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丝绕(哑女 高h1v1)》 大喜日子丧妃 庆渊国元帝二十年 夏 正午 元帝五子 怀王 赵怀闻 大婚。 队伍的正前方,迎亲的人马一字列开,足足有一公里余长,大大小小的赤色古箱足有百余个,里面多是西域进贡的奇珍异宝或是百年难得的真迹古画。 红棕马上束发端坐着的怀王,年岁二十有一,生得一副好皮囊,芝兰玉树,玉朗神清。眉似山间峰峦,眼若泉间流水,这眉眼格外相配,生生叫人心动不已。大红的广袖喜服衬得他英气十足,风姿倜傥。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京都城多少官宦家的小姐亏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瞧上了一眼,怕不是魂都给他勾了去。 迎亲的队伍绕着京都城最是繁华的街道走了一圈,花了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了城中心位置绝佳的怀王府门前。大门口站着两个家丁随从,真是皇家规礼,连着随从的服饰都比这普通百姓家的要好上许多。 “赵一!赵二!” 赵怀闻瞥了眼王府前正经站着的两人,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又提了提喜服,潇洒下了马。那两人一听号令,立马小跑着到他身前,俯首听令。 他忽然眉头紧锁,眼神凶厉朝着队伍中间的红轿望了过去,抬手一挥:“你们,将她从侧门背进去。” 赵一赵二两人躬着腰不敢抬头,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王爷,这……” 赵一面有难色,又使了个眼神给身旁的赵二。他心想,这婚事是皇上所赐,这么办,多是要折了皇上的脸面。 那赵二接过了赵一的眼神,结巴着说道:“王爷,这…这,王妃是,是皇上所赐,怕是要……” 赵二结巴的话还未说完,他便提气恼怒,眼睛里都是散着的怒火:“怎么,在本王的府邸前,倒要听你们给本王指点了?罪臣之女,也配进我王府正门?” 赵一赵二惶恐莫及,立马齐声应道:“是!” 于是,那两人匆匆跑到队伍中间的红轿前,一人踢了踢轿门,一人将轿子里的新娘子背了出来,进了王府的侧门。 他见新娘被两人背了出来,也步履流星般的从正门迈进了王府。 新娘子被赵二背着直接进了新房,连拜堂的礼的省了。赵二放下新娘,就又匆匆跑了出来,和赵一会和后,两人又即去找了他们的主子。 王府的庭院内,赵怀闻正同一众王亲贵族的公子哥们饮着酒,谈着天,话到浓时,便抬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叁巡过后,有些微微醉了,身体左右摇摆起来,闭着眼,一副头疼的模样摇着头。 赵一赵二两人一看王爷酒醉,立马上前扶住。 “王爷,新娘子已在房内等您许久……” 他身子一正,迷迷糊糊说着:“扶本王进屋。” 赵一应了一声是,搀着他往新房的方向走,赵二环顾庭院四周,又看了一眼瘫倒在酒桌上了贵家公子哥们,眼里满是鄙夷,向着王府里的下人吩咐了一句:“来人!把他们都弄出去,不能让这些个秽俗之物,辱了王爷的王府!” “是!” 一声令下,下人门统统出动,把这些个公子哥们统统弄了回去。 新房在王府内西侧,是个偏僻的独立院子,离着王府正院有不少距离,赵一搀着他倒走了不少步子。房前一条石子路前,已经看不见庭院里的“热闹”场景。赵怀闻忽然眼睛一沉,轻轻用手推开了搀着他的赵一,挺直了身板,不见了那之前的醉酒模样。 “如何?” 他轻轻一声,带着戏谑,他本就看不上这新入门的王妃,一时起意,将她放在了偏僻的西厢,为得便是足足羞辱她一番。 “十分安静,没有异常。” 那赵怀闻这么一听,微微一点头,挥挥袖子,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如若有事,本王再唤你们兄弟二人便是。” 他往新房的台阶上一站,双手背在身后,站定。 忽而间,他听见屋内窗户——吱呀——一声,厢房边的竹林里闪过了个人影,他眉头一皱,往竹林方向看去,那人影一下便不见了踪迹。 赵一刚准备准身离开,便被他叫了回来。 “莫急,随本王一同进去看看。” 他甩甩了胳膊,推开了新房的门,赵一也跟在他身后,跟了进去。 赵怀闻一进屋内,倒不是先去看新娘子,反而怔怔望了好久那屋内对着竹林的窗户。他向右一瞥,便看见盖着盖头,穿着喜服的新娘的倚在床框边,安静如斯。 他合起手里的折扇,先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赵一,又拿起扇子指了指床边的新娘子。赵一明白,立刻上前,将新娘子的盖头掀了开来。那新娘子却像是顿时失了重,倒在了床上。赵怀闻抬眸,像是意识到什么,也向前踱了两步,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只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肢体僵硬,一副死人模样。 “赵一,去瞧瞧她是不是还有气儿?” 他低着身子看了一眼,皱着眉,却是满眼的嫌弃。 赵一上前看了看,拿手在新娘的鼻前试着,果然,人没了。 他立刻站直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回王爷,人没了……” “王爷,要不要奴才现在就去追?那歹人怕是没走多远。” 刚说完,他便准备拔剑而追,倒是赵怀闻一脸淡定,摆摆手让他把剑收回剑鞘,说:“无妨,生死之事,非你我二人左右,随她去吧,本王本就无意娶亲。况且,说不定,还有更精彩的事在等着本王呢!” 说完,他望了眼床上的尸体,摇摇头,又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赵一嘱咐道:“此事暂不要上报宫中。” “那,皇上那边……”赵一疑惑着。 “本王自有打算。”他旋即一个转身,准备跨门而出,又忽然站定,将收起的折扇在手中举起。 “安葬的事,先放一放,将把西厢房锁住,不要让任何人到此。还有,吩咐下去,就说怀王大婚,与民同庆,明日正午,在怀王府门口,开仓放粮,本王和王妃会亲自分发给百姓。” “这……”赵一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一声:是。 竹林里的人影跑出了怀王府,本以为王府里的随从会跟上来追,谁料到她竟一路顺利的从怀王府逃回了贤王府内,这贤王便是当今二皇子,赵怀显。 这贤王赵怀显如今已是叁十有二,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已封为郡王。贤字一封号,为朝中文官所选,为得是他端庄宽厚,待人持重,因而得贤,却鲜有人知他也是个狠辣的角色。 人影进了贤王府,穿过正院,进了一处榭林苑,刚进门就低声唤着府上的丫头:“阿惜,阿惜!” 那丫鬟听见颜若唤她,小跑两步进了她的房间。 “姑娘,何事?” “烧两桶水来,我想洗个澡。” 颜若想尽快洗掉身上的迷药,一旦沾上,其味却难以散去。她心想着,这一个月来疲于奔波,从临川城那刚解决完那新娘子的罪臣父亲,就赶来京都城,路上耗费半月,她都没有好生休息,此番好好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和尘土。 “姑娘,热水来了。” 阿惜站在房门外轻轻敲了一下,脚边放着满满的两桶热水。 “进来吧。”颜若这才回过神来。 那丫鬟差了个王府里的家丁,将两桶水提了进去,又倒了好些凉水,将沐浴的盆子倒得满满当当。她瞥了一眼那澡盆子,准备好好洗尽身上沾染的尘土迷药,对着阿惜使了个眼神,将那家丁支了出去。 屏风外站着的阿惜,微微弯着身子,朝屏风里蜷着身子的颜若看去,眼里却有一丝担忧:“姑娘身上的刀疤可好些?” 颜若此时正蜷着身体,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了那沐浴盆里,若不是听阿惜提及,她倒要忘了自己后背上着五道刀疤。不,是六道,明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近日里疏于武功,又来回赶路,伤口处倒有些痒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脸上的苍白却将她的痛苦一一显露。 阿惜一听,脸上的担忧又多了几分,还带着些许哭腔:“姑娘,这可怎么好,明日便是你的生辰,这背上的刀疤,肯定是要再多一条的啊,这王爷不肯给你用药,恐怕……” 颜若听了她这话,心里倒生了许多宽慰,这五年来,真心关心待她之人,只有阿惜一个。 “好了,我身上还剩些你之前偷偷带给我的创伤药,不必为我过多操心。”她只好这么安慰着心急的阿惜。 屏风外站着的阿惜,这才定下心神,想起之前王爷的随从交代的话:“姑娘,王爷说,明日请您过去一趟。” “嗯。” 颜轻轻一声,换了个姿势,躺倒了盆中。 阿惜一听她应道,也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沐浴着的颜若,慢慢闭上眼,她用力伸着手,想摸摸自己背上的刀疤,指尖的触感和刀疤的粗糙让她瞬间惊醒,猛然一睁眼,回想起刚入贤王府的那年…… 女扮男装 那年她十二岁,被一个道姑领着进了王府的大门,来到正堂,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贤王,人人称颂他亲厚,礼贤,可只有这王府里的人才知道,他的欲望,绝不止一个亲王,只有登上那天宝之位,才真真是应了他多年的苦心谋划。 翌日,颜若从床上醒来,揉揉自己迷糊的眼睛才清醒了意识,想起昨晚阿惜交代自己的话,麻溜儿地穿上了平日的紧袖女装,去了王爷的书房。 从榭林苑到书房,她的步子像是有千斤,万斤重,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里,可是现实一次次将她圈在着牢狱般的王府里,让她喘不过气。 每逢她生辰后的七日,便又是那花毒发作的日子…… 站在书房前的颜若,听着里面王爷和徐谋士的谈话声,迟疑地轻轻敲了两下门框,说道:“王爷唤我?” 书房里的两人立刻没了声音,颜若只听见贤王声音低沉:“原来是颜儿来了,快进。” 刚进门,就望见王爷和谋士两人端坐于堂内,她微微躬身,不敢越距。 “临川城里的老臣,处理干净了?”贤王端起一杯茶,吹了吹,一边饮着,一边问着她。 “回王爷,临川太守何林之已经解决,他和王爷所有的信件往来,都已销毁。”颜若正经说着,生生怕有遗漏之处。 那贤王一听,忽而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那何林之之女何芷,叁月前来了京城,皇上赐婚怀王,你可知?” “奴才知道。那临川太守对王爷早有二心,叁月前便谋划将其独女送来京城,还乞求皇上赐婚,皇上念及祖上有开国之功,便下了一道圣旨。奴才断定,那何林之定是藏了些什么给了她女儿。” “哦,那你又是如何解决?”贤王轻笑一声,低着眸子瞥了一眼颜若。 颜若感受到王爷的目光,心下一寒:“奴才快马回京,昨晚便将那新娘……”她尚未说完,便遭贤王打断:“可本王怎么听说,怀王今日开府放粮,王爷王妃亲临呢?” 颜若一听,身子一抖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不对,昨晚明明自己亲手解决了她,怎么……这里面有诈,定是那怀王设的计谋,想要故意引出自己。 “王爷,奴才……”颜若不知如何开口。 贤王瞥了她一眼,忽而站起身来,走到剑架旁,提气长剑一挥:“今日,是你的生辰。” 颜若腿上一软,“是。”只得应了一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长剑狠狠从背上划了一道,划破了她新换上的衣裳,血色渐染到其他地方,露出长长的伤口,足有八寸长。 她吃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跪倒在了地上。 贤王利落划过一道,便将长剑收回剑鞘,鄙夷狠厉地望着伏倒在地上的颜若。那谋士端过一碗“汤药”递给了现下空着手的贤王。 “王爷。”他轻轻唤了一声,站到了贤王身旁。 颜若抬眼,看着那手里的碗盏,猜想里面何物。 只见王爷慢慢俯下身,半蹲在她身旁,将小碗送到了她的嘴边。 她眉头紧皱着,眼里满眼的抗拒,可贤王一只手紧紧捏住她的双颊,逼着她喝下了那碗哑药。 眼见汤药全都入了颜若的嘴,贤王才肯罢休,顺手一甩,那碗一声清脆,碎了。 “在我贤王府,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 贤王甩着衣裳下摆,站起身来,将桌上那一把青云缀珠匕首扔到了地上。 “这把匕首,本王赐你了。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想要逃过花毒的复发期,便将那新娘子彻底解决!” 颜若面色痛苦不堪,嘴角渗出血来,慢慢流到脖子下,她伏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将那青云匕首拿到眼前看着。 这匕首不像是庆渊国的做工,倒像是西域的工法,样式奇巧,刀刃锋利。那柄上本应缀着两颗翠色明珠,可如今,那柄上只缀了一颗,还有一颗不知在何处。 颜若小心翼翼将匕首收进怀中,又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一抹嘴角的残血,直直地看着端坐的贤王,眼神凶狠。 “去吧!”那贤王大手一挥,差遣着颜若。 颜若现下再不能开口说话,只得默默行了礼,退了出去。 怀王府内,赵怀闻端坐于堂中,四角方桌上放着一件刺绣精美的女装,看其款式,倒像是王妃的装扮,只是那上头还盖着一顶帽子,那帽沿边全都用纱帘围了起来。 赵一赵二佩剑躬身左右站着,叁人于堂中看着王府里的家丁把粮食统统搬到了府门外。 “王爷,这桌上女装是为何?”赵一看了眼那衣裙,心下猜想着。 赵怀闻倒淡定至极,展开折扇,脸上微微一笑:“这衣裙,你们兄弟二人……” 赵一赵二一听,默契慌张起来,对着赵怀闻面露难色:“王爷,这,这……” 赵怀闻望着慌张的兄弟二人,不禁笑了起来,一手提起那衣裙的腰带,微微打量着:“这女子的衣裳,瞧着倒是比男子的好看。你们二人,我心中有数。赵二!” 他唤了声赵二却把他吓得不轻,只能弯着腰应道。 “殿下!” 赵怀闻站起身来,收起那折扇,走到他身旁,看着浑身颤着的赵二上下打量着:“你倒比你哥哥更适合穿这衣裳,本王瞧你,身形纤细,也比你哥哥生得好看,若是打扮起来,倒也有几分女子之相了。” 他绕着赵二转了一圈,细细看着,倒是更信了自己的想法。不过那赵二倒是惶恐,可他身旁的哥哥赵一倒是默默偷笑着。 赵二的脸上都写着拒绝,可又不能抗了王爷的命令,只能听从,乖乖去了后堂换上了那身衣裳。 扭扭捏捏从后堂出来,又差点被曳长的裙角绊住,一个没站稳扑倒了赵一的身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着,勉勉强强站定,提了提裙角。 赵一扶住他,取笑起来:“怎么,穿了女子的衣裳,连路都这般走不稳了?”说着便笑了起来,那赵二岂能受的住如此调侃,眼睛一转,两步到了赵怀闻的身后,语调一换,倒有了女子的语气:“王爷!兄长这般欺负赵二……” 那赵怀闻看着这兄弟二人的嬉笑打闹,眸色忽而一沉,又变得正经起来:“把这帽笠戴上。” 赵二听令,乖乖戴上,跟在赵怀闻身后到了王府的大门。 颜若早已换了身厚重的平常男装,将青云缀珠匕首藏在了胸前,悄悄隐在了前来王府领粮的百姓之中。 她努力往前伸着头看,想要一探究竟,只见那“王妃”带着帽笠和怀王一起把粮食交到了百姓手中,她仔细打量着怀王身旁站着的这个人,身形纤细却不像是昨晚的新娘,又盯住了他的手,一瞧,果然,这分明是多年习武的男子才有的,手指较粗,还有厚厚的黄茧。 颜若心下更是断定,她默默从袖口里拿出暗器,往那假扮之人的肩膀刺去。 颜若的暗器还未刺到赵二的身上,便被赵怀闻的折扇挡住飞到了一旁的石柱上。那百姓一见此景,纷纷像惊了的马一样仓皇而逃,那颜若被人群挤得无处可掩,只能在原地打转。忽而有个中年的男子,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她的后背,受不住伤口的疼,颜若顿时面色惨白,啧的一声,紧皱眉头,额头上冷汗直冒。 那赵怀闻眼尖,一眼便看出了使暗器的颜若,他轻功一出,跳出人群之外,可这时的颜若也正好被挤出了人群,往城郊的方向跑着。 赵怀闻眼色一沉,迅速的从赵一身上抽出那把自己平时的佩剑,也往城郊的方向追着。赵二见情况有变,立马扔掉那帽笠,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拉上自己的哥哥赵一,小跑着跟上赵怀闻。 赵怀闻轻功庆渊国数一数二,那赵一赵二两兄弟自然也不差,没一会儿,叁人便会合在城郊清河边将颜若牢牢围住。 赵二想直接冲上前去一剑解决的颜若,却被哥哥赵一死死挡住。那赵怀闻见他面前几步远的颜若,额头上的冷汗还在冒着,嘴唇渐渐青紫,上下打量她身形,又注意她脖颈处没有男子的喉结,便猜出她是女扮男装。 他嘴角轻轻一笑,往前站了一步,将折扇展开,微微扇着:“想问这位姑娘,为何要杀了本王的王妃,还用暗器差点伤了本王的人?” 那颜若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被人识破女儿身,眼下又被这叁人围住,无处可逃。她倒心下一想,准备同他们拼一场,就算落得一死的下场,于她而言,也算是个解脱。 颜若脚下一动,从胸前掏出那把青云缀珠匕首,向上猛地一跳,直直向赵怀闻刺去。那赵一赵二两人见此情景,纷纷站到赵怀闻身前,匕首离他心口还有一寸距离时,颜若吃了赵一狠狠的一拳,这拳力气颇大,又牵动了她背上的伤口,那伤口的血越流越多,最后都渗出了她背上的衣裳,露出深红的一片。 颜若不罢休,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又猛地向上一跳,将匕首直直对准赵怀闻,那赵怀闻眼神凶厉,用折扇一把挡住,两人来回又打了好几个回合,赵怀闻本想留着一手,可是颜若手上的匕首却次次致命…… 中毒 他犹豫不得,利落得拔出自己的倚云剑,正当颜若的匕首再一次向他刺来时,他一剑划过了她的肩膀,颜若疼地转个了身,好不容易站定,背对着赵怀闻。 她头上束着的发冠也在打斗时掉在了地上,长发瞬间披散,她回过头看着赵怀闻,眼里是说不明的深意。她此时真是恨毒了贤王,要不是他喂了自己哑药,又划伤自己,今日,说不定也能逃出他们叁人之手。 赵怀闻见她背上满是鲜血,大惊失色,又低头签了一眼手里握住的剑,上面还滴着鲜红的血,只是没一会儿,就那鲜红的血忽而变得青紫。 他见她不对劲,重伤成那副模样却迟迟不肯开口说话,他眉头紧皱看着眼前快要晕倒在地的颜若说道:“姑娘好生倔强。” 赵一赵二见此时正是解决颜若的好时机,纷纷拔剑想要一把杀了她,刚从剑鞘掏出长剑的赵二却被赵怀闻拦住。 “本王和随从叁人打你一女子,实乃非君子所为。今日,暂且放你一马。”赵怀闻说着,语气颇有居高临下之态。 那颜若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去,也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她艰难用力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赵一赵二在原地愣着,不知自己王爷这一番究竟为何,赵二按耐不住,随口问道:“殿下为何要将那杀害王妃的凶手放走?” 赵怀闻轻轻一笑,胸有成竹般:“那剑上我用了毒,她走不了多远……” 赵一赵二兄弟两恍然大悟,刚想对着王爷拍马屁,没想到王爷眼尖,一眼便发现了那地上的青云缀珠。 他微微俯身拾起,仔细瞧着。 青云缀珠? “找人跟着她,回府后再拿上解药给她送过去……”怀闻淡淡一语。 赵一心下又生疑惑,好好的竟给刺客送起药,他瞥了一眼赵怀闻,只见他眸子阴沉,便也不开口再问,只好一一听从。 颜若好不容易从那叁人之中逃了出来,从城郊的清河边回到城中,重伤的她足足走了一个下午。她又猜到那怀王定会派人跟踪,于是就在城中的一处客栈落了脚。招呼了个小二,嘱咐他送来了热水和酒。 客房里,颜若正把划破了的衣裳生生撕开,将一罐清酒统统倒在了肩膀上的伤口,那伤口沾上酒精,痛又加了十分。颜若觉得肩膀像是被人扯开了一般,痛楚直往心里钻。 她原本以为给伤口消了毒,血便不会再流,可那伤口经过酒精,情况却比先前更为严重,颜若这才意识到那怀王竟给自己用了毒。她凑近伤口又闻了闻,果然,一股腐臭之味。 不知怎得,她竟笑了起来,极为冷淡嘲讽,哼笑两声,又被肩上和背上伤口的痛楚拉回了现实。 忽而,她觉得腹部疼痛难忍,才记起今日原本是花毒发作之日,这种痛苦要维持七日之久,她从胸前的夹衣中掏出随时备着花毒解药,服了一颗,这才有所缓解。 此时,天黑的深了,怀王的随从和赵一两人在客栈的隐蔽处悄悄望着,看了一会儿,一人便急于回府向怀王禀报。 怀王府书房内,赵怀闻正坐与桌前仔细端详着他手里的这颗青云翠珠,赵一推门而进。 “王爷,那女刺客,在城中的客栈落了脚……” 赵怀闻听此,放下手里的珠子,抬头瞥了他一眼:“那解药,送到了么?” “尚未送到,小的怕……此举……”那赵二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忽而间一个小厮进了来书房,回禀着赵怀闻:“王爷,客栈里的眼线说,那女刺客趁着夜深,进了贤王府。” 他一听,眼前一亮。 “哦?果然……”赵怀闻缓缓起身,站到了赵一的身旁。 “王爷,小的猜这里面并不简单。那依王爷您看,要不要继续盯着……” 赵怀闻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思考良久,还是说道:“暂时不要跟着了,以后的机会,怕是有的是。” “你去把那所有和临川城太守何林之有关的案子统统拿过来,尤其是叁个月前他将独女何芷送来京都城以后,我要知道所有的案底。” “是!” 停了一会儿,那赵怀闻又想起那自己刚死的“王妃”,说道:“明日,就将她葬在王府后山吧。今日之事任何有对外声张者,一律严惩!” 说完,赵怀闻出了书房,手里还还握着那颗翠珠…… 那颜若费尽力气好不容易从客栈回了贤王府,谁料到那阿惜竟一直在王府后门候着她,她刚要进门时,瞧见阿惜便一把倒在了她身上。 “姑娘!姑娘!”阿惜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颜若,肩膀处的伤口还渗血伴着一股腐臭之味。 颜若意识恍惚,便沉沉痛得晕了过去…… 进了房间,颜若直直倒在了床上,肩膀和背上的伤口一直流着血,阿惜没办法只能让她趴在床上,将伤口全部显现于眼前,又怕弄疼了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弄着。 走近蹲下,望见她肩膀处的伤口愈发严重,腐臭之味越浓,平日里贤王便极少让她用药,她想起上次自己偷藏起来的金创药,瞬间也没了那么多顾忌,只好司马当活马医,就往伤口处一撒,先止了血,包扎好之后,便默默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一早,朝堂。 “这临川城太守何林之一案,朕想听听众卿的意见啊!” 皇上话音已落,朝堂上下无人敢答,众位大臣纷纷缄口不言。 皇上见此时异常安静,低眸望了一眼正同百官一样低着头的赵怀闻,甩了甩龙袍的袖子,点了他一人应答:“怀王觉得如何?那太守何林之将其独女婚配与你,便是你的岳丈。” 赵怀闻心下一惊,表面却还是不露风雨:“回父皇,那临川太守何林之老谋深算,被定罪之前便将其独女送往京城,还求旨请皇上赐婚,实乃大不敬之过。父皇念及祖上之功才没有株连九族,实乃对其族人的一大赦免。不过,那何林之半月前便在临川城畏罪自杀,也算是了了一件事。” 皇上听后,连连点头,赵怀闻悄悄抬眸望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临川城不可一日无主,诸位觉得,何人可当此重任啊?” 听到此的贤王,嘴角偷偷弯起一抹笑,沉思片刻,他便站出来答道:“回父皇,儿臣觉得,许如实尚可。” 朝中贤王一派大臣听到贤王推举许如实,纷纷站出来回应,指出着许如实如何如何,实乃朝中唯一人选。 皇上见群臣如此赞同,心思便有些动摇,瞧了一眼赵怀闻,见他沉默不言,又问道:“依怀王之见,许如实如何啊?” “儿臣与那许如实尚未见过,不曾了解。不过此人既得二哥推举,定是可用之才。”赵怀闻怔住一会儿,将此事撇了个干干净净。 皇上见此情景,便从了群臣的意见,当即便下了一大圣旨,命那许如实明日即赶赴临川城上任。 下了朝堂以后,赵怀闻并未立刻回府,而是又去求见了皇上。 御书房内,皇上正赏玩着字画,近侍公公来报,怀王求见。 皇上一听,立刻放了他进来。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敢欺瞒。”赵怀闻当即跪下,脸上满是纠结为难。 皇上凑近站到他身边,见一脸难色的赵怀闻,立刻停下笔问道:“怀闻有何事要禀?” 赵怀闻跪而不起,又拿出一副愁容的模样。 “是那罪臣之女何芷之事,父皇赐婚于我和她,但是儿臣没料到此女与儿臣没有夫妻之缘,昨日夜里,突发急症,人,没了。” 他又恐被怪罪,又急于解释道:“那何芷自小便多病,身子又弱,怕是其父之死对其颇为打击,一时情急才……” 那皇上听到如此,本也没打算深究,草草一言,便作了罢。 “那罪臣之女本配不上你,你也不必自责,此事就此了结,好生葬了她吧。不必入我皇家族谱,就当平常官家之女随葬吧。” 那赵怀闻一听,终于放下心来,本就没想让她入王府,如此一来,正好随了他的意。他得意起身,快走两步出了御书房。 怀王府内,有一处水流之景,那泉水从假山顶部,源源不断向底部的清潭灌入。清潭里还养了些赤色,白色鲤鱼,以供观赏。 假山正对着的是赵怀闻的书房,那原本是皇上大婚时赏赐的古玩字画,统统摆在的此地。赵怀闻此时正坐在书房的红木桌前,又拿起那颗青云翠珠细细看了一番。 正当他苦苦冥想一番,赵一拿着一沓卷宗进了书房。 “王爷,与何林之一案有关的案底,小的统统拿来过来。小的还调查到,那何林之私下与贤王向来交往密切,能在临川城稳坐太守之位二十余载,也是依附于贤王京中的势力。不过,那何林之表面上与贤王交好,事实上却早有二心。他也是早就料到贤王会对他不利,所以叁月前才将女儿送来京城,没想到……” 解药 赵怀闻听即,放下手中那翠珠,皱着眉头,一副难解之色:“本王没有料到,那贤王竟然当堂推举许如实任临川太守。看来,朝中多半大臣,还是站定了贤王一党。” “王爷,树大招风,古往今来,此为真理啊。” 那赵一一语,又让赵怀闻的脸色微微好转,他回头看了一眼赵一,见他还有话要说的模样,便问道:“你可是还有其他收获?” 那赵一淡淡而谈:“小的还查到,何林之在临川城内有多处宅院,地契,田契。太守的俸禄说多也不多,少也不少,不过他有如此丰厚的家产,实在让人奇怪。就在一月前,贤王的心腹和江南一带的盐商,都来了临川城,见过了何林之。还有一个人,王爷颇为熟悉,盐运使,王田。” 赵怀闻一听王田这个名字,倒勾起了不少回忆,此人表里不一,年纪尚轻心思却颇为深沉。 “那王田,怕不是早就入了贤王的麾营?你可有证据?” 赵一眼色一低,露出遗憾之色:“证据,半月前统统已经被贤王的人所销毁。”赵一说着,生怕怀王治他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听到此,赵怀闻忽而想到了什么,细数着日子,叁日已过,不知那被他用下剑毒之人,此时如何?他微微皱起眉头,又忽而变得平和起来,不似之前那般狠决。 “贤王府内,有什么动静没有?” 赵怀闻问道,心里竟有一丝期待知道她的消息。 那赵一又沉下眉眼,道:“叁日以来,贤王府尚未发觉有异动。” 赵怀闻心里一空,把赵一遣出书房,自己静静看着卷宗。 两日后的夜晚,正是贤王府宴请宾客的日子,纵然街市里灯火早已灭,可贤王府内,却还是一片热闹景象,堂内的灯火照得王府像是白昼一般…… 单是这榭林苑寂静的可怕…… 颜若的伤口越发严重,还散着一股浓重的腐臭之味,熏的她头疼,忍不住从胸腔里咳出一痰血来…… 贤王府的人视她如蝼蚁,只有阿惜一人照顾着她,只是今夜,阿惜也被叫出了前厅伺候…… 前厅里热闹非凡,几乎朝中大臣叫得上名号的都卖了贤王一个面子。阿惜上去倒酒时,斜斜一瞥,便望见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子,看其衣裳规制,她一眼便知是那皇室中人,直直看了过去,此人眉眼之中威武却不乏温柔,同贤王的面相大不相同。 正当她疑惑好奇,此人为谁,那堂中坐着的贤王便朝他举杯,阿惜乖乖退到堂后,静听差遣。 “听闻五弟府中出了些事,王妃一事,本王,深感遗憾啊!” 贤王假意与赵怀闻谈及此事,实则是想试试他的口风,只不过他没来料到,那赵怀闻听及此,脸上却甚是轻松,他也朝贤王的方向举杯,将杯中之酒饮尽。 “怀闻多谢二哥关心,此事实乃我王府私事,劳烦二哥挂心,实在不敢当。”赵怀闻说得一脸客气,还微微一笑,饮酒过后,那笑便消失不见,一脸的阴沉不可挡。 他心里想着,不知赵一赵二可有寻得那女子,不知不觉之间,酒又饮下一杯。 赵一赵二进了王府后,便直接趁着人多打晕了两个小厮,拖到后山,换了一身贤王府的家丁衣裳,两个人便开始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寻着颜若。 绕过热闹的前厅,两兄弟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便是颜若的榭林苑。 这里寂静的倒不像是贤王府了,只有的微弱的烛光闪动着,赵一轻手戳破了那窗户纸,透过那小洞,隐约见灰暗的烛光里病榻上的颜若…… 定睛一瞧,没错,是她…… 只见那地上一滩脓血,抬眼上看,颜若青黑的眼圈一瞧便是毒入肺腑的迹象,惨白的脸色同青紫的眼圈,她模样倒有些可怖…… 赵一心头为之一惊,回身吩咐赵二去前厅王爷那里回话,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瞧着她…… 那赵二听到哥哥吩咐,不敢不从,偷偷溜到假山后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进了堂内。 默默从侧堂走到怀王边,凑近赵怀闻的耳朵,低语着。 两个人如此这般,在这一众听乐饮酒的众臣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也被贤王看在眼里。 “本王见五弟脸色欠佳,可是府中又有何事?”贤王先发制人,直接问道。 “原是本王见此情景想起了我那已故去的王妃,心中不免有些感伤……”怀闻假意说辞, 那贤王一听,便知此话有假,不过碍于面子也迎合着他,朝他又是一笑,不知他又有何把戏。 “二哥,怀闻想起府内还有些事务,这宴席恐不能继续了,多谢二哥款待。”说完,赵怀闻便利落起身,抖了抖两下衣袖,拜别了堂中坐着的贤王,便离席而去。赵一也不知何时跑了回来,两人便紧跟在他身后,护他周全。 圆月一轮高挂于当空,夏日里的深夜还是微微吹着些风,怀王府假山上的泉眼,水还在流着,那晚风里舞剑的声响好像惊了那清潭里的鲤鱼,来回着游动。 “这剑声低沉阴郁,殿下可是有何心事?” 此时,从假山后走出了一个玄色衣裳,文士模样的人,眉眼生得不像男子那般硬朗,倒有几分女子的柔美。 赵怀闻听到声音,立马收起倚云剑,转身看他。 “洛玄,可是本王这剑声,惊扰了你入眠?” 那洛玄倒是轻轻一笑,又上前走了两步:“此番我是来向殿下辞行,明日一早,我便下江南一看。” 赵怀闻听到他要辞行,也知自己留不住他,还是客气允了他。 “原本本王只想到贤王势力盘根错节,没想到贤王竟如此大胆,今日宴席,朝中多半大臣,怕是……何林之一案,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自古成大事者,切忌一字:急。贤王一党,环环相扣,想要扳倒,实非易事。如今贤王恩宠一身,更是不得心急。可是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赵怀闻听此,恍然大悟一般。 洛玄见此,微微笑了一笑,又转身而去。 京都城的早市一开,街上的人便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路两边的各色店铺琳琅满目,小摊贩上也是售卖的各色物品,面摊,饼摊,首饰摊前的人也不少。阿惜跟在贤王府的嬷嬷们身后一起在市集里逛着,丝毫没发觉隔着两个铺面后跟踪的身影。 那身影趁她和嬷嬷走散之际,将她口鼻捂住,拐进了一条深巷…… “唔……唔……嗯……” 阿惜挣扎着,这时候后悔起平日里没听颜若的话好好练习些拳脚功夫,心里慌张起来便张开嘴巴狠狠咬了一口捂住她的手。 不过赵一吃痛还是没放开,继续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来,还在她背后低声提醒道:“想要治好她的伤,就乖乖松口!” 那阿惜立刻猜到他是为颜若而来,半信半疑松了口,回头看他。只见那赵一皱着眉,甩一甩被她狠狠咬住的手,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还渐渐渗出血来。 “姑娘多有得罪,我家主子有个物件儿想给你瞧瞧……” 赵一将青云缀珠放于掌中,阿惜一瞧便知那是颜若的东西,刚准备伸手一拿,就被他夺了回去。 阿惜心里一紧,此人不简单,要好生提防。 赵一从怀里掏出一小罐子药来塞到了她的手上,阿惜看着手上的东西,像极了皇家规制,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虽不像王亲贵胄,眉眼间却一股官家之气,颇为面熟……她想了想,昨晚宴会,他分明是跟在怀王身后的侍从。阿惜可以肯定,自己万分没有认错。 她又低头瞥了两眼手里的玩意儿:“这是何药?” “此药可保她性命。你若是想她毒发身亡,大可以不信我的话。” 赵一说着,将珠子递到阿惜手上:“请将此物交到她手上,我家主子约她叁日后,城郊清河边一见……” “我家姑娘尚下不得床,叁日后又怎能去得了城郊,你这说的是什么大话?” 阿惜生着气,握着那珠子只想赶紧离开。 “若是用了这药,叁日后必能一见……全凭姑娘定夺……” 那阿惜也不饶人,将两只手别在胸前:“你是怀王府的人,为何指使我?你就不怕,我向我们王爷禀报么?” 那赵一一听,竟哼笑起来:“原以为你多少是个聪明的姑娘,今日怎么如此迟钝?若是你今日真的禀告了你家王爷,你想想,你和她,如何下场?” 那阿惜原本也是只想逞个口舌之快,现下竟被他驳的无话可说。 赵一见她沉默,脸色又变得正经起来,压低声音,用余光扫着街道。 赵一说完,便立刻抽身,快步走出了深巷,还未等阿惜反应,那赵一的身影已无处可寻。她望望手中的翠珠,不知怎么笑了起来,将其放到怀中仔细收着,等她望见对街口的嬷嬷,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了嬷嬷身后。 阿惜随同嬷嬷一同返回府中时,贤王府的大门外停了好多车马,还有不少侍卫倚马而站,腰间别着统一的长尖佩刀。 阿惜心里念叨着,若不是王爷要外出?她默默跟在嬷嬷身后进了府,就望见贤王妃正依依不舍同王爷告着别。 “王爷此番去江州,路上便要一月,望王爷好生保重身体。” 此人已是我掌中物 那贤王妃拽着他的手,迟迟不松。贤王眉头一皱,挣脱了她的手:“昨日上朝,皇上亲派本王去江州处理事务,时间有些急,你要好生照料府中。”说完,走出了王府,随同的还有他的心腹,谋士徐氏。 阿惜一见此景,就四处找着颜若的身影,平日里王爷办事,多半是会叫上她,如今她满身病痛,想来王爷是不会让她跟着去的…… 阿惜急匆匆放下手里的菜扔到了厨房,就去颜若的房中寻她。 一进门瞧她,她毒发严重,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全凭着一口气吊着,回身一瞥,她见她的桌上,摆满了银两,银票,一时激动地说道:“姑娘,你这是作何?” 颜若虚着身子朝阿惜比划着,她心里清楚自己时日无多,除了阿惜自己本无牵挂,自己多少还有些银钱积蓄,给了她,也了了一份心。 阿惜气着将这些银两统统收了起来,坐到了颜若床边。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纵然你不能说话,我也统统明白,你要是想抛下我一个人,绝对不可能……” 她从怀里掏出那人给自己的珠子递到了颜若眼前,她一眼便认出那是青云缀珠匕首上的东西,她拾起翠珠,猜想定是那日清河边打斗,掉落于那儿,被他捡了去。 抬眼看向阿惜,她也正好奇看着这珠子:“姑娘,那人说,怀王让你叁日后城郊清河边一见。还……给了你解药……” 她说着,将袖子里藏着的药瓶也一并递给了她。 颜若此下心里还做不下决定,犹豫时,又听阿惜说道贤王去江州之事,江州一行,带上脚程,少说也要两月。 她思前想后,搞不清楚着怀王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对她下了毒,又莫名送了“解药”来,如今,还要再见她…… 叁日后,城郊清河边有一处圆角凉亭。 那亭里正经两个高个男子,一人端坐,一人站于身后。 “王爷,奴才实在想不通,您为何又要我送解药给她,如是,她不肯吃下那药,又不肯来,又该如何?” 赵一皱着眉问这怀闻,往外探着头瞧颜若有没有现身。 “让她简单的死可比掌她的命脉,要无趣多了……本王瞧上了她,她若是能为本王所用,倒也不外乎是一件好事……” “那药……” 赵一若有所明,知道那解药里面定大有文章…… “王爷又如何能确定她用了那解药呢,若是她没用下,想必她定不在人世了……”赵一说着,他还是不确定,颜若会用下那药…… 赵怀闻会心一笑,起身从石椅站起,将折扇展开:“人之将死之至,只要她想活,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颜若还半伏在草丛之上,春日里,蛇虫鼠蚁甚多,颜若专心盯着那凉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步远的响蛇。蛇吐出鲜红的信子在草丛边来回游动,颜若想站起身寻个更好的视野,右下一瞥,便看见了那响蛇,还好她匕首随身携带,一个飞身便直接断了那蛇的七寸。 只不过如此声响,倒是引起了赵怀闻他们的注意,她见再也藏不住,便只好乖乖现身,收好匕首,揣在怀中,又一个轻功飞身跳步,停在了那凉亭之中。 赵怀闻见她现身,眉眼露出喜色,端坐于石凳上。颜若见他一袭白衣,翩翩公子之态,忽然少有女子的羞涩。 “姑娘终于现身,可让本王好等。看姑娘身手,想必身子是大好了?” 赵怀闻笃定她定会现身,将折扇掩于面前,偷偷勾着嘴角一笑。 他一个转身,见颜若沉默无言,开口道:“贤王府人才济济,姑娘如此功夫,将本王王妃杀死于无形之中……” 颜若听他一席话,难不成他今日是要将她捉拿归案?不对,若是那样,那日便可直接动手,又为何给自己解药呢?他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盘算。 只是,她现在倒后悔起刚刚的冲动行径,不该脑子一糊涂就去清河边见了他,只是她越发想不通了,赵怀闻连番两次放了自己,究竟是为何? 颜若听他一席话,知道他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盘算,她这边思思量着,赵怀闻见她迟迟不语,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肯再继续往下说。 那颜若直直望着他,眼神坚定异常。 “姑娘不愿开口,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颜若一听,难言之隐?在贤王府这么多年来,她的苦楚,又何止这四个字。她闭了闭眼,平缓了些情绪,一个转身,纵身跳下了凉亭,停在了清河边。 那赵怀闻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颜若已然站立于河边,赵一赵二也想随身跳下,捉住那颜若,没想到又被赵怀闻拦下。 “不必追了,此人已是我掌中物……” 再回贤王府时,已是正午过后,颜若小心翼翼从王府后门溜了进去,路过王妃房中便听见房内有一男子在哭诉着什么,声音一听,颜若便知那人正是贤王妃亲弟,尉迟准。 “王妃姐姐,亲阿姐,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救我,准儿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那尉迟准的声音急促。 “我早已帮过你不少,也劝你万不可再碰那些赌徒的东西,可你不听,上次给你的叁千两,上上次给你的两千两,前后,我都给了你几万两银子。如今,你又来问我讨钱,这中间时日不过一月,你老实交代,拿这些银两,你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那尉迟准哭诉央求,在贤王妃耳旁低语,门外的颜若,此时倒是听不见一点声音了,她又凑近了窗户旁,不料,那平日里最是难缠的嬷嬷来唤她,她只好作罢,乖乖去了。 午时过,伺候完王妃用完午膳,那尉迟准便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离了王府,手里还提着一个样式精秀的钱袋子,颜若在隐处,默默瞧着,那钱袋子里定是装了不少银两,不然,那尉迟准怎么如此心满意足。 只是,这尉迟准平日王爷在府上是从未见他来讨过钱,怕是他不知是从哪里的消息知道了王爷早去江州,自己才敢如此明目张胆过来讨钱。尉迟家早已败落,全靠王妃平日里接济,可刚刚听闻,几万两白银不过数月,此事并未那么简单…… 夜色尚浅,月光也显得格外明亮,颜若住着的榭林苑里,还有些冷飕飕的。借着烛光,她正坐在桌前,看着那把匕首和脱落的珠子。 阿惜被她差使着去拿了蜡油来,她想能不能用着蜡油重新把这珠子粘上去,前后来回弄了好多次,阿惜便在一边看着。 “姑娘,你今日去见怀王,他同你讲了什么?”阿惜一只手扶住下巴,趴在桌角那么直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这一回,颜若终于把这珠子重新安了上去,她慢慢拿起匕首看了看,才放心地放了回去,又拿起笔,点了点墨,在纸上添了几个字眼:“无关之事,切忌多问。” 那阿惜低着头瞧着她写着,认真点着头,只见那颜若从桌边斜斜拿起一盏烛台来,将刚刚写下的话,统统都烧了,直到那灰烬随着窗外的风渐渐吹散,颜若这才遣阿惜回了自己房内歇息。 榭林苑里倒是静谧如斯,只是偶尔有两声虫鸣和风刮竹叶的沙沙声。入了王府这几年,颜若总是睡不好,不是被背上的伤口疼醒,便是时常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裳。 从床上坐起来,颜若用力回过头看着肩膀后的伤口,说来也奇怪,近日总是没由来的一阵剧痛,像是刀子割开皮肉,深至见骨。 而与榭林苑相距不过二十里的城东的一处别院里,琴音笛声交错,烛火伴着月光交融。时不时还有一众女子的嬉笑声围绕,好不热闹。 那尉迟准半躺于别院正堂内的躺椅上,四五个女子纷纷跪坐在身旁,伺候着他酒食,偶尔手里摘了两颗荔枝,也进了那尉迟准的口中。 堂下一群舞女随着曲子跳起舞来,舞毕,那尉迟准心情大好,随口便赏了那舞女一人一百两银子。 忽而,脚步声齐齐,还听见些许兵器碰撞的声音,琴音骤停,别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领头的是个身高八尺的,络腮胡的男子,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厮。刚进了门,便提气大声喊道:“尉迟准,爷的银子你啥时候还!” 那尉迟准一见他,便立马慌了神,但转念一想记起,自己白日里明明遣了自己的亲信随从将叁千两银子还到了赌坊,他便立可做起声来:“老子白日里分明还了你叁千两银子,你我之间的账,早已两清。” 那络腮胡大汉一听,笑了起来:尉迟准,你是酒喝多了忘了性子,你我之间的账,区区叁千两怎够! 他说着,那大汉从怀里掏出好几份地契来放到了尉迟准的眼前,又抓住他的后脖颈,把尉迟准狠狠按到案几前:“你好生看看,这几份地契上,可有你的手印。这些年,你在我们那的账,可足足有二十万两银子啊!你若是还不上,这些地契,还有你尉迟府的宅子,可都归了我啊!” 那尉迟准听到他要手里尉迟府的老宅,这下心里可着了急,他被那络腮胡大汉死死摁住,动弹不得,眼角余光处,瞥见了一个陶瓷花瓶,随手拿上,然后一个翻身便将那花瓶狠狠砸在了那络腮胡的头上,血瞬间从头上直流而下,越来愈多,那络腮胡大汉也瞬间没了意识,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堂内的地毯。 跟着那络腮胡大汉一起来的几个小厮,也是一群狐假虎威的人,见他躺在地上,毫无意识,那几个小厮便跟商量好了似的,纷纷吓破了胆儿,落荒而逃。那尉迟准岂能容他们窜逃,虽说他平时里沉迷花天酒地,纵情玩乐,可多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他也不知怎么一个上头,便拿起长剑,将那还来不及逃出的几个小厮,统统杀了个干净…… 杀人 鲜血直溅,彻底将堂内的地毯染成了血红色,那原本跪坐在尉迟准身旁的几个女子和跳舞弹琴的女人们,此刻已不知到了何处。那尉迟准看着满地的尸体,瞪大了双眼,仿佛恶魔缠身,煞气颇重。 他把剑扔在一旁,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完了,我完了!”说着,又像疯子一般笑了起来,说道:“王爷!王爷,王爷会救我的,王爷会救我的!王爷会救我的……” 说完,他便一头扎进了黑夜中,不见了身影。 京都城内,早市一般格外热闹,晨锣声一响,那街上的人便多了起来,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贤王府的下人每日都会来街上采集,阿惜每日都会跟着嬷嬷们一起逛着街,偶尔,也会偷偷买上几块甜丝丝的糕点给颜若带回去。 她心里觉得,颜若倒不像是爱吃这类东西的人,可是她偏偏喜欢得厉害,尤其是这红枣蜜糕,她自己吃着,都觉得甜得齁到心里发慌,可颜若却生生能吃下一整块。 她正寻着那糕点铺子,就在她右前方,想要上前,却被一阵捕快的急促的跑步声给吓到,还听他们嘴里喊着:让开!让开!声音大得吓得阿惜手上的银子差点都没拿住。 往前再走些,阿惜便看见一群捕快用两辆板拖车,那板拖车上尽是些尸体,采集的人顺势便围了上去,阿惜也混在其中,听着第一手的消息: 这些尸体都是昨儿晚上,城东别苑里的,一个个的死得可惨了! 这些人都是赌坊里的,肯定是平日里作恶多端,这才被人…… 那你知道这凶手跑哪去了么?不知道啊,听说是那尉迟府的公子,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阿惜一听尉迟府,短时慌了神,将怀里油纸包得糕点紧紧抱住。尉迟府?不是王妃的娘家么? 她慌住了,只想赶紧回王府,将此事告诉颜若…… 匆匆忙忙跟着嬷嬷回了府,那阿惜就将此事告知了颜若,颜若认真听着,回想起昨日尉迟准来王府同贤王妃讨钱的情景,她顿时觉得心里一寒,想着莫不是那赌坊的人追着他要钱,尉迟准不肯,便起杀意。只是,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怀王府里,赵怀闻又在假山旁练着剑,剑气惊了池子里的鱼,忽而向外扑愣了一下。那赵一赵二脸色铁青,行色匆匆,见赵怀闻在假山旁便走到他身边耳语一阵,那赵怀闻瞬时脸色阴沉,将手里的剑一把扔给了赵二,进了书房。 “殿下,那尉迟准现下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捕快去的发现的时候,只是那一地的尸体……” “地契呢?”那赵怀闻铁青着脸问道。 赵一结结巴巴,一脸局促,低着头小声说:“地契好像是被那尉迟准统统拿走了……不过,小的已经派人去找了,那尉迟准走不了多远。” 赵怀闻沉下眸子,不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示意赵一出去,那赵一无奈,只怪自己办事不力。 这两日日来,颜若夜夜不得安眠,每次半夜惊醒,都仿佛喘不过气来,肩膀处的伤口也越发疼的厉害。 官府追查了尉迟准几日里也不得消息,只好将那尉迟府的老宅统统封了,王妃也是日日以泪洗面,颓败无神。 颜若心里猜想,贤王耳目众多,消息灵通京都城无人可比,他此番肯定是知道了尉迟准的事,等她的,只是一封叫她杀了那尉迟准的密函。 果然,叁日后的清早,她便收到了那密函,上面清楚写着那尉迟准的行踪。颜若一看,他这行踪分明是江州的方向,难不成那尉迟准是想去找王爷? 颜若顾不得那么多,收到了贤王的命令,她也顾不上同买菜未归的阿惜道别,备了两套常穿的男装掩人耳目,揣好了匕首,便往江州的方向去追尉迟准。 她急着赶路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处破庙里发现了蜷缩抱着睡在地上的尉迟准,颜若料他也不敢投宿客栈,只会栖身破庙里凑合,没想到,倒真让她算准了。 那颜若慢慢靠近睡熟了的尉迟准,掏出匕首准备一刀解决,没成想那尉迟恭那忽然睁眼,把颜若倒惊了一下。 她迅速反应过来,趁尉迟准没注意将匕首又塞进了怀中。 那尉迟准认得颜若,立马拽住她的胳膊像是勒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来了,你带我见王爷,带我见王爷啊!” 那尉迟准像是一幅神志不清的模样,颜若皱了皱眉,又偷偷从怀里掏出匕首来,那尉迟准多少也会些武功,身手算不得上等,倒也不在颜若之下。 两人打斗了一番,颜若趁他不注意便用匕首狠狠捅向了他的腹部,尉迟准怀里塞着的好些地契纷纷散在了半空中,颜若一个起跳,将那些地契通通抓到了自己手中。那尉迟准见地契不保,怒在心头,一个反手长剑,划伤了颜若的左边手臂。 她忍住疼,受伤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只是她没想到那尉迟准如此狠的力气,伤口愈来愈疼。不过那颜若捅向尉迟准的那一刀,也下了重重的狠手。打斗中,她明显感觉尉迟准渐渐失力,伤不及自己,她一鼓作气,顾不得身上的伤,提起匕首,用进全身的力气,终于将他毙了命…… 她正计划着处理了那尉迟准的尸体时,忽而肩膀处的伤口又一阵剧烈的痛,像是要把她的一边胳膊给缷下来。疼痛之间,迷迷糊糊又听见有一群官兵的声音离破庙越来越近。 现下自己又受了伤,左臂上的血越流越多,体力不济,同那群精气神儿十足的官兵交手定是占不了上风,颜若左想右想,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尉迟准,只好暂时躲了起来,藏身于那破庙里暗处的悬梁上,等官兵走后,再回去复命…… 果然,颜若刚刚藏身便望见一群佩刀的捕快到了庙里,约莫有五六个来个左右,她庆幸自己藏得及时,若是同他们交起手来,自己怕是连回去的小命都保不住了,无论如何,是万般要活着回去的。 在那些捕快之中,有个领头模样的人,颜若一瞧,觉得颇为面熟,仔细回忆起来,正是赵怀闻身边的近身侍卫,赵二。 他怎么会在此? 颜若在悬梁上藏着,眼睁睁看着那群官兵模样的人,将尉迟准的尸体带走了…… 颜若日夜赶着路,终于不过两日,回了京都城贤王府中。她力气用尽,深夜里走到了王府的后门之中,远远看着,那阿惜果然又在门口等着,许是白日里累了,她竟然靠在门框便睡着了。颜若轻轻走到她身边,摇了摇,这才将她叫醒。 那阿惜睡眼惺忪抬头望着,定睛一看是颜若别提有多激动,差点叫出声来,还好颜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惜搀着她悄悄进了屋,回了颜若的房内。屋内灯火通亮,她这才瞧见颜若左臂上的伤口,压低声音,心疼地说着:“怎么你每次出去,都弄得一身伤回来。我本以为这次去江州你没去,还为你高兴着,那日我一回府,看你不在,便知你又逃不过了。” 阿惜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解下她左臂上粗糙的布条,细细看着,又接了盆清水来,洗了洗伤口重新包扎。 颜若摸了摸怀里的地契,想着要不要现在告诉阿惜,可她又担心阿惜心思单纯,万一哪一天说了出去,性命难保。这地契本不是什么吉祥的物件,说它是筹码,也是迫不得已而为。 她看着阿惜温柔,小心翼翼的动作,竟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那阿惜一瞧颜若红了眼眶,以为是自己弄得疼了,便心有愧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轻没重的。” 包扎好了伤口,颜若便让阿惜回去睡了,自己这才敢把地契拿了出来,想着藏在一个什么地方才最为安全,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好地方。 自己的银子统统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平日里这些嬷嬷管家之类的还要花钱打点,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好说话的将后门的钥匙给了阿惜。 躺在床上的颜若,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想到在那破庙里见到了赵怀闻的侍卫,自己此番连杀了两个和赵怀闻有关的人,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颜若想着,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木盒子打开,那木盒子下还有个暗格,就连阿惜她也不曾告诉,将地契统统塞到里面,她这才稍稍安心,又睡下了。 赵二带着尉迟准的尸体一直到了落玉城的太守府衙门前,他纵身跳下马,满脸愁容,那落玉城太守此刻正向着他走来,赵二将腰间的怀王府的腰牌让落玉城太守瞧了瞧,又凑近他耳旁说着什么。话毕,他便纵身上马,往京都城的方向赶去。 那太守瞥了一眼囚车里尉迟准的尸体,立刻吩咐道:“来人!将此尸体抬进牢里,验完后,即刻下葬!” “是!” 那群捕快听着令,一个两个的把囚车里的尸体搬进了监牢。 姑娘的唇,可真是软啊(终于来了,下章搞肉 赵二赶回了京都城怀王府中,那赵怀闻早早便在书房里候着他,赵二怯生生望着他的背影,躬身说着:“殿下,小的办事不力……还,还请殿下责罚!尉迟准,死,死了……” 那赵怀闻缓缓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问道:“地契呢?” 这下赵二彻底慌了,只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回殿下,地契尚未找到……小的找到尉迟准时,他已经……死了……像是被人用匕首致死的……” 赵二也不敢确定,生怕怀王治自己疏忽之罪,只好弱弱地说道。 匕首? 他倒想起一个人来,她手上的那把青云缀珠匕首,锋利的狠,而她又是贤王的人,尉迟准事发,贤王定是派她去解决了尉迟准,十有八九,地契正是在她手中…… 那赵怀闻将此事猜出来个十之八九,忽而笑了一下,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势。 此时,那赵一急急忙忙进了书房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殿下,探子截到了一封书信,是从贤王府送往江州的。” 赵怀闻一听,哦?若不是那颜若给贤王通风报信了。赵一将那信件递到了他手中,他二话不说,拆开了看,果然说了尉迟准之事,只是,通篇书信,却不见她提及地契。 那赵怀闻心中打起算盘,这地契正是证明贤王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头等证据,本想借落玉城太守之手,让他审理尉迟准一案,逼尉迟准招供贤王。只是眼下,尉迟准已死,地契也落了他人之手。如今之计,怕是只能让落玉城太守上奏皇上,给尉迟准按个畏罪自杀的名头草草了事。不过,那尉迟准既是贤王亲信,皇上对贤王也不会再如从前般宠信,多少也有所顾忌。 “赵二,将此信按照原样,送往江州城贤王那里。此番,万不得有差错。” “贤王府内,今日可有什么事情?”他忽而转个身,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把玩着折扇。 那赵一便刚刚从贤王府那边回来,暗暗说道:“贤王府内,倒是一切如常。” 赵怀闻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折扇轻放在了桌上。 “若本王猜得没错,那地契现在正在贤王府内……” 听到此,那赵一也想起了颜若:“殿下,您是说在那……” 他还尚未说完,那赵怀闻又道:“想个法子,将她引出来,本王试她一试便知。” 今日这京都城中,阴云密布着,雷声闪电交错,护城河方向的天黑得不像话,一番风雨骤来之势。 此时也不过午时,却活脱脱如黑夜一般。 颜若想起来今日还未见到阿惜,平日里她此时正在厢房里打扫着,可她四下去寻着,还是不见踪迹,她心里着急着,恨着自己不能说话。 那些个去市集里采购的嬷嬷们,现在早已在厨房里,这阿惜也不知跑到了哪去。颜若心里想着,莫不是那怀王府的人将她绑了去…… 此时,天边的一道雷声,炸裂了这短暂的寂静,随后而来的便是倾盆大雨,雨点大而密,斜斜地打在地上。 颜若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拿了把雨伞便从王府的后门溜了出去。只是这雨着实得大,她的那把伞,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才出了王府的门,到了街上,她的衣裳里里外外湿了个透。 她一出门,便直接往清河边跑,她想着两次都是在那儿见得赵怀闻,此时也只能暂时想起来这个地方。 她在清河边寻了许久,那雨丝毫没有变小之势,反而越来越大,颜若找着人,嫌着雨伞实在碍事,便一把扔了。 没了雨伞的阻挡,她的视野立刻又开阔起来,瞥见清河最深处,有一艘游船停在其上,颜若皱着眉,大雨里前方也看得模糊,二话不说她便跳在船板上,谨慎地躬着身子从怀里拿出匕首防身。 一声惊雷倒吓住了她,这时从破船里走出了一个身影,颜若雨里模糊认出他便是赵怀闻,只是,那赵怀闻尚未开口,四五个黑衣人便从船底破水而出,直指颜若。 肩膀上忽而一阵剧痛,她握住匕首的手也失了力,一个没抓住匕首便被黑衣人一脚踢飞在空中,她本想上前来夺,可是那肩膀越发疼得厉害,渐渐让她没了力气。 一个没注意,那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到了颜若的背后,又是狠狠一脚朝她的背上踢去,那颜若背上本就伤痕累累,受不得重。此番一脚,便被踢到了河中。 同赵怀闻打斗的那些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剑,剑剑狠招却不致命,只是那赵怀闻本就赤手空拳,没一会儿工夫,也被黑衣人踢下了水。 那些人见此还不罢休,临走之前还用水弹炸了游船。 如此一番,这才心满意足,那些个黑衣人便消失在大雨之中…… 这里是清河里最深的地方,雨不停的下,水越涨越深,重重的雨滴狠狠打在颜若的脸上。 她在水里用脚蹬着水,此番庆幸自己是会了水的。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赵怀闻在离她不远处叫着救命。 她心下疑惑,他竟然不会游水,迟疑了一会儿,只见那赵怀闻在水里艰难地挣扎着,水势马上便没过了他的头顶,没一会儿,他便沉了下去。 那顾典思虑着,若是这赵怀闻被水给淹死了,宫里的人一查,自己定是脱不了干系。顾不得那么多,她冒着雨朝赵怀闻那边游了过去,此时的他,早已被水呛的晕了过去,颜若费尽力气抓住他的身体,把他往岸边拖着。 清河深处极为隐秘,在这繁华的京都城中也难得少见。好不容易将他拖上岸了,颜若忽然觉得自己左臂疼得厉害。前几日的伤还未好,今日又是被雨淋又是在水里泡了许久,这个伤,怕是好不了了。 她苦笑了笑,抬头望见,隐秘处有户人家,她身上没带银两,想着用那青云缀珠匕首抵下,拖着赵怀闻准备去投宿。 那户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两个,颜若瞧他们心思善良,一副纯良模样,倒是不像有什么坏心思的人。 她不能说话,只能一边比划着,一边指着躺倒在地上的赵怀闻,示意让他们救他。 那对夫妻左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男人上前便将赵怀闻一把扛进了屋内,颜若也随着跟进了屋里。 那赵怀闻躺在竹床上一动不动,嘴唇发白,颜若这下着了急。那男人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当下便嘱咐了那妇人去煮了一剂汤药。 随后,他又将赵怀闻坐了起来,在他背后不知怎么推了两下,就见他把呛进去的河水统统吐了出来。 没一会儿那妇人便进了屋子,手里拿着一碗要还有两身干净的衣裳,一件给了颜若,一件递到了那男人手中。 “你的衣裳都湿透了,换一身我的吧。姑娘家总穿男子的衣裳是要叫人笑话的。我相公会帮他换上,你大可放心。” 说完那妇人便朝颜若笑着,笑得温柔动人。 颜若听了话,换了身衣裳,出来时一见,那赵怀闻也换上了一身普通男子的装束,静静躺在那里。 此时看去,颜若倒发觉起他的好看了,眉眼也称得上是动人。看着看着,竟入神发愣起来,此刻才发现那妇人将手中的药碗竟递到了自己手上。 “心上人,还是要自己喂药才好啊。” 说完,她看着颜若又是一笑,只不过那笑里满是深意,颜若也不能说话,自然是不能同他们解释清楚,只好重重地摇着头。 那赵怀闻此刻也模模糊糊醒来了,半坐在了竹床上。那妇人朝男人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便纷纷退出了房里,还把门一并给关上了。 颜若只好硬着头皮将汤药放在一边的竹凳上,一个转身要走又被赵怀闻叫住了。 “你这是要给我喂药么?”说着,他还咳了一声。 颜若站在原地,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 那赵怀闻见自己叫不动她,灵机一动,说:“你喂了药,我便告诉你她在哪。” 那颜若明白这个她就是阿惜,无可奈何,只好回过身,拿起药碗坐在了他身边,舀了一勺,送到了他嘴边。 那赵怀闻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慢慢张开嘴喝了进去。颜若看着他将最后一口喝了进去,便准备起身离开,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这身衣裳叫你穿着,十足的好看。” 赵怀闻抓住她的左臂,看着背过身的颜若。她的伤口被他抓住,疼得直皱眉,不过颜若一直背对着他,也没让他有所发现。 “她很安全,你大可不必为她忧心。” 那赵怀闻淡定说着,颜若听着阿惜无事,心里也是放下了,准备推门而走,只听见赵怀闻在背后说着:“今日的黑衣人断不是我叫来的,我这么说,你可信我?” 颜若皱着眉,愣愣站了一会儿,回头对上赵怀闻那双望着自己都能掐出水的眼神,她竟然一时红了脸,默默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再看他…… 不料,那赵怀闻见此状,眼神微微勾起,抵着胳膊探身忽然含住了她的唇…… 颜若大惊,他这是做什么,要不是自己说不话,满身伤痛,肯定出声大叫,赏他赵怀闻一个嘴巴…… 她羞红了推开他,刚准备起身,赵怀闻伸手环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的唇,可真是软……” 真是下流……颜若心里暗暗咒骂了他一番。 雨夜行事,插她的骚心~(初夜)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初夜后才知她是哑巴…… 一早,赵怀闻惺忪着睡眼摸了摸枕边人,竟然落空,昨夜,两人相拥而眠后他一觉到刚刚才醒,丝毫没发觉颜若已经不见踪影…… 他起身穿好衣裳,那妇人端着饭菜进来了。 “我们这没有什么好的,瞧你先前的衣裳,像是富家子弟,昨夜委屈你了。”那妇人放下饭菜,准备离身,赵怀闻皱着眉问她一句:“救我的那姑娘,此时在何处?” 那妇人摇了摇头,好一副惋惜的样子:“她留下这匕首给我,连夜里便走了。” 妇人摇摇头,又继续说:“那姑娘不会说话,先前想让我们救你时,便是两只手一直来回比划。” 赵怀闻听得心里一惊,原来,原来她竟是个哑巴!那怪昨夜里都不曾听她娇喘呻吟…… 不过,此人若是哑巴,那可就方便多了…… 听得颜若早已离去,赵怀闻也立刻从竹床上起身,他望了眼屋外,夜色深深,此时回王府梳洗换上衣裳,上朝还来得及,给了那妇人一句承诺,将颜若的匕首拿了过来。 “明日便有怀王府的人过来,银两会一并送来。” 二话不说,拿上那匕首就向那夫妻两辞别,推门而出。 回到怀王府时,赵一赵二早就在王府里急疯了,两个人相互怪罪起来。 “王爷身边无一人保护,你这侍卫是怎么当的!”赵二心里火急火燎的,朝他哥哥发起火来。 “我另有王爷吩咐的事要办,另外,王爷嘱咐不让人跟,你倒忘了性子。”那赵一倒显得十分理智,同他那冲动的弟弟,大有不同。 “赵一赵二!” 争吵之间,便听见有人叫他们,两人回头一看,正是赵怀闻,别提多高兴了。那赵二立刻跑到赵怀闻身前。 “殿下,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板起脸来说:“把朝服拿到书房来,我换上便立刻去宫里上朝。” 听他说完,赵二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一身粗布衣裳,还未得及再开口,那赵怀闻叁步两步径直向书房走去。 赵一赵二两人乖乖站在王府满口候着他,约莫半刻中,两人跟在赵怀闻身后进了宫。 朝堂之上,皇帝威严无边,正坐于龙椅之上,看着满朝文武百官。许久,皇帝声音醇厚,沉沉问道:“今日有一份弹劾贤王的本子交了上来,是说那尉迟准一事,说贤王纵容亲信无度,颇有同流合污之嫌,众卿意下如何?” 朝中贤王一党为多,那些个大臣无人敢答,战战兢兢站着。 此时,中丞大人徐青站了出来,抬起笏板,缓缓而道:“老臣以为,尉迟准一事,贤王多少疏于管教之功。贤王身居要职,平日里对妻弟少于管教,也是情理之中。” 听完老臣徐青的话,皇上皱了皱眉,又将那工部侍郎王受之点了出来。 “受之,这弹劾贤王的本子是你呈上来的,你可有话要说?” 皇上言辞之间颇为严肃,像是要把他治罪一般。 这工部侍郎王受之着实吓得不清,结结巴巴说着:“这,这,回皇上,臣奏折所写,还望皇上明查啊!” 说完,他便跪倒在地。 赵怀闻看在眼里,这王受之一身正气之风,朝中唯有他一人敢直于在皇上面前弹劾贤王,只是,太操之过急反而受皇上猜忌。 他皱着眉,看着跪下的王受之,忽而站了出来说道:“回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皇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王受之,点了点头。 “王大人疏于证据弹劾贤王,此事该罚。此外,可以让刑部好生调查此事,一来可以还二哥声誉;二来,也可让王大人安心。庆渊人才济济,敢于谏言,父皇应当为此高兴啊!” 皇上听着觉得此法可行,便允了下去,又罚王受之禁足两月,调查贤王的圣旨颁了下去,便散了朝…… 怀王府的书房内,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打到临窗的书桌前,落在了桌上的匕首上。赵怀闻正坐在桌前翻着书,也被这晃眼的光搅乱了心神,微微闭上了眼。 这时,赵一脚步轻轻从门外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桌上闪眼的青云缀珠匕首,低了低头,朝赵怀闻行了个礼,说道:“昨日的黑衣人已经吩咐好了,赏金也一并给了。那头目让我带他向殿下赔罪,说昨日不知轻重,伤及了殿下。” 那赵怀闻听着,依旧是闭着眼,只是稍稍抬手挥了一挥。赵一见状也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默默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又瞥了一眼那桌上的匕首,实在是十足的晃眼。 贤王府内,好不容易偷来得闲暇时光,颜若此刻正在榭林苑内练着拳脚,阿惜刚刚从市集回来便来榭林苑找她,手里还拿着两个油纸包得红枣蜜糕。 “过来,过来,我给你带了你的最爱吃的!”阿惜朝她挥挥手。 颜若回头,见她唤着自己,便笑着朝她走了过去。 “喏,红枣蜜糕,还热着呢,你赶紧吃!”阿惜将糕点塞到她手里,便立刻进了房内。颜若瞧她满脸的不对劲,也跟着进了屋。 进了屋内,只见阿惜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窗外,眼里是止不住的笑。颜若走到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又将它放到阿惜眼前:昨天去了何地? 阿惜瞪大了眼看着她,只好坦白:“那日清早,天还未曾下雨,我和管家嬷嬷去市集,才走了没一会儿就被上次被你送药的那个人给拉走了,他没对我怎么样,倒是十分的客客气气,过了晌午,我便回来了,还被嬷嬷骂了一顿。” 颜若听着,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转念一想,竟然怀王府的人如此轻易便能绑走阿惜,还知道用阿惜引自己出来,以后,万万是不能让阿惜出去市集的,若是有一天再被绑走,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夏夜里的京都城,月色格外明亮,清幽。圆月一轮,似白玉而悬之夜空,让人多少生出些未名的思念。 工部侍郎王受之的府外隐秘处,停着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一身紫色衣衫,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随从侍卫有两人跟在他身后也一同进了那王受之的府邸。 王受之在府内禁足也偷得清闲,此时他正在书房里下着盘棋。来了一个家丁,告诉他有贵客来访。 话音未落,那紫色衣衫便跨着步子进来了:“侍郎大人好兴致,深夜还在下棋。” 那王受之倒没抬头看他,只是轻飘飘一句:“本官若是不在下棋,怀王此行不就扑了个空么?” 赵怀闻愣了个神,又立即笑了一笑,坐在了着棋局对面。 “看来,侍郎大人是在等本王了。” 那王受之又默默不说话,看了一眼棋局,放下一子,这才抬起头看他。 “刑部调查以来,困难重重,贤王心思极为深沉,此番要搜罗他的罪证,实属不易啊!” 王受之的语气无奈又遗憾,听得出他心里着急,却又无法可循。 赵怀闻皱着眉,瞥了一眼棋局:“侍郎大人此番弹劾,也是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等贤王从江州归来,大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那王受之倒坦然一笑,又落下一子,道:“此番若是不能动了贤王,也能搅了他的根基。” 赵怀闻听在耳中,也记在心中,正准备抬手拿起一子同王大人下盘棋时,只听见屋外有一处黑影闪过,速度极快。 那赵怀闻立刻扔下棋子,推开窗户跳了出去追着那身影。他轻功一向便好,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人影抓住了。 赵怀闻狠狠抓住那人的手臂,只见一身黑色衣裳,脸上还带着面罩,他一把用折扇将面罩挑开,见是颜若,赵怀闻眉眼一动,眼里却散着半分惊喜,半分忧心,可手上还是狠狠抓着她,不让她有可逃之机。 随后,那王受之从屋里急匆匆走出来,府里的家丁也闻声跑来,都聚在一起看着赵怀闻抓着颜若。 那王受之首先开口,瞥了一眼一身黑衣的颜若,看向赵怀闻问道:“王爷,这是如何一回事啊?” 那赵怀闻微微皱眉,又立马朝王受之笑了一笑:“大人莫怕,此人是我府里的一个小小侍卫,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这才有了刚刚的误会,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莫怪。” 王受之听他解释道,叹了口气,放松下来:“怀王说得哪里话,是要折煞本官了。” “那侍郎大人不追究,本王就将她带回去了。多有叨扰,告辞。” 话毕,赵怀闻还拉着颜若的手臂不放,赵一赵二此刻也跑了过来,见王爷还拉着一个人,面色凝重,两人纷纷聪明起来,也默不作声,跟在赵怀闻身后出了府。 英雄救美 那颜若一路被他拉着出了府,停到了刚刚的马车旁。好不容易出了府,颜若使了个劲儿,一把从赵怀闻的手里挣脱出来。 躬身向他作揖,颜若便准身要走,那赵一赵二两人拿剑拦在她身前。 “上车!” 颜若听见赵怀闻在身后说了一句,不知是何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十足的生气。 颜若不肯,还是转身想走,赵怀闻走到她身前,又是一把抓住她,硬把她拉到了马车上。 马车行在京都城的大道上,赵一赵二两人坐在车外驭马,他们两人便对面坐着,颜若一直低着头,时而抬眼瞥他几眼,只是那赵怀闻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 忽而肩膀的剧痛疼得她皱起眉,身体也止不住地打颤。赵怀闻见她此番模样便知是那解药里的毒性发作,眉眼一转,问道:“姑娘身体抱恙?” 他的语气听得颜若着实难受,浑身发冷,像是千把万把尖刀削其肉,剔其骨,让她痛不欲生。 “贤王派你来此探听消息?你可知那工部侍郎王受之绝非软类,今日你要落到他手,便别想活命。要不,我给姑娘指条明路如何?”赵怀闻将折扇一展,微微扇着。 颜若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看着他,眼睛里恍惚见闪过一丝光。她该信他么?她能信他么?正当她犹豫之间,仿佛梦境一般,那肩膀处的疼痛又活生生将她拉回现实。 颜若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日里他对自己说的话,眼下此刻,自己该信他么? 挣扎纠结之间,阿惜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她的眼神忽而变得坚定十足,定定地看着赵怀闻。 那赵怀闻被她望得也有些心虚,扇着扇子不由得快了些,说道:“一切全凭姑娘考虑,你若是有意,我定有法保你性命。” 话毕,赵怀闻淡然一笑,神情自然,叫人猜不透,合起折扇,敲了敲马车的木檐,赵一赵二听声便停收了收马绳,停住了车。 颜若此番才从马车里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解不开,怔怔看着马车犹如一个漩涡消失在黑夜里,她紧皱着眉头,耳边一遍一遍想着刚刚赵怀闻的话:你若是有意,我定有法保你性命…… 她要活着,她要活下去…… 可是肩膀的剧痛又开始发作,她握紧了拳头,撑着身体往贤王府方向走着。 榭林苑前养了一方葵花,正直时夏,阳光正好,葵花开得正盛。 颜若正从王府前院回来,就看见阿惜一股闷闷不乐坐在门边,看着前方。她咳嗽了两声,那阿惜还未反应过来,直到颜若走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惜这才愣过神儿。 “姑娘,你回来了!” 阿惜瞧见她便立刻笑了起来。颜若皱了皱眉,想着定是这些天没出门,给她憋坏了。平日里便是闹腾的性子,让她不出门,也真是难为她了。 “姑娘,我听府里其他下人说,明日有个庙会可热闹了。而且,王妃也给我们这些下人允了半天的假,让我们也能去庙会看看呢!” 阿惜说话时,眼里的欣喜与期待藏不住。 “姑娘,你说,我……能不能……”还未等阿惜问出口,颜若便点点头,应允了。那阿惜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她,模样也是可笑。 阿惜瞪大着眼睛,笑容莞莞:“姑娘,那……你……能和我一起……”还未听她说完,颜若便摇摇头,阿惜虽说早也知道她不去,可是还是不死心地问了问。 “那,那我回来给你带红枣蜜糕吃……” 说着,她又立刻活泼起来,蹦蹦跳跳去了水房帮忙。 京都城南有一处佛寺,平日里香火甚旺,每年的这个时节,都会有一场庙会,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们也会来凑个热闹,上柱香。 阿惜跟在管家嬷嬷后面一蹦一跳的,这一个月没出门,可是把她憋坏了。去佛寺的沿路上都有小摊贩贩卖着小玩意儿,什么零嘴小食,书籍字画儿,应有尽有。她一会儿探探头看看这个,一会儿伸着身子瞧瞧那个,好不活脱。 这时,从山顶的佛寺里走下来四个人,走在前面的两个男子一个一身兰青色的绣袍,一个一身紫色衣裳,两人相谈甚欢,脸上带笑。跟在身后的两人都是一身侍卫装扮,皱着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放松,挺起胸膛,默默走在他们身后,不语。 “五哥,怀恩诚不欺你,这庙会是不是热闹十足?” 赵怀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走在他身后的赵一赵二。 “原以为你昨日真的是找本王比试的,没想到你是要拉着本王陪你逛这庙会。”赵怀闻无奈说着。 “五哥,你一个人在王府多无聊,庙会如此热闹,可不能错过啊!”怀恩一脸得意笑着,早知道赵怀闻不喜这种地方,可是自己偏偏不信邪,就是拉着他一同来。 “五哥,刚刚你可求了愿?”他忽然变得格外好奇,瞪大着眼看赵怀闻。 那赵怀闻眉头一皱,回想起刚刚所求,一本正经道:“本王所求,不过两字:庆渊。” 怀恩听此,忽然泄气,一脸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五哥会求姻缘呢!”说着,还挑了挑眉,一脸笑着。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了山下庙会市集的地方,听得前方有阵喧嚣,四五个男子的声音伴着几声女声,又走近一旁,才看清楚。 原来是那四五个壮汉惦记人家小姐生得貌美,起了非分之想。只见那几个大汉将人家小姐和婢女团团围住,领头的一个还死死抓住了人家的胳膊,那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挣脱不得。 “你们几个粗人,可知我家小姐是谁?如此胆大,不要命了么!”那婢女在一旁说着,可望着几个壮汉,还是害怕得紧。 “小娘子如此美貌,看得我好生心痒啊。”那壮汉长得贼眉鼠眼,言语轻浮。 话音刚落,只听得那壮汉一声惨叫,被怀恩一脚踢中肚子,坐倒在地,嘴里还嚷着疼。壮汉的几个跟班见他被打倒在地,也纷纷上前,却还是同样的结果,纷纷抱着肚子惨叫。 “想不到京都城中,光天化日,也有此等肮脏之事。” 怀恩站在他们几个面前,一脸正气凌然的模样,狠狠盯着那几个喽啰,目光犀利。几个壮汉见状,心知打不过他,便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落荒而逃。 赵怀闻原本想低调行事,可没料到中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微微眯了眼看了一眼怀恩,又瞥了一眼那小姐,往前走着,站到了怀恩的身边。 怀恩见他们想逃,想要追着他们再好好教训,却被赵怀闻用折扇挡在身前:“好了,咱们一行低调行事。” 怀恩也只好作罢,看着那几个人仓皇跑开。人群这时候纷纷散了,被抓的小姐这时候走到了他们面前,略带羞涩地说着:“小女是中丞大人之女徐云姜,今日之事,多谢两位王爷。” “你认识本王和怀恩?” 赵怀闻有些惊讶,自己并不同这女子相识,她到能一眼识出他们的身份。 “两位王爷之前来过府上赴宴,小女有幸识得。” 那徐云姜说着,却一直偷偷抬眼看着赵怀闻,自从上次他来府上赴宴,见过一次,便心悦于他。论庆渊的男子,他当得这第一好看的名头。 她说着话,脸上却微微泛着红晕,满眼都是女子家见到心上人的羞涩与懵懂,眼带流光,像是要捏出水来。 赵怀闻却一脸严肃,板着脸,声音低沉:“今日之事,本王和怀恩举手之劳,还请小姐不要再提。” 说完,他便转身就走,那怀恩还未反应过来,也跟在他身后,为了追上他的脚步,还小跑着,好不容易站到他身边,也不忘调侃他两句:“五哥,我看中丞大人的女儿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心上人,说不定,人家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我看,你们两真是良配啊!” 那赵怀闻忽而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说:“救她的分明是你,何时与本王有关系了?要不要本王替你讨个婚事?”说完,又加快脚步往前走。 怀恩这才乖乖闭上嘴,懵懵地眨了眨眼,想着还是算了吧。 本王想要的,可不止地契…… 赵一赵二两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四个人一行继续在庙会上逛着,怀恩看着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往前凑凑,拦都拦不住。 此时,阿惜一个人趁着管家嬷嬷上香之际,偷偷在集上逛着,寻着卖红枣蜜糕的摊子。四下寻来,好不容易找着一个,高兴地跑到摊子前,拿出早早就准备的钱袋子,可摸遍了全身上下,还是没找到。 她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将钱袋挂在身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猛得一想,刚刚有个鬼鬼祟祟的壮汉忽然撞了她一下,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钱袋分明是那个时候被偷走了!阿惜气得直跺脚,那摊子的老板也是一脸嫌弃:“我说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也别耽误我做生意,你都在我摊子前站了这么长时间了,一个铜板也没见你掏出来!” 那老板说着有些嫌弃,一副要将她赶走的模样。阿惜顿时着急起来,明明自己一肚子的委屈,竟然连钱被偷了都不知道,真是蠢蛋一个。 阿惜还在犹豫懊恼,走到一边看着来来往往密密的人群,又想到自己被偷的钱袋,真是心疼死了,那里面可又足足二两银子啊,够买多少红枣蜜糕了。 正当她准备从摊子前遗憾地走时,忽而身前站了个人,声音好像颇为熟悉,她抬眼一看,竟是赵一! “这些够么?” 阿惜只见他将足足二两银子放到了摊子的老板手上,那老板笑出了花,从蒸笼里拿出几块红枣蜜糕给了阿惜。 阿惜还有一脸愣愣地看着一本正经的赵一,刚准备同他道谢,他便立刻准身要走。她一把抓住赵一的胳膊,问道:“你,你为何,要替我付银钱?你刚刚给的,都够买他那里所有的了!” 阿惜拽着他,不让他走。 赵一此刻倒显得不好意思,瞬间没了刚刚对摊子老板的气势。 “我家王爷的吩咐,怕你耽误了人家的生意……”赵一甩开她拽住自己的胳膊,故意又站远了一些。 阿惜听着,心里忽而有些失落,像是没听到想听的话一样,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糕点,说:“那我,替我家姑娘谢过你家王爷!” 说完,她拿起手上包着糕点的油纸在赵一眼前晃了晃,笑了笑回过头走了。 那赵一在原地一直看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这才弯了弯嘴角,转身去找赵怀闻。 到了和管家嬷嬷们碰头的地方,阿惜便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府。一回府便直接往榭林苑里跑,把热腾腾的红枣蜜糕揣在怀里送到了颜若的屋子里。 在屋子里找不到她,阿惜便又往厨房里跑,果不其然,颜若正在做着饭呢! “姑娘,我给你带的红枣蜜糕放在你屋里呢,还热着,你赶紧去吃!”说着,她便一把拉着颜若往屋里走。 终于两人坐在了屋里,颜若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糕点,心里笑出来花。忽而阿惜凑近低声耳边说了一句:“这糕点,是怀王嘱咐他的侍卫买的。” 颜若一听,立马大惊,刚咬的一口,还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去。 阿惜看她一脸生气与担忧,又委屈巴巴解释道:“我的银子被偷了,那怀王的侍卫看见了,便上来付的银钱。” 说完,还担心着颜若莫不是生自己的气,低着头不敢看她。 颜若抬眼瞟了她一眼,忽而笑了起来,阿惜见她笑了,绷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这一日,太阳正好,阳光照得榭林苑前的葵花开得更艳了,蝉鸣声像是穿脑的魔音一个不注意就飞进了耳朵里,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带起一阵哗哗啦啦的风铃般清脆的声响,葵花的淡淡香气也随着风进了鼻子里。 颜若难得闲来无事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秀听着阿惜讲府里的八卦事儿…… 忽而,颜若觉得自己肩膀上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痛之入骨,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可是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痛感越来越强,她的肩膀连着背部都像是无数把锯子来回地锯着,恍惚之间,闭上眼仿佛还能听到锯条在骨头上摩挲的声音。 颜若坐了起来,紧紧抓住把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还止不住地颤着,压低着声音,看了一眼阿惜,朝着摆手示意她停下…… 阿惜倒也没说什么,以为颜若真是累了,爽快得应了便离开了。 看着她背影渐渐,颜若着才松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慢慢进了屋移到了桌前的椅子上,瘫坐着。 肩膀上的无尽痛楚让她无法平静,缓缓叹着气,抬眼瞥了一眼桌角的地契,又沉下了眸子。忽然,她猛得一坐直,像是忘了肩膀的疼痛,不知从哪找了出来上次赵怀闻送来的“解药”瓶。 颜若将空空的药瓶子又凑近鼻子前闻了闻,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一声讥笑,又瞬间消失殆尽,那笑里满是嘲讽,倒不是对赵怀闻,而是对她自己,笑自己如此愚钝,竟然真相信了着药瓶里装的是解药,笑自己还对他的话有所犹豫,竟然也会有相信他的念头。 “你若是有意,我定有法保你性命……” 不知怎么,赵怀闻的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响着响着,颜若闭了闭眼,用力摇着头逼着自己不去想着他,可是肩膀的疼痛又无数次的提醒她,这是她走不出的牢狱…… 忽而一睁眼,颜若的眼神中坚定中带着几分的痛苦,慢慢伸出还在颤抖着的手提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可是疼痛使她无法长时间地握住笔,只好写一会儿停一会,约莫半个时辰,颜若终于停笔,将两页信纸小心翼翼装在信封里,又在信封上端正写了四个大字:怀王亲启。 写好以后,便将信封牢牢揣在腰间,又瘫在椅子上,心想着又该如何将这封信交到怀王手上,她记起贤王之前的上朝时辰,便想着趁赵怀闻晨间上之时将此信交予他。 黎明未至,颜若早早就潜伏在了怀王府门前,藏在了一柱石柱后,眼睛紧紧盯着怀王府的正门,瞧着赵怀闻何时从府里出来。 果然没一会儿钟,赵怀闻便一身朝服浩气荡荡从府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赵一赵二两个侍卫。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赵怀闻刚准备提起朝服往马车里进时,颜若忽得从一旁的石柱边现身,大步走到了赵怀闻的身前。 赵怀闻一见是颜若,眼里瞬间闪着光,仿佛黎明已至。 他不知怎么望她望得出神,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手上便多了一封信,他低头瞥了一眼,只见信封上的几个怀王亲启的大字,嘴角微微一弯,不知何意。 抬起头想再看看她,就只望见颜若果决的背影在隐隐约约的日光中渐渐消散。赵怀闻身旁的赵二这时多嘴说了一句道:“殿下想拿回地契,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赵怀闻一听,眉眼瞬时凌厉起来,没了之前同颜若时的那般亲近。听得此话,赵二身边的赵一瞪了他一眼,赵二见哥哥凶巴巴的眼神,悻悻地闭了嘴。 那赵怀闻此时一声哼笑,斜了斜嘴角,说道:“比起地契,本王想要的,还有更多……” 我还要,你这个人!(后入)春宫图 说完,他便一股脑儿迈着长腿进了马车。 赵一赵二两人也不懂他们王爷此笑何意,只好一个两个默契地都不说话,看着赵怀闻进了马车,两人跃起坐在了前面驭车。 马车里的赵怀闻小心翼翼将手中的信封展开,仔仔细细地瞧着。 她终于知道本王在“解药”里种了毒了? 赵怀闻看到信里颜若写着肩膀上的毒每每发作,蚀骨钻心,他的心里竟不由得紧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又看到最后,才知颜若请他下朝时城中客栈一见,嘴角抽搐了一下,又细细将此信收好,塞进了朝服的夹衣中。 城中二楼的隐蔽厢房中,颜若正受着肩膀上的毒的给她的无尽痛楚,本想好好坐在凳子上,可没料到这毒越发厉害,渐渐的她全身力气也使不上来,只好愣愣摔倒痛得躺在了地上。 如若不是无可奈何,颜若万般不愿再同怀王有丝毫瓜葛,只是这毒发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会毒发而亡。 眼下,保住性命才是头等大事!她要活着,活着! 颜若竭尽力气探着头望着窗外,算一算时辰,此时应该是下朝了…… 颜若想着,便听到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见那人的靴子和衣裳的下摆,一瞧,便知是赵怀闻。 她不想自己在赵怀闻面前如此难堪,一只手搭上桌角,一只手撑地,硬生生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赵怀闻见她脸色发白,嘴唇青紫,便知是她毒性发作,疼痛难忍,他眼神一转,将折扇展开掩面,嘴角微微一动,蹙了蹙眉。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只听见桌上啪的一声,赵怀闻眼睛一瞥,原来是颜若将地契统统拿了出来,压在了手掌之下。 他未想到那颜若竟然如此直接,也索性摊开了说,将手中的扇子收好,微微一转身,坐在了颜若的一旁。 他眼睛望着颜若手下的地契,忍不住用折扇在她手边点了点,那颜若倒是警觉,手下立马一紧,将地契牢牢摁在桌上,又伸出一只手,学着赵怀闻的模样,在桌上用两只手指轻点了两下,她此番是想告诉他,想要地契,便拿解药来换。 停了手里的动作,颜若忽然抬眼,眼神狠狠地瞪着赵怀闻,看得他也是心里一毛。赵怀闻对上了她的眼神,便知道了她是想要解药的意思,嘴角微微一弯,眼睛里又在盘算着什么,从腰间掏出来一个样式精秀的小瓶子,轻轻稳稳放在了桌上。 此时的颜若早已被毒性搅得浑身难受至极,强撑着一点意识,眼神一直停在桌上的小药瓶上,她怕赵怀闻又在解药里弄什么花样,迟迟未出手拿过来。 赵怀闻见她迟迟未动,皱了皱眉,爽快地从药瓶子里倒出来一颗黑色的药丸儿一口吞了进去。 “姑娘如此怀疑?此番可信了我?” 他说得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悠然自得。 肩膀上的疼痛已容不得她细细思考,眼见赵怀闻也吃下那瓶子里的药,颜若稍稍松了口气,此刻只好信了他,拿起小药瓶子倒出了一颗扔进了嘴里。 赵怀闻见颜若终于吞下那药,嘴角不自觉动了一下,一只手甩开扇子轻轻得朝自己这边扇着风,另一只便顺手从桌上将地契拿了过来。 “今天的天可真是热啊!” 赵怀闻手中的扇子还一直扇着,话音未落,就听见轰得一声,颜若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连凳子也倒翻在地。 额——额—— 她说不出话,只好张开嘴巴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两只手牢牢抵着肚子,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顺着眼尾留下,已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她这才知自己又遭赵怀闻骗了一遭,只觉得肚子里像是雄雄的火在烧一般,烧得她仿佛置身炼狱,烧得她不见光明…… “姑娘如此大意,想必这药毒性甚强。” 赵怀闻的声音在颜若听来分明就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往她心上扎,靠着仅剩的一点意识,她慢慢抬眼望他,眼眶通红,眼神里混着说不尽的绝望无奈和凉薄心寒,像是牢狱里上了锁的铁链一般冰冷。 赵怀闻此刻已站起身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颜若的身前,用他轻飘飘的低音说道:“你心里定是想问,除了地契,我究竟还想要什么?” 话毕他忽然一停,又躬着腰俯视着侧躺在地上,满脸痛苦的颜若一字一字慢慢道:“除了地契,我还想要,你,这个人!” 话毕,赵怀闻突然将她拖地抱起,直直走向屏风后的床榻,还未等颜若反应过来,他已将她身下衣裳扯下,只留了个素色的肚兜,两颗鲜艳通红的乳头格外鲜艳,看得赵怀闻喉结一动,眼里闪着渴望…… 他叁两下脱下自己的衣裳,再也顾不得什么,只想将她拥入怀中,与她肌肤相贴,此刻理智已然被他抛之脑后。他本以为,只要对她用下无药可解的毒,他就可以牢牢将她握在掌心之中,可那一雨夜过后,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少女的体香让他越发沉迷,紧紧拥着她,才能让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有所填补。 颜若弹嫩的唇瓣,带着一丝香甜,他叁两下便向牙关深入,温热的手掌继续向上,悄悄解下了她的肚兜,对着粉红的乳头,疯狂而又温柔地吸吮。 另一边也不肯放过,乳头上残留着些许湿润,赵怀闻用舌尖轻轻舔舐着,每一次的舔舐,都让她置身于云端之中。 另一边的乳头也被他疯狂吸吮,赵怀闻竟从中品味出了丝丝乳香,用舌尖在乳晕出一圈一圈划过。 下身湿润渐显,淫水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赵怀闻的嘴角挑起一丝坏笑:“你湿了……” 他忽而凑近她通红的耳垂,咬住,双手托住她的屁股,扭住她滑嫩的双臀。 赵怀闻顺着骚穴一路向上吻,小腹,肚脐,双乳,脖项,直到含住她诱人的唇瓣。 身下的肉棒直直滚烫挺立,分开她的双腿,将殷红的骚穴对着自己。 肉棒仿佛不停使唤一般,微微颤着,慢慢托起,对着骚穴的骚心,终于插了进去! 乳白色的淫水溅起,丝丝溅到了赵怀闻的胸前。 颜若的身体止不住地颤着,每一处的肌肤似乎都渴望他的爱抚,她将身体紧紧贴住,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 那硕大又硬烫的阳物在骚穴里被紧紧包裹着,颜若紧紧皱着眉,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赵怀闻有节奏的抽插在骚穴里,一阵一阵,溅起的淫水一点一点打在床单上。 “你可真是,又香又软……”他眉眼的笑意抑不住,伸出手指挑逗着她娇俏的乳头。 她红了脸,将头埋在他胸前。 粗烫的肉棒慢慢从颜若身体里抽出来,一点一点,颜若皱着眉,骚穴的空虚渐渐上脑。 他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过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彼此的赤裸的身体相互紧拥,颜若能感受到来自他胸腔中的强烈共鸣。 颜若在他的掌控下,又不由自主地叉开了双腿,丝丝淫水从阴缝里流了出来,他慢慢低头,吻住了大腿内侧。 忽如其来的温暖,让颜若身体一颤,袒露的两团嫩乳晃了一晃,在他眼前划过漂亮的弧度。 赵怀闻微微一笑,一只手掌覆在小腹处温暖着,一只拖住滚烫的肉棒,分泌着精液的龟头不停在骚穴的入口处摩挲着。 他将腿间的粗硬东西缓缓插进,还有叁分之二时,胯下一挺,整根没入。 颜若微微皱着眉,捏紧了拳头。 那东西在淫穴里愈发深入,颜若感觉到它越来越深,直直向着子宫里顶着。 忽而,只觉得身体力散着一股暖流,慢慢散开,那种柔软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映在身上,让人骨头酥麻,她这才意识到,赵怀闻,他,他竟然…… 交合处的乳白色淫水越来愈多,颜若的身体越发的软,胳膊了失了力气从他腰身下滑了下来。 他的吻慢慢往下,从唇瓣到下巴,脖子再到胸口,停住在了胸前那两团算不上丰满的奶团子上。 渐渐,他双手托住她的屁股,从后背慢慢往上,轻轻将她翻了个身,瞧见她秀丽的蝴蝶骨,他的喉结一动,顺着背脊吻着,在腰窝处停留许久。 赵怀闻这才缓缓靠近,又将胯一挺,对着后面,便是一插! 颜若叫不出声来,身体却是一紧,她的整个身体都不停颤着,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这赵怀闻竟然将自己那玩意从后面插了进去,她在春宫图里,都没见过这招儿…… 在别院插得她淫水飞溅 一番云雨之后,赵怀闻晕从床榻上起身,瞧了一眼身后为未着片屡,香痕满身的颜若,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怀王府的人,是我的人!你从前如何替贤王办事,如今也如何替本王做事,相信姑娘冰雪聪明,定不会耍什么花样,否则,你和你那个姐妹的性命,本王实在无法可保啊……” 他说话的声音不知怎么忽而变得大了些,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刚刚吃的,半个个时辰后可解。可是肩膀上的毒,你若是听话,我便定期将药给你送来,若是不听,姑娘自知后果如何……” 真应了赵怀闻所说,半个时辰之后,颜若果然觉得肚子里的那团火就如灭了一般,这时她才缓了过来,意识也逐渐清醒,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时候不早,自己出来了这么长时间,贤王府的人该生疑了。 七日后,城内西郊别院,距怀王府不过区区六里路,位置隐僻,不过环境倒是分外的清幽,圆月皎洁,映得院马门外停的马车上挂的垂帘泛着丝丝波光,一瞧,便身份显贵。马儿后蹄微踏,从车上走下来的竟是怀王。 赵一从车后跑了出来,怀王瞧了一眼,心有所指进了院门。 这院子里只有东屋泛着弱弱的烛光,赵一站到他跟前,在他耳旁说着:“殿下,颜姑娘候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赵怀闻眉头一皱,手中的扇子合了起来,利落地推门而进。 “姑娘倒是来得早,倒叫本王不好意思了。”他轻轻一声,不论身在何处,都自是一股王家气质。 颜弱回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瞧上了他一眼,只见他浑身兰青色宽袍,两髻龙须从额头处散着,冠帽同上次见他上朝时所戴不同,样式倒分外好看,弱光里,叫人心头一震。 “烦请姑娘包涵,本王来迟了。” 他两眼里带着笑,说得教人好生心动。 只那一眼,便叫她看得脸颊微红,好在这屋里烛光暗得很,要不然,倒是能让赵怀闻笑话一番。 他缓缓走进,拉着她入怀,又埋颈含住了她的耳垂,颜若身体一软,赵怀闻顺势扶住了她。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他忽而猛得低头,在她唇瓣上肆意吻着,叁两下便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相纠缠。 情欲渐渐战胜理智,赵怀闻撩拨的手掌将她挑逗的全身粉红,一手摘了她的发簪,一手褪去了她的衣裳。 赤裸的冷意搅得她紧皱眉头,可下一秒,又有一种温暖直直向她压来,贴着她,暖着她。 “抱着我, 抱着我……” 颜若的意识渐渐恍惚,闭着眼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赵怀闻微微一弯腰,将她抱起往后面的床上走,他利落的脱了自己的衣裳,瞬时便倾身而下。 他的胸肌贴着颜若的乳头,丝丝摩擦着,耳后连着脖子也微微泛起粉红。 在她的胸上轻轻一吻,颜若挺了挺,双手在后背扶住了他的腰,顺着摸下去,握住了他粗硕的阳物在穴口摩挲着。 他的身子不经一颤,那玩意儿不经她的挑逗,早已发热滚烫,变得坚硬无比,轻轻一挺胯,便插进去了…… 她在他身下扭动着身子,雪白双乳明晃晃的惹人心魂,一个低头,对着殷红的乳头,轻咬了一口。 肉棒被骚穴的甬道紧紧包裹着,一层一层,从阴缝里伸出来的淫水,润滑着两人紧密交合的地方,赵怀闻只要轻轻一动,她便浑身如触了电一般。 他慢慢移到身下,在骚心处停住,将脸紧紧贴上,深情一吻,含住了那红心儿。 两处质软的嫩肉相互碰触着,她身子一抖,淫水流出来许多。 他伸出舌尖,在淫水流过的每一处印记都细细舔着,慢慢将它伸进小穴里,一点一点抵着,阴蒂在他的舌尖不停地翕动着,颜若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软的不像话。 小穴还在不停流着水,赵怀闻慢慢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将舌尖抵着阴蒂,慢慢又含住两瓣阴唇,让舌头在阴唇的两道缝里来回的转着,将小穴里的汁液吸吮着干净。 阴唇在赵怀闻的嘴里轻轻柔柔的,颜若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飘起来一般,嘴唇的嫩肉和小穴的嫩肉相互碰撞,神奇的触感让颜若浑身一痳,淫水又流了好多出来。 从颜若的双腿之间慢慢抬头,赵怀闻的双臂温柔绕过她的后背,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穴还未被填满,颜若闭着眼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赵怀闻的胸脯,他结实的胸肌压着她的奶团子,酸涨之中仿佛也有一丝甜蜜。 此时,赵怀闻越插越深,将自己整个肉棒都插进了颜若的花穴里,淫水不停流着,又因为他有节奏不停的抽插而淫水飞溅。 粗烫的肉棒一次次将她的淫穴填满,又一次次的抽离,颜若就在着不停的抽插之间达到了高潮,她在他的身下,微微抽搐着…… 肉棒还在小穴的甬道里继续前进,赵怀闻又一次将肉棒顶进了最高点,随着颜若的一声娇喘,肉棒在小穴里慢慢释放。 她闭着眼张嘴呢喃着,却发不出声音,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赵怀闻看着身下的人儿,他的双手抓住了颜若,两人十指紧扣,相互融合,将身下的肉棒再一次顺着润滑流水的甬道插进了小穴的最深处。 缓缓合上眼,凑近她的胸上,重重亲了一口,柔软的触感让他久久难忘,伸出舌尖挑逗着乳头,将樱桃核一般的大小的乳头含在舌尖,感受它在舌尖的跳动,颜若身上细小的汗毛也微微立起。 身下紧致充实的感觉,让他再一次陷入高潮,此刻他只想,和身下的人共赴欢爱的顶端…… 半个时辰后,两人默契的穿好衣裳,面对面坐到屏风前的圆桌上。 “本王是有件事,让你去办……” 他轻轻上前,揽过她薄薄的肩膀,不知怎么倒有一丝恻隐,不过转头又狠下心来。 颜若满脸写着镇静,像是猜中他找她定是有事,前些日子便让送话说是在此相约,如不是他赵怀闻给解药眼看又所剩无几,她是万万不会来的。 “上次一事,贤王在皇上那里失了信,他花了不少的心思想着怎么重获皇上信任,想借敬献麒麟一物,东山在起。此事你可知?” 颜若抬眼看他想,想着上次在王府里所听,点了点头。 “可是这普天之下,那有什么神兽麒麟,不过是西域而来的异兽,面貌狰狞,其型可憎……” 颜若听着他说,时而抬头一看,只见他将手中的扇子把玩着, 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颜若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想着: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微微皱眉,转身而坐,从怀里掏出匕首往桌上碰了几下,赵怀闻听出这是问他要解药的意思,他眉梢扬起,嘴角浅浅笑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秀的瓶子递到了她手上。 颜若的匕首又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像是她开口说着:“别废话,说事儿……”她放下匕首,从瓶子里倒了两颗颗药送进了嘴里。 “贤王的队伍,已经在离京都最近的栖霞城了,不出十日定能返回京都。我要你,去解决了那麒麟。”赵怀闻面露狠绝,和先前变了模样。 颜若听到,脸色依旧镇定,和自己所猜无误,如今贤王在未进京都,便大肆宣扬自己所得一麒麟,若此时出了什么纰漏,各王都逃不了干系。他赵怀闻想要解决这一桩事,自己就是最好的工具…… 匕首在桌子上又轻敲两下,赵怀闻便知晓她何意,轻轻说道:“解药我会再给你一瓶。至于你那个好妹妹,你走之后,我便会差人将她从王府里赎回来,再给她一笔银两,保她今后无忧…… 忽而,锁骨处一阵剧痛,肩膀像是被人生生撕开,烛光里痛得涨红了眼睛,她起身夺走了他手里的扇子。 赵怀闻脸上微微诧异,却又见她拿起匕首在桌上敲着,眼神瞪着他,仿佛说道:“此扇为信物,我会交给阿惜,若怀王言而无信,我死后便生生世世化作厉鬼缠你……” 声停刀起,颜若转身便破门而出…… 不多不少,算你二两银子 次日晨曦初上,颜若一身灰色素衣,一副男子装扮,怀里揣着那把匕首,足足赶了两日的路程,方到栖霞城。 赵怀闻的眼线打听到贤王一行人没有入住城中的皇家驿馆,反而进了城里的栖霞客栈。 颜若到栖霞城,找一处客栈落脚,方才想进,却被门外的小二拦了下来:“客官留步,本店近七日,不接外客。还请您找别处落脚……” 小二伸手拦住,挡在她身前。 颜若皱眉,自己尚且不能说话,进栖霞客栈便作了罢,往后退了几步,细细往客栈里面瞧着。 这里面守卫森严,颜若倒瞧见了好几个熟脸,连忙用帽帘遮住,从街头跑到了街尾,在街尾的一家客栈落脚。 夜里一身夜行衣,轻功卓越的颜若从栖霞客栈的后院翻了进去,贤王一行住在客栈正中二楼,她来回巡视一番,也未见那麒麟关在何处,忽而“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出,颜若侧身一藏于柱后,定睛一瞧,是贤王身边的谋士,姓徐,还有一人,面生的很,之前并未见 过。 “徐大人,这神兽麒麟自从进了我这栖霞城,便萎靡不振,精神涣散,毫无神兽风采,这可如何是好?栖霞城地处天子脚下,如今神兽却这分模样,该如何进宫敬献皇上啊?” “好了,明日将城中所有的大夫唤到客栈来,让他们一一给神兽诊治。”这位姓徐的谋士,脸色微红,像是刚饮完酒。 “徐,徐大人,大夫都是给人看病,可,可从未给畜生瞧过病啊!”那大人一脸难色。 “什么畜生!那是神兽,是麒麟!”那徐大人义正辞严朝他说着,吓得那小官浑身一抖,满口的奉承:“是是是,下官明天就将他们叫来给麒麟瞧上一瞧……” 颜若还在柱子后藏着,瞧了一圈了也没见麒麟的影子,只好回了自己的客栈。 次日黎明将至,颜若一身黑衣埋伏在栖霞客栈后院,一大早便见小二从隐蔽的二楼内间牵出来麒麟,走到了后庭。 颜若翻了个跟斗,进了后庭,躲在了一角的柱子后,后庭里人熙熙攘攘地站着,窃窃私语。 “老夫当大夫这么多年,还从未给畜生看过病呢!” “这给畜生看病,该如何啊?” “这畜生,要如何望闻问切……” “它可不是什么畜生,那是麒麟,是神兽!” “放屁……” 颜若听着他们私语者,角落里站着一毛头小子,同着后庭里其他大夫颇有不同,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到颇为好看,倒是身上脏了些,衣裳褴褛,活脱脱像是十来天未洗澡。栖霞城里的那些大夫,对他嫌弃不已,生怕脏了自己。 这时,贤王进了后庭,身后跟着那姓徐的谋士还有昨晚的小官…… “各位大夫,今日贤王将大家召集于此,还请各位大夫给神兽麒麟瞧上一瞧,如是有功着,贤王大大有赏!” 庭下站着的大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无人敢上上前一步,那角落里的毛头小子张望着,只听得他从后面一声喊:“草民想问贤王给多少奖赏?” “凡有功着,奖黄金五十两!”姓徐的谋士洪亮一句。 听到这儿,庭下的那些大夫,纷纷站不住脚,眼红心急想做第一,那毛头小子这时却退居一方,由着那些人争先恐后。 可是这些大夫一个使出浑身解数,那麒麟连眼神都不想给一个,还有一个医者想碰一碰那麒麟,却不料被它一脚踢飞到了花坛上,两个小二抬着出了后庭…… 就在大家纷纷黔驴技穷之时,那毛头小子这时站了出来:“我来!” 那姓徐的谋士,瞧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却又碍于面子,没好气地问他一句:“你叫甚名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言!” 那方言装模做样地绕着麒麟走了一圈,颜若看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却不料怎么被一个小二发现,那小二大喊一声:“什么人在此!” 守在后庭的侍卫机敏得很,霎时便掏出弓箭听声射出一箭,颜若慌乱中猛得向麒麟射了一记银针,那银针同平时的要粗上几倍,插上了那麒麟的后腿。 那侍卫器瞧了一眼,下一箭直直射中了颜若的后肩。 方言见此一遭,缩在角落的花坛里瑟瑟抖着,庭下的那群大夫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聒噪起来纷纷窜逃,贤王脸色铁青,瞪着那群庸人厉声:“一群没用的东西!” 那姓徐的谋士,想着乘胜去追时,却被贤王一把拦下:“派几个侍卫跟着,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跟着去的几个侍卫一路追着颜若,眼见暮色已至,不见人影,侍卫几个只好作罢,泄气而去。颜若后肩中了一箭,实在无法继续往京都赶,只好趁着夜深人静,回了街尾的那家客栈。 肩膀上的剑伤似乎颇为严重,不过颜若倒想自己此番倒是没亏,她早前便倒打算好,在那粗长的银针上裹满了毒药,那毒药药性慢,当下虽看不出来,可不出叁日,必定毙命…… 颜若想得正好,忽而身体里毒又此番发作,浑身冷得直颤,缩在客栈房间里的一角,想起今日的药还未服,摸变了全身也没找到临走前赵怀闻给自己的药瓶子…… “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还带在身上了……难道……是白日里掉在了路上?” 毒性越发厉害,后肩上的伤口还渗着血,颜若疼得我进了拳头,浑身抖着,倚在床角……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吞噬其骨,啃食其肉的毒虫,不停地爬着,咬着…… 满是红血丝双眼里渗出了泪,连头也越发的痛了…… 赵怀闻给她种的毒药,两日之内若未服药,便只有死路一条。 “嗯……唔……”说不出话的她,只好不得已用头往墙上撞…… 忽而此时,从房间的窗户外翻进来一个人影,瘫坐在地上的颜若抬眼一瞧,利落得将怀里的匕首掏开,往那人的方向刺去。 “哎,别,别,别,杀了我,你可只有等死了,死了都没人给你埋的那种!” 颜若听着求饶的声音,颇为耳熟,定睛一看:是他?! 她费力在地上移了移,退到了墙角的一边,只见他慢慢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从袖口的小瓶里倒出来一颗药丸放在手上,递到她跟前。 “喏,看你的样子像是中了毒,疼得厉害,这是我的特制止疼药,虽说不能解毒,可暂缓你的痛楚……” 颜若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从他手上拿了药吞了下去,解药毒药,于她而言,早无意义。 方言见她如此干脆,实在有些吃惊:“我说了你就信?你就不怕我给你的也是毒药?”方言诧异着问她。 吃了止疼药的颜若,微微缓了过来,微微抬眼看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已坐倒了自己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后肩上的伤口。 “哎——你别误会,医者平常心,不论你是男是女,今天我见了你,就没有不救的道理……”他一边说着,一边压下她手里的匕首,熟练地将金疮药粉散在伤口处。 “不过男女终有别,今日我只是简单给你撒了些药粉,你这伤口深的很,还是尽快去医馆为好……”他说着,一瞬间眼神暗了下来。 颜若静静听着,舒心地松了口气。 见她情况好转,方言这时站起身来,俯身对着地上的颜若道:“姑娘,我这金创药粉和止痛药,不多不少,算你二两银子……” 你还真是个哑巴啊 颜若冷冷白了他一眼,将头转过去,不想理她。 “你这姑娘好生无礼,我救了你,你一句感谢的话未说,连银子都不想付了……算了,看在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份上,给你个半折,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就够了……” 颜若继续偏着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看得他气不打一处来:“嘿,你这个人,难不成是个哑巴?话都不说一句……” 听到这,颜若皱眉,一脸痛苦回头瞧了他一眼,眼神里意味难分,缓缓点了点头。 “你,你还真是个哑巴啊……” 方言瞧着她的眼神都变了,眼里多了一丝的怜悯,又盯着她肩上的伤口:“哎呀,算了,瞧你可怜,不要你银子了……” 他收起自己的金创药粉和止痛药刚准备往怀里一揣,忽而停了下来,静静将它们放到了桌子上。 “这止痛药和药粉,便宜你了!”话音刚落,他犹豫着要走,便瞧见颜若从发髻上掏出来一根银簪,甩在了地上…… 她此行没有带多少银两,自己平日里余下的也都给了阿惜,临走时只带了几件素衣,几两银子,和赵怀闻给她的那瓶解药…… 可如今,那解药也没了…… 方言望望手里的簪子,成色上佳,不像是一般人家用的货色。 “这簪子,可是你自己给我的……” 颜若点点头,她向来不戴着这种东西,这东西还是临走时赵怀闻将它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之上。 “看不出姑娘还有此等的好物,这东西可价值不菲,给了我,你不可惜?”他又细细瞧着那簪子,簪尾处涓秀地刻着字。 颜若眼神一暗,闭上眼长舒了口气。 “姑娘如此大方,在此多谢了……”话音刚落,颜若再想寻他踪影,却不知他往何处去了…… 地上瘫坐了一夜,颜若彻夜未眠,身体里种的毒反复发作,只不过一晚上,方言给的那瓶止疼药只剩两颗……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脚步急促,听着不像此店的小二,她定耳一听:“差大人,我们这小店,住的都是正经人,哪里会有什么刺客……” “搜一搜,就知道有没有了……”那几个官兵厉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当差的几个官兵推开颜若的房门之前,方言不知何时从窗户上翻了进来,二话不说,从地上扛起她便又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下一刻,那当差的便哐当一声,推开了门…… “这屋子里的人哪去了?”当差的侍卫看着空着的房间,一把抓过小二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大人饶命,饶命……我……我,真不知道啊……” “赶紧追!” 侍卫见索问无果,也无心再问,只好放了那老实的小二,气势汹汹的又出了房间。 栖霞城东郊的一处破院里, 颜若正睡在火堆旁,方言一路扛着她来这儿,前脚刚把她放下,后脚又不知去了哪里。 一个时辰之前,她将身上的最后一个止痛药丸吃了,可现下那毒性又发作起来,蚀骨挠心,头疼欲裂,疼得让她在火堆旁直打滚,零星的火星子溅到身上,也丝毫不在意…… 月色沉沉,竹影渐渐,马蹄声越来越近…… 方言驭马停下,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跑进了破院里,见她在火堆旁打着滚,身上的衣裳也被火烧着了一块,大惊失色,立马将她从地上抱起,抱到了炕上。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你怎么这幅狼狈样子?我若是不来,你是想烧死自己么?” 他嘴上不饶人,又暗暗瞧了一眼地上的倒着的空瓶,这才知道药已经没了,熟悉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瓶子,急急忙忙倒出来一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塞进了嘴里,又小心将瓶塞子塞好,放到她手上。 “这是我身上最后一瓶了,再多,我也没了……”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颜若望他的脸色,也颇有为难,费力的从怀里掏出匕首在地上刻着:马。 单一个字,他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头瞧了一眼院外用绳子拴好的马匹,又看了看炕上侧躺着满脸痛苦的她,欲言又止,微微点了点头。 “这瓶药可护你今晚安然,你昏迷时,我诊过你的脉,何人如此狠心竟给你种下此等恶毒,此毒无解,一旦种下,便只能用特制的药来压下毒性,一生一世都将受制于它……我给你服的,不过也只是缓解你的疼痛……你此番来刺杀麒麟,是不是也是受他的指使……” 方言还未意识到自己多嘴,转身便见颜若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他只觉得后背一寒,这才没继续往下说…… “你的簪子换我的马,以后,便不再相欠了……”他忽而说道,转过身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同之前的语气大有不同。 “还请姑娘保重,方某只能帮到这儿,你骑上马一路向北,不出两日,便可到京都……” 他的话音还未落,便又不见了踪影。 城中栖霞客栈内,贤王焦灼着坐立不安,姓徐的谋士倒是一脸的平静,颇有古怪,见王爷皱眉愈深,脸色阴沉,将手边的热茶端到了王爷手边。 “你可有什么法子,如今这麒麟,不出叁日,必死无疑啊……这本王还如何带回京都呢?麒麟一事,京都早有动静,本王若是带不回去,其他人,等着看本王的笑话呢!” “王爷,麒麟中刺一事还需一只替罪羊……” 贤王眼神一转,偏头看向他:“那徐卿意下,何人可做这个替罪之羊呢?” “颜若……” 贤王一听,眉头顺势一样,嘴角轻轻扬起,忽而松了口气一般坐了下来,又端起那盏茶饮了起来。 “哑巴,也能用眼睛说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京都城太子别院,当朝太子赵怀瑾正与叁两女子在池边饮酒赏鱼,一人行色匆匆从后门外小跑进来,站到太子身边,低声说着:“太子爷,那姓方的,回来了,在书房里候着您……” 太子爷眉头一皱,将怀里的女子一把推开,露出嫌弃之色,轻轻甩了甩那宽袖,站起身来,往书房里走。 “方言,本宫,可等你许久啊……” “太子爷赎罪,小的办事不力,耽误了……”方言朝赵怀瑾躬着身子。 “这一番,可有什么消息?”太子爷上下打量着他。 “回太子爷的话,麒麟,已经解决……” “哦~是你做的?”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瞧他的余光里透着惊喜。 “不……不是……小的还未来得及出手……” “那你可知是何人?”赵怀瑾生疑。 “小的,小的不知……”心虚的方言一直不敢直视太子,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如今麒麟已无,本宫倒要看看贤王还能搞出什么把戏来……怀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太子转身问着身后的一个亲随。 “回太子爷的话,怀王府里最近有些小动作……探子说,贤王有些把柄落到了怀王的手里……” 太子沉思一番,缓缓而道:“若是不出本王所料,那解决麒麟的人便是老五派的了……” 听到这,方言身子微微一颤,他想着那颜若身体里的恶毒,便也是怀王所种了……后背一寒将手里的簪子握得紧紧…… 那亲随面露急色,说:“那王爷,咱门要不要行动一番……” “不急,本宫的好兄弟替本宫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本宫自然是要亲自去谢谢他的……” 翌日暮色之时,怀王府前停了一辆马车,王府前的家丁眼力十足,匆匆进府报了信。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当朝太子,赵怀瑾。 “小的不知太子爷造访,有失远迎,还请太子爷恕罪……” 太子皱眉瞧了一眼俯身的家丁,移步进门,刚进府不久,便瞧见了准备外出的怀王,脸色沉沉,身后跟着脸熟的几个亲随侍卫。 “这暮色将至,五弟是准备去哪儿啊?” 赵怀闻见太子忽而来访,神色微微一惊却又不动声色,轻轻一笑,将手中的折扇展开:“本王听说,这后街的夜市着实热闹,想去一探究竟……不知太子忽而来访,所谓何事?” 他嘴上问得客气,朝一旁的赵一使了个眼色。 “本宫想着你这新宅还未来看过,今日得空便备礼过来瞧瞧……”他微微转身,让身后的随从将礼递上。 “太子真是客气,迁到新宅已是数月之前的事,劳烦太子还惦记着……” “五弟说得是哪里的话,不收本宫的礼难不成是生了本宫的气?本宫还想让你带着本宫在这宅子里四处转转呢……” “太子这般盛情,五弟不敢不从……这边请……” “贤王敬献麒麟一事,五弟可有耳闻?” 太子先发制人,问着怀王,眼神审视一般,又不怀好意。 “麒麟一事,臣弟确有耳闻……” 太子瞧着他,嘴角弯起一丝笑意:“哦,那本王怎么听说,这麒麟早已遭杀手所杀……” 贤王倒台 赵怀闻听此,不禁紧紧捏住了握了握拳,想来太子眼线众多,只是他想不到竟然如此之快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颜若一去已有数日,却毫无消息,如今从太子的嘴里听到这消息,倒让他有些担忧。 “哦,是么?太子消息灵通,臣弟尚未听闻有此消息……”怀王心有谨慎。 太子假意笑了两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昨日本宫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说是着刺杀麒麟的刺客正是五弟派去的,本宫一听,大为怒火,咱门兄弟几个向来兄友弟恭,相亲和睦,如今谣言四起,还诬陷到了五弟的头上,本宫,着实头疼啊!” 怀王眼神轻轻朝他一瞥,转而镇定如常:“劳烦太子为臣弟忧心,江湖传言,不足为信……太子不用烦心……” 他言语一出,太子立刻变了神情,黑色的眸子里藏着与暮色相容杀气:“可本宫,倒觉得这不是传言,倒是言之灼灼的真相!” 太子字字掷地有声,气势上略微胜怀王一筹。 赵怀闻身体一颤,惊而站起:“臣弟不敢!” “敢不敢的,问问你自己……”太子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赵怀闻的胸口,轻蔑一声:“本宫又何尝知道呢……” 太子说完,旋而转身,唇边淡淡一笑,用扇子招呼着身后跟着的侍从:“走……”一众亲随跟着太子出来怀王府的大门…… 太子刚走,怀王身边的赵一便站不住了:“殿下,太子爷今日这番试探……” 赵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当即拦住:“那人,可有消息?” “殿下是说,她?”赵一俯首问着,“还未有消息回来……不过,照太子爷的意思,看来麒麟已杀……” 栖霞城内,栖霞客栈。 “照徐卿所见,现下该如何?”贤王问着。 “殿下只需假装什么都尚未发生过,一切如常。为防消息泄露,进京都城之后,再叫颜若叫过来,到时候,再给她按上一个刺杀神兽,亵渎圣上的罪名,她一个哑巴,话是说不出口的,王爷便可全身而退……” “那就如你所言……” 颜若上马北行,身上的毒越发严重,方言给的早已吃完,后肩上的伤口像是溃烂着,流着让人恶心不已的白脓。 顺着夜色进了京都城,可是这城门早已紧闭,她是想进也进不得…… 忽而“哐当”一声,她从马上坠落,疼得晕了过去…… 此时,从远处走来两个彪形大汉,身高体壮,一脸的络腮胡,碰巧瞧见了刚从马上坠落的颜若。 “诶诶,过去看看……” 两人上前瞧着,见颜若灰头土脸还一身的伤,满眼的嫌弃,你一腿他一腿的来回踢着晕死过去的颜若。 “这玩意儿,给醉红楼也卖不出个好价钱啊!” “她瞧着一脸的酸苦样,不吉利……”其中一个大汉,说着又朝颜若的腿上踢了一脚。 “瞧着怎么一脸快死的模样,真是晦气……不过她这马倒不错,应该值些银子,大哥,咱们要不然给她弄到奴场去,有钱人家都是去那儿买奴才的…… “趁着天黑,给她背到奴市去,明儿一早,就算卖不出个好价钱,咱们哥俩的几顿酒钱还是有的……” 说完,一人牵着马,一人背着人,趁着夜色往奴场走…… 晨光初至,京都城的奴市已是热闹非凡,过往的都是京都城里王亲贵胄的管家嬷嬷们,平日里在府里受气,在这里上倒趾高气昂了起来,架子端得不小…… “哎,嬷嬷过来瞧瞧……”那两大汉拽着一个花白妇人的袖子,拉着她看躺倒在地上的颜若。 “你们着怎么能把要死的人弄来,多晦气……”那夫人瞧了一眼,嫌弃颜若不吉利,叁两步便去了别处。 “哎哎,这位大哥,过来瞧瞧……” “不要不要,不吉利……” 两人左右拉着不少人过来瞧瞧,都是满眼嫌弃地走开,两兄弟着实有些苦恼:早料到这奴场的行情如此不好,当初就只抢了那匹马就好了,如今这么一个人,这烫手的山芋该甩给那个冤大头呢? 这奴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事到这儿的奴才,不论男女,两天之内若是找不到买家,便要返还奴场的银子。这兄弟两摸着胡子思索了一番,瞧了颜若一眼这要死不活的模样,怕是撑不到明天了,若是她死了还得找地方给她下葬,这赔钱的买卖是肯定不能做的,两人只好商量着等天黑了,再把她送回昨夜的地方…… 黎明将至,贤王一行的车马已经到了京都城外…… 这个时辰,京都城的城门一会儿便开…… 天还灰蒙蒙的,冬日里尚看不清,带队的车夫细细瞧了一眼不远处的躺着的人影,及时勒住了马。 “何事停车?” “王爷,前面躺着一个人……” 车夫的话音刚落,谋士下来马车走近看了一眼,一瞧竟是颜若,着实震惊,皱着眉头朝身后的队伍里挥着手:“把人抬到后面杂物的车里,不要声张……” “是……” 谋士上了车,将刚刚之事向王爷交代,王爷一听,屏气凝眉,倒是谋士一脸沉静:“殿下莫急,颜若这般刚好随了咱们的意,如是她清醒时,咱们或许还不能捉拿她,可她如今要死不活,倒方便了咱们。只要一口咬定她是刺杀麒麟的刺客,王爷便可安然脱身……” 贤王一行人马刚进王府大门,埋伏的人马便从院内四方涌了出来,黑衣的侍卫立马将贤王一行人围住,府里的家眷统统不见了人影。 这贤王好歹也是见过了世面的人,这等场面依旧稳如泰山,面色不惊。 这时,从黑压压的侍从中走出来一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二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太子这是作何,臣弟不知所谓何事啊?太子爷这么大阵仗,倒是着实吓到臣弟了……” “本宫所做,皆有因可循。”太子爷缓缓转身,看着从贤王马车上搜罗下来的东西。 “贤王日理万机,父皇派你去地方处理事务,你倒有时间搜刮这些宝物,该当何罪!将已死的麒麟神兽敬献圣上,对圣上之大不敬,你又该当何罪!” 贤王刚准备开口辩解,从院外传来一个声音:“回太子爷,马车上有一晕过去的女子。” “带上来!” 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侍卫一人一边拖着颜若进了府内,刚进院,便直直将她扔在地上。凌乱的头发将颜若的脸遮着严严实实,太子低头瞥了一眼,眉眼一转,质问着贤王:“此人从何而来……” 贤王此时依旧面色不惊:“这是本王将功赎罪,捉拿回来刺杀麒麟的刺客。” “哦?她为何一副将死之样?” “刺客同本王的侍卫打斗,被侍卫所伤……” “单凭你片面之词,又如何取信?” “臣弟所言,皆属实。一切可由圣上决断……” “圣上,你恐怕是见不到了!”从王府院外走进一个人影,众人退散,只见他一袭青衣,手里端捧着一个物件儿。 “五弟这是作何?”贤王瞧了一眼面前的赵怀闻,满眼傲人之态。 “二哥许久未见,听闻二哥寻来一头唤作麒麟的神兽,臣弟实在见识浅薄,想来瞧上一瞧……” 赵怀闻堆着满脸的笑,却不曾看贤王一眼,言语间轻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颜若,纵然遮住了脸,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身体不自觉微微斜着,想要瞧得仔细些,又为了不让太子发现,皱着眉佯装满眼嫌弃地踢了一脚躺着的颜若却又一闪过去的担心。 “这人,是怎么了?”他故意地问。 “此人正是刺杀麒麟神兽的刺客……”贤王闭口不答,倒是太子爷说了起来。 “这……难不成神兽早已……”赵怀闻演得一出好戏,说话时倒有叁分挑衅的意味,分明一切拜他所赐,却佯装的像是个局外人。 “那此番二哥敬献神兽一事,岂不是犯了欺君大罪?” “你休得血口喷人!”贤王大怒。 “二哥稍安勿躁,你所犯之罪可远不止欺君这一项,就让臣弟一一给你说一说……” 赵怀闻成竹在胸,将手中的物件儿一一展开,贤王定睛一瞧,竟是地契! 地契一出,贤王彻底慌了,颤抖身子忽而伏倒在地。 “二哥,可认得这些?”赵怀闻将手中的地契朝天上一挥,近百张地契零零散散飘在空中,好几张稳稳落在贤王的脸上…… “城西的钱庄、城东的客栈、还有城北西南角的叁家客栈……这正安街上连着的几家饭馆,试问哪一个不是你贤王的产业?贤王财大气粗,敢在圣上的眼皮底下做这些龌龊勾当,这其中区区一个,都让你当场人头落地!” 赵怀闻宽袖一甩,往颜若的身边站了站,想离她近些,护着她不让那些不长眼的侍卫对她拳打脚踢…… 贤王吓得彻底瘫在地上,双手不停颤着,那姓徐的谋士妄图偷溜出去,眼尖的赵一一把用剑柄用力捅着,姓徐的磕倒在地上…… “还敢逃?来人啊!将贤王父一众家眷统统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太子爷一声懿旨,赵怀闻低头瞧了一眼地上的颜若,又往后站了站…… “太子爷现将贤王押进宫面见父皇,臣弟在此处理这些琐事……” “好,就如五弟所言,本宫先进宫向父皇禀告……” “臣弟恭送太子……”赵怀闻向太子的方向作揖…… 此人能不能医! 吩咐一众侍卫将贤王福利的家眷门丁统统押进了京都城的大牢,只留了赵一赵二两人,他见四下终于无人,刚准备蹲下身子瞧一瞧却被赵二护在身后:“殿下,小心有诈!”赵怀闻无奈找皱眉,将他一把推开:“你给本王起开,她这幅样子,本王要杀她轻而易举,还用得到你……” 这才蹲下细细着,将凌乱散着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拨开,这才望见了她的正脸,他一见,着实有些吃惊,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 赵怀闻瞧着有些吃惊,伸出手在她青紫的脸上摸了摸,心里一阵酸楚,只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渐渐不一样了,竟情不自禁的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是她?”傻愣愣的赵一赵二这才认了出来,“殿下,这……这……” “说不出话就把你的嘴给闭上!去,把大夫请上送到本王的北苑,叫他们在那儿候着,本王随后就到!” “是!”赵一应声。 随后,赵怀闻起身将颜若抱起。 “赵二,将马车拉到门外……” 赵怀闻抱起她上了马车,就直接往北苑赶,中途遣了赵二去回王府拿上解药,索性自己当了车夫。那北苑门口站着家丁见王爷驾车下来,直接吓坏了。 “殿下,怎么能亲自驾车?” 他也顾不上说话,从后面抱起颜若直接往院子里赶:“烧两桶热水,再拿一套府里丫头的衣裳,送到本王的房间……立刻!” “是……是!” 一脚踢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府里的嬷嬷们送来热水和衣裳,他眼见为难,只好默默又退了出去…… 再进来时,嬷嬷们已替她擦拭好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脸上伤倒是愈发的明显了…… “殿下,姑娘身上还有多处伤口,奴才们刚刚瞧她,这背上,后肩还有箭伤。”他听着眉头皱得愈深,挥挥手将嬷嬷们打发了出去。 “此是,不可声张,若有多言着,死路一条……”他的语气变得狠厉。 “老奴明白……” 嬷嬷们前脚刚走,赵一带着五六名大夫后脚便进了房间。 “殿下,大夫来了……” 他原本守在床边坐着,听闻大夫来了自觉后退让路。五六个大夫围着晕死过去的颜若,眼神沉重,屏气凝神,像是无可行之法,把了把这颜若的脉象,又纷纷要摇头…… 他一瞧这些个大夫在私语着,气不打一出来,忽而厉声问着:“此人,能不能医?” “回,回殿下的话……这位姑娘体内毒素深入肺腑,内伤外伤又如此严重……这这,这着实是难为草民了……” 其他的大夫也随声附和。 赵怀闻听着越发气急:“你们的意思是,此人无药可救了?”他微微怔住。 “草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解救之法过于复杂,恐怕……” “你只需说便可……”他眼神盯着床上的颜若一动不动。 “姑娘体内之毒颇为神奇,原先的花毒受到了后来所种之毒的压制,后种之毒毒性虽不及花毒,却可蚀人骨血,此毒尚且无药可解,不知是何人心肠竟如此歹毒,枉在人世!”他听着眉头一颤,身上汗毛四起,皱着眉又问道:“那可还有?” 他向大夫发问着,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后肩及背上的毒,毒性虽烈,草民倒有法可解……只是姑娘身子弱,大小伤不在其数,身上数种毒性皆发作,能否醒来,还要看她的命数啊,草民的方子药性烈,还要看姑娘能不能受的住啊!”他说着顺势坐下写下一副药方递给一旁的家丁…… “本王说受得便受得……”他忽而厉声。 “还有一事,草民不敢期瞒……” “说!”他心里些许烦躁,不知从何而来。 “姑娘若蒙王爷的福泽醒来,怕是这一身的武功也统统尽费啊!” “救人要紧……” 他握紧了拳头,将手中的上都捏的出响。打发了一众的大夫,他又默默守在床边坐着,瞧着浑身是伤的她,心里一处悄悄起了涟漪,开始心疼起来,又情不自禁得捧起她的脸,大拇指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碰巧着一幕被快马加鞭赶来送解药的赵二给撞见了…… 一旁的赵二压着嗓子道:“还从未见过殿下这样悉心照料一个女子……殿下莫不是对她……” 赵二的话还未说出口,他便一口喝住了他:“你不说话,本王不会把你当哑巴……”怀王瞪他一眼,赵二倒眼尖识相,默默退了房间。 眼下赵怀闻颜若两人同处一室,他守在床边:“终是我害你到这般境地……” 他轻轻起身,出了房间,临走北苑之时还嘱咐苑里的管家嬷嬷叫她们好生照顾着,贤王与太子那头,自己也到时候去瞧瞧了,带上赵一赵二,往怀王府赶…… 马车刚到怀王府,府门前的家丁便过来报信:“殿下,刚刚宫里的人的来信,说是有急事让殿下尽快入宫商议。” 他一听,利落从马车上跃下。 “本王换套朝服,即刻进宫……赵一赵二,你们随本王一起……” “是!” 宫中,朝堂之上 殿外的太监在门口迎他:“怀王千岁,皇上在殿内候着您,殿下有请……” 赵怀闻微微点点头,将广袖的朝服轻轻一甩进了殿内,躬身朝皇上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礼毕之后往后一退,站到了太子的对面…… “太子安好……”他朝对面的斜站着的太子拱了拱手…… “哦,怎么未瞧见那刺客?”太子一上来,便质问着,瞧着他的眼神都不怀好意一般。 “请父皇恕罪,儿臣自作主张,已经那行刺麒麟的刺客,就地正法了……” 太子听他一说,满眼的质疑,上下打量着他,却默默未说话。 “儿臣以为,刺客乃大凶不吉之人,只好就地正法,以示天威,实在不能带进宫来,刺客诡计多端,儿臣恐对父皇不利,便自作主张将她处决了……” 皇帝听得在理,连连点头,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怀闻觉得,该如何处置贤王啊?”皇帝转头便向他问道,他刚想说出口,没曾想皇帝继续而道:“朕仔细思考一番,觉得刚刚太子所言甚有道理……” 他余光往上一扬,瞥见太子一番暗自得意的模样。 “儿臣愚笨,不知太子所言……” “父皇向来宅心仁厚,可二弟所犯之罪实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弟的罪责滔天,实在难容啊……儿臣以为当以处决,立百官之威,显天子之德!” “太子的意思是……将贤王……”赵怀闻心里一震,太子想要除贤王之心,可谓是过于明显了…… 只要贤王在一天,他的太子之位便永不安稳,只不过今日是贤王,明日便是他赵怀闻…… 他眉眼微抬,瞧了敲皇上的神情,眉眼皱着,迟疑中却让人猜不透,不过缓缓,见他微微点头…… 他这时顺着道:“儿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 前音刚落,皇上便颁了道旨:“贤王即刻处决,贤王府中家眷一律发配寒洲,若有违者,杀无赦!” 从朝堂上下来,他便匆匆赶去北苑,一刻都没有耽搁。 北苑后院里,栽了两株兰花,平日里开得甚好,不止怎么,这两日倒蔫儿了不少…… 下马便直直往院里跑,刚进门时,碰上了刚从颜若屋里出来的嬷嬷,匆匆忙忙往外跑。 “慌慌张张,这是做什么?”他往屋里望了望,皱起眉头。 “姑娘身子冻的厉害,奴才想着用热水巾子给她敷敷……” “大夫的药,吃了么?” “这……这……姑娘一直晕着,奴才们一直想喂也没法子啊……”嬷嬷一脸无奈,弓着身子,不敢瞧上他,见他微微挥手,小跑着去厨房烧了热水。 这屋里只剩了他二人,颜若还是晕着,轻手轻脚坐在了床边,他瞧一眼她的面色,发白无力,着实不好,犹豫许久,小心翼翼将她翻身,看看后肩上了的伤口。 “这伤口的血怎么止不住,一丝一丝的往外渗……”他心中不免疑惑,手顺势覆上她的手,真真冻得厉害,叫他一惊,只好将她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掌中,用手里的余温暖着她…… 这时,默默烧了热水送了进来,见两人如此亲密,神情一愣,将满是热水的木盆放在桌上正准备关门出去时,又被他叫住了…… “再多烧些热水,越多越好,再拿一套衣裳过来,还有,让赵一即刻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是,王爷……” 不一会儿,烧水的嬷嬷进来告知一声,赵怀闻二话不说,从床上抱起颜若,那嬷嬷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立马拿上披风往颜若身上一盖…… “王爷,在隔壁屋……” 他微微点头,将颜若抱近年来隔壁屋里,屏风后便是沐浴的物件儿…… 小心翼翼将她放了进去,又仔细瞧一眼,嘱咐起嬷嬷来:“将她好生洗洗,暖暖身子,弄好了,便来书房叫本王,本王再将她抱回去……” “这……老奴听命……” 苏醒 不一会儿那嬷嬷进了书房唤他,他便立马站起身来,往浴房里走。 一进屋只瞧她还是晕着,换了身衣裳静静躺在一旁的藤椅上,他轻脚走近,顺手将门边挂着的披风盖在身上,轻松便将她抱了起来。 “大夫来了,直接将他带进房里来便是……” 说完,便抱着颜若出了浴房,回了房间。 他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解药,随即又是皱起眉来,盯着这药丸状的药,说道:“将此药丸磨成细粉,与热水勾兑成药汤,即刻去做……” 没一会儿的功夫,赵二又端着碗进了屋…… 怀闻从他手上接过,犹豫着这药如何喂,他细思锁着眉头,不自觉便咳嗽了两声:“你们,先行退下……” 赵一和那嬷嬷两人识相地退了出去,只剩怀闻还在床边静坐着,喝了一口手中的汤药,皱着眉头俯身缓缓含住了她的唇,灵巧的用舌尖打开她的牙关,将汤药一点点地送了进去…… 没一会儿,一碗药便见了底…… 他将手中的药碗顺手置于床边的柜子上,便听见赵一在屋外叩门:“王爷,大夫来了……” 大夫给颜若把着脉,眼神从未离过,盯着那大夫也有些许惶恐。 “本王问你,她何时能醒?” “姑娘体内积毒过多,毒素未清,不过老夫瞧她的脉象,脉虚但稳,是个好兆头……若是身子总是发冷,按草民今日开得方子,日日药浴,不出几日,便能苏醒……” 这几日下了些雨,后院里的几株兰花好似又精神了些,开得格外好看…… 窗外的雨声渐大,怀闻从桌边起身,将雕花的窗户轻轻关了起来,怕晨雨里的寒气进了屋,扰了颜若。 吱呀一声,怀闻回头,便瞧见双眼惺忪,方才苏醒的颜若,他一见她醒了,满眼的惊喜,又怕自己这样贸然,吓着她,忍了忍,在她面前端起了王爷的样子。 缓缓一句:“这雨一连下了几日,你可是醒了……” 颜若只觉得浑身酸疼无力,连翻身下床的力气都无,只好侧着头怔怔看着他,怀闻对上她的眼神,朝她走近一步,微微弓着身子,细声道:“你还活着,没死……” 话音刚落,他利落地转身,留给颜若一个颀长的背影。 “嬷嬷们一会儿进来给你送药,记得喝……” 说完他即推开门,脚步伶俐地走了。 从北苑里出来,怀闻便回了王府,刚到府前,门口站着的家丁过来牵马,说道:“王爷,七王爷在书房候着您有一阵功夫了……” “知道了……”怀闻轻轻一声,进了府。 刚进书房,就瞧见怀恩趁他不在又偷偷摆弄他的玩意儿,他轻咳一声,怀恩顺势转过身来。 “五哥,怀恩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前些天我日日来,你府里的这些人统统说你不在……” 他话说着,倒娴熟着自己斟起茶品了起来,喝着又给怀闻斟了一盏。 他细细一品,嘴角一笑:“你倒是不客气,我这府上的好东西,连这茶你也不放过……” “五哥府上的茶果然是好,细品一番,倒有些不一样的滋味儿……”怀恩连连点头,舍不得似的放下茶盏,又说道:“前些日子,你都不在府内,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碍……”怀闻皱皱眉头,忍不住想起颜若来,又转起话题,问起怀恩来:“那你日日过来寻我,难不成是为了我的茶?” 怀闻一下便察觉了他的心思,倒还是逗趣着他。 “五哥既都已经知晓,有何必再打趣我,怀恩是想要你府中那副前朝大家的真迹墨宝,我日日来,可不是为了它……” 他倒说的几分委屈,眼里多了几分娇嗔。 怀闻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倒是坦诚,”他顺手指向那边的书柜:“你比我还清楚它在哪儿,自己去取吧……” 怀恩大喜,兴高采烈去书柜取着墨宝,倾身一瞥,瞧见着一旁的书桌上,竟多出了好些医书。 “五哥平日里不是最看不得这些医书的么?觉得这医书既无兵书之法,又无五经之论?怎么如今倒有着雅致看起医书来?” 怀恩说着话,又瞥了一眼他桌上,厚厚的累了一摞。 怀恩皱皱眉,实在疑惑着问道:“五哥可是近日身体不适,为何不请御医?” “本王无碍……是闲来无事,便找了些专着疑难杂症的医书过来研究一番……” “想不到五哥还有此兴趣,怀恩听闻,那宫中的方太医,治疑难杂症颇有奇效,若是五哥有兴趣,倒不如同他询问一番。不过,那方太医为人古怪,只怕……” 赵怀闻听见,眼里满是惊喜,却并不展于表面,放下医书,又拿起倚云剑笑着朝怀恩说道:“走吧,让王兄看看,你可有长进……” 怀恩大喜,拿上剑便出了书房,那怀闻跟在他身后,笑了笑。 从清晨到暮色,怀恩一直在王府里,此刻,两人正在廊亭饮着茶,廊亭外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 怀闻皱着眉头,瞧着身旁兴致勃勃吃着茶点的怀恩。 “五哥,叫你们这儿的厨子,晚上给我做上我最爱吃的菜,今晚,我就在这儿吃了……” “不行……”他一本正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为何?”怀恩一脸疑惑。 “厨子告假回乡了……” “你们王府肯定不止一个厨子……”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怀闻连声拒绝。 “五哥你怎么如此小气?” “好了,你若是喜欢,等厨子告假回府,我便让他去你府上……赵二,送七王爷回府……” “是!” 赵二在廊亭外候着,一声应答,怀恩没了办法,只好回了自己的王府。 瞧着怀恩的马车越走越远,他又换了一身衣裳,叫上赵一,马不停蹄地去了北苑…… 刚在北苑门口停下,苑里的嬷嬷出来迎着。 “王爷……可用了晚膳?” 怀闻丝毫不理会,利落得下马,朝嬷嬷问了一声:“她人呢?” “姑娘……她……”还未等她说完,怀闻便大踏步进了苑,直奔房间。 一进屋,便瞧见倚坐在床角的颜若,一旁的棉被散着却未盖在身上,床角对着的木窗敞开着,时而有雨滴顺着冷风吹进屋来…… 他紧锁着眉头,朝床边走近,将敞着的窗户小心的关了起来,“这时节,风雨总是寒身子的,还是关上的好……” 将窗户关好,旋而转身,瞧见床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一碗丝毫未动的药,默默伸手探一探碗身,早已冰凉…… 他的眉头锁得越发紧,一只手藏在袖口握着拳,眉眼一转,瞧她面色惨白,实属无奈,又默默松开了拳头,走近坐在床边,将一旁的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从怀闻进屋起,颜若好似当他不存在一般,只是愣愣瞧着窗外,纵然他将窗户关上,她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 “这药凉透了,我让他们重新熬一碗来……”他叫了一声屋外候着的嬷嬷,嬷嬷机灵的很,听声便进了屋端走了那晚碗凉透了的药。 “一会儿将药喝了,再用晚膳…” 他说完,微微侧头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眸低垂,无神无惧,本就纤细的身子如今看来更是不禁风吹,她本就不能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嬷嬷将新熬的汤药端了上来…… 怀闻接到手中,颜若这才微微偏头看他,想从他手中抢过药碗,却不料被他拿得愈远了…… 颜若抬眼看他,满眼的吃惊,眼神里怔着迟疑。 这样一勺一勺喂着,一碗药很快见了底,他将手中的空碗放了回去,伸手将她的被角掖紧。 “你心底万千疑问,恨意,待你身体渐好,本王一一告知与你……还有一事,贤王已经被发落了……” 她抬眼瞧他,恍如隔世一般,微微伸手在他的掌心中写着字:阿惜。 怀闻瞧着她一笔一划写下阿惜的名字,心中不免一紧,倘若将实话告知于她,只怕……怀闻瞧她的眼神愈深,将自己的另一手掌的覆在她纤细的五指之上,却在触碰那一刻,她将手收了回去。 怀闻垂眸,轻声道:“待你好后,我自会告诉你……” 颜若听他如此说,心下倒松了口气,将头倚在一边的床角,散着的发髻顺着床帘垂了下来,怀闻瞧着她,这才想起临走时朝她的发髻上别了一个簪子。 “之前,送你的簪子呢?莫不是……将本王的东西扔了?” 颜若这才回忆起之前毒发之时,将头上的簪子抵给了方言,心虚地转过头,不去瞧他。 “罢了……我总该是料到的……”怀闻无奈一声,摇摇头背过身去,坐在一边的桌椅旁,朝门外唤了一声嬷嬷,不一会儿,五六个侍女端着晚膳进来了…… 晚膳用了一会儿,两人又静静坐下,怀闻知她不能说话,这几日又总是躺着也是烦闷的,心下一想,瞥了一眼着屋里角落的一把古琴,笑着道:“本王许久未弹琴,很是技痒,算是你的福分,有幸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