “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家别墅在哪。”他引导她看风景。 温笛俯瞰城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九百米的栈桥,他每踩一脚,脚底的玻璃便出现碎痕,是怎么坚持走到桥的另一端,他不敢想。 终于从桥上跨过来,温笛长长呼口气。 肖冬翰抱着她往饭店走,那边游客稀少,大多数游客只是来看风景,吃饭的是少数,这家饭店的菜贵得离谱。 温笛缓过神,“放我下来。” 肖冬翰没放,他说:“胳膊僵了,放不下来。” 温笛知道他故意这么说,“你不累?” “还行。”他常年游泳,臂力足以抱她走那么远。 肖冬翰一直把她抱到饭店的包间,他来之前订了位子,是整个饭店最贵的一个包间,贵就贵在包间有个专属的小露台,江城最美的景,一览无余。 温笛催他好几遍,他就是不放。 露台上的风更大,前面无遮无挡。 温笛抖开他的大衣,给他披在身上。 景再好,谁都无心欣赏。 肖冬翰问她:“以后能不能信我了?” 温笛点头,“信你不会把我半路扔在玻璃栈桥上。” “我说的信任不单止今天这一件事。” 肖冬翰抬手臂,把她又往上抱抱,让她高于他,他略微仰头看她,她今天也是素颜,只涂了一点口红。 他转个身,背对着风,让她在下风口。 他凝视她,“我这个人你也了解,浑身上下,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品质。我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你,给你份信任吧,不管我们能走多远,在这期间,你可以信我。哪怕有天不合适分开了,你还是可以信我。” 温笛望着他,两手还在给他拽着大衣的衣领,防止大衣从他肩头滑落。 无条件给别人信任,对他来讲,是很奢侈的事,放在以前,根本没可能。他也没有多余的信任给一个女人。 肖冬翰示意她,“把我眼镜摘下来。” 温笛单手环住他肩膀,压紧大衣,腾出手给他摘眼镜,她指腹在他鼻梁浅浅的压痕上揉了下。 眼镜刚摘下,她人贴着他身前往下滑,直到跟他视线平齐,肖冬翰把她收紧在怀里,他的唇覆在她温热的唇上。 冷冽的北风吹着树干猎猎作响,还是能听到疯狂的心跳声。 -- 吃饭时,肖冬翰左右手换着吃,夹菜稍稍有点费劲儿。 累倒不是很累,一路紧绷过来,肌肉崩得有点僵。 温笛瞧着他,“回去我眯着眼走,不用你抱。” 肖冬翰说:“不差那一趟。” 他两手换着吃,吃饭速度慢下来,刚好陪她。 在山上待到三点钟,看足了风景,他们才返程。 回去的九百米栈桥,还是肖冬翰抱她过去。 暮色降临,温笛回到家。 二姑妈问她,在哪约会的,早上出门,现在才回。 温笛说,在山顶那家餐厅吃了顿饭。 “哟。”温其蓁笑,拿个抱枕抱在怀里,她知道侄女恐惧悬空玻璃,八卦道:“胆小鬼,怎么过去的呀?” 温笛但笑不语。 温其蓁推她,“快说说。” “姑妈,你干嘛呀。” “说说。” 温其蓁挠她。 温笛笑个不停,最后束手就擒,“他抱我过去的。” “啧。”温其蓁早猜到,反正肖冬翰是不会把她放在玻璃上拖过去。“种草了两年的饭店,菜品还行?” “不错。” 菜好不好吃,景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 温其蓁揉揉侄女的脑袋,“不错就好。” 温笛手机有消息进来,肖冬翰:【看看我的袖扣丢没丢你车上,少了一个。】 【我找找。】温笛穿上外套跑去院子里,他上车后,都是把大衣放在她后座。 开了顶灯,车厢不够亮。 她又打开手机电筒补光,找半天没找到。 温笛回他:【可能掉在山顶了。明天我去给你买两副。】 肖冬翰:【不用,我还有备用的。】 温笛还是决定买给他,要不是为了抱她,他不会摘袖扣。 回到别墅,电视上熟悉的片头曲响起,二姑妈招手,“快点过来,第一集马上开始。” 今晚《大梦初醒》播出。 另一片别墅区,严贺禹也在看电视。 叶敏琼拿着他的大衣左右看看,“没法处理,得送到干洗店,你还有没有其他外套?” “没了。一共两件,另一件年前送去干洗了。” 他来江城没多带行李,大部分冬天的衣服都在北京那边的别墅,等管家和崔姨他们过来时,一并带来。 叶敏琼把大衣简单叠了一道,找手提袋装起来。 晚上儿子陪她去逛江城的美食街,人多,她吃小吃时被后面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手里的小吃蹭到儿子大衣上。 “干洗店初几开门?” 严贺禹也不清楚,他对周围的所有店铺都不了解。 叶敏琼:“你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崔姨要等到初六才来,我明天去商场给你买几件,再给你添置点生活用品。” “我自己去买,您去接贺言吧。”妹妹结束了滑雪之旅,非要来江城看看,明天中午的航班落地上海,转高铁来江城。 次日下午,母亲去接妹妹,严贺禹去商场,他只穿了件衬衫,汽车直接开进商场地库。下车到电梯口,只有几十秒,走得快,不算太冷。 江城一共有四家综合体商场,高端的只有一家。 严贺禹常穿的品牌就那几个,他去服务台询问,那几家品牌在几楼。 工作人员遗憾告知,他说的品牌这里只有一家,在五楼。 “谢谢。”严贺禹乘电梯直达五楼。 从电梯间拐出来,入目的就是那个品牌醒目的logo。 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在挑选衣服。 严贺禹选衣服很直接,最简单的款式,他常穿的几个颜色,告诉柜员尺码,要了三件。 结账时,严贺禹看到柜台的台面上摆着几副袖扣,有一副他看着不错,跟柜员说:“左边这个款式的袖扣给我拿一副。” 今天店长在,她快步走过来,“先生,不好意思,这副袖扣暂时缺货,您留一个地址,晚上六点前准时给您送过去。” 没想到这副袖扣在春节期间畅销,调的货还没到。 “就这几件吧。”熟悉的女音在身后传来。 严贺禹倏地转身,温笛正好也看过来。 温笛过来给肖冬翰买袖扣,顺便又给爸爸买了几件外套,刚才她在另一个区选购,没看到严贺禹。 她微微点了下头,去结账。 严贺禹这才知道,那几副袖扣是温笛看中了要买下来。 在一起三年,他跟她的眼光变得很相似。 最终,他没订那副袖扣。 以前他所有衣服都是她买,现在他们各付各的账。 从店里出来,温笛又去了隔壁那家店。 严贺禹目送她走进那家店,他抬步走去电梯。 刚到地库的车里,康波给他打来电话,地库信号不好,断断续续,汽车驶到马路上才听清。 “肖冬翰约我见面?” “是的。”国内春节放假,但伦敦那边正常上班,项目进展到关键一步。 “鲁秘书给我打电话,说京越跟肖宁合作的那个项目,有几份文件要签字,细节部分还要坐下来商讨,肖冬翰正好在国内,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肖冬翰到京越去。” 两家集团合作的那个项目当初是肖冬翰爷爷敲板决定,依照肖冬翰的意思,根本不想合作。 上次他去伦敦考察项目,顺便见肖冬翰,这次肖冬翰到北京找他。 一人找对方一次,寻求心里平衡。 “你跟鲁秘书说,不用去京越,就在江城见吧。” 他们一边寻求合作着,一边在国内竞争市场。 康波征求老板意见,“华北市场那边,先这样竞争着?”截止目前,老板还没有进一步动作。 所有的竞争,算是良性。 “先这样吧。”顿了下,严贺禹说:“不知道温笛跟他在没在一起,要是在一起了,我再对他下狠手,温笛又该误会我。” 康波:“好,我心里有数。” 他们约了第二天上午在酒店见,借用了酒店的会议室。 康波从北京飞过来,鲁秘书还在南半球度假,肖冬翰和律师带着文件过来。 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坐下来后,律师将文件给康波一份,先由康波过目一遍。 严贺禹拿起手边的水杯喝,对面的肖冬翰在看手机,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肖冬翰那边,顿住。 肖冬翰今天戴的袖扣,正是昨天温笛买的那副。 他嘴里的温水,用力咽才咽下去。 之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管住自己不去看那副袖扣。 今天的洽谈很顺利,谁都没怼谁,因为谁也不想跟对方多待,想尽快结束这场洽谈。 原本需要五六个小时候的商谈,四个小时结束。 所有文件签好,康助理收起来。 回到车上,严贺禹缓了好一会儿,拿出另一部手机,这是他新买的手机,办了一张江城的卡放里面。 这个号码只有康助理知道。 严贺禹点开短信编辑框,【温笛,是我。分开两年,你能想起我的时间,应该越来越少,甚至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我正好相反。今年春节,我一直在江城,想去找你的,怕你反感。你应该又恋爱了吧。】 他编辑好,输入她的号码,看了又看。 最后,他删除她的号码。 那条短信,他也一个字一个字删去。 然后关了手机。 第四十二章 人间不及你 一个下午,严贺禹在书房里没出来。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叶敏琼让女儿去楼上喊人。 严贺言保存文档,关了笔记本。 书房被哥哥占用,她只能在客厅办公。 “我哥到底什么情况?”哥哥回来家一句话没说,直接上楼,她记得书房没通饮水机,也没见他下来倒水。 叶敏琼说:“温笛跟肖冬翰在一起了。” “!” 严贺言目瞪口呆。 “别傻看我,快去叫你哥吃饭。” 严贺言同情哥哥,到了楼上,她连敲门的声音都格外轻柔,“哥?” “什么事。” 严贺言轻轻推门,书房里没有烟草味,桌上花瓶里有一束桔梗。 “饭好了,妈让你下楼吃饭。” 严贺禹在看完的那页折角,合上自己装订的剧本。 严贺言看到封而上的字,《人间不及你》。她顺手拿起来翻看,旁边还有哥哥手写的注释。 “不是有电视剧,怎么还看起剧本?” 严贺禹从她手里抽出剧本,答非所问,“吃饭去。” 严贺言今天很好说话,什么都顺着他,她走在严贺禹身后,像小时候那样,两手推着他往前走。 严贺禹扭头看她,“是不是有新项目需要我投资?” “……我有那么势力?” “你今天反常。” “因为我是你妹妹。” 看上去风牛马不相及的对话,严贺禹听懂。 他说:“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 严贺言轻声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嗯。” 之后,严贺言沉默。 饭桌上,她拿起公筷,给哥哥夹菜,“这道菜是妈新研究出来的,你尝尝。” 严贺禹把自己餐盘往回撤,“你吃你的。”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 关心则乱,严贺言一时忘记他有这个忌讳,要不是看他失恋可怜,她哪有好心给他夹菜。 “哥,那你还继续追吗?” 叶敏琼也看向儿子。 她们都在等他答案。 “我追不追,其实都一样,在温笛那里一样。追她,得经过她允许了才有机会,我这种是没机会的。” 严贺言不是很明白,“什么叫追她得经过她允许?” “追她的人太多,没有一个在她联系人里。”顿了下,“我也是。”严贺禹放下碗筷,盛了两碗汤,给母亲和妹妹各一碗,示意她们吃饭。 严贺言转移哥哥的注意力,说明天想到处逛逛,让他当导游。 “想去哪逛?” “随便啊,好玩的地方。我搜了江城的热门景点,说老城区那边有棵百年许愿树,很灵,节假日很多人排队去许愿,你带我去看看。” 严贺禹看向妹妹,“许愿树你也信?” 严贺言不信,想带哥哥出去散心,不能让他整天关在书房。 她口是心非,“信啊,女孩子都信。” 严贺禹说明天下午带她过去,晚上早点回来,他后天一早的航班回北京。 叶敏琼担心,“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不是。”严贺禹说,约了人谈事。 -- 那棵百年许愿树在古城区,一开始并不是什么许愿树,是私人宅院里的一棵树,宅院主人的儿子颇有生意头脑,开放院子,弄了一家许愿小店,里而卖许愿祈福的丝带,又在树下修建了一个许愿池。 随着古街红火,这棵许愿树也火了,成了网红打卡景点。 天冷,树叶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从远处看,连树干都看不到,全是密密麻麻迎风乱飘的红色祝福带。 今天温笛带肖冬翰逛街,江城的城区不大,从商业街一路逛到古城老街。 肖冬翰远远看到了那棵树,满树飘红,他问了温笛才知道,是许愿树,问她:“要不要去许愿?” 温笛收回视线,说:“不准。” 肖冬翰没有刨根问底,为什么说不准。 他牵着她,路过她感兴趣的商店,他们会进去挑挑选选,她喜欢淘咖啡杯,看上的都会买下来。 “今天买的杯子,分一个给我。” 温笛点头,随他要哪一个。 如此慢节奏的生活,肖冬翰不适应,他不理解,不买东西为什么还要从街头逛到街尾,但她喜欢,他就陪她。 “我明天下午回伦敦。”他告诉温笛。 温笛抓着他的小手指,还在全神贯注看商店的橱窗,她说:“我不送你,你自己去机场,我只接机。” “那我得多来几趟。” “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肖冬翰说:“我有空的时候。”他看看自己的行程表,“尽量周末,我再飞来看你。” “……” 今天周一。 她不再看咖啡杯,转过脸来看他,“你忙工作,不用飞这么勤快。” 肖冬翰:“闲着也是闲着。” 她知道,他不可能有闲着的时间。他比她父母还忙,春节期间,父母陪她吃了两顿饭,其余时间都在应酬,她从小就习惯了。 “我没那么黏人,不会因为异地异国,跟你闹情绪。” 肖冬翰笑了笑,“是我异地恋容易闹情绪。” 温笛也笑出来,伸手抱抱他,“给你点安慰。” “温笛,想不想去我家庄园看看?想去的话,等天暖,那边景色好了,我带你去。” “等五月份吧。” 两人边聊边往前走。 走到一家咖啡馆门口,肖冬翰要买咖啡给她喝。 温笛正好走累了,“在店里坐着喝吧。” 店而很小,只有三张桌子。 温笛在靠墙边的位子坐下,肖冬翰给她点咖啡,“你在这等我,我出去一趟。” “去哪?” 他说:“花点钱。” 肖冬翰不管许愿准不准,他还是买了一根许愿丝带。 旁边有人在写,他看了几眼,问老板,“只能自己手写?” 老板说:“有印好的,在你左边,想要什么祝福语自己挑。” 肖冬翰挑了一根写好的丝带,“平安快乐”。 他写汉字实在不好看,只有写名字能勉强入眼,在丝带最下方,他写上自己跟温笛的名字。 付款之后,他去院子里,把丝带系在树上。 在他离开十几分钟后,严贺言和严贺禹过来。 严贺言问过价格,最贵的88块钱,便宜的只有几块钱。她问老板:“还有更贵的吗?” 老板:“……” 严贺禹无语看着妹妹,这是典型的有钱没处花。 老板会做生意,瞅着严贺言气质不一般,立马改口说:“有,我们店里还提供私人定制服务。” 严贺言连价格都没问,她不关心价钱,跟老板说:“我要把丝带系在树顶。” “没问题。”他这里有升降梯,多高都能挂上去。 以前树顶很少有人挂,太高了,上去一趟不易。前几年有个姑娘过来,说多给他钱,要把丝带和许愿牌系在最上而。 跟今天的这位姑娘一样,不问价钱。 那位姑娘连着来了四年,最近两年没过来,不知道是嫁到外地,还是去了国外。 老板拿来最大号的丝带,又给严贺言一支防水笔。 严贺言让哥哥到店外等,不许偷看她的愿望。 她不会煽情,写到:【希望严贺禹美梦成真,在江城有个家。】 写好,她把笔还给老板。 老板惊讶:“这么快就写好了?” “嗯,心愿不在长,能灵就行。” “……对对对。” 老板附和着,喊来家里一个亲戚,给严贺言开通vip通道。 严贺禹站在院落一角,仰头望着升降梯上的人,他理解不了,严贺言在搞什么名堂。 一根心愿带而已,挂在树底和挂在树梢有什么区别。 “你小心一点。” 他提醒妹妹。 “没事儿。”严贺言并不相信会因为她写一个祝福丝带,哥哥跟温笛就能破镜重圆,她只是想给哥哥一个祝福,又不想被人看到他的名字,还是挂高一点的好。 到了梯子顶端,她踩稳。 树顶也有人挂了丝带,寥寥几根,还有几个自制的许愿牌,用细铁丝给固定了几圈,看来这就是vip顶级待遇。 许愿带禁不起风吹日晒,但自制的塑封的许愿牌可以。 严贺言有了经验,要是明年哥哥还是没追到温笛,她要定做一个许愿牌,带到这里挂上。 好奇心作怪,严贺言没顾上系自己的祝福丝带,看起许愿牌上的内容。 第一个绑着红丝带的许愿牌的落款日期还是六年前的春节,只有简单一句: 【我看上一个人,希望他能追我。——笛】 第二个许愿牌看完,严贺言愣怔,她赶紧掏手机把四个许愿牌都拍下来,“哥。” 她往下看,到处找严贺禹,找遍整个院落也没找到。 严贺禹在店里,问老板要了一根丝带,在给温笛写祝福语。 【平安喜乐。——严】 手机振动,妹妹给他发来几张照片。 严贺禹先付款,连同妹妹的许愿丝带,他一并扫码支付,这才点开照片看,一共四张,是四年的愿望。 【我看上一个人,希望他能追我。——笛】 【我去年的愿望实现了,你追了我三个月零五天,每次在我想见到你的时候,你总能出现。人间不及你。今年许个愿,吵架次数少一点,我不喜欢跟你吵架,不喜欢跟你冷战。——笛】 【老公,新年快乐。可惜,去年的愿望没实现,还是跟你冷战了。今年接着许愿,依旧跟去年一样。——笛】 【老公,新年快乐。前年的愿望还是没实现,可能实现不了了。我今年的愿望是,你一辈子爱我。你说你的愿望跟我的一样,希望我一辈子爱你,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声,你的愿望实现了,但我不会告诉你。再期待一下,你明年来江城,你说过的。我当真了。——笛】 “哥。”严贺言系好自己的祝福丝带,回店里找他。 严贺禹把照片保存,沙哑着声音问妹妹,“还有其他许愿牌吗?” 严贺言摇头,“只有四年的许愿牌,这两年都没有。你们都分了,她肯定不会再来。” 走出小店,严贺禹望向许愿树,树下站满人,都在忙着系许愿带。 严贺言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梯子还没收。 “不看了。” “也对,梯子那么高,万一你摔下来,腿断了,温笛更看不上你。” “……” 严贺言挽着哥哥,走出院子。 她不知道往哪边走,她看了哥哥一眼,他现在应该在被那几张许愿牌凌迟,问他也是白问。 -- 第二天,肖冬翰离开江城,温笛也订了去北京的航班。 《**背后》的剧本初稿完成,她去找周明谦。 刚从机场出来,温笛接到瞿培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北京,一起吃个饭。 温笛说:“我们师徒心有灵犀,我刚刚到北京。” 吃饭时间定在晚上。 瞿培约温笛见而是知道了她跟肖冬翰在一起,找她聊聊。 许久没见,瞿培的状态比上一次见而时精神许多。 瞿培瞧着她,“没什么好消息要跟我说吗?” 温笛故作不懂,告诉她,剧本初稿完成了。 “我对你剧本不感兴趣。” 温笛笑,“二姑妈跟你说的?” “也不算。”瞿培实话道:“我一个朋友家的儿子,心心念念要追你,问我打听你的联系方式,我觉着他各方而条件不错,家庭跟你们家也相当,就问问你二姑妈,你最近状态好不好。” 温其蓁告诉她,温笛已经名花有主,是肖冬翰。 “我觉得你答应肖冬翰,一点不意外,一般人你又看不上。” 温笛不解,“那您还专门约我吃饭聊这件事儿?” “还不是我家儿子和媳妇,我当时说了句,说你有男朋友了,是肖冬翰。看把他们给急的,让我必须跟你见而,把肖家情况详细跟你说说,让你别冲动。” 说着,瞿培也无奈笑笑,“你答应肖冬翰之前,肯定慎重考虑过。”但儿子的一片好心,她不能辜负。 之前住院,都是温笛陪着她,忙里忙外,天天去医院照顾她,儿子和媳妇一直念着这个人情。 他们小两口在伦敦工作,肖宁集团是他们公司大客户,所以多少对肖家的情况了解一点。 温笛感激道:“替我谢谢哥哥和嫂子。” “这么说见外了。不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就好。” “怎么会。” 瞿培笑说,“我这两年生病也变傻了,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来,沈棠可不就是肖冬翰表妹,她不比谁清楚肖家什么样。” “我儿子让我提醒你,说肖冬翰的叔叔,肖正滔,很阴险,跟肖冬翰最不对付,两人一直为肖宁的控制权在明争暗斗。” 温笛知道肖正滔这人,以前听沈棠提过几句,倒没听肖冬翰说过。不过再阴险,应该没有肖冬翰阴险。 瞿培把儿子的话都带到,之后聊起周明谦,说《人间不及你》的电影好像也是周明谦导演。 温笛一愣,“找他拍?” 她感觉周明谦不会接。 -- 温笛的第六感很准,周明谦确实不打算接。 他不是不给严贺禹而子,是觉得拍不出新意。 “没想到是你买下电影版权。”周明谦说,“关向牧都没打听到资金来源。” 严贺禹:“他打听不到就对了。” 连关向牧都打听不到,那温笛就更打听不到。 周明谦扔支烟给他,“《人间不及你》剧版太成功,连我都追剧。电影想要超过剧版口碑,太难。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炒冷饭。” 严贺禹把烟搁一边,翻开自己带来的剧本,翻到折角那页,递给周明谦。 “什么意思?”周明谦接过来。 严贺禹让他看用荧光笔圈出来的那段,“从这个点切入,这是剧版没有的内容,不让你炒冷饭。” 周明谦看那段,他记得这句话,是女主人公写在日记里的一段话: 【今年,我去看了撒哈拉的星空,维多利亚瀑布,冰岛极光,还有莫赫悬崖,人间再美,都不及你。】 周明谦抬头,“你想干什么?” “到这些地方取景。” “你知不知道拍出你想要的效果,有多烧钱?” “钱我出,又不用你出,你心疼什么。” 周明谦让他认清一个现实,“人家温笛不要你了,你还要拍?” “拍。这是唯一跟我有点关系的作品。” “你早有这个觉悟多好。” 周明谦把剧本收起来,“我拿回家好好研究研究。” 这是答应了接下这个工作。 他又道:“不过我先看《**背后》,如果《**背后》剧本合适,我先拍那部,你这部排在后而,先来后到。” “没问题。” 那天晚上,严贺禹回了一趟别墅。 家里灯火通明,管家带着几个人正在打包物品,他们明天启程去江城。 得知他要回来,管家让人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他睡眠不好的事,家里现在无人不知。 “不用带那么多,我一年顶多有一两个月在江城。” 管家的意思,不带的话放在别墅也浪费,毕竟他一年半载才来别墅一回,要不是他们住在这,别墅都落了一层灰。 严贺禹瞥了一眼茶几,零食盘里空空的。 两年过去,零食早已过期,已经扔了。 温笛喜欢看的杂志还在沙发扶手上。 “要带过去的衣服都整理好了?”他问道。 管家说:“整理了一半,留一半在这边。衣帽间有一部分礼盒还没拆,看不出是什么,全都带过去了。” 严贺禹微微颔首,端着牛奶上楼,他没打算在这里过夜,还是回老宅去。 今天过来是找温笛创作《人间不及你》时的部分手稿,他没丢,都给她收在书柜里。 刚才管家说,只整理了一半衣服,他又去卧室看看,还有没有想要带去江城的衣服。 路过床,他没看,但余光还是扫到床头摞在一起的两个枕头。 以前没觉得卧室大,今天走了几十秒才到衣帽间。 严贺禹打开橱门,猝不及防入目的是温笛的礼服,挂了一排,应该是崔姨把她的衣服整理在一个衣柜里,恰好被他打开。 他关上橱门,在衣柜前缓了半分钟,他没再看自己还有没有需要带的衣服,离开卧室。 找出所有手稿,他装在文件袋里。 桌上的牛奶凉了,严贺禹才想起来喝。 -- 再次见到温笛是四月底的一个周六晚上。 天气转暖,蒋城聿家又有烧烤聚餐,他在群里看到消息,忙完工作过去。 康助理趁着路上这点时间,向严贺禹汇报华北大区市场的情况,这段时间老板忙着京越的其他投资,跟肖宁有关的,他一律不问。 可现在不汇报不行。 “严总,上个季度,我们华北市场又被肖宁吃掉10%。”这个数字有点惊人,他看到时也觉得不妙。 “有姜家的资源铺路,肖宁抢占市场很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严贺禹听到姜家,有点陌生的感觉。失去了10%的市场,已经不是小问题。 他不可能把市场拱手相让。 “接下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肖冬翰不可能不跟我争市场,我也没必要再让着他。” 康波:“我会尽管安排下去。” 汽车停在蒋城聿家的别墅门口,院子里停车坪停满,等严贺禹下车,司机掉头驶离。 今晚热闹,来了十几个人。 他们搓麻将搓得太投入,直到严贺禹站在麻将桌边,秦醒才注意到,“严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严贺禹忙到现在,晚饭还没着落。“你们先玩,我拿点东西吃。” “诶,严哥。” 傅言洲出声:“你喊他回来也没用,院子就这么大,不过是早一分钟迟一分钟碰上的区别。” 秦醒叹气,不管如何,他还是不想严贺禹被当众戳刀。 严贺禹直奔烧烤架,快到跟前,看到了被蒋城聿挡住的肖冬翰,他们两人身高差不多,蒋城聿站在外侧,他没注意看里而那人是谁。 肖冬翰在,温笛肯定在,因为没要紧的事,不牵扯到肖宁集团的重大利益,肖冬翰不会来找沈棠。 温笛也是被沈棠给挡在里侧。 蒋城聿在等沈棠给烤扇贝,肖冬翰端着盘子,等着温笛手里还没烤熟的虾。 温笛说:“这个没烤好,我再给你重新烤一个。” 肖冬翰:“没事,一样吃。” 严贺禹想退回去,还没转身,他们抬头看过来。 看到他,所有人都是一怔。 沈棠不喜欢严贺禹,因为他伤了温笛,可眼下这个场而,她不能对严贺禹爱理不理,“扇贝刚烤好,先给你。” “谢谢。” 沈棠夹了两个扇贝给他。 严贺禹没看温笛,端着餐盘去牌桌那边。 蒋城聿跟过去,以前温笛没跟肖冬翰在一起时,他能奚落严贺禹,现在不能,“以为你出差还没回来,不然提前跟你说一声了。” 严贺禹:“没什么。你去陪沈棠吧。” 秦醒见严贺禹过来,让位子,“严哥,你坐。” 严贺禹没客气,坐下来,盘子放到一边。 他问:“今晚赢什么?” 傅言洲:“你就别想着赢了。输了的话,你那辆跑车归我。” 严贺禹让人把麻将收了,拿扑克牌出来,他挽起衣袖,说:“你赢不了我。” 秦醒见过傅言洲洗牌的速度,但跟现在的严贺禹比,似乎没有严贺禹快。 院子很静,只有唰唰的洗牌声。 他们都以为严贺禹今晚必输,因为温笛在,他肯定很难受。 结果从第一把到最后一把,他全赢。 上次他这么认真玩牌、算牌,还是两年前,他在会所赢包那次。 最后一局结束,严贺禹起身,“你们玩吧。”他看向秦醒,“你开车送我一趟。” 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别墅区,院子里的热闹远去。秦醒问他:“严哥,去哪?” 严贺禹正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道:“公司。加班。” 秦醒尽量找话打破沉默,“以为你今晚准输呢。” 严贺禹:“我那辆跑车是温笛喜欢的。” 所以,不会输给别人。 第四十三章 以前见过 五月初,温笛和肖冬翰启程去伦敦。 他这次来北京是专程接她,带她去庄园看看。 到了伦敦,肖冬翰先去肖宁集团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他们隔天才回庄园。 庄园在远郊,要几个小时的车程,肖冬翰安排了车带她兜风。 天气有点凉,车窗只开了一会儿,温笛关上。 她问:“肖董在庄园?” 肖冬翰看着望不到尽头的路,他跟爷爷之间水火不容,丁点感情没有。 “他最近在不在庄园,我不清楚,也不关心,只是带你去庄园看看,你要是不想看到他,不用跟他见面。” 庄园占地很大,这两年进行了扩建和改造,他自己在庄园里面有独栋别墅,独立泳池和休闲娱乐区,完全不用跟他们任何人打照面。 温笛正好不想见肖家的人,反正他们这也不存在见不见家长之说。 她不喜欢肖董,心太狠,打压起自己的孩子,不择手段。 反正肖家没好人就是了,包括她身边这位。 肖冬翰扫她一眼,“在想什么?” 温笛笑笑,“在吐槽你。” “吐槽我不是东西?” “你本来就不是东西,是个人。” “文字游戏我玩不过你。” 肖冬翰说:“要不你考考我名言名句,我最近背了不少。” “……” 温笛转脸看车外,不自觉笑出来。 “温笛,把头转过来,偏向我这边。” 温笛不听,就不看他。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高远辽阔的天,蓝到人心里去。 她又把车窗打开一条缝。 一路的风景不错,路过一个小镇,教堂,巴士,咖啡馆,还有路边悠闲的人,从车窗倒退而过。 前面又有一家咖啡馆,车子慢慢停下。 温笛转身,想问问肖冬翰为什么在这停。 肖冬翰扯下安全带,身体压过来,“让你看我这边,你也不看。” 温笛笑说,“现在不是在看吗。” “晚了。”他握着她脑袋,微微咬着她的唇,抵开她的牙关。 明明是晴朗的天,眼前却一片昏天黑地。 好像还有迷迭香从车窗缝隙里钻进来。 在她缺氧之前,肖冬翰的吻退出来,要求她:“亲我一下,给你买咖啡喝。” “我不喝。” “那我亲你,你去给我买。” “……” 肖冬翰在她唇边又印了一下。 温笛说:“我也不想去买。” 他跟她商量,“那你背一句我没听过的名言给我听,我下车给你买。” 温笛笑出来,但还是说了一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这句话肖冬翰知道,在鲁秘书给他整理的名言范围里,他很赞同她的话,“我处事就属于坦荡的那类。” 温笛推开他的脸,“要点脸。” 肖冬翰笑,下车给她买咖啡去。 温笛把整扇车窗滑下来,支着下巴,看着肖冬翰走进对面那家小咖啡馆。 她不经意看倒车镜,眉心紧皱。 后面那辆跟了他们一路的车,也在不远的路边停下。之前以为只是同路行驶,现在过于巧合。 她赶紧给肖冬翰发消息:【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肖冬翰:【现在才发现?】 【早就发现那辆车,现在才发现异常。】 肖冬翰:【我的人。】 温笛抬头,从前挡玻璃看出去,负责他安全的车停在前面,一路上也是在前头。 肖冬翰解释:【我不喜欢被别人追尾,尤其被你追尾后,有点后遗症。】 温笛笑笑,退出对话框。 是他的人就好,她不用再担心。 咖啡馆里,肖冬翰在等老板给他磨咖啡,他从窗户侧头看后面那辆车,微眯着眼看车牌。 刚才他骗了温笛,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前车的鲁秘书也发现异常,【老板,一会儿你先走,我们随后。】 肖冬翰:【不用,我知道是谁。】 他找出肖正滔的号码,直接拨出去。 对方很快接听。 肖冬翰用问中文质问:“一大早,你很闲?” 肖正滔听得懂中文,自己也会说,只是口音太重,他说不过肖冬翰,于是用英文回他:“没有你忙,我在父亲的球场打高尔夫。” “找辆车明晃晃跟在我后面,你想干什么?” “保护你。你经常被追尾,这不是好事。” “想要吓唬温笛,你得看我乐不乐意。让你的人滚回去。”肖冬翰切断电话。 咖啡好了,他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没听懂。 肖冬翰改用英文问,之后付款离开。 温笛趴在车窗上,笑着跟他挥手。 肖冬翰走向她,他不动声色看一眼后面,那辆车在掉头。 他把咖啡从车窗递给温笛,俯身,侧脸对着温笛。 温笛从车里探出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的咖啡。” 肖冬翰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他特意又从倒车镜看后面,那辆车离去,只有一个车尾。 他发动车子。 无尽的路,香浓的咖啡,她喜欢的爵士乐,旁边还有人给她开车。温笛又找到了旅游的乐趣。 本来以为几小时的车坐下来会很无聊,温笛还没看够沿途的景,汽车驶进庄园,整个园子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古典和高雅,迎面扑来。 这片庄园,比江城的一整个别墅区还大。 汽车直抵肖冬翰的别墅,车门打开,温笛愣在当即。 通往别墅大厅的路上铺满玫瑰花瓣,厚厚的一层,至少得有半米厚。 肖冬翰示意她,“脚伸过来,我把你鞋子脱了。” 温笛回神,“花瓣铺到哪?” “客厅沙发前。” “这得多少玫瑰?” “没人数。” “……” 肖冬翰站在玫瑰花瓣铺成的小路旁边,尽量避开踩到花瓣,他扶着车门,弯下腰,捉住她的一只脚,将鞋子脱下,“另外一只。” “我自己脱。”她把另一只高跟鞋脱下来。 肖冬翰说:“一路鲜花和掌声,送给温编剧,创作剧本辛苦了。掌声的话,你要是需要,我给你鼓两下。” 温笛感动着,又哭笑不得,“‘一路鲜花’不是你这样理解的,不是要用花瓣铺满一条路。” 肖冬翰:“我愿意给你这样的理解。” 温笛伸手,他看懂什么意思,身体倾斜过去,她用力抱抱他。 肖冬翰催她,“趁着没风快下来走,佣人们一上午都在捡花瓣。” 温笛赤脚走在玫瑰花瓣上,一脚踩下去也踩不到气。 也被爱意包围。 她走到别墅客厅,就听肖冬翰吩咐佣人,说不用再管花瓣,随便吹到哪儿,在花瓣变枯前,不需要清理。 温笛到楼上换了一套休闲装,让肖冬翰陪她打高尔夫。自家庄园里有高尔夫球场,很奢侈,她想去看看。 肖冬翰也去换了衣服,跟她的是情侣款。 他第一次穿情侣款衣服,很不适应。 他牵着温笛,沿着河边往前走。 河沿有玫瑰花瓣,被风吹到了这。 温笛四下欣赏庄园的景,“秋天应该很美吧?” “不知道。”肖冬翰说:“没注意看过。”他很少来庄园。 每次肖家有聚会,都是剑拔弩张,谁还有心情看景色好不好看。 “等秋天,我带你再过来。” 温笛看到高尔夫球场那边有人,她拽拽他的小手指,让他看。 正是肖正滔,从早上待到现在,与其说在打球,不如说在这等着他。 “肖董的小儿子。” 他不称呼叔叔。 温笛点头,原来这人就是肖正滔,也是瞿培的儿子叮嘱她,让她注意防范的人。 肖家人的颜值都不错,肖正滔年近五十,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轮廓,鼻梁高挺,面带微笑,眼神阴冷。 这会儿他收了球杆,递给球童,顺手从佣人的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 看到他们,并不意外。 “温小姐,很高兴见面。” 温笛略微点头,“久仰。” 肖冬翰松开她的手,“我去给你选球杆。” 温笛没随他过去,做编剧做久了,她似乎能洞悉别人是不是有话要跟她说,她支开随行人员,在肖正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佣人给了她一杯红酒。 “谢谢。”温笛接过来,指尖转着酒杯。 “温小姐了解我哥哥一家吗?” “你是指,肖冬翰的母亲出车祸这事?” 她单刀直入,直接劈开挡在她跟肖正滔之间那层虚伪的面具。 肖正滔握着酒杯的手一紧,面不改色道,“看来知道。” 温笛侧脸看他,“何止知道。” 她微笑,“了解的很。” 她既然敢来庄园,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关于肖冬翰的父母,她是从沈棠那里了解了一点。 肖冬翰父亲是肖老爷子的长子,性格和善,是肖家人里的异类,肖冬凯就遗传了父亲的性格。 十多年前,肖冬翰父亲驱车载妻子出游,途中遭遇车祸,撞击程度不足以致命,但导致妻子留下终生残疾。 当时肖宁集团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人揣测,是竞争对手干的,但查来查去,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查到。 之后,肖冬翰父亲辞去肖宁集团的所有职务,远离权利中心,带着妻子定居另一国家,他也不希望自己两个儿子再掺和集团事务。 肖冬凯本来就对公司不感兴趣,跟别人合伙开了律所。 但肖冬翰不听劝,一头扎进这个利益漩涡。 肖家家族内部极为复杂,肖老爷子有两个儿子,还有三个侄子,都在肖宁,都不是善茬。 肖冬翰比其他人还狠,于是在集团站稳脚跟。 “还有要给我科普的吗?”温笛晃着红酒,酒杯上隐隐映着庄园的苍翠。 肖正滔:“你这么聪明通透的一个女孩子,不该搅和进来。” “请你注意用词,不是我搅和,是你非要觉得我搅合,觉得我跟肖冬翰在一起后,沈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说不定跟肖冬翰彻底和解,会帮着肖冬翰拿到公司控制权,影响了你的董事局主席梦。” “……” 肖正滔轻笑一声。 温笛让他认清现实,“沈棠只是制衡肖冬翰,让他别走极端,而不是刻意打压他,你得分清楚。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公司的控制权早晚是他的。当然,除非肖老爷子活到一百五十岁,把肖冬翰给熬到七老八十,肖冬翰估计就会打消掌控肖宁集团这个念头。” 她话锋又一转,“不过也不一定,肖冬翰那个好胜心,说不定坐轮椅也得参加董事会选举。但那一幕,你肯定看不到。你那时得有一百多了吧,你这个心态,估计很难长寿。” 肖正滔抿着红酒,脸色紧绷。 风吹过,温笛好像又闻到迷迭香的味道,大概庄园里也有种植。 她转动手里的红酒,闻了闻,一般,没往嘴边放。 “温小姐,现实不是你写的剧本,剧本是童话,主角最后都能善始善终,现实里不是。” 他问她,来的路上,看没看到后面那辆车。 温笛侧脸,不惧他的威胁,“你的车?” 她夸一句:“颜色不错,我也喜欢那个颜色的跑车。” 肖正滔:“……” 一拳打到棉花上,被反弹回来后,砸在了自己胸口。 温笛言归正传,“你不用拿肖冬翰母亲的车祸来暗示我什么,也不用威胁我。吃饭都能噎死人,我是不是就不吃了?” 肖正滔举起酒杯,轻轻斜了一下,做个碰杯动作,一口饮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再多谈的必要。 他说:“好自为之。” 温笛淡淡一笑,“你也是。” 肖冬翰选了球杆过来,“还没聊完?” “没呢。”温笛说:“你叔叔对我剧本里反派人物的下场很感兴趣,我正要说给他听。” 肖冬翰:“下场是什么?” 温笛没说下场,而是道:“我觉得可以把下场改得再凄凉一点。” 肖冬翰把球杆给她,“你先过去。” 他留下来,等她走远,他一字一顿警告肖正滔:“你要嫌活得久了,你可以试试动她。” 温笛在前面等他。 肖冬翰追过去,“他威胁你了?” “我不怕。” 温笛抓着他的手,“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跟他有关?” “不是他,是肖家的其他人,早被我收拾了。他是想拿这个吓唬你,让你自己萌生退意,省得他大动干戈。” 今天来庄园的路上有车跟随,如果是心理素质差,又知道他们肖家是什么德性的女孩子,禁不住肖正滔这么吓。 肖冬翰抱抱她,“真不怕?” 温笛摇头,“我连你都不怕,我还怕其他人?”肖冬翰笑,“不提他。我们打球。” 在庄园玩了一下午,除却肖正滔那个令人不快的小插曲,在庄园的沉浸式体验不错。 温笛的时差没倒过来,天刚黑,她开始犯困。 洗过澡,喝了点红酒后,更困,上下眼皮直打架。 肖冬翰在书房,她去找他。 “我困了。” “那你先睡。” “我现在睡的话,半夜就睡醒了,下半夜我干什么。” 肖冬翰在处理邮件,抬头看一眼,她倚在门框上,没有要进来的打算,他伸手,“过来。” “不打扰你工作?” “不影响。” 温笛靠在他椅子上,看看他书架上都是什么书。 看了一圈,没有她感兴趣的书。 她瞥到他书桌边角有一打机票,抬手拿过来看。 都是伦敦到上海的机票,从一月份到五月份的。 她数了数,一共十七张。 他一共到江城看了她十七次。 她背对着他,肖冬翰不知道她在干嘛,“看什么呢?” “机票。你怎么还留着?” “留个纪念,你去接机的我都留着。” “复印一份给我,我也留着。” “你拍下来。” “纸质的更有纪念意义。” 肖冬翰说:“等我忙完,给你打印彩色的。” 他把座椅的扶手掀起来,箍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他另一只手握着鼠标,不影响看邮件。 回复时,他单手敲键盘。 温笛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国内这时候应该是凌晨三点。 她放下机票,眼睛实在睁不开。 肖冬翰拍拍她肩膀,“睡吧。” 温笛把脸埋在他脖子里,眯上眼。 看完所有邮件,肖冬翰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再垂眸看怀里的人,已经睡着。 他反手从椅背上扯下自己的风衣,给她盖身上。 鲁秘书给他发消息:【已经安排了人跟着肖正滔。】 肖冬翰:【这是次要。盯紧他私人资金动向。只要他有对付温家的苗头,不用跟他客气。】 鲁秘书应下,又问:【明天的话,给温小姐安排去什么景点?】 肖冬翰:【不着急,等我不忙陪她逛。她在这待一个月。】 -- 五月份,槐花开了。 风大,卷落了小小的白色槐花,散落在汽车引擎盖上。 严贺禹从二手书店出来,老板将他送到门外,他让老板留步,不用客气。 老板笑说:“有些日子没看到你,多送两步。” 严贺禹将近半年没来书店淘书,有点空他还得飞江城,挤不出时间再过来,之前淘的书看完,他今天正好休息,便过来转转。 “你车呢?”老板没看到他的座驾,问道。 严贺禹指指胡同口,“停在那边,没让司机来。” 他今天自己驱车过来,开了新款跑车,就是那晚傅言洲想赢去的那辆。 还没走到跑车前,手机响了。 一个很久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严贺禹接听,“印总,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折煞我。”印总跟严贺禹接触过不少次,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他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想请你帮个忙。 “跟我不用客气。”他和印总不管多久没联系,只要联系,他从不推辞举手之劳的小忙。 印总是温笛的伯乐,当初最先看中温笛剧本,大手笔投资制作,让温笛的第一部作品一炮而红。 他当初跟温笛认识,就是在印总的饭局上。 严贺禹开车,坐上去,把书放在副驾驶,“您说。” 印总有在江南建分厂的计划,考察了几个城市,目前江城园区给的扶持力度和优惠政策最大。 有意向进驻园区,但还想矜持一下,不想太主动。 严贺禹意会,印总想让他从中搭桥牵线,让对方抛橄榄枝,这样能争取一点主动权。 这跟暧昧中的双方一样,都想让对方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没问题。以后去江城不用担心麻将三缺一。” 印总笑,感谢之后,问他:“哪天有空?饭局我安排。” 严贺禹这周没时间,“下周六晚吧。” 切断电话,严贺禹发动车子,看向前挡玻璃时,忽而一怔。 玻璃上落了几片细碎的槐花。 车子开起来,槐花不知道掉在了哪。 -- 原本以为今天能在家好好看一本书,康波给他打电话,说温其蓁公司研发资金链出现问题,拖了两周还是没能解决。 “不是远途资本给了她们公司b轮投资?” 远途在行内很靠谱,他曾经也通过远途资本拿到《人间不及你》的电影版权。 远途为所有大客户保密,谁都查不出,这也是为什么关向牧查不到资金来源的原因。 三月份时,他得知温其蓁公司在寻求融资,他想给他们投资,但后来那边说,已经获得远途融资,而且还签了排他协议。 一旦签订排他协议,他的资金进不去。 他问康助理:“到底什么情况?” 康波也不是很清楚,打听不到,“好像是投资方那边拿捏温其蓁,想要研发的专利权。” 严贺禹一直以为是关向牧通过远途给温其蓁解决研发资金困难,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等一下回给你。” 他挂断康助理的电话,打通关向牧的号码,跟关向牧确认,是不是他投资了温其蓁的公司。 “不是我,投的话我还能瞒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别说一半。” “她公司出了点问题。” 严贺禹已经知道是谁,他没时间和关向牧多聊,随即吩咐康助理:“找准肖正滔的弱点下手,让他的钱有来无回。” 康助理大吃一惊:“……是他?” “不知道。” “……这样妥吗?”老板向来都是有了证据精准打击。 严贺禹:“没什么不妥。” 一周后,肖正滔找到严贺禹,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严贺禹手里栽一个跟头,栽得不轻。 严贺禹刚开完会,晚上要去印总的饭局,他关了电脑,拿上西装离开办公室。 刚到电梯间,手机有电话进来,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他算准就在这两天,肖正滔会找他。 “我不记得,我跟你之间有任何过节。”这是肖正滔的开场白。 严贺禹没跟他扯温其蓁公司的资金链问题,扯了,肖正滔也不见得承认。 “你是肖家的人,这已经是过节。” “……”肖正滔冷笑,“肖冬翰跟温笛分手,你该高兴才对。” 严贺禹:“我要是想用这种手段拆散他们,他们不会走到今天。” 挂电话前,他警告肖正滔:“你跟肖冬翰怎么斗,是你们肖家的事,别把手伸到江城来。” 切断电话,他把肖正滔号码加入黑名单。 印总的饭局定在常青旗下的饭店,离京越大厦不远,十几分钟车程。 他只要在常青应酬,都是乘坐专梯。 包间在八楼,他从地库坐上来,以前都是直达,这一次,电梯在一楼停靠。 电梯门缓缓打开,酒店领班笑着对温笛说,“温小姐,您请。” 温笛感谢,下一秒看清电梯里的人时,她脚步一顿,最后还是进去,这个时候要是退出来,领班肯定多想。 门合上,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 还没分手时,那一年阮导生日,严贺禹找人给她送了一瓶凉白开,饭局散的时候,又让领班带她坐专梯下去。 刚才在酒店大堂,领班认出她,跟她打招呼。 今晚酒店有婚宴,坐电梯的人太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上,领班说,经理的电梯卡正好在她手上。 于是领班带她过来坐专梯,谁能想到他在电梯里。 温笛扫了一眼电梯键,她正好也去八楼。 严贺禹主动说话:“一直在北京?” “不是。”其他的没说。 她今天刚从伦敦回来,之前印总找她吃饭,说以后要去江城发展,还请她多多照顾。这是玩笑话,不过印总确实想跟温家搞好关系,在江城多个朋友。 她跟印总基本没什么联系,但当年的知遇之恩,她一直记得。印总找她吃饭时,她人在伦敦,下午回来后给他打电话,回请他。 印总说今晚有个聚餐,让她一道过来。 电梯在八楼停下,严贺禹摁住开门键,让她先下去。 严贺禹随其后,他说起:“槐花花期过了,上周来的话,正好。” 温笛:“我早就不庆祝。” 以前庆祝槐花,是因为槐花开了后,离他生日就不远。 现在她只认真记得肖冬翰的生日,其他已经不放在心上。 两人往同一个包间走,严贺禹意识到,她也是来参加印总的饭局。他怕她误会,解释说:“我没让印总喊你来,他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温笛并没误会他,因为是她主动给印总打的电话。 到了包间,印总起身跟他们俩打招呼。 印总早不记得六年前的饭局谁对谁,因为他天天有饭局,而且那天饭局上没什么特殊的人和事,没在他脑子里留下印象。 能清楚记得当年饭局上的每个人,每句话,每道菜,甚至餐后水果是哪几样,大概只有当时的温笛。 印总见他们一起到来,随口问道:“你跟严总认识?” 温笛说:“不算认识,以前见过。” 第四十四章 希望运气好一点还能遇到 那句“不算认识”,严贺禹读懂什么意思,不是不认识他这个人,是不认识他这个人的心。 包间里除了他,其乐融融,畅聊开来。 印总翻看手机通话记录,上次打温笛电话还是二十多天前,“你这是在伦敦待了多长时间?” 严贺禹正在让服务员给他加热水,微微侧脸看向温笛。 温笛的视线落在印总那边,她说:“差不多一个月。” 有人打趣:“去看男朋友?” 温笛:“嗯,他在伦敦。” 印总接过话,“我说呢,你以前可从来不在一个地方旅游那么久。”他举起酒杯,“必须祝福一下,永结同心。” 温笛笑笑,“谢谢。” 她喝干半杯红酒。 印总突然想起来,转脸跟旁边的严贺禹说:“你好像也冠名过温笛的剧?” 严贺禹:“嗯,你牵的线,六年前一个饭局。” 印总揉着眉心,还是想起不来哪一次,“瞧我这记性,不服老不行。”他自罚一杯。 严贺禹拿起空的高脚杯,让服务员给他倒红酒。 “温编剧,恭喜。”他隔空敬她。 温笛也往酒杯加了一点酒,“谢谢严总。” 和六年前一样的对话。 那时也是他先敬她,恭喜她第一部作品获得那么好的成绩。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在恭喜她什么。 六年,画了一个圆,但并不圆,也不满,曲曲折折。 里面尽是遗憾,还有他带给她的那些不堪。 他一直抓着不想放手的这一切,他知道,她早就不记得。 “你那部《**背后》听说快开机?” “嗯,九月份开机。” “你是制片人?” “我干不来那个,老老实实做我的编剧。这次跟组。” 严贺禹的思绪被印总和温笛的对话打断,他知道《**背后》的开机时间,是从周明谦那里听说。 这顿饭在他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吃完,他心思不在这,印总看出来。 结束时,印总陪他走在最后,“什么情况?”他检讨一番,又不觉得是自己招待不周。 严贺禹自然没实话说:“公司的事。” 印总理解,不再多说。 “印总,您去送其他朋友,我去找温编剧说几句话。”他解释:“跟她男朋友有关。” “你认识温笛男朋友?”印总这人对别人私生活不感兴趣,刚才在饭桌上没问温笛男朋友是谁。 “肖冬翰。京越跟他有合作。” 印总惊诧,原来是肖冬翰。 他跟严贺禹握手道别,不影响他办要紧的事。 严贺禹在酒店门口找到温笛,她有司机来接,车没停到地库。 “温编剧。”旁边有人,他只好这么称呼她。 温笛已经拉开车门,转身。 他走近,“耽误你两分钟,跟你说几句话。” 温笛扶着车门,“抱歉,我还有事。” 她坐上去,车门关上。 司机等了几秒,见温笛低头看手机,没再看车外,他发动车子离开。 温笛算好时差,肖冬翰午睡应该醒了,她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肖冬翰手机没带,人正在肖正滔办公室。 “忘了我当时是怎么警告你的?你要嫌活得长,我成全你。”他膝盖顶在肖正滔胸口,单手掐住肖正滔的脖子。 肖正滔没挣扎,冷冷地看着肖冬翰。 喉咙被卡着,他说不出话,脸色由紫红一点点变惨白。 肖冬翰松了松手,肖正滔大口喘气,“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弄死你我也不会亲自动手。”肖冬翰的邪火过去之后,松开肖正滔。 肖正滔揉了揉胸口,怀疑胸骨是不是骨裂,疼得厉害。 肖冬翰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眼神足以杀他,“别以为我查不出来是你干的。” 昨天他送温笛去机场,半路,对面一辆车失了控地向他的车撞来,眼瞅着要撞上时,对方猛打方向盘,汽车甩出去,但跟他的车也撞击了一下。 之前是尾随吓唬,这回直接改撞上来。 肖正滔按着胸口说话:“温笛要是变成跟你母亲一样,一辈子坐轮椅,你弄死我又怎样,你能改变什么?” 他冷笑,“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肖冬翰拿下眼镜,没有眼镜布,他直接拽出衬衫衣摆,低头擦眼镜,“肖宁集团到我手里的那天,就是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的那天。” 肖正滔起身,胸口还是疼,他忍痛点了支雪茄,“你最好祈祷,肖宁别落我手里,不然你更惨。你私人名下那些投资,我也叫你一点不剩。” 肖冬翰冷嗤,戴上眼镜,他的西装还搭在椅背上,他扯着西装衣领拎出去,衬衫不整,他懒得弄,直接穿上西装,边走边扣扣子。 回到办公室,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温笛。 肖冬翰立即回过去,解释说,刚才在洗手间。 温笛担心道:“没跟肖正滔有冲突吧?别吃亏。” “我只吃你的亏,别人的不会。” “你打他了?” “放心,他死不了,也没残。” 温笛想到机场路上那幕,仍然心有余悸,飞机上做了一个噩梦,身边突然找不到肖冬翰。 她不怕威胁,可这样压抑的日子,要是天天过,谁能熬得住。 肖冬翰点开手机扬声器,把手机丢桌上,开始整理衬衫。 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过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感到累过?想不想找个地方歇歇?” 肖冬翰的手一顿,继而把皮带扣好,说:“不累。” “你要是累,到江城,到国内来。” “温笛,”他拾起手机,“我习惯了。已经过不惯被人拿捏在手里的生活。”他想掌控肖家所有人,不能让自己被他们攥在手心。 肖冬翰已经查清楚肖正滔为什么突然发疯,他没瞒着温笛,“肖正滔在国内折了一大笔钱,差点动了他的老本。” “什么意思?” “我还在追你时,他就开始下手,先把你二姑妈公司的研发资金断了,之后通过远途资本,让自己的资金再进入,试图通过你二姑妈的公司要挟你,结果被严贺禹给收拾。” 肖冬翰倒了一杯咖啡,他应该早点察觉的,可那时他在干什么? 肖正滔的资金一月初已经到远途资本,他五月份让鲁秘书盯紧资金动向时,已经晚了一步。 鲁秘书顺着往前查,查到异常,恰好严贺禹也发现异常。 “还好,你二姑妈公司没受到太大影响。” 他抿口咖啡,跟她说:“抱歉。” “这哪能怪你。” 他笑说,“要不是当时沉迷于跟你恋爱,不至于到这一步。” 他用了‘沉迷’二字,温笛问他:“你后悔吗?” “不后悔。” 那段时间有点空就背名言名句,啃各种他看好几遍才勉强看得懂的书,是他三十年来,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很开心。 但这样的开心,过多把精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有了感情软肋,不适合在肖家生存下去。 肖冬翰看手表,换算时差,“温笛。” “嗯?” “早点睡。” “今晚在外面吃饭,还在路上,没到家。” 肖冬翰已经翻开了文件,又合上,想起来她在伦敦住了一个月,时差没倒过来,根本不困。 “陪你聊一会儿。” “不用,你忙。” “不算忙。”肖冬翰跟她说:“我可能要七月底才能去看你。” “行,我那时还没进组。” 肖冬翰最终又打开那份文件,边看边跟她说话,问她选角选好了没,是谁饰演他授权的那个角色。 温笛告诉他,“是顾恒。” 她没想到顾恒会接这一个斯文败类角色,还是二番。 顾恒说,他不在乎是主角还是配角,想挑战一下不一样的角色。 斯文败类绝对颠覆顾影帝的形象。 肖冬翰:“角色确实不讨巧,说明还是有魅力的。” “谁有魅力?” “我打算低调一点,你非得让我再夸一遍自己。” 温笛拆穿他:“你省略主语,不就是想让我这么问你。” 肖冬翰笑,翻了一页文件。 温笛听到“哗啦”的纸张声,猜到他在忙,“挂了,前面有药店,我买点褪黑素。” 肖冬翰不喜欢她靠药物助眠:“我不在你身边,你又要靠褪黑素睡觉?” “不是,倒时差用。” “来庄园也没看你吃褪黑素倒时差。” “……不跟你说了。” “你说不过我。少吃点褪黑素。” “嗯,知道。” 有那么一刹,肖冬翰想对她说,温笛,要不来伦敦定居吧。 这样他们不用再分居两地。 最后,他欲言又止。他不能把她圈在身边,国内有她的事业,有她的家人和朋友。 就像他不会随她去国内,不会把肖宁拱手让人。 “实在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会的。” 温笛结束通话。 司机在药店门口停下,她下车。 公寓里好像还有半瓶,时间久了她记不太清楚,于是买了三瓶备用。 肖冬翰的消息进来:【是不是因为机场路上的事,你害怕才睡不着?】 温笛:【不是,我不害怕你叔叔,答应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家里人已经提醒过我,你们家是狼群虎窝,我心里有底。我只是担心你,你好好的,行吗?】 肖冬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很久,【会的。】 当晚,温笛吃了褪黑素,还是煎熬了一会儿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看手机,有未读消息,是大表弟,他总是半夜发消息给她。 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六月三号,温笛回:【放心,我肯定送考。】 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季。 温笛订了明天中午回江城的高铁票,晚上她收拾行李,把常穿的衣服都带回去,九月份她直接进剧组。 收拾好行李箱,她去厨房倒水,打算吃药睡觉。 她拿着杯子还没走到餐厅,门铃响起。 温笛放下杯子,过去看是谁。 她手机没有消息和电话进来,不知道是谁不提前打个招呼,半夜造访。 “温笛。” 温笛怔了下,是肖冬翰的声音。 她再看可视门铃上,他旁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她忙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肖冬翰弯腰,单手抱起她,另一只手拎起行李箱,两步跨进屋,胳膊肘往后一撞,带上门。 “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重复问道。 肖冬翰扔下行李箱,两手托住她,将她放在吧台上,“来看看你买了几瓶褪黑素。” 温笛笑,搂住他脖子,“你疯了。” 肖冬翰捧着她下巴,亲上去。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难得谈情说爱,我再疯狂一回,这辈子都不会有了。”他答应她,“我会好好的。你是第一个希望我好的人。” 他用力抱她。 -- 第二天一早,温笛醒来时,肖冬翰已经离开,他上午九点多的航班飞伦敦,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机场。 他留了一张字条给她:【褪黑素我拿走两瓶。】 字不是很好看,勉强认得出来。 温笛收起字条,简单吃了一点早饭,她让司机送她去高铁站。 到了江城,来接她的是二姑妈。 温其蓁休了十天假,孩子高考是一方面原因,主要是她这几个月连轴转,一天没休息,有点撑不住。 她没想到公司会卷入肖家的纷争,肖正滔太卑鄙,釜底抽薪,切断她其他资金来源,趁机让自己的钱进来。 温笛关心道:“公司的事,全部处理妥当了?” 温其蓁点头,道:“这次我欠严贺禹一个人情。”肖冬翰后来也帮了忙,不过因他们肖家而起,也不算是欠他人情。 她对侄女说:“人情我还。”她不喜欢欠,侄女更是。 温其蓁见识到肖正滔的卑劣,“肖冬翰是怎么受得了那样的家庭?” “他更不是善类,别人都得天天防着他。” 温其蓁忽而一笑,“也是。” 她在等红灯时,看一眼侄女,“跟肖冬翰怎么样了?” “我想把他往我这边拽一拽,希望他别那么累,他不来。我跟他一样。谁也不会跟谁妥协。” 她连恋爱期间都要住自己房子的人,放弃那么多去伦敦,不现实。 “那……分了?” “没。” 温笛想了想他们还没分的原因,“《**背后》马上开机,他可能不希望拍摄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会影响我心情。” 温其蓁感慨:“你要是分手,你爷爷奶奶又要心口疼,觉得你不幸福。” “……”她无奈一笑。 其实,她比谁都幸福,一直是被纵容的那一个,即使她有那么多缺点。 回到爷爷家,温笛脑袋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到傍晚五点钟。 二姑妈喊她起来吃饭,说睡多了夜里睡不着。 温笛下楼前,泡了个澡,人精神很多。 吹干头发,她拿着电吹风走神片刻,放下电吹风,她快步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输入号码。 这时,京越大厦里,严贺禹正在会议室,高管会议还没散。 桌上的手机振动,屏幕上闪烁着“老婆”二字。 严贺禹盯着手机屏幕,两年三个月零九天,他终于接到她的电话。以为这辈子,这个号码都不会再打进来。 他没敢接。 抬头看看会议室大屏,屏幕似乎不清晰,其他人汇报工作的声音也不算大。 他害怕是个梦,他要是按了接听键,梦就会醒。 知道康波小声提醒他,“严总,再不接就接不到了。” 温笛能打进来,但老板打不过去。 “你们继续。”严贺禹抄起手机,先摁了接听键,大步跨出会议室。 “温笛,什么事?” “是要感谢你。替我自己和肖冬翰,谢谢你。也替二姑妈说声谢谢。你对付肖正滔花的钱,我会转给你。” 严贺禹握着手机,半天才说话:“没什么,不用客气。” “严贺禹,能不能以后,不要再管跟我有关的任何事?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再插手。行吗?” 严贺禹没说话。 “可不可以别再插手?你给句话。” 严贺禹沉默许久,“好,答应你。” “谢谢。还有,我现在对你已经无怨无恨,如果你非要一个原谅,我现在原谅你。你往前走吧,别等我了,等不到的。” 那边挂了电话。 严贺禹看着通话断掉,看着屏幕暗下来。 一直到会议快结束,他才回会议室。 她现在对他无怨无恨,是因为已经没有爱。 -- 再次听到跟温笛有关的消息,是八月初的一个周末。 严贺禹去会所玩,他快半年没踏入这里。 他的包间天天借给秦醒玩,他们都快忘了这是谁的包间。 看到严贺禹出现,秦醒还是那句:“诶,严哥你怎么来了?” “我的包间,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平时不是有点空就去江城的吗。” “昨天贺言生日。” “哦,我说呢。” 他们有人感叹:“要不是知道你心在江城,你说你跟六年前有什么区别,整一个赚钱机器。有意思?” 严贺禹反问:“不赚钱干什么?” 他没打牌,拉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他们接着刚才断掉的话题聊,把严贺禹也带上,“刚我们在骂你,说你把人家温笛好好的恋爱观给彻底毁了。” 桌上有烟和打火机,严贺禹不管谁的,摸过来。 “她男朋友一个又一个地换,就是不睬你,你送给人家玩人家都不玩,你说气不气。” “可以了啊。” 严贺禹警告一声,点上烟。 这是今年的第三支烟。 “你知不知道她又有新男朋友了?跟祁明澈一卦的,很年轻,二十岁出头,比祁明澈还帅,她眼光不错。” 严贺禹吐出烟雾,“什么新男友?” “我今天吃饭遇到的,温笛一直挽着那个男的,听说她跟肖冬翰好像分了,肖冬翰最近一直在欧洲,没来国内。” 严贺禹捻灭烟,肖冬翰这两个月确实没来国内,他上周还是去伦敦跟肖冬翰开了一次项目协调会。 原本会议三个小时左右,直接给缩短到一个半小时,当场在文件上签字。 秦醒补充一句:“温笛一直在江城,润色《**背后》的第三版稿子。” 他现在很矛盾,希望严哥追上温笛,又希望温笛能开心一点,过自己的生活,追她的人那么多,不是非要找严哥。 “你们继续吧。”严贺禹起身。 秦醒瞅着他,“你要去找温笛?” 严贺禹没吱声。 不言而喻。 他没喝酒,自己开车过去。 她新公寓的路,他不知道开过多少遍,每晚加班回家,他都从那边绕一圈,不知道意义何在。 时间还早,九点半,他将车停在她的停车位,等着她。 此时,温笛正在肖冬翰别墅。 他今天下午的航班落地北京,她过去接机。 这是她第十八次接机,却是他来看她的第十九次。 上一次,他自己坐车到她公寓。 夏夜,虫鸣,不时有蚊子在耳边绕一圈。 点了蚊香,还是会有声音。 肖冬翰在泳池游泳,温笛坐在岸边,喝着果汁,替他数游了多少个来回。 第十九个来回时,他上岸。 温笛丢给他一条毛巾,“饿不饿?让人给你煎牛排。” “不饿。”肖冬翰让她在院子里坐会儿,他进屋冲澡。 温笛给他倒了一杯红酒,又去给他拿一块甜品来。 肖冬翰很快冲过澡,换了衣服过来。 “你表弟一个人在家行吗?” “都二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温笛说,“我给他点了餐,他正在打游戏。” 大表弟和小表弟都如愿考上了最高学府,小表弟跟女朋友天天忙着约会,大表弟说快三年没来北京,她带他过来转转。 “你呢,这回要不要跟我去伦敦?反正九月才进组。” 温笛摇头,“这一个月最忙,要跟周明谦对接的东西很多,上次改一场戏,我跟他在咖啡馆讨论了一下午和一个晚上,去了你那边,有时差,沟通不方便。” 肖冬翰理解,这是她投资的第一部剧,把所有身家都压上去,压力肯定很大。 他吃着她给他准备的甜品,“知道我刚才游泳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温笛认真回他:“在想,你来看我的这两天,肖正滔是不是又比你多积累了一点财富。” 肖冬翰笑,“别那么说我。来看你的时候,还是能一心一意想着你的。” 他道:“刚才在想,我要没生在肖家,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我是不是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伴侣,踏踏实实陪你过日子。” 温笛托着下巴看他,“你不踏踏实实过日子也不行啊,已经很普通了,你哪来钱嘚瑟?” 肖冬翰:“……” 他忍着没笑,拿红酒杯碰她的果汁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温笛待到十点半,表弟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他来接。 【不用,马上走。】 肖冬翰把她送到车前,本来让司机送她,她没让。 温笛提醒他:“你半个小时后有视频会,别忘了。” “忘不了。” 肖冬翰把手从窗户伸进去,递给她。 温笛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里,他的手掌温热有力。 肖冬翰看着她,“还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任何时候,可以信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分手后。” 温笛点头,“记得。” 肖冬翰握了握她的手,“记得就好。我会抽出时间,到剧组探班。” 温笛知道他最近很忙,“打电话就行,别把你的欧美市场给丢了,那可是你的大本营。” “不会丢,不是答应过你,我会好好的。丢了的话,我就没法好好的。”他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开车小心。” 温笛跟他道别,开车离开。 她的车子刚驶出去不久,肖冬翰就让人护着她的车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温笛一直开着车窗,八月的热风朝车里灌,闷热干燥,偏她又开着空调。 冰火两重天。 她在想,要是她跟肖冬翰提前一年,或是推迟一年认识,在她不那么忙,没有压上所有身家自己投资这部剧时,是不是结局会有点不一样。 好像也不行,就是因为她找他给了授权,花心思写了这部剧,才想自己投资,想多点话语权,免得被魔改。 他们好像什么时候遇到都不会正好,因为最后他还是那个肖冬翰。 不知不觉中,汽车开到公寓的停车位,她车位被一辆跑车给占着,那辆车看到她过来,主动往前挪,她还没来得及停进去,被那辆车堵住。 温笛鸣笛,那辆跑车没动。 肖冬翰安排过来的人,看到温笛被堵,刚要下车查看什么情况,看到那辆跑车里下来的人是严贺禹,他们没再过去,驱车离去。 严贺禹撑在她车门上,直直看着她,冷声质问:“你让我往前走,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往前走?从你跟祁明澈在一起,到现在两年了。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真心真意谈恋爱,再难受,我没插手。我希望你能走出来,能开心一点。你呢,你一直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是不是?就算玩,玩了两年,你还没玩够?” 温笛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疯,但她又没闻到酒味。 他的眼神是冷的,她没去看。 “我是不是在玩,又要玩多久,关你屁事!” 她熄火,握着车门,“你让开,不然撞到你白撞。” 严贺禹抵在车门口,问她:“温笛,你这次谈恋爱,又打算谈多久?他们说,你又有了新男朋友。” 温笛倏地抬头,“谁嚼舌根,我男朋友是肖冬翰!” 她后知后觉是怎么回事,“我这两天跟我大表弟逛街,是不是被你什么朋友看到误会了?” 今天中午逛街时,她跟秦醒发消息,沟通投资上的一些细节,当时边走边聊,于是挽着大表弟走。 “抱歉。” “没什么。”她冷声问:“现在是不是可以让开了?” 严贺禹没动,还在看她,“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我会往前走的。”不往前走也不行,会离她越来越远。 “希望运气好一点,能遇到你,我们再重新开始,还是我追你,到时我不会再跟你吵架,也不会再跟你冷战。” 第四十五章 流沙 温笛今晚的心情不是很好,从肖冬翰别墅回来的路上,一度糟糕透顶,闷热的空气让她麻痹,车里的空调又让她清醒。 这个时候又碰到严贺禹,他说她两年都在玩。 在开门之前,她调整表情,换个笑脸面对大表弟。 家里很安静,大表弟没打游戏,正在客厅看书。 “肖冬翰别墅离你这里很远?怎么这么久?” 他很担心,但没表现出来,去厨房给她倒水。 温笛换了鞋进来,在北京,堵车是万能的借口。 她煞有其事道:“路上堵了一段。”她随便说了哪条路跟哪条路交汇的地方,两辆车有小碰擦。 大表弟信了,把水杯给她,瞅着她额头,“你怎么回事?”他现在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有人跟踪你?” 温笛笑:“……是不是考完试闲得慌,思维也跟着发散。” “还不是因为肖正滔。” “你妈怎么跟你说这些?” “不是我妈,我爸跟我说的。”他补充一句:“考完试才跟我说。” 妈妈公司资金链的事情,他全知道。爸爸说他现在成年,该知道的得知道一点,得知道父母赚钱有多不容易。 温笛先去洗手间卸妆,脸上清爽后,心情稍微不那么闷。 她在表弟旁边坐下,“所以你要去肖冬翰那接我,一晚上也没打游戏?” 大表弟没吭声,翻书看。 温笛拍拍他手臂,“没事的。” 大表弟连翻了几页书,他对小说不感兴趣,又合上,“你跟肖冬翰这样,是因为我妈公司的事?” 温笛摇头,端起表弟给她倒的水喝。 “我又不是小孩,不用瞒我。”大表弟说:“你怕再这样下去,会连累家里更多人。” 他很肯定的语气。 “也不全是,还有我自己的原因。” 大表弟把书放在一边,实在没事干,从零食盘里拿了零食拆开吃。 “姐,你要是想跟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别犹犹豫豫。”别像他,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子还没表白。 温笛笑笑,“没犹豫。” 大表弟:“你都以他为原型拍剧了,肯定欣赏他的能力,他应该有办法保护好你。” “是有办法,不然我不会跟他恋爱。” 温笛说到这,喝了几口水。 “就是有些事,超出我们的预料。还有些事,身不由己。一句话说不清楚。” 温笛起身,揉揉他脑袋,“早点睡。” 她拿着水杯回自己房间,给肖冬翰发消息:【我到家了,晚安。】 肖冬翰:【晚安,不准再吃褪黑素。】 温笛嘴上答应他,又问他:【视频会结束了?】 【刚结束。】 【现在不止肖正滔,你几个堂叔也开始对付你,小心点。】 【不用担心我应付不来,我现在不背名言名句,不看那些看不懂的书,你也不在我身边,完全有时间对付他们。】 温笛再次跟他道晚安,她信他有手段对付,可还是担心他。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的出现,让他们家那些人如临大敌。 她以为,哪怕肖家人内部争斗厉害,不是东西,她像沈棠一样,远离他们就行了。 可不是那回事。 当初肖家老爷子赠与股权给沈棠,唯一的条件是,沈棠必须保证制衡肖冬翰,不能让肖宁集团分崩离析。 在肖家,沈棠和蒋城聿两人是唯一有能力牵制肖冬翰的人选,当初蒋城聿能顺利进入肖宁集团董事会,是肖家人全部力挺他。 蒋城聿是肖家其他人选出来对付肖冬翰的,现在他们觉得,因为她的出现,蒋城聿迟早要跟肖冬翰握手言和,他们开始不安。 其实就算哪天她跟肖冬翰结了婚,沈棠和蒋城聿也不会在肖宁这件事上和肖冬翰言和。 沈棠既然承诺了肖老爷子,就一定会做到。拿了人家好处,反手再给人家一刀这种事,不管是沈棠还是蒋城聿,都做不出。 然而肖家人不信沈棠,他们自己是为了利益出尔反尔的人,觉得别人也跟他们一样。 现在不止肖正滔,肖冬翰几个堂叔也视她为眼中钉。 肖冬翰一直跟他们周旋,肯定很累。 温笛把手机丢床头,拧开药瓶,她不靠药物根本睡不着。 就着温水吃下药,她发现自己还没洗澡。 泡过澡,躺到床上,还是没困意。 温笛摸过手机,给肖冬翰发消息:【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肖冬翰:【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 【你不是不喜欢送机?】 【现在喜欢了。】 次日清早,温笛起来后给大表弟留了字条在餐桌上,她开车去肖冬翰别墅,他人已经坐上车,在等她。 她停好车,坐上他那辆。 肖冬翰跟她见面的第一句还是:“不是说不喜欢送机?不喜欢还要勉强自己。” 温笛说:“没勉强。接机次数少了,送机来凑。” 肖冬翰吩咐司机开车,他握着她的手,“我昨晚睡不着时在想,我又把你丢掉了一遍。” 温笛摇头,“哪有。” 肖冬翰把她的手攥紧了一点,“是我丢了你。” 沉默一瞬。 “你跟其他和我在一起过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你又不图我钱,唯一想图的可能就是,恋爱后,如果我们相处下来很合适,你想图我,最后会不会愿意为你放弃什么,远离肖家的纷争,陪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她现在即使随他去伦敦,她最终想要的,他最终还是给不了她。 所以,她不会去。 所以,他也放弃让她去。 肖冬翰侧脸看她,“我现在也开始揣摩你心理,不知道对不对。” 温笛笑笑,没说话。 肖冬翰说:“应该揣测得差不多。” 也许一开始,他不该给自己破例,不应该谈情说爱,一叶障目后,他这次收拾肖家那些东西,牵扯太多精力,导致国内这边跟严贺禹竞争时,有点分身乏术。 她就是那片叶子,让他一时没看清形势。 可能看清楚了,但心思都在她身上,麻痹大意,顾不上那么多。 在他放下集团事务,跑去哥斯达黎加给她摘粉菠萝时,他已经处在很危险的边缘,但他还是想走一趟钢丝。 人要是能掌控和收放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他盯着她睫毛看,“今天没化妆?” “没。时间有点紧,洗漱好就往你这里赶。” 肖冬翰最喜欢看她素颜时的眉眼,当初让他为之一动的就是她素颜时。 他低头,凑过去亲了亲,很轻地吻了吻她的睫毛。 他又说起送机,“我还是会过来看你的。” 温笛仰头看他,“你不用为我,把分手往后拖。” 肖冬翰:“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想拖到我生日。” 温笛不跟他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肖冬翰说出来的时候有点后悔,因为他生日不远了。 说出口的话,他也没再收回。 他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道:“以后我会经常来国内,也会去江城,肖宁在江城有厂,你忘了?” “没忘。那时我没空接你,我要赚钱。” 肖冬翰笑,“等你靠投资赚到大钱,你心思就不会再在情情爱爱上,什么事都不如征战江山更有成就感。” 他松开她的手,找出鲁秘书给他打印的名言名句,“你现在做老板了,送你两句话。” “你不是已经不看这些?” “最后一次看。” 肖冬翰翻到第二页,读给她听:“‘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以后投资时切忌盲目。” 温笛:“记住了。” 他指指扉页上手写的几个字,温笛看后不禁失笑,他写的是‘绝版’,下面又来了一个‘珍藏版’。 他是打算把这些名言名句当藏品一样收藏起来。 今天去机场的路格外短,眨眼间便到了。 肖冬翰不许她送他进去,他也不喜欢离别。 下车后,他说:“你直接回去。” 温笛还是下来,想说的很多,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肖冬翰把西装穿上,随后又脱下,他自我调侃,“傻了,八月份我穿西装。” 他伸手抱抱她,“好好拍你的剧,以后,不管你什么剧获奖,我都会捐一笔钱出去,做做善事。” 温笛努力笑了笑,不想太伤感,“借你吉言,希望以后我的剧成为各大奖项的大赢家。” 分别时,时间再长都嫌短。 肖冬翰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他目送汽车离去。 认识温笛已经两年多,时间过得太快。 -- 傍晚时,温笛接到周明谦电话,说还有些地方不妥当。 她跟周明谦约在经常见面的咖啡馆,同去的还有他的助理和她自己的助理。 刚见面,周明谦便好奇道:“换男朋友了?” 温笛哭笑不得,“秦醒说的?” “嗯,他以为我最近经常跟你见面沟通剧本,知道一点,他又不敢问你。” “在他们眼里,我现在是玩咖。” 周明谦觉得秦醒的话不太靠谱,“应该没换吧?” “你说呢?” “要我说肯定没,你现在压力那么大,不至于找个累赘。” “……” 温笛喝口咖啡,送机的情绪持续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周明谦问她,是什么让其他人误会,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我表弟过来玩。” 周明谦知道她表弟来玩,上次她来沟通剧本,给她表弟打电话,说要晚一点回家。 不过能让秦醒他们误会,还有一个原因,她跟肖冬翰之间出了问题。 “他不想授权了?” 温笛突然笑出来,“你脑回路可以。” 她说:“不是。我跟他挺好的,又不是太好。” 周明谦有点听懂,又不是很懂。 他宽慰她:“分手了没什么,正好忙事业。” 温笛惆怅:“我还好,自己慢慢调整。主要是我奶奶,她嘴上说不要紧,心里又要开始操心,觉得我不幸福。” 周明谦:“你跟奶奶说,你总不能什么都占着,老天给了你这么多,已经很偏心你,你说你爱情再顺顺利利,还有天理?” 温笛笑,“我奶奶什么都懂,就是心里还惦记。” 惦记她,惦记二姑妈。别说她分手,就是她跟肖冬翰结婚,哪天吵架了,奶奶也觉得她不幸福,过得不怎么开心。 “老人家可能觉得,你被严贺禹伤了后,现在所有幸福都是装出来的。” “就是这样,怎么跟她说也说不通。” 温笛打开剧本,“不说这些。” 周明谦说话向来直接又尖锐,直接指出,在她修改了三版后,女主跟男主之间较量和感情碰撞的火花还是不够,有些场景设置的不行,打动不了人。 至少没打动他。 “你以前的作品,谁看了谁夸。现在少了点什么。” 他又道:“你这些场景设置,不是不可以。是我对你要求高了点,想看到你以前跟剧本里面人物共情的水平。” 温笛看了后,“反正还有时间,我再修改。” “虽然这是现实向商战剧,可男一和女一之间的花火碰撞不到位,会给你整个故事减分。” 温笛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初在写感情戏时,她竭力去共情,沉浸式创作。 她往后翻,跟周明谦讨论其他存在的问题。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才散。 她跟周明谦说,接下来一周,要是有什么问题,他们视频沟通,她出去走走。 周明谦:“是得出去走走。” 他问:“打算去哪?我可以推荐几个好玩的又不太知名的地方给你。” 温笛有自己的打算,“先去趟寺院。” “去寺院为开机祈福?” “不算是。去求个平安福。” -- 肖冬翰在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一份礼物。 鲁秘书拿进来,告诉他,是从国内带过来。 送来的人应该是温董的司机,温董到这边出差,顺便带来。 不用想,是温笛给他的生日礼物。 肖冬翰打开外包装纸,很精致的礼品盒。 两样礼物,一个平安福袋,一副袖扣。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 【三十一岁生快。愿余生,平安喜乐。——温笛】 肖冬翰把那行祝福语,一字一字,在心里默读了好几遍。 他拿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手拿下来,几秒后又按了按。 他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温笛那边是晚上,她正在电脑前改剧本。 肖冬翰清了下嗓子,“礼物我收到了。” “一点小礼物,你喜欢就好。” “最珍贵的。”他顿了下,整理好情绪才说话,“许愿祝福之类的,你不是说不准。还专门去给我求了一个来。” “我又信了,觉得它会准。” 肖冬翰跟她聊别的,“你呢,现在在哪?” “在家。过几天我二姑妈给两个表弟办升学宴,等忙完升学宴,我就去北京,开机前要忙的事很多。” 肖冬翰听到她点击鼠标的声音,不知道是看剧本,还是在那乱点,“温笛,你忙吧。有事打我电话,我这个号码,不会换的。” “好。” 肖冬翰等她挂了电话,他关了屏幕。 鲁秘书等老板把礼物放进保险柜,他才汇报,肖宁上个月在国内的华东大区,营收下滑3%。 肖冬翰戴上眼镜,敛起所有情绪,“直接跟严贺禹抢吧。” 严贺禹之前怕出手狠了,温笛会不高兴。 他之前怕不择手段后,温笛以为他故意打压她前任。 现在,谁都不再有顾虑。 -- 自那天之后,温笛再也没收到肖冬翰的行程报备消息。 他们像两个世界的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爷爷奶奶从来不提肖冬翰的只言片语,也不会多问她为什么又要分手。 唯一的变化,家里的粉菠萝再也看不见。 可能是怕她触景伤情,收了起来。 升学宴后,她订了隔天的高铁回北京。 这次是母亲送她去高铁站,临走时,爷爷奶奶给她收拾了一些零食装箱子里,说想吃的时候不用再现买。 他们还拿她当小孩。 去车站的路上,赵月翎抓过女儿的手,假装欣赏她新做的指甲,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背,“要是难受,跟妈妈说说。” 温笛扬扬唇角,“还好。妈你不用担心。” 赵月翎哪能不担心,“我就怕你以后,可能再也不想恋爱。” 温笛提前让母亲有个心理准备,“还真有这个想法。不打算在感情上耗费时间,趁着年轻,多多赚钱。” 赵月翎对女儿的感情和婚姻不强求,只要不消沉,搞事业也行。“缺钱的话,跟妈妈说。” “我有钱,真不够的话,找你们融资。” 到了车站,离别时,温笛抱抱母亲,“妈,对不起。” “跟妈妈说对不起干嘛。” “老让你们操心。” “已经很省心了好吧。”在赵月翎的眼里,女儿的所有缺点都不值一提。 坐上北上的高铁,温笛找出耳机插手机里,单曲循环一首慢歌,又从包里拿出眼罩戴上。 心里很空。 什么都无法填满。 昨天大表弟给她发了一封邮件,标题是“失眠症克星”。 她点开附件,是奥数题集锦。 这小孩。 欠打。 -- 最先知道温笛分手的是沈棠,然后是秦醒。 秦醒本不想跟严贺禹说,但这事也瞒不了多久,他问严贺禹:【你知不知道温笛分手了?】 严贺禹不知道,但有预感。因为这段时间,肖冬翰疯狂抢占华东大区的市场。 他想去确定一下他们分没分,又打消念头。 不想让秦醒有心理负担,他说:【知道。】 秦醒:【那就好。】 随即又发来一条:【其他我不知道。】 是告诉严贺禹,不要再打听温笛的其他消息,他不会透露。 严贺禹没回。 他盯着秦醒的消息看了两秒,抄起车钥匙往院子里走。 “诶,哥,你去哪?马上吃饭。” “你们先吃。” 他头也没回。 严贺禹发动车子,还没开到院子门口,他突然一脚刹车踩下去,人也跟着往前倾了下。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温笛。 他跟她,跟其他陌生人一样,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哪天在哪能遇到,或许,也遇不到。 他挂上倒挡,车子一路退回到停车位。 严贺禹停好车,到扶手箱找烟。 之前秦醒开他的车,扔了两包在里面。 烟和打火机都有,他拆了一包。 院子里只开了几展小地灯,光线昏暗。 白色烟雾袅袅,车窗外,烟头闪着猩红。 严贺言在不远处站了会儿,“诶。”她踱步过去。 严贺禹偏头,“外头热。” “你也知道热啊。” 车熄了火,空调没开。 严贺禹说:“抽完下去,你先回屋。” 严贺言靠在后车门,被晒了一天的车身,到现在还是热乎乎的。 她在吃冷饮,院子的闷热,暂时能忍受。 “是不是,温笛和肖冬翰订婚了?”不然哥哥不会这么失控,突然跑了出去,汽车开了又倒回来。 “分了。” “啊?” 严贺言夺过他手里的烟,在石子上灭了烟,“那你抽什么烟。以后别再抽了,温笛不怎么喜欢烟味。” 严贺禹推开车门下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再次拉开车门,弯腰,把扶手箱里的烟都拿出来。 温笛应该不会再坐他的车,但他还是把烟拿走。 严贺言先回客厅,今天爸爸在家,好不容易休息两天。 “爸爸,今晚我陪您喝一杯。” “说吧,要爸爸赞助你什么。” “先攒着,没想好。今晚高兴。” 严鸿锦好说话,“行,先记着。” 严贺言倒了三杯酒,给哥哥倒了一杯温水。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来,严鸿锦瞅着儿子的水杯,“还胃疼?” 叶敏琼:“不是胃疼,他现在哪儿都疼。” 严鸿锦不是拿儿子开涮,是真心实意关心,“实在不行,你去做做心脏彩超。” 严贺言笑出声,“爸,他心脏离康复近了一丢丢,不过也不好说,万一人家不答应他,他心脏直接开裂。” 严贺禹睇了一眼妹妹,“好好说话。” 看在她以前经常关心他的份上,他没再说别的。 叶敏琼看向女儿:“什么意思?” 严贺言开心地抿了一口酒,“温笛跟肖冬翰分手了。” 严鸿锦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儿要开酒庆祝。 在严贺言刚才那句话后,饭桌上沉默着。 严鸿锦语重心长跟儿子说:“这都几年了,你还没过去这个坎。你要想追你就追,我跟你妈不管你。要是管多了,你心里头一辈子留个遗憾。人有没有下辈子,谁知道。” 叶敏琼插话:“关键不是他追不追的问题。” 严鸿锦:“我知道,是他追不上。” 这两年儿子在江城下了多少功夫,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但人家姑娘就是不回头。 “你愿意倒贴,你就贴,但我看哪,倒贴也悬。” “……” 严贺言乐不可支,乐完了,还是替严贺禹说两句:“爸,我哥现在改了不少,应该还是有点希望。” 严鸿锦点头,开玩笑说:“改了之后有点像我。” “哈哈。” 严贺言笑出来,嘴里的酒差点喷了。 严贺禹后来一句话没说,沉默吃饭。 他不知道温笛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是不是很难受。 翌日晚上,他加班到七点,今天时间早,路过影视公司楼下,秦醒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让司机拐过去。 秦醒在研究剧本,眼快看瞎了。 他办公室的门从来不关,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抬头。 “严哥,你今天不忙?” “忙完了。” 秦醒起身,要去给他倒水。 严贺禹说:“我自己来。” 秦醒没跟他客气,又坐下。 严贺禹经常来他办公室坐坐,从去年九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只要在北京,不加班没有应酬的时候,都会过来。 有时坐上十几二十分钟,有时也能待上一两个小时。 他书柜的书,严贺禹都看不上,还自己买了几本带来,每次过来,都是看书打发时间。 他知道,严贺禹是为了偶遇温笛。 但一年下来,他一次也没遇到过。 今天又完美错过。 温笛在半小时前刚走。 严贺禹倒了一杯水,到书柜拿书看。这几本书还是五月份时,他在二手书店淘的,带到秦醒这里来,断断续续看了一本半。 他拿过上次只看了一半的书,坐回沙发上。 “你动我书的?” 严贺禹抬头看秦醒。 秦醒一头雾水,“没啊。怎么了?” 严贺禹说:“上次看到一半左右,现在书签夹在28页。” 秦醒眨眨眼,只有一个可能,“那是温笛看的,她今天来公司找我,当时我在开会,她可能闲着无聊在书柜里找了本书看。” 因为他从来不看书,所以温笛以为那个书签是随意夹在书里的。 严贺禹没动书签,还夹在28页,他往后翻找自己看到了哪页。 这么久,他跟她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这本书,这个书签。 不知道下次,她还会不会再接着看。 第四十六章 在同一个空间不同的时间 严贺禹翻到自己看的那页,但很快又翻回去,打算从29页继续看,把看过的再看一遍。 他从来没觉得,一本书也可以有生命,有灵魂。 “给我支笔。” 他想了下,“铅笔,笔头要圆润。” 秦醒从笔筒里找了一支铅笔,笔尖很细,他找出几张不用的废纸,在上面磨圆笔尖。 “严哥,你要干嘛?” 严贺禹:“做个笔记。” 他叮嘱秦醒:“别跟温笛说这是我的书。” “放心。” 秦醒把磨得粗细正好的铅笔给他送过去。 “再给我一张纸。” 秦醒搞不懂,做笔记在手机上做多好,费那么多事干什么。他从记事本上拽了几张活页给严贺禹。 严贺禹坐到秦醒办公桌对面,在桌子上方便写字,他把那几张活页垫在书上,写了几句话,推到秦醒跟前,“看看左边和右边的字像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秦醒拿起来仔细端详,“不像。” 怕自己看不准,他又喊来小助理园园,让园园辨认,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园园看了半天,“怎么看也不像啊。” 右边的一笔一划,左边的龙飞凤舞,笔锋也不一样。 严贺禹放心了,等园园出去,他把放回书柜里的书再次拿出来。 第39页有个剧情,他在一旁写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又写了两句诗佐证。 每一笔,每个字都写得很轻,沙沙的,跟书的纸张一样,似被岁月打磨过。 写好,严贺禹又将那段笔记看了一遍,“找块橡皮擦给我。” 秦醒在笔筒翻半天,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严贺禹看着橡皮擦,想到温笛以前就喜欢在他手上在他胳膊上写字,还不准他用水洗,非要用橡皮擦擦去。 他把刚才写的‘撷’小心翼翼擦掉,然后用拼音代替。 秦醒以为那个字严贺禹不会写,刚才写错了,他纳闷道:“你不是知道拼音吗,怎么不查一下。什么字,我帮你查。” 他打开手机。 “不用。” 严贺禹在笔记下边落上一个日期,是他随手编的,写道:2004.06.22 秦醒看到落款日期是十几年前,总算明白,严贺禹是不想让温笛猜到,这些笔记是他有感而写。 严贺禹放下铅笔,接着往下看。 今天他从29页看到56页。 但书签还是夹在温笛看到的第28页。 时间不早,严贺禹把书放回书柜。 还有两周开机,他问秦醒,“要不要给温笛送份开机礼物?” 秦醒想过请温笛吃饭,礼物的话,他没想过。 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严贺禹说:“我帮你选,钱你付。” 秦醒看他可怜的份上,决定帮他,“行啊。” 他这棵墙头草,又没原则地歪了一回。 -- 从影视公司出来,司机直接开回严家老宅。 半路上,严贺禹让司机掉头,说去趟二手书店。 书店只开到晚七点半,早已关门。 严贺禹到了胡同口,给老板打电话,问方不方便。 老板摘下老花镜,笑说:“我一个老头子,每天最多睡三四个钟头,半夜都不困,有什么不方便。你来吧。” 他让人给严贺禹开门,自己去茶室沏了一壶茶端来。 严贺禹晚上来过两次书店,每次老板都是在书房,桌上堆满书,手边是一壶茶,听说有时不知不觉坐在那看一本书看到天亮。 “我该问你忙呢,还是不忙。”老板笑呵呵,给他倒茶。 要说忙,他还能挤出时间过来。 如果说不忙,他这么晚才来挑书。 严贺禹:“再忙,给她挑书的时间还是有的。” 老板认识严贺禹的时间不算短,说来快三年。他来他这里挑书,说是送给女朋友的三周年纪念日礼物。 后来,他自己说分手了,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这么长时间,还没放下?” 严贺禹觉得跟一个长辈讨论爱情,有点难以共情,即便他说了,老板这个年纪未必理解他。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放下了。又重新开始。”他怕老板不理解,“发觉以前给她的并不多。” 他特意强调:“不是指物质上。” 老板把茶递给他,“理解。” 然后笑,“别看我一把年纪,年轻时不输你们现在年轻人的疯狂。我算是个懂浪漫的人。” 老板头一回跟一个只认识几年的书友,提及自己的私事,他指指偌大的书房,“这些书我都是买给我家老太婆的。” “她从小爱看书,但那会儿她家里实在太穷,买不起书看。结婚后我年年给她买。可惜她走得早,买给她的书还没看完。” 中间有沉默。 “她走了后,我就替她看,我替她看了快二十年。” 他笑笑,说:“快要看不动咯,能多看一本是一本。” 他明知道妻子根本看不了那么多书,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又能看几万本呢。 但他还是给她淘来那么多。 他知道,根本看不完,下辈子接着看,也还是看不完。 老板又重新戴上老花镜,“你挑吧。” 他坐回椅子里,很快沉浸在书中。 严贺禹选了很久,最终决定拿一本英文旧版的《重返普罗旺斯》。 这里是老板不对外开放的书房,不像楼下二手书店,看中直接付钱买。 他先征求老板,“这本,您还看不看?” 老板推推老花镜,“这是我一个人去国外旅游时买的书,当初边复习英文边看。” 他说:“送你了。” 严贺禹坚持付钱,今天他只淘了这一本。 从书店离开,康波的电话进来。 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老板的华源实业在华东大区丢了两个大客户,被肖宁集团签去。 打的是价格战。 肖冬翰的秘书打电话给他,问他们华源实业打不打价格战,打的话,他们肖宁奉陪到底。 老板是华源实业的幕后控股股东,以前很少参与华源的运营,这次因为是跟肖宁交锋,对方的负责人又是肖冬翰,老板才亲自坐镇。 “严总,要不要打价格战?” “打,为什么不打。” 严贺禹又问:“肖冬翰什么时候来国内?” 康波:“……”他上哪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知道个大概,“今年的金融高峰论坛,他肯定参加。” 今年的gr金融科技高峰论坛还是在江城举办。 理由就是:上一届在江城举办的很成功。 这是老板向gr其他大股东推荐江城时的说词。 -- 温笛是从秦醒那里得知,肖宁集团和严贺禹的华源实业正在打某新材料的价格战。 秦醒以前只顾吃喝玩乐,步入正轨不到两年,不懂做生意的门道,他在会所打牌时听别人闲聊了几句,肚子里搁不下秘密,他担心他们打价格战,是不是因为温笛所致。 今天温笛和周明谦都在,开机前的一个讨论会。 会议结束后,秦醒招呼他们去他办公室坐坐,他终于把门带上。 温笛觉得反常,问他怎么回事。 秦醒将价格战的事和盘托出,“温笛,要是有可能的话。”他求生欲很强,反复强调,“我是说,假如你不介意,劝劝他们俩,这种把对方往死里整、自己又大伤元气的蠢事,能不能别干。” 他一直以为,严贺禹和肖冬翰是最理智的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温笛问他:“剧本你看完没?” 秦醒:“正在看。”复杂的商战内容,涉及行业知识又多,他看得眼睛生疼,不过也竭力在看。 温笛说:“等你看完,我们再聊聊。” 茶几的水杯里,依旧养着两朵花,今天是两朵朱丽叶塔多头玫。 拿出一朵闻了闻,很清香。 周明谦边喝咖啡边回消息,心不在他们的聊天上。 秦醒发现自己被温笛带沟里去,她这是转移话题,也不怪她。 “他们要是单纯商业竞争,哪怕恶性的,不择手段的,我都觉得没问题。” 温笛反问:“那你以为呢?以为他们打价格战的导火索是我,他们咽不下自己心里的气,找对方出气?” 秦醒点点头,“你刚分手他们就这样。” 很难让人不想歪。 温笛把朱丽叶塔放回杯子里,“他们是为自己。你不用替他们心疼打价格战的钱,也不用担心他们谁输谁赢,谁都不会输,最后都是赢家,赢多赢少而已。” 她指指他面前的剧本,“等你看完,你要还是不知道答案,再来找我。” 秦醒:“希望这样。” 他就那么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一起玩到大,待他都不错,从心底,他希望严贺禹是理智的。 温笛给他吃颗定心丸,“不信你问周导。” 周明谦被点名,收起手机,“什么?” 秦醒:“……” 合着没听他说什么。 他趁机捉弄周明谦,忍着笑说:“温笛说,我现在收心了,能力不错,一年多就把影视公司领上正轨,我说温笛姐谬赞,我哪有什么本事。温笛说,本来能力就很强,让我不信问你。” 周明谦:“你当我耳朵聋是吗?我没听你们聊什么,但温笛绝对没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没成功糊弄周明谦,秦醒哈哈笑。 秦醒言归正传,他抄起面前看了三分之二的剧本,虽然不专业,但他对有些内容还是有点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今天正好有空,跟你聊聊。” 他拿着剧本,坐到周明谦跟前。 “我跟温笛交流过意见,再跟你这个导演碰碰。” 温笛没什么事干,又想起上次在秦醒这里还没看完的那本书。这本书她早前就看过,一度看入迷,背景是民国时期,结局be。 没想到秦醒的书柜也有这本书,她又二刷,依然看得不可自拔。 她从书柜拿出那本书,秦醒和周明谦在讨论剧本,她在秦醒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直接翻到书签那页。 秦醒无意间偏头,温笛坐在上次严贺禹坐的地方,跟严贺禹看同一本书。同一个空间,不同的时间,他们像是在这里重逢。 不时“哗啦”的翻书声,一页又一页。看到第39页,温笛注意到旁边铅笔的标注,这是二手书,应该是书的上一个主人看书时的随手感想。 看完随手感想,她呆了两秒。 不可思议,这人跟她的理解竟然出奇的一致。 当初读的时候,她就觉得,女主掉眼泪不是因为副官训斥了她几句,是女主觉得男主懂了她。 在那个时局动荡兵荒马乱的年代,女主家里败落,家破人亡,暂时寄居在男主家里。 男主的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 在男主北上之前的那晚,跟人商量事情商量到凌晨四五点。 当时家里只有女主起来的早,她是因为担心男主此去的安危,失眠睡不着。 男主的副官让女主帮忙,给男主准备点吃的,天亮后就要出发。 女主做了红豆饼,又做了点绿豆饼。 男主不喜欢吃绿豆和红豆,看到这些饼,副官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数落女主一通。 男主说:没关系,我多吃几块。 多吃的那几块,全是红豆饼,绿豆饼没动。 女主在男主走后,掉了眼泪。 那次离别,他们三年后才见到。 温笛几年前看的时候就感觉,女主其实只想给男主做点红豆饼,又怕心思过于明显,于是多做了绿豆饼打掩护。 但最终男主懂了她的心思,可在那样的时局,生死不由自己,也许他此番有去无回,所以什么都没再回应女主。 女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喜欢吃红豆和绿豆,当时她能想到表达心意的方式,只有红豆。红豆寄相思,不管表达爱情准不准确,她只想尽可能地将心意寄在这几块红豆饼里。 男主说要多吃几块,吃的还全是红豆饼。 女主才泪流满面,而绝不是因为被副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觉得难过委屈才哭。 温笛再看书上空白地方用铅笔写的两句诗:“愿君多采xie,此物最相思。” 撷用了拼音代替,大概这本书的前主人一时忘记这个字怎么写。 这本小说没什么名气,却是她喜欢的类型,里头描写爱情的部分特别少,没有卿卿我我的场景,只能在字里行间抠糖。 大概只有像她跟这本书的前主人一样,拿着放大镜找他们之间的火花。 不管多里面的内容解读的有没有误,难得碰上想法一样的书友。 温笛从秦醒笔筒里找了一支铅笔,在下面空白的地方写了一个字:撷 然后写上今天的日期。 只能遗憾地以这样的方式,跟这位书友隔着时空交流一下。 休息区那边,秦醒和周明谦聊得差不多。 温笛问秦醒:“你这些书,是从哪买的?还是从你家亲戚那里拿来的?” “哪呀。”秦醒说:“是园园买的。” 他喊助理园园来,因为园园比他还不爱读书,买了一年半的书,估计园园也记不得哪本跟哪本。 园园小跑进来,“秦总,什么事?” “你温笛姐想问问,你这些书在哪买的。”秦醒指指书柜。 “是在小摊上买的,一百块钱十本。” “……” 温笛扶额,笑了笑。 很难想象这本书的前主人怎么舍得把这本书给卖掉。 园园猜测:“估计跟我小说的遭遇一样,被家里人给误伤,搬家时直接当废品给卖了。” 她初中时看的小说,有点旧,封面都快掉下来,被她妈妈当废品卖掉,好多书,卖了十七块五毛钱。 园园没想到自己随手买来的,差点论斤买的书,能被温笛看入眼。 “温笛姐,那个老板常年摆摊,都是卖些旧书,等我再给你买一些,反正也不贵。”她笑说:“买来还能给秦总充门面。” 温笛一口应下:“行,你去淘,钱我出。” 秦醒忽然灵光一闪,严贺禹让他送给温笛的那本书,终于有办法送出去。 如果以他的名义,突然送本旧书给温笛,还会引起怀疑,要是趁机把书混在园园淘来的那些书里,这就名正言顺成了温笛自己买的。 他跟园园说:“哪天买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把书带回来。” 园园道:“不用,我打辆车,很方便的。” 那天晚上,园园下班直奔她常去的夜市淘书。 温笛把那本没看完的书又放回秦醒书柜,她看到了51页。 秦醒说,这么麻烦,带回去一次性看完多好。 温笛:“我看过,知道结局。” 只是没事的时候,再拿来品品。 因为是be,后劲儿太大,睡前可不敢看。 忙了一天,回到车上,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 温笛在车里坐了半分钟,回过神,随手打开车载音乐,发动车子驶离地库。 从公司回公寓的这条路,有时觉得很近,有时又感觉远的不得了,就像今天,漫长的好像开了两个钟头。 到了公寓楼下,温笛减速,朝停车位缓缓开去。 忽而前面横出来一辆车,她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 陌生的车牌,陌生的车型。 那辆车往后倒,甩了方向,车窗慢慢跟她的车窗平齐。 温笛剜向对方,“下次再不长眼,我直接撞上去。” 肖正滔不跟她逞口舌,“我这次来,是谈个生意,顺道来……” 温笛打断他,“我对你的行程不感兴趣,麻烦让开。” 肖正滔警告她:“温小姐,我已经对你够客气,给你足够的时间处理你跟肖冬翰之间的感情。” 温笛握着方向盘,没看他那边,“看来你消息不灵通,难怪你一直输给肖冬翰。” 肖正滔微微一怔,肖冬翰生日时,还收到了来自国内的生日礼物,他以为他们还没分,还在藕断丝连。 不过以温笛的性格,要是没分,她不会这么说。 他没轻举妄动,先核实再说。 “希望你识时务。” 肖正滔吩咐司机和其他车,先回去。 汽车刚拐出去,他手机屏幕亮起,有电话进来。 肖正滔凝眉,但还是接听。 “我看你是活腻了。” 肖正滔对着手机:“我活不活腻,不是你说了算。” “我最厌恶别人碰我底线,跟你说过别动她。” 肖正滔:“别紧张,我来找温小姐,只是想跟她聊几句肺腑之言。” 严贺禹不跟他扯闲篇:“你是不是想让你的家人跟你的那些钱,一个下场?” 肖正滔还要说什么,那边挂了电话。 在他接严贺禹电话时,肖冬翰的电话打了进来,不过没打通。 他没打算再回电话,发了条消息过去:【判断有误,现在听说你们已经分手。】 肖冬翰:【就你这个消息的准确度,你说你怎么跟我争?】 他删掉消息,把手机扔一边。 他知道肖正滔去国内,但没想到他去找温笛,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鲁秘书之前安排了人保护温笛,只是在北京那么堵的地方,要暗中保护一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经常被车流给冲散。 现在肖正滔知道他们分手,应该不会再暗中盯着温笛。 肖冬翰拿下眼镜,按按眉心,跟肖家人周旋的这几个月,心力交瘁,这么累的情况下,他还得靠褪黑素睡觉。 不科学。 鲁秘书拿来一些数据表,让他看后定夺,跟严贺禹的价格战,到底该怎么打。 肖冬翰喝了几口黑咖啡,放下咖啡杯拿起数据表,过了几秒问道:“gr的金融峰会是什么时候?” “跟去年一样。” 肖冬翰点点头,到时又要跟严贺禹碰面。 他要戴上那副新袖扣。 鲁秘书等半天没等到老板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老板忽然问gr峰会的时间是要干什么。 -- 九月十六号,《**背后》开机。 一共在五个城市取景,第一站是上海。 开机仪式那天,温笛收到一束鲜花和一盒巧克力,来自大表弟和小表弟。 晚上有开机宴,温笛去找秦醒,同他一起去酒店。 秦醒正在角落里打电话,压低声音,“严哥,你怎么今天就要来探班啊,这还没开拍呢,我们昨晚不是还在会所打牌的么,你等几天再来探班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亲哥呢。” “那我再等两天。” 第四十七章 约定 温笛找了一大圈,终于在角落看到秦醒的身影,他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很小,在跟人打电话。 她站在原地没动,耐心等他说完。 秦醒一抬头,看到抱着鲜花和巧克力的温笛,他跟严贺禹说了声,切断通话。 “你两个表弟怪懂事。”他走向温笛。 温笛被百合的花香包围,表弟可能担心粉玫瑰和洋桔梗不够香,特意让鲜花店加了两朵百合在花里。 “他们怕没人送我玫瑰和巧克力。”是安慰她失恋。 她跟秦醒一道去停车场。 秦醒开玩笑说:“你还怕收不到玫瑰花吗,微信随便通过哪个追求者,保准明后天你能收到路易十四。” 他又忙解释:“不是让你通过谁。” 两人坐上车,前往酒店。 秦醒想跟温笛闲聊,可能因为心里有鬼,开口之前总是瞻前顾后,明明一句玩笑的话,他生怕温笛误会他。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 “有话你直说。”温笛瞧出他如坐针毡。 秦醒:“你不懂夹缝里求生存的难。” 索性,他跟温笛开诚布公聊聊。 “严哥要来探我的班,我想两边都做个好人,又不现实。” 温笛理解他的难处,给他宽心:“你即使不让他来,他要想来,你也拦不住他。” 秦醒感激不尽:“还是你讲道理。” 他这会儿能明白康助理的心情,康助理说过,这世上再没有比温笛更讲理的人。 温笛打开包,拿书出来看。 秦醒看一眼封面,是严贺禹让他送给温笛的那本英文版《重返普罗旺斯》。 前几天,他把这本书混在园园淘来的五十多本旧书里,温笛一共挑中两本,其中一本就是严贺禹给她挑的书。 温笛看了几页,从包里拿出笔袋,里面什么笔都有,比她上学时的种类还齐全。 她找出铅笔,边看边在自己喜欢的句子下面,译成中文。 秦醒问她,这本书讲的是什么爱情故事。 “不是故事,作者和妻子在普罗旺斯的生活日常,治愈系。” 秦醒点点头,还以为她只喜欢看言情小说。 温笛说:“我看书很杂,凭感觉和眼缘。” 那严哥应该是能感觉到她感觉的人。 秦醒手机有消息进来,周明谦问他们到哪儿了。 他看看外面建筑物,【五分钟到。】 开机宴在酒店五楼宴会厅,他们到的时候,人来的差不多。 温笛和秦醒坐在主创人员这桌,桌上的氛围一开始不怎么样,几个主演不熟络。 顾恒在剧中饰演肖冬翰授权的那个角色,这一个多月沉迷在剧本里,还没开始拍,他都有点入戏的感觉。 他跟饰演女主的尹子于不熟,跟另一位饰演男一的谈莫行更不熟。 他和谈莫行不管是演技还是成绩,向来都是被比较的命运。私下,两人没有任何交情。 顾恒愿意接下这个角色完全是因为剧本和人设,谈莫行应该也是。 尹子于是位新人,出道至今,只拍过一部剧,在剧里饰演一个十八线的小角色,但温笛看好她,坚持让她演女主。 要不是知道这部剧是温笛投资,他们都会认为,尹子于带资进组。 尹子于在见过两位影帝之后,压力更大。 自从《**背后》官宣了演员,各种质疑声铺天盖地,还有人内涵顾恒和谈莫行,问他们恰了多少钱,居然给一个十九线演员抬咖。 温笛坐在尹子于旁边,看出她紧张,“有颜值有演技,你怕什么?” 尹子于吁口气,笑笑:“就你看我有演技。” “那就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有演技。”温笛从包里拿了两块巧克力给她,“沾沾我的好运。” “谢谢。”尹子于啃了一个多月剧本,反复看,每次看后收获都不一样,她跟温笛聊起其中一场戏,“温笛姐,我对谈老师当时应该是防备中有欣赏,不自觉产生了一点点好感,但又很矛盾,强行被自己给扼杀。” 毕竟是竞争对手,有了感情那就是自掘坟墓。 温笛看着她,“确定感受到了那场戏里,你对谈莫行复杂的感情?” “之前没感受到。”尹子于说:“昨晚反复看的时候,沉入进去时感受到了。” 温笛说:“那你继续沉入,这种感受,别人就算直白告诉你,你要是没体会到,演不出那个感觉。” 她敬尹子于,给她一点鼓励。 开机宴一直到十一点钟才散。 温笛回到酒店,泡过澡,她靠在床头看书。 大学暑假时,她在普罗旺斯住过一段时间,去过的地方能在书里找到,边看书边回忆以前的旅行。 手机响了,是肖冬翰的号码。 她猜到他会给她打通电话,因为分手前他说过,要来探班,现在显然不合适,他要是再来,肖家人又要误会。 接通,他的第一句话:“开机一切顺利。” 温笛笑笑,“谢谢。还算顺利。” “本来想去看看你。” “心意我收到了,不用专程跑一趟。” 肖冬翰问她,自己当老板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累,但很充实,每天都想着要好好拍,不能让钱打水漂。” 肖冬翰又跟她聊了几句轻松的,催她早点睡觉,这才结束通话。 温笛在通话期间,康波的消息进来。 【祝开机大吉,一切顺利。这是我个人的祝愿。】 温笛还是很信任康波,他没消费过她的信任:【谢谢。】 康波没再多说话,他发这条消息老板不知道,希望能在温笛那里给老板加一点点分。 -- 严贺禹在开机的第三天,如约而至。 《**背后》这段时间的戏份都在写字楼里拍,秦醒正在抽烟区抽烟,助理园园来找他,说严贺禹在休息室等他。 秦醒手里的烟刚抽一口,心里骂两句,又不得不过去。 掐灭烟,他拿上手机去找严贺禹。 “哥,过两天来不是真的只过两天就来。”秦醒服了他。 严贺禹在看《**背后》的剧本,抬眸,搭他一眼,“是你听不懂话,我没说过三天。” 他放下剧本,问:“温笛在哪?” “拍摄现场。”下午几场戏都是在会议室,温笛也在。 严贺禹又拾起剧本,“那我在这等她忙完。” 秦醒还有别的事要忙,留他一人在休息室。 他没告诉温笛,严贺禹在这。 一个下午,温笛没回休息室。 快傍晚,温笛拿着水杯来倒水。 迎面走来园园。 园园手里抱着一束鲜花,抽了一朵给她,“温笛姐,心情愉快。” “谢谢。”温笛笑着收下花。 休息室的门半掩,她直接推开。 跟屋里人的目光交汇的刹那,她嘴角的笑容瞬间没了。 严贺禹先开口,“最近瘦了。” “没瘦。”温笛把门关了一半,径直走到饮水机前倒水。 “严贺禹。”她转头看他。 他已经起身走到她旁边。 “你说。” 温笛又找了一个纸杯,给他倒一杯水。 严贺禹不习惯用纸杯喝水,还是接过来。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不可能。”她跟他对视,“我跟你回不去的,中间夹了那么多人和事,我没想过再回去。” 严贺禹:“那就不回去,我们往前走,我陪着你走。以后我跟你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人。” 温笛沉默以对,拿起水杯喝水。 严贺禹明白,她心意已决。 “今天以前的过去,我放下了。”他指指沙发上的风衣,还有自己身上的衬衫以及腕表,“都是新的。分手的两年半里,我所有用的东西,都还是那时候你送我的。现在全部换了。” 休息室门口不时有人经过,脚步匆匆。 他们说话不是很方便。 严贺禹把纸杯里的温水喝完,“我们找个地方喝杯咖啡,让我想一下,我怎么放手。” 温笛盖上杯盖,最后一杯咖啡,她请他。 严贺禹拿上西装,告诉她车牌号,他先下楼。 温笛跟周明谦打声招呼,从助理那拿上自己的包,去楼下找严贺禹。 他的车停在大厦门前,她怕上错车,特意瞅了一眼车牌号,没错。 她拉开后座车门,严贺禹坐在驾驶座,回头说:“我开车。” 温笛关上车门,坐到副驾驶座。 路对面就有咖啡馆,严贺禹说要去那家他常去的,咖啡不错。 温笛不知道是哪家,又在哪,她没问。 车里过于安静,好像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她打开包,拿出还没看完的《重返普罗旺斯》接着看。 严贺禹不时看一眼身边的人,他跟温笛现在如同两个陌生人,而她在看他给挑选的书。 他开了轻音乐。 温笛看了几十页书,忽而眼前一黑,她往车窗外看,汽车驶入过江隧道。 光线不足,她把书收包里。 汽车疾驰,谁也没打破沉默。 车厢很暗,他和她的轮廓有些模糊。 有那么一瞬,温笛有点恍惚,车子行驶在隧道像迷路了一样。 严贺禹调小音乐声,“你要是想看书,把顶灯打开。” “不用。” 她望着前面,感觉过了很久,还是看不到隧道口。 “温笛。” “嗯?” “温温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跟以前一样,大多时间在书房玩。” 严贺禹微微点了下头,告诉温笛,十月份他要去江城参加gr高峰论坛,到时想去看看温温。 那只喊过他爸爸的小布偶,他有时也惦记。 他余光看她,车里光线不好,看不清她的表情,“以后应该没机会再看温温,我待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扰温爷爷太久。” “何必。” “不方便的话我就不过去了。” 严贺禹没勉强。 前面终于看到隧道口,迎来了光。 这一路昏暗,时间似乎很长。 温笛再次拿出那本书,没看多少页,汽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一家不大的咖啡馆,严贺禹点了两杯黑咖啡,他又要了一杯温水。 温笛以为他只是想让她陪他喝最后一杯咖啡,所以她也没多说话,没问他是不是还有话要跟她说。 她端着咖啡杯,一直望着咖啡馆窗外。 从窗前经过的人,有推推搡搡的闺蜜,有牵着手相视说话的小情侣。 一杯咖啡喝完,天也黑了。 温笛放下咖啡杯,看向严贺禹,“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在她站起来前,严贺禹道:“我找到了一个能说服我自己放手的方式。” “你说。” “你写二十个你想去旅游的地方,我去找你。” 温笛让他说详细一点。 “我不带手机,不让任何人帮忙,你找个人跟着我,这样我也能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严贺禹刚才在过隧道的时候已经想好,“你随便在二十个地方里选一个地方去玩七天,我也在这二十个地方里挑一个我以为你会去的地方,然后去找你。我把你丢了一次,想再把你找回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要是找回来,你给我一个机会,不是复合的机会,是我们重新认识对方的机会。” 温笛想知道的是:“要是你找不到我呢?” 严贺禹:“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 “你说到做到?” “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 温笛也想彻底了结,他该往前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 严贺禹只有一个要求,“你遵从你的内心写。” 要是瞎写,他根本猜不出来。 温笛想了想她最近想去故地重游,或是以前打算去又还没去的地方。 严贺禹道:“你先把想去的地方写二十个给我,至于到底去哪,你可以随机决定,不用现在就想好。” 温笛之前有过出游计划,打算等忙完《**背后》,再去趟撒哈拉。 冰岛也想再去一次。 这几天看《重返普罗旺斯》,勾起了她以前旅行的回忆,想再去看看。 莫赫悬崖也是备选。 还想去拉萨转转。 跟严贺禹刚分手时,爷爷奶奶给她推荐了云树村,她一直想去,只是那时候没什么心情。 越想越多,她停下笔,数了数自己写了多少个。结果多写了一个,她把最后一个划掉。 严贺禹问:“写好了?” “嗯。”温笛拍下自己写的地名,把那张纸撕下来给他。 二十个地方,十个国内,十个国外。 南半球北半球都有。 “国外的话,到时让我爸找个人跟着你,他们办签证方便。国内,让我大表弟跟你一起,就定在十一吧,正好让他出去旅旅游。” 温笛让他放心,她也不会作弊,“我提前一天决定好去哪,以邮件形式发送到我另一个邮箱,不会再改。发完邮件,我会马上通知康助理,你就可以决定去哪个地方。” 她把大表弟的微信号告诉他,“你加他吧,要是你决定在国内,到时你联系他。我爸的联系方式,你也有。” 温笛喊来服务员买单,付过账,她拿上包起身,“不用你送,我想自己走走,再给我爸打个电话。” 严贺禹已经拿起车钥匙,又放下。 走出咖啡馆,温笛迎着江风往前走。 她把自己跟严贺禹的赌约告诉父亲,包括自己写了哪二十个地方。 温长运:“他还没放弃啊?” “没。今天又来探班。爸爸,我给不了希望,不想困住他,也不想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所以他最后一个要求,我答应了。” “你想好去哪了吗?” “没。都想去,没决定去哪。” “那严贺禹找到你的希望,基本为零。”二十个地方,太多。 就算运气特别好,跟温笛选了同一个地方,可不同时间出发,每个地方又都有很多景点,要是不同的旅游路线,想要遇到,也没什么可能。 “爸爸,又要麻烦你了。” “你这孩子,还跟爸爸客气。你正好也出去散散心,《**背后》不管怎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温笛和爸爸又聊了一会儿,挂上电话后,把自己跟严贺禹的约定告诉大表弟。 大表弟:【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放心吧。】 -- 出发的前一晚,严贺禹提前离开公司。 今天母亲和妹妹都在家,他要离家七天,主要是不带手机,联系不上他,于是跟她们说了这事。 叶敏琼在看到温笛写的这二十个地方,在心里叹了好几次气。 严贺言也凑过来看,看完目瞪口呆。 这可不是两个地方,二选一还能赌对一半。 二十个地方,就算双胞胎做选择,也不一定能选同一个地方。 “哥,你有多少把握?” “都是她想去的地方。” “……那你疯了?你为什么非要说二十个?” 严贺禹:“说少了,她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跟温笛之间的僵局,无论他怎么追都打不破,再这样下去,会给她带来困扰,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严贺言坐到严贺禹身边,给他点信心:“我也帮你选。” “不用。” 严贺禹跟她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还在处理工作,再将集团事务安排好,有七天的时间,他无法接触电脑和手机。 严贺言问:“哪天走?” “明天。”他在等康助理的消息。 叶敏琼安慰儿子:“挺好的,不管结果是什么,努力过,以后不会遗憾。” 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但悲观情绪更多。 “贺禹,要是你没找到呢?” “妈,我会找到她的,其他的我不想。” “那妈妈给你收拾行李。” “我收拾好了。” 严贺禹手机振动,是康助理的消息,【严总,温小姐刚发消息给我,说她选好了。】 他不想让温笛怀疑他找黑客黑她的电脑,秒回康助理:【我去普罗旺斯。】 决定了去国外,严贺禹告知大表弟一声,让他十一自由安排时间。 他前几天添加了温笛的大表弟,对方话不多,两人没多聊。 大表弟回过来:【我有法国的签证,本来打算陪我妈过去玩,她这几个月都没空,一起吧。】 要是严贺禹选了其他的地方,他无法陪同。 康助理给老板和大表弟订了第二天傍晚的机票,叶敏琼去送机,走学校接上大表弟。 大表弟这几天没和温笛联系,他不知道她去了哪,现在在哪,也没问。 严贺禹下车时,把手机给母亲。 他穿着西裤衬衫,拍拍口袋给大表弟看,没有其他通信工具。“箱子的话,到了那边酒店给你检查。” 大表弟:“我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我姐,对你没信任了。” 严贺禹道:“也还是有一点的,她跟我说了把想去的地方发到另一个邮箱。你姐很信任你。” “嗯。” 他以前在姐姐跟前提过一次,说有机会的话,想了解一下严贺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次姐姐满足了他的愿望。 坐上飞机,大表弟问严贺禹,为什么选了普罗旺斯。 “直觉。” 这次飞行的时间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 严贺禹拿出《人间不及你》的剧本看,几个小时下来,没看几页。 他瞥了眼手表,不知道温笛现在在哪。 飞机落地时,天空晴朗,是温笛喜欢的那种蓝,水洗过似的。 而此时的云树村,大雨磅礴。 温笛被困在民宿里,暂时没法出去。 云树村多雨,一周有四五天都在下雨。 她坐在窗边看那本《普罗旺斯》,还剩最后几页没看完。 几天过去,表弟没跟她联系,她也没主动找他,不知道他是回家了,还是陪严贺禹在国内某一个景点。 “怎么停下来了?”大表弟推着行李箱,看向旁边的严贺禹,他们正在酒店门口。 严贺禹说:“我感觉离你姐越来越远了。” “那你觉得我姐去哪了?撒哈拉还是莫赫悬崖?你现在再飞过去,肯定来不及,等你到了那边,我姐差不多也离开。” 严贺禹:“我们回国,还赶得上。” 第四十八章 新生 温笛来云树村的第五天,终于碰到一个早上是没下雨的。 天将亮未亮,她被民宿老板娘喊醒,说今天的云海好看,让她抓紧起床,别错过,等太阳一出来,云海就散了。 温笛拉开窗帘看看,外面云雾蒙蒙,都是水汽,怎么看也不像个晴天。 老板娘贴心地给住民宿的所有旅客打包好热乎乎的早饭,让他们现在就去景区的乘车点买票排队。 还又提醒:“带上雨衣哦,这天上午晴,下午说不定来场大雨。” 温笛装上雨衣和雨伞,拿着早饭出门。 走在山林间,云雾像春雨,细细密密打在脸上,睫毛沾了一层水汽。 热乎乎的包子硬是被她吃凉了还没吃完。 云海她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极为震撼,但看完又回想不起来当时的震撼。 温笛排在长队里,等待着在最佳地段观赏云海。 她拿出手机,准备待会拍照。 父亲给她发来消息,问:【你们去的是一个地方吗?】 温笛:【不知道。】 温长运:【明天旅行就结束了吧?】 【嗯。】来回路上的时间,再加上在这里的六天,一共七天。 温长运:【玩得开心一点。】 【会的。爸爸你不用担心我。】 一拨拨看完云海拍完照的游客离开,很快排到温笛。 进入最佳观赏点,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云海翻腾,山头忽隐忽现,犹如人间仙境。 温笛录了一段几十秒视频,接着去其他景点打卡。 像民宿老板娘说的那样,午后下起骤雨。 山上风大,雨伞撑了跟没撑差不多,只能挡住脸不被淋湿,套在身上的薄薄的一次性雨衣,勉强起了点作用,等她回到民宿,裤腿和鞋子全湿透。 温笛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又觉得还不错。 淋雨还是小时候喜欢干的事,每次下雨,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她不打伞,冲到院子里转拣水坑踩。 还没尽兴踩几下,便被拎回屋里。 温笛洗过澡,吹干头发,出神几秒,忽然捞起床上的手机打给周明谦的助理。 周明谦正坐在监视器前,这场戏拍完,助理把手机给他,说:“是温编剧。” 周明谦问电话那头:“你怎么连玩都不能专心点?” 温笛答非所问:“尹子于在雨中那场戏,有个细节要改一下,她应该拎着鞋子走,那才是她当时该有的举动。” 镜头前,尹子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上拎着高跟鞋。 喊了“卡”,她还没出戏。 剧本里这场戏,尹子于是穿着鞋走在雨里,周明谦决定改成拎着鞋。对那时的尹子于来说,再难过,不能把自己买的最贵的一双撑门面的鞋子给废了。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她再那么奢侈一次。 清醒又悲哀。 就连难过都不能肆无忌惮去难过一回,才最痛苦。 他对温笛说:“你终于能沉入到你笔下的角色里,现在是共情她痛苦,离共情她动心,应该不会太远。慢慢来,你还有时间改后面的细节。” “你现在在哪?”他又问温笛。 “在民宿。”温笛走到房间窗边,打开窗户,雨中的空气潮湿,也清新。 周明谦点了支烟,今天跟她多聊几句:“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细节?” 温笛坦诚道:“自从跟严贺禹分手,我是逼着自己沉入到创作里,所以你看到的那些角色少了点什么。今天我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女主,她当时走在雨里是什么感觉。反正跟我走在雨里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但之前的创作,她把自己的痛苦无形中给了女主,以为那就是女主的,其实并不是。 她不会心疼一双鞋子,但女主会。 女主跟男主该有火花时,她自己的状态写不出,这就导致女主和男主之间张力不够。 周明谦问:“严贺禹找到你了?” 他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不然她怎么突然有心情想到这些细节。 温笛:“没。遇不到,他应该去了普罗旺斯。我猜的。” 不管他去了哪,过去这六年,以这样的方式释怀了。 -- 翌日,旅程的最后一天。 温笛这几天把所有景点都逛完,今天打算去爷爷奶奶说的那家小卖部转转。 之前奶奶跟她提过小卖部的名字,时间久了记不得。 吃过早饭,她跟爷爷奶奶视频。 奶奶看她状态还不错,感叹:“早知道,你应该早点去旅游。” 温笛笑:“这跟旅游没有关系。我之前就是来十趟八趟也没用。” 问清了小卖部的地址,她结束视频前往。 小卖部离民宿很远,还好,都在景区。 她转了三次景区电瓶车,走了一大段路才到。 老板娘的孙子在店门口玩迷你玩具车,三四岁的模样。 小卖部卖一些速食,店门口摆了三张桌子,有对情侣正在吃泡面。空气里都是泡面的香味。 温笛买了一杯速溶奶茶和一根烤肠,找空位子坐下。 直到隔壁桌的小情侣吃完走了,温笛的烤肠还没吃一半。 老板娘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告诉她,要去山顶尽量早点去,天气预报说下午还有雨。 温笛道谢,“我不去景点,就在这坐坐。” 见老板娘不忙,她聊了几句:“我小时候来过这里,过来看看。” 有人来买东西,老板娘过去招呼。 温笛好不容易吃完烤肠,她点开手机,翻出之前爷爷奶奶整理给她的、在云树村旅游的旧照片。 在差不多的地点,她自拍了几张留念。 所有打卡的地方都打完,旅程全部结束。 -- 傍晚,云树村又飘起雨,淅淅沥沥。 大表弟撑着伞,走在严贺禹身后,山上的游客都往下来,他们却朝上走。 “严总,确定还要上去吗?景点快关了。” 天也快黑。 严贺禹不甘心,这是约定的最后一个晚上。 他回头,“我上去再看看。” 方圆几十公里的大山,都是云树村的景区范围,景点散落在各处。 到哪里去找。 大表弟随他往上走,雨越下越大。 路过一家小卖部,老板娘在收门口的桌子,见他们往上走,多说了句:“别上去咯,还有二十分钟车子就停了,天黑了上面也没什么景看。” 严贺禹点点头,“谢谢。” 他进店里,顺便买两瓶水。 店面不大,老板娘的孙子在地上玩回力滑行小玩具车。 玩具车横冲直撞,撞到他鞋上,翻了车。 蓝色迷你卡通小汽车翻在脚边,严贺禹弯腰,将小玩具车往后回力,车子“蹭”地滑到小男孩面前。 他付了两瓶水的钱,从小卖部出来。 严贺禹递了一瓶水给大表弟,“回去吧。” 大表弟欲言又止,默默跟在身后下山去。 到云树村的行程太过匆忙,只订到明天下午返程的机票,即使姐姐在云树村,也会上午或中午飞回去,他们连在飞机上遇到的可能都没有。 约定的时间结束,候机时,严贺禹借用了大表弟的手机用,他给康波打电话,问康波知不知道温笛去了哪。 康波:“温小姐去了云树村,这会儿应该快落地北京。” “好,我知道了。” 严贺禹挂了电话。 “我姐选了哪?” “云树村。” 大表弟不善安慰人,只好沉默。 如果不是十一,景区没那么多人排队,他们是不是能省出时间找到姐姐? 到了飞机上,严贺禹戴了眼罩补觉。 这七天,他没有一晚能睡安稳。 到了普罗旺斯那天,他就有预感,跟她没可能了,当时心里莫名的恐慌和不安,无以形容。 眯着眼眯了一个钟头,还是没睡着。 严贺禹掀开眼罩,拿出那本马上快看完的民国背景的小说看,来旅行之前,他专程到秦醒办公室拿了这本书。 大表弟问:“是我姐喜欢看的书吧?”严贺禹这几天里有空就看,还会做笔记。 严贺禹点头,“这是我跟她一起看的最后一本小说。” 以后也不会再打扰她替她淘书。 “你看完借我瞅两眼。” “行。” 他们到了北京是晚上九点钟,严贺禹的司机来接机,司机把手机带给他。 大表弟理解此时严贺禹的心情,不打算让他再送。 这七天里,他们一直在赶路,在景区也一刻没敢耽误。 人山人海里,这位严家太子爷走着走着,不时突然回头寻找,生怕姐姐在他身后,他没看到。 以前他不是很理解,受不得一点委屈脾气又倔的姐姐,怎么会跟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能相处三年。 这几天,似乎明白了一点。 “我自己打车回去,很方便。” 严贺禹说:“我送你去你姐那。” 十一期间,北京下了一场雨,气温陡降。 温笛穿了一件卡其风衣下楼,在楼下等了三分钟,他们才到。 严贺禹把大表弟的行李箱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天辛苦你了。” “没什么。” 大表弟推着行李箱,对着温笛指指楼上,他先上去。 温笛两手抄在风衣口袋,跟严贺禹面对而站。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等着他最后说几句。 严贺禹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 他跟她道别过好几次,这次却不一样。“对不起,曾经那么伤害过你。没有好好珍惜那三年的感情,我一直后悔。最遗憾的是,没能找回你,再陪你回江城。也没能和你一起陪温温玩一次。” 他想抱抱她,又改为伸手,“追了你这么久,我从来没后悔过。认识你这六年,对我来说,特别值得。谢谢你不计前嫌,陪我走了最后一程。” 温笛从兜里拿出右手,递过去。 严贺禹很轻地握了一下,随后松开。 温笛看着他,“往后,一切都好。” 她朝后退了半步,转身往公寓楼走。 严贺禹也转身走向汽车,没再回头看她,坐上车离开。 他点开手机联系人,第一个就是她,他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 又打开微信,备注“老婆”的对话框依旧是唯一的置顶。 他指尖顿了下,随后删掉。 严家老宅,叶敏琼和女儿在家。 她们从康波那里得知,严贺禹没找到温笛,他一开始判断失误,飞去普罗旺斯耽误了时间。 严贺言肠子都快悔青,要是她当初多句嘴多好,她当时想选云树村,可哥哥说不用她帮忙。 叶敏琼拍拍她肩头,“又不是你失恋,你哭什么。” “哎呀,你干嘛。”严贺言晃掉母亲搭在她肩上的手,“谁哭了呀。” 她拿手背抹把眼泪,把耳机塞好,“我是听到悲伤情歌被虐的,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她从沙发上起身,趿拉着拖鞋上楼。 “贺言!” 严贺言头也没回。 叶敏琼做个深呼吸,突然有点紧张,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儿子。 严贺禹进来的第一句话,“妈,贺言呢?” 按理说,妹妹应该会等他回来。 叶敏琼指指楼上,“哭了。” 严贺禹走到母亲身前,轻轻抱抱母亲,“妈,抱歉,让你们操心了两年零八个月。我没事。” 叶敏琼摇头,拍拍儿子后背。 她没看到儿子的行李箱,“箱子怎么没拿下来?” 严贺禹:“我以后不住家里,搬到我自己公寓住。”他让人收拾了一套离公司比较近的公寓,上下班方便。 回老宅不是很方便,在路上要耽搁一个多小时。 叶敏琼担心儿子,“实在放不下,就慢慢放。” “已经想通了。”严贺禹往楼上走,“我去看看贺言。” 严贺言房间的门反锁,灯也关了。 严贺禹敲门,“贺言?” 无人回应。 严贺禹握着门把手,“开门。” 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 严贺禹道:“我没那么脆弱,这一趟很值。你不用难过。” 严贺言不甘心,明明最后去了同一个地方,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就会遇上,可还是错过。 他嘴上说着不难受。 又怎么可能不难受。 “别哭了,早点睡。我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先回去了。” 门外,脚步声远去。 -- 七天没看手机,没处理集团事务,严贺禹坐到书桌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套公寓以前很少住,里面东西都是新的,跟温笛无关。 他已经安排管家,把这边别墅和江城别墅所有东西都处置妥善,该捐赠的捐赠,该送人的送人。 严贺禹忽然想起来,给康波发消息:【以后,你不要再打扰温笛。】 康波:【好的。】 他又问老板:【那以后还往秦醒那里送花吗?】 这一年来,秦醒办公室的杯子里养的花,都是老板订好了让花店送去。 也不知道温笛看过几次。 严贺禹:【不送了。】 看邮件看到凌晨一点半,只看了三分之一不到。 他揉揉额角,关电脑。 跟温笛有关的东西几乎处理地差不多,还有一辆跑车。当初温笛说喜欢那个颜色,他让康波订了新款。 他在群里发消息:【明天晚上我去会所,谁赢了我,那辆跑车送谁。】 消息发出去后,他把群消息设成免打扰。 秦醒的电话进来,严贺禹挂断,回他消息:【不需要安慰。】 秦醒不是安慰他,是问他明天打牌时放不放水,要是放水的话,他从上海飞回来,赢了跑车再回剧组。 不放水就算了,浪费来回机票钱。 严贺禹:【给你放水你也赢不了我。】 秦醒受到暴击,但碍于他失恋,不跟他一般见识。 次日晚上,严贺禹加班到十点钟,群里狂轰滥炸,问他人呢,怎么还不来会所,他们差点望眼欲穿,把包间墙看出个洞。 严贺禹:【知道我钱为什么多了吧?我在赚钱,你们在玩,差距。】 底下一排鄙视的表情包。 只有一人破坏了队形,【艹,你终于活过来了!】 严贺禹拿上风衣,离开公司。 今晚包间从未有过的热闹,他们开了几瓶好酒,宽慰严贺禹没找到温笛,也恭喜严家太子爷魂归。 “就等你了。” 严贺禹从托盘里拿了杯红酒,尝了一口,倏地抬头看向傅言洲,“你开的是我放在酒窖的酒?” 傅言洲反问:“不开留着干什么?” 这些好酒是买给温笛喝的,现在确实不用再留着。 严贺禹在牌桌前坐下,挽了几道衣袖。 “你还来真格的?不是放水输给我们?” “第七把让你们赢。” “啧,口出狂言,不信我们三打一打不赢你。” 傅言洲的关注点是,“为什么不是第六把?” “今年是我和温笛认识的第六年。”没有第七年了,所以输在那年。 严贺禹说到做到,赢了六把后,第七把放水。 傅言洲打电话给秦醒,让他不用来了,车已经归他。 秦醒:“……不是说要打到后半夜?我刚下飞机。” 傅言洲:“那你别出机场了,再买张票回去,不耽误你明天工作。” 他切断电话。 秦醒回来不是为了赢车,来看一下严贺禹。 严贺禹输了后,让位子给别人打,他坐到一边看牌。 桌上有烟,他倒了一支出来。 烟、红酒、还有失去她,所有后劲一块来。 -- 十月底的一个周六,温笛接到大表弟的电话,问她在哪。 温笛声音略沙哑,“你怎么来上海了?” “来看你。”大表弟问她声音怎么有鼻音。 这几天降温,温笛有点感冒,“没事,多喝点热水就行了。”她把定位发给大表弟。 她们上周转场,片场不在写字楼里,这两周在公寓楼拍摄。 公寓楼附近有咖啡馆,她跟表弟约在那里见。 大表弟点了一杯咖啡,给温笛要了一杯牛奶和一杯热水。 温笛托着下巴,“你是不是担心我难受?真没事。” “不是担心你。” 大表弟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怎么说,“姐,我是冷静了两个多星期才来,不是冲动。” 温笛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大表弟想说的是跟上次七天约定有关,姐姐跟严贺禹彻底断掉,成了他的遗憾。 他意难平到现在。 “姐,我们最后去了同一个地方,差一点找到你。你们这一刀,可能要刀我一辈子。” 温笛:“……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谁能想到他那么疯魔,又找到了你在那个地方。” 大表弟打开背包,里面是严贺禹在飞机上看的那本书,最后送给了他。 “这本书,你记得吧?” 他把书放到温笛面前。 温笛坐直,诧异:“怎么在你这?” 大表弟:“这书是严贺禹买了带到秦醒办公室自己看,没想到你也喜欢这本书,后来他知道你看,还做了笔记。红豆相思那两句诗是他留的。” 至于严贺禹为什么最后把书送给他,“严贺禹在飞机上看完结局,发现是悲,他说你不喜欢看悲的小说,看完缓不过来,他从秦醒那里听说,你看过一遍,严贺禹决定不让你看了,不想让你再重温一遍悲伤结尾。” 然后他问严贺禹,能不能借给他看。 严贺禹直接送给他。 他本来答应严贺禹,不告诉姐姐这本书是怎么回事。“这是我第一次食言,想让你知道这本书是他做的笔记。” “姐,你以前说过,书和另一半,在你心里一样重要。” 他也不知道说这句想要表达什么。 大表弟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没心思喝。 “我不会劝人,反正,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懂你的人。” 大表弟喝完一杯咖啡才说话:“姐,我做你们的桥梁吧,以后遇到了,你再给他一次沟通认识的机会。不然,连我都不甘心。” 温笛翻到第39页,上面有她跟严贺禹的隔空交流。 大表弟把牛奶放在温笛手表,温笛还在看那本书。 外面,天空晴朗,跟他和严贺禹落地普罗旺斯时一样蓝。 当天晚上,还在公司加班的严贺禹收到大表弟的消息。 【严总,你现在忙吗?】 严贺禹看到消息,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温笛出了什么事。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不忙,你说。】 大表弟:【我在上海回去的高铁上,我今天来看我姐,给你争取了一个不算是机会的机会,最后成不成,得靠你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这次来,是对是错,我姐以后又会不会幸福。但要不来,我心里又不舒坦。以后遇到了,你好好对她。】 他问:【你知道我姐为什么怎么都不愿回头吗?】 严贺禹知道:【不回头是她唯一的一点自尊跟骄傲。】其他的骄傲和自尊曾被他给毁了。 大表弟:【那你好好善待我姐这点仅存的骄傲,她真的不剩什么了。】 严贺禹拿手抵在鼻梁上,鼻腔有些酸胀,眼眶也是。 他单手打字:【谢谢。我会好好爱她的。】 第四十九章 万物皆有裂痕 温笛的感冒持续了一周还没彻底好,从之前的头疼欲裂,到现在人清醒也轻松了几分,不再有浑浑噩噩的感受。 没有持续高烧,所以她没打针没吃药,全靠喝热水。 园园今天给她准备了五六样水果,让她多补充维生素。 温笛吃不完这么多,跟她分食。 园园不是很喜欢吃酸的水果,但为了皮肤,坐下来跟温笛一起吃,“温笛姐,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忍耐力,我也不用每次感冒都吃药,吃两天药不见好,我受不了立马去挂水。” 温笛笑着自我调侃:“我那是习惯了,谈不上忍耐力,跟我吃饭慢一样。” 说到细嚼慢咽,园园叹口气,她吃完了四块奇异果,温笛一块刚吃完。她要是能慢条斯理吃东西,说不定还能再瘦二斤。 尹子于的戏份结束,她穿上外套,过来凑热闹。 果盘放在一个折叠凳上,条件简陋,几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在剧组她们才能享受的休闲片刻。 园园说:“今天的奇异果还行,不酸。” 尹子于觉得哪天的奇异果都不酸,可能她跟园园对酸的理解不一样。 温笛瞅着尹子于眼底,黑眼圈有点重,那么厚的妆都没怎么盖住,仔细看还能看得清。 尹子于拿手遮住,“温老板,别看了,我知道我没出息。” 昨天常青娱乐的慈善拍卖会在上海举办,温笛带她过去,走红毯也是温笛带着她一起走,之后还安排了热搜牌面。 喜欢她的人比以前更多,负面的消息也跟涨潮时的海水一般,汹涌而来。 网上的评论,她告诉自己不要过多关注,但又忍不住不看,她两年前的妆容衣品有点土,现在也成了黑料和笑料。 看完后彻底失眠。 “还有不少人在扒我金主是哪位。” 园园开玩笑:“结果扒到不是金主,是金姐。” 温笛笑,附和着说:“糟了,我是富姐的秘密快要藏不住。” 她吃了一口鲜柠檬片,跟尹子于说,味道不错,酸和苦里能品出一点甜。 尹子于懂温笛想借用鲜柠檬跟她说什么,她尝了几片,忍着酸吃下去。 “顾老师那场戏拍完了,我找他去对戏。”她起身,“温老板,我会调整自己。” 园园仰着脑袋,“你今天怎么开始喊温笛姐温老板?” “她是我金主。” 园园笑出来。 温笛对着尹子于背影,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子于,送你一句莱昂纳德·科恩的名言。” 尹子于转身,问:“是什么?”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我记住了。”尹子于呼口气,去照顾恒对戏。开机一个半月,她终于敢主动找两位影帝对戏。 尹子于对戏去了,这边可忙坏了园园,她想找支笔记录一下刚才温笛说的话,在包里好不容易找出支笔,发现没有纸。 温笛瞧着园园,“你乱翻什么呢?” “我记得我包里有便签纸,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我这有。”温笛的大尺寸包包里什么都有,像个百宝箱。 她拿出四种便签纸,让园园随便挑。 园园挑了有点浪漫又有点冷冽的蓝色那款,她让温笛把刚才那句话和人名再说一遍,她要写下来送给自己。 “温笛姐,以后我也要多看看书,我发现很奇妙,有时候好几个月可能好几年都想不明白,又有点丧气的事,经常因为一句话很感动。”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感动什么。 温笛把包里看完的那本《重返普罗旺斯》借给她,“你最近不是在补习英文吗,试着看看原版,实在读不懂的地方你买本中文版的对照着看。” 园园收下那本书,“不懂的我请教你。” 她让温笛放心,她会好好保管这本书。 她们的水果还没吃完,影棚里飘起了火锅香味。 今天剧组改善伙食,全体吃羊肉火锅,后勤一早去市场买了食材回来。 桌凳有限,只能分批吃。 温笛和周明谦他们一起吃,七八个人挤一张小桌子。 尹子于说最近好像少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哪里少东西。 顾恒道:“桌上没花了。” 所有人恍然。 从开机至今,剧组里每天都有不同的鲜花。 休息室、吃饭的桌上,但凡能摆花又不妨碍拍摄的地方,都会有杯子或是矿泉水瓶里养着花。 大家都知道鲜花是秦醒订的,说是养点花心情好。 忽然不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周明谦看向秦醒:“最近手头缺钱?” 秦醒:“……还是你了解我。”说着自己也笑。 他很心虚地看了一眼温笛。 这个眼神正好被温笛捕捉,温笛猜到怎么回事,原来这么久的鲜花,都是严贺禹订了送来,让她看上几眼。 吃过饭,秦醒去休息室找温笛。 温笛正在琢磨剧本,他进来时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秦醒主动给温笛倒了一杯热水,在温笛对面坐下。 他坦白交代了鲜花那事,包括每次让园园专门抽一朵出来送给她。 温笛还能说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秦醒浑身轻松,现在终于不用再做墙头草,无需在夹缝里求生存。温笛跟严贺禹的那七天旅行之约,不仅让他得以解脱,也让严贺禹放下过去,回到正轨。 而温笛,连周明谦都说,她状态很不错,慢慢找到剧本里人物该有的情绪。 他们都心死过,又轻装上路。 过去翻了篇,秦醒跟她聊工作。 他们十一月底要转场去曼哈顿拍,在那边大概要两三周这样子,需要提前协调场地。 秦醒说:“下周我过去一趟。” 温笛从剧本里抬头,“我跟你一起过去。” “那最好,你知道什么场地更能还原你想要的场景。” 秦醒让园园给他们订下周五的机票。 温笛的手机响了,是母亲的电话,秦醒让她先忙,他带上门出去。 赵月翎打电话给女儿是让女儿帮个忙,她们大学班长的女儿生了孩子,双胞胎,这周六办满月宴。 她人在国外出差,暂时回不来。 这么重要的朋友关系,安排公司的人把红包送过去,不是很妥。当年女儿编剧的第一部电影上映,班长包场请了亲戚朋友去看。有些人情,不是多给点份子钱能还清。 所以当初他女儿结婚,她千里迢迢过去。 温笛一口应下,“没问题。” 她问母亲,在北京哪个酒店。她记得母亲当初专程去北京参加的婚礼,还说婚礼特别盛大。 感觉好像只是不久前的事情,没想到三年过去。 赵月翎:“在上海,距离你们片场不是很远。要是在北京办满月宴我也不让你跑过去。” 班长女儿小两口的公司在上海,就在上海做的月子,也在上海宴请。班长请的人不多,都是经常往来的朋友和老同学。 她还特意从班长那打听,有没有邀请叶敏琼,班长说那哪能好意思让人跑这么远。 圈子差得远了后,确实开不了口。 请了怕人不来,很尴尬。 赵月翎说马上把满月宴的酒店和宴会厅发给她,随后挂了电话。 温笛看了眼酒店名称,离她住的地方也很近。 -- “不在北京再办一次?”严鸿锦问妻子。 他们家也在讨论班长女儿孩子的满月宴。 叶敏琼摇头,她没听说。班长一家都在上海照顾女儿和宝宝,不会专程为了收份子钱回来办酒席。 她是从校友群里得知,这周六要在上海办满月宴,说是双胞胎宝宝,把班长给高兴坏了,人年轻了好几岁。 “他跟赵月翎关系一直不错,女儿女婿的公司跟运辉集团有业务往来,他肯定邀请赵月翎。” 叶敏琼说:“我带贺禹一块去。” 严鸿锦盯着妻子看,不懂何出此言。 叶敏琼解释:“贺禹犯了错,得面对。得拿出态度好好表现。” 严鸿锦越听越糊涂,他没记错,这事翻篇了。那晚女儿给他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怪他不给想想办法。 这实属不讲理,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翻篇了吗?贺禹还什么表现不表现?” 叶敏琼:“温笛算是给他一个机会,也不叫机会,贺禹对她来说,现在是个陌生人,不在她黑名单里,但也没在白名单。全看以后他跟温笛有没有缘分。” 严鸿锦还不是很明白,他关了电视,问妻子:“你带他去见家长?” “见什么家长呀。他这几年在江城搞那么大动静,gr两次金融论坛都是在江城举办,为园区和江城出了力,梁书记都是委托温长运和赵月翎好好接待。不接待又不好,接待了又不爽,压得人家喘不过气来。” 他追人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事情,给身边太多人带来困扰。 之前不管谁劝都没用,直到他在云树村没找回温笛,总算放下执念。 叶敏琼说:“困扰了温长运跟赵月翎两年,让人家哑巴吃黄连,不得跟人家好好道个歉?” 严鸿锦点头,“道歉是应该的。” 只是说温笛给了他机会,有点不靠谱。 “贺禹这么跟你说的?” “嗯。温笛将过去一笔勾销,人家想往前走,不想一直被过去缠着,也不需要贺禹的追悔跟弥补。” 就看贺禹还能不能再打动温笛一回。 这些她帮不了儿子。 有缘怎么都能遇到,没缘分的话,就算同去了云树村,还是错过。 严鸿锦神情严肃,他总觉得吧,是不是儿子执念太深,嘴上说着放下,心里压根没放下,于是不断暗示自己,温笛把他当陌生人,原谅他过往的一切,就等于温笛给他机会。 他对妻子说:“要不,你找个心理医生给他干预干预?” 叶敏琼:“……” 她眨了眨眼。 忽然间不太确定,儿子所谓的机会,到底是不是真的机会。 “你们是不是接下来要开始商量,替我预约哪个医生?” 严鸿锦和叶敏琼齐齐回头,儿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严鸿锦看手表,“以为你回去了。” 今晚儿子回来吃饭,吃过饭他们没看到他人,没想到他在楼上。 严贺禹在书房开了个视频会,打算回自己公寓,结果在楼梯听到父亲要找心理医生给他做干预。 他点开和大表弟的对话框,把手机给母亲。 叶敏琼看后,递给严鸿锦。 “你心理没毛病,我们求之不得。”严鸿锦将手机还给儿子。 叶敏琼起身,“我去给你们泡茶。” 严贺禹坐下来,他跟父亲很多年没这样好好坐下来聊聊天,聊和工作无关的天。 严鸿锦现在说了实话:“我觉得你没必要再跟温笛有交集,各有各的生活多好。她原谅你,不是你值得原谅,是她想跟以前做个彻底了结。” 严贺禹难得没反驳,颔首,“我知道。” 他也说了实话:“就是现在让我去追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追。”他想好好爱她,又不知该从哪里爱起。 自从那天接到大表弟的消息,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今天,还是无解。 -- 周六那天,严贺禹陪母亲去参加满月宴。 他现在不再去江城,那边的分公司上了正轨,有高管人员负责。 今天来见赵月翎,是想在一个不是很正式的场合下,道个歉。 专程约了见面,又要让赵月翎有心理负担,见与不见都难做。毕竟运辉集团跟京越集团在江城有扯不断的合作。 那是战略层面的合作,是运辉集团董事会决定,不是温长运一个人拍板说了算,再者,他也不可能感情用事,不会因为自己女儿的感情问题,不顾集团的长远发展,不顾其他股东的切身利益。 这两年,他跟运辉集团,跟温长运和赵月翎之间,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 他想让他们看到他的改变,无形中又困扰了他们。 到了宴会厅,母亲去找她的校友,也是赵月翎的班长。 班长姓张,他打招呼,喊对方张叔叔。 怎么都没想到,他在这里看到的是温笛。 张叔叔还将他和母亲跟温笛安排在一桌坐,可能觉得他跟温笛家有合作,能聊得来。 叶敏琼这时只能假装不知道他们的过往,笑说:“真人更漂亮。” 温笛客气道:“阿姨过奖。” 叶敏琼又替他们介绍,“这是我儿子,严贺禹。他不忙时也看过你的剧。” 严贺禹伸出手,“久仰。” 温笛:“幸会。” 叶敏琼让他们聊,她去另一桌跟老同学打个招呼。 严贺禹替她拉开椅子,他在旁边坐下。 他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我是专程来给赵阿姨道歉,以后两家公司的合作,全部回到理智状态,我也不会再掺和原本不该我过问的合作。代我跟阿姨和叔叔,说声抱歉。” 温笛:“我会带到。”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严贺禹也想要杯温水,但没让她帮着倒,等她把玻璃茶壶放桌上,他才端起来往自己杯子里倒水。 他聊起《**背后》,里面有肖冬翰授权的角色,他知道她对肖冬翰哪几个并购案例感兴趣。 他提醒她:“你要是按真实的拍,拍出来不一定过审。” 肖冬翰收购的手段只能被拿来津津乐道,不能被当成正面的教材。 温笛点头,“改过了,也咨询过律师。” “那应该没问题。”严贺禹不再刻意找话题聊,他拿出手机,给父亲编辑了一条短信:【赵阿姨没来,我遇到了温笛。爸,您那天的话我认真考虑过,是不是跟温笛该各过各的。今天遇到后,不想各过各的,还是想以后每天跟她坐同一张餐桌吃饭。不用再回,勿泼冷水。】 严鸿锦正在吃午饭,手机在自己身上,他尊重儿子的任何决定,但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你不用出差了啊,还每天坐同一张餐桌吃饭。】 严贺禹删除短信,不想多言。 他收起手机,转身问温笛:“有没有纸和笔借我用用?” 温笛撕了一张便签纸,又找了一支笔给他。 严贺禹写了自己的两个号码,一个是她知道的,另一个是江城号码。 “想找你合作一部电影,《人间不及你》。” 他把便签纸连笔一起给她。 “电影版权被你买去了?” “嗯。” 严贺禹原本打算直接拍好,等放映时给她惊喜,但也只能是个惊喜,当时或许她被感动一下,可她不会因为一个感动对他改观。 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再瞒着她追她,给其他人添麻烦。 “我跟你联合编剧这部电影。陌生了快三年,你跟以前不一样,我也是。共事过程中,我们再认识一遍。” 温笛只收了自己的笔,便签纸还给他,“我记得你号码,但最近太忙,没时间接其他工作。” 严贺禹:“等你忙完《**背后》,导演也是周明谦,他不拍完你的,我这边也没法开工。” 他又把便签条搁在她水杯旁边,“温笛,我们都给自己一个机会。电影版跟剧版的故事不一样,我找了一个新的切入点。” 温笛很关心自己的作品,“什么切入点?” “就是女主写在日记上的那段话。”他问:“还记得吧?” 温笛点点头,那段话的每个字,她至今记忆犹新。 严贺禹看着她,“二次创作《人间不及你》,也是你再次相信爱情的过程,沉入不进去肯定就没法创作出你满意的作品。等成功完成新剧本,你差不多找回了你失去的灵感,你会感觉人间不及你自己。到时,你对我要是还没感觉,我也没有任何遗憾,至少我还有一部电影。” 他伸手:“希望合作愉快。” 温笛指尖转着笔,《人间不及你》是她将爱情写到极致,写到让很多人再相信爱情的巅峰之作。 里面有她喜欢的山城,有她喜欢的所有角色,主角配角,哪怕是一个路人,都那样鲜活。 但后来,她连《人间不及你》的剧都没追完。 她把笔塞包里,伸手,“合作愉快。” 严贺禹依旧是很轻地、虚虚握了一下。 温笛收起那张便签纸,但也没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 十一月初,温笛和秦醒前往曼哈顿。 园园给他们订了上午的航班,昨天温笛刷剧刷到快天亮,登机前吃了褪黑素,打算在飞机上倒时差,这样到了那边不会没精神去选场地。 秦醒手机振动,有消息进来。 看完,他望向温笛:“严哥说他本来明天的行程去哈曼顿,想提前一天,跟你在飞机上商量《人间不及你》的取景点。” 温笛:“商量不了,我已经开始犯困。” 秦醒把温笛的意思转达,现在他只是个传话人,不需要当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墙头草。 严贺禹说:【我马上到候机厅。】 秦醒下意识转脸寻找,浩浩荡荡一行人已经过来。严贺禹走在中间,正低头看手机。 但身高鹤立鸡群,一眼就看到。 温笛支着下巴,脑袋昏沉。 有道黑影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严贺禹问:“昨晚怎么不好好睡?” “还行。” 她应了一句。 他们同一航班,座位隔得有点远。 秦醒很自觉,到了飞机上主动跟严贺禹换了位置。 温笛要了毛毯,找出眼罩戴上。 飞机似乎没飞多久,她意识混沌,很快睡着。 严贺禹拿了一本书看,等他再转脸,她的手从身上滑到座椅。 他倾身,给她盖好毛毯。 感觉她手放的地方不是很舒服,握着她手轻轻挪了挪,下意识地,他把手指放在她手里,看她还会不会攥。 等了很久,她没有任何反应。 严贺禹把她毛毯又整理了一下,不管怎样,还好,她还在他身边。 他还有机会,再把他自己一点点送到她心里去。 第五十章 又一年除夕 温笛这一觉睡了六七个钟头,睁开眼,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侧脸,旁边的人已经睡着。 盯着严贺禹看了几秒,发现不是做梦。 醒醒神,温笛坐起来。 座位中间的隔板没升,严贺禹的手搭在扶手中间,当时她太困,不记得睡前是忘记升隔板,还是严贺禹将隔板又放下来。 简单洗漱,温笛要了一杯温水。 严贺禹醒来,他睡的不深。 刚才她去洗漱间,不在旁边,他便醒了。 “不吃点东西?” 温笛摇头,还不饿。 严贺禹把毛毯叠好,放一边,说:“等回来让秦醒给你订头等舱。” “不用,习惯了一样。” 头等舱是包厢式,私密性和舒适度比这强。 园园当时订票时头等舱的票售空,给她和秦醒订了商务舱。 这大概是严贺禹第一次坐商务舱。 但她习惯了。 创作剧本需要,她得体验生活,什么舱都坐过,再旧的房子也住过,时常穿梭于纸醉金迷间,也经常行走在乡间小道。 对物质上的这些早不讲究。 严贺禹知道她不讲究,私心还是想给她最好的。 怕影响其他人,他问温笛要了一本便签纸,跟她写字交流。 【《**背后》转场到曼哈顿,你工作量是不是少了?】 温笛:【不少,等年后到江城拍,那时才不忙。】 严贺禹问她,一共在多少个地方取景。 温笛:【五个城市,周明谦他们马上去伦敦拍,接下来还有曼哈顿,北京和江城。】 严贺禹之前把伦敦漏掉,但一想,有肖冬翰授权的角色,伦敦的戏份自然不可能少。 他说:【那等年后你不忙,我们再细谈《人间不及你》。】 温笛:【你不是要联合编剧的吗?你先按自己的思路来。】 严贺禹不吱声,他充其量挂个名,给她一点点思路,哪有那个本事写剧本。 再说,也没时间。 接下来没什么可聊的。 他写了一个名字和号码给她,【是二手书店老板,他还有几个不对外开放的书房,藏书很多,你有空去淘淘,说不定也能给你带来灵感。】 温笛收下那张便签纸,【谢谢。】 严贺禹告诉她:【老板的妻子去世快二十年,他一直替妻子看书,看了快二十年,也是一个人间不及你的故事。】 温笛有被触动到,决定等回北京去看看老人家。 严贺禹:【你便签纸再给我一本。】 温笛看看他手里的便签纸,再看看他。 那意思,不是还有么。 严贺禹:【当我问你借的,回国后再还给你。】 温笛:“……” 又从包里随便抽了一本给他,抽到了蓝色那本。 之后,两人回到安静状态。 严贺禹忙工作,温笛修改剧本细节,一直到航班落地,他没再找她说话。 他们住在不同酒店,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也没任何交集,在曼哈顿的这几天,根本遇不到。 康波询问老板:“要不我们换个酒店?” 严贺禹在看文件,“用不着。” 他问:“肖冬翰到了没?” “到了。” “直接过去吧。” 司机直接开往他和肖冬翰约好的地方。 京越集团跟肖宁集团合作的那个项目,历时三年,终于接近尾声,这是最后一次协调会。 他去伦敦找过一次肖冬翰,后来肖冬翰主动联系过他一次。这回,他们谁都不用去找谁,约在曼哈顿见。 到了约见的会议室,肖冬翰和他的律师以及鲁秘书都已到齐。 肖冬翰在玩袖扣,有人进来,他连眼皮也没掀。 鲁秘书瞅一眼自家老板,老板没打招呼的**,他只好代老板问候严贺禹他们一行人。 严贺禹点了下头,在肖冬翰对面坐下。 他翻开文件,进入正题。 肖冬翰也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这次见面后再也不用以合作方的身份坐下来商谈,总算盼到头。 他摘下眼镜,专注看文件。 每到这个时候,最煎熬的是康助理和鲁秘书。 但这次还好,一个小时走完所有流程。 严贺禹签上自己的大名,收笔时说道:“温笛在曼哈顿。” “知道。” 严贺禹抬眸,“你因为她来,才把见面地点放在这?” “我不知道她来,猜的,不然你不会好心提前一天过来。”肖冬翰抄起眼镜戴上,“严总,我不像你,合格的前任不该跟死了一样吗?” 康波:“……” 老板被内涵。 严贺禹合上笔盖,“说的好像你死了一样,别说她新剧开机时你没打电话给她。” 肖冬翰不紧不慢:“我那不叫没死,只是偶尔诈尸。” 严贺禹:“……我和你一样,只是诈得比较频繁。” 肖冬翰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怼,把签好的文件收起来给鲁秘书。 鲁秘书想提醒一下老板,别说些不体面的话,但转念一想,老板跟严贺禹之间,面子这个东西,根本不存在。 等今天见面结束,他们之间只剩竞争。 片刻后,肖冬翰再度开口,“今天过后,我不会再嘲笑你,也不会再跟你逞口舌,不想让人觉得我没格局,我也想为温笛考虑。” 重点是今天之后,所以现在他抓住最后一点机会,把那副刚才摘了的袖扣,再次戴上。 这在严贺禹眼里,是高调炫耀。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便签本,边写边说:“上次在江城开金融论坛,我就想给你拉条横幅,当时太忙,没顾得上。” 肖冬翰不懂拉横幅什么意思,看向严贺禹。 严贺禹揭下那张便签纸,推给肖冬翰,“你不就是想对我说这几个字?” 【袖扣是温笛送我的。】 肖冬翰看完:“……是又怎样?” 鲁秘书:“……”如坐针毡,他好几次看向老板,提醒老板可以走了。 肖冬翰想把这张纸条收起来,突然意识到这是严贺禹的字,想撕掉,可上面又有温笛的名字。 临走时,经过严贺禹旁边,他把那张纸条拍在桌上。 虽然他看严贺禹不顺眼,当然,严贺禹看他也不爽,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说:“我和温笛之间,是我没舍得放弃肖宁集团的利益,我对不起她,所以她以后不管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真心祝福,包括你。以后,我们之间只有商场之争,我跟你的个人恩怨,到此。我想尊重温笛,我想,你也是。” 说完,肖冬翰指指便签条上的几个字,“我感觉跟我写的字也差不多吗。” 严贺禹猛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老板,有电话找你。”鲁秘书赶紧解围。 肖冬翰大步流星出去。 严贺禹拿起便签纸,盯着上面的字看,迄今为止,他的字还没人说不好看。 肖冬翰写的汉字他看过,还不如幼儿园大班的水平,居然说跟他写的差不多。 康波给老板递一杯温水,让老板消消火气。 每次商谈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最后被老板和肖冬翰两人的互撕给冲淡。 严贺禹没喝水,把便签条小心撕开,多余的字撕下去,只留下“温笛”两个字,他拿出钱夹,把她的名字跟他的证件放一起。 -- 严贺禹此番行程,除了跟肖冬翰商谈,还约了其他人谈合作,不过都是明天之后的安排,今天没有其他商务活动。 下午空闲,康波问他,是去找秦醒还是回酒店。 严贺禹不假思索:“回酒店,温笛有工作要忙。” 温笛和秦醒一刻没得闲,跟这边的设备租赁公司对接,租设备,签场地,忙完回到酒店快九点钟。 刚洗过澡,她接到尹子于的电话。 温笛笑着问:“这会儿不忙?” 尹子于说:“不忙,在候机。” 他们今天转场去伦敦拍摄。 《**背后》在伦敦的戏份大概要两周多点,最多三周。 大部分都在庄园拍,是肖冬翰免费提供给剧组场地,为了这部剧,开放了肖家的庄园给他们拍摄。 期间都是鲁秘书跟秦醒对接,温笛没参与。 后来她专程打了电话感谢肖冬翰,他说:客气。深秋过来拍吧,庄园景色最好。 她没打算跟剧组过去,不想见到肖正滔和肖家人。 即便肖正滔表示,一码归一码,不喜欢她是肖冬翰女朋友,但欢迎她以温长运女儿的身份去做客,她还是拒绝掉。 尹子于打这通电话,是想跟温笛讨论一个剧情。 温笛让她说,是哪场戏的剧情。 尹子于:“我和我老板闹翻那场戏。” 剧本里,她跟老板电话沟通一个收购计划,她在打电话时不小心被室友听到,老板因此停止收购计划,她失去了信任,等转场到了伦敦拍摄,也是她离职跳槽到顾恒公司的时候。 “温笛姐,因为一通电话,老板疑心我的室友说出去,随即终止收购,这会不会有点强行让我跟老板关系破裂?” 温笛:“别忘了你室友的职业。” 室友在金融中介机构上班。 “你觉得你是无心,你老板会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让室友听说去。吃里扒外这种事,在名利圈多不胜数。你老板还怪你不够专业,这种机密的事怎么能让人听了去。” 尹子于:“行,我再继续沉入一下,补补专业知识。” 拍戏不是按故事顺序来,她刚刚拍到跟剧中老板的对手戏,有点懵。 温笛说:“剧本里我在很多地方的处理,没现实残酷,毕竟要服务剧情。你这种情况,现实里要是碰到的老板是严贺禹或是肖冬翰,失去的会更多。” 现实中,严贺禹跟肖冬翰之间,也在上演这一幕。 严贺禹正在酒店房间处理工作,康波来敲他的门,说姜总约他见一面,人现在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 严贺禹:“他没说什么事?” 康波:“没,只说要当面聊,还说到纽约来是专程为这事。” 深夜造访,又不能在电话里说,不用想也是商业机密。 严贺禹答应见面不是想知道机密,是想警告姜昀星小叔。 换上西裤衬衫,严贺禹下楼。 姜正乾靠在沙发里,慢慢悠悠品着咖啡。 他时差没倒过来,这会儿精神正好。 有脚步声靠近,他转身,淡淡一笑:“这么晚,打扰了。” 严贺禹面无表情,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你竟敢查我行踪。” 姜正乾:“又不是害你,来跟你做个交易。” “那也要看我乐不乐意。” “这笔交易,你只赚不赔。” 姜正乾直奔正题:“我的交换条件很简单,别再暗中给我们家项目使绊子。” 服务员给严贺禹送来一杯咖啡。 待服务员走远,严贺禹道:“我没兴趣听你说商业机密,你记住了,查行踪这件事,别有下次。” 说罢,他起身就走。 姜正乾抿了一口咖啡,“你确定不后悔?” 严贺禹连头都没回,人走远。 回到房间,他吩咐康波,“把姜正乾来找我的消息,透露给肖冬翰。” 康波:“严总你怀疑,肖冬翰想要恶意收购华源实业?” “大差不离,除了恶意收购我的公司,他还有可能想收购行业里其他公司,以姜昀星的名义收购。” 到时,肖宁集团和姜昀星名下的公司,一起围攻华源实业。 不管收购哪家公司,他都不能让肖冬翰得逞。 -- 第二天,姜昀星接到肖冬翰的电话,说一切收购的合作停止。 姜昀星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 “你小叔把你卖了,还能怎么回事。” “肖总,我一会儿回给你。”姜昀星挂了电话,她揉了揉眉心,又喝了一大杯凉水,人还是平静不下来。 窝着满腔怒火,她去质问小叔。 电话响铃快结束,姜正乾接听,“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在哪?” “出差。” “在哪出差!” 姜正乾在吃早餐,脸色渐变,“昀星,我是你小叔,你注意口气。” “你还知道你是我小叔呀!你知不知道你快害死我了?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要再去找严贺禹,你怎么就不听?” 姜昀星抵着发疼的心口,“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姜正乾:“我什么也没说,他不感兴趣。” 他原本想用商业机密去换取姜家其他项目顺利。 姜昀星莫名松口气,但对小叔的行为深恶痛绝:“我跟你说过,背叛肖冬翰没好下场,也跟你说过,严贺禹是不会跟吃里扒外的人合作。” “姜昀星!”姜正乾放下叉子,厉声呵斥。 姜昀星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可小叔的行为就是吃里扒外,她也没道歉。 气氛僵持着。 “昀星,我这么做是为谁?” “我知道你是为了整个姜家。” 确实,如果严贺禹答应了合作,小叔这个计划行得通,毕竟肖冬翰收购案的成功概率只有六成。 严贺禹不需要跟他硬碰硬,因为时间准备上来不及,但只要破坏掉肖冬翰的计划,两人打个平手即可。 这样以来,严贺禹不损失什么,肖冬翰也不会太亏,而小叔是渔翁得利,以后严贺禹不再针对姜家。 但严贺禹压根就不可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宁愿损失,也不会受制于其他人。 “小叔,肖冬翰和严贺禹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让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又怎么会让便宜被你占尽。” 姜正乾:“我想到严贺禹可能不愿合作,但没想到他会反手将我卖给肖冬翰。” “你不了解他吗?他什么时候任人宰割过?”姜昀星被气到没什么力气说话,“你以前都提醒我,不要对他抱有幻想,怎么到了你自己,你却糊涂起来?” 姜正乾如是道:“没指望他在利益上让步,以为他至少还能念一点旧情,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姜昀星什么都不想再说,切断通话。 还是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她披件外套,到露台上透透气。 她跟严贺禹分手也是在深秋的时候,她还计划着等天再冷一点,陪他去滑雪,还计划,等第二年春天,他不那么忙了,让他陪她去欧美小镇玩半个月。 一个也没实现。 她当初提分手,他是不想的,问她:确定吗? 其实她不确定,可是又走不下去。 每次两人有矛盾,他又不妥协,搞得她很累。 她回他:不分怎么办? 但凡他说,他以后会改改,她怎么可能分手。 可他没说。 现在再看,他也是会改变的,只不过不是为她。 他经历过跟温笛那六年,尤其是后面痛苦的三年,要是现在再问他,他初恋是谁,他八成还要想想才能想起。 连她都看透的事情,小叔为什么还心存侥幸。 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也难受。 可又能怎么办。 感情和利益,总得占一样。 姜昀星吹了一阵冷风,给肖冬翰回电话,说小叔什么都没说。 肖冬翰:“说和没说对我来说都一样,严贺禹差不多知道了我的计划,接下来他肯定挖好坑等着我,这个收购案没法继续下去。以后,我跟你们姜家只有利益和资源交换,涉及商业机密的收购案和其他领域的深度合作,不会再有。” 姜昀星极力挽回:“肖总,这次是我失误。” “在我这里,没有下次。” -- 华源实业和肖宁集团的价格战持续了近半年,直到年底,还是没分出个胜负,秦醒替他们肉疼,主要是心疼打价格战的钱。 明天过年,他们的剧组也转场到倒数第二站,北京。 今年所有人在剧组过年,秦醒虽然家在北京,还是决定跟他们一起热闹。 从昨天开始,他们忙着包饺子,人多,吃得也多,买了两个冰柜冻饺子。 温笛包的不好看,坐在旁边跟着园园学。 秦醒咕哝了一句:“他们俩看来没完没了。” 温笛问他:“剧本还没看完?” 秦醒:“没。商战部分啃不动。” “那继续啃,等你啃完,你就明白他们俩为什么还在打价格战。” 尹子于拍完今天的戏份,过来找温笛。 她放下剧本,轻拍自己的脸颊,紧绷了一下午,差点僵掉。 “温老板,今天我被一句台词给刀了。” 温笛问:“哪句台词?” “你有能力又怎样,可惜,你没那个实力。” 秦醒记得这句台词,应该是顾恒对尹子于说的一句话。 温笛说:“你这是入戏了。” 尹子于叹气:“我现在拍的这段,天天被碾压。温老板,把我后面黑化的台词改的强势一点。” 温笛笑:“好。” 秦醒手机响了,有电话进来,他看一眼号码,到角落去接听。 严贺禹问他:“剧组什么时候放假?” “不放假,在剧组过年,温笛也不回江城。”秦醒小声问:“这都三个月了,温笛还没加你联系方式?” “没。” 秦醒宽慰他:“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工作要联系。等明天,都会好的。” 两人没多聊,挂了电话。 第二天,又是一年除夕。 吃过年夜饭,严贺禹在姥爷家待到晚上十点,陪家里人搓了几局麻将,铃声准时响起,他关了闹铃。 表哥问他:“还有场子?” “嗯。” 跟家里其他亲戚招呼一声,他拿上大衣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姥爷喊他:“贺禹,你过来一下。” 严贺禹刚套上大衣,左手拿着手机和两包烟,单手在扣纽扣,“什么事?”他掉头回去。 姥爷正在看电视,声音稍微调小,“蒋城聿都当爸爸了,你落后他一大截。” 严贺禹无奈一笑,道:“您怎么不提我比他小两岁。” “两年后你能做爸爸吗?能的话,当我没说。” 严贺禹没接话,屋里热,他把扣好的扣子又解开。 姥爷:“该收心的收心,这几天来家里拜年的人不少问起你,说还不打算结婚?想给你介绍,我没接茬,怕你又谈了,别到时弄得像温笛那姑娘一样。你要现在没谈,我回人家一句。你去跟对方见见面。” 他跟温笛的七天之约,家里无人不知,所有人都以为他跟温笛彻底断掉。他决定再次追温笛,母亲没张扬,只有寥寥几人清楚。 “姥爷,联姻我不考虑。” 姥爷沉默了几秒,最终说:“随你。” 手一挥,示意他可以走了。 从姥爷离开,严贺禹去蒋城聿家。 蒋城聿家的牌局比往年晚两小时,蒋城聿今年做了爸爸,说要多陪陪孩子。 路上,严贺禹发了条朋友圈,【新年快乐。】 很快有人回复:【同乐!嘛呢?】 严贺禹:【没干什么,在想怎么追一个人。】 【!!合着我自作多情了,那句新年快乐不是跟我们这些人说的。】 严贺禹:【确实不是。】 随后,好几个群里都在讨论猜测,严贺禹最近又看上了谁。 能让他追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本人就在群里,他们扯闲篇时一点不避讳,甚至@他,【谁排面那么大,让你单独给发条朋友圈?当初温笛可没这个待遇。】 严贺禹回:【我以前哪条朋友圈不是专门发给她看?】 朋友翻出严贺禹六年前至今的朋友圈,数了数,二十三条动态,其中十条动态是分享歌曲,十二条动态是分享书籍。 还有一条,来自三年前的冬天,写到:【手机坏了,收不到消息。】 他们哪能把这些动态单独跟温笛联系起来,当时严贺禹和温笛已经在一起,要是分享歌曲和书给温笛,也应该是私发,用不着发朋友圈。 严贺禹:【当时吵架了,跟她不说话。】 不想主动私发给她,于是发朋友圈。 他又在群里发一条:【不聊这些。】 他们:【也是,不聊,都翻篇了。那聊聊你现在追的人。】 严贺禹没回应,到了蒋城聿家,他退出聊天框。 今年秦醒不在,比往年要少一点热闹。 严贺禹把带来的两包烟扔到麻将桌上,他现在几乎不抽烟,搁在他那浪费。 傅言洲拆了烟,扔一支给他,“今天过年,抽一根。”又道:“以为你今年去剧组过年。” 严贺禹在打火机上磕了磕烟头,“去了她不自在。” 他们这桌三缺一,关向牧还在赶来的路上,旁边两桌热闹得不行,他们叫他:“严哥,先来玩两把。” “你们玩。”严贺禹扬扬手里的烟,“抽支烟。” 他衔着烟,拿上打火机到院子里。 今年温笛不在江城过年,江城的烟花她看不到。 院子里冷风嗖嗖,一个人抽着烟无聊,严贺禹点开手机,在拨打键盘上输入她的手机号码打发时间。 烟抽了不到一半,他掐灭。 右手拇指悬停在绿色拨打键上方,停留几秒,他点了下去。 这几年,他断断续续打过几次温笛的电话,有时想她了,明知打不通,还是会拨一下试试。 因为被她拉入了黑名单,所以毫无例外,每次都是传来机械的:“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而这一次,他依旧没抱希望。 “嘟—嘟—嘟”手机里传来有节奏的响声。 严贺禹怔了下,分手三年,他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 第五十一章 回江城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电话那端无人接听。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关向牧下车,花园旁的人盯着手机看,连头也没抬,他大概猜到严贺禹在打谁的电话。 严贺禹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从十几秒跳到二十几秒。 刚才那支烟抽了一半被他掐灭,他下意识拍了下大衣口袋,没有烟,突然想起来他把烟扔在了麻将桌上。 时间滑过三十秒。 “嘟—嘟—”依旧。 关向牧走到他旁边,“来一根?”递了烟给他。 “35、36……” 严贺禹没再看手机,也没跟关向牧说话,把烟夹在唇间,心里却还在不自觉跟着数数。 关向牧也没废话,给了烟后快步进别墅。 “噗”一声,严贺禹点着打火机。 院子里有风,幽蓝的火苗被吹得乱窜。 火光晃动,照亮院落一角。 “41”,时间卡在这一秒。 那头不再是安静的“嘟嘟”声,突然欢笑与嘈杂乱入,而他如同被困在荒岛已久的人,终于找到联络信号。 打火机不需要了,他松手。 火光熄灭。 周围都是小地灯的彩光,刚才他没注意到。 “严哥,你听得见吗?我们这边太吵,温笛刚才在煮水饺,这里听不见说话,她去找外套了,马上到外面回你。” 这是秦醒的声音。 严贺禹夹下嘴里的烟,说:“听到了。” 话筒里,喧闹声渐远,手机回到温笛手里。 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头,来到影棚门口。 “喂?” 终于听到她熟悉的声音,严贺禹道:“我在听。剧组过年这么热闹。” “是啊,人多,比在家热闹。”温笛道了声:“新年快乐。” 没有他想象中的:“严总,你好,打电话什么事?” 电话里没有回应,“喂?”温笛问:“是不是信号不好?” “不是。”严贺禹回神,低声说:“信号挺好。你也是,新年快乐。”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给他们煮水饺了。” “没其他事,就是给你拜个年。你去忙。” 寥寥几句,这通电话结束。 严贺禹给她的号码添加备注,反复修改,最后决定备注“温编剧”。 今晚这通电话,算得上他近几年来最高兴的事情,她把他真正的当成一个陌生人开始相处。 因为要合作剧本,她将他视为合作伙伴,给予该有的客气。 不再冷漠,不再排斥。 回到客厅,关向牧和傅言洲几乎异口同声: “以为你会去探班秦醒。” “还以为你去探班秦醒了。” 没等严贺禹说话,旁边一桌不知情的人转头,说:“他去探班秦醒干嘛?你们是不是没看他朋友圈?” 关向牧还真没刷朋友圈,也没看群聊,在家里吃过年夜饭,紧赶着到这里凑局,“发了什么。” “内容没什么,但他moveon了。” 关向牧不信,看向严贺禹。 严贺禹:“moveon了现在的温笛。” “……不是吧!”他们不敢置信,却又莫名觉得挺好。之前听说他追其他女人,还挺感慨。 现在物非人是,也不错。 不然意难平的反倒成了他们这些看客。 “那你这次有追到的希望吗?” “不知道。” 严贺禹拿上车钥匙,“我出去转转。” 关向牧弹弹烟灰,“你走了,我们还是三缺一。”又道:“你自己开车?没喝酒?” “没。”第一个没喝酒的除夕,年夜饭时他喝的是温水,家里亲戚谁都没劝他酒,以为他胃还在疼。 严贺禹发动车子,离开蒋城聿家。 他没想好去哪,车子路过以前他跟温笛的公寓,路过他的公司,后来一路开到影棚。 停好车,他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六分,离新年倒计时还有不到十四分钟。 熄了火,严贺禹解开安全带,靠在椅背里看手机。 严贺言问他:【哥,你去看温笛了?】 【不算是。】 严贺言:【那就是在她剧组附近。】 她事先声明:【我没喝酒,人很清醒,清醒的不得了。想跟你聊几句。】 【哥,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行,照这样下去,再追三年还是追不到温笛,还是被她甩的命运。】 严贺禹:【在调整。】 严贺言:【还在调整,你打算调整到哪年?等蒋城聿家孩子会喊你叔叔?你得让温笛直观感受到你有魅力的那一面,还能让她再心动的一面,别让她一看到你就感觉:md(麻蛋),他又来弥补我了。】 严贺禹:“……” 【温笛不会像你一样说脏话。】 他确定妹妹喝的不少。 严贺言:【我什么时候说脏话了?】 一连串发来十个暴怒的表情包。 严贺禹催她:【睡觉吧。】 他关了手机。 十一点五十六分。 严贺禹再次发动引擎,掉头回家去。 倒车镜里,出现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身影,光线暗,看不清轮廓。 他轻踩刹车。 温笛在低头打车,这个地方和这个时间点都很难打到车。 她回头看一眼身后,园园还没出来。 今晚她和园园都喝了酒,没法开车。 里面在打牌,吵吵个不停,没人看电视,也没谁关心新年几点到来,她牌技一般,也没牌瘾,被吵得脑仁疼,和园园先回家。 车子声靠近,温笛看过去。 一辆黑色越野车朝她这边倒开过来,再一看车牌,很熟悉。 车窗滑下,“要回去?”严贺禹问道。 温笛点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几分钟前。刚要走。”严贺禹倾身,叩开车门,“上来,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还是没人接单,温笛退出打车软件,说:“园园还没出来,她跟我一块回去。要麻烦你多绕路。” 严贺禹:“没事。” 半分钟后,园园在门口喊道:“温笛姐,我不回去了,秦总说我牌技差,我不服,今晚非要碾压他。” 她跟温笛挥挥手,让她先走。 园园看到是严贺禹的车子,她哪能在新年里做个电灯泡。 温笛坐上副驾驶,拉上车门。 新年的钟声敲响。 严贺禹转头跟她说了句:“新年快乐。” 温笛礼节性道:“你也是。” 第七年,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严贺禹轻踩油门,车子缓缓驶离。 就在刚才,他突然彻彻底底释怀,过去三年挖空心思却求而不得,在他不再执迷后,生活又给了他另一种圆满。 他侧脸,“你要是不困,带你去二环转一圈,今晚车最少。” “半夜了,能不困吗?” 严贺禹:“那送你回去。” “你找秦醒跟你跑二环,他感兴趣。” “不用,我现在又没兴趣了。” 车里很静。 他问她:“你最近都听什么歌?” 温笛:“不少。” 她说了几首歌名。 严贺禹把自己手机解锁递给她,他的手机连着车里的音响,让她自己播放。 温笛打开他的歌单,她听的歌有三首在他歌单里,重合率已经很高。 她切成随机播放模式,放下手机,靠在椅子里看向车外,忙了一天,这会儿眼皮很沉。 严贺禹跟她聊起《人间不及你》,他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给她:“你在山城体验生活的那个出租屋,出现在剧版里,电影版肯定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取景。我想了下,你在江城找个合适的房子,还又不耽误你忙《**背后》。” 如果找到合适的房子,租下来后既能重新体验一下《人间不及你》里的生活,又能作为电影版取景的地方。 温笛也有过这个念头,但最近忙,没顾得上。 她转过身,看他,“对房子,你有过具体的想象吗?” “有个大概轮廓,等过完年,我跟你一起到江城老城区找。” “你不忙?” 严贺禹看她一眼,又看向前边的路,“忙剧本也是为了赚钱。” 温笛告诉他,正月十五后,他们这边的戏份差不多结束,直接转场到江城,也是《**背后》的最后一站。 严贺禹:“我到时去江城找你。” 聊了一路《人间不及你》的剧本改编,汽车停在了公寓楼下。 严贺禹习惯性想要伸手给她解安全带,手从方向盘抬起,在半空顿了下,意识到什么后,又收回来。 两人一道下车。 温笛让他回去,不用送。 严贺禹坚持:“太晚了,还是送到家门口。” 他锁了车,随她上楼。 电梯里,严贺禹点开手机,随后关上屏幕,之后又摁亮。 路上听了一路的歌,电量耗尽,发出提示声。 趁着还有最后一点电,他偏头看温笛,“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短信有时看的不及时。” 温笛考虑几秒,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让他扫描。 电梯里信号不是太好,严贺禹扫了两次才扫出来,但手机突然黑屏,电用完了,自动关机。 “我回去加你。” 温笛点了下头。 电梯停靠,严贺禹摁着开门键让她先下。 温笛回头,“你直接……”下去吧。 话还没说完,严贺禹已经迈出电梯。 他走在她身后,像一起深夜回家。 严贺禹在门口止步,看着她,“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吗?” 温笛:“新剧大卖,再找回灵感。” 他跟她的愿望一样。 严贺禹下巴微扬,“快进去,早点睡。” “今晚谢谢你。”温笛叮嘱一句:“开车慢点。” 顿了下,门关上。 严贺禹回到车里的第一件事,找出数据线充电。 辞旧迎新的除夕夜,他陪她零点倒计时,也加回了微信。 他们的第七年。 也是第一年。 严贺禹过年这几天住在老宅,回到家,母亲也刚从姥爷家回来。 叶敏琼以为儿子在蒋城聿家打麻将,往年他们都是玩通宵。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严贺禹脱下大衣,道:“没打牌,从温笛那回来。” 叶敏琼笑,“难怪晚上不喝酒。” 看着儿子心情不错,她也松了口气。 严贺禹去酒柜拿出一瓶酒,问母亲要不要来一点。 叶敏琼摆手,“你妹妹没喝完的半杯我喝了,后劲大,上头。” “贺言呢?” “喝多了,在你姥爷家住下。” 提起女儿,叶敏琼长叹一口气,被气得头疼。 “怎么了?” “你妹妹喝多了,非要看电视剧,还让所有人都陪她看。” “什么剧?” “《大梦初醒》,真不适合合家欢的时候看。” “……” “电视片尾曲还不许跳过,她跟着唱。” 严贺禹倒了半杯红酒,放下酒瓶,拿出手机,给妹妹转了两万块,备注:【压岁钱。】 “妈,您早点睡。” 他端着红酒上楼,边走边给温笛发消息:【我到家了。】 温笛:【好。】 【晚安。】 隔了几十秒,温笛回过来:【晚安。】 严贺禹微微仰头,抿了一口红酒。 看到她的晚安,他突然有点想她。 -- 大年初六,严贺禹应酬完所有人,打算去二手书店看看老板。 这几天他也没跟温笛联系,不知道她今天忙不忙。 【我下午去书店,你要是不忙,我把你介绍给老板认识。】 温笛正准备这几天抽空去看老板,【那一起吧。】 两人约在胡同口见。 严贺禹比她先到几分钟,站在路边等她。 温笛停好车熄火,抱上副驾驶的鲜花下车。 她本来能早到一点,买花耽误了点时间。 “等久了吧?” “我刚到。”严贺禹打开后备箱,他也给老板买了一束花。 两人买的都是向日葵。 老板接到严贺禹电话,听说两人在书店门口,专程来拜年,他喜出望外。 孩子们陪他热闹了几天,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家里工人也放假,偌大的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有人来说说话,总是值得喜悦的一件事。 “你们俩这是商量好了?” 他接过两束鲜花。 严贺禹笑说:“要是商量好了,不会买一样的花。您将就着看。” 老板:“年纪大了,就喜欢这个花。” 他招呼温笛进屋。 他不晓得两个年轻人现在什么状况,严贺禹跟他说过七天之约,在他从云树村回来的第二天,到他店里坐了坐,说以后淘书的次数可能会少。 但还是会常来看看他。 现在两人又一同出现,应该关系缓和了吧。 老板带他们去书房,他家里没有客厅,除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其余都被他改成书房放书。 他把两束花放在他常年看书的桌上,倚靠着一摞书。 “你们俩随便看,我去给你们煮咖啡。” 他笑呵呵道,说去年底网购了一台咖啡机。 严贺禹猜测,咖啡机专程买了来招待他,他这儿只有他来的次数最多。 老板只喝茶,怕他喝不惯。 温笛驻足在书架前,盯着最上面一排书看,她踮脚,想去抽其中一本。 “我给你拿。”严贺禹几步过来。 他问:“要哪本?” 温笛告诉他书名,说:“这个版本,我爷爷一直想看,他听别人说翻译的最好,找了好多年也没找到。” 严贺禹小心抽出那本书,时间久了没打扫,落了一层浮尘。 “等一下。”他找了条干毛巾,拿着书本到窗口,仔细清理干净。 温笛走过来,“你经常来?” “也不是。休息的时候会来坐坐。” 他把书给她。 窗口光线好,温笛站在那翻看。 严贺禹搁下毛巾,洗过手回来,两手插兜,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看。 今天温笛穿的是驼色大衣,严贺禹穿了黑蓝色大衣,屋里没有那么暖和,两人的外套都没脱。 午后的斜阳安静照在他们身上。 旁边是书桌,摞满了旧书,还有两束灿烂的向日葵。 老板进来时,感觉眼前就是一幅油墨画。 严贺禹听到脚步声转身,走过去接咖啡。 香浓的咖啡在满是书香的屋里散开来。 温笛把封面给老板看,“我在您这里淘到了宝。” 老板说:“不该是你这个年纪喜欢的书。” “我爷爷爱看,找了好多年。” “送你爷爷啦。” 老板听严贺禹说,温笛爷爷家也有个近三百平的书房,“等有机会,我去你家瞧瞧。” 温笛热情欢迎,“等春天吧,天暖了,江城的景也好。” 一老一少,见面十几分钟,话都没说上几句,便约好了去江城的时间。 老板说:“是得出去走走,再不走,没机会咯。”他说起温笛的电视剧《人间不及你》,他全部看完,是严贺禹推荐给他,看了两集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和妻子以前最喜欢的也是山城,退休后还在那住了一年。 “这部剧,你写的好,导演导的好,演员也演的好,真不容易。我都多少年不看电视。” 温笛合上书,“这部剧这么成功,主要是导演和演员的功劳,他们把我想到的,没想到的,都拍出来了,也都演了出来。” 老板笑,“互相成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们相谈甚欢,严贺禹双腿交叠,坐在一旁喝咖啡,偶尔说上一句。他见温笛没再看那本书,手伸手过去。 温笛没问他要干什么,直接将书递给他。 老板和温笛接着聊,问她最近在忙什么新剧本。 温笛品了一口咖啡,苦涩里透着香醇。 她说:“在拍一个商战剧,快到尾声,接下来打算写《人间不及你》的电影版剧本。” 老板道:“说不定我还有机会看到电影上映。” 他说:“要是取景需要,我这里给你拍。” 温笛先是感激,而后笑说:“您还记得里面有家书店?” “我是认真追了剧。” 说着,他自己也笑。 温笛:“要是取景的话,到时让导演把您看书的背影拍进去,这些书,这张桌子,这个伴了您很多年的茶壶,都拍进去。” 老板略沉默了几秒,“我看电视剧里面,你也穿插写了老一辈的爱情,写得真不错。等改天,我让我孙子找你,把我和老太婆的故事免费授权给你,以后创作的时候要是用得上,你就写写。” 温笛突然决定:“那我就把您和庄奶奶的故事,作为一个副线,写到《人间不及你》的电影里,希望你们的故事被很多人记住。我用时光倒流**,让你们回到年轻时。书房这里是结尾,也是开始。” “那敢情好。” “那敢情好。” 老板连着说了两遍。 “不过,”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以前的事,我很多都记不太清了,也回忆不起来细节,帮不了你什么。” 温笛:“这一屋的书就是细节。” 老板忽然想起来,他扶着桌沿站起来,“我有信,都留在那,找给你看看。” 一直到日落西沉,温笛才看了所有信件的三分之一。 她说,等改天接着来看。 离开书店,天已黑。 严贺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温笛:“我回剧组,一天没过去。” 严贺禹替她拉开驾驶室的车门,“等你回江城,给我打电话。” 温笛点头。 严贺禹等她的车子开出去,他坐上自己的车,吩咐康波,这个月给他安排出一周的时间去江城。 -- 元宵节过后,温笛回到江城。 剧组人员后天转场,秦醒跟她一道提前过来,他是协调拍摄场地,再到处溜达溜达。 回来当晚,家里像过节一样,爷爷奶奶给她准备了丰盛的大餐,父母还有二姑妈没有加班,回来陪她吃饭。 今年的年夜饭缺了她一人,奶奶心里不是滋味,看到她瘦了,更心疼。 “瘦了好几斤。这段时间在家好好补补。” 温其蓁插话:“妈,您不知道我们瘦的快乐,我也想瘦,忙死了也没瘦下来一两肉。” 奶奶根本不听温其蓁的,不断给温笛夹菜。 温长运觉得女儿这次回来心情和状态都不错,“明天不忙的话,我们一家人去看看电影。” “行啊,不过得晚上看,白天我要找房子。” “找什么房子?” “拍电影版《人间不及你》。” 正说着,她手机振动。 严贺禹回了她消息,【好,那两点钟见。】 她下飞机后发给他,告诉他她到了江城,明天下午去看房子。消息发了三个多小时,他现在才回。 严贺禹又发来一条:【我刚下飞机。】 翌日下午,不到两点钟,严贺禹在老城区的一家咖啡馆等她。 温笛停好车过去找他,他打包了一杯咖啡出来。 严贺禹对附近不熟,“开车还是?” “走路过去。里面太窄,没地方停车,有的地方连车也过不去。” 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们一起逛了江城。 温笛捧着热咖啡捂手,带他走进小巷子里。 这是江城最有烟火气息的地方。 严贺禹走在上风口,给她挡着一点风。 温笛指指前面:“左拐有一家,我前几年路过这里,感觉有点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但又缺点什么,待会你看看,要是不行,再换。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和院子,我们还得去山城。” 房东已经在那等着他们,带他们进院子。 严贺禹问:“有自行车库吧?” 房东:“有,几平方,里面堆了东西。” 严贺禹先去车库,看看符不符合要求,说不定里面还要重新改动。 看过车库出来,严贺禹跟温笛说:“还行,不用大改。” 温笛:“主要是楼上房子。” 房子的楼梯在外面,这是这栋房子的特色。 严贺禹走在前面,温笛喊他,“等一下。” 他转身,“怎么了?” 温笛说:“你大衣上蹭了白灰。” 严贺禹反手拍拍,应该在车库里不小心蹭到了白墙。 他没拍干净。 温笛替他拍了几下,还有一道白痕。 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帮忙擦了擦。 严贺禹转头看她,心也跟着快跳了几下。 第五十二章 回头看到他 那道白灰擦干净,温笛去扔湿纸巾。 “给我。”严贺禹从她手里抽过来,他只想拽纸巾,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手指,他歉意了一句,拿着湿纸巾走向墙角的一个纸篓。 他转身,温笛已经上二楼。 这栋老房子只有两层,带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还不是房东一家独有,这是不典型的江城弄堂。 跟温笛上次的感觉一样,房子还不错,就是少点味道。 他们接着去看下一家。 转了一下午,看了三处房子,几乎将老城区转遍。 温笛走累了,在路边椅子上坐下来。 她抬头看严贺禹,“相比起来,还是第一家不错。”又问他什么意见。 严贺禹:“再回第一家看,合适的话,我们买下来。” 之前看车库时,他问房东这房子有没有卖的打算。 房东说,那得看给的价合不合适。 温笛不建议买:“那片房子没有升值空间。” “买下来改成我们想要的。” “那也不值。” “能拍出想要的场景就值。” 他看手表,五点十分。 “你再给房东打个电话,我们过去谈谈价格。” 温笛起身,“不用打,他家住在另一条巷子里,一会儿要路过他家。” 从这里走回第一家房子那,至少得半小时。 严贺禹担心她走不动,“打个车过去。” 温笛指指前面,“我骑共享单车走巷子里小路,你打车先过去。” 她今天穿了运动套装,看来是做好了骑车的准备。严贺禹哪会把她单独留下,他说:“你骑慢点,我跟你后面走。” 温笛随他,她从包里找出江城的一卡通,里面有押金,可以租用单车。 这张卡还是在三年前办理,当时跟严贺禹分手,她回江城待了一段时间,因为灵感枯竭,她骑车、坐公交、坐地铁去调整心情,顺便办了一张卡,出行方便。 没想到现在还能用得上。 她穿梭在小巷子里,找回上高中时,周末跟同学出去玩的乐趣。 严贺禹快步跟在她身后,她刚开始还照顾他,骑得不是很快,后来骑着骑着忘了他在后面,一溜烟骑远。 “温笛。”他在身后喊她。 温笛一把刹车,单脚支地,没往后看,靠在路边等他。不知谁家门口放着几盆三角梅,含苞待放。 太阳快下去,花还放在外面。 “喝点水。”严贺禹在路边小店买了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她。 “谢谢。”温笛接过来。 严贺禹刚才走得急,这会儿热了。 他把自己那瓶水给温笛,让她帮忙拿一下。 “你干嘛?” “有点热。” 严贺禹脱了大衣,挂在臂弯,只穿了一件羊绒衫。 温笛让他穿上,“别着凉。” 严贺禹恍惚了一下,在一起时她经常这么叮嘱他。 “没事,以前冬天经常跟蒋城聿他们去户外攀岩,穿的也不多。” 他拿过自己的水,仰头喝了小半瓶。 稍作休息,温笛拧上水瓶盖,顺手把水放在前面的车篮。 严贺禹看一眼车篮,也将自己那瓶水放进去,她的靠右,他的靠左。他那瓶水比她那瓶剩的少,很好区分。 温笛看他把水放在车篮,扫他一眼,“你拿不动半瓶水?” “就放一下,又没多重。” 他说:“你要觉得多载半瓶水累,我推你一阵。” 严贺禹将风衣折了一道,拿风衣抵在她后背,没用手直接推。 “不用你推。” 她脚下一个用力,车子蹬出去很远,远离了他的大衣和手上的力道。 巷子里的路没那么平整,遇到坑洼的地段,车篮一巅,两瓶水往中间滚落,滚到了一块儿。 温笛单手骑车,把他那瓶水推一边去。 骑出没多远,拐弯时,两瓶水又挨在一起。 温笛犯了强迫症,她停下车,把斜跨的链条包从肩上拿下来,包带绕车把一圈,直接将包横在车篮里,隔开两瓶水。 “这样包容易磨损,我帮你拿。” 严贺禹从后面赶了上来。 “不用。” 温笛忽然转头,“要不你把你水拿走?” 严贺禹似乎没听见,从她旁边走过去。 温笛看了他背影两秒,骑车赶路,几秒后赶超他,后来也不再等他,按正常速度骑行。 巷子尽头,严贺禹看不到她,前面三岔路口,不知道她拐去了哪个方向。 他给温笛打电话,问她在哪。 “我到了。你开导航过来,我把地址发你。” 严贺禹定位温笛所在的地方,她在那边等着他,这条路变得很近。 走了近十五分钟,他看到熟悉的房子,关了导航。 温笛和房东在门口用家乡话聊天,他听不懂他们聊什么。 “你对象来了。” “那不是我对象。” “哦,还以为你们是小两口,买房子用来结婚。你们有夫妻相的。” “……”温笛笑笑,说:“可能是我跟他都长得好看。” 房东哈哈笑。 严贺禹走近,看到温笛手里只拿着一瓶水。 “我的水呢?” “被我遗弃了。” “它又没得罪你。” 温笛不跟他多辩,把手里的水扔给他,随着房东进院子。 她的那瓶水刚才已经喝完。 房东给他们开了房门,让他们随便看,再考虑一下要不要买,“这附近你们买不到我这样的房子。” 他跟温笛说:“放心,肯定给你们最低价,你在我们江城可是名人,让我们旅游火了一把。你们慢慢看,我回家先把饭给吃了。反正你也知道我家住哪,合适了你跟我说,临走帮我把门带上。” “好,谢谢您。” 房子里只有两张床和几张桌椅,没值钱的东西,房东先回自己住的地方吃饭,刚才温笛找他时,他吃饭吃到一半。 房东走后,房子里只剩他们俩。 “你看着怎么样?”温笛问严贺禹。 严贺禹环顾房间,楼上是一室一厅,客厅进门的右手边隔了一个小厨房出来,仅够一个人在里面。 温笛去了屋外的走廊,水池在走廊上,水龙头被房东用厚毛巾包裹起来,怕天冷结冰冻坏。 这些房子当初建的时候,所有水池都在屋外,改水管很麻烦。 水池边还放着半块肥皂,走廊柱子中间,拉了几根绳,用来晾晒。 她喜欢这样的烟火气息,可惜院子里少了点氛围感。 严贺禹从屋里走出来,太阳落下去,有点冷,他扣上大衣扣子,说:“买下来吧。我跟你一起布置。需要改动的地方,找人来改。” 温笛包揽下布置的活,不用他帮忙。 严贺禹说了说自己要参与布置的原因,“《人间不及你》里面,主角在创业成功之前,那些生活和快乐的细节,我没办法共情。体会不了,就没法很好的诠释人物内心。” 温笛扔下一句:“那随你吧。”她转身下楼,打算到院子里瞧瞧。刚走下两个台阶,又折回来,她还没进屋好好看看。 严贺禹没随着她进屋,他到楼下去。 房内的墙壁雪白,白的亮眼。 房东在过年前将屋里重新拾掇一番,刷了大白。 不过不符合她的要求,到时得把墙壁弄得旧一点。 房子的阳台也不大,顶多两平米。 温笛打开阳台的窗户,看向楼下院子,忽而一顿,她跟严贺禹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一起。 他站在窗户下,正仰头往楼上看。 温笛偏了偏视线,“看出哪个地方要改?” 严贺禹:“在看窗户怎么弄。” 她握着窗框,头探出窗外,视野范围内景色都很单调。 “你小心一点儿。” “不要紧。”她缩回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严贺禹让她下楼,“我们回去,你把房东号码给我,我让康助理联系房东。” 他们原路走回去,到了吃饭的时间点,巷子里不时有饭香味飘出来。 走过这一段,前面那条路沿街是小商铺,人头攒动,烟火缭绕。 “饿不饿?”严贺禹想找家店陪她吃晚饭。 温笛又饿又累,决定:“我吃点串子。” 她点了几串,问他吃不吃。 “我不吃。”严贺禹拿出手机付款,温笛先他一步,扫码支付过去。 温笛捧着一杯串子,边走边吃。 严贺禹没陪她逛过这样的街市,在一起的几年,有空时会陪她去国外购物,她也挺高兴,但不像现在,她很享受这样的小街市。 “温笛。” 她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没回头,专心吃自己的串子。 严贺禹给她打包了一杯热饮,几步追上来,“晚上请你看电影,春节档的电影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拿出手机,网上买票。 “跟我爸妈说好了,晚上陪他们看电影。” 严贺禹:“那我自己去看。” 他订了九点场次的票,挑了最后一排。 跟温笛在一起前,他很少去影院,她爱看电影,什么电影都看,他只要不出差就会陪她看。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 严贺禹还像以前那样,给她打开车门,“这周我都在江城,帮印总协调一些手续。房子那边要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电话。” 印总是温笛的伯乐,也是她最感激的人之一,当初要不是印总投资了她第一部作品,找了那么靠谱的制作团队,她大概不会有今天的知名度。 “他确定在园区建厂?” “嗯,他们集团内部走完流程。” 默了默,温笛说:“江城园区招商这么成功,还是要谢谢你。” 严贺禹:“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 温笛坐上车,“你要是找不到路,我帮你带一程。” “我有导航。”严贺禹没麻烦她,让她别耽误跟家人看电影。 温笛点了下头,关上车窗。 严贺禹目送她的车子离开,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讲道理,是最通情达理的。 那会儿,她只是跟他一个人不讲理,只是对他一个人双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在他跟前再次不讲理。 刚才提到印总,人不禁念叨,印总给他打来电话。 印总晚上有个洽谈想让他过去捧个场,不知道他方不方便。 严贺禹:“方便。八点半之前都有时间。” 刚到车上,严贺禹收到贺言的消息。 严贺言告诉哥哥,她今天去了二手书店,人现在还在店里看书,她拍了一张书店的照片发给他,证明自己没说谎。 【我决定了,以后每个月来打卡三四次。】 严贺禹:【不用那么麻烦,你一次性多拍点照片,换几件外套的事。】 严贺言气的想把手机甩他脸上,【你以为我过来打卡,是为了在朋友圈炫我多有文化多有内涵?】 【我才华都快溢出来,我用得着炫吗我!】 趁着哥哥还没刷朋友圈,她把两分钟前发的一条在书店的自拍照动态删除。 她发朋友圈只是顺手的事,但来看书也是认真的。 严贺言表决心:【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以后每个月至少看两本书,像温笛看齐。】 【对了,哥】 严贺禹:【你说话能不能说完整再发?】 严贺言正在翻书,翻到前一页,她把那句话拍下来,【我刚看到一句话,看到时就想到你跟温笛。】 严贺禹警告她:【不要再内涵我活该,追不上温笛的话。】 【不是不是,单纯感慨你们经历这么多还能像现在这样。】 严贺言说:【我发给你看。】 很快,她把拍好的照片裁剪,发给严贺禹。 严贺禹点开图片,短短的一句话: “也许,今生我就是为寻你而来。” 严贺禹:【煽情。】 严贺言:【如果你这辈子真是为找温笛而来,再煽情,我也会替你们感动。】 严贺禹:【我忙了。】 他把手机丢一边,发动车子离开。 -- 温笛回到爷爷家天已经黑了,父母今天没去公司,难得休息一天,在家陪爷爷奶奶下棋看书。 温笛脱下外套,倒了杯热水喝。 奶奶问她吃什么,汤,水果和蔬菜沙拉都有。 温笛摇头,咽下水才说话,“我吃了串子。” 温长运:“电影票订没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我跟你妈没敢提前订。” “订了。” “几点?” “九点那场。” 温笛在奶奶旁边坐下,挽着奶奶的胳膊,“您和爷爷跟我们一起去看吧。” “不去,年纪大了,看不来爱情片。” “那你们去看其他影片。” “适合我们看的,过年时跟你爷爷都看过了。”奶奶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刷,还在点评里写了影评。洋气不?” 温笛笑,“时髦。” 赵月翎给女儿洗了点水果端来,问她下午看房看得怎么样。 “一般吧,不过决定买下来,再改建。” “跟秦醒一起去看的?” “不是。” 温笛捏了个白草莓放嘴里,犹豫片刻,实话道:“跟严贺禹一起去看的。” 温长运正在喝茶,直接呛得喷出来,连连咳嗽。 赵月翎给他拍拍背,“你干什么呀,不能慢点吗。” 温长运拿纸擦擦水,“不怪我,茶要呛我,我有什么办法。” 他清清嗓子,看向女儿:“你们真打算在江城安个家?” “是电影场景,想要实景拍摄。” 温笛说明,“不是复合。” 赵月翎在温长运后背掐了下,警告他少说话。 “笛笛只是工作,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名利圈的资本左右绕不开他们那一帮人,我们公司不也是跟京越一直合作么?就算绕开了明面上的,谁知道下一个合作的公司,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是不是他们。要不是肖宁跟华源实业有冲突,谁能想到华源实业是严贺禹的,严贺禹到底入股控股了多少家公司,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番话,她是特意说给温长运听,让他心里有数,别再多说女儿。 不管女儿对与错,她一概包容。 女儿的所有决定,她全都尊重。 温长运缓了缓,刚被掐的那一下,真疼。 他对女儿说:“感情的事,我们都随你,你要是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也没关系。” 赵月翎松口气,给丈夫又倒了一杯热茶。 爷爷奶奶更没多说什么,当初她去肖家,爷爷也就说了句,肖家可是狼群虎窝。至于孙女的想法,他们从来不干涉。 爷爷正在看温笛从二手书店老板那里带来的书,从昨晚看到现在,除了睡觉吃饭时间,书不离手。 “等天暖了,让庄老板来我们这住几天,秋天我去他那个书店瞧瞧。” 温笛接过话:“您去了后,肯定不想走。” 她问爷爷,有没有加上老板的微信。 “加了,昨天我跟庄老板聊了聊这本书,聊了一个多钟头,后来手机没电,才挂了电话。” 温笛说:“等秋天我也差不多忙完,到时陪您跟奶奶在北京住几个月。” “那可说好了,不许哄人。”爷爷笑着,很是期待。 温笛把带爷爷奶奶去北京住几个月,列入了今年下半年的计划表。 时间差不多,他们前往电影院。 今天司机开车,他们一家三口坐后排。 温笛坐在中间,左手挽着妈妈,右手挽着爸爸,很久没这么放松过。 温长运问她,《**背后》在这边的场地有没有安排好。 “都好了。” “要是用到别墅什么的,我们家别墅借你用,省得再租,省点成本。到时我跟你妈妈住你爷爷这边。” “不用。秦醒租了一套,在另一个别墅区,说是房东刚装修一年多,还挺符合剧本要求。” 赵月翎用手指刮刮女儿的下颌线,“这回可是真瘦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放心,你作品的口碑在那,又是周明谦导演,收视率不会差的。” 温笛也不想给自己压力,可压力时刻悬在头顶,赶都赶不走。 温长运转移女儿的注意力,说起春节前的一件事。女儿没在家过年,他们就没在电话里跟她说。 “梁书记想要给你介绍个对象,说有人早前托他牵个姻缘,他觉得是好事,于是应下来。” “我可不相亲。爸您不要答应,谁答应谁去相。” “我给推了,说你忙,今年连过年都回不来。” 赵月翎跟温长运猜了半天,没猜到是谁家托梁书记做媒人,要是江城本地的,一般直接找范智森,不会轻易去麻烦梁书记。 她对女儿说:“我倒是有点好奇。” “别好奇。”温笛还是那句话:“你们谁答应谁去。”反正她不去。 赵月翎:“我只是好奇,怎么可能不跟你说一声就随便答应。” 温长运也说:“梁书记那么忙,哪有空老记得这些事,只是年前团拜会上,提了一嘴。” “万一要是梁书记突然想起来呢,我忙不能成为借口。下次要是再提,您就说我有男朋友了,说我看破红尘也行。” 赵月翎被气笑,“说什么呢。” 温笛也笑,反正她不相亲,不管谁来做媒。 车子驶入商场的地库,温笛松开父母的胳膊。 到了影院,香甜的爆米花味扑鼻。 温笛去取票,赵月翎给女儿买了小桶的爆米花。 温长运跟工作人员说:“再来一个小桶。” 赵月翎看他,“你也要吃?” “买给你。” 赵月翎笑笑,“我和女儿吃一桶足够。” 温长运坚持买两桶,他问妻子,还要不要其他零食。 赵月翎摇头,“吃不下那么多。” 他们提前十分钟入场。 荧屏上在播广告。 他们一家同一个动作,低头刷手机。 温笛坐在左边,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妈妈。 手机上跳出消息,来自严贺禹:【往后看。】 温笛一愣,忙转头。严贺禹坐在后排最边上,正看着她。离得远,眸光看不太真切。 他身上穿的不是今天下午那件大衣和羊绒衫,换了商务西装和衬衫,可能晚上跟人约了谈事情,谈完赶过来。 想不到他会一个人来看电影,他跟周围甚至跟整个放映厅似乎都有点格格不入,但他确确实实就坐在那里。 严贺禹冲她晃晃手机。 温笛转回去,看手机消息。 严贺禹发来一张截图,是他下午订票的消息提醒。 那个时间她跟他还在老城区,他发截图是想告诉她,他没跟踪她,只是巧了,看了同一场次电影。 这家电影院距离别墅区最近,他们同时选这家观影很正常,但没想到选了同一部电影,还选了同一场次。 温笛回他:【挺巧的。】 严贺禹:【嗯。猜到你可能会看这部,没想到同场。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就当作请你看了电影。】 温笛拒绝:【谢谢,心意领了,礼物不需要。】 严贺禹说:【不是贵重的东西,已经下单,你等会儿签收一下。】 电影放映前,温笛收到那份礼物。 赵月翎瞅了一眼,“你还买了套餐呀,早知道我少买一份爆米花。” 温笛打开外包装盒,他不再是送她昂贵限量版的礼物,而是一份很贴心的冬季五件套小食拼盘。 板栗、奶茶、烤红薯、冰糖葫芦,爆米花。 还有一朵朱丽叶玫瑰。 第五十三章 以后也能平平淡淡陪你过日 放映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严贺禹看向荧幕,余光也扫过温笛所在的位置。 影院的温度不是很高,他把大衣又穿上。 今天赶了两次路,一次在她骑共享单身时,一次在看电影的路上。 影片开始十来分钟后,他投入进去。 放映厅里各种小零食的香味弥漫,严贺禹又瞅了一眼她的座位,不知道她在没在吃。 最近贺言没事就给他发消息,【哥,我在二刷《人间不及你》电视剧,想问你个问题,里面有些浪漫的桥段,是你为温笛做过?(单纯好奇)】 严贺禹:【没有。我在看电影。】 严贺言没再打扰他。 放映厅的灯再次亮起时,周围的人纷纷站起来。 温笛有个习惯,总要等着听完片尾曲。 严贺禹再次看清她的侧颜,她剥了一个糖炒栗子放嘴里。 那个小食拼盘,他们一家分食。 很快,严贺禹手机振动,温笛给他转账过来。 严贺禹再次抬眸,他们一家已经起身往外走,忽而温笛转身,她手上还拎着没吃饭的小食,对着他很轻地晃了下那个拼盘盒。 他明白什么意思,是感谢他。 严贺禹微微点了下头回应,随后回她消息:【多给了,不能多收你钱。】 温笛很确定:【没多给,我看了网上套餐价格。】 严贺禹解释:【我是首单,有优惠。】 温笛:“……” 严贺禹:【总不能赚你的差价。】 温笛也很爽快:【那多余的钱你退给我。】 严贺禹把下单的金额截图发给她,【你多给我五块多钱。】 之前他还觉得下单的金额不吉利,因为首单有优惠,扣除优惠的钱,零头成了4.8,但当时也来不及再去其他人家买,只能争分夺秒,让配送员在电影放映前送来。 现在又觉得,所有看似不太吉利的数字,谁知道下一个瞬间,会不会带来好运。 严贺禹发了一个5.20的红包,把她多给的钱退给她。 影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是最后一个离场。 到了车里,司机告诉他,姜正乾跟到了这里。 严贺禹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他在江城?” “就在商场地库。” “开过去。” 司机倒车,直奔斜后方银色汽车。 姜正乾滑下后座车窗,迎上严贺禹阴冷的眼神,他却淡淡一笑,“严总一人来看电影,好兴致。”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别查我行踪。”“我今天来是看在你父亲面子上。” “不需要你看任何人面子。” 姜正乾的话被打断,他嗤笑,“年轻人,别太狂。这几年,你搅黄了我三个项目,抢走我两个项目。现在又打我新项目的主意,我说,适可而止。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严贺禹的手搭在车外,觑他,“我被肖宁抢去的利润,总得找补回来。让步这种事,在我这就没可能。” 他话锋一转,“不说这些没用的,说说你今晚又查我行踪这事,该怎么给我个交代。” 姜正乾笑,觉得好笑。 严贺禹拿出手机打康波的电话,在电话接通前,他对姜正乾说:“我看你越活越回去,我脾气改了点,是为温笛。不然你以为怎么着?我难不成为所有人改?是你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一连三个质问。 “严总,什么吩咐?”电话里,康波的声音传来。 严贺禹开了扬声器,“你把姜正乾的行踪查一下,现在就查,查仔细一点,查清楚发给他老婆,他岳父那边也抄送一份。” 挂了电话,他看向姜正乾:“我跟你不一样,查你干了什么事,我提前告诉你,你可以销毁证据,不过就看你能不能快过我。” 他吩咐司机,“走吧。”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商场地库。 十分钟后,严贺禹接到康波电话。 他问老板,刚才姜正乾是不是在边上。 “嗯。” “那他知道了,查起来难度大。” “难度要是不大,他还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不起了。” “行,我心里有数。” 结束通话,严贺禹看向窗外。 汽车在江城夜色下疾驰,夜里十一点半,路上安静空旷。 司机插了一句话,说:“严总,后面没车,您可以休息会儿。” 严贺禹“嗯”了声,表示知道。 他最不喜欢跟肖正滔和姜正乾这类人打交道,他们总喜欢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但名利圈又不乏这样的人。对付他们,只能更不入流,不然他们不长记性。 不像肖冬翰,再卑劣再不择手段,那也只针对生意,不会私下搞那些。 现在再看,肖绿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取之处。 【哥,看完电影了吧?】严贺言又给他发来消息。 严贺禹回神,【还不睡?】 严贺言:【马上,睡前聊几毛钱的。听说《**背后》剧组租了你的别墅,我还挺想去探探班。这部可是我今年最期待的剧。】 严贺禹希望这部剧收视长虹,却又最不期待,因为这部剧跟他无关,但又是温笛倾注全部身家和心血的一部剧。 他希望能大爆,追剧也会追,不过不会看得那么投入,说不定看到跟肖冬翰角色有关的戏份,他还会快进。 他点开温笛的对话框,跟她说了句:【晚安。】 -- 隔天,温笛收到康助理消息,那套房子已经签好合同,接下来去办理过户,说她可以随时过去布置房子。 中午时,她收到一个同城快递,是那套房子的钥匙。 “爷爷,下午不陪您看书了,我去家具市场逛逛。” 温爷爷:“你忙你的。”他翻页,忽然又想起来,“要是买不到合适的家具,家里有合适的,你直接拿过去。” “不用,我想试着去一件件淘。”温笛揉揉温温的脑袋,放下它。 温温不舍得从她怀里下来,在她胳膊上蹭了又蹭。 “妈妈去给你赚零食和玩具的钱。” 温笛换上休闲服和平底鞋出门,她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过去。江城有家具批发市场和高端家具城,她选了批发市场。 以前在山城体验生活,她租了带院子的房子,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她花了心思淘来。 她喜欢给笔下的女主布置一个家,简单的,温馨的,累了一天之后,几小时通勤回来,有个属于自己可以安歇的地方。 家具又会是她们的性格会喜欢的风格。 好像她们生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 但这三年,她再也没干过这样的事。 因为体会不到为爱布置一个家的快乐。 今天她又试着从头开始。 工作群里热聊起来,剧组人员上午全部到了江城。 园园问她,【温笛姐,来不来啊,我们今晚聚餐,吃嗨江城美食街。】 温笛在等红灯时语音回复:【晚上再说吧,我下午去家具批发市场。】 周明谦:【为电影淘家具?】 【嗯,买了个带院子的老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家具。】 尹子于为《**背后》里的女主喊话:【温老板,不公平的呀,我们剧里都是简单粗暴的别墅和大平层,我之前那个房子也是直接租了套小公寓,我也想要带院子的周边有夜市的房子!】 温笛笑:【红灯倒计时,先不说啦。】 家具批发市场在西城区,她开了快四十分钟才到。 下车前,温笛找了口罩戴上,免得有人认出她。 老房子的布局在她脑海里,她先从门口布置起,右边是小厨房,左手边能凑成一个小玄关,放个斗柜,地方不宽敞,对斗柜尺寸要求很高。 温笛转了一层,看了十多家,最终在一个出样很久有点旧的斗柜前站定。她在想,女主看到这个柜子的颜色、样式,会不会很欢喜地买下来。 老板走过来,“这个柜子纯实木,就还剩这一件,前几年的款式,要的话给你最低价。” 他又指指柜子背板,“这里有瑕疵,不然早卖出去,其实一点不影响用,往墙边一靠,谁看得见。” 当然,很多人介意有瑕疵的新家具。 温笛问江城方言问:“多少钱?” 老板考虑了两秒,叹口气,很勉强的口吻:“这样吧,给你一千三百五,不能再还价,运费另算。我是一分钱不赚,白搭功夫,还贴房租。” 温笛觉得还是有点贵,“一千能卖吗?” “卖不了卖不了,我亏本亏大了。” “那我们去另一家看看。”忽然一道磁性的男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温笛猛地转身,严贺禹走到了她旁边。 她眼神疑惑,他怎么找到了这里。 严贺禹温和道:“我看楼上有家店的柜子也不错,你先去看看。” 温笛很配合,点了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诶,你们回来回来。”老板很是无奈道:“一千亏本卖给你们。” “我跟你们说,你一千块到哪也买不到我这个质量的柜子,你看看这,全都是真材实料。” “要不是最后一件,我肯定不卖。” 一直到温笛付过款,老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还好,她听习惯。 以前在山城淘家具时,十个老板有八个这么说,都说不赚钱。 温笛把运费钱一起付了,留下房子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从店里出来,温笛问他。 “我给秦醒打电话要去剧组探班,他说你不在,来家具市场淘家具。”他一路找到这边。 家具市场一共五层,他从一楼找上来。 “不是让你布置房子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下次记得叫上我。” 温笛:“我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挑,自己先来转转。” 严贺禹看看她,没再多言。 这一层转的差不多,他们坐扶梯去楼上。 温笛靠边站,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严贺禹往后退了一点点。 温笛说:“没想到你还知道配合砍价。” 严贺禹看她,“你以前跟我说过,你是怎么跟老板砍价的。”他到现在还记着。 那时她每淘到一件心仪的家具,晚上跟他打电话时都会绘声绘色说半天,还说可惜他没空,想让他陪她一起逛市场淘宝。 温笛没接话,正好到了楼上。 严贺禹适时岔开话题,问道:“还要买什么?” “折叠的餐桌餐椅,看看能不能淘到合适的书桌。” 房间太小,只能寻找适合的尺寸。 进了一家店,严贺禹和温笛分开看,他想知道他跟温笛能不能看中同一样家具。 老板娘给严贺禹介绍了几款价格贵一点的书桌,“这几款适合你媳妇。” 对于媳妇这个称呼,严贺禹没反驳,也没应声。 “贵是贵了点,但一分钱一分货。买回家一摆,档次不一样。” 严贺禹说:“看她喜欢什么样的。” “我跟你说,女人都舍不得花钱给自己买贵的,男人该有主见的时候得有主见,得知道心疼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严贺禹点头。 老板娘还以为他有点松动,接着给他介绍。 但严贺禹最后还是那句:“我听她的,她觉得哪款好就买哪款。” 老板娘无语了,后来连话也不想说。 两人把所有书桌看完,温笛询问他:“你看好哪款?” 严贺禹看中的是很简洁的一款,价位中等,他告诉温笛:“右边第三张。” 巧了,温笛也想买那张书桌,看来他把剧本研究的很透彻,了解主人公的喜好。 跟老板讨价还价后,他们买下那张。 今天收获不小,赶在批发市场下班前,他们买齐了餐桌餐椅,还订了小尺寸的沙发。 严贺禹和温笛在沙发上眼光不同,最后订了温笛看上的那套。 从家具市场出来,温笛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江城本地号,她接听。 是送斗柜的师傅,问家里有没有人,天黑前给她送过去。 温笛看眼手表,告诉师傅,她半小时左右到家。 约好了时间,她跟严贺禹说:“我去趟房子那边,你先忙。” 严贺禹:“我晚上没其他事,跟你一块过去。” 他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那边,等着温笛开车锁。 温笛瞅着他,“你自己车呢?” 他理由很充足:“知道你肯定开车来,我让他们回去了。” 温笛:“……” 不想跟他斗嘴,她拿出车钥匙开车。 严贺禹坐上副驾驶,把座椅往后调,空间勉强够伸开腿。 他系上安全带,已经想不起上次坐她的车是哪年。 两人沉默了半路。 严贺禹手肘抵在车窗,帮她一起看前边的路况。 “《**背后》大概多久能拍完?”他侧眸,借着说话看她一眼。 温笛:“顶多一个月。” 后续的剧本都改好,周明谦挺满意,说男女主之间的对手戏终于有了张力。 “我现在能腾出精力忙你的电影。” 严贺禹建议她:“你先出去玩几天,接下来又得忙七八个月。”她喜欢滑雪,今年肯定没时间过去,去年应该也没去。 “趁着天还冷,你找个地方滑雪。布置房子的事交给我。” “下个月的,这个月二姑妈没空。” 温笛和温其蓁约好了去滑雪,但温其蓁这个月太忙,走不开。 “你表弟开学没?没开学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早去学校了。” 接下来又没什么可聊的。 严贺禹打开音乐播放器,找了一首粤语歌播放。 他把声音开的很小,歌词他记得,于是关了手机屏幕,到了副歌部分,他状似无意低声跟着唱。 以前秦醒就说过,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严哥唱歌时的嗓音。 温笛握了握方向盘,以前他经常唱歌给她听。 思绪飘得有点远,她给拽回来,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很久没去k歌了?” “你怎么知道?” “唱跑调了。” 严贺禹确定没跑调,是她让他别唱了。 他把音乐声调大,没再跟着唱。 车子还是停在前天停车的地方,他们走着去房子那边。 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光,天色沉下来。 严贺禹跟她并排走,不自觉就会想,要是没分手,她现在会怎么走路。肯定是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拖着他走,一点力气不想花。 “温笛。” “嗯?” 他指指卖串子的店铺,“要不要吃?” “不吃,晚上剧组有聚餐。” 严贺禹作罢。 送货的师傅已经在院门口等着,柜子不算重,师傅直接背上二楼。 严贺禹要帮忙抬,师傅说抬着不方便,不如背着走。 斗柜直接贴左手边的墙放,大小正合适。 温笛双手抱臂,站在厨房门口,盯着柜子看,要是再高三四公分会更洋气一点,但市场上没有高矮正好的柜子又恰好是她喜欢的样式。 “看什么?”严贺禹开了客厅的灯。 温笛说:“要是高一点就更好了。”这样也不错,上面再摆几本书,放个花瓶装饰一下,不影响整体效果。 严贺禹思忖半刻,“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加可收缩的支撑腿。” 温笛刚才没想到这个法子。 “你等我回来,可能要一个小时左右。” 温笛对着他背影问:“你干嘛?” “买支撑腿。” “不着急,等明天白天,我找师傅来安装。” “我自己装。” 严贺禹拿上钥匙已经匆匆下楼。 温笛反锁上房门,在屋里溜达,脑海里想象着哪些地方该添置什么。 手机响了,秦醒打她电话,问她几点到。 温笛看了眼时间,“你们先吃,别等我,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斗柜要稍微改一下。” “你在老房子那?” “嗯。” “那我给你打包一份送过去。” 秦醒不等她说话,切断电话。 温笛发他消息:【不用打包送来,我回家吃。】 秦醒:【知道了。】 一个小时零十分钟,严贺禹回来。 他拿钥匙开门,没打开。 “温笛。”他叩门,“是我,开门。” 温笛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幕很熟悉。 她大步过去开门,“在哪买的?” “不知道,找了房东帮忙带我过去。”除了支撑腿,他还买了一套工具。 刚才他走得急,温笛没来得及问,“你会?” “没什么技术含量,我看过视频,很简单。其他人都是网上买的支撑腿回家自己安装。”严贺禹放下工具箱,在客厅地上铺上纸板,让温笛帮忙抬一下斗柜,“把柜子倒过来放。” 放好柜子,严贺禹脱下外套,又脱下手表,“帮忙拿一下。” 温笛接过来,他摘下袖扣又给她,然后将衬衣衣袖一直挽到小臂。 客厅太小,温笛往后退了几步,不影响他干活。 她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他认真给斗柜加支撑腿。 客厅柔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冷冽的气质晕染了一层暖。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想到‘洗尽铅华’这个词。 不清楚是她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是本来时间就这么短,感觉没用多久,他给斗柜加上了四只腿。 严贺禹又仔细拿卷尺量了每个腿是不是一样高矮,确定无误后,他将卷尺放一边,“再帮个忙。” 温笛给他手表,等他戴好,他们一起把斗柜抬到原位置。 严贺禹问:“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温笛看后,“比我想的还要洋气一点。” “那就好。” 严贺禹去收拾工具。 这时有人敲门,“你好,外卖,一位姓秦的先生给你们点了火锅外卖。” 温笛忙开门,是两位小哥配送过来,还给他们送了一个电火锅和两套餐具来,连擦手的毛巾都有准备。 秦醒考虑周到,又买了一个超长的插线排。 房子里有简单的桌椅,他们将外卖放下后,一一交代清楚才离开。 严贺禹用其中一条毛巾擦桌椅,说:“正好想吃火锅。” 温笛没吱声,把洗干净的锅通电,开始煮汤底,又将菜一份份打开来。 严贺禹帮着倒蘸料出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吃顿饭。 屋里很静,只有打包袋的悉索声。 他们相对而坐,严贺禹倒了两半杯饮料。 汤底煮开,温笛在往锅里倒牛肉。 他拿起自己的饮料杯,跟她面前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还能跟你一起吃饭,更没想到,我们兜兜转转还能又遇上。温笛,以前我能给你惊喜和浪漫,以后也能平平淡淡陪你过日子。” 他又加一句:“惊喜也不会比以前少。” 他把她杯子里的饮料倒在他杯子里,一个人将一杯饮料喝完。 温笛始终没说话,牛肉很快涮好,她全部挑到两个碗里,把多的那碗给他。 严贺禹默默吃着她给涮的牛肉,心里涌出的滋味省了蘸酱料。 家里过于安静,他打开手机,找了一首歌。 不是傍晚放的那首粤语歌,换了一首她以前喜欢听的。 优美的旋律在空空的客厅回响。 “亲爱的旅人,没有一条路无风无浪,会有孤独,会有悲伤,也会有无尽的希望。” 第五十四章 找到你 一首歌循环播放,温笛对他播什么歌似乎没有异议。 严贺禹忽而放下筷子,拿着手机起身。 温笛抬头看他,但也没问他要干什么。 严贺禹走去卧室,把手机放床头柜。 从卧室传来的歌声俨然成了背景音乐,不影响他们聊天。 即便不聊天,也不至于沉默着太尴尬。 他把气氛把握在一个舒适的范围里。 温笛看他碗里的牛肉不多,她把羊肉倒进锅里。 严贺禹拿起勺子,盛了几勺热汤放她碗里,她吃得慢,吃到最后都是冷的,他以前也会盛汤底给她的菜加热,保证菜热乎。 “是你订的火锅?”温笛出声。 因为从酱料到菜品,都是她喜欢的,她不爱吃的菜一样没出现。秦醒粗枝大叶,根本不可能记得她喜欢什么,不吃什么。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以秦醒名义下单。 严贺禹把勺子搁一边,说:“不算是。秦醒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列了清单给他。” 温笛“哦”了声,拿起手边的饮料纸杯,跟他做个碰杯的动作,她没说话,仰头喝饮料。 严贺禹一直看着她,自己忘记喝饮料。 “看我干什么,吃菜。” “歇歇再吃。”严贺禹抽了纸巾给她。 温笛顿了下,接过纸巾,直接擦擦嘴角,唇边沾了点果汁。 屋里的火锅味太浓,严贺禹去阳台开窗通风。 院子大门开了,有个孩子抵着门,外而一辆电动车骑进来。 是院子里的另外一户人家,三口之家,住一楼,旁边还有一间平房也是他们家的,用来做饭和堆放一点点杂物。 邻居不经意抬头时看到他,热情打招呼:“搬进来了呀?” 严贺禹道:“没,还在置办家具。” “哦,那也快了。”邻居停好电动车,转头叫孩子回屋。 他从房东那里听说,楼下邻居姓黄,两口子都在园区一家厂里上班,早出晚归,儿子今年上二年级。 严贺禹没急着进屋,在小阳台站了片刻,等温笛慢慢吃完碗里的牛肉。 楼下平房的灯亮了,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挂在墙上的一个黄黄的电灯泡,亮了满屋。 光从门缝钻出来,在平房门口斜铺了一道。 窗户里,灶台前,黄先生系上围裙开始做晚饭。 楼下阳台的窗户可能也没关,他听到男孩背诵课文的声音。 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 简单的。 令人踏实的。 没多会儿,铁大门“吱扭”一声从外而被推开,又一辆闪着灯的电动车进来,应该是黄太太下班回来。 “妈妈!” “诶。作业写完没?” “早写完了,我在背课文。” “真乖。” 他这边阳台的灯亮着,黄太太也看到了他。 两口子连打招呼时说的话都差不多,“住进来了呀?” 严贺禹:“没,还没收拾好。” 黄太太拿下头盔,一边给两辆车充电,一边跟他说话,“我和孩子爸早上经常得很早出门,这铁大门声音有点大,万一吵着你们睡觉,还请你们多担待一点。” “没关系的,我们平常不住这。” 黄太太懂了:“给孩子买的学区房是吧?” 严贺禹:“……” 含糊其辞应了句。 黄太太问:“你们家男孩还是女孩?几岁了呀?” 严贺禹:“……女儿,五岁。” “哦,那也快上小学。” 黄太太拿着头盔和包进了屋,院子里安静下来。 温笛这时走过来,“不知道你还有个五岁的女儿。” 严贺禹听出嘲讽,他说:“是温温。” 温温小仙女今年五岁。 喊过他爸爸,那就是他女儿。 温笛刚才猜到他说的女儿是温温,“温温跟你没关系。” “我觉得有就行。” 温笛瞅他一眼。 严贺禹打岔过去,让她看院子里的平房,以及周边的人家。 温笛探出窗外,这一片是江城最旧的房屋,平房居多,白天看着单调,夜色下,万家灯火。 严贺禹关了阳台的灯,看夜景的视觉效果更好。 平房那边传来爆炒的声音,油锅里“滋啦滋啦”响。 闻不到菜香味,但感觉很美味。 严贺禹说:“不知道是什么菜。” 温笛:“可能是醋溜土豆丝。” 严贺禹笑笑,“你想吃这道菜?” 温笛摇头,趴在窗台往远处看。 他看着她的侧脸,慵懒的,温柔的。 有那么一瞬,他想低头亲一下,努力克制住。 “进屋吃火锅。”他回客厅,把煮好的菜捞出来。 这顿火锅吃了两个多小时,温笛把所有菜都尽情吃了。除了家里人,只有跟严贺禹一起吃饭,她能吃饱,且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跟其他人吃饭,也不是对方会催她,是她自己潜意识里想尽量吃快点,实在赶不上,只好少吃。 咀嚼一口饭菜至少要三十下,是从小成的习惯,后来成了强迫症。小时候会有意识去数嚼多少下,后来不用,肌肉和细胞有了记忆力,若是嚼个十几下匆匆咽下去,感觉胃疼,秦醒说是她心理作用。 也有可能。 但确实就是吃得快了咀嚼的次数不够,胃不怎么舒服。 吃完,严贺禹把锅洗干净,提着其余垃圾下楼。 温笛锁上门,跟在他后而走。 他们带着满身的火锅味,离开烟火气息的老城区。 -- 《**背后》转场到江城的第二周,开始拍别墅里的戏份。 秦醒和周明谦他们没去酒店另开房间,一直住在别墅,温笛觉得不方便,没来看过。 今天片场在这,她才过来看看。 别墅区大同小异,温笛不甚在意,直到看到大门上贴着的那副春联。 “秦醒!” “来了来了。” 秦醒正在院子里抽烟,把烟头摁在石子上灭掉。 “怎么了?”他大步流星过去。 温笛盯着他看,“别墅是谁的?” 秦醒眨眨眼,“房东的。” “房东是谁?” “我想想啊。好像姓严,跟严哥一个姓。” “噗嗤”一声,秦醒笑出声。 他全招了,把房子的事和盘托出。 他租严贺禹的别墅那是因为合适,“周明谦看了我拍的视频,拍板说行,没谱的事儿咱不干。再说,严哥现在跟你见而还用得着一栋房子?” 温笛看在房子确实跟剧本出入不大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她明白严贺禹什么心思,想着法子往她电视剧里加塞他自己的东西。等剧播出,要是有他别墅出现的镜头,他不得倒回去多看几遍。 秦醒环顾院子一周,没看出哪里有特别的地方能让温笛猜到这是严贺禹的房子。 “你是凭什么判断的?” 温笛指指门上的春联,“我写的。” “不得了,这妥妥的被编剧耽误的书法大师呀。” “再接着吹。” 秦醒笑。 上午的几场戏拍完,温笛去找尹子于。 刚才那场戏是尹子于跟谈莫行的对手戏,两人感情崩了的一场戏,谈莫行已经离开,房子里只剩她。 喊卡后,尹子于还在掉眼泪,没出戏。 谈莫行见她眼哭红,去洗手间绞了一条热毛巾给她,“再哭,下午的戏没法拍。” 尹子于坐在懒人沙发上,仰头泪眼朦胧看他,质问他:“你为什么非得走?” 谈莫行在心里无奈叹气,剧里的他,丢下了她。 他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拍拍她肩头,哄着她:“不是没走吗。” “可你就是走了。”尹子于更咽,泪流满而,她把脸埋在膝头,哭得不能自己,肩膀跟着一起颤。 顾恒扔给谈莫行几袋零食,示意他给尹子于。 尹子于头也不抬,沉浸在剧中人物的悲伤里。 谈莫行试着把零食塞她手里,被她猛地一把推开。 他半蹲着,重心不稳,直接坐地板上。 尹子于的助理赶紧过来,尹子于没出戏时不喜欢别人打扰,谈莫行不清楚。 她小声致歉,“谈老师,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谈莫行起身,拍了几下衣服,他只留下一袋零食,其他又丢给顾恒。 他饰演的男一跟顾恒饰演的男二对手戏很多,比跟尹子于饰演的女一的戏份都多。 跟顾恒相处了五个多月,两人的话虽然依旧不多,但比刚进组时熟络了不少。 温笛来了,打过招呼,她坐到尹子于旁边。 尹子于又抱着她哭了一会儿,心里的悲伤哭完,眼泪哭干,也哭累,她仰头倒在身后的懒人沙发上,长长吁口气。 “妈呀,温老板,你这场戏写的,后劲太大,比我自己失恋还难过。” 周明谦带头给她鼓了几下掌,今天这场感情戏最难拍,尹子于一条过。 尹子于擦干眼泪,整理好妆容,去给谈莫行道歉,刚才入戏深,把怨气都撒他身上。 谈莫行:“没事。” 尹子于在顾恒和谈莫行跟前,还是有点拘谨,她没多聊,去温笛那边吃水果,缓缓情绪。 温笛剥了一个橙子给她,“剥得不好看,凑合吃。” “谢谢温老板。” 尹子于呼口气,咬了一大口。 她揉揉太阳穴,脑仁哭得生疼。 园园忙完秦醒交代的事情,也凑过来。她不清楚尹子于怎么哭这么惨,虽然天天在片场,但她兼着秦醒和温笛的助理,要忙的琐事多,有时整场戏只能看个三分之一。 “怎么哭成这样?” 尹子于笑说:“你问温老板,她让我哭,我敢不哭。” 温笛告诉园园,刚才那场戏,尹子于跟谈莫行彻底闹崩。 园园点头,原来是失恋才哭。 “温笛姐最会写哭戏,我前年看那部古装剧,大结局差点把我哭死,夜里做梦都是男女主,被虐得五脏六腑都疼。” 园园好奇,“温笛姐,你写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哭?” 温笛又给园园剥了一个橙子,递给她,道:“会哭啊,不然怎么代入。比你们哭得还惨。” 尹子于:“那写我这场戏时,你眼睛不得哭肿呀。” 温笛笑笑,“差不多。” 园园问尹子于:“你跟谈老师在剧里分手后还会复合吗?” “不复合,开放式结局。” 园园作势捂着自己的心脏,“那我会受不了的。” 温笛最近有在考虑,要不要给尹子于和谈莫行二搭一个戏。 她想让尹子于试镜《人间不及你》电影版的女一号,尹子于的可塑性很强,可纯可欲,可甜可盐,挑战一下这个戏,说不定能演出跟剧本完全不一样的人间。 但要看严贺禹什么意思,毕竟他是资方。 “今天严总在家。”园园的话打断温笛的思绪,她顺着园园的视线转身看过去,严贺禹穿着白衣黑裤,从楼梯下来。 可能没出门的打算,手表没戴,衬衫的袖扣也没佩戴,随意挽了几道。 “你们都知道这是严总家?”温笛问园园和尹子于。 园园说:“早上刚知道。” 她拉尹子于起来,“走吧,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不能在这当电灯泡。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 严贺禹径直去了厨房,很快端着一杯温水出来。 剧组的人都知道,严家这位太子爷在追温编剧,他们自觉避开,留一片安静的空间给他们。 严贺禹在温笛旁边坐下,把水杯放在她而前的茶几上。 他问:“剧组盒饭好不好吃?中午跟你一起吃盒饭。” “不好吃。” “那我尝尝到底有多难吃。” “……” 温笛拾起剥橙器,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橙子剥,说起大门上那副春联:“是范伯伯送给你的吧?” 严贺禹颔首,“嗯。我第一年在江城过年,什么也没准备,范总送了几副春联,我当时猜是你写的,今年就没换新的春联。” 温笛惊讶,抬头看他,“你怎么猜到的?” 严贺禹跟她对望,道:“也不算猜,看到任何人给我的东西,都能想到你,都觉得跟你有关。” 两人之间有几秒是没声音的。 沉默被手机振动声给打破。 严贺禹看一眼手机屏幕,是姜昀星小叔的号码。 他没避着温笛,摁了接听键。 姜正乾在处理自己彩旗飘飘的证据时,没快过严贺禹,还被他掌握了一些其他要命的证据,主要是他私吞集团利益。 他厉声警告严贺禹:“年轻人,劝你三思,想想你发了邮件给姜家其他人后,你是不是能承担得起后果。” 严贺禹波澜不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威胁过我,你看我怕了谁?你这样的,我都没放眼里。” 他习惯性看手腕上的时间,手表没戴。 他看向温笛,对温笛说话时像变了一个人,声音瞬间变温和:“手表借我看下。” 温笛听出他跟对方的谈话火药味十足,她没多问,直接摘手表借给他。 “不用摘,我看一下就行。”严贺禹捏着她针织衫衣袖,把她手腕往自己跟前拽拽,看清了表盘上的时间。 他冷声提醒姜正乾:“你想想怎么善自己的后,还有六分半钟,邮件准时发到你邮箱,并抄送了你们一大家还有你岳父家所有人。这只是你私下勾当证据的三分之一,我那还有三分之二。好自为之。” 他挂了电话。 温笛往回拽自己的衣袖,“能松开了吗?” 严贺禹还拽着,等他把手机放下来,说:“能。” 然后才放开她。 温笛无语,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她接着剥橙子。 严贺禹拿起那杯给她倒的水,自己喝,“有人威胁我,你不关心一下?” “你自己都不怕,用得着别人关心?” “其实,心里也很害怕的。” 温笛想翻个白眼,忍住了没翻。 严贺禹笑了,放下水杯去厨房洗手,坐回来后,从她手里拿走橙子和剥橙器,“我来。” 剥橙器在他指下快速滑动,几下将橙子剥好给她,橙子皮整齐美观,像一朵鲜花绽放开来。 这都是以前给她剥橙子练出来的手速。 -- 温笛在剧组待到傍晚离开,修改后的几场感情戏,周明谦给了她很高的评价,说终于找到以前的感觉。 剧组后期没什么需要她忙的,她跟二姑妈明天的航班去滑雪。 回到家,二姑妈下班回来,正陷在沙发里逗温温玩。 奶奶拿着玻璃瓶从洗手间出来,玻璃瓶里养的是那朵朱丽叶玫瑰,快两周的时间,花瓣慢慢枯萎。 “这种玫瑰比其他的好看,等彻底败了,我给你晒干收起来。” 温笛:“一朵花,不用那么上心。” 奶奶说:“反正不麻烦。” 每次出远门,奶奶总会给她收拾一包零食带上,这次去滑雪也不例外,奶奶给她和二姑妈各准备了一袋零食,塞她们箱子里。 并叮嘱她们,给她们买了一样的,不许为抢零食打架。 二姑妈笑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奶奶:你差点连温温的零食都抢。 二姑妈笑出眼泪,抓着奶奶的胳膊使劲儿晃两下:不许败坏我。 翌日清早,温笛跟二姑妈坐上飞机。 她想不起来上次跟二姑妈出游是哪一年,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二姑妈主动提及关向牧,说他入股了她隔壁新材料公司,不时去厂区考察。 温笛拆了一盒巧克力,拿出两个勺子,跟二姑妈分享。 她问:“你经常碰到关总?” “也不是,他每次去隔壁公司,都会发条手机短信给我,说来了。”但她从来没回复过,然而下一次,他若无其事继续发。 温其蓁舀了一勺巧克力放嘴里,转而说道:“《人间不及你》的电影剧本什么时候开始写?” “滑雪回来着手写。” “找到那个感觉了?” “不知道算不算,反正这几天断断续续挑齐了所有家具,还有些装饰品没买。”温笛顿了下,说道:“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 吃完巧克力,温笛和二姑妈戴上眼罩休息。 一觉醒来,飞机落地北国。 她们订了特色民宿,也是民宿老板来接机。 在这一共玩三天,二姑妈自己带了两套滑雪服,给她准备了三套。 温笛呵着热气,眼前是青松、木屋、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雪地。 她第一次滑雪是四岁时,二姑妈带她去国外滑雪场,那时个子矮,摔倒了也不疼,几天摔下来,学的有模有样。 滑雪之行的第二天,秦醒问她玩得怎么样。 温笛随手拍了一张滑雪场的照片发到群里,【今天周六,人比昨天多。】 她跟二姑妈今天玩了单板,刚刚收起板子,滑了一上午,终于找到几年前滑雪的感觉。 到了午饭时间,她们先去觅食,下午接着玩。 秦醒问过温笛,又问严贺禹:【严哥,今天找到温笛没?】 严贺禹刚从山上滑下来,没看到消息。 康波这次跟老板一起来滑雪,老板说是奖励给他的冬季游。 他清楚,老板是来找温笛,但两天了也没找到。 玩归玩,工作不能放松。 到了中午吃饭的饭店,康波汇报姜正乾那边的情况,姜家乱成一锅粥,姜正乾更是自顾不暇。 “严总,姜家那个新项目?” “抢过来。” “好,我这就安排。” 屋里像夏天,严贺禹脱了滑雪服,从饭店的窗户往外看,找遍了滑雪场,就是碰不到她。 还剩今天下午和明天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应该是明天傍晚的航班返程。 “严总,温小姐说不定还会到附近景点转转。”他们只在滑雪场找,肯定遇不到人。 严贺禹:“她滑雪就是纯滑雪。” 康波点点头,不再乱出主意。他下午不打算再滑,喝了点酒暖胃。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他们再次回到滑雪场。 严贺禹让康助理和保镖在山下,不用跟着他。 他坐缆车,上山去。 连坐缆车时他也四处寻人,视线范围里,滑雪道上都是一团团身影,根本分不清谁跟谁。 从山上滑下来时,严贺禹滑得不快,找人为主。 整个滑雪场的人都穿着差不多的滑雪服,又戴着滑雪镜,得仔细辨认每一个差不多的身影。 不知道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滑雪服,可能是白色的,也可能是黑灰色。 严贺禹今天滑的是双板,转弯时用雪仗点一下,视线始终在周围的人身上,有人快速从他身旁经过时,他会多看两眼。 就这样,不知不觉又到了山下。 严贺禹慢慢滑到边上,转头往后看滑雪道,到处是人。 有道黑色的身影从上而下来,也是双板,姿势优美,山下的人多,那人轻松避开所有人。 从他身边过去时,他跟着转身。 “温笛。” 那人的身影明显一顿,倏地转过头。 严贺禹推上滑雪镜,他看清了她今天的滑雪服,黑灰相间,鞋子和滑板是红黑相间。 跟他身上的滑雪服差不多。 温笛也推开滑雪镜,冷风有点迷眼,“你怎么也在?” 严贺禹看着她,“来找你。” 把她弄丢一次,他总想找回她,今天终于找到她。 他用雪仗轻推,慢慢滑到她跟前,伸手牵住她戴着手套的左手,“我陪你再从山顶滑一次。” 第五十五章 没名没分的日子开始 严贺禹开始是牵着她的手,后来改成攥手腕。 温笛左手还拿着雪仗,从他手里抽回来,“你这样,我怎么滑?” 这是答应了跟他从山顶再滑一次。 温笛也不是为了他去滑,她的计划本来就是要再滑三次,她不想因为他的出现改变自己的安排,来一趟不容易。 “二姑妈呢?”严贺禹问道。 “不知道,我们各玩各的,天黑前在出口集合。” 温笛收起滑板,走去缆车,之后不再说话。 严贺禹走在她身后,踩着她踩过的地方。 “我前天来的。” 他主动告诉她。 “我没问你。” 严贺禹说:“我在自言自语。” 温笛转头看他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刚才她回头的那一瞬,应该是在翻白眼,但她带着护目镜,他看不见她什么动作。 严贺禹问她:“你多久没滑雪了?” 温笛只在拍摄《如影随形》综艺节目时去过滑雪场,但没玩尽兴,自那没专程滑过。 她说:“这几年都没空。” 严贺禹:“我也是,上次滑雪还是跟你在圣莫里茨。” 温笛没搭腔,他总是没话找话说。 远处的康助理确定老板找到了温笛,于是急忙联系旅拍摄影师,找了两个,让他们跟拍老板,还特意交代摄影师,要尽量拍的像情侣。 摄影师有点费解。 康波:“他们是夫妻,七年了,正在冷战。” 摄影师懂了,要拍出当年谈恋爱时的感觉。 严贺禹和温笛从山上下来时,他起初跟在她身后,之后并行,中途超上来。 温笛不甘落后,拿出全部的技巧跟他拼。 互相追逐是他们在滑雪时的乐趣,以前是,现在也是。 上次在圣莫里茨,七天的行程,他们有五天在滑雪场,两人竞赛起来乐此不疲,温笛非要赢他,然而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严贺禹为了调动她兴致,每次就输一点点给她。 温笛那个不甘心,回到酒店,让他睡沙发。 严贺禹走神时,被温笛赶上。 他收回思绪,去追她。 有无人机跟拍他,他想到应该是康波安排的摄影师。 这一次,又是严贺禹先到终点,比她快一丢丢。 温笛用自己的雪仗敲了几下他的雪仗,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从前时,她收住雪仗,跟他说:“不用陪我耗时间,你去忙你的工作。” 她再次走向缆车,打算自己再滑两趟。 严贺禹叮嘱她:“早点回住的地方。” 温笛没回头,挥挥雪仗回应他。 找跟拍摄影师这事,康波先斩后奏。 要是有不妥,他甘愿被训斥。 严贺禹说:“钱你自己出。” 康波笑了,老板应该很满意跟拍。 回到酒店,严贺禹截了不少精彩画面,打包发给温笛。他自己又挑了几张发朋友圈,每张都有另一个身影乱入。 照片上温笛身影在他身后很远,看上去不像同行的伙伴,但每一张都有,就不是那么简单。 他的心机和那点心思,在发朋友圈时,已经无处可藏。 -- 三月初,江城的天气回暖。 温笛滑雪回来后,去了剧组一趟。 秦醒已经看完全部剧本,但还是没找到打价格战的答案,至少剧本里没有明确指出。 现实里,肖冬翰跟严贺禹的竞争还在厮杀中。 秦醒把剧本丢给温笛看,“你找给我看看,哪里有?” 温笛笑:“你不能动动脑子?” “不能,一动就疼。”秦醒捋捋头发,“我不想中年掉发。” 温笛无语凝结,把剧本又还给他。 秦醒玩惯了,除了应酬,其他不走心,不是真不懂,是不想操心生意场那些事,懒得弄懂。 要是懂太多得回自己家公司出力,那是他的噩梦。 “严哥终于找到你了?” “嗯。” “你看把他嘚瑟的,他发朋友圈时就差把你名字p在上面。” 秦醒起身,“不跟你扯闲篇了,我去研究一下新剧本。” “什么新剧本?” “给尹子于接了一个新戏,看看合不合适。” 尹子于现在签约了他们的影视公司,是重点培养对象。 《**背后》再有一个星期杀青,温笛也着手《人间不及你》的电影剧本,她创作剧本时有个习惯,得闭关。 周六那天上午,她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到老城区的房子。 里面全都布置好,两平米的阳台被她装成书房,当初跟严贺禹一起淘来的书桌放在阳台正合适。 自从滑雪之后,她就没来过老房子这里。 今天黄太太休息,大门没锁。 温笛推门,眼前的景让她一怔,以为自己走错了院门,赶紧退回去,可再看看门牌和这个有特色的铁大门,确定自己没走错。 她再次开门,黄太太正好从屋里抱了被子出来晾晒,笑盈盈跟她打招呼:“好久没看到你,不敢认这个院子了吧?” 温笛笑笑,“还真不敢认。” 她进来,随手关上大门。 黄太太把被子搭在折叠晾衣杆上,说:“院子是你老公翻新的,说没提前让你知道。一个星期赶完工期,弄这个花园还有买那些海棠树花了不少钱,我们要给他钱,两家平摊,他不要。” 现在院子弄得像个小景点,每天看着心情也跟着敞亮。 温笛沿着花园看了看,里面还栽了两棵桂花树。沿墙边栽了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还有北美海棠。 黄太太盯着她看了看,“你跟一个明星长得像。” 温笛但笑不语。 黄太太只是那么顺口一说,没多想,又转身回屋里去抱其他被子。 温笛上楼去,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她把电脑放在阳台书桌上,打开窗户,楼下的花园、院子里的海棠树,尽收眼底。 在书桌前坐了会儿,平静下来,她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 四月中旬,花园里的花开了一部分,海棠也绽放,移栽来的头一年,开得不是很旺盛。 温笛每天待到天黑才回去,黄太太家的小厨房是她喜欢的一处夜景,平平淡淡,却又温馨至极。 他们家大多是黄先生回来的早,给孩子弄点吃的后,开始炒菜。有时黄太太先回来,她跟黄先生一样,系上围裙开始张罗晚饭。 “滋啦滋啦”的油锅翻炒声,是她喜欢的声音之一。 他们都是话不多的人,她极少听到他们吵架,唯一一次争执是因为辅导孩子作业问题。 吵了两句便消停。 那天下雨,温笛提前一点回爷爷家,她撑着伞从楼上下来,黄太太正好回来。 电动车进了院子后,在小厨房忙活的黄先生忙关火,小跑着进院子,扶着车把,对妻子说:“你进屋去。” 黄先生把电动车推进后面的车库,车库小,进出不是很方便,他们平常都是把车停在院子里充电。 黄太太见她下楼,“雨不小,路上小心啊。” 温笛浅笑:“好,谢谢。” 黄太太甩了甩雨衣上的水,把雨衣挂在走廊的挂钩上,开门进了屋。 温笛刚走出大门口不远,巷子里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撑着伞往这边来。 “温笛。”是严贺禹的声音。 温笛站定,待他走近,她看清楚他的风衣衣摆被雨水打湿,“你什么时候来的?” 严贺禹:“刚到江城。” 看天气预报,说江城这两天大雨,他安排好工作便过来。 他上次来江城还是三月中,中间隔了一个多月没见到她。 温笛说:“我有车,雨大了还有司机呢。” 严贺禹让她走在他前面,“我把你送到巷子口。” 他陪她走了一段几百米的雨天小巷。周围很静,只有雨砸在伞顶的“啪啦”声,偶尔有电动车过去。 到了车前,严贺禹让温笛坐副驾驶,“我开车。” “不用,雨不算大,视线还行。” “我把你送回去。” 两人各说各的。 争执不下,温笛把车钥匙给他。 严贺禹把自己的伞撑高给她遮雨,温笛收了自己的伞,拉开车门坐上去,全程没淋到一点雨。 严贺禹从车头绕到驾驶座,脱下风衣,折了两道放在后座。 他左手手背上有雨水,温笛抽了几张纸巾给他。 “我明天也在江城。”他发动车子后,跟温笛说道。 温笛:“来分公司开会?” “不是,明天我休息。” 他这句话是提前跟她打声招呼,明天他要去老房子那边。 第二天中午,温笛刚写好一场男女主互动的戏份,敲门声响了,声音随之而来:“温笛,是我。” 温笛保存文件,去给他开门。 外面大雨滂沱,他拎着一些食材,雨伞放在了外面水池边。 温笛瞅着他手上的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生鲜超市,中午给你做饭。” “……你从北京跑来,就为了给我做顿饭?” “嗯。” 严贺禹把食材放在厨房,说:“复杂的我不会,给你做一菜一汤。” 温笛不管他,随他折腾,她又坐到书桌前。 严贺禹给她倒了一杯水送过去,“有没有定闹铃喝水?” “有。” 严贺禹放下水杯进厨房忙活,来之前他在家里跟着厨师学了几个晚上,勉强过关。 阳台上,温笛没再敲字,端起水杯喝水,从桌角拿了本书翻看。 这顿午饭,他做了两个半小时还没好,她差点饿晕,连看书的力气也没有。 一点钟时,严贺禹喊她吃饭。 折叠餐桌紧挨着沙发,客厅也是餐厅。 温笛刚才在阳台就闻到了香味,进来一看,桌上有盘醋溜土豆丝,不能称为丝,切得有点粗,应该叫醋溜土豆条。 他们在老房子吃火锅那晚,黄先生在平房里炒菜,她猜那道菜是醋溜土豆丝,他便记在了心上。 这是严贺禹第二次给她下厨,味道一般,她却吃得很香。 下午,严贺禹没出门,问她要了一本书,坐在客厅看起来。 等她休息间隙,他问道:“剧本大概什么时候能完成?” 温笛:“五月底吧。” -- 温笛提前一周交稿,在家休整了几天,飞去北京。这个月底,《**背后》举办招商会,届时全部主创人员都到场。 严贺禹收到剧本后,打印了三份出来,给周明谦送去一份,又给关向牧和印总各寄一份。 关向牧是电视剧版《人间不及你》的最大投资人,而印总是温笛的伯乐,投资了她第一部作品。他们两人当初都是看了温笛的作品才决定投资,他请他们帮忙,看看温笛是不是回到该有的创作状态。 关向牧:【看完给你回话。对了,下周五《**背后》招商会。】 严贺禹知道,这次招商会关注度很高。 关向牧:【你这个广告冠名商大户,去不去捧场?】 严贺禹:【去,但不是捧场。这部剧是温笛的心血,我要是给她抬价,抹杀了她的实力。】 关向牧放心,【那就好,怕你脑子一热,找人陪着你一起给她捧场。】 他又好心提醒:【姜正乾这次被你修理得不轻,他能善罢甘休?】 严贺禹没空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他要是记性没长够,我再给他上一课。】 关向牧不再多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背后》招商会那天,严贺禹处理完公司的事,提前去了会场。 以往他都是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人,今天找了最后排角落的位子坐下,他今天过来是见证温笛人生里比较重要的一个时刻。 蒋城聿也到了会场,打电话给他问他坐在哪。 “你来干什么?” “我替棠棠过来看看。” 严贺禹把自己座位号发给蒋城聿,很快,他找过来。 “沈棠出差了?” “没。”蒋城聿坐下来后,道:“两个孩子到了晚上就缠着她,她走不开。” 他打开孩子的视频,递给严贺禹:“你好几天没看到了吧,又长大了一点,你看看。” 严贺禹拿过他手机,看着视频里的龙凤胎,顿了下,说:“我也会有的。” 蒋城聿轻哂。 严贺禹觑他一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全当你一育傻三年。” 看完,他把手机重重扔蒋城聿怀里。 台上,到了温笛上台说话。 严贺禹全神贯注看过去。 “听说你们很好奇,我这几年怎么创作了《大梦初醒》和《**背后》这样的作品。” “跟你们猜的差不多,我遇到了一些事情,那些我有段时间以为,再也过不去的事情。后来过去了,我称它为成长。” “有几个月,我靠褪黑素都会半夜惊醒,我不甘心自己被打败。熬过两个通宵,后来我突然转了一个思路,我没有灵感了,也找不回来,那我就努力让悲伤成为我的精神财富。反正不管怎样,我天天告诉自己很多遍,我不能就此颓废,往前走一步我都是成功的。” 底下响起掌声。 温笛接着道:“所以就有了那两部作品,在《**背后》的后期,离开我三年的灵感又回来了。你们刚才看的片花里的男女主感情碰撞,就是灵感回来后的创作。在这,感谢周明谦导演,最开始的剧本其实很差劲,但他说,不是不好,是他对我要求高而已。” 严贺禹看着台上掉眼泪的温笛,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调整自己。他知道她灵感没有后的痛苦,听她说出来,又是另一种凌迟。 后来她说了什么,他有点没听见。 想专注去听,她的声音忽近忽远,听不真切。 招商会圆满结束后,严贺禹给她发来消息:【忙完给我电话,我去找你。】 温笛:【我找你吧,我休息室借给了尹子于用。正好有事跟你说。】 结束采访,她去找严贺禹,《人间不及你》的剧本工作圆满完成,后续没有她什么事。 严贺禹在楼上的贵宾休息室,她轻轻叩门。 严贺禹开门,他手机还放在耳边,正在打电话。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她,他对着手机道:“有点事,一会儿回给你。” 挂了电话,他对温笛说:“恭喜,今天你双喜临门。”《**背后》广告招商超出预期,年底将在两个卫视和三个视频平台同步播出。 《人间不及你》的剧本验收过关,周明谦、关向牧还有印总,都觉得她二次创作的电影版剧本,赶超了电视剧版的创意和氛围感。 温笛客气表示感谢,看来周明谦给他打过电话。 “严总,按照合同约定,接下来你那边需要支付尾款。将来在拍摄过程中需要改动的地方,我全力配合。” 严贺禹笑了笑,“你来找我,是催要尾款?” 温笛:“也不是,知道你不会欠我钱。是想跟你说声,我的工作到今天全部结束,这几个月合作下来,还算愉快。提前祝开机顺利,票房大卖。” 她主动伸出手。 “谢谢。”严贺禹轻握她的手。 没有别的话要说,温笛略微颔首,转身离开。 “温笛。”在她握住门把时,严贺禹叫住她。 温笛转头,“还有事?” 严贺禹走过来。 离得近了,她有压迫感,看他需要抬头。 严贺禹垂眸看她,“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七个月,对我一点好感也没有吗?一点也行,一个瞬间也行。只要有过,我们可以试着再谈一次。” “我近几年没考虑过再恋爱,想趁着找回灵感,多创作几部作品。” “你不用谈,我跟你谈。” “……”温笛无言。 她看向他,“有区别吗?” “有,你不用付出,不会耽误你任何工作,我只要你的休息时间。最重要一点,温温不用在单亲家庭长大。” “……我不是跟你说过,温温跟你……”没关系。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吻封住她的嘴唇,悉数吞下她想说的、所有他不想听的话。 亲上去时,他心里跟着疼了一下。 分开的时间太久,过于想念她。 严贺禹将她转过身,背对着门板。 “咔哒”一声,门反锁。 温笛想推开他,但他不愿往后退的时候,她推也推不开。 严贺禹没有深吻,松了力道,贴着她的唇。 “温笛,”他短暂地离开了一下她的唇,又覆上去。 温笛抓着他的西装,乱了呼吸,她全力调整。 但丝毫没有用。 严贺禹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你找回灵感,我在滑雪场找到你,我终于没有遗憾。” 他贴着她的脸颊,“不想再跟你分开,这次我要是放开你,再也遇不上。过去不美好,我们把以后每天都过好。” 温笛把脸往旁边偏了偏,他的唇立即又靠过来,紧贴着她的唇角。 分不清谁和谁的呼吸。 混在一起。 “严贺禹,你得清楚一件事。” “你说。” “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谁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感和理智。” 严贺禹:“你想说什么?” “想说,你要是落我手里,会很惨。” “我就怕落不到你手里。” “……” 她还想说什么,又被他吃下去。 严贺禹放开她唇的同时,他俯身,单手箍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他坚实的手臂抵在门板上。 温笛两脚悬空,没了任何支撑点。 严贺禹另一只手握着她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推,自己也向她送,他抵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 强势里又带着一点温柔。 在温笛快要呼吸不顺时,他退出来,给她呼几口气,热吻落在她鼻梁。 温笛两手圈住他脖颈。 严贺禹亲她的鼻梁、鼻尖,随后落在她唇上,深吻。 他的喉结跟着她剧烈的心跳一起动。 隔两分钟,他给她换气时间。 温笛舒口气,周围都是他清冽的气息,呼吸进去的也全是。 严贺禹换成两手抱紧她在怀里,低头又去亲她的唇,再次深入,席卷到每一处。 第五十六章 攒钱买戒指 舌尖相抵,意乱情迷。 严贺禹从强势到温柔。 而温笛最受不住的就是他无意中的温情,轻轻勾着她,舌头这个时候好像是她自己的,又好像不是,完全不受控,不自觉跟着他掌控的节奏走。 他带着她,一路感受疯狂,情动,和酥麻。 后来沉迷。 严贺禹不忘给她呼吸的时间,隔一两分钟松开她的唇几秒,在她刚要侧脸想结束这场亲吻,他又覆上她的唇。 美食有舌尖上的盛宴。 他给她的亲吻又何尝不是。 温笛偏头,拿住捂住他的嘴,“放我下来,我回去了。”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严贺禹看着她,在她手心吻了一下。 吻烫人,温笛倏地缩回手。 严贺禹没放她下来,从竖抱改成横抱,她人被他紧扣在怀里。 他提条件:“你亲我一次,我放你下来。” 这个亲可不是在他唇上蜻蜓点水来一下就能糊弄过去。 温笛不可能主动深吻他,“你要不怕胳膊累断,就一直抱着,我跟你耗到底。” 严贺禹有分寸,再胡闹不会耽误她正经事,“晚上送你回家再继续,你先去应酬其他人。” 他放她下来。 温笛从包里拿出口红,补好妆开门出去。 好巧不巧,迎面遇到严贺言。 严贺言专程来接哥哥回家,看到温笛在这,不是很意外。温笛跟她同龄,比她大两个月,她称呼一声:“温笛姐,好久不见。” 温笛笑笑,“过来找你哥?” “对,找他有点事。” 谁都没刻意停下脚步,打过招呼正好错身过去。 严贺禹听到妹妹的声音,从里面拉开门。 他卡上手表扣,“你怎么在这?” “路过。”严贺言没说实话,靠在门框上,盯着哥哥脸上看,他脸上表情一贯的寡淡,辨不出喜怒。 不知道温笛过来是不是彻底跟他划清界限。 听说《人间不及你》的剧本二创完成,他跟温笛的合作暂时告一段落,七个多月的相处都没能让温笛回头,看来复合无望。 温笛基本不跟组,除了她自己投资的《**背后》。估计哥哥也没那么大面子让她跟组《人间不及你》。 “我车在楼下,你让你司机早点下班回去吧,我送你。” “不用。”严贺禹拿起茶几上的包和文件袋,“我要送温笛回去。” 严贺言在心里莫莫叹气,“那行。”她跟哥哥并肩下楼去,好几次侧脸看着他,欲言又止。 “缺什么你直接说。” “我能缺什么。” 严贺言其实今晚是专门过来接他,怕他又失恋。 “我跟温笛在一起了。” “卧……”艹! “别说脏话。” “我说的是‘卧的天’,哪里是脏话。”严贺言太激动,推一把哥哥,又推一把,然后抓起他胳膊用力甩了几下。“这么高兴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替你担心了一晚。” 严贺禹:“刚确定关系。” 这里是公共场所,严贺言克制约束自己的言行,那种喜悦难以言表。 “那你赶紧公开呀。” 严贺禹找了一个合适的说辞:“地下恋情不适合大张旗鼓。” 严贺言将信将疑,“你们这个情况,用不着地下恋了吧?温笛又不是七年前还在上大学那会儿。再说,现在她名气这么大,再沉淀几年,完全是业界的天花板,别人不会觉得她跟你在一起是有所图。” 她起哄:“公开吧,让别人知道你有主了。” 严贺禹:“……身份不太合适。” “什么身份?”严贺言一头雾水。 严贺禹避而不答,“回去吧。合适的时候自然公开。” 严贺言盯着哥哥看,“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是身份不合适,还是压根就没身份?” “……” “哈哈,你慢慢熬吧。” 严贺言猜到了,跟他挥挥手。 严贺禹觉得自己并不在乎名不名分,都是很虚的东西。 回到车上,他跟康波说,他跟温笛刚复合了。 康波欣喜不已,好像失而复得的是他自己一样:“恭喜严总。”老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十年媳妇熬成婆。 后面那个比喻虽然不恰当,但意思差不多。 替老板去温笛那里拿出差行李箱的日子,又要提上日程。他祈祷老板以后跟温笛少冷战几次。 “严总,您自己开车还是?” 最懂老板的还是康波。 严贺禹顺着话说:“我自己开,你们下班吧。” 康波跟司机下去,把车留给他。 保镖在后车,他们安心下班。 严贺禹坐上驾驶座,给温笛发消息:【我在停车场等你。】随后把停车位信息发过去。 他靠在座椅里,盯着前挡玻璃走神片刻,点开温笛的朋友圈,下载了几张温温的照片,还有两张是温笛抱着温温,低头在逗温温玩。 他配文:【我女儿温温,今年五岁。】 有朋友留言:【你到底是晒仙女猫,还是晒仙女?】 【这么漂亮的布偶,随妈妈的气质。】 他们都知道严贺禹对宠物猫并不感兴趣,朋友圈这么高调晒猫,最想晒的是抱着温温的那人。 留言很快过百。 大多都在调侃他:【哟,转正啦?】 【温温知道你是它爸爸吗?】 【知道什么,他是在温笛朋友圈盗图。】 他们只敢在温笛这事上调侃他,他从来不计较。 严贺禹退出朋友圈,往窗外看温笛从酒店出来没。 他瞥一眼手表,不确定她看没看到刚才他发的消息,给她打去电话。 温笛接听,“出来了。” 严贺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切断电话。 在她走近前,他推开驾驶室的门,“从这边上车。” 从驾驶室坐到副驾驶座,是她以前喜欢干的事。 严贺禹把座椅往后调,前边留出足够空间,把衬衫衣袖撸上去,手递给温笛:“上来。” 温笛坐到他腿上,他将她打个横抱抱着,在她嘴上亲了下,才将她托起,双臂肌肉绷紧,用力上举,快速越过中间的扶手箱,把她稳当放在副驾驶座椅上。 他平复一下呼吸,把她腿从中控台拿下去放好。 温笛反手揉揉自己的腰,又捏捏腿弯,然后淡淡扫他一眼,没说话。 这个眼神,严贺禹熟悉,那是找茬的眼神,怪他业务不熟练,弄疼了她。 “几年没抱,生疏不是很正常。” 他重新调整座椅,“以后多抱几次。” 座椅弄好,严贺禹把衣袖扒拉下来,刚才摘下来的袖扣放在了仪表盘上,他捏了一个慢条斯理戴上。 之后又想起什么,再次把戴好的袖扣摘下。 他手指一弹,袖扣掉到温笛脚下。 “帮忙捡一下。” 严贺禹发动引擎。 温笛刚才看到他故意丢袖扣,她没捡,踢了一脚。 严贺禹笑,却不吱声,看着倒车镜把车子倒出去。 温笛弯腰拾起那枚袖扣,扯了安全带系上。 她抽了纸巾,仔细擦袖扣,问他:“要不要戴?” 严贺禹看路,过了几秒,说:“不戴。戴了一会儿还要拿下来。” 汽车驶入主路,速度慢下来。 严贺禹看她,“以后住我那?你暂时应该找不到比那套公寓更好的看夜景的地方。” 温笛支着下巴看窗外,“我什么夜景没看过。” 重要的是夜景吗? 并不是。 严贺禹:“我不是在家?” 他在家,陪她看。 “休息时陪你追剧,不然交的数字电视钱白交了。” “……” 温笛彻底不跟他说话。 汽车路过他的公寓楼下,严贺禹没停,朝她的公寓方向开。 严贺禹开了车窗,五月的风难得柔和,从她的脸上吹到他的脸上。 他想邀请她跟《人间不及你》的剧组,问她愿不愿意。 温笛拒绝:“跟组算了,我有空多去探班。” 严贺禹不强求,“那每去一个取景地,你去探班一次。” 所有取景的地方,都是为她选的。 到了她公寓楼下,严贺禹下车送她上去。 温笛早不记得他在贵宾休息室说的话,当时没当真。 在她开门前,严贺禹把她拦腰抱起,看着她的眼说:“现在继续,亲我一次,我放你下来。” 所以他刚才不戴袖扣,说戴了还要摘。 反正在自家门口,她不着急进屋,有时间跟他耗。 温笛戳戳他心脏的地方,“你这里坏透了。” 严贺禹微微仰头看她,“给你的那块地方,变好了。” “还有给别人的?” “你知道不是,非要抬杠。其他地方也尽量变得好一点,你也知道,商场弱肉强食,能怎么办。” 严贺禹哄着她:“亲我一下,我回去还要处理点工作。” 温笛:“那你放我下来,多简单。” “想多抱会儿。” 温笛的手指描绘着他凌厉的轮廓,从额头一直刮到下巴,严贺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温笛的手又回到他额头,沿着他鼻梁朝下,指尖停在他下唇,戳了下。她低头,咬住他下唇。 深吻是不可能有的。 给了他点疼痛感。 等她松开他时,严贺禹贴着她脸颊低声说:“反正在你手里了,以后慢慢收拾,今晚睡个好觉。” 温笛开指纹锁,严贺禹把她放在门里面,替她关上门。 今天跟一场梦一样。 -- 严贺禹回到公寓,崔姨还没回去,正在拆包裹,是他从网上订购的猫窝,给温温小公主的。 不能让它一直过着单亲家庭的生活。 崔姨问,什么时候接温温回来。 这是严贺禹的一厢情愿,不知道温笛愿不愿意,“看看温笛的意思。” 正说着,康波的电话进来。 严贺禹去书房接电话,“什么事?” 书房两面落地窗的窗帘都没拉上,他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康波说:“姜正乾除了针对我们京越和华源实业,其他没什么大动静,但这两天投资了一家不是很出名的影视公司,暂时还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老板最担心的是,姜正乾拿温笛的事业下手。 严贺禹:“影视公司老板什么来头?” “没什么背景,三十来岁,才华和能力还是有的。” 严贺禹单手抄兜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璀璨夜景,思忖片刻,“先盯着姜正乾,我刚恋爱,不适合做太狠的事,等过段时间,我让他鸡飞蛋打。” “……好,明白。” 康波心想,老板最想说的应该是他刚恋爱几个字。 挂了电话,严贺禹坐回电脑桌前,趁着开机,给温笛拨去电话。 第一遍她没听到,刚刚洗过澡。 他打过去第二遍,温笛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吹干。 严贺禹登录邮箱,对着手机道:“你也不问问我到没到家。” 温笛拿干毛巾蘸发梢的水,“你现在是脑补王,问了你,你还不得以为我对你爱得死去又活来。” 严贺禹:“不至于。会觉得你对我有点上心。” “也不想上心。” “我要求不高,陪你看电视的位子给我留一点就行。” “不说了,我去吹头发。” “跟我说句晚安。” “你忙工作吧。”温笛挂了电话。 严贺禹看着手机备注,还是“温编剧”,他考虑要给她取个什么备注合适,最后改成“掌握生杀大权的笛笛”。 -- 严贺禹跟温笛复合的事,家里全都知道。 第二天,他回了一趟老宅。 叶敏琼今天休息在家,问他什么时候带温笛回家。 严贺禹道:“不急。” 这不是想不想带温笛回来的问题,“以后求婚,订婚,带她回家,买房子都会是一个坎儿,她心里有结。” 叶敏琼感慨,“还好,你当初没戴戒指。” 就算没戴,温笛也不会给他买戒指。 “你跟温笛现在还不错?” “还好。” 严贺禹没告诉母亲,他跟温笛只是他单方面宣布复合,除了贺言,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真的心无芥蒂和好。 手机振动,温笛给他发来消息:【这几天不用来找我,陪尹子于去趟上海。】 严贺禹:【我最近正好也忙,回来告诉我,有空我去接机。】 温笛只是应了声,这次活动行程是四天,活动结束当晚她跟尹子于飞回来,落地已经十一点多,她没让严贺禹接机。 尹子于回来路上,不时低头回消息,嘴角带笑。 温笛问:“恋爱了?” 她从来不关注也不过问艺人的私生活。 尹子于没隐瞒,“也不算是,之前吵吵闹闹分了,都有点放不下。” 温笛点点头,给予祝福。 以前瞿培也从来不管她,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她对尹子于也一样。尹子于努力又懂事,这点她很放心。 “接下来我要忙自己的剧本,秦醒给你另安排了经纪人,你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新经纪人。” “我会跟经纪人好好磨合。” 温笛回到家好好睡了一觉,次日睡到自然醒。 严贺禹还不知道她回来,中午,她选了一家餐厅,打开定位,发了条朋友圈。 餐厅离京越大厦不远,堵车情况下也不过十分钟车程。 严贺禹姗姗来迟,坐下来后看着她,“回来也不跟我说。” 服务员送来他的那份简餐,是温笛替他提前点好。 “算准了我会来?” “你自己就算没空刷朋友圈,康助理会让人时时刻刻刷,我从来不发带定位的朋友圈。” 严贺禹漫不经心地切着羊排,说道:“来餐厅路上,群里在聊天。” “嗯。”温笛抬头看他,“聊什么?” “聊他们每天有多少零花钱。” 温笛意会,“你是问我要零花钱?” 严贺禹是想攒个戒指的钱,要是一次性问她要那么多,她肯定拒绝给他。 他看向温笛,“以后每天给我十块钱零花钱。” 温笛瞅他一眼,“你花销怎么这么大?” 严贺禹:“……” 第五十七章 另类盛宴 在严贺禹的努力争取下,得到每天两块钱的零花钱。 有总比没有强。 十天过去,他攒了二十块钱。 【商场最便宜的戒指多少钱?】他问贺言。 【反正没有低于一百的。五百的估计都没有。】 严贺言看哥哥可怜,【要不这样,我在网上给你淘一个几块钱的,还包邮费那种,你先凑合戴,等钱攒够,到年底咱再换个锃亮的。】 严贺禹考虑几秒,同意妹妹的建议,让妹妹帮他淘一个,他付钱。 严贺言:【你无名指指围多少?】 严贺禹不清楚,从来没量过,他让康波给他找专门量指围的工具给他量一下。 康波为老板开心:“是温小姐要买戒指吗?” 严贺禹面不改色“嗯”一声。 三天后,严贺言网购的戒指到货,她亲自给哥哥送到京越。 严贺禹放下手里的工作,拿起丝绒戒指盒,“看着还不错。” “盒子是我自己的,免费赞助给你,能买你好几十个戒指呢。” 严贺禹没吱声,打开戒指盒,戒指看上去的确一般般,感觉不怎么圆,有点变形。 “这种质量,能戴?” 严贺言凑过来,告诉他戴的时候小心一点,“本来戒指是圆的,我给你刻名字时,一用力,被弄变形。” “……”严贺禹抬头,“刻什么名字?” “弄个限量定制款,你看看指环里边,我刻了字母。” 严贺禹旋转戒指,看到内环刻着“w”和“y”两个字母。这两个字母挨了很多刀才成型。 “你用什么刻的?” “小刀呀。我亲手刻的。” “……” “哈哈。” 严贺言笑出来,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对了,哥,你洗手时尽量别戴,虽然不会生锈,但很容易弄上水渍,不一定擦得掉,到时一点光泽也没有。九块钱的戒指,别要求太高,有这样很不错了。” 严贺禹把戒指放回它的豪宅里,“你回去吧。” “你不戴上试试?” “不用。” 人生第一次戴戒指,想让温笛帮他戴。 最近温笛忙,他约了三次才约到。 温笛搬了新家,搬到父母名下的别墅住,以前她喜欢住高处,现在觉得哪里都一样。 严贺禹过来时,她跟工人在花园里栽花。 “怎么搬到这儿?”严贺禹戴了手套,帮她松土。 温笛:“觉得有院子挺好。” 可能是因为江城老城区的那个院子,让她怀念。 “找我什么事?” 严贺禹:“不着急。” 等栽完所有花,他们进客厅。 严贺禹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温笛在收拾茶几上的书。 “温笛,帮个忙。” “什么忙?” “你眯上眼。” 温笛开始时不配合,“别拐弯抹角。” “不是送你礼物,是我拿你给的钱买了个小礼物,你送给我。” 温笛实在想不到二十块钱能买什么,又正好是他需要的。 好奇心作祟,她眯上眼。 严贺禹没带戒指盒来,从口袋拿出戒指放在她两指间。 温笛试到是戒指,他一只手包裹着她的手,替她捏住戒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戒指已经戴到他左手无名指上。 温笛睁眼,盯着戒指瞅瞅,“自欺欺人有意思?” 严贺禹答非所问:“我第一次戴戒指,不是有没有意思,是有意义。” 温笛弯腰,接着收拾茶几,手上动作顿了又顿,“严贺禹,你不用解释以前。我们这种关系,我不关心你以前怎样。” 严贺禹轻轻转着戒指,戒指变形后卡得有点紧。 温笛把没看完的杂志放一摞,看完的她打算拿到楼上。 沉默瞬间。 严贺禹问:“你怎么定义我们现在的关系?” 温笛看都没看他,“要是结婚的话,我肯定不找你这样的。” 她抱着那摞杂志去楼上书房。 她的脚步声远去,严贺禹定定看着戒指。 家里阿姨泡好咖啡送来。 “谢谢。” 严贺禹没喝咖啡,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温笛上楼后没再下来。 咖啡渐渐凉了,楼梯上还是没动静。 要是搁在以前,他应该会坐车离开,之后他们就是冷战。 严贺禹端起咖啡杯,把半冷的咖啡喝完。 他搁下杯子,起来去楼上。 他第一次过来,不清楚楼上布局,只能一间一间房子找温笛,卧室、客房和书房都找过,没有她的身影。 严贺禹去东面露台,她趴在露台栏杆上正看楼下的花园。 温笛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没回头。 他从她身后把她圈在怀里,“以后不跟你冷战。” 温笛没说话。 严贺禹扳着她肩膀把她转过身,跟他面对面。 “我在楼下消化了几分钟,你刚才那几句话应该是口不择言,我不生气。”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温笛。”严贺禹抓着她的两只手环在他腰间,“我虽然没名分,但一心想着往上爬,你别老是泼凉水。” 温笛两手相扣,抱了抱他。 严贺禹也用力把她拥在怀里。 -- 搬到新家的第二周,温笛请了沈棠和园园来家里玩,尹子于今天刚好没工作,跟着沈棠一道过来蹭饭吃。 远离镜头,她们不用再顾忌形象,盘腿坐在矮桌前,吃着零食聊八卦。 尹子于没想到她们最后吃瓜吃到她身上,园园说:“你真恋爱了呀?” “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在处着。” 园园的心碎了一地,“我一直磕你跟谈莫行的cp,剧里悲,现实也悲。你说我还活不活。” 尹子于笑说:“谈老师有喜欢的人。” “谁?” “没问,但应该有。” “我再八卦最后一个,你准男友有我们谈老师帅吗?” 尹子于摇头,“但在我心里最好看。他对我特别好,为我成立了一家很小的影视公司,资源和人脉都有限,走得特别艰难,我们熬过了最苦的日子,终于有盼头时,结果分了。” 温笛递给她坚果仁,“以后好好珍惜。” 尹子于点头。 沈棠剥了瓜子仁,示意温笛,“手给我。” 温笛笑,双手去接瓜子仁,“你多给我剥一点。” “美得你。” “棠棠,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海棠村一趟。” 沈棠逗她:“你要用自行车推我,我考虑考虑。” 温笛:“让蒋城聿推你,我让严贺禹推着,让他们推个一天,我们俩坐后座吃瓜子。” 沈棠缓缓点头,“这个不错。” 尹子于和园园挪到旁边坐,不想被虐狗。 这时院子里有吵吵声,还有貌似挖掘机的声音。 阿姨从院子里进来,说严贺禹送来几棵海棠树,安排了人过来栽上。 温笛起身到院子里看,有西府海棠还有北美海棠,跟江城老房子那边的树一样。 她给严贺禹发消息:【海棠树收到了,谢谢。】 严贺禹回:【你今天的两块钱别忘了给。】 温笛:“……” 严贺禹翻看聊天记录,十有八次,都是他提醒温笛,她才想起来发给他。【你要是忙,实在想不起来,定个闹铃。我天天问你要钱,也有点不好意思。】 温笛:【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意思过。】 她又附一句:【赚钱不易,你省着点花。】 严贺禹刚要回,司机出声:“严总,前面是姜正乾的车。” 他抬头,一辆熟悉的车牌从大院开出来。 今天周末,他回老宅吃饭。 大半年没碰到姜正乾,今天倒是巧。 会车时,两车像商量好似的,慢慢停下。 后排车窗相错,差不多的时间,严贺禹跟姜正乾都滑下车窗。 严贺禹的左手搭在车窗上,那枚戒指在太阳下,还有点刺眼。 姜正乾开口便是:“给你个机会,把你从姜家夺走的项目还回来,过往一笔勾销,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严贺禹不紧不慢道:“可惜,我不给你机会。” 姜正乾冷笑,“那好自为之。希望到时别悔青了肠子。” 严贺禹:“你也是,自求多福。” 车玻璃缓缓升上去,隔绝了车外的闷热。 今天严鸿锦在家,从儿子进屋,他就看到了那枚戒指。 吃饭时,他实在受不了儿子的举动,“我看到你戒指了,你不用再左手拿着筷子在我跟前晃来晃去,换右手吃饭吧。” 严贺言笑喷,忍了好几分钟,终于可以笑出来。 叶敏琼在桌下踢一脚丈夫,“贺禹打小就是左撇子,你忘了啊?” 严鸿锦:“我左右不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贺言放下筷子,笑出眼泪。 严贺禹被内涵惯了,心平气和吃自己的饭。 不过筷子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严鸿锦问他:“求婚成功了?” “还没求婚。温笛给我买的。” “那下次我再休假,你带她一起回来吃饭。” “再说吧。” 叶敏琼插话:“他在江城那关还没过,温笛肯定不会轻易跟他来我们家。” 严鸿锦颔首,“也是。” 他自己有女儿,能理解温长运的心情,所以不再多说什么。 他拿起酒杯,跟儿子碰杯:“事在人为。” “谢谢爸。” 严鸿锦盯着儿子的戒指看了又看,有点变形,不是很圆润那种,他也没多想,既然是温笛送的戒指,那肯定是最好的,“现在都流行这种不规则款式吗?” 严贺禹:“……对。” -- 七月底,温笛投入到新剧本创作里,这回她没去度假村,别墅区的环境足够幽雅安静,她在家闭关。 今天的工作提前完成,温笛又有了泡玫瑰澡的心情,光有玫瑰精油不够,她去楼下冰箱拿了几朵玫瑰花到浴室。 窗外的雨势渐大,雨被风裹挟着往窗玻璃上斜扫。 她关了灯,靠在浴枕上听歌。 忽然想到温温,她这几天在考虑,要不要把温温接来。 前面有宽敞的院子,足够温温玩耍。 置物板上的手机振动,温笛睁眼,拿过来看,是手机闹铃,提醒她给严贺禹发今天的零花钱。 温笛转了两块钱过去,备注:【你攒多少钱了?】 严贺禹秒收红包,回她:【一天两块,你说我能攒多少。】 温笛放下手机,顺手撕开一张面膜敷脸上。 十几分钟后,严贺禹又发来:【在去你别墅路上。】 温笛:【出差回来了?】 【嗯。】 温笛看眼窗外,【别过来了,雨大,路上不安全。】 严贺禹说:【你很久没关心过我。】 紧接着又道:【过去看看你。】 第三条是:【我在开会。】 看来他是在车里开视频会,温笛没再打扰他。 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她揭 做好基础护肤,吹干头发,严贺禹还没到。 总不能穿着睡裙见他,她又到衣帽间找出一条长裙换上。 院子里还没有汽车开进来,温笛倒了一杯红酒,去书房边看书边等他。 看到一段推理的剧情,她沉浸在里面,没注意有没有车来。 “温笛。”严贺禹从一楼上来,在走廊上喊她。 温笛回神,对着门口:“在书房。” 严贺禹推门进来,刚才从车里下来进别墅,他没撑伞,胳膊上淋了点雨,衬衫湿了一块,他卷起来,走到温笛跟前正好卷好。 露出一截小臂,线条流畅。 “在看什么?” 温笛捧起书给他看封面,“等我两分钟,把这段剧情看完。” “不急,你先看。”严贺禹倚在桌沿,她看书,他看她。 上次不算是冷战,但她对他似乎不冷不热,只有今晚关心了他,雨大路上不安全。 温笛又翻了一页书,看得津津有味。 严贺禹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抿了一口,口感不错。 他弯腰,把她的椅子调高。 温笛拿手抵着桌沿,抬头看他,“你干嘛?” 严贺禹又抿一口红酒,低头压住她的唇,喂她喝红酒。 红酒在两人唇间留香。 温笛没怎么尝到酒,都被他给咽下去。她偏头,扬扬手里的书:“还有半页看完,杯子里的红酒都归你,你慢慢喝。” “我跟书争一下你的时间。”严贺禹放下酒杯,抽走她手里的书,手从她腿弯穿过去,将她抱起来。 抱起她时两人的唇也始终贴在一起。 严贺禹把她放在书桌上坐着,温笛下意识两手撑在身后,稳住重心。 现在不住在一起,他很难碰到她不化妆的时候,她脸上皮肤柔软细腻,他的唇从她眼睛一直亲到她下巴。 连着亲了两遍。 湿热的吻跟窗外的狂风骤雨一样,像要将人吞噬。 温笛右手撑在桌面,腾出左手抓着他肩膀,坐直,“我刚才看手机天气预报,凌晨有暴雨,你快回去。” 严贺禹的吻从她鼻梁直接堵在她唇间,吮着她上唇,不让她说话。 过了片刻,他说:“亲我一下。” 温笛抬起撑在桌上的右手,环住他脖子,然后似有若无地回应他的吻。 只有那么一下。 “快回去,明天给你加一块钱。” 就亲了那一下,撩起严贺禹的所有荷尔蒙。 严贺禹抵着她额头,试图冷静。 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刚说什么?” 温笛:“你看也看过我,再不走,雨大了路上不安全。” “为了安全,我住下,住你隔壁房间。” “……你还想什么?” “你别墅也不差一间我住的房子,我住进来还能跟你平摊物业费和水电煤气费。” “我不缺交物业费的钱。” 严贺禹跟她商量,“那以后你每天多给我两块零花钱。” “……” 温笛拍他,“得寸进尺你。” 严贺禹望着她漆黑的眼眸,“我还想再进一点。” 温笛还没捋清他这话什么意思,严贺禹将她公主抱抱离书桌,他拿胳膊肘摁灭了书房的灯。 窗帘没拉上,借着院子里微弱的光,勉强看清屋内的摆设。 严贺禹抱着她走到靠窗边的沙发前,把她放上去,将她腿曲起。 温笛陷在沙发里,两只脚踩在沙发边沿。 她烟粉色长裙的裙摆不长,这样的坐姿连膝盖都遮不住。 她扯过旁边的毛毯胡乱搭在身前。 靠窗近了,外面滂沱急促的雨声跟屋内的心跳混在一起。 温笛看不清他的眼底,只感觉到他的强势。 严贺禹想起什么,遂又起身,几步跨到书桌前,抄起桌上的高脚杯。 杯子里的酒不多,他没舍得再喝,把红酒杯给温笛。 酒是她的,她是他的。 严贺禹随之在她身前蹲下来,把她身上的毛毯拿起来放一边,握着她脚踝,埋头亲下去。 “严贺禹。” 但没能阻止他,他的唇已经贴上去。 温笛偏头看窗外,指间的酒杯不自觉轻轻晃了一下。 他唇间的红酒香,她身上的玫瑰香。 今晚他给她的,才是真的舌尖上的盛宴。 第五十八章 搬进别墅 温笛弄洒了红酒,不偏不倚,全洒在严贺禹的衣领上。 那一瞬她的理智被抽走,仅存的意识也被他吸走,哪还顾得上手里有酒杯,更记不清杯子里的酒,她喝没喝完。 反正等平静下来,他白色衬衫衣领变成酒红。 温笛怕了他,怕他碰瓷。 “干洗费我出。” 严贺禹从她身前起来,给她整理好裙摆,说:“行啊,到时给我零花钱时一次性转给我。” 重点还在后面,“衣服脏了没法穿,我去洗个澡,换干净衣服。” 他出差的行李箱在汽车后备箱,里面有备用的全套衣服。 温笛一把攥着他衣领,就知道他来这招,洗过澡肯定觉得困,然后顺理成章留宿在她别墅。 “严贺禹,你刚给我酒就是有预谋。” 严贺禹:“我要是料事如神,就多给你倒点,最好洒我一身。” 她还抓着他衣领不放。 他又蹲下来,刚才蹲累了,单漆跪地,跟她对视:“还想要?” 温笛:“……” 瞬间松开他。 但为时已晚,他握着她的腰,将她往下一拉,两手握着她膝盖,埋头深入。 温笛有点记不清自己怎么入睡的,反正就是很困很困。 身心满足。 天气预报不准,凌晨没有下暴雨,所以严贺禹还是回自己的公寓去。 --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天放晴,温笛去了一趟公司。 尹子于在公司,温笛今天才抽空过来。 尹子于是近期公司重点培养对象,资源都往她身上倾斜。 秦醒把尹子于接下来半年的工作安排表发给温笛看,大多工作是为了配合宣传《**背后》。 《**背后》不仅是温笛的心血,也是他们影视公司倾其所有,打造的第一部高质量剧。 温笛点开秦醒发给她的文档,尹子于下半年的工作安排不算密集。 九月有个综艺节目,是跟顾恒搭档参加录制。 十一月有两个综艺节目要上,都是飞行嘉宾,只录一期。 十二月份,常青年终盛典,尹子于跟谈莫行一道走红毯。 十二月底,《**背后》开播发布会。 期间还有几个站台活动,都在北京这边。 目前也有几个剧本找上门,但都不是很合适,秦醒毫不犹豫给推掉。 尹子于自己没闲着,在拍摄《**背后》期间,跟合作方谈判,全程都得用英语交流,温笛的剧本台词也是英语,她英语水平不怎么样,只会大家都会的几句口语,而且发音不怎么准,当时苦练英语,之后一直没放松,现在每天都在坚持上课,有空就练习。 温笛看完工作安排表,看向尹子于:“下个月,你去试戏《人间不及你》,说不定能争取到机会。” 尹子于担心:“周导的剧,但凡要试戏的,竞争太惨烈。”还不知道有多少一线演员过去,她这个籍籍无名小辈,实在没底气。 这是其一,重点是,“我自己都觉得我气质跟里面的女主不搭。” “忘掉电视剧版。”温笛实话实说:“不管谁,想要超越剧版的演员,很难。你只有演出不一样的人间,把我二创的人物演活了,观众才有可能认可你。” 尹子于也想挑战一下自己,“好,我去试。” 话音落,桌上的手机振动,有消息进来,昵称备注:预 预:【今天收工没?晚上一起吃饭。】 尹子于关上手机,没回。 温笛说:“不要紧,又不是什么重要会议,该回的回。” 尹子于笑笑,感激温老板,这才回复:【在公司,我老板在。】 预:【你老板不是天天在公司?】 尹子于:【不是秦总和沈总,是我金主,温老板(偷笑)】 预:【那你忙完给我电话。我先订餐厅。】 尹子于:【找个偏点的私房菜馆,《**背后》播出前,不想被狗仔拍到,到时又说我靠绯闻炒作,影响不好。】 预:【行,听你的。等你不忙,我们去国外度假。】 温笛跟秦醒又聊了半个多小时,几人的小会散会。 她打算晚上吃西餐,请严贺禹一起。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坐下来后她把定位发给严贺禹。 严贺禹:【终于想起我来了?】 很快又发来:【半小时到。】 温笛先点餐,让三十五分钟后上餐。 她托着下巴看外面的夜景,刚才进来时,碰到一个不知道算是陌生人还是熟人的人。 第二十八分钟,严贺禹到了,在她对面坐下。 她杯子里的水冷掉,他拿起来喝完,又给她加上热的。 温笛展开餐巾布,铺好。 严贺禹一直看着她,等她说话。 温笛的视线从他左手的戒指,到手表,最后落在他脸上,“遇没遇到谁?”“遇到了。” 姜昀星也在这家餐厅,她餐位在他过来的必经之路上。 温笛:“依我以前的脾气,今晚这顿饭你没得吃,只能靠边看着。” 严贺禹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跟她,是过去,认识你之前的过去。” “是过去就该好好在过去待着,你不该让你的过去在三年前我和你恋爱期间,一直进行时。打个招呼人之常情,我不计较。” 温笛点到即止。 严贺禹也想到汽车追尾,然后他送她去跟她父母吃饭那件事。 温笛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我跟你说过,没谁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理智,更别说记忆,我不是有意找你茬。” “我知道。”严贺禹再次覆上她的手,之后跟她十指紧扣,“你的结,我会一个个解开。” 他摩挲着她的掌心,“温笛,你了解我的,真要那么久了还放不下她,我是会为难自己的人吗?我早就把她重新追回来。再说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大矛盾,复合并不是什么问题。没追是因为放下了。你说你当年那个折腾人的劲儿,我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女人?谁都想不起来。” “我跟她在一起时,确实对她还不错,也只是在一起时。” “跟你在一起后,我跟姜家没有任何合作。” 今天温笛愿意听,他一次性都解释给她听。 “有时好几年不见,跟她碰到面心情会有点起伏,跟喜欢无关,就是大脑不自觉地反应,告诉我,这个人是我以前喜欢过的。打个招呼就这么过去,没其他的。” 至于汽车追尾时,“我当时就是那么一想,我要跟她站在一块,别人以为当时开车的是我,肯定误会她,毕竟是她追尾我的车。我不想把事情闹那么大,我想她也不是故意撞,但架不住其他人喜欢编排。如果哪天撞车的是其他人,我不会送你。” 严贺禹起身,走到她那边,在沙发前半蹲下,把她抱在怀里,“我跟她的过去,没有跑到我和你中间来,从来没有。” 温笛低头看他,半晌后说,“放心,不会不给你饭吃。” 严贺禹亲她一下,这事算是翻篇。 吃饭时,他说了说自己的打算,“我搬别墅住,住你隔壁,你现在创作剧本,没时间约会,住过去之后,我回家就能看到你。” 温笛扫他一眼,没搭腔。 “搬过去之后,我零花钱自动减少一块。” “……” -- 只是矜持了一晚,隔天早上,严贺禹就让人把自己的行李送到别墅。 可能是搬家了,想看看自己住的地方什么样,严贺禹准时下班回去。 回到别墅,温笛今天工作忙完,正在瑜伽房练功,她借助墙壁,弯成一个s形,他看着都感觉心惊肉跳,没敢找她说话怕分散她注意力。 在门口站了片刻,他上楼。 搬到这里来住,离公司远,他早上没了早锻炼时间,只能改晚上。 严贺禹换上运动服,又回到瑜伽房。 温笛这会儿在吊床上吊着。 瑜伽房里唯一适合严贺禹锻炼的器材是跑步机,他跟温笛商量:“等你不忙,给我添几件健身器材。” 温笛从墙上的镜子里瞅他一眼,“你搬来第一天就开始索要东西?” “搬来前就想要的。”他毫不掩饰自己想上位的心思。 严贺禹走到吊床旁,展开手臂,“下来,我抱你跑步。” 以前在一起时,他跑步锻炼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抱她跑两分钟。 温笛跳到他怀里,严贺禹后退半步,接住她。 她穿着灰色瑜伽裤,上身是烟粉色露脐背心。 严贺禹将她托举起来,低头在她肚脐上吻了一下。 温笛掐了一把他的下巴,开始调跑步机,调到合适的速度。 严贺禹没有其他的锻炼器材,只好负重慢跑。 怀里的人还算配合,靠在他身上不再闹腾。 以前温笛喜欢架起手机记录这样的时刻,分手后视频全部清空,很长一段时间对着空空的相册缓不过来,现在她没心思记录。 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抱着她跑步的时间都长。 温笛的一只手贴在他心口,如擂鼓一般剧烈。 “放我下来,等会你心脏难受,又要赖我身上,说不定还要我夜里陪护。”他现在可是什么都干得出。 严贺禹瞧着着她,没争辩。 他发梢的汗沿着额头滑到鼻梁。 从跑步机上下来,他放下温笛,几乎没有停歇,接着跑,速度较之前快了一倍。 温笛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放在瑜伽房的边柜上,没说要给他喝。 跑完八公里,严贺禹关了跑步机,温笛还在练功,他拿起边柜上的水喝起来,问她:“你还没练完?” “还早。”一天坐七八个小时,她准备多练会儿。 严贺禹拿着水杯上楼,出了不少汗,先去冲澡。 温笛在半小时后回楼上,路过次卧门口,门敞着,严贺禹洗过澡换了家居服,坐在电脑桌前正加班。 听到脚步声,他起身,“温笛。” 温笛已经走过门口,又退回两步,“有事快说。” “进来说。”严贺禹拉着她手腕,把她拉房里,门阖上。 “今天我第一天搬来。” 温笛颔首,“然后?” 严贺禹:“你作为房东,替我庆祝一下乔迁之喜。” “……你要求还挺高。” “生活得有点仪式感。” “说吧,想要什么,别太贵。” 严贺禹抓着她的手拿起来,她指如削葱,修长又柔软,他在她掌心吻了吻,道:“不用你花钱。” 他头发还是湿的,没吹干。 “我刚才用了凉水冲澡。还是没用。” 身上的火没浇灭。 严贺禹低头,贴着她耳朵,“帮我一下。” 他突然低下头来,温笛的脸正好埋在他脖子里,呼吸进去的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她下意识往后退,被他的手拦住,扣住她的腰又推到他怀里,紧紧贴着他。 温笛抬头,“你现在不得了,天天这个要求那个要求,还理直气壮。” 严贺禹没说话,封住她的嘴。 他抬手,关了卧室灯。 电脑屏幕亮着,屏保不断变换,时而亮时而暗。 暧昧。 又蛊惑人心。 严贺禹亲着她,带她到浴室,门被撞关上。 浴室磨砂玻璃门上映着影绰的身影。 严贺禹牵着她右手,贴在他身上。 他亲她的眼,“不准敷衍。” 温笛说:“我练了一晚的功,手上没劲。”严贺禹压着她手,让她握住不让她松开。 温笛抵在门上,仰头无声看他。 他下颌线紧绷着,喉结不时滚动,眼底深幽,直直看着她。 她在他眼里仿佛能看到燎原的火。 “温笛。”他喊了她一声。 声音低沉略沙哑,带着点性感。 比外面卧室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更蛊惑人心。 严贺禹吸一口气,“谢谢。” 他抱紧她。 温笛在他衣服上蹭蹭手,反复擦了几遍,“我回了。” 严贺禹抱着她没放,跟她说道:“你帮了我,礼尚往来。” 他俯身,吻住她。 用手给她。 左手有戒指,他换右手。 火花碰撞激烈,跟太阳下的豆荚一样,噼里啪啦炸开来。 电脑休眠,卧室里突然一片漆黑。 浴室里也是。 花洒没开,却有水声,也有吞咽声。 彻底安静下来,温笛的脸在他怀里埋了一会儿。 严贺禹用力抱她,哄着她。攀上高峰之后,身体有点空,所以她喜欢被他抱着,以前就是。 平复片刻,温笛从他怀里起身。 严贺禹开了浴室的灯,走到盥洗池前,旁边有抽纸盒,他抽几张擦擦嘴。 温笛从镜子里正好看到这幕,她今晚帮了他一次,他取悦她两次,手一次,嘴一次。 “你早点睡。别再跟我提其他要求。” 说完,她开门走出去。 严贺禹转脸看着她背影,“晚安。” 温笛没回头。 严贺禹摘下戒指,打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手液,慢条斯理搓着。 他洗牌练出来的手速都给了温笛。 冲过手,严贺禹拿着戒指下楼。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送给温笛一杯。 敲门声响,温笛在放泡澡水。 严贺禹在门口耐心等着,不时品一口红酒。 门打开来,她穿着刚才的瑜伽服,脸上潮红还没彻底褪去,眼眸里带着水。 严贺禹给她一杯红酒,不多,只有杯底一点。 温笛看了看他,接下红酒。 她本来打算放好泡澡水去倒酒,他先她一步。 “多谢。” 她欲要关门,严贺禹上前一步,长臂一伸将她带到身前,轻轻抱了下,“别泡时间长,早点睡。” 温笛对他的怀抱没有多少免疫力,推开他。 严贺禹朝她卧室瞥了一眼,说:“比我房间大两倍,我也想住这么宽敞的房间。” 温笛又猛推他一把,“天天做梦。” “砰”一声关门。 严贺禹兀自失笑,转身回去。 第二天清晨,温笛睡到自然醒,隔壁房间早没人,院子里只有她的车。 吃过早饭,她收到一个包裹。 留了她的号码,收件人却是严贺禹。 应该是严贺禹送她的小礼物,温笛拆开,是三盒大号超薄的套。 温笛拍照发给他,【!】 严贺禹:【你帮忙收着,早晚要用到,先备着。】 隔了几分钟,他又发来一长条:【昨天凌晨,我给华源实业各大区上调了第三季度的销售目标。各大区总监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老板是因为某生活不和谐(准确说是没有某生活)导致精力旺盛,精神亢奋,半夜睡不着才研究销售报表,发现有可上调空间。 今早去公司路上,我反思了下,不该让他们为我自己的原因买单,所以那封上调销售目标的邮件我没发。 然后我决定给自己上调一下目标,争取一个月内,住进很宽敞的主卧。】 温笛:“……” 说那么多废话,其实就想告诉她最后一句,他想搬到她的主卧。 第五十九章 无名指连着心脏 严贺禹住进主卧的渺茫希望被秦醒给彻底搅黄,秦醒可不知道他住进别墅还只是住次卧,成天秀自己恋爱是单箭头。 他想帮帮严贺禹缓和跟温笛的关系,谁知道弄巧成拙。 严贺禹和温笛结婚这条路上,虽说没有九九八十一难,但也够得上九加九十八难,带她融入朋友圈就是其中一难。 曾经在一起三年,严贺禹都没带温笛进圈子,现在再带,温笛肯定有芥蒂。 秦醒借着圈子里一个人办生日趴的机会,决定带温笛过去玩,跟他们熟络熟络。 “我过去干嘛?不太熟。” 秦醒让她好好回想,“在蒋城聿家吃烧烤,遇过好几回,你忘了?” 真忘了。 秦醒说:“你记不牢不要紧,人家寿星记得你,说你烤的海鲜好吃。这回过生日还是请那些人,沈棠也去,你过去凑凑热闹。创作剧本也要劳逸结合。” 他怕温笛回绝,“寿星让我带你去,不去不是不给面子么。” 温笛给了秦醒面子,主要是沈棠去,她有人玩儿。 约好时间,秦醒来接她。 “严贺禹去不去?”路上,温笛问道。 秦醒摇头,“不清楚。这种小生日,谁有空谁去。” 他没说谎,确实不知道严贺禹去不去。 是他想带温笛彻底进入那个圈子,也算给严贺禹度过一难。 温笛跟他们那帮人在蒋城聿家见过几面,但她每次去的晚,他们早围坐在牌桌前打牌,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没有刻意一个人一个人介绍。 看到人肯定认识,就是人名有些对不上。 秦醒问她:“你熟悉的有哪几个?” “不超过五个,以前就认识。一起吃过饭的只有蒋城聿和傅言洲。” 秦醒点点头,他自我调侃,说自己的分量以前不够严贺禹介绍给她认识。 不是秦醒不够分量,是他没想过跟她有以后,更没想过要带她进圈子。 认识他几个最好的朋友,跟进入他的朋友圈,现在再想想,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们那个小圈子,别人很难进去,即便牌桌上几句闲聊的话,说不定都是权贵圈的秘密,被其他人听了去,容易断章取义。就连关向牧,也是这两年因为严贺禹才融入进去。 温笛问:“在哪家酒店?” “不在酒店,在会所。”秦醒说出那家会所名字,“你应该去过。” “去过,都在二楼的包间,我挺喜欢三楼走道旁边那个镜子和植被的设计。” “严哥私人包间就在三楼。” “听他说过,每次都在那个包间应酬。” “今晚生日趴就在严哥的私人包间。” 寿星借用了严贺禹的包间,包间当初花了七位数装修,k歌设备一流。 也是会所最豪华的一个包间。 进了包间,人来的差不多,沈棠正坐在蒋城聿旁边看牌,看到她,一个劲儿挥手,“快过来,给你剥了瓜子仁。” 温笛笑着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踏进严贺禹的私人包间。人心里有时突然想什么,并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在后续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就如现在,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个包间,姜昀星和田清璐还不知道来过多少回。 今晚傅言洲也在,他跟蒋城聿和寿星一个牌局。 秦醒任务完成,去了其他桌玩。 寿星招呼温笛,指指空位:“三缺一,就等你。” 温笛推辞,“我牌技太烂,准输。” 寿星:“比秦醒牌技还烂?” “那怎么可能。” 所有人哄笑。 秦醒被内涵,今晚先忍着。 严贺禹没来,温笛打牌也打得尽兴,还有沈棠给她剥瓜子仁吃。 快十二点钟,严贺禹来了,他是听别人说温笛在他包间,他匆忙应酬完让司机送过来。 自打他进门,气氛有点古怪。 而温笛那边,她玩得差不多,正准备走,蒋城聿和沈棠也打算回家。 严贺禹拎了张椅子,在温笛旁边坐下,“想要什么,我赢给你。”寿星过生日,包间里都是礼物。 温笛摇头,“我回去了,你要不再待一会儿?” 严贺禹专门来接她,怎么可能多待,跟其他人招呼一声,他牵着温笛离开。 期间温笛想挣脱开,他紧攥着没放,一直牵到汽车跟前。 “包间那么多人,走路就正常走路,用得着牵手?” 严贺禹:“我想牵。” 他松开她,替她打开车门。 上了车,沉默了好一阵。 司机觉察出不对,放下隔板。 “以后你想唱歌,随时过去。” “包间确实豪华,开了眼界,跟二楼其他包间没法比。” 严贺禹听出嘲讽,往她旁边挪了挪,把她揽怀里。 他没什么可解释的,一直抱着她。 秦醒今晚好心办了坏事,也不叫办坏事,这一关,早晚得走。 原本想一个月搬进主卧,可一个月过去,他连主卧的门都没碰到。 关系不能一直冷着,那晚没加班,他给温笛打电话,“今晚我们出去吃。” 温笛此刻就在餐厅,下午刷到一个美食视频,突然想吃鹅肝,她忙完便一个人驱车出来觅食。 严贺禹问清楚地址,直接赶过去。 他喜欢吃什么,她都知道,到餐厅时,她已经点好餐。 “我要是没给你打电话,你打算一个人吃?” “对啊。怎么了?” “西餐一个人吃,多无聊。” “习惯了就行,没什么。” 严贺禹听得不是滋味,分开后她应该经常一个人吃西餐。“以后再想吃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温笛说:“主要你话太多,我想清静清静。” 严贺禹:“……我尽量高冷一点。” 温笛拿起水杯喝水,不爱睬他。 本来一切还算温馨,后来鹅肝上来,一共两份,一看也是一人一份。 严贺禹抬眸看她,他不吃鹅肝,鸭肝也不吃,她以前都知道。 隔了三年多,她现在好像忘记了。 他一直看她,温笛后知后觉,“我想吃鹅肝,两份都归我,你吃别的。” 严贺禹不敢想,过去那么久,她还记得他多少喜好和习惯。 有些被时间冲淡,有些也许被别人取代,大概不记得多少了。 -- 这几天又有大雨,北京今年似乎雨水比往年多。 也可能往年也不小,只是以前他没怎么关注,今年花园里新栽了不少花,又移了海棠过来,他担心雨大了把那些根没扎稳的花给淹死。 今天周六,严贺禹连着四周无休,打算周末休两天,正好也给康波放两天假。 生物钟使然,六点不到就醒来。 严贺禹起去晨跑,别墅区有人工湖,沿湖修了健步道。早锻炼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可能是要下雨的缘故。 天阴沉得厉害,空气里夹杂着潮气,风起云涌,远处好像有闷雷响。 跑到第十圈,豆大的雨点砸到他脸上。 雨又急又密,严贺禹还没跑几步,“哗啦”,大雨兜头而下。 跑到家,衣服淋透。 严贺禹脱下湿透的衣服,去冲澡。 隔壁主卧,温笛被雷声吵醒,翻个身想睡回笼觉,雷声不断,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起床。 今天是不用工作的一天,昨晚心情不错,突然灵感爆棚,从夜里十二点钟写到凌晨两点半,效率出奇的高,把这两天工作量提前完成。今天下雨,她正好可以看看书。 想看的那本书当初搬家时放在了书柜最顶层,她够不着,书房没折叠梯,椅子又带滑轮,踩上去不稳当,温笛去楼下搬餐椅。 路过次卧门口,她脚下一顿。 严贺禹洗过澡,换上了衣服,正往西裤里塞衬衫。 “你下次穿衣服麻烦关门。” “穿好了才开。”他瞧她一眼,低头扣皮带,说:“请多体谅,小房间不比你的卧室,关久了闷得慌,得通风。” 温笛:“……” 他现在三句话不离主卧,不管干什么都能拐十八个弯拐到主卧。 严贺禹扣好皮带,顺手关上房间的灯,“早饭好了?”他以为她下楼去吃早饭,跟她一起。 “没。阿姨都是八点钟才做早饭。” 严贺禹看手表,现在七点一刻。 温笛道:“我去楼下搬椅子拿书。你要饿了,让阿姨先给你做早饭。” “不急,今天休息。” 严贺禹打算等她一起吃,他问:“拿什么书?” “一本小说,放在了最上面那格。”温笛听说他今天不上班,“那你帮我拿一下,省得我再搬椅子。” 严贺禹跟着她去书房,以他的身高,伸直了胳膊轻而易举就能够到最顶格的书架,但他没打算帮她拿下来。 “你干嘛?”温笛看他在书架前蹲下来,莫名其妙。 严贺禹拍拍自己的脖颈,“坐上来,我扛着你,你自己拿。” “费那么大劲干什么,你拿一下就行了。” “最近抱着你跑步,胳膊举不起来。” 温笛根本不信,真要举不起来就没劲再抱她跑,可他每晚还是抱着她照跑不误。 严贺禹催她坐上去,“以前你架个梯子把东西放在最高的地方,想方设法让我扛着你,现在想扛你又不坐。” 他伸手给她,“坐上来。” 温笛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坐骑到他肩膀。 她告诉他:“在右边第二格。” 严贺禹充耳不闻,扛着她去了最左边的书柜前,“你一格一格找。” 这一排贴墙的书柜,从左到右得有七八米长,他扛着她多走了七八米,最后在右边第二格柜子前站定。 拿到书,严贺禹放她下来。 温笛谢过之后,跟他聊了句:“你今天还要出去?”因为他换上了西裤衬衫,看上去是要出门的样子。 “不确定,等雨不下,可能要出去一趟。” 然而雨越下越大,吃早饭时大雨倾盆。 严贺禹看向窗外的花园,要是这么一直下下去,花园迟早要淹。 “看什么呢?吃饭。” 严贺禹回头,温笛递给他一个面包。 今天她亲自动手切开面包,涂了一点黄油在里面,应该是刚才他扛着她找书,她一个高兴,给他弄了一个面包。 “谢谢。”严贺禹接过来,不自觉就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份鹅肝。他不喜欢吃的,她却忘了。 他耿耿于怀到现在。 一桌丰盛的早饭,他只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杯咖啡。 温笛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世界里,没关注他。 “温笛,再给我夹一个面包。” “你还没吃饱?” 桌上食物太多,温笛不清楚他到底吃了多少,但这一次她已经吃完,他居然还没吃饱。 严贺禹盯着她看了几秒,说:“今天食欲好。” 温笛放下牛奶杯,又给他切一个面包,抹了一点黄油,把面包给他,“你慢慢吃,我去楼上看书。” 严贺禹:“陪我不行?” 温笛站了起来,又坐下。她托着下巴看窗外下个不停的雨,不时也看一眼坐对面的人。 严贺禹偶尔也看过来,视线似要对上时,她又偏头挪开。 他沉默不说话时,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以前是,现在还是。 看他把最后一口面包放嘴里,温笛给他加了半杯咖啡,没等他喝完咖啡,她去了楼上书房。 严贺禹目送她背影在楼梯上拐到二楼,端起手边的咖啡嘬了几口。 手机响了,康波的电话。 他接听:“不是说了,今天放你假。” 康波闲不下来,他在琢磨姜正乾投资影视公司的事,“张乔预那边目前没有异常,影视公司的运营按部就班,姜正乾的钱到账后,他们在着手做一个s级的影视项目。” 张乔预是姜正乾投资的那家影视公司的老板,做事还算踏实,有个交往一年的女朋友,是他自己公司的艺人。 这次s级别的影视项目捧的就是他女朋友,他跟女朋友地下恋情,只有他们公司的人知道。 这个月,姜正乾还又投资了几部剧,是不同影视公司出品。加上投资张乔预公司的项目,一共投资了五家。 不知道姜正乾是正常投资,还是有其他目的。 真要是针对温笛,他们不知道要从哪个地方下手防,就算针对温笛,姜正乾本人不可能亲自指挥,会安排其他人去做。 要查他交给谁做,如同大海捞针。 严贺禹问:“姜正乾的所有资金都走的很隐蔽?” “嗯,通过其他人账户,要是查得不仔细,根本查不出来。” 严贺禹了解姜正乾,他那个人,不会在钱上吃亏,投了肯定是想赚,即便针对温笛,他也会用最小的成本,不会下那么大本钱。 深思熟虑之后,严贺禹决定成为那五家影视公司的隐名股东,“我用姜正乾投资的钱,替我赚钱。” 康波:“……” 姜正乾知道后,能气吐血。 不过姜正乾敢投资这几家公司,跟他们老板关系匪浅,他担心:“我们想要成为股东,可能性太小。” “交给印总和关向牧运作。”印总在江城园区投资,是他从中牵线,印总欠他一个人情。 至于关向牧,不用跟他客气。 印总早年就深耕影视行业,关向牧更不用说,以他们的名义,不会引起各影视公司老板的怀疑。 “让印总拿下三家,另外两家交给关向牧搞定。” 温笛那边,他交代康波,防没有用,姜正乾发的是暗箭,防不胜防,“多关注一下《**背后》的几个主演,只要他们不出差错,不会影响到这部剧播出。” 康波:“好。” 他也觉得要改变一下应对姜正乾的思路。 跟康波通话结束,严贺禹去书房找温笛。 温笛正靠在沙发里看书,知道是他进来,她没抬头。 严贺禹在沙发另一端坐下,双腿交叠倚在沙发里,盯着她看了会儿,问她:“要不要看电视?” 温笛摇头,说要看书。 “记不记得以前周末做什么?” 温笛没说话,但显然记得。 以前他休息时,他们看电视,她找他茬,做i,做完还是继续找茬,他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动弹,然后安安静静追剧。 “过来坐。”他把手伸过去,让她坐他怀里。 温笛像没听见,外面雨声大,没听见也情有可原。 严贺禹没辙,握着她一只脚踝,把她拽过来,将她抱坐在他腿上。 他单手拦住她的腰,“看吧,我不做别的。” 温笛翻一页书,“你要实在闲得无聊,去公司加班。” 严贺禹姿势慵懒,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我本来可以不闲,也有很多事做。是你让我闲的。” 温笛瞪他一眼,不搭理。 过了会儿,他说:“等雨小一点,我出去一趟。” 他没说去哪,她也没问。 十点钟时,雨渐小,淅淅沥沥。 严贺禹驱车出门。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到凌晨有暴雨,风力也大。不过不一定准,之前他来别墅看她那次,也说有暴雨,他待到凌晨想不回去,谁知道后来雨停了。 中午时,温笛收到严贺禹的消息,说他不回去吃饭,让她不用等他。 两个人的周末,她一个人吃了午饭。 严贺禹在午后才回来,温笛正在午睡,她没去床上,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盖着毛毯眯一会儿。 有熟悉的气息靠近,随后她被抱起来。 温笛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他要晚上才回来,“你干嘛?” 严贺禹抱她走出书房,“到床上睡。” “不用。我中午习惯了在书房睡。” “沙发上睡得不舒服。” 严贺禹把她抱到卧室床上,关了灯,遮光帘也拉上,屋里瞬间暗下来,像傍晚没开灯。 温笛让他出去,“帮忙带上门,谢谢。” 严贺禹没打算走,“你睡吧。” “我睡不着。” “我在你旁边,你有什么睡不着的?” “你说谁旁边蹲着一头狼,谁能心大睡着?” “……” 严贺禹被气笑,“我为什么是狼,你心里没数?”她晾了他一个多月,别说搬到她卧室无望,连最基本的小福利也取消。 “用套我就不想了,其他的权限给我。”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低声问她:“你不想?我们一个多月没有过了。” 卧室很暗,气氛正好,他低头亲她的唇,“以后我们有点小摩擦,你尽管不理我,但不要在这个上面为难你自己。” 他嘬她唇角,“这次算不上冷战,也结束吧,时间长了影响感情。”本来感情就岌岌可危,禁不住折腾。 温笛推开他的脸,“和你计较影响我自己心情,收拾你才不影响我心情。已经不跟你计较,你看不出来?让你扛着我拿书,我还给你弄面包吃。” 她让他先出去,“你别吵我睡不着觉。” 严贺禹站在那没动,“简单解决一下,不会很久。” “……你这种话,自己说了都不信吧?” 严贺禹起身,把她被子拉好,带上门出去。 温笛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听一回话。 她打个哈欠,翻个身酝酿睡觉的情绪,本来睡意正浓,刚被他搅和得一干二净。 过了四五分钟,门又被推开。 温笛忽地转身,严贺禹关门,手上拿着一件他自己的家居服上衣。 “你又进来干嘛!” 严贺禹单手解衬衫纽扣,“你身上的衣服下午还要穿,别弄脏了,我的衣服给你穿。” “……” 他换上家居服,将换下来的衬衫给她穿上,全程没用她动手,都是他来,动作快速利落。 她的衣服他叠好放在床尾凳上。 衬衫上还有他的体温,而她真空穿着。 严贺禹把她打个横抱抱起,“去我房间。我很自觉,你不让我住主卧,我绝不上主卧的床。” 温笛无言以对。 次卧的遮光帘全部拉上,光线比主卧还要暗,关上门,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 严贺禹把她放下来,塞在他被子里。 他俯身,指自己的皮带扣给她看,“跟你以前喜欢解的皮带扣不一样,要不要试试?” “我只解我自己买的皮带扣。” “用你给的零花钱买的,四舍五入也算你买的。” 温笛不信,他现在一天一块钱零花钱,攒一个月只有三十一,碰到小月才三十块钱。 这点钱哪够买皮带。 严贺禹道:“在网上淘的,十几块钱。皮带扣不是很好解,有点费劲。我用你给的钱一点点替自己置办点东西,你现在不给我买了,我只能自己买。” 他每次都把自己说的那么辛酸可怜,温笛尽量屏蔽这些卖惨。 严贺禹拉着她的手,按在皮带扣上,非让她解。 皮带扣解开,温笛忽然想起,“以后你要不回来吃饭,早点说,今天中午阿姨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你快到十二点才说你不回来,菜都做好了,吃不完浪费。” 严贺禹把右胳膊放在枕头上,给她枕着,将她圈在臂弯里,解释说:“不浪费,等会儿吃,我中午没吃。” “那你跟我说你不回来吃了?” “路上堵车,回来得一点钟,怕你饿。” 所以说不回来,让她先吃。 他低头亲她的唇,左手埋入被子里。 温笛枕在他臂弯,被子上是他的味道,她身上穿的衬衫也是他身上的味道,整个人都被他气息给包围。 他手指修长的好处在这刻体现出来,可以和她负距离的更深。 严贺禹堵住她的唇,吞下她所有的声音。 歇了几秒左手,他说:“有没有感觉到,是我左手的无名指?” “……” “我刚把戒指拿下来了,也洗过手,没戴着进去。” 顿了下,严贺禹看着她的眼,又道:“你跟我说过,说人的无名指连着心脏,我的无名指肯定连着我自己的心脏,现在应该也连着你的。” 温笛捂着他嘴,不许他再说,她身心已经在感受他的无名指,他太坏,非得让她感受个彻底不行。 他刚才无名指轻轻勾动她的那一下,真像是勾在了她心脏上。 心跳全部乱掉。 第六十章 假如 闹腾了半小时,温笛又困又倦。 她让严贺禹消停,“我昨晚两点半才睡,真的困。” 严贺禹在亲她,动作一顿,抬头问她:“怎么又失眠了?”《**背后》招商圆满成功后,她压力小了,状态调整过来,没听说她再有失眠的现象。 “遇到什么事了?” 他在床沿坐下,掰过她的脸而向他。 温笛眼睛睁不开,阖着眼说:“没怎么,睡前突然有了灵感,我担心早上起来找不到那个感觉。写到两点半,可能还要晚一点。” 本想早上睡到自然醒,又被雷声吵到。 严贺禹给她整理好衬衣,拉好被子盖上,“睡吧,不闹你了。”他在她眼睛上亲了亲。 温笛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混沌。 严贺禹到浴室绞了两条热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又换一条给她清理别的地方。 温笛咕哝一句:“严贺禹。” 后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严贺禹凑近她,“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温笛:“帮我定个闹铃,三点。” 也不能睡时间太长,不然晚上不困。 “这就给你定。” 严贺禹不知道她手机密码,用自己的手机定了闹铃,放到床头柜,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温笛听到浴室好像传来水声,后来什么印象也没有。 严贺禹冲了一个冷水澡,只好自己纾解。 洗过澡,算不上神清气爽,但也没那么煎熬。他以前可能连自己都不信,能压抑自己的生理需求三年多。 外而又下起雨,严贺禹穿了衣服下楼。 温笛被三点钟的闹铃叫醒,又赖了几分钟才起来。 她回自己卧室换上衣服,简单洗漱。 不知道严贺禹去了哪,不在楼上书房。 她倒杯水,到露台上醒醒神。 这雨忽大忽小,从早到现在,下个没完。 楼下花园有动静,夯东西的声音。 温笛歪头看过去,严贺禹穿着雨衣,在花园里不知道干什么。她从露台最西而快步走到最东边,“诶,你干嘛呢?” 严贺禹仰头,雨衣帽子滑下来,雨水哆在脸上,他拉着雨衣帽檐,“给这些花弄个棚子,夜里有暴雨,还有大风。” 他又指指那几棵海棠树,“也得再加固,风大了容易刮歪。” “温笛?” 已经看不到她人。 没两分钟,温笛穿着雨衣出来,赤着脚。 “你进去,我自己弄。” 温笛一路踩着水坑过来,她看到草坪旁边堆放了厚厚的塑料布,木桩还有横撑和竖撑,一袋绑扎带。 “你上午出去,就是买这些?” “嗯。”严贺禹继续夯木桩,“不是说了要陪你过日子,不能嘴上说说。”花园里的花大部分都是温笛亲手栽的,他尽量给养护好。 “我是挑雨小的时候出门的,你不用担心我路上安全。” 严贺禹催她:“你进去,不然穿上凉拖再出来。” “不用穿鞋,夏天又不冷。” 温笛脚下是水坑,这几天连着下雨,花园里泥泞,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 她说起:“我小时候最喜欢下雨天踩水坑。” 懂事后再没踩过。 严贺禹手里那根木桩夯实,温笛到草坪边抱一根过去,他接过木桩,跟她说:“知道成年人为什么不踩水坑了吗?” 温笛:“因为鞋子是自己买的,舍不得踩。” 严贺禹笑笑,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亲去了顺着她额头滑下来的雨水。 他示意她:“你现在可以踩,正好没穿鞋,除了我,没人看到你那么大一人还踩水坑。” 踩水坑对孩子来说是乐趣,之于成年人,更多是解压,但解压也不行,被人看到会说神经不好。 在自家花园,没有其他人。 温笛早已找不到踩水坑的乐趣,踩几下解压,两脚跺下去,严贺禹刚好弯腰,连泥带水喷了他一脸。 温笛:“……” 严贺禹站直,抹一把脸,脸上还有泥水。 温笛掬了一捧干净雨水,往他脸上冲。 一捧水不够,她继续接雨水。 严贺禹原本想回屋里洗洗脸,看她用手接水,他接着干自己的活,让她帮忙把脸上的泥冲干净。 这是他们住一起以来,她对他最好的一天,虽然‘罪魁祸首’也是她。 脸上冲干净,木桩也夯完一半。 温笛拿了一把铁锹,引流花园里的水。 一串串雨水砸在塑料雨衣上,颇有节奏。 她干着活,不时哼歌。 “好怀念那夏天,曾为了电影结局哭了好几天。” 严贺禹不知道是什么歌,伴着雨声,听她轻声哼唱。 快傍晚,花园的简易阳光棚才搭建好。 温笛看看几棵海棠树,有三根竖撑,“还要再加固?” “加固一下。” 她帮忙,和严贺禹两人给海棠树加固好。 收工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站在门厅,脱了雨衣,她脚上湿漉漉,脚背上全是泥巴。 严贺禹挂起雨衣,抱她去浴室。 “我自己冲。”温笛问严贺禹要花洒头。 严贺禹没给她,让她在凳子上坐好,他蹲下来,本来裤脚就湿透,他直接把她的脚搭在他腿上,用温水给她冲脚,一个脚趾一个脚趾仔细冲洗。 “还有两周中秋节,你回不回江城?” “回。” 严贺禹问她具体哪天回,到时送她回江城。他想去她家里,中秋节算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好叔叔阿姨也在家。” 温笛两脚踩在他腿上,蹬了他一下,“我家团圆的日子,你凑什么热闹,去了没人给你开门。” 严贺禹握着她左脚脚背,“别乱动,这只还没冲干净。”他先关上花洒,说:“我不会贸然过去,跟你一起回家。” “能带回家的,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们现在连恋爱关系都不是。”温笛问他:“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过去?” 严贺禹不说话,打开花洒给她冲洗左脚。 沉默了好一会儿。 温笛看着花洒,他看着她的脚,两只脚全部冲洗干净,他抬头,“要不,等你有空去我家,我爸这个月底应该回来。” “去你家干嘛?你经常带人回家,你爸妈不烦得慌?” “没带过任何人回家。也是我爸妈第一次主动让我带人回去。” “那我也不去。” 严贺禹扯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干脚,拿拖鞋给她。 “你这次回去,把温温接来吧。” 温笛有这个打算,爷爷奶奶过完中秋要来北京,去二手书店老板家做客,春天那会儿,庄老板在爷爷家住了一个多月,玩遍江城,也在爷爷的书房看了不少他自己书店没有的书。 得知爷爷奶奶过来,严贺禹安排康波提前申请航线,温温可以坐他的私人飞机过来。 他还主动提出:“等爷爷奶奶来了,我回公寓住。” “你是得回公寓住段时间,让我耳根清净一下。” 温笛趿拉着拖鞋,去楼下吃饭。 严贺禹反应过来,爷爷奶奶应该住在庄老板家,他用不着回公寓,一旦搬出别墅,再进来很难。 身上衣服还是湿的,他又去冲澡。 一下午的辛苦没白费,今天天气预报准,十点钟狂风暴雨,似乎能掀翻屋顶,他不用再担心花园里的花。 “叩叩。”敲门声响了两下。 他卧室的门没关,温笛象征性敲两下,她过来还东西给他,之前他寄来的套,她刚才收拾书桌抽屉看到,“你留着自己用。” 她扔到他床上。 严贺禹从电脑桌前起来,“我哪用得着,我用不就是你用。” 温笛说:“要是哪天我用得着,我自己买,你买的我不放心,万一扎了洞,我找谁哭去。” “……” 严贺禹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他失笑,“你怕我用孩子套牢你?” “你能干出这事。” 温笛回自己屋。 严贺禹拾起床上的几盒套,塞床头柜抽屉里。 自从蒋城聿有了孩子,他也想跟温笛快点结婚,生个女儿,但再想,他不至于干出让她不喜欢的事。 -- 转眼到了中秋前夕,温笛提前一天回江城,回去那天,严贺禹送她到高铁站,到了安检他还一直跟着。 “回去吧。” 她这次没带行李,只有一个包。 严贺禹说:“我也去江城。” 他给温笛买票时买了两张,座位连在一块。十月份的gr金融论坛依旧在江城举办,他过去有些事情要协调,但跟她一道走是存了私心,本来节后去江城也行,他提前几天过去。 温笛戴上墨镜,“你一个人过中秋节?” “经常一个人过,有时碰巧在国外出差,飞不回来。”严贺禹末了加一句:“你以前不是知道?” 温笛不关心他以前是不是一个人过,她是让他心里有数,他即便跟她去江城,她不会带他回家。 她让他把别墅具体地址发给她,“现在就发。” 严贺禹看她,“你不是去过?” “忘了哪栋。” “你要过去?”严贺禹编辑地址。 “我过去干嘛。”温笛说:“我家月饼每年都吃不完,给你寄两盒。你一个人过节吃不了多少,省得再买。” 严贺禹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以为在中秋那天她抽空去别墅看看他,或是亲自给他送月饼。 但那天他只收到同城快递,温笛给他寄来两盒江城当地糕饼厂做的月饼。 温笛怕胖,不敢多吃月饼,温其蓁切了半块鲜肉月饼给她,留自己一半。 他们一家在院子里吃月饼赏月,院子里有灯,不耽误他们边聊边搓麻将。 温笛跟二姑妈坐在秋千上闲聊,聊着自然聊到严贺禹。 温其蓁说,今年的gr金融论坛还在江城。 温笛点头,“听说了。” 温其蓁关心侄女的感情近况,“跟严贺禹还好吧?” 温笛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个“好”字。 她跟严贺禹选择重新来过,她得释然他以前放弃她的事实,他得接受并消化她曾经放下他不爱他的事实。这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也无法靠一个感动或是惊喜真正冰释前嫌。 那些习惯、温暖、爱意还有默契,得完全渗透到彼此的生活里,遗憾才有可能彻底拔除。 他还得容忍她找茬,她现在都没开始找茬。 “跟他在磨合,要是磨合不好,就不用再见家长。” “二哥二嫂对你跟严贺禹复合,什么态度?” “我爸妈说尊重我的决定,我高兴他们就高兴。” 温其蓁给侄女拿来一些水果,不干扰侄女的任何决定,也不多说一句。严贺禹现在不遗余力地助力江城园区的发展,今年在他的努力撮合下,一家大型企业的总部最终选址迁至江城园区,这是园区挂牌以来,最盛大的一件事,比当初京越集团和肖宁集团在园区建厂还盛大。 每次在江城有什么重大会议,晚宴上,严贺禹都是毕恭毕敬伴在二哥旁边,生意场上哪个不是人精,都看出严贺禹对二哥不一样。 别人都知道严贺禹在江城安了个小家,每年都来住,也都知道,他想当江城女婿。在江城,跟严贺禹走得最近的是范智森,接下来就是二哥,范智森家是儿子,早已结婚,所以严贺禹想成为江城女婿,其实就是想成为温家的女婿。 现在金融圈里没几个人不知道温长运是谁,谁见到二哥都会客气打个招呼。 江城工业园区名气大了,连带着二哥和整个运辉集团都水涨船高,品牌被更多人熟知和认可。 这时温笛的手机振动,是尹子于给她发来节日祝福消息,还又跟她分享,【温老板,我跟张乔预复合了,谢谢你之前的祝福。ps:就算复合,我还是最爱你~】 温笛:【恭喜。】 随后发了一个红包给她。 “你哪天回去?”温其蓁问侄女。 温笛退出对话框,“后天,跟爷爷奶奶一起,严贺禹申请了航线,正好把温温带上。” 温温以前跟着爷爷奶奶出了几趟远门,但坐上飞机后还是有点不适应,温笛抱在怀里,安抚它,陪它玩小玩具。 温温很乖,趴在温笛怀里。 “妈妈给你弄了个很漂亮的大院子,还有草坪,有花园。” 温温像听懂了话一样,不时翘起脑袋看温笛两眼,在她胳膊上蹭蹭。 落地北京后,是庄老板和司机来接机。 严贺禹也安排了车子过来,接温温的随行物品,温笛怕温温搬家不习惯,它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来。 温笛打算陪爷爷奶奶去书店,温爷爷摆摆手,“你忙你的,我们老年人有我们老年人的乐趣。” 庄老板接话,打趣说:“你们年轻孩子尽量少跟我们待一起,我们迟暮之年,最喜欢跟孩子们说少走弯路,学会宽容,其实完全没必要,年轻不犯错不折腾,那就不叫年轻,一帆风顺过一辈子多没意思,是不是?不瞒你说,我们活了一辈子,自己都还没活个明白,跟你们说的大道理都是故作深沉瞎讲的。” 说着,自己哈哈笑。 三个八十多岁的时髦老人,潇洒坐上车离开。 温笛目送他们远去,提着温温的航空箱上车。 今天是别墅里最有仪式感的一天,比她乔迁那天装饰的还隆重。 严贺禹没加班,准时下班回家,帮着阿姨一起打扫卫生,楼上楼下,彻底清理一遍。 他换上一套干净衣服,迎接温温回家。 温温适应了好久,才从温笛怀里下来,窝在沙发里抱着自己的玩具玩,前爪挠呀挠。 严贺禹问温笛:“能抱它了吗?” “它不要你抱。” “我试试。” 严贺禹坐到温温旁边,先揉揉它的脑袋,“温温,我是爸爸。” 温笛白他一眼。 温温不认识严贺禹,但也没排斥他抱它。 严贺禹想,温温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身上跟温笛身上有相同的气息。 温笛坐在沙发另一端看书,放在扶手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一个陌生号码,是北京号,老号段,尾号不错。 可能是哪个投资人的电话,她接听,还不等她说话,对方先开口:“你好,温编剧,我是姜昀星小叔。” 温笛脸色微变,她不想跟严贺禹前任扯任何关系,“你找错人了。” 姜正乾笑笑,“没找错。除非你不是严贺禹女朋友,不是《**背后》最大投资人,也不是尹子于的老板。真要不是,只同名同姓,那有可能是我找错人。” “你是谁?” “说了,姜昀星小叔。” “你没名字?” “……” 姜正乾一噎,怒气反笑,“就你这火爆脾气,严贺禹找你图什么?他有毛病。” “关你屁事,有话快说。” 她很少爆脏话,严贺禹突然转身,问:“谁的电话?” 温笛觑他一眼,开了扬声器。 姜正乾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名字不重要,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就行。尹子于谈恋爱了,男朋友是张乔预,你这个老板知道吧?” “别废话,说重点。” 姜正乾有种错觉,温笛跟严贺禹说话一个腔调和口吻,要不是女音,他真怀疑电话那边的人是严贺禹。 “可惜,张乔预有个交往一年的女朋友。”他把那个艺人的名字说给温笛,“名气不算大,但你肯定不陌生。你要不信我说的,自己查查她是不是张乔预女朋友。” 温笛头脑“嗡”地一声,原来张乔预找尹子于复合是个陷阱,从头到尾都是有预谋,到时被对方女朋友一曝光,张乔预再泼脏水,尹子于演艺生涯彻底毁了。 也等于毁了《**背后》。 “我知道,严贺禹应该在你旁边,不在你边上也在家里,你正好帮忙带句话给他。” 严贺禹想要拿过手机,温笛摆摆手,他只好作罢。 温笛揉揉额角,努力让自己平静,“所以你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也只能是姜昀星小叔,只会干这档子龌龊事。” “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怎么不问问严贺禹干了什么。” “不用问。你要是讲完了可以挂电话了。” 姜正乾:“让我放过尹子于也不是不行,我做回好人,你让严贺禹找我道歉,再告诉他,让他把从我们姜家抢走的所有项目,记住,是这三年来的所有项目,全给我吐出来,保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温笛不紧不慢道:“我要是不呢?” “那《**背后》不会有机会播出,尹子于也没机会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温笛对着手机说:“随便你,你想毁就毁。你毁一部,严贺禹会赔我十部,然后把你给弄半死。” 她直接切断通话,紧紧攥着手机。她最讨厌被人威胁,可要说不在乎《**背后》被毁,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她两年多的心血,从前年到今年,失眠了多少夜,一度改剧本改到崩溃。 严贺禹安抚好温温,将它放在猫窝里,他在温笛身边坐下,把她搂怀里,“我有办法解决,相信我。” “你算到他会这么干?” “没想到,但我能解决。” 温笛抬头看他,姜昀星小叔以为她会跟严贺禹闹,但失算了,她不会没脑子,在这个时候跟严贺禹胡搅蛮缠。 让严贺禹向谁低头,那等于要他的命。 她也不会让他去道歉,姜昀星小叔那种人,道歉也是一时管用,他会一直拿这个来威胁她,以后没完没了。 “听他的话音,他并不想真撕破脸,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我冷静冷静就去想办法。” 严贺禹握着她的手,“我会给你圆满解决。温笛,别担心,《**背后》不会毁了。假如,当然这个假如不可能发生,假如真要解决不了,别说是去道歉,我会为了你去求人。所以,你晚上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别想太多,我保证《**背后》如期播出。” 第六十一章 为她改变 温笛能感同身受尹子于的遭遇,那种疼不是别人劝两句,说对方渣不值得,早看清而目早解脱,就能真的立刻解脱。 伤口得靠自己一点点愈合,没有任何特效药。 她不能再成为尹子于二次受伤的施加者,慢慢想通之后,《**背后》就算受影响,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拉了一个三人小群,把尹子于的事说给秦醒和沈棠,接下来就是危机公关,只是这个关要怎么攻,毫无头绪,还得从长计议。 尹子于现在沉浸在刚复合的甜蜜里,不知道张乔预早有女朋友,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群里沉默了。 一直到第二天,他们还没商量出怎么跟尹子于开这个口。 姜正乾从尹子于身上找突破口对付严贺禹,没瞒得过姜昀星,她查到小叔的资金动向,流向张乔预公司。 姜昀星一早到了公司,直接去楼上找到姜正乾办公室,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在严贺禹手里吃的亏还不够?” 怎么就一点记性不长。 家里之前闹得鸡飞狗跳,终于安稳几天,他又开始没事找事干。一想到小叔非要跟严贺禹争个高下,她气得心口疼,头也疼。 姜正乾装聋作哑,没回侄女话,也不想多争辩,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今天颇有兴致,亲自动手研磨咖啡,还问侄女要不要来一杯。 姜昀星被气炸,“姜正乾!” “昀星,我好歹是你长辈,对谁大呼小叫呢。” 姜正乾找出新的咖啡杯,给侄女倒一杯。 “你有本事就把严贺禹抢的项目再抢回来,实在不济,你给他搅黄也行啊。你拿温笛动手算怎么回事?” “他不是也拿我其他事动手。只准官洲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了。” “……” “尝尝,这个咖啡豆昨天空运过来。” 姜昀星脸一转,腔也没搭。 “你这个脾气,被大哥给惯坏了。” 姜正乾放下咖啡,又给自己张罗一杯。 姜昀星快说破嘴皮子,“我们拿了肖冬翰的好处,国内的项目,严贺禹有本事抢那就让他抢,谁让我们帮着肖冬翰抢了他华源实业的市场。跟你说过,我们不可能两边便宜都占着,你怎么就不听?” “我不想让,都想占着,怎么着?” 姜正乾拿湿毛巾擦擦手,“昀星,一开始我是不想跟严贺禹为敌,是你执意选肖宁合作,要开拓海外市场,结果把我国内市场丢了那么多。我跟严贺禹不是平辈,他抢就抢去了,我比他大二十岁,你说我能忍得下他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动不动威胁我?我项目一个一个丢,搞得我手下的人都有怨气,换你你心里服气?这光是钱的问题吗?” 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说出来又觉得没意思。 “那你不该拿温笛下手。”姜昀星话说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冲。 “谁让温笛能要挟到他。我有把柄在他那,他有软肋在我这,公平了。我没想跟他撕破脸,谁没事想动不动找人茬,那都得花代价,我只想赚我的钱。” 姜正乾让侄女不用再多劝,浪费口舌,他不会改变主意。 “他还了我项目,以后不要再背后给我使绊子,尹子于那事一笔勾销。” “张乔预女朋友是谁?” “他公司一个艺人,梁雨。” 姜昀星听过梁雨名字,不熟悉她的作品,“你有多少把握,她能真心帮你?” “我找的人,都是严贺禹没辙的人。”舆论资源方而,他掌握的不比严贺禹少,不然他不会轻易动温笛。 小叔是秤砣铁了心,不可能再收手,事已至此,也收不了手。小叔敢这么硬刚,因为心里清楚,不管严贺禹怎么发狠,也弄不死他,就算他一无所有,还有姜家,严贺禹拿姜家无可奈何。 “小叔,我们尽量不要给家里添麻烦,爷爷年纪大了,他给你撑的树荫,你觉得你还能乘凉多久?生意归生意,我不想给我爸添麻烦,你也尽量别让你老子的晚年不安宁。” 姜正乾突然没了喝咖啡的心情,指指门口。 姜昀星剜了一眼小叔,摔门离开。 回到办公室,她心里不踏实,再周密的计划,都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要是被严贺禹舆情公关过去,小叔接下来的日子很难过。 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她跟姜家的利益就是池鱼。 如今温笛对严贺禹来说,是谁都动不得的,他当初舍弃田清璐家这艘巨轮,选择给温笛家那条小游艇保驾护航的时候,就已经说明问题。 姜昀星被赶鸭子上架,逼不得已,只好找严贺禹商量一下,她这边全力配合,看看能不能找个妥帖的方式解决温笛的事,尽量不牵连温笛进来,把他跟小叔的矛盾化解。 点开手机,瞬间所有道不清的情绪涌上来。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打过他电话,可他的手机号,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心下一横,拨了出去。 严贺禹在办公室,正交代康波事情,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着尾号有点眼熟,想了半刻,想起来是姜昀星号码。 以前记得的号码,时间太长,印象已经模糊。 他自诩记忆力不错,记得上百个号码,有些还是忘了。 这个节骨眼打他电话,无外乎是为姜正乾那事,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打他电话,他没打算接。 温笛小心眼爱吃醋,不能让她不高兴。 严贺禹直接挂断,删除通话记录。 “严总,张乔预跟梁雨那边,拒绝任何沟通。”他们被姜正乾收买,甚至是威胁,基本没有攻克下来的希望。 一旦梁雨和张乔预不配合,这场舆论战,他们赢的可能性很小。 尹子于最近走红,商务和时尚资源多起来,成了很多人眼里的眼中钉,他们巴不得她出事,等到黑料爆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机踩一脚,踩到她站不起来为止。 严贺禹放下手机,“联系一下梁雨,我跟她见一而。” “您亲自去?” “嗯。” 严贺禹又拿起手机,发给温笛:【中午跟我一起吃饭。】他找了家餐厅,名字发给她。 温笛的状态比想象中好,她放平心态,发现也没那么焦虑。 她从大一迎来事业上的运气,自此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低谷,突然来个舆情危机,又算得了什么。 但严贺禹好像担心她心思重,吃饭时老是喂她。 温笛推开他筷子,“我自己吃。真要那么脆弱,我还怎么当你金主,怎么给你一月发三十块钱零花钱?” 严贺禹夹的是鱼片,自己吃。 “你最新的剧本叫《我该如何爱你》?”他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看到了她放在书房桌子上的手稿,上而好像叫这个名字。 “嗯。” “写的我跟你?” “……别自作多情,写了一帮刚出大学校园的年轻人。”她加重“年轻人”三个字发音。 严贺禹反问:“我三十出头,不叫年轻?” “看跟谁比,跟奔五的关向牧比,你年轻,跟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比,你老了。” 严贺禹慢条斯理吃着鱼片,一直瞅着她看。 “别看我。”温笛说,“我没那个本事替你挡住岁月这把杀猪刀。” 越说越过分,她内涵人的本事一流。 严贺禹学她,“没关系,我帮你挡住了。” “……” 温笛恍惚,她跟他刚才好像回到以前怼人互不相让的时候。那个时候无伤大雅的斗嘴,是他们的乐趣。 严贺禹陪她吃了中饭,他下午要去公司,两人乘电梯直达地库。 温笛的车停在另一个区,他送她到车前,手抵住车门不让她开,她被他挡在车和他中间。 “忘没忘以前你那些花里胡哨的道别仪式?” 只要她心情好,每次都不一样。 他说:“要个中等花里胡哨的。” 她要是不来一个道别,他不放她走,边上不时有车经过。 温笛抬手扣住他脖子,用力往下一拉。 严贺禹:“你轻点,脖子差点断了。” 他主动低头,配合她。 温笛在他唇间亲了下,又在他喉结上亲了下。 严贺禹这才放开她,给她拉开车门,温笛坐上去,他顺手把安全带扯给她,“尹子于的事,到时我这边跟你那边舆情公关配合。” 温笛点头,滑上车窗驶离。 一个下午,她跟秦醒都在忙着准备怎样公关,今天尹子于有活动,一切得等她活动结束,跟她而聊,或许她还不相信张乔预是那样的男人。 然而没等尹子于收工回到公司,梁雨自爆男友劈腿,在半小时后上了热搜榜前排。 梁雨只是三线演员,但最近一个关注度很高、s级制作的剧,选定女主由她饰演,当时那个热搜评论两极分化,有些力挺她,觉得她气质符合,大多是看衰,各种明嘲暗讽。 今天这个热搜,网友评论,她想红想疯了,居然用这种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炒作方式博眼球,纷纷@那个剧的官博,能不能换主演,别糟蹋了好剧本。 梁雨那条动态是篇小作文: 【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放弃一些东西,让自己良心好过。 一年半前,我跟张乔预恋爱,这段感情最终以他劈腿结束。 他两头瞒着,那个姑娘以为他单身。他被我发现后,怕事情闹大,给了我一部大制作剧的女一号,还承诺了更多。 我拿这些资源不是没条件,如果那个姑娘以后发现他只是玩弄感情,不是真心真意,想锤他,我得帮忙,帮着往那个姑娘身上泼脏水,说她知三当三,彻底毁掉她的演艺生涯。 说实话,为那些资源,我心动过纠结过。可那个姑娘又做错了什么。 我是想红,可我还是父母眼里那个懂事、又引以为傲的女儿。我一旦错了一步,以后会步步错,趁着我没走远,没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我想回头了。 就这样吧,愿你以后有跟你皮囊相配的人品。@张乔预】 在十分钟后,那部剧的官博澄清:【一周前,因为@梁雨的私人原因,我们慎重考虑后,决定解除合同,重新选角。很抱歉,没想到解除合同一事引起今天种种。为了不占用公共资源,以后不会再回应。】 这下评论彻底炸开来,原来梁雨人品不行,被剧方解约,结果她报复,反咬一口,把脏水泼到出品方张乔预身上。 网友说那篇小作文一看矫情做作的不行,还“那个姑娘”,他们问她敢不敢指名道姓。 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现在这年头造谣没成本。 全网都在讨伐她。 梁雨看到官博这条澄清时,只有苦笑。她经纪人是张乔预的朋友,已经跟她划清关系,这个时候合不合同的,还不任由他们信口胡诌。 她百口莫辩。 张乔预跟梁雨这事刷爆各平台,张乔预年纪轻轻就成了影视公司的老板,有钱有身高有皮囊,近两年风头正盛,大家最爱吃这样的瓜。 “怎么回事?”姜昀星看到手机上推送的消息,看完浑身血液直冲头顶,“你不是说梁雨可靠?现在弄得人尽皆知,我看你怎么收场!” 姜正乾点了支烟,道:“那个女人有病。好好日子不过。” “我看你才有病!”姜昀星挂了电话,手机猛地掼桌上。 还好,梁雨措辞谨慎,没提有人故意要整尹子于,想毁了《**背后》,不然更难收场。 现在姜正乾和张乔预被梁雨釜底抽薪,搞得他们措手不及,十分被动,现在无法拉尹子于下水,只能努力保住项目不受牵连,保证张乔预和公司名声不受损。 骂梁雨的热搜词条,开了一个又一个,从傍晚骂到晚上十点钟,仿佛只是个开头。 尹子于在十点一刻发了动态: 【一直难过到现在,还是得说点什么。 我就是梁雨提到的“那个姑娘”,她从来没找过我,没有给过我任何难堪,直到我发博这一刻。 往后,希望你、我,我们都能遇到真心对我们的那个人@梁雨 再跟《**背后》团队说声对不起,马上就要播出,我却因为私事把这部剧带进舆论漩涡。】 《**背后》官博转发,并评论:【不用跟任何人抱歉。你和@梁雨正诠释了我们这部剧想要表达的立意,**背后,那颗心麻木不仁太久,让我们忘记自己是善良的。但我们都心存善良。善良的两位姑娘,从今往后,一切顺遂。】 凌晨时,事情彻底反转。 张乔预被骂上热搜。 梁雨人美心善被打在公屏上,收获了一大波粉。 尹子于收到梁雨的消息,只有两个字:【谢谢。】 主创群里,都在宽慰她。 尹子于擦把眼泪,手机又振动,谈莫行私发给她:【还在哭?】 【没啊,有什么好哭的。】她眼泪又滑下来,一晚上抽纸用了半包。 尹子于岔开话题:【谈老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谈莫行:【没,你在那掉眼泪,我暂时没困意。】 尹子于:“……” 【谈老师,《**背后》杀青半年了,您还没出戏?】 谈莫行:【你就当我没出戏。】 -- 温笛一直忙到凌晨两点,热搜词条慢慢往下沉,热度散去。秦醒在他们三人小群里说,剩下的他负责盯着,让她跟沈棠早点休息。 她去冲个热水澡,神经紧绷了一晚,身心俱疲。 总算结果是好的,打了个漂亮的反转仗。 是严贺禹要用这么冒险的方式解决,他说这个事情不彻底解决,对于尹子于就是一个雷。 没有秘密,那姜正乾就找不到他们的把柄。 温笛正在吹头发,好像听到敲门声,她关了电吹风,仔细听。 “温笛?” 温笛放下电吹风,从衣柜找件外套穿上,这才去开门。 严贺禹给她送来一杯牛奶,看她头发湿漉漉,“刚在吹头发?” “嗯。”她从他手里拿过玻璃杯,“谢谢。” “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不用,我自己吹。” “你喝牛奶。” 严贺禹推着她肩膀,让她坐在化妆台前,他去浴室拿来电吹风。 “事情解决了,你今晚好好睡一觉。” 温笛从镜子里看他,“你到底给了梁雨多少好处,她才愿意反水?” “不算多,可能还没姜正乾给她的资源多。” 温笛不信,低头喝牛奶。 房间里只有电吹风的声音,严贺禹给她吹好头发,她的牛奶喝完,他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去刷牙睡觉。” 温笛没急着去浴室,看着他说:“你要是补偿给梁雨的资源还没有姜正乾给她的多,她怎么可能冒风险?” “我亲自去找她,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跟她聊了聊。”不是以严贺禹的身份,不是以京越集团老板的身份,他没有架子,没有高高在上,认真了解了在尹子于这件事上,梁雨到底心里怎么想,对自己以后的演艺事业有什么规划,而不像姜正乾那样,命令加威胁。 因为他给予梁雨尊重,梁雨也慢慢放下戒备心,只要能保证姜正乾不找她和家里人麻烦,愿意帮他们。 梁雨最后说,她很痛苦,没想到张乔预劈腿是因为那么不堪的原因,仅仅是为了钱。她不想再跟张乔预有任何纠缠,想好好演自己的戏,给父母更好的生活。 搁在以前,他会跟姜正乾一样,甚至更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拿钱解决,钱解决不了的,找到对方的弱点,还怕对方不妥协。 现在,生意上可能还会这样,但对其他人,他不会了。 “以前答应过你,要做个不差劲的人。” 严贺禹抬手抱她,“慢慢在改,以后会比现在更好一点。我得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没再看错人,不会再给任何人说你的机会。” 第六十二章 习惯 温笛失眠了,凌晨三点半,她还是没有任何困意。脑子里塞满了东西,她想到尹子于,不知道这个傻姑娘是不是还在掉眼泪。 想到今晚的舆论公关,要是没反转又会怎样。 又想到瞿培,她人在国外疗养,也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消息,看到今晚的舆论,她说:处理得比我想的要利索,长大啦,不用我再跟着瞎操心。 不自觉地,她又想到隔壁那位。 一个她爱过、恨过、怨过、念过、也意难平过的男人,曾经放下过、遗忘过,后来,她又挣扎过、矛盾过、五味杂陈过,也被他感动过、温暖过。 他带给她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彻底睡不着了。 温笛在床头摸了几下,摸到手机,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严贺禹关切问道。 他声音磁性沙哑,一听就是睡着被吵醒。 温笛说没怎么,“问问你睡没睡着。” 严贺禹笑了下,隔着手机屏幕他都能感受到她那个坏劲儿,“睡了,睡得不怎么深。” 温笛:“那幸亏我打电话,你再重新入睡,睡得深一点。浅眠对身体不好。” “谢谢。” “不客气,这是身为房东的义务。” “温笛。”严贺禹坐起来,倚靠在床头,接着说:“你要睡不着,我们找个地方聊天。” “我现在有点困了。” “那晚安。” 温笛挂了电话,打个哈欠,再不睡天快亮了。 她睡着,换成严贺禹没有困意,她终于肯对他任性一点。这通三更半夜的电话,是她迈过了很多心里的坎,突然想他的一个电话。 温笛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钟,起来洗漱过,阿姨给她准备好早饭,阿姨说严贺禹半小时前去了公司。 温笛脱口而出:“他今天不休息?”问完自己又笑笑,阿姨怎么会知道。今天周六,她以为他歇一天。 她一边吃早饭一边翻看热搜,跟梁雨和尹子于相关的话题词条只剩两个,在热搜榜尾。 她给尹子于发消息:【在家吗?】 过了几分钟,尹子于给她发来活动现场的照片,【温老板,快夸我敬业。】 温笛很确定,这几天没给她安排任何工作,【什么时候接的工作?】 【昨天半夜,主办方想抓住我被渣男渣后首露面这个宣传点,半夜联系莉姐,出场费是我以前的好几倍,莉姐本来不想接,我一听钱这么多,我傻啊不接。】 莉姐是尹子于经纪人,昨晚那事她心疼尹子于,一直陪着尹子于,当时主办方给她打电话,尹子于就在边上,想都没想,说必须接。为渣男浪费了感情,不能再浪费钱。 温笛担心:【你眼不肿啊?】 尹子于:【有点。】发了一张自拍给温笛看,【主办方说,就要这个效果。】 温笛:【……】 尹子于笑说:【我是不是又美又飒?】她不忘拍个马屁:【没办法,员工随老板。】 尹子于又告诉温笛,她下午要去试戏《人间不及你》,周明谦那边通知她下午三点过去。 温笛:【我开车送你,给你拍马屁的福利待遇。】尹子于被逗笑。 温笛事先给她打个预防针,她去试戏不一定能争取到。 《人间不及你》的男主角定下来,谈莫行饰演,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在大荧幕和小荧幕都获得奖项且成绩不俗的男演员之一。 周明谦并不是很看好尹子于跟谈莫行能演出情侣间细腻的那种感情。他们俩的气场更适合《**背后》里相爱相杀式的相处,每个眼神都有张力和杀伤力,要是演一对烟火气息的情侣,看着违和,很容易让观众出戏。 周明谦心里更倾向于另一个女演员。 尹子于让温笛放心,能不能拿到角色,她看得很开,去试戏只是挑战一下自己。她不能被一个渣男打败。 她一直记得温笛在《**背后》招商会的那句话,往前走一步都是成功的。 吃过午饭,温笛驱车前往公司,路过花店,她特意下车买了一束花。 尹子于上午的活动结束直接去了公司,在公司蹭顿饭,这会儿造型师在给她化妆,为下午试戏准备。 尹子于从镜子里看到温笛捧着鲜花进来,她以为是严贺禹送给老板的花,“温老板,不带这样虐狗的。” 温笛说:“我虐我自己。” 她把鲜花放化妆台上,“送你的。” 她自己失恋那段时间,每天都能看到鲜花,有时几朵,有时一小束,虽然治愈不了伤痛,但看着鲜花能让心情不那么沉闷。 她不知道这个法子对尹子于管不管用。 尹子于放下手机,把那束花抱怀里,什么花都有,很杂,但搭配在一起令人赏心悦目。 “温老板,商量个事儿。” “说。” “以后每天都送一束呗,我尽心尽职拍马屁。” “行啊,但过节不送。” “为啥?” “那几天花涨价涨得厉害。” “哈哈。你抠门哦。” 温笛不逗她,让她快去试衣服,她转了一笔钱给园园,让园园负责每天订一束鲜花送给尹子于。 园园知道她来了公司,过来还书给她,那本英文版《重返普罗旺斯》她花了八个月终于啃完,有一半看不懂,买了中文版对照着看。 “温笛姐,你平时都在哪淘书啊?我也去淘。” 温笛告诉她二手书店的名字和地址,“我发给你。”她编辑好了发过去。 园园问:“《重返普罗旺斯》也是在那淘的?” 温笛笑了,“你自己买的你忘了?” 园园疑疑惑惑:“这书是我买的?你在秦总书柜上找到的?” “是啊,我给了你钱,你淘了几十本,我挑中两本。” 园园还以为是她第一次淘来的书里有这本,原来是第二次,“温笛姐,那肯定不是我买的,我第一次买是胡乱挑的,但专门给你淘书那次,我是认认真真翻看,我自己挑没挑英文小说,我自己还不知道?” 温笛喊来秦醒,问怎么回事。 现在也没瞒着的必要,反正温笛不会不要这本,秦醒说:“严哥给你买的书,没想到你看中。” 温笛今天给严贺禹零花钱时,多加五毛。 尹子于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去试戏,她最终没让温笛送,有种家长送考的感觉,会紧张,她带上温笛送她的那束花,“有这个,肯定好运。” 见温笛手上拿着书,她说借去看看,最近苦学英语,试着读一本英文原著。 在公司待了会儿,今天天气晴朗,温笛忽然想四处开车溜达溜达,从秦醒办公室出来,她遇到谈合作回来的沈棠。 沈棠勾着她肩膀,“先别急着走,跟你商量去哪旅游。” “我们俩?” “四个人吧,不然我们吃喝没人照顾,要是走累了,到底是你背我还是我背你?” “……” 上次四人出游还是六年前,夏天,他们出海钓鱼。 温笛不知道严贺禹最近忙不忙,能不能抽出旅游的时间。 沈棠说:“那就是蒋城聿跟他的事了,让他们自己商量。” -- 他们最终决定去海棠村玩几天,严贺禹跟蒋城聿商量好了哪天出发,开始着手安排工作。 蒋城聿言语间透着嫌弃:【你尽量别掉链子,到时拖累我。】 严贺禹:【我比你年轻两岁,要拖累也是你拖累我。】 正在看着邮件,办公室来了不速之客,关向牧来找他。 两人快小半年没见面,平时都忙,时间凑不到一起去,关向牧这段时间正好在北京,过来坐坐。 “梁雨的经纪人和经纪公司安排妥当。” 严贺禹谢过,关心起:“你跟二姑妈怎么样?” 关向牧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江城,但见到温其蓁的机会有限,除非在她公司门口特意等她下班。 “还能怎么样,有进展我还能憋得住不跟你说?” 严贺禹叉掉邮件页面,亲自去给他倒杯热水。 关向牧现在格外自律,不抽烟不喝酒,每天坚持锻炼保持体型,尽量少熬夜早睡觉,他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过生日,意味着他又要老一岁。 “我跟其蓁吃过一次饭,她跟我说,不打算三婚,要是找男朋友,可能考虑找个四十出头的。” 严贺禹:“你今年四十七吧?” “四十六周岁。” “……有区别?” 关向牧喝着水,兀自笑出来。 自欺欺人的本事,他现在一流。 他自我调侃,“我发现自己挺旺情侣复合,你看蒋城聿跟沈棠复合,连孩子都有了,你跟温笛也差不多有希望,我怎么就不旺旺我自己。” 他不再说自己,问严贺禹跟温笛年底有没有希望见家长,他催严贺禹:“你尽量快点,别把我熬到五十。” 关向牧放下空杯子,“你忙吧。” 他统共坐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有些话他对旁人没法说,只能到严贺禹这里说道两句。 送走关向牧,严贺禹关了电脑,跟温笛说一声,他晚上先回趟老宅,差不多十点钟到家。 下周要去旅游,他回去看看母亲和妹妹。 当然,炫耀的成分居多。 严贺禹给妹妹发消息:【你几点到家?】 严贺言:【在路上,你干嘛?到家啦?是不是带温温回去了?】 【温温连我们自己家都没怎么适应,过段时间再说。】 【等你跟温笛关系缓和,我带着我儿子走亲戚,去找你闺女玩。】 严贺言也有只猫,比温温大几个月。 二十分钟后,严贺禹手机响了,是严贺言打给他,他的车子已经拐进老宅的院子,他直接挂断。 严贺言不死心,再次打进来。 “哥,你先别回来。” “怎么了?” “姜昀星爸妈在我们家。” “我车子都停好了。” 严贺禹挂断电话。 叶敏琼听到院子里又有汽车进来,问阿姨是谁,阿姨说是贺禹。 儿子突然回家,是她没料到的,之前还问他这周回不回来吃饭,他说忙,哪知道又回来。 严贺禹不用问就知道姜昀星父母为什么在他家,为了姜正乾。 姜昀星父亲放下架子主动来谈和,应该是姜昀星的意思。他之前没接姜昀星电话,她知道这事没得谈,只好麻烦她父亲做和事佬,尽快结束他跟她小叔之间的种种矛盾。 简单招呼一声,严贺禹在姜父对过坐下,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 姜父知道严贺禹脾气,直接找他未必好说话,于是他先到严家坐坐。巧了,遇到他回来。 他一直看好严贺禹,他欣赏严贺禹的担当、能力跟手段,全完符合他对未来女婿的要求。 当年严贺禹跟女儿谈恋爱时,他暗自欣喜,没想到两个孩子闹到分手,他也劝过女儿,严贺禹只是脾气不怎么好,有点高姿态,等再成熟一些,会有收敛,但女儿说她忍不了。 后来女儿不是没后悔过,也无济于事。 姜父先数落了几句自家弟弟的不是,“你们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算是商业竞争了,是互相拆台,损人还不利己,这不是让其他人渔翁得利么,你说你们算得什么账。我拉个弯子,这事就到这,生意上的事我不馋和,弱肉强食,你们谁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 他表态:“昀星她小叔查你行踪,又给温小姐那边带来那么多麻烦,期间所有损失算我们家的。你看你那边需要什么补偿,让你助理联系昀星。” 严贺禹:“补偿就算了,我也不差那点钱。一般都是我补偿给别人。” 叶敏琼:“……” 她就知道儿子会很狂。 严贺禹看向姜父,语气平淡:“您跟伯母这么有诚意,那我也让一步,让姜正乾跟我道个歉,这事翻篇。” 这哪是让步,是杀人诛心,让姜正乾跟谁道歉,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姜父面不改色,笑笑说:“回头我跟他说说。” 姜母放下茶杯,适时告辞,“不耽误你们一家吃饭了,我们也回去吃饭。” 叶敏琼送他们到门口,回到屋里,人家兄妹俩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开饭。 “妈,他们过来干什么?”贺言好奇道,刚才她在楼上,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你哥和姜正乾的事。” “不容易啊,姜昀星她爸居然主动找上门。” “你以为他愿意来,他拿他弟弟没办法,再不放放架子,姜家要乱成一锅粥,损失的还是姜家的利益。”叶敏琼不管儿子怎么处理,不掺和。今天要不是儿子自己回来,姜昀星父母过来这事她都没打算跟儿子提。 她问儿子,“你不是说不回来?” 严贺禹:“回来陪你们吃饭,下周没时间。” 也没人问他下周要忙什么,他自顾自说:“我跟温笛要去旅游。” “哟,我说呢。” 叶敏琼调侃儿子:“比度蜜月还高兴吧。” “没有。度蜜月会更高兴。” -- 严贺禹回到温笛的别墅才九点半,比预计的时间早半小时。他倒了半杯红酒,拿着酒杯上楼。 温笛在书房正忙着,门没关,严贺禹敲了下。 有身影靠近桌边,她抬眸,严贺禹指间的酒杯靠近她嘴边,“开了另一瓶,尝尝。” 他无名指的戒指在宝石红的红酒映衬下,似是镶了一层质感,也可能是他修长的手指加持了质感。 温笛嘬了一小口。 严贺禹转动酒杯,将她的唇压过的杯沿转到自己这边,顺着她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 “《人间不及你》今天开始试戏。” 他今天听康波提了句,“尹子于也去试戏了?” “嗯。我是她老板,只要我觉得不错的剧本都会让她争取。能不能拿到角色,看她最终适不适合,但够呛,她现在状态受张乔预影响,我本来还期望她能突破一下自己,演出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悬了。 “你既然交给周明谦选角,就不要过多干涉。” 严贺禹:“不会干涉,要是干涉我就不会让他公开选角。交给他,我就会尊重他专业的决定。” “还喝不喝?”他把杯子再次送到她嘴边。 还不等她张嘴,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看看你能不能喝。”他记得她生理期就在这两天。 温笛一头雾水,只见他点开手机。 严贺禹问她:“你生理期大概什么时候?这个小程序里记录的不一定准。这三年,我每个月都是按照比上月延迟三天记录,不过有时你推迟三天,有时也推迟两天,跟你的实际日期应该有出入。” 温笛望向电脑屏幕,眼前空空一片,“你记录这个干什么?” “习惯了。”顿了下,严贺禹又道:“当时抱着一个念头,万一哪天跟你复合,你突然闹情绪,我心里能有数是为什么。” 他问她上个月生理期是哪天。 温笛也不太记得,点开手机备忘录,告诉他具体日期。 严贺禹说:“跟我这个程序里记录的出入十几天。” 他重新输入日期计算,然后把酒杯递给她,“可以喝。” 温笛喝了一口,已经尝不出酒味。 第六十三章 搬进主卧 周三那天他们出发去海棠村,挑了一个不是节假日和不逢周末的日子过去玩,海滩人要少一点。 飞机上,温笛和沈棠坐在一起聊天,严贺禹跟蒋城聿坐在另一侧窗边,给她们剥瓜子。 两人似乎是较上劲,看谁剥的多。 蒋城聿剥的手腕发酸,瞅一眼严贺禹,“剥个瓜子,能不能别这么卷?” 严贺禹也剥的指尖发麻,“你没事带什么瓜子上飞机,直接买袋瓜子仁多好。现在怪谁。” 他抽张湿纸巾擦擦手,把剥好的瓜子仁送给温笛,“要不要喝咖啡?我让人给你们煮咖啡。” 温笛想了下,点头,又问:“有蛋糕吗?” “有。”虽然只有三个多小时飞行时间,该给她准备的都准备齐全。飞机刚买来的头两年,基本都是为她服务,他使用的频率反而不高。 温笛和沈棠闲得慌,把各自的瓜子仁放在果盘里,拿牙签数盘子里有多少个瓜子仁。 严贺禹回到自己位子,跟蒋城聿说,“不是我想卷,你看她们那个架势,逼着我们卷。” 他趁着蒋城聿转头看她们,他拿了一点蒋城聿剥好的放在自己跟前。 然后若无其事挽起衣袖,接着剥。 其实在半小时前,蒋城聿趁他不注意,也偷了他的一点。 他们到达海棠村是晚上,沈棠今晚跟他们一起住在民宿,她家的房子在一楼,看不到海景,住民宿三楼能看到海上日出。 她提前让民宿老板留了三间房。 严贺禹一听是三间,不用想,他跟温笛各一间,但当沈棠说,她跟温笛一间,他和蒋城聿各一间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平衡,在蒋城聿身上找到了平衡感。 各自回到房间放下行李箱,去旁边的海鲜烧烤店吃晚饭。 他们加钱,在露台上要了桌子,吃着烧烤,看着海上渔火。 温笛以前经常跟沈棠在这吃,也跟严贺禹吃过一次。 一晃,三四年过去。 温笛放下啤酒罐,问沈棠要不要来点白酒,“白酒才够味。” 沈棠几乎没有犹豫,“来一杯吧。” 严贺禹不让温笛喝白酒,“你每次啤酒和白酒一掺着喝就醉,想喝明天专门喝白酒。” 温笛:“我少喝点。” 跟严贺禹预料的那样,温笛有点醉,沈棠也是,这个白酒后劲儿大,很上头。蒋城聿背着沈棠先回民宿,温笛非要去海边遛遛。 夜里十一点钟,海滩没几个人。 潮水慢慢退去。 温笛抱膝坐在严贺禹身上,两脚踩在他胸口。 严贺禹躺在沙滩上,不敢乱动,她不许他动弹,本来是要挖个坑埋了他,后来她不干了,嫌他躺着太长,挖坑要挖好久。 “不埋你,你得谢谢我,知道吗?” 严贺禹:“谢谢。” 这是他谢了第三遍。 温笛下巴磕在膝盖上,她醉后从来不哭闹,但喜欢折腾人。 “你知道我本来不想回收你的。”迎着海风,她散落下来的发丝被扬起,过了几秒,她突然问他:“你知道你属于哪一个分类吗?” “知道。可回收。” “嗯。” 她很认真点了点头,“我得把你变废为宝。” “……” 温笛忽而蹬了一下他心口,“跟你说了你不准动。” “我没动。” “那我怎么有点晃?” “……你有点醉。” “我没喝多。” 严贺禹不跟她作毫无意义的争辩,他两手扶着她肩头。 温笛盯着他看了半晌,大脑不做主,想到哪里说哪里,“你把我举高。” “怎么举高?” “像我举小柠檬那样。” 小柠檬是沈棠女儿。 严贺禹借着这个机会,“那你从我身上起来,我站起来才能举高。” “那我没地方坐,你想办法举高我。” “……” 严贺禹只好岔开话题,“温笛,我们聊聊天。” “聊什么?” “聊聊我们分开后,你高兴的,难过的。你从来没对我说过,应该也没跟别人说过,老憋在心里也不行。” “我们分开过是吗?” 温笛好好想了想,“是分开过。那你为什么跟我分开呢?严贺禹,我胃难受,头也疼。” 应该是酒精的作用,她说话的逻辑明显不如之前,严贺禹一手扶着她,一手撑地坐起来,满身的沙子。 费了好大劲,他把她抱怀里,“我们回民宿,我给你买点解酒药。” “你又要走?” “不走。” 温笛靠在他怀里,额头在他胸口蹭了又蹭,头还是疼,“严贺禹。” “嗯?” “你记不记得我公寓密码?我改了,又忘了。” 他问她,哪套公寓。 她咕哝一句,他听清了,是他们以前住了三年的那套,早就卖了。 严贺禹问她:“什么时候改的密码?” “分手那天改的。我进不了家。” “怎么进不了家?” 他想说,他们不住在公寓,现在搬到别墅,还不等他说,温笛断断续续道:“就分手第三天,我忘了新密码。” “钥匙没带,半夜我进不了家。我想打电话给你,问你新密码。” 这会儿她意识已经混沌,她分手那天改的,怎么可能告诉他,又怎么可能会打电话给他。 温笛胃里越来越难受,在他怀里动了动,“你肯定记得我密码,我所有密码你都帮我记着,你说过,我不管忘了什么,问你就行。是不是?” 严贺禹更咽了下:“是。” “那你那天去了哪,你怎么不在家等我,怎么不告诉我密码。” 严贺禹攥着她肩头,“那后来怎么进去的?” “保安把锁拆了,又装上。” 顿了两秒,她说:“我有钥匙,在家。” “我知道。”严贺禹亲亲她的额头。 “下雨了。”温笛擦擦脸上,又抬头看天上,“不是有月亮吗,怎么还下雨了。” 严贺禹做个深呼吸,别过头,擦擦自己的脸。 她脸上的泪,是他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会为一个人掉眼泪。 “我们回去。” 严贺禹抱起温笛,迎着月色往民宿走。 温笛靠在他肩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醒来,她穿着自己的睡衣躺在她跟沈棠的房间,头发也是清清爽爽。昨晚有点断片,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房间另一张床上没人,沈棠昨晚喝多了留在蒋城聿房间。 温笛拉开窗帘,海边渐渐热闹起来。 又是晴朗的一天。 她给严贺禹发消息:【昨晚你帮我洗的头发?】 【嗯,都是沙子,不洗没法睡。给你吃了醒酒药,现在头还疼不疼?】 【不疼。】 严贺禹叫她换衣服下楼吃早餐,他们今天跟渔船出海。 温笛对游艇出海不感兴趣,但对跟着捕鱼的渔船下海很是兴奋,满船的鱼腥味,她闻着一点不觉得难闻。 每次渔网起网时,她跟沈棠比渔民都激动,开渔网跟开盲盒一样,不知道每次能捕捞上来什么渔。 傍晚,渔船满载而归。 今天涨潮,他们还打算去赶海踏浪。 从渔船下来,身上都是鱼鳞和鱼腥味,几人回民宿换衣服。 沈棠拿出跟蒋城聿的情侣装换上,情侣装买了好些年,一年穿个两三次,一直留到现在。 温笛换了吊带长裙,太阳已经落下去,不用再戴帽子,她们穿着凉拖下楼。 严贺禹跟蒋城聿在民宿一楼大厅等他们,他换了一件藏青蓝polo衫,跟温笛吊带长裙很搭,她的吊带裙有藏青蓝配色,不多,但很显眼。 温笛瞧他一眼,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肯定在想,约等于他跟她穿了情侣装。 民宿跟海滩只有一路之隔,过马路时,蒋城聿转身把沈棠揽在身前,注意左右方向过来的汽车,严贺禹也下意识去牵温笛的手,抓住后,跟她十指紧扣。 温笛在海棠村有很多回忆,跟严贺禹的也不少,民宿,还有那个烧烤摊。那时他们中间隔着人群,隔着海浪。 今天就只有海浪。 到了海滩,严贺禹放开她的手,往前跨了几步,在她身前半蹲下,“上来,我背你。我跟蒋城聿在来的飞机上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什么定位?” “工具人定位。” “你们挺有自知之明。” 她趴在他背上。 那边,蒋城聿也背起沈棠。 起初相处正常,温笛和沈棠说着她们以前在这边玩的趣事,后来两人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两下,越推越用力,笑着打闹起来。 遭殃的是背着她们的严贺禹和蒋城聿,两人站在海水里,海浪来的时候,她们一闹起来,他们重心根本不稳,歪歪倒倒。 这要是摔倒在水里,不管是温笛还是沈棠,不得找他们算账。 严贺禹现在是不敢说温笛的,蒋城聿小声说沈棠,“棠棠,你们轻点打,手别打疼了。” 严贺禹:“……” 这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 沈棠说:“不疼,一点都不疼。” 两人打累了,中间停战休息。 温笛原本一手搂着严贺禹的脖子,另一手跟沈棠打闹,现在松开他的脖子,“我一会儿要两只手打。” 严贺禹:“……温笛。” “干什么?”风大,她贴在他侧脸,“你说吧,我听着呢。” 两人侧脸蹭着,严贺禹突然不想扫兴,“打不过的时候,你推蒋城聿,他摔倒了,沈棠肯定也就倒了。” 温笛笑出来,“这个可以。” 他们说话声不算小,蒋城聿能听到。 蒋城聿对沈棠说:“打不过的话,你直接踹倒严贺禹,稳赢。” 温笛和沈棠后来不是打,两人互挠对方痒痒,沈棠怕痒,差点笑出眼泪来,她躲着温笛时身体一个劲儿往另一边歪,蒋城聿失去重心,歪倒在水里,摔倒前,他腾出手,扯了一把严贺禹。 “扑通”,四个人都落水里。 哈哈声一片,温笛和沈棠笑得脸生疼。 蒋城聿从水里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严贺禹一把推下去,溅起巨大水花。 “严贺禹,你这就不要脸了。” “到底是谁先不要脸拽我?你从小就这样,自己倒还非要拉我垫背。” 严贺禹过来从水里捞起温笛,她笑得站不起来,他拿手背擦擦她的脸,拉她到浅水边,给她拧干裙摆的水。 他也浑身湿透,polo衫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身前的肌肉线条。 温笛问他:“你跟蒋城聿,你们小时候也打架?” “打,你见过不打架的小男孩?天天打,打完接着玩。” 他长臂一身,把她搂身前,将她后背湿漉漉的地方也拧拧。 严贺禹摸摸她肩头,冰凉。 他看向蒋城聿:“让她们回去把衣服换了,穿湿衣服容易着凉。” 蒋城聿也是这个意思,正跟沈棠商量这事。 几人回民宿,一两百米的距离,很快走到。 换好衣服,沈棠打开水龙头冲把脸,她长长呼口气,“好几年没这么放松了。”自从爷爷离开,她都不敢回海棠村,再也没有人在门口等着她回家。现在她过得这么开心,温笛也慢慢变好,爷爷肯定看得到。 温笛挽起长发,在头顶扎个丸子,“我跟你一样。” 不用她说,沈棠也知道她这几年的状态,她伸手揉了两把温笛刚扎好的小丸子玩,以前的那个温笛,又回来了。 -- 结束了海棠村的四天之旅,他们周末回到北京。 刚下飞机,尹子于给温笛送来好消息,她争取到了《人间不及你》的角色,中午时接到周明谦那边的通知。 “温老板,谢谢你的鲜花带来了好运。” 尹子于原本不抱希望,去试戏的都是一线演员。 现场搭戏的是谈莫行,自从谈莫行那晚说了那句话,她见到他时多了一份别扭。 可能就是这份别扭,把她身上那点冷的气质给遮掩去。 周明谦后来说:你们眼神里都是戏。 到底是什么戏,谁又说得清楚。 温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为尹子于现在的状态高兴,进组后忙起来,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再去想张乔预,时间能冲淡一切。 “什么时候开机?” 尹子于:“年前,又要在剧组过年,今年是在江城。周导说,取景的地方是你们装好的那处院子,还有江城的古街。” 温笛说:“到时去我家过年,我家地方大,多少人都能坐得下。” “说好了啊,到时赖你家不走。”尹子于说笑几句,挂了电话。 严贺禹问:“周明谦定了尹子于演女一号?” “嗯。” “你看人眼光不错。” 温笛把手机装包里,觑他,他现在拐着弯夸他自己不错,她说:“也眼瞎过。” 严贺禹颔首,表示理解,他让蒋城聿背锅,“我也没想到蒋城聿长大了还会拉人垫背,这个不能算你眼瞎。” 温笛:“……” 严贺禹笑笑,不逗她,把她手拿过来握着。 他这边,月底有个高端商务酒会,他以前从来都是一个人参加宴会,这次想带她过去,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有不少投资人过去,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认识认识。” 温笛感兴趣,但不去,“以后要去哪,得是我带着你,不是你带着我。” “没问题。常青娱乐每年都有慈善拍卖会,到时你带我去?” “没空,我要带尹子于去。” 不管她那天带不带他去,严贺禹先让康波把他那晚的时间空出来。 从机场回来,温笛直接去了二手书店,她给爷爷奶奶和庄老板在海棠村带了花茶回来,给他们送过去,又在那陪他们三个老人吃了晚饭。 温笛和爷爷奶奶说,今年春节,可能邀请剧组的一些人到家里过年。 爷爷奶奶现在喜欢热闹,说到时提前多准备些年货。 严贺禹今晚在家加班,温笛十点钟回到家,他还在忙。 温温在书房陪他,黏在他腿边。 温笛抱着几本从庄老板那里淘来的书进书房,严贺禹对着温温说:“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你妈说,她当家。” 温笛把书放在书柜,“跟我说什么?” 严贺禹:“温温觉得,父母长期分居,不利于它健康成长。” “……严贺禹,你现在无所不用其极。” 严贺禹自顾自说:“那我今晚搬过去。” 温笛没搭腔,回自己房间。 严贺禹弯腰,揉揉温温的脑袋,“你妈妈答应了。”在海棠村的这几天,她心情不错,刚才不说话基本是默许。 他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关上电脑。 温笛正在整理行李箱,严贺禹进来了,拿着他的枕头、水杯和手机充电器,温笛的枕头靠床右侧,他将枕头放在床左侧,充电器放在左边床头柜。 之后他一趟又一趟,把自己衣物从次卧搬进主卧。 第六十四章 衣柜里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她各种颜色的礼服,他款式和颜色相对单调的衬衫和西装。 每个衣柜里有她的一多半衣服,一小半空间留给他。 衣帽间比以前满了。 温笛洗过澡出来,他所有东西搬完,反锁上房门。 她说:“我觉得有必要来个约法三章。” “你打算在床中间弄个分界线考验我?” “那不至于,都让你住进来了,再弄那些虚的,自欺欺人。” 严贺禹抬手搁在领口,一边解扣子一边看她,让她说怎么个约法。 温笛:“我能管你你不能管我。” 她只说了其中一条,严贺禹打断她:“我只有一个要求,其他你说了算。” 温笛问他:“什么要求?” “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不限时长不限哪个时间打给他,想起来给他打通电话就行。严贺禹摘了手表,去浴室洗澡。 浴室门关上,下一秒又从里面拉开,他对她说:“不是只让你主动打,我也打给你。” 门阖上。 以前他们为了谁先主动给谁打电话,没少较过劲儿,甚至有时闲得无聊,会数一下,谁主动打的多。 基本上每周都是严贺禹打的多。 温笛挤了点护手霜在手背,心不在焉地两手对搓,她关了主灯开了严贺禹那侧的落地灯。 严贺禹从浴室出来,温笛背对着他躺下,一个人卷走被子,他的枕头横在床边边,眼看着要掉床下。 不用想,是她蹬了他枕头出气。 严贺禹把枕头拎起来往里边扔扔,“喝不喝水?”他问她。 “不渴,麻烦你早点关灯睡觉,我这几天在海棠村没睡好。”晚上跟沈棠聊到半夜还不睡,第二天一早又要早起,不是出海就是看日出,没一天能睡个好觉。 严贺禹关了灯,连她带被子都捞进怀里。 两人用了不同的沐浴露,她身上清香,他身上清凉。 他的嘴唇抵着她耳垂,“明天记得买套。” 温笛没应声,后背贴在他胸膛,人很疲倦,不知不觉便睡着。 半夜,她被一个噩梦惊醒,梦里她呼吸不畅,好像在海底又好像不是,快要窒息时睁开眼。 她心口被严贺禹的胳膊压住,压得她喘不上气,难怪做那样的噩梦。 温笛推开他的手,拍了两下,他没反应。 搁在以前,她刚那样推他,他早就醒了,迷迷糊糊中会问她怎么了。今天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她慢慢转身,跟他面对面躺着。 眼睛慢慢适应黑漆漆的房间,温笛看清他轮廓。以前他睡着时她经常这么看他,认识那么多年,现在再看,还是觉得他好看。 他呼吸均匀,但有点重,看上去比她还疲惫的样子,好像很久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温笛拿胳膊肘撑着,半坐起来,在他眉宇间轻轻亲了一下。 隔了大概两三秒,她气不过,又踹他一脚。 严贺禹动了动,太困了没醒来,他下意识抬手摸摸,摸到她人后,把她搂怀里。 温笛不再闹他,安静靠在他怀里眯上眼。 -- 严贺禹和温笛的生物钟不一样,他早上不到六点钟醒来,昨晚睡觉时温笛还贴在他怀里,现在她睡在了自己枕头上。 一个人睡时间久了,可能是不太习惯两人搂一起睡觉。 他起床,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去次卧洗漱。 自从搬到别墅来住,他路上用来处理工作的时间变多,到公司的这段路上,夜里收到的邮件他全看完。 办公室里,秘书泡好咖啡。 康波在等着汇报工作,老板旅游期间,他只打扰过一次,跟华源实业有关,等不及老板回来。 严贺禹坐下来,问:“还是华源实业那事?” 康波:“嗯。刘董早上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梅特公司那边最终让一步,修改付款方式,修改后基本不存在压货款的情况,风险在可控范围。” 刘董是华源实业的现任董事长,持有华源的股份,以前刘董从来不私下里汇报经营情况,自从跟肖宁竞争,刘董凡事谨慎,这次跟梅特公司即将要签订六个亿美元的大单,刘董在签合同前知会了他一声,让他将情况汇报给老板。 这笔订单是刘董从管理华源实业以来,最大的一笔单子。 梅特公司是一家总部在北美的跨国企业,华源实业是它众多供应商里最不起眼的一家。 去年一年,梅特公司跟华源实业签订了合计2.8亿美元的单子,往年还少。这一下突然签了之前几年的总和,刘董确实心动,关键是对方修改了付款方式。 不过梅特公司修改付款方式有额外要求,那就是华源实业要优先供货,将它们的订单排在其他客户之前。 严贺禹喝了半杯咖啡提神,“最迟供货时间是几月?” 康波回:“十二月底。” 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产能就那么多,这就意味着,华源实业要把其他客户订单推迟到明年交付。 严贺禹放下咖啡杯,“你告诉刘董,我自己手下管理的企业,从来没有优先大客户之说,可以给优惠,但没有优先,更没有特权。如果他非要签梅特的单子,那随他。” “我这就转达。”康波没敢耽误,给刘董回去电话。 老板的意思已经那么明确,估摸刘董会慎重考虑到底要不要签这个合同。 现在梅特无形中有成为华源大客户的趋势,一旦这次给了特权,什么都优先他们,以后他们还会提更多要求,这世上从来没有知足的商人,只有更得寸进尺。 老板最不喜欢被大客户拿捏,也从来不会过高依赖大客户,那样风险太大,一旦大客户崩盘,自己公司就会产能过剩,资金链也受影响,严重时也跟着大客户一起崩。 康波在给刘董打电话,严贺禹又跟康波说了句:“你告诉刘董,这笔大单是另一种陷阱,不是指梅特公司有问题。” 至于谁有问题,又是什么陷阱,他没明说。 严贺禹拿过桌上的项目计划书翻看,康波打印了纸质的给他。 康波结束通话后,说起:“《**背后》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情节,谈莫行饰演的男主拿到一个大单,一旦签了合同,就得延迟交付其他客户的订单。” 严贺禹抬头,“温笛在剧本里是怎么处理的?” “……我还没看到那个剧情。” 当初《**背后》在江城别墅取景,康波送老板过去,正好谈莫行在看剧本,因为是商战剧,他还挺感兴趣,拿过来瞅了几眼,看得津津有味时,老板安排他事情,他只好把剧本还给谈莫行。 后来忙着处理工作,也没机会再去别墅,所以不知道那个商战的下文如何。 “您可以回去问温小姐,后来是怎么处理那笔订单。” 严贺禹道:“不用问。到时陪她看电视。” 康波感觉老板应该只会看有自己别墅入镜头的戏份,他提前询问:“到时需要把别墅的戏份在哪几集问清楚吗?” “……” 好像在奚落他,但他又知道康波不会故意这么做。 严贺禹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上午约了人谈事,一直应酬到中午。 忙完,严贺禹给温笛打了个电话。 温笛刚吃过午饭,正要出门,她接听,另一只手拿上包和风衣走向院子里。 “还没午睡吧?” “没。出去一趟。” “去哪?” “周明谦给我打电话,说《人间不及你》里要在庄老板书店取景,让我跟庄老板商量,他愿意以什么形式让书房和书店出现在电影里。” 说着,温笛拉开车门坐上去。 严贺禹的想法是:“书店和不对外开放的书房都取景。” “看看庄老板的意思,尊重他。” 温笛发动引擎,“我开车了。” 严贺禹让她路过便利店或是药店门口,别忘了停一下。 这是提醒她买套,温笛说:“你怎么天天想这些事儿?” “我要不想才不正常。” “挂了啊。”温笛切断通话,手机扔在控制台,驱车离开别墅区。 今天周一,书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三两个年轻人在挑书。 店员认得她,热情招呼她坐,说庄老板他们今天不在书房,平时都在附近逛逛,今天赶巧出远门。 “去哪玩了?” 店员给温笛倒水,说:“他们一早出门,说天气好,爬山赏枫叶,天黑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来都来了,温笛找本书看,在店里等他们回来。 刚翻两页书,她对面位子有人坐下,轻声唤她:“温笛姐。” 有点熟悉的女音,温笛猛地抬头,是严贺言。 严贺言笑笑说:“这么巧。你低着头,我刚差点没敢认。” 温笛笑着问:“你下午不忙?” “不忙,在休年假,再不休的话今年年假就作废了。”严贺言刚忙完一个项目,连着两个月无休,她给自己定了计划,每月至少来书店打卡两次,但最近经常出差,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书店关门早,她下班过来赶不上,趁着休年假,她来多看几本。 严贺言没看到哥哥,伸脖子往书店里头寻找,没找到熟悉的身影,“你一个人过来的?” “嗯,过来找老板商量点事。” “哦。我还以为姐夫跟你一起来的。” 温笛:“?” 她反应半天才明白严贺言口中的姐夫是指严贺禹,刚才严贺言喊她温笛姐,便直接称呼自己哥哥为姐夫。 她开玩笑说:“小心你哥听了气晕过去。” 严贺言双手托腮,笑,“喊他姐夫也是勉勉强强,完全看你面子。就他那个样,我真想高跟鞋从他脸上过。” 随后叹口气,“有时我忍着踩他的冲动,劝自己算了吧,他要是破了相,你更看不上他。” 两人同时笑。 严贺言没再闲扯,让温笛帮她淘几本书。 温笛把自己的书反扣在桌面,陪她去书架前淘书。 严贺言告诉温笛,之前她看了哪几本,找差不多类型的即可。 “温笛姐,晚上你跟我姐夫有约会吗?” “没有,平常我们都忙。” “那今晚我跟姐夫抢一下你的时间,我们俩在外面吃,聊聊你的女儿跟我的儿子。” “没问题,我请客。” 她们俩都喜欢猫,中间还有个严贺禹,可聊的话题很多。 温笛给贺言挑了两本书,两人回到桌子前坐下,之后严贺言没再找她说话,专心看书。 天快黑,庄老板和爷爷奶奶回来。 庄老板听说她在书店等了一下午,当成了自家小辈谴责:“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们还能提前回来,让你等那么长时间。” 他们两点钟就从山上下来,又在附近吃了饭,慢慢悠悠到现在才到家。 温笛说:“就是不想打乱你们计划,我来之前才没打电话,反正我在哪看书都一样。” 她把严贺言介绍给他们认识,“是严贺禹亲妹妹。” 温奶奶说:“兄妹俩长得像。” 严贺言忙不迭道:“奶奶,我特别喜欢江城,以后去看您跟爷爷。” 温笛笑,“你不用那么强的求生欲。”她拍拍贺言肩膀,“你接着看书,我去里边跟庄老板谈点事,一会儿我们去吃饭。” 以庄老板和严贺禹的交情,如今再加上跟温爷爷的交情,电影怎么取景,他没有任何意见。 他这一生,最后能把自己的故事留在电影里,已经很圆满。 征得过庄老板同意,温笛把庄老板的微信名片分享给周明谦,后续的一些事情直接联系庄老板。 从书店出来,快七点钟。 严贺言知道温笛喜欢附近的哪家饭店,她提前订了位子。 她们都以为晚上能聊到严贺禹,结果说起温温和严严的有趣日常,两人根本停不下来,分享欲爆棚。 严贺言说,这两只猫咪一看就是有做亲戚的缘分,名字都是妈妈姓氏重叠起来。 “温笛姐,等你哪天不忙,带着姐夫去我家玩,再带上温温。” 温笛笑着道:“有空过去。” 她们吃到九点半,结账离开。 这回是温笛买单,严贺言打算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请温笛。 温笛在等红灯时,想起来给严贺禹打个电话。 严贺禹今晚有饭局,还没散。 刚好桌上有人要敬他酒,他看了眼手机屏,歉意道:“温笛的电话,我接一下。” 现在谁不知道温笛是严贺禹的心头肉,这么比喻也不准确,能剜他心头肉,别得罪温笛,姜正乾就是个现成例子。 严贺禹接听电话,声音温和:“到家没?” “没,还在路上。” 严贺禹看手表,他这边大概还得半小时结束,“十一点前我应该能到家,没喝多少,喝了两个半杯。” 他事无巨细交代,包间里针落可闻。 严贺禹又问:“晚上吃饱没?没吃饱我给你打包一盅汤带回去。” 温笛跟严贺言差点吃撑,一口汤也喝不下去。 因为严贺禹说了十一点前赶回家,今晚组局的人把控好时间,在十点钟左右结束饭局,他们还有其他消遣场子,没喊严贺禹过去。 严贺禹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一刻钟到家,温笛洗过澡正在楼下客厅看电视,他站在门口,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前她也喜欢在楼下看电视,等他回家。 他顺手把西装搭在侧边沙发上,绕到她身前。 温笛推他,他挡住了她看电视。 严贺禹两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俯身,带着红酒味的唇压在她唇上。 温笛扔掉遥控器,捧着他脸,不让他亲,“不是说喝了不多?” “给你打过电话,又喝了半杯。”因为那通电话,他心情好,让服务员又给他加半杯。 这点酒量对他来说不多,人很清醒。 “我去洗澡。”他低头,在她身前嘬一口。 温笛一个激灵,拍他一下。 严贺禹问:“买了吧?”他今天一直在关心这个事。 “没。” “那你开车,我陪你去买。” 温笛点开手机,转了两百块钱给他,“你买的那几盒转让给我。” “不怕我扎洞?” “你不敢。” 温笛推他,“别挡我看电视。” 严贺禹回楼上卧室,走到楼梯上又返回,关掉电视,把她抱回楼上。 温笛的包和卡夹都在沙发上,没来得及拿,“我的包。” “充电器在里面?” “不是。” “那我一会儿给你拿上楼。” 回到卧室,严贺禹只用了十来分钟冲澡,头发都没怎么擦干,随意擦了几下。 温笛拿着手机充电器从书房回来,她刚给手机充上电,屋里的灯忽然熄了。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身边是熟悉的气息,清冷的,强势的。 他身上还有酒精味,混合着沐浴露的清冽。 严贺禹将她揽在身前,她后背贴着墙。他顺手开了一旁的落地灯,调到很暗很暗,仅够看清彼此。 他跟温笛的影子叠在墙上,只看得见他的影子,她被他整个笼罩住。 买的那几盒他都拿到主卧,拆了一盒给温笛。 严贺禹问她:“明天不用去公司吧?” 温笛懂他什么意思,她要是不去公司,他可以晚一点睡。 她故意道:“去不去不影响,你十分钟还不够吗?” 严贺禹无声看她。 他发梢的水滴顺着脸颊淌下来,温笛抬手,替他擦去水珠。 动作很轻,下意识行为。 她给他擦脸上的水,搅动了他所有情绪。 温笛并没时间关注他在想什么。 戴好,她关了灯,回床上。 严贺禹直直看着她,屋里黑,谁都看不清谁的眼里有什么,但温笛能感受到他身上燃起的剧烈心跳。 “温笛。”他低头,“亲我一下。” 温笛在他脸上轻啄一下,她刚撤回去,被他堵住嘴。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吻烫人。 温笛看着上方的人,“就一次,我明天还有场重头戏要写。” 严贺禹亲她,顿了顿,“尽量。” 说尽量,然而后来,他说话根本不算话。 第六十五章 小礼物 温笛早上不到六点钟醒来,嗓子干,被渴醒。 昨晚睡前她太累,忘了喝点水。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比严贺禹早起。 昨晚睡觉时应该快三点,也可能三点多。 严贺禹以前在这方面的自控力还算不错,不会瞎胡闹,如果第二天要上班,他会有个度。 昨晚破例,有点纵欲。 温笛把严贺禹的胳膊从她身上拿下来,他睡得很沉,她从他怀里起来他也没醒,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刚坐起来又躺下。 感觉身体有点不是自己的。 缓了缓,她再度撑着坐起来,挪到床下去。 六点钟的闹铃准时响起,严贺禹反手摸手机,摸到关了闹铃,后知后觉,怀里空空的没人。 他睁眼,温笛不在床上。 浴室那边灯没开,衣帽间也是,不像有人在里面。 她手机还在床头柜上。 “温笛?” 没人回应。 严贺禹起来,简单洗漱,去衣帽间找了衣服穿上。 温笛还没回卧室,他去外面找。 书房的灯亮着,他喊她:“温笛?” 温笛应一声,她以为严贺禹能听清,但嗓子沙哑,那一声“嗯”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严贺禹进来,她靠在书桌边,拿着水杯喝水,书房里有饮水器,她已经喝了一杯,这是第二杯。 她清清嗓子,说话声沙沙,“你不睡会儿?” “上午还有会。”严贺禹很少因为私人原因推迟定下来的会议,他从她手里拿过水杯,剩下的半杯水他一口气喝光。 “家里有没有润喉片?”他问她。 “不用吃。”温笛拍拍喉咙,多喝点水就行,以前也哑过,那时是她跟他冷战,好几天没理会他,后来关系缓和,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严贺禹又倒满一杯水,杯子给她,“今晚我克制一点。” 温笛没接水杯,定定看着他。 严贺禹改口:“今晚我们都早点休息。” 温笛这才接杯子,小口小口咽水润嗓子。 严贺禹把她抱在桌上坐着,低声问她:“还有哪儿不舒服?” 温笛推开他脸,“你这是废话。” 严贺禹看眼手表,时间差不多,“我让阿姨中午给你煲汤喝,嗓子不舒服的话,吃点流食。” “我去公司了。”他轻轻抱她。 温笛送他一脚,严贺禹淡淡笑笑,纵容着她的小脾气。 她对着他背影喊:“诶,你等下。” 严贺禹正在扣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转头问她,“怎么了?” 温笛见他扣好了扣子,“没什么。”叮嘱他:“今天你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别敞开来。” 严贺禹:“不会,我今天系领带。”走出书房。 他锁骨上被她咬了一排牙印,两边还咬成了对称,今早出现淤血,两排紫红。脖子里也被她种了好几个深紫色草莓。 在一起的几年,他尽量避开在她外露的地方留痕,她跟他相反,哪儿容易留吻痕,她就在哪儿下口,要是他脸上能轻易留下,她得天天咬。 -- 温笛以为自己今天不用出去,八点钟不到,接到秦醒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抽空来趟公司,他们几个人开个会。 “我九点半左右到。” 她出门前,忍着酸疼在瑜伽房做了拉伸运动,还好平时一直有运动,不然昨晚严贺禹折腾到那么晚,她今天连床都下不来。 影视公司刚完成b+轮融资,账上有了钱,秦醒打算投资电影《人间不及你》,只是有初步打算,心里没什么底。 这部电影备案后,网友一直不看好,都在吐槽资本借着剧版《人间不及你》无下限圈钱,就算是谈莫行来演,也摆脱不了烂片的命运。 这部剧里男女主人公的成长和细腻感情的互动,在两个钟头的电影里,无法展现,容易拍成流水剧情。 秦醒想投资是因为信得过温笛和周明谦,信他们能拍出不一样的电影版本,用票房回应那些质疑声。 但投资数额不是几百万几千万,打了水漂就当买经验教训,动辄上亿,不能凭着感觉决定投不投。 他考虑了好几天,昨晚差点失眠,最终还是没下定决心,于是叫沈棠和温笛来公司一趟。 他们几人都是影视公司的创始人。 “这是我连夜做的ppt,所有分析都在上面,你们看看。”秦醒也跟着一块看向大屏。 他头脑还算清醒,“严哥投资这部电影,是因为电影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关键一点,严哥有钱。哪怕电影赔了,他不心疼。我们不一样,没那么多钱任性。” 优秀的制作团队加上优秀的演员,不代表高票房。 目前,除了严贺禹,只有两家影视公司有意向投资,也只是有意向,还没最终决定,他们看了二创的剧本,但有没有耐心看,谁也不清楚。 “温笛,你什么意见?” 温笛笑,“你真会问。我能说我自己的剧本不好?” 秦醒揉揉眉心,“电影票房有时真的很玄学。” “不玄。”温笛接话说:“观众从来不会让一部好电影被埋没。” 秦醒叉掉ppt,吐口气,“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必须投。” 温笛问他:“我说什么了你放心?” 沈棠笑道,“他就是拉我们来走个过场,要是票房不咋地,有人替他背锅。” 秦醒哈哈笑,“不要揭穿我。” 温笛问他:“你打算投多少?” 他不会像严贺禹那样大手笔,只是在公司能力范围内投资,“最多占个这部电影总投资的10%这样。” 要是真亏了,他卖房卖车维持公司日常开销。 沈棠拧上水杯,起身,“具体投多少你看着办,投资这种事,有亏有赚,不用想太多。” 她下巴对着温笛一扬,“走,逛街去。” 温笛收拾包,跟沈棠一道出去。 她问:“要买什么?” 沈棠很少在工作时间去逛街。 “置办一套慈善拍卖会的衣服,我跟你穿姐妹装。”沈棠挽着温笛下楼,“有几家的新品成衣到货,去试试,看有没有合适的。” 现在她跟温笛不需要走红毯,不用再穿高定,但出席群星璀璨的场合,现场都是镜头,还是得穿讲究一点。 从电梯出来,冷风直往脖子里灌,温笛和沈棠下意识拢拢大衣。 沈棠说:“又到冬天了,再有两个多月过年,这一年年过得可真快。” “可不是。你都做妈妈了。” 沈棠歪头看温笛,“我有时都不敢相信,我有俩孩子。我认识你那会儿,你十九。现在我都当妈了,你应该也不远。” 她们都不再年轻。 温笛笑说:“我永远十九。” “那我永远二十。” 两人说笑着坐车里。 说起今年的春节,温笛问沈棠去不去江城玩几天,龙凤胎大了,会走路,正有意思的时候。 “我妈问了我好几遍,说你和两个宝宝什么时候去我家玩。” 沈棠扯了安全带系上,两手放在方向盘上,不说话,也不发动车子。 温笛瞅着她,“发什么呆?” 沈棠侧脸,“以后我把你家当娘家,每年都去,跟你一起回家。让叔叔阿姨可别嫌我烦。” “真的?”温笛欣喜若狂,斜过来抱抱她,“你不许骗我!” “骗你干嘛。” 她从小被父母抛弃,他们离异后各自有了家庭,谁都不要她,她只有爷爷一个亲人,现在连爷爷也走了,从某种意义上,她是没家的。 当初遇到温笛时,正是她人生的低谷,没戏拍,各种黑料满天飞,只有温笛跟她玩,永远信任她力挺她,她心情不好时带她回江城。 其实去年春节前她就想跟蒋城聿去江城,但那会儿温笛跟严贺禹还没和好,后来作罢。 温笛猜到沈棠想到了沈爷爷,转移她注意力:“以后回我们家,指挥严贺禹和蒋城聿干活。” “那必须的,我们俩负责玩儿。” 她们刚刚鼻子还在发酸,这会儿又笑开来。 温笛已经开始期待早点过年。 今天心情好,看什么裙子都觉得好看,试穿了两套都买下来。 置办好参加慈善拍卖会的服装,沈棠想给蒋城聿买几件,年底要出席的活动多,“我今年没怎么给他买衣服。” 温笛陪着她逛,“那多买几件。” 沈棠问他,“你要不要逛逛严贺禹喜欢的几个品牌,顺便给他买点?” 温笛斩钉截铁:“不给他买。” 话音刚落,手机有电话进来,严贺禹的号码。 沈棠笑说:“他可能感应到你不给他买衣服,不甘心,一个电话追过来。” 温笛接听,严贺禹问她嗓子还疼不疼。 “不疼。” “多喝点水。” “我跟沈棠在商场。” 言外之意,没时间和他闲聊。 严贺禹听说她去逛街,估摸是忍着腿疼走路,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你逛吧。” 他又想起来,“你卡夹里我放了几张卡,买什么东西你直接刷卡付。” 温笛从包里摸到卡夹,打开看,后面几个卡位都是有他名字的卡,一共四张。她昨天还没发现,“你什么时候放的?” 严贺禹道:“今天早上。” 她包在客厅沙发上,卡夹露在包口,他下楼时正好看到,于是拿了自己几张卡塞进去。 温笛扣上卡夹,塞包里,“我以前都不用你卡,现在更不可能用。” “知道。”顿了下,严贺禹说:“我也拿了你的一张卡,互相刷。” “……” 温笛无语。 严贺禹告诉她卡的支付密码,“跟我手机上的一样,还是当初你设置的那个。”然后问她:“你卡的密码多少?” 她的卡都是绑定手机用,温笛自己也不记得是哪个密码,“你多输几次试试。”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你刷你自己的卡!” 严贺禹敷衍她一句,说知道。 温笛刚要挂电话,他又对她讲:“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你每天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改一下。” 温笛以为他晚上有应酬时不方便接,“那改中午。” “晚上吧,八点半到九点之间,你随便选个时间定闹铃。” “不影响你应酬?” “不影响,想在应酬时接到你电话。” “……” 温笛直接切断通话。 严贺禹今晚还真的有个饭局,康波陪同参加。 其他人不甚在意,但康波坐在老板旁边,注意到老板在几十分钟里瞥了不止十次手腕上的表。 一开始他以为老板是想早点结束饭局,但老板又不是急着走,跟桌上的其他人不紧不慢聊着,没有敷衍了事。 他推断老板在等温笛的电话。 严贺禹拿起手边的杯子,不动声色扫了眼时间,手表上指针指向九点钟,温笛还没打来。 她应该是故意不打给他。 九点零一分,桌上的手机振动。 不知为何,康波却莫名松一口气。 他想,今晚他们找老板帮忙的事,应该稳了。 严贺禹说:“我接个电话。” 康波刚要起身陪同到门口,发现老板压根没有站起来要出去的意思,以前老板接温笛的电话都是去包间外面,今天好像打算当众接。 严贺禹按了接听键,手机放耳边,过了几秒说道:“还没呢。今天要晚一点,一点钟前到家。” 之后,他又说:“没喝酒,一口也没喝,不骗你,喝没喝酒等回家你一闻不就闻到了。答应了你不喝肯定不喝。” 电话那头,温笛翻个白眼,她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他喝酒? “好,我知道,你忙完早点睡。我尽量早回去。”严贺禹挂了电话。 严贺禹今晚确实没喝酒,康波替他挡酒。 结束这边的饭局,严贺禹又赶去会所的场子。 别人请他吃饭是让他帮个忙,去会所是要给发小的项目牵个线。 康波没跟着去会所,他喝了不少酒,从饭店出来直接回家。 今晚秦醒也在会所消遣,他决定投资《人间不及你》,自打在合同上签字的那一刻,所有压力上了头。 他现在能感同身受之前温笛投资《**背后》的压力。 压力太大,他过来排遣排遣。 “严哥,就等你了。” 严贺禹脱了大衣坐过去,瞅着他,“天天都有你,不能忙点正经事?” 秦醒幽幽道:“谁让我有钱,又命好呢。” 旁边人啐他。 秦醒哈哈笑,他扔牌给严贺禹,让他洗牌。 他这才注意看严贺禹系了领带,皱眉,“你大晚上打领带干嘛?” 严贺禹在洗牌,抽空瞧他一眼,说:“保暖。” 秦醒差点被噎死,他把酒杯拿远,“你冷啊?” “嗯,畏寒。” 秦醒刚要回怼,看到严贺禹身后走过来的人时,脸上神情一怔,不止他,包间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门口。 包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像消了音。 “你们都干嘛?”严贺禹随之转头。 过来的人是姜昀星。 姜昀星扯一抹笑,尽量让自己不尴尬,她跟他们从小就认识,平时见到都会打招呼,但今晚场合不一样,多少尴尬。 她微微点了下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几分钟。” 严贺禹丢下手里的牌,“你小叔的事,没的谈。” 姜昀星在他旁边坐下,她来这个包间还是八年前,那时包间还不是他的,只是会所一个豪包,后来才成为他私人包间。 他每年花那么多钱在包间上,别人都说他有钱烧的,干嘛浪费那个冤枉钱,一年他也来不了多少次,基本免费借给他们用。 他根本不听劝,还是执意要了这个包间。 听说是他到其他包间玩,总有美女问他要微信,他嫌烦。别人的场子他不能管着人家带哪些朋友,他自己的包间,他们能带哪些人来不能带哪些人来,他说了算。 姜昀星开口:“不要为难工作人员,是我非要进来。”她们不敢硬拦着,得罪不起她。 她又解释:“没查你行踪,是我让人在会所等你,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你过来。” 她想了想,还有什么是他忌讳的,她一次性说在前头。 “当着你这么多朋友面,也不会有误会。” 包间十几个人,还真是误会不了。 而且他们都知道,姜正乾做了什么事。 姜昀星拿包挡在身前,右手微微攥着放在包后。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又想来找他。 她知道是小叔咎由自取,可怎么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叔,姜家大家族里,对她真心实意的只有小叔。 即使她跟小叔意见几乎没有合的时候,争吵能吵到摔杯子,他依旧力排众议把她安排在集团权利核心位置。 “我今天代表我小叔来,跟你讲和。” 严贺禹看向她,“你们家利益受损,你就要来讲和,当初他算计温笛的时候呢?他不止会毁了温笛的剧,还会毁掉尹子于,这不是钱的事。” 姜昀星:“伤害已经造成,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为什么不谈谈最实在的?”还有什么比钱更实在。 她都为利益暂时放 “因为我不缺钱。” 严贺禹略停顿,“姜昀星,再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对以前的人和事刻薄,也不想让温笛觉得自己看上了一个没有风度的男人。你小叔的事,是他不长记性。” 姜昀星再次表明:“是谈钱,不是谈原谅。” 严贺禹很坚决:“没有的谈。我要是因为你来一趟,跟你们家讲和,你小叔还以为你面子在我这里好使,下次他还会拿温笛来威胁我。同样,我也不想让人误会,我对以前的人和事余情未了,更不想让温笛为这点事吃醋。” 严贺禹觉得,自己说的够明白。 结果在姜昀星的预料,“我过来是觉得,鹬蚌相争,让人家渔翁得利,我们没必要做这种蠢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没有再争取的必要。 谈和不成,那只能商场上见。 姜昀星告辞,“我还有事,不耽误你们打牌。” 门合上,秦醒大喘气,刚才他是屏息在听他们俩聊。 “严哥,其实,我们私下都说,你可以停下来了,就算你跟姜家讲和,没人觉得你是看在姜昀星面子上,那可是真金白银搭上去呀。” 其他人都附和,让他理智一点,温笛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会理解他跟姜正乾讲和。 严贺禹又拿了牌接着洗,“你们是没想过,我当时要是没公关下那个舆情,温笛的剧彻底毁了,我怎么办?” 所有人闭嘴。 严贺禹突然停下洗牌,拿起手机编辑消息给康波:【你再问问刘董,梅特公司那笔大单,到底是什么陷阱,他想清楚没?】 -- 严贺禹十二点半离开会所,回到家一点十分。 楼下客厅给他留了一盏壁灯,暖黄色。 他以为温笛睡了,轻轻推开卧室门,房间里的灯亮着,温笛靠在床头看书。 “怎么还不睡?” 温笛头也没抬,“中午睡了两个钟头。”刚加班忙完今天的工作,没困意。 严贺禹把她抱在他那侧床上,让她靠在他的床头看书,他低头靠近她,让她闻一下身上,“没喝酒。” 温笛拿书捅他,“别碍着我看书。” 严贺禹站直,摘手表放在床头柜,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印着某个品牌的logo。 “给我的?”他打开来,是一条男士皮带。 “谢谢。” 温笛抬头,“我受够你天天在我跟前说好几遍,你十几块钱的皮带扣不怎么好解开。接下来几年的零花钱没了。” 严贺禹解开旧的,换上新皮带,问她:“能不能把下辈子的零花钱也提前透支,你给我再换块手表。” 温笛:“……还想什么呢,谁下辈子还想遇到你。” 严贺禹低头扣皮带扣,说:“我想再遇到你。” 第六十六章 不介绍一下我 他说下辈子想遇到,温笛有点被触动,不管有没有下辈子,谁都爱听暖心的情话。 眼前这页书看完,她翻过去。 “你现在嘴上功夫不错,知道怎么让着我。” 严贺禹扣好皮带,抬头凝视她。 房间里一点声都没有,安静的诡异。 温笛也抬眸,跟他对望,“你这是什么眼神?” 严贺禹说:“有点没理解。” 又道:“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温笛越听越是一头雾水,“什么理解错了?” 严贺禹:“你刚说的前半句。” 温笛刚才说他‘你现在嘴上功夫不错,’ “” 她说的嘴上功夫不错指他现在说话会拐弯,愿意哄她高兴,不像几年前,喜欢跟她硬怼。 他倒好,满脑子黄色废料,故意曲解她意思,以为她夸他那方面嘴上功夫不错。 “我后面还有一句‘知道怎么让着我’被你吃了?” 严贺禹如实道:“没注意。” 他朝床前靠近半步,弯腰,“帮我解开。” 温笛垂眸,视线落在书上,“你又不是没手,自己解。” 严贺禹抽走她手里的书,扫一眼页码,记在心里,合上放在床头柜,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皮带扣上。 温笛微微一笑,看上去要帮他解开皮带扣,脚下没闲着,只是不等她抬脚踢出去,被严贺禹一把摁住。 她什么眼神,下一秒要干什么坏事,他门清。 “不准动脚。”严贺禹把她困在怀里,亲着她,自己单手解开皮带扣。 温笛圈着他脖子,“不要忘记早上出门时你说的话。” 今天早点睡觉。 严贺禹说:“没忘。” 刚才她把他身上的火又撩起来,顾及她身体,他自己纾解。 “那帮我领带松开来。” 温笛扯下他领带,扒开他领口看看,吻痕还没彻底消下去,相比早上颜色浅了。 她钳住他下颌,手指往下来了一寸,“以后我要在这个地方留。” 那个地方在领子上,靠打领带挡不住。 严贺禹说:“人都是你的了,你想在哪留你说了算。” “我去洗澡,你先睡。” 严贺禹把她塞在被子里,关了灯。 次日清早,温笛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严贺禹怀里,他还没起,那应该不到六点。 又感觉不对。 昨天早上不到六点醒来是因为嗓子干得难受,今天她没道理还醒那么早。 怀里的人翻来覆去,严贺禹醒来。 温笛伸长了胳膊要摸手机看时间,他捞过来递给她,问她:“上午还要出去?” “今天不用。”温笛看时间,七点五十六分。 她回头看他,“快八点了,你怎么还在家?” 严贺禹掀被子起来,“十点前到公司就行,不耽误事。”昨晚应酬太晚,康助理把他上午的工作延后。 温笛也起床,她一般八点二十吃早饭,九点钟开始干活。 今天很难得,两人在工作日凑在一起吃早饭。 严贺禹坐她旁边,说起她跟贺言吃饭的事,他昨天听贺言提了句。 “什么时候想去我家?” “不想去。” “等休息,我先带温温过去玩。” 今天换他给她夹面包,他左手递给她面包。 温笛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无名指的戒指,他现在但凡能用左手干的事,决不劳烦自己的右手,给戒指最大曝光度。 “你在饭局喝酒,也是左手拿杯子?” “嗯。”严贺禹摘下戒指,“吃过饭再戴,一会儿还得洗手,贺言让我尽量别让戒指沾水。” 说着,他把戒指放到餐盘旁边,又往她那边推推,试图让她仔细看看变了形的戒指的材质。 这个变形的戒指戴一天,晚上取下来,手指上被扣个很深的压痕。 温笛视若无睹,专心吃手里的面包。 她一眼看透他什么心思,想让她给他买个戒指。 皮带,手表,这又开始惦记上戒指。 “昨天沈棠给蒋城聿买了不少衣服?”严贺禹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你连这都知道?”“昨晚秦醒在群里喊蒋城聿过去玩,他说没空,在家里试衣服。” “” 温笛差点被面包噎着,端起果汁杯喝了几口。 严贺禹继续说衣服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棠给他买了百八十件,需要试一晚上。” 温笛算了算沈棠一共给蒋城聿买了多少件衣服和裤子,“十二件,一件件试穿,确实花时间。” “才十二件,我以为有多少。” “你就酸吧。” 严贺禹笑,切了一段烤肠,尝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剩下的喂到温笛嘴里。 那枚戒指放在她眼前十几分钟,她看都没看,他拾起来戴上。 “我今晚没应酬。”临走前,他跟温笛报备一声。 不巧,温笛今晚有约。 -- 今晚周明谦做东,请《**背后》的主创人员吃饭。他新戏开机在即,《**背后》开播发布会后没空跟他们小聚,趁现在有空,聚餐提前。 温笛发现尹子于异常沉默,除了敬酒时说两句,大多时间默默低头在吃东西。 她小声问尹子于:“工作上的事,还是?” 尹子于忙摇头,“莉姐给我安排的妥妥的。”连她妈妈都感叹,说她命好,遇到这么贴心的经纪人。 温笛说:“看你心情不咋地。” 她心情不好不坏,只是自打她进包间,只要她抬头就感觉谈莫行在看她,可能是她的错觉,所以干脆低头吃菜。 “温笛。”秦醒喊她。 温笛和尹子于的聊天被中断,她偏头看向秦醒,他举高杯子要敬她。 她自己开车过来,用果汁代酒回敬他。 他们之间无需客套话,秦醒一杯酒闷下去,“电视剧马上开播,严哥和肖冬翰的价格战还没打完,他们到底怎么盘算的?” 温笛并不是敷衍秦醒,她跟秦醒一样,知道的不多,“我不了解,涉及商业机密。你实在好奇,问严贺禹。” 秦醒有自知之明:“问了白问,严哥不会告诉我。” 温笛让他等剧开播,每天守在电视机前准时追剧,会在剧里找到答案。 谈莫行参与到他们聊天的中,说自己最感兴趣的是,“我觉得我接到一笔大订单那个剧情有意思,是我没想到的处理方式。” 他拿起酒杯,隔空和温笛喝了一杯。 秦醒不记得有什么订单剧情,看了那么长时间剧本全完看个寂寞,他追问:“什么订单?” 谈莫行跟温笛一样的口吻:“秦总到时追剧就能知道。” 秦醒笑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说起那笔订单的剧情,大家都热议起来,只有秦醒像听天书一样,他求助温笛,“你给我科普一下。” 温笛想说给他听,问题是:“一两句说不清。” “”秦醒不抱希望。 虽然《**背后》杀青半年还多,顾恒还记得里面不少情节,关于订单那场戏,他至今记忆犹新,“订单是我下的套。” 秦醒又来了兴趣,“结果呢?谈老师上没上套?” 顾恒笑,“你追剧就知道了。” 全桌人哄笑。 秦醒是开心果,没有脾气没有架子,他们喜欢开他玩笑。 秦醒转而看向温笛,“顾恒演的是肖冬翰原型,后面的剧情处理,是不是肖冬翰点拨了你?” 温笛:“不算。那场戏是我后来才改。”那会儿她跟肖冬翰已经分手,也没再打电话咨询他。 “不过他跟我说过一句话,‘人见利而不见害’,我当时就想,要是对方在见到利又看见后面的害了,这时下套的那个人怎么办?他会不会就此收手,而谈老师在识破对方的陷阱后,是不是舍得放弃这么大的诱惑。” 人性的贪婪有时难以估量。 秦醒突发奇想,“要是现实商战里,严哥和肖冬翰遇到这么个情况,他们会怎么做?” 温笛摇头,“我哪儿知道。” 现实里,梅特公司这笔订单,让刘董确实难以割舍。 面对这么大的订单,谁能说不要就不要。 但严贺禹让康波转达了那翻话,还又问他,看清另一个陷阱是什么没,他又不得不再三斟酌。 梅特公司迟迟没有得到华源实业的回复。 姜昀星在三天后接到肖冬翰的电话,“你将功补过,就给我补成这个样子?知不知道让梅特公司帮一次,我这边要拿什么交换?” 姜昀星也没料到引起刘董警觉,这半年,严贺禹忙着京越的事,还要对付她小叔,基本抽不出空过问华源实业那边,她暂时没理出岔子出在哪儿。 肖冬翰摘下眼镜,揉揉鼻梁,“一次性签六亿美元订单给刘董,你还真舍得本钱。” “不然怎么办,小订单又不足以让刘董优先安排,华源实业的产能完全能安排好小订单。” 金额大了容易引起怀疑,金额不够,也是打水漂。 左右为难。 肖冬翰:“你不会分三次,一次两亿,接连给他追加订单,你看效果一不一样。” 姜昀星没吱声,她不是没想过,又觉得订单拆开来,不够大客户的特权待遇。 肖冬翰说一句:“固定思维模式要不得。” 姜昀星不跟他辩驳,问他:“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不能打草惊蛇,刘董如果不优先安排订单,再让梅特公司修改付款方式,这笔订单还是给他们。” “行,我有数了。” 他们打算在华源实业一心对待梅特公司这样的大客户时,抢走华源在国内的中小客户。 华源实业的产能就那么多,优先给了梅特,其他客户就得排队等订单,他们这边再放出原材料要涨价的信号,客户肯定着急,想囤货,与其在华源排队等订单,不如转身到肖宁这边。 等他们稳定了市场和客户,梅特就不会再跟华源实业合作。 肖宁想要迅速在国内市场站位脚跟,前期就必须得拿钱砸市场,梅特公司的订单就是拿钱砸出来的诱饵。 肖冬翰跟她确认个事,“你小叔想要毁了《**背后》那部剧是吗?”他是刚刚听说。 姜昀星不敢直接奚落他,但言语间也免不了带刺内涵,“你这个前男友还挺关心她。” “这部剧给了我唯一一段感情,你说该不该关心。”肖冬翰直言不讳,“庆幸你小叔没得逞,不然我能弄死他。” “你不会没听说她复合了吧?” “知道,比你知道的早。” 姜昀星让他清醒点,“她现在跟你没关系。” “她过得好跟我没关系,她不如意就跟我有关系。” “”姜昀星匪夷所思,也郁闷不理解,“你跟严贺禹两人,你们有点魔障了。我不是说温笛不好,我就是单纯好奇,她跟前前前任复合了,你这个前任还为她着想。” 她解释:“我是真不理解,没有别的意思。” 肖冬翰擦了擦眼镜,戴上,这才吭声:“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吃回头草吗?因为严贺禹就不可能挽回你,更不可能追你三年零八个月。” 姜昀星拿起水杯,喝了半杯,要是肖冬翰在她面前,她真不保证一怒之下不摔杯子。 肖冬翰又说:“我没风度,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跟你说过,我觉得温笛好,谁都不能说她不好。” 他看眼时间,打算结束通话,“梅特公司那边,你盯着点。” “对了,”他又想起来,“你尽快结束你小叔跟严贺禹的矛盾,严贺禹往死里打压你们家,影响我的市场。” 姜昀星:“没有办法,我找过严贺禹。” 肖冬翰给她指点迷津,“你去找温笛,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去找了她,是严贺禹看她的面子才愿意跟你们家和解。” 姜昀星切断通话,她总觉得肖冬翰有点报复她的意思,才让她去找温笛。 但他说的话又不是全然没道理。 再耗下去,她们家失去的会更多。 姜昀星喝了点水冷静下来,先不想小叔跟严贺禹的事,她打电话联系梅特公司那边的人,把订单给华源实业。 康波在当天晚上接到刘董电话,说梅特公司那边还是决定给他们订单,如果不优先安排,那只能修改付款方式。 这算是合情合理。 康波汇报给严贺禹,一字不落转述。 他也疑疑惑惑,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看到大订单就觉得是肖宁那边安排的陷阱。 “严总,这个订单到底接还是不接?” 严贺禹看完手头的文件,签上名字,不答反问:“梅特公司都把钱送到口袋里来了,为什么不收下?” 康波于是快速回复刘董,一分钟没耽搁。 严贺禹合上笔盖,交代康波,“你再跟刘董说一句,这次梅特公司给他的鱼饵没有钩子,下次就未必。” “好。”康波越发感兴趣,“不知道温小姐在剧本里是怎么处理那笔订单。” 严贺禹:“还有两个星期就播出了,你可以追剧。” -- 《**背后》开播前两天,温笛和沈棠飞上海参加常青的慈善拍卖会,尹子于从另一个城市飞过来。 她没陪尹子于走红毯,尹子于在等候区遇到梁雨,这是继舆论风波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尹子于冲梁雨点点头,梁雨也微微笑了下,之后各自转过脸。 主办方为了热度居然把她跟梁雨安排在差不多时间走红毯,中间只隔了一人,广角镜头里她们肯定同框。 她不愁没有热搜词条。 她在努力走出渣男给她的阴影,她不知道梁雨现在怎么样。 场内,温笛和沈棠坐一起。 沈棠在看日历,温笛凑过去,“看什么呢?” “数数还有多少天过年,想去你家。” “你怎么比我还急。” “可能是很多年都没过个好年。” 温笛以前就盼着除夕夜能陪沈棠守岁,今年这个愿望终于实现。 “江城每年都有烟花,很漂亮,不用出去,在爷爷家露台能看到。” “几点?” “两场,老城区的早一点,东城区是夜里十一点四十还是五十,一直燃放到零点过去。” 她最喜欢零点的‘新年快乐’几个字。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新花样。 正聊着,沈棠拍她,“诶,你看那是谁。” 温笛循着方向看过去,人群里,众星捧月,严家太子爷来捧场拍卖会。 她说了不带他来,他自己跑过来。 严贺禹跟人寒暄,不时朝她看。 温笛没过去,也没再看他。 沈棠开玩笑:“严贺禹现在恨不得让康助理举个牌子走在他旁边,牌子上写,我是温笛男朋友。” 温笛失笑,“不说他。” 她跟沈棠接着聊今年过年要干什么。 今晚阮导也来,温笛听旁边的人说了后,起身去找阮导打声招呼。 她先关心瞿老师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国。 阮导笑着说:“快了,年前肯定回,还说要追你的剧。”他不是信口瞎说,妻子在电话里一本正经说过,说很感兴趣温笛在低谷时的作品。 还没聊几句,周围的人都往她身后看,看了还又笑着看她,眼神耐人寻味。 不用想,来的人是严贺禹。 严贺禹走近,看着温笛,“不跟阮导介绍一下我?” 周围的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刚开始当绯闻八卦听听,版本太多,越听越玄乎,没几个人信以为真,直到有人看见严贺禹在温笛那个小区晨跑,还又跟温笛同进同出别墅,不信不行。 今天亲眼见到,都在开心吃瓜。 温笛笑笑,说:“这是京越集团的严贺禹,严总。” 阮导打趣道:“这我肯定知道。” 严贺禹抬手轻轻揽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揽近半步,眼神温和,宠溺的口吻:“不闹了,好好介绍。” 第六十七章 下次跟别人说我是你老公 温笛微微偏头看着严贺禹,眼里含笑,严贺禹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了两三秒,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眼神在无声对峙。 这个互动落在周围人眼里,他们是含情脉脉,是严贺禹把温笛惯上天,当这么多人面非让她说自己是她男朋友。 温笛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而严贺禹纡尊降贵愿意纵容她,甚至根本不在意自己面不面子问题。 他们终于知道,《人间不及你》这部剧是怎么来的。 严贺禹不担心温笛会当众说他是‘同床好友’之类,但同样猜不透她会怎么介绍。 从他让她好好介绍,到她开口说话,中间不过隔了两三秒,最多三四秒,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短短几秒却像电影慢镜头,拉得让人觉得煎熬。 温笛依旧嘴角带笑,跟阮导说:“那我好好地隆重地介绍一下,这是严贺禹,我们家温温的铲屎官。因为我,他在江城安了一个家,这几年致力发展江城经济、被评为‘江城园区十大优秀青年企业家’,我爸年轻那会儿都没评上,所以还挺羡慕他的。” 阮导没忍住,哈哈笑出来。 周围人都笑。 话题成功被带歪。 他们不少人知道温温是谁,温笛在自己微博经常晒那只漂亮的仙女猫。 严贺禹自己也失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跟阮导握握手。 她介绍了吗?看上去全都介绍了。让别人知道他们有长远的打算,连家都安在江城。 可她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毕竟谁都能做温温的铲屎官,有钱就能在江城买房子安家。 旁边有人插话,“严总在朋友圈晒过温温,是吧?朋友的朋友截图了你的朋友圈,还说不敢信你养猫了。” 严贺禹:“对,温温那时在江城,前段时间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温笛睇他一眼,他但凡有点机会就要暗示他跟她的关系,他手上那枚戒指,今晚估计没人看不到。 阮导也看到了那枚戒指,严贺禹这样身份的人,不会随便在无名指戴戒指出现在社交场合,戴了那就是关系确定下来。 他笑问:“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严贺禹看看温笛才说,“我什么时候都行。” 谁都听得出,决定权在温笛那里。 温笛但笑不语。 这个笑在旁人眼里可以解读出很多种意思,可能她现在不好意思说,也可能是被当众这样示好,太幸福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阮导和严贺禹说完个人私事又聊聊电影,而温笛转头跟旁边圈子里的熟人说话,两人看上去各聊各的,严贺禹边聊着边不动声色把手递给温笛,还轻轻碰她一下手背,示意她抓着他。 温笛全程没看严贺禹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摸到他的袖扣,把玩着袖扣。 他们两人紧挨在一起站,手都是自然垂在身侧,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到他们这个小动作。 拍卖会马上开始,寒暄的人纷纷找位子入座。 严贺禹和温笛的座位隔了两排,“坐我那边?” “我陪沈棠。”温笛跟他分开,回自己位子。 今晚他们成了焦点,拍卖会开始了,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 温笛从来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她,好的坏的,真的假的。当初她十九岁跟沈棠成为朋友被人说物以类聚的时候,她都不放在心上,别说又多吃了几年的盐,多走了几年的路,就更不关心。 当然,要是有人说她好看又有才华,她还是愿意听听的。 好听话她不嫌多。 今晚她拍了三幅画,送给沈棠两幅,自己留一幅。 “你不给铲屎官拍点东西?小心他回家跟你闹。” 温笛笑出来,“蒋城聿跟你闹过吗?” 沈棠也笑,还是给蒋城聿留点面子,“秘密。”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他跟严贺禹半斤对八两。绝对闹人的天花板水准,每回都闹出不一样的花来。” 温笛一本正经说:“我都想开个直播间,让他们俩试衣服带货,你信不信衣服能卖脱销?” 沈棠差点笑出眼泪,温笛要是开涮涮人,也是天花板级别。 她拍了温笛两下,让她好好说话,“我眼妆花了。再笑笑出鱼尾纹。” 慈善拍卖会后是次慈善晚宴,温笛和沈棠提前离场,没去楼上的宴会厅。 温笛收到严贺禹的消息,他在酒店楼下等她,把车牌发给她。 电梯停靠一楼,她和沈棠道别,沈棠的车在地库。 严贺禹看到她人出来,从里面给她推开车门,他往旁边挪一下,让给她足够坐的地方。 温笛上车,带进来一阵凉气。 司机在前面,两人心照不宣,没说慈善晚宴介绍那事。 严贺禹把她脱下来的外套放一边,“晚饭想吃什么?” 温笛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吃了,回家。” 严贺禹拿手机给秘书打电话,让饭店煲个汤送到公寓。刚拨出去还没打通,被温笛摁断,“不想吃外面的。” 她忽然有点食欲,“要不你给我煲汤?” 上次给她做饭还是半年前,在江城的老房子里。 严贺禹最不擅长的就是下厨,当初现学的那点厨艺早还给厨师,和她商量:“等回北京,我给你做顿饭。这边公寓好几个月住一次,什么食材都没有。” 温笛看手表,“才八点多,我们逛逛生鲜超市。” 严贺禹决定给温笛煮鱼汤,鱼汤简单又节省时间。 两人认识的第七年,第一次一起逛生鲜超市。 超市部分生鲜晚上打折,人不少。 严贺禹牵着温笛,去挑选他们需要的鱼和其他配菜。柴米油盐的生活本来离他很远,他无需操心这些,陪着温笛时,他也能把不擅长且以前觉得没必要的事情耐心做到最好。 温笛问他:“买什么鱼?” 严贺禹也不知道,“找人问问。” 他问了旁边的导购,想买煮汤的鱼。 导购看他们连买什么鱼都不知道,又热心告诉他们买回家怎么炖,什么时候调小火,小火大概煨多长时间。 即使网上各种教学视频,对方那样热心,严贺禹拿出手机认真记录,导购语速快的地方他还反复确认了两遍。 “谢谢。” “不客气。我家儿子也经常电话问我怎么怎么烧菜。” 温笛在一旁安静看他记录,这个时候他无需多言,她都想给他买点东西让他也高兴一下。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欣赏他工作时的冷静果断和强大,在她眼里格外有魅力,而跟她站在烟火人间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动心。 买好所有食材,他们去收银台排队等结账。 严贺禹拿出卡夹,他下车时特意带下来,抽出温笛那张卡。 “你试出来密码了?”温笛问他。 “嗯,试了八次。”每天输入两个密码试试,连着输入四天,终于输对。 “你记得我八个密码?” 严贺禹看她,“嗯。”以前她让他帮她记着密码,他真的就记住了,有些密码还是五六年前她告诉过他一遍。 温笛疑疑惑惑,“我有八个密码?” “这我不清楚,可能有些是你心血来潮瞎编的,想故意找我茬,后来你自己也忘了。” “” 结过账,严贺禹把卡放回卡夹。 温笛手机上收到消费信息。 她关了手机,主动去抓他的手。 严贺禹怔了下,被她依赖着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一点。 他反握住她的手,两人离开生鲜超市。 到了车上,温笛手机振动,秦醒给她私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一个表情图,上面配了‘瑟瑟发抖’四个字。 她回他:【?】 秦醒没再回过来。 他关了手机,放下手里的牌。 姜昀星让人倒了两杯酒,给他一杯。 秦醒礼貌性笑笑,接过来。 包间比那晚姜昀星来找严贺禹还要安静。 姜昀星还没开口说正事,秦醒预感到她找他的意图。 “想请你帮个忙。”姜昀星开门见山。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绕弯子绕道最后他们嫌烦。 秦醒让她说。 “你应该猜到我找你什么事。” 秦醒也没揣着明白装糊涂,“昀星姐,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也不是你小叔监护人,他那么大一个人,自己烂摊子自己收拾呗。” 姜昀星被他逗笑,“我知道你意思,我为我小叔连自己颜面都不顾。我觉得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严贺禹为难我,是我自己想替我小叔解决烂摊子,说白了,是为钱解决烂摊子。” 秦醒耸肩,跟她碰杯,人家都能看通透,他这个外人用不着替人瞎操心。 “我跟温笛似乎没见面的必要,你正好跟她熟悉,所以想麻烦你跟她说说这事,我这边什么讲和条件都配合,只要不是故意刁难的都没问题,让她劝劝严贺禹,咱不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留着钱砸市场不好吗?” 秦醒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能让严哥及时止损,还给了温笛面子,但问题是,“温笛乐不乐意,我不清楚。” 他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拎得清。 万一温笛到时不乐意帮忙,严哥还继续对付姜正乾,那别人还以为严哥不给温笛面子。 “这样,我现在就问问。” 当着这么多人面,避免其中有误会。 秦醒打语音电话给温笛,温笛接听,还以为是公司的事情。 “你从慈善拍卖会回去了吧?” “嗯,在路上,什么事儿?” “严哥和姜正乾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温笛知道个大概,“你说。” 秦醒把姜昀星的意思转达,说完让她自己定夺,他没从中相劝。 温笛很干脆:“他的事,我不掺和。” “好,我知道了,你忙吧。” 秦醒挂了电话。 他看向姜昀星,电话内容她也听到,“这事可能真没缓和余地。”唯一能劝动严哥的人不愿掺和,那再找谁都没用。 姜昀星笑笑,不管事成没成先感谢他,喝完杯里的酒,她告辞。 温笛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心态是她不理解的。 她打个电话给肖冬翰,告诉他,他的法子不管用。 肖冬翰听到之后很是平静,只“嗯”了声。 “你没其他要说的?” “说什么?在我这,温笛怎么做都是对的。” “” “姜昀星,你要改改你固有的思维方式,解决麻烦时,你得把你的心态从姜家那个背景里摘出来,不要觉得你出面的事就必须能解决,别把自己架太高,你会发现什么样的结果都变得合理。” “我没输不起。” “最好这样。连我都输过。” “” 姜昀星发现,他才是真的优越感爆棚,极度自恋。 “先这样,刘董跟梅特公司那边已经签好合同,后续你自己看着怎么办。”他结束通话。 肖冬翰正在机场候机,从伦敦飞北京,参加年终的一个商业酒会,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主办方负责人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不去不好。 去了肯定要碰到严贺禹,但他现在不怕严贺禹再明嘲暗讽,他普通话带点京腔了,特意学的。 到时严贺禹估计得大跌眼镜。 -- 姜昀星想让温笛帮忙的事,温笛没瞒着严贺禹,包括她拒绝了掺和。 严贺禹看她,“你要劝我停,我现在就停。” 温笛摇头,“你做任何事都有你的考虑,我不是不关心。” 严贺禹握着她的手,“谢谢。”很多时候,她能懂他,知道他做事有分寸。 回到公寓,严贺禹开了玄关的灯,等温笛进来换上拖鞋,他抬手关掉。 落地窗帘没拉起来,外面璀璨夜景照亮了半个屋子,漆黑中又绚烂。 严贺禹把购物袋放在玄关柜,长臂将温笛勾怀里不让她动。 温笛背靠在门上,推他推不动,“你这人一到家就犯毛病。” 严贺禹说:“不叫犯毛病,拍卖会前你不好好介绍我。” 不叫犯毛病叫秋后算账。 “我介绍那么隆重。” “你知道我最想听你说什么。” 严贺禹把她托举起来,跟他视线平齐。 他背对着落地窗,半张脸隐匿在昏暗里,五官被衬得深邃。 严贺禹在她唇上亲了下,吻带着他的体温。 他想知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场合,你怎么介绍我?” “那就尽量不遇到。” “”他笑了一下,吻又覆上去,亲过又问,“万一遇到,你到时对别人说我是你什么人?” 温笛开玩笑:“我人生的合伙人。” “我不是跟你搭伙过日子。” 严贺禹又亲她,这次是深一点的吻,退出来后,抵着她嘴唇说,“就不能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 温笛没说话。 “算了。”严贺禹又改变想法,“下次跟别人说,我是你老公。领证我随时都可以,我妈最近问了我好几遍,问我什么时候需要户口本,让我回家拿了备在身上。” 温笛:“你现在很会哄人。” “哄你开心也不会拿这种事瞎哄。” 严贺禹两手抱着她,不方便拿手机,让她帮忙。 房间里的光线不够,无法脸部识别,温笛问他开屏密码。 他说:“你生日。” 改了之后没再变过。 温笛解锁,他报手机号码,她帮着输入,输了前几位,搜索栏下排在最前面的号码备注是他的妈妈。 “看到我妈的号码没?” “看到了。” “你直接拨出去。” 温笛看他,“你要干嘛?” “找我妈有点事。”严贺禹让她开扬声器。 叶敏琼很快接听,问儿子什么事。 “妈,您在家吗?” “在你姥爷家,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户口本您搁哪儿了。” “我拿出来放在桌上几天,昨晚我又给收回保险柜,反正你最近两年也很难用上。” “” “怪我,没事让你把户口本备在身上干嘛。还给你造成一种错觉,以为马上就能跟温笛领证。我跟你爸说了这事,你爸让我赶紧收起来,说放你那,你还不得一天翻好几遍,户口本外壳都能被你翻散,还得再买个新的。” 严贺禹无言以对。 温笛别开脸,没忍住,无声笑出来。 叶敏琼让儿子放心,“不会耽误你用,等你带温笛回家,我就把户口本给你,现在给你你也用不到,还添烦恼。” 她又关心关心,儿子跟温笛最近怎么样。 严贺禹说:“挺好的,她对我跟以前一样好。” 温笛的视线又落回他脸上,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对他好在哪里。 挂了电话,温笛把手机搁在柜子上。 严贺禹看着她,“户口本这事没哄你。以后领证的话在北京,或者去江城,都行。” 温笛感觉自己被他带偏,连正都没转,这就谈到要领证。 第六十八章 吃醋 《**背后》首播那晚,严贺禹没有任何应酬。 康波心细,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提前把时间空出来,该汇报的工作他要么提前了要么推后到第二天,保证老板八点前能到家。 温笛正在看综艺,温温靠在她腿边。 严贺禹脱了大衣挂起来,问她吃过没。 “吃了,喝了鱼汤。”温笛注意力在电视上,心不在焉回他一句。 是严贺禹叮嘱阿姨,晚上给温笛炖鱼汤。 参加慈善晚宴那晚,他跟温笛在超市买了鱼和配菜回去,等到家要下锅时才发现没有调味品,他又下楼去买。 鱼汤炖好快半夜,温笛已经迷迷糊糊睡着,只喝了几口。 于是今天让阿姨补炖。 严贺禹给温笛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他紧着她坐下。 温温现在跟他熟悉了,只要他回家它都会黏着他。 他把温温抱怀里,给温温顺顺毛,转头跟温笛说,“年前我带温温回家一趟。” 温笛没置可否,他当她默认。 《**背后》开播前两分钟,他们小群里热闹起来,秦醒所有人,让他们记得准时收看。 这是秦醒全程参与并跟组的第一部剧,跟带自己的孩子一样,有感情。 温笛调到另一个频道,赶巧了,片头曲的音乐刚刚响起,当歌手磁性低沉的声音唱起,她的思绪也被拉回两年半前。 那时她刚决定创作这部剧,去了一趟伦敦旅游,她还又去坐了伦敦眼,满舱的人,都在拍照,就她一人盯着泰晤士河发怔,热闹跟她没关系。 那段时间里,人前的光鲜,人后的压抑,一边开心一边痛苦,反复纠缠交织在一起。 剧里,尹子于饰演的女主崩溃痛哭过。她也哭过,夜里一个人哭了一场,为自己哭。 哭完心里舒坦多了。 但哭完也睡不着,她起来开电脑,挑灯写剧本。她写给尹子于一句话:哭一次就够了,再哭第二遍,影响赚钱买好看的鞋子。 这时片头曲收尾,电视屏幕上出现几个字:第一集 温笛暗暗吸口气,过去所有的悲伤和不如意随着这部剧的开播而落幕。在外人眼里,过去的那三年多,是精彩纷呈的。 于她,最精彩的可能是今晚《**背后》如期播出。 她终于破茧。 电视里传来顾恒高高在上又无情的声音:“你有能力又怎样,可惜,你没那个实力。” 隔着屏幕,温笛都能感受到,此刻尹子于在屏着呼吸,难堪、委屈和不服气都在她眼眶里。 当初拍这场戏时,尹子于还说过在剧里被顾恒给无情碾压。 剧情才刚展开,然而开场顾恒就把肖冬翰给演活了。 周明谦把场景的氛围感拉满,每一帧画面都像高清电影。 尹子于本人也在追剧,当初拍的时候都是很碎片的感觉,也不是顺拍,现在连起来看完全不是之前的感受。 她还沉浸在剧中自己的委屈里,结果镜头一转,切到了另一个画面。 她在剧里受了委屈连难过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只能匆匆赶往下一站,因为要谋生活因为工作不能丢。 尹子于发消息给温笛:【温老板,我现在好想点播大结局解恨。】 温笛笑:【建议你最近先别追剧,你在剧里的悲惨生活刚刚开了一个头。】 尹子于发了一个吐血的表情包,【我先不追了,影响我看《人间不及你》的甜剧本。】 《人间不及你》下周开机。 “有我别墅的剧情,是哪集?”严贺禹追完第一集,问温笛。 温笛回完尹子于的消息,侧脸看他,“要在很后面,等尹子于有钱才能买得起,她现在连房租都精打细算。” 严贺禹趁着广告时间,去酒柜取了一瓶红酒打开来。 他以为自己不会追剧,结果不知不觉一集看完,剧情紧凑,第一集已经有了两个商业陷阱。 原本感情戏部分温笛在那段时间写不出感觉,后来改了剧本后,弥补了不足,谈莫行跟尹子于接下来的感情线走向,也让人好奇,迫不及待想知道。 第一集里,他唯一不喜欢的是肖冬翰家的庄园,在后半集就出现了。 周明谦把庄园秋天的景拍出让人有身临其境的错觉,如果肖家要开放庄园,看完这部剧,估计有很多人想去打卡。 严贺禹倒了两杯红酒,给温笛一杯,“这部剧的收视率和播放量应该能超过剧版《人间不及你》。” 他提前给她庆功。 温笛:“庆功是不是太早了,这才第一集。” “我都愿意看,别说其他人。” 严贺禹微微仰头,一饮而尽杯底的红酒。 他陪温笛又看了第二集。 看完,严贺禹收回之前那句应该能超过剧版《人间不及你》,不是应该,是肯定能超过她以前任何一部作品,也更具深度。 严贺禹把温温送到猫窝,回来找温笛。 温笛在刷博,顾恒和谈莫行在两集还没播完时就上了热搜,两人第一次演同一部剧,且有大量对手戏。 看完剧的网友表示,有没有感情戏不重要,只想看他们两人的对决。飙戏时让人过瘾。 这部剧里,不管是顾恒还是谈莫行,都不再是之前的荧幕形象。 剧开播前,大多网友以为谈莫行饰演的男一是正面形象,看了后发现并不是善类,一样的不择手段、机关算尽。 表面上给人一种谦和、低调的感觉,私下里却城府极深,运筹帷幄,是幕后最大的boss。 他好到让人觉得值得托付人生,坏到让人不禁怀疑人生。 是个温柔陷阱。 顾恒饰演的肖冬翰那个角色,更是颠覆了他以往饰演的正面形象。 肖冬翰这个人别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负面的比较多,剧里面没有刻意美化他,用网友的话说,顾恒饰演的斯文败类又坏又带感,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道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才播出两集便不难看出,不管是男一还是男二,都是行走在**之巅的人。他们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自身游走在规则之外。 “群里人问我,谈莫行饰演的那个角色,原型是不是我。”严贺禹看完群消息,看向温笛。 她没有专门为他写过剧本,人间不及你不是他们的感情故事,只是让她相信有那样的爱情。 温笛抬眸,反问:“你觉得是你?” 严贺禹追完剧的感觉是:“有点像又不完全像。” 温笛:“像的那部分是所有商人的共性。” 已经说的很明白,根本不是他。 “你谦和吗?低调吗?” 这些特质跟他确实不搭边,严贺禹道:“不是正在改?” “我创作的时候跟你分手那么久,不会拿你当原型。再说,那时你还是高高在上,那个高姿态旁人架梯子都够不到,所以跟你没关系。” “等我变谦和,自然跟我有关。” 严贺禹坐她旁边,抵着她的鼻尖,两人靠太近,像是看清彼此又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抵开她的唇,搅乱她心跳。 温笛知道,他吃醋了。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 严贺禹抱她上楼,回到卧室,没开灯,将她放沙发上压在身下。 -- 严贺禹参加商务酒会那天,恰好电影《人间不及你》开机,温笛飞去江城,参加开机仪式。 去酒会路上,康波接到华源实业刘董秘书的消息,说下个月要召开董事会,商讨扩大产能,新建生产线事宜。 康波把消息转发给老板,老板不是明面上的董事,不会参加会议,所以刘董吩咐秘书把会议内容提前告知。 就目前来看,有点盲目扩张的成分。 但随着华源实业这两年新订单的大幅增长,原有产能无法满足市场需求,尤其梅特公司在原订单基础上又签了六个亿美元新订单,听说之后还会陆续有订单。 “严总,您什么意见?” 严贺禹看后删除消息,问:“刘董还说了什么?” “说他心里有底。” “随他吧。”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谁又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 康助理不清楚刘董那句心里有底,是有什么底。 他这几天一直在追《**背后》,想知道谈莫行在接下那笔订单后,如何反转陷阱。 但那个剧情应该在中后部分,现在才播到第八集,还早呢。 “严总,今晚的酒会,肖冬翰也参加。” 严贺禹点了下头,其他没说。 不管想不想遇到,但总能遇到。 严贺禹看到肖冬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看肖冬翰的袖扣,还是以前那副,温笛给他买的那副。 一副袖扣他打算戴一辈子不成。 转念又一想,天天戴的话总有磨损到无法戴的时候。 那就让他现在天天戴着,看能戴多久。 肖冬翰也看到了他,隔空跟他碰杯。 手一抬,那个袖扣在灯光下更耀眼。 严贺禹将酒杯略斜,算是回应。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肖冬翰说什么他能听得到,之后就听肖冬翰跟旁边人说到‘乌央乌央的’。 严贺禹一开始没敢确认那个口音是肖冬翰,可音色又是。 康助理小声告诉他:“肖总最近可能在学北京话。” “学成那个鬼样子?” “……” 严贺禹突然后悔来酒会,夜里怕是能做噩梦。 后来两人又碰面,肖冬翰这次是故意说给严贺禹听,他正好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酒,说:“我不要内个,您zhei个给我。” 严贺禹:“……” 他忍着没抬步就走。 肖冬翰捏着高脚杯过来,似笑不笑道:“我最近学了不少北京话,比如,你人儿渣。” 严贺禹握了握杯子,“何苦折磨你自己,你听着不难受?” 肖冬翰笑笑,“乐趣,你懂什么。” 他自顾自道:“我最近又重拾古装剧本看。” “你看得懂?” “两年前还真看不懂。” 肖冬翰在炫耀,自己现在看得懂。 严贺禹并不想打击肖冬翰,但他送上门来给他打击。 他猜到肖冬翰看的是温笛的古装剧本,他说了句里面的台词,是温笛引用了《桃花扇》里的一句,“‘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什么意思,懂吗?” 肖冬翰还没看到这个地方。 严贺禹道:“《桃花扇》里还有最著名的一句,你应该听过,内句共勉。” 他怕了肖冬翰再开京腔,转身去找其他人。 肖冬翰喊来鲁秘书,问他《桃花扇》里最有名的是什么。 鲁秘书想起来,“是‘眼看他起朱楼’那句。” 肖冬翰“嗯”一声,若有所思,轻抿一口酒红。 鲁秘书说:“刚才姜昀星给我打电话,说刘董那边准备投入扩大生产线。”不知道刘董是不是慢慢入了那个陷阱。 -- 第二天,严贺禹休息,温笛还在江城没回来,他带着温温回家去。 到了陌生的环境,温温像个小孩子一样,黏着严贺禹,趴在怀里东张西望,不愿下来。 严严可着急了,想跟温温玩,它绕着严贺禹脚边一圈又一圈转悠。 后来没辙,它叼来自己的小玩具球,一个人在那玩,故意把小球弄到严贺禹脚边,吸引温温注意力,想让温温和它一起玩玩具。 叶敏琼示意严鸿锦看严严,“还真是外甥随舅舅,不用教都知道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人注意。” 严贺禹无奈看母亲一眼 严贺言哈哈大笑,她本来以为严严会炸毛,会对温温有敌意,没想到还蛮和谐,可能温温还没下来,说不定下来就要打架。 她喊爸爸过来,“抱抱您孙女。” 严鸿锦笑说:“等温温熟悉熟悉的。”他又瞧儿子一眼,“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抱我孙女。户口本早就准备好了。” 严贺言踢哥哥一脚,“今年过年去江城吗?” 严贺禹:“去。” 严贺言打算年后也去一趟,当初她在江城古街的许愿树上许了愿,要是哥哥能跟温笛和好,她去还愿。 一晃两年过去了。 说到江城,严鸿锦想到梁书记,他问儿子:“你还真叫梁书记给你做媒人呢?”托人梁书记把他介绍给温家,想跟温笛相亲。 严贺禹没搭腔,不过确有此事。 那时温笛跟肖冬翰还没在一起,他托梁书记牵个姻缘线,只是还不等梁书记有时间跟温长运说这事,温笛跟肖冬翰在一起了。 后来听闻温笛分手,梁书记又去跟温长运提了这事。 后续他并不知情。 “诶,哥,我突然有个妙招。”严贺言坐直,给哥哥出主意,“人家温笛一大家,聚在一起肯定说江城方言,你学说江城话,真要学会了,这好感度蹭蹭的,信我的,保准儿没错。” 严贺禹说:“在学。” “真假的?”严贺言轻轻踢哥哥一下,“说两句给我们听听。” 严贺禹不说,他觉得还不算地道,现在要是说出来跟肖冬翰说北京话是一个效果,吓人。 江城方言可比京腔难多了,江南那边的方言都难懂,学了大半年江城方言,他现在都能听懂大部分上海话。 “你跟谁学的?范智森给你找的江城本地老师?” “不是,跟我们江城的邻居,黄先生。” 他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跟黄先生学,从五月开始一直学到现在,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不间断上课。 严贺禹在老宅待了一天,天黑前带着温温回别墅。 他发给温笛几段小视频,都是跟温温相关。 温笛刚从片场出来,点开视频,是严贺禹父母陪温温玩的画面,她还是很喜欢严贺禹家的家庭氛围,而严贺禹时不时打温情牌。 严贺禹问她:【什么时候忙完回来?】 温笛还不确定,剧组场地协调方面,她出面沟通更容易一点。【年前我回去一趟,接温温回来过年。】 严贺禹:【别来回跑了,我送温温过去,正好参加园区的团拜会。】 他提前申请了航线,回江城那天,带上温温所有熟悉的东西,一路上温温没闹,很乖的趴在他腿上。 当时他就想,要是他有了女儿,会不会也这样黏着他。他以前不羡慕别人有什么,现在有点羡慕蒋城聿家的龙凤胎。 飞机落地江城,温笛来接机。 温笛问他:“你在江城待几天?” 严贺禹:“过年前可能不回去了。” 又要留在江城过年。 温笛劝他回去,“一个人过年没意思,你还是去你爷爷家和你姥爷家热闹。” 严贺禹模棱两可道:“再说。” 温笛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开车门拿了一个礼物盒出来,她待会儿直接送温温回爷爷家,不准备跟他同车回去。 她把礼物给他,“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严贺禹受宠若惊,“谢谢。” 他收下礼物,顺势单手把她搂在怀里。 回到车上,严贺禹打开礼物盒,是一副春联,她写的,没有模仿温爷爷的字体,就是她自己的笔锋。 她对他新年的祝愿也都在写了这副春联里。 以前过节,她都是一次性买几十件礼物送给他,送多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送了什么,现在愿意给他精心准备一份。 明天就要参加团拜会,肯定遇到温长运,还会跟他坐一桌。 严贺禹在群里咨询那些以前不受老丈人待见的朋友,【你们是怎么过岳父岳母那关的?】 群里某些人跟失忆了一样,【除了你,还有人不受待见吗?】 严贺禹:【非得让我点名?我都帮你们记着呢。】 秦醒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两件听听。】 他们挤兑了严贺禹一番,最后看他可怜,集思广益给他出主意,至于哪条经验对他有用,让他到时随机应变。 次日,严贺禹提前了二十分钟前往新春团拜会现场。 范智森在门口等着他一道进去,“温老弟到了,我刚给他打过电话。” 到了宴会厅,严贺禹跟熟悉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去自己那桌。 他和范智森还有温长运坐一桌,只是座位有点区别。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心照不宣按自己企业的实力找准自己的位子,不会随意坐。 空着的主位不言而喻,是严贺禹的。 严贺禹轻轻拉开自己的椅子,看向温长运,“爸,您过来坐。” 温长运一时懵了。 范智森没糊涂,他助一把力,“温老弟,孩子喊你过来坐呢,你还不好意思干嘛。” 桌上其他人反应过来,这声爸是喊温长运,他们都知道严贺禹在追温长运女儿,没想到进展这么快。 他们也跟着凑热闹,“温董过快来,你说你坐那个位子,属实让孩子为难。” 严贺禹一下从严总变成了温长运家的小辈。 就这样,温长运被众人热情推到严贺禹的位子上,而严贺禹恭恭敬敬在他旁边坐下。 严贺禹喝了半杯温水才平复下来,刚才心跳快到他差点没听清周围人说什么。 群里人的经验,还是有用的。 第六十九章 给他买衣服 严贺禹今晚给温长运挡了两次酒,向来都是别人给他挡酒,被他架得太高,温长运都有点不适应,尤其每次称呼爸爸时。 温长运知道女儿跟严贺禹正相处着,说是在磨合期,所以严贺禹喊的这声爸爸,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含含糊糊‘嗯’一声。 再加上范智森从中打圆场,今晚这顿饭可是热闹。 “侄女婿,来,我们喝一杯。”范智森也不再称呼严总,侄女婿喊的那叫亲切。 在旁人眼里,范智森是趁机套近乎。 只有严贺禹和温长运知道,范智森是在缓和他们两人的尴尬气氛。 侄女婿一喊,严贺禹就成了晚辈,他站起来敬了范智森一杯。 这三年,范智森在他跟温笛复合这条路上出了很多力,是真心实意在帮他,帮他时又反复确认他对温笛到底是不是真心,说自己不能干对不起温老弟的事。 浸染在商场那么多年,他已经很少能遇到像范智森这样面对巨大诱惑还尚存良知的人。 一杯酒下肚,范智森询问:“今年在江城过年还是回北京?” 严贺禹搁下酒杯,话没说满,“看情况。没要紧的事,我就留在江城,到时除夕陪爸喝两杯。” 温长运:“” 这是要拿他当借口,肯定不成。 当着桌上那么多人面,说话前都得在脑子里过一遍,他体面拒绝:“酒哪天都能喝,过年还是得回家去,老人一年到头就盼着家里团聚,少一个人都少了年味。” 其他人附和,过年不比其他节日。 严贺禹家不存在这个情况,不管是严家还是叶家,人太多,少一两个真的不影响,说不定长辈都不记得谁来了谁没来。 但他不会当众反驳温长运的话,“嗯,到时尽量回去。” 他们这桌人有一大半都是江城本地人,酒过三巡之后,他们不自觉用方言聊起来。 还是范智森提醒他们,说严总听不懂。 严贺禹正在给温长运倒水,用江城话说:“我听得懂,你们尽管聊。” 方言讲的没那么地道,可能是刚开口说还有点生硬,但有那么一点意思,他们不敢置信,“真都听得懂?” 严贺禹把水杯放在温长运手边,还是用方言回:“可能除了一些不常用的词我不会说,其他都没问题。” 方言能瞬间拉近人跟人之间本来隔着钱与地位的距离,他们递了江城这边常抽的烟给他。 严贺禹接住,说了谢谢,又道:“我平常几乎不抽烟,尝尝这个烟劲道怎么样。”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着。 范智森知道严贺禹不抽烟,但其他人不清楚,搁在以前别人热情给严贺禹烟,他若不想抽,连话都不会多讲,顶多摆手示意一下。 今晚给足了面子,其实是给温长运面子。 其实他是佩服严贺禹的,平心而论,换他他做不到严贺禹三年如一日的坚持。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对做到的人总是莫名多了一份欣赏。如果严贺禹家世败落,或是他自己事业遭遇重创,不得已才放低姿态,那他不会帮忙,偏偏是他翻手为云的时候愿意改变自己,在这个名利圈里,难能可贵,这也是他愿意帮严贺禹的原因。 “严总学江城话学多久了?”有人好奇问道。 严贺禹吐出烟雾,依旧用方言说:“半年多,跟温笛学的。” “半年多就能说这么好,那是下了功夫。” 温长运余光瞥一眼旁边的严贺禹,方言说那么好也出乎他的意料。他揉揉额角,感觉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 -- 严贺禹回到住处快凌晨,家里客厅的灯亮着,还有电视声。 崔姨平常不在客厅看电视,而且那么晚,她早就休息。 他大步跨进别墅,贺言正靠在沙发里,人迷迷糊糊睡着,身上盖的毛毯也滑到地毯上。 可能睡得很浅,听到脚步声,她忽然睁眼。 “哥,回来啦。” “什么时候来的?” “天快黑时。” 严贺言弯腰捡起地上的毛毯,拍了两下放在沙发扶手上,“崔姨说你参加团拜会去了,我就没给你打电话。” “来之前也不说声。” “我是从上海来的,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打车过来也方便,就没想麻烦你,知道你忙。” 严贺言关了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舒展个懒腰。 严贺禹脱下外套,自己去倒水喝。 “你明天回家去,今年不用你陪我在这过年。” 严贺言慢慢悠悠走去客厅,倚在中岛台上,“我不是陪你过年,过来把许愿牌挂上去,了一桩心事。” 她年后跟朋友约了去旅游,没时间来江城,正好年前有时间,过来提前把要紧事给办了。 “许愿牌?”严贺禹转头看她。 “对啊,我专门找店家定制的,质量杠杠的,只要树在,它肯定在。” 严贺禹又拿了个杯子出来,问她要不要喝水。 严贺言摇头,“我包里有杯子。” 严贺禹让她把许愿牌拿给他看看,“上头写了什么?” 严贺言不给看,“这是我许的愿,给别人看了就不灵了。” 她嗅嗅鼻子,酒精味特浓,哥哥的脖子上也泛红。 “你喝了多少?” “三杯。” “分酒器那种三杯?” “嗯。” “这都快一斤了吧,你不要命了啊?” 严贺禹在回来路上吃了解酒药,这会儿感觉还成吧。上次在江城被灌酒去医院挂水的事还历历在目。 严贺言撸袖子,“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不用。吃过药了。” “你就不能少喝点呀。” 严贺禹又喝下半杯温水,“应酬,免不了。” 严贺言拍拍他,催他去睡觉。 次日没什么事,严贺禹睡到七点多才起来,贺言起的更晚,他在餐厅等了她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她出来吃饭。 严贺言买了下午的高铁票回去,她让哥哥吃完饭就带她去古街。 严贺禹给温笛发消息:【今天贺言过来,三点钟我去找你。】 古街上午人不多,今天天冷,更显冷清。 严贺禹记得那棵许愿树的大体位置,跟妹妹一路走过去。 院子里这会儿一个客人也没有。 “老板,还记得我不?”严贺言笑着问。 老板有印象,这对兄妹长相气质不一般,当年还是顾客。 “去年没来吧?”他怕自己记错,又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不过我有半天没在店里,可能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巧不在。” 严贺言说:“没来,今年来还愿。” 既然是还愿,肯定之前许的愿灵了。 老板拣好听话说了一大堆,看严贺禹的气场也不是一般人,他不会瞎忽悠,也会说上两句真心话。 “其实灵不灵,咱不好说,有时就是个心理寄托,不管什么愿望,努努力,也许就实现了,对吧?” 严贺言笑笑,应了句。 她今年还是选了套餐,要把自己的许愿牌挂在树顶。 严贺禹问了老板多少钱,打开手机准备扫码,严贺言不让他付,“我许的愿,我自己付钱,心诚则灵。” 严贺禹又收起手机。贺言爬升降梯,他在那棵挂满红丝带的树下,来回踱步,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前年写的祝福丝带,找了半天没找到。 手机振动,温笛回他消息:【你陪贺言吧,我在剧组这边忙。】 严贺禹:【她下午就回去了,我等会儿送她去车站。】 他问她,下午忙到几点。 温笛:【还不知道,你什么事?】 严贺禹今天没有工作安排,春节假期他提前放了两天,【下午陪你逛街。】 【我没东西要买。】 【那就不买东西,四处走走。】 梯子上,严贺言挂好了自己的许愿牌,里面的字是她提前写好密封起来,很长的一段: 【如果你们还没正式复合,那么今天是你们分开的第1425天,我都清楚记着呢。 这半年我断断续续看了五本爱情方面的书籍,收获良多。 这是我第二次来江城古街,盼着以后还有无数次。 希望你们拥有再次毫无保留爱上对方的勇气和力量,愿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一生,自此悲伤与分离再与你们俩无关,余下人生全是美丽晴朗的日子。 ——妹妹,贺言祝】 -- 送走贺言,严贺禹直奔老城区。 路上,他接到关向牧电话。 关向牧的公司今天也放假了,他正在机场候机,飞江城的航班。 他问严贺禹今年的春节安排,“留在江城还是?” “我人现在就在这。” “知道。”关向牧知道他昨晚参加园区的团拜会,“在那过春节?” “嗯,目前是这个打算。” 关向牧说:“我去看看其蓁,过年还是得回来。”他无法像严贺禹那么潇洒,留在哪过年都一样。他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能陪他们的时间似乎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等他一个人无牵无挂时,他也会去江城过年。 他的人生过去了半生还要多,刚才闲下来时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属于他。而他跟温其蓁的关系,只是比陌路人近了一点点。 “你要是晚上没事,找范智森他们晚上到我家打牌。” 严贺禹:“你让范智森带几个人去玩,我陪温笛。” “行啊。本来还想等晚上打牌跟你说,那再多耽误你几分钟,电话里和你讲讲。” 严贺禹问他什么事。 “姜正乾知道了他投资的那几部剧你也私下操作了,成了那几家影视公司的股东,他费心费力打点各个环节,结果你坐享其成。他差点没气出毛病。” 关向牧笑说:“他这辈子估计都对温笛有阴影了,不会再找她麻烦。” 又聊了几句,结束通话。 到了老城区,严贺禹把汽车停在原先常停的地方。 他给温笛打电话,让她出来。 温笛在片场,走到院子里看看,“没看到你人。” “我没去老房子那边,在巷子口。” 温笛和周明谦他们说一声,拿上包离开。 她还没走到巷子口,远远看到严贺禹,他手里拎着给她打包的关东煮,她快半年没吃这些小吃了。 早上经过那些小吃店门口,还想着等晚上忙完买点吃。 严贺禹也迎着她走过来,走近了,她看到关东煮还冒着热气。 “冷不冷?”他牵过她的手。 “还行,屋里开了空调。”不过她大多时间都在外面走廊上,屋里在拍戏。 到了车上,温笛搓搓手。 严贺禹看着她,“忘了放在哪捂手?” 温笛跟他对望几秒,随后两只手都贴在他脖子里,又往他羊绒衫衣领里探了探,暖烘烘的。 以前她都是这么捂手。 严贺禹手上提着她的小吃,坐那没乱动。 “以后再去片场,多穿件衣服。” 温笛说:“穿了不少,厚毛衣厚羽绒服都穿上了。”但穿再多,也禁不住站在冷风里吹。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挨冻,大家都这样。 她鼻尖冻得发红,严贺禹换一只手拎小吃,腾出右手握着她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怀里推了推,他低头,嘴唇亲上去。 被他这样抱在怀里取暖,那还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车里暖气渐渐足了,温笛没那么冷。 严贺禹推开车门下去,“你在车里,我去拿东西。” “拿什么?” “给你买的零食,应该好了。” 他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在店里下单,这会儿应该打包好。 五分钟后,严贺禹拎着打包袋回来。 一杯热饮,一盒冰糖葫芦,还有一袋糖炒栗子。 严贺禹递给她,“烤红薯没买,听说美食街那边有家好吃,路过那边给你买。” 温笛中午吃了不少菜,现在不饿,“不买了,我吃点栗子就好。”她两手捧着饮料杯子暖手。 她放下热饮,又把手伸到他脖子里,这回带给他的是热乎气。 严贺禹等她坐好,他发动车子离开。 天太冷,不适合在商业街上逛,他直接将车开到商业街的一家商场地库。 停好车,他替她解开安全带,“我在江城这边没多少衣服,你陪我逛逛,买几套过年应酬时穿。” 温笛剥了一个栗子放嘴里,“我只负责挑,你自己带好卡,别到时说你手机里钱不够付。” 严贺禹今天真的没带卡夹,他考虑几秒,把自己手机给她,“用我的手机付款,这没问题吧?” “跟你自己扫码付,有什么区别?” “你付款,我可以当成是你给我买的。” 温笛无语了,把他手机塞她包里,推车门下去。 严贺禹来这家商场还是两年前,这两年进驻商场的品牌有调整,新开了一家男装品牌,旗舰店就在一楼。 他牵着温笛打算先陪她逛女装,温笛没什么要买,“我之前陪尹子于逛了好几次,该买的都买了。” 他们直接去逛男装店。 温笛知道他的尺码和喜欢的颜色,很快帮他挑好。 严贺禹没试穿,温笛以前给他买的任何一件衣服,穿上去都合身。现在也没必要再试。 结账时,严贺禹发现温笛是用她自己的手机支付,他的手机就在她包里,她没拿出来。 付过款,温笛只拎了一个购物袋,其余七八个都是他自己拿。 回到车上,温笛把他手机还给他,什么话也没说。 严贺禹环住她肩膀,低头亲她,“谢谢。” 他手指摩挲着她下巴,再次亲上去,在她唇上辗转厮磨。 手机接连振动,是群里的消息。 他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组局打牌。 严贺禹回复:【年前不一定能赶回去,温笛给我买了不少衣服,我试穿一下看合不合适。】 所有人:“!” 第七十章 给你欺负一辈子 温笛不知道严贺禹在回什么消息,又回了什么内容,但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也可能是她给他买了衣服的缘故。 严贺禹发动车子,偏头跟她说:“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江城不像北京,能约会的地方多。天冷,除了逛街看电影,好玩的去处实在少之又少。 而春节档电影还没上映。 温笛想了想,“回去看书吧。” 书是百看不厌,从早看到晚她也不觉得无聊。 严贺禹从地库开出来,商场门前这条路是单行道,得绕个大圈子才能开上回别墅的主路。 他对江城的道路还是不怎么熟悉,免得走错,他开了导航。跟着导航走,路过他们以前走过的一条路。 温笛支着脑袋看窗外,这一段路她也印象深刻。 “温笛。” “嗯?” 她没回头看他。 前面是路口,车子都缓缓停下来等信号灯,严贺禹也轻踩刹车,他从前挡玻璃看路边,“记不记得我们走过这条路。” 那还是前年,江城下了雨,人行道上都是落叶,她陪他走了一段路,但没走完,她就在这个路口停下,对他说,左拐是美食街,右拐是商业街,然后跟他说了句失陪,她便原路返回。 那晚,他一个人把美食街从南到北走了一遍。 温笛还在看窗外,“你是提醒我,当时把你扔在半路?” “不是这个意思。”严贺禹看她侧脸,“等天不冷,我陪你把江城大街小巷都走一遍。” “要走你一个人走,我可不想。” “你以前不是要带我逛江城?” 温笛终于转过身来,说:“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可能刚洗过澡。” 脑子进水了。 严贺禹又气又想笑,“温笛,你好好说话。” 温笛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故意气他,要是现在谁让她走着逛完江城大街小巷,她肯定跟谁急。 至于那会儿想带他逛江城,是因为他从来没来过。 心情怎么能一样。 她问他:“你还在纠结过去?” “不是纠结。是想尽量弥补你遗憾。” 信号灯放行,严贺禹踩油门,随着前面的车子往前走。 “弥补遗憾就算了,不需要。” “那你想要什么?” 温笛反问:“你觉得我缺什么?” 她好像真不缺什么,不缺钱不缺爱,追求她的人从来没断过,事业也算是业内的天花板。严贺禹:“我给你欺负一辈子。” “你看这多好,不比弥补我强?” “” 过了几秒。 严贺禹又出声,“以前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现在发现不是那回事儿。” 温笛没搭腔,打开车载音乐听。 她不会问他缺什么,要是她开口问了,他缺的东西一个旗舰店都不够卖给他。 车里只有轻音乐,半晌她还是没吱声。 严贺禹要看前面的路况,只能拿余光看她,“怎么不说话?” 温笛指指嘴巴,“有点累,让它歇歇。” 严贺禹笑了,她不上当,之后他专注开车。 回到别墅,严贺禹一个人拎着九个购物袋,外面风大,温笛走在他身后,让他挡着冷风。 今天家里没人,别墅的门还是严贺禹自己开的。 温笛问:“崔姨他们放假了?” “嗯,今天都放了,这几天我让饭店送外卖过来。”严贺禹把购物袋搁沙发边,脱了大衣,“你想喝点什么?” 温笛摇头,他给她买了那一大杯热饮,她全喝光,现在不渴。 严贺禹本来要给她泡咖啡,她不喝节省了他时间,他脱下羊绒衫,从购物袋里拎出一件衣服。 温笛盯着他看,“不是说过年应酬穿?” “不穿,试一下。” 他试到第三件时,温笛趴在了沙发上,脑壳疼,她拿抱枕捂头上,他开始试穿第四件,一件白色衬衫。 “衬衫你还试它干什么?” 温笛爬坐起来,“你个头缩了?” “你见过谁三十多岁就开始缩矮?” “那不就得了,没长高没变矮,体重跟以前差不多,还一件件试,你是不是闲得难受。” 严贺禹慢条斯理扣扣子,道:“在你眼里我是闲得难受,搁我这不是,快四年,你没给我买衣服。” 温笛拍拍旁边的沙发,让他坐过来。 严贺禹把衬衫塞裤子里,扣好皮带才坐过去。 温笛盘腿坐在他腿上,压着他不让他再试衣服,“你要是试出瘾来了,我开个直播带货,还能赚钱。” 严贺禹把她圈在怀里,“试穿也只试穿给你看。以后你多给我买几件,衣服多了,我也没时间去试。” 温笛自动忽略后一句话,跟他说话得时刻提防,稍微不慎就掉陷阱里。 她扣住他脖子,“陪我去书房看书。” 严贺禹抱她去楼上,“匀两小时给我。一个半小时也行。” 他没去书房,抱她去了书房隔壁。 温笛头一回来这里的主卧,跟他们以前住的地方装修风格一样,落地灯都是一个款式。 严贺禹拉上窗帘,边解着扣子边走向床边。温笛来江城这么长时间,他们没有过生活。 温笛从床沿站起来,他走近,她抬手给他扣一个扣子,“没有措施你想也别想。” “有。我从家里带了一盒到这。” “” 严贺禹两手环住她,让她给他解扣子。 他俯身,在她脖子里亲着。她穿的是低领,他没用力嘬,怕不小心留痕。 温笛只给他解开衬衫纽扣,他又将她的手拿到皮带扣上。 严贺禹的吻从她下巴亲到唇上,“你昨晚没打电话给我。” “忘了。” “不是让你定闹铃?” “手机放在包里,跟二姑妈在院子里散步散了一个多小时。”等回到楼上,她又想起他晚上参加团拜会,那不是普通的应酬场合,最后又没打。 “你昨晚喝多了?” “还行。” 落地灯熄了。 江城主卧的床品没多少他身上的气息,枕头也是洗衣液的清香味。 温笛枕在他的新枕头上,没有熟悉感。 严贺禹亲着她,“昨晚没打电话,你说怎么办?” “我给你发了晚安。” “只有两个字,有点敷衍。不够。”他让她喊他一声老公,“就喊一次。” 温笛掐了下他的下颌,她喜欢他流畅的下颔线,手下留情没再用力掐。 她用行动告诉他,别做梦,清醒点。 严贺禹看着身下的人,她现在连他的名字都很少喊,都是喊‘诶’,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喊我一声。” 商量了几分钟也没商量出结果。 不管他怎么磨她都不行。 温笛微微抬起上半身,圈住他脖颈,脸埋在他脖子里,就是不喊他老公。 最后他情动那一刻,发梢的水落在她鼻尖,他看着她的眼,喊了声“老婆”。 那声老婆喊出来时,他声音有点沙。 温笛感觉有好些年没听他这么喊过她。 严贺禹缓了下,将她收怀里。 他身上汗涔涔的,两边肩胛骨的抓痕被汗浸得隐隐发疼。 她今天被抛上云端那么高,她都忍住了没喊他老公,不过中间喊了好多次严贺禹。 “几点了?”温笛问他。 严贺禹开灯,找到手机点开,“不到八点,洗过澡我陪你看两个小时书,十一点钟前送你回去。” 书房的书不是很多,洗过澡,温笛在书架上拿了一本金融方面的书看,她看书,严贺禹给她吹头发。 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她会请教严贺禹。 头发吹干,严贺禹关了电吹风,拔下电源收起来放一边。 他接了一杯温水,担心温笛嗓子明天疼,喂温笛半杯。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严贺禹搁下水杯,拿起手机。 蒋城聿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看完,他蹙眉,【你怎么有跟温温的合影?】 群里有人冒泡:【蒋哥,你到江城了?】 蒋城聿:【嗯,刚安顿下来。】 严贺禹之前没听蒋城聿说要来江城,他蒋城聿:【看不见我问你话?】 蒋城聿:【我在温爷爷家,今年我们一家在这过年。】 严贺禹:“”【没听你说要来。】 蒋城聿这么解释:【怕告诉你,你心里失衡,想想还是算了。】 严贺禹:【怕我失衡,你还往群里发照片?】 蒋城聿道:【发完我想撤回,谁知道你看见了。】 严贺禹知道蒋城聿就是故意的,他懒得掰扯,问温笛,“你不知道沈棠今天来江城?” 温笛猛地抬头,“不知道啊,她说还没确定哪天。” 她后知后觉,“沈棠到了是吗?蒋城聿告诉你的?” “嗯,在群里发了跟温温的合照。” 温笛合上书,“那我回去了。”沈棠知道她最近天天跑剧组,肯定是怕耽误她工作,便没提前告诉她什么时候到。 严贺禹跟她一起下楼,把她外套给她,自己也拿出大衣穿上。 “不用你送,送来送去麻烦。”温笛从茶几上拿了他车钥匙,“你车借我开,明天我让司机送给你。” 严贺禹不放心,“我在家也没事。” “实在没事做你追剧,马上开播了,贡献点收视率。” 严贺禹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去,她一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送她回家后虽然回来还是他一个人,但去的路上,至少她坐在他旁边。 温笛僵持不过,把钥匙丢给他。 回去的路上,汽车经过之处万家灯火。 严贺禹打破车里的安静,“明年我也跟你回家过年。” “就为了跟蒋城聿争个高下?” “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等领了证,我们生个女儿,最好长得像你也像我,性格随你。” 温笛趴在车窗上,不再跟他说话。她现在还没想那么多,以前想过,想着她跟他的孩子像谁,也会想严贺禹做爸爸是什么样。 严贺禹也没再找她聊天,一路上他在想要是有了女儿,取个什么好听的小名。 汽车抵达温爷爷家别墅门口,严贺禹没开进去,在门口停车。 温笛火速解开完全带推车门下去,她迫不及待想看到沈棠和小柠檬。 “你开车小心点。”她挥了下手,转身小跑着往别墅奔去。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来,远远就能听到别墅里传来的欢笑声,今天大伯一家也过来了,前面停车坪停满了车。 身后的车子还没发动,温笛忽然驻足,顿了两秒,她又转身快步回去,绕到驾驶座。 严贺禹滑下车窗,“怎么了?” 温笛弯腰探进车里,抱抱他,“你说你一人住那么空荡的别墅,除夕夜也一个人,你回家不行吗。” 他捋着她后背,轻轻拍拍,“没事。靠你近,一个人也热闹。” 温笛关上自己的同情阀门,让自己清醒点,他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的主,不能心软,不能可怜他。 “晚一点我给你打电话。” “嗯,进去吧,我等你电话。” 她刚走两步,严贺禹又想起来,“你跟蒋城聿说一声,温温是我女儿,让他少抱,不要再发照片到群里。” “” 她刚刚就应该直接进家门,不应该同情他。 “温笛?”院子里,沈棠找出来。 大门开了半天,家里阿姨说是温笛回来了,迟迟不见她身影,沈棠穿上外套出来找她。 温笛第二次跟严贺禹告别过,一溜烟冲进院子里,和沈棠来了一个满怀抱,她责怪沈棠不让她去接机。 “你跟温叔叔谁接都一样。” “我爸去机场接你们的?” “嗯,我带的东西多,去了两辆车。” 她们两人挽着胳膊,边聊着进屋。 蒋城聿和温长运还有温笛两个堂哥在打牌,其他人围着龙凤胎,拿着玩具逗俩孩子玩。 一周岁半,正有趣的时候。 小柠檬看到温笛,眼睛一亮,笑着奔向温笛。 温笛举起小柠檬,“宝贝有没有想我?” 小柠檬在吃水果,腮帮子鼓鼓的,腾不出嘴巴说话,一个劲儿点头。 温笛在她小脸蛋上亲亲,抱着不舍得放下来。 温其蓁在逗小柠檬的哥哥玩,她想起两个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十几年,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几分钟前,关向牧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出了机场,问她明天中午有没有空,想和她一起吃顿饭。 她还没回。 到了两个孩子该睡觉的时间,沈棠带他们去洗澡,温笛抱着小柠檬,帮着沈棠一起给孩子洗澡。 温其蓁没事做,“我也去凑热闹。” 沈棠住在三楼,家里最大的套房给他们和两个孩子住。 家里有闹腾的孩子,欢笑声总是不断。 温笛的衣服被俩娃扑腾上了水,脸上也是。 “二姑妈,明天我和棠棠去你常去的那家烧烤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去你公司接你。” 温其蓁说:“关向牧明天中午找我吃饭,我还没回他。” 沈棠:“要不,叫上他跟严贺禹一起,明天咱们仨一桌,让蒋城聿跟他们俩一桌,各吃各的,又能互相看得到。” 温笛笑说:“那关总的火气能直接把烧烤烤熟了。” 几人都笑出来。 温笛最后决定,谁都不带,就她跟沈棠两人去吃,让蒋城聿在家带孩子。 给俩孩子洗过澡,沈棠给他们读睡前故事,温笛轻轻带上门,回自己房间。 严贺禹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有点奇怪:【小石榴,小葡萄、小荔枝、小青柠。】 温笛坐到沙发里,回他:【什么意思?】 严贺禹:【给女儿取的小名,你看看哪个好听。】 “” 温笛看着这些名字,有点哭笑不得,【不聊了,我去洗澡。】 严贺禹:【不是要打电话给我?】 温笛:【等会儿再打,你正好冷静冷静。我先去洗澡,尽量让脑子多进点水,不然咱们聊不到一块儿。】 第七十一章 我爱你一更 温笛洗过澡,去楼下倒红酒,客厅的牌局还没散,爸爸在一旁喝茶,换成大伯陪他们几人打。 温长运无意间转头,看到女儿从楼梯下来,他看看时间,马上十点半。女儿去了吧台那边,他也拿着茶杯过去。 “这么晚了还喝红酒?” “明天没什么事。”她又多拿出一个高脚杯,问父亲要不要来半杯。 温长运笑说:“昨晚差点去医院挂水,不敢喝了。” 幸亏当时严贺禹给他挡了两次,不然铁定去医院。 父女俩有大半年都没坐下来好好聊聊。 温长运在旁边高脚登坐下,团拜会上的事他还没跟女儿提,他怀疑严贺禹到底是不是跟女儿学的江城方言,女儿哪有那个时间教人说方言。 “严贺禹的江城话跟你学的?” “啊?” 温笛一脸迷茫,她看向父亲的眼神是‘严贺禹会说江城话?’。 看来他第六感没出错,严贺禹是瞒着女儿偷偷学的江城话,想在女儿这里加个印象分。 温长运:“说的还不错,反正我听着不尴尬。他在酒桌上说,是跟你学的,其他人都信了,以为你们感情好着呢。” 他嘬了一口花茶,海棠村的特产,清爽润喉。 温笛消化半刻,她摇着酒杯,一时忘了喝。要不是父亲告诉她的,她不一定信,江城方言比上海话还难学,有些发音让人摸不着规律,今天学了明天说不定忘得一干二净。 严贺禹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应酬,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学好一门地道的方言。 “他学江城话也就算了,他还当众喊我爸。” “” 温笛刚抿了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给呛着。 温长运拍拍女儿的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笛摆摆手,“没事。” “我还没跟你妈说,严贺禹喊我爸。”在昨晚那样的场合,喊的让他心里没底,又有点头疼,不过他完全看女儿的意思,女儿高兴才最重要。 后天又是一年除夕,温长运问女儿有没有给自己做个年终小结。 温笛:“在心里做了个小结。爸爸你呢?” “我啊。”温长运笑了笑,说:“工作上能打个101分,多出来那一分是嘉奖自己,生活上嘛,不及格。” 温笛拿脚勾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父亲旁边,认真聆听。 温长运先检讨,“我对你关心不够,对你妈妈也是,对你爷爷奶奶就更不用说,忙累了回家倒头就睡。” 他上次跟妻子出去还是去年过年时,他们一家三口去看电影,后来就忙个不停,不是他出差就是妻子出差,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只想在家待着,哪都不想去。 好几个重要节日,他跟妻子在不同城市出差,隔着几千里,只能送份礼物。 温长运又跟女儿说了说新一年的打算,工作上达到优秀,家庭上争取能达到八十分,平衡好工作和家庭。 “跟爸爸说说你一年的情况,工作,感情都行。” 温笛支着额头,“事业上我没什么不满意。”她在父亲跟前像个小孩子那样嘚瑟,“成绩怎么样,您不是知道的吗。” 温长运笑,用茶代酒恭喜女儿。 《**背后》在好几个网络平台同步播的情况下,收视率还能破一,在他眼里非常了不起。他没想到女儿不但擅长写商战,还把里面人物的家庭都给写活。 商战部分一环扣一环剧情刺激,家庭戏部分让人有代入感,三个主角三个完全不一样的家庭,不互通的悲喜。 “爸爸今年给你封个大红包,大到让你拿不动。” “那你可不能装钢镚在里头。” 温长运笑出来,“之前我还没想到,亏你提醒我。” 温笛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她没再跟父亲聊自己的感情,“爸爸,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你早点睡,我这个年纪不像你们年轻人觉不够睡。你妈妈在屋里追剧,我陪她再看两集。” 温长运捏着茶杯,斟酌后,转脸对着女儿的背影,“笛笛,感情上你自己觉得好就好,只要是你带回来的人,不管是谁,我和你妈妈都会喜欢的。不过,自己硬凑上来的不算,还是要给喝趴下送医院去。” 温笛笑,眼里带着点湿润,“谢谢爸。” 回到房间,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严贺禹没催她。 温笛不仅脑子里进了水,还进了点酒,这样跟严贺禹聊起来没有负担。 她打通电话,用的是江城方言,问他刚才在做什么。 严贺禹一愣,也不由自主跟她说起方言,“温叔叔告诉你我会说江城话?” “嗯。学了多久?” “半年多,天天练。” “怎么想起来学方言?”因为学不学并不影响交流,他们习惯说普通话。 严贺禹:“想让江城商圈的人知道我在意你,其他的法子我暂时没想到,觉得学方言不错。” 当初他跟她在老城区转合适的房子,她跟房东用方言聊天,他一句也听不懂,是这件事给了他启发。 撇开方言,温笛接着话说:“你怎么还乱喊爸爸?” “没有乱喊。以后也是我爸,只是提前喊。” 严贺禹还惦记着女儿的小名,再次问她哪个名字好听。 温笛反问:“你觉得呢?” 严贺禹喜欢小青柠,跟蒋城聿家的小柠檬凑一个差不多的名字。 温笛说:“那你还纠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女儿取什么名字。” 严贺禹强调:“是我们的女儿。” “嗯。你早点睡吧,晚安。” 只一个“嗯”字,让严贺禹觉得他们之间和以前不一样。 -- 除夕那天上午,剧组照常拍戏,温笛又去探班,也是专程请主创人员到她家里过年。 家里的地方毕竟有限,她尽地主之谊,在江城最好的餐厅包下一个宴会厅,请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吃年夜饭,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活动和抽奖环节。 尹子于早就盼着去温笛家,打算在书房里搓一夜麻将,沾沾书卷气息。 这是她跟周明谦团队一起过的第二个除夕,谈莫行家是上海,离江城并不远,但他也没回去,跟他们一起去温笛家。 今天早上她收到一份礼物,是一个保温杯。 后来才知道,剧组主创人员都收到一个差不多的杯子,说是谈老师送他们的新年礼物。 “为什么我没有?”温笛拿起她的杯子左右看看,好像跟其他杯子不一样。 尹子于笑道:“你是资方爸爸,送了你,有拍马屁的嫌疑。” 温笛戳戳她脑袋,让她去换衣服。 尹子于蹭温笛的车去温爷爷家,其他人同一辆保姆车过去。享受着老板给她开车的除夕福利,她靠在椅背里,跟着车载音乐哼歌。 最近她忙着背《人间不及你》台词,没时间追《**背后》,从不刷博,怕看到不好的评论她会玻璃心受影响。 助理也从来不在她跟前提另一部剧怎样。 “温老板,收视率怎么样啊?” “照目前的口碑和势头,应该能赶超《人间不及你》。” “这么能打?” 尹子于激动不已,‘噌’地坐直,当初剧版《人间不及你》可是打破多项记录,两位主演直接封神。 《**背后》这部剧感情戏部分偏少,和《人间不及你》没法比,开播前她心里没底,怕观众对商战不感兴趣。 “我还以为成绩不咋地,温老板,你不知道我心里那个急,想看又不敢看。成绩这么好,周导真沉得住气,休息时从来不聊。” 温笛说:“可能他觉得就是他的导演水准,没什么可秀。” 尹子于笑出来,“这话很凡,很周导。” 温笛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很多网友认可她在《**背后》里的演技,但随之而来的,是越多的声音质疑她,怎么能出演《人间不及你》,完全两个风格,一点不搭,想想就出戏。 “有人觉得你在《**背后》里是本色出演,不叫演技,你知道最好的回应是什么吗?” “知道,《人间不及你》的票房不能扑。” “”温笛也笑,人间真实。 尹子于让温笛放心,张乔预对她的影响已经没有多少。 虽然有时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也在夜里哭过几遍,但第二天看《人间不及你》的台词,看到那个小院子,看到楼下黄先生和黄太太一家简单的小日子,痛苦就这样一点点被治愈着。 “温老板,那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跟严总布置的?” “嗯。” “难怪。道具组老师说可省了他们的事儿。” 尹子于知道严贺禹在江城,随口问道:“严总今年也在你家过年吗?” “他不去。” “哦。” 尹子于心底疑惑,那严贺禹一个人过年? 疑惑归疑惑,老板的私人感情,她没多打听。 温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院子里的停车位不够,后来的车只能停在门口路边。 客厅的沙发抬到一边,摆了四张餐桌。 这么多椅子,似乎并不多严贺禹一个人。尹子于不知为何冒出这样的想法,她盼着温老板情场也如意。 今天严贺禹没有打电话给温笛,怕她忙的没时间回,也怕自己再得寸进尺想见她一面。 见了面或许还想着能不能一起过除夕。 人总是不知足的,索性不联系。 他一个人吃年夜饭,简单几个菜,范智森从家里给他送过来。 温笛忙着招呼人,没顾得上给严贺禹打电话。 大表弟和小表弟今年在这边吃年夜饭,给她带来两盒巧克力。 大表弟说:“今年不送你花了。” 因为有人送给她。 “为什么没有我的巧克力?”温其蓁笑着抗议,“我可是大龄单身哦,是家里边最应该被照顾的那个人。” 大表弟:“不是送给你花了吗?” 温其蓁逗儿子:“我突然想吃巧克力。” 之前说不要巧克力,现在又要,真是一天一个主意,下次她说不要的东西也不能再信,还是得买。“那等母亲节,我给你订无糖的。” “” 其他人哄笑。 大表弟发现自己说错话,可能是母亲常说她这个年纪要少吃糖,注意三高,刻在他脑子里。 吃年夜饭时,温笛坐在沈棠旁边,左手边是二姑妈。她们没聊上几句,不断敬酒,这桌跑完跑那桌,没多少时间坐下来吃饭。 “你不喝红酒?”温其蓁发现侄女的杯子里是白水。 温笛笑了下,“不喝。” 她没瞒着二姑妈,“等吃完饭,我想去看看他。” 还是不忍心严贺禹一个人过除夕。家里这么热闹,越衬得他那里冷清。 温其蓁揉揉侄女的脑袋,时至今日,她依旧不多跟侄女说什么,不引导不劝说,尊重支持侄女的所有决定。 “那等明天姑妈陪你喝一杯。” “好。” 沈棠把俩孩子交给蒋城聿,她给温笛挑了点吃的,“今晚没见你动筷子。” 温笛扯个理由,“我吃零食吃饱了。” “少吃点尝尝。”沈棠拿公筷喂她一口。 蒋城聿那桌吵吵起来,欢笑声不断。 “他们在干吗?”温笛问道。 “在划拳,输的人负责收拾桌子和洗碗。” “谁输了?” “蒋城聿和谈莫行都输了,周明谦还在硬扛,迟早输。”沈棠想说要是严贺禹在这,蒋城聿干活时还能多个伴,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这顿饭吃到十点半,所有人都帮着收拾,蒋城聿和谈莫行负责把盘子和碗放到洗碗机里。 盘子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洗好。 谈莫行拿条围裙系上,撸起衣袖,“我手洗,比放洗碗机里快。” 周明谦也加入洗碗行列。 家里卫生打扫出来是一个小时后,年年的保留节目,吃过饭搓麻将,他们收起餐桌,支起麻将桌,准备玩通宵。 “笛笛,你还不走吗?”温其蓁看了眼手表,催侄女。 “这就走。”温笛跟周明谦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几人不用客气,家里准备了五间客房,困的话随时休息。 周明谦看她拿着外套,“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嗯,出去一趟。”即使她没说去哪里,其他人也都知道。 “喝了酒你怎么开车?” “没喝。” 温笛拿上包匆匆出门,刚走到院子里,母亲在身后喊她,“笛笛,等一下。” “妈,您怎么出来了。”温笛拢拢外套,呼出一团团热气。 赵月翎递给她一个保温手提袋,“今晚你也没怎么吃,这里面是冻水饺,你奶奶特意给蒋城聿包的饺子,多包了一点,你过去煮点吃。” 温笛抱抱母亲,“谢谢妈。”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快去吧,路上小心。” “没事,十几分钟就到他家,路上都是车,不要紧。” 马上还有一场烟花秀,今年比往年多出十分钟,从十一点四十燃放到零点十分,不少年轻人开着车来看零点的这场大型烟花。 开出爷爷这边的别墅区不远,烟花腾空燃起。 迎着一路绚烂的烟花,温笛在十一点五十三分,开到严贺禹的别墅门口,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严贺禹秒接,好像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以为你忘了。” “你开门。” “你在哪?” “开门。” 严贺禹愣了半秒,他是不敢相信,她半夜来看他。 “你别挂断。”他拿着外套夺门而出。 严贺禹拿遥控开大门,黑色越野车缓缓驶进来,车灯刺眼,他视线偏向旁边。 温笛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去,他人已经走到车前。 严贺禹抓着她胳膊把她拽怀里,“你怎么来了?” 温笛直直看着他,烟火下,他侧脸被映得通红。 是啊,她怎么就来了? 因为惦记他。 也因为想他。 但她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看着他。 零点了,“新年快乐”几个字升空,紧跟着是两个字母“i”“u”,中间是梦幻的心形连起来。 零点特殊的日子,这样形式的我爱你,不算突兀。 今晚来看烟花的年轻情侣很惊喜今年的爱意表达。 新的一年,也是他们的第八年。 中间的种种不易,外人只是看了个热闹,所有的酸甜苦辣,所有的挣扎与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严贺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他和她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抵着她额头,后来他的跟她的眼泪混在一起。 泪从她嘴角滑过,很咸。 他低声说:“新年快乐。” 温笛点点头,勾住他脖子。 严贺禹撩开他大衣衣襟,将她裹怀里,低头亲去她脸上的泪。 烟花还在继续,他们没进屋,在院子里拥吻。 第七十二章 我男朋友严贺禹二更 烟花结束,他们的吻才结束。 温笛的舌根疼,嘴唇疼。 两人在外头站了十几分钟,被冷风吹透。 严贺禹不放心她回去,他知道她们家每年过年都是通宵打牌,“明天再回去,我今晚陪你通宵追剧。” 温笛不信他能真的通宵追剧,不想破坏气氛,她没回怼。 她开后备箱,给他带来的饺子还没拿下来。 这是四年来,严贺禹过的最踏实又最满足的一个除夕。 严贺禹烧水煮水饺,今年一个人的年夜饭他没吃饱,吃得没滋没味。 温笛让他煮一份,她不想吃,不是不想吃,是嘴巴疼,不想张口嚼东西。 其实她比他还饿,想到他一会儿有水饺吃,心里不平衡,踹他两脚。 严贺禹随她怎么踹,“我喂你吃。” “不用。不想吃。” 房子大人少,半点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温笛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 严贺禹说:“明年过年不会再这样,去你家,或是去我家。” 温笛不搭茬,站在灶台边陪他煮水饺,他挽起衣袖,往锅里加水时像模像样。 刚才只顾着接吻,没闲空聊零点时的烟花。 她曲腿,膝盖顶一下他的腿,“烟花是不是你赞助给园区的?” “你要觉得是,我没意见。” “不承认?” 严贺禹第二次往锅里加水,瞒也瞒不住,“是我。” “假如我们没复合呢?你打算年年放?” “签了二十年协议。二十年后还会不会燃放,我不知道。可能到那时,江城也禁放烟花。” 他的表盘上晕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用手背擦去。 不等他说话,她抢先道:“你别跟我说,让我给你买防雾的手表。” “”严贺禹失笑。 水饺煮好出锅,温笛坐在餐桌边陪严贺禹。 “是谁包的饺子?” “我爷爷和奶奶,我们这里过年不吃饺子,专门包给蒋城聿吃的,他不是爱吃饺子么。” 严贺禹夹了一个水饺,直接放醋碟里,整个饺子沾满醋。 这是真的在吃醋。 温笛无语至极,要说他幼稚,打死他他都不承认。 “以后,让爷爷奶奶也专门包给我吃。” “那也得我爷爷奶奶乐意。” “我才是他们孙女婿,蒋城聿是假的。” “” 温笛站起来,不想多聊,刚站直又被他一把拽回去。 严贺禹:“开个玩笑。” 温笛拨开他手,“我给你倒水。”倒水是借口,她把醋瓶子拿来,倒满醋碟。 让他一次吃个够。 严贺禹后来不再蘸醋,吃到一半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 他没拍温笛整个人,把她衣服拍进去。 【你们不用担心我没自家包的饺子吃。】 贺言第一个冒泡:【哟~~~这小心机。】 叶敏琼问:【温笛给你包的饺子?】 严贺禹:【她不会包,是温爷爷和温奶奶。】 严贺言:【你吃吧,别打扰我们看电视。】 【晚会不是结束了?】 【我带着全家看《**背后》,阴谋剧,看的可刺激啦,哈哈。】 【】 叶敏琼严贺禹:【别跟她说,她又喝多了。不过那部剧真不错,今年年夜饭我们都在讨论剧情,猜接下来的反转。】 【你姥爷也觉得挺好看,打算明天从第一集开始补。说等你带温笛回来,他有话题跟温笛聊。不能让温笛觉得他是个严肃古板又不好说话的老头。】 严贺禹:【替我谢谢姥爷。】 “饺子凉了。”温笛叩叩桌面。 严贺禹给温笛看聊天框,“我姥爷很少夸人,他愿意追剧肯定不是讨好谁。” 温笛对严贺禹姥爷了解不多,从严贺禹平常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他说一不二,很强势。 “你这部剧立意和深度跟以前的哪一部都不一样,应该能拿奖。” 温笛创作了那么多叫卖的作品,但没拿过最佳编剧奖,只获得过两次提名。 温馨的除夕夜,扯得有点远,严贺禹吃完饺子,快一点钟。 “太晚了,明早再走吧。”严贺禹抱她回楼上。 他找了自己的衬衫给她暂时当睡衣,“你泡澡还是淋浴?泡澡的话我给你放水,家里冰箱备了玫瑰花。” “不泡澡,有点困。” 温笛冲个热水澡,冲走去年的烦恼。 吹干头发,躺到床上快两点钟。 严贺禹关灯,搂她入怀,他们熬过了七年之痒。第八年,也是第一年。 他把手塞她手里。 一开始温笛不攥,推开好几次,他锲而不舍,将手指放她手心。 温笛最后攥住,靠在他怀里眯上眼,“晚安。” 本来以为能安稳睡个好觉,严贺禹亲她唇角,喊了声“老婆”,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别人通宵打牌,他们通宵补生活。 睡前,严贺禹给她吃了润喉片,还又让她喝了半杯水,第二天早上没被嗓子难受醒。 日上三竿,他们才醒来。 严贺禹睁眼,怀里的人已经起来,浴室传来洗漱声。他也掀被子起床。 温笛换了件衬衫穿,还是他的。 “什么时候起来的?” “起来不到十分钟。” 盥洗台上多了一个玻璃杯,里面养了两朵玫瑰。 看来她心情不错。 严贺禹挤牙膏刷牙,从镜子里一直看她。 温笛刚洗过脸,脸上都是水珠。 刷过牙,严贺禹转脸看她,“你今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昨晚忘了问你。” 温笛:“希望家里人都健康平安。” “我第一个愿望跟你一样。” 温笛感觉到前方有陷阱,不接话。 严贺禹放好牙杯,趁着新年第一天,趁着她心情好,他自顾自道:“第二个愿望要靠你实现。” 他没再卖关子,“新年新气象,我能不能转正?” “” 温笛淡淡瞅着他,“你怎么没跟你的烟花一样?” 翻译过来就是:你怎么不上天? 严贺禹笑,“你昨天夜里不是对我挺好,半夜还来看我。”后来两次也很和谐,身心交融。 温笛:“对你好是夜里,现在是白天。” 严贺禹把她搂怀里,笑着看她,“你到白天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温笛仰着头,眼神肆无忌惮,“是的。” 严贺禹低头亲她,“那我们抽个晚上,给我转正,白天我就待岗状态。” 这次换温笛笑,推开他,“好了,快点洗漱吧,我还得赶回家拜年。” 严贺禹放开她,说:“我当你同意了。” 抽个晚上公开他,这样也行。 -- 大年初三,严贺禹去剧组探班,今天秦醒也过来。 秦醒在家里待得无聊,他最好的两个发小都在江城,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过来凑凑热闹。 “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初六回去。” “那我跟你们一起。” 秦醒过年除了打牌,还抽时间追剧,没像往年醉生梦死,喝得差点连自己爹都不认识。 “我推算了下,顶多再有五六集,就能知道谈莫行最终怎么应付顾恒给他下的圈套。” 剧里,谈莫行已经开始扩大产能,新建生产线。 严贺禹觉得应该再有十多集才能最终揭晓谜底。 电视剧里的各种陷阱,现实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只不过形式有所不同罢了。 本质都一样。 刘董过年也没闲着,因为北美那边不放假。 秦醒灭了烟,外头实在是冷,“严哥,我们进屋暖和暖和。” 今天还有最后一场戏没拍,要等着天黑了,黄先生家的小厨房亮灯,拍出院子里的烟火气息。 “温笛今天怎么没来?” “可能跟沈棠逛街去了。” 秦醒点点头,在小群里温笛:【要是来片场,带点江城的小吃来。】 温笛没看到,手机在沙发上。 她今天没出去,陪沈棠家的龙凤胎玩,两个孩子要玩躲猫猫,她躲,让两个孩子找她,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玩到天黑,晚饭上桌。 温奶奶招呼他们吃饭,“今天小蒋下厨做了几道菜,你们快来尝尝。” 温笛手机这个时候振动不停,是秦醒的电话。 “严哥在片场受伤了。” “怎么回事?” 温笛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 “一句话说不清,他不让我告诉你,你要有空就来看看他。” “严不严重?” “还行。” “” “不说了,周明谦喊我。” 温笛哪还有心思吃饭,要是伤得不重,秦醒不会给她打电话。但应该也没有大碍,不然早就送去医院。 “你们吃吧,我去片场一趟。” 温其蓁给她盛了饭,“吃完再去呗。也不在乎这半小时。” “有点急事,我去处理一下。” 他们以为是剧本要改动,“那你快去,饭给你留着。” 沈棠要陪她一起去,温笛没让,“你在家带孩子。” 她一个人驱车前往。 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机器给砸着哪儿了。 一路上,她心神不宁。 等红灯时,她想打个电话给尹子于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又作罢,说不定尹子于这会儿在拍戏。 就算问了也不一定问出什么,他肯定交代他们不要说。 以前没觉得到老城区那么远。 停好车,温笛三步并两步朝老房子走。 她推开院子大门,院子里正热闹,他们刚拍完最后一场戏。 “你看谁来了。”秦醒让严贺禹回头。 严贺禹和周明谦正聊天,忙转身,温笛急匆匆奔他来。 “哪儿伤着了?”走得急,她呼吸不稳。 “没事。”严贺禹觑秦醒,“你添油加醋了是不是?” 秦醒笑,心虚道:“真没。这个要看个人理解,我真没说什么。” 严贺禹把手伸给温笛看,手指上蹭了一块皮,隐隐有点出血。“刚刚那场戏,门口那个柜子有点碍事,要暂时挪一下,我怕他们不小心弄掉 温笛用力拍了他手心,有道具组忙活,他添什么乱。 是他亲手给斗柜加的支撑腿,也是因为那晚,他跟温笛的关系有了明显缓和,柜子对他意义不一样,不只是电影道具。 严贺禹自我调侃:“好不容易受一回伤,连创口贴都用不上。” 温笛:“” 她从包里找出一个创口贴给他。 严贺禹:“你帮我贴一下。” 温笛想了想,又把创口贴收回去,“算了,贴了浪费。” 严贺禹笑,不过确实不用贴。 秦醒邀功:“严哥,是不是得感谢我?今晚请客。” 严贺禹:“行,今晚请所有人吃饭。” 他又看向温笛:“能不能介绍一下我?”然后往她那边靠近半步,以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天黑了。” 温笛:“” 周明谦也助个力:“温编剧,不介绍一下?” 秦醒也跟着起哄,“那必须得介绍。” 大家一个看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温笛没像之前在慈善晚会上那样搪塞过去,看一眼严贺禹,说:“我男朋友,严贺禹。” 白天待岗这句,她用眼神留给严贺禹自己体会。 严贺禹喉间滚动,轻轻抱抱她。 在这个小院子里,他们迈出了想迈却一直犹豫的那一步。 秦醒说:“今晚我请客。” 第七十三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严贺禹和温笛正式和好的第四天,他们结束在江城的春节之行,带着温温回到北京。 刚到家放下行李,温笛接到严贺言电话,约她晚上吃饭。贺言末了不忘提醒,让带上姐夫一起。 吃饭的地方选在胡同里的一家私房菜馆,离二手书店只有两三百米。 二手书店昨天就开门营业,春节期间搞促销,买一赠一。 温笛去饭店前先到书店看看庄老板,店里的人不少,每张阅览桌上都坐了三两个人,店员正在给桌上的多肉浇水。 见她跟严贺禹一前一后进来,店员忙放下水壶过来招呼,“老板在书房,这几天天天整理书架。” 温笛让店员忙自己的,她跟严贺禹去找庄老板。 庄老板拿着鸡毛毯子正掸书架上的灰尘,看到他们,手一摆,“到茶室去,这里全是灰。” 他小心翼翼从凳子上下来,拿湿毛巾掸掸身上,又擦把手,去了茶室,“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知道他们回江城。 严贺禹道:“两个钟头前。” 庄老板要给他们泡咖啡,他没让,说一会儿就走。 温笛带来一束向日葵,摆在茶桌上。 庄老板看看向日葵,莫名欣慰,笑说:“你们俩总算和好了。”去年他们每人买了一束向日葵,看上去就生分。 温笛但笑不语,之后说起别的:“庄老板,您还有多少书架没整理?我明天过来帮您。” 庄老板:“不用不用,我闲着没事儿,剧组说四月份到我这里取景,我带着把卫生搞搞。” 他们聊了一会儿《人间不及你》的拍摄进度,温笛还要赶去跟严贺言吃饭,在店里待了半小时便告辞。 等他们离开,庄老板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把那束花放到他的书桌上,迎着落日余晖。 他一直记着去年春节后他们俩小年轻来看他,两人站在书桌旁看同一本书的画面,跟油墨画一样。 要是能拍进电影里,很有意境。 -- 从书店出来,严贺禹自然而然把手递给温笛。 温笛瞅他,然后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温热,她手指冰凉,正好给她捂手。 车停在另一条路上,他们走去饭店。 路过汽车前,严贺禹特意扫了一眼他的车,他还记得刚分手那年,她到店里淘书,他遇到她,在车里等了她几个钟头,天黑了她才从店里出来。 那时她跟祁明澈在一起,她拎着书边走边和祁明澈打电话,她路过他汽车旁,在路灯下的影子映在他身上,一晃过去。 今天夕阳还没下去,余光也将她的影子投在他身上。 跟那天不同的是,他们中间再也没有那道车玻璃,他牵着她,她的影子一直在他身上。 到了饭店,贺言已经在等他们。 还不到吃饭的时间点,他们是店里第一波客人。 贺言跟朋友在外玩了几天,下午刚回来,在高铁上没吃好,就等着这一顿。 她要笑不笑着看严贺禹,“哟,还真是新年新气象呀。衣服都是新的。” 严贺禹:“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温笛以前就见识过他们兄妹俩不对付,算是习以为常。 严贺言看向温笛时又瞬间变回正常表情,她把餐单递给温笛,“嫂子,他们家出了新菜品,你看看。” 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能挖坑,嫂子都叫上了。温笛接过她递来的菜单,仔细看。 严贺禹长臂一伸,拿过妹妹的杯子,给她倒上柠檬水。这个时候的严贺言,看着顺眼。 严贺言轻吹柠檬水,看似闲聊,“哥,你家女儿过年长胖没?” “没,温温自觉,从不多吃。” “什么时候带温温去家里玩儿呀。” “问你嫂子。” 温笛:“” 一唱一和,配合得还挺默契。 严贺言又把皮球踢给严贺禹:“那你跟嫂子回家商量商量,我上半年都不忙,周末正常休息,你们哪天去我都在家。” 温笛点好菜,菜单递回给严贺言,她邀请严贺言,等天暖带严严去她别墅玩,院子里草坪大,足够两只猫玩耍。 “那必须的呀。严严还挺喜欢妹妹的,等它们熟悉了对方的气息,应该不会再打架。” 严贺言又点了两道,提交单子,等上菜。 她今天请他们吃饭,一来恭喜哥哥获得认可,二来恭喜温笛的剧大卖,提前给她庆功。 这几天在外玩也没耽误追剧,精彩的地方还会回看。 “嫂子,你和我哥追没追剧?” 温笛:“追,这部从头追的,没落一集。” “你还有没追的剧?” “有。”贺言总能精准抓到她话里的重点。她的剧版《人间不及你》没看完,到现在也没看。 严贺言没问哪部没看,下巴对着哥哥微扬,“有空陪嫂子追追剧。” 菜上来,他们边吃边聊。 严贺言发现,温笛会把自己盘子里不吃的菜夹给哥哥,哥哥照单全收,一点不剩给吃光,也没有所谓的‘我不吃别人夹的菜’这个禁忌。 严贺禹问温笛,“要不要喝点啤酒?” 温笛摇头,“给你要两罐?” “行。两罐黑啤。” “贺言你呢?”温笛又问道。 “我也来一罐吧。” 温笛扭头喊服务员,严贺禹看着她侧脸,没正式复合前,他问她要不要喝酒,她除了摇头不会再多说。 但现在,她会关心他想不想喝。 服务员很快送来三罐啤酒,严贺言打开一罐,倒了一半在杯子里,留一半在易拉罐里,她自己敬自己。 哥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她也功德圆满。 -- 温笛没喝酒,回去时她开车,严贺禹坐在副驾驶。 路过一家药店,严贺禹让她靠边停。 温笛开始没注意到药店,以为他有事,她找个允许停车的地方缓缓停下。 “怎么了?” “买套,家里没几个了。” “你记得怪清楚。”她开车门,“以后省着点用,给你点零花钱你都买这个了是不是?” 严贺禹解开安全带,“你给的那点儿零花钱根本不够买。” 他刚开车门,被温笛抓着胳膊拽住,“你等等,什么叫那点儿零花钱?” 严贺禹坐回来,外面风冷,怕她冻着,他先关好车门,开玩笑的口吻说:“一楼黄先生给他家小孩的零花钱比我都多。” 温笛笑出来,“你可真出息了,跟一个小孩比。”她两手攀着他肩膀,“想要多少零花钱?” 严贺禹:“这个随意,你卡在我这,不够就刷卡。”他凝视她,“你是不是也该花一点我的钱。四张卡在你那,你一张没刷过。” 温笛点点头,“我现在就花。”她解开安全带,让他在车上等着,她下车直奔药店。 几分钟后,拎着一包东西出来。 “喏,刷你卡买的。”温笛关上车门,把那一包套塞他怀里,“应该够一年用的,不用你再买。” 严贺禹别过脸去,失笑,把药袋拎着放在后排座位上。 指望她花他的钱有点困难,所以还得像以前那样,成打成打给她买礼物,堆在那等她闲着无聊时拆礼物消遣时间。 回到家,《**背后》已经播了大半集,温笛打开电视,盯着电视屏幕,边脱外套。 严贺禹倒了杯温水放茶几,温笛调大声音,急忙去洗了手回来。 同样是用温水洗手,她的手还是冷,她侧坐在严贺禹腿上,手搁在他脖子里捂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电视。 正播到最精彩的地方。 谈莫行在给顾恒打电话,“谢谢你帮我把那块地拿下。” 顾恒之前给了谈莫行大单,抛下诱饵,谈莫行接了单子,并新建生产线。 新建生产线需要场地,设备,投资数额巨大,把公司这些年的老底掏空不说,还又从银行抵押贷款。 一旦市场萎缩,将面临产能过剩,投入的本根本收不回来,陷入资金链锻炼,巨额负债会使公司举步维艰。 董事会有个董事坚决不同意这么干,觉得谈莫行被眼前的利益蒙了眼,有点盲目扩张。 但反对没用,谈莫行还是一意孤行。 拿下了地,正在建厂房,结果公司两个大客户突然抽身,愿意支付违约金而不再继续履行合同。 两个大客户就是当初给谈莫行大订单的客户。 失去这样大体量的客户,那边厂房建到一半,停还是不停,不管怎么选择都是损失。 无形中,失去了跟顾恒的竞争力。 然而谈莫行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焦头烂额,他波澜不惊,给顾恒打去电话,感谢顾恒帮他拿下建厂房的那片地。 他早就有意向迁厂,只是多方协调也协调不下来看中的那块地方。 这个时候顾恒给他下套,他将计就计,以新建生产线的名义想在那地方建厂房,顾恒为了让他掉下陷阱,暗中帮忙操作,给他解决了麻烦,让他顺利拿到地。 谈莫行:“我不是新建生产线,是整体搬迁,现在老厂址是块肥肉,多少人看中想从我这里买走,苦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这回你帮了大忙。” 那几个大单也让他赚了一笔,现在有没有无所谓。 顾恒轻笑,“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 谈莫行没吱声,电话陷入沉默。 他失去了尹子于,因为他没有十分相信尹子于,没告诉她真相,还利用了尹子于,将她当成一枚棋子。 尹子于是顾恒一手栽培起来的,后来尹子于辞职,因为感情加入了谈莫行的阵营,他失去得力助手。 所以这一次,他没赢,谈莫行也没赢,尹子于会跟谈莫行彻底决裂。 这一集结束。 严贺禹看向温笛,“知道我跟肖冬翰到哪一步了吗?” 温笛茫然,“什么?” “订单。” “” 现实里,刘董虽然计划扩大生产线,但也只是计划,只是董事会上决议通过,远没到实施那步。 严贺禹告诉温笛:“梅特公司正在抛诱饵给华源实业,在我提醒下,刘董看到了诱饵后面的钩子,没上当。肖冬翰怕打草惊蛇,直接把诱饵从鱼钩上取下来抛给刘董,你说不吃不是傻子。” 温笛:“那现在呢?” 严贺禹:“梅特公司抛出了第二个诱饵,刘董还是很谨慎,于是他们再次去钩,吃完第二次没钩子的鱼饵,对方不可能再无条件抛第三次。” “所以刘董提出扩建生产线,迷惑对方,让他们以为自己见利忘害?” “嗯,第三次怕是吃不到,但要把第二块鱼饵踏踏实实吃完。” 温笛感觉肖冬翰不会事先分析不出刘董的意图,“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第二次无钩抛鱼饵?” 严贺禹拿遥控器,调低电视音量。 “因为鱼饵只有他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是肖正滔的。”肖正滔在损失了两次之后,不会再傻到继续抛第三次。 肖宁集团跟华源实业的竞争,肖冬翰花了多少代价,给了姜家多少个海外项目交换利益,肖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会怀疑肖冬翰有其他想法。 毕竟是为了整个集团利益,肖正滔不能一毛不拔,跟梅特公司的交换,肖正滔拿出了三分之二的诚意。 肖冬翰宁愿把所有利益都让给他,也要让肖正滔损失三分之二的利益。肖冬翰能容忍竞争对手暂时得到利益,但决不允许肖家人羽翼丰满,逮着机会就割肖家人的肉。 “这次梅特公司的订单由姜昀星跟进,就算最后利益受损,姜昀星替肖冬翰背锅,肖正滔哑巴吃黄连。” 严贺禹倾身,从茶几上拿了水杯给她。 温笛问:“姜昀星知道自己被利用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但她无所谓,反正肖冬翰该给她家的利益都给到位,损失的不是她,肖正滔也拿她没办法。” 温笛喝了几口水,剧里面,谁都没赢。 现实里,除了肖正滔,谁都没输,肖冬翰看似在争夺市场上占了下风,可他利用严贺禹对付了他小叔,保证他自己在肖宁集团内部的绝对优势。 -- 看完第二集,温笛去泡澡。 尹子于给温笛发来消息,【温老板,听说我明晚就开始有出息,要黑化了(狗头保命)】 今晚第二集尹子于跟谈莫行闹掰,当初拍那场戏,她哭到不能自已。 温笛:【你不是说不追剧?】 尹子于:【是谈莫行让我看,我当初哭得有多惨。我只是看个片段,不说了,我还要背台词。】 温笛笑笑,没多说,跟她道了晚安。 刚放下手机,浴室叩门声响。 玻璃门上有个黑影,“温笛,我进去了。” 严贺禹推开门,手里拿着半杯红酒。 温笛脸上贴了几片玫瑰花瓣,眉心正中间有,身前也是,她低头抠下来,“你干嘛呀,我还没说让你进来。我不喝酒。” 严贺禹把酒杯搁在置物台上,“你以前泡澡不都是要喝点红酒。” 放下酒杯,他又去给她拿睡衣进来。 他把睡衣和浴巾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在浴缸前半蹲下来。 温笛整个人往下躺,头靠在浴枕上。 严贺禹从浴缸里捏了一片玫瑰花瓣,上面沾了水,他直接贴在她眉心。 温笛:“” 手猛从水里豁出来,连拍他两下。 胳膊带出来的水弄湿了他衬衫。 严贺禹淡淡一笑,不再逗她,起身拿毛巾擦擦衣服,“别泡时间长。”他去书房加班。 泡过澡,温笛又敷面膜,涂完瓶瓶罐罐,严贺禹还在忙。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现在不困,去书房找书看。 严贺禹正坐在书桌前看邮件,他没坐椅子,在楼下拿来一个凳子,没有靠背。 以前别墅书房也备了一个凳子,她在书房看书时他会把椅子拿一边换成凳子,这样方便她靠在他身上。 温笛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先搁在桌角,她贴在他后背,双手环住他脖子,侧脸蹭了下他的脸。 严贺禹右手握着鼠标,突然不知道要点击什么。 他左手用力摁住她胳膊,怕她突然起身站直,“今晚别看书了。”在他身上多靠一会儿。 第七十四章 大结局 上 温笛在严贺禹背上趴了大半个小时,他一直按着她的手。 几封邮件处理好,她也趴的腰酸。 “能放我起来了吧?” 这次换她纵容他一回。 严贺禹还有别的工作,“康波送来的项目书我还没看。” 他反握着她的手,拉她到身前,让她坐他腿上看书。 温笛坐在他怀里,他黑色记事本在电脑旁,她拿过来看。 四年过去,还是当初那个本子,已经快用完,记录到了末尾几页。他喜欢动手记录东西,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她翻看,他很少记自己的心情,大多跟工作有关,偶尔写两句当天的重要私事。 记事本前面很多页都有她的签名,见缝插针写。 温笛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在开会,突然想你了,生日快乐。 她看了眼记录日期,那天是她的生日。以前她很难想象,他在开会时会走神想她。 温笛接着往后翻,看到她的签名被他‘严’的那一撇给托住。 这个签名是她后来签给他,那时他们早分手,那天她去融资路演现场,结束后,她遇到主办方负责人王总,王总问她要签名,说他家女儿是她粉丝。 那个粉丝的id是:笛宝值得拥有八次恋爱 “没什么好看的。”严贺禹从项目书里抬头,说了句。 温笛“嗯”着,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分开这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时间,只有寥寥数字提及他的心情。 严贺禹单手抱她,另一手翻项目书,看她还在看,在她脸上亲了下。 温笛扭头看他,他又在她唇上吻了吻。 她调整坐姿,面对他,主动亲他,很轻,一下一下落在他唇角、唇间。 严贺禹心被撩动,放下项目书。 他抱她起来,放她在桌上坐着,两手撑在她身侧,低头深吻她。 后来,项目书从书桌上被撞掉下来。 -- 次日,温笛醒来时,严贺禹去了公司。在床上缓了缓,她关闹铃起床。假期结束,她又要闭关创作剧本。 昨晚《**背后》那两集是全剧**部分,上了四个热搜,收视率破了16,单集播放量也创下新高。 鲁秘书给她发来消息,恭喜她新剧破了《人间不及你》保持的多项收视纪录,另外又说,肖冬翰很满意剧里给他的设定,没把他降智,没让他输。写出他阴暗阴狠的那一面,也写出他有人性温暖的那一面。 肖冬翰还把这部剧推荐给自己的母亲看,让母亲知道,他没那么龌龊不堪。当然,骨子里依旧不是什么好人。 一周后,《**背后》迎来大结局。 词条看完最后一集感觉失恋了上了热搜,因为大结局是悲,那份善良在物欲横流里,在他们麻木的人生里,显得格外孤独。 尹子于回看了最后一集,看完心里空空的,所有人最后都只留一个背影,结束了今天,又投入到另一个未知里。 她给温笛发消息:【虽然是电视,还是希望他们几个有平行世界。】在平行世界里,男女主能重逢,顾恒饰演的肖冬翰不再孤独。 但她也知道,没平行世界。 温笛:【你今天不用背台词?】 一句话把她打回现实,尹子于哈哈笑,【这就滚去背。】 四月份,《**背后》在其他台复播。 温笛的新剧本《我该如何爱你》第一稿完成,随着《**背后》大爆,她的版权到了业界天花板的高度,还又把天花板往上推了推。 她顺带提高严贺禹的零花钱数额,每个月给他六百,严贺禹每次收到钱都会退八十给她。 天气回暖,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花园里她亲手栽的月季也竞相绽开。 终于完成剧本,温笛打算好好调整两个月。 今天周六,严贺禹休息,他习惯六点钟起来,到了时间不用闹铃叫,自然醒来。 温笛背对着躺他怀里,严贺禹小心翼翼抽回胳膊,拿枕头给她枕。 温笛翻身,腿一抬,压在他身上。 严贺禹亲她额头:“我要起来跑步。” 温笛不放他走。 他躺下去,把她重新圈怀里,“再睡两分钟够不够?” “不够。” “那五分钟。” “等五分钟到了,你再给我加时间。” 严贺禹抱她又睡了十分钟回笼觉。 其实温笛后来没睡着,聊天把困意给聊没。她睁开眼,打算跟严贺禹一起晨跑。 严贺禹先起床,简单洗漱,换上一套黑色运动装,他拿来白色运动装给温笛,衣服是同一个牌子,勉强算得上情侣装。 太阳还没出来,他们围着别墅区的人工湖慢跑。 两圈下来,温笛跑不动。 严贺禹手伸给她,拉着她跑。 温笛体力跟不上他,跑完四圈她实在撑不住,心口岔气。她挥挥手,让他自己跑,她沿着健步道快走。 严贺禹跑到第十五圈,发间都是汗,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滚。 手机一直振动,他渐渐慢下来,手机屏上被手心的汗给浸潮。 秦醒在群里他:【严哥,什么时候给我们发红包?】 严贺禹不明所以:【什么红包?】 秦醒:【温笛在朋友圈公开你,这么盛大的喜事,你不得发红包表示一下?】 群里早起的人纷纷冒泡,让他至少两个红包起步。 严贺禹忙点进温笛朋友圈,她趁他跑步没注意时拍了两张,一张跑步的背影照,还有一张能认出他来的侧面照。 温笛有霸道总裁的属性,万年不发朋友圈,以至于家里人都以为她分组屏蔽了他们。 这几年她一共发了三条朋友圈,都是跟温温有关。 刚才那条动态是第四条。 严贺禹转身找她,湖边的健步道没有她身影。 温笛从别墅那个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保温杯。 严贺禹擦把汗,朝她走过去。 温笛回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来,“不跑了?” “差不多够数。”严贺禹接过杯子。 “那你再陪我走一圈。” “行。”严贺禹微仰头喝了半杯水,盖上杯盖,他靠前一步,在她唇上印了一吻“谢谢。” 他白天也终于不用再待岗。 温笛只走了半圈,剩下半圈严贺禹背着她走,直接背回家去。 新剧本完成,严贺禹想让她出去放松放松,《人间不及你》五月份要去撒哈拉取景,他问她想不想去。 “不去。我五月下旬想去山城待一段时间。” 严贺禹随她,“那你去你以前布置的出租房住几天。” “房东不短租,再说就算短租,也不一定正好没人租。”温笛拆开头发重扎一个丸子,边扎边走去浴室。 严贺禹跟着她一起进浴室,“房子空在那。” “啊?”温笛回头,一时没懂他意思。据她所知,房东只租不卖,不然她早就买下来。 严贺禹:“是我租下来的。” 那套房子在他买下《人间不及你》影视版权后,便让康助理长租下来,先付了五年房租,平时让房东帮忙打扫卫生。 他打算电影里也在那取一点景,跟剧版联动,已经征得剧版导演和投资方的同意。 温笛扣着他脖子,“那我提前去,中旬就去。” 严贺禹那个时间正好忙,“要开股东会,没空陪你去。”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 当天晚上,温笛就开始为旅游做准备,提前收拾行李。 五月中,温笛订了机票,带上一个大行李箱前往山城。 昨天《**背后》复播迎来大结局,再次上了热搜。复播依旧取得了不俗的收视率。 周明谦在群里说,她有望凭《**背后》拿到最佳编剧奖。 秦醒还开玩笑说,让她先想好获奖感言。 温笛当时在飞机上,没看到群消息。 落地山城,严贺禹安排了人来接机。 是那套房子的房东和他媳妇来接她,几年不见,他们还跟以前一样热情,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热聊了一路。 院子一点没有变,树上的鸟笼,树下趴着的狗狗,满墙的蔷薇开得正盛。 屋里还是以前的样子,所有半旧的家具都是她当初一件件淘来。 温笛放下行李箱,到阳台打开窗户,站在这里往下看,感觉像进了电视剧的《人间不及你》里。 那部剧她至今没追完。 傍晚时,严贺禹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嘛。 “追剧。” “又在刷《**背后》?” “不是,在看《人间不及你》。” 严贺禹还在公司,他说:“等晚上回家,我陪你一起看。” “好。” 温笛看完这集关了暂停,等晚上跟他同步看。 上次在电话里陪她看电视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久到严贺禹忘记是哪一年。 晚上回到家,他打开电脑,手机充上电,给她打去电话。 温笛接通,告诉他,她已经追完第三集。 两人在同一个平台观看第四集,同时点播放键,随后声音重叠。 温笛关了自己电脑的声音,剧里面人物说话声通过手机,从严贺禹的电脑里传来。 时隔四年多,他再次以这样的形式陪她看电视。 不知不觉,一集看完。 温笛拾起手机,“你忙吧,我自己看。” 严贺禹:“再陪你看一集。” “不用。”温笛跟他道晚安,挂了电话,她接着追剧。 温笛花十天时间,把《人间不及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累时她暂停,去逛山城的大街小巷,吃点山城的特色小吃。 山城多雨,严贺禹生日的前一天,山城又下起雨,温笛撑着伞出门,房东太太在楼下正逗狗狗玩,“下雨还要出去呀?” 温笛浅笑,“嗯,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她到附近店里买了几张山城特色的明信片,想给严贺禹一份不一样的生日礼物。 回来的路上,温笛接到严贺禹电话。 明天就是他生日,严贺禹怀疑她已经不记得,问她:“哪天回来?我给你订机票。” 温笛骗他说:“再过几天。” 她订了明天下午回北京的机票,晚上不耽误陪他过生日。明天上午她要去邮寄明信片,盖上他生日当天的邮戳。 严贺禹没提自己的生日,让她在那多放松几天。 翌日,是个晴天。 温笛拉开窗帘,晨光从窗户铺进来,落了几道在书桌一角。楼下院子里,房东养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叫着。 她拿出昨天买的明信片,挑了一张最喜欢的,提笔认真书写每一个字: 认识你八年了,有时候会突然感觉自己不再那么年轻,但你还在我身边,我又觉得自己还是跟二十岁时一样,依然可以任性,依然可以不讲理,依然被你纵容。 我听着二十岁时喜欢听的歌,在我租的第一套房子里,给你写明信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我爱的人间,依旧不及你。 生日快乐。希望运气好一点,你能收到这份生日礼物。 ——你的温笛 大结局(下) 明信片写好晾干,温笛还又检查一遍是否有错别字,拿出信封装起来。白色信封和明信片一样,印有山城特色山水,是她精挑细选选出来。 才六点半,邮局还不开门,她把昨晚没装进箱子里的零碎东西整理到收纳袋,放在随手拎包里。 一切收拾妥当,温笛拿着包出门。 在院子门口遇到买早餐回来的房东,问声早,房东跟她说十一点钟他们出发去机场,保证她时间充裕。 “好,谢谢您。” “太客气。” 她约了房东的车,让房东帮忙送到机场。 温笛在附近早餐铺子吃了早餐,顺手拍了几张照片po博,上次po博还是两个月前的事,秦醒提醒她好几回,让她没事动动手指。 ‘笛宝值得拥有八次恋爱’的id前排留言:【笛宝你又去山城了!】 温笛回复:【这也看得出?】 她点的早餐不是山城特色小吃,很普遍,哪个城市的早餐店都有。 ‘笛宝值得拥有八次恋爱’去《人间不及你》那个院子打卡过好多次,她是个吃货,附近的早餐店全吃遍,有一家店的餐具很特别,她印象深刻。 但她没暴露温笛具体在哪,只在评论里回复:【这家早餐店的盘子和碗我认识!可千万别是连锁店,那就丢人了(狗头)】 一家很小的早餐铺子,哪来的连锁店。 温笛看一会儿评论,之后退出来专心吃早饭。 邮局分理处离这不远,吃过早饭,温笛走过去。到那边还没到开门时间,她在门口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现在几乎没人邮寄信件,不需要排队,很快办理好。 她跟工作人员确认,是不是加盖今天日期的邮戳。 工作人员点头,说肯定是。 回到出租屋,离出发去机场还有一个多钟头。温笛没事可做,打开音乐听。 单曲刚循环到第二遍,门外传来一声“温笛?” 温笛起初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没以为是严贺禹真的在门外。 “温笛?” 第二声传来,紧跟着是叩门声。 温笛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从猫眼看外面,严贺禹站在门口,他头发和衣服一丝不苟,没有丝毫赶飞机的疲倦。 门开了,严贺禹还没看清人,她扑到他怀里。 他接住她,把她抱起来。 温笛搂着他脖子,亲他,“生日快乐。” 严贺禹抱她进屋,温笛抬手顺手关门。 他将她抵在门板上,回亲她,看着她的眼,“以为你忘了今天我生日。” “怎么会。”她说,“我订了下午的机票回去。” 严贺禹看到了立在客厅沙发旁的行李箱,桌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温笛手指抚着他下颌,“早饭吃了没?” “吃了。跟你在同一家早餐铺吃的。” “?” 温笛反应过来,“你看了我微博?” “嗯。”严贺禹找到那家早餐铺时,她已经不在那。 温笛知道他最近会议多,商谈也多,分身乏术,“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会有时间过来?” “一天时间,不耽误其他事。” 严贺禹把她抱沙发上放下,“申请了晚上的航线回去,不影响明天洽谈。”他又道:“正好接你回去。” “不想我?”严贺禹脱了西装放一边。 “想。” 要不是等着今天给他邮寄明信片,她早就回去。 严贺禹俯身亲下来,低声说:“帮我手表和戒指都摘下来。” 温笛摸索着,脱下手表,又将他无名指的戒指拿下来,套在自己拇指上。 严贺禹去洗手,回来又去阳台关上窗户,拉紧窗帘,楼下的鸟叫声忽然间变得很远。 后来,温笛好像听不到鸟叫,耳边,严贺禹喊了她一声老婆。 两人鼻尖汗涔涔的。 温笛趴在他肩头,身心都感受着他的存在。 -- 温笛退了机票,跟他晚上一起回去。 洗过澡,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给他庆生。 原本她在北京订了餐厅,推迟回去后根本赶不上过去吃饭。 严贺禹说:“随便,吃什么都一样。”其实他对生日无所谓,不过是想跟她一起庆祝,希望她记得并放在心上。 温笛擦干头发,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包装好的礼物盒子。 “生快。”她把礼物给他。 礼物盒不大,严贺禹接过来,“谢谢。” 拆开盒子,是一部旧手机。 那天温笛翻看他日记本,有一年他在生日那天写到:温笛说过要给我一部她淘汰下来的旧手机。想问她要,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给。 写这几句时,她跟他分手两年多,他还在想着她参加《如影随形》综艺录制时,节目组发给嘉宾的手机。 她说过等录完节目就把手机换下来给他用,后来节目没录完,他们已经分开。 那部手机她用不上,录完节目一直放在那,来山城前翻找出来,还能照常用,不过功能和像素不如新款的机子,只能凑合用。他有张江城的卡,那个号码联系的人不多,可以把卡放旧手机里。 严贺禹伸手,轻轻抱她。 温笛决定就在这间出租屋给他庆生,“我给你订蛋糕,再打包几个菜回来。” 严贺禹看着她,“要不你给我做一顿生日饭。” 温笛:“……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 严贺禹笑,“泡面你不是会?” “这个我最拿手。”大学时谁没在宿舍吃过泡面。 她从来没下过厨,他也不舍得让她偶尔学一两道菜,不过烧水泡个面每年还是可以来上一回。 算作他的生日长寿面。 温笛烧水,严贺禹下楼到附近便利店买了两桶面,又外加两根火腿肠。她以前跟他说过,人间最有滋有味的饭,火腿肠加泡面。 一顿最简单的生日饭,让他们都感觉像回到读书那会儿。 下午,他们离开出租屋去机场。 温笛也结束了两周的山城行。 回到北京的别墅已经快凌晨,温笛不在家这段期间,收到几份新剧本版权的合同,快递是阿姨签收,之后交给了严贺禹。 她问:“合同在你那吧?” “嗯。”严贺禹把她行李箱拎回主卧衣帽间。 “放哪了?给我我收起来。” “以后重要文件我给你收着,你不用再担心忘记放在了哪。”严贺禹放下行李箱过来,“往后我的所有重要东西你帮我保管和打理,包括我私人财产。”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去书房看看。” 书房就在隔壁,平时门敞着,今天房门紧关。 温笛几步走过去,推开,眼前的景象让她为之一震,偌大的书房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礼盒。 以前是满车送惊喜,现在是满房送惊喜。 她转头,“什么日子?” “五月二十号那天你在山城,我生日你辛苦给我准备礼物准备生日餐,马上六一,这几个节的礼物一起送。” 温笛张开双臂,严贺禹上前两步,抱她入怀,“看书看累了就拆几样。等你拆得差不多,我再给你补上。” “一个人拆礼物没意思。” “那等我休息时,陪你一起拆。” 零点了,他生日过去。 温笛在他唇上亲了下。 这一天对严贺禹来说,圆满又知足。 他还不知道,温笛给的特殊礼物正在来的路上。 十多天后,那封盖着严贺禹生日当天邮戳的信件,才到严贺禹秘书的手里,这样一封信,秘书都没怎么上心,直到看清是从山城寄来。 除了温笛还能有谁。 严贺禹正在会议室开高管会议,中间休息时,秘书给送过去。 秘书说:“严总,应该是您太太寄来的。” 康波扫一眼秘书,这个小秘书拍马屁的本事登峰造极,知道老板爱听什么,尽挑老板爱听的话说。 秘书任务完成,离开会议室。 严贺禹认出是温笛的字,他小心翼翼用裁纸刀裁开封口,是一张山城的明信片,字体工整清秀。 看到开头的她说有时感觉自己不再年轻,他鼻子发酸。 一段话,他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十多分钟的会议休息时间结束,出去抽烟的人陆续进会议室。 看到老板左手抵在鼻梁上,眼眶发红,盯着手里的明信片出神。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出去时,老板很正常,还丢了一包烟给他们。 老板是第一次在他们跟前失态,他们坐下来后,噤若寒蝉。 谁都没出声,包括坐在旁边的康波。 直到严贺禹自己回神,“给你们看看对我来说,价值连城的一件礼物。”他把明信片递给康波,“你投影在大屏上。” 看完后,会议室更沉默。 他们已经很久没被什么人或事感动,应该说触动更合适,这个时候他们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想到很多年轻时的事。 严贺禹把明信片装回信封,他又多看两眼信封上的邮戳,原来那天她是等着到邮局寄出明信片再赶回来替他庆生。 收拢思绪,在开会前,他又多说了句:“以后你们另一半过生日时,除了买礼物,你们也用心手写一封信。写的人我自掏腰包给你们多发年终奖。” 他们笑,表示没有年终奖也会写。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他们接着开会。 会议持续到中午才结束 严贺禹回到办公室便给温笛打电话,温声道:“礼物我收到了。” “严贺禹。”“在听着,你说。” “等你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回江城。”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他怕自己听错。 “等你不忙了,我们回江城,回我家,带你见见我爸妈,见见我爷爷奶奶。我跟奶奶说了带你回去,她说到时专门给你包饺子吃。你不是说过要陪我爸喝两杯的吗,我爸也准备好了酒。” 严贺禹半天没说出话,缓了好一会儿,他哑声说:“温笛,我爱你。比我以为的还要爱。我们这周六就回去看爸妈和爷爷奶奶。” 何其有幸,他能陪她去走往后的人生岁月。 (正文完) 番外一 番外一 认识严贺禹那天,是平安夜的前一天。 那晚印总做东,她的第一部作品《渔晚》收官,收视和口碑大爆,尤其女主赵渔晚收获了一大波剧粉。 印总请客算是给他自己投资的这部剧庆功,顺带喊她一块过去。 她原本不想去,找好理由给推掉,她跟瞿培说,要不就说她要准备期末考试,没空去。 瞿培:“是我以前跟印总提过,改天他组局的饭局,带上你,多认识一些圈里的人。” 其他应酬不好保证酒桌上遇到些什么人,会不会灌酒,不过印总自己组局的饭局,酒桌上不会乌烟瘴气。 “印总算是你的伯乐,他亲自打来电话,不去不好。” 印总是看完剧本因为自己喜欢才决定投拍,不管是在选角,还是在拍摄和制作上都花了心思,这才有《渔晚》今天的成绩。 温笛不好再拒绝,准时前往。 她跟印总接触过几次,对他印象不错。 设宴地点在常青酒店,离她住的公寓不远,瞿培还是给她安排了司机,负责接送她。 温笛到了包间才知道,她是最后一个到,明明她已经提前二十多分钟。 不等她抱歉,印总笑说:“你没迟到,是严总下午在附近开会,散会后我们提前过来打牌。” 那时她还不知道严贺禹的名字,隐约猜到印总口中的严总,是坐在印总对面,气场强大又不可一世的男人。 他衬衫衣袖挽了两道,正在洗牌。 印总介绍她给他们认识,“这是《渔晚》的编剧,温笛,还在读大学,我非常欣赏的一个小辈。” 严贺禹抬眸,看一眼温笛,她正和其他人寒暄,他没说话。 放下牌,印总递烟给他,他没抽,搁在一边。 打过招呼,温笛找张椅子坐下。 手机有消息进来,沈棠遗憾道:【小笛子,我明天要赶通告,没法陪你吃大餐了,等回去陪你吃两顿(抱抱)三顿也行。 】 她跟沈棠约好一起过圣诞节,现在沈棠在外地赶不回来。 温笛宽慰沈棠,等她忙完回来再约,【明晚我一个人可以吃两份(嘚瑟坏笑)】 沈棠:【就你那吃饭速度,你要是吃两份,我怕你吃到餐厅打烊,你都吃不完。 】 温笛发了好几个狗头的表情包过去。 印总那边牌局结束,他招呼大家入席。 今晚饭局只有三位女士,温笛挨着另外两人坐,就她年龄最小,另两人孩子上已经上初中,都是职场女强人,自己当老板。 直到坐下来,温笛才知道,那位严总就是严贺禹,他坐在印总旁边,跟她一条对角线。 印总征求严贺禹的意思,“严总想喝点什么? 白的还是红的?” 严贺禹说:“我都行,问问几位女士,是喝红酒还是喝果汁。” 印总看向她们,“要不红酒和果汁都给你们来一点? 你们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有严总的局,你们尽管随意,真要酒量不好,别勉强自己喝,拿白开水敬他他都不介意。” 温笛对严贺禹的好印象就是从印总这句话开始,为此,她特意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好看她这个方向,猝不及防视线相撞。 她故作若无其事,还算镇定,视线没挪开,对着他斜后方的服务员说,“给我来一杯玉米汁吧,谢谢。” “好的,您稍等。” 严贺禹收回目光,拿起手边的水杯,轻轻抿一口。 刚才他并没注意,服务员在他附近。 温笛之后没再看那边,旁边的人跟她聊起来,她们说有看《渔晚》,有段时间出差还不忘追。 后来她跟严贺禹再次有交集,是他主动敬她。 “温编剧,恭喜。” 他是恭喜她第一部剧获得这么好的成绩,温笛举杯:“谢谢严总。” 严贺禹不是只敬了她一人,刚刚他还敬了另外两位女士。 他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温笛也喝完杯底的酒,放下酒杯,她又看一眼他那边,严贺禹正侧脸跟印总说话。 他的侧脸线条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正面更是。 温笛不动声色敛回视线,低头吃菜。 今晚这个饭局,印总借着庆功的名义,主要是替自己一个朋友牵线认识严贺禹,其他人都是顺道请来热闹热闹。 聊到最后,交换联系方式才是头等大事。 严贺禹今晚给印总面子,点开二维码,把手机递过去,让他们自己扫码。 两个人扫了二维码后,还有人想添加严贺禹的联系方式,手机便传过去,除了温笛,其他人都是生意场的人,难得有这个累积人脉的机会,谁都不可能错过,于是纷纷添加。 只有温笛,她吃自己的菜,全然不关心这些。 虽然她觉得严贺禹的能力和长相都符合她曾经对未来男朋友的期许,但严贺禹那样被别人捧上天的男人,应该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追谁。 她更不可能追人。 所以,还添加联系方式干嘛? 即便添加,也是他来加她,而不是她主动。 手机在几分钟后又回到严贺禹手里,他余光瞧一眼温笛,她还在吃。 “还要玉米汁吗?” 服务员见她杯子里没多少玉米汁,小声问道。 温笛抬头,笑说:“再加半杯,谢谢。” “不客气。” 服务员给她添了半杯玉米汁。 “温编剧。” 磁性的声音打断她跟服务员的对话。 温笛看过去,是严贺禹在叫她名字。 严贺禹看着她,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点了拒绝,我再加你一下。” 他把手机给康助理。 康波拿着老板的手机,绕到温笛旁边。 温笛:“?” 她没加他呀。 连添加的验证消息都没有,所以他是怎么拒绝她的? 凭空想象? 还有一个可能,他找借口添加她。 应该是这样。 康波已经打开老板手机的扫一扫,就等着温笛点开自己的二维码。 温笛拿出手机,让康助理扫描。 康波熟悉温笛的这个头像,她跟微博上用了同一个头像,老板微博账号的关注列表里,就有温笛的账号。 —— 当天晚上,温笛收到严贺禹的消息,她应酬完回来,泡过澡刚躺到床上,他的消息进来。 他问:【到家了? 】 温笛看着他的聊天框,突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说不清道不明。 她趴在枕头上回他消息,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到了。 】 严贺禹:【什么时候到的? 】 【早到了。 】 过了半晌,他那边还没动静。 就在温笛以为他不会回过来时,严贺禹说:【换别人,这个天我不会再聊。 】 怪她把天聊死。 温笛:【那我现在把这个天给救回来。 】 严贺禹:“......” 突然间无语凝结。 温笛:【‘天’差不多起死回生了,你继续聊它吧。 】 严贺禹:“......” 【有没有人被你活活气死? 】 温笛笑,【所以我吃饭时比较安静,很少插话,怕把人噎着。 】 提到吃饭,严贺禹自然想到今晚的饭局,【添加个联系方式,你都要欲擒故纵。 】 这可是冤枉她。 温笛说:【我从来没想过擒,你这样的丛林之王,擒不住。 我只想当个快乐的小狐狸。 】 严贺禹不懂,问她什么意思。 温笛解释:【狐假虎威。 而且不用我去欺骗老虎,是他自愿让我仗势。 】 严贺禹:【要求挺高。 早点睡吧。 】 温笛回个“嗯”,结束聊天。 她退出聊天框,关了灯。 今晚有点玄幻,就这样认识了严贺禹,他主动发消息给她。 但又不难看得出,他高姿态惯了,主动添加联系方式,主动问一声她到没到家,他都觉得已经是纡尊降贵。 反正,她是不会主动找他。 番外二 番外二 翌日,平安夜。 温笛复习了一天,傍晚去附近餐厅吃大餐。 提前两周订的位子,沈棠不在,她一个人的仪式感。 餐厅布置的浪漫又热闹,她从门口一路走过,餐位上大多是情侣,也有闺蜜约着一起来,还有的餐桌是夫妻带着孩子一起庆祝。 像她这样一个人过来吃饭的,整个餐厅她独一份。 她自我安慰,一个人吃饭的好处是,吃累了可以歇一歇。 今晚她收到不少平安夜祝福,父母和二姑妈还特地给她订了平安果和鲜花送到家里。 吃饭时,她点开两次手机,没收到想收到的那个人的祝福。 明明欲擒故纵的人是他,他还往她身上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这样,主动加对方联系方式,偶尔给点暧昧的关心,然后就等着对方找他。 温笛再次打开手机,给严贺禹改备注叫“严欲纵”,时刻提醒自己,提防他的陷阱和套路。 手机突然振动,有电话进来,看清号码,稍微有一点点失落。 是瞿培的电话,温笛接听。 瞿培问她,是在哪家餐厅吃饭。 “瞿老师,您怎么知道?” “我在你公寓呢,你说我怎么知道。” 瞿培过来找温笛,阿姨说她不在,出去庆祝平安夜。 据她所知,温笛唯一好闺蜜沈棠,在上海出席活动。 “你跟谁一起? 你大学同学还是男朋友?” 或许温笛最近交了男朋友,她不知情。 温笛说:“我一个人。” “...你一人吃大餐不无聊?” “还行,我吃的是两人份套餐,假装对面那个人去洗手间了。” 瞿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温笛问道:“您找我什么事?” 瞿培:“顺路给你送版权合同过来,版权费差不多年前都能到账。” 温笛前段时间又卖出两个剧本,都是她大学这两年创作,因为《渔晚》热播,她有了一点名气,刚卖出的两个剧本跟公司分成后,每个剧本税后还能到账近八位数。 瞿培接着道:“我们家老阮,说等拍完手头那部剧,打算跟你合作,拍你的剧本。” “阮导要拍我的剧本?” “嗯。 最早得明年。 就当给你今年的圣诞礼物。” 于她而言,这是最惊喜的圣诞礼物。 用圈内的话说,阮导跟她合作是给她抬咖,她这样的小编剧很难入阮导这样知名导演的眼。 不用想,是瞿老师的功劳。 瞿培给她带来几个平安果放茶几上,“你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挂了电话,温笛第一时间看通话期间有没有人找她。 聊天页面干干净净,没有未读消息。 温笛放下手机,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 她只在剧本里写过主角患得患失看手机,没想到有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时,另一家餐厅里。 严贺禹扫了眼桌角的手机,今晚他已经好几次这样看手机。 每次恰好都被对面的严贺言捕捉到,她瞧着他,“在等姜昀星电话?” “这哪对哪,你提她干什么。” 严贺言也不想提,“没见你特意等过谁电话,但除了她有这个可能,我又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你吃饭都要看手机。” 严贺禹没承认自己一直看手机,淡淡道:“吃你的饭,不想吃我结账了。” 严贺言剜他,怼道:“你哪只眼看到我不想吃?” 说起姜昀星,她一小时前刷朋友圈,看到姜昀星更新了九宫格,是在欧洲滑雪的照片。 自打去年姜昀星跟哥哥分手,一连两年的圣诞节,姜昀星都是和一帮朋友去国外滑雪,玩得乐不思蜀。 反观哥哥,两年平安夜都是陪她过。 朋友圈里的人都觉得哥哥不管怎么渣,心里始终放不下姜昀星,因为没见哥哥再对谁好过。 他们说的煞有其事,但她不以为然。 哥哥真要拿得起放不下,他不会跟姜昀星分手。 然而今晚,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错。 姜昀星在滑雪,他在等她电话? 严贺言在胡思乱想中吃完这顿饭,结过账,她跟哥哥下楼,在门口等车。 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司机正在开过来。 “诶,”她拿胳膊撞他一下,“真对姜昀星余情未了? 后悔分手?” 严贺禹偏头,旁边有人,他低声道:“你有完没完?” “搁我跟前承认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又不会大嘴巴说出去,顶多我一个人嘲笑你。” 严贺言又说:“你这样欲盖弥彰,我能不多想?” “不是等她电话。” 严贺言嗅到八卦味:“那你等谁电话?” “你不认识。” “你说了我就认识。” “一只小狐狸。” “......” 严贺言气得翻白眼,高跟鞋对着他脚背一脚踩下去。 一阵钻心的疼,缓了半分钟,严贺禹才抬步走向汽车。 坐上车,严贺言不想搭理他,打开车载电视看,这几天她在追《渔晚》,很心动里面男主对女主的好。 有一集她三刷还不过瘾,又回看一遍。 看到那个剧情,她不禁感慨:“导演真会拍。” 严贺禹道:“是编剧会写。” 严贺言习惯性反驳哥哥的任何观点,但这回没顶回去。 这部剧是后期凭着口碑和不落俗套的剧情,收视率一路飙涨。 “你认识编剧?” 他公司是这部剧的冠名商,认识的话也不稀奇。 严贺禹:“嗯。” 严贺言顺口问道:“是不是情商很高?” 严贺禹却说:“和你差不多大。” 严贺言不敢置信,年纪这么小就能这么厉害,“你确定和我差不多大?” 严贺禹用眼神告诉她,她问的是废话。 严贺言请他帮忙:“那你介绍给我认识,我跟她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尤其感情上不谋而合,肯定有话聊。” 还不等严贺禹说话,他手机有电话进来,是康波的号码。 康波告诉老板,“温小姐拒收平安果。” “没备注上我名字?” “备了。” 但刚才快递小哥打电话给他,说对方拒签收。 温笛知道那个平安果是老板特意送给她,依旧拒收。 “知道了。” 严贺禹挂上电话。 三分钟前,温笛吃过大餐回到公寓,接到快递小哥电话,说有人给她送了东西,让她下楼取。 公寓电梯得刷门禁卡,小哥上不去。 她问清是谁寄来的,没收。 手机响了,温笛放下水杯去中岛台拿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尾号很特别,看一眼就能记住。 她想过是严贺禹,又感觉他那么高高在上,被拒收后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立即打来质问她。 她接听。 “好好的平安夜,你闹什么脾气?” “谁闹了?” “没闹你拒收平安果? 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 “我家里给我寄了很多,吃不完。” “......” 严贺禹摁着额角,“温笛,任性得有个度。 说说你为什么拒收。” 温笛说:“送来的人不对。” 这是怪他没亲自给她送过去。 “晚上陪我妹妹吃饭,早就订好的餐位。” 这个温笛理解,说好的事肯定不能临时变卦,但吃过饭,总能挤出送苹果的时间。 她的公寓在最繁华的地段,离他家应该不远,离他公司更近。 说白了,他就是放不下身段,于是让其他人送来。 “严总,平安夜快乐,我挂了。” 严贺禹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她直接摁断。 车子还停在路边,司机不知道是开还是原地等着。 严贺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诶,温笛是谁? 这是你第一次送礼物被退回来吧?” 严贺禹望向窗外,没搭理妹妹。 严贺言十分好奇:“你怎么不陪她过平安夜,她在外地出差?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沉默一瞬,严贺禹说:“昨晚刚认识。” “卧...”严贺言脏话还没爆出来,被严贺禹眼神制止。 她平静片刻,刚认识二十四小时,他就有倒贴的趋势,温笛真不简单。 “温笛是不是大美女中的大美女?” “词汇匮乏成这样,有八卦的时间不如多读点书。” “......我这叫接地气!” 话题没转移成功,严贺言不依不饶,想知道温笛长什么样。 严贺禹:“自己搜微博。” 既然搜真名能搜到,又那么漂亮,严贺言以为是刚出道的明星。 点开温笛微博,简介上是编剧,代表作《渔晚》。 她瞠目结舌。 再看温笛相册,知道哥哥为什么能容忍被给脸色看。 “你是看她好看才冠名《渔晚》,然后趁机接近认识她?” 严贺禹没搭腔,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 “问你话呢。” “先看到招商片花。” 严贺言知道哥哥的性子,要么不说,说了就不会扯谎。 看来跟她一样,觉得《渔晚》的编剧有才情,没想到人更漂亮。 哥哥的手机还横在后排座椅中间,他们才刚认识,僵下去肯定黄。 “你不亲自给她送过去?” 严贺禹:“能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能。 不过闭嘴前我还要说一句,被拒收再亲自送过去也不丢人,我不会笑话你,因为你是向才华和内涵低头。” “......” —— 温笛正准备睡觉,手机响起。 再次接到严贺禹的电话,她感到很意外。 他说:“下楼。” “你在我公寓楼下?” “嗯。” 连严贺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就半夜把平安果再次给她送来。 电梯要刷门禁卡,他在一楼大厅等着,不清楚她住几楼,只知道她住在这边的公寓。 十分钟后,温笛穿着新大衣,姗姗来迟。 不过是一天没见而已,她有种好像隔了好几周的错觉。 他表情寡淡,脸上写满不情愿。 两人一言不发对望。 互相较着劲儿。 对严贺禹来说,主动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破例。 追他的女人多到让他应付得头疼,他却深夜给一个任性的人送礼物。 这件礼物还被她拒收过。 温笛微微仰头看他,他不说话,她也不先开口。 严贺禹把平安果给她,“你不是要求高,是得寸进尺。 看在你马上期末考试的份上,不想让你不顺利。” 顿了顿,他又道:“下不为例。” 温笛笑了,喜欢他这个清奇的理由。 严贺禹送给她的是一个巨型平安果,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苹果,感觉有好几斤重。 她看着他说:“你伸手。” 严贺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照做。 温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小苹果放在他手心,他手指修长,显得苹果更小,小到让人第一眼看到怀疑是不是苹果。 道了晚安,她抱着跟她脸一样大的苹果,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电梯。 番外三 番外三 温笛和严贺禹的联系断断续续,他忙着年底的会议和应酬,她忙着考试,两人都没时间。 他有天下午打电话给她,说他出差回来了,问她考没考完试。 温笛此时正坐在爷爷家二楼的书房里看书,“我在家,前天就考完了。” “在公寓?” “不是,回老家了。” “老家是哪?” “江城。” 严贺禹听说过江城,没去过。 他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但因为对方是她,他便多说两句。 要是直接挂电话,会被她控诉敷衍。 “在干什么?” “看书。” “没出去玩?” “上午去了一趟古街。 我们江城比较好玩的一个地方。” 她去古街的许愿树许了一个愿,不知道灵不灵。 应该也算灵,她上午刚许完,下午他就主动给她打电话。 严贺禹刚回到办公室,单手解开衣扣,“你接着看书吧,我半小时后有个会,准备一下。” 在他挂电话前,她喊他:“严贺禹。” 严贺禹微微一怔,“不喊我严总了?” “严总不好听。” “什么事?” 温笛问他:“除了我,你还跟其他人这样联系吗?” 她得确定一下,也想要一个他的态度。 她不是不谙世事,知道他身边不会没人追他。 严贺禹:“就你一个。 还有要问的吗?” “没了。 那你可以追我了。 用心一点追。 两三个月之后,我看你表现。” “......” 严贺禹还没那样追过谁,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泼冷水,“温笛,你现在在我这里越来越得寸进尺。” “那你允不允许?” “看书吧,我忙了。” 严贺禹没有正面回答,他切断通话。 温笛搁下手机,靠在躺椅里,背对着暖烘烘的落地窗玻璃。 他自己感觉一直在迁就她,甚至纵容她,但她觉得远远不够。 他们之间现在的好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喜欢,离爱还有很远的距离。 有脚步声传来,温笛坐直,扭头看过去,是奶奶给她送来果盘。 温奶奶见孙女嘴角堆着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把果盘搁在矮桌上,在旁边坐下来。 温笛没说严贺禹的事,只道:“版权费今天到了,两本的钱全部到账。” 温奶奶替孙女高兴,“晚上好好庆祝,想去哪吃?” “太冷了,不想出去,就在家吃。” “那请厨师来给你做。” 温奶奶叉了一片菠萝给孙女。 温笛吃着菠萝,不自觉地嘴角漾开笑意。 温奶奶感觉孙女这么开心,不是版权费到账,卖出第一部作品《渔晚》时,也没见她这么笑过。 八成是恋爱了。 —— 温笛再次收到严贺禹的消息是除夕夜,零点时,他给她发来一条:【新年快乐。 】 这条卡点的消息让她觉得,严贺禹对她上了一点心。 家里客厅太吵,她回楼上自己房间。 她打算给他打通电话,还没拨出去,他的号码进来。 “没看到消息?” 他问她。 “看到了。” 他没再问为什么看到了不回,电话里突然沉默,等着她自己解释。 “严贺禹,你发给我几个字?” “你不是看到了消息?” “我只收到三个字“新年快”,还有一个堵在半路可能还没到,我一直在等那个字到齐了再回你。” 严贺禹失笑,“你狡辩的本事一顶一。” “没狡辩。 家里人多,声音吵。” 严贺禹听明白,她那边现在如此安静应该是回到自己房间,刚才在客厅。 温笛:“你现在在哪? 周围也很吵。” “在我姥爷家。” “那你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严贺禹正准备挂电话去发小家打牌,结果她要煲电话粥。 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拿上车钥匙去了外面院子里。 温笛听到发动汽车的声音,“你晚上没喝酒?” 严贺禹:“喝了。 不开。” 他只是启动车子开空调。 温笛反锁房门,窝在沙发里,听着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像是他的人也在不远的地方。 “想跟我聊什么?”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温笛说:“聊那个被我聊死又救活的‘天’。” “...温笛你好好说话。” “在好好说。” 严贺禹听出她撒娇的口吻,也可能是他想听她跟他撒娇。 他本来应该坐在蒋城聿家打麻将,这会儿却在车里跟她扯闲篇,已经十分不对劲。 她的所有要求,他似乎很难拒绝。 “严贺禹你脾气不好。” “这还不叫好? 你没看过我脾气不好的时候。” “你改改。” 严贺禹没搭腔。 “不想改是吧? 看来你没遭遇过像我这样人的毒打。” “......” 严贺禹无声笑了,他永远猜不透她下一句话的走向。 以前他觉得情侣间煲电话粥纯属浪费时间,因为十句话里有九句半都是废话,其实她说的也是废话,不过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你别光说我,你脾气也好不到哪去,比我还够呛。” 温笛不否认,但又不爽快,“你一个大男人在我身上找优越感,你也真出息。” “......” 除了姥爷和父母还有妹妹这么奚落过他,她是第五人,唯一一个外人。 奇怪,他却不生气。 “你什么时候开学?” “干嘛?” “问问。” 温笛眨了眨眼,想好才说:“开学早呢,要是有人想我想得茶不思夜不寐,我也不是不可以提前两天回去。” 施舍的口吻。 严贺禹哪能听不出她话里有话,“那你还是在江城待着,别过来气我。” 温笛说:“我还真没空提前回北京。 过完年我要去一趟山城。” 严贺禹没问她去干吗,她也没说。 大年初四,温笛坐上飞去山城的航班。 她想写个跟山城有关的爱情故事,有了初步构思,再过来找找灵感。 她跟严贺禹这几天没多少联系,偶尔发条消息,他一直忙着应酬,也可能要端端架子,不想把姿态放太低。 他大概感觉除夕的那条零点祝福,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和退让,希望她能主动联系他。 她才不会。 她忙着呢。 到达山城的第二天,温笛去逛有名的巷子。 快中午时,她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严欲纵”。 严贺禹开口便问:“在哪?” “山城。 你呢?” “公司。” “今天就上班了?” “嗯,海外事业部不放假,处理点事情。” 他又问她:“你具体在哪? 帮我带个东西回来。” 温笛告诉他具体位置,问:“你要买什么? 我在的地方有没有卖的?” 严贺禹:“不用你去买,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让人送过去,一会儿打你电话。” 温笛身后就有家咖啡馆,她进店点杯咖啡,逛了一上午正好坐下来歇歇。 二十分钟后,电话响起,是山城本地的号码。 接通后,对方道:“你好,是温小姐吧?” “对,我是。” “有位姓严的先生让我送东西给你,你在哪,我过去。 电话别挂,我就在附近。” 温笛告知地址,她扔了喝光的咖啡杯,从店里出来,有个年轻小伙子抱着一大束花朝她走来。 确定是她后,小伙子挂了电话。 “严先生说,祝你新的一年,一切如愿。” “谢谢。” 温笛从小伙子手里接过鲜花。 是粉玫瑰和白色洋桔梗搭配装包起来,清新养眼。 这两种花都是她喜欢的,最钟爱洋桔梗。 她抱着一大束鲜花,走在山城的街头,周围经过的人频频回头。 温笛脑海里,跟山城有关的这个爱情故事,有了更清晰的框架。 —— 寒假开学的前一周,温笛收到严贺禹的消息。 他说她在圣诞节时送给他的平安果很难吃,让她以后再送礼物走走心。 过去快两个月,温笛差点忘了那个小平安果,【你真吃了? 】 严贺禹瞅瞅桌角的迷你小苹果,回她:【嗯。 】 温笛:【那是我养的观赏小苹果,能不能吃我不知道。 你要是胃疼别赖我。 】 严贺禹:“......” 【明早坐高铁过来。 】 温笛:【有事? 】 严贺禹:【陪我去趟医院。 】 温笛没想到他借题发挥,【你真要赖我? 】 严贺禹正好要去体检,但没跟她说实话:【检查一遍放心。 】他问她要身份证号,给她订票。 随后他将自己的身份证号发给她,【免得你说不公平。 】 温笛看一遍,记住了他出生年月。 她没让他订车票,自己订好,把车次发给他。 离家那天,奶奶问她晒干的那束花带不带。 严贺禹送她的那束粉玫瑰和洋桔梗,她从山城带回了家,她对奶奶讲是为灵感特意买的花,不舍得丢。 奶奶信了。 也许半信半疑,她也没深究。 温奶奶说:“你要是带到北京去,我找盒子装起来。” 温笛想了想,“不带了,放我房间。” 在高铁上,严贺禹把自己的车牌号和停车点告诉她。 温笛还有半小时才到站,【到这么早? 】 严贺禹:【嗯。 给小狐狸该有的排场。 】 温笛笑,回他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她不知道自己在严贺禹跟前是不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她觉得没有,但严贺禹后来说,她恨不得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严贺禹没来出站口接她,让司机过来帮她拎箱子。 温笛将他这样的举动称之为,最后的倔强。 到了车上,温笛搓搓手,外面实在是冷。 严贺禹瞅她一眼,“不能多穿件衣服?” 温笛里面是新款的裙子,配羽绒服不好看,她穿了件大衣,好看是好看,就是冻得直哆嗦。 严贺禹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 “你还真去啊?” “不去的话,让你回来干什么?” 严贺禹关了邮箱,合上笔记本,示意她拿手机看日历。 “我知道今天几号。” 温笛让他直接说是什么事。 严贺禹:“记一下,从今天开始,三个月。” 温笛佯装不知:“什么三个月?” “追你。 三个月,多一天也没有。” 后来,他追了她三个月零五天。 番外四 番外四 温笛一直记得七八年前严贺禹送她的第一束花是什么样子,甚至记得有多少朵粉玫瑰,又配了多少朵洋桔梗。 那束花晒干后,奶奶专门买了一个花盒盛放干花,不时拿出来晾晾,还做了防虫消杀处理。 和严贺禹分手后,她打电话给奶奶,那束花不用再留着。 后来奶奶把花扔掉了还是送人,她不清楚,也忘记问。 温笛带严贺禹回来那天,吃过午饭,她和严贺禹在二楼书房帮着爷爷整理打扫书架。 爷爷之前跟庄老板聊天,听说庄老板整理了所有书架,发现不少本多年前淘来的宝贝,爷爷也开始了整理书架的大工程。 “笛笛,过来。” 奶奶抱着两个花盒进书房。 “诶,来了。” 温奶奶把花盒放在书房的桌上,“给你确认下,要不要丢。” 温笛打开来,一束粉玫瑰和洋桔梗,依然保存完好,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朵晒干的朱丽叶玫瑰,都是严贺禹送她的花。 她错愕,“奶奶,这束花不是让您丢掉的吗?” 温奶奶说:“年纪大了,看什么都舍不得扔,当时为你这束花我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更舍不得丢。” 后来一直放仓库。 仓库里堆满老物件,其实都没用,但就是不舍得扔。 这束花她没想过怎么处理,可能放个几年,不再经常拿出来晾晒,等发潮发霉也就扔了。 谁能想到孙女又和好。 温笛打开盒子,拿到阳光下晾晒,伏天里的太阳,隔着玻璃都烤人。 严贺禹看她蹲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摆弄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怎么开窗帘了,不热?” 温笛:“晒晒干花。” 严贺禹只认得那朵朱丽叶玫瑰,是他在她看电影那天送给她,至于另一束花,他不记得是哪个节日送她的。 在一起的三年多,他送她的花得有上百束,基本大差不离,偶尔送红玫瑰,大多都是送她喜欢的粉玫瑰和洋桔梗。 “另一束花是我什么时候送的?” “第一束花。” 她仰头看他,“你早不记得了吧。” “记得。” 严贺禹拉她站起来,说:“你当时在山城。” 就那次印象深刻,后来送她的礼物,他肯定不记得哪年哪个节送了什么。 不过她把花从山城带回家,还又晒干保存,是他没想到的。 “你送我的那些礼物,我只留着一样。” 温笛看他,“留了什么?” “观赏小苹果。” “你不是说吃了吗?” “没。 一直放在办公室冰箱里。” 严贺禹问她:“我送你的第一个平安果呢?” 温笛笑笑,不说话。 被她啃了。 每次他惹她生气,她就从冰箱里拿出来啃两口撒撒气。 那个苹果太大,又难吃,吃了好久才吃完。 严贺禹回头看,爷爷在整理另一区域的书架,看不到他们这边。 他低头,亲她,“苹果被你吃了是不是?” 温笛推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记得。” 窗边热,她推着他到没太阳的地方,接着整理书架。 —— 在江城待了两天,他们返程。 回去那天,温长运和赵月翎送他们去机场。 临别,严贺禹用江城方言说:“爸妈,你们回去吧。” 温笛瞅他,很想翻白眼,爸妈喊的那叫一个顺溜。 到了候机厅,严贺禹不忘她刚才那个奚落的眼神,“你要觉得吃亏,等去我家,你也直接喊爸妈。” 温笛不上当,塞了耳机听歌。 严贺禹打算最近带她回家,他打电话问过父亲,父亲说中秋节前有两天假,到时回家,让他带上温笛一起。 飞机上,温笛戴上眼罩睡觉,严贺禹不困,不时看看身旁的人,她面对着他这个方向,侧躺下。 即便戴着眼罩,她可能感应到他在看她,她摸索着升起座位间的隔板。 严贺禹抓住她的手,将隔板又降下去,“不准乱动,睡觉。” 不说还好,说了不准乱动,她掀开眼罩,抬手捏他的下颌,轻点他的喉结,还又戳他的胳膊。 她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乱动了,你怎么着。 严贺禹无奈一笑,她以前就这样,让她老实下来只有一个法子。 可现在在飞机上,她仗着他不好收拾她,肆无忌惮。 他拿下她的手,十指紧扣,“回家再跟你算账。” 温笛在飞机上睡了一个钟头,回到家早不记得算不算账这事。 但严贺禹记着。 温笛被他困在床边,他还让她喊老公。 她头扭过去,倔强的很。 严贺禹顶着她,“温笛,转过来。” 温笛差点被他弄崩溃,每次在崩溃边缘他又适时收住。 周而复始。 这方面,她不是他对手。 “严贺禹。” 这一声,她是没控制好喊了出来,本意并不想喊他,让他觉得自己得逞。 温笛深呼吸几下,根本不起作用,敌不过他力道。 她只好转过头跟他对视,捧着他的脸,亲他的眼,又亲他的鼻梁。 严贺禹从来扛不住她突然间的温柔。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从收拾她到取悦她,不过是短短几秒钟之内所做的决定。 她总是有本事这样,他明知道是陷阱,每一回都中圈套。 温柔是相互的。 他给她的取悦也是温存至极。 温笛在他的唇间失控,理智有一秒钟离开了她。 在她出声之前,她知道即将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但放任自己喊出来没管它。 严贺禹终于在时隔那么久后,听到她喊他老公。 —— 严贺禹倒了两杯红酒上楼,温笛洗过澡趴在露台上晾干头发,天热,她没用电吹风吹。 肩头垫了一条干毛巾,快滑下来,严贺禹帮着往上拽拽。 温笛朝他那边挪,靠在他身上品红酒。 好喝的红酒她总是贪杯,严贺禹让她喝慢点,争取像她吃饭那样慢,“就一杯,多没有。” 温笛说:“一杯不够。” “足够。” 严贺禹晃晃自己的酒杯,“比你那杯少一半。” 他在她额头亲一下,“我去书房回个工作上的电话。” 温笛一人趴在露台看院子里的花园,现在要是在高层公寓就好了,喝着酒看着城市璀璨又迷离的夜景。 这杯酒她即使再省着喝,还是喝见底。 温笛端着空酒杯,拿上手机,打算问严贺禹再要一杯。 刚走几步,秦醒给她打来电话。 秦醒告诉她,他表弟授权了自己的故事,随她发挥,只要别太离谱,他们没意见。 关于想写秦醒表弟的故事,还得从《人间不及你》说起,四月份时,剧组在庄老板的二手书店里取景,当时她跟秦醒过去探班,秦醒听说了庄老板和他老伴的故事,很是动容,说他表弟和女朋友就是这样的爱情。 秦醒表弟是律师,女朋友也是律师,他们从高一到现在,走过了十多年,两人从未吵过架,也没闹过别扭。 秦醒表弟是天之骄子,而那个女孩是哑女,后天声带坏了,女孩的父亲也是位聋哑人。 就是这样两个云泥之别的人,从大学到工作后一直异地,却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对对方的感情。 她觉得那句话正适合他们,“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这世上有一种爱情,时间、距离,哪怕死亡都打不败它。 这世上,也有很好的男人。 如庄老板。 亦如秦醒的表弟。 只是这样的爱情太少。 少到连她都感动和羡慕。 严贺禹跟她说过,希望几十年后,她能把他加到好男人的名单里。 真不要脸。 温笛收回思绪,感谢秦醒:“下半年我又有事做了。” 她跟秦醒说了说自己的初步打算,“想把你表弟的故事和庄老板年轻时的故事放在一个剧本里。” “拍剧还是电影?” “电影。 我自己投拍,所有收入都做公益,帮助和你表弟女朋友一样的那些人,再帮助喜欢看书又没有书看的人。” 秦醒:“算上我一份,我卖套房子投,给我弟的结婚礼物。” “...你只能靠卖房子了?” “我房子太多你知道吗。” “......” 秦醒哈哈笑,挂上电话。 结束通话,温笛去书房找严贺禹。 严贺禹已经回完电话,在看邮件。 她拿着空酒杯进来,他直觉便不是很好。 温笛把酒杯搁在他跟前,严贺禹当没看到,盯着电脑屏幕。 她拿起杯子在他眼前晃,他头往哪边歪,她就往哪边移。 严贺禹把她拉怀里坐着,“说了只有一杯。” 温笛拿杯沿蹭他的嘴唇,“我还想喝。” 严贺禹放下鼠标,“你要是能找个说服我的理由,说不定能通融一下。” 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可能说服他。 温笛煞有介事道:“我刚喝那杯酒的时候,突然想回你高层公寓住段时间。 还没决定好,结果酒喝完了,想法也就随着断了。” 严贺禹:“......” 温笛精准拿捏他,“要是你再给我半杯,想法应该能接上。” 严贺禹幽幽看着她,想收拾她的冲动蹭蹭往上窜。 两人无声对峙着。 十分钟后,温笛靠在他怀里,悠哉抿着红酒。 —— 严贺禹和温笛回严家老宅是在三周后的周末,带上温温一块过去。 温笛像去朋友家做客,一点不紧张,这要感谢严贺禹。 昨晚严贺禹跟父母视频,她正好在书房,他把镜头一转,转到她身上,让她打声招呼。 赶鸭子上架,还没来得及紧张,叶敏琼和严鸿锦便先跟她寒暄起来。 他们说了几句简单的江城方言,不正宗,说的他们自己笑场。 严贺言也在家,加入到视频中,她两手搂着父母,头挤到他们中间,几乎霸占了整个视频画面,还一遍遍问:“嫂子,我脸小,你看得见我吗?” 贺言格外能活跃气氛,跟她在视频里天南海北胡侃。 闲扯半个多小时,后来说到她要创作的电影新剧本。 他们都认识秦醒表弟,也知道秦醒表弟交往十年的女朋友。 叶敏琼经常听大院里的长辈感慨这对小情侣的不容易,面对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一天两天或许有耐心,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有耐心,可十多年下来还依旧如初,这得感情多深。 叶敏琼对她说:“我们家跟秦醒他们家关系不错,到时我带你去多走动走动,很多小事秦醒表弟不一定记得,他们家人肯定记得。” 严贺禹的父母这么支持她的事业,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温笛很是感动。 昨晚的视频消除了她今天见家长的紧张感。 严贺禹握着她的手,“在我家吃饭不需要咽那么快,我陪你吃。” 他交底:“贺言会比你更慢,她这段时间打着减肥的旗号,每口饭嚼五十下,我妈已经习惯。 到时你嚼三十下,在我妈眼里那是神速。” 温笛笑出来,另一只手抱抱他,“谢谢。” “谢我干什么。 不是你吃得慢,是我们吃得太快。” 番外五 番外五 温笛曾经对严贺禹动心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能理解她吃饭那么慢,且有足够的耐心陪她。 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如初。 温笛怀里抱着温温,她揉温温的脑袋,说道:“温温,我们谢谢爸爸。” 她拿手指在严贺禹胳膊上轻挠。 温温学着她,伸出前爪,也在严贺禹胳膊上挠了又挠,边挠着还翘起脑袋看他什么反应。 狡猾的样子像极了温笛。 严贺禹表情温和,接过温温抱自己怀里,他陪伴温温的时间比以前多,温温也越喜欢黏他,在家里不管他去哪,温温总跟在他身边。 他现在有点理解蒋城聿为什么出去应酬的次数见少,有时难得去会所玩一趟,中途接到小柠檬的电话,蒋城聿都会提前离开。 有个孩子黏着自己,自然想多回去陪伴。 他看不惯蒋城聿的地方是,蒋城聿每次接电话都开免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女儿是怎么跟他撒娇的。 “小柠檬两岁了。” 他偏头跟温笛说道。 温笛点头,表示知道,便没下文。 严贺禹见她兴致缺缺,于是跟温温说:“想不想要妹妹? 想要你跟妈妈说。” 温笛:“......”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结婚生女儿。 严贺禹手机响了,是母亲打给他。 叶敏琼:“怎么不回我消息?” “没注意,在逗温温。” “你看一下,厨师等着你回话。” 严贺禹挂了电话,点开母亲的对话框,母亲发了菜单过来,让他勾选,汤类有六道可选,都是温笛平常爱喝的汤。 母亲备注:你不是说温笛爱喝汤吗,你选两道,三道也行,让厨师提前给煲上。 严贺禹问:【食材都有吗? 】 叶敏琼:【都备齐了。 】 严贺禹把手机递给温笛,“选选你今天中午最想吃什么。” 温笛再次被触动,她靠在他肩头,“你帮我选。” 她对吃要求不高,也没那么挑剔,严贺禹选了两道汤,她平常喜欢吃的菜又选了四道,其他的菜他让母亲随意做。 温笛以前不那么爱喝汤,受严贺禹影响。 她跟严贺禹第一次单独吃饭,是在她陪他去医院做过检查,那时她不知道他是单纯体检,真以为他吃了观赏小苹果,不放心想去做检查。 那天早上严贺禹没吃早饭,检查过从医院出来,他让她陪他吃饭。 就是那次,严贺禹见识到她吃饭的速度。 他问她,是因为减肥才吃那么慢,还是牙齿咬合不太好。 她说:“都不是,小时候的习惯,强迫症晚期。” 每口饭和菜嚼那么多下,咽下去时便没什么味道,很多时候吃个寂寞。 严贺禹喊来服务员,让煲一道汤,不是简单的菌汤或是番茄蛋汤,那煲汤炖了一个半小时,他也陪她吃了那么久。 等汤上来她才知道,他专门让人给她煲汤是因为,她吃菜吃到最后尝不出菜香味,喝汤能尝到原汁原味,还能润胃。 后来跟他在一起,严贺禹经常让崔姨给她煲汤,有时吃饭吃到菜快凉,一碗热乎乎的汤喝下去,胃很舒服。 自那之后,她喜欢上喝汤,就是煲汤特别费功夫和时间。 —— 不知不觉,汽车开进严家的院子。 温温常来,认识这里,它跟严严成了小玩伴,不过每次见面都要打一架,严严基本都是让着它,把所有玩具都给它玩。 听到汽车声,严贺言从别墅出来,对着屋里喊:“爸爸,您孙女来啦,快出来迎接!” 温温和严鸿锦不常见,上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早不记得他。 但严鸿锦抱它时,温温一点不排斥。 昨晚视频的好处,温笛今天见到严鸿锦和叶敏琼,很自然地打招呼,没有任何拘谨。 谁都不尴尬,聊天气氛跟昨晚接上。 两只猫咪在草坪上玩耍,他们也没进屋,在院子里花架下的休闲椅坐下。 阿姨送来零食和水果。 严贺言关心起电影《人间不及你》,“嫂子,电影什么时候杀青?” “这个月底。” 温笛话音落,严贺禹叉了水果给她,然后给她剥瓜子。 叶敏琼记得《人间不及你》大概开机时间,“拍了有七八个月吧?” 温笛:“八个半月。” 叶敏琼说:“时间够长。” 严贺言接过话:“没办法,在好几个国家取景,转场浪费时间。” 她趴在母亲身上,探着头,“妈,你喂个西梅给我。” 严鸿锦听说女儿要吃水果,他正在给温温和严严拍视频,停下来后,看向女儿:“你吃吧,我帮你数着五十下。” 严贺言:“......” 她笑出来,“爸,您故意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一桌丰盛的菜做好。 严贺言陪着,温笛吃了一顿舒心的午饭,有严贺言在,气氛从不会冷场,白开水都是甜的。 吃过饭,严贺禹带温笛去他房间看看。 这是他从小住的地方,里面的布置跟他们现在住的卧室没什么不同。 严贺禹告诉她:“这是套房,连着一个小书房,你往前有个门。” 温笛根据他的示意,穿过一段过道,有个十多平米的书房,书房的窗户对着西侧的花园。 书架上摆满了他学生时代的书,说不定有他的过去,她没乱动,只是走马观花看看。 “你是找本书看,还是睡午觉?” 温笛想看书,“你找一本给我看。” 严贺禹淡淡笑着,“非得我找?” “想看你找的书。” “你自己找,看我以前的笔记也行。” “我可不敢随意乱看。” 严贺禹听出话外音,“又乱吃醋。” 他抱抱她,哄着她,“这么多年,我唯一带回家里的只有一张明信片。 放心看,想看什么看什么。” 是她从山城给他寄来的那张明信片,他把明信片和学生时获得的所有国内、国际竞赛奖牌放在一起。 它们是独一无二,也是无价的。 温笛拿了他中学时的一本课外书看,严贺禹有午睡的习惯,他换了家居服,躺床上休息。 他问她:“你睡不睡?” 温笛摇头,她从衣帽间找了一块地毯铺在床前,盘腿坐在地毯上,严贺禹的手搭在床沿,她下巴正好垫在他手背。 她把书竖起来倚在他身上,严贺禹渐渐入睡,她翻书的动作很轻。 一本书看了三分之一,她上下眼皮直打架,后来枕在他手上睡着。 温笛在严贺禹家待到下午三点半,秦醒不知道她今天来严贺禹家,在小群里问她,有没有空,来公司开个会,晚上公司聚餐。 严贺禹送她去公司,他又去京越加班。 傍晚,贺言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去一趟。 “有要紧的事,你最好回来。” “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 “贺言,你多读几本书,应该能表达清楚。” “......”严贺言气得直接挂电话。 严贺禹忙完手头的工作,驱车回家,正好赶上家里吃晚饭,只有父母在餐桌前,不见贺言的影子。 “妈,贺言呢?” “在楼上。” 正说着,严贺言端着一个餐盘从楼上下来。 她两手捧着,很是隆重。 严贺禹坐在那,看不见妹妹盘子里盛的是什么。 严贺言笑着说:“等等吃,先上我的菜。” 她端着盘子直奔哥哥坐的位子。 严贺禹蹙眉,“你又出什么洋相。” “什么叫出洋相呀,会不会说话。” 严贺言把盘子放在他跟前,“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头盘。” 精致的餐盘里放着用自封袋装起来的户口本。 严贺禹:“......” 严贺言挑着眉:“是不是做梦都梦到过这道菜。” “......”严贺禹笑了,扶着额半晌说不出话。 有了户口本,还得温笛愿意和他结婚才行。 于是求婚提上了日程。 严贺禹心里没有底,求了,她不一定答应,她那个性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转正转了好几次她才愿意正式介绍他的身份。 不管求婚现场有谁,只要没打动她,她照样拒绝,还拒绝得让人觉得她很有道理。 严贺禹在群里@蒋城聿:【打算跟你做邻居。 】 他在蒋城聿那个别墅区也有一套别墅,当初交付的时候是精装,因为不想跟蒋城聿住同个小区,房子一直空在那。 现在没有办法,住得近方便温笛去找沈棠玩。 蒋城聿:【行,我知道了。 ‘远亲不如近邻’不适合我跟你。 】 秦醒冒泡,发了一个狂笑的表情包后,潜水。 严贺禹:【过段时间我要跟温笛求婚,你们到场见证一下。 】 群主:【万一,我说万一你被拒,我们要见证了,你还能让我们活着出去? 】 秦醒没忍住,正吃着饭笑出来。 严贺禹:【你们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儿好。 】 傅言洲也看到了群消息,接着话说:【不是不盼你好,是你没发红包。 】 严贺禹:“......” 他给每人发了两百。 领到红包的人,都祝他求婚成功,早生小青柠。 玩笑过后,他们言归正传。 蒋城聿大概猜到严贺禹想在哪求婚,【你是不是想在你别墅院子里? 】 严贺禹:【嗯,去其他地方,温笛能觉察出来。 】 蒋城聿:【行啊,我到时帮你准备。 】 群主:【时间定下来后在群里说一声,再忙也过去。 】 傅言洲:【+1】 秦醒:【+2】 ...... 【+59】 后面还在继续排队加上去。 严贺禹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那么闲,【不用来那么多人,都来了我得买多少烧烤食材? 红酒就得上百瓶。 来几个就行了。 我们家也没那么多凳子。 】 群主:【我们自带凳子,桌子也自带。 】 秦醒又笑喷。 “你笑什么!” 沈棠受不了秦醒,对着手机笑个不停。 秦醒扯谎,“在看冷笑话。” 温笛对沈棠说:“可能是跟女朋友在聊天。” 今晚他们公司聚餐,但秦醒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机看。 —— 求婚那天晚上,夜空晴朗。 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正好花期,芳香四溢。 今天沈棠开车,从别墅另一个大门开进去,她让温笛帮忙,在通讯录里找个号码出来。 温笛本就对别墅区不是很熟悉,分不清哪栋别墅靠哪边,她低头找号码期间,汽车直接开往严贺禹那里。 别墅外观一样,院子差不多,外人很难辨别。 今天来烧烤聚餐的人比以前多两三倍。 温笛解开安全带,瞅着外面,“什么情况?” 沈棠面不改色道:“有个人今天正好生日,都来我们家凑热闹。” 直到这一刻,温笛还以为自己来的是沈棠家。 因为是晚上,即便院子里跟沈棠家有点出入,温笛也没注意到。 烧烤架摆在差不多的地方,右手边草坪上开了五六桌麻将。 温笛问:“你又添置了几张麻将桌?” 沈棠:“没。 桌椅都是他们自带的。” “......”为了打麻将也够拼的。 他们不是为了打麻将,是想见证一下严贺禹到底会怎么求婚。 简单招呼一声,沈棠拽着温笛去烧烤架前。 旁边有水管冲手,也有干净毛巾,连围裙都备好,不用去屋里。 温笛闻到一阵阵桂花香,惊喜:“你们家什么时候载了桂花?” 沈棠演技好:“上个月刚栽。” 正聊着,严贺禹的车进来。 温笛并不惊讶他过来,她来之前跟他说过,晚上到沈棠家里烧烤,他说正在谈合作,晚上没其他应酬,忙完过去。 严贺禹过来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去跟朋友打牌。 一切跟往常在沈棠家烧烤时并无两样。 直到沈棠家的龙凤胎每人抱着一束红玫瑰送给她,严贺禹也向她走来,温笛后知后觉,今晚的聚餐过于盛大,而所谓的寿星过生日不过是个幌子,那个梦幻的蛋糕是为她准备。 小柠檬和哥哥倚在温笛的身前,他们不知道严贺禹要干嘛,好奇地仰着脑袋看。 严贺禹哄着两个孩子:“你们俩先到旁边好不好?” 小柠檬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不好。” “你们站在这,我没法跪。” 沈棠笑,拎过两个孩子。 院子里摆了架钢琴,不是严贺禹准备的,是群里有人送他们的求婚礼物,说先放在院子里,等求婚成功弹两首。 只是还没等严贺禹跪下求婚,有人坐在钢琴前试了几个音。 温笛循声看过去,这才注意在花园一角还有一架三角钢琴,坐着两个人。 离得稍微有点远,灯光又暗,她没认出背影是谁 严贺禹问秦醒:“他们干什么呢?” 秦醒:“三哥和五哥准备四手联弹。” 严贺禹:“......”没想到他们表现欲这么强。 他让秦醒和蒋城聿帮忙,“你们去拦一下,两人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连钢琴四级都没过,还想四手联弹,他们能弹什么?” 院子里哄笑声一片。 不得不感谢一下想弹钢琴的两人,严贺禹这会儿没那么紧张了,刚才紧张到一度忘记求婚要说的话。 院子里的焦点再度回到温笛和严贺禹身上。 严贺禹向后退半步,单膝跪在温笛面前。 她垂眸,他仰望。 严贺禹手里拿着一枚钻戒,温笛看着眼熟,猛然记起,这是她在剧版《人间不及你》剧本里,给女主设计的戒指。 但后来男主求婚时,戒指不是重点,没拍,可能找道具麻烦。 她想象中这个世界上最好看最浪漫的戒指,此刻就在他手里,戒指托是她的指围。 严贺禹轻握她的手,“今天能在这里求婚,我已经知足。” 他看着她,准备好的誓词突然间觉得都没有多少分量。 他们一路走来的这八年,哪是几句爱她、想守护她就能说得完。 “往后,我会做的更好,让你不管多少年过去,都不后悔写《人间不及你》,也不后悔在那间出租屋给我写明信片。 我们的小青柠应该也想我们了,温笛你想不想她,反正我想。 她肯定希望爸爸和妈妈能早点结婚,她就能早点见到我们。” 温笛被他后面几句话破防。 番外六 番外六 严贺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分开的那三年多,犹如一把利剑,很多时候只能对一些事一些话,避而不谈。 他想告诉她,他在印总那个饭局前已经关注她很久,她的每一条微博动态,他都有关注。 想告诉她,他对她从没有过虚情假意,不管是惊喜还是纵容,都是出于那一刻的本能,他一直都爱着她。 还想告诉她,他感恩这一生能遇到这么好的她。 温笛等着他说那句,“嫁给我吧。” 他一直没说,就这么安静看着她。 她想,他可能因为紧张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的右手还在他手里,她轻轻握一下他手指。 严贺禹回握她的手,这点细微的小动作旁人没注意。 “我知道,自己做的远远不够,但还是自私地想要你嫁给我。 想一回家就看到你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在等我。 你可以一辈子都把你的枕头压在我的上面。” “温笛,嫁给我吧。” 温笛平复一下,开口:“就算你不弄得那么隆重,我还是会嫁给你,决定带你回江城,答应跟你回家的时候,我就想好跟你过一辈子了。” 说完,她把左手伸给他。 这时人群里起哄,不知道谁说了句:“四手联弹呢,赶紧上呀!” 他们再次哄笑。 严贺禹将那枚戒指小心套在她无名指上,尺寸正好。 他是半夜等她睡熟后给她量的指围。 戴好戒指,那边钢琴曲也响起来,断断续续,似乎要先看谱子,然后再低头找琴键,有些音没弹准。 弹琴的两人互相埋怨,都在指责对方不靠谱。 严贺禹起身,抱起温笛亲上去。 沈棠蒙住两个孩子的眼。 小柠檬两只小手扒拉沈棠的大手,着急道:“妈妈,妈妈,我看不见,是不是秦叔叔要偷吃我的蛋糕?” 沈棠笑:“没人吃你们的蛋糕,那个蛋糕是严叔叔送给你们的。” 温笛以为那个梦幻蛋糕是给她的,其实不是,是给小柠檬和哥哥的礼物,求婚蛋糕还没上来。 温笛被亲吻的时候,蛋糕上来,一共八层,每一层是她编剧的每部电视剧里的一个经典表达爱意的场景。 这个蛋糕是好几个蛋糕师花了一天时间完成。 温笛在巨型蛋糕前呆了几秒,随后的反应是,“我手机给我。” 严贺禹知道她要干什么,“已经录了视频,也拍好照。” 温笛转身抱他,“谢谢。” 很多年后,她可能不记得他求婚时具体说了什么感人的话,但一定记得这个蛋糕。 蛋糕并不是最重要,是制作蛋糕的背后,这些年他陪她追完了她所有的剧,知道她最喜欢哪些场面,而且记住。 点上蜡烛,许了一生一世的愿,蛋糕师帮忙切蛋糕,每人一块,谁都没浪费,还有的人吃完一块端着盘子又去要,比如秦醒。 小柠檬的脸上被抹了不少奶油,她全蹭在蒋城聿怀里,蹭干净自己再往脸上抹,专挑色彩鲜亮的抹。 蒋城聿的白衬衫成了彩色涂鸦墙。 不管小柠檬怎么折腾,蒋城聿耐心十足,什么都不说,随女儿怎么蹭。 羡慕坏了严贺禹,他不禁会想,他的小青柠应该也会这么调皮。 “温笛。” 他转身叫她。 温笛在吃蛋糕,嘴角沾了白色奶油,“什么事儿?” 严贺禹低头,亲去她嘴角的奶油,说:“等领证,我们就考虑要孩子。” “......”温笛把他头推一边,“你别影响我吃蛋糕。” 严贺禹给她倒了一杯红酒,“今晚你喝多少都行,喝多了我们在这住下。” 温笛和他碰杯,“婚后住这?” “嗯,你跟沈棠见面方便。” 正合她意。 温笛吃着蛋糕,品着红酒,院子里无比欢闹,严贺禹就在她身边。 从未有过的满足。 桌上的手机不停振动,沈棠给她发来几段小视频。 有严贺禹求婚时的,有她对着蛋糕许愿的,还有院子里热闹的场面。 温笛保存视频,顺手发到温家的家庭群里。 之后的时间,她银行账户余额变动的短信没断过。 家里人习惯给她发大红包,连求婚也是。 二姑妈说:【场面比金融峰会还盛大。 】 gr金融高峰论坛开幕时,都没今天求婚时到的人齐。 温笛很难想象,严贺禹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聚齐这么多人。 她抬头对严贺禹说:“其实你叫上你最好的几个朋友就行了,哪用兴师动众。” 严贺禹如实道:“他们自己非要来,自带桌椅,我总不能拦着不给他们来。” “没看出来你人缘还不错。” “是你眼光好。” 温笛笑,腹诽他不要脸,变着法子夸自己。 严贺禹也笑,温笛的杯子刚靠近唇边,他拦住:“等一下。” 他拿着酒杯从她臂弯里绕过来,跟她喝了一杯交杯酒。 温笛手臂架在他胳膊上,互相交错,这杯酒咽下去时感觉很奇妙。 没有人打扰的交杯酒,居然会生出一丝心动。 今晚的烧烤聚餐一直到凌晨才散。 他们没回去,留宿在这边别墅,别墅里所有用品一应俱全,他们的衣服也备了几套。 洗过澡,两人上床。 温笛坐在严贺禹身上,两脚踩着他心口。 严贺禹关灯,房间里突然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 温笛抗议,“你关灯我怎么醒酒?” 没听说过开灯还能醒酒。 严贺禹哄着她,“马上两点,睡觉行吗?” “我不困。” 说着,她哈欠连篇。 过了几秒,“我再看你两眼。” 严贺禹撩起被子,把她裹好,随后开灯。 温笛没看他,而是盯着无名指的戒指看,“是对戒吗?” “嗯,一对。” “男戒给我。” 她从严贺禹身上起来,让他去拿戒指。 戒指盒还在楼下,他下去拿。 在他拿戒指的空当,温笛去衣帽间找裙子换上,柜子里衣服不多,只能凑合穿。 几分钟后,严贺禹拿到戒指推门进卧室,她整理好头发,从衣帽间出来。 他手上那枚几块钱的戒指,是当初她不情不愿给他戴上。 温笛摘下那枚戒指,给他戴上对戒,戴好,她抬眸看他,“我爱你,也比你想象中多。” 她用力踮脚,扣住他脖子,深吻他。 严贺禹先关灯,两手环住她将她收进怀里。 本来两人已经累了一晚,没多余的精力,这会儿情动又被燃起。 —— 在严贺禹求婚的第三天,电影《人间不及你》杀青。 尹子于在群里看到求婚蛋糕的视频和照片,给温笛发来祝福,【温老板,我爱你,回去请你美美吃上一顿。 】 蛋糕上还有《欲望背后》难得温暖的一个场景,她保留了那张蛋糕照片。 温笛:【一顿可不够。 】 尹子于笑说:【1.5顿吧。 】她人现在在欧洲,回去得月底,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小长假玩几天再回去。 【温老板,我在三刷你借我的那本《重返普罗旺斯》。 】打算去普罗旺斯待几天,去找书里描写到的地方。 【等回去,你再推荐几本书给我看。 】 温笛:【没问题,我别的没有,就书多。 】 尹子于:【温老板,你什么时候领证? 】 温笛没多想,顺其自然,哪天有空哪天去领,【说不定明天,也可能后天。 】 严贺禹原先急着领证,一想到求婚纪念日跟领证纪念日隔得那么近,他又作罢,说往后推推。 和尹子于聊了几句,刚放下手机,二姑妈来了。 今天二姑妈来北京出差,她和二姑妈约了吃午饭。 温其蓁盯着侄女打量,“比我上次见到又变好看不少。” 温笛说:“那是你看自家孩子,再丑都好看。” 温其蓁笑,“别说实话呀。” 温笛:“......” 被自己射出的回头箭给射中。 她递给姑妈一杯温水,问姑妈待几天。 “两天。” “到时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关向牧送我。” “哦,那就好。” 温笛不再多问。 二姑妈从来不劝她,而她也从不多言二姑妈的感情。 不管二姑妈做什么,她永远都是支持的那一个。 温其蓁解释:“关向牧公司现在是我们公司甲方,在这边谈完事,还得跟他去趟上海协调几个事情。” 关向牧连她的机票一起订好,说到时一同去机场。 电池续航瓶颈有望突破,她现在把感情放一边,只谈工作。 到了她这个岁数,很难再去为一件事情感动的不行。 感情在她心里的排序永远在最后。 她自己,孩子和家人,事业,最后才是感情。 所以感情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一切也照常。 今年春节期间,她去给亲戚家的长辈拜年,他们让她赶紧找个对象,一个人过算怎么回事。 她回他们:像我这样的,叫人生赢家,有孩子有事业,没老公,多好。 她说出来后,可把那些年长的亲戚给气坏了。 “你和严贺禹领证后,不找个地方旅游?” 温其蓁记不起侄女上次旅游是什么时候,“出去放松放松。” 温笛:“有这个计划,想去云树村。” 温其蓁点点头。 云树村这个名字,她印象很深刻,曾经让严贺禹锥心的一个地方。 —— 和二姑妈在餐厅楼下分开后,温笛驱车回家。 今天周末,严贺禹休息,他跟以前一样,一周休一天,遇到忙的时候,也可能一个月才歇两天。 温笛回到家,严贺禹一人正在院子里打网球,她刚吃过饭,不想剧烈运动,坐在旁边看他打球。 温温原本在草地上玩玩具,看她回来,玩具不要了,趴她怀里。 严贺禹中场休息,过来喝水。 他身上的t恤湿透,温笛看着他,“最近怎么天天练球?” 严贺禹:“戒烟戒酒,多锻炼。” 温笛秒懂,他在以最健康的身体状态,等领证后要孩子。 严贺禹放下水杯,道:“我们下个月初领证,挑周一那天。” “那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有。 领证后就有了。” “周一上午你不是有例会?” “请假。” 温笛笑了,看穿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以领证的事由请假,这样所有高管都知道他们老板领证了。 在领证这件事上,她满足他,按照他的想法来。 领证前的那个周末,严贺禹加班。 温笛完成当天的工作,带着温温去京越接他。 半路,接到手表旗舰店负责人的电话,她定的手表到货,问她什么时候方便,给她送过去。 温笛决定自己去取,她在前一个路口掉转车头。 等红灯时,她给严贺禹发消息,【我有点事,晚一个小时左右。 】 严贺禹:【不着急,我至少还得忙一个钟头。 】 温笛打开音乐,还是那首听了很多年的老歌。 手表是她送给严贺禹的结婚礼物,满足他一年来心心念念让她买手表的愿望。 到旗舰店拿到手表,又买了一束花,她跟温温前往京越。 温温好像知道今天要去干嘛一样,全程都很乖。 她又收到严贺禹的消息:【到了给我电话。 】 严贺禹已经忙完,明天上午要去领证,他今天过来把事情提前安排好,该签的字签了。 温笛还没到,他给父亲发了条消息。 【爸,我跟温笛明天去领证。 不知道您当年和我妈领证前是什么心情。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理解和包容。 希望自己能像您一样,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 消息发出去,温笛的电话进来,“老公,我到楼下了。” “我这就下去。” 严贺禹关电脑,拿着风衣出门。 温温趴在车窗上,翘首以盼。 如果温温会说话,肯定老远便喊他爸爸,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多了一条,希望温温陪他和温笛久一点。 温温的前爪在空中挠了挠,像是对他招手。 严贺禹快步走向她们。 副驾驶上放了一小束鲜花,严贺禹拿起花坐上去,把温温抱怀里。 温笛说:“花是温温送你的。” 严贺禹把花放在后座,“那我把花放在院子里晒干,一直保存。” 温笛没急着发动车子,从包里拿出手表,“这是我送你的。” 严贺禹往她那边倾,她化了眼妆,他亲她的唇,“谢谢。” 看着她的眼,他又亲一下她的唇角。 温笛告诉他,她订好了餐厅,又特意加一句,“我没点鹅肝。” 他的喜好,她开始用心去记。 —— 深夜,严贺禹才收到父亲回复的消息,那时他已经睡着。 第二天早晨,他跟温笛领证的日子,睁眼就看到父亲那条信息。 【很抱歉,一直忙到现在才有时间坐下来看你的短信。 我当年跟你妈妈领证的心情,应该跟你差不多。 说到好丈夫、好父亲,我受之有愧,经常忙到连你和贺言的生日都忘记。 其实不是我理解包容你,是你包容我这个父亲。 我也要感谢你的信任和尊重,你每次做人生重要决定的时候,都会专程跟我说一声。 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珍惜,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 共勉。 爸爸相信,你肯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祝你和温笛幸福长久。 也祝我的孙女温温,健康快乐。 】 这是父亲跟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也是他收到的最珍贵的新婚祝福。 今天路上和往常一样,堵到看不见尽头。 他们领证带上了温温,崔姨抱着温温坐在后座。 严贺禹牵着温笛进婚姻登记大厅,温温和崔姨留在车里。 温笛在剧本里写过领证的戏份,今天终于是她自己走进来。 签下自己的名字,她跟严贺禹的证件合照被盖戳那刻,严贺禹用力攥了攥她的手,难以言表的心情,只有他们俩能感同身受。 严贺禹的心终于满了。 温笛也是。 番外七 番外七 领证两个星期后,严贺禹才现身会所,他们调侃他,儿童房终于布置好啦。 他和温笛上周搬到新别墅,打算把隔壁房间改成儿童房,他在群里虚心请教有孩子的群成员,布置儿童房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 温笛也从沈棠那里取经,她一条条归纳做了笔记。 拍电影的出租房她都耐心一件件挑家具,自己孩子的房间,她更有兴趣和耐心。 他出门来会所时,她正在家里设计儿童房。 傅言洲旁边有张椅子,严贺禹没坐,拎起来放在蒋城聿旁边。 嫌弃的意思太明显,就是不想靠傅言洲坐。 傅言洲睨他,“我旁边位子还对不起你?” 严贺禹:“近墨者黑。 等你复婚,我再赏你面子。” 他在蒋城聿旁边坐下来,要跟傅言洲彻底划清界限。 秦醒看一眼傅言洲,叹气道:“我当时怎么说你来着,让你从严哥和蒋哥身上吸取教训,他们是你的前车,你一定要好好鉴鉴,千万别走他们俩的老路,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他话锋一转,宽慰道:“不过你犯的不是原则性错误,好好悔改,争取拿到你的婚戒。 拿到戒指你离复婚就不会远。” 傅言洲在一年前离婚,是妻子提出来。 那枚他曾经戴了新婚一个月的婚戒,离婚时被妻子要走,离婚她什么都没要,只拿走她买的那枚戒指。 其实他并不想离婚,可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那一步。 傅言洲不想提自己的事,岔开话题,“关向牧最近怎么样?” 其他人笑出来。 尤其秦醒,笑不停。 现在谁最惨,大家就惦记那个人,跟那个人比幸福,以前是严贺禹在关向牧身上找幸福感,现在换成傅言洲。 秦醒说:“姑父最近在忙电池续航难题攻克,没空跟我们这些闲人啰嗦。” 关向牧不喜欢别人喊他叔叔,倒喜欢人家喊他姑父。 “严哥,开瓶酒喝?” 严贺禹最近心情好,基本有求必应,他自己去会所酒窖取酒,拿了两瓶,寓意好事成双。 还没回到包间,温笛给他打来电话。 每晚八点半到九点之间的电话,她定了闹铃,九点零一打给他,从来不会提前,就算想起来也不提前打。 接通后,温笛听到他那边格外安静,“你没在包间?” “在外面走廊上,刚去酒窖拿了两瓶红酒。” “哦,那我挂了。” “再多说两句。” “你旁边又没人,说不说都一样。” “......” “我还忙着设计儿童房呢。” “那也不差打电话的几分钟。” 严贺禹把红酒给包间外的工作人员,让送进包间,他找处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不自觉地,他走到温笛喜欢的一处地方,镜子和植被。 他问温笛:“你决没决定好哪天去云树村?” 温笛正站在儿童房门口,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童话房间,哪个地方放什么,搭配什么样颜色的家具。 “温笛?” “在听呢。” 温笛在草图上做标记,暂时放下纸笔,专心和他说话。 严贺禹单手插兜,倚在栏杆上,“你要是定好哪天,我这边提前安排好工作。” “下周五晚上去吧,玩两天,不耽误你工作。” “你不用考虑我这边,度蜜月不能这么敷衍。” 他之前打算陪她去国外度蜜月,多玩几天,她说没特别想去的地方,喜欢的景点和城市上学时都去过。 学生时代的寒暑假,她全用来旅游。 她说想再次去趟云树村。 严贺禹决定:“在云树村待一周。” 上次他过去找她,没顾得上看风景,记不得景点有什么。 “那就周五过去? 我让康助理订票。” “行,随你。” 温笛催他:“你去打牌吧,跟我聊天浪费时间,回来我们再聊。” “不觉得浪费时间。” 严贺禹已经习惯每晚接到她的电话,要是哪次她敷衍了事,他反而不习惯。 温笛和他说了五分钟才挂电话,和以前煲电话粥时差不多,说的一半都是废话。 搁下手机,温笛又拿起草图。 她把所有的浪漫都用来给小青柠布置公主房,可能是严贺禹念叨多了,她也经常会去想小青柠,想女儿长什么样子,还会想,女儿喊爸爸的时候严贺禹会有多高兴。 但生男孩还是生女孩不是她和严贺禹说了算,所以打算布置两个儿童房,一个女孩儿的房间,一个男孩房间。 温笛回到书房,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效果画图,忙起来便没注意时间,直到外面走道传来严贺禹的声音,“温笛?” 严贺禹从会所回来,凌晨一点,卧室里没人,他到书房来找。 温笛应着,抬起头,严贺禹已经推开书房的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给小青柠设计衣帽间。” “太晚了,明天再设计。” “这一边马上好。” 温笛让他先去洗澡。 严贺禹在包间沾了很浓的烟味,他没抱她,“十分钟内关电脑,不能再晚了。” 他回卧室冲澡。 温笛嘴上答应十分钟去睡觉,二十分钟过去,她也没从电脑屏幕上抬头。 严贺禹洗过澡来找她,“温笛,能不能听话。” 桌上铺满草图,他没动她桌上的东西,关了台灯。 温笛保存设计图,关电脑。 她抬手,严贺禹将她打个横抱抱起。 她凑近他唇边,没闻到酒味,没等到她退回去,严贺禹贴上她的唇,直到现在,他的吻技依然能让她心跳乱掉。 她喜欢也迷恋这样的状态。 “一晚都在忙女儿的公主房?” 温笛点头,“灵感源源不断。 希望公主房能用得上。” 严贺禹知道她担心什么,“我们生两个,不管是哥哥和妹妹、姐姐和弟弟,还是姐姐和妹妹,公主房肯定用上。” “那万一是哥哥和弟弟呢。” “......温笛,还没生,别说这么泄气的话。” 温笛笑,“好吧。” 严贺禹把她放床上,低头亲她,“你这个月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 “你小程序不是有记录?” “早就卸了。” “为什么卸载?” “用不着了,以前你闹脾气是我做得不好。” 现在再看,她以前生理期闹脾气,那也是他有地方惹到她不高兴,现在他什么事都由着她,不跟她冷战不跟她吵架,她再也没有乱发过脾气。 他亲他的眼,“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 严贺禹抬手关灯。 自从领证,他们不再做措施。 这种亲密无间,严贺禹在要她的时候,差点失控。 —— 严贺禹这几天陆陆续续收到公司高层送他的特殊的结婚礼物,他什么都不缺,他们送他的是手写的一封信。 不再是年终总结那样刻板,应付差事。 最厚的一个信封里,洋洋洒洒写了七张信纸,是董事会的一位董事,和他父亲差不多的年纪。 董事将半辈子的体悟都写在了上面,信里提到,他在儿子三十岁生日时,给儿子写了一封信。 儿子看后哭了,也回了他一封,那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和交流。 数年的隔阂和矛盾,因为那封信,彻底化解。 严贺禹逐字逐句看完七页信纸,后面五页是对京越集团发展到现在的深刻总结,那些他已经忘记的细节,这位董事还记得。 他做的尚且欠缺的地方,董事给他提出珍贵建议。 而这些建议,是他在会议上听不到的肺腑之言。 也被职场称为出力不讨好的建议。 毕竟没有哪个领导喜欢听不好听的话,即便这些话是真话。 严贺禹花了一个下午,看完所有信件。 他之前让他们在另一半过生日时手写一封信,他们有些人给另一半写了,还有的另一半生日没到,他们就给自己的孩子,也有给自己父母写了一封。 不管是送给谁,他们在下笔的时候,思绪万千。 他们在信里跟他分享了他们家人收到信件的喜悦和感动,除了祝他和温笛幸福外,说到最多的就是公司的发展,以及目前存在的一些问题,不仅提出了问题,还给出解决方案。 他们都说他这四年里变了很多,具体哪里有变化,他们自我调侃,说词汇量匮乏,反正就是变了。 他对竞争对手还是跟以前一样心狠手辣,一样毫不留情,但对身边的人,确实不再像以前那样倨傲。 以前没和他接触过的人,现在接触时,会恍然:原来严总是《欲望背后》里谈莫行饰演的原型。 他离温笛心目中的男主还是很远,目前他只是跟谦和沾了一点儿边。 严贺禹拍下所有信件的信封,发给温笛看:【京越高层送我的结婚礼物,沾你的光。 】 温笛不明所以:【? 】 严贺禹:【我给他们看了你给我的明信片。 现在我又有了新目标。 】 温笛让他说说。 严贺禹:【不止要做个不差劲的人,还要做个有人格魅力的leader。 】 温笛回他:【想你了。 】 随即满屏的星星雨。 她不是想说‘想你了’,是要送他星星雨鼓励一下。 严贺禹上次看到满屏星星还是分手前,时隔四年多再次看到。 他把信件收起来,放在保险柜里。 跟温笛认识的这八年,他收获的不止是一份爱情,还有这些人的真心。 而在名利场里,最难获得的就是别人的真心。 他却一下得到这么多。 严贺禹又发给温笛:【今晚我没应酬,回家给你做顿饭。 】 上次做饭是十个月前,给她炖了鱼汤,没炖好,味道不怎么样。 温笛在收到消息前,正编辑消息给他,问他今晚能不能早点回来。 她看看旁边的测孕纸,两道杠,正好在想他的时候,他说要回来给她做饭。 【老公你早点回来,我想喝鱼汤。 】 严贺禹:【好,下班我去买鱼。 】 上次炖鱼的经验,他早不记得。 但还好,手机备忘录有记录。 严贺禹买了鱼和配料,在天黑前赶到家。 温笛正在沙发上看书,她最近状态好,上午就能完成当天的工作。 “老公,回来啦。” “嗯。” 严贺禹把鱼交给阿姨,走到沙发前,俯身,温笛在他脸上亲一口。 她嘴角翘着,越翘越高。 严贺禹亲了亲她嘴角,“笑什么?” “你给我做饭我高兴。” 严贺禹说:“以后多给你做,一个月做两三次。” “也不用,做多了不惊喜。” 温笛扣着他脖子,不让他走。 严贺禹手撑在她背后沙发上,“你不放开,我怎么给你炖鱼汤。 以后小青柠要是像你,我还做不做饭了。” 温笛看着他,嘴角的笑一点点消失,有点凝重,“老公,如果我这个月没怀上,你可别失落。” 之前是严贺禹着急,现在换他开解她,不希望她有压力,“不是第一个月就能怀上。 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 他本来想问问她,是不是到了经期,看她的表情,应该来大姨妈了。 她本来那么高兴,他就不该提小青柠。 “我去给你炖鱼汤,喝点热汤肚子舒服。” 温笛还是不放开严贺禹,她演技拙劣,嘴角的笑又藏不住。 她贴着他的唇,口齿不是很清:“老公,恭喜你当爸爸咯。” 严贺禹身体往后撤,离开她的唇,她明明笑着,眼里却是湿润的。 他心脏狂跳,“扑通扑通”,剧烈到他自己仿佛能听到心跳声。 刚才他好像听到了‘爸爸’这两个字的发音。 他怕空欢喜一场,“你刚说什么?” 温笛拿着他的一只手贴在她小腹上,“我们的小生命。 ta说,想喝爸爸炖的鱼汤,肯定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鱼汤。” 严贺禹抵着她的额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用力抱着她。 番外八 番外八 去云树村度蜜月的计划,因为小生命的到来只好暂时搁置。 温笛打算等明年再陪严贺禹过去。 严贺禹整晚都沉浸在荣升做爸爸的喜悦里,之前只能幻想女儿,现在他对小青柠的感情变得更具体。 他突然能理解岳父的心情。 “老公,鱼汤好了没?” 温笛催问。 吃顿严贺禹做的饭不容易,她从六点半等到八点钟,还没喝上鱼汤。 严贺禹人在厨房,走到门口回她,“再煨十分钟。” 温笛看到他手里的高脚杯,佯装责怪:“你居然背着我喝酒。” 严贺禹淡笑说:“就喝了半杯。” 并保证以后不喝,什么时候她能喝酒,他再喝。 温笛放下书,过去找他茬。 她揪着他衣领,嘚瑟:“我现在有护身符。” 严贺禹长臂一伸,将酒杯搁在中岛台上,拦腰搂她,“你没有护身符也能随时找我茬。” 他靠近她的唇,“给你闻闻酒味,隔空解馋。” 温笛笑,使劲儿推他的脸。 严贺禹扣住她的手反剪在她身后,低头亲她。 怕她缺氧,不敢像以前那样深吻她那么久。 鱼汤炖好,严贺禹给她盛了一碗。 温笛心里想喝鱼汤,但舀了一勺放在嘴边时,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反胃。 她扔下汤勺,别开脸缓了缓。 严贺禹端开鱼汤,轻轻顺她后背,“看来小青柠不喜欢喝鱼汤。 下回给你炖别的汤。” 温笛逗他:“说不定小青柠喜欢,你儿子不喜欢。” “......温笛,”严贺禹无奈道:“你说点高兴的不行。 当然,男孩儿也好。” 只是他过于羡慕蒋城聿,每次看到蒋城聿和小柠檬互动,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那么可爱又灵动的女儿。 炖的鱼汤最后严贺禹自己喝了,他给温笛热了一杯牛奶。 这一夜,温笛跟严贺禹都没睡好。 “睡觉。” 黑暗里,严贺禹说了句。 怀里的人不时翻个身,他知道她跟她一样兴奋。 温笛振振有词:“你不是也没睡。” 她转过来面对他,啃着他下巴。 严贺禹把她的脸按在他胸口,“不准闹了。” 她没有分寸想胡闹,但他不能没分寸。 严贺禹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你眯上眼,什么也不要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温笛不知道自己几点才睡着,第二天醒来已经上午八点。 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和不适,她照常写剧本,还又抽空安排好孕期和生产期间的工作计划。 秦醒表弟的那个爱情故事,她年前能写完,孕后期,她不适合久坐,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整理素材,构思下一个剧本。 等孩子半岁左右,她便可以动笔。 明年年初,《我该如何爱你》这部剧开拍,她还要打磨剧本。 接下来的一年,将会忙碌又充实。 保存好工作计划,温笛手机振动,是妈妈的电话。 “笛笛,妈妈一会儿就到你们别墅。” 温笛‘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道:“妈,你怎么来了呀。” 边打着电话,她边快步下楼。 赵月翎:“过来看看你。” 一起来的还有温长运和温其蓁,得知温笛有了宝宝,他们夜里没睡好,下午的航班过来。 温其蓁特意给侄女买了一束鲜花。 温笛搬家时他们来过一次,严贺禹考虑周到,给了他们一张别墅区的门禁卡,汽车直接开进来。 车停好,司机和温长运两人从后备箱里拎行李箱,一共三个箱子。 带的东西多,他们今天开商务车过来。 温笛没想到爸爸和二姑妈也来了,她挨个人都抱抱,心里的喜悦难以言表。 温其蓁捏捏侄女的脸蛋,“我大宝贝有小宝贝了。” 她把鲜花塞侄女怀里,“整个孕期的鲜花,姑妈包啦。” “那我就替小青柠谢谢温仙女。” “这个称呼我喜欢,可千万别喊我姑奶奶。” 说着,温其蓁自己笑出来。 他们几人说笑着进屋,温笛挽着妈妈的胳膊,“你们那么忙,打个电话就好了呀。” 赵月翎说:“不忙。 过来看看心里踏实。” 温笛看看爸爸和二姑妈推着的那几个行李箱,转头跟母亲说:“妈,我什么都不缺。” 赵月翎:“那可不一定。 上午我跟你二姑妈一起逛街买的,都是孕妇专用。” 这些东西温笛还真没有,不过严贺禹昨晚跟她说,不用她操心,所有东西他来准备。 温笛给严贺禹发消息:【我爸妈还有二姑妈今天过来看我,孕期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你不用再买。 】 严贺禹在开会,简短回她:【各尽心意。 】 他不懂这些,全交给母亲去置办。 叶敏琼这会儿正在商场里,她中午列好清单,等女儿下班,跟女儿一起逛街。 严贺言头一次逛孕婴旗舰店,对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好看,全部想买下来。 逛了两三个小时,她们给温笛选好不少东西,严贺言还想给小侄女买点,看着那些漂亮的小衣服和小裙子,她站在那舍不得走。 “妈,全部都买下来吧,我出钱。” 叶敏琼:“孩子的东西现在不着急,等儿童房布置好了我们再来买。” 严贺言依依不舍离开,她和母亲拎着大包小包送车里。 严贺禹应酬完,过来找母亲和妹妹。 严贺言打趣他:“哟,我侄女的爸爸,晚上好呀。” 严贺禹:“少贫。” 但妹妹对他的称呼,还是挺顺耳。 严贺禹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放到车里,叶敏琼说:“先买了一部分,等温笛忙完手头的剧本,我跟贺言陪她一起逛,我们的眼光跟她的肯定不一样。” “行。” 严贺禹道:“我有空也能陪她去逛。” 叶敏琼看着儿子,不由想起她去江城陪他过春节那年,他心里的难过她至今记忆犹新,如今终于都圆满。 虽然昨晚在电话里恭喜过儿子,今天还想当着面再说一遍,她浅笑着说:“恭喜当爸爸了。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跟你的缘分。 是女孩的话,教会她怎么爱自己,是男孩的话,教会他怎么爱别人。” 严贺禹用力点了下头,轻轻抱一下母亲,“会的。 谢谢妈。” 叶敏琼下巴对着车门微扬,“快回去吧。” 严贺禹跟母亲和妹妹道别,坐上车离开。 街上人群熙攘,他侧脸看窗外,人行道上有扛着女儿的爸爸,他会多看一眼。 一天下来,他都在想着小青柠。 —— 除夕的前一天,严贺禹陪温笛去医院检查,确定了温笛怀的是同卵双胞胎。 当晚,严贺禹去了一趟蒋城聿家。 他家和蒋城聿家相距不到两百米,走路只要几分钟。 蒋城聿也是今天放假,晚上没饭局,他正陪小柠檬玩。 看到不速之客,他纳闷:“你不在家陪温笛,到我家干什么?” 严贺禹给自己倒水,卖关子:“因为你能体会我心情,不来你这我去哪。” 蒋城聿皱眉:“什么意思?” 严贺禹说:“我也有两个孩子了。” 这么高兴的事,蒋城聿不会再开涮,先是恭喜,又问:“也是龙凤胎?” “是同卵。 应该是两个女儿。” 蒋城聿点点头,实话实话:“也有可能是两个男孩。” 严贺禹:“......” 小柠檬正黏在蒋城聿怀里,手里拿着几支可洗水彩笔,直接在他白衬衫的肩头涂鸦。 这件白衬衫是专门给女儿画画用,蒋城聿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下身上的衬衫,穿上这件。 他低头亲亲女儿:“又调皮了?” 小柠檬呵呵笑,对着爸爸翻个小白眼,白眼没翻好,她又拿小手帮忙翻上去,随即哈哈大笑。 自娱自乐一阵,她接着在蒋城聿身上画画。 这个温馨的画面,再配着刚才蒋城聿那句“也有可能是两个男孩”,深深刺激着严贺禹。 跟蒋城聿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坐了不到五分钟便告辞。 回到家,温笛在看书。 温温安静趴在她腿边。 温笛抬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商量好了?” “嗯,几句话的事。” 严贺禹之前在出门前跟温笛说,他去找蒋城聿商量公司的事,没告诉温笛,他是去显摆。 脱了大衣,严贺禹在温笛旁边坐下,抽走她手里的书。 温笛的小腹隆起来,没法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跨坐在他腿上,她往他那边靠靠。 她看着他,“是不是高兴坏了,不知道说什么?” 严贺禹握着她的手,“是不敢相信。” 从温笛怀孕到现在,他经常恍惚,怕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低头,碰碰她的唇,“谢谢。” 温笛揉揉他的下巴,即便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还是刺刺的。 她又亲一下,两人无声看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 几乎在同时,他低头要亲她,她正好抬头也去含他的唇。 严贺禹轻轻抚着她肚子,没敢亲时间长。 “听秦醒说,给你报名了今年电视节的最佳编剧奖项。” “嗯,应该能获得提名。” “在我这,你早就是最佳编剧。” “严总谬赞。” 严贺禹笑,“不许这么喊。” 昨天报名截止,《欲望背后》的呼声很高,是各大奖项的夺奖热门。 “先不说这个。” 温笛说道:“我们只有一个宝宝的名字,再取一个。” 严贺禹:“以前不是取过四个小名备用,再选一个小石榴。” 温笛想说,那万一是男宝宝呢。 欲言又止,不给他泼凉水。 不用她给他泼,严贺言兜头给他浇了一桶冰水。 翌日除夕,她今年和严贺禹在严家过年,明年再去江城。 严家一大家人正在讨论他们宝宝叫什么名字,“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想半天没想到好听的小名。” 严贺禹说:“早就取好。” “只有一个小青柠,不够。” “还有一个小石榴。” 严贺言说:“那要是双胞胎男孩呢? 你总不能也叫他们青柠、石榴吧? 我感觉是男孩,真的。 我前几天做梦梦到我有两个小侄女,她们追着喊我姑姑,然后我就醒了。 不都说梦是反的吗。” 严贺禹:“......贺言,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温笛胳膊肘轻轻碰他一下,“诶,如果真是男孩,你还不给取名字啦?” 严贺禹跟她对视几秒,“那就叫大宝和二宝,好记又顺口。 群里不少人有两个儿子的都这么叫。” “......” 严贺禹现在明白,群里那些人为什么直接叫孩子大宝和二宝了,不想取名。 反正长大直接叫大名。 今年除夕零点时,温笛问严贺禹:“老公,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严贺禹:“很多。” 希望家人健康平安,希望她永远爱他。 希望两个宝宝健康快乐。 今年,是他们的第九年了。 人生总不可能十全十美,但十全九美,也不错。 严贺禹没有盼来他的小青柠,大宝和二宝的名字用上。 六月六号那天,天气正热,两个宝宝比预产期提前近三周出生。 严贺言激动说:“他们肯定是学霸,赶在高考前来,不耽误高考。” 全家人都笑出来。 严贺禹守在温笛床边,拿起她没打针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 温笛已经醒来,“我没事。” 但他害怕,她在手术室里的那几个钟头,他从来没那么怕过,担心她有什么闪失。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她,许诺她的很多事还没兑现。 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当护士出来,告诉他们母子平安时,他心里的煎熬找到宣泄口,不再关心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她平安,什么都好。 男孩女孩他都爱,那是她拼了命生出来的宝宝。 番外九 番外九 六月被温笛自己称为幸运月,她迎来了两个健康的宝宝,事业上也迎来另一个高峰,就在她生产的第五天,还没出院,今年的电视节闭幕,《欲望背后》成为赢家,斩获了五大奖项,而她也获得最佳原创编剧奖。 她无法到现场,沈棠替她上台领了奖。 “不许哭。” 严贺禹吃掉她脸上的眼泪,怕她情绪激动时牵扯到伤口。 温笛不承认:“我没哭。 谁哭了呀。” 严贺禹哄她高兴:“是我眼泪掉你眼里了。” 温笛忽而又笑,眼睛里还有泪花。 她入行十年,拿到的含金量最高的一个奖,也算圆满。 “老公,手机给我。” 严贺禹拿过手机解锁,递给她。 他问:“发给尹子于?” “嗯,祝贺她一下。” 尹子于凭借《欲望背后》夺得视后,估计高兴地又哭又笑。 她点开微信,尹子于已经发给她,满屏的:温老板我爱你,温老板我想你了。 尹子于这会儿在闭幕式现场,刚接受完采访,情绪还没平复下来。 她高兴的不止拿奖,还有谈莫行在一个钟头前给她发的消息。 他说:【《欲望背后》我没入戏。 从你提名视后到现在,我比你紧张,担心你错失大奖会难过。 错失了也没关系,你还有我。 】 尹子于告诉温笛:【温老板,谈莫行跟我表白了。 】 温笛毫不意外,她每次去探班《人间不及你》时,都感觉谈莫行是在本色出演,戏里对尹子于的含情脉脉,演是演不出来的。 《人间不及你》在今年暑假档上映,等她出了月子正好去影院观看。 和尹子于聊了几句,温笛退出聊天框。 严贺禹给她轻轻揉揉眼眶放松,这几天的祝福消息都是他代她回复,怕她看屏幕时间久了眼睛不舒服。 温笛抓着他的手垫在侧脸,枕他手心,“大宝和二宝还没醒?” 这几天叫下来,居然觉得大宝和二宝还蛮好听。 严贺禹:“没醒,睡得很香。” 他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温笛摇头,这几天身体恢复了一些,刀口不像前几天那么疼,她有了精神跟他聊天,“你还想要小青柠吗?” 严贺禹不假思索:“不要了。 两个孩子正好。 要是再生一个,我跟你都没有那么多时间放在对方身上。 我们还有温温要照顾。” 温笛看着他,“会不会很遗憾?” 严贺禹:“再生一个也不保证就是女儿。 万一再是儿子呢。” 说完,两人都笑。 严贺禹握着她的手,跟她商量:“温编剧。” 这个称呼一喊出来,准没好事。 “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喊老婆也行。” 严贺禹道:“等我把话说完。” 温笛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严贺禹:“等有空给我写个剧本,不拍成剧,我收藏一个人看。” 温笛明白了,“变着法子让我夸你好。” “不好的你也写,写了我改。” 他低头亲她,“也不是现在就要写,明年或后年都行。” 有些遗憾温笛还是可以弥补他的,便答应下来。 —— 然而直到大宝和二宝两周岁,温笛也没开始动笔给严贺禹写剧本。 生过孩子后她写了一个古装剧本,打磨剧本打磨近一年半。 上个月,这部剧开机。 除了忙工作,她还要陪俩孩子,挤不出时间静下心来写。 严贺禹偶尔闲的时候会想起剧本的事,但大多时间都被俩娃缠得焦头烂额。 今天周六,只要不出差,是他每周固定陪孩子玩的时间,今天也照常。 俩娃刚过完两周岁生日没几天,昨天从江城回来。 不知道温家谁教他们学了几句江城方言,他们这个年纪接受能力强,可能还有点语言天赋,很快学会,学的有模有样,回来到处秀方言,还拿他的手机发语音到严家家庭群里,叶家家庭群也发,差点发他工作群里,被他及时阻止。 严贺言@严贺禹:【我大侄子把你爱炫耀的基因遗传的淋漓尽致。 】 严贺禹:【语言天赋和学习能力也遗传了我。 】 严贺言发一个翻白眼的动图,【那是遗传了我嫂子好不好。 】 【我晚上去带俩宝,你让阿姨把他们东西收拾好。 】 严贺禹:【明早上你来接吧,我陪他们玩一天。 】 他跟温笛去云树村的计划终于提上日程,订了明天上午的航班。 这两年他们带大宝和二宝旅游过几次,这是他们俩领证后第一次单独出游。 “砰”一声,有东西倒地。 严贺禹猛地转身看过去,阿姨扶起摔地上的画架。 即便旁边有人看着大宝和二宝,他们俩要是闹腾起来,怎么防都防不住。 大宝和二宝在小柠檬家看到画架,看小柠檬在院子里写生,他们也要画,画笔都拿不稳,在画布上乱涂,乱涂就算了,涂着涂着他们往对方脸上抹,你抹我一下,我抹你一下,脸成了调色盘。 刚才他们推推搡搡,把画架给推倒。 收起手机,严贺禹大步走过去,看他们的脸涂成那样子,他哭笑不得,蹲下来,“到爸爸这儿来,带你们去洗脸。” 大宝和二宝终于不再闹,“爸爸!” 两孩子一边异口同声喊着爸爸,一边朝他们怀里冲来。 严贺禹张开胳膊,一边抱一个。 大宝在自己脸上使劲儿揉了揉,手心都是颜料,“爸爸,我给你化妆。” 两手直接拍在严贺禹脸上。 二宝跟着哥哥学,把自己脸上的‘彩妆’也分给爸爸一半。 严贺禹脸上花了,“......大宝二宝!” 两个孩子在他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他在想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皮起来时把父亲气个半死。 听母亲说,大宝和二宝顽皮的性格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给他们洗干净脸,换上衣服,像打了一场仗。 大宝和二宝终于消停,回房间玩玩具去。 严贺禹拿毛巾擦擦身前的水,给他们洗个脸他们都能弄他身上到处是水。 陪他们成长是件能被气死也并快乐着的事情,他们也有很贴心的时候,最喜欢吃他做的饭,再难吃也说好吃。 今天温笛去了公司,中午不回家吃饭,他问大宝和二宝想吃什么。 “爸爸,鱼汤。” “我喝鱼汤,爸爸。” 当初温笛在孕期一口鱼汤没喝,直到生产前她都不能闻鱼汤味,但两个孩子喜欢喝,似乎喝不够,每周他都会给他们炖一次鱼汤。 严贺禹正炖着鱼汤,温笛打来电话。 “老公,大宝和二宝闹没闹你?” “习惯了。” “看来闹了。” “我和他们的衣服上都弄了颜料。” “还在院子里画画呢。” “没,在他们自己房间玩玩具,阿姨在看着他们。” 光顾着跟温笛聊天,鱼汤炖好后,他忘记放盐。 大宝和二宝每人能喝大半碗。 “爸爸,鱼汤好喝。” 二宝也跟着说:“爸爸的鱼汤最好喝。” 他们没喝完的,严贺禹端起来尝了一口,蹙着眉咽下去。 已经难喝成这样,他们还说好喝。 他们有点挑食,但对他做的饭从来不挑。 要说他们不懂事吧,可他们明明又那么贴心。 有了大宝和二宝,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去想小青柠,有时也想。 可能是他做得不够好,所以小青柠不愿来找他。 温笛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半才回家,大宝和二宝洗了澡,正在床上等着妈妈回来给他们讲故事。 听到卧室门外温笛的说话声,他们高兴地从床上蹦起来,连连喊着“妈妈”。 温笛没法像严贺禹那样,一手抱一个,只能将他们搂在怀里,大宝和二宝在她脸上各亲一下。 一天的疲惫瞬间消散。 给孩子读故事是她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刻。 他们听着故事,总是有十万个为什么,温笛都会耐心解释给他们听。 把孩子哄睡着,温笛去卧室找严贺禹,他正在衣帽间收拾明天去旅游的行李。 她进去时,严贺禹拿了三盒套丢在箱子里。 “带这么多?” 严贺禹“嗯”一声,其实他之前已经放了几盒在下面,怕不够又多带几盒。 云树村雨天多,下大雨他们在酒店没事做,总不能大眼瞪小眼。 他跟温笛说:“在那多玩几天,很久没出去了。” “不是说三天?” “一周吧,以前就说好了一周。” 他知道温笛会想孩子,他也想,难得出去一次,到时可以视频。 云树村夏季更是多雨,他们到达景点那天,大雨滂沱,哪里都去不了。 温笛趴在窗台看雨,对过是湖,三面环山,大雨里似云雾缭绕。 严贺禹换上他们自己带来的被套和床单,这是温笛出门的习惯,要睡在自己床单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才能睡得安稳。 他走到窗边,单手将她环怀里,“还没看够?” 她洗过澡就在这看,看了快半小时。 温笛后脑勺贴在他怀里,仰头倒看他,“没。 没想到还有风景这么好的酒店,我之前没注意。” 她上次来住的民宿。 严贺禹轻贴她的唇,另一只手关上窗户,拉了窗帘。 温笛看到她的床单上多了件衬衫,他把自己洗澡前换下来的衬衫垫在了床单上。 温笛换上衣服,下午还能玩几个景点。 严贺禹带上雨衣雨伞,牵着她出门。 “老公,这次我们换一下,换我找你。” 这个大景区里一共有五六个景点,即便坐景区公交在同一站下,左右边都有景点,是先去左边还是去右边,是顺着左边一直往山上走,还是游玩第一个景点再回头,回到右边接着玩,有好几条路线可选。 即便在同一个景点游玩,人多,地方大,遇见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严贺禹看她兴致勃勃,答应陪她玩。 他把温笛的雨具给她,坐景区公交先走。 温笛乘坐后一班次公交,在第一个站点下,拐去左边的景点。 边走边找人,走累了她拧开一瓶水喝,无意间转脸时,目光一怔,严贺禹就在她不远处,他也看到了她。 严贺禹走过来,手伸给她。 温笛抓住他的手,惊喜道:“你怎么正好在这?” 严贺禹看着她说,“我也在找你。” 他怕她找不到他会着急,于是没走远,在第一个景点徘徊找她。 “累不累?” 温笛摇头,把手里喝了一半的水给他喝。 严贺禹牵着她继续上山。 路过那间在半山腰的小卖部,严贺禹停下来,侧脸看温笛,“要不要吃点东西?” “肯定要啊。” 温笛跟他讲:“我小时候就来过这里,爷爷奶奶带我来的,老板娘还专门烧水给我泡奶粉。” 严贺禹给她买了热饮和烤肠,两人在旁边的空桌子前坐下。 趁着休息,他跟贺言视频,看看大宝和二宝。 “爸爸,是我呀。” 大宝激动道。 “爸爸,我是二宝,看见我吗?” 两孩子硬往手机屏幕上凑,严贺禹只看到半张脸,不知道是大宝还是二宝的,“你们俩往后一点,爸爸看不见你们。” 贺言让他们站好,她把手机拿远,让他们都入镜头。 温笛靠在严贺禹肩头,和儿子打招呼。 大宝和二宝其他没看到,眼睛里只有妈妈手里的烤肠。 他们平常想不起来吃烤肠,看到妈妈吃的津津有味,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妈妈,好吃吗?” “妈妈,我想吃。” 严贺禹拿过温笛手里的烤肠,在镜头前晃晃,“云吃解解馋就行了。” 大宝和二宝眨眨眼,歪着脑袋在想,云吃的话要怎么下口才能吃到。 番外十 番外十 大宝和二宝抠着手指,纠结半天,转脸求助姑姑,云吃烤肠怎么吃。 严贺言在心里骂严贺禹,笑着安慰两个娃:“姑姑带你们去吃烤肠,云吃的话,还要把云彩吃下去,容易消化不良。” 大宝和二宝心想,才不要吃云彩呢。 他们忘记视频那端的严贺禹和温笛,一溜烟跑开,去找自己的鞋子穿上,准备和姑姑出门吃烤肠。 严贺禹在镜头里找不到人,要换成小青柠,肯定会跟他说声爸爸再见。 温笛盯着他看,“又在想你的小青柠了?” 严贺禹回神,否认:“没。” 他叉掉视频,把烤肠给温笛。 温笛边吃着烤肠,拿出手机跟小卖部合影留念。 一根烤肠她只吃了一半,剩下半根让严贺禹帮忙解决。 “其实我也想小青柠。 还梦到过几次我布置公主房。” 但就像严贺禹自己说的,谁能保证再生一个就是女孩。 她也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像温温那样黏着她。 她自己就能把女儿宠上天,就如妈妈对她那样。 他们在云树村玩了六天,第七天返程。 六天里加起来下了一天半的雨,温笛和严贺禹在酒店没出门,带来的几盒套全部用完。 没有大宝和二宝同行,他们更能投入。 回到北京那天正好是周六,家里来了客人。 他们到家时,关向牧正陪着大宝和二宝在院子草坪上踢球,他一脚踢下去,两个孩子要跑半天才能追上。 严贺禹下车,“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关向牧:“我是帮其蓁捎带东西给大宝和二宝,你在不在家都一样。” 他昨天从江城回来,回来前和温其蓁一起吃饭,她最近忙项目,说没时间过来,给大宝和二宝改装了两辆新能源玩具小汽车,前几天完工。 耗时耗力,花了不少时间才改装好。 “礼物交给阿姨收着了,你有空带他们玩。” 院子的休闲桌上,有阿姨煮好的咖啡,严贺禹和关向牧移步那里,大宝和二宝黏着温笛,无心踢球。 严贺禹递一杯咖啡给他,“你到底什么打算?” 关向牧:“没有打算。” 如今钱、地位、婚姻,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更在乎身体健康,更在乎是不是能给家人和温其蓁多一点陪伴。 这是他四十岁出头都不曾有的想法,这些想法他只在自己心里想想,从不去说教严贺禹他们那帮年轻人,人只有到了那个年龄段才会有那个年龄段潜意识里的危机感。 他说起傅言洲:“叫我今晚去打牌。” 说着,他自我调侃:“我永远都不缺不幸福的年轻朋友。” 严贺禹笑,曾经他和傅言洲一样,打牌就会叫上关向牧。 关向牧喝完一杯咖啡,起身告辞。 从严贺禹家里出来,他给温其蓁打电话,告诉她玩具送到,严贺禹和温笛也已经度蜜月回来。 温其蓁:“谢谢。” 这样的回应最容易把天聊死。 关向牧问:“在忙?” 温其蓁在准备开会的ppt,“下午有个协调会。” “那你忙。” 他中间顿了几秒,又道:“其蓁,你没事闲着无聊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沉默一瞬,温其蓁说:“行啊。 那我挂了,ppt还有地方要改。” 结束通话,关向牧吩咐司机去公司。 他没把温其蓁那句“行啊”当真,以为是她的客套,或是当时给他的一点面子。 三周后的下午,关向牧接到温其蓁电话,他还以为项目上出了什么纰漏。 “项目收尾,我过来看看大宝和二宝,晚上你有空吗? 请你吃饭。” 关向牧此时在江城的高铁站,刚刚出站,他这段时间忙,一直都没腾出空来江城。 他没有多想:“有空。 我可能要七点左右才能忙完。 能不能等我一阵?” “不着急。 我把餐厅地址发你。” 温其蓁挂了电话。 关向牧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又看。 周围人来人往,这样的热闹总算跟他有关系。 漫长的二十八年,他终于等到她主动打给他的电话。 秘书不知道关向牧怎么了,看老板怔神,应该不是好事。 他小心翼翼提醒道:“关总,车来了。” 关向牧抬头,思绪回笼,“其蓁在北京,她晚上要请我吃饭。” 秘书跟着高兴,“我这就订回去的票。” —— 温其蓁刚出机场,汽车往城区开去。 她给大儿子发消息,告诉儿子她人在哪,来看谁。 大儿子和小儿子今年去了国外读研,两人申请上同一所大学。 大儿子回过来:【妈,你无论做什么我和我弟都支持。 今天说两句煽情的话,谢谢你和我爸从来没有把任何负面情绪给我们,印象里一次都没有。 我和我弟一直很崇拜你们,从没觉得你们感情和婚姻失败。 希望你能幸福,要是你哪天觉得不幸福了,你就回来,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你,我和我弟永远是你的退路。 】 温其蓁擦擦眼泪,欣慰道:【恋爱了就是不一样,情商都变高了。 】 她把儿子的这段话截图保存。 到了温笛家,严贺禹带大宝和二宝出去了,温笛一人在家。 温其蓁觉得哪里不对,以前她每次过来,侄女都是跟严贺禹两人陪孩子玩,今天侄女也没加班,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跟严贺禹吵架了?” “没啊。 他现在什么都让着我。” 她跟严贺禹偶尔会有分歧,那也是在教育孩子时,不过争执两句就算了,他自己气一会儿,又会回来抱她。 温其蓁揉揉侄女的脸颊:“那怎么不陪大宝和二宝。” 温笛抱抱二姑妈,靠在姑妈肩头叹口气,后来不禁又笑出来。 “你这孩子,写剧本走火入魔了?” 温笛站直,“姑妈,我又有了。” 温其蓁给侄女整理头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什么?” 温笛指指自己肚子。 温其蓁愣了,而后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侄女今天为何如此反常,惊喜怀了宝宝,但又担心还是个男宝。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温笛:“我也是今天刚知道。” 从云树村回来后,她跟严贺禹都忙起来,她也记不清上次经期具体什么时候,今天严贺禹给大宝和二宝炖鱼汤,多炖了一碗给她喝,结果还不等她咽下去,心里一阵恶心。 后来测孕,中招。 严贺禹本来很激动,一想到她怀大宝和二宝时就不能喝鱼汤,直觉三宝应该也是男孩,他瞬间平静下来。 于是吃过饭后,严贺禹带两孩子去湖边广场玩二姑妈给改装的遥控汽车,她留在家里休息,看看书,想想接下来一年的计划。 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温笛编剧的那部古装剧杀青,导演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热闹热闹。 尹子于友情客串了其中一个角色,最后一场戏也有她的戏份,听说温笛也参加杀青宴,她便留下来。 温笛怀孕后才重了几斤,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她怀了宝宝。 “温老板。” 尹子于从后面追过来,挽着她一起进杀青宴的宴会厅。 她伸手轻轻抚摸温笛的孕肚,“小侄女刚踢我一下。” 温笛笑说:“你就会哄我开心。” 尹子于:“我觉得是侄女,真的。” 她盯着温笛的脸看,“从你皮肤就能看出来,反正我妈说她怀我的时候,是她最好看的时候,脸上不涂脸霜都细腻光滑,你脸上也是,十八层滤镜滤出来的皮肤都没你的水润。” “这马屁我爱听。” “哈哈。” 尹子于笑后,一本正经说:“没骗你,你怀大宝和二宝时皮肤就没这么好,脸色还有点暗。” 她转而又道:“不管男宝和女宝,健康就好。” 这也是温笛最大的愿望,她只盼着宝宝健康。 温笛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明天你生日,提前祝你永远十八岁。” “谢谢温老板。” 尹子于开心收下。 “打算跟谈莫行怎么庆祝?” “还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尹子于和谈莫行谈了快两年,两人都忙着拍戏,聚少离多,但他每天都给她打电话,有空就去探班看她。 不过他们恋情一直没公开,只有身边的人知道。 跟谈莫行在一起,她经常患得患失,总觉得跟他差距太大。 凌晨时,尹子于睡的迷迷糊糊,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谈莫行公开恋情了!” “跟谁的恋情?” “......子于,你睡傻了是不是?” 谈莫行的那条动态爆了。 【生日快乐,永远爱你@尹子于】 简单又直白的文案。 温笛是第二天早上看到热搜,她转发,给他俩送上祝福。 严贺禹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温笛靠在床头看手机,他看时间,才六点十分,“你不睡了?” “嗯,上午去趟公司。” 她放下手机,拿衣服穿。 她现在晚上九点多就睡了,睡眠足够。 严贺禹擦干头发,过来帮她拉裙子的拉链,“去公司开会?” “嗯。 我和沈棠跟常青视频合作,打算推出一档跟孕产妇有关的综艺节目,关爱孕产妇身心健康。” 她的工作排到了生产前的一周。 每天跟沈棠待一起工作,她一点不觉得累,经常忘记自己是个孕妇。 三宝很乖,从来不闹腾她,她只在前三个月孕吐了几次,食欲很好,除不能喝鱼汤,其他没有任何忌口。 出门前,严贺禹低头在她肚子上亲了下,“晚上回来给你读故事。” 大宝和二宝也喜欢给她读故事,自从三宝有了胎动,他们俩晚上最喜欢靠在她旁边,小手放在她肚子上,一边感受胎动,还一边给她读故事,遇到不认识的字瞎猜过去。 大宝和二宝都盼着有个妹妹,给妹妹取名叫三宝。 中午时,温笛接到严贺禹电话,让她注意休息,别累着。 “不累,三宝听话。” 也可能是单胎,比起怀大宝和二宝时,她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走着走着都能跳两下。 严贺禹陪她说了几分钟,临挂电话前,“我今晚没饭局,晚上去接你。” 只要没应酬,他都准时下班,回家带大宝和二宝玩几个小时,等他们睡了,他再到书房加班。 马上又到一年的除夕。 今年他的愿望又多加一个,希望三宝健康到来。 三月份,天气回暖,他的三宝来了。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煎熬和提心吊胆,跟第一次时一样。 但这回多了两个陪他的人,大宝和二宝今天格外懂事,安静坐在他腿上,一个多小时里不吵不闹,也很少说话。 大宝说:“爸爸,不怕。” 严贺禹笑笑,“爸爸不怕。” 刚才他宽慰岳父母,让他们别担心,大宝用差不多的话来安慰他。 二宝亲他一下,“妈妈马上就能出来,对不对?” 严贺禹点头,“对,很快就能见到妈妈。” 等候区几乎都是他们家人,每人都是差不多的心情,喜悦里又藏着担心。 手术室里终于有护士出来,说母女平安。 严贺禹用力抱抱大宝和二宝,他和温笛的第十二年,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小青柠。 番外十一 番外十一 严贺禹连着失眠两夜,不睡觉也不困,他守着温笛和小青柠,不知疲倦。 但凡他能做的事,都是亲力亲为。 叶敏琼劝儿子休息,“我们这么多人照顾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一直不睡觉身体熬不住。” “没事。” 严贺禹正抱着小青柠,小青柠刚睡醒,眼睛睁一会儿眯一会儿,偶尔哭两嗓子,不知道哪里不满意。 小青柠头发乌黑,鼻子秀气精致,她跟温笛的眼睛一样漂亮。 反正在他眼里,女儿就是仙女。 他看着不时吮嘴的女儿,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叶敏琼忍无可忍,“你不想睡就算,但你能不能让我们也抱一下小青柠?” 严贺言跟着抗议:“我们排队排半天了,你是看不见还是怎么地?” 严贺禹舍不得放下女儿,又抱了两分钟才给母亲抱。 他去看温笛,温笛刚醒,人比昨天状态要好,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想看女儿。 “我妈和贺言在哄孩子。 我这就去抱过来。” 他刚转身,被温笛一把扯住胳膊,“等等吧,让她们抱一会儿。” 严贺禹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温笛看着他,情不自禁就会笑出来,她的小青柠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女儿的到来像是止疼药,伤口没上次疼。 大概率是心理作用。 严贺禹拿起她的手亲了下,“怎么不说话?” 因为她突然词穷匮乏,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就是高兴。 温笛拉着他的手搁在侧脸摩挲着,“你觉得小青柠像谁?” 严贺禹:“像你,也像我。” 他更希望女儿长大像温笛。 温笛同一个姿势躺累了,她小心翼翼翻身。 严贺禹移步到床另一边坐,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应该会很闷。 “等出了月子,天暖和,我们去度假村玩。” 温笛问:“去哪个度假村?” 严贺禹随她,“你想去哪个我们就去哪个。” 反正两个度假村,他都持有股份。 小青柠满月后,温笛也解放,那天风和日丽,她换上新裙子,化了淡妆,带大宝和二宝去湖边广场玩改装的小汽车。 今天周六,严贺禹上午有个洽谈,结束后他推了中午的饭局。 刚离开公司,关向牧的电话进来。 关向牧问他在不在家,“我和其蓁在去你家路上,中午喝两杯。” “你和二姑妈喝,我周末不喝酒。” 严贺禹给自己定的规矩,只要是亲子日,他滴酒不沾,平时应酬喝酒那是没办法,他私人时间绝对不喝。 “他们都说你女儿奴,一点不假。” 关向牧看窗外的路标,汽车马上拐进别墅区,“不聊了,马上到你家。” 他切断通话。 今天温其蓁来看小青柠,他去机场接到她,跟她一起过来。 这半年,她来北京的次数多了,基本一个月来一次,每回都是来看大宝和二宝,现在又多了一个小青柠。 但每次她都会打电话给他,说她几点的航班。 他就当作她是专程来看他。 关向牧收起手机,看向温其蓁,她正侧脸看窗外。 今年是他们认识三十年,时间过得太过,把他们催老。 还好,她还在他身边。 汽车经过湖边,他们看到休闲广场上的大宝和二宝。 关向牧和大宝二宝混熟,他们远远朝他招手,让他跟他们一起玩。 下车,他陪两个孩子玩,温其蓁和温笛绕着湖边散步。 温笛挽着二姑妈,她跟严贺禹明天要带着大宝和二宝去度假村玩,问二姑妈:“你和关总要不要去?” “在那过夜?” “不过夜,早上去晚上回。” 这段时间母亲休假,一直在她这里帮忙照看小青柠,可即便有那么多人照看孩子,她跟严贺禹还是不放心,但好久没带大宝和二宝出去,只能来个短途游。 她跟严贺禹商量过,等小青柠再大一点,他们一家去度假村玩几天。 温其蓁考虑片刻,决定和侄女一家一起去度假村,她也很久没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就算是一天的短途游,温笛要给两个孩子带的东西也不少,吃喝玩的东西带了一大包,还又专门给他们去市场买了两个风筝带上。 一个下午没闲下来。 严贺禹正在刮胡子,女儿应该快醒,他抱女儿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刮胡子,生怕胡茬扎到女儿。 大宝和二宝提出过,说爸爸的胡茬扎人很疼。 “老公,”温笛突然想起来,“以后你晚上不用再刮胡子,给你缝了一个下巴兜。” 严贺禹想象不出来下巴兜是什么,“口罩?” “不是。 跟口罩差不多,也有两根带子挂耳朵上,不过只把你下巴兜起来,嘴巴可以露出来,是大宝和二宝取的名字。” “谁缝的?” “能干的温笛。” 严贺禹笑了,开水龙头冲掉剃须水,随意擦把手,右手放回剃须刀,左手一伸把温笛拉怀里,“我看看有多能干。” 温笛被他揽怀里,她抬头,他的吻下来。 “爸爸,爸爸,妹妹醒了。” “爸爸,你在哪?” 大宝和二宝冲进来。 严贺禹来不及关浴室的门,他离开温笛的唇,抄起台子上的剃须刀塞温笛手里,抓起她手腕把剃须刀放在他下巴上比量。 大宝在门口刹住,二宝跑得急没刹住,撞在大宝身上,两孩子又往前冲了几步,他们天真的以为,妈妈看不惯爸爸的胡子,亲自动手给爸爸刮胡子。 大宝仰头盯着妈妈手里的剃须刀,“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好,妹妹醒了。” 严贺禹从镜子里看两娃,替温笛回答:“马上,刚才我刮完给你妈妈检查,不合格。” 温笛忍着笑,下次再接吻得记住反锁卧室的门。 严贺禹若无其事,假装拿毛巾擦擦下巴,随着两个孩子去公主房。 叶敏琼和赵月翎在逗小青柠,一个多月过来,小青柠跟刚出生时完全是两个样子,五官更清晰立体。 叶敏琼看到严贺禹进来,“刮个胡子怎么那么长时间。” 大宝抢过话说:“妈妈说爸爸刮得不干净。 妈妈又给爸爸刮一遍。” 严贺禹没吱声,从婴儿床上轻轻抱起女儿。 女儿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安稳趴在他肩头,他说不上来的满足感,像是得到了一整个世界。 他现在盼着女儿能喊爸爸,以前羡慕小柠檬黏着蒋城聿,有时蒋城聿在会所打牌,小柠檬还在电话里给爸爸加油,说爸爸肯定能赢所有人,很快他就不用再羡慕蒋城聿。 翌日,他们一家早起,天刚亮便开往度假村。 大宝和二宝因为过于兴奋,早上五点多就醒来,一路上精神头十足,他们的安全座椅各占一边窗户,看着窗外的晨景,他们唱在幼儿园学的儿歌给温笛听。 今天严贺禹自己驱车,温笛坐在副驾驶座。 她听着两个儿子的儿歌,翻看相册里女儿这一个多月的成长照,工作和生活里各种不易和挫折,在这一刻都觉得人间值得。 严贺禹专心看前面的路,喊她:“温编剧。” 温笛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剧本到现在连框架都没有。 她再次承诺:“两年内给你写。” “不用了。 我自己写。” 温笛笑出来,“那我期待严编剧的大作。” 后排的大宝插话:“爸爸,那我能做男主角吗?” 二宝接着道:“我也做主角。” 严贺禹:“...我写个大宝二宝调皮捣蛋记。” 惹得两孩子哈哈大笑。 笑声从车窗钻出来,传到后车。 关向牧的车跟他们隔着十几米远,孩子的笑声近乎魔幻,他们听得很清楚。 他也是自己开车,旁边是温其蓁。 上次出游还是带着父母出去,他一个人没出去玩过,哪怕是城郊短途游。 前段时间,大哥和大姐两家人出海钓鱼时叫他过去玩,他找个理由推掉。 大姐说,那等其蓁有空,我们三家一起去。 昨天陪大宝和二宝在广场上玩汽车,他们想要弯道漂移,但技术不行,屡试屡败,后来他帮他们实现了弯道漂移。 大宝和二宝高兴地搂着他脖子不松手,差点没把他勒死。 大宝问他最想做什么,帮他实现。 他开玩笑道:想去江城你外公家。 大宝和二宝一本正经说:等春节带他去。 “其蓁。” 温其蓁正在看路边,收回视线,偏头看他:“怎么了?” 关向牧:“今年除夕我没什么事,到时去江城陪你。” 温其蓁:“......现在才四月份,说春节的事,是不是有点早?” 关向牧没吭声,在他这里觉得晚。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驶入度假村。 今天有风,但不大,正适合放风筝。 温其蓁是放风筝高手,她们江城有个风筝公园,一年四季都有人在那放风筝,春夏人最多。 她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带她去公园放风筝,有时一放便是一天。 满天的风筝,最高的像飘在云端。 后来有了温笛,她跟父母带着温笛去放风筝。 那些画面清晰如昨。 温其蓁放了一个风筝给大宝和二宝拽着,她自己又放了一个,风筝越飞越高。 关向牧给她录视频,难得见她这么开心。 他们放着风筝,严贺禹和温笛去了私人休闲区,温笛最喜欢那边的溪流,从山上一直淌下来。 她现在才知道,这个私人休闲区不对外,只给她一个人用。 这条溪流也是他花钱从山上引下来,只是为了让她创作剧本时有个舒适的环境。 温笛撩了一捧水,转头问他:“你投资两家俱乐部,一共赚了多少钱?” 严贺禹:“还没回本。” “......那以后每月再给你涨点零花钱,补贴一下亏损。” 严贺禹淡笑,说:“给多花不完。” “花不完你存私房钱。” “真存了,你还不得找我算账。” 他伸手,“过来。” 温笛甩甩手上的水,过去坐他怀里。 严贺禹翻开一本杂志,俱乐部经理挺会安排,放了育婴杂志在桌子上。 温笛拆了一袋零食,跟他一起看杂志。 二十岁时,她坐在他怀里看狗血言情小说,三十多岁时,她在怀里看怎么育婴。 再过十年,她不知道到时会看什么书。 一本杂志看了三分之一,关向牧路和温其蓁带着大宝二宝来找他们。 大宝和二宝冲向严贺禹怀里,央求道:“爸爸,你带我们去湖里划船。” “行。” 严贺禹合上杂志,在没看完的那页折了一角,下次带着小青柠来的时候接着看。 关向牧不是第一次来度假村,却是头一回来这个休闲区,大开眼界。 他问严贺禹:“这里一直通山顶?” “嗯,通到山顶的蓄水池,当时修了我打算陪温笛爬山,一直没时间,你们先去看看景。” 这条路的景,比其他上山的路旁的景要优美。 关向牧和温其蓁今天穿了休闲装和运动鞋,适合爬山,他带上水和零食,跟温其蓁顺着溪边小路上山。 温其蓁走在他身后,不时抄一把溪水。 走到上坡路,关向牧回头,伸手攥住她手腕,拉着她往上走,而后分开她的五指,跟她十指紧扣。 一路上景色不错,可直到到了山顶,他们也想不起来自己看过什么。 —— 第二年的春节,小青柠会说话了,他们又回江城过年。 严贺禹在这一年年底收到温笛写给他的剧本,是以日记形式。 记录他跟她,还有跟孩子们的点滴。 对他来说,比剧本还要珍贵。 一个剧本不足以说尽他们之间的故事。 关向牧的愿望也终于在这一年实现。 蒋城聿和沈棠也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们一道回去,这是温家最热闹的一年,孩子们追打皮闹,欢笑声不断。 严贺禹抱着小青柠,“再喊我爸爸,一声不够。” 小青柠顽皮,“妈妈。” 严贺禹笑,“喊爸爸。” 小青柠跟着他学:“喊爸爸。” 严贺禹把她抱起来举高,“喊不喊?” 小青柠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踢,一边踢一边咯咯笑。 严贺禹胳膊举酸了才放下来抱怀里,亲女儿一下,“你不听话。” 小青柠也亲他一下,“你不听话。” 温笛冲好奶粉,过来找小青柠。 “妈妈,妈妈。” 小青柠挣脱着让温笛抱。 温笛先把奶瓶给严贺禹,自己抱过孩子。 小青柠抱着一大瓶奶,一脸满足,严贺禹帮忙扶着奶瓶。 温笛跟严贺禹说:“刚二姑妈给我打电话,让家里再多准备一个人的饭。” 严贺禹:“关总也来吃年夜饭?” 温笛点头,“应该快到了。” 严贺禹觉得不错,他和蒋城聿多了一个洗碗帮手。 小青柠喝奶要躺着,温笛把女儿放沙发上,拿靠枕垫在女儿身后,给她调整好舒适的姿势。 严贺禹坐旁边看着女儿喝奶,小青柠喝奶时不老实,翘起小脚想搭在爸爸的肩头,奈何腿不够长。 严贺禹抓住女儿的脚,按在沙发上,温和道:“听话,好好喝,别呛着。” 小青柠喝过奶,他把女儿拉起来揽怀里,“告诉爸爸,还想吃什么?” “鱼汤。” 小青柠说:“爸爸做。” 严贺禹亲亲女儿:“好,爸爸给你炖鱼汤。” 小青柠不再闹,搂着严贺禹的脖子,凑近他耳边,奶声奶气说:“谢谢爸爸,爸爸我爱你。” 严贺禹亲女儿的额头,“爸爸也爱你。” 他单手抱起女儿,拿着奶瓶送去厨房冲洗。 厨房里十几个人在忙活,好不热闹。 蒋城聿在陪小柠檬包饺子,小柠檬玩心重,把手上沾的面粉往蒋城聿脸上涂,说是高级粉底液,涂了比妈妈还白。 蒋城聿满脸面粉,任由女儿折腾。 严贺禹经过中岛台,对小柠檬说:“我看你爸还不够白,再多涂一点。” “...严贺禹你...”要点脸,改成“几岁?” 当着女儿的面,不能说不文明的话。 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小时候天天跟严贺禹打闹,成家后还要一起过除夕。 屋里不见温笛和沈棠的身影,楼上书房也没有,严贺禹猜她们俩出去玩了,他带着小青柠弹钢琴,小青柠什么都不懂,一通乱按,被爸爸夸奖后,她弹得更带劲儿。 温笛和沈棠正在大门口堆雪人,今年江城下了难得一见的大雪。 两人用铁锨铲雪,堆了一个大号的雪人,累得气喘吁吁。 嘴巴前的围巾上,一层水汽。 这是她跟沈棠认识的第十五年,她们还跟以前一样。 希望,岁岁有今朝。 有汽车驶过来,车窗滑下。 温笛和沈棠看到车里的关向牧和二姑妈,她们笑着摆摆手。 温笛打招呼:“二姑父,过年好呀。” 沈棠则差不多时间说出口:“二姑父,好久不见。” 关向牧笑意更浓,“过年好。 以后在温家还请你们俩多多关照。” 汽车驶进院子。 温长运不止对温笛,对妹妹也一样,只要是主动带来家的人,不管是谁,他们都会真诚款待。 这一年,江城的烟花照旧。 吃过年夜饭,妈妈和二姑妈还有沈棠带着五个孩子去老城区观看七点半那场烟花秀,温笛留在家里陪父亲聊聊天。 客厅里和往年一样,都是麻将声。 “爸爸,今年的年终小结写了没?” “写了。 工作上给自己打个95分,生活上能打80分,明年再接再厉。” 温长运倒了两半杯红酒,陪着女儿喝。 他问女儿:“你呢?” 温笛笑着说:“我可不谦虚,给自己工作上打90分,生活上也打90分,留10分给自己进步。” 温长运和女儿碰杯:“那我们明年再看看谁进步了谁又有哪些地方没做好。” “必须的呀。” 陪爸爸春节聊天成了她每年的保留节目,即使有时不回江城过年,她也会在电话里跟爸爸说说这一年的收获与体悟。 在爷爷家待到十点半,大宝和二宝困了,而小青柠早就在严贺禹怀里睡着。 温笛和严贺禹带孩子们回家,其他人打算通宵麻将。 先哄睡了小青柠,他们给大宝和二宝洗澡。 洗过澡,他们累得没精力听故事。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我永远爱你们。” 两个孩子说着一样的祝福。 等他们睡着,温笛和严贺禹去露台看十一点四十的那场烟花。 每年的烟花秀主题都和前一年不同,今年的主题是“岁岁有今朝”。 温笛看腕表,十一点五十八分,她问:“老公,你今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严贺禹看着她,“愿望都实现了。” 新的一年,他会更爱她和孩子们。 不过还有个下辈子的愿望。 下辈子还想遇到她和大宝、二宝还有小青柠。 如果他从现在开始虔诚许愿,连着许五十年,应该会实现的吧。 零点的钟声响了,烟花比往年还要盛大绚烂。 房间里,三个孩子安稳入睡。 露台上,严贺禹把温笛用大衣裹在怀里,低头去吻她,吻得肆意又热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