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 第一章灭门 这年正是宋宝庆元年,宋朝政权自开封南迁至临安,已近百年。 至于另外那半壁江山,金人早已当成自家后花园了,欺虐害民,自是常有发生。 同时“成吉思汗”铁木真,也是威震大漠,蒙古各族无不畏服。 山东济南! 仲夏八月,夕阳西下。 天气沉闷,乌云笼罩。 “啪啦!” 闪电划过长空。 霎时间,惊雷滚滚。 “轰隆!” 霹雷炸响,仿佛发出某种信号,长空之上,一滴一滴水珠掉落。 嘀嗒,第一滴雨水自长空而落,打的地面,水花四溅。 哗啦啦……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山东济南府,伏虎门总舵。 从门口到广场,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混着雨水,涓涓流淌,整个地面都是血红一片,极为骇人。 但见一青衣人手持长剑,忽高忽低,横趋斜行,在手持兵刃的人群包围中,扑杀不停。 这人出招之际,那真是运剑如风,剑出如电,掌落如山。一剑划过,便有人丧;一掌劈至,就是筋断骨折,到了此时,整个总舵,已然倒下六七十人。 伴随着惨叫、呼喝之声,又在这种虎入羊群的视觉冲击之下,有的伏虎门门人,不待青衣人长剑、拳脚加身,便已胆碎而亡。 这济南府伏虎门,帮众都是青壮汉子,也都练过几手拳脚及兵刃功夫。 门主及堂主等头目更是了得,各个身怀不俗艺业,纵是一二十人也难近其身,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掌控济南府地下世界。 又一向交结金国官府,欺压良善,帮众有此靠山,行事更是心狠手辣,弄得天怒人怨,若是人能被骂死,这些人早死一千回,也不止了。 可今日伏虎门,成功迎来灭门之灾。 …… “轰”的一声大响。 这伏虎门总舵大厅,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直接离扇飞出,“哐当”几声响,又砸翻数人。 又是“铛啷啷”的一阵长响,兵器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见平日威风凛凛,前呼后拥的伏虎门门主朱无清,满脸恐惧,脸色苍白如纸,瘫坐地上,一双斗大的眼珠,透露出的只有惊悸,口角更是溢血不止。 数丈之外,百炼精铁锻造的武器“铁背金刀”更是由中而断,成了一柄断刀,落在地板上,旁边还有着几具尸体。 朱无清出身不俗,更是一门之主,见识自然不凡,心下明白来人武功之高,太过邪乎,今日能否活命,就在对方一念之间了。 遂强压恐惧,看着面前这“杀神”,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道:“敢问尊驾是……是谁?我伏虎门与阁下有何仇怨?” 这话问出,他才有余隙去好好看看这“杀神”,见对方一袭青衫,身上除了衣袖上沾满血迹,前襟没有丝毫血迹,只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更是心骇无极。 他伏虎门近百人都死在对方手下,人前胸连血迹都未曾沾染一星半点,可见人家杀他们那是游刃有余。 再看他身材说不上特别高大,但只这么一站,竟是渊渟岳峙,凝重非凡,便似海浪怒潮也卷不走一般。 看起来年约二十,剑眉星目,气度雄浑,风度翩然,微风吹拂之下,长发飘扬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 那双眸子仿若深潭,晶亮幽深,尖锐雪亮,好似要看透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就这张脸,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这名青衫男子名唤顾朝辞,经历非凡,非常人可想象。此刻听了朱无清的话,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呵呵,怎么?莫非在你这恶棍眼里,杀人也要有仇怨吗?” 朱无清闻言,气为之窒,更是语塞难言,可心里也升起一个念头:“难道杀人不该有个说法?” 可这话自然不敢出口,只能违心说道:“大侠,我辈习武之人,当以行侠仗义……” “轰隆”! 天空再次一阵霹雷哄响,传近屋内。 “够了! 朱无清,你这狗杂碎,少在小爷面前饶舌! 你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今日就是报应到了。 现在将你所有的武功秘籍,都拿出来,你还能留个全尸。 若敢牙崩半个不字,小爷不但让你零零碎碎死,死了还得拿你去喂野狗!!” 此时顾朝辞疾言厉色,伴随着霹雳电闪,好似挟天地之威,真是舌绽春雷。 可他说话,纵然混杂在霹雷声中,言语内容也甚是清晰,足见内功修为之深湛。 朱无清更是被他这几句质问,震的气血翻涌,他本就受了内伤,嘴角又不由流出几缕鲜血。 不过他这时哪顾得上这些,用手刚一抹嘴,可随即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很是讶然道:“武功秘籍?” “您是为了我的武功秘籍来的?” 饶是朱无清想到了一切,被人杀上门的理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这点本事,手里能有什么武功秘籍? 就他会的这点微末功夫,也能引的此等高手起了贪心?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朱无清本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曾在寺中学艺十年,隶属“无”字辈。 根据他的判断,这年青人武功之高,最次也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他在少林寺“心”字辈的师父,看起来都远有不及。 这等人物,莫说济南府,就是整个山东,乃至天下都能横晃的主。 可此时,哪里有他多想之余地,只能顺势跪地,磕头如捣蒜。 “少侠,朱某虽然出身少林寺,可也只是一个俗家弟子,学武十年,也就会罗汉拳、五行拳,还有一门罗汉刀法,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知能否换我一条性命!” 顾朝辞双眉一挑,手中长剑一抖,剑光划过,好似疾雷闪电,朱无清“啊”的一声惨叫,瞬间响彻天际。 原来就在这眨眼之间,朱无清左手五根手指,直接由手而落。 十指连心,任他朱无清一身武功,是条汉子,也经受不住这等疼痛。 顾朝辞嗤笑一声,幽冷的声音,也是适时响起:“给老子收声!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是我再问你,再敢提什么条件,老子将你切成零碎!” 朱无清闻言,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只得强忍疼痛,咬紧牙关,忙忙点头。 顾朝辞心下一笑,少林寺收人的眼光,着实差劲。 遂很是悠然道:“罗汉拳、五行拳、罗汉刀,呵呵,就这些? 本公子听说少林俗家弟子也能得传,七十二绝技,你就不会?” 朱无清先是点头,又忙忙摇头,泣声道:“大侠啊! 我们这些不成器的俗家弟子,别说七十二绝技了,就是一些普通武学也学不会啊! 我会的这三门功夫,大侠若是想要,我可以告诉您,可我就怕,这对您不但毫无用处,恐怕一旦为本寺所知,反为大侠招祸!”。 朱无清说着话,眼神微微一扫,就见顾朝辞神色间,总算有了几分凝重,满拟这位煞星,终归是听到少林寺的名头,有了顾忌,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又续道:“大侠想必也知道,这少林寺门规森严,未经许可使用少林武学,寺中执法僧………” 顾朝辞听到这,顿时冷哼一声,厉声道:“哼,狗屁的门规森严。 你身为少林门人,在这成立帮派,恶事做尽,与那些杀人掳掠的山匪,也都是一丘之貉,你怎么不提什么门规? 莫非这也是少林寺教你的? 还执法僧,统统都是狗屁!!” 朱无清哪敢和他明着辩驳,只能频频点头,“是是是,大侠说的是! 大侠年纪轻轻,却身怀超凡神功,更是眼明心亮,明见万里! 想我伏虎门,虽也有欺压良善之举,可那是本帮一些不肖之徒,胡作非为,绝非我朱无清之本意啊……” 他见顾朝辞神色,重回漠然冷峻之色,又接着道:“大侠!我伏虎门虽然捞的偏门,可若想在此世道生存,必然要有官面帮衬,金人说话,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圣旨,实在是…” “够了!闭嘴吧!” 顾朝辞何许人也?又岂能不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下势力,发展壮大的基础,本就是官员。 如今此地又属金国管辖,对汉人自然欺压更甚,这些浅显道理,又哪需他来饶舌? 可他再是无奈,也是金人的刀,就没有活命的理由。遂肃声道:“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本公子就送你一个痛快吧!” 话音一落,气运左掌,陡然拍出,卷起一股疾风,直击朱无清。 二人虽然隔着六七尺远,可声随掌出,就听“砰”的一声,眼见朱无清人在地上,一百几十斤重的身躯,如被飓风卷起,或似被一只无形的巨灵神掌,猛地提起摔出,人在空中,身上便发出一阵“噼哩啪啦”,好似炒黄豆一般的响声。 眨眼之间,就听“蓬”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朱无清猛撞在厅内巨柱之上,霎时间大厅灰尘,簌簌而下,等他再反弹回来,摔在地上时,已然骨骼尽断。 此人一生作恶多端,临死却连一声惨呼也没发出来,便即毙命。 也是无人瞧见这一幕,不然谁见了,都得说顾朝辞这一掌之威,太过不可思议了。 …… 轰隆! 伴随着惊雷闪电、夕阳余晖,顾朝辞修长笔直的身影,缓缓离去,只留下遍地尸骸,若是有人得见,就知道伏虎门总舵,已然没了一个活人。 顾朝辞踩着血水,抬头望天,喃喃道:“看来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得到高深武学,终究不可取啊!”。 第二章九阳真经 时光冉冉,半年时间,转瞬即过。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江南之地自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可北国苦寒之地,却是春寒料峭。 这天正午,在去往中都大兴府的大道上,一头毛驴驮着一人,沿着道路缓缓而行。 这人年约二十,头戴逍遥巾,星眉朗目,俊鼻修挺,神采飘逸,只是脸上颇有一股风霜之色,显是奔波日久,可身上这一袭青衫,却是一尘不染,当真匪夷所思。 若有见多识广的武林中人,见到这一幕,必会得出一个结伦,这人内功修为已臻上乘,着实非同凡响。 再看他胯下这头小黑驴,他非但不拉僵绳,任其信步而行,还头枕双手,躺在驴背,甚是惬意悠乐。 此时听着“嘚嘚”的驴蹄踏地之声,一起一伏的,青年也是思潮起伏,过了良久,不禁低声沉吟道:“看来我真不是主角啊!” 这青年人正是顾朝辞,他本是江南临安府钱塘人士,家有良田千顷,店面无数,宅院若干,仆人上百,在当地也算薄有资产。 当然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顾朝辞生而知之,前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计,终日奔波的芸芸众生之一,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研读各种武侠小说了。 男人最大的浪漫,就是武侠。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一个夜黑人静的夜晚,正当他躺在摇椅上,看着武侠小说,为里面某些人物的命运不甘时,突然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就人事不省了。 等再次醒来,就成了一个小婴孩了,好在顾朝辞神经大条,很快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小说中的,穿越之事。 至于穿越这种玄奇之事,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左思右想,只觉与那道亮光有关,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应该也会随之而来,可任他在心中呼喊,也没有丝毫反应。 也就只能不甘心的放弃了。 好在顾朝辞这种人,对既来之则安之的说法,深以为然。 好吧…… 额…… 最主要托生的这家有钱,不愁吃穿,锦衣玉食,丫鬟、小厮什么都不少,直接让其深刻体会到了,封建体制下的腐朽。 当然,顾朝辞前世深受革命教育,对这些那是一直持“批判”态度的。 可是,他这么小,也只能尽情享受了。说什么有的没的,估计得被别人当成妖怪。 顾朝辞从小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中国历史上的南宋时期,稍微一寻莫,就知道若按历史轨迹,南宋灭亡时,自己估计都已经土埋半截了,也自然没有什么想要,更改历史大势的想法了。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着明确认知的。 当然,这不影响他渴望练武,高来高去的事,毕竟来到古代,不如了解一番我中华武术,岂不是遗憾? 为了不被人当成“神童”“妖物”,直到六岁,他才开始询问父母武功之事。 可其父母都说,这世上确实有习武之人,可什么内功,那都是骗人的。 那些武夫一个人,能对付十几个,都是破天荒了。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中就明白,这种武学程度,就跟后世那些散打运动员一样,那辛辛苦苦,学来又有何用? 也就立马死心了,只能安心当一个,很是普通的富家少爷了。 可没想到,在十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亲眼见到,家中护院演练武艺。 当那人将一柄单刀,使得好似一团雪花一般,一跃就是三米多高,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像,更加颠覆了以往之认知。 可以肯定,牛顿绝对没有本事,能够解释清楚这个问题。 他也立马明白,小时侯被骗了。 好在这事也不重要,再对护院软磨硬泡、金钱开路的攻势下,对方才说了实话,说这世上确实存在高强武功,一人对战数十人,轻松打败对方,这种现象很正常。 顾朝辞听到这一点,这是直接发现新大陆了,便强烈要求学武。 可其父母,自然不同意。 他们顾家祖上,那是出过二品官的。 好吧,其实就是衣冠南渡的一份子。 到了顾朝辞这辈,那是三代单传,其父母又是老来得子,怎么可能让儿子,选择习武,这条没出息的路。 其父母和绝大多数宋人一样,都是固有思维,认为习武之人,根本不入流。 这时,虽没东华门唱名的机会了,可丝毫不影响,他们重文轻武的人生方向。 这种想法,在江南地区,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在顾朝辞小时侯,提到什么武功时,就想着哄哄小孩,也就骗过去了。 以前他也太小,出家门都不容易,更没见过学武之人,到底何种厉害法,自然容易骗。可如今哪里肯听? 在顾朝辞的字典里,这世上既然存在武功,学文又有个毛用? 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 呵呵,别搞笑了。 自己又哪是这块料? 好在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父母也拗不过,只能为他重金请来,当地的各种拳师,开始为其教授武学。 这顾朝辞虽然两世为人,可在学文时,学渣属性仍是深入骨髓,一看书就嚷嚷头疼。 可练起武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悟性奇高,无论是什么理论知识,还是外功都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更不怕流汗不怕累,武学进境那是一日千里,神速无极。 几位拳师见了,都言其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故而无论是打熬气力的桩法、以外功招式产生内息的法门,还是什么拳法刀法,他几乎一遍就记住了,两三遍就像模像样。 鉴于他如此武学资质,到了十三岁,纵是空手,等闲汉子,三四十人也近不了他的身,真正的打遍钱塘无敌手。 就连各个授拳师傅,都已然不是他的对手,人人夸其厉害。 顾朝辞也问过,书中那种打坐炼气的内功心法,可这些拳师都说不会,没听过,就搪塞过去了。 而那时的他,本就从前世小说中知道,内力的产生有两种,一种是静功,就是打坐炼气,另一种就是动功,靠外功招式产生内息,增强内力。 他以为这世界没有打坐炼气之法,也没过多在意,毕竟自己才十三岁,就已经打遍钱塘无敌手了,自是意气风发,只觉这身武功,不说天下无敌,最起码也是天下一流。 可在十五岁那年,顾朝辞因家中生意,去往嘉兴,在当地大名鼎鼎的“醉仙楼”吃了一顿饭,也就好巧不巧听到了一席话,直接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三观,再次崩塌。 什么“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十年前曾在此地,铜缸拼酒、大战一场等等。 事情过了十年,那酒店掌柜说起此事来,仍是眉飞色舞,听的在场人人,都是意犹未尽。 顾朝辞前世“博览群书”,怎会不知射雕名场面。 等再详细一打听,就直接懵了。 轻易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原来觉得自己很行,实则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当即怒气冲冲回了家,找到那帮授拳师傅,双方交流之内容,到现在顾朝辞都忘不了。 他们一脸惊讶道:“江南七侠” “江南七怪”? “他们可是我江南武林头面人物,武功之高,无人能与之对敌,更是我们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小子,以你如此年龄,还想和他们比?” “你心也太大了! 或许等你三十岁以后,或许能和他们其中之一过过手,现在就别想了。” 从那天起,顾朝辞就知道,自家这些授拳师傅,放在武林中,根本不入流。 他们不对自己说实话,也是舍不得自己家里,那份优厚待遇罢了。 从而也就不难看出,自己这武功,在武林中,估计也是不入流的货色,大概率,连射雕龙套“黄河四鬼”也比不上。 他这次心里既然有了谱,再次有心打听了,一圈武林人物,方知射雕书中,好似谁都打不过的“江南七怪”,名头究竟有多大? 这宋朝本就重文轻武,尤以江南为甚,武风更是不振! 这临安府名头最大的武林人物,就是云栖寺枯木大师,精通仙霞门外家拳法,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旁支,也算的上武学正宗。 可顾朝辞前世在射雕中,就知道这人,在丘处机手里,压根不是一合之敌,可见江南武林是个什么光景。 他也想起了“江南七怪”在大漠找到郭靖后,不愿立回中原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这地方风气如此,根本不适合练武。 而“江南七怪”以前的名头,在武林圈子,就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后来能与“天下武学正宗”全真教的“长春子”丘处机大战一场,双方能打成平手,声威更具,在江南武林,简直就是神人了。 枯木和他们比,都排不上号。 简单一句话,“江南七怪”在射雕中,好似谁都打不过,可在现实世界中,他们的江湖地位及武功,那是九成九江湖人,一辈子都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好在顾朝辞得知,这是射雕世界后,虽知道自己武功还不入流。 可不怕不如人! 就怕不知道,自己不如人。 来到这方世界,不当个绝顶高手,去过一过中原五绝,睥睨天下的滋味,那简直有枉此生。 可要成为绝顶高手,得有神功傍身,是最基本条件。 他自然知晓,这方世界,最最出名的武学就是《九阴真经》,号称天下武学总纲。 五绝第一次华山论剑,都是因其而起。 可顾朝辞更是清楚,这本秘籍,自己明知道哪里有,也远远没有资格染指。 全本都在周伯通那里,而其如今正被黄药师关在桃花岛。 要是敢去…… 呵呵,绝对会被做了花肥。 至于梅超风虽然怀揣下卷,可她本就神出鬼没,不好找,再者自己这点本事,头上不想多几个窟窿眼,还是先忍忍。 还有一处选择,那就是古墓派,可想想那帮死宅,对待男人的态度,估计也是一个结果。 至于说从水潭潜入进入古墓,那就是吹牛逼了,不说水性问题,就说那个水潭,鬼知道,具体在终南山什么位置。 以前看小说,有好多人通过水潭,潜入古墓派,他就想笑,那是扯淡! 就和段誉在无量山低得到神功,好像是个人都能找到一样,若真的那么简单,无量剑派的人,在无量玉璧看到“仙人舞剑”,数十年来,就能不去山底查看一番? 总而言之,让你抱着金庸原著找水潭、找琅寰玉洞,人都得懵逼,更别说自己这种,只知道故事情节的人了。 好在这《九阴真经》暂时得不到。 放眼天下,那《九阳真经》与之相较,也是不遑多让了,论博大不如九阴真经,可精深却尤有过之。 顾朝辞清楚知道,这门武学典籍,应该还好好放在嵩山少林寺藏经阁,写在《楞伽经》的夹缝之中。 当然这听起来,是最容易获得的,毕竟有明确目标吗。 可真要实际操作,也得讲究方式方法,那藏经阁乃是少林重地,若凭自己本事,用强能进去,那才是笑话。 再者就是进去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扫地死宅,让自己皈依佛门,可不完犊子了。 可他思前想后,也决定要对这门武学下手,毕竟这门神功获得途径,对自己来说,好像是最容易的了。 当下也想了一些办法,总觉得没有起点小说老套路,来的简单保险。 那就是找缘由,请演员,行抄录经书之事吗。 至于什么在少林,就算抄录经书这种事,也须有些份量的人才能做得。 可这事对他顾朝辞来说,有难度吗?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他顾家本就有钱,他又舍得大把丢银子,直接前赴少林寺,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黄金,不是为佛祖塑金身,就是添香油的。 佛门弟子看见“居士”如此诚心,自然大念“阿弥陀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了。 顾朝辞在少林寺呆了七天时间,利用后世之见识,与一些高僧“大谈佛理”,将他们成功忽悠到位,老和尚直赞他有佛缘。 也正有鉴于此,他才能被破例进入藏经阁,将少林寺的佛家经典,抄了个遍。 当然,佛经都是用来打掩护,做障眼法的。什么金刚经,法华经…… 当然更少不了《楞伽经》 “好吧!” 也就是位于书中夹缝中的《九阳真经》,他很是成功的将其誊抄出来。 还与图书管理员,此时的年青和尚觉远,探讨了一番,如何才能更好的“强身健体”。 觉远为人实诚,只觉这位施主佛性太过深厚,也是心中大喜,自然将他的颇多见解,倾囊相授。 觉远所授法门对顾朝辞来说,那是大有裨益,两人自是相交莫逆。 等顾朝辞回到家中,为了保险起见,又遍访高僧、道士,将佛道两家的专业术语,搞得清楚明白,记得滚瓜烂熟,才开始潜心钻研《九阳真经》。 他非常清楚,内功运息之道,与外功练招,大不一样。若有丝毫差错,轻则瘫痪成了废人,重则丧命。 所以等将这些吃透了,才开始练功,好在他从十岁习武,虽未得高人传艺,可人体穴位这类知识,早已熟记于心,觉远又曾指点了一番,入门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第三章 行侠仗义之目标 众所周知,九阳神功一旦练成,威力奇大,妙不可言,内力自生速度奇快,只要不超负荷的运转,就能源源不绝,普通拳脚也能使出绝大攻击力,防御力更是超强,几乎可称金刚不坏之身。 习者轻功身法也将大幅度提升,胜过世上九成以上轻功高手。更蕴有疗伤圣典,能使练者百毒不侵,专门克破所有阴寒属性内力。 此外,九阳神功融会贯通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 可顾朝辞非常清楚,那些武学招式容易模仿,可真正高深武学,奥妙之处都在运劲发力,这就不是什么单靠内功,所能完全模仿的了的。 而且神功之所以是神功,也并不是说,是个人只要按照秘籍修炼,或有名师指点,都能学有所成。 九阳神功所成者,除了创功的斗酒僧,也就张无忌、觉远两人矣。 张无忌能于五年时间,修炼四卷,那是“主角光环”护体,不能等而视之,而后来能很快修至大成,也是得了奇遇,最大功劳反而是乾坤一气袋。 可如此奇遇,具有强烈的不可复制性。 至于觉远大师能得大成,不但是因其修炼数十载之故,还得益于他心境超然,有意无意间,契合心法,自然进境神速。 正因如此,饶是顾朝辞天赋异禀,资质过人,可修习九阳真经六年时间,也未得大成,只练了十二正经,冲带二脉、阴阳维脉、阴阳跷脉。 剩下最后一个大关口,未能打通任督二脉,让真气可以随心所欲,任意游走全身窍穴。 到了此等境界,他也颇有几分沾沾自喜,自忖与初出山谷的张无忌,也差不了,可打通任督二脉及全身玄关窍穴,只有两个办法。 一者得遇明师祥加指点,依靠自身积蓄的九阳真气,导引运用来打通任督二脉。 要不就得如同张无忌一样,受到阴寒外力激发,再有数名内功高手按摩自己周身穴道,帮助自己通脉,或者被放在乾坤一气袋中,也来一场生死由命。 这几种方法,目前都是顾朝辞所不具备的,可他比张无忌强的一点就是,他拥有上帝视角,也不需要靠修习内功化解寒毒,以求活命,所以到此境界,都已然得天之幸,甚是满足,只等以后随机应变。 而且他更为清楚,《九阳真经》中可不只有内功心法,和什么缩骨功之类的。里面也涵盖了高深武学妙理,一旦真正领悟,那是真正可以在平凡之处见神奇。 而张无忌一身豪华配置,可被人经常诟病,实战与配置大不相符。 也就是因他有奇遇,走了捷径,让九阳神功之大成,提前了好多年,一出场只凭借浑厚内力,就能碾压那些一流高手。 也压根没有与绝顶高手对战的经验,从而导致他对《九阳真经》中所蕴至理,没有完全理解透彻。 不像觉远,因修习数十载之功,才是真正《九阳真经》大成,对其中武学至理,才会领悟通透,纵然不会武功,没有学过拆招等武技。 可反应力以及破招对敌能力,以及神功护体之能,远远超出,同是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甚多。 张无忌后来身兼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剑,武功之高,几乎当世无敌,可遇到小小风云三使,就接连吃亏,大败亏输,险些送了性命,而破解对方武功之法门,其实《九阳真经》早已涵盖其中,压根不需再去根据什么圣火令武功,方能破解致敌。 至于修习内功,欲速则不达,除了郭靖、石破天这种人,赤子之心,心无旁骛,简直就是天生开挂,才能一日千里,几年时间,就能胜过别人数十年修炼。 而顾朝辞心思多变,杂念甚多,纵然他是武学天才,可在内功的修习上,显然远远不如,他们进度快了,至于外功方面,自然不负天才之名了。 他既有九阳神功护身,自然渴望那些高明武学技法,也就是厉害的运劲法门。 只有拥有这种武学,他的九阳神功,方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如同郭靖得有“降龙十八掌”,张无忌身具“乾坤大挪移”。 也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这一年多以来,顾朝辞才四处“行侠仗义”…… 好吧,其实就是专门搜罗武学,之所以挑远恶人下手,只是为了更加心安理得,仅此而已。 可他辛辛苦苦搜寻来的武学,档次都很低,就是一些什么大小擒拿手,大摔碑手,鸳鸯连环腿,罗汉拳、通臂拳、六合掌、罗汉刀、五行剑等等之类的普通武技。 能与九阳神功,相匹配的高深武技,一门也没得到。 他也想着,看能否触发主角光环,偶遇个北丐洪七公,来一手“降龙十八掌”,结果都是奢望。 当然也是他神功未成,那些有名有姓的武学大派,他也不敢动心思。 生怕阴沟里翻船,没吃到肉,反倒惹上一身骚。 所以经过一年多的奔波,如今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掐着时间,决定去中都,好蹭一把主角热度,看能否有机会,搞来梅超风手里的《九阴真经》下卷。 他清楚,自己身怀神功,若是得到下卷武技,那将是如虎添翼。 他对射雕的时间段,还是能卡住的,只需要知道蒙古声势如何,铁木真大概多大年纪了。 郭靖来中都的日子,他能给黄蓉送貂皮大衣,年份、月份也就不难把握,所以他这是信心满满赴中都。 其实顾朝辞这个人,追求有些庸俗,他纵然有了神奇机遇,也没想过什么长生久视,出入青冥。 好吧,那距离此刻的他,也太过遥远。 他只想练一身超卓武功,当世无敌,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如果可以,也想遇上一个侠女…… 额…… 退而求其次,魔女、妖女也行! 来一出风花雪月、携美同游,妇唱夫随、大被……什么的。 至于射雕主角郭靖,那种为国为民、不计牺牲的大觉悟,他是没有的,最起码现在没有,想必以后也不会有! 一个人一辈子,没有超强造化,是否能够独善其身,都是未知之数,遑论兼济天下? 君不见,郭靖一生为了抵御外侮,报国安民,奉献一生,导致全家殉难。 到头来,在好多人嘴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什么杨过、张三丰这类归隐保身之人。 可以说,这种现象,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当然,他也是一个俗人,因为他也不具备那种大侠品质,故而也没有资格,对此评判什么,只是觉得甚是寒心。 所以他打定主意了,绝对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要顺顺当当,来个无敌当世,携美畅游,那就很好很可以的了。 什么国家大事,就离自己远一点吧。 就交给那些,真正可以为国为民的仁人志士,去努力吧,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倒是无伤大局,可要让自己搭上全家…… 再者,如今这局势,只有让宋朝这些装睡的人,都知道了外族之残暴,真正的痛彻心扉了,方能有英雄乘势而起,救国救民才能更加简单。 要知道,石头不砸在自个头上,人人都会觉得别人是危言耸听,有被迫害妄想症。 在宋朝上层的士大夫眼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谁要打仗,那就是穷兵黩武。 他可是清楚记得,前世就连岳武穆这种人,都被人黑,没打过胜仗。 小说中的郭靖义守襄阳数十年,可大多兵马钱粮,都要郭靖黄蓉夫妻两去操心,她那“女诸葛”得名号,就是这样来的。 就算最后双双殉难,还是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骂出天际了。 唉…… 好在他顾朝辞,是一介俗人,既没有为国为民的大侠品质,心眼又小的不行。 简单说,宁愿什么都不做,做一个滚滚历史中的一粒沙粒,也不愿付出一切以后,还落的不被人认可之下场。 想到这里,胸中一股畅快油然而生,看着蓝蓝的天空,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喝:“中都,我顾朝辞,来了!” 青衫仗剑走江湖,烈马名酒红颜美。 这样的江湖,哪个少年弟子不向往?! 再活一世,顾朝辞仍是少年。 好吧,他没有烈马,只有毛驴。 转念间,不知不觉中,小黑驴“嘚儿嘚”都走到一座小山下了,就见前方山道上,有片林子,黑压压的横在路中。 老话讲“逢林莫入”,就是告诫人们,这种地方最易遇到强人。 不过顾朝辞一身武功,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可这片山林茂密,郁郁苍苍,群峦起伏,山势颇陡,山道更为崎岖。 顾朝辞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安心躺在黑驴背上,闭目养神,进了林子也就数十丈。 忽的耳朵微颤,就听得一声胡哨,六七丈外,茅草猎猎作响,“唰唰”响处,窜出六个人来。 顾朝辞两眼一睁,“吁”了一声,小黑驴才很不情愿的停下脚步,打了个响鼻,还颇有几分气势,比那高头大马也不差分毫。 第四章 好一个辣手书生 顾朝辞在驴背上,很是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方才直起身来,就听的“呼呼”声响,眼前青光乱闪,六人同时奔近,单刀同时出鞘,各自手举兵器,站成一个半圆,围在自己身前三丈处。 他瞥了一眼这六人,都是一身短打,各个一脸凶相,恶狠狠盯着自己,再手持单刀,脸上就差写“我很恶也很凶”的字样了! 虽然他从几人纵跃身形上,已然知道这些人,就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毛贼而已。 可想起适才所想“逢林莫入”,正应了那句,想什么来什么,也不由哑然失笑。 这几名盗匪见顾朝辞长得眉清目秀,瘦骨伶仃,浑身摸不着三两肉,面对如此境况,竟然还敢发笑,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 顿将手中单刀用力一抖,齐声喊道:“打劫!识相的话,将值钱物事,都给大爷交出来。” 顾朝辞闻言,不禁寻思:“这帮人太不专业了,竟然连劫道的切口都不喊!” 他走南闯北,劫道之人,着实遇见不少,黑话切口都是他们基本操作。 刚开始他对这些目无王法之人,还有几分新奇之感。毕竟劫道的,他前世还真没见过,来到此世,在钱塘县一亩三分地,也没遇到过。 可后来见的一多,那就有些烦了,这些人实在是,有点杀之不尽。 他也明白,这和社会问题有关系,绿林道的人,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他压根解决不了这类问题。 见一个杀一个,已经是他能力的最大体现了。可碰到的太多,这就有些头疼了。 为了不惹眼,他才将那身华服锦衣,换了下来,将自己打扮的,好似读书人,又怕不够,更是将坐骑,由高头大马换成了小黑驴子。 因为江湖上一般有名头的土匪大盗,不会对文弱读书人下手,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为什么。 总之读书人比之普通人,还是有某些“特权”的。 可不曾想,他都将自己打扮成这样了,还是不能避免被抢劫,心里直嘀咕:“莫非我就是被抢的命?” “兀那书生,你莫非是聋了?” 一个身材稍微壮实点的盗匪,见这年轻书生,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兄弟几人,不但不答话,好像还若有所思,简直岂有此理,再次追问了一句。 顾朝辞微微一笑,恶趣味发作,还是将心里这点疑惑,问了出来:“你们这是第一次出来抢劫吗? 莫非连‘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劫道黑话也不知道?”。 几名山贼一听这话,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禁面面相觑。 这名身材粗壮的山贼,转眼看向自己老大,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是在质疑我们……” “啪”! “哎吆喂”。 这山贼话还没说完,他老大突然变脸,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将其扇了一个趔趄,冷冷道:“显着你了? 老子他妈的是傻子吗?要你提醒?!” 随即转眼看向顾朝辞,眼神中凶光毕露,上前两步,将手中单刀往右肩一架,当即腆胸叠肚,恶狠狠道:“小子,大爷看你好似是个读书人,才对你网开一面! 你若知好歹,就交钱换命!” 顾朝辞家出名门,又见多识广,涵养功夫甚深,此时仍是不愠不恼,淡然一笑道:“呵呵,听你这意思,敢情我还得感谢你们一把了?” 这汉子很是昂然道:“感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这书生,能有这份见识,也算不错! 快快将钱都拿出来,你好走路! 若敢牙崩半个不字,叫你顷刻化为齑粉!” 他们见了顾朝辞的打扮,都以为是个游山玩水的酸秀才,故而虽要劫他的财,可在言语上,自认还算客气。 可顾朝辞听到这里,却是朗然一笑道:“要这么说话,那我倒有几分兴趣了!” 说着伸手轻轻一按驴头,人直接腾空而起,山风吹送下,衣袂轻飘,直如仙人凌空飞降一般,就落在了几人身前寻丈处,随即幽幽道:“别愣着了,如何化为齑粉,在下倒是想要见识一番!” 这几名山贼,一见他施展轻功,各个都是一眼不眨,看他跃起落地。 这等身手,几人生平从所未见,直接瞠目结舌,目眩神摇,齐齐退后几步,一脸惶恐,握刀之手都有些颤抖,又连忙用另一只手也把住刀把,仿佛这样能少些恐惧。 他们几人,也就学过几手兵刃功夫,别说整个江湖上,就是在绿林道,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又挑选落单之人,方能屡屡得手。 至于顾朝辞高低深浅,他们压根就没概念,可就冲这手轻功,也知道今天绝对碰上硬茬了,说不得就得翻船。 几人心中也是腹诽不已:“你这么厉害,干嘛假扮读书人,这些高手的恶趣味,也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为首之人能做老大,自然比他几个手下定力强些,只能强忍恐惧,立即收刀归鞘,抱拳正色道:“我等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驾恕罪!” 老大收刀,手下同伙也是有样学样。 顾朝辞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别说废话了,如尔等这等盗匪,连盗亦有道的规矩都不懂。对我这个文弱书生都能下手,可见平素为人,废话少说,动手吧! 杀了我,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 他这话一出,几人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也是杀人无算的主,如何不知求饶,肯定没用了。 这人一旦彻底没了活命希望,自然比平时还要狠出数倍,又全部拔出单刀,一脸森然看着顾朝辞,竟还颇有一股杀气的味道。 顾朝辞见此情景,就知几人手里,人命必然不少,否则哪有这股杀气,再也没了逗闷子的心,嗤笑一声:“呵呵,看我做甚?动手啊!” 可几个土匪心性再狠,如何真的敢直接对他出手?能够作出一副拼命架势,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朝辞一看这几人,实则都是色厉内荏的货色,连悍匪都算不上,冷冷道:“那就让你家顾爷,好好感谢你们一把吧!” 话音落下,身形一晃,寻丈距离,好似流星追月,朝着几人瞬息而至,双拳连环挥出,这正是“罗汉拳”中的招式。 说时迟、那时快,这山贼老大一直盯着顾朝辞,也反应最快,见他一动,下意识欲要举刀去砍。 可顾朝辞身怀九阳神功,外功武技虽说不上上乘,可也是五花八门,算得上内外兼修。 他出拳快捷无比,又掌挟内劲,含精蓄锐,力道雄劲,只听“喀拉拉”几声响,这名山贼老大刀还没劈出,惨叫之声便应声而出。 顾朝辞只一拳,便将这人胸骨打断,可他双手连出,左拳先击胸,右手变拳为掌,轻轻一带,已然扫中对方头部。 这人随即已然飞出,砸向其他一名山匪,只是其飞出时,再未发出一点声音,显然在飞出时,已被一拳震死! “蓬”的一声响,一名山匪也被自己老大尸体砸倒,鲜血狂喷,软瘫在地。 另几名山匪,好似才反应过来,都是一声怒吼,举刀便砍。 顾朝辞嘴角微扬,左掌一招空手入白刃“顺水推舟”侧击而出,只听“砰”的一声,如中败革,已击中一名山贼右腰,其人立时好似一个破麻袋,飞出一丈开外,撞在一株大树之上,两目突出,立时毙命。 随即他又踏前一步,双手探出,施展“擒拿手”拿住另两人手腕。 这两人只觉,手腕犹如被套在了铁箍之中,已然全身酸麻,气力尽消。 顾朝辞“嘿”的一声,吐气运劲,就将二人如提稚童,直抛向道旁大石,“蓬嘎拉”几声响,两人顿时筋断骨折,惨呼哀嚎也是随之发出,可瞬间就没了声息。 最后一名盗匪很是聪明,刚才他只是作势前扑,实则自己同伙一攻上,他便转身朝着树林,撒丫子就跑。 可顾朝辞出手,那是何等之快,见其还没跑出一丈,顿时陡喝一声:“哪里走!” 脚下一踢,“铛”的一声轻响,一柄单刀好似流星追月,刀光一闪,朝那人疾飞而去。 那人一闻顾照辞出声,已知不妙,大惊之下,便觉后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刀,穿透前心,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那刀穿透他后,劲力未衰,兀自直冲朝前,带的其整个人向前飞奔,“铮”一声响,单刀直贯入一株树干之中,他便被钉在了树上,只余刀柄在后心。 说起来,好似很长时间,实则顾朝辞毙杀六人,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顾朝辞见过山贼掳掠,他对这种不讲道义的山贼,骨子里可是恨着呢。 只是后来见的太多,实在杀之不尽,也就慢慢烦了,只好尽量“躲一躲”了,可这些人既然撞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上赶着找死了。 不超度他们去见见佛祖,都对不起自己跋山涉水,去少林寺“潜心礼佛”的付出。 就在这时,忽地就听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林中。 “好一个辣手书生!” 第五章辣手书生 绝不是我 顾朝辞虽听这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这说话之人,也离自己至少还有数十丈远,声音却能浑厚有力,内力大是不弱。 可这对他来说,也没放在心上,可这言语内容,让他不由一怔,不禁寻思:“辣手书生?谁啊? 这说我行事辣手,还是什么外号?” 动念间,就听的身后,传来几声“唰唰”衣襟带风之声,他悠然回身。 就见当道上,立着三个光头,身着黄色僧衣,俱是手持罗汉棍,油光锃亮。 嗯,头亮是正常的。至于兵器也亮,那是因铜铁打造。 就见三人均是一脸肃然,六只眼睛紧盯自己,眼神澄然放光,英华时显,太阳穴也是高高鼓起,显然三人内功造诣俱是不弱,他们适才奔进时,身法也是不凡。 如今往这一立,身型端凝,显然武功也非庸手,看长相也就三十来岁。 瞧着僧衣和少林寺和尚倒是一样,再看这架势,想必是真和尚,不是什么冒牌货。 顾朝辞面对三人,心念电转也只一瞬,他做事也是一向谋而后动,再加上九阳真经,毕竟是从禅宗祖庭少林寺得来的,总有着几分香火情。 所以面对三位很大概率,就是少林寺的和尚,此时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敢问三位大师法号?佛驾到此,所为何事?” 适才说话之人,身材高大瘦削,站在中间,看起来像是为首之人,单手一立,打了个佛号,肃然道:“贫僧无相,这是贫僧两位师弟无嗔、无痛,我等都属少林执法堂。” 顾朝辞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是少林寺! 可他们在双雕,几乎没有存在感,怎么执法堂找我来了? 莫非是因九阳真经? 若真如此,这蝴蝶效应可真了不得啊!”。 他暗自思忖,脸上可没任何异样,仍是一脸笑意,再次拱手道:“原来是三位少林高僧,真是失敬。 只是不知大师所言,这辣手书生又是何意?” 三僧一听这话,顿时齐宣佛号,无嗔、无痛更是面露不屑之色。 无相看着顾朝辞,不答反问道:“如今施主名头,响彻江湖,又何必明知故问! 敢问施主,游龙帮帮主宋无标,伏虎门门主朱无清、飞凤刀刘无显,左臂花刀洪无龄、多臂童子黄无铎等人,是否为你所杀?” 顾朝辞一听这话,他就是个傻子,也能肯定这“辣手书生”说的就是自己了。 心里压根没将,他们问的话,当回事,只是心中暗骂,这都什么狗屁外号。 他自然知道,行走江湖,没个响亮的万儿,那就是失了格局,没了档次。 但凡稍微有点名气的高手,那外号都是既响亮又唬人。 就连龙套党“黄河四鬼”,都是什么断魂夺魄了,更别提那些什么“千手人屠”“鬼门龙王”“参仙老怪”“黑风双煞”这些势力强大的一流高手了。 咱就说说射雕天花板,“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些人的名号报出来,是不是让人,油然升起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 好吧,不肃然起敬,最起码也有虎躯一震的感觉吧? 就是压根不认识他们,没听过这些人的名头,光听名字,绝对会觉这人非同凡响吧? 尤其“中神通”王重阳,又是什么“重阳真人”“重阳祖师”“全真教主”,人都不用动手,就这一个名号,你敢说人不是高手? 就一名号,瞬间拉高了格局档次! 他本来也琢磨,给自己弄个什么万儿,主要也得有点逼格。 也曾想了好几个,什么剑圣、剑神、神掌无敌之类的,可又一想,这名号自己目前还担不起,也只能作罢。 只想等武功大进,能够位列绝顶再说。 可没想到,这什么狗屁“辣手书生”的名号,竟然落在自己头上了。 这是个屁的名号,听起来除了说自己是个坏人,还能代表什么? 不由嘀咕道:“辣手书生绝对不是我!” 他声音虽低,可三无都是少林寺真传弟子,内功已练完十二正经,都已然练到冲、带二脉,自然听入耳中。 三人眉头一皱,互相一对视,无相打了个佛号,很是郑重道:“顾施主,贫僧三兄弟,早已打听清楚了,你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这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而且你也是成名人物,如此敢做不敢认,也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顾朝辞正自思忖,一听这话,心下已明,他们以为自己说这话,是在故意不认可自己身份呢,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心中也有底,原来是因为杀人之事,当即心想:“这三人既是少林和尚,对他们好言解释一番,陪个不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自己还得去中都,哪有空和他们闲扯。” 想到这里,他也生怕引起误会,平添波折,笑容一敛,再次双手抱拳一躬身,很是诚恳道:“大师说的不错,在下便是顾朝辞,如假包换。 可什么辣手书生,这名号,在下不才,自问还担不起。 至于你说的那几人,的确是顾某所杀,这也没有丝毫差错。 可他们各个取死有道! 几人仗着一身武功,在当地作威作福,草菅人命,恶行不知凡几……” “够了,你杀他们前,可知他们都是我少林俗家弟子?” 无嗔和尚双目一瞪,直接打断怒喝道。 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更是性如烈火,师父为其法名取了一个“嗔”字,就是想要他无嗔无怒,显然这也没多大用处。 顾朝辞这个人前世“博览群书”对武林规矩,乃至武林中人,自认很是了解。 别说那些武学大宗,或者姜桂之性,老而弥坚的人了,就是任何武林派别,宽厚友善之人,对外人杀死自己门派中人,都会视为大忌。 当然也正因这多种因素,顾朝辞明知自己理亏,所以才对和尚一让再让,没想到这和尚,还不依不饶了。 他涵养虽好,却不代表脾性也好,绝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 他对和尚容让,也不光念着九阳真经之故,也怕与三位和尚一旦起了冲突,免不了动手。 到时候若将他们打的轻了,他自己心里不舒服;打重了,又折了少林派面子,那数不尽的麻烦,又会接踵而至了。 可让他在这事上,说假话,他也不屑,遂很是俨然道:“当然! 杀他们之前,顾某对他们之所为,调查的清清楚楚,岂能不知他们出身少林寺。” 无嗔冷冷道:“顾朝辞你演的好戏,做的好事!” 顾朝辞闻言也是一阵愕然,杀了你们的人,我都认了啊? 当即问道:“大师此话何意?” 无嗔见到了如此田地,顾朝辞还如此神色,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本是焦黄的面皮,顿时涨的好似猪肝一般,怒喝道:“事已至此,你还装疯卖傻,支吾搪塞! 你不但杀我少林门人,更向他们拷问我少林武学,究竟有何图谋?” 顾朝辞闻言顿时心跳加速,暗忖:“看来四处杀人,找武学的事,这是露了。” 当即呵呵一笑,昂然道:“大师,你这是将我当作,犯了少林门规的犯僧吗?” 无嗔见状,顿时怒气填膺,大喝道:“小子狂妄!” 话音刚落,手中长棍一挺,足下用力一点,身子瞬间欺近,一式“张弓射虎”,唰的一声,风到棍至,直戳顾朝辞右胸“璇玑”要穴。 顾朝辞见他发招很是快捷,以棍端点穴,认穴也是奇准,但从他棍风来看,内功虽然不错,但与自己相差甚远,不足为虑。 脚下只是如常人般,后撤一步,便退开八尺距离,已然避开此招,可他心中自也很是窝火,当即嘿嘿笑道:“大师,你这脾气可与本事不匹配啊? 少林门人胡作非为时,可也没见你这少林执法僧,有这等威风啊!” “啊,是了! 莫非是怕别人知道,少林弟子在外面,都是什么德行?” 第六章少林寺果然霸道 无嗔见顾朝辞只是随意一退,不但让他一招落空,连他三招九式后手,都被化于无形,心下惊疑不定,才没接着进招,可一听对方如此讥讽自己,气得险些炸了肺。 他这话意思,不光自承其事,又蔑视自己棍法不精,更是说他这番举动,是为了少林名声,杀人灭口了? 顿时羞辱殊甚,急怒之下,手臂一抖,手中长棍连点十余式,呼呼生风,很是迅猛快捷,却都被顾朝辞,轻描淡写般避了开去。 无嗔不禁“咦”了一声,怪叫道:“好贼子,难怪敢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果然有点道行。” 顾朝辞避开他,十余棍闪电般猛攻,见他出招快捷又法度谨严,身手着实不赖,可说是自己所遇最强之敌了,也是暗自佩服。 暗道:“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我虽未曾会过,但这和尚将长棍当作点穴撅、判官笔的功夫,我如施展出来,就没他这股味道了。 而且招数之奇,是我生平未见,倘若他内功修为与我一般,那我岂不是要吃亏? 再者和这些和尚,动动嘴也就罢了,真动手也没必要!” 当下将轻视之心尽皆收起,面容整肃,退后两步,朝三人团团抱了个拳,正色道:“三位大师,顾某一时言语失当,还请恕罪! 至于我本人对少林寺,一向敬仰有加,也与贵寺心玄大师、觉远大师都有点交情,还望三位大师明鉴!”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五年前他上少林寺时,曾与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大谈佛理,曾得他亲口赞誉,佛缘深厚,那眼神,那表情,恨不得让他立马遁入空门。 顾朝辞更向觉远,这位能在以后,将九阳真经练至大成者,请教过一些“强身健体、易经伐髓”的高深法门。 觉远虽说还是个年青和尚,可因他说话行事,迂腐腾腾,不明世务,所以一早就在藏经阁整理经书了,机缘巧合之下,更对《九阳真经》有了一番研习。 当然,他只以为这是佛经中,自带的强身健体法门,根本没有敝帚自珍之意,自然将他那点修炼心得,与顾朝辞这位佛缘深厚的“居士”,有过一番深入交流。 顾朝辞对觉远这个所谓迂腐和尚,很是感激。 在他看来,觉远为人虽说有些迂,可其心性,才真正算得上有道高僧,其他和尚那是差到姥姥家了。 也难怪人家可以将《九阳真经》修至大成,不是他小看少林寺和尚,就是将神功秘籍给他们,能练至大成的人,也绝无仅有! 一句话,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 无相、无痛见顾朝辞,适才躲过无嗔的轻功身法,虽说平平无奇,可能轻松裕如躲开,无嗔十多招猛攻。 充分说明,平凡的轻功身法,被他练到了超凡绝俗之境界,如此高妙造诣,饶是少林寺数百年来,都是武学大宗,几人见了,也不禁暗暗叹服:“这手功夫,已所不及”。 又一听顾朝辞说他认识,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与觉远和尚。 觉远和尚虽与自己三人同辈,可都没有入无字辈,在寺中实则就是一个杂役和尚罢了,在他们心中,其实没多少分量。 又哪配的上,什么大师之称? 不过这话,他们也没人明说。 可心玄大师那就不同了,他是自己师叔辈,与方丈心通大师同辈,武学佛学都是寺中第一流的人物,若顾朝辞真与他有旧,这事就得从长计议了。 自然也在寻思“顾朝辞”这个名字,可想来想去,脑海中也没这么一个人。 唯一熟悉的也就是,近一年时间,少林俗家弟子接连被杀,又有别的江湖人被杀,武学秘籍也被抢夺,江湖上便有人传,下手之人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他们三人得到顾朝辞行踪之后,远远跟其一路了,适才见其出手杀人,不留余地,又用的少林拳法,想必没有冤枉他,这才现身。 三无心中动念也只一瞬,无相更是老成持重,行了一个佛礼,沉吟道:“施主,看你年纪轻轻,怎能与本派心玄师叔有旧?” 顾朝辞还未及回话,可无嗔却是一声“阿弥陀佛”,将话接了过去,沉声说道:“无相师兄,你休要听这贼子信口胡吣!” 又双目紧盯顾朝辞,冷哼一声道:“顾朝辞,你要说别人与你有旧,也就罢了,我等一时之间,还不好辨别真伪! 可贫僧与觉远自幼相识,他在本寺出家以来,到现在都没出过山门一步,如何与你相识有交? 至于心玄师叔,近二十年都在本寺研修佛法,也未下山一步,你从娘胎里和他老人家有旧的吗?” 顾朝辞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怒气上冲,心想:“小爷跟你们攀关系,是给你们面子,如今也给足了面子,还待怎地?” 既然“关系门路”走不通,那就换个方法。只见他仰天哈哈大笑,陡然间笑声一敛,戟指怒喝道:“和尚,你莫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少林寺的人,不杀也杀了,你奈我何?” 这一声断喝,直震得三人耳中嗡嗡回响,语音久久不绝,林内树叶簌簌作响,飞鸟惊起,乱作一团。 可他这话一出,三无瞬间也是变了脸色,一脸肃杀之气油然而出。 武林中对于恩仇之事,本就看的极重,少林寺虽是佛门禅宗,可也是武林大派,自不例外。 尤其近年来,少林声威江河日下,单论武林高手,“五绝”好似一座大山,压在所有武林中人的身上。 再说帮派,那丐帮帮主“北丐”洪七公名震武林,在他手里的丐帮,声势之大,无愧于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确是名声斐然,无人不敬。 由“中神通”手创的全真教,更是号称“天下武学正宗”。 这种事对于别的门派,反倒没那么多烦恼,毕竟自己从来都是被人骑在头上的。 可对少林寺中人来说,那真是如梗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要知道少林寺自唐以来,数百年来都是“天下武学正宗”,一向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更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美誉,可现在呢? 泰山北斗,武林中人人都知道,这名号地位属于五绝! 若非仗着前人余荫,少林还不知会如何呢? 现在寺中,几乎处于封山不出之局面,虽有内因,可外因就是因为五绝,从而导致,本寺威名一天不如一天。 鉴于这种情况,寺中高僧,本不愿介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可如今俗家弟子接连被杀。 虽说佛家讲究无住无着,万事不挂于怀,可那是佛祖境界,少林寺的普通和尚,没人能做到,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可没想到,就连顾朝辞这样一个年轻人,也敢放此狼言大口,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痛身材很是瘦小,更在三人中排行最末,可听了顾朝辞这话,当即怒喝道:“小子,你学了几手功夫,便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无可救药! 今日不将你拿下,你还道少林寺,尽是无能之辈!” 他人长得瘦小,说话却是声若洪钟,而且也不轻易开口,可这一张嘴很是炝人,这不但骂了顾朝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刺了一把无嗔。 只见他话音一落,已一个箭步,如风而动,窜到顾朝辞面前五六尺,一耸身,一抬臂,手中长棍,挟风带雨似的,已然斜劈而至。 三无手中这条熟铜罗汉棍,很是沉重,有近二十斤,加以无痛练过少林“降龙伏象”的上乘内功,内力浑厚,这一棍劈下,端的有开山裂石之势,很是威猛。 顾朝辞微一错身,就闪开对方棍势,无相、无嗔见师弟出手,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师弟武功虽不在自己之下,但顾朝辞内功太过深厚,绝非一人可胜。 两人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了,顿时身形一晃,手中长棍,好似两条飞蛇,也朝他当胸袭到。 顾朝辞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这少林寺如今纵然不求形,可那份霸道早已深入骨髓! 看来,金老爷子小说,也不是乱写的! 自己上次去少林,选择金钱开路,当真是对极了!!” 动念间,三人攻势再到,他右足上步,趁着前倾之势,避棍进招。 第七章 大师,你此言大谬矣 自古以来就有“三分棍法七分枪”之说。二者不同点就是,枪法全在圈、点时之伸缩,才有枪扎一条线的练枪要旨。 而棍法既有“棍打一大片”之说,则是注重捣、劈、扫之快重。 而天下武学门派不知凡几,但只论棍法,武学之人都知当以少林为尊。 三无手中这铜铁棍,本就有近两米长,这一经舞动,内力催发之下,长棍所至,方圆两丈之内,都是风声赫赫,劲风袭人,好似闪起黄光千道,罩向顾朝辞。 三人身形骤转中,振臂斜肩曲身,长棍刺劈、扫、戳、挑、砸等招数,朝着顾朝辞全身要害,仅着招呼,甚是迅猛凌厉。 顾朝辞虽是赤手空拳,可他应付的也很是从容,不见丝毫慌乱,转眼间,四人已过了十几招, 顾朝辞见三无施展棍法,劲力威猛、法度严谨本就难能,而招数稳重之中,又能不失精奇之感,玄机暗含,如此造诣,也无愧出身武学大宗。 想当初自己花费重金,请来的武师,所教棍法,简直就是臭狗屎。 心中自也对少林绝技,更增兴趣。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三人看起来也才三十几岁,不但武功了得,可这份内功修为,更为不错。 最起码已经练了十二正经,已经到了奇经八脉中的冲带二脉了,这等内功修为,放在诺大的江湖上,也很是不弱了。 以他的见识,按地域来说,这些人最起码也得在一个市府区域,横着走了。 不由暗道:“以斑窥豹,三和尚这几路棍法,威力就能如此不俗,也难怪少林寺能在武林中,拥有诺大威名! 我若全力施为,拿下他们想也不难,可此事处理不好,打了小的,必然会来老的。 一旦遇到少林那帮一流高手,他们必然也是不讲武德的主,对自己群起而攻,恐怕就力所不逮了。 看来得先稳一拨,打发了几人就算。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大好青年,不能做一个吃完饭,就砸锅的人。” 动念间瞅准对方来势,双掌探出,好似云龙探爪一般,就将右侧腰间与下腹攻来的两根长棍,同时抓在手里,喝了声:“去吧!” 说话间振臂一送,神功到处,无嗔、无痛两人手臂巨震,胸口一紧,再也拿不住势,不由自主便飞跌出去。 而就在这刹那间,无相长棍劈风之声,也到胸前,顾朝辞身子一侧,看准来势,右掌箕张,好似蒲扇一般,“呼”的一声,横扫出去,正中长棍正中,就听“铛”的一声,发出一声金木交击之声,山林鸣响。 无相内功虽说不弱,可顾朝辞这掌,蕴含九阳神功,他又岂能经受得起? 顿感手臂一热,像被滚油泼了一般,连胸口也好似被大锤砸了一下,虎口已然震裂,双手哪能拿捏的住铜棍,就听“呼”一声,棍子脱手直飞上天。 霎时间连他整个人,也是血气翻涌,头晕脑胀,立足不定,“蹬蹬蹬”踏出几步,才拿住势。 总算顾朝辞心有定念,无伤人之意,也就用了五成力。 他一打退三人,随即趁势退出几步,一伸手道:“三位大师,这下该够了吧?!” “大家本就是武林同道,何苦因言语失和,就大打出手,如此非但伤了和气,还惹人笑话! 我顾朝辞人微言轻,也就不说了,可你们代表的都是少林寺,身为出家人,更是讲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强争胜,要是一言不合,就跟人打架,这还算是佛门子弟么?” 无嗔、无痛虽被顾朝辞扔出一丈外,却是稳稳落地,并未受伤,俱是持棍横胸待敌,却再也不敢,贸然进招。 三无本见顾朝辞年少,轻功不弱,哪能料到对方武功,竟也如此之高,轻描淡写般,就化解了他们所有攻势。 说的再难听一点,对方内功太过厉害,这一出手,他们好似连一招攻势都没接住,不由心想:“这小子内功竟如此了得,恐怕几位师叔伯,也没此等能耐。 难怪他敢不将本寺,放在眼里!” 再次斜眼细看顾朝辞时,见他身高七尺,身形消瘦,也就长得比自己好看点,看年纪最多二十岁,怎能如此厉害? 莫非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的? 可听的他最后几句话,感觉胸口都疼,主要是被气的,真是啥话都让你说了。 那煞白的脸色,立即涨的就跟紫茄子一样。 而这时无相长棍从天而落,他伸手一捞,擎在手中,也是深吸一口气,才长声口宣佛号,强压怒气,缓缓说道:“施主武功高强,手下留情。 贫僧三人若知好歹,自该就此离去,可你非但杀本寺门人,又拷问本派武学,此乃武林大忌! 你必须随同贫僧回山,向本寺方丈作出解释,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顾朝辞闻言,双眉微蹙,暗骂一声:“这群犟驴!看来啥都明白,就是要做不知好歹之人了!” 他也知道,武林中人互相攻杀,事情还不算太大,毕竟江湖上强存弱亡乃是常态。既然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也属寻常之事! 可拷问别派武学,就犯了江湖大忌了,没有哪个门派,能容忍这种事情。 若有人如此做事,必会成为武林公敌。 至于其中道理,很是简单,你今天能对这个门派下手,明天就能对我派下手。 所以这种人,绝对无法立足江湖。 当然,顾朝辞什么都明白,可实在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修习九阳真经后,又没有高深武技让他研习。 全真教名头虽大,但他没想过拜入,毕竟“中神通”王重阳已然逝世,若让“全真七子”给他当师父,那还差点。 可丐帮他是真动过心思,为此曾到湖南岳阳,洞庭湖君山丐帮总舵,徘徊日久,可压根没有机会,遇见洪七公。 询问一些丐帮弟子才得知,洪七公喜好逍遥自在,居无定所,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本帮有多数弟子,都没见过这位帮主。 至于东邪西毒南帝,出于种种原因,也只能息了心思。 这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自给自足。 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事到底,怎么传出去的? 他杀人或许有人看到,可每次拷问武学时,都是查看好了周围环境,确保万无一失,方才下手的,又怎能为人所知? 简直奇哉怪也! 可事到如今,事虽然做过,但绝对不能认! 若真得到什么少林绝技,认也就认了。可自己一门绝技都没捞着,直接认了,岂非羊肉没吃着,反倒惹得一身骚? 至于杀人这事,少林寺就是要报仇,总不会阂寺尽出,捉拿自己。 可若说自己逼问、偷学少林武功,那对门派来说,就是要断本派根基,肯定就是生死大敌了。 且不说自己如今这体格,能不能扛得住这股大风浪,就说这事一旦传出去,坏了自己名头、臭了名声,那如何在江湖立足? 还想利用正常途径,获得高深武学,那就是做梦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当即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大师,我出于对贵寺声名着想,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你此言实在大谬矣! 贵派弟子,确实是我所杀,这没有丝毫错漏之处,我顾朝辞,既然敢做就敢认! 可什么拷问贵派武学,那绝对是无中生有,或者是你们受了奸人蒙蔽啊!” 说到这,那是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仿佛他真的被人,给栽赃陷害了。 他见三无,六只眼睛紧盯自己,很是意味深长,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道:“当然,三位大师若对顾某所说不愿相信,那在下就有一问了,你们可曾亲眼见到,就是我顾朝辞,拷问贵派武学了?” 说到这,就见三无眼神,终究有了些许变化,俱是若有所思,随即长袖一振,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是傲然道:“你们也都是武学高手,那什么罗汉拳,韦陀掌之类的粗浅武学,想必是你们少林的入门功夫吧? 你等扪心自问,凭我这身本事,就这类武功,我是需要去拷问呢?还是需要特意去学啊? 大师啊,你们有空多去各个城池看看,这武学早已烂大街了,好多拳馆武师都会。 就是没有丝毫武学根底的人,稍微聪明一点,看上一遍也就会打了,这种事放在顾某人身上,又何足为奇? 你们最好不要上了别人的当,作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说不定那幕后主使,就在哪里看着你们,专等你们做出什么贻笑天下之事来。 我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信不信,由尔等自决!” 话音一落,双手一负,抬眼望天,再不看三人一眼,神态很是悠然自在。 第八章少林高僧,狗皮膏药(求追读) 可三无见顾朝辞如此姿态,自也是心生疑虑,念转不停。 方才见他出手,招式虽说平平无奇,可内功雄浑凌厉,却是平生仅见。 顾朝辞这号人,以前虽在武林未曾耳闻,观他所为,成名最多不超一年,可他如此年轻,身具如此本事,其师尊当非泛泛之辈。 再者他说的也不假。什么罗汉拳、五行拳、韦陀掌都是少林入门武学,早已流传在外,修习者不知凡几,若拿这个说事,那就有些臭不要脸了。 再看他如此高傲,想必也不屑说慌,难不成真的是有人,冒名作案。 三人想到这些,均是面色凝重,互相一对视,已知其意,一起走向远处,又低声商量了一番,在这期间,无嗔、无痛面红耳赤,陈述利弊。 少顷,三人又一起上前,无相宣了个佛号,沉声道:“施主所言倒也有理,偷学本派武功之事,且先不提。 可你杀我少林弟子,总是不假,这是你亲口承认。 至于你说他们行止不端,这纵然属实,也自该有本派惩戒,断无外人处置之理。 毕竟我少林门人,也不该沦为江湖人,扬威立名的踏脚石! 你说有没有道理?” 三无以为他们三人走出十丈开外,低声商议,顾朝辞内功再高,也应该听不到, 又哪知“九阳神功”奥妙无穷,顾朝辞虽然还未练成,但自身积蓄内力之深,除了寥寥几人,当世无出其右,只是一般情况下,发挥不出来该有之威力,可十丈之内有意偷听,却也难不住他。 故而在几人商量时,他早已潜运内功,功聚双耳,将几人言语听的清清楚楚,心中怒火万丈,若非心有顾忌,杀心已起。 如今闻言,却连三无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冷笑一声道:“呵呵,有道理如何?没道理又如何?” “施主若觉有理,敬请枉驾走一遭少林寺,去面见本寺方丈,听他老人家发落。 如能解除误会,贫僧师兄弟三人,定当为施主赔礼道歉,也当恭送施主下山!” 说到这顿了顿,却见顾朝辞仍是斜眼望天,只是冷哼一声。 一瞬间山林之间,陷入一片静谧,除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再无异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无相见此,也是心中蕴怒,声音不由重了几分,接着道:“施主如欲仗技逞凶,不肯听良言相劝,贫僧三人武功低微,或非你之对手。可我少林寺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到了那时,你恐会后悔莫及!” 无相这话说的,其实也算不错。 他们如果拿不下顾朝辞,自会禀报本派方丈,到那时,来的就不是“无”字辈了。 任你顾朝辞武功再强,可也有其极限,未必真的那么出神入化,达到荒诞离齐之地步,又焉能敌得过本派众多高手?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如何选择! 殊不知顾朝辞,虽然修习《九阳真经》已有数年,就是佛道两家经典,也能信口说出几句,可佛家高僧、道门高士那种道心澄彻,如镜映物,世法平等,殊无二致的修为,他还未曾修成。 再加上他之本性,说好听点叫心性高傲,难听点就是一头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 就是他父母在世时,有时也不买帐,又遑论他人。 今天这种情况,若换了别人,他早下杀手,直接走路了,跟他们扯什么犊子。 之所以与少林三僧,说这么多,就是不想直接撕破脸皮,一者是因九阳之渊源,二者就是他想着,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他纵然真有杀人灭口之心,那也无用。 毕竟杀人容易,灭口却难! 这三和尚既能找上门来,别的少林门人,也就能来。除非自己以后销声匿迹,不在江湖混了。 杀了三无非但掩耳盗铃,治标不治本,还上了别人恶当,为人背锅。 所以在他眼里,虽然说了善意的谎言,可也是为了双方着想! 自己如果坦然承认一切,少林为了面子,必然要对自己大动干戈,可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到那时两败俱伤,平白让浑水摸鱼之人,捡了便宜。 可没想到自己处处容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三秃竟然敢拿少林寺,这块破招牌,明着威胁自己。 简直太过得寸进尺! 若是再退的话,自己这大人,直接打道回府,也就不用混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眸子中忽然精光四射,冷冷扫向三无,凝视上下,心想:“狗皮膏药,过了时日,只要我能得到九阴下卷,哼哼……” 三无感觉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停留,一股寒意生自脚底,遍走全身,好似被什么怪物猛兽盯住了,都不禁栗栗生危,下意识想要避开对方目光。 可少林寺声名系于三人身上,也强逼自己只能与对方对视,心中却俱是在想:“这人既有辣手书生之名,也不知手下沾惹了多少亡魂,竟能身具如此杀气。” 想着都默念般若心经,以求心定。 片刻,顾朝辞眼神又回复平常,哈哈笑道:“无相,人,我是杀了! 本来日后给你少林一个交代,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居然拿少林寺威胁我,那未免也太小觑人了。 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可你们这是拿少林,还当武林至尊吗?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你们难道不知? 当今武学之士,人人均知,天下武学正宗乃是全真教。 武林高手自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尊,你少林在他们那里排不上号,又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莫非看我势单力薄,好欺负? 呵呵,可我顾某人再是不才,又岂是怕事、惧死之人? 若单凭你们一句话,我就屁颠屁颠儿,随你们上少林。 嘿嘿,那我顾朝辞也枉为七尺男儿,还练什么武,倒不如回家,守着二亩薄田度日算了!” 三无也知武林成名人物,若被人几句话就带走,确实有损名声。 可听了他这番话,饶是三人都是出家人,久经佛法熏陶,也觉热血上涌。 虽然对方话,其实说的也不错。 可这也太扎心了! 无相看了看二位师弟,见两人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的满是战意,也是心有所定,踏前一步道:“施主所言倒也不错,可我师兄弟三人,必然得请施主上少林,这也是贫僧职责所在! 既然说不通,我辈都是习武之人,那就以武论高低。 施主若是赢了,大可走路,日后自有本派高手,来向施主讨个说法。 若我等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望施主能同我们,共赴本寺一唔!” 顾朝辞却是不虞有此,浑然不解,直感匪夷所思。 他们刚才可没商量这出啊,他只以为对方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与自己订个约会,什么某年某月上少林做交代,那就可以了。 可和尚玩的这一出,又是何意? 毕竟刚才都过了一手,他们三人联手,都不是自己对手,如今说这话,岂不是脱裤子放屁? 这什么少林弟子,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难缠,惹的老子兴发…… 转念又一想:“是了,武林中人都要颜面,自己要,他们也得要啊!” 当即长吐一口气,微一颔首,振声说道:“好!就如大师所言!” 说着单手一伸,道了声:“请赐教!” 无痛见此冷哼一声道:“顾朝辞,你虽说武功不弱,可也莫要大意! 我师兄弟有门三才阵,远非我等各自为战可比,所以最好不要托大! 有什么兵器,你就亮出来! 免得到时输了,你为自己找借口!” 他虽然长得瘦小,可嗓门很大,声如滚雷,再加上他这番话,将少林这种武学大派那股威严气势,拿捏的很是到位。 可顾朝辞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他不是怕几人的什么三才阵法。 他自然知道三才阵法,源出道家,怎么少林也有这门阵法,可这些倒非要紧。 只是听了这话,让他着实不爽的紧。 他虽然清楚,这几人对自己,肯定大为不满,可也未曾料到,这秃驴非但狂妄,还将他当作无耻小人了。 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什么输了找借口! 他是那种人吗?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输? 若连几个少林“无”字辈弟子,都打发不了,这十年功夫也是白练了,《九阳真经》更是所用非人了。 就见顾朝辞轻轻一摇头,很是淡然道:“呵呵,这世上能配我顾朝辞,动动兵刃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尔等若有师祖在世,或可一试。” 其实这话,他就是在大吹法螺吹牛逼。 毕竟在吹牛逼这领域,顾朝辞自问,不输当世任何人,你三无觉得“三才阵”厉害,可老子偏不将你们看在眼里。 虽说真正高手过招,手中有无兵器,实则差距不大,可凭他现在实力,显然还未到此至高境界。 只是他所通的几门兵刃功夫,都不是什么上乘武功,在他看来,对付数量稀少的手下败将,手中有无兵器,其实也差不多,不会影响什么结果。 所以也就故作大方了。 三无是少林寺“无”字辈,师父辈是“心”字辈,而师祖辈则是“苦”字辈,寺中却有几位存世之人,可那都是本派硕果仅存的前辈耆老,都是本派了不起的高手,更是少林定海神针,三无岂有不知。 而顾朝辞年纪轻轻,纵然内功修为不错,可这话说的,那言下之意,莫说你三无了,就是你师祖,也远远不配令他动兵刃了。 三无也非不通世务之人,岂能不明其中真意,顿时齐宣佛号,可口中念佛,眼神中却尽是凌厉之色。 无相长声说道:“好好,施主身怀神功,有此信心,贫僧也无需饶舌了。那我师兄弟就献拙了!” 话音一落,将手中长棍往地下一顿,双足一撑地,人已然腾空而起,好似摩云大鸟一般,径朝顾朝辞扑去,身在半空,长棍已从空中直劈下来, 这一劈蕴含其深厚内力,劲风袭人。 他虽身在半空,就挥棍下劈猛击,可力自棍生之际,已距顾朝辞头颅不足三尺。 与此同时,无嗔整个人,头前脚后,长棍当先,平飞疾冲而至,就好似离弦飞矢。 而无痛本就身材矮小,又展开地躺身法,同时间也已近身,手中长棍抡圆,横扫顾朝辞下盘,这一棍他是全力而发,招沉力猛,火候老到。 第九章三才棍阵,不过如此(二合一) 蓦然间,三僧从上、中、下三方位,同朝顾朝辞袭来,他见三僧配合无间,封住三路,出招凌厉快捷,力道雄劲有力,风声乍起,竟然让他有了一股窒息之感。 见状,饶是顾朝辞身怀神功,也急忙缩身向后,弹身而退丈余之远,躲开了三人,这势若奔雷的高招,不禁喝彩道:“无怪敢有此做派,好本领! 少林派能名垂武林,果是不凡!” 他这句话,其实是真心夸赞,三人出招迅捷强劲,形神兼备,端地一副好身手。 这三僧确实是他闯荡江湖以来,遇见的最强之人了。 可他这话说的没毛病,但这口吻,不但让人听得,好似前辈夸奖后辈一般。 更对少林整派,也有些肆意点评了! 无相这身子刚一落地,闻听此言,直让好脾气的他,立时双眉一竖,倏然间,双眼射出了冰冷寒光,脚下一点,打了一个盘旋,左臂一引,登时幻出重重棍影,大喝一声:“顾施主,还是安心接招吧!” 无嗔、无痛更是心中蕴着极大怒气,将全身内劲,都运到了铜棍之上,势必要让张狂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们前面与顾朝辞交手,实在是对方内功太过厉害,不得已以三对一,但那已经为人所不齿了,自然不好意思,直接施展看家本领,只得各自为战,从而不敌。 可如今为了少林声誉而战,这番出手,无论声势还是招数,乃至心气,自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三无施展少林“大挪移”身法,腾挪兜转,三条铜棍,相互交叉,棍风霍霍,仿如长江大河一般,布下一道棍网,绵密厚重,霎时间已将顾朝辞圈在中央,朝着他周身要害,点挑扫劈,攻势仿佛疾风骤雨。 顾朝辞本被围住,还没多大在意,只觉自己虽然神功未成,可内力之深,除了五绝那类人物,也不逊色其他一流高手,自没将三人放在心上。 可这次甫一上手,一掌拍出,便觉无嗔棍上力量大增,几乎增强一倍,本来想要将其长棍,逼的挑开无痛长棍,没想到人只微微一顿,就稳住了,与自己设想完全不同。 心下一惊:“狗儿的,这群和尚,莫非也懂内力相连之法?” 面对这一幕,他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拆招,接了五招后,果然压力大增。 这三人不但力量不增,想必在这套“三才棍阵”上也是浸淫日久,攻守之际法度谨严,攻的固然凌厉老辣,是。 然能在攻势中,又将周身护持得严密无失,更为难能。单以棍阵而论,绝对是上乘武功。 再加上三人长棍,也不知生铁铸的,外面包了一层铜,还是熟铜棍,甚为沉重有力,在灌注内力加持后,更具神威,施展出来,委实精妙绝伦,威力不俗。 与其长棍相接,手掌竟然有发麻之感,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了。 可三人棍上力量大增,也就罢了,自己现在尽可抵挡得住,可这到底是不是其极限,这就尚未可知了。 他既心有此念,一时之间自没有什么,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破阵而出的好办法。 如果采取硬破方式,若被抽上一棍,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闯荡江湖以来,可没被人打到过。 心下暗暗吐槽了一句:“我应该用兵器的,让你装逼!” 当下也只能仗着深厚内力,催动身法,身如游龙般,游走穿行于重重棍网之中,双手忽拳忽掌忽爪,看起来挥洒自如,气势如虹,细细观察此阵破绽之处,乘虚导隙。 一时间掌风棍劲,纵横交错,“嗤嗤”作响,激的地面杂草乱飞,尘土飞扬,四人也斗了个旗鼓相当,翻翻滚滚又过了十数招。 顾朝辞心有所惊,实则三无更是叫苦不迭,他们虽见其内功深厚,也有先声夺人之势,在其手里输了一招,可本以为,对方也就是有点奇遇,从而导致内功甚为厉害。 可毕竟限于年岁,真实武功又能有几分火候。却不料这一交手,对方武技也能一精至斯,赤手空拳施展平凡无奇的招数,就能抵抗三人阵法,不落丝毫下风。 要知道他们这套三才棍阵,源自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达摩剑法,又有先辈高僧融鉴道家思想,取意天、地、人,三者和一。 天位轻灵高远,地位沉稳广阔,人位中正平和,三者各行其道,不但招数奥妙精强,招式上却又互补对方之破绽。 在这基础上正反相合,刚柔并济,无形中就可以让劲力陡增一倍。 所以棍阵是杀机暗藏,步步凶险,以他们修为而论,这已是最大程度上的攻守兼备了。也是他们三人身为执法僧,最大杀手锏,向不轻用。 转眼间又过了十几招,三人长棍舞的势急招猛,棍上“呜呜”风响,劲力之大,好似天风怒涛一般,显然内力已催发到了极致。 而此时的三无,已竭尽平生之力,倾其所能,不意不但竟然未奏寸功,却见顾朝辞稳守之余,反击之势,也愈来愈强,三人内力大秏之下,出招已不若先时之犀利了。 顾朝辞这人行事稳健,一向喜欢稳中求胜,火中取栗之事,从来不为。 一开始就想着,如能窥破这种合击之术,“三才棍阵”之破绽,这对自己开拓武学见识,也是有好处的。 毕竟只有见多识广,才能高屋建瓴,更创新高,武道高手从来只有打出来的,闭门造车,再有奇遇传承,也永远上不得台面。 他与三无缠斗数十招,并不冒进,就是害怕自己不明对方阵法威力,反受其害。到时装逼不成反被草,岂不成了笑话? 所以他仗着内力深厚,宁愿多耗费点时间,在阵中多看看,以策万全。 如今不但摸清了阵法之弊端,并想到了破解之法。 在他看来,三无已然技穷矣。 三人并不是完全心意相通,棍招转换间,也不是那么羚羊挂角、出招无迹,最重要的是,他们棍阵劲力加强一倍,好似就是其极限,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暗道:“这阵法的确是好阵法,可人却差了些。” 又转念一想:“也是,这阵法必是前辈高手所创,他们在少林寺中,属于第三辈弟子,这武学修为放在江湖上,想也最多属于二流人物,阵法再妙,又能有多大威力? 自己将他们想的太过厉害,也真是杞人忧天了!” 说实话,顾朝辞本就知道射雕中的“天罡北斗阵”牛逼到爆炸,可说是金书第一阵法,唯一一个被定位,七位高手合使,可无敌于天下的阵法。 其中最恐怖的,不是招数上的精妙,而是七人功力合一这个“buff”。 遍观全真七子除了丘处机、王处一、马钰勉强算的上一流高手,可其他谭、刘、郝、孙四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丘处机。 七人实力悬殊,纵然如此之大,可依靠“天罡北斗阵”能和东邪黄药师,剧斗一夜,不落丝毫下风,就连孙不二这种选手,都能和黄药师过招,你说可不可怕? 斗到后来,不但让东邪不能脱阵而出,还逼的他施展,向不轻用的最上乘武功“八卦慢掌”,拼命对敌。 以西毒欧阳锋那等高手,作为旁观者,都是胆战心惊。 谁又敢说这阵法不牛逼? 要知道,就连丘处机、马钰他们,论单打独斗,都是被五绝随手秒杀的角色。 可一旦成阵,那战斗力翻出几十倍都不止,试想想,如果全真七子实力均衡一点,都是丘处机、马钰、王处一水平,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五绝这等绝顶高手,被困在阵中,只有一个结果,不被对方杀死,就是真气耗尽,活活累死,没有别的结局。 好多人一直拿“全真七子”表现,去衡量此阵上限,那是错误的。 正因有此威力,所以王重阳创出的这门“天罡北斗阵”才有七名高手合使,无敌于天下的赞誉。 故而顾朝辞一感觉,三无阵成之后,力量增加,才有所忌惮,不敢轻敌冒进,也怕他们有此功能,是在给自己下套子。 可斗到现在,自然莫清他们底细了,三人果然不能功力相连,之所以凭空增强一倍力道,这只是三人内力同流,棍法又相辅相成,所发挥出的奇效。 依他所见,任何阵法如不能身具“天罡北斗阵”那种数人功力合一的最重要功能,招式再妙,遇到高手,都是枉然。 人绝顶高手要破阵法,你招数再精妙、再没破绽,可人家只需施展掌劲外烁,遥遥相击之法,便能将布阵之人放了风筝。 只有功力合一,才能保证硬怼对方拳劲、掌力而不伤,不至于被人以力碾压,精妙招数,方有发挥之余地,从而克敌制胜。 本来这等相互之间,传输内力,能够功力合一之法。据他所知,当今世上也只有全真教与密宗乃至天竺才懂此法,其他门派都不懂。 虽然内力传输对武学之士来说,直是小道耳,但倘若用来对敌,不知合作者内力法门,又或者几人内力或阳刚或是阴柔,如何能够融并为一,那就是高深法门了,不懂其中奥妙,根本无从施术。 否则传输过程中,内力属性不同,别说对敌了,自家反倒得先互相争伐起来,分个高低上下,那时敌人只需伸手即溃。 正因此法幽深艰难,后世张三丰创立武当一派,创出“真武七截阵”,在招式的精妙程度上,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七人成阵,能敌数倍同级之敌。 可唯一缺陷就是不能功力叠加,融二为一,他能对张无忌,提到天竺的并体连功之法,想是出于此憾。 而少林寺“罗汉阵”享誉武林,号称护寺大阵,同样有此缺陷。 可见这项并体连功之法,艰难高深,超乎人之想象。 当然,少林寺要是也能对敌时,让一人能兼数人之力,那绝对就没制了。 在倚天时代,大展神威的三渡,依靠“金刚伏魔圈”,绝对无敌当世。 任谁进阵都得直接跪! 张无忌又焉能支撑数百招! 所以自己终究见识不够,将少林寺这帮和尚,瞧的太高了! 又想起金书十几本,如“真武七截阵”“大罗汉阵”“混沌剑阵”等等任何阵法,都没有被如此定位过,自己还能被三无施展的“三才阵法”给吓住,自己也未免有些太怂了。 顾朝辞如今忌惮之心,已然尽去,顿时大喝一声:“三才棍阵,也不过如此!” 只见其身子一斜,避过两棍,此时正是对方势已用尽,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断续期,就在这刹那间,顾朝辞九阳内力凝聚掌心,双手连摆,“铛铛”两声响,瞬间拍在无嗔、无苦两人长棍棍头之上。 这两人刚缓过一口气,一口内息方才提将上来,还不及变招,顿感手臂燥热,手掌仿佛捏在了烧红的火炭之上,心中大惊,连忙顺手将长棍当作标枪,掷向顾朝辞,随即弹身而退。 无嗔、无痛这两棍掷出,本已迅捷重猛,兼而有之,可在掷出之际,无痛右手在衣囊一摸,抖手连挥,“嗖嗖”几枚暗器,裹挟劲风,又直射顾朝辞面门、前胸下腹,与长棍虽是先后而发,却几乎同时而至。 这掷棍夹镖的阴毒招数,是少林弟子遇到罪大恶极之徒,防身保命的招数,寺中前辈传授之时,严令不得轻用。 试问对方正全神提防他的长棍捣戳,又哪料得到,他又会在此时突发暗器,一般人又岂能不中招? 顾朝辞这两掌,其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他这时机卡的太准,又将九阳神功运到掌心之上,自是威力绝伦,下了他们兵器,自是应有之为。 对方掷棍应变,也在意料之中。可对方掷棍夹杂暗器,确实没想到。 可他武功虽然未臻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之妙境,但三无毕竟修为有限,动作再快,落在顾朝辞眼里,那也慢了。 只见他两眼微眯,神光到处,见是几枚梅花镖激射而至,顿时气往上撞,大骂一声:“卑鄙小人!” 言犹未落,已抬手一掌将一棍隔开,撞飞另一棍,瞬间双棍相交,火星蓬飞,发出极响亮的钟磬之声,山林皆响,更是震得三无,耳鼓嗡嗡作响。 而这时三枚梅花镖,已距顾朝辞面门、前胸、下腹不足一尺,他见镖上没有异色,也没闻到异味,就知应该没有喂毒。 内息急提,长臂一振间,已然气贯衣袖,顿时扯的如同船帆一样,甩臂拂出,正欲将三枚暗器直接卷向无痛时,又临时转向拂向一旁,“钉钉”几声响,激射之下,飞出一溜溜的火花,几枚梅花镖,均打在道旁山石上。 而这时无相,也像一只怒鹰大鸟一般,由半空落下,长棍已然朝着顾朝辞,当头砸到,当真是棍未到,风已至。 顾朝辞身形陡转,神色肃然,右手上举,刚好抓住对方长棍前端,“嗡”的一声,好似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又好像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 这时间只见顾朝辞脚下,踏入山地,约有一寸,便将他的这股雄强大力消于无形。 无嗔心中自也暗骂,无痛自作主张,丢尽脸了,可这时也不容他说话理论,只能跟随无痛,使出少林外门神功“金刚般若掌”拍向顾朝辞。 顿时四掌齐至,风声赫赫,劲风起处,尘土飞扬。 顾朝辞心中虽怒,却是不慌不忙,左掌倏然探出,左右一摇,施展九阳真经中的“粘”字诀,迎击而上,就听“蓬”的一声,三人掌力相触。 无嗔、无痛一觉掌力击实,立时内劲急催,将掌力源源不断,送了出去。 而这时无相仍被顾朝辞捉住长棍,举在半空,头下脚上,无法落地,自也心惊不已:“这小子内功怎地如此厉害,这手掌浑然不似血肉之躯一般! 他到底是吃了什么异兽内胆,还是仙家妙药,这等内功修为,岂能出在这等年岁之人身上。” 动念间,也是内劲急催,他知道这时节如被顾朝辞,打退二位师弟,腾出手来,他不死也伤。 而这时顾朝辞登时就感,无相这条铜棍加上他的体重,竟然颇有一种重如山岳的感觉,无嗔、无痛两人掌力也是汹涌而来,好似如海之潮一般。 顾朝辞自是提起内力与之相抗,也心知与他们斗到此时,这一拼上内力,自己已然稳操胜券,顿时顾盼自雄,胸襟大爽。 可一见三无双目圆睁,青筋暴露,也不知心里憋了多大的恨,好似自己十恶不赦一样,打不死自己,也得瞪死自己一样。 实则是三无都是欲罢不能,也并非全是要致他于死地。 可顾朝辞岂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当然先入为主,心中暗骂:“这帮秃驴,行事真不是正常人。 小爷现在神功未成,惹不起你们少林寺,你们就可劲得瑟吧。 总有一天,小爷得上少林一趟,让尔等知道,你家顾爷心眼有多小!” 他前世从小说中,就觉得少林寺这帮人。遇到打不过的:我少林寺修身潜性,佛法为上,武功只是末节,岂能和人好勇斗狠? 但若遇到打得过的:我佛虽是慈悲,但也有金刚怒目,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不外如是。 他们基于如此想法,无论遇到哪种情况,只需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就能进退自如。 好似如此做派,才是他们门派,能够源远流长的最重要资本。 而今一见,几人做派,再一想起,曾经书中看过的一些高僧说话,果然不错! 他现在渴望实力的迫切,超乎以往。 自己若有中原五绝那种实力,以及威慑力,就凭这几个秃驴,敢如此放肆? 少林寺就是再要面子,再借他两胆,他们也不敢招惹。 正自思忖,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第十章 又背锅了 这马蹄声音由远至今,四人虽是在比拼内力,但也能听的清楚,这是来了两骑。 却是心思各异,对三无来说,这“嗒嗒”的马蹄声,仿佛踩在了自己心尖上,落在耳中,不亚于春日炸雷。 毕竟他们此时根本无力反抗,生怕来人是武林中人,又是顾朝辞的帮手,亦或是什么恶人。 而顾朝辞则是一点没慌,这来人只要不是五绝这种高手,想对自己不利,那么也就只能牺牲三无了。 毕竟他之所以施展“粘”字诀,将二无掌力笼住,没有施展崩劲,将三人震出去。 就是因“三才棍阵”已破,三人力未合流,力道与各自为战时一般无二,可自己武学招数精奥方面,确实不及三僧所学,如要克敌制胜,就得以力破之。 可三无内力已然催发到了极致,他若直接施展刚劲,将人给崩出去,也非不能,可自己神功未成,在力量的控制上,不能做到随心所欲,恰到好处。 发力若是多了,怕直接震死对方,发力少了,又怕自己被其所趁,反受其害。 故而若没人插手,他可以从容处置,若是来人想帮他们、威胁自己生命,那就只能事急从权,又哪顾得上他们死活。 不错,他现在心中对三无再是恨急,都没想过此时杀人。 顾朝辞心思细腻,早都得出一个结论,从少林三僧的说辞来看,现在江湖上,不知将自己,都传成什么样了,若再杀了他们,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生怕锅背的还不够磁实。 他现在这体格,没有无视一切的资格。 只是怎么将这几个傻和尚,给弄的躺个十天半月,又让自己不会出现任何伤害,还得琢磨一番。 便在这动念的刹那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九阳真经》中的几句话,“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彼有力,我亦有力,而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 他想到此处,心下豁然有悟,当即按照所蕴法门,运转内力,如此一来,已然立于不败之地,静等破敌之机。 顷刻间,三无眼见两匹黑马,从顾朝辞身后的山道上,驰奔而来,马上乘者是两名道人,身负长剑,黄色剑穗随风飘扬,身在马背上,也是身形沉稳,气势不凡,想必身怀武功,两人看起来也都二十来岁。 很快两骑就到了四人五丈外,“吁”的一声,一拉马缰,带住马匹后,轻“咦”出声。 他们也是武林中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四人,竟好似是在比拼内力,这种打法,最是凶险不过。 而且有一方竟是三个和尚,只觉青衫男子设若内力不敌,无论是长棍垂下,被打爆头颅,还是被二僧掌力震伤胸腹,都难活命。 只是他们两也不明底细,这江湖恩怨自不能肆意插手,只能望着两相对峙的四人,可看了少顷,又很是诧异。 眼见这青衫男子,内力竟如此浑厚,以一敌三,也不落下风,不禁很是佩服。 又见三僧同为出家之人,想也不是什么恶人,两人一对视,点了点头。 一人当即抱拳说道:“四位,小道乃是全真教‘玉阳子’座下弟子崔志方,这是敝师弟王志坦! 小道虽不知四位有何怨仇,但斗到如此地步,恐会两败俱伤。 大家都是武林同道,可否给全真教一个薄面,同时收手。 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岂不是好?” 顾朝辞看似是在全力应付三无,实则游刃有余,对周围情形,自是洞若观火,见来人半天不出手,显然不是和尚帮手,本就心下一笑,而今闻言,竟是全真教三代弟子。 他自己倒没什么感受,可三无顿时面上滚烫,五内如沸,直接无地自容了。 他们少林僧众对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本就心有不服,可没想到三兄弟同斗一人,竟被人家给看见了,最难看的是,还不能胜,简直羞死人了。 三无心同此想,俱是面红耳赤,咬紧牙关,心里也升起一个想法,今日死则死耳,绝对不能让全真教看了笑话,俱是提足内力,全力猛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没过多时,三人顶上白气滚滚而上,便如罩了个蒸笼一般,身上更是汗如雨下,僧袍尽湿。 顾朝辞早就胸有成竹,眼见这等情形,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师,既有全真门人出面。 那我顾朝辞也非得理不饶人,我们就给全真教一个面子,同时收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如何?” 三无顿时吃了一惊,不是对方言语内容,有何震惊之处,只是这番恶斗之下,自己呼吸都是困难,更不用说,开口大笑说话了。 但他手上劲力不歇,还有余力大笑说话,中气沛然,丝毫没有力竭之态。 心下均知,这顾朝辞不是正常人。 这是颠覆认知、超出常理的人,自己三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可如今却是欲罢不能,真是悔不当初啊! 崔志方、王志坦他们,听到顾朝辞说话,也着实吓了一跳。 二人虽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可基本武学常识还是有的。 曾听师父说过,内功与武功不同,在内功方面,有的人天赋异禀,或是身有不凡奇遇,年纪轻轻,就能胜过常人毕生苦修,这是看不出来的。 而武功修炼,再有奇遇,也需打磨,断无一蹴而就之理,所以大多数年轻人内功高明,武功确差。 所以武林中人相斗,一般都不会选择比拼内力,这不但凶险难测,又很难知道对方根底,弄不好就是求荣反辱。 可若真到了此等地步,哪一方开口说话,就很容易内息走岔,不死也将重伤。 而这人听声音,年岁想也不大,怎能如此厉害?莫非真的遇到奇人了? “师兄,你听到了吗,他是顾朝辞啊!” 正当崔志方还在思忖之时,蓦然听到师弟声音。当时就是面色突变,大吃一惊,随即手掌在马背上一按,腾空而起,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出去。 王志坦也是跟随而起,脚尖一点马头跟随扑出,两人绕到顾朝辞前方一看,见他年轻英俊,身材高大瘦削,再看他的身手,种种迹象与江湖传闻,可说是严丝合缝。 想起对方所为之事,心下既是痛惜,又是愤怒,王志坦本就长得脸型稍长,此时拉的更似驴脸一般,当即大喝道:“师兄,看他这等武功,又相貌俊朗,年纪轻轻,必是辣手书生!动手吧!” 说着“铛啷”一声响,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瞧那架势,明显意欲将顾朝辞给乱刃分尸了。 崔志方却是一挥手道:“师弟,不可莽撞!” 说着看向顾朝辞,朗声道:“敢问阁下,可是辣手书生顾朝辞当面?” 顾朝辞还不曾说话,无痛那是忙忙点头,他是内功修为不够,无法开口说话,否则恨不得直接大喊出来。 顾朝辞对这和尚,内心早已判了死刑,只是一看长脸道人,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已然明白了。 他妈的,自己肯定背锅了。 必是“行侠仗义”时,顺手查问武功秘籍的发家之道,被有心人也给学去了。 而且人家比他胆子还大,行事很是生猛。 因为他对全真教,那是真没下手过。 现在他是真有些麻了,射雕原剧情,也没人干过,这类不齿之事啊! 没想到自己一来,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结果被人给如法炮制了。 这弄不好,整个江湖风气都被自己给带歪了啊,说不得整个武林,都得卷起来啊! 可这也就罢了,我的江湖名声必然臭大街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适才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除了自己,还有何人,竟然也不要面皮,胆大妄为,作出此等事来。 只是当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微微笑道:“顾朝辞不假,辣手书生却不敢当!” 崔志方比他师弟稳重的多,一听这话,眉头微蹙,沉声道:“年前你在临安府、山东府,可曾杀我全真教弟子?”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不言语。他知道这两人早已先入为主,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纯属浪费口舌。 王志坦稍微平复点怒气,可一看他这幅姿态,就要扑上前去,刺他几个透明窟窿,可身形刚动,忽然间风声拂动,腕上一紧,转头一看,竟被自家师兄给拿住了,立马大叫道:“师兄,这是何意?你不让出手报仇吗?” 三无均是诧异莫名,他们也看出来了,全真教必然是,也有人被顾朝辞杀了,却不知崔志方,何以阻止师弟出手。 就见崔志方长叹一声,又庄容肃声道:“师弟,我们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他此时正与三人比拼内力,无力反抗,你此时杀他,岂不叫天下英雄好汉耻笑? 要知道,乘人之危岂是吾辈所当为? 掌教师伯与师尊谆谆教诲,你都当做耳旁风吗?” 王志坦闻言,面上一红,立马持剑躬身道:“是,师兄教训的是! 我只是想……” 崔志方直接一挥手道:“等他们分出胜负,若是顾朝辞胜了,我们再杀他报仇,纵然不敌,将命留下也就是了。 若他为人所败,我们转身就走!” 第十一章辣手之称,名不符实 崔志方这番言语一出口,就连山林也陷入一片静谧,鸟儿不叫了,风也不吹了,连树叶的簌簌之声,都没有了。 仿佛都再为他这番话喝彩。 三无都明白他的意思,顾朝辞赢了,他们再报仇,打不过就准备横尸当场。 其若是输了,必然非死既伤,他们若再坚持报仇,那就是捡便宜。与此时出手,又有何异?也只能转身离去。 虽然二道这样做,不利于三人,可对方这番话,说的半点也不差。 武学之人该坚守的道义,那是永远都要有的,否则哪有脸,以什么名门正派而自居。 “是,全凭师兄吩咐。” 王志坦长剑归鞘,只是两只大眼珠子,瞪的好似铜铃一般,满含愤怒盯着顾朝辞,一眼不眨。 可顾朝辞听了二道对话,却是暗暗吐槽:“这也太迂腐了,遇到仇人,直接杀不就完了! 还顾及这,顾忌那的,哪来这多讲究? 这帮江湖人,有时傻的可爱!” 又转念一想:“唉,也是! 这江湖也正是有了这种正直之人,坚定信念、维护道义,方才有滋有味。 前世利己主义大行其道,若在此世,人人观念仍是如此,这江湖还是那个,令人向往的江湖吗? 你闯荡江湖,总是格格不入,莫非还不懂吗?” 想着眼神如电,缓缓扫过无相无嗔无痛三人面上,朗声道:“怎么样? 有没有觉的,全真教能被尊为天下武学正宗,也不光是因‘中神通’被尊为天下第一高手, 人家徒孙为人处事,也胜过尔等百倍! 你少林寺也是名震武林,却不知怎么,教出你们这帮人来!” 说话间,就感觉三无攻势猛然一衰,微一寻思,应该不是什么诱敌之计,这是破敌之机到了,当即大喝一声:“着掌力!” 言犹未落,他顿时发皆上束,衣衫猎猎,掌力已催迸而出。 三无本就已经丢了大人了,又被他冷嗖嗖的眼神一看,还如此抢白,可又不能辩驳,也不知如何反驳,当真是求胜不能,求死不得,心气顿时一衰,劲力自然弱了。 只听他这一喝,蓦然间,就觉对方一股劲力不绝传来,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至,其势沛然浑厚,再莫能挡。 三无均是眼前一黑,胸口滞涩,“哇”的一声,无相手臂更是奇痛彻骨,如被火炙,“铛”的一声,长棍脱手,被双方劲力一激,直飞上天。 他人在半空,也是口中鲜血狂喷,直接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可鲜血不绝洒落在了山道上,甚是凄惨瘆人,“扑通”一声,摔落下地。 与此同时,无嗔、无痛也被顾朝辞这股掌力,将他们自身内力击回,胸口如中重锤,一口鲜血喷出,立足不稳,“腾腾腾”向后急退数步,地下山道上,都印上了两对脚印,可见这股力道之强。 这时的二人,只觉身体疼痛,还则罢了,可吐出一口血后,胸口还能憋了气,带的自己呼吸不畅,急忙想要运气调息。 可随即全身脱力,如堆烂泥般,瘫坐于地。 而顾朝辞震飞三人,早已借力飘身退后一丈开外,免得被喷上鲜血。 而今见三僧俱是委顿在地,面白如纸,显然已被自己内力回击入体,胸臆受伤,再无一战之力。 这时无相的那条长棍,也由空坠落,“铛”的一声,棍端插入山道,又滚落在地,刚好砸在无嗔、与无痛的脚腕上,两人痛的眉头一皱,俱是一声闷哼。 这长棍落下到倒地,其实速度也不快,可两人如此身手,连挪脚躲避也是不能,可见受伤之重。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顾朝辞猛觉自己后心一凉,伸手一摸,原来是衣背微湿。 他重提一口内息,精神为之一振,这番恶斗,虽没让他受伤,但也令他损耗过巨。 这也非力不如人。 主要是打架,还得时时刻刻记着,不能将人给打死,这对他目前修为来说,太耗费心力了。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些绝顶高手,俱是神功非凡,与人打架干几天几夜都没事,但是一用内力为人疗伤通脉,只需几个时辰,就会大伤元气,难以恢复。 就是因耗损内力,实则只是其次,最重要是心力耗损太过严重,因为用内力为人疗伤乃至通脉,太考验内力精准控制力了,什么时候轻,什么时候重,半点差错也不能有,但有丝毫轻忽,那就是帮人不成反害人了。 自己若毫无顾忌,力求杀人,这三和尚也不够自己打,可想要打的他们只受伤、不丧命,又要让自己留有余力,防止被人偷袭,这要求对自己目前太说,还是太高了。 动念间,就见王志坦,意欲迈步开口,顾朝辞对其一挥手,示意闭嘴停步,又移目看向三无,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师,照我平日脾气,你们这般对我,我是非一报还一报不可。 如今要取你等性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我心里明白,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所知,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还请回去禀报贵寺师长,他们毕竟都是有道高僧,想必也能明白,其中蹊跷之处。 至于越俎代庖之事,日后等我有空,自当亲赴少林,面见贵寺方丈,以释怨愆!” 他说到这里,迈步过去,捡起适才无痛射出的梅花镖,在手里一抛一抛,看着无痛,微微一笑道:“不过,无痛你掷棍夹镖,甚是阴狠,发镖刺我面门、胸口、小腹……” 他口中说着,左手分指自己身上几个部位。 全真教崔、王二人还不知怎么回事, 但三无所言,更是骇然心惊。 在那昙花一现的一瞬间,他不但打掉长棍、梅花镖,还竟将无痛所发梅花镖,所打方位,也记得清清楚楚。 只听他又道:“不过今日你既受伤,我也只能先记帐了,啥时候,我心情不好碰到你、或者我上少林时,必找你讨债收帐。” 无痛此时刚调匀一口内息,挣扎站起身来,大声道:“大伙都是武林中人,贫僧技不如人,输便输了,你也是武林成名高手,说风凉话作甚? 想要报仇,爽爽快快还我三镖便是,你记了账,挂在你我心头,贫僧也是夜不能寝,食不知味!” 其时别说他身受重伤,就是未曾受伤,能否躲过顾朝辞三镖,也尚未可知,如今说这几句话,摆明不想活了。 无相、无嗔虽然也怪他,使出那等阴毒招数,但毕竟是同门师弟,焉能坐视不理,自然齐声喝止,可他语速极快,已然一口气,说了出来。 众人素闻顾朝辞武功精强,出道虽只一两年,可残忍好杀,不论黑道或是白道,丧生于他手下之人,着实数不胜数。 灭门之事也都干过几桩。虽说,被灭门之人,都是金人与其走狗,但这等残忍之事,英雄好汉亦所不为,可他全无顾忌。 可今日被人围攻,居然不杀一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都是破天荒了。 不料无痛和尚如此不知轻重,居然让其下不来台,不但他的两位同门心下忧惧,崔、王二道,也不禁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顾朝辞哈哈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人,自诩出身武学大宗,又是英雄好汉,可都长了一副榆木脑袋! 你以为我就不想杀你?” “嘿嘿,我顾朝辞纵横天下,门我都灭过,杀个把人,又有什么不敢? 你少林寺这块牌子,也就能吓吓别人,我可没放在眼里! 只不过有人冒我名犯案,我还不想给别人做刀! 我若此时杀你,不但证明我自己是个棒槌,你们更是死的莫名其妙! 所以,无痛,你就不要在我这里,强逞英雄好汉了。 真有这空闲,还不如勤练武功,以后好能躲我三镖,或者找到拷问你少林武学的真正凶手!也还我顾朝辞一个清白!” 三无中,无相城府最深,他们师兄弟,昔日得前辈授以“三才棍阵”,向不轻施,此番境况使将出来,原指望能胜个一招半式,为少林寺换回一点颜面,不说是大功一件,也算对的起本寺培养一场。 不想依然落败,还被人家当场数落一顿,还被全真教弟子看在眼里,这次的脸丢大了,也不知回寺以后,会遭受何等处罚。 可他也看出来了,若非对方武技好像不怎么高明,与那身超卓内功甚不相符,恐怕他们师兄弟三招之数,亦不能过。 他如此年纪,若再学得一身高明武功,当今世上不知还有何人能敌? 思之更觉骇然无比,直感匪夷所思,听闻对方此番言语,俱是面如土色,不知如何作答。 顾朝辞也没指望与他们再说什么,只是不想背负恶名,话一说完,转身欲走。 可王志坦一个起落,双手一伸道:“你就这么走了吗?” 顾朝辞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刚才自己说那么多,就是意有所指。 好吧,就是说给二道听得,没想到其还听不出弦外之意,简直蠢的可爱。 而且他杀少林寺的人、拷问武学,确实都干过,故而话说的漂亮,实则还是有些心虚。 可对全真教,出于对其经常猎杀金人的敬佩,他还真没招惹过,一个人都没杀过。 想到这里,神情变得冰冷漠然,淡淡道:“你们刚才若是出手,虽然未必可以伤到我,可总有几分机会,如今就是想报仇,又能奈我何?” 说着朝崔、王二人斜睨一眼,双手背负,神态甚是倨傲。 可他这一言方毕,早恼了王志坦,其怒喝一声:“你放肆!” 脚下一错,欺进顾朝辞,双拳一展,一招“双风贯耳”,往他太阳穴打到。 顾朝辞连他看也未看,身子微侧,就让他一拳落空,左手反探,已抓住了他后心,大喝一声:“去”,内劲吐处,王志坦身躯好似陨石天降,砸向想要上前的崔志方。 崔志方双掌一晃,想要接住师弟,但顾朝辞这一掷,虽非全力,但也是强劲无比,焉能是他就能接的住的? 手掌刚与师弟衣衫一触,如遭雷击,不但没能接住师弟,反被牵动,两人一起倒地,打了几个翻滚。 顾朝辞哈哈一笑,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小黑驴上,一声“嘚儿驾”,小黑驴便迈开蹄子,沿着山道而去。 几人就听得“嘚嘚”声越来越远,又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声音:“我顾朝辞一向对全真教敬仰有加,还请转告诸位尊长,莫要上了别人恶当而不知。” 三无听了他这一句“敬仰有加”,心中自是腹诽不已:“你对我少林也敬仰有加的,可……” 顾朝辞既未出重手,崔志方与王志坦两人,也苦修全真教玄门内功数年,根基不差,自未受伤,只是摔疼了,这刚一起身。 就见那三和尚连成一线,一手搭肩,一棍点地,也蹒跚而去。 两人本来还想与少林三僧交流一番的,见此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又想起顾朝辞适才出手,拿捏部位之准,出手劲道之巧,几位师叔伯或可办到,但自己便万万及不上了。 二人眼中一亮,均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强,难怪有诺大威名! 可辣手之称,就有些名不符实了,难道真是别人冒名犯案,他是被冤枉的?” 第十二章“乡野村妇”穆念慈(二合一) 其时良夜迢迢,夜凉如水,月泻清辉,四下里一片安详。 顾朝辞早已到了一处镇甸,此时和衣躺在客栈床上,辗转不能成寐。 近两年时间,费心费力“行侠仗义”,只不过顺手赚了点外快,“值钱货”什么都没捞到,这一日之中,既被人拆穿西洋镜,又被扣了几口黑锅。 自己身为穿越之人,拥有上帝视角,却连对方是谁,都没丝毫头绪,真可谓一败涂地。 得到九阳真经后,还颇有沾沾自喜之意,也真是有些狂妄自大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就是狂妄二字,害了自己! 也太过小觑天下人了! 若自己拷问武学之时,每次都能亲身详细,探查周围环境,或也不至于此。 也怪九阳神功在前世名头太大,顾朝辞又自恃神功已有小成,十丈之内,草飞叶落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刚开始拷问武学时,还能有一颗谨慎之心,每次都会亲身游走、查探一番,可后来仗技横行,战无不胜,所向无敌。 就有些疲了,只是潜运神功,听一遍周围环境,便开始下手。 想必就是那时候,被人偷学了发家之道,从而反噬自己了。 而且全真教既然也有人被杀,这事比他之前所想,就要严重多了。 全真教本来只在北方称雄,可这十几年来,“长春子”丘处机名震大江南北,全真教势力也是大力发展,道观无数,而且其既与少林寺都有人被杀,那丐帮呢? 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弟子有十万之众,可以说到处都是,若也被栽赃了,那…… 他一身正气,又岂能甘愿,做一个反派人物? 蓦地里一声大骂:“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修习《九阳真经》近六年时间,本身积蓄的内力那是何等深厚,平日里也就能发挥出四五成,这一次急怒之下,当真是声滚如雷,屋瓦皆震,音传数里。 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好似下了一阵急雨。 经他这一吼,整个镇甸几乎都听到了,无论是熟睡之人被吵醒,还是未曾就寝之人,破口大骂这半夜发癫之人,固不待言。 顾朝辞这一声吼出,心里也松快了些,刚长出了一口气,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心中想道:“这事若不妥善解决,自己弄不好很快就成武林公敌了! 自己武功还未大成,到那时必然寸步难行!如之奈何?” 窗外虫鸣啾啾,前世所看小说之情节,一些刻骨铭心的景象,也都在脑海浮现。 他两世为人,再在江湖上走了一遭,我,已然心有明悟。 混江湖,有些事能做,有些事绝不能做,只要犯了忌讳,必然人人喊打。 他以前觉得凭着某些先知优势,自能如鱼得水,可现在被人好好上了一课。 还自认做事周密,可结果呢? 这窃取武学之事,少林寺能这样认为,或许已经传的满天响了! 虽说应了一句老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这事,他是真有些慌。 别说你武功高,只要天下无敌,就能不受世俗束缚,可以随心所欲,逍遥平生。 那真是吹牛逼! 那些认为单凭武功高,就能横行天下的,纯粹就是脑子有问题。 君不见乔峰? 他是江湖名声不够大,武功不够高?还是说他恶名不够响? 你杀师、杀父母、杀朋友,手段恶毒,又被称为南北双峰,武功绝强,那又怎样? 聚贤庄之战,又是怎么发生的? 谁若认为江湖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就是个笑话。 平心而论,乔峰纵然十恶不赦,可跟聚贤庄参战之人,又有多少直接关系? 只是因为这群江湖武人,虽是草莽,虽有追名逐利之辈,可大多数人,心里有着一杆秤。 一旦认为你这人,做人不讲底线,违反江湖道义,你就是再厉害,人也敢围攻你! 说实话,以前他对江湖的了解,都来源于书本,所以理解的太虚了, 可自己也闯荡了近两年时间,对江湖人了解也就更深了。 其中贪生怕死之徒,自然是有,但心中自有信念、重义轻生之人,还是占大多数。 纵然好多江湖恶人,他们恶事做尽,取死有道,但他们也有一丝闪光点,就是不怕死,能坦然面对死亡。 这就是江湖氛围,所导致的。 最简单一个例子,如果被人用刀砍掉一只胳膊,放在前世,受伤之人哀嚎惨叫,大呼饶命,是很正常吧? 人人都认为,这是正常本能反应,紧急避险措施。 可在这里,被砍之人别说求饶,就是哀嚎痛哭,都必然为人耻笑轻视,认为你就不是一个汉子,与你结交都是丢人,至于求饶,贪生怕死的名声流传出去,你就是不死,也是“社会性死亡”了。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自己若按照前世想法理念,混江湖,永远混不出名堂。 武功再高,也不会受人尊重。 人只当你是个武功高强的烂人罢了。 众所周知,射雕大反派西毒欧阳锋,为人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但也有自己底线,从不说假话,失信于人。 当然,唯一有过一次,可见到郭靖后,也直接衣袖遮面,仓皇而逃,不敢面对。 可凭武功,西毒需要害怕射雕小郭靖? 正因如此,顾朝辞有胆承认杀人之事,却不敢承认拷问武学之事,因为这涉及到品行问题,一旦认了,就等着人人喊打! 所有江湖正派人士,不齿你之为人,不屑与你结交称友,走江湖寸步难行,时时刻刻都得防备,有人杀你! 因为江湖上,对他这种人,无论是下毒还是暗算,无所不用其极,都是有功无过! 那时可没人笑话,用恶毒方式,对付江湖败类。 到那时,他必然就成了,别人想要成名扬威的跳板。 有鉴于此,他对无痛和尚,心里再是痛恨,也只能放他一马,留待以后。 念及此处,他对那个冒名之人,恨的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必要将其搓骨扬灰! 可如今也只能尽快赶去中都,若能拿到九阴真经下卷,若是狂风暴雨骤降,也能多几分自保之力。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朝阳初起,日光进屋,已是第二天清晨时分,顾朝辞收拾停当,便换了坐骑朝北而去。 经过数日驰奔,已到了中都大兴府外,眼见一座雄城,巍峨耸立在大地上。 中都,就是金国京城,也曾是辽国南京城,数百年兴盛之地,与大宋新旧两都想比,也是不遑多让。 进城就见道路两旁,都盖满民居,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想是此时世道尚属清平,蒙古还未对金国开战之因。 当然,这繁华程度比起后世京城,自是天壤之别。不过虽然没了高楼大厦,但那种辽阔雄壮之势,却是远超后世。 只是他心中有事,对这种充满古风韵味的京城,自也没太多欣赏欲望,便挑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店,好好打了个牙祭。 就想着先去打听好“赵王府”位置,晚上不行先去一趟,说不得就能与“铁尸”梅超风,来个美丽邂逅呢。 想着便信步到了长街,忽听得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喝彩之声,远远望去,前面围着好大一堆人。 顾朝辞也是好奇心动,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当街一片空地上,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锦旗左侧地下插着一杆铁枪,右侧插着两枝镔铁短戟。 霎时间他就知道了,这真是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必是遇到射雕名场面了。 此时就见一红衣女子,正站在锦旗下,对身旁一个中年汉子,低声说着话。 顾朝辞凝目多看了女子几眼,见她十七八岁年纪,这一袭红衣衬的她,身形比例相当之好,腰细腿长的,虽脸有风霜之色,但明眸皓齿,秀丽雅致。 整个人既有一股淡淡的,江南水乡女子,所独有的温柔气息,又或许因为常年练武,眉目间颇有一股英气,显得神采飞扬。 这女子想必就是穆念慈了。 顾朝辞出身不凡,又行走江湖已久,要说美女,着实见过不少。 可她们却没有穆念慈,这种能将两种截然不同气息,揉杂在一起的气质。 他也知道,穆念慈也是临安府人士,就是自己老乡。 心下不由暗叹:“好一个乡野村妇穆念慈,竟能长得如此之好,真是难得!” 念及此处,他也为此女子命运,由衷可惜。 这女子一生悲剧,便自“比武招亲”开始,因为一个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人渣,不到三十岁,便郁郁寡欢,染病身故。 想到其最后结局,再与眼前这青春靓丽的少女一对比,实难教人相信,她竟活不过三十岁。 顾朝辞前世看过射雕原著,她与杨康之间所谓爱情故事,虽有些许情义,但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付出者。 他们两,其实都不能用,爱情这个高尚的词汇来形容,因为杨康不配! 她的遭遇,只是被人渣给哄骗了。 又有几分爱情? 关于杨康其人,后世好多人,为其喊冤洗白,他现在也不想多说,这个人渣在基本做人的底线有多低。 就只说一点,什么让杨康杀养父的都是没有人性,杨康下不了手,也是情有可原。 逼他这样做的人,才是违反人性。 可在射雕原著中,真正一直逼杨康,杀完颜洪烈的人,不是他的义兄郭靖,也不是他的师父丘处机,而是穆念慈。 这女人对杨康倒是情根深种,可杨康一开始就是想调戏她,后来发展到想睡她。 只是被穆念慈,几次拒绝、又几次相救之后,才产生几分爱重之心。 可其本质上,要睡穆念慈的心,一直没停过。穆念慈拒绝几次后,出于爱意,言说等杨康杀了完颜洪烈,便与他成亲,做真正的夫妻。 可杨康这人渣,自然满嘴跑火车,答应的很好。 哄骗她去丐帮,利用穆念慈与丐帮渊源,差点做了帮主,只是被郭靖黄蓉坏了奸谋。杨康直到在铁掌峰,要了穆念慈的身子后,才说出了自己真正想法。 他就是要拿完颜洪烈当亲爹,做金国王子,乃至以后的皇帝。 穆念慈从那以后,才死心离他而去,直到杨康死在铁枪庙,都未见一面,最终留下一个遗腹子杨过,为自己一生划上了句号。 只是也不知,前世从什么时候起,杨康对穆念慈竟然成了痴情了,这种人渣所作所为,也配痴情二字? 简直就是可笑。 这次,一切最好,不要开始的好! 念头一转,顾朝辞双目横扫,想要看看杨康是不是已经到了。 他手上人命,几已上千,目光那是何等凌厉,所到之处,人人皆不敢对视。 可几步外的人群,却有一浓眉大眼,面相忠厚,头戴蒙古皮帽的青年人,也在看着顾朝辞。 其人自然也察觉到了顾朝辞的目光,可只是挠了挠头,冲他一笑,憨厚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却没有半分惧怕之意。 顾朝辞心中一顿,暗道:“这家伙不会就是以后的巨侠吧?” 他确实猜的不错,此人正是初来中原,又在这看了半天热闹的郭靖。 郭靖在草原长大,那种天地辽阔气象,与内心潜藏的英雄本色相映照,不但见识过蒙古部落相互攻伐,自己又曾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擒敌。 天生一种只问是非,不问利害的君子作风,自成一派豪迈气概。焉能被顾朝辞目光给唬住? 这时就听见,有人朗声说道:“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今日徒经贵地,不求名利,只为寻访一位朋友……” 说着伸掌向锦旗下的两件兵器,示意一指,又接着道:“……以及一位年少故人。 又因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婚,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敢比武招亲。 凡年在二十岁上下,尚未娶亲,能胜得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 如是山东、两浙人氏,那就更好了。 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经历七路,只因成名豪杰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于下顾,是以始终未得良缘。”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抱拳说道:“大兴府卧虎藏龙,高人好汉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还望包涵! 不知可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上台一试啊?” 顾朝辞早已循声转目,见说话之人,腰粗膀阔,但背脊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神色间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钉。 再看穆念慈衣着,却是比他光鲜亮丽的多,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知道这人,就是杨康亲爹杨铁心。 饶是顾朝辞生性狂妄,但闻听对方所言,也是暗自佩服。 杨铁心就是一个江湖草根人物,武功低微,可他心中存义,一辈子都在践行。 他之所以改换名字,就是怕官府还在捉拿他这个“逃犯”杨铁心,要找的人,也是自己妻儿,与义兄郭啸天后人。 口中言明山东、两浙人氏最好,就是因郭啸天乃是山东人、郭靖母亲李萍与自己妻子都是两浙人氏。 原剧情中,他的确找到自己妻儿了,可早已物是人非,好在妻子还认他,可儿子却不认他。直到他死,都没听见杨康叫他一声爹,的的确确是,死不瞑目啊! 可如今自己都遇上这事了,若不帮他一把,好似也太说不过去了,念头忒不通达。 他儿子无可救药,自己有天大本身,也帮不了他,可帮他与妻子团聚,想也不难。 到底该如何着手呢? 围观众人中,有流氓混混、地痞无赖,见穆念慈姿色过人,早已心痒难耐了,只不过穆念慈在顾朝辞未来之前,早已打倒数人,身手极为不凡。 自忖不是她的对手,也只能在台下起哄架秧子。 顾朝辞想着目光一转,就见皮帽青年小郭靖,也是双眼紧盯台上,一脸兴奋,仿佛这种场景,他是从所未见。 不由暗忖:“黄蓉呢? 不过这会,两人早都一眼万年了吧?” 想着便目光游弋,想要看看“小妖女”黄蓉又是如何个仙女法? 可找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眼见此时铅云压顶,北风更劲,杨铁心也正痴痴看向天空,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顿时心中一跳:“你还乱想个鸡毛,先破了杨康与穆念慈孽缘才是正事! 什么看黄蓉、救人之事,以后再说!” 随即举步上前,进了比武场,朝自称穆易的杨铁心拱了拱手道:“穆先生,在下有礼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铁心本在回忆,他郭杨两家身遭不幸时,也正是这个天气。闻言顿时回神,转目一看顾朝辞,还以为他是对自己闺女有意,才想要先示好,增加印象分。 眼神中顿显探究之意,将顾朝辞细细打量一番后,暗道:“这人身着素服,想必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如此倒是很好。 长得也是俊朗不凡,这卖相倒是不错。可就怕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且让念慈试一试再说!” 杨铁心既心有定念,一抱拳道:“在下只是一介草莽,可不敢当“先生”之称,倘若公子有意,便请下场与小女比较武艺吧!” “我……” 顾朝辞脱口便要拒绝,可蓦然心中一动,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本想着要断穆念慈、杨康姻缘,只需带走父女二人,与杨康不相见,这孽缘估计也就断了。 可突然想到自身处境,自己如今与全真教、少林寺都有了误会,或许丐帮也有。 而穆念慈曾被洪七公教过三天功夫,这份渊源,几乎就是记名弟子。 当今武林高手虽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尊。 可要说在江湖上,威望最高者,那非“北丐”洪七公莫属,不光因为他武功高,更是因其为人行侠仗义,一身正气,那是武林楷模,真正的德高望重! 自己若能与穆念慈走到一起,那别人想栽赃自己,就难了! 谁又能相信,洪老前辈记名弟子夫君,会做出拷问别派武学,这等不齿之事呢? 君不见杨康一个无名鼠辈,手持打狗棒,带着穆念慈去,都差点做了丐帮帮主。 要知道这件乌龙事件,穆念慈在其中,可是起了很大作用。 正因好多丐帮老人都认得她,曾被洪七公传授过武功,见她与杨康又是小两口,才对杨康少了怀疑。 若没有她,单凭杨康手持打狗棒,就那么容易让人相信,他被洪七公临危托付了? 以为丐帮中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 再者自己如果不来个“比武招亲”,将穆念慈给拴在自己身边,破坏杨康姻缘,那也不够瓷实啊! 若是来个什么世界修正力的说法,自己岂不是又白忙活了? 最重要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穆念慈也是一等一的美女,自己也并非没有心动之感。 那就这么办! 至于杨过! 无法考虑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好。 也免得被人取了一个名字,就让人为他抱不平! 什么凭什么我家过神,一出生就得背负着一个过字,你郭靖一家对我过神,也太公平了。 你有什么资格等等…… 从而引发郭,杨两家无休止的论战。 我顾朝辞立志要做一个‘人间悲剧拯救者’,面对此境,自当义不容辞! 既然都不姓杨了,又哪需名过呢? 想着眼神一扫此时的“郭小侠”,见他一脸兴奋雀跃之色,仿佛比自己还激动。 暗道:“我为了你以后不被人骂,牺牲的也太多了,你知道不?” 可又转眼一看,穆念慈美眸一闪一闪,一脸好奇看着自己,顿觉真香。 朝杨铁心一抱拳道:“既然老丈有命,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铁心闻言一怔,随即眉头紧锁,心想:“这是什么话,是你自己要来的,好像老夫逼你似的。 看着一表人才,连说话都是颠三倒四,估计就是银样蜡枪头! 可话都说出去了,不让他打,似乎也说不过去。而且念慈武功远在我之上,几年来走遍大江南北,也都不曾遇到敌手,收拾他,想也不费什么力!” 言念及此,随即点了点头,朝着穆念慈一伸手道:“那就请公子与小女……” “且慢!!” 第十三章 心狠手辣,非良配也 这声“且慢”,瞬间让顾朝辞杀性大动,敢打扰自己美事,就得有死的觉悟! 他眼中寒光一瞬即逝,循声回头,就见东西人丛中,同时窜出两人。 场外众人一看这二人貌相,直接轰然大笑。 你道为何? 一个是胡子斑白的肥胖老头,看起来,最少也有五十岁了,还人老心不老。 另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竟是个光头和尚。这出家人如此作为,更是有伤风化了。 杨铁心见此,也是心下愠怒,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也从两人出场身法,看出来其人,武功稀松平常,就连自己也远远不如。 可他将比武规矩,说的清清楚楚,这年轻后生,虽说大概率不中用。 可最起码,人家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却也符合招亲条件。 至于这两人,明显就是来捣乱消遣的。 只是本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强压怒火,拱手道:“对不住了,二位,你们不符合比武条件,还请回去吧!” 老头哈哈一笑道:“笑话!你在这里比武招亲,还不是仗着闺女美貌,又有武艺傍身,父女俩合伙,出来诈骗钱财。 本老爷已经做好准备破财了。 你就不用操心了!” 当时江湖上卖解求财、借口比武招亲行诈骗之事,在通都大城中,事所常有,常人也不以为奇。 那和尚则更为直接,怪眼一翻:“怎么?老头,你这是看上小白脸了? 哈哈,听佛爷说,小白脸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还是让佛爷来做你女婿,才最为合适啊!哈哈……” 说话间,脸上一股淫邪之意展露无疑。又将矛头对准顾朝辞,厉声道:“小子,给佛爷滚!佛爷要还俗娶这姑娘! 你等下辈子吧!” 场下本就围了一群地痞流氓,对穆念慈姿色很是上心,只是自身本事不济,只能看着,而这两人形貌,本就话题度颇高,如今又是坏话连篇,惹得场下一阵哄堂大笑。 穆念慈早已脸呈怒色,柳眉双竖,俏脸含怒,双手一挥,就要上前动手。 顾朝辞早已一步跨出,横手将她拦在身后,轻声道:“我来!” 他声音虽轻,可那股斩钉截铁之意,穆念慈感受的,很是清晰,也只能听从。 当然,如此也好看看他武功如何。 在顾朝辞眼里,这两货坏自己好事不说,一个年近五十,一个还是和尚,满口污言秽语,可见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顾朝辞素爱行侠仗义,焉能袖手? 让自己女人出手? 只是刚才在寻思,让两货,怎么死才算解恨! 如今对他们死法,已经有了裁决,当即怒喝道:“你二人,一个垂垂老朽,一个身在佛门! 如此不知自爱,无非仗着一点武功,才敢如此行事,可见平素为人,今日就要你二人自食苦果!”。 这和尚一手少林罗汉拳、老头习练五形拳数十年,都颇有几分造诣,否则焉有胆量,如此肆意妄为? 见顾朝辞年纪轻轻,身形瘦弱,一把就能捏死,哪会将他放在心上? 和尚顿时冷哼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今天就让你家佛爷,教教你怎么做人!”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径朝顾朝辞扑去,一招“罗汉降魔”应手而出。 顾朝辞早看出这货武功,在江湖上压根就不入流,也不知这手少林罗汉拳怎么来的? 见他扑至自己一尺处,双臂一振,左手倏然探出,已抓住对方右臂肘端“曲池”穴,右手已然提住对方“笑腰穴”,将他提了起来。 顾朝辞内功深厚,普通擒拿手法也是威力不凡,这一下劲透穴道,和尚顿感全身酸麻,不得丝毫动弹。 众人见他将和尚高高举起,其势直如俊鹰捉兔一般,见他喝道:“你这秃驴,今日不送你去见佛祖,都对不起老子,给他添的香油钱!” 顾朝辞话音一落,臂上施展巧力,将其扔出,这和尚斜斜飞起七八米高,可只一瞬,这和尚便头下脚上,垂直落地,落点正是一处无人站立的街面。 这和尚被掷了出去,身形不得控制,眼看自己光头朝下,要来个倒栽葱,眼看街面是青石铺就,这一下可不得,当场去阎王殿销账,估计佛祖是没机会见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口中“啊”的一声惨叫,到了这会,和尚还是不想认命,还欲伸臂在地上撑一下,哪怕双臂骨折,也总好过脑浆崩飞啊! 可顾朝辞抓他穴道之时,内力直透经脉,他哪有本事,解除手足麻痹,这种想法,自然纯属奢望。 就听“嘎砰”的一声,那大光头直好似,熟透的西瓜破碎一般,顿时五颜六色,喷溅出去,红的白的糊了一地。 顾朝辞冷眼睇视老头,冷冷道:“你这老不死的,更为可恨,今日让你想死都难!” 老头早被顾朝辞这一手给吓傻了,连跑路都忘了,就觉眼前一花,还未及反应,他已然被顾朝辞如法炮制,抓举起来。 就听得“喀喀”两响,双臂已为对方施展“鹰爪功”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大腿骨也折断了,又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炒黄豆一般。 原来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顾朝辞接连施展手法,将老头全身骨头,已然尽皆捏碎,随即喝道:“去吧!” 说着振臂一挥,将之抛向一处街边。 顾朝辞出手太快,老头还未感到痛苦,只觉身子腾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忽地一下,脊背着地,已经到了地上。 老头一时有些发愣,蓦然间大声叫喊道:“啊……啊,疼煞我也!痛死我了,杀了我吧……” 直到这时,他这惨叫之声才响彻当场,叫声之凄厉,好似猿啼枭叫、鬼哭狼嚎。 按说老头全身骨断,又被摔了出去,哪有力气叫出声来,最次也得晕厥过去。 可顾朝辞将其摔出时,不但用的巧力,还不忘给他输了一道九阳内力,保命护身呢。 老头这会情状,典型的想死都难。 顾朝辞之所以如此对待他,就是要让其,惨呼哀嚎个够,方能气绝毙命。 这一幕给所有人,视觉冲击力也太大了。 本来在他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举起和尚时,众人还在拍手喝彩,可看到他接下来的举动时,彩声戛然而止,瞬间鸦雀无声了。 杨铁心、穆念慈,更是看的目眩神摇,咂舌不下。 他们何曾想过顾朝辞,看着平平无奇,武功竟能如此厉害,手段这等狠辣,一时之间,均是面如土色。 就连场外郭靖见了,心下也打起了嘀咕:“这两人虽然做事不妥,可这位公子,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他在看到和尚被扔出时,本有心相救,可又想到和尚,刚才满嘴污言秽语,哪有师父们所说,出家之人高风亮节之举? 就这一寻思,那人已经横尸当街,不及相救了。 顾朝辞面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虎视一圈,指了指适才起哄几人,厉声道:“尔等嘴上,若再不知把门,人不收也自有天收! 立马将地上收拾干净,抬上这两个人渣,给我滚!” 六七个地痞流氓,早被他给吓傻了。看到他指着自己,以为也得布了后尘。 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过去擦干地面上的脑浆、鲜血,抬起尸体,与那仍在惨呼哀嚎的老头,好似丧家之犬,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一些胆小之人,见出了人命,生怕招惹祸端,也跟着走了。 当然,也有一些胆大之人,仍不曾散去,他们久居大兴府,见多识广。 知道武林中人,虽然行事有些肆意,可多数不会与普通百姓一般见识,基本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自不愿放弃这份热闹。 顾朝辞见场外没了地痞流氓,当即转身看向穆念慈,抱拳行了一礼道:“姑娘,那就开始吧!” 穆念慈眉头皱起,也回了一个万福。 可未曾接话,只是看向杨铁心,父女两面面相觑,直接不知如何是好了。 要说这老头与和尚的武功,稀松平常,他们也能看出来,别说穆念慈了,就是杨铁心,也能轻易打发。 可如顾朝辞这般,在弹指一挥间,就整治的二人死不死活不活,却非他们所能。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又岂是良配? 杨铁心作为父亲,护女之心,自是发自肺腑,脸色当即一顿,迟然道:“公子,小女招亲最好是找山东、两浙人士,这是老朽适才讲过的。” 顾朝辞一听这话,猛然意识到了问题,自己出手太狠,吓着小媳妇和老丈人了。 自己虽是临安人士,自然符合条件,可要真的接了这个话茬,那也真够棒槌了。 也怪他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不曾找地撒,刚好撞上两个不长眼的,戾气自然重了些。 当即哈哈一笑,道:“老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是觉得我出手太狠,并不能托付令嫒终身吧?” 杨铁心用意被人直接挑明,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索性直接说开了,一抱拳道:“公子,说句实话,老朽乃是草莽中人,粗鄙不堪,小女也是薄柳之姿,脾性更是不好。 你们若走在一起,小人生怕她冲撞公子,到时反为不美,这事还是算了吧!” 他言语间的推脱之意,就连郭靖这种心思迟钝之人,都听了出来。 更别说围观众人了,顿时嘘声一片。 咋地? 敢情刚才比武招亲的条件,都是闹着玩的? 若非顾朝辞,赶走了几个流氓地痞,此时出口带节奏的人,必然不会少。 顾朝辞也不生气,只是朗然一笑道:“老丈,你心所虑,小可心知肚明! 可老丈,你可曾想过? 堂堂七尺男儿,眼见自己中意女子,被人满口污言秽语,当街污蔑调戏,莫非还得对其手下留情? 这种女婿,莫非就是你想要的? 我辈习武之人,若在保护自己女人时,都要顾忌手段是否狠辣…… 呵呵,那夜以继日辛苦练功,又所为何来?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扶危济困,恐也都是空谈了吧? 当然,这世上固然是有,那些以怨报德的赤诚君子。 可这种做法,非我顾朝辞所取!” 第十四章天下第一,也得被女人拿捏 顾朝辞这番话,本就意有所指,说的又是那么慷慨激昂,直接成功勾起了杨铁心,心底最为伤心之回忆,顿时思绪万千。 对啊! 当年我与郭大哥,不就是太过仁慈了吗?遇到那群恶贼,先是想着与其理论,选择束手就擒,结果反害了大哥性命,就连大嫂母子与我妻儿,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一味的讲理仁慈,也未必就是对的! 他年纪轻轻,又一身武功,为了保护自己女人,行事狠辣,这中间对错,也就难言了……” 可突然心中一震,满是骇然道:“你是谁?顾朝辞?辣手书生顾朝辞?” 他适才心里将穆念慈,已归入对方女人行列了,都浑然未觉。 也只因顾朝辞这个名字,近段时间,实在是有些如雷贯耳了,一时之间也就想忘了。 杨铁心这一个三连问,让顾朝辞不由一怔,随即想到:“怎的?莫非他这个跑江湖的,也知道我? 娘的,我现在名头都这么大了吗? 看来真是低估自己名声了。” 可又转念一想:“杨铁心常年行走江湖寻亲,听过自己名头,那也不足为奇!” 他又哪知,武林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类人,可以说是世外高人。 几十年都几乎传不出他们,做了什么事,话题性反而不大。 剩下的江湖人物,闯出万儿了,那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段时间更以辣手书生之名,尤为响亮。 名头之大,几乎赶的上,十几年前,在江湖上搅起血雨腥风的“黑风双煞”了。 杨铁心四处奔波,听过他的名号,自是不足为奇。 就是诺大的江湖,没听过这名号的,也绝对不多。 又是什么杀人荤素不忌,黑白两道无不惨遭毒手。 近而又杀全真教中人,又是招惹少林寺的,更有传言他连乞丐叫花子也杀,谁听了这人不发怵?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丈,在下便是顾朝辞,这倒不假。 至于什么辣手书生,那都是江湖上的一些妄人,胡乱叫的,根本当不得真!” 杨铁心哪能不知,这江湖名号,本就是江湖人送的,又岂是自己不愿认,就不认的! 而且但凡绰号,几乎没有喊错的。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不能将,闺女托付给他!绝对不行! 故而一抱拳躬身,俨然正色道:“尊驾名震武林,那是何等位份,小女只是乡野村妇,无论如何都……”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说辞,插口道:“老丈,你此言差矣!” 随即双手一负,风吹衣袂,一袭白衣更是衬的他翩然不凡。 他环顾四周,见郭靖浓眉紧蹙,看着自己,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可目光滑过一处街角时,心头一震,只见那里立着一个中年道人,微微掠了一眼,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衣衫整洁,手持拂尘,身负长剑,往那一站,当真是仙风道骨,渊亭岳峙。 微一思忖,转眼看向杨铁心,素容道:“老丈啊,莫说我顾朝辞只是薄有虚名,都是江湖上瞎传的。 可纵然是那天下第一高手,还不是得被女人,拿捏的死死的,永远翻不出手。 故而你要以什么威名地位,来说配不配,我倒是皮糙肉厚,也无所谓。 可穆姑娘在我眼里,便是皇帝姑母,也不及她半分。 你如此说话,平白让人将穆姑娘,也瞧的轻了。 这就有些不好了!” 他说这番话时,郭靖懵懵懂懂,压根没体会到这话,有什么深刻含义。 还在想:“都是天下第一了,怎会被女人拿捏? 啊,是了,肯定是他娘和师父了!” 又转念一想:“这位公子竟将这位姑娘,看的比皇帝姑母还重? 显是真的爱重有加啊! 不过他们看起来,也真是般配,幸亏那老头与和尚武功不济,否则……!” 街角那位道人,也是才来不久,本是看看热闹,可见顾朝辞出手狠辣,闻听他的身份后,正在捋须思索。 当听到什么天下第一,被女人拿捏的话,直接手上一顿,顺手揪下了几根胡子。 他陡然意识到,这人有意无意间,好似在内涵什么,毕竟天下第一,那就是自己师父,才有此容名,可又没有证据。 “爹,适才我们将话说出去了,这位公子既然有意,且让孩儿与他斗上一斗!” 穆念慈本见顾朝辞一表人才,又在这听了半天了,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闻得对方说什么中意女子,什么比皇帝姑母还重要的的浑话,又隐隐然将自己,已经当成他女人了。 但她明白,自己内心实际上,并不讨厌对方这种做法说辞,反而有种某种特殊感觉,当然,自也免不了几分不忿之意。 心想:“你武功高,我就怕你了?你就稳能赢我吗?” 杨铁心见女儿眼神凌厉,脸上也是跃跃欲试,一脸战意。 人丛中也有人叫将起来:“快动手吧! 两人早打早成亲,好抱胖娃娃!” 众人听得也是一阵轰笑。 杨铁心也只能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好吧!”说着已退出圈外,站在了锦旗下。 顾朝辞见穆念慈那表情,好似想要揍自己,心下微觉好笑:“莫非是因自己抢了杨康戏份?产生什么世界修正力了?” 只是这当口,也没时间寻思了,脚下略分,单手一伸,正色道:“姑娘先请!” 穆念慈蛾眉一挑,臻首微点,道了声:“公子,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语音甫落,纤掌猛挥,“呼”的一掌,朝顾朝辞当肩打到,却也迅猛有力。 这正是逍遥游拳路中的一招“见人伸手”。 穆念慈知道顾朝辞武功厉害,自己很大概率不是对手,可也不能被他小瞧了,一出手,便是洪七公传给她的看家本领。 顾朝辞纹丝不动,直到来掌距肩不及一尺,方侧身让过,左手食中二指一骈,已反手向她腰间点去。 穆念慈冷哼一声,左手疾探,将他左臂格在外门,转身踏步进掌,顾朝辞右手撩开,左手跟着递出一掌。 穆念慈横掌向上一削,两人双掌一交,砰的一声响,她只觉手臂酸麻,浑身气血都是一晃,竟给震的连退三步。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拳法可能不错,可功力必然不深,故而也只用了不到三成力,见其被震的俏脸泛红,连退数步。 右手连忙抽了自己左手一巴掌,道:“该死该死,让你不知轻重,妹子,你没事吧?” 穆念慈见她出手,就是自己腰间部位,甚是不满,又看他耍宝,又觉好笑,可突地俏脸一沉,娇喝道:“油嘴滑舌,谁是你妹子?” 脚下一点,一招“四海遨游”,身法如风,欺到顾朝辞身旁,“嗖嗖”两掌连环拍出。 顾朝辞见穆念慈薄怒含嗔,心中顿起波澜,嘴角微扬,见她掌到,刚要闪身欲躲,又定住身子不闪不避,也不出手相格,“啪啪”两声,双胁已遭击中。 穆念慈见对方不躲也不挡架,可已然收势不及,心中大惊,她自己这两掌,力道不小,就是几寸厚的木板也能应手而断,生怕打伤了他。 可双掌一着体,顿感自己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毫不受力。 已知自己纯属杞人忧天了,脚跟一搓地,借力向后蹿出六尺,双掌一横,叫道:“你这是何意?” 心下也是暗自佩服,对方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可不光手上功夫了得,内功更是非同小可,自己远远不如了。 第十五章 大功告成(求追读求个票) 穆念慈虽只被洪七公传了一套“逍遥游”拳法,但其中也蕴含了他的独门运气法,其依法行气,修炼几年时间,手上劲力,也大的惊人,一般习武男子,也是远远不及。而拳脚技艺造诣,亦是不凡。 否则比武招亲半年来,焉能走遍七路,没给人娶了去? 实在是她武功真的颇为厉害,武林中除了一些成名人物,一般人真的奈何不了她。 这也就是顾朝辞内功深厚,若换了常人,穆念慈这两掌,不将他肋骨打断,也得让其痛彻心肺。 顾朝辞听得穆念慈言语中,竟有着些许不满,心中一动,便即明白,这姑娘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骨子里可是有主意的很,自己如要赢她,面子工作,也不能忘了做。 当即微微一笑:“在下适才口无遮拦,自当受点惩罚!” 听起来他甘愿受掌是在赔礼,实则是他习得神功以来,身上从没中过招。自己这抗击能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压根没有概念。 也只能依靠前世小说,自行揣测,可那毕竟太虚了。 今日刚好趁此机会试试,这是一举两得。 若被旁人打,他自然不愿,当然也怕被人,用什么掌中夹针之类的卑鄙手段,给暗算了。 所以他适才特意运转神功,只抵抗受力,却不至让力道反弹出去。 如今也知道了,如穆念慈这种人物,用拳脚打自己,怎么打都破不了防,而且很是游刃有余,至于上限能扛住多大的力道,也待发掘了。 穆念慈听他如此说话,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柔和,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 不过嘴上却是说道:“比武叫量,自当公平,你这般只挨打不还手,会输的!” 顾朝辞俨然说道:“那是自然,姑娘拳法不俗,在下又岂敢小觑?” 穆念慈如何不知对方这么说话,是在刻意维护她的面子,何尝不是处处让着她,心下颇觉欢喜,娇喝道:“你小心了!” 说着脚下一个连环步,往前疾冲,左拳虚晃一下,右拳直攻顾朝辞胸口。 顾朝辞左掌轻挥格挡,为示尊重,右手也是发招进攻,霎时间两人贴身肉搏,就过了五六招。 可只有街角那个中年道人,看的清楚明白,顾朝辞就是在当陪练。 至于其他人还以为,二人武功本就旗鼓相当呢? 可道人越看,越觉得穆念慈,这路武功他好似见过,颇有一种熟悉之感,可一时也不得要领。 穆念慈也知她与顾朝辞之长短,清楚自己内力不及对方,于是避其正锋,纯用侧袭,并以快捷身法夹杂拳法,一抢先手,便如暴风雨般的进攻,想叫他腾不出手来。 其实顾朝辞的实力,自然远在穆念慈之上,凭借这身内力,随时都能克敌制胜。 可他与穆念慈对战这多招后,也是暗自惭愧! 想他未练九阳真经之前,便自认打遍钱塘无敌手。可如今才发现,那时的他,竟连此时的穆念慈,都敌不过。 脸也真是够大! 洪七公只教了人三天,我他妈花费数百两黄金,跟着众位授拳师傅,学了三年! 当然,这不是资质问题,而是师资力量问题。 用前世的话说,一个科学院院士和县城老师,二者教学水平,自是云泥之别了。 这时两人越斗越烈,穆念慈招招全取攻势,一招才发,二招又到,连绵而上,疾如狂风。 顾朝辞则是在拳法中,兼施擒拿化解之技,斗到三十多招,穆念慈突发一拳,用“劈”字诀,直劈下来。 这一拳拳力极猛,顾朝辞也觉斗到此时,她纵然输了,脸上也能好看些。 当即横掌一挡,两人拳掌相抵,顾朝辞随掌一拨,把她右拳粘出,喝声:“着!” 双掌一展,迅如疾风,这是显了真功夫了,大擒拿手法应手而出,将穆念慈胳膊轻轻一扣。 她急忙运劲相抗,待她运劲抗拒,劲力将到未到之际,顾朝辞双掌又是向外一送,穆念慈顿时俯身跌倒,朝他怀中扑来。 按照常理,受了顾朝辞这一送,应该仰身跌出去才对。 可洪七公独家武功,刚猛绝伦,遇强愈强。穆念慈受教时日虽短,却已习得他这派武功要旨。 她虽抵不住顾朝辞一送之力,但决不随势屈服,就算跌倒,也要跌得,与敌人用力方向相反。 就只一瞬间,穆念慈身形,便被自己猛劲一带,朝顾朝辞扑将而来,惊叫:“不,不……”已摔在他怀里,两人四目相对,相距不及数寸。 旁观众人见状,大声喝彩喧闹,乱成一片。 穆念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未曾想,顾朝辞与她身子一触,立即一沾而退,又顺手在她左肩轻轻一推。 穆念慈不由自主,已然立身而起,一双俏眼,满是惊疑不定。 顾朝辞身法迅捷如电,一眨眼,已离她一丈开外,佯作惊慌之色,摆手道:“姑娘莫怪,在下只是不曾料到,你这怎么不向后退,反向前跌,一时失手,望请见谅!” 穆念慈感觉对方是在忽悠自己,可也有些不能确定。 因为她也有些纳闷,明明感觉对方是在向外推自己的,怎地反扑他怀里去了? 这莫不是什么妖法邪术? 穆念慈武功毕竟未臻上乘,这涉及到高深发力运劲之道,又如何能懂? 场下观战之人修为不够,也均未看清最后这一变化,只道姑娘是对郎君有意,自行投怀送抱了。 包括郭靖也是如此,她早知这位穆姑娘,不是顾朝辞对手,必然得做夫妻了,心下很为双方欢喜。 又想:“师父们常说,中原武学高手甚多,果真如此。 这位公子看起来,与我也就差不多大,可武功比我高的多了。” 全场也就一人,将顾朝辞玩的小把戏,看的清楚明白,正是那位立于街角,冷眼旁观的中年道人。 但见顾朝辞面带笑容,微风吹拂之下,衣袂飞扬,气定神闲,姿态风度果然奇佳。 不由捋须思索:“江湖传闻,此子心狠手辣,今日观之,传言倒也不虚。 他武功虽然平平无奇,算不得上乘,可内功深厚,大非易于之辈,莫非拷问武学之事,就是想要让自己这身内功得以发挥? 但他今日所为,是真对这姑娘动了心呢?还是存心不良,另有所图? 毕竟此女武学家数,与九指神丐可是一路啊!”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当年在华山论剑时,只见过洪七公一面,而今过了二十多年,都未曾听过他的消息! 这小子年纪轻轻,总不至于也能知道,这姑娘底细吧?” 此道人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玉阳子王处一,刚开始对穆念慈的武学家数,还有些不能肯定,等见她最后这一跌,再无怀疑。 自然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一时之间愁眉不展,苦思顾朝辞用意! 杨铁心也早知女儿不是对手,有此结果,纯属意料之中,只是心想:“这人武功高强,风头正劲,乃是当今顶儿尖的人物! 若对念儿出于真心,倒也无妨。 看样子念儿对他,总是没有厌恶之心,等回去商量一番,我孩儿也是终身有托。” 当即抢上前来,说道:“公子,我们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栈,这就一起去谈谈吧。” 可顾朝辞双眼紧盯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多谢老丈,可我刚才胜的也是侥幸。 就是不知穆家妹子,你意如何? 你若不服或者不认,在下纵是再有所想,也不好强求啊!” 他对女人,前世就有些嬉皮笑脸,而今在此世,小时候背着父母,跟家里丫鬟,也经常胡乱玩闹。 又明知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自是大局已定了,说笑之语也是脱口而出了。 穆念慈闻言先是一呆,又见其笑意盈盈,她虽说从小随着杨铁心走江湖,可父亲将她养的很好,也是娇生惯养长起来的。 出落的大了些,又遇到洪七公传授武艺,从来没人敢对她说,半句轻薄之言。 当下又是气恼,又是羞愤,脸上微微一红,也不知该发怒还是不该,只得心下暗啐一口,又板着脸道:“我输了,自会遵守约定,岂会说话不算? 你以为,谁都跟你说笑吗! 哼……” 说着转过了身,还不忘给他一记白眼。 顾朝辞虽说碰了一下钉子,可见了她这番女儿态,心下大快,朗然一笑,满是喜意。 场下又有人喊道:“这小媳妇可不好管哪!以后生娃娃,是不是还得打一场啊!” 顿时七嘴八舌,轰然大笑。 顾朝辞团团一拱手,哈哈一笑:“可不敢胡说,生孩子这事,那是最美好的事了! 在下又怎能对自己妻子出手呢? 况且,我武功低微,这辈子估计都打不过她了!各位父老乡亲,都是见证!” “哈哈……” “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怕老婆啊!” “如此夫纲不振,可不行啊!” …… 这帮人在这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穆念慈听得,顾朝辞与这帮市井中人,在这胡言乱语,没有丝毫架子,哪有半分,刚才辣手杀人的高手风范。 可又一想,他武功如此之高,名头响彻江湖,既然能与市井中人打成一片,想也不会因我身份低微,轻贱于我了。 穆念慈虽得遇洪七公传授武功,可对方严令,不得让他人知晓。 她自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份渊源,在武林中代表什么,见顾朝辞武功这么好,名头又响,自然多了几分患得患失之感。 此时穆念慈听得,这些市井百姓将自己说的,俨然就是一个悍妇了,仿佛就要将自己夫君,给拿捏的死死的,顾朝辞还在这,煞有其事的进行回应。 顿时羞得双颊晕红,就连耳朵根也红透了,又哪有心思再去想别的,只想逃离此地,朝杨铁心低声道:“爹,我们快回客栈吧!” 杨铁心又怎会看不清,以顾朝辞声名之大,与市井中人肆意谈笑,本来全无必要,之所以如此表现,也是给他们吃定心丸呢。 而今一见女儿姿态,已然明白她的心意,暗叹一声:“如此一来,这事不成也得成了,就希望这人真能言行如一,不欺负我这孩儿吧!” 想着正要将“比武招亲”锦旗卷起来,收拾一下,离开此地时,忽听得鸾铃响动,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自长街传来。 …………………………………… ps:跪求书友们,若是觉得本书还能让各位有点看下去的欲望,那就投个月票、推荐票吧,小可不胜感激! 五万多字了,追读数据现在也不知什么情况,看追更数据,实在不咋滴! 月票就不说了,推荐票也没几个,着实有些慌了,今天要排推荐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心情着实有些忐忑,跪求诸位书友支持一般! 在下在此,拜谢诸位英豪了! 谢谢…… 第十六章 “巨型人渣”杨康 这时众人目光,都被这阵鸾铃声与马蹄声,引了过去。 就见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沿着长街驰马而来, 顾朝辞见马上这少年郎,目光灼灼,炯视自己这边。 当然,谁都知道,人主要看的是穆念慈。 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长得英俊帅气,衣着考究,极为华贵,出行又是高头大马、挟奴唤婢的。 如此骚包的打扮排场,不用说,都知道定是“巨型人渣”杨康到了。 他本想着,现在最好不与杨康打照面,可既然碰上了,那就彻底绝了杨穆之缘! 这人单以卖相而论,的确是上上之佳了,也算没浪费父母好基因。 可为人,实在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所谓不孝、不忠、不仁、不义、不悌、不信、不礼、不廉、不耻等等占全了的人,是什么样子,只需看看杨康其人,你就能找到答案。 说实话,金书十几本反派人物,不胜枚举,可要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闪光点的,简直就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杨康将狠、坏、毒、烂、蠢演绎的淋漓尽致。 为人心比天高,可脑力根本不匹配,虽有些许机智,实则都是小聪明,根本成不了大事。 说实话,他做了坏人,也是个废物,手里捏着一副大好的牌,也被他打的稀烂。 顾朝辞前世,就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人间清醒! 为杨康洗白不遗余力,一个个振振有词,说什么,他所有选择,都是人之常情,又是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等狗屁论调。 简直是震碎人三观,胡说八道至极! 这杨康不忠之表现,压根不用说。 无论对于汉人身份还是胡人身份,都谈不上。 至于不孝之表现,对生身父亲杨铁心,姑且当作没有养育之恩,不说他。 可对自己母亲也玩弄心眼权谋,知母亲为人善良,就故意抓小动物,折断它的腿,还说自己见到不忍,特意救了回来。 直让自己母亲满心欢喜,以为自家儿子,心地善良,是个心存仁厚的有为郎。 而后其母亲、师父对他说,生父是杨铁心,他明知真假,也不愿承认。眼看父母双双被完颜洪烈逼死在自己眼前。 从小说中也不难发现,杨铁心最后自尽的那一刻,是释然的,他对这个儿子,也没了念想。 其母亲自然也是失望的,二人所留遗言,无一字一句与杨康有关,可见一斑! 至于杨康对完颜洪烈的态度,在不知事情,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以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时,为他强行洗白辩解,勉强也能说的过去。 可当他与郭靖、江南七怪、陆乘风父子在归云庄,亲眼见到段天德,详述完颜洪烈,是如何对包惜弱见色起意、安排兵马杀郭杨两家人,而后自己又是如何,以“英雄救美”的方式出现,从而俘获美人芳心的。 而那时的杨康,已经亲眼看见,自己亲生父母,双双被完颜洪烈逼死。 经此一事,还继续认贼多父,这就突破人类下限了。 莫非那时,还需要记完颜洪烈,什么养育之恩? 完颜洪烈实质上,就是为了满足私欲,让自己双亲受辱蒙难,导致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还以什么养育之恩来洗白,这莫不是个笑话? 试问,这份养育之恩是怎么来的? 是见义勇为? 还是扶危济困? 对杨康来说,那是杀其父,霸其母,对任何一个血性男儿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这种事情,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只要是个正常人,但凡稍微有点代入感,莫非真没有一点羞辱感? 杨康之所为,在宋代人人喊打,不屑他之所为。 莫非以现代人的观念,就能看得起他? 试想想,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对自己救命恩人产生爱慕之心,就不择手段,破坏她的家庭,杀了她的夫君,然后霸占她十八年。莫非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而后真相大白,那个女人的儿子,还能以养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来原谅他,同情他?这莫不是个,天大笑话! 对包惜弱来说,是杀其夫,霸其身,虽说完颜洪烈对她也算无微不至。可终归以谎言骗了她十八年,好在这女人到死,也不知道郭杨两家惨剧之详细,也算是她的最好结局了,否则九泉之下亦是心下难安。 对杨铁心来说,则更是凄惨,妻儿都被人使用阴谋诡计,霸占十八年。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追寻十多年,最终却只是换来了妻子,与他半日聚首,就不得不,陪他一起赴死。 而亲生儿子至死一刻,也未喊过他一声爹,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是何等残忍? 杨康是不相信,杨铁心是他亲爹吗? 他是何等聪明,从母亲,师父,完颜洪烈的表现,焉能不知真假? 只是丢不下金国王子身份,舍不得自己所谓的大好前程,不愿认一个山野村夫的爹。 可他自己,又是说一套做一套,在临死之前,又大骂自己所谓的亲爹完颜洪烈,什么你又不是我爹爹,你害死我娘,如今又想来害我之类的话! 你说,此类表现,他对谁有过孝心? 至于不礼不信之表现,在原剧情从一出场,明知穆念慈人家,是在比武招亲,可他上场就是为了玩。 实则他又哪里看的上,穷人家的女儿,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低三下四,不入流。 在他心里为自己姓完颜,可是深表遗憾的,只因他若非宗室,就可以娶公主,做驸马了。 后被王处一训斥,明明知道他是自己师叔,偏不认他的,胡乱叫他。 又将穆念慈父女抓入王府,谎话连篇,想将二人骗回家乡,叫他们死心塌地,在家等他一辈子,十年、二十年,没完没了。 而后父女两被郭靖救走,他害怕传扬出去,东窗事发,被丘处机正以门规,就想要将父女俩直接杀人灭口。 这岂是一个人之所为? 再说他之不仁! 丘处机再有不是之处,也苦寻他母子数年之久,传他武功,十年寒暑不断,他自己认贼作父,为除后患,先是盼望沙通天他们弄死丘处机,种种表现,气的丘处机一个高手,当众哇哇大叫,这种失仪之事,可见老道愤怒、伤心到了极点。 至于丘处机武功太高,别人弄不死,那就直接挑拨“西毒”欧阳锋,灭了全真教。 种种表现,这可还有半分人性? 至于后世有的人,说什么,郭杨两家之悲剧,就是因为丘处机,杀人不彻底。 这也有几分道理,可丘处机本就脾性粗豪,而且若非包惜弱相救,完颜洪烈本就难逃一死,又如何能完全怪他? 至于包惜弱本就是一介妇人,从小就心地善良,未嫁人时,就是如此,连小动物受伤,都要心疼落泪,做出救人之举,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而且说这话的的人,都是受害者有罪论之大成者! 完颜洪烈为她所救,不曾报答,还让她家破人亡,这是一个人坏、这是无耻表现。 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做出恶事,反来怪罪施救之人,这是本末倒置。 还有人说,丘处机是为了打赌,杨康学的都是三脚猫功夫,绝对藏私了,那就是统统放屁! 杨康乃是全真教正宗嫡传,武功之高,未满十八岁,在武林年轻一辈,已然少有人及! 要知道原剧情中,郭靖第一次与杨康比斗,那是打不过人家的。 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师承少林分支,纵横太湖一带,身为数十水寨总头领,统帅数千人马,武功也不及杨康。 杨康打不过成名高手,打不过屡逢奇遇的郭靖,可不代表他武功低。 毕竟学武之人,数以十万计,他十八岁的成就,也不知是多少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再论他之不义! 郭靖与他一个头,磕在地下,正儿八经结义兄弟。 完颜洪烈对他们两人来说,死一万次都是应该。 以郭靖之迟钝,都知为他着想,不让其参与,杀完颜洪烈之事,就是不想教其为难。 可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却是,他对郭靖满口忽悠、屡下杀手,若非郭靖“主角光环”护体,早已死在临安皇宫了。 后来又假扮丐帮帮主,要杀郭靖、黄蓉。 饶是如此,郭靖念及父辈情义与他结义之情,还是选择饶恕他。 可最终令它几位如父如母的恩师,死于非命。 江南七怪为了郭靖母子,不辞辛劳,远赴大漠一十八载,结果回了中原后,竟死在他的结拜义弟手里! 那是何等讽刺? 虽有欧阳锋出手,凭心而论,经过杨康挑拨与种种误会,西毒以为自己儿子,是死在郭靖手里,杀他几位恩师有理由? 可杨康呢? 郭靖有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需要三番四次致其于死地? 再说他之不悌,与欧阳克平时称兄道弟,交情莫逆,可转头就杀他! 有好多人,就因这件事,开始为其挂上一个痴情人设,说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对穆念慈爱的体现。 呵呵,穆念慈早先为了救杨康,被欧阳克调戏欺负,放在棺材里,是杨康与郭靖黄蓉亲手救出来的,他那时就知道之事,怎不动手杀欧阳克? 他是后来,想拜西毒为师时,为其所拒,闻听白驼山,只讲究一脉单传,才对欧阳克动了杀心。 他是心中早有计较,杀欧阳克,想拜欧阳锋为师,才是主因,穆念慈之事,只是诱因罢了。 射雕一书,遍观杨康所为,毫无可取之处,就是一个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物。 说他是“巨型人渣”一点不错,如此才能与“巨型大侠”郭靖,形成鲜明对比。 至于不廉不耻之表现,在神雕小说中,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在掌握自己性命的杨过面前,费劲脑汁,想说说杨康的好话,却又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杨康长得俊美,对他们很是礼贤下士! 呵呵…… 这才是对杨康一生最大的讽刺! 与自己共事过的手下,俱是生性歹毒邪恶之辈,为了活命,想为其在自己儿子面前,说点什么英雄侠义之事,都找不出一件来,可见此人之卑劣。 杨康这种人的坏,已然定型,若和他结了仇,不出手弄死他,说不得哪天,阴谋就会笼罩在自己头上! 就在顾朝辞这一动念间,杨康已然飞身下马,目光一扫穆念慈,又看了看顾朝辞,纵身一跃,已进了圈子,双手背负,斜眼微睨,淡然道:“不是比武招亲吗?怎么?这是结束了? 这是选了这小子,当夫婿了?” 他声线柔和,再加上这幅姿态做派,那种贵气,仿佛浑然天成。 顾朝辞心道:“看来气质这东西,真是后天养成的,王府十几年,果然不只是培养了他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当即踏前一步,将父女二人护在身后,冷笑道:“呵呵,怎么?你有意见?” 杨康本见这女子,还有几分美貌,想要上来耍耍,也好试试自己这身武功。 毕竟以他的身份,空具屠龙之术,无龙可屠,也是一种烦恼。 没想到这男子说话,含刀带刺的,不由的眉头微蹙,眼神中一缕寒芒,悄然滑过,只是还不及发作,就听…… “快快快,别让杀人犯跑啦!”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伴随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一看,欻忽间,便跑来一队公人,足有三十多号,将场上给围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公人,手按腰刀,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游目四顾之下,大声问道:“是谁敢在京师重地,当街杀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十七章 九阴白骨爪 顾朝辞眼中神光流转,将这群公人扫了一眼,感觉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普通武人,自没放在心上。 可他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被,京城热心群众,给实名举报了。 只是当街杀人,这种事他做的多了,别的地方官府,闻得武林中人出手,都几乎不管,显然这京城重地,治安还是可以的。 又蓦然想起杨铁心父女,心下暗叹:“我单人独行惯了,适才行事草率了! 若只是我身入重围,倒也无所谓,可有这父女二人,总不能再强行杀出去吧?” 念及此处,瞥了一眼杨康,见他离自己只有一丈距离,心中大定。 但见他丰神如玉,潇洒飘逸,眼神中自带一股高傲漠然,嘴角又噙着盈盈笑意,这一身锦袍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当真相得益彰,更显得他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了。 而今见了这帮公人,仍是悠然自得,浑然没向这帮人瞧上一眼。 顾朝辞心下一笑:“这骚包货,卖相倒是真得好! 难怪能在原剧情中,轻易获得穆念慈芳心,生出“一见误终身”的杨过来。 不过你自己送上门,要做护身符,不收都对不起,你的这份诚心啊!” 这大兴府捕头是个新上任的,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有人前来报官,说这里有人杀人,闻听是武林中人所为后,本有心不来,可既然有报官,不去又不行,着实踌躇良久。 后来想到,自己只需来的慢点,那杀人之人,估计也走了,那自己可不名利双收,还能在上官那里留个好印象。 遂亲自带队,整了这么一出扎实画面,没想到自己一言既出,半晌过去,竟无人理会,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欲要再次喝问。 就见杨康的一个仆从,过去说了几句话,这人登时点头哈腰,再没了刚才气焰。 两人低声轻语了几句,这仆从走到杨康耳边,又咬了一会耳朵。 杨康眼神一亮,瞥了一眼顾朝辞,甚是悠然道:“是你杀的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错!” 杨康轻哼一声,目光一转,看了看穆念慈,淡声道:“让他们走,这里我来处理!” 仆从自是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忙忙跑过去,对捕头一吩咐,捕头连连称是,一挥手,公人们走得无影无踪。 杨康一眼不眨的看着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想要再比一场,你意如何?” 杨铁心、穆念慈见他衣裳华贵,又随意呼喝公门中人,如使鹰犬。 都知他是金国贵人,再看他虽是询问,却是颐指气使,自是无人理会。 穆念慈更是将身子转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 顾朝辞见杨康如此狂妄,视自己有如无物,已然打定主意,今日虽不能杀他,可不让他好好吃番苦头,真是对不起观众! 当即说道:“这位姑娘,现今已是我妻子了,比武招亲之说,早已成为过去! 与你又比的哪门子?” 杨康呵呵一笑,很是云淡风轻道:“本公子还没比,怎么就是你的妻子了? 实难教人心服!” 他话尾语调隐隐上扬,听起来,好似是在阴测测的调侃。 可顾朝辞知道,这家伙看似调侃,何尝不是一种软威胁,也是笑道:“看阁下这穿着打扮,举止做派,显然也是金国,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可听你这意思,莫非来一出比武招亲,你还能将人给娶回去? 或者你就是来专门消遣我妹子的!?” 他最后一句,已然有了质问之意。 杨康还不曾答话,身边的随从,却看不下去了,当即大喝道:“哪来的小子,不识好歹! 我家公子爷,能看上你妹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安敢在此饶舌! 快快退开! 让我家公子和你妹子也打一场!” 随从说了这番话,杨康自是没有任何反应,连喝止之意都没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穆念慈,更是无声胜有声了。 杨家父女见了主仆二人,如此做派,气的青筋暴起、横眉冷竖。 可如今有顾朝辞在场,二人也都知道,轮不到自己做主。 这事就看他如何处理了,俱是一言不发,恨恨盯住杨康。 顾朝辞闻言,脸上如罩寒霜,心头却是暗喜:“做的好啊! 这杨康本与穆念慈是官配,自己还怕产生什么世界修正力,不够保险! 本来在原剧情中,穆念慈起先,根本不知杨康具体身份,又在与其比武过程中,有了身体接触,才种下了一缕情丝。 如今杨康具体身份,他们虽然不知,但就一条金国贵人的身份,就能断了她二人大半姻缘。 现今这主仆二人,又有此番做派,依着穆念慈,那等刚烈脾性,就是没有自己,这两人姻缘之路,也得断了! 且看爷们再拱拱火,以策安全!” 言念及此,当即佯怒道:“以阁下如此身份,竟然做出这等不齿之事来! 现如今我妹子,比武已然输了给我,就是我的妻子了。 一女又岂能许二夫? 你怎地如此不知礼数? 莫非你还得当街欺男霸女吗? 快快让开道路,让我等好走路!” 杨康本见穆念慈姿色不俗,就想试试自己武功,他长这么大,欺男倒是长有,可霸女倒还从未有过。 只是不知怎的,听到这姑娘,要成了这人妻子,内心隐隐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又眼见顾朝辞连珠炮似的,质问自己,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霸女!公子爷今天就霸给你看!” 当即眉头一挑,悠然道:“若是不让!你又奈我何?” 杨康这时的作为,早让耿直少年郭靖看不下去了,他生就一副侠义心肠,眼见顾朝辞与穆念慈,都已成就好事。 这位贵公子还要强行比武,简直就是仗势欺人,如此不平之事,叫他看见,哪还按耐得住? 双臂分张,轻轻推开身前各人,走入场子,朝着杨康大叫道:“喂,你这样干不对啊!” 杨康循声一看,随即笑道:“那要怎样干,才对啊?” 他手下随从,见郭靖土头土脑,说话又是一口南方土音,见公子爷学他语音取笑,也都纵声大笑。 郭靖自然不知,他们因何发笑,正色道:“那旗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亲’,这位公子已与这位姑娘比了一场,是他赢了,二人就该成亲,你…… 你还要强逼那位姑娘比武,就是……就是不对!” 杨康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多管闲事?” 顾朝辞见得郭靖出来为自己帮腔,也是一声暗叹:“易地而处,若换是我,见了杨康这等声势,必然袖手旁观。 果然,大侠骨子里的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旁人学不来啊!” “前世不知有多少人说他傻不愣腾,一切成就都是他运气好! 殊不知他六岁时,被几百人围着,就能不顾性命救哲别,从而被铁木真赏识。 若换了别的孩子,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又哪有机会成长起来,获得奇缘! 想我自命不凡,可若没有上帝视角,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及他了! 人能成为大侠,也不光是运气啊!!” 眼见郭靖、杨康说着说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了,刚要接过话来,就见长街远处,并肩走来三人,脚步很快。 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尖顶僧帽,身材魁梧之极,比周围两人,都高出了两个头。 这人一出现,直让顾朝辞“肃然起敬”。 就这装扮,顾朝辞哪不认得。 他必然就是“射雕世界第二头铁”之人,既不灵也不智的灵智上人了。 遥想人家嘲讽西毒,忽悠东邪,阻拦北丐,坐斗老顽童,数次追杀北侠,还能活到神雕,从西狂手里活命,他这份辉煌履历,整个三部曲,除却一人,还有谁人可及? 再看其他二人,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脸色光润,犹如孩童一般,鹤发童颜,身穿一件葛布长袍。 另一人身材矮小,目光如电,上唇一撮短髭,腰间插着一对判官笔。 这两人不是“运输大队长”参仙老怪梁子翁,与“千手人屠”彭连虎,还能是何人? 这三人快步走来,站在众随从群中,一语不发,只是盯住了顾朝辞等人。 顾朝辞此时也大为凝重,这三人可是号称当今一流高手,若只自己一人,这三人武功再高,自己要走,他们也未必留的住。 可有了杨家父女二人,硬走可就难了。 看了看杨康,心下也有了主意,迈前两步,站在二人中间,朝郭靖一拱手,正色道:“兄台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 且请作壁上观,交由在下处置即可!” 郭靖见顾朝辞一开口,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这人武功比自己可厉害多了。 他心思单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故而只是挠了挠头道:“那好吧,你武功好,我可打你不过!” 顾朝辞哈哈一笑,又转眼看向杨康,朗声道:“你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给你一个面子。 你若能打赢我,与我妻子想要过过手,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若是个绣花枕头…… 嘿嘿,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功夫,再出来现眼也还不迟!” 围观众人一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大声起哄。 杨家父女闻听这话,先是一怔,又当即释然,二人知道顾朝辞威名,又见识了他亲自出手,自然很是放心。 可杨康别说知晓,顾朝辞武功高低,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不知。 当下只觉,自己习练全真教正宗武功,十年寒暑不断,又有别样传承,岂会不如这么一个小子? 哪将他瞧在眼里,顿时朗然一笑道:“这也很好啊!本公子也想见识一下,敢当街杀人的主,又有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已然双掌挥舞,掌随身至,双掌左右连拍,呈连环之势,朝顾朝辞前胸、下腹极速推至。 顾朝辞小臂一弯,蓦然就是一招“弯弓射月”,左掌一封对方来路,右手直点对方肚脐。 杨康身形陡转,展开全真掌法,一掌按向对方腰间,这一招竟是全真教武功中的厉害杀手,掌势灵动,虚实相合、快捷劲急,似虚似实,似按似点。 顾朝辞扭腰疾闪,身法展开,躲开对方连环三招,冷冷笑道:“呵呵, 原是全真教门下啊,难怪你如此狂妄!” 他嘴上说话,手上却是丝毫不缓,侧身一闪,用掌一托对方肘尖,将对方来势化解。 杨康声入心冷,手上一个变招,左掌向上甩起,虚劈一掌,相隔三尺,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顾朝辞系腰衣带,都震得飘飘欲起。 这招一出,郭靖、杨家父女都是一惊,均想:“没想到这天下高手恁多,瞧他年纪轻轻,相貌俊雅,功夫竟也如此凌厉狠辣!我不是他的对手了!” 顾朝辞见他使出真功夫了,脚下一套“鸳鸯连环步”,真宛似穿花绕树,在掌风中飘来晃去。 杨康招势劲疾,掌风呼呼,打得兴发,竟似敌我死生相拼,根本没了比武试招之意。 可他身法再是轻灵巧妙,掌法再是精奇,但内功修为比之郭靖,都大为不如,与顾朝辞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了。 看起来两人兔起鹘落,越斗越凶,实则顾朝辞只是收着劲,见招拆招,顺势迎战,若非已有定念,举手投足间,就能将其毙于手下。 但二人这场比斗,转眼就过了十几招,看起来比之前两场有看头多了。 这时天上也开始飘起雪花来了,可天气虽冷,人人只要有热闹好瞧,怎能舍弃而去? 霎时间那些闻声而来,围观闲人,也是越聚越众,广场上已挤得水泄不通。 杨铁心精于世故,知道顾朝辞能在江湖上闯出大名头,肯定不是浪得虚名,应该不会输。 可打斗下去,那少年公子身份非同小可,若有损伤,定会惊动官府,闹出大事。 但顾朝辞这女婿,是父女两选出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挺着,可越瞧,越焦急。 再一看自己女儿,面上压根没有丝毫担心之色,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二人相斗,还在出手自行比划。 杨铁心顿感心累,这简直没有一个省心的,这都什么当口了,还研究武功。 想着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底下观战的人群中,多了几个相貌各异的武林豪客,或是低声议论,或是凝神观看。 这正是灵智上人、梁子翁、彭连虎几人,他们看到现在,更是惊讶异常。 几人都是武林成名高手,对武林中的武学家数,基本都能熟知。 也看出小王爷施展的是全真教武功,还很是惊奇,全真教一直再与金人做对,怎么小王爷…… 可与其对敌之人,这武功也太杂了。忽然一招少林拳,下一招又是什么江北王家的“飞马跳涧”,下一招又是沧州龙虎门的“大虎扑鹰”等招数,压根不露本门根底。 几人见了二人武功,俱是啧啧称奇,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梁子翁朝着彭连虎道:“彭老弟,你纵横河北、河东经年已久,见多识广,可能看出那小子家底?” 彭连虎眉头一紧,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这小子要不就是师父很多,武功很杂,要不就是实力太高,小王爷逼不出来他的看家本事!梁公,你看呢?” 他身材矮小,可是声如洪钟。 梁子翁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小王爷看似打得风声虎虎,却伤不得对方。 二人看似呈势均力敌之势,可对方实则游刃有余,显然二人实力差距极大啊!” 两人这么一说,那些杨康仆从,更是担心,一名仆从对着灵智上人道:“上人,你老上去,将把那小子打发了吧,再斗下去,小王爷若有失手,受点什么伤,我们这些下人,可都活不了啦。” 灵智上人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梁子翁笑道:“上人是青海手印宗大高手,等闲之事,怎能与小辈动手? 没的失了自己身分。” 又转头向那仆从笑道:“王爷最多打折你们的腿,还能要了性命吗?” 彭连虎跟了一句道:“那小子看样子,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主,不敢伤人,又怕个什么?” 顾朝辞所学武技虽不如杨康,可内功深厚,远在他之上,平凡身法拿来应付他,也不为难。 眼见杨康又是一掌拍来,他霍然飘身,从杨康身侧掠过,用一种轻视之极的口吻,在他耳边,冷冷说道:“你纵然得遇高人传授,也还是个废物!” 他语声说得极低,场边的人自未听见,可杨康却如给利芒刺了一下,心想:“想我完颜康一身武功,谁不赞我少年英雄,岂容你这野小子小视!” 这杨康施展全真教武功,久斗不下,本就有些烦躁,而今更是心里一发狠,登时变招。 双手倏地飞出,快如闪电,十根手指成爪状,一爪就朝顾朝辞咽喉抓来,另一手插向其腹部。 顾朝辞顿感锐风袭身,一看这架势,这要不是“九阴白骨爪”那就怪了,纵然不是,也得让你是! 心下自是一喜:“一直等你这手功夫呢,要早施展出来,战斗早该结束了!” 他虽然明知杨康这套爪法,只是学了个皮毛,连梅超风三分造诣也没有。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深知自己薄弱之处,再与对方公平比拼招式,若是出现什么差错,那就有些打脸了。 遂内息运转,掌上加了两成力道,“呼呼”两掌拍出,劲风鼓荡。 杨康陡感呼吸一滞,大吃一惊,身形急闪,退出六尺开外,以避锋芒,可这时,他哪有余隙细思,对方掌上何以力道大增。 遂将女师父所传授的爪法,以最大能力施展出来,再次揉身扑进,招式诡谲狠辣,十根手指看着白森森的,很是骇人。 霎时间场上阴气四溢,与他之前施展掌法时的氛围,大不一样。 顾朝辞再次接了三四招,蓦然间一脸惊色,大叫道:“九阴白骨爪!” “先使全真教掌法,又使‘九阴白骨爪’,你这全真门人,是个冒牌货吧?” 第十八章 如此脓包怂蛋(感谢沉灼书友月票) 顾朝辞虽对杨康有杀心,可这里毕竟是中都,完颜洪烈的地盘,自己还要去搞搞梅超风,弄的事情太大,反为不美。 再者杨康此时也恶迹未显,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害其性命,必然捅了马蜂窝。 毕竟人后台,也是嘎嘎硬的! 难道说他以后,会有多恶毒? 我是防患于未然,那不是扯呢吗? 当下只能先扯一阵闲篇,让在场所有人,对他第一印象差到极点,先断了他与穆念慈之可能。 而今王处一既在,自能看出杨康武功,乃是全真教嫡传,而今他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再扣上一个背叛师门之罪,为人所不齿,也就够了。 至于其他想法,也只能留待以后。 顾朝辞口中说话,也没影响出招,可这番话说将出来,直让围观的武林中人,俱是骇然色变。 这“九阴白骨爪”名头太大,乃是“黑风双煞”成名绝技,又有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十几年前,这二人横行江湖,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端地威名赫赫! 可都听说,二人惹到绝顶高手,被除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十年来,都不曾听过二人名头了。 只要听过“黑风双煞”名头的武林中人,自是凝神观看杨康招数。 彭连虎、梁子翁看了半晌,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这灵智上人一向在藏边活动,孤陋寡闻惯了,对“黑风双煞”确实没有了解。 可彭、梁二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对“黑风双煞”武功路数,都有所耳闻,此时两相一印证,也知顾朝辞所言非虚。 杨康听了顾朝辞此话,也是心头巨震,可面色却是一点不改,只是厉声大喝道:“什么九阴白骨爪,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自从跟随女师父学了此功,一直未在人前施展。 今日久战不下,冒险用出此爪法,竟被这小子一口叫破,当真大出意料。 不过这地方人多眼杂,又岂能承认? 自己师父丘处机,脾气有多暴躁,他可是深有体会,若给他知道了,说不得就得将自己,正了门规。 当下也不多言,只是内力急提,以全真派内功,摧动这外门神功“九阴白骨爪”,声势更大。 但见他双爪其疾如风,插、撕、抓、划等诸般手法,来回变幻,十指划过空气,发出“哧哧”之声,爪爪都有开膛破肚、抓石裂木之力。 顾朝辞见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手上却一点也不慢,暗骂道:“装的还挺像,年纪轻轻,也能说假话而面不改色,果然天生会演戏,都快赶上我了! 不过这小子爪法,最多只有梅超风两三成火候,借着这个机会,得多看看,好收拾正主,否则彭连虎那帮人一出手,就没机会了!” 嘴上却是说道:“你一身全真教武功,如此正宗,若非本门高人传授,焉能有此本事? 这是绝计骗不了人的! 至于你自己不承认,这是九阴白骨爪,这也不打紧。 可今日之事,见者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呵呵,明天、后天就是三千五千,任你是达官显贵,势力再大,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在下素闻全真教祖师王重阳,乃是天下第一高手,有五绝之首“中神通”之美名,全真教更是得誉天下武学正宗,门规森严。 也不知门人弟子,去学黑风双煞的邪门武功,这算不算,背叛师门呢?” 言下甚是唏嘘,还有些怒其不争、恨其不智的意思。 杨康闻听了这番话,不禁心中怦怦乱跳,但提到什么“黑风双煞”,却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是谁啊? 杨康虽跟梅超风学过武功,可对自己这女师父的身份,一点也不知晓,就连“黑风双煞”之名,也是第一次听见。 可自己擅自跟人学武功,未曾禀明师父,终究是犯了门规。 而且自己师父传话,近段时间,就要来府上,自己总不能,将这些人都灭口啊!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会给顾朝辞一通言语攻击,心中大乱,比武动手,本就最忌心浮气躁,一旦浮动不安,易为敌乘。 他又本不及顾朝辞修为深厚,心神安定,顿时章法不乱,险象环生。 可顾朝辞想要多看看“九阴白骨爪”变化,以备对付梅超风,自是仍然不出重手,悠悠闲闲的吊着他。 彭连虎等人,俱是武学行家,对场上情形,看的清楚明白,明知小王爷招数虽妙,可内力太浅,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是对方敌手。 不过他们也不明白,顾朝辞底细,也不知他为何从始至终,不出重手,可又不敢上前制止、相助,生怕逼急对方,反将自家小王爷置于险地。 彭连虎心思狠辣,当下就扣住了几枚线镖,以备不时之需。 正在这时,圈子外又挤进来一个青脸瘦子,约莫四十岁,面颊极长,额角上肿起了三个大肉瘤,形相极是难看。 这卖相,自是黄河帮二号人物,人称“三头蛟”的侯通海了,他本带着四位师侄“黄河四鬼”,在张家口与郭靖订了约会,准备捉拿江南七怪。 没想到五人,都被一个小叫花子给暗算,吊在树上了,好不容易脱困,方才赶回中都。 他一来,对顾朝辞与小王爷的打斗,只是扫了一眼,刚好就看见郭靖了,这可真是喜出望外。 没口子的,对彭连虎等人,说“黄河四鬼”上次随同完颜洪烈,去蒙古办事,都是被郭靖给坏了事。 这几人都知道,侯通海与其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不但武功相差甚远,更是浑人一个,可在这事上,应该不会信口雌黄。 若放在平时,自当出手,卖王爷一个人情。可此时此刻,保护小王爷才是第一要事,都未过多搭理,这个看不清形势的浑人。 侯通海得了一个老大没趣,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能暗骂道:“都是一群王八羔子,看我师兄不在,都不帮我,那老子自己来!” 刚要动身去拿郭靖,突地眼神扫过,瞥见一人,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立马扯着破锣嗓子,大喝一声:“臭小子,你往哪里跑!” 说着身形一动,径自冲向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煤黑的小叫花子。 他这一声大吼,将所有人目光吸引了过来,郭靖顺其目光一看,也是大叫一声:“黄贤弟!” 顾朝辞正在“凝神”对战杨康,猛然听得“臭小子”又是“黄贤弟”的,忽地头顶风响,迅疾抬头一看,一道轻影,已然从他与杨康打斗圈子,一跃而过,又窜上了一处屋顶。 顾朝辞见其身形瘦削,可身形轻若落絮飞花,这轻功身法着实不错。 单论身法,自己那是远远不及了,这人一身乞丐服,再结合郭靖一声“黄贤弟”,说她不是黄蓉这小妖女,都没人信! 顾朝辞本来神色轻松,谈笑自若,还在暗赞对方,可脸上陡然变了颜色,面色臭到了极点! 这小丫头片子,从谁头上飞呢? 显你轻功好,是吧? 到了此时,他还哪有心思,再和杨康纠缠,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招“旋转乾坤”,右掌向外一挂,将杨康两臂封出圈外,左掌翻起,恶狠狠照他面门打来。 杨康瞬间就觉恶风扑面,自己内息已然被逼不畅,顿时胆战心惊,可向后飞退,已不能成行,当即双臂交叉,双掌向天,想要挡架。 顾朝辞这是动了真格,这一掌蕴含深厚内力,犹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离对方不足尺许之时,忽地变掌为抓,已然捏住杨康左腕。 杨康毕竟也是全真教嫡传,一见左手被拿,立马右掌变爪,顺势下插,想要在顾朝辞脑袋上,添几个血窟窿。 可顾朝辞手上内力一吐,杨康“哎吆”一声惨呼,大叫出来。 杨康只觉自己左腕,如被钢箍给套住了,奇痛彻骨,全身已然酸麻无力。打出的右爪不等探出一尺,就已然气力尽消,搭拉了下来。 摹地里就听一声“放肆!”。 当真是舌绽春雷,声震全场。 与此同时,顾朝辞突觉背后“嗖嗖”声响,风声飒飒。他内功深厚,听声辨形之术,不说出神入化,但也造诣颇高,未曾回身,都知有高手偷袭,以暗器直打自己背心要害。 顾朝辞嘴角微扬,冷冷道:“放四?老子还放八呢!” 言犹未落,早已甩臂一提,杨康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脚尖拖地,一个翻转,就到了他身后,“噗噗”两声响。 众人都是江湖行家,不用看,都知这是金属入肉之声。 而杨康也再次不出所料,惨声嚎叫起来。 顾朝辞大笑道:“如此脓包软蛋一个,又岂是全真教弟子,我也真是想茬了!” 说话间振臂一挥,捉住杨康便甩了起来,这一抡圆,仿佛风车旋转一般,劲风所及丈余之外,无人能够近身。 他也怕甩的太猛,让这货血气加速,直接嗝屁。只转了两圈,就已停手,随即转身,目光如电,横视全场。 杨康短短时间内连声惨呼,自己也深感羞愧之极。 因为师父教过,学武之人,就是胳膊被砍了,也不能喊叫出声,为人耻笑。 可他今日所遭受的疼痛,是平生第一次,自然而然的下意识反应,哪里是能装的住的! 如今又先是中镖,又被甩了两圈,直接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浑身没了一点力气,若非顾朝辞抓住他手腕,人都得瘫在地上。 顾朝辞捉拿杨康,当人肉垫子,只是一瞬之事。 同一时间,候通海为了追击,戏弄自己的小叫花,也刚好跃进圈子,眼见小王爷为人所擒,也不知是内心责任感爆棚,还是感觉,在王府扬名立威之时已现。 顿将手中三股钢叉一摇,大喝道:“小子,放开小王爷,你家侯二爷饶你不死!” 说着脚下进步,手中三股钢叉,使了一招“夜叉探海”,朝顾朝辞当胸插来。 顾朝辞一看他面相,就知这是射雕第一逗比“三头蛟”,知道他武功与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相比,那还差的远呢。 还敢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狂傲姿态,心中拂然不悦:“不能杀杨康,还不能杀你了!” 想着剑眉一蹙,煞气陡升,神功流转,就要出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毙杀此人,好以扬威! 此时见他一叉,戳至自己自己二尺之地,劲风袭来,甚是锋锐,右脚飞足一踢,正中叉杆,“铛”的一声巨响,侯通海手臂一麻,三股叉直飞上天,不由蹬蹬退出数步。 顾朝辞大喝一声:“匹夫受死!” 脚尖一点地,向前飘身而进,同时右臂一振,右掌直推而出,这掌蕴含他十成力道,又手里捉着一百来斤的杨康,去势也就慢了几分。 侯通海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尤其下盘功夫甚是了得,方能不被对方一脚猛力带倒,可眼见自己兵器,竟然被这年轻人一脚踢飞,当即就是一懵。 这时突闻胸前一股劲风袭至,连忙内力急提,双掌击出,他毕竟练功数十载,反应也算不慢,刚好抵住顾朝辞这一掌。 两人三掌相交,就是“砰嘎拉”的一阵响,侯通海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手臂滚烫好似被泼了一盆热油,也是一声惨呼,身形更好似断线风筝一般,离地飞起,摔了出去。 人在半空,就哇的一声,口中鲜血洒落在地,都在冒着丝丝热气。 而这时“参仙老怪”梁子翁脚下一撑,已然腾空跃起,双掌一圈,将侯通海接了下来,可顿感对方身子,热的好似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烤肉一般,以他内力之深,都有种烫手之感。 他与灵智上人、彭连虎,见小王爷突然遭擒,同时飞身抢出,刚才的两枚线镖,就是彭连虎打出的,结果救人不成,反而尽数打在小王爷身上,心下暗惊。 再一看手里的侯通海,双臂直接断成了七八截,连胸骨都断了几根,已是气若游丝,虽未断气,但能不能活,谁都说不准。 这时那柄三股叉,也由空坠落,顾朝辞拂袖一挥,钢叉带着“呜呜”声响,朝着杨康那帮仆从,激射而去,“扑哧”一声,就见那名适才替杨康扬言的随从,已被穿了个通透,仰身栽倒在地。 众人就听一道幽冷刺骨的声音,响彻全场:“你个死跑龙套的,屁话多了,就得拿命换!”。 第十九章辣手之名 震全场 杨康的众位仆从,眼见这位平日最受器重的亲随大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狐假虎威来着,就只是眨眼间,便躺在自己身边了。 看那副双目圆睁,一脸愕然难信的表情,浑身抽搐,嘴里还在不停“咕咚咕咚”的往出吐血,看起来,太过瘆人。 再看他胸腹处被钢叉,插出来的几个窟窿,血如泉涌,天上的雪花刚飘落下来,就立马融在了血水里,突然就见其,两腿一蹬,再也不动弹了。 这种亲眼看见一个人由生到死,所产生的视觉冲击力,直让这些健仆,面如土色,浑身颤栗,无所适从。 饶是彭连虎、梁子翁这等心狠手辣的武林高手,见了这一幕,也是心头巨震,面面相觑。 他们成名已久,各个名震江湖,心下均明,这侯通海武功虽不及他们,但自己大概率可没一掌,将其震成这样的本事。 而且这出手之人,直到这会,才拂袖飞叉,毙杀仆从,可见他不但武功高强,心有所谋,心眼也是小到了极点。 只是小王爷,中了两枚喂毒暗器,耽误一时三刻,人就没救了,可如今他被人扣住脉门,拿在手里。投鼠忌器之下,一时也无计可施。 当然,灵智上人见了这一幕,自然没有彭、梁二人,那么多想法。 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侯通海,便两眼微眯,又开始养神了。 在他眼里,如侯通海这等人物,自己这毒沙掌加上大手印掌力,一掌就能震死他了。 震伤而不死的表现,又何足挂齿? 这些人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而已! 顾朝辞杀仆从,看似是顺手而为,实则当那人在自己面前,大肆扬言,羞辱穆念慈时,就对他判了死刑。 只是当时目的,还未曾达到,才让他多活了一会。 可当看见侯通海,还没被自己一掌,给当场震死,脸色却是一沉,内心极为不爽。 他对这人也是动了杀心的,出掌未有丝毫留手,可纵然如此,还是行不达意。 可他知道,这非自己内力不济之故,而是自己未将《九阳真经》修至大成,本身就只有神功,该有之三四成威力。 又没有高人,指点运劲发力之道,更不会高明武功,在此三四成的基础上,又只能将自身内力,打出三四成力道,这两两相减之下,威力便有些差强人意了。 此时他这种情况,就好比蓄满洪水的水库,却没有一个好的宣泄渠道,自难发出沛然莫御之威。 若懂了高明的运劲发力之道,纵然只是九阳神功小成,但拍死侯通海这种二流人物,也是举手之力而已。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一声谓然长叹:“唉,还是自己实力不济啊!” 彭连虎等一众人等,见这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擒小王爷、伤侯通海、杀亲随,就只一瞬之间,还说自己实力不济! 这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彭连虎当即一拱手,说道:“阁下一副好身手,倒让哥几个,走了眼了! 亮个万吧!” 他身材矮小,看着比常人矮了一个头,但这几句话,随意说将出来,却是中气充沛、声如洪钟,尽显内功之不凡。 顾朝辞闻听这黑话,神思回转,晒然一笑道:“你这矮脚猫,适才偷放暗器时,尔等这帮不僧不俗的东西,可没走眼哪!” 彭连虎,梁子翁、零智上人几人,俱是武林成名人物,不是纵横几省的大盗悍匪,就是一派宗师,都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 听了顾朝辞这种打击全场的话,自然各个心中愠怒,均想:“这小子不过就是内力深厚,口气却是大的很哪!” 尤其彭连虎身材矮小,年轻时虽有几分不忿,可这也怪不得谁,尤其武功有成以后,谁敢拿这来揶揄他? 更别说矮脚猫,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词汇了。 那满是血丝的双眼,顿时发出慑人寒光,就连脸上肌肉,都在微微跳动,那真是杀机毕露,就连杨康的一众仆从,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可任彭连虎再是杀机盎然,可眼见小王爷受制于人,就连脸上也逐渐布满黑气,已然昏迷,显然毒性已然发作。 心下很是不忿道:“想我千手人屠,纵横河北、河东数省,恶名可止小儿夜啼,何曾被人如此侮辱过? 只是如今小王爷为其所擒,偏偏又中了我的毒,若出了差错,不好交代不说,也坏了我的名头!” 念及此处,也只能强忍怒气、收敛杀心,转头看了一眼梁子翁。 梁子翁老与江湖,最擅长花言巧语,与人打交道的本事,比他武功可要厉害多了,否则安能从洪七公手里,逃得性命? 一看彭连虎眼神,自是明白,他是向自己求助了,心下暗喜:“这彭矮子自视甚高,又和沙通天穿一条裤子,在王府谁也瞧不上!如今却向老仙我低头了!” 想着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朝着顾朝辞捋须说道:“阁下一表人才,武功又如此高强,当真是并世无二! 老仙我是平生从所未见啊! 小友,大家伙都是误会,你又何必生气呢?”。 顾朝辞冷哼一声:“你个老瘪犊子,哪来的脸,自称老仙的? 看你这样,倒像不阴不阳的老怪物,称我为小友,你也配!?” 梁子翁岂能不知自己名号“参仙老怪”。 可他自己只喜欢“参仙”,朋友们也都叫他这个名号,至于“老怪”这两字,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只会背地里叫叫就算。 而今被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此羞辱揶揄,直接气的脸色涨红,胡子都要倒竖起来了。 也不知,他是明知自己是谁,故意这样说,还是无意之语。 可怎么说,他手里也拿着小王爷,掌握着主动权,也不好立即翻脸,只能汕然一笑道:“哈哈,老怪物就老怪物吧!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还请尊驾报个号,说不得,大家伙与你师门,也有几分渊源,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不好了!” “你既如此狂妄,总不能连个名号,也说不出来吧?” 顾朝辞见这老怪物,为了知道自己底细,还使出激将法了,但手里还捏着杨康呢,自是无所畏惧,只是朗然一笑道:“顾某人顶天立地,岂会与尔等这些数典忘祖之徒,有何渊源? 既然乖孙子们,想要知道爷爷是谁! 那就听好了! 你家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朝辞是也!” 他这话一出,灵智上人、梁子翁除了心中蕴怒,还没其他什么反应,彭连虎却是陡然色变,心跳的砰砰响:“莫非是他?” 当即失声叫道:“你是辣手书生?” 只是六个字,以彭连虎的定力,语声竟微微有些颤抖,忽然也不知想起什么,牙齿相击,格格作响,竟连身子亦有颤抖之相。 他本来想要稳住的,可身子要颤、要抖,怎生也管不住。 明知身边都是高手,目光锐利,自己这副模样,落在人家眼里,岂能不落笑柄?却又无可奈何! 可当一些人的眼光,扫视过来时,他虽有羞惭之感,但他一触到,那一道道目光时,登时坦然无羞。 因为那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也均是害怕恐惧之色。 “千手人屠”彭连虎的大名,只要是武林中人,均曾有所耳闻。 均知他下手无情,残忍乖戾,心思诡谲,实在是个魔头般的狠角色。 他武功既高,手下又多,又与黄河霸主“黄河帮”结盟,一起做没本钱买卖,纵使连杀百人,也是毫不心软。与他稍有嫌隙之人,更是闻风胆落,逃之不迭。 以他武功之高、威名之大、势力之强,竟对“辣手书生”这个名号,如此忌惮。 将心比心,谁人不惊? 再者,此时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自然不乏在江湖上经常走动之人,想起关于“辣手书生”之传闻,还能保持平常心的,真没几个! 霎时间人同此心,心同此想,整个大广场上,都静了下来。 而今这位大名鼎鼎的“千手人屠”,则是面如土色,心下不断给自己打气:“千万别慌、别怕,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他孤身一人,还带着几个累赘,手段再狠,我们人多势众,又有何惧?” 灵智上人见了他如此作态,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之感,立时双目一张,眸子里精光闪闪,可见顾朝辞年纪轻轻,也就长得俊郎不凡而已,再说他虽然内力尚可,武功却很是一般,又能厉害到哪去? 顿时双手合十,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彭连虎,暗骂道:“狗屁的千手人屠,所谓诺大名声,莫不都是吹出来的? 哼,这中原武林,果真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老衲与尔等并肩,真是奇耻大辱! 且等老衲最后出手,一掌定乾坤,扬我手印宗威名!” 也不怪灵智上人有此念头了,就连顾朝辞看到彭连虎这等表现,都是微微一怔,内心产生了极度怀疑,寻思着:“这辣手书生之名,难道在江湖上,这么牛逼? 连彭连虎这种悍匪,都怕的要死?” 想着眉头紧蹙,伸手挠起了下巴,思忖不停:“这到底是不是,我闯出来的名头? 莫非是那冒牌货,做了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 还是这所谓千手人屠,也是一个怂包软蛋,自己高看他了?” 这倒不是彭连虎怂,盖因河北中都路,燕山地界,曾有一龙虎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最喜强掳女子,以供淫辱玩乐。 单论恶名,比之彭连虎手创的“千手寨”,还要强上三分,可他们势力强大,又有金人做靠山,自非一般人所能招惹的起。 可在一年前,门内二百四十五口,从上到下,无分老幼,尽数被杀。 尤其门主陈继智与副门主刘伟涛,及手下几位堂主,身上一丝不挂,被人用长枪钉在龙虎门的门口,就好似大白猪一般。 更为可怖的是,几人下体还被割了下来,用飞镖给钉在了嘴里。 在龙虎门的墙壁上,还留着两行,斗大的血红大字。 “掳掠女子者,如屠猪狗也! 顾朝辞!” 这一幕见者之人,无不心惊肉跳。 起先查探死者死因,都是被人用兵刃、掌力一击毙命,典型的杀人不用第二招。 而且也不难看出,这是出自一人之手,都在想,这下手之人,武功可高的很啊! 可有位精通医道的人,总觉不对,又从死者血液中发现,这些人多数,都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药物,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弄死的。 这种手段,就有些让人有些发麻了! 彭连虎开山立柜,大本营“千手寨”就在河北,闻听此事后,感觉这“辣手书生”比当年的“黑风双煞”都要可怕的多。 毕竟人家“铜尸铁尸”夫妻两,手段再是狠毒,也是凭武功来硬的,可这“辣手书生”那是什么玩意儿? 江湖仇杀,还他妈玩起下药这种,下三烂的勾当来,简直突破了江湖恶汉之底线! 彭连虎在那时,便得出一个结论。 这顾朝辞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比之自己,非但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他妈的压根不讲武德。 对于这种人物,谁心里不慌? 正因如此,在那段时间里,彭连虎纵使加强防卫,也几乎没睡过好觉。 生怕不知不觉中,被人潜入山寨下了药,到时候被抹了脖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听闻顾朝辞,又在山东做了大案,方才松了口气。 想着或许是自己山寨,虽然杀人如麻,但没有掳掠女子,以供淫辱的不耻行径,才没被这杀神,找上门来吧! 不过以前多是江湖传闻,没有见过顾朝辞手段。 可今日亲眼所见,身为成名高手,却和小王爷,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打得有来有往,先将小王爷的底,统统扒个底掉,背上背叛师门之罪,再将他轻易拿住。 不正说明此人,不讲武德到了极点? 彭连虎对这种人,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宁愿面对,那些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都不愿和“辣手书生”这种没有底线、不讲武德之人,打交道。 梁子翁虽然地处关外,但他阅历见识,都远非灵智上人,那种坐井观天之人所能及,“辣手书生”之名,倒也有过耳闻,只是对顾朝辞这三个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而今自然,很是正确的对号入座了。 又见了彭连虎那副神情,不由抚须寻思:“这辣手书生,看来比本仙预想的,还要麻烦啊!” 当即拱了拱手,一脸笑意道:“原是顾大侠当面,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辣手之名是你们说的,如今又是大侠,真是什么话,都让你们给说了!” 梁子翁也是哈哈一笑道:“称呼什么的,那不重要,毕竟都是别人胡乱叫的。 就像我梁子翁,自称参仙,可人家偏叫我老怪一样,这由不了自己!” 顾朝辞已然深有体会了,他非常不喜欢“辣手书生”,这个没逼格的外号,可又能怎么办? 人都是这样喊,而今一报名号,都能对这些成名人物加以震慑。 好似比“全真七子”这种人物的牌子,还要亮多了,心下反倒有了,几分自得之意。 故而这种事,也没必要再去辩解了。 只见他一脸冷峻之色,扬声道:“原来你是参仙老怪啊! 你也是一派宗师,常闻你一向在关外,作威作福。 怎么?长白山那么大地界,都盛不下你了。” 说到这,见梁子翁仍是一脸淡然,又很是玩味道:“呵呵,你就不怕埋在中原,回不去了?” 第二十章 好不要脸 梁子翁眼见自己主动曝出名号,顾朝辞竟是面不改色,浑若无事,又阴阳怪气,嘲讽自己,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心下也是暗暗发狠:“目中无人的小子,等再过几日,老仙饱饮蛇血后,再来与你好好计较一番! 我倒要看看,你这能耐能有多大!” 当下却是强颜欢笑道:“哈哈,老夫与几位朋友,同受赵王礼聘,推辞不过才踏足中土。 只要一些世外高人,不与老夫一般见识。老仙这把老骨头,想要埋在哪里,自己大概,还是做的了主的!”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不多言。 他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这言下之意,那就是你顾朝辞,想让我梁子翁躺在中原,那还不够格。 彭连虎本就心思敏锐,对周围局势,更是洞若观火。 他与梁子翁,灵智上人,沙通天等人,受完颜洪烈重礼相请,来中都聚会,是要办件大事。 心知自己与沙通天经常合作,做些没本钱生意,较为亲厚。与其余几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关系委实一般。 这次见面,内心都是一个不服一个。 这参仙老怪,也是长白山一派宗师,生性自负,为自己出头,被顾朝辞当众下了面子,能忍住不当场发作,就不容易了。 再想让他伏低救人,估计就是白给了。 毕竟小王爷,中的是自己毒镖,若真出了事,王爷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心有定念,当即越众而出,刚走近几步,就见顾朝辞,左手一拉小王爷手腕,右手已经虚按在了他后颈上。 彭连虎自然知道,对方劲力一吐,小王爷立时性命不保,当即停步,拱手肃然道:“顾公子,你威名响彻江湖,侠名播于四海,武林之中,谁不敬仰?! 所谓女色祸人,自古皆然的道理,想必不用我等饶舌。 可你既然看上那小娘子了,带走便是。 凭着你的名头,谁还能难为你不成? 不过你手上这人,乃是大金国赵王世子。如此一来,可就有些太不拿我等,当回事了! 若真撕破脸皮,我等拦你或许拦不住,嘿嘿,可你扪心自问,凭你一人之力,能安全带走这父女两吗?” 杨铁心与穆念慈自然听出了,他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也都清楚,只要躲在顾朝辞身后,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那就是对他们三人,最大的帮助了。 顾朝辞也深知这些人,各个雄霸一方,自视甚高,若靠拿住一个金国小王爷。就想将这些人,完全制得死死的,那是不可能的。这中间界限,自己得把握妥当。 而且他的这番话,说的也是软硬兼施,既捧了自己一把,也在拿杨家父女威胁自己。不由暗叹一声:“这些人,能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威名,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当即点了点头,朗声笑道:“你这手上功夫了得,没想到嘴上功夫,又是更胜一筹! 不过,听你这意思,这是威胁顾某人了?” 彭连虎也是一拱手,冷声道:“不敢!” 他说是不敢,可到底敢不敢,谁都看的出来。 顾朝辞在场面上将话找回来,也就是了,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蓦然间脸色突变,一脸肃然道:“关于今日之事,诸位也曾亲眼所见。 顾某人本无心与人为难,是这位小王爷,自己不知深浅,敢来我头上讨野火,如今受些罪,也是自找的! 可我拿都拿了,你们想从我顾某人手里,将人直接讨了去。 嘿嘿,单凭梁老怪,恐怕还不够份量!” 彭连虎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以对方威名,纵然要放人,也得有个台阶,立马递了根梯子过去,振声道:“梁公威名,你已知晓。在下彭连虎,江湖人称“千手人屠”。 这位大师,也是大有来头,一手“五指密刀”大手印,威震西南,法号灵智。 当然,辣手书生威名,人所共知。 你若觉我等分量,还是不够,先让小王爷服了解药,再划下道来,我等又有何惧?!”。 顾朝辞自不会让杨康就此死了,只是要放人,总得换点什么出来。 毕竟自己本就要去王府找梅超风,这几人又是王府客卿,一旦行动起来,说不得就得与其撞上。 而且从彭连虎等人反应来看,这“辣手书生”恶名昭著,远超自己想象。 若上演一出,自己孤身深入虎穴,奋勇救回大宋忠良,杨家将后人妻子。 自己不但念头通达了,到时候必然名扬天下,受人敬仰,这声名狼藉的形象,自然而然会远离自己。 若“辣手书生”再犯下大案…… 嘿嘿,自己必可高枕无忧。 想到这里,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晒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千手人屠’彭寨主。 威震河北、河东数省的绿林魁首吗! 两年前,顾某在河北与那龙虎门上下,也好好交流过一番,也曾听闻千手寨威名,本欲会一会你,只是有事耽搁了……” (彭连虎:龙虎门之事,果然是你所为!还他妈交流? 幸亏你没找老子,就你这种不讲武德,极不要脸的做事风格,老彭我弄不好,就得栽了!) “不过顾某原以为,如你这等人物,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字号! 嘿嘿,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竟是一个出手暗算,还打中自己主子的无耻之徒!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顾朝辞这番话说将出来,可把彭连虎臊的满脸红紫,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此人也不知,是杀人杀多了,还是怎么的,眼珠子本来就满是血丝,此时脸再一红,真是满面红光,极为骇人。 若是周围没人,顾朝辞说这话,他只当清风过耳,哪会放在心上? 可今日围观者众,他又亲口报了名号。 以后指不定,传到江湖上,他的名声成什么样了呢? 出手偷袭不说,还伤了自己人…… 还他妈号称“千手”…… 真是一着不慎,名声尽丧! 梁子翁一看,彭连虎此时神色,不说心如死灰,也是羞惭无地了。 心下明白,让彭连虎声名扫尽,下不来台,对他们这伙人名声,也是大有影响。 遂捋着胡须,也是跨出一步,轻笑一声道:“呵呵,顾公子,你今日行事与彭寨主,也是半斤对八两。 以你如此威名,却与一个出身富贵的小王爷一般见识,莫非传出去,就很好听了?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名声,可彭寨主适才,也只因回护小王爷心切,情急之下的小手段而已。 对我等来说,只是闹着玩罢了。 况且你也没什么损伤,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还是放开小王爷,我们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再者说了,大伙儿也都是,江湖上有字号的,若双方都是心下不平,再约时约地了断,也就是了,又何必非得当场见血呢? 诸位,意下如何?” 梁子翁本就擅长养生之道,鹤发童颜的样子,颇有一副高人风范,风淡云轻般,说出这番言语,顿时让人如沐春风。 彭连虎更是投去了,甚是感激的眼神。 顾朝辞心中则是大骂不止:“这老逼灯,真是生了一张好利嘴! 轻飘飘的一句闹着玩,就将事情盖过去了。 莫非当年就是靠这,才从洪七公手里活下来的? 今日你们人多势众,老子也有所顾忌,鬼扯下去,也没意义!” 言念及此,双目神光流转,横视众人一圈后,朗声道:“那好! 诸位话都这份上了,冲着几位金面,这点梁子揭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做的了主吗?” 梁子翁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老夫这点薄名,虽无法与阁下相提并论,但是这点主,自是做得!” 顾朝辞微一颔首,正色道:“好!阁下身为长白山的一派宗师,说话自然不是放屁! 顾某就信你一次! 让我岳丈与妻子先走,再说放人之事!” 梁子翁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顾朝辞转头对杨家父女悄声道:“岳丈、妹子,你们先回客栈!等会我来找你们,注意别让人跟踪了!” 杨铁心父女,也是走遍大江南北的人物,这等常识自然清楚,此时他们在这,反是顾朝辞拖累! 可穆念慈知道今日之事,全因自己“比武招亲”而起,面前的这些凶人,也都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大高手。 所谓好虎也架不住群狼,顾朝辞武功再高,孤身一人留在此地,也恐有差错。 不由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担忧,柔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高手人物,最看重颜面,但你一定要保重,千万不可逞强好胜!” 说着已然晕红满颊,悄声道:“我们可是已经订了亲了,你可要来找我!” 说完忙转过脸去,大是羞涩。 说实话,顾朝辞对穆念慈的悲惨命运,心有怜意,倒是不假。 可要说直接产生爱意,那就有些胡说八道了。 他的最大目的,也只是想依靠穆念慈与洪七公的渊源,来摆脱自己目前之囧境。 可眼见这姑娘脸泛羞晕,娇波欲流,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等近乎表白之语来,也是一阵失神,暗叹一声:“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这么简单! 今日初次见面,她或许对我也没多少爱意,但就因一个“比武招亲”的名头,这信义二字,就能压的她,必须嫁给我! 可我对她,若一直存有利用之心,又与杨康之流何异?” 想着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柔荑,微微一笑道:“念慈,你放心,大风大浪我也经过几遭,如今我还没娶你过门,自不会为了什么面子,任性胡为,你安心等我就好!” 穆念慈一听顾朝辞喊她“念慈”,再一想,他又叫“朝辞”,霎时间羞的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只想:“我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这时杨铁心已然将铁枪双戟,收拾好了,轻咳一声,顾、穆二人自然只能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顾朝辞目送二人快步离去,又神目如电,紧紧盯住杨康的一众随从,那些随从,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根本无人敢动。 这时只听彭连虎大喝道:“顾公子,人我等也让走了,可以放了小王爷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彭寨主! 几位名满江湖,讲究言出如箭,在下深表佩服。 放了这小王爷,我们各走各路,这话我原也信得。 可过了今日,你们若是存心报复,顾某人虽不妄自菲薄,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朝辞这话说的,可将彭连虎气坏了,心中暗骂:“他妈的,这家伙太不要脸了!” 直接怒道:“你也是名满江湖之人,竟然说话不算数?” 又一看小王爷,语气一缓道:“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可你看小王爷,再耽搁就没救了!” 顾朝辞转头一看杨康,他已然脸色发黑,嘴唇发紫,虽已晕厥,但人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若非其从小修习全真教内功,恐怕已然毙命。 心下暗叹:“这彭矮子的毒,还是有些门道的!不知自己这所谓百毒不侵,扛不扛的住?” 顾朝辞也知道,火候已到,那就该提条件了,当即说道:“彭寨住,莫非你以为,我是食言而肥的无耻之徒吗? 我也不怕告诉诸位,顾某此来中都,是为了办事,几位武功高强,我也深感佩服。 所以只要几位答应,在中都不与我为难就行! 至于出了中都,诸位若放不下今日之事,顾某随时候教,这个你们应不应?” 彭连虎等人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一喜:“原来辣手书生这等狂人,对我还是忌惮三分啊!” 几人一有此念,都是与有荣焉。 彭连虎直接一摆手,很是大方道:“好,只要你不与我等为难,我等也不会上赶着找你!” 他心里还有一句:“你这瘟神,在卑鄙方面都远超我了,谁愿意和你结仇!” 可顾朝辞闻言,却是笑意盈盈,看着梁子翁与灵智上人道:“二位怎么说?” 二人见此,也是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放了小王爷,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我们各走各路!” 顾朝辞知道这几人,都是成名人物,尽管为人邪毒狠辣,私底下罔顾信义之事,那是绝对干的出来,但今日围观者众,肯定不会食言而肥、自堕威名。 毕竟武林中人,再是恶毒,基本信义还是要讲究的。 若连信义二字,都当擦屁股纸,也就没人和你玩了,江湖路也就走到头了。 遂朗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就多谢了,后会有期!” 说着挥臂一甩,将杨康如扔麻袋一般,丢给彭连虎,足下一撑地,已经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郭靖身边。 他满含笑意,拱手说道:“兄台适才仗义执言,为表感谢,不知可否有暇,一起去喝一杯?” 郭靖适才看见自己黄贤弟,可一瞬间,人又找不着了。也只能继续在这里看热闹。 可突觉身边微风拂动,微微一惊,就见跟前落下一人,没想到这位纵横捭阖,睥睨群雄的大高手,竟邀请自己去喝酒。 他生性喜爱与人交朋友,可初来中原,只和黄贤弟喝过酒、吃过饭呢。 又觉得人家武功那么高,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由挠了挠头道:“我也没做什么,再说我这人比较笨,不会说话,恐会得罪了你!” 顾朝辞伸手一拉郭靖,哈哈一笑道:“你可要帮我大忙的,一起走吧。 再说,谁要说你笨,这天下就没聪明人了。” 郭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不笨,想着此时也无事,师父们又说,行走江湖,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也就没有抗拒,憨憨一笑,以示回应。 两人出了人丛,一上长街,大步迈开,比肩而行,好不潇洒。 至于顾朝辞说的,你要帮我大忙的,郭靖哪听得出来,只以为说的刚才之事。 彭连虎一接到杨康,立马给喂了解药,将人交给仆从,急忙送回王府修养。 彭、梁二人,眼见顾朝辞,旁若无人与人谈笑风生,均感面上无光,可想起种种,也只能谓然叹了一声。 但灵智上人却是冷哼一声,身形一动,腾空扑了出去,他身披大红袈裟,又身材魁梧,这一跃起,就好似一头红色巨熊跃起扑食一般,只是一个起落,就纵出了人丛。 身形一下落,脚尖刚一触地,再次借力电射而进,去势之快,好似离弦之箭,两掌一提,迅疾拍出。 他距离顾朝辞、郭靖二人,本有四五丈距离,可他这一跃一进,力自掌生之际,便跨过了三丈有余,相距二人也不过丈许距离,而且这两掌既快且狠,蓦地里又是一声爆喝:“哪里走?” 他嗓门宏大,这一声好似半空打了一个霹雳,再配上他的魁梧身躯,当真是威风凛凛,直吓得一些看热闹的人,一颗心几欲从腔子中,跳了出来。 这和尚发声相喝,一方面是以音慑人,另一方面就是不愿落下,一个偷袭骂名。 可谓是掌随声出,两不耽误。 他前掌甫发,后掌继之,又再次呼呼两掌,这是手印宗绝学中的,一招“阳关三叠”。 以他的内力,这大手印一掌,已具开碑裂石之威,如今后力推催前力,三股掌力合于一处,那真是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过。 此时正值飞雪漫天,可他掌风所过之处,只激得空中、地面雪花飞舞消融。 第21章你也莫要太蛮横(感谢重案之虎月票支持) 灵智上人今日眼见,顾朝辞狂妄猖獗,视其他人有如无物,也就罢了,可也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内心早已不忿多时。 适才投鼠忌器,自然不好发作。 这彭连虎与梁子翁又是既废且蠢,不足为谋,那就合该老衲扬名立威! 又自忖顾朝辞内力了得,这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招,定要将对方一击而毙。 顾朝辞满拟这些人名满天下,必不会食言而肥,哪能料到有人,竟会忽然发难? 蓦觉热风袭身,甚是锋锐,一股雄强大力,紧随其后,当真是风动劲至。 而此时若向前窜,怕对方就招赶招,力上加力,再推一掌,自己纵使无碍,郭靖必然受伤。要向旁窜,又怕他顺势牵转,掌击自己空门。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掌力已及后背,危急中只得运劲出掌,扭腰送胯,反手撩出,硬接对方来招,这正是少林韦陀掌中的一招“韦陀伏象”。 这招蕴含九阳内力,使将出来,那真是气凝如岳,掌势如山,委实身具名家风范。 哪有适才与穆念慈、杨康过招时之稀松,又哪是一个年轻人,该有之身手? 彭连虎、梁子翁,曾与顾朝辞简单过了一手,早知他内力之深,实非寻常,不过武功招式,没有什么精妙之处。 但见他这招“韦陀伏象”,虽是少林入门功夫,但发掌转身之际,身形端凝、劲力雄强,忍不住齐声喝彩:“好掌法!” “砰”的一声巨响,两股掌力甫一相交,劲风鼓荡之下,激的地面上,方圆三丈内的雪花,瞬间消融一空。 一个是九阳神功至刚至阳,一个是青海佛家密宗内功,也主阳刚。 此时漫天飞雪,寒风劲急,街面上离近之人,隔着四五丈,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灵智上人双臂也是一热,连退了三四步,方卸了这股劲力,心中暗惊:“这小子内功竟如此了得!” 顾朝辞是仓促出招,力未运足,自己也觉手臂一麻,急忙顺力拉着郭靖,纵身前窜一丈有余,这才松手,回掌护身。 眼见只是灵智上人一人出手,梁子翁与彭连虎两人,没有跟着出手,不禁心下一松,轻声道:“你怎么样?” 郭靖反应再是迟钝,也知道,这是再问自己,吸了一口内息,没觉丝毫异常,当即回道:“我没事,只是感到一股热气袭来! 你有没有事?这和尚好生卑鄙!” 他生性纯良忠厚,明明知道灵智上人偷袭,也不愿口出恶言。 顾朝辞瞥了一眼郭靖,见他面色红润,一如既往,暗暗诧异:“这贼秃有备而来,偷袭之下,掌力如此雄强,我仓促之下,接了一掌,手臂都是一麻。 他离我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掌劲震荡之下,可他竟然浑然无事,虽说大半力道早已抵消,可这内功修为果然了不得! 他只练了两年全真教内功,就能到此境界,也难怪被称为内功天才了。 人只用一个月,就能练成好多人一辈子,也练不成的降龙十八掌,果非幸至!” 又一想:“郭靖与我此时情况应该一样,都是无法发挥本身积蓄之内力,可他内力再是深厚,应该也不及我。 可学了降龙掌的运劲法门,就能打的梅超风近不了身,那我若是得到此掌法,天下之大,又有何惧?” 想着满脸笑意,说了一句:“我没事,这贼秃岂能伤的了我! 你照顾好自己,等会情况不对,你就先走,凭借你的轻功,这帮人拦不住你! 不用管我!” 说完不待郭靖回话,已然转眼看向灵智上人,面色突变,一脸峻然,冷冷道:“好一个秃驴,枉你也是名满江湖,真是说话有如放屁!” 灵智上人闻言,登时怒气上冲,脸色一黑,戟指怒喝道:“顾朝辞,你也莫要太蛮横!” 顾朝辞微微一怔,就直接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秃驴……” 灵智上人闻听他不顾身份,竟然接二连三出此污言秽语,直接插口道:“大伙都是武林成名人物,还望自重! 适才我们有言在先,你自己要去,理所应当,老衲自不多言! 但你将姓郭的小子,也想带去。 嘿嘿,你顾朝辞要颜面,我等就不要面子了吗? 我等蒙受赵王礼遇,你早已知晓。 这臭小子坏了赵王大事,老衲出手拿他,合情合理,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侃侃而谈,瞬间就将自己说成了,一个为赵王办事的忠义之士了,顾朝辞反而是恃技横行,多管闲事,不讲规矩了。 这些可都是灵智上人动手之前,就想好了的说辞。 他本打算,等顾朝辞与彭连虎交涉后,只要小王爷一脱手,立即出手发难。反正自己又没答应。 不曾想,对方还不忘,追问自己一句。不得已,也只能同意。 可见顾朝辞与郭靖同行,登时计上心头,这才凌厉出手。 本意一招之下,便结果了顾朝辞性命,未曾想还是低估了对方,大失所望了。 但说话不算的说头,那是绝对扯不上自己的。 顾朝辞早知灵智上人,是个混账,故而才多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秃驴还是,跟原剧情中,对待王处一时一样,玩了出文字游戏。 不……不……不仅如此,这秃驴对待自己,技艺更显造诣,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他刚才出掌,力道全压在自己身上,什么拿郭靖,忽悠鬼去吧! 这种不要脸手段,都是他给人玩的,没想到,还被一个秃驴,给秀了一手。 一时间胸中郁气陡升,不怒反笑,心中就一个念头:“蛮横?老子得让你这秃驴,见识一下真正的横,到底是什么样的!” 故而他虽似在笑,但双眉轩竖,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脸上杀气暴现。 可郭靖是个实在人,听了灵智上人这话,却很是不好意思。 感觉都是自己,连累这位公子了。那自己纵然武功不济,也只能舍命与公子共进退了,又岂能离他而去、独自逃生! 他一想到这里,也是神色一凝,暗暗运气,凝神待敌。 突然就听顾朝辞呵呵发笑,转眼一看对方神情,饶是郭靖长于风雪苦寒之地,又经历兵戈铁马,骨子里早磨练出了一股子狠劲,也都觉有些骇人。 刹那间,他便明白了,这位看起来一表人才,俊郎不凡的公子,为何会被称作“辣手书生”了。 这人杀气之盛,比起蒙古部落的统领将军,都不遑多让了。 一般人是真的,会被唬得神飞魄散的。 围观的靠前之人,一瞧顾朝辞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神,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均想:“辣手书生果然怒了。” 就见他忽然笑容一敛,扬声道:“灵智上人,掌力通玄,海内知名,西南称雄,今日一会,果真叫人大开眼界! 今肯惠然赐招,在下也是不胜荣幸! 不过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知能否有幸,得惠大师,再来指点一招啊!” 他这几句话,看似谦逊,实则内隐锋芒。而且发声并不很大,但却撞得场上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就像有人在贴着自己耳根,大声呼喝一样,当真算得上如雷贯耳。 就是远远站在广场外面的人,也是深有同感。顿时间,长街上、广场里、路边的民居里的所有人,也都静了下来。 江湖上颇为了解“辣手书生”之人,这才知道人能在江湖上,取得诺大威名,果真身怀超凡艺业,也不是徒凭卑鄙下药之手段。 灵智上人见顾朝辞显露内功,震慑众人,又使出激将法来,明确邀战自己。 饶是他一向自负,不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也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内力非比寻常,我早就知道,可怎么忽高忽低的?这一手功夫之奥妙,可比适才一掌厉害多了! 不禁惴然暗惧:“自己一世威名,若接了这场子,倘若胜得,也还罢了。 若然不胜,可是大为难堪哪!” 第22章贼秃,这才叫蛮横(感谢空余时间月票支持) 别人又哪里知晓,盖因顾朝辞神功未成,内力积蓄虽深,可运转起来,不能随心所欲,从而导致大部分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可有时情急,或者急怒之下,发挥就会超越以往,就好似一些普通人,有时遇到危险情况,也有可能发出,平日不曾拥有之力。 故而顾朝辞这番激怒之下,施展内力,自是远超往常,着实将灵智上人唬的不轻。 灵智上人此时心念踌躇,哪敢贸然迎战。他也是武学大师,刚才自己融合三掌之力偷袭,都被人家接了下来。 若说什么真有把握,接住人家一掌,他自己都不信。 顾朝辞面寒如冰,眼见众人又都围了过来,将长街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给他和灵智上人,倒是留出了七八丈长的场地,明显以供交战。 至于有些江湖中人,都已然纵身跃上,街道两旁的民居,居高临下看热闹了。 眼见顾朝辞虽是站在街下,可气度从容,那双威棱四射的星目,横视一周,哂然一笑道:“怎么?堂堂手印宗一派宗师,既想为赵王立功,却不敢接我一掌!?” 神色间很是轻蔑不屑。 场上几十双眼睛齐注长街,有人冷冷发笑、有人唉叹唏嘘。 灵智上人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如何听不出来,众人耻笑之意,顿时气往上冲,想道:“你内力虽强,这次老衲和你拼一把硬功,以我毒沙掌的威力,你纵然伤了我,你也不好过,想也难逃劫数!” 蓦然喝声:“莫说接你一掌,就是十掌、百掌,老衲又有何惧!” 顾朝辞只是嘴角微扬,冷冷一笑,也不做势纵跃,就像常人般,前跨一步,便是寻丈。 步距之大,较之常人纵跃,还要阔大几分,可意态娴雅,殊无用力之迹象,足见身法之高明。 实则顾朝辞单论身法很是一般,方寸之间的闪转腾挪,根本未臻上流。 但在宽大场所,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适才这一跨,用的也是武林中,最普遍的轻功“八步赶蝉”, 可他内力深厚,一经施展,那也是当世少见的神技了,围观众人顿时喝了一声彩。 只见灵智上人却是满脸凝重,双掌一立,使个“手印含身”之掌式,目凝对方,脚下不丁不八,站个桩步,堪称沉如山岳,静若平海。 顾朝辞眼见双方,相距不到一丈,脚下一点,打了一个盘旋,左掌一引,登时幻出重重掌影,突然大喝一声:“賊秃,爷爷这才叫蛮横!” 话音未落,已然右掌用实,击了出去,呼的一声,掌风鼓荡,掌至中途,左掌又紧跟拍出按在右掌之上,两股巨力一起直直推出,声势浩荡。 这正是“三十三路闯少林”中蓄力高招。 立于灵智上人身后的围观之人,远隔三四丈,也觉劲风扑面。 灵智上人大红袈裟猎猎作响,一见对方出掌,其疾如风,其势如山,掌力未至,掌风都逼得自己呼吸不畅,声势先已骇人。 他又如何不认得,这种蓄力招数,就是用来硬碰硬的。 大惊之下,吸一口气,猛提内力,右手猛然上扬,吞气开声,恍若晴空打个霹雳,厉喝道:“你会叠加掌力,难道我便不会么?” 左掌倏然推出,右掌顺势下拍左掌,也是一个双并掌,裹挟劲风,迎击而出。 这一招叫做“佛印憾山”,掌力雄强,变幻莫测,正是手印宗“毒沙掌”中杀招之一。 顾朝辞眼见对方一双蒲扇大的手掌,虬筋暴出,掌风气势磅礴,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气流摩擦之下、又消融飞雪,发出“哧哧”声响,确也不凡至及。 要知道灵智上人虽然生性自负,但他出身的“手印宗”,实乃佛门密宗分支,他多年来日夜勤练武学,武功大进,远超门内诸人,否则来到中原后,焉敢如此目中无人?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招,对这一流高手的武功高低,判断也更是清晰了。 霎时间二人以硬功对硬功,四掌相击,这是强力相碰,中间实无闪避取巧的余地。 只听的“砰砰”几声响,二人脚下青砖碎裂如粉,烟尘顿起,气流冲击之下,方圆三丈内的雪花,也顿时消融一空,二人所立之地的雪花未及落下,就已然无影无踪了。 就连二人所在街道两边,民居内梁的灰尘,也是簌簌而下,好似急雨。 灵智上人自恃毒沙掌掌力,当世少有能及者,又苦修数十余载内力,不料掌掌方触,但觉对方内力如怒潮汹涌般攻来,自己更是全身炙热,如堕火窟,对方内力之阳刚威猛,不但超过自己所修,更是前所未见。 灵智上人那张黑脸,早已殷红如血,运起毕生功力想要守住,不料对方掌力直如江河大海,无止无尽,又仿如瀑布急流,沛然难御。 刚觉不妙,猛地里一股巨力撞来,他哪还定的住桩子?只感浑身俱震,五脏如沸。 他也是武学名家,情知硬抗唯有受伤更重,连连顺势极速退步,化解来力。 一瞬间就“蹬蹬……”连退七八步,脚下石砖皆碎,兀自卸不开这股大力。 他与顾朝辞这一对掌,乃是硬碰硬的以力对力,力弱者败,他自己掌力反击回来,再加上顾朝辞的掌力,那是何等力道,焉能容他完全化解。 就听“砰”地一声,他这庞大的身躯,已然撞在身后几人身上,灵智上人也立马借势导力,登将几人撞的飞起,“扑通”倒地之声、哀嚎惨叫之声瞬间大作。 这几人也是江湖中人,否则焉能抢到人丛最前头来? 也不知他们是没有眼色,还是一时看的呆了,没能及时跃起避开,竟被灵智上人撞得,断胳膊伤骨头的,大声惨叫,伏地不起。 这些人本想着幸灾乐祸,好看两人相斗,瞧个热闹,以后也能在江湖上吹一波,一流高手过招时,声势如何,却不虞遭此池鱼之央,反被别人看了笑话。 也就是灵智上人连退七八步,已然消了大半力道,否则这些人非被立时震死不可! 灵智上人这一撞到人,立即借力收势,定住了身子,只不过他直到此时,仍能稳站在地,这手消力之法,也算精妙之极了。 可他方自站定,便觉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双肩也恍如被利斧劈中一般,不但奇痛彻骨,竟连手臂也软软地提不起了。 他哪还不知,肩骨这是碎了。 紧接着,脏腑也是灼热、剧痛,好似千百柄烧红的小刀,在来回攒刺一般。 顿时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这口血一出,全身仿佛直接脱力一般,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膝间一软,软垂垂瘫坐于地,一根手指头都好似动不了。 他到了此时,也明白自己这是完了,不但自身毒气回体,内腹又遭对方掌力重创,就是不死,没个三年五载静养,也好不了了。就算性命无碍,武功能否恢复,都是未知之数了。 顾泽将灵智上人,刚一震出去,就觉双掌微麻,一股气流沿着手臂经脉上升。 他对这贼秃的拿手绝学“毒沙掌”也有所了解,立即双眼微眯,运转内息,就觉那股毒气,还未走到大臂位置,便被自己体内的纯阳之气,焚烧殆尽。 当下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息鼓荡,登时神采奕奕,心下暗叹:“这贼秃的毒沙掌果然有些门道,难怪王处一接了一掌,差点废了。 不过这贼秃武功虽强,却没脑子,也过于狂妄。 若真正打起来,要赢他或许还得费些手脚,但和自己玩硬的,那真是找死了!” 不过一见灵智上人受伤倒地,顿时脸似寒霜,右足略撤,身子微弓,口中吸了一口气,将九阳神功运至掌上。 他又怎么能放过,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时候。 可灵智上人虽然倒地,却未晕厥,一看顾朝辞眼神,强忍剧痛,勉力运转内息,略微消去些,胸中沉浊之气,惨笑道:“顾朝辞,你已然中了我的毒沙掌。 凭你的内力,快快寻……个去处,打坐运气,或可……保无虞,若强撑想要杀我…… 彭寨主、梁仙翁他们,又岂能……不为我报仇? 纵然他们……力有不逮,只需传出消息,你顾……仇人想也不……少,也必然……放不过你!” ……………………………… ps:在此再次感谢“空余时间”书友的月票及打赏,这对我来说,着实属于第一次! 再次感谢!!! 第23章 老子杀驴,谁要你服! 顾朝辞见灵智上人身受重伤,基本不死都得废。 若无打通任督二脉的绝顶高手,为其治疗,三五年能缓过劲来,都是他命大。 可听了他这一番话,对这贼秃之狠毒,体会更深了一层。 他这明显是告诉彭连虎、梁子翁他们,顾朝辞已经中毒了,大伙趁机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满嘴跑火车的本事,与“射雕第一大忽悠”裘千丈,都有得一拼了! 可如此一来,岂不将自己智商,也完全放在地上摩擦了? 顿时双眉一轩,唇角微扬,冷然一笑道:“呵呵,贼秃,你这毒沙掌倒是稀松平常,可这张嘴倒是厉害的紧哪……” 灵智上人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怒从心起,直接打断他的话,恨声道:“老衲上了你的恶当,才败在你手下! 我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功,又太过自负,否则咱们以真实武功,大有一搏。 今日之败,我不服!” 如今的他面色惨然,也陡然明白了,自己输在了哪里,压根不该与其硬拼掌力。 只道硬功是自己强项,没想到更是人家强项! 对方内力惊人,可武功平平,自己若取出金钵对敌,岂能输的这么惨? 坏了一生修为? 他此时大悔之意,根本无法抑制,已然胜过性命之忧了,岂能不满怀愤怒发泄出来。 顾朝辞见这和尚,蠢的还不是那么彻底,总算想明白其中道理了。 可他哪管这个,眼神一厉:“老子杀驴,谁要你服!” 说着右足一蹬地,飞身扑上,双掌疾出,正是少林韦陀掌中的“恒河入海”。 这双掌之力呈怒潮奔腾之势涌了过来。 灵智上人总算见识了,顾朝辞为人是真不讲究,如此行事,哪有丝毫高手风范? 遇到这种情况,来一句,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下次再比,让你死的心服口服,这样才符合高手行事啊! 这人到底是哪个门派教出来的? 他师父到底是谁? 他心念电转,满脸骇然之色,连眼神中都是惊恐惶急,自己现在这样,别说掌力击实了,就是被掌风刮到,也能要了他的命! 急忙想要提气躲闪、抵抗,可丹田中痛如刀绞,又哪有可以支撑他,躲闪的内息可提,只得发出一声惨呼:“不要!” 就在这时,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竟然垂直掉下两个人来。 这样一来,不仅观战之人始料未及,发出惊讶之声。 就连顾朝辞也未曾想到。 这天上还能掉人? 可到此地步,自己这点本事,如果强行收势,就等于用自己掌力回击自身…… 他心中只一动念,但听得“喀喇喇”数声响,那两人同时“啊啊”的长声惨呼。 这二人一个面向一个背向,掉入顾朝辞掌力范围,刚好挡在灵智上人身前,五尺之地。 顾朝辞这掌又凌厉之极,他们又是普通人,前胸后背受了这手掌力,如何经受的起? 登时骨骼断裂,口中鲜血狂喷,身形好似破口袋一般,离地飞起。 原来彭连虎、梁子翁,本见灵智上人枉做小人、受伤失威,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均想:“就你这秃驴忠心?能耐? 大家伙同受赵王邀请,谁又比谁差了? 随大流不就好了? 你这秃驴偏要特立独行,强行逞能,倒显得爷们,都是酒囊饭袋了!” 可一想顾朝辞为人很不讲究,若是别的成名高手,看到灵智上人受伤,必不会再下手,但这人肯定是要乘人之危的。 故而就在顾朝辞说话之时,彭连虎、梁子翁各抓住一人,封了穴道,便呈抛物线趋势,给扔将出去了。 这彭连虎、梁子翁,也是当世一流高手,内力固然远不及顾朝辞深厚,可武功之精妙,犹有胜之。 所以才能抛的那么恰如其分,让两人身子下坠,正好跌在顾朝辞拍出的掌力之间,也送了二人性命,当然也救了灵智上人性命。 可顾朝辞岂能善罢甘休,将两名无辜之人,刚一震出,就要再对秃驴补上一掌。 就听梁子翁、彭连虎齐声喝道:“住手!” 两人声随掌出,“啪啪啪啪”几声响,四名围观之人,再次被他们运劲推出,就好似四枚极大暗器一般,并成一排,飞向顾朝辞。 这时一些围观之人,对这情况,也是大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毕竟大家伙就是看个热闹,就遭受无妄之灾了,这生命也太没有保障了。 彭、梁两人这一推,蕴含深厚内力,四人势挟劲风,带着“呜呜”风响,威猛已极,四五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现在两边民居屋顶上的人,都不用看,只听那般风声,都知道这四人,是怎么也活不了了。 毕竟不是被顾朝辞出手震死,就得自己摔死。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可顾朝辞应变奇快,脚下一撑,一式“一飞冲天”,原地纵起两丈多高,四人都从他脚下飞了过去。 这时彭连虎、梁子翁,也都同时跃到,灵智上人身边,也知他肩骨碎了,分别探出一手,抓住他后背一侧,将人给提了起来。 灵智上人虽未受伤,但五内如焚,双睛突出,模样甚是可怖,现在就是全身,也是骨痛欲裂,一口气再也缓不过来,登时面如金纸,委顿不堪。 彭连虎、梁子翁见灵智上人,吃了这般大的亏,心想:“这和尚受得伤,看来比我预想还要重啊!”,俱是心惊不已。 与此同时,顾朝辞身形也由空缓缓而落,忽然就听身后传来几声惊呼,梁子翁、彭连虎更是一脸愕然,看向自己后方。 他回头一看,就见人丛中,一道灰色人影倏然飞出,身法快捷固不待言,可他手持一件异样兵刃,在空中连挥三下,将三人手腕卷住,轻轻一带,就将三人平平稳稳,放在了地上。 他挥舞兵刃虽有先后之分,但三人几乎同时落地,出手之快,用力之巧,都是精妙绝伦。 至于另一人,则被郭靖飞身抢上,接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四人受到彭连虎、梁子翁掌击,受伤也自不轻。 众人这才看清那灰影,是个中年道人。 他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捏着一杆拂尘,丝条、雪花相伴飞舞,再加上他气定神闲,长眉秀目,白袜灰鞋,衣衫整洁,若非显了这么一手高深功夫,倒似是个着重修饰的道家羽士。 彭连虎、梁子翁见了道人身手,也是心头一震,均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可又不知其到底是谁! 若与顾朝辞是一伙的,那就有些不妙了。 故而两人都是暗自运气,紧紧注视对方。 那道人神情肃然,双目一凝,朗声道:“久闻彭寨主、梁仙翁威名,所谓好事多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 彭连虎听得对方,明显是在讥讽自己行事毒辣,眉头一皱,冷声道:“不敢,未请教道长法号。” 这时场上数百道目光,齐向道人注视。 那道人拂尘一甩,微微一笑道:“贫道全真教王处一!” “你是铁脚仙玉阳子王真人?” 彭连虎神情很是凝重。 王处一笑容满面,很是谦然道:“玉阳子不假,‘真人’二字,可不敢当!” 顾朝辞一见那道人身手,武功非凡,一瞬间连救三人,这份举重若轻,又不带丝毫烟火气,已所不及。 早已肯定他是王处一了,只是对方早都在这,一直在冷眼旁观看了半天热闹。 未曾想,这会倒是冒出来了。 可早已见过他了,自没有惊讶之感。 可彭连虎与梁子翁、灵智上人等人,心中俱是一震,王处一乃是全真教,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 他当年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只用了一招“风摆荷叶”,便威服河北、山东群豪,博了一个“铁脚仙”美名。 只不过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真人,想起对方适才所展身手,果真名下无虚。 梁子翁闻言,却是心下一松,眼珠子一转,捋须微笑,朝着彭连虎,很是悠然道:“彭寨主,老夫素居关外,可久闻全真教乃是名门大派,更是天下武学正宗,人所共仰! 这几时与辣手书生有交了? 老夫却有些孤陋寡闻了, 你知不知道啊?” 彭连虎岂能不知,这老怪是想挑拨一把,自然煞有其事道:“这个吗? 唉…… 毕竟全真教威名,都是昔日‘中神通’王重阳,闯出来的,现在他老人家驾鹤仙游。 如今那自然时过境迁了,门下弟子与‘辣手书生’这等年轻俊杰结交,也很正常吗! 仙翁,这你要理解啊!”。 说着一脸为难,又摇了摇头,言下仿佛他就很为全真教,着想一般。 “辣手书生”声名狼藉,都快发展到臭名昭著的地步了。 只要是常走江湖之人,谁人不知? “全真教”却是名门大派,讲究儒释道三教合一,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 这两人说门下弟子与“辣手书生”交好,谁人听不出来,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处一被人辱及师门,饶他身为得道高士,养气功夫过人,这时间脸上也犹如罩了一层寒霜。 伸手一指被救下的四人,一脸冷峻:“二位成名多年,与人过招,却伤及不会丝毫武功的无辜之人,莫非贫道不该出手? 又与别人何甘? 亏尔等威震江湖,得享大名,简直不知所谓!” 梁子翁听了他这的厉声喝斥,没有丝毫愠恼之意,仍然笑嘻嘻的,说道:“这辣手书生手段之辣、掌力之强,也是当世罕见。 不知那会,王道长怎不出手,也给他来一句,好事多为? 而且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又未伤却一人性命! 顾公子神功盖世,只要愿意收手,轻而易举就能救下他们? 可自己不愿堕了辣手书生威名! 这莫非也能怪到我们? 道长对我等如此言语不善,对他行事,却是视而不见。 莫非这看人下菜碟,也是全真教嫡传?” 彭连虎顺势又补了一句,唉叹道:“梁公,这是你我这等无名之辈,该有的待遇! 或许你还有所不知啊! 这辣手书生曾在山东,杀过全真教门下,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也或许是这位铁脚大仙,还不知道呢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的也都是实情,顿时引发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最前两个倒霉蛋,虽然是被彭梁二人扔出来的,可被顾朝辞打死,这是人所共见。 至于他若收手,会伤到自己,能去考虑这点的人,当真没有几个。 有些人是不明白其中的武学道理,有些人则认为,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不是很正常吗? 还能指望他救人? 而且那后面四人,他也是能救而不救。 王处一对此,既然视而不见,这“辣手书生”还杀过全真教弟子,他还不想动手,那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顾朝辞心下已明,这所谓的“辣手书生”与全真教有过节,彭、梁两个坏种,肯定也听说了,所以就开始挑拨了。 自己现在纵然不愿承认,也顶上了“辣手书生”,若不接过话来,王处一根本下不来台。 顿时冷冷看了彭梁二人一眼,森然道:“二位果真无愧,千手人屠、老怪之称号啊! 够狠、够毒、够辣、够坏! 自己心思诡谲,害了无辜之人性命,赖我头上不算。 还不忘出言挑拨,全真教与我关系! 莫非真的打算,彼此以后不见面了? 都不想做人了? 真的想成仙?” 他这一声厉喝,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梁子翁微微一笑,正想再说些浑话,若能挑的王处一与顾朝辞在这打起来,那就好了。 突见顾朝辞两道目光,犹如冷电一般,钉在自己脸上,想起对方手段,心中也是一寒,当下只能来个听而未闻,也不多言了。 彭连虎则是重哼了一声,在他眼里,只要能达成目的,别说什么挑拨、杀个把人,就是杀几百个人,也不当回事。 至于什么全真七子,名头虽大,可只是一个王处一,又能济的什么事? 刚才也就是顾朝辞,太过谨慎,没给自己机会,否则自己那些喂毒暗器,又有发挥余地了。 顾朝辞刚才之所以,面对四人被掷过来,采取闪避措施。 就因彭连虎他们,离自己太近,如果选择将几人,给丝毫无损接下来,就得化解对方来力,可这二人手段毒辣,岂能留给自己从容化解的机会? 必会对自己出手,弄不好就得翻船! 可若不顾及四人性命,直接震开他们,这四人必无幸理,那这“辣手书生”名号,也就做实了,永远洗不白了。 故而也只好躲闪一把,至于郭靖出手救人,也在意料之中,至于一直都在看热闹的王处一出手,倒未曾想到。 忽然就听得长街一头,蹄声如雷,有人猛地里高声呼叫:“前面的人,都让开! 快快!捉拿反贼!” 第24章金雁功 上天梯 顾朝辞眉头一皱,便知应是完颜洪烈派兵马来了,扫了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一眼,冷冷道:“今日得蒙几位赐教,顾某永不敢忘!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 说着转身一个起落,已然到了郭靖身边,又看了一眼王处一,道:“道长、兄台,先走,金兵大队人马要到了!” 王处一与郭靖,自然也听到了马蹄阵阵,必然来人不少,当下也不多言。 “嗖、嗖、嗖!” 三人已然拔身而起,纵上了屋顶。 彭连虎、梁子翁见几人一走,也是松了一口气,灵智上人更是庆幸不已,自己这条老命,总算暂时安全了。 其他的,也顾不得了! 不行咱就回青海养老! 故而再见几人离开时,也没人敢,再刺激顾朝辞一下。 若是旁人,他们肯定得说什么“望风而逃”的言语。 …… 此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疾风夹着雪片迎面扑来,屋顶上都已经铺满积雪,甚是滑溜。 可顾朝辞、王处一、郭靖都是内功深厚、轻功高明之辈,俱是身轻如燕,脚下沉稳,在一座座屋顶上飞掠而过,须臾就奔出了十数丈。 王处一知道顾朝辞,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对这一幕还不如何心惊。 可见郭靖年纪轻轻,也是跟的很紧,暗暗称奇,脚下逐渐加力,可依然不曾拉下对方半步。 三人越奔越快,不多时,便在屋顶飞过了几条街,王处一内力急催,脚力再次加快,那身法展开,当真是好似飞雁掠空。 顾朝辞内力还在二人之上,一套“八步赶蝉”身法,施展开来,也好似流星追月,不慢半步。 他也想看看,郭靖到底能不能跟的住。 可又奔一阵,郭靖仍是面色不改,随着二人跃屋过树,直是轻松随意,如履平地! 王处一、顾朝辞都是暗暗差异、佩服。 他们又岂知郭靖内力修为之深厚,纵然还比不上,顾、王二人,亦不可等闲视之,而轻功身法之奥妙,更是远在顾朝辞之上。 毕竟他在大漠两年时间,跟随马钰练功,日日不断,每日夜间都要从住处,奔行驰骋到悬崖下,又开始攀附悬崖峭壁,“金雁功”早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他又身怀不凡内功,若只比拼脚力,顾朝辞、王处一本事再大一倍,想在几十里内甩开他,却也非其所能,这点路更是不在话下了。 正当三人迈步疾行时,顾朝辞越看郭靖,心中更为心酸。 人机缘往上撞,自己想要自食其力,反被王八羔子陷害,弄的声名狼藉。 自己若是武功大成,这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杀人吗! 可如今这实力,连灵智上人、侯通海都弄不死,想嚣张一把,都他妈没资本! 由此可见,没和少林直接翻脸,也是正确选择。 若想要肆无忌惮,来一套什么不屑解释之类的操作,看来真是任重道远啊! 若自己有门,降龙十八掌,今日灵智上人这帮人,一个都活不了! 哪会这般憋屈! 他思如走马,忽然就见郭靖,脚尖一点树头,就窜上了屋顶,踩在雪上,只踏出了不足一寸的微微印记,顿时一脸羡慕,朝着郭靖道:“兄台,你这轻功好生了得啊!这是什么身法啊? 我行走江湖,也有段时间了,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高明的身法! 啧啧……这也太漂亮了!” 他这语气,很有一种不耻下问的感觉。 顾朝辞容貌、武功,在郭靖眼里,那都是上上之选,当然就是脾性有些不太好! 可只谈武功,郭靖感觉就是有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夸赞自己,顿时心中一囧,此时又正在疾行之中,脚下一滑,重心顿时不稳,奔力惯性之大,将他就给摔了出去。 “唰” 他这一倒,直接跌落屋顶,以顾朝辞、王处一武功之高,也不及反应救人。 可忽然,郭靖整个人,好似一只“摩云大鹏”陡然凭空拔起一丈多高。 “上天梯”! 王处一直接脱口而出。 这是“金雁功”中一门无比轻盈、无比飘逸的身法。 郭靖跌落屋顶,整个身子平行姿势悬空,眼看就要掉下时,右脚尖在屋檐微微一点,整个人直冲而起,左脚再一踢出,更好似是在虚空踩踏风尖一般,身形如雁,扶摇直上。 此时伴随着漫天大雪,这一幕,当真好似天上仙人,遗世独立,要羽化飞仙一般。 郭靖虽是在屋檐借的力,可看起来就像是在凭空借力一般,直接腾空升起,又身形一转,飞掠长空,稳稳落在三丈外的屋顶上。 顾朝辞看的那叫一个震撼,直接脱口而出:“好身法!” 可一双眸子透露出得,不止是震撼,更多的是艳羡、渴望之情。 不,只是区区一个‘好’字,根本无法形容,这身法神韵之万一! 好吧,总之就是,太他妈的牛逼了! 难怪以后的郭靖,在万军阵前,能秀了那样一把神操作。 要知道那是在坠落十几丈高的城池时,在光溜溜的城墙上,左脚一借力,拔起一丈多高,右脚还能在一借力,再拔起一丈多高,左脚还能继续踩着上。 这样连环上城墙的方法,以及步幅之大,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谁见了不惊为天人? 当时正值两军交战,那一幕直接震的数万名蒙军、宋军都停手,不打仗了,就看他一个人的神之操作了。 关于这一手,顾朝辞前世就觉得帅呆了,而今在此世,既然身怀武功,自然也试过,可自己做不到,那太难了。 如果从平地起跳,倒也不为难,可让身子先从十几丈的高空坠落,再从半空往上拔窜,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是一些凹陷突出的悬崖峭壁,他都没把握,更别说光溜溜的城墙上了。 当然,这一手郭靖玩的漂亮,固然是那时的他,武功已然大成,内功更是深厚至极,可“金雁功”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视。 就是有些武功与其相仿的人,也玩不出这一手。 如今郭靖自然没有,以后那种本事,可现在遇到的这种小情况,难度也与上城墙,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小秀了一把轻功,就震的顾朝辞直接合不拢嘴了,心里就在寻思,怎么才能从小侠郭靖,将这手学过来。 他自己的轻功身法,实在是太土了,根本不配九阳神功。 王处一见此,更是诧异,朝着郭靖满脸疑惑道:“你内功修为竟如此了得? 这轻功也是我全真教“金雁功”吧? 那侯通海,怎说你是江南七侠门下?” 郭靖知道“玉阳子”王处一是“丹阳子”马钰的师弟,自然毫不相瞒,将江南七怪与马钰授他功夫的事,简略说了。 王处一顿时大喜,抚手笑道:“原来你是郭家后人郭靖,大师兄传你内功,那我就明白了! 哈哈……” 忽然笑容一敛,转眼看向顾朝辞,行了一个揖礼,蔼然道:“顾公子,贫道有几言相询,不知可否方便?” 顾朝辞微一回神,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也拱手回了一礼,正色道:“道长威名,人所共知,既是有言,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可这会,我得先回客栈,找到我妻子、岳丈,这才能安心。 再者,此时也天寒地冻的,我们不妨喝上几壶暖酒,再畅谈一番,岂不更妙!” 王处一艺高人胆大,若是对方真的翻脸,自不惧他,哈哈一笑道:“对,此言倒也有理!” “兄台,我们一起?” 顾朝辞看着郭靖,很是诚肯道。 郭靖听闻顾朝辞相邀,这次却是摇了摇头道:“兄台,道长,在下还有要事,要去找朋友!我们以后再聚吧!” 他之所以愿意,跟着顾、王二人在屋顶奔了一路,就是想着说不得,还能找见自己黄贤弟呢。 越跑雪越大,就想着这天气,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此时又哪有心思和顾、王二人去喝酒。 可顾朝辞听了这话,脸皮微微一抽,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你搞什么飞机?” 他自然知道郭靖想去找谁,可这会黄蓉应该是个小叫花打扮,郭靖也以为对方是个男人,哪来的这种感情? 一眼万年,也不该是这会吧? 这时只听得一声:“你先去吧,等会我来找你!” 郭靖一听,就知这是黄贤弟的声音,连忙扭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已然隐于屋后,再也瞧不见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虽是拿腔弄调,可这声线,顾朝辞一听,就知这是女子声音,不是黄蓉还见鬼了。 可郭靖为何不知她是女子呢? 着实让人费解! 可陡然灵光一闪:“这丫头莫非一直跟着我们,怎的我却不知? 她的轻功莫非也如此厉害?” 王处一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凭他的丰富见识,自知这是个女子,只是也不多言。 这郭靖一听黄贤弟说了这话,心也放下了,立马转头看向顾朝辞与王处一,一挠头:“道长,兄台,我们去喝酒吧!” 第25章灭门算什么?恨不得灭族 顾朝辞看着郭靖一脸憨厚的样子,那是眼皮跳转,嘴唇直抖,长叹一声:“未来的郭大侠,你要不要这么听话? 你这什么朋友啊? 莫非人以后让你跳崖,拿棒子抽你,你也听吗? 再说了,我倒是没什么面子! 可你这样,未免太不给道长面子了吧?” 王处一见顾朝辞打趣郭靖,心下已明,对方肯定猜到那人是个女子了,哈哈一笑,当先便行。 只是他也在寻思,刚才那女子身法快捷灵敏,颇为难能,但又好生古怪,透着一股子邪气,好像又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不禁拍了拍自己脑袋,一日之内,看见两小姑娘,竟然都认不出来对方家数? 莫非我已经老了? 嗯,不对,那位穆姑娘是九指神丐武学家数,我认出来了! 郭靖听了顾朝辞这番调笑之言,只是他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当下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样,好似有些得罪人,不由一笑,尽显憨厚。 眼见顾朝辞,已然跟着王道长拔步而行,也知二人没有真生气,自是施展轻功,紧随其后。 三人身法快捷,不到盏茶功夫,就到了西城大街,高升客栈。 …… 片刻后,杨铁心,穆念慈见到顾朝辞,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对他带着一道人与一年轻人,很是不解,眼神中满是疑问。 不过这年轻人浓眉大眼,身材雄健,那会遇到小王爷横行霸道时,也曾仗义执言,端的一副侠义心肠,也是可交之人。 这道人更是仙风道骨,一脸正气,想也不是坏人。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岳丈、念慈,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今日我能脱困,全凭二位相助!” 穆念慈直接就给二人,行了一个万福礼,杨铁心也是拱手致谢。 王郭二人自是回礼,连称不敢。 顾朝辞笑道:“岳丈、念慈,我先来介绍一下吧。威震江湖的‘全真七子’想必你们都有耳闻,这位道长正是‘玉阳子’王处一道长。” 王处一对着穆家父女,行了一个揖礼。 杨铁心听得对方,竟是丘处机师弟,不由想起了,当年在牛家村与丘处机雪地动武、把酒言欢的一幕幕,一时间思绪万千、纷至沓来。 穆念慈见爹爹都忘了回礼,自是满腹疑惑。 “这位兄台名叫郭靖,也是师出名门,师承江南七侠,端的英雄了得!” 顾朝辞一夸郭靖。 郭靖一脸讪然,在他心里,自己师出名门不假,可英雄了得,实在担不起啊! 立朝杨铁心抱拳道:“晚辈郭靖见过穆大叔!” 又转向穆念慈,“见过穆……” 杨铁心本还在回味以往,陡然间“郭靖”两字送入耳鼓,真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颤声道:“什么?郭靖?你……你……姓郭?你叫郭靖?” 杨铁心语无伦次,除了顾朝辞一切皆明,其他人都是茫然未解。 可郭靖多实在啊,还是郑重回道:“是,晚辈就叫郭靖!” 杨铁心直接走近几步,再次追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郭靖道:“先父名叫啸天。” 杨铁心一得确定,早已热泪盈眶,抬头叫道:“天哪,天哪!”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郭靖手腕,将他一拥入怀。 郭靖感受到这位穆大叔,对自己太过热情,就好像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牢牢不愿放手,可也不好挣脱。 好在杨铁心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表明自己身份,与郭靖成功相认。 说了他当年被官兵追杀,掉崖没死,又怎么在临安荷塘村,将穆念慈收为义女,如何寻访妻儿与义兄家人,可找了十多年,也杳无音讯。 比武招亲,之所以提出山东两浙人氏,二十岁左右,也是为了找寻郭靖,想在有生之年,能完成与义兄之约。 可比武招亲半年,也是没有任何消息,心中做了最坏打算,也就盼着,能为女儿找个托付终生的英雄好汉。 叔侄俩执手相叙,泪眼滂沱,顾朝辞、王处一、穆念慈都都成了看客。 叙话中,郭靖自然说了自己母子二人情况,也说了杨家母子,被丘处机找到。 王处一从丘处机口中,也知道郭杨两家之事,只是不知赵王世子就是杨康。 当即言说,他与师兄约定在中都相会。 杨铁心闻听丘处机不日即到,自是兴奋不已。他为了找自己与义兄家人,十几年来可谓走遍大江南北。 今日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朝心愿得偿,自是喜出望外,心病尽除,高兴的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穆念慈听两人叙旧,出去要了一桌酒菜。还在寻思:“义父找到义母与杨大哥,真为他高兴,可他若要遵守约定,让我与郭世兄完婚,那该如何是好?” 又转念一想,这事或许也不可能,毕竟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许了人了,父亲总是知道的。 …… 顾朝辞见杨铁心如此高兴,内心滋味也是无以言表。 只有他知道,杨康是个什么人。 他此时越高兴,最后知道杨康选择,就会越痛苦! 唉,这些话却是不能说。 因为他改变不了,也更不愿尝试改变! 这杨康若是年纪幼小,一切还好办。 可他已经十八岁了,三观已然定型,非人力所能扭转。 就是现在杀了完颜洪烈,让他失去一切,也来不及了。 试问,谁又敢去赌杨康这种人的品行? 他只有悄悄的、静静地死在一个地方,才是最让人安心的选择,这样对谁都好。 …… 此时酒菜已然上桌,杨铁心与郭靖激动的心情,自也平复了下来。 “诸位请!” 顾朝辞斟满了一杯酒,朝几人团团一举,当先饮了此杯。 王处一见到杨铁心郭靖叔侄相认,自替他们高兴,可也满腹思虑,根本没有心情喝酒。 可也不好驳了顾朝辞面子,只得抓起酒杯一口灌下,沉声道:“顾公子,你戏耍的那个什么小王爷,你也看出他的武学家数,是我全真教嫡传? 对吗?” “道长,在下对全真教一向心存敬仰,叫我顾朝辞就行了,公子之说就见外了。” 顾朝辞笑了笑,刚要给自己斟酒,穆念慈就接了过去,他也就顺势松了手,朗然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那小王爷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倒也无关紧要,且先不提他。 可我顾朝辞当着我岳丈,未婚妻的面,在此对天发誓! 我从始至终,没有杀过全真教任何人! 前几天,我在山西,倒还见过你两位徒弟,一个姓崔,一个姓王,对我喊打喊杀的,虽未成功。 不过两人,人品还是很过硬的,直接碾压少林寺中人,不愧是全真高徒!” 王处一闻言,面色顿时一红,这话意思,不就说自己徒儿,除了人品,武功就是稀松平常了吗? 可他见顾朝辞神情俨然,没有嘲讽之意,想着自己可能有些太敏感了。 顾朝辞之所以将王处一、郭靖都叫到这里来,就是想当着几位,现在乃至以后在武林中,大有威望之人,将自己尽量洗白,好位下步计划开路。 遂接着道:“至于江湖传闻,多数都是一些妄人瞎传,不能尽信的道理,想必也无需我再饶舌吧?” 王处一眉头紧锁,略一思忖,正色道:“那你做事狠辣,杀人如麻,灭门之事桩桩件件,又怎么说? 还有残杀少林门人,又逼迫少林武学之事,江湖上传的也是沸沸扬扬,莫非也假!?” 这时间,王处一、杨铁心、穆念慈、郭靖八只眼睛,齐刷刷都盯在了顾朝辞脸上。 穆念慈更是一脸潮红,置于桌下的双手掌心中,满是冷汗。 一袭素衣,面容俊逸,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脱俗。 穆念慈一双美丽的眸子,不知不觉被顾朝辞所吸引,心中浮现出了各种疑问:“顾郎,这江湖传闻不可信,对吗?” “你也不是那样卑鄙无耻,仗技逞凶,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对吗? “虽说我们有了夫妻之约,可我穆念慈的夫君,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若真的是那种不齿之人,我与你有了终生之约,此生肯定不能负你,但我也无颜苟活于世了!” 顾朝辞再次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 这次穆念慈却没管他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很是坦然道:“这些事,多数是真,杀人灭门桩桩具有!” 几人闻言顿时心跳加速,思绪万千。 穆念慈粉拳紧握,眼眶中已然蓄满泪水。 顾朝辞直好似没有看见,仍然自顾自的“可什么逼迫、偷学少林武学之事,那就纯属子虚乌有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王处一神色俨然,显然没有被他言语打动。 顾朝辞晒然一笑道:“道长,今日你也见识了我的武功,你觉得凭我的内力,若要偷学少林武功,难道不该对少林寺,赖以成名的七十二绝技下手吗? 焉能只会一些烂大街的普通拳脚? 其实这些江湖流言,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也能猜到一二。 我在杀一些少林败类时,还是想着不出差错,毕竟不能错杀好人不是? 就亲口问过他们武功,从何而来! 唉,也不知是我杀人时,没杀干净,被人逃出去了。 他们为了报仇,故意宣扬,我拷问少林武学,无非就是败坏我的名声,想让我成为武林公敌,人人杀之而后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男子汉大丈夫,自问行事无愧于心,也就不屑多做遮掩,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到,从而嫁祸于我。 如今反倒弄的自己声名狼籍,人人喊打,也为我长了一个教训! 就从“辣手书生”这么土的一个外号,就能知道江湖人,对我误会有多深,恶意有多大了?” “唉,我们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个,顾某也就越是,羞惭无地,就越想杀人!” 说着直接拿过一个大碗,接连牛饮了数碗,仿佛气才顺了些,只是他连接大口喝酒,酒意上涌,他那本来白皙的脸庞,也红扑扑的了。 郭靖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脑袋直是嗡嗡的,让你羞惭了,你就想杀人? 这又是什么道理? 可王处一微一寻思,内力流转,双目精光闪动,凌厉如刀,直直摄向顾朝辞,沉声道:“贫道比较好奇,你如此作为,真的就没想过后果? 须知有些事、有些名,纵然是假的,但你如此行事,终究会变成真的! 以你的见识,也不难看出来这种形势吧?” 王处一乃是江湖一流高手,内功已然练到了阴阳维脉,武林中能与他过招之人,真没几个。 常人若被他目光逼视,必会产生巨大压迫感,失态乃至目光躲闪,都是正常反应。 但顾朝辞已将九阳神功,修炼到了阴阳跷脉,内力之深,当今世上能胜他者,也只寥寥数人耳,自然应付自如。 除了大量饮酒,面色微红之外,目光仍是神光逼人,他也看着王处一,不答反问道:“敢问王道长,我辈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或者说,又该做什么?” 王处一不加思索道:“人生在世,最重要就是品行德性。 习武之人要求更高,自当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扶危济困为己任,这是人人均知,莫非你师父没教过你?!” 顾朝辞闻言,心中一震,暗忖:“老道想盘我的底啊!” 又端起一碗酒,再次下了肚,一放下酒碗,朗然道:“道长所言有理! 容顾某放肆一回,我认为再加上一句除恶务尽,那就更完美了。 我顾朝辞,虽不以什么仁人志士自居,但我出身清白,也知是非、大义之所在! 故而我虽杀人无算,可所杀之人,俱是该死之人,至于灭门之事,那些人在当地都做了什么,道长又可曾知晓?” 他压根就不接王处一的话茬,今天如果如果搞不定全真教,那就退而求其次,搞定郭靖、穆念慈。 只要丐帮不来收拾他,应付其他人,就没多大问题。 再者自己现在也没师父可说,如果以后能拜个牛逼师父,再亮招牌也不迟嘛! 王处一自然知晓,被辣手书生灭门之人,基本都是金人走狗,或是什么恶贯满盈之徒,风评都很差。 倒没有什么深有侠名之人,被他灭门。 可想起灭门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与自己所受教导一碰撞,还是眉头一蹙,不以为然道:“他们那些人,纵然罪大恶极,但祸不及家人……”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插口道:“王道长,恕我无理! 我对什么祸不及家人的狗屁说法,一向嗤之以鼻。 试问,恶人做恶时,可曾考虑这些? 那些被残害的人,就没有家人吗? 他们会遭遇何种下场? 我来告诉你,要不就是当场被人斩草除根,若能幸存下来,也是终日以泪洗面,活在痛苦中,生活凄惨至极。 而这些做恶之人的家人们,不管他们是否知情,却都是心安理得,享受所得一切。 纵然有一天,有人行侠仗义,可恶人伏诛时,只死一人,就仿佛偿还了一切! 更甚者,他们的家人,还能利用,这恶霸偷藏下来的财富,依然可以生活的很好! 这种事何其可笑?” 说到这,又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厉色道:“可在我顾朝辞眼里,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无论是律法还是道义,我都不认可!” 说着一碗酒下肚,感觉不过瘾,直接又“咕咚咕咚”到了一碗,再次一饮而尽,接着道:“试想想,这世道若都是这般论调,岂非都为好人套上了枷锁? 恶人杀人害命时,可以毫无顾忌,而我等正义之士,在行侠仗义、铲奸除恶时,却要遵守种种道义! 这所谓道义种种,都是上位者提出来的。 他们想让人人,都听这种所谓正确思想,可如此一来,到底是为恶人服务,还是在保护普罗大众? 在我看来,这就是再给他们自己做恶,先留下余地! 只要不讲他们口中所谓道义,就不是英雄好汉了? 呵呵,可我认为,那本就狗屁不通! 我顾朝辞闯荡江湖以来,只信一点,在惩奸除恶这方面。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那就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灭门又算什么? 我若有功夫,恨不得灭了他的族!” 第26章阁下是西毒传人 顾朝辞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在四人耳朵里,不光振聋发聩,更是颠覆认知。 因为这番道理,并非没人想过,可绝对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宣扬这番论调! 什么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这等狠绝之事,岂是正派人士所当为? 杨铁心、王处一、郭靖,此时都是心如走马,浮想连翩,一直在与自己从小所接受的认知,来回印证。 饶是郭靖生性仁厚,也不禁在想:“当年段天德带兵杀了我爹,又绑架我娘。 娘将我生在苦寒之地,听说连脐带,都是自己用牙咬断的,若非遇到好心人相救,我母子二人,又哪能活到现在? 就说杨叔父,若非命大,早已尸骨无存,就这也与杨婶婶、杨世弟他们十八年,不能相见! 莫非只要我杀了段天德,这就够了? 他一人之死,就能偿还一切罪孽?” 可一想起,娘与师父们常说,仁义待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顿时脑袋有些犯懵,不禁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好在郭靖,早已为黄贤弟广博学识所倾倒,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寻思着,黄贤弟必然有所见解,问问他,总是没错的。 穆念慈此时紧握的双拳,早已松开,内心之喜悦,当真是无言可表。 自己夫君,果然不是大魔头,他只不过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路闯荡江湖,不知见过多少鱼肉乡里的恶霸,他们草菅人命,积累财富,不都是全家享用吗,那为什么遭报应时,就只抓首恶? 顾郎想法,似乎也没有不对之处啊? 就连王处一修为高深,道心凝定,明心见性,都被顾朝辞这番论调,震的有些神摇心离。 杨铁心更是不用说了,想起自身情况…… 顾朝辞目光何等锐利,眼见郭、王二人都有了迷茫之感,心想:“别的咱或许不行,论及忽悠能力,裘千丈见了我,都得甘拜下风!真以为,咱曾经上少林,与和尚是真的讨论佛法啊!” 念及此处,微微一笑道:“王道长,郭兄弟,在下知道你们都是侠义为怀之人。 之所以说这些,也并非存有改变,你们行事之想法。 如你们这般以怨报德,宽厚待人,为了信念,能够重义轻生、舍生忘死的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在天下都是受人尊崇! 而我这人性格有欠缺,没有那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博大胸怀,也只能做好一个,睚眦必报,比恶人更恶的人了! 你们再想想,这世上,也不能只有大英雄,去感化恶人。 也得有我这种,比恶人更恶之人存在吧? 说不定也是个震慑呢! 那一些恶人在做恶时,才会深思熟虑,他们能否付得起这个代价! 总之,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我辈习武之人,都是为了行侠仗义这一个目标,你们做你们自己,我做我自己,这样也无不可吗!” 顾朝辞一番话,俨然将自己标榜成了,侠义道上的一份子。 王处一迟然半晌,约觉有不对之处,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何去应对他的说辞,只好等日后请教一下马、丘二位师兄再说。 又想起一事,很是忧心,不禁沉吟道:“可你如今声名狼藉,若有不知真相之人围攻你,你必不会束手就擒,这样不知,又会引起多大的血雨腥风啊! 不知得有多少英雄好汉,死于非命,此事当做何解?” 顾朝辞闻言不禁一怔,暗道:“这道士,王重阳的武功,两成也没学到,这幅悲天悯人的情怀,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言念及此,当即哈哈一笑道:“王道长,侠骨仁心,当真令人佩服! 可依我看来,武林中,心有正气者多有,但追名逐利之辈亦是不少。 有些事……” 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当今武林,谁的威名最大?” 王处一不加犹豫道:“那自然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前辈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接着问道:“那这四位前辈,谁最可怕? 谁的名字,最令人闻风丧胆?” 王处一骇然色变,霍地站起身来,右手已然摸在了背后的剑柄上,目光凌厉,冷声道:“阁下是西毒欧阳锋传人?” 他语声森冷如冰,顾朝辞、郭靖这种见惯杀伐之人听了,也均觉心中一寒。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陡然凝重到了极点,任谁都感觉到了王处一的屡屡杀机。 顾朝辞一怔以后,当即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道:“道长,您这火气可真大! 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连西毒都没见过,如何是他传人?” 王处一微一寻思,对方武功与西毒没有丝毫关系,自己着实有些失态了,神情也缓和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顾朝辞微笑吟吟,他自然知道全真教,被西毒收拾过,对其那是又怕又恨,自也能理解他之所为。 同时对西毒的威慑力,真是心折不已。更坚定了心中信念。 当即正色俨然道:“道长,你是道门高士,反应都是如此之大,不正说明,谁都怕西毒吧? 大伙为什么怕? 还不是这人行事狠毒,武功又登峰造极,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傍身。 他作恶多端,仇人遍布天下,谁可曾听闻,有人敢去报仇? 至于去主动招惹他,那更是天方夜谭! 就凭‘辣手书生’做的那点事,无论是我做的,还是被人嫁祸,之所以被人喊打喊杀,这只是一小方面而已。 归根结底,就是实力不济,威慑力不足,我若有西毒一半本事,谁敢找我报仇? 彼亦人也,我亦人也! 我只消将武功练好,你所担心的武林浩劫,或许压根就不会发生!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若真的有人不计自身生死,欲杀我而扬名。 呵呵,大家伙本就是习武之人,刀头上舔血惯了的,到时轰轰烈烈战上一场就是,成败生死又何足论! 道长,又何必操心这些闲事!” 顾朝辞这番话,好似连珠炮似的,炸的王处一面如土色,一脸颓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他再是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人家说的是对的? 王处一向顾朝辞望了一眼,二十年前之事,猛地里涌上心头,心念犹似电闪。 当年西毒趁恩师仙游时,大闹重阳宫,来夺《九阴真经》,打伤师叔与众位师兄弟,若非师父临终前,留了一手,损伤了他的蛤蟆功,吓得他远遁而逃! 全真教已然覆灭! 可纵使如此,也没人去报仇? 这又是为何? 就是顾朝辞说的,西毒太过厉害,若换了别人,如此侮辱全真教,纵然是少林寺,他们也得找回这个场子来! 可西毒威慑力太大,让众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勤加修炼“天罡北斗阵”。 又有一门凌厉狠辣的“同归剑法”,也是防止师兄弟落单时,可以独自施展,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欧阳锋卷土重来。 不禁寻思:“这顾朝辞心高气傲,言语中竟有赶超四大宗师之心,为人又睚眦必报,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身具如是武功,这武林恐怕……” 郭靖、杨铁心、穆念慈虽然不知,这西毒欧阳锋是谁,可从王处一如临大敌那般样子,也知此人非同小可! 实则王处一,倒也不能完全说错。 因为顾朝辞虽然口口声声,不想将自己活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反面人物。 可依照他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其实就是在拿欧阳锋,当做自己人生榜样的。 只不过,他实力不济,所以那种霸道还撑不起来,从而才会适当的进行妥协。 可在他眼里,当世武林,武功高强者,虽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尊。 可要说,谁最令人闻风丧胆! 除了西毒欧阳锋,不作第二人想。 东邪黄药师号称邪气逼人,手段狠辣,可比起他来,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纵观整个射雕,就没有西毒,不敢惹的人、就没有他不敢下死手的人。 就是与他齐名的几位高手,他都害了一个遍,一个也没拉下。 西毒之狠辣,任是谁都对他颇为忌惮, 正因如此,不说别的,依照欧阳克那种行事作风,杀他十次都不为过。 可洪七公却屡次放他,一方面是因自重身份,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忌惮“西毒”欧阳锋? 谁都知道,惹急西毒,他要是不讲武德,只收拾别人的门人弟子,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洪七公虽不怕欧阳锋,可丐帮其他人呢? 你老乞丐,都能不要脸去收拾我的后辈,那我收拾你的徒子徒孙,也没毛病啊? 就是因为这种微妙平衡,才这是欧阳克纵横江湖,而不死的最大依仗。 故而顾朝辞早就打定主意,在某些方面,就得学人西毒风格。 能让所有人闻名丧胆,闻风而逃,无人敢招惹,这才是真正的威震天下。 洪七公,侠骨英风,让人崇敬佩服! 可他做事风格,却让人不敢苟同,就因心地仁厚,人生中吃了那么大亏。 若非欧阳锋,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还保留点做人底线。 北丐这位武学宗师,早都葬身荒岛了。 黄老邪更是听起来,有个邪名,某些方面实则也一样,一个小小尹志平、李莫愁之流,就可以对他肆意嘲讽! 还为了什么身份面子,竟能容忍这种情况!简直荒谬! 弱者不会尊重强者,那就是找死! 看看人欧阳锋,就是疯了,也得弄她李莫愁,更是一口气追到古墓,弄死了她师父。 若非古墓里机关重重,古墓派都得被灭了门。 …… 王处一也看出来了,顾朝辞心性虽狠,但也非不明事理,很是意味深长道:“你年纪轻轻,内力惊人,贫道从所未见,日后若学得上乘武功,必然成就不可限量……” 说到这语音略顿,又长长一叹道:“可古往今来,武林中出过不少功力绝世之人。 但武林称尊,被万众敬仰的高手,无一不是在武功之外,还具备一种超人武德。 所谓的西毒欧阳锋,恶名远扬,可你要知道,与他齐名的几位前辈,若是不顾身份,二人联手,胜他易如反掌,若有三人联手,他逃命都难! 你如此愤世嫉俗,性格偏执,武功底子又好,贫道也不想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啊!” 顾朝辞何等聪明,已然听出王处一,虽是再说西毒,何尝不是在点自己,行事不讲武德,就算有朝一日,武功高了,仍然妄为无行,那人家对你,也不讲武德,也是难逃劫数。 当即端起一杯酒,朝王处一敬了一杯,振声道:“道长宅心仁厚,有劳指点,在下受教了! 不过我对真正的英雄好汉,一向心存敬仰,卑鄙手段也用不到他们身上! 我只会跟恶人讲卑鄙! 莫非我对灵智上人、彭连虎这群金人走狗,也得讲究光明正大吗? 在下做不了真正的英雄好汉,但我平素对岳王爷最为敬佩! 他老人家曾说过,靖康耻,尤未雪! 在下祖上也是衣冠南渡的一份子,我从小对金人恨之入骨,对汉奸更是深恶痛绝! 在我看来,对待他们这些人,哪种手段也不为过!” 顾朝辞提到靖康之耻,岳飞岳武穆,王处一、郭靖、杨铁心、穆念慈,谁人不知? 就是现在金人欺凌汉人,也早已成为常态,一时间没人,能对顾朝辞这样一个,有着浓重家国情怀的好汉,再说什么了。 王处一心里,都不禁升起一个念头,跟师兄们商量一下,以全真教名义传言江湖,为他化解各派怨愆,也未尝不可啊! 郭靖从小就听母亲说,金人有多坏,是如何欺负汉人的,自己爹本是山东人氏,实在看不惯金人做派,才迁居临安牛家村的。 至于岳飞岳爷爷,也是二师父常常念叨的大英雄,自己也是深感佩服,恨不得早生百年,与他老人家一起纵横疆场! 而今听闻顾朝辞与自己崇拜的英雄人物,都是一样,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总觉这趟中原没有白来,既认识了见识过人的黄贤弟,又结交了英雄过人的顾大哥,以后讲给师父们听,他们不知有多高兴。 至于穆念慈一双美眸紧盯顾朝辞,心下暗暗感激老天,赐给她这样一个,英勇凛然的夫君,简直就是人生幸事。 王处一正自思忖,忽然瞥见穆念慈一脸痴相,陡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挑,开声道:“穆姑娘,贫道有一事不明,你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远在你爹爹之上,不知是何缘由啊?” 穆念慈闻言,登时回神,见几人都在看着自己,当即俏脸一热,说道:“晚辈十三岁那年,曾遇到一位异人,指点了我三天武功,可惜我生性愚鲁,也没能学到什么。” 王处一哈哈一笑道:“他只教了你三天,就能让你父女,半年来走遍七路,比武招亲,从无敌手?这位高人是谁啊?” 穆念慈微一低头,沉吟道:“不是晚辈有意隐瞒道长,实是我曾立誓,不能说他名号。” 王处一捋须长声笑道:“这位异人,可是只有九根手指、一身乞丐打扮?” 穆念慈一脸惊讶道:“咦?道长怎地连这也能知道?” 王处一笑道:“这位九指神丐,就是我适才说过的‘北丐’洪七公了。 他老人家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主,可行事神出鬼没。姑娘能得受他的亲传,当真是莫大机缘。委实可喜可贺。” 穆念慈很是惆怅道:“可惜他老人家没空,只教了我三天。” 王处一长叹一声道:“这你还不知足?这三天抵得上,旁人教你十年二十年!” 穆念慈点头道:“道长说得是,是小女子过于妄想了!” 微一思忖,沉吟道:“道长可知洪老前辈在哪?” 王处一摇了摇头道:“这事可难了!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 二十多年前,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 贫道也是有幸跟随先师,才见过他老人家一面,自那以后,再没听到过,他的音讯。” 穆念慈闻言很是失望,颇有些闷闷不乐之感。 若在以前,她自不会有这种情绪,可现在有了顾朝辞这个未婚夫,他武功高深,远在自己之上,而又心存大志,自己武功平平,明显帮不上他什么忙。 就想着若能遇到洪七公,若有幸能再得他老人家,指点几天功夫,凭自己现在基础,必然获益更多,也就能和顾郎一起行走江湖,铲奸除恶,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王处一朝着穆念慈话音一落,转眼看向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公子,你这位未婚妻,与洪老前辈虽无师徒之名,可有师徒之实啊。这在江湖上,算得上正二八经的记名弟子了,你若日后敢欺负她,呵呵……” 他满脸含笑,也在看顾朝辞什么反应。 可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微一琢磨,便知王处一,这时之所以点破穆念慈身份,既是在提醒自己,身份上,人不比你差分毫。 也是想让,穆念慈有个提防,别被人渣给骗了。不由心想:“老道,你操心真多! 念慈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成为洪七公掌下,那个第二百多的恶人,这才是最对我目前最重要的! 谅你老道再是精明,也不知晓这个!” 念及此处,当即拱手,素容正色道:“王道长多虑了! 念慈得蒙洪老侠垂青,我自为她高兴! 但她是其记名弟子也好,亲传弟子、衣钵传人也罢,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她与我良缘天成,此乃天赐! 在我眼里,她也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妻子!我自当爱护她一生一世,焉能有什么欺负之说!?” 王处一见顾朝辞,眼神湛然有神,虽是有些脸红,但那也是大量饮酒该有之反应。 想着自己身为清修之人,行为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起恩师教诲,暗暗惭愧。 随即想起门派中事,俨然问道:“你言说,那小王爷最后施展爪功是‘九阴白骨爪’?此事是真是假?”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在下自不会认错!” 这时郭靖一听这话,也想起梅超风演练武功时,那鞭法之诡异,将自己擒在手里的手法,只是轻轻一拿,就差点捏断自己手腕,如今思之,仍是骇然。 当即说道:“王道长,弟子幼年就曾见过“黑风双煞”,听闻顾兄所言,回想起来,梅超风所使爪功,与那小王爷所用爪功,如出一辙,只不过功力有深浅罢了! 而且前段时日,弟子与马道长也见过梅超风,她就是随同金国使团,来的蒙古。 弟子与马道长,亲眼见她演练武功,施展鞭法时的奇幻诡谲之处,与那小王爷的爪功,似乎也是同出一源!” 王处一听了,面色肃然,言道:“此人一身武功,的确是我全真教嫡传,这是旁人假冒不了的。 只是本教教规极严,此人轻狂妄为不说,又与‘黑风双煞’勾连密切,等贫道查明此人师父是谁,必正以门规!” 顾朝辞心下一笑:“这个门规你是正不了地!” 当即抱拳肃然道:“全真教乃是武林表率,人所共仰! 可这小王爷武功虽说不足为虑,但他心狠手辣之处,比起顾某,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身边能人不少,道长千万不可怠慢轻忽啊!” 他对完颜康这种人渣深恶痛绝,那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忘见缝插针,给其上眼药。 至于能不能弄死他,且先不说,得先将他的人品败完,他杨康的身份以后爆出来,那才够劲! 当然,对杨铁心来说,一个人品败坏的金国小王爷,陡然变成自己儿子,人不认自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样,杨铁心心里,或许也能好受些,这也是顾朝辞这个女婿,为岳丈大人分忧了。 王处一朗声一笑道:“多谢顾公子提醒,不过,丘师兄武功远在我之上,等他来了,彭连虎之流不足为虑!” 顾朝辞心想:“你是不知道欧阳锋的侄子也在这,心还挺大!” 不过也不点破,口中连连称是。 王处一此时心里所有疑团已然尽释,看着郭靖,一脸喜意道:“靖儿,我听丘师兄说,今年三月二十四,你与杨兄之子,要到嘉兴醉仙楼比武,此时算来也快了,你有没有把握啊?” 郭靖挠了挠头道:“晚辈也不知杨世弟武功若何,我自己却没半分把握,自当尽力而为,也唯恐有负恩师教导!” 杨铁心也是一笑,他也好生也难。 心里也不知盼自己儿子得胜,还是让自己这个,有些过于憨厚的大侄儿得胜。 王处一洒然一笑道:“哈哈,你这性子,想必契合我全真教内功,两年时间,内力修为之深厚,胜过常人修习数十年! 此等进度,别说我教无人能及,就是放眼天下,估计也不多。 贫道行走江湖多年,这武林年轻一辈,单论内力,也只见过,顾公子能胜你一筹。 只要你稍微开点窍,弄不好,丘师兄这次可要输惨了!” 说着大笑出声,好似出现这番情况,他不为师兄担心,还想看到他输似得。 突然笑声一敛,话锋陡转:“就是不知,顾公子跟随尊师,修习几年时间了? 内功修为竟能如此深厚?” 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 他对顾朝辞的师承,是真的很有兴趣,旁敲侧击好几次,都被对方搪塞过去了。 郭靖、穆念慈等人也是一脸好奇。 顾朝辞没想到这老道,熟悉以后是真的烦!这种事也是能问的? 明显心心念念,想要问出自己师门啊! 当下只是汕然一笑道:“在下不才,修习内功已有六年,远远比不得郭兄弟天赋异禀!” 郭靖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内力有多厉害,他就是对于内功这个玩意,还是在已有小成之后,才知道的。 眼见这位顾兄弟,那等厉害的武功,提到内功,都说比不上自己进度快,而且如此狂傲之人,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必不是哄我! 莫非自己内力真的很厉害? 可又不禁寻思:“那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很厉害呢?” 想着又挠了挠头,不过他这人,心里有问题,就会直接问,当即说道:“王道长,你们说我内功厉害,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啊,我觉得我连那个小王爷,都敌不过…… 可这又是为什么?” 王处一闻言一怔,继而愕然,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能端起手里的酒杯,来了个一饮而尽。 他若说了实话,未免对“江南七侠”不敬,说假话,又知郭靖老实,肯定信以为真。反而会害了他。 顾朝辞内心那个畅怀啊,叫你这老道,操心这操心那的,好好喝酒不好吗? 问东问西的,这下被老实的郭小侠“一击毙命”了吧? 就在王处一尴尬之时,忽然“咚咚”几声响,店小二在外敲门,言说有人送信给郭大爷。 他进来之后,递了一封信给郭靖,信封上写着“郭大爷亲启”五字。 第27章“辣手书生”我送的 郭靖接过信,还颇为奇怪:“谁给我的信?”又一想:“莫非是黄贤弟,他说要来找我的!” 忙忙撕开封皮,抽出一张白纸,信上写道:“我在城外向西十里的湖边等你,有要紧事对你说,快来。” 下面画着一个笑嘻嘻的,小叫化图像,与黄蓉形貌甚是神似。 郭靖见黄贤弟有要紧事找自己,哪有心思,再向王处一询问,自己为何武功不高。连忙向几人告罪,就要去赴约。 正要出屋时,顾朝辞喊了一句:“兄弟,千万切记,乱花渐欲迷人眼哪! 天黑记得回来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玩极了,保证你在蒙古没玩过!” 郭靖见他一脸笑容,又哪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不过他还不到十八岁,正是少年心性,一听好玩,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顾朝辞明知道郭靖是去约会,也没兴趣去当电灯泡,他虽对黄蓉有好奇之心,想知道郭靖眼中的仙女,是怎样一个美法。 可黄蓉那是什么角色? 聪颖绝伦,长着一颗七窍心,鬼精鬼精的,从小又是在恶人堆里长大的。 任自己忽悠能力,再是超凡绝俗、无人能及,估计在她面前,还不太够看。 试想想,杨康是不会扯慌,还是杨过不会忽悠? 父子俩,个顶个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可在黄蓉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人只一看你眼神,便知你存的什么心。 自己与郭靖的革命友谊,建立的还不够瓷实。 弄不好,这丫头片子,还得坏了自己的事。 再说了,他可没忘,来中都为了什么。 今夜就得夜探赵王府,会会梅超风。 他知道按照原剧情,这个时间段,梅超风就在王府,一处无人知晓的地窖中,自身又因修炼九阴真经,处于走火入魔状态,从而导致下身瘫痪。 若非郭靖机缘巧合闯了进去,将她背出来,堂堂“铁尸”梅超风,得活活饿死,对这种武林高手来说,那是最悲催的死法了。 顾朝辞本有心独自去王府找寻,可见到郭靖,那手精妙绝伦的金雁功后,那是真的心动了。 那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又岂能不懂? 如今杨康、灵智上人,都丢了半条命,原剧情被自己破坏的,几乎面目全非。 王处一不受伤,郭靖就不会去王府盗药,那蝮蛇宝血乃至偶遇梅超风,都不会发生。 那就刚好让自己带着郭靖去,请他喝顿血,再将那条宝蛇,吹的神奇一点。 有了这份交情,自己在轻功上有了“疑难问题”,求教一下好朋友,以他忠厚待人的本性,顺口指点自己一番,那不就顺理成章的吗? 再者说,一个金国亲王府邸,占地面积得有多大? 纵然比不上前世故宫大小,也绝对小不了太多。 如果梅超风所在之地,实在隐密,自己找寻不到,说不得就得,让郭靖再来一出误打误撞,还得借助一下“主角光环”才行。 至于蝮蛇宝血,顾朝辞倒没多大渴望,当然,也是对自己用出不大。 那宝蛇是梁子翁,根据一张可以易筋壮体的古方,喂养出来的,老头满拟只要喝血运功,便可养颜益寿,大增功力。 实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这蛇血也就具有强身健体、驱虫辟毒之效罢了。 他自己身怀九阳神功这等不世神功,哪里看得上这东西? 还不如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换取所需之物。 而今见郭靖一走,如今几人已经叙话良久,还没金兵上门搜查,顾朝辞便即明白,完颜洪烈肯定是被彭连虎等人,給阻止了。 便也朝王处一、杨铁心告了声罪,再开了间客房,解开包袱,将一些瓶瓶罐罐里“克敌法宝”,再次检查了一番,这才露出了会心一笑。 忽地脑海中闪过,关于梅超风的种种手段及经历,又觉不够稳妥。便从小媳妇穆念慈那里,讨了些女儿家常用之物。惹得对方小眼神,将自己瞧个不停,很是意味深长。 好在顾朝辞,善于利用语言优势,很是轻松裕如的,便打消了对方疑虑。 毕竟梅超风双眼虽瞎,不能动弹,可其心狠手辣、宁折不弯,武功尤在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等人之上,几乎可以说,除了五绝这种人,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自己弄个灵智上人,还要靠激将法,方能找准机会一掌致胜,而今对付这贼婆娘,必须一击而中。 道理很简单,杀一个瞎子半废梅超风容易,可想要得到《九阴真经》那就难了。 若连中间这点曲折,都想不通透,自己这江湖算是白闯了。 转念间,便对穆念慈说了个理由,去踩盘子了。 …… 郭靖心中记挂黄贤弟,一出客栈,便大步而行,他又身法快捷,很快便出了西门,十里路,对他来说,欻忽而至。 这里水光流转,正是一个小湖泊,此时漫天雪花,落在湖面,都融在了水里,却也并未结冰,雪景还算不错。 可郭靖知道黄蓉找自己,有要紧之事,哪有欣赏之意,当下举目四顾,却看不到人,只得放声大叫:“黄贤弟,黄贤弟。” 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声。就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快了些,黄贤弟还没到。 也只能坐等,不知等了多久,还不见人来,便走出几步,到了湖边,索性打起“南山掌法”来。 此时大雪纷飞,郭靖轻功精妙,掌法虽然普通,可颇有厚重之像,身随掌动,起掌如风,随雪飘舞,抬足起势如雁飞鹰掠。 正使到兴处,忽听得一声“好!” 声音很是清脆灵动,郭靖连忙收势,耳听的水声响动,扭头一看,就见一叶扁舟,从树丛中荡了出来。 船尾一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色细带,在白雪映照下灿然生光。 郭靖已然看得如痴如梦,抬手揉了揉眼睛,等那船慢慢靠近,见其肌肤赛雪,娇艳明美,笑颜喜人,资色绝丽。 一时更觉耀眼生花,又恐这样太过无礼,连忙转开了头,退开几步。 黄蓉将船摇至岸边,嫣然一笑道:“靖哥哥,你这轻身功夫,可是好的很哪! 快上船来吧!” 郭靖猛吃一惊,转过头来,再定神一看,她就是黄贤弟模样,可小叫花子怎么变成仙女了? 蓦然想起,顾朝辞说的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有他那古怪笑容。 当下就知道了,人早知道黄贤弟是女子了,我真是够笨。 黄蓉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 郭靖摇了摇头,道:“你……你……”。 黄蓉看到他傻愣愣的,知道他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内心说不出的甜蜜,咯咯一笑,道:“我本是女子,谁要你黄贤弟般地,叫我!快来。” 郭靖一听,自是提身一纵,跃上船去。 黄蓉直把小舟摇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可没搅了郭少侠练武的雅兴吧? 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是不是更好啊? 郭靖此时心神已定,笑道:“我是寻你不见,就随便练了练拳脚,又哪有什么雅兴之说! 唉,我也当真糊涂至极,你那副装扮,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女子了,我却看不出来,你本来面目…… 也真是有够笨的! 不过,虽说以后不能再叫你黄贤弟了,可还是这样好,哈哈……” 黄蓉看到郭靖如此高兴,内心更是欢喜,说道:“以后你叫我蓉儿吧!我爹就这样叫我的!” 郭靖哪懂女儿情怀,怎能意识到,自己喜提黄老邪专属称呼,意味着什么。 可见黄蓉喜笑颜开,当即很是郑重道:“你说要对我说要紧事?是什么?” 黄蓉娇嗔道:“我是蓉儿!不是黄贤弟!这还不要紧吗?”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中却是深情款款。 郭靖微微一笑,说道:“对!蓉儿好! 这样多好看,当然是最要紧之事了!” 饶是黄蓉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一向漠视礼法,可心上人夸自己好看,也是晕红满颊,低声道:“你说我好看啊?” 但立即眼光转开,低垂下来,脸上罩了一层红晕。 郭靖见到她娇羞无邪,似乎是做了一件大害羞事,而给自己捉到一般,不禁心中一荡,叹道:“自然好看极啦! 如果有仙女,能长成你这样,那才叫名副其实呢。” 黄蓉闻言,眼光转将上来,与郭靖眼光一触,眉眼皆笑道:“你这样说,那是见过仙女了?” 郭靖摇头道:“我可不想见仙女,我要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黄蓉听了此话,一瞬间都呆了,她本以为郭靖呆头呆脑的。 哪知这种朴实无华的大实话一出来,胜过万千情话。 黄蓉粉颊上红晕本已渐消,突然间又面红过耳,嗔道:“你还挺会说的! 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女子说话!” 郭靖一听,摆手急道:“没有……没有……” “我在蒙古长大,都没和几个女子说过话,又怎会给别人如此说话! 是老人们说,见了仙女,就回不来了,都会发痴而死了!” 黄蓉这话就是顺口一说,谁知竟把郭靖急成这幅模样,“扑哧”一笑道:“那你见了我,就不发痴啦?” 郭靖顿时一囧,霎时间面红耳赤,急道:“我们是好朋友,那……” 他想说不同来着,可想起刚才自己可不就是痴了吗,剩下的几个字,怎么也都蹦不出来了。 黄蓉看到傻哥哥这样子,更是欣喜,问道:“靖哥哥,你刚才说,有人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是不是那个姓顾的?” 郭靖一听此话,冲口而出道:“啊?这你也知道? 黄蓉轻哼一声道:“那姓顾的,一肚子心眼,是个鬼灵精,我一开口,便知瞒不过他! 说说,他叫你和那道士去干什么?” 郭靖将他在客栈中,如何遇到了自己叔父,对黄蓉简略说了。 黄蓉樱唇一撇道:“靖哥哥,你找到自己叔父,我是真为你高兴。 可你太老实了,那姓顾的,满嘴扯谎,千万别信他!” 郭靖浓眉一蹙,挠了挠头,满是狐疑道:“蓉儿,这是何意?” 黄蓉就喜欢郭靖,那种遇到不懂之事时的表情,咯咯一笑,微微侧过了头,斜倚在舟边,柔声道:“靖哥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几个月前,我跑出了家。” “自然记得!” “我也没离家出走过,就先去了大宋京城临安逛了一圈…… 反正,机缘巧合之下,我就碰到他杀人了! 这人行事之狠辣,简直骇人听闻! 就因为有家大户,强占了农户…… 我长话短说吧,总之,就是逼死了一家五口,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郭靖很有听故事的潜能,很是识趣道道:“做了什么?” 黄蓉伸头过来,悄声道:“他在夜里,悄悄将那大户人家,满门六十七口,无分老幼,杀的干干净净!” 郭靖“啊”的一声,直接惊呼出声,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又想起之前,顾朝辞所说过话,又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这事他的确做的出来!” 黄蓉也是一惊,她可是知道自己这靖哥哥,心地善良,听到这种事,怎能不义愤填膺?反应怎会如此平静? 郭靖就将顾朝辞,那番如何对待恶人的论调,说了一遍。 黄蓉听完秀眉微扬,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个,那我也就不说了,毕竟也颇有几分道理! 几乎有本事的人,都喜欢迁怒于人!” 又跟了一句:“可他这人眼珠子一转,就是鬼主意多! 将自己辣手书生的臭名,也能说成行侠仗义的代价,我倒挺佩服他的!” 郭靖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蓉儿,你不要叫顾大哥,辣手书生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一说起这个,他眼珠子都红了,就说要杀人!” 黄蓉脸色一沉,嘴巴一撇,眉眼含怒道:“怎么?你怕了?” 郭靖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怕了! 我怕他伤害你,我却打不过他!” 黄蓉一听这话,心下欢喜无限,眉开眼笑道:“你意思是,他要杀我,你肯定帮我了?” 郭靖轩眉一挺,昂然道:“那是自然,别说杀你,就是伤你也是不行!” 好似说完这句话,还觉不够,又补了一句:“无论是谁,想要伤害你,都不行!” 黄蓉咯咯一笑道:“你护的住我吗? 我惯会惹祸了!” 郭靖不假思索道:“护不住也要护!谁想伤你,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黄蓉知道自己这傻哥哥,说得出做得到,一时情动,伸出手去,握住郭靖手掌,低声道:“现今我什么,都再也不怕啦。” 郭靖道:“蓉儿,怎么说?” 黄蓉轻声道:“靖哥哥,就算以后我爹不要我了,你也会永远要我跟着你的! 对不对?” 郭靖斩钉截铁道:“那是当然!蓉儿,我能跟你在一起! 真是……真是……真是欢喜的紧。” 黄蓉晕红满颊,不由轻轻靠在他胸前,幽幽道:“靖哥哥,那你可知? 那姓顾的,被人称之辣手书生,这诨名还是我送给他的!” 第28章 黄蓉眼中的“辣手书生” 郭靖怀拥黄蓉,登时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更围住了整片天地。 正沉浸在这种分外美妙的氛围中,神思摇曳之时,猛然听到黄蓉这句话,心中也是一震,说道:“蓉儿,你知道我笨,他的名号,不是江湖上的人,叫出来的吗? 怎是你送的?” 黄蓉伸指一点郭靖额头,笑道:“靖哥哥,我就喜欢你这傻愣愣,不懂就问的样子!”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 “我不是在临安府,看见姓顾的,杀人了吗? 他杀了人往北走,正好我也想要离开南方,就算得上一路同行了。 这一路上,他又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做了几件辣事,在这期间,不但杀人,还不忘拷问武功秘籍。 虽说他这人再做这事时,还算隐蔽谨慎。可他内力虽强,武功却是稀松平常,又狂妄自大,好似他已然天下无敌一般,往往只是随意观察一下,就开始拷问武学,这自然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看了他这股子狂劲,就想给他找点麻烦!就将这些事,讲给了我的一些同行……” “同行?”郭靖浓眉一挑插口道。 黄蓉咯咯一笑道:“就是叫花子吗!我不是扮做小叫花吗!” “哦哦!”郭靖点了点头。 “你想啊,叫花子多多啊,一传十,十传百的…… 他这人哪,也是一个怂货,在临安杀人时,想必害怕京城衙门,只是悄悄动手,压根不敢留号。 可没想到,一出了浙西路,那就臭屁的紧,只要杀人,不分黑夜白天,大摇大摆就上门了,临走还不忘用死人血,留名顾朝辞。 他这名字,有些叫花子也知道。 说什么近年来,江湖上不断有少林弟子被杀、黑白两道的人物,惨遭毒手,基本都与顾朝辞有关。 我一寻思,这姓顾的内力惊人,武功稀松,想必出于这个原因,才对高深武学,念念不忘,从而辗转各地,杀人夺武……” 说到这,她不知想起什么,又“咯咯”一笑,接着道:“反正,我看他这么喜欢出风头,也就老实不客气,帮了他一把。 给他起了一个“辣手书生”,我走到哪里,就将他的事,说到哪里。 这名号虽不好听,但也很符合他长相行事吗!你说对不对?” 郭靖闻言一笑,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他长得俊朗秀气,很像读书人,又下手狠辣,其实这名号,也是名副其实的!” 黄蓉见郭靖对自己很是认可,更是高兴,继续笑道:“我看他将人杀的精光,这样一来,连找他报仇的人都没有。 这怎么行? 我就将他杀人灭门、拷问少林武学的事,一并讲给叫花子们听。 我听我爹说起过,这少林寺的人虽然都是废物,但武功颇有独到之处。 我就想着,姓顾了犯了武林大忌,让那群大和尚收拾收拾他。 可这次,我在城里看到他,都吃了一惊。本想着,他偷学少林武功之事,近段时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少林那群和尚,他们再是吃斋念佛,也有耳朵,最起码也得将这臭屁蛋,带回去当和尚。 谁知那群秃驴,想必狗肉吃多了,真是浪得虚名之辈,连他都收拾不了。 还让他在中都,耀武扬威不说,又骗了一个漂亮媳妇! 哼,真是越想,就让人越不痛快!” 黄蓉语音清脆,笑语如珠,又神采飞扬,讲的有声有色,郭靖虽然没亲眼见到,脑海里也构思出了一副画面。 可这席话,将他震的也是不轻。 他怎么也没想到,让顾朝辞念念不忘、恨之入骨的人,就在自己怀里。 可听到“骗了漂亮媳妇”之说,当即问道:“蓉儿,关于你所谓的偷学武功之事,顾兄弟也说了原因,真与假,我暂时……” 黄蓉纤手一扬,按了郭靖额头一下,嗔道:“哼,什么真与假? 这人骨子里,就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搭理他! 他指不定,对你存着什么坏心思呢?” 她见郭靖脸上仍有犹疑之色,当即秀眉微蹙,嗔怒道:“好啊,你跟他才认识半天,你就…… 那你说吧,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郭靖虽看不出来,她是佯怒还是真生气了,但还是不加犹豫道:“自是信你了!” “既然信我的话,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黄蓉毫不客气的,开始拿捏郭靖了。 郭靖虽觉这话,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他内心的倔强,还是让他开口问道:“蓉儿,我肯定是听你话的。可我想问的是,你刚才说,他骗漂亮媳妇,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黄蓉一听这话,见他一脸焦虑,自然知道他重情重义,这穆念慈是他妹子,也不敢再卖关子,当即说道:“你穆家妹子比武招亲时,在你到那的时候,我也就到了。 那姓顾的,是后面才来的。 我从张家口,一路跟你跟过来的,你也不知道吧!” 郭靖点头道:“顾兄弟那么大本事的人,都发现不了你。我这么笨,肯定更发现不了了!” 黄蓉撒了撒娇,见自己这傻哥哥不但不生气,说起自己笨来,又很是坦然,不由轻笑道:“靖哥哥,你一点都不笨,谁要说你笨,他才是个大笨蛋呢!” 郭靖微微一笑道:“我的师父们都说我笨,说我不笨的,就是你和顾兄弟了。” 黄蓉一听顾朝辞夸自己靖哥哥,轻哼道:“还算他有几分眼光!” “我一看他当时的眼神,就知道他对你穆世妹,根本不是出于真心,不像你对我,他绝对存有别的心思。 虽然我不知,具体为何,但绝对不是看上你妹子,才去娶亲的。 这个,你得跟你妹子说说。” 郭靖听她言下之意,似乎十拿九稳,心道:“她计谋武功都远胜于我,听她的话,应该错不了,若真是如此……“ 可想了顾朝辞的说话做事,总是不愿就此相信,再次问了一句:“蓉儿,你跟我详细说说,如果顾兄…… 这顾朝辞真的是个大恶人,我得赶快回去,告诉杨叔父和穆世妹!” 他本来一直叫顾朝辞为兄弟的,现在感觉他有可能,是个坏人,自然直呼其名了。 黄蓉岂能听不出一个称呼,所代表之含义,当即轻笑一声道:“说句实话,这姓顾的,倒也不能,直接说他是恶人、坏人。 他杀的人,基本都有取死之道,就算灭门,也是那家人实在太坏! 按他的话讲,那些恶人都能灭了别人门,他灭门也是理所应当了。 可他这人做事目的性太强,所谓的行侠仗义,在他眼里,都是有选择的。 一句话总结他这人,就是无利不起早。 只是他还堂而皇之,在你们面前,说什么,大家都是我辈中人,简直不知羞了!” 郭靖此时心念电转,一直在回想对方所作所为,与蓉儿言语相互一印证,长叹一声道:“蓉儿,如你所说,他杀的人,倒也都是该杀之人。 关于夺取武学秘籍之事,虽说也不对,可你与他既无仇怨,为何要将他所为之事,传的人尽皆知?莫非就因看不惯他?” 郭靖说到这顿了顿,浓眉紧蹙,一脸忧心,又接着道:“我听王道长说,这样弄不好,得引起武林浩劫。就是从他自己反应来看,他对这种传闻,也很是头疼了”。 他话音刚落,想起顾朝辞,一脸懊恼忧愁的样子,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蓉扑哧一笑道:“我爹爹常说,为人在世,就是要活的有风骨,有气节,随意所之,无拘无束,方是大丈夫行径。 而这习武之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等是为了强身健体,一则却是为了扬名立万,无论为侠为盗,却都离不开一个‘名’字。 这姓顾的,杀人夺武之事,做都做了,却生怕惹麻烦,承担不起后果,便有选择的进行隐瞒,玩起虚虚实实,兵家之道来。 这也就罢了。 可他将自己,又标榜成了,行侠仗义的一份子,虽说也是出于谨慎,可其连点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似他这种专务虚誉之徒,我瞧着便生气。 只是他这类人,比比皆是,平时倒也无可奈何。 但被本姑娘给碰上了,必然就得收拾收拾他,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他内力太过厉害,若真正打起来,我打不过他,就只能动点小手段了。” 郭靖见黄蓉气哼哼的样子,微微一笑,又想起顾朝辞,对自己轻功表示赞赏,以及九指神丐,教过穆念慈武功之事,也产生了几个念头。 可又觉得,连王道长这种名门高士,都二十多年,没听过洪前辈音讯,他又从何得知?便将内心想法,对黄蓉说了一遍。 黄蓉闻言,过了半晌,伸出白葱一般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悠悠道:“这世上有倾盖如故,亦有白头如新,所以我爹爹不愿意,对我讲江湖上的糟心事。 这人心,本就不可捉摸,它有时险于山川,但有时又像一湾浅水,清澈得让你一眼见底。 就像靖哥哥,你的心就很是纯净,我从所未见,与你在一起,我就很踏实。 那姓顾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人,满脑门子心思! 虽说他对你与穆世妹,未必存有害人之心,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因为武功,以及那位北丐洪七公了! 你记住,你是今日方知,穆家妹子被洪七公教过武功。 可姓顾的,奸猾透顶,又长年行走江湖,你又焉知,他不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郭靖心里实则也有了答案,只是有了黄蓉的肯定,更为托底了,不由谓然道:“师父们常说,江湖上的血性男儿,可以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为了道义,毁家纾难者,更是屡见不鲜。 可……” 黄蓉见自己靖哥哥一脸惆怅,轻笑道:“靖哥哥,顾朝辞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上。 他或许可以在不危及自身、力所能及的时候,做出几件英雄之事来,若想让他冒险…… 那就难了! 而且这才是世人常态。 真正那种可以不计生死、重义轻生的英雄好汉,从古至今,都找不出几个来! 他顾朝辞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他的武功,根本不入流,就是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而且用我爹的话说,似他这种不够光明正大,又没有那种舍我其谁,敢作敢为的气度,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你还能对这种人,有什么期待可惜吗?你就不要多愁善感了!” 郭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相貌武功都是上上人才,我远远不及……” “靖哥哥,你太谦虚了,你在我眼里,相貌胜他一百倍,至于武功…… 哼,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世人只是没见过高手罢了,才将他吹的厉害,实则他连真正的高手,一招都接不住! 你只要想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成为真正的高手! 要想收拾他,简直不要太轻松!” 郭靖听黄蓉这样夸自己,面上一红,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想,武功能强些,好能保护你。只是这事,勉强不来的。 只是听你一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莫非他一直带着面具生活吗? 我在出来见你之前,他还约我,说晚上带我去玩。此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黄蓉见郭靖浓眉紧蹙,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正色道:“靖哥哥,江湖上比顾朝辞,更坏更毒更狠的人都有,而且层出不穷。 不过听了,你转述他的那些话,结合他所为之事,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这人不是恶人,心中也没有什么道义信念,只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用俗话讲,就是保身至上,只要他不与我们为敌,我以后也不给他找麻烦了!” “至于,他晚上约你,我得陪你一起去,也看看,他想做什么!”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 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理由,顿了顿,道:“这顾朝辞和蓉儿你一样,都是聪明人……” 郭靖一看黄蓉脸上神色轻松,显然不将对方,看在眼里。 当即扶正她的娇躯,面色一正道:“蓉儿,我听王道长说过,这顾朝辞内功深厚,武林中少有人及,你且不可大意。 他若知道,是你败坏他的名声,必不会善罢甘休!” 黄蓉不以为然道:“哼,第一,他的名声,不是我败坏的,我只是给他起了一个诨号,再将他所为之事,宣扬出去罢了。 他既然做的,莫非我还说不得? 再者,我又没有杀人,嫁祸于他,何谈败坏? 再说了,我跟他走了数百里,都没发现我,现在又能看出什么来? 总之,我必须跟你去,他若对你不利,你让我一个人担心吗?” 郭靖见黄蓉这般说,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不过若有什么危险,你轻功不错,一定不要管我,先保护自身,你记下了吗?” 黄蓉听了,却是低声道:“你这样说,我可要受不了啦! 有什么危难了,你让我一人走了。 你自己有了不测,难道让我一人独活吗?没了你!我还活的成吗?” 她语声虽轻,可听的郭靖心中一震,不觉感激、爱惜、疼怜等诸般心绪,齐齐涌上心头。 想到自己也是堂堂男儿,用顾朝辞的话说,彼亦人也,我亦人也! 自己只要时刻和蓉儿在一起,死生何惧?突然间勇气倍增,泯然无畏道:“对,咱俩就去会会他!” 黄蓉见自己靖哥哥豪气冲天,美眸中都只有一个他了,轻轻靠在胸前,微笑道:“靖哥哥,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泻我的底。 任他姓顾的,再是聪明,谅他想破脑袋,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靖虽觉这样不够光明磊落,可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黄蓉,轻声道:“我晓得。”只是心下已然有了一个念头。 两人也没将顾朝辞之事,太过放在心上,说过就算。 黄蓉这一高兴,就给郭靖,唱了一首辛弃疾的《瑞鹤仙》。 郭靖虽不懂曲中词义,可黄蓉语音娇柔,况且这是心爱之人,为自己一人唱曲。 相比这份情义之重,之真,之纯,听不听的懂词义,反倒不是那么重要。自是心神激荡,难以自持,只觉这番光景从所未有。 黄蓉见郭靖听的沉醉,更是高兴,又给他讲了,辛弃疾是个力图收复失地的好官。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汉家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没有亲眼所见,这家国之痛并不深切,当即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以后慢慢讲给我听!” 黄蓉自是点头答应,又说起她是怎么戏弄侯通海、黄河四鬼的事! 郭靖听了,自是拍手叫好,当然也劝黄蓉,不可再为他,以身犯险。 两人说到兴处,郭靖也将杨铁心与自己父亲结拜、结识丘处机,江南七怪大漠传艺之事说了。 江南七怪与丘处机醉仙楼,斗酒较艺之事,郭靖听师父们说过多次。 给黄蓉说将起来,哪有丝毫鲁钝之像,口齿很是伶俐,说的眉飞色舞,仿佛是自己亲眼见到一般,让黄蓉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两人说着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暮色四合,天色已暗,黄蓉从郭靖怀里脱了出来,说道:“好啦,我们先不说了,该去会会这辣手书生了!” 郭靖点头称是,两人将小舟划到岸边,上岸回城,向客栈而去。 …… 顾朝辞这时,刚从赵王府踩完盘子回来,坐在屋中坐椅上,轻揉眉头,动念不停。 这王府门外把守森严,也就罢了,可当他跃上墙头,看到府里护卫,也是成群结队,面目肃然,巡视四方,很是严密。 那还只是在一面墙上,能看到的,只是粗略一眼,便知几队护卫,就有上百。 想是白天所为之事,出现的后遗症。 可经此一事,他也深刻体会到了一点。 他自恃拥有上帝视角,面对熟悉剧情,好似是在打那些,有着固定通关模式的游戏,着实有些草率了。 虽然这次破坏原剧情,后果不严重,那些护卫再有几百个,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他知道,等日后若再胡乱搞下去,自己这个乱入的小蝴蝶,一切先知优势,都将荡然无存了。 正在这时,就听得屋外,传来两声“咚咚”敲门声。 “辞哥,郭世兄回来了!” 正是穆念慈的声音。 顾朝辞心神回转,朗然一笑道:“念慈,你又不是外人,进我屋子,哪需如此客气!” 说着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 就见门外站着三人,正是穆念慈与郭靖,他身边还有着一女子。 第29章 江湖儿女 非礼勿视? 顾朝辞打开房门的这一刻,就觉万籁俱寂。 眼前这名白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笑意盈盈,齿如含贝。 霎时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为数不多的几句文词:明珠美玉,也不能掩其风华;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 其这般风采,直能让世间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且不论她人,穆念慈也是天下少有的美貌女子了,可与她站在一起,立时就被比的没有存在感了。 此女这等绝世风姿,除了黄蓉,也不做第二人想。 可任他早已知晓,黄蓉肯定很美,但也没想到,其能美到这个样子,让人欻忽间,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顾朝辞此世虽是童男子,但前世曾被信息大爆炸时代洗礼过,通过各种途径,说一句阅女无数,那也不是吹牛逼。 可饶是如此,面对此女时,他也有一瞬失神,心里不由暗叹:“这小丫头片子,年齿稚幼,还没完全长开,就身具一股美绝无瑕,翩翩绝世的动人风姿。 也难怪欧阳克这等,自问美色佳丽,不输几国皇帝的浪子,见到她也失魂落魄了。 可这种美,一方面是因为基因,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常年习武,内功炼气,外功练形,才能让她皮肤、身材都是远超常人了 前世美女虽美,大多数都少了一种自然纯净,只能依靠‘神术’来提衬了。” 蓦然间,顾朝辞不禁想起了,那些为了黄蓉,前仆后继的穿越者们。 说实话,以前,他对这类人,一只眼都看不上,感觉不是痴心妄心、自取其辱,就是强行侮辱智商。 可在这一瞬间,倒是有了几分理解。 他们之所以变脑残,或者施展世界降智大法,实在是此女,委实能让一般人顶不住! 人这硬件条件,本就好的不行,再配上一身白衣装饰,当真称得上明艳无铸。 顾朝辞神光凛凛,心念电转也只一瞬。 穆念慈、郭靖虽见他,盯着黄蓉直看,但从眼神中却没看出什么淫邪之意,自有着几分理解。 因为他俩第一次见黄蓉,不都是如此吗? 郭靖就直接不说了,这是他眼里的仙女。 穆念慈身为一个女子,初次见她时,都有自惭形秽之感,此女之美,可见一斑。 黄蓉见状,却是怒嗔道:“你瞧什么?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怎么连非礼勿视的道理也不懂?” 她语气很是不善,顾朝辞用这种眼神看她,就算是欣赏,那也不行。 在她看来,除了靖哥哥,可以盯住自己这样看,至于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 新事旧观,自是看他极为不顺眼了。 郭靖看了一眼黄蓉道:“蓉儿,你不能这么说话!” 黄蓉娥眉一挑,直接反驳道:“那我该怎么说话?穆姐姐还在这里,他就这样盯着我看……” 郭靖再是向着黄蓉,见此,也心生不悦,眉头紧锁,沉声道:“蓉儿,你怎能如此没有礼貌!?”。 黄蓉顿时眼圈一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郭靖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没弄清楚,黄蓉对顾朝辞不留面子,这样不对。 没曾想,自己只是劝了一下,她就要哭。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了,当即想要赔罪道歉。 饶是顾朝辞知道,黄蓉此女从来跟什么心胸宽广、平易近人这类词汇无缘,至于什么灵动可爱,那也是郭靖独属的。 可也没料到,这初次见面,对方就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幸好郭靖还是个厚道人。 可见穆念慈也在此处,自己如此盯着一个姑娘家,也确有不对之处。 顿时吸了一口气,干声笑道:“两位,且勿争吵。 这位姑娘绝世之姿,在下一时失态,行止不端,有所冒昧!” 说着拱手行了一礼,俨然道:“顾朝辞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此言一出,黄蓉用手一抚脸,哪有适才那种伤心样子,朝着顾朝辞笑嘻嘻道:“你还算懂点礼数,既然诚心道歉,本姑娘就原谅你了!” 郭靖见黄蓉又陡然变脸,很是欢喜道:“蓉儿,你不生气了!” 顾朝辞眼见黄蓉,上演“变脸神技”,心中不悦:“这烂演技也就能忽悠郭靖了!” 不过他也不想扯闲淡,更不想看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当即问道:“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郭靖直是一脸愕然,一双大眼很是不可置信,看着他。 黄蓉则是直接柳眉双挑,撇嘴道:“不是你约我靖哥哥,晚上一起去玩吗?” 顾朝辞转眼看了郭黄一眼,朗然一笑道:“不错,这倒不假。 可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本以为,单是郭兄弟一人,这长夜漫漫的,就想约他一起出去玩耍一番。 未曾想,他已有姑娘陪伴了。 那我岂能再没眼色,打扰二位? 毕竟两个男人一起玩,哪有一男一女来的开心啊!是吧,郭兄弟?” 郭靖闻言,脸上一红,又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说的不错,我与蓉儿在一起,是很开心!” 顾朝辞感觉,他对郭靖说这样的话,有些对不上频道,只得呵呵一笑道:“开心就好,那就与你的小情人,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我这人粗俗无礼,不会说话,免得又惹这位姑娘生气,反为不美!” 说着一步跨出屋门,掩上房门,伸手拉住穆念慈的手,柔声道:“念慈,我们走!” 穆念慈也看出顾朝辞,有些生气了,只是扫了黄蓉一眼,便跟着一起走了。 黄蓉却是娇笑道:“怎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心眼就跟针尖一般吗?” 说着螓首一扬,樱唇撇撇,抛了一记冷哼。那模样儿够刁,也实在有点儿气人。 顾朝辞虽未回身,也能想到,黄蓉是何种表情,当即停步,冷笑道:“呵呵,芳驾夤夜到此,恐怕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屋里绣花的名门闺秀吧? 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你说什么非礼勿视,不觉可笑吗? 姑娘,顾某之所以向你道歉,只是瞧在未婚妻与郭兄弟的面上而已!?” 话音未落,直接迈步就走,刚走两步,身子一顿,幽幽道:“姑娘,江湖路远,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言犹未落,已与穆念慈转过了楼角。 顾朝辞何等舌利嘴尖,这几句说的隐晦,实则含义之明朗,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就差明说,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抛头露面,有什么资格,怪人看? 黄蓉何等聪明,焉能听不出来? 霎时间白皙的脸上,像被泼了猪血一般,通红一片,那双水汪汪的秀目,也是满含怨愤。 郭靖再是木纳,也知顾朝辞这是生气了,可他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转眼一看,黄蓉仍是一副气忿忿的样子,叹声道:“唉,蓉儿,刚才是你不对。 所谓君子断交,也不出恶语。 我们…… 不管如何,他在江湖上也非无名之辈,你这样,太让他下不来台了!” 黄蓉俏脸一寒,怒冲冲道:“他那样看我,怎么你不怪他,反来怪我?” 郭靖伸手一挠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早就见过你好几面了,今天见你都看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穆世妹刚才见你,不也是这种眼神吗? 似你这等好看的,我们又都没见过。 顾…… 顾朝辞第一次见你,有此反应,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若真的想些不好的,我肯定感觉的出来……” 黄蓉一听郭靖这样说,承认自己让他看呆了,心里的气顿时也就消了,轻哼一声道:“我虽然知道,他也没想坏心思。 可他那样盯着我看,又离这么近,就一瞬之间,也不知他心中,已然转过了多少念头,我就有些发慌,才顺口说了一句。 谁知他这人气量太过狭小,还能因此生气? 果然还是靖哥哥你心胸开阔,不与我一般见识!” 郭靖闻言,陡然灵光一闪,心念动处:“啊,原来如此,蓉儿肯定是做贼心虚了,才对顾兄弟眼神如此抵触!” 不过却是笑而不语,顺势一拉她的小手,二人也一起离去。 …… 顾朝辞此时,着实有些气闷。 这股气,说是郁气,也可以说是邪气! 这都哪跟哪儿啊? 别的穿越者,都能很轻松的泡到黄蓉。 轮到自己,他妈的,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看了一眼,就能被怼了一通! 自己这待遇,比欧阳克、杨康之流,还要惨! 要知道,这两人第一次见黄蓉,也是直勾勾盯着看,一个产生淫邪之念,一个发自肺腑的赞叹,可也没见黄蓉上去就开怼啊? 莫非自己真长了一张反派脸? 不过之事,也让顾朝辞更加庆幸。 幸亏很有自知之明,没去整一些有的没的,否则必是自取其辱。 这也充分说明,自己以前想的就没错。 黄蓉这种女子,除了郭靖那种身具赤子之心,犹如一张白纸的人,会让她产生,可以尽情作画涂改的兴趣,其他人到她眼前,都是白扯。 别说小两口现在,已然一眼万年,订了终身。 就是将任何人,放在郭靖黄蓉,结识节点之前,无论请她吃多少顿饭、送她什么宝物,还是来一出,什么屡试不爽的英雄救美情节,诸如此类种种手段,通通也是无用。 因为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早已让滚滚红尘,染的不像样子了。根本瞒不过,黄蓉这种人精。 至于那些想要采取正常手段,还想去撬了郭靖的杠,纯属自不量力。 黄蓉就是知道郭靖与华筝有婚约,也没多大用处。 当然,若是有做“龙骑士”的心,我只要人不要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此等没品事情,顾朝辞再是不堪,也不屑为之,若做了这种掉价之事…… 故而顾朝辞,为人甚是自负,也没动过泡黄蓉的一丝念头,更不想去尝试。 可就这,初次见面就被怼了一通,着实有些气不顺了。 有鉴于此,他自然没心思,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这时若还没口子的说什么,郭靖,走,哥请你喝把血? 呵呵,就黄蓉那种多疑的性子,指不定以为自己要害他靖哥哥呢! 想着长叹一声,哑然失笑,果然那些能泡到黄蓉的,都是在强行给人降智,yy的一股念想罢了。 穆念慈此时刚与顾朝辞回了客房,她见自己郎君唉嘘长叹的,不由抿嘴笑道:“怎么?还生气呢? 那小姑娘才十五六岁,你真和她一般见识啊?” 顾朝辞微微一怔,心想:“是啊! 她才十五六岁,前世不就是个高中生,小屁孩吗?黄老邪又将,对亡妻的一片思念愧疚,都灌注在了她身上,被人宠坏了。 自己堂堂男子汉,和她计较这些,确实没了格局!” 当即哈哈一笑道:“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小心眼? 我并非与其一般见识,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发自肺腑,想去做件好事,却没想到,受了这等挫折!” 穆念慈莞尔一笑道:“这位黄家妹子确实古灵精怪的,能让你吃瘪,也算不易!” 顾朝辞转眼看向她,轻笑道:“念慈,我刚才那样看那丫头片子,你就不生气?” 穆念慈俏眼一翻道:“我生什么气? 就因你看她一眼,我就得生气?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明事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女儿家,不都见不得自家丈夫…… 总之,我这种行为不对,这个我还是认可的。” 穆念慈摇了摇头道:“你不要有此想法,慢说你刚才那样了,郭世兄带她来见我时,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你又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身,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说,若因此事生气,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天下美貌女子,不说数不胜数,但也绝对不少,这种气,我能生的过来?” 顾朝辞心中一热,笑道:“我哪舍得让你这般美人……。” 言犹未尽,便意识到自己,喜欢口嗨的老毛病又犯了,颇觉尴尬。 穆念慈也是面泛红晕,却不以为忤,啐道:“油嘴滑舌!” 烛光下,顾朝辞见她娇靥如花,这种娇羞不胜之态,益增妩媚,一双秀眸却是情意浓浓,似欲滴出水来,当真是艳丽不可方物,一双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心想:“念慈外柔内刚,人品相貌,都是少有人及! 不管从道义还是法理,她也只能做自己媳妇了。我刚才居然觉得,她没有黄蓉美,当真是丧了良心哪!” 穆念慈见他这样,以为是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心下颇感受用,咳了一声道:“喂,你瞧够了没有,你该办正事了。” 顾朝辞惊醒过来,暗骂自己道:“对啊,这以后就是自己正牌娘子,日后若想能护她周全,就得将正事办好!” 忙忙正色道:“念慈,若是今晚,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你也不要担心,这里没有什么危险,能留住我,记住了吗?” 穆念慈白天见他约郭靖,又管自己要东西,便知他晚上要去做事。 而今说什么没有危险之言,也知他要去的地方,必然不是那嘴上说的那么轻巧。 自己虽然想与他同去,也只自己武功低微,帮不上什么,反是拖累,只能点了点头,素容道:“我知道,你常年行走江湖,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反正你得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是一个人!”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在感情上,一旦认准,其实与黄蓉一般无二,都是死不回头。心下已然有了决定:“只要得到九阴真经,就带她回家!” 当即点了点头,出屋而去,回了自己房间。 片刻后,顾朝辞再次检查了一番装备,便出了屋门。 此时白天才下过一场大雪,月凉夜寒。 忽然间,刮起一阵朔风,冷气森森,一弯眉月在乌云中时隐时现,更显的夜色凄迷,阴森恐怖。 顾朝辞感觉这天气,去找梅超风,也正是应景。想着一纵身便上了屋顶,展开“轻身提纵术”,身形飘闪如风,飞掠而去。 …………………… ps:感谢封胖书友、原代书友的打赏、月票支持。 再次感谢 第30章梁子翁,修仙搞长生 就在顾朝辞从客栈出发的时候,有二人也跟了出来,追在他的身后,自是郭靖、黄蓉两人了。 黄蓉聪慧过人,知道顾朝辞虽然生了气,不愿带他们玩,可自己肯定还会去。 她生性本爱玩闹,又有一股不服之意,便在客栈也开了间房,开始蹲守了。 听到顾朝辞屋门一响,便硬拉着郭靖跟了出来。 郭靖本有心不去,可也拗不过她,再则他心里其实也想知道,这顾朝辞嘴里,那个好玩地方,究竟怎样一个好玩法,也就半推半就,随着黄蓉了。 这三人都是轻功好手,只见街道两边的屋顶上,一道黑影在前,一道青影、一道白影在后,相距十余丈,身法展开,当真是飘若轻烟。 客栈离赵王府,也就数里距离,对三人来说,那是片刻即至。 顾朝辞白天已经踩过盘子,直接到了王府后院,这防卫再是森严,外围也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瞧准机会,点足弹身,一跃逾丈,便已跃过了围墙,在空中又提气轻身,以乳燕穿帘之势,跃进了院子。 身子一落地,便潜运神功,先是聆听了一番周遭动静,双眼如电,环顾四周,虽然暗影重重,看不真切,但基本建筑还是能辨别的,身形一掠,已然窜入了右侧花园内。 郭靖、黄蓉两人随后而至,见得王府外围也有守卫巡逻,已是心中戒惧,都知这地方,必是金国达官贵人府邸。 不过二人轻功高明,也找准空档,进了院子,可进来后,早已不知顾朝辞去向何方了。 两人既不知这里底细,又眼见院内,更是戒备森严,一队队士兵,拎着灯笼到处巡逻。 两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收足轻步,摸索前行。 顾朝辞刚摸出花园,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自一处廊道拐角传了过来。 当即凝神一听,有两人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道:“今天府上这是出了大事啊,好久也没见过这阵势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听小王爷院里人说,他今日出门,可算遇上对头了,听说啊,也是一年轻人,给打得……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咳咳!你呀,说话小心些,若给小王爷知道,我们就不用活了!” 这两人说的小心,可语音中幸灾乐祸之意,尽露无显,可见杨康平素之为人。 这时两人又走近了些,顾朝辞身形一晃,“嗖”的一声,已然窜了出去。 瞬间就到了两人面前,两手一探,这两人就觉眼前一花,还不及开口,就觉喉咙被人捏住了。 两人顿时惊惶失措,想要挣扎,可感觉脖子被铁钳捏住了一般,别说动弹,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只能发出“唔唔唔”。 顾朝辞冷声道:“我放开手,若敢出声,一个也别想活。” 两人脸色立时煞白,哪敢再挣扎,忙忙做出点头的动作。 “识时务就好!” 顾朝辞说着,右手一松,看向这人。 “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一得自由,只感喉头发疼,连忙道:“我……是赵王府的仆人?” 顾朝辞点头道:“很好,这王府里,有什么地方是经常没人去的,或者杀了人,抛尸之地又在哪里?”。 顾朝辞只知道,梅超风为了静心练功,找了一处无人知晓之地,藏在里面。 之所以这样问,也算是他根据前世知晓信息,得出的最大依据了。 “我、我、我……。” 这个仆人支吾半天,愣没说出一句话来,可顾朝辞哪有心思,与他多费唇舌,眼中寒光闪过,右手一伸一捏。 “喀嚓”一声,这人脖子立断,登时双眼突出,气绝毙命。 他又将左手一松,看向另一人,森然道:“你想不想去陪他?” 那人眼见活生生的同伴,死在自己跟前,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顾朝辞手只一松,他直接软倒在地,战战兢兢颤声道:“好汉,不是我等不说,这实在是不知道啊! 各院下人,都有自己负责的院落,我们不能随意行走,这种事这种地方我……!” 顾朝辞眼神一寒,这种杀人的目光,让这仆人登时只感浑身冰凉,忙忙叩头道:“大侠、英雄、好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说的这地方,我实在是不知啊! 这种事,你得去找府里管事的,我等卑微……” 他还未说完,顾朝辞双指一并,倏然点出,就戳在了对方“膽中穴”上,这是人身要害,挨了这下,这仆人自是步了前人后尘。 顾朝辞唉叹一声,他对这种情况,本就有所预料。 就是他家里的仆人,也有自己负责院落,都不能随意乱逛。 更何况这是一国亲王府邸,规矩肯定更大了。 若想知道那等隐秘之事以及所在,必须得问对人才行。 若像无头苍蝇似得,这般乱撞下去,明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梅超风。 动念间将二人尸体,藏入一座假山中。 这时眼前又走过一队巡查护卫,他本想着制住一人,毕竟王府若有杀人抛尸的脏活,应该也是他们干的。 可又转念一想,这样不行,这些护卫十五人一队,自己抓一个,必然立马惊动他人,整个王府肯定会动起来,人一多一乱,自己行踪也就不好隐藏了。 想着目光扫过,眼见一处阁楼,几乎有前世四五层楼高,这是他在王府见到的,最高建筑了。 当即施展轻功,几步掠出数丈,很快到了楼下,双足一撑,身形拔地而起,好似一只巨鹰,脚下两次借力,便冲向了那处楼阁顶层。 他站在高处举目远眺,虽是夜晚,可在王府各处的灯笼提示之下,对这座王府大致建筑,几乎一览无余了。 这楼瓦庭阁,错综有致,尤其这王府占地面积之大,根本一眼望不到边。 顾朝辞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坐蜡了, 这他妈的,到底应该怎么找? 莫非得围着这诺大的王府,走上一圈? 这不扯犊子呢吗? 以前看小说,别人家的主角,随便就能找到梅超风躲在哪里,到底是我傻? 还是他们将人,都当傻子哄呢? 他现在就想着,若有本射雕原著,抱在手里,能否找到梅超风,躲在哪个耗子洞里,或许都是未知之数。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离了主角,真是没招。 郭靖可以误打误撞,掉进地洞里,换了自己,有心找…… 正在这时,蓦然就见一条娇小人影,在楼下疾蹿而过,后面还跟着一道雄健身影。 顾朝辞一看二人身形,瞬间就知道了,心想:“这丫头片子,果然还是跟来了!” 忽然心中一动,一脸笑容,提足内力,飞身而下,朝着两人发足追去。 黄蓉与郭靖二人进了王府后,也抓了一个舌头,才知道这是金国赵王府。 他们虽然没有清晰目的,但黄蓉正是小孩性情,郭靖实则也是一样,也爱玩闹,又知这是完颜洪烈府邸,他在蒙古见过对方,知道其不是好人,更想闹腾一场了。 两人一拍即合,更觉投缘,浑不知害怕为何物。 他们打听到,完颜洪烈在香雪厅大摆宴席,招待贵客,自然想要去凑个热闹。 两人正奔的飞快,忽然,郭靖眉头一皱,立马挺掌回身,黄蓉更是在腰间一摸,人还未完全转过身子,抖手一挥,“哧哧嗤”就是三声响。 顾朝辞刚追到郭黄两人,身后两丈处,还不等开口,蓦然间就见三道银光,分上中下三路,激射而至,分打他眉心,丹田,环跳三处要害,风声哧哧,力道竟也不小。 他身形势头不减,目不扬,眉不动,右手划了个半圆,三道银光登时消失无踪。 瞬间已到了,二人三尺之地,定住身子,展开右手,三枚碎银子,静静地躺在掌上,似在讥笑将它们发射出来的人。 顾朝辞对黄蓉这手法很是佩服,也就是其内力不够,速度力量都差了些,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黄姑娘,你这一见面,就送我银子,我是万分感谢的。 可我若没点本事,死了都叫不出声来啊!” 郭靖也看到是顾朝辞,才没跟着出手,这时也轻叫一声:“蓉儿,别动手,是顾兄弟!” 黄蓉一觉有人,手边也没暗器,就将几粒碎银打了出去,可见来人轻描淡写般,收了自己暗器,一瞬间就到了跟前。 饶是她身为东邪黄药师的女儿,神色也是一惊,来人实力之强,自己万万不敌。微觉害怕,但一听是顾朝辞,对方辞意尚属和蔼,大着胆子道:“我可不知是你!”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我跟你二人身后,本该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想问一句,你们是跟我来的?” 他这句话淡淡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作威严,虽是一副询问语气,却似这就是事实一般。 别说郭靖登时一囧。 就连黄蓉也是俏脸发烫,她对跟踪自己的人,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地,顾朝辞自然也可以。 心下暗自庆幸:“幸亏他还不知,我以前就跟踪过他!” 这时就听郭靖低声道:“是的,顾兄弟,你都知道了啊?” 顾朝辞见郭靖是真的老实,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你二人跟踪我,我岂能不知?你以为我这江湖是白走的! 只是我本来就想约你来,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江湖朋友,相逢就是有缘,也算你们有福!” 郭靖很是疑惑道:“怎么?” 顾朝辞朝四周看了一眼,给二人招了招手,郭靖黄蓉两人一对视,同时走近几步。 只见顾朝辞走到一株树下,蹲下了身子,郭黄二人也只能跟着蹲下。 顾朝辞悄声道:“郭兄弟,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梁子翁,就是那个‘参仙老怪’,这老家伙养了一条蛇,都养了二十几年了,而且是用无数名贵药材,喂养长大的。 老儿这次来中都,将它也带来了。” “不要用这种不以为然的眼神看过,我可告诉你们,听说啊,将这蛇血给喝了,不但可以百毒不侵、辟虫驱蛇,大增内力、强身壮体,更是不在话下!” 说到这,顿了顿,又再次看了四周一眼,再次压低了声音道:“看在我们如此有缘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无人知晓的天大秘密。” 郭靖直接瞪大了眼睛,秘密?还天大的秘密?这顾兄弟对我也太好了…… “这梁子翁,之所以敢自称仙翁,就是因为他曾在一处上古洞府,得到了一门修仙之法。其人在多年前,修仙有成,刚要飞升时,结果遭了天妒,他为了保命,结果舍弃了自己满头头发,从而也法力尽失了。 他又修炼多年,近年才长出来头发!” 郭靖听的一愣一愣的,修仙之说,他倒也听马钰提过一嘴。 可这头发掉光了,法力尽失,这是什么道理?马道长可没说过! 但黄蓉一听这话,瞬间感到自己智商,受到了强烈侮辱! 还修仙? 修的天妒,头发都没了! 顿时冷哼一声道:“你不要装神弄鬼了,这世上哪有仙? 还梁子翁修仙? 你哄小孩玩呢?” 顾朝辞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你才吃了几年饭啊? 真以为就你聪明,无所不知啊?” 说着转眼看向郭靖:“郭兄弟,你也见过梁子翁,你说实话,这老儿一大把年纪了,长得鹤发童颜,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和小孩子脸蛋一样,人这气派,难道不像神仙?你还见过别人有他这副面孔?” 郭靖微一思忖,也确实是啊! 这老头一头白发,脸却跟小孩子一样。 黄蓉一见郭靖将信将疑,直接说道:“这是人内功深厚,驻颜有术,和修仙有什么关系?”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我懒得和小屁孩掰扯这个,你见过几个高手啊? 吹什么牛逼? 怎么?看你嘴噘的,这是不服了?” 黄蓉身为东邪之女,岂能服一个江湖骗子的把戏? 顾朝辞在黄蓉眼里,已经成长为江湖骗子了,当下说道:“怎样?我就是不服?” 顾朝辞点了点头,正色道:“好! 你不服,我就专治各类不服! 梁子翁到底能不能成仙,咱姑且不论。 可人家自认为,自己就是修仙的,而且可以依靠这条蛇,助他成仙长生,这你怎么说?” “你说怎么就怎么?” 黄蓉明知对方再用激将法,可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压根就不信修仙一说,焉能被他给激住? 顾朝辞点了点头:“好,我若赢了,你会的一门暗器手法,必须教授给我!” 他可知道,黄蓉也会“弹指神通”这门涉及到去力、回力等等窍门的指法绝技,只是她内力不足、精妙之处也施展不出来,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自己若学过来,那威力绝对非同小可,这种送上门的机会,岂能不给它赢过来! 黄蓉明知顾朝辞嗜武成疯,却也没想到,他会于此时,提出种事来,心中很是踌躇,只觉自己若应了这事,倘若输了,他要向自己学刚才那招“一手打三穴”暗器功夫,倒也没什么,可要学“弹指神通”怎么办? 这是爹爹的成名绝技,博大精深,自己虽然只学了一点皮毛,可其中涉及到的运力法门,对顾朝辞这种内力深厚,不会高明武功的人,用处太大,一时之间委实难决。 “呵呵,小丫头片子,就是嘴上的功夫,不敢应,就闭嘴,听我说得了!” 黄蓉一听对方还敢激她,又一想,这世上哪有认为自己,可以修仙长生的傻子? 更何况梁子翁也是一派宗师,就更不可能了?自己怎会输给他? 再说自己也没施展“弹指神通”,他又怎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肯定是看上我那一手打三穴了,当即微微一笑,应道:“好,我答应你! 可你若是输了呢?” 顾朝辞心头暗喜,眉头一挑道:“打赌吗,有来有往!你说吧!” 黄蓉略一思忖,说道:“你得无条件为我做件事!我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顾朝辞压根不认为自己会输,她提什么条件,其实不重要。 可为了打消黄蓉疑虑,还是一脸为难道:“莫非你让我自杀,断胳膊断腿,或者让我做什么有违侠义道的事,我也应吗? 你还是说清楚一点好!” 黄蓉心想:“这家伙就是心眼多,自残这类事也就罢了,有违侠义道的事,你做了不知多少,在本姑娘面前,倒是装起道学来了” 她是这样想,自是不说,轻笑道:“你想多了,你说的这几条,本姑娘一件都不会让你做!” 顾朝辞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那就好!”伸出手掌,说道:“一言既出”。 黄蓉笑道:“驷马难追”。 在他掌上轻拍了一下,反过手掌,顾朝辞轻击一掌,反掌由黄蓉再拍。 这三击掌相约,是宋人立誓的仪式,谁若违誓,终身必为人所不齿! 顾朝辞又看了郭靖一眼道:“郭兄弟,你就是见证。 我跟你小媳妇打赌,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第31章自己吓自己? 郭靖见二人打赌,也没阻止,在他看来,这个赌着实有意思,修仙之说都跑出来了。 又闻听顾朝辞,说黄蓉是自己小媳妇,自己就是见证,脸上顿时一红,可内心却是高兴不已,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既出,如山似箭,断无反悔之理。” 顾朝辞一句话,不止让郭靖心中涟漪荡起,就连黄蓉这种看不惯他的人,也是心潮涌动,一双眸子更是满含深情,看着郭靖,心想:“我靖哥哥心思单纯,言出如山,顾朝辞心如明镜。 我二人心意,在他看来,也如掌上观闻。听起来,他是在和我这一介女流打赌,实因靖哥哥在此,所以根本不怕我食言! 唉,这人虽然假了些,可这说话办事,真是滴水不漏。 幸亏我跟他时,离得远,不然肯定被发现了。” 可又蓦然一想:“不对啊,这人既敢孤身一人,夜入金国王府,又怎会害怕,羸弱昏庸的临安官府? 莫非是我看错他了,他压根不是一个怂货,只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我不知晓?” 黄蓉之所以对顾朝辞印象很差,都来源于自己离家时,曾在临安玩了一日,好巧不巧就遇上他偷偷摸摸,杀人灭门。 可见他出了浙西路,离开宋朝中枢后,再次杀人时,就开始留名顾朝辞。 黄蓉知道父亲有个“邪怪大侠”称号,就是因在皇宫、宰相府以及重要衙门,几进几出,怒骂朝廷,非圣谤贤,说出了老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与官府为敌,人们才送了这样一个外号。 父亲又见大宋朝廷腐朽昏聩,对此相当不满,她当然也是心同此想。 一见得顾朝辞面对京城衙门,怂的要死,又在外地开始耀武扬威,面对这种两面三刀、欺软怕硬之人,那是极为看不惯,这才是给他找麻烦的重要因素。 而今大家身处金国亲王府邸,这人还要去招惹“参仙老怪”,顿时只觉自己可能看错人了,对以前所为,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就寻思着:“他若对我靖哥哥,没有歹意,那些少林寺的秃驴,以后找他麻烦。 我就搬出爹爹名号,谅那群秃驴不从也得从,也算了了双方这份恩怨!” 黄蓉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出身钱塘大户,在临安行凶灭门,自不好留名,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便是此理。 顾朝辞自是不知黄蓉,这一瞬间,都将他的江湖之路给安排好了。 他只觉这趟收获丰厚,这九阴真经下卷,虽还需努力,但一门绝学,已是囊中之物。 黄蓉这种女流之辈,虽可能放自己鸽子,但郭靖为人一言九鼎,有他做证人,还怕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自己掌心? 当即说道:“现在我们先去梁子翁住处,给他来个顺手牵羊,也就能知道,这赌局到底谁输谁赢了!” “好!” 三人计议一定,便在王府,开始寻摸起了,那些落单的倒霉蛋。 这还没走几步,顾朝辞蓦地里,感觉后心一凉,好似有只利箭,朝自己袭来,猛然回头,只见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顿时眉头紧锁,暗暗提气,神功运转之下,霎时间十丈之内,无论是郭黄二人呼吸之声,还是草飞叶落的轻微声响,俱入耳中,可不但没有一丝异声,那种奇怪之感,也消失无现了。 顾朝辞暗暗差异,不由看向郭黄二人,轻声道:“郭兄弟,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好似有人在跟着我们?” 郭靖、黄蓉闻言,也是回头一看,自然什么发现都没有,面面相觑之下,俱是摇了摇头。 黄蓉却是心头一跳,还以为他怀疑自己,曾经跟踪他的事了,这是在套话,自是故作轻松道:“你不要装神弄鬼了,这样吓人很好玩吗?” 顾朝辞见二人表情,也知他们没感受到什么,还以为自己搞恶作剧呢。 可他自知,自己内力深厚,五感灵敏远超一般人,虽然什么都没发现,可刚才那种感觉,清晰乍现,又突然消失,从所未有。 不由寻思着:“娘的,到底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想的太多,导致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了,还是刚才吹了一波牛逼,惹的鬼神所忌了?” 前世他对什么鬼神之说,别说信了,那就是嗤之以鼻,可现在穿越之事都发生了,再出来个鬼怪的,这很难理解吗? 这时三人刚摸到一座院落,前方走廊中,有人挑着灯笼,摇头晃脑,哼唱着小曲,走了过来。 顾朝辞循声转头,凝目一看,此人衣着打扮,明显与适才两名低级仆人大为不同。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黄蓉如风掠出,身法如电,手中银光一闪,一柄峨眉刺,已然顶在了对方脖子上。 郭靖也是紧随而出,手掌一抓,瞬间拿住了这人肩膀。 这人此时早已吓的骇然色变,一看这两人,只以为这是流年不利,遇上江湖上的“雌雄大盗”了,内心好是发苦:“我就刚出门,走个路,唱个曲,也能遭此横祸?” 黄蓉可没心思,看他伤春悲秋,厉声道:“小心说话,你是谁?” 这人只觉脖子一痛,忙道:“我是简管家……” 黄蓉恶狠狠道:“梁子翁住在哪个院落,带我们去!不然,你就等死吧!” 顾朝辞见黄蓉奶凶奶凶的,如此逼问对方,那管家自是不敢说谎,心下一笑,这女子本就心狠手辣,这也是常规操作了,竟然能被郭靖影响的成了一个真正的侠女,这爱情魔力,真他妈牛逼。 可突然想到黄蓉这手快捷绝伦的身法,心中念头,立时转个不停:“这丫头片子,内力浅薄,身法就能如是之快,若由黄老邪施展开来,又是怎样一个快法?” 念及此处,想到前世看小说,黄老邪大战全真七子,那身法展开,尹志平作为旁观者,竟然直接看晕了。 这小道士也是修习全真教玄门内功,近十年,武功还在太湖群盗总首领陆冠英之上,只是看看,就得晕厥,可想而之,那是什么样的速度? 黄老邪在大海上,数丈距离,不用作势,就能由小船跃上大船,一瞬即至,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堪比瞬移。 这种高手身具如此速度,若出手攻我,我又能挡住几招? 啊? 那刚才那种感觉…… 莫非是黄老邪也在这里? 他一想到这里,迅疾转身,神功到处,还是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 顾朝辞深知,若是黄老邪有意隐藏,自己现在的本事,肯定发现不了他。 但想起自己要做的事,霎时间冷汗直冒,冷风一吹,浑身冰凉。 立即仔细回想,自己熟知的射雕情节,这个时间段,黄老邪没来中都。 自己这只小蝴蝶,也没有影响涉及到他,那他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对! 肯定不会! 心中有此答案,顾朝辞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又一想,不是黄老邪,与其齐名的几位高手,想必都有此能耐。 虽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很少在江湖现身,但“辣手书生”臭名远扬,洪七公虽说行踪不定,但他管着全天下的叫花子,消息灵通,若要铲奸除恶,找到我头上…… 我他妈就只能等死,跑都没机会? 顾朝辞只因见了黄蓉这手身法,一时间浮想联翩,将自己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 要说以前他初走江湖时,也没这么胆小,毕竟以九阳神功以力压人,无强不破,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可现在神功未成、不得寸进,又与灵智上人、彭连虎这等一流高手斗过一场后,不但对自己实力、名声有了清晰定位。 也领略到了,这江湖波澜诡谲、人心险恶,远超想象,焉能不心里发虚? 说实话,别的什么人、什么门派,只要是非五绝级高手,老子打不过,可以跑,他真没多少担心。 就是西毒欧阳锋这等恶人,他都没怕,毕竟这人应该在西域,自己也没得罪他,再说了,就辣手书生之名,大家也算半个同道了。 可他现在反而最怕,洪七公这种喜好有选择的,行侠仗义之人。 生怕他哪天出现在自己面前,义正辞严的来上几句:你辣手书生阴险狠辣、偷学武功、杀人满门、恶事做尽,就是死在老叫花掌下的第二百几十人…… 那就万事皆休了。 虽说他已将穆念慈拴在身边了,可这份香火情,能否绝对管用,尚未可知。 而且刚才感觉身后有人,郭靖黄蓉二人却没任何感觉,这种情形,一时间,饶他顾朝辞自诩也算一号人物,也不由他不怕。 这时黄蓉已然将这简管家,调理完毕,老头身为府上管事,自然知晓梁子翁住哪,很是从心答应带其去馆舍,一路上也不敢呼救,只想快点打发了,这帮“雌雄大盗”。 黄蓉转眼一看,顾朝辞呆愣愣的,不知再想什么,轻声道:“喂,姓顾的,走了,这家伙是王府管家,知道老怪住处!” 顾朝辞正自思忖,闻听这话,顿时回神,跟了上去,边走边想:“娘的! 老子是穿越者,还能被吓死?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洪七公找上门来,他这人迂腐不堪,耳根子软,又自重身份。 就算要杀自己,肯定会正大光明,查清自己底细,让自己死个清楚明白。 那自己既有媳妇护身,又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能被他给拿捏了? 刚才那种状况,定因自己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太过杞人忧天,纯属自己吓自己了!” 他心念一定,也就不去想那些,未曾发生之事。 几人走了一顿饭功夫,一路上,无论是王府仆人还是护卫,见是府内管家,领着三人,自不敢多问。 顾朝辞见状,眼珠子一转,心中念头闪动,胸中良策既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静了下来。又不禁暗自叹息:“人家一出手,就能直接逮住王府管家,这种奇妙待遇,除了用主角光环来总结,还能怎样来解释?咱还能说个啥? 动念间,三人已然到了梁子翁所居馆舍门前,此时门上还上了锁,顾朝辞知道梁子翁肯定是去赴宴了,抽出腰间匕首,运起“九阳神功”,一刀挥下,“铛”的一声轻响,锁断下落。 梁子翁所居之地,也属于王府僻静之地,倒也未引的人来。 顾朝辞伸手将断锁接住,三人推门刚一入内,黄蓉已然一掌击向简管家心口。 顾朝辞左臂探出,“呼”的一声,一把将管家拉了过来,说道:“姑娘,在下向你讨个人情…… 人情若是不够,那就看在这人还算老实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 黄蓉这一掌,用的是桃花岛“桃花落英掌”,满拟能将对方一击而毙,却没想到打了个空,可看到是顾朝辞出手救人,顿时一脸狐疑之色。 心念电转:“这家伙心狠手辣,而今居然要放这管家,不知又打什么算盘?” 郭靖见了黄蓉逼问人的手段,就觉她下手狠辣,只是没来得及说,如今又是顾朝辞开口,开声道:“蓉儿,就听顾兄弟的吧!” 黄蓉点了点头,顾朝辞手上劲力,微微一吐,将简管家震晕过去。将人放在门口位置,跟随二人就进了屋子。 屋内药香扑鼻,药材很多,三人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在屋里开始搜寻起来。 郭靖让黄蓉小心一点,不一会,黄蓉找到一个大竹篓,轻叫道:“靖哥哥,快来!” 怎料心情有些过于激动,不小心手肘碰到了竹篓。 竹篓瞬时翻倒在地,盖子落下,蓦然“哧嘶”一声,一条赤红如血的大蛇,猛向她扑了过来。 饶是黄蓉早知道是来找蛇,可也没想到,这蛇如此巨大啊。眼见这蛇有碗口粗细,通体朱红,半身尚在篓中,不知还有多长。 不过她轻功不弱,虽是受惊,脚下一点地,已然跃起。 就在这时,银光一闪,只听“扑的”一声,这时郭靖已然冲到,双手抓住蛇身,就给提了起来。 顾朝辞说道:“郭兄弟,握紧了别松手,等我取几个碗来”。 原来顾朝辞、郭靖听黄蓉喊叫时,就已然走了过来,见大蛇扑向黄蓉,顾朝辞甩手就将手中短剑旋转飞出。 那短剑本就锋利无比,又蕴含深厚内劲,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岂同等闲? 那蛇头自被顾朝辞一剑斩断,掉落在地,他本要顺势上前捉蛇。 而郭靖护黄蓉心切,不顾自身,哪管这蛇有多大,直接飞身抢上,伸出双手,就将蛇身给掐住了。 几人这才有空看这蛇身,只见它通体朱红,蛇头虽断,可蛇身还在不停扭动,已然缠在了郭靖身上,显然这东西被养了二十年,生命力很是顽强,可它再是顽强,头掉了也就坚持一瞬而已。 顾朝辞找了三个大海碗,这蛇本就粗大肥长,那是真的肉厚血多,整整接了三大碗,竟然还有血。 顾朝辞拿出准备好的空酒囊,灌进去了一碗,准备带回去给穆念慈喝。 这蛇血一被放干,整个身躯都干瘪下去了,顾朝辞心下一笑:“梁子翁这运输大队长,见了估计得疯!” 想着对郭、黄二人正色道:“这蛇本来是黑灰色的,经过灵药喂养,蛇毒已尽数化去,它的鲜血就是最大的补药了,快快喝上一碗,盘膝做功,吸收炼化后,或许就能立地成仙……” 黄蓉家学渊源,本来听他说的挺有道理,可什么成仙之语一出来,直接俏眼一翻,送了顾朝辞一计白眼,不用说话,含义也很明显。 顾朝辞对她的表情含义,心知肚明,可他也非瞎说。 人梁子翁,本就在孜孜不倦,追求修仙长生,虽说有些扯。可也不能,不允许人家有梦想和追求吧? 不过,他这会没空去掰扯这些,自要脱身去办正事,只是讪然一笑道:“好吧,就算成不了仙,肯定也能强身健体,增长功力,真以为人梁子翁闲的没事,养蛇玩呢? 黄姑娘,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打的赌,到时候见了梁老怪,一切皆明!” 说着已然端起一碗,喝了起来,刚一入口,只觉血中还带着一股子药味,辛辣苦涩,其味难当,只能一捏鼻子,开始猛灌。 郭靖见顾朝辞都喝了,已然也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黄蓉见这蛇如此丑陋,本不想喝,可见顾朝辞说的那么玄乎,他又如此大费周章,夜入王府,想这蛇血,或许真的非同小可。 再加上郭靖又哄着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一碗。 霎时间三人腹内都有了一种感觉,一股火气从丹田升起,窜向四肢百骸,郭靖黄蓉一脸惊异,也都知道了,这蛇血果然是好东西,立马盘膝坐地,运起功来,看能否借着这股力量,打通几处经脉窍穴。 顾朝辞见两人,都开始闭目运功调息,将酒囊装好,立马一步跨出,提起简管家,就出了屋子。 快步走到一处草丛边上,手掌轻挥,内力到处,简管家幽幽醒转,眼见正是刚才相救自己之人,就要道谢。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能救你,就能杀你! 告诉我,这王府哪些偏僻之地,挖有地窖,或者杀人抛尸之处在哪里?” 顾朝辞哪有心救金国王府的人? 那是知道这家伙是府里管家,就动了心思,若能知道消息,也就不用,再费劲依靠郭靖“主角光环”找寻梅超风了。 这管家是王府老人了,深得完颜洪烈信任,对府上的熟悉程度,某位方面,胜过主人家,当即说道:“好汉,你救了小老儿性命,我自当据实以述。 这偏僻之处有好几处,若是府上抛尸之地,就在东北角上……”说着他还一指方向。“……那里荆棘密布,怪石罗列,有个抛尸洞。” “就这一处?” “府里也不常杀人,就这一处!” 顾朝辞一听对方,说的这么清楚,心头一喜,手掌起处劲力一吐,这人在一脸愕然中,已然魂归九幽。 对这人,自己可从未答应,饶他性命,再则还要去找梅超风,放了他,若出卖自己,引起变故就不好了。 他拎着尸体,走出几步,就将其扔在草丛深处,展开轻功,朝着东北角,飞奔而去。 这次有了明确方位,顾朝辞很是谨慎,跃高藏低,通过了数队巡逻护卫,不多时便到了一出偏僻之处。 此地黑暗异常,又怪石嶙峋,好似有无数利剑倒插在这里,心中一喜:“此地倒是符合那人所说之地了!” 转念间一脚踏出,只觉小腿被刺了一下,甚是疼痛,连忙收脚,低头细细一看,这里遍地荆棘,一拍脑门低语道:“人都告诉你了,你还不长心! 千万别兴奋,一定得稳住! 就剩这一哆嗦了,别最后落得一场空!” 他又定了定神,将如何取得《九阴真经》的办法,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只觉应该没有问题了。 才摸出火折子吹着了,用手遮住亮光,钻进石林,开始仔细找寻起来。 他这次有了防备,自没被荆棘刺到,走了也就十来步,就见前方地面有一黑洞。 顾朝辞近前一看,洞口里面黑漆漆的,小小的火折子,自然照不到底下,也不知有多深,他先抓起一个石头,投了进去。 只听“咚”的一声,显然这洞口不是很深,底下也是实地。 顾朝辞笑了笑,喃喃道:“梅超风,小爷来了。” 说着熄了火折子,吸了一口气,人已然纵身跃下,身子下堕,大概有四五丈,这才到底。 不料双足所触之处,都是一个个圆球,滚动之下,顾朝辞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不过顾朝辞下落之时,提气运劲,全神贯注,一遇此等状况,左脚迅疾向上空踢,人已然借势跃起,蹿出一丈外,稳稳站在当地。 再次掏出火折子,吹亮一照,就见脚下四周尽是人头与白骨骷髅。 饶是顾朝辞笃定,这里很大概率,就是梅超风所在之地,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景象。 也不知是这婆娘这十年来,在王府练功杀的,还是王府杀的人,给抛在这里的。 不过无论是何种情况,梅超风能待在这里练功,悍勇胆大,当真耸人听闻。 顾朝辞自问也算心狠手辣,可也比不上这凶悍婆娘了。 想着吐了一口长气,伸手从背囊里掏出了两根火把,点将起来,又摸了摸袖子里的物事,心下也多了几分底气。 这才开始搜寻,就在一处洞壁处发现了一个地道口,他举着火把,走了四五丈,地道已经要走完了。 顾朝辞站在道口,先运功凝神倾听,只听到左侧角落,有呼吸之声,很是微弱短促,不像一个内功精深的武学高手,应有之为。 又转念一想,梅超风若是走火入魔了,这样呼吸,也属正常。 蓦然就听得一声:“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饶是顾朝辞都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声阴测测的女声,也有些毛骨悚然。 顾朝辞定了定神道:“不知阁下是谁?” 说着一步跨出了地道口,借着火光一瞧,里面是个土洞,约有两丈方圆,左侧角落里盘坐一人,其长发披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容貌竟也不差,算个美人了。 当然这时节,也非寻思这事的时候,他双臂一伸,潜运神功,将两根火把,都轻轻按进了土壁里,未发出丝毫声音,霎时间土室大亮了。 梅超风嘿嘿一笑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进我洞来,不怕死的吗?” 顾朝辞右手早已摸进了袖口,轻轻拔出了两个瓶塞,刚攥在手里,一听这话,也是冷笑一声道:“呵呵,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洞? 还问我怕不怕死? 怕死如何?不怕死又如何?” 他口中说着话,眼神却是紧盯对方,将手中的两只瓶口,都对准了梅超风。 梅超风是何等人物? 成名以来,多少江湖好汉,闻其名而丧胆。今日却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抢白。 这岂能容忍? 可如今的她,因为强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下半身动弹不得,就刚才这几句话都是强忍通苦,方才能说的通顺。 心中怒急,只气的气喘嘘嘘,心中暗恨:“老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 感谢诸位书友支持,更有好几位英豪,能不吝送出月票,加以支持。 这是本书发书以来,得到月票最多的一天,小可不胜荣幸,更是感激不尽。 再此拜谢诸位了! 特奉上6000字大章。 第32章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忽然,梅超风鼻头微微翕动,一股熟悉异香钻入鼻中,不由眉头微蹙,欲要开口。 顾朝辞双目精光闪闪,当先喝道:“你这婆娘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年轻姑娘,用起胭脂水粉,你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梅超风年纪实则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人又容颜俏丽,肤色本有些黝黑,但近年来昼伏夜出,肌肤转白,有时会用些花瓣汁液,涂在自己脸颊,就如涂了胭脂一般。 这股香味,她的确熟悉,毕竟自己也曾年轻过,賊汉子让自己用过几次胭脂水粉,但现在早已不用了。对方这么说,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突地灵光一闪,蓦感不妙。 左手在腰里一拉,运劲一抖,火光照耀之下,就似一条火蛇,飞将出来,笔直点向顾朝辞咽喉。 顾朝辞看得分明,火蛇实则是条极长的银色软鞭,鞭梢装着十多只,明晃晃的尖利倒钩。 两人相距几有两丈,但银鞭说到便到,呈怒龙出海之势,鞭上反射火光,耀眼生花,可违和之处,就是这道光芒太过冷森,朝自己咽喉而来,相距还有三尺,已然袭人心脾。 顾朝辞见其一个瞎子出手快捷,认穴奇准,也就罢了,银鞭飞来却无丝毫破空之声,竟是武林中罕见的“挥鞭成枪,举重若轻”的上乘功夫。 不由心中暗赞:“这婆娘果然厉害!”身形微侧,右手早已拔出短剑,风驰电掣般向鞭梢一压。 梅超风眼睛已盲十余年,听声辨形之术已然出神入化,心知这一下被他压到,对方要脱出地窖,那是易如反掌。 她变招也是奇快,玉腕轻抖,那银鞭如有灵性一般,鞭梢猛地回卷,好似毒龙出洞,绕向顾朝辞腰身。 顾朝辞一压落空,反手上挑,“铛”的一声响,梅超风就觉手臂一麻,鞭头一沉,“砰”的一声响,跟着“咚咚咚”一阵乱响。 原来鞭梢被顾朝辞一剑荡开,击在了土壁上,登时泥屑横飞,墙上土块,也掉下了好几块,足见梅超风落鞭力道沉重之极。 顾朝辞凝目看去,见对方只一鞭,就在坚硬的土壁,印上了一条深深鞭痕,深达盈尺。料想那长鞭必是纯钢所铸,外镀白银,否则对方绝对,打不出如此沉猛力道。 梅超风一击不中,暗自运气,没觉刚才那股香味有异,手中轻抖,将软鞭收回手中,右手执住鞭梢,冷冷道:“你是何人?这是专门为了梅超风而来吧?” 她心知自己长鞭只有三丈长,自己身子又不能动弹,两人离了两丈远,也只能用长鞭一头攻击,招式威力已然大打折扣。 适才这一招也是竭尽全力,犹似电光飞闪,本该戳、卷、削、劈极尽变化,将对方一招击毙才是。 可来人听声音,年纪也不大,但这一压一挑,尽展浑厚内力,不光将自己攻势化解,还震的自己手臂发麻,若想一招制住他,那纯属奢望。 耳边也听的火苗窜动之声,充分说明,此人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什么误打误撞进洞来的。 顾朝辞见这婆娘眼睛瞎了,心里亮堂的紧,真真不好对付,双目寒光一闪,如针似箭,蓦地仰天打了个哈哈,朗声道:“好一个梅超风,难怪你能闯下诺大名头,果真了不起,在下自愧不如。” “不过,好妖妇,你听好了,咱今儿来,是为师父‘地绝剑’黄云道长报仇的,你见了阎罗王,不要做了糊涂鬼!” 他这番话说得傲慢轻佻,但中气充沛,震得土室嗡嗡作响, 梅超风耳鼓更是怦然而动,心下顿时一凛。暗道:“此人内功如此了得,当非无名之辈,可自己所在之地,极为隐秘,根本无人知晓,就是小王爷未得召唤,也不敢找我?他又从何得之?” 她与顾朝辞适才交手一招,已知对方内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若是明刀明枪动起手来,胜负都是未知。 更何况自己又饿又渴,下身还不得动弹,犹如老虎没了利爪,自不敢有丝毫怠慢,左鞭右掌,敛气凝神,严阵以待。 但她胆识超群,心性弥辣,明知强敌虎视在旁,面上却是安然如常,很有一股浑然不以为意的意思,嘿嘿一笑道:“老娘纵横江湖,平生杀人无数,可什么地绝剑却是闻所未闻……” 她言犹未完,顾朝辞就是一声大喝:“好一个妖妇,真拿杀人当成炫耀资本了,我师父名震武林……” 梅超风闻言不由一怔,想着是不是,真的是因自己杀人太多,将那什么地绝剑给忘了? 顾朝辞见她神色微怔,当即一声大喝:“纳命来!” 这一声断喝未完,一个“来”字还未出口,已然左手一甩,“嗖嗖”几声轻响,四枚袖箭激射而出,直袭梅超风。 右手紧随其后,向外一扬,两枚药瓶裹挟劲风,也直扑对方面门。 梅超风闻得劲风袭来,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左臂一挥,长鞭以江河倒泻之势,疾挥而出。刹那间“铛铛”几声响,那四枚袖箭,都钉在了周围的土壁里。 又感两股疾风,直袭自己面门,右手运劲拍出,“啪啦”一声,陶瓷瓶子被她一记摧心掌掌力,隔空震得粉碎,登即一股粉红色的烟雾,与一股黄色烟雾,交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朝辞隔着两丈,呼呼呼三掌连出,隔着这远距离,他肯定打不出,能对梅超风,形成伤害的掌力。 可用掌风吹这烟雾粉末,却是绰绰有余,霎时间这些烟雾,有如活物一般,笼向梅超风。 梅超风再次闻到了,先前那股异味,右掌疾扬挥出,劈出一股刚柔相济的掌力,呼的一声,这些烟雾,竟折向洞顶飞去。 左手鞭仍是不偏不倚,击向顾朝辞前心空门。 顾朝辞见这婆娘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来势及其猛恶,但药已然撒出去了,也不想正樱其锋。 脚下左一扭,右一滑,“鸳鸯连环步”只是普通身法,姿势虽不好看,但在九阳神功催动下,已然能让梅超风,这奔雷闪电般的一鞭,瞬间落空。 梅超风知道这股香味,接二连三出现,必然有异,冷喝道:“看你身手,也非无名之辈,竟然如此卑鄙?” 她口中说话,手如流水,长鞭又是直点横劈卷,一连五招,每一招都似惊涛拍岸,变化奇诡莫测,又暗蕴无穷杀机,她心中虽知形势对自己不利,但也是不骄不躁,“白蟒鞭法”施展开来,仍是举重若轻,一如平时。 顾朝辞暗自叹服,可他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时机,也不正面对敌,就在地道口附近徘徊,一觉不对,随时就能躲闪,如此一来,梅超风长鞭再是厉害,也打不到他。 见她还未有异,心中一动,当即呵呵一笑道:“妖妇,你莫非不知,什么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 对付你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婆娘,若还讲什么光明正大,岂不是个傻子?!” 他这两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如拉家常,但其中所包含的人生态度,着实令人心寒。 当然,这是他内心真实想法,也是想激的梅超风血气加速,尽快毒发。 梅超风一听这话,自是恨的银牙紧咬,满脸含煞,“呼哧呼哧”直喘大气,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心似虎狼,今日老娘纵是难逃一死,若让你生出此洞,也枉负“黑风双煞’之名! 念至身动,右掌一按地面,整个身子直接扑出,左臂连连挥动,一招“白蟒卷身”,一股疾风直卷过去。 她下身不能动弹,如此打法,就是放弃护身,直攻敌手,不但狠辣迅捷,胆识之强,更是整个江湖,也少有人及。 她身在半空,如黑鹰扑食一般,猛扑而来,身法却是曼妙无比,左手软鞭挥舞成圈,想将敌人圈住,右掌已使出“摧心掌”中的绝招,掌影重重,一掌三式,拍向对方顶门、双肩,只是掌不到,谁也不知她要打哪里。 顾朝辞眼见梅超风如此打法,知道对方这是怒急了,心有喜意不假。 但见她身形袭来,其疾如风,鞭掌齐施,声势先已骇人,不禁心头一沉,暗暗诧异:“这婆娘怎的如此厉害? 这味迷药,别人一闻就倒,屡试不爽,这半天了,她怎地还不倒? 莫非这婆娘毒药吃多了,已然金刚不坏、百毒不侵?” 他心中动念,手上也是应变神速,手中也是掌剑齐动,短剑撞上银鞭,发出“铛铛铛”一阵响。 但觉眼前一花,白光闪动,好似有千道万道罩住自己,但一股微风拂向自己面门,同时一只柔滑嫩腻的手掌,也接上了自己左手掌心,一股雄强大力汹涌而至。 顾朝辞心中一凛:“这婆娘果然当得起行动如风四字形容。” 他久经战事,临危不乱,上身猛地向后一仰,左掌吐劲拍出,“砰”的一声,两人掌力一撞,梅超风就感浑身滚烫,身形不由自主向后疾飞,她的打斗经验更是远在顾朝辞之上,人在半空,右手在腰间一摸,飞手急扬。 顾朝辞内力深厚,硬拼掌力自在她之上,震飞梅超风,也是身形未动,可刚直起身子,只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微的声响。 这一瞬间,根本看不清,是何种暗器。 只得拂袖疾挥,掀起一股劲风,又左跨一步,就是寻丈,整个人又钻进了地道口。“扑簌簌”一阵响,那几枚暗器都钉进了土壁中。 顾朝辞虽避开了,对方这手阴毒暗器,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婆娘手段多,但没想到她这身子抗力竟然如是之强。 她走火入魔,内力必然不纯,还身中迷药,猜想若是不错,几天也没吃饭喝水,到现在还是能远打近攻,无一短板,这九阴真经,看来真不好拿,不禁又惊又怒。 顾朝辞知道九阴真经是一本书,就在梅超风身上,有些强力手段,根本不敢用,生怕掌力太重,毁了经书,那时就算杀了梅超风,又有个屁用? 如此一来,反被一个残废压着打了,真他妈憋屈! 他心中动念也只一瞬,可为了经书,还是迈出几步,又重新回了土室,口中悠然笑道:“梅超风,你这是生气了? 需知气大伤身啊! 你就是再拼命,区区雕虫小技,焉能伤的了人?” 他语气轻佻,言下似乎对这招,还不甚满意。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做派,很是小人,可为了经书,也顾不得了。 就是要气的对方,药性快速发作,好找机会得手,免得夜长梦多。 梅超风本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可自己行动不便,来人内功又太过厉害,一掌就将自己震回,又发射三枚“无形钉”,去如电闪,还是没能伤的了对方,不禁暗佩他功夫了得,心中却更是着急。 可身子刚落地,听的对方还在嘲讽自己,心中更气,突觉手臂隐隐发麻,如一条细线般,迅捷无比周身游动。 她知道那股香味,果然是有问题的,自己眼瞎看不见,又在密闭空间内,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 不禁神色惨然,怒忿交加:“想我纵横半生,大仇未复,不料性命竟会送在,这等无耻之徒手里!” 可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别说杀了对方,就是自己也得毙命在此。 但这《九阴真经》绝对不能留下! 念动掌出,右手直直拍向自己腹部。 可突闻头顶、腹部都有一股疾风袭来。 顾朝辞之所以用这么多手段,不是怕自己杀不了梅超风,而是了解她的性子,她将《九阴真经》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 最怕她宁死不屈,临死前毁去经书,那自己所为一切,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才先下药,又全神贯注,双目紧盯梅超风双手,只待她身子微有异样,便即上前杀人夺经。 顾朝辞也有自知之明,梅超风再是残废,自己绝对没有一招制住她的能耐,也就只能卑鄙一把了。 就在梅超风稍一愣神时,见她手掌一抖,知道药性发作,时机已至,身形一晃,如风欺进,右手一记“泰山压顶”直朝梅超风头部拍去,左掌施展擒拿手,拿她手腕。 此时正是梅超风出掌毁书之时,一闻对方,来势激起的劲风,只觉其劲力雄劲,可她也不想反抗了,只要能毁了经书,死又何妨! 故而对这两招也不格挡,仍然拍向自己腹部。 顾朝辞见状,心中大急,忙忙大叫:“梅若华!”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梅超风掌力都要吐出时,闻听此名,右手已然按住了腹部,凝力不发,可她毕竟得享大名数十年,岂非易与? 虽心有疑惑,仍是应变神速,右手手臂抖动之下,就将对方擒拿手化解,左掌运劲于掌,“呼”的一声朝着头顶,迅疾拍出,风声飒然。 顾朝辞乘着对方反击的一刹那,左掌横切对方右腕,右掌迎着对方左掌就拍了上去,“啵啵”两声响,左掌切到她手腕,更是如碰钢铁。 梅超风接了顾朝辞这一掌,只觉全身气血涌动,浑身火热,可她身怀桃花岛奇门内功,又修炼九阴真经外门神功,内功之深,也非寻常,内息一转,顺势手掌变爪,正是“九阴白骨爪”,关节陡然增长,欻忽间直抓顾朝辞脉门,这一招来势当真迅捷绝伦。 可顾朝辞勤修苦练十年,单说武功或许还和全盛梅超风,略微有些差距,可他行走江湖,也就是为了过招练手,交手经验也是相当丰富。 一觉几根冰凉手指,搭上自己手腕,手掌微缩,内力急催,一个翻腕,已然脱出对方锁拿。 与此同时,右掌与对方左掌相交,更是顶着压力,乘势疾冲,要将对方毙杀,就听得梅超风急促道:“九阴真经!” 顾朝辞见她虽气喘吁吁,右手扔按在自己腹部,不由唉叹一声,一个跃退,退开几步。 摇了摇头,看着梅超风,一脸佩服,拱手道:“好一个铁尸梅超风,不愧是桃花岛高徒,我顾朝辞佩服的紧,心服口服!” 梅超风与顾朝辞交手数招,没占得了丝毫上风,也是大为佩服。虽说她练功走火入魔,内息不畅,发挥不出全部内力,可这小子,内功着实厉害,自己竟险些招架不住。 听他年纪也不大,可身具这等内力,也在回想此人是谁,听他报出名号,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哦?原是辣手书生到了。 呵呵,老娘原也在想,究竟是哪位高手,如此卑鄙无耻,江湖传闻,果然诚不我欺! 可任你算度之深,内功之绝,无不令我骇然倾倒,可你还是太过小看梅超风了,不知老娘天天喝毒药的吗?” 顾朝辞听她讥讽自己,默了半晌,见她右手还是不离腹部,知道自己,硬抢不了经书了,谓然一叹道:“你梅超风鼎鼎大名,响彻江湖,可我顾朝辞也非无名之辈。 今日为了对付你一个瞎眼的女流之辈,我采取下药手段,你以为我很自豪吗? 你骂我卑鄙无耻,这个我认! 但我从来没有小看你,当今武林,能被我这样对待的,也就你一人而已。 你下身既不能动弹,又瞎了眼,我还下药,如此煞费苦心,却还是没能成功,唉,我在你手上,败得一塌糊涂。 但你得记住,这‘软麻散’是我手中,最厉害的迷药了,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顾朝辞这话说的满是不甘,他知道梅超风为了修炼九阴真经,先服用砒霜,然后再用内力逼出来,扛毒能力,那是一等一的。 故而才用了“软麻散”这种麻药,又怕对方闻出味道,还从穆念慈手里,讨了一些胭脂水粉,就是为了一起撒出去,让她闻不出药味。 没想到这婆娘着实厉害的紧,还是没能将其给迷倒,岂能不真心佩服对方? 当然,他枉做小人,没能成功,又岂能甘心? 第33章 我也想做个好人 梅超风也非痴傻之人,心中早已明朗,顾朝辞一进洞就先下药、又说什么地绝剑,为师报仇等等,都是为了掩盖,其夺取《九阴真经》之心,好等待机会一击而中。 若非自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又内服砒霜,以内力逼出体外,来增进内力,从而身体,由内到外,抗性很大,适才这药性一经发作,必已任人宰割了。 其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阴恨,自己从所未见,难怪得了“辣手书生”这等诨名。 不过,梅超风想是这样想,可听闻顾朝辞这番诡辩之言,还颇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这岂不就是说,他之所以卑鄙无耻,只因自己太过厉害,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了。 言念及此,旋即冷哼一声道:“我素闻你武功高强,行事卑鄙无耻,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恶名之盛,不在我夫妇之下。 可没想到,你这嘴上功夫,也如此了得。但你既知‘梅若华’这个名字,想必认得桃花岛中人,还敢觊觎九阴真经,当真不怕死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臭娘们,你比老子还双标!” 她提起桃花岛,言下之意,就是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一旦出现,“东邪”不会放过自己。 可他事都做了,哪会顾忌这个? 他心中动念,也不影响展示真正的技术。倏然脸色一变,满是冷峻,幽幽道:“梅超风,你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我也素有耳闻。 只是不曾想,你这脸皮,也厚的超乎,我之想象,莫非这横练功夫也能练到脸上?这门功夫,我倒未曾见过!” 梅超风凶厉悍泼,听他讥讽自己,吸了一口气,呼吸略一平缓,怒声道:“老娘功夫还多着呢,横练功夫又算什么,老娘的摧心掌,隔肉碎心,杀人如草不闻声,你想不想再见识一下?” 说着右手在自己腹部揉了揉,含义极为明显,她这摧心掌掌力一出,衣服里的九阴真经,自会成为碎片。 顾朝辞何等聪明,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既已肯定,“软麻散”这种不是毒药的麻药,对这婆娘有用,那就乐的和她扯扯淡。 毕竟时间拖的越长,药性就会更重。如果再气的,对方血气突然加速,连手指都动弹不得,那还不任自己,为所欲为? 可见这婆娘到了现在,凶性都是不减分毫,还敢出言威胁自己,心中也是一横。 只见他双手一负,在这地窖中,悠然踱步,很是踌躇满志,眼神却对梅超风那只右手,没有丝毫放松,见这婆娘虽是低着头,可那只手,仍紧紧按在自己腹部。 不禁谓然道:“唉,梅超风,你也算出身名门,不要一口一个老娘的,不说有失身份,再者你也不算很老,也还当的起,貌美如花,又何必妄自菲薄? 不过,说实话,我今日所作所为,的确配得上“卑鄙无耻”四字评语,这个我也认!” 说着脸色一变,厉声道:“但这话,若由光明正大之人,说将出来,也就罢了。 可如你这般人物,在这大言不惭,思之就有些令人发笑了。 这《九阴真经》乃是武学至宝,如今更是无主之物,我为何不能觊觎? 这经书是你写的,还是你买的? 你与陈玄风私奔偷书之事,江湖传的沸沸扬扬。 你二人也是利用,你师父对尔等关爱之心,方能得手,这算不算卑鄙无耻? 呵呵,在这方面,别说我了,就是比我卑鄙千倍万倍的人,面对你夫妇,也得甘拜下风。 至于‘梅若华’之名,我只是无意听到而已。你可倒好,这死到临头了,就拿桃花岛的牌子,出来吓唬人! 你这铁尸梅超风,也不过如此! 竟然还有人,将“辣手书生”与“黑风双煞”并列为伍,这当真是我生平,莫大的耻辱!” 话音一落,那是连连唉叹,唏嘘不已。 梅超风也是江湖行家,经常玩毒,知道时间越久,自己血气加速之下,药性就会越强,本不想再搭理顾朝辞。 但顾朝辞这幅嘴脸,深刻诠释了,何谓真正的恶棍! 她双眼已瞎,平时都是双目紧闭,可如今听了这话,倏然睁开那双,没有丝毫光泽的灰白眼仁,狠狠盯住顾朝辞。 可又无能为力,强忍着才将满腔仇恨,深深咽下肚去。蓦然间那张苍白的脸,就憋的像烧红的铁块一样,洁白森亮的的牙齿,执拗的咬着嘴唇,都咬出血了。 梅超风虽然看不见顾朝辞,但也能觉察到,他的脸上,肯定有着一股不带掩饰的快意,还是忍不住怒斥道:“姓顾的,你若再出一语,老娘立刻毁了九阴真经,自觉心脉,你信也不信!” 梅超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毁坏经书,毕竟这本书,是她师娘的手抄本,因为这东西,导致师娘早逝,这书对黄药师意义太大。 而顾朝辞看到她,那双灰白瞳孔,好似前世电影中“阿飘”的那种眼神,也是心中一凛。更不敢将这疯婆娘刺激过头,免的她狂性大发,只是紧紧盯住她的手,以待时机。 两人各自心有所忌,一时间都在思虑,土窖陷入了一片寂静。 梅超风正因听到了“梅若华”三字,才没立时毁了《九阴真经》,如今又被他一番讥讽训斥,瞬时牵动心中往事,思绪纷至沓来。 想起年少时,被恶婆娘整治,被师父所救,从而在桃花岛学艺,过的无忧无虑。 后来年纪大些,与陈师兄两情相悦,又偷取《九阴真经》逃离岛上,这的确也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了! 唉,他说的倒也不错! 之后好多自命侠义之人,围攻我夫妇,听起来是惩奸除恶,实则都是为了《九阴真经》,为此我们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 虽说是威震江湖、名传天下,可也过的东藏西躲,十几年前在大漠,又被“江南七怪”坏了招子,贼汉子也被个小孩杀了。 最近又因练功走火,动弹不得,几天水米未进,今日却被一臭名远扬的无耻之徒,逼的自绝生路,还要被他说教揶揄。 梅超风念及此处,一时又是后悔又是气愤又是心酸,登即喉头更咽,老泪纵横,宛似杜鹃泣血一般。 霎时间,就哭得跟个泪人一般,连顾朝辞这种心冷之人,也不禁有了几分心酸之感。 这梅超风实乃姜桂之性,老而弥坚,可哭着哭着,饶以她心智之坚,竟有了一股厌世轻生之意,感觉自己这么活着,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了。不禁哭声一敛,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如何知晓,我投师前的闺名,我也不想知道了。 今日梅超风死在,你这无耻之徒手里,也是老天对我这不孝之徒,最大惩罚! 但这九阴真经,你本事再大,也拿不走了。我也该去陪賊汉子了。 哈哈……” 顾朝辞见这婆娘先是大哭,如今又是大笑,形态癫狂,这种狂声大笑之声,好似夜袅鸣叫一般。 他也知道,梅超风出身桃花岛,肯定沾了黄药师几分怪脾气。 但他二人所处环境,是个土窖,外面是地道,地道外边又是尸坑。 说这里是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都很是应景。 而今,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地道吹将进来,带起落地尘土,还发出“呜...呜...”的风喝之声,又和梅超风的哭声交杂在一起,瞬间飘荡弥漫整个土窖。 顾朝辞在王府时,本就感觉好似被什么人给窥探了,适才又看到了梅超风那双跟鬼一样的眸子,再在这股氛围的影响下,顿觉好似又有股诡异,渗透进了自己心里。 饶是他已经笃定,今天一切,就是自己吓自己了,肯定未曾发生什么。 可这时,竟有了一种莫名恐惧之感,不禁后心冰凉,整个身子,也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就觉身后,好似又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跟在王府院中一模一样! 顾朝辞想到此处,霍地反手捞出,快如闪电,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 与此同时,向后也连退两步,每步都纵出八尺有余,步幅之阔大,比好多人挺身纵跃都要远。 他面孔朝着梅超风,这么向后两步一退,已然到了地道口,不但将整个土窖尽收眼底,借着火光,余光微微一瞥,眼见地道里,除了发出微风吹徐之声,也无丝毫异常。 经此一试,顾朝辞是真的有些麻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到底是这世上真的有鬼? 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有了心理疾病了? 蓦然间,想起了前世,被他嗤之以鼻的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而他一直信奉的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但前世科技太过发达,被法律约束,这种想法,自然没有胆量,进行实际操作。 可当他降临这个世界,不但伟力可以归于自身,还仗着上帝视角,得到了强大资本《九阳真经》,自然对那些,不能带给自己好处之人,都有一种漠视之感,好似就是游戏里的npc,所以行事极为不讲究。 明知自己所做所为,不符合,当今主流世界价值观,也非英雄好汉所该为,但还是我行我素。 虽说被他下手,用以扬名之人,都是一些恶人。那也是他深知,行走江湖,武功只是一方面,只有侠义道人士的华丽外衣,那才最重要。故而在行事上,还算收敛。 可实则他这种行事风格,不论对付好人还是恶人,在江湖上,那就是魔道做派。 自己虽是心知肚明,却自恃九阳神功,已然到了最后一个大关,估计很快就能大成,自然无法无天。 怎料现实太过残酷,花了近两年时间,都是进无可进,而这神功只有大功告成以后,威力才能强大到极点。 可任何内功心法,打通任督二脉,都是贯通阴阳,龙虎交汇的大关。 而这九阳神功所修的,又是一股纯阳真气,到此地步,不说他本就没有头绪,更怕一时不慎,直接被烧成焦炭、命归黄泉。 就想着内功突破不了,要是有门高深的运劲法门,得以发挥内力,或许遇上五绝,未必就能差多少。 谁知辛辛苦苦操劳一场,毛都没捞到,反弄的臭名远扬。 今天还老是出现,一些从所未有的感应,颇有种魂不附体之意。 根本吃不准,到底是遇上高人了,还是妖魔鬼怪,还是自己现在真的杀人太多,有了心理疾病了。 梅超风虽是在哭,但心神也一直,锁定在顾朝辞身上,自是听到了,他退到了地道口。 虽不明对方用意,但也知道这麻药,对自己毕竟起了作用,此时手指微微抖动之下,感觉使唤起来,都有了些许滞塞。 思忖其人就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想要让自己药性发作,不得动弹。 心知再耽搁下去,或许连毁坏经书的力气都没了,当即收声不哭,长长吸了一口气,掌心就要吐劲时。 “梅超风,你要毁九阴真经,也由得你,我没本事阻止。 但要杀现在的你,覆手之间。到时候,我就将你衣服扒光,赤条条的挂在中都城头上,再贴些大告示,注明你的身份履历。 也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看一看,名震江湖的“铁尸”梅超风,到底生的怎生模样? 想必桃花岛主高徒,身子白不白,哪里大哪里小,那话题性…… 嘿嘿,我倒要看看黄老邪,还有没有脸行走江湖,恐怕都得自杀!” 顾朝辞虽退到了地道口,可眼神没离开过,梅超风一丝一毫,见她忽然敛笑吸气,必是要发力毁书了。 他今日在这赵王府,接二连三受到惊吓,因何而起? 总不能这一身白毛汗,都白出了吧? 哪还再顾及到什么体面,也只能尽量将卑鄙无耻,发挥到极致了,这番心里早已酝酿好的言语,顿时脱口而出。 至于到底是虚言恫吓,还是他怒急之下,真能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连他自己都是未知。 但其语气之郑重,没人会认为,他是在说假话吓唬人。 饶是梅超风凶悍泼辣,听了这话,也是汗出如浆,浑身气穴好似都要炸了,她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煞白,就好似一张白纸,更仿如电影里,看到的僵尸脸一般。 当即很是不可置信道:“顾朝辞,你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成名人物,以你这身本事,几位世外……高人不出,谁能敌你? 如此身份,竟欲做出此等,卑鄙无耻下作之事,莫非你连做人的,最基本……脸面,都不要了?” “呵呵” 到了此等地步,不成功便成仁! 顾朝辞哪管其他,先是冷冷一笑,又倏然变脸,一脸肃然,振声道:“梅超风,你既知晓,我也是成名人物。 那我为了,对付你一个瞎眼、练功走火的婆娘,不惜下毒暗算。 这等不齿之事,我都做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早已不要脸了!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顾朝辞要的,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不出世,我无人能敌! 我要的是,他们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仍可无敌于世! 故而,我对《九阴真经》势在必得之心,你自思量! 再奉劝你一句,脸面这玩意儿,在我顾朝辞眼里,我想要的时候,它可以重愈泰山,可一旦不要了,它连抹布也不如!” 梅超风听了这番话,再无一丝怀疑。 顾朝辞这种恶毒之人,绝对不是吓唬她,毕竟哪个习武之人,没有做天下第一的心?尤其此人年纪轻轻,内力就已如此不凡,心肯定大的没边,有此狂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真的不知,到底如何抉择了。 她不怕死,也可以不要名声。 但顾朝辞其人,已然丧心病狂,一旦做出这种事来。 恩师在武林中,那是什么地位身份,肯定一辈子无脸见人了,自己本就背叛师门,害死师母,如果再累的,恩师遭此羞辱…… 她正自思忖,就听得顾朝辞几步跨过,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三尺之处,对方声音幽冷。 “梅超风,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你滥杀无辜,恶名远扬,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说起来,你我也算真正的同道中人。 今日来此找你,不是为了什么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我做人没那么高尚,也没资本做个英雄好汉! 所以你杀千人万人,又干我屁事! 但九阴真经,我势在必得,为了它,我能豁出一切。 在你心里,我早已没了做人底线,试想,你若敢毁它,何尝不是在毁了我的希望、我的一切、我的人生! 毕竟我骨子里,也想做个好人,做一个面对任何人,都能言出即从的大高手大英雄! 这是我的路! 自然,敢拦我路者,无论任何手段,管它是否卑鄙,我都会毫不犹豫,用在对方身上。 那么,你说,我对你,是否说的出、做的到呢?” 说到这里,顾朝辞眼神仍是紧盯梅超风,暗自凝气于掌,脚下微微一动,就见她头颅低垂,右手却还是稳稳按住腹部,心下一叹,便接着道:“我也清楚,你可能还会想,黄老邪武功盖世,威压天下,我可能只是吓唬吓唬你! 呵呵,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为了九阴真经,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干的! 黄老邪的确厉害,我现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若说不怕他,那是自不量力。 我这人行走江湖以来,也没少吹牛,但在你一个瞎子残废面前,这个牛逼,我今天也不想吹了。 小爷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非但怕他,而且怕的要死。 但我只要杀了你,将你挂在城门楼子上,谁又能知晓,这事是我所为? 黄药师再厉害,他也是人,不是神! 若所料不错,你藏身在王府,就连收的那个徒弟,赵王府世子完颜康,他也不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风双煞”之一吧? 你死了,是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你想清楚!” 梅超风早被他这番没有下限的话,震的心头怦怦直跳,浑身都是冰凉如冰。 她已然明白了,对方不但对她一切信息,了如指掌,还将退路都想好了,难怪自己会遭此横祸。 顾朝辞两眼紧盯梅超风,见她微一抬头,神色间多了些许茫然,但那只手还是牢牢按在腹部,心头转动,语气一软,缓缓道:“梅超风,今日你我相斗,非你技不如人,而是我顾朝辞不讲武德,偷袭暗算,无所不用其极。 你在我这里,没有输却半分,我是真心承认佩服。 但是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到了如许田地,你但凡对你师父,存有丝毫愧疚、报答之心,就只有将九阴真经,完完整整交给我,这一条路可选! 否则,你就等着,让桃花岛主与你,成为江湖笑谈吧! 到时候,你二人威名,必能历经百年而不衰,超过天下第一王重阳! 梅超风,在下好心劝勉,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不领情! 毕竟我最狠最毒最恶的一招,还没说出来,你可千万别逼我!!!” 梅超风早被他这番软硬兼施的话,气的胸口急速起伏不停,恨不得让这土窖,立时塌了,将他们都埋在这里,就是她此生最大幸事了。 而今闻听对方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她,虽是怒急,但也着几分好奇,想看看一个人,到底没了底线,能到何种地步,不禁恨恨问出:“你已如此……恶毒,还要怎么……对付我?”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几乎竭尽全力,见这婆娘,还不死心就范。 当下也就只能狠,下心来,将脸踩到泥坑里,将无耻发挥到底了。 右手一摸下巴,冷笑道:“你为了修炼九阴白骨爪与摧心掌,不知杀了多少无辜流民! 他们这种人,在你眼里,命如草芥,好似畜生牲口一般,生杀由心! 而我顾朝辞,作为人间正义守护者,自要为他们主持公道,好在你今年,也就三十来岁吧,容貌俏丽,少有人及。 我若将你的尸体,交给那些人,你说……” 梅超风听到这里,哪能听的下去? 对方要怎么炮制她,不用说完,其意自明,她也不知是按耐不住,还是一股凶性怒气,直冲天灵,或是她真的怕了,右掌一抬,戟指怒喝道:“你枉自为……” 第34章理屈词穷 恼羞成怒 顾朝辞离梅超风也就三尺距离,嘴上好似连珠炮似的,实则双眼,紧盯她的右手,一刻未曾放松。 而今见她一抬手,说时迟、那时快,身形如电欺近,左手挥出,便隔开了对方手臂,右手出指如风,一连点了她胸腹几处穴道。 梅超风顿感身上一麻,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剩余的那一个“人”字方才出口。 顾朝辞慨然一笑道:“哈哈,你若直接交出九阴真经,我也不必玩的这么磕碜。 大家闹的如此地步,又是何必! 不过能得梅超风,金口一赞,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他心知自己对付梅超风,手段太过下作,可世上卑鄙之人不少,莫非都有本事逼她就范吗? 眼看目的就要达成,此事也属生平得意之作,兴奋之情难以抑制。正所谓:其辞若有憾焉,其心乃深喜之。 说话间,已然俯身将右手探伸进,梅超风怀里,摸到了一本书册,还有一把匕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他与梅超风手臂一交,就觉其酸软无力,定是药性已然发作,之所以先封穴道,想先确定九阴真经,是否真的在她怀里,故而只先制人,未下杀手。 顾朝辞将书册一经拿出,赫然如目,封皮上用隶书,写着“九阴真经”四字,心下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身轻松。 连忙翻开书页,就见里面的字太小,光线太差,看不真切。忙忙几步跨过,到了火把下方,见经内字迹秀气,一看就出自女人手笔,想必是黄蓉母亲写的。 开篇就是‘摧坚神爪’与‘摧心掌’,写明了这两门功夫的练法和破法,还特意注解:此二功不必以内功为根基,以外功入手亦可。余弟妹二人,丧命于此二功,杀人如草不闻声,此二功之谓也。 顾朝辞知道,这是黄裳说的。而“摧坚神爪”就是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只是她与陈玄风没有上卷,练功不得正法,自己又故意杜撰了一个可怕名称‘九阴白骨爪’。 想着又继续向后翻,经文中所载,都是实用法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功,自练法而至破法,无一不备。 有些功夫注明‘五年可成’、‘七年可成’、‘十年初窥门径’,看的顾朝辞兴奋异常,里面有门“大伏魔拳”,注明十年初窥门径。 他也没将话当真,只要内功大成,这些武学都是俯首可成。 什么几年,那都是对于普通人的。不过既已确定经书为真,那也该收尾了。 顾朝辞从身后背囊中,取出几张油纸,将经书包了五层,这才放入怀中,抚了抚胸口,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甚是满足。 霍地转眼看向梅超风,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走进她三尺之处,双手抱拳,一脸肃然道:“梅超风,顾朝辞乘人之危,又用卑鄙手段对付你,还不顾廉耻,威胁你一介女流,实在有负做人之本! 在下羞愧至极,你说我枉自为人,那是一点不假! 顾朝辞在此,向您赔个不是了!” 话音未落,已然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梅超风虽中了麻药,也被点了穴道,但神智未失,听的对方走近,知道自己,就要毙命当场了。 可她也只希望,对方还算个人,只杀自己就可,那些肮脏龌龊之事,真是想也不敢想。 因为她心里清楚,适才自己的确是怕了,才故意抬手被制的,否则顾朝辞武功再高,也没有机会,拿到九阴真经。 而顾朝辞心思缜密,自也看的出来。此时听得对方,又朝自己道歉行礼,她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顾朝辞行完礼,一直起身子,又倏然变脸,寒声道:“按说,今日顾某目的达成,自当就此而走,方是应有之为,我也可以试着,做一回英雄好汉! 可今日之事,干系实在太大,我不得不杀人灭口,你就安心上路吧。 我答应你,你的尸体,我会处理好,让你可以,面朝东海桃花岛,安息长眠,也算是我这卑鄙小人,为你所做之事的小小回报了!” 话音一落,右手起处,短剑已掣在手里,刚欲作势刺下。 蓦然间,后心顿感一凉,整个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不错,正是适才那股诡异之感,又再次浮现出来,而且这次更为可怕恐怖,内心竟产生了一种,生死不由己的感觉。 好似自己这一剑下去,梅超风会不会死,不确定,但自己绝对会死! 前世有种第六感的说法,可修习内功之人,心神凝定是最基本要求,尤其顾朝辞修行《九阳真经》已达六年,虽未大功告成。 但这门无上内功心法,融合儒释道三教经义,可以说是精气神,三者同修,心神自是稳如磐石,岂能为外物,所惑所迷? 他一夜杀死数百人,都当死了npc,也从未有过负罪感,之类的想法,都是得益此功之威。 可今日接连三次,心神不定,而这次感觉,更是分外强烈、明显,远超之前两次。 立时心念电转,思忖今日之事,出现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忽悠黄蓉打赌;第二次是梅超风又哭又笑;这一次是自己,对她动了杀心。 综上种种,绝对不是鬼怪、心理疾病,必是某位超乎自己想象的武学高手,就在背后看着自己,还展露出了三次杀机。 心有此念,饶他顾朝辞,自诩定力如山,霎时间也是面色凝重、冷汗淋淋,双手也在微微颤动。 他这时右手举在半空,好似泥雕木塑一般,潜运神功,心神进入一片空明。 半晌后,顾朝辞就觉,额头上也冒出了丝丝冷汗,一片冰凉。 他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再去试探。 因为心里去了怀疑,多了肯定。 不用回头,心中隐约觉得,身后就是站着一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射在自己后心。 顾朝辞既心有肯定,就寻思这人,武功如此神鬼难测,还能做出如此恶作剧来,很大概率,就是黄药师亲至。 虽不知究竟出了什么蝴蝶效应,让他出现在这。 但此时的种种迹象,不由他不这样想。 顾朝辞可清楚记得,在原剧情中,黄药师站在梅超风身后三尺之地、乃至离开,以她那出神入化的以耳代目之术,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自己耳力再好,也比不过梅超风,听不到正常,可若猛然回头,看到黄药师。 就凭自己做的这些事,必然吹灯拔蜡,提前结束射雕之旅了。 关于这个答案,绝对没有任何悬念! 虽说顾朝辞也不能肯定,自己猜的究竟对不对,但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怎么说? 黄蓉就不说了,自己满嘴跑火车,与梅超风对战时,也没这反应,只是被自己暗算、笑是大哭又是大笑后,伤心欲绝之后,自己就有了那股感觉。 这还不是老家伙见徒弟,被人欺负,哭的撕心裂肺,这一心疼,对自己这始作俑者,也就露了杀意。 顾朝辞心有定念,当下只能强做镇定,仍然紧紧盯着梅超风,好似什么都没发现,心中急转不停:“到底怎么,才能在这种危局中保命存身。” 他被吓得,在这一动不动,心有思虑。 可梅超风与他几乎一样的感受,毕竟不怕死,和等待死亡那是两种概念,算是难受完了。 梅超风听到,顾朝辞短剑出鞘之声,还在暗佩这人,心思真的太过缜密,用剑杀人,纵然自己尸体被人发现,从伤口也无法判断下手之人。 不曾想,直等了半晌,对方还不动手,呼吸间,还有了些许紊乱,也不知是兴奋过度了,还是怎的? 不过一想当年,她与师哥得到这部经书,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下也很是理解,但这种等待死亡的煎熬,也甚是难过,不禁厉喝一声:“顾朝辞,你要杀就杀,又想耍什么花样?!” 俗话讲“虎死不倒威”,梅超风虽然浑身麻软,穴道被制,但这句话喝将出来,仍是神威凛凛。 顾朝辞何尝不想杀人,可他这会一直在寻思,到底怎么整,自己才能活下来。 还他妈杀人? 恐怕这一剑刺出,自己势必脑浆迸溅。 当然,他也在思索,若真是黄药师亲至,为何不直接,给自己印上一掌? 莫非吓人真的很好玩? 顾朝辞也知道,黄药师这人,听起来愤世嫉俗、不图虚名,实则最看重名声,沙通天等人不知他身份时,出言不逊,他也只是,让这帮人钻了裤裆。 那尹志平、李莫愁对他破口大骂,他还能不与其计较,美其名日,这是晚辈! 不由心想:“莫非这人真的沽名钓誉,到了这等夸张地步? 纵使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屑杀我?” 但又想着,一个人大凡苦心钻营出,一条妙计而成功,心中那种喜乐满足,无以复加,总盼有人知晓。 若能令中计那人,明白事件头尾,那就更加妙绝,更能满足一个人的心理快感。 这才是经常出现“反派死于话多”的根本原因。 所以不是反派傻,而是人性在作祟。 真正能做到战胜人性的人,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以黄药师的性格,自不能免俗,必是想在自己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候,他再出现,将自己由天堂打入地狱! 顾朝辞言念及此,心下也确定了,自己想要保命,就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往常,先满足对方这种“变态”心理,再图后解。 闻听梅超风所言,心中一动,长叹了一口气,谓然道:“梅超风,你倒真的,让我为难了。” 梅超风凄然一笑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顾朝辞摇了摇头,左脚向后一绕,顺势盘膝而坐,手拿短剑平敲自己左掌心,幽幽道:“你知道吗,我闯荡江湖以来,遇到江湖败类,立杀无赦,纵使满门诛绝,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才被人送了一个诨号“辣手书生”。 可你我二人无冤无仇,如你这等武功,就这般被我杀了,着实有些可惜了! 你梅超风固然不是好人,但你又瞎又废,我又心比天高,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无敌于世。 若就此杀你,我这一辈子,或许都会心中不安! 试问,心魔若生,如何能走上武道巅峰啊!” 说着一脸为难茫然,连连摇头。 梅超风也是武学高手,虽没学到桃花岛武学真传,但武学常识还是知道的。 这修习内功到一定境界,必会出现心魔,倒是不假。 故此真正的武林高手,无论为邪为正,心中自有一处净土,也可以说是自己做人的原则。 正因此想,梅超风以为对方,真的出于此虑,方才举棋不定,当即哈哈一笑,双眉一扬道:“你这年轻人,不但心思缜密、内力惊人,更有着一张伶牙俐齿。 老婆子一双招子已然坏了,看不到你的脸,也辨不出什么真假! 不过今日之事,无论手段如何,你终是赢了,这就是我梅超风的劫。 人总有一死,我又杀人无算,早该死了,死在你这样的年轻俊才手下,也算死得其所,你大大方方动手吧!” 梅超风命在顷刻,还能镇定如恒,言笑晏晏,这实是人中第一等的风度。 顾朝辞见状,面上不禁现出钦佩之色,他知道,自己武功再高,也绝对没有,人家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度。 今日若非用那种,卑鄙下流的手段,逼迫人家,断然无法得到九阴真经。 自己在做人上,太过失败,和这些江湖人差远了。当即狂傲登敛,拱手抱拳,一脸正色道:“梅前辈,在下有心夺取天下第一之名不假。但如今遭人陷害,弄的臭名远扬,实在逼不得已、迫于生计,才出此下策,前来暗算于你,尚望勿怪。 前辈今日死后,每年今日,我都会记得,给你烧上一炷香的。” 梅超风听他语气真挚,微微一笑道:“你也是聪明人,有些话,也不用明说了。 梅超风今日死则死耳,无消多言,上不上香,对我这种死人来说,更不重要。 你若真的耿耿于怀,我倒有一个请求。” “前辈但讲无妨!”顾朝辞大手一挥,很是慷慨。 梅超风微一颔首道:“这九阴真经是我师父的,对他老人家意义非凡! 你将经书,可以再重新……抄录一本,将我师母……的手抄本,想办法送归东海桃花岛,梅超风纵使一死,也是感激不尽!你看可好?” 梅超风身中“软麻散”,内息更是不畅,勉强说完这几句话,忍不住长长喘了一口大气。 顾朝辞是真的,有些佩服黄药师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调理这些徒弟的,一个个饱受折磨,都对他没有丝毫怨愤之心。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强的,这人格魅力呢? 正在这时,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或许自己的生死安危,就在这一下了,顿时拂然不悦道:“梅前辈,你这样,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我还在这里纠结,到底要不要杀你。 你还要我去桃花岛,送还经书。 怎地? 你是觉得你师父,这人脾气好啊?” 梅超风自也听出了,对方有些不高兴,也明白他的顾虑,不过想起师恩深重,自己又是狼心狗肺,惨然一笑道:“怎么?你不敢?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吗! 这《九阴真经》虽说奥妙无穷,但也非人人都能修有所成。 况且你若心存恐惧,再有多少神功秘籍,也永远难臻武学绝顶!” 顾朝辞之所以与梅超风,选择畅聊人生,就是想找一个合适切入点,此时感觉时机已到,心中一发狠:“娘的!拼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老子就下桌,梭哈一把,就算输了,也是自己下的注,无怨无悔!” 他言念及此,很是悠然道:“呵呵,你也不用激我,也不用对我说教,我顾朝辞狂妄,但也不傻。 我虽自命不凡,想要天下无敌,但这武学一道,渊深似海,无穷无尽。 我总不能为了崇高目标,在自己还弱小时,去逞一时之快吧? 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吧?” 梅超风呵呵一笑道:“你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怕了我师父!” 顾朝辞很是淡然道:“令师学究天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奇门遁甲,医卜星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在我眼里,当年华山论剑,他老人家,未能夺取天下第一美名。也只因他,是五位高人之中,最为年轻之人罢了。 而且他若只专修武功一项,必是天下第一,又哪有王重阳什么事? 这等才情、这等人杰,当真是震古烁今,谁人不是倍加钦服? 我比他小了,至少四十岁,武功也未练成,对他心存惧意,难道是什么丢人之事? 试问,普天下习武之人,车载斗量,不怕他的,你又能找出几个来?” 说到这,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道:“但是,咱们有一说一,你说《九阴真经》是你师父的,这事从逻辑上就不对! 二十多年前,华山论剑,这天下第一,是人“中神通”全真教主王重阳。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前辈,都表示心悦诚服,从而《九阴真经》才有了归属。 这件事,武林中人,人所共知! 你这《九阴真经》,谁都知道,是偷你师父的? 那你师父,又是如何得来的? 他难道是打赢王真人,赢来的?” 梅超风听了这番话,不由的双眉紧蹙,她是真的不明白,顾朝辞这个“神经病”,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先是猛夸自己师父,什么佩服,什么震古烁今,而今又转到九阴真经归属问题上了。 顾朝辞和梅超风,说了半天,一直都在,凝神静听身后动静,此时任何异常都没有,可那种瘆人感觉,当然也是消失无踪了。 若说刚才,还有五分把握,是黄老邪这个“偷窥跟踪狂魔”,现在已上升到八分了。 心下顿时一笑:“黄老邪,你这么玩我,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便接着对梅超风道:“你自己肯定也知道,你师父固然神通广大,可想要胜过,王真人一招半式,恐怕也非其所能! 那明明说好华山论剑,谁是天下第一,便得到九阴真经所有权。 请问,你师父是天下第一吗? 这九阴真经,又如何是他所有? 我为什么要去桃花岛还给他?” “在我看来,这东西来路必然不正当! 你也好,我也好,你师父也罢,大家伙也是彼此彼此,都是为了武学秘籍,可以不择手段之人,谁又比谁高尚到去? 你说是不?” 顾朝辞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他知道,若真是黄药师在此,自己无论求饶、还是选择收手,或者跑路什么地,必然都得完蛋! 还不如学学尹志平、李莫愁,老子先捧你,将你捧的高高的,然后再骂你! 但还不乱骂,就以事实为根据,以道义为准绳。 像黄老邪这种沽名钓誉,自重身份之人,别说杀他,或许都不好意思面对他! 那性命,岂不是就能保住了。 梅超风虽知,顾朝辞说的,也是事实,可语气里的那股讥嘲之意,她又岂能听不出来? 心下那种恼怒、忿恨、愧疚,根本无以复加,因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禁怒喝道:“好哇,我当你,真是心有愧疚,才求情于你。不曾想你这恶贼,留着我这老婆子,就是好听你辱我恩师! 你这贼小子,心眼坏的流脓,快快杀了老娘!”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梅前辈,你这理屈词穷,就恼羞成怒,岂是高人风范? 咱要讲理不是? 何谓辱你恩师? 敢问我说的,可有半字虚言?” “老娘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你快快动手!” 梅超风此时气喘如牛,脸上满是愤怒,若是可以,她想咬死顾朝辞。 吃其肉,喝其血,寝其皮,都难形容她内心中的那股恨意。 第35章九阳九阴 妙极妙极 顾朝辞看着梅超风,这幅想要吃人的表情,唉叹一声,幽幽道:“也不知桃花岛主,这等千古人杰,究竟是何等风范,竟缘悭一面,当真是我莫大之憾哪!” 梅超风冷哼一声,一语不发。 顾朝辞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梅前辈,你也不要认为,我是在说反话。 不过在下着实有些好奇,令师武功究竟有多高?你见过他与人交手吗?” 梅超风本不想再搭理,顾朝辞这个“神经病”了,可听到这个问题,还是不由回想起了,黄药师展露武功时的神通,神色间很是满足,一脸欣然道:“我师父武功,究竟有多高,我也没有那个概念! 总之就是很高很高的,我看不到头。 他老人家只需吐口气,就能将一根头发送上半空,直上云霄,教授众位师兄弟时,只是轻轻一拂袖,就能摔他们一个跟头。” 说到这,梅超风“咯咯”一笑,竟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好似觉得不该,在顾朝辞面前这样笑,笑容顿敛,接着道:“他老人家就是告诉我们,他要打哪里,我们无论是躲闪还是挡架,也都会被打中哪里。” 说到这,顿了顿,喘了一口大气,才接着道:“十几年前,我习练九阴真经后,回过桃花岛一次,曾亲眼见过,他与一位高人争斗,两人武功之高,都超乎想象。 那天我才知道,我与贼汉子,虽练了九阴真经,就是那个叫什么“不通”的老头,也只需要伸根手指,就能致我等死命,可就连他,也被我师父一记“弹指神通”射断了双腿。 那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武功有多高?” 顾朝辞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一脸憧憬,满足的表情,心里也感受到了丝丝寒意。 他十分清楚,梅超风嘴里的“不通”老头,就是老顽童周伯通。 而且“你明知道他要打哪里,仍然无法挡架躲闪”虽是简单一句话,可含义甚深。 虽只一招,必然虚实变化,出招无寻。 你纵然知道人家打哪里,可人出手时方位变化,必然重峦叠嶂,让对方无法看清,你心里觉得打不到这里,可人家偏偏能打这里,这是看出破绽,攻敌破绽;没有破绽,引出破绽,再一击而中! 这五绝登峰造极的武功造诣,莫非竟如此可怕?今天若是打消不了对方杀意,自己真的可以不用作人了。 当下朗然一笑道:“桃花岛主位列当世绝巅,有此神通,也不奇怪。 而且依我看来,《九阴真经》这东西,也就我们这些普通武人,见了它如痴如醉,如获至宝。 可令师武学修为,既到那等境界,见到高深新奇的武功秘奥,若不探索到底,搞个清楚明白,那也实所难能,更是人生之憾。 梅超风心想:“这臭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可这番见识着实了得,我当年也真是鬼迷心窍了!” 她既心有此念,立时说道:“你说这些,莫非答应去见我恩师!”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见你,对自己性命,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对尊师,却不容任何人,有半句不敬之言。 想必桃花岛主对你也是爱重有加,你说起他时,也是一脸向往,可见你们师徒之情,天高地厚。 故而我就心有一惑,你又为何要与陈玄风叛师而逃,带走九阴真经呢? 难道这爱情,真的可以让人不顾一切? 我年轻识浅,实在很是费解? 还望不吝赐教!” 所谓梅超风离师叛逃,她实则只是一个被动者,无论是偷经还是叛逃,都是陈玄风一手策划。 她当时也才二十岁,有心上人蛊惑,再有一些无法言说之事,也就随波逐流,做下狼心狗肺之事。 十几年前,陈玄风身亡,她眼睛又瞎,在这王府里做了个打扫婆子,过的一点也不快活,她梦里不知有多少回,想重回桃花岛,只是无脸面见师父。 此际猛然有人将这事,直接宣之于口。 少年往事,蓦地里齐齐兜上心头,百味齐集,刹那间热泪盈眶,又开始“呜呜咽咽”苦将起来。 顾朝辞说这些,本就心有用意,而今见她一哭,直等过了半晌,仍没丝毫异样,心想:“看来黄老邪对梅超风,那是真的爱重至极,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在他心里实则没多少分量,” 立时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道:“唉,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 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你适才一哭,我就有些心酸,只是为了九阴真经,强行让自己心硬起来。 如今你又哭…… 罢!罢!罢! 且让我顾朝辞心软一回吧,我答应你。这《九阴真经》我重新抄录一份,但是去桃花岛,还给你师父,还是你自己去吧!” 说到这,他咳了两声,接着道:“毕竟我还打不过你师父,等过个三五年,我武功有成,再去会会他,也还不迟!” 梅超风正自伤心,听了这番话,虽然暗啐了一口:“还三五年,就会我师父,你还真敢想!” 但仍是更咽不停,又听顾朝辞续道:“我这人做人做事,虽有些不讲究,但我心中自有正义,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很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 故此,我这人生平最是敬佩忠臣孝子,你对令师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实在感人肺腑。我若坏了你的性命,必然天理不容! 今日,咱就做一回好人,救你出洞。 至于这段梁子,你日后若想找回来,在下随时侯教! 当然,你若是告诉你师父,让他来以大欺小,那也由得你! 谁让我顾朝辞,不知死活,不斩草除根呢!这也就是我的劫了!” 他话音一落,也没丝毫异样,心想:“这个约会算是定下了,黄老邪也是讲究人,应该不会提前剪除威胁了吧?” 想着已然直起身子,也不给梅超风说话机会,左手伸出,搭在她肩头一拉,就将其负在了背后,又捡起她的白蟒鞭,转身便朝地道口走去。 出地道时,鬼影子也没一个,开始寻思着:“这老家伙轻功身法,太过神鬼莫测! 这次若能不死,练不到这等境界,绝对不在江湖上撩骚了,这也太可怕了!” 他也想到了,刚才那种感应,应该就是《九阳真经》中提到的“不闻不见,觉险而避”,也就是行为尚未发生时,就能提前预知,做出反应。 自己一路无敌,压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今日总算被人好好上了一课。 动念间负着梅超风,已然走出地道,到了尸坑下面。 而到了这时,梅超风见顾朝辞,真的要救自己,想必适才所说之话,都是真的。 霎时间喜不自胜,却又悲不自胜。 喜的是自己不用死了,师父的手抄本,也能保住了。悲的是,自己能活命,还是靠了师父之名,想起自己所为之事,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 顾朝辞突觉后背脖领一片温热,想是她还在抽泣,不由暗叹:“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可这是梅超风啊? 那个凶狠绝厉,出场自带音效的梅超风啊! 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玻璃心的洒水喷头吧?咋这么能哭呢?” 他心下明白,今日若不救梅超风,就没有以后了。刚才故意挑起她的伤心事,让她哭,是想好找借口,借坡下驴。 可现在对方还哭,弄湿自己衣领都是小事,那个“偷窥狂魔”要是又不爽了。 自己所做一切不都白费了? 不由冷哼了一声道:“梅超风,好歹你也是武林高手,这样哭哭啼啼,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我们以后还混不混江湖了?” 梅超风闻听这话,脸上也是不由一红,暗忖道:“是啊,今天我可哭了好几次,半生流的眼泪,也没今天多了,让这小子看了笑话,也就罢了。 这马上要出洞了,若再让别人瞧见,这可当真不好!” 也是立马收声,又很是肃然道:“小子,梅超风没求你救命,是你自己主动救我的,我们可谁都不欠谁! 我以后肯定还要找你,了解这段恩怨!” 顾朝辞知道,这婆娘骄傲的紧,生平不肯白受旁人恩惠,言语上也不愿落人口实。 他现在就想赶快回客栈,誊抄经书,自不会和她计较这些,朗然一笑道:“你也不要太小看我! 不杀你,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哪怕因此丢了性命,也是无怨无悔。 至于你以后,想找我报仇,更是天经地义,我若不死,自当随时恭候!” 梅超风听了这话,顿感这顾朝辞换了个人似的,先前那等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枉披一张人皮。 而今的他,俨然颇有几分男子汉气概,伏他背上,感受到一股阳刚气息,浑身上下也舒服了许多。 顾朝辞此时站在洞口,举头上望,看到天上的星星,不由得吁了口长气,心想:“今日能否死里逃生,就看能否出洞了。 若出了洞,还是没事,那基本肯定,黄老邪不会下手了!” 想着深吸了一口气,体内内息流转,双足用力一撑地,直接腾空而起,这地洞虽如深井,高有四五丈,但他中间借了三次力,已然出了洞口。 一出得洞来,梅超风当即说道:“你小子轻功平平无奇,这内功却非同小可,你师父是谁,怎么教你的?” 梅超风发觉他出洞时,这身法真是烂透了,若非内力深厚,这地方岂是他能上的来的?就想着这人师父,能传授他这等高明内功,武功必然不弱,可这轻功身法却是差强人意,这种不偕,委实匪夷所思。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梅超风深知,之所以轻易被暗算,眼瞎只是一方面。 最主要就是,日前自己凭着内功深厚,一股猛劲发作,竟然强练《九阴真经》,结果一口内息行到“长强穴”,竟然回不上来。 这长强穴乃督脉要穴,下身行动关键所在,内息一经受阻,直接导致下半身,就此瘫痪。 而桃花岛奇门内功法门,与道家内功又截然相反,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才能恢复正常。就想顺口打听一下,若顾朝辞所学能对自己有用,指点一下,那就好了。 顾朝辞对她的用意,心知肚明,笑道:“前辈,这打听别人武功,可是江湖大忌啊?你难道不知?” 梅超风喘了口气,冷然道:“小子,谁稀罕你的破内功,我只是练功走火入魔,内息不畅,下身动弹不得,才被你轻易暗算。 唉,不过,今日若非有你,嘿嘿,梅超风这号人物,必然得饿死在这!” 顾朝辞知道这婆娘想要求助自己,还不愿明说,心下一笑:“这老娘们还挺傲娇”! 当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会我没空,为你解决你走火入魔的问题,等我也带你出了王府再说。” 说着飞身出了这片乱石嶙峋的区域。 可刚跑了没多久,夜色之下,王府西边院落火光冲天,凝耳一听,不时传来一些呼和喧哗之声。 顾朝辞稍一寻思,便知应该是郭靖黄蓉被发现了。 可他却没心思管他们,反正八成就是黄老邪在这,还能让女儿给人欺负了。 当即身如飞鹰,在夜空下,窜高跃树,向府外而去。 …… 原来顾朝辞去找梅超风了,郭靖黄蓉还在馆舍里,两人炼化精血后,也没发现这血,有顾朝辞说的那么玄乎,又开始在药房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就去别处祸霍了。 没过多时,梁子翁的小药童,回了馆舍,一见自家老爷的药蛇,死在地上,全身萎缩,显然全身气血,都被人吸尽了。 再一细看,竟连蛇胆都被人挖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禀告自己的“仙翁”爷爷。 参仙老怪还在饮宴,得闻奏报,回屋见了大蛇此等惨样,气的那是快要发疯。 想着二十年前,采阴补阳被洪七公抓住,拔光了满头头发,自己发下毒誓,才讨的活命。又开始捣鼓养蛇炼血之术,遂辛辛苦苦用各种名贵药材,养育宝蛇近二十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此来中都,他将蛇带了过来,就是准备挑个黄道吉日,喝血修炼,就算不能增加多少内力,必然也能延年益寿啊。 毕竟这宝蛇,他可是按照,修仙求长生的古方喂养的,这长生之说,虽然有些虚无缥缈,可就冲他所花费的名贵药材,蛇血效用,也必然非同凡响。 不料,今天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梁子翁失神之下,不由觉得,自己莫非是因存有长生之心,自号仙翁。 犯了忌讳?遭了天谴? 以前来一手采阴补阳,竟能遇上洪七公这等惊天动地的人物,运气就衰到家了。 这也行吧,惹不起人家,也只能认了! 洪七公啊!北丐啊!不认还能咋地? 可一想如今,又被这不知名姓之人,盗了宝血,坏了自己修仙之路,真是气冲牛斗,还管他是不是天谴呢! 心中怒骂:“老天爷你够狠的话,就再给我弄一个洪七公来! 本大仙就不信,中原四绝,你还能,让我再遇上一个!” 念及此处,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立即通知了赵王。 这梁子翁是完颜洪烈请来的贵客,一听此事,自然立马下令,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搜寻捉拿贼人。 郭靖黄蓉两人,喝了蛇血,身上沾了药味惺气,梁子翁那双鼻子,本就灵敏,对自己药味,感受更是清晰,自然对二人开始了大追击。 可郭黄二人俱是轻功高明之辈,不与他正面交手,只顾躲闪,又在王府兜兜转转时,将基本地形摸透了。 一见到处都是人,都想抓拿他们,不但不怕,还开始四处放起火来,饶是王府守卫森严,遇到这事,也是防不胜防,顿时抓人的、救火的,乱成一团。 王府也就几位高手,灵智上人、侯通海被顾朝辞,白天就打废了,都是半死不活的。 正因如此,彭连虎等人才阻止赵王,派兵捉拿“辣手书生”,完颜洪烈一听对方种种事迹,也生怕打蛇不死,闹的王府永无宁日,只能依从。 而今见是一男一女,彭连虎一见郭靖,自然认得白天他与顾朝辞、王处一一起走的。 王处一名门高士,还也罢了,可没看见顾朝辞,这就让他心中一凛了,就怕对方躲在暗处,好玩偷袭,急忙拉住好朋友沙通天,两人一合计,都是出工不出力。 这郭靖黄蓉也不与他们正面交战,只顾四处乱窜,种种原因之下,王府人众虽多,还真拿二人没折。 …… 此时顾朝辞已然奔出王府,在街道上,提气疾跃,屋木在身旁如飞驶过,两耳风动,胸襟大爽。 毕竟黄老邪没对自己出手,说明那番话,终究起了作用,老命暂时无忧矣。 等再救出包惜弱,做一番英雄之事,扬名武林,就立刻回家,让“辣手书生”这人,就此消失。 等武功有成以后,再找回场子。 可他也在寻思,还有什么,能对自己有利的剧情,自己已然改动了,很多剧情发展,可有些事,还没能扭转过来,还平添了许多波折,好似这先知优势,也几乎没了。 就今夜那个“老梆子”肯定超出预计了。 好在九阴真经下卷已然得手,纵然没有上卷,以九阳神功催动下卷武学,未必威力就弱了。 他思忖未停,已然到了高升客栈,穆念慈直到现在,也未曾休息,见到情郎回来,自是喜出望外。 顾朝辞将梅超风,安排在穆念慈屋中,给安排了饭菜,让念慈照顾一下对方。 将自己带回来的蛇血,看着穆念慈喝了后,才开始誊抄九阴真经。 所谓读书百遍,不如手过一遍。 只是这秘笈中要诀关窍,记载详明,他抄到兴处,就开始随意试练几招,他本就才思敏捷,又有九阳神功的深厚根底,要学任何武功,皆是轻而易举,点到即会。 秘笈中所载武功,奇想怪招,纷至沓来,一学之下,再也不能自休,当下照着秘笈一路学将下去。 梅超风吃了些饭食,穴道未通,可精力也恢复了些,听得屋内风声响起,心下骇异:“这小子到底身怀何种内功,怎能如此轻易的,习练九阴真经呢? 莫非真的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她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这人一练武,哪会抄书? 只能对穆念慈说道:“小丫头,你去抄,这小子练下去,到了明天都停不下来的!” 她早已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小情侣,也不是外人! 若让顾朝辞自己抄,他那种爱武成疯的人,十天半个月也别想抄完。 穆念慈见情郎练武入了迷,本想帮他照抄,可又觉武功秘籍,太过重要,未得允许,也不好插手。 而今听得梅超风让自己去,摇了摇头道:“前辈,若是别的事,我自当为辞哥代劳,这事我不好插手的!” 梅超风一听这女子这么老是,恨铁不成钢道:“你是要做他妻子的,一本武功秘籍,他还能不让你看? 你若是看了,他生气了,这种人离开他就好了,你怕什么? 他这会早都对我们的谈话,听而不闻了!” 穆念慈一想也是,也就开始埋头,抄了起来。 此时的顾朝辞试验了几招后,发觉身边多了一人,见是穆念慈开始提笔,微微一笑,便走到窗下,眼望天上明月。 适才看过《九阴真经》中的一些武功秘奥,有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缓缓在心中流过,这番领悟,直到红日满窗,方才醒觉。 只这些武功,似乎过分繁复,峰回路转,使人眼花缭乱,他现在所谓的会,仅仅是指掌握了一些招式,及用劲法门。 要说完全融会贯通,随心所欲,那也非短时间可以做到。 但经此一晚苦思修炼,不但习得了《九阴真经》中的一些上乘武功,就连《九阳真经》中的一些理论知识,也有了更深体会。 他以前只觉内息流转一经流转,浑厚充溢,仿佛积蓄着无穷无尽的力气,可偏偏就是使不出来,就似长江大河给一条坚固堤坝硬拦住了,宣泄不出,只能颓然而止。 可现在再一运气,按照九阴真经中的武学运劲法门,一经催动,不但没有任何不适之处,还感觉浑身舒畅,精力充盈,仿佛一掌挥出,就能无坚不破一样。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初步学会了,几门上乘武学,所产生的错觉,但假以时日,完全领悟贯通之后,呵呵…… 就是现在,再遇到昨晚时的自己,至少也能打三四个,什么侯通海,灵智上人,再敢接自己一掌,当场就得震的他们,筋骨尽断、内脏破碎。 看来,九阳配九阴也是妙极妙极! 想着想着,不由仰天大笑,笑声久久不绝。 第36章 江南六怪 顾朝辞这一纵声大笑,震的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倒让穆念慈、梅超风都吃了一惊。 穆念慈微觉害怕,还以为他练功练岔了,出问题了,两步抢过,但见他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料想是过于高兴,身体应是无碍。 梅超风听了他的笑声,更是骇然无极,只觉其中气充沛,气息充盈流畅,内功修为竟比昨夜又深了一层。 再加上他演练武功时的动静,知道自己就是恢复如初,已然不是对手了。 不由心下很是难过:“我得了九阴真经十几年,只学了几门阴毒武学,真正上乘武功,一直练而不得其法,可人照本宣科,就能快速上手,莫非我真笨的无可救药?” 她又哪知,这《九阳真经》,由创功之人斗酒僧自述,他是在嵩山,某日遇到王重阳,赌酒胜了对方,才得以借阅《九阴真经》。 后觉《九阴真经》阴气太重,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未及阴阳互济之妙,于是写下自创的《九阳真经》。 虽说《九阴真经》总纲,也明言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要纠正道家但重阴柔的缺失,故而总旨比之真经中所载的功夫,更深了一层,也追求阴阳互济的武学最高境界。 但这总纲乃是梵文音译过来的,这位斗酒僧不知内解,对九阴真经评价上,自是有失偏颇。虽不影响,他撰写出《九阳真经》来,但其中所含内功心法,也有借鉴《九阴真经》之处。 顾朝辞习练《九阳真经》已达六年,本身积蓄内力之深,当世本就少有人及。 他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蓄满山洪的大水库,只是未得高人指点、未学高明武功,就像少了引入宣泄的渠道,这满库洪水,自难发挥沛然难挡之大伟力。 可学起《九阴真经》中的诸般武功,则犹如凿开宣泄通道,自是知法即成。 这既是二者先后之别,也是武学最高境界,殊途同归之由。 若让顾朝辞先得九阴下卷,任他天赋异禀,练将起来,也会两眼抓瞎,比起梅超风也大有不如,只能选择那些,无需内功打根底的外门功夫了。 而且武学之所以,有高深简易之别,全因运劲发力法门,有所不同。高深武学不但可以尽数发挥,该有之本力,还能在这基础上,打出超越本力的力量来,而普通武学则就不然。 可高深武学难练难成,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这全因运劲发力之法门,本就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若无雄厚内力与之相辅,想要勉强修习,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在修习武学这方面,一味讲究什么坚韧不拔、坚持就是胜利,拿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定胜天”所谓论调,当作座右铭,结果往往饮恨而止。 也正因如此,梅超风才会走火入魔,有了性命操于人手的这一天。 桃花岛奇门内功与九阴真经,本非一源,此乃其一,其二她内力修为,虽也不弱,但想要修炼九阴真经中的,真正上乘武学,也非其所能。 更别说她本就对其中的道家术语,一知半解,如此逞强硬来,就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罢了。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让小孩去挥舞百斤锤子,任锤法再是精微奥妙,他本就提不起锤来,又怎么练?就是有孩子天赋过人,能提将起来,已是难能可贵,更别说练功打人了。砸伤自己,更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几乎所有武学之人,嘴上或许很是谦虚,内心都是自视甚高,觉得别人行,我为什么不行?武功都是人创的,他都可以创,莫非我还不能练? 可实则,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你可以心高气傲,不服不认,自命不凡,但这就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当然,若一个人真能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定位,在整个天下,都是真正的人中一品了,这种人,那是少之又少。 顾朝辞此时控制内息,游走全身经脉,其他各处经脉穴道,都是极为顺畅,快速异常,可到了任督二脉的各处穴道,就有些许滞塞,颇有阻滞之感。 他心知,这是内功修行的最后大关,未得突破,却也急不得了。 不过现在对自己这身内力,掌控性一高,能主动发挥出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的他,就是普通拳脚,也能发挥大威力,单打独斗,除了五绝这些人,其他人都是弟弟。 顾朝辞志得意满,内心之愉悦,根本无言可喻,心想:“自今而后,我也该站起来,尝试着做个好人了。 那些无耻下流之事,今后绝对…… 嗯,以后尽量让它统统与我无缘吧!” 这时心神刚一回转,就见穆念慈一脸担忧,望着自己,伸手拉住她的柔荑,轻笑道:“念慈,我没事,小生轻狂无行,让娘子担心了!” 穆念慈虽是俏脸一红,可也任他拉住自己的手,没有抽回,低声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改呢?” 顾朝辞笑而不语,这才转眼看向梅超风,见她躺在床上,一脸呆滞,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感,很是不可置信。穆念慈昨夜也给她,喂了饭喂了水,几个时辰过去,麻药药性虽过,但顾朝辞点穴时,内劲直透经脉,仍不得动弹。 顾朝辞心一转念,就知她为何如此,心下一笑:“咱的九阳真经脱胎借鉴九阴真经,你又怎能知晓?” 当下松开穆念慈,几步走过,问道:“梅超风,说说吧,腿是怎么回事?” 梅超风这才回神,也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只能以一句,人与人终究是有差距的,来自我安慰。 她连忙将自己症状一说,又顺势请教了一些道家内功术语,如“攒簇五行”“和合四象”“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五心向天”“七星聚会”等等到底是何含义。 顾朝辞当即眉头一蹙,心想:“帮她打通长强穴,恢复行走,也不为难。可若真的告诉她,这些法门,内息该如何搬运,以她的本事,武功必有一进!” 可又一思忖:“自己以那等卑鄙手段欺负一个瞎眼女人,虽事急从权,但着实有些不当人了! 这会告诉她几句口诀,又有何妨? 就当买个心安了!”。 当即面色一展,说了这几句行功口诀,具体当作何解。 梅超风看到顾朝辞,眉头一皱,也知自己要求有些过分,生怕对方不愿指点。 而今闻言,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遭了一难,也有了意外收获。 她毕竟功力深厚,一得顾朝辞指点秘法要诀,只依法行功半晌,就自行打通了“长强穴”,一口内息运行几周天,只觉下身已然恢复知觉,当下长身而起。 等接过《九阴真经》手抄本,冷冷说了一句:“这梁子你我虽是结下了,可我梅超风再是不肖,也不会假手于人! 我给你半年时间修炼,到时所有恩怨,一战而决!” 顾朝辞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事她不会外传,包括东邪,这只是二人恩怨。 自是满面含笑,点头称是,可心里却想:“八成就是你那护犊子的师父到了!再说以你的本事,这场子你也找不回去了!” 眼见梅超风振衣出门。顾朝辞与穆念慈,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要去洗漱换衣服。 就听得梅超风一声厉喝:“好哇,江南七怪,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这一声叱喝,声震屋瓦,言语中的憎恨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话音刚落,就听“铛”的一声,悠悠不绝,好似有人在用铁器,猛烈敲击地上砖石一般。 一人嘶哑着嗓子道:“梅超风,我兄弟也答应马钰道长,不再与你为难。 可我们冤家聚头,老天爷既不让我等,与你共存一片青天,那就做个了断!” 这人一番话,说的也是铿锵有力,在气势上,那是不落丝毫下风。 梅超风冷笑道:“废话少说,我夫仇与老娘这对招子,梅超风时时未忘! 今日别说马钰给你们撑腰,就是全真七子齐至,老娘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顾朝辞听了这句,气势磅礴的大话,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婆娘豪横的紧,这嘴炮功夫都快赶上自己了。 “梅超风,你莫在这里信口雌黄! 江南七怪虽然不才,但行走江湖数十年,也从未靠人撑腰! 马道长宅心仁厚,有心为我两家化解冤仇,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又何必口出狂言? 这里市街本不宽敞,街旁都是摊头担子,加之行人拥挤,伤到他们,当作何说? 你若要动手,换个宽敞所在,我兄妹自当奉陪!” 这人声音虽然柔和,但也是豪气逼人。 梅超风冷笑道:“好一个妙手书生,那就换个地方!” 顾朝辞与穆念慈,听到双方叫阵,不由面面相觑,穆念慈秀眉一蹙道:“江南七怪,不是郭世兄的师父们吗? 这位前辈,听起来与他们有深仇大恨啊?” 顾朝辞也没说,梅超风的身份,穆念慈从昨夜给她喂水喂饭,也未问过一句。 他见穆念慈虽然看起来听话乖顺,骨子里又自有主意,心中更为满意,这种女人,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当即微一颔首:“你说的不错,他们这是生死之仇啊! 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就出了屋子,顾朝辞也没想到,梅超风怎会在这,撞上江南七怪? 又一想原剧情,这昨夜虽未发生,劫夺王妃事件,可他与郭靖黄蓉还是在王府,搞了事,这江南六怪到了,也不足为奇。 只是发展方向完全不同了,但饶是如此,竟然也没有官府出动搜查,简直有些大违常理,思忖或许那“老梆子”做了什么。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客栈时,王处一与杨铁心也跟了出来,毕竟梅超风只一声厉喝,便声震屋瓦,整条街几乎都听到了。 这时街道两边的老百姓,早都散个精光,直接让出了一片空地。 毕竟他们也听说了,昨天前街有人打架,结果一些看热闹的,被殃及池鱼,当场就有两人送了性命,几个人也被打伤了。 官府都没个说法,只来了一句,遇上江湖人,你就自认倒霉吧。 好在梅超风与“江南七怪”已然换了地方,没在这里打起来。 顾、穆、王、杨四人,循着踪迹,跟了下去,盏茶功夫,已到了一处空地,这时梅超风已然与“江南六怪”打起来了。 顾朝辞环顾一周,就见郭靖、黄蓉也在,两人都未出手,都远远站在一旁。 只是两人表情不一,郭靖一脸焦急担忧之色。 黄蓉起初倒是兴致勃勃,看的兴起。可看着看着,也是秀眉微蹙,她见梅超风身形飘忽,想是心中怨恨仇深,脸上戾气深重,且出手凌厉狠辣,招数也非桃花岛路数,饶知她是便宜师姐,心中也有栗栗危惧之感。 顾朝辞早将目光,放在了场上。 就见六人将梅超风围在核心,双方各展所学,奋力相拚。 一方人多势众,沉猛轻盈揉杂其中,一方招式狠辣、变化奇幻,场上只听得,各种兵器交撞之声,不绝于耳,地上也是烟尘滚滚。 这梅超风手持白蟒鞭,她鞭长三丈有余,跃前纵后,朝着四面八方进攻,带起的呼呼风响,笼罩了四五丈远。 这时就见她大喝道:“怎么只有六个,还有一个呢?怎么不一起来?” 顾朝辞细细观察了一下这六人,武功最高之人,五十左右年纪,长得尖嘴削腮,脸色灰扑扑的,双目翻白,是个盲人,定是“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 他手上功夫着实不赖,握着一根粗大铁杖,上下翻飞,力大招猛,风声呼呼,正是“降魔杖法”。 他听梅超风询问,也是冷哼一声道:“当年荒山夜战,你死了丈夫,我张五弟也死在他的手上,你不知道吗?” 梅超风还真不知这事,森然道:“原来如此,今天老娘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说话间,她也是长鞭舞动不停。 顾朝辞将目光放在了,一文士打扮之人,他也在五十岁上下,全身油腻,衣冠不整,手持一柄破烂的油纸黑扇,这扇骨乃是钢铸,被他当作了点穴撅,在各人兵器飞舞中,一直想办法近身,朝梅超风周身穴道,可劲招呼。 看其带起“唰唰”风响,点穴之术甚是精湛,看起来与柯镇恶武功也差不了多少,定是“妙手书生”朱聪无疑。 一个矮胖子臃肿难看,身高不过三尺,膀阔几乎也有三尺,手持一条金龙鞭,也是挥舞成圈,虽然鞭长不过六尺,但他将梅超风的白蟒鞭,多数攻势都给拉了过去,着样貌,不是三侠“马王神”韩宝驹,能是何人? 四侠“南山樵子”南希仁,四十来岁年纪,粗手大脚,剧斗之中,仍是神情木讷,腰里插了一柄砍柴用的短斧,手持一柄黑油油的扁担,中间微弯,两头各有一个突起的鞘子。舞动之下,虎虎生威,招式威猛,打到地面上,就是飞沙走石,必是精钢所铸。 这六侠“闹市侠隐”全金发,五短身材,头戴小毡帽,面皮甚是白净,使的一杆大铁秤。秤杆耍的是长枪、杆棒路子,秤钩飞出去,可以钩人,犹如飞抓,秤锤则是一个链子锤,只一件兵器,便有三般用途,武功着实了得。 七侠“越女剑”韩小莹,三十来岁年纪,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 看起来,她纵在大漠生活十多年,皮肤看起来,也还是那么白皙,若再年轻个十多岁,谁人不说她,就是江南水乡俊美人物。 这“越女剑法”由她施展出来,刺、削、撩砍等招式变化多端,这时正使到一招“白露横江”头下脚上,从天而降,风吹衣袂,姿态剑招,煞是好看。 这七人一别十余年,这次是二番交手,双方只因心中,俱有劲敌督促,勤修苦练,无不功力大进,这一场恶斗,比之当年在大漠荒山夜战,更狠了数倍。 七条人影倏分倏合,掌风呼呼,兵器交撞声中,还夹杂着梅超风运功时,骨节格格格的爆响声,这场恶斗,当真是惊心动魄。 不但让王处一这等高手,瞧的目眩神离,自愧不如。 顾朝辞更是感慨良多,毕竟江南七怪和他也算半个老乡,更是江南地界真正的大侠人物。不由心想:“这江南七怪,竟身具如此武功,难怪能被称为,江南武林头面人物,看来能得享大名之人,果非寻常啊! 那二十年前,挑个淮阳帮一百多人,也是牛刀小试了。 小时候的那些武师,跟他们比,真是差到姥姥家了! 前世看小说,只看顶尖高手,着实小瞧他们了。” 又看了看梅超风动手时的招数及声势,也是暗自赞叹:“若非动用卑鄙手段,就她这等凌厉无俦,变化莫测的武功,昨夜的我,真不一定顶的过啊。” 这时郭靖正急的额头冒汗,他自己喊了半天,可双方剧斗正酣,根本无人理会,想上前阻止又无力拆解。 他心知时间一长,六位师父定然无幸。眼见顾朝辞与王处一也到了,急忙跑过忙忙拱手道:“王道长,顾兄弟,你们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望之人,可不可以帮帮忙,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梅超风要报仇,我愿一命抵一命!” 黄蓉本还在看热闹,突然发现自己靖哥哥不见了,俏目一扫,自也是随风掠至,刚好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她听到自家,这位背叛师门的梅师姐,要找江南七怪报夫仇,还没太当回事,怎地靖哥哥要抵命?顿时心念电转不停。 王处一见梅超风与六怪对阵,有意要为两下解怨,只恨自己威不足以服众、艺不足以惊人,又哪能制止得了? 而且梅超风那句“全真七子齐到,老娘也绝不善罢甘休”。 他可听的清清楚楚,虽说不知对方,哪来这么大的口气与怨气! 但也清楚,自己若此时出声,必落人口实,要不就说全真教联合“江南七侠”,欺负一个桃花岛的瞎眼弃徒,二也对“江南七侠”不敬,这可不坐实了,他们靠全真教撑腰的说辞吗? 心下也好生为难,听到郭靖这番话,心念忽动,看向顾朝辞,行了一礼道:“顾少侠,这江南七侠都是英雄侠义之人,你我二人将双方拆解开吧?” 顾朝辞拱手还了一礼,微微一笑道:“道长高抬我了,‘侠’这个字,我虽是向往,可所作所为忒不相称,你如此说,真是羞煞人了。” 王处一见他说着连连摇头,一脸谦然,还以为他要置之不理,又听他道:“不过你说六侠英雄侠义,此言倒是不假,我深表赞动。 只是且先等等,六侠艺业非凡,梅超风虽然厉害,短时间也拿不下他们!” 说着看向郭靖询问道:“郭兄弟,昨夜在王府究竟发生何事了?” 郭靖虽然心急,听了顾朝辞很是肯定,也只得叙说别来情形。 黄蓉对顾朝辞昨晚不辞而别,还颇有几分不忿,心想:“也不知这家伙,昨夜抛开我们,又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了。” 可一听郭靖说的,磕磕绊绊,词不达意,自然将话头接了过来。 她口齿伶俐、语音清脆,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郭靖也就很自然的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 原来昨晚他两人,闹腾的很是起劲,刚开始只有梁子翁一人,尽心竭力抓人。 彭连虎、沙通天、乃至于“白驼山”少主欧阳克,一方面预防卑鄙无耻的“辣手书生”,另一方面出于怜香惜玉之心,对他们二人,追击倒不是很上心。 结果彭连虎问了郭靖一句:“喂,小子,顾朝辞在哪?” 郭靖多实在啊,直接脱口来了一句:“顾兄弟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直接让黄蓉都没来得及阻止。 王府众人也将话听岔劈了,还以为顾朝辞压根就没来过,敢情爷们一直自己吓自己?那你们两小兔崽子,哪来的胆子,跑这里讨野火? 瞬间羞愤交迸,岂能不将怒火,宣泄在两人身上。 欧阳克、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一全力出手,他们岂能逃离?好在“江南六怪”也恰巧到了王府。 原来这几人在路上,遇到欧阳克的人,强抢女子,双方大打出手,结果欧阳克不敌,伤了手指,连忙夺路而逃。 他们也听到,欧阳克来中都,要给金国办大事,心中侠义之心顿起,自然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了赵王府。 顾朝辞听得这里,不禁眉头一挑:“你说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六侠虽也不弱,可与你们,又怎能抵挡的了?” 黄蓉见他小看自己,本来心有不满,可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也摇了摇头道:“这个嘛,确实挺奇怪的。 反正就是那什么王爷传话,说我们都是小辈,大家都是误会,烧了几间屋子而已,他本来就嫌碍事,想要推倒重建,只是一直不忍心,这我俩还给他帮了大忙。 他很是感谢,让我们先走,有空想来了,就再来玩,他赵王府的大门,随时向我们敞开!” 说到这里,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郭靖也补了一句:“是啊,蓉儿说的对极了,只是那梁子翁气势汹汹,还是不让我们走,要我们还他血。 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直接摔了一个大跟头,天又黑,我们也没看清。 可梁子翁爬起身来,满嘴嚷嚷着说“血血”,刚想骂人,又跌倒了,然后他就大哭起来了,哭的老惨了。 说他以后,再也不求仙求长生了,也不叫仙翁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们看着也不忍心,就出了王府,也没人再拦了!” 顾朝辞与王处一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心下均知,这是有大高手,出手收拾了赵王,他们更没本事,将梁子翁打的满嘴流血,还不伤其性命。 顾朝辞也对梁子翁,这位“运输大队长”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 当然,他心下也吃了一个定心丸,果然是有高人到了,不是自己吓自己。 更是庆幸不已:“幸亏老子聪明,用三寸不烂之舌,将住了这老梆子,没让他好意思出手。 不然,别说性命了,就是给我两嘴巴子,以后再是将仇报回来,这份人生污点也洗不掉了! 这直觉…… 真他妈的准!” 第37章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顾朝辞他们与郭靖黄蓉,在一边叙话时,梅超风与江南六怪,动手可没停。 梅超风昨夜在顾朝辞,手里吃了大亏,其实也产生过,只要身子恢复正常,就当场发难的想法。 可见顾朝辞,誊录九阴真经时,便能随手施展出很多武功,好似他只需要,知道运劲法门,就能轻松裕如练会武学。 心知自己永远也打不过他了。 至于临走前,说什么,半年之后,一战而决,那只是场面话而已。 这段时间,是她留给自己报仇,乃至送还《九阴真经》的。 经此一事,她已然打定主意了,这《九阴真经》自己根本护不住了,这十几年来,自己只是潜藏在王府,没在江湖怎么走动,否则早已死于非命。 毕竟眼睛瞎了,就是瞎了,如何能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如顾朝辞这般卑鄙无耻之人,江湖中,还不知有多少。可如他这种,卑鄙中还存有底线人性之人,那就绝无仅有! 只是想到这里,对“江南七怪”更为恨之入骨,这杀夫之仇以及瞎眼之仇,都因他们而起,若非如此,自己岂有今天这番狼狈? 不曾想,刚走出客栈,就听到“江南七怪”说话,本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顾朝辞的昨夜之辱,也算到他们身上了,真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这才有了梅超风,扬言“全真七子”齐至,她也要报仇的豪横之语,非其无知,乃是心中实在恨急! 双方这番一动手,梅超风戾气横生,出手既快且恨,江南六怪虽各有所长,武功不弱,片刻之间,便处下风,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六怪多次想要近身还击,可梅超风双手执在长鞭中腰,两边各有丈余,两头都可伤人,回旋转侧,舞的好似一个大风车,护住前胸后背,各人兵器又怎攻得进去? 可过了数十招,梅超风也发现,六怪武功俱已大进,今非昔比,如此打法,对方打不到自己,可短时间,自己也难伤到对方。 蓦地里一身清啸,身形一转,左手横溜,执住鞭头,三丈多长的鞭子,直接伸将出去,好似毒蛇出洞,直袭韩小莹面门,这一下劲巧至极,毫无征兆,说到便到。 韩小莹眼见银光闪动,虽吓得花容失色,可也不思索,顺手使了一招“枝击白猿”,跃身半空,连挽两个平花,回剑下击在对方鞭梢,一借力弹出一丈开外。 这时南山樵子南希仁、闹市侠隐全金发、一个手持纯钢扁担,一个挺起钢秤,身形一晃,也欺进梅超风身去。 梅超风正要他们近身,好施展“九阴白骨爪”,顿时左手使鞭,右手抓拿撕扯,不但抵挡重重兵器,还乘隙反击。 酣战中梅超风右爪一伸,好似金龙探爪,往全金发面门抓到。 全金发一个“铁板桥”后仰相避,哪知她这一招乃是虚招,左足倏然飞出,全金发手腕顿时奇痛彻骨,大秤脱手而飞。 梅超风在一记飞脚之后,跟着使出一招“海崩地裂”,右臂关节“嘎拉”一响,手臂暴长,五指如勾,凌厉无比的拦腰一划。 这一招是配合飞脚,旋身上坠之势,以全身功力回旋扫出,速度之快,招式之猛,是“九阴白骨爪”中,一记无与伦比的绝招。 梅超风的指力,摧敌头盖骨,都是如穿腐土,莫说全金发,就是那些金钟罩铁布衫,横练有成的高手,若被抓实,也必是开膛破肚之祸。 众人都识得厉害,朱聪一见大惊,铁骨扇疾穿而出,往她要害“大椎穴”点去。 南希仁那柄纯钢扁担,也戳向她腰间要害,想逼她回手解救。 岂料梅超风一身横练功夫,十几年前已然几乎刀枪不入,如今功力更深,更是非同小可。今日她是拼着,身上挨上几下子,也得先毙一人,那时收拾五人,也就不难了。 她也听到,有几名江湖人围了过来,自己刚才报了号,堂堂“铁尸”梅超风,若连几个江南老怪物,三两下都收拾不了,自己丢了名声不说,还堕了恩师“桃花岛主”威名,那真是百死莫赎了。 柯镇恶与韩小莹也是大惊失色,从不同方向,双双跃起,铁杖、利剑两般兵刃,疾向梅超风头顶击落。 与此同时,梅超风的左手鞭,正被韩宝驹的金龙鞭缠住,她听得两股金刃劈风之声,扑向自己头顶,心知自己横练功夫再强,这头上也挨不起这两下。 立即大喝一声,左臂回力一拉一晃。韩宝驹知道她要撤鞭,好挡架大哥七妹攻势,也是手臂一挥,牢牢搅住对方鞭梢,奋力拉扯,可功力不及,让梅超风硬拉近三尺,再被一股猛力一带,整个人离地飞起。 “嘣”的一声。 柯镇恶铁杖,刚好砸在两截鞭身上,被梅超风与韩宝驹的劲力一冲,给直接掀飞了出去,好一个“飞天蝙蝠”,虽败不乱,人在半空,右手一扬,两枚铁菱一齐飞出,直打梅超风面门。 梅超风本拟,自己一拉一晃,内劲到处,不将韩宝驹震的长鞭脱手,也得撤回自己鞭子,再将柯镇恶、韩小莹兵刃都给弹开,可韩宝驹也知她的用意,自然死不放手,如此一来,打退柯镇恶已是极限。 与此同时韩小莹长剑,已由半空刺到,离顶门不足二尺,若不回手架开,固然能毙了全金发,自己脑门也得被捅个窟窿。 当下也不得不,右手回转,这时柯镇恶两枚毒菱,也已打到。 梅超风应变神速,听音辨形,右手连弹,铮铮两声响过,两枚毒菱,反向南希仁与全金发射去。 这是她在桃花岛上,学到的一点初步“弹指神通”功夫。 可这铁菱是柯镇恶独门暗器,四面有角,就如菱角一般,尖角锋锐,更是他的绝技,暗器又沉,速度又快,手法又准。 梅超风指力厉害,但饶是如此,弹飞两只铁菱,也不禁手指一麻,心下暗自佩服:“这老家伙手劲如此之大,这十几年,果然没有虚度光阴!” 同时身形一闪,躲开朱聪铁扇,右手倏然上举,已然夾住韩小莹剑刃,大叫道:“见你同为女子,本想最后杀你,你却巴巴的赶来送死,那就纳命来!” 说着右臂向下一拽,放脱鞭子,左手突然在韩小莹眼前,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花样,绕的她眼花缭乱,根本不知如何拆解,左手也只能奋力拍出两掌。 可梅超风听准空档,蓦地里左手疾伸,五指成抓,透过她的掌风,直插对方脑门。 说来话长,实则这几招交手,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梅超风发出轻啸之时,顾、王、郭等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郭靖急的大叫道:“不要伤我师父!” 王处一也叫道:“梅超风,休下杀手!” 身随音动,合身扑出。 黄蓉也喊道:“梅若华住手!” 梅超风对其他声音都当放屁,但听到“梅若华”三字,还是微微一怔,但继发后招,根本没有依言停手。 若无顾朝辞,先给她来这一手,她肯定听从收手了,可如今在她眼里,“梅若华”这三字,顾朝辞既然能知道,别人也就能知道,也不知流传出去,被多少人知晓了。 一而再,再而三上当,那也就太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全金发没了开膛破肚之祸,可又有铁菱射面,连忙顺势一个翻身,躲了开去,可再也不及上前,解救七妹。 韩宝驹也被梅超风那一下夺鞭,震的气血翻涌,浑身酸麻,眼看妹子要遭横祸,一时间整个人都吓呆了。 南希仁用扁担磕飞铁菱,顺势直扫梅超风腰间。柯镇恶一根铁杖、朱聪手挥铁扇,也直指梅超风全身上下各处要害,可堪堪离到一尺之处,也是梅超风手指,将要按到韩小莹脑门之时。 梅超风应变取舍太快,虽有三怪朝她攻去,可所有攻势,再无能力威胁她性命,这就意味着,解救不得韩小莹。 几人也是心知肚明,顿时牙龇欲裂,悲痛欲绝,齐声大叫:“七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各人忽觉手肘上,被甚么东西轻轻一托,身上一阵酸麻,跟着一股大力推至,几人撑不住身形,纷纷后退。 梅超风功力较深,退出三步,便拿桩站稳,可感觉手臂滚烫。 柯镇恶、朱聪、南希仁却一连退了五六步,用兵器一撑,险些脱手,方才拿住势。可也是浑身燥热,气血翻涌,心中难过至极。 韩小莹也乘机蹿出,这一下死里逃生,只吓得面色苍白,全身冷汗,额头上剧痛难挡,一跤坐倒在地,半天喘不过气来。 毕竟梅超风,虽没将她脑袋,抓出五个窟窿,可指风凌厉,已然透骨而入,又怎能完全无恙。 梅、柯、朱、南四人一招受创,有眼睛的连人影也没看清,没眼睛只听到一股疾风,心中却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来人是谁?她(他们)的帮手?” 但旋即便知不对,若真如此,来人既能一招之间震开自己,又哪需缠斗,几招之内,自己便该一败涂地了,哪能浑然无事? 王处一也在上前,他身处局外,却看到了大概情况,就在梅超风将要抓到韩小莹、三侠兵刃将及梅超风身上之际,先是一股疾风从自己身旁掠过,转眼就见,一道黑影,闪电般,插入梅超风与四侠中间。 接着他只觉,那人滴溜溜一转,双手动了动,四人便直飞出去,以他眼力,那人用的什么手法,竟全然没有看清。 王处一这时,也驻步停身了,自然看清出手之人相貌了,心头顿时一凛,暗道:“一夜不见,他武功进展怎会如此之大?莫非昨天他藏拙了!?” 这时朱聪、南希仁等五侠,见那出手之人,已端端正正,站在众人身前了。 细细打量之下,见他年约二十,身高七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那一双幽邃,明亮的眸子开阂之间,灿如烈日,身姿挺俊,好似标枪。 看样貌倒像是个文中状元,怎地身具如此神功? 再看他双手负立,立于场中,一袭黑衣,风吹衣袂,摇曳之下,好似一头黑鹰在俯雄一切,当真神采飞扬, 江南五怪也都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所见年轻俊杰,不知凡几,但见到他,俱是惊叹不已:“十八年,未回中原,却不知,天下竟出了如许人物!” 其余识得来人的,心中念头也是急转不停,穆念慈一双明眸,早已变得兴奋激动,只觉自己好生幸运,一霎时又觉天旋地转,心头“怦怦”直跳,这武功也太俊了。 黄蓉本见梅超风,未曾理会自己,心头立时怒火万丈,早想怒斥对方了。 却也被眼前这人,神功所慑,一时间也是心有思忖,没心思去找梅超风麻烦了。 不错,这出手之人,自是顾朝辞了。 他自知做人做事,向来都是双重标准,心里什么都清楚,怎样做人是对的,怎么做事才是为人立身之本,可自己就是没有,那种高尚情操,压根做不到啊! 故而,那些能为己所不能为之事的人,在他心里那是真心佩服! 之所以希望、愿意、喜欢和郭靖、江南七怪这类人交个朋友,因为这些人,品性端正,永远不会出卖朋友,你若有事,需要他们帮衬,就算不敌,也绝对来一句义不容辞。 这江南七侠,别的暂且不论,单只那种千金一诺、重义轻生的高贵品格,自己拍马不及。 他们论武功不是当世顶尖,可行走江湖,从不仗势欺人,以前在江南时,一旦有好人、善人,若有不平事,找到他们。 只要对方占理,他们不问利害,必会为其主持公道,这才被送了一个“江南七侠”称号。 他们自谦,称自己不配为侠,自称“江南七怪”。 可他们到底算不算侠? 是个正常人,心中也有答案。 就因一个承诺,不辞辛劳,远赴大漠,甘受风霜苦寒一十八载。 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一口气,不愿服输。 呵呵,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名满天下,纵然江南七怪,栽在这种人物手里,对自身名声,有什么影响? 五绝级别的武林神话不出,谁能稳胜丘处机,一招半式? 所以,真正迫使他们不辞辛劳的原因,不单纯只是赌约,也是他们心中的,那股侠义之气。 很简单一个道理,就算无此赌约,他们也会相救郭杨两家,只是救人归救人,咽不下被丘处机打伤的一口气,也是事实! 只不过丘处机选择折中,既救人又比斗而已。 须知,在江南七怪眼里,若是看见了,就是不相干之人,也当奋力撘救,更何况英雄好汉后人遗孤。说他们为了自己名声,答应去救郭靖母子,那就太小看他们了。 在“醉仙楼”为帮焦木大师,惹上丘处机,也是秉持侠义之道,认为丘处机,是来江南武林,逞凶示威而来。 身为江南武林中人,明知对方名震天下的,也不曾退缩半分。 就这一事迹,已过十八年,仍被江南武林津津乐道,“长春子”名震大江南北,横行一世,却没在“江南七侠”手里讨得便宜。 江南武林,谁人不觉扬眉吐气? 五侠“笑弥陀”张阿生,只教了郭靖一句,“做人当以侠义为先”,郭靖便记了一辈子,这帮人英风侠骨,着实令人佩服。 至于性格上面的一些冲动,自以为是、脾性暴躁,顽固不化,基本有点本事的江湖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从无例外。 至于一些自命不凡,人间清醒之辈,说什么,明明是“江南七怪”与丘处机打赌,凭什么替郭靖、杨康决定人生,凭什么要走,他们安排好的路,没有他们,郭靖杨康仍会生活的很好! 一个蒙古驸马,一个金国王子,可以为全民族融合事业,增砖添瓦。 顾朝辞对此论调,就想说一句,放他娘的屁! 没有赌约,他们就不找寻郭杨两家人了?若无江南七怪,坚持不懈的追击段天德,让他无处容身,不敢久留,也不敢真正对李萍下杀手,一个女人,能否安全生下郭靖,都是未知之数,又何谈以后? 再者说,郭杨两家人运气好,都活下来了,环境也可以,可若是身陷困境呢? 简直没了先后之别,人江南七怪丘处机他们,找寻两家人时,谁知这孤儿寡母,就一定过的好? 人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仍会找你,你过的好了,人家也有的是本事,无需沾你的光;你若过的不好,他们就是,救你脱离苦海的活菩萨。 须知一行七人光是在大漠,漫无目地的找郭靖母子二人,就是整整六年时间啊! 一般人早都放弃了! 丘处机找杨康,也是一样。 他们这种侠客,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侠。 谁人又不希望,若哪天自己走投无路、身陷困境,也能遇到大侠,拉自己一把。 告诉你,只要你非十恶不赦之人,江南七怪肯定会帮你。 那些如洪七公这类高人,本事虽大,可离普通人太过遥远,你一辈子或许都遇不到,而他们这种市井之中的平凡侠客,你遇到的概率最大。 顾朝辞自己做人做事不讲究,可心中自有正义,对这类人,从来不掩饰佩服之心。 故而在梅超风与江南七怪打斗时,虽是在听,郭靖黄蓉说话,心神却一直放在“江南七怪”身上,见双方斗到分际,韩小莹必然丧命,梅超风顶多挨一下重击,就是三般兵器全挨上,字她的抗力,也最多受点轻伤。 面对这等情况,自不能袖手旁观! 遂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法,插入人群,又用了一招“手挥五弦”,也是真经功夫,便将四人杀招尽数化解。 救人虽是举手之劳,但小试身手,能够随心达意,那种愉悦心情,无法尽述。 只见他拱手抱拳,朗声道:“诸位请了!”说着团团拱了拱手。 柯镇恶也是双手持杖,一抱拳道:“多谢尊驾对我等七妹救命之恩,江南七怪感激不尽!” 说着朱聪等五怪,都是拱手抱拳致谢,郭靖更是激动的,连话也说不出了。看那样子,好似恨不得,给顾朝辞跪下磕几个头。 没人知道,七师父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小时候师父们嫌他笨,有时气急了,还会动手,只有七师父一直护着他。 上次被师父们误会,也是七师父用身体给自己挡兵刃。 他已然决定了,顾朝辞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自己只要不死,必要舍命报答。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柯大侠言重了! 江南七侠身膺江南武林重任,为人重义轻生、慷慨豪迈,那是有口皆碑! 在下些许微劳,又何足挂齿!” 江南六怪见他武功之高,前所未见,说话又如此谦虚,当真难能可贵,也不知是哪位武林高人门下? 柯镇恶直起身子,再次拱手,俨然正色道:“恕我等眼拙,敢问阁下是?” 梅超风先前一下子,根本没想到,是顾朝辞出的手,刚对号入座后,也没明白他之用意,才一言不发。 可这时听了他二人对话,立马截过话头,很是气恼道:“姓顾的,这是我等个人恩怨,又甘你何事?” 顾朝辞冷哼一声,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冷电般的目光,一射向梅超风,颇有一股,雄视一切的气势。 众人见他沉吟半晌,声音一沉,不答反问道:“梅超风,你找江南七侠报的什么仇?” 梅超风厉喝道:“我为夫报仇,为我自己这双招子报仇!” 说着冷冷一笑道:“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大侠了吗? 怎么?这是想向他们卖好? 呵呵,殊不知“辣手书生”臭名远扬,与我无二,也是江南七怪,这类自命侠义之人,眼里的江湖败类,你这一切都是枉然而已?” 她自知对方若帮着“江南七怪”,自己这仇也报不了了,可她郁气难平,性子弥辣,自不会在嘴上饶了对方。 顾朝辞哈哈一笑,见她脸上戾气仍未消减半分,肃然道:“梅超风,我出手与否,只是随心而动,心到手至。 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大侠,又何需向谁卖好? 你扪心自问,江南七侠,他们真的当不起一个侠字吗? 你纵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敢说不佩服他们为人?” 梅超风听了这话,也一时语塞,她将江南七怪视为平生大仇,岂能不打听他们? 饶是她要杀对方,也说不出对方人品上,有何理亏之处! 顾朝辞又长叹一声道:“你口口声声个人恩怨,要报仇。 但请仔细想想,你与七侠因何结怨? 你若真想报仇,又该找谁报? 你丈夫是人,七侠他们就没有兄弟? 莫非没有先后之说? 现在暂且不说别的,你一个女人家,脾气怎就这么爆呢? 真的什么都不想了? 莫非连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的道理,也不懂?!” 他最后一句,说的很是语重心长,仿佛在阐述人生哲理,想要让梅超风,受到精神洗礼一般。 可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间,竟然也都陷入了沉思。 梅超风正寻思她与江南七怪如何结仇,可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是仰天大笑,少顷,笑容一敛,饶有兴趣道:“人情世故?你还知道人情世故? 素闻“辣手书生”手下之敌,从无活口,你那会怎么不与他们,讲人情世故? 今天倒是说教起老娘来了?” 顾朝辞见这婆娘,胆气真壮,虽出言不逊,但也是不愠不恼,微微一笑道:“梅超风,你这十几年来,不出来走动,真与这江湖脱节了! 你只知道我杀人,可曾听过,我杀过哪些后台硬,靠山强的人? 遇到那些惹不起的人,我不也选择讲理吗?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莫非你自己,真的就没感觉到? 你若不是有个师父,顾某现在还惹不起,你哪有机会,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机会?这难道这不是人情世故?” 第38章 谁也别装英雄好汉 顾朝辞这番话一出口,何止梅超风被震的,不知如何作答。 就连江南六怪、王处一、穆念慈、郭靖黄蓉、杨铁心等人俱是一脸愕然。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这江湖上可曾有人,将欺软怕硬这种行径,当着众人面,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能做出这事的人,几乎有九成九,都不好意思,说给第三人听。 哪像他好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将出来。 顾朝辞这嘴上功夫,梅超风早就领教过。眼见他武功又如此惊人,自己纵然再下十年苦功,也绝难讨得了好。 他既要为江南七怪出头,今日铩羽而归,已是必然之势,只想交代几句场面话,抽身先退,以后再做打算,当即冷冷道:“你顾朝辞,不光生了一张好利口,这铁面神功也是登峰造极,老婆子根本不是对手。 但你又何必,拿我恩师说事,我早已不容于师门,江湖中,谁人不知? 我若哪天死了,我……恩师……” 顾朝辞见她提到自己恩师,声音又是发颤,弄不好又要哭,直接一摆手道:“梅超风,你也不用出言讽刺于我,更无需妄自菲薄。你师父管不管你,那是他的事,别人也无从知晓。 但你让别人怎么想呢? 谁能真拿你,当成一个没靠山的人? 呵呵,我看不见得吧?!” 众人一听这话,顿觉有理。 王处一听了微微点头,捋须心想:“这顾朝辞年纪轻轻,活的可是够通透! 旁人哪里知晓,若非如此,十几年前黑风双煞,就该除名了!” 尤其黄蓉,她更是清楚知道,自家爹爹对这个女徒儿,言语间多有提及,否则她哪能知道“梅若华”,这个未入师门前的名字。 像另一叛徒陈玄风,爹爹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而已。 她有一种强烈直觉,就这位“弃徒”师姐,若真让人给欺负了,爹爹肯定会为她做主。 顾朝辞今天可算逮着好机会了,不但要达成目的,还要一步一步,将所有人的假面具,都扯下来。 你可以去做英雄好汉,但谁都别在我面前,装英雄好汉!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还敢看不起我! 他虎视一圈,朗然一笑道:“你嘲讽我脸皮厚,无非说我行事,欺软怕硬,还大言炎炎说将出来,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或者说不知羞耻为何物!” 众人见他说起这些,仍是一脸坦然,笑语盈盈,不由都对梅超风所言,很是认同。这“铁面神功”又何止登峰造极啊,简直整个天下,都是无人能及。 顾朝辞目光何等锐利,对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想法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他今日,就是要借此机会,当着那位高人,以及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为自己彻底正名! 当下微微一笑道:“其实,那些在我心里没分量、以及武功不如我的人,他们怎么看我,在我心里,根本不重要! 但我顾朝辞自问做人做事,虽说有些不符合,大多数人心目中,那些英雄好汉之做派,可我自己,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有些人认为,我就是一欺软怕硬的小人,可我自认这是趋吉避凶,正确的保身之道,也是人情世故的体现。 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当此乱世,自当以有用之身,振翼雄飞,横绝万里。 现在明明没有天下无敌的实力,却要吹什么天下无敌的大话,或者血气之勇发作,逞一时之快? 什么一言不合,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就是所谓的快意恩仇了? 呵呵,这种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为也,更何况是我顾朝辞! 明知自己敌不过人家,偏偏要装英雄好汉,放几句硬话,结果被人恼怒之下,一掌拍死,若遇上的还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就连家人朋友,都被迁怒,也无善果! 嘿嘿,就这种英雄好汉,不做也罢! 因为你那些到了九泉之下的家人们,未必都有视死如归的气魄,骂你祖宗十八代的绝对不会少! 这江湖波澜诡谲,哪来那么多快意恩仇? 谁能真当自己,是个独行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中原五绝,武功盖世,他们自己,可以谁都不怕,难道就可以肆意行事了? 呵呵,他们也有下属、亲人、朋友,那就必须讲原则!讲规矩! 你难道说他们行事,也是欺软怕硬? 我看不然,这是真正的人生智慧,有所取舍!” 众人听了这话,各人出于种种缘由,内心纵有不认可之处,也不知如何出言反驳。 可梅超风被他坏了事,自然无所顾忌,最主要是她思忖,反正已经被他欺负过一次了,大不了再被欺负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手上打不过他了,嘴上绝对不能认输了,顿时双眉一挑,冷笑一声道:“嘿嘿,听你这意思,敢情能活下来的英雄好汉,也都是靠着欺软怕硬…… 嗯,对,是靠趋吉避凶,才能活到现在了?” 场上众人都能听出来,其对顾朝辞的讥讽之意,他岂有不知? 只见他先是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声忽地一敛,冷然道:“今日在场前辈,各个都比我顾朝辞威望高,人品贵重,一些人身上那种只问是非,不问利害的高贵品格,顾某那是真心佩服,我是永远也做不到的。 我也深知,江湖中人,对恩怨情仇看的极重。尤其你梅超风,性格狠绝,只觉我坏了你的事,对我心有怨气,这也能理解。 可你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被仇恨蒙了心智,竟看不清一点形势!” 梅超风听他训斥自己,傲气横生,冷冷道:“你这是要教训我吗?” 顾朝辞一摆手道:“这倒谈不上,你是桃花岛主高徒,哪需我来越俎代庖!”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梅超风,你与韩女侠,都是女中豪杰,也都成了丧夫之人,你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道理也不顾了,可见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你只知道我帮七侠,可又何尝不是在救你?” 梅超风一听这话,又哪能认同?很是气忿忿的道:“救——我?我需要你救?若无你插手,我已报了大仇! 别以为梅超风,眼睛瞎了,可我耳朵没聋,不就王处一这老道,也在这吗? 嘿嘿,就是他出手相助六怪,老娘又有何惧! 你若不信,且作壁上观,看梅超风能否,将他们七人一起挑了!” 她的这番霸气言语,说将出来。 江南六怪还则罢了,这王处一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了。 他只不过,喊了一句话而已,还能被这婆娘,拉出来公开处刑。 只见梅超风一转头,朝着柯镇恶方向,冷冷一笑道:“只是这‘江南七怪’枉负侠名,先靠全真教,今日又靠‘辣手书生’…… 嘿嘿,既如此,还行走什么江湖,趁早回家躺尸吧!” 顾朝辞一看这婆娘,不仅够凶悍,还够聪明,自己这嘴炮大法,也不知怎么被她,给学去了,还运用的炉火纯青。这是要将“江南七怪”架在火上烤啊!? 果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就见柯镇恶持杖上前,大喝一声道:“梅超风,我江南七怪,自知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我等十八年不履中土,也是近些时日,才听了‘辣手书生’名号。 这位顾公子为人如何,也只有耳闻,未曾目睹,但今日得他仗义援手,救我七妹性命,我等便齐感大德。 至于‘玉阳子’王道长,我等今日初次得见,他侠义为怀,自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你也无需,指着他二人说话。 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有些话,也都说开了。你我之仇怨,因我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死于你夫妇之手。 我柯镇恶要为兄报仇,众弟妹不愿舍我而去,才会在大漠荒山围攻于你,打瞎你的双眼,也让你失去了丈夫,我等失去了五弟。今日你要报仇,就冲我一人来好了!” 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全金发以及郭靖也扶着韩小莹,挣扎站了起来,六人分从两侧围了上去,大叫道:“大哥”“大师父”。 他们都知道,大哥、大师父,这是为了“江南七怪”名声着想,想要以自己一人之命,为这段恩怨做个了结。 郭靖到了此时,哪还按耐的住,踏步上前,刚喊出“梅超……” “靖儿,退下!” 郭靖兀自不动,脸憋的通红。 “怎么?你翅膀硬了,连大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这事,哪有你这小辈插手资格!” “退——下!” 柯镇恶一听郭靖迈步出声,便知自己这傻徒儿要拿自己命,换自己命了。 岂能不厉声阻止! 郭靖虽然畏惧大师父,但在这事上,也不想退缩,场面瞬间乱做一团。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心下暗叹:“自己武功可以镇压全场,可遇上这类不怕死,又不能杀的主,想讲讲道理,压根没吊用啊! 或许,这就是威望不够的缘故啊! 若是洪七公、黄药师他们这类人在此,又哪有这般麻烦,人人只有听话的份。” 他心知以前武功太差,为了求利,行事不择手段,可以后就要追求名了。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一旦成功化解,桃花岛弃徒梅超风与“江南七怪”之仇怨,自己名声,必有一响,更有一变! 当然,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洗白之路,如何走的下去?以后还想干番大事,那也都是空谈罢了! 此时就见黄蓉,一脸焦色,欲要上前开口。 顾朝辞对她想做什么,心知肚明。可自己做了这么多,又哪能让她坏了,自己刷声望的机会? 顿时气运丹田,一声“呵呵”冷笑,响彻全场。 黄蓉回头一看,不禁斥道:“你笑什么?” 她见自己靖哥哥,都要上前换命了,自要报出自己身份,好来压服梅超风。 没想到顾朝辞,不理不睬,仍然笑个不停,黄蓉怎能不暴怒,可再一听,继而色变,还哪敢出声? 顾朝辞笑声清峻,在场之人都听得,有一种幽微清和之声,摇曳而出,细而清,渐高渐远,直冲云霄。 突然,这股笑声又从半空,掉将下来一般。 蓦然间,顾朝辞又是仰天狂笑,笑声中仿佛含着杀伐之声,好似千军万马,疾行赴阵,又似大海浪潮,滚滚而来,久久不绝。 顿时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都在运功抵御。 什么要报仇的、嚷嚷换命的,都静了下来。 武林中人均知,内功极高之人,都有鼓气行远,发音绕梁之威。 顾朝辞如此发笑,正显出了他中气充沛、内力雄浑,而且这笑声,不似“狮子吼”那种以猛以烈取胜。 但在梅超风、王处一听来,他这样发笑,比那以求刚猛的“狮子吼”功夫,还要高明多了。这是柔可清风拂面,润物无声,刚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忽然顾朝辞笑声戛然而止,可余音不停,颇有绕梁三日那种感觉,就仿若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人人心中均是暗暗喝彩,也佩服他机智、聪明。他借笑声而显神功,既不明着得罪人,又能将所有人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还不失身份。 梅超风适才想着“江南七怪”都是一群自命侠义的老顽固,自己一激之下,他们必不会做缩头乌龟,眼看就要成功,又被顾朝辞所阻,虽然恼怒至极,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暗忿忿的怒骂:“多管闲事的小王八蛋!” 顾朝辞笑声既毕,振袖一挥,拱手道道:“诸位得罪了!” 其余人也是抱了抱拳,以示回应。 顾朝辞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反应的梅超风,冷冷道:“梅超风,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化解你与六侠冤仇。 但又自知,没有一言既出,人皆遵从的威望。也是看在你眼睛不便,又是一介女流,才苦口婆心,与你讲了一番道理,想要感化于你。 未曾想,顾某这满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那我也就不给你留面子了!” 说着面色一变,好似罩了一层寒霜,厉声道:“你与陈玄风,当年滥杀无辜,以活人练功,闯出“黑风双煞”的名头,莫非真以为,就没人制的了你们? 若非好多高人,看在“桃花岛主”面上,你真以为,他们不会斩除妖邪? 你以为全真教,除了“中神通”王真人,就没别的前辈人物,能够制你们? 那丐帮洪帮主一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若对你二人出手,再有十个黑风双煞都死了!焉有你之今日? 你还动不动,口出狂言,嘲讽这个靠人撑腰,那个靠人相助? 告诉你,你能活到今天,也只不过,是你桃花岛的身份,无形中挡了好多灾厄!” 梅超风被她这一顿训斥,气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自红泛白,悔恨无已,顾朝辞所说,她不想承认,可又是实情…… 心念未停,就听得顾朝辞继续道:“你刚才也说,你我二人都是臭名远扬,这本就是江湖正义之士,用来刷声望的最好祭品! 我行走江湖以来,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只不过对待恶人,手段毒辣狠绝了些,就生怕遇上那些惹不起的高人,将我给行侠仗义了? 而你梅超风呢?从来都没怕过吧? 呵呵,你之所以敢如此豪横,谁都敢不放在眼里,还不是明知,那些能收拾你的高人,不会以大欺小! 你这就是有恃无恐! 你以为我没杀你的念头?不想为自己刷一波声望?也改变一下,自己这丑陋形象? 呵呵,这江湖处处体现的都是人情世故,像众人说我顾朝辞,欺软怕硬也好、趋吉避凶之人也罢,可我这种人才是真实的江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只问是非,不计利害的正人君子? 正因为他们少的可怜,才值得人敬佩! 今日我顾朝辞,当着诸位之面,敢说这话,就不怕人知道。 王道长,敢问? 顾某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王处一闻言一怔,面色很是难看,他突然感觉,今日这事自己压根不该参与,这都什么事吗? 梅超风刺他一下,顾朝辞也将他拉出来,可对方说的这番话,也挺对的。 当年周师叔,想要出手收拾“黑风双煞”,被他们给拦住了,说不能以大欺小,怕人笑话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不也是怕自家做初一,人家做十五吗? 可这事也不好说啊! “哈哈……” 忽然背后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过来,又道:“王师弟,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乃人之常情,更是做人取舍之分。 像我丘处机,当年遇上黑风双煞,自知难以取胜,也只能做了一个听墙根的,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蓉等人俱是一惊,回过头来,见当街迎面走来两名道人,都是一身黑色道袍,很是清洁,一尘不染,足见内功之高明。 一人白须白眉,脸色红润,神情慈和,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识得之人,自认得这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钰。 至于说话这人,长须如漆,约五十岁年纪,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头发也是乌黑发亮,背负长剑,黄色剑穗随身而动、随风而起,言语间豪气逼人,神采飞扬。 王处一行了一礼道:“丘师兄说的是,师弟着相了。” 江南六怪、杨铁心刚想与马钰、丘处机相互见礼。 梅超风却是眉头紧锁,转头对着丘处机方向,大喝一声道:“你是丘处机,怎么声音不像?” 她对声音过耳不忘,前段时间,才在大漠遇到全真七子,听过“丘处机”说话,与此次完全不同。 丘处机也是一脸愕然,马钰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可他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谎骗人,说道:“梅超风,贫道向你赔礼了,日前贫道自知非你敌手,才在大漠荒山故布疑阵,骗你退走,全真七子从未去过大漠!望请恕罪!” 说着拂尘一甩,躬身行了一礼。 他语音柔和,但中气充沛,一字字清晰明亮地,钻入各人耳鼓。 江南六怪听他为了自家名声,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岂能坐视不顾。 六人踏前一步,柯镇恶俨然道:“梅超风,马道长之所以骗你,乃是为了我江南七怪,不受损伤! 你可不要怪他老人家,他见你我双方,都死一人,你又双目已盲,才出此下策,想为你我化解冤仇,否则以他之英明,又何需玩这些花样!” 梅超风聪慧敏锐,一切都明白了。她在大漠,是被假的“全真七子”吓跑了,昨夜又被顾朝辞轻松拿下,刚才又听丘处机说,曾听过自家墙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种种一切,纷至沓来,蓦然间急怒攻心,就觉天旋地转,颤巍巍连退五六步,面如死灰,猛然睁开那双没有光泽的灰白眼仁,环顾一圈后,右手一指,森然道:“好哇好哇,都是名门正派的侠义英雄,梅超风不中用……” 顾朝辞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桃花岛主,就只是一弃徒,就能让全真教掌教,撒谎骗人,让名震大江南北的‘长春子’不敢现身,只能听墙根,只此一事,他老人家也足以自豪了! 梅超风,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莫非你还想让,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也像他们一样,不敢面对你吗? 你只此一事,当今武林,有谁能及?” 第39章格局小了 顾朝辞本见马钰、丘处机一到,估计可能要坏事。果然,梅超风这种癫狂的样子,明显感觉,自己被人欺负惨了,这才心丧欲死。 当然,这还只是其次。 他最怕那个大概率,就是黄药师本人的“老梆子”突然现身,来一句:“好哇,几个小杂毛、老怪物、臭小子合起伙来,欺负我的瞎眼徒儿……” 别人不好说,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又没靠山,估计得完犊子,昨夜一切都白费了。 必然得想办法,夸得让他不得出来! 当然,顾朝辞也自知这几句话,那是大大得罪全真教了,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对他们这种无法威胁自己的正派中人,那顾忌就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于这些人,以后怎样还报于他,也无暇理会了。 顾朝辞心思多转,实则完全想多了。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久历江湖,也非不明事理之人。如何不知,今日这事围观者也是不少,一旦处理不好,就等着江湖传言,说全真教与“江南七侠”“辣手书生”等人,一起如何如何,欺负桃花岛弃徒吧。 黄药师纵对这个徒弟,再不闻不问,到时候为了声名脸面,也得来讨个说法,那必然又是一场麻烦。 若能防患于未然,让一个瞎眼女人,占点口头便宜,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顾朝辞的深刻用意,除了郭靖有些懵懵懂懂,其他人都看了出来, 见他只是三言两语,就将趋吉避凶,发挥应用到了极致,若在平日,自是人人讪笑,然则现今,却无一人瞧他不起。 大伙心中也是一般想法,他能一瞬之间,便意识到问题所在,又能轻描淡写般,将这种事,换个说法说将出来,更绝非常人所能。 不过众人见他义正辞严、如临大敌的那副样子,俨然黄药师就在这里。 昨天本就刚下过一场大雪,此时正值北风呼啸,行人少见。众人均是一般心思,想起关于“东邪”黄药师,那些什么杀人不眨眼……等等传闻,不自禁的也打了一个冷颤。 顾朝辞本就提气运功,暗暗提防,“神秘高手”未出手,见马丘王三道,听了自己这番话,也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颇有些想不通,暗忖:“莫非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便内息一松,缓缓归入丹田,转眼看向梅超风,接着又道:“不过,梅超风,咱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题外话。 我等晚辈之事,与令师那等武林大贤无关。我们大家伙,本在说你与“江南七侠”仇怨之事,这跑题跑得有些远了! 这里也没谁,依仗什么人多势众啊,武功高强,就想要强行压服谁! 在场诸位,除了我顾朝辞,声名狼藉以外,其余人都是大有来头。 我等做人做事必须得讲道理。 若是什么,都以武力决对错,那和街面上的地痞无赖,有何区别? 梅超风,你认不认可,顾某所说?” 梅超风适才就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无底深渊,那股绝望情绪仿佛怒潮一般涌上心头,浑身发凉。 如今又听顾朝辞在这言之凿凿,好像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一般,顿时气急败坏道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若报仇,就是不讲理了?” 顾朝辞摆了摆手,微笑道:“你此言差矣,报仇之事,天公地道,如何能是不讲理?然则在下,适才不断推想你与“江南七侠”之仇怨,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柯大侠说你,先杀了他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是也不是?” 梅超风微一沉吟,面色一横,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夫妇先杀他大哥杀的,至于是我杀的,还是贼汉子杀的,我忘了!” 柯镇恶听了梅超风的大话话,肚子好似吞下了一包钢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这比他当年收到兄长死于“黑风双煞”之手时,还要难过! 这实在太侮辱人了,两手紧紧攥住铁杖,捏的“咯吱咯吱”直响,好在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发火之时,只能强自忍耐。 顾朝辞见梅超风这一说法,也不禁扶额,这娘们也不知,天性就是如此豪横,还是故意如此,这也太不给人面了! 只不过,此时却非讨论这些之时。 当下微一颔首道:“好,既然如此,你与七侠大漠夜战,双方各死一人,人家打瞎了你一双眼睛,为兄长报仇,也是天公地道。 你还不依不饶要报仇,岂不是不讲理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不杀柯辟邪,那这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今不说化敌为友,你也不该再追着七侠不放了吧?” 梅超风冷哼一声道:“柯辟邪是来围攻我夫妇的,又不是我们去找他。 既然学艺不精,敢强自出头,死了也怪不得谁!” 顾朝辞呵呵一笑,剑眉一挑道:“哦?围攻你夫妇?那这带头之人是谁啊?你怎不去找他报仇?关于此事,江南武林多有流传,从那以后,你夫妇才远躲大漠的吧? 你报仇,怎不去找这带头的组织者,偏偏对七侠不依不饶? 众所周知,十八年前,七侠已然去了大漠,没有这人,又哪有陈玄风后来命丧荒山?!” 梅超风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眼中金花乱舞,耳中一片蝉鸣,她岂有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正欲分辨,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听顾朝辞喟然叹道:“当初组织者不是别人,正是你师弟陆乘风。 你二人叛逃师门,连累其他几位师兄弟,被打断双腿,逐出师门,他们找你夫妇该不该?柯辟邪与你这位陆师弟,都是江南人氏,也同为好友,他武功虽然不济,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做法,难道也错了? 难道在你师弟,求助他时,他也像顾某人这种欺软怕硬……嗯趋吉避凶之人一样,选择拒绝,就不是强自出头了? 嘿嘿,你也别以为,顾某这番铁面神功,什么人都能练的成!” 众人听了他这番言语,颇有几分忍俊不禁之感,只是其他人顾及影响,不好出声。 黄蓉哪管这个,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弯下了腰,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当初对顾朝辞做的那些事了,自己太过武断了,看错人了,人不是专务虚誉之徒,那是压根不在乎。 顾朝辞循声一看,黄蓉那种捧腹大笑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怒:“笑我?看我不吓死你个丫头片子!” 当下说道:“梅超风,你不去找师弟报仇,那是你的事。 那柯大侠兄长一命,换你一对招子,这事到哪里,都说的通吧? 人兄长为了给你师弟帮忙,结果被你夫妇杀了,你不去找正主报仇,还天天追着人家江南七侠,你也挺懂人情世故的吗? 怎么,你也自觉没脸去见你师弟吧? 再者说,你要报杀夫之仇,那这陈玄风是七侠中的哪位所杀?你倒是说说看哪!” 梅超风知道顾朝辞说的在理,猛然一扬手道:“好!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说不过你!我瞎了,他死了大哥,我跟江南七怪,深仇大怨就此一笔勾销!” 顾朝辞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好,梅超风女中豪杰,一言九鼎,在场诸位都是见证!” 梅超风冷笑道:“那是自然!但那个叫杨康的小子,必然交出来!” 她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群情竦然。 杨康跟这事又有何关系? 只见梅超风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剑,举将起来,阳光照耀一下,灿然耀眼,别人也看不真切,说道:“我丈夫死于此剑之下,你说的不错,他也非江南七怪所杀! 这短剑上刻有杨康二字,姓顾的,这事你是不是也管?” 顾朝辞明知,梅超风跟他动了心眼,但今日这事,自己也拿够了架,既与“江南七怪”已然化解冤仇,自然没有点破。 当下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想管,可你有所不知啊,杀你丈夫的也不是杨康啊……” 梅超风一怔,连忙用手一摸剑柄,清清楚楚就是“杨康”两字,大叫道:“就是杨康,你骗我!” 顾朝辞看向郭靖,招了招手,笑道:“郭兄弟,你过来!” 又对梅超风说道:“你先将剑扔在地上吧,你攥在手里,谁能认得出来?” 梅超风一想也是,将短剑往地上一放。 郭靖内心对顾朝辞很是信服,依言走近一看之下,就觉眼熟,凝目一看,那短剑亮光闪闪,柄上刻着“杨康”两字,正是六岁那年,自己用以刺死陈玄风的利刃。 当年郭啸天与杨铁心,得长春子丘处机各赠短剑一柄,两人曾有约言,妻子他日生下孩子,如均是男,结为兄弟,若各为女,结为姊妹,要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夫妻了。两人互换短剑,作为信物,因此刻有“杨康”字样的短剑,却在郭靖手中。 郭靖再是迟钝,也明白了,大踏步朝着梅超风走去,正色说道:“梅前辈,你丈夫是我亲手杀的,跟我几位师父,是没有关系的。 晚辈名叫郭靖,也不是杨康,但这柄短剑,却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 梅超风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自己先入为主,以剑识人,终究是想错了。 可现在杀夫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内心那股埋藏已久的仇恨,涌上心头。 一股热血也在胸膛翻滚不停,想起今日之事,霎时间苍白如纸的那张脸,也冲的通红,洁白的牙齿也咬的“格格”作响,此时的她就像一头困守洞穴,陷入绝境的母狼。 是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这种不正常。 可眼见顾朝辞离郭靖不足一丈,又是他亲口喊过去的,料无大碍,都紧紧盯住梅超风。就见她冷冷一笑道:“好小子,你倒是胆气过人。” 郭靖双手一摆,很是诚恳道:“梅前辈,晚辈当不得您如此赞誉! 当年我只六岁,被陈前辈抓在手里,一时情急才误伤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今日你要杀要剐,晚辈绝无二话!只要你不在与我众位师父为难就好!” 郭靖在梅超风与六位师父打斗时,本有心以自己一命,换师父们平安,可压根没人理会。 刚才又听梅超风,有个很厉害的师父,他也看出,众人明显都很是忌惮,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让顾朝辞以及众位师父,再次以身犯险了。 “梅——若华” 黄蓉一看梅超风神色不对,她可不敢将郭靖的安危,寄托于顾朝辞这种心无常性之人身上。 可梅超风这次再听这三字,直接听而未理,脸上杀气一闪,蓦地里一声怪笑,喝道:“老娘赞誉你?那你就受死吧!”双手一张,十指手指,白森森的,宛如十柄利箭,带着“哧哧”声响,齐向郭靖当胸插到。 “梅若华你敢……”黄蓉见到这一幕,已然骇的花容失热,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顾朝辞能叫郭靖过来,自然不会真的坑人,他也只想吓吓黄蓉而已。 在梅超风怪笑时,已然身形一晃,好似风驰电掣,带起重重幻影,寻丈距离,倏然而至,左手食中二指一骈,迅疾点向梅超风右腕“阳谷穴”。右掌疾发,一招“排山倒海”,朝梅超风劈面打去,掌风凛烈。 梅超风也想过,顾朝辞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可也没想到他出手,竟如是之快。 毕竟他相救韩小莹时,自己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可这次看起来,是在攻击郭靖,可对顾朝辞没有时刻放松。 饶是如此,对方还能后发先至,出手之处,不但是自己进攻时,所露破绽,也将自己攻向郭靖的攻势,接了过去,不禁喝彩道:“好招数”! 梅超风左掌圈转,往外一封,将他掌力卸在一边,可也觉手臂滚热发烫,心下大惊:“这小子内力果然是股纯阳真力,也未打通任督二脉,臻至阴阳贯通之妙境,可又怎能驾驭九阴真经中的功夫?” 她毕竟出身桃花岛,又得了九阴真经十几年,对其中的武学道理,总是知晓几分。心念电闪之时,右手一沉,躲开顾朝辞这一点,同时左手箕张,扣成爪状,又反拿对方手腕。 顾朝辞大笑道:“好一个梅超风,厉害!”。 他见对方这一招,以攻代守,确也颇为高明,心念动处,五指成爪,倏地再反拿她左手腕。 梅超风在“九阴白骨爪”上,浸淫十多年之久,艺业已臻化境,开人头盖骨这等坚硬之物,也好似刀切豆腐,指孔周围都不露丝毫缝隙,指力之强,实乃当世一绝。 但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这一抓虽是“鹰爪功”功夫,不如“九阴白骨爪”来的狠绝,拿捏却是极准,劲力也大。 二者相去还有数寸之遥,梅超风便觉腕上微麻,哪敢力拼硬抗?疾地向外一甩手,脚下一错,已飘退出六七尺,站定喝道:“这一招不坏,再来,再来!” 顾朝辞既未追击,自不会和她再行动手,摆手道:“梅超风,我并非想要和你比高低,还来个什么?” 梅超风一听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大叫道:“你口口声声不欺负人,今天你欺负我,还欺负的少吗? 我也称了你的心,不和江南七侠报仇了,这小子又与你有何交情? 这天下天天都有寻仇闹事,杀人害命的,你都想管嘛? 老娘坏了一对招子,就让你们这些人,轮流欺负,尤其你顾朝辞更为可恶! 今日你若不让我报仇,最好就将老娘杀了,一了百了,否则…… 否则……否则老娘不会善罢甘休!” 梅超风自忖,今天若是这帮人想杀她,自然没有生还余地,也就处之泰然了。 众人听了这话,却无不骇然,“铁尸”梅超风在武林中,那真是响当当的角色。 多少江湖人,当真是闻其名而胆落,听其声而魂悸,而今在顾朝辞面前,居然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一口一个“欺负”,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均感匪夷所思。 顾朝辞一看那些人的眼神,饶以他脸皮之厚,也颇感尴尬,不由摸了摸鼻尖道:“梅超风,你说话还是负点责任好!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梅超风脖子一梗,扬声道:“老娘今日让人笑话的还少吗?” 她又是被全真教骗,自己又认错仇人,又被顾朝辞三番四次戏弄,她还有了脸面? 顾朝辞微微一瞥黄蓉,已然满脸怒容,明显遏制不住了。轻声道:“梅超风,陈玄风死于一个六岁孩童之手,当真也算他命该如此,他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结果偏偏被人一刀刺到罩门上,岂非天意? 依我看,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天爷对他这位真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叛徒,才借我郭兄弟之手,为黄岛主清理门户。 如今已然过了十几年,我郭兄弟长大了,你来找他报仇了,纵然黄岛主亲临,他身为一代武学宗师,也不好意思报这个仇吧?” 梅超风此时脸色铁青,满头长发随风飘扬,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过,是不是贼汉子遭了天谴,否则就那么巧?一剑就捅到肚脐眼那个罩门上了? 顾朝辞看黄蓉粉拳紧握,俏脸含嗔,那双美眸如欲喷出火来,心下一笑:“小丫头片子,敢取笑我,气不死你” 想着又对梅超风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现在直接就走,对你好,你若硬要报仇,终究也是一场空!” 梅超风双手一挥,冷冷道:“你不是好人,少说风凉话……” “好一个梅若华,你果然厉害!” 黄蓉已然怒不可遏,俏脸含怒,将话头截了过来。她毕竟喊了三次“梅若华”,都没起丝毫作用,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亏爹爹说,这个名字是梅超风,投师前的名字,江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 梅超风一转头,厉声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今天已经喊了老娘四次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娘面前放肆!?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顾朝辞就见黄蓉瞬间当机了,小口微张,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好在黄蓉聪明机智,瞬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又哪敢再拿架?朗声道:“好,梅若华的名字你不认,那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萧,你知不知道?” 梅超风闻声一呆,继而大吃一惊,颤声道:“你……是谁?” 黄蓉怒声道:“我姓黄,东海桃花岛的弹指峰、清音洞、绿竹林、试剑亭,你可还记得?” 这些地方,都是梅超风学艺时的旧游之地,哪能不知,真是恍如隔世,颤声问道:“桃花岛的黄……黄师父,是……是……是你什么人?” 黄蓉双手一负,踱开几步,点了点头道:“好啊!你倒还没忘记我爹爹,他老人家也还没忘记你。他亲自瞧你来啦!” 这话一出,梅超风三魂七魄都跑了一半,只想拔腿就走,可又想到,便能见到师父,顿时喜不自胜,大叫道:“师父……师父……” 可又忽然想起:“师父怎能到这里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离桃花岛。 我和贼汉子盗了他的《九阴真经》,他也没出岛。 我现在眼睛瞎了,已经被人骗了多次了,可不要再被小丫头给骗了。” 黄蓉何等聪明,一看她的神色,知她尚有疑心,当即左足一点,身形跃起丈余,在半空连转两个圈子,凌空挥掌,向梅超风当头击到,这正是“桃华落英掌”中的一招“江城飞花”,说道:“这一招我爹爹教过你的,你还没忘记罢?” 梅超风耳力惊人,从她空中转身的风声,就已经有了肯定,举手轻轻格开,问道:“师妹,师父呢?” 黄蓉落下身子,轻笑一声道:“他就在你身后啊,你听不到吗?” 梅超风听在耳中,想起黄药师生性之酷、手段之辣、武功之高,不禁面如土色,不由得全身酸软,似已武功全失,两腿抖的和筛糠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凄声道:“师父,师父,弟子罪该万死。只求师父可怜弟子,双目已盲,半身残废,从宽处分。弟子对不起您老人家,当真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紧接着又想起什么,忙忙摇头道:“不,师父不必从宽处分,你罚我越严越好,不……不,师父你杀了我吧! 师父师父……”说着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众人都长着眼睛,都知黄蓉在骗她,可见此情景,也是心中一凛。 这梅超风在众人眼里,总是目空一切,骄狂狠绝,纵然大敌当前,也仍不以为意。 然而一听黄蓉提起她爹爹,竟吓成这个样子,这黄老邪之威,可见一斑。 顾朝辞看见这情况,也不由皱了皱眉头,生怕真将黄老邪给磕出来了,扬声道:“梅超风,你师父没到,你又让人骗了!” 梅超风听了这话,也知顾朝辞当着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说假话,可仍是半天不说话,也半天不起身。 她明知自己又被人欺骗了,又能如何?这是自己师妹啊! “多管闲事!” 黄蓉哼了一句。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黄姑娘,你若拿梅超风当师姐,就不该如此作弄她! 若不拿她当师姐,你焉有胆量,戏耍于她!莫非真以为黑风双煞,是吹出来的?” 他说着已朝江南七怪与全真教三道而去。悠悠传来一句:“格局小了!” 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可黄蓉瞬间愣住,眼见众人皆去,就连郭靖也在依依不舍中,被江南六怪强行带走,只留下了她与梅超风。 自然也在咀嚼顾朝辞的话,格局小了,那不就是心眼小吗? 可她也是通透之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眼的确有点小,想着走过去,扶起梅超风,轻声道:“梅师姐,对不起,你眼睛不便,外人骗你,我也骗你,这是我不对! 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向你赔罪了,” 梅超风摇了摇头道:“今天你都看到了,师姐已经不中用了。 你不骗,也有人骗,这也没什么!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 黄蓉眨了眨眼,“是吗?我却不记得了!” 梅超风朗然一笑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又哪能记得!” …… 第40章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江南六怪见顾朝辞,不遗余力,为他们化解与梅超风之恩怨,又对自己七妹有救命之恩,自是不吝溢美之词,只是颇有些想不通,这人的名声怎就那么臭呢? 马钰、丘处机对顾朝辞,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原听说有本派弟子,死于他手,而今一见对方,又听了王处一一番转述,感觉这一切,必是别人诬陷。 这人身具如此身手,杀个人,还能叫人给看见了? 再者人连欺软怕硬之事,都能淡然宣之于口,又岂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况且人家杀了少林寺中人,也没隐瞒啊,至于什么偷学少林武功云云,绝对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群和尚本事不大,明显是想要重振武林声威,才选择了一个名声不好,却名声不小的人,来下手。这种树立威望的操作,江湖上不是很常见吗! 郭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名满天下的“长春子”丘处机,其人与自己关联颇深,就连名字,都是人家取的。 多年来只闻其名,今日方能得见其庐山真面目,见他与众人交谈,言语间豪气逼人。心下不禁暗赞:“难怪父亲与杨叔父当年初见于他,双方就能相交甚笃。 这人十八年前,也就三十来岁,正当盛年,想必更加气概非凡,豪气冲天! 这等豪雄人物,哪个英雄好汉见了,哪能不大为心折?!” …… 一行人回到客店,杨铁心与丘处机,老友相逢之喜,也抵不住家人下落之重要,几方简单寒暄后,丘处机说出金国赵王世子完颜康,便是杨康,赵王妃就是包惜弱。 饶是杨铁心猜测过很多次,他们母子如今,到底过的好不好?可陡闻这等音讯,固然也是高兴欣喜,但已然不知如何是好,颇有些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样子。 杨康那是什么秉性? 他那天在比武擂台之上,亲眼所见,而自己妻子,已给人家当了,十八年王妃,自己莫非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丘处机见杨铁心情绪低落,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朗声道:“杨兄,先前人皆以为,你已离世,不瞒你说,贫道也是这样想的。 当年贫道与“江南七侠”分别之后,走遍大江南北,历经数年,才在十三年前,找到他们母子二人。又见包氏已成了金国王妃,贫道本想一掌毙了她。 可看到她为杨兄生育子嗣,又不忘旧情,虽身在王府,却想办法,居住在牛家村旧居之中,并非对杨兄全无情义,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杨铁心听到这里,脸上才回复了些生气。 顾朝辞挑眉问道:“丘道长十几年前,既然找到包……嗯,为何不将我岳母与杨兄弟,直接接出王府呢?” 此言一出,不光丘处机将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射在了他身上,就连马钰、王处一、江南六怪等人,俱是如此。 只是见他神色平静,不似故意无礼,均想:“这人年纪轻轻,武功恁高,肯定一直在勤练武功,于世事了解太少!” 众人俱是心有此想,丘处机神色也缓和下来,谓然道:“贫道脾性火爆,仇人遍布天下,又因教派发展,自来事多。 当时杨康尚且年幼,这包氏又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瓜田李下,贫道也不好对他们母子,多做照顾啊! 再者包氏已然成了王妃,杨康也成了王子,木已成舟,贫道总不能硬将二人,直接接出王府啊。” 江南六侠,马钰王处一等均知,包惜弱虽失身于赵王,却也只道亲夫已死,寡妇再嫁,也属寻常,不能深责。 只是杨铁心在此,有些话却也不可明言,却没想到顾朝辞,如此不明事理,竟问出那番话来。 顾朝辞问出这话,也是前世好多人,经常这样抨击丘处机,如今一听这话,猛然就理解了。 是啊,这是什么时代? 丘处机找到他们母子时,一个成了王妃,儿子已然是小王爷,他自己就算行的端、走的正,不怕名声有损,又怎能带走人家母子?难道强行带走不成? 他又不知,完颜洪烈就是,祸灭郭杨两家的幕后主使。 带着上帝视角看问题,都是马后炮而已,能问出这等荒谬之言,也真又傻又蠢。想着朝丘处机一拱手,正色道:“道长高义,在下年轻识浅,口无遮拦,还望恕罪!” 丘处机哈哈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 又接着道:“后来杨康长大了些,我多方辗转,才征得完颜洪烈同意,收其为徒。算起来已经九年六个月了。 在这期间,贫道也与包惜弱商量,只觉等杨康长成,能明辨是非,再告知其实情。 可杨兄如今既然健在,我们去王府认回他们母子,也就罢了,你又何须如此忧虑?” 王处一在得知杨康,就是那日的金国小王爷,就一直双眉紧蹙,忧心忡忡。 此时见丘处机,好似对这事,想的太过简单、美好,遂将杨康那日在擂台上的表现,又身怀“九阴白骨爪”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丘处机自然知晓,师弟不会说假话,登时气的剑眉陡竖,脸色涨红,半晌无言。 饶是他本就知道,自己这徒弟品行有问题,但也没想到,竟能如此不堪! 霍然转身,朝江南六怪,拱手深深一揖倒地,朗声道:“众位好汉,柯大哥,咱们学武之人,以品行心术居首,武功乃是末节。贫道收徒如此,汗颜无地。 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今日已然了结,丘处机不日会晓喻江湖,“长春子”在江南七侠手下,一败涂地,输的心服口服!” 江南六怪若真正赢了丘处机,必会觉得十八年付出,总算没有白费,可如今哪里能接受。 柯镇恶一摆手,正色俨然道:“丘道长,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岂能如此草率决定! 杨家小子,行止虽有不端,但看在他十八年来,不知实情的份上,你就原谅他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孩子若能大节不亏,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来的及!” 众人闻言,更是佩服。 尤其顾朝辞,心下暗赞:“难怪这人谁都不怕,心中那股子正气,就是他最大的后盾,怕死之人才会有畏惧,如他这般人物,不头铁才是没道理的!” 丘处机素知江南六怪性情,清楚自己执意认输,反而小看他们了,只得点了点头道:“柯大哥所言极是! 杨兄妻子还在赵王府,贫道得帮他,接这娘俩出来。杨康不争气,自然还需贫道带走,好好管教,还望众位能够鼎力相助! 不知众位大哥、妹子意下如何?” 江南六怪那是何等人物,自然没有异议,言下自是义不容辞。 顾朝辞在这事上,虽是一直冷眼旁观, 可听到这里,心知此事,哪会这么容易?会发生什么结果,都不用多说。 不说杨康自己什么态度。 就是完颜洪烈,也不会放人。 这一切本就是他幕后操纵,搞出来的,只是此时尚无人知晓。 人人都以为完颜洪烈,是见义勇为,才救了杨康母子呢。 就连丘处机自己,也都不知,当年在牛家村,完颜洪烈差点被他一甩手箭射死。 可这番话,自己一个外人,也没法明说。毕竟有些事,只有碰一碰,人都才会清醒,事情才能有个结果。当然,只有这样,更有自己大显身手,勇擒敌酋的机会吗! 顾朝辞思忖已定,当即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我们去接回杨婶婶和杨兄弟,自然刻不容缓,可也得预防变数,这里是中都,金国都城。 完颜洪烈毕竟是一国亲王,而且近期网罗了一些武林高手,他如果不放人,免不了,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测之事,所以我们得做好准备,以侧万全!” 众人虽然名头大,武功精深,可也深知顾朝辞所言不错,有些事确实得多留一手。 遂让王处一、朱聪、韩宝驹、韩小莹在府外接应,如果动起手来,也好里应外合。 顾朝辞本想让穆念慈先走一步,在城外等候。可穆念慈隐隐然,感觉这事,定会引发波折,心里有个声音,自己必须得去,自然不同意先行离去。 顾朝辞见穆念慈满脸期盼,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看着自己,手指轻捏自己衣襟,还来回摇晃。 这等女儿姿态,顿时直击心灵,还能怎么办? 自忖穆念慈武功,虽比不上成名好手,可一般武人也非她对手,又有自己在身边,焉能护不住她? 也就点头答应了,穆念慈自是霁然色喜。 众人商量一毕,用过饭后,收拾停当后,当即出了客栈。 不料黄蓉又来找郭靖了,可看见顾朝辞,先送了一个冷哼,还送了一记白眼。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知她与梅超风有了一番交流,至于说了多少,却不得而知。但也没当回事,黄老邪现在招惹不起,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能怎样? 众人已然知晓黄蓉身份,虽不想与她打交道,但黄蓉听郭靖说,又要去赵王府云云,她何等聪明,立即意识到,这必有大热闹看了,自然嚷嚷着想要同去。 众人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赵王府行去。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到了王府前,见这朱红大门,正中匾额上“赵王府”三个大金字,耀眼夺目。 门前两根旗杆耸立左右,门旁更少不了,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一排白玉阶石直通里院,势派豪雄之极,无与伦比。 丘处机身为完颜康师父,他也不是每次来王府,都是深夜潜入。门房自然见过,也不敢阻拦,只是飞奔入内禀报。 丘处机、顾朝辞等一行人,一进院子,就见这豪宅之中,雕梁画栋,宅第如云,气派非凡,还未至大厅。 已然看见一人身穿绣花锦袍,年约四旬,颔下微须,面目清秀,带着些人迎了出来,这人想必就是大金国六王爷,赵王完颜洪烈,只是他脸上有些目青鼻肿,颇有几分狼狈。 众人一见之下,齐齐惊讶,一国亲王,还是当朝皇帝的亲儿子,脸上怎会有伤? 除了顾朝辞与黄蓉还有江南三怪,有所猜测,其余人都有些不明关节。 至于完颜洪烈身后之人,身矮腿短、目光如电的是“千手人屠”彭连虎,白发童颜的是“参仙老怪”梁子翁,还有一个身材不高,头顶油光晶亮的中年汉子。 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白衣公子,如此天气,他还手摇折扇,一双贼眼不时在黄蓉与穆念慈身上,游弋来去,必是色胚欧阳克了。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也算英气勃勃,看其身上服饰打扮,他倒像个王孙公子,骚包的紧,与那完颜康相比,也不差分毫。 顾朝辞这是第一次,见欧阳克与沙通天,但这二人长相,太具有代表性了,自然就能一眼认出来,谁是谁。 沙通天头秃锃亮,顶上没半根头发,双目眼珠突出,身后背着一把铁桨,从一出来,他的目光,就没从顾朝辞身上离开过。 完颜洪烈对这几人,看重的很。日日酒宴不断,适才正在饮宴,众人听闻竟是“长春子”丘处机到了,自然一起出来,要见见这名满天下的全真高道。 他们一出来,见到全真教三人与顾朝辞、江南三怪、郭靖黄蓉后,基本都是神态肃然,生怕堕了气势。 唯独梁子翁,两眼珠通红,看着郭靖黄蓉,满脸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这老怪平日鹤发童颜,姿态飘然,可今日就连平时极为珍视的头发,都未曾打理,显得很是乱糟,如今更是嘴唇紧闭。可算没有半分仪态,显然宝蛇血被盗、还被人打掉了牙齿,心情差到了极点。 彭连虎出来时,就对沙通天这位好朋友,轻声说了顾朝辞是哪个,如今又上前一步,在完颜洪烈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完颜洪烈对来到府内的一行人,早都扫了一圈,如今闻言,眼神一动,瞥了顾朝辞一眼,他对这个伤害自己儿子,又将自己重礼聘请来的两位高手,打的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内心那是恨到了极点。 对于郭靖黄蓉,这两个放火烧院子的,恨意反而少的多了。 只不过也在寻思,昨夜那个抽了自己嘴巴子的神秘人,应该不在其中。 因为事后众人分析,那人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高人,既未对王爷下杀手,岂有二次出手之理?遂才宽了心,才与众人有心饮宴。 双方相距一丈,都不约而同留身停步,完颜洪烈心念电转,也只一瞬,遂快步上前,朝丘处机抱了抱拳,一脸正色道:“不知丘道长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丘处机双拳虚抱一抱,朗声道:“王爷,客气了。 今日贫道来此,有事见告,还请让王妃和康儿一起出来!” 完颜洪烈微微瞥了一眼顾朝辞,恨恨道:“康儿昨夜受了伤,行动不便!” 丘处机早已知道,杨康被顾朝辞收拾,中了彭连虎毒镖,自没接这个眼药,一摆手道:“没事,让人抬来就好,就是几句话的事!” 完颜洪烈知道丘处机脾性暴躁,他十八年前,险些死于对方手下,内心对这老道,着实有着几分害怕。 再者杨铁心如今饱经风霜,样貌早已大变,他对其早已没了印象, 这又在自己王府,自是不疑有他,遂让下人叫王妃和小王爷过来。 当即邀请众人进了中堂,这大厅很是广阔,容纳百人也非难事。 完颜洪烈安然坐在主位,一把太师大椅上,大厅两旁排列着四五十名带刀侍卫,个个黑跑劲装,挺胸凸肚,声势汹汹。 众人也分左右落座。 等待期间,完颜洪烈将“鬼门龙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一一做了介绍,直到看向欧阳克,很是郑重道:“这位欧阳公子,便是白驼山少主,单名一个克字!” 完颜洪烈深知沙通天独霸黄河,梁子翁关外一派宗师,彭连虎威震中原,向来独霸一方,极为自负,想是自尊自大惯了,与自己交流,语气之中俨然分庭抗礼,并不过于卑谄。 纵使彼此之间,也是一个不服一个,后来在知晓欧阳克身份后,却多了几分客气。 立知所谓的“西毒”欧阳锋,绝对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对欧阳克也就更为依仗了,着实说了一番,好生敬仰的话。 丘处机、马钰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听了这帮人的名字,也都知是当今武林一流人物,心里却没多少忌惮。 可听闻欧阳克后,饶是从王处一嘴里,早已知晓此人也在,心头还是一阵巨震。 他们虽对西域白驼山,也有些陌生,但姓欧阳又是少主的,说他和西毒欧阳锋没关系,都没人信。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看他年岁,武功再高也有限,不足为虑,倘若欧阳锋也在,今日恐怕就到头了。” 顾朝辞看着两人眼神交流,也是心中一笑,自然知道,他们再想什么。 不过他能够断定,欧阳锋肯定人在西域,否则怎会让他们来,又不是疯了。 不过丘处机豪气冲天,虽忌惮欧阳锋,但仍是神态自若,将马钰、顾朝辞、柯镇恶、南希仁、全金发等人一一做了介绍。 岂料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嘶哑着嗓子,幽幽道:“久闻全真七子、江南七侠,名头大的震天响,都是侠义道的一把好汉。 不曾想,却和什么卑鄙无耻的江湖匪类,同座而处。 嘿嘿,看来这江湖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众人循声一看,正是“鬼门龙王”沙通天,正瞪着铜铃般的双眼,阴测测的看着顾朝辞。 他师弟“三头蛟”侯通海,跟着他鞍前马后几十年,不曾想来了中都不久,却被顾朝辞一掌打的死活两难。 他心中那股怒气,远超别人,今日撞上了,自然得阴阳怪气的刺上几句才好。 顾朝辞本来双眸半睁半闭,闭目养神,就等着双方谈崩了,他再出手拿住完颜洪烈,一举定乾坤就好。 而今闻言知音,他自认卑鄙无耻,可以;真正的英雄好汉呛他几句,也行! 但这般汉奸走狗,敢如此骂他,岂能容忍? 陡地睁开双目,目光中煞气暴射,“喀啦”一声响,手边桌子,已被他一掌击塌了半边,霍然起身,伸手遥指沙通天,厉声道:“你且站将出来,待我这江湖匪类,斗斗你这鬼门龙王!” 沙通天蓦然见他双目血红,面上杀气弥漫,也不禁心中发毛,但一想起师弟,那副惨状,转瞬间又怒上心头:“你‘辣手书生’不是好惹的,莫非我沙通天独霸黄河,就是假的不成?今天若让你一句话,给喝住了,以后老子也不用混了。” 言念及此,自是不甘示弱,也是长身而起,叱喝道:“姓顾的,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说着背后铁桨,已然掣在手中,便欲越众而出。 彭连虎见势头不好,赶忙走至场中打圆场,拱手道:“顾大侠还请息怒息怒,老沙他也是性子太急,急怒之下,说话失了分寸。”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他,侯二爷与灵智大师之事,你也是做得太绝了,他们现在能不能活,也是尚未可知啊! 唉!自打知道了此事,不光沙帮主,就是大伙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火儿!” 他心计稍多,自忖沙通天武功与自己、灵智上人都在伯仲之间,单打独斗,如何能是顾朝辞对手? 只是他虽与沙通天过往较密,出言明责,不怕他恼怒,但这劝架,也不能太过软弱,丢了面子,场面话那还是要讲的,而且拉上所有人,也让顾朝辞知难而退,那就最好了! 他寻思着:“你顾朝辞不就内功厉害,武功却是稀松平常,还敢将我们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吗?” 岂料顾朝辞,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乌云,冷笑道:“先前之事,谁对谁错,早有定论,你跟我翻旧账,真当说话都是放屁吗? 那好,顾某事做都做了,就不怕什么绝不绝的? 彭连虎,你也不要卖弄,你的那点小心机,你想挑拨谁来?” 说着双眼寒光如电,在欧阳克、梁子翁脸上扫了一圈,傲然道:“在场诸位,谁若不服,想找场子,那也简单的很! 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顾某人单人双掌都接了!” 第41章 安能如此待我? 顾朝辞这几句话,语气虽轻,但以内力催发出来,可谓是声如滚雷,整个大厅都是轰轰直响,直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下,仿佛下了阵急雨。 场上一众武林高手,耳鼓也是嗡嗡作响。至于完颜洪烈与那些护卫,更是心神动荡,难以自制。 眼见顾朝辞神态傲慢,但携威落声,确是神威无铸,更添忌惮畏惧,均想:“难怪他只一掌,就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打废了!” 如今顾朝辞已非吴下阿蒙,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那武功增强何止一倍,哪将眼前这几头“烂蒜”,放在眼里? 当然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一流人物了,平时也不好碰到。 值此机会,自想要一挑四,来试试手,看看自己如今到底有多强,毕竟马钰、丘处机也在,这比买卖那是稳赚不赔的。 欧阳克得了西毒真传,又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听得顾朝辞明言邀战,连自己都带上了,心中大为不满,本欲下场会他一会。 可眼见彭连虎,紧紧攥住沙通天手臂,还用手指捏了好几下,眸子一转,心想:“这姓顾的武功如何,不得而知,可内力之雄浑,果真非同小可。 彭连虎与沙通天关系倒好,惹出事来,还想让别人先探路,想的倒是挺美。 本公子若出手不胜,在小娘子面前失了威风,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既心有此念,自然不发一语,眼神又向黄蓉、穆念慈飘来忽去,琢磨到底哪个好,比来比去,还是觉得黄蓉更胜一筹。 又一想,管她哪个好,本公子自然是全都要了,哪需费心,做什么选择? 至于梁子翁自忖,流年不利,遭了天谴,哪有心思,理会沙通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对顾朝辞的挑衅,直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神只是不时扫向郭靖黄蓉,想着喝了他们二人的血,是否来得及呢? 沙通天脾性再是暴躁,却不是傻子,也是心有思忖,若大家伙不顾声名,一拥而上,无论输赢,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若单打独斗,师弟就不说了,想那灵智上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强自出头,受伤失威事小,成了现在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数十年苦修一朝丧。 几人一时间,各自心有踌躇,只能朝着顾朝辞,怒目而视,一语不发。 完颜洪烈素来腹有韬略,一看众人那样子,鉴貌辨色,心知几人向不服人,这是均对顾朝辞心有忌惮,如今势成骑虎了。 连忙干笑了几声,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这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又成何体统? 有话慢慢讲么,这算什么? 这位顾少侠,总不能,你到本王府上,就为了显功夫吧?” 他是在给沙通天等人递梯子,想要双方就坡下驴,众人自然都听的出来。 丘处机一看顾朝辞这脾性,比他还要火爆多了啊,不过一想,这事换了他,也得拔剑相向,对其行为,自是多了几分认同。 可如今正事未了,确实不是起冲突的时候,但自己一个外人,又不好相劝,想着眼神,便转向了坐在顾朝辞,旁边的穆念慈。 穆念慈听到沙通天那番话,也是恼怒万分,只是她颇识大体,知道今日是来接义母的,现在直接闹僵,恐会引起变数。 而今收到丘处机眼神,只好探过身子,拽住顾朝辞衣袖,轻轻摇了摇:“辞哥,过了今天再说!” 顾朝辞也没想到,这几个怂货,被自己如此羞辱挑衅,还能忍住不出手,当真枉负盛名。 再一听穆念慈这话,心下微一思忖,眸子在沙通天等人脸上,转了一转,冷笑道:“无胆鼠辈,今天教你一个乖,有本事就来报仇!若没本事,再敢口出狂言,老子抽烂你这张破嘴!” 说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双眸重又半垂半闭,根本无视对方,那一脸愤怒。 完颜洪烈也从,彭连虎等人嘴里知道,这“辣手书生”最是难缠,比什么名门正派的大侠,都要难对付的多,一旦打蛇不死,必遭其害。 故而他自问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儿子被打伤,他不但未追究,连派兵搜查都没有。 可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如此目中无人,哪将他这个王爷,有半分放在心上? 曾几何时,宋人那等贱民,见了金人,无不魂飞胆落,从而有了“金人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的调侃之言,虽说笑谑之中实含无限悲愤,但又何尝不是无奈。 这还是在自己王府,此人都敢这般耀武扬威,若换了别的地方…… 或是宋人皆是如此、有样学样,这南朝江山,我大金怎还取的来? 言念及此,内心之愤恨,根本无以复加,朝一亲随招了招手。 亲随迅速走近,附耳过来,他在其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又朗声道:“快去给顾少侠,重新换张桌子。去催催,这长时间了,怎还不给几位英雄上茶!” 亲随点头领命,退了出去。 顾朝辞与马钰丘处机,最远距他也不过三丈,俱是潜运内功,听到了他让亲随传令,将护院府兵都召集起来,包围大厅。 几人艺高人胆大,心想既有完颜洪烈在这大厅,来多少人,也不俱他,自然都是神情泰然,一如既往。 少顷,就有几名仆从,将顾朝辞身边的桌子,重新换了一个。 正在这时,只见一女人与完颜康,一起进了大厅,只不过女人是自己走得,这完颜康却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 几名仆从给完颜洪烈旁边的太师椅上,垫了一张厚厚毡毯,完颜康才挣扎起身,坐在椅上,双目微张,面白如纸,显然受伤不轻。他转眼看向丘处机,微微拱了拱手,轻声道:“师父,徒儿身子不便,就不向您见礼了!” 丘处机见徒儿这幅样子,对他再是恨铁不成钢,也教了十年,心下颇有几分心疼,对顾朝辞也就有了几分埋冤:“这大的人物,对一个小孩子,也下这么重的手,这辣手之名,也算不枉。” 丘处机心有此想,浑然忘了,顾朝辞比杨康也大不了几岁。就见他点了点头道:“不用多礼了,你坐着听就好。” 完颜洪烈见儿子如此虚弱,不由再次瞥了一眼顾朝辞,眼神中的盎然杀机,一闪而逝。 顾朝辞双眼时开时合,似乎对眼前一切,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对杀机这玩意儿,最为敏感,心想:“老贼,你想杀我,老子还想弄死你呢!” 当下就将目光,放在了进厅女人身上,他着实有几分好奇,毕竟能让一国亲王,那样大费周章,又能不纳二色的,自然得好好看看,是怎么一个勾人夺魄法。 眼见这女人,不到四十岁,姿容秀美,虽不施粉黛,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但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娇意流转,说不出的柔弱可人。 颇有林黛玉那种“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得感觉。 这般江南女子,放在十八年前,姿容想必更盛,也难怪能让一国亲王,甘费那等周折了。 再一看杨铁心那一脸激动,已然无声胜有声了,必是自家便宜丈母娘包惜弱了。 包惜弱进了大厅,虽见来人甚多,也只略扫了一眼,就径朝丘处机走来,盈盈施了一礼,很是疑惑道:“丘道长,你怎地这次来,非要我母子二人,在此相见呢?” 杨康也跟着问道:“是啊,师父,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传个话就行,又何需如此费事!” 丘处机听了却不答话,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王爷,众位英豪,各位都是大有名头之人,贫道今日此来,有一席话,请各位先听一听!” “长春子”要说话,自然没人阻拦。 丘处机直接向众人,讲了他十八年前和郭啸天、杨铁心二人,如何在牛家村相识,又因何与江南七怪打赌之事,一直说到自己十年前,将杨家后人,收为弟子。 欧阳克、彭连虎等人,久经江湖,心思剔透,已然猜到,这赵王世子就是杨家后人了。 顾朝辞则是一直在观察杨康神色,见他本来一直面色淡然,可听到后来,眉头紧锁,脸色倏变,满是不可置信。 这时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包惜弱面前,双手拉住母亲胳膊,颤声道:“娘……不是……都是假的,师父在胡说八道…… 我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 娘,你说话啊……” 包惜弱在丘处机说起旧事时,早已泪流满面,这时更是泣不成声:“康儿,你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你姓杨,你的生……身父亲是宋人,他叫杨铁心,你叫杨康,也不叫完颜康!” 杨康这时也不知,身体陡然恢复正常了,还是他本就是装的,直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完颜洪烈跟前,抓住对方肩头,大叫道:“不……不,都在骗我! 父王,父王,你说,你……” 完颜洪烈在丘处机,讲述牛家村旧事时,对其目的早有腹猜,只是他城府甚深,也不动声色,想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此时,以为他就是想揭破杨康身世,这也没多少忌惮。他非常了解自家儿子要的是什么,只是面上却是神情颓然,凄声道:“康儿,你娘是我的王妃,你是我的儿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完颜洪烈如此说话,杨康对丘处机与母亲所言,已经信了九成九,只是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承认此等事实。 完颜洪烈双手用力,拍了拍杨康肩膀,蓦然间看向丘处机,神情一变,目露寒光,森然道:“丘道长,你全真教一向与我大金国做对,十年前,你找上门来,欲收康儿为徒,本王不但对你未有丝毫迁怒,更是欣然同意,对你也是礼遇有加,如今你到本王府上说这些,意欲何为?” 丘处机点了点头,肃然道:“王爷,你说的不错。可杨康母子是我杨兄家人,贫道虽不才,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以前是因杨康年纪幼小,贫道本着在他十八岁时,告知其真相,此事我与杨夫人也曾有过商议。 可如今事情有了变化,所以贫道今日此来,除了言明真相,还要带走他们母子二人,还请王爷见谅!” 丘处机又转头对包惜弱道:“杨夫人,你看看这是谁?”言罢扭头看向杨铁心。 杨铁心早已按耐不住,猛然站起身来,几步抢上,他这十几年来,流落江湖,饱经磨难,此时容颜已非昔日少年模样。 包惜弱从一进大厅,也没注意过别人。可顺着丘处机目光,瞧向杨铁心之后。 只觉此人眉目间,有种熟悉之感,再看这人,眼含热泪,那股激动神情发自于心,再听他一声:“惜弱,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包惜弱更觉熟悉。 杨铁心眼见气息,尚有迟疑之色,促声道:“是我啊!是我,铁心……杨铁心啊!我找了你母子十八年哪!” 说着已然大哭出声,涕泪横流。 包惜弱一听此话,连忙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不由得惊喜交集。 十八年来,她早已认定丈夫已死,此时青天白日,又有众人在场,自然不是什么鬼怪重生来骗人的,肯定就是丈夫本人。 此时早已喜出望外,热泪滚滚,紧紧抱住杨铁心,颤声道:“铁哥,铁哥,你没死……你怎么不早点来? 我也想你想的好苦啊! 你看康儿,他是我们的孩子! 你喜不喜欢?” 说着转头朝着杨康喊道:“康儿,快过来,你父亲来了,还不过来拜见! 天可怜见,让我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康儿……” 可这会的杨康,好似未曾听到,压根不看二人,只是紧紧盯着完颜洪烈。 此时的完颜洪烈,双目通红,青筋暴露,心中恨极:“我的人明明射了他一箭,又将其打落悬崖,他怎地还能活着?” 他这番心思,自不会表露,只是神色凄凄,惨声道:“惜弱,你何以忍心如此待我? 我以大金国亲王之尊,苦心待你一十八年哪! 为了你,我终身不纳二色。 这古往今来,有哪个王爷像我一般,去对待一个女人? 康儿虽非我亲生,而我视如己出,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一儿半女,他就是我王位继承人。 你不喜王府布置,我便派人将临安牛家村的旧居物件,全部运回中都。为你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府内,起了一间旧居,只为让你过的舒心、开心! 殊不知此举,早已被满朝上下,当成笑谈,可我全然不在乎! 若非因你母子二人,我早已被父皇立为太子,这个我也全不在意! 在我完颜洪烈心里,只要有你陪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今日,你难道为了这样一个人,就要弃我而去?” 说到这,他也是霍然起身,伸手一指杨铁心,满眼含泪,却又很是愤然道:“你看看这个人,草莽匹夫一个,与你相识做夫妻才有几天? 我呢? 我与你朝夕相守,一十八年哪? 人这一生,有几个一十八年? 你的心纵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吧? 你今日见了他,却全然忘了我,我又有何错?你安能忍心如此对我?” 完颜洪烈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尽显情深,听者无不动容。 俱是在想,他说的可是一点不假啊,如此痴情,倒也难得。 唯独顾朝辞对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他的这种爱,不值得提倡,更不值得赞扬。 若为了自己心中,所谓情爱,就能动用任何手段,害对方家破人亡,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所为一切,最终能以“真爱”两个字洗白,那才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若是人人效仿,呵呵…… 以后这世上的男人,只要不是权势地位,都到了极点,那就不要有姐妹和妻子了,尤其还是长得漂亮的。 否则哪一天,完颜洪烈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那可咋整? 这完颜老贼,其心虽真,但其情并不可悯。 顾朝辞心中早有定议,只是时机未到,也不发难,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包惜弱毕竟与完颜洪烈,朝夕相处十八年,听了他的肺腑之言,自是眼中含泪,抽抽噎噎道:“王爷,你对我……之心,我自知晓。 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铁哥被人用枪捅了,又跌落悬崖,尸骨无存,还会对康儿视如己出,我才答应嫁你的! 如今铁哥安然无事,我自然要带着康儿离开,和铁哥在一起。 可这和我是否对的起你,却是无关! 那是我们有言在先的!” 说着目光已经转向杨康,哭叫道:“康儿,你还不过来,难道你到了现在,还不相信娘的话吗?” 包惜弱平时柔弱无比,可最后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神色很是肃然。 完颜洪烈听了她这番言语,那一字字就好似利针,刺在了自己心里。青白相间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潮,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思潮起伏:“原以为自己,真心对待她十八年,终会有所得,现今方知全然错了,人真是对他弃如敝履啊!” 顾朝辞一直在瞧着这出大戏,端起刚上的热茶,微微抿了一口,内息流转之下,也无异常,当即端起茶杯,悠悠品了起来,对几人表情,自是一点也不放过,暗道:“什么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完颜老儿,还是不懂啊!” 可杨康听了母亲这话,只是猛烈摇头道:“不信,我不相信!我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儿子,娘,你别被人骗了……” “胡说,你爹是谁!我还不知道吗? 谁能骗我?你怎可如此糊涂?” 包惜弱还以为儿子,是真的不相信事情真相,还在试图解释。 杨铁心对这种结果,实则早有预料,想起十八年来的苦苦找寻,萧瑟之感,弥漫胸际,但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早已潸然泪下,无可自拔,好在妻子还能认自己,这老天也算待自己不薄! 顾朝辞看杨康在这尽情表演,不由嘿嘿冷笑了一声。 这人何等聪明,他并非不信事实真相,而是不愿意舍弃小王爷身份,或许以后还是金国的王爷、太子、皇上呢。 当然,他若就此认了,杨铁心这个无权无势的爹,也就不是杨康了。 况且,这才哪到哪儿,杨康纵在归云庄,从段天德嘴里知道一切,都选择了继续认贼作父,现在有这等表现,自在意料之中。 但丘处机眼见杨康如此做派,气的那是须发皆张,怒火冲天,再也按耐不住,戟指厉喝道:“杨康,你娘说了这么多,你还不认亲爹,更待何时? 难道真要不忠不孝吗?!” 杨康听了这话,转过头,双目圆瞪丘处机,面目很是狰狞,伸手一指怒斥道:“你少来胡说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说是我亲爹! 什么不忠不孝? 我亲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谁也休想混淆视听,我娘是一时神思不清,才受了你们蒙骗,可休想骗的了我!” 丘处机见杨康还在满口胡言,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畜生!”身形闪处,已然飞身跃起,好似一只黑色大鸟,直扑杨康,右臂一振,探手直朝其肩头抓去。 可“鬼门龙王”沙通天,在顾朝辞那里失了威风,一直在寻思,怎么才能挽回面子,一见丘处机发怒,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长春子”名头恁大,若赢了他,在“辣手书生”那里丢了一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心有所念,瞪着两大眼珠子,牢牢盯在了丘处机身上。 而今一见对方出手,心下甚为高兴,身影微微一晃,施展“移形换影”身法,已然挡在杨康身前,提气运劲,双掌击向丘处机。 丘处机见他这掌,劲风强劲,力道十足,大喝一声:“来的好!”。 掌势翻动,左掌一引对方掌力,右掌已然挥向沙通天面部。 沙通天见对方势头甚猛,侧头斜避,也立还颜色,右手振腕向前一推,一股雄浑劲力,径向丘处机迎胸压来。 二人均是出手如电,丘处机左掌回力,略略一偏,双掌已然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劲风四溢,二人同时退开几步。 看起来平分秋色,沙通天却感胳膊一麻,暗道:“好家伙!难怪这贼道,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没给人打死,果然了得!”。 “长春子”名声虽响,但在场诸人,见过他身手的人并不多,此时见他与“鬼门龙王”这等成名数十年的人物,硬碰一招,也不落丝毫下风。方始知晓,这人近年来,能名震大江南北,果非易与之辈。 丘处机也觉,“鬼门龙王”能够独霸黄河,声名显赫,武功也是名下无虚。 只有顾朝辞看的清楚,丘处机与沙通天这等臂力强劲的人物,硬碰硬,这是以短击长,都隐隐然占了上风,若是动了兵器,或是真正扯开来打,沙通天远非对手。 第42章大伏魔拳对神驼雪山掌 饶是杨康知道师父脾性暴躁,也没想到,他真要对自己下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身形一扭,已朝大厅外奔去。 丘处机欲再次追击,可沙通天、彭连虎“唰唰”两声,身形闪处,已然拦在自己前方,要再抓杨康,实所难能,对此颇有些心灰意懒。 马钰等一众人,见了杨康此番作态,多数人还以为,他这是陡闻秘辛,冲击力太大,一时不能接受现状,还颇有几分理解。 但能看清事情本质的,除了顾朝辞这个带有上帝视角之人,黄蓉也是一切皆明。 杨康的这番表演,有些过头了,也太过拙劣了,也就能骗骗那些实诚人。 顾朝辞见其逃跑,也未出手,他深知杨康此时纵然不认亲父,但恶迹未显,自己做什么,都是出力不讨好,还不如冷眼旁观。 也让他的师长,先心凉一波再说。 不过,他对杨康这人,今天算是领教了。这家伙果然心思多,本身中了点毒,受了点外伤,及时吃了解药,又有全真教内功打底,还装成半死不活那样,明显是听闻丘处机到来,想到昨日之事,做贼心虚,好逃避惩罚。 不曾想吃了一个“惊天大瓜”,饶他心思多,激动之下,装伤暴露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一见情况不妙,又选择逃避了。 呵呵…… 但完颜洪烈看见这一幕,却是大为欣喜,在他看来,只要杨康不认杨铁心,不离开王府,包惜弱就走不了!莫非一个母亲,还能舍弃自己儿子不成? 不过脸上却很是不满,霍然起身,怒喝道:“丘处机!本王是否对你太客气了? 你在本王面前,都敢抓世子,还有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说着拱手抱拳向欧阳克、沙通天等人,团团作揖道:“欧阳公子,众位先生,今日这帮人,如此上门欺辱本王,还望诸位做主啊!” 欧阳克本已神思外驰,满腔思绪,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陡一闻言,手中轻敲折扇,才很是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黄蓉身上收了回来。 他打从黄蓉、穆念慈一进来,那双炙热的眼神,就有些无处安放。 可每当扫向穆念慈,心头总有股冷森之感。他也不是瞎子,看那架势,也知此女,应与顾朝辞关系匪浅。 鉴于这等情况,也不好多看。 好在黄蓉在他眼里,比穆念慈姿容更胜一筹,自然很是不客气的,就将目光聚焦在了对方身上。 登觉此女年纪幼小,已然身具如此风姿,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自己那些姬妾,都是庸脂俗粉,又哪及此女之万一! 可此时人多,不好直接搭讪,也只能看看就算,纵然挨了黄蓉不少白眼,也是甘之若饴。 至于南希仁、全金发、郭靖对他怒目而视,他自是视若无睹。 遥想之前,手下几名姬妾,不就为自己找几个美人吗? 这江南六怪就跟他为难,不但杀了几名姬舍、扭断了自己一根手指,还一路追击到了中都。 他早就看见柯镇恶这帮人,心中纵是恨极,也未过多理睬。 又听得什么“辣手书生”“长春子”“全真掌教”,小王爷又是谁儿子,对这些伦理大戏,半分都没放在心上。 只琢磨着,到底该怎么俘获美女芳心,方才重要! 可这时,听得主人家,都直接开口相求了,心里再是不舍,也只能收回目光。 毕竟,他是被人完颜洪烈,重礼请来的,自然也得有所表示。 这混江湖,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 只见欧阳克站起身来,双手一拱礼,朗然说道:“王爷,且放宽心!我等得王爷礼遇有加,岂能坐视王爷受辱而不顾?” 说着看向丘处机,又大剌剌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冷笑道:“嘿嘿,全真教好大的名头,可我欧阳克,偏偏不把它放在眼里。 众位英豪,自然也是一个心思。 人人都说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全真七子”更是名震天下。 可我等也想看看,这王重阳死后,这些门人弟子,还有几分本领。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等人知晓欧阳克身份以后,虽不怕他本人,但对“西毒”欧阳锋,那是闻名已久,又畏又敬,故而欧阳克,隐隐然已成了这帮人的首领。 丘处机脾性本就火爆,听得欧阳克辱及师门,自是怒意难遏,面寒如冰,眼中神光流转,射在对方脸上,冷声道:“全真教武功如何,你怎不问问你叔叔,又何须来问我等?” 欧阳克忽的一声站起身来,满面通红,折扇一指:“臭道……” “嘿嘿,至于贫道还有先师几分本领,哪怕只剩一分,也够降妖除魔,拔毒除克! 欧阳克,你要不要,先来试试!” 丘处机那是什么人物,直接就没给欧阳克还嘴的机会,直气的他怒气勃发。 拔毒除克?有这个说法吗? 这是在内涵谁呢? 欧阳克自然知晓,当初“华山论剑”,叔叔败于王重阳之手,一直耿耿于怀。 二十年前,王重阳又诈死,害得叔叔被损伤了“蛤蟆功”,一直勤修苦练,修复玄功,这多年,再没离开过西域。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王重阳当晚就真的死了。 古时有“死诸葛吓走活仲达”的传闻, 没想到“死重阳吓走活西毒”复见于今日矣。 欧阳锋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 那时,欧阳克已然十五六岁了,欧阳锋也没瞒他。 而今丘处机说这话,真是如同在欧阳叔侄,伤口上撒盐哪! 至于挑战对方,欧阳克压根就不在乎。自忖得叔叔亲传,苦练三十载,岂同等闲? 你“长春子”名满天下又如何? 谁又比谁差了? 眼看欧阳克俊雅的脸上,布满寒霜,双手紧握折扇,丘处机也是含劲蓄势,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顾朝辞可没心思,看他俩争斗。自己挑衅几人,是想看看武功进展如何。 可这两人胜败,也只是“中神通”和“西毒”威名之争罢了,与今日这事干系不大。 遂转头对马钰轻声道:“马道长,照这局势看,为今之计,只有先带走杨婶婶,方是正理,这里毕竟是金国都城!” 只有向马钰说这话,或许还有点用,要对丘处机说,估计也是白说。 马钰本就不想,在此地动手,只是欧阳克提到先师,自然不好劝阻师弟,听顾朝辞一说,觉得甚是有理。 再者就算打赢欧阳克,又能如何? 今日围观者众,西毒只要不死,这人杀肯定不能杀,最终也是浪费时间。 遂将手上拂尘一甩,正色俨然道:“师弟,欧阳公子,且先不要动气! 先师与欧阳前辈,俱是当世高人,齐名于世,武林中人所共知! 就是全天下有识之士,又是谁人不知?又有哪个不晓? 我等同为晚辈,岂能对师长之事,多做置喙? 今日我等此来,只为杨兄家事,此事孰是孰非,一观即知! 诸位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名望,莫非真要罔顾事实? 若真存了,与全真教及江南七侠为难之心,那就直接划道出来,见个高低也好!” “丹阳子”这番话娓娓道来,软中带硬,声音虽是柔和,但声音洪亮,撞的众人耳鼓嗡嗡直响,更显内功之不凡。 欧阳克听了这话,思忖片刻,哈哈一笑道:“马掌教说的有理! 长辈之事,确与我等无关! 那咱们就讲讲道理! 敢问,赵王妃和赵王爷,做了十八年夫妻,此事是真是假? 这所谓杨铁心,凭什么带走赵王王妃? 难道就因二人以前是夫妻? 那现在赵王和王妃,他们这十八年又算什么? 你全真教人多势众,名望甚大,可我等也非无名之辈,若以这等荒谬理由,想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带走王妃…… 嘿嘿,那我们这帮人,脸往哪搁!?” 彭连虎也是紧着帮腔:“正是,凡事总要有个道理! 况且小王爷自己,也这么大了,他的选择,你们看不到吗? 如若你等想依仗武力,肆意妄为,那我等,也不是个摆设!” 他人长得矮小,但声如闷雷,听在众人耳中,也是嗡嗡作响。 丘处机虽暗赞对方内力深厚,但冷光倏然一转,直射对方,心想:“欧阳克仗着西毒撑腰,也就罢了,就你这般无恶不作的盗匪,也有脸说什么肆意妄为!” 可如今,他也颇为头疼,他本想的挺好,这杨家母子见了杨铁心,定会相认。 完颜洪烈想拦,从道理上也无从拦起。 不料杨康直接,来了个不认亲父,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如此一来,想要带走包惜弱,也只有来硬的了! 丘处机固然知晓,凭众人之力,再有顾朝辞相助,拿住完颜洪烈,强行冲出去,想也不难。 但他心高气傲,杨康是他徒弟,品行不端,向“江南七怪”这等侠义之士,服输认栽,他是心服口服。 但对“辣手书生”这等正邪不明、肆意横行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若靠他相助成事,那以后不得矮他一截?毕竟大丈夫有恩不报,枉为人哪! 顾朝辞一看,双方都是剑拔弩张,估计要开干了,伸手过去,握了握穆念慈的手,轻声道:“一旦动手,你不要接近这些人,就在外围,和郭靖黄蓉他们在一起,应付下杂兵,你只顾好自己就行,我找机会直接拿住正主,也耽搁不了多久!” 穆念慈微一颔首,她也明白,自己只要护住自己,短时间不受伤害,那就是对顾朝辞最大的帮助了。 丘处机转头看向完颜洪烈,冷声道:“赵王爷,你怎么说?” 完颜洪烈悠然道:“丘道长,今日你等就此离去,本王对你想要劫夺王妃、拐骗世子之事,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我们一家三口,只想正常生活罢了,你看如何?” 丘处机看着他那一脸无辜,还甚是大度的姿态,顿时气的双眼一闭,脸色涨的好似猪肝一样,更是浑身战栗。 说实话,他这会心里最大的气,不是来源于完颜洪烈,反而是杨康。 饶他想的挺好,岂料杨康真能不认亲父,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够狠! 耳听得厅外脚步阵阵,必是府兵已到。 想着事已至此,肯定不能空手而还。 杨康就先不管了,怎么也得带走包惜弱,保着杨家夫妇杀出去。 丘处机乃是雷厉风行之人,心念一定,扭头一看马钰,两人一师所传,心意相通,马钰自然明白师弟用意,微一颔首。 “呼呼”两响,二人身形暴起,直朝完颜洪烈扑来,可欧阳克等人,在丘处机眼神不对的时候,都在凝神提防。 毕竟“全真七子”名震天下,嘴上说的,好似很不当回事,可实际上,哪敢小觑对方半分。 这两人内功深厚,一旦出手,必然势若奔雷,若因大意,一招不慎,威名扫地不说,弄不好,还会有损伤。 丘、马一出手,彭连虎、梁子翁、沙通天几人,也是身形急闪,动如飘风,已将两人截了下来。 只有欧阳克,身形一转,护在完颜洪烈身前。 这时大厅两边的,四五十名黑衣护卫,也持刀齐齐涌了上来,柯镇恶、南希仁、全金发、郭靖、黄蓉、杨铁心、穆念慈等人业已出手。 这马钰,丘处机是全真教中,武功最为精强之人,又心知此地不宜久战,各展绝艺,想尽快拿住完颜洪烈,早已掣出手中长剑,剑光闪烁间,身影飘动,剑掌齐施。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也各自抽出兵刃,凝神迎敌,这三人各个得享大名,俱是江湖一流高手,武功当真不凡。 沙通天使一只铁桨,兵器沉重,招狠劲厉,桨法中有刀法棍法棒法揉杂其中,劈砸扫抽,劲力以刚猛见长,使将起来,风声雷动。 这彭连虎一对判官笔,也是招数精奇,阴狠毒辣,双笔盘旋飞舞,带着“哧哧”声响。 这两人又经常联合,做些没本钱的买卖,经常联手对敌,互补之下,威力更增,一个正面进攻,一个绕着圈子乘隙点穴,丘处机、马钰周身大穴,全都在彭连虎笔尖威胁之下。 梁子翁也抽出药锄,左挖右扫,找着空隙,就抽冷子朝马钰、丘处机薄弱处招呼。 丘处机、马钰也是剑掌兼施,掌似奔雷,剑如骇电。 双方都知道,这是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都是各展生平绝技,奋力拼斗。 这时就见彭连虎,判官双笔左右一分,左笔右戳,右笔左戳,分点马钰左右肩井穴。 马钰心头一凛,急忙将攻向沙通天的长剑收了回来,长剑一圈,将彭连虎判官笔,封出外门,两人均感手臂一震,各自佩服。 霎时间,五人已过了十几招。 丘处机在全真教中,武功公推第一,与师兄联剑合攻,恶战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三个一流高手,虽一时不能取胜,却已大占上风。 沙通天等三人,只能靠互相呼应,连环夹击之力,才能勉强抵挡得住。 丘处机见卫士府兵纷纷涌进,大厅中到处是人,眉头一皱,暗禀道:“恩师在上,恕弟子大开杀戒!” 剑招倏然一变,将全真剑法,使得凌厉无前,剑势如虹,变化莫测,一剑紧似一剑,端的有如暴风骤雨一般,将沙通天等三人逼得,连连后退。 又脚下如风,游走疾奔,东一剑,西一剑,剑花错落,冷电精芒,卫士们方见人影闪处,身上已经中剑。 片刻之间,大厅中几十名黑衣卫士,竟倒下了一大半,每人都是非死即伤。 但丘处机也发现了,纵使如此,想要跃过沙通天三人阻拦,也非易事。 而且院中府兵,仍是络绎不绝涌入大厅。 他虎目四顾之下,就见欧阳克拉着完颜洪烈,也是东奔西走,原是顾朝辞正在急追,心下顿时宽了心。 这时场上看起来,未出手的只有欧阳克与顾朝辞了。 欧阳克也是聪明人,深知若凭高手对敌,自己这边不占胜面,若想取胜,只能依靠人多势众,在这之前,不能让王爷落入敌手。 故而从双方一动手,就拉着完颜洪烈,施展家传上乘轻功“瞬息千里”,想要夺路而出,可顾朝辞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机会,当下也只能来一波绕柱而行。 顾朝辞岂能不知,自己这方人,若想安全撤离,必须得有人质,如何能让他带走完颜洪烈? 只是这大厅很是宽广,立着好几根大柱子,这欧阳克又是一身修为,轻功身法着实不弱,只顾奔逃,一时之间,还不好抓。 顾朝辞蓦地里一声大喝:“欧阳克,你这骚包货,刚才盯着人家姑娘家,眼珠子都快掉了。 既如此怂包,哪有脸天天自命不凡,这样,哪个女孩子能看上你? 莫非你家学渊源,只跟西毒学了手,逃命功夫吗?” 欧阳克对黄蓉一见倾心,可人与郭靖傻小子一直眉目传情,给自己也就赏了几个白眼,虽说这也是厚赐了! 但对郭靖那是老大不忿,他何德何能? 如今听得顾朝辞,还这等羞辱自己,他得叔叔亲传,莫非真不如一个小子? 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喝道:“姓顾的,你也休逞口舌之力,你若不抓王爷,公子爷陪你走几招,又有何妨!”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不先收拾了你,也不算好汉!” 言犹未落,发起神威,陡然间身形飞起,好似一只巨大雄鹰展翅高飞,朝着二人,迅疾扑出。 欧阳克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一见顾朝辞扑来,来势奇快,势挟劲风。 这时他左近,刚好有张桌案,左手探出,挥臂一甩,“忽”得一声,桌子径朝顾朝辞凌空飞去。 顾朝辞人在半空,一掌拍出,这一掌用的正是“摧心掌”功夫,但听得“嘎啦”的一声,整张桌案齐中而断,木屑四分。 欧阳克登时心头巨震,本来他对顾朝辞的了解,只从彭连虎、梁子翁口述得来,虽有忌惮,但也有怀疑。 毕竟他得叔叔亲传三十载,也没他们说的如此玄乎,可此时见了顾朝辞一掌之威,哪还不知,对方这是真正的,盛名之下无虚士。 顾朝辞趁着桌案被打碎之际,已然身形落地,一个跨步上身,就是丈余,已然化掌为拳,一上一下,隔空虚砸而出。 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这一拳正是九阴真经中的高深武学“大伏魔拳”,此拳法阳刚之气盛重,不以繁琐招式取胜,讲究以力破巧。 只是其中运劲法门,奥妙高深,只一夜功夫,他自未完全练成。 但使出几招,附以九阳神功,收拾欧阳克想也不难。 说时迟,那时快! 此拳一出,拳势之猛,有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 欧阳克从顾朝辞一掌断桌,就知其功力不凡,可纵将对方想的再高,也没亲身感受来的震撼! 两人还相距一丈有余,他就觉拳风凛冽,来势凶猛如潮,此时可说是拳劲未至,拳风已及。 他连忙右手一甩,将完颜洪烈推开几步,大喝道:“王爷,想办法破窗走!” 说话间急提内息,一招“神驼飞山”,双掌相叠,斜挥而出。 这招正是他家传“神驼雪山掌”中的绝招。 瞬间两人拳劲掌力甫一相交,就听“蓬”的一声,声震屋瓦,劲风四溢,周围桌上的茶碗,已然被这股拳劲掌力余波,震的破碎,发出“噼哩吧啦”的脆响声。 欧阳克立足不稳,“蹬蹬蹬”的退出几步,将脚下地砖都踩的粉碎,直退出一丈开外,才卸去了这股力道,拿住桩子。 可突然就觉浑身燥热不堪,好似被烈火炙烤,他虽未得传,西毒绝学“蛤蟆功”,但一身内功也主阳刚。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蓦然胸腹剧痛,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噗”得一声,喷洒在地,都在冒着丝丝热气,体内更有一股阳刚气劲,在体内游走。 他已知自己性命无碍,但也受了内伤,怔怔的看着顾朝辞,心中浮想联联。 顾朝辞这一拳,虽未出全力,但也用了七分劲,见欧阳克只是吐了一口血,竟没摔倒在地,也是有些诧异。 略一思忖,就知对方刚才这一掌,大有门道,将自己一半拳劲,都卸到一边去了。 动念间,瞥了一眼欧阳克,微晒道:“呵呵,西毒武功盖世,竟然有你这样一个侄儿,你恐怕连他两成功夫都没学到吧?” “不过也是,你这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能有这番成就,就已经很为难你了!” 今日瞧在西毒面上,饶你一命!” 第43章大号废了,练小号 完颜洪烈一被欧阳克推出,还没跑出几步,就听到顾朝辞说话,回头一看,欧阳克竟然吐血受伤了。 他虽是一国亲王,从小习得了一些棍棒技法,但对高深武学一窍不通,自对顾朝辞的实力,没有多少认知,只能靠人转述。 但也知晓,如欧阳克这等人物,在他手里,都瞬间落败,自是毫不犹豫,直想要快步,奔向窗边。 只是还未等,跑出两步,突觉肩上一沉,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两条腿更好似灌了铅,别说迈步,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背后一道冷漠的声音,悠然响起:“赵王爷,您要去哪里啊?” 原来顾朝辞强压杀心,震退欧阳克,瞥见完颜洪烈还想跑路,当即身形一晃,好似鬼魅,两丈距离,眨眼而至,单掌往其肩上一扣,他哪里还能动弹? 这会的完颜洪烈,很是心灰意冷,感觉扣在肩上的那五根手指,好似铁钳一般,不但抓住了自己身体,仿佛连心也揪住了。 顾朝辞手上微一用劲,完颜洪烈顿觉肩头“咯吱咯吱”的响,一股钻心剧痛袭来。 只一瞬间,他的额头上,便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脸色已然煞白,总算他也是一条硬汉,没有当场痛呼出声,惹人耻笑。 不过还是强忍剧痛,怒吼道:“阁下也是江湖上,叫的响的人物,要杀便杀!折磨人的,不是好汉!” 顾朝辞冷笑道:“好汉?你也配提好汉二字?!” 说着一声厉喝:“都住了!” 这一声,声震屋瓦,满厅皆闻!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完颜洪烈已被顾朝辞拿住。 可顾朝辞话音甫落,完颜洪烈虽被这一声震的头昏脑涨,也大喝一声道:“传本王令,集结重兵,包围王府,封了城门,誓死杀了他们!” 一些护卫亲兵,是后面冲进来的,本就不认识顾朝辞,眼见这等情形,顿时惊怒交加,七嘴八舌,有人大喝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活得不耐烦了,快放开王爷!” 说着各执兵刃,一齐朝顾朝辞围了上来。也不知这些人,是仗着人多胆壮,还是急于表露忠心,置生死于度外,还是被人一起哄,带了节奏,不得不上。 浑然忘了顾朝辞,能拿住他们王爷,那会是何等人物! 反观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都已住手,退开一旁,很是识趣。 丘处机、马钰等人,也同时住手。 顾朝辞对完颜洪烈,在此等情况下,言出此语,一点也不意外。 人毕竟不是傻子,笃定自己要拿他当人质,再者人也是一国亲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立马屈服的道理。 一被抓就告饶,以后还怎么带人? 王族威严何在? 可顾朝辞既将完颜洪烈,拿在手中,自不怕拿捏不了他! 眼见有人已经冲上,便将手从他肩膀拿开,转而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这时一人,看服饰倒像个护卫头领,手舞九环大砍刀,冲的最前,“呼啦啦”铁环撞击之声,甚是美妙,对着顾朝辞,搂头就是一刀。 眼见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手捉着完颜洪烈,非但不躲闪,反而跨前一步,右手探出,后发先至,已然抓住对方手腕。 这大汉个头甚高,臂力雄强,但给他一把拿住,竟立即成了一滩软泥,毫不动弹。 顾朝辞转手,就将对方兵刃夺了过来,顺势飞足疾踢。 “砰”的一声,那庞大身子,好似一个出膛炮弹,疾射而出。 又是“砰砰砰”几声响,砸翻了三四人,尽皆蜷缩在地下,一动不动,显已毙命。 他又甩手一掷,手上的大环刀,“呜”的一声,那真是刀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刀光闪耀之下,耀眼生花,朝面前一人,疾飞而去。 那人就觉眼前一花,便觉前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刀,穿透前胸,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这刀从这人前胸进入,后背飞出,劲力未衰,兀自直冲朝前,“噗噗”两声响,又穿透两人,“铛”一声响,大刀直贯入厅壁之中,一尺有余,直到这时,刀柄兀自“卟愣愣”颤动不已。 那三人被刀锋穿过,那是真正的被开膛破肚了,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黄蓉、穆念慈都是女儿家,哪见过这等惨状,不由的恶心干呕起来。 黄蓉曾见过顾朝辞,施展辣手杀人,可也没今天这等凶残啊,或者说,他以前武功,远没这般厉害! 想起自己所为之事,饶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也是心下惴惴。 此情此景,虽是一柄无知无觉的长刀,落在众人眼中,却也别具神威。 丘处机、马钰等人见顾朝辞,激射长刀,毙杀三人,虽说太过不雅观,但这招实在神奇无伦,不禁目眩神摇,紧接着,都情不自禁,喝起彩来。 顾朝辞虎视一周,冷电般得目光,射在那些本要上前的护卫脸上,冷哼一声道:“我顾朝辞要杀尔等,如宰鸡犬!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你们这些听命之人,才不想辣手相向。 若再认不清形势,那就是自掘坟墓!” 不料他话音刚落,又有几人,满脸怒容,同时呼喝,挥刀使枪的,齐向顾朝辞攻来。 顾朝辞见状,双眉一轩,暗叹道:“果然,好人武功再高,威慑力也有限哪!” 动念间,眼中寒光一闪,直接扯着完颜洪烈胳膊,向拖死狗一般,一步跨出,便入了人丛。 这一刻,完颜洪烈已然认命了,也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疼痛,不叫出声,来维护自己,最后一点体面了。 他就觉顾朝辞那只手,却似钢圈一般,死死箍住自己,全身酸麻乏力,也不得不做,一个提线木偶了。 顾朝辞身在人群,无论那些护卫,如何出手,他都是不闪不避,闲庭信步般,随手就抓,手到擒来,丝毫也不因此乱了步幅。 可众人凡经他手抓到,或者扔出撞上,无不立时毙命,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场上武林高手也是不少,却没人能够肯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究竟是内脏碎了?经脉断了?还是骨头折了? 这越看不出来,心中愈是惊骇。 眼见顾朝辞,看似是在随抓随掷,可剩下的护卫,无论怎样出招闪避,都躲不过去,受抓受撞的命运。 顷刻间,地上就死了三十余人。 有几个知情识趣的,掷下兵刃,大叫一声,转身撒腿便跑,好似丧家之犬。 顾泽一声冷笑:“现在想走,晚了!” 右手衣袖疾挥,一股强劲之极的厉风,鼓荡而出,地上三柄单刀,直接离地飞出, “噗噗噗”三声响,三人同时摔出,“扑通”一声,跌在数丈之外,一动不动。 顾朝辞四顾之下,高声叫道:“还有谁不怕死,就尽管来!” 他刚才有意试了一把内力,果然运用起来,如臂使指,心下大慰。 若放在以前,绝对运不出,这般轻松随意,就能致人死命的内力。 这时王府大厅内,数十名护卫,已然尽数死绝,一些守在大厅门口的护卫,吓得心胆俱裂、面无人色,直接退出大厅去了,有几人听他一喝,更是直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顾朝辞这番凌厉出手,何止这些兵士,就连丘处机、马钰等一众武林高手,都当了看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武功之高,四绝不出,谁堪敌手!?” 顾朝辞耳听得,一阵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又有一道雄强有力的呼喝声传来。 “弓箭手准备,将大厅包围起来,不要放过一个贼人!” 顾朝辞粗听了一下声响,也知厅外,至少聚起了数百人,脚步声沉重有力,想必都是精锐兵士。 动念间,从门口望去,密密麻麻排列开了些弓弩手,都拿着强弓硬弩,张弓打箭,瞄着大厅。 顾朝辞清楚,再有完颜洪烈下令,非万不得已,他们也没胆子直接放箭,毕竟这和拿刀砍,大不一样,充满了不可控制性! 想着转头一看完颜洪烈,轻笑道:“老贼,顾某给你体面,是你自己不要,偏要装英雄好汉! 那就让大家伙,都见识一下,你有多硬!” 说着左手一松,运起九阳神功,手指倏然伸出,点在了他上腹“阴都穴”上。 完颜洪烈突然间,就觉腹中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钢条,在来回搅动,任他自诩英武坚强,那种痛苦,也让他忍不住,满地打起滚来,还伴随着“啊啊呜呜”惨呼大叫,情状甚是凄厉,哪有丝毫王爷风范! 众人再一看顾朝辞,那副俊朗无比的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又是深邃无比,寒光闪闪,戏虐与杀机,在其中不停闪动。 瞬间知道了,这人被称之“辣手书生”,当真名副其实,长得像个书生,种种手段,这也太狠辣了! 但众人都知完颜洪烈,是自己一方人,能够安全脱困之保障,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可包惜弱本就生性善良,完颜洪烈又真心待她十八年,哪能看的了这个? 不禁求肯道:“这位少侠,你不要折磨王爷了,饶了他吧!” 说着又朝着完颜洪烈喊道:“王爷,你就让我们走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杀了你的!王爷!” 顾朝辞眼皮一抬,扫了一眼包惜弱,见其一脸担忧焦急之色,心下不由一叹:“这女人果真有着一颗圣母心啊!” 再一看杨铁心,紧紧握住自己妻子的手,炽热的目光也一直在他脸上,显然失而复得之后,肯定害怕再次失去。 顾朝辞本有心,逼完颜洪烈,将十八年前,自己如何被丘处机所伤,又被包惜弱所救,随后见色起意、恩将仇报之事,自行抖落出来。 在他看来,杀人诛心,才是对付这种,自诩深情,实则人渣的,不二法门。 可他看了杨包二人一眼后,也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了,包惜弱这种,看到小动物受伤都会心疼的主,必然抑郁成疾,不久人世。 而杨铁心若知自己大哥之死,起因乃是妻子一念之仁,估计也没脸活了。 这人是个重义轻生的好汉子,大难不死,找了妻、子十八年,儿子还不认他,自己又何必,为逞一时之快,将这苦命人,直接毁了呢? 想着也熄了原有打算,幽幽道:“完颜洪烈,看在杨婶婶面上,你答应撤兵,我就饶你不死!” 说着伸手在他穴道上,按了几下,完颜洪烈这才感觉那种蚀骨之痛,渐渐退却,缓了两口长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惨然道:“顾少侠,本王认栽了。”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你也不过如此,所谓真心,也终究抵不过,你的命重要!” 完颜洪烈听了这话,想要辩驳,却也无从辩起。 就听顾朝辞继续说道:“让人备上十匹好马,马上面,要没有官府记印! 你若敢在马上,动什么手脚,相信我,你会很惨很惨!” 他心思缜密,知晓军马都有记印,骑将出去,免不了又是麻烦,或者给马喂上些巴豆什么的,虽说不一定,能造成什么伤害,但也显得咱办事不力了。 完颜洪烈此时,根本不想再去承受,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了,连忙传令备马,又哪敢耍花样? 不消片刻,十匹高头大马,便被牵了过来。 顾朝辞一众人等,出了大厅,完颜洪烈这次很是自觉,又让手下退开道路。 众人出王府时,就发现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军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心知若非顾朝辞,拿住完颜洪烈,想带着包惜弱,安全离开,绝不可能。 此时王处一、朱聪、韩宝驹、韩小莹也与几人汇合,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韩宝驹更是为了保护妹子,胳膊被砍了一刀,显然战况也很是激烈。 杨铁心、包惜弱虽还记挂着杨康,但丘处机还算清醒,劝二人先离开再说。 “嗒嗒嗒嗒嗒……” 顾朝辞一马当先,右手拎着完颜洪烈,众人随后,除了杨铁心与包惜弱两人同乘一骑,再就是郭靖黄蓉,同乘汗血宝马,也不知这马,从哪冒出来的。 其余诸人,都是一人一骑,穿过长街,直奔南门。 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等人,率领王府亲兵,也是紧随其后。 顾朝辞等人到了南门,此时城门已然关闭,数百名守城兵士,持刀列枪,张弓拉弦,严阵以待。 不过顾朝辞,只需将完颜洪烈来了一个举高高,老儿一令即下,城门顿时洞开。 一直等众人,出了中都城外十几里,欧阳克才长声大叫道:“众位,这已然可以了吧?难不成还得让王爷,送你们回宋国?” 他虽受内伤,但虎死不倒架,硬是跟着来了。 顾朝辞回头一看,身后黑压压的,少说也有上千兵马,但也觉差不多了。 这还未及开口,包惜弱朝着丘处机,抽抽噎噎道:“丘道长,康儿怎么办啊,得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啊!” 她这么一说,众人虽觉包惜弱,委实有些看不清形势,但这话也不好明说,谁能忍心责备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呢? 可黄蓉热闹也瞧够了,看见顾朝辞,心里也有些慌,自是不耐烦了,脆声道:“这位杨大婶,你那儿子,就当没有了吧。 你和杨大叔,年纪也不是很大,要是想儿子,回去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对那种贪图荣华,不认亲父的败类,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她声音清脆悦耳,如莺鸣蜿转般动听,可一众群豪,听见此音,如中魔法,登时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众人先觉她这话纯粹是歪理邪说,不过又一想,一个小女孩,哪能懂得,为人父母,那种望子成龙的心理。 顾朝辞却觉黄蓉这话,虽是难听,可道出事情本质。 就杨康的秉性,加上后来的所作所为,明显属于无可救药,还真不如再生一个。 毕竟大号废了练小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吗! 杨、包两人,也就四十岁左右,虽说生孩子有风险,但也有机会成功。 至于包惜弱嫁给完颜洪烈十八年,没有孩子,那太好理解了! 原著中,包惜弱在得知杨铁心死后,本就是要殉夫的,是完颜洪烈,用给“杨兄”留后的说辞,才让她打消寻死念头。 她再是嫁人,岂能愿意再给人生孩子,分了杨康宠爱? 若拿普通女子的行为方式,去看待包惜弱,她又岂能做出,为杨铁心殉情之事来? 当然,也就顾朝辞有着先知优势,熟知杨康秉性,对黄蓉说法,还有几分认同。 其他人,又哪能接受这种说法? 尤其丘处机闻听此言,最是不满。 杨康是他徒弟,他还指望,徒弟想明白了,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呢。 黄蓉如此说话,岂非彻底否定了他的徒弟,也是否定了他这个师父。 顿时勃然大怒道:“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就在此胡言乱语!”说着又对郭靖道:“靖儿,你以后少和这小妖女来往!” 郭靖听黄蓉说,让杨叔父杨婶婶,再生个孩子,还寻思着,这和杨世弟之事,又有何关联?可听得丘处机这话,不由一呆,心想:“我为什么要离开蓉儿?蓉儿也不是小妖女啊!” 黄蓉听丘处机,竟敢拆散她和靖哥哥,安能让他?立马俏脸含怒,叱喝道:“臭牛鼻子,你…………” “好了,丘道长,黄姑娘,不要吵了!” 如今的顾朝辞,那是何等声威,这一开口,两人再是愤怒,也只好收声。 他对两人所言所为,都能理解,毕竟二人身份、立场不同,怎能想到一块去? 顾朝辞目光转向丘处机,运气吐声道:“丘道长,黄姑娘年纪幼小,心直口快,又哪能顾忌到,为人师长之心? 可她的意思,依我之见,却是说的半分也不错。 您见多识广,名闻天下,难道当真看不出来,杨康刚才是何用意? 你和杨婶婶,都说了他的身世,而且完颜洪烈自己,也算承认了,他却来一句不相信,就此逃避跑了? 呵呵,杨康其人,你教了他十年,或许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了解的多。 他是脑子笨?还是没有是非理解能力? 照我说,还不是舍不得,大金国赵王的权势地位。 凭心而论,他如今在赵王府所能得到的,和我岳丈能给予他的,那是天壤之别! 又怎会愿意,陪我岳丈混迹江湖? 再或许,今日杨康之作为,传到江湖上或者尘世间,同情、理解、认同他的人都有,还不乏少数。 那些人可不会说,杨康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反而会说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来为他说话。 更甚者,将责任完全归咎在,你和杨婶婶身上,也是大有人在,你信也不信?” 丘处机见他说话,蕴含内力,声闻数里,这岂非要将杨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后又说,自己与他母亲云云,那真是越听越怒,好容易等他收声,直接一挥手,很是愤慨道:“简直胡说八道,杨康如何,姑且不论,贫道和他母亲又有何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因为有人会说,这十八年了,为什么杨婶婶,不早早告诉杨康身世。 也会说你丘道长,找到杨康十几年,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事实真相。 导致今天这个结果,就是你们的错! 而今他不认亲父,那也是人之常情,!” 丘处机也不明白,顾朝辞到底是何用意,但说的这事,他岂能认可? “荒谬,贫道……”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道:“丘道长! 您和杨婶婶,所为一切,自有用意,我一切皆明。 可有些人,未必听的进去。 你们作为杨康长辈,自对他抱着最大期望,希望他能认回自己父母。 可他的选择,大家伙都有目共睹!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不相信,何尝不是死活不承认?死活不愿意? 对于这种情况,谁又能如何? 牛不喝水强摁头吗? 纵使强行带走杨康,丘道长,你能让他立马回心转意?还是准备把他关起来?或是寸步不离跟着他? 依我看,还不如就此不管,他若仍然执迷不悟,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若能良心发现,也是皆大欢喜的吗!” 第44章江湖水深 你把握不住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本就心黑手毒,心知今日之后,完颜洪烈、杨康、欧阳克,都会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四下无人,就将这几个潜在威胁,统统杀了,心里也能踏实一点。 但出于实际情况,不得不掩起杀心。 本想将完颜洪烈的“痴情人设”撕下来,也为了杨铁心夫妇,按下了这颗寻求快感的心,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的便宜儿子杨康,先“社会性死亡”一次吧。 最重要的是,得给所有人,打上一记“预防针”,好废了杨康上进渠道! 说实话,西毒欧阳锋虽然厉害,但他也是武学大宗师,况且欧阳克只要活着,他行事也有顾忌,还讲些江湖规矩。 但杨康一肚子坏水,若再攀上欧阳锋,借助他的武力,那就让人麻抓了。 君不见东邪与全真教乃至郭靖黄蓉,都差点被这个组合,给玩死! 故此这番话,看似是对丘处机说的,可他故意运气吐声,声闻数里,就连那些追击而来的金国士兵,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康或许以后,还能以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来自我安慰,为认贼作父,找个好借口。 但顾朝辞今日算是,赤裸裸撕开了这层遮羞布。 只消稍微带点脑子的人,对杨康观感,已然差到了极点。 包括欧阳克,彭连虎这等心狠手辣之辈,亦是如此。 试问,为了利益,你连亲生父母,都能不认,那以后,你还能好好对待何人? 这种不齿之事,就是黑道中人,也不会为! 顾朝辞这番话,别人听了,还则罢了,反正“辣手书生”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无论多么出人意表,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一个人本事越大,相应的顾忌,也会越来越少,有些道理,自也看的更透。 可黄蓉见顾朝辞,出言做事有理有据,最起码人能自圆其说。深切体会到,自己或许没看错人,但的确做错了事,想着便扭头,看向郭靖。 不料,郭靖也正一脸宠溺,看着她,笑道:“蓉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误会顾兄弟了!” 黄蓉见他能猜出自己想法,心下甚是高兴,微一颔首道:“是啊,他这人有些意思,做什么与想什么,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不管怎样,以前我有些过于武断了。” 郭靖轻声道:“你不要怕,万事有我!” 两人四目交视,忽然间心意相通,实已不消再说一句话,已然到了情意缠绵、销魂无限之境,就这一刻,纵然天翻地覆,海裂山崩,也已拿不掉、销不去了。 他两人在这脉脉相对,丘处机听了顾朝辞这番话后,却是怔忡良久,半晌无言。忽地,双目一闭,点了点头,很是颓然道:“顾少侠,你说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当年郭杨两家遭难,贫道时常自责,总觉此事,或许与我大有关联。 又只当杨兄已丧,故而想着杨康,既为杨兄独苗,我又做了他的师父,自盼着他能成才。 可贫道教了杨康十年,他是个什么人,我又岂能无半分察觉? 他从小就是一副,贪恋富贵权位的样子,为人轻狂无状,谎话张嘴就来,不似性情中人。 为逃避功课与自己心想之事,多次欺瞒,贫道与其母亲。 可他能瞒住,包惜弱一介妇人,怎能瞒得过,丘处机这双眼睛!”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杨铁心夫妇一眼,谓然长叹道:“唉…… 今日事已至此,话赶话,也说到这里了,当着杨兄夫妇与众位英豪,有些事,贫道也就说说。 这杨康从小,就知杨夫人心善,每次想求母亲,答应他什么事。 就让下人抓来小动物,自己打断它们手脚,然后送给母亲治伤,说是自己无意,凑巧捡到的。 杨夫人听了,岂能不夸自己儿子,孝顺心善,自是无有不允,自己倘若办不到,就让咱们这位赵王爷办! 嘿嘿,赵王爷更是甘之若饴。 只是可怜杨夫人心思单纯,哪知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对她上手段! 这类事,贫道本也不知,只是贫道自从与完颜洪烈说好,收杨康为徒之后,以后再来王府,多数不打招呼,便自行潜入。 否则安能知晓,杨康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毒辣诡谲! 贫道本有心整治于他,但见杨夫人,每次见到杨康,脸上笑容就多了起来,还对杨兄祷告,说自家儿子有多孝顺,知书达理,人品贵重,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 贫道见此种种,也就没忍心,揭穿他欺骗母亲之事,就想着好好教导,在长几岁,肯定就会变好。 遂多次教导他,为人处世立身之本,倾心期盼他,随着年龄增长,能有所长进,可以说,教这些,比教武功时间还长。 可谁知……” “诸位,试问,贫道如何能对这样的杨康,说起他的身世? 杨夫人也说,杨康年纪幼小,恐一时接受不了,生了变故。 贫道和杨夫人就商定,等他成人了,与靖儿十八岁比武之时,贫道再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到那时,贫道也算没白担了师父之名,杨康的未来怎么走,就看他了! 贫道也没心思,与他在穷秏下去了! 唉…… 今日见了杨兄,贫道想他,再是顽劣不堪,举家认亲之事,想必不难。 可也未料到,他竟能做出不认亲父,这等大不孝之事来! 嘿嘿,‘长春子’,当真好大的名头,以后要成为江湖笑柄了。 罢了……罢了…… 终归是贫道无能,错也就是错,贫道也不得不认!” 说着转头对柯镇恶等人,扬声道:“江南七侠,这次贫道在你们手下,是输的无地自容了! 今日当着众位豪杰,贫道再次向“江南七侠”服输认栽。 柯大哥,以后七侠但有所命,丘处机无有不从!” 说着一个起落,已然下了马匹,直接解下背上长剑,朝着柯镇恶躬身,双手捧剑,举过头顶。 听闻丘处机,再次在众人面前服输,江南六怪俱是面色沉重,并无一丝欣喜之意。 十八年前,就因柯镇恶一句,留下随身兵器,丘处机发怒、不从,这才开启了双方赌约。 今日他却将自己护身兵器,心甘情愿交出来,几人都知他,已然伤心至极。 柯镇恶也是连忙飞身下马,扶起丘处机,朗然一笑道:“丘道长,江南七怪乃是市井走卒,怎敢与全真七子相比肩哪? 只是我七人历经十八年,今日也算功德圆满,本该大畅心怀才是。 但扶危济困,本就是我兄妹应有之为,天幸如此,倘若让忠良之后,为奸人所害,岂非一大憾事! 什么比武认输之言,再莫提起! 还请道长收起佩剑吧!” 众人心下暗赞:“好一个江南七怪”。 丘处机更是俨然正色道:“柯大侠过谦了!七侠舍命救遗孤,抚养忠良之后,在大漠一去十八载,自古能成此事者,二三人而已! 仁侠之事,冠绝天下,云天高义,海内同钦,当今武林,谁个提起这事,不竖起大拇指!称一句好英雄好汉子! 丘处机有幸败在江南七侠手下,心悦诚服!” “越女剑”韩小莹闻听此言,很是激动道:“可惜五哥,再也听不到这番话了!”说着更咽流泪。 柯镇恶也颇有几分伤感,低沉着声音道:“五弟泉下有知,已然是心满意足了!” “七妹,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韩小莹转眼一看郭靖,道:“靖儿,当年若非丘道长与你爹,杨大哥结交,就不会有这十八年的恩怨情仇,去给丘道长磕个头吧!” 郭靖领命下马,跑到丘处机跟前,就要下跪,已被丘处机一把扶起,“好了好了,郭兄有子如此,自当老怀安慰了。 七侠贤徒,心胸宽广,光明磊落,仁侠仗义,我的师兄师弟也很喜欢你! 你以后千万不可行差踏错,要做一个真正的大英雄好汉子,才不枉你几位师父,苦心栽培之恩哪!” 郭靖自是连连应声,不住点头。 杨铁心听了丘处机这番话,双眼早都噙满了泪书,或许是一个男人,仅剩的坚强,让他没有哭将出来。 而包惜弱早已泣不成声了。她以前也有过猜想,儿子为什么,经常会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哪料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杨铁心毕竟是男人,见丘处机面色颓废,哪还有往日,那副豪气冲天的劲头。 想着自己儿子,如此不堪造就,让丘处机一番心血,付诸东流,直觉对不起老友。 慌忙下马,给丘处机连连告罪,挽住老友之手,只想给对方跪下。 丘处机牢牢扶住,言道:“杨兄,贫道当年在你与郭兄面前,言说十年之后,若是不死,自当为两孩子,传授几手功夫,而今想起,实是汗颜无地! 万幸靖儿由江南七侠培养长大,人品贵重,郭兄倒是含笑九泉了。 可我却对不起你呀,没给你教出一个好儿子来啊!” 说着竟然带上了几分哭腔,杨铁心也是潸然泪下。 长春子慷慨豪迈,人所共知,哪里见过他这幅作态。 这一幕,别说众人惊讶,就连马钰、王处一,也是有些心里发酸,他们知道师弟(师哥)心里痛苦极了。 毕竟他流泪,也只有当年,恩师仙游,有过一次。 可除了这,就是恩师以前批评教育他,太过着重武学,忘了道学,也没见他流泪啊! 顾朝辞看着丘处机、杨铁心两个好汉子竟然热泪滚滚,那幅伤痛之情,无言以表。 心下不由暗叹道:“唉,现在才哪到哪啊,你等若知,按照原来命运轨迹,一个被逼死在面前,人都不愿,喊你一声爹。 另一个,人不但要杀你,还要灭了全真教,估计更伤心至极,不得活了。 如今有我插手,这结局所说不完美,但也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想着看向完颜洪烈,悠然道:“赵王,看出来了吧,所谓爱情根本勉强不得。 今日我等虽有得罪,但也事出有因,情非得已。 此时我可以遵守诺言,放你回去,但你也要答应,让亲兵卫队都撤了,并且不能追击。 你这金国亲王,是否愿意,与我这‘辣手书生’做了这笔买卖啊?” 完颜洪烈见顾朝辞如此年轻,又武功高强,行事练达,心思通明,更是手段狠绝。 想着此人必是自己大敌,可如今受制于人,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遂点了点头道:“本王一言九鼎,此事应了!” 又转头看向包惜弱,很是凄声道:“惜弱,你既绝意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可笑我完颜洪烈,对你用心良苦,爱宠之至,只要是你所求,我都一一照办,却也不能感动你心,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 你也算对的起我! 你…… 哈哈…… 何其可笑啊! 你们都走吧,就当你我从未相识过,这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至于康儿,如果他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这你大可放心!你也好自为之吧!” 完颜洪烈一脸悲愤,扭头看向顾朝辞,说道:“顾少侠,本王可以走了吗?” 顾朝辞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作呕,心道:“难怪能骗包惜弱十八年,这演技太高超了吧! 明明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还恬不知耻,说什么感动! 又说什么杨康要走,不阻拦,到了此时,也不忘故作好人。” 不过顾朝辞却不想再说什么了,一松手,将他放在地上。 完颜洪烈也再未发一言,或许心中,也有些许伤心,直接转头回归本阵,一上马,便掉头回城。 他这一走,亲兵卫队,自跟着离开了。 而欧阳克与彭连虎等人,互相看了看。 欧阳克敲了敲手中折扇,朗声道:“辣手书生、全真七子,江南七侠,都是武林豪杰,可你们联手攻我,这一阵,我等输的,不大心服!众位意下如何?” 彭连虎振声道:“那是自然!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才将王妃夺走,让人心里着实窝火。再说身为学武之人,不能好好会会,号称天下武学正宗的全真教! 那还学什么武,练什么功! 纵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顾朝辞闻言,哈哈一笑道:“真是大言不惭! 你们这些人,自恃威名远播,输却一阵,想找回场子,顾某很理解这种做法。 但是……” 说着脸色一变,正色俨然道:“欧阳克,我也不怕告诉你,之所以看在西毒面上,不杀你,不是他面子有多重,只是还打不过他而已! 但收拾几头烂蒜,却是覆手之间,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在这信誓旦旦,无非想找欧阳锋,替你们找场子,可你们有何资格,替他定约?” 顾朝辞见几人也不应声,森冷一笑道:“谁若当真有种,那就接某一掌! 若能接住,我等即刻传言江湖,我顾朝辞、全真七子、江南七侠,日后遇见尔等,俯首帖耳,退避三舍!” 说完又接着补了一句:“欧阳克,你就算了,我还得控制好力道,不将你打死,这也忒不爽利了! 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你们谁来? 或者一起来?” 欧阳克本想着,“辣手书生”武功虽强,却是烂人一个,还则罢了。 可“全真七子”“江南七怪”都是侠义中人,一旦订了约会,必然言出必践,那就让叔叔亲自来一趟,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不曾想,顾朝辞直接将话,接了过去,还直接挑明了,自己用意,顿时面红耳赤。 而今再一听,人家还怕一掌打死自己,更是羞惭无地! 再一看心上人那戏虐眼神,哪还有脸,在这叫阵?立马调转马头,回城而去。 彭连虎等人,深知顾朝辞不敢杀欧阳克,但对他们,肯定无所顾忌,自是紧随其后,驾马狂奔而去。 “欧阳克,听叔一句劝,这江湖水深,你把握不住! 我可听闻白驼山一脉单传,你别哪天,被什么见利忘义之徒杀了,都不知道因何而死,人再拜你叔叔为师,到时候,你自己不但死不瞑目,说不得还得连累,我这无辜之人背黑锅呢! 还是回去牢牢跟在你叔叔身边,方是保命之道啊!” 顾朝辞见欧阳克一跑,心中陡然飘过一个想法,再次提气送出了一番话。 欧阳克也是聪明人,瞬间就想到了杨康,这人能为了利益不认亲父,那么为了拜入叔叔门下,杀掉自己也非不可能! 顾朝辞看着欧阳克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心想:“等我哪天弄死你,肯定不会拜欧阳锋为师的,你应该不会死不瞑目的!” 想着转头朝马钰、丘处机、王处一,“江南六怪”,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莫怪我越俎代庖,顾某深知,各位都是英雄好汉,也不惧欧阳锋! 可与他正面相对,纵然能胜,也必有损伤,这世上好人本来就少啊,着实没必要,与恶徒进行意气之争!” 丘处机、马钰等人,本见欧阳克、彭连虎叫阵,事关本派声誉,更何况“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是先师闯出来的。 他们虽然不肖,这事上又岂能示弱。 丘处机更是性如烈火,杨康不争气,他还憋了一口恶气呢,本想接战。 可见顾朝辞将话头,接过去了,听他所言,也确实大有道理啊! 这帮人明显是想搬欧阳锋来,“全真七子”齐聚,虽也不惧,但毕竟是件麻烦事。 江南六怪也非真的不知轻重,以他们的武功,在欧阳锋手里,想必与待宰羔羊无异。自知顾朝辞是好意,怎能多说什么。 在顾朝辞眼里,订约打架,不可取! 若武功盖世,干的过,或者最起码,也能保证不吃亏,好说,那是去露脸装逼的。 可打不过的话,那不成了,辛辛苦苦选了个好地方,屁颠屁颠跑过去,反让人打的跟三孙子似的,那也太扯了! 再说以他的见识,“全真七子”加上“江南七怪”也不够欧阳锋一个人打。 毕竟一旦订了准确地方,你有“天罡北斗阵”,人肯定也准备好了蛇阵。 谁赢谁输,结果根本都不用说。 …… 众人见危机解除,遂商量了下步去处。 江南六怪十几年不曾回家,自要回嘉兴。本想让郭靖和他们一起走,离开黄蓉,郭靖自然不愿意,眼看师徒意见不同,柯镇恶都要举杖收拾自己这位鬼迷心窍的爱徒了。 顾朝辞适时开口来了句:“柯大侠,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 他的路也得自己走一走啊!” 顾朝辞可没忘,跟黄蓉的赌帐还没收呢?郭靖走了,她若赖账,那可咋整? 鬼知道,那“老梆子”又在哪躲着呢? 强行收账,必不可取! 韩小莹也出面说话,柯镇恶也只能,对着郭靖黄蓉冷哼一声,飞身上马。 杨铁心见穆念慈明显,也想要陪自己的小郎君,本想与妻子同回牛家村,也被顾朝辞阻止了,以完颜洪烈为理由,自然很好劝说。 江南六怪见状,让杨家夫妇与他们,一起回嘉兴,言说他们就是嘉兴地头蛇,肯定照顾好夫妇二人。 众人商议已定,再次分道扬镳。 郭靖黄蓉与顾朝辞穆念慈,目送马钰等一众人,纵马疾驰而去。 顾朝辞正想收赌帐,就见郭靖走了过来,轻声道:“顾大哥,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黄蓉闻言,一脸愕然,叫了声:“靖哥哥” 郭靖微笑道:“蓉儿,你和穆世妹等我们一会。” 说着便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顾朝辞也没多想,两人走出十余丈外,刚进林子,郭靖停下脚步,一双大眼睛,盯着顾朝辞直看。 顾朝辞明知郭靖是个正派人,心里也一阵恶寒,钻小树林,还被这样看,老大不自在,勉强笑了笑:“兄弟,这环境,这眼神,我可受不了! 我只对女人有兴趣,有事直接说事!” 郭靖被他调侃,先是憨厚一笑,继敛容道:“顾大哥,我对不起你!” 顾朝辞闻言一怔,继而眉梢一挑,凝声道:“说清楚!” 郭靖见顾朝辞虽是面色不改,但他语气加重,此时北风吹动,山林中的树,也是瑟瑟的,偶尔,一两片树叶飘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也是重逾山岳。 就连此时的阳光,透过树丛,一丝丝照在身上,也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整个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郭靖也非常人,纵然有着些许难受,还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念念不忘,给你取诨号辣手书生的人,就是蓉儿。也是她对外宣扬,说你不但杀人,还偷学少林武学!” 饶是顾朝辞从郭靖的反应,有了些许猜测,可闻听此话后,还是心潮起伏,难以自控,双眼一眯,冷声道:“详细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45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郭靖平时虽说口齿笨拙,可说起那天,他与黄蓉泛舟湖上的事情,却是口齿伶俐,直直说了一顿饭功夫。 顾朝辞虽是谜团尽解,恍然大悟,可内心之波澜,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几个月前,自己离家出门时,杀了几个人渣,也能与同样离家出走的黄蓉撞个正着? 真够邪性了! 被她跟踪,这倒不意外。那时自己已闯荡江湖一年有余,未尝一败,正膨胀呢! 她武功虽说不行,可轻功身法,很是了得,毕竟自己又不是,一路施展轻功狂奔,带有游山玩水似得。人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不被自己所查,也很正常! 饶是如此,顾朝辞也没想到,这丫头对他竟有那么大的怨念,还什么专务虚誉,敢做不敢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爹还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只不过他为了维护,在你心目中的伟岸形象,将一些臭事,不说罢了! 还有偷学武功不敢认,根本原因,那是自己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恶人,才来了一个,善意谎言罢了。 再说了,你等老子能打翻你爹的那天,你看看我敢不敢,承认任何事,那就完了! 小丫头片子,懂个鸡毛! 顾朝辞心念电转,直过了半晌,回过头来,见郭靖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叹了一口气,谓然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说实话,你若不说,我联想不到她身上!” 郭靖正色道:“你能否知道,我不清楚,可我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就该光明磊落!”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光明磊落?你在说我了?” 郭靖摆手道:“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我自己。师父们教我,人生天地之间,行事须当无愧于心,那就事无不可对人言! 你救了我七师父,还一直待我很好。 我不知道,是一回事,可我知道了,若是不说,那就枉负母亲、师父教诲了!” 顾朝辞也知,郭靖没有拿话,点自己的心思,他一生行事,都是怎么想怎么做了。 不过还是沉着脸道:“你也知道,只要无愧于心,事无不可对人言!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又如何能够光明磊落?” 郭靖闻听这话,却是不禁一怔,在他心里,顾朝辞做什么,都说自己无愧于心,怎么又说,自己有愧于心呢? 顾朝辞这是真心话,别说现在的他,手握九阳九阴,假以时日,只要能完全融会贯通,他不惧任何人。名声很容易就能洗白。 就是以前,他对少林寺本身,也没多大忌惮。只是《九阳真经》是他武学根基,又来自于少林,有着一份因果。 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基本道德底线,他还是有的。 当初他神功未成,又没一套相对厉害的发力法门,让他能够发挥出内力,这才厚着脸皮,挑了些少林败类下手。 原想着,只要偷偷搞到一门“七十二绝技”之类的好深武学,自己也就有了自保之力。 以后有了好选择,不再使用少林武功,人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虽说偷学武功,顾朝辞站在自己立场上,可以用逼不得已,聊以自慰。可这种做法,他深知不对,更为人所不齿。 不曾想,非但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纵然出现这种情况,若是别的门派,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打打杀杀,谁强谁横的问题。 可数十年前,少林出了火工头陀事件,他们对偷学少林武功之人,深恶痛绝,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出手重了,就是忘恩负义,若束手就擒,重则丧命,轻则也要废了武功,这种情况,他更不能接受。 这才是最让顾朝辞,为之困扰的地方。 顾朝辞见郭靖怔怔的,显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便接着道:“不管如何,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些,可知将会发生什么?” 郭靖神思回转,微一点头道:“我知道,我说出实情,你肯定要找蓉儿麻烦,说不得还会杀她!”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言重了,人爹是桃花岛主,我哪敢找她麻烦?还杀她?你高看我了,绝无此心!”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听起来,对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心有顾忌,实则根本不怕他们,一切只不过,都是权宜之计。 所以你明着不敢对付她,也会想办法,暗中下手,就像对付欧阳克一样! 我更知道,你会偷偷杀掉欧阳克,也会杀杨世弟,更会杀完颜洪烈!” 顾朝辞本还笑意盈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敛收起来了,冷哼一声道:“这都是黄蓉告诉你的?” 郭靖摇了摇头道:“没有,这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 自从蓉儿对我说了这事,我就一直观察你说话做事,也一直在想你,对我和王道长,说过的那番话。 今天看你对待他们,我知道你是在强压杀心。” 此时的顾朝辞,眼神很是深邃,他着实惊讶了!他相信郭靖不会说假话,可如此一来,这还是那个,所谓傻傻的、憨憨的郭靖? 当下寒声道:“你说的不错!黄蓉说我心狠手辣,杀人无算,倒也非错! 我肯定要报仇! 我名声问题,倒不怎么重要,毕竟我杀人留字,就没想着隐瞒,她怎么宣扬,乃至她说我偷学别门武功,看在她年幼,爱玩闹的份上,我都可一笑置之。 但偷学少林武学,我之所以隐瞒不认,实乃其中有很大干系,并非只是什么,怕与不怕的问题! 你可知少林寺的人,已经找上我了,若非我还有点本事,早被他们捉去,非死即残了!” 郭靖见他脸色冷峻如冰,也毫不退缩,肃然说道:“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道,恩仇必报! 蓉儿待我一片真心,她给你找了麻烦,我既没本事,为你消除误会,解决麻烦! 你又救我七师父,又为我及六位师父化解与梅超风之大怨仇,对我有大恩! 我只希望,你要出气,都报在我身上,永远不得去找蓉儿,无论要杀要剐,都行!” 顾朝辞狂笑一声道:“杀你?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只问你,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你也不顾了!” 他对郭靖能说出这话,一点也不意外,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选! 郭靖不加犹豫道:“这就是我最后想要说的,我父仇未报,还请顾大哥,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能宽限我两个月,容我报了大仇,到时,你说个地方,我亲来领死!” 顾朝辞听了他这番话,心下一震:“这人心里亮堂啊,他想好一切,愿意求我给他时日报仇,也愿意求我,找他出气,不找黄蓉麻烦,却从无一句,让我放弃报仇之说! 当真难得啊!” 他心念电闪也只一瞬,却是一摆手道:“少来,你还想的挺美! 你死了,黄蓉再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报仇,不知还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我呢!” 郭靖眉头紧锁,心想:“说的也是,蓉儿待我情深意重,必会为我报仇。六位师父倘知我丧命,也不会坐视不理,可我岂能因我之故,害了师父们? 我须独自了结此事!” 双手一抱拳,振声说道:“这样,顾大哥,待我报完父仇,我就自己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你看可好!?” 顾朝辞听了这话,按道理,该发笑的! 因为这也太实在了! 自己跟他无怨无仇,要报仇也得找黄蓉,要他的命又有何用? 不过顾朝辞清楚,郭靖言出必行,自己只要应了,这人的命,可以说就没了。 可见郭靖一脸坦然,浑然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不由暗叹道:“难怪他在原小说中,能够为了国家民族,举家殉难,这种人生态度,果然了不起! 若他与我这般人一样,只顾求自己,以他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存身? 他此时年纪还小,未满十八,憨气可掬,略显拘束,却道义凛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大侠,已然初见雏形。 黄蓉虽为我找了麻烦,但她能陪着郭靖,从一个小妖女成长为一个“女诸葛”。 那是耗费心力,筹措兵马钱粮,抗击蒙古,杀出来的! 这两口子,舍生忘死,抵抗侵略数十年,最终连条血脉都未留下,这种明知不可为的牺牲奉献精神,是我永远都不具备的。 我平素自私自利,没有大英雄的高尚情操,难道在此,国破山河碎的当口,还要为一己私怨,去伤害报复他们这种人物? 再者,那个神秘高手,若真是黄老邪,人看着我欺负他徒儿,也未出手,还让我得了一份九阴真经,我还要报仇…… 那成什么人了? 难道我真的,就不能有点度量气魄?” 顾朝辞心念不停,见郭靖一脸昂然之色,目光中却尽是求肯。他知道,人求的是让自己,不要再报复黄蓉,答应他的要求。 不是求肯自己饶他性命,他身材也不高大,却在自己眼前,显得顶天立地。 顾朝辞此时要杀郭靖,都可说易如反掌,再一看他那诚挚的眼神,突然间,心中却升起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人可以为了心中所爱,舍弃生命,可以为了心中大义,毁家纾难! 我呢? 天天计较自己得失,有自己的信念吗? 小时候,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不全面,以为是普通历史时代,自己本事不济,又以后世民族观,看待一切问题。 故而对所谓国家大事,漠不关心。 可实质上呢? 这两年自己也走了不少地方,金国占去的半壁江山,充分说明了,少数族统治多数族,就是奴役就是杀! 乃至几十年后的元朝,将我汉人视为低等人,普通百姓,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不配有! 这等耻辱时代,我现今空具一身本事,难道也要看着一切发生,不去做点什么? 前世,有无数的革命先辈,不计牺牲,艰苦奋斗,才换来了数十年,和平生活。 而郭靖黄蓉,他们这种人,按照命运轨迹,何尝不是华夏数千年来,那些为了抵抗侵略,奋起反抗的英雄缩影? 我不能为国为民,牺牲生命,莫非连力所能及之事,亦不能为? 我难道心甘情愿,就是要去做一个烂人,一个武功高强的烂人? 我为什么怀揣《九阳真经》,两年来,修为不得丝毫突破? 莫非就是因为,心中少了仁侠之心? 不对,欧阳锋的恶毒,肯定不在我之下,他怎能位列当世绝顶? 不,我年纪轻轻,虽身怀不凡传承,却是鼠肚鸡肠,连几句恶语都容它不下,若是遇上什么挫折磨难,必然松散懈怠。 为人者,若无大度之量,如何能成大器? 若不能成大器,我空怀一身神功,岂不是暴殄天物,如何配的上这番奇遇? 不,黄蓉,她宣扬我的恶名,让我提心吊胆,我也置若罔闻? 难道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又被人嫁祸杀全真教…… 不,那不是她,她不会对郭靖说假话,这是我自己留名,被别人借了名头,没有黄蓉宣扬,照样也会有人嫁祸‘顾朝辞’,或者什么‘夺命书生’,对,对,就是这样…… 我若伤害她,天理难容…… 不对,有仇不报非君子……” 霎时间,顾朝辞心中种种念头,急转不停,对与错,是与非,不停交杂缠绕,好似两国开展大交兵。 蓦地里,整个脑海里好似电闪雷鸣,又似天崩地裂,又似海潮大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郭靖突然见他面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呼吸急促,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一瞬间,直接仰面栽倒。 郭靖见情势危急,当即抢上,不及细想,将他一把扶住,蓦然就觉他浑身冰凉,好似寒冰,急忙帮他摆好,盘膝而坐的姿势,潜运内力,右掌已拍在他颈后“大椎穴”上。 这人体有四气,温热寒凉,又称四性,内功又有阴性阳性之分。 这“九阳神功”内息走的是,行阳脉而反阴脉,也就是全仗一股纯阳之气,打通所有关脉,从而阴阳兼通,达到阴阳互济之无上妙境,而在内功修习过程中,体内至热融消寒凉之气,体表便会散发出寒气,以助阳气。 纯阴内功则反之,比如古墓派《玉女心经》内功,运行线路就是行阴脉返阳脉,内息阴寒,身体散发热气,关键时,就需要脱衣散热。 人体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共有九阳九阴之脉络,修习内功,修完一脉阳,就得修相应阴脉,阴阳调和,循序渐进,直到最后的任督二脉,也就是“阴阳之海”,二者贯通,阴阳兼通,内息内功才是到了大成之境。 故而内功有成之人,都懂得阴阳调和之法,平时自与常人无异,可顾朝辞此时身体发凉,仿佛热气尽消。 郭靖虽不知具体缘何如此,但也知对方内息运行,出了岔子,自然立马出手相救,这一招,也是学自“丹阳子”马钰。 他在蒙古练功时,每当胡思乱想、心神无法宁静之时,马钰常在他“大椎穴”上轻轻抚摸,以掌心一股热气,助他镇定,而免走火入魔。 他自然有样学样,就给顾朝辞用上了,嘴里又不停念叨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还将这门安定宁神的道门妙法,其中真义,口说不断。 不错,郭靖属于歪打正着,救了顾朝辞一把,他此时状态,正是走火入魔之先兆。 这《九阳真经》何等奥妙深邃,更是融合儒释道三教精义,导人向善为之根本。 顾朝辞凭借觉远指点,又天赋过人,勇猛精进,六年时间,将九阳神功,能练至最后一个大关,此进度不可谓不快! 但他身挟神功,所做所为,非但与一个仁字,不搭边,还能称之为恶了! 他手下人命,固然罪大恶极之人居多,但无辜性命亦是不少,毕竟灭门那等惨无人道之事,从古至今,都非仁人志士所当为! 他对一切心知肚明,但以自己的诡辩本事,加以自慰,实则心魔已生,潜身暗藏,只不过他以前内力积蓄虽深,却不会运使,发挥不出三四成,心魔一直未曾爆发。 可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各种运劲法门一旦知晓,整个身体就好似开闸放水,固然有了沛然难御之威力,但将心魔也是放大了数倍。 这时候的他,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火药桶,有丁点火星,就会被引爆。他适才心中交战,心魔乘虚而入,就好似被点燃引线,眼看就要炸的他尸骨无从。 好在郭靖及时出手,以内力助他安定,又不停念叨宁心定神法门。 他内力自远不及顾朝辞深厚,但因按拍的部位,恰到好处,说的言语,也好似醍醐灌顶,让顾朝辞神智,为之一清。 顾朝辞一身内力,既得外力相助,立马乘机闭目用功,运转九阳神功中,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起初仍是思潮起伏,心神难以归摄。 但郭靖手掌中的那股内力,虽然相比薄弱,却总能在紧要关头,发挥大威力。 不一会,顾朝辞心神已定,丹田内息渐渐暖将上来,沿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浑身发热有力,他当即知道,自己这番大难,算是过去了。 郭靖见他气喘渐消,呼吸平缓,体内内息火热,身体也渐渐趋于正常,心喜无限。 突然间顾朝辞双眼一睁,眼中精光闪闪,叹声说道:“也不知你是真傻假傻,你只需不管我,一时三刻我就死了,岂非了却诸多烦恼!” 郭靖伸头一看,见他脸色红润,言语清晰,略觉放心,取开手掌,站直了身子,挠了挠头道:“顾大哥待我不薄,又救了七师父,我就是以命换命,也是理所应当,又岂能坐视不顾!” 顾朝辞颇为惭愧,他的所谓不薄,就是那碗蛇血,那还是自己准备用他引自己去找梅超风呢,至于救师之恩,也只有他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居多。 不过还是佯怒道:“那我还是要找黄蓉报仇,怎么办?你就不后悔?” 郭靖摇了摇头,郑重说道:“不后悔,一码归一码! 我就想着,顾大哥,你只要不伤害蓉儿,我就是死了,也感激不尽!” 顾朝辞算是彻底服了郭靖了,看起来有些迂腐,但在做人方面,甩自己八条街! 谁人与之相交,能不为之心折? 自己那些事,又算个什么! 当即哈哈一笑道:“你真是重情重义。适才经此一事,纵有天大的梁子,也揭过去了,我又岂能去找你小媳妇报仇! 不过,你身为有用之身,本该做一番大事,青史留名,方不负你这一身正气! 你用自己性命换黄蓉之命,着实重情重义,固然可敬可佩! 但你也有亲人,你母亲乃是我心目中的,真正女中伟丈夫,她老人家还在大漠,等着你呢! 以后什么换命之说,再也休提!” 郭靖听他提到自己母亲,很是推崇,心下既是高兴,又是一阵惭愧,不禁低下了头。 顾朝辞正色道:“郭兄弟,我问你一句,若是天下人都要为难黄蓉,你怎么说?怎么办?” 郭靖猛一抬头,神色俨然道:“蓉儿对我一片真心,当真富贵不夺,艰险不负,普天下有谁能及!? 纵是全天下的人,与她为难,我也要舍命护她周全!” 此时的顾朝辞听了这番话,心中很是羡慕,他两世为人,数十年,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们从十几岁,携手相伴五十年,选择一起死!郭靖黄蓉果真般配! 当即抚手拍掌,大笑道:“好,说的好!那我教你一句,无论是我这种人,还是任何人,若要伤害黄蓉,你的正确做法就是,你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提前剪除威胁。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候,得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能一味坚持什么原则! 你这种以命换命之法,不可取! 你为黄蓉固然不后悔,死的坦然安心,可那些真正爱你之人,都会伤痛欲绝, 而我若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最终食言而肥,你岂非白死了?” 郭靖张了张嘴,想说你不是那种人,可话未出口。 就见顾朝辞又长叹一口气道:“可救人的方法,有千千万,你偏偏选了一条最蠢的,但也是最令我感动的! 说实话,郭兄弟,在你面前,我甚是惭愧,感觉自己几十年,都是浑浑噩噩,白活了一场! 我总算能体会到,杨过那种性格偏激之人,为何都会被你感动了!” “杨过?谁啊?” 郭靖被他夸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听“杨过”这名字,不禁一挠头,很是费解! 顾朝辞一阵愕然,又朗声笑道:“说嗨了,说忘了!” 不过郭靖心头再是肯定高兴,还是追问了一句:“顾大哥,以后你真的不会为难蓉儿了?” 顾朝辞振衣起身,拂袖一挥,很是随意道:“为难什么?” “事,我既然做得,别人也就说得,你那小媳妇,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不错! 只不过别人既说得,那我自然也杀得! 但理是这么个理! 可我顾朝辞这人行事,从来都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根本没有什么规矩定数! 这件事,若搁在旁人,我自当奋力报仇,但是黄蓉,看在兄弟你面上,一切就可以翻篇了! 况且这事,就是我的劫,躲不掉的!” “我若再念念不忘去跟你小丫头计较,怎配你唤我一声大哥?难道真的就是年龄大吗?哈哈……” 郭靖一听这话,心头一块大石,完全落了地,大喊道:“蓉儿,快来!蓉儿……” 刚叫得两声,“唰”的一声,黄蓉从离两人只有两丈远的,一株大树窜了出来,说道:“我早就在这儿啦!” 只是此时的她,早已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郭靖过于高兴,脱口而出道:“蓉儿,顾大哥,以后不会和你为难了,你也不必忧虑了。” 言尤未落,就见穆念慈,也跟着从树后钻了出来,而她与黄蓉神色一般无二,也是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第46章江湖向是风浪多 原来黄蓉见郭靖找顾朝辞说话,心知他大概要去做什么,很是担心。 郭靖既能看出来,顾朝辞对欧阳克等人起了杀心,她焉能看不出来? 也就对穆念慈,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穆念慈一想自家情郎,那天在客栈,对“辣手书生”之名深恶痛绝,她纵然对黄蓉也有些不满,但也不想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子,遭了毒手,更不想忠厚朴实的郭世兄丧命。 一经黄蓉提议,两人也就摸了过来,正好赶上,顾朝辞心念交战,走火跌倒。 穆念慈虽甚是担心,但被黄蓉给叫住了,她毕竟家学渊源,武学常识比穆念慈懂的多。生怕她们突然出现,反害了顾、郭两人。一直见顾朝辞恢复正常,两人悬着的心,俱才放了下来。 故此,两人在树后,听顾、郭对话,已有好一阵子了。 黄蓉听到郭靖要拿自己性命,也要换她安危,心中既感激又难过,两行热泪不住流淌。此时听了郭靖召唤,哪还能忍耐的住?连忙扑进对方怀里,喃喃道:“傻靖哥哥,不许你以后,再说那样的话。” “谁若杀我,我们反抗不了,死就好了。但我永远不许,你再为我求人换命。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满身英雄气,纵是为我求人,我也心疼不忍。” “人这一生,本就生死无常,可我们只要能够一起活,一起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靖听了这席话,胸中豪气鼓荡,直冲云霄,紧紧抱住黄蓉,狠狠点了点头道:“蓉儿,我以后一定勤练武功,保护你一生一世!我们若真有死的那一天,我定会死在你前头!” 黄蓉怔了一怔,轻声道:“我有时候也倒希望,你能学学别人,江湖向是多风浪,哪可人前强出头的做法。别老认死理!” 顾朝辞骤听黄蓉郭靖,在这深情流露,颇有一种,自己成了大反派,男女主就要被自己杀了,在这进行生死告白呢。 不过回想原剧情中的二人一生,心下也不由暗叹:“这两人的确了不起!用一生行动,去实践了这番话!” 他记得神雕中,郭靖受了重伤,金轮来袭,郭靖第一意识,就是将黄蓉护在自己身后,哪怕那会的他,能被金轮一指戳倒。 黄蓉也宁愿用自己人头,请求小龙女保护郭靖。 可黄蓉后面这话,一入耳,脸色却是一黑,“江湖向是多风浪,哪可人前强出头”。 不就是自己这种人的,行事风格吗? 与此同时,穆念慈也见自己心上人,不光武功过人,心思机敏,心胸更是宽广,刚才那番话,也足见男子汉大丈夫气概! 心下更是暗暗欢喜,什么卑鄙无耻,都是胡说八道,他骨子里是真正的英雄豪杰,那些不好的手段也都是,此一时彼一时,因人而异罢了。 当下也跑了过来,眼见黄蓉扑向郭靖,自也丢下女儿家矜持,紧紧抱住顾朝辞。如头小猫般蜷伏在他怀中,更咽道:“辞哥,你刚才可吓死我了!我听黄姑娘说,你可能是练功走了火了,是不是我书抄错了?” 她语调凄凉悲楚,顾朝辞也感心中一恸,适才那种情景,他自己也是后怕不已,那种幻境丛生的感觉,好似天地都要毁灭,稍一恢复神智,又觉自己动弹不得,浑身冰冷刺骨,气短胸闷,此时思之,恍如隔世。 顾朝辞见她两道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伸袖为她拭泪,低声道:“念儿,你可不要自责,此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问题。 唉,我还没娶你过门,就让你流泪担心,实非人夫所为。 以后娘子自当牢牢看护住我,好不好啊?”说着双手抬起将她环住。 穆念慈闻听不是自己问题,还听他能耍宝,当即破涕为笑,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也放了下来,此时被意中人抱着,感觉到他浑身温热,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一时情动,不禁心痴如醉,快乐难言。 两人相偎相依,穆念慈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人生一切悲喜沧桑,一切畏惧挫折,也都被抛诸天外,忘在脑后。 她毕竟是女子,心神安定下来,想到自己适才想法,感觉又羞又喜,“嘤咛”一声,伸臂一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顾朝辞劫后余生,有爱人关心自己,本也在尽情享受这刻温存,见她挣扎,自是不做阻拦,又想起刚才,暗忖道:“难怪世上练武之人,多如牛毛,但修习静功者少,卓有成就者就更少了,实在是一朝不慎,就得去见阎罗王了啊! 还是郭靖这家伙厉害,天生心思单纯,胸襟开阔,灵堂空明,什么心魔之患,在他那里,好似都绕道走了!” 又默默回想他刚才说的,宁心定神法门,竟与《九阳真经》中静心法门,颇有相似之处。想着便转眼,看向郭靖黄蓉两人。 见他两人也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相拥轻语。不禁寻思:“顾朝辞啊顾朝辞,纵然没有郭靖救你,你能否真的对黄蓉下杀手呢?”略一思忖,也只好摇头苦笑。 因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 “世人皆言可杀,我独怜其惨!” 好似原小说中的黄蓉一生,也能当的起一个“惨”字。 想着便说了一句:“郭兄弟,黄姑娘,可以换个地方缠绵了,该启程了!” 郭黄两人这才松开,黄蓉抹了一把眼泪,俨然正色说道:“顾大哥,小妹前些日子,无端妄为,给你添麻烦了,在此向你诚恳道歉!望乞原宥!”说着就行了一礼。 顾朝辞见状,哈哈一笑,毕竟黄蓉给人道歉可不多见,看来郭靖刚才那一出,她着实害怕了。 想着摆了摆手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本来行事就有些趋利避害,恩,实则就是欺软怕硬,也敢做不敢当,这是我自己亏心之处,你说的也不能完全算错,当不得什么。 我就希望,黄姑娘以后,能给我想一个震天响的名号,‘辣手书生’四字,有些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三人闻言,顿时大笑,黄蓉也是点头娇笑道:“那是一定,我看你一拳击败欧阳克,拳法威猛霸道,就叫‘神拳无敌’如何? 小妹一个月时间,保证让它盖住‘辣手书生’。” 顾朝辞眉尖一挑,扬声道:“黄姑娘,你这是拿我当棒锤了,又是‘神拳’又是‘无敌’的,这些字眼,岂可轻用? 别人姑且不说,令尊若知此事,还不找我头上,将我打得落花流水,夺了这名头。” 他煞有其事,说出这番调侃之言,三人尽皆开怀大笑,适才那种悲拗之情,尽皆化作逝烟,随风而散。 黄蓉面上一红,粉拳挥舞,娇嗔道:“他敢?不用你出手,我就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四人说笑着,已然上了马匹,顾朝辞、穆念慈,一人一骑,郭靖黄蓉胯下那匹汗血宝马,神骏异常,载着两人,也是奔驰如风,三马奋鬣扬蹄,一口气,便奔出了几十里,到了一处岔路。 顾朝辞也觉差不多了,当即一勒马缰,停住马匹,拱手说道:“二位,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二位郎情妾意了,就此分手吧!” 黄蓉轻笑道:“那你和穆姐姐,就不是郎情妾意吗!?” 顾朝辞哈哈一笑:“我们彼此彼此,我们在,你二人放不开,我们也放不开!” 黄蓉颇觉有理,说道:“顾大哥,你我还有个赌约呢,那是小妹输了,你想学什么暗器手法……” 顾朝辞一扬手道:“黄姑娘仗义,可我也不能耍无赖了,那天我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而已,又岂能当真!” 他纵然是对“弹指神通”有想法,也不想再去耍小聪明了,那终究难登大雅之堂。骗着骗着,将自己都给活在虚幻中了。 这次心魔爆发,如此猛烈,虽得郭靖相助,平安度过。但九阳神功太过奥妙,自己还未大功告成,若像以前一样,难保没有下次,不见张无忌大成的九阳神功,都差点走火入魔! 以后老子为正为恶,这倒不重要,但敢做就得敢认,再不去玩那些花花绕了。 毕竟现在九阴九阳集于一身,高手气度,也得从今天开始培养,哪怕做欧阳锋那样的恶人,日后被人提将起来,还能被称之为一句,不失武学宗师风范! 现在不用问,都知道自己是别人眼里的烂人。 再者说,黄蓉当时或许气血上头,顺口答应了,现在焉能不知自己耍的把戏!? 还不是想借此,聊表歉意,自己若还没口子的,接了这话茬,那也太没牌面了。 岂不真让这小丫头片子,给小看了! 黄蓉见顾朝辞一脸正色,不是故作大方,对其心思也能猜个大概,再一想起梅师姐提起他,恨恨的来了一句,这人最是不要脸了,小师妹你要当心。 不由掩嘴轻笑道:“顾大哥,你没骗我,梁老怪的反应,我是看的明明白白,他是真的想成仙长生,这也不算是耍无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黄姑娘,你如此善解人意,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黄蓉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咯咯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喜欢我,或者说,纵然你喜欢我,也和靖哥哥不一样。” “哦?你说这话,莫非你觉得,我的心不够真诚?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我出现的时机不对?” 顾朝辞双眉一挑,很是疑惑道。 黄蓉美眸婉转,定定打量了顾朝辞一眼,素容道:“这倒不是。 不过你的心真与不真,出现在什么时间,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如你这般心思剔透、聪明绝顶之人,一旦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对我再好再是真心,我首先就得琢磨,你为何要对我真心?你真心对我,是想得到什么? 你这人看似害怕这个,顾忌这个,实则都是假象。你一直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待世间一切,还颇有几分成竹在胸的意思。也或许是你自诩,很了解我,乃至所有人。 如此一来,你我总会格格不入,只有穆姐姐,这种被礼法所束女子,一个“比武招亲”就得,让她永远跟你在一起。” 黄蓉说到这,就见顾朝辞,穆念慈、郭靖都怔怔的看着自己,“咯咯”一笑,摆了摆手道:“顾大哥,你也别以为,是个人都能知道,你想什么。 我的经历与别人不同,我家里有一群哑仆,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我爹爹将他们抓起来,弄的又聋又哑,才使唤他们。 这些人既被我爹爹如此整治,他们是否怀恨在心,他拿给我的饭菜,到底有没有使坏?毒药这些,他们没有途径,可若是给你吐几口口水,那不得脏死啦! 虽然他们都是互相监督,那我还得知道,他们是否打成一片,哄骗我。他们又聋又哑的,而我就得从他们的眼神中,去分辨、去读出所需信息。 长此以往下来,在我眼里,一个人的眼神中,所能透露出的东西太多了。 小妹见了你,虽说在某些地方,走了眼,但大方向绝对没错! 你这种人,我们或许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但永远不会成为情人。 因为我不想,每天去猜你这种人的心思,那太累,也很难,我这人还有些争强好胜,若猜不到,还会很烦恼很生气。 相反靖哥哥,他眼神纯净的好似一滩清水,想什么,我都能知道,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你懂这种感受吗?” 顾朝辞开了一句玩笑,竟被黄蓉直接切中要害,说的一时语塞,半晌无言,心潮起伏:“这黄蓉,可以说是从小与那帮哑仆,玩心眼,所以她见了周伯通、郭靖这种心思纯澈之人,可以放下戒备,玩到一起去。 如我这般人,她见了,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怎么去斗,产生情爱之心,太过艰难,近乎不可能。 她一见我,就给我找麻烦,何尝不是出于这种心理! 还有她这番话,真是半点不错,穿越者得优越感,无人能够避免,只是多少问题。 我总觉自己都洞察一切,可别人也非笨蛋傻子,见了你,接触了你,还不能了解你? 以后混江湖,若还带着上帝视角,恐怕真得吃大亏!” 言念及此,他心下豁然开朗,拱手一抱拳道:“姑娘当真钟灵毓秀,冰雪聪明,今日听你一言,顾某受教了!” 说着眼神看向郭靖,悠悠道:“郭兄弟果然好福气啊! 不过你可得留神,我是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了,可不知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得跟你死命抢她,那是前仆后继,打得头破血流啊!” 郭靖浓眉一蹙,闷声道:“顾大哥,真的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跟我抢蓉儿吗?” 又挠了挠头道:“那可遭了,我可打不过你!” 顾朝辞、穆念慈见郭靖实在的过分,一个哈哈大笑,一个掩口轻笑。 黄蓉见自己傻哥哥,这幅姿态,心下更是欢喜,他太过仁厚,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跟人动手,一听这话,首先想的就是打败对方,何尝不是对自己爱重已极! 想着一双眸子都是深情,娇嗔道:“我的靖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我黄蓉去看他一眼吗? 顾大哥,你小看靖哥哥,更小看我了!” 顾朝辞笑着点了点头,笑声一敛,拱了拱手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二位天造地设,情比金坚,岂是外力所能撼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 穆念慈与郭靖黄蓉也拱手告别。 顾朝辞与穆念慈两匹马,走向了一边岔道,还没奔出几步,就听得黄蓉高声叫道:“顾大哥,如果少林寺跟你为难,你就说是我爹硬逼你做的,让他们来桃花岛理论,或者等我见着我爹,我让他去趟少林寺,了了这段梁子!” 顾朝辞闻言勒住马匹,转身笑道:“多谢黄姑娘好意,这事是我做的,就得自行承担!不用劳烦令尊了!” “顾大哥,我可不是小看你,小妹也知道,你不怕少林寺。 但这事毕竟是我宣扬出去的,我就想做点什么,反正我爹名声本就不好,好像也和少林寺,曾经有过梁子,再多一件两件也没事,别让那群不知深浅的和尚,打扰了你和穆姐姐!” 黄蓉这一席话,顾朝辞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孝出强大,估计“黄老邪”这会都在咬牙切齿了!挥了挥手道:“黄岛主贵人事多,岂能劳他大驾! 日后我自当亲赴少林,解决一切争端。二位还是去尽情玩乐吧,毕竟这种日子也不多!” 说着转头催马狂奔起来,可突然想到一事,朗声道:“郭兄弟,你若信我,就接你母亲难归,蒙古终究不是久居之地!”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去,郭靖不明白,黄蓉也能懂。郭靖一家子命运都不好,李萍那种女中伟丈夫,如果能改变一把,她的命运,也算自己行善积德了。 …… 夜色如墨,顾朝辞与穆念慈,到了一处小城镇,住了下来。 顾朝辞现在也无需东奔西跑,找什么武功秘籍了,就一个目的,尽快将九阴下卷,所载武学练成,纵然内功不得进步,那他的战力,还将会有一个飞跃。 此时坐在房中,顾朝辞拿出九阴真经,再次研读起来,上次自己过于激动,直接练武入迷,也是穆念慈抄的书,他也没看全面。可这次就能按捺住,先大概研读一番再说,当他翻到最后一段,竟有一千余字,全是咒语一般的怪文,叽哩咕噜,浑不可解。 竟然还有‘恁时相见早留心’、‘不随流水即随风’的词句。 心中一时思忖不停,穆念慈见他眉头紧锁,翻来复去的喃喃自语,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手边,轻声问道:“辞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朝辞神思回转,转头问道:“念儿,你当时抄书时,是按照梅超风那份手抄本,没抄错一字一句?” 穆念慈微一愣神,又秀眉轻蹙,回想了一番道:“没有,我知道这是武功秘籍,一字一句,都不能出错,我很是用心的,对照抄下来,我还仔细对了一遍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别多想,我没怀疑你不用心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九阴真经中的总纲也在下卷之中,这倒是让我始料未及。故而确定一下。” 他毕竟知道射雕大致剧情,看了怪文,本就心有猜测,只不过在他的认知里,这总纲不是在上卷中吗?怎的出现在下卷了? 还有那什么‘恁时相见早留心’、‘不随流水即随风’那些词句,肯定是梅超风瞎眼之前写的。穆念慈抄录时,以为也是经文,也抄了下来。不过这番话,他也未说。 反正自己也看不懂梵文音译的总纲,还是只练武学实用法门,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想办法,找人翻译就是。 此后的十数日,顾朝辞晚上练功,白天上路,她为了让穆念慈实力,也能有所增强,就给她传授了“摧尖神爪”与“催心掌”两门功夫。也只有这种外门功夫,无需上乘内功打底,穆念慈还可以练,其他的她练不了。 他虽有九阳神功,可总觉得,这门神功,阳气盛大,女子性阴,到底是否适合,自己心里有些没底。 研究来研究去,也觉得好像可以,又觉得好似隐隐然,有着大隐患。 他现在毕竟武学见识不够,也没本事,给她来个简化版本,当下只能先作罢,以后另寻神功想也不难。 两人都是年轻人,一路上,不光一起习练武功,也游山玩水,情爱愈笃,乐也融融,有时旷野间并肩而卧,又或村店中同室而居,但顾朝辞一直以礼相待,最多只是拉手手,亲一亲,穆念慈也认为本该如此。 顾朝辞自知行事狠辣,道听途说,江湖中人,对自己也颇有误解,再加上讹上加讹,穆念慈纵然跟了自己,或许也是“比武招亲”的信之一字多于情爱。 可这十多天相处下来,感觉她看自己,满眼都是小星星,好似成了自己小迷妹。顾朝辞也是心下大快。他能心有此想,也是好奇心作祟。 古往今来,好多男人有个通病,有权之人,总以为女人爱他,是贪慕他的权势。有钱的,更以为女人爱的是他的钱,而非本人。 那些品貌双全之人,又希望女人,并非爱他的品貌,而是别的什么优点,尽管他可能除了长得有点模样外,其他都是乏善可陈,却还是这样想。 殊不知,一无权无势无品无貌的人,还欲得享美人青睐,岂非痴人说梦? 好在顾朝辞这人比较务实,你爱我什么都行,只要有爱,再去矫情别的,那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 穆念慈本就明艳动人,顾朝辞更不缺金银,两人穿着打扮,自然很是贵气,这一路上,可没少引的毛贼,上门打劫。 可土匪犯到顾朝辞手里,那是遇上强盗祖宗了,抢人不成,反倒被二人杀到山寨,抄了老窝。 这等事情,可将穆念慈乐坏了,听到这帮土匪,称呼自己又是“女侠”又是“小姑奶奶”的。她只觉,此生以来,再没这等爽利快活过。 她再是稳重,却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以前跟着义父杨铁心走南闯北,但都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哪像跟着顾朝辞,简直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此一来,两人前脚练功,后脚就有现成的试招之人,武功都有长足进步。 两人若到了城集投店,听到什么恶霸豪绅,鱼肉乡里。穆念慈本就身有侠气,现今更被顾朝辞给惯的,正义感爆棚。 两人打上门去,就是抄家,穆念慈虽做不出灭门绝户之事,但也杀了好些,恶迹昭彰之辈。 又就会将抄来的钱财,趁着月黑无人之时,送给一些穷人。听着他们“神仙下凡了”又是“菩萨显灵了”等等祷告之语,穆念慈着实开心不已。 总觉这才是真正的行侠仗义。 顾朝辞固然知道,这种行侠仗义,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这也是他们二人之力,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自然愿意陪着未婚妻折腾。 不过这一路行来,顾朝辞再未行过,杀人留名之举。 转眼已进四月,这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郊游射猎的最好时间,当然,天时已颇为炎热。 这日,顾朝辞穆念慈到了山东曲阜地界,进得城来,甚是热闹。 可顾朝辞对孔子,都不怎么感兴趣,对他老家,更是走马观花,又一路奔驰,觉得又饥又渴,街上再热闹十倍,也无心赏玩。 两人行了一刻,挑了一处洁净大酒楼,甩蹬下马,门口伙计很有眼色,立马牵过马匹。 一进店,在伙计的吆喝声中,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一个临窗座头,坐了下来。 其时已过了午饭时间,酒楼中人,倒不是很多。顾朝辞素来出手阔绰,衣袖一扬,给伙计甩出一大锭银子,淡淡道:“好酒好菜尽管上,速度要快!” 这伙计用手一掂,觉得沉甸甸的,连忙哈腰笑道:“是是是,还请稍待,小店菜食,乃是本地一绝,包您二位满意。” “二位天造地设,能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小的叫王三儿,是小店伙计头,两位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凡是小人办得到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这人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见顾朝辞出手大方,心知这顿饭,若吃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有一笔外快,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 两人听他一张嘴,好不利落,微微一笑。让他快去准备酒菜。 厨房得了伙计头关照,三下五除二,就将酒菜弄好,统统端了上来。 顾朝辞先将所有酒菜尝了一口,默默运气行了一周,感到无异,穆念慈才开始动筷。 在顾朝辞看来,要想江湖混的久,武功再高,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穆念慈素不饮酒,顾朝只能自斟自饮,不过一会,酒意上涌,略有微醺,也在思忖,这九阳神功最后一关到底如何突破,自己该想什么法子,才能保险一点。 忽然,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老儿,赏口饭吃吧。” 上架感言及本书中一些争议问题解答 本书明天中午12点要上架了,近23万字了。 本书虽是诸天分类,实则以射雕世界为切入点,也能称之为武侠类别了。 无论写到哪个世界,我都会尽力将自己想写的写出来,不是说诸天文,一个世界就一定20万字,结束了,换另一个世界。 就算换世界,我也得,将我想写的写完,固然写书为了挣钱,但是我自己若都不满意,如何令广大书友满意? 当然也有绝大部分人,对其中一些情节设定,很不满意,什么九阳神功多厉害,一练无敌,又是什么先天。 又说主角和少林寺三个和尚磨叽,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反正又没人知道,少林寺难道会招魂? 少林执法僧找来了,杀这三人有什么用?他们来,会不给门派送信息? 他们是人不是傻子? 而且他们能收到信息,找上主角,少林寺就收不到这类信息? 又是说什么少林封山不出的,这个封山,指的是几乎不再参与武林中事,不是与世隔绝,主角杀了好多俗家弟子,少林寺难道还能不闻不问? 真不知道,少林寺骨子里有多霸道吗? 金老的书,经过三次修订,逻辑非常严密,好多问题,原著都有答案。 看看天龙、笑傲中的少林寺,他们以天下大义,啥事都想管,只不过在双雕时期,实力太拉垮,想做什么,武力没保障,说话就没力度。 天龙时,丐帮帮主汪剑通,实则就是少林方丈小老弟? 乔峰上位才扭转局面,可玄慈都要插手阻止! 汪剑通那是顶住压力,扶乔峰上位,何尝不是扶丐帮,大家都是武林大豪杰,谁喜欢被人压一头? 还不是局势问题! 在射雕时,天下公认武学正宗是“全真教”,以前呢? 那是少林寺! 而且射雕原著旁白提过一句,仙霞派是少林分支,也是武学正宗! 结果那时的武林,都认为“全真教”才是武学正宗! 试问这个名头,难道只是用嘴说的,不用动手? 王重阳一代宗师,为人心高气傲,全真教教义,儒释道三教合一,他能不去禅宗祖庭少林寺走上一趟? 你要成为“天下武学正宗”! 少林寺能服? 少林寺不服,怎么办? 难道不知道佛门和尚,基本道理讲不通,就是动手决高低吗? 金书中这种例子,太多了吧? 也无需我来饶舌! 全真教不压少林寺一头,这名头能坐的稳,少林寺若是不认,他们这样的称谓,就不怕人笑话? 不是金庸忘了少林寺,而是好多细节,早都表现出来了! 神雕中,与少林方丈齐名的高僧,合八大高手之力,才擒住了一个达尔巴,众所周知,武林中人最爱面子,单打独斗能赢,会联手? 倚天中,少林无色,一见郭襄使出“兰花拂穴手”,立马认出这是黄药师武功,如果少林没和他动过手,焉能认得? 这门武功只有黄药师、黄蓉、郭襄会,黄蓉没去过吧?郭襄第一次来吧? 少林有多狂,上武当逼迫张三丰,又召开武林大会,原著中明确说了,上一次武林大会,还是百年前,郭靖郭大侠搞过一次! 他们不膨胀? 只要没人压的住他们,他们能上天,佛陀,无住无着的高深境界,少林寺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再说笑傲中少林,一手操控整个武林,武当马首是瞻,左冷禅心心念念要五岳并派,就是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立! 嵩山派与少林寺同处嵩山,还不是压力太大! …… 再说我写的,什么武功低微,都有九阳神功了,武功低个毛线……等等污言秽语, 气的,我就想骂他祖宗十八代,纯粹…… 好了,我上段原著描写,大家就知道,武功并非只是武力说法,那是两回事! 【觉远不会武功,潇湘子双掌打到他身上,他既不能挡,又不会避,只有挨打,他修习《九阳真经》已有大成,体内真气流转,敌弱便弱,敌强愈强。(九阳大成的觉远不会武功,因为武功仅指招式,觉远不会招式,只能挨打) ——果然一言惊醒梦中人,段誉一呆之下,随即伸手扯开眼上黑布,突然间眼前一亮,耀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向自己面门。他既不会武功,更乏应变之能,一惊之下,登时乱了脚步,嗤的一声响,左腿中剑,摔倒在地……两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趋而前,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竟丝毫不感心跳气喘。(内力震古烁今,而且会六脉神剑的段誉不会武功,因为武功仅指招式,不包括内功和六脉神剑运劲法门) ——群丐惊怒交集,五人同时向游坦之攻去。游坦之双掌飞舞,乱击乱拍。他武功低微,比之这些丐帮弟子大有不如,但手掌到处,只听得喀喇、喀喇,“啊哟!”“哎唷!”砰砰砰,噗噗,五名丐帮弟子飞摔而出,先后丧命。(游坦之随手拍死这些武功远比自己高的丐帮弟子,因为武功仅指招式) 苏星河又道:“……要致丁春秋于死地,第一须得内力强过了他,第二要善于运使本门的高明武功,如‘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等,武功与内力相结合,才能生出极大威力。(武功、内力分开计算) ——而虚竹每日精研石壁上的图谱,内力武功同时俱进,比之初上缥缈峰时已大有长进。(武功、内力分开计算) ——那公子刚才给郭靖这么拿住双腕一掷,知他武功不弱,内力强劲,心中也自忌惮三分(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这时屋顶上黄蓉双掌飞舞,已与这十余年不见的老对头斗得甚是激烈。她这些年来武功大进,内力增强,出掌更变化奥妙,十余招中,欧阳锋竟尔占不到便宜。(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说到武功内力,国师均胜一筹,何况李莫愁手中又抱着一个婴儿,按理不到百招,她已非败不可。(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丁不四点头道:“那很好。你走火后经脉窒滞,你既不愿我相助,叫他出点力气倒好。这少年武功不行,内力挺强!”(石破天招式不行,内力很强)】 希望看到这些,有些人,能高抬贵手,就不要在无脑喷我,我蹭的只是金庸红利,其他同人文设定,我不认可,什么后天,先天,人没这样分,你凭什么要让我这样写,这是不讲道理的! 我辛辛苦苦写的,你觉得不对你胃口,你可以不看,我不折磨你,但是你还要硬看,边看边骂,这就让人觉得你少家教了! 还有人说,我为什么要去分析原著人物,搞的像书评一样,谁没看过射雕啊,等等……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囧……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多数书友眼明心亮,自然不需我去废话,可是很多人不知道啊,就现在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以原著为解读,不知还有多少人再说,什么杨康不是杨铁心儿子,就是完颜洪烈的儿子。 还有什么,他是人之常情,比如你告诉王四葱,不是王……儿子等等论调! 我就想说,杨康最可恶的是,他在归云庄,从段天德嘴里知道一切真相,完颜洪烈一手策划,杀父霸母,试问,这种情况下,还认贼作父,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有人还这样想,在下佩服,心真大!…… 还有人说,凭主角的武功,黄蓉也能跟踪得了他? 等等…… 看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真的想骂人,因为这些人不乏少数,纯粹就是没脑子! 黄蓉跟踪他,是有心算无心,只需要离他个数十丈,知道他去的方向,然后主角杀人时,一切精力都在面对敌人,黄蓉莫非还离在数十丈外? 人不会乘着这个时机潜近? 主角与人对敌,试问还能对周围,事无巨细的都发现? 黄蓉原著明确说了,那会她武功不行,轻功身法甚是厉害,所以她才能从江南一路游荡到中都也就是北京,不光是她聪明,而是轻功厉害。 而且我写的很清楚,主角拷问武学时,前期很谨慎,后期一年来,无人能敌,膨胀了,也不用心四周查看。 他是有骄狂之心的第四天灾! ……说实话……我删了好多评论,有些人喷人,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写书也不易啊,我蹭人家金老爷子流量,设定按照人家写的来,有没有道理? 我为何要去拿别的同人文设定,往自己书上套? 还有好多人压根就不懂原著,没看过原著,拿电视剧情节,跑来批判我! 什么郭靖的上天梯就是个屁,一个人向上跨一丈,很难吗? 不就是一个爆发力吗? 一个爆步,武林中人,谁不会? 身怀九阳神功,这种轻功也值得学?等等诸如此类。 杨过一身传承,先评价郭靖武功冠绝当时,断臂以后,那么牛逼,知道有了独孤求败这类无人知晓之人,都感叹:“郭伯伯单只降龙十八掌的掌力,天下就只怕无人能敌,”那会的他,见过北丐西毒,东邪老顽童,金轮、还有独孤求败的剑术传承,这句评价含金量,高不高? 不要说吹捧,那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吹给谁听? 怎不去吹捧,黄药师他们? 他都能打败金轮、裘千仞了,都说“郭伯伯这路上天梯,我可不会!” 你偏偏要喷,这路轻功谁都会? 要知道,古墓派轻功,天下之冠的定位。 …… 总之本书是同人文,不会追求与原著一样,加了自己很多理念和想法,乃至于猜测和构想,但肯定可以按照原著,自圆其说。 比如五绝他们,是金庸旁白设定的绝顶高手,他们就是当世巅峰!天下一等一的高手等等,登峰造极的武功等等词汇。 你偏偏要说他们是井底之蛙。当然,和孙悟空比,那确实井底之蛙! 可那就是抬斜杠了! 实则看小说,旁白是最有力的证据,作者设定他们是本书武学巅峰,那就是! 扯什么飞升,先天,段誉就是斗酒僧,虚竹还活着,他们的华山论剑,就是个笑话之类的! 九阴真经很垃圾等等…… 我想说,九阴真经旁白定位,天下武学总纲,实乃武学最高境界! 这是旁白,你硬要说它垃圾,不如什么北冥神功、六脉神剑等等…… 我都无言以对了,首先九阴出处早与它们,不应该比,就是真拉出来比,九阴旁白也把它们压住了! 对否? 天下武学总纲,实乃武学最高境界!你拿六脉、北冥的旁白,能压住它吗? 当然,不是一本书,我们就不要硬去讨论,本人也认同,大家可以有不认同理念! 但是让在下,完全偏离原著实际,确实很难。 如果随心所欲,完全脱离原著,那披同人的皮,干什么? 说白了,同人书,就是蹭人家原著的热度。所以必然有些情节,是绕不开原著的,但肯定不会照着原著来,那样也没有意思! 人金老爷子,十几本小说有内力,有真气,有罡气,有打通任督二脉,就是阴阳兼通的说法。 何曾提过一句什么后天境界,先天境界的说法? 那都是不同写手自己设定的,我蹭的是金老热度,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们设定来? 你还跟我振振有词…… 说句实话,有书友,说我写的太啰嗦,唉…… 殊不知,我就是想让一些,没看过原著的人,看的明白一点,可纵使如此,有的人还是胡说八道。 有说主角圣母,舔狗,有说主角浪费一身武功的,为什么不横推,见人就杀就好了。 尤其黄蓉,为什么不杀了她! 把我喷的啊! 我都删了好多难听的评论! 今天,就说一说为何不杀她! 以后上架,也就没机会聊了。 这个主角是个什么人,有的书友看明白了。 他固然心狠手辣,可骨子里也有爱国之心,他对郭靖黄蓉这种,为了国家民族可以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内心是有种佩服的,或者说崇拜吧! 因为他做不到,自然对那些能做到的,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主角也不想被少数族统治! 他知道少数族统治多数族,为了统治地位,就是奴役就是杀! 和汉当家作主,那是两回事! 但他不是郭靖、乔峰这类为国为民,可以不计牺牲的巨侠! 他的思想境界,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作出一些利国利民之事,倒是甘之若饴。 若是让他牺牲自己,去换取这一切,他根本做不到! 比如对郭靖,乔峰说,为了两族和平,你们自杀吧,这两人绝对干的出来! 而主角? 呵呵……永远不可能! 当然选出来一万个人,都不会有一个! 不是我小看人! 英雄,那些敢于牺牲的英雄,太了不起了! 当然,死,在某些人那里,也不是难事,比如舍身成仁的义士,比如风烛残年,而又豁达洒脱的老者,甚或一些凶悍绝伦的强盗,病入膏肓的疯子,神经失常的凶手…… 但是当你风华正茂,当你雄心勃勃,身负血海深仇两未报,当你身旁,站着和你同样年轻的意中人,等着你去拥抱,去和他(她)共同创造美好未来。 尤其在武侠世界中,你拥有一身蔑视天下的武功,那时,你却要死…… 这个“死”字该有多么难写,谁又身临其境地想过? 别天天觉得自己有多牛逼! 笔者退伍军人出身,曾有幸参加sa“314”事件,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刻,亲眼看见战友头破血流,人事不省的…… 那种感觉,既无助又愤怒,直想杀杀杀,可又不行,非是不敢,而是不能,那种憋屈,憋的你人都想要炸开了! 算了,不说这些无关之事了! 所以主角这个人物,不可避免的有了自己的一丝影子在里面! 他既有戾气,也有坚持,只不过小时候,知道是南宋朝代时,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正常的历史朝代,人跟人本质上,压根没有区别,他纵然有着后世见识,又能如何? 救宋,救不动! 岳飞那等人物,都被干倒了? 他能行? 不救宋,自己造反,且不说,能不能成气候,金国、蒙古,都巴不得呢吧? 宋内乱了,人能给你机会,让你平平稳稳改朝换代发展? 人不乘机收拾你? 那这造反,到底是救汉还是灭汉? 也只能选择躺平,反正家里有钱! 后人自有后人福的观念就上来了! 可后来知道这是武侠世界后,他想法就变了,功利心极强,想做天下第一,想着走捷径。九阳,那是他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 至于说什么,独孤墓,灵鹫宫,慕容家,古墓派的选择,这类人,纯粹比主角心态还游戏! 那些地方对于主角一个小屁孩,不危险?不远?还是你能精确知道它们在哪? 但非看过点原著,都说不出这种论调来,那些地方不好找! …… 再谈谈为何不杀黄蓉! 的确他们这对射雕主角, 主角思想境界不够,做不到这种巨侠所能为之事! 好吧,说我也行! 可内心是真的佩服! 凭小说中郭靖的武功,哪里没有他的安身之地? 为了一个信念,搭上自己全家性命,以死报国安民! 郭靖从黄蓉嘴里第一次知道,范仲淹这个人!知道了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时候! 他的人生目标,已然有了方向! 神雕中,有一段郭靖,在蒙古军营,怒斥忽必烈,时的豪言壮语! 郭靖不是不知,天下大势非一人可改的道理! 只是他更加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他一身本事,知道蒙古兵都是什么样子,他想为了那些普通百姓,做些什么,苟全自身性命于乱世,非郭大侠所取!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何尝不是郭大侠的一生写照! 只是我们的社畜主角,虽然佩服郭大侠,可他更替郭大侠可惜! 可惜了那一腔报国热情! 可惜了那个从他默默无闻,傻里傻气时,就陪着他走南闯北的“黄贤弟”! 那个本身一身邪气,古灵精怪,无忧无虑的“小妖女”! 那个为他生儿育女,最终陪他甘心赴死的黄蓉! 她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 老爹是天下五绝之一的顶尖高手! 要想学武功,可以说是一生学之不尽! 可为了郭靖能有个好师傅,好前程,哄着洪七公,做了一个月的菜不重样,只为让她的靖哥哥,能多学点武功! 唉……点点滴滴…… 郭大侠成就越大,他的亲人就越惨,遗憾太多…… 在下觉得,郭大侠的命运,不该这么悲惨,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更不该如此! 父母,恩师,深爱的妻子和子女无一例外,上天不该对他这种人,如此残忍! 笔者,想到这些,都想让自己,变成书中的郭大侠! 如果可以,他要改变这家人的命运,举世无敌的武功,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护不住,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郭大侠固然求仁得仁,死后威名百年不衰。 可这种代价太惨痛了! 他们这么大的牺牲,好多人,还让主角为了一句传言,就去杀了郭靖黄蓉! 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莫非我笔下的主角,真的就是畜生? 我都不说有神秘高手,主角眼里的黄老邪因素,人怎么对的他? 他就为了这个杀人女儿? 主角鼠肚鸡肠,没想到好多人也是如此,简直不配为人! 天天嚷嚷着杀黄蓉的,就是在现实过的不如意,跑到网络上大肆发泄! 这种快感,有何意义? …… 再说心魔问题,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怎么会有心魔? 何谓正?何谓邪? 邪正之分,不是从门户出身来判别的,那是要看他本身行为,做的事,对大多数人有好处的,便是正,对大多数人有坏处的,便是邪。 所以主角纵然灭门之事,都干,他认为自己就是正,哪怕其中有孩童妇孺! 他也杀了! 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 哪个时代都不光彩!都不提倡! 莫非现代提倡? 他心魔怎能没有? 而且金庸小说中,九阴真经都有,化心魔为神通的法门,怎么没有心魔? …… 也说一下,我认为黄蓉的“惨”。 黄蓉这姑娘一出生,娘亲过世,爹虽对自己爱宠有加,可她没有童年,从小就在恶人堆里长大,那些哑仆慑于黄老邪,行动上自然不敢有什么违逆之处,可心里怎么想? 黄蓉岂能没有察觉? 她好不容易在岛上找到一个玩伴周伯通,还被爹训了一顿,这才离家出走! 蓉儿为了与郭靖在一起,受了多少委屈,那几位师父见了她,一口一个“小妖女”,只因为她是东邪的女儿! 她什么脾气,要不是为了郭靖,早都发作了,不割了几人舌头,都是她大度。 可她也只能,装作满不在乎! 其实都是为了不让郭靖为难罢了! 要是旁人,她的毒辣手段自然有的用了! 黄蓉为郭靖,付出真的太多太多,活到后来,成了郭靖影子! 让她在《神雕侠侣》中,活成了好多人,讨厌的样子! 郭靖不喜欢的,她不做了! 郭靖要做的事,她从始至终都愿意陪着,哪怕是死,她都无怨无悔! 神雕小说中,黄蓉什么都明白! 问郭靖,朝廷腐朽,蒙古人势大,已无力回天,最多也只是多撑时日罢了! 郭靖也并非不知,说了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笑了笑,说道:“好吧,生也好,死也罢!我们永远在一起”! 笔者看小说每次看到这里,就不能自已! 二人明知自身结局! 郭靖是大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自己选的,那是他的追求,归宿! 可黄蓉呢?她因何而笑? 为何也能坦然接受战死的命运? 黄蓉绝对配的上一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郭靖实现了人生目标,人生价值,为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献出生命。最后连唯一的儿子破虏,也一同殉国! 大女儿郭芙,因为杨过之事,谩骂无边无际,一生过的也不快活! 神雕大结局的一句,只要你稍微顺着我点,…… 唉…… 小女儿郭襄,多么冰雪可爱,还是因为杨过,出家为尼,一身武功,也是早早去世,何尝不是另一个林朝英!? 一身卓绝武功,张君宝比她就小几岁,可人家成了张三丰威震天下的时候,郭襄早已下世已久! 给自己徒弟取名“风陵”! 呵呵……这是什么地方? 是她听到杨过事迹的地方! 是她初次相遇杨过的地方! 可见用情至深! 苦寻杨过不得,心灰意冷之下,出家创建了“峨眉派”! 可早早人就没了,情伤最伤人! 最终郭靖一家没有一个后人存世! 呵呵…… 这种命运不该属于郭靖这种人! 大家认为呢? …… 好了,不多说了,书友能支持我的,不用多说,不喜欢的,说再多也是白扯。 本书迄今为止,也有数十位书友投了月票,让在下很是感激。 你们的投票,犹如让我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突然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大家也都知道,一本书能不能,写下去,看的就是订阅! 顾朝辞征程,不止是一个射雕世界! 如果书友,要觉得本书,还有读下去的欲望,就来支持一下吧。 上架我希望书友能来个首订,让我知道有多少书友,在支持我。 没上架时,什么收藏数据都太虚,让人心里根本没谱。 毕竟只要是写书的写手,只有数据好了,任何人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为爱发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可书的动力怎么来? 就要靠各位书友鼎力支持了! 毕竟你们才是任何写书之人的衣食父母! 在下就想求求各位英豪,读者大老爷,来支持一把! 来个首订,让小可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彻底扑街,我就很满意了。 到底有没有书友买帐,订阅这是最好的证明! 明天一万字打底! 我也不来虚的,加更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意义,因为再多我也码不出来了! 本书没有存稿,我一天更新67千字,就都发了,虽然只是一章! 结果弄的现在吃了三波推荐,已经23万字了,编辑说再吃推荐,那太狠了! 只好明天硬着头皮来了! 其实说实话,我都怕一订阅,人数来个惨不忍睹,估计道心崩溃就是那么一瞬间了! 不过还是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拜求各位书友支持下! 我得多码字,明天争取多发! 诚恳拜谢众位,支持本书的书友。 今晚凌晨不更新了,明天12点以后更新,都是大章! 到底有没有人看,也就看明天了,拜托诸位英豪了! 第47章恶人自有恶人磨(求首订) 顾朝辞与穆念慈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六尺处,站着一个老年乞丐,头发灰白,胡子拉碴的,也看不出究竟多大年纪,衣衫褴褛,双膝都露在外面,面色蜡黄,看起来瘦骨伶仃。 穆念慈素来心地善良,怜老恤贫,她能被洪七公传授武功,全因当年救助两个乞丐,眼见这老乞丐如此惨相,当即便要分吃食与他。 可又随即想起顾朝辞,说的那些江湖往事,这老乞丐怎能出现在,这等干净酒楼中,明显有蹊跷,对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她当下望向顾朝辞,瞧情郎如何处置。 顾朝辞自然生了疑心,暗忖道:“只是吃个饭,就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也在寻思:“莫非是丐帮中人,找辣手书生了?” 动念间,再次打量了老乞丐一番,看上去,没甚破绽,但也唯恐走了眼,上了大当。喝干了手中一碗酒,微微一笑道:“老兄,你确定只要吃的,不要别的?” “公子能赏小老儿一口吃的,小老儿哪还敢要别的?”老乞丐点头陪笑,那脸上的皱纹,都能挤死苍蝇了。 顾朝辞端起一碟肉,笑道:“既如此,老兄请罢!”说着手掌一推碟边,那只碟子挟带微风,朝着乞丐胸口撞去。 这一撞蕴含浑厚内劲,若打中胸口,这人非死即伤,只要对方闪避,或者出手相格,底细就藏不住。 哪知那碟子离乞丐胸前,已不及二寸,他仍是茫然未觉,只是满面堆欢,两眼直勾勾,望着碟子中的肉,大咽口水。 顾朝辞嘴角微扬,身子倏然探出,右手在碟沿轻轻一搭,将去势化解,轻轻将碟子送到乞丐手中。 那乞丐好似仍是浑然不知,自己适才已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了一圈,手里一接住碟子,也不道谢,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那只脏兮兮,又干又瘦,好似鸡爪般的手,抓起肉块,开始狼吞虎咽。 顾朝辞这招就是在试对方武功,他也不伸手招架躲避,更不暗运内功护身,显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模样,但脸上不现惊惶之色,心道:“老头啊老头,你装得也太过头了,我这一去,不是很快,你若慌慌张张的闪避、格挡一下,或许还能给你骗了过去。” 他也不说破,心想:“且先瞧你想做什么,再作计较。”遂也不再看对方,抬手斟酒。 这时王三儿,刚招呼完一桌客人,眼光往这边一瞥,勃然大怒,大踏步地迈了过来,夹手抢过乞丐手中的碟子,掷在地上,朝楼下大喝道:“李六敢,你他妈的,长没长眼睛哪?放这家伙进来,谁还吃得下饭?” “还不给我滚!” 最后这句,却是对那乞丐说的。 “腾腾腾……” 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那被称作“李六敢”的伙计,一上楼,朝着王三儿满面堆笑地道:“三哥,对不住了,我就是去方便了下,一眼没顾到,让这花子溜了进来,下次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三轻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李六敢回过头来,见那乞丐,仍趴在地上,捡那些洒出来的肉吃,顿时气往上撞,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死花子,还不快滚!” 说着提脚向那乞丐臂部踹去,不料脚到中途,忽然一股疾风袭来,李六敢立足不稳,一个趔趄,退出了三四步。 顿时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却是那位自斟自饮,眼皮也不抬的书生公子,此刻正收回手臂,抖了抖衣袖。 只听他淡淡道:“这肉是我请他吃的,人也是我请进来的,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李六敢与他离了寻丈距离,看样子就被人家一袖风,扇的立足不定,情知遇上江湖中人了,哪敢多嘴?只好勉强笑了笑,忙忙点头道:“是是,是是,公子爷说的是。” 王三儿能做伙计头,自是懂的一些人情事故,一见风头不对,连忙满脸含笑道:“公子请客,小的们自然没有话说,不过……可是……我们这是酒楼,要做生意的呀! 他在这里,又脏又臭的,的确有碍小店观瞻,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叫他到门外去吃,您看怎样?” 顾朝辞微微一笑,这两人虽然市侩,但做生意的,也有规矩难处,他又软语商量,倒不便再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再给他上盘牛肉,一只肥鸡,还有面饼,都算我身上。” 王三见场子圆了下来,连连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公子乐善好施,积德行善,天下少……”一面恭维顾朝辞,一面用足尖,踢了踢地上的乞丐道:“花子,也不知你几世修来这等福分,快走罢!” 那乞丐捡起最后一块肉,塞在口中,爬起来对顾朝辞施了个礼,含含糊糊地道:“多谢……公子……”说着踉踉跄跄,迈步就走,那李六敢昂首挺胸跟在后面,显然要看他出店。 谁知这乞丐,刚走到楼梯口,脚下一滑,向前踉跄几步,终于立不住身形,一下扑倒在地,好巧不巧,双手正按在,一个刚上楼的,客人鞋面上。 他双手又是油腻,又是污秽,这一按将上去,那人的缎面鞋子,早不成模样了。 这时楼梯“咯吱咯吱”还在响着,此时又上来两名大汉,这两人身高八尺有余,好似两个巨无霸似的,此时往楼梯口一站,还颇有几分威风。 这领头之人,一袭白衫,手摇折扇,一派名士装束,很有欧阳克那副派头,可惜长得不敢恭维,脸型又瘦又尖,说他獐头鼠目,都算没冤枉。 他见一乞丐,竟然弄脏了自己鞋子,登时大怒,一脚就踹了出去,大骂道:“臭花子!活得不耐烦了!敢弄脏你家爷爷的鞋子!” 他这一声大喝,酒楼喧嚣之声骤停,所有目光,几乎一起向楼梯口的三人瞧去。 “啊,这是张公子……” “张公子,近段时间可好啊…… 霎时间,阿谀奉承之声四起。 本地人都知道,别看他长得獐头鼠目,一脸奸相,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人那姐姐可是国色天香,听说被“衍圣公”府上的小公子,抬去做妾了,从而有了曲阜一霸张九郎。当真人的名,树的影儿。 说他跺跺脚,曲阜震一震,那一点也不是吹大话。 谁人不知,自唐以来,朝代如何更替,曲阜县令永远都是孔家人,就说而今,山东归于金国治下,有一个衍圣公,是为北宗。 在宋国,还有一个衍圣公,当年随高宗南迁衢州,是为南宗,由此可见,孔家在朝廷地位,何等不可或缺。在天下读书人心里,那更不用说了。 姑且不说,与孔家沾亲带故的张九郎,就拿他身后两名随从来说,“曲阜双熊”赵家兄弟,放眼全城,也很少有人,敢招惹这对煞星。 现在一众“贵人”玉趾光降,无怪会有这么多人,打招呼了。 那王三儿身在本土,岂能不识得张九郎?心知他平素横行乡里,无人敢惹,更是自己久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大人物。今日见此良机,哪肯放过? 连忙几步跨出,抬手一个巴掌,朝着乞丐便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很是响亮,口中骂道:“臭要饭的!张九郎张相公你都敢碰,张相公这双鞋,少说也值五两银子,你的脏手一摸,还用要么? 快快赔来……” 那乞丐吃了一掌,捂着脸道:“我……没钱……” 张九郎见有人不等招呼,就帮腔出头,很是得意,嚣张气焰更盛。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人经常欺负的主,自从姐姐攀上高枝,那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平素出门,最是喜爱,欺负羞辱,这等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了。纵是没事,尚且要去撩拨撩拨,何况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真可谓是平生乐事! 当下折扇一挥,阴冷一笑道:“没钱也罢!那就吃顿好揍吧!今天本公子,就打死你这老东西!” 他话音未落,那“曲阜双熊”中的老大,赵铁军,已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臭叫花,活该你当叫花!” 声出掌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向那乞丐前胸打去。 “砰”的一声,那乞丐就被打飞了两三米远,这时二熊赵铁蛋也扑了上去,一起对着乞丐拳打脚踢。 听的乞丐呻吟告饶,张九郎内心的满足感,根本无以复加,满脸欣喜,哈哈大笑,很是张狂。 他们如此欺负人,早恼了穆念慈了,横眼一看几人,又瞥了顾朝辞一眼,见他双眉紧簇,冷冷瞧着几人,眼神中也满是杀机。 顾朝辞先前在伙计面前,帮老乞丐,那是自己给人肉吃,自不容别人阻止。 可看到几人起了冲突,就绝意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了,他倒想看看这老丐,到底玩的哪一出? 不料老丐被人围着打,还是躺在地上,护住头颅,缩成一团,也不还手。 顾朝辞实在理解不了,这人明显是个受虐狂啊,就这两条大汉,也就力气大些,粗通乡下把式,哪是会武之人对手? 他到底是何用意?还是他压根不会武功?而今看见穆念慈眼神扫来,其意自明。 心下一叹:“先救他一手,谅也无妨!” 想着将手中一碗酒,顺手一扬,“呜”的一声,势挟劲风,一丈多远,眨眼即到,酒如水注,打在“曲阜双熊”的脸上。 两人“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连连退出几步。顾朝辞酒水中,注入内力,那是何等威力,直打得两人鼻血长流,面皮灼热刺痛,宛若千万把钢针攒刺一般,一时间,竟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张九郎登显怒色,转眼一望,只见一桌坐着两人,一青衣男子及一红衣女子。 年纪均在二十上下,男子生得好生英俊,竟比自己还要强些。女子樱唇雪肤,妙目流转,真是个绝色佳人哪,这方圆百十里有名的美女,都被她给比下去了,好似姐姐也不及她好看哪? 他心念电转也只一瞬,不由抬手用扇头挠了挠下巴,又寻思:“瞧两人这气派,似乎有点来头? 可父老乡亲都看着呢,我若不找回面子,以后岂不是,又成了众人笑话? 再说了,这在曲阜一亩三分地,我又怕他何来?这女子又如此美貌,我姐夫见了,不得爱煞了!他岂能不为我出头?” 想到此处,张九郎心雄胆壮,腆胸叠肚,面含浅笑,朝着穆念慈走来,一脸淫笑道:“姑娘,敢问芳名?在……” 话未说完,一只筷子斜刺里飞来,直撞入他的口中,登即满嘴鲜血淋漓,吐出四五枚血淋淋的牙齿,又是“嗖嗖”几声响,四根筷子,分别插在了他的双臂腕脉,以及两腿的“环跳穴”上,他那里站立的住?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哀嚎起来。 顾朝辞若非摸不清,那乞丐整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早都要了这等人渣性命了,哪能惯着他,在这耀武扬威的。 不曾想这狗东西,还贼眉鼠眼盯着穆念慈看,自然以“甩手箭”手法掷出筷子,以作惩戒,只是废了他的四肢,没直接杀人,这对顾朝辞来说,已算克制了。 王三儿先前见,顾朝辞出手大方,是个了不得的主顾,自己自然得罪不起,但如今不比方才,现下自己是和张九郎张大爷,站在一边儿的人,纵有甚么干系,张大爷、孔家还能不为自己担当吗? 想到此处,当即过去搀扶张九郎,嘴里还念叨着:“喂!你这相公外乡来的吧? 好不晓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张相公可是好惹的,我……” 顾朝辞本见这家伙见风使舵,欺软怕硬,嘴脸难看到了极点,心下本就有些不满,而今见他敢跟自己扬言,哪还忍耐的住? 毕竟入了欺软怕硬、趋利避害这一行,最重要得分清形势,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岂非辱没了此道高手名头? 明明一件正常事,非被他玩出了反派嘴脸,难怪人人自己,私下里会如何做,不得而知。可在明面上,都看不起欺软怕硬之人。实在是如王三这般人,不能掌握此道精髓,施展出来,也太过令人恶心了。 当即冷哼一声:“蠢货!” 甩手一挥,一根筷子再次射出,直接插进了对方嘴巴,这王三嘴里吃痛,连忙丢下张九郎,朝楼下跑去,顾朝辞也未阻拦。 张九郎本见伙计随声附和,神色间还颇有几分得意,可没想到对方直接出手,眨眼间就将人打跑了,他转眼一看自己身后,那“曲阜双熊”已然见势不妙,情知这是遇上武林高手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哪还顾得上自家主子?转身跨步便往楼下蹿去。 顾朝辞手边,再也没了多余筷子,右手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往桌边一捏,登时在桌边上,捏下一小块木块。 食中二指一弹,“嗤嗤”的两声响。 “曲阜双熊”两人正自一大步,跨将出去,那木片同时撞在两人右腿“伏兔穴”上,登即右脚酸软,跪倒在地,又听“嗤嗤”两响,两人左腿也是一麻,一齐滚倒在了地板上。又是“哧哧”两响,两人连开口说话,亦是不能,哑穴业已被封。 顾朝辞虽不会“弹指神通”那种涉及到去力、回力以及指力外放的高妙法门,但以深厚内力,如普通小孩弹弹珠一般,收拾几个废材,也不为难。 张九郎见到这一幕,那张脸顿时惨白如纸,两只死鱼般的眼睛,呆滞之中,还透着一股丧胆丢魂之气,下意识想要起身,双腿不但不听使唤,还痛的他龇牙咧嘴。 顾朝辞双目精光闪闪,睇视张九郎,仿佛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说说,你仗了谁的势,这等狂狷!” 他虽搞不懂老乞丐,玩的哪一出,但从这人嘴里,或许还能猜出点什么! 这时的张九郎,虽然骇然无极,可还是放声大叫道:“你厉害!可你又敢奈我何? 我姐姐可是“衍圣公”三公子的枕边人!呵呵,孔家,你不会没听过吧?” 顾朝辞眉头一挑,思忖片刻,呵呵一笑,悠然起身,慢慢朝他走了过来,那张苍白有力的手掌在他面前,也握成了拳头,还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逼近。 霎时间张九郎,浑然忘了死期将至,死鱼眼圆睁,骇惧、疑虑、难以置信的神色交杂其中。可他也只能眼看着,这拳头轰然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砰”一声爆响。 张九郎只感全身一震,随即全身剧痛难当,可又发不出丝毫声音,舌头能动,可嘴再也张不开了。眨眼间,那幅身躯已如堆烂泥般,瘫卧于地上。 顾朝辞这么打出一拳后,自己也觉欣然,寻思:“今天施展这大伏魔拳,不到两成力,就能打的他,全身筋骨寸断,还没让他立时毙命。看来近些时日,武功果然大有进境!十数日前,我只怕要将人,打成这副模样,最少得用出六成力才行啊!” 想着垂目看了一眼张九郎,见他鼻孔中还有微弱气息,左掌探出,按住对方胸口气户穴,内力鼓荡之下,又为对方度了一股内力。 顾朝辞得了九阴下卷以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武学要义,什么刚柔轻重,收发随心。心里想着,尽快达到随心所欲,无往不利,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的神妙境界,才算不枉费自己这身神功。 如张九郎这般货色,自被他废物利用,当做练功用的人肉靶子了。 张九郎一得九阳内力滋养,当即睁开双眼,他虽受了重创,可此时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恶狠狠盯着顾朝辞,嘴里无法发声,只能“呜呜”不停。 可顾朝辞是什么角色,见他还满含仇恨盯着自己,左手收回,轻轻向上一挑,两道细细的血线,便从张九郎眼里流淌下来。轻声道:“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毕竟上天向有好生之德,你只是全身筋骨断裂,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而已。 凭孔家实力,养你一辈子,也不在话下吗,你还不用费心奔走,只需躺平就行,这等生活不知有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你也就不用感谢我了! 让你那姐夫,给你养老送终,岂非天大的面子!” 张九郎全身疼痛,早已陷入痉挛状态,可顾朝辞的话,一字一句,都好像大铁锤敲在了他的心房上,他也只是身子一颤一颤的,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是个魔鬼!” 想着突觉下身一热,他知道自己,这是尿了,当真羞愤欲死! 顾朝辞之所以,没直接杀了他,就是不想让这狗杂碎,就这么死了! 有时候对付坏人,让他活着,可比直接死了,痛苦多了。 顾朝辞又将目光,看向了张九郎带来的两个狗腿子,嘴角邪意更浓。 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向“曲阜双煞”。 两兄弟看着自家公子爷成了那样,又见他一脸冷森,再听的那“踏踏”的脚步声,就觉好似催命符,心里冷寒如冰,嘴里“呜呜”直叫唤,可又喊不出话来。 那种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惧,让两人直接崩溃了,裤子一湿,滴滴答答的金黄液体,从裤裆里,缓缓渗了出来。 “出来混,做小弟就得讲义气,老大啥样,自己最起码,得跟上节奏,这才是一个好小弟!” 顾朝辞说着,左右手食中二指,倏然探出,一缕指风袭去。 两人下意识闭眼,就听“啵啵”两声,两眼珠子,虽然隔着眼皮,也顿时爆裂,两眼眶已然血肉模糊,血水横流,疼的两人,身子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好似蚯蚓蠕动一般。 这时的顾朝辞长发黑眸、负手而立,看两人竟然也尿了,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 这两人长得人高马大,还会几手拳脚,却不干人事,不知欺负过多少普通人。 不过顾朝辞江湖闯荡,近两年,深知这等人,天下滔滔,触目皆是,也犯不上,出什么杀手。 废了他们一对招子,他们作恶的本钱也就没了,以后肯定会有被他们欺负的人,前来报复,那结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梅超风、柯镇恶,纵然瞎了,一般人也惹不起。 顾朝辞身形一转,看向那乞丐,面寒如冰,冷声道:“阁下,到底是否丐帮中人,在下也不知晓。今天玩的这一出,我也不明白。如果是利用我与我妻子同情心,让顾某与孔家结梁子,那你成功了。 看在洪七公老侠份上,你好好去罢!” 那乞丐趴在地上,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爬起身来,转身下楼而去。 顾朝辞眼神微眯,看着老丐一走,不禁摇了摇头。情知这么一闹,这地方也没法待了,朝穆念慈一招手,两人大摇大摆,朝楼下走去。 诺大的二楼上,躺着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废人,以及两个瞎眼奴才。 至于一众食客,他们多多少少,都受过张九郎欺侮,见到他这副惨样,俱是面有喜色,均想:“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瞧这公子,倒像个读书相公,没想到手段如何狠绝!不过,干的漂亮!” 众人很是开心,只不过碍着别人在场,也不便大声喝彩。 第四十八章 怒其不争 顾朝辞与穆念慈下楼时,穆念慈心里很是不安,不由问道:“辞哥,我是不是多事了,那老丐不是普通人?他会武功,也是丐帮前辈?” 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念儿,你不要多想,这跟你没关系! 这老丐的确不是普通人,至于是否丐帮中人,我不确定! 但纵然是有问题,也是冲我来的!” 说着就见穆念慈还是眉头紧锁,便伸手拉住对方小手,哈哈一笑,昂然道:“念儿,你无须担忧! 当今世上,能胜过我的人,固然大有人在,但他们气派都很大,必不屑玩这些弯弯绕! 至于其他人,嘿嘿,无胆匪类来再多,你相公我,也不将他们瞧在眼里!” 穆念慈听得情郎这番豪言壮语,当下眉头一展,笑道:“辞哥,你好厉害!” 顾朝辞哈哈一笑,说笑着,两人已出了酒楼,猛听得街面上,人声嘈杂,三四十号人,或持单刀,或执棍棒,脚步杂沓,前挤后拥,涌了过来,当先之人,却是王三儿。 原来这王三儿,吃了顾朝辞一筷子,心中怒极。他在这里,也有点小小权势,颇得众伙计奉承,今日吃了这一大亏,若没有张九郎,他说不得也就咽下这口气了。 可一想,凭着张九郎后台,东家纵然是金人,也得出面为他做主。便将为主家看家护院的武师,都从临近屋中,叫了出来。 毕竟摆阵仗,痛打落水狗,对自己来说,那是看家本事了。 此时就见顾朝辞两人,刚出酒楼,连忙大喝道:“就是这两人,莫让他们走了!” 这些人都是习练武艺的武人,平素受酒楼主人供养,自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听王三儿呼喝,顿时张三轮刀,李四挥棍,王五瞪眼,孙六眦牙,团团将顾朝辞、穆念慈两人,围了起来。 顾朝辞冷眼扫向众人,微微一笑道:“念儿,你可看出来了? 我觉得人生不易,对普通人,不愿下重手,可他却不识好歹,转眼就想要我等性命。 这种人,我遇见太多,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一般就杀了,心狠手辣就是这样来的。” 穆念慈也是美眸含怒,俏脸寒霜,她总算理解,辞哥以前,为何杀性深重了。 忽听有人大喊道:“回特老爷到了”,众人齐齐转头望去。 就见远处一人,从街面走来。这人身穿一身黄葛色单衫,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一看就不是汉人,听姓氏想是金人。 这位回特老爷,听闻孔家亲戚在自己酒楼被打,也是不敢大意,他虽是金人,可孔家那个大牌坊,他这种普通金人,还得罪不起,自也赶了过来。 众打手忙忙给他让了一条道,他一进圈子,本要大展威风,可一见穆念慈,立时心头火热,骨头发酥,神智一阵迷糊,只想:“这雏儿,怎的这般标致?我那七八个姨太太,全加上也不及他一根手指头儿!汉人女子果然只有更美,没有最美!” 这人浑然不知,自己灾星已然当头,还在大动色心,到得近前,顿住脚步,整了整衣服,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似你这般俊俏,不如跟了我去,保你每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穆念慈心头狂怒,杀机喷涌,面色突然一变,轻笑道:“那好啊!你这位大爷气派非凡,跟你绝错不了,来,那你扶我一把!” 这位回特老爷,见她嫣然一笑,三魂七魄都飞了出来,忙忙满脸含笑,伸手去扶。 不料手到中途,眼前一花,红光闪动,当即一呆,便觉脸上一痛,接着就听“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瞬时间,这位回特大老爷,那张大脸,正正反反,被掴了十几个大耳帖子。 原来穆念慈将手笼在袖中,又使足了力道,这回特身为金人,又开着酒楼,实则也会两手功夫,但穆念慈身怀,外家顶尖高手洪七公,独门运气法,又学了外门神功摧心掌、摧坚神爪,虽说还未练成,可那手上劲力,比起十几日前,又有了长足进步,甚是不弱。 这回特岂能禁受得起,十几巴掌抽。霎时间那颗头,肿了半倍也不止,瞧着,真像猪八戒的嫡传子孙。 顾朝辞对这人是动了杀心的,不过他要慢慢影响改变,穆念慈一些秉性,不说也让她心狠手辣,最起码,得稍微能跟上自己节奏才行。 在他看来,善良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但一定得分人,若在这方面,还搞什么一视同仁,那也太迂腐了,他都培养十几天了,可她心还是有些软。 适才见这色鬼,满口胡沁,也忍住没出手,就是想让穆念慈自己处理。 可见了对方那张猪头脸,也不由嘴角微扬,满脸笑意,他可没这样整治过人,一般要不将人直接打死打残,乃至打伤,却没接连抽耳光,将人揍成“猪头”的习惯。 回特“啪”地一张口,吐出一堆牙齿,看来口中纵然还有剩余,也不会很多了,脸上口中更是剧痛不已,犹如火烧。 而他豢养的武师,本就练过拳脚,凶狠成性,当然也是背靠金人,才能在这一片如鱼得水,见主子眨眼间,被打成这样,也不知他们蠢如猪牛,还是真张狂惯了。也不想想,这两人岂是他们招惹的起的? 数十人顿时举刀挺棒,纷纷朝着顾、穆两人扑了过去。 那回特也想退步跑开,穆念慈倏然变脸,冷笑道:“怎么?你这位大爷,不是要带我回去的么?怎想自己走啦?” 说着长袖一拂,已然卷上对方头颈。这正是“白蟒鞭法”中的一招“白蟒缠身”。 顾朝辞也是有些恶趣味,他觉得“催心掌”“催坚神爪”都教了,那“白蟒鞭法”若是少了,岂不可惜?自也让她练了几招。 反正现在只想让,穆念慈学些招式,不求增强内力,自不怕她成为第二个“铁尸”。 那回特拼命想挣脱,却哪里动得了一步,片刻之间,他便觉颈中越勒越紧,两眼翻白,呼吸维艰。 与其同时,顾朝辞早已动手了,一个手持单刀之人,当先冲到,举刀斜削而至。 顾朝辞一声冷哼,袖袍一荡,一股凌厉劲气隔袖而出,此人这刀使足了全力,哪知刀劈到中途,竟然歪了,但其势已然无法收住,明知刀已被对方拨歪,还是不由自主一刀砍下,重重砍在自己左肩上。 “喀喇”一声,刀锋连肩骨关节也砍断了,顾朝辞随即功聚掌缘,好似利刃,横着一削,这人眼神一呆,斜斜冲出几步,人头忽地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噗嗤”一声,那鲜血好似喷泉,直射出三尺来高。 众人看那人头,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很远,皆是大吃一惊。 “小贼厉害,大伙儿并肩子……!”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也很是大胆。 可他话未说完,顾朝辞身影一晃,瞬间欺进他身,抬手一拍,就将其脑袋,拍进了胸腔里。顺势一掌将其击出,又砸倒了几人。 顾朝辞朗声笑道:“尔等这帮人,一身拳脚,却数典忘祖,也就莫怪我下手无情了!”说着主动冲入了人群当中。 “砰” 顾朝辞挥手横劈,生生劈断一个人的胳膊,顺势一脚踢出,又砸倒几人。 “砰砰” 他再一扬手,掌力荡出,两名大汉再次撞飞四五人,俱成了滚地葫芦。 “咔擦!” “啊!” “痛死我了!” “痛煞我也!” 接二连三的骨骼断裂之声,再夹杂着惨呼哀嚎之声,街上情景甚是凄惨。 顾朝辞举手投足之间,必有人伤,一人对阵数十人,好似虎入羊群,完全呈碾压态势。 他使就是一路“太祖长拳”,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须臾间,整个酒楼门口,兵刃断飞,已经一片狼藉,地上足有三十多人,捂着胳膊、大腿在那痛苦哀嚎。 这“太祖长拳”乃是江湖上,最普通的一路拳法,每天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在使。 连赶车把式,甚至乡下农妇儿童,不会用,也识得几招。 但顾朝辞本就内功深厚,现在又能全力调动运用,虽只出五成力,这一招一式使来,却仍是挥洒自如,威力无穷。 这些武师,多也练过这套拳法,眼见人家使的招数,自己明明识得,但却偏偏接不住,躲不开。 到了此时,余人再是蠢笨,也知遇上了不可敌的高手,所谓回特老爷,虽对自己略有知遇之恩,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立时四散而逃。 看那样子,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心下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只脚。 顾朝辞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轻叹一声,也不追赶,正在此时,只听穆念慈口中娇笑道:“辞哥,交给你了!”衣袖一抖,回特一个肥大身躯,朝他飞了过来。 顾朝辞应了一声,也不闪避就着对方飞出势头,飞足疾踢,“呼”的一声,回特直飞向自家酒楼二楼,那势头又快了一倍有余。 “喀啦”一声,整个人已然撞碎窗户,栽了进去,估计不得活了。 穆念慈拍手笑道:“辞哥,这一手可帅得很哪!”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那是念儿这一手抖劲使得妙。” 两人说笑着,到隔壁取了马匹,直接出城而去。 恩…… 有顾朝辞故意手下留情,这王三儿还活着,他早已满脸呆滞,坐在酒楼门口,一动不动,已然失魂落魄。 他素来信奉“马屁不拍,枉自为人”。 但这一次马屁,拍得凄惨至极,根本无以复加,非但没捞到一丁儿好处,还让主家丧命,那自己会是何等下场,全家会是何下场?都不敢多想了。 ……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城后,纵马疾奔出四十多里地,顾朝辞勒停马匹道:“念儿,我们这下慢慢走吧,管他孔家霸道,还是金人厉害,那也追不上了。”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好的,我听你的!” 马匹缓步慢行,两人均是默然无语,适才打架的那种激动兴奋,都一扫而空。 半晌,穆念慈皱眉道:“辞哥,那乞丐到底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引我们收拾姓张的吗?”。 她想了一路,今天这事太过古怪了,百思不得其解。 顾朝辞心中倒有了些许猜测,但这事不好说,若直接挑明了,反而不好,只能含糊其辞道:“江湖上卧虎藏龙,武林高人行事又与常人不同…… 或者是种试探,亦或者就是给我找麻烦,毕竟得罪了孔家人,文字笔杆子,那是杀人诛心哪! 说不得,要不了两个月,我就成了生吃小孩心的妖魔鬼怪了!哈哈……” 穆念慈想了想,面上一红道:“辞哥,我得向你道歉!” “适才我看你,明明举手之劳,却不管乞丐死活,对一切视若无睹! 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觉得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太过冷漠,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毕竟眼皮子太浅,看不清好些事情。 这种所谓不忍,很可能给你招惹麻烦。 以后我们在一起,你说怎么就怎么,我再也不表达看法了。” 顾朝辞知她会错了意,转眼见她两颊嫩红,娇晕欲流,恰似出水芙蓉一般,真是艳丽不可方物。心中爱意汹涌,轻笑道:“念儿,你断不可有此想法!” “你我二人,是一定要做夫妻的,你仁厚,我狠辣,这才是互补。 我两都心狠手辣,那岂不成了‘黑风双煞’?”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才不是呢,我们是临安双侠!” 顾朝辞也是轻轻一笑道:“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年若非你心地善良,救了丐帮中人,焉能得到洪老前辈亲睐,传授你三天武功啊! 我可听说,他这一辈子都没给人,传武功超过三天呢?你这是独一份了! 你想想,若换了是我,这机缘就肯定把握不住!” 穆念慈听他这么一说,早已喜笑颜开,难以自拔,很是欢快道:“真的吗?你不嫌我,给你招惹是非?” 顾朝辞面色一板,很是正色道:“尽胡说,你给我找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还得靠娘子你解决麻烦呢! 到时候,我还得狠狠吃波软饭!” 两人情话喁喁,一路又是练功又是玩,好不快活。或在山林玩耍,或在水间嬉戏。 顾朝辞又教会了穆念慈游泳,她虽然也是临安人,可从小跟着杨铁心东奔西跑,水上得勾当,着实不怎么会。 但对于顾朝辞来说,这怎么能行? 这样还怎么,陪自己玩水呢?他连钱塘江,都是敢畅游的主,可见有多爱玩水! 不过,游泳对穆念慈,这种精通呼吸吐纳的练武之人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困难。 经过顾朝辞这等明师指点,不消一个时辰,就游的有来有去了! 两人一路纵马南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一日,便到了长江边上。 看着长江白浪滔滔,无穷无尽,永无止息,顾朝辞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 此时这等奔腾辽阔,无穷无尽之势,一时不知是江在天地,还是天地在江中,又想着今日之见闻,乃至今后之打算,仿佛自己已然身处大江大河之中,只觉豪气勃发,已然不能自制,不由自主大啸而出。 顾朝辞此刻内功何等深厚,这啸声如龙吟如虎啸,又似雷霆万钧,万马奔腾,与长江奔腾之势,相映成辉,经久不绝。 这一声长啸发出,顾朝辞越看这幅美景,心情就越是舒畅,喜乐无尽! 他是痛快了,可穆念慈不畅快了,幸亏她目光,一直在情郎身上,一觉不对,就用衣襟乃至双手,牢牢按住自己耳朵,就这也震的她,浑身气血翻涌,心中烦闷,差点站立不住。 顾朝辞一回神,见状,心下暗骂自己鲁莽,忙忙握住穆念慈手掌,为她输了一股内力过去,忙忙道歉道:“对不起,念儿,我有些走神了。差点伤到你了。” 穆念慈就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那股烦呕之感,也烟消云散,摇了摇头道:“辞哥,我看你刚才虽然打了那些人,可好似有些怒其不争,这是为了什么?” 第49章贼子敢尔 顾朝辞听穆念慈竟有此问,心下也是一喜:“念儿,也挺聪明的……” 当即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你看的很清楚,说的也很是恰当。 试问,在孔圣人祖籍,一个金人,就养着好多汉人替他卖命、欺压百姓,别的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最可怕的是,人们竟然已经接受这种现状了!” 穆念慈听了这话,美眸中一副了然之色,不由想到,以前跟随杨铁心时的所见所闻,也是喉头一更,怒冲胸臆,气忿忿地道:“是啊,咱大宋江山给金人,占了一大半去,咱们汉人也给金人掳掠残杀,欺压拷打,他们都不是人,我是没本事,否则……” 穆念慈说到这,转眼一看顾朝辞,眸子中满是情意,柔声道:“辞哥,我见你第一眼,看你做事说话,就一直当你是个智勇双全的大好男儿,只不过是在等待机会,要干办大事,才做了一些让人误解之事,现今一看,果然不错!” “你有这种胸怀气魄,哪是什么辣手书生。黄家妹子,聪明绝顶,却在这上,糊涂的紧,应说你是‘治国相公’才对!” 顾朝辞听了她这番说辞,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饶以他面皮之厚,都有些微感发热。忙忙摆手道:“念儿,你可不能这样夸我,我可当不起! 这倒也非自谦之言,我之所以说这些,只不过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并非身具救国救民的大勇气大能力啊!” 顾朝辞说他不是谦虚,可在穆念慈眼里,就是如此,眼神中满是亮光,当即喜道:“辞哥,那你最大的抱负是什么?最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顾朝辞看其一脸期盼,他是什么人,对女孩子,也是很会的,自然没有傻乎乎的来上一句,我要做天下第一,遂很是郑重道:“抱负,这个词太重,我不想背负。 可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念儿你,快快乐乐,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穆念慈虽是心喜不已,可还是不由暗啐道:“我这辞哥,还挺会哄人,他明明就是想做天下第一,当我不知吗?不过他愿意哄我,何尝不是爱我?” 念及此处,面上当即一红道:“辞哥,你说这话,我自是欢喜不尽,可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围着一个女人转。 我可不想,日后有人说,看那顾朝辞大好男儿,沉迷女色,不求上进,白瞎了一副好身手,你说,以后我还敢出门吗?到时每人吐口吐沫,不得把我淹死!”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却是深情款款。 顾朝辞一看她眼神,心意自明,对她情深至斯,大是感动,俊秀冷肃的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双手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念儿,我知道在你心中,对那些保国安民的大英雄最是崇拜,我亦是如此。 有些道理,非我不懂,也并非不知,我华夏汉家天下地大物博,物华天宝,谁见了不眼热?这江山就是一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两口。 任凭异族再是变迁,可亡我之心,始终未死。 千年前,北有匈奴,才有了五胡乱华! 几百年前,又有突厥,方有渭水之盟! 百年前,致有靖康之耻,此乃我汉家天下,几千年来,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 我祖上就是因此,才南渡临安,如今这宋朝朝廷,从上到下,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要知道,国家贫穷落后,或许人家还看不上打你,因为没有他们想要的。 可既落后又富有,必然会挨打! 如今,有较为悍勇的金国在,蒙古和宋朝关系还很微妙,都在共抗金国。 可一旦金国被打趴下,蒙古狼子野心,必然会毫不掩饰,侵我国土,可就宋朝这帮人,无论敌人是金还是蒙,都是被碾压的命运。 到那时,我整个汉家,都将是灭顶之灾,或许以后就不会有顾朝辞了,只有顾五四,顾三六,穆二八了!” 穆念慈见顾朝辞竟有这番见解,樱口微张,定定的看着情郎,见他双目中精光闪闪,整个人更是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这是她以前所不曾发现的。 她只以为对方,就是对江湖了解,没想到,说起历史大事来,也是如数家珍。 虽然好多话的意思,她不是很懂,但觉情郎这种俨然正色的模样,那肯定必然很有见地,这是毋庸置疑的。 穆念慈内心最是喜爱,真正的英雄好汉,如今听了他这番慷慨激昂的一席话,只感血脉偾张,狠狠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辞哥,你有什么想法,嗯…… 不对,我不说什么,反正不管辞哥,你准备做什么,我都愿一辈子陪着你,无论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 顾朝辞看着穆念慈说的斩钉截铁,心下也是一震:“念儿虽是崇拜英雄,可她一介女流,何尝不是受了家国大义之影响,又对我能有这般决心,我若不做些什么,那与杨康之流何异? 再者说,我明知几十年后,我汉人就会成为下等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 若是个普通人,渴望老婆儿子热炕头,没人有立场说我。 而我现在,身怀不世神功,知道大事节点,又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却身背辣手之名,若不真正做出几桩大事来,何以让人心服!? 王重阳天下第一,人人钦佩,固然是打出来的名声,可也是他力抗金兵的经历,受人尊崇! 想那西毒欧阳锋二次华山论剑,夺了天下第一名头,可又有何用? 殊不知,在中原武林眼里,人郭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金国已颓,蒙古强盛,我若弄死铁木真,他的几个儿子不合,必然争权夺利,陷入内乱,哪有时间南侵……” 言念及此,他脸上青气一现即隐,满蕴杀机,朗声道:“念儿,你相公我,也不妄自菲薄,实非救国安民之才。 但我再是不肖,却有屠龙之心、屠龙之力、更有屠龙之胆,若能功成,再不济也能给我汉家,拖延几十年时日。 一旦有真正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豪杰,乘机起势,自能重换天地。那时,无论谁坐江山,只要汉人不被少族奴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今江湖上的人,对我颇多误解,我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可你蕙质兰心,才貌双绝,我又怎舍得让你,跟着一个卑鄙无耻之徒? 你且给我点时间,等我神功有成,必然让你我一起,响彻天下,绝无一人,再敢出言置喙!” 穆念慈见情郎听了这番豪言壮语,更觉激动,抬眼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崇拜爱意,轻声道:“反正我一生一世跟定你了。 只要你我不是汉奸国贼,我们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其他的,别人怎么看我,都无关紧要,只是值此乱世,不说大丈夫手提三尺剑,当立不世功! 可如你这般英雄人物,不雄飞九天,而雌伏草里,那才是莫大损失!” 饶是顾朝辞平时对自己定位很准,可今日给心上人接连一捧,不自禁也有些飘飘然之感。仿佛自己已然功成名就,享受众人膜拜一般。不由一笑,转眼看着面前的这条长江,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回头一看穆念慈,见她正笑吟吟看着自己,轻声道:“是想游过去吗?” 顾朝辞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嗯!” “好,我们一起!” 顾朝辞自己横渡长江,只觉自己内功深厚,肯定撑的住,可穆念慈虽然水性也算精良,可其内功修为差自己远矣,让她陪自己游长江,属实有些担心。 穆念慈一看顾朝辞神色,已明其意,柔声道:“辞哥,我虽比不得你,可我和你在一起,还怕什么危险吗?” 顾朝辞一想,也是啊,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念儿游不动了,自己游江弄海只当等闲,又有一身内功修为,带也带过去了,随即点了点头,朗声道:“那我二人,就来一次横渡长江!哈哈……” 穆念慈看着自己情郎,豪迈异常,内心更是高兴,因为她一直觉得,别看其好似对一切都浑不在意,可心里好像装着很多事。 现在看到他,能如此豪迈奔放,自是打心眼里高兴,别说是陪他横渡长江,就是刀山火海,那也义无反顾。 顾朝辞见穆念慈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是爱意,一把将其拥在怀里,柔声道:“念儿,我上辈子,也不知修了什么福报,这辈子能有你如此待我,当真得天之幸!” 穆念慈伏在他怀里,轻声道:“辞哥,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你不说我也不问,可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所以我们都是有福气的人,今日就一起来个横渡长江,再说其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好洒脱,豪情不让须眉!” 说着,两人将马上的包袱,都解了下来,又取出大油纸,包了两层,将包袱缚于顾朝辞背后。 顾朝辞将两匹马上的马鞍,缰绳都解了下来,用手拍了拍,“去吧,你们也去找你们的机缘吧!” 两马打了个响鼻,好似在表示感谢,奋鬃扬蹄,狂奔而去。 顾朝辞与穆念慈相视一笑,找了不是特别湍急之处,手拉手一起跃入长江。 两人进入江中,一直齐头并进,起先穆念慈游的很是流畅,到了江心,显有疲累,顾朝辞抓住她的手,传输内力,有他帮衬,穆念慈顿觉疲累尽消,等两人到了对岸,已近黄昏。 顾朝辞见穆念慈一脸倦色,手掌按住她背心“灵台穴”,将内力缓缓送了过去,不消一刻钟,她已然疲累尽消。 穆念慈接下包袱,走到一处林子,去换干净衣物,顾朝辞找了些树枝,生起了火,等穆念慈出来时,还准备招呼他一起烤,却见他衣服竟已干了,很是不可思议。 这才多长时间啊? 顾朝辞身怀九阳神功,哪需用火烘干衣物,在穆念慈换衣之时,暗运内力,一股暖气从丹田升了起来,全身滚热,衣服上的水气很快便散发干净了。 穆念慈由衷赞叹道:“辞哥内功好生厉害!也不知七公老人家,有这份本事没?” 顾朝辞哈哈一笑,摆手道:“念儿,你可不敢再吹我了,我都飘的不行了。 你有些小看洪老前辈了,他的武学由外而内,自成一家,本是纯阳至刚一路,但刚极生柔,老阳生阴,片刻间烘干衣物,这对他来说,小道耳!” 穆念慈哪懂这些,反正夸情郎那是每日功课了,他既然这么说,自是点了点头,等衣服一干,两人朝南而行,夜色未落,已到了一处镇甸,找了客店住下。 这已属浙江路,距离临安已没几日路程,顾朝辞才算踏实了。 因为他觉得那个“神秘高手”没兴趣跟着自己,肯定屁颠屁颠保护女儿了。 数日后的清晨。 顾朝辞、穆念慈刚吃过早饭,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伙计叫道:“客官,有几个和尚,自称少林寺的,让你出去相见!” 顾朝辞闻言一怔,不由心想:“找场子的又来了,这还是封山不出吗? 不过他们,讯息倒是灵通的紧,我他娘的就这么好认!我也没杀人留名啊?简直奇哉怪也!莫非我又被人跟踪了?” 穆念慈神色凝重,轻声道:“辞哥,怎么办?” 顾朝辞眉头一挑,悠悠道:“人是武林领袖,让人传话是给咱面子,没一路打进来就不错了,看他们所谓何来,见见在说!” 顾、穆随之走出客栈,就见客栈门口立着两名黄衣僧人,一胖一瘦,再转眼一看,街道两头各有八名黄衣僧人,或横禅杖,或挺戒刀,或持铜棍,其时朝阳初起,照在十八人身上,黄光弥漫,煞是壮观。 十八名手持兵刃的和尚,不知引得多少人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顾朝辞见了对方这阵势,神情也大为凝重,暗骂道:“尼玛,十八个?莫非是十八罗汉?狗日的这是要弄死我?” 动念间,一手扯住穆念慈,暗暗提气,一瞬间双方气氛凝重,寒气森森。 便在此时,正面那名瘦削僧人踏前两步,离他一丈之处站定,单手行了一个佛礼,凝声道:“阁下,可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顾朝辞一听对方连施主,都不叫了,直接就是阁下,那是真正按照武林规矩来了,更意味着,彻底拿自己当敌人了。 自也没什么好脸色,一撇嘴道:“顾朝辞就顾朝辞,加什么辣手书生!” 瘦僧冷哼了一声,接着朗声道:“少林寺罗汉堂首座、般若堂首座、戒律堂首座尊师传谕:着辣手书生解下兵刃,束手就擒,在镇外黑松林,陈明详情,听从法谕。” 此言一出,顾朝辞眼神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呵呵,好——好——好—— 少林寺果然好威风,好霸道,好煞气! 你这官腔,如此登峰造极,莫不是官府出身吧?就是不知,到底做的是大宋皇帝的官儿呢,还是做金国皇帝的官啊?” 这时大宋大半国土,均已沦陷,少林寺所在之地,早归金国管辖了。 可这瘦僧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一向听师伯、师叔们说,少林寺是天下武学总源。 “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本寺雄踞数百年,无人撼动,而今只是看在佛道一家的份上,不愿意跟全真教计较,又听说不论名望多大、本领多强的武林高手,从不敢携带兵刃,走进少林寺山门。 再加上他天赋不错,武功在同辈中都是佼佼者,早已养成了一副倨傲派头。 再者这次来,究竟为了什么,师伯师父们早已有了交代,就是要拿“辣手书生”这个名头很大,名头很臭,又没厉害背景的武林高手立威。 用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的话说“只不过封了一会山,什么卑鄙无耻之辈,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真不知道少林后山埋了多少尸体吗?” 寺中很多长辈也说,“辣手书生”偷不偷学武功,暂且不论,就冲他杀本寺俗家弟子来扬名,又打伤执法弟子,已是罪无可赦。 若不除了辣手书生,如何让武林知晓,少林寺永远都是少林寺! 故而才有少林三大首座,率同罗汉阵一同下山之举。 此时瘦僧听顾朝辞讥刺之言,甚是厉害,也不当回事,今天围观者众,再对外人下令传谕不妥,也得坚持下去。幽幽说道:“阁下如此声名,到底是不带兵刃,不敢见本寺首座,还是…… 若真如此,小僧做主让你……” 他言犹未落,就听顾朝辞一声断喝:“秃驴狂妄!”这一声,声震屋瓦,少林十八罗汉僧,内力大是不弱,都觉脑袋一懵。 顾朝辞一听瘦僧这话,立时勃然震怒,已看出今日少林,杀不杀自己姑且不说,目的是想先踩了自己名声,那是毋庸置疑的。 先是一声断喝,震的众人神思不稳,右手才松开穆念慈,身影倏的向前,疾速前掠,好似流星赶月,寻丈距离眨眼即到,左拳击出,好似奔雷,朝胖僧当胸击出,大喝道:“着!”。 胖瘦二僧虽也是寺中好手,可也被顾朝辞一喝,他只一失神,拳头已在面前,哪及格挡闪避? “砰”的一声,全身巨震,如遭雷击,好似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与此同时,顾朝辞右手倏然探出,直拿瘦僧胸口“气户穴”,他最恨这个装逼犯,搞得他都没台词了。 这瘦僧武功确实比胖僧精强些,此时尚有还手之力,左掌挥舞护胸,右掌向顾朝辞面门拂去。 可不料左腕先是一震,紧接着胸口一麻,全身无力,打出的右掌还没挥出一寸,也软垂垂掉了下来,心里就一个念头:“无相他们哪来的脸,说这人武功只比他们稍高一筹?这他妈是一筹吗?阿弥陀佛……” 他心念转动间,就觉自己身体蓦然一轻,还高了许多,可是眼前出现一个巴掌。 “啪……” 顾朝辞这几招疾若电光石火,一拳将胖僧打得重伤,晕倒地上不能动弹。 一掌拿住瘦僧,抡起巴掌,就开始抽,嘴里还念叨着:“让你他妈的跟我装逼!” 剩余十六名罗汉,离的较远,足有三丈开外,一见顾朝辞出手,齐发一声喊,“飕飕”奔近,身法迅捷,衣襟带风,可刚挺动兵刃。 就见他们中间,两位武功最强的师兄,已然一受伤一被擒,不禁尽皆震住,随即胆寒,也是一个想法:“这武功只比无相他们高出一筹?” 顾朝辞将瘦僧举高高,只左右开弓两巴掌,就给对方两边脸颊,印上了两个血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他适才在胖瘦二僧胸前一拳,脸上两掌,任何一招中,只需稍加劲力,对方便得筋断骨折,毙命当场。 但此刻杀人没必要,故而连半成力都没使到。 顾朝辞看着瘦僧,戏虐一笑道:“呵呵,你这秃驴本事不大,口气怎恁大? 真以为你是武林至尊吗? 还听法喻,老子纵横江湖,什么高手没见过……” “辣手书生,你放开我师兄,你偷袭暗算不是好汉!”这时一少林弟子见师兄受辱,强喝出声。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少在这里废话,去将你们那首座叫来,收拾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我都觉得不过瘾!” 说着“啪啪”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顾朝辞朝瘦僧脸上,又是两巴掌。 这时在场无论是少林弟子,还是普通百姓,尽皆被这一幕,震的神思恍忽,目眩神驰,很是难以置信。 少林寺啊!? 谁没听过? 这情况,是逞威风,失败了? “贼子敢尔”!”一声凄厉大喝,长街皆闻,蓦见一条人影从一座屋顶飞下,声落人到。 第50章 没了衣袖 哪有乾坤 来人这一声断喝,就仿若大晴天,突然打了个旱天雷,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顾朝辞循声一看,不由得一阵愕然。 只见来人落在自己身前两丈处,年约五旬,面皮油黑,双目神光炯炯,身材高大魁梧,粗手粗脚,身穿灰袍罩着淡黄袈裟。 就他这长相体型,若非僧衣罩在身上,活脱脱一个黑猩猩,哪像佛门中人哪? 不过也能看出,他浑身筋肉虬结,体内似乎精力无穷,显然这外家功夫,造诣之深,也绝对非同小可。 更为难能的是,以他如此庞大体型,适才从屋顶跃下时,身法轻盈,落地无声,可一站在地上,又身形端凝,稳若磐石。 见了其人这手内力之深、外功之强、轻功之俊,以顾朝辞眼力之高,也不禁暗暗喝彩:“这才是少林寺第一流高手该有之为!” 少林僧众也是齐声宣号:“见过首座。” 来人将目光从顾朝辞身上拿开,双目微阖,合什胸前,喃喃道:“罪过,罪过。贫僧紧赶慢赶,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说着双目倏然一瞪,射出凌厉精光,肃然道:“敝寺弟子相请阁下赴约,你便如是辣手,不嫌太过吗?” 顾朝辞晒然一笑道:“这个请——字说的好啊!既然口口声声叫什么辣手书生,怎地又嫌我手辣了?” 来人当即也是一愣。 “嘿嘿,话都被你说了,少林能做几百年武林领袖,果是不凡,真让人佩服!” 顾朝辞语气满是讥讽,来人旋即便觉不对,虎目一转,看向一边少林僧众。 这时一僧很有眼色,快步上前,在他耳边将适才之事,原样学了一番。 霎时间,这位高僧黑脸一红,也幸亏他脸黑的透亮,黑里就算再透些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此人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他看似长得五大三粗,脾性火爆,实则粗中藏细,无论武功还是处世,都是少林寺中一流人物。 心澄心知这位无痴师侄,身为戒律堂首座大弟子,武功在同辈中可堪第一,自然心高气傲,又没出过山门,寺中三四代弟子,都对他尊敬有加。 故而一经闻得,戒律堂首座心缘师兄,让他带着一座“小罗汉阵”,来请“辣手书生”,就觉大为不妥,当下不顾两位师兄劝阻,急忙赶来。 可也没想到,这师侄办事竟能如此不靠谱。 还“传谕”? 人又并非少林弟子!传哪门子谕? 心下不由暗叹:“这孩子还是年纪轻,本事大,未受挫折,也没出过山门,未曾领悟本寺根本宗旨啊!” 心澄老一辈僧人,都知作为少林门人,无论事情将要如何干办,但说话一定得谦虚低调,如此方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进退有据,不至于失了方寸,丢了颜面。 今日无痴办出这事,这下倒好! 下马威没给人施上,反被人家当成玩物拎在手里,自己不但吃了亏,还丢了本寺名声,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求荣反辱。 心里对这无痴和尚,自有了一股蕴意。可眼神扫过,见自家两位师侄,虽说性命无碍,但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脸肿的好似猪头一般,心里的气也荡然无存了。 当下也只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言念及此,随即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老衲罗汉堂首座心澄,敝寺弟子,出言无状,望请见谅! 不过,还请阁下放开敝师侄,你如此作弄于他,太过不雅不说,更非男儿本色!” 顾朝辞闻言不答,只是冷冷谛视着他。 心澄身为罗汉堂首座,身兼九门少林绝技,武功之高,除了寺中几位长辈,能胜过他的也只二三人而已,却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中也有一股阴森之感。 只觉这眼光锐利如刀,直透脏腑,不由运转内力,心中那种不适之感方才退去,心想:“此子年轻俊朗,只看眼神,便知手上人命绝非少数,辣手书生之名,恰如其分” 动念间见对方仍自不答,仍强颜笑道:“阁下名头响彻江湖,但与我少林纠葛颇深,孰是孰非,武林自有公论! 而今此举,莫非真要在此做个了结吗? 还是你觉得擒住敝寺一僧众,便能将一切争端解决?” 顾朝辞甫见少林阵势,就知今日之事,有些大条了。只不过这瘦僧太过狂妄,自然要对他略施惩戒。 但从胖瘦二僧的反应,及其余僧众的纵跃身法来看,这帮罗汉僧,与一个多月前,碰到的无相三人相比,虽有不如,但也差不太多,尤其手里这名瘦僧,最为了得,武功绝对还在三人之上,自己若在得到九阴下卷前遇上,断无如此轻松拿住对方之可能。 至于这心澄,单看他的身法气势,武功绝对不在王处一、灵智上人等一流高手之下,比之丘处机纵有不如,想也不差太多。 鉴于种种,若自己孤身一人,无论是击败他们,还是脱身而走,想也不难。 可自己本与少林一脉嫌隙颇深,如今又是三大首座联袂而来,揆情度理,不知附近还有多少少林弟子,隐藏在旁。 无论自己就此脱身,还是杀伤这些和尚,这麻烦不但没完没了,说不得,以后连家都不敢再回了……(顾朝辞自从得了九阳真经后,六年来,在临安附近,从不惹事,到现在估计都没人知道,江南书香门第的顾家,竟有一个武学高手。) ……再说念儿还在自己身边,这所谓少林高僧,按道理都是名门正派,可面对“辣手书生”,是否还会保持大派风范,都是未知之数啊? 还有今日之事,大非寻常,这帮和尚,怎能笃定我就在这间客栈,说不得还有第三方参与,看来得先稳一波,以图后观。 顾朝辞思忖再三,方才点了点头,郑容说道:“心澄大师,你言重了!” 说着将手里的无痴和尚,来回搡了搡,冷冷一笑道:“此人本事不大,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如按顾某平日习惯,纵不毙了他,也得废了他武功,而今只抽他几巴掌,还是看在少林寺面上。 至于要放人,又有何难,就是不知大师前来,有何赐教啊?!” 话音刚落,手臂一挥,“呼”的一声,瘦僧好似出膛炮弹,头前脚后,径朝心澄疾飞而去。 “师叔救我!” 无痴刚才被顾朝辞拿住又是抽巴掌,刚才又被连着搡了几搡,没有多重的伤,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太大了,以后还怎么去惩罚犯律弟子? 想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这会虽脱出顾朝辞之手,又被对方内力直透经脉,根本不能控制身形。这时节,顶着劲风,能喊出四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眼泪早被疾风吹落了。 心澄满拟顾朝辞拿住师侄,是想让本寺投鼠忌器,好讨价还价,用以求饶。 可不曾想,人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大大方方将人放了? 顾朝辞何等聪明,对眼前局势洞若观火。拿住一个少林和尚,出出气,找找面子简单,如想逼人就范,不但授人以柄,落人口实,生怕别人不用同样方法对付自己吗? 而且这种想法,本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这和尚是何份量? 哪能威胁的了,少林寺三大首座? 毋需为此不智之事,还不如故作大方。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无痴和尚整个人,已离心澄不足三尺,势挟劲风,声势极为骇人。 心澄内力急提,气贯右袖,鼓劲一经拂出,衣袖瞬间扯的,好似一道顺风船帆,只在无痴身上一搭,便将他斜斜扫飞出去,去势很是平稳和缓,明显劲力尽消,自有两名罗汉僧挺身跃起,将其接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心澄也感手臂巨震,半边身子一阵酸麻,“蹬蹬蹬”连退三步,方始拿桩稳住身形,突然间大街上,似有数十只灰白蝴蝶,在空中,随风上下翻飞。 众人皆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灰白色的蝴蝶,都是心澄里外衣的右袖所化,他右膀露出了一条虬筋暴出的长臂,再加上一只醋钵大的拳头,这模样可甚是难看。 原来心澄适才这一拂,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袖里乾坤”。此功可以衣袖拂起,拳劲在袖底发出。看似衣袖只是拳劲掩饰,旨在令敌人无法看到,拳势来路,攻对方措手不及。 当然衣袖之上,却也蓄有极凌厉的招数和劲力,要是敌人全神贯注,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转宾为主,径以袖力伤人。 心澄见师侄来势劲急,自恃内功深厚,袖力广被宽博,欲用柔劲化解顾朝辞刚力。 不曾想,顾朝辞掷出无痴,施展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隔山打牛”之法门,这路神功施展要义就是远重近轻,无痴虽是亲受,实则力量小的可怜,真正大力却被心澄这一拂给承受了。 顾朝辞这股力道凝聚雄浑,与心澄这股柔和浑厚的袖力一交,两股力道冲撞激荡之下,他这普通僧袍衣袖,又如何禁得住?自被从里到外,震的粉碎,布片乱飞了。 霎时之间,大街上寂静无声,无论是少林僧众还是普通百姓,均为二人神功所慑。 顾朝辞掷人破袖,固然厉害,难道老和尚只用袖子,将一个极速飞来的人,缓缓送出去,就不厉害?虽说袖子还是碎了,不太雅观,那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之神通了。 可这种情况也只一瞬间,一些围观妇人及女子,忍不住又掩口轻笑,一些神经大条的,竟都笑出了声,不过在少林僧众,一瞪之下,又都闭口不言,憋的自己满脸通红。 不过穆念慈稳重,知道这事可不好笑,自是一开始,亦是面不改色。 可此时的心澄大师,却是骇然心死了,不意自己苦修多年的绝技,竟如此不堪一击?试问,既无衣袖,袖里如何能有“乾坤”? 再问,顾朝辞只扔了一个人,便破了自己绝技,又遑论与其动手过招? 一时间百感交集,既感自己学艺不精,枉居罗汉堂首座之位,亦复自惭形秽,人家这等年岁,自己比他大出一半有余。 素闻对方也非出自武学高人门下,却能这等厉害,莫非我少林,真的再无出头之日,前辈荣光,自我之辈而以断绝? 再者他武功高出无相三人何止一倍?哪是什么一筹? 三个小王八蛋,武功不行,眼力更不行,无闲师兄还想将无相收入达摩堂,承以衣钵,就这等不堪造就的眼力见,岂能承袭达摩堂首座之位? (未来的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顾朝辞,这一个多月,武功突飞猛进,就将他的青云路直接给断送了。) 本寺原想拿他立威,重振武林声威,到底是对是错?会不会立威不成,反成了人家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就和无痴一样,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反被人家反复打脸? 无澄想到这里,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此子神功惊人,本寺断无一人可敌! 就是几位师叔伯,想要一招之下,破我“袖里乾坤”,也绝非其所能! 他这般人物,又岂屑于偷学本寺武功? 这必是江湖妄人,乃至对方仇家,故意乱传消息,好让少林为他报仇!? 亦或者是本寺仇敌,或者树大招风,有人妒忌眼红,故意将一切往“辣手书生”身上垒,就是想借其之力,想让少林垮台? 啊! 莫非是达摩老祖显灵,给弟子一警示? 念及此处,心澄那一向雄视一切的高傲信心,也就此坍塌了,浑身汗出如雨,彷徨莫知所适。 顾朝辞掷出无痴,只是想试试,这少林首座,斤两如何,故而只用了七分力而已,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如今胜了一手,心里也托了底。但也未曾小看对方,这《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之法,本就精妙绝伦,对方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竟将自己去劲消于无形,这一手袖力,着实非同小可! 非如此,这心澄就不只袖子破了,必然非死即伤。 鉴于此况,顾朝辞也当即拱了拱手,正色道:“大师这一手袖力,真可谓独步天下,敢问,这是贵派绝技‘袖里乾坤’,还是‘袈裟伏魔功’啊?” 他听过少林绝技的名字,却真不认识,自也是诚心请教了。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再是诚心也让人觉得,是在人伤口上撒盐了。 好在心澄大师长得莽,心却不莽,而今又受了“达摩老祖”显灵,在大伟力启发之下,只是长叹一声,苦笑道:“阁下神功惊人,贫僧数十年苦学,在施主眼中,实不足一哂。贫僧即没有袖子,哪里还有乾坤? 所谓袈裟自也不能伏魔了!” 这种情况下,纵然是禅心澄澈,如映观物的大德高僧,恐怕也没脸直接承认,自己这一手就是“袖里乾坤”。又遑论心澄这种,本身胜负欲极强的高僧。 需知,少林寺七百年历史,这罗汉堂就是本寺,负责对外打架的,若有什么门派、什么武林高手想要挑战,几乎都由罗汉堂接待,除非遇上打不过的,就由达摩堂这类精研武学的高手处理了,再打不过…… 心澄此言一出,少林小辈僧众,也个个垂头丧气,都明白首座给人逼到,连本寺一向自豪称雄的“七十二绝技”,都不好明着说出来了。 少林派数百年来,享誉天下,执中原武学之牛耳。这么一来,不但心澄首座一败涂地,他们这些小辈弟子,更感面目无光了。 顾朝辞也非笨人,从心澄反应,就知其意,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袖里乾坤啊?这话问的,的确有些不厚道了!” 遂很是谦然道:“大师又何必太谦,在下虽胜了一招,却是占了先机,当不得什么。” 心澄微微一笑道:“施主手下留情,又为老衲声名着想,承惠了!” 说着双掌合十,躬身行了一礼。 又接着道:“可施主与本寺颇有纠葛,此地也不方便,说这等大事。 故而还请施主,镇外黑松林一聚,我两位同门师兄弟都在,是是非非说开了,对你我双方都好,施主意下如何?” 顾朝辞见他突然语气和缓,什么“尊驾阁下”的江湖称谓都消失了,竟又变成施主了,也是心下一笑:“果然,实力,才是和平谈判的基础啊!” 可又一想:“少林寺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若真的出了镇,会不会有危险? 可若是不去,那就没玩没了,还不如将所有恩怨都解决了,想他们纵想杀我,也非易事!可念儿呢……” 他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拱了拱手道:“大师既有此说,在下敢不从命!就是不知大师,可否容我交代一句!?” 心澄合十躬身道:“不敢不敢,施主请便!”这时的他,宝相庄严,谦和有礼,的确一派高僧风范。 说着一振左袖,少林僧众,全部退出五丈开外,他自己也是几步跨出,背朝顾朝辞,与众僧站到了一处,有眼色的就去打开包袱,忙给首座大师添件衣物,遮遮丑了。 心澄见状甚是欣慰,总觉本派还是后继有人的,全然不是那什么无相、无痴这类只学武功,不通世务的不肖弟子了。 与此同时,顾朝辞见少林僧退了开去,向穆念慈使个眼色,低声道:“念儿,我本想让你留在这里,可我不放心,今天这事透着古怪。我若一走,出现第三方,乘机对你下手,我就百死莫赎了。 在我看来,这少林寺都是有道高僧,再是恨我,也不致对你下手。 当然,如果他们真敢对你下手,我又无余力护你周全,你就将“九指神丐”洪帮主,教你武功之事,说将出来。” 穆念慈看到了顾朝辞的眼色,但她再聪明,一时间也不能尽数领悟,只能轻声道:“辞哥,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的。 这少林寺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了,可既然曾经号称过武林领袖,天下武学正宗,肯定不致为难我一介女流! 若他们要真是不要脸,拿我威胁你。你就不要管我,我就是立时死了,也不会让这帮秃驴得逞的。 但若用七公教我武功之事来保命,我是女子,倒也不看重脸面,可信义二字,那是为人之本。我曾立誓不能主动对人说的,王道长那次,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不可混为一谈。”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虽有开心,却也有些许沉重,他如何不知,自己又非虫鸣蚊叫般的耳语说话,以心澄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若有意偷听,自能听的见。 他本意让穆念慈,直接应了这事就行,没想到她这一番大实话,说将出来,自己固然被其这番真情表达,引得心潮起伏,心念不停。 凝目看去,正在弟子服侍下,穿衣服的心澄,那耳朵亦是微微抖了几抖。 肯定既是愤恨“辣手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能和“北丐”洪七公扯上关系。 顾朝辞猜的没错,心澄自然在潜运内功,侧耳倾听两人对话,这也并非自己小人,而是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名声太臭,别在商量什么诡谲计策。 可一听之下,这内容方方面面,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正自思忖,如何处理这事。 顾朝辞也郑重叮嘱穆念慈道:“念儿,我希望你记住,在我眼里,生命之可贵,无可比拟。故而无论发生什么,什么死之类的念头,你断不许有! 人生一世,死法也有很多。 可我生平最看不起自杀之人,他无论以何种理由,实则都是懦夫所为! 别的人我管不了,毕竟追求不同,可你是我妻子,我就必须得管!你也必须得听,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你若敢为了不拖累我,搞什么自杀之事,我让你连我顾家祖坟,都进不了!” 这番话内容如何,且不消说了,可穆念慈见他神色俨然,一脸决然,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哪敢辩驳?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到了心澄身边,说道:“心澄大师,我等走吧?” 心澄早已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当前带路,少林僧众在中,顾穆在后,鱼贯而去。 一行人身法快捷,只不消一盏茶功夫,出了镇甸五六里,就见一片松林黑压压的横在地上,好似无边无际。 顾朝辞手里拉着穆念慈,本来一路还在说笑,此刻心中却是一沉:“这种地方,可不就是土匪杀人越货的好去处吗? 莫非少林寺不是和我谈判,就是摆好阵容要杀我?” 想着脚下一停,凝目瞧着松林。 心澄知道二人跟着来了,可没想到,又停下了,心念一转,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施主,还请放宽心,敝寺与施主所谈之事,事关重大,才找了这么一个人烟稀少之地,绝无恶意!” 顾朝辞心想:“来都来了,若不敢进去,岂非被人耻笑!?” 当即哈哈一笑道:“贵寺的人品,我还是信的过的,只不过顾某人,行事光明正大,对钻小树林,颇有抵触而已,倒是让大师见笑了!大师头前引路即可!” 心澄也不多言,大步前行,顾朝辞拉着穆念慈,随同一起进了林子。 刚走了十余丈,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得林中簌簌声响,又是一声呼喝,林间左右两侧,各有一行灰衣僧人奔出。 游目四扫之下,每一行都有十八人,右侧一行远远绕到后面,兜将转来,将少林僧众与自己与穆念慈两人都围住了,站定身子,满脸肃杀,手按兵刃,一声不出。 左侧一行自然从前方围将上来,随同心澄的僧人也跟着围了一圈,只有一人将那伤重的胖僧,靠在了树下,胖僧最是冤枉,他没说话,就被一拳打得身受内伤!可也庆幸,自己没被抽嘴巴子,没受侮辱。 而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见了这阵势,手中接过一柄戒刀,那双目虽不得不咪成一条缝,也如欲喷出火来,只是恶狠狠盯着顾朝辞。 顾朝辞哪能料到,所谓少林寺三大首座,竟还带了三座“罗汉阵”,远非一座?腹诽不已:“这群和尚疯了吧?我撅了少林祖坟了吗?这他娘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 可现在这种局面,情况再是艰险,也只能硬顶上了,索性凝气全身,傲然卓立,静观其变。 跟着松林中,又奔出五名黄衣僧人,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手持禅杖,一字排开。 五人刚一站定,林中缓步走出两人,俱是五六十岁年纪,须发斑白,身穿灰袍罩着淡黄袈裟。一个精瘦骨立,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心缘,一个略显壮实,也是般若堂首座心观。 两人一直走到五名弟子,前列丈许之处,方才站定。 这时的松林,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息,此时红日当空,可映着满野松林,却照得人面皆青。 心澄心中陡感不妙,刚走到二位师兄面前,双掌合十,还未及开口,心缘突然说道:“能得辣手书生枉顾,贫僧深感荣幸,只是大驾未能早日光降,叫敝寺僧众,可等得十分心焦啊!” 他这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纵然少林僧众经常听,也冷不禁打了个寒噤。 第51章 狂妄惯了,你此刻方知吗? 顾朝辞甫见少林寺这一出,整的声势颇为浩大,反倒放下了心事,心想:“既摆出这般阵势,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看在九阳真经份上,我就低个头,那这是是非非、声名荣辱,经此一会,倒免了无休止的纠缠不清。” 但心缘此言一出,顾朝辞哪看不出来,这人满面红光,言辞谦然,可这语气,却敌意深重,息事宁人之心直接随风而去,当即哈哈一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初涉江湖,能得少林三大首座,带同三座小罗汉阵,诚心相邀,又何以克当? 毕竟,小可本与爱妻,尽享二人世界,我本俗人,对此美事乐此不疲,却有不速之客大煞风景,什么‘枉顾、心焦’之言,实非在下所愿啊!” 顾朝辞如同心缘一般,亦是语含机锋,少林众人初听,俱有错愕之感,一时不解其意。 可等他话音落地,已然思忖明白,这话说的粗俗一点就是:“小爷和妻子在一起,玩的正美呢,是你们硬要我来的! 还等的心焦?小爷让你等了吗?!” 心缘已然脸色冷峻,刚要开口。 就听顾朝辞又摇了摇头道:“不过吗,在下虽有不胜荣幸之感,但也觉颇为遗憾啊!” 心缘长眉一挑,冷然一笑道:“哦?遗憾?老衲倒是愿闻其详!” 众僧也都齐地注目顾朝辞,均想知道能令辣手书生遗憾之事。 顾朝辞不答反问,悠悠道:“不知大和尚,你是哪位?……” 他言语未完,众人从他这幅狂态,都听出了这言下之意,就是身份若是不够,还不配与他对话。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若是对方未曾摆出这等阵势,大家好言好语,有商有量的,今日纵然赔礼道歉,他也认了! 可这老和尚,挟势压人,言语上含枪弄棒的,今日但凡有一点示弱,赶明“辣手书生”顾朝辞,慑于少林僧众神威,大肆求饶、一败涂地之言,必然流传天下! 试问,这脸哪里丢的起? 这岂非真成了欺软怕硬的小人了? 想他顾朝辞出道以来,只对一人说过些许软话,那还是在对方,未曾直接露面,旁敲侧击的情况下。 可扪心自问,实际上,遇到哪位对手,可曾软过一回? 这心缘大师虽是自幼出家,可三十多年前,少林寺火工头陀,亲手打死苦智禅师,叛逃少林。心缘身为苦智小弟子,亲眼见到恩师,因对偷学武功之人,手下留情,从而殒命当场。 少林也因此事,定下寺规,凡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少林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挑断全身经脉,使之成为废人。 当时心缘年岁尚轻,突遭此等大变,性格变得偏激,气量褊狭,些许小忿,都能耿耿于怀。此后行事,与佛家无住无着之经义,更是背道而驰。 不过他这幅性格,倒也适合在戒律院供职,又因苦智禅师之死,寺中前辈,出于愧疚,倒扶持他坐了一院首座。 从此以后,心缘对偷学少林武功之人,那是深恶痛绝,执法严厉,这多年来,寺中再没人偷学武功,一是不敢,二是防守严密。 心缘大师甫闻“辣手书生”所为之事后,早已怒懑胸臆,杀机盎然,今日若非格于武学大宗身份,早已直接厉颜相向,拳脚相加了,焉能与他在此饶舌? 而今闻听对方还敢小视于他,更是气冲牛斗,一双细眼中,猛然射出针一般的厉芒,直接提气振声道:“贫僧少林寺戒律院首座心缘!至于心澄师弟,你已认得!” 说着左手一伸:“这位是我师兄般若堂首座心观!老衲三人,够不够得听尊驾高论?!” 他这番话说的低沉凝劲,众人俱感耳中一震,嗡嗡大响,众僧自然知晓,这是本寺绝技“狮子吼”功夫。 心缘限于心性,武功比之心澄虽尚有不及,但勤修苦练四十余载,尤其恩师死后,用功更勤,长期积累下来,内力自是非同小可。 话语一出,登时震的林中飞鸟皆惊,四下乱飞,身旁一些树上枝叶,也震动不已,簌簌而响。 这些少林僧众,都是本派精英弟子,从小习武,根基扎实,几句话还能支撑。 可穆念慈毕竟限于年岁,定力浅薄,一经闻音,心中只觉烦闷欲呕,不自禁的眉头紧锁。便在此时,陡感手心一热,从顾朝辞手掌传来,一股中正平和雄浑强劲的热气,立觉脑中一清,那种呕吐、眩晕之感,随之消于无形,精神也为之一振,周身如浸温水中,舒适无比。 顾朝辞从一进林中,手就没松开穆念慈,自不会让她受伤,可见这和尚如此无理,心中益增恚怒,索性单刀直入道:“三位大师,你我虽有僧俗之别,可我等俱是武林中人,事有争端,大家说个清楚明白,划道解决,也就是了! 心缘大师武功精深,却也无须以此绝技,震慑唬将一女子! 毕竟,顾某才是正主,我再不才,却也不是吓大的!” 他这番话说的疾言厉色,雄威凛然。 心缘原本脸色就有些发红,那是日日清晨,对着朝阳修炼内功,吸其精华所致,此时闻言,愈加红涨,直欲滴出血来。 他其实只是太过气愤,顾朝辞目中无人,提气之下,竟不觉用上了“狮子吼”功夫,这吼声一出,一见穆念慈皱眉,也感有失身分。 毕竟佛家“狮子吼”功夫,实是一门厉害音波之功,内力越深,越是威力无穷。 想一妙龄女子,能有多少斤两,伤在堂堂少林戒律院首座手下,那江湖上可有的传了。 好在顾朝辞护持之下,倒也算为心缘解了围。 但心缘还未及开口,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戒刀一挺,大声喝道:“你不是吓大的,莫非我少林弟子就是吓大的? 你这江湖败类,先杀我少林弟子,又偷学本派武功,还打伤本寺执法僧,又对我等大肆侮辱,竟也有脸,在这夸夸其谈,莫非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嘿嘿,你‘辣手书生’武功再高、名头再大,本寺立派数百载,又何惧之有!” 这无痴和尚一方面,身为心缘大师大弟子,多少随了点师父,心胸狭窄的性格,武功又远超同辈,还在寺中担任要职,自然有些目中无人。 就说今日,心缘大师实则,真心是让他去请“辣手书生”,毕竟纵然要动手除奸,也得选个好地方才是。 否则少林三大首座,直接带同三座“小罗汉阵”及“五行阵”杀上门去,岂非更好? 这无痴可倒好,一顿下马威没发挥好,反而受辱于人前,顶着一张猪头脸,那些在镇甸里的围观百姓就不说了, 纵使同门师兄弟,现在看他时,眼神中都带着戏虐,他岂有不知? 那心中那股怨气及杀意,比起师父心缘都犹有胜之。 可师叔心澄却是软蛋一个,与顾朝辞一顿机锋打将下来,看他神色,仿佛想要息事宁人? 那怎么行,自己这几个嘴巴子,岂非白挨了?这脸就这么丢了?正寻思怎生报仇呢? 这一见恩师受辱,立马找到了机会,心中早已想好,这顿连珠炮似的言语,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心思通明,对无痴想要借势报仇的想法,一眼即透,本想出言制止,但见心缘、心观两位师兄,俱是一脸赞许,就连少林群僧也是同仇敌忾,义愤填膺,那喉头里的话,怎生也说不出来。 他岂有不知,且不说这顾朝辞偷学武功之事,其曾亲口承认,杀害少林俗家弟子,这就已是少林派大仇了。 少林群僧,又听了无痴这番煽动人心的,豪言壮语,怎能不群相鼓噪? 自己此时制止,岂非失了人心? 那这罗汉堂首座之位,岂不成了笑话? 无痴见师叔伯无人制止,更是高声大呼:“本寺闭寺经年,原欲隔绝十丈红尘,专修佛学,可辣手书生,横行江湖,滥杀无辜,人神共愤! 几位师叔伯,众位师兄弟,本寺素有‘天下武学出少林’之誉,更是天下武学之正宗!在贫僧看来,本寺威名,江河日下,就是因为本寺高人,太过慈悲为怀。 可而今就连一个卑鄙无耻的黄口小儿,都敢对本寺首座,出言无状! 我等僧众素受少林大恩,在此声名受辱之际,须当人人奋勇,诛灭‘辣手书生’,来为朱无清等师兄弟、以及江湖上,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亡魂报仇,好为浩荡江湖除一大害!更能重立本寺之声望啊!!!” 顾朝辞虽见无痴和尚,在这上蹿下跳、煽动人心,群僧跃跃欲出,也未在意,毕竟与一个必须死的人,哪有时间计较? 故而一双眸子满是淡然与平静,只是看着少林三首座之反应,见心澄眉头紧皱,欲言又止,而心缘、心观却是一脸欣然,还在微微点头,心下顿时豁然开朗。 眼神顿时一凝,已然怒气满腹,杀机霍霍,转头向穆念慈望去,穆念慈笑道:“全凭辞哥裁夺,由你一言而决。你无需顾虑我!我也不会自杀!” 顾朝辞见她能明白自己心意,又说出这番话来,心下欣慰已极,柔声道:“念儿,你能理解我,我心甚慰! 我这人行事,多少有些不论是非,多似只论本性之喜忌,可又活得不够洒脱,无法对世人之毁誊,做到清风过耳,听而不觉! 但面对今日这局势,却也顾不得了。 这少林寺并非想与我解决争端,他们是想拿我这个名声够响,又无强大背景的‘江湖败类’来立威,那我必须与他们好好周旋一场,分个高低对错!” 穆念慈只微一颔首,顾朝辞便伸手抓住她腰间,挥臂一抛道:“你今日就好好看着,为夫是如何大战这群少林高僧的!” 穆念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借着一抛之力,已然飞上了七八丈远的一株大松树上。 少林僧人自无人,去难为一女子。 心缘大喝一声:“结罗汉阵!” 他话音刚出,心澄却猛然一声大喝:“且慢!” 少林僧众各挺兵刃,刚要摆阵,听得两位首座意见不一,不由得面面相觑,也未再布阵势。 心缘看向心澄,幽幽道:“师弟,这是何意?” “师兄请……” 心澄蓦然间,就听得顾朝辞一声厉喝:“无痴贼秃,你虽然蠢,倒将一切看的清楚明白,顾某不与你亲近亲近,都对不起你这个好脑袋!” 无痴见顾朝辞眼神中寒光四射,只是盯住自己,不由得浑身发凉,连退三步,可旋即意识到,有些大失颜面,况且自己与他相距,足有三丈距离,身旁也都是师兄弟,自己怎能如此不堪,想着便持刀,向前迈出三步,回到了适才所立之地,昂首怒视。 顾朝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好,你倒是条汉子,可惜命不太好!” 他话音一落,足下轻点,好似离弦之箭,电射而出,两丈多距离,眨眼即过。 可顾朝辞还未到达无痴身前,就听“唰唰唰”声响,五柄长刀,着地卷来。 原是五僧施展地堂刀功夫,袭他下盘。 与此同时,黄光闪动,一条禅杖自右方横扫而来,一僧更是飞身跃起,长棍从空而落,径劈他的头部,风声呼呼。 顾朝辞见这几人出手,劲风飒飒,此时他上方、下方、右侧三处同时受攻,心想:“少林寺就是仗着人多势众,若不出辣手,如何让他们知晓厉害!” 眼见五柄单刀着地袭来,当即飞足连踢五脚,这五脚虽有先后之别,但看起来,就好似同时踢出一般,“嘎拉”几声响,每一脚都正中敌手手腕,白光闪动间,五柄戒刀都飞上半空,五人更是手腕断折。 顾朝辞右手同时密布内劲,横掠而出,抓向右方来杖,这少林僧暗道:“你这手掌真是坚逾金钢吗?”想着持续发力横扫,动念间,就听“嗡”的一声,身子一顿,这禅杖杖头,好似被铜浇铁铸一般,再难动分毫。 顾朝辞运转“隔物传劲”法门,使了一招“举火燎天”,向上一格,“铛”的一声响,禅杖已与上方劈来的铜棍撞在一起。 两僧被顾朝辞这股雄浑内劲一冲,“噗噗”两声,俱是口吐鲜血,飞出一丈有余,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使地堂刀的五僧,也不知是被无痴“鸡血”打多了,还是本性悍勇,即使单刀脱手,手腕断折,兀自不退,还嘴里齐声发喊,张开双臂,便要来抱顾朝辞双腿。 顾朝辞要开杀戒,心中自然发了狠,右足倏然飞踢,势如闪电,迅捷无比,接连踢中了五人胸口,就听“嘎拉”几声响,五人口中鲜血狂喷,各个成了滚地葫芦,一些还要扑上的少林僧,急忙飞身闪避,可等五人滚停,俱是双目怒瞪,一动不动。 原来顾朝辞这几脚,既快且狠,又蕴含九阳神功,五人直接骨裂肺碎,毙命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顾朝辞举手毙伤七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这时无痴身旁几僧,都已被他料理,他脚下“滴溜溜”一转,施展“螺旋九影”轻功,旋风般飞落在无痴面前,五指成爪,运使成风,直插对方脑门,指风之尖厉,带起“哧哧”声响,这正是“摧坚神爪”。 无痴心知顾朝辞武功厉害,自己万万不及,只道几位师兄弟,只要阻他一瞬,虽有一位师弟受伤,没了三座罗汉阵,可纵有两座,外加五行阵,三大首座,任他顾朝辞有再大能耐,也得方场饮恨。 可万没料到,他竟能如是之快,毙杀七位师兄弟,竟在举手之间! 好在他在少林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上次为顾朝辞一招所擒,实在是两人距离太近,又被对方音功所慑,一身武功没的发挥。 而今一见五根白森森手指抓来,挟着“哧哧”声响,来势猛甚,心中虽是一凛、不敢正撄其锋,但还是侧身略避,双掌横摆如刀,向上直撩对方脉门,这一招灵巧之极,正是少林绝技“燃木刀法”中的妙招。 无痴虽没完全练成这门神功,但对于三十多岁的少林僧来说,已是了不得之事了。寺中高手曾经言说,只要再下十年苦功,必然能成,无痴向以为傲。 顾朝辞虽然神功非凡,但脉门对于武学高手来说,那是最大要害,自不敢硬扛,喝彩道:“贼秃有点本事!”说着左手挥出,五指连弹,这一拂之式悠扬曼妙,好似妙龄少女,素手折花,“快、准、奇”深蕴其中,正是一招“手挥五弦”。 这一拂似慢实快,别人看不清,心缘、心观、心澄却武功高深,明知对方是在对付自己弟子,也看得目眩神驰,不能自已,可就在这时顾朝辞,已拂在对方双臂肘端“曲池”穴上。 顾朝辞九阳神功何等雄厚,“手挥五弦”又本是《九阴真经》中的独门绝学,慢说是他无痴,就是当世任何高手,若被拂中,也得太阿倒持,伤在顾朝辞手下。 无痴忽感全身酸麻消劲,这手指一拂之力,居然直透脚心,顾朝辞右手手臂“嘎嘣”一响,右手爪势倏变,疾速抓去。 无痴此时一见五爪抓到,还未搭实脑门,已然魂飞天外,就听“嘎嘣”一声,他脑门已中了一爪,砰然倒地。 脑门出现了,五个血窟窿,红的白的,一股脑的流了出来。 顾朝辞一招见功,又有少林寺持续扑上,微微一笑,顺手扯下无痴一截衣服,便腰腿丝毫不动,脚下仿佛装了一个滑轮,直退后一丈有余,这一精妙轻功,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术。 “都住手!” 心澄这一声,也运上“狮子吼”功夫,他得制止群僧暴动,就冲顾朝辞展露的武功,这事情实在超出自己预计了。 而这时,顾朝辞身后的少林僧,也才扑上两丈,离他还有三丈远。 听闻罗汉堂首座这一声吼,也各横兵刃,逐步不前。 霎时间林中鸦雀无声,群僧无不骇然变色,无不感匪夷所思。 这顾朝辞胆子忒大,竟视少林众僧有如无数,突进突退,为杀无痴,连毙七人,但全身而退,也不过眨眼间事。 古有关云长骑赤兔马,直冲千军万马中,斩杀袁绍大将颜良。 今有“辣手书生”硬抗少林罗汉阵,毙杀少林寺年轻一辈第一高。 两相媲美,前后辉映,足为一时之盛事。 此时心缘心观心澄,方才赶至场中,看了一眼无痴尸体,亦不由得瞠目结舌,神思摇曳,相视一眼,均想:“此功不弱于本寺大力金刚指!” 无痴额头顶门上的五个血窟窿,从整整齐齐,众人触目惊心,无不骇服顾朝辞指力之高绝。 心澄抬起头来,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郑容问道:“阁下杀我无痴师侄这招,就是名震江湖的‘九阴白骨爪吧’?! 你是‘黑风双煞‘门下?” 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对,纵使黑风双煞亲至,也没有一举手,格杀本派八名精英弟子的能耐?莫非你是桃花岛主新收高徒?” 他此言一出,心缘心观两人也是一脸凝重,霎时间三人六只眼睛齐唰唰的射在他身上,仿佛他的答案至关重要。 顾朝辞微一思忖,便知今日倘若接了黄老邪名头,一切事肯定都是误会了。 但这名头好借难还,纵然黄蓉说过那话,他也不屑为之。 毕竟谎言终究是谎言,这会暂时退了少林僧,可日后被人知晓,今天有多得意,明天就有多丢人。 装来装去,还是要扯虎皮做大旗! 试问,这种天下第一,谁能心服? 武功未成,技不如人,打过败仗,武林中,事所常有! 郭靖、张三丰他们,小时候都挨过揍! 王重阳更是如此! 但唯独没有说假话、借助别人名头,来保命! 言念及此,立时佯怒道:“大和尚好没见识!这是顾某自创的‘摧坚神爪’,岂可与九阴白骨爪相提并论? 莫非指力独它一家吗? 难道贵派大力金刚指做不到?还是它也是九阴白骨爪!?” 心缘听他言下之意,与桃花岛没有关系,心下不由一松,可一听他这指功,又是自创,又是提及本派大力金刚指,暗骂道:“黄口小儿,满口胡言乱语,这等指功纵使武学大宗师,也非短时间,能从无到有,创制出来,凭你也配?” 继而戟指怒喝道:“竖子狂妄!你安敢如此?” 顾朝辞这时,正在精心擦拭手上的血迹脑浆,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道:“秃驴,顾朝辞纵横江湖,狂妄惯了,莫非你此刻方知?难道就听了一个‘辣手书生’之臭名吗?” “你……” 心缘险些被气炸雄肺,手臂一挥,就要招呼弟子齐上。 心澄对着师兄,微一摇头,口宣佛号,郑容说道:“施主,你这杀性也太过重了! 你就不能容老衲与两位师兄商量一下吗?” 顾朝辞将手中血迹擦拭干净,潜运劲力,将手中破布一捏,化作灰蝴蝶随风而去。看了心澄一眼,幽幽道:“大师还算个明白人,可今天之事,你也不用商量。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这少林俗家弟子我杀的,就是为了偷学少林武功!” 三心一听这话,直接气为之滞,其他少林僧众手中紧紧攥着兵刃,眼神中满是仇恨。 顾朝辞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先前之所以承认杀人,不想承认,偷学武功之事,被某些人,说我欺软怕硬,敢做不敢当,连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 呵呵,这虽有出于自身之考虑,但也不乏为少林颜面所着想。 毕竟少林寺名震武林数百载,如今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你等听起来修佛,却早为声明所累,无时无刻不想恢复到以前,又是丐帮俯首,提起武学正宗,什么武林泰山北斗,都是少林中人的日子,心里自然憋了一口气。 所以有些事,贵寺一旦知道了,为了颜面,也得找我要个说法。若擒下我,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我今天本想着与你们息事宁人,哪怕我出言道歉也无不可,毕竟我年纪虽小,脸皮却厚 但我也未曾料到,尔等一行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邀我到这处无人之地来,无非就是觉得我没背景,名头够臭也够大,正好可以用来,震慑武林中的一些,对少林不敬之人! 你们这帮有道高僧不傻,我顾朝辞自也不笨,那就不玩什么花活了! 事我做了,我也认了! 谁若不服,就请上前赐教! 若是没胆,就一起上! 若还没胆,就去让少林寺阂寺僧众,一起来,我顾朝辞单人双掌也都接了!” 顾朝辞侃侃而谈,两眼平视,浑若无人,意态之雄,即便多少武林大豪,亦颇有不及。 第52章武功高!了不起啊? 心缘、心观、心澄眼见顾朝辞双手负立,风吹衣袂,言语中虽有骄狂之意,但被五十多名,手持兵刃的少林僧所包围,也如徜徉林泉之间,说不出的气定神闲,这等风范气度,已然身具绝世高手之雏形。 心下暗暗感叹:“这等人物,本寺怎生难出一个?” 殊不知,“辣手书生”四字,虽只是这几个月来,才响彻江湖。但众人知晓“辣手书生”,原就是近两年,制造多起血案的顾朝辞,谁人能不为之忌惮? 再加上适才所露之高超身手,少林寺众人再是目空四海,也心知此人,绝非一人可胜。难道真要三大首座联手,外加阵法,方能制敌? 要知道少林寺,之所以一次来了这多人,最根本原因,是素闻“辣手书生”不但心狠手辣,还卑鄙无耻,面对这种人,他如果见势不妙,不战而逃,怎生收场? 并非直接打定主意,便要以多取胜。毕竟少林寺名垂武林数百载,最基本脸面,还是很看重的! 可而今人家非但不逃,还明言一切,这与卑鄙无耻四字,好似有些扯不上边啊? 心澄毕竟最通世事,见状,双掌合十,越众而出,口宣佛号,缓缓道:“施主年纪轻轻,却身怀盖世神功,老衲甚为之喜! 可你口出此等言语,莫非真不讲道义,真不知何谓理亏?还是真要挟技逞威? 拿我少林当作扬威江湖的踏脚石? 老衲听闻施主,六年前,曾经来过敝寺,诚心求取佛家经典,陶冶心性,在此期间,也与我心玄师兄,共论佛法,相谈甚欢,他也曾露出收徒之意,这昔日缘分,莫非你都忘了吗?” 顾朝辞闻言,微一思忖,便知应是无相三僧,回少林说了自己与心玄结交之事。至于觉远,这三人都是寺中精英,骨子里哪看的上,杂役出身的他,想是不屑提及。 言念及此,顾朝辞很是淡然道:“好说,好说,我与贵寺缘分本就结得紧了! 至于什么理亏、道义…… 嘿嘿,今日我孤身一人,尔等人多势众,一见面,对我就是两次下马威? 这难道不是恃众胡为,我又理亏在哪? 心澄大师,须知佛法无边,众生如一,你等又是妄分正邪,又是妄分男女,等等诸如此类,就因这种做法,不知闹出了多少争端、害了多少性命。 近的咱且先不提了,毕竟现在的少林寺,自称封山闭寺,隔绝红尘,潜心修佛吗! 可我先人曾记一事,百余年前,贵寺方丈玄慈,轻信小人,带领一众武林豪杰,滥杀无辜,就连不会武功的妇孺,也下了杀手,从而引起多大的武林风波,试问,这算不算理亏? 又是他玄慈,身居少林方丈之位,违犯佛门戒律,动情与一女子生子,可又放弃不下自己声名,从而造就出了一个无恶不做的“天下第二大恶人”,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又算不算理亏?” 顾朝辞这番言语,一经说出,所有人都被震的神思荡漾,年轻僧众虽不知真假,但见三位首座一脸凝重,还在默念佛号,料想此事,并非顾朝辞信口雌黄! 说到这,顾朝辞淡淡一笑道:“至于说什么道义,古往今来,无论国家王朝还是江湖武林,都是强存弱亡! 你少林寺能名垂千载,靠的是七十二绝艺,未必就与道义有关,你等莫非不知? 鉴于种种,少林寺自有规矩,我没有本事,让你们为我破了规矩。 可我也有自身之坚持,你们用言语,自也打动不了我。 既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若能分了高低,自然也就有了对错,远胜你我在这,摆事实讲道理!” “阿弥陀佛!” 心澄心中一沉,郑容道:“施主博闻广识,贫僧佩服,百余年前之事,本寺弟子所知者也是不多。 可施主需知,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自己心术不正、行为不端,到后来身败名裂,正所谓咎由自取啊! 如你所言,敝寺前辈方丈,何尝不是如此?” 顾朝辞哈哈一笑,正色道:“大师,此乃俗人之论也! 这玄慈若真是个人物,选择有千万条,怎会身败名裂?他只不过是个愚蠢懦夫而已,又岂能与我顾朝辞相比肩? 以我之见,假使一个人始终秉心纯一,自问行的正,走的端,敌手强大有何所惧?世事艰难有何所惧?生死荣辱更无所惧!” 心澄大师闻听顾朝辞,对玄慈大是不敬,也没多少生气!毕竟玄慈让少林在天下英雄面前,成了笑话,当时所有人佩服他伏法认死的态度,可江湖流言,岂能止的住? 少林寺简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这等留言,不知传了多久,这也就是他儿子当时还在,否则少林寺不知成了什么样呢! 心澄也是豪性人物,闻听顾朝辞言语中,所含人生态度,也不禁击掌大笑道:“好,真是妙论!得闻斯言,真是幸甚至哉!更为快哉!难怪施主为人倨傲,原是因为无惧?” 顾朝辞一摆手,很是慨然道:“这理当然是这个理儿,可真要无惧,又谈何容易! 普天之下,英雄虽多,可真正无所畏惧的英雄好汉又有几个? 所谓武林成名人物,绝大多数都是骑墙派,不足挂齿! 我顾朝辞从不妄自菲薄,但论嘴上功夫,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可想让自己真的无所畏惧,那还得手底下过的硬才行。为了这个目标,我将不停奋斗,努力终生!” 心澄与心缘、心观对视一眼,眼神中仿如交流了一番,缓缓点了点头。 心澄转眼看向顾朝辞,肃然道:“施主实乃当世少有之人杰,非但是个武学奇才,而且是个通人,将一切都看的通透。 但你先杀本寺俗家弟子,今日一举手,又杀本寺八名弟子,我等很是惭愧,单打独斗,并无一人可胜你,但本寺数十条性命,总该有个公道! 你话也在理,武林中的确,都是手底下见高低,我等就如你所言。 你赢了,与少林一切恩怨,再也休提! 我等若是胜了,施主必得随我等回山,听我方丈师兄发落!你看如何?”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好,如此倒也痛快,我就依了你!” 心缘合十施了一礼,脸上微微一红道:“施主,你心中并无一丝慈悲之念,你武功越高,对这世间危害越大! 今日我等不讲武林规矩,实属逼不得已,望请施主见谅!” “阿弥陀佛!” “布罗汉阵!” 心澄本想着双方能开解就开解几句,了了这段公案,只是没想到,心缘师兄对顾朝辞杀意太重,被人家看了出来,这无痴和尚又挑得众僧心神浮躁。 顾朝辞言语中,也不示弱,在这种情况下,少林寺莫非还要示弱? 莫非我师兄弟三人,带着三座罗汉阵外加五行阵,就此回山,那本寺声誉何在? 所谓针尖对麦芒,也不得不如此! 他话音一落,大手一挥,只见三十六名少林僧,登即步履飘动,各挺兵刃,东奔西跑,左一团,右一簇,持刀弄棍,布成两座罗汉阵,已将顾朝辞围在中间,其余九名弟子又围在阵法外围,明显一动起手来,阵法有了缺口,好随机补上。 顾朝辞本对一拥而上之事,早有预料,而今又敢说这话,岂有丝毫惧意? 见了此等阵势,反而豪气迸发,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你也是少有的通人,可我就烦你们这套,口口声声就是什么慈悲,仿佛不慈悲,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众所周知,佛家讲究慈悲为怀,首戒杀生,倒不知各位大师,从小习武何用?” 三无登时为之语塞,同念佛号,众僧也跟着同念佛号,他们总算见识到了,何谓舌灿莲花,妙辩无穷! 人自称嘴上功夫,天下第一,那是真的没有大吹法螺。 顾朝辞见状,也是心下一笑:“要动手,就动手,非要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上,那我岂能惯着你?” 动念间,内力流转全身,衣袍猎猎作响,冷冷道:“心澄大师,贵寺对顾某欲除之而后快,我也绝非束手就擒之人,闲话再也休说,快请赐招吧!” 心缘大喝一声:“两位师弟,众弟子们,今日大家伙,就好好领教一番‘辣手书生’高招,也莫让人笑话了!动手!” 众僧早已心痒难搔,他这话一出口,瞬时便有四名少林僧人一同攻上。 顾朝辞一个箭步,“嗖”的一声,已插入四人中间,一拳砸向一僧,反身一记肘锤,撞向一僧,左脚一扫、一铲踢向二僧,这四式如流云行水,一气呵成,但蕴含内力之深,四僧岂能抵挡?登时口喷鲜血,震飞出去。 但听得“乒乓呛啷”之声不绝,罗汉阵展开,那是前仆后继、滚滚而上。 三无身后的五名五行僧,也将三位首座兵刃,送了过来。 心缘接过了一柄厚重单刀,心观掣出了一柄长剑,剑刃如水,心澄身高体长,用的正是佛门招牌兵刃“禅杖”,这条碗口粗的镔铁禅杖,足有八十二斤,握在他的手里,真是威风凛凛,谁人不说,好一个佛门金刚。 虽然松林中,聚集着五六十少林僧,可真能挨到顾朝辞身边的,无一人可行! 就是能对他,同时打出有效攻击的,不过五六人而已,罗汉阵阵法虽妙,但顾朝辞内力浑厚,一套“摧坚神爪”运使之下,勾、带、锁、拿、戳、击、劈、拗,每一招全挟着嗤嗤劲风,威猛之极,谁能近的了他身? 反而只要他身子一晃,爪力一出,则必有人丧命受伤。 三十六人小罗汉阵,围住顾朝辞,灰袍飘飘,禅杖、戒刀呼呼风响,但只片刻功夫,众僧隐隐然竟已有不支之像,已然死伤七八人了。 三无相顾骇然,一脸凝重,这可是在“罗汉阵”启动之下,这情况,与顾朝辞适才杀无痴,远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眼见情势危殆,同时飞身奔出,疾似流星,一抢入阵中,便联成犄角之势,将顾朝辞围在当中。 心澄在三首座中,最为年轻,他又内力深湛,五十岁正是武学高手,精力登峰造极之时,一使开少林“伏魔杖法”,杖影弥空,风声虎虎,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已将少林外家金刚伏魔神通,发挥到了极致。 心缘单刀霍霍,使的正是少林绝技“破戒刀法”,全是进手招式,刀刀狠辣刚猛,展、抹、剁、缠、绞诸般招式,层出不穷。 心观乃般若堂首座,一身艺业更是精湛不凡,还在心缘之上,但见他好似金刚猛扑,龙潜蛟跃,三尺宝剑,寒光闪闪,长剑呼呼,一套“达摩剑法”施展开来,剑光满场,也将顾朝辞裹在剑光之中。 四人都知道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攻势发动,霎时间拆了二三十招,相持不下。 顾朝辞见三心内力不凡,强攻不已,招招狠辣,变化多端,互相配合之下,稳重轻灵兼而有之,身手更是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僧高出太多,暗道:“今日空手也使的够了,九阴真经中的剑法,自己还没用过,这对手可不好碰,刚好试试手!” 他心念微动,躲过心澄一杖,已然纵身跃起,右拳“呼”的一声击出,好似疾雷闪电,径袭心观。 心观见拳风凛冽,当即横剑当胸,刃口向外,顾朝辞这拳若是砸落,那也得将手给先切断了。 可他也不收招,待拳头离刃口约有二寸时,突然变拳为掌,手掌顺着刃口一抹而下,径削心观抓着剑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内劲,锋锐之处也不下于真刀实剑,心观自然识得厉害,心知手掌削上自己,也有切指断臂之功。 心观急忙松手放剑,忽尔面带微笑,右手两指一捻,“嗤”的一声,一缕劲风,直朝顾朝辞面门射去。 顾朝辞此时刚将对方长剑捞在手里,一闻劲风,左手翻掌相迎,掌力喷涌,登将对方指力抵消。 心观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 顾朝辞见了他那一笑,心有猜测,很是讶异道:“这是贵寺拈花指吧?恭喜大师练成这等绝技!” 顾朝辞口中说话,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已化去了心澄、心缘三四次攻势,但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也知这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 而且心观竟能打出“拈花指”,着实了不起,但他自得了九阴真经,领悟未深,有了少林僧这等对手,自不放过练招良机。 忽然身形一变,满场游走,青衣飘飘,杖影横空,刀剑争辉,只不过其他少林僧,可算倒了大霉了。 顾朝辞横趋斜行,逮着空隙,抽冷子就是一剑刺出,无人能躲,可他也未下杀手,片刻间,就倒了十几人,这些人就在地上滚动闷哼。 心观也是剑术行家,看出了顾朝辞剑法,每一招都是可虚可实,招里套招,虽不如“达摩剑法”刚猛,可更为奇幻,自己一方出尽全力,敌人仍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不禁又惊又急,拈花指功“哧哧”作响,疾施不停。 这时心缘一招“暴卷天山”,僧袍起处,刀锋倒卷而上。 顾朝辞此时正在应付心澄,好似浑如未觉,少林众僧一阵心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顾朝辞左掌突出,当的一声,击在心澄禅杖之上。 心澄但觉一股雄浑大力推至,向后连退数步,虎口发麻,身子如坠火窟,禅杖几欲脱手飞出,就算强拿住,那种滚烫之感,也难以拿捏。 与此同时,顾朝辞又是一声清啸,飞身一纵,鞋底竟朝心缘刀尖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已在心缘头顶上方。 顾朝辞人在半空,长剑在空中一旋,径朝心缘秃头刺下,心缘大惊,单刀一抖,使了一招“八方夜雨式”意图护住头颅,消解敌势,瞬间刀剑相交。 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又是居高临下,长剑只是一翻一绞,只听得“咔嚓”一声,心缘手臂一热,单刀不但脱手,也断为两截,震飞老远。 众人定睛看时,顾朝辞已笑盈盈,落在地上,轻笑道:“诸位承让了!” 他口中说话,手中长剑,还在抵挡其他少林僧众各种兵刃。 心缘、心观、心澄,此时都已面红过耳,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将进去,少林三大首座,带同三座罗汉阵,竟一败涂地。 忽听得心澄叫道:“你们干什么,不可惊扰了姑娘!” 顾朝辞斜眼一瞥,只见两僧纵身飞奔,竟朝躲在松树上的,穆念慈奔去。登时明白了两人用意,勃然大怒道:“去你妈的少林寺,你们也算名门正派,斗我不过,便想擒我妻子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 他此时离穆念慈足有十余丈,说话间,长臂一甩,手中利剑,好似长虹经天,电射而出,与此同时,左手一翻一扣,已抓住一僧禅杖杖身,口中喝一声“开”,用力回夺,这一声,好比凭空起了个炸雷,那人直接全身一震,跌飞出去。 顾朝辞也将手中禅杖,好似掷标枪般,扔了出去。 而那扑向穆念慈的两僧,听见首座大喊,只一回头,就见一条白光,与一条黄光袭来,在阳光反映下熠熠生辉,猛烈之极,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这两僧便知大事不妙,下意识想用兵刃封挡,这应付也算得法,但他们有何本事,能挡住顾朝辞这一剑一杖? 眼看二人,就要被这电不及发、势挟千钧的两般兵刃,一个穿个透心凉,一个就得被铡成两截。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蓦地里,一道灰影闪现而下,众人就见一道绿光微闪,“铛铛”两响,这长剑禅杖,尽皆转势斜飞,插在了一株树干上。 按道理,以顾朝辞如此深厚内力,这长剑、禅杖直接透树而过,才是正常的。 可现在插入,竟还不足一尺,显然来人出手巧妙之极,用了“四两拨千斤”的高深法门,不但让两般兵刃转势,更将来力化为小力了。 这变生肘腋之间,惊人之处,犹在顾朝辞这雷霆万钧的两掷之上,什么兔起鹘落之词,都难表达之万一,不光那两死里逃生的少林僧张大了嘴巴,所有人也不由看呆了。 就连顾朝辞此等武功,都有些发怔,他这情急之下的掷出兵刃,蕴含九阳神功,又是全力而发,那会是何等劲力? 这当今世上,能将这猛烈一掷者,挑开的也不多,而在一瞬之间,便将这股雄强大力化为小力者,更是凤毛麟角了! 凝目看时,那道灰影,已抓起穆念慈,身形一扭一纵,竟飘飘然仿若云端之雁,已到了一棵大树顶部,双足轻轻一踏树梢,已经借力在空中疾转,一霎时便四丈远近,向着树林深处飞奔而去,那速度迅捷难言,少林众僧相顾失色,如见鬼魅。 顾朝辞、三心更是看得目眩神驰,若非亲眼得见,浑不信世上会有这般轻功,更不信一个人,手里再拎着一个人,还能施展如此身法。 顾朝辞虽然震惊,也阻挡不了他腹诽不已:“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老子要杀人,要你做好人!” 可也不敢破口大骂,只能喊道:“前辈……”但喊出两个字,已没了人影,只得身法展开,紧追而去,回头对少林僧冷冷道:“尔等太过不要脸,总有一天,我当亲赴少林,以还今日之事!” 说话间,他也飞身蹿上了树顶,那飞掠之势,好似流星疾雷,顾朝辞耳畔风啸如涛,刮脸如刀,林木在身旁如飞驶过,可见速度之快。 ------题外话------ 郭靖自然不明白,周伯通耐了性子解释。传过根源法门,周伯通又照着下卷所记有关的拳路剑术,一招招地说给他听,所教的只以正路武功为限,不教“九阴白骨爪”、“摧心掌”、“白蟒鞭”之类阴毒功夫。只是自己先行走在一旁,看过了真经记住再传,以防郭靖起疑。 这日周伯通教他练“摧坚神抓”之法,命他凝神运气,以十指在石壁上撕抓拉击。郭靖依法练了几次,忽然起疑,道:“大哥,这是《九阴真经》的功夫么?我见梅超风练过的,她用活人来练,把五指插入活人的头盖骨中,残暴得紧。” 这是九阴真经中,有剑法的原文! 至于什么名字,没人知道! 反正郭靖被欧阳锋逼的练过,倚天中周芷若也用过! 第53章辣手灭门?万家生佛! 其时朝阳初露,天光大明。 顾朝辞凝目之下,就见前面那人,飞行在松林树巅之上,离自己已有七八丈远,身法飘忽,犹如急风飘萍,自己全力施为,却未将距离拉近一点,见他身后有微许红点。 顾朝辞虽未看清此人面目,但见其来去如龙,出手似电,功力高绝,这等人物,当世罕有,心下自有了些许猜测,高声叫道:“敢问可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老前辈当面?” 那人闻言也不答话,只是朗声长笑,可他纵是在长声大笑,速度也不减分毫。一会在树上飞奔,一会又在地上疾奔。 但这上下飞奔,纵跃之间,真可谓宛若无物,直如秋日旷野中,飘闪不定的鬼火。 顾朝辞前段时日,被神秘高手作弄,今日又是如此,心下也发了狠,心道:“你武功再高,手上也比我多了一个人,我就不信,还追不到你!? 今日你上天,我追你到凌霄殿,下海也得追你到水晶宫!看你若是输给晚辈,还有没有脸面!?” 想着憋着一口气,提足内力,身法疾展,向下追去,转眼间,就追出了七八里。 这时就见前面那人,又飞身下树,他也紧随其后,飞身而落,可在落地时,眼中竟没了任何人影。 他知道两人,肯定是躲在某株大树后面了,绝对不会凭空消失。 故而大喊道:“前辈,念儿……” “辞哥,我在这儿!” 说着右方五丈外的一株树后,转出一人,红衣明眸,不是穆念慈,还能是何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飞身抢步,到了近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没事吧?是我太高看少林秃驴了……” 穆念慈见情郎因为自己大是自责,心下别提有多开心了,轻声道:“辞哥我没事。你真聪明,你怎就知道,是七公他老人家啊?” 顾朝辞还未及开口。 就听身后很近处,传来一道声音:“好了好了,天天腻歪在一起,不嫌烦吗?还要在老叫花面前显眼!” 饶是顾朝辞已有心里准备,此刻也是吃了一惊。以他此时修为,再加上心有注意,竟仍未发觉身后丝毫异常,这五绝高手果真深不可测。 顾朝辞忙忙回头一看,六尺之外的一株树下,坐着一人,这人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头发有些花白,一身灰衣,东一块,西一块地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 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杖,莹碧如玉,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一拔开塞子,酒香四溢,“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 顾朝辞见他握住葫芦的右手,只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心中暗道:“果然是他,这人行事做派,真称得上神出鬼没!” 穆念慈听洪七公打趣自己,俏脸晕红,益增娇艳,却不忸怩作态,只是莞尔一笑道:“七公…”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深深一揖道:“晚辈顾朝辞,见过洪老帮主!” 穆念慈虽早已认识洪七公,但她夫唱妇随,便也跟着福了一礼。 来人正是素有“九指神丐”之称的,丐帮帮主洪七公。只见他一摆手道:“穆丫头也就罢了,你可少来了,你这臭小子,一路上骂我还骂得少了?” 顾朝辞被他这句说的,老大不自在,勉强笑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可对您一向尊崇有加!”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小家伙武功俊的很,可就是改不了满口胡沁的毛病! 我随你一路,你敢说,你明里暗里没骂过我!?” 他本是一脸笑意,说到最后一句,已然疾言厉色,不知不觉间,回复了丐帮帮主之凛然雄威。 顾朝辞却是“啊”的一声,不由得惊诧百端。当下愕然不解道:“是你?莫非在中都赵王府,三次想杀晚辈的,是前辈你?” 洪七公见他这幅神情,也不即刻言语,反而抬头向天,沉吟半晌,缓缓道:“老叫花好吃懒做,闲云野鹤,听闻‘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为了偷学武功,无所不用其极,我在山西得到你的行踪后,原想将你顺手除去,以免荼毒武林! 可老叫花要杀一个人,必得查明一切,不能枉杀一人。从而随你一路,后来见你,面对少林三僧、全真二道,虽有狂傲表现,却多次温言解释,他们咄咄逼人,你也未下重手,便觉传言有误! 这一路跟将下来,你所为之事,桩桩件件,虽说有些不择手段,太过辣些,可实则心地不错,又是帮柯镇恶那伙人,化解恩怨,又为救忠良之后,不惜以身犯险,嘿嘿,桩桩件件,倒是越瞧越顺眼了!” 饶是顾朝辞曾经想过,洪七公可能会找上自己,但哪能料到,自己在山西碰见少林三僧、全真二道时,他就已跟随在侧,又想着自己若对少林僧动杀心…… 还有这等绝顶高手,竟会作盯梢之事,当真让人无法理解。 好在洪七公,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有直接出手杀人,否则自己坟头草,都长出来了,不禁汗流浃背。 可想起自己在中都…… 言念及此,顾朝辞不禁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在赵王府,先时以为,自己疑心生暗鬼,心神恍惚所致,后来确定是位绝顶高手,在拿晚辈开涮,又自以为是黄岛主,见不得我哄骗他女儿、欺负他徒儿。 又哪能料到,竟是前辈你! 呵呵,前辈那会看我出丑,想必很是得意吧?” 洪七公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你可想错了,得意倒是不曾有,佩服你小子灵活多变,死中求生倒是不假! 你虽然猜错了人,但你小子确实厉害,黄老邪最是沽名钓誉,纵使他当时亲至,也会被你那番话将住,不得现身啊!” 说着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酒,才接着道:“你也不要怪我,老叫花在王府三次展露杀机。 其一是因你说梁老怪,是糟了天谴,才没了头发,拿这哄骗人家小姑娘,可此事与我息息相关,你如此做,就是坏老叫花名声,我自然有些怒气,又想着你这小子,心思灵敏,舌灿莲花,对穆丫头,是否用意颇深,好用在老叫花身上,方才对你起了杀机! 第二次是因你对梅超风之所为,太过下作,那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当为? 害得人家一个瞎眼女人,又哭又笑,你还在那自鸣得意,老叫花不知不觉,就想出手毙了你,免得你出来害人! 可见你几次试探不获,心下惶恐,也就熄了心思。 第三次是你既得了九阴真经,还想要杀人灭口,心肠太过狠绝,虽说此事站在你的立场上不得不为。但老叫花不让你杀她,也是在救你!” 顾朝辞闻听此言,不禁心想:“救我?这从何说起啊?若没你插手,我早弄了梅超风了!”当下也不明他用意何在,只好问道:“老前辈此言何意?” 洪七公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道:“当时我就在场,若什么都不做,看你杀了梅超风? 黄老邪与我颇有交情,他若哪天,问我这天下第一帮之主,可有他这弃徒消息,你说我是实话实说,还是骗他?” “骗他,我不愿意,实话实说,你小子能好的了? 他找不见你,若去临安,将你顾家满门诛灭,你怕不怕? 你父母纵然已经过世,产业你也不在乎,可其他陪你长大的老家人,难道你都不在意? 还是你觉得,没人能将,临安书香门第的,顾家顾朝辞,与‘辣手书生’顾朝辞划上等号? 我丐帮既能查到你信息,黄老邪神通广大,若是有心想查?他没办法得到?” 顾朝辞微一寻思,便知洪七公说的半点也不差,自己与他非亲非故,黄老邪问他头上,人就是说了自己所有行为,也合情合理。黄老邪安能不对自己下杀手?而他最喜迁怒…… 想着一拱手,弯腰施礼,很是郑重道:“承蒙前辈指点,晚辈愚鲁,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前辈的确救了晚辈一家!” 洪七公见他一脸诚挚,不像违心之言,不禁摇头道:“你小子有时候傲的,让人看了就想揍你,有时却又过谦的紧。 真不知你是天生狂傲还是谦虚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在江湖上,狂傲需要本钱,谦虚也得有资格才行。 像前辈这样的名家高人,才有资格谦虚,越谦虚越令人敬重。 我只不过,就是一个声名狼籍的后生小子,谦虚也好,狂傲也罢,又有几人理睬? 又何须故作姿态? 自然是因时因地,因人而异了!”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这张嘴啊,老叫花算是不得不服! 不过你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更有资格谦虚了。” “不过老叫花,得告诉你一句,这谦虚也只能在口头上,若手上也谦虚起来,可就成缩头乌龟了。” 顾朝辞虽和洪七公相识不久,但毕竟前世有所了解,但还是觉得他此时,有些怪异,所作所为,似乎俱有深意,偏生一时又揣摩不透,想着他是否看上自己…… 又觉得想多了!人是大侠,自己根子上,也与他不是一路人。 洪七公见他有些迷茫,微微一笑道:“你在梅超风,马钰丘处机,他们这帮人面前,很是隐晦说我老叫花,瞧在黄老邪面上,不除“黑风双煞”,看着他们作恶,老叫花可有看错?” 顾朝辞神思回转,汕然一笑道:“前辈说笑了,我那是为了化解梅超风与江南七侠之怨仇,更为体现人情世故之重要,才拿全真教与前辈举了个例子,并非有着不敬乃至不屑之心!” 洪七公哈哈一笑,摆手道:“真与假,倒也不重要,因为你说的没错,老叫花当年,的确听闻,黑风双煞横行江湖,滥杀无辜,却也不曾理会,只当不知。你可知为何?” 顾朝辞对这很是理解,不加犹豫道:“晚辈自然知晓。这是因前辈与黄岛主齐名,若以大欺小,收拾黑风双煞,必然不屑隐藏身份,那时不但胜之不武,更令天下人齿冷,这等事,对于你,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而且黄岛主若是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必然要找场子,他若只找你,那还好说,你也不惧他! 可你做了初一,人家就能做十五,丐帮弟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若只挑他们下手,自然无人可幸免。 或许一个黑风双煞,只是杀了百人,您这一出手,依着黄岛主那种性格,或许就能不停杀你丐帮千人、万人来泄忿! 你那时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反而失了最初根本! 这世上也没有谁是圣人、菩萨,可以一视同仁。天生就有远近亲疏,你身负丐帮数百年基业,自要有取舍,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行侠仗义,真的便能无视一切!” 洪七公听的频频点头,一脸喜意,很是欣慰,捋须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小子,心里通亮,说话做事有理有据,有舍有分,我为声名所累,反不如你活得洒脱! 今天老叫花,再教你一个理,你虽然聪明,但毕竟涉世尚浅,不知这朗朗乾坤,也少不了魍魉鬼域。 你自恃少林寺,往日侠誉何等之隆,岂能做出令人不齿之事来,可今日偏偏就有人,想拿穆丫头威胁你! 你可想过,今日他们若是成功拿住穆丫头呢?让你束手就擒,你将怎么选? 我来告诉你,你有天大本事,到时也免不了让你为难!”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下雪亮,那种事一旦发生,自己再是神通广大,穆念慈再是明理,也弄不好产生隔阂,乃至伤心。 洪七公见他一脸受教,心下还颇是得意,便喝口酒,接着道:“我再告诉你,这武林中人哪,毛病最多,生平最为看中颜面。 比方说,若和别人动手过招,最忌的就是轻视对手。你若打胜了他,倒也罢了,但若言语举止,稍露轻视之意,对方必当奇耻大辱,从此结为死仇! 你闯荡江湖也有两年,可曾见过,一场武林聚会,就因一人,拱手作揖行礼时,漏掉一人,从而酿成两家惨剧之事? 而你又对黄老邪颇为了解,他这种人一身奇门之术,武功又高,还性格偏激,愤世嫉俗,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一旦脑子一热,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说到这,洪七公也是谓然长叹道:“这人生在世,读书人想的是中状元、作宰相,出家人想的是成道成佛,学武之人,便为的是,抢那天下第一人来做。 “嘿嘿,名缰利锁,误人不浅哪,可这世事,又岂能真的尽如人意?” 顾朝辞听了洪七公这番话,虽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说这么多,单也是深有同感,尤其名利这东西,人生在世,无人可逃。 很是洒然道:“前辈高论,晚辈受教了! 只是这人生在世,若真的不去追求点什么东西,做到万事万物都不挂于心,那活的也就没了滋味!” 洪七公对他说出此言,一点也不意外,不禁笑道:“你这小子,做人做事,的确人所难测,倒让老叫花,也走了眼了! 我本以为,你睚眦必报,不曾想,竟因黄老邪闺女之事,弄的自己险些走火入魔、一命呜呼,而后又能一笑而过,连哄骗来的赌注也不要了,倒比某些正人君子,强的多了。 又在曲阜,明知那老叫花身怀武功,明明心有疑虑,却不忍看他受辱,虽说是穆丫头心善,你不忍让她多心,这又何尝不是重视她的表现。 对那孔家亲戚,也敢下辣手,浑然不怕文人的笔杆子。 这一幕幕,一件件,倒让老叫花越看,越顺眼。你自认非侠,可骨子里的那股侠气,却怎生也掩盖不了! 顾朝辞闻言讪笑道:“前辈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至于晚辈能对黄姑娘所为之事,一笑置之,虽有郭兄弟之由,多数原因,还是觉得那位神秘高手是黄岛主,从而自觉,他有恩于我,自也有惧于他,并非自己就真的,能像前辈那般豁达! 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前辈这种豪侠人物,我这人小肚鸡肠,行事从来都是趋吉避害,又哪有丝毫侠气可言!”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洪七公心中虽有喜意,仍板着面孔道:“你这小子一会说我看人下菜碟吗?如今又来捧我,……” 忽而一笑道:“其实少林寺能这么快,找到你,老叫花亦不无微劳啊。” 顾朝辞恍然大悟,他也一直在想,消息怎能传的这样快,明知有第三方参与,此时方知,竟是洪七公从中大捣其鬼,心中虽是有着些许愤怒,终究不敢发作。 不禁摇头道:“前辈,你这行事太过出人意表,晚辈实在琢磨不透! 你若想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也不点明,霍然起身道:“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穆丫头在这等会。”他说着就走。 顾朝辞也有心搞个清楚明白,自是依言随后。 道穆念慈听了半晌,虽未发一语,可如今一听这话,一把拉住洪七公胳膊,很是惊惶道:“七公,七公,辞哥他是好人,他……你…” 洪七公与顾朝辞见她这样,俱是窃笑不已。 洪七公大手一挥,笑道:“穆丫头你很好,还是这么心地仁厚,没被这坏小子给带歪了。 你且宽心,我们好话好说,老叫花不会欺负他!” 穆念慈见他言笑晏晏,殊无怒意,心中略宽,可心中终觉忐忑,却又不敢跟随过去,颇有窘迫之感。 两人行至一处,洪七公运功查察四周无人,仰面向天,沉吟良久,神色忽地一变,很是肃然道:“顾小哥,我问你几件事。你须据实以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若还是撒谎,到那时,嘿嘿,穆丫头虽在,老叫花对你也绝不客气!” 顾朝辞心想:“这洪七公脾气,怎恁地古怪?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种人啊?” 当下也不明他用意何在,只好拱手道:“前辈请讲。” 洪七公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先前抵死不认,偷学少林寺武功,今日又认了,那么到底哪句是真,哪次是假?” 他双目炯炯,直盯着顾朝辞面庞。 顾朝辞虽见他灰发飘拂,凛然有威,但自己也问心无愧,自不犹豫道:“不敢欺瞒前辈,今日所言,句句为真!以前是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才说了些假话。” 此言一出,洪七公将他端详个不住,微微一笑道:“好!”又接着道:“咱们把话再说回来,你不嫌老叫花烦吧?” 顾朝辞笑道:“岂敢,晚辈洗耳恭听。” 洪七公脸色一变,双目射出凛冽寒光,冷声道:“那好我再问你,江湖传闻你杀人如麻,那些灭门、残杀妇孺之事,究竟是你所为,还是别人假托你名行事!?” 顾朝辞早有心理准备,神功运转之下,也不为他目光所慑,昂然说道:“前辈没有直接指明,有些事我不好说,或许也有假托我名,犯案之人,但我顾朝辞自己,灭门之事,的确也干过几桩!手里人命妇孺也有!” 洪七公神色一凝,一双冷电般的目光上下飞射。 顾朝辞不为所动,继续道:“前辈,我知你恨我手段太毒,不过你见识高超,我问你一事。 那些被我灭门之户,他们其中,固然有无辜妇孺,但那些被他家,灭门之人中,莫非就没有无辜妇孺? 他们既然可以依靠权势武力,能灭别人门,我为何不能绝他户?” 洪七公仍是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他。 “当然,我若留下那些妇孺,也无不可。他们长大之后,若只来找我报仇,呵呵,我顾朝辞也不自吹自擂,凭我一人,也不过徒伤人命耳,又焉能成大气? 可这些被灭门破户之人,心理必与常人不同,绝大数心理扭曲,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自命不凡,感觉自己大难不死,心气高的,恨不得毁天灭地、射日遮月! 我如不辣手杀之、坐视不管。一旦有些孩童长大,或再有些什么奇遇,学些本事,立足稍稳,必当图谋报仇。 他们不敢找我,若是找我亲朋好友、乃至天下无辜之人,来发泄私愤,到时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 如此岂非因我一时之仁,而至流毒无穷? 前辈,在我来来,我此时手段,虽毒辣了些,可那是长治久安之计啊! 无异于杀一人,而活百人,虽担杀人之名,却是一件极大功德啊! 与前辈不便杀黑风双煞、欧阳克之流,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本就利口无匹,这番话说的更是堂而皇之,慷慨激昂。 洪七公自是听得又气又笑,心道:“这臭小子,无怪乎,敢自称嘴上功夫,天下第一! 这短短一番话,便深刻诠释了何谓盗亦有道,自己辣手灭门,都能被他说成万家生佛之事!” 但细细思忖,却又觉得他,所言极有道理,一时好似还反驳不得,不由慨叹一声。 又不禁问道:“那老叫花让你一改往日作风,做一个仁厚谦和的武林豪杰呢?” 顾朝辞看着洪七公,一脸正色道:“如果前辈以武力逼迫我,那我必会嘴上同意,背地里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我做人做事,也有自身之底线,又岂能轻易更改?” 洪七公见他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套做法,都毫不掩饰,很是拂然道:“你辩才无双,老叫花也不是对手,可你就不知道,你现今在武林中的声名,有多高吗? 在中都一人击败灵智、侯通海,又震慑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这些一方霸主,无人敢与你争锋! 强行化解梅超风与江南七怪深仇大恨! 今日又一人击败少林三大首座,以你如此年纪,声名之高,比起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遑多让,再做事,怎能还跟以前一样? 真的就一点也不爱惜羽毛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太知道了。 可他们那些人,都是什么角色,打败他们有个毛用? 我要的是,最起码也得与,前辈这等高手,平等对话。 而不是像今天一样,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您将我给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了! 再者说,我从头到脚,就找不出一根羽毛,又何来爱惜之说?” 洪七公听了他这番言语,再看他一脸郑重之色,当真是半晌无语,心下很是后悔:“真是失策啊,和这小子扯什么闲淡!” 言念及此,不禁长叹一声道:“这《九阴真经》落在你手里,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书册,捧在手上,道:“这九阴真经着实妙用无穷,晚辈邀请前辈一观!”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这九阴真经以前老叫花没见过,还有几分憧憬,可看了你施展的几门武功,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过我对你这一身内力,确实感兴趣! 那真是了不得,适才那一掷之力,当今世上能接住的,也没有几人,让老叫花都用了打狗棒法中的“挑”字诀,方将那股力道化解,说说这是跟谁学的?” 顾朝辞自然知晓《九阴真经》这东西,除了总纲,对五绝有大用,其他真没多大用处,也不是在吹牛逼。 听闻他对九阳神功感兴趣,自己神功陷入瓶颈,自也有意请教请教,这种见识广博的武学大宗师。 但当世高人,除了洪七公的人品,还让人信的过。其他人他是压根没想过。 如今有机会,自不会放过,至于什么敝帚自珍之心,压根不存在。。 他们这些人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走出了自己的武学道路,再是高明的神功,对他们武学提升,也甚是有限。 可他还未及开口。 就见洪七公,突然鼻子狠狠一嗅,那一脸陶醉样,肚子还很是适时,“咕噜”叫了一声,神情很是猴急,忙忙摆手道:“哎呀,不行啦不行啦,老叫花子要不行啦,等会再说,我带穆丫头先去也。你顺着味道来!” 话音甫落,已然奔出十余丈,拉起穆念慈,如两道轻烟般,眨眼即逝。 顾朝辞欲待说什么,然而身周人踪皆无。 洪七公武功神妙莫测,他固已熟知,但见他手携穆念慈,轻功犹能如此迅疾。 自己纵能凭借九阳神功,勉强做到,但若如他这般举重若轻,神化无迹,却非己所能,不禁呆立半晌,怅然久之,喃喃道:“自己如今到底差在哪里?真的只是神功未成之故?” 又突然回神,顺着味道来?什么味道? 狠狠嗅了几下,除了树林中的,那股树木花草之味,毛都没闻到啊? 这老头到底长了什么鼻子?这是? 想着便朝洪七公奔去方向,追了过去。 第54章全真教主 华山论剑 顾朝辞一直顺着洪七公去的方向,走出了数十丈,这才闻到一股异样香味,连他这种不好口腹之欲的人,都不由得食指大动。微一思忖,不禁感叹道:“好家伙,这都能碰上?” 想着施展身法,便奔了下去,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见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坐着四人,正是洪七公、穆念慈与郭靖黄蓉。 就见洪七公一鸡在手,好似风卷残云般,一瞬间连鸡骨头,都啃了个干干净净,兀自在那里咂嘴弄舌,似是其味无穷。 而郭靖看了他的吃像,都有些懵,一直在寻思,好大一只鸡,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黄蓉自是早已认出这位奇人,就是“北丐”洪七公了,就在寻思,怎么才能让自己靖哥哥,能得蒙他的指点,以后也好让爹爹,不好反对婚事。 穆念慈则是想着,七公不知辞哥说了些什么,几人各自思忖不停,就听得。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郭兄弟、黄姑娘,别来无恙啊?” 顾朝辞身法快捷,声落人至,郭靖、黄蓉、穆念慈连忙起身,郭靖很是高兴,拱手道:“顾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顾朝辞拱手还礼道:“那没办法,我鼻子也挺尖,顺着香味就找过来的。” 黄蓉微微一笑道:“小妹乡下手艺,何其有幸,能得顾大哥这般赞誉!”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哪里哪里,你太过谦虚了,况且这叫花鸡,能入叫花祖宗肚中,方是三生有幸啊!” 洪七公这时已将手中的油,都添了个干净,这才拍拍肚皮道:“肚皮呀肚皮,许久没吃过这般,妙的叫花鸡了吧? 今日老叫化,总算对得住你了!” 黄蓉听他说得有趣,禁不住“扑哧”一笑。 郭靖虽见他举止,异于常人,可他生性好客,纵然对方吃了他与黄蓉的整只鸡,也是毫不在意,仍是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若吃得好,不如就留在这儿,过两个时辰,让蓉儿再给您做一只便是。” 那老丐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心肠倒是好的很哪! 可正所谓‘此鸡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这样香的叫花鸡,能吃一顿,我已经很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过贪心不是?” 郭靖顿觉这位异人,果然不简单,一言之中,竟然蕴有人生哲理,自是连连点头。 黄蓉眼珠子一转,轻笑道:“前辈,你也看出,我这靖哥哥,只是心肠好了是吧? 可他这人吧,其他地方都不好,尤其武功那简直烂透了,常常因为打不过我,独自生闷气呢?” 郭靖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道:“蓉儿,你又胡说,我武功是不好,可我也没有,因为打不过你,就生闷气啊!” 洪七公看着黄蓉在这献宝,一挥手道:“好了好了,鬼精灵,你爹武功学了没一成,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倒学了个全!” 黄蓉瞬间一怔:“他怎知我爹是谁?” 可随即低下了头,不由得红晕满脸。 她于学武并不专心,有那样武功高强的爹爹,也没好好跟着学,但眼见郭靖武艺不高,为救自己,还要求恳顾朝辞。 见了他那六个不中用的师父,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他们还骂自己“小妖女”,现在恰好碰上了洪七公,这种高人,只盼他肯给郭靖传授些功夫,自然得见缝插针了。 但洪七公何等人物,别说现在,早已知晓黄蓉身份,就是不知,焉能看不出来,她存的什么心思。 顾朝辞也是闻言一笑道:“前辈,这你也怪不得黄姑娘了。 试问,这天下学武之人,见到前辈这种武学高人,谁不想请教一番? 况且她眼中,只有郭兄弟,为了他能成才,求教前辈,也是人之常情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郭靖瞬间明白了,黄蓉用意,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黄蓉,憨憨发笑。 洪七公听了这话,呵呵一笑道:“听你这意思,你也与她想法无二了?” 顾朝辞很是正色道:“那是自然,‘九指神丐’英风侠骨,武功出神入化,早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武林中人,人所共知,谁不敬仰? 晚辈自是不能免俗,早就对您老人家,仰慕的很了。 为此,曾专门跋山涉水,在丐帮君山总舵,徘徊日久,好想有缘,能与您来场邂逅,但只恨福分太浅。最终也只能挑些少林败类,想偷学一门少林绝技,结果到头来,俱是一场空啊! 思之让人羞惭无地! 今日有幸得见前辈金面,更觉大感荣宠,三生有幸! 若能再得遇前辈明言指点,晚辈自当终身收用,感激不尽!” 饶是众人早知顾朝辞能说会道,可他每次,都能让人耳目一新,尤其言语中含义颇深,想听明白,一般人还得寻摸寻摸。 而今只有郭靖方才知道,原来这位很是自来熟,老实不客气的异人,就是王处一道长,口中的“北丐”洪七公啊!想着睁着一双大眼,将对方瞧个不停。 洪七公此时却有些懵圈:“这臭小子,这几句话,说出来,敢情你去偷学少林武功,还是老叫花,我的错了?只怪我早没遇上你?” 但穆念慈见顾朝辞如此说话,更觉欢喜,她算是发现了,自家辞哥,平时说话办事或许有些骄狂,可一到正事上,那叫一个稳! 什么叫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这就是了。 不过,这样最好了。 嗯…… 反正,辞哥就是好。 但洪七公一双神目,精光闪闪,看着顾朝辞,嘿嘿一笑道:“你少给我戴些高帽,老叫花就谢谢你了! 不过说起来,我吃了黄丫头与傻小子的鸡,指点他们,倒是说的过去。可他俩武功差劲,稍稍指点一番,就够用的紧了。 但你小子,武功已然到了这等地步,当今世上能胜过你的,不过寥寥几人耳,那就不是稍微指点的问题了,如果大大指点,我岂不是要吃亏?” “你先说说你师父是谁? 你如今武功还不怎么样,可内力之深厚,当真匪夷所思,有时间,我得去找他比划比划!” 黄蓉郭靖一听,洪七公竟然有意指点他们,俱是大喜过望。 顾朝辞则看了周围一眼,微一思忖,当即拱手抱拳,肃声说道:“实不敢瞒前辈,晚辈没有拜得师父。 只不过幼年,重金聘请了一些授拳师傅,跟着学了几手。 这门内功心法,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到的,而今修习也有六年,成效显著。 可现在也到了瓶颈,两年来毫无存进,就想请前辈,能够不辞辛劳,指点一番。 当然,前辈若觉晚辈不可救药,难入法眼,晚辈也不敢强求。 只是我自觉此功威力绝伦,也想让念儿,陪我一同修习,又觉此功,女子修行,或有什么隐患,但自己见识浅薄,未敢擅自传授。今日既然有幸得遇前辈,就想请您老,能有一番指点吧!” 穆念慈素知顾朝辞,心心念念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当此时机,见他还不忘,为自己着想,自是芳心大喜,可嘴上却是不自禁道:“辞哥,我资质有限,你又何必…… 反正七公他最好了,他帮你就好,我修不修习内功,都无关紧要。” 洪七公看了小两口这样,觉得很有意思,也不说话,就笑吟吟看着二人,心中念头却是转个不停:“这小子做人做事,出人意表,也不知故意如此,还是真心实意,老叫花一辈子,阅人无数,遇上这滑头,倒有些坐蜡啦! 我若真的收了他,到底是对是错? 丐帮会不会背弃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 洪七公一时间,思忖不停。 他自然有心,收顾朝辞传承衣钵,毕竟他早已有了决定,就在今年丐帮大会上,想卸掉丐帮帮主之位。本来还没好的人选,颇为头疼,一路上,见顾朝辞做人做事,越看越顺眼,自然将他纳入考察范围了。 否则玩那么多弯弯绕,又有何意? 顾朝辞对穆念慈柔声道:“念儿,说实话,我固然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但我更想你也能修习此功,武功能有大进,今天那种被人威胁的局面,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穆念慈看着他那坚定又宠溺恳求的眼神,登时口气一软,喃喃道:“好吧,就听辞哥你的吧!” 洪七公心念回转,目光在穆念慈脸上转了转,很是恨铁不成钢,幽幽道:“什么听你辞哥的?是听我的! 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实诚,你得跟这黄丫头,多学学,才能跟这小子斗心眼,别哪天被人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穆念慈闻言俏脸一红,见黄蓉也是俏盈盈看着自己,心想:“辞哥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才不跟他斗心眼呢。 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岂非更好? 黄家妹子心眼多,辞哥心眼也多,两人实则都看对方不顺眼,当我不知吗?” 可这番心里话,她是不准备说的。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很是正色道:“这样,你这门内功心法,甚是高深,你如今造诣也是不浅,看在穆丫头面上,我指点你一番,岂非更好? 至于让她修习,那就算了,你既然觉得有问题,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我不想费那脑子了,二选一,你选哪个?” 顾朝辞也不确定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有此想法,但还是不加犹豫道:“前辈,我想好了!就向您请教此内功心法,如何能让念儿修习!” 洪七公、穆念慈等人,见他一脸郑重,那神情真可谓泰山不能移,坚刚不可夺其志,一时间俱是心绪乱飞。 洪七公心有思忖,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你这言下之意,竟对这门神功,如此推崇倍至,老叫花倒真的,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有多了得,快说!” 顾朝辞定了定神,直接旁若无人的,开始背起了“九阳神功”心法。 洪七公暗暗赞叹:“好小子,够大气!” 他刚开始听,还很是随意,可越听表情越凝重。等顾朝辞背到第四章的时候,洪七公已然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时点头摇头,不时捏额头,不时弹脑门。 可郭靖听着这篇内功心法,浓眉微蹙,心中一惊,开口想说话,可见了洪七公那等神情,也只得忍住。 黄蓉记性虽好,可内功方面,属实有些不用心,显然不懂其中高深意理,可看到洪七公如此凝重,也知这篇内功心法,定然非比寻常。不由很是懊悔:“爹爹教你内功,你不用心学,现在好东西放在跟前,都不明白什么意思,这可如何记得住?” 等顾朝辞完全背完后,洪七公还在思索,过了半晌,过来重新盘腿坐下,道:“你再将第三章和第四章默给我听!” 顾朝辞自再次默了一遍。 这时的洪七公,眉头微皱,沉吟不语,随之仰靠在树上,闭目沉思。 几人也不敢打扰,此时周围陷入一片静谧,除了风吹树叶声,不时响起,说是落针可闻,也一点不假。 可穆念慈见洪七公年纪大了,唯恐其思虑过度,耗损心力,遂劝道:“七公,这种神功,或许就是专门让男子修习的,咱们何必为之,大费力气。” 洪七公一听这话,方才睁开眼睛,很是欣然道:“穆丫头心肠还是这么好,真是难得!” 说着眼神一转,看向顾朝辞,很是谓然道:“也不知你这小子,一天到底再想什么,行事当人让人难以预料,还是你就真对老叫花,如此放心? 唉,你这么做,老叫花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 穆念慈不由问道:“老爷子,是不是这门内功心法,很是玄妙啊?” 洪七公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不错,此心法属实了不得!遇到资质绝佳之人,如果能够修习有成。五年之功,便能抵的上,常人百年之功啊!”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九阳神功一旦大成,那内力会有多深厚! 可穆念慈听了,一张小嘴都合不住了。总算知道辞哥,为何记着自己了。想着俏眸含情,凝望着顾朝辞,真是越看就越欢喜。 顾朝辞回之以微笑,朝洪七公道:“前辈,您觉得女子,可以修习此功吗?” 洪七公神情很是凝重,点了点头:“你适才说的不错,女子如果完全以这套行功法门练功,非但永远不得大成,而且的确存有隐患。 这门神功听起来,是注重刚柔并济,阴阳相合,可那是神功大成后的最终结果。 可这神功想必是由男子所创,初练时的行气路线,实则是先走阳脉而返阴脉,也就是说,内息自以阳刚为主,尤其最后是要以一股纯阳之气,打通任督二脉与全身玄关窍穴,只有那时,体内经脉阴阳贯通,内息也阳极生阴,毫无阻滞,快速游走全身各处窍穴,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阴阳兼具,方能威力无穷啊! 但修习此功,在打通最后玄关时,那时阳气焚身,必如身处火炉一般,这女子本就天生属阴,她都要打通最后大关了,足见平时内力积蓄之深,那时阴阳相冲之下,必然无幸。 也别说修炼大成了,女子依法行功,长久下来,体内阳气也会充旺之极,影响本有心性是必然的,而且寿数想必也不会长久!” 顾朝辞一寻思,这小说中的郭襄早死,或许也不完全,是受相思之苦所累。 她一个恋爱脑,十六岁时就只知道,满世界找杨过,父母将九阴真经等物,留待有缘,都没直接传她,足见她非托付大事之人。 而且她自己,得了一部分九阳真经,还是在天天找杨过,找了二十年,或许也没时间让父母知道这事,自己又瞎琢磨,她既未得郭靖真传,也未必能琢磨出,什么好结果来。 还有那灭绝老尼,那副暴躁脾性,和“峨眉九阳功”说不得也不无关系。 总之,自己没让念儿直接练,看来还是对的。言念及此,不禁问道:“前辈,那……” 洪七公一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等会再说,我想问问,你这功法从何而来?当然,你若不方便,也不强求!” 顾朝辞心想:“自己什么都说了,这事又有何不可说的?我投之以桃,按洪七公这人秉性,岂能不报之以李? 别的不说,他不光得指点我上乘武功精要,这降龙十八掌也肯定跑不了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时心下一横,很是正色道:“此功法,晚辈从少林寺得来的!” 他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俱是不可思议。 真可谓是无言胜有声,几人就差明说,敢情你一身武功源出少林,你还杀人家的人、学人家的武功,恐怕这门神功,来路也是不正吧? 可顾朝辞铁面神功,造诣非凡,自是面不改色,浑然不惧。 而洪七公先是一怔,眼神中有满是戏谑,紧接着眉头一皱,喃喃道:“怎会是少林寺?……哦,原来如此!” 继而面色一展,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王重阳啊,王重阳…… 老叫花是彻彻底底服你了。 你这个天下第一,老叫花是永远赶不上,嘿嘿,中神通!果然好神通!” 黄蓉何等聪明,一听这话,说道:“七公啊,你的意思是这门功法,是全真教主王真人所创?少林寺只是一个存放之地?” 郭靖一直在旁听几人谈论,这时也插口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顾大哥这门功法,其中好多内容,有好多与马道长传授给我的内功心法,也颇有相同之处。” 洪七公瞥了他一眼道:“嘿,你这楞家伙笨头笨脑的,马钰怎会传你全真教内功? 不过,你小子要完蛋了,你那岳父聪明绝顶,恐怕不见得喜欢你吧?” 郭靖经常被人说笨,早已习惯了,可这个“岳父”是谁,一时也没转过弯来,登时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黄蓉听了这话,当即面红过耳,啐道:“七公,你为老不尊。”羞赧之下,又娇嗔道:“七公,你可不要忘了,你刚才都答应教我们功夫了。那我爹再是不喜欢靖哥哥,瞧在您老面上,他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总不能,您这么大的人物,是在哄我们小孩玩吧?” 洪七公闻言,气为之滞,不禁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片子,心眼比这顾小子都多,步步都是坑,尽哄我老叫花! 我不和你说了。” 他听起来是这么说,眼神中却满是蔼色。 穆念慈倒是暗暗诧异,六年前,她见到洪七公时,他威毅凛然,大有王者霸气,令人不敢仰视。不曾想,这次一见之下,好似性情大变,平易多了,实感匪夷所思。 其实这世上,大有作为之人,在青、壮年时,都是意气风发,心气胆识俱盛,总觉天下之事,无不可为。 反在子女亲情上,倒少了注重之心,可一旦上了年纪,总觉什么雄图霸业,尽成过眼云烟,无论是否得遂,均能坦然受之。 那舔犊之情,自是弥深以往,此乃千人一般,世人同面。 尤其洪七公当年,是在帮众面前,见的穆念慈,自得刚毅有威,但今年却想卸下帮主大位,而今又遇到几个年轻人,自然没了,往日那股大帮之主的凛冽雄风。 顾朝辞此时也在寻思,他曾经对这位斗酒僧,也有过些许猜测,可他是从对方经历上猜的,这洪七公又是如何一下,就能猜到王重阳身上呢? 不由说道:“前辈,此功是否王真人所创,我也不知晓。只是此功作者,还很是有心的,特意写了篇序文,自称自己为儒为道再为僧,他某一日,在嵩山脚下,赌酒赢了,全真教王真人,才得以借阅《九阴真经》,自己认为九阴真经阴气过盛,不及阴阳互济之妙,他就写了这么一本武经,从而命名为《九阳真经》。” 洪七公听的那是直翻白眼,抬头向天,嘴角一撇道:“你这老家伙当年说,自己夺取《九阴真经》,为的是消弭武林灾祸,不会看真经一眼,也不许门下弟子修习。 呵呵,你终究是违背诺言,还是没忍住给看了吧?看就看了吧,老叫花也能理解! 毕竟学武之人,见到新奇武功,不弄个清楚明白,就像老叫花看到好吃的,不能吃一般,那岂不是折磨人! 可你他娘的,敢不敢再找一个更敷衍的理由? 还斗酒输给人了? 你这一身深厚内功,喝酒怎会输给人? 你那徒弟与人斗酒,都不会输? 莫非你与乡下糙汉子一样,只纯拼酒量吗? 还他娘的为儒为道再为僧,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全真教教义,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吧? 你还不如直接说,老王我违背诺言了,看了《九阴真经》,不好自承其事,岂非更好? 既要故弄玄虚,还要留下线索,让人很容易,猜到你身上。 依我老叫花看,你这老家伙,指不定还借着《九阴真经》,干了什么亏心事呢!” 听洪七公这番话的,只有四人,可他那语气,仿佛再和王重阳隔空对话一般! 顾朝辞心里也是不由暗道:“老头,你的确猜对了,王重阳这家伙,还拿《九阴真经》在老情人那里,好好装了一把逼呢! 留下了“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霸气之语。只是他也还要了点脸,只将这话,刻在棺材盖上,想着让林朝英后辈知晓就行!” 郭靖听了半天,挠了挠头道:“前辈,王真人不好自承其事,我倒能理解,毕竟似他那等武学大宗师,必然看重信义二字,违背诺言之事,终究好说不好听。 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又为何不将神功,留给马道长他们呢?”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王重阳知己,只是你还不够了解,王重阳这个人。 他天生的了不起,为人心高气傲,又有经天纬地之才,素不服人,在行事上,虽有豪侠作风,却也有让人难以琢磨之处,这类事,他平生不知干过多少,这都是他玩的老把戏了! 你们都知道,我等因为《九阴真经》,华山论剑,可知那本书,从谁手里拿来的?” 顾朝辞微一思忖,说道:“王处一道长吧?”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不错,你小子果然聪明。正是他抢到了手里,交给了王重阳,否则,他一个后辈小子,哪能机会参与这等盛事? 可王重阳偏偏脱裤子放屁,让我们都在他,手里好好输了一场!” 说到这,洪七公颇有唏嘘之感,可又突然一笑道:“至于《九阳真经》为何要放在少林寺,嘿嘿,顾小子、黄丫头看起来一个个聪明伶俐,可都是些小娃娃,又哪懂这里面的门道!” 顾朝辞有了洪七公的肯定,对王重阳为何这样做,自然心有思忖,只是也不急着开口。 就听洪七公接着道:“且先不说别的,老叫花刚开始,听到这门功法时,大为惊骇,你们以为,我为何而惊?” “什么?” “什么啊?” 顾、穆、郭、黄四人几乎异口同声,两对人又是相视一笑。 洪七公见了颇觉有些牙酸,心想:“老叫花年轻时,没娶上一房老婆,倒是大大的失策了!” 见几人都在直勾勾看着自己,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这门功法之所以能让老叫花惊骇,是因为它几乎蕴含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武学精华。 你们说,老叫花如何不惊骇? 嘿嘿,王重阳当真是个千年难遇之奇才,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这等才情悟性,老叫花是一辈子,都赶不上喽!” 洪七公看了看四人迷茫而后渴望的表情,便借着道:“这门神功无愧“九阳神功”之称啊,九阳,重阳,呵呵…… 此功至阳至刚,一旦大成,遇强则强的金刚不坏体的威能,就有老叫花的功法理念在里面,这其中的蓄力之道,以及真气护身而又百毒不侵……” “啊,是西毒!是不是?七公!” 黄蓉一拍手,很是兴奋。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对喽,你爹有套脚踩八卦步的武功,不知你见没见过?” 黄蓉狠狠一点头:“我见过,我爹爹平日修习上乘内功时用过。”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积蓄回气之术,这在九阳神功中有所体现。 我等武功到了这个境界,只要不是刻意比拼内力,那就是与人大战几天几夜,真力也不会耗尽,为何? 就是真气自生速度奇快,只要不是超负荷的运转,都不会力竭,而黄老邪靠着这套蓄气回力之法,最擅长打持久战。 嘿嘿,可这九阳神功又何止于此啊? 简直多了去了,先天功、一阳指,以阳克阴……” 洪七公说到这,抬头望了望天,一时间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寒冬时节。 打开红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方长叹一口气道:“今天,老叫花高兴,就跟你们讲讲当年之事。 那次“华山论剑”,大雪封山,我等五人在华山绝顶,比了七天七夜啊,可你们以为,只是比武过招吗? 如果只是动手,如何能用那么长时间。 我们也各自阐述自己武学理念,可说是毫无藏私。 理论实战相结合,这才决出了,谁是天下第一,正因如此,我等四人才对王重阳,心服口服。 否则他年纪最大,黄老邪年纪最小,中间差了至少二十岁,输了又岂能心服? 嘿嘿,那场比武,真可谓是老叫花,平生最大快事。 我们五人经过那次比武,各自开拓自身见识,印证自身武学,都是获益匪浅! 所以才一同约定,若是不死,二十五年后,大家再次相约华山绝顶,开始第二次论剑。 要知道虽有《九阴真经》之故,但这武学盛事“华山论剑”,我们也是开了先河,以前从未有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王重阳竟然如此了得! “华山论剑”后,居然能将我们各自之所长,冗杂在一起, 嗯…… 他既然说借阅了《九阴真经》,肯定也包含其武学理念,又融会贯通,揉而为一,竟创出这么一门神功来,可叫老叫花佩服的紧哪! 他这个天下第一! 嘿嘿…了不起! 我们这帮人,永远也比之不上了!” 第55章 术有止境道无涯(超大章) 洪七公这番话说将出来,几人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尤其顾朝辞更是浮想连连,遥想当年,王重阳在华山绝顶,以一己之力折服四绝,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何等举世瞩目? 而且他可是,唯一一个,真正被所有武林中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他们这帮人,谁人不是盖世奇才? 要打得他们心服口服,那是何等不易! 学武之人,有此一遭,方不负一身所学啊。思之真令人神往不已! 黄蓉手托香腮,也痴痴想了一阵,忽地抬起头,却见洪七公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下暗忖道:“这表情,和爹爹对我说起“华山论剑”之时,也差不多了。我曾问他,他不愿多说,想是输了,也大有遗憾吧? 这天下第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想着不由哑然失笑道:“七公,这‘了不起’三个字,从你这等人物,嘴里吐将出来,可忒不容易。 不过重阳真人,想必真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精义无不精通,一身武学修为,更是出神入化,凌驾一时。 但七公,你还是没说,他为何要将这门神功,留到少林寺啊?” 洪七公闻言,神思回转,微微一笑道:“今天老叫花高兴,就对你们说说,你们所不知道的武林隐秘,免得你们太过单纯。” 说着看向顾朝辞,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心眼多的不行,可今天,轻易就将这功法示人…… 嘿嘿,老叫花要是老毒物! 你们这几个小娃娃,哪还有命活!”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诚恳道:“晚辈做事,从来都是因人而异! 念儿是自己人,前辈以及郭兄弟都是人品贵重之人,我才会如此放心。若换了别人,定然不会如此! 若是欧阳锋之流,我是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怎会上赶着去请教?” 洪七公瞧他神色郑重,不似说谎,心头一颤,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如此一来,老叫花还得承你情了。” 黄蓉却是冷哼了一声,佯怒道:“好哇,顾大哥,听你这意思,穆姐姐和你是自己人,七公与靖哥哥人品贵重,唯独漏了小妹。 怎么?我这人品就不贵重了?还是以前的事,你还放在心里,过不去啊?” 顾朝辞虽不知她真怒假怒,但也不在意,心想:“你这人品,我是信不过的。但我信的过,你这点微末本事。 我就背了一遍,你若能一字不拉,都记住,岂不成神了? 纵然你娘这种,可以过目不忘的神人复生,但也绝对做不到,过耳不忘! 若只听一点只言片语,就想要有所作为,你以为你是张三丰啊?” 但这话,他自不会说,只是哈哈一笑道:“你与郭兄弟两人一体,他人品贵重,你自然也是人品贵重?莫非这也需我来饶舌?” 黄蓉小孩心性,什么情绪,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洪七公自然看出,顾朝辞言不由衷,但这事他也不想管,一摆手道:“你们这小孩子家,对武学一道,还是了解太少。 自以为,好像是个人,有了绝世神功,都能有所成就一样!” “顾小子,你能修习此等神功,固然是你资质过人,可必然也曾有人指点你入门! 否则你再是聪明,六年时间,也绝计到不了这等地步。”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觉远虽然此时,也未练成《九阳真经》,但人家都练了好些年了,曾经对他传授的那些心得体会,对他帮助很大。 洪七公也不多问,到底是谁指点他的,便接着道:“那‘全真七子’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嘿嘿,可论武功,那还差的远呢! 他们的师叔周伯通,武功实则也是王重阳亲授,却很是厉害! 那为何众人之间,差距如此之大,莫非是因王重阳藏私吗?” 黄蓉虽说听到周伯通,心头一震,可还是摆手道:“不是,不是! 这就好比大伙儿,同去听夫子讲课,有的人学的好,有的人就学的不好。 这是个人资质、是否聪明、还有个人领悟力的问题,和夫子却是没什么关系! 七公,是不是这个道理?” 洪七公一脸欣然道:“你说的不错! 这个道理实则很是浅显,人人基本都能参透。可人却战胜不了自己,不会端正认清自己。尤其习武之人,都是自命不凡,谁会承认自己不如人呢? 本来这个想法,可以让人奋勇争先,也不能说错。可有时候,真要走进死胡同,那是很可怕的! 因为事实上,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无论是习武练功、读书认字,打从娘胎里一出来,各人根骨、资质就有所不同。 任你再说的天花乱坠,可这就是实情。 这世上天才虽然少,可总是有的。 那么多数人,自然就是庸才了。 若不能正视自己,那就遗祸无穷了。所以这神功秘籍,固然是好,但也要看什么人练!什么人用! 所谓人是活的,武功是死的!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目光在郭靖、黄蓉、穆念慈脸上一转,微微一笑道:“在你们眼里,顾小子的武功好不好?” 几人闻言先是一呆,郭靖却是连连点头道:“顾大哥武功之高,晚辈从所未见!” 却见洪七公看向顾朝辞,朗然道:“你身怀九阳九阴两门武学典籍,又未得高人传授,只是自行修炼,已有了这般成就,际遇之奇、悟性之高、武功之博,当世罕见!” 顾朝辞得他如此夸奖,很是振奋。他素知洪七公口无虚言,武学见识更是高极,在原剧情中,初次见到《九阴真经》,无需总纲,便能指导郭靖黄蓉二人,依法修习神功。 要知道,实际上,那段梵文音译的总纲,才是真经钥匙,一般人只有得到总纲,方能将真经功夫完全参透。 可五绝他们,虽无钥匙,都能理解经中内容,这武学见识,可见一斑。 一时间恍若置身云端,轻飘飘的,浑无实处可踏,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可洪七公又是淡淡一笑道:“可惜你现在,仍未将《九阳真经》悟透,这也并非你神功未成之故。这本经书中,虽没有武学中的实用法门,但浓缩了高深武道理念,几可说包罗万有。 但《九阴真经》中,又有好多实用法门,二者本该是绝配,但你现在一招一式,斧凿痕迹太重,终究未能登堂入室。” 顾朝辞虽知自己如今与五绝,应有些差距,但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许不服,瞬间战意沸腾,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还望前辈能不吝赐教!”。 洪七公哪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立时双眉一轩,哈哈大笑,将手中大红葫芦,抛给穆念慈。只是举手一扬,两人本来相距六尺距离,但一道绿光,已倏然点向顾朝辞心口。 顾朝辞眼见棒来如风,仿佛五大要穴都在一点之中,而且这还是凌空控棒,心下大惊,连忙脚下一撑,一个筋斗向后翻去。 “好!” 洪七公声如洪钟,长身而起,“唰”的一声,身随棒至,又一抖手,棒已到顾朝辞头顶。他这一棒,也无甚花招,只是下劈,但如天河泄地,根本势不可当。 顾朝辞左掌飞起,欲要带住棒端,只听“扑”的一声,头顶已挨了一棒,洪七公出手虽轻,仍打得他头皮发麻。 顾朝辞方要抬脚,小腿上再吃一棒,霎时间,那支棒子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闪避,都仿佛出不了他的棒圈。 郭、黄、穆三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细观,这武林难得一见的比武。 黄蓉虽说家学渊源,但也是茫然无知! 毕竟黄药师武功虽高,她也没见过,爹爹与别人动手,到底有多厉害,也只能用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 几人虽知,洪七公不过是在考较顾朝辞,但能得见此等高手,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顾朝辞能多支持几招,不但可以大饱眼福,若能略窥,七公绝艺之端倪,或许也能受益匪浅。 转瞬之间,郭、黄、穆三人,眼见两人一棒,迅若电闪,发如雷霆,在松林中飞旋起落,看的几人人眼花缭乱,目眩神离。 不禁都是双手托腮,怔怔瞧着,不觉又是痴迷又是钦佩,心道:“顾大哥武功已然高的很了,七公却真好似神仙啦!” 洪七公与顾朝辞以快打快,转眼间,就拆了三十多招,顾朝辞也就挨了三十多棒,纵然洪七公手上劲力,使的不足,他身上也不疼痒。 但穆、郭、黄俱在眼前,饶他脸皮甚厚,也颇有些挂不住,待得又挨一棒,忽地身子站定,扬手叫道:“前辈,你用棒子打我,这不公平!我们空手再来一次!” 顾朝辞心知武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单打独斗,对于高手来说,手上有无兵刃,实则差距不大。 可那根棒子,名字太不好听,他挨了一下,就想说这话,只是心中不服,觉得我看你,是不是次次都能打中我,结果三十多招,过去了,自己还是躲不开,也就不想逞强了。 洪七公闻言,也是哈哈一笑,将打狗棒插回腰间,朗声道:“小子,今天要你心服口服!” 说着身子陡然纵起,好似大鸟般,就向顾朝辞扑来。 顾朝辞足下一转,以“螺旋九影”之术,向左蹿出一丈开外。但洪七公力不曾用尽,身形竟然凌空转折,左掌倏然劈出,喝道:“小子跑的了吗?”掌风如山,压向顾朝辞。 他喝声未停,顾朝辞也是心下一发狠,足下疾转,单拳上轰,正是一招“大伏魔拳”。 二人拳劲掌力甫一相交,顾朝辞但觉拳劲,竟被带得一偏,身子竟然朝前俯跌,暗叫不好,这时就觉一股微风直袭自己肩头,风声虽小,却劲力如山,凌厉绝伦,动念间,力已及身。 顾朝辞脚下一凝,上身猛然后仰,却斜斜跨出一步,就好似被人用绳子扯住腰,给猛拽了出去,眨眼间便落在一丈之外。 洪七公咦了一声,很是惊讶道:“好小子,这招使的可算不赖。”此时他已落地,踏上一步,左掌前推,右掌后引。 顾朝辞见他掌势,也露惊色,一皱眉道:“莫非是降龙十八掌?” 语声未落,洪七公身法陡闪,好似缩地成寸一般,丈余距离,一步掠过,双掌倏然一变,右掌已向他面门拍来。 顾朝辞挨了那多棒子,心知自己怎么挡架,也不管用,还不如攻敌必救,就不信了,我这全力一拳,你就能抗住?动念间,提足内力,右拳“呼”的一声,电射而出。 洪七公自然一眼,瞧破他的虚实,嘴角微微上扬,也不想与他硬碰,那样不显真本事,若不折掉他这份骄狂之心,如何能够成器?以后指不定吃什么大亏呢? 立时喝道:“小子心眼就是多,再吃我这掌!”身形陡然拔起一丈多高,右掌挥落,好似巨斧劈下,掌力怒涛汹涌般,澎湃而至。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手,虽不明白对方用的什么武功,瞧这声势,大概率就是“降龙十八掌”了,心想:“我武功是不如你,硬碰硬未必就差了!” 当下身子一挺,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双拳奋力捣出,但突然之间,只见对方振袖一挥,那股掌力竟然消失无踪,他这力斤千斤的拳劲内力,竟击在了空处。 洪七公武功何等之高,掌力倏放倏收,随心所欲,早已算中,他要出什么招,见他举势,顿时掌力疾收,还只一拂袖,便借住他的这股无形拳劲,在半空横掠丈余,已然抢到顾朝辞左侧,使招“大擒拿手”,双手飘然抓出,直拿他肩头,后背要穴。 顾朝辞哪能料到,洪七公打出那等掌力,不但可以突然收力,还能在空中,施展借力之法,横空飞掠。 不由想到他既能借力飞掠,岂非也能借力攻敌?一时间,被对方这手,骇得砸舌不下,心想:“这等神通手段,不该出于乾坤大挪移或者斗转星移,这类神功,才不奇怪吗?他这借力打力之法,竟能如此高明?” 动念间,只觉对方劲风已至,瞥见他瘦似鸡爪的手,已然抓到,身子忙忙一侧,同时一计“摧坚神爪”抓出,想要以爪对爪。 洪七公掌式一翻,电光石火间,左手圈转,已擒往他双手手腕,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劲力雄浑,只是一碰,就“砰”的一响。 这时洪七公右手,已然按在顾朝辞背心“至阳穴”上。紧接着左手微微一抛,顾朝辞便向前窜出两丈有余,霎时间就觉浑身气血翻腾,胸中烦恶。 郭靖、黄蓉、穆念慈,只见两人,好似疾风闪电,兔起鹘落,这时又见两人,不知怎么就分开了,均是惊疑不定。 而此时的顾朝辞,则是一脸骇然,他哪里不知,若当真对敌,洪七公刚才按住自己背心要穴,那威猛无铸的掌力若是一吐,自己内力再是深厚一倍,纵然不死也得变成二傻子。 不觉回思他刚才出手,虽然只是普通招式,可里面所含劲力走向,简直就是千变万化,可化可借还蕴有拉力,简直恐怖! 又想着,人只随随便便一出手,便蕴含了深刻的武学至理,就这还未曾用出,劲力运法,更为高明的“降龙十八掌”,我便一败涂地,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 顾朝辞实没想到,这五绝竟然如此厉害,他以前只是通过书本上,知道他们厉害,可也没想到,竟然这样一个厉害法! 人还是在指点我,若真正动手,我又能撑住几招?那我得了九阴真经后,还沾沾自喜,岂非是个笑话? 洪七公此时虽与他相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微微一笑道:“服气了么?看起来,你武功练了一大堆,却压根没什么用!” 说着已然重新,坐回了大树底下,接过穆念慈递来的葫芦,喝了口酒,招手道:“来来来,你过来坐下!” 顾朝辞却好似未曾听见,仍站着不动。 这时节,郭、黄、穆三人,再没看清二人最后一招,也均知顾朝辞是败惨了,看那样子,颇有些心灰意冷啊! 穆念慈一颗芳心,也随他一沉到底,不由合上眸子,有些不忍再看,可她也知洪七公这是要指点情郎。唯恐顾朝辞挨了一通打,拉不下面子,便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拽着他的衣袖,半嗔半笑道:“辞哥,七公叫你呢!” 顾朝辞这才回神,一看几人表情,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坐下了。 洪七公啧啧有声道:“果然美人计,什么时候都管用。”说着将葫芦抛给顾朝辞,笑道:“先喝口酒压压惊!”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多谢前辈!” 捧着一口烈酒入肚,颇为辛辣,面上却是面不改色,穆念慈、黄蓉见他一脸平静,浑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转念一想,自己是想多了,败给洪七公这等高手,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人能有什么想不通的? 洪七公笑道:“武学之道,内力修为最为艰难,即因内力修为不够,内息就会有些经脉窍穴运不到,那种种精妙奇绝,匪夷所思的手法,便施展不出。 你的天资、悟性都是不坏的,内力也够,所欠缺者,就是劲力用法而已。但你学了这么多武功,却没一样,是真的吃透了。 你这一身内力,就真的发挥出来了吗? 需知,内力再是深厚,不会运用,也济不得什么事。天下总有一些奇人,奇遇匪浅,内力之深,或许天下无人能及。 可一动手,立马泄了底,这就好比你有一万斤的力量,却被人可以用三两力,就能击倒。 而且武功一途,虽门派有别,心法各异,但至极致,便殊途同归。 学武功要活学,不能学死架式,心法、诀要亦同此理。”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类人,什么段誉、虚竹、石破天、张无忌刚开始都是如此,内力强的没边,结果一打架,就拉垮了。可自己现在学了九阴真经,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怎么还这样说? 不禁奇道:“前辈,那如何活学活用?” 洪七公笑道:“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你现在练来练去,都是有迹可循,遇上真正的高手,人一眼之内,便能瞧破你的虚实破绽,你会的再多,也没有施展余地。 人都不需要,用自己的看家本事,只用你自己的功夫,就能伤了你!” 黄蓉听得有趣,插口道:“七公,用自己的功夫,这不就是借力打力吗?那别人能不能,用你自己的功夫,伤了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所谓借力打力之法门,根本要义就是以虚击实,以柔克刚。 但你自己功夫,练到了家,那就是你自己的道理,出手之时,只有自己明白。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无拘无束,变化无常,别人既然无从知晓,看不出你的破绽,又从哪里可借力?怎伤的了我?” 说到这,一掌伸出,慢慢推向郭靖胸口,问道:“你们知道,我这掌要做什么吗?” 郭、黄、穆三人都是有些茫然,这不就是要打人吗? 顾朝辞微一思忖,试探道:“前辈的意思,看似推出去一掌,打得是推力,实则是拉力?”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 但你还没说全,你只道我这掌,可能是拉力,焉知就不是推力? 可我推得是他胸口,你焉知我的掌力,打的不是下盘或是头部?倘若你只注重防守胸口,岂不为敌所乘? 这么说吧,武功到了我等这个境界,就算两次,用到同一招式,但里面所蕴劲力走向,却是千变万化。 你不明对方掌力运用之秘奥,只道他打的是推力,哪知人家一掌之中,再蓄有回力呢?而你只有接触到了,方能知晓,可你本领不济,那还来得及抵挡吗? 一招之间,岂不伤在他手下? 所谓‘有道无技尚可为,有技无道止于技’,这武学之道,方才无穷无尽啊!”。 洪七公乃是武学大宗师,又见多识广,一言一行包含武道至理,实是惊天动地的大智慧。 顾朝辞再是传承不凡,天赋过人,急切间,哪里领悟得到,一时托腮苦想。 洪七公说到这里,见顾朝辞一脸思索之态,心下暗自点头,心道:“这小子不提别的,这探索武道之心,倒是诚挚! 做人也大气的紧,你既想做天下第一,老叫花就成全你一次,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毕竟知己知彼,方是第一位的!!” 动念间,又见郭靖黄蓉穆念慈,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只知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武功厉害,具体怎么个厉害法,谁又知晓?” 黄丫头,别看黄老邪是你爹,可他有多厉害,厉害在哪,你恐怕也不知晓吧?” 黄蓉摇了摇头道:“我还真的不知!”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当年一部《九阴真经》出世。江湖上为了它,那是仇杀不断,学武之人,都欲得之而后快。这本秘籍,是否真的那么神乎其神?本也无人得知。 可架不住它名气大,武林中人,口口相传。那自然,谁都对它充满了幻想。 你们以为“华山论剑”,就是王重阳随便约了,我们几个人吗? 我们那时武功,都已然登峰造极,各个名头响亮!我就不消说了,丐帮之主,名声想小,也小不了! 这黄老邪被人称之为“邪怪大侠”,杀的贪官污吏、江湖匪类,闻风丧胆。 朝廷派出多少大内高手,擒杀他,都被他杀的片甲不留。 若非怕杀了皇帝,反倒便宜了外族,这大宋皇帝,估计得年年换了! 这人实乃不世出的奇才,老叫花也是佩服的紧哪! 他这一身武学,多于自创,就说那门“弹指神通”。 嘿嘿,本来那等手段,内功稍微有所成就的人,都能施展出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他呢,推陈出新,一门普通手段,竟被他玩出了花,指力之强,既能克制、破解掌力,又能发射暗器,还能以此破解、抵挡各种兵刃。 当今世上,能和他比指力的,除了段皇爷的那根指头。以老叫花所知,世上再没第三根了。 他还有一门绝技,是为劈空掌,那更是精妙绝伦。 本来这“劈空掌”,讲究以虚劲,隔空伤人于无形之间,这般手法,对我等来说,是难事吗?谁不会?谁做不到? 可这老家伙,能人所不能,不但加以改善,让内力浅薄之人,也能修习。 更为难得的是,他的劈空掌,以虚劲伤人,掌力与实掌伤人,并无丝毫减弱。 要知道,凌空发掌打人和实掌打人,那是极为不同的。 就拿老叫花来说,比如身体用同样的力道,实掌击中人是十分,可用内劲外烁之法,凌空伤人,力道就得相应减弱,或许只剩七八分了。 而黄药师的劈空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一掌挥出,能打出多大的力道,虚劲伤人就是多大的力道,就这二三分力道的加强,那是相当了不起的! 这也就是他的劈空掌,能和先天功,降龙十八掌、蛤蟆功、一阳指等神功,齐名当世,原因之所在! 这也就是黄老邪的劈空掌。 若换了别人,嘿嘿… 哪有那个资格? 也别说当今世上,这个问题,上数几百年,武林中多少高手,都避免解决不了。 可黄老邪就做到了,彻底解决了这武学难题。他的劈空掌,既不存在掌力减弱,与我等争斗起来,自然大占便宜。 还有那种种,神妙掌法、腿法、剑法等等,不知凡几,而且每一门,在他手里施展出来,都能称为武林绝学。 你们说黄老邪厉不厉害? 唉……也不知二十多年过去了,这老家伙,又创出多少武功来,比起这个,老叫花也是望尘莫及啊!” 黄蓉听到洪七公夸自己爹爹,立马喜道:“七公,你说我爹爹厉害,你是不是打不过他?” 洪七公冷哼一声道:“你当他能打的过我吗?小孩子家,没见识!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齐名于世,自然功力悉敌,难分轩轾,谁又能说,谁能稳赢谁? 我在说正事呢,再打岔,我就不说了!” 郭靖笑道:“蓉儿,是因为一时好奇,七公,您接着讲吧,我们都很想听!” “嗯,七公,我再也不乱打岔了,您接着讲吧!” 黄蓉也很是有眼色,立马摇着洪七公胳膊娇声道。 洪七公看了看二人,又笑了出来,见顾朝辞也在用心凝听,便接着道:“说完东邪,就到了西毒了。 那老毒物欧阳锋,也是了不得人物啊!他雄霸西域,别说他自己了,就是白驼山中人出来,谁闻之,不胆战心惊。 他本身武功已然高极,一门“蛤蟆功”被他练的出神入化,再创新高。论造诣,当初创制这门功法的人,也未必就能比得上他。 其人又手段狠辣,心思缜密,还精通毒物和各种剧毒配制,你说他可怕不可怕? 尤其他的看家本领“蛤蟆功”,讲究蓄力反击,威不可挡。 哦……顾小子,九阳神功中的蓄力理念,就有这蛤蟆功的精华。 这老毒物,单论掌力,世上无人可与之匹敌。 你们既知老叫花威名,那我的“降龙十八掌”,你们应该也听过吧?” 顾朝辞连连点头道:“这门武功晚辈素有耳闻,那是厉害的紧哪。 有天下第一掌之称啊!” 洪七公听了这话,也是面有得色,又很是郑重道:“不错,这门掌法,融合儒道两家理念,又经过无数前辈,反复揣摩,本有“二十八掌”。 直到百余年前,有位萧峰萧大侠,化繁为简,其义弟虚竹子取精用宏,又增加了不少逍遥派的武学精义理念,使其掌力更加厚重。 单论传承,老叫花手里的“降龙十八掌”,已是历来最厉害的时候了。 当得起一句,无坚不摧、无固不破! 老叫花一身武功,由外而内,纯阳至刚,刚极生柔,可说是外家武学之大成者。 我也不妄自菲薄,以前只觉,单比掌力,世上无人可匹敌。 可见识了老毒物的“蛤蟆功”,嘿嘿,确实震撼到了老叫花哪! 他的“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着实厉害的紧,平时练功蓄力,一遇外力,立马有强大力道,反击而来。 而那反击而来的力道,还要胜过其本身该有之修为,你说这种武功,厉不厉害? 除了当年的王重阳与如今的南帝段皇爷,依靠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可以克他,世上再没人制的住! 老叫花内功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单论掌力之刚猛,自然胜他不得。 就是当年的王重阳,武学修为,胜他一筹,也不能和他硬拼掌力。 当然,老叫花说这些,不是说“降龙十八掌”就不如“蛤蟆功”。 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对手不同,应对方法,自然不同! 遇到老毒物这种武功,你得绕着他打,让他蓄力不能蓄足了,让其武学威力大打折扣。 而遇到黄老邪那种人物,那你就得和他硬来了。对付他的策略,就和对付老毒物时,截然相反。 这些道理,等你们以后,武功越高,见识越多,自然也就明白了!” “再说说,那‘南帝’段皇爷,他身为天南一帝,一身家传武学,已然造诣极高,又将那“一阳指”,练到登峰造极之境。 大理段氏向来人丁兴旺,威震天南数百年,可段皇爷此等修为资质,几百年来,也无人可与其比肩。以前的段氏之人,能将一阳指,练至四品之境,都已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嘿嘿,至于登峰造极的一品之境,渊深难测,那是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你们说这段皇爷,又是何等厉害?” “我们现在回到,这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这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你们以为,是别人随便乱叫的吗? 少林寺自有唐以来,数百年来,都是武林泰山北斗,素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 他们为何对此。没有什么置喙?” 顾朝辞、穆念慈、黄蓉、郭靖几人,都是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此处,黄蓉更是拍手叫道:“是啦,是啦!肯定是打出来的名头!”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王重阳创立全真教,讲究的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他自己先学文,后练武修道,武学有成以后,又岂能不去佛门圣地,号称禅宗祖庭的“少林寺”弘道论武一番? 这一去结果如何?” 黄蓉不假思索道:“肯定是王真人赢了,所以少林寺认栽了!” 洪七公神情很是古怪,不禁长叹一声,道:“是啊,王重阳在少林寺一待,就是半个月。比试武功,打得什么罗汉堂,达摩院众高僧,一败涂地,无人可与之争锋。 谈经论道,辩道论佛,少林寺也是自愧不如。所以后来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他们又岂敢置喙? 这实际上,都是被逼出来的,否则真以为少林寺的和尚,佛经看多了,虽然吃素,就真的是吃素的?就不带丝毫烟火气? 这帮和尚虽处佛门,可早为盛名所累,骨子里自是争强好胜,怎会甘心将这名头拱手送人?” 顾朝辞听洪七公如此说,也在不停印证,他自然知晓,少林寺中人是什么秉性。 从前世记忆得知,宋朝也好,元代也罢,明朝实则一样,他们都很是霸道,武林中什么事,都想管,俨然一副江湖霸主。 本还不知在射雕小说中,为什么被全真教夺了“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也不做置喙! 谁知还有这么一番过往,这也正常。 若说少林寺的和尚,真的万事不挂于怀,那是真不了解这帮和尚。 如果双方真是打了一场,少林寺大败亏输。 再结合自己对王重阳的了解,也觉斗酒僧,除了王重阳,不会有第二人了。 他的个人经历,就是少年学文,中年练武、出家为道,至于为僧的说法,他教义讲究三教合一。 毕竟王重阳创功,肯定也不想自己一番心血埋没,直接公诸后世,不但不好意思,自承其名。至于他假托斗酒僧之名,将经书藏于少林寺中。 想是他,不但活着的时候,要压倒少林,死了也得压倒对方。 难怪《九阳真经》上说,九阳神功最高境界是阴阳互济,《九阴真经》则是阴气过盛了,自不如它所创神功,阴阳互济之妙。 何尝不是也想,压过黄裳一头。 种种一切,也符合,那个在老情人后辈棺材里,刻“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全真教主。 他这等心高气傲,连老情人都想压倒,又怎会承认不如别人呢? 只是王重阳,也不懂梵文总纲,故而不知《九阴真经》总纲中,阐明的也是阴阳互济之妙。所以这波“凡尔赛”没装成功。 这也是吃了不懂梵文的亏! 说白了,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最终追求的都是阴阳互济,龙虎交汇。只因这武学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 不过,黄裳也好,王重阳也罢。 都是不世出的武学大宗师! 谁又比谁差了? 最主要的是,王重阳那么高的武功,不到六十岁就死了,一句旧疾复发,太过牵强。 要知道,与他齐名的其他中原四绝。 洪七公受过那等蛇毒摧残,后背又受到欧阳锋“蛤蟆功”全力一击,打的经脉散乱,那是何等伤势? 后来伤愈以后,也活了至少八十,而且还是比武力竭而死,否则活到百岁,根本不是问题。 一灯大师两次施展一阳指救人,都是起死回生,可说是与天夺命,大伤元气,可一百岁了,还能和同级高手硬拼过招。 黄药师也一样,一百岁了也神完气足,还能与杨过、金轮他们交手。 而且创功者创功,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王重阳很大可能,就是在创立“九阳神功”时,让身体本源受损,有了不可愈的伤势,才会早早谢世。 否则以他武功之高,不至于如此早死。 这样才符合小说世界中的说法经历。 第56章 怎么死都行,唯独不能被吓死 顾朝辞听洪七公说了这么多,自觉也是大有收获,只是他对洪七公的用意,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心一思忖,当即问道:“前辈,少林寺威名固然是大,这王真人是否,也是出于见猎心喜,才去走了一遭?” 洪七公抬眼看了顾朝辞一眼,大笑道:“你这个见猎心喜,说的好极了! 你能有此想法,很是不错。 切记,真正的武林高手,没有哪个,是靠闭门造车,所能成就的。 毕竟只有见多,方能识广啊! 就像我跟你好多天,见过你与多人动手,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我动起手来,你缚手缚脚,处处受制, 固然是你武学修为,尚不及我,但又何尝没有,你武学见识不够的原因? 天天和一些不入流的人,打来打去,打了个长胜不败,那也是虚的啊! 所以王重阳去少林,固然要扬威夺名,但也是为了增长见识啊,其实又何止他一人,去过少林寺啊!” 顾朝辞也知道,若见识不够,自身武功再高,一遇实战,表现就很是拉垮,在双雕中,这类高手就有两人。 也就是裘千仞与金轮,听起来不弱五绝,结果一动手,那表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他们就是一辈子,都没遇过真正高手的典型代表。 裘千仞竟然不去参加,最高级学术研讨会“华山论剑”,从而永远比不得五绝了。 那金轮一出场,更是号称生平没人接的住他,三招两式。呵呵……何尝不是没有遇见高手的含义? 后来两人,都被人给揍多了,实战表现,也就稍微强点了。 “七公,你说说,还有谁去过啊?” 黄蓉自然不关心,武学道理,她只爱听热闹,自然又张口询问了。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觉得,你爹会不会去?西毒会不会去?” “七公,你直接说哦,说好了,蓉儿,给您老,好菜预备着!” 洪七公一听这话,口水横流,哈哈一笑道:“好,我就说说! 这两人性格古怪,并非王重阳,还和少林寺先讲道理,再切磋武功。那是堵住人家山门,就是要打。 这少林寺,岂能忍受这奇耻大辱啊? 自要大打出手,见个高低了,可一众高僧,不但单打独斗,无人可胜。 后面又是几人布阵,也被二人先后,破的彻彻底底,少林寺自然再次威名扫地了。” 穆念慈眉头一蹙道:“七公啊,他们人多势众啊,今天他们不就仗着人多,欺负辞哥了吗?” 她言下甚是忿忿,显然对那群和尚观感很差。 洪七公自然知晓,她缘何如此?望着顾朝辞,忽然很是正色道:“顾小子,穆丫头很是不错,你可要好好待她哟! 年轻人,在‘色’这一关上,最易把持不定。穆丫头对你一片痴心,你若对不起她,被我知道了,我可对你不客气!” 顾朝辞也很是郑重道:“晚辈不敢。” 洪七公虎着脸道:“不是不敢,是不能这样想。你年纪轻轻,长得本来就俊,本事也大,不知还有多少诱惑,等着你呢! 若在“色”上,把持不住,说不定就会伤人伤己,悔之晚矣啊!” 顾朝辞也是有些迷茫,这洪七公的表现,有些出乎自己所料了,不由寻思,难不成他想收自己,为他衣钵传人? 非如此,这种做法,这不科学啊? 先将当今武林高人,对自己说了个遍,又是什么人生哲理的。 可自己现在名声……嗯,有些不佳,如果做了洪七公传人,仿佛有些不大配啊? 他正自思忖。 洪七公就见穆念慈,也是晕红过耳,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也不要怪和尚! 其实顾小子说的不错,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趋吉避凶。 这“东邪西毒”是何等人物?没有叫错的诨号,一个邪一个毒的,本来只图切磋论武,少林寺若敢,合寺僧众一拥而上,跟他们来浑的,嘿嘿…… 照他们的脾性,必会不择手段去报复! 这东邪一身奇门遁甲之术,独步天下,西毒一身毒术,也是冠绝当世,那这禅宗祖庭还能落好吗?和尚焉能看不出其中险恶? 少林寺本身就因,三十年前,有点内因,几乎闭寺不出,又被这三人,先后挑了个遍,自家也深感羞愧难当,如今俨然一副,封山不出的样子了。 若是顾小子只杀人,不留名,少林寺估计都会装聋作哑,当做不知。可他不但杀人,还留名,那就是挑衅了! 他又并非东邪西毒这等人物,人家那大的武学宗派,自然要找他,要个说法了!” 顾朝辞穆念慈微微点了点头,对他们这种行为表示理解,但对有些做法,那是坚决不理解的! 黄蓉也曾隐隐听到自己爹爹,说少林寺的人都是废物,只以为双方有梁子,但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威风的时候,那是高兴极了,大喜道:“那七公,七公,你呢?你和段皇爷去了吗?” 洪七公听了这话,却是哈哈一笑道:“我和段皇爷,却无人去那少林寺论武。 我二人先辈,与少林寺渊源极深,总不好去的!” 顾朝辞也在寻思,他知道少林寺,在双雕小说中,存在感很低。谁知被王重阳挑了,东邪西毒也去挑了一次。 这等凄惨处境,他们自然得收着了,哪还有脸,再出来当武林霸主啊! 神雕中,某位与堂堂少林方丈齐名的高手,竟然要合八人之力,才能擒住一个达尔巴,少林之式微,可见一斑! 而且“全真教”夺取“天下武学正宗”名号,双方大打出手,也正常。 少林高僧能一眼认出,东邪独门绝技,双方若没交过手,断不会如此! 至于西毒,骨子里就是个武痴,若不去少林寺一趟,也不正常。 可这等隐情,洪七公若是不说,谁又能知晓,但又很是疑惑,遂问道:“前辈?那这些事,江湖上为何不曾流传呢?” 洪七公嘿然一笑道:“这就是认知问题了。你以为他们三人,去挑少林寺,是为了扬名?” 黄蓉秀美微蹙,很是疑惑道:“难道不是吗?挑了少林寺啊,那是多大的嘘头! 不是为了扬名?那为了什么?” 洪七公摇了摇头道:“他们几人,那时名头,都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只要是武学有成之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哪需要再去扬什么名呢? 要知道,武功练到了,我等这个地步,想要更进一步,那是很难的了。自然想要开拓见识,好来完善自身所学,在自己的武路上,继续前行! 而那时王重阳,也未组织“华山论剑”,少林寺名头忒大,号称“天下武功出少林”,易筋经,洗髓经名传天下。 那七十二绝技,又号称天下武功,无所不包,嘿嘿…… 你们说? 他们这等人,怎能不去试试,这块招牌成色如何? 他们之所以赢了少林寺的人,也没宣扬出来,只不过,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只是赢了少林寺的人,而非赢了少林寺! 这下能懂了吧?” 黄蓉双手一拍,大喜道:“啊…… 我明白了,我以前说的,果然没错,那些和尚,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们武功学的不到家,所以才输了,却不是少林寺武学输了! 是这个道理吗?七公?” 黄蓉这话说的,将洪七公噎的够呛。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可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太难听了。 但见她年纪幼小,又是黄老邪闺女,那口无遮拦,也属正常,遂笑笑道:“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但你一个女娃儿,可不能这么说话了,那帮和尚要是听到了,肯定收拾你。” 黄蓉一听洪七公吓唬她,霍然站起身来,小手一挥,很有气势道:“哼…… 我才不怕,我有靖哥哥,他们敢来打我,我就让靖哥哥,以后与我一起上少林,打得那些和尚吃狗肉。 谁若敢不吃,我就一把火,烧了少林寺!瞧他们怕不怕!” 她这番“豪言壮语”一出,几人窃笑不已。 穆念慈对少林和尚,观感也差到了极点,颇有些认同她的想法。不禁想着,黄家妹子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顾朝辞也是暗暗忖道:“好家伙,这很黄蓉!”完全不顾防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洪七公听了这话,则满是愕然,看了看郭靖道:“愣小子,你这小媳妇儿,不好管吧?以后可有的你受了!” 郭靖憨憨一笑,摇摇头道:“蓉儿很好很好的,才不会欺负我呢!” “你…… 你这傻小子!我没说她欺负你! 我意思是,别让她欺负人,你得管着她点!” 洪七公看着郭靖,此刻傻愣愣的呆样,明知他没那么多心思,也不由的去想,莫非这小子,傻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 可又觉,自己想多了,这愣小子又非顾小子,哪来这般心眼。对此,也很是无奈。 郭靖听洪七公说黄蓉,自是说出了心中,本该有的想法,如今听了这话,又摇了摇头道:“前辈,蓉儿不会随便欺负人的,她若欺负人,那也是对方有错在先,我是肯定要帮蓉儿的!” 顾朝辞此时,才瞬间感觉到了,为什么,郭靖很容易,就俘获黄蓉芳心了。 人只消将,自己心里的朴实想法,说将出来,就远胜过,不知多少,甜言蜜语了。 郭靖黄蓉,典型就是“大拙配大巧”了。 可郭靖这番心里话,可把洪七公气的哭笑不得,一指郭靖,嘴唇直哆嗦,“你……”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黄蓉听郭靖这么说,自是喜笑颜开,嗔怒道:“七公,你好坏!尽胡乱教靖哥哥,我本来还想带你回镇上,好好给你做几个小菜呢,这下我不做了!哼……” 黄蓉一提到吃,洪七公颇有些,口水横流了,摆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等会让老叫花,再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你这叫花鸡,吃的人嘴都叼了,今天要不吃一口,你做的菜,估计晚上要睡不着了。哈哈……” “那好,你也得多说说,你们的故事!”黄蓉很是傲娇道。 洪七公很是无奈道:“你个小丫头,尽拿吃的勾引我! 反正今天老叫花高兴,刚才说到哪了?” 郭靖道:“说到东邪西毒二位前辈,先后去了少林寺!” 他听故事的天赋,此时已然被激发出来了。 洪七公讲到这里,都有些口干了,见顾朝辞也是一脸思忖,郭靖则是眼巴巴看着自己,黄蓉、穆念慈也是双手托住下巴,遂打开酒葫芦,喝了几口酒,润了润,接着道:“唉……说到这些,也和你们说的远了…… 东邪西毒二人,虽然挑了少林寺,可也失望至极!为何失望呢?” “哎呀,七公,你快说吗!别卖关子了。” 洪七公见黄蓉都要上手,揪自己那点胡须了,见其憨态可爱,也没生气,笑道:“好好好,不卖关子了! 据说哪,百余年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萧峰萧大侠、虚竹子前辈,听说他们那时候,少林寺出了一位扫地神僧,若传言无误,那可真是如神如魔,武学修为超凡脱俗。所以都想去少林寺闯闯了。 你们记住,一个习武之人,只要有对手,或者打败仗,都不可怕。 可就怕将自己封在了圈子里,看不到前路,还觉得自己很厉害,那才是最可悲的。 结果呢?他们却有些大失所望了!” 说到这,洪七公顿了顿,喝了口酒,见几人都是若有所思,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唉…… 也或许那位高僧,佛法高深,武学资质,更是超出常人之想象,所以才有那等能为,可如今的少林寺,嘿嘿,哪有那等人物! 东邪西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本就等于白忙活了一场,心下必然不开心。 说到江湖扬名,他们本身名头,已然如斯响亮,自然也没必要,宣扬什么,挑了少林寺,这类的事了。 他们本都是武学有成之人,岂能不知,并非少林寺的武功,不厉害,只是传人,太过不争气的道理。 那挑了这种少林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又不同于王重阳,创立道统,需要一个,立得住的名声,这事自不屑去说了。 这种事,对于少林寺,更是大失颜面,肯定不会外传。 我能知道,这些事,还是因为先辈和少林寺,渊源极深的缘故啊!” 他话音刚落,黄蓉聪慧过人,眼珠子一转,立马咯咯笑道:“哈…… 七公你骗人!少林寺的人,那么爱惜脸面,怎能平白无故,说与你听! 肯定是抵抗不住,东邪西毒中的某一位,找你求援。这才不好,不对你言明实情吧!?” 洪七公、顾朝辞听了黄蓉这话,自是震撼莫名。 洪七公自觉,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就凭自己这么一句话,便能猜出真相。 而顾朝辞却是知晓,萧峰死后,由虚竹代传“降龙十八掌”给了某位丐帮帮主。 洪七公从先辈手里,接掌帮主,必然知晓这事,又岂能不知虚竹,出身少林寺? 虚竹这人,对少林寺感情很深,在传功时,说些“少林倘若有了危难,让丐帮能够尽力施以援手”之类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洪七公当即看着顾朝辞道:“小子,这下你知道,今天我为何出手,不让少林寺得逞,却也不想与他们打照面了吧?”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晚辈明白了,前辈与少林渊源太深,您一出现,无论帮我还是帮少林,对您都是为难,还不如直接用念儿,将我引走,才是最好的!” 洪七公又是欣慰、又是忧虑,不由心想:“这家伙眼明心亮,若接掌丐帮,必能不堕名头,只是这心性有些太过狠绝,到底该如何选呢?” 黄蓉听了这么多,还没听洪七公讲到正题,急道:“七公,你还没说,王真人既然创出这门《九阳真经》,为何将它留于少林寺?难道就因徒弟不争气? 或是自己违背诺言,翻阅了《九阴真经》,不好意思?还是想要压倒少林寺?” 洪七公闻言,心神回转,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娃儿,虽然聪明,可忒没见识,太过小瞧王重阳了!” 顾朝辞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莫非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原因? 洪七公见几人都是兴趣盎然,望着自己,便接着道:“那次华山论剑,过了没两年,他就仙逝了。听说又引得老毒物,大闹重阳宫,结果被临死前的王重阳,以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重创,损伤了蛤蟆功,他也随之遁回西域。 而后没多久,江湖上又传言,桃花岛弃徒“黑风双煞”,得了《九阴真经》,闹的整个江湖,又是腥风血雨。 老叫花就寻思,这《九阴真经》,本该在全真教之手,怎会到了黄老邪门人手里? 我虽想不明白,但也知,黄老邪肯定没能抵抗住诱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是对《九阴真经》下手了。 不过这些,对老叫花来说,都不重要! 可你们说,一本《九阴真经》,就已经惹的老毒物觊觎,打上重阳宫。 如果再有一本《九阳真经》,嘿嘿……全真教会如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等简单的道理,以王重阳那等智慧,他又岂会不知? 老毒物是看得见的敌人,暗地里还会有谁?谁知道? 若再来个“东邪北丐”的话,全真教直接关门大吉了!哈哈……” 顾朝辞自是知晓,黄老邪很讲牌面,纵然心里有想法,也不会明着,去找全真教后辈麻烦。 至于洪七公,也只是自我调侃罢了,他英风侠骨,为本武功秘籍,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洪七公喝了几口酒,才接着道:“王重阳那位师弟周伯通,人称‘老顽童’,武功虽高,可他小孩心性,难以托付大事。 门派的生死存亡,自不能寄托在,此等人身上。王重阳焉能不知? 他本人是道法武学样样精通,可“全真七子”那就差的远了,虽说在江湖上,有点名气,可连王重阳所传的,全真教武功,都练不到家。 再好的武功,留给他们,也是暴殄天物,徒给自己招祸罢了! 只要这帮徒弟,能传承他的法统,他就应该很满足了。 毕竟武功一道,终究不能强求啊。 再说,王重阳这人,从来都认为,今人并非完全不如前人,很是心高气傲,很是敢为天下先。 他假托一个斗酒僧之名,将《九阳真经》放在少林,固然是违背诺言,不好意思,自承其事。 也免得被后世之人,笑话“中神通”,虽是天下第一,却也只是一个不讲“信义”的小人! 但他也是英风侠骨,怎能不知,自己挑了少林寺,对人家伤害有多大? 王重阳一代高人,为了自家道统,夺名之战,不得不为,可其心中,肯定对名垂武林,数百载的少林寺,有些过意不去。 将神功留在少林,既了一段恩怨,也为自己求一个心安,毕竟他是道家高人,对修性养命之说,还是很看重的。 再者说了,以后若被少林中人得到,如果传人不差,自能在武林大放异彩。 当然,他之所以特意做了篇序文,大书特书,自己为儒为道再为僧的经历,又特意提到,什么赌酒赢了王重阳,才能借阅到《九阴真经》创立此功! 哈哈……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有识之士,自不难猜出,这个斗酒僧,就是全真教主王重阳。 那会他既送了少林一份神功,又以隐晦的方式,再次扬了自己威名。 不过说到这,这老家伙,虽不愿落人口实,可也要将证明自己身份的线索留下,让后人自己去猜出来。 也有些将身后之名,瞧的太重了。 唉…… 不过他要没有这份心气,也就不会成为天下第一了! 现如今老叫花,既知道了这本《九阳真经》,要想冗杂我们五人之所长,还有《九阴真经》中的武学理念,那谈何容易? 他心气大的,完全是想让这门神功,蕴含天下武学之至理。 当年华山论剑时,他年近六十,这门九阳神功,如此玄妙,将常人百年之功,试图让人在五至十年,就能做到。也可说是在,夺这片天地的造化啊! 劳心费神自属当然,在创制此功时,损伤了身体本源,更属正常! 否则以他那般武学修为,寿享百岁又有何难啊? 唉……今儿说的有些多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抬头望天,心情明显有些低落,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顾朝辞听了洪七公这席话,也觉他此时的神态,或许就是英雄相惜吧。 当下也是心有所悟,心道:“自己这心胸格局果然还是差了些,没有完全打开。 我能想到,王重阳是为了转移矛盾,不给门派招祸,或者看重面子,想要压倒少林,唯独没有想到,他还少林一份情的心!” 顾朝辞念及此处,再结合多部小说,自是知晓,五绝时代的少林寺,甚是落寞。 不过他也替少林寺有些默哀,后来五绝相继离世,本该他们站起,一家独大了。 结果又出了一个,武当张三丰,横压武林一甲子,以一人之力,就与少林分庭抗礼了。而他的启蒙根基,就是部分《九阳真经》。 当然,少林、峨眉两派,也都得了《九阳真经》好处,但那相比而言,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虽说有些事与愿违,但这也非王重阳,所能完全料到,但这等高人行事,一步三想,当真非常人所能揣度。 若非同是豪气盖天的洪七公,这等武学高人,能看破对方用意,再聪明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容易看到他的争强好胜,却看不出他的仁心高义! 正所谓,我虽夺了你名声,却还你一门与少林至高内功,不相上下的神功,那还有什么恩怨,是过不去! 这天下第一“中神通”当真了不得。 未能亲见其人一面,当真遗憾至极。 想到这里,顾朝辞也是叹了一声,看郭靖、黄蓉、穆念慈,也是一脸神往,显然与自己一样,都对王重阳大为钦佩。 目光不由转向洪七公,见他一脸思慕之情,心念动处,不禁问道:“前辈,世上武学之人那么多,我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具体境界之说呢?” 洪七公闻言,低头一看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境界?境界肯定是有啊? 你看那全真教也好,还是各种道门流派关于求仙仿道,境界说的不是很清楚吗。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的!”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涩然道:“前辈,我说的是,咱们学武之人说的境界?” 洪七公眉头一挑,很是悠然道:“怎么?你以为我不知你意思? 嘿嘿……你这小子,还不如说,你这九阳神功到底,该如何大成,偏要在这里卖关子!” 顾朝辞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才是他最根本问题。 可有些话直接问,貌似有些唐突,只好绕了一绕,却被人直接看出来了,这就有些尴尬了,好在他面皮甚厚,直接站起身来,拱手弯腰行礼,道:“前辈法眼如矩,若得不弃,还望能够指点晚辈一二!” 洪七公笑道:“你这小子,不懂就问,这点很好,尤其学武之人,有了问题,如果只是瞎琢磨,说不定就会练出事端!” 又看了看郭靖几人,便接着道:“今日我等有缘,我说说倒是无防,不过这个消息,你听了恐怕会伤心!”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前辈,尽请直言,晚辈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好!” 作为习武之人都知道,内力才是一切武学根基。 打个比方,经脉好比河道,内息好比水流,无论是由内而外的内家功夫,还是由外而内的外家功夫,都可以让体内生出内息, 那接下来,就要去按照心法上的步骤,去改变内息路线,运气调息,冲破窍穴来积蓄内力了。 你如今修习九阳神功,颇有成就,依我看,那股内息定然可以,任意游走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中的前六脉,就是冲带两脉、阴阳维脉以及阴阳跷脉。 武林中的那些,所谓一流高手,都在这个层次徘徊。 可你唯独就差,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了。但这二脉,那是修炼内力之人的,最重要两脉了,主阴阳二气,此二脉一通,则百脉俱通、贯通阴阳,内息具有阴阳兼具之妙用,运行速度,也远超普通武人。 从而使人拳脚、兵刃、轻功各种功夫,力量速度,都能大幅度提升。对于武学之人来说,这是真正质的飞跃。 一旦达到此境,可以将周身内息肌肉控制自如,内息可以在各处关脉穴道,绵绵流转,宛如江河,毫无阻滞,时刻都能在体内运行,也不会因为睡觉,而使自己内息,停止运行,那真是持续产生内力,故而内力才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若非大负荷,耗动真气,绝对不会力竭! 也正因为经脉全通,可以控制内力,随意在全身游走,周身百骸控制自如,所以任何武功,都是知法即会、一练即成。 但这一步,太过艰难,武林之中,九成九的人,都被卡在这一步,终身无法寸进。 这一步,对任何武学之士,都是一道坎,远非什么单靠功法传承,高人指点,就能做到的。 否则要想成为武学高手,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 你以为“全真七子”他们这类人,是不懂,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吗?” 郭靖听到这里,当即点了点头道:“他们肯定知道,马道长传授晚辈的内功心法中,就详细讲述了,如何打通任督二脉,所以他自是懂的!”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也是普通学武之人,容易陷入的一个误区! 要知道什么叫懂?什么叫会?什么叫成?这含义可是大不相同! 有的人明明通晓,各种武学法门,可就是学不会,练会了,也永远练不成!” 洪七公一看几人,齐刷刷看着自己,好似被自己这句话说懵了。 几人确实懵了,这还有讲究吗? 懂,会,成。 这三个字,在高人眼里含义都不同吗? 洪七公笑了笑,喝了口酒,说道:“就拿马钰来说,他内功也小有成就,也懂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可他领悟了吗?会吗?就是会,他又能依法成功吗?” “再比如同样一门掌法,他懂如何修炼,也练会了,可算练成了吗? 练会了,你也只能发挥出这门掌法的部分威能,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哪能体会的到?至于如臂使指,无不如意更是妄想! 那何谓练成? 大成之后心到力至,随心所欲,轻重缓急,收发于心,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一门武学的威力,才会真正被发挥到极致。 一句话,懂简单,会容易,成却难了! 对于一门高深武学来说,嘿嘿…… 练成二字,那是当真,谈何容易啊! 有的人一辈子也练不会,练不全,更别说练至大成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接着道:“你们要知道打通任督二脉,对武学之人来说,可说是有如脱胎换骨。 更是武学之路,能否登堂入室的门槛。 只是其中所要经历的心魔关、通脉关等等,都是常人难以度过的。 在打通玄关时,出现一点差错,轻则经脉尽断,武功全失;重则就此丧命。 要知道武学之道,与道门的求仙修道,本质都是一样,终归都属修行。 而突破此关,就是武学之人的第一大“劫”,度过去就是上了大道,度不过去,就是身死道消。 尤其这门九阳神功,积蓄内力之法,以老叫花所见,世上内功无出其右。 若能打通任督二脉及全身玄关窍穴,那时龙虎交汇,阴阳互济,体内内力阳极生阴,阴阳兼具,那时节的你,在内力精纯上,会限于年岁,尚不及我等。 但内力之深厚,必然不在我等之下,或许还有胜之,但你要知道,你才练了几年,我们可是苦修数十年啊!” 说到这,洪七公颇有唏嘘之感,喝了口酒后,才接着道:“但老叫花指点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容易! 却不能知晓,你在突破时,到底会遇到什么劫。是烈火焚身之痛,还是心魔侵害,或是一些人为外力因素。 亦或许你心境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无意识的,度过了这道劫,亦或你再有一番奇缘,这谁又能说的准呢?” 顾朝辞听了这席话,也在回思,张无忌到底是如何大成的,还有一些人物,任督二脉是如何打通的,想来想去,他们几乎都有各种各样的奇缘。不是心境高超的,就是机缘巧合的。 洪七公见顾朝辞,怔怔的不说话,心下暗道:“小子,这只是说说,你若都心存恐惧之心,那以后的路,也就别走下去了!”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长叹了一口气道:“或许这也是天地伟力,给予修行之人的劫难了,否则有本武学秘籍,都成武学高手了。那这天下岂非要大乱套了! 就说道家人,搞出来的那些,修仙养命之法,难道都是古人,臆想出来的? 这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 或许也只是如今这片天地,没有可以支持修行的精粹罢了,倒使这求仙问道之术,都成了鸡肋。 但前人,也未必真的都是无的放矢啊! 武功练的越高,越能明白,这天地伟力,才是世上最强的力量! 任你才智通天、权势滔天、武功艺盖当代、横压当世,到了一定极限,都是进无可进,终归得听老天爷的! 唉……人力终有穷尽时啊!” 洪七公说最后这番话的时候,不由抬头直视苍穹,好似想看出点什么。 郭靖、黄蓉、穆念慈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沉思。 顾朝辞却是思忖已定,随他目光也看了看,只见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浅水难养蛟龙?”。 顿时心下一横,双手一抱拳,很是正色道:“求前辈指点晚辈,如何打通最后玄关,若真的度不过去,也是晚辈命该如此!又夫复何言! 但晚辈纵是不才,真要死,怎么死都行,唯独不能被吓死!” 洪七公回头一看,哈哈一笑,霍然起身道:“好小子,说的好,人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做缩头乌龟! 老叫花,就教你如何导引运用内息,打破最后一个大关!” 说着又看向黄蓉道:“丫头,老叫花饿了,你要不要给我做点好吃的啊?” 黄蓉拍手道:“好啊!好啊!七公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蓉儿一定好好给你烧菜吃,保证让你一饱口腹之欲。” 说着又一摇其胳膊,娇嗔道:“七公,那你指点顾大哥,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靖哥哥,他也是很好的啊!” 洪七公一看黄蓉,笑道:“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也就你爹能生出来了!” 黄蓉嗔道:“那你答不答应吗?我可学了好多好多菜,保证你吃一个月,都能不重样哦?” 洪七公仔细端详了黄蓉几眼,见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又看了郭靖一眼,见他直愣愣的瞧着自己,不禁扶额道:“你爹,那么大本事,你怎么不去,让他教傻小子?偏偏要来难为我老叫花!” 这时顾朝辞一拱手道:“前辈,郭兄弟,人品贵重,武学资质更是超凡脱俗,您若有这么一个徒儿,您日后肯定也会以他为荣的!” 洪七公闻言,不禁暗道:“好小子,心胸如此之大,立他做帮主,想也差不到哪去! 他若不去做汉奸,伤天害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心念电转,一瞬间便豁然开朗,顿时哈哈大笑道:“你少来,我以他为荣,这愣小子,还资质超凡脱俗,你真是张口就来,我怎那么不信呢!” 说着看向郭靖道:“小子,你那老岳丈,那一关可是不好过的,你就不怕吗?” 郭靖再是迟钝,也知道这个“老岳丈”就是黄蓉他爹了,很是正色道:“晚辈是真心喜欢蓉儿,这辈子就认定蓉儿了。 我肯定会让黄岛主,将蓉儿许配给我的!无论多难,我都不怕!”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黄老邪,你也有今天,你女儿和人私定终身了!” 黄蓉俏脸一红,小手一卡腰,怒嗔道:“七公啊,我们再说,你教不教靖哥哥,又提那怪老头干什么?反正他不要我了,我现在有了靖哥哥,那我也不要他了!” 她这番话说的,颇有气势,浑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几人都被她这番姿态,逗的忍俊不禁。 黄蓉见洪七公顾朝辞、穆念慈都笑她,只能对洪七公撒娇道:“七公,你还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嘿,你这丫头,是吃定我了,是吧?” 几人说说笑笑,已然朝着镇甸而去。 第57章衣钵传人 众人回到镇上,找了家客店,黄蓉、穆念慈一起去买佐料了。 洪七公则对顾朝辞详细讲述了,如何导引内息,打通玄关的法门,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后,便找了把椅子,眯着打盹。 顾朝辞寻思了一会,又看了郭靖一眼,走将过去,悄声道:“郭兄弟,你能不能将,马道长传授给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的法门,也给我也说一说啊?” 若是全部内功法门,郭靖或许还要考虑一下,毕竟私传心法,对全真教不敬。 但只是一部分,也没寻思,便将马钰曾传授给他的法门,也说了一遍。 他也好,马钰也罢,都未曾领悟这些要诀,只不过当初,马钰见他修习内功进度太快,便将王重阳传授给自己的法门,一字不改的让他记牢。 郭靖自然一字不改,又对顾朝辞说了一遍。 这时就听洪七公悠悠说道:“各种高深内功之力,均有打通任督二脉之法,但同一打通,效用高下却有天壤之别。 你多听听虽是没错,但这门九阳神功,积蓄内力之法,太过玄奇。对于你,难得不是如何导引内息,而是你在打通任督二脉时,所要经历的劫难。 老叫花告诉你一句,内力进境,有时候,你不刻意去想,说不定,哪天不知不觉中,就突破了,越急于求成,就越容易出问题。 若段皇爷在此,你就手突破,若出了什么内因问题,以他登峰造极的一阳指造诣,再加上先天功,或许还能保住你,但老叫花就没那个把握了,你自己考虑一下” 顾朝辞听了二人说辞,也陷入了凝思,法门会了,但立即依法进行,还是先等等? 想着直勾勾看着郭靖,不禁寻思,他的内功,好像一直在,无意识进步,从未刻意强求过,反而契合心法要义。我这种人想的太多,却应了欲速则不达了!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当即问了一句:“前辈,我若在极北之地的,千万年寒玉上突破,对我是否有用?” 洪七公微一寻思,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好小子,果然聪明,此法可行! 你全身阳气旺盛,若有至寒之气点引,你再依法突破,全身内息沸腾,内气从周身窍穴喷涌而出,若有足够的寒气,将其逼回,就好似有数十位内功高手,同时各出真力,帮你按摩周身穴道,那成功概率大的多了。这条捷径,确实可走! 但若寒气不够,反被你热气给融化了,就是一场空了,极北之地的寒玉,不好找啊,那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搞得到啊!谁能去费那心思?” 顾朝辞面上不动声色,心想:“王重阳再不服老情人,可对她,还是很有心的,他就有心思干这事!” 洪七公虽不知,他为何问出此话,但知他能问出这话,便是心有主意,想必有什么路子,心想:“小子心眼多,办法也多,不错!”便又回到椅子上,打起盹了。 ……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黄蓉、穆念慈两人才买了菜蔬回来,入厨整治。 郭靖要去帮忙,却给黄蓉笑着撵了出来。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是人家,表演时刻,穆念慈还能,打打下手,像他与郭靖这种人,跟着蹭饭就行了。 又过小半个时辰,厨房里香气阵阵喷出,洪七公打个呵欠,嗅了两嗅,叫道:“香得古怪!那是什么菜?可有点儿邪门!”伸长了脖子,不住向厨房探头探脑张望。 那副迫不及待、心痒难搔的模样,一点都没大高手那副“稳坐钓鱼台,坐看风浪起”的风范,顾朝辞、郭靖都觉好笑。 洪七公目光何等锐利,对二人表情自是尽收眼底,说道:“我这人馋嘴,见到好吃的,就什么也都忘了。” 又伸出那只剩四指的右掌,接着道:“古人云‘食指大动’,我只要见到或闻到什么奇珍异味,这右手食指就跳个不住。 有一次贪吃,误了件大事,我一发狠,便将指头给砍了……” 郭靖“啊”了一声,洪七公又长叹道:“指头是好剁,胆这馋嘴的毛病却没剁掉。这或许也是我一生只练外功,定力太差的缘故啊。” 正说着黄蓉、穆念慈便端着好些食材,走了出来,什么“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等等,可把洪七公吃的开心。 对自己年轻时,没遇到个黄蓉,这般会烧菜的姑娘,深以为憾。 眼见顾朝辞、郭靖只知道好吃,却分辨不出其中的道理,好似牛噘牡丹一般,不由摇头叹息,总觉所谓焚琴煮鹤,不外如是。 等几人吃完后,洪七公摸了摸肚子,对顾朝辞道:“拿笔墨纸砚来!” 穆念慈一听这话,哪需让情郎动手,连忙取将过来。洪七公写了有半个时辰。 写完后,再次审视了一番,说道:“天下武学大体分为两类,一种是像老叫花,由外而内,武学路子,自以刚猛为主。 一些高深外家武功,也有包含调息、运劲的法门,在练习外功时,自然而然,能推动内息运转,练功日久,也能形成内力。所以这外功也叫动功。 另一种是由内而外,全真教武功就是如此,简单说,就是以静坐运息为主,通过心中存想、搬运内息运转周天,从内而外修炼出内劲。 这路武学要义,是以柔克刚为主,俗称内家功夫,也叫静功。 但如九阳神功亦或是先天功等诸般顶级内功,修行入门,都要求心灵空明,没有丝毫杂念。 这等修习难度,十万人也难出一个。一般人,想修炼顶级内功,那是一点门都没有。 顾小子、郭小子,说句实话,在内功上,都算天才了。 就是寻常内功要求,相比而言,也比外家功夫高多了。 所以绝大部分,江湖人士的内力,都是靠外家功夫,自外而内练出来的。 这门功法,是老叫花截取九阳神功中的一部分,又融合自身所懂之功,做了些许改良。 若能学有所成,自能易筋伐髓,百病不生。积蓄内力之法,虽不能和这原版九阳神功,相提并论。但也极为了不得了。 最大好处,就是女子之身,修习也不会,再有什么后患了。 毕竟想要内功大成,也非老叫花小看穆丫头,这一辈子或许都到不了那个境界。” 几人也明白了洪七公的言外之意,就九阳神功这等功法,纵然女子可以修习,一般人,也没那个本事修炼,他将功法,既做了改善,自也将功法威力降了许多,入门要求自然也就低了。 顾朝辞听了,却很是高兴,他焉能不知,神功并非人人可修的道理,他只求穆念慈以后能在江湖上踏入一流,也就够的很了。 连忙交给穆念慈道:“念儿,你以后要勤加修习,到时我陪着你一起练!” 穆念慈看着顾朝辞,柔声道:“好!辞哥,你让我练,我就好好练!” 顾朝辞又转头,对洪七公施礼道:“前辈,实在是让您费心了,晚辈万分感谢。” 洪七公摆了摆手道:“你这小子,说起来,老叫花也承了你的情,这门九阳神功,我再不去练,可听了一些道理,对我也是获益匪浅,你又谢我什么? 这功法,等你自己以后,神功大成,武学见识越多,自也能随手创制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到这,洪七公恍然道:“哦……老叫花明白了,你是着急让穆丫头,能早早修炼?哈哈……” 顾朝辞微笑不语,可穆念慈听了洪七公这话,那是相当感动欣喜了,一双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就没离开过顾朝辞。 一看他俩那样,洪七公那是相当泛酸,将手中的绿玉杖,翻来覆去地摩婆把玩,想了半晌,重重地叹一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别在这现眼了。顾小子,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饶是顾朝辞曾有些许猜测,听到这话,都有点懵了。 他可是知道小说中,郭靖能拜洪七公为师,那是费了老劲了。黄蓉先是好菜招呼,又三番四次,旁敲侧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正式拜师的。 而今他怎会对自己,主动提起。 黄蓉也是有些惊讶,她本想让郭靖拜师,还准备了很多手段,都还没用呢,怎地人家就要收顾朝辞为徒了? 洪七公何等人物,一眼扫过,从两人表情上,就知几人在想什么,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惊讶!老叫花承了这小子,这么大的情,除了我的看家本领,委实没有更好的武功,能相提并论了! 以“九阳神功”摧动我这“天下第一掌”,那是配的很哪! 可这掌法是丐帮传承,你要是不拜我为师,我确实不好全部传授的。 怎么样?小子,拜不拜?” 穆念慈一拉顾朝辞胳膊,顾朝辞已然回了神,拱手俨然道:“晚辈如果有幸拜前辈为师,自是愿意,可我为人做事,有些…… 生怕有污前辈清名……”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怎么?你是准备做汉奸?” 顾朝辞眉头一挑,咬牙切齿道:“前辈何出此言? 靖康之耻,实乃我汉家千古之未有,想我先辈,都曾衣冠南渡。我再不才,若做此事,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日后,等我武功有成,总得杀些异族皇帝,以雪此辱,焉肯去做汉奸?” 洪七公呵呵笑道:“你既有此心,只要你不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我又怕什么清名受损? 至于你与少林寺之事,我自知晓。 他们中有些人,做事太过不像话,又是暗算又拿女子威胁,只要你只找正主,不牵连别人,我也不管。 学武之人,有梁子不了解,那还练什么武!” 说到这,忽地叹口气道:“当年,我师父临殁之际,嘱托我要找个好的传人,将丐帮这副重担传承下去,可惜丐帮人数虽多,却没有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才。 这‘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功夫,神妙无匹,需要文武兼资,内外双修之人,方能学有所成。 这样的人,在丐帮中哪里找去? 我观你行事为人,心眼虽是多了些,也有些狠绝,但不失大气洒脱,也是性情中人。我有意将这幅担子,压在你身上,以后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成就“天下第一”之名,岂非顺理成章?” 顾朝辞到了此时,早将一切想的通透,难怪他对自己多方试探,原有让自己接掌丐帮之意,而今一听此言,豪言登生,振声道:“前辈青眼有加,晚辈敢不从命! 终晚辈一生,必不会堕了前辈名头与丐帮威风!” 穆念慈见他一张脸上,全是豪迈之色,情不自禁,代他高兴,但隐隐地,又觉害怕,知道在这几句,平凡言语背后,不知包含着多少腥风血雨,拼搏厮杀…… 洪七公甚是欣慰,呵呵笑道:“我临到老来,丐帮有托,委实大畅所怀。” “七公,你既然收了顾大哥,那我靖哥哥呢?你说他好不好啊?好事成双吗!” 黄蓉近前两步,拉住洪七公的手摇晃道。 “你这鬼机灵,花尽心机,整了这样好的菜给我吃,就是要我教傻小子功夫。 好吧,既然吃了这多好东西,他为人实诚,内功根基也不错,那就一并收了!” 黄蓉听他同意收郭靖为徒,只乐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道:“七公,你看你收了顾大哥与靖哥哥,好事成双了。 但你只收男徒,不收女徒,未免美中不足了。 既然我与穆姐姐在此,不如成双成对,有我这样一个关门小弟子,一切就都完美了!” 她要拜师,也只是想要方便哄洪七公开心,好多传郭靖武艺,毕竟顾朝辞武功那么高,又比靖哥哥聪明,她得多照看着点。 倘若自己想学武,尽有父亲这样的大明师在,一辈子也学之不尽了。 洪七公对她心思,自是洞若观火,摇头笑道:“我收顾小子,是为了丐帮基业,不得不收。收你傻哥哥,已是大大破例了。 穆丫头,我曾经教过她三天,收为弟子也无不可,但你爹爹这么大的本事,怎能让你拜老叫化为师啊?” 黄蓉臻首轻点,装作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怕我爹爹啊!那我便知道了!” 洪七公对她本就十分喜爱,明知她是激自己,也是面上一板道:“我怕他?我就收你做徒儿了,黄老邪还能把我给吃喽?” 他话音一落,黄蓉已然盈盈下拜。 几人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总算见识到了什么,什么叫见缝插针。 洪七公受了她的拜,只能说道:“好了好了,那就一起收了,不过你最少要给我做一个月的菜!嗯……还得不重样!不然我就不教傻小子功夫!” 黄蓉忙忙点头道:“好!七公你真好。” 洪七公突然很是肃声道:“你这鬼丫头,自称是我关门小弟子,是怕我再收别人了” 他语气虽然严肃,但眼神中满含笑意,显然没有真生气。 黄蓉笑道:“师父要收徒弟,自不必理我。不过物以稀为贵嘛,你徒弟收得多了,就不这么珍贵了。” 洪七公哼了一声:“你好珍贵吗?我看也不见得!” 说笑着,他端坐在了椅上,蓦然间神色郑重无比,喝道:“你们都跪下。” 几人虽然都知,这是拜师礼,却也被唬了一跳,依言跪在他身前。 洪七公凝声道:“我今日收你们为徒,托付祖宗基业、授尔等法门,你们却要遵守三戒,一戒欺师灭祖,二戒私传外人,三戒为祸世间,若犯一戒,必无好报,不得儿戏视之。” 四人听他语气威严,与平日之和蔼慈爱大相径庭,均心中凛然,点头应声。 洪七公面色又是一变,笑道:“都起来吧!这是传道规矩,不得不如此。 我一生阅人无算,法眼无讹,也知你们不至犯戒,才敢传给你们。 你们以后都是师兄妹了,就得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才是,不得再对彼此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记住了吗?” 几人自是点头称是。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笑吟吟道:“不过顾小子,你与他们三人不同,你做了我的大弟子,以后就得做个叫花子了,那是后悔也没得后悔了!” 顾朝辞心中自有想法,加入丐帮怎么了?别说以后是帮主之尊,只要有高深武功学,真做叫花子,他也未必做不出来。 当下喜孜孜地道:“师父一片好意,是我可遇不可求之福缘,又何来后悔一说?” 洪七公点了点头,背起葫芦,手里拿着竹杖,说了句:“跟我来”,振衣出门。 几人跟他来到镇外,到了片松树林。 洪七公看了看顾朝辞、郭靖,说道:“我先传授你二人“降龙十八掌”。 这套掌法精义,简单来说,就是料敌机先,攻敌破绽,有余不尽。 咱们这‘降龙十八掌’,讲究的是‘敌人愈强我更强’,所以叫作‘降龙’,称它为‘伏虎’,亦无不可。但不单纯在于掌势刚猛无铸,最难的地方,在于既以强力出击,仍然后劲十足。倘若一味留力,没有力道发出去,那也不行。 故而难处不在发,而在于收。这就是行有余力,力道永远不可使尽的道理。” 他见两人似懂非懂,便接着道:“这门掌法,招式就是十八招,为什么别人,看见招式,也破不了吗? 因为它招式虽然简明,精髓却在于发力技巧千变万化,无有定项。 所以同一招,打出的掌力,力道如何控制,内劲如何外烁,具体使用之法,只有自己才知。这门掌法只消练至大成,敌人若想要从招式上,破了这路掌法,那根本不可能。 而体内预留力道,永远多于打出去的力道,遇到高手以及突发情况时,方能随机应变,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你体内预留力道太少,敌人在你力道使尽之时,此时你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人家随便使点巧劲,你就吃了大亏。 武学中有所谓“四两拨千斤”之说,就是沿用这个道理。 可你要将这路掌法,练到了家,四两拨千斤,那是用不到你身上的。 习练这路掌法,倘若只是一味追求力道强劲,这岂非,蛮牛就能打过老虎了?如此反到落了下乘。如何能让王重阳、黄药师等人,称道不已啊!” 说着话,走到一棵,海碗粗的松树之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蓦地里右掌探出,已在松树干上,猛拍了数下。 顾朝辞眼光锐敏,洪七公出手虽然奇快,他却看出松树上中了六掌,可是以他的劲力,这六掌拍了上去,松树纵不齐中断折,也该根梢摇晃。 但现下松树吃了六掌,却连枝叶也不抖动一下,这却委实,有些高深莫测了。 洪七公笑吟吟地回过头来,见两人俱是面有疑色,微微笑道:“怎么?看得奇怪是不是?这就是亢龙有悔,你再看!” 他振袖一挥,在松树上只轻轻一拂,那松树本来根深叶茂,坚固异常,却被他衣袖一推,轰然而倒。 耳听得“嘎拉”作响,那粗的树干,竟如花瓣一般,分作六片,每片都极是均匀,好似是用尺子行量过一般。 郭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洪七公又笑着道:“你们再看。” 说着走出几步,仍然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这颗树却是应手断折,断口齐整,好似刀切一般,可见功力之不凡。 洪七公微微笑道:“你二人武学根底不同,可看出什么了吗?” 郭靖一脸愕然,浑然不知一切。 顾朝辞毕竟内功深厚,又修习“九阴九阳”多有时日。对拳掌之中的诸般道理,自不像郭靖那般迟钝,想了想道:“师父适才虽然用的同一招式,但所蕴掌力走向,及要义俱是不同。 想来第一掌,掌力凝缩,只攻其一点。 这招的精要也在于‘快重’二字,你掌击松树,它未及摇晃卸力,筋络便已受伤,六掌拍过,它想不碎也不成啦! 第二掌击出,掌力凝而不散,有如高墙挤压,可呈排山倒海之势,要的是它退无可退,避无不避,掌力一到,万事皆休!” 洪七公双掌一击,道:“着啊!果然孺子可教!你能想到这个地步,武学修为已是很可观了。 “简言之,当你将力道,施于草木时,它们因势弯曲晃动。你所发之力,受到牵引而散在全身,这是化大力为小力,化小力而无力之法,更是我等防守的无上法门。 “可是它能化力,起因还在于出力者,出手不快不重……” 说看话,他俯身将身旁的一朵野花,从中掐断,望着郭靖,微笑不语。 郭靖听顾朝辞说了一遍,再见了洪七公的动作,瞬间恍然大悟,喜道:“师父我懂啦!若是出手力道,够快够重,那么敌人来不及化解消除,便已受创,好似你适才掐中野花要害,他便消不去你的力道一般!” 洪七公见郭靖也领悟了,很是欣慰,将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如何运气出劲,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便让两人各找地方,各自修炼。 这时才看向黄蓉、穆念慈,展颜笑道:“说了这好半日,我这馋虫,又在肚中蠢蠢欲动啦,你还有什么拿手的好菜,要孝敬师父啊?” 说着就大咽口水,黄蓉穆念慈自然知晓,她们两人学不了这功夫,见情郎学,自比她们学多少都高兴,俱是“扑哧”一笑,黄蓉转身道:“师父,你教他们功夫罢,我和穆姐姐,给你们准备吃的去啦!” 说着话,两人宛若蝴蝶穿花,出了松林。 这招“亢龙有悔”乃是降龙十八掌之根本,只要懂了这招,余下十七招,便不为难。 而且虽是掌法,但身法步法,内力的运用,也无一不有讲究,饶是顾朝辞聪明过人,也足足化了一个多时辰,才尽行领悟。 郭靖内功也颇有根柢,两个多时辰之后,虽已得大要,但没有全然领悟,便一直在苦练,打得自己手掌红肿,仍然不停。 洪七公见了,也是暗自点头:“有这份毅力,一旦开窍,也是不得了的!” 想着便朝顾朝辞走去,笑着道:“你现下领悟的不错,打来试试看!” 顾朝辞依他传授法门,迅捷无伦地,在一棵松树上,猛击六掌,再一轻推,那松树应手而倒,树干分作六片。 “好啊!” 喝彩声同时在两处响起,一处是洪七公的,另一声则自远处传来,却是黄蓉与穆念慈,整治好菜肴回来了,穆念慈见到情郎大展身手,岂能不喝采? 两人还在百步之外,洪七公喉中“咕咕”一响,人影晃动,已经抢上前去,将两人手中食盒,夺了下来,不由分说,先拣了几块糕点,塞在口中,边嚼边大步走回。 两人嫣然一笑,又自洪七公手中夺回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来,摆在地上,叫顾朝辞与郭靖一起吃。 顾朝辞倒是吃了点,郭靖则是摇了摇头,继续练功了。 洪七公见顾朝辞,与郭靖进度不可同日而语,又给他教了三招降龙掌,便回转店房去了。 顾朝辞与郭靖自在松林中,各自苦练,一直到了天黑,顾朝辞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向外直推,手掌击向一棵松树,“喀喇”一声响,松树已然应手而断。 以他此时武功,打断一株松树,不算什么,但他只是使了一分力而已,体内还留有九分力,就已然如此威猛。 这“降龙十八掌”的用劲发力之法,当真妙用无穷。可以说能将人体内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不由想起,洪七公那天说起,你真的将你这身内力,完全发挥出来了吗? 显而易见,以前是真没有。 而且这“降龙十八掌”的确比“大伏魔拳”高明,难怪原著中的郭靖只用“降龙”,实在是有了跑车,谁还骑自行车啊? 想着就招呼,郭靖一起回客店歇息。 次日天色方明,顾朝辞与郭靖两人,早早就去了松林,继续各自找地方,练习掌法。郭靖正自习练间,忽听林外,传来几道人声,听得语音耳熟,回头一看,正是大对头梁子翁,带着三人,走了过来。 郭靖大喊一声:“大师兄”,回头就跑。 这梁子翁自从丢了宝蛇血,对郭靖黄蓉两人,那是恨的紧了,只是中都一别,再没机会见到二人。这次受了完颜洪烈的请托,才来到此地。 谁知却先见了郭靖,当真喜出望外,大喝道:“哪里走”。 梁子翁的大弟子,截住郭靖,喝道:“小贼,跪下了!”施展师传大力擒拿手法,五指成爪,朝他当胸抓来。 郭靖见他这一出手,中门大开,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正是初学乍练的“亢龙有悔”。 这人反抓回臂,想挡他这一掌,就听“喀喇”一声,手臂已断,身子直飞出六七尺之外,晕了过去。 郭靖在这一招中,还留了大半成力道,竟仍有偌大威力,一呆之下,拔脚又奔。 梁子翁双足一撑,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到了郭靖近前,哈哈一笑,刚欲动手,就听得:“梁老怪,你可真是胆肥了!” 梁子翁一听,这熟悉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循声回头,已见一个人影,威风凛凛,站在自己身后六尺之地,却不是顾朝辞又是那个?直是吓得魂飞魄也散! 顾朝辞何等武功,什么做派,他见的太多,既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五尺之地,就能轻易杀他。 自己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心知并非自己人品,有甚独到之处,只怕还是这小子,要专心致志,好来炮制他。 梁子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想到这一节,哪还有心思,找宝血? 当下双袖齐动,竟在一抖手间,就打出二十多枚丧门钉,足下更不少停,一个后翻筋斗,身形如箭,向着后边无人之处,疾疾窜去。 他的另两位徒弟看在眼中,无不勃然大怒,心道:“狗屁师父,我们为他拼死拼活,他却独自逃走,忒没有感情!” 顾朝辞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竟让梁子翁一句都不敢说,就直接跑路了。还不忘撒出一把暗器,不禁笑道:“现在走已经晚啦!” 长笑声中,足一点地,飘然而起,暗器从他脚下飞过,朝着梁子翁便追了下去。 梁子翁压根没指望,暗器能伤到对方,只想跑路,此时逃命情急,竟将平时只有五分的轻功,提升到了七成,只觉足下生风,眨眼间,已掠出十七八丈。 百忙中回头一望,竟然只有郭靖还在原地,不见了顾朝辞,心中不禁狂震。 就听得:“跑不了吧!” 他回头一看,顾朝辞已然站在自己前方一丈处,心下一横,内力一提,两手握拳,向顾朝辞前心,直冲过来,正是他自创绝学“野狐拳”中的一招“灵狐扑食”。 这拳法以“灵、闪、扑、跌”四字诀为主旨,于对付较己为强之劲敌,最为合用。 要义就是身法急展,如跃鱼脱兔,首先叫要敌人,捉摸不着自己前进后退、左趋右避的方位,然后再伺机进击。 他见识过顾朝辞的武功,实不敢指望,能伤到他一根毫毛,只求他不明自己拳势,一避一让,自己便可闯出一条去路。 顾朝辞对方这拳势,就明白拳法根本,刚好也没心思和他玩什么虚的。嘿嘿一笑道:“老怪,今日你可到头了?” 当下既不避,也不让,一招“亢龙有悔”“呼”的一声,应手拍出。 这一招就是破各种花里胡哨武学的妙招,管你什么虚招实招,一掌挥至,立马原形毕露。 梁子翁刚才就见,郭靖用这一招,打断徒弟胳膊,而顾朝辞的武功,比郭靖厉害何止一倍,哪敢再出招? 总算梁子翁,得享大名几十年,自也不是浪得虚名,武学造诣也是相当不凡了,身形急向右闪,当真有如灵狐之捷。 但顾朝辞这掌奔雷电闪,迅捷如风。梁子翁身法虽快,可左大臂还是被掌风刮到,就这一下,已让他骨痛欲裂,抬不起来了。 不过梁子翁也有些懵,不由寻思,他的宝血,是不是也被顾朝辞喝了,否则他短短月余时间,武功怎能有如此进步? 梁子翁固然猜的不错,但又哪知,他那宝蛇血,强身健体、避免毒虫侵害,倒是有用,若说让顾朝辞,能有这么大的武学进步,那也非其所能。 就这一个月,顾朝辞又是修炼“九阴真经”,又得洪七公传授“降龙十八掌”,指点上乘武学要义。已然将自己体内积蓄的内力,完全发挥出来,说是脱胎换骨有些夸大,但武功进境,完全是突飞猛进了! 与月前相比,又岂可同日而语? 顾朝辞这一动手,可没给梁子翁,伤春悲秋、浮想连连的时间,见对方已然躲开,自己一掌。瞬时脚尖一点地,身形凌空跃起,双臂一振,一招“飞龙在天”头下脚上,朝着对方,拍落而至。 梁子翁只觉此掌,掌力未至,掌风已然扑面而来,这一招好似笼罩自身四面八方,自己竟然不知该躲向何处。 说时迟、那时快,他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情知若以单掌相接,势必臂折骨断,说不得全身筋骨都得尽碎。也只得急提内息,强忍臂痛,运转全身内力,双拳齐动,一招“灵猿上树”迎击而去。 二人拳风掌劲相交,只听“哧砰”的几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啊”的惨叫。 顾朝辞已然一个倒翻筋斗,轻落回地面。那梁子翁已然全身扭曲,躺卧在地,双臂断裂成了几截,骨头茬子,都戳破衣服露了出来,双腿同样如此。 顾朝辞内功修为,远在梁子翁之上,又用的“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 这招讲究居高下击,是降龙掌中,强逼对手硬拼的精妙招数。 顾朝辞从腾空到落掌,以灵动之变,促威猛之势,二者相叠,那力道何等巨大。 以梁子翁的修为,纵然身上无伤,也接不住他这一掌。更何况左臂早已被震伤,强提功力,硬接此招,自然被震的双臂尽断,可此掌余力不衰,持续发力。 梁子翁又脚踏实地,相互作用下,双腿自也扭成了几截,这都是肉眼能看到的,都是惨不忍睹,至于那衣袍,包裹住的躯体,前胸肋骨早已全部断裂,内腑自然也已被掌力震的破碎,咽气也是顷刻之间了。 顾朝辞见了梁子翁这等惨状,也有些难以置信。暗忖道:“这掌我只出了三分力道,体内还留力七分呢,纵然如此,都有如斯威力。 这‘降龙十八掌’号称‘天下第一掌’,果非幸至。 这梁子翁在武林中,也称得上一流好手了。五绝这类绝顶人物不算。 单打独斗,除了梅超风、丘处机他们,马钰、王处一都恐怕未必能胜。 这般人物,竟被这掌,打成这副模样。那七公施展出来,又得多厉害? 西毒欧阳锋,又能以“蛤蟆功”与此等掌法硬拼,逼得七公都得绕着圈子打,不能让他蓄足力道。那又是何等威势? 看来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顾朝辞思如走马,想了一通,才有空端详梁子翁,四肢之伤,一望既知,内脏身体筋骨怎样,只有细看才知道。 可惜,他是没那个心思了,见其气若游丝,不时还发出呻吟之声。 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这人内功修为,着实不凡,别人若吃了这掌力,受了此等重创,不当场毙命,也早已晕厥过去了,哪还能发出呻吟之声? 这梁老怪勤修苦练几十年,也不是虚度光阴啊! 心思稍停,转头又看向,梁子翁带来的三人,一人被郭靖打断胳膊,躺在地上,另两人虽对师父独自逃命,很是不满,但也没想到他几招之间,竟成了这幅模样,俱是满脸不可置信。 他们横行关外,师父几曾对敌这么惨过?基本都是碾压。就是和他老人家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没遇见几个。 今日怎么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打成这样? 两人霎时间浑然不知,此时身处何地,也不知逃命了。 其实何止这两人,就连郭靖也看傻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好厉害好厉害!”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梁子翁有多厉害,那晚在赵王府,追的他与黄蓉鸡飞狗跳。 今日被师兄用同样的一掌,就打的没人样了,这也太厉害了! 顾朝辞眼中寒光一闪,脚一点地,身子已然腾空跃起,朝着几人扑了过去,想要斩草除根。 只听得一声:“住手!” 第58章生命 敬畏 练武 修心 这两字喝出,炸雷也似! 顾朝辞一听声音,登知师父到了,只得收势落下地来。转眼一看,正是洪七公、穆念慈、黄蓉一起来了。 黄蓉还拍手笑道:“大师兄,好棒!好厉害!总算为我和靖哥哥出气了!” 洪七公却是面寒如冰,厉喝道:“厉害什么?棒什么? 下手不知轻重,也就罢了,但又何必如此残忍,你看那人还有人样吗?” 黄蓉见洪七公脸色难看,吐了吐舌头,也没敢多话。 顾朝辞拱手行了一礼,很是诚恳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恭领教诲! 师父曾说这梁子翁的满头头发,与你息息相关,却不知……?” 洪七公见他认错态度很好,面色一缓,点了点头道:“这老怪二十年前,信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长生之法,坏了好多处女身子。 被我给撞见了,打了他一顿,又拔了他满头头发,让他立下重誓,不可再犯,这才饶过了他。没想到,今日却坏在你手里。” 说到这,他再看了一眼梁子翁的惨样,谓然叹道:“我知你行事狠辣,毫无宽仁之心。但我收你为弟子,欲托付丐帮基业,对你期望颇深。 以你的武功,要杀要放,都不为难,但你适才出手,杀心多还是戏虐之心多,你心知肚明。 我对你说了那么多,你怎地没有一丝长进,莫非真觉‘辣手书生’很好听?很威风?想让它随你一辈子?” 洪七公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黄蓉见顾朝辞,替她与郭靖报了仇,本就心中高兴,又一向喜欢插混打茬,可见洪七公脸色肃然冷峻,也不敢出言相帮。 穆念慈更见师父神威如狱,心下惴惴。 郭靖此时也走了过来,欲要开口求情,见黄蓉猛给自己打眼色,有些不明其意,正自思忖,就见顾朝辞已然抬起头来,看着洪七公,正色道:“师父所言极是。 弟子刚才确实存着戏耍之心,师父教训弟子这点,弟子不敢不受!” 但又顿了顿,接着道:“但我听了,这老怪二十年前之恶行,您的这种处置方法,弟子实在不敢苟同!” 穆念慈见情郎,或许没被人给训斥过,竟敢说师父不是了,忙忙给打眼色。但顾朝辞仿若未见,只是看着洪七公,眼神不曾有丝毫逃避。 洪七公见这小子,还敢跟他顶嘴,心下不由愠怒,但看他一脸正色,毫无惧怕之意,不由心下一软,点了点头道:“你怎不认同,我的处置方法?说说看!” 顾朝辞很是恭敬道:“师父刚才说他,当年坏了好多姑娘身子,而您却只拔了他的头发,逼他发下毒誓,不可再犯。 且不说这种人,是否真的悔改,就说他的恶行,已然死有余辜。 如今这世道,程朱理学大行其道!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已成了女子必须遵从的规矩,无一例外。 他坏女子身子,虽未取人性命,但和杀了那些女子,又有何区别? 试问那些女子,以后还嫁不嫁人? 倘若嫁人后,被夫家发现不是黄花闺女,那会是什么下场?如果烈性一点的女子,遭到羞辱,就算立时,不能寻了短见。恐一逃脱魔窟,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故而梁子翁自是取死有道,死有余辜! 而今我听了此人之恶行,弟子还觉,让他死的太过容易,有些便宜他了!” 说到这里,顾朝辞看着洪七公,眼神虽然坚定,实则也怕对方理屈词穷之下,来个恼羞成怒。但见他,仍是面不改色,看着自己,心下一宽,便又接着道:“再说这梁子翁一身武功,除了师父这等高人,他若为恶,何人能制? 师父饶了他,在这二十年里,他或许迫于誓言,没敢再采阴补阳。但别的恶事,是否做过?谁又知晓? 如若是有,以他这等武功,因他而死之人,还不知凡几,师父一念仁心,给了这种人,反倒害死更多无辜之人! 那这算……算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洪七公看他一脸俨然,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说完了?我当你有何高论,没想到,你竟说出这番言语! 呵呵…… 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老叫花,就该被你这番言语,说的哑口无言,进行反思,然后再当场认错,对你褒奖一番?” 顾朝辞心中不由一凛,寻思:“难道自己说的不对?”但他心中动念,却神情泰然,一如往常。 就见洪七公眼中精光四射,语气突变,疾言厉色道:“你都知晓,这世道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当我就不知? 我饶梁子翁一命,你当我的仁心,是对他的?杀他容易的很,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其侵害的女子,又该当如何处置? 那些女子本就命苦,难道真要让她们,再为了什么劳什子,失节之事,断送性命? 我让这老怪活着,是要为那些苦命女子,找个出路。 这梁子翁人在关外,雄霸一方,慑于他的震慑,那些女子的家人,以及街坊邻居,就不敢说闲话。 有些女子只要不一心寻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我若直接杀了他,那些女子怎么办?” 黄蓉此时压根不懂什么是处女,这坏了女子身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穆念慈毕竟从小在外闯荡,心中很是明白,眼见顾朝辞与将七公说到这里,不由插口道:“师父,那您老,难道不能让丐帮中人,照顾那些女子吗?” 洪七公转眼看了穆念慈一眼,眼中神光一敛,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摇了摇头道:“孩子,你不懂啊! 这丐帮分为净衣、污衣两派,并非所有叫花子都属丐帮,也并非丐帮中人,都是叫花子,有些家有资产的人,也会入丐帮! 正因如此,帮内参差不齐,也不乏败类。而有些叫花子,本非丐帮中人,却做一些“采生折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败坏了丐帮数百年来,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美名。 老叫花对这类事,是深恶痛绝,可天下何其之大,一个人的本领再大,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丐帮名声太大,在无知之人眼里,好似普天下的叫花子,都是丐帮中人,无论是什么叫花子,只要做了恶事,几乎都会被按在丐帮身上。 正因如此,我焉能让丐帮中人,出面照看这些女子,本来就只是一个“采生折割”,让人大为误解,要再传出什么“奸**子”,那如何是好? 谁人在世,活得不是一个脸面! 况且,不得不否认,如梁子翁这般恶人,威慑力有时候,要比好人大侠,厉害的多,尤其对于长舌妇这类人来说。 你们要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有些时候,人不是被事逼死的,而是被人这张破嘴逼死的!” 说到这里,洪七公,也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样子。 顾朝辞自恃两世为人,拥有上帝视角,世上所有大道理,他比谁都懂,但听到这里,却也思如潮涌,不觉呆了。 的确,自己只考虑梁子翁是否该杀,那些女子以后如何生活,还真没想过。 也不难想到,自己如若遇到这种事,也只会杀了作恶之人,至于那些受害女子以后,自己又非圣人,哪会考虑这些? 他又焉能不知,饶是前世开明多了,一些女子,遇到这类事,都会被各种流言蜚语逼死,又何况如今? 但自己管不管的了,是一回事,想不想的到,却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思想境界,比不得人家。还想去说教人家,这被彻底打脸了! 但一想起洪七公,在原剧情中的遭遇,有些话也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当即说道:“师父,您英风侠骨,为人处世,侠义为怀,弟子永远比不了的! 您说的对,弟子的确张狂惯了,自以为有了点本事,便只想到杀人,从未想过让人怎么活!弟子恭领教诲! 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但正因如此,您对任何人,都喜欢手下留情,这已然成了您的习惯! 估计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之辈,刚好犯在您手里,您老都不愿意下杀手的。这番仁爱宽厚之心,也肯定是没错的。 毕竟“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虽然齐名当世,但唯有您,才能让所有武学智慧之士,都对您感佩万分,他们不曾享有此等名望。 他们几人武功虽高,众人也只是畏惧忌惮,其武功罢了。而您不一样,他们不但佩服您的武功,更加敬佩您的为人。 只是您的仁慈,要是对什么人,都能随便赐予,用黄师妹的话说,那也太不珍贵了,长此以往,肯定会造成遗憾! 这世上本就有些人,属于不可救药的!杀这种人,可说是杀一人,而救百人!” 顾朝辞见洪七公听了这些话,脸色很好,便又续道:“遇到这种人,您如果放他一马。他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在您不注意时,反咬您一口。 当然,一般人肯定伤不了师父。可比如西毒,他既号称西毒,恐不单单,是因为毒术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顾朝辞声音,也低了下来。 洪七公见顾朝辞侃侃而谈,神色平静,先是捧自己,虽对自己某些做法,不以为然。但见他也不藏着掖着,言下对自己也有一份关爱之情,也是心下甚慰,不由笑道:“孩子,你为人做事,该杀就杀,这是你的秉性,也或许觉得,你这是快意恩仇,杀伐果断,是江湖人该有的形式做派。 师父不想去评论对错,也没想着,让你一定,要改过来。 师父也并非对你杀梁子翁,有何不满,而是你现在的心不对。 你太飘了,遇上不如你的人,你有一种肆意戏虐之心,一个人无论本事多大,对生命多点敬畏之感,总是没错的! 师父也杀人,这一生杀了,二百余人,论人数,或许不及你十分之一。但这些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咱丐帮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实,一人查过,二人再查,决无冤枉,我这才动手杀人。 你试想一下,师父若也像你一般行事,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吗? 你名声如何,自是心知肚明,我若见你,就将你杀了。 世人听闻“辣手书生”被“九指神丐”除了,他们也会说我惩恶扬善了。可你自己呢?你觉得冤不冤枉? 难道真的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是对? 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叫花今天也就实话实说,那日,你郭师弟,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对你坦白,黄师妹所为一切,她固然给你惹了麻烦!但你若仗着武功比他们高,要对他二人下毒手,老叫花必然要下手除恶,绝无可恕! 因为你若做出这等事来,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心胸狭隘的小人一个,那你本事越大,对这天下,危害也就越大! 你懂师父这么说的道理吗?”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懂,因为那时我一切不知,是郭师弟主动告诉我的,我若还要执意报复,牵累到师弟身上。 那并非有仇必报的君子作风,而是一个不分好歹的混账,这种人本事再大,也非可交可留之辈,自是师父诛除的对象了!” 洪七公眼神中很是欣慰,缓缓道:“但庆幸的是,你没有,反因念头交战,差点一命呜呼。 固然你说你有,惧怕黄老邪之心,但何尝不是你,心有是非、心存善念之举? 直到那时,老叫花才有心立你为衣钵传人的心思,这才会费心试探。 这也好比,你给了别人,一个机会。又焉知不是给自己,也多给了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为身边人,多创造一个活命机会。 你想想,你若没了,穆丫头会是何等下场?你杀了这么多人,真的就没有仇人了?他们真的,就都被你给斩尽杀绝了? 你倘若认为灭了一户人,就会没了仇人,那老叫花就小看你了! 你记住,纵然大奸大恶之辈,也未必没有,几个可以生死相托的挚爱亲朋。 我告诉你,不会,所谓仇人,永远杀不完,就和坏人一样,好似野草一般,春风一吹,遍地都是。 只不过,你武功高,暂时惹不起你,也只能暗暗蛰伏,等待机会罢了! 再试想,若江湖中人,都如你一般行事,这世上那些普通老百姓,还活不活了?反正我的拳头大,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吗? 师父今天教你一句,放过一个恶人,这天未必踏的下来,但你要是错杀好人,以及苦命人,就会是天翻地覆! 这世上所谓的冤假错案,草菅人命之事,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有些人,仗着手中权力,肆意炮制出来的! 徒儿啊,一个人的本事越大,那一念选择,就会造就一个不同的结果,也会是他人的一个不同人生! 习武也是修道,更是练心啊! 等你以后做了丐帮帮主,那时位高权重,就因你的一句话,就得成千上万人,领命而行。 那时,你或还像一个江湖独行客,仗着武功比对方高,想杀谁就杀谁,肆意行事,或许无数性命,就得随风而散!” 洪七公这番话不仅大义凛然,也是蕴含深刻道理,几人听的也是若有所思。 洪七公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转,又哈哈一笑道:“老叫花也知道,在你们心里,或许认为,我行事有些过于迂腐了,这个我能理解! 不过顾小子也是胆大,平日哪有人,敢对我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哈哈,你这个徒弟,有点意思了! 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点,运使“降龙十八掌”,心里若存仁厚之心,才是最符合,这门掌法精义要求的。 因为你心里不妄动杀念,不想直接打死人,出掌自然而然,就会留有余力,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更加符节若合。 若是心中杀念太重,一出掌就想致人于死地,不由自主,就会追求力道雄劲,体内不知留有余力,或者对留有余力不屑一顾。认为自己这掌下去,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任何敌人,都是应手既败! 嘿嘿……既有了这种错觉,时间一长,也会习惯成自然。 若哪天,你遇上十个敌人,能这样打死九个。或许那第十个,就是你打不死的,人家反能捉住你的破绽,在你力道使尽的一刹那,就破了你的招。 到那时,你就追悔莫急了。毕竟能被你用“降龙掌”招呼的,他会是庸手吗? 此掌法着重,就是一个“悔”字,须知刚盈不可久啊。等你们悟透了这个“悔”字,降龙十八掌,才算是真正的妙用无穷。 无论你以后修为,有多高深,武功有多厉害,实力有多强大,它的这种武学理念,都是无止境的。” 又对顾朝辞很是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虽然比你师弟,武功高的多,但在降龙十八掌的造诣上,假以时日,未必就能及的上他!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转头看向穆念慈道:“丫头,你这位夫婿,什么都好,就是脾性不太好,你心地仁善,和他正是互补,以后也要多规劝着点,能让他成为一个造福天下之人!不要将女子那套三从四德,都用在自己身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又看向黄蓉,神情很是古怪,笑吟吟道:“你个鬼丫头,也别在这里憋笑,你这位大师哥,敢跟我明言相辩,但你的靖哥哥虽傻里傻气,他人也是很有主意的,以后等见了你爹。 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得什么,女婿打丈人,丈人打女婿的桥段,都会上演。看你这女娃,到时,还笑的出来不? 老叫花想到这里,就高兴的紧哪!” 语音未落,已然身形闪动,出了林子,鸿飞渺渺般,不见踪影了。 顾朝辞今天这表现,着实让穆念慈、郭靖、黄蓉等人,有些不可思议! 谁人不知洪七公这种高人,说话做事,讲究言出既从,无论对错,旁人哪敢反驳? 心里再不认可,也没人敢当面明说,真以为洪七公脾性好,就可以随意放肆了吗? 黄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见顾朝辞竟敢硬顶洪七公,还说的头头是道,将老头从吹胡子瞪眼,说到神色渐缓,自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但她虽未出声发笑,却也瞒不过洪七公耳目,所以才被点了几句。 洪七公这一走,顾朝辞才转头,看向梁子翁的三个徒弟。一个到现在还在昏厥,躺在地上,另两人见他目光射了过来,忙忙磕头求饶。 顾朝辞其实也明白,洪七公说的不错,他到了这个世界,对生命不是缺少敬畏,那是压根不曾有啊!但这东西,估计难改了! 穆念慈见他面色凝重,眼神有些飘忽,知道他心有思忖。 黄蓉本听了洪七公最后调侃之语,那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心想着:“爹爹和靖哥哥,有我在,又怎么会打起来?师父想看笑话,偏不给他看!” 正想去和郭靖说话,也见顾朝辞看着那三人,脸色阴晴不定。也就走向那神志清醒的两人,对其中一人踢了一脚,笑道:“大师兄,这几个臭贼,肯定坏事做尽,不如杀掉算啦,免得将来祸害别人!” 这几句话她说的轻描淡写,无论是梁子翁徒弟,还是郭靖、穆念慈,听在耳中,也不禁肉为之颤。 顾朝辞闻言,瞥了一眼黄蓉,心念动处,微微一笑道:“师妹,这几人肯定有其取死之道,我原想将他们一同毙了。 可师父又那样说,我也不知,这三人,到底怎生处置,才算妥当!” 黄蓉双手一负,风吹衣裙,风姿卓然,脆声道:“大师兄,师父,难道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吗?我看也不见得! 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处女,破了身子,女子就不能活啦。 我虽然不懂其中意思,可我却知道,这梁子翁,就是个大恶人,七公饶了其性命,虽说他有他的道理。 但要是我爹,肯定会让这老怪生不如死!这几人都是他的徒弟,这老怪做坏事,难道都是亲自动手吗? 他们肯定都是帮凶,尤其那个年龄大的,二十年前,肯定参与帮助老怪,采阴补阳了,这种人直接杀了,就好了。 要照我说,师父的武功,我们可以学,做人却是学不得的!” 顾朝辞看着黄蓉,见她笑语盈盈,却说着杀人的话,心想:“这才十五岁啊,果然很黄蓉!”。不由笑道:“这几人在我等眼里,如同待宰羔羊,杀他们,你不觉得,有些过于狠毒手辣了吗?” 黄蓉小手一挥,振声道:“什么狠毒!对待恶人,咱们就要比他更恶,跟恶人讲善良仁慈,那不是傻子吗……”还未等说完,连忙转头看了看周围,吐了吐舌头。 郭靖、穆念慈见她耍宝,俱是一笑。 顾朝辞也是笑道:“师父肯定回去了,听不到的!” 黄蓉面色一红,又瞄了一眼四处,朗声道:“反正,依我看,师父这样不对! 这几人都杀了就好了,想那么多作甚! 我们又不杀好人,这有什么难的? 我爹教我,对待坏人,只有手段狠辣一点,才不会吃亏。那肯定是没错的!” 黄蓉对说杀人这事,那是满不在乎,很是流畅,显然这是她从小接受到的认知。 顾朝辞也是心念电转:“这黄蓉被江南七怪、丘处机他们称做‘小妖女’,也算名副其实了。可遇上郭靖后,为人处事改变也太多了,也太大了些!但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谁又能说的清呢?” 郭靖听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这时摇了摇头,插口道:“蓉儿,你这样说,也不对,若论这几人行迹,或许该死。 但师父今天说了这么多,对我等大是教诲一番,焉能让他老人家,一席话都白说了,那未免太过不敬! 再者说,大师兄与我们不同,他以后是要接掌丐帮的,那可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言一行,自当慎重! 这梁子翁也是一派宗师,杀就杀了,但他这几个徒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还一伤两跪,大师兄再下杀手,那就有失身份了。 我就向师兄讨个情儿,废了他们武功,他们以后若想做恶,也没了本钱,说不定还会变成好人呢!” 顾朝辞知他宅心仁厚,忠孝仁义,加之他所言,也颇有道理,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给你个面子,饶他们一命!” 话音刚落,人已然长袖轻摆,纵身跃起,径朝几人而去。 他飞落之势,好似长虹经天,瞬时就到了三人跟前,身形一晃,动若飘絮,已然绕行一周,飞足连踢,“啪啪啪”三声响,在每人后腰“命门穴”上,都踢了一脚,这三人就如断线纸鸢般,直直跌出一丈开外。 这“命门穴”乃是手少阳、足少阴交汇之处,挨了他这一脚,不但武功尽失,就连自身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说不得,连十二三岁的孩童,都打不过了,又与废人何异? 这几人俱是痛的长声惨呼,心中早将郭靖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透。 他们勤修苦练这多年,今天一朝成了这样,以后还怎么过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这傻小子听起来是个好人,定是大愚似奸,心肠最坏。但这般想法,一句不敢说出来,只能爬起身来,相互扶持,一瘸一拐地去了,竟连自己师父的尸体,也都不管了。 人品之差,可见一斑。 这时穆念慈身形急展,转眼间,便出了林子。 顾朝辞与郭靖黄蓉,俱是一愣,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但不过一会,也不知穆念慈从哪里,拿了两个铲锹,飞奔而来,叫道:“辞哥,等急了吧?” 说着就自顾自的,在梁子翁尸体旁,找了处空地,开始掘起了坑,边挖还边道:“辞哥,师父说的道理太深,有些我也领悟不了,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你认为谁该杀,那就杀! 反正辞哥,只要你杀了人,我就挖坑埋人,永远不会变!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顾朝辞见到这副情景,一时也有些失神,她刚才跑出去,竟是找挖坑工具去了。 但她本性善良,如今跟着自己,心性多多少少,还是有了变化,念及此处,一时也有些心绪难宁,柔声道:“念儿,你不用挖了,离远一点,别弄脏了衣服。我几掌就能轰出一个大坑来,足够埋他了!” 穆念慈听了,脸色一红,暗啐道:“你忘了辞哥现在有多厉害了吗?还找东西挖坑,真是多此一举了!”想着便退了开去。 此地大雨过后不久,地质疏松,顾朝辞鼓劲,几掌拍出,就犁出一个方圆丈许的大坑来。暗忖道:“梁子翁,我虽杀了你,但也为你收了尸,让你这家伙不致曝尸荒野,总比你那几个徒弟强了。 而且你人虽死,又得‘降龙十八掌’轰出的大坑,来做躺尸之地,也算死有其所了! 这种丧葬一条龙服务,旁人又哪里享受的起?也算配得上,你这长白山一派宗师的高贵身份了!这到了下面,也有的吹了!” 顾朝辞动念间,就将梁子翁尸体,扔进坑中,又隔空几掌接连推出,将土掩埋好。“参仙老怪”这号人物,算是彻彻底底没了。 这时黄蓉走了过来,大喇喇的问道:“大师兄,你和师父说什么处女,还有破了她们身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问靖哥哥,他也不知道!” 她是一个不懂,就要搞明白的性格,问了郭靖,不知道,就跑来问顾朝辞了,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但这话可将顾朝辞给难住了,他也知道,这丫头母亲早亡,这类事黄老邪,肯定不好说。再看她一副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只能一摆手道:“这事,你去问你师姐,或者等你与郭兄弟成亲了,就明白了。” 黄蓉听他这么一说,再一看穆念慈,也是满含笑意,看着自己,立时明白这类事,涉及闺房之事。 饶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好似不拘礼法,这时也羞红了脸,身法展动,如箭离弦,瞬间跑出了松林。 郭靖见状,好似也心有所悟,但只挠了挠头,并未追赶,只在松林中,继续勤练他的降龙十八掌了。 …… 五人在一起教授、请教、习练武功,丝毫不觉时光之过,便过了一个多月。 黄蓉每天给洪七公做菜,她与穆念慈也得洪七公,传了不少武功,但都是其年轻时所学,威力自不如“降龙十八掌”。 不过洪七公为了“骗吃骗喝”,黄蓉也不是,真心想要学习武功,但穆念慈却是只要你教,我就用心跟着学,学多少算多少。 而黄蓉也很是大方,竟将自己所知的,桃花岛“落英神剑掌”及“弹指神通”功夫,也传给了穆念慈。 穆念慈询问过顾朝辞后,自也将,那版被阉割改进过的九阳神功,传给了她。 几人自是沉浸其中,都是不亦乐乎。 这一月时间,顾朝辞、郭靖将“降龙十八掌”都尽数学了过来。 而且,洪七公又背过几人,开始传授顾朝辞,只能帮主学的“打狗棒法”。 这“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大异其趣,虽只三十六路,但其中变化多端,天下武功招数,无有出其右者,相比较而言,这比“降龙十八掌”又要难学得多了。 “降龙十八掌”讲求刚猛凌厉,“打狗棒法”却专门以柔克刚,使的尽是巧劲,有“缠”、“拌”、“劈”、“戳”、“挑”、“引”、“封”、“转”等妙诀,声东击西,虚实莫测,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顾朝辞学十八掌,不到十天,已然尽数领悟,但这路棒法,那是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将各种精义,尽行领悟。 不过,经过顾朝辞旁敲侧击,几人也都将,洪七公那一手“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暗器手法,学了过来。他可知道,以后就要用这东西,来克制西毒蛇阵呢。 顾朝辞本来武功已然甚高,但那“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功夫,对他亦是大有裨益,更何况洪七公传授掌法棒法之际,时常以武学精义相授,顾朝辞也请教一些《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触类旁通,一个月下来,顾朝辞与以前,已然判若两人,与洪七公过手,五十招之内,颇不落下风。 而这一月中,穆念慈虽不如顾朝辞、黄蓉聪明,但她比黄蓉用功勤的多,又有阉割版九阳神功,武功也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 是日,五人吃完午饭,洪七公抹了抹嘴,道:“咱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分开了。”又看着顾朝辞道:“今年七月十五,本帮四大长老,以及各路首领,预定在洞庭湖畔,岳州聚会,为的是听我指定帮主的继承人。” 说着便将手中的打狗棒,递向顾朝辞。他双手接过后,就见洪七公很是肃然道:“这是帮主信物,就如同皇帝玉玺、做官之人的官印一般。到时无论我去与不去,只要你持棒前去,众兄弟自明白我意思。 帮内一切事务有四大长老襄助,我也不必多嘱。但你到时候若丢了这棒子,你这帮主,也就不用做了,更别说是我老叫花徒弟,我可丢不起那人!” 说着哈哈大笑,已然振衣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如果有事找我,可到任何丐帮分舵传信,我自会知晓。 哈哈……不过不是大事,不要找我喽!” 说着不给几人叩拜机会,已然身形一闪,出了门外。几人连忙抢出,也只能隐隐看到个背影,只觉这等轻功身法,委实平生仅见。 黄蓉穆念慈见师父一走,眼圈也不由红了,问道:“大师兄,师父走了?你与穆师姐准备去哪?”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我得去江湖上走走!” 黄蓉笑道:“也是,你得拎着打狗棒,好好在江湖上,威风威风才行!”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小师妹,听你这意思,以前我就不威风了? 若没你给我下绊子,我虽是心狠手辣,但也是惩奸除恶的好汉子啊!” 黄蓉“扑哧”一笑道:“这事过去了,而且我可没用你的名字,杀人嫁祸,定是有人看你名头大,又好用,才借来使使,你可不能老是将我记在心里!” 顾朝辞一摆手道:“这事早过去了,我只是来个玩笑罢了!”说着看向郭靖道:“师弟,你准备去哪里?” 郭靖道:“我要去临安,找段天德为父报仇!”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拱手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各自分手吧,祝你早日成功,若七月十五无事,你二人得来洞庭湖一娶!” 郭靖也是一拱手,神色一正道:“那是自然,师兄接掌帮主之位,小弟怎敢不来!” 顾朝辞又看向黄蓉,将手中打狗棒一举,神色俨然道:“黄师妹,你对帮主之位,有没有兴趣?只要你愿意,我与郭兄弟给你保驾护航!” 黄蓉一听这话,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叱喝道:“你少来,想的倒挺美,叫花子头,有什么可当的?你还是自己玩去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带着穆念慈,已然出了屋门。 第59章 东邪西毒之争(感谢an……mm书友打赏) 黄昏。残阳如血。 江南,微拂的晚风中,飘溢着醉人馨香。苏州城郊外的一条大道上,隐隐传来马蹄之声。 大道两侧行人,不禁驻足观瞧,但见两乘马并肩疾驰,如风而来。 马上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青衫,英俊冷冽,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棒。女的一身红衣,娇美热情,腰间系着一条猩红飘带,红带上挂了柄长剑。真是男俊女俏,好生般配。 众人不由寻思,纵是走遍天下,也很难找出,这么一对扣人心弦的年轻璧人来吧? 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自与郭靖黄蓉分手后,顾朝辞就想着,该去终南山古墓,走一遭了。现如今,若智取不成,翻了脸,凭他现在武功,应付林朝英的侍女,想是不在话下了。 只不过,先前已然身在两浙了,离家也不远,顾朝辞便想回家,先看上一眼,再转道去陕西。毕竟那大的家业,总不能真不管了,以后再去抢吧?穆念慈自是夫唱妇随了。 两人奔波数日,便到了苏州城下,看到城墙,都能感受到它的宏伟壮观,比起金国中都,亦不遑多让! 进城后,穆念慈不由感叹,此城真是花团锦簇,繁华无限,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 不过二人一路风尘,此时倒也无心,去欣赏其繁盛景象,找了家上好客店,好好洗漱了一番,便出了客店。 其时已近六月,两人身怀内功,平时虽不觉酷热难当,可日头落下后,还是觉得清爽了许多。打听到最有名的酒楼“飘香楼”,便不疾不徐走了过去。 两人刚踏进酒楼,小二已然迎了过来。等上了二楼,挑了靠窗位置,坐了下来,点好酒菜后。 顾朝辞又给穆念慈,讲起了苏州城的各种典故、风土人情,穆念慈见他滔滔不绝,给自己说这说那,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轻声道:“辞哥,你如此博学多才,我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顾朝辞也非第一次,听她夸自己了,虽然翻来覆去,好似就是那么几句话,可每次听,都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总之一句话,他顾朝辞在世人眼里,行事卑鄙也好、高尚也罢,说什么的都有,但只有这么一个丫头,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认可,举世再无第二人。他心下那种感觉,根本无言可表,自是永远听不腻她的夸赞之言了。 但不及开口,就见穆念慈,又很是忸怩道:“辞哥,我……我这一生是跟定了你,那你……你会有一天,不喜欢念儿了么?” 顾朝辞见她俏丽的面庞上,满是期待与不安,她是什么性子的人,自己也有所了解,闻听此言,只觉说不出的怜惜。 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右手环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很是郑重道:“念儿,我知道自己生得还行,武功也能过的去,比起大多数人来,怕是强了几分。但我有你相伴,也是我此生最大福分了。只盼你,能跟我一辈子,又怎会不喜欢你呢?” 穆念慈听他这几句话,说得诚挚无比,忍不住低呼一声“辞哥”,已投入他的怀抱中。 顾朝辞但觉她的身子,当真配得上温香软玉之称,不过想是有些害羞,还在微微颤抖,心头情思不禁有些荡漾,对准她的樱唇,亲尝了一口…… 忽然,穆念慈瞥见小二端着酒菜,走了过来,“啊哟”一声,跳了起来,羞道:“咱们两个是来吃饭的,旁人瞧见了,岂不骂死我们!” 顾朝辞哈哈一笑,就回了对面,酒菜一上,等他一试后,两人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美酒佳肴,又有穆念慈相陪,顾朝辞那是美到了极点,甚为舒心,端起酒杯,欲要一饮而尽,余光一瞥之下,当街上多了几名白衣男子。 凝目一瞧,哪是什么男子?全都是女子,穿着打扮与欧阳克的姬妾一般无二。 顾朝辞微一思忖,这家伙莫非也到了苏州?这可真是好消息! 若现在收拾了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岂非妙极?心中念头急转,时间也只过去一瞬,低声道:“念儿!” 说着扭头一看窗外,穆念慈顺他目光一瞧,自也认出了几人装扮。这时几名女子,也到了“飘香楼”下,被伙计迎了进去。 穆念慈问道:“辞哥,你要做什么?” 顾朝辞目光一寒,冷声道:“我们等会跟着她们,看看她们落脚之地在哪! 且不提我得罪了欧阳克,就说他在赵王府,见了你与小师妹,那对贼眼就盯个没完,小师妹他看了也就罢了,我管不着,但他敢看你,又是一肚子龌龊,就是取死有道了……” 穆念慈听他这么说,再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已然笑了出来,嗔道:“你怎生这等霸道,人只看了看我,你就要杀人家?” 顾朝辞说的真嗨呢,被穆念慈这一句,整的有些不会说了,他要杀欧阳克,可不单单是因他看穆念慈,可真实原因没法说啊! 难道说他原剧情中,三番四次调戏你? 穆念慈见她只是一句话,便将自己情郎,说的无言以对,柔声道:“辞哥,念慈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在念儿心中,俱是草芥,你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你这样在意我,我也很是欢喜呢!” 说着伸出双手,握住了顾朝辞的大手。 顾朝辞见她笑颜如画,微微一笑道:“念儿,欧阳克心术不正,最喜玩弄女子,你又风姿绝世,他必然贼心不死,留着他,我怕以后生出什么祸端!” 穆念慈轻声道:“欧阳克没什么,可师父说他叔叔那么厉害,如果你杀了他,他叔叔找你报仇,我怕……” 顾朝辞知晓她的担心,很是淡然道:“欧阳锋确实厉害,现在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可我要杀欧阳克,自会偷偷下手,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若非如此,在中都时,我就直接弄死他了! 而且最多不超过两年,欧阳锋也必是我手下败将,成为我的踏脚石!” 穆念慈见他语气虽然平淡,却是斩钉截铁,一股舍我其谁的气息扑面而来,神色当即一展,很是欣然道:“辞哥好霸气,好,我要看着辞哥,成为天下第一,念儿也相信你肯定可以!” “哈哈……” 两人快速吃起饭菜,顾朝辞不时瞥一眼街下,过了顿饭功夫,就见四人拎着几个食盒,走出了酒楼。 顾、穆自然扔了锭银子,快速下楼,随身跟上。城中人员繁杂,那四名女子,自不知身后异样,六人一前一后,出城径向北去。 等出了北郊,顾朝辞见这去势地段,竟然越走越偏僻,道路也越走越窄了。不由寻思:“难不成她们,并非去找欧阳克!” 转念间,看到一座山丘,几人朝那边走去,刚拐过一道山坳,此时虽有了些许夜色,但顾朝辞内功深厚,目力非凡,远远就见,又有四名女子,跟几人同样打扮,迎住了几人。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极速跟进,又走了一段路,到得一处山下,旁边一片野林,入眼处,便见一座破庙。 二人隐于一株大树之后,见那几名女子,正围着食盒说着什么。正在这时,从破庙后面走出一人,白衣轻裘,手挥折扇,姿态盎然,不是欧阳克又能是何人? 顾朝辞看向穆念慈,穆念慈也正在看他,问道:“辞哥,怎么?” “念儿,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人知晓,必然会连累很多人。你在这等着,我摸近前去看看,我若出手,你也无须帮忙,就守在这里,若有什么漏网之鱼,你酌情处理!” 穆念慈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了!” 顾朝辞身形闪动,绕开一些树木,几个起落,便近前了些,就见欧阳克也在吃饭,眼见附近有一株大树,高耸挺拔,他摸到近前,一个纵身,便跃上了三丈高,上了大树之巅。 顾朝辞举目一瞥,周围环境,尽收眼底,荒山、破庙、树林…… 见欧阳克身边,只有八名女子,四下也无旁人,这时眼光扫过,发现这破庙不远处,一座高岩之上,竟有一堆白色物事。 功聚双目、凝目细看之下,竟是一堆骷髅头,上一中三下五,摆的整整齐齐,整整九颗。 到了此时,顾朝辞哪还不知,这定是梅超风练功之地,欧阳克来此,必是为了《九阴真经》。 呵呵,小子,老子先送你上西天吧! 动念间,便欲纵身飞出时,忽然传来阵阵“嘶嘶”之声,顾朝辞张目扫视,只见十余丈外的,一座山崖背后,竟又走出三人,均是身着白衣,手持长杆,不时挥舞,手里还在不停洒着什么。 再看几人周围,竟是青蛇遍地,群蛇蠕蠕涌动,那真是成千上万,无穷无尽,犹如一道青浪,涌将过来。 试问,一条蛇、十条蛇、百条蛇,或许都有人见过,也不一定,产生害怕恐惧之心,可当各种蛇汇集一处,组成蛇浪,涌了过来,那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谁说心里不毛,那真是吹牛逼! 饶是顾朝辞知晓,西毒蛇阵威名,可亲眼看见这幅景象,与从书本中几句话,所得到信息,那种心理感受,直接不可同日而语。 也瞬间理解了,西毒为何能乘着大雾天,差点将东邪、老顽童、北丐、郭靖、全真七子等人,差点给一网打尽了。 要知道,这些蛇,肯定不是欧阳锋,亲自培育的,都这般瘆人。 他自己培养的,肯定更多,更听话。若在空旷之地,又有谁人可挡?你内功再深、武功再高,总得落地借力,可遍地都是蛇,你被咬一口,或许可以不死。 可一口之后,毒素顺着血液进入,那比口吞多少毒药,都要发作的更快,身形必然受到影响,行动迟缓,再接二连三,肯定会被接踵而至的蛇群给吞了。 面对这种情况,再厉害的人物,也得引恨而亡啊! 动念间,那帮蛇奴已将蛇群,赶至欧阳克周围,蛇群好似兵马一般,端然不动,只是不时吐出蛇信,真是此起彼伏,青浪伴随红点,那景象壮观而又渗人。 此时欧阳克也已吃完,盘膝坐于那堆骷髅头不远处,几名女子和蛇奴,收拾完后,也均是默然不动。 此时的顾朝辞也是大为忌惮。这么多蛇,蔓延一片,如果陷在阵中,这些蛇奴刚才洒的东西,必是欧阳锋弄出来的蛇药,自己喝了虽说宝蛇血,也练了“九阳神功”,若被咬了,是否真能顶的住,也未可知啊? 毕竟这蛇也太他妈的多了! 不禁心中砰砰直跳,咽了咽口水,寻思,不能仗着自己颇有能为,抱有侥幸心理,也只得纵下树来,摸去了穆念慈身处,告诉了他的发现。 穆念慈刚才,也远远看见了一团青浪,只是不知缘由为何。听他一说,更是震撼莫名,小手捂住嘴巴,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些。定了定神,颤声道:“这就是西毒蛇阵!”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些蛇不上台面,定是欧阳克在附近搜集的,用来对付梅超风的。 而西毒真正蛇阵,却是用来对付,东邪北丐南帝的!旁人哪值得,他来费这心!” 穆念慈秀美一蹙道:“辞哥,我们怎么办?等梅超风来了,再一起出手?”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们等梅超风来了,欧阳克肯定专心应对,我再找寻机会,一下弄死他。 到时候,你就离这蛇阵远远的,若有蛇靠近,用银针对付就行了,绝对不能近前! 虽然我们都喝了宝蛇药血,可对这些,吃了西毒蛇药的蛇,是否完全免疫,也犹未可知,你一定要听我话,记住了吗?” 穆念慈知他关心自己,不想让她涉险,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辞哥,你也要小心!” “放心,梅超风若能将蛇阵引开,欧阳克定然在劫难逃!” 顾朝辞想着,等梅超风来了,自己助她收拾了欧阳克,就不信,她还能没脑子的,敢对外张扬?可也在寻思,这事原剧情中,到底有没有? 不一会,夜色更加深沉了,天上的月亮也更亮了,周围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也无别的异声。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很是尖锐凄厉。 顾朝辞自知,这是梅超风的“出场音乐”了,她每次出场,总得长啸,不然好似差点什么。 凝目一望,只见一道身影,欻忽间,已离破庙越来越近。借着月光,见她披头散发,身形苗条,身法美妙,仿若飘风,正是铁尸梅超风。 顾朝辞、穆念慈、欧阳克见了她的身法,禁不住暗喝声彩, 这梅超风双眼虽瞎,可这听声辨形,以耳代目之术,早已出神入化。 一到此地,还离摆放骷髅的岩石,尚有七八丈,已然听出,数人呼吸之声,还有轻微蠕动之声,具体是什么,却不能肯定。 不由思忖:“这帮人,既在老娘练功之地等我,肯定不怀好意。自己这对招子怎生坏的,她能记一辈子。” 念及此处,脚下一停,冷笑一声,有如寒夜枭鸣,使人毛发生栗,只听她一字一顿地道:“何方鼠辈,给老娘滚出来!” 在这荒山野岭,月黑风高之时,再加上梅超风这幅打扮,谁闻其声、见其人,心中不打哆嗦,最起码那帮蛇奴、姬妾个个心跳加剧,不敢直视对方。 欧阳克见她驻步不前,又如此声威,心下也是惴惴不安,毕竟这婆娘名头太大。 原来欧阳克被顾朝辞打伤,又听了那番话,对杨康自是大为提防,本想就此离开,却因受伤,便在王府多养了几天。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杨康和梅超风有联系,立时动了心思。 他毕竟不同杨康,对梅超风真实身份,一无所知。情知这女人背离师门,身怀《九阴真经》,刚好完颜洪烈,又为杨康争取了一个大金钦使的身份,要去临安面见宋朝皇帝。 杨康便恳求梅超风一路前往,梅超风每日需要练功,不方便同行,二人遂商定,一走水路,一走陆路,在苏州汇合。 欧阳克得知这等信息,也借口自己有事,离开了王府。 这梅超风武功再高,也比欧阳克强的有限,加上双目已盲,欧阳克又为人精细、行事谨慎。梅超风竟也没发现,被人跟踪。 欧阳克一路上,边搜集毒蛇,一路跟着梅超风,今日准备好了一切,便布好蛇阵,就要让这铁尸,在自己练功之地就范。 若得到,让自己叔叔,都欲求都不可得的,武学至宝《九阴真经》,叔叔一尝夙愿,怎能不高兴? 欧阳克一切想的挺好,怎料梅超风耳力惊人,还未近身,已然发现有人,在旁窥伺了,他也是佩服不已。 梅超风凶厉狠辣,性子弥坚,厉喝之后,竟无人应声,心想:“这帮人听呼吸,武功也是有限,既被自己窥破行藏,想要偷袭暗算老娘,那是做梦,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又能奈我何?” 动念间,左手在腰下一摸,白蟒鞭已然在手,就要迈步进前。 欧阳克见梅超风虽已发觉有人,但显然不知详细,见她就要迈步近身,手中折扇高举下落,已让蛇奴驱蛇攻击。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梅超风耳力何等了得,此时左脚踏前,脚刚略一着地,闻得一股劲风,直袭自己左腿,右脚跟猛一蹬地,身形好似离箭飞矢,一瞬间便向后,窜出二丈有余。 与此同时,众蛇奴已然吹响哨音,驱赶群蛇出击,刚才群蛇呆立不动,梅超风只听得有些异声,却不知何故。 而今群蛇蠕动,已她耳力,自然知晓一切,心中不由冷汗直冒! 听见蛇的数量,自己要是踏进去,群蛇一旦散开,可又怎生出的来啊? 幸亏有人发石提醒,念及此处,持鞭拱手道:“何方高人,梅超风多谢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与穆念慈从行藏之地,几个起落,就到了她的近前。 顾朝辞见梅超风,若主动进攻,一旦踏进蛇阵包围,非但引不走蛇,还是自寻死路。只能施展从穆念慈处,学来的“弹指神通”发石提醒了。 这门神功精微奥妙之处,黄蓉限于年岁,也未得黄药师真传,传给穆念慈的,自也不能尽臻其妙,但顾朝辞内功深厚,施展出来,只论劲力,那也是非同小可了。 顾朝辞看了欧阳克一眼,见双方相距有七八丈,他身边四五丈内,尽是密密麻麻的毒蛇,也没有好的下手机会,只得朝着梅超风,微笑道:“我与妻子发现欧阳克,在这古古怪怪的,料之他必要害人,没想到他是要对付你啊!” 欧阳克见了顾朝辞,虽在深夜,也是面色铁青,那份痛恨之心,根本掩盖不住。 毕竟前仇且先不说,就梅超风适才,若不得他提醒,进了圈子,自己只要缠她几招,群蛇一旦散开,这漫山遍野,她还哪里逃的了?而今都是功败垂成了,也只得喝止蛇奴,收起蛇阵。 梅超风听闻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一次,再得知是欧阳克暗算自己,那真是羞怒交迸,难以抑制,提鞭怒喝道:“欧阳克,原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既敢暗算老娘,来来来,你且站出来,你我手下见个真章!” 此时场上气氛,凝重非凡,杀气森森。 欧阳克若和梅超风单打独斗,委实有些忌惮,毕竟“黑风双煞”威震江湖,那是杀出来,不是吹出来。 这婆娘眼睛虽瞎,可以耳代目的功夫,他也见识了,当真了得。 再说顾朝辞也在,若出了蛇阵,他们一拥而上,自己独身一人,岂非以身犯险? 自是站在蛇群包围之中,才保险一点。但嘴上也不能弱了气势,手捏折扇,在手心敲了敲,很是悠然道:“梅超风,别人怕你,可我欧阳克,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 刚才若非‘辣手书生’多管闲事,你已陷入我的蛇阵之中,还哪来的脸,在此嚣张?” 这话一出,可将梅超风气的够呛。 虽然欧阳克说的是实情,可她岂能承认这个?立时厉喝道:“欧阳克,你也家出名门,梅超风坏了一对招子,你用此等手段,让老娘差点上了你的当,也好意思在此卖弄,不怕丢了欧阳锋的名头吗?” “大胆!放肆!兀那婆娘,你敢直呼老主人名号,你是不知死吗?” 这时欧阳克的蛇奴,听不下去了,老山主被人如此羞辱,岂能不发声搭腔? 梅超风仰天大笑几声,很是森然道:“老娘纵横半生,生平怕过谁来? 有何不敢直呼欧阳锋的名字?老娘就是叫了,尔等鼠辈又能奈我何? 西毒欧阳锋,好大的名头,可传人丢尽了他的脸! 老娘是桃花岛主弃徒一个,可西毒传人,摆蛇阵欺负我一个瞎眼婆子,传扬出去,我看西毒的脸,往哪搁? 欧阳克,老娘就在这里,你们有几个,算几个,全都一起来,老娘要人帮手,也不配为人了! 顾朝辞,你退开,看老娘如何抓碎这小子的脑袋!” 穆念慈见梅超风一个女人,说话辞利,竟连东邪西毒都拉出来了,扭头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此时也眉头紧锁,因为他适才,突然想起了一段原剧情,这黄药师第一次出场,是在归云庄,随同梅超风一起来的,好似就是先从欧阳克手里,救了梅超风,才一路尾随。那么,是否黄药师就在此地? 念及此处,一拉穆念慈,直接退后两三丈,准备先来一个“坐山观虎斗”了。 一方面,梅超风与欧阳克,话说到这里,俨然成了“东邪西毒”门人之争。 梅超风虽然自称桃花岛弃徒,可他知道黄老邪,对这个徒弟,那是相当爱重,那份感情远超其他徒弟。 另一方面,这老家伙,八成就在此地,自己若此时直接,相助梅超风,这婆娘弄不好,还要和自己没完。 既如此,一个东邪门人,一个西毒亲儿,你们先放对吧,看谁能把谁弄死! 欧阳克自然明白,梅超风什么意思,他若不应战,西毒亲侄儿,不敢接受,东邪门下的,一个瞎眼弃徒挑战。那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但他离了蛇阵,若能拿下梅超风?那摆这阵仗,岂不是脑子有坑? 现在他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打,打不过! 退,退不得! 再借着月光一看,顾朝辞与穆念慈,手拉手站在一处,明显是打定主意,看热闹了,心里颇有些泛酸发苦。 “欧阳克,你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又是何故?若实在没胆,今日只要你给老娘磕头认栽,老娘瞧在西毒面上,饶你狗命也无不可!” 这会的梅超风很是嚣张,连顾朝辞听的,脸都有些直抽抽,心想:“难怪你在小说中,被人家一掌震死,估计也是没少言语,调侃人家,才遭了劫。” 欧阳克听了这话,也是怒气满腹,上次顾朝辞也说看在叔叔面上,饶我一命,今天一个瞎眼婆娘,也是如此! 难道我欧阳克离了叔叔,就是谁想杀就能杀了? 可他也寻思了一番,眼见梅超风离蛇阵,至少有五六丈远,人既没进阵,蛇阵再厉害,也不能忽兀之间,就将人圈在阵中啊? 若现在发动蛇阵,人大不了就跑,自己又能如何?然后必会传出西毒侄子,摆蛇阵欺负东邪弃徒?那时自己怎担得起干系? 欧阳克此时心念急转,但梅超风如此说话,已恼了身边几个蛇奴。 这些蛇奴,将欧阳锋视为天神,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信仰,更何况他们这帮人,横行西域,见者无不闻风丧胆。 虽说不知少主人,为何不做反应,可君辱臣死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老主人当世无敌,岂能被一个瞎眼婆子,如此看轻诋毁? 一男子当即按耐不住,手中长杆一挺,斥骂道:“你个瞎婆娘,在这胡言乱语!当真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身子已然跃起,手持长杆,一杆捣出,杆挟劲风,直捅梅超风前心。 “不可,回……”欧阳克疾呼出声。 但梅超风是何等人物,手中银鞭就垂在手边,一听来势,伴随着嘿嘿冷笑,长鞭已然挥出,势道凌厉之极,一鞭打在长杆上,只听“咔啦”一声,长杆已然应声而断。 她顺势手腕一抖,鞭子已然绕了这蛇奴一圈,这鞭梢上布满尖刺,一缠中人身,已然深刺入肉,这蛇奴一声惨呼,长声而出。 梅超风接着手臂一挥,就将人抖落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那座布满骷髅头的岩石上,只听的“砰”“咔啦啦”几声响,人便没了声响。显然没被银鞭勒死,也被甩出去撞死了。 从这蛇奴出声动手,到梅超风立毙此人,可谓电光石火之间。其他几名蛇奴和姬妾一看,一个个俱是心跳加剧,浑身战栗,他们平日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刚刚这蛇奴,论武功在几人当中,可居第一。 没想到竟被人,一招就送了性命! 他们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也当即明白,少主人为何被这般羞辱,也能忍住不动手了,实在是对方太过厉害了。 顾朝辞给梅超风,指点了一番道家内功秘诀,她勤修苦练一个多月,内力也是大有进展,出手毙杀蛇奴,可谓牛刀小试矣。 梅超风出手毙敌,杀性已动,脸上神情凶厉不已,冷笑道:“呵呵,欧阳克,你是嫌老娘练功,人手不够用?巴巴赶来,专门来送人头吗? 自己当缩头乌龟,让手下人出来送死!这莫非就是白驼山门风?”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听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已然笑意难制。 顾朝辞暗忖道:“这婆娘当真凶厉异常,这是直接开了地图炮,压根没把西毒放在眼里啊!” 他又哪知,若是没他,梅超风再是狂妄,也不敢如此。但他先是利用梅超风眼瞎,暗算人家,梅超风本就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今天又被欧阳克暗算,若非被人提醒,已然身遭不测,这岂不更加证明,她自己真的不中用了,谁都能欺负自己了。 试想想,此时的梅超风心中会有多怒,多委屈,这种情况下,别说骂他欧阳锋,纵他此刻便在此地,梅超风也敢上去拼命了。 欧阳克听了梅超风这话,再也克制不住,脸惹难看到了极点,好似乌云笼罩,冷冷道:“梅超风,你我之事,你骂我欧阳克,那也就罢了,怎么都由得你,可拿白驼山开玩笑,你还不够分量! 需知白驼山山主,不是我欧阳克,而是我叔叔“西毒”欧阳锋! 你想好再说话,莫说你不过是一个桃花岛弃徒,就是桃花岛真正传人,他又有什么胆子,如此放肆? 纵然桃花岛主亲临,他也不会如你这般狂妄!” 顾朝辞眼见欧阳克如此说话,心中大喜:“说吧!你说的越嗨越好,今日你不死,就是没天理了!” 梅超风听了欧阳克此话,那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她得师父养育栽培,今日被西毒门人如此欺凌。 若非那个卑鄙小子,喝破其奸谋,自己不防之下,定然无幸! 欧阳克对付自己为了什么,她眼瞎了,心可没瞎,还不是和那卑鄙小子一样,为了自己怀中的《九阴真经》! 今日如果遭遇不测,纵然自己临死之时,毁了这经书,又能如何?自己还没有还给师父,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师父、师母、贼汉子! 她被顾朝辞欺负一通,今日又被他救了一回,日后还怎生去找场子? 可以说,欧阳克此举,已然让梅超风恨到了极点! 若非听出欧阳克,周身群蛇涌动,自己不敢近前,早扑上前去,与他拼个死活了! 可这王八蛋不出来,也只能用点别的方式。她并非不知欧阳锋威名,与自己师父齐名的绝顶高手,岂是自己惹得起的? 可她今日就是要骂,就是要发泄,纵然以后被欧阳锋找上门来,一掌打死,也要骂个痛快。梅超风死则死矣,可不能让人吓死?言念及此,直接运气朗声大骂道:“欧阳锋又如何?我就是要骂! 正因他卑鄙无耻,才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自家本事不济,养群毒物出来装门面! 你这小王八蛋,就连他的这点本事,也学不来,只会来暗算伤人! 还号称什么西毒,我看就是个屁,必然就是一个欺世盗名浪得虚名之辈,就凭他,也配与我恩师齐名? 他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呵呵……白驼山?依我看,趁早改叫乌龟山,才是名副其实……” “啊……你住口!梅超风,你这疯婆娘……” 欧阳克岂能听的下去? 这女人说话难听不说,她还运气吐声,声闻数里,虽说这地方偏僻,方圆几里,也是渺无人烟,但谁知道呢?若有什么武林中人听到,岂不惹人耻笑?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梅超风凶狠乖戾,狠辣异常。 可谁知说话如此…… 饶是顾朝辞自诩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但骂人肯定也不如梅超风,这等词锋入骨! “你说住口就住口? 欧阳克,老娘今日就在此等着你,看看你这西毒传人有多无耻? 老娘一个桃花岛弃徒,你一个白驼山正宗传人,此时此地,老娘是在挑战你! 你可听清了,要是不服,你从你那乌龟壳里滚出来,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老娘要是皱皱眉头,当场撞死在这里! 小乌龟,你敢不敢?……” 穆念慈听到最后一句,“扑哧”一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一笑,梅超风声音戛然而止,此刻也不禁脸上发烧,刚才一时火气过头,骂得顺口,把别人给忘了! 自己刚才这幅丑态,可全被人看去了!若是传扬出去,师父知道自己今日所言,她的形象全毁了,她在师父眼里,那也是一个乖乖女,哪是这般,污言秽语不离口的形象啊! 毁了毁了全毁了! 梅超风此刻已然想的是自己这幅形象,传到黄药师耳朵里,自己会是怎样怎样了…… 但欧阳克见状,灵机一动,很是诚恳道:“顾朝辞,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这婆娘口无遮拦,这是在挑起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争啊!你今日看了这等笑话,若是传扬出去,也算坏了桃花岛与白驼山名声。 我听我叔叔说过,东邪这人最是沽名钓誉,生杀随心,他为了自家名声,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还不如与我联手,做了她,我以我叔叔的名义保证,此事绝不外传,你看如何?” 顾朝辞见欧阳克,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也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竟蛊惑自己,真他妈的人才一个,遂很是悠然道:“这位白驼山少主,你是毒蛇养多了,脑子也被毒到了吗? 你大摆蛇阵,欺负人梅超风眼睛不便,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叔叔面上,还给了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自己怕死,要做缩头乌龟,这是谁硬逼你的吗?自己贪生怕死,躲在一群毒蛇之中搔首弄姿、摇尾乞怜! 我看哪!人梅超风说的,那是一点没错,这会你还提起什么,挑起桃花岛和白驼山争斗了,你真是羞也不羞! 你先摆蛇阵,暗算人家一个瞎眼女子时,怎不说挑起两家争斗? 一看暗算不成,立马转移视线,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谁教你的?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如此不知羞耻?打架不行,就会扯大旗做虎皮,还什么白驼山主是你叔叔! 你叔叔虽然很是了不起,但你也不要搬他出来,吓唬人! 人桃花岛的人,也不是吓大的,只许你白驼山横行霸道,还不许桃花岛,反击护身了? 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桃花岛怕了你白驼山呢,今儿个,梅超风明显是要大展神威,要你白驼山知道,人桃花岛更不是好欺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四下飞了飞,潜运神功听了听,周围动静,神色一正道:“在下之前名声也有些不太好听,可得蒙恩师教诲,我现在已然重新做人了! 以前我就见不得,人多欺人少,更何况你堂堂白驼山,诺大的名头,欺负一介女流。本来事不关己,我喜欢高高挂起。 但今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梅超风,今儿个,我愿助你一助,联手除了这采花淫贼,为这天下武林,除一大害,你看如何?”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是酣畅淋漓,大义凛然,可把众人听的震撼不已。 欧阳克以为顾朝辞再是胆大,自己提到白驼山和桃花岛之争,他心中必有所顾忌,否则当初也不会饶过自己不杀了。 可谁知这人今天,变了,成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几句话不带脏字,就将自己与白驼山,损的体无完肤,还要杀自己。 饶是梅超风见识过,顾朝辞那张嘴有多厉害,今天听了更是听的自愧不如。 自己以前在桃花岛,师父也是经常教读书认字,可逃离以后,混迹江湖,每日听到的见到的,就养成了动不动满口污言秽语。平时还不觉得怎样。今天见了人家,损人的境界,自己真是有愧于恩师教诲了! 第60章 大战黄药师 梅超风虽然佩服顾朝辞口才,但此时心里,也不禁有些犯嘀咕,对方名声虽不好,对她也做过那种事,可又放自己又救自己,纠缠种种,恩怨难说,但怎好与他联手杀欧阳克? 如此非但堕了恩师名声,还让他拉入“西毒”泥潭?此事岂是我梅超风所该为? 当即俨然说道:“顾朝辞,你有心相助,梅超风感激不尽,但今日之事,你莫要插手为好!这事交给我来!” 顾朝辞虽不能对她心思,尽数了解,但也能猜到一些,不禁摇了摇头道:“梅超风,都什么情况了,还在这与他讲规矩? 实话说吧,且不提我助不助你了,而是我也看不惯他这做派,你若怕堕了桃花岛威名,那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穆念慈也帮腔道:“是啊,梅前……大姐,这坏胚摆好蛇阵,还带了十几人,欺负你眼睛不便,对你一个女人,如此不讲道义,我们一起动手收拾他!” 她本想叫梅超风前辈的,但也意识到,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不是什么人,再配让她,叫一声前辈了。 毕竟她入了“九指神丐”门下,若叫梅超风前辈,岂非给恩师降了辈了,也只能改口叫大姐了。 梅超风也未在意,毕竟自己还被人喂水喂饭呢,耳听这话,当下也是心有思忖,闭口不言。 欧阳克见几人,想要联手入蛇阵,那是一点没慌。若要跑路,自己确实没办法。但入蛇阵,与自己拼斗,只需很短时间,毒蛇便能散开,到时漫山遍野都是,他们本事再大,想逃也是休想。 想到这里,看着穆念慈,手中轻敲折扇,笑吟吟道:“好妹子,你要来破我的蛇阵?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些蛇可都饿的紧了,你这小美人……” 他话音未落,只听的“哧哧”几声响,眼前银光闪动,细风拂面,欧阳克修行近三十载,毕竟非同一般,倏然间,折扇急挥,脚跟一搓地,身子斜掠而出。 只听的“铮铮”几声响,他折扇挥的急,扫中一些银针,身子退的也快,总算没被银针刺中。 这些银针,自是顾朝辞以“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手法打出去的。眼见欧阳克,死性不改,又是哥哥妹妹的,心中一怒,抖手就是一把银针。 只是顾朝辞内力再是深厚,二人相距总有七八丈远,将这轻飘飘的银针,打出这么远,本就不易,若想伤了对方,终究难能。 欧阳克虽未曾受伤,但也被这一出,吓的心惊胆寒,不由折扇一举,怒骂道:“人传辣手书生卑鄙龌龊,果然不虚!” 顾朝辞这一出手,心中也发了狠,他也是看出来了,欧阳克不出蛇阵,梅超风也不傻,既然“坐山观虎斗”已不可能了,那就得来硬的了。 又见这骚包货还敢骂自己,动念间身形跃起,朝着欧阳克方向,前扑而去,喝道:“梅超风,蛇阵由我来破,不可走脱一人!” 说话间他飞在半空,犹如大鹏展翅,双手也从衣囊中,各攥一把大钢针,双臂一挥,微光闪动,伴随着“嗖嗖”声响,径朝欧阳克射去。 欧阳克目力本就极强,此时正是六月刚开头,月白如昼,见他手中银光一闪,立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纵出一丈开外。 他是躲开了,但适才所立之地,六尺之内的,绝大多数毒蛇,已被钢针钉在地上, 欧阳克浑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手,明显对蛇阵早有准备了。毕竟这钢针长约一寸,与适才所发银针,大为不同,明显就是为了钉蛇的,可他未及想的更多,顾朝辞钢针一脱手,已然凌空发掌,朝他拍去。 而此时,那些蛇奴早就吹哨,驱赶蛇群散开了。 欧阳克要在蛇阵之中,与梅超风对敌,定是不慌,但顾朝辞之厉害,他早有领教,此时见他掌势,又甚是猛恶凌厉。 心知难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欧阳克身子,又斜掠而出。 顾朝辞这时力已用尽,也只能身子落地,他对群蛇确实有些忌惮,刚才朝欧阳克先发钢针,也明知打不中对方,可目的只为,钉住他周围青蛇。 就是考虑到,在自己身子落地借力的一刹那,不能让蛇有机会近身。而今身子一落下,脚尖刚一着地,欲要再次借力跃起时,但见自己落地之后,周围左近之蛇,却立马乱窜,竟无一蛇敢近身。 其实顾朝辞将这小蛇阵,想的太过厉害了,这些蛇是欧阳克在中原之地,遣蛇奴搜集而来,只是利用蛇药,简单调教了一番。如何能与“西毒”欧阳锋,苦心培育的毒蛇,相提并论? 此时顾朝辞施展神功,真气鼓荡,身上蝮蛇宝血的味道,对于毒蛇来说,那种气味,比平时还要浓烈三分,犹如遇到天敌一般,又哪有一蛇敢近身? 顾朝辞见到这一幕,大笑一声道:“欧阳克,今日天要灭你,纳命来吧!” 欧阳克见他身子落地,群蛇退避,心中更是惊骇之极。他和蛇奴不怕蛇,是因为身上涂有叔叔亲配的蛇药,可他凭什么? 心下暗惊不已:“这小子月余不见,武功好似进境颇大,自己根本不可能敌的过他,现又不怕毒蛇,蛇阵没了用武之地,这还怎么打?” 而这时顾朝辞身形展动,身子抢上,直取欧阳克。 穆念慈也见顾朝辞不怕毒蛇,已知此理,俨然说道:“梅大姐,我发钢针,克制蛇阵,你取了这几个蛇奴性命,不能让一人走脱了!” 梅超风对欧阳克已下杀心,自是清楚,此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天下之大,非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或许还得连累桃花岛。当即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稍微克制一下蛇阵,今日这帮人,要走脱一个,那梅超风也就白活了!” 说话间,两人同时抢出。 这些蛇虽然散的,漫山遍野都是,可穆念慈也喝了蝮蛇宝血,群蛇自不敢近身,她只管从衣囊中,拿出钢针,不时挥射而出。非但不觉害怕,还觉心中畅快之极。 近一个月,她被顾朝辞逼着,勤练这“漫天花雨掷金针”,今日可算是派上用场了。看着钢针洒出,将蛇钉住,它们又不能移动,只能来回扭动,别提有多乐了。 梅超风也紧随穆念慈,这些蛇奴见状,立马指挥群蛇,不停涌向二人。可穆念慈不但双手钢针连发,身上宝蛇气味,也散发出来,群蛇非但不敢近身,还有“哗变”之像。 两人进了蛇阵后,脚下一直不停,离这些蛇奴姬妾,越来越近。 穆念慈估算了一下距离,只觉时机已到,喝道:“梅大姐,动手!” 她语音未落,梅超风也听到了对方呼吸声,手中长鞭一抖,劲灌长鞭后,犹如一条笔直长枪,瞬间刺了出去,犹如白蛇出洞。 就听“扑”的一声,一名白衣蛇奴,已被扎了个透心凉,连声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这梅超风手中银鞭,有三丈多长,只要距离一够,陡然出手,这帮蛇奴岂能幸免? 梅超风一鞭捅死一人,手臂一收,再次挥击而出,只听的风声飒飒,那些姬妾此时正围在一处,她们也得欧阳克,传过几手功夫,见这一鞭横抽而至,挟风带雨似的,几人连忙举剑格挡,只听的“铮”“啪”几声响,三人已然横飞而出。 梅超风何等人物,就只一鞭,便抽断几人长剑,余力未衰,击中人身,三名姬妾当即被打的皮开肉绽、筋断骨折,跌了出去。 梅超风本就凶厉,另几名姬妾蛇奴,见状已然魂飞魄散,几名姬妾立时凄声喊道:“公子师父,救命啊!” 欧阳克此时自身难保,听到姬妾求救之声,也是有苦难言,而今,到底谁救谁啊? 欧阳克也是聪明之人,知道自己并非顾朝辞敌手,便使出轻功“瞬息千里”,东奔西逃,不住的大兜圈子,始终不与顾朝辞交手一招半式。 顾朝辞一逼上前,欧阳克不待他近身,就早已逃开,但他想要夺路而逃,也非其所能,毕竟顾朝辞掌力厚重,又变化莫测,每次没跑两步,便被掌力逼了回来。 顾朝辞也一直,在观察他的身法,跑了这阵,他也看出来一些门道,忽地跃在半空,一招“飞龙在天”,双掌如刀,往欧阳克头顶下劈而来。 欧阳克哪敢接招,急忙向左蹿去。哪知顾朝辞这一招,却是虚招,料定他必会向左闪避,当即在半空中,腰身一扭,身形闪动间,已落在了欧阳克正前方八尺处,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直推而出,大喝道:“给我死!”这正是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 他是下了狠心了,这王八羔子武功不咋地,轻功着实了得,一直跑,得跟他耗到什么时候,好容易逮着机会,自是出手就开大! 欧阳克虽知顾朝辞厉害,但也没料到,他竟能在半空,凌虚转身,已惊得张口结舌,正自寻思,他武功进展怎地这快?这不正常啊! 可见对方此招一出,猛烈掌风扑面而来,逼得自己呼吸,都已不畅,哪有时间寻思这些? 好个欧阳克,就在这熨帖之际,连忙顺势后仰,全身猛然一缩,滚成一个圆球,直接来了个“驴打滚”翻了出去。 他这形象虽然不雅,但已躲开了这记掌力,尚未站起身子,右手拇指又一按自己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飞出,携带风声,钉向顾朝辞。 顾朝辞浑没料到,似欧阳克这等骚包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能做出这等事来,显然在生命威胁面前,什么风度形象,都可弃之不顾了。 而且顾朝辞,也有些佩服这家伙,他眼见敌我实力悬殊,早将欧阳克当作瓮中之鳖了,只待三招两势,便即手到擒来。 哪料想对方手段层出不穷,躲开自己一掌,还能发难反击,这几枚暗器虽然微小,却是来势又猛,破空有声。 说时迟,那是快。 就在这弹指一挥间,几枚暗器,已到了顾朝辞眼前,饶是欧阳克扇骨藏钉,巧妙至极,但二人相距一丈开外,又怎伤的了他?就见他冷冷一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说着身形一动,振袖一展一挥,他内力深厚,气贯衣袖,这衣袖顿时扯的便如一面青墙一般,将这几枚暗器,又全都扫向欧阳克,风声呜呜,比来时更劲。 欧阳克此时身子刚一站起,闻得暗器破空而来,身形急忙纵跃躲开,可他这一躲暗器,顾朝辞已到跟前,“呼”的一掌,径拍他的肩头。 欧阳克适才又是躲掌、发钉、躲钉,已然竭尽所能,而今两人相距这近,还哪有机会跑,也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救命绝招,看是否能够打出一线生机来,想着身子斜侧,一拳侧击顾朝辞臂弯要穴。 顾朝辞变招奇快,掌势斜翻,挥臂横扫,瞬间就与欧阳克手臂撞在一起,可突觉对方手臂,好似柔软无骨,自己这股猛力,竟然有种打到了空处之感。 而且对方手臂又是一绕,那拳头竟直扑自己面目,这一招可大出顾朝辞意料之外,这胳膊还能这么玩?立马退开一步。 这欧阳克也是得势不饶人,见顾朝辞被逼退一步,紧忙揉身抢上,挥拳再打。 顾朝辞见他拳影重重,拳风汹涌,拳头竟然无所定向,一时之间,竟不知此拳,要打向自己何处,而且刚才那手臂转圜无形…… 灵光一闪,猛然记起这是“西毒”欧阳锋,多年苦思而创的“灵蛇拳法”。 此拳法讲究攻无定向,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圜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小说中是欧阳锋本想用来,试图在华山二次论剑时,出奇制胜,可被欧阳克提前泄了底,被洪七公看到,回去一研究,立马知道破解此拳之法,反打了欧阳锋一个措手不及! 从那以后,欧阳锋再未用过此拳,所以小说中也未再提,他印象也不深。 可此时一见,欧阳克这等攻击手法,立马记了起来,心想:“这拳法要是欧阳锋亲使,以自己如今能为,或许无从抵挡,可你这点道行,又能如何? 自己刚才只不过见此奇招,出于谨慎退了一步,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心念电转也只一瞬,这时脚下不退反进,身子再次抢近,一招“利涉大川”,反打侧击欧阳克腰部。 欧阳克一听此招风声,哪敢怠慢,也顾不得再打对方,立马变招横臂下格。 只听的“砰”的一声,欧阳克“啊”的一声,惨呼脱口而出。 这一掌含劲蓄锐,蕴含“九阳神功”又是以“降龙十八掌”的招数打出,饶是欧阳克用“灵蛇拳”手法,手臂一扭,卸了大多力道。可就是三分力道及身,也已然震断了其小臂。 本来小臂被震断,欧阳克身为西毒传人,内功根底不弱,这等疼痛自然忍的住。 但顾朝辞这掌附有九阳神功,一掌击中欧阳克小臂,掌劲入体,一股阳刚气劲好似游走,他手臂胸口经脉之中,那种痛苦滋味,难言之极,远胜小臂断裂的疼痛,自然惨呼出声。 顾朝辞也是下手不留情,一掌建功,再次一掌“震惊百里”,这掌重要的就是势,借他本身之势,也利用欧阳克此时受伤的颓势,一掌拍出,真可谓是虎啸龙吟,气吞山河。 欧阳克一见此掌来势,真是石破天惊,瞬间如丧考妣,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没救了!要死了!” 此时穆念慈、梅超风二人联手,片刻间,将剩下的几名姬妾和蛇奴,已然通通毙于手下。十三人,一个不曾走脱。 顾朝辞内力频使,身上气息散发出来,群蛇早想逃离此地,只是有蛇奴强行控制,此时众蛇奴死伤殆尽,群蛇只要还能游动的,瞬时之间,也跑的干干净净。 顾朝辞这掌拍出,用了四成力,体内留有六分力,不出意外,欧阳克也就是被震死的下场。 可猛觉背后风声一响,随即一股凌厉无比的力道,直扑自己背心,躲闪已然不及,他哪再顾得上,收拾欧阳克,自也不及转身,急忙双掌向后,运力拍出。 他对来袭之人,心有猜测,知道对方武功高深,掌力纵然不如师父,也定然非同小可,哪敢轻忽,当下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 “砰”的一响,岂知掌力与这股力道甫接,刹那间眼前一黑,胸口气为之塞。 顾朝辞心下大骇,体内的六成余力,也立马释放而出,抵消来力,与此同时,左脚尖轻一点地,借势纵起,他人在半空,吸一口气,吐一口气,气息已然调匀,轻飘飘的落在地下,仍是神完气足,稳稳站定。 看向来人,见他身子,微微一晃,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先道得一声“好”。 此时他正抓着欧阳克手肘,一声“去!”将其向后扔了出去,显然对方出掌震退自己、再抓住欧阳克,几乎同时进行了。 欧阳只觉自己有如腾云驾雾,身子飘起,又极速坠落,眨眼间,就飞出了七八丈,想要急提内息,可刚才这人手只一托,便劲透经脉,内息一时竟无法通畅,只听的“咚”的一声,已然正面着地,重重摔了一跤,嘴里一吐,手里竟然多了几颗牙。 欧阳克又羞又怒,但也知这是碰上高人了,一句话也不敢说,急忙用单手撑持,爬起身来,跑了开去,也没人再出手拦截。 穆念慈眼见顾朝辞,被来人一掌击退,大大吃了一惊,连忙奔了过来,拉起顾朝辞的手,就道:“辞哥,你没事吧!” 顾朝辞摇了摇头,才有空打量来人,见他身材高瘦,穿一件青色长袍,头戴方巾,这幅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容貌也很是怪异,除了两颗眼珠与常人无异,还在转动,脸孔却与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顾朝辞知道,他脸上定然带了人皮面具,就这幅装扮,又能一掌打退自己,当今之世,身具这等武功之人,也没有几个。此人若非“东邪”黄药师,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此时却是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徒弟,人家刚才还小看你,你不但救敌人还要打我?有没有这么办事的!黄老邪!真他妈得够邪! 这种脑回路,都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顾朝辞也很是佩服对方武功,他早都想到黄药师可能在这,早就严加戒惕,对战欧阳克时,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可突然间,这人就能出现在自己身后,虽说给了自己一掌,但显然并非是要伤自己,目的就是救下欧阳克。他若不这样做,也肯定救不得对方。 穆念慈见顾朝辞没事,这才转头看向来人,见他这幅怪相,也不知他是从地下凭空钻出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此奇诡万状的出现,不禁暗暗称奇,可随即心头大震。 她深知顾朝辞这月余时间,武功突飞猛进,与七公都能对战好多招,不落下风,竟被来人一掌,打的飞出这么远,这人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心下也不禁有了几分惶恐。 “你们几个小鬼,当下还不赶紧,束手就擒,还要本大侠动手么?” 此时他与顾朝辞、穆念慈、梅超风距得极近,梅超风最远也不过五丈,可这说话声不但飘飘忽忽,似是从老远的地方传来,那每个字,也好似一根尖针,刺入听者耳朵一般,语声竟别有一种慑人之力,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顾朝辞也是眼神一凝,他岂能不明白,这是黄老邪,以上乘内功催发出来的声音,就好似“腹语术”一般无二,明显不想让梅超风,听出本来声音罢了。 顾朝辞见他有此闲心,也有心陪他演一把,若能好好交番手,对自己也有好处。 毕竟洪七公第二次与自己交手时,明显有意留手,或许是怕太过打击自己,打得也不过瘾,今天遇上这位,倒是个好机会。 遂向前踏了一步,将穆念慈掩在身后,昂然道:“阁下又是哪位,口气如此之大? 看你武功不弱,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这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你都敢伸手架梁子?真不怕桃花岛主找你算账吗?” 梅超风也是手持银鞭,边走边做,侧耳倾听状,很是疑惑道:“顾小子,这人站在哪里!我怎听不到?” 这话一出,穆念慈心中很是忧虑,这梅超风何等耳力,这人现在离她面前,不足三丈,她竟听不出来?不由说道:“梅大姐,这人就在你正前不足三丈!” 梅超风一听此话,心头也是巨震,凭她的武功与耳力,竟察觉不到这人丝毫声息,心知这是碰上前辈高人了,手中长鞭一收,拱手施礼道:“前辈,您是当世高人,梅超风也不敢冒犯您的虎威。可今日之事,确实是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前辈拉偏手,对桃花岛主,有些太过不敬了吧?” 顾朝辞见梅超风,也不是完全的莽啊! 想是西毒不在此地,刚才自然随便骂了,当着货真价实的高手,就小心说话,也知道搬靠山出来,撑场子了。 这帮江湖成名人物,真的有意思! 而且最令人捧腹之事,就是拿黄老邪,吓唬黄老邪,这操作,可还行? 这神秘来人,的确正是“东邪”黄药师,他为找女儿,刚出岛不久,好巧不巧,就在苏州遇上了梅超风。 他一路尾随而来,几人动手情景,早已映入眼中,眼见顾朝辞心思诡谲,口若悬河,武功却是洪七公嫡传,虽是有些惊讶,但事实胜于雄辩。 这黄药师虽是倜傥飘逸,于这“名”字,却瞧得过重,未免有碍,他也心有所知,但改不了了,他也不会改! 眼见自家徒儿与北丐传人,联手对付西毒侄儿,心中自是不满,方才出手救下欧阳克。 耳闻眼见梅超风这幅样子,虽有心疼之意,但在此际,心头也仍不禁一乐,暗想:“不长进的东西,与老叫花传人,合力对付西毒门人。这岂非东邪、北丐不如西毒? 这臭小子心眼活泛,不尽不实之言,张口就来,也不知怎地哄了老叫花,还会“弹指神通”,莫非是你传给他的? 刚才满嘴又是污言秽语,如今倒知道,搬师父出来了?瞧我吓你一吓!” 动念间,就见他“嘿嘿”怪笑道:“桃花岛很了不起吗?你拿它来吓唬我,那是打错了算盘! 而且什么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你一个桃花岛弃徒,勉强也算得半个,但这小子又算怎么回事?他也能算桃花岛的人?” 今日本大侠,就是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你待如何?” 他这番话,声音又低又哑,恍如敲着一面破锣,静夜里听来有如枭鸣,极是刺耳。 穆念慈越听他的声音,胸中越是作呕,只觉得浑身上下,有数十只虫子在爬一般,又似乎四周都有一双邪恶眼睛,在看着自己,忍不住低下头去,掩耳不听。 顾朝辞哪知黄老邪,竟然有这恶趣味,心想:“你们师徒俩玩吧,玩开心!” 可黄药师此话一出,直接恼了梅超风。 梅超风听他一掌,震退顾朝辞,又让自己听不出呼吸之声,自知其武功远胜于已,可这人敢拿桃花岛开玩笑,那就是对自己恩师不敬! 这种情况,梅超风若是忍了,也就不是梅超风了! 在她心里,就是被人一掌打死,也不能堕了桃花岛的名头,立即厉喝一声道:“老娘看在你是前辈高人份上,对你颇多容让。 你倒如此不知进退,在这倚老卖老起来了,桃花岛的事,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来来来,今天咱们就见个真章! 让老娘也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敢放此狼言大口!” 话音未落,人已然纵身而起,手中银鞭横扫而出,又接着道:“顾小子带她快走,我来拦着他!” 梅超风心知对方善者不来,武功太高,自己定非敌手,若能缠住对方一会,让顾朝辞两人逃的一命,也是还他相助之情了。 “梅大姐!” 穆念慈一声惊呼,随即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也有些咂舌不住,这玩的哪出? 刚还说梅超风很识时务呢,这会一言不合,就开干了,还是那个莽婆娘,而且莽起来,那是真的莽! 不过也正好是个机会,毕竟她都知道有恩必报,自己若不帮梅超风,在哪都说不过去。 说是迟,那时快! 梅超风已然挥鞭横扫而至,鞭势凌厉至极,在她眼里,这神秘人,武功定然厉害无比,又岂敢有丝毫怠慢,自是竭尽全力。 只见这怪人身不动,足不抬,右臂一挥,一手探出,让过鞭梢利刺,抓住鞭身,手臂往回一收,用力一带,梅超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子根本定不住势,被扯了过去。 梅超风心念急转:“自己就是弃鞭而退,又能如何?人家是动弹不了嘛?这人的武功也太高了!”她也不想着发力拿势,反而借势近前。 梅超风挥鞭到怪人抓鞭,都是电光石火之间。 而这时,顾朝辞身形,也是如电而至,双掌一挥,一招“时乘六龙”直袭对方前胸。 这怪人当此关口,还在说道:“什么黑风双煞,辣手书生,别人怕你们靠山硬,不敢动你,本大侠可是不惧,今就让尔等尝尝厉害!” 话音未落,左手凌空一劈,一股猛力朝着顾朝辞,着地卷来。 顾朝辞虽未和黄老邪交过手,但见他这股劲力,来得猛烈古怪,想必正是“劈空掌”,连忙变招,双掌下捺,二股掌力一撞。 顾朝辞借势一个倒翻筋斗,轻飘飘的落了地,很是气定神闲。 这怪人此时已然一把扯过梅超风,右掌探出,掌影飘忽不定,又迅疾如风。 梅超风双目已盲,这掌快捷绝伦,也只觉一股微风扫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掌拍在了腹部,跌了出去,倒在地上,没了声响,生死不知。 黄药师打梅超风,也只运了三分力不到,让她闭气,晕了过去。 但眼见顾朝辞稳稳落地,这一下,虽是佩服对方内力深厚,可也有些恼了。 毕竟他刚才这掌不但用了七分力,还施展绝学“劈空掌”,本想让对方摔个跟头,哪料人家,稳稳接招,稳稳落地,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冷声一笑道:“嘿嘿……好小子,真有你的,再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也不见他抬腿作势,身子便如段立木般,平射过来,真可谓形如鬼魅,双掌裹挟劲风,直击顾朝辞前心。 其实黄药师有些轻敌了,别说顾朝辞内力深厚,掌法高明,抵抗消解来势,这幅动作做的不假思索,很是流畅。 再说他本就有心与黄药师过过手,自然不会相让了,当然,他也非“上帝”,一时之间,哪能面面俱到。 而今眼见黄药师来势迅捷,虽有惊讶,仍能审度敌情,辨别轻重,疾地一侧身,让过来势,左掌一引,右掌顺势拍击而出,直击对方肩头。 这正是降龙掌法中的“见龙在田”,也是顺势反击的妙招,此掌去势奇快,劲力雄浑。 黄药师一击不中,又见对方掌力雄劲,已将自己全身笼住,他不愿以力取胜,脚下“灵鳌步”随心而出,身体好似,装了机簧般一顿一撑,已然退出了一丈开外,眼神中又是惊骇又是赞许,频频点头道:“好小子,不坏不坏!”。 顾朝辞一掌走空,刚要变招,再次出击,黄药师忽地身影一晃,双掌挥动间,瞬间已连发出十余招攻势。 顾朝辞只觉眼前身形如电,掌影飘忽,根本不知这掌,从哪里而来,要击向何处,而且劲力凌厉如剑,只得内力鼓足,双臂连动,勉力化开这十余式攻招,却觉胸口气息重浊,当下退后几步,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惊道:“这应该就是落英神剑掌了!”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顾朝辞登时想起,师父曾说,东邪武功,相较而言,以快闻名,但纵使如此,两人只交换数招,自己都接的如此勉强。便知自己果然离五绝,还有所差距,也全非内力问题了。 岂知此际,黄药师也在心惊不已,自己“落英神剑掌”乃是平生绝艺,那是因顾朝辞虽是小辈,但其厉害早已见识到了,也不敢太过轻慢,一上手便用了八分力,还想攻其无备,一举击败对方。 哪知顾朝辞虽略显慌忙,仍然轻描淡写般的,化解了自己攻势,所有招式,更是无一不妙到毫巅。 他一向于武学上极为自负,以为王重阳一死,他的桃花岛勤修苦练二十年,天下再无敌手,必是天下第一。 哪料洪老叫花调教出来的弟子,就如此了得,师父如何,可想而知。 再者这小子,掌法是洪老叫花的,内功却决然不是,也不知师父是谁? 又一想,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假以时日,我等这些老家伙,恐怕都会做了踏脚石啊。我还在想着天下第一,岂非是个笑话? 他潇洒不羁,此时心下一宽,不由笑道:“好小子,当真不凡,适才我攻你几招,你也攻回来,这才公平!” 顾朝辞自得洪七公指点之后,武功造诣的确大有精进,这才面对黄药师这等人物,才不禁有些技痒难耐。 但双方过了几手,人虽未表露身份,但顾朝辞明知,此人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宗师黄药师。而今听人家似有考教之意,不免有些游移,只觉无论出什么招数,亦难入他法眼,竟不知递什么招,方才合适。 黄药师何等人物,已然看透他心思,大笑道:“好一个贪心小子,尽你生平本领攻来便是,莫非将我一招打败,方始心甘?” 饶是顾朝辞面皮甚厚,面色瞬间一红,寻思:“顾朝辞啊顾朝辞,你真是飘了太狠了,莫非真想一招干翻人家啊?能与高手多动手,多么大的好事,还想这想那!” 言念及此,收摄心神,净扫灵台,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等等种种玄微隐奥的诀要,尽现脑中,右掌一提,缓缓向黄药师左肩拍去。 这一掌去势极缓,但掌力虚虚实实,黄药师不禁“咦”了一声,脸上有人皮面具,也看不出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拈起食拇二指,余下三指向他手腕拂去,口中轻描淡写道:“有点门道儿。”但眼神凝重,如遇劲敌。 顾朝辞手腕翻转,脚下飘闪腾挪,躲开他一拂,陡然间掌势突变,将六成内息沉在丹田,四成外烁,手中仿佛拿着一把丈余长的无形兵刃,劈扫推拉,气势如虹。登时掌风呼呼,招招不离黄药师,直如疾风暴雨,沛然难当。 黄药师此时也将功力提到八成,掌腿兼用,也是见招拆招,见势破势,那身法施展开来,整个人直如一条神龙,盘旋飞舞,声势骇人,双方真力激的周围数丈之内,嗤嗤声响,隐隐还有风雷轰鸣之声。 三十余招甫过,顾朝辞脑中已然一片空灵,只余种种心法诀要,如小溪般汩汩流动,至于对手是谁,已无关紧要,先前畏首缩尾之心态亦是烟消云散,自是有若天助,神勇大增。 这等变化,黄药师感受自是最为清晰,心下一凛,戒意陡生,暗道:“切莫八十老娘,倒绷婴儿手。今要是输了,黄老邪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一招一式,均是加意为之,倘若他要击败顾朝辞,亦不为难。 但既要遏住其攻势,又要不使他气馁罢手,还要让自己不输给对方,这一手恰到好处的功夫,就是难乎其难了。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一百余招,一招一式,俱是有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 ------题外话------ 感谢嗷呜okay书友打赏,在下在此诚恳拜谢书友支持了! 第61章可知林朝英 顾朝辞运掌成风、力去如山,斗到此时,他也觉运劲从心所欲,对各种神功秘籍中的一些关窍,也好似豁然明朗、领悟更深。 黄药师一代奇才,华山论剑时,才四十多岁,武学修为已然登峰造极,是五绝中最为年轻之人,而今功力愈加精纯,真可谓功深老辣,稳如磐石,他虽将对方来招,一一化解,但心中益发震骇。 顾朝辞适才与欧阳克相斗,他看得清清楚楚,单论武功造诣虽属可观,但在他眼中,亦不过只算“过得去”而已。 不想这时的顾朝辞,攻势加剧,种种匪夷所思的招数,没头没脑向自己招呼过来,而且随着每一招使出,这武功都好似在逐步递增一般,心下不由啧啧称奇。 黄药师心念动处,自己所使招数,也益发老辣泼利,只听得风声飕飕,掌影在顾朝辞身旁飞舞,掌锋到处,犹如斧劈刀削一般,已然柔极蕴刚,这正是“落英神剑掌”。 如此一来,顾朝辞渐渐不敌,登处下风。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一旦豁然贯通,招式无滞无隙,但他九阳神功,毕竟尚未大功告成,内力积厚虽厚,但不够精纯,武学中不少精微奥妙之处,使将出来,终究有些似是而非,不能尽臻其妙。 这“落英神剑掌”乃是黄药师自创的得意武功,岂是浪得虚名?但他斗到此时,越看越觉,顾朝辞并非只会洪七公武学,有些竟似九阴真经中的招数。 这令他心下甚是不解,他当年得了《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虽未习练,但也遍观其貌,其中所载武功,对他来说,也不是太过神奇,只是一段怪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见对方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虽不能确定,他从何处得到的,但肯定与梅超风无关。她手里只有下卷,若无上卷扎根基,这小子再是天纵奇才,如此年纪,绝不会有这等造诣! 黄药师心有思忖,就想着若尽观其能,或许能够让他破解那段怪文难题。但所谓劲由心生、意与神会、身与心合、心到力至。 劲力大小就是由心念控制,他想引着顾朝辞尽展所学,手上自是一慢,内力也是一弱。只过数招,反被顾朝辞压在了下风。 黄药师焉能接受如此情况,当下功夫又变,双手中指连弹,真力“哧哧”作响,上下左右,纵横捭阖,各种去力、回力揉杂一处,攻击顾朝辞身上要害穴道。但顾朝辞双掌起处,掌力左牵右推,将他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指力,一一拨开卸去。 黄药师见他对掌力循环牵引之道,掌握都很是精深,不禁寻思:“这小子真的只是看起来这大点?莫不是一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吧?” 顾朝辞在遇上洪七公这种绝顶高手之前,从未输于任何人,正因如此,虽会听风辨形之术,但较洪七公这种高手差得太远。 洪七公又指点顾朝辞,真正的听风辨形之术,实因真正武学高手,出手往往虚实结合、虚实随意转化,又能将内力藏住,不露虚实进行攻击。这听风辨形之术,若不到家,往往一招之间,便会为高手所伤。 顾朝辞内功根底强,悟性又高,这一个多月下来,进展自是斐然。黄药师“弹指神通”再是犀利,内力再是无形,但想伤到顾朝辞,所蕴劲力自是不小,总有风声可辨,顾朝辞掌法精妙,掌力又厚,自抵挡的住。 转眼间,两人又过五十多招,黄药师先前以八九成功力,尽能克制得住顾朝辞,可如今想要制人而不伤人,却发现大不容易了。而自己生平对敌,亦不过以六、七成功力而已。能让他全力对敌,也就与自己齐名的寥寥数人,心下已然骇绝。 但他乃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于武学之道,更是无所不通,稍加思索便既了然于心了,不禁暗赞:“这小子真乃武学奇才也!” 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三者俱为不世奇功,只消精通一种,使足以横行天下。 但这三种神功,玄奥精微之处甚多,一般人纵使浸淫终生,也未必能有所成就,若是习之不当,反遭其害。 即使顾朝辞天资聪颖,若想完全融会贯通、大功告成,没有十年八载,断无可能。 但洪七公在掌法造诣上,较之黄药师犹有胜之,不但将自己掌法倾囊相授,也将《九阳真经》中的高妙拳理,以及自己所通拳理,对顾朝辞祥加解释、传授。 顾朝辞天赋异禀,对几种神功,领会益多,至与洪七公最后一战中,内功、轻功、掌法已渐呈融合之态。 此际得遇黄药师这等大高手,一番激发之下,更何况他并无伤人、毁人之意,又存有一探究竟之心,此时之作为,与明师指点、传功、督导,殊无区别。 顾朝辞以九阳神功之心法与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之诀要,一一印证,先前种种幽玄难解之处,大有领悟,种种神功如水乳交融一般,招数之犀利,身法之神妙,豁然天成,一招一式,少了斧凿痕迹,多了武学大宗匠之手笔。 此时顾朝辞与黄药师疾转不已,忽东忽西,倏上倏下,真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顾朝辞将九阴真经中的精妙身法,尽数施展出来,黄药师身法更是如鬼似魅,奥妙难言。 此时月至中宵,将四下照的如同白昼,穆念慈先前,还能大概看清楚两人身影,到了这时,两人本都身着青衣,就见是两条影子,蹿高伏低,仿如有形无质的青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头晕脑胀,哪敢再看? 只能不禁替情郎,捏了一把冷汗,两手手心,都是湿漉漉的,那颗心更提到嗓子眼儿了,随时都要蹦出来的节奏。 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又过了四十多招,黄药师心想:“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这身内力,而今却连掌法中最为高深的,循环牵引之道领悟到了如此地步,不能再打下去了,让他打到三百招,若被老叫花知道了,以后哪有脸再见人!” 他身随心动,内力催发到了极致,当即双掌飞舞,忽拳忽掌,拳劲掌力攻左击右、攻前绕后,似实而虚、似虚却实,脚下也是飞足连踢,似幻似真,这正是黄老邪的“东风绝技”。 这一下情势突变,顾朝辞接了数招,当即感到口干舌燥,隐隐不支,就听黄药师大喝道:“好小子,再接这招!” 一言甫毕,突然两掌齐出,快似电闪,当真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对方含劲于内,风声也无,根本不知他要打哪里。 顾朝辞大惊之下,也是双掌齐飞,一招“见龙在田”应手而出,掌力汹涌,随即左跨一步,就是丈余,以防来招。 但黄药师只微微一笑,左掌拂出,将顾朝辞这股刚猛掌力,卸向旁处,身形一闪,紧随其上,右掌径拍顾朝辞肩头。 好在顾朝辞出招,留有余力,右手疾拍,黄药师腕上脉门。 岂知黄药师掌势飘忽之极,掌势扭动,掌面翻转,直拂过来,顾朝辞一招挡空,暗叫一声:“遭了!”脚下一动,再向右侧闪,以避对方掌势,双掌欲要再出。 但黄药师如影随行,掌势又变,化直拂为斜劈,顾朝辞掌还未及拍出,黄药师手掌,已然抵在他腹部,覆盖了“中庭、鸠尾、巨阙”等多处穴道。 顾朝辞一惊之下,神功急催,欲待继续出掌拒故,却觉几处穴道,同时一麻,真气运行已然不畅,情知对方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神功还未大功告成,脏腑登时震碎。 何况自己纵使神功大成,若被黄药师这种人物,制住要穴,也万万经不住这一掌,只得放下双手,挺立不动。可也不由佩服:“这天下五绝果然都是名不虚传,他竟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变动攻势,好生厉害!” 其实顾朝辞也是有所不知,黄药师这一招之中,实乃包含了无数招式之变化,而且就这一招,更是“落英神剑掌”中的绝招,他精研十年,本拟在二次华山论剑时,用以争胜夺魁,虚虚实实、后招连绵、无止无断,又岂能那么简单? 他以如今年岁,得到高手指点,也就一个来月,就能逼的黄药师用出这招,也足以自豪了,洪七公若知有徒如此,也必引以为傲,大吃三天不可。 顾朝辞心念动处,就见黄药师撤掌回臂,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当真了得,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老朽了老朽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说着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对晚辈多方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留情倒有,指点谈不上!小子,我有几句话问你!” 顾朝辞面容如常,很是镇静道:“黄岛主有话但问!” 黄药师眼神一凝:“你认得我?”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不认得,但知晓!” 黄药师微一思忖,点了点头,很是漠然道:“老叫花将打狗棒都传给你了,对你说说我,也自正常!” 这时的他,声音清朗,显然不在刻意隐藏了。只是梅超风直到现在兀自未醒,穆念慈早都查探过了,见她好似睡着了一般,也不敢擅自救醒。 而今听到这神秘怪人,竟是黄药师,悬着的那颗心,才回了肚里,便走到了顾朝辞身边,两人站在一处。 顾朝辞神色一正道:“黄岛主果然法眼如钜,睿智无两,晚辈佩服!” 黄药师也从脸上,将那张人皮面具,扯了下来,这本来面目露了出来,见他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顾朝辞见他这等形貌风姿,心想:“也难怪能生出,黄蓉那等钟灵毓秀的女儿来!”就听他道:“你的武功好的很哪,老叫花就那么大本事,也能调教出你这等人物来?你跟他学了多久?”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涩然道:“晚辈在一月之前,拜入恩师门下?” 黄药师瞬间勃然变色,怒声道:“你这小子,当真胡说八道!一个月? 你是欺负黄老邪,眼瞎心盲吗?” 穆念慈一听这话,赶紧帮腔道:“黄前辈,这是真的,我们是和黄师妹,一起拜入七公门下的,他没有骗你!” 黄药师看了看穆念慈,再看了看顾朝辞,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的黄师妹?是谁?” 穆念慈便将黄蓉与他们,一起拜入,洪七公门下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黄药师得闻女儿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肚里。但也瞬间猜到了,女儿跟自己,都不好好学武,而今却主动拜师洪七公,明显都是为了那个叫郭靖。心下不由蕴怒,火气蹭蹭上涨,面色一紧,杀气腾腾。 一瞬间,这荒山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诡异了。 穆念慈见他本来还好好的,一脸平和,脸色突然这么臭,不由腹诽道:“难怪他叫东邪,果与常人不同!” 顾朝辞倒很能理解,这是老丈人,第一次听到女婿的通病,毕竟自家的小白菜刚长好,就有…… 这种“飞醋”,老父亲基本都不可避免! 黄老邪再邪,在这点上,也与俗人无异! 黄药师对这个还未见面的郭靖,憋了一肚子气。倒也不至于,发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心绪稍一平复,看着顾朝辞,很是肃然道:“你以前师父是谁?你的内功与九阴真经,跟谁学的?” 顾朝辞便将“九阳神功”是怎么回事,复述了一遍。 黄药师听完之后,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直看了半晌,当才长叹一声,很是谓然道:“王重阳啊!王重阳,嘿嘿,黄老邪自负不世奇才,比起他来,也真的差远了! 天下第一,嘿嘿…… 罢!罢!罢!” 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顾朝辞,问道:“那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也是从他那里学的吗?” 顾朝辞见他眼神犀利,神光湛然,心中一凝,默然半晌,方道:“这事晚辈不太好说,我手段用的不太光彩,说出来怕前辈笑话!” 黄药师眉头一挑,凝声道:“怎么个不光彩法?” 顾朝辞沉吟道:“不知前辈可否听过林朝英?” 这时就听“樱咛”一声,穆念慈转头一看,竟是梅超风正好苏醒过来。 黄药师闻得“林朝英”三字,也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很是慨然道:“我虽未见过她,但从王重阳那里听过她,她很厉害。” 梅超风一经醒转,初听黄药师的声音,整个人都有点懵,这时再一听“王重阳”三字,哪还不知,这定是师父到了,一般人哪有资格,直呼王重阳其名? 顿时激动的大叫师父,又连滚带爬,到了黄药师身前,跪倒在地,边磕头边更咽说道:“师父,师父,徒儿给您老磕头了,磕头了,磕头了!” 这是荒山,风吹雨打的,土质何等坚硬,她磕的那是砰砰直响,让人听着都疼。 顾朝辞知晓黄老邪脾气古怪,自不能直接说,九阴真经是从梅超风手里夺来的,那样弄不好,得出大事,正想“合情合理”叙述来由,没想到梅超风,醒的这么巧。 但见梅超风这样,也不由寻思:“黄老邪那样处置徒弟,可这帮徒弟一个个,却都对他敬爱有加,至死不悔,也真是奇了! 这到底是什么属性问题,还是人格魅力、师恩如海之故啊? 这种事也就如今这种时代了,前世,纵有这种师父,却到哪里,去找这种徒弟啊?” 他正自思忖,就见黄药师对着梅超风,很是森然道:“你适才为了我的声名,竟不顾自己性命,倒也是有心了!” 梅超风连忙爬起,抱住他的两腿,呜咽道:“师父,师父,弟子不成器,与别人联手对付西毒门人,给您老丢脸了!” 她久经江湖,又对师父很是了解,自然知晓师父,为何要救欧阳克的原因。 黄药师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梅超风身上,表情很是冷峻,她瞧不见,也就罢了,穆念慈倒替她,颇为担心,生怕这“邪人”一掌击下,打死了她。 黄药师面色虽冷,但见她又像小时侯一样,一犯错就抱住自己大腿撒娇,再看她双目已盲,披头散发,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心中一痛,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做了大恶,也吃了大苦! 唉……玄风呢?怎么一路上,只有你自己?” 梅超风凄声道:“玄风师哥,十年前就被人杀死在蒙古大漠啦!” 黄药师一听这话,眼神一寒,冷声道:“谁杀的?” 梅超风就将“江南七怪”与他们怎生结怨、相遇,大漠荒山恶斗,郭靖又是怎么杀了陈玄风,讲述了一遍。 黄药师这时的心情,简直五味杂成,他对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实则很是痛恨,但他这人,脾性古怪,很是护短,容不得外人,欺负自己弟子。 刚才欧阳克摆蛇阵,欺负梅超风,又仗着西毒的势,还隐隐然,敢不将桃花岛,放在眼里,便想给他个教训。 但见顾朝辞打断了对方胳膊,自己是何等身份,也不好再次出手了,但刚才那一抓一扔,劲力也使得恰到好处,不但要摔他一下,还要撞掉一嘴牙,可见黄药师的心眼,也不是很大。 而今闻听郭靖杀了自己徒弟,还与自己女儿瓜葛颇深,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不由哼了一声道:“你先起来!” 说着看向顾朝辞道:“你提起林朝英,这是何意?” 顾朝辞振声道:“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有幸曾在终南山古墓,见到一部分九阴真经,正是王真人为了压服林朝英武学所留,所以就被我,给偷学来了!”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立时哈哈大笑,半晌不能自制。可他越笑,梅超风心里就愈是发寒,她心里清楚,师父若知九阴真经从自己手里流将出去,自己绝没有好下场。 可也在寻思,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能瞒过师父吗? 却不料黄药师笑声一敛,大为叹服道:“林朝英实乃当世奇女子,她当年武功不及王重阳时,却靠智计,就赢了一阵,让其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我为王重阳解了疑惑,没想到,后来的林朝英,在武功上,也能逼的王重阳自毁诺言,了不起啊了不起!” 话音刚落,又话锋一转道:“王重阳武功再高,却辜负了一位奇女子啊,也不知他可曾有过后悔?” 说着双手负后,举目望天,风吹衣袂,风度翩然。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有了主意,自觉去古墓,或许无需动武,也能达成目的了,不禁会心一笑。 梅超风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顾朝辞这通胡说八道,竟然让师父给相信了,立马从怀里掏出《九阴真经》下卷,说道:“师父,这本经书,弟子和陈师哥偷出来,今日还给恩师,还望师父处置!” 黄药师低头一看,从她手里,接过《九阴真经》随手翻了两翻,正是亡妻笔迹,不禁长叹一声道:“唉,你们啊,这本下册所载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真正绝学,需要上乘内功做根基,方能学有所成。 你们不通道门内功,学的什么劳什子,横练功夫,摧心掌,九阴白骨爪,通通没用,都是给人家用来破的,如若当真有用,玄风何至于,死于孩童之手? 你若好好习练,桃花岛武功,如今成就,未必不如现在。 你们也是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得了这《九阴真经》,就能横行天下了? 现在弄的一死一伤,得到了什么?就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吗?” 说到这已然疾言厉色,却见梅超风已然伏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由一软,柔声道:“这也怪我,当初得了这经书,潜心研究那段怪文,忽略了你们,如今为之奈何?那叫郭靖的小子,当年还只六岁,又与你小师妹,关系匪浅,你说玄风这仇,怎生去报?” 梅超风低头细语道:“师父,弟子这仇不报了,我与江南七怪,还有那小子的恩怨,早于前日,已然当着小师妹的面,一笔勾销了,不敢再劳动师父挂心!” 说着也不知因为什么,又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穆念慈几次见梅超风,都是凶厉异常,连西毒欧阳锋,也不放在眼里,刚才黄药师,未曾表明身份,明知不敌,也敢出手力搏,此时却哭的好不伤心! 这等模样,连穆念慈一个局外人,都有些情绪低落,落泪不止, 黄药师眼见爱徒大哭不止,脸色苍白,披头散发,哪有昔日娇美明艳的样子,为了这《九阴真经》,自己夫人也因此而早逝! 再想起自己六个徒弟,死了一个,瞎了一个,另外四个双腿都被自己震断了,也成了残废,如今也不知过的如何。 一时间触景伤情,堂堂当代武学大宗师,桃花岛主黄药师,深夜站在这荒山野岭,也是虎目含泪,很是萧索。 顾朝辞见这师徒俩一个放声哭,一个无声胜有声,也是心有思忖,显然人活一世,无关本事高低,总有烦恼之情。 饶是黄老邪这种邪性之人,亦不能免,自己这种没心没肺之人,活的却比他们快乐多了。 顾朝辞眼见黄老邪神思愁苦,心绪不宁,而今也与他过了一手,收获颇丰,还想早些回去,再揣摩揣摩呢,当即说道:“黄岛主,今日与贤徒重逢,令爱也是平安喜乐,可喜可贺啊!” 黄药师闻听这话,心里那股滋味,当真难言,亡妻遗物,失而复得,爱女消息也有了着落,的确可喜可贺,但其他消息…… 但这番话,又不足为外人道,只得点了点头,叹声道:“超风,你眼睛坏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我重新收你与玄风,入我门下。至于那些,你还未了结的江湖恩怨,嘿嘿,就让他们来找黄老邪吧!” 穆念慈真替梅超风高兴,连忙说道:“梅大姐,快别哭了,黄前辈重新收你入门了!这是多高兴的事啊!” 说着想要扶起梅超风,她本就心软,眼见梅超风一个瞎眼女人,这幅样子,很是于心不忍,也幸亏她不知道,自家情郎当初怎样对待一个瞎眼女人了。 梅超风也是急忙摸了一把眼泪,又给黄药师连磕了几个头,很是肃然道:“超风代玄风师哥给恩师叩头了! 敢蒙恩师不弃,重新收录门墙,超风虽死无憾了!”言罢才站起身来。 顾朝辞说了道:“黄岛主,我们走吧!” 黄药师点了点头,几人正要离去时,顾朝辞想起一事,双手一抱拳道:“黄岛主,晚辈妻子,得蒙黄师妹,传授了一些弹指神通与落英神剑掌上的功夫,晚辈从妻子手里,又学了点弹指神通功夫……” 黄药师一摆手打断他的说话,朗然一笑道:“我这女儿啊,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甚是顽劣,她传授的武功,对你来说几乎没用,就是我亲自这几门武功所有精微奥妙之处,传授给你,对你的武学提升,也没多大用了。 你以后需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武路走下去,精益求精。就像让我去学“降龙十八掌”,或者老叫花去学我的武功,也都学不了,这个也并非学不会的问题,而是不适合自己,学来了,造诣上也越不过对方去,学来又有何用啊? 至于这两门武功,她既然能传给这丫头,肯定也考虑到了你这位大师兄,你们就放心用吧,不用多虑!” 顾朝辞与穆念慈同时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点了点头,又神色一正道:“我也有件忧虑之事,想要说出来,请你这位,未来的丐帮帮主,替我分忧啊。” 顾朝辞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连称不敢,道:“晚辈洗耳恭听。” 黄药师声音一凝道:“我这女儿生性好动,喜爱玩闹,我总不能一直将她关在桃花岛,这江湖上又是鱼龙混杂,波澜诡谲,我深怕她有甚意外,是以欲托未来的丐帮帮主,处处照拂她一二,我也就放心了。” 顾朝辞连忙摆手道:“黄岛主说笑了,黄师妹冰雪聪明,武功不凡。兼且仰仗岛主威名,小小江湖何足道哉。晚辈纵想帮衬,也无从着力啊。”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她的武功也不过略得我些皮毛,纵有老叫花指点,也离武功不凡,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聪明,倒有一些,但有时浑浑噩噩的,反而大有厚福,有些小聪明的,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会自害其身,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正是如此! 苏东坡不是有句诗嘛,‘惟愿我儿愈且鲁,无忧无虑到公卿’,他这一生,不就是吃够了,太聪明的苦头吗? 而且她娘不也……” 说到这,黄药师默然收声,半晌无言。 顾朝辞闻听此言,也是心有所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点不假! 黄药师何等人物,竟然因为这个,需要对他一小辈说这席话,不由叹声道:“岛主学识之丰瞻,拳拳爱女之心,当真让晚辈佩服。” 黄药师哈哈一笑道:“什么学识,我不过闲极无聊,乱翻古书,乱评古人,聊以自慰罢了! “至于说到我的威名嘛,那就可能是她麻烦的源头了,那丫头的脾性和我一样,不肯让人的。时间一久,人家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不敢明着对她下手,但少不得,要生出许多事端来。而且我终究老了,哪天若是不在了…… 这就是我缘何,托你照应的缘由了。” 顾朝辞听他这话,颇有些交代后事之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再推辞,一抱拳,俨然正色道:“岛主放心,莫说我与黄师妹一师所授,就冲岛主这份爱女之心,若哪天,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黄药师一点头道:“那就这样,我就先走一步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一把拖起梅超风,犹如足不点地般,只是倏然间,便已去的远了。 顾朝辞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黄岛主,令爱这会行程,应在太湖归云庄一带。” 黄药师朗然一笑道:“多谢明告!” 紧接着又传来一句:“小子,今日我放走了欧阳克,或许对你有所影响,你可得小心了,须知并非欧阳锋有多厉害! 而是这江湖,远远比你所想的要险恶的多,如今你武功虽高,威名还是不够! 切记切记,你可千万别没坐上丐帮帮主,就饮恨而亡,那我拜托你之事,岂非都是空谈!” 顾朝辞也是朗声一笑道:“多谢岛主指点,在下定不白受请托!” “哈哈……” 第62章 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顾穆二人与黄药师师徒分手后,当晚也并未进城,直接歇在了郊外,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讲究。 最重要的是,顾朝辞一直再咀嚼,与黄药师对战时的收获,只到天色大亮,两人方才回城。 两人打点好一切,乘着两骑,便继续向南而去。中午在一座小镇,打了尖,便又赶路,出得镇甸十里许,却见地势陡高,高山夹峙,怪石嵯峨。 顾朝辞见了这险恶形势,侧耳凝神,越走道路愈窄,眼见前方有座山隘,中间过道,只仅容两人并行,显然是以人力硬行,打通山脉而成。 山隘入口处,就见路边的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人,头戴硕大的头笠,遮住了整张脸,一身灰衣布袍,右手边插着一根方天画戟,戟刃在日光反射下,光彩夺目。 他坐那动也不动,两边雁行排列着十二人,也是一色的斗笠、灰袍,垂手侍立,但腰间都悬着一口单刀,各个有如泥雕木塑般,令人啧啧称奇。 这一幕,就好似是哪位官府大老爷,将公堂设在路口了。 顾朝辞自是一眼看出,这帮人各个身形端凝,显然身怀武功,不禁寻思:“真是奇了怪了,这又玩的哪出?” 穆念慈远远瞧见这阵仗,眼见身右高山壁立,左边却是望不见底的峡谷,云气蒙蒙,还不知多深呢,不禁咋舌道:“辞哥,这怕是专门冲咱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跟我身后。”说着提马前冲,在那人十步远处,勒住马匹,双目如电,将这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朋友,这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你一个人,把路都占了,莫非想收过路费?” 那人也不起身,冷哼一声道:“年轻后生,果然狂妄!谁教你,敢跟老夫据马问话的?” 顾朝辞听他声音,果然苍老,难怪自称“老夫”,当下朗然一笑道:“老头,你既然这么大排面,那敢不敢报个字号,家住何方?” 灰衣人霍然起身,身材很是魁梧,右手捉住方天画戟,阴恻恻道:“辣手书生,你我都是明白人,老夫既然如此装扮,所为何来,想必你也清楚。 你年纪轻轻,江湖水深,成名不易,听老夫一句劝,老老实实将我要的东西,交出来,老夫定放你一条生路!” 顾朝辞虽不知他要什么,但听他倚老卖老,口气狂妄,傲气陡生,冷哼一声道:“一个藏头盖脸的鼠辈,哪来这大口气? 我看你年岁大了,成名想必更是不易。若不知顾惜声名,享那天伦之乐,真不怕折了一世声名,落得个死不瞑目吗?” 那人气得身躯一震,手中紧握方天画戟,冷冷道:“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武林成名,方才好言相劝,但你若执迷不悟,老夫也就顾不得了!” 顾朝辞哈哈一阵狂笑道:“老匹夫,我以为我就够狂了,没想到,今日见了你,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过,我倒有一丝疑惑,你既知吾名,仍敢如此放肆,真不知你是手底下,艺业惊人,还是不知死活,或者藏头盖脸,让你这老匹夫,有恃无恐了?” 顾朝辞这番狂态,已让那人气到了极处,蓦然一声长啸,左手一举一甩,那只斗笠,带着呜呜风声,直朝顾朝辞飞去。 当下也露出一张,肤色黝黑的大脸来。他须髯戟张,半灰半白,年龄也在六十上下,显然此人脾性不好,也受不得激,不想做一个藏头盖脸的鼠辈了。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掷斗笠,已对他的武学底细有了判断,也就和沙通天那类人,差相仿佛罢了,不由笑道:“老头,你这一手可俊得很哪!若去街头卖把式,一定会观者云集,生意兴隆,发家致富,肯定不在话下了!” 说话间,那斗笠距他不足三尺,顾朝辞拂袖一挥,掀起一股劲风,就将斗笠吹向山壁。 那人见了顾朝辞这一拂,武功着实不弱,心想:“这小子在武林中能闯出万来,果然了得!”大喝一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怨老夫出手无情了,亮兵刃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要动手就快,墨迹什么?” 老头面色一变,眉梢眼角之间,涌起一股骇人的凶煞之气,手提画戟,大步跨来。 这人年近六旬,敢来找“辣手书生”,就知他狠劲如何了。 顾朝辞“什么”二字,还余音在耳,也是轻按马头,人已然飞身而出。 老头振臂一挥,白光暴盛,长戟好似迅雷闪电,径向顾朝辞当胸刺去,去势好不劲急。他相貌威猛,身材魁梧,又使方天画戟这般兵刃,气力十足,武功造诣着实不凡。 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一瞬间,顾朝辞就见一片白光卷至,老头这戟尖,已堪堪点到他的胸口,劲风虎虎,吹得他的衣衫,都飘飘欲飞。 但顾朝辞双脚钉地,稳如山岳,腰身只轻轻一测,这杆长戟已贴着衣衫,刺了过去。他不待老头换招,右掌疾出,掌缘如刀,直切向对方右手脉门,风声飒飒。 这老头武功不弱,见他出手时机、威势都是不凡,如此身手,远超江湖所传,心头狂震,急忙收臂缩手,想要撤身倒纵。 他反应固然够快,但顾朝辞出手更快,他脉门虽然躲过了这一切,但也觉劲风透骨,一阵酸麻。 而且自己方天画戟戟杆,也遭到一记重击,霎时间,就觉戟杆滚烫如碳,哪还拿捏的住?立即脱手飞出,“铛”的一声巨响,长戟撞在山石上,冒起一溜火花。 老头也被这股猛力余劲,震的连退四五步,不由一怔,就连他带来的十二名弟子,也俱是心头一懔。 他们情知自己师父,在武林中大大有名。纵然那所谓五绝,论武功,估计也就比师父,稍胜一筹罢了。肯定没有在一招之中,击落师父兵刃的本事。那么这位“辣手书生”,武功岂非高得难以想象? 但这老头,在武林中名头甚大,输得不甘,一怔之后,忽然大喝道:“再吃我一掌!”说着双臂一振,一招“天外飞山”,朝顾朝辞当胸两掌推出,掌势极为猛恶。 顾朝辞见老头不知进退,本想直接出重手,一掌震死,算求。 又一想,还得问他些话,瞧他长相脾性,来硬的,未必会得到想要的。 言念及此,身子一错,避开对方掌势,反手扫出,直拍对方腰眼。 老头眼见顾朝辞掌势如风,自己想要回掌格挡,已然不及,忙不迭地,仰身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但顾朝辞何等武功,身法一展,如影随形,那人双脚方才着地,对方掌影已然悄没声地,袭上身来,直吓得心惊肉跳,闭目待死,但突觉没有力道及身,立马故技重施,再度纵跃翻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头,看你能躲到几时?”说着又如风跟进。 这老头不停地闪转腾挪,见机不可谓不快,别看他身材魁梧,身法也堪迅捷,却怎生也摆脱不了,顾朝辞那双魔手。 他此时已然骇然无极,汗流脊背,心中怒骂:“这是比沙通天、彭连虎他们,稍胜一筹的武功?这一番,老子可算走了眼,要葬尸荒野了!”正自后悔不已。 不料就在这时,顾朝辞脚下一点,倏然间,又退回原地。 老头浑没料到,他竟会罢手不斗。再见顾朝辞那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蓦然心惊:“莫非不知不觉中,已着了他的道?” 想着运气细察周身,未发现有何异状,再一看自己周身上下,亦是完好如初,不禁疑窦满腹,怔怔地看着顾朝辞。 正在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那人周身有着,十几个手掌形的“灰蝴蝶”,随风翻逐,众人一看老头身上,十几处布帛,已然飘然离身。 这一下,是个人都能看明白,顾朝辞若想掌毙此人,对方死了十几次,都不止了。 霎时间,老头的众位弟子,一个个目眩神迷,张口结舌。他们若非亲眼所见,哪里敢想,这世上竟有这等,只印及布帛,而不伤及皮肤的神奇武功? 那老头更是心灰意冷,一拱手,面色惨然道:“公子掌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自当就此回家,含饴弄孙。这江湖之事,从此不再理会了!” 他这番话说的平平淡淡,却饱含苍凉与酸楚。 当然,也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在他看来,江湖上,只要没有深仇大恨,有一方低头认栽,这事就该过了。 但顾朝辞充其量,只能算半个江湖人而已,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同不同意,那就看他心情好坏了,哪有什么定向? 只见他语气幽幽道:“老头,你想过什么生活,姑且不谈,跟本公子关系也不大。 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要从这里经过,而专程在此等候呢?还有你找我,想要什么东西?” 那人惨然一笑道:“公子又何必戏耍老夫……”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厉声道:“我没心思戏耍谁!你刚才一口江湖语气,那按照江湖规矩,你输了给我,听凭我处置,都是理所应当。 我问你问题,若不尽实回答,想要回家含饴弄孙,恐怕也难!” 老头也知顾朝辞说的不错,点了点头道:“我找公子要的东西,就是少林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至于你之行踪,天下间,如同贤伉俪这般人物,也不多。若有心打探,自不难知晓!” 顾朝辞闻听这话,顿时默然有顷。 老头见他若有所思,一拱手道:“承情!”说着转身离去,他两旁雁行排列的,十二人,也如同木偶般,随之而去。 顾朝辞也视若无睹,未出一语。 穆念慈目送这行人的背影,也是心有思忖,不由提马上前,秀眉微挑,很是不解道:“辞哥,这老头刚才那等狂妄,我以为你会杀了他呢?” 顾朝辞神思回转,微微一笑道:“念儿,这老头在我眼里,如厨下鸡鸭,杀与不杀,俱在我一念之间。 但面对如此诱惑,这老头还能不失风范,依从江湖规矩,大大方方地直明其意,也算得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了,这种人江湖上,也不多。 毕竟,以后遇到的,就不知会用何种手段,对付咱们了!” 穆念慈听了这些话,兀自半明不白,实在不知其意,欲要开口相询。 就听顾朝辞又很是慨然道:“念儿,这人刚才说的什么,他要的是少林易筋经与九阴真经。这种武学秘籍,对习武之人来说,诱惑太大,直可让圣贤变禽兽,烈女变荡妇。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师徒相悖,更是屡见不鲜哪! 别的不说,“黑风双煞”背叛黄岛主,欧阳锋大闹重阳宫,你都是知道的。 而如老头这般动心之人,不知凡几,他能明着来,我少杀一个,也就无关紧要了!” 穆念慈瞬间明白了,顾朝辞为何放了老头一把了,因为知道这消息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而此人行事大方,反而保住一条命了。可对其中某些关节,也有些琢磨不透,很是疑惑道:“可你没有易筋经啊,而且你有九阴真经的事,也就几个人知道,别人哪里知晓啊?莫非是梅超风和师父传出去的?” 顾朝辞闻言,暗叹一声:“念儿还是太单纯啊!”微笑不语,已然纵起身子,飞身上马。 蓦然间,穆念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啦,这是别人故意放的消息,目的只是为了对付你,说你有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只要贪心之人,认为你有就够了,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果然聪明!” 两人相视而笑,朝着山道缓辔行去。 穆念慈想通了这个道理,虽然高兴,也是忧心忡忡,低沉着声音道:“那怎么办啊?肯定有人想要秘籍,那前仆后继的来……” 顾朝辞谓然道:“无妨,归根结底,还是我这威名不够响啊!想当年《九阴真经》一出世,还不是杀的血雨腥风,可五绝一出,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不敢再出来抢了!” 穆念慈兀自不信道:“那你现在的武功,纵还比不上师父他们,但也差不多了,” 顾朝辞不禁哑然失笑道:“傻丫头,你我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难道我自己去说,我武功有多高? 别人没看到,怎会相信一个二十岁的人,能有这本事?” 说到这,面色陡然一寒,冷声道:“所以就要杀些,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了。 杀的人多了,将他们杀怕了,有些人就不敢抢了,否则必会永无宁日!” 穆念慈半信半疑道:“辞哥,会不会是,师父又在考验你,看你能否将此事处理好?”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断无可能!他在考验我,也不能放出这等消息! 因为这种消息一出,那些丧心病狂之人,偷袭、下毒、暗算、威胁,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会朝着我来,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活下来呢?” 穆念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有个想法,便说了出来:“辞哥,可不可以让丐帮出手呢?或者你站出来,解释一下,说自己没有秘籍,行不行?”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这事得靠我自己了,我以前名声不好,接掌丐帮必有人不信服,而今还不如,用别人的血,杀鸡儆猴! 至于什么解释之语,哪天你也能看到,到底是否有用吧!” 穆念慈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臻首轻点道:“辞哥,我以后扮成男装吧,还有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回家了!”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们直接去陕西,一路杀上一个来回,那些贪心之人,也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是他们,所能染指的!” 穆念慈见他语气平淡,面带笑容,但说到“杀它一个来回”,那股杀气,她自己都觉冷飕飕的。不由心想:“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不知得让多少人丧命了!” 想着脱口问道:“辞哥,这消息放出的时间,应该也不久,对这人,你有猜想吗?” 顾朝辞微一思忖,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仇人太多,肯定有没杀干净的! 而且想这些没用,这种消息源头,就是让丐帮去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这种人,也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自己实力不行,就想借助外力,只要杀的狠,遇见与我有过节的人,统统杀了,就不会让他逃过!费心去查,反而平白耗费时间!” 穆念慈一想也是,不禁很是忧心。她担心自己武功太弱,连累了他,但这些话却也不消说了,只能心中打定主意。 若是有人拿住自己,威胁辞哥,自己立马自断心脉,近些日子,她内功也颇有成效,自断心脉,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山口处,突然顾朝辞耳朵微颤,眉头一挑,轻声道:“念儿,小心,又有不速之客,再等我们呢!” 穆念慈见他面色郑重,“铛啷”一声拔出鞘中宝剑,顾朝辞看了一下地形,手中也撤出绿玉杖,道:“我先出去,若是无事,你再出山口,”两腿微夹马腹,马儿加快步子,向前冲去。 刚出山口,忽听得一声疾喝:“打!” 霎时间,顾朝辞陡觉天光一暗,蓝芒一片,羽箭、袖镖、梅花针、菩提子、铁蒺蒺,诸般暗器,铺天盖地打将过来,俨若一道天网罩来,且色发蓝芒,一股惺味,直窜口鼻,显见这帮暗器,都是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顾朝辞本就掣棒在手,甫闻那声疾喝,应变奇速,内力急提,不加思索,使出一招“天下无狗”,这是打狗棒法中,最为精妙的招式。一旦出手,四面八方皆是棒,劲力所至甚广,令人难以抵挡,用来抵挡四面八方的暗器,也是物尽其用了。 登时“叮叮当当”之声,铿锵有力,仿如金石交碰,又如瀑布急湍,激震迅疾。 顾朝辞不禁怒喝道:“一群鼠辈!” 蓦然一个清亮有威的声音,道:“好厉害!” 此时顾朝辞已出得山口,夹住马匹,却是一片开阔地,目光扫视之下,果见有近三十人,各个黑衣蒙面,散散落落,站成半圆形,堵住山口。 均是手持兵刃,左手紧握,显然扣着暗器,欲待续发。 再看适才发声之人,也是一身黑衣,面上遮着黑布。 顾朝辞早已知晓,山口埋伏有人,但刚才情况之凶险,能躲过这等暗算的,武林中绝不会多。倘若自己内力差点,打狗棒法习之不精,在这种地形下,一人一马,非被打成刺猬不可。 适才应变之时,心中空明,根本没有时间寻思别的,但事过之后,却也心悸不已,但他看了一眼周围形式,在急怒之中,倒也慢慢冷静下来。 这时穆念慈,也跟着纵马驰出,刚才那凶险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心中那股愤恨,根本无言可表,持剑飘身下马,就要与对方拼个死活。 顾朝辞喝道:“不可妄动!” 他适才格开那多暗器,已然感受到对方无一庸手。那种情况下,也幸亏他内力深厚,若换了一般人,遇到如此密集暗器,纵能拨开暗器,手中兵刃也得,被震脱手不可。 这帮人,手上劲力若此,武功岂能弱了?也不知本就隶属一窝,还是为了莫须有的《易筋经》与《九阴真经》临时搭伙。 忽听适才说话之人道:“可是辣手书生到了?” 顾朝辞冷冷道:“正是在下,阁下招子倒是亮得很!” 那人朗然一笑道:“不敢当,招子若亮,我们兄弟也不至于联手一击,却无一人建功啊! 不过阁下,若非身具如此身手,岂能让‘长戟绝天’盛江老爷子,铩羽而归啊!” 顾朝辞一听也明白了,那老头看来真挺有名。可看了这帮人一眼,寒声道:“看你们身手不弱,却藏头盖脸,莫非也是为了,什么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这人怪笑道:“顾公子,果然睿智。我们兄弟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只想要经书一观,毕竟你现在武功,如此之高,想必已经习练有成,送给我们又有何妨?” 顾朝辞强压杀机,沉吟有顷,一脸正色道:“几位朋友想必误会了!这两本秘籍,在武林中大大有名,我也是久仰的很了,可实在无缘得见啊! 在下金银财宝,倒是不少,只消开出数来,顾某双手奉上,绝无二话,诸位意下如何?” 这帮人听了这话,顿时一起轰然狂笑起来,就好似听到了,天下间,最最荒诞之事。 为首之人阴笑道:“误会?顾公子说的既轻巧又爽快,但你把我们兄弟,都当三岁娃娃耍吗? 你若不是为了易筋经,杀戮少林弟子,难道脑子有病? 你若非得了易筋经与九阴真经,安能在如此年岁,身具这等武功? 还大言不惭,送我们钱财……” 他言犹未完,顾朝辞蓦地里,飞身纵出,好似离弦之箭般,已射至众人中间,这些人手中暗器,再也不敢出手。 只听得“铮铮”两声响,两人已被顾朝辞棒端,点中死穴,当即毙命,扑地跌倒。 他们反应也自不慢,四人围拢上来,截住顾朝辞,四柄长剑闪着白光,分向他,上中下三路刺至。 顾朝辞挥棒一个“封”字决,遮拦开四剑,左掌猛然拍出,掌力雄劲,“砰砰”几声响,登时如中败革,四人鲜血狂喷,当场飞出,已然筋骨断裂,毙命当场。 这些人正自骇异,这顾朝辞武功,怎会这等之高?竟然只是眨眼间,六名兄弟,就这么死了? 顾朝辞杀性大动,身形游走不停,左手掌、右手棒将周身上下护住,又找准机会,施展辣手,又过几招,对方又有五人饮恨。 这时有四人一抖手,就是几枚暗器,射向穆念慈,紧接着身法展动,也直扑过去。 顾朝辞对敌时,眼观六路,清啸一声,身形翻飞,打狗棒到处,拨飞暗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几棒,直点对方死穴,四人再是不甘,也即中棒身亡。 眨眼间,二十多人就剩十几人了,然则这些人,都是凶厉异常,已知顾朝辞武功高的不像话,远非江湖传言所止。 似他这种,若被称作第一流高手,那么世上的一流高手,绝对不超过十个! 他们信息有误差,绝对取胜无望了。 但这些人,纵使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死战不退,攻势益发凶猛,势若疯虎般,全是玉石同焚的打法。 顾朝辞倏进倏退,忽左忽右,手中棒、掌齐施,指东打西,片刻间,又有八九人,倒地身亡。 这时只剩下五人,他们突然横过兵器,在自己脖颈一抹,全部自杀倒地。 顾朝辞都未及出手阻止,他见到这一幕,也伫立当地,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这些人武功虽然不弱,但与自己相较而言,差的太远,但这等不顾生死,招招玉石俱焚的气势,却也令他骇然难信。 而且这些人,明显知道自己手段,一看没了任何希望,宁愿自杀,也不愿落到自己手里,吐露出他们的根底,这份自杀以殉的决心态度,委实令人心寒。 因为只有他知道,所谓自杀,说来容易,做来难! 穆念慈又几曾见过,这等恶战,令她眼花缭乱,目眩神夺,更兼一颗心,全系在顾朝辞的生死安危上,心跳得,要比平时快上两倍不止。 本来在她的心目中,顾朝辞现在不是天下第一,假以时日,绝对是“当仁不让”的武林第一。 可见了这帮人的凶狠,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天真,所谓解释,任何用都没有。 所有人都认为,顾朝辞年纪轻轻,武功又高,就是得到了《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此时虽见顾朝辞无恙,却早唬得花容失色,不由颤声道:“辞哥,这种人,是不是多的狠?” 顾朝辞用棍头,将这些人的面巾挑开,全是生面孔,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合目须臾,睁开眼睛道:“这些人武功与我相差甚远,本是胜之不武,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杀之无名,却又不得不杀! 我总算理解了,当年黑风双煞,为何被逼的,远遁大漠了,因为这种人,为了一本武学秘籍,真的够疯狂! 想出这种主意,对付我的人,他将人性把握的,很是彻底啊!” 第63章 “大师兄 断水流” 六月骄阳似火,暑气留恋,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太阳就好似一个大熔炉,将一切都烘烤的,滚烫滚烫。 但“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的这把火,更如火上焦油一般,几乎使整个江湖,都陷入动乱了。 尤其徐州一带,更是不同往昔。旅客之多,堪称前所未有。 诚然,这所谓旅客,绝大多数,都是挎刀佩剑、成群结伙的江湖人物,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这江湖本就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大染缸,又有谁人不想扬名立万,大出风头呢? 那想要出风头,艺业过硬是最基本的。如今至高无上的武学典籍,重现江湖,说不得,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呢?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下一个天下第一,未必不是自己!心同此心,故而自晨至暮,徐州道上,就已人如蚁行。 此时,日色刚刚偏西,徐州去往河南的官道边,立着一座茅店,看着简陋,倒也轩敞。店前两名伙计,不知说着什么,一脸浪笑。 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吆喝:“小二,再上一坛酒!” 两人正自说的开心,闻言顿时一惊,一人将手边的抹布,往肩头一搭,收起浪笑,拉着长音道:“来啦——来啦——”。 转身带起一阵风,荡起土黄泛黑的酒幌子上,写着“徐州老店”四个隶字。 …… 店内满座,热闹非凡,足有四五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腰囊鼓鼓,又服色不一,明显都是隶属不一的江湖中人。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年汉子,从伙计手里接过酒坛,笃地往桌上一搁,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 他将桌上的四只大碗摆弄好,一口气全部,斟满酒水,给对桌之人,端过两碗,笑道:“果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啊! 想那‘金刀侠’邓茂、‘盘龙拐’杜平生、‘震山帮’帮主张无极、‘扛鼎居士’言大标,都是什么角色? 那可都是咱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结果就这么齐唰唰,死在‘辣手书生’手上了。 我蔡龙,混了十多年江湖,却无缘一见此等人物……” 他言犹未完,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举起酒碗,一气饮尽。 他桌对面的汉子,长得精瘦,也在三十上下,面色古怪道:“蔡兄若真有想法,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对九阴真经、易筋经也有想法,还怕没机会,见到他吗?” 蔡龙听出了他的取笑之意,也不着恼,又饮一碗,摇了摇头道:“曾兄,我姓蔡的,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那劳什子九阴真经、易筋经再好,也没命重要啊! 若能见见这种真正的高手,就圆了我生平所愿了!” 他们两人说话,也未刻意藏掖,众人都是江湖人,俱是听得怦然心跳,他们都知,这劳什子的《九阴真经》与《易筋经》,实是各位江湖好汉,丧命之根源。 大凡人生在世,所贪所好者,不过“权财色”三字,而武林中人,日思夜望的,却是绝世武功。只因若有盖世武功在身,便可呼风唤雨,“权财色”只要有心,更是囊中之物而已。 这“辣手书生”身怀盖世绝学《九阴真经》《易筋经》的风声,一经传出,武林中人,自然人人觊觎,争图染指,而众位成名好汉之丧,便肇因于此。 那曾姓汉子,五指敲着瓷碗,不由长叹一声道:“蔡老弟,你人虽粗旷,却活的通透,真令曾强佩服。 不过,你想见辣手书生,依我看,最好还是别见了。大概两月前,我曾在金国中都,见过他一面,反正够凶够辣!” 蔡龙正将碗中酒,喝了大半,闻言立马重重一搁,一脸羡慕道:“曾兄,你见过辣手书生?我眼巴巴的,眼里都快瞪出只鸟来了,都碰不上他,你咋就见过他呢? 他是不是像江湖传言的,不到二十岁,快给大伙说说?” 这客店中吵闹声,也立马停歇,数十双眼睛,全都投过来,落在这曾强身上。 曾强眼皮一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中都时,的确见过他。可当时人满为患,我又离的太远,没挤到一个好位置,他的样子也没看真切。 但我听人说,他参与‘比武招亲’,想必年纪就在二十左右。” 蔡龙一摇他的胳膊,很是急切道:“你快说说当时的场面呗,江湖上传的乱七八糟,谁都不知哪是真哪是假,你既然亲眼所见,那真是何其有幸啊!” 曾强哈哈一笑道:“我当时去的晚了,后来听人说,他比武招亲时,顺手将金国赵王世子,给收拾了一顿。 反正当时‘千手人屠’彭连虎,‘参仙老怪’梁子翁、青海‘五指密刀’手印宗,灵智上人、黄河帮‘三头蛟’侯通海,他们都是一伙的,哪个不胜我,曾强十倍? 可都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吧?后来怎么着?灵智上人被‘辣手书生’单枪匹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只一掌,便打的鲜血狂喷,不得动弹。 至于‘三头蛟’就更惨了,听说吃了一掌,整个人当时就不行了。 彭连虎、梁子翁他们,就只能看着,‘辣手书生’耍够了威风,扬长而去。 但这‘辣手书生’虽然厉害,但他也无愧辣手之名,就有几个看热闹的,都被他随手给打死了。 蔡兄,你说,你见他干什么?他要看你不顺眼,顺手给你一掌,你冤不冤? 别人抢他东西,被打死,也就罢了,你若只因看他一眼,那……” 曾强说到这,也将碗中烈酒一口喝尽。 蔡龙本来听的张大了嘴巴,听到这,也低头喝酒,不再吭声。 这时却有一四十多岁的妇人,接上了话,她满脸疑惑道:“这位兄弟,你这话不对吧?这江湖传闻,不是说‘辣手书生’的武功,也就比彭连虎他们,强的很是有限吗?当时他是被吓跑的。 那侯通海武功也不入一流,他打伤灵智上人,也只是使诈啊?有人也说,这事也是,他们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啊?” 众人一听这等消息,也是哗然一片,实在是‘辣手书生’的底,没人说的准了? 就光从那些被人认出来的,尸体上看,就有好多江湖上,很是有名的一流人物了。 还有些,没被人认出来,若是‘辣手书生’真的,只比彭连虎那些人强一点,面对这种杀局,他早都完蛋了。 但若比彭连虎他们,武功强的太多,那当时,又为何要逃呢? 众人闻听这等消息,自是震惊莫名,都在窃窃私语。 没人敢去想,一个人不到两个月,武功可以突飞猛进到,这等地步,自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忽听门外伙计呼喝,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两名年轻男子,跨进门来。 两人年纪均在弱冠上下,又都作文士打扮,左边一人个头高,气度沉凝,双目光芒炯炯,别有慑人之力,背上缚着一个包袱,还有一个长布条,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右边那人,唇红齿白,俊秀无伦,眉眼含笑,观之可亲多了,腰间悬着一口宝剑。 有人不禁寻思,可惜是个男儿身了,若是易作女妆,定是个绝色佳人。 这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他们从苏州一路向北,本来数日的路程,但因一路,杀伐不断,两人硬是走了十几日,方才到了徐州地界。 顾朝辞转目,一瞥店内情况,眉头一挑道:“没地方了,再换一家吧?”。 穆念慈一点头:“好”。 曾强自打顾朝辞进门,便盯着他看,一见他们没有位置,想要离开,便站起身来,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尊驾若不嫌弃,且来这里坐坐。” 顾朝辞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多谢兄台美意,那就叨扰了。”说着便与穆念慈迈步过去,从容坐下,点了酒菜。 这蔡龙此时喝得有点多,眼圈泛红,大剌剌端起酒碗,朗声道:“不才蔡龙,匪号‘裂木手’!”又指着曾强道:“这位曾强兄弟,别号‘草上飞’,轻功少有,看二位这打扮,想来也是练家子,不知如何称呼?” 穆念慈瞧了顾朝辞一眼,神色颇有些尴尬,拱手道:“好汉客气了,区区不才,不足挂齿。” 她这一路上,打的架太多,报号这种事,顾朝辞不方便处理。说真话,饭估计都吃不好了,说假话,若被人认出来,反而堕了名头,那就只有她来出面处理了。 蔡龙见她言辞闪烁,心中大是不悦,心想:“这人长得娘们唧唧,行事也像个娘们,忒不爽快!”想着嘿嘿一笑,将一碗烈酒,灌进肚里。 曾强瞧着顾朝辞,不禁心生疑惑:“这轮廓倒依稀有些相似,但我当时,也没抢到好位置,远远瞧过,也不分明。到底是不是呢?” 这蔡龙又喝了两大碗酒,酒意上冲,歪眼斜瞅顾、穆二人,老实不客气道:“两位兄台,不敢报名,莫非也是去找‘辣手书生’,抢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生怕露了姓名,连累家门?” 顾朝辞与穆念慈闻听这话,面色如常,但穆念慈心里,却是窃笑不止,憋的好生难受。 这蔡龙或许真的是个自来熟,又接着道:“听我一句劝,就你俩这小胳膊细腿,还是回家抱着娘们睡觉,来的踏实。 那‘辣手书生’何等人物,那是不世出的大高手,咱这屋里数十人,天南海北,往这赶,都想要秘籍。 嘿嘿,依我看哪,不知得有多少人,得巴巴的跑去,给人送人头!”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个清亮柔弱的声音嘿笑道:“嘿嘿,胡吹大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个狗熊般的浅薄之辈,知道什么是武功高吗? 只不过会些狗熊杂耍罢了,还不世出的大高手,听了些江湖传闻,就在这大放厥词,替人吹捧,真是不知所谓!” 这声音婉转动听,明显是一女子所发,她说话压根不带丝毫掩饰,满店皆闻,霎时间,人人都静了下来,将目光投了过去。 顾穆二人自也循声望去,但见角落处,坐着一人,这人身形苗条,一身紫青衣裙,这时正将一个斗笠,盖在头上,显然已经吃完。因是双方向背,也看不到她长相,但声音清脆,显然年纪也不大。 顾朝辞听了此话,也在寻思,听这女子,言语间对自己极为不屑,莫非是仇人?想着眼神中寒光闪烁。 现在的他,只要有仇之人,统统杀掉,总是没错。因为他对这个放消息要弄死自己的人,属实确定不了。 那么自己将正事办好,神功一旦大成,就得利用丐帮,强大的情报系统,着手将与自己有仇的,统统弄死,这样就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了。 穆念慈见情郎受辱,也是心中大怒,这女子,虽然骂得是这蔡龙。 可蔡龙说的是辞哥啊?难道辞哥,武功不高吗?谁是猴子谁是老虎? 想着心中也发了气,柳眉一竖,正待反唇相讥。 但蔡龙是喝的有点多,脑袋有些犯迷愣,初时不觉异常,可心中只一转念,谁是见识浅薄之辈,谁在胡吹大气?谁是狗熊?这还用说吗? 言念到此,脸色陡变,一拍桌案,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说我蔡龙是狗熊杂耍,也就罢了,辣手书生,难道也是狗熊杂耍了? 别看你是女子,若不说个明白,这门怕是进得出不得!” 那女子轻笑道:“一群狗熊打架,在你嘴里,都成了高手相争! 这世上高手,你见过几个,你又听过几个?动不动就高手,这高手就那么不值钱?依本姑娘看,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蔡龙本就气炸胸肺,若非因为对方是个女子,早已拳脚相加了,可听了这话,却有些气急反笑,嘿嘿一笑道:“好婆娘,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你先是看不起‘辣手书生’,如今又说什么,世无高手,莫非‘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在你眼里,也不是高手了?” 此时这女子刚伸出玉手,抓起桌上长剑,欲要起身,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继而笑声一敛,将宝剑往桌上一放道:“所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本就是浪得虚名罢了,又何足道哉? 说你见识浅薄,都是高看你了,你这压根就没见识啊!” 说着又“咯咯”大笑起来,她这银铃般的笑声,听在众人耳朵里,本该是件悦耳之音,但此时却都觉得,这女子就是一个失心疯。 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狂徒?这口气大的,敢情好似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人是看不起‘辣手书生’,没想到,连五绝都不瞧在眼里,这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夜郎自大之辈! 顾朝辞也确定了,人不是针对谁,这是大师兄断水流做派,“在场的都是垃圾了”。 可人家有实力装逼,这女子哪来的脸? 哪来的底气? 不禁回想,双雕中有哪个女子,竟会这等无知狂妄? 蓦地里,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莫非是裘千仞的妹妹裘千尺,这婆娘就是自信过头,认为自己哥哥,就是天下第一! 但女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蔡龙听她不但,蔑视天下高手,还要再次说,自己没有见识,当真气得七窍生烟,哪还能按耐的住? 毕竟大家出来混,为的就是一个名声。咱就说了几句话,被人如此抢白怒怼,这岂能甘休?顿时脸色铁青,大踏步朝着女子,便走了过去。 但等他到了桌边,又收住脚步,厉声道:“你这婆娘,再说一遍试试?” 女子轻轻一笑道:“本姑娘倒忘了狗熊,听不懂人话,说一百遍一千一万遍,它也未必明白。” 蔡龙本就酒意上涌,面色微红,这会面皮涨的,更好似猪肝一般。不待她说完,已然合身扑上,伸出一只蒲扇般的手掌,以擒拿手法,扣向女子肩头。 他诨号“裂木手”,手上自然颇有些功夫,一出手也挂风,吹的女子斗笠前的面纱,飘然若起。 这一点缝隙乃至一瞬间,虽不够看清她长相。但如顾朝辞,这等眼力敏锐之人,已然看到这女子下半张脸,肤色白腻,如玉似雪,双唇水润,窥一斑而知全貌,定然很是美貌。 众人心想,这女子带着宝剑,自然也是武林人士,而且瞧那气派口气,似乎颇有来头,但她年岁尚轻,想要逃过蔡龙的这记擒拿手,只怕有点不易。 想着蔡龙身大力猛,此时全力一抓,女子纵是不死,一身武功恐怕难以保全了。 “喀嚓……” 果然这手落实,立即响起,几乎全店可闻的“喀嚓”之声了。 众人心想,这女子口出狂言,竟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了,但也不乏为其惋惜之人。 可当人们,定睛瞧看时,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蔡龙那记,势头不弱的擒拿手,竟抓在一个筷筒之上,适才“喀嚓”之声,是竹筷断折,所发出的声响。 蔡龙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如此栽在一个年轻女子手里。 女子笑嘻嘻道:“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裂木手’,感情你这手,就只能抓筷子裂木了?” 蔡龙本就羞刀难入鞘了,而今闻言,岂能不动真怒? 再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说法了,立即抬手变拳,直捣对方胸口。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无耻!”却仍然端坐不动,左手挥出,轻描淡写般,便化拨开了,对方来拳。 蔡龙怒火大盛,一时间双手连环,狠招齐放,连出五招,但均被女子只手化去。 此时他也知,自己武功与对方相去甚远,可对方这态度,也太看不起人了。 那真是又羞又怒,旋身大喝道:“给爷爷起来!”说着,脚下欲施展“扫堂腿”,踢断对方凳腿,让她起身而战。 众人本当女子,势必起身,不料她将手边一个酒碗,劈手掷出。 蔡龙这腿还未扫出,闻得劲风甚厉,直扑面门,慌忙右闪,但那女子,扔碗含有后招,左脚疾飞,这计“窝心腿”那是又快又准。 蔡龙这一躲,倒仿佛是将自己胸口,送到她足尖上一般。胸中如遭重锤,闷哼一声,飞出丈余,口中鲜血狂喷,昏死过去。 曾强也知道女子武功厉害,自家朋友不是对手,在女子出腿时,就已极速奔出,可还是慢了一步,也只能抢上扶住蔡龙,怒瞪女子道:“姑娘武功高强,我等不是对手,可你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女子直了直身子,仿佛在伸懒腰一般,这才轻笑道:“说你们见识浅薄,还不认,本姑娘若是心狠手辣,这一脚下去……” 她说着,足下微微一顿,地上的一块青砖,登即龟裂,嘿嘿笑道:“叫你什么裂木裂筷的,都变做一块货真价实的‘撕心裂肺’,还有你这‘草上飞’若再废话,本姑娘也让你变成‘地里爬’!你信也不信?” 曾强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姓曾的,再是地里爬,也好过藏头盖脸的鼠辈!” 这话一出,众人轰地大笑起来。实在是这女子说话办事,口气又大,又说话刻薄,谁都对她没有好感。 女子也是气往上冲,她入江湖以来,未逢一败,谁敢对她放肆? 当即嘿嘿一声冷笑,右掌在桌上轻轻一摁,连人带椅,整个人如箭而出,素手芊扬,冲曾强当胸一掌击到。 曾强能被称作“草上飞”,自然身法颇有独到之处,转身让过,右掌斜劈对方脉门,可未及出手,那女子出手快捷之极,右掌落空,左掌又出,已然扣住对方右腕脉门。 曾强大惊失色,抬脚便欲踢女子下盘。 女子却是笑道:“想的挺美!”左臂向上一提,曾强被她扣住脉门,就觉对方手光滑如玉,凉寒似冰,但捏住自己,就好似被钢箍圈住了一般,浑身酸麻,哪还有力气可以发出?被她直接给朝着后方抛了过去。 女子脚下一点,整个人连人带椅,又退回原处,这时曾强刚好落下,她又一伸手,拿住对方背心,冷笑道:“我看你这草上飞,究竟怎么飞!” 话音方落,挥手便将曾强,朝倒在地上的蔡龙,掷了过去。 店内诸人虽有不平之意,但与蔡龙、曾强二人,非亲非故,又慑于女子武功,俱未出头。 毕竟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女子戏耍蔡龙时,身手还算一般,可对曾强,明显全力出手,这武功可就高的很了,远非一般人可及,也难怪她那么大的口气。 曾强感觉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飞向蔡龙,两人有一丈多远,虽然只是一瞬,可他已然羞愤欲死,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一女子,当作玩偶摆布。 今日纵然不死,以后也没脸再闯江湖了,他正自动念,眼看就要撞在地上时。 顾朝辞右掌一划,向前轻推而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他的降龙十八掌造诣,着实非同小可,这一掌四分发,六分收,而且劲力用法也与平时,大有不同,掌力周而复始,去而复回。 曾强本来无法,改变自己身形,就在自己快要触地之时,突觉周围好似塞满了棉花,竟然动弹不得,突然一股劲力,带的自己,不由自主,凌空打了一个转,竟然双脚稳稳落地,站在了蔡龙身边。 一时间骇然无极,他哪还不知,自己为人所救,才未当场出丑? 可他举目扫了一圈,也毫无头绪,着实不知是何人出手。 而这时店内所有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毕竟顾朝辞掌力一放一收,快如闪电,又只针对曾强,除了他本人有所感觉,其他人,哪里能够感受到,这股无形劲力? 顾朝辞还以为,这曾强先前为他与穆念慈让位子,是有所图谋呢。 可他看了半天,这女子武功,实则很是一般,只是出手迅捷,手法巧妙罢了,内力与黄蓉、穆念慈她们,都在伯仲之间而已,也就是没遇到高手,没被社会毒打过,才如此目中无人! 那这曾强,既然如此不堪一击,想必也就只是普通江湖人罢了,那么救他一把,就当还他让位之情了。 遂隔空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类似“隔空取物”的掌力运用之法,将女子施展在,曾强身上的冲力,尽数化去,让他站直身子,平稳落地。 以他的内力修为,施展这种手段,自然轻而易举。就是隔着一丈多远,夺了当今世上,一流高手的兵刃,也非难事。 那女子满拟曾强,怎么也得摔个“狗吃屎”,可他突然间就好端端的,站在地上了。一时间左顾右盼,两眼先是喷火,继而惊愕不已。 她刚开始以为,定是别人出手相救,但见离曾强最近之人,也有一丈多远。以她的武学见识,怎能想到,有人可以隔着丈余之远,施展类似“擒龙控鹤”的神功呢? 还以为自己劲力,使得不对,不由将双手抬起来,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就觉自己按照师门所传,运转劲力,肯定没错啊? 她虽对这事,想不通透,但一击而未建功,也不想再去寻曾强晦气,立马抓起桌上长剑,站起身来,就要迈步出店。 而穆念慈此时,“嗖”的一声,立马蹿了出去,拦在她的面前,双臂一伸,笑嘻嘻道:“姑娘,慢行!” 顾朝辞看了她这动作,登时想起了“恶少调戏良家女子”的桥段,微觉好笑。 这女子见了穆念慈的轻功身法,也是一惊,一打量对方,不由心想:“这小子长的好看,身法也是不赖啊,看来遇上高手了”。 她心念电转,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穆念慈收回双手,做负立状,笑吟吟道:“刚才你说什么,胡吹大气! 本公子想知道,究竟怎么胡吹大气了?你又如何知晓,他是在胡吹大气?还望姑娘指教啊?” 第64章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本来酒楼内的人,见这斗笠女子,瞬息之间,连败两名好手,都惊讶于她武功之强,还在寻思,这是哪家高人调教出来的。 哪曾想,又蹦出一个“俊美郎君”,拦住其去路,一时间都是饶有兴趣,看着二人,猜想着事态,将要如何发展。 只要是人,都喜看热闹,江湖中人更是概莫如是。就说现在赶来徐州的,固然有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但也不乏蔡龙这种,只想见见高手过招的“追星族”。 顾朝辞也在寻思,这女子到底是何人?长得挺美,口气大的没边! 他先前以为是有“铁掌莲花”之称的裘千尺,可见这女子,出手轻灵快捷,绝非“铁掌功”一路,自然就否掉了。 虽然心中也有个人选,但那人应在终南山古墓才是,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也是颇为好奇,但他已然看出,此女口气虽大,但武功与现在的穆念慈,也差不了多少,遂也很是放心。 故而看见穆念慈窜出,与这女子打机锋,也并未阻拦。毕竟她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跟着自己一路打打杀杀,如今她能有玩的兴致,自己保驾护航就行。 斗笠女子与穆念慈相距也就六尺,凝视对方有顷,她因所处环境,从小练就出得目力,惊人之极,见对方耳垂上竟有耳孔,再细看她喉结,心下已明,对方与自己同为女子,微微一笑道:“怎么?你是不服吗?” 穆念慈是一副从不惹事的性格,今天大反常态,明显是要为情郎出气。见她盯着自己猛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想必看出自己女儿身来,不过她也不在意,眉头一挑,甚是悠然道:“自然不服! 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凭什么,说人是狗熊杂耍!?” 斗笠女子缓缓道:“他们见识浅薄,哪知道什么是高手!随便听人两句,就瞎传,所谓江湖流言,就是这样来的! 那什么‘辣手书生’顾朝辞,必然是吹出来的,他倘若只有二十岁,如何会有那等本事?他要有姑……公子这副身手,我也认他,不是狗熊杂耍! 不过,本姑娘若是哪天碰上他,总得拆穿这江湖骗子的一手鬼把戏,定让他好看!” 她最后这话,说的很有气势,仿佛“辣手书生”,若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能让对方做人一样。 穆念慈此时心下益怒,呵呵一笑道:“原来你也不认识顾朝辞啊? 可依我看,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想让他好看,恐怕也是大放厥词!” 这斗笠女子很有脾性,是个顺毛驴,虽见穆念慈身法灵巧,显然武功不弱,可见她皮笑肉不笑的,讥讽自己,又岂能按耐得住? 登时冷哼一声,手臂一挥,一掌击出,劲急快捷,直拍穆念慈胸口。 穆念慈不闪不避,翻手也是一掌迎上,只听“啵”的一声,两人掌力冲击之下,同时退了数步,以做卸力。 穆念慈所修“阉割版九阳神功”,那是洪七公特意针对她,所改进的。就仿佛王重阳、洪七公两位武学大宗师,为她一人量身定做一般。内力积蓄之法,虽远远不如九阳神功,但在当世,也是少有的上乘内功了。 这一个多月来,又被顾朝辞看着,勤修内功,他也时长以内息相助对方,运行周天。故而穆念慈内力进益颇大,俨然与这位师出名门的斗笠女,平分秋色。 这女子性子弥坚,一觉穆念慈身手不凡,也是心下火热,大为高兴。 所谓“始出洞来,打遍天下无敌手;邂逅徐州,方信世间有高手!”就是此女此时内心,最为真实之写照。 就见她左手挥出,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扔,身形一晃,再次抢上,双掌连环拍出。 穆念慈见她掌法轻快,眼神也是一亮,当下就施展出了“东邪”绝技来应敌。 顾朝辞眼见穆念慈,竟然直接就用“落英神剑掌”了,心下大为高兴。果然没有浪费自己一番苦心。 他经常给穆念慈,灌输理念。口头上,怎么小瞧敌人,都不为过,但若动上手,怎么重视敌人更不为过,显然她听进去了。 顾朝辞自也在,观看女子掌法,见其掌法轻灵快捷,以他如今的武学见识,却也认不出,这是哪门哪派功夫。 但见此女身姿曼妙,脚下轻灵,功夫又很是阴柔,显然这武路就是女子所创,射雕中的女子门派?莫非真的是她? 两人身形飘忽,你来我往,此时已然拆了二十余招,穆念慈“桃花落英掌”施展到了这会,众人只觉这大堂内,人影晃动,掌影飘飘。 这掌法本就是黄药师,观看桃花,随风飘落所创,虚虚实实,捉摸不定,练到高深处,化虚为实,由实变虚,随心所欲。 纵然穆念慈所学,不过二三成,在这门掌法上的造诣,也算不得高。 但这女子门派传承,虽也不凡之极,可她尚未习得,本门最为高深武功,斗到此时,就有些相形见绌、遮拦不住了,只能仗着轻功身法,趋避游走。 顾朝辞眼见此女脚步轻盈,轻功犹胜穆念慈,此时于这丈许方圆之内,的确飘逸无伦、变化万方、趋退若神。 穆念慈在传承上虽然远胜对方,但其一味腾挪奔跃,她几次飞步击打,却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二人游斗这许久,小二已将饭菜送了上来,这女子轻功路数,也被顾朝辞摸准了七八成,他也有心,相助穆念慈获胜,好结束这场闹剧。 遂将两只筷子摆在手上,曲指轻弹,“嗖”的一响,这一只筷子去势,也不怎样劲急,可恰到好处,正好拦住了斗笠女退路,随即又将另一根筷子,弹了出去。 斗笠女子耳聪目明,自也听到了,有股微弱劲风袭来,猛然间双足力蹬,旋身冲天跃起,猛地里风声扑面,又有一只筷子,迎面射来。 她此时哪还不知,这是有人正好拿捏住了,自己避让方位。心中极是骇然:“不曾想,这世上除了师父,竟有如此高手?” 但她胆大包天,心中极为不服,仍然“哼”了一声,叫道:“好不要脸,以多取胜么?” 话音未落,已举手拍去,噗的一响,那根筷子虽毫不起眼,但附有顾朝辞内力,她虽然拍开,但身子立时一麻,自然由空而落了。 便在此时,穆念慈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跃起,一个顺势筋斗,就从这女子头上,翻了过去。 这正是一招“细胸巧翻云”,众人见他轻功佳妙,齐喝一声彩。 在此过程中,穆念慈若有心杀人,可谓轻而易举。但她竟伸出右掌,在这女子胸口,狠狠按了一下,又顺手一带,将她的斗笠,也给扯了下来。 这女子被人袭胸,不由自主“樱咛”一声,此女真容一露,周围人“咦”“呀”,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顾朝辞本就想着,这女子定然貌美,可一看全貌,眼神也是一亮。 他天天对着穆念慈这种美女,都有这种反应,又遑论旁人? 只见这女子方当妙龄,明眸皓齿,刚才又被穆念慈,按了一下胸口,脸蛋此时正白里泛红,这幅神态更增娇媚。 那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端地一幅好相貌。 可这时,就有一人浪笑着,道了一声:“软不软啊?快闻闻,香不……” 这人言犹未完,就“啊”的一叫,众人循声一看,一名汉子已然仰面栽倒在地,其喉咙上,插着一根银针。他们都没看出,这银针怎么射出来的。 但顾朝辞修为高深,自是看的清楚,这枚银针,就是那女子伸手射出的,其手法甚为巧妙。 他见出了人命,便朝穆念慈招了招手。 穆念慈见这女子,样貌脱俗,心道:“这女子果然美的很哪,生平所遇之人,好像只有黄师妹与义母,可压她一头了!” 她也看出,是这女子下的手,但她也为情郎出了气,那男子嘴上不把门,用辞哥的话说,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见顾朝辞招手,自然拎着女子斗笠,提步过来。两人不再理会,查验了一下食材,就开始享用起来了,他们吃饱还要继续赶路呢。 但这“嘴欠男”虽然死了,可他还有两名同伴,立时拍桌而起。 只见一人手持一条熟铜棍,长得五大三粗,络腮胡子,显然臂力过人。 一人手提一柄单刀,五短身材,年纪也在三十左右,这人说道:“这位姑娘,我兄弟是在询问,这位兄弟,又甘你何事?你有本事,怎不找他理论?为何对我兄弟,下此毒手?” 这女子和穆念慈过了这许多招,知道若无人相助对方,她奈何不了自己,可自己也绝然赢不了她,故而虽被其“轻薄袭胸”,可毕竟同为女子,虽有怒意,但脸色只微微一红,但那男子敢出言唐突于她,自然动了杀心,一出手,就是师传绝技,立取对方性命。 此时脸上红晕褪尽,一片清冷之色,闻言柳眉冷竖,杏眼含煞,叱喝道:“这人本事不大,嘴上却是不干不净,本姑娘自不饶他!拿他撒气,岂不理所应当? 至于这位姐姐,你们看不出,她武功好,我胜不过她吗?” 说着冷电般的眼神,又在两人脸上转了一转,一脸森然道:“你们与他蛇鼠一窝,若是现在立马滚,本姑娘倒能发发善心,放尔等一马!若再敢聒噪,一个也别想走!”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女子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煮熟的鸭子”,你刚才狂妄,是无人能敌,现在都打输了,咋还这么霸道呢?真是不要脸了吗? 可反应快的,立马也向穆念慈,多看了两眼,心想:“原来她也是女子啊,难怪俊的不像男人?” 他们属实没想到,两姑娘不但打的好看,还长得都如此好看! 他们也就能看出,二人打斗姿势美妙,至于所蕴之高深武学,压根不懂,也只能用“好看”之类的词汇,来形容一切了。 但穆念慈,本就是真容露相,这些人看了半天,也就罢了。 可这女子之相貌,那是倏然间,从无到有,那种视觉冲击力,一般人肯定扛不住,那位喜好“口花花”的大汉,出言调笑,众人也都很能理解。 可又一想,她武功好,你就不找她理论了?遇到武功不好的,就要杀人?这是什么逻辑。 但这持刀男子毕竟也是江湖中人,又道:“姑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没请教阁下的万……” 女子面色一寒,一摆手道:“要滚就快!问本姑娘的来历,凭你们也配? 若是不想走,就再吭一声!” 这两男子知道他们,并非女子对手,但出来闯荡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有里有面儿。 他们几人都是熟识,这女子武功高强,大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么说些场面话,留个字号,大家也就有了面子,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但没想到这女子,竟给他们一点余地,也不留啊? 今儿若就这么走了,以后这江湖路,也就别走了,太过丢人了! 可这两名男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命最重要,互相一对视,点了点头,狠狠看了女子一眼,抬起自家兄弟尸体,就出了店门。 这时酒店内,顿时嘘声一片,都在不齿这二人,太过贪生怕死,这胆子,出来混什么江湖啊? 毕竟闯荡江湖,人人都知道,可以被打死,但绝不能被吓死啊! 殊不知,换了他们,其实比这二人,也强不到哪去! 女子见这几人一走,看了顾、穆二人,竟在吃饭,瞬间感觉到了侮辱。 她也猜到了,刚才那筷子,肯定就是那男子,射出来的。想着抓起自己手中长剑,朝穆念慈走了过去,在二人三尺之地站定,冷冷道:“你们武功比我好,故意戏弄欺负我,要做什么?” 此时她语气虽冷,众人却觉这声音,柔和多了,很是婉约动听。但不乏有人腹诽不已:“这种区别对待,当真让人牙疼。” 顾朝辞眉头一皱,暗道:“这女子如此不知进退,莫非真是李莫愁那货?死鸭子嘴硬?” 穆念慈见他神态颇有不耐,生怕他出手打死这女人,刚要说几句场面话,打发此女走路。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足有数十骑。 只过一会,就有四人当先入店,齐刷刷的一袭白袍,衣袖上都绣着红边,每人脸上也都带了金色面具,这种打扮,看起来颇为诡异。 紧接着又走进三十余人,也是一袭白袍,但未曾绣边,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个个身负刀剑,神气十足。 众人见状,心里怦怦乱跳,心想:“这帮人这幅打扮,又来到徐州,看来都是为了‘辣手书生’吧?” 其中一名头戴面具之人,一看见顾朝辞,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神,当即一凝,对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面具男,耳语了几句。 那人闻言,一双眸子光芒四射,在顾朝辞身上一扫,又对几人,吩咐了几句。 四人便朝门口一张桌子走去,原桌之人,很有眼色,立马腾开位置。他们四人一坐下,那些白袍人也立在他们身后,又朝着伙计,叫了饭菜。 但这领头四人,均是目不转睛,瞧着顾朝辞。 顾朝辞只作不见,与穆念慈缓缓吃饭。 突然一个面具男,站起身来,径朝顾朝辞走来,眼见一美貌女子挡在身前,肃声道:“劳驾让让!” 这女子自尊自大惯了,虽被穆念慈收拾了一顿,一时间性子也改不过来,虽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是浑然不惧,冷冷道:“你是干什么的?敢在本姑娘面前大呼小叫?” 那人立时一怒道:“小丫头片子,我是干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滚开!” 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道电光,倏地从女子手中飞出,有些人眼神,被这光亮刺了一下,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妖法?” 心念方动,但见那少女凌空飞起,连人带剑,仿佛化成了一道光华,但听得一片繁音密响,好像敲击乐器一般。 那人叫了一个“好”字,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人,也不知从哪掏出,一件兵器,仿佛单鞭一般,但挥动之际,红光闪闪,而那敲击乐器之声,则是他两人兵器相碰所致,只因两人出手太快,旁人听来,才有此感。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一脸愕然,稍一对视,继而一笑,他们都知这帮人,明显是冲他们来的,可这女子那是真的够莽。一言不合,就又开打了? 众人望将出去,但见一道刺目红光,与一道白色寒光,互相纠结,那是面具男的兵刃,与少女宝剑所发出的光华,人影都在光华笼罩之下,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更无从知道,谁占上风。 这面具男,修炼武功三十余载,才来中原不久,就碰到了这个少女,他本想着一个女子,随便就能拿下! 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迅捷,两人以快打快,过了近三十招,竟没占到丝毫便宜,心中暗暗吃惊,生怕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 陡然间大喝一声,招数一变,一招“飞鸟投林”,兵刃一挥,红光疾闪,风声呼啸,棒端点向少女胸前“气户穴”。这一击他已然用了十成功力,棒影一闪,去势甚急。 众人看不出来,招式之奇妙,但那声势之猛烈,却已听的清楚。有人心惊胆战,不觉失声骇叫,眼看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便要命丧他的兵刃之下。 顾朝辞见此女剑法,变化精微,出剑迅捷,很符合古墓派武功路数,内心对其身份,又多了几分肯定。 忽听得穆念慈叫道:“快看,快看!妙啊,妙啊!” 原来就在女子性命,悬于俄顷之际,众人还未看清楚,那少女已凌空跃起,剑尖在对方棒头一点一按,借着面具男的这股猛力,整个身子反弹起来,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两丈开外。 那为首面具男,眼见自己兄弟,出手对付一个少女,应该手到擒来。但越看越是吃惊,这少女剑法精妙,只是限于年岁,功力不及自己与其同伴,看来在武功上,已尽得高人传授,心中一想:“今日之事,别人还则罢了,有靠山的一个,也不能放走!” 他心有此念,杀机陡起,竟不顾身份,手轻轻一按桌面,已然好似一只大鸟般,飞跃而起,手臂一振,右掌一翻,向那少女当头拍下。 这人既立意,要置她于死地,自把全身内力,聚于掌心,呼的一声,掌风凛冽。 他练的是“金刚掌”,这手功夫,甚是刚猛,这一下本就突如其来,而这时同伴的怪棒,也正将少女缠住。 这人眼见女子,已完全被自己掌力笼罩住,纵有天大神通,也难逃脱,自然得意,不由狂笑出声。 那少女闻得掌风,也是心下骇然,浑没料到,这世上的人,竟然都不讲江湖规矩。 看来她出门,打听到的所谓江湖规矩,都是骗人的,不由怒骂:“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呜”的一声,一溜白光,向这偷袭出掌的面具男,面门飞去,就只一瞬,距他也不过三尺。 这人乃是一行人众之首领,武功最高,冷哼一声,左手长袖一挥,想卷住这枚暗器,右掌仍然拍下。 哪知发射暗器之人,劲力竟大得出奇,“哧”的一声,这暗器已然穿过自己衣袖,仍然激射而上,直扑自己面门。 这一下变起肘腋,饶他武功甚高,也顾不得再出掌伤人,连忙收掌,尽力急闪之下,却也被铲掉了半边耳朵。 他这时也用手一按,原来这暗器乃是一只女子头簪。他虽失了半边耳朵,也无大碍,但已然怒火攻心,双目折向顾朝辞,怒气冲冲道:“辣手书生,果然卑鄙,竟然还搞偷袭!” 而那少女武功也高,人也机灵,得了这个空档,使出一招极巧妙的剑法,剑尖在对方棒端一顶,以迅捷绝伦的身法,退出一丈开外,落在了顾朝辞桌边三尺外,娇声喝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好意思说人卑鄙!” 可话音刚落,脸上不由一怔,望向顾朝辞,喃喃道:“他是辣手书生?”又一看穆念慈,很是不可置信道:“姐姐,他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穆念慈见这女子,愣是愣点了,却也好生有趣,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一瞬间,这女子脑袋一懵,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她刚才虽在对敌,但她目力惊人,看见有人“发簪穿衣割耳”。 这等神威、这种功夫,简直神乎其神,闻所未闻。 想她自己传承不凡,无论是师父还是自己,都一致认为,自己祖师婆婆,当年“华山论剑”时,若是未曾逝世,那“天下第一”的名头,岂能被那个臭道士,王重阳夺去? 她又觉得自己师父,论武功,肯定也是现在的天下第一,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是浪得虚名,只是师父,平日不掺合江湖之事,才声名不显。 他们这四人的名头,就如同那“辣手书生”一般,都是一些江湖妄人,各种夸大其词、乱吹一气、以讹传讹,吹出来的。 想自己由北到南,也是未逢敌手,定然也不弱于他,只是自己出古墓时间太短,还未闯出名头罢了。故而听到有人吹捧“辣手书生”,才忍不住说了两句。 可眼见与她动手之女子,看着也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却胜不过! 而这“辣手书生”这等功夫,自己师父也没有这等本事! 不对! 就这一手,所展露的内功修为,师父如何能有资格,相提并论? 自己再练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层次!刚才说别人胡吹大气,那自己呢? 穆念慈见这女子突然失魂落魄,已然知晓她再想什么,明显打击到了对方,有些于心不忍,站起身来,将她刚才夺来的斗笠,往女子手里一塞,柔声说道:“姑娘,以后不要乱说话了哦,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这可以,但自己孤陋寡闻,还要大放厥词,说不定,哪天就会吃大亏了哦!” 说完便走回了位置。 这女子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自己刚才当着人家面,对人家冷嘲热讽! 适才那卑鄙小人偷袭自己,对方内功深厚,掌力雄强,自己差点丧命。 这就相当于,自己还承了人家的情,人家这等武功,也没有和自己一般见识。 想着立即长剑归鞘,持剑拱手,朝顾朝辞行了一礼,很是肃然道:“小女子李莫愁,谢过阁下救命之恩!适才无礼,还望二位见谅则个!” 饶是顾朝辞对她身份,已有猜测,方才在关键时刻,只好用穆念慈的发簪,以“弹指神通”出手相救,此刻闻言还是一惊:“真是古墓弃徒,赤练仙子? 她这时还不是道姑装扮,其正值妙龄,显然还未受情伤!” 想着一双眸子,射出灼灼之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莫愁见了他这目光,本来稍退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那真是“腾”的一下,就成了猴屁股。 顾朝辞见其两腮通红,脚尖不时撮地,双手紧紧捏住剑鞘,显然是羞愧已极,能看到未来的“赤练仙子”这幅样子,暗忖:“这也算不虚此行了!”心下也是暗暗发笑。 穆念慈一看李莫愁这幅样子,还诚心道歉,当即说道:“李姐姐,你现在知道啦! 没事,我辞哥很大度的,不会在意的! 你说我辞哥武功俊不俊?” 李莫愁见二人,并无抓住她取笑之意,再次抬眼看了一眼顾朝辞。 见他剑眉星目,英俊过人,虽不发一言,但身处强敌环绕之间,也是旁若无人,气度从容。 再一想自己说人家的话,登时脸又红了! 顾朝辞看着李莫愁都有点懵,心想:“这是李莫愁?莫不是个假的吧,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这哪有丝毫,让人闻风丧胆的潜在姿态?” 这时那群白袍人也好、围观众人也罢,也是震惊不断,没想到“辣手书生”竟在此间,有些人也知道,这有大热闹看了,一时间,都睁大了双眼,生怕错过好戏! 那适才受伤的面具男,已被包扎好了耳朵,见他们三人旁若无人的叙话,压下心头火气,朗声说道:“顾公子,端的风采过人,满怪能让敝上好生仰慕。 他特命我等四人,带着众兄弟,前请公子盘桓几日,未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顾朝辞刚才见了几人身手,都非同一般,这人武功更不在王处一之下,几乎不弱于丘处机了。当下将眼光,由李莫愁身上挪开,冷冷一笑道:“几位大好身手,居然也给人作奴,不怕辱没祖宗吗?” 那人朗声笑道:“顾公子,你这就有些不明事理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人数之众,不知凡几,非万万人不止!可只有一人,奉承天命,为皇为帝,其余人,都只不过是臣、妾、仆、奴罢了! 若人人都不想作奴才,那岂非人人都得去做皇帝了?” 第65章灭门绝户 无人例外 这人此言一出,客店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有骇然、有反思、有惊疑。 饶是顾朝辞自负聪明善辩,一向善于将歪理,给说的冠冕堂皇,让人为之动容。 但面对此人,这般诡谲理论,一时间竟找不到好的说辞,与他光明正大过一手,当即也是心下一凝。 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哪个时代下,人这话,在根子上,也没毛病。 一个诺大的国家,站在最顶尖的,可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其他人在谈什么尊严、人权之类的,可实质上,在真正掌握实权的皇帝面前,这些东西,真的有没有,谁心里没点数? 而绝大多数人,别说在皇帝面前了,就是在掌握自己饭碗的人面前,呵呵…… 尤其那些不上不下的中层,遇到这种情况,最难取舍。若是豁出去放弃,又舍不得,那种在不如自己人面前的优越感。 诚然,武林高手在行为想法上,自然可以,不用理会这些东西,比常人活的肆意一些,但不代表,人这话是错的! 因为就是你自己成了皇帝,也改变不了这种情况! 难不成,你做了皇帝,就会认为人人平等? 不料李莫愁却是冷哼一声,娥眉一挑道:“我当你有何本事,才是一个普天之下啊,那只要活在地下,皇帝老儿,不也管不到吗?” 她这话一出,顾朝辞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想要驳倒一些看似正确,又让人难以接受之事,这诡辩也不失为一种途径啊! 也是,想那“活死人墓”,就是王重阳,当年抗金失败后,所居之地。 取义不愿与金贼,同处一片青天。 后来“活死人墓”被林朝英打赌赢了过去,她这一脉人,可不就是,生活在地下吗? 那人闻言,为之一愕,继而一笑道:“小姑娘家家,信口开河罢了!” 李莫愁欲要出言相讥,就见顾朝辞一摆手,看着那人,冷声道:“好了,你废话少说!莫非你家主人是这大宋皇帝?” 那人嘿然一笑道:“辣手书生好没见识!赵匡胤背信弃义,欺负孤儿寡母,得国之不正,从古之未有! “靖康之耻”,更是我汉家,千古之耻! 事过百年,而今半壁江山,仍为金贼所占。赵宋如此昏庸无道,我等兄弟再是不才,岂能为其所用!?” 此人这话一出,众人瞬间一怔,因为有些人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朝廷鹰犬呢! 哪想到,他竟对赵宋如此不屑,但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说将出来的人,天下也没几人,能有此等胆识。 顾朝辞闻言却是呵呵一笑,眉头一挑道:“听你这意思,既非赵家人,也非金贼。心有汉夷之别,肯定也非蒙古、西夏,那我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莫非你家主人,还是什么武林至尊、江湖皇帝了?” 这面具男朗然一笑道:“顾公子这样说,也是未尝不可! 敝上神功盖世,德迈古今,现今虽潜德隐行、潜龙在渊,那也不过,是在待机而动,一旦龙飞九天,势必众望所归,应者云集,这一统江湖,成就帝业,也只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这人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虽有面具盖脸,众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都能看出,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神,明亮有神,极是坚定。 顾朝辞见他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很像前世那种,陷入传销组织的受害者,嗤然一笑道:“呵呵,而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如你这般没皮没脸之人,也配在我顾朝辞面前,枉谈什么道德、帝业,你是真不嫌恶心哪? 几位若真还算条汉子,先揭了脸上那劳什子,自报家门,再说话吧!” 说着已然抱起酒坛,往自己碗里倒酒了,不再瞧其一眼。 那人见他表情言语,对自家满是不屑,顿时勃然大怒,戟指怒道:“你……” 话未说完,又伸手拉下了那张面具,现出一张狰狞惨白的脸来,也不知他是受激不过,还是另有所想。 但他这张脸,落入众人眼中,纵然是在青天白日下,看上去,也真如鬼脸一般。 顾朝辞一抬头,功聚双目,冷冷谛视一会,蓦地里哈哈一笑道:“你这人吧,既然没脸没皮,认下也没人笑话于你。 但你偏要,在我面前装好汉,结果又变成,多脸多皮了,这又是何必? 你能否告诉我,你脸上共戴了几层人皮面具?这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穆念慈与李莫愁凝神看去,果然在他两鬓及脖颈处,隐隐有道肉线。但若非顾朝辞先声道破,她们再这般有心,寻其破绽,那还真看不出来。 那人既被他识破,反而不再着恼,呵呵一笑道:“顾公子,你眼力高明,在下佩服!但敝上委实真心仰慕,诚心相邀,你倒底去是不去?” 他最后这句话,多了几分疾言厉色之意。 其他两名面具男,也起身各自掣出兵刃,走上前来,与李莫愁动手之人站在一处,眼神死死盯住顾朝辞。 顾朝辞瞥了一眼,见他们几人兵器,甚是怪异。一人手拿“凤嘴刀”,一人是“虎抓钩”,还有刚才那与李莫愁动手之人,手里拿着是条“豹尾鞭”。 带来的白袍弟子,也各自撤出兵刃,将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蓄势待发,这架势,人人都看出来,只待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就要动手了。 店中的其他食客,也通通站起身来,退到屋壁底下,免得遭了池鱼之灾。 顾朝辞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这幅姿态,就仿佛对这形势,仿若未见一般,他悠然笑道:“总算图穷匕见了!本就是为了九阴真经与易筋经,还绕这多圈子,你连点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还有脸跟本公子,扯什么仰慕?” 那人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缓缓道:“既然顾公子气象如此不凡,那我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过你猜错了一点,那《易筋经》,我等没有半分兴趣,公子自己留着吧。但《九阴真经》与我等,关联甚深,欲要一观,还望公子不吝笔墨,能让我等有个交代!”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九阴真经》名头如此之大,当年五绝华山论剑都是因此而起,后来“中神通”王重阳独盖当世,得了这本武学秘籍,武林中人,众所周知。 可诺大江湖,却无一人,敢在他活着时,去抢上一遭。 但江湖上一传出,我顾朝辞有《九阴真经》,这抢夺之人,前仆后继,我杀到手软,都杀之不绝!” 说到这,顾朝辞已然站起身来,朝着四名面具男走去,幽幽道:“尔等当初怎不打上全真教?还不是看我是个软柿子? 还《九阴真经》与尔等关联甚深,你还不如直接说,黄裳就是你家祖宗,岂非更加名正言顺?” 这四人不意他能说出此言,直感匪夷所思,一时间竟尔愣怔住了。 但那手持“凤嘴刀”的面具男,大声怒吼道:“顾公子,我等敬你一身武功,又独对群豪,胆气过人!言语间,丝毫不曾缺了礼数!但黄裳这老匹夫,与我等实有天高地厚之大仇,还望慎言!” 他从进门后,未发一语,但这时说将出来,声音很是刺耳,显然其内功造诣很是不凡。 他见顾朝辞一簪,击伤自家大哥,在面对重重包围下,还能任意嬉笑挥洒,直视自己与众兄弟,有如无物。 这不是傻子疯子,就是人家本身艺业非凡,才有此等底气! 而顾朝辞绝非傻子,那…… 饶他一向自视甚高,那颗心也向下沉落,知道这是遇上劲敌了,但也不想在面子上,输了下风。 毕竟他们,虽然戴着面具,那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若非教中举事在即,生怕走漏风声,又何必如此! 顾朝辞心思敏锐,洞察力异于常人,又见多识广,闻听这话,脚下也是一停,心想:“这些人,虽然蒙面,还知道顾惜身份,显是习惯使然!他们又与黄裳有仇,莫非……” 言念及此,眉头一挑道:“你们不会是明教中人吧?” 这群白袍人不意,他竟直接识破了众人身份,但他们训练有素,均是面色不改,一如既往。 那带头四人,顿时心下一惊,几人互相一对视,为首之人,当下摇了摇头道:“顾公子,说笑了,我等怎会是明教中人!”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明教我也有所了解,尔等素来与朝廷官府作对,都是“造反专业户”,朝廷官府便说你们是“魔教”,严加禁止,你们为求生存,作事不免隐秘诡怪,以避官府耳目。 想当年方腊在江南起事,黄裳单枪匹马,打上明教,杀了你们一些护教法王与光明使者,双方这等深仇大恨,我也知晓,你又何必再做隐瞒?” 为首那人再次看了自家兄弟一眼,见他们都是微一颔首,便朝着顾朝辞拱手一笑道:“顾公子见多识广,我等佩服。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做隐瞒了,我等四人,正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在下陈勤建!” 说着一指手拿“凤嘴刀”之人,这是郑洪烈,又一指“虎抓勾”之人,这是范炳华,又一指“豹尾鞭”之人,这是骆雪汇! 我等兄弟虽然不才,但能令我四人,联袂而出者,当今之世,唯你一人耳! 今日也只为九阴真经而来! 黄裳老贼杀我教前辈,不计其数。他的武学秘籍中,肯定多有前辈所学,我们必须找回来!” 顾朝辞闻言,哈哈一笑道:“陈大法王是吧?你这口气大的,我都想笑! 黄裳武功尚未大成时,就凭借一人之力,可以打残你明教诸多高层! 现如今这种高手,当今世上就不少于五指之数,尔等还好意思说,什么联袂而出,唯我一人,怎么?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 一群井底之蛙罢了,你们教主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几层了,可有第四层?在当世又能排到第几? 还什么神功盖世,只不过能盖住,你们这些明教之人罢了,又算得什么?他若能接住当世顶尖高手十招,都是我顾朝辞高看他了!” 他话说的极为难听,这四法王都有些懵了,敢情人家对明教之事,真的很是了解啊! 自家教主,确实只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三层,听教主自己说,这第四层这辈子,估计都无望了! 所以听闻《九阴真经》在顾朝辞手里,才大为动心,直接遣四法王同时出手,就想要神功秘籍,万无一失! 顾朝辞对明教确实很了解,张无忌未曾出现时,明教三十几代教主,武功最高者,也才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五层,结果刚练成,就走火入魔,死求了,可见内功修为,垃圾到了极点! 阳顶天也是了不得的厉害人物,也才练到第四层! 此任教主,他虽不知是谁,但肯定不如阳顶天那等超卓人物,又如何能到第四层? 想到这里,顾朝辞双目精光灿然,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幽幽道:“今天教你们一句,人在江湖,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分量,与其出乖露丑,还不如藏拙韬晦的好。” 说到这,脸色又是一变,俨然正色道:“我与明教素无瓜葛,而且你们这种,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我内心甚是敬佩! 趁着现在,你我还未结仇,尔等若是识相,应该立刻退走,专心致志去造反! 又何必来趟浑水?到时惹祸上身,悔之晚矣,莫怪我言之不预也!” 说完,双手一负,静待四人抉择。 明教四人公然打上门来,绝无下手容让之理,这陈勤建为人深沉,素有城府,见顾朝辞只是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并不立门户,心下大怒:“这顾朝辞表面上,是给明教面子,实则是将我等视为草芥一般!” 陈勤建心中虽然恼怒至极,但却朗声笑道:“好,顾公子,你既如此托大,我等兄弟自当,同时敬领高招,还望出手赐教!” 说着,右手向后一挥道:“杖来”,有一名白袍人,快步奔进,为他递上一根龙头拐杖。 顾朝辞斜睨了几人一眼,冷笑道:“嘿、嘿嘿,这才叫给脸不要脸了,你们这帮人,拿着几件古怪兵刃,就敢向我叫阵? 明教四大法王,在我眼里,又算什么玩意儿,今日合该一举而灭!” 四人被他如此小看,也是冷哼一声,倏然间身法展动,已从东南西北,将顾朝辞围在了中间。 他们四人,都是当今一流高手,武功不在王处一、彭连虎、沙通天这些名头很大的人物之下。只是一直在发展教派势力,全心全意图谋造反,为了预防官府追剿,所以做事低调,不显威名。 本拟顾朝辞,武功再高,但毕竟限于年岁、体力,又能有多厉害? 教主让他们四人出马,就是杀鸡用牛刀! 但陈勤建被顾朝辞只一发簪,便割了半个耳朵,虽有他大意之故,但也是顾朝辞武功高深之因。 几人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饶是几人自视绝高,即便遭遇强敌,也从不叫人援手,可面对顾朝辞这等高手,也只能直接拿出教主苦心得到的“四象阵法”,用以应敌了。 这门阵法,取易经中“无极太极,太极两仪,两仪四像”卦理而创。讲究分进合击,攻者自攻,守者自守,极为精妙。 他们四人各自为战时,接不住教主十招,但凭着这门阵法,可以与教主力战百招,而不落下风! 这才是他们明知,顾朝辞艺业惊人,也敢叫阵的底气。 顾朝辞眼见四人,踏着相同的步伐,一齐逼近,心中一转,已有计较,悠然一笑道:“四位用的兵器又是少见,又整齐划一,想必这是一路阵法吧? 敢问是何种阵法?” 他笑眯眯说着,声音柔和,脸上神情仍然不以为意。 陈勤建哼了一声,心道:“小子不知好歹,连阵法都不识得,今日合该你遭劫!” 念及此处,他大喝道:“动手!”人在一丈开外,身形一跃,这龙头拐杖,已然搂头盖顶,朝着顾朝辞砸了下来。 他长得虽然瘦削,可膂力不凡,这一下杖风虎虎,还离顾朝辞头顶尚有一尺,便激得他脚下地砖,尘土飞扬,果然威势十足。 与此同时,骆雪汇手中“豹尾鞭”,一个“凤点头”,点向顾朝辞“璇玑”大穴,范炳华的“虎抓勾”,抓他腹部,郑洪烈的“凤嘴刀”则反削他双腿。 他们四人被人如此小看,自然憋着一股怒气,俱是全力以赴,招式煞是凶猛。 顾朝辞微微一笑,身形微侧,右手拍出,只轻轻在陈勤建钢杖上一推,那柄钢杖便荡了开去,正撞在“豹尾鞭”上,这“豹尾鞭”向下一沉,恰恰与“虎抓勾”碰在一起,“虎抓勾”再向下一弹,又正好将“凤嘴刀”给弹开。 他这一招正是九阴真经中“手挥五弦”功夫,用的是借力打力之法,他内功深厚,施展出来,既快又准,不浪费一丝一毫之力,便将对方四记杀手,化于无形。 这四法王,见他轻松裕如,便破解了自己等人合围之势,不由同时一惊。 但他们名声虽然不显,却身经百战,各自猱身复上,此时他们已知这位“辣手书生”武功高的出奇。明教四法王,今日葬身于此,也未必就是虚言。 动念间,陈勤建又是一计“横扫千军”,朝顾朝辞拦腰扫至,骆雪汇挥手抖了个鞭花,抖起“豹尾鞭”,一招“毒龙出海”击他双腿,另一边范炳华的虎抓勾,寒光闪闪,也递出了杀手。郑洪烈的“凤嘴刀”也削他脑袋。 顾朝辞既知他们武功底细,又恼怒他们不知进退,而今只求速战速决,当下不退反进。身影滴溜溜一转,那“螺旋九影”之术一经施展,仿若星驰电闪,已从陈勤建面前消失不见,绕到了他身后。 陈勤建虽吓了一跳,但他身经百战,临敌经验甚丰,当下也不回头,急掣龙头杖,杖柄从腋下,反手窜出,直点顾朝辞肋下“章门穴”,这招竟用上了点穴橛手法。 顾朝辞见他兵器沉重,这一手却耍的迅捷灵动,武功的确了得,不禁大赞一声:“好。”向后滑了一步,左手疾探,好似青龙探爪,已抓住杖柄上端,运气回夺,口中喝道:“撒手!” 这一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时乘六龙”,手法巧妙,在他手下使来,那真是锋锐无两。 那陈勤建纵然内功不弱,却如何禁受得起,他这一拉?当下只觉,双臂火热滚烫,酸麻无力,胸口更是一疼,双手只得松开,龙头杖已到了顾朝辞手中。 正在此时,骆雪汇手持“豹尾鞭”,郑洪烈手持“凤嘴刀”,喝喝大吼,从他身后攻至。 顾朝辞也不回头,龙头拐杖向后一挑,就听“铛铛”两声响,两法王兵刃脱手,直冲而上,都钉在了屋梁之上。 这时胸前风声作响,却是陈勤建回了一口气,立马使动“金刚掌”,恶狠狠打到。 顾朝辞笑道:“来的好”!竟自不避不让,右手挥掌,猛击而出,使的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潜龙勿用”。 他动了杀心,这一掌击出,那陈勤建武功,纵也称得上厉害,却哪里抵受得住? 就听“嘎拉”几声响,陈勤建霎时间,由手至臂至肩至胸,骨头全部粉碎,鲜血狂喷,人好似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 “大哥——”“大哥——”“大哥——” 骆、郑、范齐声发喊。 范炳华本就为人阴狠,见状大喝道:“兄弟们,并肩子上,杀不了顾朝辞,也得杀了那两丫头!” 顾朝辞眼中冷光一闪道:“死!”念至手到,左臂一甩,那柄龙头拐杖,直如活了一般,裹挟风雷之声,向范炳华迎面撞去。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范炳华一见这声势,已然面如土色,总算他苦练武功三十几年,危急之际,使了一个“铁板桥”之势,弯腰成拱。 那柄龙头拐杖,风疾雷迅一般,从他腹部擦过,那股风劲都让他肚子一疼。 耳听得“啊呀”一声惨叫,“嘎拉”一声骨骼断裂之声,更是清脆。 却是刚扑上来的一名手下,被杖头撞到,直接口喷鲜血,飞了出去,当即毙命。 范炳华这刚直起身子,就觉一股微风袭来,但已然逼得自己呼吸不畅,当真风动劲到。他根本不及反应抵挡,就觉胸口一麻,紧接着整个人,好似轻飘飘的,如入云端,又是“嘎拉”一响,就砸落在了自己人身上,口中血如泉涌,手脚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原来顾朝辞知道,这人虽然卑鄙,可武功不俗,一丈距离,想要用钢杖插死对方,绝无可能。故而在掷杖之后,紧随其后就是一计劈空掌拍出,他哪里还能不死? 顾朝辞这时杀性大动,又挥洒如意,举手投足间,连连创敌,心情甚是快美。 浑似饿虎出林一般,直接飞入明教人丛之中,眨眼之间,已向周围敌人,连出重手。 这些教众武功与顾朝辞相较太远,哪看的清他出手,只觉眼花缭乱,好像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哪里能辨出,他的无形掌力究竟是何来路? 顾朝辞气势如虹,双掌挥舞,将自己笼在掌力圈子里,什么“龙站于野”、“亢龙有悔”、“突如其来”等等招数连续发出,掌掌都有崩云裂木、开碑断石之力。 但见店堂中碗盏纷飞,桌椅破碎,听得“哎哟”、“啊哟”,种种呼声,此起彼落,又混杂着“”喀喇、喀嚓”之声不绝于耳。 除了明教教众连声惊呼。那兵刃的“呼呼”声,也是接连不断,一柄柄长剑单刀,都向上飞去,钉在横梁或椽子之上,再不落下。片刻之间,明教教众,已有二十余人,筋断骨折,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这时两位法王骆雪汇、郑宏烈,早已看傻了,浑然不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这纵然教主亲临,也绝非他十招之敌,人说自己没见过高手,那是一点不假!已然萌生退意,身形慢慢向外滑去。 顾朝辞留着他两人没杀,就是要让人知晓,敢来抢自己东西,就得有死的准备,无论何种势力! 若将法王人物一股脑都杀了,教众难免一哄而散,他可没心思去追喽啰。 但顾朝辞眼神却没离开过两法王,而今看出他们心意,冷冷一笑道:“既来抢我,现在想走,却是晚啦!” 说话间,他身形一晃,仿如飘风,右手掌力已然喷涌而出,骆雪汇、郑宏烈只觉一股大力,罩盖住自己,就仿若处身急漩湍涡、狂风巨浪之中,不由自主地,随着这股势头,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便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根本拿不住势。 顾朝辞长笑声中,又有七八名教众,被他左手所发掌力击飞,毙命当场。 到了此时,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倏然间,掌力一变,由拉力转为崩力。 这时骆雪汇、郑宏烈,也感周身力道一变,一股猛力袭来直撞自己,闻得这股力道,避无可避,只好硬起头皮,两人内力急提,四掌猛击出去。 但他们四掌推出,与顾朝辞掌力甫一相触,两人瞬间如遭雷击,便觉一股雄强大力推上手臂,直到前胸,“喀喀”两响,臂骨胸骨齐断,两个精壮身躯,直接飞出三丈开外,从店口摔了出去。 这时间,明教从法王到所有教众几乎,死伤殆尽。 原本酒店内的人,靠着门壁墙根,没有受伤,在一旁将一切看得清楚。 眼见顾朝辞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还没到半顿饭的工夫,明教三十多人,从上到下,已是全军覆灭,心里就一个念头:“抢九阴真经?抢易筋经?这真是想要死的,不够快啊?” 顾朝辞双目如电,虎视一周,众人见他神威如狱,无不心中忐忑,无一人敢与他对视,就听他道:“劳烦众人给江湖朋友传个话,就说我顾朝辞说了,敢对我与我妻动坏心思,无论是谁,都得死! 而且若被我查出身份,迟早有一日,我顾朝辞得撅了他们的根,有门灭门,有户绝户,所谓明教也不例外! 也让人知晓,何谓真正的辣手! 谁若不怕,就尽管来!” 说着在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挥手往酒店柜台一扔,看向穆念慈道:“念儿,我们走!” 穆念慈紧随其后,李莫愁更是早已看呆了眼,直到顾、穆二人,都出了酒店,才回过神来,紧忙追了出去。 第66章受人之托 全真七子 顾穆两人,出了客店,牵出马匹,纵身上马,沿着官道上路。 穆念慈见顾朝辞眉头微皱,似有心事,不由问道:“辞哥,你怎么了?” 顾朝辞转眼看着穆念慈,笑吟吟道:“念儿,这明教你或许不知,他们也算对抗异族的好汉子,尤其他们一直再跟官府做对,这就深得某些江湖中人,所钦佩了。 我今日杀了他们,世人说我太过手辣,我也不在乎,可或许也要连累你,陪我背负恶名了,这你怕不怕啊?” 穆念慈眼神很是坚定道:“辞哥,你今天也给了他们机会,对他们好言相劝,让他们走,他们仍要恃众胡来,你杀他们,在我心里便是没错! 若真传出什么恶名来,那也是大英雄,带着我这个女英雄,何尝不是一番江湖佳话!我又怕的什么?” 说到这,顿了一顿道:“不过,我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江湖流言的厉害之处了,他们这些人,武功这么高,又想做大事,绝非蠢笨之人,都默认你有九阴真经、易筋经,这太可怕了!” 正在这时,李莫愁也乘马追了过来,听到这话,立马跟了一句道:“是啊,念姐姐说的真不错,这江湖传言害死人,小妹若非信了流言,今日怎能出这大的丑啊?” 穆念慈见她说的爽利,却面泛红霞,大为羞涩,显然适才之事,她能记一辈子了。 顾朝辞笑道:“好!那念儿,以后要是有了什么‘辣手双煞’之类的名号,你可不兴赖我喽?” 穆念慈知他与自己调笑,面颊飞红,笑啐道:“呸呸呸,什么‘辣手双煞’难听死了,怎么也得来个‘辣手双侠’或者‘夺命双侠’之类的!”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夫人高见那!” 李莫愁见二人这等亲密,可穆念慈不是妇人发髻,不由问道:“念姐姐,你与顾……顾大哥已经订了终身吗?” 她在古墓长大,可师父与孙婆婆却不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又心直口快,自然有什么就问了出来。 这时一双妙目紧盯着穆念慈,仿佛就在专等她示下一般。 穆念慈瞧她一眼,很是正色道:“李姐姐,我叫穆念慈,我们还不知谁大呢! 不过家父已将小妹,许配给了顾大哥,小妹当然要女遵父命,终生相从,之死靡他!” 她这几句话,说的毅然决然,掷地有声,顾朝辞听了也不禁情动。 饶是李莫愁,心里已然有所猜测,这时也不由感到堵的慌! 好似人生都灰暗了下来,她自出古墓以来,一路之上,所遇之人,多是欺世盗名,蝇营狗利之辈! 不知多少人,见了她的姿色,都想来献殷勤、或者想要欺负她,她才带了斗笠遮挡。可今日见顾、穆两人恩爱有加! 穆念慈也是青春貌美,却敢光明正大,抛头露脸,不惧他人觊觎! 不就是因为,身边有顾朝辞这等人物守护吗? 至于她的女扮男装,也只是让人一眼看不出罢了,稍微一细看,都能认出来。 而自己向往江湖,出了古墓后,却日日过的提心吊胆,生怕一时不慎,遭了别人算计,若非自己武功不弱、轻功卓越,这段时日,又岂能无幸? 她正自怨自怜,就听穆念慈问道:“李姐姐,你的武功好的很哪,不知尊师,是哪位前辈高人?是何门派啊?” 李莫愁闻言为之一滞,但见顾、穆两人,都在看着自己,定了定神道:“我师父,我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我出身门派叫什么名字,也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穆念慈一脸疑惑,顾朝辞微一思忖,当即便明白了,这所谓“古墓派”是李莫愁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后,才为人所知。 小龙女后来也就默认了,却不是林朝英与林侍女取的。 就听李莫愁又接着道:“再说我现在,已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顾朝辞心想:“莫非那个所谓陆展元已经出现了?”不由眉头一挑道:“为何啊?” 李莫愁见顾朝辞亲自问她,目光灼灼,脸色不由一红,又很是坦然道:“我从小与师父还有一位孙婆婆,生活在一座古墓里。可那种十年如一日,又不见天日的生活,让我大为气闷,总想出来,闯荡江湖。 便不肯立,终身留在古墓的誓言,师父便生了我的气,就将我逐出师门,放我离开了!” 顾朝辞闻言,不禁一怔,心想:“我还以为,她是因与陆展元谈恋爱,才被师父逐出师门呢!” 又一想:“也是,李莫愁都知道古墓派誓言,只要有个男人为她们而死,就可以外出古墓生活,显然是她师父告诉她的,又怎会是因男女之事,逐她出师门呢? 显然林侍女见她心思不在古墓,才没传授衣钵给她。那么也该与她分手了,这古墓之行靠自己,未必不能成功!” 他心有定念,说道:“李姑娘,那你是要去哪里?” 李莫愁不答反问道:“那顾大哥你与穆姐姐要去哪里啊?” 这时的穆念慈,凭借着女人特有直觉,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抢着回道:“我们哪,要去办件大事,也好回家成亲,结果就被一些无知之人,一路追杀不断呢!” 李莫愁一听此话,心头顿时一酸,喃喃道:“你们就要成亲了啊?” 穆念慈点点头,一脸随意道:“是啊!我们都已经订亲了,办完事回家就成亲!是吗?辞哥?” 她语气淡然,但她显然不是黄蓉那类,将撒谎当成家常便饭的女子,那股奇怪的脸色,却怎生遮掩不住。 顾朝辞见她两颊坨红,心下暗暗发笑:“这丫头还急着宣示主权,可你想岔了,这未来的赤练仙子,岂能对什么有妇之夫,动心思?再者说了,她有心,我也没那胆啊? 这种心理不健康的女子,谁敢招惹,弄不好,本来还好好躺在你身边,就给你两冰魄银针呢!” 他心念电转,脸色则是面不改色,很是郑重的点点头道:“念儿说的不错!” 李莫愁神情木然,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祝两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了!” 穆念慈拱手一抱拳道:“李姐姐,那小妹就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 李莫愁也是拱手道:“嗯……顾少侠,穆姐姐,我们有缘再见!”说着人已然低下了头,勒住坐骑,调转马头。 顾朝辞见她神态不佳,不由想着,此时遇见这女人,也算是缘分。她还未受情伤,说不定开导一番,以后江湖上,就能少个女魔头,反而多个女侠呢。 况且小说中,她还给小郭襄找奶喝,又在黄蓉面前,能以自己性命换郭襄性命,显然那时的她,都尚且良知未泯,而今刚出古墓,一切更有可为。遂一抬手道:“李姑娘,且先慢行!” 李莫愁听见顾朝辞叫她,立马转过身来,很是欣喜道:“顾少侠,你有事吩咐吗?你说吧,李莫愁无有不从!” 她说完这话,红晕满脸,眼神闪烁。 顾朝辞见状,也感觉有些不对味了,颇感奇怪,微微一笑道:“顾某有些话,想说于李姑娘听,只是这话实属有些冒昧,不知当不当讲!” 李莫愁到了此时,倒也不在扭捏,芊手一扬道:“顾少侠,你救我一命,我们这等交情,还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呢?何谈冒昧? 再说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大可直言!” 顾朝辞看她很是洒脱,倒也颇有几分豪情,遂也不再忌讳,沉吟道:“李姑娘,人这一生,唯有情之一事,最为难懂。 李姑娘花容月貌,又武艺超群,以后定会,惹得多人神魂颠倒。 一些登徒浪子、负心薄幸之人,肯定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所以你一定得擦亮眼睛,切勿让自己所托非人! 而且,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顾朝辞说到这里,见李莫愁白皙的脸上,又泛起红晕,当真风致嫣然,媚生百态,这桃花腮上娇晕欲流,更让人心神不由一荡,忙定力摄住,又接着道:“正因如此,顾某希望李姑娘,以后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需知有些人,未必就值得姑娘伤心,你得牢记这一点!” “但日后如若,真的发生什么难言之事,还请记着顾某,今日所言,且不可让自己悔恨终身啊!” 他话音一落,胯下一夾,马儿四蹄飞扬,如箭般射了出去。 此时的李莫愁,听了顾朝辞这番话,那脸色是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仿佛开了染料铺一般,心中就一个声音:“啊,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让我不要…… 哎呀,这可羞死人了!” 顾朝辞拥有上帝视角,想的挺好,但却不知,他这番所谓开解之言,闹出了多大乌龙! 李莫愁眼见他已然去出老远,忙忙说道:“顾大哥此言,小妹谨记在心!”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我们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穆念慈也道:“李姐姐,小妹先行一步,我们有缘再见了!” 说着已经驾马,朝着顾朝辞疾驰而去。 李莫愁就怔怔的,看着二人背景,变成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 …… 穆念慈追上顾朝辞后,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慈哥,你刚才对李莫愁,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很明白!”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吧,她所说的古墓,就是我们要去的活死人墓,也是王重阳心爱女人,林朝英的徒孙了! 她们这一门武学要义,总结起来,就是静心克欲,若生活在古墓,不见外人,自无后患。 可在滚滚红尘中,滚上一遭,门人弟子修为不够,一旦破功,心性大变那是最轻的,说不得就得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我得去古墓,求助她的师父,自当能帮一把算一把了!” 穆念慈听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刚才说那话,就是希望,让她以后,不要在情事上吃亏!这叫防患于未然!” 顾朝辞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今日见这李莫愁,她也非什么不可救药,不可理喻之辈。念儿你又与之相谈甚欢,所以我就想着点一点她,她若真能,听进我所言,也免得日后发生悲剧啊!” 穆念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眼珠一转,轻哼了一声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暗示她呢!” 顾朝辞一脸疑惑道:“什么暗示?李莫愁有什么心思?” 穆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笑道:“哎呀,辞哥枉你自负聪明绝顶,你难道真没看出来,李莫愁对你可动了心啦!”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下一笑,也有心逗逗她,微一运气,脸色顿时憋得通红,他又忙忙摆手道:“念儿,你且不可胡说。 也只有念儿你,才会拿我当宝。其他女人,哪会将‘辣手书生’这等声名狼藉之人,瞧在眼里?念儿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穆念慈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也顿感好笑,心下很是高兴,但对这话,却是不以为然,很是正色道:“辞哥!你要模样有模样,要武功有武功, 更何况今日,你先救她性命,又大显神威,那李姑娘早被你迷的五迷三道了! 你要相信,我同为女子的眼光直觉! 况且,我都觉得,辞哥你是天底下最好了,谁也比不过你,别的女子又岂能免俗? 你这样看轻自己,岂非显得我穆念慈,眼光很差了!” 顾朝辞听她这样说,只得干笑了几声。 穆念慈瞬间也明白,他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道:“辞哥,我说这些,并非拈酸吃醋,你可不要多想啊!” 顾朝辞也知道,这丫头今天见了李莫愁,这种容貌、武功,都不在她之下的女人,有些患得患失了。遂很是郑重道:“念儿,你其实有些想多了,我并非负心薄幸之人,纵然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顾朝辞话未说完,穆念慈小手一摆道:“辞哥,你不用搞得这么正式,好似赌咒发誓似的,你是什么人,念儿自是有所判断。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都实属应当。 只是我今天才发现,我的心眼好像有些小了,又见辞哥你这么好,今天来个李莫愁,明天还指不定,来个谁呢,想起这个,哼……就有些烦人啦!” 顾朝辞听了她这番可爱言语,也不禁一笑:“等我神功一成,接掌丐帮,我们就立马成亲,你说好不好?” 穆念慈很是从心的,点了点头道:“辞哥,我都听你的!” 又咯咯一笑:“走喽!驾!” 二人纵马驰奔,直往关中而去! 十数日后,两人穿河南,过潼关,便抵达了樊川,已是终南山的所在,汉初开国大将樊哙曾食邑于此,因而得名。 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 此地如今尚归金国,只是金国颓势已现,全真教有“天下武学正宗”之美名,素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扶危解困,故而这里看起来,尚为清平。 两人在小镇上的一处客店,好好打理了一番形容,一大清早,便向终南山行去。 到了终南山脚下,就见地形险阻,山脉连绵,气势雄伟,两人齐齐称赞,果然是一处,好生难得的,道家清修之地。 两人上山后,山路崎岖险峻,两人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 也或许由于山路原因,一路上都甚为冷清,两人从山脚直上而来,还未曾遇到一人。 两人轻功了得,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半山腰,两人又走一阵,迎面一块大岩石当道,形状可怖,自空凭临,宛似一个老妪弯腰俯视。 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岩后数声呼哨,跃出四个道士,各执长剑,拦在当路,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顾朝辞知道,上终南山的一些重要关口,会有全真教弟子把守,这些弟子武功低微,自己随手都能打发。 但他无意生事,而且他只知道,古墓在全真教驻地后山,若想越过全真教,自己找寻,鬼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况且凭着与马钰、丘处机、王处一等人并肩作战的交情,让他们给自己直接指路,也非难事。遂上前拱手一抱拳道:“在下顾朝辞,受人之托,欲往贵派后山,寻访一位朋友!” 他这话一出,四名道士齐齐色变。 本来江湖传闻“辣手书生”擅杀全真弟子。 全真教弟子对其颇有敌意,但一个多月前,掌教真人、长春真人、玉阳真人回山后,齐传号令,言说“辣手书生”杀戮全真弟子,纯属子虚乌有,乃是恶徒嫁祸之举,全真弟子,不得轻信谣言。 可近段时日,天下间又传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为此杀的江湖浮血飘栌,经过这段时间发酵,不少人又将“辣手书生”直接归为大魔头了。 而今眼见有人,报出这位魔头姓名,几人自然面色大变。 眼见顾朝辞一身白衣,英俊绝伦,风度翩然,气度不凡,穆念慈一身黄绿衫子,虽然貌美如花,也难掩一股英武之气,心下齐齐称赞。 好在他们毕竟出身不凡,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子徒孙…… 哪怕是死去得天下第一,不说倨傲之气,可优越感总是有几分的,一时间也不至于听了顾朝辞名字,就乱了方寸。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长身道士踏上一步,也是拱手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辣手书生到了?” 顾朝辞现在已经无奈了,实在是顾朝辞名头不如“辣手书生”响亮啊! 只得微微一笑道:“顾朝辞也好,辣手书生也罢,应该就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在这当口,想必还无人,敢光明正大,冒我之名!” 道士见他神态俨然,又对他行了一礼道:“望请阁下稍侯,小道立即禀报本派尊长!”他说着,已然转身急奔上山。 顾朝辞见这道士恭谨有礼,自也无心硬闯,而且古墓驻地乃是全真教禁地,冲着马钰几人交情,等等也是无妨。 也就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听一道清朗声音遥遥传来:“哈哈,顾小友亲自驾临,贫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这几句话,一字一字说得甚慢,初时尚在一里开外,但每说一字,便近了一些,待说到这个“罪”字,仿佛已不足百丈。 顾朝辞听这声音,中气充沛,内功精深,正是丘处机,也气沉丹田,运气说道:“在下本就冒昧而来,岂当得丘道长,远来相迎啊!” 他这两句话平平而发,却是满山皆响,别说离得近的全真教众人,就是位于终南山绝顶上的一些教众,也听到了这句话,俱是一惊,全都不自觉的左顾右盼。 原来他这句话,声音极淡,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众人之耳。 以内功传音发话,虽需浑厚深湛内力,却也属寻常,对武林高手来说,也是常见。适才丘处机,不也露了一手吗! 但似顾朝辞这般轻描淡写,让声音如丝如缕,便如平常说话一般,既能让满山皆鸣,又似发音之人,就在耳畔说话。这等高妙神奇的内功造诣,却是在场众人无人能及了。 顾朝辞话音刚落,就见一座山坳,转出一行人来,当前四人行路,足下点尘不起,便如是在水面漂浮一般,轻功造诣颇为不凡。 正是此前见过的,全真掌教马钰、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还有一人却不认得。 四人身后还有三人,两名道人还有一名道姑,看年纪都在五十岁左右。 顾朝辞暗暗差异:“莫非全真七子竟然联袂而至?我有这大面子了?” “全真七子”一向散处各地,各自发展教派,而今也是聚集起来不久,正在商量大事,突然闻得禀报。自然都想要看看这位,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究竟是何等风姿! 结果他神态随意,一语吐出,那真是平地起惊雷,“全真七子”均是暗自骇异:“看来掌教、师兄们说的不错,这顾朝辞内力之醇厚,果然非同凡响!我等远远不及了!” 饶是丘处机七人中武功最高,亦是讶然一惊,浑然不解,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一个人的内力,怎能进展如此之快? 动念间,双方已然身距不过一丈,丘处机拱手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少侠近日之事迹,贫道听闻后,真是令人神往倾慕。 贫道众位师兄妹,也说今日有缘识荆,实是三生之幸啊!” 说着已快步来至顾朝辞面前,与他再次见礼。 顾朝辞也笑着还礼道:“诸位太过客气了!在下愧不敢当! ‘重阳真人’昔日论剑夺魁,冠盖武林,‘全真七子’也是名震天下,侠名远播,可谓一门全英杰,那才是当真了不起!顾某人只不过薄有恶名,何足挂齿!” 全真教虽然雄踞一方,可“全真七子”本就听闻,“辣手书生”从江南一路行来,都干了什么,本来还有几分存疑,适才亲眼一见他这手传音功夫,当真是名下无虚。 见他身怀盖世神功,又对本派谦光有礼,几位都是道门高士,面上也是与有容焉,心下登时快慰之至。 丘处机性格豪爽,也是当即连连摆手,很是欣然道:“顾少侠谬赞了!谬赞了!哈哈……” 说着又为顾朝辞介绍起了诸人,马钰、王处一,顾朝辞认得,丘处机也不多说,介绍了二师兄“长真子”谭处端,顾朝辞见他脸上筋肉虬结,浓眉大眼,身形魁梧,不像道士,倒像个出苦力之人。 他却不知,这谭处端出家前,还真是一个山东铁匠。 又介绍到‘长生子’刘处玄,他身形瘦小,面目宛似猿猴。 至于“广宁子”郝大通,肥胖高大,满面紫气,状貌似是个官宦,道袍的双袖都去了半截,至肘而止,与马钰等人所服的都不相同。 原来郝大通,出家前是山东宁海州首富,精研易理,以卖卜自遣,后来在烟霞洞拜王重阳为师。 当时王重阳脱上身上衣服,撕下两袖,将衣服赐给他穿,言道:“勿患无袖,汝当自成。”“袖”与“授”音同,意思是说,师授心法多少,尚在其次,成道与否,当在自悟。他感念师恩,自后所穿道袍都无袖子。 至于“清净散人”孙不二,道袍上绘着一副骷髅图,顾朝辞暗暗称奇:“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怎么她的服饰,倒跟梅超风是一路?” 他又怎知,王重阳当年点化孙不二之时,曾绘了一幅骷髅之图赐她。意思说人寿短促,倏息而逝,化为骷髅,须当修真而慕大道。孙不二如同郝大通一般,也为纪念先师,将这幅图形绣在道袍上了。 顾朝辞虽见过了“全真七子”,可心下疑窦丛生,他再自负,也不会觉得,凭借现在的自己,真能让七子一起相迎。 他更非“天罡北斗阵”对手,但面色仍然不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拱手道:“有劳诸位大驾亲临,实是在下之过! 也是在下受人之托,急着面见,贵派后山古墓中的朋友,才不速而至,对贵教多有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七子本就听闻弟子奏报,顾朝辞要去后山寻访朋友,均是大为诧异,他们如何不知,古墓中的那位芳邻,素来不现江湖,如何会有朋友? 均怕“辣手书生”是善者不来,因为上辈渊源,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也有事询问于他,自然七人齐出了。 马钰微然一笑,温言道:“少侠言重了,终南山少侠来去随意,贫道师兄弟,又如何敢拦侠驾……” 丘处机却是一摆手道:“师兄,顾小友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更是性情中人,我等不要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大家说个清楚明白,是敌是友,不就清楚了!” 马钰素知自己这位师弟,脾性直率,近年来更是武功大进,但年轻时的豪迈之气,总不能收敛,被他打断话语也不着恼! 当即微微一笑道:“少侠,你说要见古墓中人,受谁之托?究竟是要了结梁子,还是……” 原来江湖上于“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时结下深仇,说道前来报恩,其实乃是报仇,比如说道:“在下二十年前,承阁下砍下了一条臂膀,此恩此德,岂敢一日或忘?今日特来酬答大恩。” 而所谓有事相求,往往也不怀好意,比如强人劫镖,通常便说:“兄弟们短了衣食,相求老兄帮忙,借几万两银子使使。” 又比如什么受人之托,面见朋友,就好比代人寻仇一样。 顾朝辞毕竟闯荡已久,心思明锐,心一思忖,便知其意,哈哈一笑道:“马道长,诸位,你们都误会了,顾某受人之托,绝非了断恩怨! 还请放心,我只是带给古墓传人,几句话而已!” 第67章信口开河 古墓传人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心如明镜,“全真七子”虽然言语极为谦抑,但摆出这等阵势,若自己真要对,古墓中人有所不利,他们恐怕就不是迎客了。 不由思忖:“这帮人,对古墓中人如此维护,想有师父遗命,也有对林朝英命运之同情。既如此,我那办法成功概率,也就更大了!” “全真七子”也见他言之凿凿,神色坦然,眉宇之间,也没有丝毫凶戾之气,心下皆是一松。 丘处机则是剑眉一挑,很是好奇道:“小友啊,你也别怪贫道多事,我实在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受谁所托,来见我们这位芳邻啊?她向来不出古墓,就是置办用品,也是由她的仆妇,下山采购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丘道长言重了,在下曾有幸,得了一位前辈高人传承,他曾留有遗言,让在下武功有成时,务必来古墓交代几件事,在下自然不敢有违! 至于这位高人姓甚名谁,也并非在下无礼,实在是他老人家,留有遗训,让我不得泄露给全真门下!” 他这话一出,“全真七子”均是一怔,孙不二面色更是略显难看,不由愠声道:“哦?不知这是哪位高人,对我全真教如此不满?”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孙道长切勿生气,实在是这位前辈,与贵派渊源甚深。 以顾某所见,他老人家之所以留此遗言,实在是有些话,不好让你们这些晚辈知晓。 诸位若要硬逼我,说出此人是谁,我势单力薄,受逼不过,一旦说将出来,我顾朝辞名声受损,也无伤大雅! 但此人名号一出,几位这大不敬之罪,肯定是跑不了了!” “全真七子”也是久经风浪之人,可听了这话,齐齐色变,一脸骇然。能让他们犯了大不敬之罪的,除了先师“重阳真人”一人外,还有何人?就是皇帝老儿,也没这个资格! 这时孙不二面色冷肃,直接踏前一步,冷冷道:“阁下不会是在信口开河吧?” 她虽是修道之士,但也是一介女流,胸襟本就远远不及马钰、丘处机、王处一等诸子宽宏,听到顾朝辞,竟然隐隐然,拿已然仙游的师父,以做说辞,顿时怒气勃发,而今能强行抑制住,不动手,已为难得了。 顾朝辞眉头微蹙,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心想:“老道姑你说我‘信口开河’,但我顾朝辞信口开河,又非始于今日。 若非我如今神功未成,不擅久战,定得借机领教一番‘天罡北斗阵’不可。” 动念间,右手在身后一拍,一道绿光从他背后布袋,冲天而起。 马钰等人见状,齐齐一惊,孙不二更是身法展动,一瞬间,已牢牢站定“北斗七星”中的“摇光”之位。 这是她在“天罡北斗阵”中的站位,其余诸子,也只得各奔各位,身影晃动间,阵势已成,七人另一掌已搭在身旁之人肩上。 马钰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居魁柄相接之处,最为冲要,因此由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丘处机承当,斗柄中以玉衡为主,由武功次强的王处一承当。 但此时诸人却已看清,那道绿光,原只是根绿竹棒,顾朝辞也身形未动,均是颇为尴尬,孙不二也知自己大惊小怪了。 顾朝辞眼见七人成阵,也一点没慌,只伸手一探,便将打狗棒握在手中,眼中精光四射,略扫了一眼这天下第一阵法“天罡北斗阵”,见其首尾呼应,七人手掌搭肩,明显一旦出手对敌,七人之力可以合并为一。 便将目光投向孙不二,冷声道:“清净散人,你质疑我顾朝辞,信口开河,那也由得你,但你可识得此物?” 孙不二心知自己被人戏弄,连累众位师兄,都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禁让人小看了,气的紧咬双唇,但她自看了一眼这棒子,确实不识此物。 这时王处一面色凝重,沉声道:“你这是九指神丐的打狗棒?” 其余诸子尽皆骇然,齐齐看向王处一,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饶是众人都是定力超凡之人,也颇有些无所适从。 全真七子中,唯独王处一一人,有幸参与过“华山论剑”……嗯,围观也算! 故而将五大高手,都能认个全,“北丐”洪七公的这根打狗棒,他岂能不识得? 顾朝辞点了点头,振声道:“玉阳真人好眼力,在下恩师正是洪老帮主,他老人家将打狗棒传于顾某,这莫非也是信口开河?” 说着神目如电,射向孙不二,嘴角微扬,幽幽道:“清净散人,你毕竟只是一个徒弟,尊师之事,你又知道几分,莫非他和林朝英女侠之事,你真的一无所知? 但你只是一介小辈,他莫非对你,也得事无巨细,做以言明吗?你太过放肆了!” 他最后一句,怒斥出声,孙不二脑中早已乱成一团,气的面色涨红,却不知如何做解。 当年王重阳和林朝英互有深情,“全真七子”尽皆知晓,虽均敬仰师父,挥慧剑斩情丝,实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好汉,但想到武学渊深的林朝英,以绝世之姿、妙龄之年,竟在古墓中自闭一生,自也无不感叹。 这时顾朝辞提起此事,那些后辈弟子,不知根由,“全真七子”却无不心中一震。 而且他们皆知,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北丐”洪七公,英名远扬,他们都是极为钦佩的。人又是与先师齐名的高人,能将象征丐帮帮主之位的,打狗棒传授。顾朝辞就是承了其衣钵,江湖位份已然不在全真掌教之下,自非信口开河之人。 马钰想到此处,笑道:“今日之事,着实误会了,还请少侠勿怪,少侠要见古墓中人,就由贫道引路吧!” 说着全真七子手掌已撤,欲要散开阵势。 可孙不二又是一扬手道:“且慢,掌教师兄,此事我们可以不提,那九阴真经之事,事关周师叔安危,却不得不问!” 孙不二出家前,乃是马钰妻子,她对这个掌教师兄虽有尊重,却不似旁人那般言听计从。 马钰闻言,也颇有些无奈,看着顾朝辞,又行了一礼道:“少侠勿怪,实在是江湖传言,你身怀九阴真经。而我周师叔十多年前,外出找寻经书,结果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我等想请教一番,你是否怀有经书?或者你是否,知晓我周师叔音讯?” 马钰说的这件事,正是“全真七子”齐聚一堂的原因。“老顽童”周伯通,外出寻找九阴真经,被囚桃花岛十五年,根本无人知晓。 顾朝辞轻笑着,摆了摆手道:“我顾朝辞明人不说暗话,这九阴真经,我的确是有,但与周老爷子无关!至于怎么来的,你们稍微想想,也不难猜出。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周老爷子现在活的好好的,这十几年来,他在桃花岛与黄岛主两人,互为督促,武功进展颇大,已然不弱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宗师了,或许都能算得上天下第一了,你们无需担心…” 他说到这,一寻思这时间,已然到了六月下旬,周伯通说不得,已然随同郭靖他们出岛了,当即说道:“他现在应该就在舟山、临安一带,你们现在赶去,打听到他的下落,应该也不为难!” 顾朝辞说到这里,也长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也在担心,洪七公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去。若是听了,或许就不会吃“西毒”的亏了,若是没听…… 全真七子闻听此言后,微一思忖,也明白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这《九阴真经》应该得自先师,这也是他能知晓古墓,以及前来古墓的因由了,他们虽然心有不解,可到了这步田地,自也不敢再多问了,免得被人说他们不敬先师。 而今又闻得,自家师叔武功之高,竟似天下第一了,也是心下甚喜,但见顾朝辞神色不佳,马钰连忙说道:“少侠今日能告知师叔音讯,全真教上下齐感大德,这就随贫道去吧,那古墓还在西山,离此尚有些距离。” 顾朝辞虽然有心见识“天罡北斗阵”,但也知现在时间不对,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即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随马钰等人一同上山。 穆念慈早被顾朝辞,提前打好了招呼,上山以后,不要插口,他怎么说,就怎么听。而今眼见一场争端,消于无形,更是喜悦不胜,不时与顾朝辞窃窃私语。 顾朝辞有时也与马钰、丘处机、王处一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闲话,看着一路山势及能一眼看到的教众势力分布,心下暗叹:“难怪全真教数十年来,雄霸一方,固有王重阳威名远扬之因,也有全真七子胸有韬略、发奋努力之故啊!” 一行人步履轻快,片刻间已到了峰顶,马钰道:“你瞧,古墓就在那边。”说着伸手西指。 顾朝辞顺着他手指瞧去,但见山西郁郁苍苍,十余里地,尽是树林,亦不知那活死人墓是在何处,想着若是无人指点,要想找到,谈何容易啊! 众人又开始下山,到了山腰,转过一排石壁。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座大树林,一行人又在密林穿行,越行树林越密,到后来竟已遮得不见日光。林中一片寂静,更无半点声息。 这时马钰等人都停下脚步,马钰道:“少侠请看。”说着伸手一指,顾朝辞见地下立着块石碑,走近几步,低头一看,见碑上刻着四个大字:“外人止步。” 马钰俨然道:“这里已到了先师,昔年所居活死人墓之所在,本派向有严规,任谁不得入内一步,我等只能送你到这了!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顾朝辞拱手说道:“有劳诸位道长指点,在下承情了!” “岂敢岂敢……” 全真教一行人,又重新折返回转。 顾朝辞又看了一眼石碑,潜运神功,耳听的一阵“嗡嗡”之声,暗道:“果然有蜂群在此守护!”当下就站在石碑处,鼓气说道:“武林后学顾朝辞,受人之托,前来拜访林朝英女侠传人!” 顾朝辞本就知晓,古墓有饲养玉蜂习俗,更知道这些玉蜂看起来,并不起眼。可常人若被玉蜂蜇中后,全身立时奇痒难当,痛苦不堪。若无解药,即便内力有成者,也难以抵受那般痛楚。 毕竟小龙女,都可以御蜂对敌,若说她师父不会,那真是有些扯了。 再者他此来有求于人,自不会无礼。 顾朝辞内力充沛,就听这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悠扬绵延的声音,以他的内力,将声音传进古墓深处,自非难事。 过了片刻,就见前方,多出了一名年老女子身影。 这位年长的女子,长相十分丑陋,脸上生满鸡皮疙瘩,甚是丑陋,看神色间却颇为慈祥。 顾朝辞知道,这就是那位,剧情中接杨过进古墓的孙婆婆了。只见她冷声说道:“小子,你受谁之托,要见我们姑娘?” 顾朝辞拱手道:“还请婆婆禀告古墓主人,我有三件事,必须亲见,方能告知,总之有关林朝英女侠,以及《玉女心经》。” 这丑脸老妇一听这话,倒也不敢大意,说道:“那你稍等,我去通报我家小姐!”说着,便朝着古墓走去。 顾朝辞明知古墓规矩,任何外人都不能入墓半步,男子进来更犯大忌。 可他要用古墓派的寒玉床,辅助自己突破神功,自得与古墓主人商谈,那么就得利用所知信息,做些谋划了。 至于用强,那就有些扯了,论武功,他或许能打败林侍女。可人古墓是由昔年王重阳,筹备抗金时所建,里面机关重重。 原剧情中,若非欧阳锋全身经脉逆行,都差点被人用机关坑死。他再狂妄,也不觉得现在,就能胜过欧阳锋了。 不过多时,一身穿白衣的中年妇人,映入眼帘,见她眉目清秀,冷若冰霜,全身上下除了一头黑丝,简直一片雪白,冷的渗人,就连眼中也满是冷漠与淡然,看起来仿佛四十来岁。 可顾朝辞知道,林朝英亡故已近四十年,这女子至少,也在六十岁往上了,只不过古墓武功讲究静心克欲,冷漠自制,看起来就年轻多了。 同时那孙婆婆也一同跟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好似白瓷一般的女娃,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眼神亮如星月,模样精致无双,可爱的一塌糊涂,想必正是日后的小龙女了。 顾朝辞想着一拱手道:“在下顾朝辞,见过林大姐!” “你叫我林大姐?你果然知道我?” 这妇人声音与她的样子、眼神都是一样,也很是清冷。 她在墓中,听到顾朝辞言说,受人之托,要见小姐传人,但小姐过世近四十年,之后她也没在,江湖行走过,哪有什么故人,本不想理会。 只是听到孙婆婆称,他竟然提及《玉女心经》,不禁很是疑惑,这才出了古墓。 而今对方也知道自己姓林,她这姓氏,应该无人知晓才对,只因她从小跟着小姐,也就跟着姓林了,但徒弟叫自己师父,孙婆婆叫自己小姐,这林姓,怎被一后生小子知道? 她心思急转不停,冷电般的目光,也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不停打量,不由眉头微蹙,很是好奇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听孙婆婆说,你也知道《玉女心经》,这些你从何知晓的?” 自从林朝英从王重阳手中,得了这座古墓后。这古墓便成了林朝英居所,而林朝英生前并未收徒,所以便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自小跟随的侍女。 也就是顾朝辞面前的清冷妇人了,她看似冷漠,也并非本人性情问题,而是源自林朝英所传武功,“十二多十二少”,要义就是静心克欲。 而且这《玉女心经》,虽然在古墓中,刻有符诀图形,心经要诀,但林朝英另有口传详解,详述心经武功的练法及要旨所在。这是口口相传,就连笔录也无。 这部心经,自浅而深,分为十篇。小姐与自己一同修炼,练成不久,就过世了,而她自己如今都未练成,大弟子李莫愁,也未得她传授一星半点,这人究竟从而得知? 此时的林侍女,一肚子疑惑,脸上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漠。 顾朝辞与她目光相对,只觉自己说了这么“爆炸”的消息,这妇人神色仍然冰冷淡漠,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仿佛石女一般。 想着又看了一眼,那个瓷娃娃般的两三岁的小龙女,以后也要步入后尘,不由断叹一声。 林侍女见他叹气,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叹气做什么?” 顾朝辞闻言拱手道:“不敢欺瞒林大姐,古墓中事,我是从重阳真人处得知的! 我得了他一份传承,他让有缘之人,来到古墓,做三件事!” 这时的林侍女总算起了变化,眼神中射出一股厉芒,寒声道:“你再说一次,今日前来,是受谁之托?” 饶是古墓内功讲究不喜不怒,但她听了“王重阳”三个字,心中那股忿恨,直冲胸臆,若非此人,小姐一身盖世武功,如何能够早早离世,还不是相思成疾。 顾朝辞能说出这话,对这一切早有预料,神色一正,再次拱手道:“林大姐,你切勿生气,林女侠与王真人之事,我也是机缘巧合方才知晓。 你也按耐住心中怒气,听我说完经过,你如若仍要赶我走,我自然头也不回离去。 毕竟有些事,我只要做了,就是问心无愧了,不是吗?” 林侍女冷冷道:“你今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走也是未必!”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在下六年前,有幸得了一本书册,上面所述一部分,都是武功诀要,我依法修炼六年,果然妙用无穷。 可有一部分就是,王真人与林女侠的种种事迹,还有他的一些心里话。 书后郑重写着两行大字:“得我重宝之人,不算我之弟子,实乃我之知己也。务请赴关中终南山,寻访古墓传人,按书所言,告知一切!” 这卷书末,又有两行小字:“此时纵然古今无敌,亦焉得以易,半日聚首? 重武功而轻别离,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小字之下,斑斑点点,我凝思半晌,方才知道,这是粘上了不少泪痕。可见那时的王真人,弥留之际是何等悔恨不已!” 顾朝辞见林侍女听到这里,竟然发出了一记冷哼,连忙乘热打铁道:“正因如此,我从而得知“天下第一高手”重阳真人,昔年竟败于林朝英女侠手下,又再看了二人事迹后,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别说我顾朝辞,得了重阳真人好处,自不能让他所托非人,又闻得林女侠创出《玉女心经》克制全真教武功,这般奇女子,敢不让在下真心佩服,故而古墓之行,对我来说,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了!” 对林朝英其人,顾朝辞说起敬佩,倒也是由衷之言,并非信口开河。 毕竟王重阳借助九阴真经,方才破解玉女心经,这女子岂同一般? 林侍女眼见顾朝辞神色庄重,而且其言语内容,也让她心生疑惑,毕竟他知道《玉女心经》已经很人费解,又知道其克制全真教武功。 这个秘密,纵然王重阳,也不该知晓才对,毕竟小姐练成不久,就去世了,两人也未有过交手啊?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由问道:“你说王重阳嘱咐你三件事,是什么事?” 顾朝辞正色道:“第一件事,需要在下在林女侠石棺前,口述出来!” “我古墓不许外人进入,尤其男子,你这是痴心妄想!” 林侍女见顾朝辞对小姐言语间,极为推崇,无形中便对他多出了一丝好感,但闻得他要进古墓,自然拒绝了。 但就这,也让一旁的孙婆婆,感到惊讶了,小姐何曾与外人,说过这么多话。 至于被她抱在怀中的小龙女,此刻也萌萌地眨着眼睛,也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顾朝辞与穆念慈。 顾朝辞盯着林侍女,铿锵有力道:“林大姐,我要说的话,都是王真人弥留之际,想要对林女侠,倾诉的肺腑之言,你莫非真不想听? 而且林女侠当年郁郁而终,王真人也曾经进过古墓,凭吊于她,更加破解了《玉女心经》上的武功,这些你又哪里知晓? 王真人与林女侠的事,我们作为晚辈,无需置喙,他要对林女侠的倾诉之言,以及他二人,为何不能走到一起,你莫非真不想听? 好,纵然你不想听,可林女侠在天有灵,王真人弥留之际,到底留下了什么话给她,她到底想不想听?你莫非真的,不了解林女侠什么性格吗?” 顾朝辞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又是王重阳进过古墓……又是破解了小姐所创之《玉女心经》…… 饶是林侍女修行有成,也被引起了昔年记忆,一时间思绪乱飞。 她如何不知,自家小姐对王重阳情根深种,非如此,一身卓绝武功,怎会早早而逝?她怎能不想听王重阳的临终遗言。 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定睛看向顾朝辞,冷冷道:“好,你既然得了王重阳传承,又说破了玉女心经,那么只要你胜的了我,我就让你进古墓!” 顾朝辞一拱手道:“敢不从命,请赐教!” 他话音刚落,林侍女身影一晃,在腰间一扯,一条白色软带,迎风一抖,以怒龙出海之势,向顾朝辞迎胸点到。 她虽只一条软带,但刹那间,就分袭顾朝辞“璇玑”及左右“期门”要穴。 顾朝辞见此,暗暗称赞,纵身一跃,快如疾箭,已然闪开。 林侍女成心试探,顾朝辞的武学造诣,这一出手,已用上八成真力。而且古墓武功,善于以柔物施展刚劲,日后小龙女用的绸带、李莫愁用拂尘,都是如此。而林侍女的功夫,又比她两位徒弟武功更高的多了。 想她又自负古墓轻功天下无双,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内功深厚,轻功也如此了得, 林侍女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年轻人了。也是如风而动,如影随形,这条绸带挥舞起来,有缠、打、圈、扫、箍、卷、沾、拖八法,可柔可刚,比之寻常软鞭,厉害何止百倍! 因此,她直点横劈,一连四招,每一招都像惊涛拍岸,在奇诡莫测的变化中,暗寓无穷杀机。 然而,顾朝辞身随带转,身法展开,像一条变化莫测的游龙,林侍女这般惊神泣鬼的连环四招,都被他化于无形。 这四招一过,顾朝辞立还颜色,振腕向前一推,一股雄浑无比的潜力,径向她迎胸压来。 林侍女忽觉劲风压体,重如山岳,心中一凛,哪敢硬接,被迫得一个筋斗倒翻而退。 第68章 “王重阳”的肺腑之言 但林侍女后纵之时,同时反臂猛挥,她这根绸带长约一丈,好似白虹一般,迅速缠向顾朝辞右脚腕,应变之速,出招之奇,果然不愧为古墓传人。 顾朝辞身子跃起,隔空一掌击出,林侍女身子刚一落地,脚下一点,又是一个纵身,便躲开了这记威重掌力,就听“砰”的一声,杂草丛生的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林侍女修行近五十载,从未见过顾朝辞这等威猛掌力,左手在腰间一摸,又是一条白绸带,好像毒蛇吐信一般,倏地里便穿了进来,卷向顾朝辞手腕。 霎时间她双手齐挥,两条白绸带翻卷处,犹如水蛇般蜿蜒而出,一招紧过一招,劈点戳扫,又好似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将古墓武学中的精妙招数,一一施展出来。 顾朝辞的四周,顿时像天罗地网一般,绵密得找不出半点空隙。但那天罗地网之内,是一片动荡不定,难以捉摸的清风,不论林侍女使尽气力,依然奈何不得顾朝辞。 顾朝辞集众之长,非但轻功了得,掌法更是精妙,力道雄浑,但见掌力到处,狂风呼啸,砂石飞扬。 可古墓一派武功,本就以轻灵为主,林侍女内力固然不及,顾朝辞深厚,可她出手快捷绝伦,不与其硬拼,激战中那根绸带,可谓见缝即钻。霎时间,两人已过二十招。 相持中,林侍女一条绸带挥得笔直,上刺顾朝辞双目,并有极为厉害的后招,准备一刺不中,便立刻放软绸带,锁住他的咽喉。 顾朝辞眼见林侍女绸带,电也似地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离自己尚有三尺,劲风已然袭人,大赞道:“好厉害”! 他右掌迅雷闪电般探出,已扯住白绸上端,未等发力,林侍女另一根绸带,白光闪动,自右方游动而至,真好似活蛇一般,忽然白绸又是一挺,反蹿上来,直扑自己面门,快捷绝伦。 顾朝辞也顾不得,再将对方扯将过来,右手送出,“砰”的一声,明明是两根柔软至极的白绸,撞在一处,竟打出掌力相触之声,可见白绸所蕴劲力之大。 但这两根白绸一撞,也齐齐回卷,林侍女更感到胳膊酸麻,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斯内力,全真教的几个老道士远远不及了!”。 眨眼间两人兔起鹘落,疾风闪电般,又过了三十多招。 穆念慈与孙婆婆一直在旁观战,见了二人动手声势,明知自己夫君(小姐),都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这时也不禁暗暗替二人担心,生怕谁一个失手,对方非死即伤。 百招之后,林侍女又展开了一套,怪异玄奥的身法。如此一来,顾朝辞虽是神勇如旧,可就是打不中对方。 而现在的他,很能体会到,王重阳当年的痛苦了,实在是古墓轻功,当真不是浪得虚名。自己如要胜她,必须得出重手,可对方武功不弱,这一旦真出了重手,打出真火来,有些事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了,若将她打伤打死,那…… 可不出重手,这样打下去,或许再过百招、几百招,也胜不得对方。 他武功固然尚不及当年王重阳,可林侍女自然也不如当年林朝英。 连自己因为有求于人,选择都如此艰难,那王重阳深爱林朝英,自然比自己还要为难,如何胜的了对方? 他正自动念,就见林侍女倏然间,退出三丈开外,两条白绸,也被她回收到了手中。 顾朝辞虽有不解,但也驻步收势,未再跟着进招。 林侍女那双澄如秋水般的眸子,在顾朝辞身上扫了又扫,冷冷道:“你我二人,谁也胜不得谁,你有武功未用,我也有绝技未出,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心里虽不认可这个说法,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林大姐说的不错!” 林侍女点了点头道:“但你比我至少小了四十岁,这样说起来,终究是你胜了!我同意你进古墓了!” 原来她与顾朝辞过招,只是想试试,对方有没有可能,真是王重阳传人。 可过了一百多招,发现对方有好多神奇武功,自己都是前所未见。 而且对方身后的包囊中,明显装着兵刃,他也未曾使用,显然对方技不止于此。 自然想着,别说本门至高武学《玉女心经》,自己还未练成。纵是练成了,那也是小姐当年想着,只要能在王重阳身上拍上一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王重阳乃是武学大师,天下无敌,要在他身上轻轻拍上一掌,令他束手认输,当真难乎其难。小姐遂挖空心思、朝思暮研,走的便是一条武学怪径。 故而经中武功,虽然奇妙厉害,但也只求快、求奇、不求狠,在常人打出一招的时间内,自己可以打出三四招,但招上的力量却并不相应而增。 盖轻捷与厚重相对,若得厚重,轻捷便须相应舍离。古墓派武学,就是取轻捷而舍厚重,通常并不伤人。 关于这一节,林侍女自然知晓。便想着自己如要在招式上,胜出对方一招半式,倒有可能,但想真正打败他,绝无可能。 自己打中人家十招,或许不及人家一掌威力大,这如何能比? 而对方又年纪轻轻,在武学上能有如此造诣,固然有他天赋异禀之因,但肯定少不了高人传承,若非王重阳有这等本事,当世也就只有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了。 可他要是那四人门下,想也不至于,不顾身份,哄骗与她。不如直接就坡下驴,也好听听王重阳,到底留下了什么遗言给小姐。 再者说进了古墓,这小子若要敢耍什么花样,任他武功再高,也得饮恨墓中。 顾朝辞也没想到,事情竟有如此转折,他还以为这女人,是个轴人呢,不曾想,竟有了意外之喜。顿时一脸笑意,拱手道:“林大姐言重了,你我之间无有胜败!” 可惜他的这番表演浪费了,林侍女那冷如冰山的面颊,仍然像寒铁一般的深沉。 “跟我走吧!” “林大姐,叨扰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走在最后,自是没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林侍女,嘴角则是微微泛出一丝弧度。 诚然,林侍女也是跟随林朝英,行走过江湖的,她如何不知,似他这般身手,对自己很是尊重,观其言行,便知其人,倒是让她对顾朝辞,多出那么一丝好感。 几人进了古墓后,一片漆黑,顾朝辞只觉转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过了片刻,眼前这才忽然一亮,原来到了古墓内部。 在昏暗的烛光下,顾朝辞这才发觉这古墓内,的确是别有洞天,四通八达不说,周遭分支中,又有不少密室,寻常人即便侥幸潜入进来,也会因不熟古墓内部道路,而被困死其中。顾朝辞与穆念慈,紧紧跟在她后面。不敢落后半步。 林侍女又弯弯曲曲的东绕西回,走了半晌,推开一道沉重的石门,从怀中取出火折打着了火,点燃石桌上的两盏油灯。 只见空空旷旷的一座大厅上,并列放着五具石棺。 顾朝辞凝神细看,见一具石棺棺盖已密密盖着,另外四具的棺盖却只推上一半。 林侍女指着,右边那具被盖上棺盖的石棺道:“小姐便睡在这里,王重阳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顾朝辞上前几步,在棺前行了几个祭礼。又看向林侍女道:“林大姐,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都是王真人,让我转述之言,并无我自己意思。你切不可因此,而生我气!毕竟我只是一个传话之人哪!” 林侍女微一颔首,孙婆婆抱着小龙女,则是一脸好奇,看着顾朝辞。 顾朝辞定了定神,将心内腹稿回思一遍,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当即沉声道:“英妹,此时的我,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就要来找你了。也不知现在的你,还爱不爱我、恨不恨我? 唉,不管如何,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纵使恨我,也是我王重阳对你不起。 你秀外慧中,更是一代武学奇才,我王重阳也不妄自菲薄,也非庸人。你我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可我先前尚因专心起义抗金大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但义师毁败、枯居古墓。 你前来相慰于我,柔情高义,感人实深,其时已无好事不谐之理。但仍落得情天长恨,一个出家为道,一个在石墓中郁郁而终。 可你我之间,既无第三者,引起情海波澜,亦无亲友之间的仇怨纠葛。 此中原由,你我传人均不知其解,我那几位不成器的弟子,还以为他们的恩师,能够挥剑斩情丝,这是身具大毅力大信念的英雄豪杰。 你的门人弟子,肯定时常骂我王重阳是个狼心狗肺、负心薄幸之徒! 唉,但他们都不懂啊! 不过,他们不懂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我二人,才智旷古绝今,当时亦难以解说自明,惟有归之于“无缘”二字,又遑论他人? 可你如今过世,已近二十年,我全真教蒸蒸日上,夺了少林寺数百年的名头,号称“天下武学正宗”,而我自己,也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一举压服诸位绝顶高手,而得“天下第一”之美名。 我那时就想,倘若英妹今日尚在,岂能让我王重阳专美于前?思之令我虽有遗憾,但也有几分庆幸。 听了这话,你是不是又生出打我之心了?你都没了,我还能生出庆幸之心,岂非真的狼心狗肺,不通情理? 我虽然出家,遍通儒释道三教精义,时常告诫弟子,容让自克、虚怀养晦之道。弟子们都以为,我如此谦抑,乃是一派宗师风范! 但他们哪里知晓,我谦虚,都是因为你。我的心里,从未忘却过你,时常思之,想你想的苦了,我就偷偷进古墓来,避过林丫头与小孙,在你棺前,掩声痛哭一场。 今日,我要死了,道家讲究羽化升仙,可我心里都不曾忘过你,又如何可以成仙? 可我不后悔,想比成仙做祖,我宁愿下辈子还做一个人,仍然可以遇见你!” 说到这顾朝辞顿了顿,轻轻一笑道:“英妹,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口是心非,故意哄你开心。 还跟我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也不要竖起你的眉毛,做出一副发怒的神态。 因为时至今日,我早已想通一切,你我之间所谓无缘,系“果”而非“因”。 想你我二人武功既高,普天之下,皆无抗手,自然自负益甚。可我们谈论武学时,那争竞之心,也随伴而生,始终互不相让。可两人相较,终究是你稍胜一筹。 你是女子,不肯让我,实乃人之常情。 而我王重阳,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时常作祟,始终不甘屈居女子之下。哪怕是你,我深爱的英妹。每当对你情苗渐茁、稍有情意,我便强自抑制。 你后来创出了,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而我还不甘服输,但十几年来,却不能组成一套包罗内外的奇功将你打败。 直到后来“华山论剑”时,我夺得武学奇书《九阴真经》,为了打赢你,便违背誓言,看了这本奇书,将其要旨刻在墓中,破解了你的《玉女心经》。 呵呵,何其可笑啊,《玉女心经》为你自创,而我王重阳枉负天下第一之名,却要依傍前人遗书,相较之下,仍是逊你一筹。 但我那时只想着,能胜你就好,还大言不惭的,在墓中留下了“玉女心经,欲胜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可笑言语。 就是想让你的门人弟子知道,我王重阳,不是英妹你,所能胜的了的! 而今我又依据《九阴真经》,创出了一门《九阳真经》,也想要压倒,那位天纵奇才的武学大宗师黄裳。 但或许是我太过好胜,而今大限将至,无力回天,此时的我才明白,我纵能胜过古今任何高手,终究胜不得老天爷! 我王重阳短短五十八载,抗金、创教、夺名、立威,横压当世,成就不可谓不大! 终此一生,也算对得起所有人,可唯独辜负了英妹你的浓情厚意。 我若能重新再选一次,什么家国大业、武学正宗、天下第一,我王重阳统统不会放在心上! 我只想和你白头偕老,恣意潇洒,相伴一生,遍观一世繁华。 你的玉女心经,我虽然只看了图型符决,但无需劲力运转法门,我也知晓,那最后一篇“玉女素心剑法”,最终秘奥,就是我使“全真剑法”,你使“玉女剑法”,两人心意相通,我全力护持你,你攻杀敌人。 可见你对我用情至深,只可惜,我醒悟的都太迟了! 非卿不好,非我不明,你的情谊在我这里,我的真心也在这里! 英妹,我就要来找你了,你等我!” 顾朝辞说完了这段话,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在他看来,王重阳与林朝英两人天造地设。之所以没能走到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太过优秀,太过自负,但凡中间有一人,以做退让,就没有这令人遗憾的一幕发生。 当下不由心道:“王真人,你若当真在天有灵,也莫怪我自作主张,因为这番话,你格于身份不好明言,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望勿怪! 林女侠,这番话,虽非王真人让我说的,但也是他的内心真实写照! 你也千万不要怪我,也让你的这位侍女,让我一用寒玉床!” 而这时的穆念慈、孙婆婆都是眼泪直流,顾朝辞言语中虚虚实实,她们都是不知真假,但声情并茂,都是女人,又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而林侍女虽比林朝英小了十岁,名为主仆,但从小随着她,直与亲姐妹无异。如何不知林朝英与王重阳,两人确实就是如此,两人每次吵架的由头,其实都是因为武功。 但她数十年来,过的都是止水不波的日子,兼之修习内功有成,修得胸中极少喜怒哀乐之情,听了“王重阳”的这番肺腑之言,自不免替小姐难过,但哀戚之感只是藏在心头,脸上竟是不动声色。只冷冷说了一句:“臭道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又看向顾朝辞,一双眸子仍然淡漠如冰,问道:“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顾朝辞见她眼神冰冷,不由暗暗称奇:“这女人心真的这么冷吗?我这番卖力表演,她能问出这话,明显这是信了,竟仍能无动于衷?” 但还是老实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玉女心经的破法,以及墓中另有通道之事了。” 林侍女微一颔首:“想必这就是王……臭道士,能进古墓而不为我所知的原因了吧?” “正是!” “你说吧!” 顾朝辞看了看林侍女,也不言语。 林侍女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微一寻思,便知其意,这种事事关大局,只有古墓主人方能知晓,才是最好的。 当即说道:“孙婆婆,你先带着龙儿与这位姑娘,出去吧!” 孙婆婆自然明白,这事关古墓存亡,自不会多想,便抱着小龙女与穆念慈,一起出了石室。 顾朝辞这才一指,最后一具石棺道:“所有一切,那里面应该就有答案。林大姐请先自行查看,在下就先出去了!” 林侍女暗暗称赞:“这人做事当真让人没得说,明知自己进入棺中查看,容易被暗算,还知道出去避嫌,大有君子之风!” 等顾朝辞也出了石室,她才拿起烛台,钻进棺中,就见棺盖内侧写得有字,凝目瞧去,果见是十六个大字:“玉女心经,欲胜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这十六个字以浓墨所书,笔力苍劲,字体甚大。她识得王重阳笔迹,不由冷哼一声。 又转身到彼端卧倒,观看小字。她逐一慢慢读去,四下摸索,果然摸到个可容一手的凹处,紧紧握住先朝左转动,再向上提。 只听喀喇一响,棺底石板应手而起,等过了一会,待洞中秽气出尽后,方才拿着烛台,从石棺底钻了进去,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短短甬道,再转了个弯,果然又是一间石室。 室中也无特异之处,但抬头仰望,但见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最右处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看了一会,但觉奥妙难解,但确实是针对本门玉女心经的,不由啐了一口道:“你个臭道士,只消你让小姐一次,你们焉能走到今天?还念念不忘与小姐争高低!还是我当年说的对,你这臭家伙,就不像好人!” 林侍女年轻时,也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只不过跟着林朝英修炼武功后,才变得冰冷,但非她本性。 今日被“王重阳”一番肺腑之言,勾起了心中回忆,这里也四下无人,自然而然的释放出了些许本性。 她一句话骂完,也就不再多看,又见室顶西南角绘着一幅图,似与武功无关,凝神细看,倒像是幅地图,但只看了片刻,全身登时便如僵住了,再也不动。 过了良久,方才轻声道:“果然是出墓秘道。”她熟知墓中地形,一见便明白此图含义。 直到这时,她才完全相信,顾朝辞绝对得了王重阳传承,否则焉能事无巨细,什么都清楚?想着便出了石室。 顾朝辞与穆念慈、孙婆婆都在外等候,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预先取之,先予给之”他已经做完了,就看最后一下了。 在黑沉沉的地道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林侍女端着烛台,合上石门走了出来,直接问道:“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顾朝辞对她的表情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也知,她能问出这话,自然什么都清楚了。当即拱手一抱拳,涩然道:“第三件事,就是在下之事了。 我也不敢欺瞒大姐,这是王真人说,贵派有座寒玉床,能让习练《九阳真经》之人,提前神功大成,这对我来说,也是条捷径。也是在下不遗余力,想要来此的一方面原因!” 林侍女见他很是不好意思,微微点头道:“你倒是实诚,说起来,这寒玉床也是臭……王重阳当年不辞辛苦,从极北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送给小姐的。” “啊?小姐,寒玉床是王重阳挖出来的,不是林小姐亲自……” 听到这儿,孙婆婆满是不解道。 林侍女摇了摇头道:“我以前这样说,是恨王重阳让小姐神伤而逝,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小子连小姐与王重阳那样的私密之事,都清楚,如何会不知晓这个! 他这样说,是在顾及小姐与我的面子罢了!”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道:“在下在大姐面前,枉作小人了! 林侍女一扬手道:“你跟我来吧,你今日所为之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说着就当前走去。 “感谢林大姐!” 顾朝辞自是一脸喜意,赶忙跟上。 几人又兜兜转转,走了一会,林侍女推开一道石门,她在暗中惯了,素来不点灯烛,这时特地又点了一枝蜡烛。 顾朝辞但见屋内空空洞洞,竟和放置石棺的墓室无异。一块长条青石作床,床上铺了张草席,一幅白布当作薄被,此外更无别物。 林侍女一指长条青石道:“这便是寒玉床!”说着便当先出了墓室。 顾朝辞对穆念慈道:“念儿,你也在外等我吧!无需担心!” 穆念慈臻首轻点,与孙婆婆一起跟着林侍女,出了墓室,等她们合上了墓门。 顾朝辞定了定神,便直接端坐在了寒玉床上。刚一坐上,只觉彻骨冰凉,同时也运起九阳神功,抵抗起了这股奇寒。 这寒玉床功效神奇,是修炼内功的极好工具。睡在这床上练功,一年抵得十年,因为初时睡到上面,觉得奇寒难熬,只得运全身功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中,也是练功不辍。 另外,大凡修炼内功,最忌的是走火入魔,是以平时练功,不免分一半精神与心火相抗。寒玉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坐卧其上,心火自清,练功时尽可勇猛精进。 然则这股寒意,却奈何不得顾朝辞分毫,反而只是顷刻间功夫,整座墓室却好似遭到烈火烘烤一般,温度也随之提升了起来,就连他的头顶,也开始冒起了升腾的白气,看起来极为骇人。 也幸亏这寒玉床,是由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材质不凡,若是寻常冰块,片刻间就会被顾朝辞散发出的至阳热气,给化为水汽。 而正由于寒玉床材质不凡,他体内至阳热气,刚散发出去,反而被逼了回来,这才造就出了,这番奇特景象。 林朝英传下来的“玉女心经”,是纯阴之功,修炼时需要二人同练,互为辅助。练功时走阴脉而返阳脉,全身热气蒸腾,就得衣服畅开而修习,使得热气立时发散,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小则重病,大则丧身。 当年她与林侍女二人,同练“玉女心经”之时,顾忌体内散发的热气,会被寒玉床逼回来,而因此重伤。便只能放弃在寒玉床上,同修“玉女心经”的想法。 不过她们的顾虑,对于顾朝辞来说,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他按照洪七公所传,打通任督二脉的法门,全力催动九阳神功,片刻功夫就感自己口干舌燥,胸腹几大要穴发涨,明显因为真气,在体内无法散出所导致。 而这时,由于寒玉床的阴寒之气,将热气反击回来,来回冲激之下,顾朝辞整个人仿佛置身仙境,云雾缭绕,热力寒气相交杂,水蒸气将他直接包裹在了里面。 而此时的顾朝辞,自然一无所觉,就感周身,好似犹如火焚一般。又觉时如重物压身,时如轻羽瘙痒,又一会冷热交替,又一会欢喜躁动,不由自主想要拔身而起。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心魔显现,修习上乘内功,到了关键时刻,必经此关。 想到九阳真经中的妙旨“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等种种心法奥义! 遂以这九阳神功中的无上妙法,心眼观之,只觉遍身毛孔都清晰可见,心中大喜,很是寂静快慰。 顾朝辞此时全神投入,修炼神功大法,可以说就这短短时间,他正经历着修道、练气之士,一生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 此时的他,可谓生死成败,悬于一线。 成则脱胎换骨! 败则万事皆休,势必肌肤寸裂,被这股九阳真气,焚为焦炭。 他几次导引内息循环周天,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猛觉体内积蓄的内息汹涌澎湃,顷刻间冲破了六七个窒滞之处。 霎时间那股内息竟如一条大川般,急速流动起来,自丹田而至头顶,自头顶又至丹田,由前至后、由后至前,由任脉至督脉,又由督脉而至任脉,越流越快,全无丝毫阻滞之感。 就在这股内息周流全身之时,他周身数百处穴道,内外热气寒气震荡之下,身上数十处玄关,已被这股雄浑内息一一冲破。 这时节的顾朝辞,只觉全身脉络之中,一条气流沿着任督二脉,到处流转,更觉舒适无比。此刻全身经脉豁然而通,内息运行一周天,只觉四肢百骸之中,每一处都有劲力随心而至,甚至就连头发根上,劲力都似乎充盈至极,全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气, 顾朝辞清楚的知道,自己所练的九阳神功已然大功告成,实现水火相济,龙虎交会,阴阳兼具了。 等他将所有内息收归丹田,就觉丹田充盈鼓荡,这才睁开双眼,竟发现身躯竟然下沉了半个身子,低头一看,自己屁股下的寒玉床,竟被生生融出一个大洞来。 第69章 此功德,可成圣呼? 顾朝辞神功初成,本来还神清气爽,一脸欣喜,可此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衣物尚且完好无损,寒玉床竟被融出一个洞?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适才专心致志突破神功,哪曾考虑过,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原来,顾朝辞习练九阳神功已达六年,造诣匪浅,五脏内腑皆有九阳真气,刚才盘膝而坐,在导引内息打通任督二脉时,又遭寒玉床的至阴至寒之气引发逼迫。 这股至刚至阳的真气充斥周身,热气喷涌,那股寒气又从寒玉床底部上升,逼的他体内真气,难以宣泄。 一者乃是不世之神功,一者属于天下之奇物,二者都效力甚巨,一旦相遇,自然水火不相容,难分高下,只能来回冲刷激荡。 但顾朝辞突破用了半个多时辰,二者交相抵撞,九阳神功源出人体,人若不死,没有超负荷的使用真气,可说生生不竭。 但寒玉床之寒气,毕竟属于死物,时间一长,二者相斗之下,原先的寒气慢慢不敌,寒玉床深层寒气再往上冒,九阳神功所产热力乘胜追击。 如此一来,寒气驱不尽热气,热气也不能完全化掉寒气,几方胶结一起,在他自己体内流传后,又顺着身下的几处窍穴,注入寒玉床中。 九阳内力、寒玉寒气便在一人一物内周流不息,循环往复,但二者阴阳有别,纠缠之下又如同一体,就仿佛结成了不治之痼疾,寒玉材质再是稀奇,在这种反应下,出现一个洞,也属应当。 至于他衣物不损,那也是他神功护体之下,自然而然在周身形成了一道护体真气罩,气来则挡,不来则消,仅此而已。 顾朝辞茫然枯坐,寻思了一会,便拔身而起,下地之后,用手摸了摸寒玉床别处,感觉还是冰冷刺骨,不由心想:“要不将寒玉床给它翻个,想是无人能够发现!” 可又一想:“自己如今神功大成,出去就得干大事了,莫非还要敢做不敢当?若被人家发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心有定念,便打开墓门,走了出去,就见穆念慈、林侍女、孙婆婆都在外面墓道等候。 顾朝辞朝着林侍女,双手一抱拳道:“林大姐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 林侍女见他神采依旧,所不同者,是他双目温润晶莹,中气极厚,显然内功又有精进,已臻绝顶。依她所见,刻下修为,似较昔年小姐,也是不遑多让了。 可他现在才双十之龄啊,小姐天纵之才,当年到此境界,也到三十多岁了啊! 念及此处,林侍女那双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意外与震惊。 可又一想,这是王重阳晚年所创神功,他本就不比小姐差多少,又多活了二十年,还参加过“华山论剑”这等武林盛事,还有那份《九阴真经》,胜过小姐昔日,也是理所应当。遂冷哼一声道:“王重阳虽是一代宗师,天下第一高手,但他在我小姐手下,也永远没赢过!” 顾朝辞那是连连点头:“大姐说的不错,王真人的确被林女侠拿捏了一辈子,但他也想了林女侠一辈子,更加佩服了林女侠一辈子,他在林女侠面前,嘴上从来没认过,可在心里那是认的很哪! 有件事,你或许也不知晓,当年林女侠用手指在石壁刻字,赢来了这座古墓。 过了好多年,王真人仍然想不通。以他的见识和修为,世上再厉害的指力,别说在石壁上,整齐有序的刻字了,就是写几个潦潦草草的字,也非人力可行,林女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东邪”黄药师,来仿王真人。他方才知晓其中‘化石丹’的秘密。 不过经此一事后,王真人也更加佩服林女侠,晚年也曾发出一声感叹:“朝英若在,重阳何用!”。只此一言,就可见他对林女侠的敬佩之心哪!” 顾朝辞已经放飞自我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在古墓中人面前,捧朝英,踩重阳,这是战术构想,如今战略目的虽已达到,可那也得有始有终吗! 林侍女听了这番话,果然心下大慰,冷冷道:“我家小姐当年若在,又岂能让王重阳专美于前! 不过,你小子确实比全真七子强多了,他们就只会,一味吹捧自家师父,从来不敢说出,自家师父的不是之处。” 顾朝辞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尖道:“林大姐,我可并非王重阳弟子,他自己都说了,得他传承,为他带话之人,实乃他的知己啊。 依在下愚见,他之所以不让全真门人知晓,让外人传话,想必就是为了维护,他在门徒心中的伟岸形象吗!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侍女早都想通了这一点,臻首轻点:“既然你已功法大成,那就快些离去吧! 不过我还想问你,这古墓中的秘密……” 顾朝辞灵透过人,见她欲言又止,当即接口道:“前辈放心,此事除我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而且就连我自己,也只知有密道,可具体从哪进入,我也是一无所知。 王真人也并未详细说明,毕竟他要的是让人光明正大来传话,并非偷偷摸摸啊!” “那我就放心了,你走吧!” 林侍女心内疑惑尽解,便下起了逐客令。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不好意思道:“大姐,在下也有一事言明,我适才修炼中,让寒玉床有所损坏了!” “损坏?” 听到此处,不仅孙婆婆与穆念慈,就连林侍女也是大感意外。 眼见众人疑惑,顾朝辞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开了身位,林侍女身影一晃,进了墓室,就见寒玉床上,多了一个大洞,不禁神色大变。 这寒玉床是由千年寒玉制成,又是从极北之地深处挖掘而出,材质异常坚韧,要说用神兵利刃切割,倒也能做到。 毕竟当年千年寒玉,从地底挖掘出后,也是经过名匠之手雕琢,这才有了今日的寒玉床。可他只是修炼,居然能将寒玉床,融出这般大洞,足见其这门功法之霸道。 想到此处,林侍女也察觉到了,此前顾朝辞经历,究竟有何等凶险。 顾朝辞再次抱拳道:“林大姐,您愿以寒玉床助我,而我却损坏了贵派宝物,实在惭愧之至!” 林侍女见他一脸愧疚,摆了摆手道:“此物本就是王重阳当年赠给小姐的,你今日对我古墓所为,也足以抵消这点损坏了,你若是将寒玉床翻个个,我也未必能发现,足见你为人之诚!” 顾朝辞见林侍女也只语气略有复杂,倒也没有其他情绪,也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大姐深明大义,小弟铭感五内,日后若有差遣,还请让人给丐帮带个话,小弟定当尽力而为!” 他也看出了,林侍女面冷心热,他为了自己目的,谎话说了一箩筐,可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 “好了,我知道了,孙婆婆,你带他们出去吧。” “是,小姐!” 顾朝辞与穆念慈跟着孙婆婆,还没走几步,林侍女忽然说道:“顾公子,今天你也叫我一声大姐,我有一事相托!” 顾朝辞回身道:“大姐请讲!” “我曾收过一个徒弟,名叫李莫愁,她生性活泼又甚为敏感,但小姐昔日留有遗言,承她衣钵之人,永远不能离开古墓。 她受不了这份苦,我便将她赶出古墓了,但她一个年轻女子,也不知会有何等境遇,你年纪轻轻,武功绝顶,必将大有作为,若遇到我那徒儿,她若不为恶,看在今日之缘上,只望你能对她,稍微照拂一二,你看可好?” 李莫愁自小被林侍女养大,想起她现在,也不知过的如何,以后会是怎样,而自己又不能出古墓,便对顾朝辞有了番嘱托。 顾朝辞见她语气如此认真,这是自己进门以来所未见,不由心想:“果然,她虽然驱逐李莫愁,可对其还是疼爱有加,难怪李莫愁招惹了欧阳锋,她还是要护徒儿,反被打死!人哪,什么功法,终究做不到绝情绝爱!” 言念及此,遂拱手肃然道:“大姐放心,在下定当牢记所托!” 他这句话声波绕室,回音震耳,历时很久。 林侍女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你们走吧。” 顾朝辞心知自己又是哄又是骗的,还损坏了寒玉床,人家既单纯又大方,自己这样做,亏欠人家太多。他虽有心,日后差遣丐帮弟子,在极北之地,搜索寒玉好来偿还人情。 只是他也清楚,这等宝物何其珍贵,可遇而不可求,谁又能保证,可以赔人一座寒玉床? 而今听得林侍女,让他照顾李莫愁,那自然极为开心应了下来。 两人在孙婆婆的目送下,出了古墓,顾朝辞就揽住穆念慈腰肢,身形展开,急速朝着终南山下而去。 他上山时,已经记好路径,也没想着再去跟“全真七子”打招呼了。 穆念慈只觉耳畔生风,自己又是足不点地般飘飘而行,有如御风滑翔、腾云驾雾一般,在这夏日,也觉清爽之极。 她虽知情郎武功,肯定又再次进步了,但也没想到,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恍如梦中。 她心中尚有狐疑,但一时也来不及问,只盼他就这么搂着自己,一生一世地走下去。 顾朝辞神功已成,武功之高,已然到了常人不可思议之境。一路上绕过全真教守山弟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终南山下镇甸。 顾朝辞这才松手,穆念慈也很是好奇,问起适才之事,是真有其事,还是杜撰的。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知晓,自己这个情郎,行事无有定项,真话假话,夹杂一起,除了他自己,旁人当真难以分辨,可她的好奇心又很是强烈。 顾朝辞言辞恳切,便将王重阳与林朝英的故事,基本完整的说了一遍,穆念慈也就不得不信了,她多愁善感,又心地善良,实在是替两人可惜,听的又是眼泪汪汪的。 感觉自己情郎,也算替林朝英女侠圆了回梦想,毕竟王重阳一辈子,在嘴上也没服过林朝英啊! 以前是心服,今日是口服! 不管真假,也算一件善事了! 自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情郎,果然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 在关中,提起水晶饼,可以说名闻遐迩。因此,那些来到关中的旅客,总要品尝一番。 晌午时分,一家名为“半间楼”店铺,水晶饼极为有名,那真是生意鼎盛,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半间楼”的楼上,临窗坐着一对少年男女,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两人下山回了客栈,洗漱了一番,顾朝辞就带着穆念慈品尝小吃来了。 离他们不远处一桌,坐着七名青衣道士,顾朝辞本不欲理会,可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扫了一眼,看其服饰,自是全真教弟子无疑了。还都十分年轻,都在二十岁左右,一个白面无须的道士,俨然是其中领头的,其它人都称其为“甄师兄”。 忽然,顾朝辞站起身来,径直迎了上去,他用手轻轻一拨,就将两道士,扫了开去,拉出长凳,竟坐了下来。 他适才听的清楚,又是全真教道士,还他妈姓甄,大概率就是以后乘人之危,睡了小龙女,提着裤子就跑的败类! 当然三版小说,前两版都是尹志平睡小龙女,后来才改为甄志丙。 可在现实世界,管他是谁,面对这种人渣,若就此放过,那还真是念头不通达了。 几个全真教道士,心想顾客太多,有空位凑合一下倒也无妨,不过在礼貌上,他应该向先来的打一下招呼才对,怎能如此无礼?几人都抓住腰间长剑,将目光投向顾朝辞。 顾朝辞是视若无睹,而且双目轮转,威棱四射,向那甄姓道士,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可说是无礼之至。 其他几名道士一看这是讨野火的到了,脸色俱是一变,却被甄姓道士以目示意制止下去,顾朝辞脸色平静,淡淡道:“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姓甄名志丙?” 顾朝辞气象不凡至极,正因如此,那甄姓道士才制止几位师弟贸然动手,闻听此言,立马拱了拱手道:“小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很好很好!” 顾朝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几人都看的出来,就听他又道:“不知那尹志平,这人有没有啊?” 甄志丙很是诚恳道:“尹师兄不在此间!” 顾朝辞点了点头,幽幽:“反正你两都是奸——yin——女子的武林败类,今天刚好遇上一个,合该我替天行道!” 他此言一出,除了甄志丙定力不错,其他全真教弟子,齐地站了起来。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些食客,都知道终南山附近的道爷,可不好惹,一些胆小之人,纷纷结账,奔了出去。 “你放肆!” 全真教弟子,焉能容许一个毛头小子,对“长春真人”门下真传弟子,这般无礼?刚才被抢了座椅的一个道士,再也按耐不住,一声暴叱,挥掌就向顾朝辞衣领抓去。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不必回顾瞧看,随手反臂急点而出,“嗤”的一声,那道士就像一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一般,一动不动。 几位道士,见他背后似乎生有双目,也不知怎么一抬手,就闭了同伴穴道,这等武功,几位师叔伯,恐怕都不可比拟。 甄志丙知道碰上高手了,不由眉头一皱,又拱手正色俨然道:“阁下身具如此武功,自非信口开河之人! 但小道与尹师兄再是不才,也不会去干奸——yin-女-子之事,你定是误会了!” 顾朝辞看着甄志丙,还在跟自己解释,想到了眼下古墓中的小小龙女,那么萌的小丫头,丫的也能下的去手,心中不爽直破天际,心想:“你们现在,倒是什么都还没干,可将来就不一定了。 我也不知,最终干这事的,会是尹志平还是你,那我将你两人,都给处置了,这叫防患于未然!” 对于尹志平、甄志丙这种人,顾朝辞也知他们本性不坏,除了那件缺德混蛋事,一辈子倒也没做过什么错事! 但就那一件事,不仅让顾朝辞对其怨念甚深,咬牙切齿,恐怕所有武侠迷,也恨不得食其肉,噬其骨、寝其皮吧? 一句话,碎尸万段亦不足以泄其愤! 诚然,顾朝辞身在此界,只要现在对两人,好似对待未来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一般,也来一出耳提面命,也未必没有作用! 可他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双重标准,随心所欲,哪有时间对这两人费心思? 而且,即使自己苦口婆心,劝说于他,谁又能十足保证,这两货将来能管住自己下半身,不去想着睡人家小龙女? 一条蒙脸用的布条,都能当成圣物,时时不忘把玩,可见病态到了极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朝辞自打看了《神雕侠侣》,这口恶气憋了二十多年,此时此地,若不发泄一把,念头肯定不通达。 而且,他还要领教一番“天罡北斗阵”,伤害丘处机的徒弟,就不怕全真七子不来寻个说法。想到这里,当即叱喝道:“好一个全真高道,既然敢做还不敢认,真以为披上一层道衣,就能遮掩你的所有罪过吗? 我顾朝辞法眼无讹,岂能被你蒙骗,出招吧!” 甄志丙与五位师弟,听对方如此说话,已然知晓对方来者不善,心中一直暗暗警惕,可一听对方竟是顾朝辞,顿时哗然。 一人喝道:“原来是辣手书生这大魔头,我看此人对尹、甄两位师兄如此诋毁,乃是针对我全真教的,众位师弟,我等一起上吧!” 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若连“扣大帽子”,这种基本天赋都不会,岂非白受大派培养熏陶了。 他这一声呼喝落下,紧接着“呛啷”之声大作,当即五人同时拔剑出鞘,刺、削、砍、劈齐向顾朝辞。 如今顾朝辞以九阳神功,打通任督二脉,内功之深,已达当世绝巅。又身怀多门绝技,武功之高,那是要与五绝掰腕子的主了,区区几个全真教三代弟子,自不放在眼里。 闻得五剑齐到,他仍端坐未动,左右手齐齐挥动,就听“铮铮”几响,五柄长剑顿被震开,几人又是惊呼,手中长剑掌控不住,脱手疾飞而上,全都插在了屋顶大梁上。 顾朝辞哈哈一笑,紧接着长袖再动,袖角在五人“章门穴”上一拂,几人齐齐摔倒。 他这一手“长袖拂穴”之技,着实让众人骇然心惊,用手指点穴,都需要极高的眼力准头,遑论用袖角拂穴? 这一拂既能有如斯威力,这人内力之深、武功之高,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饶是甄志丙身为长春子亲传弟子,听过“辣手书生”名头,也知道他武功高,可见了这手段也是凛然心惊,他知道自己师父在门中武功最高,也万万不及对方,至于他们这行人,在人家面前,与孩童无异! 顾朝辞闭了六人穴道,看向甄志丙,见他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呵呵一笑道:“你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又是何故?” 甄志丙见他发笑,脑瓜子都嗡嗡的,连忙一扬手道:“阁下慢来,究竟是小道得罪了你,让你故意如此,还是我全真教……” “我顾某人替天行道,还管这个!” 他说着右手向上虚抓,房梁上的一柄长剑,“嗖”的一声,落在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长剑一挥,划出一道半月弧的白光,“嘎拉”一声,甄志丙面前的桌子,直接被劈为两半。他也“啊”的一声惨叫,双手紧紧捂住下身,手中渗出了淋漓鲜血,“你你你……” 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看这样子,是真的痛彻心肺了。 顾朝辞随手一挥,手中剑“哧”的一下,便插在了甄志丙裆部位置。 他又转眼看向,那被点了穴道的几人,很是语重心长道:“回去告诉尔等师门长辈,那尹志平与这甄志丙都是一丘之貉,我替他处置了害人根,若不想全真清名有损,就按我的方法做!” 语音甫落,他身形一转,拉起穆念慈,已像巧燕般穿窗而出。 穆念慈见了刚才这一幕,心下也有些发虚,她发现自己的辞哥,变了。 因为她能确定,刚才那道士一脸正气,又一脸惊讶、骇然,绝对不像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的样子。 身子一落地,不由柳眉微蹙,直接开口问道:“辞哥,刚才那道士,真的奸——yin女子了吗?” 顾朝辞看了看她,心知她有所怀疑,但这番话又没法明说,只得长叹一声道:“念儿,说实话,他现在没有,但以后肯定会有!” “啊?这是何意?”穆念慈很是不解道。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我小时候请一位落魄道士,吃过一顿饭,他说我骨骼清奇,以后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也就教了我一手相面之术,好辅佐我成就大事!” “相面?”穆念慈先是愣了愣,随即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已经学会了?” “相面一道,博大精深,渊深似海,我哪能当得起一个‘会’字,只能说略知一二罢了。 也正因如此,我见了你、郭兄弟、岳丈他们,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愿意和你们交往。 像那小王爷、欧阳克之流,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本质,都是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所以我就想杀他们!” 穆念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就是刚才道士面相不妥了?” “不是不妥,而是不对!”。 “不对?”穆念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很是好奇道:“为什么不对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念儿看来还是不信我啊!” “没有,我就是好奇!” 顾朝辞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那道士面相清俊,气度过人,一股青气隐隐而潜。那是真正的大福大贵之相,既然出在全真教,那就是享尽尊荣,成为掌教真人的面相! 不过此子面相内,却有一淫星显现,其挟淫气而来,直冲中宫,下沉紫府,上逼泥丸,而那道士修行尚浅,没有定力,必然扛不住这股淫气作祟,一旦处理不善,自己大祸临头不说,只怕日后还会殃及全真教上下,都有血光之灾啊! 且不说我得了王真人传承,与全真教颇有渊源,而且我与马道长他们,也是大有交情,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穆念慈看顾朝辞面上,晶莹剔透,一脸正色,这幅派头,真像一个得道高士,又很是忧心道:“可你应该让马道长他们处理的,你这样不就得罪全真教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念儿啊,我要说了这话,马道长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 而我既然刚好碰上了,为了全真教未来,又岂能顾惜自己名声,什么都不做? 可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今日是你问,我才毫不隐瞒。听那道士讲,这样一来,就损我五年阳寿啊!” “啊!” 穆念慈闻听这话,直接捂住自己嘴巴,两只眼珠子,满是惊诧。 顾朝辞暗暗发笑,心想:“念儿,别怪我骗你!你太善良,以后的我,做事只会按照自己喜好来,你问的多了,我解释不清楚,说不得,还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我就只能来用这种说法,一劳永逸了! 而且你肯定不知道,适才那一剑,虽然是我挥出的,可也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怨念,更不知圆满了多少人的心愿。 前世近六十年光景,数代人不计其数的怨念,今日一朝得以释放消除。 如我这般大功德,要放在洪荒世界,必须得问问天道,此功德,可成圣乎? 当然,或许比之女娲造人,后土化轮回,定有不如。不能凭此证道成圣,最起码也能功德护体,百邪不侵了!” 想到这里,顾朝辞还颇有遗憾,不由谓然断叹一声。 穆念慈都被吓呆了,她就问了一句话,竟让情郎少了五年阳寿,再听他一声长叹,以为他生自己气了,霎时间两道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一下扑进顾朝辞怀里,带着哭腔道:“辞哥,我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不好奇了,以后你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你不要生念儿气了,我以后要在管不住自己嘴巴,你就不理我,就好了! 千万不要再迁就我了! 呜呜……” 顾朝辞感觉自己胸前衣襟,被她泪水打湿,虽觉好笑,又觉心酸。这丫头这么傻,难怪在原剧情中,被杨康那等拙劣的演技,骗的死去活来的。 想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不哭了,我们该走了,这下我们也该去少林寺,讨个说法了!” 第70章绝天谷内 穆念慈听他说到这事,也顾不得抽噎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道:“可七月十五你要赶到岳州,时间来得及吗?” 顾朝辞肃然道:“如今还有二十天时间,虽然紧点,但我必须现在将事给办了! 若再过些时日,这少林之行,又得徒增烦恼!” 穆念慈脑中灵光一闪,很是急切道:“我知道啦,你现在上少林,只代表你自己。以后就是丐帮帮主,若再上少林,那就是代表丐帮与少林两大派,说不得就得引起武林浩劫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念儿果然聪明! 我与少林之间的梁子,都是个人原因所致,其中对错,本就难言。 要论实质,我有错,他们也有错,可大家都是学武之人,那归根结底,是非对错,就在拳头上了! 但若将整个丐帮拉进来,就非我所取了!” 穆念慈听了,俏脸一红,糯声糯气道:“也还有我,我知道你上少林,是要为我出了那口恶气……” 顾朝辞哈哈一笑,双手抚住她的肩膀,素容正色道:“念儿,我虽有为你出气之心,但本质上跟你关系不大,曾经一个少林秃驴,用棍中夾镖的阴毒手段对付我,我就说过,要亲上少林讨回来! 我若说话不算,徒惹人耻笑! 还有易筋经之事,流传江湖,虽说始作俑者是不是他们,我不能确定,但少林心知肚明,半个月过去了,但也未亲自出面,辟过一次谣。 嘿嘿,那么我只得亲自来了!” 穆念慈知他心中自有想法,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相询。 ……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换了打扮,均是一身劲装打扮,头戴斗笠,这样既能遮阳也能遮面。骑着两匹健马,出了潼关,便沿着关洛大道,朝着少林寺扬鞭急驰。 前番从徐州路过河南之时,顾朝辞就有上少林的想法。毕竟他自己说过的话,一刻也不曾忘却过,只是觉得神功大成后,底气方能十足罢了。 两人晓行夜宿,两日后便到了洛阳附近,离少林寺已不在远。 这时正值正午时分,天气炎热,顾朝辞内功深厚,纵然神完气足,可穆念慈与两匹马,均有疲乏之感。他也不得不歇息下来,与穆念慈并骑而行,走着走着,马儿突然不走了,竟啃食起路旁的青草来。 顾朝辞笑道:“马儿这会儿饿了,我也有些累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歇,让马也吃些草,休息一下。” 穆念慈知他神功惊人,早晨赶的路,怎会疲累,这是故意照顾自己,见他心细,自是满心欢喜的同意了。 两人拣了一处,有水草的地方拴了马,让马自在饮水吃草,便找了处大树底下,藉草而坐。两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正在说说笑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穆念慈惊道:“是不是全真教追我们来了?” 又接着道:“咱们改装打扮,他们怎地这样快,就发现咱们了?最好别让他们发现,不然又要多事了。” 顾朝辞耳力惊人,早就听得分明,只有两匹马,但也知她对全真教着实忌惮,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有两人,不足为虑。” 须臾,马蹄声已近,穆念慈也听出了端倪,这时就听马上人,语气很是急促道:“王兄,那妖女真在前面吗?” 又一人道:“绝不会错,那妖女被河南、浙北来的很多好汉,堵在绝天谷了。” 先前那人问道:“只她一人吗?‘辣手书生’不会也在吧?” 另一人道:“呵呵,‘辣手书生’这魔头,臭名昭著,她四处为其张目,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还有谁会是她同伙?今日就是她死期将至了!” 两人说着话,两匹马疾风一般席卷而去。离的一远,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声音了。 顾朝辞和穆念慈对视一眼,穆念慈扑哧笑道:“怎地还有一个妖女,为你张目啊?还惹得人家,成群结队找她算账?” 顾朝辞也是失笑道:“你不要取笑我了,江湖流言,岂可尽信?这所谓‘辣手书生’到底是不是我,也未可知啊!这江湖手段,再是龌龊不堪,也有人干的出来!” 穆念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们也得去看看,若有人冒名行事,我们刚好拿住她,找到冒你名之人,也是一件好事。纵然你再不在乎别人看法,可你辛辛苦苦,闯荡江湖,最终不也为了一个‘名’字吗?而且要真是熟识,比如李莫愁……” 说到这,她面色一正,接着道:“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妖女很大概率就是她。那你刚答应了人家师父,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若去的晚了,那些江湖人,一个个都是糙汉子,说不定就会害了她性命。” 顾朝辞本不欲理会这闲事,可一听这话,也觉颇有道理。别的且不说,那“妖女”若真是李莫愁,自己刚答应过林侍女,照拂对方的,总不能真的没点底线,也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上马,顾朝辞耳朵一颤,就听得,一里开外,又响起了骤雨般的马蹄声。 只过了一会,两人循声看时,二十几匹马已然冲了上来,马上乘者都是挎刀背剑的江湖人,见到他们,也并不稍缓,风驰电掣般,奔了过去。 顾朝辞见状,寻思道:“这莫非都是去收拾那妖女的?这不可能是李莫愁吧? 才半个月不见,她就能引发这等声势的围剿?毕竟此刻的她,也不是那个,动不动灭人满门的‘赤练仙子啊’?” 穆念慈则更是一脸骇然,喃喃道:“或许是我猜错了吧!”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鞭马快进,缀在那路人马之后,那些人虽然也发现了,但并未在意, 约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岔路,这些人都朝着右边走了,顾朝辞他们要去少林寺,按说就要走左边了,当下也只能走上了右路。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山谷,入口处甚是狭窄,只容两马并行,前面那对人马,列队进了谷口。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随后进入。进得谷来,即见前面黑压压一道人墙。 顾朝辞仔细打量周遭情形,眼见这谷形若酒壶,肚腹广阔,颈部仅有两丈方圆,四周山壁好似刀削斧劈一般,光滑异常,足有数十丈高,这样子,真像一个没有塞子的酒壶。如此地形,想要从上逃生,基本无望,不由轻笑道:“妖女这番祸,闯的可是不小啊,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下了马,便往人墙中挤去,前面有的人礼貌谦逊,觉得有人要上前去,便自动让开路来,有些蛮横一点的,不愿让路,可顾朝辞那股无形内劲到处,他们也不得不让。 两人便毫不费力地,挤到了前面。待看清被围住的那人时,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因为那所谓“妖女”没看到,却看到了李莫愁。她正盘膝坐在一块圆石上,长剑横放在腿上,周围横躺竖卧了三十多具尸体,她的脸上、一身紫青衫子上,也是血迹斑斑,显是杀人时溅上的。 就见她冷哼一声道:“尔等还有谁不服,就请上前赐教!若实在不敢,就一起来,本姑娘今日死于无耻鼠辈之手,也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她话一说完,两眼望天,傲睨群雄,全似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顾朝辞看了看周围形式,略一思忖,心想有的人,毕竟还顾及名声,没有直接一拥而上,否则李莫愁有十条命,也得送在这。 他只粗略估算了一下,这谷中至少有二百人,但这些人此时,听了李莫愁这番狂言,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时就有一人大喝道:“李莫愁你一介女流之辈,少在这里口出狂言,你武功虽高,但根本不讲理! 我师父“扛鼎神”,一生与人为善,就因为亲家满门,被“辣手书生”所杀,他老人家只不过,骂了辣手书生几句,你就将他老人家,舌头割了,连手脚筋也给挑了。 你如此狠毒,我今天非把你这小妖女,斩成十七八块不可,谁来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又有一人大哭道:“先父不幸命丧‘辣手书生’手下,那日我恰巧不在,方才逃过一劫,我说什么也得和这妖女拼命……” “我大哥“花刀浪子”只不过说了一句,辣手书生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狠毒,连与朝廷做对的明教众好汉,都不放过,简直不配为人! 你这妖女就将他舌头割了,还将他的脸都划花了,你长得如此貌美,心肠直如蛇蝎,真好似赤练蛇一般,今日合该你伏诛在此!” 顾朝辞与穆念慈越听,心中又是清晰又是迷糊,好似这些人,有的是与“辣手书生”有仇,有的是李莫愁的仇人,可怎么都能找上李莫愁了呢?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都住口! 如‘扛鼎神’‘花刀浪子’这般人不知实情,却长了一张嘴,人云亦云,败坏人家名声,本姑娘自不能饶他! 可大家都是江湖人,有仇不报非君子,他的亲朋好友,找我报仇,自然理所应当! 但那些与“辣手书生”有仇之人,尔等若当真有但,何不去找他报仇?反来围攻于我?这又是何道理? 嘿嘿,尔等果然都是一群,只会背后嚼舌根的无胆匪类!” 又是一人粗着嗓子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懂的什么?那辣手书生行踪不定,我等想报仇,却去哪里寻他? 你能为他打抱不平,想是关系匪浅,我等拿住你,就不怕他不来救你,到时候我等自会与他做个了断,何用你来费心!” 李莫愁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正色俨然道:“辣手书生何等威名,尔等若真想,找他报仇,何不放言江湖,邀战于他? 你是怕他听不到,还是怕他不敢来? 呵呵,还不是只要能骂一口‘辣手书生’,就容易博取武林声望,与人喝酒吹牛,也能多份谈资罢了,又在本姑娘面前装甚好汉? 今日尔等聚集于此,还不是我李莫愁,孤身一人,你们只需要杀了我,再给我扣上一个,什么辣手书生的爪牙,更甚者,说我是他的女人,等等之类的借口,以后也是你们出去,跟人吹牛邀名的一份资本,都当本姑娘傻,看不出来你们这些人的用心吗?” 顾朝辞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这些人里面有与自己有仇的,有想拿自己刷声望的,也有李莫愁的仇人。念及此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弧度,对穆念慈低声道:“我们进去!” 李莫愁抬眼就见二人,朝自己走来,俱是头戴斗笠,也看不清面容,当即柳眉一竖,冷笑道:“呵呵,两个一起来,那也好!且报上名来,本姑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不光是她,心有此想,就是谷中其他人,也将顾、穆两人,当成要杀李莫愁的人了。 顾朝辞听了她的话,心下一笑:“这婆娘难怪以后会被称为赤练仙子,遇上郭靖想碰一碰,遇上黄药师,也是一点不怂,实在是骨子里,有股霸道劲啊!” 他也只得拱了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讨教之心,只是偶然路过,看到姑娘独对群雄,豪气过人,让人心向往之,特来打个招呼。” 李莫愁虽看不到二人面容,却如何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再一看穆念慈身形,心下皆明。 可先是一喜,继而又大怒道:“登徒子,谁愿与你打招呼?” 顾朝辞闻言为之一愕,可心一动念,便知为何,微微一笑道:“多日不见,姑娘一向可好? 李莫愁冷冷道:“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招呼也打过了,赶紧领着,你那小兄弟走路,方是正经。” 顾朝辞尚未答话,穆念慈插口道:“李姑娘,你凶巴巴的,好没道理,他是好心想帮你。”言下颇有不忿之意。 李莫愁心下很是不好意思,却还是冷哼一声道:“我李莫愁平生独来独往,还用你们来帮?你以为你们是谁啊?这里的热闹,不是怎么好瞧的,快些走吧!” 顾朝辞早已知晓她是怕自己与穆念慈,也陷身这里,顿觉好笑,这婆娘太小看自己了。但又暗自思忖:“这林侍女真是神机妙算哪,似乎算定了她弟子有难,才对我有了一番嘱托。 且不说,我既答应了人家,就得说到做到。况且这些人里面,多数冲着我来的,那么趁此机会,就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网打尽! 但又一想:“这里面肯定也有些生平不曾为恶之人,出于各种原因,只是来凑凑热闹的,那我一旦动手……” 顾朝辞正自思忖,李莫愁又很是不耐道:“小子,本姑娘的话,你没听到吗?你们还不快走,要吃我一剑吗?” 她语气虽然不好,可心里到底怎样想的,也只有她知晓。 那日她与顾朝辞,虽只匆匆一面,可不知怎地,全然为他风姿气派所迷。虽被他一番“拒绝说教”,当时虽有失落,可芳心之中也不乏窃喜。 几人分手后,她虽不见了顾朝辞,可情之一字,来去无端。心中眼前,却满是他那俊朗的脸庞,风驰电掣的身影。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挥之不去,欲忘不能,竟然情不自禁,跟着顾朝辞离去路途,追了下去。每日里都想尽办法,打听他两人行踪,希望能再见到他一面。 她也曾无数次地暗骂自己,自家内功,要求静心少思,她怎地还会像,那些普通少女一般,患得患失,做这种可笑之事? 可是情根已种,婉转低徊,又岂是什么自怨自艾,所能开解得了的? 她一路上,黯然神伤,就碰到各种各样的人,茶余饭后,都将“辣手书生”拉出来,骂上一通。她情绪本就不好,听的有人敢喊骂自己意中人,自然出手狠辣了,这也就是她,还未性情大变,成为日后的“赤练仙子”,否则那些人,必然满门遭祸。 今日清晨,她便发觉有人尾缀在后,她既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她艺高人胆大,也未太过在意,以为这些人,最多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打听“辣手书生”行踪之人。 可刚到这“绝天谷”外,几十人突然现身,不由分说,便斗将起来。 李莫愁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明缘故,不愿直接下杀手,竟被逼退进了谷里。 待她明白缘由时,谷内已聚了上百人,她欲冲杀出一条血路,但都被众人拼命挡回,这谷内出口太窄,全无回旋余地,她一人一剑,说什么,也抵不过百多人。 她身处强敌包围之中,心里明白,若被乱刀砍死还好,若是活着落在这些人手上,那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毕竟这帮人如此卑鄙,她又貌美,所谓求一死而如登天,那是一点不虚。 但这些人虽将她困在谷里,却前前后后损折了三十几人,便无人再敢上前挑战了,双方竟形成了对峙局面。 这些人也并不着急,虽在深谷内,却尽可派人去买食物,有酒有肉,只要双眼睁圆了,别让她跑了便成。 而李莫愁不吃不喝,又要耗费心力提防着,不出三天,即便没人上前动手,也能将她硬生生困死了。 李莫愁自也深晓,其中利弊,怎耐冲又冲不出去,除了固守也别无良策。但她孤身一人,既无朋友,更无知交,此时可真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固守也难免一死,待得后来,人越聚越多,她也越来越绝望了。 不曾想,顾朝辞竟冒了出来,李莫愁先是大喜,旋即便想到:“如此地形下,凭我三人之力,未必就能冲出谷去,多他与穆姐姐两人,也不过多送两条性命!” 便冷言冷语逐他离开,谁知顾朝辞那脸皮倒真像,练过城墙功似的,任她怎样冷言厉色,全然不为所动。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笑道:“小子,你藏头盖脸的,可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想是看人李莫愁,貌美如花,想讨个野火吃吧? 但依本老爷,纵横花海数十年的经验看,你这是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这个瘪头吃定了。” 又有一人哑着嗓子喊道:“你这小子,风流得也太过头了吧,领着一个姑娘,去讨好另一个姑娘,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别两人都跑了,你一个都得不着了。” 原来穆念慈,刚才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有见多识广之人,听出来她是女儿身了。 周围人等甫见他二人,还以为他们是自己一伙的,也是想要对付李莫愁的。 不过一听顾朝辞与李莫愁的对话,就觉不对味了,顿时惊疑不定,敢情你俩认识,当下也知他,即便不是敌,也绝非是友了。 眼见一个李莫愁,已然很是扎手,若再加上两个帮手,他们这伙人,不知又得多死几个?便群相耸动,大呼出言了。 顾朝辞既不动怒,也不出声,反而走到一处高地,一双眸子,只顾着仔细审视人群,但见黑压压一片人群,足有几百人之多。三五成团,交头接耳,窃议不休。这时谷口,还有人再往进走。 不由心想:“如此地形下,自己一旦出手,要坏这几百多人性命,也不为难,但真的使用那门武功,进行无差别攻击吗?”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粗声叫道:“小子,你还要脸不要,人家这么赶你,你都不走,你这面皮倒跟城墙一样厚了,莫非天天练的不是武功而是城墙功了?” 顾朝辞心中蕴怒,继而也有了主意,哈哈一笑道:“不知哪位朋友要考较在下,还请站将出来,当面赐教!” 李莫愁见状,一脸嫌弃道:“小子,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可并非管你,而今有人想知道,我练的是什么功,那我总得告诉人家啊。” 说着那双威棱四射的眸子,便盯在一个须髯戟张的,中年汉子脸上,正是刚才说话之人。 他虽在江湖走动已有两年,但没听过的江湖人,识得极少,冷冷道:“不知尊驾名号,还请上前赐教,也好领教一下我的铁面神功吗!” 这人乃是洛阳言家拳掌门人言立武,他与辣手书生、李莫愁均是没仇,但他素喜多管江湖闲事。 只是不意辣手书生仇家大多,这李莫愁又接连作案,行踪一泄,江湖朋友纷纷追至,就汇聚到了绝天谷。 众人多半相识,即便不识,也是互闻名号,谈起寻仇根由,有的戟指大骂,有的却避而不谈,但这仇却是非报不可的。 但对辣手书生其人,他们听了太多事迹,众人颇存忌惮,知道其人武功太高,单一之人,根本开罪不起。若真的惹恼他,谁也担承不起那等灭门后果。是以皆如五更朝外立朝马,默默无言,无动于衷! 但听了李莫愁一个无名之辈,为其张目,便都舍不得,放却诛杀对方的良机了。 毕竟混江湖就是刷声望、出风头,然后名声有了,银钱也就不会缺了,富贵生活,那就向自己招手了。 尤其躺在李莫愁旁边的尸体中,便有一名言立武的得意门徒,他心伤爱徒之亡,出言自然好听不了。 眼见顾朝辞姿态倨傲,语气冰冷,今日又是围观者众,愈增愤怒,怒吼道:“小子,我们今天本是为这妖女而来,你却上赶着要架梁子,我风雷掌若不奉陪,你还当我怕你了,接招吧!” 他话音一落,蓦然前冲,已至顾朝辞面前,手起一掌,奔雷也似的,袭他面门。 顾朝辞见他掌风甚劲,微微一笑,也是一掌拍出,两掌相交,砰的一声,言立武连退三步,正欲发话,不想巨力犹存,“蹬蹬蹬”又连退三步,刚立桩站好,张口欲说未说,“噗”的一声,一股血箭喷将出来,本来焦黄的面色,登时惨如白纸,身躯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相顾骇然,听起来这人年纪不大,真实武功究竟如何,却是谁也不知。 但言立武的武功,却是人所周知,他绰号“风雷掌”,人如其名,脾性刚烈,武功亦是刚猛一路,言家的“风雷十八手”非同小可,在河南地界,少林寺中人不出,鲜少有人敢硬接他一掌。 不曾想,今日竟尔被人一掌打成重伤。 其实顾朝辞压根就没用本力,他已然看出这人掌法纯是刚猛,柔劲差的远了。 只是一掌将他的掌力击了回去,言立武只是自己掌力反击过去,便呕血重伤了。他是伤敌不成反伤自己。 顾朝辞若有心杀他,稍稍加上两成力,这人就活不了了。但他见言立本倒地,身形又是一晃,伸手向下一探,抓住对方腰带,将之提了回来,人群中刚抢出几人来救,顾朝辞已提着他退回原地。 顾朝辞这一手功夫,也是俊极,周围不少人,登即大声喝彩。 言立武穴道并未被封,但顾朝辞手掌,便在他丹田处,他说什么,也不敢动一动。 顾朝辞看着他,轻笑道:“你可知道,我练的是武功还是城墙功了?” 言立武心骇欲死,这时也缓过了一口气,忙道:“是武功,不是城墙功。” 顾朝辞微微一笑,手臂一挥,把他直接抛出七八丈,那人飞过人墙外,竟然稳稳落地了,此时满面羞惭,径自出谷去了,跟他来的几名朋友、徒弟,也悄悄跟了出去。 这时又一手拿三截棍的老者,越众而出,拱手道:“这位公子,听起来你与这妖女也不是很熟,非亲非故,何必护着她,听我一声劝,还是离去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们都是江湖好汉,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弱女子,传扬出去不怕人耻笑吗? 我身为大好男儿,总不能眼看着你们,恃众凌寡,围攻一个弱女子。”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情激愤,有几人大声道:“她若是弱女子,这世上女人,岂不都成老虎了?男人早被吃光了。” “她是蛇蝎心性!” “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 顾朝辞故意回头看向李莫愁,很是惊讶道:“姑娘,你怎地惹下这许多对头?” 李莫愁冷哼道:“他们也配做我对头。”眼光中充满鄙夷不屑之意。 顾朝辞微微一笑,又高声叫道:“各位与这位姑娘,都有什么过节,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吗,能大事化小当然好,要是小事再化小,就再好不过了,何必一定动刀动枪的呢。” 那老者沉声道:“这位公子,老朽师兄一家,被辣手书生所杀,你说这梁子怎生化解?” 顾朝辞强压杀机,缓缓问道:“既然令师兄一家,都被辣手书生所杀,你何不去找他报仇,反与这姑娘为难,这是何道理?” 那老者森然道:“我擒下这小妖女,辣手书生若不管她,我就用她,祭我师兄一家!” 其他一些人也纷纷诉冤道苦,顾朝辞这才知道,大多数人均是父母、兄弟、师父、同门、朋友、知交等等,均被“辣手书生”所杀,却很是理所应当的寻到,李莫愁头上来报仇了。 不由暗叹:“有些人我的确杀过,被灭门的不是那些十恶不赦的汉奸败类,就是一家子,从上到下不干人事的畜生。 可有些人,我连听都没听过,却也算在我头上了,这又岂能说的清了!” 顾朝辞不由笑道:“诸位,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些过节,都是与辣手书生结的,怎地找到一女子头上了? “我知道辣手书生,便在洛阳附近,各位何不放个话,找他做个了结,也不失为英雄本色吗?” 李莫愁冷笑道:“辣手书生若在,这些妖魔小丑,哪敢现身?早都有多远,便逃多远了,想抓都抓不住!” 众人闻言,无不大感羞愧,显是被说中了心病,那老者又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位姑娘,我也不难为你,权且委屈你到舍下盘桓几日,只要辣手书生一显身,我就放了你。” 他话未说完,便又有四五人嚷了起来,一人大骂道:“相老头,放你妈的屁,你个老色胚,谁不知道你,你还找辣手书生,你还不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想要……” 顾朝辞听到这里,心中主意已定,陡然间大喝一声道:“住口。” 他这一声大喝,蕴含内力而发,又是在这种酒壶谷中,真好似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众人都被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有一些胆子小的,手中兵器都尽皆落地,那老者内力不弱,也不禁后退三步。 顾朝辞双目如电,虎视一周,冷声道:“我再问一遍,你们都是与‘辣手书生’,还有这位姑娘,有仇了? 有没有只是觉得好奇,或者被硬拉着凑凑热闹的,如若是有,还请速速离去为好!” 第71章怕死而已 若说顾朝辞一声断喝,这些人只觉其内力深厚,可后面这句询问,虽是云淡风轻,但慑人之力,尤在那声断喝之上。 这帮人绝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若真都有那位,扬言要将李莫愁,斩成十七八块的雄心壮志,十个李莫愁都撂这了。 可他们几乎都是一般心思,专等不要命的上前拼命,自己好捡现成便宜,如此一来,都是你观望我,我观望你,均是逡巡不前。 而今有些人,听了顾朝辞这声询问,不知怎的,突然福灵心至,或拽或劝自己亲近之人,就有三十多人,朝着谷口行去。 但这些人一走,顿时嘘声四起,其中一些人见此,更是羞愤,索性急忙分开人群,掩面疾奔。 但也有些人,很是从容,不疾不徐,走到了谷口后,也不直接离去,反而坐了下来。 身在谷中一些人,还有闲心,在为这些人扼腕叹息,只觉这些出谷之人,一辈子的江湖声名,算是彻底毁了。 竟被一个不知来历之人,一声询问,就吓得跑路了,呵呵…… 毕竟出来混,贪生怕死这类事,大家不是不可以做,但你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直接做到明面上啊! 顾朝辞眼见自己这番善意,终究还是错付了。有很多人,并不领情…… 嗯,准确的说,这帮留在谷内之人,自觉就算走了几十号人,还有二百人,这小子草鸡没名,内功再是了得,还能将他们这多人,给怎么了? 一人更是直接发笑道:“小子,你放着正经事不做,在这穷吼作甚?莫非吃饱了撑的慌,到这儿寻消遣来了。” 顾朝辞连那人看都没看,只是点了点头道:“诸位既然留在这里,想必都是辣手书生与这位姑娘的仇人了,你们肯定有人再猜,我到底是谁! 呵呵,也不用大伙费心了,且让你们瞧瞧,我的庐山真面目!” 说着便伸手,揭去了头上斗笠。 饶是群雄猜测对方年纪不大,可看见顾朝辞的长相,还是有人忍不住的发出惊呼。 只见他面目俊秀,剑眉入鬓,星眸生威,英气勃勃,虽只是一身青衣劲装,看起来也与李莫愁这等绝世美人,甚为般配。 饶是一些人,对李莫愁心中恨急,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是一对少年璧人。 这时就有人颤声叫道:“你……莫非……莫非就是辣手书生……” 顾朝辞双手背负,哈哈大笑,蓦地里脸色一变,厉喝道:“顾朝辞在此,谁人想报仇,就请上前来!” 他神目如电,在众人脸上一一扫射而过。这些人见他立在场上,双眉齐轩,渊渟岳峙,俨然一派宗师气象,浑视众人有如无物。和他目光接触之时,无不栗栗自危。 虽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与‘辣手书生’有深仇大恨。 但见他神情冷森,再想起那些江湖传闻,尽感不寒而栗,别说上前报仇,就是连动,也不敢动上一动,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就被人拿来当场立威了。 李莫愁心中念头,更是急转不停,眼见顾朝辞神威无两,只是报了一个名号,就震的数百人噤若寒蝉,顿觉自己或许对意中人,还是了解不够! 再看他那,并不十分高大的背影,却觉好似顶天立地,越看心里越是踏实。 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若在他身边,好似世间无任何疑难之事了。 想着想着,心头砰砰直跳,俏脸已然热的滚烫。 不过她这幅姿态,顾朝辞自未发现,但穆念慈早已找了块石头,就坐在李莫愁旁边,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但笑吟吟的并不气恼。 因为她刚才也想通了,李莫愁为何要对她与顾朝辞,冷言冷语了。这其中关节,一经想通,自是对李莫愁好感大增了。 顾朝辞看向那姓相的老头,戟指怒斥道:“姓相的,你说你师兄一家为我所杀! 呵呵,若真是如此,他们一家也好不到哪去。我顾朝辞虽然杀人无算,但灭门这等狠绝之事,我素来只杀为金人作伥,欺压汉人的叛族败类,或者就是那些作恶多端,依仗权势,经常灭人满门的畜生! 你敢不敢说说,你师兄一家,姓甚名谁?他们都是什么人!” 姓相的老者老脸涨红,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敢应声。 顾朝辞冷哼一声,又环顾四周,朗声道:“你们里面有些人,的确有亲人好友为我所杀,你们为其报仇,更是理所应当。 可一些人,我顾某人连听都没听过,却也赖在了我头上,他们都是什么人,也配我顾朝辞去杀上一遭? 诚然,有些人的确是,中了别人栽赃嫁祸之计,误以为是我所杀! 但其中一些人,最为可恨,明明都知道那些人,究竟因何而死。 或许是偷人家妻子,被人杀了,或者又是去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为人所害,却也要故意按在“辣手书生”头上,这又是为什么? 呵呵,无非是自己往脸上贴金,让这些人,死的更有牌面一点罢了。 毕竟顾某人出道以来,所杀之人,都还算有点名头,不是一府霸主,就是江湖成名人物。 呵呵,那些无名鼠辈,我顾朝辞还不屑去杀,硬往我头上栽,他们也配?!” 众人听了这番话,都是默然半晌,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人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其中有些人,的确知道自己亲朋好友,死的不是很光彩。 可“辣手书生”四处杀人,白道黑道均有涉及,那么安在他身上,就体面多了。嫁祸手段,也很简单,只需要在墙上,写上一行字“杀人者,顾朝辞也!”就够了。 具体是真是假,谁会真的去深入探究呢? 这时却有一人大声道:“阁下凭一言而定对错,还不是仗着自己武功盖世,至于孰是孰非,在你心里真的重要吗? 而且据你所言,那些被你灭门之人,都是死有余辜。但他的家人中,未必就没有无辜之人,那些幼童、老者莫非也是十恶不赦?你如此滥施杀戮,与那些所谓罪有应得之人,又有何异?” 顾朝辞笑着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非对错,本就是世上最为难言之事。 可当今天下,异族当道,金国得了大宋半壁江山,想杀多少汉人便杀多少,你怎么不与他讲是非? 他们想要汉人妻女,伸手便要,汉人若敢反抗,他提刀便杀,他跟你讲是非么? 天下大事也不说了,就说这江湖上,一些黑道中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杀人灭门,他们与你讲是非吗?” 我只不过杀了一些汉奸畜生,你又有何资格,跟我讲什么是非? 尔等为了江湖名望,哄聚一堂,难道没人怀疑过,所谓“辣手书生”非我一人,怎不去做点明辨是非之事? 又怎不去细细查访,究竟是何人,在冒名犯案?” 这人又接口道:“阁下此言差矣,既然是你被人栽赃陷害,就应该自己去查明真相。而不是在这里,说几句话,就算对我等有个交代了! 顾朝辞闻得这话,颇有一番道德绑架的意思,不由循声看去,见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冷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我是在对尔等交代? 你以为我在乎被人污蔑、栽赃? 你以为你在这里,驳斥我几句,就能大涨江湖声望?” 这人继续道:“怎么?在下难道说的不对?你武功再高,莫非还能将我等仁人志士,都给杀了不成,你这魔头……” 这人言犹未完,李莫愁霍然起身,上前几步,长剑一指对方,叱喝道:“你也配称仁人志士……” 顾朝辞却是一摆手,打断她的话头,看向穆念慈与李莫愁,嘴唇动了几动,好似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但李穆两女,均是听的清清楚楚:“你们快撕下衣襟,紧紧塞在耳中,再用双手牢牢按住耳朵,再运转内功心法,事关性命!” 他这几句话,凝声成线,声音极低,旁人自然一无所觉。 穆念慈、李莫愁听他说得郑重,赶紧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再以双手按耳,默默运转内功心法。 顾朝辞眼神一瞥,眼见两女准备好了,突然间朝着人群,张口发啸,声若狂风怒号、龙吟虎啸。 离顾朝辞最近的数十人,他们登时只觉好似一股无形罡气,向自己涌来,想要躲避,已然不及,登时头晕眼花,手脚酸软,委顿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谷内飞鸟也登时展翅疾飞,可又当即掉下地来。拴在外围的马匹,更如疯了一般,甩蹄带缰,有些直接扯断缰绳,朝着谷外狂奔。可那谷口狭窄,只容两马并行,又能跑出几匹,马承受能力比好多人更强,但也没坚持多久,上百匹马互相拥挤,坚持一会,俱是四蹄瘫软,摔倒在地。 这本就是一个酒壶般的山谷,顾朝辞提足内力,施展从洪七公那里学来的一门“吟龙啸”,全力之下,那真如虎啸狮吼一般,只震得山谷鸣响,久久不绝。 这数百名武林豪杰,一听在耳中,无论远近、武功高低,先是错愕,又齐齐摔倒在地,瘫坐一团,七窍流血。 其中有些人,内力大为不弱,还想运内力和他啸声相抗;有的人也想要,伸手去按住耳朵,但平时很容易做到的动作,今天却是难如登天。 脸上肌肉不住抽动,神色极为痛苦,宛如身遭酷刑一般,但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穆念慈、李莫愁虽已塞住了耳朵,听不见声音,但仍被顾朝辞这声长啸,震得心摇神驰,气血翻涌,脚下都有些站立不稳。 幸好二人内功根基,都甚为坚实,一般武林中的好手,都远远不如,总算没有摔倒。 顾朝辞见谷中躺了一地人马,都是悄无声息,显然已被震死,遂住口停啸。 对穆李二人打个手势,两人也取出了耳中布片,就听他幽幽道:“这世上万世不移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强存弱亡! 遇上自己无法匹敌的对手,连眼力见都没有,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穆念慈其实早都知道,顾朝辞对这些人动了杀心,眼见几百条性命就这么没了,心中虽是不忍,可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他三番五次,给了这些人机会。 李莫愁见顾朝辞只是发出长啸,就让数百人尽皆倒地,各个七窍流血,显然心脉已被震断。 她平生哪见过,这等威势,纵然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可见了对方这等神通,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而今闻言,不禁问道:“你既然有把握对付他们,又何必与这些人,讨论什么是非对错?” 顾朝辞斜目凝视于她,心想:“这娘们比我还狠,听她的意思,只要能杀的了,就应该直接杀人才对?” 当即说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杀人狂魔,只要遇上不如我的人,就应该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是杀杀杀!?” 李莫愁闻言一怔,就听他接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大家都是在闯江湖,博名望,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我! 不同之处,只是我比他们武功高罢了! 讨论是非对错,也是让那些不知好歹之人,死而无怨。让一些懵懵懂懂,还以为真是我,杀了他们亲人的人,能在临死前知道真相,那么心里也能舒服些。 毕竟机会,我给了他们,他们硬要找死,又能怪得谁来? 刚才谷口肯定还有人没走,他们武功与这些人差不了多少,但有点眼力见,命就留下了!”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你倒真有一颗慈悲心。” 穆念慈看了李莫愁一眼,心想:“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这和慈悲有什么关系?辞哥那是想让那些,有眼力见的人,将他这番话,传扬出去。 言外之意,我手段虽狠,但跟魔头可不沾边!” 想着当即问道:“辞哥,你这一阵长啸,这里的人,恐怕都被震死了吧! 你这是什么功夫啊?我都不知道!” 顾朝辞看谷中人、马遍布,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声息,长叹一声道:“唉,音波功一旦施展不分敌我、不分轻重,不通武功之人,闻听即死,自不能轻用。今日也是这个地形适宜,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至于这些人马,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就是有人侥幸能活下来,也会成了白痴疯子。 这门功夫叫做“吟龙啸”,学起来也不难,只要你内功修为到了,中气充沛,断喝、长啸震死这帮人,都属等闲。 这门功法也是师父教的,以后你内功修为到了,我就教你!我们走吧!” 穆念慈点了点头。 三人一出谷口,早已杳无人烟,显然那些本在谷口观望之人,都吓疯了,早跑的没人了。 至于马匹,也是一匹都不得用了,好在三人轻功了得,沿着大路步行,速度也不慢。 顾朝辞朝着李莫愁:“李姑娘,以后再有人骂我,你就不要管了,人生在世,不招人骂,皆是庸人! 你若因为我,出点什么差错,我又于心何安?再者说,尊师岂能不心疼?” 李莫愁强颜欢笑道:“我师父将我赶了出来,早已不管我啦!我一人闯荡江湖,逍遥自在,也挺好!” 顾朝辞压根没打算告诉李莫愁,林侍女对他有托付的意思。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李莫愁对他好似生了情意,那么对待这种女人,只有不爱、方能不负,一旦招惹上,她的性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他顾朝辞纵横江湖,若哪天被自己女人给弄死了,那岂非天大的笑话? 当日林侍女让他照拂一二,那就只能一二,再多那是不可能了。 故而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就与穆念慈说起了话。 穆念慈也看出了,自家情郎对李莫愁,颇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意思,一时间还觉好笑。 李莫愁眼见顾朝辞和穆念慈,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心想:“自己倘若也能与顾大哥,并肩闯荡江湖,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可自己却……” 想着想着,眼泪几欲流出,忙转头看向路侧,强行忍住。 …… 三人到了一座镇甸,寻了家客栈,掌柜见李莫愁与穆念慈,均是腰悬长剑,李莫愁又是浑身浴血,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朝辞好言抚慰道:“掌柜的,我兄妹三人遇上强盗,让我们杀了,你先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再拿些吃的来。” 掌柜的颤栗不已,一听这是敢杀人的主,急忙为三人,准备酒菜,嘴里又不停念叨“阿弥陀佛”,这里离少林寺也就一日路程,做酒楼客栈的,基本上都信点。 李莫愁看到掌柜神情,已明了几分,失笑道:“只可惜我没带换洗衣服,看来我得出去买几件了,就是不知得吓坏多少人了!” 穆念慈道:“李姐姐,你若不嫌弃,我倒有几套衣服,你先将就着换上吧。” 李莫愁也知自己和穆念慈高矮、胖瘦差相仿佛,若不看脸,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道:“穆姐姐,你心眼可真好,难怪能遇上顾大哥,这等英雄人物!” 她说到这里,心头那股酸楚,直冲泪腺,忍了许久的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穆念慈大惊道:“怎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但心中电念一闪,已知其意。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笑道:“她刚才被人围攻,一定是被吓着了!” 穆念慈先给了顾朝辞一个白眼,又笑道:“李姐姐,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拉起她的手,便回房去换衣服了。 顾朝辞看着二人离去,也是叹了口气,半晌无言。 他也想过,倘若不知李莫愁骨子里,是个什么人。就冲对方的美貌武功,他也有心上手,毕竟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三妻四妾才是常态,从一而终才是另类。 但越知道,越是不敢尝试。 这娘们,因为陆展元喜欢何沅君,就要弄死陆家一门,遇上姓何的,管你干什么,统统不放过! 若接受了这女人,以后沾花惹草之事,且先不提,毕竟这事,对他来说,概率不大,可她要是为了独占宠爱,对穆念慈下毒手呢? 这女人在这点上,可比黄蓉这个“小妖女”还要可怕。 顾朝辞一个人,在这思忖不停,过了一会,掌柜来叫,方才停止思虑。 原来一桌酒席已然摆上了。 虽不过是些家常菜肴,乡间野味,但三人都饿极了,风卷残云般,吃的碗干盘净,顾朝辞将一壶酒,也喝得点滴不剩。 李莫愁这时情绪,也好了很多,看着顾朝辞,一双美眸都在发光,笑道:“这下我们可都成大肚儿汉了。” 穆念慈虽是在吃饭,那小眼神却是“嗖嗖”地将顾朝辞看个不停。 顾朝辞见她眼神古怪,欲待发问,已明其意,大是尴尬。 李莫愁一脸疑惑道:“穆姐姐,你天天守着他,还瞧不够怎地?他脸上又没长花儿!” 她说的淡然,但语气中颇有一股酸溜溜的意思。 顾朝辞感受最是明显,心下暗叹:“女人都是会演戏!”但他就在这装傻充愣,只拿了个空酒壶,装作喝酒的样子。 穆念慈笑道:“我是看看他的头,变成多大了?” 李莫愁毕竟从古墓出来不久,再是聪明,也有些不明所以,很是讶然道:“人的头还能大能小吗?” 但她这话一落地,再看顾朝辞那副样子,心想:“这莫非是什么隐语,与我有关?” 她想到这里,俏脸一红,起身道:“你们慢慢聊吧,我打了一架,累的很了,可得回房,好好休息会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就一起回房了。 嗯…… 顾朝辞经常与穆念慈同屋而眠,他的借口很是高大上。什么修习内功,凶险万分,需要随时看护,亦或者他仇家太多,两人睡在一起,也安全等等。 穆念慈见他说的有理,自然也就同意了,后来眼见顾朝辞,真的很有君子之分,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举,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穆念慈刚一回屋,很是随意道:“李姑娘这人,也是很亲近人的,你怎么像是很怕她的样子?” 顾朝辞笑道:“你是女孩子,她当然亲近你!” 穆念慈摇了摇头,嗤笑道:“你一点都不老实,李姑娘的心思,你岂能不知?可是你与人拼杀,也从未怕过。但对她,我觉得你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顾朝辞沉吟道:“唉,你说的也对,不是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就是单纯怕死!” “怕死?” 穆念慈笑着道:“没看出来,李姑娘才貌双绝,又如何能与死联系上?” 她见顾朝辞定定地看着自己,又叹道:“我是有些心疼她,我虽然爱你,却也不至于,想你想得能流泪。 今天你和李姑娘站在绝天谷,我心里生出一个想法,仿佛你们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性格又像……” 顾朝辞揉了揉额头,很是气苦道:“你是诚心让我头痛不是? 我和她是一对?那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时,你捅我两刀便了!” 穆念慈听他如此说,醋意登减,佯嗔道:“美的你,你纵然喜欢人家,人家还未必愿意,与我共侍一夫呢? 你还端起架来了! 人可不是我这种土命人,能受你的骗!” 顾朝辞知道再是贤惠的女人,一到这事上,也有不可理喻的趋向,也只得置之不理。 而今已到下午,顾朝辞也就没有急着离开,便住了一宿。 翌日清晨,三人吃过早饭后,顾朝辞出去,弄回了三匹马,便上路了,行到一处岔路口,李莫愁勒住马,问道:“你们意欲何往?” 顾朝辞很是诚恳道:“我们是要去江南” 李莫愁一听这话,心中顿凉,也是有些气苦难言。 她知道顾朝辞要去少林寺,这是穆念慈昨天告诉她的。 但没想到顾朝辞还说去江南,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是清晰了。心中也生出了一阵恼意,心想:“你有了穆姐姐,本姑娘又岂能愿意与别人分享郎君!” 当即“嗯”了一声,很是淡然道:“那我们怕是不同路!” 穆念慈也是心中一紧,昨天她见李莫愁对自家郎君,情根深种的样子,有了些许不忍心,便开导了一番,还跟她说了,自家郎君要去哪里。 毕竟她吃醋是本能,不善妒这是品行。 但没告诉顾朝辞这事,而今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尴尬,知道李莫愁心里肯定又难受,当即问道:“李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李莫愁笑道:“我倒也没一定的方向,但这江湖浩瀚,我得四处历练一番。” 说着两腿一夾,策马疾驰,忽又回身道:“穆姐姐,若是有缘,我再送还你衣服。” 穆念慈道:“好!” 见李莫愁已跑远了,方才叹了口气,对顾朝辞说道:“辞哥,这下你伤了她的心了,我昨天告诉她,我们要去少林寺了!” 顾朝辞:“……” 第72章少室山上 以牙还牙 是日,少室山下。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之时,光芒万道,好似火发,整个天地,一派斑斓异彩,少室山仿佛成了一座被“淹没”的孤岛。 少室山的山间道路上,两乘金光盖身,蜿蜒而上,真好似沐光而来。这马上乘者,自然就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 两人一路行来,就见少室山雄奇险峻,陡峭挺拔,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颇为壮观。山势虽然陡峭,但这山道却是八里长,甚是宽大的石阶,这工程规模宏伟,此为唐高宗李治临幸少林时所建,耗费人力物力之巨,实所罕见。 其时大金占领河南,已历百年,天下道观寺院,曾毁于战火者甚多,可少林以武自重,又背着禅宗祖庭名头,也不参与改朝换代之事,倒未受兵火之灾,独称完好。 两人不一会,便到了一座石亭前。 顾朝辞知道,这地方应该就是,少林寺中人,与一些不便进入少林寺的人,会面之地了。想着便将马匹拴在此地。 两人又拾阶而上,但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煞是壮观,这便是少室山五乳蜂,已然能够望见少林寺了。 就见群峰环绕之地,庙宇横联一片,建筑宏伟,谁人见了,不说这禅宗祖庭气派之大,天下佛寺难有能及者。 两人望着连绵屋宇,出了一会神,在啧啧赞叹中,又缓步上山,直走到寺门外,一路上竟不见一个人影,两人颇觉奇怪。 来至寺门前,就见黄墙碧瓦,树木森森,寺门前竖着唐太宗李世民,御笔亲书的石碑,载着少林十三高僧,助他围攻洛阳王世充,并俘获其子王仁则的功绩。 只是年代久远,风蚀雨剥,碑上劲健飞动的字迹,大多已模糊不清。 庙门外有几名扫地小和尚,正在不时挥扫,寺内传来阵阵悠扬起伏的梵唱声。 顾朝辞知道今日来此,必然要得罪人,也不玩虚的了,遂直接朗声道:“武林后学顾朝辞,久慕少林威名,今日携妻特来拜山!” 他话声并不甚响,但声音沉远雄烈,势如海涛,远远送将出去,群山回响,风动云合,就连寺门外高悬的铜钟大鼓,受到话声激荡,竟也同时嗡嗡作响。 寺内的梵喝声,也是戛然而止。 几名扫地沙弥,见来了一对年轻男女,还想询问来人有何贵干,这还未等相询,就听此人如此说话。 他们虽然年轻,也知道所谓拜山的,基本都是来挑门的。 而且对方只一说话,铜钟都开始嗡嗡响了起来了,他们就是趴到铜钟跟前,大喊大叫,也没这能为。由此可见,来人有多厉害。 刚一转念,想起“顾朝辞”这个名字,立马对号入座了,顿时骇然变色,有人定力还强些,飞奔进寺禀报了。 殊不知他们却是多此一举。顾朝辞此声一出,莫说少林寺内,就是半个少室山,也震得嗡嗡作响。少林寺前院后院,自然到处都可听见。 此时的少林寺方丈心通大师,正与几位师弟,商量“辣手书生”现身洛阳,戕害数百人之事。忽听得寺外,顾朝辞语声远远送来,几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辣手书生功力通神,果然深不可测!” 当然,与顾朝辞交过手的,三大首座心澄、心缘、心观诧异间,各自心头一凛:“他内力竟然又有精进!” 这时方丈心通双掌合十,口念“阿弥陀佛”,缓缓站起,轻声道:“众位师兄弟,此人这等内功修为,本寺无人能及,武学造诣必然非同小可,我等不肖,致使本寺势弱可欺! 如今事到临头,却也不能避而不见! 几位师弟,我等且去看看辣手书生,究竟是何等风采!” “方丈师兄所言甚是,请!” 众僧长身站起,随同心通,一同出了大殿,径往寺门口而去。 顾朝辞说完话,就与穆念慈一直立于少林寺前,耐心等待。 只过片刻,就听得寺内十余座巨钟,一齐鸣了起来,“铛铛”之声,只震得群山皆应。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步履声,各个脚步轻快。 突然寺门“吱”的一声,左右洞开,分左右走出,两行身穿灰袍的僧人,鱼贯而出,左边五十四人,右边五十四人,共一百零八人,合一百零八罗汉之数。 其后跟出来十八名僧人,灰袍罩着淡黄袈裟,年岁均较罗汉僧为大。 然后心通方丈身披大红袈裟,缓步而出,随后跟着十数位,身披金黄袈裟的老和尚,看起来都在五六十岁,俱是达摩院、戒律院、般若堂、罗汉堂中的长老高僧,心缘、心观、心澄三大首座也在其中。 稍隔片刻,又出来两个身穿大块格子僧袍的老僧。两人皱纹满面,白须飘飘,看起来足有八十,乃是少林苦字辈高僧。最后则又走出,百名少林俗家弟子,陈列两旁。 顾朝辞对其他人,也未在意,眼见这群老僧,观其走路姿势,沉劲端凝,都是武功深湛之辈。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心想:“少林寺如今式微,也只因没有绝顶高手坐镇,才被五绝掩盖光华。可毕竟传承久远,武学种类繁多,底蕴深厚,远非别派可比。倘若不与他们好好切磋一番,也非好汉!” 他既心有此想,见了少林寺这等阵势,虽有些许意外,却也泰然处之。 顾朝辞本拟让穆念慈在山下等候,可又一想,自己刚在河南杀了这么多人,此时此刻,哪里都没自己身边安全。少林寺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再对穆念慈动手了。 因为心澄心缘心观,岂能不对方丈言说穆念慈身份?而且那日洪七公出手救人,他们虽然未见面,可心中对那人,定然也有猜想。况且他们若真有这种不要脸的想法,那他也有办法应对。 心通与众僧一出寺门,也在打量二人。 眼见顾朝辞一身白衣,风姿湛然,穆念慈一身翠绿衫子,腰悬宝剑,青春貌美,英姿飒爽。罗汉堂首座心澄又在方丈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此女就是曾得九指神丐传艺的穆念慈。 至于顾朝辞他们,正式拜入洪七公门下之事,江湖上所知者不多。就连打狗棒,顾朝辞也一直在用布囊包裹,不显人前。少林信息再是灵通,现在也不知晓其中端倪。 心通闻言,微一颔首,心中了然。 众高僧都是见识广博之辈,只是从二人站姿,就知道穆念慈也只是身份非同小可,武功也就一般,但见了顾朝辞,众人不由对视一眼,各自心惊不已。 他们从对方说话声中,都听出顾朝辞内功修为极其深厚,可出来一看这人,除了长得英俊,其他又显得那么普通,尤其一双眸子不露光华,却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感,日光一照,可谓是灿然生辉。 少林一众高僧,自然知道其内功,已然臻至绝高之境,所以举止眼光,处处深藏不露。已然到了由实返虚,自真归朴之妙境。 如此年纪臻至这等高妙境界,这份修为,那也太了不起了。 本寺立派数百年,这等人物,也没出过几个啊! 众僧极为钦佩,也心下暗赞:“方丈果有先见之明!” 那日顾朝辞在浙北,大败少林三大首座及三座小罗汉阵,这等武功已令方丈及众位高僧等,大为震惊。 少林弟子繁盛,遍布江湖,虽闭寺经年以远祸全福,但江湖大小事情,无不俱悉。什么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为此杀的江湖,腥风血雨云云,他们都是清楚。 昨日更是得闻,顾朝辞在洛阳城外的“绝天谷”大开杀戒,一次杀死二百余人,武功之高卓、心性之狠辣,简直耸人听闻。 他们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心知顾朝辞威名远扬,心狠手辣,而且从种种事迹不难看出,他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既到了洛阳,焉能不来少林? 只是少林寺威名,本就大的震天响,立派以来,对来寺惹事扬名之事,早已屡见不鲜。是以在面子上,连寺僧日常功课也不稍辍。但心通方丈料想“辣手书生”必然来者不善,寺中加紧防范不说,又一并传下法旨,五百里以内的僧俗弟子,一律回寺听调。 而今听得顾朝辞传音拜山,心知今日少林寺面临荣辱盛衰的大关头,但估量自己和心澄、心缘、心观等人武功相若,未必能强于三人多少,若是依靠人数,一拥而上,那少林以后,也就不用在武林中立足了。 这才不得不请出,两位潜修已久的“苦”字辈高僧,出来押阵。 只是这二老能否制得住“辣手书生”,方丈与众位心字辈高僧,却也不是很托底。毕竟他们也不知,这二老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可此时亲见顾朝辞本人,心里更加没底了,均知师叔武功再高,也绝非顾朝辞对手。 心通方丈与顾、穆二人相距三丈而停,心一动念,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老衲心通,忝掌少林门户,久闻顾居士武功当世一绝,可惜缘悭一面。不曾想今日远途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朝辞拱手笑道:“方丈谬赞了! 在下一点薄名,又何足道哉!今日又携妻不速而至,打扰大师清修,实是罪过。又惊动众位高僧,出寺相迎,哪能担当的起?” 心通见他说话有礼有节,心中一惊:“这人狂名震天,又如此谦逊,恐怕所谋者大啊!”他内心忧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俨然说道:“居士太过客气了,还请入寺奉茶一叙!”说着向旁一让,侧身伸手肃客。 顾朝辞还未表态,就听心通身后一位老僧喝道:“且慢。” 众僧循声一看,正是潜修已久的,上辈高僧苦相。 苦相上前两步,白眉一挑,冷冷道:“敝寺立派八百载,从无女流入寺,二位虽远来是客,也请恕敝寺不招待女客,以免坏了敝寺清名。” 他这话一出,不说顾朝辞与穆念慈心下不快,就连几位心字辈高僧,也是有些头疼,师叔这是要闹哪样? 女流入不入寺,我们从来都是分人的,这莫非你也不知道? 实则顾朝辞从未想过,进入少林寺,若他孤身一人,寺内寺外,对他殊无二致。但有穆念慈,若少林寺真的不要脸,来个全寺齐上,那想要来去自如,就不容易了。 但他进不进是一回事,让不让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眼见这人,就差明说要拒穆念慈进寺了,蓦然间狂态陡生,斜睨对方,见他须眉皆白,面色焦黄,长着一双吊角眼,目光锐利,显然内功大为不弱,脸上更是沟渠纵横,倘若赶上雨季,也会蓄下不少水。 幽幽道:“有一事在下尚未问明,这少林方丈究竟是心通大师,还是你这位不知名大师啊!” 苦相不假思索道:“老衲苦相,本寺方丈当然是心通师侄。” 顾朝辞见他面如其名,失笑道:“原来如此,苦相大师原是贵寺太上方丈了,真是失敬了。”说着拱了拱手。 他此语甚是恶毒,苦相登即明了,满是皱纹的黄脸,一瞬间便涨红如血,此语自是讥刺他擅自出言,驳斥方丈法谕了,身份凌驾方丈之上了。 少林寺规矩甚大,方丈就是一言九鼎,任你辈分高,武功强,也得俯首听命。 百年前,本寺有位扫地神僧,神威盖世,当世无敌,不也得依职司而行吗,更别说他了。 苦相自知其节,饶是他武功不凡,一时也被气得浑身微颤,但在众人面前,确实对方丈失了礼数,一时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心通方丈能居方丈之位,自非凡俗,听了顾朝辞这话,只合十淡然一笑道:“阿弥陀佛,顾居士出道未久,有些事似乎不尽清楚。苦相师叔乃本寺元老,经多见广,贫僧虽忝掌门户,许多事倒也常向师叔请教。” 苦相闻言,神色缓和,默然退后,再不言语。 但顾朝辞却是暗暗佩服,这心通不但给了本寺元老面子,还隐隐然说他年少不懂事,损了自己一把。 顾朝辞此来存心向少林威名挑战,虽有梁子未解,但多数出于心性使然,他少年得志,青年功成,自然想要建立不世之威,踩少林也只是第一步罢了。 但见心痛总是笑脸相向,城府甚深,较之那些暴脾气,可难斗多了。 毕竟今天少林要挑,还得占住理,直接无理取闹,也就没了意思,最主要人家一拥而上,这一阵不也得输吗! 他可没有自大到,一个人一次性,干倒少林寺一千人的地步。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笑道:“贵寺不待女客,也真是天下奇闻。想当年武则天先是陪同唐高宗,称帝以后又在嵩山封禅,两次莅幸少林,在下倒未听说,她被拒之寺外啊? 贵寺莫非也如俗人一般,是以人之贵贱,而待人吧?” 顾朝辞实则也是信口胡诌,他哪里知道武则天来没来过少林寺。但李治肯定来过,武则天也曾来嵩山封禅,这两件事却很是确定。 而且这事相隔久远,过去了七百年,到底有没有,少林僧众,谁又能真正遍观本寺一切经历。 而苦相等人见他言之凿凿,又知自家山道确实是唐高宗来时,才开凿的,此事或许真有,也未可知,当下竟都有些尴尬。 心通笑道:“居士博古通今,老衲佩服。我佛慈悲,众法平等,众生如一,男女贵贱,一视同仁。先代本寺确有此规,不过为避免世人闲言而已。两位俱属武林人士,倒不需拘泥此例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方丈大师,真有你的。在下到宝刹来,有三件小事要办。 原也不想进宝刹,只是看不惯,你们这重男轻女的清规戒律,才说了些闲话。” 心通微笑道:“多谢居士指点。本寺强分男女,的确显得小气了。不知哪三件小事,还望居士示下!” 顾朝辞凝视于他,点了点头很是郑重道:“其一,两个多月前,贵寺无相、无痛、无嗔三僧,与在下发生冲突,我一让再让,他们咄咄逼人,又是一拥而上,又是布阵围攻,他们师出有名,这些我都不生气。 但我手下留情,这无痛和尚,却对我使用棍中夾镖的阴毒招数,暗算于我! 要照我的脾性,本该将他当场处置,但素闻少林乃是天下武学之源,我就给了贵寺一个面子,放了他一马。 但我曾言道,要亲上少林以牙还牙!” 说着眼神一厉,寒光已然射向右侧一僧,正是那位无痛和尚,冷冷道:“无痛,你站将出来吧!” 众人见他颐指气使,仿佛少林方丈一般,无痛气的嘴唇直抖,双拳紧握,还未及答话。 这苦相听顾朝辞言语之中,竟然都是本派弟子的错了,忍不住勃然发作,怒声道:“顾朝辞,你这是摆明了颠倒黑白,恃强凌弱,以技压人。枉你身负如此盛名,所作所为居然与那泼皮无赖一般无二!” 顾朝辞登时气急,呵呵一笑道:“老秃驴,你若不服,便下场赐教!” 苦相身为苦字辈僧人,就是少林寺中辈分最高之人,方丈心通也对他礼敬有加,一见顾朝辞出言无礼,挑战于他,也自恃位尊,不待方丈出言,冷哼道:“领教了!”。 说着双臂一挥,僧袍一震,足尖用力,身子已然电射而出,右掌举起,提气运劲,朝顾朝辞凌空拍去。 第73章神功显威 少林束手 顾朝辞当着少林僧骂秃驴,众僧自然心中愤恨,但稍一寻思,也知自家长辈气急之下,确实有些口不择言了。 人“辣手书生”名声好坏,且先不提,但威震江湖,那也不是吹出来,那是真正拿人命堆出来的。 你骂人泼皮,人还你秃驴,仿佛也是应有之为了。 而今一见两人要动手,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场上,苦相身法飘逸迅捷,固不待言。但他这一掌拍出后,心通、心澄等心字辈高僧,却齐齐“噫”了一声,充满了惊讶佩服之意,暗道:“师叔好生了得,这须弥山掌,他竟能直接使出!” 原来苦相这掌,乃少林七十二绝艺之一的“须弥山掌”,此掌法极难练成,一待练成,却也威猛无俦。 方丈心通大师也练成此掌了。但此掌有一弱点,即是发掌之前,须调息运气一阵,始能将内劲聚于丹田。哪知苦相要出掌便出掌,动念间,就将“须弥山掌”拍了出来,这就远非方丈所能了。 不过少林僧尽管心中佩服,却也不便直接喝彩,但各人又想到,自己身处宝山,可武学造诣……不自禁汗流浃背。 心通大师身为一寺方丈,涵养高深,虽知顾朝辞此来,来者不善,却也不愿见面,就即生死相搏。 而今虽见师叔出手不凡,心下也颇惴惴,毕竟以他辈分之高,此战就关系少林威名了,胜败之间得失匪浅啊! 苦相与顾、穆两人相距三丈,但他身影一晃间,力自掌生之际,也就丈余距离了。 顾朝辞只觉他的这股掌风,甚为雄浑凌厉,直冲自己与穆念慈。正所谓掌力未到,风势已及。 穆念慈一觉掌风袭到,胸口立感闷塞,顾朝辞右手衣袖朝她轻轻一挥,不但将吹向她的掌风,消于无形。而她也借这一推之力,倒纵出数丈开外,身法灵动奥妙。 见了两人这一挥一纵,少林僧都是识货的,齐齐喝了声彩。 苦相出掌只是针对顾朝辞,但他掌力挥出,笼罩范围极大,也知对方定会护着穆念慈,倒也并非有意针对于一女子。 而今一见穆念慈被送出,神色一凝,左掌也再次推出,先前他只出了八分力,这时已然全力而发。 而顾朝辞本就心恨他骂自己无赖,又见对方掌力强劲,雄心陡起,也想与他硬碰硬的对掌斗力,心想:“且看你少林绝技厉害,还是我的降龙十八掌了得!” 动念间对方这股强力,已如怒潮汹涌般推将过来,他左掌便也运力,朝着身前推出,还了一招“见龙在田”。 “降龙十八掌”与“须弥山掌”俱是刚烈威猛的掌功,两人掌力一触,只听“砰”一声巨响。 苦相只是忌惮顾朝辞内力惊人,是以上手便打出“须弥山掌”。 他自忖自家“须弥山掌”本就威猛至极,自己也苦修七十余载内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却也实臻化境。而对方内力虽强,但限于年岁,未必就能善加运用。 不料双方掌力方触,苦相直感对方掌力如大海瀑布,雄厚劲强,掌力之威猛直是从所未见,只是一瞬,他袈裟胀起如鼓,浑身俱震,五脏沸腾,喀喇两声,他脚下的青石,也承受不住这等大力,碎裂如粉。 苦相也是武学名家,情知对方不光内力惊人,这门掌法之威猛,更不在少林绝技之下,硬抗下去,对方若将自己掌力也撞回来,两力合一,唯有毙命一途。 他心中动念,脚下一点,在空中连翻筋斗,好似飞鸟投林一般,先是卸掉自己掌力,再化解来力,身在半空,一掌击在寺前的铜钟上,便将来力卸在钟上。 登时“铛”的一声,满山皆闻,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就连硕大的铜钟上,都多了几条裂纹,可见这股力道之巨。 苦相落地后,犹是立足不稳,双臂剧痛,胸腹难受,没奈何只能跌坐地上,喉间一甜,“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他心知对方掌力自己毕竟没有完全化去,这一下所受内伤不轻,连忙盘膝运气,以做调息,抑制伤势。 顾朝辞只为出口恶气,倒也不欲直接杀了苦相,一掌得手,也未追击,轻笑道:“老秃驴,你也不过尔尔!手上功夫比起嘴上功夫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降龙十八掌”乃丐帮嫡传绝技,本有二十八掌,经过乔峰、虚竹化繁为简,取精用宏,掌力更为厚重,端的厉害无比。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功夫,运劲发力之高明,世上神功无数,也少有能及。当真是降龙伏虎,无所不能。 而且顾朝辞又是以“九阳神功”催动,那更是强上加强。 九阳神功与少林派内功,若都练到最高境界,可说难分高下。但苦相限于资质,内功造诣虽然精深,却远远不及顾朝辞。硬碰硬的情况下,只是一掌,便口吐鲜血,受伤不轻了。 反观顾朝辞意定神闲,行若无事,还能口出调侃之言。 此等情景,心通和十数位长老,俱是看在眼里,两人武功之高下,已是判若云泥,一时间都是神情凝重,黯然无语。 但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武林中能有人,一掌击伤精擅“须弥山掌”的苦相师叔,直感匪夷所思,更感少林威名恐将不保。 不过听了顾朝辞这句话,心通方丈涵养再高,也有些忍受不住,十余位长老心同此想,齐声合十念起“阿弥陀佛”,其音悲壮肃穆。 心通方丈又看了苦相一眼,虽知他性命无碍,但见他老朽枯槁,脸如金纸,胡须雪白,尤有血渍,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心中大为不忍,若非自己请出师叔,他焉能受此羞辱? 想着双手合十,踏上两步,沉声道:“居士,同属武林同道,只是口舌之争,你便如此辣手相向,未免太过分了。” 顾朝辞却是不愠不恼,反而温言道:“心通大师,这苦相倚老卖老,先不将你这方丈放在眼里,已然不守戒条,顾某更是素闻佛门诸戒中便有口戒,顾某不过略施薄惩,助他修行,怎称的上辣手之名啊!” 心通闻言,气为之塞,心想:“顾朝辞这张利口,比其武功还要厉害三分。” 当即长吸一口气道:“所谓好事多为,阁下艺业惊人,横行江湖,杀人无算。今日来我少林,无非就是败我少林,好以扬名。但如此一来,不知又有多少人命,随风而散,你真的就不怕报应吗?”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横行江湖,杀人无算,顾某的确当的起,这八字评语,不过……” 说着面容一肃,接着道:“我想问,如你佛门所言,若放下屠刀,当真会立地成佛吗?” 心通合十道:“阿弥陀佛,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无论以何种理由杀人,都难为天理所容,居士如能痛改前非,虽不一定成仙成佛,但为善之人,自有一种快乐心境。” 顾朝辞见他说的慨然,冷冷一笑道:“大师既然说的如此好听,那少林七十二绝技都是杀人技,你等又练来何用?”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宏亮清朗,显见发声之人,中气充沛,内力深厚。 众人就见心通方丈右首一个干枯精瘦的老僧踏上一步,合十说道:“一别经年,居士风采依旧,卓然超群,当真可喜可贺。” 这老僧正是菩提院首座心玄禅师。 六年前,顾朝辞上少林谋取《九阳真经》时,与他曾大谈佛法,他也流露过收徒之意。 顾朝辞早已看见他了,只是今日他抱着领教少林绝学之心,自然装作视而不见了。 没想到对方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 顾朝辞也只得抱拳说道:“大师康健如昔,晚生也为之高兴。只是今日之事,我有我的道,贵寺有贵寺的理,终究免不了得罪贵派,故而未与大师见礼,还望勿怪!” 心玄摇了摇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敝寺立派数百载,上至方丈,下到弟子,平生所为,也不见得,就毫无瑕疵。你也谈不上,什么得罪之说! 而且施主文才武功,都是当世顶尖,又年少得志,纵然轻狂孟浪,都属人之常情。 如今之所为,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要的是什么,老衲与诸位师兄弟,不说心知肚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他语音略顿,又谓然长叹道:“可古往今来,武功绝世之人,武林中亦算出过不少,但想武林称尊,或被万众敬仰,那种高手,无一不是除了武功冠绝当时,还具备一种超人武德。” 顾朝辞也非笨人,知道自己心思瞒不过诸位高僧,索性开门见山,一拱手道:“大师微言大义,晚生受教了。 今日我此来,本有三件事,必须要做。不过大师既已出面,晚生必须给你面子。” 说着一摆手,长叹一声道:“也罢,那第三件事,也就不再提了。” 话音一落,用手一指无痛道:“但这无痛和尚曾暗算于我,发镖射我面门、胸口、小腹。我也不欺负于他,我也朝他同样部位,射上三镖,任他挡躲,只此一招,这事也就过了。诸位,这要求,并不为过吧?” 心玄大师还未开口,心通方丈很是愕然道:“居士此话当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诸位高僧在此,顾某必然言出如箭,断无反悔!” 不是心痛大惊小怪,实在是听了顾朝辞这话,有些不能理解。 他被无痛暗算,想要报仇,这也没错! 可暗器暗器,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无法琢磨,依靠突施偷袭,来克敌制胜。 提前说出打你哪里,这还算发暗器吗? 如此作为,委实让人有些难信了。 不止心通方丈,几乎所有少林僧,也都在想:“无痛和尚也是一身武功,在少林寺勤修苦练三十载,纵然远不及你顾朝辞。 但既然提前知道,你要打哪里,接不住,莫非还躲不开、打不掉吗?也不知他是狂妄自大,还是……” 这时节,无痛和尚也有些羞惭无地。他当日被顾朝辞打败,就说要当场还给他,但为其所拒。 不曾想,今日却被顾朝辞以此为借口,上少林当着众人面,公开处刑,自己丢了颜面不说,还连累本寺遭此大厄,师叔祖也一败涂地。 他本就心丧欲死,而今听得顾朝辞如此狂言,再也抑制不住,他今日纵然技不如人,死则死耳!又岂能为人如此小瞧? 当即从人丛中越众而出,朝心通方丈以及诸位长辈,团团合十行了一礼,道:“方丈,两位师叔祖,诸位师叔伯,弟子不肖,让你们在此劳心,可今日之事,全因弟子而起,剩下的事,就交给弟子自己处理吧!” 说着转头朝顾朝辞道:“昔日得蒙顾公子手下留情,但无痛嗔怒之心发作,不识好歹,暗算偷袭,贫僧苟活至今,也深感大德。 既然公子说要发暗器,一手还一手,也是理所应当。说起来也是贫僧占便宜了,无痛又岂能不应? 不过贫僧若躲一步,不用你说,立马自刎谢罪。 今天诸位长辈,师兄弟也在,纵然弟子死在顾公子手上,也是贫僧学艺不精,与人无忧,切不可再为弟子,生出什么复仇之念,无痛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公子,发招吧!” 顾朝辞见无痛和尚脾性虽差,可这份豪气却是难得,遂点了点头,拍手道:“好和尚,今日冲你这番豪性,你也不要说什么,只接不躲的话,没有这个必要。 顾某言出如山,你无论是躲、是接还是打掉,此招过后,你我之事,一笔勾销。” 无痛合十说道:“有此一言,贫僧足感盛情,又岂敢不从!那就来吧! 也让本寺诸位师长,再见识见识顾公子的神功绝技!” 他说着已然跨出几步,离顾朝辞一丈处站定。这距离与他曾经棍中夾镖,射顾朝辞时一般无二,显然一分便宜也不想占。 无痛立定之后,单手一伸,朗声道:“请!” 顾朝辞也点头道:“好,小心了!” 说着左掌挥出,以“降龙十八掌”中的运劲法门,微微一缩,一股无形劲气震荡之下,丈余外青石地上的一根树枝,“嗖”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径直落在了他的左手里。 人人都知他,明显是要将树枝当作暗器,来打无痛。 可饶是场中众人知道顾朝辞,神功惊人,但见了他这手隔空取物的本领,诸位高僧也不禁惊呼道:“‘擒龙功‘‘控鹤功’”。 这手功夫,少林高僧不是没听过,也不是自家没有。只是他们之中纵然有人练成,施展出来,威力所及,能有个四五尺也就顶天了。 但如顾朝辞丈余外,施展神功,就远非他们可想象了。不由俱是心惊不已:“就这手功夫,其内功之深湛,手法之奥妙,俱已臻化境,那五绝武功再高,也不知是否可及啊?也难怪他敢如此托大!” 至于穆念慈与少林普通僧众,见了这一手,都只觉神奇之极。 天下间武功再强之人,运内力不过两丈,这指的是,打出的掌力拳劲指力剑气,不脱离手心控制,能够临时变动方向。 击内力则超不过五丈,这指的是,内力击打出去,不再受自己控制,就仿若用手扔出了一个石头,他的运行轨迹,中间想要再次变动,就非人力所及了。 如顾朝辞将内力运至一丈开外,抓起一根树枝,不伤分毫,那是随心所欲,刚柔并济,无不妙到毫巅,纵然洪七公亲临,见了他这一手“降龙十八掌”中的运劲手法,也得大为叹服,不能做的再好了。 此时无痛也是内息急行运转,凝神待接。他纵然想不明白,只两个月不见,这顾朝辞究竟是如何,将武功提升到了如此地步。但也是骑虎难下了,他也知对方出手,必然就是雷霆一击,只想着纵然受伤,也得接住,或者打掉对方这枚暗器。 顾朝辞将这枝树枝,折成三截,都是长约一扎,也就五寸长,举起左掌,将三枚树枝平放掌上,喝道:“无痛,你可得小心了,打得是你面门、胸口、小腹!” 话音一落,右手中指往枝头弹去,“嗖”“嗖”“嗖”三声轻响,三枚树枝电射而出,比强弓硬弩所发利箭,还要劲急势快。 顾朝辞这一手,若非不是打的少林中人,少林僧恨不得立马拍手叫好。 心通等人暗暗心惊:“这手弹指功夫好生厉害,力道之大,本门所通手法,确实大有不及了!” 苦相此时已然调匀内息,控制住了伤势,也站起身来,看到这一幕,与自己师弟,另一位苦字辈高僧,苦念相互一对视,异口同声道:“弹指神通!!” 在两人叫声中,那三枚树枝直向无痛面门、胸口、下腹飞射而至。 无痛眼见树枝,离他身体仅余数尺,双手瞬疾斜拨而出。 他本想着,纵然顾朝辞内功深湛,径手去接对方三枚树枝,应该不是问题。 可见了顾朝辞那手“隔空取物”,心下就就有些犹疑不定了,再一见树枝此等来势,心中想法自是变了。 心想只要我不躲,打偏树枝来势也就罢了,何必要冒大风险。若为了面子,真的接不住,反而求荣反辱了。遂才挥掌斜拍树枝,想着打偏树枝便罢。 他想的不错,面门上与胸口的两只树枝,也都被他拨开了。不料就再他要去拨,那只射向小腹的树枝,谁知它一到自己近前,奇变陡生,竟然好似猛的一颤之下,陡然加速,自己一掌落下,竟然拍了个空。瞬眼间,“噗嗤”一声,那根树枝已然插入自己小腹。 树枝本身自谈不上什么锋利之说,但顾朝辞内力何等醇厚,这一弹之下,纵然只是树枝,锋锐之处也不亚于真刀实剑。 而且他那一弹,以“九阳神功”驭使“弹指神通”还加了后劲推催。如此巧妙发力之下,可谓是变生肘腋之间,慢说无痛、就是武功比他再强几倍的人,也会猝不及防。 顾朝辞这一手,可让少林众僧极为震惊。 武功低微之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苦相、苦念、心通、心玄等人,俱是当世一流名家,谁人能不知这手功夫之难。 均想一根树枝而已,怎么能在飞行过程中,再陡然加速呢?这种发力技巧,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他们纵然看不出,顾朝辞这手功夫之玄妙,可最起码都知道。人的确说话算数,说打你哪里,就打你哪里,并未食言。也未仗技欺人,更是手下留情了。 谁人不懂这个道理,人家为何要在,打你小腹的那根树枝上,施展此等手法? 人若打你面门或者胸口时,也用这种手法,无痛和尚必然无幸。 当然少林群僧也觉,无痛也是好样的,说不躲就不躲。人虽未接住,也没打掉顾朝辞暗器,可是身子,却是没有丝毫躲闪,生死攸关之际,这份豪气当真也非常人可及。 此时方丈心通与戒律院首座心缘,两步抢上,心缘急道:“无痛,吐呐几口气!” 无痛自然明白,师父是怕自己受了暗伤,摇了摇头道:“师父放心,弟子没事,不用担心!” 他说是这么说,可那筷子附有顾朝辞真气,一经入体,他胸腹经脉登时受到震荡,整个身子此刻都有些酥麻。只是不想太过丢脸,更是不想让长辈担心,才如此轻描淡写应付几句。 心缘焉能不知自家弟子想法,叹了口气,将他肚子上的树枝,拔了下来,骈指连点其胸腹几处大穴,欲为其止血,但见那枝孔,还在不停渗血,心下也不由很是心疼。 想着自己身为一院首座,技不如人,被人打上门来,竟连本门弟子都护不住,心中甚是戚戚,不由的老泪纵横。 心通身为方丈,对自家师弟想的是什么,也是心有同感,只是他定力过人,面色如常,当即温言道:“师弟,让无痛下去养伤吧!” 心缘听到方丈师兄说话,也只好点了点了头,又看了顾朝辞一眼,眼神中颇为不服。 他只觉得顾朝辞咄咄逼人,从来没反思过,就是因为他的秉性性格,才是今日这场祸事的起因。 少林寺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纵然当今武林,全真教雄踞“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可少林门人弟子,非但将自家门派,视为天下武学正宗,更认为他们就是天下武学之源头。 如心缘这等气量狭小之人,身居少林高位,也是此等想法。他身为少林戒律院首座,行事只凭自己主观臆断,门下弟子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学了些功夫,也是加倍的骄狂起来了。平日里那股倨傲之气,更是养的十足。 就说无痛与顾朝辞之事,起因之对错,姑且不提。但就说过程,顾朝辞武功远在无相、无痛、无嗔三人之上,无论何种原因,他处处留手,但这无痛却暗算于他,这又岂是正派中人所当为? 顾朝辞这种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无痛当初敢有此为,说白了,多数也是仗的心缘之势。 心缘此时见弟子受伤,只是怨恨自己技不如人,也不反思他的一些行为,也实属不该了。 这时心通见心缘将无痛扶了下去,合十道:“居士神功惊人,手下留情,老衲感佩万分!今日这事,是否可以了结了?” 顾朝辞刚才那一弹,内劲刚力也只用了五分,他觉得自己若是动用全力,直接钉入对方小腹,真气震荡剧烈,弄不好就得毙命当场。 一方面冲着无痛这番,不躲不闪的豪气,另一方面,也给心玄大师一个面子,对他手下留情也有之义。当然了,他还有第二件事没办呢! 想着便点了点头,肃然道:“顾某言出如山,无痛既接了我一招,这梁子算是过了。” 但又神色一变,眼神如电,逐一扫向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老僧,与一位白须老僧,正是罗汉堂首座心澄、般若堂首座心观,冷冷道:“心澄大师,敢问上次浙北一战,贵派那两位,欲要擒我妻子的高僧,他们是谁,又在哪里?” 心澄与心观闻言,心头一沉,神色很是为难。当时那事确实有些下作了,但…… 这时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又口宣佛号,振声说道:“居士,那两名弟子,犯了本门门规,方丈师兄已然作了处置!” 顾朝辞剑眉一挑:“哦?如何处置的?” 心玄见他神色平静,不由暗叹一声,也没想着撒谎,很是俨然道:“二人被罚面壁思过三十年!”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心玄大师,看在您老面上,有些话,顾某本不想说了,有些事我也不想做了! 但这件事……” 说着面色一变,如罩乌云,眼神中那股冷厉之光,在少林僧众的脸上,转来转去,人人触到,心底都是一寒。 顾朝辞正色俨然道:“少林寺威名赫赫,心澄、心观、心缘三位大师,身为一寺首座,当时俱在。 当日两位少林精锐弟子,拿我爱妻,试图要挟于我,若非旁人出手,事情指不定,会发到何等地步,我也不愿去想。 你们认为我心狠手辣也好,仗技欺人也罢!但我顾朝辞,见不得自己女人,受半点委屈。她若受伤,就是疼在她身,痛在我心。 少林寺中人,若只是得罪我顾朝辞,冲着心玄大师金面,多大的事,顾某也可放的下。无痛和尚今日能活,就在此因! 可谁若想伤我妻子,哪怕他有这个念头,无论何人,他就绝不能活! 这一点,没有丝毫商量转圜余地! 诸位高僧,请自思量!” 第74章微言大义 旧事重提 顾朝辞这番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固不待言,倘若旁人说这话,少林高僧早都忍不住,上演一出“神僧降恶少”了。 但顾朝辞艺惊四座,携威落声,这番话的分量,那就太重了。但少林众僧委实心中气苦,哪有这么办事的? 苦相与苦念一认得,顾朝辞那手弹指神通,心中念头急转不停,苦相遂与苦念耳语几句,便进了寺中。 顾朝辞对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未在意。 这时戒律院首座心缘,刚安排了几名弟子,将无痛和尚带回寺中养伤。闻听此言,顿时羞怒交迸,再也无法抑制,霍然转身上前几步,戟指厉颜道:“顾朝辞,你欺人太甚! 本寺弟子犯戒,自该由我方丈师兄处置方是正理。 就说你我双方梁子,那是你杀本派俗家弟子在先,又偷学本派武功在后。 而今却还打上门来,先伤我少林弟子,又要杀我弟子,无非仗着自己武功盖世,又有黄老邪撑腰罢了。 但我少林寺立派七百年,中经无数险风恶浪,却也没人能将之,一举剪除,我等又有何惧? 就说今日,你再是无敌,但若不知进退,我少林寺千百名和尚,一拥而上,你还能把少林寺挑了不成,你又狂个什么?” 心缘自也听到了,自家师叔说“弹指神通”四字,瞬间就将顾朝辞与黄药师联系上了。只是他这话说的硬气十足,浑然不怕顾朝辞,但都打好了千百人,一拥而上的主意,到底惧与不惧,或是大惧特惧,实则显而易见了。 慢说顾朝辞与穆念慈,看出他色厉内荏,就连少林众僧都听了出来,可心通方丈等人,却不好再说什么。 实因当日浙北一战,顾朝辞大败少林三大首座,杀戮少林八名弟子,又有数十人受伤,心缘最为爱重的弟子,无痴也命丧当场。后来自作主张,擒拿穆念慈的二僧,也是戒律院弟子,属于心缘门下。 只是那两名弟子确实犯了本寺门规,回寺之后,方丈心通又得闻,穆念慈曾被“九指神丐”传艺,也不得不从重做出处置。 毕竟面壁思过三十年,这两人基本已经算是死刑了。 试问,对着一面墙壁三十年,谁又能活过十年?毕竟达摩也就只有一个罢了。 鉴于种种,可以说心缘几名得力弟子,均坏在顾朝辞手上,而他自己又技不如人,当时便被对方羞辱过甚,心缘说出此等言语,谁不理解? 故而心通等少林众僧,虽觉不妥,却也不好驳斥于他。 但顾朝辞听了这话,眼神在心通方丈、心玄首座脸上一转,蓦地里哈哈大笑,他贯注内力而发笑声,直冲天际,音调悠长,有如龙吟,少林僧众齐感耳中一震。 心缘大喝道:“亮兵刃!” 少林僧众寺中诸般兵刃,早已备妥,只是列队迎客之际,不便取将出来,以免徒显小气。这时节一得首座之令,有从僧袍下撤出兵刃的,也有一些僧俗弟子,兵刃沉重,不好隐藏,只能放置寺内,这时也回寺去取。 顾朝辞忽地笑声一敛,横视一周后,冷冷道:“好一个少林寺!” 说着腰腿不动,脚下仿佛踩了风火轮一般,就到了穆念慈身边,拉起她的胳膊,转身就走。 心通、心玄、心缘等只道他笑声一收,就要出手,可没想到,他竟然转身就走。 心缘大喝道:“你这是何意?” 这时顾朝辞与穆念慈缓步下山,刚走出数丈,呵呵一笑道:“少林寺人多势众,我顾朝辞势单力薄,本领低微,一次性也确实杀不了一千人。那我只能暂避锋芒了。 不过从明天起,我会每天到你寺中,走上一遭,一次杀他十个八个,杀上几个月,我看尔等这千百名僧人,还能剩几个!?” 心通、心玄眼见心缘自作主张,他们都在静观其变,可听到顾朝辞的话,不由得均各变色。江湖中人,什么话是虚张声势,什么话是言出必行,一听即知。 各自心想:“顾朝辞武功虽说深不可测,但也不是阂寺僧众的对手,可他孤身前来,自是有恃无恐,想来就是出于此因。 似他这等身手,若真的不顾身份面子,每天来偷袭,本寺难逃覆灭之途!” 又想道:“想那东邪西毒也是横行霸道的主,但他们自重身份,也从未这般蛮不讲理过,这人太过难缠了!” 一时之间,众僧都不知如何接口,心缘气的只能找补了一句,怒声道:“顾朝辞,枉你盛名在外,武功绝强,可你归根结底,还是怕了本寺!” 顾朝辞闻言,陡然停步回头,那对眸子满含锐利,射在心缘脸上,森然道:“秃驴,昔日我武功未成之际,单人独剑面对你三大首座以及三座罗汉阵,也如入无人之境,今日我又何惧尔等少林鼠辈?” “只不过,面对无耻之人,顾某人就得长个记性了,放心,这时间不会很久,就知道我们到底谁会怕!” 少林众僧都听出了,顾朝辞的言下之意,他是要将穆念慈安顿好了,才要与他们大战一场。不由得很是气愤,敢情在你心里,我们都是这种不讲规矩…… 群僧中有些人毕竟脾气暴躁,不由的大声呵斥,若非实在忌惮顾朝辞武功,看那样子,恐怕早都忍不住,来个一拥而上了。 这时节的心通方丈,再也不能由着心缘激化矛盾了,长吸一口气,肃声道:“阿弥陀佛,心缘师弟,你退下!” 众僧只听的耳边“嗡嗡”作响,自然知道这是方丈以“狮子吼”神功说话,压下众人吵杂之声。心缘见师兄面色凝重,只能合十行了一礼,悻悻退了下去,却再也不敢言出一语,毕竟他也知道轻重。 心通方丈吐出一口长气,双手合十道:“我辈不肖,尊驾武功委实惊人。老衲更是从所未见,闻所未闻。 阁下若真的欲灭我少林,那今日所做所为,无可厚非。 倘若只想为自己与妻子出气,诚如尊驾所言,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理。 老衲忝为本寺方丈,万人有罪,罪在一人,阁下的公道,该当着落在贫僧身上。 而且这一份份量,传将出去,也比处置两个普通弟子强的多了!天下敢对贤伉俪,动歪心思的人,也绝对不多了!” 他话音一落,便朝着顾朝辞与穆念慈,自行走来。 “方——丈”师——兄!” 少林群僧如何不知,这是方丈欲以自己一命,来换取少林尊严。 “诸位师弟,请传老衲谕令,少林所有弟子,不得妄动一人!” 心通转头看了一眼几位师弟,说出这句话,眼神中满是坚定。心玄、心澄、心观等首座知道师兄是要以命殉寺,只得齐念“阿弥陀佛”。 一瞬间寺外得几百人,也开始大念佛号,少林寺内也传出“阿弥陀佛”,声音之悲壮,俨然少林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少林僧每一张面孔都是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由顶门上沁了出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心通方丈之上,他周身也有一股无可比拟的庄严肃穆之气,向四周进发。 心通方丈知道这种态势下,有些事就得有所取舍。但交出自家弟子,由顾朝辞处置,那就绝无可能! 少林今天丢的脸,已经很大了,若再交出弟子,纵然寺门不灭,以后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为此,哪怕以他自身性命来换,也无不可。 心通走到顾朝辞面前一丈处,双手合十道:“居士,请动手吧!”说着双眼一闭,一幅引颈就死的模样。 顾朝辞心思敏锐,谋而后动,也知别说少林寺了,就是稍微有点血性的帮会组织,断不会将弟子交给外人处置。但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总要有个交代,方丈愿意替死,那他岂能再装好人? 不由笑道:“顾某对事不对人,莫说是你心通,纵是天王老子,也要讨个公道。 你既然大仁大义,愿意承担一切,那我就成全你。 但你若不做反抗,我倒成了坏人一般,你先出手吧!” 心通也知对方有着武学高手的傲气,不愿杀一个毫不反抗的人。微一颔首,凝气敛力,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这是少林金刚伏魔神通。 穆念慈本来欢喜无限,只觉自己情郎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为给自己出气,都冒着生命以及名声受损之风险,对自己这份爱重之心,真是无以言表。 “伤在我身,疼在他心”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面,都说了出来,可见辞哥真的爱煞了自己。 但她眼见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两人身份都是非同小可,一个少林方丈,一个未来的丐帮帮主。别说丐帮帮主杀了方丈了,两人就只是交一交手,这在场半成人估计都得死。 若日后少林中人,知道顾朝辞容登丐帮帮主之位。又岂能不报仇? 辞哥说灭少林,但嵩山少林寺,可以灭。可整个少林僧俗弟子遍布天下,如同丐帮弟子一般,都是数万之众,一旦开战,两帮之人,恐怕不会剩下五成。 想起师父洪七公,曾对自己耳提面命,说辞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性不好,行事太过狠绝,让自己看着点,恐怕就是预料到了今日。 她念及此处,忙忙闪身遮在两人中间。沉声道:“小女子虽人微言轻,但请两位,且听一言如何?” 心通知晓穆念慈乃是洪七公的记名弟子,按辈分说,与自己属于同辈中人,身份尊崇,而本派弟子对她也曾有过失礼,自然不好拒绝,单手一伸:“姑娘有话请讲。” 顾朝辞见穆念慈突然站了出来,不由的眉头一皱,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念妹有话但讲无妨!” 穆念慈一双美眸满是柔情蜜意,看着顾朝辞道:“大哥这份情意,真叫人毕生难忘!” 说着又神色一变,环顾四周,很是肃然道:“心通方丈与辞哥你,身份贵重,都是武林壁柱,武林命脉系于一身。 我虽见识浅薄,但随同义父走南串北,也见到方今天下异族当道,他们欺凌汉人,想杀变杀,要抢便抢。 一些当权者更是虎视鹰扬,大有吞并天下之野心,值此种种,我汉家儿郎,无论出家方外之人,还是俗家之人,都该精诚团结,共赴国难! 现如今因为小事,就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只会让亲者痛而仇者快!” 说着又看向顾朝辞,语气一缓道:“辞哥,你对念儿之心,念儿一切皆知。 但你是念儿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天下武学高手,都没有一人可比得上,那些凡夫俗子更是难以望其项背,你又岂可效普通江湖人士,为一言一怒而争? 而且今日你为了我,若引发武林大浩劫,到时死伤之人,非以千万计,你又让我于心何安?我岂非成了一个红颜祸水?那大罪人的标签,那是永远也撕不下了,你真的忍心吗?” 说着臻首垂地,再不言语。 但所有人听了她这番大义之言,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这是一个小女子能有的见识心胸? 饶是心通与顾朝辞两人,都是当今武林,身份最为贵重之人,一时间竟都生起了一股羞惭之感。 心通是因为百余年前,少林寺参与国家大事,对付异族,结果生出一场祸事。若非一位神僧出手,少林几百年基业,险些颠覆。 从那以后,前辈高僧定下规矩,也就不再管天下之事,管他异族当道,还是汉人当家。 但此时被一个小女子说的,脸色发红,大为羞愧,早已散去全身功力,不由躬身合十行了一礼,正色俨然道:“姑娘所言振聋发聩,又能以德报怨,更显宅心仁厚,难怪能得洪七公老侠看重,贫僧受教了!” 少林众僧眼见顾朝辞若有所思,那对穆念慈好生感激,齐念“阿弥陀佛”,眼神中满含感激。 纵然心缘也不例外,突觉自己那两名弟子,欺负这样一个女子,委实不像话,三十年面壁,好像也不重了。 顾朝辞也想到了,自己马上要接任丐帮帮主了,杀了少林方丈,那仇恨必然要转嫁在丐帮身上。自己能灭少林道统,但灭不了少林所有人,到时侯他们也会潜入地下,你偷袭我,我暗算你,无休无止。 自己上少林,目的就是要让少林俯首认栽,夺了易筋经,也要为穆念慈出气。如今那帮助自己进入藏经阁,得到《九阳真经》的心玄已然出面,自己还了他人情。 也逼得少林方丈要以命了断恩怨,好似也可以乘机收蓬,还能旧事重提。 言念及此,朝着穆念慈笑着道:“是大和尚自己要以命想抵,并非我存心要杀他。” 顾朝辞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口头上从来都是不肯认错的。 穆念慈笑道:“我哪有胆子说你的不是。”她这时的心里,也大松了口气。 她话说的漂亮,但也生怕自家这情郎牛劲上来,不管不顾。 但顾朝辞这话一落,看着心通,话锋一转道:“心通方丈,这第二件事,我未婚妻开口,我也就当过了。本来第三件事,我看在心玄大师面上,也不想提了。 可心缘贼秃,想要以多取胜,围攻于我,那我们就得旧事重提了!” 心通合十:“还请施主示下!” 顾朝辞很是悠然道:“江湖传闻《易筋经》在我手上,贵寺未做任何解释,我被人围攻追杀,那我不能白受这份罪,今日就想见识一下这门神功大法!” “居士,此事并非我等所传,难道就因为我等未做解释,你也要怪罪我少林吗?” 心通此时的语气很是微妙,有不忿也有些许委屈。 顾朝辞他那副表情,也很是无奈,遂摇了摇头,郑重说道:“方丈,众位高僧! 说实话,我此来也有讨教贵派武学的意思,今日之事,我也可以不做宣扬,对少林寺威名不会有丝毫影响,几位大师,听明白了!” 少林寺和尚看顾朝辞,此时这幅斩钉截铁的样子,显然其所说不假,但见识《易筋经》如何个见识法?一时间都是心有思忖。 顾朝辞见他们神思不属,又道:“听闻少林寺种种阵法,也是武林一绝,尤其大罗汉阵,众位高僧何不施展开来,让我也开开眼界?” 众僧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都是大感头疼,都在想这是个武痴还是… 心通摇了摇头道:“居士有所不知,罗汉大阵乃我少林护寺大阵,非本寺存亡攸关之时不可轻动,又岂能用来比武切磋呢!” 顾朝辞一听,这帮人觉得自己不灭少林寺了,所以还要藏拙,正想发作。 却见一个中年和尚,迅疾奔来,附于方丈耳朵上,低声轻语起来。 顾朝辞虽然站的离了三丈开外,可对这和尚,言语听的清清楚楚。 方丈听了这番话,眼神也是一亮,看向顾朝辞道:“施主,本寺还有几位高僧前辈,一直在本寺潜修,如今听闻阁下光降敝寺,有心一见,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还望方丈带路,顾某求之不得!” 第75章金刚伏魔 少林低辈弟子眼见顾朝辞,竟然一幅满心欢喜的样子,俱感匪夷所思,心想这人莫不是脑子坏了,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几位师叔祖要见你,那是要动手的! 只有心字辈的高僧,算是看明白了,这顾朝辞果然也是一个武痴,只要能动手过招,他就兴奋。 其实少林高僧的确看透了本质,顾朝辞这次来少林,无论是立威扬名,这都是外在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拓展见识,为自己下一步击败五绝铺路。 所谓要易经筋只是战略,战术目的就是要逼出少林底牌。毕竟少林寺身为禅宗祖庭,几百年传承,焉能没有几个前辈耆老隐居潜修?若只有苦相那种层次的人物,他是一点不信! 顾朝辞毕竟已与洪七公、黄药师这类顶尖高手,有过交手,他也时常反思自己弱点。 他如今神功大成,对实力判断,武功优劣自是一目了然,但对各门派武功路数,却是所知甚微,尤以少林为最。 自己现在论内力之深厚,必然不在五绝之下,精纯度上限于年岁,或许差距,但那也只是,对持久战斗力,略有影响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可真正硬伤在于,五绝这等高手,随机应变的能力,自己太过欠缺。 人家交手交手经验丰富,武功又高,出手都是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毫无征兆,将“快准狠重”之要义,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无论对方使出什么奇招怪招,虽能让他们有窘迫之感,占得一时上风,但他们很快就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 而顾朝辞就觉,他现在这方面还差点。而且自己内功修为越高,就越有朝金轮那种人物发展的趋势了。遇到不如自己的对手,三招两式就解决了,遇上同级高手,战斗经验就差的远了,只有被欺负的份。 鉴于种种,顾朝辞耳听得,那中年和尚对心通方丈说,几位师叔祖让他带自己去后山,那又岂能不兴奋? 想那“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何尝不是例子,听起来与五绝齐名江湖,真实功夫,或许也不亚于五绝,可一旦真正动起手来,就是败,没有任何悬念的败。 归根结底,他就是少了一次华山论剑经验。不知世间高手之广袤,自己在铁掌峰勤修苦练二十年,铁掌功大成后,竟然以为自己,已然天下第一了。 可结果呢,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连个君山郭靖几十招都拿不下。 而几乎同一时段,南帝大损真力的情况下,仍能破势反击,一招制住郭靖要害。 二人之差距,可见一斑! 遇上周伯通,更是被人家打的追了上万里,若非人不想取其性命,早都死翘翘了。 谁敢想象一个周伯通纵然使出双手互博,焉能胜的了东邪西毒他们? 压根没用,也就是第一次使将出来,两人都很是惊讶,可欧阳锋立马就能想到如何破解的方法。 东邪在烟雨楼与周伯通双手互博对打,也是如此。 唯独裘千仞一遇上这种打法,立马不敌,归根结底,他就是少了五绝那份见识阅历,永远就拉下来了。 所谓武功高低,压根不等同于实战。对此,顾朝辞深以为然。他也一直在想,小说中郭靖的那份成长轨迹,简直细思极恐。 郭靖这份武学履历,简直太过离谱,神功大法,别的主角也未必就比他差了。 但他的武学陪练、成长经历,那是任何人都拍马难及的。 弱小时陪练是黄河四鬼。得洪七公传“降龙十八掌”后,对手就是梅超风、欧阳克这帮人。后来遇上老顽童,武功再次突飞猛进。观看“全真七子”行功布“天罡北斗阵”大战黄药师,武功又大有进益,陪练对手也升级成了裘千仞。 又遇上南帝得传《九阴真经》总纲,知道阴阳互济,龙虎交汇的道理,武功再次进步,参与“天罡北斗阵”大战黄药师,若非那时的全真教,已然从郭靖口中知道真相,心下有了愧疚,无心伤人,阵法中的杀招也不再使,堂堂“东邪”黄药师就得被自己好女婿利用阵法,当场给干了。 而后西毒欧阳锋,又再次给郭靖当陪练,时间比洪七公、周伯通还要长。 郭靖之所以不到二十岁,能在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三大高手,联手进攻之下,撑住几十招不败。 正是因为他的陪练对手,一直都是循序渐进,让他的武学根底扎实,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方能有此表现。 也可以说,他的这种开挂机缘,整个金系小说主角,也无出其右。 想当初,郭靖出大漠时武功低微,但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和五绝高手,硬拼几百招而不败。 这五绝论资质、论传承、论机缘都是不世出的人杰,却被他几年时间迎头赶上。能有如此进度,固然是郭靖武学悟性太过强悍,可谁能不说,也是他的这份机缘,太过玄奇了呢? 一句话,这就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 金书中很多人,也有过一步登天的机缘,但很短时间,却到不了当世之巅,就是实战经验太少。 而顾朝辞也曾寻思过,他虽然已经神功大成,但若是不多找高手打架,长远来看,恐怕还不如小说中的郭靖成长均衡,这如何能在两年后的华山论剑一举夺魁。 故而他先是得罪全真教,再来少林寺,就是要为自己找陪练。以后他还要去找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只要打架不给人打死,就不怕见识、实力没提升。 以前自己不敢去找,那是因为弄不好,真的会被打死,可如今纵然还胜不得他们,但他们若想伤到自己,那也绝非易事。 顾朝辞蕴满了一腔战意,这时节心通方丈,已然引着他进入少林寺,去往后山了。 众人脚力快捷,走了没有一盏茶功夫,已然登上一处峰顶。 就见苦相苦念,早已立于此处,眼神片刻不离顾朝辞。 顾朝辞对这二人,只是瞥了一眼,就打量起周围环境来,但见峰顶光秃秃的,是一大片平地,也无其他建筑,只有三株高松,成品字形排列,树干高立耸直,耸峙入云。 顾朝辞打眼一望,斜对面两株松树的树干中,都凹入一洞。这各处凹洞中,均盘膝坐着一个老僧,一个面色蜡黄,须眉皆白,面上皱纹纵横,看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 另一老僧,肤色黝黑,面容粗旷,也是须眉皆白,二人手边均放有一根长藤。 顾朝辞尚未看到,另一松树背面,也知定然也有一人。 三人,长藤,这种地段配置! 动念间,脑海中闪过《金刚伏魔圈》名字,不由心想:“若然为真,今日可算是不虚此行了!” 心通方丈缓缓走上近前,在那黄脸老僧面前,垂目道:“弟子无能,以致烦劳众位师叔出关。” 又向顾朝辞合十道:“居士,你只消赢了此阵,老衲一切听由你处置。” 这黄脸老僧双目一展,直射顾朝辞。 顾朝辞见其双目之中神光流转,显然内功修为非凡,纵然还不及自己,但也远非那些心字辈高僧,所能比拟。 黄脸老僧目光炯炯,睇视顾朝辞,俨然道:“顾居士,敢问你的那门‘弹指神通’得自何人?是否与东邪黄药师有关?” 顾朝辞心一思忖,便知这几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应该是与王重阳、黄药师、欧阳锋几人,真的有过节。知道“弹指神通”后,仇恨转嫁自己了。 但他也浑然不惧,如此动起手来,才更有力度,当即微微一笑道:“大师猜的不错,在下的确从黄岛主那里得了弹指神通。” 黄脸老僧白眉一挑,很是疑惑道:“你叫他黄岛主,那你并非出自他的门下了,也是奇了怪了。” 顾朝辞见老头思索,心中一动,问道:“几位老禅师也识得黄岛主?” 黄脸老僧眼中厉光一闪,森然道:“老衲等若非识得黄药师,焉能坐了二十多年枯禅?你今日与他当年一样,都是想要伸量少林武功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踏前两步,拱手道:“老禅师如此说,也无不可! 今日有幸得遇几位前辈,少林寺到底是有真才实学,顾某可以不虚此行,还是贵寺多年来,都是浪得虚名! 毕竟只有动过手才知道,众位禅师,觉得呢?” 黄脸老僧哈哈笑道:“好,好的很! 我少林寺近年来,都成了众人扬威武林的踏脚石了。 我三兄弟坐了二十几年的枯禅,今日就让我师兄弟三人,以我少林“金刚伏魔圈”领教一下施主的绝世神功!”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金刚伏魔圈,恭喜三位大师,练成这等不世绝学。 顾某今日能得三位大师赐教,也是荣幸之至!” 黄脸老僧听了这话,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居士高看我等了,这练成二字,谈何容易啊!我等也只是下了几十年苦功,才有所心得。今日得蒙高人驾临,还要向居士请益,也好请方家指正!” 顾朝辞闻言,直感匪夷所思,少林寺金刚伏魔圈之厉害,他还是知道的,倚天中的三个老和尚,打的张无忌都毫无办法。 但他自忖以九阳神功驾驭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还有降龙十八掌这种盖世绝学,也足可应付。 不虞几个土埋脖子的老和尚,还没练成此阵,到底是谦虚还是真的如此,此时都是未知,但既摆出这阵杖来,他也不敢小觑,转头对穆念慈道:“念儿我去会会少林神僧,你不要担心!” 穆念慈柔声道:“你不要担心我,只需要顾好你自己,全力应付三位老禅师就好。少林寺的人,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顾朝辞自然清楚,少林寺的人,毕竟还是要脸面的。此时此刻,绝没人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加于一指于其身上。否则,他又怎会进寺。 心通方丈直接走过来,双手合十道:“姑娘大德,贫僧终不敢忘!你就站在贫僧身边,敝寺绝无一人,敢伤害姑娘分毫!” 顾朝辞对心通颔首微笑,向前方苍松之处望了半晌,若有所思,陡然间纵身高跃,在空中一转一折,轻飘飘地落在三株苍松之间,姿势曼妙绝伦,正是九阴绝学“横空挪移”。 这时打眼一看,果然还有一老僧坐于树洞之中,见其面色枯槁,也是八九十岁的白眉老僧,手边也有一根长藤。 这时顾朝辞距三僧只数丈之远,他背负双手,静立当地,面色俨然,如渊渟岳峙,气定神闲,又如闲庭信步,端凝若山。 少林众僧见他方才一跃,已是不凡,均知今日一战,武林也是难得一见。想到今日或可一睹此等盛景,纷纷发自内心的高兴。 心通等高僧,心想:“此子以弱冠之龄,就有如此功力,我辈苦练数十年,竟还不及其之万一,可见武学之道,并非勤修可至,此子天赋异禀,机缘绝世,远胜吾辈矣。” 这黄脸老僧单手一竖道:“老衲,苦照” 黑脸老僧道:“苦幽”! 枯槁老僧道:“苦深”! 三人几乎同时报名,同时打了个佛号。 顾朝辞向三苦逐一拱手,朗声道:“在下不才,斗胆领教三位神僧绝技,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三僧却不答话,同时抓起手边长藤,只是缓缓抖了出来,却不进招。 顾朝辞知道他们以三敌一,年纪又大,不想先行出手。故而笑道:“神僧不必客气,我等谁先动手,也并无二致。” 苦照方才喝道:“如此,得罪了。” 一语甫毕,三苦手中三条长藤齐扬,骤然间向顾朝辞陡然扑击,有如三条黑蛟疾扑,其快如电,其速如光。 顾朝辞振身而动,双掌连番拍击而出,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响。他这股其刚似铁,韧厚无度的掌力,已然将三藤荡开,且反抽而回。 原来三僧这招,只是试探顾朝辞虚实,所使不过六成力道,如果察知对方武功深浅,立时便可随机应变,化虚为实,生出克敌制胜之法。 但顾朝辞何等修为眼力,三僧动向虚实,一眼即辨,一扫遂明。附有九阳神功的降龙掌掌力外烁,隔空而发,轻而易举就将三藤弹开,力道也不稍减半分,反是倒抽而回。 不过就这一招互相试探,顾朝辞已然知晓,三僧武功虽然出类拔萃,内功修为上,终究不曾完全打通任督二脉,真气不能毫无滞塞运行周身。 三苦一见顾朝辞只需一掌,竟将自己长藤反击而回,他三人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心下既惊且佩,掌中内劲急催,迅疾止住长藤反击之势。 苦照脸上神色不变,心下嘀咕:“这小子武功深不可测,当年王重阳他们,也无此等内力。我三人若一时胜他不得,当勉力自守,待他气力衰竭,再施反击,如此可稳操必胜之券。” 动念间大喝一声:“好手段,再来接我等一招。” 三苦同坐枯禅二十多年,最大功夫便用在“心意相通”上,此般心灵感应说来玄妙。但三人在斗室中相对二十余年,专心致志以练感应,心意有如一体,一人动念,其余两人立即会意,均知今日一战,关乎少林数百年之名誉,实是半点大意不得。 苦照计议已定,缓缓挥动长藤,但见那藤滚动飞舞,宛若灵蛇乱颤,苦幽、苦深同样挥动长藤回应,纵横交织,分从三方击至。 苦照自右而左,苦幽自左而右,苦深却是自上而下,三人之藤作“品”字之形。这一击迅捷无伦,将顾朝辞左、右、上方尽数罩住,要令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顾朝辞意适神闲,但见那长藤来势劲急,似显得无声无息,可又劲急凌厉,显然显然对方内力精纯,含劲于内,没有外溢,锋芒暗藏,此招深得含劲蓄锐之要义。 但一旦着力发劲,定然如同山洪爆发,倾泻而至,无可与抗,这精准内劲控制力,如此出神入化,正是自己所欠缺的。心下不禁赞道:“这少林寺能有诺大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顾朝辞心念电闪,长藤已倏然而至,与其相距不逾半尺,他双足一撑,“嗖”的一声,向左上方窜去。 身法之快,好似疾雷划过长空,迅捷无伦,三人急撤长藤,却已收势不及。 只听“砰砰砰”数声,三条长藤撞击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三苦适才一击,其中隐藏着数十招变化,数十下杀手,岂知对方只轻轻一跃,便立出险地,胆识之高、身法之快,都是平生罕见,心下均是佩服。 就连场外少林僧众,也看得采声雷动。 穆念慈更是鼓掌大赞。 苦照手腕一抖,长藤立时收回,苦幽、苦深也是如此。三人继而再次出手,三藤再成包围之势,朝顾朝辞罩去。 众人只见此时的顾朝辞,却再不接招还招,只在场中窜高伏低,腾挪来去,三苦三条长藤虽一直尾随他身边,却半点碰他不得。 三苦见状,却是心下暗喜:“这小子内力虽强,精纯却不及我等,毕竟年轻,见识太过浅薄,如此疲于奔命,只怕支持不了一个时辰,待他疲态显露,我三人分进合击,必可一举成功。” 三人动念间,三根长藤又倏地飞起,疾向他身上卷来,便如三条张牙舞爪的墨龙,急升而上,分从三面扑到。 顾朝辞左足一点地,向右前方跃去,一转一折,又脱出长藤包围,他这身法奥妙绝伦,竟然身子与地平行,倒像是前扑一般。 少林小辈僧人暗暗称奇,心字辈高僧也是面面相觑,殊难索解。 顾朝辞本欲施展上乘武功,直接压倒三僧,是以一出手便施全力。只是入场之初,见三僧长藤结圈,招数严密,内力深厚不及自己,精纯犹有胜之,实无把握百招之内取胜,只好暂避敌锋芒,徐寻破绽。 三苦见他身法精妙,竟然又脱重围,突然间齐声高喝,三条长藤急速转动,藤影纵横,似真似幻,一右二左,一前二后成品字型,便如三柄长枪戟矛,快狠劲急,直插顾朝辞胸腹。 顾朝辞知道三僧功力纯厚,长藤经过其内劲灌注,藤头锋刺之利不下于真刀实剑,一旦中招,必然肠穿肚烂。 饶他艺高胆大,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降龙十八掌随心而动,一式“密云布雨”双手牵引,刚柔并济,一拉一带,就将苦深的长藤,搭在苦幽长藤之上,这时苦招的长藤又居中击落。 顾朝辞双手连挥,登时便将三苦三枚长藤,都给缠在了一起。 顾朝辞这时间,已然瞧清了三人路数,也看出三人之中,苦幽内力略逊二人,心想:“柿子当然先挑软的捏,只要制住这人,此阵必破!” 他已然成竹在胸,身形动处,好似飘风,疾向苦幽扑了过去,两人相距还有两丈,他便一招“突如其来”挥掌斜拍而出。 这“金刚伏魔圈”讲究三人心意相通,三藤互相结成交叉阵网,只消将敌人困在阵网之中,让其脱离不得,既能寻隙联手毙敌,遇到高手,纵然一时不能取胜,也能困敌拖敌,让其精疲力尽而亡。 故而这金刚伏魔圈,也可谓一损俱损之势,三苦与顾朝辞硬过了几手,都知其掌法玄奇,奥妙无穷,又势大招猛,内功深厚又在几人之上,都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 而今一见顾朝辞,接连施展这门掌法,苦照作为三人之首,脑袋里灵光一闪,大喝道:“降龙十八掌!” 就在这时,苦幽也是大吃一惊,左掌一立,猛地翻出,一股掌力也向对方掌力撞去,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般若掌。他掌力雄浑,又听得“降龙十八掌”,这一击实是使出了十成功力。 顾朝辞身在半空,虽不认得他这掌法名称,但见他法度严谨,出招精奇有力,确是高僧风范,拍出的那一掌,也是不收,欲要与他见个雌雄高低。 众人只见顾朝辞身在半空,如一只白鹤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飘逸绝伦,至于无形有质的掌力,除了苦幽别人也感知不到。 苦照与苦深见顾朝辞身形一动,直取苦幽,两人恐其招架不住,都是心念急动,手臂一挥,长藤已然分离脱开。 苦照手腕一抖,陡然间横扫出去,直卷顾朝辞双腿。 苦深应变也是不慢,几乎与苦照同时变招,手腕一翻,长藤也已然分离而出,内劲灌注之下,长藤如长枪大笔径点顾朝辞背心“灵台穴”,两人都想要围魏救赵,迫其回招自救。 但顾朝辞毕竟出手,比他们早了一瞬,这时他与苦幽中间,竟发出了“哧哧”急响,这是两股无形气流相交之声,因为二人掌力已然交撞一处了。 苦幽顿觉一股雄浑劲力,汹涌而至,他暗自震骇:“这小子掌力竟如此强劲浑厚,沛不可当,看来果真是降龙十八掌了!” 顾朝辞这降龙十八掌掌力,好似山洪突发,奔流直下,又如大河顿决,威猛无铸。 苦幽心觉不妙,待要卸去击来之力,但为时已晚,只觉全身气血翻涌,身形巨震,已然坐立不住,自己身子向后平移数尺,背脊重重撞于树壁之上,只听“砰砰”两声,又是噼里啪啦自阵响,他存身其内的大松树晃摇不止,松针连枝带叶,簌簌而下,便如半空中下了一阵急雨。 顾朝辞只一击,便震得他面色涨红,好似泼了一碗猪血,五内俱焚,只觉胸口烦恶欲呕,身子几欲软瘫在地。 他也是武学高手,心知这当儿,只要轻轻吐出一个字,气息走岔半分,纵非立时毙命,也必身受内伤,成为废人,更何况开口倒地。大惊之下,急忙运功调息支撑,强自支持方不倒地。 少林心字辈高僧,无不面面相觑,心下极为骇然,均知以苦幽如此功力,掌力之雄劲,当世能与他对掌的,不过寥寥数人耳。 顾朝辞只一掌,便击得他如此狼狈,若是换作我们,怕是要毕命当场。 可又一想,苦照师叔见多识广,既然说是降龙十八掌,那就肯定是,如此也就能理解了。 苦幽此时很是狼狈,眼看顾朝辞就要再次出手,好在这时,苦照、苦深此时双藤已然齐至,两条黑色长藤灵动威猛,直和两条乌龙也似。 但顾朝辞想要给苦幽再来上一击,彻底制住对方,当下也得先停一顿。只是他也不转身,听得两藤破空之势,听风辨位,明形易位。脚下“螺旋九影”一展,幻化出好多身影,身子已然弹出数丈开外。 苦深长藤一至,登时刺空,只听“扑”的一声,直插入苦幽头顶树干之中。就这一刺,就不亚于铁矛长脊直搠之威,几达数尺,好似都要穿透树干了。 心字辈高僧见了,均是暗自叹服,心想:“别说顾朝辞这等可怖可畏的武功,就是师叔这手功夫,他们再练三十年也未必能及!” 其实也别说他们,饶是顾朝辞身具如此神功,见了他此等威势,也是佩服不已。 苦照一见顾朝辞身形闪出,手腕极速抖动,长藤连划几个圆圈,顿时长藤盘旋飞舞,藤影飘忽,再次直缠对方,欲将其绕住。以便苦幽抓住空隙,调整过来,再一起趁隙攻敌。 苦照这几招一气呵成,心到劲至,意想力到,全无丝毫停歇。应变之快,出手之疾,功力之深,武功之高俨然是三僧之首。 可这“金刚伏魔圈”三索既取其一,阵法既破,攻势已然大为减弱,又岂能再让顾朝辞有丝毫动容? 他此时见招拆招,顺势游走不定,种种掌法拳法不一而足,忽攻忽守,随意转换。 尽管二僧长藤犹如天马行空,长虹经天,攻势凌厉,他却好似闲庭信步。 不错,顾朝辞这时就将二僧当成试招的靶子了。 可刚过了二十多招,顾朝辞眼神瞥见,苦幽面色恢复去常,心中一动,身子一沉,从两条长藤间又窜了出来,扑向苦深。 苦照、苦深两人长藤齐抖,但顾朝辞身在半空,双足在苦照长藤一点,半空中身形已变,又疾向苦幽扑了过去,好似恶鹰扑食一般。 苦幽一口内息,刚一归正,眼见顾朝辞再次近身,长藤不适合近攻,只得左手尽力拍出一掌“降魔掌”。 顾朝辞伸右掌架开,左掌挥出,一招“利涉大川”,已然抽中其右大臂。 纵然苦幽勤修苦练少林内功八十年,已然内劲随身,可就这一下,已然痛彻入骨,全身都受到了震荡,刚调匀的气息乱了,整个右臂如被火炙,动念间胁下也是一麻,却已被顾朝辞拂中肋下“章门穴”,登时右手长藤脱手,丝毫动弹不得。 顾朝辞如今神功大成,真气随心而至,运转无不如意,这招“利涉大川”蕴有九阳神功,那是何等力道?这也是他临时收力,否则就这一下,就能震的苦幽内脏破裂,喷血而亡。 而且顾朝辞这一手,借苦照之力拿苦幽,运用时机妙到巅毫,饶是苦幽自身武功不凡,又有苦照、苦深帮衬,却也一招之间为其所制。 众人见者无不衷心钦服。 第76章胜不骄 败不馁 顾朝辞本拟好好利用苦照、苦深磨练自己,但见苦幽竟然有了恢复之相。 他生性稳健,非万不得已,绝不弄险。这三僧武功造诣均是不凡,又合修已久,心意相通,攻守对敌更是默契无间,交手时灵动幻变,动若霹雳之威,静若春雨润物。若不先破了此阵,再行演练,终归有些忌惮。 而且这金刚伏魔圈,本为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专擅慑人心智,定力不足者,一旦陷入此阵,倘若被其沟动心魔,极易命丧其中。 那后世的张无忌,在这阵法下,吃了多大的亏,差点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他此时武功再高,与那时的张无忌,也差相仿佛。今日又对少林寺颇多不敬,若不先破掉阵法,一旦演武忘形,让三僧有机可乘,被其寻隙反制,栽上一阵,丢了面子还属小事,“神僧伏魔”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以他的性子,又岂能让自己有丝毫可能,陷入危机之中?故而直接将苦幽彻底制住,这才放心。 苦照、苦深灵台澄彻,心如明月,自忖于对手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于胸。却不曾想,顾朝辞出手变化莫测,制住苦幽,只在瞬息之间,竟让他俩都不及救援。不由得佩服对方见机得快,亦骇异于对手功力之高。 但见苦幽被制,阵法已破,心下也是渐感焦躁,同时右手长藤急速舞动,带起“呜呜”风声,好似惊涛拍岸一般,齐向顾朝辞背后击来。 顾朝辞听得背后长藤破风之势,势道虽凌厉如初,但心知两人心绪已乱,已然不足为虑,只微微一笑,竟不回头,双掌反向后击出,正是一招“神龙摆尾”。 这股雄强掌力击在长藤上,苦照苦深顿觉长藤如击钢板,又似击棉絮,待要收回长藤,却觉一股山崩海裂般的劲力随藤传至,二人全身一麻,宛似雷击,手中长藤险些脱手飞出。 苦照、苦深大惊,忙屏气敛息,双手握定,方不脱手。饶是如此,早已心中大骇,右手长藤挥舞成圈,左手护住周身要害,以防顾朝辞,利用他那神鬼莫测的身法,也突然近身偷袭。 二僧手臂急挥,手中长藤犹如蛟龙出入云海,翻腾不定,如梦如幻。 顾朝辞身形晃动,好似白光闪现,穿插来去,不时掌力拳劲反击而出,更显得游刃有余。 起掌时如雷霆万钧,时如秋风细雨;抬足时如青鸾展翅,时如雁飞掠波。越来越有随心所欲,举手投足,均是恰到好处的感觉了。 苦照、苦深此时已发现,对方越打越是流畅,自己出手却渐见涩滞,已无初斗时的灵动自如,既惊且佩,右手长藤、左手掌击齐将使出,呼喊叱喝,状若癫狂,劲风更是森然逼人。 三僧的“金刚伏魔圈”以《金刚经》为最高旨义,最后要达“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境界,于人我之分、生死之别,尽皆视作空幻。 只是三僧修为虽高,一到出手,总去不了克敌制胜的念头,虽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人我之分却无法泯灭,因此这“金刚伏魔圈”的威力还不能练到极致。 三僧深知必须除却“人我四相”,这金刚伏魔圈才是真正大功告成,但练武就是为了争雄斗胜,这杂念好生难除,便着了“世间相”的形迹,那是怎么练也练不成了。 倘若万事不挂于怀,他们那这几十年枯禅,又所为何来?而今更是出手更为狠重,却大违佛门要义,实则已经外强中干。 顾朝辞微一沉吟,心道:“今日已经够的很了,再斗下去,这老两和尚年岁已高,非死即伤,现在降龙十八掌已被认了出来,有些事不能太过分了,但求制住他们罢了!” 当下身影一晃,仿若飘风般,欺进两人圈子,运起摧坚神爪,“哧哧”生响,抓、拉、撕、扯等招式变换无穷。 穆念慈也得情郎传授此功,在旁看得清楚,知他正以神爪对敌,心中也在不停映证。 二僧之藤擅于远攻,不利近击,顾朝辞身法快捷,近身逼斗,不出几招便左支右绌,迭遇险招。又拆数招,顾朝辞身影一晃,截击苦照,右爪甫扬,倏地变招,左手中指疾弹,“嗤”的一声,直射他气户大穴。 苦照暗叫:“弹指神通”,危急之下,左手竖掌封挡,护住胸口,跟着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翻出,也是“哧哧”作响,立时反攻,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多罗叶指”,抵消了顾朝辞“弹指神通”指力。 苦深眼见顾朝辞面朝苦照,激斗正酣,此时背对自己,见此情景,连忙助战,手中长藤抖出,但顾朝辞也不回头,只以左手架拨,他就觉有股强劲,控制自己长藤转起圈来,倒像是幼童跳绳时,挥舞绳索一般。 三株苍松间的争斗,越来越是激烈,偌大一座山峰之上,刹时间竟无半点声息,只有掌风、指劲、藤音不时作响。 少林寺众僧,眼见双方功力之高,都是令人不可思议,但顾朝辞明显技高一筹,就见他来回穿梭于藤影树下,只让人瞧得目眩神驰,思绪乱飞,大半人汗湿衣背,心下惴惴,为几位长辈担忧。 一些少林高手也不停印证,顾朝辞这掌打来,自己怎么挡,那个又想着这拳如何躲,但越看越是心灰意冷,到了后来,都有些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具体出招的。 顾朝辞此时内功修为已臻绝顶,这伏魔圈已破,阵法中最为厉害的慑敌心神法门,于他全然无效,那自然是打的游刃有余了。 众僧纵然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却也没想到,竟能达到如此境界! 不由思忖:“这等武功,他们就是再练一百年,又岂能望其项背?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等人名头虽大,恐怕也就这样了吧! 可顾朝辞才多大啊,他从娘胎里练武,也不至于如此恐怖吧?” 苦照情知此时已至危急时分,顾朝辞若是击败三人,毫发无伤,不但自己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少林数百年之名誉,也将毁于一旦。他心下暗道:“今日我便是送了性命,若能伤他一处,也是死得其所!” 他动念间,长藤仿若飞龙,矫绕而至,顾朝辞也不想再多做缠斗了,起掌一挥,潜运降龙掌“履霜冰至”中的柔劲一拨。 苦照长藤登时变换方向,朝下一落,只听“砰啪”几声响,长藤重重击打在了地面上,登时抽出一道鞭痕,已然沙尘飞扬。 顾朝辞遂踏前一步,将藤头一脚踩住,苦照连忙运劲急拉急抖,可被对方伸脚一踩,犹如被铜浇铁铸一般,又岂能拉动分毫? 这时苦深长藤又至,直戳顾朝辞后心“神道穴”,顾朝辞竟自不避,一式“神龙摆尾”反手向后打出,顿时震的苦深长藤劲力尽消,已然有些拿捏不住长藤。 此时顾朝辞右掌一翻,已然拽住苦深藤头,顺势往回一带,脚下脚尖又一挑苦照藤头,双藤顿时被他抄在掌中,打了个死结。 顾朝辞掌中蕴含九阳神功,陡然拍出一掌,“啪”的一声响,切在绷紧的长藤之间,他又大喝一声“撒手!”。 二僧只觉藤上再次一股巨力传来,登时虎口破裂,胸口发疼,又被他那犹如雷霆断喝般的一声,震得头晕目眩,心头一凛,手掌如何能拿捏住长藤,手指一松,长藤已然掉落。 这两根长藤一离其二人之手,顿被这股巨力,带的甩开数丈之外。 顾朝辞这一路“降龙十八掌”施将开来,气随意运、劲随掌至、身随神行,端的是独步天下。 他缴了二人长藤,又朝苦照如风而进。苦照内力比苦深还要深厚,长藤虽然脱手,他深吸一口长气,气息已通,立时双手翻舞,十指拍、戳、弹、勾、点、拂、擒、拿,将一生所学使将出来,招招竟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 顾朝辞眼见对方戾气大增,高僧风范早已荡然无存,遂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功夫,施展柔劲尽将对方攻势,消弭于无形。 少林群僧个个是识货的,见苦照将般若掌、大智无定指、天竺佛指、多罗叶指、拈花指、无相劫指、金刚指、摩诃指、龙爪手等诸般绝技一一使出,无不瞠目结舌。 心通方丈当即合十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不意苦照师叔天赋异禀,神功进境若斯,善哉善哉……” 苦照武功乃是三苦之冠,也是少林寺第一高手。使出的诸般绝技,实乃少林最上乘武功,历代高僧即便功力卓绝,资质又佳,终其一生能练成的不过数种。 他武功本已高强,但修习七十二项绝技之时,却存着报仇争胜之心、贪多急进之误,是以所学虽博,徒具其形,不具其威,故而与顾朝辞对拆之时,不过数招,便即受制。 苦照久战不胜,心下焦躁,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翻起,十指虚抓,齐齐直推而出,这招是少林寺的“一拍两散”掌,此掌力道雄浑,只此一招。 二散之说,源于拍中人身,魂飞魄散,拍中石身,石屑四散! 少林寺前辈用到此掌,基本都是一掌制敌。 顾朝辞只闻此掌风声虎虎,掌力未至,竟带的自己衣衫猎猎作响,知道这是少林寺的高明掌法。 但他身形不退反进,右手挥至苦照胸前,倏地下压,苦照双掌齐出,正欲击他胸膛,不意受此一压,向前之势顿变向下,身子也不自主地,向前下方倒去。 顾朝辞变招极快,右肘一提,向苦照喉间撞去。 苦照双手既已被制,也只有闭目待死了。其实他若与其他高手对敌,未必便束手无策,只是今日与顾朝辞这样一个年轻人,酣斗良久,却不能胜,招招又为其所制,更是惶恐无计、心灰意冷。 此时一击不中,顿失重心,早已方寸大乱,哪想到转动身子躲避,心中直道:“这小子如此功力,天下何人胜的了他?他人上去,只怕接不了三招便要毕命。我纵然死于他手下,旁人也说我不得。” 他心下之意,是说我接了他数十招才落败,总比旁人高明得多,心下颇有自许之意。 苦深这时也才打通胸口的一口滞气,眼见苦照命在顷刻,自是忧心如焚,内劲急催,合身扑出,右手拇指连按三下,正是摩诃指中的一招“三入地狱”。 少林众僧猛然见此变故,也都惊得呆了,不料顾朝辞右肘击至,苦照喉咙寸余处便即止住,衣袖一挥之下,苦照忽觉身躯一麻,数处要穴已被点住,全身立时动弹不得。 这时苦深指力袭至顾朝辞,力已及背,他听声辨形之术造诣高绝,也未回身,左手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曲起中指连弹三下,“嗤嗤嗤”三声,三股无形指力倏然射出。 只听“哧砰”几声,双方指力一撞,苦深心头狂震,顿感全身一麻,浑身消力,不由自主“蹬蹬”后退数步,才拿住桩子。 他心下“怦怦”直跳,凝神一看,顾朝辞也没回身看自己,更未再进招,似乎适才这一下,只是凑巧而已。 可随即场中大噪,少林僧众哗然一片,顾朝辞衣袖轻轻一拂,苦照顿觉血气通畅,身上穴道已然解开。他缓缓站起,口宣佛号,垂首合十道:“今日得睹居士绝世风采,幸何如之! 居士神功盖世,这等武学修为,当真超凡入圣,让人可敬可畏,若非居士手下留情,我师兄弟三人,今日只怕已归黄土了。 我等闭关数十年,今日方识高手风采,至感欣幸,老衲三兄弟输的心服口服! 恐怕那五绝高手与居士比起来,也未必及得上啊!” 顾朝辞拱手笑道:“老禅师言重了,贵寺种种绝学,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在下今日虽侥幸得胜,却也不是功法,胜过少林寺! 这金刚伏魔圈委实妙绝天下,三位禅师假以时日,心境踏入神而明之之境,内功修为倘若打通任督二脉,在下又如何能胜啊? 至于比起五绝高手,我也并非故作谦虚,恐怕还有一段路需要走,此时遇上,也恐败多胜少啊,禅师却是过于夸赞了!” 这时苦深也为苦幽解开了穴道,也已走近,齐向顾朝辞合十行礼。 顾朝辞也拱手还了一礼。 但三苦听了他这话,看他表情显然不是谦虚,却是面面相觑,苦照合十道:“老衲能得居士称赞一句,当真是荣于华衮。” 又面有奇色,不禁问道:“施主如此武功,莫非还胜不过你师父?” 他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认得“降龙十八掌”,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北丐传人! 再加上以顾朝辞的武功,那是真的对他们师兄弟,多有留手,所以此时说话,也没有太过见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禅师何出此言哪!莫非你们与我师父交过手?” 苦照颓然道:“居士你有所不知啊!二十多年前,先是全真教主王重阳,以谈经论法为名,挑了我少林寺。 其后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也先后而来,与施主今日也差不多! 不过行事比施主还要过分,堵住我等山门,就要与我少林寺见个高低! 嘿嘿…… 说到这里,老衲也不怕你笑话了! 那王重阳武功之高,自不必说…… 反正“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也成了全真教的招牌! 唉…… 后来我等遇到东邪西毒二人也一样,都是一败涂地,我师兄弟从几人走后,自是深感耻辱至极,翻阅前辈高人所留之各种武学典籍。 发现了这“金刚伏魔圈”适合我三人修炼,遂隐居不出,潜心修炼二十余年哪! 如今自觉我三兄弟,如若再次遇到他们,还能一雪前耻!” 说到这苦照谓然断叹一声道:“唉…… 可今日见到施主如此武功,轻易就破了“金刚伏魔圈”,可你都说,此时也胜不得他们。 那我三兄弟,这二十几年来的枯禅,岂非是个笑话,委实令人心冷啊……” 苦照、苦幽、苦深与苦相、苦念他们这辈人,都是经历过三十年前,少林寺“火工头陀”事件。 只此一事,不但使当时的达摩院首座,苦智禅师死于非命,寺中高辈僧侣更为此事大起争执,互责互咎,当时的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之下也远走西域,开创西域少林一脉。 不料只过了数年,王重阳又来夺了少林寺“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东邪西毒也接踵而至,有了这番本寺论武之后。 苦字辈高僧眼看本寺武学中衰,痛定思痛,这二十多年来,不再出寺一步,精研内功,闭关潜修各种少林绝技,各人也进益颇大。 苦照、苦幽、苦深更是从小一起出家,发现了适合三人同使的“金刚伏魔圈”,遂苦心修炼二十多年。 原拟这套“金刚伏魔圈”,纵然不能大功告成,但王重阳已死,两年后“全真七子”若好意思前去华山论剑,他们三人也可带“金刚伏魔圈”上华山,未必就不能一举夺魁。不但可报昔日之耻,更能夺回“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 正因如此,今日听闻苦相前来告知,有和“东邪”相关之人,前来挑寺,这才出关迎战,不曾想还是被人破了“金刚伏魔圈”,那种失落,无言可表。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失落在哪里,哈哈一笑,摆手道:“老禅师啊,你着相了!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数百年来,领袖群伦,俨然一副中原武林盟主的样子。 纵然一时式微,也只是个人原因,却非少林武学不如人。 当今五绝,论资质论传承论机缘,哪个不是武林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 他们有今天之威名,武功艺业的确,也都配的上! 可他们的后辈呢?哪个又能学到他们五成功夫?我有今天,也是屡得奇缘,并非单靠勤修苦练,所能达到。 再者说了,当今武林,除了五绝亲至,谁又能言说,可胜众位高僧一招半式? 而少林寺更是传承齐全,一旦日后有一门人弟子,资质不凡,定然可现昔日武学之盛况,老禅师又何必因一时之胜败,而耿耿于怀呢? 说到输!说到败! 昔日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高人,不也一样输在王真人手里了吗! 可他们却也没有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啊,自那之后,都是另辟蹊径,如今武功都俱是续有精进,愈益精纯老辣。 在我看来,个人一时之胜败都属寻常,更何况一时门派之胜败!” 三苦听了顾朝辞这番肺腑之言,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佛号。 苦照合十,郑重说道:“今日得听居士一言,犹如醍醐灌顶! 我佛门讲究无住无着,也是修习佛门武功之要义,我等三人陷入魔障,而不自知,真是惭愧。 居士今日只言片语,却对我师兄弟,有再造之恩哪,还请居士盘桓敝寺数日,好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啊!” 他三人本以为金刚伏魔圈天下无敌,自经适才这一战,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今日之败,虽有他三人阵法还未练成之故。 但顾朝辞神功委实惊人,纵然他三人真的练成此阵,也未必就能占得上风。心中那股狂傲之气早已尽消。又得见顾朝辞,那副胜不骄败不馁的气度风范,也是大为心折。 顾朝辞朗然一笑,拱手道:“哪里哪里,只要贵寺能谅解在下唐突之举,我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又岂敢当的禅师此言!” “当的!当的!居士,请!” “众位禅师,请!” 说着众人携手下峰而去。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剧斗,直看得少林僧众目瞪口呆,挢舌不下,至此眼见双方化敌为友,有此落幕,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 众人散去后,这座峰顶只留下那地上的鞭痕,脚印,拳劲掌力痕迹,也只有这些,仿佛告诉这片天地,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武林难得一遇的大战。 而这三株老松犹在,必然会有后人再来此地,可真应了那句“前人走后人来!” 第77章 薄有资产 好事多磨 一行人下到寺内,早有知客僧接引顾朝辞,请他沐浴净身。 顾朝辞暗暗咋舌,心想:“这是少林寺规矩大,还是善解人意呢?”他大战一场,虽说真气护体,衣服上也未沾到灰尘,也就入乡随俗了。 他自是不知,心通方丈知晓他为丐帮帮主嫡系传人后,在山顶便让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提前回寺,做了隆重安排。 等顾朝辞沐浴完了,知客僧便带他走出禅房,引着他与穆念慈,一起去往少林寺大雄宝殿。 几人一进殿内,只见值殿僧人两排排列,全是鲜明僧衣,足有二百余人,早已按照原定位置站好。香烛缭绕,达摩祖师的佛像摆在正中。 殿内也是肃穆异常,顾朝辞连个人呼吸声音,都听的很是明显。 顾朝辞、穆念慈二人,被引坐在左首宾席处。过了盏茶功夫,突然钟鸣鼓响,月门开处,檀香袅袅如雾,在香烟缭绕中走进两人,正是方丈心通禅师、苦照禅师。 心通禅师走到达摩佛像之下,面容肃穆,向达摩祖师佛像行礼之后,趺(fu)坐在案前的一个黄布拜垫之上,苦照禅师也趺坐左侧蒲团。 戒律院、达摩堂、罗汉堂、般若堂诸位高僧,全都穿着干净袈裟,也随后而进,恭身合十,朝方丈心通禅师方向施礼过后,各找蒲团就坐。 心通双手合十,正色俨然道:“我少林寺建寺七百余年,佛法武功名闻海内,虽属佛门,也属武林同道。 而当今武林,武学门派则以本派为首,各教门以全真教为第一,天下帮会则推丐帮为尊,不意今日有丐帮帮主嫡系传人,顾居士驾临本寺,按照江湖规矩,与本派以武会友,期间甚为投契。 只是不知居士前来,代表令师以及丐帮还是……” 顾朝辞本见这等阵仗,心下疑云大起,此时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是知道自己身为洪七公弟子,想利用道德绑架自己,不由笑道:“大师,在下虽然受教于洪恩师门下,但我还未入丐帮,此来也只是个人行为而已。” 他也没说假话,毕竟自己还未接掌丐帮,自然算不得丐帮中人了。 心通闻听这话,心下一颤,但面色如常,凝声道:“但顾居士先前言道,想要见识本寺易筋经……” 戒律院首座心缘大叫道:“方丈师兄不可,少林寺但教有一人在,易筋经焉能教外人得了去!况且他是洪七公传人……” “心缘,你放肆!” 心通没等他说完,陡然一声厉喝,运上狮子吼功,宛如半空打个霹雳,声震屋瓦,大殿烛火都被震灭几根,众人登即肃然。 心通面色一缓,很是淡然道:“老衲身为本寺方丈,你莫非真的不想容于师门了吗?” 少林众僧知他涵养功夫极高,面上仍庄重闲雅,意态闲适,但语气却沉重之极,显然动了真怒。 心通方丈焉能不懂心缘所虑。可顾朝辞武功之高,连本派三位师叔的金刚伏魔圈,都被他一人击败,少林寺本就栽到家了。 而“辣手书生”在江湖上,又是什么名声,他岂能没有耳闻?这人若真想对本寺使坏,以他这幅身手,必然如入无人之境,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故而心通大师才摆出这么大阵仗,俨然一副会见丐帮帮主的样子,就是要将顾朝辞身为丐帮帮主传人的身份点明,好将他架的高高的,让他行事有所顾忌,不料心缘脑子太过简单,竟然直接出言阻止。 这时苦照禅师也长叹一声道:“心缘师侄,苦智师兄之事,已过三十年,你若心中有恨,也当恨我等苦字辈僧人。 我等有违先师厚爱,方致有今日。 天大罪过,也只在我等苦字辈僧人身上。 而心通师侄身为本寺方丈,既言之诺,焉能不践?我等比武不胜,莫非做人也要失信于人吗?” 心缘大师低眉关目,良久良久,才合十低声说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少林众僧闻言悚然,个个悲楚不胜,诵念起“阿弥陀佛”,神情凄怆,复又庄严肃穆。 顾朝辞见少林和尚,虽然有心眼,但有些地方还挺可爱,不禁笑道:“大师又何必如此,在下今日得见部分少林绝艺,心中佩服之至!只是素闻贵寺易筋经,练法古拙朴实,修聚而得的内力也是无可撼动。 根基之稳,于天下神功中称得第一,这才心动不已,故而对贵寺多有得罪!” 心痛淡然一笑道:“顾居士当世高人,能够驾临敝寺,本寺上下俱感荣幸,何罪之有?只是这易筋经神功,本寺阂寺僧众并无一人,能够练成。” “我等得传此功之人,也只知易筋经功夫,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 一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 练那《易筋经》,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小舟自然抛高伏低,何尝用力?若要用力,又哪有力道可用?又从何处用起?” 顾朝辞听了心通方丈这几句话,果然大有门道。也自然知晓,这《易筋经》功夫,少林寺肯定有研修几十年的人,但肯定无人能够练成,否则自己焉能胜的这般容易? 但他听了这几句话,对易筋经更加渴望了,直接一摆手,很是洒然道:“方丈,我也不妄自菲薄。我顾朝辞一身所学,所修神功大法,也未必就在易筋经之下。 我只是想看看经内蕴意,让自己能够取长补短,好有可能,走出一条别人未曾走过的路,在武一道,压服天下所有人。 为了这个目标,谁拦我路,就是我的生死之敌。 故而我只求一观易筋经,也可以答应,此生绝不外传后辈,或者拿其来开宗立派,日后也可以与少林保持友好交往,这也是造福武林的一件盛举!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若能满足我的念想,那是七十级七百级浮屠,也挡不住啊!方丈你看如何?” 心通等人听了他此番言语,也明白了,他先前汹汹而来,作出辣手相向之势,看样子仿佛非要灭尽少林不可。所作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一刻。 但也知自己若敢拒绝,那么一切假象,定然又会变成真的,而且他言语中,听起来是在求肯,何尝不是一种变相威胁。 但此时此刻,仿佛除了借坡下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就见心通怔怔出神,半晌方道:“顾居士真乃仁人胸襟,老衲等自叹不如啊。” 顾朝辞笑道:“大师,在下素以辣手出名,与仁人二字怕是贴不上边儿,只有少林寺这等禅宗祖庭,才是汇聚了众多仁人志士,非别门别派所能及啊!” 心通见顾朝辞这张嘴,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为了目的,违心吹捧之事都做的出来,心中不禁很是无奈。 但也是微微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今一见顾居士,胸襟之博大,气志之高远,我等更是自愧不如。” 顾朝辞知道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但听了这话,也很是谦然,连道:“不敢当。” 心通大师卓然起身,合十说道:“居士请跟我来”。 到了这会,顾朝辞也没有丝毫担忧,便跟着心通禅师同入“初祖庵”中。 这初祖庵乃纪念达摩禅师的建筑。少林寺有重大事情时,首脑人物,才入“初祖庵”中相商。 心通禅师坐定之后,取出一卷书册,微笑说道:“这便是易筋经了,本寺现今只有当年唐太宗时期的中文译版了,达摩老祖所传之原本,本寺已然遗失了。” 顾朝辞自然知晓,《易筋经》梵文版本一书两经,还有一份《神足经》也蕴含在内,结果被阿朱给偷了,反而便宜了铁丑。这些过往他一切皆知,拱手道:“多谢方丈慈悲!”说着双手接过书册。 但见纸张陈旧,绝非新誊录的,这才放心,毕竟他也怕这些和尚,暗算于他,给他一门假货,变成欧阳锋一样,显然这些和尚还算厚道。 顾朝辞与穆念慈在少林寺呆了三天,与众僧讨论武学,后以自身身有要事为由,谢绝众僧再三挽留,方才作别下山。 两人行出里许,穆念慈很是兴奋道:“辞哥,你这下得了《易筋经》,武功肯定又有大进了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哪里这么容易啊?天下高深武学,殊途同归。九阳神功也不弱于易筋经,我只是借鉴其中的武学道理,想要拓展见识罢了。 至于完全与我所学,融会贯通,武功大进,岂是三两日就能做到的?” 穆念慈也只是替顾朝辞高兴罢了,至于真能有多少增长,她也不关心这个,她只知道自己情郎未来,肯定就是天下第一,那就够了! 这日正是六月二十八,距丐帮岳州之会,还胜半拉月,顾朝辞一寻思时间,回家一趟也来的及,两人纵马便朝临安而去。 这一路上,顾朝辞可算享受到了,以前从没享过的艳福,穆念慈不仅嘘寒问暖,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一切起居饮食,全由穆念慈一手安排,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就像这六月间的天气,那般炽热了。 这天傍晚,已到了江南西路界内。此时中国之半已属金国,东划淮水,西以散关为界,南宋所存着只两浙、两淮、江南东西路,荆湖南北路,西蜀四路,福建、广东、广西,共十五路而已,正是国势衰靡,版图日蹙。 不日来到临安郊外,但见暮霭苍茫,归鸦阵阵,顾朝辞家在钱塘,又财力不菲,顾家背山面湖,朝晖夕阴,风景佳丽。 穆念慈跟随顾朝辞来到一处,就见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顾家庄园就在半山处,但见山峦起伏,湖水晶莹,湖滨柳树成行,山岗秀草没胫,她还未至顾家,已然爱上了这个地方。 她只上到半山,山侧正是一片湖,此时夕阳无限,湖面波平浪静,很有一种吐纳云梦,包涵乾坤的气象。眼神到处,忽见一片大宅依山建筑,连绵不断,看起来至少占地百丈,青砖青瓦,一看就是官宦富商,在此建的一所大豪宅。 树荫中有一座平台,顾朝辞用手一指,笑道:“这是我幼年时,为了习武所建。” 穆念慈听他说过,自己家里薄有资产,却没想到是这个薄法? 两人骑马沿着山道环绕而上,风声入耳,愈显得此山幽幽旷旷,博大之极。 正奔行间,忽然传出几下极尖锐的海螺声,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便在这时,路旁草丛中,跳出七八条青衣短打的大汉,各个手持兵刃,有一人高声叫道:“甚么人?” 顾朝辞身为穿越者,又经常夺取武功秘籍,焉能不发展自己家中力量?他庄子里养了三百多护卫武师呢,这种防卫力量,挡不住绝顶高手,一般人来,那还真是不够看! 故而他在外面杀的腥风血雨,只要不惹到太过厉害的人物,他也不怕被人偷家。自然知晓这海螺声,是家里示警讯号,遂勒住马匹,朗声问道:“你是谁的麾下,不识得本家主吗?” 顾朝辞父母老来得子,母亲在他十一岁那年,便因病去世,父亲与其母亲感情甚笃,守着诺大家业,长期无子,都不纳一妾,可见之情深。故而过了三年,也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好在顾朝辞非一般人,他纵然对家业不是很上心,但他本就心思剔透,又从小习武,在打遍钱塘无敌手的名头加持下,这份家业维持的也很好。 那青衣人一听这话,又上前几步,细细一看顾朝辞,见他一袭青衫,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 蓦然间想起上头说过的家主模样,立即恭恭敬敬拱手道:“属下第三大队第五小队队长刘继山,见过家主!属下是刚被顾管事提拔的,以前未曾见过家主。” 顾朝辞知道顾管事,乃是自家老家人顾育荣。这大队小队什么的,也是他给自家护卫编的队,微一颔首,素容道:“头前引路吧!” 这人立马领命,当下便行。 顾朝辞到了自家地界,与穆念慈信步由缰,神态悠闲,说说笑笑。 一行人才行出一里多路,忽然间正前方“嗤”的一声响,一枚火红旗花冲天而起,到得半空中缓缓散开。 这枚旗花,形体极大,烟花成型后,竟然是一头老虎,形状威猛。 这时就见数十名黑衣人,快速向这边奔来,跑到几人身前数十步处,双足突地钉住,如旗杆般笔直站定,一言不发。 当先两人还扛着旗杆,这时也将旗杆一抖,两面大旗随风飞舞,虎虎生威。 旗面白底,上绘一头黑色老虎,形状威猛,虎头之上,还有两个血红大字“顾”。 这些人衣袍当胸都绣着一头黑色老虎,穆念慈眼见这等威势气派,当即停足不前,也从来人身上,收回目光,移目看向身边的顾朝辞,眼神中俱是审视之意。 就见顾朝辞也是有些愕然。 这时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敢问哪位英雄,来闯顾家,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只见一白衣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丛,走将过来。 穆念慈见他一袭白衫,左襟上绣着一只小黑老虎,与普通护卫衣服略有不同。其面目俊雅,年约十七八岁,长得也算眉目清秀。可他本来还挺有气派,目光刚一扫见顾朝辞,连忙大叫道:“公子你回来啦!”说着几步奔进,扑通一声,就在顾朝辞马前,跪了下来,磕起了个响头。 顾朝辞其实见了这阵势,也有些懵逼,他若非知晓这是自家,还以为到了哪个山头呢?这时一见来人,正是自己书童顾麟。不由眉头微蹙,问道:“小麟,你这是作甚?又何必行此大礼。” 顾麟抬起脸来,竟尔满脸泪水,说道:“公子,小的给您赔罪了。” 顾朝辞疑窦满腹,问道:“这就更不像话了,你给我赔什么罪?你又何罪之有?” 顾麟泪水涟涟道:“公子让我与顾大叔看好家,可小的没用,被人打上门来,几次下来,家里护卫死伤足有三十多人,方才打退来人!” 顾朝辞微一思忖道:“你没给护卫家人抚恤吗?” 顾麟脸色瞬间煞白:“小的怎敢?每家每户我都送了五十两银子!” 顾朝辞失笑道:“那这又有什么罪?不是我在外面惹了事,别人来报复,就是有些黑道中人,盯上咱家了呗!” 顾麟抹了一把泪水道:“小的之罪是在于,听说公子在危难中,却没有与公子爷共同面对,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一边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己的罪状,一边伸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顾朝辞真有些被他闹晕了,竟没能出手拦住他,听了两声脆响后,只一拂袖,一股劲力便将他托了起来,急道:“好了,别胡闹了,你在这痛哭,这是跟我玩苦肉计吗?” 顾麟不抽自己耳光了,却还是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个不停,泣不成声的道:“公子爷,外面那多传闻,您经历了什么…… 小的没看到,也能想到…… 我不是使苦肉计,我是真的觉得,您若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实在活不下去了。 还不如和公子在一起,管他是死是活,都是一件高兴的事。” 这顾麟小时候,被顾朝辞父亲给救了,便给顾朝辞做了书童,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顾朝辞眼见他满脸悔恨的神情,就像做下了杀佛杀祖的恶事似的。他也知道这小子,有些孩子气,没想到现在,当着穆念慈以及一众手下,还能如此。 直接一摊手道:“我拿你真没法子,你先擦擦脸吧。你也好意思,七尺高的堂堂汉子,居然哭的跟泪人似的,还好意思说什么生死之事,我都替你害臊!” 顾麟挥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立时嬉皮笑脸道:“在公子面前又有什么害臊的,在别人面前,我宁可死,也不会掉一颗眼泪。” 穆念慈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朝辞也笑道:“念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不成器的,他是我的书童,名叫顾麟。 今日你见了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没个正形,今天这幅阵仗,必然是他搞出来的! 想我顾家一个书香门第,就被他弄成土匪窝了!”。 顾麟苦笑道:“这位姐姐,公子爷把我说的忒不堪了,我那是听见公子威名,响彻天下,就拾掇拾掇家里,免得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反而丢了公子威风!” 说着就朝穆念慈,拱手弯腰行礼道:“顾麟见过主母!” 穆念慈听了这话,俏脸一红道:“这位小哥,我……” 她总觉得这话不好说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见自己这小书童,很有眼色,心下甚喜,但媳妇眼神示意了,只得一摆手道:“小麟,拿出你拾掇屋子的本事来吧。咱们大概还得住上两天,去告诉一下顾叔,别再整那些有的没得了,我回自己家,天天搞迎接,让人不得劲。” 顾麟知道少爷肯定还得走,还不带自己,心下虽然不舍,但也只能领命,最先施展轻功,朝顾家庄园走去。 顾朝辞又与穆念慈边走边说,顾家依山面湖,走在路上,就见远处湖光掩映,周围郁郁苍苍,满山上下,尽是野花,灿如云霞。红花绿树丛中,鸟儿唱得正欢,穆念慈登高远眺,心旷神怡,本来不远的一段路,两人骑着马,还硬是走了一顿饭功夫。 穆念慈眼见到一处庄园,构筑之宏伟,除了在中都所见之王府,其他地方竟都难以企及。庄门前一片空地上,黑压压挤满了人,远远望去,怕不有百多个。 当先一名老者,正手搭凉棚,向这面张望。两人不约而同催马快行,转瞬即至。 当先那老者,朝着顾朝辞盈盈下拜,口中道:“公子爷,老奴给您老请安了。” 顾朝辞跳下马来,伸手扶起对方,叹声道:“育容叔,你曾救过先父性命,他老人家都拿你当兄弟,你如此,岂非折煞小侄了?” 穆念慈也跳下马来,见这老者中等身材,额鬓已秃,身躯肥胖,精神倒是矍铄,必是顾郎说过的顾家管事顾育容了。 顾育容眼圈一红,先自垂下泪来,叹道:“公子爷,老奴总算看到您平安回来了。您也莫要再说什么,老奴对老爷有救命之恩了。 他老人家一生慷慨,积德行善,不曾想天不假年,但也是他先救了小老儿性命,才有老儿今日,我又岂能称得上,对老爷有什么救命之恩啊!” 顾朝辞也是无奈,他在这个时代,发现很多人就是可爱。他们心中有自己的义,这顾育英三十年前,为他父亲挡了致命一刀。 也就相当于救了他一命啊! 不然这份奇缘还有没有,鬼知道? 就因为这一次,他受了重伤,一辈子也无法生儿育女了,被父亲赐姓顾,给他的赏钱,也能让他一辈子都花不完。 但他也一直在顾家本本份份做事,从不居功自傲,从始至终将自己都拿下人看,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 顾朝辞从小就心思诡谲,将人想的都很坏,还以为这老头大忠似奸,所图者大,可经过无数次的跟踪查探,就发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只能怪前世小人当道,没有君子,所以见了这种人,有些大惊小怪了。 当下只能笑道:“顾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念儿,是我在外订了终生的妻子!” 穆念慈上前一福道:“小女子见过顾叔!” 顾育容忙躬身还礼道:“不敢当,少夫人多礼了。老奴焉能当得起您叫我一声顾叔啊,少爷是太过客气,又给老奴……” 顾朝辞不禁扶额道:“顾叔,我叫您叔,你让我妻子,叫您什么?顾育容吗?” 老头一寻思,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又道:“那就这样叫吧,公子与夫人先进家吧,老奴日日盼着少爷回来,屋子天天收拾的干干净净!” 顾朝辞哈哈一笑,拉着穆念慈,就进了庄子。 穆念慈转过影壁,又走过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是蓊郁苍劲的翠柏,花草池中奇花异草争相斗妍,芬香馥郁,沁人心脾,缓步其间,令人心旷神怡,俗虑尽消。 一进院子,还未到大厅,就有四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内进庭院,跑了出来,一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大喊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春梅,就你声音大……” “公子,春兰……” 顾朝辞见了自己几个青春可爱的小丫鬟,也很是高兴,可瞥见穆念慈眼神很是古怪,立马轻咳一声道:“本公子平时都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都没了规矩!” 四女齐齐停步,八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顾朝辞,见他挤眼睛使眼色,这才将目光放到穆念慈身上。 见她身着一袭红装,朱唇皓齿,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即便是淡淡的妆容,却显的她更加卓尔不凡,也不知公子从哪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女人,连她们几人都看呆了! 再见二人携手往这一站,只觉实在般配至极,她们与公子再是从小长大,也是尊卑有分,瞬间就明白了,连忙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婢子春梅、春兰、春竹、春菊见过夫人!” 这四个婢女与书童顾麟一样,都是与顾朝辞从小玩大的,他又给四女取名梅兰竹菊,春字打头。 别问,问就是当初顾朝辞,觉得自己春天来了,所以春字打头,至于梅兰竹菊。 呵呵……没办法,恶趣味! 想那虚竹就是一个呆瓜,暴殄天物,前世他读到天龙这一段,很是怒其不争!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女子,四胞胎啊! 他自己没机会,但也不妨碍,他给自己丫鬟侍女取这样的名字啊。 穆念慈穷苦出身,着实有些没想到,自家这情郎,果真是个大少爷啊,婢女一次就是四个。她也是不知,顾朝辞小时候那是挑来挑去,挑了四个好看的,否则十个八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顾朝辞迄今为止,童子身也没破,以前九阳神功未成,他总觉得这神功未成之前,保持童子身,肯定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朝辞对几个婢女道:“算你们还有眼里见,快去带夫人去洗漱,将她侍候好。” 四女齐齐应声,穆念慈也就跟着去了。 顾朝辞这才问道:“育容叔,这几个月家里有什么事?” 顾育容道:“就是有几波人前来寻仇闹事,被小麟子率领护卫给收拾了,也严格按照公子吩咐,没有让人漏网,审讯了一下,几个活口,都是来讨野火的!” “就是老奴也不能确定‘辣手书生’是不是少爷您,小麟子说这是你混江湖,闯出来的名头……” 他说到这里,就见顾朝辞神色很是微妙,便话题一转道:“还有就是前晚有人入宫行刺,宫中上下惊惶一片,黑夜之中,也没人知道是皇族图谋篡位呢,还是臣民反叛作乱。宫卫、御林军、禁军的统军将领,也没人知道乱从何来,空自扰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明,这才铁骑齐出,九城大索。这帮官兵也到咱庄子来了,我使了些银钱,都给打发了。 听说那“叛逆”、“刺客”倒也捉了不少,不过其实都是地痞流氓,小偷小摸,这群贪官污吏为了既报君恩,又保禄位,肯定又会捏造口供,胡乱杀一批了。”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想:“莫非郭靖黄蓉他们还是如同原剧情一样,为了阻止完颜洪烈大闹皇宫了,也不知洪恩师,到底听没听自己的肺腑之言,是否也如原剧情一样,被欧阳锋给打废了?” 但他也知,现在废没废,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己已经提醒过了,西毒不要脸,肯定会偷袭他,若他不听,自己现在去皇宫找见他也晚了。 又一想:“若真的如此发展,那郭靖肯定也被打的半死不活,在牛家村密室疗伤呢,那这地方,必然要上演你来我去的名场面啊,到时候绝顶高手汇聚一堂,大打出手,自己又岂能不去凑个热闹?” 可又一思忖,穆念慈刚到家,今晚说不定就能成就好事,若现在走了…… 再说今天才是七月初三,郭靖他初一进的皇宫,黄老邪大战“天罡北斗阵”应该也不是今天,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去牛家村,反正也不远。 他心念一定,也自去洗漱了。 …… 穆念慈到了房间,就见布置得豪华精巧,四个侍女又来侍候自己。 她不惯被人服侍,赶着丫鬟去休息,但她们几个自是不同意,又是为她准备洗澡水、净面水,将她服侍的甚是周到。 连日来的奔波,早已使她疲惫不堪。好在她幼年时起,就随杨铁心习武,虽和他一样,武功没练到什么高层次,身体底子倒甚为结实,后来又在十二岁,得遇洪七公,传授了一门练气法,如今又是修习阉割版九阳神功,内功已经颇为不弱。 若非如此,换了别的女子,单只跟着顾朝辞来回跑,也足以令她一命呜呼了。 但饶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又几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而今到了顾朝辞家,心也安稳下来,几乎是刚洗漱完,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头一着枕,便香梦酣然了。 …… 当晚顾朝辞在内宅大张酒宴,为穆念慈接风洗尘,大厅里面,丫环们来来往往,传菜斟酒,廊檐下顾朝辞任命的几位大队长恭立伺候着。府里内内外外,更是布满明桩暗卡,防卫森严。 等一切准备就绪,穆念慈才被叫醒而来。顾朝辞见她一身湖绿色的绸衫、绸裙,发髻高挽,与白日里见到的迥然不同,灯光下益显柔媚,内心更是躁动不安。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散了宴席,穆念慈也就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顾朝辞到了穆念慈屋外,见门口有两名丫鬟,正是春兰与春菊,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那水声,想是正在沐浴,那场景…… 顾朝辞这会也怪自己耳力太好,就摸出腰间酒葫芦,纵身上了屋顶。 此时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应该对酒当歌,才符合此情此景,可他也没那个本事,就只能喝喝酒了,让自己脑子里,不再去想那男女之事。 直等到几名婢女与几名仆妇,清理完浴桶,都出了屋子。 顾朝辞也立马下了屋顶,到了门口,轻敲了敲门,颤声道:“念儿,你好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吧?”。 “进来吧!” 顾朝辞推门进去,就见穆念慈身着一袭白色留仙裙,正是他特意给穆念慈准备的。 灯光下的她明眸皓齿,流光溢彩,风姿卓越,就宛如一朵不可亵玩的白莲般,美丽妖娆的同时,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此情此景让顾朝辞都有一瞬失神。这时的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自称阅片无数,不为美色,所吸引的顾朝辞了,不由心想:“难怪男人有时候,明知道舔狗是可耻的,可还是会选择做舔狗。实在不是男人不争气,而是女色太诱人啊!” 他此刻的呆样,被穆念慈尽收眼底,内心窃喜的同时,脸上却是一副清傲表情。 可顾朝辞此刻哪有平时的精明,自然不曾发现,只快步上前,抓住穆念慈的手,很是情真意切道:“念儿,你真美,我顾朝辞此生能有你陪伴,真是莫大的福气!”。 穆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顾大公子,就连婢女都是大美人,从小看到大,今儿怎就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天下间容貌姿色与我比肩者,不知凡几,胜过我者也是不少,你如此表现,可不是一个大好男儿应有之举。 我可不想有一天,江湖上说我穆念慈的夫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庸俗之人!”。 顾朝辞听完穆念慈所言,哈哈一笑:“念儿,你不必如此自谦,你如此颜色,世间能与你比肩者,也绝对不多! 至于胜过你,我却不觉得,会有这等人物,因为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世间绝顶了,绝对无人可胜你! 至于你怕我以后为外色所迷,那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我已经见过了你,哪还会再对别的女子一见倾心,这种情况估计很难了!”。 这会的顾朝辞唱的比说的还好听,话音一落,就将穆念慈拉过,靠在自己身上,揽住纤腰,就向她吻了过去。 穆念慈再是江湖儿女,却是处子之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似也被迷了心思,只能任他施为,可当被顾朝辞放在床榻之上,解她衣衫之时。 突然就听一声厉啸,自山下传来,静夜之中,穆念慈还只隐隐听见,不觉如何,但也好似恢复了神志,一掌将其推开,羞红了脸,嗔怒道:“不行,现在不行!” 但顾朝辞耳力何等惊人,听了这般枭鸣般的声音,虽当盛暑,背上也都不禁微微感到一阵寒意,刚才欲火焚身的状态,也顿时消散无踪。 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梅超风专属的“出场音乐”。 顾朝辞被她这一声厉啸,坏了好事,心中不由蕴怒,却微一寻思,想着莫非今日就是她本来该有的殒命之劫! 这也就意味着“东邪西毒,全真七子”他们要打架了。立即边穿衣服,边对穆念慈说道:“念儿,你在家里等我,这是梅超风再发啸,肯定是在与高手动手,我得去看看,说不定与师父、郭师弟他们有关呢!” 穆念慈此时也有些害羞,一听这话,忙忙点头道:“那你快去吧,小心些!” 顾朝辞一出屋子,施展绝顶轻功,飞檐走壁,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便奔出了庄外。 其时正值夜半时分,月挂中天,银光泄地,在他眼中月华如匹练一般,映得四下明如白昼,四周虫声唧唧,反显得午夜空幽寂静,他循着那隐隐呼啸之声,一直追了过去。 下山奔出了两里地,路经一片桃林,见一片旷地上,一男一女正斗得激烈。 月光下只见男的一身道袍,头发披散,手持一柄利剑,剑法甚是精妙,但他的长剑已然断了,只有一半,他边打边退,嘴里喊着:“好妖妇,若有本事你就跟我来!” 顾朝辞见过他,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谭处端。 女子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爪功凌厉,不是铁尸梅超风,还能是何人? 梅超风性子强悍,除了师父之外,不知世上有何可畏之人,别说谭处端一人,就是全真七子俱在,她也不知何为害怕! 就见她嘿嘿一声冷笑,好似枭鸣,森然道:“谭老道,老娘看在马钰面上不杀你,你也敢与我叫阵?任你有帮手,老娘又何惧于你?头前带路!” 第78章无耻老贼 休得逞凶 郭靖黄蓉与顾、穆二人分手后,一路游山玩水,在太湖与陆乘风相遇,便去了归云庄。 黄药师与梅超风,则在顾朝辞的指引下,也一起去了归云庄。从而事情发展与原剧情一样,黄药师眼见女儿,因郭靖都对自己生分了,顿时吃了大醋,看他一百个不顺眼,便以陈玄风,死于他之手为借口,就要弄死郭靖。 但黄蓉既在,黄药师这种“女儿奴”又岂能如愿?只好迁怒于,当时也在场的“江南六怪”,让他们自杀,郭靖为了不连累师父们,仍然说一个月后,上桃花岛领死。 而后他与黄蓉在宝兴又与洪七公相遇,说了黄药师之事,郭靖黄蓉前脚上了桃花岛,洪七公终究放心不下徒弟,后脚也跟着去了。 西毒欧阳锋收到欧阳克飞鸽传书,也从西域赶赴桃花岛,为侄儿提亲,与洪七公在岛上大起争斗。 黄药师不得已,只得出了三道试题,考验郭靖欧阳克。但郭靖在桃花岛与周伯通结拜为兄弟,得其传授上下两卷《九阴真经》,自然赢了婚约。 可周伯通压根没有正形,又对黄药师说,郭靖本来就会《九阴真经》,是在故意装傻,黄药师本就对郭靖怨念颇深,而今更是以此为借口,将郭靖赶出桃花岛,洪七公、周伯通也一起出岛。 但在出岛时,周伯通看见一艘大花船,那本来就是,黄药师为了殉情时所用,船体结构都偷工减料,经不起风浪,但周伯通铁了心要坐,洪七公也从旁规劝,黄药师性格怪癖,也就不再相劝了。 洪七公周伯通郭靖三人,在海中坐船毁坏,幸好遇上了一直尾随他们的欧阳锋,几人也就登上了欧阳锋的座船。 欧阳锋对《九阴真经》极为执着,势在必得,先与周伯通打赌,将他逼的跳海。又与洪七公郭靖斗智斗勇,欧阳锋终究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九阴假经”。他又放火烧船,想送洪、郭二人上西天,但可洪七公郭靖,早都坐上了他们父子俩准备好的小船。 欧阳锋眼看座船大火冲天,船面上帆飞樯舞,乱成一团,转眼就要沉没葬身海上,却刚好碰到了,知道真相出海找寻郭靖等人的黄蓉,当即出手制住了她。 洪七公为营救黄蓉,遂返回活船与欧阳锋展开大战。 洪七公虽然也从顾朝辞嘴里知晓了《九阳真经》,但他一方面甚为自傲,不屑去学王重阳的本事,二来他的内力外功早已臻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这本真经对他这种人物,作用也没有多大。 故而与欧阳锋两人仍是功力悉敌,难分胜负,两人激斗之中,那烧毁的半截船身忽地倾侧,带动一根烧的通红的粗大铁链,从空中横飞过来,迅捷异常地向欧阳锋扫去。 按说以欧阳锋的武功,那铁链纵然再迅捷数倍,也必打不到他,但他正与洪七公激烈相斗,船上不但烈焰飞腾,又为洪七公着着进迫,缓不出手脚,如硬要躲开铁链,身上不免中招。 洪七公棒势掌风何等厉害,只要中了一招,受伤自必不轻,也有殒命之虞,心中大叹:“罢了罢了,老儿今日归天! 却不料洪七公心地仁厚,又敬他是一代武学宗师,连忙收招不说,还纵身过去抢住铁链出手相救。 未曾想,欧阳锋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不但用蛇杖上,那条精心培育而出的毒蛇,咬了洪七公脖子,还送了他一记十成十的“蛤蟆功”掌力。 欧阳锋杖上怪蛇剧毒无比,猛厉异常,饶是洪七公内功深厚,仍是顷刻间,便神志迷糊,在受到掌击时,更连运功抵御的念头都没有。也幸亏他是外家功夫之大成者,抗击打能力,普天下无人能及,没有当场殒命。 但还是被欧阳锋一掌,将背后经脉打的支离破碎,武功全失,幸得郭靖死命相搏,欧阳锋没来得及,给洪七公补上一招。 而后又几经波折,洪七公与黄蓉欧阳克流落“明霞岛”,黄蓉利用巨石压断了欧阳克双腿,正在这时,欧阳锋郭靖也一同到了岛上。 双方又是斗智斗勇,郭靖黄蓉也被洪七公正式教授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武功又有大进。 双方制作木筏出海后,洪七公又再次相救,欧阳锋欧阳克父子,在海上也遇上了,前往临安皇宫,夺取“武穆遗书”完颜洪烈等一行人。 好在这时,周伯通骑着大鲨鱼,倏然而至,遂将洪七公、郭靖黄蓉都从欧阳锋手里救了下来,他们上岸之后,洪七公纵然身受重伤,也要吃临安皇宫的“鸳鸯五珍烩”。 郭靖黄蓉也只好陪着他,当晚就在皇宫遇上了欧阳锋等一行人。 郭靖学了九阴真经,又得了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又有他这等绝顶高手做陪练,虽在桃花岛只呆了二十天,武功却是突飞猛进,一人便将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轻易打发了,可欧阳锋这种人物亲自出手,虽也无心伤害郭靖性命,却不料杨康这个无耻之徒,对自己这个在“归云庄”,救他性命的结拜义兄捅了一剑。 要知道这一次,可并非原剧情中的,穆念慈给梅超风送信,梅超风为救杨康大闹归云庄,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徒弟,陷落在归云庄。 还是郭靖念在父辈交情上,请求陆乘风放了杨康,后来又知道大宋的那位迎接金国钦使的指挥使,正是害死郭靖父亲郭啸天的段天德。 段天德为了活命,遂一五一十将完颜洪烈,是如何对杨家包氏见色起意,又贿赂威逼宋朝官员,遂派了官兵到牛家村,去杀害杨郭二人。 完颜洪烈又是出来如何演戏,“英雄救美”带走包氏,详细说了个清楚明白。 杨康听闻之后,顿时义愤填膺,一掌拍死段天德,又说自己认贼作父十八年,委实不该,当即表示要痛改前非,做回真正的杨康。 却不料杨康做了没两天,就遇上了完颜洪烈,对方说什么,我做了太子皇帝,那你以后也是大金国太子、皇帝。杨康也就重新做回完颜康了,一切仇怨都抛诸脑后了。 便也跟着完颜洪烈到了临安皇宫,眼见郭靖正被欧阳锋吸住,没有力气反抗,顿时就用丘处机曾送他俩的结拜信物,朝着郭靖要害就是一剑,而郭靖那时正与欧阳锋对掌,一口气没缓过来,顿被蛤蟆功震伤,更是雪上加霜。 欧阳锋见他内伤外伤夹杂一起,基本死定了,心中唉叹,却也没有再出手,只狠狠骂了杨康一句,也就离开了皇宫。 黄蓉将郭靖救出皇宫,来到牛家村密室疗伤。一天后,黄药师便到了这里,这次虽未有灵智上人,骗他黄蓉已死,可他四处找寻黄蓉不到,又迁怒于教授郭靖的“江南七怪”。在他眼里,若非这几人传授郭靖武功,傻小子怎会来中原,又怎会让女儿喜欢上他? 誓要将江南七怪全家,杀的干干净净。 但又不知他们落脚点,便到了太湖归云庄,让梅超风与陆乘风去查找消息。陆乘风敬重七侠为人,明着不敢违抗师命,却让自己儿子,偷偷通知他们家人转移。 黄药师遍寻不得,到了临安,却听得周伯通与欧阳锋的呼啸声,便也追了下去。 这时的全真七子,本就从顾朝辞口中得知,周伯通就在临安一代,也听到了黄药师扬言江湖,要杀“江南七怪”泄愤。 好巧不巧,七人刚到牛家村,就遇上了想要弄死欧阳克,好拜入欧阳锋门下的杨康。欧阳克自从得到顾朝辞提醒,对其防备心重,纵然双腿断了,以杨康这点微末本领,又哪有机会下手? 他正自束手无策,恰好碰上了,来到大宋缔结盟约的,蒙古四王子拖雷与华筝公主。他只当郭靖被自己刺了一剑,必死无疑,又为了破坏蒙古与大宋盟约,为金国出力,保住自己未来大金国太子、皇帝之位。 便满口白话,言说郭靖已被大宋指挥使段天德杀死,气的华筝差点当场自刎,幸亏托雷稳重,阻止她自尽,还要为郭靖报仇。 杨康奸计得逞,正自欣喜,不曾想又遇到马钰、丘处机,他知道郭靖死在自己手下,又为了弄死丘处机,永绝后患,便嫁祸黄药师。 全真七子早知黄药师在追杀江南六怪,郭靖死于他手,原是理所当然,也没丝毫疑心。杨康又说他与蒙古王子有事要办,就跑路了,丘处机马钰王处一心伤郭靖之死,都未挽留。 当下也正好听见了,周伯通与黄药师、欧阳锋比赛脚力时的说话声。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孙不二、尹志平五人正在村中,也来不及追。 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三人本在村外接应,却想要追上去,好助师叔一臂之力。 但周、黄、欧阳三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身法快极,他们分头追出了数十里,连几人去往哪个方向,都没有一点眉目了。只能各自折返,刘处玄、郝大通都正常回了牛家村。 但谭处端正好撞上了梅超风,立马想要斩妖除魔,大打出手,江湖人打架最喜欢,动不动发出长啸,既能慑敌心神,也能给自己壮声势,这也就被顾朝辞给听到了。 顾朝辞眼见梅超风与谭处端边打边跑,他武功远在二人之上,跟在他俩身后,也没被发现。 三人奔出十余里,一直到了钱塘江边。这晚晴空如洗,月华照得江面一片光明,但见江边远处有一弯流水,绕着十七八户人家,两人又直接由北边入了村,朝着村东头奔去。 顾朝辞也紧随其后,眼见村中尽是断垣残壁,已然破败。 他也知道这里就是牛家村,同在临安,他在几年前,知晓这是射雕世界后,便对这个影响射雕格局的地方甚是好奇,又怎能不走上一遭? 几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村东头,有户人家,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他借着月光一看牌匾上,写着“曲家酒馆”。 这时谭处端刚奔进门口,梅超风也抢了进去,出掌击出,就听“砰”的一声,这是掌力相撞之声,梅超风连退两步,被逼到了屋外,她阴测测地叫道:“刚才出掌救人的是谁,来说给梅超风听听!” 顾朝辞乘此空隙,身影一动,一招“鹤飞九天”,他身着白衣,真好似白鹤一般,已然到了屋顶,伏在屋脊之上,耳听得四下寂静无声,虫声唧唧,清晰可闻,显然踪迹未被任何人发见。 于是轻轻推开屋顶几块瓦片,从缝隙中凝目往下瞧去。只见屋内灯烛明亮,丘处机与王处一、谭处端三人刚盘膝而坐,原来适才正是丘、王两人双掌齐出,与梅超风对了一掌,双方都是半斤半两,齐退两步。 还有马钰、刘处玄、郝大通、孙不二也在此间。 顾朝辞眼见“全真七子”都是盘膝而坐,也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心下大喜:“果然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儿个能好好打一场了!”。 全真六子见谭处端头发散乱,脸上两道血痕,很是显眼,右手长剑也只剩下了半截,这模样甚是狼狈。几人虽然都是修道之人,一言不发,但内心也多了几分怒意。 梅超风一声喝毕,过了片刻,竟然无人理睬,也是心下愠怒,刚才与她对掌之人,武功虽高,却也胜不得自己,竟敢如此托大,内功运转之下,全身关节“格格格”一阵响,静夜之下,真好似炒黄豆一般。 顾朝辞知道,梅超风运转奇门内功,马上就要冲进屋来动手。 这时就见全真七子仍然盘膝坐定,兵器不拿,身不站起,浑然一副,没将大名鼎鼎的铁尸,放在眼里的样子。 丹阳子马钰缓缓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语调平和冲淡。 排行第二的长真子谭处端接着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 第三长生子刘处玄,吟道:“海棠亭下重阳子。”他貌似猿猴,身材矮小,声音却甚洪亮,显然内功不凡。 长春子丘处机道:“莲叶舟中太乙仙。”玉阳子王处一吟道:“无物可离虚壳外。”广宁子郝大通吟道:“有人能悟未生前。”清净散人孙不二吟道:“出门一笑无拘碍。”马钰收句道:“云在西湖月在天!” 顾朝辞见了“全真七子”这幅牌面,不由心想:“人且不说武功咋样,就这逼格,一般人听了,也得甘拜下风啊。” 但梅超风听了七人吟诗之声,个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心下暗惊:“全真七子果然名不虚传!” 得益于顾朝辞,她现在早已知晓,当日在蒙古大漠的悬崖绝顶的“全真七子”,那是马钰与江南六怪故布疑阵,如今的全真七子,应该货真价实了。 当即朗声道:“马道长,别来无恙啊!”她这人虽出手狠毒,却也知道好歹。她从马钰口里,知道了几句内功秘诀,对其甚为感激,故而才对谭处端,未下杀手。 否则谭老道早在半道上,就可以飞升大罗天了。 马钰淡然道:“托福,托福!桃花岛与全真派无怨无仇啊,尊师就快到了吧?” 梅超风闻言一怔,继而问道:“你们是在等我师父,找他想做什么?” 她哪里知晓,全真七子本就从顾朝辞嘴里知晓,周伯通十几年来,一直被黄药师困在桃花岛(顾朝辞不是这样说的,但抵不住各人想象,毕竟自家师叔什么性子,谁不知道,若非被困,焉能不出来玩?) 白天这几人在这荒店内,等的忧心如焚,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冒牌货“铁掌水上漂”裘大骗子裘千丈。 言说周伯通被黄药师杀了,刘处玄也看见追逐周伯通的人,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青衫,裘骗子在归云庄,见过身穿青衫的黄药师,那时的他,虽不知晓具体,却不妨碍他大吹法螺。 毕竟裘骗子一路行骗,口才功力也不亚于顾朝辞,将“全真七子”这帮老实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在全真七子眼里,那“铁掌水上飘”裘千仞,是武林中大有身分的前辈高人,先师都曾邀请他参与华山论剑,威名之大,不在五绝之下,焉能想到,这人只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冒牌货呢? 鉴于种种,众人自然都信了个十成十,均是悲愤不已,要为自己师叔报仇。 丘处机脾性最是火爆,本就把黄药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今见了梅超风,怒气更是难以抑制,大喝道:“好妖妇,快去让你师父来,见识一下全真七子手段!” 黄药师在梅超风心里那就是神,焉能容得此话?她眼睛虽瞎,耳音却极灵敏,在中都又已与丘处机打过照面,记心又好,声音一入耳中,历久不忘,自然知道对方是谁,大怒道:“丘处机,就凭你这点微末本事,也配与我师父叫阵,就让老娘替我师父教训教训你!” 她早听准了丘处机发声之处,话音甫落,已然飞身跃起,左掌护身,右抓迎头扑下,她这一扑凌厉狠辣,势挟劲风。 身在屋顶的顾朝辞与身在密室的郭靖,全场武功最高,都知丘处机面对这招,不能硬接硬架。 但丘处机好似未见,仍然盘膝坐在地下,既不抵挡,又不闪避。顾朝辞武功见识俱高,看了七人方位,情知并非丘处机托大,而是他有恃无恐,根本不需动手。 就见梅超风还未抓到丘处机,突然左右两股掌风瞬间扑至,正是刘处玄与王处一,同时凌空发掌相击。 梅超风右手继续发劲抓下,左掌横挥,一股掌力喷涌而出,想挡住刘王二人掌力。怎料这二人掌力同流,又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之下,力道竟大得出奇,根本远非两人内力相加之可比。 梅超风人在空中,一受到这股大力激荡,身子不由自住向上弹起,右手哪顾得上再抓人,急忙变抓为掌,双掌力挥之下,借助这股劲力,一个空心筋斗向后翻了出去,双足落在了门槛上。不禁大惊:“这两人功力如此高深,决非全真七子之辈!” 立马叫道:“是洪七公、段皇爷在此吗?” 丘处机呵呵一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们全真七子了,这哪有什么洪七公、段皇爷了,你接着出手吧!” 梅超风眉头紧锁,很是大惑不解,心念电转:“谭老道非我之敌,刚才与我对掌的两人,武功虽高,也胜不得我。可好生奇怪,他的师兄弟中,怎会有这等高手?莫非同门之间,武功高低强弱,竟如此悬殊?” 饶是顾朝辞知晓“天罡北斗阵”可以功力合一,但见了刘王二人这一掌,也是暗暗咂舌。因为这掌威力之大,也大出他所料。 要知道这时,七人还未手连肩,内力合一。只因刘王二人内力通流,掌力阴阳兼容,就有如斯威力,那七人若是内力相连,打出的掌力,还不得上天了? 他本就有和“天罡北斗阵”打一场的想法,这时也觉借着这个机会,得好好看看,千万别吃了大亏,让人给教做人了! 毕竟以前被洪七公、黄药师所败,那是自己神功未成之故,还能理解。 这时天天嚷嚷着要打架,还被人给收拾,岂非装逼不成反被草? 而这时身在密室中的郭靖,也有些懵,在他眼里,刘王二人内力再高,最多也不过与梅超风在伯仲之间,虽二人掌力相加,也决不能这么一推,就将她弹了开去。 这等功夫,只有出自周伯通、洪七公、黄药师、欧阳锋这等人物,方始不奇,嗯……或者自家大师兄也能做到,但“全真七子”又哪有如此本领? 可梅超风明知自己不敌对方,但对方敢向自己师父叫阵,就是大不敬,怎肯就此罢休?沉吟间已然探手腰间,解下了白蟒鞭,喝道:“我要用兵器啦,你们也亮兵刃吧!” 王处一正色道:“我等七人,你只一人,又眼睛不便,全真七子再是不肖,也不能跟你动兵器。我们坐着不动,你只管进招!” 梅超风听他如此小觑自己,冷笑道:“你们坐着不动,便想抵挡我的银鞭?” 丘处机直接破口大骂道:“妖妇,废话少说,你尽管出手便是!” 梅超风冷哼一声,右手挥处,生满倒钩的银鞭,便如一条白蛇般缓缓游来,鞭头直指孙不二。 这时顾朝辞就见马钰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武功最高,位当最重要的天权,这是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一掌已经搭在身旁之人肩上,真正“天罡北斗阵”已然成了。 梅超风白蟒鞭指向孙不二胸口,嗤嗤风响,劲道凌厉狠辣,眼见鞭梢再进数寸,就要触到她的道袍。 可就在这时,郝大通与谭处端,只轻飘飘隔空拍出一掌,梅超风银鞭一受到掌力冲击,陡然回蹿,就如蟒蛇头上给人砍了一刀,剧痛之下好似离弦之矢,笔直反向梅超风冲去。 这一下来势快捷绝伦,比梅超风出鞭快了数倍也不止,她只感手上微震,当即劲风扑面,赶紧低头躲避,银鞭已擦发而过,劲风刮脸如刀,心道:“好险!” 她又赶紧回鞭扫向马钰、丘处机,这二人仍端坐不动,旁边的谭处端王处一,各出一掌,便又将银鞭挡了开去。 数招一过,梅超风愈来愈惊,就觉人家已不再将她的银鞭激回荡开,只因势带引,便将银鞭牵入敌阵,她鞭子虽可舞动,但挥出去的圈子,却渐缩渐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又过数招,梅超风那条数丈长的银鞭,已有一半为敌阵裹住,再也缩不回来。她若此时弃鞭反跃,尚可脱身。但她在这条长鞭上,下了无数苦功,又给人只是安坐于地,空手夺了去,怎能甘心? 她心下犹疑虽只一瞬,可“天罡北斗阵”一经发动,若非“天权”之位丘处机收阵,则七人出手一招快似一招,无休无止。 梅超风抵抗不住,刚心下一横,放脱鞭柄,却为时已晚。刘处玄右掌一挥,掌力裹住鞭子,手臂只一扬,啪的一声巨响。 就见梅超风长鞭脱手飞出,打在一边墙壁上,当即震得屋顶摇动,瓦片相击作声,屋顶灰尘簌簌而下,仿若急雨。 她也给这一带之力,引得站立不定,不由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虽只跨了两尺,却是成败之关键。她若早早弃鞭,不向前跨这一步,向后踏出,立即转身出门。 “全真七子”多半不追,就算要追,也未必追得上。现下却向前迈了一步,直接陷入了阵法包围中,除非将七子中的一人打倒,否则决然无法脱出。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暗暗心惊,更加对王重阳佩服不已。 他与少林最厉害的“金刚伏魔圈”战斗过,那阵法纵然练到极致,三人心意相通,也就招式互补没有破绽,内劲却不能相连互通,本质上也发挥不出,超越自身的最大威力来。 而这天罡北斗阵,简直太过离谱,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却由身旁道侣侧击,深的避实击虚,以静制动之武学要义。非但能使招式互补无破绽,全真七子又能够功力合一、相连互通,在这基础上,掌力阴阳兼容,刚柔兼备,打出之力道,在七人内力想加的基础上,还要更强,确然威不可当,梅超风如何能挡? 而这时黄蓉也凑眼上来,她家学渊源,看懂了一部分道理,只是他与顾朝辞,都未能全然知晓。 这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最上乘功夫。王重阳当年曾为此阵,花过无数心血。小则以之联手搏击,化而为大,还可用于战阵。七名高手合使,实可说无敌于天下,毕竟“全真七子”不代表此门阵法的全部威力。 若七子武功,都有马钰、王处一,丘处机层次,那必然无人可敌。 梅超风此时长发飞舞,纵跃来去,连使“九阴白骨爪”和“催心掌”功夫,想冲出重围,却总给七子掌力逼回,只急得她一个女人,只是哇哇怪叫。 全真七子听而不闻,仍然盘膝而坐,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这是以静制动,将她牢牢困在阵中。此时七子要伤她性命,原只举手之劳,但始终不下杀手。 顾朝辞与黄蓉都看出来了,人遇上梅超风这般高手不容易,用她来试手了,梅超风越打气力越弱,而七子浑然一体,掌力也会相应减弱。 黄蓉越看越是气愤,觉得七个杂毛欺负自己瞎眼师姐,就将眼孔让给郭靖观看。 郭靖却是看美了,《九阴真经》中原本不知其意的辞句,看了七子出掌布阵之法,竟不喻自明地豁然而悟。 他对天罡北斗阵的要旨,已大致明白,虽尚不知如何使用,但七子每招每式使将出来,都等如是在教导他《九阴真经》中体用之间的诀窍。 那《九阴真经》是黄裳读尽古来道藏而悟,王重阳创这阵法时,虽未见到真经,然道家武学同出一源,根本要旨原无差异,所以阵中生克变化,却也不出真经之包罗。 当日郭靖在桃花岛上,眼见洪七公与欧阳锋相斗,固然大有进益,但二人武功皆非真经一路,是以领悟有限。此时见七子行功布阵,以道家武功,印证真经中道家武学,处处若合符节,这才是真正一大进益。 而顾朝辞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一时回想九阴真经下卷中的一些武功,有时也将自己带入到了梅超风身上,若自己面对这门阵法,当做如何。 双方斗了近百招,饶是全真七子手下留情,可梅超风也衣襟湿透,气息粗重,显然支撑为难,忽听得有人说道:“药兄,是你出手呢,还是让兄弟先去试试?”这声音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很是刺耳。 顾朝辞趴在屋顶,正看的入神,这时循声一看,门口竟然悄无声息,出现了两人,并肩而立,一人青衫一人白衣,青衣人正是东邪黄药师。 白衣人高鼻深目,脸上须毛棕黄,与中土之人形貌大异,面目与欧阳克有些相似,英气勃然,只是双目神光四射,目光如电,如刀似剑,这定然就是西毒欧阳锋了。 他知道这种高手观感敏锐,也不多看,便将目光收回重新放回了场上。 这时全真七子也停手罢斗,站起身来。 黄药师冷笑道:“好哇好哇,七个杂毛,合力对付我的徒儿,好威风啊! 锋兄,我教训教训他们,你说是不是欺负小辈?” 欧阳锋笑道:“是他们不敬你在先,你若不显点功夫,谅这些小辈,也不知道桃花岛主高深手段。” 王处一认得二人相貌,跨上一步,正要躬身行礼,黄药师身形微晃,反手就是一掌,他欲待格挡,哪来得及?啪的一声,脸上吃了一记耳光,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丘处机大惊失色,叫道:“快回原位!”但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响过,谭、刘、郝、孙四子脸上都吃了一掌。 丘处机眼见面前青光闪动,掌影好不飘忽,不知向何处挡架才是,情急中袍袖急振,向黄药师胸口横挥出去。他武功为七子之首,这一拂实是非同小可。 黄药师太过轻敌,竟为他袍袖拂中胸口,忙运气护住,左手翻上,已抓住袍袖,跟着右手直取丘处机双目。 丘处机奋力回挣,袍袖断裂,退开几步,与此同时,马钰与王处一双掌齐到。 黄药师自恃身份,对丘处机一击不中,身形一闪,早到了郝大通身后,左腿轻踢,砰的一声,就将他踢了个筋斗。 顾朝辞看的清楚,黄药师无心杀人,否则天罡北斗阵还没布成,就得吹灯拔蜡了。 欧阳锋更是哈哈大笑道:“王重阳一收徒弟,就是一大批,但好生脓包啊!” 顾朝辞寻思,这欧阳锋不光卑鄙无耻,就连嘲讽技能都和自己,快有一拼了,大是劲敌啊。 丘处机艺成以来,威震四海,却从未遭过如此大败,连忙大喊叫:“齐占原位。” 但黄药师东闪西晃,瞬息之间出招不停,各人哪还布得成阵势?只听“铛铛”两声,马钰、刘处玄腰间长剑,已给他拔出折断,抛在地下。 丘处机、王处一这时却占据方位,双剑齐出,全真剑法变化精微,双剑连势,一阴一阳,威力甚盛,黄药师这一接招。 马钰乘这空隙,站定“天枢”之位挥掌发招相助,接着其他诸人,也各占定方位。 这天罡北斗之阵一经布成,情势立变,“天权”丘处机、“玉衡”王处一正面御敌,两旁“天玑”刘处玄、“开阳”郝大通发掌侧击,后面“摇光”孙不二、与“天璇”谭处端也转了上来。 黄药师呼呼呼呼连出数掌,荡开对方掌力,笑道:“锋兄,王重阳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手上与各人掌力相接,已知情势大不相同。 这七人每一招发来,都具极大劲力,远非适才七人各自为战时之可比。当下展开“落英神剑掌”,在阵中滴溜溜乱转,身形灵动,掌影翻飞。 这番酣斗,比之七子合战梅超风又是迥然不同,非但梅超风在旁听着激斗风声,又是欢喜,又是惶愧。就顾朝辞、欧阳锋如此武功,也自心惊不已。 顾朝辞也看出来,这七人内力合而为一,可以与黄药师掌力对轰不落下风,否则黄药师只需掌力外铄,就可以将他们裹起来,当成皮球拍。 忽听“啊”的一声,接着砰的一响,原来全真门下弟子,尹志平见八人相斗,不知有多少个黄药师,在奔驰来去,霎时间头昏目眩,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仰天摔倒,竟自晕了过去。 而“全真七子”哪还顾得上他,只牢牢占定方位,奋力抵挡,心知今日只消有一人,稍有疏神,七子无一能保性命,全真派也可以就此覆灭了。 实则黄药师斗到此时,心下也是暗暗叫苦,心想:“这王重阳果然了不起!刚一上来若立下杀招,随手便杀了或是重伤对方一二人,天罡北斗阵,再也无法布成,只因先前手下留情,此时却求胜不得,欲罢不能了!”。 双方都是骑虎难下,只好各出全力周旋,黄药师在大半个时辰之中,连变十三般奇门武功,始终却只能打成平手。 八人一直斗到晨鸡齐唱,阳光入屋,兀自未分胜负。 顾朝辞趴在屋顶看的,手心都直冒冷汗,不由心想:“上次稳了一把,真是没错。那时的我,遇上这阵法,除非偷袭让他们没法布阵,否则绝无胜机!” 这时就见黄药师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掌掌地慢慢发出。正是他决不轻用的最上乘武功, 而“全真七子”也是互相吆喝招呼,七人头上冒出腾腾热气,身上道袍尽为大汗浸透,显然是在全力施为,迥非合战梅超风时,那么安闲。 到了此时,谁都知晓,这已是判胜负、决生死的紧要关头。 顾朝辞眼神转向欧阳锋,就见他眼中神光闪烁,显然正在思忖毒计,好找机会将黄药师与“全真七子”一举歼灭。 顾朝辞猜的不错,欧阳锋眼见“天罡北斗阵”极为了得,只盼黄药师耗动真气,身受重伤,那二次华山论剑,就少了一个强敌。哪知黄药师武功层出不穷,七子虽不致落败,要取胜却也不易,但见双方招数越来越慢,情势渐趋险恶,不到一盏茶时分,这场恶战便要终结。 这时就见黄药师向孙不二、谭处端分发两掌,孙谭二人举手招架,刘处玄、马钰发招相助,这一举除掉双方的大好时机已到,大叫道:“药兄休慌,我来助你。”他话随身动,正要向谭处端身后推掌。 就听得头顶“嘎拉啦”一阵响,与此同时传来一声爆喝:“无耻老贼,休得逞凶!” 蓦地里,欧阳锋就觉头顶袭来一股微风,风势虽不甚劲,却已逼得自己头发飞舞,头皮发麻,在他的感知中,能将大力蕴于微风之中,这出手偷袭之人,武功大非寻常,不在自己之下。 原来顾朝辞本就知晓,欧阳锋在此一役,杀了谭处端,若非梅超风舍命护师,堂堂“东邪”与“全真七子”,乃至于郭靖黄蓉都要死在这里,没有第二个结果。 瞥见他眼中凶光一闪,冷视谭处端,知他要猛下毒手,心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右掌提起,猛力击落,“喀喇喇”一声响,屋顶已断了两根椽子,他也随着瓦片泥尘,跃将下来,一招“飞龙在天”,就向欧阳锋头顶下击而至。 这“降龙十八掌”经顾朝辞全力施为,掌力雄浑厚重,好似怒潮汹涌一般,疾冲而至。 欧阳锋岂能不知若不收招,虽能将谭处端毙于掌底,自己却也要丧生于这凌厉无伦的掌力之下,微一抬头,就见眼前白影晃动,一人发掌击来,掌势奇速。 他当下“咕”的一声,将蛤蟆功运至掌上,手掌力转,与来人手掌相交。两人掌力内敛,竟没发出半点声息,但均是手臂一震,顾朝辞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欧阳锋身子晃了两晃,退后三步,不由喝道:“降龙十八掌”。 可降龙十八掌与蛤蟆功两股奇功一经相撞,终究一股无形气劲泄了出去,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全真七子、黄药师、欧阳锋,均觉脚下微微颤动。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饶是在场之人都是当世高手,在这之前,都是一无所觉。 可这时黄药师与全真七子,虽有些不能确定发生何事,但一见顾朝辞,均罢手不斗了。 欧阳锋凝目一瞧来人,竟是一白衣男子,身形瘦削,相貌俊雅,脸色白净,双目温润,看起来极为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顿时满脸骇然之色,再次问道:“你是谁?也是老叫花门下?” 饶是他的蛤蟆功刚猛无比,当世无敌,与对方对了一掌,亦感血气翻腾,真气为之一窒。心想此人内力之深,掌力之重,比之洪七公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胜之,年岁如此之轻,如何能不让他骇然? 顾朝辞实则也知道,自己也是偷袭,那下扑之势迅若电闪,发若雷鸣,却不曾想对方掌力也是如此雄劲,自己十成十的掌力,竟也被他给轻描淡写般的接住了,想起他刚才一声咕叫,不禁由衷赞道:“好一个西毒欧阳锋!好一个蛤蟆功!” 蛤蟆之为物,出生后长期在土中蛰伏,积蓄养分,培厚气力,出土之后饮食反少。欧阳锋的蛤蟆功也是先行长期厚积功力,临时使出来时势不可挡,并非临时发力,因此纵然内力强于他甚多之人,也不能与之以力硬拼。 顾朝辞能一掌击的,欧阳锋身子晃动,连退三步以做卸力,这等成就,举世也难找第二人了。 黄药师也是暗暗咂舌,心想:“这小子当真是个怪胎,一个月不见,就能和西毒硬拼掌力了?” 全真七子更是相视骇然,不意他接了西毒一记“蛤蟆功”,犹能神定气闲,言笑自若,这一身功力,实至不可思议之境界,看来自家与他的伤徒之仇,怕是难以调处了。 但欧阳锋听了他这番夸赞之语,却是面沉如水,一句话都欠奉。 顾朝辞也是面色一变,厉喝道:“欧阳锋你也是天下四绝之一,辈分之尊、位望之隆举世难寻,岂可对谭道长作出偷袭之事来,不嫌太过有失身份了吗?” 第79章我不狂妄谁来狂 顾朝辞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凛然一惊,西毒欧阳锋,得享大名数十年,何曾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斥责于他? 但其中“偷袭谭道长”的内容,全真七子却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就连谭处端自己也不知晓,他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了。 若非顾朝辞适才根据欧阳锋眼神,料敌机先,提前出手,稍慢一瞬,等欧阳锋做出动作,那蛤蟆功掌力击出,任谁也救不得谭处端了。 欧阳锋则听顾朝辞言说,自己要偷袭谭处端,虽说他确实心有所想,还未及作出动作,却也不屑在这事上辩解,心道:“这小子观察力真是敏锐至极!” 但那如刀似剑的目光,还是在顾朝辞那张俊脸上,转了几转,见他仍是一脸冷峻之色,丝毫不以为意,不由怒急反笑。 他这笑声不但声震屋瓦,更仿如破钹相击般的铿铿作响。忽然笑声一敛,双眉一轩,怪眼上翻,冷冷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好生狂妄!看你这么嚣张,莫非就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辣手书生’顾朝辞了?” 他从欧阳克嘴里,早都听说了顾朝辞其人其事,而今眼见对方如此年轻,武功却又如此高深,当今世上,他绝不相信,这等人物还会有第二人,自然很容易对号入座了。 顾朝辞听闻西毒欧阳锋这等人物,竟然都能立马知晓自己,可见自己名声却是够大了,也是心下一喜,仰天打了个哈哈,很是畅然道:“不错,顾朝辞就是我了!不过,至于说到狂妄吗,呵呵……” 他笑声顿敛,很是云淡风轻般:“但吾今年二十一,我不狂妄谁来狂?我不嚣张谁嚣张?” 他这话说得简单之极,可那字句之间,却是傲气横生,不可一世。 这番话不但让欧阳锋瞬间为之一怔,就连黄药师、全真七子、梅超风乃至于密室中的郭靖黄蓉,都有些许震惊,敢情这世上,真有人明知自己狂妄,还仍要狂妄之人。 众人见欧阳锋神态够冷,也是傲气逼人,这顾朝辞竟有凌驾于他之势。 黄药师却觉得顾朝辞大对自己脾胃,心想:“这小子真是出人意表,狂的够味!”只是还不及开口。 就见欧阳锋点了点头,抵掌大笑道:“你说的也不错,想我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自负不世奇才,似你这等年岁,却不曾身具如此武学造诣,你的确有资格狂妄! 但你毕竟还年轻,纵然得了什么奇遇,内功再强,可对我等来说,这终究代表不了什么,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能得西毒一赞,顾某也是与有荣焉,可狂妄总比偷袭暗算别人要强吧? 说实话,你武功高深,才高志大,想夺得天下第一之美名,这很对顾某胃口,因为我们俩目标很是一致,那是名副其实的同道中人。 本来你既号称西毒,行事毒辣也是无可厚非,但你适才鬼鬼祟祟,想先杀谭道长,破了天罡北斗阵,再偷袭黄岛主,好一举灭了两家强力对手,让自己能在‘华山论剑’一举夺魁!” 他刚说到这里,全真七子却都忍不住“啊”的一声,显然这些内容大出意料之外。 就连身在密室中的郭靖黄蓉,也没忍住轻“啊”了一声,但此时人人都将目光心神,放在欧阳锋身上,自然无人听见。 黄药师定力高深,心思敏锐,在顾朝辞一出场时,稍一回盘战斗场景,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听顾朝辞一说,再一看欧阳锋默然不语,并不否认也不做置辩,那么此事自是确然无疑。 不由心想:“这老毒物真是够毒辣,那时我正与四子相抗,他先打死谭处端,破了天罡北斗阵,再对我出手,我那时后背藩篱尽失,必然为他所算,那时只剩六子与超风,又岂是他的对手?我岂非老命休矣!” 言念及此,饶是黄药师武功盖世,也是后背一阵发凉,心恨不已,不禁阴森一笑道:“锋兄,你这算盘打的够响!为了一个天下第一,嘿嘿,黄某人也真是高看你了!” 欧阳锋诧异于顾朝辞,心想莫非真的与自己属于同道中人?听到黄药师讥讽自己,冷目如电,只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药兄,你我兄弟彼此彼此,谁也莫说谁!我欧阳锋为了天下第一,不择手段,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老顽童又是如何在你桃花岛上?你手里的九阴真经何处得来的?” 说着一指梅超风,满含笑意道:“你这瞎眼徒弟,她的九阴真经从哪来的,江湖上谁人不知? 我欧阳锋上重阳宫明抢,你背地里暗夺,就比我高明了?” 这时的黄药师,眼神中寒光四射,欧阳锋见而未停,只是真气暗运周身,暗暗提防,但神色间仍是泰然自若道:“你也不要怒气冲冲看着我,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那你与这顾小子还有全真七子联手,将姓欧阳的,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欧阳锋话音一落,双手背负,昂然挺立,再也不瞧黄药师一眼,如此气度风范,无愧于绝顶高手之名头。 但他也是心有定念,首先黄药师不会与任何人,联手对付他,这是属于对方的傲气,他自是心知肚明。 倘若黄药师要与自己单打独斗,他再是了得,自己又有何惧? 而且纵然这些人一拥而上,想要围歼自己,自己不敌是一回事,但他此时站在门口,又不曾困入“天罡北斗阵”内,想要全身而退,也非难事,自是无所畏惧了。 黄蓉在密室听顾朝辞说了半天,见欧阳锋神情淡然,又听父亲亲口说出这话,心下对顾朝辞救了自己父亲,好生感激。 以她的聪慧,虽早已猜到真相,但从父亲口中说出,而欧阳锋几乎直承其事,比之闻之顾朝辞之口,又自不同,不由得眼眶湿润,对郭靖更咽道:“靖哥哥,我以前对大师兄,有些太不……好了……” 郭靖当即安慰她道:“蓉儿,大师兄乃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心胸宽广,好似大海一样,那些事他早都忘了,以后我们得好好帮他做些大事……” 说到这,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啥本事,能帮到顾朝辞,只得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看他现在武功又有大进,竟然直面西毒,都无丝毫畏惧,真令人敬佩……” 黄蓉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眼见自己靖哥哥这样说,不禁笑道:“你不也不怕欧阳锋,还和人家拼命吗?” 郭靖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的,我心里其实是怕欧阳锋的,只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上而已。” 黄蓉见他憨憨的样子,立马正色俨然道:“靖哥哥,你心里怕欧阳锋,行动上却能迎难而上,这才是最了不起的。 大师兄虽不怕,那也是他现在武功大进,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和欧阳锋硬拼的,这就是他不及你之处了。” 黄药师什么心理,欧阳锋把握的很是透彻,他的确不愿意与别人联手对付欧阳锋。 可自己与其单打独斗,也未必就输给他了,还能被他给将住不成?至于与“全真七子”大战几个时辰,耗费的那点气力,也没多少影响。想着便要上前动手。 但顾朝辞眼看这一幕,岂能将机会就给他?当即哈哈一笑道:“欧阳锋,你身为一代宗师,却卑鄙无耻,利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想要达成‘天下第一’这等崇高目标,这又岂是大好男儿所当为? 你若真有种,就该大大方方与他们公平对决,将所有对手打的心服口服才是! 一个人若无这份自信,又有何资格去争天下第一之美名?你如此做,也不怕辱没了,你这天下四绝的身份! 而且你这无耻行径,让人十分的看不起,谁又会去服这样的天下第一!?” 欧阳锋听顾朝辞言语间将自个儿身份,抬高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份上,压根就不拿自个当晚辈,又出言讥讽自己,脸色也无甚变化,只是冷哼一声道:“你这辣手书生,卑鄙无耻之名,不也响彻天下? 名声未见得,就比我好到哪去? 而且我欧阳锋做事,只管目的结果,也不是让谁来,瞧的起的? 在场诸人俱是武学高手,也都瞧破了金钱权势,便说金钱权势有什么好?所谓不求荣来身不辱吗! 呵呵,可我欧阳锋瞧破了英雄侠义,便问尔等为侠为义,又有什么好? 因此你们说我卑鄙无耻,看重天下第一,可也不见得,谁就一定比谁高明? 其实都没什么好,也没什么坏,只不过大伙各取所需,个有所求罢了!哈哈……” 众人眼见欧阳锋在这朗声大笑,皆是心有思忖,顾朝辞更是大起知己之感,因为他非常清楚,他骨子里与欧阳锋,实则就是同一类人而已。不由拍手大赞道:“真是好一番真知灼见,欧阳锋果然了得,若非你我这种人,世上只能有一个,我们非得做个忘年交不可!” 欧阳锋笑声一收,嘿然道:“你这小子口气真大,真不拿自己当晚辈啊!不过老夫知道你的江湖事迹之后,也大有知己之感。 只是你已然拜了老叫花为师,否则我倒是可以破例,将你收归白驼山门下!” 顾朝辞本来笑意盈盈,却倏然变脸,厉喝道:“欧阳锋,你既然提到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欧阳锋怪眼闪动间,悌视对方,冷然道:“他是死是活,我怎能知晓?” 他恩将仇报洪七公之事,那是决计不肯说于人前的。也并非惧怕,而是他也是一代宗师,对方既然救了他,自己非但放蛇咬人家,还那样打了人家一掌。 这和他身份以及平素之自负,委实殊不相称,但当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 可事做就做了,但再说出来,就并非他的风格了,他本来是要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的,只是被老顽童坏了事,那也就罢了,但自己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 毕竟欧阳锋比顾朝辞强的一点也好,还是弱的一点也罢,就是他在人前,还是很注重脸面的。 顾朝辞一边与欧阳锋打嘴炮,也一直在观察他的动向,就想找寻机会,也给他来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这么半晌过去了,就见其立于当地,脚下不丁不八,看似全无防御。 但他也知道,这人武功到了这等境界,随时都能化虚为实,随机应变,生出克敌之术,自己倘若偷袭,非但不能成功,还徒惹人耻笑。 既然偷袭西毒,那是难上加难,还不如光明正大干上一场,遂冷冷道:“适才与你对了一掌,总觉不够尽兴!怎么,有没有兴趣,我俩也斗上一场? 黄岛主与全真教诸位道长,都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乘人之危,这你应该可以放心吧?” 欧阳锋听他明言挑战自己,突然一声长啸,只震得屋瓦俱响,屋里的所有蜡烛一齐熄灭,众人听了他这一啸,除了黄药师与顾朝辞,都不禁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 欧阳锋啸声一收,目不转睛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呵呵,小子以你如此年纪,却有这等成就,老夫着实爱才心切。须知一旦动手,非生即死啊,你想好了吗?” 顾朝辞见他到这份上,还是不愿出手,对其用意也心有所悟。他嘴上不怕,心里实则也怕黄药师或者全真七子不讲武德,乘虚下手,至于什么爱才之说,就纯属胡扯了。不由呵呵一笑道:“你口气恁大,也不知谁给你的勇气!” 欧阳锋傲然说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只不过看你师父面上,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不要铸成大错!” 此时的他一脸昂然,仿佛也被这番话引动心事,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顾照辞剑眉一扬,冷电般的目光射在欧阳锋身上,俊然道:“顾某大好头颅,就在此地,有本事就来拿,我不需要你看谁面子!” “唉,还是年轻啊,不识好人心!” 欧阳锋摇头叹道,继而双眉一轩,脸上杀气暴现,慑人心魄,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 刹那间众人便明白了,这老家伙这是不知杀过多少人,才能有的杀气。 “你既如此狂妄!那就来吧!” 他固然与顾朝辞硬对了一掌,也不知对方得了什么奇缘,内功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但也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在武学一道上,才走了几天,又能发挥多少威力来! 他只不过忌惮黄药师与天罡北斗阵而已,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咄咄逼人,再退他也不是欧阳锋了! 黄药师本来想与欧阳锋过一过手,但被顾朝辞硬抢了过去,他也与其见过手,知道他的底,而今内功大进,更是非同一般。 但欧阳锋更是非同小可,所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若动上了手,必然凶险无比。可顾朝辞毕竟年岁太轻,武学未臻圆熟,深怕其不敌,为欧阳锋乘机重创,那可就坏了。 毕竟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就是想救,也未必有那个机会时间。 但见顾朝辞那副战意昂然,又满是坚定的眼神,只能郑重说道:“顾小子,以你现在的内力,与老毒物过招也无不可! 可你要记住,他的蛤蟆功讲究含劲蓄势,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而且老毒物功力精纯,招狠熟辣远胜于你。 这门蛤蟆功早已被他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厉害无比。 一旦他用了此功,你不要仗着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配合好似无坚不摧,就想着和他硬拼掌力,以此取胜! 你现在内功修为虽然又有大进,但在内力精纯上,却还不及我等。这个想法就要看你,内功修为再次精进,或许还可以,如今千万不要那样想! 要论硬碰硬,纵是内功修为胜过他的人,也不能和他的蛤蟆功以力硬拼。 你和他打,就要绕着他,不能让他将劲蓄足了,只要你记住这点,老毒物若想赢你,也绝非易事!” 欧阳锋听黄药师泄自己的底,他虽未太过在意,这事说不说的,根本从本质上解决不了问题,但还是冷哼一声,以表达不满。 顾朝辞点头拱拱手道:“多谢黄岛主指点!” 他也知道,这可不是与洪七公、黄药师对战了,若一时不慎,或许就要悔恨无尽。 念头转逝,一提内息,丹田内真气鼓荡,流转全身,衣衫猎猎作响,精神大振,转眼看向欧阳锋,双袖一摆,抱拳为礼道:“阁下是武林泰山北斗,今日有幸得蒙赐教,更是大感荣宠!” 他话音一落,双眼精光灿然,一股凌厉无伦的霸气,就在这一瞬之间迸射而出,本就冷漠的脸色神色,更像罩上一层严霜。 欧阳锋一眼瞧出,竟忍不住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成名数十年,那是何等剽悍狂傲的人物,任他绝顶高手、名门大派,谁不忌惮他三分?而今天自己这种傲视天下的气势,居然出现在一个出道不久的毛头小子身上。 欧阳锋想着,便也抱拳回了一礼,寒声道:“荣宠?嘿嘿,言重了!你先出手吧!” 郭靖黄蓉在密室中,眼见大师兄要斗欧阳锋,竟然也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反而很是兴奋,就见顾朝辞大喝一声道:“得罪了!” 他话音甫落,脚尖一用力,电射而出,随即劲用掌中,一掌顺势拍出。 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羝羊触蕃”,意欲以掌力内劲加上全身的体重,以快速的步伐,让敌人避无可避,乃是全力猛攻的招数。 顾朝辞对欧阳锋的武功,那是极为相信的,如今能让自己,用出此等招数的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他掌上蕴含九阳神功,那真是出手似电,一击仿如雷霆。 欧阳锋闻及掌风,看其掌势,丝毫不敢轻忽,脸上神色也大也凝重,疾退两步,吞气开声,恍若晴空打个霹雳,声震屋瓦,左掌“呼”的一声,直直推出,声势浩荡,罡气如涛。 紧接着右掌一圈,再次拍出,两股掌力虽是一前一后,可立时汇聚一处,力道更大,迅捷无伦地朝着顾朝辞掌力迎了上去,这正是“神驼雪山掌”中的绝招“飘云出岫”。 欧阳克也学过这招,曾与顾朝辞对过一掌,可比起欧阳锋的造诣与威势,二者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掌力甫一相交,“哧啪”的几声轻响,周围气流涌动,两人各退了一步。 也幸好这酒店够宽敞,黄药师与全真七子也退到了一边,为两人腾出地方,远隔数丈,也觉劲风扑面。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呼喝一声,身子再次疾进,手臂一挥,伸掌直拍欧阳锋脑门。 众高手见他在震退之后,又在瞬息之间拍出这一掌,去势端凝,毫无拖滞之处,显见劲力雄强,对其内力之厚,大为钦服。 欧阳锋见了这一掌,也是心下暗赞:“这小子虽然狂妄,但本事确实够大!” 动念间,看似随意劈出三掌,却也使了全力,浑厚真气深蕴其中,宛如雷电交击一般,刹那之间,顾朝辞的双肩及胸膛,各奔来一股凌厉劲风。暗道:“西毒之威,果非幸至!” 他现在也不想与西毒硬打硬拼,发现自己确实也占不得便宜,便双足一点,跃高一丈,躲开了这几劈,只听身后“嘎拉嘭”的几声大响,泥沙纷落,木头断折,欧阳锋这几劈劲力都撞上了墙壁以及桌椅上。 欧阳锋刚叫得一声声:“好!”就见顾朝辞身在半空,左爪好似探竿影草般,透将过来,朝自己当头罩落,又不待爪势使老,变爪为掌,崩云裂石般拍击而来。 全真七子、郭靖等人凝目看去,顾朝辞或抓或拍,爪式中隐含掌法,一招未毕,一招又起,绵绵密密,好似浊浪排空,这等造诣,当真是自己无法想象的境界。 但见欧阳锋左进右晃,似进还退,掌指间似乎轻飘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直指对方要穴,这一手实兼“神驼雪山掌”和“透骨打穴法”两家之所长。 顾朝辞身子刚一落地,见他功力深厚,武学精妙,也低喝一声:“好手段!” 脚下一个寸步,闪开正面,斜跨一步,已到他右侧,随即右掌斜挥,向他右腰击去。这一掌蕴含真气,迅捷已极,“呼嗤”一响,看似随意却不失凌厉。 全真七子瞧得心惊,有人忍不住嘀咕:“他这身法……” “莫非是大白天见鬼啦?” 黄药师自是领教过顾朝辞步法威力,而今作为旁观者,感受又有不同,低声道:“这小子将这手移形换位之法,玩出花了。” 郭靖也在眼孔观看,见了这身法,当真奥妙难测,蓦然想到,大师兄这手就是九阴真经中所载身法。 霎时间顾朝辞与欧阳锋两人,爪来掌往,拳打脚踢,指力纵横,掌风霍霍,转瞬间已交换了九招。 两人每一招使出,均是掌指未交,劲力先吐,虽无贴身近战那种,交环缠绕、燕飞鹰落之感,可这种凌空真力交锋,最是凶险,无论谁稍不留意,都将是非死即伤。 饶是众人都是武学高手,可眼见这两人相斗,均是往来似电,出手如风,就连鹰隼扑击,也没这个快法,无不看得惊心动魄,目眩神驰。 第80章 是我做的 你待如何 顾朝辞与欧阳锋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以快打快,见招拆招,身随意转,劲随心至,瞬间战做一团。 “全真七子”撤了天罡北斗阵后,功力不济,也只能看见两团白影滚来滚去,哪能看清二人具体招数? 为了不错过高手过招,又立马手连肩,让七人功力合并一处,互相流通,霎时间又耳聪目明,也能看清二人出手了。 梅超风更是听到顾朝辞到来后,就呆在当地,思绪万千,此时听了两人动手声势,心头更是怦怦大跳:“也就一个多月,这家伙都能和西毒放对了,唉,我还要找场子,看来真是永远也没机会了!” 欧阳锋本欲欺顾朝辞年幼,内功再深,武功必不纯熟,连使诸般妙招,只待引诱对方露出破绽,好一击必胜。 怎料顾朝辞双掌舞动,非但气势恢宏,攻守兼备,还将周身护持的严谨至极,怎有破绽给他?转眼间拆到五十余招,他竟占不得丝毫上风。 欧阳锋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十五岁就得了《九阳真经》,十九岁习练一有小成,便出走江湖,其后两年为了武学运劲法门,四处“行侠仗义”,手上人命多,打了不少架。 两个多月前,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又有大高手洪七公指点、传授,诸般神功妙法之法门,武学修为方才突飞猛进。 黄药师又陪着试招,进益匪浅,神功大成之后,又与少林寺众位高僧轮番大战,得了《易筋经》后,虽未融会贯通,高屋建瓴,但他本就身经百战,武技眼力自都深了一层,再加上他内功之深,也不亚于欧阳锋。 欧阳锋若一开始,就使动“蛤蟆功”竭力强攻,顾朝辞不知根底,也毕竟限于年岁,还或许难以招架。但他想以逸待劳,让顾朝辞自行露出破绽给他,那绝无可能。 但西毒欧阳锋纵横江湖数十年,眼界之宽,腹笥之广,能与之比肩者,当今世上也只寥寥数人耳,自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蓦地里大喝一声,须发戟张,双掌横砍直劈,向顾朝辞掌力拳劲空隙之间,展开强烈反击,每出一招,必然罡风急涌,带起窒人气流。顾朝辞自然也使尽自身绝艺,让他依然占不得丝毫上风。 顾朝辞与欧阳锋都是心狠手辣,目标明确之辈,也可以说,都是知根知底,颇为默契。两人都懂一个道理,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怕;但他妈的武功又高,还不在乎行事手段的,这就让人无解了。这种人世上只要少一个,对自己都有极大好处。 正因如此,两人均是抖擞精神,打起十二分气力,全力施为,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生怕折在对方手下,名声有损还属小事,但弄不好就得陨命于此,这就是大事了! 众人眼见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在这破败的曲家酒馆之内,各逞绝技相搏。 只听得风声飒然,有顾朝辞的掌风,也有欧阳锋的拳劲,相互纠缠外扩,屋内虽然宽敞,可方圆数丈之内,都是劲风呼啸。 毕竟两人武功都是刚猛为主,大打出手之下,声势之大,犹在“东邪”大战“全真七子”之上。 一个年轻气盛,衣袂带风,真气醇厚雄长,传承斐然。 一者身材高大,虎步生风,武技纯熟老辣,玄奇精猛。 二人龙争虎斗,打的风雷俱发,凶险无比,饶是观战之人都是武学高手,也不由得将自己带入其中,都暗捏了把冷汗。 欧阳锋得享大名,独霸西域数十年,未逢敌手,就是入了中原,会过无数高手,也只是惜败于王重阳之手。 闻听侄儿说过顾朝辞武功了得,但那只是传闻。真正面对他时,方更能感受到其可怕之处。暗道:“这小子也不知,修行何种神功妙法,不但掌法厉害,任何武功都是造诣精深,这绝非老叫花一家所传!今日可别席没吃上,反砸了吃饭家伙!” 他武功本就自成一脉,博大精深,武学修为之高妙,静如江海凝光,动似雷霆迸发。此时念及身动,运掌如风,朝着顾朝辞疾进猛攻,怪招频出,无一不狠辣到极点。 但顾朝辞也是奇缘不断,而今九阳神功大成,内力应用随心所欲,就是再普通的武功,以他的浑厚内力使将出来,也是雷霆生威,势不可挡。 黄药师作为场外武功最高者,聚精会神观看二人比斗,他情知顾朝辞此刻遇上的,是生平少遇之高手。若其不敌,他定得立时上前相助。毕竟有恩不报非君子! 那时候也就顾不得,什么以二敌一了。待看到四十招后,才渐渐宽心。 眼见无论欧阳锋变招如何奇诡,顾朝辞也是井然有序,见招拆招,拳掌中的种种奥义,在他手下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由心道:“是我小看这小子了!他的武功境界已踏入新天地,远胜一月之前了。” 欧阳锋与顾朝辞兔起鹘落,趋退进避,如芒似电般,又过了一百多招。掌风拳劲喷涌激荡,不时传出“哧啪”声响。初听起来,两人是在切磋比斗,但此刻之激烈,比起生死搏杀,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所展武功,无一不是最上乘的武林绝学,这场争斗可谓是武林百年难遇之大战,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若能在此观摩,也必当神思目眩,欢喜不尽,若能有所领悟,自当受用不尽。 “全真七子”若非亲见,实难想象,顾朝辞武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丘处机更是想着,自家徒儿甄志丙的毁根大仇,于情于理于势,也得一笑而过了。 黄药师更是看的清楚明白,这二人已然拆了这多招。欧阳锋除了“蛤蟆功”未出,各种掌法拳法腿法指法,不知使了多少,极尽变化之能,竟也占不得顾朝辞丝毫上风。 而顾朝辞武功也是变幻无穷,什么少林派的、九阴真经中的、洪七公的,还有自己的,就像个开杂货店的,什么招数都是随意而出,却深得武学妙诣。 顾朝辞忽而大笑道:“好,痛快!痛快!可惜!可惜不能把酒言欢啊!” 他此时可谓打到兴发了,生死胜败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他自从修习武功以来,打架从未如此爽快过。毕竟以前的“东邪”“北丐”多数是在指点,哪有面对“西毒”来的爽利! 而且还有“东邪”“全真七子”在旁掠阵,也不怕被人偷袭暗算,更无人拖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了,岂能不大觉痛快? 全真七子见他剧斗之中,手上拆招化劲,同时吐声说话,这等内功修为实非自己这辈子所能及,不由得大为佩服。 又想着他面对西毒这等高手,尚敢开口说话,胆气之壮,当世也少有人及。 眼见他与欧阳锋身法精妙,趋避进退,出掌时如刀劈斧斫,时如春分细雨,攻时龙吟虎啸,守时渊停岳峙,均是他们永远无法达到的武学妙境。 欧阳锋斗到此时,连变数套武功,非但没拿下顾朝辞,还让对方豪兴大发了。 饶他心黑脸厚,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挂不住脸。兼之黄药师与全真七子尽皆在场,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一个后生小辈,近两百招还未制胜,更觉面上没光。日后哪还有“西毒”、“白驼山主”之威严? 当下掌势一紧,瞬息之间,连出一十八记杀招,招招蕴含数十种变化。 逼得顾朝辞将从少林寺三苦手里,偷学来的什么冒牌“龙爪手”“神掌八打”“降魔掌”以及九阴真经中的“摧坚神爪”“大伏魔拳”等招式连绵而出,直至使出“降龙十八掌”,方才堪堪抵住了这番急攻。 欧阳锋又趁自己余劲未衰,顾朝辞掌力微收之际,再次一掌推向对方胸前。 欧阳锋武学修为实在非同小可,拳脚之威,其快如风,其重如山,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推,其中所蕴劲力也非蛤蟆功内力,却也是如海如潮。 这蛤蟆功乃是天下间,奥妙无穷的绝顶神功,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先制,逢强则强。是以欧阳锋纵然不使蛤蟆功内劲,那大威力也可蕴藏于平淡无奇的招术中。这一推,前劲未衰,后劲推催前劲,蕴含数道掌劲,当真威不可当。 顾朝辞战至此刻,实已将“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中自己所能领悟到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致。心中无惧无欢,无忧无怒,悠游自在,全心倾注,所有招数劲力,纯系顺应对手,随机而变,方才不落败象。 此时察知对方劲力有变,立即应势而动。身子一沉,侧身避开对方锋锐,出掌挡架。 可他刚奋力抵挡了欧阳锋猛力一推,想要后撤,以避对方后招,忽觉一股大力又将自己向前方牵引。 饶是顾朝辞神功非凡,横掌侧击,卸去来力,这后撤之势亦不免一缓。他一步受挫,只见欧阳锋身形一晃,从自己右侧欺近,其右掌斜挥而至自己胸肋,倏忽间掌力已至己身,含劲蓄锐,迅捷威猛。 顾朝辞岂敢怠慢?登时双掌飞舞,掌中真气迸发,右掌一个外带,想要以攻为守。可不等他掌势完全发出,岂知欧阳锋更是寓攻于守,一挥之中竟蓄有回力,那股斩向自己胸肋的掌力,方向倏变。 立觉一股猛恶大力扑面而来,好在顾朝辞今非昔比,亦是余力连绵,手掌立抬,将对方掌力抵住。 他百忙之中凭着反应敏捷,内功深厚,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对方这记神出鬼没的掌力,但终究仓促之下,力道不足,被震退一步,浑身气血翻腾。 高手比武,若双方武功都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往往对战竞日,仍是难分上下。取胜之机,就在彼此毫厘之失。 此刻顾朝辞一招有失,欧阳锋那是何等人物,眼光何等敏锐,哪能放过? 说时迟,那时快! 欧阳锋掌力去劲为顾朝辞一挡,刚乘势回收,本就要再借势反打而出,见他这一退,空门瞬息而现,右掌锋锐如刀,猛然一挥而下。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了顾朝辞那一挡之力,更为强劲。 顾朝辞心下大惊,却怎么也躲闪不及了,只能强运内力相抗,只听“嗤”的一声,左肋下护体真气立时被破,左胁衣衫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总算他九阳真气遍布全身,一遇对方掌劲,真气及时随心而动,流转相抗,他又赶紧连退三步,卸掉大力,只是感觉肋下一阵剧痛,却没被划的肠穿肚烂,但也被惊得,脸色惨白如纸。 “全真七子”乃至于身处密室的郭靖,都是大为紧张。黄药师眼见顾朝辞未曾受伤,才将双手中的暗器“附骨钉”收了回来。 欧阳锋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胜了对方一招,但眼见顾朝辞竟然没事,也是大感诧异,不禁寻思:“我力聚掌缘,如刀似剑,而且二劲合一,竟只划破了他的衣衫?这小子这身内力委实了不起。纵然黄药师挨了这一下,也不至于如此轻松吧?” 又瞥见“东邪”眼神一厉,明显蠢蠢欲动,他当即手上一缓,准备借机收蓬,虚晃一式,身子飘然而退,喝道:“顾朝辞,老夫武功,你服是不服?” 顾朝辞见他突然罢斗,便也收住掌势,朗声道:“阁下武功盖世,顾朝辞好生钦佩。” 他只说钦佩,却不提服气。他挨了一下,若是按照武林规矩,实则已经输了一招,但他虽被吓了一跳,可既未受伤,就能再战,焉肯认输认服? 欧阳锋冷冷一笑道:“不错,你未有伤损,又怎会服我!”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就继续,分不出生死,也得分个高低胜败来!” 他话音一落,当下深吸一口气,真气鼓荡,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更增小心。心想:“这五绝高手,果然都是世上了不得的人物,露出一点破绽,就能被对方抓住击中。若非这段时间,借鉴易筋经中的,一些提纯真气法门,让九阳真气愈益精纯,中了刚才那招,肯定得受伤!” 他心念电转即逝,猛然喝的一声,双掌直接向前平推,一招“震惊百里”顺势而出,这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 欧阳锋本来都想交代两句场面话,撤身而走,岂料顾朝辞压根不依不饶。一瞬间就觉劲风扑面,呼吸为艰,心中一凛:“这小子如此了得,武林规矩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屁!若不露看家本领打服他,恐难以了局!” 蓦地里身子一个急退,就是丈许,大喝一声:“好一个降龙十八掌,你也吃我一掌!” 说话间已经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牯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随着他的动作,蓄势待发的一刹那,众人都觉,一股绝强的气势冲天而起,顾朝辞那股凌厉至极的掌风也消散无踪。 观战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黄药师更是暗暗警惕,真气周流全身,他非常清楚,顾朝辞虽与欧阳锋的蛤蟆功对过一掌。 但那时一个有备而来,一个仓促接掌,与此时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心想着一旦顾朝辞不敌,他就不顾脸面要出手了。 而随着欧阳锋“咕咕”之声大作而起,全真七子竟然脑袋一懵,好在七人一直手连肩,内力通转之下,神智立即为之一清。 欧阳锋的蛤蟆功,那是何等精微奥妙,欧阳克是其亲生儿子,什么武功都能传他,就连自己用来“比武论剑”的灵蛇拳,也传了,可“蛤蟆功”也没传,并非他舍不得,而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欧阳锋深知这门功夫威力奇大,但修习太过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纵然有自己从旁指点,危险也是很大的。 至于后世的杨过,能够得传他眼里的“天下第一奇功”,也只是他神志不清,思虑不周而已。 故而这“咕咕”声,也并非只是蓄力所需,内力浅薄者,听了这种有规律的叫声,神志自然会迷糊,但顾朝辞黄药师内功深厚至极,心沉意定,自然不为所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欧阳锋“嘿”的一声,身子顿飞而起,身在半空,左掌一挥,翩然拍落,正是他的独门绝技蛤蟆功。 二十年前,欧阳锋被王重阳损伤了蛤蟆功,自此退居西域,苦心修复玄功,但他只用了五年便恢复如初了,后来的时间,又依靠自身武学修为及才智,使其更上一层楼。 时至今日,可说已将这蛤蟆功,练至前无古人的境界,也当得起一句: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之前情况紧急,危急关头,不明对方情况才接了对方一招降龙十八掌。 而与顾朝辞通明身份后,之所以不显此功,只是自觉他乃小辈,若动用此功迎战,徒让洪七公、黄药师笑话。再说就是不用蛤蟆功,他自信也能胜得了这小子。 岂料顾朝辞武功之强,面皮之厚,均远超自己想象,若不动用此功,实无把握打服对方,那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欧阳锋这掌落下,好似雷霆万钧,无可与抗,以顾朝辞如此修为,也登感气息为之一窒,只感对方虽只单掌之力,但也如巨斧劈下,威不可挡。 而且他居高下击,知道这掌与自己的“飞龙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逼自己硬接的妙招。 自也清楚,此招过后,还有后招,可谓无穷无尽,实在不宜硬接。当即脚跟一蹬地,身子斜向后电射而退。 可欧阳锋身子刚一落地,脚下一点,身子再次抢近,双掌齐推,真气凝罡,罡风鼓荡之下,这股掌力好似一股无形高墙,朝着顾朝辞挤压而去。 顾朝辞见他掌势猛恶至极,只觉一股猛力仿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让自己避无可避,掌力未至,劲风已然逼的自己呼吸不畅,心道:“他的蛤蟆功,的确称的上威力奇大,但不能这样躲了。我一直躲,人家力赶力,可以一直追着打,这也太被动了! 虽然师父与黄药师都说不能与他硬拼,但此时才刚开始,他内息又能走几个周天,能蓄多大的力?我难道真的接不住?不管怎样,总得先碰一下!” 他言念及处,心中一发狠,急提真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圈蕴力,向外直推而出,无形真气凝聚而出,罡风激荡之下,直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这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降龙十八掌本身就是武林绝学,如今以“九阳神功”催动,可谓好马配好鞍! 他得传神功后,屡斗当世高手,大破“金刚伏魔圈”,一直揣摩此掌法,只觉威力无穷,掌法要义好似无穷无尽,永远练不到头。 这时双方掌力还未相交,周围气流都已哧哧作响,刹那间两股力道甫一相触,“蓬”的一声巨响,方圆数丈内的一些桌椅板凳,全部被这股掌力余波,震的碎裂。 离了老远的黄药师与“全真七子”,都觉劲风刮脸,整个屋子都是摇摇欲坠。 而身在密室中的郭靖黄蓉,也生怕两人在这么打下去,整间大店,说不得真得塌了,别人没事,他两人非得葬身于此不可。 二人掌力轰然一撞,脚下尘土飞扬,二人却均丝毫不动,顾朝辞只觉对方掌力呈怒潮汹涌之势,前劲未衰,后劲又至,前后推催,一波接着一波。 顾朝辞暗叫一声:“好厉害”。他心知对方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当世无敌,这掌力还会叠加而至,无休无止,如此一来,自己非败不可。他念及此处,蓦然提气,发皆上束,衣袂鼓起,将体内余力尽数释放,作乾坤一掷之击,一股猛烈刚劲,迸力而出。 欧阳锋突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传来,将自己掌力都有被撞回之虞,更觉自己胸口发紧,急运真气护住。他掌力再是无穷无尽,他内息一分散,掌力也有所减弱,“蹬蹬蹬”连退三步,脚下所过之处,青砖尽数粉碎。 顾朝辞也被对方这股刚猛绝伦的掌力,震得连退三步,血气翻滚,深吸一口真气,才将胸口一股烦恶之感驱离。 但他刚一退后,脚下一点,再次提气攻上,可这次他只绕着欧阳锋周身,降龙掌一掌掌拍出,再也不给对方正面蓄力相推的机会了。 嗯,顾朝辞学乖了,蛮干确实不占优势,正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 欧阳锋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个武疯子,只要不给干倒,他是不会放弃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他这会心里着实苦逼,若非全真七子与黄药师在场,他要不施展杀手锏,看能否直接弄死对方,要不直接抽身就走,哪有心思与他在这里消磨时间? 二人你来我往,掌去如慢似快,如刀似剑,酒馆地面,被二人掌力已然打的的尘土飞扬,好似都下刮了一层。 屋内更是烟尘缭绕,不过二人掌风何等威力,烟尘刚起,又被扫出掌风范围,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红日当空。 二人此刻全身真气密布,眼中均是神光四射,看起来仍是神完气足,毫无疲态,显然精力充沛至极。 观战之人都知,从清晨打到正午,顾朝辞与欧阳锋拆斗已不下数千招。 而这时欧阳锋神色凝稳,攻势渐盛。 顾朝辞经过半天酣战,虽丝毫不觉饥渴之感,但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唯有只守不攻,他这一守,也是稳如磐石。 他的九阳神功本来用之不尽,愈使愈强,但这时使动降龙十八掌,均须耗费极大内力,斗到这时,竟然渐感后劲不继,这是他练成神功以来,从未有过的经历。不由寻思:“看来自己内力深厚不在五绝之下,精纯度上还是差了些,平时没有影响,斗的时间一长,差距就出来了。再斗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今怎么罢手,才能不失风度呢?” 别人看不出来,欧阳锋与黄药师都知道,顾朝辞内力虽强,但不够精纯,时间一久,终究落了下风。 黄药师见二人已然打到这会,顾朝辞终究还差一筹,分出胜负,弄不好也就是决出生死了,他自不能让顾朝辞有个闪失。 顾朝辞为了面子,不好说话,但他却是无妨,遂朗声道:“锋兄,顾小友,你二人都拆了几千招了,也不分胜负。 如今天色已到正午,大家伙都是腹内空空,还是暂时收手吧! 华山论剑之期也不久了,到时我与七兄、段皇爷也要出手,今日就到这里吧!” 欧阳锋打到这会,情知自己胜券在握,也有心罢斗了。因为顾朝辞武功实在太强了,自己蛤蟆功都用出来了,但这小子也很是奸猾,不和自己硬拼掌力,就兜圈子。 虽说他内力再是不纯,也非几百招能放倒的主。虽然自己还有别的武功未施展,可那是留着“华山论剑”使的,现在却不能让黄老邪看了去,免得失去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但这话自己不好说,顾朝辞若不罢斗,当然只能接着打了,如今有人出头,依言收手,却是再好不过。 而顾朝辞见黄药师开口,也刚好借坡下驴。嗯……等消化了此战收获,以后再打也不迟。遂直接跃后撤掌,退了开去。欧阳锋自然也未接着进招。 顾朝辞对着欧阳锋抱拳道:“欧阳前辈武学深湛,当真令人可敬至极!” 欧阳锋哼了一声道:“你不用给老夫脸上留面子,姓欧阳的,今日竭尽全力,也赢不了你!” 说到这也面色一正道:“老夫也非自吹自擂,我一生与人交手,能接我十招,也就寥寥数人。能与我斗到百招千招的,当今世上也就药兄,你师父还有段皇爷了。 好一个辣手书生,好一个丐帮帮主,老夫对你也有几分钦佩!” 黄药师听了欧阳锋这话,哈哈大笑道:“锋兄,老叫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将我们都给比下去喽!”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药兄,你就不要给老叫花脸上贴金了,这小子虽然也会“降龙十八掌”,可这内功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好多拳法掌法,看样子也是九阴真经中的,莫非也是他教的? 嘿嘿,药兄,不是兄弟小看他,这恐怕和你有很大关系吧?” 欧阳锋得了郭靖写的“九阴假经”,其中所载武功,对他这种高手压根没什么用,他过目一遍,就什么都清楚了。只是那些怀文,他却搞不懂意思,就想让郭靖解释给他听呢,没想到也被杨康这小子给破坏了。自也识得顾朝辞所用之功。 黄药师摆了摆手道:“不管他是谁教的,可他叫七兄一声师父,这总没错!你也不用这么嫉妒!” 黄药师知道若说了九阳真经之事,无形中又给顾朝辞惹麻烦了,自然不愿多说。 欧阳锋蓦然间想起自己侄儿就在此地,也不知现在躲在哪里,他双目如电,环顾四周,心知此时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若找出侄儿来,别人还好说,顾朝辞这种人,定然会乘人之危,而今自己一退走,他们肯定也走,自己再折身回来,方为万全之策。 遂朝黄药师一拱手道:“药兄,咱哥俩的梁子,你是现在算,还是以后算哪?” 黄药师眼神一厉,冷冷道:“今日你就走吧,我们总有时间!” 欧阳锋微微一笑,朝他与顾朝辞拱了拱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着振衣转身,飞步出门,朗声道:“全真派的杂毛,若是不服,随时可来白驼山!” 他对黄药师与顾朝辞还讲点礼数,对“全真七子”那是一点面子,也不愿意给了。 丘处机眼中如欲喷火,气的直跳脚,当即就想冲出去,与他见个高低,只是被马钰牢牢按住。 这时黄药师朝着顾朝辞踏前几步,大喜道:“顾小友,今日大展神威,面对西毒欧阳锋,你都能和他打成平手,太了不起了!” 他本来就不注重礼法,眼见顾朝辞这等武功,也不在乎他是洪七公传人,毕竟武林中各论各,也很正常。 没见我那傻女婿和全真教长辈,老顽童都成了结拜兄弟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今日是因黄岛主与全真教诸位道长也在,欧阳锋心有顾忌,未曾用出全部武功。听闻他那蛇杖,更是厉害!我如今和他比,还是有些略微差距的!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打败他!” 黄药师也是欣然点头:“后生可畏啊!你这幅不骄不躁的态度,很是难得! 你知道现在还差在哪了吗?” 这时马钰眼见暴脾气的师弟丘处机按耐不住,就要开口,当即说道:“黄岛主、顾公子,打扰二位了,贫道有一事想要请教?” 黄药师被他插言,当即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马钰也是为难透了,他不开口,师弟开口,事情更糟。 顾朝辞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微微一笑道:“马道长,我与贵教甄志丙之事,等会再说吧。只是不知你们与黄岛主死命相搏,却是为何?” 丘处机听了这话,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暴跳如雷,戟指黄药师道:“这邪魔恶鬼,先害死我们周师叔,又害死郭靖,你说所为何来?” 黄药师本不想搭理他们,可听了这话,不由一怔,继而问道:“周伯通?郭靖?我几时害死他们了?” 丘处机道:“你还不认么?” 周伯通、欧阳锋两人比赛脚力,奔驰了数百里,黄药师又追上去,三人又再跑了数百里,兀自难分上下。 几人都是当世高手,那自然要分个胜负,方始罢手,否则跑这一路,所谓何来? 哪料周伯通奔跑中间,忽地来了一句:“老顽童有事要忙,不比啦,不比啦!” 老顽童那是什么人,自然说不比那就不比了,黄药师和欧阳锋两人,怎能奈何他这种浑人?也只好由他。 黄药师本待向他打听黄蓉消息,都来不及开口,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在后追赶,不久就见不到三人影子,但东邪西毒老顽童却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老顽童既然有事,这二人就回牛家村来瞧个究竟,就出了这些事了。 黄药师这人脾气有多臭,明知出了误会,对他们自然不屑解释,只冷笑不语。 但顾朝辞眼见“全真七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明显又要干东邪了,不禁摇头一叹道:“唉,人生很多悲剧,就是颇多误会造成的啊!想我顾朝辞,就经常被人栽赃陷害……” “全真七子”虽然感恩于他救了谭处端,但想起自家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甄志丙,被拉去做了太监,还是有几分不忿。 丘处机直接怒声道:“我弟子甄志丙之事,总非陷害吧?” 如今的顾朝辞,被他打断话语,心中怒气值也是飙升,呵呵一笑道:“那自然如假包换了,就是我顾朝辞做的,丘道长,你待如何?” 第81章 顺心舒意 畅快自在 顾朝辞嗜武如疯,他阉了甄志丙,以及出手相救谭处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亲自领教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 毕竟谭处端若是死了,一旦换了全真教三代弟子,威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至于若是放上郭靖,那就有些耍赖了,他现在武功远在全真七子之上,有他参与“天罡北斗阵”,当今世上,谁面对都得跪,没有疑问! 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俩,面对这种阵法,都是举步维艰,若非全真教不出杀手,黄老邪早都被自家女婿干翻了。 他再是狂妄,这种规模的天罡北斗阵,现在也没兴趣去尝试。 而今丘处机打断自己说话,正好是个借口,与他们斗上一场也无不可。刚好免费的掠阵之人也在,更加托底。 黄药师心思敏锐,一听顾朝辞说出这话,侧目斜视,见他一脸从容,很是诧异,心头惊疑不定:“这小子到底是个武痴,还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呢?他莫非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这又要和全真七子大打出手了?” 丘处机明知顾朝辞武功了得,但师兄弟齐在,却也不惧于他。见他言语间竟如此张狂,当即怒气难抑,欲要开口接阵之际。 就听马钰一声断喝:“师弟,稍安勿躁!” 他虽然修真养性,涵养极深,为人和气。但他身为一教掌教,处事公正,与众师兄弟相处时,更是霭然长者风范,令人可敬可佩。丘处机脾性再是火爆,武功再是高强,也不敢对掌教师兄不敬,当即闭口不言。 马钰老成持重,看清了此时形势之厉害,这师叔大仇还没着落呢,黄老邪还在旁边,哪愿意真的和顾朝辞发生冲突? 当即缓步上前,对着顾朝辞行了一个揖礼,柔声道:“顾公子,我全真教与你素无仇怨,还与你颇有交情,但你无缘无故,伤我教弟子,此事委实过分了! 我等本该向你讨个公道,但你出手救了谭师弟性命,我等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道,恩仇不报枉为人的道理!你与我教之事,也自当揭过了。 而今我等只是要为本派师叔,向桃花岛主讨个公道!” 顾朝辞见马钰神色柔和温雅,这番话说的柔中带刚,很是符合全真教武学奥义,心中也微感歉仄。 但他看了一眼全真七子旁边的年轻道士,心中一动,立即心有定念,但眉目之间,不露丝毫异色。只在腰间摸出酒葫芦,连喝几口,方才笑道:“马道长,您都开口了,贵教与我之事,那且先不提了。 可你们说老顽童,被黄岛主害了,这又是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啊?” 丘处机被掌教师兄阻止,也知他说的有理,他徒弟的仇,真的没法出手报了,否则全真教,忘恩负义的名头跑不了了。 但没想到,顾朝辞又说自家听了闲言碎语,这岂非说他们没脑子? 他立即瞪视顾朝辞,冷冷道:“你也非初出茅庐之人,‘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在江湖上有多大威风,你莫非不知? 此事是裘老前辈亲眼所见,亲口所述,他这等人物,又岂会信口开河?” 顾朝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丘道长,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幅急脾气,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你们只以为裘千仞名头大,可又怎知,遇见的就是他本人呢?” 全真七子听的将信将疑,不由面面相觑,均想:“莫非有人冒裘铁掌之名行骗?” 梅超风更是想起一个月前与师父,在归云庄遇上的“铁掌水上漂”,不禁问道:“那这裘千仞到底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还是有人冒他之名行骗呢?” 黄药师比他们知道的更是清楚,这铁掌帮在二十年前,就拥有莫大威势,裘千仞一块铁掌令,不论是谁拿在手中,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任凭通行无阻,黑道白道,无不见之丧胆。 昔年王重阳也曾邀请他,前来参与“华山论剑”,只是他谢绝了,致使无缘一见。 当下也猛地想起,一个月前在归云庄见过,一个自称“铁掌水上漂”的裘千仞,但那只是一个大言无耻的糟老头儿,他以为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 但见顾朝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众人正自思忖,顾朝辞洒然一笑道:“近年来,我也走遍了大江南北,据我所知,这裘千仞名头自然不是吹出来的,只是他这些年来,从未下过铁掌峰,一直苦修他的铁掌功,好在华山论剑夺取天下第一。 而他有一个双胞胎大哥名叫裘千丈,两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他武功低微,只会变些戏法骗骗人而已,比如什么在水底打桩,表演水上漂啦,口吞长剑,长剑入腹而不伤等等……” 全真七子听到这里,顿时轰然,他们昨个就见“铁掌水上漂”,来了一手长剑入腹而不伤,才觉对方武功深不可测,应该不屑骗人,没想到碰上骗人行家了。 马钰眉头紧锁,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周师叔没死?可这人这么做为了什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顽童肯定没死。裘千仞受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礼聘,要出山为金国做大事,但这位冒牌货,却没有正主的本事,就只能四处造谣,想挑起武林争端,让江湖卷起来,为金国入侵江南做准备了。 今儿他可以说,黄岛主杀了老顽童,明天也可以说,全真教杀了黄岛主,后天遇上不同的人,又可以说洪帮主杀了黄岛主,反正他空口瞎白话的本事,你们也有所领教了!” 黄药师眼见全真七子,要为周伯通报仇,明知其中生了误会。只他生性傲慢,又自恃长辈身分,不屑先行解释,满拟先将这帮不知好歹的杂毛,打得一败涂地,好好教训一顿,再说明真相。哪知非但胜不得“天罡北斗阵”,还差点被西毒暗算。 而今见顾朝辞为自己分辨。当即冷哼一声道:“老顽童与我和欧阳锋比试脚力,结果说自己有事,不比了,便自行走了。我也不知他有什么重要之事,哪里去了。” 全真七子素知黄药师这等人物,肯定不会说谎骗他们,一个个都是颇为尴尬,马钰当即行了一礼,很是郑重说道:“黄岛主,您是当代武学宗师,我等晚辈今日恃着人多,妄自得罪于你,还望见谅!”。 丘处机又补了一句:“黄岛主,我师叔之事是个误会,那你杀没杀郭靖呢?” 黄药师斜睨了他一眼,森然道:“那个愣小子,骗了我女儿,我自然要杀他,只是还没找到他呢,又怎么说是我杀了他?!” 郭靖黄蓉在密室中,听了这话,均是面如土色,黄蓉就怕这个,才不敢与父亲主动相见。而郭靖就有些懵,自家这位老岳父,为何一定要杀他呢? 而丘处机更是顿足捶胸道:“好一个小畜生,胆敢骗我!差点引起大祸!” 全真七子与郭靖黄蓉,都知道他是在骂杨康。 顾朝辞眼见黄药师面色冷峻,自然知道他为何对郭靖怨念颇深了,其实别说郭靖这个女婿,就是任何女婿,遇上这事,也都会被他如此对待。 当即接口道:“误会都澄清了吧,诸位都是武林成名高手,却被一个江湖骗子与无耻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徒惹人耻笑!” 说着便看向丘处机,很是肃然道:“丘道长,你豪侠仗义,这种品质,让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很是尊崇。但你这火药桶的脾气,确实得改改了!还喜欢先入为主,更是大忌! 就说你们这次上了奸人恶当,若非黄岛主手下留情,你们这“天罡北斗阵”再是厉害,又哪有布阵的机会呢?” 顾朝辞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全真七子心下也很是清楚,若一开始,黄药师就施展杀手,他们这阵法,真的没有施展余地,一时间也都默不作声。 可蓦然间就听一个情亮的声音道:“全真派武功是天下武学正宗,人尽皆知。再说我师父怎样行事,岂容你来置喙?” 众人循声一看,只见说话之人羽衣星冠,本来眉清目秀,但现在嘴角青肿,那是他昨天骂黄药师,被打肿的,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正是丘处机高徒尹志平。 他眼见顾朝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幅口吻,竟将师父都拿小辈看了,立即气往上冲,他又本就年少气盛,自然性急口快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这道士,胆子还挺大,说说,你是谁?” 尹志平因为看见黄药师施展身法,结果看晕过去了,自未看见顾朝辞大战欧阳锋。但其也非傻子,一方面听过“辣手书生”名头,又见他与黄药师以及师父师伯交谈,心知这人果然非同小可。 但他本就骨头硬,胆子大,也跟随丘处机久了,面对黄药师尚敢破口大骂,“辣手书生”再厉害,也不知何谓惧怕。当即踏前两步,横眉怒目,就要开口报号。 就听马钰一声厉喝:“志平退下!” 顾朝辞一挥手道:“马道长,人要说话,你怎能阻止呢?” 尹志平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见了顾朝辞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是不忿,直接大声道:“贫道全真教,长春真人门下尹志平,你要怎样?” 他专学师父丘处机,以豪迈粗犷为美,但又没学到精髓,自是有些不伦不类。 顾朝辞解释清楚黄药师与全真教的误会,就是想让他们别打,将机会留个自己。 只因他本就猜到,这年轻道人就是尹志平,就不怕没有与“全真七子”动手的借口。一经确定后,斜眼微睨,将他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心想:“小道士,也不知你以后会去偷睡小龙女,还是甄志丙,反正他,我已经收拾了。现在给你们都一勺烩了,所谓有杀错,莫放过吗!” 他言念及此,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呵呵,原来你就是尹志平啊!你难道不知,我收拾了甄志丙那个全真败类,还要找你吗?” 他话音未落,“呼”的一声,右掌斜挥而出,一伸一缩,一股无形气劲已然喷涌而出。二人相距也就一丈来远,这道掌力用的巧劲,去而复回,连绵不断。 尹志平一见顾朝辞抬臂挥掌,忙忙想要跃开,好闪避其来势。 可他想要躲开这招,哪有这般容易?他只起心动念,还不及纵身跃开,就觉一股猛劲带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前猛跌。亦或是自己身后有一股猛力将自己掀了出去。 急忙连使“千斤坠”身法,想稳住身形,可全然无用,脚下拖地,身子斜斜就向后滑了过去。 与此同时,丘处机一见顾朝辞眼神不对,就急忙大叫道:“志平,快退!” 喊话间便与王处一闪电般迅速扑出,“唰唰”两剑齐出,齐往顾朝辞身上刺去。 顾朝辞眼见两剑,已到身前两尺处,左袖拂出,势疾劲足,立时荡开两剑,只听“啪啪”两声闷响。丘处机与王处一连退四步,顾朝辞却是稳稳定定,但此时的他,右掌已经捏住了尹志平脖子。 丘王二人刚一战定,其余诸子也按方位将“天罡北斗阵”布成,但投鼠忌器,却没发动阵势,只是冷冷瞪视对方。 顾朝辞这手隔空拿人的用劲手法,就包含在“降龙十八掌”千变万化的用劲发力技巧之内。单论此法,称之为“擒龙功”“控鹤手”也无不可。这种内力运用之法,只要内功有成,知道其技巧,根本没有多大难度。 只是内功修为越高,无论是凌空拿人,还是夺人兵刃,施展此手段,距离才能更远。 以顾朝辞内力之深,丈余之内,凌空施展此手段,拿住尹志平这般人物,自然手到擒来。 而顾朝辞之所以对付他,直接就是降龙十八掌,就是不想再挪动地方,和其多玩一手闪转腾挪,他都觉得对不起这身武功。否则尹志平这等人物,也配吃这天下第一掌? 尹志平一感觉脖子好似被铁箍套住了,便内劲急催,不但没有丝毫用处,还被震的骨痛欲裂,疼痛难挡,霎时间双臂双腿,都软垂垂的,使不出一点力道。 他知道对方若是放开他的脖子,自己肯定站立不住了?他再是胆大,又何时想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心中大骇,只感觉那只手,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顾朝辞也不想直接扼死他,右手一松一拨,将其转了一个身子,手掌又抓在了对方后脖颈上。 所有人都知道,顾朝辞手掌按在尹志平“大椎穴”上,只需内劲稍稍一吐,对方立马就得完蛋。这“大椎穴”非同小可,乃手足三阳督脉之会,在项骨后三节下的第一椎骨上。人身有二十四椎骨,古医经中称为应二十四节气,“大椎穴”乃第一节气。 内功高手,自然可以震死对方,可若是使坏,故意用些小力,对方就能成了白痴。 尹志平身为全真教弟子,自然懂的这个道理,他的确不怕死,但生怕顾朝辞狠毒,故意将他震的半死不活,一想自己歪嘴斜眼,留着口水的傻样,那真是手脚俱软,站立不住。 好在顾朝辞拽住他的后领,能让他不致委顿在地,可就这,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已然沁了出来。 丘处机直接大叫道:“顾朝辞,你真要与我全真教为敌吗?” 顾朝辞呵呵一笑:“那又如何?” 马钰接过话头,正色俨然道:“顾公子,以你此等武功,这等位望,与一介小辈计较,未免有失身份了?” 顾朝辞冷哼一声:“马道长,他打断我说话,出言指责我时,可没拿我这武功、位望当回事啊!” 马钰眉头紧锁,凝声道:“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顾朝辞眼神一凝,环顾四周,就见全真七子各个一脸凝重,也手连肩,显然做好了开战准备,只是还不能确定出手。 当即悠悠一笑道:“这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温饱而活,少有运气的,才能够平步青云,施展抱负。 而在场诸人都是一身高明武功,所求者何?你全真教讲究修性养命,以图长生。有的人求有一知心人,陪伴左右。有的人求国泰民安,世道清平。 我却不然,只求顺心舒意,畅快自在,想做什么便要做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在场之人,都能看出他的斩钉截铁之意,而且他这种行为,实则就是入了魔道。 人生在世,就是要控制欲望,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放纵欲望。 黄药师从顾朝辞眼神中看的出来,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由暗叹:“这小子比我还邪的厉害,以他现在武功,当今世上已经无人能制了!” 就连密室内正在疗伤的郭靖黄蓉,也是面面相觑,黄蓉更是想着,自家这大师兄,果然心里什么都知道。 马钰深吸一口长气,刚要开口,就见顾朝辞左手一摆道:“马道长,你可千万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其一,这世上没有我不懂的道理,其二道理越大,我越不爱听!” 马钰摇了摇头,谓然长叹道:“阁下的想法,贫道真是有些猜之不透了!莫非你想要灭我全真教,武林独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些事含含糊糊,还能得保平安,一旦挑明,就只剩下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了!” 说到这,面色一变,满含煞气,双目射出凛冽寒光,森然道:“尹志平这三个字,让我曾恨之入骨,我若不对其有所惩罚,那就枉自为人了!” 尹志平虽看不到顾朝辞变脸,但他现在就觉身后一顾森冷气机,射在自己身上,若说他适才指斥顾朝辞是血热冲沸,豪气干云,那现在却如被人分开了八片顶梁骨,将一盆冰水直浇到脚底,浑身上下冰凉寒战。 顾朝辞右手本就按在,尹志平脖颈“大椎穴”,他话音一落,便手上运气,一股内力从尹志平这处穴道中透将进去,循着经脉,直奔他下腹的“箕门”、“水道”两穴。尹志平顿觉下腹一痛,他一个响当当的硬汉,瞬间痛的闷哼一声。 顾朝辞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冷笑道:“今日瞧在你师门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脑,没了烦恼根,你以后就做一个真正的清修之人吧!丘道长,接着了!” 说着也不见他手臂后缩前挥,只是掌心劲力微吐,尹志平就如一团青烟般,飞向“天权”位的丘处机。 第82章八月中秋 云台山巅 顾朝辞实乃率性之人,他生平行事,所谓对错是非,只是心之所想,便行之有力,行事种种,非以善恶好坏,所能囊括之。 他神功未成之时,为人行事尚且有些肆无忌惮,什么世俗王法、仁义道德都不能约束于他。真正能够让他一丝敬畏的,实则只是那一次走火入魔而已。 或者说是有些良知底线,被重新点燃了,但那也只是,他自己心中悟到了,并非别人说教于他。 洪七公收他为徒后,对其也谆谆教诲,他真正听进去的,其实压根就没几条。 那现在以他武功之高,更不惧天下任何人了。 诚然,顾朝辞也知晓,如同西毒欧阳锋这类高手,都有压箱底的奇招妙想,但那种武学,且不说自己未必就接不住。纵然有所不敌,这世上有能败他之人,但绝无能杀他之人,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无论处置甄志丙乃至尹志平,理由借口可以随便找,其实最朴实无华的说法,就是一句话:就是他想这么做,那便这么做! 至于什么十几年后,尹志平、甄志丙,要睡小龙女,有一个动手借口,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罢了。 丘处机眼见尹志平被掷过来,来势平缓,而今呈布阵之势,七人功力合一,也自然不怕接之不住,动念间左手探出,凭生出一股柔和绵软的劲气,包裹向了尹志平。 怎料自己内劲刚与他衣物相触,一股雄浑大力,从尹志平身体猛冲而出,“嗤”的一声,不但破了自己柔劲,还直冲自己左腕,若不变招,手腕立时折断,危急中急忙变抓为掌,将尹志平斜推出去。 饶是七人内力合一,但事起仓促,丘处机还是被这股磅礴巨力,反震出去,身不由己“蹬蹬蹬蹬”连退三步,只感气血翻涌,也离了“天权”之位。其余六子不虞有此一变,大惊失色,连忙变动身法,随之而动。 但在丘处机推尹志平时,顾朝辞腰不屈,腿不弯,脚下仿佛踩了根弹簧,寻丈距离倏然而至,右手食中二指疾伸,向丘处机双目插了过去,指风甚是凌厉,隔着一尺,就刺的他眼皮生疼。 丘处机容色惊颤,精修数十年的内功彻底爆发,右手圈转,挥剑上撩,“唰唰”有声,于此同时,他欲要身形飞退,躲避对方后招。 顾朝辞看出他这招,还有数种后招变化,但身形不动,面上神色未改,右手变爪如钩,直接探入剑网,这招看似寻常,却正是“摧坚神爪”。 “铛铛铛……” 就在金铁交鸣声中,丘处机长剑轰然而断,成了无数铁片,顾朝辞嘴角微扬,微微一笑,右袖拂出,将碎片拂向马、谭、王、郝等诸子。跟着左手疾发一掌,轰雷般直拍丘处机面门。 好一个“长春子”,不愧为全真诸子武功最高者,在此时刻虽慌不乱,急使一招“天王托柱”,双臂抬手去格。 但他一与顾朝辞手臂相交,就觉对方这条臂膀凝重如山,力发千钧,内劲太过雄浑,自己如中雷击,浑身气血都是一晃,一口内息已然岔了,眼见他左掌直拍自己脑门。 丘处机这口被震岔的内息,还没提起,但他身经百战,知道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再要格挡、飞身而退,都属奢望。直欲使个江湖底层人物,都会使的“铁板桥”,先躲开这掌,师兄弟自会出手救援。 可没等他后仰弯腰,突觉腹部猛然一痛,便如被抡圆的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以他内功之深,都是眼前一黑,几欲晕去,紧接着胸前“气户穴”一麻,整个人四肢百骸,都已然酸软无力。 霎时间他已被顾朝辞,单手抓着胸口,拎了起来,两脚离地,想甩一下腿,都是困难。 “丘师兄!” 王处一相较其余诸子,武功稍胜,反应也最是迅捷,最先出手救援丘处机,眼见银光闪闪,袍袖一振,手中长剑颤音不绝,剑光闪动剑,荡开袭来碎片,又朝顾朝辞左侧猛力刺出一剑,“哧哧”作响,这一剑去势迅捷,剑光似电,变幻莫测,正是全真教法中的“一气化三清”。 他这一剑好似星丸跳掷,就在一闪之间,已迫近顾朝辞身前二尺,顾朝辞喝彩道:“好剑法”! 而其余诸子的长剑,早为黄药师先前折断,刘处玄双掌疾推顾朝辞,掌风震荡,正是全真教最为高明的掌法“三花聚顶掌”。 顾朝辞已然制住丘处机,也不想再多纠缠,虚晃一下,提着丘处机身形猛地倒退丈余,幻出一道残影,快如流星般,又到了他当初所立之地。 这一手“螺旋九影”,技惊四座。直接让王处一、刘处玄攻势落空,乃至于其余诸子对视一眼,都感到一阵骇然,心下凉气直冒,当然也尽皆无奈了。谁人不清楚,“天罡北斗阵”被破,再上也毫无胜算可言。 “好俊的身法!” 就连黄药师也不由赞了一句,自忖这一手与自家“灵鳖步”相比,更为飘逸。 他武学修为高深,看得极为清楚,顾朝辞这几招凌厉巧妙,出手看似平凡普通,但其武学造诣,已然升华到了常人不可思议之境界,丘处机武功再强,焉能抵抗?也就是他无心杀人,否则全真诸子必然死伤狼藉。 此时的曲家酒馆,顾朝辞黑发飘扬,风吹衣袂,右手背负,左手将丘处机平举起来,老道因要穴被制,全身酸软,双臂下垂,一动不动,看起来比那会的尹志平,还要“听话”的多。 这也就是顾朝辞身高不低,若个头稍微低点,也不能拎着对方胸口,就让其双脚离地,毕竟丘处机个头也不矮。 几人出手,虽然都是极简单的武学招式,可毕竟修为高深,均是如雷似电,交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完成。 但这一幕画面感太强烈了,对场上众人,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简直无与伦比。好似都让时间停止,画面定格了。 就连黄药师此等武功,一回想顾朝辞所行一切,都是惊叹连连,心想:“这小子非但武功了得,心思更是敏锐,先利用对方的师徒之情,施展隔物传功,暗算丘处机一把。 抓住他离了‘天权位’的一刹那,七人功力分离,那好似简单的一插一探一拍,出手秒擒对方,却尽展武学妙诣! 他武功心思都是当世罕见,假以时日,一旦他将一身神功,真正的融会贯通,如此缜密的心思,加上这身蔑视天下的武功,又有谁人可敌?” 别人武学造诣终究有限,全真七子阵法一破,眼力就跟不上,顾朝辞出手速度了。虽然惊讶佩服,却不懂其中奥妙! 但黄药师却是看的清楚明白,顾朝辞扔出尹志平时,只是形之于外,劲力收摄其内,就算是一块豆腐包裹在其中,也可不损分毫,但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一遇外力,就好似洪水开闸一般,显于身外,自然沛然难当。 一将丘处机撞开北斗位,七人内力出现断续期,被他抓住机会,施展神功,自然速擒长春子了。 而这时密室中的郭靖正在加紧疗伤,将孔口让给了黄蓉,她见了这一幕,更是一脸骇然,不由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天罡北斗阵还没开始,就这么被破了? 这丘处机一直威风霸道,还训斥自己靖哥哥,结果在大师兄手里,只一眨眼功夫,就成了提线木偶了? 也没感觉到大师兄,施展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绝招啊?” 在黄蓉眼中,顾朝辞那只是信手出招罢了,然而就已摧枯拉朽般,将丘处机所有攻势击破,还将他擒在手中了? 丘处机这位名震天下的有道全真,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在大师兄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这岂非比自己爹爹还要厉害了? 想到这里,黄蓉俏脸上满是震惊,一双明亮有神的美眸,都有些呆滞。 但她又哪知,黄药师没有完成一招秒杀丘处机,只因他武功为诸子之冠,远超其余之人,黄药师自己又太过轻敌。反之顾朝辞那是有备而来,看起来自然比黄药师还要威风多了! 此情此景,任凭丘处机再是豪雄,被人捏住胸口,双脚离地,他垂眼看着顾朝辞,一双明亮的眸子,也由惊讶逐渐变得空洞,脸上神色也满是茫然与不解。 顾朝辞自然明白他的疑惑,淡淡道:“手掌打向哪里,掌力未必就得击在哪里。” 丘处机眼神一亮:“你先是利用志平,施展近轻远重的隔物传功之法,将我撞开,最后那一出掌时,看似对着我的头,那掌力却在周围,打得是我腹部!” 他毕竟也是武学高手,顾朝辞稍一提点,就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败的这么惨。心念一闪:“这小子武功高,心思也敏锐过人,我败的也不冤!”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你的确了不起,我擒你看似简单,但施展了数种武林绝学,当今武林能让我如此费劲的,也不多见,你也足以自傲了!” 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到了一法通,万法明的境界,扔出尹志平用的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之法,一插眼出自于“打狗棒法”中的“獒口夺食”,抓断对方长剑是“摧坚神爪”,一拍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用劲手法。 不过丘处机虽然佩服顾朝辞武功高手,但听了他这言语内容,再一瞥众位师兄弟,心中顿觉堵了一股气,憋的胸口生疼,很是不忿道:“你虽然破了我等阵法,擒住贫道,可你接连使诈,也非英雄好汉之所为!实难教人信服!” 顾朝辞自然知道他不服,这天罡北斗阵一旦展开,按道理,刚才自己掷出尹志平,就该王处一、刘处玄出手侧击的,不该丘处机亲自出手回击,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偷袭。若由王刘两人出手,丘处机断然不会被擒,那阵法也就不会,被这样给破了! 但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只说我使诈?那你凭心而论,你我单打独斗,不来这些虚的,在我手里,你又能走几招?” 丘处机不加犹豫道:“三招!” 他这话一出口,就连自己都是羞惭无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真是鬼使神差了,竟能说出这两字来,真真丢死人了。 其余全真诸子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就连马钰这个稳重之人,也差点笑了出来,不由心想:“丘师弟一向目中无人,尤其近年来武功大进,火性随着年纪增长也不稍减,今天吃了一把亏,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他也看出来了,顾朝辞无心杀人,只是这人行事随心所欲,到底在想什么,根本猜之不透。 顾朝辞也被丘处机这话逗乐了,见这老道的确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想再对他有所折辱,遂手上劲力微吐,将丘处机弹出丈余。 马钰等人目光关切的投向丘处机:“师兄、师弟,如何?”他们都怕顾朝辞这种心性无常之人,下了暗手。 丘处机默运内息,流转全身,只是肺腑出有些隐隐生疼,摇了摇头道:“没事”。 他心中也很是奇怪,腹部中了一击,竟没多少伤害?这家伙对自己手下留情为了什么? 顾朝辞根本无心杀丘处机,否则他早被一记降龙掌,震得筋断骨折了。 顾朝辞双手背负,眼神滑过全真七子,见他们如此关心丘处机,岂非质疑自己下黑手?遂很是昂然道:“诸位放心,顾某再是不才,还不至于暗下毒手! 只是丘道长,你扪心自问,若无天罡北斗阵加持,我又不想生擒你,只想杀你,真需三招吗?” 丘处机闻言,剑眉一挑,暗自思忖:“也是,杀人与生擒,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轻功身法精妙绝伦,内力雄浑,若直接施展全力杀我,我能否坚持一招,真是未知之数啊!” 但这事他心里是怎么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了,莫非他“长春子”不要面子的吗? 先是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又脖子一梗,很是不服道:“贫道为你所擒,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听了,但我心里就是不服!” 顾朝辞摆了摆手,轻笑道:“丘道长,我现在也没想着让你服! 毕竟我也想好好领教一下天罡北斗阵,我们到底谁服谁,正儿八经战上一场,就都清楚了!” 顾朝辞之所以先使计,擒住丘处机,实则为了挑战“天罡北斗阵”,先留一条退路。 他若直接面对天罡北斗阵,还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那么就得学学黄老邪,先让你们知道好歹,我们再打,纵然不胜不败,可实际上谁赢了,也是一目了然。 他的这番想法,瞒不过黄药师父女两,黄药师心中虽有发笑之意,却也不禁佩服,心想:“这小子看似狂妄,却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难怪小小年纪,能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没被人给行侠仗义了! 他能拜老叫花为师,估计也是动了心眼!” 他本来还觉得,自家女儿为何能看上了郭靖那个愣小子,却看不上这小子,这时侯一切都清楚了。 这人心思太多,一步三想,女儿也太过灵透,两人确实很难产生感情了。 丘处机扫了一眼尹志平,就见他躺在地上,虽有呼吸,但人却是一片绝望。 丘处机也甚通医理,过去一探脉,便知他“箕门”“水道”穴道处经脉断裂,以后定会气血不通,这个徒儿与甄志丙一样,都会成为太监。 要知道尹志平、甄志丙,非但是丘处机弟子,更是全真派三代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师门中又一向谦恭有礼,不但深得丘处机喜爱,就连马钰等人,也是极为看重的。 既有了马钰、丘处机看重,这尹志平、甄志丙,就是全真下一代掌教的热门人物,没想到全都被顾朝辞变成了太监。 全真道士虽是出家方外之人,但也是堂堂男儿,而今遭受这等奇耻大辱,也是全真教之大辱! 马钰、丘处机等七人目光一交流,明知对方了得,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对视之间都狠狠点了点头。 马钰突地看向顾朝辞,眼神中满是怒火,厉声道:“阁下纵然与我全真教有任何怨仇,又何必如此羞辱于人?” 其余诸子震怒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包围圈,将顾朝辞圈在了中间,几人浑身上下气劲蓬勃,内力鼓荡之下,道袍猎猎作响,看这架势,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顾朝辞见老实人马钰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明显怒不可遏了,微微一笑道:“我要说你们眼光太差,收的什么尹志平、甄志丙、赵志敬,都是些有辱师门的败类,我这样做,是为了全真教好,你们肯定都不信! 那就当我是个神经病吧,直接出手吧!” 王处一听得自家徒弟赵志敬,也变成败类了,简直岂有此理。顿时戟指喝道:“顾朝辞,你欺人太甚!” 顾朝辞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就等他们出手。 岂料马钰长袖一摆,冷然道:“阁下武功盖世,我等也是略有薄名,可我等先与黄岛主大战一场,你也与欧阳锋较量半日,咱们双方力气都有折损,那就另约个时间地点,再好好聚聚,一切恩怨到时而决!” 他这话一出,全真诸子也明白了,他们七人手里,只有王处一还有兵器,其余的都被黄药师、顾朝辞二人给毁了。 而武功到了黄药师、顾朝辞这等境界,单打独斗或者面对少数人围攻,手上有没有兵刃影响不大。但他们却是做不到。 纵然七人布阵遇上旁人,空手也是不惧!但顾朝辞心无常性不说,这一战更事关全真威名,自然得全力以赴。那么做好一切准备,方是应当。 他们再是不怕输也不怕死,但生死荣辱,不只关乎个人,更关乎一教之命运。 全真教纵然有八百道观,弟子过万,信众云集,可有着“全真七子”的全真教,才是天下第一大教派。 若没了他们,本教就是一盘散沙,也立即会遭到其它教门打压,无需多久,这第一大教,就会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 全真七子自然深知这个道理。 顾朝辞听了马钰这话,也心里一盘算,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也行,但日子地段,得由我定!” 马钰微一颔首:“那是自然,还请示下。” “一月之后,八月中秋,淮南东路海州云台山巅,咱们既可以登山赏月,也能研论武功,岂不美哉?诸位道长瞧着怎样?” 打架还约时间地点,在顾朝辞看来,那就是给人找机会弄你呢! 但他现在武功有成,心想纵有埋伏,怕他怎的?自也觉现在没有必胜把握,等他这段时间,再研究研究,一举破了“天罡北斗阵”也未尝没有可能,故而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马钰点头说道:“中秋佳节,云台仙山,阁下真是风雅之极!” 丘处机也抚掌叫好:“妙极,妙极。一言为定,就是这样。” 全真七子对黄药师行了一礼,丘处机抱起尹志平,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此时他们都想着,乘着一个多月,回去得好好下番功夫,一报此辱。 眼见全真七子尽数远去,密室中的黄蓉方才松了口气,马钰对靖哥哥有授业之恩,算是半个师傅,若真的被爹爹和大师兄所伤,靖哥哥过于激动,一口真气走岔,说不得还会引起大祸。 只是眼见他们来的时候,意气风发,高吟诗号,走的时候,一个个却是面目颓然,屈辱不忿,心下还颇觉好笑,不由“咯咯”轻笑出声。 郭靖此时正全神贯注,将四肢百骸的真气收归丹田,听她发笑也没做理会。 这时黄药师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可真是个武痴啊!比我等都要执着的多!” 顾朝辞自然知晓,自己要干什么,瞒不过黄药师,也哈哈一笑道:“晚生也没有别的爱好兴趣,只生性好武,在这方面自然得多下点功夫了!” 黄药师点点头道:“嗯!看出来了,但你今天也领教了西毒的武功,你觉得你再打下去,胜算几何?” 顾朝辞赧然一笑道:“不瞒黄岛主,那时的我,已然感觉真气不纯,后劲不足了,再斗几百招,恐为其所制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能与欧阳锋大战几千招不落下风,也足以自傲了,他侄儿都比你大了十多岁,他自己比你大了四十多岁,真气比你精纯,很是正常。 而你也是年轻气盛,想要在欧阳锋最擅长的领域将其击败,那是何等困难? 你内力不及我等精纯,你想啊,同样的内力量,我等打出两掌,你只能打出一掌,可威力都是差不多的。 如此一来,你内力再是深厚,又如何可以坚持长久? 这打通任督二脉之人,内息毫无滞塞,一刻不停的在体内运转,自生速度很快,完全跟的上消耗速度,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但如你这般大力消耗,莫说是你现在,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内力再是精纯,依然会后劲不足。 俗语有云:一力降十会! 这话本身是没错的,但有个前提啊,你的力得大到对方十倍几十倍,就比如一掌拍出,蕴含万斤十万斤力道,自然无强不破,可人力有时而穷,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人物? 若真有,也不存在这个世界,肯定是古书中提到的,那些可以出入青冥的仙人了! 故此武学之道,可以厚重克敌,也可以轻灵致胜。不是什么对手,你都能一力降十会的,我掌力不如欧阳锋、洪七公厚重,难道武功就弱于他们了? 须知“以力破快,以直破迂”与“以快破力,以迂取直”是两种不同途径,但谁也不比谁弱,兵法决胜之道,亦是如此!” 顾朝辞也觉黄药师所言大为有理,他今日亲自领教了欧阳锋的蛤蟆功,蓄力反击之威力的确惊人,他就是“以力破快,以直破迂”的大成者,而黄药师则善于“以快破力,以迂取直”。 不由想着,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太狂了。整个射雕中,就没人敢硬接欧阳锋的蛤蟆功掌力,只有神雕中,三十岁的郭靖和他硬碰硬的对过一掌,不落下风。 但那时郭靖武功已然大成,又融合“九阴真经”,将“降龙十八掌”做了改良,一掌之内蕴含十三道后劲,才能正面敌得住欧阳锋的“蛤蟆功”。 至于那次对掌,有人说是郭靖输了,吐血了,不能动弹了等等…… 但好多客观原因,那些人压根就不了解。那时郭靖三十多岁,正当盛年,欧阳锋至少八十,年老体衰,二人只要正常拉开架势打,欧阳锋败多胜少,几乎可以说稳败! 但郭靖就是一出手就硬拼,可以说是舍已之长了,最主要就是柯镇恶冲的太前,郭靖生怕其一招,被欧阳锋送了性命,只能抢上硬出一招,逼的对方没有向自己师父,连续进招的机会。 而这硬碰硬,本来就是蓄力反击绝学蛤蟆功最擅长的,纵然如此,郭靖那招“亢龙有悔”也是十三道后劲,怎么也不至于输! 但又那么寸,二人踩塌屋顶,落下屋子,脚下都踩了人,欧阳锋自然不在乎,可郭靖生性仁厚,怕踩坏人,脚下不敢使力,而武学之道,力从地起,是基本武学理念。 一个无力可借,一个力从地起,谁占便宜,自不用多说。 所以二人这次拼斗,郭靖有苦都没法说,柯镇恶急着报仇,其又不能强行阻止。总不能说师父,你不行,让弟子来,只能尽力保驾护航! 先是舍己之长,攻敌所长,后又怕连累无辜,可说这一阵,打的极为憋屈。 或许也是上天给欧阳锋,安排了任务,不能让其早早退场,也只能限制郭靖了。 至于那些说欧阳锋能自己跑路的,郭靖需要柯镇恶扛着走的,就是些没脑子的蠢货! 郭靖有妻子和师父在,没必要强撑,自然立马着手打通闭塞的经脉了。而欧阳锋孤身一人,不硬撑着离开险地,莫非也学郭靖一样,原地疗伤?真以为黄蓉与柯镇恶不会杀人!? 换言之,郭靖孤身一人,欧阳锋有欧阳克在身边护持,强撑跑路的不得是郭靖了? 每次看到此番论调,他就想笑,明明自己傻,还要将欧阳锋郭靖这种人物想成傻子! 念及此处,顾朝辞也知道自己,目前在“降龙十八掌”的运用上,还比不过三十多岁的郭靖,实在和欧阳锋“蛤蟆功”不宜硬来! 除非也对“降龙十八掌”加以改良。自己各大神功妙法集于一身,也比小说中的郭靖,知道的还多,高屋建瓴更是得天独厚! 嗯……就是这样! 想着朝黄药师拱手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客气了,好了我们出村,去喝上几杯吧?” 顾朝辞朗然一笑:“晚辈却之不恭了!请!” 说着两人并肩出门,梅超风紧随其后。 三人刚走出村口,忽听一声马嘶,又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这里应该就是牛家村了!” 黄药师一听这个声音,瞬间冷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伴随着他的笑声,一转角处走出六人一马,五男一女,正是“江南六怪”还有一匹大红马。原来他们放心不下,郭靖一个人去桃花岛赴约,便也去了桃花岛。 但到了岛上,东转西绕,始终没法进入,后来遇见岛上哑仆,才知他已离岛。 六怪见小红马在林中乱闯,韩宝驹就将它牵了,来牛家村寻找郭靖。从而也没和黄药师相遇。 但这时的江南六怪,在黄药师眼里,就像是落了渔网的小鱼小虾。 江南六怪甫一听见怪笑声,瞬间如临大敌。但一瞧见几人后,本来戒忌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 韩小莹直接脱口而出道:“原来是顾公子与黄岛主!” 她被顾朝辞从梅超风手下救过一命,对其颇为感激,自然将其放在最前面了。 他们都知黄药师性情古怪,根本让人难以琢磨,因此对其发出冷笑,也不以为意。 妙手书生朱聪,更是一步上前,躬身长揖道:“黄岛主别来无恙!我们六兄弟遵嘱,赴桃花岛拜会,适逢岛主有事他往,今日在此邂逅,幸何如之。” 黄药师冷冷道:“无恙,我自是无恙,但你们今日遇见我,却实非幸事。” 他话音刚落,忽地长眉一竖,杀机陡然大盛,袍袖一扬,挥掌闪电般击向朱聪。 第83章 久别重逢 师兄之威 黄药师这冷言冷语,一经出口,饶是江南六怪也非泛泛之辈,也本就知晓对方,就是个喜怒无形之人,但一瞬间还是难掩错愕、震惊之色。 可他们就只一动念,黄药师那是何等人物,朱聪都不及作出丝毫反应,眼看就要命丧对方掌下…… 顾朝辞耳力惊人,记性更好,来人还未露面,只一说话,他便知晓这是“马王神”韩宝驹的声音。 一见黄药师听到声音,就发出冷笑,他素知对方为人,心念电转,瞬间便理清了来龙去脉。 按照原来轨迹,也有黄药师误会黄蓉身死,迁怒江南六怪的剧情发生,只因郭靖黄蓉恰好就在酒店密室疗伤,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现身阻止,江南六怪方幸免于难。 但这次却因自己这只蝴蝶小翅膀,轻轻一扇,事件便有所偏离了,郭靖黄蓉还在密室疗伤,但他与黄药师却出现在了村口,直接与江南六怪撞了个正着。 顾朝辞在知晓黄药师,对江南六怪起了杀机后,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直接让整个射雕三部曲,在这个世界消失,从而一些龌龊之人的不堪想法,也就有了施展余地。 但他顾朝辞志不在此,也并非那种毫无底线之人,就在黄药师目露凶光、掌力将出未出之际,已然纵身窜出,拦在了朱聪身前。 黄药师忽见身旁白影一闪,心下一愣,掌势一停,却还是“砰”的一声,他这记劈空掌力,毕竟已经发了出去,正打在了顾朝辞胸口。 江南六怪暗叫一声:“不好!” “嗖嗖嗖……” 柯镇恶等五人身形展动,各自掣出兵器,与朱聪一起,围在顾朝辞身边,与黄药师对峙起来。 韩小莹更是关切问道:“顾公子,你没事吧?” 却见顾朝辞摆了摆手,面色也是安然如常,几人这才放心,齐齐瞪视黄药师。 这也就是顾朝辞修习九阳神功已有大成,体内真气流转护体。而黄药师打朱聪,也就用了三份力,那掌力击在他身上,自然尽数抵消了。 但这三成力,若打在朱聪身上,以妙手书生的道行,断无幸理。 顾朝辞自然也可以,提前出手格挡,或者攻击黄药师,逼他回手自救。但黄老邪性格怪癖,若那样做,反而救不得六怪了。 黄药师自然知晓自己三成掌力,肯定伤不得顾朝辞,但见他出面拦阻自己杀人,心中拂然不悦,倏然变脸,寒声道:“好哇,你是要拦我?还是也想在我面前再显显功夫?” 柯镇恶听的黄药师不分青红皂白,攻击自己兄弟,正气不打一处来呢。顾朝辞还未开口,他猛地大喝一声:“黄老邪,我等敬你是一代武学宗师,对你有礼有节,你无缘无故对我兄弟出手,这是何意?” 顾朝辞瞥了一眼柯镇恶,见他一脸冷硬,那对翻白没有丝毫光泽的眸子,死死盯住黄药师不放。心下极为佩服,这人一旦不惧生死,果然就没有害怕之事了。 反观黄药师只是冷哼一声,连他瞧也不瞧上一眼,更不言语,一双神光湛然的细目,只死死放在了顾朝辞身上。 梅超风更是右手往腰间一搭,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明显只等师父令下,就要出手灭了江南六怪。 她与六怪本就是生死大敌,水火不容,只是这段梁子,被顾朝辞出面揭过了。 梅超风再是女流,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自不能出口不算。但如果遵从师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见黄药师站在当地,双目直视自己,知道这人非以常理,所能度之,若脑子抽风,暴起发难,也是非同小可,当即默运真气,暗暗戒备,但面色泰然,只微微一笑道:“桃花岛主要杀人,又有谁人可拦? 只是晚生想说,你这一掌拍下去,震裂了朱二侠的五脏六腑,要了他的命,也同时碎了一段缘,这些对你来说,或许也无所谓。但令嫒恐怕会伤心欲绝、郁郁寡欢,以至寿数不长,这等结果可是你愿看到的?” 黄药师双眉一轩,厉声道:“蓉儿?正是为了蓉儿,我才要杀他们……” 他自然知晓,自己若将朱聪杀了,郭靖必与女儿翻脸成仇。但那是…… 可言犹未完,继而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愣住,这一愣之下,当即想到这话的言外之意,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蓉儿没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令嫒吉人天相,又怎会有事,今天我们所做一切,想必都落入她的眼中了!” 此言一出,黄药师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道:“什么?她在哪里?” 但这话一问出来,急忙转身飞步而去。 黄药师身法快极,倏忽间,就返回了曲家酒楼,高声叫道:“蓉儿,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出见见爹爹?” 他是何等聪明,顾朝辞有心提点,瞬间就想到了,女儿应该是在曲家酒馆。 但大喊几声之后,不见丝毫回应,登时呆立当场,心中难受,哀伤之极,只以为女儿生自己气了,不愿相见。他明知女儿若在屋里,必然就是躲在哪间隔室里,却又不敢当真动手,拆了这间屋子,生怕伤了女儿。 但又哪知,黄蓉在密室之中,眼见父亲寻己心切,只盼郭靖内息畅顺后,就可出来与他相见,但又见他与顾朝辞一起出了酒店,也只能先行作罢! 不曾想,只过了一会,父亲就折身而回,心下不由很是开心。但一细看父亲,情绪很是激动,在这连声大叫自己,她也想出去相见。 可黄蓉眼见郭靖脸色红润,神光灿然,两人内力相连,也知他正在按照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法门,运转周天。这时需要内息接连运转三十六周天,不能停歇,此时功行尚未圆满。 在这当口,自己若是开口吐声,与父亲相见,只怕会让靖哥哥,内息走入岔道,伤了性命,心下焦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自彷徨无计之时,突然门外脚步声急,就见走进七人,正是大师兄顾朝辞与江南六怪。 黄药师听得顾朝辞进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霍然转身看向他,一脸急切道:“你知不知道蓉儿到底在何处?” 顾朝辞眼见这时的黄药师,之前潇洒气度已然不存,对他这幅拳拳爱女之心,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为之动容。沉吟道:“黄岛主你不要急,那会我曾在这,隐隐听到一女子笑声,应该就是黄师妹所发。 但她具体在哪,当时我正在与全真七子对峙,心力都放在几人身上,没有细加探究,但肯定就在这屋子里。也不知这里,是否有什么密室暗门之类的,我们大家好好找找,应该也不难找到!” 黄药师与江南六怪一听这话,便都在屋里,找起了暗门密室。 黄蓉听得顾朝辞所言,不由得秀眉微蹙,心想:“我就笑了几声,这离了这么远,还隔着堵墙呢,他都能听到?这内力也太过惊人了吧?” 其实顾朝辞哪里听到黄蓉声音了,他只是带着上帝视角罢了。 既然欧阳锋这些人,都出现在曲家酒馆,那么郭靖黄蓉也必然就在密室疗伤。 至于说黄蓉发笑,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而且他能确定,黄蓉看见自己收拾丘处机,若不发笑,那才怪呢! 这时朱聪走到东墙处,看到一处碗橱,当下拉开橱门,眼见里面灰尘满积,污秽不堪,凝神瞧去,见到了一只铁碗,铁碗边上的灰尘中,有数道新手印,一拿之下,提之不动。他心念一动,继之以旋转,只听“轧轧”声响,橱中铁门,缓缓向旁分开,露出黄蓉与郭靖二人正端坐小室,立时大喜道:“靖儿,黄姑娘!” 黄药师一听密门移动之声,便身形一展,仿若游龙般奔了进去。众人听到声音,也都围了过去,眼见两人四掌相抵,郭靖腹部一片血红,直是又喜又惊。 黄药师陡见爱女,恍在梦中,以他眼力之强,还伸手揉了揉眼睛,尽显激动,叫道:“蓉儿,蓉儿,当真是你?” 黄蓉双掌仍与郭靖手掌相接,微笑点头,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黄药师喜出望外,瞧见女儿眼角晶莹的泪花,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对郭靖在旁也不那么恨了。当即盘膝坐下,一探女儿脉门,觉她脉息稳妥,只是再帮助郭靖疗伤,当即伸出左掌轻抚了一下女儿头发,又顺势拨掉女儿左掌,自己出掌与郭靖右掌抵住。 郭靖正在运行周天,一与黄蓉手掌分离,只感丹田之气向上疾冲,热火攻心,难受异常,但黄药师手掌伸过来相接,一股强劲之极的内力立即传到,便即逐渐宁定。 桃花岛主虽没按照《九阴真经》行功法门运功,但他内力何等深厚,一边帮郭靖稳固丹田内息,右手在他周身要穴推拿抚摸,只一顿饭工夫,便救了郭靖性命。 郭靖一觉内息周流全身,当即气定神闲,连忙一跃而出,先向黄药师盈盈拜倒,又随即过去叩见六位师父,又与顾朝辞见礼。 这边郭靖对师父叙说别来情形,将桃花岛上黄药师许婚、洪七公已收他为徒等情禀告师父。柯镇恶喜道:“你竟有如此造化,得拜九指神丐为师,又蒙桃花岛主将爱女许婚,我们喜之不尽,岂有不许之理?只是蒙古大汗……” 他想到成吉思汗,封郭靖为金刀驸马,这件事确实颇有为难之处,若说了出来,定会惹得黄药师发怒,一时却不知如何措辞。 那边黄药师牵着爱女之手,也听她又说又笑地,讲述这段时间发生之事。 黄蓉语音清脆,言辞华瞻,说起她与洪七公、郭靖在明霞岛、临安皇宫智斗老毒物,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六怪情不自禁,也都过去倾听,就连柯镇恶冷硬的神色,也不禁缓和了几分。 郭靖一看师父们,都去听蓉儿讲话了,也就适时住口,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 黄蓉神采飞扬,妙语连珠,时而庄严忽而诙谐幽默,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但人人听得悠然神往,画面感很是强烈。 但黄药师看着女儿娇艳明媚,就连说话间,一双眸子就基本没怎么离开过郭靖,心下甚为酸楚,但也有些后怕。 不由看向顾朝辞,谓然说道:“今日若非有你,我险些误伤好人!”说着向六怪望了一眼,心中颇有歉意,但他明知理亏,却也是一个不肯向人低头认错的主。 顾朝辞只是笑了笑道:“黄岛主言重了,我们终归是运气不错!”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郭靖与黄蓉,冷声道:“你们两人,也真是师父的好徒儿啊! 他老人家为你二人之事,来回奔波,受了暗算,几乎丧命。你们从明霞岛回中原的路上,就没有杀西毒叔侄报仇的机会?” 郭靖黄蓉本来还是一脸欣喜呢,突见顾朝辞疾言厉色,又想起他这话内容,很是羞愧,心中都是怦怦直跳。 饶是黄蓉聪明机变,又有父亲在场撑腰,本想出言交代几句话,却被他威势所慑,也不敢出言声辩。 实则她心里也清楚,主要是顾朝辞说的没错,在海上有几次机会,可以杀了欧阳锋叔侄,但都为正义中人,洪七公与郭靖否决了。 至于黄药师与江南六怪,自然不会帮自己徒儿与女儿了,因为顾朝辞身为“北丐”座下大弟子,教训师弟师妹,也是理所应当。 顾朝辞见二人一脸惭愧,长叹一声道:“师父他生性仁厚,率真坦直一辈子了,不是我只言片语就能改过来的。但我上次早都对你们说过,对付恶人坏人,得比他更加不择手段,方能不知亏! 你们这番遭难,险些送了性命,明显都是将我的肺腑之言,当做耳旁风了!” 说到这,那双温润如玉的目光,倏然转到郭靖脸上,立即变得凌厉非凡,有如冷电般精光四射,扫视了两个来回,缓缓开口道:“师弟,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于你?” 众人见他淡淡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作威严,虽是商量的口气,却似全世界在他面前,都不能违抗。 郭靖见他神色冷峻,颇有威势,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拱手道:“师兄有事请讲。” 顾朝辞目光灼灼看着他一眼不眨,沉声道:“若是现在欧阳锋或者欧阳克,杨康他们身受重伤,就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杀了他们,为师父与你报仇?” 郭靖浓眉紧蹙,他知道师兄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什么,可他十多年来,所接受到教育,不允许他违心,还是硬着头皮,郑声说道:“大丈夫不该乘人之危,要……” 顾朝辞直接怒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从来行事都讲究光明正大,可西毒暗算师父时,可曾光明正大?他所作所为,你亲眼所见,你还跟他讲道义! 他呢?害了师父不算,在临安皇宫差点要了你的命! 那杨康是你结拜兄弟,暗算你时,又与你讲什么光明正大了? 你自己父仇未报,老母正在北国,殷切盼你北去,接她南归,江南七侠为了你远赴大漠十八载,师恩未报! 再说到洪恩师,他如今武功全失,你就将他丢在皇宫,去做你自认为的英雄侠义之事了? 那老顽童我也素有耳闻,他武功固然极高,可其玩性太重,在皇宫里怕是会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让他保护师父,你们也能放心? 你们也听到了,黄岛主说,昨天他们与欧阳锋一直在比赛脚力,跑了一千多里,在这时间内,师父若出了事,你又于心何安? 再说你自己,为了阻止完颜洪烈,夺得武穆遗书,明知自己不敌西毒,还要硬上,的确够英雄侠义,但在那种情况下,你除了搭上自己一条命,能改变什么?你被人家打伤,人家照样带着书走了,你又改变了什么?” 说到这,顾朝辞眼见郭靖面色苍白,不由神色一缓,近前两步,双手按在肩上,轻拍了拍,缓缓道:“师弟,今日你几位师父都在,黄岛主这位老泰山与黄师妹也在! 有些话说出来,我也不怕得罪他们。 你这人的确就是,天生做大侠的料,师兄这双慧眼,不会看错人! 而我在他人眼里,毁誉参半…… 嗯,应该说骂我的人,车载斗量,说誉都是我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这世间的是非善恶,谁又能真正分清?今日作恶的,他日也许会变成善人,今日行善的,谁又能保准,他日不变作恶人? 有鉴于此,与我等为敌之人,就该毫不留情,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被师妹送了一个“辣手书生”,江湖上的人,也认为符合我的行为,才会口口相传。 但这世人,昨日看错我顾朝辞,今日又看错我了,明日或许仍然会看错,但我仍然是我顾朝辞! 而师弟你,大仁大勇,死在你眼里,不可怕,你或许还会当它,是凉爽的夏夜一般,去享受。 但你非只你一人,你有母亲、有师父、有爱人,为了他们,最起码应该活得稍微自私一点。若是哪天因你一念之仁,让他们送了性命,你到时追悔莫及,又有何用!”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是疾言厉色,一副怒目金刚状,仿佛要敲醒郭靖,这位即将走上邪路的同门师弟。 他话音一落,目光又在江南六怪,脸上转了一圈,谓然长叹道:“师弟,你得记住,师父们的观念,乃至于行事风格,也未必全是对的! 我等作为弟子,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该事事依从! 这次你有黄师妹在你身边,刚好救了性命,可你自己若都不顾惜自己,难道每次都等着人救吗? 若哪天你的亲人,因为救你而丧命,嘿嘿……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人这一生,不会一直都有好运气的!” 他语气平缓,不过声音依旧冷厉,颇有一些当头棒喝的味道。 在顾朝辞看来,郭靖的五位师父,乃至于母亲,不都因为他的大仁大义而丧命吗? 他对郭靖连番相助,得益于前世,对这个人物很是敬佩!但也觉得这人原本命运太惨,若是别人,比如段誉等等主角人物,他也没心思说这些。唯独这个老实大侠,他是真的想帮帮,能让其这一生,少些悲剧,也是还了自己作孽的业报吗! 人人固然知道,以后的郭靖,是当世大侠,或者说是巨侠,武功之高,冠绝当世,无敌天下,可他失去了多少,又有几个人,去真正考虑过? 人只会看到了他的成就,可他的父母、师父们…… 若是让郭靖知道一切,他肯定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也不愿亲人罹难。 而江南六怪听了顾朝辞这一席话,虽然感觉有被大大冒犯到,但正因说话之人是顾朝辞,也只能闭口不言。就是柯镇恶心里极为不服,也不好意思与他硬怼。 毕竟顾朝辞对他们,那都是有大恩的。 至于郭靖早被顾朝辞这番话,说的汗流浃背。他并非觉得自己做错了,亦或是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而是他自己,若真的就此死了,那母亲、蓉儿师父他们,会是怎样? 一时间,郭靖这等心定意坚、内功深厚之人,就连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而黄蓉听了这番话,却是大为高兴。她本来在“明霞岛”上,就让郭靖乘着西毒全力推石,营救欧阳克之时,给他后心也印上一掌。那时西毒后背藩篱尽撤,未必没有机会,能够将他给了结了。 但被郭靖以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乘人之危给拒绝了。 后来在海上,欧阳锋叔侄两的木筏坏了,在海里泡了好几天。那时的洪七公,已然武功尽失了,又以人生在世,不能见死不救为由,救了两人性命,结果又被人家恩将仇报。 没有人知道,几日前,她在临安皇宫,抱起血糊糊的靖哥哥时,有多后悔,若当时就将他们杀了,又哪来的这些事? 都是江南几个老怪物,教坏了靖哥哥! 只是她限于身份,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大师兄这人毫无顾忌,与洪恩师都敢针锋相对,批评江南七怪,更是不在话下了,心下还颇为高兴! 只是她看着郭靖,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又不由心疼起来。 黄药师瞥了一眼女儿,见她满含柔情看着郭靖,目光中爱怜横溢,深情无限。 黄蓉长相本就酷肖乃母,这一幕落在黄药师眼中,更是像极了亡妻,她当年不也是这样瞧着自己吗?心下暗叹道:“罢了!罢了!罢了!” 当即有心岔开话题,对着顾朝辞说道:“七兄这人,永远舍不掉那点口腹之欲,他既然遭了欧阳锋暗算,武功尽失,在御膳房呆久了,也难保万无一失。这老顽童指不定,又跑去哪玩了呢!” 又看向郭靖道:“好了,靖儿,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跟着你大师兄,将你师父给接回来!” 黄药师一生堪不透一个“名”字,又自负聪明绝顶,但郭靖在他眼里,又是一个鲁钝木讷的大笨蛋,若让他做了自己女婿,岂非让武林中人,笑掉大牙? 好不容易在桃花岛,答允了二人婚事,偏偏老顽童,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出来胡说八道,说什么郭靖借了梅超风的《九阴真经》抄录,他早就知道…… 黄药师恼怒之际,便信以为真,恼恨郭靖大奸似忠,奸诈阴险还胜过顾朝辞数倍。 但送走洪七公等一行人后,随即想明,郭靖所背真经下卷经文,远较梅超风手中下卷为多,且无“何况到如今”等等词句,当非抄自梅超风手中抄本,便知是周伯通说谎了。 但后来黄蓉从黄药师口中听闻,郭靖他们坐的都是沉船,连忙单独出海找寻。 黄药师放心不下,也出海找寻,他本以为洪七公、郭靖坐了那艘自己要与亡妻相会的坐船,肯定都葬身大海了。 这次虽因顾朝辞直接打废了灵智上人,其没机会捏造黄蓉死讯了。 但黄药师又遍寻不到黄蓉,只以为自家女儿,也会如他一般性子,很可能知道郭靖死讯,也殉情而亡了,故而才要杀尽,江南六怪满门,以为泄恨。 而今重见爱女,见她对郭靖一往情深,根本就是无法更改的样子。自己若再不同意,恐怕女儿日后也会如同,那个瞎眼的梅超风一般…… 这思之令人不寒而栗,他都不敢深想。 正因如此,这“靖儿”两字,从黄药师口里一叫,那便是又认郭靖为婿了。 顾朝辞闻言知意,心想:“任是黄老邪再怎么非圣谤贤,任性妄为,蛮不讲理,对这女儿也是没得说了!人再是强大,终究有软肋啊!” 黄蓉更是大喜,斜眼一瞧郭靖,见他仍然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也不知是这“靖儿”两字,含义有多重要,他还不知道,还是被大师兄一番教训,神思还未回转,不由白了他一眼。 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朝着顾朝辞摆摆手道:“大师兄,你跟我来!” 说着当先便朝酒店里的内堂而去。 第84章伤发而死 丈比仞高 顾朝辞跟着黄蓉一进内堂,眼见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只在墙角有一大团稻草。 黄蓉微微一笑道:“大师兄,小妹送你一个礼物!”说着素手芊扬,朝那团稻草虚劈一掌。 她这一个月来,与郭靖同被洪七公教授指点修习《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内力进益颇大,这手劈空掌击出,这团稻草直接随风而起,当即露出一人。 顾朝辞一瞧之下,正是西毒侄儿欧阳克。他双目紧闭,显已昏迷,身下也铺着一团稻草。 黄蓉轻笑道:“大师兄,你看,这欧阳锋对他这侄儿,也是真的用心了,躺的这位置,风吹不到。若非我与靖哥哥早早知道,他在这里藏着,谁会去注意他啊!” 顾朝辞瞥了一眼黄蓉,心想:“这是西毒亲生儿子,焉能不用心?也就是他不知道,那块大石头,是你引下来的,否则你还有命活?” 但又一想:“这家伙怎么还能在这里呢?杨康没能弄死他?” 想着便将目光投在了欧阳克身上,他已有三十五岁,但因有一身不俗功力,加之保养得法。以往瞧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但双腿被巨石辗压,不但骨头断裂,又因石下压的太久,经脉也已受损,气血不通。 若是旁人,自然是废定了。但西毒欧阳锋一身毒术冠绝天下,医术造诣也是极高。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吗! 可欧阳克伤势太重,经过他费心尽力的救治,虽让其双腿经脉不再枯萎,但想要恢复如初,没有几年时间,也断无可能。 欧阳克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好几年时间都得远离自己,就显得颓废了许多。此时更是面颊深陷,胡须不净,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年,反倒与他年纪贴切起来了。 这时江南六怪也进了内堂,看见欧阳克这个采花淫贼,一动不动,几人就询问起郭靖,究竟怎么回事。 黄蓉不等郭靖开口,直接接过话头,咭咭咯咯说了起来,顾朝辞也理清了一切。 原来欧阳锋当日打伤郭靖,在皇宫取走了武穆遗书。完颜洪烈、杨康等人为躲避宋廷追兵,便到了这处宽敞,无人居住的酒家,欧阳锋也就将欧阳克,安置在了这里。 不料这盛放武穆遗书的盒子里,竟然是个空的,几人大失所望。欧阳锋艺高人胆大,也不在乎皇宫经历了刺客闹事,守卫势必更加严格。当晚就又带着彭连虎、沙通天还有一些赵王随从,再次去了皇宫。 结果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却被周伯通吓得魂飞魄散,逃出皇宫,回了酒店。但欧阳锋遇上周伯通,却一直追着不放,想要从这个唯一知晓《九阴真经》的嘴里,套出那段怪文含义,两人便从临安奔向了嘉兴。 而到了第二天,先后来了太湖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与全真教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程瑶伽,以及尹志平,都来找寻郭靖。 与沙通天、彭连虎等人撞上后,自然不是对手。但在关键时刻,黄药师到了这处酒店,救了他们。 至于完颜洪烈等人,钻了黄药师的裤裆,方才讨得一命。但欧阳克躺在内屋,也不敢出声,用茅草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竟然没被人发现。 黄药师又教训了尹志平,给陆冠英、程瑶伽主持了婚礼,听到周伯通与欧阳锋的声音,便追了上去。 欧阳克又饿又渴,本拟爬出去讨几碗饭吃。却不料杨康心思细腻,有心乘次机会,偷偷除了欧阳克,遂反身回来。 欧阳克得了顾朝辞提醒,虽对杨康没有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而动杀心,可还是多了几分防备。心想自己行动不便,又饿又渴,十成武功用不出一两成,便不敢出去。 而杨康回来撞上陆冠英,想起曾经被擒之辱,对方武功也不及自己,立刻大打出手。饶是陆冠英近期,得了父亲指点桃花岛武功诀窍,武功大进,也终究比不得,杨康全真教嫡传十年之功,眼看不敌,程遥伽立马帮着自己丈夫,两人双战杨康。 如此一来,杨康别说杀欧阳克了,他连这对小夫妻,都解决不了。恰好又有蒙古托雷华筝等一行人,来到此地,陆冠英与程遥伽乘机脱身。杨康又骗托雷等人与全真七子云云,随后借口自己有事就走了。 随后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全真七子大战黄药师,顾朝辞大战西毒等等,如此一来,从而导致欧阳克好几天水米未进,竟然昏死在了这里。 顾朝辞听到这里,环视了一下曲家酒店,不禁叹声道:“这曲家酒馆,名头不大,但所有惊心动魄之事,竟然都发生在了这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黄蓉秀眉一挑:“那是,这是靖哥哥老家,这地方风水挺好,自然旺人了!” 顾朝辞见她什么,都能扯到郭靖的好上,也不想多说,又将目光投在了欧阳克身上,心中怒骂:“你与杨康,都是一样的废物!” 他当日在中都,撕下杨康最为不堪的一面,又对欧阳克刻意加以提醒,并非存着什么好心。就是想让这两人心生隔阂,若一个能将一个给弄死,还省了他的功夫。没想到,这两人命都挺大,还都活的好好的。 黄蓉看着顾朝辞,很是洋洋得意道:“大师兄,小妹这份礼物,你还满意不?不管我们杀了他,先为师父报一小半仇,还是用他威胁西毒,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杀了他为师父报仇,你觉得这个法子好不好?” 顾朝辞虽见她笑语盈盈,但语气却不像开玩笑。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一掌拍死欧阳克,就算完事。 说什么拿他威胁西毒的,或是联手郭靖黄蓉杀人家,那就是扯犊子,人打不过你,还不会跑路啊? 谁若敢拿欧阳克,威胁欧阳锋这种狠人,他绝对会立马走路。以后专盯着你,那你的亲友,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他绝对不会有,手里握住一个欧阳克,就可以西毒俯首听命的,脑残想法。 但若是黄药师也愿出手,合自己与郭靖三人之力,堵杀西毒,那概率就大多了。 但这几乎不可能,黄药师这种人,绝对不会同意。 且先不说如何对付西毒了,这欧阳克双腿动弹不得,而今又几天不吃不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黄药师及江南六怪,都是江湖上成名豪杰,纵然这些人,与欧阳锋父子两,有天大仇恨,都决不致跟他为难。 这个道理,也别说自己知晓了,就是西毒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这才是他明知自己儿子在这,仍然敢偷袭谭处端的道理。 这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虽然他对这些嗤之以鼻,但没弄死欧阳锋,就收拾欧阳克。那就是将欧阳锋,这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放出来了。 但自己刚才侃侃而谈,说黄蓉训郭靖的,若不做点什么,岂非是个笑话? 顾朝辞一想到这里,眼神中神光闪烁,倏然盯在黄蓉脸上,眼神中满是探究。心想:“这丫头片子那等聪明,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她将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出来,是为了报复我,还是……” 但见黄蓉也是笑吟吟看着自己,眼珠黑白分明,纯澈如水。 蓦地里顾朝辞与黄蓉,同时笑了起来。 顾朝辞笑是因为,或许她真的没有其他心思,最多只是觉得,自己说郭靖说的狠了,其余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这被迫害妄想症太强烈了! 黄蓉脸上虽是在笑着,心里却想:“自家这大师兄,看谁都像坏人,肯定又在怀疑我,故意给他挖坑了!”。 但饶是如此,顾朝辞仍有几分迟疑,两人笑声一停。就听黄药师声音传了进来:“蓉儿,你尽瞎胡闹!我上次将桃花岛总图给了欧阳克,想必在他身上,你取了出来,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 黄药师是什么人物,顾朝辞的为难之处,岂有不知?但这难题是宝贝女儿出得,他只能出面为其解围了。 黄蓉知晓桃花岛总图,是上次欧阳克招亲失败,求取而来的。而今两家反目,自然要取回了。眼见欧阳克身上有一个蜀锦文囊,囊上还用白丝线绣着一只骆驼,轻哼一声:“花里胡哨,真是够风骚!”但她可不想碰对方,用手一招郭靖。 郭靖连忙上前,这次很有眼力见,未等黄蓉吩咐,便在欧阳克文囊里,拿出了桃花岛总图。 顾朝辞知晓这东西,按照原轨迹,被杨康所得,他后来领着西毒,登上桃花岛,杀了江南五怪,嫁祸黄药师。 经此一事,无形中将黄药师,被嫁祸的可能性缩小了,至于能不能免了五怪身死之祸,却是犹未可知! 黄蓉眼见欧阳克在那躺着,面色灰败,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是可怜,但想到他在明霞岛上,竟然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顿时气往上冲,很是不甘心道:“爹爹,真就这么放了,这贼胚吗?” 黄药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欧阳锋肯定没有走远,就等着我们散了,他好来接自己侄儿。今日无论是你,还是靖儿杀了欧阳克,他都会认为,是你大师兄所杀! 欧阳锋对他这个侄儿极为爱重,他这人心思机敏,又心肠狠毒,一旦报复起来,肯定不择手段。 欧阳克本是一介蝼蚁耳,但欧阳锋若是发疯…… 你大师兄马上就要接任丐帮帮主,欧阳锋若去闹上一场,引得丐帮死伤无数,你是想让他这个帮主之位,都不能接掌安稳,成为武林笑柄吗? 切记,欧阳锋号称西毒,但他极为自负,一般不屑用毒去对付人,但他若是没了顾忌……” 说到这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若实在想杀欧阳克,只要错过今日,离开此地,若有本事,无论是你,还是你师姐,杀便杀了。欧阳锋要报仇,自会落在我身上,倒也没什么! 可你乘着人家昏迷不醒,偷偷摸摸杀了人家,这实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哼……我是小女子,又并非英雄好汉!”黄蓉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黄药师被宝贝女儿这句话,气的为之一滞,面色一潮,嘴唇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至于顾朝辞与江南六怪或多或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心想:“活该!”但面上一个个都是正襟俨然。 “师妹,师父与西毒齐名当世,顾……顾朝辞也是武林中,数的着的高手。 今日他们都在此地,以后欧阳锋问起,恩师何等人物,岂能谎言骗人? 如果说出此番情景,流传出去,或许就成了东邪北丐二人,害了西毒侄儿! 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梅超风虽对欧阳克也是恨之入骨,但见小师妹好似全然不懂江湖规矩,说话办事都是由着自己性子,师父不好说,弟子就得服其劳了。 黄蓉看了梅超风一眼,嘟了嘟嘴道:“好吧,就让这坏胚子多活几天吧!” 几人这样几番对答,江南六怪虽对黄药师师徒,性格为人不是很认同,听了这番话,却也不禁很是佩服,暗暗点头。 而顾朝辞也不是笨人,知晓黄药师听起来,是在跟自己女儿说,实则都是再给自己解围。 那言外之意,就差明说,你顾朝辞本就名声不好,这等乘人之危之事,纵然是别人做了,欧阳锋也会安在你身上。 你现在还要去接掌丐帮,他一日不死,有些事你也不得不讲些规矩。 但顾朝辞这种人,任何大道理都懂,但觉此时若不杀了欧阳克,委实念头有些不通达,忽然眉头一挑,微微一笑道:“黄岛主说的不错,这欧阳克毫无反抗之力,此时杀他,实在没有任何意思。还是让他安心睡在这里,等西毒吧!” 说着便迈步抱起一些稻草,又给欧阳克轻轻盖在了身上,但在这过程中,以九阳神功摧动“摧心掌”,在他小腹上偷偷按了一掌。欧阳克一到两年,肯定伤发而死。 他现在内力不够精纯,实在不能太过精准,控制对方死期,一个大概时间也很难得了。 顾朝辞出手时,手掌掩在草下,出手之时可以说是神化无迹。 若是黄药师在屋内,或许能有所察觉,但江南六怪与黄蓉根本一无所觉。 就连郭靖武功大进,造诣远在几人之上,也只隐约感觉到了一点气劲流动。但他在中都时,就已知晓,自家大师兄对欧阳克存有杀心,再加上他对这人,也没有丝毫好感,也未出一语。但心里着实,对顾朝辞有些怕了。心想:“岳父说西毒难缠狠毒,可我这师兄比西毒更可怕!” 顾朝辞将欧阳克盖得严严实实,刚一转身,眼见郭靖浓眉下的一双大眼,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一触,他眼神却有几分飘忽。 顾朝辞心一转念,当即了然,郭靖这次密室疗伤,武功又有大进,应该看出了点什么。心想:“小子,欧阳锋也曾想,偷偷暗算你一把,让你三年后死呢!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直接出了内堂,边走边道:“我们走吧,出去吃点东西,进皇宫去接师父!” 黄蓉微一沉吟道:“白天不行吧,前几天刚闹了一场,皇宫肯定加强戒备了,我们一旦露了形迹,师父又武功全失,弄不好……” 顾朝辞也知黄蓉说得在理,点点头道:“那就晚上再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西瓜妹子!西瓜妹子”!听声音也是一个女孩。 几人转念间,从门口走进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蓬头垢面,一身也是又乱又脏,乱糟糟头发上,插着一枝荆钗。手里还拿着,一只用黄皮纸折成的猴儿。 顾朝辞知道,这肯定就是这家酒店的正牌主人傻姑了,也是桃花岛大弟子曲灵风的女儿。 她一进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只是扫了一眼众人,就朝着黄蓉笑道:“西瓜妹子,你西瓜吃完了么?老头儿叫我拿这猢狲,给你玩儿。”说着将手里的黄猴递给了黄蓉。 黄蓉虽不以为意,还是顺手将纸猴儿接了过来。 傻姑又道:“那个长发老头儿,叫你别生气,他一定给你找到师父。” 黄蓉听她这样一说,这长发老头显然是周伯通,连忙看向纸猴儿,见纸上写得有字,一拆开,就见上面歪歪斜斜写道:“老叫化不见也,老顽童乖乖不得了。” 黄蓉急道:“啊哟,师父怎么会不见了?”又转眼看向顾朝辞,怯怯道:“大师兄,果然被你给说中了!” 郭靖也是一脸焦急,生怕师父出事。 顾朝辞眉头紧锁,凝声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这样,我现在就单独进宫去! 你们就别去了,现在白天,若被人发觉,说不得反而生出变数。” 黄药师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但你们也不要悲观,七兄武功虽失,但以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机智阅历,也不致折在一帮鹰爪手里。而老顽童虽然疯疯癫癫,但他武功高强,只叫七兄不死,他必能相救! 顾小子,你不能太过耽搁了,你可别忘了,你还得按时赶去岳州呢!” 顾朝辞微一颔首,对郭靖黄蓉道:“我等会就进皇宫,若是找见师父,我会带他回来。若是今晚找不到,你们就接着找,我得先去参加君山大会!” 郭靖与黄蓉一抱拳道:“师兄放心!” 顾朝辞与黄药师,江南六怪告辞后,展开轻功,便向临安城奔去。刚奔出三四里路,忽听半空中传来几声鸟鸣之声,他抬头一望,高空白影闪动。 他是何等目力,一眼就认出,这白影是两头白色大鸟,叫声峻急,眼看它们朝着牛家村方向飞去。 顾朝辞一转念便知,这应该就是郭靖的那对白雕了,微一思忖,便朝着它们飞来的方向,奔了下去。他飞掠之势,疾逾奔马,不到盏茶功夫,就见前方有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横亘绵延。 顾朝辞刚到树林外,就听一个颇为雄壮英武的声音道:“欧阳兄,难怪你能雄霸西域,威震天下啊! 你这一身神功,这是让人叹为观止!大破百人,这等轻松裕如,潇洒有度,让兄弟我是自愧不如啊!” 这人话音刚落,一个金铁交击般的笑声也随之响起:“哈哈,千仞兄,谬赞了,只不过收拾几个蒙古人,又哪算的上什么神功啊!” 顾朝辞没进树林,听了这两句,都差点笑出声来。肯定是“射雕第一大忽悠”裘千丈又开始表演了。 隐身树后,悄悄摸进林中,张目一望,只见有五人,四男一女,分别给绑在五棵大树上。 这被绑五人,女子身子健壮,剑眉大眼,满脸英气,一身蒙古装束,想必就是黄蓉感情道路上的,最大敌手华筝了。 四个男人,除了一个身上衣甲鲜明,是大宋军官打扮,其余三个男子,都是蒙古人装扮,都长得很是彪悍精猛,只不过两人年岁大了,至少四五十岁了。 另一个年轻的多,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想必就是郭靖安达,蒙古四王子托雷。 而在五人面前,并肩站着两人,一高一矮,身材高大的一身白衣,不用看脸,也知他是欧阳锋。那个矮子身穿黄葛短衫,右手还在挥着一把大蒲扇,甚是悠闲,想必就是裘千丈了。 在几人附近,丢着几具尸体与好多兵器,显然大队人马,都被欧阳锋给打散了。 顾朝辞眼见冒牌裘千仞,又在对欧阳锋胡说八道,说什么金国不日就会攻取江南,你欧阳兄就是金国第一大功臣。欧阳锋只是听听,不时点点头。 顾朝辞这时也看到了,这大骗子裘千丈,留着花白胡子,看起来最少也有六十多了,面相颇为威武雄壮。但从他的站势来看,处处都是破绽,欧阳锋这等高手怎就看出来呢? 突然灵光一闪,就明白了,不是欧阳锋看不出来,而是他以为,这位处处都是破绽的大高手,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返璞归真,虽然处处都是空门破绽,但随时都能化虚为实,生出克敌之术。焉能想到他本就是个废物呢? 总而言之,就是“铁掌水上漂”名头太大,也是被王重阳邀请参与“华山论剑”得主,怎么会是个武功低微的骗子呢? 顾朝辞眼见二人还在闲聊,心中不由痛骂:“杀人啊,说什么废话!” 不错,他是希望欧阳锋将这几人,都给打死的,尤其托雷。 顾朝辞知道,托雷本人只是铁木真的儿子,智谋各方面都是一般,但他未来会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儿子,就是元世祖忽必烈! 这人可是厉害的紧,现在给弄死了,对汉家天下还是有好处的,这事属于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得给他办喽! 这时就见欧阳锋或许听烦了他的絮叨,摆了摆手道:“千仞兄,久闻你铁掌威名,兄弟也想瞻仰瞻仰你的神功绝艺。可惜当年华山论剑,老兄你未能参与啊,甚为之憾! 现下先由兄弟用微末功夫结果一个,抛砖引玉,让兄弟也见识见识,老兄的铁掌神功啊!” 裘千仞闻言连捋胡子,一脸从容,可心里慌的一匹,心想:“这可咋整?” 欧阳锋话音一落,身子微微一蹲,杀机陡然大盛,澎湃汹涌的劲气四溢,震得脚下尘埃飞扬,他头上的树叶嗡嗡作响,哗啦啦朝地面跌落。 欧阳锋咕的一声叫,朝着那名宋国军官方向,双掌闪电般击出,就听“嘭嘎拉”,骨骼碎裂的声音惊起。 这一掌,轰的军官前胸衣襟,裂片般崩碎;这一掌,击塌了他的胸腔,震裂了他的五脏六腑;这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要了他的命。 几乎同时又是“咔嚓”一声,欧阳锋掌力不衰,那株比两个成年男子腰身还粗的参天大树,也轰然倒地。 顾朝辞见了欧阳锋这计掌力,也是暗暗咂舌,他为了引裘千仞亮出铁掌神功,自己先亮了蛤蟆功。 但裘千丈见状,心下却是叫苦不迭,他如何敢与欧阳锋比掌力,心想:“我二弟亲自来也就不外如是了吧!” 但他这人专靠行骗走江湖,自然是有过人本领。尽管心里慌的不行,面上却是镇定如恒,仍然在不疾不徐,摇着大蒲扇,看着那株断折的大树与军官,微微点头,仿佛正在品评欧阳锋掌力的样子。 欧阳锋一收势,那对如刀似剑的眼光便向裘千丈射去。他素知“铁掌水上漂”武功了得,当年曾以一双铁掌,打得威震天南的衡山派一众高手,死伤枕藉,衡山派就此一蹶不振,不能再在武林中占一席地。 这时也颇想知道,这位与自己几乎齐名的高手,对自己的蛤蟆功有什么品评。 不料就在这时,耳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望去,竟然是郭靖黄蓉。 原来白雕找到郭靖,发出求救信号,郭靖知道自己安达与华筝遇险,自是急忙赶来救援了。 欧阳锋以为郭靖已死,没想到几天不见,竟然神完气足,出现在自己面前,实令他诧异之极。 而裘千丈看见郭靖他们,却是心下大喜,想着只需老夫稍微动点手段,让傻小子死在西毒手下,岂不美哉? 顾朝辞自然也看见郭黄二人了,心下暗叫可惜,让欧阳锋打死托雷它们,你在出现不是更好? 但这时已然如此,暗自思忖:“黄蓉肯定通知黄药师了,那就先等等,等他一来,想办法与郭靖等人,看能不能弄死欧阳锋。 托雷等人,等我偷偷追上去,弄死也行!” 他心念已定,就准备躲在树后不出来,等黄药师到了,也让经常喜欢偷袭人的西毒,试试被人偷袭,是怎样的感受。 华筝一见郭靖,直接放声大叫:“郭靖哥哥,你没死,好极了,好极了!” 郭靖一见自己托雷安达、华筝妹子、哲别师父,还有蒙古四杰之一的博尔忽都被绑在树上,还有一个宋朝军官与一截断树躺在地上,心中愤然,也没理会华筝叫喊,只是对着欧阳锋与裘千丈,戟指怒骂道:“你们两个老贼,在这里干什么?又想害人么?” 欧阳锋有心要瞧明白,裘千仞的功夫。看看其能否成为,自己夺取“天下第一”时的威胁,只是看着,微笑不语。 裘千丈当即喝道:“小子,见了欧阳先生还不下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黄蓉郭靖也听到了,顾朝辞在曲家酒店说了裘千仞、裘千丈兄弟的事。 但黄蓉也不知顾朝辞就在此地,看了看眼前情势,心想:“裘千丈这老骗子不足为虑,但暂时不能揭穿,免得西毒狗急跳墙,得待爹爹过来,再对付他们!” 但郭靖多老实啊,又对这老骗子心中恨急,直接厉喝道:“属你这老骗子最为可恶,明明自己是裘千丈,偏偏要冒充裘千仞,到处招摇撞骗,挑拨是非,先吃我一掌!” 他话音刚落,踏上两步,右掌一划,呼的一声,朝裘千丈当胸击去,这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郭靖这时武功尚不及顾朝辞等人,但奇缘不断,领悟力又高,已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了,单打独斗,能稳胜他的,浩浩天下,也难找出十个人来。 这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的精妙招数,他昔日初学乍练时,就已然非比寻常。梁子翁那等一流高手都不敢硬接一掌。在桃花岛观看洪七公大战西毒、牛家村顾朝辞又与西毒大战几千招,又颇有领悟,造诣更为精进。 这一掌四分发,六分收,劲力运法也与往日不同,掌力连绵不绝,去而复回。 裘千仞被他拆穿了西洋镜,当即就是一怔,但他虽然是个冒牌裘千仞,毕竟也有一身武功,一见郭靖出掌,掌势猛恶,刚想纵身闪避,一股力道从后撞来,卷得不能控制身形,不向后退,反向前跌。 郭靖用掌力将他带了过来,这时如要伤其性命,只需掌中劲力突变,将拉力变为推力,一掌之下就能震的他筋断骨折。 但郭靖毕竟生性仁厚,右手掌力笼住裘千丈,左掌反手甩起,只想一巴掌抽烂他的嘴,让他以后再不能,逞口舌之利,出来兴风作浪了。 眼看裘千丈无可闪避,就要击到他面颊,忽听黄蓉叫道:“慢着!” 郭靖那是多听黄蓉话啊,左手当即变掌为抓,一把抓住裘千仞后颈,将他身子就喝给提了起来,他身材高大,裘千仞身材矮小,真好似老鹰捉小鸡一样。 他也才十八岁,这是跟欧阳锋、周伯通、顾朝辞他们学的,也觉颇为好玩。转头看向黄蓉,问道:“蓉儿,怎么啦?” 黄蓉眼见欧阳锋神色不对,明显起了疑心,生怕郭靖伤了这老儿,欧阳锋立时出手,那他们可抵抗不了。只能说道:“快快放手,你难道不知,丈要比仞还要高吗? 这位老先生名叫千丈,自是神功非凡,你打他的脸,他劲力反弹之下,将你震伤怎么办?” 郭靖不知她是何用意,浓眉一蹙,很是不信道:“哪有这等事?”但知她必有用意,于是放下他身子,松手离颈。 第85章卑鄙无耻 恩将仇报 裘千丈这刚一被郭靖放在地上,当即手摇蒲扇,一捋长须,微微笑道:“女娃子还算有点见识,知道老夫厉害。唉,也总是老夫心肠软哪,既无怨也无仇的,不愿伤了小辈。” 突然神色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手中蒲扇顿住,板着面孔道:“好了,跟你们小孩玩闹的也够了,我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先做会功夫,咱们晚些时候,再慢慢细谈吧!” 他说着扭头就走。裘千丈个头虽矮,但长得面似银盆,极为英武,这时面容一肃,说出这番话来,也颇有气场。 若非郭靖黄蓉江南六怪一行人,见过他多次骗人,定会被其唬住。 而裘千丈奉了大金国使命,要挑拨江南豪杰火拼,以利金人南下。但眼看自己身份被人识破,真实功夫也吓不住人。 再耽搁下去,别人且都不说,就光西毒都不会放过自己。刚才在人家面前大吹特吹,那老毒物岂是个好相与的? 但他只走了两步,身旁“嗖”得一声,衣襟带风,黄蓉已然挡在前面。 黄蓉眼见欧阳锋,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探究之意。此时父亲未至,焉能让老骗子就此走了,面对欧阳锋。顿时脚下一转,拦住裘千丈,抚掌笑道:“铁掌水上漂的功夫,小女子也是仰慕的紧了,想领教几路高招!”说着双掌门户一立,飘飘,径朝裘千丈出手拍去。 裘千丈的名字,欧阳锋还真没听过,但丈比仞高,他还是知道的。但一时之间,到底是武林高人故意陪着小辈戏耍,还是他本就本事不济,面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一时还有些吃不准。 眼见黄蓉身姿曼妙,已与“裘千仞”交上了手。不料一招之下,“啪的一声,裘千丈左颊吃了一耳贴子,很是清脆。 但黄蓉却是扬了扬手,一脸骇然道:“好厉害!” 欧阳锋见了这幕,眉头一皱,一般武林高手,的确有自己的气度,不屑以大欺小。但要说愿意将自己老脸,伸出去被人打,那就绝不可能。哪怕能用内力震伤对方,也不可能! 人生在世,谁个活的不是为个脸面?不由心道:“到底裘千仞自己,本就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还是这名叫裘千丈的老儿欺世盗名,冒充于他!” 他虽听郭靖说这老儿名叫裘千丈,但他更信自己,不由想着,裘千丈比裘千仞的名字还要高些,本事却是稀松平常,那所谓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未必就有什么真才实学了。 正自迟疑,只听得林子外一人笑道:“打得好,再来一记!”。正是黄老邪。 黄蓉闻听父亲已至,胆气顿壮,应了一声好,再次伸掌拍出。 裘千丈也学了一身武功,尤以通臂六合拳为精,急忙伸臂欲挡,但见她两只小手掌,好似两只玉蝶般,上下翻飞,掌影好不飘忽,哪知如何招架? 连忙想要退身避让,怎料又是“啪”的一声,左颊再次吃痛,又被抽了一个耳贴子。 但这时的黄蓉也不见厉害了,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如黄鹂鸣叫。 裘千丈知道再打下去,别说收场,脱身也难了,吐气开声,猛然间“呼呼”冲出两拳,将黄蓉逼得退后两步,随即向旁跃开,左手一伸,高声叫道:“且住!” 黄蓉笑道:“怎么啦?” 裘千仞正色俨然道:“小姑娘,老夫再是不愿伤你,可你太过不识好歹了。而今你已为我内力震伤,快去静养七七四十九日,千万不可见风,事关性命,切记切记!” 黄蓉、欧阳锋见他这幅煞有其事的样子,都是不禁一呆,欧阳锋更是不禁寻思:“纵然是我,用面皮将小丫头掌力完完全全送回去,已然是最大限度了,更别说震伤对方了。这老儿果然是个骗子无疑!” 想着目光一转,就见黄药师、梅超风与江南六怪都进了林中。面对如此阵势,他也没丝毫惧意,只是对着黄药师一拱手道:“药兄,这天地真小啊,你我兄弟又见面了!” 黄药师冷冷道:“怕不是天地小吧,而是锋兄没有离开过吧?” 他对欧阳锋想要暗算自己之事,那也是耿耿于怀,若非没有把握拿下对方,早都要报仇了。 欧阳锋也是聪明机敏之人,闻听这话,先是干笑两声,可继而眉头一挑道:“你怎知我没有离开过?你见过我侄儿了?他怎么样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也不言语,欧阳锋心知对方傲气过人,必不会为难自己侄儿。那双锋锐无两的眼神,落到梅超风与江南六怪身上,又转向郭靖黄蓉。 除了梅超风与柯镇恶,一触到他的眼神,心头都是一凉,但没有一个回避的。 欧阳锋见这些人,都敢与自己针锋相对,一片坦然,再一想他们的江湖声望与性格,必不至为难已经双腿断折的侄儿! 可忽然想到一人,大喝道:“顾朝辞呢?”“说话!”“傻小子!你说!” 他声音本就难听,这三连问更像破钹交击一般,甚为刺耳。而今他一双眸子精光灿灿,神光也都落在了老实人郭靖身上。 郭靖见他霎时间满面乌云,神情肃杀,眼神中更如欲喷出火来,但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也是瞪着一双大眼,俨然看着对方,浑然不觉害怕。 欧阳锋甫见这一大帮人中,顾朝辞不在,还没多少想法,但听得儿子行踪,被黄药师他们发现,心中顿时一凉。 他虽与顾朝辞只见了一面,姑且不说从侄儿嘴里听到的江湖传闻了,就说观其本人言行,就知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什么脸面之说,那是真不会放在心上,与自己几乎就是一类人。 若被他知晓自家儿子在哪里,乘人之危之事,那绝对做的出来。 这时的欧阳锋看见郭靖不答自己问话,只是恨恨看着自己,转头朝着身后的托雷、华筝他们老了一眼,再次回过头来,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面容狰狞,双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愣小子,我侄儿到底怎样了?你再不说,你这几个朋友,一个也别想活!” 他从华筝那一叫喊,就只其与郭靖关系匪浅,本来以他的身份,也不屑于去威胁人,但为了自己亲儿子,也就顾不得了。 顾朝辞躲在十余丈外的树后,听清一切,眼见欧阳锋如此反应,都有些无奈了。果然,只要是有什么不齿之事,那就是我干的! 郭靖见了欧阳锋这幅样子,知道他说得出便做的到,当即说道:“你侄儿原来在哪,现在就在哪。至于我大师兄,他每天都是很忙的,自然有正事要办了。” 他虽然老实,但不代表,他不会有选择性的,说些实话。 欧阳锋了解郭靖性格实诚,不会骗人,一听这话,心也放了下来,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这时裘千丈看着情势不对,适时大叫一声:“啊哟,糟糕,糟糕啦,太不凑巧啊!”说着双手捧住肚子弯下了腰。 黄蓉眉头一蹙,不知这个老骗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问道:“你又怎么啦?” 裘千丈苦着脸道:“我忽然肚子痛的厉害,要出恭!” 黄蓉一个女儿家,怎知如何接口?只得啐了一口。 裘千丈连声“啊哟”,双手捏着裤子,向一旁树丛跑去,脚步蹒跚,瞧那情形突然肚痛,一个忍不住,倒是拉了一裤子的屎。 黄蓉心知他八成是假,可也怕他当真腹泻,眼睁睁让他跑开,不敢拦阻,但还是抓起一块石头掷了过去,叱喝道:“你滚远些!” 裘千丈也不回头,反手一捞,就接住了石块,这一手还颇为高明,嘴上自是应道:“放心,姑娘既然怕臭,我走远些就是。”说着又远远走出十余丈,在一排矮树丛后,蹲下身来。 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武林成名豪杰,既然知道他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冒牌货,并非“铁掌水上漂”裘千仞。都觉与这种人计较,有失自己身份,自也无人理会。 欧阳锋环顾一周,看了看场上形势,尤其是那所谓的裘千仞,一看就是想跑,心想:“老儿一辈子打雁,今日却走了眼!与他称兄道弟,真是耻辱!” 当即冷哼一声,转身看向黄药师道:“药兄,这‘铁掌水上漂’名头挺大,今日看了这位裘千丈,裘千仞也未必有多少,真才实学,华山论剑之时殊不足虑!” 他与黄药师对当世有名有姓,能够参与华山论剑的高手,都会当成敌人与对手,而今都对裘千仞这号人物,心底里已经看不起了。 黄药师只是冷哼一声:“那也未必!裘千丈是个骗子,裘千仞的名头总不会都是吹出来的!” 欧阳锋呵呵一笑,也不做置辩,只是一拱手道:“但愿吧!药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兄弟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振衣挥袖,转身欲走。心中也是大叫可惜。 在他心里,这裘老儿若是与他齐名的“铁掌水上漂”,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那由其来收拾郭靖黄蓉、梅超风与江南六怪,他来对付黄老邪,等他杀了九人,再与自己合攻黄老邪,必能取其性命。 因为黄老邪对女儿爱如性命,女儿若死,焉能独自逃生?可无奈这是一个骗子,如此一来,对方赢面更大,那就要转变想法了。 欧阳锋能享盛名数十载,也并非只靠武功、毒术。缜密的心思也是他的一大利器。身在重围之中,仍能冷静审察敌我情势、权衡利弊得失,这种平稳心态,也非常人可有。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忽听得裘千丈“唉呀”一声,紧接着一个俊冷的声音笑道:“欧阳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又何必急着要走啊!” 欧阳锋耳听声音熟识,心头一震,疾忙回头,只见裘千丈所在之处,大踏步走来一人。 这人白衣黑发,正是他刚才询问的“辣手书生”顾朝辞。只见他一手提着裘千仞,如提孩童,一手拎着一根绿竹棒,正是洪七公的打狗棒。 郭靖与黄蓉直接喜出望外,叫道:“大师兄!” 顾朝辞啧啧笑道:“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这时就见顾朝辞手上的裘千丈,放声大叫道:“小子,你乘我出恭,偷袭于我,这岂是英雄好汉所当为?你敢报上名来吗?” 他跑到树丛中,哪是真的想出恭,只不过是想施展“屎遁大法”罢了。哪知裤子都没脱,刚一蹲下,后心就是一麻,被人拎了起来。 裘千丈知道自己被高手暗算了,但又不认得对方,一时间也不知,他没脱裤子,到底是好还是坏了。毕竟若是脱了裤子,那就肯定没人偷袭他了,这点他还是确定的。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本来我这名字告诉你,也是无妨。只是我这全名说出来,对你多有得罪,不说也罢。你就记着我姓裘,就行了!” 裘千丈虽觉他神态之傲慢,比之自己二弟都不遑多让了。但见对方如此年轻,武功也是不弱,这也很是正常。 听说其也姓裘,还颇觉有缘,纵然被人提在手里,也不妨碍他长笑一声道:“原来小友也姓裘啊,那说不得几百年前,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大名你但说无妨,老夫洗耳恭听。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也太过见外了!” 顾朝辞垂眸一看老头,神态悠闲,登时便想:“这老骗子果然无愧于,射雕第一大忽悠的名号啊!但你家小爷来了,你这名号也难保了!” 也是微微一笑道:“裘先生快人快语,既如此,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名字吗,第一个字叫祖,第二个字唤宗!” 裘千丈见他笑语盈盈,一时间怎能直接想到,其中猫腻,还在搜寻记忆,喃喃道:“祖宗?裘祖宗?” 但一转念间,立时脸色涨红,好似猪肝一般。 裘千丈自从裘千仞成名之后,就一直借弟之名,招摇装逼,时间太久,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名叫裘千丈了。自然而然,也养出了一些,颐指气使的习惯。 这一时之间,身份转换不过来,又岂能忍受此等羞辱?勃然大怒道:“好哇!小子,老夫看你年轻,给你三分薄面,没想到你竟不识好歹,敢如此消遣老夫!”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呵呵,小爷就是消遣你了,你待怎样?” 裘千丈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冒失了,听他冷笑,再一看对方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这明显是要杀人的眼神,他在自家二弟眼里看到过。 心里顿时一慌,那股劲立马松了,战战栗栗道:“你还年轻,千万别胡来。我们无怨无仇的,你杀了我,我二弟裘千仞与铁掌帮,都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你要相信我!”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千仞?铁掌帮?你也就仗着他们了!你来说说,你四处挑拨离间,是不是为金贼办事? 还有裘千仞铁掌帮,都投靠金贼了!” 裘千丈随被拎在空中,不能脚踏实地,还是摆了摆手道:“小兄弟此言差矣!常言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咱们身在武林,本就该行侠仗义,救民以疾苦。现下金国兵锋正盛,大军指日南下,双方一旦交兵,岂不生灵涂炭? 你试想,我铁掌帮帮着金国,让南朝武林豪杰,无心去帮助宋朝,宋国若是不战而降了,这不知少死多少人啊,岂非一件大功德大善举啊? 当然,我等都是英雄豪杰,这功名富贵自非吾辈所求,可天下百姓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啊,既不枉了咱们这副好身手,更不枉‘侠义’二字啊,大家伙又何乐而不为啊?”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勃然变色,这汉奸当真不知何为羞耻了! 他也配称“英雄豪杰”四字? 饶是顾朝辞知道这个大骗子,口才了得,但也没想到,他能将投降说的如此清醒脱俗,不由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佩服佩服!” 又转头看向黄蓉道:“师妹,你给这位裘大爷,上了两个耳贴子,他内功深厚,不会真的震伤你了吧?” 众人听了这话后,都是一愣,这是何意?黄蓉也是秀眉微蹙,有些疑惑,但她还是顺着话头说道:“那我可不知了,反正这会我没事!” 顾朝辞又看向欧阳锋,上前几步,一脸求肯道:“欧阳先生,肃闻您这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无双无对。请问您能否做到这样啊,我这师妹年纪还小,别真的受伤了?” 黄蓉看着这一幕,更是匪夷所思了,她又哪知,顾朝辞之所以在这耽搁,就是要暗算欧阳锋。毕竟洪七公的安危,虽然重要,但他知道应该没事,反正原轨迹中,洪七公一直和老顽童在一起,也没遇到危险。 顾朝辞而今现身出来,只是没有好机会下手,那么偷袭也可以光明正大吗! 欧阳锋闻听顾朝辞此言,虽说不知他用意为何,但也知道肯定没安好心,冷哼一声道:“我能否做到与裘老儿能否做到,这是两回事。关心你师妹,你自己试试裘老儿,不就清楚了,何必来问老夫?” 他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 顾朝辞左手将裘千丈一放下来,甩手就是一巴掌,裘千丈右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当然也印上了一个手掌印。 他左颊先前被黄蓉抽了两巴掌,早都有些肿了,这时的他,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几乎一样的高度。可见顾朝辞手上劲力,使的有多恰到好处。 “裘老前辈啊,这是欧阳前辈让我打得,你可不要怪我! 再说你这脸只肿一半,也不是很相称,特别影响观感。我大发慈悲,为你找补找补,你也不用谢我!” 顾朝辞这巴掌,也没蕴含内劲,但也打得裘千丈,头脑晕眩,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他只觉这个年轻人,脑子不够整齐,好似有羊癫疯,当然势不如人,肯定不敢口头上找补。也更明白,今日能否脱身,就看能否摆平神经病了? 当即挣扎起身,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小兄弟,我被你这一巴掌打醒了啊!想我裘家一门三杰,以前……” “啪!!!”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裘千丈再次被扇倒。 顾朝辞淘了淘耳朵,悠然说道:“废话连篇,谁要听你说这些,没看我正在品评你的内功,好与欧阳先生说话吗?” 裘千丈捂着脸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屈辱! 从未有过的屈辱!! 妈的! 老子死则死耳! 岂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对着顾朝辞大吼道:“你要有本事,就给老子一个痛快!” 顾朝辞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典型恼羞成怒,已达极点。猜想这人长这么大,想是从没受过这等羞辱。暴怒之下,也就置生死于度外了,那自己不成全他,都不行了。 顾朝辞也是高看裘千丈了,他若真的如此强硬,早都应该对其破口大骂了。如今说话不吐脏字,说到底,还是怕死。 可顾朝辞哪去想这些,只是摇了摇头,垂眸一看裘千丈,轻叹道:“唉,不识好人心!或许你挺硬气,不过你选错了人,我这人平生受不得激啊!更加见不得人,在我面前玩傲气,可能我得对不住了!” 说着缓缓伸出左掌,虽然离裘千丈有三四尺,但一股掌力已将他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其五脏碎裂,骨骼齐折。但他心有用意,自是含力不发,将目光转向欧阳锋,幽幽道:“欧阳先生,这人是你的好朋友,杀了他,你不见怪吧?” 欧阳锋听他将一个江湖骗子,强行按成自己朋友,怒气直冲脑门,但此时势不如人,只能按捺住心头怒火,朗然道:“我与他只是初次见面,哪算的上什么朋友,你也太小看欧阳锋了!哈哈……” 顾朝辞本来一副凝神倾听状,但见欧阳锋话音刚落,就仰天大笑,犹似金铁交鸣,铿铿作响。心想这老家伙笑得舒畅,有此可乘之机,如何不下毒手? 顾朝辞心动手至,左手一挥,劲力疾吐,“呜”的一响,韩小莹、黄蓉不由一声惊呼,就见裘千丈整个人,径朝欧阳锋飞了过去,而顾朝辞更好似幻影一般,紧随其后,她们都看不清身形了。 顾朝辞、裘千丈与欧阳锋,本来相距一丈有余,她们只惊呼出声,两方距离便不足三尺了。 欧阳锋对顾朝辞,那是前所未有的忌惮,故而看似是在大笑,浑身不做防备,但心神集中,岂敢放松? 耳听得风声飒响,再一看对方不但将裘千丈,当作暗器扔了过来,距离自己已然不足五尺,而且明显是用了隔物传劲之法,对方还紧随其后,明显还有后续。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既狠毒又不要脸,顿时惊怒交迸,已然双拳一立,一上一下,朝着裘千丈隔空虚砸而出。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顾朝辞躲在裘千丈身后,就觉对方拳风凛冽,心下暗赞:“老毒物这手劈空神拳,好生了得!”。 动念间双方相距也就三尺,其人拳劲已至,就听“砰嘎拉”的一阵响,这股力量打在了裘千丈身上。 顾朝辞左手只在裘千丈身上一推,使出卸力之法,让他斜飞了出去,右手蓦地一翻,手中打狗棒,斜刺里戳向欧阳锋腰间。 裘千丈飞出两丈开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已然成了一瘫烂泥,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祈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对生的渴望,可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知道,他被欧阳锋拳力震断骨骼,纵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这种生不如死的境遇,其实最为痛苦了。 顾朝辞这一戳,罩住欧阳锋腰间七八处穴道,似虚似实,来势奇快,正是“打狗棒法”中的高招。 欧阳锋自是生平未见,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手又是一招“漫天花雨掷金针”,数十点寒星打向他面门,手法之狠之快之妙,更是无与伦比。 顾朝辞掷人、出棒、洒针,袭击之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出手又是这等歹毒,若是一般一流高手,就是有十个,也该一齐送了性命。 若是换作旁人,势必要中他算计,但欧阳锋武功何等精湛,可是欧阳锋,却偏偏好似先行料到一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身形倏地后掠,避开绿玉杖攻势,同时双手齐扬,一把银梭激射而出,迎向对方银针。 耳听“叮叮当当”暗器交碰作响之声,不绝于耳,顾朝辞的一蓬银针,又小又轻,好似银雨,却尽数被欧阳锋所发银梭击飞,不过他的银梭虽然大重,但数量不出银针,中途一经受阻,自被银针荡了开来。 在场之人,都是武学高手,知道银针细小,银梭粗大,以大击小而能毫厘不差,则欧阳锋手法之妙似犹在顾朝辞之上。 可顾朝辞能以小小银针,抵住银梭去势,内力比之欧阳锋尚要深厚三分,应当无疑。 不过两人武学功力之深,均是可见一斑,众人是既惊且佩。 顾朝辞这击暗算不成,知道靠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杀掉,欧阳锋这等心思歹毒之人,便定住了身子,不再进招。 要知道,他刚才掷出裘千丈,如果暗算对像是洪七公、周伯通、乃至于黄药师,他们绝对不会一开始,就直接打出劈空拳掌之类的武功,攻击裘千丈。 但欧阳锋这种人,管和你有没有仇,只选择最为简单有效的,至于打死无辜之人,他哪里放在心上。 顾朝辞虽然颇感气馁,但面上却是笑吟吟的一拱手道:“西毒欧阳锋真是名不虚传啊!在下今日领教了这等手段,敢不让人为之心折!” 他适才出手阴狠剽悍,这时却温雅斯文,便好似方才想要暗算欧阳锋之举,与他全无干系一般。他脸皮之厚,别说黄药师、梅超风、江南六怪等人。 就连欧阳锋这种人,也禁不住的暗暗佩服。尤其见他面带微笑,色如冠王,俊而有威的面庞,这一袭白衣,做功精致,绸料上佳,谁人见了,不说他是个威仪棣棣的美丈夫?可没想到行事如此卑鄙,心下暗叹:“此人才是我今生最大之敌,什么王重阳、段皇爷、黄药师、洪七公,和他比起来,都不足为虑了!” 郭靖黄蓉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奔上,与顾朝辞并肩站在一处, 欧阳锋眼皮也不向他们撩一下,只微微笑道:“你这小子和裘千丈、黄丫头,顾左右而言他,又往我面前一来,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 但没想到,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老叫花英风侠骨,一辈子行侠仗义,仁侠之名播于四海,这临到老来,收了你这种传人。 呵呵,缘分这东西,也真是妙不可言哪! 你刚才戳我那一棒,甚为精妙,应该就是老叫花向不轻用的,丐帮镇帮绝技‘打狗棒法’吧?”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正是,欧阳锋明察秋毫,令人佩服!” “只是顾某人自问,行事虽有些卑鄙无耻,但平生从未做过,恩将仇报这等……禽兽尚且不为之事! 我做人方面比不得洪老恩师,但比之阁下,似乎更胜一筹,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暗算虽然不成,虽有不甘,倒也并不惊讶。如今被人揭露破绽,不但不怒,反而大笑赞叹,风度倒是绝佳。 但见欧阳锋言语讥讽自己,卑鄙无耻,堕了洪七公名头,仍是不焦不躁,镇定如恒,侃侃而谈。 众人对他这份气度,也是极为佩服,更加自叹不如。 第86章西毒败逃 穷追猛打 欧阳锋听得顾朝辞明显在骂自己,对洪七公恩将仇报,是为禽兽不如。但他做事从不后悔,而且说这话的人,也是心思毒辣,卑鄙无耻,又能比自己强到哪去? 故而容颜淡漠,一言不发,两道目光却如虹如电,环视众人,心念电闪。 其实当顾朝辞一出现,他就暗责自己竟被一个骗子忽悠了,致使陷入敌人包围。眼见顾朝辞偷袭自己,出言不逊,这些都事属寻常,他的目的实则就是想要杀掉自己。 但欧阳锋自忖武功当比顾朝辞稍胜一筹,但若黄药师和顾朝辞夹攻,自己便有败无胜,若在加上一个郭靖,他虽功力不及这二人,也非等闲之辈,这等情况对自己来说,已然极是凶险。莫非自己应该直接不战而逃? 但若黄药师压根不会出手,自己又何惧,顾朝辞郭靖联手? 想到此处,不禁目光闪烁,向四下里瞥了一眼,至于梅超风、黄蓉与江南六怪这些人,他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这种对手,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他欧阳锋只一心要走,谁又拦得住? 顾朝辞自然瞧破了他的心思,冷然道:“欧阳锋,我顾朝辞行事虽说有些不大讲究,你说我卑鄙无耻,这我也认! 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适前在牛家村,我还不知,你对我恩师恩将仇报,害他武功尽失,生死未卜。 故而那时与你,我还稍微讲些江湖规矩。 而今此一时彼一时,想我顾朝辞做人做事,一向都是因人而异,跟无耻之人,比的也都是卑鄙! 今天我师兄妹三人,就要联手取你性命,好为恩师讨个公道,纵然被人说,我等以众欺寡,那我也顾不得,更不在乎了! 你是当代武学宗师,威名播于四海,想必不会怕了我等吧?” 郭靖也是狠狠点了点头,愤然道:“欧阳锋,你恩将仇报,暗算我洪恩师,今日做个了断吧!”说着双掌一上一下,立好了门户,摆出了“降龙十八掌”进手势。 黄蓉也是面容整肃,脆声道:“你若实在不敢接招,现在立马跪地磕头,向我师父隔空赔罪求饶。我们念在你与我爹爹师父,齐名的份上,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她话说的漂亮大度,实则非常清楚,如欧阳锋这种天下绝顶高手,宁死都不会求饶。 欧阳锋听了这些话,一向淡漠如水的脸皮,都不由抖动了几下。郭靖黄蓉所作所为,他都能理解。 但对顾朝辞之狠毒,领教更深了一层。 他这言外之意,他们几个是晚辈,自己若不应战,那么西毒见着北丐门人,被吓的落荒而逃之事,必会传遍江湖。 可顾朝辞与郭靖,虽然是小辈,但论武功,那都是真正第一流的高手,远非江湖上的那些什么全真七子,鬼门龙王这般一流高手可比拟。 自己应付起来,非但不轻松,说不得还会败在二人手上。 而这黄蓉武功虽然差的远,但与顾郭两人一接上手,焉有轻重?那时黄老邪岂能看着自己女儿,不管不顾? 只是这等情势自己既知,这顾朝辞心思敏锐,阴险毒辣,自也不会不知。黄蓉武功浅薄,他拉上对方,不是希望其能出多少力,实则想拖黄老邪下水! 念及此处,双目转向黄药师,温言道:“药兄,几个小辈要为老叫花讨公道,你也与小弟有梁子,要不要与他们一起……” “师弟,动手!” 顾朝辞一声厉喝,郭靖双掌一错,一阴一阳,一柔一刚,直向欧阳锋拍去。 黄蓉素手一扬,也想上前相助,就见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妹,你在这给师弟掠阵,不得妄动!” 黄蓉见他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一瞬间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自是目不转睛看着场上。 欧阳锋素知黄药师生性高傲,这激将法对他最是有用,不料用意直接被顾朝辞识破,不愿让他多说,也是不给黄药师开口机会。 此时眼见郭靖这一出手,端凝飘逸兼而有之,风声烈烈,怒哼一声,心想:“这贼小子心思敏锐,傻小子武功业已大进,为今之计,或许只有靠着黄丫头,或许可有转机。” 郭靖本距欧阳锋有两丈有余,但他只是闪念之间,掌力已经拍至他身前六尺远近。 欧阳锋心念动处,觑得分明,见郭靖左手缓缓拂出,轻柔无力,右手势道凌厉之极。呵呵一笑道:“好小子,这一手,跟老顽童学的吧?” 说着长袖轻拂,双掌倏出,后发先至,骈指一戳,直指对方双臂弯上的“曲池穴”。 郭靖对欧阳锋那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一出手便以双手互博,使出降龙掌与空明拳,这两掌之中,柔中有刚,刚中带柔,实是自然天成,浑然无隙。 他学会“空明拳”后,又对“降龙十八掌”领悟更深,习得“双手互博”后,也悟通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道理。如此出手,对手无论格挡,还是避让的一瞬。 他倏然间将双掌之力,柔变为刚,刚化为柔,力道转换迅捷无伦,对手不察之下,极易将力道使得岔了,他便可乘虚而入,败对手于无形。 对方或是高手,也能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虞欧阳锋竟不避不让,偏生出指如此之快,而所指之处,更是自己不得不救之处,当下更不待掌势使老,左手高,右手低,双掌虚抱,向外一崩。 欧阳锋一击不中,对他变招之快,也暗自点头,眼见罡风烈烈,袭人鬓发,双手变指为掌,也自推出。 可是他雷霆万钧般的左手掌力与郭靖右掌掌力一触,便觉犹如陷入了一摊粘稠无比的胶水之中,对方掌上竟空空荡荡,竟无受力之处。同时郭靖左掌挟风带雨似的,狂飙而至。 只这一刹那,饶是欧阳锋知道郭靖武功大进,但一颗心还是猛抽了一下,只几天不见,这傻小子武功竟精进如斯,怎会这等邪门?纵有九阴真经,也不该如此了得吧? 但欧阳锋身经百战,应变经验之丰,世间罕有人及,一觉对方掌力有异,开声一喝,双掌振腕一挺,力道纯变为至刚。 料想自己数十年修行的蛤蟆功内力,以硬碰硬,郭靖定然吃亏。 郭靖一觉对方力道消长易势,也是吐气开声,掌上发力一抵,“砰”的一声大响,两人掌力相撞,余波所及,地下砂石飞扬,烟雾弥漫,郭靖连退三步,但也硬生生,将欧阳锋掌力推开数尺。 欧阳锋与郭靖交手不下数次,但此番交手,与前几次大为不同。 顾朝辞虽未出手,但其在一旁虎视眈眈,蓄势以待,致使欧阳锋大半心力,都得放在他身上,对付郭靖便不敢,一次将力使的太足。 而郭靖本就知道,欧阳锋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不敢稍有怠忽,而且大师兄虽未出手,但在为自己掠阵,好等出手良机,自是心无旁骛,那降龙十八掌、空明拳对着欧阳锋,就可劲招忽了。 欧阳锋知道如今形势,对己不利,一震退郭靖,断不肯让他有喘息机会,凌空飞起,双腿起处,一瞬间踢出二十余腿。 欧阳锋这路腿法酣畅淋漓,气势沛然,郭靖双臂双腿上下齐动,连退十数步,才勉强化解了这一轮攻势。 欧阳锋见他虽狼狈万状,但守御之招无一,不是妙到毫巅的佳作,叫了一声好。倏地一借力,身形动处,双拳连发,尽击向他关节之处,口中道:“再接我几招!” 郭靖武学造诣本就远逊于他,更兼他这路拳法妙参造化,自己从未见过,当下眼花缭乱,已看不清对方拳头落在何处。只好自行双掌挥舞,将掌力舞成一个圆圈,守御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可是百密一疏,在所难免,接得他十数拳之后,郭靖便觉掌上挡了个空,暗叫不好,右腰眼软骨上已中了一拳。 欧阳锋哪怕只使了六七分力,这一拳力道也是不轻,饶是郭靖内功深厚,更是久经风霜,身子壮健,也直被打得通入骨髓,弯下腰去。 黄蓉与江南六怪更是齐声惊呼:“靖哥哥”“靖儿……” 欧阳锋这一得手,百忙中偷眼瞥了一眼黄蓉,她与顾朝辞仍然站在一处,但明显面有愁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两手飞扬,一取郭靖前胸,一取面门,再次奔袭而至。 郭靖这口气还没缓过来,但见欧阳锋双掌如影随形,掌力怒潮大浪一般汹涌而至,心下大骇,急提一口内息,好似离弦之箭,电射般向后飘出一丈有余,方才险而又险地,避开这记猛招。 众人见他虽然终究不敌西毒,但这倏退之间,迅如鬼魅,怎不佩服? 就连黄药师对这个女婿,一向不是很满意,也不由一声暗赞:“这小子看着傻愣愣的,武学悟性怎能如此了得?竟似不亚于顾小子了。我当年在他这个年岁,也无此等造诣啊!” 可郭靖轻功身法固然了得,但欧阳锋这等人物,得了这等良机,岂能放过?旋即欺身直进,右手食中二指一骈,疾点郭靖咽喉,左手掌心向外,使个分手,拍向郭靖外臂。 这一招更加奇幻凌厉,气势如虹,郭靖眼见不能抵挡。 但欧阳锋这招还未发出,便觉脑后“嗖嗖”,劲力摩擦气流之声飒然而至。他也不及伤敌,先求护身,双袖展动,头也不回拂了过去,只觉手臂一震,好几根一扎长的钢针,竟然穿过自己袍袖,“当”地射在地上,端的好大力道。 顾朝辞一直在旁冷眼观战,一来也看看郭靖武学进境,二来要等待出手最佳时机。 这时眼见自己为专门对付西毒蛇阵的钢针,在这等时机之下,仍被欧阳锋恍如背后生了眼睛般破掉,不禁脱口而赞了一声“好”! 他发针时便已纵身上前,发声呼喝,身形更不停顿,俊鹄突起一般,双掌起处,一招“龙战于野”,已经猛击而来,来势几乎与钢针同时而至。 欧阳锋若非不敢全力攻敌,生怕被顾朝辞这等高手,抓住自己劲力断续期,突施偷袭,焉能容郭靖拆了这多招? 而今他以一招“流云飞袖”,破了顾朝辞钢针,心知他后招必然更加猛烈,当下更不迟疑,尽最大限度,释放出体内余力,双掌开山裂石般,猛击而出,正是他的独门绝学“蛤蟆功”。 这时他与顾朝辞四掌相撞,毫无声息发出,顾朝辞掌力一经击实,全力摧发之下,好似排山倒海一般,众人均觉脚下震动,欧阳锋更觉一股炙热非常的雄强大力,自对方掌上传来,禁不住双臂发烫,连退了五六步。 九阳神功本是天下至阳之功,顾朝辞大功告成之后,阳极生阴,内力之深厚,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 那降龙十八掌更是天下第一掌法,顾朝辞悟性非凡,造诣高深,也到了刚极生柔的高妙境界。二功并一,全力出手,常人只须稍微一触,不被立时烫死,也得被震死。 纵是武功深湛之辈,接着这一掌,一时三刻之间也要全身发烫,战力大损。 饶是欧阳锋内功修为之高,已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他毕竟是在应付郭靖时,猝遭偷袭,而且顾朝辞出手了,那郭靖也未失去战力,自然也会乘机出手。 当此时刻,虽觉顾朝辞这一掌必然不好接,也不得不硬接,又哪敢变招躲闪? 两人四掌一抵,顾朝辞掌中的那股炙热之气,登时迅即无比地,侵入欧阳锋体内,任他这蛤蟆功也是至阳至刚之功,亦有些难以抵受,只得连退后五六步,以做卸力。 顾朝辞处心积虑良久,一掌见功,心头不禁大喜,暗道:“任你欧阳锋再是了得,今日也要你伏诛于此? 他心念电闪,手上不缓,身法展动,好似星驰电闪,欺进欧阳锋身旁,右掌划个孤线,仿如长虹经天,奔雷闪电般当头劈下。 而这时郭靖也已拔地而起,如怒鹰攫食般,双掌疾出,扑向欧阳锋。 欧阳锋顿觉上下左右,都被顾朝辞与郭靖掌力封住,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只得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运功驱除那股热气,一瞥眼间,看到不远处有根粗枝。 心中一动,快似闪电般朝着顾朝辞,呼呼呼连劈三掌,荡开他的这记掌力,又猛地退出五步,倏然转身,朝着远离自己三丈开外的黄蓉,长袖上振,衣袂飘起。 黄药师一直在旁观战,正在自相印证,见状脸色微变,身法急动,左掌迅即拍出一记劈空掌掌力,布在女儿身前。 顾朝辞、郭靖也已瞧出,西毒这一转身之间,距离几乎有三丈之远,是击出不受控制的内力,好似扔出了一股无形兵刃一样,并非运出可控制的内力,实则就是想以劈空掌之类的阴狠手法,袭击黄蓉。 郭靖见机出招,自然不如黄药师之快,眼见她危险,却已不及相救,只得大喝一声:“卑鄙”!双掌持续向他拍击而去,也掌力外烁而出,要逼他还掌自解,袭击黄蓉这一招劲力,就不致使足了。 而顾朝辞见了欧阳锋这种操作,更是佩服这人胆子大上了天,这岂非要逼黄药师出手? 动念间,使出“螺旋九影”身法,出手有如暴风骤雨一般,双手飘忽,十指尖尖,迅即插处,所指处尽是欧阳锋头部。 这路“摧坚神爪”黄裳取长补短,创制出来后,可谓道门外家神功。梅超风也得研习,却练而不得其法,以人头骨练功,弄的鬼气森森,成了“九阴白骨爪”,但在顾朝辞手下,深得“清、奇、快、准”四字真诀,端的飘逸无伦。 但就在这时,欧阳锋去劲为黄药师掌力挡了回来,他手掌急抖,立时乘势收回,再次反向郭靖打去。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着黄药师那一挡之力,更加强劲,郭靖就觉劲风森然,热风鼓荡,好似一道火墙朝自己挤压而来,哪敢抵挡? 电光石火间一个“千斤坠”,着地滚开一丈,方才躲开这记掌力。等他跃起身来,已惊得脸色惨白。 这时顾朝辞身子疾掠,真气从指上射将出来出,指离欧阳锋尚有几尺之遥,劲风已然透骨而入,刺的他脑门生疼,侧头急避之下,脱口骂道:“贼小子,端的了得!” 这一声,既说郭靖也骂顾朝辞。他刚才那招反打,借用敌劲伤人,变化莫测,快速无伦,就连顾朝辞都曾在此招之下输了一招,但竟为郭靖躲开。 诚然,当时两人与自己距离不一样,但饶是如此,却也大出欧阳锋意料之外了。 而顾朝辞内功浑厚,爪法犀利,“哧哧”作响,怎敢不让人佩服? 但欧阳锋虽见来势厉害,戒惧之心更生,侧头急避之下,同时右肘朝天一撞,截击顾朝辞腕脉,左手运劲成钩,反拿他臂弯。 顾朝辞见他到了此时,仍能连消带打,守中有攻,精妙无比,不由也暗赞声好,手肘一沉,反压向欧阳锋双臂。 欧阳锋知他这一下若是压实,自己势必又要与他较力,那时郭靖亦或黄老邪乘虚而入,岂不老命休矣。 当即左手疾转,五指箕张,护住胸腹,右肘由上而下,由阳转阴,欲抵住来势。 但顾朝辞这一压只是虚招,右臂“格格”一响,霍地一长,竟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又伸出四寸有余,五指成爪,抓向欧阳锋咽喉。武术中有云:“尺寸致伤,毫厘致命。” 顾朝辞这一下用上了“摧坚神爪”中长臂功夫,欧阳锋心中一惊,知晓这与自己灵蛇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微一闪念间,顾朝辞这只大手,五指森森,挟带微风,已至面门。 好一个西毒欧阳锋!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大喝一声,奋起平生之力,硬生生将身子横向移开三尺,这正是白驼山上乘轻功“瞬息千里”。 几人这几下攻守快疾无比,攻如天神行法,避如鬼魅遁形,似乎攻招每一下都能致敌死命,而守招又每一下,都在险之又险的一刹那中逃生。 黄蓉、梅超风、江南六怪在旁,耳闻目睹几人过招,那是目眩神迷,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 这黄蓉、梅超风还好点,还见过几场高手大战。可江南六怪他们这些人,却是从未目睹过,这等高手人物,动手过招。 他们以前只是听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武功高,江湖上的人,都传到了荒诞离奇的地步,他们还有些不信。而今却没想到,竟是这个高法。 枉他们以前纵然觉得,自己纵然不是五绝人物的对手,也能撑个数十招,而今一见,人家认真起来,最多需要六招! 顾朝辞做人做事,都是得势不饶人,这攻势有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可欧阳锋身形急转之下,襟带劲风,地下的那根粗枝,已经被卷到了手里。 同一时间郭靖也挺身复上,便在他那双骨节棱棱的大手,将要拍上欧阳锋左肩之际,蓦地就觉眼前一花,似乎有根棍棒模样的东西闪过,接着双手已被重重敲中,这一下力道好大,他只觉骨节欲折,痛叫一声,退开数尺。 欧阳锋手中这只粗枝,就是一条棍棒,但他的蛇杖世间无双,纵横天下,厉害无比,只是掉落在了海里,还不及重新打造。 而且他与小辈过招,也不想依靠兵器施展绝学,但现下这种情况,也得事急从权了。 欧阳锋那蛇杖杖法中,蕴含棍法、杖法、剑法等等诸多兵器,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学功夫,招数精妙无比,一使将出来,棒头虽然无蛇,但这一杖去似灵蛇盘舞,或若流星追月。 就是天下任何高手,与他正面对阵,也当避其锋锐,更何况郭靖全然不查,人这一棒落下,就直接吃了一记。 与此同时,欧阳锋将手中木棒使个“十万横磨、横扫千军”之势,全力向前一扫,直击顾朝辞。 顾朝辞闻得对方棒风鼓荡,来势猛恶,竟然逼得自己呼吸不畅,此时也不及拔出打狗棒应敌,只得双手齐扬,左抓右拍,但左手没有抓到对方棒头,只是一掌推了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 顾朝辞素知五绝这种人物,武学悟性太过厉害,那欧阳锋更为了得,经过历代丐帮之主,千锤百炼过的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乃是丐帮镇帮之宝,是历代帮主,用来克敌制胜的杀手锏。 但欧阳锋在疯癫情况下,看了一遍,便给尽数破解了,这种武学成就,可远非什么抵挡躲闪,可以比拟了。 故而有鉴于此,洪七公与欧阳锋多次大战,也不曾使出这路棒法,而顾朝辞也只是偶尔使用一下而已,就怕给欧阳锋……亦或者黄药师给瞧破了。 如今眼见欧阳锋一动兵器,果然非同凡响。但顾朝辞手中的一招“见龙在田”,那是何等凌厉,再加上欧阳锋自己的劲力,二力相撞之下,莫说只是一根枯枝,便是铁鞭铜杵,狮虎巨象也得被股劲力压扁了。 只听一声微响,木棒化作寸许的数十截,直接飞上半空。 而欧阳锋也接这一抵之力,向后飘出一丈有余,在这期间,便双手齐飞,抖手打出七枚银梭,接着九枚、十三枚,十六枚,在这刹那之间,竟分四批打出了四十五枚银梭。 银梭呜呜作响,发出之声,竟不弱于强弓劲矢,认穴更是精微无比,毫厘不差。 顾朝辞在与欧阳锋杖风,甫一相交时,立知不妙,大喝道:“黄岛主拦住他,他若不死,他日必然复来!今日能暗算黄师妹,明日也可以,莫非我们谁能寸步不离的,一直护着她吗?” 在此说话过程中,他只说了几个字,欧阳锋的暗器便到了。 顾朝辞见他这手暗器打得精绝,既惊且佩,但也丝毫不惧,一边说话,一边左手高,右手低,摆个“万川归海”的架势。 欧阳锋银梭来得快,他收得也快,就听得“叮叮当当”,瞬间便将打向他的三十枚银梭,一枚不落尽行吸附在了一起,大喝道:“还你”!双手挥处,真气喷涌,这些银梭给欧阳锋反打了回去。 他明知这一下,不但万难伤到对方,而且黄药师若不拦挡,欧阳锋就得跑了。心中自是愤懑难宣,放放银梭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他一口真气缓过,再次飞步疾上。 与此同时,郭靖也腾挪展闪,避过银梭袭击,但他攻势也因之被阻了一阻。 欧阳锋虽然一棒在手,精神大振,转瞬之间,打退两名强手,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再恋战了。 要知武功练到他们几人这般境界,手中有无兵刃,已相差极微了。他虽多了一根木棒,那也只是为了施展“灵蛇杖法”方便,实际上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何况顾朝辞、郭靖拳脚功夫,都有独到之处。 欧阳锋借力一退,打出暗器时,便乘着两人身形一顿的工夫,已然猝转身形,使出“瞬息千里”的上乘轻功,飞步疾奔。 江南六怪与梅超风黄蓉等人,眼见顾朝辞那些银梭“呜呜”飞出,去的极快,转瞬间便到了欧阳锋身后,但欧阳锋向前飞跃而出,更是迅捷难言。 眼睛能看的,眼前只一花,欧阳锋就剩下一道残影,银梭飞出十几丈,就好像追着他的背景,但终究没有打在对方身上,力尽而落。 要知道那些银梭,是顾朝辞掷出的,但他轻功纵跃,居然比之暗器尚要快速。江南六怪相顾骇然失色,如见鬼魅。 韩宝驹虽见欧阳锋武功高明,却鄙视他的为人,不由骂道:“这王八羔……”但忍不住心惊,只骂得四个字,下面就没声音了。 欧阳锋只是一晃一摇间,便掠过二十余丈远。 这时空中清啸一声,一道青影如流星弹丸般,从树下一跃而下,仿如从天而降的飞将军一般,这一掌劈下,声势浩荡。却是黄药师赶来助战了。 顾朝辞看得心喜,不由出声道:“好岛主”。 却见欧阳锋大喝一声:“黄老邪,你真要乘人之危吗?刚才我之所以对付你女儿,究竟为了什么,你真的不知吗?” 说话间右臂一划,身躯一侧,使了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地躲开黄药师猛力一击,反臂拿出,径切对方手腕。 黄药师对欧阳锋,前次想要暗算自己之仇,倒是可以放在以后清算。 自己主动向他搦战,也未必输给他。毕竟在他眼里,凭自己真实功夫,打败欧阳锋,方解这心头之恨,靠人相助不算英雄好汉。 但没想到,就在刚才欧阳锋还要暗算女儿,黄药师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制造突围机会,但也心中发恨。 就在欧阳锋手持木棒之时,他便已纵身上了,林中大树之巅,如此一来,欧阳锋要跑,他自然就好追了。 黄药师眼见欧阳锋,果然脱身而逃,他在树上纵跃自是方便,便拦住了对方去路,而今听了这话,怒声道:“是你不顾身份行事,顾小友之高见,也并非没有道理!” 说着“唰唰唰……”已然拍出五掌。 欧阳锋也是手上不停,哈哈一笑道:“不错,果然是高见!你们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便要穷追烂打。 黄老邪,你们今日拦得住欧阳锋,老儿不用你动手,在你面前当场自刎!” 猛然间掌势一变,东一掌,西一划,出掌方位若即若离,手上更似拖了千钧重物一般,其慢无比。 众人都是屏息观战,猛见欧阳锋使出这等慢吞吞的掌法来,黄蓉梅超风江南六怪,都是不明所以,顾朝辞与郭靖心下当即一沉,暗道:“好家伙!”“好厉害!” 第87章 一言九鼎 不幸之幸 黄药师早知欧阳锋武功奇绝,华山论剑时,就已然登峰造极,这二十年也没有虚度光阴,另辟蹊径,武功更为可敬可怖。在桃花岛与洪七公大战数千招、又在牛家村与顾朝辞大战半日,能耐尽展,不落丝毫下风。 可他心高气傲,同别人围击一人,尚属生平首次。但见欧阳锋施展出这路武功,惊骇只比顾、郭二人更甚。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最为上乘的那路“八卦慢掌”的影子,但其中却又大为不同。 今见他虽不再抢攻,手掌慢吞吞地一指一划,但自己全身要害,尽在其笼罩之下,所指既非一处,便不知他何时,将从何处下手。 这等掌法,阴阳动静,开阖吞吐,已达到了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绝诣。这是以“蛤蟆功”为根本,又结合自己所长所创之功了。自己若一味进袭,稍有疏忽,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 想着疾退几步,双袖拂动,“嗤嗤”作响,指力激射而出,正是生平绝技“弹指神通”,暴风骤雨般射向欧阳锋周身要穴。 两人这番隔空交手,真力笼罩方圆数丈,耳听得响声不断,凡欧阳锋掌力、黄药师指劲到处,林中的树木无不断折、粉碎。 余波所及,都震得地下尘土飞扬,沙石激荡,若谁身上中实一招,必是身透骨断之祸。 顾朝辞与郭靖离二人已不足三丈,便欲上前助战,但见两人隔着一丈远近,身法一快一慢,出手一急一缓,这正是黄药师的以快斗力,对上了欧阳锋的以力破快。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学路数,争辉斗奇之下,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周围气流发出嗤嗤声响,一般人想要上前相助,都得防止为其所伤。 就连顾朝辞与郭靖都觉劲风扑面,刮脸如刀,他两骨子里,实则都是痴迷武学之人,这一见着奇招妙想,也都定住了身子,不急着上前围攻欧阳锋了。 而欧阳锋虽处危局,心神不乱,正是要争这一个空隙,一见顾朝辞与郭靖没上前夾攻自己,而黄药师也退开距离,掌势又猛然一变,双掌飘飘,左拨右挡,架开对方指力,又闪电般向黄药师,连出三记杀手。 黄药师一挡之下,欧阳锋已高高跃起,顾朝辞与郭靖虽然未曾出手,但见了他这反应,不用多说,同时挥掌出击。 欧阳锋身在半空,心神不乱,双掌齐出,“砰”的一声,在两股震力震荡之下,略一长身借力,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似怪鸟腾云,如饥鹰攫食,竟从顾、郭头顶翻了过去。 双足落处已在五丈之外,斜身窜出,身形晃动间,竟直奔托雷与华筝等一行人。 江南六怪一直在看几人大战,也没人去将华筝、拖雷、哲别、博尔忽的绑缚解去,他们仍被绑在树上。 至于黄蓉梅超风更加没有那个兴致了。 顾朝辞等人虽与欧阳锋为敌,但见他情急拼命之下,这轮出手,所使招式却无一不是妙到毫巅,使人观之心旷神怡,身法又是美妙至极,奇快无比,眨眼间杀出重围。 只此一事,那是非胆略、心计、武功俱臻上乘者,万难成功。 顾朝辞、黄药师、郭靖心意相通,不由齐声喝了一个大彩。但顾朝辞佩服之余,喝道:“再上!” 梅超风与江南六怪一直都在外围,而今眼见欧阳锋几个起落便,奔袭而至,各岀兵刃,拦在当前,就见他脚下不停,双袖疾扬,七人直接被这一股劲风,掀的立足不定,跌了出去,哪有与他过招机会? 欧阳锋一至华筝等人身前,长袖一摆,厉声道:“都住了!” 这时顾朝辞、黄药师、郭靖三人分占一角,刚向欧阳锋这边包抄而至,郭靖当即就是一愣。而顾朝辞根本视而未见,隔空一掌击出,好似一件无形兵刃击向欧阳锋,郭靖大喊:“大师兄不要!”连忙双掌疾出,去挡顾朝辞掌力。 他哪里不知,顾朝辞这掌虽然对准欧阳锋,可对方无论是躲是挡,自己安达托雷,华筝妹子与哲别师父他们,断无生还可能。 欧阳锋平生经历过,不少大阵仗,如此凶险却是第一次。他能得脱身到此,已然竭尽平生所能,顾朝辞与郭靖那两掌,岂是那么好接的? 此刻气血翻涌,胸口凝了一股滞气,正想乘机打通气息。 不料顾朝辞如此狠绝,竟连一口喘息的功夫也没有,不由得暗暗心惊,但见郭靖出掌拦阻对方,空隙倏显,立即深吸一口气,真气毫无阻滞流转全身,身形展动,朝着郭靖方向疾窜而出,身似迅雷闪电。 说时迟那时快! 而郭靖正在封挡顾朝辞掌力,不及拦阻,只这一瞬,欧阳锋已然窜出四丈,黄药师虽然急忙拍出一掌,也打了一个空,顾朝辞与郭靖掌力一撞,两人也都同时收招。 顾朝辞暗叫一声可惜,他的确是想着,打不打的中欧阳锋,也无所谓,但一掌拍死这几个蒙古人,也是可以的吗! 毕竟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吗! 但而今也只得大喊一声:“追!” 欧阳锋一得脱身,提气疾奔,再不回头。顾朝辞展开身法,紧衔在对方身后,黄药师与郭靖也同时跟上。 这几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只见一道白影在前,一道白影、一道青影、一道灰影在后,当真是疾逾奔马,逝若轻烟, 倏忽间,四人就奔出了树林一里开外,顾朝辞体内真气流转,越奔越快,但见欧阳锋大袖飘飘,步伐潇洒,不疾不徐,行进之间浑无一点霸气,全如闲庭信步一般,却又总在自己前方七八丈远,自己竭尽平生之力,也追之不及。 这等轻功自成家数,雍容华美,与适才突出几人重围的诡异身法,竟然大异其趣,心下不由暗暗钦佩。 他也用眼角余光,扫视自己身侧的黄药师,见他也是气度潇洒,飘飘忽忽,仿如踩在水面飘行一般,这人身法之好看,比起欧阳锋也是不遑多让了。 黄药师同样也在扫视,跟在自己身侧的顾朝辞,见他虽步武遽急,却是呼吸匀称,不见丝毫急促,从容自若,心底也不由暗自纳罕道:“这小子内力之深厚,简直匪夷所思,王重阳的九阳神功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啊!也难怪他死这么早!” 想着又回头看了一下郭靖,他竟然就在自己身后六尺之处。心想:“这等疾奔之下,他可以说是半步也没落后!” 心下暗惊,这时明知已无法追上欧阳锋,却要考一考自家这女婿的脚力,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又跑出了一里地,顾朝辞不消说了,郭靖仍然稳稳跟住自己,他心知自己貌似从容,但出尽全力,却见他不即不离,仍和自己隔着六七尺,心想:“顾小子练了九阳神功,如今都二十一了,这愣小子今年才十八岁,也真不知他是怎样练来的!” 几人各自思忖,脚下速度却是不减半分,顾朝辞眼看跑出了三里多,情知已然追不上了,也只能边跑边大喊道:“欧阳锋,你来到中原,不则手段戕害良善,我等不得不除了你! 但你武功高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想带着欧阳克一起走,我们这帮人的脸,又都往哪搁?” 他随口说话,足下也是丝毫不慢。 欧阳锋闻得这话,心中陡然一沉,心知顾朝辞所言确是实情,自己武功再强,今日最多不过全身而退,若是想回牛家村,带着克儿一起走,那是没有任何指望了。 但一转念,哈哈笑道:“那也妙得很啊!自今而后,我欧阳锋什么事都不做了,就专门盯着你们。 药兄,黄家侄女以后,最好不要出桃花岛了。 还有你顾朝辞,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的亲人朋友都住哪里,还有丐帮,老夫一个个的找上去,将所有分舵都给你灭了,看你这帮主,给谁当! 至于郭靖,你就等着吧,这江南六怪全家,要是还能留下一只鸡,都是我欧阳锋,白担一个西毒名号了!” 他一说到这话,各人无不凛然,情知此人名下无虚,众人如今拦他是拦不住的。但若杀了欧阳克,他必以毒辣手段相报,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时间,都是脸上变色。 正因如此,顾朝辞才想要一举杀掉欧阳锋,但如今也只能说道:“欧阳锋,正因你是这种人,我们才会倚多为胜! 但你说的也没错,我们大家都是有些亲朋好友的,我们互相订个约,今日你可以大大方方走,你应是不应?” 这话音一落,他已然停身驻步,黄药师与郭靖也都停了下来,黄药师也是俊然说道:“锋兄,终归是你行事不择手段在前,你拿我女儿威胁我,的确抓住了黄老邪软肋,但你没了侄儿,你就不伤心?白驼山一门也要断绝,你也不见得光彩!” 欧阳锋见三人不再追赶,也停下身子,一摆手道:“你们今日围攻于我,我欧阳锋岂是好欺的?我只好将他们一古脑儿都杀了,谁叫你们先对不住我?” 顾朝辞见欧阳锋还要拿架,森然一笑道:“好,我自出道以来,遇见的对手,以你老儿为第一。 你以一人之力,居然能从我等三人手中脱困,了不起啊了不起! 可惜我敬重你一身修为,才给你一个台阶下,没想到你这么狂! 你只道你欧阳锋不是好欺的,那我顾朝辞就是好惹的了? 你扪心自问,若我与黄岛主还有我师弟三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跟你耗上了,一天追不上你,七天,十天还追不上吗? 等会我就先去将欧阳克,断其四肢、毁其双目,将他折磨一个够! 以后我也守着白驼山,再将他的那些爱妾一并杀了,更加不容你白驼山一门,有一人活在世上! 我顾朝辞父母双亡,又声名狼藉,那些丐帮中人,你想去杀就去杀吧,随便去杀! 你也不打听打听“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你当我对丐帮帮主之位,有多在意?我还怕你威胁?” 郭靖听几人这么说,心下大惊。更加不知这位喜怒难测的大师兄,是在虚言恫吓,还是真的不在乎一切。连忙说道:“欧阳先生,我们决计不伤你侄儿,但你也不可胡乱杀人。大家都公公平平的,岂不是好?” 欧阳锋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想让自己亲儿子丧命,他刚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可他也知道,顾朝辞同样如此,都是口头上不愿意示弱而已。 当即说道:“黄老邪与郭小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顾朝辞你吗,呵呵……” 顾朝辞冷冷道:“欧阳先生一方豪雄,在下素所钦仰,若非对你这人太过忌惮,今日岂敢出此下策?你当这浩浩天下,配我这般对付的人,有很多吗?” 他语声虽然谦恭有礼,脸上却仍是淡淡的,一如平时,可内容更是狂傲无比。 欧阳锋愤然道:“你这小子说话恁地动听,你到底意欲如何,尽管说出来便是。” 顾朝辞朗声长笑道:“好,欧阳先生快人快语,转弯抹角,倒是我的不是了。 今日你只消答应,日后若要了解冤恩怨,只找我三人正主,我等抬腿便走,江湖上也绝对无人知晓,今日这场赌斗,你西毒欧阳锋依然响震武林。” 欧阳锋又气又怒,但见顾朝辞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气夺人,但说话办事,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心想:“这姓顾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可心狠手辣,机谋百出,今日让我如此狼狈,不能见他死于自己手下,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可为了克儿……” 不由“桀桀”一笑,好似金铁交击,极为刺耳,忽尔笑声一敛,寒声说道:“你只说,让我报仇不找旁人,那你呢? 黄老邪与郭小子,都是人品贵重之人,不用多说,但你会不会,针对我家克儿与我门下?” 顾朝辞见他暗讽自己人品不行,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你倒什么亏都不肯吃!” 说着右手指天,做发誓状,郑声说道:“从今而后,欧阳克若不再招惹我,我顾朝辞若在出手报复他,黄天不佑,必死在西毒欧阳锋毒蛇之下!” 话音一落,一甩手,看向欧阳锋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欧阳锋见状,微一颔首,在他心里,宋人对赌咒发誓,还是很看重的,没人敢违背誓言。郑声说道:“好,今后我欧阳锋要报仇,自会只找你们三人,也不会牵累旁人!” 他心知面对黄药师与顾朝辞,就是单打独斗,自己也未必能占上风,好在《九阴真经》已经到手,报仇倒也并非急在一时,也就借坡下驴了。 黄药师也点了点头,一拱手道:“锋兄一言九鼎,他日武功大进,黄某随时恭候!” 欧阳锋也是一拱手:“告辞了!”说着振衣转身,疾步而去。 顾朝辞望着欧阳锋的背影,不由叹道:“这西毒真是不好杀啊,难怪当年他被王重阳。一指点中眉心,蛤蟆功受损,都能杀出重阳宫!” 黄药师也谓然道:“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就是他的这份缜密心思,江湖上也是寥若晨星,若说他真的一心想要,屠灭我等亲人,也只是举手投足之事,殊无烦难。 今日能逼的他,答应寻仇不在牵累旁人,这也算不幸之幸了,否则……嘿嘿……” 他看似在笑,但面沉似水,那双湛然有神的眸子,瞥了郭靖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便转身朝着来路而去,显然不放心女儿。 郭靖有些不懂岳丈为何对自己这样,虽有些不明所以,连忙对顾朝辞一拱手道:“师兄,我刚才……” 顾朝辞岂能不知,黄药师为何那样看郭靖,听他要解释,一摆手道:“你不用说了,那几个蒙古人,肯定都是你的亲朋好友,你又岂能见死不救!” 郭靖当即就是一喜,顾朝辞见他真的,还不明白问题所在,不由感叹道:“只是我刚才那一掌下去,你会少了很多烦恼啊!” 郭靖一听这话,不由一怔,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师弟,你对我观感如何?” 郭靖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地,发出这一问,但他素来心胸坦荡,略一沉吟,侃侃道:“师兄,我与蓉儿得你多次照拂,小弟深感大德。而你的才具武功,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 但实不相瞒,小弟以前初知师兄之名,所为之事后,对你某些作为,比如动辄杀人满门,这等狠绝之事,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你的道理,你的所做所为,是非对错,我心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清晰认知! 但也止不住,我对你的人品风度,武功才识,倾倒之至!” 他这番话放胆直言,毫不避讳,顾朝辞静静倾听,神色如常,听他把话讲完,朗声笑道:“师弟你胸怀荡荡,让人佩服。 但你却是高看我了,我出道以来,历经千难万险,练成这一身武功,只想与天下高手会猎于华山绝顶,折服天下高手! 而今被恩师托付丐帮基业,说实话,我当初是想学本事,对执掌丐帮之事,实则没有多少兴趣。 因为我这人心胸不够广阔,行事只凭一几好恶,手段也殊不磊落,根本就不是成就大业之人。 而这些我都有自知之明,我接掌丐帮,或许将与丐帮数百年来的宗旨,背道而驰,想起这些,我也颇为烦恼!” 郭靖听到这里,钦佩之情,不禁自面上流露出来,很是正色道:“师兄,日后丐帮去向何处,小弟见识浅薄,不敢断言。 可这些日子,蓉儿跟我讲过好多道理,依小弟看,你接掌丐帮后,若是刑赏分明,惩处帮中败类,嘉赏有功于民者。 再肯禀持丐帮一贯,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不但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万众之幸事! 你想夺取天下第一,我听周大哥说过,全真教王真人,非但武功冠绝当时,为人也英侠仁义,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即是实至名归,也是众望所归!”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是双眼不花啊! 这就是师弟你让人仰慕的地方,你才是仁侠为怀,不系荣利,有情有义,见识卓绝,此乃唯大英雄之本色也! 当浮一大白!” 说着接下腰间酒葫芦,仰头“咕噜咕噜” 郭靖面色一红,忙忙摆手道:“师兄言重了!”心中微微纳闷,拱手道:“师兄如此谬奖,小弟愧不敢当。师兄心中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出来,小弟洗耳恭听。” 顾朝辞微一颔首,凝声道:“我受师父费心调教,终生感恩不尽。很是佩服他老人家的心胸与武功,但对他的手段,却甚不以为然! 这欧阳锋之事,我提醒他时,你也在场,他但非不那么过于迂腐,焉能受此横祸? 此番我出掌丐帮,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轰轰烈烈地做几件大事出来! 我倒要看看,似我这种卑鄙无耻之人,与那些备享盛誉的假道学、真大侠相比,谁才是真正爱国救民的英雄好汉!” 郭靖听他这番话激昂慷慨,又豪气干云,更是入情入理,深得其心,不由胸中一热,正色道:“师兄志向高远,小弟佩服。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居多,败类小人从古至今,所在多有,全称之为假道学,倒也有些偏颇了。” 顾朝辞闻言一怔,也当即醒悟,郭靖受教于“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马钰,这番话包含面积太大,拱手肃容道:“师弟,我失言无状,莫怪莫怪。” 郭靖微微一笑道:“不敢。” 他心胸开阔,对顾朝辞的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没放在心上。又接着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去做?若是有所吩咐,小弟在所不辞!” 他总觉顾朝辞说这么多,绝非无的放矢,只好主动请求了。 顾朝辞听了这话,眼放异光,俨然说道:“师弟,你父母都是宋人,你又在蒙古长大,你拿你当宋人还是蒙古人? 若是两国开战,你当做何解?” 郭靖听了这话,心中一凛,立时变颜变色,不加犹豫道:“我虽长在蒙古,但我就是宋人,这岂有他意?而且宋蒙怎会开战?我拖雷安达这次来临安,就是为了联宋灭金……” 说到这,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上次顾朝辞与郭靖黄蓉分手时,说过一句,蒙古并非久留之地,让他去将母亲接回来。 他不解其意,询问过黄蓉。黄蓉博览群书,见识渊博,稍一寻思,就说蒙古未尝没有吞并大宋之心。 只是近段时日,他为报杀父之仇,更在归云庄才知道,其中波澜起伏,隐情颇多,竟与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有关。后来又是去桃花岛,耽搁了时间,更不愿意去接受这种事,不愿深想,如今再次听了这话。 顾朝辞一见郭靖脸色急剧变化,知道他再想什么,笑道:“师弟,不瞒你说,我这年来虽在江湖上走动,但国家大事,倒也略知一二。 嘿嘿,这铁木真是个什么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金国没了,蒙古焉能不撕毁合约? 你记住一句话,在那些玩政治的人眼里,所谓信义,就连抹布都不如! 欧阳锋这种人都可以一言九鼎,铁木真执掌漠北草原,在这方面,却是远远不如了! 你仔细想想吧,你若想明白了,再来问我,你该做什么,若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就见黄药师黄蓉他们这帮人与几个蒙古人,都赶了上来。 第88章 整顿帮务 造福于民 华筝拖雷等人见得郭靖未死,都是喜出望外,不住的大骂杨康造谣,还骗了他们马匹。这刚一赶将上来,华筝放脱马匹缰绳,只顾拉着郭靖的手,咭咭咯咯地说个不停,完全没发现,此时的郭靖根本心不在焉。 饶是黄蓉已经知晓,华筝是郭靖在蒙古的未婚妻,但见她与郭靖如此亲密,本就有些不喜,而她又满口蒙古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仿佛变成了局外人,不由的秀眉微蹙,大为不耐。 黄药师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郭靖多次回护此女,心中本就有所察觉,而今又见黄蓉神色异常,问道:“蓉儿,这番邦女子是谁?”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知道郭靖这下可得有的受了,一抱膀,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准备好好看看这二女争夫的好戏。 若说没有他对郭靖说这番话,郭靖怎么选怎么做,也不难猜,但此时此刻,就有些意思了,他对这个结果,颇有兴致。 而且若是真的那样发展,自己心里的一番谋划,可能也能一举成功。 黄蓉黯然说道:“她是靖哥哥在蒙古时的未婚妻!” 饶是黄药师猜测郭靖与那女子关系匪浅,但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一时间他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朱聪在旁,早知事情不妙,忙上前将郭靖在蒙古如何与华筝公主定亲之事,委婉说了。 黄药师听完,脸上早已一片铁青,厉颜道:“蓉儿,爹要做件事,你不能阻拦!” 黄蓉素知老父为人,心中一凛,忙道声:“不行!” 黄药师森然道:“不行也得行,不将臭小子、贱女人,一起宰了,我桃花岛岂非成了笑话?我父女两颜面何存?” 黄药师本不喜郭靖,好不容易才答应将女儿许配于他,又见他不惧险阻,对女儿一片真心,这一股劲也当得一个“痴”字,颇合自己脾胃,傻就傻点吧! 黄老邪心理建设做好了,但哪知尚有此等纠葛?他是一代武学宗师,对黄蓉这颗掌上明珠爱逾性命,让其受一点委曲都是不愿,又岂能作人之妾?此事万不能忍! 黄蓉知晓父亲言出必行,急忙抢上,拉住他的手,带着哭腔求肯道:“爹,靖哥哥他真心喜欢我。” 黄药师见女儿眼含热泪,心下一软,对着郭靖喝道:“傻小子,你若对蓉儿真心,那就将这番邦女子杀了,表明自己心迹。” 郭靖一生之中,从未遇过如此为难之事,但还是郑声说道:“我永远不会舍下蓉儿,但我也绝不能伤害华筝妹子!” 江南六怪心下暗赞:徒儿是个仁义过人的好汉子。 黄药师也知道郭靖是个什么人,倘若他真的同意了,那反而该杀了。但还是冷哼一声,甩开黄蓉,踏前两步道:“好小子,你倒仁义!可你既先在蒙古定了亲,却又来桃花岛向我求亲,这又怎么说? 我黄老邪在你郭少侠眼里,又算得什么?” 江南六怪素知他喜怒无常,又见他脸色铁青,知道郭靖一句话不对,便有杀身之祸,各自暗暗戒备。可心下均知,武功和黄药师相差太远,倘若当真动起手来,加上他们也是无济于事,徒送性命而已。 但又一看顾朝辞,虽是抱膀而立,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一想其身为郭靖师兄,焉能坐视不理?故而悬着的一颗心,也都放回了肚子里。 师父们为徒弟一个个提心吊胆,担心不已,反观郭靖听了黄药师这句问话,压根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老老实实答道:“我现在脑子一团糟,我不知道怎样做是对,怎么做是错,但我只盼一生和蓉儿厮守,别的事都没放在心上!若没了蓉儿,我也不想活了!” 黄药师听了这话,脸色和缓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对蓉儿这番情意,只是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和番邦女子见面。” 郭靖天生不会打诳,很是老实道:“华筝和我一起长大,我向来当她亲妹子一般,若不见面,也会记挂她的。” 顾朝辞听了这话,不禁扶额,他早已看出来了,黄老邪再是任性妄为,但对女儿也是没话说,今日一再迁就,实是大违本性,就刚才这话,也是找个台阶下而已,怎料郭靖还能老实吧唧,说出这番话来。 可黄蓉听了这话,却对着郭靖嫣然一笑道:“你爱见谁就见谁,我可不在乎。” 顾朝辞当即一愕,心下直呼:“好家伙,这他妈也行?这是黄蓉?她也可以这么大度的吗?” 黄药师与女儿目光相接,只见她眼中脉脉含情,温柔无限看着郭靖,更是不禁一声叹息道:“罢了罢了!今天我与你六位师父在,番邦女子兄长也在这里,你就明明白白的说一句,你要娶的是我女儿,不是这番邦女子!” 郭靖低头沉思,瞥眼同时见到腰间所插,成吉思汗所赐金刀和丘处机所赠短剑,心想:“若依爹爹遗命,我和杨康该是生死不渝的好兄弟,可他为人如此,不但认贼作父,又害我性命,这结义之情如何可保? 由此可见,尊长为我规定之事,也未必都要遵行!而我和华筝婚事,只是成吉思汗所定,难道只为了旁人几句话,我就得和蓉儿生生分离吗?” 他念及此处,心意已决,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看着黄药师,欲要开口直言。 拖雷眼见黄药师与郭靖对答,郭靖愁容满思,但他们的通译,已经被欧阳锋打死,听不懂汉语,只好去询问朱聪。 朱聪在蒙古生活十八年,自然会说蒙古话,就将二人言语,翻译给了拖雷。 拖雷一听明白,顿时满腔忿怒,从箭壶中抽出一枝狼牙箭,双手持定,朗声说道:“郭靖安答,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你既对我妹子无情,我成吉思汗的英雄儿女,又岂能向你出言哀求? 你我兄弟之义,从此而绝! 但你救过爹爹与我性命,咱们恩怨分明,你母亲在北,我自当好生奉养,决不致有半点欠缺。 你如要迎她南来,我也必派人护送。大丈夫言出如山,断无反悔,你就放心好了。” 说罢啪的一声,将这枝长箭折为两截,投在地下,拉住华筝已然上了马匹,就要纵马扬鞭而去。 郭靖心中一凛,以前在大漠时的种种豪事,齐齐涌上心头,再想起师父与母亲教诲,心道:“他说得是,大丈夫该当言出如山。我与华筝这门亲事,虽是成吉思汗做主,但我当时也未曾拒绝,那与我亲口答允又有何异? 倘若言而无信,岂非失了母亲与众位恩师教诲?那又何以为人?纵然黄岛主今日要杀我、蓉儿恨我一世,有些事终归得有个决断!” 当即昂然道:“拖雷安达,你说……” 他本要说拖雷说的对,自己同意与华筝成婚,但陡然想到:“成吉思汗日后若要侵宋,我当做何解?我娶了华筝,莫非也得跟着他,一起攻打自己母国?”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喉咙里的那番话,怎生也吐不出来了。 毕竟郭靖适才听了顾朝辞那番话后,也想明白了。成吉思汗素来雄心勃勃,存志高远,十余年间,从一个小部落首领,一步一步将漠北大草原,都统一在了一起。可以说是征程从未停止过, 他又求贤若渴,礼贤下士,而今威服漠北草原,克成大业,又要联宋灭金,那灭金以后再灭宋,岂非顺理成章? 那若按照自己诺言,娶了华筝,无论是做一个图谋母国的帮凶,还是阻止成吉思汗伐宋,岂非都是不忠不义,而且母亲一直说自己是宋人,那又岂非不孝?” 想着呆呆的站在当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可陡然间看见顾朝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一拱手道:“师兄,我现在也不知道,你那会说的都对不对。 我是个蠢人,什么事理都不明白。我只知道答允过的话,决不能反悔。可是不管怎样,我心中只有蓉儿,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把我身子烧成了飞灰,我心中仍是只有她。 可按道理,我却该娶华筝,不能言而无信。但你所言之事,一旦成真,我……” 顾朝辞见郭靖踌躇沉思,好生为难,心下颇有不忍,再听了他这话,哪里不知他的意思,耸肩摊手道:“师弟,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唯独这事,你得自己拿主意。 但这滚滚红尘之中,庸人俗事本就纷纷扰扰,无论是精彩愉悦之事,还是什么烦恼之事,都会纷至沓来,一个人纵然本事再大,又岂能尽如人意? 当然,如果是我自己遇上这事,太好处理,或者对于我,这事压根就不是事! 但我这样说,不是咱俩谁比谁强的问题,而是你我不是一类人而已。 你忠义厚道,重情重义,一诺千金! 而我的道德观,很是灵活,天下大道理有一箩筐,但都不能真正意义上,去约束我的行为!故而我的很多做法,换成是你,那压根就行不通啊!”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是一脸愕然,这事在你眼里,怎么就简单了? 灵活的道德观,那又是什么? 但黄蓉却没心思去想别的,只是听了郭靖那番话,既迷茫,又喜欢,又难过。 喜欢,是听他说心里只有自己,难过,是他说了自己应该娶华筝,迷茫的是,他又为何为难,莫非信义二字真的就大于天吗? 顾朝辞自不会去管别人怎么看他,双手一负,目视苍穹,目光深邃,淡淡道:“师弟,只不过话是那么说,可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你一副大好身手,又岂能因儿女情长之事,介怀于心? 一个人,守信重义固然可贵,但也得学会,分清何谓大义,何谓小节! 你的拖雷安达、华筝妹子、哲别师父他们都是蒙古人,而你是堂堂正正的汉人。 老话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是我们眼里的蒙古人、金人,还是他们眼里的汉人,都是一样。你以为铁木真,真的就会毫不保留信任你?拿你真当做儿子、女婿?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那种人,一旦决定要杀你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可不是黄岛主,绝对不会因为女儿,改变心中任何想法! 你再想想,倘若有一天,你的拖雷安达提兵灭宋,你又怎么办? 你在蒙古长大,难道不知蒙古人攻伐时的残狠之处?他们有多厉害,宋兵岂能抵挡?那时我宋人死伤,岂能以万千论? 说实话,我对这赵宋王朝,没有丝毫好感,但这花花江山,谁主沉浮,都行! 断不能让番邦异族当家作主! 想必江南七侠,也是心同此想,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顾朝辞也看出来了,拖雷华筝他们,压根不懂汉语,刚才想要知晓一切,还得靠朱聪去翻译,故而这番话说的,也是没有丝毫隐瞒。 江南六怪闻听顾朝辞,说出大义之言,异口同声道:“那是自然!” 柯镇恶更是铁杖一顿,朗声说道:“江南七怪虽是市井之徒,但也知晓家国忠义,焉能不做此想?只是顾少侠,你说蒙古有侵宋之心,可有凭证?” 朱聪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听了顾朝辞的话,手中一直在轻敲折扇,寻思铁木真为人,以及这十几年来蒙古之变化,听到这里,折扇一顿,俨然道:“大哥,恐怕顾公子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这成吉思汗雄才伟略,起先他只想发展自己的小部落,后来灭了自己的叔叔王罕部落,还有自己安达札木合部落,如今已然统一整个漠北草原,这些咱们都是耳闻目睹。 如今他又要联宋灭金,显然是野心勃勃,恐怕没了金国后,日后他对西夏大理大宋,都不会放过啊!” 郭靖心中最为难的就是这个,而今听二师父也这么说,不由浓眉紧蹙,看向托雷与华筝,恨不得亲口问个清楚明白,但他也知这番话问了也白问,他们并不一定知晓。 黄蓉不关心国家大事,见郭靖愁眉不展,淡淡一笑道:“靖哥哥,早知如此,咱们在那明霞岛上不回来了,岂不是好?” 黄药师听了半晌,不发一语,听了女儿这话,心中一疼更是一恨,双眉轩挺,喝道:“这也容易。”袍袖一扬,一掌向华筝公主劈去。 黄蓉素知老父心意,见他眼露寒光,便在他手掌拍出之前,抢着拦在头里。 黄药师怕伤了爱女,掌势顿缓,黄蓉已拉住华筝手臂,将她直接扯下马来。 只听“砰”的一声,黄药师这记劈空掌力,打在马鞍之上,最初一瞬之间,那马并无异状,但渐渐垂下头来,四腿弯曲,缩成一团,直接瘫在地下,竟自死了。 这匹蒙古名马,筋强骨壮,身高膘肥,虽不及汗血宝马神骏,但黄药师一举手,就将它毙于掌下,武功确是深不可测。 而顾朝辞知道黄药师内力,本是阴柔一路,这就是柔极生刚的高妙造诣,故而这马先是没有感受到劲力,但继而一股力道走遍它的全身,将它所有骨骼都震碎了。 拖雷与华筝、哲别、博尔忽等人都是心中怦怦乱跳,心想这掌若是打在华筝身上,还有命么? 黄药师见女儿竟会出手相救华筝,一愣之下,随即会意,自己若将这番邦女子杀了,郭靖必与女儿翻脸成仇。 不禁有些怒其不争,冷哼一声,但一望女儿,见她神色凄苦,却又蕴含着难分难舍之情,心中不禁一寒,这正是他妻子临死之时的模样。 黄蓉与亡母容貌本极相似,这副情状,当年曾使黄药师如痴如狂,虽已时隔十五年,每日仍如在目前,现下陡然间在女儿脸上出现,知她对郭靖已情根深种,爱之入骨,根本不可改变阻挡了。心想:“这正是她随了我与阿衡,天生任性痴情的性儿,也无可化解!” 不禁叹了一口长气,抬头望天吟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黄蓉听了父亲这一声叹,一行热泪缓缓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韩宝驹一拉朱聪的衣襟,低声道:“二哥,他唱些什么?” 朱聪也低声道:“这是说人与万物在这世上,就如放在一只大炉子中,倍受熬炼,那般苦恼。” 韩宝驹啐了一口道:“他这般大本事,还有什么苦恼?” 朱聪只摇头不答。他在曲家酒馆知晓,黄药师的大弟子曲灵风,为了重回师门,在临安皇宫盗取宝物,早已成为一堆白骨,这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至于其他徒儿,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而今因为女儿之事,也是倍感煎熬啊!这些事,又岂是武功高低与否,所能解决的? 顾朝辞心知黄药师此时要杀华筝,只因他又重新承认了这门亲事。但这一承认,就意味着要面对烂摊子,只能自己去做坏人! 爱女之心,拳拳可表。可他的爱女,又哪里为老父着想过啊? 只是没想到,此时居然是朱聪,最懂黄药师的心。 就连梅超风这位黄药师,最为疼爱的弟子,也只是站在一旁,侧耳倾听,根本不知如何开导师父。 顾朝辞在前世看小说,对朱聪这个人物,就极为佩服,清楚记得,朱聪在归云庄,面对黄药师要杀他们,只义正严辞说了一句话:“江南六怪已归故乡,今日埋骨五湖,尚有何憾?” 说实在的,这一刻,江南七怪形象之高大任侠,这一份,洒笑间人生百年的气场,在顾朝辞心里,完全碾压了黄药师这位绝顶高手。 不由寻思,按照原轨迹,江南六怪此刻的出现,差不多就是最后一刻了,这帮可敬又可爱的人物,再往后,就看不齐了。 再看梅超风和他们一世怨仇,更也是一损俱损,只是如今他们的命运已然被自己给改了,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 不过江湖人,不是江湖老,就是江湖死了,真要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都属正常。 不由谓然叹道:“黄岛主,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就看自己发展了!令嫒冰雪聪明,想要什么,心念已定。 而我郭师弟,反应虽然慢了些,但人品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当初与番邦公主定亲,又哪懂什么情情爱爱啊!你说是吧?” 黄药师听了这话,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冷冷道:“你是再为他开脱了?” 就见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事终究是他没有解决好首尾,在这里丢三落四,弄成今天这等烦心事,我为他开脱什么?” 忽然朝着黄药师,深深鞠下一个躬去。 黄药师眉间一挑,很是疑惑道:“你这是做甚?” 顾朝辞道:“黄岛主,晚辈有一事相求。” 黄药师听他开口提到一个求字,寻思此人武功之高不下于己,怎会相求自己?不禁满腹狐疑道:“你有话直说,黄某若做得到,自是情愿效劳。” 顾朝辞喜动颜色,问道:“真个如此?” 黄药师见他敲钉转脚,大作铺垫,知道此事无论于他于己,都必甚是为难,但他话已出口,只得点头道:“你若有为难之事只管说,只消此事不与黄某原则相悖,又不违武林道义,自当相助。” 顾朝辞笑道:“岛主放心,此事既不违于武林道义,亦与岛主为人之宗旨大为吻合……” 他上前一步,稍稍压低声音道:“我想请令嫒屈尊,出任丐帮副帮主!”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黄药师却宛中雷击,颤声道:“你说什么?” 顾朝辞肃容道:“黄岛主,我将要出掌丐帮,有志整顿帮务,使丐帮发扬光大,称雄武林,当然最重要的宗旨,就是要造福天下。 但恩师对我说过,帮中积年弊深,只是净衣污衣两派之争,就让人焦头烂额,而帮众人数众多,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从心。 故而领受恩师之命后,我就一直在物色,那些才略、武功,均堪称顶尖的人物,想请他们助我一臂之力。 而黄师妹家学渊源,身兼东邪北丐两家之所长,又聪慧过人,实在是个好帮手。 岛主若能允准,我与黄师妹,轰轰烈烈地干番大事出来,叫天下豪杰也知晓什么叫,老子英雄儿好汉!” 顾朝辞生性聪颖,又极其精细,但骨子里向往闲云野鹤生活,但为从洪七公手里学武功,也就应了丐帮帮主之位,但他知道执掌一帮,绝非只是武功高强就能行。 不说别的,自己名声与脾性都不好,人只消对他面上恭敬,背地里来个阳奉阴违,按照他的脾气,肯定就都给杀了,但作为上位者,真能一直如此吗? 他甚是担忧,寻思良久,只觉须寻武功人望,都甚是了得之人,许以高位,辅助自己,好威服帮众,以承大业。 那么郭靖黄蓉,正是自己理想人选,郭靖武功高强,生性仁厚,人品好。而黄蓉聪明过人,其父桃花岛主有大名于武林。 有了这样的两位副手,丐帮不但有了一面旗帜,那自己干成几件大事以后,无论是功成身退,还是当个甩手掌柜,都是人间乐事,也不辜负洪七公一番托付。 他对郭靖为人,了解甚是深透,知道以“仁侠”二字打动于他,大概率会成功,故而那会,才对其说了那么多。 而面对黄蓉,就要费劲了。原轨迹中黄蓉是被洪七公临危授命,内心再是不情愿,也只得同意。 黄老邪知道后,再是心疼女儿,也不得不同意,毕竟不能失信于人。但现今情况却是不同了,顾朝辞只能把握好,现在这等时机,将话给挑明了。 此番用心虽不能明言,但他对黄药师此际所说,也皆是肺腑之言,极是诚恳。 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两,闻听顾朝辞这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万万不曾料到,顾朝辞会提出这样的邀请,且许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黄蓉也不禁心想,自己终究是个女子,怎可身入丐帮?这位大师兄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至于郭靖再傻,也明白了大师兄,先前为何要问自己,是宋人还是蒙古人了,明显也有招揽自己入丐帮之意了。 他对什么副帮主之位,没有多大兴趣。但顾朝辞所说“整顿帮务,造福于民”八字,倒真使他怦然心动了, 良久,黄药师淡淡说道:“你小子襟怀高旷,挺让人佩服。盛情美意,也已心领。 但小女身为桃花岛中人,年方十五,如何能够身属丐帮?这本就有违武林道义! 你自己赋性懒散,不耐烦治事理人,却要我女儿受累,与一群叫花子天天打交道,你还想的挺美! 顾少侠如此抬爱,黄某人愧不敢受。”最后这几个字一字一顿,说来铿然有声。 黄药师何等聪明,焉能不知对方心思,他虽与洪七公交好,女儿也叫他一声师父,但与入丐帮,那是两回事了。 顾朝辞面色一变,旋即哈哈大笑道:“岛主此言差矣!我请黄师妹出任副帮主,不仅是为我一人一帮,乃是为整个武林、为天下百姓请命! 何况她与我一般,都是洪恩师座下弟子,出任丐帮副帮主,这非但不违武林道义,亦是黄师妹心中所愿,我说的对吗?” 说着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也放在了黄蓉身上,幽幽道:“师妹我也知晓,让你加入丐帮,委实难为你了。但我肯定不会,只设一个副帮主,到那时,有些事俯拾即得,又何必远求?” 说着抬头看看天空,幽幽地道:“这日头一起一落,便是一天,大好日子就这么飞梭般逝去,真的不心痛吗? 师妹,你同不同意,也请一言而决吧?” 黄蓉焉能不知,顾朝辞就差明说了,你快加入丐帮,我会将郭靖也拉进来,到了那时,他如何再与蒙古女子讲究什么婚约了? 但黄蓉觉得那样,好似是在强逼郭靖,非自己所愿,不禁正色道:“大师兄,佛家有云:‘居士但有佛心,虽不出家,亦可为大菩萨成佛’,你又何必汲汲于门户之见呢? 而且佛门广大,善门亦广大,但若真正礼佛,在家不如出家,若真心为善,处善类之中,亦较处恶类之中为佳。” 她这番机锋除了郭靖听不懂,其他人都明白,那就是郭靖心中若真是有我,我加不加入丐帮,其实都是一样。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师妹这样说,我就不强求了!” 又看向郭靖道:“师弟,你得洪恩师栽培,敢问整顿丐帮帮务,造福于民的武林盛举,你参不参与?” 郭靖本来就对他造福万民的想法,震动到了,见他邀请黄蓉,心下甚为高兴,而今听到这话,立马一抱拳道:“洪恩师他老人家为了我,如今身遭大难。丐帮有事,我自然不得推却,只是副帮主之事……”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副帮主之事,那是我接掌帮主之后的事了,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了! 只是我劝你一句,你可以事事讲信义,但他老人家的伤不行,当今之世,能救他老人家之人,只有一人耳! 等你处理好,你的这些杂事,来君山总舵找我!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振衣挥袖,身子一转,头也不回的去了,边走边长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哈哈……” 众人听得他声若龙吟,久久不绝, 黄药师父女两,见顾朝辞玩了,如此决绝的一手,神色俱极沮丧,对望一眼。黄药师轻轻摇了摇头,但见女儿眼神求肯,当即狠狠瞪了郭靖一眼。 郭靖接收到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也知不是好事,不由挠了挠头,心想:“我是又惹着黄岛主了?” 黄药师看见郭靖一脸疑惑,重重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黄蓉笑道:“爹爹,你就当我是去丐帮玩了,又有何可惜?我是你的女儿,还能被谁欺负了不成,你不必介意。” 黄药师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凝视着自己,目光坚定,缓缓道:“傻丫头,爹老了,又有几年可活了!”说到最后,语气又转森然,看了看郭靖道:“臭小子,你的命真好!” 又看向女儿,柔声道:“你就去丐帮玩玩,混它一个副帮主当当,那顾小子人又机敏,武功又高,但不是一个恋占权位之人,你这副帮主实则与帮主无异,如果实在玩的不耐烦了,就回桃花岛来! 丐帮副帮主,嘿嘿,好了不起!” 说着哈哈大笑,振衣转身,倏忽之间,笑声已在数十丈外,他青袍背影随即隐没。当真是去若神龙,夭矫莫知其踪。 郭靖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黄蓉答应出任丐帮副帮主了。他心下很是高兴,本想说几句让黄蓉开心的话,可是他本就木讷,哪里知晓说什么好。 只是他一时之间,怎能想到,黄蓉只是见他被顾朝辞三言两语,诳进了丐帮,自己不得不同意的! 第89章“骏獒”殒命 净衣污衣 拖雷等人也听不懂,他们这席话是什么意思,但见顾朝辞与黄药师相继而去,只当郭靖不肯背弃旧约,心中自是欢喜。 托雷也早已知晓郭靖父仇未报,自己也有王命在身,不得耽搁,只得对他一抱拳道:“安答,盼你大事早成,北归相见。” 华筝道:“郭靖哥哥,这对白雕你带在身边,你要早日回来。” 郭靖现在思绪杂乱,也不想现在去将一切挑明,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我娘,我必当手刃仇人,为爹爹报仇!” 哲别、博尔忽二人也和郭靖别过,四人上马连骑而去。 拖雷一个多月前,奉成吉思汗之命出使临安,约宋朝夹击金国。到了宝兴附近,随行人马,被完颜洪烈的人斩杀殆尽,幸亏郭靖刚好就在附近,救了他与哲别、博尔忽性命。 他们到了临安后,表明来意,但宋朝君臣从上到下苟安东南,畏惧金兵。金兵不来攻打他们,已是谢天谢地,哪敢轻捋虎须?因此对拖雷十分冷淡,将他安置起来,迁延不理。 幸好完颜康在太湖中,为陆乘风、陆冠英父子所擒,否则宋朝还会奉金国之命,将拖雷杀了。及后消息传来,蒙古出兵连捷,宋朝大臣立即转过脸色,对拖雷四王子长、四王子短,奉承个不亦乐乎。 至于同盟攻金,变成痛打落水狗了,还能乘机坐收厚利,又何乐而不为?满朝君臣立即催着订约缔盟。拖雷心中鄙夷,但还是与南宋订了同盟攻金之约。 拖雷北归时,宋朝也派了几百军士护送,刚才遇上了南来寻找郭靖的华筝,不料被欧阳锋杀却一通,死的死跑的跑,只剩得他们四人。 而今拖雷急着回国复命,兄妹四人由南向北,策马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四五十里。眼看到了日落时分,到了一处山道,沿途行人稀少,再走一会,渺无人烟。只是空山响寂,但见鸟飞,不闻人语。 托雷、哲别、博尔忽都是久经沙场之人,知晓此乃险地,自是快马加鞭,想要加速通过。 …… 顾朝辞一与郭靖等人分手,便换了一身衣服,守在临安向北的必经之地。此地当地人,称之为“杀虎口”,他轻功卓绝,内功深厚,数十里内,纵使千里马也追不得他。 而今等了都有一盏茶功夫了,心里暗暗嘀咕,想道:“他们是不走此路,还是与郭靖他们未曾分手?”。 正自思忖,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响,侧耳听去,共是四匹马自南向北而来。 顾朝辞吐了口气,倚着岩石,探头一望,大路上尘头起处,有着四个黑点,再过一会,黑点倏忽转大,转瞬到了这边,现出全身,正是四乘马。 四骑马渐渐奔近,顾朝辞凝目一看,三男一女,都是足登皮靴,手持马鞭,身穿蒙古人装束,背悬长弓,腰间挂着一袋羽箭。 那两个年长的,正是成吉思汗麾下“四骏”之一的博尔忽,与“四獒”之一的哲别,都是睥睨作态,意气甚豪, 年轻的,自然是彪悍健勇的蒙古四王子拖雷,与英气过人的华筝公主了。 顾朝辞翻身坐上岩石,拿着临时寻摸来的单刀,在手心一敲一敲的,暗叹一声:“你们未来都是可以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今日虽是要死,但能死在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手里,也是不亏了!” 眨眼间双方相距约有五六丈,顾朝辞心念一动,拾起手边早已备好的几粒土块,伸指弹了出去,正是“弹指神通”。 “嗤嗤嗤嗤”几声,土块破空而去,正中四人坐骑前腿。那些马一吃痛,齐齐跪倒在地。可四人齐声呼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着手,一齐落在地下。 顾朝辞心中一惊:“蒙古人骑射之术一精至此,拖雷他们是统兵大将,也不消说了,就连华筝一个少女,也如此了得,宋兵焉能抵挡?” 四人跃起离鞍,想拉坐骑站起,但四马一摔之下,有两匹马腿已断,再也站不起来。 拖雷几人自也是满腹疑虑,根本不知马匹为何突然摔倒,只道坐骑久驰之下,气力不加,以致马失前蹄。 但哲别毕竟精通骑射之术,听到了些风向,用手一指顾朝辞,说了一句:“四王子,必是此人动的手脚!” 几人就见当道边上的,一块岩石上,盘膝坐着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心知不好。 哲别话音刚落,手中搭弓引箭,嗤的一声响,羽箭破空,径向顾朝辞射来。 拖雷、博尔忽、华筝都从腰间箭壶里抽出一枝长箭,搭上了弓,也向顾朝辞射出。 霎时间箭发怪啸,呼呼飞来,顾朝辞粗着嗓子长笑一声,叫道:“小孩子的玩具,也拿来现世!” 说着哲别那只箭已飞到面前,他手边单刀迎头一点,长箭倒飞回去,撞在博尔忽射来的,另一只箭上,两箭登时掉落。 而哲别号称神箭手,一箭射出后,箭出连珠。博尔忽、托雷、华筝也是同样箭射不停。 “嗖嗖嗖……” 霎时间,四人竟射出了箭雨的感觉。 但顾朝辞还是坐着未动,只是手挥单刀横扫直击,便将所有来箭全都击落。 这满天箭雨,给他扫荡得四处激射,撞在山石之上,飞出一溜溜火花。 见了他这一手,几人齐齐大骇,拖雷顿知这人,定是针对他们的有心之人了,并非什么劫道之人。右手按住腰刀,怒目而视,喝道:“看你身手也是一条好汉,你是什么人?是金国差来的,还是宋廷邀来的?” 华筝更是用几句蹩脚的汉语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朝辞听拖雷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也听不懂。华筝说的这一句磕磕绊绊,得益于他的语言识别能力,还是听明白了。 便用内力催着嗓子干笑道:“呵呵,你们这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竟然敢与宋国这些鼠胆南蛮勾连,面对我大金兵威,又能成什么气候? 我大金皇帝精明强干,铁木真哪能及他?今日就是尔等死期!” 他也不管几人听不听的懂,但嫁祸之事,必须得做干净一些。不但得改变嗓音,还得让人知道,他是大金国的大忠臣。 拖雷自然听不懂他内容,但听了他语气,料他必定已知自己身份,哲别与博尔忽直接纵身而近,单刀出手,朝他当头砍落。 顾朝辞坐着不动,横刀一封,笑道:“唔,还不错!” 他口中说话,单刀一挥“刷刷”几刀,两人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原来左臂已被砍伤。 托雷等人就见,这几下快得惊人,竟是生平罕见。 拖雷急挥手道:“妹子,你快走!” 说着几步奔上,单刀一挥,长前助战。他也跟随江南六怪,学过几天功夫,身手很是矫健。 但以顾朝辞的武功,要杀几人只是覆手之间,只是他一方面不能展露武功太高,另一方面,心中注意未定,到底是给全杀了呢?还是放一人回去,若能让铁木真将仇恨,给记在金人身上,那就好了。 毕竟“靖康之耻”,让蒙古人报应在金人身上,也是可以的吗! 而今正自思潮起伏,只听得华筝一脸惶然,又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心道:“反正杀了哲别与博尔忽还有拖雷,蒙古少了这几个人才,以后也就没了忽必烈,也是元气大伤! 至于铁木真迁怒于宋朝,还是金国,都不重要。只要能破坏宋蒙联盟,让金国和蒙古展开拉锯战,蒙古没有宋国相助,短时间想要灭金,那是痴心妄想!” 这时哲别博尔忽,眼见黑衣人刀法精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大呼道:“王子公主你们快走!这人好生厉害,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 两人话音刚落,顾朝辞心念一定,手腕一抖,刀光闪处,两颗人头激飞上天,鲜血喷起三尺多高,“扑通”一声,铁木真的“四俊四獒”各有一人,伏尸当地。 正应了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托雷一见二人毙命,顿时面色大变,飞身纵跃而回。 顾朝辞喝道:“哪里走!”一按石面,身形飞箭般疾射而来,一招“暴龙闹海”,旋风卷到。 拖雷横刀一封,只觉一股大力,犹如巨雷击顶。他吃了顾朝辞这一分力的一击,单刀便脱手飞去,虎口震的鲜血直流,但他生性悍勇,明知自己必死,发一声喊,张开双臂合身扑上。 华筝更是惊的大叫:“哥哥……” “妹子,快走!” 托雷喊着已然保住了黑衣人身躯。 这黑衣人单刀一转,“噗”得一声,已然将他插了一个透心凉。 托雷嘴里噙着鲜血,兀自喊道:“妹子,走哇!” 华筝眼看哥哥将敌人抱住,敌人腾不出手来,放声大哭着,跃上一匹没有断腿的马匹,飞驰而去。 顾朝辞听她马匹驰骋之声,逐渐远去,才将拖雷抓起掷出,他早已气绝毙命了。 顾朝辞还是决定让华筝带个消息回去,若都给杀了,铁木真若是不知消息,那满腔愤怒,如何能够发泄在金人身上? 想着他将三人尸体,都给丢下了一处山谷,将周围痕迹都收拾了一番。找到一处水潭,清洗了一下。 过了片刻,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消失了,山间小路上,多了一个一袭白衣的俊俏后生,很快他便回了临安城。 他一天时间几乎水米未进,找了家馆子,大快朵颐了一番,便到了晚上。 顾朝辞也没忘,潜入皇宫找寻洪七公,在几名太监的带路下,不但在御厨周围仔细寻找,可以说将整个皇宫翻了一遍,也没洪七公的影子。 在这期间,也碰上了前来找师父的郭靖黄蓉,顾朝辞杀了郭靖安达与哲别师父,也没有丝毫负罪感,交谈时,神色一如既往。 三人知晓这几日,宫中并没出现奸细刺客。都稍觉放心,此时距丐帮大会之期已近,顾朝辞不能再有耽搁,便让郭靖黄蓉接着找寻师父,找到后再来君山相会,到时自有医治他的伤势之法。郭黄二人自是欣然同意。 次日清晨,顾朝辞便即回家接上穆念慈,与她一起西行。 是日正午,两人到了浙江衢州,正在一出酒馆打尖吃饭,忽听门外一个嘶哑的嗓子粗声唱着“莲花落”的调子,又夹杂着一句:“老爷太太行行好,赏赐乞儿一文钱。”这人嗓子尖细。 穆念慈听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乞丐,一个肥胖,一个矮瘦,那胖大的总有矮小的三个那么大。 这两人身材特异,虽相隔多年,穆念慈仍记得,这两人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给他们包扎过伤口的两丐,正是有了这份渊源,洪七公喜她心好,因此传了她三天武艺。 她要待上前招呼,但那两丐直接自行进门,客店伙计嫌两人有碍观瞻,影响客店生意,还想要上前拦阻,但被他们轻轻一撞,便退了来去。 伙计们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听的也多,顿知这不是一般叫花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丐帮中人了,再不敢拦阻。 两人进门之后,对穆念慈微微一笑,两双目光,便不离顾朝辞手中的打狗棒了,互相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走到顾朝辞跟前,双手交胸,躬身行礼。 顾朝辞见了两丐步履身法,就知武功不弱,又见每人背上都负着八只麻袋,知这二人是丐帮中的八袋弟子,班辈甚高了。 那瘦丐道:“听弟兄们说,有人在临安城内见到帮主法杖,我们兄弟四下探访,幸喜在此得见,却不知帮主现下在何处乞讨?” 顾朝辞知晓丐帮规矩,见打狗棒如见帮主本人。以前是嫌麻烦,将打狗棒一直包裹起来,但在临安将打狗棒宣示于众,就是等着丐帮中人接引,微微一笑道:“帮主他老人家神龙一般,前几日的确在临安皇宫玩了一圈,而今到了何处,在下作为弟子,却是不知了。 君山之会,他老人家应该是不会去了。 但他早已对四大长老做了安排,只是让我自行持打狗棒前去,看你身为本帮八代弟子,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二丐听顾朝辞说的头头是道,神色更加恭谨,胖丐道:“君山之会,时日已甚紧迫,东路简长老已于数日前动身西去。” 顾朝辞点了点头,洪七公对他讲过丐帮事迹,这丐帮四大长老,分掌东西南北四大路。 那瘦丐道:“弟子为了寻访帮主法杖,耽搁了时日,现下立即就要赶路。尊驾如也上道,就由弟子们,沿途陪伴服侍好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好吧!那却之不恭了。” 双方报了名姓后,二丐虽对“辣手书生”谈不上什么仰慕,但知他武功高绝,在江湖上的名头那是决然不弱。 前段时日,因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杀的江湖血流成河。现在名气之响,比五绝还要强上三分。 毕竟五绝二十多年来,都没做什么大事出来了。故而更是谦抑,口口声声自称弟子晚辈,丝毫不以年纪说事。 穆念慈提及往事,当年跟二丐曾有过一番交道,洪七公又指点过她武功,二丐都是亲眼所见,更是大为亲热。闻得她已被洪七公正式收录门墙,大为恭喜,更是由衷为她高兴,明知他与顾朝辞是一对,还要邀她同赴岳州之会。 这时正是七月上旬,正是夏末秋初,在一年中最是酷热。寻常过客只好趁一早一晚才能赶路,但顾朝辞等人身有内功,当下不避烈日,只用不到十天辰光,在七月十四午时,便赶到了岳阳城中。 世人有言:“到得岳阳城,不上岳阳楼,只算空过。” 顾朝辞深以为然,再加上腹中饥饿,当下问明路径,径往岳阳楼而去。胖瘦二丐言说自己得去通知四大长老,便自行离去。 岳阳楼左近有家酒楼,两人上得楼来,拣了一处清静座头,叫了酒菜,观赏洞庭湖风景,放眼浩浩荡荡,一碧万顷,四周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缈峥嵘,巍乎大观。 顾朝辞对此壮盛奇景,胸怀大畅。 过了一刻,酒菜上来。湖南菜肴甚辣,二人均觉不合口味,只是碗极大,筷极长,却别有一番豪气。 二人淡淡吃了几口,就谈谈说说,推杯换盏,逸兴横飞,穆念慈酒量甚浅,三杯下去,两颊便如染了红玉胭脂一般,分外娇娆动人。 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数人。 顾朝辞与穆念慈转头观看,只见当先二人是陪送自己的胖瘦二丐,后面还有三个中年乞丐,身上补缀虽多,但均甚清洁,看模样是丐帮中的要紧人物。 穆念慈暗暗数了一下他们背上麻袋的数目,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知道这是三位丐帮长老到了。 顾朝辞见他们衣服干净,便知这是净衣派长老,几人走到二人桌边,行了一礼。眼见顾朝辞玉树临风,穆念慈美貌绝伦,不由都多看了几眼。 一丐白白胖胖,留着一大丛花白胡子,若非身上千补百绽,宛然便是个大财主,看到穆念慈更是眼神一亮。 只是他看起来一团和气,未言先笑,端的是满脸春风,顾朝辞也未发现他的眼神含义,这人对着顾朝辞拱手说道:“这位可是辣手书生当面?” 顾朝辞听了这话,再次打量了几人一眼,呵呵一笑道:“正是在下,你又是谁?” 这胖瘦二丐能将他们接来,必然是将所有事,都说了一个明白。他还明知故问,而且绝口不提自己,被洪七公收入门下之事,显然颇有心思了。 这人微微一笑道:“敝姓彭,忝为丐帮南路长老!” 又朝旁边一丐一引:“这位本帮四大长老之首,东路简长老!” 简长老拱手说道:“见过顾公子!” 他须眉皆已斑白,五短身材,看起来几人中岁数最大,这一开口说话,整个酒楼都是嗡嗡作响,余客立时寂然无声。 有此情况固然是简长老武功高强之因,但显然丐帮总舵坐落于此,丐帮中人不是一霸,也俨似一霸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好说!” 彭长老又一指最后一人道:“这位梁长老,坐领本帮西路长老之位!” 此人拱手一抱拳道:“见过顾公子!” 顾朝辞见他头发花白,身材瘦削,面色白净,手指骨节粗大,身后负了一把单刀,显然手上功夫不弱。 也微微一笑道:“有礼了!” 这时彭长老接着说道:“顾公子,洪帮主令谕,真是让你接任丐帮帮主之位吗?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顾朝辞见他笑眯眯的样子,简长老、梁长老却是面色肃然,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几人表情不同,但那意思就差明说,你这帮主之位,我们不信! 顾朝辞也不说话,霍然起身,反手从背后掏出打狗棒,向前一递,笑道:“且看这打狗棒是真是假?” 彭长老伸手接过竹杖,丐帮三老,见那杖碧绿晶莹,果是本帮帮主世代相传之物。 彭长老当即将打狗棒还给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相公所持,确是本帮圣物。但……恕彭某直言,我等还有两个疑问,还请公子能够一解疑惑?” 顾朝辞侧目斜睨,心道:“凭你也配!你这老家伙应该就是丐帮的大叛徒了。在原轨迹中,陪着杨康大闹丐帮,一力主张丐帮南迁,想必早就投靠金国了。而后又投靠蒙古,只是处置你,也不急在此刻!” 当即将打狗棒往桌上一搁,喝了口酒,方才笑道:“有疑惑可以,但你必须保留!你们三人只是净衣派长老,而污衣派长老鲁有脚都还未到,你们是想让我同样的话,说两遍吗?” 丐帮三老闻言神色都是一僵。但见他虽笑语盈盈,但人人都觉这是不可置疑之事。不提“辣手书生”在江湖上的威风,只说对方如今手持打狗棒,那就是帮主当面,只得齐齐拱手称是,站在一旁等候。 而穆念慈看着这位彭长老,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一股杀意,这种感觉很是让人莫名其妙。 几人话音刚落,忽听楼外一人,哈哈一笑道:“鲁有脚来迟了,还望顾相公恕罪啊!” 这人说话间,只听腾腾步响,一个衣衫褴褛,脸色黝黑的中年乞丐直上楼来,望着顾穆二人嘻嘻直笑。 顾朝辞见他神色和善,便起身拱手道:“常听洪恩师夸赞鲁长老,乃是丐帮杰出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鲁有脚一拱手道:“在下岂敢!” 丐帮净衣派三长老见了这一幕,同时冷哼一声,看着鲁有脚眼神中都是不满与鄙夷。 至于那声冷哼,针对于谁,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饶是顾朝辞知道自己接掌丐帮帮主之位,不会容易,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给他面子。 这声冷哼,就是净衣派三长老给他的,蕴含了强烈不满。 至于不满在何处,顾朝辞自是心知肚明,绝非单单自己名声问题。 洪七公要传位给顾朝辞,自将丐帮之事,在传授武功之际,也做了交代。 丐帮向分净衣、污衣两派。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丁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尽可大鱼大肉、娶妻纳妾。 这些人原是江湖上的豪杰,有或佩服丐帮的侠义行径的,也有想恃丐帮为靠山的,或与帮中弟子交好而入帮的,类此种种,他们有丐之名,其实并非真是乞丐。 而污衣派却是真正以行乞为生,严守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两派各持一端,争执不休。洪七公为示公正无私,第一年穿干净衣服,第二年穿污秽衣服,如此逐年轮换,对净衣、污衣两派各无偏颇。 本来污衣行乞,方是丐帮的正宗本色,但洪七公自己爱饮爱食,要他尽向人乞讨残羹冷饭充饥,却也难以办到,因此他自己也不能严守污衣派的戒律。 但在四大长老之中,他却对污衣派长老鲁有脚最为倚重,若非鲁有脚性子暴躁,曾几次坏了大事,洪七公早就矮子里面拔高个,指定他为帮主继承人了。 丐帮三老一声冷哼后,又对望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彭长老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顾相公,本帮四大长老既然都在,有些话在下就得说说了。 众所周知,本帮各路兄弟今晚将在君山相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但现下老帮主既然不在,你手持打狗棒,言说自己受命于他,我等也不敢不信。 只是辣手书生虽然名震天下,但他为人一向与本帮宗旨不符,而且小老儿也未曾见过,辣手书生本人……” 顾朝辞听他说话,也未打断,见他说道这里,不再开口,悠悠喝了口酒,眼神倏然射向彭长老,冷冷道:“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划道出来,少在这里拐弯抹角! 借口一大堆,我看不是你们净衣派,急着上位帮主,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试图乱了丐帮吧!” 第90章丐帮专打疯狗恶狗汉奸狗 这次君山大会,净衣派三长老早就甚是忧虑,心想鲁有脚本就最得洪帮主器重,论到德操、武功、人望,他们都有不及,这帮主之位,十之八九非会落在鲁有脚头上。 何况帮中四大长老,虽有三人是净衣派,中下层弟子却是污衣派占了大多数。 他们曾筹思诸般对付方策,但想到洪七公的威望,无人敢稍起异动之念。 但听胖瘦二丐说,“辣手书生”持竹杖来到岳州,奉命接掌帮主,几人内心很是不服,心想:“辣手书生不说臭名昭著,但也绝非侠义道之人,也配接掌丐帮?” 但他们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反对洪七公命令,只得前来探听虚实。 却不曾想,顾朝辞对他们三人,态度很是冷淡,却对鲁有脚这位真正的乞丐,言语间很是看重,内心自然更是不服了。 闻听顾朝辞疾言厉色质问他们,几人纵然知晓他武功卓绝,也不害怕。 毕竟在丐帮地界上,天大的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简长老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彭长老笑容可掬地望着顾朝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哪?我等只不过为了丐帮基业,慎重对待罢了。你既有见责之意,我等也不敢强求啊。两位且瞧我眼光之中,有何异样?”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齐望他双目,只见他一对眼睛嵌在圆鼓鼓一脸肥肉之中,只如两道细缝,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 穆念慈心想:“有什么异样?不过长了一对亮晶晶的猪眼罢啦。” 彭长老又道:“两位想是一路风尘,身子累了,现在你们感到眼皮沉重,头脑发晕,全身疲乏无力,还是歇歇罢,睡罢,睡罢!” 他语声柔和至极,如清风拂体,使人闻之,倦意登生。 这时,那彭长老的双目恍然已变得幽蓝澄澈,便如大海一般,死死地凝视着两人的双睛,语声更加轻柔,便如母亲哄着婴儿入睡一般道:“既然困了,便睡罢,睡罢!” 鲁有脚本以为“辣手书生”名震江湖,不该轻易上当,哪知他与穆念慈竟然都很是听话,竟真的敢盯着对方眼睛看,不禁大喝一声:“彭长老,你怎敢无礼!” 简长老与梁长老也觉此举不妥,他们都知彭长老擅长一门“摄心术”,这明显是在施展此术。 彭长老微微一笑道:“顾相公与这位穆姑娘要安歇,你们莫要惊扰他们。” 而这时穆念慈头脑昏昏的,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想要转头,却舍不得离开他的目光,眼看就要睡着。 但顾朝辞看着彭长老,刚才还眼神呆滞,忽然眼神中寒光一闪,竟只这么一瞧,彭长老的“摄心术”竟尔消于无形。 彭长老早知顾朝辞武功卓越,但想着自己若在不知不觉中以“摄心术”制住他,便可为所欲为了。 哪知顾朝辞这一缕目光射来,自己心头便如有千斤重压,再也施展不出法术。这一来登时心惊胆战,没了主意。 顾朝辞内功深厚,又早知他存心不良,初一与他目光对视,本想以九阴真经中“移魂大法”反制对方,让他害人不成反害己! 但又想着他在丐帮位高权重,这种人物得留着接掌丐帮之位时,在众人之前,将其处置。 也好杀鸡儆猴,用做立威,故而只是化解了他的摄心术,也不做反制。 这时穆念慈也得清醒,立知彭长老刚才目光不对,冷冷瞧了对方一眼,对着顾朝辞道:“辞哥,这老头不是好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只轻轻摆了摆手。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彭长老的摄心术竟然没有起到作用,均想着彭长老,应该毕竟知道轻重,还是收了大法了。 简长老虎起眼睛道:“顾相公,你也不要怪我们多事。但你是武林成名人物,武功高强,名声又大。 你这帮主法杖究竟从何而来,很难让人不生疑虑。你既然自称是洪帮主弟子,他老人家‘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无对,除非你使两招出来看看!” 顾朝辞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老头毕竟与彭长老,不是一路货色。只是担心自己暗算洪七公,才得了打狗棒。 心中虽有不忿,但也知这是自己名声所致,倒也无可厚非。不禁呵呵一笑道:“这倒也不难,但不知几位学到了几掌?我施展出来,若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嘿嘿……” 丐帮四老听了这话,脸上均现惭色,那“降龙十八掌”他们四人,的确未蒙帮主传授一掌,反不及八袋弟子黎生,倒学了一招“神龙摆尾”。 不过简长老还是挺身答道:“这门掌法我等虽不会使,却也见洪帮主演练过几次,是真是假,一眼便知。那我们才相信,你这帮主法杖是帮主亲自授予的,并非你用阴谋诡计骗来的!” 顾朝辞笑了笑道:“那就好!” 瞥眼看见桌上,杯盘之间有块空地,手起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势挟劲风,显见力道不小,但拍到桌上竟然毫无声息,别说桌子,就连杯儿盘儿碗儿,也没有丝毫抖动。 穆念慈与四老正自纳闷,顾朝辞已笑吟吟地抬起手来。 就听“嗒”的一声,一块手掌形的木块,已然落到地下,边缘齐整,有若刀割一般。 几人一呆,各自揉揉眼睛,浑不信他竟有这等掌力。不由暗暗吃惊,心想:“他竟一掌打的一面桌子,毫不晃动,便割下了桌面,此人武功当真非同小可!” 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掌凌空一推,桌面上一只盛菜的盘子,受掌风所激,倏然离桌缓缓飞出,盘子底下宛若有只无形大手在托着一般。 眼见那盘子,就要撞上店中的大柱上,顾朝辞右手拍出,掌力撞在柱上,反弹推动盘子边缘,缓缓飞回,又落到原处。 这两下轻重刚柔收发于心,妙到毫颠,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目眩神摇,直接连喝彩也忘了。 丐帮四老久在丐帮,知道这两招确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高明招数,顾朝辞先使的乃是“见龙在田”,后使的乃是“龙跃于渊”。 顾朝辞这般神妙武功一出,几人哪里还有疑心,四老当下拱手道:“顾公子神功惊人,在下佩服之至!” 这时彭长老额上冷汗直流,心知以顾朝辞武功之高,若对他起了杀心,只须随手拍击,自己再有十条性命,也都要当场报销了,心想:“看来有些事不能蛮干了!” 简长老与梁长老对视一眼,当即拱手道:“顾公子,还请上君山,晚些时候在轩辕台前,当着众兄弟正位帮主!” 这净衣派长老,生怕洪七公,将帮主之位传给鲁有脚,他肯定会偏袒污衣派。 但他们既知自己无份帮主之位,也做好了最坏打算。而今见顾朝辞武功惊人,何况他衣着华丽,食求精美,说不得与他们也是同道中人,还不如就此接纳。 再者说了,顾朝辞武功虽高,但人还年轻,几人必可诱他,不会偏向污衣派。便也算遂了心愿了,哪敢多求其他? 顾朝辞瞥了几人一眼,微一寻思,也大致能了解几分众人心思,心想:“果然到了哪里,都免不了权力斗争!” 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几位长老了!” 顾朝辞会钞之后,与穆念慈随着几位长老下楼,坐船朝着君山而去,只走出了二十多里,眼见日头渐渐地向湖面沉下去了。 蓦地里眼前一暗,仰头看时,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几人下船之后,沿着山道谈谈说说,并向君山高处行去。一行人去得好快,没有一顿饭的工夫,说笑间已驰出数里,就见君山之上百花落尽,万木争荣,苍翠之中不掩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博大气势。 临风而望,洞庭湖洪波涌起,磅然礴然,使人胸间油然而生壮盛之气,顾朝辞叹道:“只有此地才配当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啊!”丐帮几老,齐齐称是。 又过了盏茶功夫,群山环绕之中,现出一处庄园来。苍茫暮色中,几处炊烟袅袅,犬吠之声时闻,朦胧山色,益发衬托得庄园如梦似幻。 顾朝辞赞道:“好个所在,大有田园景象啊?哈哈……” 他若非亲见,岂知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所在。 庄中的人,似乎已料到他们要来,庄里早已预先有所安排了。 把他们接进庄后,便有仆妇们端上洗脸水来,待众人净过面后,又奉上清茶,仆妇们便退出去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视一笑,均想:“这是丐帮待遇?” 这是净衣派几位长老早就安排好的,见顾朝辞没有拒绝,心下更是欢喜。 只有鲁有脚神色极为不悦,只觉如此在意享受,安有丐帮之像?但也知此时,并非说这话的时候,只能等晚上,众位分舵主及众兄弟齐聚一堂时,再与这位新帮主言说。 须臾,掌上灯来,大厅里明亮如昼,众人啜着清茶,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顾朝辞问道:“几位长老,大会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简长老笑道:“顾公子,您与穆姑娘且去休息一阵吧。众兄弟该到的基本都到了,到了子时,便是七月十五,就该公子登台即位了!” 顾朝辞一听便不再多说,与穆念慈回房歇息了。到了室中,见其一尘不染,被褥也都是新的,心下暗叹净衣派会享受,但也是真心心细。 穆念慈笑道:“辞哥,你这帮主爱享受,可帮内弟子都是污衣派居多,你怎生调处?” 顾朝辞长叹一声道:“这个矛盾,很难调和。丐帮历来多有杰出之士,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不例外! 从人性来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做乞丐,吃人家的残羹剩饭?可当今世道,吃不饱的人太多,好多也就加入了丐帮,这就是污衣派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对污衣派,若不以帮规严厉约束,他们要是也同净衣派一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都是身怀拳脚之人,自己不事生产,若还想享受,那就必然要偷要抢,顿时就会生了乱子! 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那就需要身居高位之人,来以身作则,将丐帮弟子引入正途,如此一来,才能不能让行侠仗义的丐帮,成了无恶不作的社会毒瘤啊。 比如恩师自己,不愿意做真正意义上得叫花子,那就必须扶持品格端正的污衣派长老,起好带头作用。” 穆念慈眼神一亮:“故而恩师对净衣派三长老,不怎么喜欢。看重鲁长老,其实就是树立榜样,不想让丐帮走歪了路!” 顾朝辞点点头道:“正是,丐帮帮众太多了,你知道污衣派这三条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代表什么吗? 这是想要最大限度的,杜绝他们为恶之因啊,若不做约束,这群乞丐也学净衣派,想要贪图享乐,那就生了大乱子! 所以没有相应生产力,做保障的情况下,作为帮主心里怎么想,不重要。 但在行动上,必须得捧污衣派,让他们知道上司认可,从心里多出一分认同感来!” 穆念慈虽然听不懂,生产力是什么意思,但她见情郎对净衣派污衣派,本质上的问题,看的很是清楚,便不再多言。 两人就在屋里歇息了一会,顾朝辞若非记着晚上有事,很想将穆念慈给吃了,但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来个双喜临门了。 两人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丐帮四老一齐来请。 顾朝辞与穆念慈收拾停当,出得屋来。 就见一轮圆圆的明月,悬在山峰顶上,未到中天。显然快到子时了,几人径奔轩辕台前而来。 这轩辕台历来都是丐帮大会召开之处,台前一片空地方圆各百余丈,极为寥阔,只是现在,台周密密层层地围坐着数百名乞丐,各人寂然无声。 而这时轩辕台已全浴在皓月之中,到了七月十五。 忽听得笃笃笃、笃笃笃三声一停地响起,忽缓忽急,忽高忽低,颇有韵律,却是众丐各执一根小棒,敲击自己面前的山石。 穆念慈暗数敲击之声,待数到九九八十一下,响声戛然而止。这丐帮四老走到轩辕台四角站定,群丐一齐站起,叉手当胸,躬身行礼后,再次坐下。 那东路简长老待群丐坐定,朗声说道:“本帮各路兄弟今日在岳州君山大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但现下老帮主未能亲临,但他已然传下令谕,由辣手书生顾朝辞,接掌本帮第十九代帮主!” 群丐听了这话一片轰然,鲁有脚也满面愁容,心想:“帮主啊帮主,你这找的辣手书生,众兄弟难以心服啊!不过既是你老人家的命令,鲁有脚自当竭尽所能,一力扶持了”! 当下便对着群丐拱了拱手,长声道:“众兄弟切勿吵嚷,请听顾公子,宣示洪帮主令谕!”。 众人暗暗纳罕,却听步声橐橐,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走到轩辕台前立定,转过身子,看向众丐。 众丐见他一袭青衫,朴素洁净,右手执着一根青竹杖,晶莹透剔,大非寻常,正是本帮帮主的记认——打狗棒。 此番集会的二百余名分舵主中,见过顾朝辞几乎很少,全都是只闻其名。 只是没想到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真的就是这样一个秀才般的青年,不过丐帮帮规严峻,众人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异动。 顾朝辞含笑为礼,双手持定绿玉杖,高举过顶,朗声道:“在下顾朝辞,奉本帮第十八代帮主洪七公之命,接任帮主之位,今日特当着众位兄弟,宣示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惊诧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帮规不帮规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顾朝辞静静等他们议论了片刻,朗声道:“诸位少安毋躁……” 众人哗声未止,但他几个字一吐,虽然深厚和平,却直接送入众人耳鼓,在嘈嘈杂杂的人语之中,竟如接席而谈般,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声音入耳,心头俱各凛然,想道:“此人年纪轻轻,内力怎么恁地了得?只怕洪帮主一代宗师,也不过如此了吧?”当下倏然收声,俱是重新凝望于他。 顾朝辞肃然道:“在座诸位,多知在下名声不好,但我想说,这江湖传闻岂可尽信? 不过这也怪不得谁,在下这点江湖薄名,的确是毁大于誉,众兄弟心中有各种想法,更是不足为奇了! 可我既然得蒙洪恩师青眼有加,授受武功,托付丐帮基业!”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道:“那我顾朝辞纵然年轻识浅,无德无能,也不敢不领恩师之命,将丐帮发扬光大!” 群丐听了这话,一时间鸦雀无声,突然一人张口大叫道:“顾公子,洪帮主为何不亲临赴会?我等平时也见不到他老人家,就等此会,好与他相见,一表相思之情啊!而今他又在何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洪恩师如今与全真教重阳真人的师弟,老顽童周伯通在一起,前段时间还在临安皇宫,吃皇帝老儿的鸳鸯五珍烩呢! 我郭师弟还有黄师妹,也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待他吃饱喝足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驾临君山,与众位兄弟相见了!” 丐帮中人,哪个不知洪帮主嗜吃如命,而今又听他与“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教主的师弟在一起,均想这话倒也有八分相似。 只是让“辣手书生”接掌丐帮帮主,总觉有些差强人意了,一个个都是有些不以为然。 均想着,我们行侠仗义惯了的,那“辣手书生”武功虽高,名头虽大,但灭人满门,与我丐帮宗旨可谓大相径庭了。 鲁有脚见状,高声叫道:“洪帮主令谕如此,我辈岂敢不遵?哪位兄弟有疑问,请上前检视帮主法杖!” 污衣派长老鲁有脚在丐帮威望甚高,如今一说话,却没人敢当真上来,检查打狗棒。 鲁有脚道声:“好”! “那我们就齐奉顾相公为丐帮第十九代帮主!我辈自当赤胆忠心辅佐,不敢堕了洪帮主建下的基业!” 众丐齐声欢呼。 顾朝辞见他威望确实高,这话一出,再无人反对了。显然世上还是有硬骨头的,自己武功名声,比鲁有脚大了不知多少,丐帮中人都清楚。但人家不服你,就是不服你! 简长老也道声:“正是!”几步跨来,咳嗽一声,一口浓痰,便向顾朝辞迎面吐去。 这一着大出顾朝辞意料之外,但他何等武功,身形一侧,这口痰正好吐了一个空。 与此同时,梁彭鲁三长老,也都过来,一人一口唾液,向他吐来。 顾朝辞明知这是接任丐帮帮主的规矩,但还是不愿意被人吐。也不见他弯腰曲腿,作势纵跃,却身形倏起,已然飞上了轩辕台。 众人见他不受四长老痰吐,先是一愕,但见了他这手高妙轻功,登时大声喝彩。 却见鲁有脚双手交胸,拜伏在地道:“帮主,此乃本帮帮众,向帮主表示恭敬之意啊!” 其他三长老也齐齐跪地点头。 盖化子四方乞讨,受万人轻侮,为群丐之长者,必得先受帮众之辱,其中实含深意。顾朝辞明知此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拒绝,想着实在不行,强行开口废除这条帮规算求。 他一个混日子的,又较什么真啊! 正自思忖,就听得嗤嗤声响,一道紫色光焰掠过湖面。 简彭梁鲁四人愕然回顾,又见两道蓝色光焰冲天而起,这光焰离君山约有数里,发自湖心。 简长老道:“帮主,有贵客到啦。” 顾朝辞只要不被吐,心下极为高兴,问道:“是谁?” 简长老道:“铁掌帮帮主。”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是裘老儿亲自到了吗?” 简长老见顾朝辞不将裘千仞放在眼里,便道:“帮主,这铁掌水上飘的名头,早年在江湖上非同小可。 二十多年前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论剑。 也曾邀他到场,因他适有要事,未能赴约,但既受到邀请,自是武功卓绝,纵不及五人,谅亦相差不远。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封剑归隐,时日隔得久了,江湖后辈便都不知道他的名头了。但这铁掌帮威震川湘,他们帮主今日前来拜山,须得好好接待啊!接任帮主仪式推迟一会,也是无妨!” 顾朝辞纵知裘千仞了得,但对于自己来说,那比彭长老这种立威对象更胜百倍,自己再借势废除一条帮规,岂非更加方便了?便道:“也好,就请你来安排吧。” 简长老传令下去,砰砰砰三响,君山岛上,登时飞起三道红色火箭。 过不多时,来船靠岸,群丐点亮火把,起立相迎。顾朝辞也将穆念慈看护在了自己身边。 那轩辕台是在君山之顶,从山脚至山顶尚有好一段路,来客虽然均具轻功,也过半晌方到。 火把照耀下,数十名黑衣人,拥着一个老者与几人来至台前。 顾朝辞游目之下,这老者身披黄葛短衫,手挥蒲扇,与此前丧命的裘千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裘千丈虽自高自大,装模作样,却总掩不住眼神中的油腔滑调。 此刻这位却是神色俨然,威严殊不可犯,必是真正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了。 只是一瞧之下,他旁边竟然还有许久未见的大金国小王爷杨康,“鬼门龙王”沙通天与“千手人屠”彭连虎。而今虽是没了原轨迹中,杨康冒充丐帮帮主之事。但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前来,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此时简长老正迎上前去,对裘千仞说了一番江湖套语,神态极为恭谨,然后给顾朝辞引见道:“帮主,这位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帮主,威震当世。 敝帮洪老帮主已然将帮主之位,传于辣手书生。他也是少年英雄,两位多亲近亲近。” 杨康、沙通天、彭连虎等人一见顾朝辞,都是大为惊讶,不禁咦了一声。 他们今日与这位自认天下第一的裘铁掌,一同前来,那是真正来者不善。 他们当日曾听西毒欧阳锋说起,洪七公中了他的蛇毒,又给他以蛤蟆功击伤,性命难保。 他们岂能不乘机来将丐帮挑了,毕竟丐帮一直对大金心存敌意,经常制造麻烦。故而关于丐帮帮主之位,他们此前在心目中做过种种揣测,却没想到竟是“辣手书生”接掌此位。 而裘千仞本就接受完颜洪烈礼聘出山,也以为洪七公已死,再者说纵然对方没死,他认为自己“铁掌功”大成,已然天下无敌,也不将其放在心上。 岂知到了此地,他侧眼打量之下,眼前这位“辣手书生”文质彬彬,风采奇绝,双目异光灼灼,隐隐有一重温润晶莹之色。 他也是武学上的大行家,知道此是内功臻于极高境界之兆,本来淡漠如水的脸上,也出现了讶异之色。 当即收起轻视之心,一抱拳道:“老夫身处荒山,也久闻辣手书生威名!只是不曾想,阁下真的如此年轻,便执天下第一大帮之柄,实是人中龙凤,可喜可贺啊!” 顾朝辞也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裘帮主今日驾临敝帮所为何来?” 裘千仞点点头道:“老夫今日拜会,有一桩事要向贵帮请教,此外另有一份重礼奉献。” 顾朝辞一听请教二字,面色倏然如冰,冷冷道:“直接说!。” 裘千仞见他面色不善,也是昂首俨然道:“前几日敝帮有几位兄弟,奉老夫之命出外办事,不知怎生惹恼了贵帮两位朋友,将他们打得重伤。 敝帮兄弟学艺不精,原本没话说,江湖上传扬开来,铁掌帮这个脸却丢不起。 老朽不识好歹,要领教领教,贵帮两位朋友的手段。”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这事干的好啊!想我丐帮一向专打恶狗疯狗汉奸狗,不知本帮哪位兄弟,为本帮大涨威风啊? 且站出来,让本座认识认识!” 丐帮自洪七公接掌帮主以来,在江湖上从没失过半点威风。没想到这位新帮主,也是硬的可以。 直接称呼铁掌帮是狗,这是压根没将“铁掌水上漂”给放在眼里啊,群丐无不觉得过瘾,直接大声喝彩,声如滚雷。 第91章 怒斥裘千仞 洪七公归天 众丐欢呼声雷动,但裘千仞一张脸,阴沉得直要滴出水来,只是这时群丐中走出两人,一者年老,一者正值壮年,方才隐忍不发,且看这位“辣手书生”如何处置。 眼见两人对顾朝辞躬身行了一礼,年老乞丐道:“帮主,弟子黎生,这是我师侄余兆兴。” 顾朝辞也不认得二人,但见黎生身上有八个布袋,必是本帮八代弟子,位份也算不低了。 鲁有脚也上前说道:“帮主,这位黎生,人称江东蛇王,是本帮八袋弟子,淮南东西路群丐都归他率领,是咱丐帮中响当当的好汉。他曾不顾性命,为本帮立下大功,洪老帮主才传了他,降龙十八掌中得一招“神龙摆尾”,作为重赏。”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好汉子!我丐帮能有如此弟子,何愁不兴啊!” 黎生面色一红,朗声道:“帮主谬赞了,弟子愧不敢当! 只是本帮帮规第四条言明,凡我帮众,须得行侠仗义,救苦扶难。 前日我两人路见铁掌帮的朋友,欺压良民,更要掳掠良家妇女,我二人忍耐不住,是以出头阻止,结果双方言语不合,便动起手来,我们才伤了铁掌帮的朋友。”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黎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想我丐帮虽在江湖上,号称第一大帮,交游广阔,但也并非什么人,都配做我等朋友的。尤其似那劫掠女子的江湖败类,杀了就是,焉得你江东蛇王,称呼一句朋友啊?” 丐帮中人先听顾朝辞说黎生不对,都是一阵愕然,听完了所有言语,也都明白了,这是明显在讽刺铁掌帮,都是江湖败类了。 黎生和余兆兴对望一眼,齐齐恭声道:“帮主说的是,弟子敬领教诲!” 裘千仞两道灰白眉毛渐渐竖起,额上青筋暴跳,显是怒到了极处。突然怒急反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哇,顾帮主,这就是你给老朽得交代了?” 顾朝辞笑了一笑道:“铁掌水上漂威名赫赫,在下素有耳闻。如今给你一个交代,也是应该的,你可还满意?” 他言语听起来谦逊有礼,却无半点有礼的举动,反而昂首蔑视,神色倨傲之极。 裘千仞气往上撞,沉声道:“辣手书生,我知道你的名头,也听过你的本事,但你既知我的名头,还敢如此放肆,恐怕还不够格!” 顾朝辞哧哧一笑,做出一副害怕之状,耸肩道:“裘大帮主真是威风凛凛啊,这是想要吓死我吗?” 旋即肃容道:“裘老儿,我本敬你是个武林前辈,还愿意给你留点面子,怎奈你不识好歹,自家藏污纳垢,不干人事,今日还敢到我丐帮讨要一个说法?哪里来的脸?嗯?” 说着一指杨康道:“大家伙,可能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就是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世子完颜康! 他旁边这位头上没毛的就是“鬼门龙王”沙通天,至于这个与裘大帮主一样矮的,就是“千手人屠”彭连虎了! 这些武林高手,都是受聘于完颜洪烈,那你裘千仞带着他们一起来,呵呵,必然都是一路货色!” 顾朝辞说到这里,丐帮众人一片哗然,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杨康、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身上。 他们都曾听过鬼门龙王独霸黄河,这千手人屠也是纵横数地的大盗魁首。 没想到,竟然都成了金国帮凶,群丐各取兵刃,只待帮主号令,就要拥上与这伙人拚斗。 顾朝辞见这丐帮的确够硬,心下甚为满意,又戟指裘千仞,厉喝道:“裘老儿,如你这般数典忘宗之辈,天下人人可诛之!竟然还敢来我丐帮卖弄本事,呵呵,真是不知自量! 江湖盛传你武功不在五绝之下,可顾某人却是不信,更没把你放在眼里,本想有空便上铁掌峰挑了你,你倒自己来了。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也让天下人看看,你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名副其实! 你可有胆量?” 裘千仞本见顾朝辞年轻,看起来平凡普通,显然内功这是到了返璞归真之境。心下大为震惊,暗道:“老夫十余年不下铁掌峰,谁知江湖中竟出了这等人物!” 再见丐帮人多势众,故而见他言语极为无礼,也在强忍愤怒。 但顾朝辞口气如此之大,说话如此气人,再也无法忍受,欲要发作,就听黎生与余兆兴齐声大喝道:“帮主威武!” 他们两人不应声也倒罢了,但这语声未落,裘千仞森然道:“好一个威武!”他身形矮小,但中气充沛,这一喝真有雷霆之威。 与此同时,双掌一立,两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对着两人压体而去。 裘千仞今日受此羞辱,罪魁祸首便是他们,自然怒气勃发,不可遏止了,这一出手便是最厉害的“铁掌功”。 顾朝辞面对裘千仞这种高手,纵然嘴上说话,手下却也时刻防备,更别说现在了。见他眼神有异,身形一晃,便拦在了黎、余两人身前,双掌一齐推出。 四股力道相交,“砰”的一声大响,左近之人,均感脚下一震,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不禁退后了几步,让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圈子。 但两人过了一招,顾朝辞动也未动,裘千仞身子却是微微一晃,以功力而论,已是输了一招。 裘千仞面上一红,暗道:“这小子果然厉害,接我一招铁掌功,还能占到上风!” 顾朝辞冷然道:“裘老儿,你果然够卑鄙,我看你今日是不想活着离开这君山了!” 丐帮众人见自家帮主,武功比江湖传闻中的“辣手书生”更为了得,心下暗喜。齐齐掣着兵刃,对裘人仞等人怒目而视,显然就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们给乱刃分尸了。 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对视一眼,彭连虎很是忧虑,低声道:“小王爷,裘帮主好似没有必胜的可能!” 他眼力比杨康强的多,明知裘千仞输了一招,但话也不敢说明。毕竟高手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若说裘千仞不如顾朝辞,裘千仞惹不起姓顾的,反而迁怒于他,岂不完蛋了。 裘千仞与顾朝辞过了一招,自觉对方内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那些江湖传言必然有误,此时是丐帮主场,实在不宜硬来。但也不能失了自己威风,当即双眉一轩,冷然道:“顾帮主,铁掌帮跟贵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大家同属武林一脉。 在下闻得贵帮今日大会君山,好意前来拜会,还给你们带了礼物,何以一见面,就给在下来个下马威呢?” 顾朝辞斩钉截铁道:“无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耳!” 裘千仞见他神气间骄气逼人,心中更是气愤。就在这时,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洪老帮主不幸仙去,天下痛失一位大英雄,本就让人甚为可惜了。 只是没想到,贵帮竟然奉立辣手书生做了新帮主,真是可惜啊!可叹啊!可悲啊!” 众人听这人如此阴阳怪气,循声看去,正是完颜洪烈的世子完颜康。见他施施然上前几步,走到裘千仞身侧一步处站定,神态极为悠然:“嘿嘿,这原来就是天下第一大帮,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顾朝辞与杨康相距两丈,而他也躲在裘千仞身后,也知自己纵然能胜裘千仞,短时间想擒杀杨康也是不易,也不直接动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杨康以前就知顾朝辞武功惊人,自己在中都,吃了好大的亏在他身上。为了报复,经过彭连虎指点,便放出了一串消息,想让对方死于非命。 只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死,反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威名更胜。 今日来此,他本不知顾朝辞在此,再说见了他后,起先也有“天下第一高手”撑腰,也不忌惮,还想着让裘千仞直接弄死对方,以求心安。 但见裘千仞这个天下第一,水分太大了,与对方过了一招,竟然仿佛与对方势均力敌。顿觉有些不保稳了,眼珠子一转,便又生出了一条毒计。 而今就见顾朝辞那双锋锐如刀的眼神,看向自己,更是做贼心虚,不由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做甚么?你想杀人灭口吗?” 这时彭长老也上前对着杨康大喝道:“你这是何意?洪帮主归天你如何知晓?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走出丐帮半步!” 他表情狰狞,言语间满是愤然,当然几乎丐帮所有人,都是如此。 顾朝辞则是冷冷看了彭长老一眼,穆念慈在顾朝辞耳边轻声道:“辞哥,这彭长老居心不良,他仿佛故意是要让杨康说话!” 顾朝辞知道彭长老心术不正,只想等接掌帮主之位后,就将他处置了。 没想到对方又跳了出来,心下杀机沸腾,面色却是一如既往,不喜不怒,只是轻声道:“等会事态如果不对,你就与胖瘦二丐他们呆在一处!”穆念慈轻轻点了点头。 裘千仞自是挺身,牢牢护住杨康,幽幽道:“你有什么话,大可放心直说,这丐帮长老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他们自有判断,岂能受人蒙蔽而不知?” 杨康听了这话,心下暗喜,神思一定,缓缓道:“你们的洪帮主一月之前,在临安府受到多人围攻,不幸失手而死。这是我亲眼所见,当然,这位辣手书生,既然说我是大金国赵王世子,我也不做隐瞒,我的确就是!那我虽非一国之君,却也知君无戏言的道理,岂能虚言弄假?” 他心思敏捷,知晓自己与沙通天彭连虎同时出现,身份已露,根本隐藏不住,索性直接自承其事,来个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果然,群丐一听,对方连金人身份都承认了,自然也没必要说假话。一时间鸦雀无声,突然一人张口大叫,扑倒在地,这时四下里群丐几乎都是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声震林木,从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 群丐听群情汹涌,纷纷叫嚷:“仇人是谁?快说,快说!” “帮主如此神通,怎能失手?” 顾朝辞见洪七公威望太高,群丐人人激动,泪流满面,心想大丈夫得能如此,方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我武功再高,也永远不会,有被人崇敬的一天喽! 但杨康这家伙心思诡谲,明显是要嫁祸自己,引起丐帮哗变,不禁暗叹道:“这家伙武功不高,但着实是个厉害角色!”。 顿时运气开声道:“众位兄弟,切勿上当受骗,洪帮主他老人家身子康健。这人是金国人,今日来者不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丐帮,岂能有真话……” 彭长老一摆手道:“顾公子,他是哪国人,目的为何,暂且不论。 你如今不让他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害怕他说出真相吗?” “是啊,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帮主,且让他先说出实情,我们自有判断!”其他丐帮中人,也在放声大喊。 顾朝辞见彭长老,连帮主也不叫了,也总算确定了,这狗日的果然已经投靠了金人。眼见丐帮众人也是群情汹涌,若是处置不当,必会引发大动乱。 这时鲁有脚与简长老、梁长老,双手伸出,待众丐安静下来,对着杨康道:“洪老帮主被谁围攻的?” 杨康一字一顿地道:“害死洪帮主的,正是辣手书生顾朝辞、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还有全真七子!” 他在临安皇宫害了郭靖,便挑拨全真七子,去找黄药师算账,可他也怕双方没有死干净,若是说清了误会,岂非也会找他算账?那么乘着这个机会,再给他们头上,栽上一件事,也不是不可! 反正西毒欧阳锋,说洪七公又是中毒又是中掌的,命不久矣,他总不能骗人吧? “东邪”黄药师久不出桃花岛,所为之事,众丐所知不多。但全真七子与辣手书生近年来,都是威名远震。 这日能来君山赴会的,在丐帮中均非泛泛之辈,自然都知他们之能。 心想黄药师本就与帮主齐名,再加上辣手书生与全真七子联手,帮主纵然武功卓绝,一人落单,自非其敌。 群丐思念洪七公的恩义,个个大放悲声,悲愤异常。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嚷着立时要为帮主报仇。 而这一时间,群丐看着顾朝辞的眼神,已然不对了,明显将他当作了仇人。 顾朝辞不禁扶额,就这么简单被人骗了,他知道原剧情中,杨康假传洪七公死讯,众人很容易相信,那是他握有打狗棒,还带着穆念慈,怎么现在这些人,还是这般容易上当。 顾朝辞又哪里知晓,他的江湖名声太大了,又做了很多狠绝之事,众人对他的人品,着实不怎么信的过! 就算没有杨康说这番话,有些人也在心里嘀咕,是不是“辣手书生”用什么手段,暗算了帮主,得到了打狗棒! 鲁有脚毕竟持重,大喝道:“众位兄弟,这是本帮大事,我等岂能轻信一个金贼之言,且稍安勿躁,容帮主说明真……” 这时彭长老直接打断他的说话:“鲁有脚,你是何居心?洪帮主生前,对你何等器重,你就因为他对你颇为看重,竟能说出此等欺心之言?让凶手自己说真相,你不觉可笑吗? 众位兄弟,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臭名昭著,洪帮主焉能托付丐帮给他? 我本就觉得事情不对,只是他武功高强,我势单力孤不是对手,如今众位兄弟都在,大家先拿住辣手书生……” 他言犹未完,顾朝辞腾空而起,双臂箕张,好似一头大鸟般直扑彭长老。他知道将这货的嘴不堵上,非出大事不可。 但那彭长老,早已抽出随身利器,一柄刃如秋水般的长剑,护住周身,时刻提防对方。 却也不道他说来就来,这等快法。眼见对方有如泰山压顶,瀑布泻落,其势无可抵挡,话音陡止,长剑唰唰唰就是三剑,他这几剑甚是快捷,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劲力速度更是适用得恰到好处。 单只这一剑,便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了,比之沙通天、彭连虎他们也不遑多让了。 顾朝辞禁不住暗赞:“这丐帮长老,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心中思忖,却是不避不让,待剑尖指到,手掌倏地微侧一拍,掌剑相交,“呛”的一声,甚是激越动听。 而彭长老就觉手中长剑,热辣滚烫,急切中五指松剑,一矮身,使一式“狸猫扑鼠”,身子缩成一团,既避开顾朝辞后招,又恰好抢回落到一半的铁剑。 顾朝辞见他行险成功,也自暗暗佩服,手腕一抖,中指弹出“哧哧”两响,疾点对方双腿上的“环跳”大穴。 裘千仞见他从上到下,奇疾无比地使了两招,但中间竟毫无变招痕迹,一气呵成,犹如一招一般,不由心中一寒。 他铁掌功大成后,自觉已然天下第一。他大哥顶着他的名头,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口出狂言,他也不是不知,只是自己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今见了顾朝辞,知道此人得享大名,武功委实不在自己之下,这天下第一不太稳当了。 而彭长老当下尽力滚出六尺有余,险险避开这一指,却已是狼狈之极,他又惊又骇又怒,却也知自己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再也不敢动手,矮身急窜,钻入人群。 顾朝辞知晓一切事,都得着落在他身上,故岂肯让他逃遁?抢先一个起落,已到了他身后,刚待伸手去抓,身旁陡地风声作响,两条棍棒,两柄单刀,一条铁链,一柄宝剑,分上中下三路将他裹住。 顾朝辞一瞥之间,心间一凛,暗道:“这几人武功都只平平,可是联手出击,竟然将自己攻守之路尽数封死,毫无破绽,莫是甚么古怪阵法?” 他心中寻思,手上不缓,双脚跳起,避过棍棒,踢中两柄单刀的刀背。 那两柄单力托地跳起,一柄与宝剑撞上,迸出一溜火星,另一柄被铁链绕住,也走了空,顾朝辞双脚落下,正踩在棍棒中间,“喀喀”两声,双棒齐折。 顾朝辞这一招看似轻易,实则拿捏之快之准,丝毫也相差不得,如此举重若轻,尽显功力造诣。 但丐帮中人都是极为骇然,要知六人这六招齐出,每一招中还有六招后手,共计六六三十六种变化,联绵而出,厉害之极。 没想到被顾朝辞以这古怪法门,轻松裕如的就给破了。出手那六人一呆,不敢恋战,各自退后。 这时就听彭长老大呼道:“兄弟们,想我丐帮何等威名,竟然被人欺上门来欺负,我等焉能坐视?” 适才散散落落的数百名乞丐,此刻已结成四群,占住东西南北四方,俱各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裘千仞大手一挥,与杨康沙通天等人,直接退了开去,就要坐山观虎斗。 黎生见状,高声叫道:“彭长老,帮主是洪老帮主名副其实的弟子,他面对裘铁掌都敢针锋相对,难道不是英雄好汉? 小的敢以性命相保,老帮主受害之事,决与他无干。” 余兆兴也跟着叫道:“顾帮主不像坏人!” 他们在宝应县相助程瑶迦,险些命丧欧阳克手下,幸得郭靖、黄蓉搭救。又遇上了洪七公,交谈之下,知晓洪七公坐下大弟子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而且今日又得他撑腰救命,当即在人丛中大声说话。 彭长老瞪目喝道:“有话要你们长老来说,这里有你们插嘴的地方吗?” 黎余二人属于污衣派,由鲁有脚该管。二人辈分较次,不敢再说,气愤愤地退了下去。 而鲁有脚也高声叫道:“众位兄弟,我与三位长老,都见顾帮主施展降龙十八掌,岂能作假?” 梁长老脾气火爆,也对顾朝辞多有怀疑,手中单刀一横,厉声道:“顾朝辞拜入洪帮主门下,学了几招降龙十八掌又何足为奇?说明不了什么。 是不是帮主,会不会打狗棒法才算数!洪帮主再收弟子,肯定不会将棒法,传给非帮主之人!” 鲁有脚等人一听这话有理,都齐齐看向顾朝辞,那意思很是明显了。 顾朝辞看了他们的眼神,仰天长笑,声如龙吟,再低头时,已换了一副淡漠如冰的脸孔,道:“打狗棒法乃是本帮镇帮之宝,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你们今日被奸人挑唆,让我用它来证明自己身份?试问,你们觉得这很光彩吗?而且你们谁见过打狗棒法?又认得什么?” 丐帮中人实则真没见过打狗棒法,洪七公面对西毒欧阳锋这等大敌,都不愿意施展出来,他们又如何得见? 梁长老单刀一挥,怒声道:“你只管使,众位兄弟认不全,还认不出一两招吗?” 顾朝辞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那就劳烦你上轩辕台,前来领教一番吧!”说着身子已然上了轩辕台。 梁长老也不多言,一个起落,跃众而出,也纵身上了轩辕台,直接进步上身,霍霍霍连劈三刀。 他这一招叫做“三环套月”,虚中有实,变幻莫测,正是“奇门三才刀”的杀招之一。 顾朝辞也抽出了打狗棒,不待他招式使老,已经棍随身走,挑过来势,反打梁长老左肩。 他这一招极其简单,青竹棒又柔又轻,但在他雄浑内力驱使之下,竟然后发先至,大有声威。 梁长老眼见不等自己刀锋及上对方身体,肩骨怕已先被拍碎,惊骇之下,撤刀撩开竹棒,反手从腋下刺了出去。 这一招也是“奇门三才刀”的绝技,叫做“海底淘针”。 顾朝辞不理不睬,只是提棍直戳,但在他手下使出,破空有声,势道雄浑之极,沛然莫御。 但这时围观众人无不骇然,原来他使出的竟是一路最为普通的“齐眉棍法”。 这路棍法凡是学过两天武艺的都曾练过,乃是打熬气力的入门套路,招式简单之极,围观众人纵然武艺不高的,也已有十几年,没练过这套玩意了。 但梁长老情知若被他棍端戳中,不死也得重伤,连忙收刀,向后疾纵,避了开去。 他两招之内便被顾朝辞以最为普通的棍法,迫得落荒而逃,一张脸不由涨得猪肝相似,大吼一声,挥刀再上,尽是进手招数。 顾朝辞丝毫不理会他刀法中的虚实凌厉,杀机暗伏,打狗棒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自顾自使开“齐眉棍法”,内力到处,身旁自然构成一个无形气墙,任凭梁长老狠拼猛打,哪里挨得进去? 众人在旁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梁长老一口刀使了开来,连变三四种高明刀法,有如腾蛟起凤,的确是第一等厉害的招数,与顾朝辞的横扫直击恰成鲜明对比。 如此比武,顾朝辞本该大败亏输,但双方内力修为之差距,犹在兵刃利钝、招数巧拙之上。顾朝辞看着像是自练自棍,正所谓文不对题,偏偏又是梁长老迭遇险招,这可委实不通之极了。 只有裘千仞知晓,顾朝辞若要败梁长老,极为简单,随手之间而已。 而且当着自己面,不愿意施展“打狗棒法”,究竟为了什么,更是明白。 梁长老越斗越是骇异,心中大叫:古怪!邪门!这莫非就是打狗棒法?不是齐眉棍法?” 他心念电闪,手上却是不缓,闪念间又劈出两刀。 但此际顾朝辞让众人见识到他的武功,也就没了与他纠缠的心思,一棍已破空而至,其快无比,正敲在他双手腕上。 “当郎”一响,“啊哟”、“啊哟”两声惨叫,梁长老腕骨骨痛欲折,钢刀掉在地上,刃口朝下,无巧不巧,又恰恰将右足三趾斩断。他痛不可忍,翻身倒地。 这时就听裘千仞呵呵笑道:“顾小友,你内力之厚,小老儿生平从所未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也难怪洪七公这等人物,都栽在你手里了!” 他脸色欢喜之极,众人见他诚心夸赞顾朝辞,心中更为不忿。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你就记住了,从今天起,铁掌帮的日子,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第92章打狗大阵 你可知罪 裘千仞幼时曾救了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性命。上官剑南感恩于他,又觉他是个可造之材,遂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 裘千仞在二十四岁时,武功已经有青出于蓝之势,实乃天下奇才。上官剑南逝世后,他便接任铁掌帮帮主。 他非但武功惊人,而且极有才略,数年之间,将原来一个小小帮会,整顿得好生兴旺,自从“铁掌歼衡山”一役后,“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威震江湖。 裘千仞能取得如此成就,自非一勇之夫,而今眼见杨康在这里嫁祸,丐帮已然火起,他便也乐的加油添柴,若让他们直接火并一场,丐帮元气大伤,不但能完成金国交代的任务,在江湖上,自家铁掌帮也能在荆湖一代,独霸天下了。 毕竟他也以为洪七公,真死在西毒欧阳锋手中了。 闻听顾朝辞言语张狂,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挑战自己,自不愿搭理他,有现成的打手,为什么不用呢? 遂面色俊然,冷冷一笑道:“你辣手书生武功盖世,以一套齐眉棍法就能打败丐帮九袋长老,更是可以联合东邪他们杀害洪老帮主,入主丐帮。那灭我铁掌帮又有何难? 不过吗,以前是你没被丐帮众位好汉识破,但到了现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想在我面前逞凶示威,也得先能活下来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连你这种蠢货都知晓,我用齐眉棍法,便能击败本帮长老,那我用不用打狗棒法重要吗? 我用了打狗棒法,谁人又真的识得一招半式? 再者说了,这打狗棒法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打狗的,我丐帮好汉自然不属此列。可如你裘老儿这种汉奸狗,我倒有兴趣打一打,你可敢上台一战?” 顾朝辞心知这场闹剧,问题出在哪里。自己江湖名声不好,武功又高,这些人从心里又对“辣手书生”得行为,不是很认可,内心压根不服自己这个帮主,这才是主因,杨康所为实则只是诱因罢了,等于提前将隐患挑出来了。要想平息这场丐帮风波,绝非一味依仗武力,便能行的通的。 裘千仞也觉到了这一点,笑笑道:“近十几年来,我虽行踪不显于世,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去。 一年前襄阳府“炼铁手”卢学礼一家满门三十五口,被屠戮殆尽,上书“杀人者顾朝辞也”,这是你做的吧? 半年多前,晋阳府大户郁永田一家六十三口,满门男丁被杀,三个女儿还被人先奸后杀,也书写“杀人者顾朝辞也”! 这等事情,你不知做了多少,呵呵……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奸恶小人,武功再高,我又何惧于你?” 说到这,他那双精光袭人的眸子,环顾四周,朗声道:“只不过这里是丐帮主场,众位好汉若想靠我铁掌帮,解决门户问题,我裘千仞自也不会推却。” 鲁有脚当下说道:“裘帮主莫开玩笑,我丐帮中事,也不劳阁下操心! 你说的那些都是江湖传闻,一个“杀人者顾朝辞也”就能代表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鲁有脚是污衣派长老,德高望重,他言下之意,就是不信顾朝辞能做出那等事来。 裘千仞心中忿恨,冷冷瞥了他一眼,面上却微笑不语,心想:“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但杨康却是朗声说道:“鲁长老此言有理,江湖传闻不可尽信的道理,在场诸位都是深知。 但诸位长老,却有所不知,这顾朝辞与桃花岛弃徒梅超风勾搭一处,数月前在中都,不但与其相谈甚欢,还为了她与“江南七侠”大打出手,为其了结双方恩怨。 又与全真派“玉阳子”共席而坐,彻夜长谈,这些事确凿有之。” 他抬头望向轩辕台上的顾朝辞,正色道:道:“顾朝辞今日恰也在场,你可当着丐帮众位英雄之面,说说此等事有,还是没有?” 杨康在全真七子面前,嫁祸黄药师杀郭靖时,纵然知晓梅超风这个女师父是其徒弟,也压根没考虑过这些。 在他心里,为了利益,连亲爹都可以舍弃,丘处机这个教他十年的师父,都要害死,一个半路师父梅超风更加没分量了。 而且他这一手实中套假,含义颇深,着实厉害。一时之间,场中数百人的的目光,全集中在顾朝辞脸上。大家心中俱是怦怦乱跳,口干舌燥,都在等着顾朝辞,说出什么话来。 顾朝辞游目四顾之下,眼见人群中的穆念慈,气的俏脸含怒,就要开口驳斥。 她心里清楚,倘若顾朝辞不认这事,当时在中都之时,围观之人几有数百,焉知没有丐帮弟子?而且那些事,丐帮怎能没有耳闻。 倘若认了,岂非更让某些人,更加怀疑自己情郎与黄药师、全真七子关系非浅了,那么害死师父岂非更加多了几分可能。 就见顾朝辞笑了笑,很是泰然自若道:“这些事确实有之,不过你小子消息还不甚灵通,少说了两样,我不但与梅超风彻夜长谈,还与东邪黄药师交上了朋友。 我不但与“玉阳子”共席而坐,就连丹阳子、长春子也曾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共诛金贼! 只是可惜的是,那时我武功未成,只废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好在还是杀了梁子翁这老怪物,也算没有太过浪费这身本事。” 丐帮中人一听此言,全都哗然,惊讶、惶惑、鄙夷、担忧、惊喜之声四起,不一而足。 饶是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早已从里“参仙老怪”的几位徒弟嘴里知晓,其被顾朝辞杀了。但此刻听他亲口说了出来,都是心中一震。 可杨康心机过人,脸上却大是得意,抬起一张俊脸,团团相向,傲然道:“众位丐帮长老,你们这下都听到了了吧,他与黄药师全真七子这么深的交情,暗算你们洪帮主,岂不是顺理成章,而今怎么说?” 几人还未开言,顾朝辞已截过话头道:“别急嘛,本座还有好多罪状要认。待我全都说出,一并处置岂不是好?” 这一下倒大出杨康意料之外,他一怔道:“还有甚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像山东阳谷县‘黑风岗’一夜暴毙七位寨主,卷云山九沟十八寨中的大龙头、六龙头被弃尸于市……” 他话未说完,丐帮中人已齐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很是惊讶。 顾朝辞所说的,乃是近年江湖上的几大疑案。“黑风岗”七位寨主一年前,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清河县大户张守义家,将府中金银宝物掳掠一空不说,张府五十六名男丁尽遭杀害,十八位女子皆先奸后杀,不落一个活口,然后纵火逃去。 此事刚一传出来,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发指。张守义乃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并未交结下什么了得的武林人物,是故扼腕者不少,出头者都是一个也无。 丐帮一个舵主带领数十位兄弟去出头,结果那“黑风岗”地势极险,七位寨主又武功颇高,手下人多势众,丐帮反而大败亏输,连那位舵主都伤重而死。 后来帮主洪七公收到消息,就要亲自出马,但还不等他赶到山东,这“黑风岗”七位寨主却一夜暴毙,喽啰们也被杀了近两百人,每人都是死状至惨,幸存者不多,但无人知晓具体何人所为。 卷云山九沟十八寨踞于要地,财雄势大,帮中大龙头“尖嘴蛟”庞昆与六龙头“翻江鼠”庞欢乃是同胞兄弟,又是一师所传。 两年前,其师因这二徒胡作非为,赶来“卷云山”清理门户,怎料这兄弟二人,先是讨饶赔罪,大摆酒宴,但背地里下了迷药,竟将其师双腿砍断后,以铁杖重击一百余下,将其活活打死。 这两人做下这等事来,知道引起武林公愤,便隐匿起来,龟缩不出。武林中先后有多位高手出马除奸,俱无功而返。 忽有一日,二人尸体被吊在在卷云山十八寨的总舵门前,无人知晓下手者,是何方神圣。 这两件事,都是武林中近年来最大疑案。 死者既是武林中极其难惹的人物,所犯的既是人神共愤的罪行,下手者又是神秘诡异。故此江湖上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没头绪,也只得算了。 若非顾朝辞今日提起,丐帮中人也几乎忘了,还有这么几件事。 顾朝辞见了众人神情,心下一笑,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后手,这就是他为什么敢四处杀人留名,还觉得只要自己武功一高,就很容易能洗白名声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是他给自己加的一个保险。他本想着,自己杀人满门之事,要是遇上洪七公这等行侠仗义的高手,自己不能力敌,再丢将出来,用做保命的,但一直没用到。 时至今日,也没人可以让他忌惮了,正好说出来,用做扬名。 这时杨康也听彭连虎与沙通天,对他说了这两件疑案,眉头微蹙,继而一展,大叫道:“你平时都是四处杀人留名,为什么做了这些事,又不留名了呢?依我看,你知道这些事无人知晓,都是疑案,才故意冒认的?” 顾朝辞眼皮不抬,连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接着说道:“众位兄弟,这人生在世,难道做事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吗?我们丐帮行侠仗义,难道都是做给人看的? 不,在我看来,那是刻在自己心里的!做了好事坏事,天知地知自己心知! 我杀人愿意留名,就留了。不愿意留,就不留,这些都在我一念之间。 刚才鲁长老说的好,岂能用留名与不留名之事,来定义我是否做过某些事? 试想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身怀一身武功,不惧当世任何人!这普天下还有我,敢作不敢当的事吗? 大伙儿都知道,这裘老儿号称铁掌无敌,威震当世,刚才这简长老将他夸的天上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呵呵,可我想问问,就这般人物,我顾朝辞都不将其放在眼里,还不能代表一切吗?试问,这世上岂有我所惧之人?” 他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辞锋如刀,丐帮众人有听的笑逐颜开的,有听得瞠目结舌的。而且这话的确大有道理,人家连与帮主齐名的裘铁掌,也不放在眼里。这江湖还有可惧之人、可惧之事?丐帮中人心念不停,思忖不定。 顾朝辞一双眸子看向杨康,冷冷道:“小王爷,你要不要再想想,还有什么恶事狠事,再给我加上几件,毕竟过了今天,再想说,那可就难了!” 杨康见他双目一翻,寒光袭人,眼中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杀气,这杀气如秋风般,无声无息地透了进来,他登时只觉毛骨悚然,退了一步,脸现尴尬之色。 又强颜喝道:“辣手书生,你不要对我耍威风,我完颜康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此时早已上来两丐,将梁长老扶下台去,处理好了伤口。四长老聚在一起商议。 鲁有脚道:“现下真相未明,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查实老帮主的生死。” 彭长老怒声道:“就是要查明真相,也得先拿住顾朝辞。他在江湖中所为之事,大家都有耳闻,他杀的人固然有十恶不赦之人,但如他这等狠绝心性,若真做出什么,欺师灭祖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而他武功卓绝,绝非一人可胜,不乘着本帮高手齐聚一堂,拿下他,以后谁能制得住他?” 简长老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如今真相未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们先擒住他,等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若真是误会,要杀要剐,我等也由他,但若不是误会……” 鲁有脚高声叫道:“咱们既已奉立帮主,岂能因一金贼之言,任意更改?” 四人争执不休,言辞中都是丝毫不让。 彭长老见简长老同意自己看法,大呼道:“我丐帮都是大好儿郎,自家门户问题,岂能让人看了笑话! 众位兄弟,布打狗阵,一切问题等擒下辣手书生再说!”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姓彭的,你可劲蹦,你跟着金贼反叛本帮,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可曾想过?莫非觉得你身在众兄弟间,我就杀你不得吗?” 这几句话他说的平淡,没有之前激昂澎湃,但道出了他的决心。 彭长老看着他站在台上,神威如狱,只觉一颗心向下沉落,似是沉向无底深渊,饶是他内力深厚,定力如山,一时间也不禁有些头晕眼花,但他强行说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反叛本帮了?” 顾朝辞懒得回应于他,只是对着众人朗声道:“众位兄弟,这大金国的完颜小贼,邀了铁掌帮做帮手,行使奸计害我,就是想要引发本帮内乱,好达到他们不可告人之目的。你们怎么不辨是非,胡乱相信? 本帮几位长老见多识广,怎连这样一个小小奸计,也瞧不破、识不透?”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有些事原本难言,众位兄弟,且站开一旁,待我拿下裘千仞与这群金狗,审问之下,一切都会明了,真相大白后再做处置!” 杨康心中不禁打了个突,看向裘千仞,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得样子,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但还是悄悄看了彭长老一眼。 彭长老忽地仰天大笑道:“好哇!好!原来我等都是老眼昏花,不辨是非,而你辣手书生,还是个仁善爱民的好汉哪!” 再低头时,他已狠狠说道:“你大言炎炎,只说这些江湖败类,都是十恶不赦。难道他们家中的无辜孩童,大者不过十岁,小者还是婴孩,你将他们杀个干净,这也是正义做法?” 简长老高声大喝道:“顾公子,你是奸恶小人也好,还是大勇仁义的好汉子,请恕我等分辨不出。但为今之计,只要你赢了我等,姓简的死心塌地奉你为主! 若再有二心,叫我万箭透身,千刀分尸。众兄弟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 鲁有脚心中也是将信将疑,说道:“好,帮主,倘若你确是老帮主真传,我等兄弟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天下丐帮兄弟自然倾心服你。” 顾朝辞眼见到了此时,不打不行,振声叫道:“谁先来?”众人见他神威凛凛,哪有人敢上台去? 简长老手中兵器一横道:“顾相公,你武功高强,我等要车轮战你,你还是下台来破我等阵法吧!” 紧接着一声大喝:“众兄弟,布打狗大阵!” 顾朝辞先前与丐帮六人过了一招,知道他们训练有素,但事到临头,他也不惧。 想着身形一纵,便飞下了轩辕台,此时就见东西南北四群乞丐,俱各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东边一名乞丐沙哑着嗓子喝道:“东边叫化来讨饭哪,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哪!”剩余的数十名乞丐跟着唱道:“东边叫化来讨饭哪,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哪!”随着歌声,向前跨了一步。 歌声未落,南边一名乞丐也唱了起来,众丐随声附和,曲调是一模一样,不过将“东边”二字换成了“南边”二字而已,接着西边,北边也各唱了一遍。 四遍“莲花落”唱罢,众丐各跨一步,将顾朝辞围在中心。 裘千仞率领徒众远远站着,隔岸观火,见丐帮内讧,暗自欢喜,心想两败俱伤之后,就是老夫一举剪除丐帮之时。 不由捋须微笑,但也对杨康之人,大为忌惮,寻思:“这小子是赵王世子,以后说不得就是太子皇上,再配上这幅心思,大有可为啊!” 众丐嗓音本就不好,又扯着脖子大嚷,直把顾朝辞听得牙根发酸,心头拧劲,实是苦不堪言。 但他心神凝定,自是不受影响,审视众丐布成的这套阵法,只见群丐身形端凝,站位貌似随意,实则互为奥援,有人主攻,有人主守,牵一发而动全身。 眼见众丐一步步挤上来,将自己围在中心。这般阵法只消发动起来,十余名二三流的乞丐,便足可抵得上一两名一流高手,那么自己身旁,围着上百乞丐,便如有十数位一流高手围攻。 若真的是在面对敌人,破这阵势倒也不难,但这些人都是本帮弟子,若真出重手,杀伤人命,反而真让杨康裘千仞等人称心如意了。如何能击溃群丐,而又不伤人命,得好好寻思寻思。 穆念慈在旁观望,也知情势不对,甚是焦急,但苦无善策,想着便将目光投在了杨康身上,见他与裘人仞站在一处,在火把月光的的照射下,连他脸上的盈盈笑意,都看的清清楚楚,饶是知道他是自己义父杨铁心的亲生儿子,一时间也动了杀意。 这时顾朝辞心头一动,《九阳真经》中的“人一挨我,我不动彼丝毫,趁势而入,接定彼劲,彼自跌出。前后左右,全无定向,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 他想明白了破阵诀窍,刹那之间,《九阴真经》下卷中的某些姿态文字,也从心中倏然闪过。 他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主张,竟然盘膝坐了下来。群丐大愕,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由齐齐住脚。举凡阵法,皆是互相钩连,或你攻我守,或我攻你守,结成一个整体。 若有人贸然单独行动,阵法中必现破绽,也易为敌人攻破。 除此之外,阵法又都是后发制人,讲究舍已从敌,只要敌人一发动,自己总有法子运用其中变化克制于他。须知不论大军交锋,还是二人互搏,进攻者集中全力攻击对方,己方必有大量弱点不加防御,只须攻势凌厉,敌人忙于自守,无暇反击,己方的弱点便不守而守。 打狗大阵一经发动,敌人来攻,必然自显弱点,其余人便针对敌人身上的弱点进袭,所谓相生相克,便是这个道理。直至将他困得打不过,逃不掉,或殒命当场,或下跪求饶,方才罢休。 这“打狗大阵”乃是丐帮数代高手精研的一套功夫,与打狗棒法都是名字粗俗,但却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第一等的功夫,同属“镇帮之宝”。向来极少动用,但每次一用,总是未到终局,便即大胜,从无例外。 此番阵中这些人,能来参加君山大会,在帮中位分不低,曾多次参与演练“打狗大阵”,却做梦也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人,将数十名丐帮高手及这“打狗大阵”视若无物,在众人环伺之下,还有余暇大模大样地坐下来? 主持阵法的四大长老,也是错愕异常,他们已布成阵形,单等顾朝辞出手,便以相应变化阻截进击,但他如此沉得住气,竟毫无出手迹像,一时难免无所适从。 他们见多识广,远非一般子弟可比,知道今日碰上了难以对付的大高手,戒惕之余,挥了挥手,示意群弟子不可莽动。 顾朝辞端坐在地,笑吟吟看着丐帮弟子脸上的细微表情,等了片刻,不见他们中计发动,倒也佩服,心道:“今日若不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一举将他们折服,以后说不得就是阳奉阴违了,这倒是件头痛事!” 想着当下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叫道:“跟你们说了好久,竟然乏了!”他说着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众人看这情形,他竟是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如此一来,丐帮众弟子纵是泥人,也该有个土性儿了。 主持南方的梁长老性格最为暴躁,又被刀砍掉了几个脚趾,见顾朝辞故弄玄虚,不由怒道:“你搞些甚么?还不动手?” 顾朝辞翻了个身,斜睨他一眼,笑道:“高山大湖,月明星亮,凉风着体,睡上一觉,多么惬意。你在这大呼大叫,扰人清梦,太过不雅了。”说着又翻过了身子。 梁长老眼见他如此张狂,大怒之下叫道:“看刀!”左手一扬,向右急挥,寒光闪处,四柄飞刀呜呜飞出,快如闪电,已向顾朝辞背心插去。 原来他的飞刀沉猛威重,刀柄凿空,在空中疾飞而过之时,风穿空洞,发出呜呜之声,如吹唢呐,声音凄厉。刀发高音,似是先给敌人警告,以示自己打出的是“明器”而非“暗器”,另一面其实也是威慑恐吓,扰人心神。 这下发难又快又准,白光闪处,四把明晃晃的飞刀,倏然而至,一齐斩向顾朝辞背心。 顾朝辞听得飞刀来向,破空之声甚是劲急,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心想:“我如用手接刀,不显功夫,难挫丐帮骄气,总要令他们输得心悦诚服,才能一劳永逸!” 他两人相距也就不足两丈远,顾朝辞动念间,已然翻过身子,脸上却现出惊惧神色,大声叫道:“啊哟不好,杀人啦!” 他躺在地下,双手双脚乱蹬,一副狼狈到家的模样。 众丐眼见他已无法躲闪,忽然眼前一花,刺向面门的那把飞刀,被他张口咬住。射向双肩的两把刀,被他一边一把夹在指缝之中,射向前心的那把刀不知怎的,被他右足一蹬,竟滴溜溜在他足尖上打转,便好似耍戏法儿的,人在头上顶了个盘子一般。 群丐被他这一手弄的心神恍惚,耸然动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顾朝辞手脚口齐动,那四柄飞刀,分四个方向打了回去。 他用上了“弹指神通”中涉及回力的暗器功夫,接发飞刀在他眼中,只是微末小事,但在主持阵法的四位长老眼中,却非如此。 他们被顾朝辞的顽童行为,一慑心神,只一恍惚间,耳听飞刀呜呜厉叫,眼见一道白光,如同闪电打向自己要害,再也避之不及,挡之不来,不由得面如死灰,心头发凉,暗道:“我命休矣!” 岂知那飞刀飞到他们身前尺余之处,忽地拐了个弯子,突突几声闷响,该打面门的打中了发髻,该打前心的从腋下穿过,该打下盘的插入土中。 显见顾朝辞手下留情,不但在刀上加了回力,每把刀上加的回力又各不相同,这样的暗器功夫,委实是匪夷所思,他们做梦也梦不到。 四大长老都知,适才这一下,若非顾朝辞手下留情,自己等再有十条性命,也一齐都不在了。他们一死,蛇无头不行,打狗大阵,又济得甚事? 当下简、梁、鲁又是感激,又是钦佩,可是双方一招未交,若便即出言认输感谢,不但折了己方锐气、堕了丐帮威名。最主要几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成名已久,这样也有些不甘心。 至于彭长老,就想着只要能真正打起来,过了今天,自己不死,就能去金国享受荣华富贵了。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各样表情都有,心中想法不一,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朝辞对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一声长笑,朗声道:“我若这般破了阵法,不但你们不甘心,我也过意不去。来来来,咱们再行来过!” 他话音未落,青光一闪,他已展开身法,在丐帮弟子围成的圈子中间,迅即无比地游走开来,片刻之间,手持打狗棒,已向东西南北四方各发招数。 他出招意在逗引丐帮发动大阵,所以棒上真力并未使足,否则以他迅雷电闪的身法,丐帮弟子猝不及防之下,已该有人受伤。 丐帮弟子大惊,“打狗大阵”旋即发动,一时四面呼声如雷,众人此起彼伏,疾速旋转奔行。 顾朝辞引动阵法之后,再也不主动攻击,足下却越奔越快。奔到十数个圈子以上,他体内真气充盈,直似星驰电闪,足不点地一般,只把众人看得眼也花了。 四长老知道不妙,自己等若是原地不动,那便是任他宰割之局。以他这般深厚内力,超卓轻功,只需任意一击,自己等都绝无抗拒余地。但若随他奔行,内力轻功又都差得忒远,一跟不上,阵法便会立现破绽。 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局,阵法已然发动,那也不能硬生生停住。他们疾奔之际,不敢说话,只好大打手势,令各弟子固守阵脚,全力围堵。 可是顾朝辞内力深厚,“螺旋九影”功夫似鬼如魅,他们跟着又兜了二十几个圈子,已然汗透重衣,满头满脸都是水滴,便好似刚洗过了澡一般,气喘加剧,足步也慢得多了。 丐帮四老是阵中武功最高者,他们已然如此,结阵的其他众丐,就差得更加远了。 顾朝辞见他们居然随自己奔了这么久,心中也自钦佩,暗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中人物果然不凡。” 当即足下加劲,一个身子好似化成了数十个一般,前影未逝,后影已至。 阵中十几名五袋弟子本来功夫较弱,早就奔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撑持,这时又见顾朝辞此去彼来,迅捷无比,不禁眼花头大,天旋地转,“扑通”、“扑通”跌倒在地。后边人众正在疾奔,哪里收得住脚? 眨眼之间又被绊倒了数十个,“打狗大阵”破绽已现。顾朝辞奔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口中一声清啸,叫道:“看好了!” 西边人众眼前一花,见顾朝辞已疾撞到自己眼前,大骇之下,各挺兵刃,横敲直击。这时他们已无争胜之心,只求顾朝辞不伤到自己,已是万千之幸。 顾朝辞冲到一半,忽地止住身形,足尖在地上一踢,竟以背部做武器,疾向东边众弟子撞了过去。他前一冲是虚,这一撞才是实,比之先前更快了一倍以上。 东方众弟子哪里料得到他出此怪招?一愕之下,他已撞入阵中,所到之处,有如虎入羊群,众人纷纷飞起,没一个来得及,出上一招半式。 瞬息之间,乒乓之声连响,各种兵刃掉了一地。顾朝辞便用这个古怪法门,将东西南北四方的丐帮弟子,冲撞得七零八落,“打狗大阵”被破得体无完肤。 顾朝辞长笑一声,冲出阵外,过得良久,众丐从地上慢慢爬起,面上各有惭色,试着调整气息,活动筋骨,却没受半点伤。 心知这乃是顾朝辞手下留情,否则骨断筋折还是轻的,被撞个头骨破裂,要穴受损那也不稀奇。 丐帮四老对视一眼,长叹一声,来到顾朝辞面前深施一礼,道:“帮主如此英雄,我等生平未见。多谢手下留情,我等愿齐奉号令!” 顾朝辞看了彭长老一眼,心中暗想:“此人卑鄙恶毒,定力却是如此了得,今日不将他施以辣手,只怕其他丐帮三老,气焰仍旧嚣张,非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心念电转,脸上神色变得甚是怪异,缓缓道:“彭长老,可惜丐帮福薄,顾某无缘,却延揽不到你这位奇才——” 他抬头看看明亮夜空,幽幽地道:“可惜你这一身好功夫了,彭长老,你可知罪!”说到最后,语气已转森然。 第93章收揽人心 狗急跳墙 彭长老被顾朝辞这般幽幽一问,心中一寒,继而躬身行礼道:“属下不知!” 顾朝辞峻色道:“你身为本帮南路长老,眼见金贼与铁掌帮大举而来,我等虽然不惧,但你不思本帮大业,反而大肆蛊惑本帮弟子与本座为敌……” “帮主,冤枉啊!” 只是他这四个字说将出来,竟然声音发颤,身躯颤抖。 顾朝辞见他适才跳得最欢,竟又开始故意装可怜了,这明显是想博取群丐同情。对这人得诡谲心思,了解更深了。 众丐见彭长老这幅做派,均感匪夷所思,要知他原本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否则如何能做到丐帮长老这种高位? 如今这幅样子,岂不为人所轻? 顾朝辞重哼一声道:“不过这也罢了,我本身名声不好,让人多有误解。你以下犯上,只是与简、梁、鲁三位长老一样,都是听信谣言,以为我暗算了洪帮主,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群丐本就对顾朝辞手下留情,心怀感激,而今见他宣布彭长老罪状,也是有条有理,更不掩饰自身问题。 心下暗暗寻思,这位帮主绝非是个不讲道理的“辣手书生”,显然江湖传闻将人传邪了。 而简、梁、鲁三人,可听出来了“以下犯上”这四字,无不心下惴惴。 彭长老却似乎出了一口长气,拱手道:“谢帮主开恩。” 顾朝辞冷冷道:“不忙谢,你的好戏在后头呢!” 彭长老大吃一惊道:“什……什么?” 顾朝辞呵呵一笑:“若真是对丐帮赤胆忠心,老眼昏花,以下犯上,还情有可原。但若早已背叛本帮,与金贼沆瀣一气,今日此举实则大有深意,那有另当别论了! 你说对吗?彭长老?” 他这一番话说将出来,气势非凡,大有肃杀之意。 “铛”的一声响。 丐帮四老本都是躬身敬领教诲,不由抬头一看,顾朝辞手中绿玉杖端插入地面半寸,两手按住棍端,站立于丐帮四老之前。 一双眸子,锐利如剑,面容冰冷,青衫猎猎作响,谁人不觉此时的他,那份霸气与孤傲就是睥睨天下。 这时就见彭长老全身颤抖,面如土色,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但帮主说我背叛本帮,勾结金贼,绝无此事! 我只是认事不清,还望帮主从轻发落,属下一定戴罪立功,报答帮主大恩大德!” 而这时简、梁、鲁三长老,再也不敢站立,也一齐扑通跪倒在地。他们都是不惧生死的好汉子,也不知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但却知晓,一旦也被顾朝辞这样定罪,他们清清白白一辈子,怎能承受这等罪名?那真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丐帮列祖列宗了。 简长老伏在地上向顾朝辞道:“敬禀帮主,我等老眼昏花,一叶障目,对帮主无礼,原该重惩,请帮主责罚!” 梁长老与鲁有脚也齐齐伏身领罪。 这时节,所有丐帮弟子见四大长老都跪了,也全都跪地领罪。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想:“这些老家伙都挺精,说自己一叶障目,何尝不是在说事出有因!” 但他也没想着,将其他人都给处置了,遂朗声道:“众位兄弟请起身,尔等都是听命行事,何罪之有! 至于简、梁、鲁三位长老,念在你们多年为本帮效力,一切罪责容后再议,都起来吧!” 三人叩头道:“谢帮主洪恩!” 丐帮众人都依言起身,唯独彭长老未得令谕,仍跪在地上。 可他头上豆大汗珠顺着脸颊直淌,此刻正值夜晚,又在洞庭湖畔,清爽舒适,显见并非是他身体禀赋特异,亦或内功有甚独到之处,而是惊惶太过之故。 顾朝辞垂眸看了看彭长老,嘴角微扬,眼中寒光一闪,又看了三大长老一眼,微微一笑道:“只是尔等此次过犯非小,若处置轻了,只怕有人竞相效仿,帮中岂不大乱? 今日之事,必然得有人负责,彭长老既然那么赤胆忠心,不计生死…… 彭长老跪在当地,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不由魂飞魄散,颤声道:“帮主……属……属下……” 说到这个“下”字,他双手一抖,几道乌光一闪,四枚铁胆如飞箭一般。直向顾朝辞上中下三路打来。风声呼啸,竟是威猛之极,他自己更不停留,返身疾纵出去。 他早知“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原想着只要混过今天,就投向金国。但听顾朝辞这意思,竟是要让自己领了作乱之罪,如此十有八九是要送命于此,纵然侥幸得活,恐怕也会成了废人! 瞬息之间,彭长老便决定出手偷袭,倘若侥幸得脱,到了裘千仞身边,还有一线生机。 他发这四枚铁胆,乃是他的秘杀绝技。有个名目唤作“夺魄胆”,四胆先发者后至,后发者先至,直飞者打侧面,侧飞者打正面,端的有鬼神莫测之机。 他出道数十年,这“夺魄胆”向不轻用,但在此四枚铁胆下,丧命人物,着实不少。 饶是如此,他亦知顾朝辞武功高绝,较之自己那是云泥之别,是故未虑胜,先虑败,铁胆一出,人已向后纵去。 顾朝辞虽见他态度恭顺,但也知此人心思毒辣,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怎会放松?再者他就要逼的对方狗急跳墙,如此才能取得最大收获! 两人相距不过四五尺,瞬息之间,铁胆已到顾朝辞面前,他武功了得,应变更是奇快,喝声:“找死!”右手已动,手中绿玉杖,疾速划了几划。 他这一招乃是“打狗棒法”中“封”字决,在他手里施展出来,真如云飞风转,石裂山崩一般。 “砰砰砰砰”几声响,四枚铁胆被顾朝辞,以雄厚内力反击而出,朝着彭长老飞去,去势之快好似奔雷疾电,比他发射时,快了一倍不止。 而这时彭长老才刚纵起半空,身在半空,还未纵出一丈,“噗噗”两响,四枚铁胆中,有两枚击在彭长老双腿膝弯处,两条小腿登时从身体分离,鲜血淋漓,洒落一地。 又是“噗噗嘎拉”几声响,另两枚又打在了他的双肩上,彭长老整个人四肢尽废,长声一声惨叫,直挺挺从半空掉了下来。 地上群丐这才反应过来,这彭长老胆大包天,竟然敢偷袭帮主?这是自食恶果了? 连连退后让开了一个圈子,看着对方掉在地上,全身血流如注,疼的满地打滚,声音惨厉,如夜枭之鸣,极是难听。 顾朝辞看了四周一眼,冷冷道:“好一个丐帮长老,三位长老你们怎不一起?”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到彭长老暗算顾朝辞,一瞬间都愣住了,而今听的彭长老大声惨呼:“杀了我吧!帮主,求求你杀了我吧!”越叫越响,叫声在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 再听帮主言语不善,仿佛自己也有此心一般,又齐齐跪地请罪,连呼不敢。 他们本以为,顾朝辞刚才故意借题发挥,目的就是为了用彭长老立威,但现在这事实胜于雄辩,彭长老刚才果然别有用心,否则为何要以那等卑劣手段,暗算帮主? 他们也是武学高手,从那几枚铁胆风声就能听出来,若非帮主武功绝强,换了他们,怕已丧命在铁胆之下。 顾朝辞听得彭长老痛得大喊大叫,颇为心烦,右手虚弹,“嗤”的一响,他“颊车”穴上早着,叫声如被人凭空用剪力,剪断了一般,再无声息。 丐帮三老见顾朝辞凭虚点穴,手法既绝,认穴更是奇准,这份功夫平生除了洪七公之外,可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这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叫道:“辞哥,铁掌帮的人要跑!”人丛中走出一个,一袭红衣,明眸皓齿得美貌少女来,正是穆念慈。 她运足内力大喝一声,群丐都是听的清楚明白,但听了声音已怔了一怔,万料不到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妙龄女郎。 丐帮大多数人,不认得穆念慈,但她适才一直与自己相熟的胖瘦二丐在一起,她对二人有救助之恩,这两人都是八袋弟子,全帮才有九位,位份很高,事态不明之下,自是护着自己恩人了。 顾朝辞破阵之后,穆念慈一直盯着杨康与裘千仞行踪。 原来杨康见顾朝辞与丐帮中人一动手,竟然不出重手,眼见丐帮中人,脸上尽是钦服之色,知道若还不走,立时性命难保,便与裘千仞商量。 裘千仞也看顾朝辞心思缜密,根本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莽夫,如今将人心收揽,接任帮主之局已成,根本无可挽回。 他又武功高强,丐帮势大,两两想合,自己势必难敌,当下不动声色,想要率领帮众,与杨康、彭连虎、沙通天等人下山。 丐帮弟子中虽有人瞧见,但无人主持大局,只得听其自去,不予理会,可穆念慈一直再盯着,这帮为自己情郎找了大麻烦的人,焉能让他们这样走了? 顾朝辞听了这一声,身影一闪,已到轩辕台上,只见裘千仞等人已走出老远,离自己已有三十余丈,冷笑一声,喃喃道:“杨康狗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大喝一声道:“丐帮弟子听令,莫要让金贼走脱!” 他说着提气直追,他固然知晓相距已远,裘千仞轻功卓绝,如果一心要走,能否追上,殊无把握,但杨康等人,一个也休想走掉! 顾朝辞身法展开,疾如飞鸟,三十多丈距离,眨眼就到,他一闯入铁掌帮人众中,身法飘忽,出手似电,只是向前一过,就有十多名铁掌帮弟子,被点倒在地。 而这时裘千仞也拖着杨康,不急不缓的大步而行,但速度却是不慢分毫,彭连虎与沙通天也在飞命狂奔。 顾朝辞今日非得留下杨康这个坏种不可,他发现对这个人物,以前有些小看了,让他多活一天,自己麻烦就多一天! 而这时已经追到了沙通天身后,大喝一声:“沙龙王,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手中打狗棒绿芒忽而一长,不偏不倚,刺向他背后“天宗”、“灵台”、“肾俞”三处大穴,去势奇快无比。 沙通天一听顾朝辞声音,在身后响起,刹眼之间魂飞魄散,直接席地滚了出去。 饶是他在硬功与轻功上浸淫数十年,号称裂木如腐、移形换位,但这一棍之厄,终究没能完全避开。 他刚一顺势起身时,只觉后背上寒风吹入,剧痛无比,一道口子由肩至背划下,伤得竟是不轻,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开始呻吟起来,好似女人一般。 这时丐帮众人见了他这般样子,都是面面相觑,均想:“就这怂样,这是当今一流人物鬼门龙王?” 这沙通天原本也是骨头颇硬、响当当的人物,否则如何能够成为一帮之主,独霸黄河两岸? 不过近段时间以来,先是被顾朝辞在中都呛了一顿,又遇上欧阳锋、周伯通、黄药师、裘千仞这几位大高手,被逼迫使唤、被痛殴毒打、被逼钻裤裆,如此种种下来,豪气英风,自然不复再存了。 今天又见顾朝辞神威无两,自己被打成重伤,说不定就是死期到了,而且脊背上就觉一股气劲,再来回游走,痛苦不堪,没有痛哭哀嚎,就很不容易了。 “裘千仞,今日你若想带走金贼,你的这些帮众,一个也活不了,你自思量!” 顾朝辞这一声好似打了个霹雷,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他也看出来了,裘千仞轻功了得,虽说带着杨康,自己短时间也追不上他,他等会一下山上船,就更追不上了。那就不追了,还不如用他的帮众威胁。 若说顾朝辞对付沙通天,这一棍之威,让人惊叹连连,那这一喝,就是全场震慑。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注在顾朝辞,玉树临风般的身形之上。 裘千仞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顾朝辞,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老夫了!” 顾朝辞一摆手道:“说这个就言重了!毕竟金国小王爷的命,和你自己手下兄弟的命,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我也不知道,如何威胁裘大帮主啊?” 这一瞬,杨康有如在噩梦之中忽然醒来一般,双手抓住裘千仞衣袖,叫道:“裘帮主!” 又看了一眼顾朝辞,脸上神情既是恐惧又是沮丧,似乎埋怨为何自己这般晦气,今天偏偏就能撞上这个魔星。 顾朝辞笑道:“小王爷,你口才了得,说洪帮主已然逝世,何必急着要走,你再说说我是如何暗算洪帮主的,岂不是好?” 杨康面色惨然,拱拱手道:“顾帮主,大家都是立场不同,各逞手段罢了,我们既然成了手下败将,你又何必挖苦于我。 这也太过有失你这一帮之主的风范了!” 他语声颤抖,心中似是害怕至极。 顾朝辞知道杨康是个什么人,但见他如此示弱,颇出意料之外。 但旋即明白这家伙心眼太多,明显是在激裘千仞,什么“我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如果自己被裘千仞缠住,有了铁掌帮相助,他在“千手人屠”彭连虎的保护下,未必没有逃出生天得希望? 顾朝辞一想明白此节,哪还肯与他闲扯,当下一声长笑,身似电闪,掠过长空,倏然又到了四个抬着箱子的铁掌帮众面前,手中棒出如风,连环出击,一气呵成,却都是点到即收。 这几个铁掌帮众,都是铁掌帮内的高手,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本想里应外合,软硬兼施,让丐帮去长江以南发展,如今都成了泡影。 但他们抬着这重的箱子,都能健步如飞,武功可想而知。惊骇之余,各挺手中兵刃封挡,顾朝辞棒端已分别撞中四人的“环跳”、“志堂”、“肩井”、“委中”等穴,四人手足俱软,委顿在地。 这几招电光石火,裘千仞离了十余丈,只能一声大呼,欲要相救自是不及。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裘千仞,你今日敢带着这个金贼走,就是我的死敌! 而且我们不算朋友,也算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希望你想清楚了!” 裘千仞面色一紧:“此言何意?” 顾朝辞幽幽道:“我师父的确受了点伤,是被西毒欧阳锋暗算了。而前段时间,我在临安城外,亲眼看见一个自称裘千仞的人,被欧阳锋一掌震死!” 裘千仞一听这话,抢上一步,怒声道:“你说什么?” 顾朝辞一摆手道:“不要惊讶,谁让那人冒充你,在欧阳锋面前大吹法螺。惹的欧阳锋一口一个‘千仞兄’叫个不停,还在他面前,像个卖艺的似的,展示自己的蛤蟆功。怎料那位裘千仞把戏没变好,被人家给识破了,你说他会是什么下场?” 裘千仞此时双眉轩挺,脸上杀气暴现,一对眸子双射出凛凛寒光, 众人刹那间,明白了当年的“铁掌水上漂”是怎样的角色,这形神一般人看他一眼,委实也会被唬得神灵破散的。 他目光烁烁看着顾朝辞,牙根里蹦出几个字来:“你此话当真?”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我能拿这事骗你?你见了欧阳锋问他便是,那冒牌裘千仞也承认他是裘千丈了,还什么丈比仞高,结果欧阳锋哪管这个,一掌将他全身骨头打得稀烂啊……” 他说着连连摇头,唏嘘不已,仿佛裘千丈之死,和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他也了解欧阳锋,裘千仞若是去问,我大哥是不是你杀的?欧阳锋必然来一句:“是又怎样?” 再者说,裘千仞今天走不走的了,还另说呢! 裘千仞听了这话,见顾朝辞不像作假,回头冷冷看了杨康一眼,森然道:“小王爷,你与西毒欧阳锋关系匪浅哪,他连自己伤了洪七公之事,都对你说了,那杀我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啊!” 杨康已吓得浑身哆嗦,这时更是连话也说不流畅了,只一股劲儿地道:“裘帮主,我不知道这事,欧阳锋……” 裘千仞冷冷一笑,转头看向顾朝辞道:“你放了我的人,我将他留给你!” 顾朝辞抚掌大笑道:“就这么办!兄弟们将铁掌帮的人放了!”,说着身形转动间,为铁掌帮四大高手解开了穴道。 这时裘千仞陡然一退,便到了杨康身边,单手抓住他,甩手一掷,隔着十余丈,便将他给扔了过来。 顾朝辞看的分明,见他身法如电,扔出杨康也用的巧劲,禁不住暗喝一声彩。 他本想着杨康,隔着十几丈被扔过来,自己不接他,直接摔死,还省事了。 而今就见杨康倏然而至,稳稳落在了自己面前六尺处,只是这时的他一脸煞白,感觉自己一肚子机谋,好似也没了用武之地。 顾朝辞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假传本帮洪帮主死讯,引发本帮大乱,今日必将你正了规矩!” 杨康正要说话,顾朝辞竹棒轻挥,已然点了他几处大穴,不但让他动不得也说不得,更是用《九阴真经》中的点穴法,直接坏了他的心脉,不出一月必死! 又朗声说道:“黎生,着你率领弟子看好他,等会依照规矩处置了他,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近于他!” 黎生上前领命,将杨康提了下去。 顾朝辞看裘千仞带着人,又开始下山了,微微一笑,身法展动,便冲了过去。 裘千仞大步向前,还未踏出几步,骤觉身后有股炙热至极的掌风呼啸而来。当下不及多想,回手一招“铁掌功”,朝来势直迎了过去。 双掌一交即分,裘千仞身子微感一震。那出掌之人已趁势跃到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正是顾朝辞出手拦截。 裘千仞怒声道:“你意欲何为?莫非真想将我这把老骨头留在君山?” 顾朝辞冷笑道:“裘老儿,不管你在武林有多大名声,原也不干我事,但你到丐帮中来耀武扬威,便是你的不该了。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话音甫毕,手掌一翻,往他肩头扣去,招式未到,劲风先涌将上来。 裘千仞一来是在丐帮主场,不愿多树强敌,二来顾朝辞武功着实非同小可,是以言语一再忍让。他借着大哥之死,将金国小王爷都丢下了,无他! 自己手下重要,还是一个金国小王爷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顾朝辞给他一个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了。但其如今一再相逼,他再忍耐下去,就是缩头乌龟了,哪还是“铁掌水上漂了”,以后还怎么带人? 立时森然道:“休说是丐帮,便是大内皇宫,裘某人也是来去自如!” 说话间肩头一侧,右掌斜扫而出,正是铁掌功十三绝招之一“雷霆万钧”,劲力威猛无伦。 顾朝辞本先他出招,但裘千仞这掌却后发先至,抢先攻到自己面门。心中一惊,暗道:“这老儿果然也非浪得虚名之徒,倒不能小瞧了他。” 动念间袍袖一拂,内蕴真气,将对方掌力卸到一旁,跟着还了一记“大伏魔拳”。 两人贴身近战,拳来掌往,转瞬间已交换了三招。两人每一招使出,均是拳掌未到,劲力先吐,心中都暗赞对方了得。 第94章三招不够 十招太多 大战伊始,顾朝辞、裘千仞两人,都只是试探性进攻。 顾朝辞的人生信条就是,战略上藐视一切,战术上必将对手重视到了十二分,绝不会有丝毫怠忽。 裘千仞虽自恃武功绝高、已是天下第一,但“辣手书生”的名头,仍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尤其顾朝辞大败丐帮“打狗大阵”,直令他深感匪夷所思。 这一阵下来,他自问对顾朝辞的武功,不说知之甚稔,但也有了几分眉目。可顾朝辞适才一招之间,就卸了自己这等威猛掌力。这一手功夫,似乎是上乘的四两拨千斤功夫,但又精微奥妙的多。既让裘千仞佩服,又有一种骇然之感。 他也是当世高手,岂能不知以柔克刚之理,但能否以柔克刚,也得视双方功力而定。 似裘千仞这等自负之人,何曾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以柔克了自己的刚? 顾朝辞刚才看似只是拂袖一挥,实则大有门道,他是以长袖施展打狗棒法中的“缠”字一诀,这正是从武学中上乘功夫“四两拨千斤”中生发出来,精微奥妙之处,远胜于一般“借力打力”、“顺水推舟”之法。 这种手法,原理就是自己不用出什么力,只需找准对手力道断续之点,单靠对手力道,便能令他自行将腕、肘、肩部的关节,尽皆脱臼。 若非裘千仞本身内力不俗,心中也有几分忌惮之心,掌力未全部发出,恐怕一招之间,就得败得惨不堪言。 而顾朝辞这手功夫一出,直接让裘千仞,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心想:“这小子敢口出狂言,不只是内功惊人,武技之玄妙也是非同凡响。今日胆敢有丝毫轻忽怠慢,一世英名就得付诸东流了。” 他双目一顾,环视四周,只见丐帮弟子已将去路牢牢把住,更将自己帮众围在了中间,各个剑在手、刀出鞘,杀气凌人。 裘千仞急退两步,正色俨然道:“顾帮主,今日我裘千仞陷入丐帮包围,纵败犹荣。但若让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也不知丐帮众位好汉,今后行走江湖,面子往哪搁? 要不,你们大伙儿还是一拥而上,来的更为省事!” 顾朝辞何等聪明,当即哈哈一笑道:“裘千仞,面对真正敌人,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围攻群殴,顾某心里实则并不在意。 但这天下任何人,在我面前,若是他不一心逃命,所谓群殴烂打,顾某也不屑为! 今日当着众人面,我顾朝辞留言在此,只要你能胜的了我,你大可带你的人走路,我丐帮弟子,绝无一人阻拦!” “帮主威武!” 丐帮弟子齐声大喝,声如雷震。 他们心中既兴奋,亦复悚然。能见到盛名素著的“铁掌水上漂”,与如日中天的“辣手书生”出手过招,当真是练武人幸运之极的事。 顾朝辞岂能不知裘千仞在激自己,生怕丐帮一拥而上。但他真没这个心思,不说高手难求,单只裘千仞不选择跑路,自己便有相当大的把握,留下对方。 而且自己名声本就不好,手下在前,来个一拥而上,绝非英雄好汉所为,自是乐的大方了。 裘千仞自是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小觑之意,心下愠怒。他也的确不怎么相信“辣手书生”人品。但更加明白,如今的顾朝辞,作为一帮之主,在众多手下面前,必然不会食言。 一时间也是顾虑顿去,点点头道:“久闻丐帮降龙十八掌至刚至阳,号称天下第一掌,本帮主所习铁掌功也是至刚至阳,今日有缘相晤,真乃武林难得一见之盛事。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你且将这十八掌一一施来,让本帮主也能一饱眼福,瞧个痛快。”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我也素闻铁掌功在武学诸派掌法中,号称刚猛第一,也很想见识一下。 只是顾某所学甚杂,你想要见识降龙十八掌,那就要看阁下斤两如何了!” 裘千仞双目直似要喷出火来,指着自己鼻子一字字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接你的降龙十八掌?” 这时站在外围的穆念慈打趣道:“裘帮主若真是人中之龙,自然是配的!” 丐帮众人皆是一方英豪,武功不弱,心思也均不浅,穆念慈这番话的意思,自瞒不过众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因为这话根本不好接,若认自己是人中之龙,岂不应了“降龙”之说,但若不是人中之龙,那自己这一帮之主,又是个啥? “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给老夫闭嘴!”裘千仞冷目如电,横了穆念慈一眼。 穆念慈咯咯一笑,也不理会于他。她也听洪七公与顾朝辞说过,高手过招,凝意专注,内力才能发挥到极致,她对情郎再是有信心,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顾朝辞自然知晓穆念慈用意,心下极为高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满是宠溺,又回眸看向裘千仞,轻笑道:“女孩子家爱说笑,你以帮主之尊,又何需介怀!” 裘千仞冷哼一声道:“你先慢些教训我!老夫倒要瞧瞧,阁下除了降龙十八掌,还有什么功夫拿得出手!” 倏然面色凝重,内息流转之下,心中空明,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掌!” 当下双掌一立,真气急行运转,充溢周身,左掌先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劲风忽起,直扑顾朝辞小腹。 这是他铁掌功的十三绝招之一,叫作“阴阳归一”,最是猛恶无比。 他知顾朝辞实为劲敌,而且前几招,自己都是防御者,有些被动,于是这一招手不容情,运足十成功力。 顾朝辞见他掌势来得凶猛,心下暗自窃喜:“也正好试试裘老儿真力如何!”。九阳神功凝于右拳,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平平向前推去。 两人拳掌相接,这是至刚至猛间的,实打实的一次硬碰硬。只听啵的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了三步,顾朝辞右臂被他这刚猛绝伦的掌力,震得有些发麻。 裘千仞亦被对方内力反震得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一股烦恶强行压下,不由地暗暗心惊:“这小子到底修炼了何种神功?还是吃了什么灵兽内丹?否则内力怎会如此之强?娘胎里练武也不应该吧!” 顾朝辞也是暗暗纳罕:“这铁掌功端地够锋锐狠辣,难怪他能与五绝齐名。” 动念间揉身复上,左袖一起,一招“手到擒来”,疾朝裘千仞胸腹间,席卷而去。正是袖发如软鞭,硬似铁板,拂动之际,劲风涌叠如浪。 裘千仞见他一招之内刚柔并存,喝道:“好厉害!”右足一撤成弓步,两手一捋一按,便要向外化去。 但顾朝辞长袖好似灵蛇吐信一般,蓦尔中分上扬,直袭裘千仞面部。 裘千仞不虞有此,后跃一步,一招“长空雷影”以十字手,将对方劲力凝聚的长袖,封格在外。 但顾朝辞步步紧逼,右足疾飞,直踢裘千仞小腹,裘千仞一记“天马行空”,再次连退三步,方化解开来。 这时顾朝辞左掌一晃,虚拍之余,右拳直直捣出,裘千仞眼力高明,不理其虚招,双手疾向其右拳搭去,但顾朝辞忽然斜身飞来,这一掌一拳反而尽成了虚招,竟然用肩头直撞裘千仞胸膛,这招大出意表,端的诡异莫测。 裘千仞封闭已然不及,一式铁板桥,额头几已触地,身子直接弯如长虹,形如圆拱,实已至铁板桥功夫绝诣。 顾朝辞一肩走空,身在腾空,劲力立敛,如鹰隼扑击,飞拳打向对方胸腹。 当此时机,裘千仞自不敢硬接,腰脊一挺,身子斜斜在空中翻滚而出,险险避开。 顾朝辞这一计重拳击至地面土石之上,“蓬”的一声响,火星四处迸散,这股拳劲本就蕴含九阳神功,又打在石头上,着处焦黑如火烬。 众人但见顾朝辞拳、掌、指、脚,一式式施出,既无套数,亦不花哨,随手挥洒,举重若轻,每一招都快似鹰飞兔走,武功实已臻至化境,他自言普天下,没有所惧之敌,场上众人无不骇然信服。 丐帮众人虽与顾朝辞过手,但那时顾朝辞与他们动手,不过算的戏耍,未出重手,此际见他全力以赴之下,神威凛凛,直如天人一般,统统砸舌不下,均觉这位帮主别的且不说了,就这身武功,绝不在洪帮主之下。 但铁掌帮众人,不禁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家帮主在这里,折了一世英名,那么他们命运如何,更是不堪设想。 一个威名赫赫的丐帮帮主,一个是称雄中原的铁掌帮帮主,都是各施绝技,斗在一处。 顾朝辞身怀神功,又与当世高手过招甚多,称得上见多识广,但对裘千仞使的铁掌帮武功,却是一无所知。初时两人相距不过尺许,招式俱是擦身而过,而这时慢慢拉开了距离,但真力喷涌,更是凶险。 顾朝辞出手迅捷无比,攻势虽猛,但裘千仞只守不攻,虽是竭尽闪、展、腾、挪之能事,亦是屹立如峰。 毕竟他这铁掌功,岂同寻常? 要知道铁掌帮开山建帮,数百年来扬威中原,靠的就是这套掌法。 到了上官剑南与裘千仞手里,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术,威猛虽不及降龙十八掌,可是掌法精奇巧妙,犹在降龙十八掌之上。 而裘千仞武功又远在上官剑南之上,他于这套铁掌功上的造诣,纵然铁掌帮历代帮主复生,也无人能及。而今见招拆招,意到力到,周身上下贯串一气,真气流动,宛如长江大河,毫无滞涩。 他自艺成以来,单打独斗未尝一败,一路铁掌功,打的一众豪杰束手拜服。想当年单人双掌,歼灭威震天南的“衡山派”,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他未参与第一次华山论剑,只因自忖并非王重阳之敌,对其他四人,他可没将其当作对手。 当然,后来得到王重阳“先天功”的南帝除外。但而今王重阳已死,“南帝”被自己弄得也不知所踪,想必已然伤心致死了。 那对天下第一之名,势在必得,也认为当今之世,只有顾朝辞武功与他差相仿佛,只要赢了他,第二次“华山论剑”再无对手。 眼见顾朝辞批亢捣虚,益发雄猛,身法之稳、招式之奇、真气之深,当真已达匪夷所思之境,情知遇上了生平最为高明之敌,心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斗志更盛,更是豪气大发。 突然间虎吼一声,纵身跃起,从半空中挥掌直劈下来,呼的一声,掌力未到,地下已尘沙飞扬,败草落叶为掌风激得团团而舞,果然威力惊人。 顾朝辞不禁叫了声好,疾退两步,避其锋锐。但他这时每一招发出,暗自留了两分劲力。 他心知裘千仞武功也是刚猛一路,而且到了极处,所谓暴雨不朝夕,他如此打法,内力便再深厚,掌力如此凌厉,必难持久。 而且终是暮年之身,比不得自己精壮。是以先不争胜,先守紧门户,待他气力稍减之时,再行反攻,他必难挡自己雷霆一击。 裘千仞自然也深知这个道理,深吸一口气,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身随掌行,绕着顾朝辞穿插回移,越奔越快,双掌挥击,脚下奔行愈速,出掌却反愈缓,但劲风纵横。 丐帮三位长老与穆念慈,见他脚下加快,而出手渐慢,疾而不显急剧,舒而不减狠辣,那便是武功中的上乘境界。 这时裘千仞衣袂飘飘,身形宛若御风,满场游走,施展最强绝技,凌空朝顾朝辞进击。 他知顾朝辞虽是丐帮帮主,但号称“辣手书生”,实则就是一个少年魔头,武功又高,与他为敌,一个不慎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若拖的时间长了,纵使能赢得他一两招,也势必大损元气。 纵然丐帮群雄遵守诺言,自己可以活着走下君山,恐怕一年后的“华山论剑”就不保稳了。 但裘千仞心中动念,心神不乱,而且他本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能够将数百年来铁掌帮,代代相传的铁掌功以做改良,可见一斑。 今日遇上了顾朝辞,这位当世难寻的厉害对手,刺激之下,他体内潜能竟被一一激发出来,内力挥洒自如,铁掌功也发挥出了,从未有过的威力。这一掌掌,朝顾朝辞拍去,其疾如风,其重如山。 顾朝辞见老儿竟然越战越强,自也是双掌飞舞,施展出了拿手绝技“降龙十八掌”。 这两人都是至刚绝学,这出强攻猛打,四掌往来相接,打得山摇地动,掌风乱激之下,周围乱石尘土,也向四下飞去。 转眼之间,二人已经相对五十余掌,一招一式毫无花样,全是以平生功力硬打硬接。 观战众人,生平哪见过这番恶斗,这时新月已至天心,山顶仍是火把通明,没有一个人,感到半丝倦意。 只见二人身影在黄土里翻滚腾挪,尘土飞扬,劲风刮面,众人为掌风所激,功力不足者,竟难以抵挡,纷纷向后退去,给二人让出一片,数十丈的空地来。 转眼间,两人已打了一个多时辰,过了数百招,那是兔起鹘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往往只争瞬息先后,稍一不慎,就要血溅黄沙。 在场诸人好多人,虽然已然看不清两人出手,但光听风声,都够瞩目惊心了。 穆念慈上前几步,对鲁有脚悄悄说道:“鲁长老,这样拼斗,何时罢休?简长老、梁长老,你们看这可如何了局啊?” 她想的很简单,自家辞哥爱和高手打架,这是他的天性,但斗到这会,应该也过瘾了,那让丐帮之人将他们给拆开,因此出言示意。 但鲁有脚看了看她,苦笑了一下,简梁二位也摇了摇头。他们武功身份与这两位帮主,差的太远,哪有资格出场止斗?而且这时开口,岂非丐帮不如铁掌帮了? 穆念慈也听顾朝辞,说过一些江湖门派的规矩与忌讳,见他们这样,知道几人顾虑,只能轻哼一声,狠狠跺足,又将目光重新放向了场中。 三位长老大为头疼,知道未来的帮主夫人,对他们极为不满了。 …… 顾朝辞与裘千仞两人,一个内力深厚,武技渊博,但一个内力武功极为精纯,可谓功力悉敌,扯了个直。 两人各显奇能,又斗了半个时辰,顾朝辞越战越勇,裘千仞也是越战越灵。 顾朝辞只觉裘千仞轻功,快若飞鸿,掌法精妙,竟然无法克得他着! 裘千仞也觉顾朝辞内力深厚,力猛如虎,掌重如山,万难取胜! 但此时顾朝辞就见缕缕白气,在裘千仞头顶升起,由稀至厚,渐聚渐浓,这并非他内功法门特性所致,而是他内劲已运到极致。心道:“果不其然,再过个一两百招,便是我反客为主之时。”想着双掌虎虎生风,将门户守得风雨不透。 裘千仞顶上白气每加聚一分,他掌上劲力便又加了一分,渐渐由守转攻。没过多时,对方顶上便如罩了个蒸笼一般,但这个蒸笼在外人看来,就是笼住了两人。 这种情景,穆念慈可是吓坏了,因为此时正值黑夜,顾朝辞与裘千仞身法太快,这团白气明明是裘千仞的,别人虽然都看不清,但真正最为顾朝辞担心的,只有她一个。 她宁愿让自己情郎输掉一阵,也不愿意他有丝毫风险,若非功力不济,早都忍不住上去,给裘老儿,来个以二敌一了。 这时候不但穆念慈叫苦,就是裘千仞也在心中叫苦,他自忖已近强弩之末,再斗片刻非输不可,但此众目睽睽之下,若然不胜,怎好向天下英雄交代?又怎能带领兄弟脱险下山? 而今之际,只能保存体力,先舍下老脸,依靠江湖规矩,开口认输罢了。 但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叫道:“两位帮主,你们都是当世之雄,已斗了这么久,不分胜负,再打下去徒劳无益,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顾朝辞听得穆念慈呼叫,眼光瞥去,他此时功聚全身,借着火把月光,虽然隔着数十丈,都能看清她,一脸担忧,连额头上都是香汗淋漓。 心下顿明,自己媳妇这是担心了,也不愿浪费她的这番情谊,当即说道:“裘帮主,你我二人就依言,暂且罢斗吧!” 裘千仞见他神态悠闲,言语平顺,顿时吃了一惊,这番恶斗之下自己想要开口说话,都怕内息走岔,身受重伤。 但此人手上劲力不歇,还有余力开口说话,中气沛然,丝毫没有力竭之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位新任丐帮帮主的对手了。 只得依言罢手跳出圈子,拱手为礼道:“阁下武功强绝,已然天下第一!唉!我艺不如人,艺不如人哪……” 顾朝辞忽地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亦拱手还礼道:“裘帮主太过夸奖了,顾某一身武功,自信可排在天下前五名之中。你能接我数百招而不败,已是武林中顶尖儿的好手了,至于有此情景,却非战之罪。” 裘千仞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双目精光闪闪,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说得诚恳之至,也不知故意讽刺自己,还是真的如此,虽有怒意,但也起了好奇之心,不由问道:“何意?莫非阁下之意,你我武功,还胜不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他们?” 饶是顾朝辞本就知道此人自高自大,也不知是疯了,还是猪油迷了心窍,在原轨迹上,没遇上周伯通时,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被周伯通来了一出万里追杀,又以为当今世上,只有周伯通武功胜过他,还想去华山论剑拿天下第一。 却没想到今日到了如此地步,还大言炎炎,好似自己打赢了他,就是天下第一了,不由笑道:“武学之道渊深如海,你的铁掌功纵然不凡,但也是至刚一路到了极处,四绝武功路数虽然不同,但早都柔极生刚,刚极生柔了,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想靠着至刚至强,拿天下第一,还不行!” 裘千仞听了这番话,胸中怒气稍平,正色道:“果然江湖传闻不可尽信。但纵然阁下为人再是奸恶,但能坦言直陈老夫不足,足见气度。” 顾朝辞微微笑道:“不敢。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善恶之分原本难言,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只是有些事做了,就大为不该了。 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敬你这一身武学修为而已。 而且这天下第一之名,都是打出来的,绝非自封的。在下在这方面,勉勉强强也算有些心得罢了。 再者说了,你有进步,别人就一定不如你?就会原地踏步?” 裘千仞听他话中有话,明显在说自己为金人效力之事,又看了看周围情势,自家帮众都是灰头土脸,丐帮却是跃跃欲试,一脸兴奋,鲁有脚与黎生等人更是恨声道:“裘千仞,你今日作茧自缚,还想生下君山么?” 裘千仞面色惨然,半晌才道:“我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功,又太过自负,没将铁掌帮所有人众,都招上山来,否则咱们之间,大有一搏! 现下我铁掌帮,寡不能敌众,那就无话可说了,你们一齐上罢,裘某今日与众兄弟,有死而已!” 双掌一错,摆出守势,只待顾朝辞继续出手。 铁掌帮众见帮主明明能走,却为了他们不愿逃离,也齐齐抽出兵刃,大声呼应自家帮主。 双方剑拔弩张,就等顾朝辞一声令下,就要火拼了。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好了,裘帮主,我们这一仗,实则还未打完,胜负未分啊!” 裘千仞心下不解,哦的一声:“不知顾帮主有何高见?” 顾朝辞瞑目向天思索一会,双目陡睁,精光灿灿,一脸肃然道:“裘帮主,咱们再比七招。七招之内,顾某若不能胜,便算我输,你们全部安全下山。 我若能胜,你们铁掌帮从上到下,全都束手就擒,听我处置,你看怎样?”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俱都大惊,裘千仞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已知顾朝辞武动胜过自己一筹,但猜想纵然如此,但两人交手总也须一二千招方分胜败。若说七招,便将自己手到擒来,那可委实是欺人之谈,匪夷所思了。 想到此处,裘千仞不喜反怒,勃然道:“顾朝辞,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天下有谁敢出此大言,说七招之内将我擒下?纵然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一齐到此,也未必能成?” 顾朝辞点点头道:“本来正常交手,我要胜你须在七百招开外。但既然我与你已拼斗耗力多时,我也想了许久,嗯,七招,差不多了,若换了别人,我只两三回合便即拿下,与你约到七招,那还是瞧得起你哩!” 裘千仞智计武功都是绝高,生平从未遇过这等藐视,不由气极冷笑道:“倒不知你这七招,是怎生定出来的,换做他人吹牛,多半三招、十招之类,你选个七招,倒也有趣得很!” 顾朝辞摆摆手道:“不相干,三招不够,十招太多!” 裘千仞眉头一竖:“你既如此托大,可莫怪老夫辣手无情。” 顾朝辞单手一伸道:“请!” 第95章斩将夺旗 亡羊补牢 丐帮、铁掌帮众人见了顾朝辞与裘千仞的一场大战,已然瞠目结舌,实不信武学之道,竟能精妙如斯? 只是未等他们,从这场武学盛事中,醒过神来,就听顾朝辞口出狂言了。很多人惊讶过后,心生不悦,均觉他太过张狂。 但穆念慈心知情郎,从不无的放矢,此举必有所为,自是微笑不语。她这会见情郎胸有成竹那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属实有些多虑了,但她想了一下,好像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担心,这与武功高低无关! 众人眼见顾裘二人,相距寻丈,对峙而立,均屏息敛气,目不转睛,心中怦怦乱跳。知道他们都是当世真正的大高手,既然定下七招之约,不动手则已,出手必是雷霆猝击一般。 顾朝辞当下脚下一飘,行云流水般,绕着裘千仞游走起来,并不急于进招。 而裘千仞心下凛然,脚下虽不迈动,却不断变换身形。他心知顾朝辞虽在游走不停,但手、脚、眼所对之处,无不是自己薄弱所在,只消避得稍迟刹那,便难当他雷霆一击。 两人一如鹰旋,一如虎踞,盏茶工夫尚未交上一招,武功较低的人,不免有些兴致大减了,但武功高点的,如同彭连虎、丐帮三老,稍微能看出一点门道,无不凛然心惊。 顾朝辞身形飘动,裘千仞也连变身形,他隐居铁掌峰多年,就是精研武功,实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顾朝辞寻其瑕隙,游走随虽快,但他只略略调换身形,便将周身防护的风雨不透。 蓦地里顾朝辞大吼一声:“第一招”。裘千仞闻言,神情一正,不敢轻忽,凝神看他来势。 只见顾朝辞双掌如刀,凌空纵横交错,划了几划,使的乃是《九阴真经》“兵器章”中的一招刀法。 这路刀法本是应该用单刀运使,然顾朝辞神功大成之后,全身肌肉、内息控制无不自如,一法通万法通,任何兵器功夫,都可信手拈来,化到拳脚上,也是轻而易举。再配以他的浑厚内力,足以削金断铁,威力远非普通刀法可比。 顾朝辞掌力到处,气浪翻滚,顿时花草尘土飞扬,花园草地竟硬生生被他双掌纵横交错之下,划出了几道深痕。不过威势虽然惊人,去势却是极慢。 裘千仞武功高强,身法轻灵,听声辨位之下,只是施施然左摇右摆、前倾后仰,便让几道掌刀气劲擦身而过,毫发无伤。 如此一来,仿佛顾朝辞故意以他为中心,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井字,直似闹着玩一般。 裘千仞失笑道:“顾帮主这是打算,要在君山犁地耕田么?老夫站在这里不动,你都打不着,你莫非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顾朝辞对他讽刺自己,也不回应,只是大喝:“第二招!” 身形一掠而上,刹那间连发十几记摧坚神爪,气流摩擦之下,“哧哧”作响,攻势凌厉狠辣,却尽是虚招,意在诱裘千仞露出破绽。 裘千仞也是掌指倏动,欲以铁掌功破其爪功。顾朝辞见他出手攻守兼备,没有丝毫破绽,自是一沾即离,身法快捷无论。 两人这番攻守,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穆念慈、彭连虎、丐帮三老等已感头目眩然,至于其他武功更弱之人,看了几式,便觉天旋地转,颓然跌坐于地,虽百般不愿,亦不敢再看。 这等奇情妙景,直让众人惊得一时连喝彩也忘了,半晌才爆出一个“好”字。 裘千仞这时也有些许惊骇,心道:“我自命掌功与轻功,天下无双无对,可掌力胜不得他,就是轻功身法也是难言哪!” 想到这里,心念一动:“这小子怪招迭出,我若再固守,任由他发招猛攻,那可不是善策。不如全力进击,以攻为守,谅只剩下五招,他也奈何我不得! 想到此处,虎吼一声,揉身而上,双掌全力推出。使的正是他的得意武技“铁掌功”中的绝招“粉石碎玉”。 顾朝辞一声长笑道:“来的好!”不退反进,足下凭虚,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刚一引开对方掌力,突然劲贯右袖,一招“白虹贯日”,袖梢好似软鞭抽向裘千仞右肩。 裘千仞急忙回掌竖挡,不料顾朝辞这一招乃是虚招,手腕抖动,先声东击西,再变“玉带围腰”,衣袖倏地挥向左方,随即圈转,自左至右,又向裘千仞腰间围来,与此同时,左掌迅雷一般击他胸腹。这几招打出,一气呵成,的确是名家风范。 而今顾朝辞内力之厚,堪称天下无及,兼且这两月中多遇高手,对各种神功妙法领悟日深,非但招式上虚实难测,就连劲力应用上也是倏发倏收,任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在他手下也能焕发出极大光彩。 说时迟,那时快,这招只是一瞬间事。 总算裘千仞武技高强,轻功身法,变化之速,趋避若神,这路“铁掌功”在守御上,又有独得之秘,双手双足齐出,连推带挡,终于化解了大部分招数,最后那一掌终于没有完全躲开,被顾朝辞掌风带上腹部衣襟,连退数步,方始拿桩,站稳身形。 只是胸腹间一口真气,已凝在一起,郁得甚是难受,面色憋的通红。 裘千仞力攻不逞,又萌怯意,心道:“还剩四招,不知这小子还要弄甚么花招,我只守紧门户便了。他现下当了丐帮帮主,身份不比从前,自不能食言,待到七招一过,我拔腿就走,日后再想办法,以雪今日之耻,那又有何难处?” 穆念慈见裘千仞这一招,接的略显狼狈,看得拍掌大笑,开心之极,朗声道:“辞哥,再给他来一记!” 顾朝辞笑道:“好啊!”双掌并胸,骤然飞速交叠,于一瞬间,纵劈斜砍出数十掌,正是东邪黄药师绝学“落英神剑掌”。 桃花岛武功花样繁多,黄药师近身克敌有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远距制敌有劈空掌、弹指神通,再辅以玉箫剑法、扫叶腿法等诸多绝艺,实可谓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顾朝辞觉得这与自己路子不合,也不懂他这许多绝技,内劲具体如何走向。更学不出黄药师的飘逸潇洒、灵巧多变,但他以“九阳神功”摧动之下,只求学其形似,却是驾轻就熟。 这数十道迅捷凌厉的掌风凌空劈至,裘千仞也深吸了一口气,胸腹滞塞登时畅通。当即就觉顿感热浪扑面,如堕火炉,他也不认识黄药师的武学,不由眉头紧锁,不由赞道:“好小子,果然所学甚杂!” 他言尤未落,倏的双掌一错,迎面而上。他看似说的轻松,却也不敢怠慢,双掌齐扬,猛力击出,掌力轻灵沉猛而有之,刹那之间,与顾朝辞掌力撞在了一处。 这一招双方招式均甚精妙,以故纯是内力上的比拼。 掌力相接,裘千仞全身一热,几欲脱力,连忙足尖点地,向后跃出一丈,只觉胸腹间又有一口浊气凝滞不散,已然吃了点小亏。 顾朝辞也觉双掌一热,一股热气细线般,迅疾无比地爬上小臂。他吃了一惊,运气一转,将热气消除,对裘千仞这掌功力之厚、威力之大也觉佩服。 但顾朝辞见裘千仞不再乘机进招,心想:“这老儿果然怂了。”长笑一声道:“还有两招,小心接着罢!” 左手食中二指微屈,倏地抓向裘千仞眼目。裘千仞见他来势奇快,招式猛恶狠毒,只觉就剩两招了,和你拼个什么?向后纵跃退避。 但顾朝辞取目是假,正要他这一避,右袖鼓劲拂出,内力激荡之下,竟如木棍般笔直,“啪”的一下卷上了裘千仞左腿。 裘千仞究是顶尖高手,虽慌不乱,疾使个“天旋地转”身法,身子滴溜溜有如旋风般,原地打了十几个转,这才脱出身形,却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你……你这是打狗棒法?” 顾朝辞笑道:“好眼力!不错,先是‘戳’字诀,后是‘绊’字诀,你居然能从容化解,的确了不起。这是第几招啦?” 裘千仞道:“第六招!” 顾朝辞蓦地里一声长啸,喝道:“第七招!”中宫直进,一拳击出,虎虎生风,竟是“太祖长拳”中,最为平常的一招“斩将夺旗”。 在这刹那之间,裘千仞已对顾朝辞,将要对自己使出的第七招,做过各种各样的揣测,无论他使出怎样诡异莫测的招数,都不会太过吃惊。 独独未曾想到,对方这招竟是庄稼汉子、大车把式,也会使的最最平常的“太祖长拳”。一时之间,有如泥塑木雕,呆在当地。 顾朝辞这一拳来得好快,追风逐电一般,但裘千仞内功精湛,纵在失神之中,遇到外力,胸肌也是自然一缩,随即灵醒,右掌迅即斜切下来。 顾朝辞左掌上翻,接住他这一击,右拳变爪,一把扣住了他胸口“膻中穴”与“气户穴”,笑道:“最后一招!” 这两处穴道都是人身大穴,裘千仞若非刚才愣神之下,动作慢了一瞬,焉能让人按中?他一惊之下,欲待再次出手拒故,只觉穴道上微微一麻,知道顾朝辞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脏腑登时震碎。 这几式兔起鹘落,如芒似电,一瞬之间便已完成。众人都没看到太清细节。 裘千仞面上微汗,只得双手垂下,挺立不动,双目微闭道:“顾帮主果然好手段。” 所有人见顾朝辞竟以这等招式,将大名鼎鼎、武功卓绝的“铁掌水上漂”制住,直惊得眼睛如铜铃般瞪起,却连喝彩也忘了。 要说武功,顾朝辞与裘千仞本在伯仲之间,只是顾朝辞与他斗了数百招,已摸透了个大概,知晓裘千仞掌力极为刚猛,但掌上劲力却无甚变化,只是在某一招中,能够打出刚柔兼备的高妙造诣,不能持续保持。 这刚劲实则就是破坏力,柔劲就是控制力,裘千仞现在只是至刚造诣,不像四绝如黄药师至柔劲力生出刚劲,或是洪七公、欧阳锋至刚劲力生出柔劲,他们劲力浑二为一,不可分辨,无论是控制力与破坏力,都是奥妙之极,变化无穷。 而顾朝辞与裘千仞现在基本属于一个档次,若单打独斗,不到千招难分胜败。要说七招内将他擒下,那是绝无是理。 但裘千仞一生没有遇到过高手,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面对顾朝辞久战不胜,本就存了怯意。 顾朝辞深知此理,所以先以狂言,激得他心浮气躁,又在前几招中花样百出,使他心中生出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第七招必然出奇招妙想。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知,就使出一招烂大街的招数,换他一个愣神,来博取这取胜之机。 但这其间的布置,所需要的心计精审,增减一分不得。可最关键的,还是顾朝辞的奇厚内力、奇绝武功、奇快速度,运使这一招“斩将夺旗”。若是换了别人,别说裘千仞一怔之下,仍能将他被掉,就是拿住他的要穴,也会被他的精湛内力给震开,又焉能一举成功? 这时的丐帮众人也才回了神,自家帮主,真的只用七招,便擒住了铁掌帮帮主,顿时震天价的喝起彩来,仿佛是自己擒住了裘铁掌一般。 这时顾朝辞昂然说道:“你若不服,咱们可以接着再战。” 裘千仞容色黯淡,一脸茫然,摇摇头道:“不必了!老夫既然败在你手下,任你处置便了。” 这七招赌赛,他虽知自己败在顾朝辞巧计之下,但也知自己武功着实稍逊一筹,再斗也只有输的份。只是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尽丧于此,说这话时,实是沮丧之极,刹那之间,好似老了十岁一般。 丐帮众人知其为金国效命,铁掌帮也是作恶多端,不说恨之切骨,对他们却无一丝好感。但此时见他这般模样,却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凄恻之情。 顾朝辞掌力微微吐出,裘千仞清楚对方功力如此之深,劲力透穴而入,就是自己魂归西天之时了,饶是他裘铁掌英雄一世,但到了生死之际,身上也是冷汗直流。 未曾想顾朝辞只是轻拍一掌,一沾即退,身法迅捷如电,眨眼间已离他一丈开外。 但见顾朝辞双手负在身后,面带笑容,微风吹拂之下,衣袂飞扬,气定神闲,姿态风度果然奇佳。 裘千仞今日来到君山,不说凶焰滔天,也是不可一世,心想着洪七公已死,那自己对丐帮岂不生杀随心,予取予夺? 未曾想遇上了顾朝辞,这位“辣手书生”,见他对自己饶而不杀,没有多大的感激,只是有些摸不准头脑,不禁长出一口气,谓然道:“姓裘的技不如人,你要杀就杀,耍什么花样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呵呵,裘千仞,我刚才若是一掌震死你,你真的甘心吗?” 裘千仞默然不语,他身为一帮之主,威名赫赫,雄霸荆湘,怎能甘心就死? 自己适才说的洒脱,可若是真正面对死亡,恐怕…… 回想起刚才动手情景,对方武功之高、心机之重,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生平未见。 他一生自负才智过人,可眼前这小子,如此年轻,便身具这等修为,自己纵使再怎么修炼,无论如何也绝及不上他了。 再者他自忖已经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结果是这么一个结果。 那适才在众人面前所言,岂不就是自吹自擂,一副武林妄人狂徒的做派? 这种事非但丢人不说,也非他裘千仞所为。一旦传扬出去,他以后还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活着就是虽生犹死,死了也会成为一大江湖笑柄。 一时不由得豪气登消,心丧胆落,蓦然间又觉四肢百骸仿佛脱力一般,有些站立不住,立马顺势坐倒在地。 他与顾朝辞大战数个时辰,费力还是小事,最主要是费神,适才是凭着深厚内力,强自支撑,这时心里一松劲,再也坚持不住了。 裘千仞坐在地上,面色惨然,半晌才道:“且不说武林中,强存弱亡,就没有不当死之人。又遑论技不如人,战败而亡。 似你这种人物,造化玄奇,武学高深,败在你手,我心服口服! 想我裘千仞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今日就是死了,再是不甘,也是无怨无悔。你动手吧! 只是我帮众子弟,虽说有的人行事,与你们丐帮行侠仗义的宗旨有所违背,但你今天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放一条生路吧!” 这时的顾朝辞背负双手,微风吹徐之下,发丝飞舞,一双眸子深邃无比,畅然道:“阁下言面有信,倒不失为一代高人。 有些话说的倒也不错,深得我心! 只要是武林中人,就没有不当死的,哈哈……大为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也好,你也罢,在场的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最为宝贵的,谁也没有资格生杀予夺。 但我们就可以,凭什么? 凭的就是武功,就是实力,而非道理! 若都讲道理,这哪里来的靖康之耻? 严格意义上说,你我在行事风格上,其实都是同一类人,我本没有资格,去评价你的行事作为。 毕竟“辣手书生”都快被江湖人,传成十恶不赦,奸淫掳掠的大恶人了,比起西毒与你,名声都要臭。丐帮弟子受到蛊惑,反我就是出于此理啊!” 顾朝辞说的坦然,虽也没人觉得他说的不对,但丐帮众人却是齐齐心跳加速,以为对帮主不敬这事还是没过去。 裘千仞微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你的名声,肯定是有人再刻意败坏,以前我以为你真的奸**子,但现在来看,你再是心狠手辣,这类事必不屑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我的事不忙说,我敌人太多,又杀我不得,也只能败坏我的名声了,我很能理解!” 说到这脸色一肃,神色凝重,眼中神光炯炯,直视裘千仞厉声道:“可我顾朝辞再是怎样被人污蔑,谁也不会说我是汉奸! 你裘千仞文武全才,本身也不失为豪杰人物,若非如此,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那等英雄了得,焉能传你帮主之位? 只是他肯定万万没想到,自己跟着韩元帅一生抗金,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子。收的唯一徒儿,却利熏欲心,率领铁掌帮,跑去为金国作伥! 你在铁掌峰研修铁掌功,妄想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荣号,成就更是不菲,武学造诣也远超历代帮主,但你再用铁掌功为金国效力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师父,当年对你的谆谆教诲? 今日我若一掌震死你,你有何面目去见你师父? 事到如今,还不醒悟以往之非,更待何时?” 这最后一句顾朝辞运上了真气,直震得在场数百人,耳中“嗡嗡”作响,心跳加剧,心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裘千仞更是听得如痴如呆,他仰头看看,明月在天,低头看看,见顾朝辞一对眸子,凛然生威地盯住自己。 蓦地里,心内好似有一道电光划过长空,自己过去所作所为,更是一幕幕现在眼前…… 师父素日教诲之言,后来自己接任铁掌帮帮主,师父在病榻上传授帮规遗训,谆谆告诫,该当如何爱国为民。 这“铁掌”二字,原是铁面无私、辣手锄奸之意。哪知自己年岁渐长,武功渐强,越来越与本帮当日忠义报国、杀敌御侮的宗旨相违。陷溺渐深,帮众流品日滥,忠义之辈洁身引去,奸恶之徒蜂聚群集,竟把大好一个铁掌帮变成了藏垢纳污、为非作歹之所。 裘千仞心中思绪不停,又听顾朝辞道:“武林中的多数人会些武功,总以为自己超凡出众,惊才绝艳,视旁人有若蝼蚁,生杀在心,予取予夺, 你如此,我如此,人人皆如此,这是通病,谁人说他身怀超凡武功,可以做到一视同仁,都是在自我标榜罢了! 我也深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遇上武功不如自己之人,要杀便杀,只凭一己好恶。可在武功更高的人眼中,我等也和别人一般,又有何不同之处? 关于这个,我从不置喙,若是哪天比我厉害的人,要杀了我,能杀了我,我也是取死有道,无怨无悔。 但我等这份优越感,来源于哪里?还不是这些不如我们的人带来的? 而今天下,异族当道,事态之严重,简直远超想象。说小一点,武林命运就在吾辈手中,若不能将其置如泰山之安,我辈都是万死难赎其罪。又遑论这也是天下汉人命运,系于我等之身。 试想想,这汉家天下,若让胡虏霸占了,那我汉家人,还不知要被异族奴役多久? 你我都身具一身蔑视天下的神功,不管是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或是在江湖上为善为恶,这也各有各的道理。 但要做了汉奸国贼,呵呵,裘千仞……”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真是拿捏到了极致,派头十足,若是给他一柄拂尘,换上一身道装,所有人都觉得他比道门高人,还要伟岸高大。 但他这番话,裘千仞听的脸色忽青忽白变化不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恐惧,手心也嗖嗖往外直冒冷汗,甚是不安。 又觉顾朝辞这话说的最为透彻,将整个武林仇杀不断的本质,都剖析清楚了。心下甚是佩服,只觉他不但武功超凡,见识更是超卓,生平所见之人,莫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不由再仰头一看,明月在天,清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脸上,再一看顾朝辞,却见他双目也如日月星辰一般璀璨绚烂,真是神威如狱,这双眼睛…… 蓦然间,裘千仞好似在顾朝辞眼中,看到了那些无辜之人,都变成地狱恶鬼,来找他索命复仇。他虽未有多少惧意,可一瞬间也脸色煞白。但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师父上官剑南,再疾言厉色痛斥自己。 这时的裘千仞浑身汗如雨下,湿透重衣,喃喃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当即蕴含内力,轻叹一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一声吟出,裘千仞脑袋一清,霎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本就才智高绝,乃是大智大慧之辈,又被顾朝辞一言“点醒”,登即羞惭无地,甚是汗颜,赧然道:“顾帮主,我知错了,我裘千仞再也无颜苟活于世,我得去向师父赔罪了!” 说着右掌提起,径拍自己脑门,迅捷如电。可他出手再快,也没有提前预知的顾朝辞出手快,其伸指一弹,“哧”的一声,一股无形指力,打在裘千仞手腕“列缺穴”上,对方掌上顿时消劲。 顾朝辞这才叹了口气,谓然道:“你又何必如此,既然知错也就是了,轻生又有何用?似我等这种杀孽滔天之人,活着就是要做出一些,让多数人受益的好事来,才能不枉这身本事,更能心有所安哪! 所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呜呜……” 不料裘千仞自尽为顾朝辞所阻,竟然直接伏地大哭,也不知是要将数十年的是非恩怨,尽皆随着泪水发泄出来,还是想要将自身罪孽冲刷干净。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齐齐动容,愕然难信,那眼睛瞪的好似铜铃,心里就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裘千仞是什么人物,只是被帮主说了几句,就要自杀?他还会哭?” 顾朝辞看着裘千仞在这号啕大哭,心下暗喜:“看来这移魂大法没白用啊。” 他本就知晓裘千仞再是凶悍,但对上官剑南,从骨子里有畏惧、有尊敬!他也是个人,并非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 君不见原轨迹中,郭靖黄蓉进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再恨他们,都不敢进入半步,只能在外强逼二人出来。 他那时已经是帮主了,无人可以约束他,他能做此选择,只是上官剑南余威所致。 而裘千仞本就为顾朝辞七招所败,心神不定,再被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训斥,说的神思恍忽,顾朝辞对一切尽收眼底,遂催动“移魂大法”利用心力催眠他,让他陷入幻境,几句话就挑的其有了轻生之念。 顾朝辞现在就想着:“只要后续处理得当,这人对自己必会畏服一辈子, 而且有裘千仞这种人物,打头做样,丐帮众人以后,必然敬他如敬神!” 他猜的不错,洪七公也一直教诲丐帮弟子,誓要为保国安民,尽心竭力。 故而看到顾朝辞这番姿态与训教,众人都是心有戚戚,感触良多。 顾朝辞心念瞬转,遂又踏前两步,捉住裘千仞手掌,将他扶起,诚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古来圣贤尚不能苛求! 武林恩怨,善恶纠缠,是非难断,各人看法不同,谁能杀了谁,都是各凭本事!关于这点,我从不劝人!” 说话时,他丹田真气鼓荡之下,由腹至臂,由臂至掌,将一股极浑厚、极柔和的九阳真气,缓缓为裘千仞度了过去。 裘千仞于刹那之间,只觉掌心中传来的这股真力雄强醇绵,自己确实不及。知道对方是要助自己调理气息,免得再大苦大悲之下落下伤势,不明说,这就是在照顾自己颜面,心下更是感佩至极。 可顾朝辞这句话说的,虽是在劝人,听在一些人耳朵里,又觉好似歪理邪说。让人隐然觉得他太嚣张,太过不可一世。 他言语中的睥睨之态,众人都能看的出来,只是又一细思他之所言,好似也很有道理。 试想,只要是学武之人,谁没杀过人?纵使被杀之人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在他们亲人好友眼里,那也是亲人,被人杀了,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 与他们莫非去谈什么法律道义?只要是人,谁没有私心?同样的事,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处理方式当然不一样了。 一视同仁毕竟只是口号,喊喊而已,岂能真的当成人生准则?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圣人就是完人,当今武林,那是没有这种人了。故而武林中事,终归不得回到武功强弱的层面上吗? 未等他们寻思明白,就听顾朝辞又道:“你今日欲以一死,来殉以往之罪,不失雅量,更见勇决之心! 可你身怀一身本事,此时时局动荡,正是我辈大展身手之际,你日后只需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一意补过。纵不能化解万般冤仇,也可心有所安。 轻生这等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为,岂是你裘千仞这等人物所当为? 这番道理,莫非还要顾某饶舌?” 裘千仞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定了定神道道:“顾帮主年纪轻轻,却心地轩朗,光风霁月,胸怀大志,当真是世间难寻伟男子。 所言更是分毫不差,裘千仞一介匹夫,作恶多端,纵是余生为善,也难赎罪愆!” 说到这里,他沉吟有倾,方道:“只是顾帮主为了我这等满身罪孽之人,苦心教诲,我只怕当不起!” 裘千仞本不是如此感性之人,可他本就被顾朝辞武功、言行所折服,而且他所言甚有道理,被其教诲之时。 蓦然间又想起了少年时,恩师上官剑南之教诲,二人所言不说如出一辙,却也大同小异,岂能不让他铭感五内,感激莫名? 顾朝辞晒然一笑,摆手道:“当得起,当得起!你且勿妄自菲薄,而今异族当道,汉人势弱,值此危局,只要做人大节不亏,其他都是末节,我能容他,世上更能容他!” 裘千仞抬眼见顾朝辞一脸正色,当然那一股狂态,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不过落在他眼里,只觉这是对方那等超凡人物应有之为。 猛然间再次躬身行礼,肃声道:“自今日起,顾帮主但有所命,裘千仞无有不尊!” 顾朝辞心思细腻,见裘千仞躬身,立马提足内力以做防备,见无异状,这才缓缓散去了全身内力,喜动颜色,连忙一扶裘千仞,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你知过既改,又肯为天下大计尽心竭力,当真可喜可贺。 不过你不用这样说,我也没有什么命令给你,只是我有一个想法,你如果能听,上关帮主泉下有知,也会老怀安慰了!你信不信?” 裘千仞到了这会,哪有什么信不信,只有感激涕零之感。更别说顾朝辞这番话,说将出来,那是极尽诚挚,毫无勉强之意了。 穆念慈见此,心下更为大喜,但又是一惊,心道:“这辞哥平淡之中,又出狂妄之言。听你吩咐,就是为天下大计尽心竭力了,有些人恐怕又会不服吧?” 但她转头一看丐帮众人,从三位长老到八袋弟子,他们看着顾朝辞,都是一脸钦慕,那眼神更是如见神人。 穆念慈心知自己这是多虑了,如今辞哥,已然彻底征服了丐帮众人。 转眼就见顾朝辞在裘千仞耳边低声说话,裘千仞不住点头。顾朝辞说了良久,裘千仞拱手为礼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顾朝辞也是拱手还礼道:“祝裘帮主一切顺利!” 裘千仞哈哈一笑,径自下山去了。铁掌帮弟子齐向顾朝辞躬身下拜,跟着帮主而去,丐帮弟子无人阻拦。 但顾朝辞看着铁掌帮众弟子中,还夹杂着一个熟人,眼见此人身材矮小,躲在人丛中,想跟其他人一起下山,不禁一笑,幽幽道:“彭寨主,你什么时候,也加入铁掌帮了?” “千手人屠”彭连虎,眼见顾朝辞非但打败了裘千仞,看那样子,还将其收服了,这不是神人,也堪比神人了。就想着对方能忘了自己这个小人物,没想到还是被叫住了。 立马停步回身,一脸笑意,躬身行礼道:“顾帮主,在下也愿痛改前非,跟随裘帮主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来!” 他极为聪敏,虽未听到,但也知裘千仞,肯定领受了顾朝辞什么任务。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裘千仞武功卓绝,他这身本事,的确有利汉家大业,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济的什么事? 凭你也配在我面前,说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彭连虎听了这话心下极为不服,他的武功怎么就三脚猫了,除了你们这帮人,世上能胜我的又有几个? 但这话他又不敢说,只能汕然一笑道:“顾帮主,说的是!” 第96章 刺官杀贼 双喜临门 顾朝辞说的着实是实话,如裘千仞那等武功之人,杀了太过可惜,也太浪费了。 值得他费些唇舌,更配他以“移魂大法”这等涉及心灵之力的高妙大法,为其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但似彭连虎这等江洋大盗,固然也算当世一流高手,相比之下,就不怎么稀罕了。 动念间,双眼寒光一闪,一步一步向彭连虎慢慢逼近。 彭连虎武功虽也不弱,但心知自己根本无法从顾朝辞手里逃脱,眼见他面色冷峻,浑身杀气腾腾,与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禁肉为之颤。 此际他与沙通天一样,平素里的威风豪气,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颤声道:“顾……顾帮……主,今日我只是……是随众前来,如你这般人物,又何必与我一般见识,你就饶……饶我去罢……” 丐帮众人见大名鼎鼎的“千手人屠”竟然如此做派,大为鄙夷,嘘声四起。 殊不知五绝、周伯通、裘千仞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继隐世二十年,未在江湖行走。 如“长春子”“玉阳子”“千手人屠”“鬼门龙王”等等这些人纵横江湖,罕又挫折,胆气自然豪迈。纵然以为自己不及五绝,但也应该差不太多。 彭连虎以前就想过,如他与沙通天等人联手之下,世上没有所惧之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五绝等高手相继出世,还被他们给遇上了,人家展露武功后。 这才清楚知道了,自己这个所谓一流高手,到底有几斤几两,自然豪气尽丧,做出此等就连自己平日也极为鄙视之事,也不足为奇。 顾朝辞走到他身前,止住脚步,冷冷道:“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但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他们的命又让谁来饶?今日你与完颜康跟着裘千仞,来到丐帮,难道存了什么好心吗?莫非不是准备杀人的?” 彭连虎本已接近绝望,求饶乞命只是聊尽人事而已。但他本就极为聪明,听了顾朝辞这两句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种喜从天降之感,恍如在茫茫大海上,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忙道:“顾帮主,是欧阳锋说洪帮主中了他的蛇毒,又中了他的蛤蟆功,命不久矣。完颜康才想着要联合裘铁掌,挑了丐帮,再送以金银珠宝,软硬兼施,让丐帮从长江北边撤离,撤到江南湖广等地。 你想想,有欧阳锋与裘铁掌相助他们,我与沙兄这点本事,焉敢不从啊?” 他这话一出,丐帮弟子齐声大骂金贼阴险。他们在江北向来与金人为敌,诸多掣肘,金兵每次南下,丐帮必在金兵后方扰乱,或刺杀将领,或焚烧粮食,若将丐帮人众南撤,自然大利金人南征了。 顾朝辞抽出打狗棒,向上一举,丐帮众人全部肃静不言,他转眼看向彭连虎,面色一紧道:“这些事不消你说,我也知道!” “也罢,上天既有好生之德,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接我一掌,接住就活,接不住就死,这也算听天由命吧!” 彭连虎闻言一滞,面色土黄,这还不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吗?可顾朝辞气势凌厉,理直气壮,他又怎敢说出一个“不”字?只好咬牙道:“顾帮主,我再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但求换我一命!” 顾朝辞眉头一挑,森然道:“你有话就快说!是否饶你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条件,你明不明白?” 彭连虎岂能不知“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可但凡人死到临头,总有万一之想,他纵明白其中关节,亦存有希望,连忙道:“顾帮主,江湖盛传你有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始作俑者就是完颜康。他忌恨你在中都,当众宣扬他的人品,还让王妃离开了王府,也是他派手下,去各地大肆渲染你奸淫掳掠、卑鄙无耻等等之事……” 彭连虎说着抬眼一看顾朝辞,见他面色不变,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惊讶之情,那些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朝辞关于此事的幕后黑手,委实不能确定。他想过杨康,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所杀之人的亲人好友,而今一切都清楚了,心里恨不能将杨康给碎尸万段。 想着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彭连虎身上,所见之人,无不心中惴惴。 顾朝辞冷然道:“瞧在你一解我疑惑的份上,让你再活几年罢。” 彭连虎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轻易的,便饶了自己,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拜倒在地。 顾朝辞眼中厉芒一闪,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掌。 彭连虎突觉背心微微刺痛,这一惊险些晕去,不禁惨然一笑,继而抬头愠声道:“顾帮主,你要杀就杀,又何必消遣于人?” 他也是用暗器暗算人的行家,焉能不知,自己必然中了暗算,心想以“辣手书生”的手段,必是要我尽受苦痛而死! 这一声喝出,语音虽然发颤,但也蕴有几分怒意。 顾朝辞见他还有几分脾气,也不在意,只是悠然说道:“这枚银针,钉在骨骼关节之中,能取出来的,当世也没几个人。 但这枚针,我力道用的很好,一年之内,不会从骨骼滑出来,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可一年后便会随着你的血液,游走不停,那时你将会生不如死。 今天你与沙通天可以一起走,这一年之中,有件事给你们去做,办成了,到君山见我,我给你拔针!” 彭连虎大喜,忙道:“在下赴汤蹈火,也要给顾帮主办到。”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做好事就行了,还赴汤蹈火?” 彭连虎不敢言语,只自磕头。 顾朝辞接着道:“你先前既为金国做事,那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去杀金国官吏,最小的也得是县官,一天至少杀一个人,一年365天,你若杀了364个,也不要来见我! 至于手段方法,我不在乎,你也没有绝顶高手爱讲究气派面子的毛病,这事对你也算不难!”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感一阵寒意,心想:“帮主号称辣手书生,为人行事真是辣得可以。” 只听他又道:“还有,而今金蒙两家在我汉家土地鏖战交兵,简直是我汉人之奇耻大辱,金官要杀,蒙古官也要杀,数量一样,一天至少一个!” 彭连虎自是只顾点头,在他看来,这事没难度,他以前只是因为山寨在金国境内,才答应了完颜洪烈礼聘。 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将山寨化整为零,只搞暗杀,一天杀他几个金国官员,又有何为难之处,自然一一应了。 顾朝辞又道:“将沙通天带上来!” 丐帮弟子将受伤不轻的鬼门龙王提了过来,顾朝辞看他一眼道:“沙龙王,你怎么说?” 沙通天一时没明白顾朝辞之意,垂首沉思片刻,方才恍然,颤声道:“还请顾帮主施针,我的黄河帮与彭兄弟的千手寨,都会在金国与蒙古后方搞破坏,必不让帮主失望!”说着也伏身在地,方便顾朝辞施针。 顾朝辞哈哈一笑,右手一伸,也在他背部拍了一下,一枚银针便镶了进去,说道:“你们去吧!” 两人相扶起身,朝着山下而去。 丐帮众人见他们步履蹒跚,垂头丧气那样,有心有不忍者,心想:“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若真能悔改,杀异族,帮主免了他们刑罚也是好的!” 当然,也不乏生出,恶人自有恶人磨的人。 这时丐帮三老上前拜见,顾朝辞点首为礼,脸现笑容,向鲁有脚道:“鲁长老,你与简梁二位长老,依照丐帮帮规,将那金国小王爷与那心术不正、叛帮投敌的彭长老,都处置了吧!” 几位长老齐声领命。又将顾朝辞拉至轩辕台,几人率大小弟子大礼参拜帮主,正要进行唾礼,顾朝辞一摆手道:“三位长老,大家兄弟贵在知心,这唾礼就免了吧!” 几位长老见顾朝辞年纪轻轻,英俊无伦,知道他的心思。再加上武功高强,处事稳妥,威望空前,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帮规是帮主所立,也可由帮主所废,弟子们但凭吩咐。” 顾朝辞免了这唾吐之厄,心中大喜,笑道:“好,那就说几件正事!” 众弟子虽然不再唾沫,但也伏身叩拜如仪后,站立台下,个个神态恭谨,敬听令谕。 顾朝辞执棒在手,朗声说道:“现下既由我署理帮主事宜。八代弟子黎生,面对铁掌帮欺虐害民,能够不计得失,挺身而出,大涨本帮声威。 自今日起,着升九袋长老,接替姓彭的,领南路长老之职!” 群丐欢声雷动,黎生自是连忙称谢。 顾朝辞又道:“着令简、鲁两位长老率领本帮八袋弟子,东下临安迎接洪帮主归来!梁长老留此养伤,一些事务由黎生处理。” 几人自然领命,商议之下,准备挑选就职吉日,书写柬帖,分送各派,遍告武林同道前来观礼,举办帮主接任大典,但为顾朝辞摆手拒绝,他对这个真不在意。 朗声道:“众兄弟难得聚会,等处置了金国王爷与本帮叛徒,定然有许多话说。我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着牵着穆念慈的手,朝着山腰庄院而去。 群丐知道帮主经过连番大战,肯定真是累了,自不会阻拦,还都相送而出,直看两人在山腰没了踪影,方始回了山顶,处置金国小王爷与四肢断裂的叛徒彭长老。 穆念慈与顾朝辞一回院子,自有仆妇准备好热水、饭食。 顾朝辞清洁过后,心中胡思乱想,就去了穆念慈屋里。见她坐在案边单手支颐,一张俏脸半隐半现,似在想着什么,一桌酒菜丝毫未动,讶然道:“念儿,你怎么没用饭,忙活了一晚上,难道不合胃口。” 穆念慈见他进来,喜得跳了起来,听他一问,撅起小嘴道:“你又没来,我有些事也没想明白,哪有心思吃饭,什么东西也不合胃口了。” 顾朝辞默然一想,应该是杨康之事了,柔声道:“念儿,你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穆念慈点点头道:“我很好奇,你怎么能够收伏裘千仞的?”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实际上,不算什么事。 裘千仞为人自尊自大,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却为我所败,自然心绪不宁,才被我的移魂大法乘机而入,勾起了他那还未完全丧尽的天良罢了!” 说到这谓然道:“我这么费劲,若是师父出马,只凭他的凛然正气,或许就能折服对方了!” 穆念慈笑道:“顾帮主这会又谦虚起来了。那你让裘千仞去做什么了,方便说说吗?” 顾朝辞摆手道:“你我之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其实与彭连虎他们一样,就是让他去刺杀金国与蒙古的大官以及将领! 我答应他,只要他做到了,我亲自以丐帮名义为铁掌帮正名,说他们投靠金国,只是权宜之计!” 穆念慈眉头微蹙,很是不解道:“辞哥,你这种刺杀方式,对国家大势有用吗?若是有用,为什么以前没人专门去搞刺杀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有能力的不屑去做刺客之事,能舍下面子的本事又不够! 你想想,让师父与黄岛主他们隐姓埋名,伏下身段,去做刺客,他们会愿意吗? 完颜洪烈一国亲王,在师父与黄岛主他们眼里,就是蝼蚁一般的人物,随手可杀,却不屑去杀! 他们可以视千军万马,皇宫大内犹如无物,来去自如,一身武功允许他们轻王候、傲世间,那种孤傲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们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行事准则! 简单一句话,在他们这些所谓正人君子眼里,宁愿正大光明的与之对阵,丢点性命,有些事也不愿去做。 而我则不同!怎么有利就怎么做,只要天天杀官,金国与蒙古哪有余力南侵? 这天下事,搞破坏远比建设简单多了!” 穆念慈臻首轻点,眉头一展,大喜道:“我明白了,裘千仞如此自高自大,今日当着众人败在你手里,已经没了面子。 他去做刺客杀异族,丐帮为他正名,间接的也能为他败在你手上,给人一种遐想的空间,所以他才甘之若饴了!” 顾朝辞抚掌大笑道:“念儿好聪明,其实人这一辈子,说到底,活得就是一个脸面,有些悲剧,也都是那所谓的面子做祟而引起的。 裘千仞一帮之主,才学过人,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必须得接着,就这么简单! 你想啊,众目睽睽之下,我对他饶而不杀,还搬出铁掌帮上官剑南,他若在不悔改,岂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统统占全了? 如何有颜面立足天地之间哪!” 穆念慈听了这话,觉得自家情郎,对人性看的太透,若非给自己讲了一个通透,自己还领悟不到,站起身来道:“大帮主请坐,待小女子服侍您用餐。”说着把他按在椅上。 两人说到兴处,举杯畅饮,顾朝辞内功精深,倒还不觉,穆念慈空腹之下连饮数杯,早已酡红满面,又叹了一口气道:“辞哥,杨康活不了了吧?” 顾朝辞心道:“果然来了!”沉吟道:“他不择手段对付我,我再是恨他,为了你能在岳丈面前有个交代,也能容他一次。 但郭师弟是他结义大哥,他也要杀,若非其命大,恐怕早都死硬了。 今日又带着铁掌帮来君山,假传师父死讯,挑起丐帮大乱,此事必然得有个交代! 面对这等不孝不义之人,我若将此事也轻拿轻放,实在难以服众!” 说到这,语气一缓道:“我之所以不愿亲眼见他伏刑,也只是怕你不好跟岳丈交代而已!若非如此,我必将其挫骨扬灰不可!” 穆念慈也知他说得在理,幽幽一叹道:“我自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的,只是义父日后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伤心,他找了十八年,儿子却不认他,也阴阳相隔了。”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没有我,杨铁心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嘴上却是柔声道:“杨康多行不义必自毙,但岳丈英雄侠义,岳母心地仁善,他们也都不到四十岁,老天爷不会对他们太残酷的,说不得下次相见,你又有一个弟弟了呢!”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你又胡说!” 但继而一叹道:“不过这些事,最好能瞒着义父义母,若瞒不住了,我会一五一十讲给他们听的,他们要生气,都发在我身上吧!” 此时顾朝辞鼻端闻着似兰如麝的幽香,心中顿时荡起涟漪,望着她的一对妙目,在灯光恍惚朦胧中一闪一闪,尽是柔情,禁不住心中感动之极,扳过她的俏脸来轻轻一吻,道:“念儿你待我真好!” 穆念慈微笑道:“这有甚么?反正我整个儿人都是你的了,你说怎样,我自然依你。” 她这句话本来只是脱口而出,蓦地想到:“我整个儿人都是你的了”。这句话中另有他意,忍不住飞红了脸儿,垂下头来。 顾朝辞胸口一热,道:“什么?”。 旋即明白了她害羞的原因,这时两人近在咫尺,只见她修眉弯黛,秀眼生波,削肩蜂腰,婀娜多姿,说不出的娇媚,心头恍如清波荡漾,身子轻飘飘地如在云端。 顾朝辞只觉自己旁边的这具身子,微微颤动,禁不住心跳如打鼓般快,霍地轻舒猿臂,将穆念慈拥入自己怀抱之中,向她双唇吻去。 穆念慈又羞又喜,又是情动,一被意中人抱着,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心魂如醉,快乐难言,“嘤咛”一声,转手撑持,可一双红唇偏偏不听使唤,也向顾朝辞吻了过去…… 两人钟情已久,虽调笑无忌,平日格于礼教,尚能以礼自持,但到了这个地步,不但穆念慈全身火热,绵软无力,心头如小鹿般嘭嘭不止,意乱情迷。 就连顾朝辞两世为人,内功深厚,此时玉人在怀,香泽微闻,也是头脑有些发晕。 要知“情”之一关,最难勘破。汉时苏武为匈奴所擒,茹毛啮雪,也不失汉节,却不免为胡妇生子,为后世所笑。可见克制“情欲”一道,乃世上最难之事。 顾朝辞再是神功非凡,也是血气方刚,更别说他早有此意,眼见穆念慈双眸微饧,媚态横生,此刻什么“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俱挡不住这般攻势。 当下抱起穆念慈,灭烛登床,要行颠鸾倒凤之事。穆念慈虽是羞不可抑,但自觉他又将自己带回家,定亲以来,又对自己诚心爱护,早有以身相报之意,这横下心来,任其施为,大有以身饲虎之烈。 此时已到凌晨,直到黎明前的黑暗铺将上来,将他们的身形,全然俺没在其中…… 顾朝辞一天之中,可谓“双喜临门”了。 直至正午时分,穆念慈神智倏地清明,只觉自己不着寸缕,躺在顾朝辞怀中,禁不住大羞,娇呼了一声“辞哥”,将一颗头钻在他的怀中,再也不肯出来。 顾朝辞此世虽是童男子,但前世记忆中有,男女之事也算过来人,自是驾轻就熟,裕然有余。穆念慈梅开初度,就有些娇羞不胜了。 正在此时,房门“笃笃笃”响了三下,一名仆妇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帮主,黎长老有急事求见!” 第97章老顽童周伯通 顾朝辞昨夜着升八袋弟子黎生,为九袋长老,固然有在众人面前施恩之意,但也觉此人号称“江东蛇王”,能领丐帮淮南东西两路,本事还是有的,最起码也称得上中规中矩,这才临走前,让他暂时处理丐帮事宜。 而今听得有要事求见自己,莫非……遂朗声道:“是有敌人攻山吗?” 仆妇答道:“我们也不太知道。但从黎长老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没有。他只是说有急事求见帮主!” 顾朝辞“哦”了一声:“你去告诉黎长老,请他稍候,我立时便来。” “是!” 顾朝辞既知不是攻伐之事,那就放下了心。说着话向穆念慈打了个手势。她自是会意,两人快手快脚地穿起衣服,毫无声音。 等两人洗漱过后,才出了屋子去见黎生。君山这处院落占地广大,他们还未走出这重院落。就听得山坳中,忽地传出一个声音:“哈哈,叫花子住的地方,这么好的呀——!老叫花,你还挺会享受——!” 顾朝辞只觉这声音初发之时,离此地,尚有二里之遥,但每说一个字,便近了一些,待到那个“受”字说完。 “唰”! 一道灰影已如闪电般,由一处屋顶破空而至,落在了院子里。 而这时黎生,带了几个人刚好赶了过来,他在会客厅等候顾朝辞,离此不远,听到声音,很快便赶了过来。 顾朝辞双眉微蹙,心想:“这种手段自己若要施展,自也能做到。但这人说话声音实则不响,却从山腰传出来的声音,很是清晰可闻。好似对内力的精妙控制,已然融到了骨子里,这份精准控制力,我就大为不及了。” 而穆念慈、黎生等人更是无不瞿然一惊,均想:“此人是谁?轻功、内力都恁地厉害!” 几人思忖间,各自迈步上前。但一看之下,众人险些笑了出来,只见庭院中的一处高大山石上,站着一人,他须发乌黑,未见丝毫斑白,但一头长发乱糟糟,满面红光,也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年纪,说是四十也有可能,六十更有可能。 身上更是穿着一件戏袍,破旧不堪,灰呛呛的,也看不出是甚么底色,足上瞪着一双方头木底的官靴,颈中却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小儿用的围诞,手持一根鸡骨,正自津津有味地大嚼,喀喀有声。 若非几人适才亲耳听见他的呼声,亲眼看见他的身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神智失常的老疯子,哪想到他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 他见顾朝辞一袭青衫,穆念慈也是一身绸绿衫衣,而丐帮之人都是灰衣居多,眼神精光一闪,放下鸡骨,口中含含糊糊地道:“嘿嘿!你们这伙儿人真有意思,有书生有小姐,这里不是丐帮吗?不应该都是叫花子吗?怎么穿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看。 你们是不是准备去玩啊?可不可以带我一道玩,行不行啊?”他一脸天真神色,憨态可掬。 这里是丐帮总舵,这老儿竟能如此诡秘万状地出现,众人自是早生戒惕。 他们本就是叫花子,也算见多识广,但一生之中,也从未见过这般打扮举止的老头儿,不由得诧异万分。再听他一番似通非通,似疯非疯的问话,一时摸不着头脑,丐帮众人“哼”了一声。 黎生见这老儿问话,帮主脸色冷峻,不愿作答。自然当仁不让,立即接过话头道:“你这老儿哪里来的?既然知晓这是丐帮,焉敢如此无礼?众兄弟给我擒下他!” 他与带来的六七名弟子,飞步上前,齐齐朝着来人,出手一抓。 黎生也没想着能将对方拿住,只是想着,这是丐帮君山总舵,帮主昨天刚提升自己当了长老,竟然被人直接闯了进来,自己没有得到一点讯息。 纵然是因来人,武功太高之故,但这一顿责难肯定免不了了,若再应对不善,那自己可能会成为丐帮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只做了一天长老之人了。 但哪知几人刚一近前,手掌甫出,眼前一花,那老儿竟自没了踪影,几人指尖相触,便知不妙,手中棍棒已然出手。 只听“啪啪”几声响,几人只觉一股大力自棒上传来,再也拿捏不住,手中棍子飞出好远。 顾朝辞已然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也看出其并无重创几人之意,但自己这个帮主在,也不能让他们吃苦头。轻叱一声:“老头,看掌!”纵身跃出,好似如流星赶月,一掌击向老儿后心。 那老儿听得风声飒然,知道来了高手,舍弃丐帮几人不顾,斜身一闪,双掌一招“回风拂柳”,斜劈而出,击向顾朝辞右肋。 顾朝辞见他掌势奥妙,喝一声“好”,存心试试这老儿真力,也双掌圈转,径直相迎。 “砰”的一声大响,四掌相撞,力道所及,地下烟尘飞扬。 顾朝辞“蹬蹬蹬”退后三步,胸口真气一浊,回想老儿掌上力道若有若无,若实若虚,竟似随时可以收发变换,不由暗暗心惊。 那老儿也借掌力相撞之力,向后凌空翻了一个空心筋斗,他在半空也打通了胸口一股滞气,落地时稳稳站住,轻似鸿毛。 他与顾朝辞一较力,竟是眉花眼笑,心道:“我兄弟果然没骗我,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内力却如此厉害,看来今日有一场大架好打了!” 这老儿爱武成癖,向来罕逢敌手,遇见顾朝辞,只一个照面,便使他心痒难搔。当下猱身直上,笑道:“好玩!小娃儿!再接我两招!”一个前冲,两丈多距离,眨眼就到,扬手便抓顾朝辞面门, 顾朝辞一闻风声凌厉,而且笼罩极广,大吃大惊,连忙一掌推出,老头叫声:“好厉害!”按说他这一抓,手指劲力笼罩了丈许方圆之内,对方无论纵身急跃,还是侧头闪躲,也决避不过他这么一抓。 但对方一瞬间,便敢硬碰硬的对掌,来解此招。非但武功惊人,胆略过人,交手经验也是相当丰富了,这种对手着实配他赞上一句厉害。 老头也不想再与对方硬碰硬,身形一转,躲开对方掌力,就要再次出击。 便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了过来:“咯咯,老顽童,怎么样,你赢不了我大师兄吧!” 随着语声,三人快步而来,居中一人慈眉善目,一身灰衣丐服,正是丐帮前任帮主“北丐”洪七公。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浓眉大眼,一身青衣短打。女子身披轻绡、发束金环、颈垂明珠,娇俏可人。正是洪七公高徒,郭靖黄蓉了。 顾朝辞上次走后,郭靖黄蓉在临安附近,便找到洪七公与周伯通了,听说顾朝辞有治疗洪七公之法,四人便也赶到了岳州。 黎生等人立马齐声,参加老帮主,心里也明白了。这个疯老头肯定是与老帮主一起上的君山,自然没有弟子阻拦了。他本就是来告知顾朝辞,山下弟子传讯,说洪老帮主到了岳州,不曾想,几人来的这么快。 自这老儿一出现,顾朝辞便猜到他是周伯通了,听了黄蓉这话,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转身朝洪七公迎去,就要对其见礼,却听周伯通呵呵一笑道:“你小丫头片子,又来胡说八道,打不打的过,打完才算!” 周伯通以前武功未得大成,在桃花岛被困十五年,每日练功不辍,竟然创出一套七十二路空明拳与双手互博术,又因教郭靖《九阴真经》,自己不觉之中,也练成了经中武功。更得郭靖提醒,知道将“双手互博术”应用到实战中来,如此一来,他的武功,隐隐然已成了天下第一。 但他生性好武,喜爱打架,可普天下对手难求,东邪西毒与他动手,那都是有目的的,绝对没人愿意陪他玩。 这北丐又废了,至于南帝……周伯通武功再高十倍,也不敢再去见他。就是自己把弟郭靖,如今单打独斗,撑不了几十招,打起来不过瘾。 这好不容易遇上了顾朝辞,这般合适的对手,自是心痒难搔,哪顾得上再去扯闲篇。当下左掌一提,喝道:“看拳!”右手一拳便朝顾朝辞背心隔空打了出去,使的正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法”。 顾朝辞也不回身,一招神龙摆尾回击过去,解了对方拳劲,朗声说道:“老顽童,你既有此雅兴,我也是求之不得!等我向师父见完礼,我们再来打个痛快!” 洪七公一摆手道:“不用执着虚礼了!我听你师弟师妹说,你武功大进,老毒物也没占得便宜。 又听鲁有脚他们说,你昨夜大败裘千仞,我也想要看看。乘着老顽童在,你就与他安心交手吧,有什么话,等打完再说!” 顾朝辞点头道:“老顽童,你我去练武场,在这里毁坏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说着身法一展,奔向练武场,周伯通依言跟随,两人轻功高妙,几个起落便到了练武场。 周伯通当下笑道:“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空明拳”,双拳舞动,直攻上来。 顾朝辞也施展绝技“大伏魔拳”迎击而上,但拳劲一遇周伯通拳劲,只觉空空当当,力用实了,固然不对,使虚了也会为其所逞。已然想到这“空明拳”是内家武功之精华,讲究以柔克刚,如此才是正常的。 可顾朝辞这些日子,碰的高手多了,尤其昨夜拿住裘千仞,对劲力的运使更多了心得,自然有所精进,招式上也越发严谨绵密。他一有此感,拳力登时含劲蓄势,未等击实,绝不轻发。 周伯通一觉顾朝辞拳力收拢,一时不能见功,身子一扭,掌法一变,顿时掌影飘忽,劲风虎虎,如此势大招狠,正是全真教威力最大的“三花聚顶掌”。 顾朝辞也知对方内力固厚,拳法巧妙更远在自己之上,稍一不慎,便会落败。再一看此掌威势惊人,更是豪气勃发,变拳为掌,鼓劲出招,正是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 欻忽间二人身影已然缠做一团,两人劲力有刚有柔,一个矫健跋扈,一个老辣稳准,不时拳掌相交,震的周围气流,不时发出“哧哧”声响。拳掌所及的圈子,也渐渐扩大。 洪七公、黎生、穆念慈、郭靖、黄蓉、等人早都跟了过来,静静观斗,刚开始离了三四丈,这时也一步步的向后退开,心下俱各骇然。黎生等人心想:“瞧不出这老儿身手竟如此了得,竟与帮主争斗都不落下风!” 洪七公对于顾朝辞武功进步之大,既有欣慰,也有骇异,也就两个多月啊! 周伯通眼见顾朝辞掌法如此精妙,实在是兴奋不已,大叫道:“好功夫,好一个降龙十八掌!这样打架才算过瘾。我把弟现在的确远不及你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周老爷子,你也好生了得啊!” 周伯通见自己各种绝学,始终奈何不了顾朝辞,突然招式一变,左手三花掌,右手空明拳,双手同时进搏,使的正是他独创的双手两用术。这么一来,有如是老顽童摇身一变,化身为二,分进合击。 顾朝辞见这老儿劲力一忽儿微弱之极,一忽儿大得异常,那还罢了。 但从未见过这般左右分心搏击的拳路,就见其左手一路掌法劲健堂正,右手一路拳法却吞吐开阖,古怪之极,二者绝不相类,宛如两个人各使一路功夫围攻一般,当真是武林未有之奇观。 忽然周伯通左掌右拳,横拨直击,右拳连变迹向,绕过顾朝辞双掌,袭他前心。顾朝辞急忙后避,周伯通如影随形般,冲击到他身前,忽地哈哈一笑,拳变掌,掌成拳,横直互易。 饶是顾朝辞本就知道,这老头武艺高超,又身怀这门奇怪武学,未敢大意,但他毕竟第一次亲眼所见,万料不到他这怪招如此厉害。急忙飞身急退,又伸臂相格,但眉梢已给他掌尖拂中,虽未受伤,却热辣辣的一阵疼痛。 周伯通虽一掌拂中对方,但速度太快,劲力却弱,不足以伤敌。盖轻捷与厚重相对,既求轻捷即不能厚重,厚重若得,轻捷便须相应舍离。 饶是如此,顾朝辞已落入下风,展开“螺旋九影”身法闪避腾挪,周伯通“金雁功”本就已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又对“螺旋九影”大为了解,自然如影随形,好似附骨之蛆一般,拳劲掌力更是罩住了顾朝辞,让其无法脱身。 顾朝辞神功非凡,也见多识广,究是非同小可,已想到应付这套武功的法门,就想要退避,脱出周伯通的拳掌笼罩之下,和他隔空交战,让其双手互博失去威力。 但周伯通人疯不傻,既然占住先机,见他想要拉开距离,也展开轻功,紧贴住顾朝辞四面出击。 讲到真实武功及内力,周伯通比之四绝尚有不及。自也难胜顾朝辞,但他这套“双手互博术”实在太奇,出敌不意之下,十数招就占了上风,稳稳压制了顾朝辞。 而顾朝辞此时身处困境,已竭尽全力,实在无法拉开距离,抽出空暇,使出“降龙十八掌”、“大伏魔拳”、“弹指神通”等最上乘功夫的劲力外烁之法。 顾朝辞暗想不妙,自己会九阴真经下卷上的轻功身法,他也精通,如此下去,必会输在他手里,这傻老头不能力敌,或可智取,当下双掌外豁,门户大开道:“且慢!” 周伯通人虽疯癫,心却不傻,掌尖对住顾朝辞要害,却并不收招。 顾朝辞续道:“老顽童,你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与我过招,你师兄在九泉之下怎生说?” 周伯通生平最佩服的就是师兄王重阳,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分心,但忽然哈哈大笑,得意之极道:“我压根没练过九阴真经,如何使得?我使的空明拳与全真教武功,都是我师兄与老顽童想出来的,跟《九阴真经》有屁相干?” 顾朝辞蓄势待发已久,趁他一笑说,脚下轻轻一撮地,向后纵出两丈,一口真气鼓足,真力外烁,“呼”得一掌,隔空便向周伯通头顶击去。 周伯通见顾朝辞耍诈逃开,不及细想便追上丈余,只见顾朝辞这一掌,向自己头顶空空拍出,手掌斜下,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 周伯通暗道中计,自知这一掌力似穹庐,圆转广被,实无可躲闪,当下举掌相迎,篷的一响,二人掌力相交,不由得身子一晃,借势向后跃出丈余。 殊不知周伯通武功,虽决不弱于对方,但这次追击纯属本能反应,而顾朝辞却在暗自积劲蓄力,故而这次掌力比拚,远不及对方掌力厚实雄浑。 顾朝辞并不趁机攻击,而是打趣道:“老顽童,你这双手互搏的功夫,当真了不起,天下武学之奇,无出其右。” 周伯通吃了点小亏,等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方才说道:“黄丫头说的没错,辣手书生心思果然多得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顽童,你也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并非真实武功就能胜过我,这次你再来,看双手互博能耐我何?” 说罢,两足不丁不八,双掌挥舞之下,只将平素练熟了的“降龙十八掌”使将出来,自打自的,而且越打越快。 周伯通见状,气凝丹田,全神戒备,左拳右掌齐齐出招。 想这“降龙十八掌”北宋时由乔峰从二十八掌化繁为简、虚竹融合逍遥派武学,取精用宏之下,早已成了武林绝学,已达武学绝诣。端地神妙无方,全无破绽。 在顾朝辞的浑厚内力摧动下,守的时候仿佛凝成了一股无形气墙,就是出掌攻击,也尽是妙招,仿佛擎着一件无形兵刃一般,有攻其不得不救之处,有封其拳路去势之处。 周伯通双手互博再是奇妙,内力也不能增强一倍,顾朝辞已然决定不与他近战,那隔空交战之下,他再厉害也只能斗了个难解难分。 黎生等人就是看个热闹,洪七公武功虽失,眼力尚在,看的频频点头,不时捋须微笑。 穆念慈只是第一次见老顽童,万难料到,自家辞哥竟然被压制得满场乱窜。 殊不知她惊愕,郭靖黄蓉等更为震惊,老顽童之能,他们深为知之,刚才占了先机之后,这般快攻,大师兄仍得不败,还居然立马想到了破解之法。 在场所有人中,属郭靖最为高兴,要知道二人所展武功,他全都会,更将“降龙十八掌”“空明拳”“九阴真经”等武功诀窍读得烂熟,但于其中含义,未能尽数贯通。 这两大高手比试,双方攻拒进退,不仅与他所熟记的拳诀暗合,就连《九阴真经》中本来尚不懂的所在,经过两人演示,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窍,不禁欢喜,自觉以前在他们手中或许能支撑几十招,现在撑个一百招,应该没有问题了。 顾、周两人转眼间,又拆了两百多招,周伯通的拳风攻左击右、攻前绕后,拳力似实而虚、似虚却实,模模糊糊又糊里糊涂。 有时周伯通拳头直击顾朝辞颈下,然其听风辨位之下,他拳力攻击的却是自己的脐下。 但顾朝辞出招虽缓,掌力却雄浑强劲之极,不脱手心控制,扫到一丈开外,周伯通想要逼近致胜,就得在内力上胜过顾朝辞,但非其所能。 顾朝辞自知自己是凭着内力,不输周伯通,才能硬拼互搏术,若是近战肉搏,非一败涂地不可。周伯通也自知斗到这会,真分胜负,非以真力比拼不可,那时若不是一死一伤,便是闹个同归于尽,却又何苦? 于是向后一纵跃出丈许,也施展轻功与顾朝辞游斗周旋。 周伯通不想过度逼近拼内力,顾朝辞内功深厚,真力消耗不大的情况下,降龙十八掌,后劲尚且也能跟的上。二人就这样僵持到了五百招,但功力悉敌,始终难分高低。 到了这会,洪七公道:“老顽童,几乎打了五百招了,仍然是平手,你年纪又大,以后再说吧!” 顾朝辞也道:“周老爷子,你这次出其不意,我也耍了一个诈,这次暂时勉强算平手,等我研究一下,你的双手互博,我们下次再来打过。” 第98章 损人利己 大言欺心 老顽童天性喜武成痴,洪七公一开口,闻听顾朝辞,还要研究自己的“双手互博”,再来打过,立时收招。 非但没有丝毫不高兴,还霁然色喜,啧啧赞叹道:“怪道你小这娃儿年纪轻轻,身手竟如此了得。固然是名师出高徒,那也是你有这幅不愿服输的心气啊!那就说好了,等你想好了,我们再来打过!” 顾朝辞任他赞誉,微笑不语,暗想:“这老头心地纯朴,浑然没将我刚才耍诈,扳平局势的事,放在心上。颇有一股‘胜矣欣然败矣喜’的洒脱。 只是他这“双手互搏”实乃天下奇技,纵使打狗棒法、灵蛇拳、落英神剑掌等绝学在出奇制胜这方面,也略有不及啊! 别的武功自己见过了,它就失去了奇招效用,但这种功夫,奇招效用持续存在啊,这就有些让人牙疼了。莫非真的只能游斗方式,拉开距离与其周旋?还是自己也跟郭靖学一把,也来一个以二对二?”。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老顽童,以后你就不怕没架打了,我这徒儿也是个武痴,跟你也是一路人!” 周伯通自是连连叫好。 顾朝辞心神回转,连忙抢上几步,朝洪七公躬身拜倒,穆念慈也一同盈盈见礼。 洪七公伸手扶起两人,看着顾朝辞笑道:“你这娃娃功夫大进了啊,如今的拳脚功夫再无破绽。内功业已大成,不过你这‘降龙十八掌’尚未真正大成啊。 虽然你演练之时刚柔并济、无隙无滞,但临敌拆招之际,如遇到老顽童这种高手,人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改变招式的轨迹,你在应对之时,招式之中难免出现空隙与窒滞,就会被人家抓住。 刚才老顽童用出左右互搏,你明知怎样应付,却被人家压制的缓不住手来,这就是你想的再好,却是做不到啊!那也没用啊!” 顾朝辞也知道这确是自己不足,当下认真受教。 洪七公喝了两大口酒,把一只鸡腿,都塞入了口里,三咬两嚼,吞入肚中,伸袖一抹口边油腻,接着道:“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刃功夫,有刚力柔劲之说。 简单来说刚者讲究劲力凝聚,雄浑强劲,破敌杀敌其实追求的都是破坏力。 比如咱这降龙掌,属于天下武学之至刚,讲究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一旦掌力外烁,掌力犹如无形兵刃一般破灭敌手,但刚不可久,就像你刚才看似与老顽童斗了个不胜不败,但那般凌空发掌,又能坚持多久? 再来五百招,你还能打的如此得心应手吗?那时你掌力后劲不足,老顽童就能近了你的身,人再用双手互博,你还是有败无胜!” 顾朝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内力再深,再打几百招,就会有真力不济之危,而老顽童本就一身阴柔武功,年纪比自己大,功力又比自己多了几十年,内力更为精纯,内力消耗不如自己大,持久力肯定比自己强的多,连忙拱手道:“求师父指点!” 而这时郭靖也是一脸渴望,看着洪七公,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也适用于自己。 洪七公点点头道:“而这就需要刚极生柔了。我所说的这个,并非你打出一招刚柔并济,看似完美的拳招。现在的你,早都可以做到这些了。这种手段对付一般人,也够用了,可用来对付真正的高手,那没用! 咱这降龙掌中的柔劲,其实讲究控制变化,柔劲一强,掌力不脱手心控制,绵延不断,既省力更能随机应变,所谓的柔劲中的圆转如意,就是这个意思。 你若柔劲够强,老顽童刚才施展“双手互博”,你随时变招,掌力也能随心所欲,也不至于,你连发凌空劲力的空隙,都缓不过来。 而且你现在打出凌空掌力,不能毫无滞塞转换形态,能发而不能收,看似掌力威猛,打的飞沙走石,其实都是声势骇人罢了,打不着人,还费劲。 人家如果身法极快,内功也极其深厚,只需趁你一掌打空时,寻机近了你的身,那时你哪还有重新发掌的机会?这样你的招,岂不为人所破?那这“降龙十八掌”如何能被称为天下第一掌?” 顾朝辞微微点头,他就是在这方面还差了些,掌力击出,转换形态时,就有破绽,虽然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更抓不住,但逃不过五绝这种高手的眼睛,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段。 洪七公见顾朝辞与郭靖都是若有所思,遂接着道:“老顽童的“空明拳”乃是天下武学之至柔,讲究运劲发力无不自如、无往不利、无不恰到好处,但是一味的柔,又不可久守,这就要追求极柔似刚了。 故而简单来说,纯阳刚猛武学路子的人,最后就是要追求刚极生柔,至刚至柔。 阴柔武学路子的高手,追求的就是柔能生刚,极柔且刚。这就是武学到了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的原因。 而你下步就要让自己凌空掌力,不但能够无坚不摧,更要绵延不断,掌力幻化成各种形态的兵刃,可以像大盾,也可以像利箭,并能持续变动所有攻击方向。 这掌法一旦使开,四面八方都是刚猛无俦,且变动无穷的掌力,不管对手什么招式,直接掌力扫过去。 三四成前劲击敌,六七成后劲仍储存在丹田经脉之中,如果与对方近战,比拼招式时,后劲变动前劲,不但可以护持周身,也能攻击敌人破绽;凌空交战主要就是拚内劲,那时后劲摧动前劲,攻破敌人内力。 你们想想,当你的掌力打出时,还能用你体内余力,控制掌力走向,手里犹如拿着一把无形兵刃,在横竖扫劈时都无所滞塞。 那掌力变幻莫测,如刀似鞭、如索似网、如盾似墙,掌力铺开犹如一个阵网,将敌人笼在阵中,你自己内功修为越高,外铄凌空掌力就越远、威力越大,这等神妙境界何人能敌? 修为不够者,连你掌力扫开的圈子,都攻不进来,纵然修为也够的对手,能入掌力圈子,可你的掌力变幻无穷,远拉近攻,他又如何能胜?这才叫把这套掌法练到家了! 这降龙十八掌根本没有止境,等你刚柔无可分辨,存乎一心,至刚至柔随意转换的境界一到,单凭这“降龙十八掌”就可无敌于天下,也就不需要,再去多花时间去,理会什么别的武功了,我自己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啊!” 周伯通也是大声说道:“是啊是啊,你们师父的武功至刚至猛,又刚中有柔,那才厉害!” 顾朝辞、郭靖一想,臻至此境,真是不可想象之妙境。哪还需要理会对手什么招式,自己只需要掌力展开,平推即可。 顾朝辞则比郭靖想的更多,他可是知道,在原本轨迹中,二十年后的郭靖被杨过设计,大损真力的情况下,掌力一展,金轮、尼莫星等数人都是高手,各个手持兵刃围攻他,一个时辰中,根本无法近身,就是那时的他,至刚之中生出了至柔的妙用,掌力威力又大,持续时间又长,他们攻不破掌力。 当然郭靖用了那么多年,但自己九阳神功大成,内力极为深厚,易筋经又追求内力精纯,一旦自己能够取长补短,两相融合,谁又能在内力上胜过自己?此世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他已经知道,自己下步该如何做了,也自禁不住感激开心。 黄蓉拉着洪七公手道:“师父啊,我们都饿了好半天,到了大师兄地盘,我们得先吃个饱,才好说其他啊。” 顾朝辞与周伯通这一场争斗,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有有些腹内空空之感。几人寒暄数句,片刻便到了跨院中的大厅落座。 顾朝辞安排厨房,上了菜肴酒肉,几人推杯换盏,挟蔬布菜,吃完之后,周伯通肚子一填饱,说他得去洞庭湖玩玩,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洪七公问起顾朝辞、穆念慈别来详情。 穆念慈咭咭咯咯地,将他们如何到得终南山,顾朝辞在活死人墓,九阳神功大成等诸般情由说了个大概,一路说到了昨夜大败裘千仞。 洪七公听得杨康假传自己死讯,被顾朝辞抓住,正了帮规,大声叫好;听丐帮长老竟然受杨康欺骗,对顾朝辞动手,彭长老更是投靠了金国,气的洪七公连声大骂:“一个小杂种!四个老糊涂!鲁有脚有脚没脑子!那彭长老更是杀的好,你不杀,我也得把他杀了!” 洪七公黄蓉听得血热如沸,可郭靖听了自家义弟,所作所为,还有如今下场,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禁流下泪来,为他可惜,更为自己杨叔父、杨婶婶心疼。 黄蓉见靖哥哥那样,知他心意,忽道:“大师哥,你说师父的伤,你有办法,让我们来找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顾朝辞叹了一口气道:“你上次说师父给欧阳锋毒蛇咬了,那是外伤中毒,以师父的深厚功力,倒也罢了。最厉害的是受了蛤蟆功一掌,背上经脉支离破碎,全身经脉也给他打散乱了。 如果当时就能着手医治,凭借《九阳真经》与《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法门,或许还有办法,现在时间这么久,我用真气助师父逼出蛇毒,应该没有问题,但武功恐怕难以恢复了!” 郭靖听到几人说起师父伤势,也顾不得再为杨康伤心了,接口道:“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章,说若受了内伤,震坏经脉,或丹田气海受损,或内息走岔,种种内功上的损伤,均可依此法治疗,即使难复旧状,也必大有改善。 我们当初也想着,或许可以医治师父,但那需要行功七天七夜,不能有丝毫打扰,当时欧阳锋也在,实在不敢疗伤。 师父说,不疗伤,他还能撑的住,一疗伤,当场就得送了性命,这才耽搁了时间。” 黄蓉忽然想起一事,道:“大师兄,那日我们从明霞岛回来……” 洪七公道:“不是明霞岛,是压鬼岛。”黄蓉微微一笑,道:“好吧,压鬼岛就压鬼岛,那日我们在木筏上救了欧阳锋叔侄,老毒物说道,天下只一人,能治得师父的伤,可是此人武功盖世,我们猜是南帝,就是大理的段皇爷。 但师父说求他相救,就是损人利己,他不愿意。师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顾朝辞大喜道:“师父如今经脉断裂散乱,不能自行运气通脉,南帝段皇爷精通一阳指神功,他可以以外力帮助师父经脉,这的确可行……” 说到这,眉头一蹙道:“可是不对啊,一年前我去过大理,听说现在大理皇帝是个中年人,绝非我们能找的段皇爷啊!” 顾朝辞自然知道南帝能救洪七公,可他只知道南帝现在归隐深山,住的离那瑛姑不远,也离铁掌山不远,但那地方具体在哪,他当年看小说看电视,对那个地名真没上心。 他也不知洪七公是否知道,若是套不出来,就通过铁掌山找瑛姑,再找段皇爷了。 郭靖黄蓉穆念慈,一听顾朝辞这话,这岂非段皇爷没了下落?都是一脸担忧。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们不要担心,常言道死生有命,寿算难言,我的伤倘若当真不治,就算立时就死,我有你们四位弟子,丐帮基业有托,也无遗憾了!”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几人都看出了他的决心。郭靖黄蓉穆念慈也想不通,怎么救个人,就是损人利己了呢?让师父一点也不愿多提。 穆念慈求恳道:“师父,到底怎么个损人利已啊,你就对我们说说吧,或许辞哥有办法呢?” 郭靖黄蓉也齐声求恳。 洪七公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就说说其中关节。当年王重阳临死前,曾去大理,用先天功与段皇爷换得一阳指。 两人互传神功后,王重阳一归天,当今世上,只有段皇爷身兼先天功一阳指两大神功!” 郭靖猛一点头道:“周大哥说过,这是王真人怕他死后,欧阳锋做恶,无人能制!”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不错,欧阳锋的蛤蟆功实在非同小可,除此之外,没人制的住他。 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如此精妙,你身怀上下两卷,没有个十年八年苦功,也没机会赢他! 你大师兄更是身怀几大神功于一身,如今也奈何不了他,他的厉害可见一斑!”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上次一战,他对欧阳锋的武功、心计都是相当佩服了,单打独斗,胜他本就难的很,杀他就更难了! 洪七公又道:“若由段皇爷出手,为我重新打通奇经八脉,原可治我之伤,只是他这一出手,须得大伤元气,多则五年,少则三年,难以恢复,其中凶险过甚。 但南火克西金,欧阳锋此生若对什么人,有所忌惮,那也就只有他了。若因老叫花自己而害了他,让我于心何安哪?” 穆念慈又道:“师父,那我与辞哥,可以去守护他的呀,辞哥胜不得欧阳锋,但也不惧他的啊!守他五年,辞哥肯定也愿意的!” 顾朝辞听媳妇这么说,也是急忙点头。 洪七公见两人关心自己,微微一笑道:“穆丫头心地是好,可排除一切人为因素,就是他自己,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十几年前,他正当盛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要知道武功练到我等这个境界,早都百病不生了,他那样,我虽不知具体,必然是有了心病,还能有几年寿数?现在就是还健在,老叫化又怎能出口相求啊?” “老叫花——”“我们一起去玩吧……” 周伯通突然如风而至,拉起洪七公就要走。顾朝辞在一旁听着,知道有这老顽童在这里纠缠不清,如何问出南帝所在,得到《九阴真经》总纲,当即眉头一挑道:“师父,段皇爷的心病,是因何而起……” 周伯通一听这话,松开洪七公,高跃三尺,叫道:“什么段皇爷心病?” 黄蓉见周伯通反应这么大,虽不知为何,但逗弄老顽童,她也是很喜欢的,接口道:“师父说,段皇爷十几年前,不知为何,得了心病。” 周伯通胡子陡然倒竖,眼珠子一转,大叫道:“啊,不行了,我忘了一件大事,老叫花我先去忙了……”话未说完,已拔足飞奔出厅而去。 几人看着老顽童那样,虽然不知为何,却都齐声大笑起来。 顾朝辞知道南帝因为瑛姑儿子,害了心病,周伯通也因偷了段皇爷妻子,羞愧难当,说这话就是要将他骗开。 洪七公也重新落座,就听顾朝辞道:“师父,我有一个问题问您!” “你说!” 顾朝辞点点头道:“师父,这九阴真经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黄裳一代武学高人,又特意做了篇序文,说了这本真经的来历,他破尽那么多各门各派的武学,几乎涵盖天下武学至理。 如此大费周章,可里面所载武功,固然精妙,但与你们所学相比,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博字,上限也越不过你们所学。 而且师父,你们都已内功大成,我也是依靠九阳神功,才能驭使九阴真经中的武功。包括郭师弟所学全真教内功,那是马道长将王真人所传给他的内功,一字不拉的转授于他了,绝非普通全真弟子,所习的粗浅内功。 但若换了旁人,他能依靠现有的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能否练成所有武功,打败你们,成就天下第一吗?” 洪七公与郭靖听到这里,也都点了点头。洪七公起点太高,这个问题,的确没深想过,他看到九阴真经,就能指导郭靖黄蓉修炼,但若武学见识不够,那不是再开玩笑吗! 顾朝辞又道:“到底是黄裳名不副实呢?还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黄蓉笑道:“大师兄,你这是在说反话啊,你的言外之意,是师父与我爹爹他们,不如黄裳才是应该的喽?”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且你师兄的意思,远不止这些。他是想说,九阴真经中缺了一环,其中精华,我们没悟到!” 继而长眉一挑,缓缓道:“靖儿将九阴真经上下卷,都背给我听了。的确,里面所载武功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几乎没用。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说还有什么没悟到,就是那段叽里呱啦的怀文了!” 顾朝辞拍手道:“着啊!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段怪文,黄岛主博古通今,研究不出来,欧阳锋不世奇才,也是两眼抓瞎,师父你也不弱于他们,也领悟不到! 老顽童在桃花岛十五年,创出空明拳与左右互博这等武功,也是摸不着头脑, 当今世上,以你们五人武功最高,若说还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南帝还有谁可以?” 洪七公洞达世情,听到这里,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顾朝辞一眼,呵呵一笑道:“你这小子,拐弯抹角,还是想要去找段皇爷!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段皇爷家学渊源,九阴真经中的那段怪文,他若也悟不出来,那这世上,恐怕……” 顾朝辞微微笑道:“师父,我就想着,说不得九阴真经那段怪文中,或许有医治师父的法门,您高风亮节,不想麻烦老友,但这事应不为难吧?” 郭靖黄蓉穆念慈也齐声恳求,让洪七公说出段皇爷隐居之处。 洪七公见几个弟子这样,也知道他们都是担心自己,长叹一声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段皇爷人在何处,我也不知!” 顾、穆、郭、黄四人脑中“轰”的一声,直如奔雷掣电般,“我也不知”一字字如巨锤敲在他们的心鼓上,震得几人胸膛剧痛。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心想:“看来,投机取巧不行了,只能先找铁掌山,再找瑛姑了。” 洪七公见几个徒儿神色不佳,微微一笑道:“而且现在的他,已然落发出家了,法名一灯,也不知在哪个寺庙修行!” “出家了?”几人很是惊讶。 黄蓉抢着道:“这倒是桩怪事,他是皇帝之尊,武功又高,就算有什么心病,怎么就过不去呢?” 顾朝辞心想:“心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生了儿子,自己没救,人家就要杀他报仇,这事谁心里能痛快!” 又瞥了黄蓉一眼,心道:“小丫头片子,说的轻巧,这事换你身上,你比他还痛苦!” 洪七公点点头道:“段皇爷落发出家之时,我就在他身旁。十几年前,他送信到北边来,邀我南下。我知他若无要事,决不致惊动老叫化,又想起云南火腿、过桥米线的美味,当即动身。 会面之后,我瞧他神情颓伤,与华山论剑时,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就好生奇怪。 数日后,他就借口切磋武功,要将先天功和一阳指传给我。 我就心想:他当日以一阳指和我的降龙十八掌、老毒物的蛤蟆功、黄老邪的劈空掌与弹指神通打成平手,如今又得王重阳传授了先天功,二次华山论剑,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非他莫属,为什么竟要将这两门绝技,平白无故地传给老叫化? 若说切磋武功,为什么又不肯学我的降龙十八掌?其中必有跷蹊。 后来我细细琢磨,又背着他,与其四大弟子商量,终于瞧出了端倪,原来他把这两门功夫,传了给我之后,就要自戕而死。至于他为何如此伤心,他的弟子也不知情。” 黄蓉道:“师父,段皇爷怕他一死之后,没人再制得住欧阳锋,浪费了王真人一番苦心!” 洪七公喝了口酒,一抹嘴道:“是啊,我自然瞧出了这一节,那是说什么,也不肯学他的。他终于吐露真情,说他的四个弟子虽然忠诚勤勉,可是分心于国事政务,未能专精学武,又资质悟心不佳,难成大器。 至于全真七子,资质也是一般,武功似也不能臻登峰造极之境。一阳指我不肯学,那也罢了,先天功倘若失传,他却无面目,见重阳真人于地下。 我想此事,他已深思熟虑,劝也无用,只坚持不学,方能留住他性命。 段皇爷无法可施,只得退一步退位为僧,他落发那日,我就在他旁边。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唉,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他如此厌世!” 几人此时都是有些心下郁郁,洪七公一摆手道:“老叫花这一辈子也活够了,没有武功,更无所谓,我门下四弟子,护不住老叫花吗?” 几人知道他说的洒脱,但一个武林高手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心里岂能没有落差? 洪七公又道:“你们三个出去玩会吧!我与你们大师兄有话要说。” 郭靖、黄蓉、穆念慈自是齐身告退, 顾朝辞心念一转,估计要被批评了,洪七公看了顾朝辞一眼,厉声道:“你现在武功越来越高,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我听说你前段时日,在洛阳绝天谷,因为一个魔女,就杀死二百多武林豪杰,又让全真教的两名三代弟子,做了太监,还与全真七子定了约会,此事你怎么说!” 顾朝辞看着洪七公一脸肃然,神色一正道:“师父,绝天谷之事,我绝非为了什么魔女。而是那些人,都想杀我。我是再三劝诫之后,才开了杀戒。您若不信,可以去问念慈。 至于全真教之事,乃是那两弟子轻浮无状,看见念儿,眼露淫色。你也知道,弟子内功深厚,对气机把握的很准,又怎会冤枉他们?不然我为什么只针对他们?不找其他全真弟子? 不过这事,我没对念儿说实话,怕脏了她耳朵!” 洪七公见他说到这份上了,不禁一叹道:“你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随心所欲,在江湖之上,必是荆棘在途,处处危机,老叫花……咳咳,实在是难以安心!” 顾朝辞一抱拳道:“师父不必担忧,弟子自信尚有应付之能。” 洪七公一拍桌子,怒声道:“大言自欺!你小子走过几天江湖,就恁的目中无人,俗话道:‘狼多咬死虎’。 古往今来,武功智谋韬略,皆是天下顶尖的,不知有多少。但敢独抗武林,而得善终者,尚无一人! 一百多年前,我丐帮有位帮主,名叫乔峰,他武功盖世,在少林寺前打的众魔头狼狈逃窜,在雁门关前,逼得辽国皇帝折箭为誓,何等英雄了得? 但他在聚贤庄独战群雄时,若非被他爹救了,也免不了给人乱刀分尸! 你如此欺心,枉费老叫花,对你的苦心栽培! 我老叫花若能不死,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第99章故人再见 蝴蝶效应 顾朝辞知道洪七公是动了真火,但他自问不是乔峰那种性格的人。都想群起而攻了,那他也会不讲武德,讲什么武林规矩。 而且有些事遇上了,气不顺了,却也不能想的太多,如乌龟一般龟缩不出。但这些话也不能明说,是以来了个一摊双手,问而不答。 洪七公也了解顾朝辞性格,见他这样,对其心思也颇有了解。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怒气也消释了大半。 毕竟他也年青过,当年他武功有成,挑战各道时,也向不服人。顾朝辞弱冠之年,武功如此之高,更胜他年轻之时,自然更要狂上几分。 两人沉默有顷,洪七公谓叹道:“小子,你别怪老叫花多言,江湖的路我是走不下去了,我就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 正是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倒了亦如然,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作恶言。” 顾朝辞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恁多感慨?我现在名声都被妖魔化了,江湖中人提起“辣手书生”字号来,不说心惊胆战、魂不附体,但也不敢……” 洪七公接口道:“小子,少卖狂!你自己起心动念,颇有缘由,但在别人看来,就是毫没来由,依仗武功,跟武林各门派作对。 你想想,你对待不论黑道、白道、一概下手无情。又出任丐帮帮主,位高权重,若有居心叵测之人,不说将你打成武林公敌,也得造成武林大乱。 别的不说,你杀了明教四大法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这个教派属于外来教派,成天想的就是造反,你武功虽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想必你也清楚!” “你既然借着击败裘千仞,赢得丐帮人心,那就好好做,真有人想要害你,有了丐帮,最起码消息灵通,也能够应付自如。” 顾朝辞笑道:“师父,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思前想后,思虑过一番,我其实还是适合做个独行者,这几天我便伺机,将帮主之位传给别人!” 洪七公听了这话,不禁一呆,继而正色道:“辞儿,你这样想便不对了。咱们武林中最重言诺,言必践,行必果,方不失侠义风范。为一言之信,杀身亡躯也在所不惜,焉能出尔反尔,食言自肥? 你莫非是嫌老叫花啰嗦,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顾朝辞苦笑道:“师父责备得是,可丐帮是为天下第一大帮,我所作所为,的确有违侠义道的规矩,我也心知肚明,又有何德能作这帮主?与其后来闹得一团糟,污了师父清名?莫不如多点自知之明,韬光养晦的好。” 洪七公听了这话,也是面有得色,捋着短须,霁颜道:“你能有此虑,说明还不是无可救药!” 面色一肃道:“不过丐帮人才凋落,弟子虽多,合适的人选,却半个也寻不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帮主传给你。 你许靖儿蓉儿副帮主之位,莫非早就想将帮主传给他们?你接掌丐帮帮主之位,真的只为了老叫花武功?” 顾朝辞听了这话,颇有窘迫无着之感,涨红了脸,讪笑道:“师父,这辣手书生的名声,是黄师妹宣扬出去的,我现在想改都改不回来了。那么让她替咱丐帮受些累,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暂掌帮主之位,需要我出力摆平的事,绝对义不容辞! 至于那些琐碎小事,让她与郭师弟处理,我觉得也恰如其分!就当是他们小两口对我的补偿了! 还有她领了丐帮职位,总得呆在这里吧?也可以时常给你做菜吃啊,岂非一举两得?” 洪七公焉能不知他的心意,有心置之不理,怎耐这诱惑委实太大,他这种饕餮之客,早被黄蓉厨艺给征服了,摆摆手道:“罢,罢,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就照你说的办吧!” 顾朝辞登时心花怒放,笑道:“师父,乘着丐帮兄弟,还没离开,我这就去轩辕台宣布!就请师父也移步坐镇,毕竟本帮一次立两位副帮主,也是破天荒第一遭了!” 洪七公伸手给他一记暴栗,怫然道:“你还知道丐帮立两个副帮主,是头一遭啊?” 不过又哈哈一笑道:“不过你小子,也有求到我的时候,看你还狂不狂?” 顾朝辞摸了摸头,陪笑道:“弟子再狂也不敢在师父面前卖狂,那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孔圣人门前掉‘子曰诗云’吗?” 洪七公能在这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徒弟面前,端足了架子,出尽了威风,可谓于愿已足,笑道:“小子,今日整治得你也够了,看在穆丫头面上,那就这么办了!” 顾朝辞此时方始领会到“无欲则刚”、“无求最乐”的真谛,世上最苦,最难堪的事便是“求人”了,难怪洪七公宁愿成为废人,也不愿去求南帝,实在是面子挂不住。 他出了大厅,立马对黎长老传令,让其召集还未离开岳州的弟子,轩辕台集会,有要事宣布。 郭靖黄蓉几乎早已接受了顾朝辞邀请,再者也有洪七公开口,也只得答应同意。 过了半个时辰,顾、洪、郭、黄、穆五人径奔轩辕台前而来。 此刻丐帮弟子席地坐在台前,大家见新老两任帮主亲至,都起身迎接,大喊:“洪帮主”呼声如雷,欢呼雀跃。等他们亲眼见了洪七公,才知道昨天真是上当了。 洪七公缓步上台,只说了几句寒暄客气之语,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实在不能署理帮中事务,丐帮弟子无不涕泪横流。 顾朝辞等人见他威望如此,难怪天下推崇。 最后顾朝辞缓步上台,微微拱手,群丐也是欢呼雀跃,他昨夜才接任帮主,仁爱不如洪七公,但武功高强,大有洪七公之威,众人自从心眼儿里头,佩服出来。 顾朝辞宣布郭靖黄蓉为丐帮副帮主,丐帮众人也知晓这两人,也是洪七公亲传弟子,而且他们又和黎生等人一起对付过欧阳克,自然没有反对,纷纷与二人道贺。 这时顾朝辞早就传下令去,知客弟子流水价送上酒食,就在轩辕台下大排筵席。 丐帮规矩,群丐用餐时须席地而坐,好饭好菜也弄得稀烂,宛如残羹冷炙模样,以示乞丐本色,但丰盛之处,较之富豪大贾犹有胜之。 这一场酒自直喝到日色消退,红红的大太阳映在洞庭湖水面,当真是浮光跃金,景致奇丽无方。众人带醉看了,都禁不住喝彩。 晚上顾朝辞居所竟然另开小宴,洪七公穆念慈郭靖黄蓉均在座中。 顾朝辞端起酒杯道:“师父,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帮中弟子查询一灯大师下落,明日我就起身,去湘西铁掌山一趟,让铁掌帮也帮着查找,也顺道去趟大理皇宫,说不定当今皇帝…” 黄蓉陡然想起什么,一脸狐疑道:“师兄,那铁掌山,是铁掌帮驻地吗?” 顾朝辞点点头道:“是的,裘千仞告诉我,从此处向西,经常德、辰州,溯沅江而上,泸溪与辰溪之间,有座形如五指向天的高山,就是铁掌山了。他们铁掌帮就生活在那里!” 郭靖看了黄蓉一眼道:“蓉儿,铁掌帮驻地在铁掌山,有什么不对吗?” 黄蓉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靖哥哥,我问你,爹爹给你的那幅画,被雨淋湿了,透了些什么字出来?” 郭靖挠了挠头道:“就是韩世忠将军题字的那幅画吗?那些字残缺不全,早瞧不出什么啦。” 黄蓉笑道:“那你不会想么?” 郭靖明知自己想不出,就算想出什么,也决不如黄蓉想得明白,忙道:“好蓉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一定想出了,快说给大家听。” 黄蓉听了这番话,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蘸了酒水,将那四行字写在桌下,说道:“第一行少了的,必是个‘武’字,凑起来就是‘武穆遗书’四字。第二行我本来猜想不出,给师兄一说,那就容易不过,不是‘山’字,就是个‘峰’字。” 郭靖喃喃道:“《武穆遗书》,在铁掌山。”立时双掌一拍,大声叫道:“好啊,下面两句是什么呢?” 黄蓉笑道:“你自己不用心思,偏爱催人家。说这铁掌山形如五指,那第三句只怕是‘中指峰下’四字。” 郭靖拍手叫道:“对对,蓉儿你真聪明。第四句,第四句!” 黄蓉沉吟道:“我就是想不出这句啊。第二……节,第二……节。”头一侧,秀发微扬道:“想不出!” 顾朝辞道:“应该是第二指节”。 说着伸出手掌道:“铁掌山既然形如手指,有中指峰,不就也该有三个指节吗!” 黄蓉顿时恍然大悟,拍手道:“大师兄说的有理,那我们边打听一灯大师行踪,也顺道将武穆遗书给拿回来!” 洪七公一摆手道:“国家积弱已久,百姓更是困苦,相较而言,我个人得失殊不足道。你们一心去将这件事办好,千万别让岳爷爷的兵书,落在金贼手里!” 几人听了他这番大义之言,心中一凛,齐声领命。 翌日清晨,郭靖黄蓉纵马引雕,顾朝辞也从丐帮总舵,挑了一匹遍身雪白的好马,此马霜鬣扬风,身高腿长,神骏非凡,比起郭靖的汉血宝马,纵有不及,也差不太多。 他与穆念慈也是共乘一骑,四人径自西行,过常德,经桃源,下沅陵,十数日已到沪溪,询问铁掌山的所在,人人摇头不知。 顾朝辞其实对武穆遗书兴趣不大,大宋积弱,焉能是一部兵书,能够救的了的?他只对《九阴真经》中的总纲感兴趣,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九阴神功”,不说能帮洪七公,更对他自己也有大用,故而他只想来此找寻瑛姑,得到南帝下落。 急切间,打听不到“铁掌山”下落,几人好生失望,顾朝辞遂对郭靖黄蓉道:“师弟师妹,我们分开打探,无论是谁找到铁掌山,就自行行动吧,不用等待对方!反正在我眼里,找寻一灯大师才是正事。” 他这一路上与郭靖探讨武功,将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又问了一遍。 也幸亏他问了,因为他的九阴真经下卷,得自梅超风,那是黄蓉母亲默写的,其他地方都没有错漏,唯独那篇总纲太过绕口,黄蓉母亲再聪明,看一遍要将其全部记住,不可避免,有些错漏之处。而郭靖的九阴真经得自周伯通,乃是正宗的原版本,自然没有错漏。 郭靖黄蓉也知道,大师兄对兵书本就不上心,而且也说了,既然是要从铁掌帮取书,直接盗书就行了,没必要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拜山,自然同意。 四人分开后,顾朝辞与穆念慈看见天色已晚,遂寻了处镇甸,在一家小客店宿了。 晚间,顾朝辞打听瑛姑其人,拿出好多银子,小二也是不知其人,只得作罢,准备第二天再去打探。 翌晨,顾朝辞与穆念慈再次上道,刚出镇口,蓦地里,顾朝辞倏然勒住马匹,低声自语道:“怎地有兵刃相击之声?” 穆念慈内功远不及他,听他说起,侧耳听了半晌,就是一脸迷茫,叹声道:“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是个聋子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心想:“打听瑛姑,看来还得问江湖中人,”遂一夾马匹,朝着右方奔了过去。 过了一刻,只见右方有一片树林,有好多小黑点。马又奔了一刻,离那些小黑点越行越近,穆念慈渐渐看清了轮廓。 就见道旁树林之前,围着一堆人,忽听一声厉喝:“离我远点,再敢跟着我,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这一阵清脆悦耳的娇叱之声,从人群之中飘将出来。 两人大感熟悉,穆念慈一愣道:“好像是她,咱们到那边瞧瞧。” 说着就要打马过去,顾朝辞将她一按道:“别急,我们先看看再说!”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人家都盼望,英雄救美显本事,获芳心,你可倒好,对人家避如蛇蝎!” 顾朝辞微笑不语。 不错,是她,古墓弃徒李莫愁了。 二人听见声音,都听了出来。但顾朝辞对这个女人,从心里有种恐惧。 若是杀了吧,那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浪费了造物主一番心血。若说收入房中,又怕解锁其杀人不眨眼的特性,在睡梦中暗算自己。故而敬而远之,才是正确选择,没想到在此地,仍然能遇上她。 顾朝辞看了看周围,将马匹拴在一旁,揽住穆念慈,纵身上了一株大树之巅,沿着树梢从空中飞步而去,便到了几人近前,没被任何人发现。 两人居高临下看去,只见李莫愁一身翠绿劲装,满头青丝,随风飘拂,有着飘飘欲飞的感觉。她人如花娇,美艳无匹,只是那娇面之上,却蒙着一层煞气。 顾朝辞瞧的先是一呆,当瞧到人群中,有一名身着白色锦衣,装饰很是华贵的年轻公子,瞬间明白李莫愁又碰到了麻烦。 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凌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旁边这十几位身强体健,手持兵刃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了。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顾朝辞与穆念慈见了这一幕,一对视,但又同时笑了,均想:“这难道遇上恶少调戏良家姑娘的戏码了,可这李莫愁是朵带刺的玫瑰,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这时白衣男子对身边一名随从吩咐了几句,那随从应了一声,扭着头向李莫愁干笑了一笑道:“姑娘,咱们少庄主怎么说,也曾出手相助,与你共退强敌,如今只是问你芳名,家住何方,这又有何为难之处呢?” 李莫愁冷冷道:“这个么—— 一时之间很难说明白,我看还是叫你们少庄主,去问问他娘吧!” 在场之人连同顾朝辞、穆念慈在内,同时神色一呆,敢情李莫愁与这年轻公子还另有渊源了? 年轻公子目光一凝,眉头一挑道:“怎么说?” 李莫愁冷哼一声道:“因为你爹爹叫我姑姑,我是你姑奶奶。” 霎时间一片哄然之声,掀起了一股狂潮,他们明知笑少庄主不对,却无法忍住。 “住口!” 年轻公子一声暴喝,声如雷鸣。众人笑声如被刀斩,忽然停了下来,一双双错愕的目光,呆呆的向年轻公子投去。 就见他怒声道:“姑娘,我江南陆家庄,是由你耍笑的吗?想我陆展元先是助你打退敌人,也对你以礼相待,不曾想你竟如此无礼,今日若没个交代,断无可能!” 说着反手一捞,铛的一声,取出一件单刀,刃长三尺六寸,光寒似水,端是一柄好刀,他上下一抖,立即涌起一股劲风。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江南陆家庄好大的名头?谁知少庄主如此孟浪无形,你就不怕丢了你祖辈的名头吗? 还有脸说什么助我打退敌人,呵呵,本姑娘让你相助了吗?没有你,那些人又能奈我何? 陆展元,你存的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我也就明说了吧,本姑娘对你没兴趣,不要再缠着我了,小心我手辣无情了!” 顾朝辞一听“陆展元”三字,心想:“这不就是惹得李莫愁,性情大变的男主吗? 怎么看起来,她对这人很是厌烦呢?就这情形,二人以后也能有情感纠葛? 这么神奇的吗? 到底是因为自己,引起蝴蝶效应了,还是他两情路本就坎坷,这就是原本轨迹?” 第100章 舌吐莲花 好事多为 武林人士都知道,江南有两个陆家庄。一个是陆乘风的太湖归云庄;另一个就是嘉兴陆家庄了,也是本地官宦世家。 这陆展元本就长相不俗,而今也只有二十三四岁,若他丰神如玉,一点也不过。又自恃出身名门,岂能被一个女子,几句话吓住? 他不说久经风月,也自诩见多识广,认为这是女子特有的矜持。毕竟以他看来,女子嘴里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吗。 况且听美女怒斥自己,也是声若银铃,既脆且柔,心中更是骚动难制,刚才被她称呼自己“姑奶奶”的怒气,早都抛到哇爪国去了。手中单刀一收,当即持刀朝其拱了拱手,温言道:“姑娘天人之姿,当世无二!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可只是一介俗人,既对姑娘一见倾心,实乃人之常情,姑娘又何必恶言相向呢? 再说了,你我二人都是武林中人,若能得成美事,岂不是一段武林佳话啊!” 他眼神中自带一股风流,嘴角噙着盈盈笑意,说的风淡云轻,一袭白衣披在他身上,当真相得益彰,更显得他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了。 穆念慈见他搔首弄姿,本就极为不爽,闻听此话,冷哼一声道:“辞哥,这坏胚和欧阳克几乎一个德行,让人看不惯。等会你得收拾他,不能让他欺负了李姑娘!” 顾朝辞也纳闷,陆展元就是这么一个货色?李莫愁也能对其倾心不已?还会因他受了情伤,变成‘赤练仙子’?她年轻时,眼确实够瞎啊!听了穆念慈这话,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李莫愁的劫!谁也帮不了!”。 穆念慈见他神色有异,连问:“你识得那人么?怎么是她的劫?” 说着再仔细一看,这陆展元油头粉面,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哪及辞哥半分?怎么会是李莫愁的劫?莫非她猪油蒙了心,竟能倾心这等人? 一时间也浑然忘了,这时的李莫愁惦记的,可是她的辞哥! 李莫愁听陆展元,很是直白的夸赞自己美貌,心下先是一喜,可继而心中一疼,像她这么美丽的姑娘,竟被某些人视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那人若也能对自己说这番话,该有多好! 再一看陆展元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心下却是一怒,这人有何本事,竟敢如此妄自尊大调笑自己,直接啐了一口道:“呸,还与你在一起就是武林佳话,凭你也配? 陆展元,你可真是狂妄到了极点,陆家庄在本姑娘眼里,又算个什么?” 顾朝辞看到这里,颇觉好笑,心想这两人以后若还能走到一起,那就真是奇了怪咯。 殊不知按照原轨迹,李莫愁出了古墓后,就是在湘西遇上陆展元,被其一通甜言蜜语轻松敲开了心扉,相互定情,两人情意绵绵,好生融洽。 只不过陆展元大理一行后,只两个月时间,便移情别恋何沅君,或许也是他意识到了李莫愁的性格,这女子好套难处,才想要抽身而退。不曾想,直让李莫愁性情大变,成了“赤练仙子”。 可这次,多了顾朝辞这么一个不该存在的小蝴蝶,挥了挥翅膀,那一切事情,自然面目全非了。 李莫愁与顾朝辞在徐州相识在前,顾朝辞次次展露武功克敌制胜,那等神通能为,都为他人所不能。又在洛阳绝天谷,出手搭救于她,一啸震死数百人,端的气盖当世。 如此种种,早已让李莫愁芳心萌动,情根深种,只觉世间其他男子,犹如草芥。 若非其身边已有穆念慈,也几乎明确拒绝了她,李莫愁这等敢爱敢恨的女子,岂会轻易放手? 李莫愁面对这种情况,也不会上赶着往上扑。但上次几人在洛阳分离后,始终心心念念,对顾朝辞还是日思夜想。 只是想到顾、穆二人都成亲了,心中更是酸痛难当,遂想飘荡江湖,聊以自慰。 谁知到了常德,就遇到了陆展元。其人一见李莫愁绝世之姿,登时心跳加速,不能自已,立马大献殷勤。 所谓的李莫愁遇敌,也只是她教训几个欺她美貌的地痞无赖而已,又谈何相助? 陆展元自是深知人家无需他帮,也能处理,但他却也甘之若饴。这一路便跟到了沪溪。倘若是以前那个正值妙龄、初出古墓的李莫愁,或许也就栽在他的甜蜜攻势下了。 可李莫愁既已见识过九天神龙风采,任地上爬虫,怎样搔首弄姿,也都是无感。岂能对他有半分辞色? 遥想顾朝辞英俊绝伦,见识渊博,武功盖世,豪雄无二,睥睨天下;陆展元除了长相也算俊朗,至于其他方面,两者则是天差地别。 陆展元越是甜言蜜语,攻势越盛,她就越觉生厌。 也幸亏李莫愁见了顾朝辞与穆念慈后,总觉以前行事太过武断,遂对武林有些声名的人,也多了些忌惮。 而且这段时间,她日子也不太好过,经常被仇家追杀,这才没有直接出手。若是初出江湖的她,让她心里如此不爽,早都直接拔剑相向了。可是陆展元死缠不放,到了这会,李莫愁明显忍无可忍了,这一番劝告之语,可以说是她最后的通牒了。 但陆展元见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虽是嗔怒之中,却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幅脾气,实在不敢恭维,这样下去,什么人都得被你给吓跑了!” 李莫愁内心本不太想杀陆展元,但他这话一出,直接搔在了李莫愁的最痛处。她也想过,也觉顾朝辞不愿意接受她,固然有穆念慈的原因,好像也有性格脾气的因素。 但这话绝对不容一个登徒浪子说出来,李莫愁登时气往上撞,右手本能的搭在剑柄之上,银牙紧咬,柳眉倒竖,俏脸含煞,怒喝道:“陆展元,你既口无遮拦,如此消遣本姑娘,也是取死有道,怪不得人!看招!” 语歇之时,就是长剑出鞘之刻,“唰”的一声,长剑直刺陆展元前胸,这招正是古墓派嫡传剑法“锦笔生花”。 陆展元出身名门,在江南名气颇大,自然武艺不凡,一手陆家刀法,也是不弱。一见李莫愁脸色突变,出剑相刺,连忙挥刀斫落。又连忙身法急闪,已经退出寻丈,朗声说道:“既然姑娘想要考教小可武艺,在下也就舍命奉陪了。只是打输了,你可得告知芳名哦!” 这围观者都是陆展元的手下,自然捧高踩低,又见李莫愁绝世美貌,自然都是大声起哄,有些人更将江南的淫词浪语说将出来, 穆念慈看了更增义愤,若非从陆展元的身法出招来看,知晓李莫愁武功在其之上,肯定出手相助了。 李莫愁听了众人声音,心中怒急,又恼恨陆展元调戏自己,让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奚落。又想到如果她是穆念慈,顾朝辞肯定出手了,自己何以被人如此欺负?可是他们都要成亲了…… 李莫愁本来冷傲绝情,但想到此处,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曾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你所练武功,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你若日后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尤其眼泪是为男人而流,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她待欲运气克制,总不能平静,不禁暗暗惊异,自觉生平从未经历此境,就想憋住这一口气,先杀了陆展元。 李莫愁出身古墓派,林朝英的武学精华“玉女心经”虽然未得传授。可古墓派追求的就是清心寡欲,这是其门派武学根基要义。 而以静功压抑七情六欲,实系逆天行事,并非情欲就此消除,不过严加克制而已。李莫愁此时又羞又怒又想到顾朝辞,自不免激动真情,有如堤防溃决,情意如潮,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可以说犯了古墓派武学大忌,自己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也是她此时功力未深,爆发不是那么凶猛。 此刻还能凭着胸口一股义愤之气,暂时压抑的住。 二人相斗之处,人影飘飘,剑光闪烁,刀风霍霍,李莫愁只攻陆展元要害,想要顷刻间,取了这登徒浪子性命。 陆展元本以为李莫愁是个“假侠女”,武功再高,必然不是他陆家少庄主的对手。 谁知这一动手,自己竟难以抵敌,只觉此女剑法快捷绝伦,招数飘忽不定,只过了数招,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说时迟那时快! 李莫愁瞬然一剑,似东实西,如下却上,冷光闪处,已刺到了陆展元咽喉。 此剑招“进步提篮”,劲捷、势急、招狠,乃是古墓派剑法中为数不多,直接取人性命的剑招。 这陆展元有多大道行,岂能有招架躲避的手段?眼看就是喉破毙命之时,只听的“嗖”的一声,“铮”的一响。 李莫愁登时只觉手臂巨震,虎口震裂,长剑已然变了方向,手掌再也拿捏不住长剑,已然脱手斜飞出去,插在了一株树干之上,剑身兀自颤抖,发出嗡嗡声响。 此时地上也出现了一颗佛门念珠在“滴溜溜”打转,显然是有人以这枚念珠,打脱了李莫愁长剑。 李莫愁更是被这股劲力,震的不由自主退出几步,登时气血上涌,好似要从口中喷将出来。可其性子弥辣,这口血就是忍着不喷。 只听的一声“阿弥陀佛”,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可众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 一名身披灰色袈裟的老僧,缓缓从一旁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和尚看着六七十岁年纪了,身材瘦小,胡须花白,可其一声佛号吟出,声如闷雷,与其身材倒不是那么相符。 顾朝辞与穆念慈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顶上,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顾朝辞更是在和尚打出一颗念珠之后,就已发觉,只是观其去势只为救人,遂才放下了手中钢针。 和尚一出场先声夺人,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凭一粒念珠打偏李莫愁长剑走向,又能震脱其手中长剑。这内力、眼力、手法都属难能,三者缺一,都不能及时救下陆展元性命。他这等武学造诣当真非同凡响,妥妥的一流高手风范。 李莫愁家学渊源,此种道理自然知晓,遂也忍着没有说话。 陆展元死里逃生,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见状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小可永感大德!” 老和尚扶起陆展元,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道:“善哉!善哉!施主何需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身为佛门中人,自不能坐视不理!” 陆展元连忙还礼不迭,退到人群中与众仆从站在一处。 和尚又转头看向李莫愁,双手合十,肃然道:“女施主武功颇为了得,显然师出名门,怎的出手如此狠辣,招招取人性命,此乃并非名家弟子所当为啊!”。 李莫愁被陆展元追着求爱不放,那些起哄之人又都是他的手下,说的那些淫词浪语,她可都听见了,只是急着要杀陆展元,才未做理会。 眼看就要杀了这登徒浪子,竟被这臭和尚搅局,还要教训自己出手狠辣? 自己本就孤身飘零,浪荡江湖,又对顾朝辞动了女儿心思,可人家和穆念慈恩爱异常,都已然要成亲了! 今天还被人合起伙来欺负,心爱之人却是心有所属,突觉这人活世间,困苦实多。 这老和尚武功虽高,可我李莫愁死则死矣,岂能被这秃驴教训?念及此处,强行平复了下胸口气血,缓缓道:“你这秃驴不分青红皂白,满口仁义道德,真是枉披一件佛衣!” 和尚被她这么一骂,双目精光一闪,看了看周围情势,见陆展元与众人站在一处,也是恍然大悟,长眉一挑道:“姑娘,我辈凡夫俗子,又非仙佛菩萨,人情之常,在所难免。 老衲痴长几岁,若说勘破‘嗔、毒、情’这几大关口,那也还远有未逮,何论血气方刚的年轻郎君? 况且女施主剑法精妙,既然挫败对方,已是大长威风,区区口舌之争,又何必耿耿于怀,抓住不放,非得杀伤人命呢?” 李莫愁冷哼一声道:“你这秃驴,倒是说的轻巧,但本姑娘凭什么要听你的, 是凭你这秃驴年纪大?还是武功高?还是喜欢多管闲事?真是不知所谓! 本姑娘就是下手狠毒,就是要杀人,秃驴,你待如何?”。 这和尚也是有道高僧,出手救人是其本能。纵然任何人有性命之危,被他看到,也断无坐视不理的可能! 纵然他也意识到,这是男女之事引起的,但也觉得,不该动辄取人性命,这才开口劝解李莫愁。 但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不知礼数,左一口一个秃驴,又一口一个秃驴,纵然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性了。不由愠声道:“姑娘,你师父是谁?难道只教你武功,不教你做人的道理吗?” 李莫愁俏脸微扬,冷冷一笑道:“就凭你,也配问本姑娘师父是谁!” 和尚虽从不与女子计较,但也被骂的火从心上起,怒向胆过生。霎时间目中精光暴射,怒意尽露,勃然道:“放肆!老衲见你年纪轻轻,对你好言相劝。谁知你如此不知悔改,老衲今日就在这里,看你能杀的了谁!” 李莫愁翻了一记白眼,森然道:“今日杀不了,那就明日杀,总之,本姑娘非得让嘉兴陆家庄鸡犬不留……” 老和尚听了李莫愁这等恶毒言语,岂能容忍?顿时怒火冲天,厉喝道:“妖女,竟敢如此无形,老衲今日就要降妖伏魔!” 他话音一落,顿时一掌击出,这掌蕴含深厚内力,含怒而发,岂同等闲。 李莫愁早知不是和尚动手,见此掌来势凶猛,劲风强劲,竟然双眼一闭,来了一个不闪不避。 和尚本见李莫愁剑法精妙,未可小觑,也是含怒出手,出掌沉猛有力。哪知她来了这一手,说一千道一万,他岂能真的对一个挨打不还手的女子出手? 他再是愤怒,也只是想要打掉对方的傲气罢了。绝对没有真心想要杀人的念头,但现在想撤掌,又怕她是故意如此,想要乘着自己留了空档,暗算自己。 他这只一动念,已然不及。眼见这一掌落实,非得将这女子打的筋断骨折。 李莫愁只觉掌风扑面而来,心下一叹:“师父,你说的对,红尘纷扰,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精彩!” 就在这熨贴之际,蓦地一股凌厉的疾风斜刺里袭来。李莫愁被这股强劲的气流一冲,身子直接翻了个身,斜飞出去,这才避过了和尚一击之厄。 转眼向侧风来处望了一眼,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看得分明,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顾朝辞。 李莫愁乍见心上人,在这一瞬之间,此时已然不知是死在顷刻,陷入了幻觉,还是顾朝辞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已然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但此刻的她,在这大悲大喜之下,热血上涌,冷汗直流,宛如中了定身法一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痴痴盯住顾朝辞。 耳边还传来一声:“李姐姐,醒醒,辞哥今日可是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哪,快看他给你出气!” 等李莫愁再次脚踏实地,才看到身边多了一人,正是穆念慈,笑吟吟的看着她,这才回了神。 原来自己不是做梦,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望着心上人,整个人已然痴了。 不错,和尚出手凶猛迅捷,能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李莫愁的,也只有顾朝辞了。 原来,穆念慈看见李莫愁那样说话,明显已然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了,立马对顾朝辞说道:“辞哥,你帮帮她,今日这事,这些人太混账了!” 顾朝辞见和尚出手,李莫愁不闪避,只好凌空一掌拍出,掌风将李莫愁卷了起来,身子也随掌而下。 穆念慈几乎与顾朝辞一同从树上落下,她见李莫愁好似有些神思不属,就朝李莫愁扑了过去。 那和尚早已瞧得明白,但见李莫愁飞出,他原先站立之处,竟尔多了一人。大惊之下,只是掌力已然拍出,想要收回却是来不及了,就听“砰”的一声,掌力落处,就仿佛不是打在了血肉之躯上一般。 老和尚一掌击在了顾朝辞前胸,对方身子未动,连衣角也未荡起,他自己反被震的,身子斜斜滑了出去两丈多远,才勉强拿住桩子。 就这已然全身气血翻涌,手臂骨痛欲裂,手掌更是青筋暴露,颤抖不止,好似这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胸口更是塞闷异常,五脏六腑似乎尽皆倒转。 运气平复了下胸口气血,才有空打量来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负手而立,往那一站,如同渊停岳峙,当真好气度,好风范。 又见其相貌如此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登时心头巨震:“这等修为怎会出现在如此年轻之人身上?难道他服了什么仙家丹药还是异兽灵丹,否则绝无此理啊!莫非他也有先祖之奇遇?” 老和尚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顾朝辞如此神功,在一瞬之间救人换人,自己竟尔不觉,又只靠内力将自己反震出去,来人这等能为,知道遇上绝顶高手了! 顾朝辞见这和尚对陆展元说话时,舌灿莲花,深知佛理,满口仁义道德。 然而面对李莫愁,那“嗔怒”若说全然勘破,显然他也做不到。那还要指责其为人,就是依靠强拳,典型的妄自尊大论! 嗯…… 用后世的话说,喜欢以自己的眼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人,容不得丝毫忤逆。 这种人在后世,也是人人厌弃的对象! 今日自己就要让这老和尚受到教训,这么喜欢以势压人,倒要看看谁说了算! 故而便将和尚击向李莫愁的掌力,以内力仅数反送了回去,见他没受重伤,也算不凡了,这等实力也是稳稳江湖一流高手,绝不在王处一等人之下。 不过由此可见,这和尚对李莫愁也没真动杀心,否则他自己必然也自食恶果了,焉能站立的住? 顾朝辞念头转瞬即逝,淡淡道:“大师,可谓好事多为啊! 你也一把年纪了,身怀绝技,怎的行事如此嚣张狠辣?没有半点佛门弟子慈悲之心啊?”。 顾朝辞这番话,等于是将老和尚教训李莫愁的话,原封不动给还了回去。 老和尚自也听出来了这意思,但他走遍大江南北,头一回遇上这事,自己不就想要出手救人吗,怎么就落到了这幅田地? 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还有王法吗? 老和尚思如走马,思绪乱飞,但他也是名门出身,纵然知晓对方武功绝顶,自己不是对手,但也不惧于他。 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这位少侠,你身具如此武功,固有奇缘,但也少不了高人指导,想必也是出身名门。 而那女子行事狠辣,老衲只是出手救了这位公子性命而已。 老衲再有不是之处,如今那女子也没受什么伤,人你都也救了,老衲也绝非你的敌手,你对老衲又哪来这么大的怨念,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呢? 老衲实在不解,还望少侠解惑!” 第101章天龙高僧 老和尚这番话说将出来,足以说明其心里极为不忿,也是不服的紧。 顾朝辞也明白这种人,从来都认为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就是对的,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这种偏执,武林中人基本都是如此,如柯镇恶、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段皇爷等等,也包括自己,其实都是一个德行,只不过是深浅问题罢了。 只是他适才寻思了一番,这和尚会是哪家寺庙出来的,看他显然不认识自己,那就绝非少林寺中人。 心中陡然灵光一闪,想到陆展元与何沅君成亲之时,李莫愁与一灯大师的弟子武三通都打上门去,却被天龙寺的一位高僧所阻,并让他们立誓十年之内,不得找陆家庄麻烦。 莫非就是这个老和尚?如果他是天龙寺的,一灯大师的行踪,或许可以问问他了。 顾朝辞想到此处,遂点了点头,温颜道:“顾某本就要去拜访一位佛门前辈,看你本性也非恶人,今日顾某就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也就不跟你以武论高低了,只跟你论一论道理!” 和尚听他说的平淡轻松,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当即神色一凝,双掌合十道:“施主武功之高,世所罕见。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生平最是仰慕英雄好汉,只可惜此等人物,天下少有,老衲甚为之憾! 今日得能结识高贤,实慰平生之望。顾少侠有何高论,老衲洗耳恭听。” 他这几句话既自高身分,又将对方大大的捧了一下。 这和尚出身不凡,也经常与官府打交道,这居官之人最大的学问,就是奉承上司,那些越精通做官之道的,谄谀之中越不露痕迹。他耳濡目染之下,自也沾染了一些官场习气,不知不觉中,先将一顶高帽给顾朝辞戴了上去。 顾朝辞毕竟年轻,给他这几句又谦逊、又诚恳的马屁一拍,心头也甚是舒服。心想这大和尚刚才疾言厉色,没想到这会说话却如此和顺,这佛门弟子果然不凡哪! 言念及此,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今日这事,你也说是因救人而起,那此事具体前因后果你可知晓? 你若不明事实真相,顾某就当你是老眼昏花,情有可原。但若一切皆知,还敢如此肆意妄为,那就是其心可诛了!” 顾朝辞说这话时,两眼紧紧盯着老僧,连他的表情动作都不放过,老和尚若敢骗他,他自有手段知道真假。毕竟自己所料不错,按照原轨迹,这和尚能去参加陆展元婚礼,必然交情不浅,那他们是早已认识,还是此刻尚未结交,就得看他的反应,以定他的下场! 老僧心下也是念头急转:“难道此事另有隐情,这年轻公子是一个恶人?” 想着转头看向陆展元,双眼精光爆射,好似要将其看个透彻。 陆展元此时不说被吓傻,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因他之事,竟接二连三惹出,他从所未见之高手。他也并非胆气甚豪之人,当下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与一众仆从呆在一起。 但见老僧那双冷电般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僧收回目光,觉得此人虽说并非什么豪杰人物,但看这面相,也非恶人哪,沉吟道:“少侠说的不错,我对这位公子与那女子之事,具体因由确实不知。 只是行来时,见那女子出手招招狠辣,要取这位公子性命,本着出家人慈悲救人的心,方才出手阻拦!” 顾朝辞点点头道:“我信你!说来也巧,此事发生的过程,顾某也是尽收眼底,大师,我说话你信不信?” 老僧打了个佛号,说道:“少侠不必客气,你武功强我十倍,如你这等人物,岂会谎言骗人?老衲自是信的!” 顾朝辞见这和尚果然是个妙人,这言下之意,岂非是说自己武功高,所以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不禁失笑道:“好! 这位公子是什么嘉兴陆家庄的少庄主,家大势大,见那位姑娘美貌非常,便死缠烂打进行求爱。还处处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为自己开解。 呵呵,说来可笑,古人的名篇佳句,竟被登徒浪子,当做其作恶的遮羞布。 前人巨匠若知此事,估计恨不得,从地下爬上来,掐死这帮不肖后人! 简直是玷污圣贤!” 陆展元本慑于顾朝辞展露的武功,不愿出言争辩,但听到这里,满脸涨红,心下一横,踏前两步,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我陆展元不是对手,但我怎么就做恶了?又怎么玷污圣贤了?你说这话好没道理!” 顾朝辞只微微瞥了他一眼,只当没有听见,仍对和尚言道:“此女子又曾再三奉劝,让其知难而退,可其非但不听,还更显得意,结果引得这群手下,满口污言秽语调戏该女子!女子声名何等重要?哪个不知?”。 说到这,那双锋锐的眸子,从在场之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很是昂然道:“你们这些人,今日可以陪着自家主子,将这一切当作风流韵事,称赞乃至效仿。 但我想问,你们自己的妻子姐妹,若是哪天在路上,也遇见一人,对其百般求爱,其不答应,但这男子出身不凡,非但仗势胡为,还特意表现出自己很是深情,故意引导人言,逼迫此女……” “嘿嘿,就是女子被逼的同意了,这种人觉得此女子来的轻贱,岂会珍惜? 难道一个人,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爱与喜欢,就可以依靠权势家世,无视一切,予取予求?别人的生死存亡,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嘿嘿,这世上美貌女子可是不少,这种人那颗躁动的心,又有何处可以安放? 或许这就是一些人所说的风流潇洒,可女人呢?凭什么就因一个轻薄浪子,一时的见色起意,就要承受这不可预知之代价? 好在这位姑娘,是有反抗能力的,对这不愿意的一切,可以持剑奋起反抗,但这些都被大和尚,你的所谓慈悲之心給阻止了!” 顾朝辞这番话简明扼要,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厉喝出声,震的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 尤其是那些刚才跟随少庄主玩闹起哄的,在他们眼里,这只是浪子风流,根本无伤大雅。但一想若是自己妻女姐妹,被少庄主一番调戏戏弄,谁又真的愿意接受这个? 霎时间均觉顾朝辞所言有理,若非怕太过难看,非得喊出几句:“该杀!取死有道!”的话来,给他陆展元上演一出,什么叫“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老和尚听了这番话,喃喃道:“是啊,是啊,佛说万法由缘生,一切只讲缘份…” 但心中也陡然想起,李莫愁适才要将陆家庄,杀的鸡犬不留的狠毒之言,又转眼看向她,见其肤色白腻,明眸皓齿,的确是天下罕见的绝色,也难怪让那位公子难以把持,差点送了性命。 不禁长叹一声,又转眼看向顾朝辞,肃然道:“少侠,你说的固然不错,但此女年纪不大,心性太过狠毒了。就因一人之非,想要杀人满门,这也绝非该有之为。她现在武功便这等高强,若再过上十年八载,世上能制住她的人,绝对不多,若不将其做以遏制,恐会危害天下啊!” 李莫愁听了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她怎就危害天下了?欲待开言,就见顾朝辞一摆手道:“大师,须知生是空,死亦是空,人生六如,当作如是观。你如此纠结于生死之事,恐难证菩提啊!” 说着不禁摇了摇头,甚为唏嘘。继而冷冷扫了一眼陆展元,森然道:“大师,这位陆少庄主该不该杀,能不能杀,想必你心里也有判断。可这位陆少庄主,胆敢如此孟浪无形,他的依仗是什么?不就是他这一身武功,还有那狗屁陆家庄吗? 这位姑娘武艺高强,看样子也是一个宁折不弯嫉恶如仇的人,她要处置了这登徒浪子,还得平了对方赖以为恶的依仗,这又有何错? 今日若非顾某在此,你不但救了此等轻薄无形之人,还伤了那女子。这人以后若是还继续作恶,你就是救一人害百人。 老和尚你这等如此年岁,这么多年,老眼昏花之下,不知救了多少你认为该救之人,可又连累多少无辜之人,被恶人所害? 你午夜梦回时,禅思入定时可曾想过? 呵呵,你还修什么佛?日后有何面目去见佛祖? 和尚,你这种人,有时候令人觉得既可敬又可恨,你知道吗? 好了,希望你也能想想,仁慈不是什么人都配被施予的!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道理,莫非还需我来饶舌? 对于陆展元这种人,只是一个死,都太过便宜他了!” 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就仿佛掌控一切的天神一般,言出法随,不容违抗! 诚然,他知道他是在歪曲解读,但有些时候,对与错,都是相对的。 李莫愁所作所为乃至心性,他最为了解,但今日自己都出马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必然是正义的! 毕竟他顾朝辞出面的事,怎能有错?怎会有错?知错改错但绝不能在人前认错,是他以后必须要有的格局与牌面。 如今的陆展元听了这些话,脸色已然煞白,双手掌心冷汗直冒,他何曾想过,他只是追求一女子,一转眼,怎就成了灭门之罪了? 而李莫愁感觉顾朝辞,句句都是在为她出气,想着想着,已然不能自已,她适才气血运行出了问题,脸色很是苍白,而今又红晕满腮了。 穆念慈听顾朝辞,能对一个和尚不动粗,反而费心讲起了大道理,便知他心有用意。再回想他一开始提到的,要去拜见佛门前辈,给他一个面子,到底是这和尚是与一灯大师有关,还是爱屋及乌?不管怎样,这李莫愁还是我们的福星啊! 想着头略略一偏,眼光扫向李莫愁,却见她满脸晕红,目不转睛,痴痴地望着顾朝辞,这心思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饶是穆念慈早就知晓李莫愁心意,可还是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意,心想:“好呀你,李莫愁,本姑娘怕你被人欺负,让辞哥帮你!你可倒好,要跟我抢辞哥啊,你倒真是个狠人。 看这样子,是不是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此时她的内心戏很是丰富,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和尚听了顾朝辞这番论调,垂首不语,双手袖子却是微微颤动,显是心中激荡之极。半晌,他方才抬起头来,缓缓道:“阿弥陀佛,佛家道万法都是一个缘字。 经云: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老衲的确着相了!” 顾朝辞听他打机锋,便知他的意思,这是低头认错了,遂也一脸笑容,点头道:“是啊!‘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方是我佛之大境界啊! 吾辈凡夫,固然难以修到这般境地,但怎能不向此方向,勇往直前呢?” 和尚见顾朝辞年纪轻轻,佛门精义却是信手拈来,听了这句话,更是如沐春风,心中好受得多了,合十一礼道:“谢少侠开导。老衲日后若能得证菩提,修成正果,全赖少侠今日之恩,此生此世永感大德不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顾朝辞见这老和尚只是有些迂腐,为人刚愎自用,倒也不是恶人,如今见其认错态度很是诚恳,当即一笑道:“点醒大师,实在不敢当,只是希望大师以后救人,能多了解一下情况,莫让自己的一片仁慈之心错费了! 至于我的名字吗,顾朝辞便是我了,这江湖上也有人叫我辣手书生、大魔头,你听过吗?”。 “啊,辣手书生……”陆展元与他的随从齐声惊呼,顾朝辞只是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顿时噤如寒蝉,立马收声,但一个个却都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顾朝辞实则根本没去过大理,这和尚一直不与中原武林来往,近日才从大理来到湘西,还真没听过他的名头,虽见陆展元等人满是恐惧,还是摇了摇头道:“少侠大名,老衲还真没听过。但少侠武功高强,见识渊博,怎可称为什么辣手、魔头啊?” 顾朝辞对辣手书生这个诨名再是不喜欢,但现在则无法可施,他就是自号什么“剑圣”之类,逼格高的名号,恐怕也没有“辣手书生”知名度高。 却没想到,人家真没听过自己,颇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功夫本就天下无敌。再听和尚这般当面奉承自己,也心下一喜,一摆手道:“大师过誉了!” 老僧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少侠太过谦了!”说着霍然转身,两道精光射在陆展元身上,念转不停。 陆展元也知顾朝辞与老和尚在这里打机锋,其实就是在决定自己命运。 而今听到“辣手书生”之名,早就有些魂不附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怎会遇上这煞星,再见和尚看向自己,这眼神,好慎人,顿觉浑身发凉,仿佛死期将至了。 老和尚本来觉得陆展元一表人才,也算典型的江南俊秀人物了,可听其作为,此时再看他瑟瑟发抖,只觉其懦弱无形,只是空披一身好皮囊的草包罢了! 今日因为此人,差点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真是可恼至极!想到此处,一步跨出,陡然间已近了陆展元的身,一把就捏住其手腕。 陆展元被老和尚一把捏住手腕,感觉被一铁箍套住了,只觉腕骨欲裂,浑身酸软。只是男子汉的最后一点倔强面子,强忍着不发出哀求罢了。 和尚攥住他的手,怒声道:“今日因你这竖子,老衲禅心都差点被破,听你之所为,再观你之行止,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若不悔改,老衲能从那位姑娘手下救了你,就能再取了你的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陆展元本以为这老和尚是要取自己性命,差点魂飞魄散,听了这话,顿时大喊道:“大师放心,小生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僧将陆展元推开,转身合十朝着顾朝辞施了一礼道:“顾少侠,老衲法号荣真,在大理天龙寺修行,今日得蒙少侠点醒迷障,实属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缘,少侠可来敝寺,老衲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今日老衲就先告辞了!” 顾朝辞听这和尚,果然来自大理天龙寺,遂点了点头,抱拳道:“日后若是有瑕,顾某自当前来拜访,只是在下有一事请教!” “少侠但讲无防!” 顾朝辞正色道:“大师,可知南帝段皇爷在何处修行?” 荣真和尚听了这话,长眉一挑道:“阿弥陀佛,不敢欺瞒少侠,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师,或许是我说错了,敢问一灯大师在何处修行?” 荣真一听这话,满是狐疑道:“少侠从何处听闻我一灯师兄之名啊?” 顾朝辞伸手从背后抖出打狗棒,抱拳道:“在下恩师乃是九指神丐,在下奉恩师之命,有要事求见一灯大师!” 荣真见了他这根绿玉杖,正是昔日洪七公所持之物,再无怀疑。当即宣了一身佛号,正色俨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武功如此了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一灯师兄十几年前,在本寺避位为僧时,洪老侠就在身旁,你知道一切,也就不足为奇。 可如今他在何处,老衲也是不知了,我等师兄弟,也在四处寻访他。” 说到这里,他见顾朝辞眉头紧锁,生怕对方以为自己诓骗于他,引起误会,心下一横,又接着道:“少侠是洪老侠传人,也不是外人,老衲就实话实说了。 盖因十几年前,西毒欧阳锋乘着一灯师兄身体不适,想要暗算于他。 说来惭愧,我天龙寺众僧虽多,也拦不住欧阳锋,一灯师兄不想为本寺招祸,只好另寻他处隐居,便不好为人知晓了。” 顾朝辞也知道这段过往,一灯大师有一弟子,也忘了是渔樵耕读其中的哪一个了,被欧阳锋用蛤蟆功,故意打的半死不活,就是为了让一灯救人。 一灯为了救徒弟性命,真力大损,欧阳锋杀到天龙寺,想要剪除后患,一灯也只能跑路了。 只是没想到,连天龙寺的和尚,也不知他在哪里。不过一想也是,若是天龙寺和尚知晓一灯在哪里,欧阳锋怎能问不出来? 第102 大耗心力 二女斗法 顾朝辞见荣真和尚,能将天龙寺这等隐秘之事告知自己,便无道理再骗自己,不告知一灯去向,心下虽是颇为失望,还是拱手一揖道:“是在下冒失了,感谢大师赐教!” 荣真和尚合十还礼道:“善哉善哉!顾少侠言重了,少侠若是到了大理,老衲在天龙寺迎侯大驾!” 又向陆展元等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迈步而去。他步履看似缓慢,行进却是极快,须臾之间,就已看不见了。 穆念慈、李莫愁见他轻功甚为了得,心下均是叹服,也不知自己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他的境界。 顾朝辞现在基本确定,这老和尚应该与陆展元并不相识,想着转头看了看陆展元,见他面如土色,那些随从更是一脸惶然。 便将目光放在了李莫愁身上,微微一笑道:“李姑娘,这些人都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大可放手施为!” 穆念慈、李莫愁一直都在旁静观顾朝辞处置。 穆念慈不止一次见过她的辞哥,那是真正的舌灿莲花,在武功上,他初逢五绝时,倒是输过几阵。但在言语交锋上,那是真正的未逢敌手。 如今将这和尚说的,自承禅心被破,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外如是了吧。 李莫愁更是思潮起伏,今日的她又看到了顾朝辞的另一面,不但武功登峰造极,言语谈吐引经据典,做事条理分明,除了对自己有些不够好,简直没有缺点了。 自己对穆念慈的羡慕,来源于哪里,不就是这个男人吗,我真的要放弃吗? 两人思如走马,心思各异,听见顾朝辞问话,方才回神。 李莫愁眼中寒光一闪,向陆展元等人望去,那一众随从登时跪倒在地,心头鹿跳。 李莫愁飞身纵起,从树干拔下自己长剑,杏眼含煞,手腕一抖,嗡嗡作响,朝着几人,恨恨道:“你们刚才的本事哪里去了,这会却来惺惺作态,不嫌太迟了吗?” 几人见她手持长剑,面色冷傲,显然杀意决绝,个个失魂落魄,眼中泪水籁籁而落,有几人已更咽出声。 陆展元毕竟出身名门,实在不好意思与仆从一般,做出跪地求饶之事。但也是一脸惨然道:“姑娘,顾公子,都是陆展元孟浪无形,致有此等事出,我还姑娘一个公道,理所应当,就请饶过他们吧!” 李莫愁瞥了陆展元一眼,见他仿佛不像是在故作姿态,又见跪下的几人如待宰之牛犊一般,心下一软。 又一想正是有了他们,自己才得与顾大哥相见,倘若辣手杀了他们,岂非大为不祥?再说了,哪个男人喜欢心狠手辣、浑身戾气之人?穆姐姐就不是我这样! 想着秀眉一紧,朝着顾朝辞很是歉然道:“顾大哥,你声名鹊起,威震当世,若因莫愁之事严惩他们,倒抬高了这些人身价,殊非我之本意,莫愁斗胆,向顾大哥讨个情。” 李莫愁对顾朝辞私心恋慕,情根深种,一颗芳心全系在他身上,阔别以来,不知做了多少相思梦,流了多少相思泪,今日好容易得见,也就如得了凤凰般,欢喜无限,对这些人有再大杀意,那也提不起了。 顾朝辞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一笑道:“李姑娘言重了,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至于我在江湖上‘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那是出了名的……” 他言犹未完,李莫愁直接低声道:“什么‘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可有多难听!那是变化多端、灵活巧妙!” 顾朝辞与穆念慈不禁对视一眼,两人均知李莫愁心意,听了这话也不意外。但穆念慈还是不由撇了撇嘴,心道:“好嘛,以后胡乱吹捧辞哥的人,看来又要多一个了!” 顾朝辞则是转过头来,摸了摸鼻尖,汕笑道:“李姑娘谬赞了,不过李姑娘既是为我着想,盛意拳拳,在下甚为感激。不过我都说了,由李姑娘自行处置,是杀是放,全凭你一言而决,无需问我!” 陆展元的一众随从,一听顾朝辞这话,登时朝着李莫愁磕头道:“姑娘开恩,小人等绝不敢再犯!” 李莫愁听顾朝辞这样说,也不矫情,对着几人道:“顾大侠宅心仁厚,看在他的金面,权且饶过你们,自今而后,不许踏出嘉兴半步,更不许你们再有今日之举,若有违反,定然格杀勿论!” 几人磕头谢了恩,又向顾朝辞磕头道:“多谢大恩。”满面羞惭,转身就跑。 陆展元素知“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今日能够死里逃生,当真祖上积德。也对李莫愁与顾朝辞拱了拱手,迈步就走。 顾朝辞看着陆展元离去,也并未阻拦。对于这个让自己内心根本无感之人,李莫愁杀与不杀,他倒有兴趣看看。 但让自己处置,就没多大兴趣了。毕竟从其面相来看,也不知是从小掏空了身子,还是咋地,也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根本活不了几年。 这时穆念慈立马扑上前来,抱住顾朝辞,好似要挂在他身上一样,大喜道:“辞哥,你刚才太棒了!” 穆念慈一向稳重,顾朝辞见她竟做出平日绝不肯做之事,知晓因由为何,自也将她搂住,打趣道:“念儿,这段时日你好似重了!” 穆念慈轻轻啐了一口,忙从顾朝辞怀中溜了下来。 李莫愁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是不舒服,盈盈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顾大哥与穆姐姐出手解围,莫愁感激不尽!” 穆念慈摆了摆手道:“李姐姐啊,你怎么到了这里啊?” 李莫愁微笑道:“我从未来过此地,想着此地山清水秀,就想来看看!” 穆念慈听她言不由衷,莞尔一笑道:“李姐姐,我穆念慈待你如何啊?” 李莫愁讶然道:“穆姐姐对小妹那是好极了!” 忽然面色一颓,幽幽道:“今日顾大哥出手相助,肯定也是穆姐姐同意的!” 穆念慈微微瞥了一眼顾朝辞,见他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便朝李莫愁笑道:“是啊,是我让辞哥出手救你的。可没想到啊,我这却一番好心,却是引狼入室啊!李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莫愁被这猝然而生的变化,惊得神情木然,可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下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变了几变。 直想大哭大闹一场,可连这大哭大闹的资格好似都没有。只得缓缓说道:“穆姐姐何出此言?何谓引狼入室?” 顾朝辞此时站的角度不同,自然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但也看出来了,穆念慈这是要宣示主权,将话給挑明了。不由心想:“果然,平日看似再大度的女子,实则都是小心眼,一动真格的,都原形毕露了。” 他很是明白,如果这会对李莫愁有丝毫回护之意,那事情或许就真的大条了。 穆念慈见李莫愁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木然,大是不忍,但面上仍然冰冷如霜,寒声道:“好!那我就说的再清楚些,李莫愁,你敢说你对辞哥没动心思? 你明知我们都要成亲了,你动此心,该是不该?我今日救你,你却还在幻想,以后和辞哥还能双宿双栖啊? 嘿嘿,你也算对得起我!今日辞哥也在,我们就来听听,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顾朝辞一听这话,再看穆念慈与李莫愁两双俏眼,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大呼“妈卖批,这世上果然有报应!” 他可没忘,当日自己看到黄蓉华筝在郭靖面前,上演“二女争夫”的戏码,自己还有些幸灾乐祸,就在一旁看戏,最后见郭靖被整的痛苦不堪,方才出手解围。 而今轮到自己,没人解围,当然,也幸好四下无人,看到他这幅囧境,否则,他必然得杀人灭口了。 可是念儿跟随自己东奔西跑,身子都已给了我,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心念电转,当即俨然正色道:“念儿,这话又怎生说来,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李莫愁听到这里,浑身内息暴冲,内伤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顿时喷出,人已然“扑通”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言犹未完之时,顾朝辞就见李莫愁衣衫飘动,还以为其恼羞成怒,要对穆念慈出手,身子一转,一把抱住穆念慈,避了开去,刚好躲开了李莫愁的那口鲜血。 穆念慈见李莫愁吐血栽倒,瞬间就是一愣,她怎会料到这事,忙道:“辞哥,我也没做什么,她怎么就……” 顾朝辞放下穆念慈道:“先看看!”遂近前两步,就见李莫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止,显然很是难受,蹲下伸手一按其腕脉,但觉对方内息乱冲,身子越来越冷,登时眉头紧锁。 李莫愁从小便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功也是至阴至寒的底子,动了情念,又相继经历大悲、大喜、大悲来回夹杂,此时内息无法控制,失去制力,犹如身堕万仞玄冰之中,奇冷彻骨,牙齿不住打战。 穆念慈见她如此痛苦,急得只叫:“辞哥怎么办?” 李莫愁自觉内力在一点一滴的不断消失,身子也越来越冷,颤声道:“穆姐姐,我是……不成的啦,我以后也……不会与你……与你抢……” 话还未说完,突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穆念慈情急之下大叫道:“你别说傻话,我不怕你抢辞哥……” 说着伏下身子,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欲以自身的热气助她抗寒,但将她抱在怀里,渐渐自己也抵挡不住。但见顾朝辞叹了一口气,忙道:“辞哥,她怎么了?” 顾朝辞见她这番着急,好似不是装出来的,心下一笑:“女人真善变!” 便站起身来,缓缓道:“她走火入魔了,体内内息乱窜,恐怕命不久矣了!” 穆念慈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怎么就走火入魔了,我就说了几句话啊?……”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古墓派的内功,讲究清心寡欲,大喜大悲都是要不得的! 今日之事你也见了,她被陆展元、荣真还有一些地痞无赖言语欺负,这是……” 穆念慈知道,这事跟她没有完全关系,但也少不了干系。 她虽然不希望李莫愁和她抢辞哥,但只想跟她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让她知难而退也就罢了,也没想着,至她于死地啊。 穆念慈放下李莫愁,站起身子拉住顾朝辞的手道:“辞哥,你救救她吧,我没想要她死的。你本事那么大,肯定能救她的!” 顾朝辞按住她的手道:“念儿,你别急,我是能救她,可不方便救啊!” 穆念慈一脸疑惑,连声道:“不方便?什么不方便?” 顾朝辞看她很是焦急,又看了看李莫愁,此时其已然气息微弱,眉头紧锁,脸色发青,显然再耽搁下去,不死也得武功大损了。 不由摸了摸鼻尖,对穆念慈说道:“她此刻体内内息乱窜,堵住了好几处经脉,如要救她,就得以我真气束缚其内息,助其导气归元,还要助其通脉。 可如今她这幅状态,我如果隔空运用真气,恐怕不能掌握好轻重力度,到时救人不成,反成杀人了! 但要贴身治疗,就要触碰其小腹、后心还有身体好多处大穴,所以我是不方便治的!” 穆念慈一听,便明白了,心想:“这要让辞哥救人,那些都是什么地方,都是女儿家秘私之处。 哼……李莫愁肯定巴不得这样呢,可辞哥要是摸了这女人,赖上了怎么办?这可真有些烦人了……” 遂道:“辞哥,你教我不就好了,我来救她,你说好不好?” 顾朝辞看着穆念慈,微笑不语,穆念慈总算不是太笨,见他不语,也明白了,自己修为比之李莫愁尚有不及之处,如何有本事,束缚她体内暴乱的内息呢? 再转眼一看李莫愁,躺在地上,极为可怜,脸色也开始泛青了,恐怕死在顷刻了。 又一看顾朝辞,脸上神色没有变化,仍然云淡风轻,好似救不救人,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心下当即就是一喜,遂道:“辞哥,救人如救火,你快救人吧!” 顾朝辞对付女人那也是很会的,自是摇了摇头道:“念儿,算了,你都说了,这李莫愁对我有心思,我自己也略有觉察,这种情况,让你也颇为恼怒,今日她死则死耳。 我若救了她,以后或许还会多生事端,江湖人吗,生死之事,甚为平常,这也是她的劫数!” 穆念慈见他说的认真,“扑哧”一笑道:“辞哥,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刚才李莫愁吐血倒地,你完全可以扶住她的,可你为了怕我受到伤害,也只抱住了我,不曾搭理她,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静静道:“辞哥,妹子身子都给了你,这一生一世也都属于你了,你若是有一日负了我,妹子有死而已。” 顾朝辞重重道:“念儿,我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你也不必老担着这份心事。”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所以啊,我才不怕,有人跟我抢你呢,而且李莫愁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我大有不及,自然颇为欣赏。 虽然我内心对她喜欢你,有些不痛快,可我也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这绝非我的为人。辞哥,你就救吧,我不会见怪的!” 但顾朝辞是真的怕了女人之间的斗争,就想一次将这病给她看好,还是摇了摇头道:“念儿,你不怪我,是你大肚能容,但我也怕这李莫愁醒了,跟我胡闹。 她要是完全不知还则罢了,可我真气一旦入其体内,收束其内息,她肯定就会知晓。而且在这过程中,又不能封闭其任何穴道,免得阻拦内息无法贯通。 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几乎摸过了她全身,到时候可咋办?” 穆念慈听他说得情意深挚,方才那番只顾自己,不管李莫愁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好辞哥啊,李莫愁要是知道你摸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你胡闹? 你说,你要是摸了我,我会跟你胡闹麽?快别耽搁了,别等一会,真把李大美人给等死了!” 说着就将顾朝辞往李莫愁身边推,虽然她这么说,顾朝辞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见她这幅样子,李莫愁也经不起耽搁,也只能半推半就,道:“念儿,说好了,要是李莫愁醒来跟我胡闹,你要为我作证,我只是为了救人哦!” 穆念慈笑道:“好好好,我给你作证!我们顾大侠只为救人,绝不是乘人之危占人便宜,行了吧!” 顾朝辞点点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着抱起李莫愁,就觉好似抱了块寒冰一样,立马掌心透出一股九阳真气为其驱寒。 穆念慈也知此地并不保险,便点了点头,欻忽间,两人身形急闪,直往树林深处走去,很快到了一处空地。 顾朝辞见此处四周有杂草遮盖,人迹罕至,遂将李莫愁放下扶好,搬她双腿盘坐,两手垂于丹田之前,这正是道家练气的姿式。也不再耽搁,伸出左掌按住其小腹,右掌按住其后心。丹田气海真气鼓荡,自腹至臂,自臂及掌,缓缓度入了李莫愁体内。 真气一入其体,只觉她体中内息狂走,遂掌心真气加强,将其四下游走的乱气,收束在一处,继而双掌游走拍动不停,导引其内息从水分,经巨阙、鸠尾,到华盖等穴道,任内息游走其任脉诸处穴位,想要先打通她此脉滞塞之处。 李莫愁内息被顾朝辞一导引归束,立马清醒了过来,只觉自己小腹之处,有一团暖气传入自己丹田,很是舒服受用,眼睛稍微眯开一点,已然看清正是顾朝辞。 饶是已有猜测,可看到真是他,又一想到顾朝辞用手掌在摸自己小腹,还有一只手游走自己背部,心中顿起涟漪:““啊,都到那里去了,羞死人了,这怎么可以!” 她一有此念,顾朝辞刚为其费心归拢的气息,又开始四散暴走。 顾朝辞一时间还以为,这还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遂掌心真气再次加强,又重新聚拢其气息。 到了此时,李莫愁也知道他正以内力助已通脉治疗内伤,暗道:“羞死人了!他在助我疗伤,我却还在胡思乱想,真是不该!李莫愁啊,李莫愁,你自己得争气啊,老是这么麻烦人家,你于心何忍哪?” 当下也暗运内息,迅速借力导气通脉,李莫愁一能控制自己内息,顾朝辞自然更为轻松,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李莫愁暴走的气息,尽数归顺,又助其疗伤。 顾朝辞真气走了李莫愁周身经脉一周天,只觉再无滞塞之处,才抽掌撤离真气,站了起来。 穆念慈见顾朝辞头上渗出汗珠,面色苍白,登时心疼不已。刚才她也不敢打扰,生怕引得二人都走火入魔,这时才有空表达自己担心之情,赶忙说道:“辞哥,这很累吗?你都流汗了,是不是大耗真气啊?” 顾朝辞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念儿,你不用担心,几天时间我就能恢复了!” 其实顾朝辞本身为这李莫愁调理内息导气归元,真气损耗,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心力损耗之重,简直远胜与五绝大战一场。 盖因救人和与人较技论武,大为不同。 这真气控制最为特殊,重了不成,生怕其经脉承受不住这等真气,反而撑得其经脉爆裂,到时救人不成,反而杀人。 真气用的少了,又不能束缚其暴走内息,谈何助人导气通脉? 这样操作一趟,自然让顾朝辞感觉大为疲累了。 穆念慈听顾朝辞说的轻松,却大为不信,因为他见过顾朝辞与黄药师、裘千仞、周伯通他们大战一场,也没见他有过流汗变色的样子,心下一疼,娇嗔道:“哼,我要知道这么累,才不让辞哥你救她呢。救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和我抢你!” 顾朝辞见了她这可爱一面,不由笑道:“念儿啊,你老是说人家和你抢我,也不知羞!我就那么招人喜欢啦? 说不定李姑娘压根没这份心思,我们两个都是在这自作多情呢!” 穆念慈瞥了一眼李莫愁,见她虽然还是双眼紧闭,但眼皮都在微微颤抖,撇了撇嘴道:“哼,有没有我自是看的清楚!” 李莫愁听到这里,知道心上人为了自己大耗元气,心下更是感动,暗道:“刚才他摸了我,我也不跟他计较了。可他这样摸我…… 哼,穆姐姐,你的辞哥,呵呵,谁说就一定是你的了!” 李莫愁心思急转,还以为顾、穆二人不知她醒了呢。 但顾朝辞早都说过,只要他真气束缚住李莫愁暴走的真气,其自会醒转,穆念慈早都记在了心里,刚才又看她眼皮颤抖,自然知道李莫愁肯定醒了。 心中一动,明知故问道:“辞哥,你说这李姑娘是什么门派的呀?她修习的功夫,都是旁门左道吧? 你看这走火入魔,来的这么随意! 我看哪,这武功还是不练为妙!”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女孩心性又犯了,故意刺激李莫愁呢。可这会她刚好转,要是顺着念儿说,恐怕自己又是白忙活了。到时自己又要出手,岂不是自找麻烦? 遂笑了笑道:“念儿,各家各派内功各有其独到之处。比如玄门正宗内功进境虽慢,可无走火入魔之虞。 而李姑娘所修内功也颇有玄妙之处,更非旁门左道之流,那只是她自己因为各种原因,胡思乱想,未得澄虑守一,乱了心境,才有今日之患哪!”。 穆念慈也知顾朝辞说的是真的,当然也是在指点李莫愁。不过看到顾朝辞,此刻脸色不是很好,关于这个话题,也就不在多说,便道:“辞哥,我们得看护李姑娘到几时啊?难道一直在这陪着她啊?” 顾朝辞也不想再看二女斗法,当即说道:“李姑娘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现在她内息已然归元,你可以帮她早点醒过来!” 穆念慈道:“现在点她穴道没事了?” “嗯,没事了!” “好!” 穆念慈走近两步,看李莫愁还在装,手掌一挥,手指已然拂中她的“笑腰穴”,手法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 李莫愁其实也想装作刚醒来,可觉得二人在说话,自己要是立马醒来,颇觉不妥。 一感觉到穆念慈对自己出手,立马运转内功闭住那处穴道。 怎料穆念慈内力不弱,手法也是巧妙无比,她受了这一指,顿吃一惊,就觉手脚酸软,连内息不能运转,再也忍受不住,双眼一睁,紧接着就笑了起来,想要自行解除笑穴,内力都提不上来。 穆念慈虽比不上她从小练习古墓内功,但修习了洪七公依据《九阳真经》与自己所通之功创作出的内功,几个月下来,内力之精纯略有不及,但深厚度也不亚于她。 李莫愁如何有能力只靠闭穴,就能挡得住穆念慈这附有内劲的一拂。只能不由自主“咯咯”发笑。虽说她提不起内力,好在其四肢能动,只能伸手指着穆念慈发笑。 顾朝辞也是无奈,明显是穆念慈觉得李莫愁没事了,却又要整蛊她了,当下也只能装作自己很累,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好在穆念慈见李莫愁笑的很是难受,又才解开了其笑穴。 李莫愁穴道一解,平复了下气血,立马问道:“穆姐姐,你这是为何啊?” 穆念慈娥眉一挑:“为何? 你自然知晓,我只是想告诉你,辞哥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你的想法注定成空! 我让辞哥救你,是我大度,可你非要不知好歹,我能救你,也就能杀你!” 顾朝辞一看到了此时,自己不说话也不行了,当即双眼一睁,说道:“念儿,又耍小性子了,你说这话有失偏颇了, 李姑娘纵然有你说的那份心思,但我们已然成亲了,她也什么都没做,你这样说人,是不对的!” 穆念慈一听顾朝辞这样说她,登时怒了,轻笑道:“呵呵,这还没进门,就开始护上了?” 顾朝辞:“……”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女人在这方面,都是演员骗子,刚才还好好的呢。搞得他以为自己也有走向,大被同眠幸福生活的那一天。现在来看,都他妈是戏啊! 李莫愁见穆念慈如此咄咄逼人,也是豁出去了,心下一横,霍然起身,一双美眸在穆念慈脸上转了一圈,又看着顾朝辞,眼神中满是坚定,缓缓上前几步,在他身前三尺处立定,素容道:“对!穆姐姐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怎么样?” 她这话说的很是突兀,饶是顾朝辞对李莫愁颇为了解,也是一懵。他怎么也没想到,如她这般女子,竟然真的能卑微到如此地步。 不错,就是卑微,在顾朝辞眼里,主动表白,对于李莫愁这种女子,就是一种卑微体现。 李莫愁见他一脸不可置信,悠然一笑道:“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在和穆姐姐斗气。我就是喜欢你,我李莫愁敢喜欢,我就敢说,穆姐姐既然也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这,顿了顿,吐了一口长气,郑重说道:“今日穆姐姐也在,我李莫愁喜欢你顾朝辞,你待如何?” 顾朝辞看她神色很是郑重,刚才肯定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这话,应该不是假的,但自己当如何?念儿心思如何? 还有李莫愁说这话,自己如何接,才妥当?若是处理不好,直接鸡飞蛋打,都没了…… 想着眼神飘向穆念慈,就见她竟然来了个抱膀而立,轻抿嘴唇,一语不发,面上看起来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喜是怒。 顾朝辞缓缓起身,与李莫愁四目相对,抱拳道:“李姑娘,承蒙厚爱!可我已与念儿已经做了夫妻,自然不能有负于她。你的这份感情,顾某实在承受不起,还望抱歉!” 说着径朝穆念慈走去,就要与她一起离开,可李莫愁一个箭步,伸出双臂拦住顾朝辞,泪眼婆娑,泣声道:“真的吗?你对我就没半分心思?那你初见我时,对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都是假的吗?” 第103章 和平共处 湘西群雄 当李莫愁这几句话问将出来,顾朝辞也是气息一滞,怔忡半晌。 这四下无人的树林中,除了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以及风吹树叶的簌簌之声,周围也陷入一片静谧。此情此境、此时此刻,就仿佛老天爷也知晓顾朝辞的答案,关系着几个人的以后。 顾朝辞素知李莫愁心性有缺陷,很容易受外界环境以及人为因素影响,进而走入极端。当日在徐州初次相遇时,看在她正当妙龄、又美貌绝伦的份上,实在不忍毁去她这般造物主匠心所制的尤物,动了恻隐之心,便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言语虽是点到即止,但也希望能够对她有所开导,让世上不再出现“赤练仙子”。 不曾想,一时的起心动念,竟惹出这等波折。见她说得凄苦,更感歉疚殊深,想要软语慰抚,但又颇觉不妥。 因为他余光扫见穆念慈神态自若,呆呆望着一处,就仿佛再瞧树上的鸟儿。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冷笑。可他目光锐利,心细如发,焉能看不出穆念慈嘴唇微微颤动,显得也是思潮起伏,甚是不安。 这时三个人各自安安静静地站着,都是一言不发。但三人心中,却如波涛汹涌,一个有哀伤、一个她有恐惧、他也有大决心。 不过顾朝辞决心再大,也知这齐人之福真是不好享,现在真是深有体会了,竟比打败裘千仞都难。遂长叹一声道:“李姑娘,我也从未骗你,但那日我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以李姑娘这等才貌,一见倾心之人,必不会少……” “那你呢?” 李莫愁话问的急切,嘴角边也带着强笑。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没有,我的心里只有念儿,世间其他女子对我均如浮云!” 李莫愁兀自不信,幽幽道:“你是想告诉我,今日若非穆姐姐开口,你会看着我,被那荣真老和尚生生打死吗?” 她声音本就娇柔,这话说的更是极柔极轻,但那双美丽而又灵动的眸子里,噙了好久的泪水,转了几转,终于不争气的,从她那洁白如玉般的腮边滚了下来。 顾朝辞见了她这两道泪痕,心中微痛,顿时生出了怜爱之心,就想不顾一切的轻舒猿臂,将其拥入怀中。但他理智过人,做事喜欢事先筹划,就算料事不准,他也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故而经历不少险风恶浪,都能化险为夷。也情知对于穆念慈、李莫愁这种外表柔媚,性情刚烈的女子来说,在此关键时刻,自己只消无意中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几人之间,永难弥补的裂痕。 哪怕真做了夫妻,始终极深厚、极诚挚地爱着对方,那也不能弥补回来。 自己若真想让大被同眠之事,成为现实,绝对不能草率。谁让自己当初对穆念慈海誓山盟,而今很快便流露出接纳李莫愁之心,那对人家的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不但坐实自己是个渣男,弄不好穆念慈立马会选择离开! 顾朝辞焉能不知,另一个时空轨迹的穆念慈,一发现杨康真面目,直接毅然决然就离他而去了,上演了一出带球跑路。 固然自己不是汉奸卖国贼,但鬼知道穆念慈对他这种花心贼,究竟容忍度有多大?这段时间自己也没少播种,若对自己也来出带球跑路… 想到这里,当即沉声道:“李姑娘,你无需非彼即此,将话说的如此渗人。我顾朝辞固然心冷如冰,但今日念儿也在,她见你被人欺负,又岂能视而不见? 至于救你无论是出于,我自己真心还是念儿授意,这有什么区别? 我即她,她即我,她的任何想法做法,都能代表我!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李莫愁见顾朝辞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满是坚定,伸衣袖抹了抹眼泪,强做欢颜,想要说点什么,突然眼圈一红,又要流出汩来,终于强行忍住。 转眼看向穆念慈,见她仍然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全身没一点儿颤抖,就连衣衫也没一点摆动,也不知是耳聋了,还是她的心像铁一般刚硬,顾朝辞这番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她竟没有丝毫波动。 又想到:“他一口一个念儿,穆念慈知道自己份量,自然很是从容淡定了!” 当眼光看向顾朝辞,想到他当日在洛阳“绝天谷”内挡在自己身前,一啸灭众敌的情景,嘴角上不自禁出现了一丝笑意,然而这是愁苦中的一丝微笑,更是伤心中一闪即逝的欢欣。 但到了这步田地,李莫愁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正色道:“顾朝辞,我也在想一个问题,今日如果穆姐姐,不让你救我?你会怎么做?我想听句真话!” 这几句话,她问的很是郑重,一眼不眨的看着顾朝辞,仿佛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眼神中透露出的悲切之感,却也掩藏不住。 穆念慈更宛似僵了一般,始终动也不动,还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心想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坚持了,但他更是清楚,这就是一个送命题。但也深知能否让穆念慈,生出恻隐之心,松松口风,就看这一下了。 顾朝辞思忖片刻,很是淡然道:“不会,若非念儿开口,我不会救你!” 李莫愁银牙轻咬,耐着性子等待。但见顾朝辞说出这句话来,仍然面色平静,未有丝毫变化,就觉全身的血在沸腾,心都要碎了。 这时的她,就好似身处黑夜之中,在灯光的映射下,自己面前明明就是一条平坦大道,但突然灯光熄灭后,根本不知道这一步踏出,是真实的路,还是悬崖峭壁,不由两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瘫倒在地。 她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内功精深,全身肌肉呼吸都能控制自如,有意识的控制之下,焉能为人所查? 李莫愁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很好,好的很!” 她又定了定神,缓缓站起身来,朝着穆念慈上前几步,沉声道:“穆姐姐,是小妹不是,小妹给你赔礼了。”娇躯盈盈,拜了下去。 顾朝辞见她走开,对穆念慈赔礼,心下一松。果然,这是找对正主了。但蓦觉不对,忙忙回头,见她手掌翻起,直拍自己脑门。 顾朝辞心下骇极,飞身一掠,随手一挥,一股劲气发出,就将其打翻在地,喝道:“你疯了吗?” 李莫愁惨然道:“你走啊,又来管我做甚?这次穆姐姐没说话,干什么理我的死活?” 忽然伏在草地上痛哭起来,哭声之凄苦,都惹得树上鸟儿,纷纷盘上跃下,似又不忍倾听,都扇着翅膀扑愣愣飞走了。 顾朝辞心下更为难受,大骂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将话说的太满!这就是自食其果!” 这时穆念慈看了好久的戏,眼见顾朝辞明明心疼李莫愁,但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知他都是为了自己考虑。心想也不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了。 不禁轻叹一声道:“唉,辞哥,你又何必说假话骗李姑娘?你在那和尚扔出念珠,砸落李姐姐手中长剑之时,手里已然扣住了钢针,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 那时我怎能看出,有人扔暗器呢?只有你这等人物,才有如此修为。想必你是看出了那颗念珠走向,才没发出那根钢针吧? 而那时的我,丝毫不知有人要对李姐姐出手,可没说让你救人哦?” 穆念慈本来对于顾朝辞与李莫愁上演这一出,可以说满腔怒气。但见李莫愁寻死觅活,若非顾朝辞离得也不远,看那掌势,其他人哪还救的下来?那些火气登时影儿都没了,倒觉自己欠了她好大的情分。 李莫愁听了这话,哭声顿止,低声道:“穆姐姐,是真的吗?” 穆念慈俯身抱住她道:“那是当然,我又岂会骗你?平日见你也是雷厉风行奇女子,怎的今日为他这几句话,就要寻短见,这样还怎么喜欢他啊?别说某些人了,刚才把我的魂儿都吓没了。你的名字叫莫愁,自该人如其名才是!” 李莫愁悠悠道:“莫愁,莫愁,谈何容易?终归是我命苦,也怨我人贱……”说着又泪眼涟涟。 穆念慈打断她的话道:“好妹子,你也别怪辞哥,你莫非真看不出来,她是怕我恼吗?你试想想,来个女子也像你这般做,他就要接纳你,我可怎么办?” 李莫愁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方破涕为笑道:“你不是很恨我喜欢顾大哥吗?又为何说这话?” 穆念慈一听这话,站起身来,朗然一笑说道:“李姐姐,你可忒把我穆念慈瞧的小了!我恨你?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辞哥? 辞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不知会有多少人喜欢他!我难道都得恨她们? 那我成什么人啦? 而且,我是很佩服你的!” 李莫愁听到这里,也站了起来,很是惊讶道:“佩服?你佩服我什么?我也有值得你佩服的地方?” 此刻两女浑然忘了顾朝辞一般,这让他反而不是很适应,尤其穆念慈,直接不可琢磨了。 她就是来嘲讽李莫愁几句,顾朝辞也会觉得正常,可这么风轻云淡,反而让他有些难以把握,莫非这是要做主接受李莫愁了? 就见穆念慈点了点头:“那是!今日我说了那么重的话,都说要杀你了,你都敢于直接说出,你就是喜欢辞哥,这点很是让人佩服。扪心自问,换了是我,绝没有这份勇气的!” 穆念慈见李莫愁满脸惊异之色,笑了笑道:“辞哥适才说我耍小性子,对你有失偏颇,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当时你倘若不承认自己心思,还在辞哥面前扮柔弱装可怜,表里不一,反而借机挑拨我与辞哥关系。 嘿嘿,那我今日非逼辞哥来个二选一,要吗一掌拍死我,要嘛一掌震死你,断无二法,可没想到你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这反而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顾朝辞听了穆念慈这话,后心直发凉:“好家伙,枉我自作聪明,若是念儿真的让我来个二选一,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他都不敢深想。 李莫愁面色潮红,喘了几口气,说道:“好姐姐,那你同意我和顾大哥在一起了?” 穆念慈看着李莫愁这幅表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我的好姐姐啊,你可真是可爱,这事你得去问辞哥,得他同意啊,莫非你以为这事,我说了就算哪!” 李莫愁默默低下了头,呢喃道:“问他什么,他做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他做什么,我就没听过,一个男人胆子可以这么小的,你若不同意他敢吗?” 穆念慈直接咯咯大笑起来,竟然来了一出捧腹大笑。 李莫愁这话,顾朝辞瞬间感觉被冒犯到了,颇有些无语,什么叫你说什么他做什么?胆子小?还你不同意他敢吗? 自己只是想要二者兼得,一个都不想失去,怎么整的好像自己怕老婆了! 穆念慈笑了半晌,才直起了腰,顿了顿才道:“李姐姐,那是因辞哥爱我在乎我,才会让着我! 若非如此,以他的本事,岂能听我的? 你也知道了,我们师父是北丐洪七公,了不起吧?这等名闻天下的大高手,当初辞哥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都敢硬顶!你还会认为他胆子小吗?怎会怕我?” 洪七公的名头,李莫愁在古墓就听师父说过的,只是她起初以为,自己祖师婆婆能够打败王重阳,他这个天下第一,就是浪得虚名。 那“中神通”的手下败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更加不值一提,师父与祖师婆婆情同姐妹,一旦踏足江湖,肯定就是天下第一了。 可顾朝辞身为北丐弟子,武功之高,她都前所未见,徒尚如此,师可敢想?自己果然是有些太过狂妄了。 李莫愁如此想却也不对,顾朝辞奇遇不断,武功进度又岂可以常理度之。 不过这些也并非李莫愁所能理解,毕竟这等高手的境界都是她不可想象的。 李莫愁心念电转,又对穆念慈道:“他是爱你,所以听你的,可他不爱我,又怎么会听我的?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也未必都是假的,最起码说他心里只有你一人,肯定是真的!” 穆念慈笑道:“辞哥心里只有我一人,自然是真的!但他的心里有没有你,我又岂能阻拦的了? 但你一言不合,就自尽的念头是不对的!他刚才大损真力为你疗伤,你的命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自尽了,怎么对得起他的付出?你说对吗?” 穆念慈一说到这里,李莫愁登时想起疗伤时的场景,白皙透亮的脸蛋,登时嫣红姹紫,仿佛开了染料铺,呢喃道:“是啊,我们的关系也很是亲密了!” 李莫愁声音虽低,但顾、穆二人都听了个清楚,也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穆念慈笑了笑道:“李姐姐,刚才辞哥是为了救你,事急从全。 不过,你说的毕竟是事实,那你自己跟他说吧,只要他愿意,我无有不允!” 顾朝辞听到这里,觉得穆念慈口风已松,也不想再去理会她是言不由衷,还是真心实意。但李莫愁的病,也得一次给她看好,免得以后引起什么悲剧。 遂点了点头道:“李姑娘,你的浓情厚意,我早就深有体会,而今你与念儿也说了这么多,更显真情。 可是你要知道,我顾朝辞除了武功,其他方面一无是处,尤其心无常性,平生行事更是随心所欲,心狠毒辣。 多数都是自己怎么想,就也就怎么做了,很少为别人考虑。你为我面上贴金,说我什么宅心仁厚,亦或是大侠。 呵呵,其实没有一个字眼,我能配的上! 你与念儿,都是当世奇女子,我顾朝辞能得一人,已然是得天之幸,何况二美兼得? 念儿当日在中都比武招亲,被我刚好赶上了,这是天做大媒,若无这层机缘,我能否获得她的芳心,我自己都没把握! 至于你,生性好武,我们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并非是我有什么人格魅力,多半还是因为我的武功,比其他人能强那么一些,让你有所折服! 你想想,似我这样的人,让你们都委身于我,这对于你们太不公平……” 李莫愁欲言又止,顾朝辞一摆手道:“我也知晓,古时有娥皇女英同侍一夫,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都属寻常! 可你这般委屈自己,今日我若接受了你,对念儿公平吗? 明天我或许就能再去接受别人,凭李姑娘这等才貌,那时的你,是否能接受? 说不得一个负心薄幸的帽子,我肯定戴稳了,摘都摘不下来,那时你我若是反目成仇,说不定我就会死在你的“冰魄银针”之下,亦或者我会伤害到你, 你毕竟涉世未深,又怎知情之一事,入口甘甜,回味苦涩,且遍身是刺,就算万分小心,也不免为其所伤,何况草率行事? 你好好想想吧,你若真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我顾朝辞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顾朝辞话音一落,身形一闪,拉住穆念慈,疾奔而去。 穆念慈感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转眼间就看不见李莫愁了,想要开口说话,可顾朝辞奔的太快,劲风扑面,又怎能张口说话。 顾朝辞一口气奔到拴马之地。两人上了马匹,信步由缰,穆念慈这才“咯咯”笑了起来,说道:“辞哥你真的就这么扔下李莫愁不管了?” 顾朝辞叹声道:“念儿,我也不瞒你,我以前以为,我有了你,就不会再对别的女子动心了。但看到李莫愁如此待我,完全丢下了女子的矜持,不顾自己体面,我那会产生了心痛之感。” 穆念慈臻首轻点:“别说你了,我都有些感动了,那你刚才还说以后会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接纳她,你怕我多想,是在故作大方?”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我说那些话,固然有你之因,但也有我之所虑。 并非真的就去喜欢什么女人,李莫愁从小生活在古墓,没有外人陪伴,性格是不健全的。 我问你,她那会说,要将陆家庄杀个鸡犬不留,你觉得是真是假?” 穆念慈微微一怔,继而试探道:“那不是她情急之下,说出来的狂话吗?怎么?你意思说她真的做的出来?” 顾朝辞微笑道:“念儿,我这人很是双标……” “双标?何意?”穆念慈大是不解。 “那意思就是,同样一件事,我面对不同的人,处理方式就会不同!” 穆念慈撇了撇嘴道:“切,那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双标了,又何止你一个? 谁人敢说,自己不双标,让他站出来,给本姑娘瞧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尽管大家都是双标之人,但他们批判双标之人,从来不停止啊!好了不说这个了!” “总之,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杀人如麻,漠视生命,但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也同我一般,所以就想给李莫愁一点时间,等她真的有些问题,想明白了再说!”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想要女人多,还要让她们和平共处,不生嫌隙,此事多艰,有如一团黑雾般在眼前晃来晃去。 面对情之一事,一人之武功才智无论如何强大,都不足数,那也只好有所为,有所不为,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 想到此处,他心头反而畅快轻松了许多,仰天一声长啸,啸声滚滚,响振林越。 胯下白马似也知主人心意,直接一路小跑起来。 顾朝辞与穆念慈又再去打探瑛姑下落,他记得瑛姑好像住在一个叫“黑龙潭”的沼泽之地,但又问了一圈,竟也没人知晓。 顾朝辞也只能采取笨办法,总算问出了铁掌山所在,准备通过铁掌帮去找寻瑛姑。 两人一马驰骋在了大道上,只需半日路程,就能到铁掌山了。虽到黄昏,该是投店住宿的时分了,顾朝辞急着却纵马疾驰,跑到哪里算哪里了。 不知行了多久,一轮明月已然高悬,约摸有定更时分了。 两人环顾四周,所在之处却是一处原野,凝目一望,方圆数里之内除了几丛黑黝黝的荆棘矮树之外,并无碍目之物。 两人这时腹中早咕咕作响,翻身下马,取出一包吃食。却不忙吃,先松开马肚带,就在地中蓐了几把草,堆在马儿面前。两人一马,这才各吃各的,饱餐了一顿。 顾朝辞自幼饶有资财,他父母对他爱如性命,自是求一给十,无论多大花销也是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他的,故此十五岁之前,那就是豪富公子哥做派。所不同者,便是他潜心学武,从不沾染任何纨绔子弟的习气罢了。 但两年来,他在江湖上奔波游走,无论甚么样的大阵仗都见过,无论甚么样的大辛苦都吃过,风餐露宿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至于穆念慈也是一样,从小就陪着杨铁心东奔西跑,露宿荒郊野外也是常有,至于什么危险,他们都有武功护身,却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吃完之后,眼见白马有些倦怠,自己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当即从行囊中抽出一张油纸,铺在地上,两人相拥而眠。 睡了约莫有一个半更次,顾朝辞忽地被远处一阵扰攘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眼前竟自一片火红。 张目望去,只见前方二里远处,一伙人劲装结束,一手持油松火把,一手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奔走咆哮,也不知口中乱嘈嘈地喊些什么。 半夜之中,荒野野外,陡然出现了这么一大群人,火光下看去,便似妖魔鬼怪一般,透着诡异凶险。 这伙人前方数十步处,却有一身形婀娜的女子,披头散发,疾步飞奔。 顾朝辞隐隐觉着这女子身影有些熟悉,看她身法,轻功远在后面追赶的人众之上。只是她大约受了伤,一条腿不甚灵便,这才始终与众人不远不近,差着几十步距离。 这女子奔跑之中,不时回手一挥,顾朝辞内功强绝,耳力敏锐,虽隔得甚远,也听见细小暗器破空的“嗤嗤”之声。她每一扬手,后面人众便有一二人倒下。 后面人丛中不知有谁呼叱了一声:“妖女有毒针,我们没暗器吗?”霎时间,飞刀、袖箭、钱镖、银梭、飞蝗石、铁莲子等诸般暗器,挟风带雨似的射向那女子。 这时穆念慈也听到了声音,醒了过来,坐起身子一看,又不禁揉了揉眼睛,眉头紧锁。 那女子听得风声有异,身法连变数变,打向她上盘、中盘的暗器全都走了空。 但她腿上有伤,纵跃之际稍嫌滞碍,射向她双腿的一枝袖箭和一枚飞蝗石终于没能躲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了地上。 此时那女子离顾朝辞只有二百余步远近。 顾朝辞因她披头散发,看不见面目,又不知这些人有何仇怨,自不会贸然出手。 而穆念慈见到几十个大男子,深夜追袭一个女子,却自然而然地对那女子生出同情之心,这时见她受伤栽倒,再听她这“啊”的一声,大叫道:“是李姑娘!” 那女子先前忙于逃命,丝毫未注意到前方有人。这时听见人声,向顾、穆二人之处望了一眼。 三人六目遥遥相对,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顾朝辞这时也借着那些人的火光,看得分明,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与自己分手的李莫愁,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热血上涌,杀气沸腾! 李莫愁又在绝境之下,乍见心上人,亦全忘了身上伤痛,浑不知自己正遭追杀,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盯住顾朝辞的双眼。 刹那间,四目相投,便似交换了千言万语。后面追赶的人众却毫不停步,眼见李莫愁受伤倒地,俱都大喜,足下加劲。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轻功不弱,离李莫愁还有两三丈远近,便已挺出手中长剑,合身扑上,直向李莫愁后心刺来。 顾朝辞虽见视线中多了一人,但距李莫愁甚远,自己无论身法多快,赶去相救也自不及,情急之下,大叫一声:“小心!”。 “铛”的一声,穆念慈手边宝剑已然被他抽出鞘来,他内力深厚,甩臂一挥,那口剑竟如惊虹飞电一般,直射向那汉子。 那汉子奔行之中,虽影影绰绰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人一马,料想是落拓江湖之人,也不在意。 但顾朝辞喝的那声“小心”,听在耳中,却震的他耳中嗡嗡作响,抬头看时,那只剑已如飞龙般射到眼前。大骇之下,哪顾得上再去伤李莫愁,急将长剑一立,竟欲崩开飞剑。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汉子手中长剑断为两截,断刃飞上半空。那柄剑余势不衰,虽被那汉子阻了一下,但只稍微向左偏了一点,“噗”的一声插在他的左肩上。 三尺剑直接透肩而过,那汉子直接被带的飞出一丈开外,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双臂软软垂在身侧,竟被这一剑之力,也震脱了臼,再也动弹不得。 后面追赶之人,眼见这一剑之威竟如此了得,登时群相耸动,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一位老者双目射出厉芒,看向顾朝辞,朗声喝道:“哪路朋友在此?老夫章万霖与湘西群雄请教!”声如洪钟,显然内力造诣极为不凡。 第104章地字门主 以牙还牙 顾朝辞闯荡江湖两年,却未曾到过湘西,自没听过这章万霖名头。而且数十人明火执仗追赶一女子,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更不愿去想李莫愁为何又被人追杀,只一手拉住穆念慈的手,点足弹身,平飞而出,流星掣电般便掠过数十丈,挡在李莫愁身前,冷声喝道:“一群下流东西,也配称什么英雄豪杰!” 穆念慈也不理会别人,只伏下身子将李莫愁腿上所中袖箭拔出,开始上金创药。 顾朝辞微微瞥了一眼,见她腿上另有一处刀伤,伤处鲜血都已干涸,想是先前为这所谓湘西群雄所砍。 众人听顾朝辞如此侮辱他们,顿时怒目而视,兵刃一抖,齐声喝道:“你又是谁?” 顾朝辞懒得跟这帮不入流的人报号,只冷冷一笑,想等李莫愁的伤口先包扎好。 李莫愁对穆念慈道:“穆姐姐,谢谢你了,我自己可以!”但见穆念慈不理不睬,手仍然不停,便又低声道:“那个叫章万霖的,人称‘没奈何’,是明教中人,他们有阴谋想要对付你,被我无意中听到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的亲朋好友!”。 她对着穆念慈,但后面这话,明显是对顾朝辞说的,语音压的很低。 顾朝辞耳力惊人,自是听个清楚,眼中寒光一闪,又是明教,显然是要为四法王报仇了。 动念间双目自左至右,在众人脸上缓缓横扫而过,然后又自右至左地横扫过来,只见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个个腰挺背直,豪健剽悍。 这群所谓湘西群豪与他相隔两丈,持刃而立,见他神态倨傲,心中怒急,但为其威势所慑,终究不敢直接动手。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拨开几人,已然越众而出。 顾朝辞见了他这做派,心道:“这就是那什么章万霖了吧?”眼光从他头上瞧到脚,又从脚下看到头上。 他上唇留着两撇花白小髭,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穿一件占铜色缎袍,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乡绅模样,实不似个江湖中人,只是他脚步凝稳,双目有威,不难看出他武功大是不弱。 此人正是章万霖,一身“奈何功”也是造诣非凡,出道以来,未遇敌手,谁都奈何不了他,故而人称“没奈何”。在湘西地界也算一号人物。 他听了顾朝辞之言,又见了对方这身武功,强压怒气,拱手道:“看尊驾武功不凡,也是位少年英雄! 老夫素爱结交英雄豪杰,又与尊驾素不相识,何苦为了一个妖女,伤了江湖义气? 是友是敌,但凭尊驾一言而决!” 他见顾朝辞刚才虽然飞剑救了李莫愁,内力虽厚,毕竟看起来年轻,武功又能有几分火候?何况自己身后有数十人众,那也颇有壮胆之效。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于双方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故而言语中软里带硬,要他知难而退,不必多管闲事。 顾朝辞笑道:“话说的倒是漂亮,咱们习武之人,纵与别人有甚深仇大恨,也当一对一的,决个胜负生死才是! 你们却合起伙来,深夜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有脸以什么英雄好汉自居?” 顾朝辞俨然对李莫愁一无所知的样子,单责对方以多攻少,心下却不禁暗暗好笑。 他曾为了李莫愁在绝天谷杀了数百人,涉及数省之地,眼前这区区一地几十个人,自不放在心上,只等李莫愁裹好伤罢了。 章万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成名数十载,向来得人尊敬,几曾被人这般没头没脑地数落过?脸上涨得通红,幸好四周火光红彤彤的,倒也看不出来。喝道:“阁下既然不将我湘西群雄放在眼里,怎不敢报个姓名?” 他本来也不屑于追杀一女子,但教中机密给她听去了,这才率人追杀于她,怎料关键时刻功败垂成! 若非忌惮对方武功,他早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但他身后站着三名壮汉,是他的三个徒弟,脾性本就暴躁,数年来仗着师父的名头,再加上三人的“奈何功”也都有六七分火候,手下还算硬朗,在当地无往而不利,从未遇到对手。 向来不知人上有人,天上有天。眼见师父被人奚落,登时怒火上冲,一人开声喝道:“师父!这小子和那妖女都是一路货色,又是甚么好东西了?师弟,咱们上!”。 三人两持单刀,一个空手,都纵身跃起,朝顾朝辞冲上前来。章万霖待要阻拦,却已不及。 那空手之人武功最高,中宫直进,掌风呼呼,顾朝辞冷冷一笑,左掌一挥一带,如中败革,“嘎拉”一声,这人腾空从众人头顶,直飞出去,摔在五丈之外。 他出手太快,其时两名持刀之人,尚未瞧明,各挺单刀从左右袭上。 顾朝辞见二人双刀砍来时,也颇有劲力,煞是威猛,但他武功比之二人高出何止十倍,脚下不动,身子一扭,便即轻轻避过,左掌顺势一甩,“啪啪”两记巴掌,正中两人头脸。 两人犹似风筝断线一般,腾的一响,便结结实实地摔在章万霖脚下。两人口鼻流血,一动不动,已然毙命。 就算没有李莫愁被伤之事,顾朝辞既知章万霖是明教中人,还对自己有阴谋,那自然一出手就是辣手了。 众人见他电光石火之间,连毙三人,都不用第二招,无不骇然心惊。 他们都知道章万霖的三个徒儿,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高手,但在湘西武林的后一辈中,也是出类拔萃,哪知一个照面就丧在对方手下。 这人武功之高,简直惊世骇俗,恐怕本地最为出名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就这样了吧? 章万霖先是一怔,继而大惊失色,心想:“世上哪有这般年轻高手?” 见他一袭青衫,气宇轩昂,神采飞扬,面如冠玉,又朝穆念慈看了过去,想起教内传来的消息,惊呼道:“你是辣手书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倒有些眼力!” “啊?” “是顾朝辞?” “是他……”“辣手书生……” “辣手书生”这个名号,近几年来,在江湖上那真是响当当的招牌,众人一听之下,当即哗然,又各自骇然。 “辣手书生”武功绝高,素有恶名,那还在其次,但两个多月前,他在“绝天谷”独抗数省豪杰,杀了数百人就是为了回护李莫愁这妖女,此事轰传武林,凡是长了耳朵的,又有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章万霖一见半路杀出的,竟是这个魔君,情知不妙,心下大呼糟糕。但想起他如今身份不同,肚内顿时一宽,拱手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栽在辣手书生手里,还有什么话说?更何况是现在的丐帮——新任帮主,一心维护妖女,我等也是力不从心,就此告辞!” 他是众人头领,遇上顾朝辞,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自己领来的这些人,无一个能够完整无损地回去。故而说到一个“丐”字便接长声音,意存提醒,就是要让顾朝辞按照江湖规矩行事。 毕竟丐帮向以侠义著称吗,身为帮主岂能不以身作则? 他的这份心思,不但顾朝辞心知肚明,就连他自己带来的人,也是清楚明白。眼见平素刚猛侠义,嫉恶如仇的“没奈何”做出这事,更增添了几分惊惧。齐齐转身就要离去。 顾朝辞瞥了一眼已然站起,与穆念慈站在一旁,垂首不语的李莫愁,问道:“李姑娘,他们的具体谋划你可知晓?” 李莫愁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听到他们说,明教教主率领高手都从岭南赶来,是要对付你!” 顾朝辞眼光一转,停在这些人身上,森然一笑道:“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看来真是不拿我顾某人当回事啊!”。 章万霖身为首领,本以为顾朝辞不知自己身份,还泰然自若,刚要转身离开。一听顾、李二人对话,顿时一惊,想着看向李莫愁,便知她果然听到了教中机密。 当下长叹一声道:“顾朝辞,你武功高强,丐帮更是天下第一大帮,但天下事终究抬不过一个‘理’字。你直接划道出来吧!” 顾朝辞也懒得与一个没有份量之人扯皮,直接开门见山道:“说说,你们明教准备怎么对付我!” 章万霖微微一笑道:“顾帮主,你可曾听闻,我明教中人,有贪生怕死之徒?” 这一下湘西群雄,虽对顾朝辞大有惧意,但一来念着江湖义气,二来凭恃自己人多,当下招呼一声,各挺兵刃攻了上来。 各人心道:“你武功纵然高强,但有两个累赘,总不成我们数十人,还奈何不了你不成?” 顾朝辞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身形一展,右手疾出,便来拿章万霖手腕。他出招当真快如电火,好似云龙探爪一般,叫人猝不及防。 “啪”的一声,章万霖右颊已吃了一记耳光,顾朝辞右手再将他左手拿住,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章万霖能在湘西之地,称霸一方,武功自然颇为了得,但只觉自己左掌仿若落入了一双烧红铁钳之中,筋骨如焚似裂,急忙飞起右足,向顾朝辞小腹踢去。 顾朝辞料敌机先,右足早起,从空高高踏落,正好踏住了他的足背,就听“咔嚓”几声响。 章万霖脚上又好似被铁锤砸了一击,奇痛难挡,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 顾朝辞左手反手击出,章万霖左颊早着,这两下劲力虽然使的不足,他双颊也如泼了猪血一般又红又肿。手掌缩回时,顺手在他前颈“紫宫穴”上点了一下,这是人身大穴,章万霖登时呆呆站着,动弹不得。 这时一人长剑也刚好刺到,顾朝辞撤出腰间打狗棒,棒头轻点,后发先至,那人腰间中了一棒,当下也动弹不了。 他身法展开,穿行于人丛之中,打狗棒法一出,那真是势若飘风,乘虚导隙,棒出如电,霎时间只听“哎哟”、“妈呀”、“扑通”、“当啷”“叮当、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之中,武功高的低的,都只是一招半式,大部分人还没看清敌人身影,便被他的棒子撞中穴道,兵刃丢了一地。 这一来,场中被点诸人,固是胆战心惊,场外的还未及出手的十几位,也是栗栗危惧,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自己出不出手,好像压根改变不了任何结局,亏他们还想着对方有两个累赘呢! 正动念间,一团青影飘过,身子一麻,也都被点中了穴道。 这时的章万霖已然心丧欲死,他虽未看到,但也听的清楚,敢情自己带了四十多号人,一转眼就都被制住了? 这时就听顾朝辞朗声道:“姓章的,我也素知你们明教之人不怕死,更不想折辱于你。但你今日若不交代清楚,你死得其所,求仁得仁,呵呵,但你这几十号亲朋好友,一个也别想活!” 顾朝辞心知绝大多数的明教中人,还是很讲义气的,有时候用强,还不如以义相挟,这与道德绑架,有异曲同工之妙!也给他来个以牙还牙! 章万霖听了这话,丝毫不怀疑“辣手书生”这话的真假,浑身汗出如浆。 他是明教中人,可以为教而亡,但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并非明教中人,若真因自己死于非命,他又于心何忍。 不禁怒声道:“顾朝辞,你如此作为,实在有失侠义风范,不但辱没了丐帮数百年来的美名!更将洪七公的一生侠誉都不放在眼中,这就是欺师灭祖!” 他话音刚落,风声骤起,就是“啊”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想是一人遭了毒手,栽倒在地。 身边也传来橐橐靴声,甚是沉重,就见顾朝辞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章老头,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一人,杀到你说为止!” 此时的章万霖正应了“没奈何”的名号,嘴唇抖了抖,就见顾朝辞眼神一片漠然,右手一扬,又是“咔嚓”一声,也不知谁又遭了毒手。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下我要让你看着他们死!”说着右手探出抓住章万霖手腕,内力到处,解开了他的穴道。 但章万霖全身酸麻,仍然用不上劲,只是转头看,却不影响。 “你说,下一个谁死?” 章万霖看着刚才倒下的两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忘年交,其他人虽未开声求饶,但眼神里都是期盼。 眼见这一幕,任他章万霖对明教再是忠心,也不禁低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老儿认栽了!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放我们走?” 顾朝辞微一颔首:“那是自然,我与诸位无冤无仇,就是要报仇,也该找明教教主,你们份量还不够!” 章万霖也知他这话不致骗人,纵然不相信顾朝辞人品,但看了穆、李二女也在,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至于在女人面前食言,惹人耻笑! 当即点了点头道:“老夫是明教光明左使麾下地字门门主,我只是接到教令,说你到了湘西,让我查探你的行踪,本教自会有高手,找你讨回四大法王被杀的公道!其余我一概不知!” 顾朝辞剑眉一挑道:“明教教主是谁,总舵在哪里?” 章万霖到了这会,也不想故作坚强了,说道:“本教教主张三枪,总舵在岭南广州府,因我等素与朝廷为敌,具体地方我也不知!” 顾朝辞素知明教规格,如要对付自己,绝对不是一个门主所能知道的,也知他们就是因为造反,朝廷称之为魔教。 故而也不多问,抬手松开章万霖,又想起一事,道:“你们中,谁知晓瑛姑其人,她好似住在什么黑龙潭?” 这时人群中一个怯怯的声音道:“你说的是神算子‘瑛姑’吧?” 顾朝辞眉头微蹙,因为他也不知瑛姑是否有个神算子名号,一摆手道:“你知道黑龙潭?” 那人紧接着道:“这里附近几百里也没有黑龙潭的地方,只不过神算子住在一片黑沼内,那地方也不叫黑龙潭!” 顾朝辞闻言一怔,他记得瑛姑住在黑龙潭的啊? 他哪里能记清,瑛姑住黑龙潭,那是几十年后神雕时期了,而今人家就住在黑沼内。 “说说,那地方怎么走!” “从此地,你直向东北,走个一百多里,有一片大树林,那黑沼就在里面!” 顾朝辞大喜,身形晃动,为此人先正常解开穴道。当下再穿行一周,手掌点拍到处,众人穴道也各自解开,但顾朝辞对他们都用了暗劲,这些人也都命不久矣了。 所谓的湘西群豪,靠着出卖信息,得以活命,俱各面有惭色,拾起地下的兵刃,一言不发,随着章万霖纷纷散去。 刹那之间,原野上火地把全无,只余一片皎洁月光,照在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身上。此时万籁俱寂,整个天地似乎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过了良久,李莫愁柔声叫道:“顾大哥,我……” 顾朝辞“嗯”了一声道:“先不说了,我们走吧!”。 两人相隔数步,李莫愁忽地“嘤咛”一声,直扑到顾朝辞宽厚温热的怀抱之中。 顾朝辞哪里不知,这女子是想通了。不由先看了穆念慈一眼,见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以他脸皮之厚,也觉大为尴尬,也不知自己上手抱住李莫愁好,还是推开她好。 而李莫愁紧紧抱住他,纵使山崩地裂,也不能将她分开片刻,喃喃道:“这都是真的!不是梦!是真的!”两行热泪从面颊上缓缓流下。 顾朝辞才待开言,只见李莫愁双目一闭,踉跄几下,栽倒在自己怀中,竟晕了过去。他连忙用手去搭她的脆脉,只觉脉象沉而有力,全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古墓派要求对于男女之事,如同老僧得道,坐照禅机,心中片尘不起。 但李莫愁自与顾朝辞相逢以来,一颗芳心犹如百丈游丝,轻轻飘去,死死缠在了他的身上。 她痴情方炽,又在沅溪相见,却被顾朝辞无情扔下,待她想明白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以后还得找女人,自己还不能生气,不禁心头酸楚已极,想道:“没想到他也是个花心贼,有了我与穆姐姐二人,还不知足!” 她就仿如行尸走肉一般,四处游荡,好巧不巧,听到有人谈及“辣手书生”之名,还是忍不住前去查探。 结果听到这些人是明教中人,有很大把握可以让“辣手书生”死无葬身之地,心中一惊,顿时露了行藏。 她虽然轻功高明,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比自己熟悉地形,一路周旋下来,虽未受重伤,却也心力交瘁,精疲气尽,身在绝望无助之中,不免想象顾朝辞薄情无义,一颗心灰了一半。 岂知乍见之下,顾朝辞再次来救自己,而且那些人被解穴的时候,她看出顾朝辞用了阴劲,明显是为自己出气,都不顾及自己丐帮帮主的名声了。刹那之间,对他的爱意又十倍百倍地增了上来。 这一减一加,尤使她心灵的承受力,极其脆弱,这才忍不住昏晕。 顾朝辞见她沉沉昏睡,心想这荒野之上,并非栖息养伤之处,反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穆念慈抱她上了白马,二人一骑,那马儿甚有灵性,撒开四蹄,泼剌剌地向前飞奔而去。 他自己则是步行,一人一马直向东北,奔了一个多时辰,此刻天色已然放亮,才来到一处市镇之上。 顾朝辞挑了一家宽敞明净的客栈,便走了进去,店伴睡眼惺忪地迎了出来,见他衣裳亮丽,穆念慈也是美貌绝伦,但却怀抱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美貌姑娘。 店家走南串北之人见的多了,对这情况,也极是诧异,竟自站在一边呆呆不动。 但被顾朝辞冷电般的目光一扫,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连忙招呼,顾朝辞抛出一小锭银子,要了后院上房。 到了房内,顾朝辞见穆念慈将李莫愁轻手轻脚地放在榻上,对这一幕心下不禁爱极,上前两步,捧起穆念慈雪白粉嫩的脸庞,端详个不住,忽地向她一对颤抖的红唇上吻去。 双唇相触,只觉都是火烫,不知过了多久,双唇方才分开。 穆念慈颤声道:“你不用担心了,我也看出来了,这李莫愁没你不可了,我再不同意,说不定就得出人命了。” 顾朝辞欢喜得一颗心,犹如炸开来一般,把着她的一只纤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你捏捏我,我得确定一下,是不是再做梦!” 穆念慈果然伸手狠狠捏了顾朝辞一下,这一下多多少少,带着个人恩怨了! 顾朝辞也不运功抵抗,用手摸了摸脸,在她红唇上再次微微一触,便闪身出了客房。 那店伴正眉飞色舞,口沫四溅,与其他伙计,讲述刚才进店的客人,男的如何如何英武,女的如何如何美貌,问题还是一女抱一女啊,这也太过匪夷所思,对几人来路猜测个不停。 他正说的起劲,猛见顾朝辞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吓了一跳,急忙住口,尴尬一笑,问道:“大爷!您……您有什么吩咐?” 顾朝辞心想此处仍是湘西地界,那些人虽铩羽而归,但明教既然要对付自己,若是知道自己行踪,暗中使甚么诡计,再是不惧,那也不能不防。 这群伙计多嘴多舌,为免麻烦,须得吓唬一下他才是。 念到此处,双眉轩挺,厉声喝道:“你们在这里咭咭呱呱,啰嗦些甚么?你奶奶的,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呛”的一声,腰中短剑拔出半截,喝道:“都将舌头伸出来!” 这群伙计吃他一喝,耳中嗡嗡作响,头晕目眩,顿时方寸大乱,又见明晃晃的一截剑刃,知道这就是江湖中人,早吓得双腿筛糠,“扑通”一声跪在顾朝辞面前,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爷………饶命…… 小的……不敢……有意冒犯…… 小的……上上上有八十岁老母……在堂……下有三岁孩童……嗷嗷待哺…… 大爷…恕罪则个!” 他们口中胡言乱语,脸上一阵青一阵黄,如似成了精的冬瓜。 心内都早将那个刚才在这胡说八道的伙计十八代祖宗咒了个透,只是他们这根舌头实在太过重要,怎能舍得伸出来? 顾朝辞见这些吓成这个样子,收剑入鞘,又对说话的伙计道:“舌头权且寄下,我不叫你,莫来房屋左近探头探脑,否则,哼哼……” 这些伙计听他口气松了,刚待站起,听他鼻中一哼,双膝一软,不禁又跪了下来。 顾朝辞心中愈发好笑,探手于怀,掷出十两银子在那伙计脚下,喝道:“你到镇上成衣铺去,拣最好的女子衣衫买回四套,剩下的钱,算是大爷赏你们压惊的罢!” 其时物价甚廉,一套最好的衣衫,也不过一两银子不到,这些伙计辛勤一年,所赚工钱,也不过二两银子上下。 几人灾星甫脱,蓦地就得了一大笑横财,于那“祸福无常”的俗语,倒是所感非浅,一时不由得又呆住了。 顾朝辞一挥手道:“还不快去!”。 那伙计如梦方醒,口中连道了十几个“是”字,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消失在门外。 第105章 狂妄自大 恃宠而骄 等顾朝辞捧着伙计买回的衣衫,回到房中,就见李莫愁兀自熟睡,而穆念慈显然也是困了,同样睡在榻上,两人睡得都很是香甜。 顾朝辞打开盒子,检视衣物,却见尽是缎子所制,而连熏香、抹胸、汗巾、手绢等也是一应俱全。心中暗道:“这伙计一张嘴虽然惹厌,办起事来倒也妥帖。” 他将衣物叠得整齐,放在两人枕边,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端视着两人。 就见两人个顶个的美,雪白的脸蛋上,现出两抹红晕,嘴角含着微笑,高高的胸脯起伏个不住,不知在做甚么好梦。 一时间既是其乐无穷,又一时恍忽,仿佛身在梦中,心下不禁一叹:“我顾朝辞太过肤浅,也不是我贪心,而是你二人太过优秀。想我十年来辛苦努力,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要获得力量,能够让自己活的肆意,不受任何约束。 你们既叫我遇上了,发展到现在,让我放弃哪一个,我都会觉的有遗憾,这绝非我顾朝辞该有的人生选择。 但我可以保证,定会竭尽所能,好好爱重你们,护你二人一生周全,这绝不会是一句虚言,你们就拭目以待吧!” …… 两人这一觉,睡了足有三个多时辰,穆念慈最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见情郎陪伴在侧,两人相视而笑,也不多言,自起身出屋去洗漱了。 顾朝辞感觉李莫愁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解了她的昏睡穴。 李莫愁一醒,眼见自己身在床榻,不由微感惊讶,“咦”了一声。抬眼就见顾朝辞,清俊的面庞上全是关切之情,心下恍然,展颜一笑,叫声:“顾郎!”直接纵体入怀,一双玉臂已然勾在顾朝辞的脖子上。 顾朝辞见她这是彻底放开了,微微一愣,一个温香软玉的身子已然扑入怀中,鼻中早闻到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不禁暗忖这与穆念慈身上的香味,还大有不同。 刹那之间,与穆念慈衾绸之间的千般恩爱也袭上心头,心想不知两人又有何不同呢?不由心神荡了几荡,暗骂道:“老顾,你还敢不敢再渣一点?”。 但他仍然强抑心神道:“李姑娘……” 李莫愁呢喃道:“你还叫我李姑娘!” 这声如蚊蚁,若非顾朝辞内功深厚,耳音极佳,真还听不清。想起她为自己这几个月来,肯定饱尝相思之苦,心内一酸,喉头一更道:“好妹子,我何得何能……” 李莫愁蓦地里心下一横,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嫌弃,我们也结为夫妻了?” 一听到这句话,既是顾朝辞定力高强,又是温玉在怀,还是忍不住中了雷击一般。 他并非道学君子,对此绝色佳人,焉能不动心怀,况且两人郎才女貌,谓之天造地设再贴切不过。只是顾朝辞对她的原本轨迹太过了解,方才对她有些忌惮。 但到了此等地步,容不得若再退缩,当即说道:“愁妹仙人之姿,顾朝辞凡夫俗子,安有嫌弃之说?此实乃我之所愿也!只是我已有念儿,只恐委屈了你,相较而言,倒是我配不上你二……!” 李莫愁听她这么一说,直接用手按住他的嘴巴道:“我能说这话,自然早已想通了,穆姐姐能对我多方劝慰,定然也是同意了……” 说到这忽然两颊酡红,娇羞不胜,小声道:“不过你得说说,你除了穆姐姐,到底还有哪些姑娘!” 她话音愈说愈低,到得后来,低细得几不可闻。 顾朝辞看到她赧红的双颊,娇羞忸怩的神态,心中倏忽间生出一种异样感觉,殊觉有负穆念慈与她,但究竟负在何处,却说不出来。只得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笑道:“那些姑娘可是多的很哪,谁让我就是一个‘小淫贼’呢?本就见一个爱一个,反正你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便向她唇上吻去。 李莫愁听了他的说笑之语,也知他再无旁人,心下不禁一喜,但还是伸手捂住他嘴道:“咱们还没拜过天地,不许如此。” 顾朝辞心知她害羞,只在她手上亲了一下,这时就听“吱”的一响,穆念慈推门进来,笑道:“那还不简单!来个撮土为香,对着太阳拜上几拜,再来个夫妻交拜,虽是草草,但也能成吉礼。” 李莫愁立时桃腮飞红,娇羞不胜,恼却又恼不得,连忙从顾朝辞怀里钻了出来。 顾朝辞就觉这就好似偷情被抓一般,饶是他的“铁面神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当世无双无对,也有些手足无措,顿时面红过耳,只是摸了摸鼻尖。 穆念慈瞥了二人一眼,她对这结果早已料知八九分,但还是对着顾朝辞恨恨道:“你这人忒不老实!怎么?这是看我与莫愁妹子并不嫉妒,还想再整三个四个了?”。 顾朝辞连连摆手道:“肯定再不敢了,我若再沾花惹草,你们就打断我的腿!” 两人见他还有如此诙谐之态,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均知他武功绝顶,名声任大,提领丐帮,位高权重,假以时日,名望会更高,能在女子面前,如此作态,也尽显爱重之心,复有何求? 这时三人关系一定,穆念慈与李莫愁登即亲热得不得了,二人片刻间倾盖如故,彷若嫡亲姐妹一般,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穆念慈是不脱本性,但一向清冷有威的李莫愁,也如同换了个人。 顾朝辞看的啧啧称奇,对女人间的感情,深感匪夷所思。 几人说了许久,腹中均感饥饿,两人要换衣服,顾朝辞便被赶了出去。 李莫愁内功底子不错,伤本不重,顾朝辞为她输送真气,那金创药也灵验无比,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已能行动自如,再说与心上人有情人终成卷属,倍觉精神焕发。 等她洗漱完了,换上新衣,穆念慈见她肤若凝脂,神情高洁,彷若天上明月一般。不禁赞叹道:“妹子,你可真是好看极了,也难怪辞哥说话不作数了!” 她以前与李莫愁为表尊重,都是互叫姐姐,但现在也不与她论别的,只叫她妹妹。 李莫愁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但她心中喜悦,哪在乎这个,也是恭维道:“姐姐美貌绝伦又不失英气,小妹才是大有不及!” 等两人一同走了出来,此时已近中午,日光朗照,映在两女脸上,与日辉映,面若芙蓉初放,尤其明艳不可方物。 顾朝辞本性并非贪色之人,但见两女一个全身黄衫,美貌不失英气,另一个一身白衣,冷傲清冷,都是绝世容光,也分不出个高低来,当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眼神一刻都不愿挪开。 女为悦己者容,两女见他这幅痴样,心中更是喜悦无限,便与顾朝辞携手出门。 此时小镇上人群熙攘,众人久在乡下,哪见过这等俊男美女?他三人行在街上,如娇花傍柳,不少人都看得呆了,当然男人们,谁个不羡慕顾朝辞这番齐人之福? 但也只能想想罢了,当然绝大数人,都在嫉妒咒骂他,一个小白脸,凭什么能得两位美人青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哪! 三人对这一切目光,不但视而不见反而更加神清气爽。寻了一家酒馆,席间谈谈说说,都不觉情动,这顿酒饭用得加倍畅快。 这顿饭用了半个多时辰,顾朝辞付了酒资,三人携手回至客栈。 顾朝辞觉得此地,离瑛姑所居之地已近,而且明教中人,也不知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虽然不惧,但对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颇有几分不耐! 李莫愁冰雪聪明,一颗心又全放在情郎身上,自是明白他的心事,当下也不待他开口,主动提出自己伤势无碍,可以上路。 顾朝辞见她如此识体,自是大喜,便又掏出银两,命伙计到镇上再购得两匹良马后。三人收拾衣装,跨马东行。 一匹马也驮不了三人,自己与谁共承一骑,好像都是不妥,也只能各乘一骑了,顾朝辞再是无奈,也只得如此了。 那伙计虽被他吓得够呛,却也在他身上捞了不少油水,临别之际,颇为恋恋难舍。 三人依靠别人指点的路径,纵马疾驰出了数十里,到了日色西沉之际,就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横亘在前。 近前一看,果是一片大树林,遂放缓马速入了林子,林中长草过腰,小路东绕西盘,还未行多久,竟一时难辨方向。 穆念慈凝目看了看,秀眉紧蹙道:“辞哥,这路好像不对!” 李莫愁也说道:“顾郎,这林中道路,好似是由人工布置而成的,而非天生的!” 顾朝辞见林中道路奇幻,涉及奇门遁甲之术,与桃花岛的道路布置有异曲同工之妙。 心里也有了肯定,不出所料,这就是瑛姑住处了。见没法觅路进入,正想开声,就听一道阴恻恻,又尖又细的女人声音,自林中传了出来:“进了我这黑沼林,有死无生!你们莫非活的不耐烦了?” 她语声怪异还则罢了,但这话还颇有几分傲视天下的味道。 李莫愁与穆念慈听她虽是顺风,却能将话语送将出来,不显急促,显然内功深厚,己所不及。可与真正的高手相较,却也不过如此。但这口气之大,当世罕见,顿时面面相觑。 李莫愁更觉在狂妄这一块,这女人比初出古墓的她,更胜一筹! 这等狂言,不应该是天下顶尖高手说出来,才名副其实吗? 顾朝辞则是心下一笑:“好一个夜郎自大的婆娘!” 他知晓瑛姑得了一番奇遇,懂了一些上乘武功的道理,便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只想着能破了桃花岛的五行术数,就去桃花岛找东邪显威救人呢。 说实话,在狂妄这一专业领域,这婆娘与裘千仞倒像是一对。 当即气沉丹田,朗声道:“敢问可是神算子瑛姑,顾朝辞慕名求见!” 他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便有如平常谈话一般,但中气充沛,语声在树林之中回荡,群鸟皆惊。 过了半晌,就听这女声再次传了出来:“老妇隐居僻处,从不见外人,你们走罢!” 顾朝辞再次说道:“在下只有一言相询,问完就走!”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有甚话问我?快些去罢,看在你名声不小的份上,我才给你留了点面子,莫要不识抬举!” 顾朝辞也听明白了,瑛姑知道自己名号,但就是不买账!而且两人也相距很远,大概在一里左右呢,这道路布置玄妙,自己一时半会也难入内,看来“请”她自己出来,方是上策。 遂对两女轻声说道:“你们将三匹马的耳朵都堵住,也将自己耳朵堵上,牢牢按住!” 两女知道他要做什么,各取出一块手帕,撕成几片,将两片塞在马匹耳中,怕它承受不住,再在地下抓些泥土,塞入耳中布片之外。也往自己耳中塞了两片,牢牢用手按住自己耳朵。 顾朝辞也不作势运气,一声长啸便冲口而出,好似龙吟大泽,虎啸深山,说不出的清越威勐。 二女耳中虽掩着布片,还是禁不住全身一震,三匹马更是一惊,蹄子动了几下,好在两女为他们掩耳时,外面还用泥土堵住,几人也用双腿牢牢夹住它们,致使马匹不致受惊太过。 顾朝辞这番长啸,持续了足足有半顿饭时分,啸声好似秋风怒号,愈来愈强,愈来愈高,势头竟是一浪高过一浪,绝不少衰,就似半空起了炸雷也似,直有天地动容、风云变色之威。 二女虽听不到,却能感觉到地下剧震,这啸声之威可见一斑,见他内力深厚至此,都不由自主地为夫君欣慰。 正想到此处,蓦地里,那道尖锐语声再次传来:“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跑到我黑沼林,逞威使气究竟所为何来?” 只是这次声音好像近了些,但她的声音虽被顾朝辞啸声盖住,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内力之深,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顾朝辞听她说话越说越近,知道她还是抵挡不住,跑出来了。当即衣袖一拂,啸声登止。 李莫愁与穆念慈嘘了一口长气,兀自感到一阵阵头晕脑胀。 忽听穆念慈一声低呼:“她来啦!” 说话之际,只见一条黑影从林中冉冉而来,走到某些地方,便轻飘飘地纵跃即过,似乎丝毫不费力气,这轻功身法甚是了得。 转瞬之间,那黑影便到了三人眼前,只见是一老妇,她一身黑衣,头发花白,额头满布皱纹,面颊却如凝脂,颇为白嫩。 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却似相差了二十多岁年纪,但眉梢眼角间隐隐有股戾气,几人暗暗称奇。 这老妇正是南帝段皇爷,以前的妃子刘瑛,如今的“神算子”瑛姑,她定了定神,目如冷电,在顾、穆、李三人身上一扫,脸上微有惊异之色,但这惊奇神情一现即逝。 目光又看着顾朝辞,冷声道:“好一个‘辣手书生’,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你作啸相邀,老婆子已经出来了,有事就说罢!” 她话虽如此说,心下却暗自骇异,暗叫:“惭愧!天下之大,异人无所不有,想我神算…… 瑛姑在此隐居十余年,勤修苦练,悟得上乘武功妙谛,自忖当可无敌于天下! 武功不如愣小子也就罢了,可这小子更是邪门,看样子比那愣小子也就大个几岁,最多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内功竟然这等高深,当今世上不知有谁能及?莫非世上真有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她本来字号神算子,但昨夜被一十五岁的小姑娘,给狠狠上了一课,再也没脸称“神算子”了。 她听到林中飞鸟扑愣,马嘶之声,便知有人入林,才放了句狠话。 但顾朝辞一报号,她就听过“辣手书生”名号,知道对方不好惹,又说了几句自认还算客气的话。 没想到顾朝辞直接发啸,饶是她内功修为大是不弱,也忍不住心旌摇动,情知若不相见,对方内力持续催动下去,自己势非神智昏乱、大受内伤不可,这才不得不出屋相见。 顾朝辞与二女朝她拱了拱手道:“见过前辈!” 瑛姑连眉毛也不动一根,冷冷道:“少来这些虚的。你辣手书生武功高还则罢了,但卑鄙无耻,在江湖那是出了名的,我老婆子僻处荒野,也听过你的名头! 今日一见,果然武功高强,强凶霸道,你在我的地盘威逼老妇,总不是为了对我见礼吧?” 顾朝辞知道这老妇有严重精神问题,对其属实不感冒,若非有事相询,根本不想和其多打交道,见她如此怪僻,也不在意,欲待开言。 但她说顾朝辞“卑鄙无耻”,穆、李二女对她的过往,本就一概不知,对于她这番做派,早已恼了,听了这话,都是柳眉倒竖,便要发作。 尤其李莫愁那是什么人? 那是你狂,我比你还狂,何况现在的她,还有顾朝辞在身边护持,焉能容忍? 当然,穆念慈也有些不爽,她明知辞哥名号,仍然敢如此狂妄,也不知她凭的什么?只不过李莫愁比她嘴快多了,已经说道:“你这老婆子好生无礼!这天大地大,哪里就是你的地盘了?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我辞哥只是吃的太饱,所以喊了两下通通气,是你自己跑出来的,怎么就是强凶霸道了?” 她伶牙俐齿,这几句话直激的瑛姑三尸神暴跳,七窍煞生烟,双目直瞪于她,怒道:“老身自与他说话,与你何甘? 你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当我老婆子是吃素的!” 她话音刚落,已然纵身跃起,好似一头黑鹰,直朝李莫愁扑去。 顾朝辞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婆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被南帝给惯出来的,竟将所有人都当成了他。 见她飞身出手,大喝道:“放肆!” 曲指一弹,这一指正是弹指神通,又附以雄浑内力,“嗤嗤”有声。 瑛姑武功也是不弱,听闻一缕劲风斜刺里冲了过来,来得极为凌厉,喝一声:“好小子!”,她也不及攻敌,先护自身,身在半空身子一扭,左手斜挥,想要以自己参悟出的“泥鳅功”将其指力化去。 可掌力刚与顾朝辞指劲相触,登感手臂巨震,胸中郁闷,浊气上升,身子不由控制,就从半空坠下地来,“蹬蹬蹬”踏出几步,才定住身子。就这已然内息不通,急提内息以通滞塞。 顾朝辞虽然看不惯瑛姑这人,可其毕竟与一灯大师关系匪浅,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故而这指只使了两分力,也未接着进招。 李莫愁见这凶戾的女人,被顾朝辞一招打退,自也体会到了穆念慈那种被人护着的安全感了,那种欣喜之感顿时充满胸臆,拍手叫道:“老婆子!我家顾郎不愿和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瑛姑一招之下,就被顾朝辞打的自闭了,心想:“我自以为得悟上乘武功奥义,已然天下无敌。没想到昨夜遇上一个乳臭未干的愣小子郭靖,武功上我就敌他不过。 今日这辣手书生,出指虚弹之下,我也难以抵挡,他内力更胜愣小子。 这些年轻人竟都如此了得,我这十余载的勤修苦练,莫不是个笑话?还谈什么复仇救人?!” 念及此处,眼红鼻酸,当即泪流不止。 原来郭靖黄蓉当天与顾朝辞穆念慈分手后,就知道了铁掌帮所在,昨夜前去铁掌山盗书。这次他们都知道“铁掌水上漂”武功了得,黄蓉也没想着去捉弄他,两人有惊无险的,便盗得了《武穆遗书》,结果下山时,被铁掌帮发现,二人还是被追到了瑛姑这里。 只是黄蓉这次并未受伤,瑛姑自不会指点二人,去向一灯求医。但黄蓉见她在研究五行术数,便指点了她几句,因为关系到了桃花岛,当然言语中也少不了刺她几句,她一时不忿,便动起手来,哪曾想根本不是郭靖对手! 只不过郭靖宅心仁厚不愿伤她,只是制住了她,等到天明,两人便离去了。 谁知前脚走了郭靖黄蓉,后脚又来了顾朝辞等人,结果她还是打不过。 这就有些让瑛姑怀疑人生了,敢情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 而李莫愁本质上是一个嘴硬心软之人,纵然是做了“赤练仙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也经常心软,生出恻隐之心。 而今眼见瑛姑哭的伤心,以为是顾朝辞出手太重,将其打痛了,火气也就消了,连忙道:“老人家你别哭了,小女子跟您赔礼了!”说着盈盈下拜,意示安慰。 穆念慈听顾朝辞说过,此地主人应该和一灯大师关系非浅,为了师父,也是恭恭敬敬地道:“老人家,我们无意得罪,只是有事相求,我们待夫君向您赔礼了!” 瑛姑听两女同时对自己赔礼,再抬头一看,李莫愁与穆念慈两人美貌绝伦,也不输自己年轻之时,而且明显是二女共侍一夫。 又想起适才,不就是因为自己要打那白衣女子,这杀千刀的“辣手书生”才对自己动手了,可见三人之恩爱。 而自己却是形单影只,不免顾影自怜,登时哭的更凶了。 别瞧她身怀绝技,在受到这般重大委屈之时,却也和寻常女子一般柔弱。 这样一来,不但穆、李二人莫名其妙,连顾朝辞也是大出意料,心想:“这婆娘不是凶悍的紧吗,怎么还哭上了?这操作,几个意思啊?” 面对女人抹泪痛哭,顾朝辞一时也彷徨无计,只得说道:“瑛姑,你也这大年纪了,而且在湘西地面上,好多人竟然都知道你,肯定也算一号人物。 那我刚才也只用了两分力,想必也伤不了你!你又哭个什么劲?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他实则想要让对方看重江湖面子,不在哭泣。但这话一出,可倒好,瑛姑一听人只用了两分力,就将自己打的气息遭闭,险些受伤。那还自忖已经天下无敌,岂不羞死人了? 顾朝辞的这番安慰之言,成功让瑛姑羞愧剧增,她此刻的心情当真是,又羞又急又怒。 但她又知此人武功之高,自己再怒也万万不是对手,他为了见自己,还恃强相逼,思前想后,悲从中来,本来站着哭,现在直接往地下一坐,放声大嚎,哭的好不伤心。 只听她很是委屈道:“你们要和我相见,软求不成,便来硬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瑛姑年轻时,本就备受段皇爷宠爱,否则安能传授她武功?自然恃宠而骄。 就是后来生了变故,她先是四处拜访名家高手,又在此隐居十余年,都是段皇爷暗中照拂于她,先是让一些人传授她武功,后来不但派人给她送吃食,她在外惹了几个厉害对头,也是段皇爷暗中出手替她打发了。否则就她这性格,早被人料理了,焉能活到现在? 但如此一来,却让瑛姑更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人生的仇家都是自己手下败将,岂能不洋洋得意? 只是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想要去会一会东邪黄药师,结果连岛都没进去。 但黄药师却知晓来了外人,出去一看,见是一女子,也懒得搭理。 瑛姑没遇上黄药师,自忖所谓的东邪也就是会点奇门遁甲之术,真实武功也不过如此,未必能胜过自己,就在这黑沼开始研究五行之术。越研究,性格越是怪癖。 这时穆念慈也对顾朝辞,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辞哥,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你这不说还好,一说这前辈岂不更委屈了! 人家气势汹汹来找我们打架,你轻描澹写一出手打退人家。 还说你只用了两分力,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顾朝辞点头道:“念儿,你说的对!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可李莫愁见瑛姑哭的稀里哗啦,自己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却有些心烦意乱,插口道:“是这老婆子出言不逊在先,又是她先出手打人的,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技不如人,却哭了起来,真以为谁都会惯着她吗!” 顾朝辞听了李莫愁这话,不禁点了点头。这瑛姑可不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得以她为中心才好。 第106章 金庸告诉我的 李莫愁、穆念慈对瑛姑往事一无所知,而顾朝辞对段皇爷、瑛姑、周伯通三人间的湖涂烂事,还是知道的,但他却未对二人明言。 两女秉性本就不同,又见瑛姑刚开始那等凶戾蛮横,而今一招不敌,竟然做出小女儿之态,自然有些看法不一了。 但包括顾朝辞也未想明白,这瑛姑自从死了儿子,离开大理皇宫这十几年,专以杀死自己以前的丈夫“南帝”,为儿子复仇为己任。 游荡江湖拜访名家高手,也是独来独往,后来在这黑沼林,既无知交好友,也无妾侍婢女,心中悲喜向来找不到一人倾诉,只有自甘寂寞,性情大为乖戾。 几年前,乍然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的讯息后,又独闯桃花岛连岛都没进去。好不容易感觉自己已然天下无敌了,五行术数也已精通,就要准备出林,杀“南帝”败“东邪”救老顽童了。 却没想到两日之内,竟被几个小年轻,接二连三从各方面碾压,那一切豪情壮志,登时退在一边了。 最让瑛姑痛恨的就是他们之间,关切之情深挚已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一个普通老妇的伤老怜伤之情,自是油然而生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恃宠而娇之人,这一经发作,声势之大,更胜常人。 毕竟以前段皇爷见她一哭,那是立马要来哄的,想当初他不愿意教自己武功,还不是自己哭来的。 只是她却忘了,面前的是顾朝辞并非段皇爷,对她非但没有半分感情,更没半分同情,心里对她还只有厌恶。 但穆念慈本就仁厚心软,见她哭的沉痛伤感,虽不明其中缘由,听的也不禁心下恻然,温颜道:“前辈!您如此哀伤,我也不知具体缘由,无从开解。 但你若因输了一招,就如此痛苦,实属不该。要知道我辞哥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其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此来只是有一事相询,您何不允准,大家融融泄泄,岂不是好?” 这几句话虽然不多,却是尽述详情,入情入理,但瑛姑听了心中更增臆怒,这岂不是说,我瑛姑不如裘铁掌了? 但突然心中怦然一动,升起了一个念头,哭声顿停。 她也是大智大慧之人,算得上一代人杰,否则安能遍访名家,自悟武学?这其中关节轻重岂有不知? 只是长久以来,被复仇之心障住眼睛,许多常情反而视如不见。 这时听了穆念慈的话,低头寻思,心中忽喜忽悲,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顾朝辞等人见这几句,竟好似说动了她,不禁相顾而有喜色。眼见一场风波便要化为玉帛。 瑛姑霍地站起,伸手一抹眼泪,脸上又现出刚愎之色,一挥手道:“不成!我瑛姑虽是女流之辈,也不知你们想要问询何事,但我安能任人欺侮? 我若听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几句话,便即改弦更张,那我成了何等样人?” 说着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又射在顾朝辞身上,幽幽道:“我刚才说你卑鄙无耻,你这两个小情人还大为不服。 呵呵,可你名头再大,武功再高,也只能欺侮我女流之辈,遇到真正厉害的人物,你又岂敢轻易惹他?” 李莫愁见这老妇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冷笑道:“你这激将法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我与穆姐姐自是无用,但我家顾郎,却又怕过谁来?” 瑛姑冷冷瞥了她一眼,呵呵一笑道:“大吹法螺谁又不会? 你的顾郎也好,她的辞哥也罢,胜过裘老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井底之蛙,莫非不知当今武林最厉害的是谁?” 顾朝辞听她说了半天,这时也明白对方用意,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了,虽然心思狠毒。但如此一来,岂非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了,当即剑眉一挑道:“瑛姑,你说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吧?” 瑛姑微一颔首道:“正是,但这四大高手中,武功最高者乃是南帝段皇爷。 这老儿生平虽然多行不义,但他曾得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王重阳传授先天功,他家传的一阳指造诣已然登峰造极,融合先天功后,更是厉害! 你若能打败他,我就佩服你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你要问何事,瑛姑也从了你! 否则,呵呵,你杀我容易,若想从我瑛姑嘴里,问到半个字,那也是休想!” 瑛姑对南帝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现如今悟成“泥鳅功”,以为天下无敌了,这几日便要出林报仇救人。 但以现在来看,她的天下无敌,纯粹只是一厢情愿。 说明以前段智兴这老儿与周伯通在我面前,展露武功,或许就只是逗我玩的,根本不是自己真本事,才让我有了错误认知。 瑛姑这次算是猜对了,她老拿以前段皇爷、周伯通跟她闹着玩,所展露的本事,来衡量一个高手真正的实力,岂非是个笑话? 她前段时间出林办事,听过“辣手书生”的名头,传的沸沸扬扬。但顾朝辞接任丐帮帮主之事,发生在近日,她却不知。 今日一见这“辣手书生”武功果然甚是了得,从所未见。想必打败裘铁掌,也并非不可能。 那既然有现成的高手送上门来,怎能不利用一番呢?说不定就是老天爷让她报仇的! 至于对方入不入套,她压根不担心,别说对方有事相求自己,单只作为武林高手,焉能没有见猎心喜的心态?故而她是成竹在胸,不怕顾朝辞不上套。 果然,就见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理段氏,威震西南数百载,段皇爷也是名垂武林数十年,顾某若能得与其交手,也是幸甚至哉。只是顾某实在不知其所在,深以为憾!” 瑛姑心下当即一喜,道:“此去向东北方百余里,就到了桃源县,他就在山中隐居,只是途径难寻。你在此等着,我给你画份地图。”说着身法展开,奔向林子深处,倏忽间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这时穆念慈方才说道:“辞哥,她是不是与段皇爷有仇,这明显存心不良啊!” 李莫愁幽幽道:“何止啊,她这是一箭双凋,只要顾郎去了,无论他与段皇爷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对这老婆子来说,不但毫无影响,还能一解心头之恨哪! 只是她如此作为,顾郎打败了她,伤了她的面子,还算有些眉目。 但这四大高手,我师父也都说起过,段皇爷身为大理皇帝,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怎能称得上多行不义呢?就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疑问,等见了段皇爷就都清楚了。而且我着实想要一会段皇爷,看看融合先天功的一阳指究竟如何了得。” 两女都知自家夫君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对高手的渴望,早就异乎寻常了,何况还有别的目的。故而也不再多言,都在静静等待瑛姑。 过了好一阵,就见瑛姑再次飞奔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顾朝辞道:“你到了桃源县境内,路径怎么走,里面写得很是清楚明白。” 顾朝辞点了点头,伸手欲接。 瑛姑勐然一缩手,冷冷地道:“咱们提前说好了,你此去找段皇爷,生死成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别说我借刀杀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可太将我顾朝辞瞧的小了,我去找段皇爷切磋武功,无论生死成败,都与你无忧!” 瑛姑看了穆念慈与李莫愁一眼,说道:“好心告诉你们一句,你此去最好别带她两人去,段皇爷一门没一个好人,尤其他门下的渔樵耕读更为心狠手辣,你有了拖累,恐怕会遭毒手,你自思量!” 说着将图纸递出。 顾朝辞接过图纸,心中暗叹:“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人段皇爷或许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可对你哪里对不住了?你这么编排他!” 但他也懒得与其说这些,只是扫了一眼图纸,就见地图虽然画的简陋,图旁注着两行字道:“依图中所示路径而行,路尽处系一大瀑布,旁有茅舍,有段皇爷大弟子苍山渔隐在此挡道,若要上山,先杀此人!” 顾朝辞当即放入怀中,拱手道:“多谢相告,告辞了!” 瑛姑闪开身子,不受他礼,寒声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受你谢。咱们素不相识,你要名扬天下,我也自有目的,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她这番话虽不是那么入耳,但也尽显光明磊落,足见性子之怪癖。 顾朝辞目的已成,只哈哈一笑,转身上马寻路而出,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提马就走。 瑛姑凝目眺望,眼见三人出林而去,一双眸子里寒光闪烁,心想:“段智兴,辣手书生这小贼心高气傲,又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他找上你,你纵然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也就该我来找你报仇了!” 顾朝辞三人出了林子,纵马扬鞭,朝着东北方向奔出了几十里,就见几人推着三辆独轮车,与自己相向而来。 此时虽已近黄昏,但这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也是干燥闷热,可这些人各个步伐稳健,脚步轻盈,显然身怀武功。 就见领头之人是个老者,六七十岁年纪,头发全白,颏下光熘熘的不留胡须,神情谦和。 顾朝辞勒住马匹,打个问信,说道:“老丈,在下是行路之人,敢问桃源县离这里还有多远?” 那老者一双浑浊眸子,看了看三人马蹄所沾黑沼污泥,此时已经干了,颜色深黑,眼中精光闪闪,心中一动,不答反问道:“几位也是从那边树林中来的吧?” 顾朝辞听他声音尖细,和在临安皇宫中遇到的太监别无二致。他眼光一瞥间,一辆车上装了十几只米袋,一辆装的是硬柴黑炭,另一辆装的是蔬菜、油盐、红薯、鸡鸭之类食物。 三辆车的木轮上,也沾满了深黑色干泥,心中恍然,微笑道:“正是,瑛姑指点我们去桃源的。” 那老者笑道:“原来如此。” 顾朝辞再次问道:“这些粮食、蔬菜送去给瑛姑的吧?” 老丈道:“正是!” 李莫愁道:“听口音老丈说话口音,与本地的湘西人倒是有些不同,又软又糯,与瑛姑口音倒是很像,你们莫非都是大理人?”。 那老者微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之极。几位既与瑛姑相识,她也没传话,说不准接待,那么说说也不打紧。 老朽一向生长在云南大理,后来上司派我到这里,先指挥工人建屋,种植树木成林,以后在这里长住,专责供应林子里的衣食用物。” 顾朝辞微一颔首,便明白了,这些都是“南帝”派过来照顾瑛姑的,心想:“这段皇爷在舔之一道上,比不上胡逸之、游坦之这类舔道之大成者,那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当下说道:“几位也是够辛苦啊!” 这时暑气难除,老者虽未推车,那几人推着独轮车,再是身怀武功,也不舒服。 老者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道:“顺着这条大路,再走五十余里,便到桃源县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多谢老丈!”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要送与对方。但老者推辞不收,几人也只得告辞。 三人没到天黑,便到了桃源县,先歇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三人再次上路,依着地图所示行出七八十里,道路渐窄,再行八九里,道路两边山峰壁立,中间过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行,马匹已前行不得,三人只得将马匹留在山边一家人家。 循着陡路上岭,三人轻功不凡,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道路更窄,有些地方得侧着身子,方能过去。顾朝辞暗暗骇异:“就这地方若是无人指点,谁能想到堂堂的南帝,竟会隐居此地!” 四周高峰峻耸,空山寂寂,翠谷中青冥空蒙,又行一阵,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三人当即加快脚步,水声激荡回响,轰轰汹汹,愈走水声愈大,待得走上岭顶。 只见山上一道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飞流而下,阳光下犹如巨龙弥空,煞是壮观。瀑布所泻,积成一座清澈碧绿的水潭。从岭上望下,瀑布有株大柳树,旁边也果真有间草屋。 李莫愁拍手道:“总算是到了,这位一灯大师可真会挑地方!”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但也不多言,只往岭下赶去,三人不多时便到了瀑布下,立即奔向茅屋,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顾朝辞不由心想:“这里就该有一灯的徒弟苍山渔隐把守才是,这怎么没人呢?” 他走到瀑布下,不禁抬头仰视,见那山峰穿云插天,一眼望不到头,更是陡峭异常,光滑如镜,实无上山之路。 而那片大瀑布的气势,才是真正应了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磅礴诗句。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是有些懵,这可咋走?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辞哥,一灯大师应该就住在山上吧?可我们怎生上去?” 顾朝辞苦笑道:“念儿,你千万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按照瑛姑地图所示,这里应该有人把守挡道才是!” 他只知道原轨迹郭靖黄蓉来时,黄蓉忽悠渔夫,问出了上山之法。两人方才上去,但具体怎生上的,他哪能记得清楚。 而且这会的渔夫,明显脱离岗位了,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正当三人都在瀑布前,寻摸盘算上山之策,就听一声厉喝:“尔等何人?到这里做甚?”。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左肩上扛了一艘黑黝黝的小船,右手握着两柄铁桨,从右边山角转了出来。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眉毛浓密,虬髯满腮,根根如铁,双目如电,一动不动地逼视三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拱手道:“在下顾朝辞,奉恩师九指神丐洪七公之命,前来拜会一灯大师!” 这人正是一灯大师座下大弟子“点苍渔隐”,也就是“渔樵耕读”里面的渔夫,原是大理国的水军都督。 他闻言顿时一怔,浓眉紧蹙,很是疑惑道:“你是辣手书生?洪七公老侠收了你做弟子?那你可识得郭靖黄蓉?” 这连珠炮的三连问,信息量太大,顾朝辞心思敏捷,也反应了半晌,方才明白对方听过他的名头。 但对自己这种人,能被洪七公收为弟子,很不愿意相信,或者很是想不通,再有一个信息,他已经见过郭靖黄蓉了。 穆念慈现在早已对自家夫君,被人质疑是洪七公弟子的事,已经免疫了,不禁笑道:“这位大哥,我叫穆念慈,也是洪恩师弟子!” 说着从顾朝辞背后拔出绿玉杖,说道:“这是丐帮帮主的打狗棒,想来大哥必当识得。至于郭靖是我师父二弟子,黄师妹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了!” 渔人看了一眼打狗棒,“啊”了一声,一拱手道:“请恕在下无礼,只是郭靖与黄蓉昨天才来拜见我师父,此刻还在山上,我一时有些疑惑。” 顾朝辞摆了摆手,朗然一笑道:“无需如此,在下不才,有负恩师清名,师兄有此疑惑也是应该。” 渔夫见他英俊绝伦,神色谦恭,心道:“江湖盛传‘辣手书生’阴险毒辣,看他面相清俊,眉宇间虽有股煞气,但当非小人。 洪七公与师父交情莫逆,他又是丐帮帮主,而且他师弟师妹也在山上,不好阻拦!” 他念及此处,当即说道:“那就请上山吧!” 顾朝辞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郭靖黄蓉原轨迹,被渔樵耕读四弟子极力阻拦。只因那时的黄蓉气色,一眼就能看出来,明显受了重伤,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他们不想师父大伤元气救人,方才如此。 而今几人又是奉洪七公之命,又未曾受伤,他自不好再做阻拦了。 只是李莫愁看了看这高山瀑布,很是疑惑不解,遂道:“请问这位大哥,我们如何上山啊?这山峰寸草不生,光熘熘的!” 渔夫哈哈一笑道:“说难是难,说易却也甚易。这水流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在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 李莫愁道:“啊,原来如此。” 四人说着跟着渔夫转过山角,渔夫问道:“谁先上?” 顾朝辞道:“我先吧,等我学会了,好接她二人!” 渔夫也想看看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艺业如何,微一颔首,递给他一根铁桨,举起铁舟喝一声:“起!” 用力将其掷入瀑布的上游。 铁舟一经掷出,他立即与顾朝辞飞身前跃,双双落入舟中。眼见铁舟被瀑布急流,即将冲至山石边缘,渔夫铁桨急忙挥出,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数尺。 而顾朝辞水上的勾当,自是驾轻就熟,他刚才说学,也只不过是谦虚而已。也想自己也探探路,看能否一次性将两女由他给带上来。 当下以“九阳神功”摧动“神龙摆尾”那一招,他这一桨出去,用上降龙十八掌的刚勐之劲,掌力直透桨端,铁舟又向上逆行数尺,比渔夫那一桨还多划出三尺。 这一幕,将“点苍渔隐”看的暗暗咂舌。 两人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内功深厚,将这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只一会,便划过两个急滩,又进了洞穴,出了洞口,一路上风景如画,难言难写。 铁舟出洞后,就见洞外是个极大的喷泉,显是下面溪水与瀑布的源头。 渔夫纵身上岸,顾朝辞再次返回去,接穆念慈与李莫愁。他神功惊人,两女也身材瘦削,他只用了一趟,便将两人都给带了上来。 等三人上岸将铁舟拉起放在石上,双桨放入舟中,就见面前除了渔夫,又多了一人,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腰间别了一把斧头。几人见礼之下,他正是一灯大师二弟子樵夫,大理国曾经的大将军。 当下也不再多言,两人引着三人上山。 一路上草木郁葱,花繁似锦,姹紫嫣红,被阳光一映,尤觉斑斓夺目,极是好看,顾、穆、李三人一路行去,指指点点,看得赞不绝口。 渔夫樵夫见三人,大爱此山景致奇丽,当下也不施展轻功,只正常步行。 这一路行来,有道是:“有苗皆是药,无石不生云。急瀑和烟泻,清猿带雨闻。幽栖未忍别,峰半日将曛。” 三人都是心怀大畅,偌大山中,只闻山鸟栖飞,三人神骨俱清,浑忘了红尘之事。 顾朝辞叹道:“此处真如仙境一般,等我红尘事了,莫如我们一家三口,也寻这样一个去处隐居,再不理尘世那些纷纷扰扰,你们觉得怎样?” 此言一出,穆念慈拍掌赞成道:“我也正有此意,却被你抢先说了! 其实江湖上那些事是非难明,而且凶险难测,天天都是打打杀杀,想起来都让人头大如斗,倒不如与这山花野禽为伍,来得清净多了。” 顾朝辞叹道:“世人眼热心热,知道隐居之乐的原本不多。我虽一切皆知,却总有执念与牵挂,这真是有心无力,便无了时啊!”。 李莫愁抿嘴一笑道:“啊哟!堂堂“辣手书生”这会倒像是个有道高僧呢! 反正要去拜见一灯大师,不若你去求他老人家,到他门下做个小和尚算了!” 顾朝辞笑道:“我也就是嘴上功夫,知易行难,我有你们两位如花似玉的娘子,佛门再是广大,哪里渡的了我啊!?” 穆念慈与李莫愁听了这话,知道他言外之意就是舍不得她们,顿时红晕上脸,啐了他一口,心中却甜丝丝的,甚为受用。 而渔夫樵夫听了顾朝辞这番话,现在只觉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这人身具如此见识,哪会是个阴险毒辣之人哪! 几人说些闲话,行了一炷香时分,便到了山路尽头,此时身前身后如有烟雾缭绕,山花竹石,尽在朦胧之中,反增其美。 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不见尽处。 渔夫、樵夫以示诚意,当前开路而去。 李莫愁探头看了一下深谷,以她这身本事,也不免胆战心惊,拍了拍胸口道:“也难怪瑛姑要利用顾郎,就凭她的本事,到了这地方,就算她与一灯大师有再大的仇恨,那气恐怕也得消一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愁妹心软,但瑛姑这人心如铁石,哪会有此想法!” 穆念慈眼神一亮道:“辞哥,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故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曾经去过大理,遇上了一个叫金庸的老头,他倒是说过一些大理段氏之事,只是这事我不太好说,涉及几人隐私及清誉!” 李莫愁她们见其一本正经,也都信了。三人走上石梁后,就觉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水气蒸浸,石上熘滑异常,但三人轻功了得,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 顾朝辞在最前面,看到那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叫道:“小心,前面断了。” 他飞跃而过,两女自也看到了,也飞了过去,奔一段,就跃过一个缺口,这样接连过了七个断崖,就见渔夫樵夫早已在对面山上的平地上等候。 顾朝辞一路不见农夫书生,几人攀谈之下,才知道农夫与书生,正陪着一灯大师与郭靖黄蓉。 到得亥时,几人经过了一片荷塘,来到了一座小小庙宇之前,不时还有僧侣念经之声,此情此景,一片祥和气氛。 渔夫与樵夫引着二人走进庙内,那庙宇看来虽小,里边却甚进深。 几人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竹林中隐着三间石屋。这时门前有一小沙弥,轻轻推开屋门,让在一旁,躬身请几人进屋。 顾朝辞与两女并肩而入,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 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神色,却一望而知。 在他身后侍立两人,一个一身农夫装扮,胡须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另一个头戴逍遥巾,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是个饱学宿儒模样,两人都是约莫四十岁年纪,正是一灯弟子武三通与朱子柳。 而郭靖黄蓉也在一边,郭靖朝着顾朝辞微笑拱手道:“见过大师兄!” 黄蓉一见李莫愁,眸子中亮光一闪,也笑道:“大师兄你可比我们慢了哦!” 顾朝辞暗暗吐槽:“这主角光环果然了不得,也不知他们这次怎么找来的!” 也是一拱手道:“师弟师妹福缘深厚,我又哪里能及!” 黄蓉小手一挥道:“大师兄这话我两就不客气的受了,毕竟能得见一灯世伯,的确福缘深厚。 不过嘛,你还是够厉害,这九阴真经中的怪文,一灯世伯果然可以破解,它正是经中最为关键的总纲,这下师父的伤有救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走到那长眉僧人之前,躬身下拜,说道:“晚辈顾朝辞、穆念慈、李莫愁参见一灯大师。”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随他一同躬身行礼。 那长眉僧人正是一灯大师,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扶起三人,笑道:“七兄门下四弟子文才武功,俱远胜于我的劣徒,当真难能可贵!” 他面对顾朝辞终究少说了一句人品。 顾朝辞也是道了声不敢。 黄蓉走到李莫愁面前,双手背负,绕着她走了一圈,又用指尖刮了刮下巴,啧啧赞叹道:“这位姐姐长的可是真美哪! 大师兄,这位李姑娘又是谁啊,你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呢?” 她明明十六岁都不到,但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做派。几人见她如此耍宝,俱是面露笑意。 李莫愁眼见黄蓉白衣金冠,娇俏可人,只有十五六岁,却身具这等颜色。想她自负美貌无双,今日却被人给压住了。 听了这话,俏脸微红,但随即面色如常,她到了现在很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虚有人对她二女共侍一夫指指点点,还能被黄蓉一个小丫头给喝住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莫愁出身古墓派,祖师婆婆正是林朝英女侠!” 郭靖黄蓉自然不知古墓派与林朝英是谁,一脸茫然。一灯听了这话后,却长眉一挑道:“林朝英女侠还创立门派了吗?” 黄蓉一听这话,转头问道:“世伯你知道她吗?” 一灯微一颔首:“林女侠年纪比我等还要大了二十多岁,与全真教王真人属于同龄人,她成名时,老衲尚且是个少年郎哪! 当年华山论剑时,她过世已近二十年,想不到她还留下了传承!” 黄蓉一听李莫愁出身也是不凡,又如此美貌绝伦,再一看她与顾朝辞的神色,对他们的关系就猜中了七八分,不禁暗道:“这大师兄心可真是够花,看来当日我说他对穆姐姐目的不纯,果然没有冤枉他! 还是靖哥哥好,他就算和别人有了婚约,心里也永远只有我一个!” 这时小沙弥也为众人端上了茶水,几人这才互叙别情。 原来郭靖黄蓉因为偷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安能容忍,自然组织人马追杀。虽说他们知道裘千仞被自家大师兄打败,若是搬出他来,或许能避免此次争斗。 但郭靖自觉自己偷盗物品,非君子所为,而黄蓉骨子里,压根不愿意借助顾朝辞的名头,故而就被裘千仞追到了瑛姑的黑沼林。 而两人从黑沼林出来后,还是被铁掌帮追杀,可郭靖的汗血宝马,脚力天下无双,自然将他们给甩开了,两人一路逃到了桃源县。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一灯安排照顾瑛姑的,一个杨姓老太监,也正是顾朝辞途中问路之人。 黄蓉学识渊博,心思机敏,听他说话唱曲都与瑛姑口音相似,相互攀谈之下。 知晓对方就是大理人,对段皇爷还推崇备至,黄蓉当即亮明身份,那老太监是一灯大师的心腹,焉能不知洪七公与黄药师,就将二人给指引上来了。 顾朝辞听了之后,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情这世界怎么发展,就没有郭靖黄蓉攻克不了的难题啊?不禁寻思:“莫非这世上真有气运之说?” 这时就听黄蓉道:“大师哥,那你是怎么找上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是到了黑沼林,遇见瑛姑后,是她指点我来的!” 朱子柳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当即插口道:“顾兄弟,瑛姑为何会指点你上山找我师父?”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瞒诸位,那是因为她以言语激我,说我是个无名匪类,不敢去见真正的高手。 我也是年轻气盛,当时受激不过,就要找她口中的所谓高手,比试一番,哪知竟是段皇爷,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那武三通脾性最为暴躁,一听这话,冷哼一声道:“那现在呢,你莫非还要听瑛姑之言,与我师父动手?”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纵然没有瑛姑,顾某身为学武之人,遇见一灯大师这等高手,如何能不请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