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完美暴君》 第1章 皇太孙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 皇宫 不久前才被立为皇太孙的朱由校此时正在乾清宫外等候,他征征的看着乾清宫的大门,皇长子朱常洛与内阁六部进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乾清宫内那位统治了大明四十八年的万历皇帝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他正在等待着属于他的历史舞台。 此时的朱由校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穿越而来的朱由校在后世是一位本科的大学生,从初中开始就非常喜欢历史,关于明末的历史,他也稍微了解过几分,他大概的了解到大明是怎么自己把自己挖坑活埋的。 乾清宫大门缓缓打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站在门口,带着哭声大喊到,皇帝陛下大行了,听到王安的这声大喊,乾清宫内外的太监宫女听到齐刷刷的跪下,朱由校也不例外,因为他是大行皇帝的长孙,更是被立为不久的皇太孙,这个帝国未来的最高统治者的继承人。 历史对这位大明统治时间最久的万历皇帝并不友好,几乎全部是贬低和谩骂的词汇,甚至有人说出了一句大明实亡于万历,评心而论,明朝的灭亡和万历皇帝的关系真的不大,说万历皇帝懒惰、怠政、和大臣赌气不上朝的那些人,有时候真的觉得他们有没有了解过这段历史,万历皇帝是实实在在的残疾人,他的腿一长一短,年纪越大越严重,而且因为他的腿疾造成了他的肥胖,甚至连他的起居生活都很困难,一个连走路都很不方便的人,他怎么天天去上朝,晚年的万历皇帝基本上连乾清宫都不出,就是因为他的腿疾实在太严重了。 而乾清宫此时的太监宫女开始忙碌起来了,皇帝大行,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而接下来朱由校只需要等一个月,他就能登上属于他的历史舞台,而他就是那个男一号,他不会再让甲申国变再发生一次了。 乾清宫内,三位内阁大学士和六位尚书正在与皇长子朱常洛商谈大行皇帝的后事以及登基的问题,众人一致同意下月初一可登基,而在这之前他需要为万历皇帝守孝。 八月初一 皇长子朱常洛在奉天殿正式登基为帝,年号泰昌,罢免矿税并收回各地太监,发内帑白银两百万两犒赏九边以及辽东的将士,并把万历年间朝中与各地空缺的的官员全部补满,此旨一出,可谓是朝野感动,众人大呼圣天子在位,中兴大明有望。 登基大典事毕后,朱由校回到了自己宫中,并拿起太祖皇帝留下的《皇明祖训》看了起来,朱由校这段时间足不出户,从为万历皇帝守完孝以后到现在,就今天的登基大典去了奉天殿,其他时间一直躺在床上研究《皇明祖训》,深知这个时代文官尿性的朱由校觉得只有用太祖皇帝留下的祖制才能全面整顿吏治。 亥时 朱由校起身站在窗口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看去,并询问一边的小太监:“今日宫中可有趣事发生。” “回殿下,今日宫中并无事情,只是听说郑皇贵妃特意精选了十名绝色美女送往乾清宫了。” 一旁的小太监恭身回到 …… 朱由校闭上眼睛开始了思考,他的这个便宜老爹之所以短命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十个美女,夜夜笙歌不知节制,万历皇帝在的时候还不敢过分,每天装老实本分,刚刚登基就原形毕露,简单来说,就是当了皇帝就飘了,结果飘了二十八天把自己飘没了。 而他刚好利用这段时间安排自己即将登基后打事情。 “你们下去吧。”朱由校吩咐一边的两个太监。 待关门后,朱由校拿出一个自己制作的木箱,打开箱盖后里面放着一本小册,这本小册是他凭借后世知识自己写的未来中兴大明的忠臣良将名单,里面的名字,排在第一个的名字是在后世大名鼎鼎的辽东经略熊廷弼。 在朱由校看来,大明首先就是要整顿京师的牛鬼蛇神,要先迈出改革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扶持自己的势力,掌握忠心自己的强军,不杀个血流成河,不足以震摄天下。 而熊廷弼,就是他要实现这些目标的支柱点,必须要保证辽东不能像后世一样被努尔哈赤摧古拉朽般打的局势崩坏,必须要全力支持熊廷弼。 朱由校紧紧握住手中的名单。 八月十一 朱由校已经得知他的父皇泰昌皇帝现在已经病倒了,连起床都起不了,自他登基以来,乾清宫可谓是大明近几十年来最热闹的的几天了,他那个便宜老爹沉迷女色,每天和郑贵妃送他的那十个侍女玩到凌晨,不行了就吃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掏空,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殿下,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来了。” 王安疾步走到朱由校身边道:“殿下,皇爷诏您去乾清宫。” 朱由校进入了乾清宫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泰昌皇帝。 “儿臣拜见父皇圣躬安。” 朱由校下跪叩首道。 “朕安。” “皇儿平身。” “谢父皇。” 朱由校起身道。 “皇儿近日可有安心读书啊。”泰昌皇帝躺床上看着朱由校。 “回父皇,儿臣近日在宫中研读大学及尚书。” 其实朱由校一直在读《皇明祖训》和研究太祖皇帝当年怎么治天下的方略,但是他不可能告诉别人。 “朕近日忽染恶疾,太医亦无甚办法,自感时日无多啊,这千斤的担子恐怕要交给你了。”朱常洛沉声道。 “请父皇莫要多想,父皇正值壮年,小病小疾过几日自然就好了。”朱由校低头道。 父子俩在乾清宫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朱常洛虽然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病不起,但是他还是不会去改的,因为历史已经用事实证明了。 朱由校回宫后打开了那本小册,就这样看着上面的名字征征的发呆,快了,改变历史的时候就要到了。 八月二十八日 今天是被历史铭记的一天,是大明末年三大案之一红丸案的发生时间点,泰昌帝因为不信任太医,认为他们无能转而相信内侍崔文升,这个崔文升不知道从哪里捣鼓一个药方出来,结果泰昌皇帝服用以后上吐下泻,一个晚上居然跑了三四十趟厕所,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一下子拉到了奄奄一息的情况,结果病急乱投医,相信了李可灼那所谓的仙丹,本来吃了一颗还没事,而且过了两天身体慢慢好起来了,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结果急不可耐的又吃了一颗,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而此时的朱由校现在正在写小纸条,一张是给英国公张维贤的,两张是给锦衣卫千户许显纯和另一个千户田尔耕的。 写完后朱由校将纸条收好放在身上,他现在只等着泰昌地大行的消息,而他写纸条的原因就是因为后世同样鼎鼎大名的“移宫案,”他绝对不能再让这事发生一次。 九月初一 朱由校早早的就起床了,此时他正坐在床上沉思着,而他的面前跪了三个太监,这三个太监是朱由校宫中的,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朱由校觉得他们还堪堪能用,以后他们的前途如何就看今天的表现如何了。 “殿下,王安来了。” “这三张纸条,你们一人持一张,待我走后立刻出宫去,这上面我已经写好了名字,记住,一定要送给其本人,且不能让旁人知晓其中内容,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朱由校盯着面前三个太监狠厉的说道。 “是。”三个太监齐声回道! “殿下,皇爷病重,诏您速入乾清宫。”在外等候的王安一见到朱由校出来就急切的说道。 “本宫知道了,王伴伴快走吧!”朱由校心急如焚的快步走道。 乾清宫 “皇儿来了没有。”朱常洛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问道。 他已经感觉他要去见先帝了,所以他急切的想要见到他的儿子,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嘱咐呢。 门口的小太监进来恭身道:“皇爷,殿下到了。” “速让皇儿进来,你们都退下吧!” 朱常洛吩咐宫中的太监。 待朱由校进来后,乾清宫内已经只剩下朱常洛父子二人和两个宫女了。 朱由校正欲下跪叩首时,便听到朱常洛说:“皇儿免礼,近前来。” “皇儿,父皇要去见祖宗了,中兴大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一旁的朱由校道:“父皇万望保重身体,不要去多想不祥的事情!” 朱常洛自顾自的说道:“你年纪尚轻,朝中大事如有不决之处还需多多倚仗东林重臣。” 朱由校眉头一皱,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的父皇依然如此相信那些个文官。 “儿臣知道了!” 正待朱常洛还要说话的时候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了,他由于太过心急,导致缺氧暴毙了。 朱由校沉痛大喊道:“父皇!” 而在外面等待的李选侍知道后,立刻气呼呼的冲了进去,她看着死去的朱常洛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没有被封为皇贵妃呢,你怎么能死了呢。 而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旁边痛哭的朱由校,她知道,以后她在宫中的地位全都要倚仗这个十六岁打皇长子了。 李选侍对着宫女和太监吩咐道:“没我的吩咐不准皇长子出乾清宫!” “王安,陛下殡天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 “娘娘放心。” 王安奸笑道。 而朱由校听到了依然在痛哭,因为他在等英国公和锦衣卫。 第2章 万历四十八年 内阁 此时三位内阁辅臣都是心事重重,皇帝登基不过一月时间而已,可是如今却一病不起,辽事又迫在眉睫,近日辽东奏疏不断,老奴在辽东攻城掠地,大规模屠杀辽东汉人,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二位,熊廷弼请奏朝庭希望将往年积欠之粮响补发一部分,依老夫看户部可酌情补发。”内阁元辅方从哲说道。 韩爌却说:“陛下上次才发内帑银两百万两以补欠响,怎么刚过一月又要响了,元辅莫非忘了此事不成。” 刘一燝也在旁边赞同道:“辅臣言之有理,这熊廷弼自经略辽东以来不是要响就是要军械,可他至今却畏敌如虎,只会空耗国库钱粮,可有何作为?” 而方从哲听到两人如此反驳,一时也没有理由与他们争辩,可这熊廷弼终究是楚党之人,他身为齐浙楚三党之首,在朝中却奈何不了东林党之人。 “依老夫看,还是上奏陛下定夺吧!”方从哲无奈说道。 京营 英国公张维贤自收到朱由校纸条后,心急如焚的亲自来到京营挑选精兵。 朱由校在纸条上写道:“父皇重病,郑贵妃与李选侍联合外臣相互勾结,现已软禁本宫和父皇,欲迎福王入京,还请国公助我。” 张维贤见信后就知道自己家的恩宠又来了,当即亲带家丁挑选精兵,待军队集结完毕后,张维贤当即带兵入宫勤王。 北镇抚司 许显纯见信后看到了同样的内容,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刻召集自己的亲信准备入宫。 田尔耕此时却还在沉思着,他在想自己能不能去勤王。 而许显纯已经带着自己的亲信出发了。 而田尔耕在想清楚以后也决定入宫,只是他比许显纯晚了一刻钟。 皇宫 朱由校身边足有十几个太监和宫女,李选侍则在旁边一门心思的给朱由校洗脑,说让自己听她的,保证自己能坐稳皇位,并让朱由校登基以后奉自己为太后,奉郑贵妃为太皇太后。 而朱由校心里冷笑,这郑贵妃果然和李选侍勾结在一起了,不然凭她一个小小的选侍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旁边这些宫女和太监也应该都是郑贵妃的人了。 “娘娘,司礼监一个小太监询问陛下身体如何了,说内阁有要事要奏。” 门外的宫女道。 “你就说陛下身体很差,需要安心静养,暂时不能商谈政事!”李选侍冷声道。 过了一会,宫女又来报 “娘娘,三位辅臣一起来了,说是非要见陛下不可。” “你就说,没有陛下令旨,谁也不能进乾清宫。”李选侍大声吓道。 “我有皇长子殿下的亲笔书信,你们胆敢拦我,要是陛下和殿下出了事,你们这些太监可担待的起?” 许显纯在皇宫门口被拦住了。 “担不担待的起是他们这些外臣说了算吗?没有陛下令旨,任何人不准出入乾清宫,莫非他们还要闯宫不成!” 李选侍此时也有一点怕了,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选侍,要不是郑贵妃给了她支持和保证,她哪里敢这么大胆。 “老夫今天还非要闯宫不可!” 骑马而来的英国公张维贤在后面大声喊道。 “见过老国公。” 众人齐声道! 朱由校此时心静如水,相比李选侍的紧张担忧,朱由校可谓是悠哉乐哉。 锦衣卫或许不会来,但是英国公是肯定会来的,这一点他丝毫不担心,因为英国公一家世代忠心大明,忠心大明皇帝,没有二心,简直是勋贵里面的一股清流。 至于他为什么会传纸条给许显纯和田尔耕,是希望在他们两个之中选出一个能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到了这个时候的锦衣卫,一点也没有洪武时期的锦衣卫这么强悍,简直提鞋都不配,所以朱由校需要一个狠人来好好整顿一下锦衣卫。 皇宫也是四处漏风,用筛子来形容都是高估这个时候的紫禁城,皇帝刚刚干了什么事,只需要一顿饭的功夫外面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住着都不放心。 至于他要传纸条给英国公,完全是不想“移宫案的发生。” 历史上的“移宫案”是李选侍带走了朱由校,过了没多久就被大臣知道了,大臣们空前的团结一致,一齐入宫见驾。 搞的是人尽皆知,更是让皇家一点威严都没留下,文官们从此更加得寸进尺,因为他们有拥立朱由校登基的从龙之功,个个都觉得自己功劳齐天。 关键是历史上的朱由校只能认,文官们的这波操作简直无懈可击,导致刚刚登基的朱由校只能和他们妥协,实属无奈。 而现在的朱由校就是要把那些文官踢的远远的,以后自己收拾他们也轻松一点。 乾清宫外 “国公何以带兵闯宫,莫非要造反乎?” 刘一燝大声对着英国公吓道。 “辅臣误会了,本国公乃是奉皇长子殿下令旨来的!” 英国公缓缓说道! 并把朱由校给他的纸条打开给了三位辅臣看。 许显纯也出示了他的那一张。 “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选侍竟敢如此丧心病狂!” 韩爌暴躁的说道。 “难怪陛下迟迟不肯见我们,原来是有这李选侍从中作乱!” 刘一燝很愤怒! 英国公抱拳说道:“还请三位辅臣与本国公一起闯宫见驾,否则陛下和殿下恐有危险!” “自当如此!” 三位辅臣齐声道。 “娘娘,不好了,外面好多的军队朝乾清宫来了。” 小太监匆匆跑进来。 “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军队?怎么可能?” 李选侍害怕的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看到三位辅臣和英国公了,锦衣卫也有人来了!” 朱由校听到以后嘴角一弯,终于来了。 而李选侍刚好朝朱由校看过来 “是你?” 李选侍痛恨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本宫不是太子,可惜你忘了,本宫虽然不是太子,但本宫是皇祖父亲立之皇太孙,本宫能不能做皇帝,难道还需要看你一妇人脸色?” 起身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选侍,并向门口走去。 “开门!”朱由校冷声道! “臣张维贤奉旨见驾,参见皇长子殿下!” “臣等参见皇长子殿下!” “诸位平身!”朱由校温声道。 “三位师傅,父皇已经大行了!” “什么?陛下前两天不是还能出乾清宫嘛,怎么会?” 韩爌痛声道! “李选侍和郑皇贵妃狼狈为奸,将父皇害死,遂以父皇令旨诏本宫入宫,没想到父皇已经离我而去,后更是将本宫软禁,欲迎福王入京为帝!”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郑皇贵妃居然还不死心!” 刘一燝说道! “三位师傅还是速去通知百官父皇大行之消息吧!有英国公和锦衣卫在此本宫无事。” “臣等告退!” 待内阁三位辅臣走远后,朱由校看向英国公。 “国公此次带了多少兵马入宫!” 张维贤低头回道:“臣带了京营三千四百人,臣家中家丁一百人!” “锦衣卫呢?” 朱由校又看向许显纯和田尔耕。 “回殿下,臣此次与田千户带了两百四十多人!” 这就是以后要重整锦衣卫和京营兵马的基本盘。 朱由校内心想到。 “那就劳烦老国公速带军队控制皇宫所有出入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朱由校正欲吩咐锦衣卫时~ “殿下、殿下,奴婢鬼迷心窍啊,求殿下看在大行皇帝份上饶了奴婢啊殿下!” 王安突然跑过来抱住朱由校大腿痛哭哀声求饶。 朱由校一脚踢开他,许显纯连忙擒住王安,朱由校沉声道:“父皇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报答父皇恩宠的吗?” “迅速带人控制翊坤宫,并把现在乾清宫所有人都带过去看管起来!” 朱由校愤怒了! “是!” 两人迅速带人去了。 …… 而此时的朱由校,却征征的看着天空。 皇宫一片肃杀气息。 乾清宫 这座两百多年的建筑,就要迎来它新的主人! 而朱由校,也即将成为这个古老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大明,会因为他的到来,重新充满生机! 第3章 登基 九月初一 戌时 内阁三辅臣与六部尚书正在文华殿内等待皇长子朱由校。 皇帝突然暴毙,一个月内崩了两个皇帝,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怪事,现在他们急切的想要见到朱由校。 刚刚三个辅臣突然召集百官,说皇帝大行、皇长子又被李选侍软禁,把所有大臣都吓的不轻,大臣们空前的团结一致,第一次统一意见,认为应尽早让皇长子登基即位,否则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突发事件。 “皇长子殿下到!” 在门口值夜的小太监大声喊道。 九位大臣立时站好,朱由校疾步走上前。 大臣们躬身道:“参见皇长子殿下!” 朱由校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这几个站着给自己行礼的大臣,只见内阁元辅方从哲站在左侧靠中的位置。而他的后面则是: “内阁次辅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慎行、刑部尚书黄克赞!” 右边则是: “内阁辅臣刘一燝、户部尚书汪应蛟、兵部尚书张鹤鸣、工部尚书王佐以!” “诸位师傅平身吧。” “诸位师傅这么急着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内阁元辅方以哲上前回道“殿下,臣等此时所来只为殿下早日登基克继大统之事!” 吏部尚书周嘉谟也上前道:“殿下,臣等一致决定殿下应早日登基,否则难免奸贼小人从中作乱。” 朱由校知道是今天的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堂堂大明的皇长子居然差点就被操控于李选侍这种妇人之手。 礼部尚书孙慎行也道: “殿下三日后可登基即位!” 三日后朱由校刚好为大行皇帝守完三天孝,如今局势不稳,所有的大臣都希望朱由校越早登基越好,如果不是礼法尚在,这些大臣恨不得现在就上奏朱由校做皇帝。 “年号呢?” “臣等议定年号为天启,不知陛下何意?” “既然诸位师傅已经选好日子,定好了年号,时不我待,本宫也不搞三辞三让这一套了,诸位师傅现在就去安排吧!” 朱由校当然也希望越早越好,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多过一天,辽东局势都有可能崩坏。 “臣等告退!” 内阁和六部已经走了,而朱由校坐在椅子上沉思着。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他已经有人选了,许显纯是一把不错的刀子,而田尔耕也堪堪能用,就先让他去南京给自己打个前站吧。 魏忠贤也可以让他出场了,毕竟锦衣卫和东厂之间总要有个竞争对手,相互之间也有个制约。 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先把皇宫那些和外臣暗通款曲的太监宫女都清理了,还有郑贵妃和李选侍这些人也要好好的想个办法处理他们,毕竟郑贵妃是神宗爷爷最喜欢的妃子,而李选侍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登基以后还要集权,将朝中那些所谓的东林清流和只顾党争的文官好好的杀一杀才行。 帝国目前就如后世某些癌症一样,不下点猛药怎么救的回来呢? 严刑峻法是必须的! 朱由校这一个多月时间专门研读的《皇明祖训》就是给这些人准备的。 毕竟自己也学了老祖宗朱元璋两分整顿吏治的本事嘛,他相信,对付明末这些目光短浅、只顾小利的文官完全足够了。 毕竟满清已经证明了,只要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呢?如果不行就再加一把嘛! 军权啊! 满清能肆无忌惮的大肆屠杀,并让上亿汉人跪伏在脚下自称奴才,不就是因为手里有兵嘛? 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句话真乃千古真理! “王朝辅。” 朱由校朝门外喊了一声 “奴婢在” 王朝辅一路低头小跑进来。 “告诉许显纯,本宫交给他的人让他好好看着,不要出差错!” 朱由校怕许显纯想过于表现自己,在那边动刑。 那些人可是自己特意留着等自己登基后来立威的。 在这之前,不允许出任何事情! …… 九月初四 奉天殿 数百名官员从左右两侧一路小跑进宫,左边是以内阁元辅为首的文官,右边是以英国公为首的武官。 而朱由校正在大殿中翘首以待。 今天是他的登基大典。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大明的最高统治者,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待百官全部进入以后,奉天殿内外所有人立时跪伏在地上大呼道: “臣等参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激动的看着这只属于他这个皇帝的仪式,万人跪拜。 是真的很舒服! 朱由校淡淡的说了句: “平身!” 接下来就是群臣的舞台了,祝福之语就没有停过,光是这个仪式前后各种流程就足足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屁股都坐痛了。 朱由校回到暖阁中,只觉得是这么美好,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加之明末的小冰河时期越来越严重,此时的京师已经很冷了。 朱由校感觉只有在这暖阁中才感觉到一点温暖。 “王朝辅,去把积欠的奏疏拿过来。” 朱由校觉得现在虽然累的不行,但是还是工作第一,先看看大明如今的局势如何了。 过了一会,王朝辅就带着两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一箱奏疏进来了,朱由校定晴一看,好家伙,三个都是满满的。 待王朝辅把奏疏放在了龙案上,朱由校当即打开一看。 内容居然一眼看不过来,待他仔细看了以后连表情都扭曲了。 奏疏中满满一篇的之乎者也、圣人云之类的,起码有一万多字,只有最后几局话才是真内容。 “臣都察院御史冯三元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空耗国库粮响,于辽东节节败退,畏敌如虎各种云云~!” 又打开一本奏疏: “臣都察院御史钱春弹劾熊廷弼……” “臣都察院御史……” “臣……弹劾徐光启” 朱由校一连打开五本奏疏,四本弹劾熊廷弼。 朱由校看了以后感觉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愤怒道: “这些所谓的朝中重臣难道一整天就是在想怎么弹劾别人嘛?” “王朝辅,你带着这几个太监给朕把所有弹劾的奏疏全部挑出来。” 朱由校转而对客巴巴温声道:“客奶妈,去熬碗姜汤给朕吧。” “奴婢遵旨!” 客巴巴对着微微一笑。 后世对这位天启皇帝的奶妈完全是各种贬低,说什么就是因为她害得天启皇帝的张皇后流产,导致天启皇帝只有一个儿子,而那个唯一的儿子也在三岁时因为王恭厂大爆炸而夭折了。 而朱由校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并没有发现这个客巴巴是那种心如毒蝎的女人。 毕竟她只是天启皇帝奶妈而已,以前她也不过是这皇宫中几千名宫女其中一个,她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没有皇帝的恩宠她何来的权势? 反而历史上自客巴巴出宫以后,天启皇帝没多久就意外落水染病身亡。 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猫腻朱由校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他只知道,按照他内心的想法去走。 “宣许显纯和田尔耕来见朕!” 朱由校知道,他与文官的战斗开始了,这个时空的文官没有所谓的从龙之功,自己想要收拾他们可是方便多了。 …… “陛下,许显纯和田尔耕来了!” 朱由校由于暖阁中温暖的环境,竟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是刚刚客巴巴给他盖被子闹出的动静将他吵醒了。 而下边的许显纯和田尔耕见皇帝醒了立刻跪声道: “臣许显纯、田尔耕恭请圣安!” “朕安!” “平身吧!” 两人齐声道: “谢陛下!” 朱由校现在感觉头都有一点晕晕的,这觉睡的有点太沉了。 “朕睡了多久!” 一旁的王朝辅回道:“皇爷刚刚可是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呢!” “两位爱卿等了有一会儿了吧,翊坤宫那边可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许显纯回道:“回陛下,翊坤宫那边自杀了几个宫女和太监!” “哦,是谁的人啊!” 朱由校问的是李选侍还是郑贵妃。 “回陛下,是郑贵妃的宫女,其中有一个还是跟了近十年的老宫女了!” 朱由校冷笑道:“看来还是舍得下本钱的嘛!” 朱由校沉思片刻道: “朕意升任你二人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佥事,可能胜任?” 下面的许显纯和田尔耕听了欣喜若狂,回答道: “谨遵陛下旨意!” 朱由校又吩咐道: “上次见你二人带了两百多个锦衣卫入宫,这些人可能信任?” “陛下放心,那些人都是臣等亲信好友,绝对没问题!” 朱由校吩咐道:“那你二人回去后立刻对锦衣卫进行整顿,那些贪生怕死、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人全部给朕踢出锦衣卫,就以你二人的亲信为班底,给朕挑选忠诚可靠、武艺高强之人重建锦衣卫,如有困难,速报于朕!” “是!”二人没想到今天皇帝找他们来竟然是为了这事,不过两个人更多的想法是想更好的表现自己,以求再进一步。 “退下吧!” 朱由校起身伸了懒腰,看着前方道:“王朝辅,奏疏可挑好了?” “皇爷,奏疏已经挑好了!” 朱由校看着龙案上不过二十几本的奏疏嘴角一丝冷笑。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4章 中兴 皇宫 朱由校此时正盯着一颗树发呆,他正在思考。 “王伴伴,你说这树要从一颗树苗到参天大木,需要多少时间呢?” 朱由校突然发声问到。 “皇爷,这恐怕需要上百年时间!” 朱由校又发问: “同样是百年时间,这树已经可以遮风避雨了,树根会越来越长,愈发粗大,会枝繁叶茂,为何我大明今天却千疮百孔呢?” 王辅臣正欲回答,却听见朱由校说: “就是因为我大明的根已经坏了,被那些虫子啃完了,他们啃完这棵树,就会跑到其它树下面继续啃!” 朱由校又愤怒道: “树给他们遮风挡雨,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们不但不好好爱惜,反而得寸进尺的去将这棵给他们提供保护的树啃完!” “宣内阁来暖阁见朕!” 朱由校沉声说完便向暖阁走去! “臣等恭请圣安!” 内阁三位辅臣齐声道。 “三位师傅平身吧,王伴伴,给三位师傅赐座!” 朱由校平声说道。 “谢陛下!” 朱由校将手中的奏疏掂了掂说道:“朕手里这一份奏疏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奏报辽军粮响积欠甚多,希望内阁和户部能够酌情补发一部分!” “三位师傅应该已经看过了吧,那就再看一遍吧!” 朱由校将奏疏交给王朝辅递给三位辅臣。 他们三人自然早就看过了,就是因为方从哲和刘一燝、韩爌的意见不同才会呈报御前的,否则这奏疏他们早就已经打回去了,皇帝根本看不到。 “一个月前先帝才发内帑银两百万两犒赏九边和辽东军士,就算粮响积年所欠甚多,上次发的银子应该也够军士两个月吃饱饭了,怎么现在又开始要响了呢?三位师傅能不能给朕解答一下呢?” 朱由校看着下面三个辅臣冷冷的说道。 “陛下,依臣看自然是下面的官员上下其手,贪污了军响,臣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 韩爌上前回答道。 朱由校冷冷的看了韩爌两眼并说道: “哦,韩师傅觉得是熊廷弼自己贼喊捉贼?” 韩爌又躬身道: “陛下圣明,熊廷弼自上任辽东经略以来,毫无作为,可谓是畏敌如虎,现在更是贪污军响,请陛下下旨罢免熊廷弼,否则辽东恐有兵变之危!” 朱由校眉头一皱,又温声道: “罢免熊廷弼,那爱卿可有经略人选?” 刘一燝知道机会来了,上前道: “陛下,辽东巡抚袁应泰定能胜任!” 韩爌又得寸进尺的道:“臣亦举荐广宁巡抚王化贞接替辽东巡抚一职,如此可保辽东无危矣!” 朱由校暗道果然没错,朝中大部分大臣的目标就是要把熊廷弼赶出辽东,然后让他们所谓的东林重臣上位。 历史上天启皇帝就是这么被他们忽悠的,结果导致努尔哈赤一飞冲天。 袁应泰上任仅仅五个月就连丢辽阳、沈阳,辽东的两大军事重镇被努尔哈赤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为后来皇太极五次入关、多尔衮入主中原提供了条件和基本盘。 但是现在的朱由校可是不会再被这些文官忽悠了。 并且从今天这简单的奏报来看,刘一燝和韩爌明显是有备而来,而身为齐、楚、浙党领袖的方从哲很明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内阁,也需要大换血了! “朕知道了,三位师傅回去吧!” 而刘一燝和韩爌显然不死心,齐上前道: “陛下,应尽早替换熊廷弼,否则沈阳危矣!” 朱由校脸色很不好的回道: “朕知道了,回去吧!” 二人一见皇帝就要发火了,只能告退! 朱由校淡淡的说道! “宣英国公来见朕!” …… 辽东 沈阳 经略府中将官如云,而坐在上首的熊廷弼正在沉思,下面的将领各个有说有笑,而熊廷弼的日子不好过啊。 自从上次努尔哈赤大规模进攻,熊廷弼亲自领军前来救援沈阳后就一直留在在这里。 先帝发的两百万两内帑银到他手里的连十万两都不够,辽东十几万军队,这些银子连一人发一两都不够,而且辽东自万历年间就开始欠响了。 熊廷弼要防着努尔哈赤,又要防着朝中大臣对他下黑手,还要安抚和军队的情绪和士气,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台台,粮响之事可有消息?”沈阳总兵官贺世贤抱拳道。 奏报粮响的奏疏熊廷弼上月十号就呈报京师了,如今都快一个月了,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但是熊廷弼不能告诉他们实话,只道: “奏疏只怕现在还在内阁,毕竟上次才发银子,不过元辅已经书信于我,他会帮我们尽量争取的!” “依我看,这什的银子是没什么希望了,朝庭是没得发了!” 下面一个游击将军恨恨的说道。 而其他将官其实也心知肚明,不过他们都不好点破。 而熊廷弼只盯着那名游击将军,那名游击将军被盯的心里发毛,缩了缩脑袋便退到旁人后面了。 “各位放心,陛下不会置我辽东不顾,还请耐心等待!” 熊廷弼起身道。 辽阳 辽东巡抚府衙,袁应泰正在与几个东林党人正在商议。 “此次必然要将熊廷弼赶出辽东,朝中大臣大部支持袁巡抚,只待两位辅臣书信了。” 一名参议说道。 “那熊廷弼畏敌如虎,只会空耗国库钱粮,如是袁巡抚主持,那努尔哈赤早就被赶回建州老家了!” 另一名官员也附和道。 “这天下还得我东林清流来治理,如熊廷弼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主持辽东军政大事!” 辽东巡抚袁应泰终于发声了。 “待本官扫平建奴,就可回京师向陛下复命了!” “下官静待这一天到来,袁巡抚前途无量啊。” 官员们奉承的本事真可谓当世一流! …… 暖阁 “臣恭请圣安!” 英国公张维贤跪声道。 “朕安,老国公免礼吧,老国公年老,以后便免了这跪礼吧!” 朱由校亲自将英国公扶起来。 “谢陛下!” 张维贤躬身道: “不知陛下诏臣所来何事?” 朱由校看着两边的太监和宫女。 “你们都退下,没有朕的令旨任何人不准进来,王伴伴,给朕守好大门!” 王朝辅知道是有大事要商议了,很快就退了出去。 待暖阁中只剩下朱由校和张维贤,朱由校说道: “朕意组建一皇宫禁军,想让老国公从京营为朕挑选忠诚可靠的精兵,老国公可有问题?” 张维贤听了后心中一紧,陛下是要干什么? “回陛下,老臣自当遵从!” 朱由校笑道: “老国公不愧为国之重臣,朕看那天老国公带的那些兵就可以为禁军班底,老国公可愿忍痛割爱?” 张维贤赶忙说道:“京营乃陛下之军,自当为陛下马首是瞻,臣不过为陛下一管家而已!” “老国公何出此言,听说老国公有一长孙年纪已二十出头了?可舍得入宫为禁军一员?” 张维贤心头一喜:“臣孙自当谨遵圣意!” “好,老国公记住,务必忠诚可靠、身世清白、勇敢善战,名额就定为七千人吧,如果京营不够就从民间募兵,朕三天后亲自检阅!” 朱由校又回身道: “另外给朕挑两匹好马进宫!” …… 待张维贤走了以后,朱由校打开那本小册,上面名字不多,都是都是他以后能倚仗忠心能臣: “文官有熊廷弼、孙传庭、洪承畴、王在晋、赵南星、袁可立、徐光启、崔呈秀、田吉、魏广微、倪文焕、吴淳夫、宋应星、毕懋康!” 内臣为:“魏忠贤、王体乾、王承恩、许显纯、田尔耕、崔应元、杨寰、孙云鹤!” 至于武将人选,虽然自己也知道那些人堪用,不过这种领兵将领以后还是由自己慢慢发掘培养吧。 英国公之孙张世泽可为禁军统领。 然后又亲自写好两道令旨,并朝门外吩咐道:“宣王体乾来见朕!” …… “奴婢参见皇爷!” 王体乾跪伏在地上! 朱由校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 “朕这里有两道令旨,你先去北镇抚司传旨田尔耕,然后你与他速去南京,将旨意传到,此事办好了,你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另外再传朕的口谕给他,京师交给了许显纯,南京就交给他了,不要让朕失望,看好了南京的那些牛鬼蛇神!” …… 北镇抚司 “速传田尔耕来见咱家!” 王体乾站在门口拿着令旨吩咐道。 等了近一刻钟,王体乾才见到满头是汗的田尔耕。 “公公有何贵干?” 田尔耕是一路跑过来的。 王体乾将令旨交给交给田尔耕,田尔耕看了后要意识又看了面前的这个太监一眼,王体乾便把朱由校的口谕吩咐道。 田尔耕听后立马懂了皇帝的意思,对着身边人道: “速去召集本官所属缇骑!” 当晚,数百名锦衣卫缇骑和一名太监骑马飞速出城,往南边而去! 而英国公张维贤也将今天入宫面圣的事情告诉了儿子张之极和孙子张世泽,他们张家重铸辉煌的希望有了。 第5章 羽林军 乾清宫 “王伴伴,你看朕穿的这身盔甲任何啊?” 朱由校看着铜镜中一身银甲的自己问到。 “皇爷乃真龙天子,自然是威武不凡,奴婢看着皇爷就是这天下最英武的人。” 一旁的王朝辅笑嘻嘻的回到。 “皇爷,时辰到了!” 这身盔甲是朱由校前几天特意让兵仗局量身定制的。 一旁的小太监提醒到。 “嗯,那就出发吧!” 朱由校右手提盔左手提剑就朝外走去。 “恭请圣安!” 门外许显纯和二十几个锦衣卫齐跪身道。 “朕安,出发吧!” 朱由校朝龙辇走去,在场的锦衣卫和太监立刻随驾而去。 今天要去检阅英国公新组建的禁军,所以朱由校特意穿着一身盔甲去,毕竟这样能和那些将士拉点亲近感。 内阁 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跑到里面报信: “辅臣,陛下刚刚穿的盔甲出宫去了!” “什么?陛下出宫去了何处?” 韩爌紧张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只是刚刚在宫中看着陛下带着锦衣卫和几个太监出宫了!” 这个小太监是刚刚在乾清宫外值守的,刚好被他看见,立马就跑出来跟外臣通风报信了。 而刘一燝根据这个小太监说的推断: “陛下莫不是去了京营?” 而韩爌也想到了这一点,陛下穿着盔甲带着锦衣卫出宫,只能是去京营了。 “速去通知百官,去京营迎陛下回宫。” 刘一燝立刻说道。 而韩爌却问方从哲: “元辅可与我们同去?” 方从哲这个内阁元辅是很无奈的,他心里恨透了先帝,因为是先帝的一道圣旨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更加雪上加霜。 现在朝中一多半的官员都是东林党人,还有一部分中立官员,而他身为齐、楚、浙党的领袖和东林党人自然是水火不容的。 甚至这些人敢擅自决定去迎已经致仕的叶向高回京准备替代自己这个内阁元辅。 虽然他和东林党人一样不希望陛下染指军权,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更想去支持陛下。 “本辅就不去了,内阁奏疏甚多,不能无人处理政事。” 见方从哲这么说,韩爌又道: “此时正是我文臣团结一致之时,元辅何以见小利而忘大义?” 而方从哲已经不搭理他了,见情况如此,刘一燝只道: “既然元辅心忧国事,那我等就先去了。” 随后便和韩爌走了。 方从哲只能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各位,陛下出宫往京营去了,还望各位同僚速与本辅和辅臣去京营迎回圣驾。” 刘一燝一出内阁就召集百官在此宣布陛下出宫一事。 而文官们听了各个急不可耐,皇帝想染指军权是他们最不愿意的,现在甚至亲自出宫往军营去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去阻止? 陛下啊,你就安安静静的在宫中享受生活不就行了?非要出宫干什么? 现在还想染指军队,这岂不是触了天下士大夫的底线? 吏部尚书周嘉谟当即说道: “各位同僚,时不我待,我等速去京营迎回圣驾!” 一众文官立时附和,便一起往京营去了。 …… 南海子 这里是皇家狩猎之地,不过近百年来除了朱由校的皇祖父神宗皇帝年轻时候来过一次外,朱由校是第二个来这里的皇帝。 而这里就是他特意为今天检阅禁军选的场地,因为他知道他今天出宫的事情是瞒不住那些天天想和皇帝争权的文官的,不过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是来这里。 皇宫自己目前还没有清理,所以这种事情他都是直接让王朝辅亲自办的,等朱由校将属于自己的军队整合完毕后,下一步就是要把皇宫好好清理一下。 这些文官不想着好好治理国事,整天想着从皇帝手中抢权,这算怎么回事? 待朱由校到了南海子外围,一眼看过去,虽然不至于破败不堪,但是也看得出来没落了,不过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他的禁军操练之地了。 英国公张维贤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皇帝圣驾来了便立刻上去迎驾。 “臣张维贤、张之极恭请吾皇圣安!” 朱由校自龙辇出来,看着跪迎的英国公和他的儿子张之极。 “朕安,两位爱卿请起。” 便又对着旁边的王朝辅吩咐道: “王伴伴,把朕的马牵过来!” 自从上次张维贤将挑选的好马送进宫以后,朱由校每天都在宫中练习骑马,现在已经能单独骑了,不需要有人抓住缰绳。 待朱由校上马后,便立刻吩咐道: “都随朕进去吧。” 此时南海子中央七千军士正整齐的列队站好了。 待朱由校纵马观察一圈后,基本满意,随后便下马站在军士正前方的小高台上看着属于他朱由校的军队。 英国公之孙张世泽站在第一排,便带头跪声道: “叩见吾皇圣安!” 七千军士见状便有样学样一齐跪声大呼道: “叩见吾皇圣安!” 朱由校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很开心。 从今天开始。 大明,要变天了! …… 京营 刘一燝和韩爌带着百官来到京营后,百官居然没发现皇帝,而守门的军士也说皇帝没有来。 这令一众文官傻了,皇帝穿甲带盔的不是来了京营那能去哪? 而兵部尚书张鹤鸣聪明的问道: “京营可有兵马调动?” “前两天国公爷倒是来了一趟京营,还挑选了好几千个弟兄带走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士兵紧张的说道。 这他不紧张不行啊,这站他面前的个个比他尊贵,都是有功名的官老爷,这起码有三四十个人吧。 张鹤鸣见他这么说,大呼上当了,而这些文官也反应过来了,他们都被陛下瞒天过海了。 于是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京城这么大,他们怎么知道皇帝到底去哪了,只能先回去再说了。 …… 南海子 文官们一无所获的回去了,可是咱们的朱皇帝现在正开心着呢。 朱皇帝正在给观摩自己的军队,对着一边的张维贤问道: “老国公,有多少是自京营挑选的新兵?招募了多少新兵?” 张维贤躬身道: “陛下,臣自京营挑选了五千兵,招募了两千新兵。” “好,果然不错,老国公果然公忠体国啊!” 朱由校开心的说道。 这不能不让他开心啊,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可以开始改革了。 “王伴伴,把东西抬上来!” 只见王朝辅吩咐后面的小太监将一个个大箱子抬了上来,打开一看,足足十五个大箱子。 都是银子,这可给下面的军士看呆了,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而只见朱由校说道: “你们从今以后,就是朕的军队了,朕给你们赐名为羽林近卫军,朕的羽林军,你们只需要听朕的令旨行事,你们的子孙后代,会以你们今天加入羽林军而自豪,朕要你们成为这个天下最强的军队,有没有信心?” 众军士大呼道:“有!” “王伴伴,发银吧!” 王朝辅上前大喊道: “陛下有旨,凡羽林军卫士各发银十两!” 这下可把下面这些大头兵乐坏了,不管是京营来的还是新招募打,他们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银子在手上,没想到陛下这么大方,这第一天就每人发银十两,只要在这羽林军当兵,这以后都不用愁了。 发银是锦衣卫发的,一个一个发到本人手里,而且每一个都要问他们是谁给他们发银,所有军士都回答都是陛下。 下面在发银,而朱由校在高台上正吩咐英国公: “这南海子就暂时为羽林军驻地吧,每天都要操练,一天都不能停,就按照戚少保的《练兵实册》和《纪效新书》来练!” “臣遵旨!” 张维贤躬身道。 “朕会经常来的,希望老国公不要让朕失望,还望老国公尽快给朕练出一支强军来!” 剩下的时间朱由校就一直南海子溜达,至于军制和将官的安排朱由校认为还没有必要,先练一段时间再安排吧。 朱由校将后世的知识结合到这个时代来,一直在完善羽林军的训练之事。 还留下了一句口号,毕竟这样能加强军队士气和团结军士。 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去。 乾清宫 脱下盔甲的朱由校向面前的许显纯问道: “锦衣卫整顿的如何了,现在能用否?” 许显纯躬身道: “回陛下,锦衣卫如今已经焕然一新,陛下随时可用!” “好,今天那些大臣们可有动静?” 他今天特意让锦衣卫盯着那些文官,看看都有那些人想去阻止自己,这些人就是自己要清理的第一批人。 “回陛下,今天有内阁次辅刘一燝了、辅臣韩爌、兵部尚书张鹤鸣、刑部尚书黄克赞、御史冯三元等三十余名大臣去了京营!” 朱由校真没想到自己就出个宫居然有这么多官员来管,看来是太闲了啊。 朱由校吩咐道: “待会把他们名单呈上来,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许显纯退声道! 待朱由校咪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 “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人间不值得呢?” 一旁的王朝辅不敢出声! 第6章 孝陵卫 乾清宫 朱由校穿好自己的盔甲正准备去南海子遛马,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跪声道: “皇爷,内阁和六部都来了,说有急事要和皇爷商谈!” 朱由校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如果自己染指了军权而他们无动于衷的话那才是出了鬼了。 朱由校无奈只能放弃了去南海子遛马的乐趣,不过他并没有换常服,而是直接穿着盔甲就出去了。 “宣他们来西暖阁见朕!” 西暖阁 内阁和六部大臣看到坐在龙椅上一身银甲的朱由校都傻了,还是内阁元辅方从哲先反应过来。 “臣恭请圣安!” “臣等恭请圣安!” 朱由校嘴角一弯温声说道: “朕安,平身!” “诸位爱卿这么急着见朕,可有什么要紧之事拿不定主意啊?” 内阁大学士韩爌先道: “陛下是否昨日出宫?” 朱由校却反问道: “刘师傅消息这么灵通?不知是哪位老祖宗通风报信啊?” 还顺便看了一圈暖阁的太监,看的直叫他们心里发毛。 下面的大臣不说话了,因为陛下已经承认了出宫之事。 内阁大学士韩爌先上前说道: “陛下何以这身打扮?莫非又要出宫?” 他们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又穿了盔甲,难道又要出宫? 而韩爌又道: “陛下,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天天穿盔带甲?这成何体统?自古以来可有天子穿戴盔甲治国乎?” “朕不过是出了一趟宫,各位爱卿这么紧张干什么,朕意三日后举行大朝会,要宣布一件事,正是朕昨日出宫所办之事。”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说道。 现在还不能和他们翻脸,自己的刀子还没磨好,背锅的人也还没找到呢。 “那陛下今日意欲又出宫?” 吏部尚书周嘉谟又上前问道。 朱由校眉头一皱,这年头还真有不怕死的,等大朝会那天就先拿你这个吏部开刀。 自己昨天才从内帑出了一次血,要想个办法赚回来才行。 “爱卿三日后就知道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掰扯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花来。 朱由校此举却把这些文官搞傻了,没办法,皇帝都走了,而且还承诺三日后就宣布此事,只能回值房了。 朱由校回到乾清宫后立刻宣许显纯进宫。 “你手下可有什么得力干将?” 朱由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许显纯问道。 “回陛下,臣手下有两名总旗,俱是胆大心细、忠诚可靠之人,名为杨寰、孙云鹤。” 朱由校沉思了一会,这两人倒是可用,是自己想要的。 “王伴伴,拟旨,着升此二人为锦衣卫千户,并让杨寰带着所部入宫。” “你给朕盯住了那些文官,尤其是东林之人,把他们的罪状都查清楚,呈给朕!退下吧。” 朱由校吩咐完了以后便纵马出宫往南海子去了。 天启朝的第一滴血就要开始了。 值房 这里众多文官这种焦急的等待,心里都在想,当今皇帝不似先帝也不似神宗皇帝,真是难办啊。 待内阁和六部从宫中回来,左都御史张问达迫不及待的问道: “陛下昨日出宫之事可弄清楚了?” 这时所有文官的底线,皇帝干什么都行,要是想挖他们的根染指军权是犯了所有士大夫的忌讳。 “陛下说三日后召开大朝会,到时会宣布此事的。” 内阁元辅方从哲淡淡的说道。 “陛下昨日出宫必然和军队有关,否则不会隐瞒。” 御史冯三元说道。 中书舍让汪文言也附和道: “不错,恐怕等到了大朝会那一天,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必须赶在陛下前面先下手为强才是上策。” 一众文官听了都附和道应当如此。 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恨恨的说道: “如此下去,岂不又是一个武宗皇帝?” 一众文官经此提醒更加担心,要再来一个武宗皇帝,这谁顶得住啊! 内阁次辅刘一燝说道: “眼下大家还是先去回去办公吧,毕竟三天以后陛下就召开大朝会了,到时各位同僚再一起奏报,先耐心等待三天!” “刘公说的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到时吾必然率先发言。” 御史杨涟说道。 值房的大臣很快就散去了,都在等着三天以后的大朝会向皇帝放难。 …… 南京 明孝陵 一路风尘的的王体乾赶到了这里,却被守陵士卒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太祖皇帝陵寝,再往前一步便当场斩杀。” 军士恶狠狠的说道。 王体乾也被他激怒了,愤怒道: “瞎了你的狗眼,咱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敢跟咱家这么说话,不想活了不成?” 守门的士卒听了更怒了,直接拔刀说道:“什么狗屁太监,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孝陵,再到这里叽叽歪歪,别怪咱的刀利!” 这下王体乾怕了,没想到碰到一个傻子,罢了,自己只身一人在这千里之外,还是留着有用之身回去伺候皇爷吧,以后再收拾他。 “咱家是来传圣旨的,速叫你们管事的人来听旨。” 而这两个军士刚听到圣旨便直接跪下了,然后飞速朝里面跑去。 而王体乾没想到这些人一见到圣旨居然这么好说话,只知道刚才就不摆架子了。 很快,里面便跑出一大队人,个个都是壮实的高汉子,只见为首的那人看着面前这个太监捧着的圣旨,加快了速度,在王体乾面前直接就跪下了。 王体乾见状便打开了圣旨: “孝陵卫指挥使听旨!” 为首那高汉子大声喊道: “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事艰难、辽东军备不堪,九边重镇亦武备松弛,鞑子数次入寇,朝中亦有大乱之像,特旨孝陵卫指挥使速速北上,以卫京师!” “臣领旨!” 起身对着左边一名将官吩咐道: “李松平,速去召集军队!” 然后又转身对着后面大声道: “留经历司驻守孝陵,其余所有人速去收拾行装,前往京师!” 众人齐身道: “是!” 众人很快散去了,就留下王体乾一人目瞪口呆,赶情人家直接无视他了,连一句公公辛苦了都没说,把王体乾气的不行。 “你们这些丘八,待到了京师看咱家怎么整死你们!” 王体乾大骂道。 其实这些人真的没把一个太监放在眼里,就算是内阁大臣来了孝陵卫都可能不会鸟他。 孝陵卫是建文皇帝遵从太祖朱元璋之命为守卫孝陵而专门从老家风阳挑选最信任的李姓和周姓两大姓氏而编练设置的。 当年更是从各地挑选了五百名久经沙场、勇敢善战的精兵编入孝陵卫并兼职教官。 这只军队不归五军都督府管,不归兵部管,他们只会听皇帝的令旨,没有皇帝的令旨他们也不会出孝陵一步,凤阳李姓和周姓世代在这里为太祖皇帝守陵,已经两百多年了,孝陵卫和经历司共五千六百军士。 孝陵卫是和锦衣卫一样的皇帝亲军,虽然过去了两百多年,大明各地卫所全部已经崩坏了,唯独孝陵卫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是因为他们天然的地位,没有人敢把手伸向守卫孝陵的亲军。 孝陵卫很快便集结完毕了,只留下了经历司两百人和四百军士继续在此留守,其余五千军士即刻启程奔赴京师。 …… 南海子 天已经快黑了,朱由校满头大汗的回到自己的军帐开始卸甲,他今天一天都在南海子练习马术,还特意跟着一些打过仗的军士练习一番武艺,着实累的不轻。 一起进来的英国公张维贤看到皇帝满头大汗的卸甲欣喜若狂,陛下尚武,这对他们这些武官勋贵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陛下马术又精进不少,都能纵马飞驰了!” 张维贤恭维的说道。 卸完甲的朱由校哈哈大笑。 “老国公莫要取笑朕,朕不过练了几天,骑术如今不过堪堪而已。” 朱由校想了想又说道: “老国公去挑选五百忠诚可靠的精锐,后天由世泽带入宫。” “谨遵圣命” 张维贤躬身道。 朱由校非常喜欢英国公的一点就是,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不打折扣。 难怪历代先皇都这么重视英国公一家,不是没理由的。 “陛下今晚莫非要在南海子就寝?” 张维贤看着正在铺床的太监询问道。 “不了,朕在这里沐浴一番休息片刻就要回宫了,今天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张维贤见状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 待张维贤走了以后朱由校坐在椅子上问道: “今日京师可有什么消息?” 王朝辅便把今天值房文官们一起商议之事告诉了朱由校。 朱由校挑了挑眉毛说道: “可知他们商议的内容?” 王朝辅低头回道: “奴婢不知!” “告诉许显纯,叫他手下的缇骑这两天辛苦一下,把朕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朱由校说完便起身向大帐后面走去了,他今天是真的很累了,一大早起来就到南海子训练,他还从来没这么累过呢,现在只想好好的洗个澡然后睡个觉。 第7章 魏忠贤 皇宫 乾清宫角落里传出一阵细细碎语。 “你急什么,陛下这两天不在宫里,你叫我怎么给你安排?” 只听见其中一人说道,声音竟是一个女人。 “咱能不急嘛?连那个王体乾都在皇爷身边伺候了,在过一阵子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原来是客巴巴和她的对食李进忠在争吵。 客巴巴又说道: “待明天陛下回来了,我会找机会让你露脸的,你先耐心等待。” “唉,你可得抓点紧,皇爷身边现在都有两个信任的太监了,在拖下去岂不是被别人占了先机?” 李进忠担忧的说道。 正待客巴巴再说时,乾清宫大门缓缓打开了,二人听到动静悄悄的探出头去,只见朱由校已经进来了。 这可把二人吓坏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客巴巴以为皇帝今晚不回来了才趁皇帝不在偷偷进乾清宫密谈的,这要是被抓住了,自己可能没啥事,但是自己男人可能就没命了呀。 李进忠也害怕的想到,眼小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行,不然今晚怕是小命不保啊。 而朱由校自然是连夜回宫的,在南海子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差不多睡了两个时辰,稍微缓解了一下疲劳。 “王伴伴,你也去休息吧,你今天也累的不轻。” 王朝辅也是真的累了,今天跟着皇帝屁股后面东奔西跑的,他现在感觉他的一双腿酸痛酸痛的,不过他还是回道: “皇爷,奴婢不累,奴婢就伺候着皇爷就行了!” 朱由校笑着道: “去吧,莫非你还要抗旨?” 王朝辅一听赶忙回到: “奴婢不敢,那奴婢先退下了!” 朱由校拿起奏疏看了起来,这几本都是辽东的,熊廷弼上了好几份奏疏了,除了要粮响就是解释现在辽事艰难,只能守城,还望朝廷能够理解他。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自己鞭长莫及,纵然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不先把朝野整顿一番,自己发的银恐怕刚出京城就只剩下六成了。 看来自己只能以皇帝的名义支持他了,就看熊廷弼能不能顶住这三方压力,坚持到现在腾出手来。 站在后面的小太监见朱由校正专心思考,便抬头伸了个懒腰,却见前面帘子后面有一个大屁股,小太监大呼道: “有刺客,快保护皇爷!” 其他三个小太监听到后立马围在朱由校前面,把皇帝挡在后面。 外面值守的锦衣卫隐隐听到里面的声响,突然听到皇帝大喊锦衣卫,立马冲了进去把帘子后面客巴巴和李进忠抓住了。 客氏惊恐的说道: “陛下,是奴婢啊!” 朱由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然后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客巴巴,于是无语的说道: “放开客奶妈!” “客奶妈深夜在这乾清宫干什么?这个人又是谁?” 朱由校打量着客巴巴旁边的这个小太监,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太监,应该不是乾清宫的太监。 “陛下,他是奴婢的对食,求陛下饶恕他吧!” 客巴巴跪声道。 对食?那这个估计就是魏忠贤了吧,朱由校上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大太监,魏忠贤与正统朝的王振、正德朝的刘瑾被后世并称为明朝三大太监。 因为皇帝的支持和放纵,这三个大太监在当时都是只手遮天、权势滔天的存在,自己倒是需要这样一个背锅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 朱由校淡淡的问道。 “回皇爷,奴婢叫李进忠,是御马监的人。” 这个时候的魏忠贤还不叫魏忠贤,他本姓魏,入宫以后改姓李,并给自己取名为进忠。 “你可知道私闯乾清宫的后果?” 朱由校看着他说道。 “奴婢知错了,求皇爷能饶了奴婢这一次。” 李进忠连忙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求饶道。 一旁的客氏也连忙求情。 “陛下,是奴婢带他来乾清宫的,陛下要罚就罚奴婢吧。” 朱由校故作沉思,他也是不想就这么杀了魏忠贤的,毕竟这可是一条咬人的好狗,也是一个最佳背锅侠。 “既然客奶妈都求情了,朕不能不给奶妈这个面子,不过死罪免了,活罪还是要受的,拉出去仗二十。” 朱由校又给王朝辅使了一个眼色,王朝辅立马懂了,这是让自己不要把人打废了。 “奶妈平身吧,给朕按按肩。”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想着怎么用好魏忠贤这把刀。 …… “咻” “皇爷好箭法!” 王朝辅在一旁恭维的道。 只见朱由校左手拿弓目视前方,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箭法。 只见前面有一箭正中耙心,自从他登基以来,不仅练习马术,还会练习弓箭和剑法。 自己是在为骑射打基础,想要在马上射箭,首先一点就是站着射箭要稳要准,十箭起码要中八箭才行,臂力也要加强。 每天都会拿出两到三个时辰的时间来练习,然后就回宫处理奏疏,晚上还会研究兵法,并把自战国时期到万历年间所有名震天下的千古名将的资料调出来学习,他最近正在研究汉朝大将军卫青和大司马霍去病的骑兵战法。 想要御驾亲征,领兵打仗,至少要先下两年苦功才行,武宗皇帝当年之所以能在应州之战中大败达延汗,正是他从小就将达延汗当做强敌来研究,数年苦功没有白费心思,应州之战打的鞑靼部十年不敢犯边。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宫。” 朱由校说完便向乾清宫走去。 回到乾清宫,客氏照例端上一碗姜汤,朱由校每天练习完后都要喝一碗,已经习惯了。 “奶妈的汤熬的越来越好了。” 朱由校打趣道。 客氏自然很开心,皇帝喜欢喝她熬的汤当然是好事。 “那个李进忠怎么样了?” 朱由校若无其事的问道。 “陛下,他已经无事了,谢陛下手下留情。” 客氏当然知道昨天晚上是朱由校手下留情了,仗二十可不是开玩笑的,打重一点能把人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现在至少能正常走路。 “宣他来见朕!” “奶妈给朕按按肩吧。” 射箭真是一个苦活啊,手臂肩膀酸痛的不行,自己还不过只是拉最小的40斤弓而已(明会典记载),他的理想状态可是要能在马上拉开60斤弓、地上拉开80斤弓。 只有这样才能在五十步内破开建奴的重甲兵,建奴的精锐部队一般穿三层甲,最里面一层皮甲、中间套一层锁子甲、最外面是一层铁甲,真正的武装到牙齿。 后世的一些人天天吹所谓的大清骑射打天下,完全表现出了这些人与众不同的智慧。 建奴是渔猎民族,并不是蒙古这样的游牧民族,你真要比骑射难道还比的过蒙古人?蒙古人可是天生活在马背上的人,在这个时代,蒙古人就代表了骑射的最高标准,冠绝天下。 建奴真正的中流砥柱就是这些穿三层甲的重甲兵,这些重甲兵人人配马,平时由骡马运送几十斤的盔甲,骑马行军,打仗便穿甲骑马冲阵,建奴的骑射虽然比不过蒙古,但是打当时的明军是没问题的,因为明军太烂了。 后皇太极征服蒙古各部,孔有德带着火炮投降,满清的军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最强。 因为他有蒙八旗的骑兵,汉军旗的乌真超哈营,在加上自己无敌的重甲兵,可谓是盛极一时。 这个时代的火器除了火炮能炸死建奴的重甲兵,其他的什么火铳、火枪都破不开,除非在二十步之内。 所以弓箭就更不用说了,这也是为什么蒙古各部被建奴吊打而征服的原因。 “李进忠,听说你本姓魏?” 朱由校享受着客氏的按摩说道。 “回皇爷,奴婢确实是本姓魏。” 李进忠跪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改回本姓吧,朕给你赐名,从此以后你就叫魏忠贤!” 李进忠一听皇帝亲自给他赐名欣喜若狂,感动道: “奴婢谢皇爷恩典!”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又吩咐道: “王伴伴,拟旨,着升魏忠贤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 这下不止魏忠贤听傻了,客氏也傻了,没想到自己男人因祸得福居然被陛下重用了。 而王朝辅更是目瞪口呆,自己是唯一能天天跟着皇爷后面伺候的人,怎么这提督东厂差事没自己什么事啊? “怎么,没听清楚嘛?” 朱由校沉声道。 魏忠贤连忙谢恩。 王朝辅纵然在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无奈的去拟旨了。 “你拿着令旨即刻去东厂,给朕把那些和外臣有联系的,认不清自己主子是谁的人都给朕好好清理一番,要是缺人就去北镇抚司找许显纯,让他调人给你。” “朕给你三天时间,大朝会之前把这事办好了,听清楚了没有?” 朱由校盯着他道。 “奴婢清楚了,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妥。” 魏忠贤跪声道。 “你也给朕记住了,自己的主子是谁,朕最恨脚踏两只船的人。” 这是朱由校特意提醒他的,怕他突然从一个小太监变成权势滔天的东厂厂公认不清自己了。 自己以后还是需要提点一下他,毕竟魏忠贤只要好好的给朕背锅、当狗就行了。 “去吧!” 朱由校盯着退出去的魏忠贤,又开始了思考,现在自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8章 清宫 乾清宫 许显纯是来向皇帝复命的,他在这几天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查到了十几个大臣罪行,将名单拟好以后第一时间就入宫呈报了。 “这些都证据确凿嘛?” 朱由校看完名单后便沉声问道。 纵然他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个时代的文官都是什么样的,但是当自己真正的看到后还是触目惊心。 “回陛下,俱是实情,这些罪证臣已经全部掌握了。” 许显纯这两天可累的不行,手下的缇骑一个个更是累趴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朱由校看在眼里。 “王伴伴,所有参与此事的锦衣卫俱赏银二十两,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赐飞鱼服一套、绣春刀一柄。”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你手下的人也放半天假好好放松放松,那些文官以后都要盯紧了,明天早点入宫。” 许显纯赶忙谢恩,缓缓退了出去。 朱由校沉思片刻,便吩咐道: “杨寰,带郑皇贵妃和李选侍来乾清宫。” 一旁的杨寰呼道: “臣遵旨!”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向皇帝报道: “皇爷,张世泽带着五百羽林军已经到宫外了。” 朱由校迅速起身朝外走去。 …… 值房 一众文官正在商议明日大朝会之事,商量着如何向皇帝发难。 分别是: “内阁次辅刘一燝、内阁辅臣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慎行、户部尚书汪应蛟、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御史杨涟、冯三元,刑科都给事中毛士龙、中书舍人汪文言等人,基本上都是东林之人,足有三十多人。” 御史杨涟说道: “明日就由我先来弹劾方从哲,到时各位臣公同僚务必一齐发声,先把他赶出京师,到时三党(齐、楚、浙)便不足为虑了,到时再一起询问陛下出宫之事。” 中书舍人汪文言立时附和道: “杨公所言极是,务必先把方从哲赶出去,否则三党恐会支援陛下。” 兵部尚书张鹤鸣又道: “赶走方从哲后,我等下次在一齐弹劾熊廷弼,将熊廷弼也赶出辽东,支持袁公上任经略,到时由我东林清流来掌管朝政,袁公于辽东必然犁庭扫穴,大明重铸辉煌指日可待。” 张鹤鸣老早就想赶走熊廷弼了,自己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数次下令熊廷弼出战,谁知道熊廷弼根本不鸟他,等这次把方从哲赶走后,他在朝中的靠山没了,看他还怎么和本堂斗。 “张公果然不愧国之重臣,如局势能这般发展下去,各位到时可都要千古留名了。” 魏大中恭维的说道。 一众文官一听这话,便开始各种吹捧了。 这就是万历年间以后明朝文官的常态,活还没开始干呢,就开始你恭喜我我恭喜你了,在他们心里,所有的事情好像只要自己想到了就是事实一样。 活在自己的世界。 …… 皇宫 朱由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五百军士很满意,经过这么些天的整顿和训练,看着是有那么一点强军的样子了。 至少站的整整齐齐了,一眼看过去个个意气风发,红光满面。 这可是朱由校下了本钱的,为了他们身体素质和能够早日正式成军,朱由校给所有卫士二两银子的月钱,每天都是一日三餐,每天中午都有肉吃。 不过训练一样刻苦,他对所有人都是坚持精兵要求,刀枪棍棒样样都要精通,甚至每天都会让他们真材实料的近身搏杀,三天组织一场大混战,而且每人都要能拉开至少60斤弓,这是他对羽林军最基本的要求。 每天还要负重训练,就是为了发现能像建奴那样穿三层甲打仗的重甲步兵,毕竟在这个时代,训练有素、勇敢善战的重甲兵真的堪称无敌。 要想制敌而胜,自己必须有一支比他们更强的重甲兵。 有一些人说什么用火器火炮来对付,这是根本想不通的。 首先这个时代的火器太差劲了,就算是燧发枪也只是更方便一点,威力也强不到哪里去。 至于火炮,除非你用几百上千门的火炮进行地毯式轰炸,建的重甲兵可是骑马冲阵的,否则也是送人头。 还要花大价钱组建一只起码万人的高机动骑兵军团,每人至少都要双马,否则就算在战场上大败建奴也无法对他们造成最大杀伤,毕竟他们可是人人有马的,步兵根本追不上。 更何况以后还要征战蒙古,骑兵军团必须要有,这是他深度研究了当年卫青和霍去病战法和脑袋里后世知识得出的结论,对付骑兵只能用骑兵,在这个没有马克沁的时代,骑兵永远是主角。 “张世泽,现在带三百军士与锦衣卫封锁皇宫,没有朕的令旨,所有人不准出入一步。” 张世泽不知道陛下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谨遵圣命,这是他爷爷三番五次嘱咐他的。 “臣遵旨!” 待张世泽走了以后,朱由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名军士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军士有力的回答道: “回陛下,臣叫李兴!” “这二百军士暂由你来统领,等朕的令旨。” 朱由校说完就转身回乾清宫了。 郑皇贵妃和李选侍已经很久没出宫门了,刚刚锦衣卫突然冲进翊坤宫说皇帝要见她们,此刻两人都是忐忑不安。 郑皇贵妃还好,毕竟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什么世面没见过?当年的国本之争她可是和万历皇帝一起斗群臣的,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地位而已,至于性命,她知道皇帝肯定不会杀她的。 而李选侍现在都快要崩溃了,她才入宫几年?上次敢软禁朱由校完全是因为郑皇贵妃在后面给他撑腰,现在靠山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她已经都快被朱由校这种“冷暴力”逼疯了。 “禀陛下,郑皇贵妃和李选侍带到!” 杨寰将人带进去就识趣的退到外面关好了门,并亲自守在门口。 这还是朱由校第一次见到郑皇贵妃呢,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依旧风韵犹存,而且气质果然不俗,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后宫之主,富贵逼人,难怪皇祖父这么多年只恩宠她一人,年轻时肯定是个绝色美女。 而李选侍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求饶道: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鬼迷心窍,这一切都是皇贵妃指使臣妾做的啊,先帝不是臣妾害死的。” 朱由校根本没理她,她一直在打量着面前这位郑皇贵妃,郑皇贵妃也在打量朱由校,彼此都心有灵犀一般的不开口。 过了片刻,郑皇贵妃开口道: “皇帝诏臣妾来可有要事?” 即不行礼也不问安,朱由校还是小瞧了她,不过他也不在意。 “朕意在翊坤宫设一道场佛堂,以便祭祀神宗爷爷,皇贵妃即是神宗爷爷生前最喜爱之人,可愿为神宗爷爷守灵?” 郑皇贵妃心里已经有结果了,这是要软禁她,不过她也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也是她最好的结果,无奈笑道: “皇帝既然有此孝心,臣妾自当遵从。”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给皇贵妃赐座上茶,照顾好了,不然小心你们脑袋。” 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李选侍感觉自己还有救,正又想求饶,只听见朱由校冷冷的说道: “将这个谋害先帝的毒妇拖去先帝灵位前仗毙!” 李选侍听到这句话大脑一片空白,连求饶都不会了。 锦衣卫进来将她活生生的拖了出去。 “王朝辅,去把翊坤宫的太监宫女带过来。” “杨寰、魏忠贤,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给朕把皇宫好好查一遍,如有作乱之人,就地斩杀,将所有太监宫女带这里来。” 说完便朝着后宫走去了,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和郑皇贵妃一样地位超然的的人物存在呢,那就是神宗皇帝的刘氏昭妃。 刘昭妃不像郑皇贵妃一样争权夺利,反而在后宫一直吃斋念佛养生,朱由校此去就是要奉刘昭妃主持后宫。 “皇帝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这位刘昭妃一直以来都与世无争,对于宫中之事不想过问太多,朱由校自然也知道。 因为后宫他是不可能真正的交给别人去主持的,不管是谁,对于这种事情,朱由校只相信自己。 “朕此来是想请昭妃入住慈宁宫掌太后印玺主持后宫的。” 朱由校笑着说道。 “皇帝放心,这后宫会安安稳稳的,皇帝尽心去做大事即可。” 刘昭妃也知道皇帝的意思,所以就直接接受了。 “既然如此,朕明天会在大朝会上尊昭妃为太妃,太妃现在就可收拾一下入住慈宁宫了。” “朕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刘昭妃行了一个礼笑道: “皇帝慢走!” 皇宫的大搜查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一直到晚上才落下帷幕。 朱由校看着广场上跪着的数千名太监宫女,缓缓说道: “杨寰,拿人吧!” 当晚,整个皇宫充满了血腥味,几百名宫女太监被锦衣卫全部仗毙。 这些人不是和外臣勾勾搭搭,就是在宫中狼狈为奸残害不得宠的皇子公主,更有甚者如王安那般脚踏两只船的人。 皇宫、干净了。 第9章 大朝会 奉天殿 大朝会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伏在地上大呼道。 天启皇帝朱由校坐在上首龙椅上淡淡的说道: “平身!” 众臣起身道: “谢陛下!” 今天是朱由校第二次上朝,要是除了上次登基大典,朱由校这还是第一次呢。 “王朝辅,宣旨吧!” 一旁的王朝辅小走三步上前打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皇贵妃与李选侍二人狼狈为奸,谋害先帝,挟持于朕,企图把持朝政,现已将李选侍仗毙于先帝灵位前,郑皇贵妃迷途知返,而初又是受李选侍蛊惑,实乃无心之举,现甘愿为神宗皇帝守灵以赎其罪,其参与之宫女太监现已全部伏诛!” 王朝辅又从旁边小太监手里接下另一封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宫无主,致使李郑二人之事发生,为免此事再生,现尊神宗皇帝遗妃刘氏昭妃为宣懿太妃,掌太后印玺、入住慈宁宫,以便主持后宫诸事!” 下面的百官听完后连忙呼道陛下圣明。 可东林清流不满意了,他们今天本来是打算以此事和陛下出宫之事逼迫陛下妥协让权的,结果陛下已经把事都办完了,现在只是通知他们一下,连圣旨都批了,定然是方从哲这个老贼。 最急莫过于兵科都给事中杨涟了,他现在只想冲出去好好和陛下理论。 “诸位爱卿可有奏报?” 朱由校刚刚说完杨涟便连忙跑出来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臣要弹劾元辅方从哲!” 朱由校没想到他们先拿方从哲开刀,先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而方从哲听到杨涟弹劾他压根不为所动,仿佛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臣弹劾方从哲三大罪,其一,勾结郑皇贵妃与李选侍谋害先帝。其二,勾结封疆大吏,养寇自重。其三,把持朝政,任人唯亲!” 朱由校听到后觉得有意思了,没想到他们还搞了个三大罪出来。 “哦,爱卿仔细道来!” 杨涟躬身道: “其一大罪:当初先帝病重之时,内侍崔文升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药方,结果先帝服用后上吐下泻,一夜竟临厕三十余次?让先帝病情更加严重,臣严重怀疑此为毒药!一名小小内侍纵然他会治病,难道医术比太医院众御医还高不成?还有那李可灼亦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所谓的仙丹,先帝服用两颗后竟突然暴毙,如天下真有所谓的仙丹,怎么没有人长生?方从哲身魏元辅难道不懂这个道理?而此二人俱是方从哲亲自领进宫,臣怀疑方从哲心怀不轨!” “其二大罪:方从哲勾结熊廷弼贪没辽东军响,先帝曾发银二百万两以补九边和辽东军响,才过不道十日熊廷弼又奏报朝廷再发响银,而当初响银一事前后俱是方从哲所办,这其中定是二人相互勾结!再者熊廷弼经略辽东两年有余,纵然老奴兵锋再盛,总会起战事吧,而熊廷弼畏敌如虎,老奴军队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如今已经退到沈阳,再过一段时间岂不是沈阳都要拱手相让?兵部几次下令让其出战,而熊廷弼以避其锋芒,以守待攻之语抗命,可谓养寇自重!” “其三大罪:万历四十六到四十八年,朝中官员空缺甚多,吏部挑选之人俱被驳回,以致官员太少而不能第一时间处理国事,导致国家松散,而与之交好之官员却年年升官,不管其能力如何!” 杨涟一气呵成的将方从哲三大罪大声的说了出来。 吏科给事中魏大中又出来道: “陛下,此等奸贼可能为众官之首?请陛下下旨罢免方从哲内阁首辅之旨!” 一群早就商量好的东林文官一齐上前道: “请陛下下旨罢免方从哲!” 朱由校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一半的官员都支持杨涟罢免方从哲。 虽然方从哲不是他要重点清理的对象,但是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不忠不奸之人,只能说他是在保全自己的利益吧。 而且杨涟所奏之事大部分都是有事实依据的,虽然他也不想保下方从哲,但是也想放他一条生路。 方从哲似乎是知道皇帝心中所想,立刻上前道: “陛下,臣请乞致仕!” “准!” 朱由校说完便看向那些要罢免方从哲的大臣,有的一脸轻松,有的还有满脸不甘,但是没办法了,皇帝已经准他退休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奏?” 接下来就是下面文官的举荐汇报了,都是说谁谁谁才能出众,说可堪大用,谁又怀才不遇,还顺便又弹劾了七八个齐、楚、浙党的官员。 今天的大朝会,东林党可谓大获全胜。 午时 听着下面没多少声响了,朱由校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下面的大臣也看着朱由校,就等着皇帝宣布那天出宫之事,而朱由校则是想着,既然你们表演完了,那就看朕的手段吧。 使了一个脸色给王朝辅,王朝辅拿着一封奏本念了起来: “锦衣卫奏报:左都御史邹元标,御史冯三元,刑科给事中,中书舍人汪文言,右都御史曹于汴,吏部左侍郎陈于廷,户部左侍郎郑三俊,吏部员外郎孙必显、张光前,兵部左侍郎李瑾,兵部右侍郎孙居相,贪赃枉法、期压良善、残害忠良、逼良为娼,证据确凿。” 待王朝辅将十几份奏本和一应证据传递给百官后,朱由校就静静的看着他们有何反应。 果然,吏部尚书周嘉谟立马上前道: “陛下,厂卫素来残暴不仁,残害忠臣乃是家常便饭,陛下万万不可相信啊。” “陛下,怎能相信厂卫一面之词?这定然是厂卫欲加之罪,再者、大臣们纵然有罪,也应该交由三法司会审,查明实据,厂卫这种鹰犬,陛下应该远离之,臣建议陛下废除厂卫!” 杨涟振振有词的便把这事转移了目标。 其余一众文官也附和道: “请陛下废除厂卫!” 而朱由校却看着下面这些所谓的国之重臣冷声道: “锦衣卫乃皇帝亲军,尔等居然说成鹰犬,杨涟,你也太大胆了吧?” “杨涟口无遮拦,拖出去仗三十!” 两名锦衣卫迅速将杨涟拖了出去,杨寰看了一眼御座,却见王朝辅给了一个手势,杨寰便懂了皇帝意思,一齐跟了出去。 而其他大臣见状就急了,一名御史赶忙上前道: “陛下,按祖制,言官不以风言获罪,陛下此举,乃昏聩之像!” 朱由校今天就怕没人和他杠,不然怎么杀人立威? “既然有人提到了祖制,那朕就依太祖皇帝之祖制行事!” “羽林军何在?” 文官们懵了,大明什么时候有了所谓的羽林军?难道这就是上次陛下出宫新建的军队? 这些大臣再傻也知道了。 大殿外面等候已久的羽林军卫士一听皇帝召唤,立时进入大殿,迅速占满了奉天殿周围。 羽林军统领李兴上前跪迎道: “臣谨听陛下旨意!” “将这些尸位素餐、欺君罔上的奸臣拖出去凌迟处死!” 内阁次辅刘一燝一听凌迟处死,立马上前道: “陛下不可,锦衣卫所奏的诸为大臣之罪现俱无实据,况且,刑不上士大夫,诸位大臣纵然贪赃枉法,最多也只是革职还乡而已,陛下此举与隋炀帝何异?” 朱由校今天只是想提醒他们一下,并不是要杀的血流成河,这个内阁次辅他还是想让他留着的。 “锦衣卫乃太祖皇帝为监视百官而设置,现在尔等口口声声说锦衣卫残暴,到底是何居心?” “再者这些人证据确凿,难道刘师傅刚才没有看罪证?” 而在外面执行廷仗的杨寰进来跪声道: “陛下,那杨涟身虚体弱,臣只打到二十二下他就被仗毙了。” 刘一燝赶忙又道: “陛下,此乃是厂卫蒙蔽圣听之举啊,杨涟必是被此等奸贼暗害而死,请陛下下旨罢免厂卫!” 朱由校沉声道: “锦衣卫尚在之时这些人就敢如此大胆,如此欺君罔上,这曹于汴更是丧心病狂,竟然敢拐卖幼女强暴,此等奸臣而你们还要保他?” “羽林军听令,将这些人全部拉出去凌迟处死,这曹于汴先把他阉了再凌迟。” “锦衣卫速去抄家,男丁为奴,女人入教坊司,凡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之人,全部革了功名流放宁夏,家人同处之!” 这一下所有的文官都急了,一齐上前大呼陛下不可,可惜已经没用了,朱由校根本不理他们。 而有好几个御史言官激动的把皇帝一顿喷,把朱由校喷成当代隋炀帝,残暴不仁,朱由校也只是淡淡的下令以大不敬之罪全部抄家灭族。 后又有几个六部大臣上前欲和朱由校理论,搬出祖制来和朱由校掰扯,结果都被朱由校以祖制斩了。 一连处置了近二十个官员,这些“国之重臣”终于怕了,没有人再敢当出头鸟了。 朱由校心里暗笑道,这些人还真是只能用强硬手段来处置,否则只会天天以喷皇帝为荣。 朱由校相信今天过后,这些人会老实很多,起码不会再这么跳了,自己也好安心整顿军队,待自己强军练成之时,就是这些只为了自己利益的蛀虫还有那些吸百姓血的士绅的末日。 第10章 军改 南海子 数千名军士正在苦心操练,经过这近一个月的训练,羽林军已经初具军威了。 朱由校正在大帐中与英国公张维贤定制军法、军规和全军军制的问题。 以朱由校的想法,他亲自组建的羽林军注定是划时代的。 他亲自制定的羽林军之军法军规非常之严格,对这些军士的要求极其之高。 “凡扰民、杀良冒功、逃兵、贪污、阵前退缩、扰乱军心者俱斩立决,无论将官还是军士俱同待之!”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不说天下无敌,至少当世一流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军队不管是明军还是建奴亦或蒙古,他们更像土匪一些。 朱由校将在全军亲自挑选三百军士、从锦衣卫调二百缇骑共五百人成立一支执法队,官控全军,以后但凡有赏赐、发响之事必须有执法队在场,由羽林军领军将军直属,而锦衣卫的缇骑由随军太监统管。 朱由校派出去的随军太监不是历史上崇祯皇帝的监军太监。 他只给随军太监监督权,监控全军将官,无权管辖军队之事,如遇大事可随时向皇帝奏报,之所以要派太监是为了要让所有军士知道他们是谁的兵,拿谁的响,吃谁的粮,避免历史上士兵只知有将军而不知有皇帝的旧事,通俗的来说就是在军队做思想工作。 这个要想打造出后世那样的军队是不可能的,只要能做到令行禁止,朱由校就已经认为很不错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太有局限性了。 “老国公,跟朕出去宣布吧!” 待朱由校到达广场时,全军已经集结完毕了,军士们正翘首以待,皇帝要亲自给他们训话。 待朱由校站上高台时,全军跪声大呼道: “恭请吾皇圣安!” 朱由校看着面前声势浩大的七千羽林军士笑呼道: “平身!” “今天朕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宣布羽林军之军法、军规、军制!” “王伴伴,宣旨!” 王朝辅上前三步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羽林军正式编为天子亲军,由大明皇帝直属,羽林军之军规如下;凡扰民、杀良冒功、逃兵、贪污、阵前退缩、扰乱军心者俱斩立决,无论将官还是军士俱同待之!” “军制如下:全军划分为四大营两大司及执法队,四大营为骁骑营、虎贲营、泰山营、神机营,两大司为后勤司、参谋司,三日后全军举行大比试,凡胜利晋级者,由陛下挑选将官!” 待圣旨念完,朱由校上前大声宣布道: “朕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令行禁止,全体将官军士记住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全体军士大呼道: “谨遵陛下圣意、誓死效忠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校拔出手中长剑指天大呼道: “明军威武!” 众军士大呼道: “陛下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万胜!” 真可谓气势磅礴,英国公张维贤活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士气的军队,英国公自然知道戚家军军威,可是从来没见过,没想到如今年纪已过半百,还能见到这么威武不凡的军队,全身上下都在激动。 接下来朱由校亲自在军中挑选了执法队之人,又命王朝辅发了两个月的军响,相当于又赏赐了所有军士五两银子! 然后又按照这一个月的训练,正式编练四大营,羽林军伙食可以算这个时代之最了,一日三餐,中午每人肉食管饱,晚上亦有肉汤,加上一个月的严格训练全军简直翻天覆地的变化。 骁骑营勉勉强强才编了八百人,毕竟是骑兵军种,大明会骑马的太少了,更不用说要打造精锐的骑兵军团了,而且这八百人里面有将近六百人都是原京营三千营的骑兵,骑兵在这个时代太珍贵了,就和后世的飞行员一样。 泰山营是朱由校准备打造重甲兵的,泰山营编练的人比骁骑营多了不少,足足有近两千人的身体素质和体质达到了标准,毕竟每天这么多肉不是白吃的。 虎贲营为全步兵和弓弩兵,步兵中有长矛兵、长刀兵、盾牌兵以及刀盾兵(短刀盾牌兵,近战兵种),一共编练了三千来人。 而神机营并没有从这羽林军里面编练,朱由校手下现在没有精通火器的人,更没有精造的火器,朱由校的想法是量产燧发枪然后在装备的,可惜大明现在并没有把燧发枪研究出来,要想尽快装备军队只能从欧洲购买一批然后自己仿制改良。 虽然鸟铳和火绳枪等一些火器依然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但是现在兵仗局造出来的火器并不能让朱由校满意,而且现在刚刚研发的燧发枪威力甚至比不上前者。 但是他的优点在于比其他火器更方便且更好使用,小冰河时期的到来让大明气候环境越来越差,其他火器在辽东那种恶劣环境能不能使用完全看老天爷。 而燧发枪就可以不受影响,就算是下雨下雪也基本能使用,所以朱由校更需要的是燧发枪,只不过眼下也只能先打造一批精良火器先使用,至少要让士兵们熟练的使用。 后期司和参谋司朱由校也还没完善好计划,后勤司倒是好办,参谋司的人选他打算过几天下一道圣旨从全国海选,不说把天下奇才都招募过来,至少也要选一批堪用之人吧, 但是这都需要银子啊,现在只是养着这七千的人的军队,这一个多月就花了他二十几万两了,现在连军队的盔甲、旗帜、武器等都是用的旧的。 朱由校可是想全面换装的,而他的内帑只剩下一千余万两了,朱由校至少要留八百万银子来周转,因为战争就要来了,如果没记错,天启年间西南会有一场大规模的土司造反,堪比万历年间的杨应龙,而这场叛乱,直到崇祯年间才被基本平定。 “老国公,明天你去三千营调四千匹战马来,不止是骁骑营要练习马术,重甲兵更要精通马术,还要其他军士每天也要训练,以便培养精锐的骑兵!” 张维贤在一旁躬身道: “臣明日亲自去办!” 骑兵是重中之重,没有骑兵,根本无法主动进攻辽东和蒙古,只能像历史上一样缩在城里面等着别人来打,一点战争主动权都没有。 第11章 辽东 辽东 沈阳 “台台,建奴出兵了,老奴之子莽古尔泰正大举进攻蒲河。” 一位明军夜不收急忙来报。 “奴兵有多少人?打的是哪一旗的旗号?除了莽古尔泰一部可在周围发现了其他奴兵?他们是否已经攻城了?” “回台台,我们的夜不收只发现了莽古尔泰,打的是正蓝旗旗号,现已将蒲河四面包围,大约万人上下,我们回来的时候建奴还未攻城!不过他们围了大概半个时辰了。” 熊廷弼一听便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熊廷弼沉思一会对着身边一名传令兵道: “传众将来议事,速去!” 而熊廷弼一直在思考,蒲河是沈阳的门户,如果蒲河有失,沈阳孤城一座,建奴下一次就是进攻沈阳了,岌岌可危啊! 可是要是去救的话风险太大了,沈阳城的兵现在根本没有敢出去野战的胆气,就算敢也打不过奴兵啊,自己在辽东两三年了,辽军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 而且这明显就是建奴的圈套,莽古尔泰围而不攻,明显是以蒲河为诱饵让自己率兵去援救,老奴早就准备好了,只要自己一出城恐怕大概率是大败,这样沈阳都说不定都要失。 “台台,听说建奴出兵了?请台台速速发兵援救蒲河!” 沈阳总兵官贺世贤进来便大声嚷嚷道。 “诸位稍安勿躁,所有将官到齐没有?” “台台,所有人都到齐了!” “好,现在开始议事,本官的意思是不去援救蒲河,沈阳城加强戒备,以防被老奴打过措手不及。” 熊廷弼淡淡的说道。 而贺世贤一听这话暴脾气就上来了。 “台台这是说的什么话?蒲河是沈阳的屏障,台台怎么能座视蒲河被野猪皮攻占?” 而其他的将官一听这话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熊廷弼带着他们出城去和奴兵野战,他们大部分人心里都认为奴兵是不可战胜的。 而且蒲河城失了就失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奴兵不来打沈阳就行了,他们依然可以在城中风花雪月,享受人生嘛。 就算打到沈阳来了,他们也可以退到辽阳去嘛,辽阳后面还有宁远、锦州,慌什么,大明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去不就行了。 “诸位,非是本官贪生怕死不肯去救,而是俱夜不收的探查,这明显就是老奴为我们设置的圈套。” 熊廷弼将刚刚那位夜不收探查的军情告诉了众人,而众人一听便紧张了起来,连脾气暴躁的贺世贤听完后都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熊廷弼说的有道理,确实是事不可为。 熊廷弼甚至说老奴的目标可能是沈阳,蒲河只是他的迷惑之计,因为建奴八旗此次只出现了一旗,还有七旗数万兵马未出现呢。 “诸位,蒲河失了辽东变化还不大,只是我们压力更大一点,可是只要沈阳还在我们手里,将来我们还可以夺回来,可要是沈阳失了,辽东就要变天了啊,到时怎么面对陛下?” 熊廷弼沉声的说道。 众将官一听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大部分人连出城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出去野战了。 而敢战的人纵然再怎么勇猛,单靠自己也不过是去给奴兵送军功而已。 熊廷弼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对这些人也了解的清清楚楚,但凡有一半的人有贺世贤这样的胆气,他都敢带部分精锐出城搏一搏,可惜事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以防老奴来袭,现在开始全城戒备,大家现在速回军营,召集士兵。” 而待众人都退出去以后,熊廷弼沉声道: “希望这位刚刚登基的陛下能够理解!” 蒲河 此时城中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破城,大家可就都活不成了,他们只希望沈阳的那位熊经略能够早点派兵来救。 可惜他们迟迟等不到援兵的消息,建奴围城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城中现在死气沉沉,大家都知道那位熊经略放弃他们了,都不报希望了。 而城外的莽古尔泰现在烦躁的不行,父汗命他来攻蒲河,但是又让他围而不攻,要等他的命令才能攻城,开始现在莽古尔泰只想杀进城中杀完那些卑贱的汉狗,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舒服的大杀四方了。 而心浮气躁的莽古尔泰终于等到了老奴的传令兵: “熊蛮子不会来了,大汗让贝勒爷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蒲河,杀光那些汉狗,然后毁城回老寨(赫图阿拉)!” 果然这是一个圈套,老奴亲自带领两黄旗守在沈阳去蒲河的官道,而另外两条小路分别由他的儿子黄台吉和代善守着,准备打熊廷弼的埋伏,消灭沈阳城中的军队,以为他们以后进攻沈阳扫清一些绊脚石,这也是老奴惯用的招数,围点打援。 于是莽古尔泰开心的下达了攻城的命令,建奴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飞速拿下了蒲河,很快城中到处都是哀嚎的哭喊声,成千上万的人遭到了奴兵的屠杀。 傍晚,奴兵满载而归,到处都是建奴吹牛打屁的声音,互相问你杀了几个汉人,抢了的钱财? 蒲河,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汉人百姓的死尸,城,空了! …… 南海子 朱由校自大朝会结束以后,就直接搬了过来,将自己融入军队,和军士打成了一片,自己这段时间每天都和军士们同息出操,很得军心,而且朱由校的武艺、马术、箭法都提高很多,比大部分军士更强,很得军心,他们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刻苦,而且这么厉害。 而那些文官自上次大朝会被处置了一批以后,现在都老实了不少,根本不敢管朱由校。 而且他还要亲自办理全军比试这事,他到时也会参加,看看自己这么久的训练到底如何了,也让自己知道有几斤几两。 “陛下,许显纯来了!” 朱由校射完一箭,正中耙心,中气十足的说道: “带他来见朕!” 许显纯来到靶场,跪声道: “臣恭请圣安!” “朕安,平身!” 朱由校说完又射了一箭,才回头问道: “抄家之事可办妥了?” 许显纯躬身道: “回陛下,从那些大臣家里共清查了白银六十七万两、黄金三万六千七百两,古玩字画、店铺田产大概可得四十一万两白银!” “嗯不错,那些文官都盯的怎么样了?” 这下养军队的钱就回来了,果然抄家是一门好生意啊。 “回陛下,俱在掌控之中!” “好!” 朱由校说完又拉开了弓,又中了靶心! 第12章 军制 南海子 全军正在举行大比武,所有人都拿出了高昂的斗志和实力,毕竟如果晋级胜利了,可是会被陛下亲自任命的。 朱由校将各营的的兵种分开比试,以便挑选出实力最强,让军士们都心服口服的人出来,朱由校自己当然也参加了。 各个场地到处是欢呼之声,热闹的不行,朱由校也在一旁精心观察哪些人是自己想要的。 待第一轮快结束时,朱由校也披甲上场了,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皇帝的发挥。 朱由校先进靶场,按照他自己设置的规则,人离靶子有八十步,还将后世射箭比赛中的一些东西结合到了这个时代,他在靶子上设置了十环,一人十箭,连续十箭满八十环者便可晋级。 而步兵比试就麻烦多了,一对一的近身搏斗,用木刀木枪,用时最短击败对手的就可晋级,所以现在步兵操场上才进行到一半。 而骑兵是最难的,要进行骑射、马术、骑战各项比试,不过骑兵人少,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只见朱由校轻松拉开40斤弓,先发一箭,正中靶心! 众军士立时欢呼了起来,朱由校箭不虚发,连发九箭,全部中靶,刚好八十环! 全场热血沸腾,跪呼道: “陛下神威、百步穿杨!” 朱由校自己也很满意,毕竟自己习箭不过两个月而已,能达到这个程度已经超乎想象了。 傍晚、朱由校站在高台上看着站成一排的晋级军士,而这些军士现在难掩内心的激动,一个个的不知所措,只带着陛下训话! 按照朱由校新改的军制,羽林军以四大营为基础,一营的最高统领暂为游击将军,以三三制来定,营下面为三个联队、一个联队一千人、联队统领为千总,联队下面为三把、一把三百人、为把总,把设三佰、为佰总,佰下为三哨、哨总,一哨三个什人队、为队长。 朱由校想从这些晋级的军士里面挑选自己想要的人,以充任营以下的位置,至于各营的游击将军并不打算从他们里面挑选,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没有经历过战阵,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更不用说兵法、谋略了,他们只能做基层将官,游击将军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更何况是羽林军的一营统领,自己还得辛苦一下发掘将才啊。 “现在朕出一道题,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谁能回答出来,回答的更好便是羽林军的千总!” “现在外面有一支奴兵,共计八百骑兵,而你们有一千步兵,三百骑兵,他们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以五百骑兵正面冲阵,另外三百骑兵从两翼形成包围之势,你们如何破敌?” 朱由校看着他们淡淡说道。 而这些军户农民哪里知道这些啊?他们只知道听将官的号令然后冲杀,他们压根就不懂这些。 “禀陛下,臣以为、当由步兵结阵以挡住两翼、弓弩齐放消耗敌正面冲阵、三百骑兵随箭而动,以疾风之势反冲敌正面骑兵,这样纵然不能胜也不至于败!” 确实,骑兵打步兵是天然优势,骑兵冲阵步兵,如果只是一般的军队恐怕一冲就被击溃了,步兵要想战胜骑兵,必须要人数优势、装备优势,而且还不能惧敌,这样才有可能战胜骑兵。 他说 朱由校看着他很眼熟,但是想不起他是谁了,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臣叫李兴!” 李兴沉声呼道。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泰山营的千总了!” 李兴旁边一人连忙说道: “陛下,臣以为当以三百骑兵先发制人,先破两翼奴兵,后以步骑合进!” 这是典型的赌博打法,赌自己的骑兵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人比较弱小的一路,然后以优势兵力齐攻,虽然冒险,但是也是个好想法,至少有敢战之心! “你叫什么?” 朱由校盯着他道,虽然回答不是让自己很满意,不过千总嘛,不需要有多么高的军事素养,重要的是一军主将。 “回陛下、臣叫吴风!” “好,你是骁骑营千总了!” 接下来只不过堪堪两三个人能勉强回答出来,朱由校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将三大营的千总补满,又是降低难度又是提醒他们的。 而英国公张维贤之孙张世泽也勉强回答出来了,朱由校同样让他当了虎贲营千总,以后自己还是要好好培养他,能够让其独当一面,就当是还英国公一个礼吧。 军队大钢已经组好了,接下来就是朱由校去寻找合适的主将了。 孙传庭、曹文诏、满桂等当世名将也该出场了,还有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大师,这位可是大明最珍贵的宝藏了,还有几年后就研发了大明版燧发枪的毕懋康,这些人都要好好的用起来。 还有戚家军和白杆兵也要诏回京师,绝对不能让浑河血战在这个时空发生! “陛下、王体乾回京师了!” 王朝辅上前来报。 “老国公,羽林军就暂时交给你了,以后就按此来训练,武器、盔甲朕会立刻去办的!” “陛下放心,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张维贤此刻心里可是激动的不行,没想到我张家自祖宗张玉张辅以后能够再次跟随陛下征战天下了,真是祖宗保佑啊。 “王朝辅、回宫。” 朱由校上马飞驰而去,后面跟了一千多名羽林军卫士和锦衣卫。 …… 内阁 “辅臣,辽东熊廷弼急报,老奴又大举兴兵入寇了,蒲河已失,如今沈阳也是岌岌可危啊!” 兵部尚书张鹤鸣自收到奏报以后就激动的不行,因为熊廷弼又败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弹劾他,此次一定要将他赶出辽东,支持袁应泰上位。 而内阁大学士韩爌和刘一燝看了以后就知道熊廷弼肯定完了,以陛下在大朝会的表现来看一定是个急功近利的昏聩之君。 此次只要他们将火点起来,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如果陛下要保他,那他们更加有理由将火烧到皇帝身上去。 对于他们来说,朱由校太过分了,居然不把我们与君共天下的士大夫放在眼里,那这次也让你好好的吃点亏。 “还请张公回去以后速召同僚来老夫府上议事,这次绝对不能再输给陛下了!” 韩爌淡淡的说道,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而朱由校也飞速回宫,迫不及待的准备召见太祖皇帝留下的孝陵卫了。 第13章 大局 皇宫 现在已经深夜了,朱由校风尘仆仆的回到乾清宫,便急诏孝陵卫指挥使进宫,他已经等不及了。 “臣孝陵卫指挥使周兴武叩见皇帝陛下、恭请吾皇圣安!” 看着面前跪声的壮汉,朱由校是从心里开心,这可是大明最忠心的军队。 “朕安、平身!” 而周兴武偷偷看了一眼御台上的皇帝,这怎么和父亲说的不一样?龙袍呢?冠冕呢?怎么穿了一身盔甲?这更像是爷爷小时候经常讲的太祖皇帝啊! “怎么样,爱卿一路北上感觉如何啊,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公之事!” 朱由校笑笑的问道。 “回陛下,臣也不知道怎么说,臣有太祖皇帝御赐孝陵卫之令牌和陛下圣旨,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北上路过一些地方的时候发现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南方还好,北方很多村庄已经破败不堪了!” 朱由校又何尝不知道呢,小冰河时期的到来,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他只能尽力去改善。 “爱卿一路舟车劳顿,今晚先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早随朕上朝!” 孝陵卫到了,眼下还有白杆兵和戚家军没有诏回了,事情太多了,朱由校根本顾及不了这么多,眼下只能把军队整顿好。 “宣魏忠贤和许显纯来见朕!” …… “此次定要赶走熊廷弼,诸公一起跪谏朝堂,不管陛下想不想保熊廷弼,熊廷弼绝对不能留在辽东了!” 兵部尚书张鹤鸣大声说道,他担心自上次大朝会后诸公失了胆气,为此他一再强调。 “唉,只可惜当今陛下年纪尚轻不明朝事啊,现在更是直接搬去军营居住了,陛下真龙天子怎可天天和那些粗鄙武夫在一起呢。” 一名言官恨恨的说道。 “想不到此时我大明又出一个武宗皇帝,唉,陛下如今连朝事都不管了,我与刘公数次上奏陛下再选一人入阁,可这么多天过去了,陛下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韩爌当然不舒服,现在内阁只有他和刘一燝两个大学士,他的目的自然是要在推一人入阁,这样刘一燝上位元辅,他自然理所当然的是次辅了,可陛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把他急坏了。 “先帝当初如此信任我等,可不成想被那方贼勾结内廷害死,陛下居然准了能方贼致仕,真是骇人听闻啊。” 现在已经很多人不满朱由校了,他们甚至怀疑起了那个一个月的皇帝,因为那位是真的信任他们,本来众正盈朝就在眼前,可惜、可惜啊。 “诸公记住,明日要两件事,一是将熊廷弼赶出辽东,二是务必要再推选一位内阁辅臣,否则必误天下大事不可。” 刘一燝也想当元辅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顶得住这种诱惑啊。 …… “魏忠贤,明天你亲自跑一趟,给朕到民间去寻找一批匠户,不管是打造武器、火器、盔甲各类型的,全部给朕带回来,记住,必须都要精通之人,再去工部和兵仗局,将里面那些老实本分、精通这些的工匠全部带回来,另外再选一僻静之地,朕有用。” 魏忠贤低声道: “奴婢遵旨!” “许显纯,朕这里有一份名单,还有刚刚拟好的诏命,明日你安排可靠之人带着这些诏命将名单上的人全部给朕诏回来,务必要办妥了。” “办好这件事,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朱由校本来还想将许显纯打磨一段时间再将他升任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可惜局势变化太大了。 自己刚刚已经看了辽东的奏报,蒲河失了,但是他不怪熊廷弼,朱由校理解他的难处,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只要沈阳还在,自己对于辽东依然有主动权,但是他知道熊廷弼又要被弹劾了,所以一定要保他。 起身亲自写好了令旨,看着内容沉思了一会便诏了杨寰进殿。 “这里三份令旨,两份是给戚家军和白杆兵的,你务必传给两位总兵本人,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内容。” “这一道令旨是给辽东经略熊廷弼的,还有尚方宝剑,朕允他先斩后奏之权,再拿着朕的玉佩去南海子让英国公调骁骑营给你,快去快回。” 又看了乾清宫一眼。 “你们都退下!” 待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部退出去后又对一旁的王朝辅吩咐道: “你等会带他去内库交二十万两白银给他一并带去!” “另外再传朕的口谕给他,务必小心谨慎,老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部的人心,他的坚壁清野策略朕很认同,但是还不够彻底,为了大明数千万百姓少受一点战争带来的痛苦,丢两个城死几万百姓朕还是能接受的,不要因小失大,朕允许他调用沈阳周围一切可用资源将沈阳打造成铜墙铁壁,沈阳、一定给朕守好了!” 朱由校皱着眉头说道,他不是不把辽东百姓当人,只是现实就是如此,就如熊廷弼坚持不去援救蒲河一个道理,朱由校不可能为了一些百姓而去做那不明智的选择,他必须站在全局的角度去判断和选择,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是数千万汉人的皇帝,他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已经给了熊廷弼足够的支持了,只希望他寄予厚望的熊廷弼能够顶住各方压力,沈阳、一定不能失啊。 自己必须要整顿好京师的这些牛鬼蛇神,将国内安稳好,才能出关。 否则就会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一样,天下烽烟四起,朝廷根本救不过来,这样大明还是会亡国,神州陆沉依然会发生。 “努尔哈赤、黄台吉,朕很快就会和你们见面了,看看我这个穿越过来的后世人还会不会重演历史旧局!” 朱由校一个人在乾清宫自言自语的说道。 待朕准备好了,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看看后世一些人天天吹的八旗铁骑到底有多么强悍,多么勇猛无敌,让朕好好瞧瞧这个时代的“亚洲无敌骑兵军队!” 当晚,京师四个大门俱有缇骑出城,他们各自奔赴不同的地点。 第14章 比试 奉天殿 “陛下,臣弹劾熊廷弼丧师辱国,此次老奴出兵,熊廷弼竟坐镇沈阳数万大军,离蒲河近在咫尺却不发兵援救,臣怀疑熊廷弼通敌卖国,请陛下即刻下旨罢免熊廷弼,不然顶使辽事崩坏,无法挽救啊。” 兵部尚书张鹤鸣跪在奉天殿哀嚎道。 要不是朱由校是后世穿越而来,还真的要被他迷惑了。 见朱由校默不作声,一众大臣知道陛下定是要死保熊廷弼了,一连数位大臣齐上前跪谏道。 而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见陛下仍然不为所动,大步上前道: “陛下,陛下此举意欲何为?莫非陛下要死保熊廷弼?臣斗胆,陛下自登基以来两月有余,朝会竟只开了两次?政事更是不理,陛下整天和那些泥腿子混在一起,岂不知此亡国之前兆?武宗、神宗之祸尚在眼前,莫非陛下真要我大明亡国乎?” 而朱由校听了以后还是很佩服这个勇敢的老臣的,至少他敢于直谏,可惜,他的勇敢只对着皇帝,用错了人。 “你胆子确实大,但是大明不会亡。” “锦衣卫,左光斗妖言惑众,立刻将此人拉下去仗毙。” 而下面的文官一听皇帝又要杀人,顿时急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左公不过勇于直谏而已,何以如此?陛下此举实乃亡国之道啊。” “陛下,我皇明制度不以谏言获罪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如此草菅人命,难道真欲效隋炀帝旧事?” 又是数名官员上前跪谏,而朱由校根本不理他们。 朱由校见锦衣卫进来后只是站在一旁顿时怒了,沉声道: “你们没听见朕的令旨嘛?还是说你们也要来个跪谏?” 两个锦衣卫听了以后连忙将左光斗拉了下去,而一些文官已经怒不可揭了,陛下太不把他们士大夫放在眼里了。 “昏暴之君,大明就要亡在你这暴君手里,看你将来死后如何面对太祖皇帝。” 朱由校听了以后笑道: “该如何面对太祖皇帝的是你们这些毒虫,太祖皇帝生平最恨贪官污吏,你们这些只顾个人利益的毒虫,有哪一个是干净的?” “许显纯,将他们的罪状宣布出来吧。” 许显纯从殿门口大步上前,掏出一份厚厚的的名单,大声宣布了三十余名大臣的罪行。 其中大部分是所谓的东林清流,共: “高攀龙、顾大章、房可壮、周宗建、惠世杨、阮大城、刘懋等一众人。” 朱由校又下令道: “将这些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狗东西全部抄家,家中直系三代不得科举入仕,有功名之人全部剥夺。” “还有这些口出狂言、妖言惑众、辱骂君上之人俱抄家灭族,九族之人永世为奴!” 这下这些口口声声要誓死跪谏的大臣都不发声了,这不得科举入仕可是把他们的根都挖了啊,要是没有功名身份,他们还怎么做人上人?不划算、不划算啊。 这下轮到朱由校看着下面这些默不作声的大臣了,局势反转太快,刚刚一众大臣诛口笔伐的向皇帝发难。 朱皇帝一出手,这些人瞬间就萎了。 朱由校知道他今天的目的又达到了,所以也不想把他们全部杀完,虽然明末需要下猛药,但万历四十八年的大明远没有到那个地步。 这些人就留着以后慢慢收拾,满清能用刀把他们的脊梁骨砍断,他不相信他不能改革这个时代的风气。 …… 南海子 朱由校下朝以后就带着孝陵卫五千军士来到了羽林军的驻军之地,他要把孝陵卫和羽林军整合到一起。 “周将军,孝陵卫军士如何?” “回陛下,孝陵卫俱可以一当十,不管是鞑子还是建奴,亦不惧!” 见周兴武如此自信的说道,朱由校的兴趣便来了。 “那周将军可愿与朕的羽林军比试一番?” “谨遵陛下圣意!” 朱由校当即叫来英国公商议任何比试,张维贤建议就按前几天全军大比的模板来。 可是朱由校却觉得这只能体现个人能力,军队为何被称为军队?就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体,同生共死,所以朱由校当即拍板,全军共出五千人,就用木制武器以步军战法演习一场。 而羽林军一听说有人要来挑战他们,一个个的都觉得他们是来找打的,自信满满去应战。 待两边全部准备完毕,朱由校亲自下令开始。 只见羽林军这边以步兵常规结阵的战法稳步推进。 而孝陵卫则在副军李松平的命令下以木棍木刀分成数个百人队,亲自持长棍身先士卒,从数个方向向羽林军发起冲击。 而羽林军这边则以盾牌兵原地防守,李松平见状立刻下令停止冲锋,前面的军士迅速列成数队,后面盾牌兵从中冲出分成三排接着向羽林军发起冲锋。 而李松平则又带着其他兵种跟着盾牌兵后面跟着冲击,不过每一排都间隔了十几步距离。 嘭、盾牌与盾牌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发出巨大声响,而羽林军居然被孝陵卫冲击的阵角大乱。 张世泽是皇帝亲命的临时统帅,他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慌,连忙下令要求各部稳住。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孝陵卫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已经快要把羽林军战阵冲散了。 而朱由校看到这一幕便知道,羽林军已经败了,而且是大败,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不要盲目自大。 于是朱由校下令停止,而羽林军后排的军士一脸懵逼,只看到前面混战在一起,正准备热血沸腾的冲杀三千,就已经结束了? 而张世泽也坐在地上哀伤,这是陛下第一次用自己担当大任,结果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他不由的看向高台,结果发现陛下也在看着他。 而朱由校只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笑容,其实朱由校开始就知道羽林军是胜不了的,毕竟他们只不过一齐训练了两个来月而已,而且将官也是前几天才挑选的,战法战术太死板了。 基本上就是按照平时训练的来战斗,而孝陵卫这边都是世世代代在一起的,五千人说多也不多,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至少都互相认识。 军队,是需要队友之间彼此信任的,而羽林军显然差的很远。 想要练成强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15章 扩编 “今天的这场比试,你们这些将官可有什么要说的?”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着羽林军一众将官,朱由校为了更好的培养他们,这次将哨总以上的将官都诏入了大帐。 在场的还有英国公张维贤、张之极,孝陵卫指挥使周兴武、副军李松平和五个千户。 今天这场两军比武打的羽林军一众将官心服口服,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喘气的人都没有。 而李松平主动上前道: “禀陛下,以臣之观察,羽林军所部并没有经历过战阵,并且丝毫没有战法可言,将官的号令虽然军士们看得懂,但是并不能有效的发挥,而且不懂灵活变换、没有配合,所以才有次大败。” 朱由校欣赏的看了他一眼,可真是句句都点到了重点,这确实是羽林军现在面对的问题,朱由校疑惑的问道: “孝陵卫也未经历过战阵,为何能如此虎威?” 李松平回答道: “回陛下,孝陵卫虽然也没有经历过战阵,但是我们一直以太祖皇帝的定的要求来严格训练,当年太祖皇帝从全国精心挑选了五百名各个兵种最顶级的精兵入孝陵卫专门训练。” “而且臣等也是学习过兵法的,按太祖之制,只有通过太祖考题的人才能升任为将官,每一个级别的内容和难度都不一样。” 周兴武也上前解释道: “陛下,孝陵卫这么多年来从未疏忽过训练,虽然未打过仗,但是臣敢说,孝陵卫上下俱有敢死战之心,只要陛下令旨到,五千军士俱赴汤蹈火,只为太祖和陛下之恩典!” 孝陵卫真乃大明最忠心的军队,他们的忠诚恐怕无人能及,这是从太祖还未开国之时就有的忠心,至今近三百年了。(孝陵卫都是凤阳人,是从朱元璋还没当大帅的时候就支持朱元璋了) “朕意让孝陵卫和羽林军结合为一军,不知诸位何意?” 朱由校要将天下能战敢战之军都融合起来,打造一支比太祖皇帝更强的军队来。 “臣等谨遵圣意!” “周爱卿,孝陵卫可有骑兵军士?” “回陛下,孝陵卫有两千军士可为骑兵,骑射之术不比鞑子差!” 朱由校听到眼睛都放光了,骑兵啊,而且是不比鞑子差的骑兵,朱由校又期待的问道: “那有可能披重甲的军士?” “回陛下,并没有!” 周兴武这下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一点。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百姓还是军士,只要能吃饱就知足了,他相信以孝陵卫的底子,加强一下伙食会有不少重甲兵的。 “王伴伴,拟旨,羽林军四大营扩编,着升周兴武为虎贲营参将、李松平为骁骑营参将,千户李之龙、千户周文刚为虎贲营游击将军,千户李文胜为骁骑营游击将军。” “另外,羽林军加设辅兵一营,定月响二两,羽林军正兵以后每一个月考核一次,实行末位淘汰制,最后的一百人均下调辅兵营,辅兵营同样如此,前面一百人升任为正兵,而且以后如果正兵营军士战死、伤残亦退役,全部从辅兵营补充兵源,暂定为三万人吧,由千户李威升任辅兵营参将、千户周平恩为游击将军!” 朱由校看着这两个千户吩咐道: “辅兵营的训练和正兵营一样,每天训练四个时辰,但是训练的科目和程度可据情况来安排!” 朱由校又沉思了一会,抬头看着张维贤问道: “京营还有多少战马?” “回陛下,大概还有五六千匹,但是有半数战马已经不堪上阵了,陛下可还要?” 朱由校想了想,以羽林军现在的四千匹马、孝陵卫两千匹马,这里在算三千匹马,一共九千匹战马,暂时够用了,其它马可以用来运物资嘛。 “老国公再去一趟京营,将三千营所有战马全部调过来,还有,再挑选一批军士入辅兵营,标准可以比上次放低一点,但是还是精心挑选堪用之兵,缺额就再从民间招募,与上次一样。” “将神机营那些堪用的将官和军士都带过来,要先将火器练起来。” “后勤司也要建起来,后勤司就暂时由王体乾和张之极来管,另外从宫中调三百名太监来协助,再把军中的火头军都集合到其中,再招募三千人,以后如在军营,羽林军的军粮和伙食就由后勤司否则调度。” “奴婢遵旨!” “臣遵旨!” 王体乾自从南京回来后就冠感觉被皇爷遗忘了,明明说好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换成了御马监的大太监,没什么差别,但是还是很失落的,这次终于又想起我来了,一定要好好办好这差事。 朱由校又吩咐周兴武、李松平、张维贤道: “以后羽林军的训练就由你们三人来负责,朕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务必要让全军人人可出战,如有必要可加强训练,朕三个月后就要用,尤其是骁骑营的三千骑兵,务必给朕练好了,不要让朕失望!” “臣必不让陛下失望!” “好了,今日的军议就到这里,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待众将都退出去后,朱由校深呼吸了一口,眼下就只剩下参谋司了。 朱由校的想法是由全国海选人才,他要亲自出两道题诏告天下,凡有自信有能力之人可于除夕之前三日来京师将自己所做的答案交给北镇抚司。 然后由北镇抚司上奏御前,朱由校亲自看答案,凡通过之人都可得皇帝亲自诏见,然后朱由校当场再出一道题。 凡能通过前面两道题的人就有资格入参谋司了,但是参谋司也是有人数限制的,就看谁答的更好了。 而三道都能通过的,得皇帝欣赏的直接赐官,并且可于御前随驾听命,可以说一步登天了。 朱由校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两道题定好,朱由校看着这两道题,可以说又挑动了大明的神经。 “王朝辅,明日将圣旨和这两道题诏告天下!” 第16章 兵工厂 皇宫 “启禀陛下,此次抄家共抄出白银二百八十九万七千二百两、黄金六万三千五百两,其余一应古玩字画、店铺田产预计可得一百二十万两!” 许显纯这段日子就两件事,查文官、抄文官。 朱由校看着手里厚厚的账单,又进了几百万银子,有钱的感觉就是舒服,巴适。 “王伴伴,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锦衣卫都佥指挥使许显纯忠心体国、劳苦功高,着升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所属缇骑俱赏银二十两!” “臣谢陛下圣恩!” 许显纯现在可是激动的不行,他终于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那些文官都还是要盯好,这段日子好好给朕查两条大鱼来,朕等你的奏报,另外,锦衣卫今日就放半天假轻松一下吧,犒劳一下兄弟们!” “谢陛下,臣定不让陛下失望!” 接下来朱由校一直在乾清宫处理政事,他已经有一些日子没有这么安心的看奏疏了,在南海子住了好一些日子,除了辽东的奏报,其他的的奏报他根本没时间看。 “皇爷,魏忠贤来了。” 朱由校揉揉眼睛,他感觉看字看多了也会让人头昏眼花。 “宣他进来吧!” 魏忠贤是来向皇帝复命的,这几天他带着东厂的番子跑了大半个京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三千多名合格的工匠。 “好,此事办的不错,朕让你挑选的僻静之地可有着落?” 朱由校看着手里奏疏问道,这是南京的孙云鹤快马加鞭前日送进宫的,朱由校现在才有时间来看。 江南几省听说皇帝两次上朝两次都杀了大批江南出身的东林党人,现在人人自危,已经开始商量着怎么向皇帝发难了。 并且有大批的东林党人和复社之人大肆宣传皇帝的暴行,把朱由校比作纣王和隋炀帝,说什么天降如此昏暴之君,大明要亡矣! “回皇爷,一切办妥了,就等皇爷亲自去定了。” 朱由校看完了奏报,便让王朝辅收了起来,这些人治国不行,这颠倒是非的嘴巴真可谓当世一流,看来,报纸要尽早要出世了。 “现在就去吧,今早把此事落实下来。” …… 辽东 一支军容整齐的军队正在往山海关而去,这是由川兵和浙兵组成的援辽大军,共计七千人,其中川兵四千、浙兵三千。 由总兵官陈策、副将戚金、四川石柱副总兵秦邦屏一起统领,他们昨日便接到皇帝圣旨奉命入京,但是他们彼此互不来往,也不交流,感觉像陌生人一样。 历史上的浑河之战就是川兵、浙兵、辽兵矛盾太深,甚至在城中内讧,互相拿炮轰对方,老奴入寇时互不相援,结果被奴兵各个击破,导致川兵和浙兵俱全军覆没。 沈阳 杨寰来到经略府堂中央大声喊道: “圣旨到,辽东经略熊廷弼速来接旨!” 熊廷弼正在后堂看着地图思考,突然听到天使来了,连忙出去,见杨寰正在等他正欲吩咐人摆香案更衣便被杨寰打断道: “不必了,速速接旨。” 熊廷弼连忙跪下大声道: “臣熊廷弼恭请圣安!” 杨寰大声回道: “圣躬安!” 杨寰将圣旨内容念完后又将尚方宝剑交给了他。 “台台,陛下还有口谕,请台台找一隐秘之地。” 熊廷弼一听便知道皇帝有特殊的事情要交待他,连忙带着杨寰直接入了自己的书房,并令手下亲兵把守。 杨寰又将皇帝交待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熊廷弼,熊廷弼听完以后便左右徘徊的沉思了起来,而杨寰只是站在一旁不作声。 良久,熊廷弼欣喜的呼道: “陛下真是圣明啊,如此老夫以后就无后顾之忧了。” 熊廷弼当然懂皇帝的意思,此次蒲河失守他已经觉得自己要下台了,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支持。 加封太子少保、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之权,又让人带着二十万两白银来了。 而皇帝的那句内部人心,不就是指的辽阳的袁应泰嘛? 辽东谁不知道袁应泰这个巡抚和经略不和?熊廷弼每次下令要做什么事,这袁应泰就跟他反着来,他要清查辽沈二城的老奴奸细,袁应泰又下令不准,甚至还大肆的收容蒙古人和女真人。 难道他不知道奸细就在其中嘛? 熊廷弼为此和袁应泰闹出了诸多不和,上次老奴入寇沈阳,熊廷弼率兵来救后直接留在了沈阳,他懒得回辽阳和袁应泰扯了。 而且陛下的那句按自己的想法来,不就是支持他清查奸细嘛? 现在陛下给了他这么大的支持,他还有和俱? 大明有此圣天子、何俱老奴? 熊廷弼当机立断,唤来自己的亲兵: “速去传本官之令,全城戒备,封锁所有城门,命贺世贤他们速带精兵去流民营将所有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 京师、南郊 朱由校看着面前这一片空地甚是喜欢,真可谓是一个好地方啊,要是在后世这起码是一个别墅群。 要山有山、要水要水,而且周围几里就几百户居民,仿佛就是给自己准备的。 “从内帑拨一百万两白银在此地再建一个兵仗局,不止是工厂,还要有民居,要能容纳至少五千户百姓,还要有军营,所用工料和器材必须都是上佳的,魏忠贤,你给朕亲自盯着,眼下就先将那三千多工匠安顿好,如果缺什么就奏报于朕,总之能有多快就要多快,一个月后朕亲自来验收。” “另外那些工匠也可让他们来建造,毕竟也是他们以后的家。” “还有这四周都要建起围墙,围墙之上挂满铁丝荆棘。” “让你的番子守好这里,不准透露一点风声出去,这里要严格保密,可知道了?” “奴婢遵旨!” “另外让人打造一块牌匾,以后这里就叫兵工厂了。” 魏忠贤见皇帝一再强调,居然如此重视,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而朱由校看着眼前的空地,心里暗暗想到,大明军队的改变,就从这里开始了。 第17章 报纸 学堂 皇宫 朱由校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把大明版的第一张报纸做出来了。 朱由校做报纸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压制那些文人士绅,舆论的主导必须由他来掌控。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除了那些士绅豪强能读书,其他人都是目不识丁,大明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文盲,这些人基本没有自己的思维思想,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 而且现在的大明生活环境越来越艰苦,尤其是北方,很多地方动不动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灾,而且有大规模蝗灾,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难。 没记错的话,山东一年后就会爆发大规模的起义,由元末就存在的白莲教主导,虽然历史上也是被平息了,但是也给本就捉襟见肘的大明来了一记重拳。 朱由校还要组织初步的扫盲政策,先在各省的主城开办学院,学生只需要交很少的费用就可以入学院读书了。 这也只是照顾到那些基层家庭,那些农户还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朱由校也没办法,改革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两百多年的大明,积重太深了。 “宣顾秉谦、魏广微来乾清宫见朕!” 这两个在历史上都是著名的阉党大佬,天启朝的大学士,可谓是九千岁魏忠贤的左膀右臂,历史上魏忠贤能掀起专门针对东林党的大狱,主要就是他们两个人帮助的,他们借助明末三大案,将祸水引到了东林党头上,结果东林党遭受了灭顶之灾,后来崇祯皇帝太过信任东林党,东林借势又死灰复燃了。 这两个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大清官,但是至少他们对皇帝忠心,而且也确实是能臣干吏,但是朱由校就需要这种人,而且他们还是东林党天生的死对头,因为他们都是齐、楚、浙三党的人。 “臣恭请陛下圣安!” 顾秉谦和魏广微还是第一次晋见皇帝,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也很期待皇帝诏见他们到底何事。 “朕安,平身!” “王伴伴,将报纸给两位爱卿看看。” 顾秉谦和魏广微听了,报纸是什么东西?大明不是只有邸报吗? 两个人看了将近一刻钟才将报纸上面的内容看完,都是关于近期那些被朱由校抄家处斩的东林党人,详细的写明了他们空谈误国、欺君罔上、贪赃枉法的罪名、罪行和处置结果,还有辽东的局势以及近来的战役。 “陛下可是要将此报纸发行天下?” 魏广微疑惑的问道。 “不错,我大明即有邸报也应该有报纸,邸报所记之事并不全面,而且下面的百姓也看不到,对于国事一无所知。” “而报纸就解决了这一问题,这报纸就是朕专门给老百姓准备的,朕打算在全国各城都设一报社,在京师设一总社,以便管辖。” “在朝中设一信息司,由朝庭来设置内容,报社就以信息司来主导,由信息司派遣官员入住各地报社,每出一份就由这些官员去宣传,所有衙门、城门处和赶集之地都要贴上报纸,务必要使百姓们都了解其内容。” “由信息司将内容整理好,然后下发总社,然后由总社将报纸印好传送全国各地,十日为一期,每一期的报纸上面都要印好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发生的事,朝庭又是如何处理的,一份报纸定为一文钱” “这第一任信息司主官就由你来担任吧!” 朱由校看着魏广微道。 魏广微现在真的是激动的回道: “臣必不让陛下失望!” 朱由校满意的点头,朕现在就是需要这股冲劲,又道: “朕还想在增设一教育司,先在各省主城实行,这些主城都建设一座学堂,由当地一些德高望重、百姓拥戴的举人、秀才任教书先生,由朝庭来发奉银,再赐他们从九品的官身,就当朕给这些落考的文人一个恩典了。” “但是教育司乃是大明未来的重中之重,务必要谨慎挑选,朕不需要教书先生多么有才,宁愿他才疏学浅也不能让那些害群之马入司。” “教育司一年就要审核一次,将那些不合格的人全部踢出去,并且要剥夺官身功名,那些表现优秀之人可提拔升任。” “顾秉谦,朕就将教育司交给你了,务必要将此事办妥!” “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忠职守!” 朱由校看着下面两人,朱由校对他们的本事是认可的,毕竟历史上已经证明过了,就怕他们二人顶不住那些文人士绅的压力。 “这两司都为新增衙门,就定为正四品,跳过六部和内阁,直接对朕负责,两司的官员也不归吏部管,任免权在朕这里,你们两个回去以后就好好商议一下朝中和民间有那些人可充任两司官员,给朕拟过名单呈上来。” “计算一下两司的建设和推广所需要的费用,也给朕拟个奏疏呈上来!” 朱由校又沉声道: “今日与你们两个所说之事务必保密,不可透露一丝风声,记住了?” 顾秉谦和魏广微心中一紧,齐声道: “陛下放心,臣以性命担保!” 待两人退出去后,朱由校又诏见了东厂大档崔应元,这个也是个狠人。 在历史上他和许显纯、杨寰、孙云鹤、田尔耕被称为“五彪”,魏忠贤的爪牙。 搞情报可谓是一流好手,魏忠贤的情报大多都是倚仗他。 “你去一趟山东,多带点精干的番子过去,给朕暗中盯好了山东的孔家,不要漏了马脚、打草惊蛇。” “还要清查山东的白莲教,给朕彻查一个叫徐鸿儒之人,查到线索就给朕盯好了,立刻呈报于朕!” 朱由校又嘱咐他道: “山东孔家根深蒂固,如遇到不决之事也可呈报于朕,还有那些官员,不管是大是小都要给朕把他们查清楚,这些官员大多和孔家有牵连,你去了以后尽量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该退步就退步,朕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听明白了!” 崔应元知道他以后的前途就在这差事上了,也是自信的回道: “陛下放心,臣若办不好此事,臣便命手下人提臣人头来向陛下请罪!” 第18章 召贤令 值房 “张公,陛下发了一道召贤令和两道考题,已经诏告天下了。” 兵部主事姚宗文拿着一份告示进来大气道。 而兵部尚书张鹤鸣看着一本奏报,头也不抬的回道: “本官早就知道了!” “张公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阻止陛下?陛下此举实乃视我等兵部官员为无物啊!” 姚宗文气急败坏的在值房徘徊,这实在是太打脸了,兵部官员人人知兵,朝中官员亦是无数,陛下居然直接无视他们发了道劳什子求贤令,还出了两道这么敏感的考题。 而张鹤鸣放下手中的奏本,淡淡的回道: “阻止?如何阻止?陛下轻信厂卫,尤其是那魏忠贤,刘公得到消息,此次陛下之所以发这召贤令,正是那魏忠贤的主意。” 而姚宗文疑惑的问道: “魏忠贤是何人?” 而张鹤鸣恨恨的说道: “魏忠贤是现任东厂提督,此人还是一个小太监时就与方贼三党有联系了,那魏忠贤的对食乃是陛下奶妈客氏,方贼就是看重了这个身份便主动联系那魏忠贤,让那魏忠贤通过客氏向陛下进馋言。” “大朝会那天,陛下正是被那客氏蛊惑了,那份名单乃是方贼交与魏忠贤,魏忠贤又转交给了那许显纯,客氏又在其中煽风点火,所以才会导致诸位同僚惨死。” “后我等那天在朝堂之上我等弹劾方贼,方贼之所以一言不发,正是他早就料到了,他又联合那魏忠贤与客氏蛊惑陛下,颠倒黑白,正是要与我等东林清流同归于尽!” 姚宗文终于明白了,难怪陛下登基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事事不与大沉们商议,原来是那客氏于魏忠贤在作乱。 还有那方贼也甚是可恶,这等毒计也想的出来,宁愿自己不当官了也和左公他们同归于尽。 “那现在岂不是那客氏与魏忠贤把持朝政?” 张鹤鸣又唉声叹气的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陛下自登基以来大多宠爱那客氏,每天都要喝那客氏熬的汤,而且那客氏每天随驾而行,陛下去哪她去哪,起床就寝都要她来服侍。” 姚宗文太震撼了,这比神宗皇帝独宠那郑皇贵妃更可怕啊。 “张公,那照此发展下去,我大明岂不是要出第二个万贵妃?” 万贵妃是宪宗皇帝宠妃,也是宪宗皇帝奶妈,足足大了近二十岁,而且万贵妃死了以后,宪宗皇帝悲痛不已,重病不起,没多久就跟随万贵妃一起去了。 “张公,我等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行,不能让这客氏成为第二个万贵妃啊,否则我等岂不是大明的罪人?” 姚宗文不紧张不行啊,陛下登基不过三个月,这客氏与魏忠贤就近乎只手遮天了,这又是再过三个月,他们还有活路? “此事我与内阁刘公韩公以及其它五部尚书商谈过了,刘公他们一致建议先不管那客氏,眼下是要将我大明天下正义之士组织起来,一齐发声先将厂卫罢免,否则我等不过是狼入虎口而已!” “那魏忠贤不过也是以厂卫为爪牙而已,只要将他的爪牙废掉,到时我等在一齐劝谏陛下把客氏赶出宫,魏忠贤不过一狗尔。” 姚宗文一听便好奇了,询问道: “诸公可有好办法?” 张鹤鸣走到姚宗文身边小声道: “眼下我们已经发动江南诸位清流,以钱谦益为首,宣传厂卫的残暴行为,如今江南大部分的生员、士绅已经与我们站在一起了,大多支持我们废除厂卫、赶走客氏、诛杀魏忠贤!” “现在只待江南的联名血书入京了,到时我们便将联名血书亲自入宫呈给陛下,在向陛下说明魏忠贤之祸国之举,看那魏忠贤死不死!” 姚宗文听完便满脸笑容的的道: “诸公不愧国之重臣,此计甚秒。” 然后又阴狠的说道: “待将那客氏赶出宫,也还是要送她与那魏忠贤同去才行,不然我们先前为此流血的清流何以安息?” “不错,还有那许显纯,好好的的人不去当,偏偏要去给那阉賊当狗,这主人都死了,狗岂有不随主人同去之理?” 说完两人便在值房大笑了起来。 而皇宫的朱由校听完孙云鹤的汇报,也大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精心安排没有白费。 魏忠贤之事自然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毕竟魏忠贤可是一口天生的好锅,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没想到那些文官居然这么容易就入了他的圈套,眼下局势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些文官和瞎子聋子没什么区别,怎么和朕玩? 现在自己只需要将魏忠贤放出去咬那些文官,自己稳坐钓鱼台就行了,刚好也好抽出时间来处理其他的事。 他是真的不想和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狗皮膏药浪费时间了,在他眼里那些文官不过都是移动的仓库而已,等缺钱了自己派人去取就行了,锅也是别人背了,自己只需要坐等银子入库就行了。 “朕知道了,此事你办的不错,以后还是要维持,朕要随时知道那些文官每天干了什么、说了什么,王伴伴,带他内帑领一千两赏银,你就和你那些个手下分了吧。” “臣谢陛下!” …… 通州 一名白衣书生正欲进城,却见城门口的告示处沸沸扬扬,他好奇的也上去看看,他艰难的挤到了前排,看向墙上告示,只见上面三个醒目大字“召贤令”,下面还有两个策题,分别为: “辽东奴患、何以平之!” “萨尔浒之战大明为何惨败?” 而后面的内容则是: “凡有才能之人,自除夕三日之前,俱可入京将答题交与北镇抚司,通过之人可入宫面圣,得陛下赐官!” 这名书生看完两眼放光,往京师的方向看了一眼,紧了一下自己的包袱,下定决心,他加快脚步连忙进城了,他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一路往京师的方向而去。 数年后,他被大明所有的兵家所敬仰,称他为天启皇帝的白衣谋圣。 第19章 努儿哈赤 乾清宫 朱由校正在地图上观察大明九边军镇之外的漠南蒙古部落,要想安心出关与努尔哈赤会战,不止要安稳关内,还要将家门口的这些势力清扫一遍才行。 现在的蒙古非常之乱,已经完全分裂了,和大明接壤的有科尔沁、察哈尔、土默特这三大部落,还有无数的小部落徘徊于大明和更强的部落之间。 科尔沁部是最为亲近老奴的,他们之间多有联姻,而且他们的地理位置距离大明要远。 土默特部模棱两可,即不亲近大明也不亲近老奴,甚至和其它几部都和不来。 而察哈尔部落,则是蒙古各部名义上的宗主国,现在察哈尔部落的首领正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达延汗之七世孙林丹巴图尔。 这林丹汗也是蒙古帝国第三十五任大汗,不过这兄弟地位虽然高,野心也是极大,他一直致力于要重铸蒙古帝国的辉煌,要让蒙古帝国与成吉思汗时期一样强盛。 他的想法是好的,也是对的,但是他的能力并不能支撑起他的野心。 林丹汗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是一个类型的人,志大才疏、性疑多变,两个人一个是中原的皇帝,一个是草原的大汗,就这样居然被努尔哈赤和黄台吉按在地上打。 林丹汗后来更是被打的在漠南没有立足之地,直接跑路到清海去了,而崇祯皇帝也是同样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朱由校用红笔在地图上将察哈尔部落圈了起来。 朱由校之所以选择察哈尔的原因很简单,他了解林丹汗这个人,虽然他目前是草原上最强的部落,但是以他的才能,自己还是能够战胜的。 而且朱由校此战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大明,还没有衰弱,也要一扫萨尔浒之战给大明带来的战争阴影。 此战的目标就是要震慑蒙古诸部,要让土默特部归附大明,收复辽东三卫(朵颜、福余、泰宁)的军事力量为自己所用。 “王伴伴,传朕的手谕给孙云鹤,让他去宣府大同调集精锐夜不收,将察哈尔部的情况给朕查清楚,并绘制一份地图,如果宣大两镇不行,就让他去辽东调集熊廷弼的夜不收,总之朕要察哈尔完完整整的情报。” “另外在拟一道旨,诏令九边十一镇各派三十名老成精干的夜不收入京。” 行军打仗,情报至关重要,一份简单的情报可以影响到整个战争的成败,后世的中途岛已经证明了,打仗不止是打的国力和后勤,打的也是双方谁的情报掌握的更多更准确。 朱由校正盯着地图沉思,外面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 “皇爷,许显纯来了!” “陛下,这都是这半月来上交的考题,请陛下过目!” 自朱由校发策题于民间,至今已经过了近二十天了,每天往北镇抚司交答题的人不计其数,朱由校看着许显纯呈交的考题,起码不下于于五百份。 朱由校仔细观看着这些人的答案,大多数都是不自量力的人在这夸夸其谈,更有甚者直接说什么是熊廷弼养寇自重,才导致如今的努尔哈赤能坐大。 还有人说只要大明调兵遣将,就可一路碾压过去。 朱由校一连看了五十份答题,真的是感觉头大,大明上亿人口,难道就没有一个有那么一点真才实学的人吗? 看来历史上明朝灭亡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读书人,可谓是大明的中流砥柱,现在却都是想着怎么当官捞钱,视百姓为蚂蚁。 “王朝辅,找几个小太监,仔细检查,把那些夸夸其谈、大言不惭的都给朕挑出去烧了!” 又转头对着下面的许显纯道: “以后凡再有人交答题于北镇抚司,先让你手下的缇骑检查一遍,不合格的一概烧了,不要污了朕的眼睛!” “臣遵旨!” 朱由校看着那一本本被挑出来的奏本发呆,难道民间真的没有才华横溢之人? 看来指望这个召贤令是没什么希望了,还是只能倚仗历史上的那些名臣武将。 “王伴伴,上次让你传诏令之事如何了?” 朱由校说的自然是上次他发的令旨,诏孙传庭、宋应星等一众猛人的事情,现在都过了十几日了,也不知到哪里了。 “皇爷,眼下只有徐光启有消息,他现在已经遵从皇爷的旨意将通州新练之兵整合起来了,后日应该就可到京了,而其他人还没有消息。” 徐光启是奉神宗皇帝之令于通州练新兵,但是因为神宗皇帝殡天,朝中现在根本不支持徐光启的想法,但是朱由校不能就此放弃,这些新兵都是徐光启精心编练的,至少堪用。 …… 赫图阿拉 “大汗,沈阳城中前些日子开展了大规模清查,臣派过去的探子内应全部被那熊蛮子斩杀了。” 而上位努尔哈赤一听,眉头一皱。 “那辽阳怎么样了?我们的人是否还在?” 而下面一个留着金钱鼠尾辫的范文程回道: “辽阳并没有变化,和往常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那熊蛮子怎么敢做出此事?那些明狗向来不敢这么干的,那袁应泰没阻止他?” 范文程也疑惑的回道: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现在明廷的那些大臣都在弹劾熊廷弼,想让他下台,这时候他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而且上次大汗进攻蒲河,北京那些人居然没向熊廷弼发难,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范文程也懵了,以他对那些文官士绅的了解,这时候不应该一齐向熊廷弼施压发难嘛? 怎么明朝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那熊廷弼还在沈阳将所有女真人和蒙古人斩杀了,那些文官居然也不阻止? 努尔哈赤的四儿子黄台吉上前道: “父汗,沈阳的内应没了,我们是否还按计划由开春之时南下?” 努尔哈赤此时也不会做决定了,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里应外合,眼下这一招对沈阳是没用了。 “先静观其变,看看明廷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儿郎们刚刚拿下蒲河,就先休息一阵子,先准备春耕之事。” “奴才(臣)谨遵大汗命!” 第20章 “小马超” 京师 “我等有陛下令旨,如何不能入城?” 援辽总兵官陈策在城门口大声喊道。 而他面前的一个官员却道: “军队调令俱要由兵部批文,尔等不在辽东守着却跑到京师来了,尔等擅离职守,欲反乎?” 此人是一个御史言官,他今天是特意在这里等待浙兵和川兵的。 昨晚吏部尚书周嘉谟亲自来找他,让他今日在这里阻止他们进城,并想办法激怒他们,然后给他们按个造反的罪名,事后保他升官。 言官像来是没事找事的,今天他感觉自己名扬天下的机会来了,说什么也不让浙兵和川兵入城。 而陈策并不敢得罪这些文官,自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文贵武贱越来越严重,现在已经完全定型了,文贵武贱的思想几乎刻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当年的戚继光,都要自称为张居正的门下走狗,否则他连领兵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一个堂堂的守备千户要像一个县令御史这种最低级的文官行大礼,否则肯定要被穿小鞋。 待陈策拿出圣旨,说他们是奉陛下令旨进京的,可是这言官根本不认,说什么只有兵部才有权利调军。 这下陈策可为难了,他现在已经上了年纪,并不想得罪这些伪君子,但是陛下的令旨他又不得不执行。 他好说歹说,可是那御史并不买账,并多次出言辱骂,而陈策也只能忍着。 一旁的马详麟见状,冲上前一脚就将这御史踢飞,骂道: “你这狗官,是不认识字还是认不得陛下令旨。” 这御史连忙爬起来,见面前这粗汉子正怒目的盯着他,被看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对着一旁的守门军士大喊道: “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这反贼拿下?没看到他们要造反了吗?” 守门军士连忙准备上前擒拿马祥麟。 而马祥麟一把抽出腰中长刀,而后面打白杆兵见少将军拔出佩刀,也都拿着武器上前随时准备厮杀。 而那几个守门军士被白杆兵的气势震住了,一时手足无措,俱都退后两步不敢再上前。 而那御史没想到这些乡下人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北京城的大门口拔刀。 “反了、反了,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快去向诸公奏报,这些客军造反了。” 那御史气急败坏的对旁边一位同僚大喊道。 “慢,还请大人海涵,此人不知礼数冲撞了大人,老夫替他向大人赔礼了。” 陈策也没办法了,这事已经发生了,不能再恶化下去了,否则真的要被这御史诬陷成反贼,到时大家都要死了。 而那御史见状不由得又有了底气,指着陈策的鼻子骂道: “本官要先弹劾你驭下不严,你这老东西竟然敢把反贼带到京城来,本官要让你诛灭九族。” 陈策又鞠了一躬,盯着他说道: “还望大人消消气,依老夫看大人还是小事化了吧,我等有陛下亲笔令旨,恐怕大人灭不我等的九族!” 这御史也自然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他也不过是那些人推出来的棋子,现在他都已经打退堂鼓了,但是他今天失了这么大面子,要是不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京师当官?恐怕是要被别人沦为笑柄。 “想要本官消气,也不无不可,让这匹夫跪下给本官嗑三个头,本官就不计较了!” 这御史自信说道,在他看来,他能给个赔礼道歉的机会给这匹夫他已经可以回家烧香了。 而马祥麟听了说道: “想要我给你下跪,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御史听又怒不可揭,而陈策也指责了马祥麟几句,几个人就一直在城门口掰扯。 而他们没发现后面人群中一名锦衣卫已经快马往北镇抚司飞驰而去了。 “可是你亲眼所见?” 许显纯紧张的问道。 “回指挥使,俱是属下亲眼所见,现在他们还在那纠缠不清呢。” “好,你现在随我进宫向陛下禀报,记住,一定要一字不漏。” 乾清宫 “陛下,这就是事情前后经过!” 而朱由校听完后也是很愤怒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把这些人杀怕啊,一个小小的御史竟然敢管这种事,甚至和军队发生了这么大的冲突,派个炮灰出来试探朕的底线? “许显纯,持朕的手谕,立刻去城门口将浙兵和川兵安顿好,将那几个不知死的御史全部关入诏狱,查清楚是谁在指使,要是还有敢出来挡路的,全部当场斩杀。” 许显纯知道皇帝动怒了。 “臣遵旨!” 朱由校又提醒他道: “以魏忠贤的名义去!” 许显纯虽然不懂,但是他知道按陛下令旨办事,躬声后连忙退了下去。 朱由校这次也是真正的动了杀心,看来不办个真正的大案,这些文官是不会怕的,他要利用今日这件事,让那些文官知道什么是天子之怒。 “陛下手谕到,着援辽总兵官陈策、副将戚金、副将秦邦屏速速率领所部进宫面圣!” 许显纯说完又对着那两个御史道: “厂公有令,将此二人打入诏狱,待厂公亲审。” 什么?那魏忠贤竟敢如此大胆?两名御史大骂道: “魏阉,你敢假传旨意,满朝诸公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便被堵住了嘴巴。 而许显纯只是看着陈策几人淡淡的硕道: “几位,快随我进宫吧,陛下正在等你们呢!” …… “臣等叩见吾皇圣安!” 朱由校看着下面跪声的几人,亲自扶他们起身。 “今日之事实乃朕的疏忽,几位爱卿不要怪朕!” “臣等不敢!” 朱由校看向站在旁边的一个龙精虎猛的人问道: “你就是秦良玉之子马祥麟?” 那马祥麟连忙跪下回道: “回陛下,正是臣!” 马祥麟现在紧张的不行,陛下居然第一个问他,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要处置自己? “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记住了?” 朱由校又将他扶起来,现在他可是开心的不行,这可是明末不次于曹变蛟的猛将啊。 历史上他随秦良玉南征北战,抗清军、张献忠、王自用、罗汝才等贼寇俱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们母子二人在时打的流贼不敢西去望川,他打仗最喜欢单骑冲阵、斩将夺旗,因此被称为“小马超”。 “以后你就跟着朕做朕的贴身护卫吧。” 马祥麟听了连忙谢恩。 而朱由校又看向了其他人,这都是浑河之战的忠臣良将啊。 第21章 萨尔浒解析 “王伴伴,准备膳食,朕要与几位爱卿喝两杯!” 陈策他们没想到第一次晋见陛下就获得此恩典,一个个都惊恐不已。 “几位爱卿不必拘束,朕是个比较随便的人,待会朕还要向几位老将军请教呢!” “臣等必然知无不言!” 戚金如今已经六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龄老人了,朱由校在后世就非常尊敬这位老将。 值房 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慎行、兵部尚书张鹤鸣正在商议如何对付魏忠贤。 “两位臣公,如今那刘福已经入了诏狱,魏忠贤很有可能以此为线索再向我等发难,两位臣公可有应对之策?” 孙慎行担忧的说道,以他这段时间对魏忠贤的了解,断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初他与那方贼勾结之时尚能接连害死几十位同僚。 如今他与那客氏在宫中蒙蔽圣听,今天更是假传旨意将两位御史打入了诏狱,很明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张鹤鸣和周嘉谟两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况且张鹤鸣本来就对今天阻止浙兵和川兵进京一事持反对状态。 “本官早就说了,此事只会引来那魏阉的报复,非要一意孤行!” 张鹤鸣被气不轻,本来几日前大家已经商议好了,不去管这事,没想到昨晚他自己偷偷摸摸跑去那刘福家里了。 而周嘉谟也找不出理由反驳,此事确实怪他。 “眼下抱怨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快想一想对策吧!” 而孙慎行在思考片刻后说道: “现在没有其他方法,唯有让这刘福开不了口,不然到时恐怕我等一众清流俱要被魏阉诬陷致死。” “孙公所言恐怕办不到,现在那厂卫都已经被魏阉重新整顿了,诏狱中恐怕也是阉狗心腹把守,怕是做不到啊。” “今晚还是照例召集诸公一起商议吧!” …… “哈哈哈哈,不要拘束,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怎么吃个饭跟个女人一样?” 朱由校站起身道: “先干了这杯酒!” 陈策一众将官连忙下跪谢恩,然后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瑞征,听说你祖上是大汉的伏波将军马援?” 马祥麟连忙躬身道: “回陛下,臣的先祖正是马援,三国的马超也是臣同宗同族的族祖,当年正是臣的祖先跟随马超入的川。” “马伏波乃大汉名将、马骠骑亦是当世英豪,瑞征,朕希望你不要堕了先祖威名。” 说完又看向戚金和秦邦屏,浙兵和川兵的矛盾朱由校是知道的,这两支强军是他必须要倚仗的。 “朕知道你们双方多有不和,所以今日朕亲自来当这个中间人,希望你们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不知戚老将军和秦将军给不给朕这个面子呢?” 戚金率先上前道: “臣自当谨遵陛下圣意!” “臣也听陛下的!” 朱由校又淡淡说道: “既然两位将军都给了朕这个面子,那希望以后朕不会再听到浙兵和川兵不和,到了那时,就不要怪朕偏袒谁了!” “朕新建了一军,名为羽林军,想必几位爱卿都听说了吧,朕意以浙兵和川兵编入羽林军,几位将军有想法可以提出来。” 众人都没意见,能入陛下的亲军,傻子才有意见呢。 “王伴伴,拟旨,着秦邦屏为泰山营参将、张保为虎贲营游击将军、秦翼明为泰山营游击将军,马祥麟为中军官。” “陈将军和戚将军年老,朕不忍两位老将军赴死在一线,不如两位就入参谋司替朕参贊军务如何?” 陈策已经近七十了,他早就想退隐了,而戚金虽然也只比陈策小几岁,但是他那颗杀敌报国的心仍然热血沸腾。 “陛下,臣虽年老,但臣还可上阵厮杀!” 朱由校听了也是感动,不愧是戚继光带出来的人。 “戚老将军就不必强求了,老将军年事已高,况且老将军入参谋司可随时替朕解答疑惑,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戚金见陛下这么说,也只能遵旨了。 朱由校看到门口要要事汇报的许显纯,只道: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朕亲自去军营犒劳三军!王伴伴,你亲自带他们去南海子,把将士们安顿好!” 待众人都退出去以后,许显纯连忙进来道: “陛下,这是刚刚一名书生上交的答题,臣已经看过了,请陛下定夺。” 朱由校仔细的看着这名书生的回答,越看越欣赏,关于大明萨尔浒之战的解答,他分为了几点: “一:大明的腐败和吃空响的问题!” “二:明军久疏战阵、缺少训练!” “三:武将贪生怕死、军士更是无敢战之心!” “四:明军武器盔甲极其落后、火器更加是惨不忍睹,和烧火棍没有区别!” “五:奴兵训练有素,武器盔甲俱为精良,装备比明军简直是天壤地别,明军和奴兵相比就是个乞丐!” “六:统帅的三路合击决策非常之愚蠢,让本就捉襟见肘的明军更加的分散了优势兵力!” “七:个别武将贪功冒进、违抗军令,导致被老奴集中精兵包围歼灭,导致各部连锁反应,明军几乎全军覆没。” 朱由校看完这第一个问题就知道此人是有真才实料的人,他的解答完全就是正确答案。 萨尔浒之战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些原因而惨败的,当年神宗皇帝动员全国兵力,想要一战定乾坤,明军纸面上的军队人数是二十余万,可实际上不过六七万而已,再加上叶赫女真、朝鲜、一部分蒙古部落的军队也不过堪堪十万出头。 而且据逃回去的朝鲜兵的说法,明军的军容、武器、盔甲连他们都比不上,话语中满是贬低之意,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大明可是朝鲜“亲爹”,能被朝鲜人这么评价,可想而知明军当时烂到了什么程度。 而反观努尔哈赤,他为了这一战精心准备了十几年,据后世的记载,努尔哈赤的要塞深处,全部都是辽东逃跑的匠户,努尔哈赤将他们集中在自己的老巢,就是为了专门给奴兵打造武器盔甲,绵延十余里,昼夜不停,只为这一战。 萨尔浒、明军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不是换个决策换个统帅就能改变的。 明军和奴兵,从各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努尔哈赤、赢的理所当然! 第22章 参谋大臣 朱由校又仔细看他对于辽东局势的看法和建议。 这书生认为应该避其锋芒,在他看来现在的辽兵甚至连萨尔浒之战时的明军都不如,已经完全丧失了胆气,更不用和如今如日中天的奴兵相比了。 而且他也非常支持熊廷弼的策略,固守大城、坚壁清野,不给老奴入寇打草谷的机会,更不能轻易出城。 甚至他还提出了一个大胆建议,将辽东百姓撤回关内,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遏制老奴的发展。 他又提到了辽东将门的问题,自李成梁后,他以为如今的辽东已经和大唐的节度使一样了,名义上归属大明,实际上已经自成军阀之势了。 朱由校看完目瞪口呆,他的看法居然和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竟然如此相像。 “此人有才、速诏他入宫见朕!” 朱由校自然知道辽东的虚实,他想起锦衣卫向他奏报的情况,辽东普通军士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有的甚至要在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裸身穿甲,那可是铁甲啊。 这样的军队还能被称为军队嘛?明军相比奴兵就是一个乞丐,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奴兵全副武装,全身上下连甲都要至少套两层,而且几乎每人一件大棉甲,明军全身上下就一层破烂不堪的铁皮,恐怕还没打起来自己就已经冻死了。 辽东、就是一个无底洞,只有上上下下的全部清洗一次才能重新焕发生机,辽事处理不好,大明依然会被这些蛀虫和老奴慢慢蚕食。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每年几百万的粮响往辽东扔,连一点水花都没漂起来,导致恶性循环,关内关外的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关内的军队几年不发响,最甚着为白杆兵,崇祯皇帝几乎没有给他们发过响,他们奉命出关杀奴,在关内到处镇压流贼,他们只需要一纸调令就毫无怨言的出击,就是这样的一支忠心护国的军队,崇祯皇帝居然不给他们发响。 要不是秦良玉死忠,在四川土司中威望又是顶天一样的存在,大明还要早几年亡,秦良玉和马详麟在时,张献忠、李自成不敢望川,四川更加是没有成规模的起义,这都是秦良玉的功劳。 而辽东那样的无底洞,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国家几乎一年的收入丢进去,头都不回。 朱由检、你真是大明的罪人,汉人的罪人,皇帝的耻辱! “草民张彧叩见皇帝陛下圣安!” “平身!” 朱由校细细的打量着张彧,此人看上去居然比练习了数月武艺、骑射的朱由校更强壮,只是这相貌嘛,实在是不咋地啊。 “这份策论可是你自己亲笔所写?” 张彧躬身道: “回陛下,正是草民所写,如陛下不行,陛下大可验证。” 朱由校看着他一身文人打扮,好奇的问道: “你可有功名在身?” “回陛下,草民无功名,草民考个秀才都考了数次,实在是过不了,草民便放弃了。” 虽然明朝是考八股取仕,但是以张彧的策论来看,此人不可能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他在撒谎。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朱由校微微怒道。 张彧连忙跪身求饶道: “陛下,草民不是有意欺君,实在是草民有难言之隐,还请陛下恕罪。” “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会免罪,大胆说吧!” 张彧紧张的回道: “陛下,草民以为八股实在是害人不浅,而且臣自幼便喜欢读兵书,不喜四书五经这些,而八股文草民实在是瞧不起。” “哦?那你给朕说说,八股如何害人不浅了,你又是为何瞧不起?” “草民以为,八股文才是我大明第一危害!” “八股文使读书人没有了思维创新能力,读书人为了中举只顾钻研四书五经,而使的没有汉唐时期的百花齐放,更让百姓成为了行尸走肉!” 朱由校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张彧见皇帝盯着他,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很不错,至少在朕面前敢于说实话,太祖皇帝的八股取仕确实漏洞百出,你是我大明两百多年来为数不多敢大胆反对太祖皇帝的,而且是在朕面前。” “朕虽然免了你的罪,但是你敢议论太祖皇帝,乃是大不敬,你说,大不敬应该治什么罪?” 张彧一听皇帝要治他的罪,满头大汗,他开始的想法是想表现的与众不同,本以为能让皇帝看重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提到了八股,皇帝就怒了。 而朱由校之所以要治他的罪,很简单,因为现在是皇帝的时代。 “朕很喜欢你这个敢于直说的性格,朕也不喜欢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奸滑小人,朕看你也是无心,带出去,仗二十!” 一旁的小太监一听到带出去,就懂了意思了。 这年头,脑袋不灵光连活都活不下去,更何况在皇帝身边伺候?脑袋不行的能混到这里? 这二十仗打的很轻,张彧至少还能够勉强走路。 “朕问问你,如今我大明自萨尔浒之战后国威俱丧,蒙古、建州、西北现在都蠢蠢欲动,甚至现在连关内都不安稳,你说说,朕该如何做呢?想好了再说,朕等着你,给你时间。” 朱由校说完便看起了奏疏,而张彧正在冥思苦想。 太阳快下山了,朱由校手里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他又看向张彧,见他正在下面手舞足蹈,好像在脑海中模拟一样。 “陛下,草民以为,建州努尔哈赤现在正如日中天,陛下当以守代攻,命熊廷弼坚守沈阳,以防老奴坐大,不可收拾,只能等我大明新的强军出世,到时可与老奴一决高低。” “而蒙古各部,草民以为可以采取分化击之的策略,草民以为可以拉拢比较弱的一部来对抗强大的部落,让他们内斗,如此他们自顾不暇,就不会再入寇大明了,而且可以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而关内,臣实在是想不到好的办法,臣并不会治国韬略。” 而朱由校看着下面跪声的张彧,这么久的等待,总算没有白等。 “张彧听旨,着你升任参谋司正五品参谋大臣,随驾御前、听候差遣。” “臣恭谢圣恩!” 张彧现在只感慨陛下圣明,自己果然没有选错! 第23章 起案 “说吧,今天这事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诏狱中,许显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浑身发抖的刘福。 刘福被关进来大半天了,诏狱的阴森恐怖早就已经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许显纯刚进来他就噗通跪下求饶了。 “是吏部尚书周公指使的,他跟我承诺,让我今日去阻止浙兵川兵进城,然后把事情闹大,想办法激怒他们,再让兵部和内阁将他们全部按个造反的罪名,到时候再把他们全部斩杀。” 许显纯听了觉得他一直小看了这些文官,没想到他们要毒起来比厂卫还要毒。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什么人参与了这件事?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目的是为了不让陛下掌到更多的兵权,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参与了啊,我只是一个小小御史,这些都是周嘉谟跟我说的,求指挥使向陛下厂公求情,饶了我一条狗命啊!” 吏部尚书,这不正是陛下要的大鱼嘛? “把他看好了,不准任何靠近这间房间,我这就进宫向陛下禀报!” …… “陛下,刘福已经全部招了,吏部尚书周嘉谟证据确凿,请陛下下旨!” 大清洗,就从所谓的吏部天官开始吧! “看好了刘福,他绝对不能出事,让你的缇骑去将周嘉谟打入诏狱!” “臣遵旨!” “诸公,现在情况危急,魏阉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还望诸公尽快想个万全的法子来。” 周嘉谟这时候也知道害怕了,毕竟是他指使刘福去的,如果刘福招了,下一个进诏狱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本官估计那刘福恐怕已经招了!” 刑部尚书黄克赞缓缓说道,他最了解这刘福不过了,基本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指望他能顶的住厂卫逼供?还不如寄希望于魏忠贤不追查下去呢。 周嘉谟见他这么说也是心如死灰,久久不能言语。 “锦衣卫办差,敢阻拦者就地斩杀。” 一名锦衣卫千户拿着刀就冲进了周嘉谟的大门,那些下人听到就地斩杀也不敢乱动了。 “你们谁是吏部尚书周嘉谟?” “本官就是,何事?” 锦衣卫千户盯着大堂中央走出来的周嘉谟,嘴角勾起,阴笑着说道: “你的事发了,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去诏狱吧!” “放肆,尔等鹰犬何以敢如此大胆?周公乃是吏部天官,岂是你能抓的?就是许显纯来了也得跪下跟我们说话。” 周朝瑞早就对厂卫不顺眼了,本来锦衣卫不过是他们文官的一条狗,自从横空出世了一个魏忠贤后,锦衣卫也不一样了,今天竟然敢光天化日当着他们这么多重臣的面强闯进来。 还说要把吏部天官打入诏狱?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名千户也被这气场镇住了,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你们这些人不要以为有魏阉当后台你们就无法无天了,这大明,还是我等士大夫来治的,还不快滚出去?” 这名千户面露难色,毕竟他们锦衣卫翻身不过几个月而已,要知道,在天启皇帝之前,锦衣卫更像是文官的亲军,他也不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啊,这里面尚书级别的就有三四个呢。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先回去请指挥使大人定夺。” 没办法,千户级别太小了,虽然说就地斩杀,但是这些身居高位的文官他哪里敢杀? “禀陛下,那周嘉谟的家里大臣齐聚,足有二三十人,他们将周嘉谟护在身后,还请陛下定夺!” 朱由校听到这里微微一怒,对着许显纯道: “看来你的整顿并不彻底啊!” 许显纯连忙低头道: “臣有罪!” “都是哪些人在啊。” “回陛下,有黄克赞、孙慎行、张鹤鸣、周朝瑞、吴尔成、丁元荐、黄正宾等二十余人” “这么几个人就把你的缇骑吓住了?” 许显纯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行了,回去用点心吧,去宣魏忠贤来。” “周公放心,有我等在,定可保周公无事!” “那些鹰犬不过尔尔,他们已经无胆再来了,我们继续议事吧。” 周嘉谟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大明,还是大明,还是他们士大夫的天下。 “厂公到!”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左一右两队锦衣卫和番子分成两列迅速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你们还真是狗胆包天,阻拦锦衣卫办差就算了,竟然还敢辱骂亲军,真是不把皇爷放在眼里,全部给我打入诏狱。” 锦衣卫怕这些文官,可魏忠贤是一点都不怕,他可是皇帝一手提拔的,这些锦衣卫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到了现在还认不清自己主子是谁呢。 “魏阉,就凭你恐怕抓不动本官,拿驾帖来。” 周朝瑞知道自己虽然吓住锦衣卫,恐怕吓不住魏忠贤,便拿正规流程来堵魏忠贤。 “就凭你这个狗东西?你还不配,刚刚就是你辱骂亲军吧,来呀,就地斩杀!” 魏忠贤旁边一个番子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刀,周朝瑞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刀贯穿了胸膛,临死之时还征征的看着杀他的番子。 而后面的一众文官也被镇住了,没想到这魏阉居然说杀就杀,这可是太仆寺少卿啊。 “魏忠贤,你敢擅杀朝廷大臣,视同谋反,本官必要弹劾你。” 刑部尚书黄克赞愤道。 “就不劳黄尚书的大驾了,去诏狱把事情都老老实实交代了,兴许皇爷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魏阉,你敢矫诏?你蒙蔽圣听,本官现在就去陛下面前揭穿你的人面兽心,请陛下诛杀你这阉狗!” 孙慎行说完就欲冲开锦衣卫的封锁。 而魏忠贤只是淡淡的说道: “孙慎行丧心病狂,已经癫狂了,还不帮帮他?” 那名番子闻言又上前一刀斩杀了孙慎行。 后面的官员看到地上还在喷血的尸体,一个个连大喘气都不敢了。 “全部打入诏狱,咱家亲自来审!” “派人把他们家里的人也都看好了,没有咱家的命令,不准跑了一个人,不然小心你们这身皮!” 第24章 议军 皇宫 “陛下,如要出关,当从宣大行军,察哈尔部近年来遭到科尔沁部和老奴的联合打压,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他们的部落只会靠近我大明,毕竟现在我们还是盟友。” 朱由校紧紧的盯着地图,他在和张彧讨论出关的行军路线,自己虽然是穿越的,但是对于打仗他还很陌生,更何况这次他是打算亲征的。 “以我们的角度来看,自然是从宣大进军最为妥当,但是朕此次的想法并不是要和他们硬碰硬的正面对决,朕想效仿霍去病的作战方式。” “而以林丹汗的角度来看,他将会更加的防备大明,眼下他还能和我们维持所谓的盟友关系不过是形势所迫而已,以宣大出关,不是最佳的路线。” “朕要尽量避开他们的骑兵主力,朕的羽林军如今不过几千骑而已,而那林丹汗有数万骑兵,所以朕只能取巧,而且不能败,一旦战败,大明会更加万劫不复!” 张彧佩服的看了一眼前面的皇帝,这又刷新了他的认知,自唐朝以后,哪个朝代不是要最起码十万兵才敢出关?就连成祖皇帝当年五征漠北也是几十万大军随驾的。 “陛下莫非是想以羽林军骑兵一营出关?臣以为万万不可,羽林军毕竟是陛下新练之军,没有经历过战阵,而且人数实在太少,恐怕~~!” 朱由校回头笑道: “恐怕什么?朕以为以五千骑兵为主力足以,蒙古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而且朕也只是以骑兵为主力而已,其他几营也是要去的,朕还没有这么狂妄。” “而且此战的目的朕不是要所谓的毕其功于一役,朕是为了战马和蒙古男丁而去的。” 张彧听的一知半解,难道陛下亲征不是要打败林丹汗? “臣斗胆,陛下可否为臣解惑?” “朕对于你分化击之的策略非常认同,但是要想拉拢土默特部亲近大明,大明还得拿出真正的实力来才行,不需要多,只要让他们知道大明虽然萨尔浒惨败,但是打他们草原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林丹汗此战一败,他在各部的威望会迅速下降。” “而我大明,就可以重铸万历年间的国威,朕的心里有一句话,还从来没说过,弱国无外交!” 弱国无外交,张彧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稍倾,他恍然大悟。 “陛下此言真乃千古名言,当年的宋朝先后向契丹、女真、蒙古称臣,正是应了陛下此言!” “敢问陛下欲从何处出关?” 朱由校微微一笑,缓缓说了三个字: “等情报!” …… 京郊 一支军队正在官道上整齐的前进,一旁马车上的老者打开帘子往外看,疑惑问道: “你们是哪里的兵?去往何处?” 一名军士回答: “我们是通州来的,奉皇帝陛下的旨去京师。” 通州? “徐光启可在?” “御史大人在前面呢。” 这名老者急促的吩咐马夫赶上前去,看到前面马车大呼道: “子先!” “王公?快停下。” 徐光启一见是王象乾,连忙下车问候。 “子先可与我同坐一车?老夫也奉陛下旨意进京。” “好!” “在下奉陛下旨意入京,还特意嘱咐将通州新兵也带过去,不知王公入京可知陛下何意?” “以老夫来看,应当是为辽事,听说陛下新练了一羽林军,看来陛下很重视武事啊。” 徐光启也明白了,恐怕陛下要他带通州兵进京的原因就是为了编练。 “在下在通州也听说了,陛下在朝堂上连续两次处置了大批官员,现在民间议论纷纷啊,还出了个魏忠贤把持朝政。” 王象乾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但是他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并不想过问,对于他来说,朝中不管是出了个权势滔天的宦官还是出了哪个党派,他已经见的多了,他可是隆庆四年的进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以说王象乾亲身经历了大明最富有的时代,又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掉入了深渊,权臣?你再怎么权势滔天还能大的过张太师? “此事不归我这个闲野老人去过问,子先,老夫也奉劝你一句,不要牵扯到这些事里面,否则万劫不复啊!” “王公忠言,在下定然铭记于心!”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在马车上闲聊了起来,两个人心有灵犀的没有提到朝堂之事,足足聊了一个时辰的家常。 “两位大人,京师到了!” 徐光启下车嘱咐了几件事给自己随从,让他在此等候,不要让军士们发生冲突,说完便和王象乾一起朝皇宫而去。 “皇爷,徐光启和王象乾到了!” “李永贞,给朕更衣,王朝辅,你去领他们二人进来!” 朱由校穿的是大明版的休闲装,虽然自己是皇帝,但是就因为是皇帝才不能随便,尤其是在臣子面前。 “两位爱卿免礼,赐座!” “怎么,两位爱卿是一齐入京的?” 徐光启站起来躬身道: “回陛下,臣和王公是在城外偶然相遇的!” 朱由校连忙挥手让他坐下。 “想不到两位爱卿怎么有缘,看来朕的决定是完全没错了。” 徐光启和王象乾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决定? “朕决定,欲以王爱卿为内阁元辅、徐爱卿为内阁辅臣,两位爱卿觉得如何?” “陛下,臣年老体弱,恐怕会辜负陛下之恩啊。” 王象乾确实已经很老了,隆庆四年进士的他如今已经七十五了,朱由校没记错的话,历史上他好像崇祯初年就去世了,确实没几年了。 “陛下,臣此前不过一御史而已,臣恐担不了此任,辜负了皇恩。” 徐光启现在脑袋都是懵逼的,这直接从御史入阁,大明还出来没有过此先例呢。 朱由校知道徐光启在担心他入阁的话不能服众,但是规矩嘛,都是用来打破的。 “徐爱卿就不必推辞了,朕相信你的才能,也相信皇祖父的眼光。” 徐光启也知道皇帝是铁了心要他入阁了,也不好在推了。 “王师傅,朕知道你的情况,但是眼下内阁非王师傅坐镇不可,辽事岌岌可危,可是如今那些官员却只顾争权夺利,朕如何放心他们入阁?王师傅放心,待局势安定下来,朕会让王师傅回乡颐养天年的,还请王师傅也不要推辞了。” 王象乾还能怎么办?陛下都这样跟他说了,要是还跟陛下掰扯,不是扫了陛下面子嘛? “老臣遵旨!” “王伴伴,诏令百官,三日后举行廷推!” 第25章 戚少保 “魏忠贤那边怎么样了?” 朱由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抄家了,他真的是太缺银子了。 光是顾秉谦和魏广微奏报上来的方案就需要两百万两银子,兵工厂也到了收尾阶段,马上就要打造精良的武器装备了,这都要不少的钱粮。 “回皇爷,厂臣那边进展似乎不是很顺利,奴婢听说只是几个小角色招供了,其他人都是打死也不认。” 这个时代的文官虽然无耻怕死,但是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名节,这是几千年来大部分文人的通病,不把他们的心理防线击垮,他们真的是真的会死也不认。 “李永贞,你去告诉魏忠贤,不论他用什么方法,明天太阳下山之前,朕要看到他们的罪状。” 眼看这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这过年没钱怎么过?这些人可是比自己富有多了,而且这名声还比自己好的多。 …… 诏狱中,到处都是哀嚎惨叫声,但是魏忠贤并不开心,反而一脸怒色。 “魏忠贤,皇爷令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人不死就行,皇爷明天要看到这些人的罪状。” 魏忠贤眉头一皱,这李永贞之前不过一个倒夜壶的的小太监而已,这两天得了皇爷的重视,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直呼大名? “怎么?入乾清宫伺候了皇爷两天就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 李永贞微微一笑道: “厂公什么话,咱家不过是传皇爷口谕而已,怎么?难道厂公以为皇爷也不能叫你的名字吗?” “皇爷自然是能的,但是咱家还是奉劝你,在宫中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李永贞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但是他也不怕,魏忠贤不过是东厂提督而已,而他则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多谢厂公提醒,厂公还是先把皇爷吩咐的差事办好吧,咱家就先走了。 魏忠贤盯着李永贞的背影露出一丝狠色,心里暗道,狂妄的狗东西。 “把张鹤鸣全家都带过来!” 狱中的张鹤鸣现在昏昏欲睡,满身伤痕,衣服上都还有没干的血在滴。 “爷爷!” 一声稚嫩的声音惊醒了张鹤鸣,只见一个六七岁男童流着眼泪抱住了他,张鹤鸣又抬头看去,自己一家十余口人全部来了,而旁边全部是手握亮刀的东厂番子。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父亲,是他们把我们抓进来的。” 张鹤鸣儿子害怕的说道。 张鹤鸣连忙大呼: “阉狗,你不得好死,天下士子不会放过你的。” 魏忠贤知道火侯到了,进去缓缓说道: “张鹤鸣,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把所有事情交代了,反正今日你这一家人就要陪着你一起去阴曹地府了。” “阉狗,你敢,你如此不择手段,陛下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你死期不远了。” 魏忠贤对着身边一名番子使了个眼神,番子心领神会,直接从背后就将张鹤鸣儿子一刀捅死了。 张鹤鸣见到这一幕,目瞪口呆,随后便大声哀哭了起来。 魏忠贤要走上前一步,看着地上抱着儿子尸体的张鹤鸣道: “咱家在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不然就不是死一个儿子了。” 张鹤鸣此时心神大乱,听到魏忠贤要杀他全家,立马抱着魏忠贤的大腿求饶。 “咱家说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你全家都不会有事的。” “我说、我说!” 待张鹤鸣全部招认以后,魏忠贤又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其他人,效果果然极佳,大部分人都老实招供了,剩下的那几个冥顽不灵的人被魏忠贤当场就满门抄斩了。 反正有这么多人招,罪状完全足够了,少几个人无伤大雅。 魏忠贤光是拟写他们的罪状就花了好几个时辰,待事毕后他又亲自带人查抄他们的罪证。 然后又根据他们提供的同谋名单,全部都严密的监视了起来,忙完后已经是子时了。 而朱由校也没有睡,他在研究当年戚继光是如何用步骑炮三兵种作战大败的朵颜部,他还特意作了一个大沙盘,还原当时朵颜部的进军路线以及战争目的。 他仔细的观察着,戚继光是如何排兵布阵的,戚继光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了朵颜的前锋军,又令一军坚守要塞,然后自己亲率主力从后方合围,又再命一偏师配合守军从侧面猛攻朵颜军队。 而这时候的戚继光主力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朵颜军队往后退了,此战戚继光追杀了一百多里,生擒了朵颜的首领。 说起来是不是感觉很简单,但是如果是在战场上,将领要时刻知道敌军的动向,并以此猜测敌人的意图,要预判敌军的行军路线,要知道敌军具备什么样的条件,自己具备什么样的条件,还要瞒天过海,自己的军队绝对不能被敌军发现。 光是这几点,大明现在的大部分将领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战场上的随机应变和勇武了。 像这种三兵种协同作战,而又调度有方的将领,在近代之前,戚继光是名副其实第一人,他将冷热兵器运用到了完美的程度。 戚继光、不愧千古名将,他的战略思想和战术,超前太多了。 朱由校深度研究以后,才知道打仗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随后他又命王朝辅将自开始洪武年间的宗卷全部调了出来,他要清楚的知道,蒙古人是如何作战的。 历史最容易被误会的就是,蒙古人都是野蛮的作战方式,实际并不是这样,蒙古人对于骑兵有很高深的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独一无二,当年成吉思汗的西征就证明了一切,毕竟是生活在马背上的人。 几千年来,可供参考学习的太多了,李牧以骑兵破骑兵,卫青霍去病完美的展示了大规模骑兵军团的作战方式,岳飞更是以步兵大败女真骑兵,戚继光的多兵种作战。 但是也仅够学习而已,这些对于普通军士的军事素养极高,而且统兵的将领也必然要是文武双全的高素养将领。 当晚,乾清宫灯火通明,朱由校彻夜未眠,他没有天赋,所以他只能通过学习来弥补。 第26章 大清洗 “皇爷,魏忠贤来了!” “让他进来吧!” 魏忠贤进去后看到朱由校头发都是乱的,脸色也没有之前好,以为皇帝生病了。 “皇爷,可是身体有恙?” 朱由校放下手中的宗卷,无奈的回道: “朕没事,朕只是一夜没睡而已,交代你的事可都办妥了?” “皇爷,这就是他们的罪状,还有同谋之人的名单,主要参与的就有五十七人,其他从者两百多人,从者大半是南京的,其中还有士绅参与。” “而且据张鹤鸣的供认,他们近期准备联合袁应泰给熊廷弼栽赃嫁祸,然后扶袁应泰上位经略,袁应泰答应他们的货物可以在辽东畅通无阻!” “他们还和南京的一些官员有利益往来,基本上都是东林党的,资事体大,还请皇爷定夺!” 朱由校听了波澜不惊,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东林党就是一个由江南读书人组成的利益集团,他们代表着江南士绅和豪强的利益。 而这些士绅和豪强会在这些人还没中举之前就大规模投资,对于他们来说,花点钱投资一些能给自己当保护伞的人,还是相当划算的,因为他们不想给朝廷交税。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就为了躲税,而这些当时还没发迹的读书人,因此得到了这些士绅豪强大量钱粮。 久而久之,他们就被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那些没有功名的士绅豪强会把自己家的地归到这些官员名下,以此来免税。 甚至一个人的名下有几十万亩的土地,在加上他们的主要剥削对象是最底层的农民,土地被他们大量兼并,国家收入越来越少,天灾越来越多,而老百姓生存空间也越来越小。 太祖皇帝当年的制度是好的,为了避免读书人太穷和被贿赂,给了他们一些免税的空间,但是因为这些文官自建文开始就不断挑战皇权,导致变成了现在所谓的有功名就可以免税。 这是大明历代皇帝的锅,主要的就是明孝宗,他太放纵那些文官了,所谓的弘治中兴是比康乾盛世更可笑的笑话。 试问一个连河套这种重要的战略地区都能主动放弃的皇帝,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鼠目寸光,他的文韬武略、治国才能又能怎么样呢? “全部抄家,男丁永世为奴、女人打入教坊司!” “奴婢遵旨!” 朱由校又向一旁的王朝辅问道: “王伴伴,南京孝陵卫还有多少人。” “回皇爷,还有六百人,由都指挥同知李之才统领!” 朱由校亲自写了两份令旨,并把那份名单一起交给了王朝辅。 “交给许显纯,让他派一批精干的亲信去南京协助田尔耕,再从辅兵营调五千军南下,由张世泽带领,到了南京交给李之才指挥。” “告诉田尔耕,让他把这名单上的人,还有他那些查清了底细罪状的人,全部抄家,朕会让李之才一起协助于他,不准跑了一个人,如遇阻拦,不管是谁,就地斩杀、按谋逆论处!” “李伴伴,你去辽东传朕的手谕给杨寰,即刻把袁应泰捉拿回京,辽东诸事暂由熊廷弼主持!” 朱由校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次大清洗过后,那些祸害们暂时是不敢有什么举动了,自己也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军队建设上了。 想着想着,朱由校又在御座上睡着了。 南海子 “虎贲营千总张世泽速来接旨!” “皇爷令旨,张世泽速调辅兵营五千军随锦衣卫一齐南下,于南京交接孝陵卫都指挥同知李之才,驻守南京!” “臣遵旨!” 待李永贞走了以后,张世泽疑惑的向张维贤问道: “爷爷,你说陛下让我去南京是为什么?” 而张维贤沉声道: “世泽,爷爷多次告诫过你,我们张家是与国同休的国公,陛下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该你知道的也不要多问,知道了吗?” “孙儿知道了!” 张维贤说完便深沉的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然后直接回军营了。 朱由校之所以要让张世泽南下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英国公是大明的第一勋贵,除了朱由校,如今的大明恐怕也只有英国公才能勉强压住南京的那些勋贵了。 虽然徐家一门两国公,但是比起受皇帝重视和信任来,徐家根本比不上,英国公一脉从张辅开始,到如今的张维贤,一直是第一勋贵。 张维贤自然是知道朱由校的意思的,但是正如他说的一样,英国公府,从来不多问,这也是他们两百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 朱由校醒来时太阳都快下山了,他只感觉这一觉睡的真沉,也很舒服。 “皇爷,一个时辰前顾秉谦和魏广微来了,太妃也已经三次派人来了。” “哦,太妃有什么要紧事嘛?” 顾秉谦和魏广微应该是两司的事,想来不要紧。 王朝辅躬身道: “奴婢没问,只是太妃恐怕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不会三次派人来了。” “给朕洗漱更衣!” 朱由校也在想刘太妃找他到底什么事,最近宫里也没出什么事啊? “太妃、陛下来了!” “孙臣给太妃请安!” 正在念经颂佛的刘太妃缓缓起身,回头对着朱由校笑道: “皇帝休息的可好?听说皇帝昨夜彻夜未眠,可是哪里出了大事?” “太妃多想了,大明哪里会出什么大事,孙臣昨夜不过是看太祖皇帝当年治国的宗卷看的入迷了!” 刘太妃慈祥的说道: “皇帝担忧国事,本宫还是心慰的,但是皇帝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不要太过操劳了,皇帝还年轻,时间还很长。” “孙臣知道了!” “皇帝恐怕还没吃饭吧?不如今日就在慈宁宫吃吧。” 朱由校睡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了,笑道: “孙臣登基这么久还没和太妃一起安安静静的吃过饭呢。” 刘太妃转头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 “让尚膳监多准备几个菜!” 待吃完饭后,刘太妃突然开口道: “宫中还是太过冷清了些,皇帝明年就十七了,皇帝可有想法选妃?” 朱由校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昨晚的事刺激到了刘太妃,估计她把自己当成了工作狂,怕自己忘了讨老婆的事了,特意来提醒自己。 这也怪不得她,皇帝无后可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毕竟大明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呢。(朱厚照) 刘太妃在血缘上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是她毕竟是神宗皇帝的妃子,而且现在也是后宫之主,当然要操心这些事了,她也不想到时候再来一个“嘉靖”。 “既然太妃有此心,那孙臣就请太妃主持此事吧!” “皇帝同意了,那本宫开了春就开始着手此事了。” 第27章 廷推 在慈宁宫吃完饭后,朱由校也若有所思的考虑起来了,自己这次亲征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如果回不来,岂不是又还原了历史? 那自己穿越过来有什么用? 自己没有子嗣,到时肯定是朱由检登基,而且恐怕会比历史上更加离谱。 历史上他十七岁登基都能把大明治的乱七八糟,现在他还不过十岁,恐怕大明还要比历史上早亡几年。 亲征、是正确的选择嘛? 如果自己被困草原,长时间没有消息反馈回来的话,难保那些文官不会从中作乱,他们现在可是巴不得自己能暴毙,然后奉立他们心目中的“圣天子”登基呢。 就算自己死在关外,宁可让福王世子登基,也绝对不能让朱由检当皇帝。 朱由校想了一路,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一旦发生意外,也只能这样了。 既然历史已经证明了朱由检不行,那就换个人吧。 “去宣魏广微和顾秉谦来乾清宫!” “陛下,这是臣等拟定的两司官员,请陛下裁决!” 朱由校看着这上面的名单,有不少人的名字他都见过,都是历史上的阉党官员。 其实能有阉党也是东林党自己造的,他们在朝堂上排除异己,打压中间派的人,口口声声说要众正盈朝。 其实在那些人眼里,只要不是东林之人,就都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只有自己是清流。 自从齐、楚、浙三党的领袖方从哲被他们赶出京师以后,三党的官员被东林党打压的连头都抬不起。 恰好这个时候皇宫出了一个大太监魏忠贤,这些人为了能有一丝的生存空间,陆陆续续都投靠了魏忠贤,阉党不过是三党官员和魏忠贤的内廷结合起来一起对付东林党而已,这也是历史上为什么阉党和东林党不死不休的原因。 阉党的官员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比起东林党来至少干点实事,不会天天满嘴跑火车,见人就说仁义道德。 “准了!” “你们二人尽快着手操办起来,朕先给你们两司拨二百万两银,两司先将官吏派往各地,待一切准备完毕以后朕再诏告天下。” “信息司先将总社建起来,在京师先发行一期报纸,看看民间反响如何,到时如有不妥当之处也好改良,内容就以大朝会处置的那些贪官污吏为标题。” “就先印十万份吧,一份报纸两文钱,其他集市、菜市场、官衙各贴一份以为告示。” 朱由校说完又看向魏广微: “教育司的官员暂时是定了,各地的教书先生人选如何了?” “回陛下,除了顺天府,其他各地的人选尚在挑选考核,眼下还没有消息。” 距上次陛下诏见他们不过半个多月,西南很多地方恐怕还没有开始呢,不过朱由校也不急,自己还有的是时间。 “嗯,此事要尽快落实,务必要等全国各地都准备好了才能实施改革,退下吧。” “臣告退!” …… “刘公,明日廷推当如何?” 韩爌现在急的不行,听说陛下将王象乾都给诏回来了,还有徐光启,陛下此举摆明就是要推他们二人入阁,到时候自己恐怕进不了次辅啊。 刘一燝虽然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比韩爌更急,他只差一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元辅了啊,以那王象乾的资历,一旦入阁,他的元辅之梦恐怕就要落空了。 “还能如何?陛下登基以来受那客氏和魏阉蛊惑,对我东林之人如此残暴,今日那魏阉更是将京师闹的鸡飞狗跳,抓了我东林清流一百多人。” “如果我们在有什么举动,恐怕下一个进诏狱的就是你我了。” 韩爌听了无奈道: “陛下如此昏聩,对那奸人深信不疑,对我等国之栋梁却又如此疏远,我大明中兴无望啊!” 刘一燝也只能无奈的叹气,陛下现在连见都不见他们了,纵有万般的话也是有苦难言啊。 …… 次日 今天是廷推的日子,廷推就是推选官员入阁,由内阁,六部尚书、侍郎,九卿来投票,然后皇帝根据票数来最后裁定。 由于昨日的大清洗,有投票资格的人少了大半,殿中的人相比几个月前,可以用冷清来形容了。 “陛下令旨,廷推开始!” 如果按照以前的流程来是由这些官员先举荐人为候选人,然后皇帝也可举荐。 再由官员讨论一番,谁更有才能入阁,最后才是投票,可是足足过了半刻钟,下面也没有人率先发言。 他们真的是怕了,怕自己说的不满皇帝的意,把自己做出头鸟给打了。 朱由校看着下面安安静静的诸人,暗笑道: “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这些无耻至极的人只能用雷霆手段才能将他们压制住。” 朱由校站起来左右走了两圈,见他们还是没有异动,便说道: “既然各位爱卿没有可举荐的人选,那就以朕的人选来定吧!” “朕意以王象乾为内阁元辅,徐光启为内阁辅臣,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刘一燝暗道果然如此,但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他也只能得罪皇帝了。 “陛下,此举恐怕不合礼制,徐光启不过一少詹事兼御史而已,任何能跳这么多级入内阁?” 刘一燝话里有话,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想让皇帝注意他这个内阁次辅。 而朱由校怎么会不明白呢?但是他并不想做多的解释,只是淡淡说一句: “徐光启的才能朕以为完全可以入阁了,到时刘师傅就知道了。” 刘一燝心都死了,想不到陛下竟然如此无视他这个次辅。 朱由校又对王朝辅吩咐道: “王伴伴,拟旨!” “着王象乾进大学士、内阁元辅、加太子太师、挂兵部尚书,徐光启进大学士、内阁辅臣、加太子少保、挂工部尚书!” 今日的廷推,从始至终只有刘一燝说了两句话,其他人都仿佛是个看客一般,连韩爌都不敢去否定皇帝的旨意。 而这也正是朱由校要的效果,皇帝如果不能一言九鼎,那还算哪门子皇帝?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这些文官的噩梦还没开始,朱由校要一点一点的从他们手上把本来就属于皇帝的权利抢回来。 从永乐皇帝开始的错误,朱由校也要把它们全部修正。 第28章 王在晋 “皇爷,兵工厂已经完工了,所有的工匠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魏忠贤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要去清查文官,又要监督兵工厂的事,这段时间两头跑,可是把他累坏了,结果谁知道皇爷居然让锦衣卫抄家,白白让许显纯捡了个美差。 “李永贞,去南海子传朕的口谕,让张之极带两千辅兵速度赶往兵工厂,还有这些军士的家人也都带过去!” “去仓库里将上好的盔甲、火枪、火炮、武器弓弩都带上几套,随朕去兵工厂!” 朱由校看着初具规模的兵工厂,这几天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兵工厂只是暂时完工,还需要不断的扩建,不过朱由校急着用,就只能先开始了。 “李永贞,这些工匠朕就交给你了,务必要保证这些工匠和他们家人的温保,朕会时常来看看的。” “奴婢遵旨!” 朱由校说完又看向张之极: “调过来的两千军士和他们的家人朕就交给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兵工厂的人都不能离开厂门一步,朕会派郎中来的,你的任务就是要保证兵工厂的事不能透露风声。” “还有他们的训练也不能怠了,以前怎么练以后也怎么练,钱粮也是依旧,不要让朕失望。” “臣谨遵圣意!” 朱由校又命人将他从宫中带来的武器盔甲摆了出来,并对那些工匠说道: “朕保证了你们全家的温保性命,你们也不要让朕失望,你们都是手艺精良的工匠,朕要你们拿出十分的力气给朕打造最好装备。” “会制造火炮的人,走到朕的面前来!” 虽然大明对火器火炮这些官控的很严,但是火炮的工艺民间的匠户知道的,因为明朝的匠户制度太坑人了,导致大部分人流亡,这些技术也就慢慢的传播了出去。 努尔哈赤的那些工匠几乎全部是从辽东逃亡的,结果被他集中在自己的老巢,专门给奴兵打造装备。 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三百号人,朱由校让王朝辅将自己这段时间画的一些草图交给了这些工匠。 “这是朕的一些想法,朕不要你们造大将军炮这些,这些草图是朕画的,朕需要你们打造轻便易带的小炮,你们可以虎蹲炮为参考,威力和射程可以降低,但是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容易携带。” 朱由校的想法是要打造三到五磅青铜小炮,一匹马就可以拉着到处跑的那种,以加强步兵的作战。 但是由于他并不是武器专家,他也只是根据自己后世的知识和这个时代的火炮结合起来,草草的画了个四不像的图纸来,但是他将自己的想法都明确的告诉了他们,希望他们尽可能的懂自己意思。 “你们商议研究一番,可以用青铜打造,朕给你们时间,凡能想出来的赏银一千两,荫一子加锦衣卫小旗!” 一千两啊,这个数字在这些世代贫穷的工匠眼里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他们以前听都没听过,陛下真是大方啊,而且还能让儿子进锦衣卫当官呢,真是光宗耀祖啊。 朱由校又让会制造火器的的工匠到他身边,说道: “你们给朕按照这三把火绳枪的标准来打造,不能有一点点差错,俱要精良实用的火枪,先打造五千支。” 以后肯定是要装备燧发枪的,火绳枪只是眼下过渡用的,先打造五千支用着。 接着朱由校又吩咐另外两千余工匠,同样按照他从仓库带出来的标准打造,皮甲、锁子甲、棉甲各打造五万副,铁甲打造三万副,弓弩打造一万张,其他的刀枪箭矛有多少造多少。 朱由校要给羽林军来一次全面换装,全部用最新最好的,虽然说羽林军现在并不缺,但是朱由校觉得既然是他自己的亲军,这排面当然不能少了。 “这些不同种类的厂区要分开来,尤其是火炮区要严格管控,朕不想听到所谓爆炸的消息。”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看好他们。” 朱由校又对着这些工匠大声道: “所有人月钱二两、房屋伙食由朕免费给你们安排,马上就要过年了,今日朕就给你们每人发二两赏银,每户再赐五斤肉!” “谢陛下!” 所有人都感动的不行,想不到陛下如此厚待他们,有的人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们真的太苦了,从他们祖辈开始就一直是苦,世世代代没有改变过。 朱由校知道他们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但是他也只能帮他们这么多了。 “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朕先拨一百万两银,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年后开工!” “臣(奴婢)遵旨!” …… “陛下有旨,宣王在晋进宫面圣!” 朱由校刚回到皇宫就听到王在晋入京的消息,迫不及待的就诏他入宫了,这可是个能臣干吏啊。 “臣叩见陛下圣安!” “朕安、平身!” “爱卿巡抚山东,可给朕说说山东民情?” “回陛下,山东近期来白莲教又开始兴起了,但地方官员并不关心此事,臣甚是担忧,白莲教每次兴起都要耗费国库钱粮前去镇压,而又不能彻底剿灭,臣以为陛下当未雨绸缪。” 朱由校暗道果然自己没看错人,这有才能的人就是不一样,眼光就是比别人看的远。 “兵部尚书张鹤鸣贪赃枉法、欺君罔上、诬陷封疆大吏,朕已将他打入诏狱,现兵部尚书一职朕想以爱卿升任,爱卿何意?” 王在晋连忙跪声道: “臣必不负皇恩!” 王在晋在山东也知道当今陛下的所作所为,他虽然也是文官,但是他心里却是支持的,因为他比陛下更清楚那些伪君子的真面目。 “王伴伴,拟旨,着王在晋升任兵部尚书,加太子少师!” “爱卿上任后立即着手辽事,熊廷弼所奏报的只要不过分,爱卿就都准了吧!” “臣遵旨!” 待王在晋退出去后,朱由校闭目养神的道: “内帑还有多少银子?” “皇爷,还有七百万两。” 朱由校觉得,不管是哪个时代,都是花钱容易赚钱难啊。 自己才刚刚起步,就已经下了这么多本钱了,幸好这次又能查抄一批文官,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短时间去搞钱了。 第29章 强军 南海子 朱由校已经很久没有来军营了,今天特意抽出一天时间来军营看看。 如今的羽林军规模已经很大了,光四大营就有三万精锐了,四大营的主力是由浙兵、川兵、京营兵、通州兵、孝陵卫组成的,可以说朱由校已经基本上把大明的王牌军队(浙兵、川兵)和能调动的敢战精锐结合到了一起。 辅兵营扩编到了近五万人,由京营兵和通州兵为骨架,又招募了一万多的青壮,满打满算,如今的羽林军名册上已经有八万兵了。 这是现阶段朱由校能集中的最大的军事力量了,也是大明的最后一支精锐,不久后,朱由校将亲自带领他们出关作战。 朱由校看着他们辛苦操练的样子,甚是心慰,一个个的龙精虎猛,这才是强军的样子。 “骁骑营的训练如何了?” 骁骑营的骑兵是由原三千营和孝陵卫的骑兵组合起来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说骑射高手,但是出关作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至少比历史上所谓的关宁铁骑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骁骑营参将李松平连忙上前道: “陛下,骁骑营五千儿郎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只等陛下令旨便可出关和建奴一决高下。” 朱由校想要去草原的计划没有跟任何人说,羽林军的将官都认为是要去辽东杀奴。 “朕去瞧瞧!” 朱由校刚进马场就见到覆盖了半个马场的草人,这是他自己吩咐的,以草人为假想敌,然后将这些草人摆成各兵种的阵型,然后骁骑营的军士想办法如何破阵。 这些阵型都是朱由校每天仔细研究出来的,都是蒙古军队和奴军最常用的阵法,以此来锻炼他们在战场上随机应变的能力,骑兵的作战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快,只要你比对面快,你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朱由校又看到旁边一群身着边军盔甲的人问道: “这些就是各地来的夜不收嘛?” 李松平躬身道: “回陛下,正是!” “陛下,他们可都是精锐啊,他们的骑射之术连臣都佩服不已,还有他们对于草原人的习俗、作战风格都了解颇深!” 李松平的本事朱由校是亲自考核过的,他的个人能力和领军能力都算得上是一流了,能让他这么夸赞,想来这个时候的九边军将还是畏惧皇威的,不敢随便派一些废物进京。 “你从骁骑营中挑选二百人出来,跟着这些夜不收好好学习他们的侦查之术。” “臣领命!” “骁骑营现在有多少战马?” “回陛下,共有战马八千七百六十五匹,骡马有四千多匹!” 战马太少了,一人双马的条件都达不到,在草原上根本无法和高机动的蒙古骑兵相比,这是要吃大亏的。 朱由校沉思了一会,看向张维贤: “老国公,如今市面上战马价格如何?” “陛下,如果直接从互市中获取,上等的蒙古马约八两多、中等七两多、下等马不到六两。” “而如果要从民间购买,下等马的最低价格都要二十多两!” 马还真的是贵啊,骑兵不是这么好养的,养一个骑兵都能养十几个步兵了。 如果想要从互市中获取战马,一年也不过四五千匹而已,而今年互市还没开始呢,看来今年的互市要早点开才行。 “老国公,朕给你一个差事,朕给你十万两银子,以顺天府为中心,从北方各省购买上好的战马,三千匹就足够了,如果有剩下的钱就购买骡马,有多少买多少,但是不要破坏了民间的平衡。” “臣遵旨!” 朱由校又去了泰山营观察了一番,泰山营是重甲兵,根据朱由校的意思,就是泰山营的三千军士每天都要披重甲训练,而且还要负重十斤,每天还都要跑步。 泰山营的军士每天都是负重五十斤,为了他们的的身体素质,朱由校保证他们每顿都有肉,早上每人一块肉,中午肉管饱,晚上喝肉汤,是羽林军中伙食最好的,连骁骑营的骑兵都比不上。 尽管是在这大冬天,泰山营的军士也是汗如雨下,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湿的,不过效果确实显著。 而虎贲营是常规步兵,有近一半都是浙兵和川兵,朱由校分出一半兵学习了当年戚继光的戚家军,以车营、弓弩、火器、长矛等多兵种配合。 而其他的则是盾牌、长刀的常规兵种,这些兵是以配合其他几营作战的。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操练,朱由校对于征战察哈尔部更加有信心了,毕竟他们只有骑兵,除了骑兵,其他的一无是处。 神机营基本上把京营的神机营搬过来了,毕竟相比于其他兵种要求要低一些只要对于操控火器能够熟练就基本上符合要求了,但是朱由校还是进行了筛选,最后只留下了四千人不到,又从其他各营和辅兵营抽调军士补满了五千人。 朱由校又让戚金专门检查了神机营的火器,淘汰了一大批质量差、损坏严重、老化的装备,据他的检查,神机营现在居然还有嘉靖年间生产的火器,而且还在用,这都过了五六十年了吧,朱由校人都傻了。 怪不得历史上明军对于火器这么惧怕,朱由校只是听说都怕,更不用说这些使用的人了,估计开一枪敌人没事自己先躺下了。 京营尚且如此,其他军队就更不用说了,明末腐败的太严重了,大明是倒在了自己的手下。 “吹集合号!” 很快,大操场上三万军士就集合完毕了,南海子场地太小,这三万人都显的很挤了。 军营外面的辅兵营只是有一个简陋的营地,连操场都是临时建的。 看来是时候裁撤京营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也都辛苦操练了三个多月,朕决定,自二十七日起,全军放三天假!” “全军发过年赏银二两,除夕当天酒肉管饱!” 而羽林军并没有躁动,他们一齐下跪大声呼道: “陛下万岁!” 可谓气势磅礴,训练有素的军队就是不一样,朱由校看着这支初具规模的强军在想,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大明的盛世中兴。 第30章 裁撤京营 “陛下,这是臣查抄那些文官帐册,此次共清查出银一千七百三十七万两,黄金二百六十三万两,其余田产、店铺预估八百五十万两。” “所有罪臣家人也都已执行!” 自朱由校登基以来,许显纯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抄家了。 朱由校这段时间的支出太大了,幸好有这些文官给他回本。 “张世泽他们到哪里了!” 南京比京师更加腐败,想来银子也不会太少。 “回陛下,昨日传回的消息是已经到通州了。” “快过年了,锦衣卫所属缇骑每人领五两赏银,年前应该没什么事了,让大家都好好放松一下,不要整天高强度的状态了。” “臣代兄弟们谢陛下圣恩!” 说完许显纯就退出去了,朱由校也想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但是眼下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他办。 “宣内阁、六部来乾清宫!” …… 沈阳 “台台,陛下令旨到了!” “圣旨到,辽东经略熊廷弼、锦衣卫千户杨寰接旨!” 熊廷弼和杨寰跪声道: “恭请圣安!” 小太监大呼: “圣躬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辽东巡抚袁应泰资敌通奴、欺君罔上、勾害封疆大吏,着锦衣卫千户杨寰火速缉拿回京,如有阻拦,不管是谁,就地斩杀,辽东军政俱由熊廷弼主持!” “臣遵旨!” 小太监念完圣旨又呼道: “陛下口谕,着熊廷弼整顿辽军,核实军队人数,将所缺军响、物资、军械、盔甲等呈报兵部,城中所有女真、蒙古以及由老奴处逃出来的流民全部斩杀,其他的也要严格管控,不可出差错,务必保证辽沈二城!” “臣熊廷弼必不负圣恩!” “杨千户,我等速去辽阳缉拿袁应泰吧,皇爷还说了,辽东暂时不会派巡抚来,熊经略整顿完沈阳之前,杨千户就在辽阳守着,以防有人通奴。” 朱由校在辽东除了熊廷弼实在是不敢相信其他人,无奈只能让杨寰和熊廷弼打配合。 “经略可立即着手此事了,皇爷特意嘱咐了,兵不在多而在精,虽然皇爷在京师,但是对于辽东还是了解三分的,那些老弱病残、害群之马、三心二意、散布谣言之人都不可留在军中。” 熊廷弼没想到陛下居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看来非要整顿辽东不可,熊廷弼当然是支持的,因为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杨寰当即便带着数百名缇骑前往辽阳了,熊廷弼为了防止辽阳大乱,特意让自己的标营参将也带着两千骑兵跟着去了。 “你们这些鹰犬想干什么?这里是巡抚大堂,岂容你等狗才放肆?” 杨寰看着眼前这个义愤填膺的参议,毫不犹豫的就将他亲手砍杀了,然后带着人直接冲进了巡抚大堂。 而此时的袁应泰听到自己的家仆说锦衣卫来了,也是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刚好和杨寰在正厅碰个正着。 “袁应泰,你还想负隅顽抗?陛下令旨,如遇反抗当场斩杀。” 袁应泰本来还想拿出他们文官最擅长的嘴炮来喷杨寰,但是他看到了杨寰手中还在滴血的腰刀,仅存的那点胆气瞬间就没了。 “带走!” …… “朕想裁撤京营,各位爱卿有什么想法?” “陛下,京营乃守卫京师之军,陛下怎能裁撤?” 刘一燝连忙上前呼道。 韩爌也急了,这京师也是他们的利益来源啊,这要是没了损失不就大了? “陛下,京营乃成祖皇帝所建,当年五征漠北,战功赫赫啊,陛下怎么能违背祖制?况且京营乃威服天下之军,如果没了京营,天下可能会大乱啊!” 这韩爌整天骇人听闻,朱由校早就看他不爽了,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抄了他。 “永乐时期确实战功赫赫,但是从土木堡开始,京营已经早已不复当年强军威望了,现在更加是腐败不堪,朕前些日子清查了一番,名册上有二十五万兵,实际上连十五万都没有。” “而且这些人当中大多老弱病残,亦或是勋贵家丁亲戚挂名吃响,先不说可战之兵,就是把这些人全部算上也不过十余万,这也能被称为军队?” “我想问问两位师傅,这样的军队谈何威服天下?如果京师有难,如何上阵杀敌?朝廷每年上百万的军响全部养了一些废物。” 其实京营的腐败,明英宗要背大锅,他先是土木堡全军覆没,精锐尽丧,后夺门之变将于谦打入逆臣,又将代宗皇帝很多正确的方略废除。 北京保卫战胜利后,于谦一直致力于重铸京营辉煌,结果又是因为他的二次登基,导致苦心经营数年刚有起色的京营给压回去了。 后明宪宗两次核查京营都是大失所望,不得不开皇店皇庄来赚钱,重新发展京营军队,也是苦心经营了数年,所以成化年间才能发动大规模战争,史称的“成化犁廷”。 到了明孝宗这个猪才,无为而治,导致京营又迅速腐败,真是不愧文官口中的“中兴之主”啊,这样的猪才不忽悠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 武宗皇帝也发现了京营的腐败,以边军替换京营,想要重新整顿,结果莫名其妙人没了。 刘一燝和韩爌被朱由校怼的无话可说了,因为这都是事实啊,他们还是稍微要一点脸皮的。 内阁元辅王象乾又上前道: “陛下,京营虽然不堪,但是也不能随便裁撤,需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才行,至少现在的表面上的京营还是能够稍微压一压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 王象乾对于京营也是没有好感的,他当年镇守九边之时就清楚了京营的状况,确实是没有一点用,空耗钱粮。 “朕已经想出来了,京营裁撤后,以羽林军来替换,羽林军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了,还不如早点把京营撤了,也好给国家省点钱粮。” “如此臣无忧矣,臣同意以羽林军撤换京营。” 王象乾虽然之前听说陛下建了个新军,但是他并不知道到底什么样,自担任了内阁元辅来,他才了解了一番。 “臣等亦同意!” 除了刘一燝和韩爌,其他大臣都同意了,徐光启、王象乾、王在晋都是朱由校提拔的。其他的五部尚书因为上次的大清洗,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四个尚书职位还空着呢。 虽然王象乾他们只是挂了尚书衔而已,但是因为正规的没了,挂名的就可以做主了。 “既然大部分通过了,那就明天朝会上正式宣布此事吧,也快过年了,处理完京营一事,大家也好放松几天。” 虽然如今朱由校在朝堂上将反对派杀的人头滚滚,但是裁撤京营这种大事毕竟也不是现在的他能一句话就定的。 集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31章 罢韩爌 奉天殿 “陛下,京营万万不能裁撤啊,臣坚决反对,望陛下三思啊。” 成国公朱纯臣率先大呼道。 其他一众勋贵见状也是大呼: “臣等亦请陛下三思!” 除了英国公张维贤,所有勋贵都持反对状态。 朱由校裁撤京营不止是打击了文官,更加是让勋贵们无法接受,这简直就是在挖他们的根啊。 朱由校刚刚宣布此事,朝中一多半的人直接就跪谏了。 但是可惜并没有用,朱由校已经铁了心了,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 “朕已经三思了几个月了,现在京营除了空耗钱粮,还能干什么?” 朱由校又指着一边的勋贵道: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吃空响以为朕不知道?连你们的家奴都在名册上挂名吃响,这到底是大明的军队还是你们的猪场?” “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世代公侯、与国同休?吃了这么多年空响还在这得寸进尺,朕都给了你们面子还敢提。” 朱由校自然也是想要处置勋贵的,但是眼下不能操之过急,文臣不可怕,武臣也不可怕,但是当文武大臣站在一起反对皇帝的时候,就要开始大乱了。 “你们家中那些吃空饷的亲戚、家仆,凡是跟你们有关系的,给你们一天时间,现在就让他们滚回去,否则不要怪朕不留情。” 虽然京营空响是这些勋贵的利益来源,但是发展了两百多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只怕陛下找理由来拿他们开刀,毕竟这几个月来杀了好几百个官员了,他们也怕啊。 见陛下不打算处置他们,甚至还站他们这边维护他们,他们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还跪在这里干什么?很好看吗?还不快点去!” “臣等告退!” 见朱由校语气中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些人也是抓紧时间就赶快溜出去了。 而一众文臣就显的有点势单力薄了,他们此刻都在心里暗骂,真是目光短浅的粗鄙武夫,不足与谋。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有这些勋贵带头,然后想着一起来反对,结果他们就这样走了?将他们这些清流至于何地? 内阁辅臣韩爌依然坚持,他绝对不能让陛下裁撤京营,不然他们的恐怕要造受灭顶之灾啊。 “臣还是反对,请陛下收回成命,京营断不可裁!” 而刘一燝聪明的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他知道陛下是下了决心的,多说无益,而且会让陛下很反感,他还想当元辅呢,王象乾这么大年纪,做不了多久的元辅的。 可惜这韩爌不听他劝,非要和陛下作对,刘一燝已经能想到他的下场了。 朱由校果然脸色不好,微微怒道: “韩师傅,朕昨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京营必须裁撤。” “陛下,臣是为了陛下好、为了大明好啊,如果京营没了,京师危矣!” 韩爌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了,他虽然怕死,但是他认为陛下还是多少讲究一点的,自己这个内阁辅臣的身份应该可保自己活下来。 “危?请韩师傅教朕,朕尚有五城兵马司,南海子有羽林近卫八万军,如何危矣?” 韩爌以为此事要挽回的余地,便大声道: “陛下,臣所说之正是羽林军,羽林军虽是陛下组建,但其主力多为客兵,前些日子更是胆大包天,居然在城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朝中大臣,目无王法,如没有京营制衡,恐怕有社稷之危啊!” “陛下,辅臣之言可谓老成谋国,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祖宗江山不可弃,祖制亦不可改啊!” 一众文臣顿时又有了主心骨,又开始张口闭口祖宗祖制了。 “许显纯,宣布吧!” 朱由校不想浪费口水了,对付这些无耻的伪君子,用刀子说话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经查、内阁辅臣韩爌,与朝中多人私相贿赂、与袁应泰、张鹤鸣等人同谋诬害封疆大吏、贪赃枉法、滥用职权。” “更有御史李应升等朝中大臣十七人,生员五十六人,乃袁张之案余孽。” 朱由校背过身去,淡淡说道: “全部抄家,打入诏狱,处腰斩,三天后一并行刑!” 三天后就是大年三十,朱由校要用他们的血来为万历四十八年画个句号。 皇帝一言不合就是抄家灭族,剩下那些没事的官员也不敢再谏了,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韩爌直接晕了过去,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本以为最多就是被革职而已,其他人也是死气沉沉。 “国库还有多少钱粮?” 王象乾上前道: “陛下,国库还有银三百五十五万两,粮食四百五十七万石!” 这也还能接受了,幸好现在不是崇祯年间,国库至少还没饿死老鼠。 “英国公,京营目前实际人数是多少?” “回陛下,京营尚还有实人八九万,不过大半已经不堪用了。” 这么多人,如果安排的不好可是要出乱子的。 “那就麻烦老国公在辛苦一次,将那些青壮都挑出来,让他们入后勤司,但是也要有个门槛,老国公自己掌握吧!” 因为组建羽林军,朱由校陆陆续续从京营挑选了四万多人,眼下京营的敢战能战之人都被挑进羽林军了,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亦或兵油子,还有那些勋贵将领的亲戚家仆之类的。 “国库出五十万两银、粮食二十万石以补积欠之响,英国公带羽林军办好交迁之事,另外在出二十万两银修缮军营,至少要保证军士们睡个好觉。” “羽林军以后的粮响由国库出,但是要交与羽林军执法队来发放,户部以后就按所定之响发放就行,记好账册,朕每个月都要核实,一分也不能少。” “陛下,既由户部发响,按理,羽林军应划归兵部管。” 刘一燝知道阻止不了,那就围魏救赵,刚好陛下给了他这个夺权的理由。 “羽林军乃皇帝亲军,刘师傅不是不知道,为何在这里明知故问?羽林军乃大明军队,而朕是大明的皇帝,朕出钱养军队有何不妥?” 朱由校没想到这刘一燝居然还有胆气跟他叫板,真是不知死,不过眼下他也只是个光杆司令,他后面那些所谓的清流没一个附和他的。 刘一燝也不是那么勇敢的人,他只是希望他能起个头,然后让别人来反驳,没想到竟无一人支持,他也只能作罢。 第32章 等三十二章 腰斩 西市 这里是京师外城最大的集市,人口流动也是最大的,朱由校特意将场地挑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广大的百姓都知道今天要杀一大批位高权重的大贪官。 加上厂卫的大肆宣传,此刻这里的百姓也顾不上买年货了,纷纷聚集到了这里,简直是人挤人,甚至连房屋上面都爬上去不少人,那场面就和后世的车站春运差不多。 “听说这次要砍头的这些人都是大官啊,连尚书都有好几个呢。” “可不是,听说有六七十个当官的呢,前些日子我听我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的一个堂哥说,前几天已经在法场杀了好几百个头了呢。” “听说他们不是杀头,陛下亲自判的可是腰斩呢。” “一下子杀这么多大官,看来当今陛下可比万历爷狠多了啊。” “那可不是,我大明这么多年了,除了洪武爷和永乐爷,恐怕就当今陛下杀的贪官最多呢,听说自登基以来杀了四五批了呢,不过这批的官最大而已。” “这些贪官就是要杀,当年洪武爷杀的人头都数不清了,咱老百姓的日子可好过呢。” “让开、让开、让开!” 因为人太多的原因,囚车根本就进不来,只能由五城兵马司来维护秩序,然后厂卫在将这些人看押进来。 这些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白色囚服,韩爌还好,他进诏狱不过三天而已,形象还是看的过去的。 而张鹤鸣、孙慎行这些人就惨了,一个个都经历了非人的待遇,身上伤痕无数,全身臭烘烘的,甚至有好几个人满身都是血痕。 这个过程中没有后世影视剧中所谓的丢鸡蛋和丢菜叶,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这些在老百姓眼中都是珍贵的粮食,怎么可能如此浪费? 倒是吐口水、泼冷水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泼粪,孙慎行就被粪洗了个澡,气的他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刁民,真是有辱斯文!” 可惜,回应他的是好几块石头,砸的他嗷嗷的叫。 很快,这些人就在高台上被分成了三排,全部趴在铡刀下面,有好几个人都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了,吏部尚书周嘉谟更是嚎啕道: “陛下、陛下,臣知错了,求陛下饶了臣啊。” 腰斩,就是用大口的铡刀将罪犯以腰为中心,将人一刀斩成两段,这种一般生命力顽强的不会立刻死去,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人间痛苦。 “验明罪犯之身!” 负责执行监斩的是刚刚升任刑部侍郎的阎鸣泰,他本是三党官员,对于东林党他都是杀之而后快,此刻的他满脸笑容,今日自己能亲自送这些人上断头台,他只感觉这官没白做,值了。 “阎鸣泰,没想到你居然甘愿跪服在那魏阉脚下当狗,简直令先贤蒙羞,士林的败类,读书人之耻。” “你们这些走狗不会有好下场的,阉狗命不久矣,老夫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张鹤鸣斜眼瞪着阎鸣泰破口大骂,只恨当初没有将三党赶尽杀绝,反正不会有今日之事。 “此人丧心病狂、辱骂本官,已有癫狂之症,来人,先将他舌头割去!” 阎鸣泰刚说完几名锦衣卫就大步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按着张鹤鸣,一人掰开他的嘴巴,然后一把将他的舌头往外面拉,这还没割张鹤鸣就已经痛不欲生了,想叫又叫不出声来。 然后一名锦衣卫手持锋利小刀,一刀就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鲜血直喷,痛的在地上直打滚。 “大人,时辰到了!” 阎鸣泰看了看天空,站起身来拿着令牌大喊道: “斩!” 话音刚落,几十口铡刀立时而下,场上惨叫连连,下面看戏的老百姓第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这真没见过啊。 突然有一个人大呼道: “好,杀的好!” 接下来就热血沸腾了起来,甚至有人嚎啕大哭起来,老百姓深受这些伪君子的迫害,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他们现在只感叹陛下圣明。 而一些士子见状一个个都气不轻,我们堂堂士大夫今日居然受了腰斩酷刑,看来大家所言非虚,朝堂上又出了一个“立皇帝”! …… “陛下,这是臣印的一期报纸,请陛下过目!” 朱由校耐心的看着大明的第一份,不得不说,顾秉谦还是很有能力的,基本上将自己所说都做到了,而且自己还改良了不少,此次报纸的内容就是大朝会的内容,朱由校很满意。 “加紧印制,明日正月初一就开始正式在京师发行!” 顾秉谦躬身道: “陛下放心,臣已按陛下旨意印了十万份了。” “好,这新年要有新气象,在十五之前可能发行到三期报纸?” 朱由校的想法是要抓紧过年时期,然后让老百姓广传他处置贪官之事,至少这京师的百姓要基本了解,毕竟没有哪个老百姓不痛恨这些人,自己要获得他们的支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皇帝。 “臣定不负圣恩!” “爱卿前后操办此事也辛苦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王伴伴,给顾爱卿支一千两银子吧!” “臣谢陛下!” 大事已毕,朱由校也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此时的皇宫到处都是太监宫女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但是朱由校却感觉到很冷清,皇宫除了宫女和太监就只剩下他和刘太妃二人了,郑皇贵妃已经彻底死了心,在翊坤宫每天看着万历皇帝的牌位,听说她现在抑郁成疾,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 “今日之事,民间百姓可有什么说法?” 王朝辅自然知道皇帝问的是腰斩贪官之事,他开心道: “百姓们个个都在夸赞皇爷呢,说皇爷杀的好,可算是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还有人说皇爷像洪武爷呢,没有一个不支持皇爷的!” “是吗,王伴伴,你说,这天下贪官无数,朕能把他们都杀完嘛?” 王朝辅恭维道: “皇爷雷霆手段,想必再过几年大明的贪官就绝种了!” 而朱由校只是沉默不语,贪官,杀的完嘛? 第33章 天启元年 “孙臣给太妃请安!” “皇帝来了,本宫刚刚还在和琴儿说皇帝几时过来呢!” 琴儿是刘太妃的贴身侍女,之前只是一个扫宫门的小宫女,因为长的漂亮乖巧被刘太妃一眼看中,已经伺候了大半个月了。 “今日肯定要早点过来,好好陪太妃过个年,孙臣也有段日子没来慈宁宫了。” 朱由校知道刘太妃年纪大了,后宫也没个说话解闷的人,而且他一看到太妃慈祥的面容就忍不住想他的母亲,朱由校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已经将刘太妃当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不希望看到太妃孤寡的老去。 朱由校本来还想着今日早点过来陪她聊聊天,谁知道他刚坐下还没说两句话就在椅子上睡着了,还隐隐带点鼾声。 刘太妃见状令人不要惊动,然后亲手覆衣盖上,留下了李永贞和乾清宫的两个宫女在一旁伺候,她就带着其他人退出去了。 “王朝辅,皇帝这段时间作息任何?” “禀太妃,皇爷每日睡的很晚,起的也比较早,当天的军政大事当天都要处理完,绝不延后一日,前段时间因为辽东和军队的事,皇爷断断续续的彻夜未眠。” “而且皇爷每天还要练习骑射、刀剑之术,要到午时才停下。” 刘太妃听了眉头一皱,微微怒道: “皇帝年纪尚小,不懂爱护身体,你这个贴身太监不会劝谏嘛?你在宫里这么多年白待了?” 王朝辅吓的连忙跪声道: “太妃息怒,奴婢劝了很多次了,但是劝不动皇爷啊,皇爷好几次都还发怒了。” 皇帝勤政是好事,但是这也太勤了吧?刘太妃不由得担忧起朱由校的身体来,现在朱由校不过十七岁,在她这个六十多岁的人眼里就和小孩子没区别。 …… 南京 “之才哥、之才哥,陛下的令旨又来了,还来了一支军队,叫你赶快过去听旨呢!” “是之龙他们回来了吗?” 自上次朱由校调孝陵卫五千军北上,南京孝陵只留下了六百人驻守,守将名为李之才,是现在虎贲营游击将军李之龙的从兄。 他带着兄弟们正准备杀猪过年呢。 “好像不是,我没见过他们,领头的叫个什么张世泽,还有好多的锦衣卫也来了呢。” 张世泽他们本来到不了这么快的,但是路上接到了陛下催促的命令,让他们务必新年之前要到南京,张世泽他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这最后一天赶到了。 “臣李之才恭迎圣旨!” “李指挥,这是陛下的令旨和手谕,只能由你一人观看!” 张世泽将手中的令旨交给李之才,李之才随后去到了角落中看,看完后就对之前那个通报的小兵道: “阿三,召集四百军士速来集合!” 转头又对张世泽道: “陛下让你将指挥权交给我,旗印何在?” 所谓的的调兵虎符在明朝根本没有这回事,即使是在历史上也只是少数,而且不是每个将领都有所谓的虎符的。 在明朝,普遍都是一将管一军,而且是世世代代的那种,就算是招募的兵,也是听从将领命令的,导致家丁这种畸形的军队方式出现,就是钻的空子,皇帝在军队连个起码的名头都没有了。 朱由校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避免军士只识有将军而不知有皇帝的思想,让魏忠贤找来工匠专门打造不同的令旗和调印来管控军队。 没有调印,将领无法调动军队,连出军营的能力都没有,而令旗则是战时指挥权,只有旗印同在,将领才能完全指挥军队。 而且凡把总以上的职位,如果有将官调动,也是要由执法队来通报全营,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你们的将官是哪一个。 将官平时只有调印而无令旗,令旗由朱由校亲自保管,而且想要出兵作战,还需要朱由校的令旨,所以,光是有旗印也基本上没用。 而且朱由校又近一步扩编了执法队的规模,如今的执法队已经有近三千人了,由锦衣卫、东厂以及军中挑选的士兵组成。 这些人还负责给他们灌输思想,每天晚上开半个时辰的课,让他们知道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是陛下的军队,他们军响和粮食都是陛下发给他们的等等一些极端思想,就是要牢牢的掌控他们,朱由校为了军队可谓是良苦用心。 张世泽将旗印交给李之才后,李之才立马翻身上马,将旗印高举并大呼道: “全军听令,南京城中小人作祟、意欲谋反,随本将立刻赶往南京驻防!” “是!” 朱由校的一道令旨,他们的年就没得过了,不过他们并不抵触,他们心甘情愿的为皇帝卖命。 自从他们进羽林军以来,那生活,虽然苦虽然累,但是也是他们生活的最好的一段时间,和以往相比,每天都是过年。 而孝陵卫的人更开心了,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在守卫孝陵,除了进军营之前和老了以后,他们是没机会出去的。 …… “皇帝醒了?可是睡的安稳?” “太妃见笑了,神宗爷爷在时海内无大事,自儿臣登基以来各方多难,辽东奴患、好几处旱灾,这几日都没好好睡一下。” 而刘太妃也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但是皇帝可以说而他不能答,因为大明祖制,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她也只是面露担忧的说道: “皇帝还小,登基不到四个月,还是要保证身体才是,不要太过操劳了。” “孙臣知道了!” “皇帝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晚还要守岁呢,明日还有正旦大朝会,皇帝可又要辛苦一日了!” “太妃放心,孙臣无事。” 除夕守岁就是从明朝开始兴起的,不管是皇帝王公还是平民百姓,都是这么过年的。 待到了子时,皇宫每一个角落都开始燃放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朱由校和刘太妃在慈宁宫外观看烟花。 然后所有的太监宫女开始排队领赏银,朱由校很大方,因为他最近发财了,普通太监宫女都发十两银和一匹上好的布,然后以此类推,地位越高的领的最多,王朝辅作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领了五十两银以及十匹布。 而且朱由校还特意吩咐了尚膳监,今日的饭菜可谓是他们入宫以来吃的最好的、最多的一次了。 万历四十八年、结束了! 天启元年、开始了,这是朱由校的纪元,属于天启皇帝的时代、它来了! 第34章 正旦朝会 奉天殿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正旦朝会,百官和外国使者都要进宫朝贺皇帝,皇帝也要在奉天殿接见百官使者。 正旦朝会是非常严肃庄严的,由锦衣卫设仪仗于奉天殿,教坊司设喜乐于奉天殿内外,仪礼司设文玉于皇帝御前,然后文武百官和使臣身着朝服于奉天殿内等候皇帝。 皇帝本人身着最高规格的火黑色冕服,接受百官和使臣的朝贺。 待朱由校身着冕服端坐于御台,众官一齐下跪大呼: “臣等恭请圣安!” “朕安、平身!” 新年的第一天是大家一起朝贺皇帝,谁敢提朝事就是找死。 内阁元辅王象乾作为文官之首,第一个上前祝贺词: “臣恭贺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泰、国运昌隆。” 然后由武官之首英国公张维贤第二个祝贺词: “臣恭贺陛下龙体安康、愿世清平。” 内阁次辅刘一燝也祝贺词: “臣恭贺陛下圣体永安、富政天下!” 朱由校要按顺序一个一个的听完他们的贺词,还有外国使臣的,其中有朝鲜、琉球、安南、缅甸等十几个国家,此时的大明,还是全世界心里的天朝大国,尤其是欧洲,因为一个人将自己在大明万历年间的亲身经历回去大肆宣传,此时的大明,就是他们心里的理想天国。 万历年间,是大明自正统年间后最好的时期,也是最坏的时期,所谓的盛极必衰就是这样了吧。 朱由校一定要重铸永乐时期的辉煌,更要超越这个时期。 待百官和使臣朝贺完了以后,就该朱由校表演了,他要亲自提词,恭贺自己的时代。 朱由校在纸上写道: “一入新年、万事如意、五谷丰登、天下富足、民安乐业、边尘永息、大吉大利、万世太平!” 然后由王朝辅大声念道。 百官躬身大呼: “陛下万岁!” 走完这一套流程都已经快正午了,朱由校屁股都坐痛了,刚好趁着刚才提词的机会站起来,这就不是我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待诸事完毕,王朝辅又大呼: “陛下于武英殿设宴,百官叩首谢恩!” 百官又一齐跪声大呼: “臣等恭贺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止是百官恭贺皇帝,皇帝宴请百官,在京所有有诰命于身的夫人同样要去后宫朝拜太妃,太妃于慈宁宫也要宴请这些诰命夫人,而不在京的也要写信,其他的文贵武将也要摆香案于家中,对着京师的方向遥天朝拜,这是堪比登基大典的礼仪。 …… 南京 “你们是什么人?” “本将乃是孝陵卫都佥指挥使李之才,速开城门!” “什么孝陵卫,都没听说过,一定是乱贼,快去禀报国公爷。” 南京守备是魏国公徐弘基,南京京营的兵权基本在他和南京兵部尚书手里,至于其他五部尚书,除了个户部尚书官钱袋子有点权利,其他人都是吉祥物。 “大胆,本将有陛下圣旨,特来南京驻防,误了大事,本将一刀砍了你。” 李之才也有点怒了,他连夜奔袭而来,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到了南京,结果在这里被个小兵拦住了。 可惜城上的守卫当做没听见,李之才也只能怒气冲冲的在城楼下等着。 徐弘基刚刚遥天朝贺完,现在正在家中接受儿孙拜年呢。 “狗东西,瞎了眼了,国公府也敢闯?” 徐弘基听到门外家丁的骂声,也是疑惑,这大过年的哪个杀才没带眼睛出门?真是扫兴。 不一会管家也是急匆匆的来报: “老爷,外面来了个守门士卒,说城外来了一支军队,要进城,领头的说叫个什么孝陵卫李之才。” 徐弘基一听也愣住了,别人不知道孝陵卫他可是知道的,这可是给太祖皇帝守陵的军队,他们的武器、粮食等一应物资还都是自己负责的呢,今日抽了什么风居然敢跑出来了,周兴武这个杀才在搞什么? 徐弘基也只能无奈的赶往城门了,待他到了之后,果然看到下面一支军队,大喊道: “何人于此?” 李之才一听有反应了,连忙回道: “本将李之才,你是谁?可能管事?” 徐弘基一听就知道声音就知道是孝陵卫没错了,这李之才他可是见过的,这几个月都是他来南京和自己交接物资的。 “你个杀皮,大过年带军队来南京的想干什么?” 徐弘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夫没欠你响没欠你粮,大过年的搞什么事? 李之才一听声音也认出上面那人就是徐弘基了,高举圣旨大声喊道: “魏国公,速开城门,本将乃是奉陛下令旨来南京驻防!” 徐弘基命人放下绳索,要李之才把圣旨绑在上面吊上来,他必须检查一遍,待看完后,对着旁人说道: “开城门!” 见城门打开,李之才便带着军队顺利入城了。 “魏国公,陛下旨意你也看了,国公作为南京城守备,希望能支持我们,这位是英国公府的小公子,张世泽。” “小侄见过世叔!” 张世泽抱拳躬身道。 英国公和魏国公都是大明的顶级勋贵,虽然两家一南一北,但是同为与国同休的家族,在这一点上,张世泽完全可以称呼徐弘基一句世叔。 徐弘基也还礼道: “陛下如此信任世侄,世侄前途无量啊。” 又对着李之才回道: “既有陛下圣意,老夫自然遵从只是这大过年的就抓人可妥当?” “国公放心,只管守好各个城门,安抚好城中百姓,维持城中秩序,其他的交给我和锦衣卫了。”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李之才对着旁边一个锦衣卫千户道: “快去请你们的田指挥使来吧。” 待田尔耕来后,三人一起商量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法,由锦衣卫带着羽林军按名单去各处拿人,徐弘基和张世泽在府上看好那些牛鬼蛇神,不能让他们出来捣乱,而李之才带着一千羽林军和四百孝陵卫居中调控。 “拿人!” …… 朱由校今天第一次在大明喝酒了,现在他只感觉脑袋有点沉,他不过喝了几杯酒而已,果然年纪太小了,这个身体以前又没喝过,一下子有点顶不住。 按照礼制,他今天还要给刘太妃请安呢。 “孙臣给太妃请安!” “皇帝可是喝酒了?” 刘太妃见朱由校的脸都有点红红的。 “孙臣喝了一点,不过无大事!” “皇帝还是回宫好好休息一晚吧,今日恐怕累的不轻!” “琴儿,你替本宫送皇帝回宫!” 朱由校现在也只想好好睡一觉,便不推辞了。 “那孙臣告退了!” 第35章 水太凉 天启元年的正月初一,大家都在喜气洋洋的过新年,大家都在迎接新气象。 而此时的南京,到处都是马蹄声和盔甲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就撞门了!” 此时的钱谦益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当他听到家仆汇报说锦衣卫和军队来了,他就已经知道他要完蛋了,他的事发了。 “走开!” 门外的羽林军见迟迟不开门,直接找来了一根大木头,四个人抬起来便直接撞向了大门。 钱谦益已经心如死灰,但是他不甘心,他堂堂的东林清流君子,甚至在江南士绅里面都有极高的威望,怎么能被这些鹰犬如此侮辱? 索性直接去后堂准备悬梁自尽算了,正当他准备好了白陵站上椅子的的时候,外面二十几个锦衣卫和军士一哄而入,羽林军的军士见状正要阻止他,而旁边一名锦衣卫总旗拦住了他。 “反正抓他回去也是要死的,还不如给他个顺水人情,让他自己吊死算了!” 而众人也觉得言之有理,这样自己还能省点功夫呢,便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自尽。 而钱谦益哪里敢死?他这么做只是演戏的,他算好了时间,等他们进来自己就上吊,他本以为这些人肯定会阻止自己的,这样自己的就暂时无事了。 等到以后他们将此事告诉陛下,陛下肯定会被他的行为感动,认为自己是忠良义士、不惧斧钺,这样自己至少能保住性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锦衣卫的手上虽然沾血无数,但是他们也没亲眼见过人自尽的,而羽林军的军士更加好奇了。 足足过了半刻钟,众人见钱谦益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开始呢? “哎,你到底吊不吊啊!” 一名军士终于忍不住了,你特么倒是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钱谦益扭扭捏捏的说道: “吾生来惧高!” 就这点事?站的高一点就不敢死了? “那你用我这把刀自己解决吧!” 那名锦衣卫总起倒是很大方,直接将自己的佩刀拨出来丢在地上,钱谦益又小心翼翼的将刀捡起来,可是要过了一会功夫,众人一见他还没下一步动作,便疑惑的问道: “你又怎么了?” “吾怕刀剑利器之痛!” 那名火爆的军士一听便忍不住了,正欲骂他便又被拦住。 “那你服毒吧,这吃个药喝个水你总不怕了吧?” 钱谦益脸色微微一变,又道: “吾只喝热水,不喝凉水!” “嘭!” 那名军士实在忍不住了,这死来死去还不死?直接一脚就将钱谦益踢翻在地大骂道: “你这狗东西是不敢死吧,那你还在这装什么?老子踢死你!” 说完便又狠狠的踢了几脚,踢的钱谦益哭爹喊娘。 “算了算了,可不能真把他踢死了,带走吧!” 说完也往钱谦益身上吐了口口水。 “真是个贱骨头!” “张凤翔,你的事发了,是要本指挥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识相一点?” 时任南京太常寺少卿的张凤翔是朱由校的重点打击对象,他还特意在手谕上告诉田尔耕,此人必须要带回京师处置,田尔耕见皇帝如此重视,便亲自来抓捕他了。 朱由校之所以要重点照顾他,是因为他也是一个不要祖宗、甘当奴才的狗东西,连钱谦益都不如。 钱谦益在历史上后来至少还为反清复明做出了不少的贡献,郑成功差点光复南都就是因为有钱谦益的情报,如果不是郑成功犹犹豫豫,判断失误,是真的可以光复南都祭拜孝陵的。 而这个张凤翔在崇祯年间就官至尚书,深受崇祯皇帝信任,可是他后来居然投降了满清。 投降满清也就算了,他反而出谋划策,帮助满清屠杀自己的同胞镇压各地义军,而且自投降满清后完全换了个人。 钱也不贪了,名望也不要了,而且本事还涨了不少,甘愿跪在蛮夷的脚下,也不口口声声的之乎者也了。 “本官有何事发了?依本官看,是你们这些鹰犬即将大难临头了,想必诸公此时已经向陛下谏言了,本官最多几日牢狱之灾而已!” 朱由校在北京的大清洗此时还没传到南方来呢,这就是为什么朱由校让张世泽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到南京来的原因,不能给他们反应时间。 “还在这做这青天白日梦呢,陛下令旨,即刻抄家,一只狗也不能跑出去,敢反抗者,就地斩杀!” 田尔耕身后几十名锦衣卫和军士立时行动起来,张凤翔家中是鸡飞狗跳,他怒道: “鹰犬,尔敢!你死期不远矣!” 当天,南京过了一个人心惶惶的新年,魏国公还从京营中调了三千军来维持各处安稳,又派家丁四处宣告,才将南京安定下来。 张凤翔、王家祿、沈厷、李日宣等近二十余名南京留守官员被打入南镇抚司诏狱并抄家,钱谦益等七十余名士绅也被打入诏狱抄家。 而李之才所领的孝陵卫和羽林军,以陛下诏令名正言顺的驻守了南京,与田尔耕一起帮朱由校看管整个应天府。 大明两京、俱在朱由校掌控之中。 …… 朱由校是被人抬着回去,这明朝的酒有这么厉害嘛?尽管他现在意识还算清醒,可是他的身体就是有点不受他控制了。 “陛下,喝口醒酒汤吧!”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个乖巧漂亮、声似银铃的女人,只感觉他的肾上腺素在急剧上升。 这其实也是刘太妃有意安排的,根据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行为,她实在是有一点不放心。 她听说乾清宫大部分都是太监,只有几个行事老练的老宫女,这皇帝不近女色还得了? 她生怕又来个孝宗皇帝,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她干脆试探一下皇帝到底近不近女色。 天可怜见,朱由校真的不是什么柳下惠啊。 而且朱由校也一直在为自己亲征之事担忧,索性也顺其自然了,管他的,先给自己生个儿子再说,反正万一自己真的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便宜了别人。 很快,乾清宫内就只剩下朱由校和琴儿两个人了,王朝辅面带笑容的亲自守在大门外! 第36章 范文程 辽东 “大汗,明廷有变化了,辽阳探子来报,袁应泰被那个小皇帝缉拿回京了!” 后金对于情报内应是非常重视拿手的,这可以说是努尔哈赤的看家本领,自从上次被熊廷弼清洗以后,他又命范文程精心挑选培养内应,全部交由范文程负责。 “哦,那新的辽东巡抚是谁?” 范文程跪在地上说道: “根据辽阳传来情报来看,可能暂时没有新巡抚了,那袁应泰被缉拿后,辽阳大小诸事都由那熊蛮子的亲信和锦衣卫负责。” “父汗,监视沈阳的斥候也来报,沈阳城又封城了,不知那熊蛮子在搞什么,我们和那几个内应根本无法取得联系,而且沈阳城外围的所有村庄俱被烧毁,那些明狗都迁到城中去了。” 沈阳城的监视一直都由代善来负责,因为将来攻打沈阳城他的正红旗是先锋。 努尔哈赤本来打算近期去辽沈抢一把的,冬天太寒冷了,不少人都因为冬天而死去了,这对人口本就不多的大金来说,真是一个噩梦,他需要去明廷抢粮食物资。 而辽沈两城就像一把利刃一样,紧紧的卡住努尔哈赤的咽喉,使他不能寸进一步,而强行攻打的代价又太大,而且熊廷弼的坚壁清野,让他们以后就没有打粮的地方了,他眼下是进退两难。 “袁应泰不在辽阳,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熊蛮子可不好对付,看来这个深宫长大的小皇帝还有一点见识,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努尔哈赤很担忧,当年他之所以造反,就是因为他清楚的了解明朝外强中干的事实,加上皇帝和大臣只顾内斗,他在李成梁的帮助下慢慢的统一了建州女真,才能成就今天的大业。 可眼下大金根基未稳,那刚刚登基的小皇帝看来还有点手段,而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 而下面的范文程看到努尔哈赤沉思,他知道在担忧什么,直接说道: “大汗勿忧,以奴才的了解,那小皇帝是倚仗的王象乾,这多半是王象乾的手段,听京师探子回报说,那小皇帝甚是喜欢木工,将大权交给了一个叫魏忠贤的太监,眼下他们还在党争内斗呢!” 王象乾这个人努尔哈赤是知道的,当年他还在李家做家丁的时候就听说了他的威名。 “此人倒是有点本事,想不到这王象乾又回朝堂了,真是棘手啊。” “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要保证我大金子民能够顺利度过开春!” “传本汗军令,集合两黄旗、正蓝旗、镶白旗四旗勇士,三日后随本汗去辽阳打粮!” “遵大汗令!” …… 朱由校昨晚可是累着了,这还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睡了个懒觉,可是被子里的温暖让他根本不想起床。 而睡在皇帝怀中的琴儿看着朱由校英俊的面容发呆,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陛下居然宠幸了自己,而且自己还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 “陛下醒了,奴婢伺候陛下起床!” 琴儿正欲起身便被朱由校一把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不用了,今天没什么事,陪朕再躺会儿!” 朱由校盯着琴儿眼睛,问道: “你全名叫什么!” “奴婢叫苏琴!” “家中还有什么人?” “奴婢家中还有父亲和弟弟,在京郊!” “嗯,你以后就不要自称奴婢了,以后你就是朕的女人,朕明日就让礼部册封你为妃,你家中的人朕也会安排人接他们进京的。” “臣妾谢陛下!” “谢?爱妃要拿什么谢呢?” 苏琴闻言脸都羞红了她自然知道陛下指的是什么。 两人又在床上足足闹腾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午时才起床吃饭。 …… “卖报、卖报,新出的报纸,只要两文钱一份了,且看陛下任何处置贪官污吏了。” “给老夫来一份!” 正月初二的京师比往年更加热闹,朝廷出了一个叫报纸的东西,上面详细介绍了朝廷的政策和吏治。 尤其是陛下近期大肆整顿朝堂,杀了不少的贪官,老百姓看的是真过瘾,到处都在讨论报纸上的内容。 “老张,你看了报纸没!” “报纸?什么报纸?” “哎呀,我说你还在家里守着你这婆娘干什么,现在外面都热闹的不行了,还不出去看看。” “好,杀的好啊,处置这些贪官污吏就是要如此,依我看,陛下应当恢复洪武爷时的制度,将这些人面兽心的贪官都剥皮实草才是。” “不错不错,我看啊,只有这样,我们老百姓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点。” “听说洪武爷当初可狠呢,我看当今陛下不愧是洪武爷的子孙,有这样的手段,咱老百姓以后也能少受点迫害。” “哼,一群匹夫庶民,安敢在此擅议国事?” 一个路过的生员气的不行,在他们眼里这些人不过猪狗而已,居然敢在此拿他们士大夫以笑资谈论,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老百姓是兴高采烈的,可对于士绅和官员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陛下如此昏聩,以致大权旁落于那阉狗之手,我等以后恐连全尸都难保了!” 左佥都御史程正已可以说是如今东林党领袖之一了,那些深俱名望和身居高位的同僚都已经被处死了,但是他也开心不起来,东林党如今局势危机啊。 “唉,那又能如何呢,韩公张公他们的尸首都还未凉呢,大家以后还是小心谨慎,以免被那阉狗抓住把柄啊。” “涂公怎能灰心?想当初那徐阶张居正如何?魏阉眼下比他们还差的远呢,就是这等关键时刻,我等清流义士更加应该挺身而出,否则我大明危矣。” “不错,此时万万不能打退堂鼓啊,只待忍辱负重,刘公还在内阁呢,我们还有希望,况且刘公也以写信于叶公,叶公在此危难之际,当不避斧钺!” “也只能如此了,到时等叶公进京后,我等再一齐推举叶公入阁,想来以叶公的资历和名望,那阉狗也没什么借口可以阻止了,只要那阉狗与客氏无法蛊惑陛下,想来陛下还是圣明的!” 第37章 祭祖 “朕想去天寿山麓祭祖,诸位爱卿今日就拿个章程安排下来吧!” 朱由校并不是突发奇想,祭祖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很多天了,他去祭祖的目的是想去长陵看望一下他那位了不起的祖宗。 永乐皇帝,太伟大了,虽然他是篡位称帝,虽然他在位期间犯的错误不少,直接对于大明国策以及政治的影响也很大,但是他也可以说功盖天地了。 作为汉人王朝最后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让同样做了几个月皇帝的朱由校感到敬佩不已,而且他现在也算是他的子孙了,不管是出于他私人的想法还是大局观上,他都必须去祭拜一下自己这位老祖宗。 “张爱卿,你是礼部尚书,礼部就先把日子定下来吧。” 张瑞图是半个月前升任的礼部尚书,此前他还不过是六部的一个主事呢,也算是朱由校破格提拔了。 “禀陛下,初十、十二、十三,这三日俱是祭祖的黄道吉日,请陛下裁定。” “那就初十出发吧,刚好到天寿山麓也要两天时间,十二、十三这两天朕就正式躬祭。” “七天的时间,应该够准备仪仗、大乐以及祭品了吧,如有什么难处现在就说出来。” 按照皇帝祭祀的礼制,内阁六部九卿、都察院、通政司、六科十三道的官员都要随驾一起去。 太常寺准备祭品,翰林院撰写祭祀诰文,锦衣卫负责出行仪仗以及场面布置,可谓是相当麻烦。 内阁元辅王象乾上前道: “陛下,不如今日就将留守官员定下来!” “嗯,王师傅年事已高,就不必去了吧,兵部尚书王在晋和英国公张维贤负责京师防卫守备,其他的人选诸位爱卿可还有补充?” “陛下,还要裁定镇守九门的军将,还有随驾护卫的军队!” 这可是很重要的,皇帝和文武大臣都走了,京师无主,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王象乾怕陛下忘了此事,赶紧提醒。 “九门城防到时就由羽林军镇守,城内由五城兵马司来负责,如此应当无忧!” “护卫也由羽林军负责吧,户部准备好三万军队和随行人员的粮食物资。” “陛下圣明!” “既然章程已经定了,就由内阁来诏告百官吧。” “朕这里还有一事,礼部准备好敕命,定好良辰吉日,刘师傅为正使,爱卿为副使,朕要册封慈宁宫女官苏氏为皇妃,务必要赶在祭祖之前!” “臣遵旨!” “好了,没有其他的事大家都去准备吧。” “臣等告退!” “王伴伴,去军营通知英国公,到时调集两万羽林军随驾,另外,让李松平到时带领骁骑营的骑兵给朕先去清清场子!” 朱由校说的清场自然是要李松平去帮自己探探路,提前驻扎在天寿山附近。 虽然自己现在对京师已经基本掌控了,但是安全问题还是要重视起来的。 “诏魏忠贤和许显纯来见朕!” …… 兵工厂 虽然才正月初二,但是此时的兵工厂的工匠们却热火朝天的在打造军械盔甲。 徐光启光是在外墙看到如此规模的工厂,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你是什么人?” “本官内阁辅臣徐光启,奉陛下令旨来兵工厂督造军械。” “那就请辅臣出示陛下手谕和令牌了!” 兵工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除了朱由校本人,其他不管是谁,但凡要进大门都得出示手谕和令牌,里面的人更是不准出去,完全以封闭式管理,就算是送粮食物资也只能送到外围,然后由兵工厂的军士拉进去。 “辅臣请进!” 守门军士检查完毕后就打开了大门,徐光启看向里面看傻了,只见里面还有十几个披甲带刀的守在门后,看来陛下非常重视此地啊。 “总制,内阁辅臣徐光启来了!” 总制是朱由校发明出来的,兵工厂的最高长官就是总制,现在第一任总制由英国公张维贤的儿子张之极来担任。 “张总制,陛下命本官来主要是为了火器和火炮,先带我去火炮厂房吧!” 徐光启作为这个时代的科学家,朱由校可不能浪费人才,以徐光启的知识,不说让他研究出多么牛的武器,但是把现有的精造改良是绰绰有余的。 朱由校此次让他来就是为了小巧轻便的青铜炮,这马上要打仗了,武器方面必须做到最大限度的武装军队。 “这就是陛下上次留下来的草图,还有这些是陛下的一些想法和建议,辅臣可仔细观看,这些工匠虽然手艺没的说,但是到底没读过书,这么些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张之极也是很无奈啊,陛下可是亲口说了,务必要将他说的那种炮造出来,军队很快就要用了,而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工匠连个门槛都没找到,他也是急不可耐了。 “好,麻烦张总制给本官准备文玉,在将所有的火炮工匠都集中过来。” 待一切准备完毕,徐光启便和这些工匠开始讨论研究起来,张之极见状也是识趣的不打扰他们,去了造盔甲的厂房监督去了。 …… “朕去祭祖之时,你们二人务必看好皇宫和京师,尤其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不能出一点乱子,但有一点乱象,可先向王象乾奏报商量,你们二人每天给朕递份奏疏!” “许显纯,安排几个机灵点的缇骑,去京郊将皇妃的家人接回城中,小心保护好。” “臣遵旨!” 朱由校说完又跟魏忠贤道: “朕要你在清查一遍皇宫,看看还有没有上次残留的漏网之鱼,亦或其他三心二意的人,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调查。” “但是你记住,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只要是有嫌疑的人全部将名单报给朕!” “奴婢知道了!” 小心开得万年船,虽然几个月前朱由校就已经对宫中清洗了一次,但是那次毕竟太仓促了,朱由校不允许自己的生命受到一丁点的威胁。 更何况现在宫中还有了个皇妃,朱由校可是想要琴儿尽快给他怀个皇嗣的,绝对不能出现一点点的问题。 第38章 毛文龙 “紧急军报,快开城门!” “台台,老奴出兵了,此次奴军足有五六万人,由老奴亲自统领,由抚顺出兵,经马根单堡南下。” 果然不出所料,熊廷弼就知道老奴不会安安稳稳的过冬的,辽东生活物资匮乏,老奴近十万军队根本养不起,只能以战养战! 所以他自接到圣旨以后就马不停蹄的整顿沈阳的辽军,就是为了这一天,皇天不负有心人,熊廷弼以军法为由裁撤了三万多人,各部将官也基本换了一次血,那些贪生怕死的武将全被他以虚职打发了,重要的职位都是堪用之人担任。 “擂鼓聚将!” 不到半刻钟,沈阳城中的将官全部赶往了府衙,效率比起以前更是快了不少。 见众人已到齐,熊廷弼便将老奴带领数万大军来攻的消息告诉众人,并商议战事。 而贺世贤一听就兴奋了起来。 “好啊,这么久不上阵,盔甲都要生锈了,这次定要杀他个翻天覆地,老奴亲自来了又能怎么样,台台,末将请战!” 虽然贺世贤说的很轻松,但是在场的众人都很紧张,贺世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是不代表别人和他一样。 自萨尔浒惨败,整个辽东都被笼罩上了老奴的阴影,从心里害怕那些蛮夷,甚至有些人认为努尔哈赤是天神下凡,是不可能战胜他的,未战先怯,如何能胜。 副总兵尤世功上前劝道: “台台,出城野战应当三思啊,陛下可是下了令旨,辽沈不得有失,如出城战败,到时沈阳也难以保全啊!” “以末将看,还是先静观其变,摸清楚老奴此次的意图,如他只是出兵试探,不如任其去,只要辽沈尚在,老奴纵有万般本事也无法使出来。” 贺世贤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对着尤世功喝道: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们就成天缩在城中?陛下是要我们守住沈阳没错,但是更加应该主动进攻,否则岂不是让别人小瞧了我们?” “贺兄,打仗不是为了面子,明知不敌还要去,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难道要重演萨尔浒的悲剧嘛?到时你如何面对陛下!” 熊廷弼一看两人充满了火药味,这大战在即,将帅不和可是大忌,连忙阻止道: “本官是叫你们来商议战事的,不是吵架的,眼下连老奴之意图尚不清楚,你们出城和谁去打?” “台台,末将有个法子!” 熊廷弼看向众将身后,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粗扩的武将,这是他前几天从辽阳调入沈阳的升任游击将军的毛文龙。 “你有什么法子,说吧!” “台台,我们不一定非要在正面和建奴硬拼,我们可避实击虚,如今辽沈尚在我手,使老奴寸步不能进,老奴大部被牵制,而后方空虚。” “台台请看,此时如有一支奇兵偷渡至义州,由此北上,攻破镇江堡,老奴必然回师稳固后方,如此辽沈之危自解也。” “而且如果我们能在此地立稳脚根,可与辽沈形成掎角之势,不管老奴想要攻哪一处,另一处都可主动出击。” “而且义州和朝鲜相近,我们也可让朝鲜出兵北上,以此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熊廷弼反问道: “振南此计虽然不错,但是如要实行,得需要一名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之将,而且此计虽好,但是也是非常危险,可谓九死一生。” “台台放心,末将如果战败于此,绝不回来见台台!” “好,振南有此胆气,将来必然成为我大明名将,那就由振南带兵前去吧,你需要多少人?” “末将只需五百人即可!” “本官拨你八百精兵,持本官手令,一应军械物资可去仓库直领,望振南马到功成!” “台台放心,毛文龙必不辱使命,末将去了!” 待毛文龙出去后,熊廷弼开始下令: “贺世贤,着你集结城中所有骑兵,准备出战!” “尤世功,检查各处城防,安抚好城中,尤其是流民营,一定要严密监视,不可生乱!” “传令李秉城和朱万良,没有本官军令,所部不得异动,老奴如果来攻,让他们死守奉集堡和虎皮驿,等本官援兵,如二城有失,按军法论死!” “大战在即,所有人务必严守军令,抗令不遵者,即斩!” …… “父汗,周围几十里无人烟,各个村庄也被毁坏,看来是那熊蛮子把那些汉狗都迁走了!” 莽古尔泰现在怒气冲天,他正蓝旗在周围扫荡了大半天,连只鸡都没看到,马都跑累了。 “大汗,看样子沈阳附近是无粮可打了,还是下令先让各部集结吧!” 努尔哈赤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尽管他不想面对这个现实,但还是下了令。 “那依你看,我们接下来是长驱直入,还是撤军回老寨?” 李永芳是辽东人,而且他在辽东为官多年,对于辽东地形、局势可谓了如指掌,努尔哈赤很是倚仗他,萨尔浒之战,就是这个李永芳的计策才助自己大获全胜。 “大汗何不去虎皮驿和奉集堡看看,这两处乃明国重地,虽然明国派了重兵留守,但是大汗所需物资应有尽有,其战力不过尔尔,如能攻破其中一堡,获取城中物资,我大金必可安然度过开春!” “好,传本汗令,全速赶往虎皮驿!” “台台,老奴亲率大军往虎皮驿去了!” “尤世功留守沈阳,贺世贤随本官率两万精骑救援虎皮驿!” “传令辽阳,不可出城浪战,不管局势如何,谁也不准出城一步!” 待努尔哈赤到了虎皮驿外围,仔细打量了一番,熊蛮子还真是可恶,一个兵备堡修的和小城池一样。 “父汗,奴才可愿为先锋,为父汗拿下此堡!” “不可急躁,先派两个牛录去试一试虚实!” 朱万良看到城外杀气腾腾、旌旗编布的八旗军,现在只感觉口干舌燥。 “将军,建奴进攻了,将军怎么办!” 朱万良哪里知道?要不是熊廷弼下了死令,他早就跑路了。 “快快快,放箭放箭。” 箭矢松松软软的打在身披重甲的奴兵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杀伤性,反而一个牛录额真一箭就射死了朱万良身边一个掌旗兵。 朱万良吓的自己把头缩到了城墙后面,而这一切都被后面的努尔哈赤尽收眼底,他知道,他今天没有白来。 第39章 虎皮驿 努尔哈赤自萨尔浒之战后就一直瞧不上明朝,他确实也有这个自傲的资本,自他起兵以来,真可谓所向无敌。 抚顺、铁岭、开原、萨尔浒等诸多战役,死在他手下的明军不下二十万了,他认为明军都是草包,只不过是待宰的猪狗而已。 “本汗还以为那熊蛮子闹出这么大阵仗可了不得呢,没想到这些汉狗还是这么无能!” 一旁的李永芳连忙拍马屁道: “大汗天威,这些明军只见我八旗勇士的旌旗便已闻风丧胆,更何况与大汗对阵!” 而努尔哈赤调侃完后,也严肃起来,对着莽古尔泰吩咐道: “正蓝旗全部压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虎皮驿!” “父汗放心!” 城堡上,朱万良看着地上躺着军士,两条腿都在抖,此刻他真是想从地上钻个洞跑了算了。 “快,火铳填装!弓弩放箭!” 虽然朱万良贪生怕死,但是虎皮驿守备千户王志却丝毫不惧,他是本溪人,可几年前他全家都被建奴屠杀殆尽,要不是他在虎皮驿当差,他也不能幸免,此时他只想多杀几个建奴,为家人报仇。 “依次交替,弓弩放完火铳放,把这些野猪皮全部留在城下!” 明军在王志的有序指挥下,很快稳住了阵脚,但是也仅仅是稳住而已,对攻城的建奴无法造成有效杀伤,因为不管是他们的武器还是他们的军事素养,都实在是太烂了,甚至还有人拿着火铳对着天上放的。 而负责试探攻城的建奴,井然有序,他们以百人为一队,分六队依次进攻,而且站位非常松散,使明军不能实现集火打击,他们倚仗战马的灵活机动,疾驰到城下,刚好在城上明军的攻击范围边缘,看好距离驻足停下,然后凭借手中比明军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弓弩射杀城上的明军。 虽然明军为守、建奴为攻,但是明军的伤亡是建奴的几倍,建奴进攻了一刻钟,只有不到三十人的伤亡。 而反观明军,作为守城的一方,明军伤亡应该更小才对,可是却已经伤亡近百人了,因为主将的贪生怕死,军士军心涣散,近万守军在建奴刚刚进攻的时候就已经乱了起来。 “将军、将军,建奴主力来了,最少有上万人!” 朱万良更是心如死灰,刚准备带着自己的家丁跑路,便被王志一把拉住。 “将军,万万不可临阵脱逃,就算将军现在苟活一时又能如何?经略可是下了死令,如果失了虎皮驿,将军回去一样要被论死!” “城中还有万余军队,将军不能胆怯啊,否则城破以后大家都要惨死在建奴刀下,现在只有据城死守,等待辽沈援兵尚有一线生机啊!” 朱万良也觉得有道理,只有这样自己或许还能保住性命,他还不想死呢。 “说的是,快,跟本将军守城,有人敢临阵脱逃,全部斩了!” 莽古尔泰赶到城下,迅速打量了一番城上的明军以及城墙,他发现明军的火力分布根本不均衡,而且右翼城墙明显比左翼要矮,而且还是旧城墙,但是右翼守兵更多。 “古图,你带一千旗丁、两千余丁猛攻左翼,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将明军的主力牵制过来。” “命巴牙喇披甲,等明军主力被牵制后,迅速从右翼攻城!” “让拜音给巴牙喇准备好钩索,率领两千阿哈掩护巴牙喇破城!” 八旗的军制也是分等级的,地位最高、待遇最好、战力最猛的为巴牙喇,明军称之为白甲兵,个个都是从旗丁中精挑细选的,披三层重甲,个个悍不畏死,可谓是明军的噩梦,一旗有近一千的巴牙喇。 而巴牙喇之下为旗丁,可以理解为职业军人,要成为旗丁,需要通过层层考核,是八旗兵的主要战力,披两层重甲,战力也是猛如虎。 余丁则是没有通过考核的兵丁,也是旗丁的预备役,是八旗兵的基层兵,虽然比不上旗丁,但是相比于此时的明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余丁之下还有阿哈、包衣阿哈,阿哈为奴隶,但是也算八旗兵的编制,干着最苦最累最危险的事,而包衣阿哈是没有人权的,炮灰兵。 而莽古尔泰之所以一开始就压上正蓝旗的中流砥柱,自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虎皮驿,在他的父汗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让父汗看看他莽古尔泰的军事能力,自己才是父汗最出色的儿子。 “将军,是建奴的披甲兵来了!” 建奴的旗丁、余丁俱被明军称之为披甲兵,因为他们都是身着重甲,同时也是他们把明军对于建奴的恐怖打出来的。 “什么,披甲兵?” 朱万良可是亲眼见过明军和披甲兵对阵的,在他眼里建奴的披甲兵是所向无敌的。 “将军莫要胆寒,请将军调两千军与我去西面防守,必让这些披甲兵命丧城下。” “好,王千户,就调你两千军,本将军再拨三百家丁给你,务必要守住啊。” “将军放心!” 城下古图身先士卒,一箭射翻了城上一个明军的火铳手,大呼道: “杀!” 后面的奴兵紧紧跟随古图,数千匹战马的冲锋,令在城上的明军都感到那杀气腾腾的气势,许多人的胆都已经被吓破了,甚至都出现了逃兵。 “将军有令,凡后退者、斩立决!全部回去,拿起武器御敌,否则不要怪我刀下不留情!” 王志刚刚赶到这里就看到部分军士开始逃亡,这还得了,连忙让朱万良的家丁负责督战,自己又亲手砍杀了几个带头跑路的逃兵。 而这些守军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他们已经不抱活命的希望了。 王志从军多年,他当然知道逃兵的恶劣后果,许多时候并不是打不过,而是自己这边没有了敢战之心,只要有一个人逃亡,那么连锁反应会迅速蔓延全军,甚至还未交战自己这边就已经开始大溃逃,结果就是被这些骑马的建奴追上来不费吹灰之力的杀死,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以弓弩、火铳分为两队,依次交替,准备好石头、金汁,听我号令行事,不要乱,稳住阵脚。” 第40章 破堡 此时亲率两万骑兵前来救援的熊廷弼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奉集堡,几十里的疾驰让他不得不在这里暂时休整。 “李将军,速将奉集堡的三千骑兵全部集结起来,步兵作好准备,到时等本官军令!” “是,台台!” 熊廷弼看着周围正在休息的军队,面色非常凝重,这是他第一次和老奴正面硬碰硬,如果战败,数万骑兵损失惨重的话,辽沈大危矣。 而他也必须来救,虎皮驿的战略地位太重要了,它是辽阳和沈阳的连接点,更是对抗建奴的桥头堡,如果虎皮驿失守,奉集堡也必然不保,沈阳就是孤城了。 “台台,建奴已经大举进攻虎皮驿了,老奴数万大军将虎皮驿重重包围,我等打探不到堡中情况。” 时不我待,熊廷弼连忙召集军队,然后以贺世贤带八百精骑为先锋,自己带主力部队随后十里,奉集堡守将李秉城带领五千步军作好接应准备。 而此时的虎皮驿烽烟四起,莽古尔泰集三千披甲兵猛攻左翼,其他方向也各派几个牛录对明军采取风筝式的进攻,明军难以抵挡,甚至有几次都被建奴爬上来了,朱万良又调了一千兵去回防,虎皮驿虽然是战略重镇,但它也只是城外一个兵备堡而已。 城墙才差不多两丈高而已,而且还是用土石混合建成的,建奴都不需要梯子,直接扔一个铁制钩索,然后纵身一跳爬几步就差不多到顶了。 而城上明军的动向自然也被莽古尔泰尽收眼底,此时他的三千兵已经伤亡了四五百了,而明军损失更大,已经破千了。 “金汁烧好了没有,建奴要上来了!” “好了好了。” 明军将几口大锅小心的抬了出来,散发着令人极度恶心臭味,城下指挥的古图自然也闻到了。 “快快撤退,明军要倒金汁了。” 虽然他第一时间下了撤退的命令,但还是有一百多建奴不能幸免,他们已经在城边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烫的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打滚。 “这些该杀的明狗,再调一千阿哈支援古图,全力进攻。” 莽古尔泰愤怒了,他发誓,要把里面的汉狗全部斩杀。 “命拜音准备攻右翼!” 城上短暂的打退了建奴的进攻,但是众人都知道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因为他们看到了建奴的援兵。 朱万良看着城上的伤员死尸,心里直骂熊廷弼,你不是说要来支援的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大汗,北边官道上发现大批明军骑兵,足有数万!” 努尔哈赤早就把正黄旗的斥候散了出去,就为了能打个伏击,没想到还真有人赶来救援,也好,就让自己扩大一下战果吧,努尔哈赤大笑道: “看来还有不知死活的蠢猪迫不及待的来送死!” “有如此规模的骑兵,又是从北边来的,肯定是沈阳的明军出来了,熊蛮子还是忍不住了啊,哈哈哈哈。” “大汗英明,如果此次我们能吃了这股明军,沈阳,已是我大金囊中之物,只是不知四贝勒那边要不要增兵,正白旗兵力恐怕不够啊。” 李永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表现自己的时刻,哪怕是露个脸也行。 “那是当然,既然想要吃肉,这牙口得好才行,传令、镶黄旗全旗出动,增援正白旗,告诉四贝勒,务必要全歼这股明军。” 努尔哈赤在调兵遣将,而熊廷弼眼看就到虎皮驿了,但是他却无法再继续前进。 “台台,贺将军所部遭遇建奴伏击,损失惨重,仅剩不到三百骑兵了返回。” 这对熊廷弼简直是噩耗,连忙召贺世贤来问道: “你是如何中的埋伏?” 贺世贤下马请罪跪声道: “台台,建奴狡诈,末将行军至前方山林时,遭遇建奴斥候,末将想给我军先拿个彩头,谁知林中埋伏了建奴精兵,箭矢如雨,末将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能敌!” 熊廷弼听完满是怒火,直接拿起马鞭就往贺世贤身上抽。 “身为总兵将军,连最简单的诱兵之计都不知道嘛!” “因为你的轻敌贪功,使我大明又白白损失几百骑兵。” 贺世贤只是低头不语,他认为自己不过是小输一场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建奴也不过是事先埋伏好了,如果自己有所准备,定能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熊廷弼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是他得尽快重新调整战术才行。 “埋伏你的兵马可看清楚了,是那一旗的!” “台台恕罪,那些奴兵以草木覆盖身体,末将当时并未看清,不过看那些斥候的盔甲应该是正黄旗的奴兵!” 正黄旗?那可是老奴的亲兵啊,莫非老奴亲自来埋伏自己了?不好对付啊。 “李景升,你带一百骑兵前往侦查一番,务必小心谨慎,如果遭遇奴兵主力,速速撤退!” “刘刚,带着你的三千骑从山道之后绕过去,隐蔽起来,待到建奴身后伺机出战!” 奉集堡挨着虎皮驿,让这些奉集堡的兵在这一片行动,是再熟悉不过。 “传令,检查所有战马、盔甲、军械,等本官军令。” 而此时的虎皮驿已经被建奴猛攻了近一个时辰,完全不计代价,明军损失越来越大了,而且城上也根本铺展不开所有兵力,而明军又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 如果不是因为有城墙的守护,朱万良这九千多兵马早就全军覆没了。 而莽古尔泰见明军不断往左翼增兵,他知道时机已到,破城只在瞬间,大呼下令: “巴牙喇进攻!” “是白甲兵,建奴的白甲兵来了。” “快跑啊,白甲兵来了,逃命啊。” 建奴近千的白甲兵,身披重甲,甚至还以铁甲护住了自己的面部,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战马也以铁甲护住全身,真正的武装到牙齿,可谓气势如虹。 而在明军看来,这就是索命的阎王,他们对白甲兵的恐惧实在是太深了。 “杀明狗!” 拜音的阿哈早就为他们准备了一切,白甲兵冲到城下,直接顺着铁制钩索往上攀爬,而等待的白甲兵则在城上以弓箭掩护,只要明军露头当场射杀! 而明军的刀箭根本破不开建奴的三层重甲,火铳虽然能破开,但是威力只够打伤他们,而且明军火铳太烂了也太少了。 “啊,上来了、上来了!” 白甲兵上城后,手握双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明军虽然人多,但是大部分根本不敢上前近身搏杀,少数有胆气的明军也根本打不过。 王志看着城头上越来越多的奴兵,他知道,城破了,但是他不甘心,他集结了几十个朱万良的家丁,双眼通红的大喊: “杀奴!” 说完便提刀冲向了建奴,可惜,大势已去,建奴胜了。 莽古尔泰看着大门已开,开心的笑道: “走,随本贝勒去里面快活快活。” “禀大汗,三贝勒已破虎皮驿!” “哈哈哈哈,好,告诉三贝勒,城中那些卑贱的明狗全部斩杀了,一个不留!” 第41章 当世人杰—皇太极 “禀四贝勒,明军又派斥候来探我军,极其分散,而且只在山林之外,大约百骑,请四贝勒军令!” 此时的皇太极还叫黄台吉,如果朱由校在这里的话一定要很惊讶,中年时期的黄台吉可谓人高马大,看上去也是非常壮实,并不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大胖子。 “看来这领兵之人还有点水平,伏击是打不了了,主力后撤,派一个牛录出击,把那些不知死活的明狗杀了,另外留两个牛录的阿哈继续分散埋伏,待明军进来后骚扰他们,拖延时间。” 黄台吉可舍不得让自己的披甲兵去干这种送命的活,阿哈最合适不过。 “令镶黄旗在后面官道速挖三道濠沟,路面铺满荆棘利刺,分两个甲喇靠山林而过,绕到明军后面,待与明军交战之时从后奇袭。” 山林地区,对于建奴这样的渔猎民族有天然的优势加成,他们是自山林长大的,从小就开始学习在这种环境下谋生,在辽东,比明军更加耐寒,比明军更加能吃苦,至少这一代从深山老林走出来的野猪皮还是非常强悍的。 “千户,不能在往前了,前面的林木越来越茂盛,小心又中埋伏!” 李景升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一路过来除了自己人,连个活物都没见到,更不用说建奴了,这没法回去交差啊。 “再往前深入一点,提高警惕,注意观察。”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明军众人心里发毛,甚至有的人手都抖了起来,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而临死前的绝望恐惧才是最容易让人崩溃的。 “千户,有动静!” 距离李景升不远的一个夜不收连忙呼道,李景升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翻身下马躲在了马的身后,架起弓箭注视着他的侧翼。 而其他人也是立刻下马站在原地戒备,没有人敢动,甚至大口呼吸都不敢。 这名夜不收仔细的打量着他的侧翼,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发出来的,忽然他看到一块白色的甲片,立刻喊道: “是建奴!” 而隐藏在树后的建奴知道被发现后,立刻向前纵身翻滚,而明军夜不收的箭早就准备好了,他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夜不收的箭正中他的喉咙。 “杀明狗!” 牛录额真阿巴尔用满语大呼,明军周围忽然出现大批建奴,近的直接提刀向明军发起了冲锋,距离较远的也以弓弩迅速压制明军,李景升见自己已经快被包围了,翻身上马喊道: “是建奴的正白旗,火速撤退!” 其他明军见势不妙,也迅速拨动缰绳向外飞奔而去,但是由于双方距离并不远,一部分明军根本来不及,不是被远处的弓弩射杀就是被建奴纠缠住。 李景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带着六十多名骑兵直接头也不回的溜了,而建奴因为没马,也只能恨恨看着明军的背影撤退了。 “台台,林中还有建奴伏兵,是正白旗,我们损失了三十多人!” 熊廷弼犹豫了起来,之前贺世贤说发现正黄旗的建奴斥候,现在李景升又遭遇了正白旗,想来林中埋伏的就是正白旗了。 老奴带的兵马总共也不过四旗而已,这里就出现了两旗,老奴莫非又在围点打援?可是从他进攻虎皮驿的行动来看,老奴应该是来打草谷的。 时间紧迫,虎皮驿危在旦夕,熊廷弼也没时间细想了。 “贺世贤,你带三千骑兵入林中扫荡前进,切记不要贪功冒进,如再抗军令,军法不容情!” “台台放心,末将一定将功补过!” 待贺世贤走后,熊廷弼又将剩下的一万多骑兵分成三批走官道过林,前军两千,后军四千,他亲率剩下的骑兵为中军。 而刘刚率领的绕后部队,才刚刚走到一半,便发现了建奴的绕后的军队。 “将军,是镶黄旗没错了,看样子有三四千人。” 刘刚也反应过来了,这是建奴的圈套,他们中计了,他连忙吩咐自己的心腹家丁,让他们快马回报熊廷弼,否则有全军覆没之危。 “禀四贝勒,明军分开了,而且他们很谨慎,我们留下的两个牛录根本无法牵制他们,现在已经被迫撤回来了。” 黄台吉也懵了,明军什么时候变样了?沈阳明军将领中没有这等人物啊,那贺世贤和尤世功不过是一些酒囊饭袋,其他人更不用说了,看来是那熊蛮子来了。 “全部后撤,放他们过林,我们与镶黄旗合兵一处,到后面等着他们。” 熊廷弼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山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前面的地形一马平川,不用担心建奴埋伏了。 “台台,不能继续前进了,我们中计了。” “我们在后面发现了大批建奴,我们现在腹背受敌,刘将军已经回撤了。” 幸亏熊廷弼过林之时走的极慢,否则这家丁根本追不上熊廷弼,如果和前面严阵以待的建奴纠缠起来,那就麻烦了。 “什么?如此多的建奴军队,看来虎皮驿已经失了,我们在去救援毫无意义。” “传令,全军迅速回撤,不可乱。” “本官亲自断后,贺世贤,你带着后军五千骑兵,找到后面的建奴,与刘刚合兵,务必打败后面的奴兵。” “贝勒爷,明军驻足不走了!” 定是那熊蛮子了,其他人不可能这么谨慎,黄台吉当机立断,带领所有兵马迎了上去。 黄台吉见明军已经做好了防守阵型,也不轻易发起进攻,两军就这样对峙着。 后面的贺世贤刚走没多久,就和建奴遭遇,他直接喝了两口酒,提刀大呼: “杀奴!” 明军骑兵冲阵,而建奴在原地以弓弩消耗,明军盔甲不良,基本上一箭就直接破开了,明军还没碰到建奴就已经有数百伤亡。 “杀明狗!” 消耗几轮以后,建奴也向明军发起了冲击,两军近万骑兵的对冲,双方的损失都不小,建奴三千对明军五千,居然还隐隐占了上风。 后面尾随而来刘刚见势,也毫不犹豫的从后面发起进攻,建奴腹背受敌,阵脚大乱,而明军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 贺世贤虽然脑子不行,但是冲锋陷阵不愧一员猛将,只见他左冲右突,他砍杀的建奴已经不下二十人了。 建奴也不傻,见此形势立刻抱团在一起,集中一个方向欲要突围,明军一时招架不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冲出去后建奴又以弓弩风筝反击,明军又重新展开兵力,紧紧跟着不放。 贺世贤看准建奴一个甲喇额真,以八十斤重弓一箭射杀,建奴群龙无首,阵脚大乱,开始败退。 第42章 小胜一场 刚刚两军的混战让建奴元气大伤,此时已经只剩下一千多能战之兵,他们就快坚持不住了。 在另一个甲喇额真的指挥下,建奴且战且退,而明军士气高涨,对建奴穷追不舍,疯狂追杀,建奴大部又被明军席卷歼灭,只剩下不到八百骑逃了出去。 而明军损失也有近四千,尤其是贺世贤的五千骑兵,折损大半,已经无力继续追击了,贺世贤连忙让人去向熊廷弼报捷,而他则率部抓紧时间搜集活着的战马、盔甲、武器,将建奴首级全部砍下来,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贝勒爷,让奴才带三千旗丁去把这些明狗击溃吧!” “不可大意,明军领军之人是熊蛮子,可不是那些废物能比的,几千人不过是送死而已。” 黄台吉看着对面的明军严阵以待,也不敢轻易进攻,正如他所说,对面的明军不同其他明军,至少有几分军威,就算他能打败熊蛮子,他两旗人马也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建奴人数本来就少,他可不会干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他在等,等镶黄旗的那两个甲喇从后面袭击,这样就胜券在握了。 “台台,贺将军大获全胜,斩杀建奴数千,后方无忧。” “好,传本官将令,全军分批依次交替撤退,李景升,你带三千军速与贺世贤合兵,在山林之外准备放火烧林,另外快马传报李秉城,让他率兵出堡接应。” 虎皮驿是救不了,熊廷弼现在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两万多骑兵能够安然撤退,他亲自留下指挥,明军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这里太空扩了,简直是骑兵的天堂,自己的军队本来就不如建奴的强,况且自己的军队人数比建奴要少,根本没得打。 而山林中的道路只容的下不到十骑同行,只要退入林中,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建奴的大规模骑兵施展不开,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 明军调动,对面建奴自然是看到了的。 “贝勒爷,明军旌旗闪动,好像往后面去了。” 黄台吉见状也知道明军要撤退了,毫不犹豫的亲自带着两旗兵马冲了上去。 “台台,建奴冲阵了,怎么办!” “不要惊慌,稳住阵型,弓弩准备,待建奴到八十步之时,听本官号令齐射。” 待建奴进入明军的射程距离,熊廷弼迅速下令齐放,明军有弓弩,建奴也有,而且相比于明军,他们的弓弩威力更大。 明军的箭很难破开建奴身上的重甲,但是建奴要破开明军的一层甲,却不是很难。 待建奴冲到三十步时,明军的大半都已经撤退进林中了,只剩下两千多人还在入口处,熊廷弼迅速命令全军撤退,直接从灌木丛、树林之间穿过去,然后慢慢往官道靠拢,同时还有引诱建奴追击之意,最后能有多少人生还就不知道了,但是这已经是熊廷弼最大的努力了。 “不要管这些明狗,跟随本贝勒从大路追杀明狗主力,活捉熊廷弼!” 这些明军黄台吉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亲自带领正白旗的巴牙喇首当其冲,一路猛追熊廷弼。 “台台,黄台吉快追上来了,台台快走,末将断后!” 熊廷弼标营的心腹家丁带着一百多人向建奴白甲兵发起了冲击,在这条狭窄的道路,纵然是建奴的白甲兵,也一时无法冲溃他们,足足拖延了半刻钟,为熊廷弼争取了宝贵时间。 而在外面接应的贺世贤现在心急如焚,他已经准备好了干柴火油,只等熊廷弼出现。 大部分明军已经冲了出来,但是贺世贤依然没见到熊廷弼的影子,他差点忍不住带兵进去了。 “贺将军,台台就在后面,快、火把准备!” 贺世贤一听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手下点火。 虽然此时的辽东严寒无比,但是在有干柴火油的情况下,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后面的黄台吉因为之前被阻拦的原因已经被熊廷弼甩开很远了,他看到天空中黑烟滚滚,惊声大呼: “明狗有诈,传令后军速速撤退,其他人随本贝勒冲过去。” 熊廷弼出林以后,根本不顾后面的追兵,直接打马疾驰而去,他们已经追不上了。 黄台吉出来以后只能隐隐看到明军的背影,他暗道可惜,熊蛮子果然不好对付。 “安佳和巴雅拉去了哪里,本贝勒非要处死这两个狗奴才!” 安佳和巴雅拉就是之前绕后偷袭的两个甲喇额真,要不是这两个狗奴才误了大事,今天这战肯定可以歼灭这支明军。 “四贝勒,我们的斥候在那边的平原中发现了大批尸体,我军和明军的都有。” 明军急于撤退,根本来不及收尸,只是简单搜集了一些战利品,将建奴砍了首级就带走了。 待黄台吉到了现场,他只看到满地的尸体,除了明军的以外,其他的都已经无头了,不用想都知道,安佳他们一定是被打败于此了。 “四贝勒,巴雅拉来请罪!” 巴雅拉并没有原路返回,此次损失惨重,而安佳已经战死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了,他刚刚一直躲在山的另一边关注着明军的动向,想要找机会立功,可惜贺世贤根本不给他机会。 黄台吉看着他身后的几百残兵败将,怒火不打一处来,拿起马鞭边抽边骂。 “将他带走,由父汗处置!” 已经拿下虎皮驿的努尔哈赤现在心情非常好,虽然正蓝旗伤亡了一千六百多人,但是他还能接受。 他急需的过冬物资有了,而且还将辽沈之间的连接重镇给拿下,以后他进攻辽沈就轻松了不少,此战更是杀了明军近万,尼堪(老百姓)四五万,他正准备驰援黄台吉。 “什么?死了两千多旗丁?” “黄台吉,你太让本汗失望了,我大金还从来没打过这种仗,而且还让明军全身而退了,将此战经过仔细说说。” 黄台吉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从伏击贺世贤开始从头到尾全部说了出来。 而努尔哈赤听到黄台吉说领军之人十有八九是熊廷弼时,他更加是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如果能杀了熊廷弼,沈阳唾手可得。 “这么看来,此战也不能全怪你,你的战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熊廷弼也不是杨镐这等废物可比的。” “不过,你总归是败了,此次你正白旗的份额减半,罚五个牛录补充镶黄旗的损失!” “奴才谢父汗!” “将巴雅拉拖死,他的家人贬为包衣,还有那两部的甲喇,他们已经不配为我大金的旗丁勇士了,全部贬为阿哈!” “回老寨!” 第43章 定互市 回到沈阳的熊廷弼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清点战损,此战斩杀建奴首级披甲兵两千二百三十多级,阵斩建奴甲喇额真一人,牛录额真四人。 自辽东奴患起势后,这还是明军第一次在和建奴大战中取得如此战绩。 虽然斩杀了两千多建奴,但是自身也是损失惨重,明军前后战死五千三百多人,重伤致残的也有两百多人,其他受伤的也是有五百多人,六千人的伤亡,而且虎皮驿也肯定是失守了,那里可是有几万军民啊。 尽管如此,熊廷弼也还是能接受的。 “恭喜台台,此战我军大胜建奴,台台以少胜多,这是从未有过之胜利啊,台台当为我大明擎天一柱。” “我看以后还有谁敢说我辽军只会空耗国家钱粮,有此战功在,可证明我辽军上下不惧建奴!” 尤世功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他身为沈阳副总兵,也是从心里开心。 “台台,战事已毕,当速发捷报回京,尽快让陛下知道,也好让朝中那些排挤台台的人闭嘴。” 贺世贤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封赏了,此战他当为第一功臣,要不是他一箭射杀了建奴的指挥官,击溃建奴,今日当九死一生。 “好,诸位将官之功本官必如实上奏陛下,今日之大捷,就当我辽东众将向陛下恭贺天启元年的新年。” “多谢台台!” 熊廷弼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自他上任这辽东经略以来,无时无刻不在遭受那些流言蜚语的攻击,尤其是那只会夸夸其谈的东林之人,看这回他们怎么说! …… 朱由校这几天感觉整个人都有点虚了,甚至连每日的操练都停了两天了,他都感觉自己快顶不住了,但是没办法,一切为了皇嗣。 “陛下,这是去年互市时蒙古人上贡的人参,是纯妃娘娘刚刚亲自熬的,让奴婢送来!” 苏琴在前天就已经被正式册封为皇妃了,朱由校亲自给他取了个纯妃的封号。 目前朱由校就只有纯妃这一个妃子,在后宫地位超然,每天晚上都来乾清宫侍寝,别的不说,朱由校也确实挺喜欢她的。 “放在这吧,朕等会喝!” “奴婢告退!” 朱由校看着手上的名单沉默不语,他是真的不想杀人,可惜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也认不清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魏忠贤这几天精心调查,带着心腹太监和客氏一起把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查了个底朝天,还从锦衣卫那里调查到底有哪些人和外臣勾勾搭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这几天的大排查,魏忠贤还真的查出了一百多个漏网之鱼。 其实这些人也并不全是脚踏两只船的那种,大部分都是收了点贿赂,帮着别人带几句话办点事,可大可小,可魏忠贤认为斩草要除根,一股脑把他们全算进去了。 “让魏忠贤处理了吧,今晚召集所有宫女太监,当着所有人的面仗毙了,但是不要惊扰到慈宁宫和纯妃。” 不止是朱由校在补,纯妃自被他临幸以后也在补,朱由校怕她以前的营养不够,身体素质不行,每天都按太医开的饮食单子来吃东西。 朱由校可是指望她尽快怀孕的,这方面自然不能疏忽了,必须得好好的养起来。 “兵工厂可有新进展?” 前天徐光启给他上了份喜报,说青铜炮的制作他已经基本掌握了,连图纸都送给他看了,可惜朱由校并不能看懂。 “回皇爷,暂时没什么动静,听说辅臣还在完善一些制作细节,现在还未开工呢!” “告诉他,朕也不是这么急,让他注意好好休息,不要把身体搞垮了,否则朕可是要治他的罪。” “纯妃用来熬汤的人参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给徐师傅送几根过去。” 徐光启这种人物朱由校可是要好好珍惜的,大明的工业科学可全靠他和宋应星了,这些人是真正的能改变时代的人,尤其是宋应星,毫不夸张的说,和后世那位顶五个师的男人一样珍贵。 宋应星啊宋应星,你到底跑哪去了?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去游什么山玩什么水?你知道不知道朕找的你很急啊。 朱由校已经让锦衣卫找了一两个月了,硬是没找到,他都快急死了。 不过好消息是火器专家毕懋康找到了,过几日就应该进京了,大明的火器必须尽快升级了,燧发枪啊,对于辽东那样的恶劣环境,燧发枪简直是火器之神。 “诏内阁六部来乾清宫!”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要把军队建设好才行,今年可是有几场恶战等着自己打呢。 “臣等恭请圣安!” “朕安,都起来吧,朕找你们来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年的互市,朕想把互市提前,定在一个月后,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朱由校之所以急着开互市,当然是为了草原上的战马,以后不管是北征草原还是剿杀野猪皮,都需要大量的骑兵,所以战马是关键,必不可少。 “陛下,这怕是太仓促了,往年的互市都是六七月开始的,已经这么多年了,不管是我大明还是蒙古,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日子,而且互市之资所需极大,怕是都没准备好啊。” 王象乾镇守九边多年,对于这些他是最了解不过的。 “那就再延后一月,礼部派信使通知蒙古各部,将朕的话告诉他们,户部抓紧准备茶叶、衣布等物资。” “内阁发文书通知那些商人,让他们也尽快准备,今年的互市由户部主导,优质的战马全部都要换到手里来,不能流落到那些商人手里。” “兵部发文九边,让九边军将看好了那些部落,小心那些蒙古人生事,互市要安安稳稳的进行,不能乱。” 几位大臣自然也知道陛下为何这么急,陛下太过于尚武了,但是没办法,他们也只能照做。 “臣等遵旨!” 两个月是朱由校的底线了,互市要好一段时间,再算上要将战马运回京师的时间,差不多要到四月了,而且自己还要训练骑兵,时间紧迫啊。 而今年的九月份左右,四川的奢崇明就要造反了,朱由校必须以雷霆之势镇压,不能像历史上那样一直的持续战争,否则自己还是难免两线作战的处境。 看来要让秦良玉早做准备了,徐可求这个巡抚也要拿下,把朱燮元换上去。 努尔哈赤也要进攻辽沈,今年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第44章 辽东大捷 京师 一名背后插着黄色令旗的骑兵正快马加鞭的往皇宫飞驰,嘴里还在大喊: “辽东捷报、闲人避让!” 辽东捷报的消息迅速蔓延全城,甚至有人激动的敲锣打鼓,在街上大肆宣传,这么多年了,辽东还从来没有过捷报呢。 “定是熊经略大败老奴,我大明王师终于又重复万历爷的辉煌了。” 北方的天气真冷啊,这怕是得零下多少度了,朱由校这段时间连乾清宫的门都不想出,这就不是人该经历的事。 “皇爷,辽东捷报!” 暖阁中的朱由校昏昏欲睡,听到辽东捷报立马精神了,他激动的连忙拿起熊廷弼的奏报。 “臣熊廷弼遥拜圣安,老奴于正月初四亲领五万奴军入寇辽沈,于正午之时围攻虎皮驿,臣亲率沈阳两万骑兵、奉集堡三千骑兵出城救援,于虎皮驿北面二十里山林处遭遇建奴正黄、镶黄、正白三旗,臣于山林处大败建奴镶黄旗,斩杀首级两千二百三十七级,甲喇额真一级,牛录额真四级,但臣将少兵寡,不敢与建奴主力决战,致使虎皮驿失守,数万军民惨死建奴屠刀之下,臣请罪!” 朱由校看完奏报又打开另一份,这份奏报厚实了很多,熊廷弼详细的写明了前后经过,以及众将的请功表。 “速诏内阁六部来乾清宫!” 朱由校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熊廷弼,果然不负我望,此次老奴损失惨重,辽东局势能缓解不少,自己的压力也就没这么大了。 也证明了这个时候的辽军还是堪用的,能在野战中一战击溃建奴三千披甲兵,虽然是以多打少,但是敢于正面硬碰硬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后世那所谓的关宁铁骑耗费国家重资打造,结果看见建奴直接就跑路回城里缩着,在城楼上骑着马用大炮守城,简直是前所未有,美名其曰坚守大明最后的关宁锦防线,护卫京畿。 可怜朱由检这个猪才还真的信了,那些军阀要什么给什么,他还觉得自己的策略英明无比,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诸位爱卿,这是熊廷弼的捷报,大家仔细看看吧!” “好啊、好啊,此等大捷真是天佑我大明啊!” 王象乾虽然是文官,但是他是和熊廷弼一个类型的,国朝能有这等大捷,他真的是太激动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乃是上天降下祥瑞啊,大明中兴有望!” 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有什么灾祸和福瑞,都喜欢把功劳算到老天爷身上,毕竟,皇帝也是上天的儿子嘛! “首级已经在路上了,三五天就可到京师,到时朕就用这些建奴首级去祭拜历代先皇,朕亦要将此喜报亲自告诉神宗爷爷!” “熊廷弼说这是辽东众将送给朕的新年贺礼,既然臣子们这么有心,朕也不能没有表示啊,今日就将熊廷弼上奏的战功落实吧。” “陛下,是否先核实首级在论功行赏?” 这熊廷弼立此泼天之功,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东林之人了,他们为了赶走熊廷弼,耗费了一年多的精力,为此还有不少东林君子丢了性命,刘一燝不愿意面对现实。 “怎么,刘师傅认为熊廷弼假传捷报还是杀良冒功?” 看来这刘一燝还是不愿意屈服啊,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天启皇帝的时代,只能有朱由校一个人的声音。 “臣不敢,只是臣难以置信,臣觉得还是先核实为好。” “不必了,熊廷弼的为人朕还是了解的,他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就按朕的意思办吧,兵部和内阁速度拿个章程来,朕今天就要看,户部准备好赏银、粮布。” “臣等遵旨!” …… 江西 “今年八成是大旱之年啊!”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各地已经连下近一个月的暴雪了,连洞庭湖都已经全部被冻住了,江南尚且如此,北方各地只怕会更加严重。” “先生,不是说瑞雪兆丰年嘛?多下点雪不是代表今年会风调雨顺嘛?” “孩子,这已经不是瑞雪了,而是吃人的暴雪,今年我大明百姓又是一个苦命之年啊!” 田野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着面前的积雪,足有一个小人高了。 “回书院吧!” 书院门口,三名缇骑正在哈气搓手的活动取暖,这乡下的鬼天气也太冷了,他们奉命来江西寻找宋应星的踪影,锦衣卫掌握的情报是宋应星在万历四十七年会试落榜以后来江西九江府进修了,没想到还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你就是宋应星?” “正是,不知何事?” “宋先生,陛下诏你进京,陛下还说让你将所有物品、书籍一同带上,收拾一下就跟我们走吧!” 宋应星感慨万千,陛下是怎么会知道他这个举人的?而且还让锦衣卫来寻找自己。 宋应星旁边的那个少年问道: “先生要去当大官了吗?那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呢?” 宋应星笑道: “会回来的,我走后你要专心读书,不可偷懒,不然小心先生的戒尺,教导你的那些知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去揣摩了。” “先生放心,学生以后一定也会去京师参加科举的,到时候先生可策考学生!” “好,一言为定!” …… 兵部的提文已经呈到了乾清宫,朱由校看了并不能满意,他们定的封赏感觉太小家子气了。 朱由校又把内阁六部叫到乾清宫,亲自跟他们商议此事,最后朱由校亲自拍板。 熊廷弼加太子太保、妻子封二品诰命夫人、荫一子袭锦衣卫千户,赏银万两,绸缎百匹。 贺世贤加太子少保、左军都督府佥事,荫一子袭锦衣卫小旗,赏银五千两。 刘刚升任参将,赏银三千两,李景升加游击将军,赏银二千两。 两千余的建奴首级一颗三十两,凡参战军士均赏银二十两,战死者发抚恤银五十两,重伤残疾者发银一百两,另外让熊廷弼安排这些人迁入关内。 朱由校要把他们纳入羽林军,担任讲教,这些军士在朱由校眼里都是非常珍贵的,毕竟是有实战经验的。 “陛下,国库已经剩下不到三百万两银了,今年九边所需粮响未发,互市也需要几十万两银,恐怕支不了这么多!” 朱由校当然知道国库没钱,但是他的内帑有钱啊,这几个月那些文官陆陆续续给他贡献了三千万两银了。 “由朕的内帑出!” “赏银由羽林军负责押送,锦衣卫随行,到时候由锦衣卫负责发放。” “遵旨!” 待他们退出去后,朱由校又跟王朝辅吩咐道: “让许显纯和杨寰看紧一点,不管是京师还是辽东,要是有人敢对朕的赏银伸手,把他们的手剁了。” 第45章 毕懋康 皇宫 朱由校看着面前这个风尘仆仆赶来京城的毕懋康,这就是研发出自生火铳的那位大师了。 这可是火器专家啊,大明武器的更新换代,可全靠他了。 “毕爱卿,一路赶来辛苦了,赐座!” “臣谢陛下!” “此次诏爱卿回京,是为我大明火器一事,朕听闻爱卿对于火器颇为精通,不知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与朕说说。” 这可是问到了毕懋康的心里,他一生致力研究火器,对于火器的了解,恐怕大明还没人可与他相比。 “回陛下,臣以为火器当为重中之重,永乐年间时,我大明的神机营正是靠火器打出威名,而据臣了解,发展至陛下这一朝已两百多年,我大明火器却并没有进步,反而有落后之像!” “不管是火绳枪、鸟铳、三眼铳这些,都一直在原地踏步,臣说句大不敬之话,这乃是历代先皇不重视之原因,加上制作之时偷工减料,导致威力更不甚从前!” 朱由校又怎么不知道呢,现在明军装备的那些火器,大炮还勉强能用,火枪完全就是烧火棍,烧火棍也就算了,还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用的时候就把自己炸死了。 “朕亦知此理,诏爱卿来正是为了火器一事!” “陛下圣明,不知陛下要如何改变?” “朕想请爱卿打造一种新型火枪,与我们现在所用之需要引线点火的火枪不同,这种新型火枪,以燧石为发射装置,可不受天气影响,刮风下雨照样可用,而且使用起来更加方便!” 陛下所说的不就和自己现在研究的自生火铳是一样的吗?陛下怎么会对火器如此精通? “陛下所说正和臣所钻研之新式火铳想法一致,只是臣目前并没有进展!” 想不到这个时候的毕懋康就已经开始着手燧发枪了,历史上他可是在崇祯八年才首次在《军器图说》中详细介绍了自生火铳,可惜当时的大明千疮百孔,朱由检基本上无视了,导致大明并没有制造自生火铳列装军队,后满清入关,也让中华错过了大好时机,中国从此再也赶不上西方了。 不知道现在有了自己的支持,大明的燧发枪能不能提前出世呢。 “这个不急,朕想着爱卿升任工部左侍郎,专司新式火器之事,如遇难题,可向朕呈报,朕竭尽所能也要让新式火器出世!” “臣谢陛下!” “朕还想带爱卿去个地方,想必爱卿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 兵工厂 徐光启苦心钻研于制作青铜炮,他甚至都搬到兵工厂来住了,可是有一些制作细节他迟迟不能突破,虽然陛下没有催他,但是他自己也是心急的很,这段时间可谓废寝忘食。 “辅臣,休息一会吧,您毕竟年事已高,万一出个闪失,岂不是国家的损失?” 徐光启已经五十九岁了,他自然明白,但正是因为他年纪这么大了,他更要努力的帮助陛下,他徐光启黄土都埋半身了,早就不在乎生死了,他只怕自己不能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老夫知道了,李公公不必这么看着我,老夫有分寸。” 李永贞嘴皮不禁抽搐,不看着你行吗,皇爷是如何重视你的,咱家最清楚不过,要是你出了点什么事,咱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辅臣、公公,陛下来了!” 徐光启和李永贞连忙出去迎接圣驾,可朱由校已经直接进入厂房了。 “徐师傅免礼吧,徐师傅憔悴了许多!” 虽然徐光启已经快六十了,但是之前的他看着还是神采奕奕的,不想操劳了几日后,看上去又老了不少,这人啊,还是不能太累了。 “多谢陛下,臣无甚大事,臣即领重任,自当鞠躬尽瘁!” 朱由校听了也是非常感动,大明,从来不缺能臣,更不缺忠臣! “徐师傅大可不必如此,叫朕于心何安!” “朕特意给徐师傅找了一个知音来!” 朱由校侧身迎着身后的毕懋康介绍道: “这位是我大明最精通火器之人,也是朕的肱骨之臣,徐师傅可与毕爱卿一起商谈进修,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下官毕懋康见过辅臣!” 徐光启也回礼恭手,朱由校看着这一幕也是心慰,明末的两大科学家因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命运,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够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听陛下说,辅臣遇到了瓶颈,不如辅臣将想法和图纸给下官看看,或许下官能有办法!” 他们二人在这里研究青铜炮,朱由校又由张之极带着到各个厂房检查,兵工厂又扩大了,魏忠贤又从北直隶找了一千多户的匠户,兵工厂的规模比一些村镇都大。 兵工厂已经走上正轨了,自己也终于是干成了一件事,以后大明的武器装备将会从这里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势必要赶上世界的步伐! 待朱由校回到皇宫,南京也终于有消息了。 “陛下,这是在南京初步查抄的,共计银一千二百万两,金七十八万两,指挥使大人让臣先行入京呈报陛下!” 江南士绅就是有钱啊,比北方富裕多了。 “江南有什么反应?” “禀陛下,江南那些士绅文官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现在对朝廷和陛下多有不满,要是没有李将军带兵驻守南京,恐怕已经要乱起来了。” 朱由校在京师不管怎么杀多少文官,对于江南的士绅都能接受,但是如果皇帝把手伸到他们面前了,那就是相当于挖他们的根。 虽然朝堂上也有许多人和他们有利益勾结,但也只是仅限于此而已,无非就是少了个说话的人而已,江南,是他们的底线。 朱由校看完田尔耕呈给他的密报,自己也是心紧了一下,已经有人提出拒交赋税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狠啊。 如今的大明,国家收入来源有七成靠着江南,绝对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卡住自己的喉咙,要让他们认清楚,这大明,还是姓朱的说了算。 “王伴伴,拟旨,魏国公徐弘基加太子少保,李之才加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张世泽统领南京五城兵马司,另外,让李之才去凤阳招募一万兵勇。” “把朕的口谕带给田尔耕,朕给他便宜行事之权,如有人胆敢生乱,立刻抄家灭族!” 第46章 天启躬祭 正月初十 天启皇帝朱由校身着正服自皇宫出发,前往天寿山麓祭祖,京师大部分官员随驾而行。 内阁元辅王象乾,兵部尚书王在晋,英国公张维贤三人留守。 锦衣卫指挥使也被朱由校留了下来,以免居心叵测之人暗中生乱,皇帝虽然走了,但是京师管控更加严格,五城兵马司加了两倍的差吏昼夜巡查,锦衣卫也是神经紧绷,九门全部由羽林军替守。 按礼制,后宫嫔妃也要去,刘太妃虽然年老,但是也一致要求要同去,朱由校也很无奈,只得妥协。 朱由校在祖宗牌位前告庙后,径直前往长安左门,随驾官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后妃不与皇帝同行,由东安门出行,而留守官员则在德胜门外身穿吉服送驾! 皇帝出京首站的落脚点于沙河行宫、巩华城,随驾官员朝见皇帝,行五白三叩头礼,然后先行出发,于天寿山行宫等候,而要皇帝在此休息一晚,于次日凌晨才出发前往天寿山行宫。 待百官朝见完毕以后,朱由校也终于是可以轻松下来了,毕竟一天下来要保持皇帝的威严实在是太辛苦了,朱由校都快崩不住了。 怪不得很少有皇帝祭祖,这真的是一个辛苦活,就光是维持一天的表情恐怕就要逼疯不少人了。 “那些建奴的首级到哪了?” 这可是给神宗皇帝的祭品,不能疏忽了,毕竟这也算是他登基以来的功绩嘛,他晚年时期一直在担忧辽东奴患,自己作为他的孙子,也算是给他出了一口气。 “回皇爷,已经催促几次了,明晚定能赶到,不误皇爷大事!” 虽然就几十里路,可皇帝的御驾排场太大了,走的是很慢的,这也是为什么还要中途休息一晚的原因。 外出无聊,如果没有重要的大事朱由校是不需要处理政事的,只能去找纯妃谈论生命来源。 正月十一日,朱由校赶早便起床了,又要在龙辇上坐一天,幸好今天还有个纯妃陪自己解闷,不然朱由校都要无聊死了。 慢悠悠的走了近三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帝御驾自天寿山红门而入,龙辇自红门左门进入陵园,道路两边的官员跪迎御驾,然后龙辇进入感恩殿,皇帝于此用膳休息,半个时辰后百官再次朝见皇帝,最后完善明日拜祭的礼仪诸事,确保万无一失。 傍晚,自辽东而来的一队人马也终于到了天寿山麓,然后将所有建奴首级依次摆放于陵园中,只待明日皇帝祭拜之时直接抬进去,筑成京观,一天又过去了。 正月十二日凌晨,朱由校身着一席青袍手着恭资自陵园中央缓缓走去,两侧百官也是一色青服,朱由校后面五个宫女拿着托盘跟着,这是建奴的甲喇、牛录额真首级,一共五个,用红布盖着。 待朱由校走到长陵园外,领头俯身行跪礼,起身手扶青袍从中间缓步朝着台阶向上走去,其他人由两边侧门而进。 待朱由校到长陵,只见陵前摆好了香案,香烛衣锦无数,两边空地上牲畜数只,共大山牛三只、猪五只、兔六只、小山牛两只、北羊二只、鹿一只,旁边是手握砍刀的锦衣卫,只待皇帝祭祀时当场宰杀。 朱由校于长陵墓碑正前呼道: “孝玄孙嗣皇帝朱由校敢昭告于列庙皇祖考妣太皇太后:节序流迈、时维孟秋。气序若流、时当孟夏。气序云迈、时维猛冬。谨以牲醴庶品、用荐时袷之礼。以申追慕之情。叩拜永乐皇祖在天之灵!” 朱由校说完便在陵墓面前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后朱由校上前三步亲手将香火插于香案正中。 朱由校礼毕后,后面的王朝辅对着下方百官大喊道: “大明天启皇帝陛下躬祭礼毕!” 百官立时跪礼大呼道: “臣等叩拜成祖文皇帝!” 说完便也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皇帝和百官礼毕,王朝辅又回身对着旁边锦衣卫大呼: “请永乐皇祖膳食!” 缇骑立刻操起手中的刀便宰杀牲畜,然后将杀好的牲畜按礼制摆于香案两旁。 到这里流程基本走了大半了,朱由校并不需要一个一个的去各个陵墓躬祭,他只需要在长陵走一遍流程即可,其他的交由事先定好的官员代皇帝前去祭拜。 神宗皇帝的定陵是由刘太妃前去祭拜,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虽然有一点不合礼仪,但是朱由校力排众议,百官也只能让皇帝小小的任性一次,毕竟这是你祖宗不是我祖宗。 “将那两千余颗建奴首级于神宗爷爷墓前筑为京观。” 说完又对那几个拿着托盘的宫女吩咐道: “这几颗首级就不必放在长陵了,送到茂陵去呈给成化皇祖!” 永乐皇帝可瞧不上这等奴首,他老人家当年砍的那些人哪个名号后面不带个可汗?至少也得黄台吉、代善这种级别的奴酋脑袋才勉强有资格摆在长陵。 “您当年五征漠北之雄风,令孙臣无比敬佩,然皇明每况愈下,国威早已不复永乐辉煌,至孙臣这一代,皇明已积重难返,而边境那些跳梁小丑如今也敢四处挑衅,愿永乐皇祖在天之灵保佑孙臣重振皇明,扫清寰宇!让我汉家儿郎挺起胸膛,堂堂正正!” 朱由校在长陵待了近一个时辰,他好好的参观了一下长陵,让朱由校震撼无比,此等陵墓才不愧为永乐大帝的安寝之所! 朱由校又去了一趟茂陵祭拜了一趟,大明皇帝中,除了太祖成祖,朱由校最敬佩的就是宪宗了,他的童年多苦多难,正统和景泰的夺门之变给他幼小的心灵埋下了巨大的阴影。 虽然不至于活在黑暗中,但是当时的大明刚刚经历土木堡之变、北京保卫战、夺门之变,民间虽没有判乱,但是数百万流民距离造反就只差一个王二了,关外同样不安稳,努尔哈赤七世祖宣布正式背反大明,蒙古各部蠢蠢欲动,眼看有倾覆之危。 然他登基后的一系列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虽不至于重铸辉煌,但是他的成化新风使大明吏治又重新板正,成化犁庭活剐了野猪皮七世祖,蒙古部落敢动立马出兵平定,谁敢不服就打到你服,可惜生了个败家子朱祐樘。 “您当年的心不够狠,手更不够辣,皇祖放心,孙臣一定继皇祖遗志,扫清那些蛮夷!” 第47章 布局喜峰口 朱由校看着后世大名鼎鼎的明十三陵,虽然现在只有十一陵,但还是非常壮观的。 万历皇帝虽然刚刚入墓不久,但是他的陵墓几十年前就开始修了,现在只需要收尾就行,而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的墓只是把主殿修好了,没个几年根本修不好。 朱由校一直待到了快天黑才返回感恩殿,据说刘太妃今天在定陵哭的很伤心,朱由校还是要去探望一下的。 “孙臣给太妃请安!” “皇帝免礼吧,今日在陵园让皇帝见笑了!” “太妃何出此言,孙臣亦感同身受,生老病死乃天道,即使贵为皇帝最后也还是要回归尘土!” 刘太妃和万历皇帝相濡以沫几十年,她还比万历皇帝要大几岁呢,感情自然是很深厚的。 “此生本宫能来定陵祭祀神庙,也是无憾了!” “倒是皇帝成全了本宫,多谢皇帝了!” 朱由校看着面前这个年近七十的慈祥老人,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复,她已经在这宫中呆了几十年了,自己这个晚辈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正月十三日,朱由校自昌平天寿山麓感恩殿起驾回京,百官当日便返回京师,朱由校于下午抵达沙河行宫,休息一晚,次日清早回皇宫! “诏李松平来见朕!” 出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自己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现在已经到了布局的时候了,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瞒天过海,防止朝中有人通风报信,更是为了防止那些文官下黑手。 “臣恭请陛下圣安!” “骁骑营可准备好了?” “臣已按军规实行,骁骑营已经准备完毕,只等陛下令旨!” 羽林军的军规中有一条,只要大军出营,就要按战时状态准备好一切,所有的盔甲、武器、粮草、营帐等物资全部要随军而行。 “好,你持朕的手谕,今晚率军连夜拔营去喜峰口,不可让任何人发现行踪,昼伏夜走,将这道令旨交于参将满桂,满桂会知道怎么做的,在喜峰口等朕的军令!” “臣遵旨!” 此时的大明各处都是牛鬼蛇神,内奸、细作遍布天下,不管是蒙古还是建奴的都有,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清理,只能出此下策了。 这五千骑兵带走了京师一万匹战马,朱由校给了他们一人双马配置,这可是他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全部家底了,而且在这之前将全军最好的盔甲、武器都调拨给了骁骑营。 只要自己这一仗能打赢,蒙古各部就会老实了,只有一个察哈尔部,朱由校还不放在眼里,只要不让他们联合起来就行了,自己也可以将精力放在辽东了。 朱由校去天寿山麓祭个祖就花了五天时间,皇帝的时间也太不宝贵了。 自己这段时间就要开始着手在朝堂上布局了,那些位高权重、重要的职位必须换人了。 因为前两个月大批的杀贪官污吏,天启元年的朝堂仿佛回到了万历四十七年的样子,近一半的官位空着在那里。 杀贪官好处多多啊,能赚钱又能捞个好名声,还能给那些忠臣干吏留个位置出来。 因为报纸的宣传,不说在两京十三省,但是在这北直隶,朱由校的名声可是杠杠的,老百姓大呼当今陛下英明,不愧是太祖子孙。 舆论掌握了,军权也有了,现在只剩下朝堂了,只需要自己轻轻推一下,就可以形成一个新的政治格局了,东林党就再也不能翻身了。 “宣内阁六部来乾清宫!刘一燝就不必叫他了。” 朱由校已经不想看见这个人了,过两天就把他换了,推王在晋入阁。 现在光六部尚书就有四个空缺,那些下面的文官哪个不眼红的盯着这些位置,朱由校也只能早点一锤定音了。 “王师傅,朕祭祖这几日辛苦你了,想必政事颇多吧!” “臣谢陛下,还和往常一样,臣并不辛苦!” “这几日京师安稳如常,王爱卿居功至伟啊,朕没看错人!” 王在晋为兵部尚书留守,管控五城兵马司,虽然锦衣卫和东厂也在暗中盯着,但是朱由校知道王在晋才是那个首要之人。 “臣汗颜,不过是臣分内之事而已!” 朱由校闲聊完了以后就进入主题,将一份名单从御案上拿起来交给王朝辅,王朝辅在递给王象乾。 “诸位爱卿,这是朕拟定要着升的官员名单,你们也看看,如果有何人不妥升任与朕说!” 这份名单朱由校在过年之前就已经拟好了,现在终于是可以拿出来了。 “陛下,诸多官员连升数级,是否不妥?恐难服众啊。” “就如这程国祥,虽然是万历二十年进士,资历年龄尚可,但他如今不过一礼部主事,怕是难以担当户部左侍郎这样的重任啊。” 这些人自然是朱由校反反复复考虑过的,这名单上大部分都是能臣干吏,他们的本事肯定是有保证的,而且还有许多后世阉党的官员。 可朱由校用人,可不管这个人有多么高风亮节,纵然你清平如海瑞,没有本事,朱由校也不会用,他看重的就是才能。 “王师傅放心吧,这些人朕早已仔细勘察过了,朕给他们定的也基本上是最适合他们的职位。” “陛下眼光如炬,臣佩服!臣无异议。”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王象乾早已发现陛下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陛下每行一步,看似是在乱来,实则都是深思熟虑了的,大明能出此明君,真是先帝有灵。 而剩下的兵部尚书王在晋和礼部尚书张瑞图自然也是没意见的,他们可是陛下的亲信。 “那元宵节后就诏开朝会,正式宣布此事吧,朕已经批红了,辛苦王师傅拿回去票拟盖章了。” “臣遵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朱由校只需要等着明天朝会的到来,大明就要来一次小小的变天了。 神宗爷爷的锅,就由自己这个孙子来给他洗吧,几十年畸形的党争,也是时候结束了。 就让朕看看你们有什么反应吧,最好全部跳出来,来个一锅端,省时省力。 第48章 出宫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朱由校终于可以好好的给自己放天假了,此时的朱由校正在乾清宫精心打扮,他要去看看民间百姓的元宵节是怎么过的。 朱由校着一身白袍,配上他那稍显白嫩的皮肤,形象倒是俊美非凡,再配上一把唐伯虎的扇子,一个字、绝! “王伴伴,你看朕这一番打扮如何啊。” 王朝辅恭身道: “皇爷是那紫微星下凡,自是这天下第一美男子!” “朕可不是什么紫微星下凡!” “是是是,奴婢错了,皇爷就是那紫微星。” 朱由校也懒得和他扯皮了,收拾完了以后,径直往后宫而去,这出去玩怎么能一个人去?那多没意思! “琴儿可准备妥当了?” “回陛下,娘娘正在更衣!” 朱由校也不急,时间还早的很呢,便在外面悠闲的散起步来。 “皇兄、皇兄!” 朱由校回头看去,两个小女孩隔着老远便大声呼喊他,这是他的两个妹妹,一个叫朱徽研,另一个叫朱徽婧,都是傅懿妃所生的。 对于他的妹妹,朱由校可是喜欢的不行,女孩子嘛,哪个不是从小招人疼,更何况是和朱由校血脉相连妹妹。 朱由校连忙上前一手抱起一个,用自己额头蹭他们的额头,让两个小女孩开心的不行。 “朕的两个皇妹来了,让皇兄看看,你们都长高没有!” 两个妹妹如今都不过十岁,朱由校虽然只比他们大七岁,但是因为这几个月的操练,他的身体已经非常壮实了,而且因为练习弓箭的原因,他的臂力也是很大的,抱起两个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压力。 “皇兄,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难得无事,朱由校自然要好好陪一下自己弟弟妹妹,自他登基以来一直在和那些文官斗法,他的这几个弟妹都几个月没见了。 “嗯,等由检和徽媞来了我们就出发!” 泰昌皇帝虽然不过三十多岁,但是他一生生育了二十个儿女,过了这么些年,九个儿子只剩下他和朱由检两个人,皇女十一个也只剩下三个了,这简直骇人听闻,宫廷深似海啊。 朱棣,这又是你的锅,你倒是改国策改的开心,你的后代儿孙可被你害的太惨了。 如果要论各朝的皇子哪个朝代生活的最好,可能不好排,但是要论最差,明朝可是超越它们太多。 满清都还有个母凭子贵,明朝可是连母凭子贵的资本都没有,这方面在朱常洛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身为皇长子,是万历皇帝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结果要在皇宫苟且偷生,和自己的生母就隔了一个墙,直到死都没有见到他的生母,甚至连个太监都敢随意欺辱。 连有大义加身、百官支持的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了,除非皇帝非常喜欢你,否则在这宫中根本没人管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皇子都性命难保,皇女更不用说了,有明一代,明朝公主只要来到这个世界,她们连一个决定都做不了,后世统计过,明朝公主的出嫁率不到三分之一,许多都是年纪轻轻的就抑郁成疾而亡。 万历皇帝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个肺痨鬼,结婚当天就死了,连洞房都没入,这位公主出嫁当天就成为了寡妇,到死都是处女。 朱由校一定要改变这种常态,堂堂的皇室宗亲,说的不好听点,连条狗都不如,这怎么行? “妾身见过陛下!” 傅懿妃也挺惨的,她可以说是陪自己老爹共苦过的,可惜刚当上皇帝人就没了,导致她现在地位很尴尬。 朱由校还是挺同情她的,登基后尊她为懿妃,在这宫中也不至于被欺辱。 “懿妃是朕的长辈,就不必行礼了,这可让朕坐立不安!” “陛下乃大明皇帝,妾身不过一妇人而已,这礼还是要的。” 这就是识时务了,不拉架子,朱由校纵然和她不熟也会多关照她的。 “你们有没有好好听母妃的话啊,有没有好好吃饭读书啊。” 朱徽婧低着头不敢作声,朱徽妍年长一岁,胆子自然也大一点,弱弱的说道: “皇兄,那个姓李的伴伴克扣母妃的例银,我们读书的时候,母妃不在,还不给我们烤火,他自己烤。” 朱由校听完不露声色,仍然笑嘻嘻的逗两个妹妹开心。 “皇兄知道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六妹七妹以后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烤火了!” 傅懿妃连忙上前说道: “陛下,小孩子童言无忌,陛下听听就好了!” “懿妃说的哪里话,徽婧徽妍都是朕的妹妹,懿妃放心吧,朕会处理好的。” 朱由校说完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李康妃,温柔的对自己两个妹妹说道: “五弟他们来了,你们快去接五皇兄!” “好!” 待两个小孩子走远以后,王朝辅看着朱由校微怒的脸色,连忙上前三步躬身听吩咐。 “懿妃宫中所有太监宫女全部仗毙,至于那个姓李的太监,既然这么喜欢烤火,那就把他吊起来烤了!” “还有,彻查各宫之人,如还有此例的,全部仗毙,朕要看看这皇宫到底谁才是主子!” “奴婢遵旨!” “臣弟(妹)见过皇兄!” 朱由校看着向他行礼的朱由检和朱徽媞,看来李康妃对于这些还是教导的不错的。 “行了,以后就不必行礼了,又不是外人,皇兄今天带你们出去好好玩玩。” 朱由校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五弟朱由检,后世饱受争议的崇祯皇帝现在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男孩,稚嫩的脸庞。 希望我的穿越能改变大明的命运,也改变你的命运,你就做一个安享太平富贵的亲王吧。 待纯妃打扮完毕以后,朱由校就领着他的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出宫了。 朱由校要让他们看看民间百姓是怎么生活过节的,尤其是朱由检,希望他能有所感悟,不要再被东林党的众正盈朝忽悠了。 朱由校要让这个小孩的思想板正,皇家是不需要所谓的儒法大家的,更加不需要圣人。 朱由校一家子是步行出宫的,后面跟着二十几个乔装打扮的羽林军军士,许显纯带领锦衣卫暗中保护,马祥麟也被朱由校调过来当贴身护卫了,毕竟自己的安全还是需要猛人来保护的,丝毫不能大意。 第49章 上元节 朱由校一行人先行到达内城,明朝的北京城由三大部分组成,最中心为皇城,然后以内城包裹整个皇城,内城之外还有一座外城。 皇城就是皇宫,内城一般都是达官显贵,或者士绅商豪居住的,没有点经济实力的人根本没资格来内城居住。 而外城基本上就是平民老百姓、打工人等居住的,可谓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人都有。 内城过元宵节可是热闹的很,毕竟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衣食无忧的。 街上住宅、店铺都挂着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每一户人家的门窗都有对联和倒福,偶尔也有人燃放爆竹。 “皇兄,那个好好玩啊,我想要!” “九妹,在外面可不能叫皇兄哦!” 朱徽媞赶紧捂住嘴巴,眨了眨清澈的眼睛。 “王朝辅,去给小姐把那拨浪鼓买了!” 王朝辅直接买了四个,一人一个,几个小孩子甚是喜欢,朱由检拿着拨浪鼓在大街上飞快的跑着,几个军士紧紧跟着后面。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暖,都说皇家无亲情,但是我一定要力所能及的给他们更多的爱,让他们开开心心的生活。 朱由校走着走着就拉起了苏琴的手,脸羞红的说道: “陛下,这大庭广众之下怕是不好吧。” “怕什么,无事!” 朱由校在街上溜达了小半天,新鲜事物倒是见了不少,这明朝过节风俗礼仪也是蛮多的。 溜达了小半天,几个弟妹已经精疲力尽了,朱由校正好也想尝一尝这个时代民间的元宵汤圆,直接走进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 “唉,你们说上次熊廷弼大败老奴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奴起兵这么多年了,明军哪一次不是被打的全军覆没。” “那还能有假?你真是孤陋寡闻,熊经略是什么人物?犯不着假传捷报。” “那可说不准,说是砍了几千颗奴首,到现在也没见着啊,而且今年可是天启元年,熊廷弼说不定假报向新皇邀功呢!” 朱由校刚进门口就听见有人议论前不久的战事,听他们的意思还不太相信此次的大胜。 也难怪,明军数次出兵辽东,每次都说要剿灭老奴,可结果都是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 现在不止明军畏敌如虎,老百姓也开始觉得建奴不可战胜的了,萨尔浒之战的阴影挥之不去,唯有一雪前耻,才能重振军民之心。 “客官,楼上有雅座,客官可随小的上去!” 小二一看这一行人就不简单,这领头的小公子富贵逼人,后面还跟着就是个家丁,说不准是哪家公侯的公子呢,朱由校还没进门他就一脸笑容打上去迎客了。 “不必了,就这里,把你们店里上佳的酒菜都端几份上来,把那桌旁边的位置也都清了,给我的家丁歇脚,他们这几桌都算我的。” “公子大气,公子请!” 待朱由校走到那个靠中的桌子旁边,又特意吩咐: “做几份元宵端上来,料要最好的!” “公子放心,都给您安排妥当!” 小二又将朱由校旁边几桌的客人全部请到其他位置去了,因为有人给他们买单,他们倒也没说什么,潇潇洒洒的走了。 王朝辅使了眼神,几个卫士就跟着那小二一起去了,又有两个卫士直接去了后厨。 皇帝的安全可是第一,这在外面吃饭可不能大意,必须有人看着,所有的食材也要去现买,然后由他们尝过以后才能端上桌。 所有的流程必须在他们眼皮底下完成,基本杜绝下毒的可能。 “你们也都坐吧,不用围着我!” “是!” 朱由校刚刚坐下就听到另一桌一个富贵打扮之人说道: “你个粗鄙之人知道个屁啊,那些建奴的首级都运到昌平去了,前两天陛下祭祖就是用这些奴首做的祭品,在定陵筑成了京观呢。” “你又是如何知道?” “本公子的父亲乃是朝堂天官,如何不知?” 众人见他说自己是官员之子,纷纷吹捧起来。 唯有那个粗汉不作声,看他的样子明显对这公子不屑一顾,甚至还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 马祥麟俯身贴耳说道: “陛下,这好像不是汉人!” “那就等他出去了你跟上去问一下!” “是!” 待那粗汉将酒喝完走了以后,马祥麟也起身带着两个卫士跟在后面。 马祥麟没看错,这粗汉是关外的蒙古人,蒙古人除了服饰衣冠,长相基本和关内汉人差不多,他们只需要乔装打扮一下,就很难看的出来。 “直接上去按住他,不要手下留情!” 那蒙古人也感觉不对劲,刚回头就被刀鞘狠狠的砸了一下头,当场倒地不起,马祥麟连忙将他拖到了后面的小巷子审问去了。 …… “琴儿,这元宵如何?” “公子,味道极好,不比家里的差。” 朱由校吃到了这个时代的第一口元宵,感觉还真的不错,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但也是口感丰满了。 朱由校同时也想到了个赚钱的法子,要是在全国开特色食品的连锁店,绝对能小富一把。 回去以后就着手操办此事,光靠抄家可不是长久之计,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动不动就是几百万起步的那种,不搞点暴利根本实施不了。 光握住这刀笔可不行,财政也是必须要牢牢掌控的,否则仍然改变不了受制于人的残酷现实。 朱由校在内城逛了一圈后,就直接去了一趟外城。 看着外城的景象,朱由校不由得感慨,纵然生活在一座城中也还是差距蛮大的。 外城比内城明显萧条了很多,虽然也是人来人往,但是光看这些人神情就看得出来,没有内城的悠然自得。 许多人都还在做工,挑担扛包的比比皆是,就为了生活。 朱由检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感触,向自己皇兄问道: “大哥,都是京城百姓,他们怎么不一样呢?” “你也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在我大明,这些人的生活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还能吃饱饭,有暖和的衣服可穿。” “而其他地方的百姓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 朱由检不能理解,他的那些师傅们不是都告诉他大明国泰民安嘛,怎么和皇兄说的不一样? 朱常洛还是比较心疼自己的儿子的,他登基后还特意找了两个翰林院的文官给朱由检讲课,可惜他是好心办坏事。 朱由校暗想,如果按历史正常发展,十年后的大明各省大灾大乱,赤地千里,瘟疫四起,你就悔之晚矣了。 第50章 朱由检 “皇兄,你说大明百姓过的很苦,我看他们也不是很苦啊!” 在外面溜达了一天,徽妍三姐妹此刻都在马车上睡着了,朱由校带着朱由检骑马回宫。 “你的眼睛不应该只看着京城,我大明两京十三省、数千万百姓,京师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况且此乃天子脚下,如果连这里但不能好好活下去,大明必复唐宋亡国之祸!” 朱由检还是不能理解。 “可是李师傅他们不是说我皇明国泰民安嘛,他们说皇兄被魏阉蒙蔽了,残杀忠良。” 怪不得历史上崇祯皇帝登基之时这么相信他们,原来是从小就开始洗脑了,灌输所谓的众正盈朝思想,等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大明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哦,他们还跟你说了什么?” “李师傅他们跟臣弟说了很多,说现在朝堂中满是奸臣,忠臣良士已经无立足之地了,他们把皇兄比作秦二世,把魏忠贤比作赵高。” “那你看皇兄像不像秦二世呢?” “臣弟不知道!” “不知是你之幸,皇兄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朱由校说完就就扶着他的胸膛策马疾驰而去,后面马祥麟率领着卫士紧跟其后,马车由许显纯护送回宫。 待到了皇宫,宫中也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有货郎担担,搬演杂剧,呈进杂技。 午门更是驾设鳌山,上面挂满充满喜气的灯笼,所有大明的臣民开在午门外观看鳌山灯三天,与民同乐,皇帝赐宴百官,自元宵节开始,百官休假长达十天,期间除军政要急之事都是不会处理的,这是自永乐十年开始的惯例。 而且所有宫中之人在这一天都要穿特制的衣袍,就算是朱由校也不例外,他一回来就换上了刺绣龙纹灯景圆补长袍。 朱由校也是数次现身与臣民同乐,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燃放烟花爆竹,好不欢喜。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整个京城都是持完全开放状态的,老百姓可以随意上街观花灯,军民张灯饮酒为乐,五城兵马司驰夜禁。 待赐宴结束以后,今天就基本上算是过完了,朱由校今天也玩的很开心,一家人难得的好好聚一聚。 “皇爷,马祥麟来了!” 马祥麟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只是陛下一直抽不出身,此事也不是什么急事,便只好在宫外安心等着。 “宣他进来吧!” “臣恭请陛下圣安!” “平身吧,今日之事可有发现?” “回陛下,那是个蒙古人!” “哦,瑞征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错,那就仔细说一说吧!” 马祥麟便将今天之事告诉了朱由校。 “陛下,那蒙古人乃是察哈尔部落的奸细,此次的目的是为了核实我大明虎皮驿之战是真是假,并且据他的交待,宣大两镇有多名将官和林丹汗有勾结,他们将军士们所需要的军需物资克扣下来高价卖给了林丹汗。” “其中大多为盔甲、武器、粮食、衣布,还有很多商人也是参与其中,甚至还将人口贩卖去关外,给那些蒙古人当马奴!” 这种事朱由校早就想到了,这个时代的大明,除了老百姓,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活的滋润,也更加不像人。 “知道这么多,那这个人想必地位不会低吧!” “陛下圣明,此人乃是那蒙古黄金家族一分支后代,名为阿海来,与那林丹汗可是亲戚,他的父亲还是千户长呢!” “将他带到乾清宫来!” 不久,马祥麟亲自扣押着那名身高体大、相貌粗犷的阿海来进来了,只是与之前在酒楼相比,身上多了不少伤痕和血迹,想必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叩见大皇帝陛下,求大皇帝陛下饶我性命!” 阿海来一进来便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他是真的怕了,在诏狱里面经历了人不该经历的事,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冷汗直冒。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能为朕做什么?朕可不养无用的废物!” 阿海来现在脑子短路,只想着让朱由校饶他性命,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我…求大皇帝开恩啊!” 朱由校看着他也真是无语,看来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不管以前多么辉煌,后代是一代不如一代。 “朕给你提个醒吧,朕需要一个熟悉草原的人!” 阿海来顿时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大声呼道: “我愿意、我愿意,求大皇帝恩准!” “你父亲是察哈尔的千户长?” “是的,我是独子,我愿帮助大皇帝陛下劝我父亲归顺大明!” “朕要你给你父亲写封信,潜伏在那林丹汗身边,收集察哈尔各部情报,朕给你一家在关外圈块地,许诺你一家世代永镇此地,如立大功亦或封王也不是不可!” 现在的蒙古人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年蒙古帝国的勇武和气概,他们只是一群得过且过的行尸走肉。 虽然草原和大明这两百多年来战争没停过,但是自嘉靖年间以后,这几十年来一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大多是边境摩擦。 大明没有足够国力支持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军队也不堪大用,蒙古人同样如此,隆庆皇帝正式开放互市政策,每年稳定日期,已经把他们本就不多的志气彻底磨灭了。 他们只有在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集结起来,所为的目的也不过为了抢粮食和物资而已,这也是蒙古部落无法重新崛起的原因之一,除非在来个成吉思汗,再次激发他们的斗志。 “多谢大皇帝陛下,臣之一家誓死效忠大明!” “王伴伴,将张鹤鸣的府邸赐给阿海来,好生安顿好他!” 待他们走后朱由校又对马祥麟吩咐道: “找几个精通蒙古语的人,让他们每人写一封信,然后让这阿海来照抄下来,这几个人要分开!” “臣遵旨!” 蒙古人还是不可信的,他们反复无常,有奶便是娘,眼中只有自己利益,但是作为棋子来用还是不错的,也不怕他们玩无间道! 第51章 天启的内阁六部 天启元年正月二十六日 今天是新年后的第一次朝会,尽管朱由校很不想上朝,但是他也不得不来,今天将要正式改变大明的朝堂格局,相当于向那些东林党人、江南士绅正式开战! 虽然已经好几次大规模的杀了不少官员,但是这些利益集团家大业大,死几个人对他们根本不至于伤筋动骨。 和他们的无硝烟战争才是最难的,也是最耗精力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难度系数之高,可比剿灭努尔哈赤还要难。 “今年的互市筹办的怎么样了,草原各部和关内商人都通知到位了没有!” 礼部尚书张瑞图上前道: “禀陛下,礼部于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派出官员了,想必现在已经到了草原了,关内商人也已经开始采办茶叶、布匹等物资了!” 朱由校又看向了王象乾: “户部如何了!” 户部尚书一直空缺,这几个月都是王象乾在兼职户部。 “户部已从府仓开始调集了,其它的缺的也已经着人于民间购买!” “互市至关重要,这关系到我大明今年边境是否能安稳过渡,尽量多准备一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双方所需总比开战的好!” “陛下圣明!” 朱由校从龙椅上起身,拿起御案上的一份奏报,看着下面众官,缓缓说道: “这是锦衣卫的奏报,内阁次辅刘一燝任人唯亲、打压异己、贪赃枉法,之前袁应泰和张鹤鸣等人同谋诬陷熊廷弼亦有参与,各位爱卿看看吧,也希望刘师傅给朕一个解释!” 刘一燝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陛下丝毫不顾旧情与文官颜面,在新年的第一次朝会就拿自己开刀了!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怎能相信厂卫一面之词?厂卫如狼似虎,陛下如此轻信他们恐我大明有亡国之危啊!” 其他东林党人与刘一燝交好的官员也是一齐上前跪劝,口口声声都是刘一燝被冤枉了。 “刘师傅,锦衣卫将你的罪状都全部奏上来了,证据也呈报上来了,何来冤枉?” 刘一燝知道自己在这朝堂上是待不下去了,索性学那方从哲的,跪声道: “请陛下准许臣致仕!” 朱由校微微一笑,致仕?想的美。 “锦衣卫,将刘一燝打入诏狱,好好审问,看看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此言一出,一些人瞬间炸了锅。 “陛下,纵然刘公有罪,按制也是当由三法司会审,厂卫定然是屈打成招,刘公年老,恐有性命之危啊!” “陛下,祖制刑不上士大夫,如今陛下却要将刘公打入诏狱,陛下莫非要违背祖宗之法?” 明朝的文官有事没事就喜欢拿祖制来说,只要皇帝伸手动一下他们,他们就以祖制来应付,而皇帝无胆,甚至连廷仗都不敢打,使这些人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甚至已经达到了以喷皇帝为荣的地步,皇帝权威尽丧。 “你们还为他求情,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魏忠贤,将他们的罪行公布!” 魏忠贤打开卷轴大声念道: “经查,尚宝司丞吴尔成、少卿黄正宾,礼部主事贺浪,翰林院简讨顾锡畴,礼部员外郎周顺昌、张光前等二十一人,与张袁等人同流合污,勾陷封疆大吏,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结党营私!” 这些人基本把刚刚那些为刘一燝求情的人全部包括了进去,听到皇帝还要对他们动手,有几个人都冷汗直冒了。 朱由校看着他们这个熊样子,真是没有一点风骨,有这些人掌握朝政,大明不亡才怪了。 “既然你们提到了祖制,那就按太祖之皇明祖训,官员贪墨值银六十两以上,俱剥皮实草!在并其他之罪,处抄家,家人流放!” “陛下不可,陛下此举与商纣何异?陛下纵然非要处罪,也不当处此酷刑,何况刘一燝也是内阁次辅,还请陛下三思!” 虽然王象乾是朱由校的人,但是剥皮实草这等刑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朱元璋时代都是一样。 虽然朱元璋严刑峻法,深深的痛恨贪官污吏,但是剥皮实草之人也只有蓝玉而已,而且他还是谋反。 一众官员见王象乾都上前劝谏了,底气也足了一点起来,纷纷上前附和。 王在晋也上前道: “陛下,元辅所言极是,剥皮实草实在是太残忍了,且此举对陛下名声有损,天下士子会如何看?请陛下为天下计,三思而行!” 朱由校能够理解他们,毕竟儒家思想太严重了,而且此时的大明也还没到此等地步,朱由校也将他们改处了凌迟,这次无人求情了。 刘一燝全身都瘫软了,两个缇骑架着他离开的大殿,没想到老夫堂堂三朝内阁大学士,现在居然晚节不保。 殿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生怕自己又被皇帝打了典型。 人终究是怕死的,不管他是谁,都改变不了人性,对于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文官,就是要隔一段时间杀一批,让他们认清楚自己的地位,这大明、谁才是皇帝。 “今日还有一事,朝中官员多处空缺,需要补缺,朕与内阁六部已经议过了,今日就宣布了吧!” 王朝辅拿着圣旨上前三步大声道: “陛下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着升王绍微为吏部尚书、周应秋为吏部左侍郎、陈奇瑜为吏部右侍郎!” “薛贞为刑部尚书,阎鸣泰为顺天巡抚、加刑部左侍郎,倪文焕为左都御史,霍维华为太常寺卿,梁梦环卫太常寺少卿,许志吉为大理寺正,吴淳夫为工部右侍郎,杨嗣昌为兵部右侍郎!” 四品以上的职位基本补全了,其他的朱由校就不操心这么多,现在不是很重要,朱由校只需要牢牢掌控住高层就行,至于下面那些人,短时间根本管不了,由吏部呈报个名单上来批了就行。 “内阁辅臣朕还想加一人,朕意兵部尚书王在晋加大学士入内阁为辅臣,诸位爱卿以为呢?” 这哪里还有人敢说不行?谁还敢去触皇帝的霉头。 “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那王伴伴拟旨吧,徐光启升任次辅,王在晋为内阁辅臣!” 王在晋没想到自己刚刚才升兵部尚书不到两个月,现在又入了内阁,连忙上前谢恩,而朱由校也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初步规划,内阁六部基本上重组了,以后想办点什么事也轻松一点了。 第52章 军粮 药材 水囊 朝会完毕后,朱由校便回了乾清宫,今日的朝会改变了大明的政治的格局,自万历年间始的各个党派都已经被打压的抬不起头了。 内阁三辅臣没有一个是结党之人,六部尚书侍郎也基本上是能臣干吏,朱由校挑选的也大多是中立派官员,不管是三党还是东林党,现在都已经翻不起浪花了。 阿海来的信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就看他爹的回复了,朱由校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如今察哈尔部的虚实。 孙云鹤出关已经近三月了,不知道他探查的如何了,草原上危机四伏,希望他能活着回来,朱由校也需要他的情报。 “你们去把朕先前所作的那张大桌子抬进来,另外把准备好的沙土石头也担进来,王朝辅,将朕御案上的那个木盒拿过来!” 朱由校在还没登基的时候,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打造了一个巨型沙盘,这个沙盘长宽各十米,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个木工大师,抽点时间出来搞个沙盘简直小菜一碟。 打仗光靠地图可不行,地图完全比不上沙盘来的真实性,盆地、平原、山区、河流等等,这些都是大明目前的地图上没有的。 想要打剩仗,不止要对敌人知己知彼,对形势的掌控、地形的熟悉更是要牢记在心,毕竟自己是跑到别人家里去打仗。 “宣张彧来乾清宫见朕!” “把那个阿海来也带过来。” 张彧自任参谋司大臣以来,奉朱由校的命令,这段时间一直恶补草原的知识,张彧同时还疯狂研究兵法,希望能大显身手。 待张彧和阿海来进宫以后,朱由校屏退宫中太监宫女,只留王朝辅、马祥麟和一队亲卫于殿内。 “阿海来,朕要你根据你对草原各地形势,结合地图给朕制作一个沙盘出来,各处山川河流俱要标明,以宣大两镇为中心,一直向北延伸,可能制作?” “皇帝陛下放心,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好,那这个沙盘朕就交给你了,记住,就算是一条小河也要给朕摆出来!” “张彧,这段时间想必你也看了不少北方的地图吧,你也去帮帮忙!” “陛下放心!” 留他们几人在外殿制作沙盘地图,朱由校回到暖阁开始着手设计改变这次大军出关所需装备了。 出关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口粮、水和药材,这三种缺一不可,草原上气候环境非常恶劣,很可能会造成军队水土不服,身染疾病或者是战马造成瘟疫,朱由校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克服。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军队战斗力会迅速下滑,甚至可能因为这些而爆发大规模的传染疾病,都不用和蒙古军队打自己就已经没了。 “宣太医院所有御医来乾清宫!” 朱由校对药材是一窍不通,只能倚仗这个时代的医生了。 但是太医院的这些御医朱由校也不是很信得过,因为他们太过飘忽不定,医术可能没问题,但是他的人品可无法保证,都不用提大将军朱寿了,自己便宜老爹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啊。 朱由校刚好借此机会来试探一下这些人,看看他们到底会配出什么样的药方。 还有粮食问题,这是最重要的,要怎么才能供给数万军马几十日的口粮,朱由校此次可是不准备搞后勤的,因为他没有实力来保证,既然无法保证,那就干脆放弃,直接以主力出关作战。 蒙古军队人人骑马,自己拢共也就几千骑兵,其他全部是步兵,想要和他们比机动性,完全是找死,自己只能做到出其不意。 如果自己步兵后勤军队遭遇了蒙古人的骑兵,那基本上就没了,反而自己的物资还会资敌,不管怎么看都是大亏买卖。 朱由校将以干粮为主,宰杀牲畜将肉风干制作肉干,大军就以肉干来保证军士的生活,而且如果在草原上生火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肉干可以直接边走边吃,最合适不过。 这是当年蒙古军队的行军作战方式,朱由校只不过是照抄而已。 朱由校还要携带一些栗米,以备不时之需,这种米保质高,不易潮湿,而且人和马都可以吃,到了关键时刻兴许可以救命,也算是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 军队虽然有水袋,但是这远远不够,因为这种水袋太小了,基本上一个人要带好几个水袋,而且只能保证一个人最多两天的用水量,更何况还要保证战马的用水量,否则如果在草原上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水源,那就只能等死了。 朱由校又按照当年的大唐军队装备,改进了当年唐军所用的水囊,这种水囊是以猪、牛、羊三种动物的皮来包裹,里面在以这些动物的膀胱缝合起来,制作一个水囊就需要宰杀一只牲畜,也只有盛唐才有资本大规模的装备了。 当年的唐军之所以能够纵横天下,其中一个关键性的原因就是装备太精良豪华了,根本不是其他国家能比的。 这种水囊当年蒙古帝国的军队也装备过,但是也只有少数精锐才会有,因为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一个水囊就需要宰杀一头牲畜,所以他们的人大多数还是喝奶! 朱由校以此基础改进画了一个大型水囊,以多只牲畜的的皮和膀胱缝合起来,以此来存水,这样水就不会洒露和蒸发,然后在打造一种支架,直接放在马背上就行了。 唉,打仗真是耗费资源和钱粮,就一次战争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就这么多,其他的先不说,光是牲畜就不知道要宰杀多少了,还要其它诸多准备都还没着手呢。 “臣等恭请圣安!” “平身吧,各位都是我大明医术的佼佼者,想必对于药材知识普及是手到擒来。” “朕要你们配一些药方,可治头痛、呕吐、发晕、水土不服、提神醒脑,你们可结合关外气候配备多种,务必要全面!” “敢问陛下,要这些药方有何用?” “这不是你们该问的,你们只管去准备就是了,明日天黑之前就要配齐,朕等着你们的药方来购买药材!” “是!” 朱由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命魏忠贤好好盯着,看看会有什么情况!” “是!” 王朝辅恭声后便缓缓退出去吩咐了。 第53章 宋应星 牲畜得从各地收购,牛是不能宰杀的,这个时代牛比人还要珍贵,那些电视剧中动不动就说切几十斤牛肉下酒的根本不现实。 宰牛可是要向官府报备拿到正规手续才能宰的,而且一般都是那种老弱多病、无法耕田的牛才能宰,青壮的牛你只要敢下刀子,立马逮捕入狱。 而且现在大明国情如此,只能用猪、羊了,如果大规模的宰牛,朱由校岂不是给自己挖坑?牛可是老百姓的根本。 现在就得开始准备起来了,肉干和水囊的制作都需要时间,朱由校正欲前往军营,小太监便进来禀报,宋应星到了。 “快让他来暖阁见朕!” 朱由校对他可是期待已久,这可是明末第一牛人,他所涉及之广、知识之渊博、思想之超前,领先这个时代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他所著的天工开物,毫不夸张的说,为整个世界启蒙。 “草民宋应星叩见陛下!” 现在的宋应星才三十多岁,以后世的眼光看来还算年轻,但是在这个人均寿命四五十岁的时代,也已经算个“老人”了。 “先生请起,赐座!” “谢陛下!” “朕可是仰慕先生已久,派遣锦衣卫苦苦找了好几个月!” “臣亦有所闻,只是草民何德何能可至陛下如此!臣不过是一个连进士都中不了的庸人而已!” “先生就不要谦虚了,先生虽然只是一个举人,但是在朕看来先生比那些所谓的几甲进士强多了,朕所需要的就是先生这样的大才!” 宋应星听了激动不已,没想到陛下如此看重于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又欲行礼。 朱由校使了眼神,王朝辅迅速将半跪的宋应星扶了起来。 “先生就不必拘束了,朕诏先生来京,是想让先生添任工部尚书一职,不知先生有何意?” “陛下,草民不过一举人而已,如何能任工部天官?草民之资历、身份必遭满朝文武反对,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草民就算一白身,也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朱由校知道他担忧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是很看重人的身份的,虽然说举人也算士大夫,但是在那些进士眼中天生低人一等,而且没中进士,就算朱由校开了特权,最多也只能担任七品以下的小官而已。 这个情况是无解的,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包括后世,而且后世更加注重这方面,你想在皇城任职,家里没人在书上留下名字,想都不要想,人死绝了都轮不到你。 “别人不知先生,但是朕可知先生大才,所以先生就不必推辞了,朕会支持你的!” “谢陛下,草民必竭尽所能!” “王伴伴,拟旨,着宋先生升任工部尚书、加太子少傅,赐内城四进宅院一座,另外传令许显纯,让他派锦衣卫将宋先生一家接来京城!” 宋应星可谓热泪盈眶,想不到他区区一举人,今日居然能鲤鱼跃龙门,直接担任了六部一尚书,这种情况可是前所未有。 像宋应星这样的人物,他圈子里面的那些人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才,朱由校自然也是要好好重用的。 这个时代的天花板人才,朱由校自是要重用的,宋应星精通手工业制造、机械、纺织、煤、硫磺、农耕等等一大堆,感觉就没有他不会的,简直是全能天才。 大明以后的改变离不开宋应星,历史上的宋应星太遗憾了,不过展露出冰山一角就已经让所有人黯然失色,朱由校要弥补这个遗憾。 朱由校与宋应星整整聊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才结束,之所以停止是因为朱由校太饿了,实在是顶不住了,反正来日方长,朱由校又留宋应星在皇宫用膳,然后亲自乘龙辇送宋应星回到赐他的那个四进宅院中。 一旁的王朝辅都看傻了,这陛下登基以来还没有如此对待过任何一个人,更不用说臣子了,就连皇爷经常念叨的徐光启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去找几个聪明点的宫女,这两天就负责照顾宋先生的起居生活,务必要周到!” 随后朱由校便返回了皇宫,看来军营也只能明天在去了。 …… 次日 朱由校一大早便出宫了,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到军营了,此次就要将出关征战的准备安排下来。 羽林军如今有正兵三万,辅兵五万,是朱由校集全国大部精锐组成的,没有老弱、没有空响、更没有家丁。 而辅兵营的训练也是不次于正兵的,他们的战斗力也很强,大部为原京营精挑细选出来的。 每日严酷的训练,风雨无阻,朱由校一定要打造出一支纵横天下的强军出来。 “老国公,诏所有游击以上的将官来大帐!” 待将官们进入以后,一齐跪声道: “参见陛下!” “平身!” “朕意在一至两月以后便出关作战,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将出征的各项准备安排妥当!” 朱由校之所以不定日期,是因为孙云鹤还没回来,他所需要的情报没有传回。 而将官们听到要出关也是激动不已,面露喜色。 朱由校看向英国公张维贤问道: “老国公,上次让你购买马匹之事如何了?” “禀陛下,已经全部办妥,共购买战马三千匹、骡马四千七百匹,战马半数为蒙古马,俱是上等!” “辅兵营的骑兵训练的如何了?” “三千骑兵俱是精锐,可用!” “好,将他们编入骁骑营,购买的三千匹战马配备于他们,将他们训练所用的战马,还有那四千匹骡马配备于泰山营!” “再调三千匹骡马于神机营,所有重型军械、物资全部由骡马驮运!” “是!” 虎贲营参将周兴武上前道: “陛下,虽然全军士气很高,但是将士们的盔甲、武器多不堪用啊!” “盔甲武器已经在加紧打造了,出征之前可让全军大换装,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就是加强训练!” “英国公和后勤司留下,其他人去通知各营军士,随时做好出征准备!” 众将官一齐恭手道: “谨遵圣命!” 第54章 草原 待众将退出去后,朱由校便询问张维贤道: “老国公,依你之观察,何人可任神机营参将?” 张维贤沉思后道: “回陛下,臣观原浙兵游击将军陈广可任神机营参将之职,神机营千总吴世忠颇有勇武,而且对于火器非常之熟悉,只是未经历过战阵,虎贲营千总李兴亦可担当大任!” “那就以陈广为参将,吴世忠和李兴为游击将军,尽快落实,让他们熟悉将官之职,神机营加强训练,所有军士务必要熟悉各种阵法排列,对火器要了如指掌!” 说完又看向王体乾问道: “后勤司军粮、牲畜都还有多少?” “回皇爷,军粮还有五万石,各种鸡、鸭、猪、羊等牲畜大概九千多只!” 养军队真是要钱啊,这小半年光伙食费都几十万两了,幸好自己的内帑扎实,不然还真的养不起这七八万人。 朱由校将自己所画的图纸铺开,对张维贤吩咐道: “老国公,将所有猪羊宰杀了,将肉腌制后风干,将鸡蛋和鸭蛋全部收集起来,出征的前一天煮熟,每个军士六颗,然后预备好一千石栗米,肉干鸡蛋按三万人的所需准备,如有不够从民间购买!” 口粮不需要准备太多,准备几天干粮和肉干鸡蛋,基本上可以保证军队十多天所需了,虽然自己不缺马匹,但是太多了也是个累赘。 草原上牛羊马匹一大堆,只要找到一些部落,完全可以就食于敌了。 “另外宰杀的猪羊,将皮和膀胱留下来,十只猪羊作一个水囊,另外军士们的水袋也要准备好,每人五个水袋!” “从民间寻找五十名医术高超、德高望重的郎中来军营,编入后勤司,告诉他们,只要愿意来,保他全家衣食无忧,找齐了便带他们进宫见朕!” “还有兽医也是如此,多找一些精通养马、治马之人,一同编入后勤司,朕拨五十万两银于你,一个月之内要全部办妥!” “臣遵旨!” 医生是关键,朱由校必须要将一切不确定因素都算进去,尽可能的保证全军的战斗力,历史上因为疾病原因而惨败的太多了,赤壁之战不就是如此? “王体乾,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军粮十万石,不可露了风声,可从整个北直隶购买,朕同样拨你五十万两银!” 现在大明的粮价还是不算太高的,目前粮价基本维持在五到六两之间,而历史上的崇祯年间暴涨至十几两银一石,越往后粮价越高,原因就是因为内部流贼四起,关外明军对建奴百战无一胜。 现在的大明还是比较安稳的,时局越乱粮价越高,正统年间的粮价才二钱银子一石,到了天顺和成化年间涨到了四两一石,一切根源都是因为土木堡惨败和旷日持久的北京保卫战。 待交待完以后,朱由校又专门检查了一番军营,各营有各营的场地,互不干扰,住房也已经全面翻修了一次,比起之前的破败不堪,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国公,可于军营之中建一厂房,由后勤司专门饲养牲畜,这样就不必于民间花大价钱去购买了,鸡崽、猪崽、鸭崽这些可以多购买一些来养!” “陛下圣明!” …… 漠南蒙古 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正纵马飞驰在广阔的草原,他们的装束各不一样,只见为首之人身穿一身锦绣长袍。 后面马队跟随之人有身穿边甲的夜不收,有锦衣卫缇骑,还有不少蒙古人。 待行进到一共山头时,孙云鹤停了下来,他旁边的一个蒙古人上前说道: “千户大人,前面二十里就是察汉浩特城,林丹汗就在那里!” “跟我说说察汉浩特城,还有周边的布局形势,把你们知道了解的都告诉本官!” 这蒙古人说道: “察汉浩特城中共有五个万户,全部都是林丹汗的亲信嫡系,是察哈尔部最富裕的地方,林丹汗以此城为都城!” “左右两翼各有三个万户,分别是永谢布部和乌齐叶特部,两部都有一个特命大臣,都是林丹汗的心腹!”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部落分散在各地,以察汉浩特城为中心点,这些都是林丹汗的直系领属,那些其他偏远地方的部落大多是其他部族的!” 孙云鹤连忙拿出地图,这是他从京师带来的,但是错误的地方太多了,以致于他数次迷路,要不是有宣大两镇的精锐夜不收,他现在可能都尸骨无存了。 孙云鹤遵奉朱由校的命令,从宣府、大同、蓟镇、辽东四镇各抽调了一些夜不收,按照地图深入草原,为皇帝探路。 经历了这数月的侦察,他总算将从宣大至察哈尔草原的地形全部摸清了,他从京师带来的地图上面全部是涂改,现在也终于到达了林丹汗的老家。 “本官会帮你们向陛下请功的,待此事毕后,你们随我去京师面圣吧!” “多谢千户大人!” 这些人都是孙云鹤在路上找的蒙古人,许以厚利,由他们来带路,才找到了林丹汗的老家。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明朝还是蒙古,都没有民族这一概念,建奴就更不用说了,比蒙古还不如,他们还处于半奴隶制时的思想。 这些蒙古人之所以会帮助明朝去对抗他们的“大汗”,是因为他们从心里不服林丹汗,林丹汗居然要改变他们蒙古人信奉了数百年的宗教,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而且他们过的实在是太穷了,这位明朝的大官可是说了,只要他们带带路,金山银山随便取,他们肯定是不信的,但是搞个几百两银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孙云鹤派了十五个夜不收分三队前去确认这些蒙古人所说的情况,确定准确无误以后他也终于是完成了任务。 “没有被发现吧!” “千户放心,那些蒙古人懒散的很,我们去的时候很谨慎,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动静!” “好,现在随本官原路返回,陛下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呢,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师!” 孙云鹤为了确保安全,留了十个人断后,并把最好的马匹分配给了他们,随后便带着其他人疾驰而去。 第55章 青铜火炮 朱由校在军营待了两天,将所有准备都安排妥当了,回宫处理了两天政事,便接到徐光启的奏报,青铜炮造出来了,然后飞速去了兵工厂。 兵工厂的规模已经基本上完善了,大大小小的工匠近六千人,以朱由校定的标准没日没夜的赶制盔甲武器。 朱由校担心太慢,将他们全部分工,以流水线的方式来运营,甚至实施了两班倒,效率快了好几倍,如果按以前的方式来运营,短短两三个月是不可能造出这么多盔甲武器的。 “嘭!” 兵工厂的试练场上一声巨响,只见一门崭新的青铜小炮的炮口冒出浓厚的白烟,而远方以砖石堆筑的目标物已经被炸的粉碎。 “好,此炮威力可真不小,继续装填,多试几发!” 又一连试了五发,开花弹、实心弹、霞弹各试了两发,朱由校对于威力非常满意。 “此炮射程可达多远?可装填多少斤药子?可不可以连续发射?” 朱由校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由不得他不去了解,这些问题都是很重要的。 徐光启上前回道: “陛下,各种药子之射程各不一样,如发实心弹,可达六百步,散装药子可达七百步至八百步之间,而此炮俱是由上等青铜制造,可连续发射二十发,只需停歇片刻,便可继续发射!” 七百步相当于后世的五百多米了,射程与虎蹲炮差不多,但是比虎蹲炮威力更大、更易使用、更易携带,基本上各方面领先于虎蹲炮。 “陛下,此炮结合了大将军炮和虎蹲炮,以长身炮管为炮口,下面装配一辆两轮车,中间为挂钩,两边双扶手,共重五十斤,两名军士可以随时推起便走,不管是山地亦或田野都可,马匹只要挂上挂钩同样如此!” 青铜炮相比于铁炮优良太多,它不需要铁炮那样的散热气孔,韧性更强,很难炸膛,而且青铜炮的制造工艺比铁炮更加简单,更加快速。 现在青铜炮造了出来,神机营的火力就可以加强了,也可以灵活对阵骑兵,想撤退可撤退,想进攻亦可进攻,不至于被敌人冲到脸上直接给突突了。 “徐师傅,一个月之内可能造出多少青铜炮?” 徐光启沉思一会,便恭身说道: “陛下,如今工匠们对于青铜炮的制造过程不甚了解,需要事先进行教学,等他们熟知以后才可开工,这其中大概需要十日时间!” “如陛下急用,工匠们日夜赶工,大概可以造出八十到一百门,要以正常速度的话,应该可造五十多门!” 如今的火炮厂房已经有八百多名手艺上佳的工匠了,现在不管是人还是工艺技术都是没问题的,只是缺少时间。 “就以正常速度来吧,不要把人累垮了!” 五十门青铜炮如果集中一点狂轰滥炸,不管对面是什么兵都顶不住,也够那林丹汗喝一壶的了! “火炮制成之后每一门都要严格审查,均要进行试射,威力、射程、角度各方面不可差一点点,审查完毕以后迅速移交神机营练习!” “是!” 朱由校又去库房查点了制好的盔甲军械,实在是太少了,这些都是用最好的材料打造出来的,可是好的东西从来不是轻易能做出来的,正是因为材料越好才越慢! 盔甲还好一点,但是武器却难了,因为各种类型的武器太多了,有长矛、长刀、短刀、马刀、重弓、轻弓、盾牌、破甲铁锤、纯斧,这些都是各兵种都要装备的。 “张之极,以目前的进度来看,三月份之前能不能将五万人的装备赶制出来?” 张之极上前道: “陛下,恐怕不能,时间实在是不够,臣都已经将兵工厂所有空闲之人全部调入厂房了,可到今日为止也不过才七八千副盔甲而已,重甲更难,眼下连一半的数量都没有,军械更不用说了!” 虽然说朱由校要张之极赶制出五万军队的装备,但是他也并不是空空如也,兵部的库房和以前他们已经配备的装备,也有好几万副了,朱由校对于盔甲并不是很缺,他缺的是精良的武器和重甲。 “盔甲可先停下来,先将重甲和武器打造出来,这些是朕急需的!” “是!” 随后朱由校命马祥麟试穿了一身重甲,明朝的盔甲是以布面甲为主,只有九边和辽东的军队才有资格穿铁甲或棉甲,但是类似于土司兵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武器和盔甲都是自己准备的,白杆兵便是身穿一身大厚棉甲。 “陛下,这甲真不错,虽然穿上去很重,但是这厚实感可还行,基本上密不透风,在关外最合适不过了!” 朱由校让兵工厂制作的重甲,一共分为两层,内着一层锁子甲,中间套一层厚棉,外穿一身差不多一厘米厚的铁甲,而且还特意制作了一种面具,这就是为了防弓箭所用,全身重。 不管是蒙古还是建奴,他们都是以弓箭为主,蒙古装备不起火器火炮,努尔哈赤则是看不起,他认为这些都是烧火棍,也就火炮实用一点,这就是他和皇太极的区别,皇太极的眼光比努尔哈赤看的远多了。 只见马祥麟将重甲穿上以后,操刀挥舞了几下,还算是比较灵活,甲胄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张之极,先拨五千副盔甲和军械于军营!” 说完又看向马祥麟道: “明天就由你来负责押送,先将骁骑营全部装备,剩下的就交由周兴武的虎贲营!” “去看看火器厂房!” 火器厂房的工匠也达到了一千多人,张之极分工明确,每五人负责一杆火绳枪,这种东西不能急,得慢工出细活。 速度也不是很慢,基本上十天可以造出六百杆精良的火绳枪出来。 朱由校之所以只造火绳枪是因为也只有这种火枪才能勉强破开建奴的重甲,鸟铳、三眼火铳这些根本没用,威力太小了。 朱由校又让马祥麟挑选了二十杆火枪来试,还专门找了一些制作铁甲的铁片来,基本上七十步内能勉强破开,四五十步才可穿透。 没办法,现在没条件造重型火枪,只能用这些勉强凑合了。 第56章 流光神机箭 明朝的火器很多,火铳、火枪种类高达十几种,自永乐年间始一直广泛用于全国军队中。 万历年间的朝鲜战争,大明的拐子火铳与迅雷火铳大发神威,日本的火器兵根本无法正面对抗,明军打的日军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多管火箭炮,明军称之为一窝蜂,后戚继光加以改良,称流光神机箭,这种炮带多发火箭弹,规格有大有小,小到三连发的神机箭,大到一百连发的火箭炮都有,一百连发的火箭炮被称为百虎齐奔,明军广泛运用百虎齐奔,因为这个时代的火器精准度太差了。 如果不能精确打击,那就火力覆盖,为了弥补弹道不稳定的缺点,所以大多以数量直接狂轰滥炸就完事了,在朱由校看来,这种就是明朝版的喀秋莎,实在是太像了。 其他的类似于大口径的五雷神机左轮枪、抬枪太多了。 而为何明军有如此之强的火器,为什么最后打不过建奴和蒙古呢,甚至是流贼都平定不了。 不止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因为火器大规模用于军队作战可是在元朝时期就有了,至今发展已经好几百年了,永乐皇帝的神机营是第一支以火器为建制的军队没错,但是在神机营之前,火器已经走上历史舞台近百年了。 在朱由校看来,是因为现在的人没有了创新,他们的思想已经彻底被四书五经禁锢了,那些所谓的读书人认为这些不过是奇技淫巧而已。 而且大明的吏治已经上上下下完全烂完了,那些人无处不贪,他们连军士的军装盔甲都不想发,粮响各种克扣,完全把军队当成猪狗来对待,军队中拖欠个三五个月的粮响完全是家常便饭。 当年跟着李如松出征朝鲜的戚家军,最苦最累最危险的任务全部是他们来干,冲锋陷阵也是他们第一个冲在最前面,结果回来以后,一分银子都拿不到,结果因此被自己人打了个全军覆没,没有被日本、倭寇、蒙古打败的军队,被同为明军的同胞来了一次歼灭,真是可笑。 试问有这样一群人治理天下,有何理由不亡? 还能指望他们花钱研究制造火器?他们没把这些东西当废品卖了换银子都是烧香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军的装备反而越来越落后的原因,除了洪武和永乐,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次火器。 而朱由校此次命兵工厂打造的火绳枪,正是在朝鲜半岛打的小日本找不到娘的拐子铳和迅雷铳。 拐子铳是带曲柄的连发火绳枪,它的装填方式类似于大将军炮(佛郎机炮),可连续发射三次,最远射程可达一百五十米,但是有效射程也就一百步,要想破重甲除非对面的敌人冲到六十步之内,但是对付那种连铁甲都很少的蒙古军队,简直是大杀器。 而迅雷铳是多管火器,一人在前面抬起枪杆为支架,一人在后面发射,一杆枪可达到十八管弹道发射器,明军常列队跪射,火力是持续的,没有间断,对于冲锋过来的军队可以说是噩梦。 朝鲜战争时,倭寇已经用他们那价不如屎的小命多次验证了,如果敌人冲到眼前了,迅雷铳还可当冷兵器使用,因为这种枪和长矛差不多。 朱由校之所以主要打造这两种火器,就是因为相比于其它火器更容易改进,等燧发枪研究出来后,可以直接改装燧石击发装置,不至于早早的淘汰。 除了这两种,朱由校还制造了五百杆重型火绳枪,单管发射,重二十余斤,填装一两二钱的药子,专破重甲,只要在八十步内一枪便可穿甲,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 枪身太重不易于携带,而且这种枪的装填也非常麻烦,很费时间,虽然能破甲,但是最多也就放三枪,对方就可以突突到你脸上了,朱由校也是有备无患,打仗嘛,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朱由校拿着一杆拐子铳对着张之极道: “如果时间不够,重型火绳枪可暂不必打造,优先流光神机箭和拐子铳、迅雷铳这两种火绳枪!” 这些老套的火绳枪一大堆,兵部库房就不说了,光是原京营的火枪,经过审查以后依然有六七千杆可用的火枪。 朱由校缺的是像拐子铳这样的精良又威力大的轻型火绳枪。 张之极躬身道: “陛下放心,火器应当无大碍,三月十日之前,定可将五千杆火绳枪和一百座流光神机箭制造完毕!” “这样最好不过,待这批军械打造完了以后,挑选一些人去帮助毕爱卿研发新火器,不管是缺人还是缺钱,务必要给到最大的支持,如果不够呈报上来。” 未来的军队建设和科技发展肯定要以火器和工业为主的,但是现在局势如此,只能以传统方式来打造一支精锐,至少能稳住就行。 王朝辅上前对恭身道: “皇爷,魏忠贤来报,城中人心不稳,那些东林官员正在合谋议事,国子监的生员也大部参与其中,似乎要一起跪谏午门!” “所为何事?” “似乎是皇爷前几天任命宋先生为工部尚书,引起了那些读书人的不满!” 朱由校知道这些人肯定会以此理由来搞事,他们虽然心里害怕砍头的刀,但是只要给他们一个所谓的师出有名的大义身份,他们还是会照样来喷的。 “瑞征,现在就去军营调两千军入城,告诉魏忠贤和许显纯,把他们手底下的人都撒出去,看紧了那些人,这次朕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出征在即,朱由校不允许京师有任何的不安稳因素,自己可不想又来个土木堡和落水。 待马祥麟于军营将军士集结起来后,朱由校也打马回了皇宫,两千人守卫在宫外,他倒要看看那些文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而此时的京师也是暗流涌动,生员士子四处奔走,将他们眼中的那些清流全部团结起来,此次不扳回场子誓不罢休! 第57章 叶向高 内城一座宅院中,数十名生员士子聚集于此。 “叶公,您终于回来了,您老回来了,我们大家就有了主心骨啊,” “叶公啊,如今的大明需要你来力挽狂澜啊,陛下昏聩,大权流落于魏忠贤那阉狗,厂卫横行霸道,我东林清士已经不少人惨死于那魏阉的屠刀之下了。” 上座首位的叶向高只是沉默不语,他是万历年间的内阁元辅,已经致仕好几年了,他也不想来抛头露面的掺合此事,但是谁让他的名望高呢。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东林党频频遭到打击,不要说重臣了,但凡有点话语权的职位都被拿掉了,这对他也是没好处的。 原本他们已经计划好了的,新皇刚刚登基,年纪又不大,对于朝政肯定是两眼一抹黑,东林党赶走方从哲以后一起举谏他为新朝的内阁元辅。 待等他上任以后,慢慢把那些三党官员全部清理掉,如此便可众正盈朝,东林清流就可以安心的实现他们心中理想国度。 可是谁知道现在这位坐龙椅的一点也不像他爹和他爷爷,反而放权于厂卫,支持魏忠贤和许显纯肆意妄为。 他也急啊,虽然他当年也是文官之首,全身而退打致仕会老家享福去了,可是这官怎么能当的够呢?在家的这段时间他可没有一天闲下来的,一直关注着京师的变化,就等着重新上位呢。 缪昌期见叶向高闭眼冥思,只得率先出来说道: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不可急,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城中厂卫遍布,切记勿要走漏风声,且叶公刚刚到京,诸位还是先静待两日!” 一名年轻的士子上前道: “还请叶公体谅,确是我等唐突了,可如何急不得啊,短短半年时间,我东林惨死之清士不下数百人,甚至南京都遭了毒手,要是还等下去,我们又要付出多少代价?” 另一名士子也上前说道: “如今刘公与袁公还在诏狱受严刑拷打,搜罗罪状,那魏阉又整日针对我等,我东林士子稍有过错便被那魏阉受以大刑,最轻的也是仗三十,叶公,你万万不能坐视不管啊!” 叶向高这种官隐如此之大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他这次入京原本是想以前朝重臣的身份来面见陛下,想着陛下应该会给三分薄面于他。 可是谁知道在半路上就听说了刘一燝被打入诏狱的消息,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啊,连刘一燝这样的在位重臣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万历年间的内阁大学士? 他本都想打退堂鼓了,可是为了自己颜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入京了,他一路上极其低调,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来京城了。 可谁知道刚刚进城,屁股都没坐热乎呢,这些生员士子成群结队的直接来找他了,他本就不想暴露,他们这样搞不是摆明了告诉厂卫他这个前内阁大学士又跑回来了?大明可是有规定的,致仕的官员是不能留在京师的,真是气煞老夫也,这也是他为何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原因。 一名生员见叶向高还是一言不发,直接跳出来大呼道: “叶公,这次我等团结一致,必要将那客氏赶出京师,请陛下诛杀魏忠贤和许显纯这两个残暴不仁、暗害清士的阉狗家奴,还我大明光明!” “没错,还要请谏陛下废除厂卫,厂卫祸国殃民,自太祖皇帝设立锦衣卫以来,前前后后不止多少忠臣义士冤死于诏狱,东厂更不必说,倘若厂卫不废,我等清士依然有性命之危!” 自朱由校在大朝会对这些人动手开始,便令厂卫严加管控整个京畿,只要你敢有不满或反对,厂卫知道以后立刻打入诏狱,把祖宗八代都给你查清楚了,每次一动案都是株连数百人甚至上千人,把他们压制的死死的,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最低都是抄家灭族。 对付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无赖伪君子,多说无益,只能以血筑的铁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老百姓们更是欢喜的不行,甚至多处燃放爆竹来庆祝,对于他们来说,不要说当官的了,士绅地主全没一个好东西,恨不得亲自去刑场砍头。 而正是因为这种压制,导致这些人的怨气越来越大,恨不得扒了厂卫的皮,以前他们没办法,只能夹起尾巴老老实实的。 可现在叶向高来了就不一样了,所有的官员、生员、士绅一下子有了一个主心骨、领头羊,他们迫切的希望叶向高带领他们狠狠的反击。 可他们的急切导致了叶向高大为不满,这些人把他这个堂堂的前任元辅当成什么了?让自己去做炮灰? 叶向高的管家跟了他二十多年了,一见自家老爷面色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 “诸位,我家老爷连日奔波,今日实在是不宜商议大事,不如待我家老爷好好休息一晚,诸位明日来可好?” 一众生员士子见管家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咄咄逼人了,再说了,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他们还是等的起的,各执辞语后,便都回去了。 缪昌期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与叶向高认识多年了,他的脾气自己是清楚不过的,幸好还有个有眼力见的管家出来打圆场。 “年轻人嘛,性子急,不知道分寸,还请台山海涵,勿要放在心上!” 叶向高对自己的老朋友心平气和的道: “又元说的哪里话,我活了几十年,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也太小看我了!” 缪昌期见他这么说,也是放心了,又道: “台山这段时间可有的忙了,朝中诸公可都等着呢,看看台山可有什么好法子!” 那些官员不像这些生员士子,他们还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不会如此毛毛躁躁。 叶向高也是感觉压力山大,无奈的道: “我眼下也没有办法,还是先了解一番。” “又元还请随我入内堂说话吧,给我仔细说说朝堂局势吧!” 两人就此事便一直谈论到深夜,缪昌期是半夜从后门走的,可他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三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第58章 为了大明国本 乾清宫 朱由校还在床上抱着纯妃温情呢,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要准备军队出征,又要和那些东林党人明争暗斗,还要操心生娃的事,这皇帝真不是这么好当的。 也是奇怪了,自己宠幸纯妃都一个多月了,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己可是只要有时间就辛苦耕耘的,不应该啊。 “琴儿,怎么你这肚子现在还没反应啊!” 纯妃一听便心头一紧,抱着朱由校腰的手更紧了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臣…臣妾也…不…不知道!” 朱由校用手轻轻抚着他的秀发,温和的说道: “你也不必太紧张了,朕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朕就你一个妃子,还怕怀不上朕的皇子嘛!” 这能不让纯妃紧张嘛,如果自己怀不上皇子,虽然眼下无事,但是等以后陛下选妃,人一多起来,自己很可能会失宠的,如果能有个皇子至少有个保障。 “请陛下再宠幸琴儿一次吧!” 说完还不等朱由校反应,她自己便主动骑了上来。 看来朱由校的随口一问,完全让纯妃乱了心神,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的,更不用说现在大白天了。 没办法,朱由校也只能痛苦的接受了,谁让自己是在为大明做贡献呢。 宫外魏忠贤正疾步朝乾清宫而去,昨晚可是有重大发现,他今天一大早掐着点就进宫了。 只是他看着宫中侍卫多了很多,而且都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对着一旁的小太监问道: “这些都是什么人?” 这小太监回道: “还请厂公体谅,这要是说了,奴婢只怕等会就没命了!” 魏忠贤也不为难他,皇爷的心思他可猜不透,自皇爷两次清理内宫以后,重新定了规矩,谁敢多说一个字,立刻处死,他只管老老实实的替皇爷做事就行了。 待到了乾清门,魏忠贤却被两个卫士拦住不准进去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咱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有要事呈报陛下,在这宫中还没人看拦咱家,要是耽误了,你们有几个头够砍?” 而羽林军的卫士可不管他是不是魏忠贤,马祥麟给他们的军令是没有批准任何人不准进去的。 “不管你是什么太监,现在也得在这里等着,一切要等陛下的令旨,等我们向将军禀报!” 这名卫士说完便疾步朝里面走去,魏忠贤也是纳闷,这也就几天没进宫,宫中规矩怎么越来越多了? 马祥麟是知道魏忠贤的,他对于太监是没有一点好感的,但是他也不敢以私废公,连忙将他放了进来。 魏忠贤一进去便见到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正列队在入宫的正道两旁,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什么阵势啊。 魏忠贤走到台阶面前便被王朝辅喊停了,居高临下的问道: “魏公公,有何事奏报啊?” “咱家有急事,要呈报皇爷,还请王公公通报一声!” 魏忠贤也不敢太放肆,只好记在心里,暂时咽了这口气。 “皇爷和娘娘还在安寝,现在可不宜进去,你可将奏疏交给我,等会我自会帮你呈到御前的!” 王朝辅那点小心思魏忠贤怎么会不知道呢?原本按照“潜规则”来发展,这东厂督公的差事本来应该是他的,无奈咱老魏能力太强,所以他才怀恨在心。 虽然王朝辅现在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但是他现在还只是司礼监的一个小太监呢,东厂和秉笔太监没了,王朝辅就将眼睛放在了掌印太监的位置上。 这可是内臣的天官了,王朝辅是志在必得,对于他来说,魏忠贤就是一个非常有威胁的竞争对手,他可不想落个两手空空的下场。 “不必了,咱家今日也没什么事,今日早点进宫也是来给皇爷请安的,咱家就在外面等着吧。” 随后便径直上了台阶,两人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一左一右的站在乾清宫外。 …… 叶向高的宅院中聚集了大批的生员士绅,光是这些临时推举出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人都有五十多人,可想而知东林党在民间和士大夫中有多么庞大的影响。 “台山先生出来了,大家安静,请台山先生说话!” 叶向高自内堂缓缓而出,站在大堂中央拱手道: “诸位不必拘束,都请入座吧!” 叶向高坐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 “老夫离京不过五年,不想国朝变化如此之大,真是世事难料,现在我东林已经危在旦夕,老夫也不得不再次出山了!” “昨日老夫与又元兄商议了半宿,深度分析了目前我等的处境,厂卫之心狠手辣,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老夫觉得我等清士万万不可与他们正面对抗,否则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一名士子出来说道: “台山先生有何良策,学生洗耳恭听!” 叶向高缓缓说道: “天下人心如何老夫不知,但是这段时间来厂卫的所作所为,京畿之地的士子早已深受其毒,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 “不管是不是我东林之人,只要是心怀正义之人,俱可参与我们此次的除奸反正的大业!” 一名士绅出来说道: “叶公有所不知,此法我等之前已经试过了,而且还专门从南京请了血书以呈见陛下,陛下根本不以为然,以厂卫所掌握的罪状为由,张公等数十位大臣全被腰斩,上百名士子也被抄家灭族!” 另一个人也是出来附和道: “而且现在京师开了所谓的的报纸,每惩处一次我等清士便大肆宣传,还请了专门的说书人于各处游讲,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支持我们。” “畏畏缩缩的怕什么?难道要等那些狗才的屠刀架到你们脖子上才知道后悔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等要是怕死,今日岂会聚集在此?” “还说你不怕,上次厂卫去你家隔壁拿人之时,你是如何奉承那阉狗的以为大家不知道吗?” 那人被抓住了七寸,瞬间哑火,面红耳赤的说道: “小子,你敢诬陷老夫?” 这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群人就这样陆陆续续边吵边说,犹如在集市上讨价还价一样,叶向高甚是厌恶,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叶向高也是好不容易的把他们打发走了。 第59章 鞭打袁应泰 叶向高气呼呼的回到后堂,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竖子不足与谋,好端端的自己人内讧了起来,看来要想成大事,这些人是不可靠的。 “老爷,您也不必生气,那些人懂什么啊,不过一些鼠目寸光、胸无大志的书呆子罢了!” 能给内阁元辅当十几年管家的人,眼光自然不会差,看人还是看的几分准的。 “你也不要在这里幸灾乐祸的打趣了,毕竟与老夫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管家笑眯眯的说道: “老爷教训的是,我着嘴巴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的,老是关不住!” “老夫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 “老爷放心,院中各个角落我都安排人盯着了!” 人老成精,更何况叶向高以前还是堂堂的文官之首,基本的防备还是有的。 “嗯,那就准备酒菜吧,只待又元兄他们来了!” 叶向高已经和缪昌期约好了,今晚他会带着朝中的东林骨干来拜会,主要还是要商议如何“劝谏”陛下。 …… “皇爷,昨晚的密报,叶向高已经进京安顿好了,昨日下午那些生员士子还专门去拜会了他,只是没待多久就走了!” “这份奏报是那缪昌期和叶向高的谈话内容,他们相约今晚再次会面,还有朝中的那些东林党人!” 朱由校看完冷笑,这些人果然还是老一套,真是没一点长进,总是以为人多就力量大,看来是万历年间的仁慈把他们惯坏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可惜朕不是神宗皇帝,这一套不管用。 反正朕有的是时间,就陪你们好好玩一玩,最好把阵势搞大一点。 “今晚他们所说之事要一字不差的全部记录下来,人也要盯好了,每天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全部都要仔仔细细的!” 魏忠贤躬首道: “皇爷放心,奴婢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这些人一个也漏不了!” “嗯,要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朕可是要把这些鱼全部钓出来的!” “刘一燝和袁应泰审问的如何了?” 魏忠贤躬身道: “那刘一燝还是老样子,不管怎样就是不松口,并扬言是奴婢等蛊惑帝心,谋害忠臣,只求皇爷赐他速死!” 朱由校没想到这刘一燝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了,这么有气节,果然这些位高权重的士大夫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翼的,在他们心中,名望就是他们的生命。 “那袁应泰呢?” 魏忠贤又道: “禀皇爷,那袁应泰倒是有自知之明,刚进诏狱还没等奴婢用刑呢,他就全盘托出了!” “只是据他的交待,他并没有掺合京师之事,他只是与张鹤鸣他们合作了一次,将熊廷弼赶出辽东,而且据以往那些东林党人的罪证来看,那袁应泰说的好像确是实情!” 以朱由校对这个时代文官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袁应泰能有这么高尚? 他如果有这么清高,那么为何只口不提辽东?这个时代没人比朱由校更清楚辽东的猫腻了,虽然现在没有吴三桂祖大寿这些土皇帝。 但是自李成梁养寇自重开始,辽东军阀势力就一直尾大不掉,那些但凡家里有点实力的将领,哪一个不想成为第二个李成梁? 辽东可是水深的很,要不是还有熊廷弼这一干能臣在压制,朱由校都怀疑自己的圣旨出了关还有没有用。 朱由校沉声道: “现在回去立刻严审,袁应泰一番逗三岁小孩的话就把你哄的团团转,朕以前发现你还挺聪明的啊,怎么现在提督了东厂把脑子也提走了?” 魏忠贤一听便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恐慌的说道: “皇爷息怒,求皇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不辱圣命!” “这个事要是你做不好,那朕就换个人来,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退下吧!” 魏忠贤激动的连连磕头道: “谢皇爷天恩、谢皇爷天恩!” 然后直接一路跪着倒退了出去,站在一旁的王朝辅看着可是舒服的不行,你这狗东西也有今天。 王朝辅和魏忠贤的明争暗斗朱由校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也不打算去管,就顺其自然,在他看来,有个竞争对手更好一点。 朱由校处理完政事以后,便去外殿研究沙盘了,经过阿海来和张彧这么多天的精心制作,关外的地形、部落地点、险要之地等大致情况已经全部标明了。 朱由校每天都会来研究,怎么才能顺利的打好这一仗,而且自己还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而魏忠贤退出去后脸上显露出满脸的狠厉表情,一下乾清宫的台阶,立马飞奔往诏狱而去了。 袁应泰,这次咱家不把你的皮扒下来咱家跟你姓,还有那个刘老头,不是想留个好名声嘛,咱家要让天下人都好好看看你的丑态。 魏忠贤一进诏狱大门,满身怒气的大喊道: “把袁应泰那个狗东西给咱家拖出来。” 狱中的袁应泰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呢,突然大门一开,进来两个番子二话不说直接抓着他的腿将他拖了出来。 袁应泰见到魏忠贤真正狠狠的盯着他,不明所以的问道: “魏公公还有何事?本官不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嘛。” 魏忠贤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吊了起来,把衣服全部扒光,用沾了胡椒水的鞭子狠狠的往身上抽。 一向养尊处优的袁应泰哪里经历过这场面,被抽的惨叫连连,用了吃奶的力气大喊道: “魏公公,这是为何啊,本官哪里得罪了魏公公!” 魏忠贤根本不理他,就在一旁淡定的看着,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凌迟了袁应泰。 抽了十几鞭子以后袁应泰是终于扛不住了,当场晕死了过去,魏忠贤又命人用水将他泼醒,反复三次,待袁应泰奄奄一息了,魏忠贤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好生看着他,不要让他死了,咱家还要审问的!” 魏忠贤现在可没空审他,眼下的大事是要好好监视叶向高他们,他还是能分出个轻重缓急的,至于审问随时都可以嘛,哪天自己不舒服了就来鞭打他一番。 第60章 东林谋议 入夜 叶向高宅院中灯红酒绿,左谕德缪昌期、工科给事中刘懋、左佥都御史程正已、光禄寺少卿史记事、翰林院庶吉士郑鄤等二十余名朝堂官员于内堂喝酒吟诗。 虽然叶向高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正所谓人老心不老,与他的这些老朋友在一起寻欢作乐依然活力四射,他觉得自己健康的很,不然也不会到这个年纪了还眼睁睁的看着内阁元辅的位置。 缪昌期作为叶向高的朋友和学生,也是率先起身道: “诸公请满饮此杯,我等一起恭贺台山又重回京师!” 众人也是给尽了面子,纷纷举杯恭贺。 缪昌期又将酒倒满举杯说道: “台山足智多谋、位极人臣,此次出山定可一扫我东林之颓势!” “老夫何以让诸位如此啊,多谢多谢!” 叶向高也是连忙回礼道。 待三杯酒敬完后,众人齐落座,左佥都御史程正已率先发声道: “诸公对那宋应星升任工部尚书一事如何看!” 程正已话音刚落,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史记事放下酒杯道: “哼,一个举人,居然就因为被陛下诏见了一次,一道圣旨而摇身一变成为工部尚书,难道满朝的诸公、天下的士子不如一举人?” “更不用说此人之前不过一闲散书生,毫无为官经验,就算此人有才能难道比的过我等这些为官多年的进士?” 刘懋也是没好气的道: “一个举人能有什么才能?我听说这宋应星在万历四十七年会试中可是落榜了的,此后便去了那江西,依我看,此人也八成是个谄媚小人!” 当刘懋知道一个举人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时,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他好歹也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出身,结果现在一个区区的举人都爬到他脑袋上了,真是奇耻大辱。 这让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接受不了的,心里极度不平衡。 “陛下此举,真是视我等为无物啊,大明进士何其多也,陛下偏偏要一个举人担任六部尚书,寒了天下人心!” 缪昌期每每想到此处都是捶胸痛恨,国朝何至于此啊,陛下为何要如此仇视他们这些忠臣良士。 而他们大多数人还是羡慕嫉妒恨,这无情的现实让他们根本接受不了,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我呢? “陛下早就视我等为无物了,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汗颜,宠信阉狗厂卫,对我等士大夫视为仇人,自成化年间以后,我等士大夫可受过凌迟、腰斩这等酷刑?” “自古以来,刑不上士大夫,可陛下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厂卫尚在一日,我大明国朝就不可能中兴,诸公,厂卫之祸,超越古今啊!” “今日我等不为正义执言,明日就会有无数人死于厂卫的屠刀之下,而且很可能在座诸公也在其中。” 郑鄤不可谓不激动,不愧是翰林院庶吉士,说起来头头是道,很快就把众人的情绪都激了起来。 在场的这些人,哪个没有亲朋好友在这段时间遭遇了非人的酷刑,他们深恨厂卫。 叶向高见此连忙调和他们各自的情绪,提醒他们勿要因小失大。 “诸位请听老夫一言!” “依老夫看,我等可先试探一下陛下底线究竟如何!” 缪昌期拱手道: “台山有何计策?” 叶向高微微一笑,摸了摸胡须说道: “下次上朝你等可以那宋应星之事为由,请陛下罢免此人,如陛下不罢免,我等就可大义加身,在民间广为宣传,最好人尽皆知,这样就算是陛下也无法顶住天下人的压力!” “如陛下罢免了那宋应星,那我等可见好就收,暂且先不管那厂卫,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待得时机成熟,可再次上奏弹劾,请陛下罢免厂卫!” “可让那些生员士子先行动起来,让他们前往人闹市、庙会等地宣传厂卫之祸,将人心拉拢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可致信于应天府,先拉拢江南那些士绅,如我等此番不成,可让他们联合抵制厂卫暴行,各位可不要忘了,朝廷七成的粮税可都来自于江南各省的!” 叶向高此计一出,众人连呼高明,脸上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刘懋更是直接奉承道: “台山不愧是元辅啊,此计甚是高明,可比刘文成啊!”(刘伯温) 叶向高受此奉承也是笑声连连,连说不敢,可看他这个样子哪里什么有不敢。 唯独郑鄤问道: “可自上次张公一案,牧斋他们也是深受牵连,数十名骨干惨死,那田尔耕驻于南镇抚司还因此加了官职,应天府如今已无牵线搭桥的领头之人啊!”(钱谦益) 叶向高不以为然,轻松的道: “这有何难,待老夫休书一封于右佥都御史熊明遇和南京兵部尚书徐宪卿,让他们二人去落实此事,诸位可不要忘了,南京五道御史官员可还是我东林之人!” “好,就如此办,待后日朝会我等就按台山所说之策办,到时就由本官先来上奏!” 见叶向高前后安排的如此清楚,程正已感觉自己要有了万历年间那种喷皇帝的底气了。 在他们眼中,御史就应该不畏强权、不避斧钺。 “程公放心,我等必然不拖后腿,我东林兴衰成败,就在这一次!” 胜败在此一举,他们也算是豁出去了,只要此次板倒厂卫,重现众正盈朝之盛世也未必不可能。 “好,那我等就先回去了,诸位明日通知朝中的好友,请他们一起联名上奏!” 叶向高当然也是为了一己私利,他可没有这么高尚,想要重返内阁掌权,他就必须要斗倒厂卫才行,不然这位置也坐不安稳。 而想要重回朝堂,就少不得这些人的支持,虽然有时候叶向高并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但是自己需要的时候可是好用的很。 叶向高亲自送客,待到了门口,拉住缪昌期道: “又元,老夫就在家中静候佳音了,望马到功成!” 缪昌期信心满满的说道: “台山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第61章 所谓毒点 很多人都在说,主角御驾亲征就是送人头、就是找死之类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会让你们有这种想法,主角从后世穿越而来,而且本身是对历史有了解的人。 而且主角穿越明朝以后,每天都在学习从古至今的战略兵法,这些都是写的清清楚楚了的。 主角结合后世和当代知识,难道还打不过这些思想都还没开化的蛮夷? 就因为历史上天启皇帝没有亲征过? 皇帝御驾亲征就一定是送死? 武宗皇帝不也是二十来岁御驾亲征干翻了鞑靼的达延汗? 汉高祖一个地痞流氓有什么文化?不照样坐了天下? 汉光武怎么样?明太祖怎么样? 他们不都是一步一步慢慢学习慢慢实践打下的江山? 有些人就只知道一个朱祁镇是吧?四百多个皇帝就只知道一个朱祁镇?历史上多少皇帝御驾亲征过?有输有赢不是很正常? …… 还有说什么人才都被埋没了,是没发掘出来。 我写出来这么一个人你们又说是败笔、毒点、乱写。 咋的,你们教我写呗? 还有人连秦良玉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也跑来喷,拜托你们,不要出来秀你们的文化了。 爱看就看,不看滚蛋。 我是写小说不是写史书,写小说哪有不改动的? 这么喜欢看所谓的严谨历史文,买本明史看不就完了?你把书翻烂了都行啊,跑网络上看网文干什么? 显的你智慧超群?与众不同? 第62章 乱起 京师 今天注定是不安稳的一天,国子监的生员和城中的士绅在城中四处散播谣言。 在街上四处奔走,大呼当今朝堂奸贼当道,肆意妄为,客氏与魏忠贤狼狈为奸,蒙蔽圣听,并将以前发行的各期报纸拿出来大肆抨击。 言称这都是那些奸贼的阴谋,所有的罪名都是莫须有,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将朝堂搞的乌烟瘴气,残害忠良,并任用亲近之人担任朝任重职,以此来打压能臣,宋应星还被他们给打成了典型。 以内城告示处最为激烈,十几名士子在此扯着喉咙大呼,他们还特意搬了几张桌子搭了个小高台,站在上面义愤填膺的喊道: “各位,我大明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可有落考举人一跃而为尚书之人?阉党胆大妄为,摆弄朝政,王振刘瑾之祸就在眼前!” “更何况太祖之祖制,宦官不得干政,我等绝不能让正统和正德之旧事重演,否则我大明根基必然动摇,天下危矣!” “几月以来,厂卫横行霸道,大行杀戮,不管是朝堂重臣还是士子,都惨遭于他们之暴行,这些阉宦是在割我大明的五脏六腑啊,我们再不反抗,如此下去,江山社稷就要毁在我们之手了!”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说,下面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明显是不太相信这些人的话。 只要是和东林有关系的人,基本上都参与了今日只事,其他的都是普通士子亦或不识字的平民。 可自报纸发行以后,平民百姓基本上已经了解这段时间所发生之事了,而且基本都是证据确凿的那种,就连抄家所得的不法之财也是写的清清楚楚。 加上他们深受这些贪官污吏的毒害,本身就非常厌恶他们,怎么会相信他们的鬼话了。 说是厂卫怎么残暴、怎么滥杀,他们可是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的,就算你犯了事,厂卫基本上也是不会管你的,全部都由五城兵马司的来管制,厂卫似乎只针对这些当官的! 他们也就在这里看个热闹而已,对于这些底层的平民百姓而言,只要他们的生活不受影响,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任这些人怎么高呼所谓的大义,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无动于衷,这可让上面这些嗓子都快喊哑了的东林士子急坏了。 甚至还有性暴之人当场抨击辱骂,让这些本热血沸腾的东林人一时无法反驳,大呼有辱斯文、粗暴匹夫。 其中一名公子打扮的读书人也是上前说道:“大家不要相信这些胡编乱造的鬼话,他们在颠倒黑白,我们一定要相信皇帝陛下!” “我叔父是当朝吏部侍郎,我们的陛下乃是百年不遇之圣君,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捏造事实,他们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说完又看向高台上的东林士子道:“本公子已经通知了北镇抚司,尔等还不速速逃命?” 这些人听到北镇抚司四个字,心里一阵发寒,但也是故作镇静的道: “你这趋炎附势之小人岂知我等心中之壮志,我东林清士堂堂正正,岂是贪生怕死的人,倒是你这个士林败类,真是白读了这许多圣贤书,真是给历代先贤抹黑!” 此人话音刚落,后面人群一阵骚动,回头放眼一看,只见二十几个身穿绣袍,手握绳索、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正拼命往这边挤。 看到这一幕,这些刚刚还大义凛然的东林人什么礼义廉耻也不顾了,直接分散跑路,不时的还往后瞟一眼,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之前与他们争吵那名公子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满的鄙夷之色,对着旁边的随从不屑的说道: “本公子还真以为今日碰到了什么高风亮节之人呢,原来不过一些鼠辈!” 今日东林之事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他们可以说把舆论发挥到了极致,误导大众,虽然因为报纸原因,民间不至于一呼百应,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相信支持东林之人。 毕竟东林于朝堂已经执政几十年了,而且东林书院自宋朝开始发展至今,底蕴还是非常厚实的。 不管在哪个时代,这种被舆论引导的炮灰都是不计其数的,就算在后世也是一样,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脑残! 而今天的厂卫也是格外的忙,要抓的人太多了,基本上已经全部出动了,可人手实在是不够。 现在这些人也学聪明了,基本上不和厂卫硬碰硬,只要来了立马撒腿就跑,而且都是不同方向,还专门往那些偏僻的胡同巷子里跑,很多人都因此而逃出生天。 很明显,这些人的背后有人在规划指点,许显纯与魏忠贤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进宫禀报朱由校。 “陛下,这就是今日所发生之事,虽然抓了不少人入诏狱,但是基本上都是那些没脑子的书呆子,主谋一个也没逮到!” 魏忠贤也是在一旁说道: “皇爷,定是那叶向高在其中调度,此人于万历年间担任了十几年的元辅,对于朝廷最熟悉不过,不如由奴婢去将他打入诏狱,只要他开了口,这些伪君子的小把戏自然土崩瓦解!” 魏忠贤虽然说的没错,但这只是下策,对付他们还有很多种办法,朱由校还不至于黔驴技穷到这个地步。 他可是要打造一个好口碑出来的,虽然之前也干过这种事,但那是情况紧急,这次朱由校要将他们打的永世不得翻身,让天下人也无话可讲,让老百姓知道,他们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不必了,这老头就让他多蹦跶两天吧,那些闹事的就暂且不用管了,你们只要盯好了那些主谋就行,任何一点消息都不能放过!” “看看他们明天能给朕一个多大的惊喜!” “许显纯,传令英国公,着羽林军即刻接管京师九门,天黑以后,告示通知百姓,京城管制戒严,军队驻守城中所有要道,巡视各个角落,凡敢出门之人,格杀勿论!” 第63章 东林危祸 皇极殿 此次朝会是自大朝会后人数最多、官员最满的一次,昨日京师所发生之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部分官员知道今天又是充满血腥味的一天。 东林官员趾高气扬看着“阉党”,他们感觉昨日之事总算是板回了一点面子,又回到了以前他们掌握雷电的时候。 尤其是宋应星,他昨天几欲进宫要向陛下请辞,但是负责保护他的一名锦衣卫百户都把他拦住了。 这百户自然是精心安排的,专门负责保护宋应星,朱由校可不想他出什么意外,这百户就更加不想了,宋应星的安危可是关乎他全家的性命的。 刘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应星的后背,眼睛都望出了血,如果眼神能杀人,宋应星都不知道要被这刘懋不知道杀多少次了。 路过的王在晋刚好看到这一幕,上前没好气的道: “刘懋,朝会就要开始了,你不准备礼仪盯着宋尚书何意?莫非你们结仇了不成?” 刘懋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王在晋,连忙躬身道: “下官失礼,刚刚是下官发呆去了,还望辅臣恕罪!” “你也不是第一次入朝了,怎么还是这般莽撞,小心点!” 王在晋说完便走向第一排入队去了。 而刘懋在心里暗骂,看你们这些阉党能得意到何时。 卯时、午门城楼鼓响,宫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分成左右各两列依次入宫,过金水桥入皇极门,于皇极殿外广场整队。 待台阶上一个小太监大呼一声: “百官入朝!” 然后文官由内阁元辅王象乾领头、武官由英国公张维贤领头,一左一右从两边台阶而上,径直入皇极殿站好,等候皇帝。 朱由校驾临皇极殿后,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行一跪三叩头之礼,然后齐呼一声皇帝陛下万岁。 “平身!” 待礼毕后,便按照正常流程议事,鸿寺官员先行出班,向皇帝报告官员调度,都有哪些人请辞的,经皇帝批准即可生效。 然后是军事奏报,以辽东及九边奏报先行呈报,待军报处理完了以后,就进入最重要的环节,百官奏事! 左佥都御史程正已咳嗽一声,率先出班上前奏事,他行礼后道: “禀陛下,臣有事奏!” “准!” 待得皇帝批准后,他义正言辞的道: “臣此奏是请陛下罢免宋应星工部尚书一职,臣以为此人德不配位,并弹劾其贪污受贿!” “其一、此人极尽奢华,不过任职区区几天,其竟有一座四进大宅院,奴仆数人,家中娇妻美妾无数!” “其二、宋应星即无实才亦无功绩,何以能担当工部尚书重职?” “其三、宋应星功名不过一举人,陛下如此拔苗助长,只会害了他,陛下此举更是乱了我大明两百多年的规矩!” “臣请陛下降旨,罢免宋应星!” 待程正已说完以后,刘懋、史记事等一干东林官员也是上前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果然没让朱由校失望,这些人今天的阵势着实不小,光这些打头的官员就有近二十位了,有人谋划就是不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宋应星的宅院、奴仆、婢女都是朕赐予的,莫非朕还要向你奏报?” “臣不敢!” 这程正已反应还挺快的,朱由校刚说完他立刻就跪下叩头了! “至于宋应星之才能,朕与内阁三位师傅都是认可了的,足可以胜任工部尚书,至于功绩,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朱由校注视着程正已问道: “你当官之前有何功绩,说与朕听听!” 程正已依然跪在地上额头着地,不敢回应! 朱由校又看向后面那些附议的东林官员道: “你们谁能说与朕听听!” “陛下,纵然这宋应星有才有德,但还是不宜担当如此重任!” 程正已今日既然敢当这个出头鸟,还是有点勇气的。 “就算他才高八斗,也改变不了他一举人之身份,自隋唐创立科举起,还从未有过此先例,更是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亦不符合祖制!”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担任工部尚书之职,陛下为何要背道而驰,坏大明的规矩?” 朱由校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东林之人也不全是贪生怕死之辈嘛,可惜他们的嘴炮对错了人。 “何为先例?有一才有二,要照你这么说,始皇帝统一华夏也不必了,隋文帝也不用开科举了,太祖皇帝亦不必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了!” “因为在他们之前都这没有所谓的先例,那我想问问你,为何在朕这一朝中不能有此先例呢?” 朱由校此话说的他们哑口无言,程正已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臣以为依然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臣等请陛下三思!” 又一连二十多人出来附议,这些东林官员也知道希望渺茫了,倾巢而出做最后的努力。 看着他们一个个坚定的神色,朱由校最后一点耐心也是没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以为朕会像朕的祖父一样妥协你们?现在已经是天启元年了!” 说完也不顾什么皇帝的威仪了,直接将御案上的一份奏本扔给了王朝辅,然后靠在了龙椅上,王朝辅拿着奏本念道: “锦衣卫奏报,程正已、刘懋、史记事等二十一人于昨晚,与前内阁元辅叶向高会晤,期间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非议君上,合谋诬陷朝廷重臣,更是使人于民间煽风点火,散播谣言,以造乱象,形同谋反!” 王朝辅又将厂卫所记录的种种罪状一一发给百官,他们干了什么事,准备要干什么事,说了哪些话,全部记录的清清楚楚。 百官看了以后都是心惊胆战,这些人还真是大胆啊,证据确凿,就算是与他们交好之人,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求情的! 大理寺正许志吉上前道: “陛下,臣请陛下将这些人交给大理寺来审问!” 这可是一个大好打表现机会啊,一定要把握机会。 而刑部尚书薛贞也是这样想的,白捡的功劳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陛下,臣请交刑部来审!” 第64章 处置 这些官员作为皇帝的忠实支持者,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好事。 而且他们以前也没少受东林党人的打压,憋屈了这么多年,现在也终于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朱由校这次要将京师的东林反对派一网打尽。 朱由校对着王朝辅使了眼色,站在一边的王朝辅见状从后面小太监手里拿过圣旨,上前三步大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鄤、史记事、刘懋、等二十一人图谋不轨,目无君父,意欲谋反,罪大恶极,三日后于西市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其余从犯着厂卫与五城兵马司立刻捉拿归案,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 主谋可以下手狠一点,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只要这些人没了,那些士子不过一盘散沙而已。 而且三司会审可是最为权威的,足够把他们打的万世不能翻身了。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听旨!” 许显纯立刻从队列中走出来,跪在中间额头着地。 “着锦衣卫即刻将叶向高逮捕入狱,严查审问,一应同党不可放过一个!” “臣遵旨!” 许显纯接过圣旨,一路躬身弯腰退了出去。 叶向高可是一条大鱼,他当年可是位高权重,而且不管在士林之中还是东林内部,此人都有极高的名望,相信通过他可以挖出一大批的同党。 如果不能给他定一个板上钉钉大罪,就算能够拿下他,也没那么容易治他的罪,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朱由校可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内阁发布告文书告知京师百姓,此次只为捉拿逆党,让他们好好在家待着,不要被有心人蛊惑裹挟了!” 又对着英国公道: “由羽林军管控全城,但有居心叵测、散播流言之人全部拿下,但是不可扰民,否则按军法处置!” 朱由校此次的目的是要肃清京师的牛鬼蛇神,虽然不至于这样就吏治清明了,但是相比于半年前的风气可是好多了。 至少没有天天的互相弹劾了,没有那么多的满嘴仁义道德,没有只喷皇帝的嘴炮了。 朱由校给百官的罪状和名单,特意把应天府的那些御史和士绅的名字给划掉了,他现在还不想动也不能动南方那些人。 一口可吃不了一个胖子,江南是他们这个利益集团的老窝,里面的水和门道比北方深多了,就是想查清这一切恐怕都要费一番功夫,更不用说摧毁这个集团了! 经过这一两百年的发展,他们的隐藏的实力和关系网,比明面上的强多了,要想彻底干掉他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早早的派田尔耕去南京的原因,为了避免这些人狗急跳墙,还让李之才和张世泽集重兵于南京驻守。 没有军队,拿什么镇住这些士绅?就凭个皇帝的名头,他们可不买你的账,只有让他们真正的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 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关外,这才是燃眉之急,至于这些蛀虫,只要他们乱不起来就行了。 待朱由校稳定了局势以后,他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可还有事奏?” “陛下,臣还有事奏,臣举荐户部左侍郎程国祥担任户部尚书之职!” 王象乾年纪已经很高了,管不了这么多事,他也知道陛下为何要他担任内阁元辅的目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程国祥非常适合管钱粮,而且他本人也是非常的清贫,可谓一心为国。 这种官在如今的大明简直是稀有动物,他深深的佩服陛下眼光。 “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 这种举荐之事,王象乾自然是与徐光启和王在晋专门讨论过了的,他们二人也觉得非此人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由内阁拟旨吧,尽快物色合适人选接上左侍郎之职!” 说完便看向后面程国祥道: “程爱卿,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朱由校特意提醒,担心程国祥升官太快心态发生变化。 程国祥也是手微微颤抖的跪下谢恩道: “陛下放心,臣必不辜负皇恩!” 朱由校对于他还是非常了解的,历史上他就是崇祯年间的户部尚书,最后官居次辅! 他一生极其清贫,别人致仕回老家都是享受荣华富贵,与儿孙共享天伦之乐,可唯独他是个例外,甚至他死后家中连办丧事的钱都没有。 朱由校对他印象最深的是崇祯九年时,时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向崇祯谏言增加军费,可当时国库有什么钱,要想加军费,必然要向百姓加税。程国祥坚决反对,理由是各地天灾不断、战乱频起,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不能再加所谓的摊派税了。 这样的人,就算他没有大才,朱由校也是要好好用的,更何况程国祥还是非常有本事的。 “给朕看好国库,并把自万历二十年以后担任过户部差官之人的履历整合起来,然后呈报上来!” 大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吏治崩坏的,其他的朱由校就不追究了,但是户部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个肥差,完完全全这些官员的天堂。 朱由校要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老朱家的钱,是这么好贪的吗? 程国祥虽然不知道陛下此举何意,但也还是躬身道: “臣遵旨!” 王朝辅上前大声喊道: “无奏退朝!” 说这句话就是暗道皇帝要走了,你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今天就到这了,基本上也没有人这么不识趣,这个时间点跳出来的。 然后御史在向皇帝汇报今天上朝的情况,有哪些官员礼仪举止不文雅,哪些人睡着了,咳嗽的、走路不稳的,都由他们记录汇报。然后朱由校再看心情来处个什么样惩罚,心情好就是警告几句,心情不好就拉出去打板子,上朝也是个技术活啊。 处理完这些事以后,这一天的朝会就算是过了,百官恭送了皇帝以后才能出宫。 每次上朝朱由校的屁股都要遭殃,但是么的办法啊,看来以后得加个棉垫才行,这就不是人该经历的事! 第65章 清空国子监 内城街头,一队锦衣卫自皇城而出,为首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抓捕叶向高这种大鱼,他当然得自己来。 他足足带了五十名缇骑,就是为了防止叶向高负隅顽抗,至于跑路是不可能的,他住的地方早就盯死了,插翅难逃。 许显纯到了叶向高宅院,直接让人架梯子爬进去开门,待进了内院,只见叶向高正气定神闲坐在那里喝茶。 见厂卫直接进来了,叶向高也不觉得有什么震惊的,反而向许显纯问道: “可带老夫进宫面圣?” 许显纯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让人将他带走了,院中的所有家仆、婢女一个也没放过,直接封锁了整个院子。 而其余各处,锦衣卫、番子、军队也是开始了大规模的抓人,三五名锦衣卫或是番子与十几个羽林军组成一队。 老百姓连连避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极度不安,这以前可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看到他们抓的多是年轻人,还以为朝廷在抓壮丁呢。 很快,内阁所拟的布告文书就开始张贴宣传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是敲锣打鼓的喊道: “各位勿惊,朝廷捉拿逆党,与你们无关,不要在街上逗留,现在速速回家,不要出门,明日就一切恢复正常了!” 老百姓们一听,情绪立刻就稳定下来了,心中的不安也是随之消失。 但是这种宣传并不彻底,一部分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有一些偷鸡摸狗之人借势造乱,偷东西的、抢东西的一下子多了起来。 古代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像****一般席卷各地,只要一句可信度高的流言传出来,民间立马就会口口相传。 这就是交通信息不发达的弊端,所以在这种时代,也是最容易起势的! 待下面的人将此事呈报内阁时,王在晋毫不犹豫以兵部批文,传令五城兵马司全部出动,以维持城中治安以及稳定。 这场捉拿逆党的行动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人实在是太多了,足足抓了上千人,这其中多是生员士子,还有一些被利用当了炮灰的愤青读书人。 其中那些东林官员的亲朋好友也不在少数,根据朱由校的令旨,先从主犯从犯开始,然后在让他们自己交待其他人。 厂卫凭借这些人的互相举报才能这么高效率,不然要是自己一个一个去搜捕,不要说一天了,恐怕十天都抓不完。 加上厂卫早就开始调查取证,一些主要参与之人的底细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尤其是那些东林党中有名望的,那都是摸的一清二楚。 此次抓捕主要也是针对东林党的,只要你是东林或者亲近东林的人,根本不管你到底参没参与,先抓了在说。 朱由校下了朝以后直接回了乾清宫,在暖阁一觉睡到了晚上。上朝累就不说了,关键是要早起,朝会是凌晨五点开始的,他差不多四点就要起床,在这种大冬天简直是折磨。 “王伴伴,外面怎么样了!” “回皇爷,今天有一些刁民乘势造乱的,都被五城兵马司给拿下了!” 朱由校起身揉了揉眼睛说道: “国子监的生员和那些参与闹事的士绅都拿下没有!” 打蛇打七寸,东林党虽然是毒瘤,但是那些年轻的读书人更加该死,他们比东林党的危害更大。东林党虽然说清谈误国,但是至少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务实,还能稍微给你干点事。 而这些生员士子完全将他们那套清谈学了过来,甚至比东林党有过之而无不及,整天想方设法的去喷别人以此来提高自己所谓清士的名望。 这种风气也不是明朝独有的,以前魏晋时期就有过,而且比之明朝更甚,那些所谓的清士是造成五胡乱华的主要原因之一! 朱由校必须从根源上解决了这种风气,明末最严重的的问题就是这种所谓的清谈风气,不是杀几个官能改变的。 这些旧时代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存在,秦始皇的想法就非常正确,臣子怎么能议君父呢? 如果这些人当官只为了天天喷皇帝,那要他们有什么用? 王朝辅将皇帝扶起来后道: “刚刚魏忠贤和许显纯已经来复命了,说是主要人犯已经全部拿下了,他们现在还在全城搜捕其他的漏网之鱼!” “拟旨,主要逆党全部交于三司会审,按大明律来定罪,其余从者全部发配边疆充军,全部抄家!” 这些人已经被朱由校盖上了意欲谋反的大罪,按大明律来判决,最轻的也是夷灭三族的结果,至于其他人,还是没必要杀的! “另外告诉顾秉谦和魏广微,好好发几期报纸,所有情况全部写实,尤其是南北直隶,一定要牢牢掌握话语权!” 才经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信息司除了在南北直隶发行报纸,其他地方都还在建设当中呢,尤其是西南那些鞭长莫及的地方,光是打个来回都得半年多时间。 当然军队行军亦或骑马除外,就算加上这些,也最多快一两个月而已。 教育司更不用说了,北直隶都还在建设学堂呢,其他诸省恐怕还没开始着手此事呢! “在拟一道旨意,让礼部尚书张瑞图去国子监清清场子,把剩下的那些监生士子全部调往南京,一律不能留在京师!” 国子监这么好的地方留给他们简直是浪费,现成的“大学”朱由校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的。 自己出钱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天天骂自己的,朕可不是嘉靖和万历,躲在深宫当缩头乌龟让他们喷的狗血淋头。 这种软弱的皇帝从来不少,大汉的桓帝、灵帝就是最好的例子了,隐忍只会助长这些清流的嚣张气焰! 必须要先培养一批人出来才行,正确的引导他们的思想,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基本盘都是必不可少的,军队已经掌握了,可以先试探性的来一次小改革了。 不需要他们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只需要他们务实、干事,朱由校就心满意足了。 第66章 翻查旧账 三日后,以程正已为首的东林逆党主谋二百余人,全部押赴西城集市受凌迟处死之刑,朱由校是直接将他们定罪了的,连审问都没有。 官府大肆造势,颂扬皇帝陛下的圣明,处置贪官污吏,加上最新一期报纸的发行,这些人面兽心的伪君子都干了什么事,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这些人居然敢合谋造反,真是该千刀万剐!” “这个就是刘懋吧,长的是人模狗样的,这心怎么这么黑呢,看看报纸上他犯的事,连给辽东的武器都要克扣,怪不得打不过那些蛮夷呢!” “这上面不是说了,他们克扣这些武器粮食就是在为谋反做准备啊,还联合那些商人抬高物价,真是可恨!” 一名年纪颇大的老秀才一只手微微颤抖拿着一份报纸道: “这这这、不像话、不像话啊这,不敢看、不敢看啊,真是世风日下啊!” 旁边一个中年人也是愤愤不平的说道: “原来这些人有这么多苟且之事,怪不得我会被罢官,该杀!” 报纸上不止写了他们贪赃枉法、同流合污的事,还将他们的底全部翻了出来。 泰昌皇帝登基之时大肆封赏东林党,直接导致一些重要的大权落到了他们手里,尤其是京察这一项权利,这可是关键。 别看这京察不出名,这可是能让那些文官斗的头破血流的权力游戏,掌握了这个权利,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压异己,严嵩、张居正当年都是依靠京察完胜而保住地位的。 考察由吏部、都察院、各地掌道御史负责的,外官三年一次考察,京官六年一次,主要决定权就在吏部尚书手里,由他先定了名单在直接呈报皇帝。 相当于只手遮天了,他说你能力不行就是不行,而且他们一般在记录不合格的自己人时,是不会将原因写出来的。 通常用两个词来冠名,不谨和浮躁,虽然是短短的几个字,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可是很大的,什么都可以往里面套。 大到贪赃枉法、欺压良善,小到什么衣冠不整、行事粗糙都包括在里面。 毕竟这些儒家士子都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名声的,要是真的被别人把黑点记录下来了,那可就是一生的烙印了,死了都跟着你。 所以这京察首先就与自己的名声相关,又可以借此干掉政敌,然后还可以捞一波声望,说不定还可以升官,可谓是一举多得,自然是斗的你死我活了。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刑部尚书薛贞的一声令下,所有执行人员也是撸起袖子开始了! 下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是非常捧场,个个大呼道: “杀、杀、杀!” 待这二百余人全部行刑完毕已经临近天黑了,凌迟不止是个技术活,同样是个磨人的活。 因为你不能让这些人死的太早了,要尽量保证他们能够活着将这三千多刀全部割完才行,所以各个都是小心翼翼的,下手都不敢重了! 老百姓们在下面看着都是大呼过瘾,这种大场面的好戏可是难得有的。 这些人也算是痛快的结束了他们这罪恶的一生,他们的领头羊叶向高可就没这种待遇了,他现在还在诏狱遭受严刑拷打呢! “你又是何必呢,老老实实的把一切交待了不就行了?你这么大年纪为何非要受这大刑之苦呢!” 叶向高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不让老夫见陛下,老夫死也不会说。” “老大,这老头不识抬举,还是让我在好好伺候他吧!” 死到临头了还要见陛下,真以为你还是当年的独相呢?许显纯也是最看不惯他们这些人的嘴脸,只是吩咐道: “不要死了!” 这名缇骑嘿嘿一笑,拿起一个夹子就开始了! “啊~~~~~!” 许显纯出门的一瞬间后面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 “陛下,万历二十年以后的户部官员名册履历都在这里了!” “哦?这么快,真是辛苦程爱卿了!” 程国祥连忙说道: “臣汗颜,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 朱由校也不多说了,皇帝对臣子夸赞了一句就足够了。 “听说程爱卿家中一贫如洗,连五日余粮都没有,王伴伴,等会从内库取一千两银子、百石粮、布五十匹、锦缎二十匹送往程爱卿家里!” “臣谢陛下天恩!” 程国祥也不是圣人,这种生活物资他也是需要的,而且这是皇帝赏赐的,他也只能接受了。 朱由校深知他的为人,看着自己的臣子每日为口粮发愁,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就算是明知他贪污了,只要不是太过分,朱由校也是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朱元璋定的俸禄实在是太低了,只要家里超过十个人,根本满足不了温饱。 人都是要生活的,你要是连跟着自己混的手下吃饭问题都保证不了,谁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朱由校可没有朱元璋那样的威望。 “那程爱卿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臣告退!” “王伴伴,替朕送一送!” 待程国祥走了以后,又吩咐道: “去叫许显纯来!” 朱由校打开这份名册看了起来,这人还真不少啊,不过他大部分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在朱由校眼里,这些人不过是等着自己伸手去取的钱袋子而已。 “臣恭请陛下圣安!” “朕安,平身吧!” “朕这里有一份名册,都是万历二十年以后任职过户部的人,拿着这份名册回去多抄录几份,将各地缇骑全部调动起来,给朕好好查他们的罪行!” “记住了,不管这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只要他们家里人没有死绝,就全部彻查到底,一个也不能发过的!” “但是不能暴露了,如果查不出,那就以民间评价为依据,但凡有人说这一家人有过欺男霸女、滥用职权之类的,也全部定罪!” 许显纯也是暗自心惊,没想到陛下这么狠,这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还要查,而且居然是如此坚决。 “臣遵旨!” “查仔细了,朕给你充足的时间!” “是!” 朱由校也知道不好查,毕竟这么多年了,以前也没有过这方面记载和档案,基本上只能凭借锦衣卫的能力了! 第67章 孙云鹤归 “皇爷,孙云鹤回来了!” 朱由校正在批阅奏疏的的手一顿,抬头问道: “你说谁回来了?” 王朝辅激动的说道: “皇爷,是孙云鹤,去了蒙古的锦衣卫千户孙云鹤!” “快让他入宫见朕!” 朱由校现在的心情不是能用言语表达的,他只知道,他现在急需的关外情报有了。 孙云鹤一进乾清宫,看见了御座上的朱由校,噗通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道: “臣锦衣卫千户孙云鹤回京复命,恭请吾皇圣安!” “平身!” “谢陛下!” 孙云鹤相比于几个月前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朱由校不仔细点看,都有一点认不出了。 也是动容的问候道: “此去蒙古,辛苦了!” 孙云鹤感动的回道: “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有这等忠心耿耿的臣子,何愁不能中兴大明! “先将草原上的情况说一下,有多少人出塞,多少人伤残或死了!” “禀陛下,此次一共九十人出塞,其中锦衣卫算上臣共四十五人,宣府、大同、辽东三镇夜不收各十五人。” “其中死在草原上的人达二十七人,多是锦衣卫之人,一共二十一人!” 没想到只是一支小部队出塞侦查,伤亡就达到了近三分之一,而且还有熟悉关外的夜不收带队,看来草原凶险不是白说的。 “王伴伴,拟旨:着升孙云鹤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赐飞鱼服两套、赏银五千两、锦缎百匹,其余出塞的缇骑全部官升二级、赏银三千两、锦缎五十匹!” “其余阵亡者发抚恤银一千两,从他们的家中选一合格子弟世袭锦衣卫百户,夜不收战死的同样如此,并把他们的家人全部迁到京师来居住!” 家里男人死了,如果没有其他的顶梁柱撑着,这个家很快就会垮,而且边关常年战乱,说不定哪天全家就没了。 “臣代兄弟们谢陛下天恩!” “王朝辅,去宣英国公、张彧、陈策、戚金、还有那个蒙古人来乾清宫,速度!” 一听蒙古人,孙云鹤也是连忙说道: “陛下,臣在草原收编了十七个蒙古人,臣靠着他们才顺利返回关内,而且他们所部都对林丹汗不满,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蒙古部落不团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尤其是自隆庆年间以后,大明和蒙古有了固定的贸易互市,很多蒙古人已经不想在过马匪一样的生活了。 因为他们可以用药材、牛羊、马匹等草原上才有的东西和大明换取粮食、银子、和盐巴了,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 “那就诏他们入宫吧,先在殿外等候。” “你先跟朕说说草原上的局势吧!” 孙云鹤躬身说道: “陛下,漠南草原上除了几个比较大的部落,其他的的小部落很多不服,只是碍于那林丹汗的几万骑兵不敢明说。” “臣还在路上抓了一个蒙古人的信使,此人言称他们部落已经归顺我大明,这是臣在他身上搜到的信,是给他们千户长之子的!” 朱由校知道他说的是阿海来,怪不得这么久也没个回信,原来是被孙云鹤给拦截了。 朱由校打开信封一看,全是蒙语,根本看不懂。 “王伴伴,去把上次写信的那几个人找来,让他们分别将此信翻译成汉语!” 朱由校也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出一点纰漏。 “待会你不要声张此事,收编了那十七个蒙古人的事也不要提!”朱由校又和孙云鹤谈起草原上的局势,一边等候英国公他们。 将近一个时辰这几人才到齐,张彧和戚金他们还好,就住在内城,而英国公可是在城外军营的,军队诸事基本上都是他在负责。 “好了,都随朕来内殿吧!”陈策和戚金看到这么大的沙盘都震惊了,没想到陛下深藏不露,在乾清宫居然有一个这么大这么详细的沙盘。 英国公还好,朱由校将详细的图纸给了他,他前段时间奉命在军营打造了个一模一样的沙盘,而且基本上是无误差的。 “孙云鹤,你先讲解一番,如有其他错误等会在纠正过来。” 孙云鹤将地图拿出来铺在地上,众人一看,这地图上密密麻麻记载了许多,一些大一点的部落位置基本上都标明了。 原本地图上所记录的一些错误地方也全部被修正了过来,这已经是孙云鹤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这还多亏那些收编的蒙古人,他们带着孙云鹤在草原上足足转悠了近一个月,并把他们什么季节迁徙,哪一月到哪里都全部说的明明白白。 只见他指着一处最大的标点道: “陛下,那林丹汗在草原建了一座城,名为察汉浩特,是其都城所在,他常年在这里,臣远远的观察了一番,大小比关内的县城大几成,坚固程度不知!” “城中驻扎的是他的嫡系亲信,总共有近十余万户的人数,此城的左右两翼有两个万户负责拱卫,距离在百里之内。” “除了这两个万户以外,以此城为中心,附近草原各有万户或是千户驻扎,呈圆形状,这些部落也是直接归于林丹汗直接管辖。” “其他的一些小部落或是实力差劲的部落离的很远,他们有一些是受打压的,还有一些是和林丹汗貌合神离的。” 孙云鹤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察哈尔部的大概情况,朱由校心里也已经有底了,他算了一下,林丹汗能在短时间内集结不下五万骑兵,而且这些基本上是他的直属力量。 同时也是他的根本力量,如果没有这几万骑兵,他是坐不稳大汗的位置的。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不足为虑,这些人甚至都不跟林丹汗一条心,最多也就做做表面功夫。 在草原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如果损失惨重,在草原连牛羊都不如,部落肯定会被别人吞并。 “阿海来,你的部落在哪里?” 朱由校一直在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但也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第68章 议出关 朱由校一问,众人也将目光放在了这个蒙古人的身上,阿海来紧张道: “回大皇帝陛下,奴才的部落距离察汉浩特城有四百多里,归敖汉部管辖,就在这里!” 阿海来指着地图上一处标点说道。 孙云鹤也在一旁解释道: “陛下,这个敖汉部是一个万户。” “是的,大皇帝陛下,奴才的父亲正是敖汉部的千户长!” 这样看来这阿海来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应该是没问题了,朱由校也稍稍放心了些,就看那封信是什么内容了。 这个部落比较靠近辽东一点,而且草原上的四百里,真的不是非常远,骑马行军三五天就到了,或许真的可以利用一番。 朱由校看着察汉浩特城的位置开始沉思起来,这个位置应该在后世的赤峰市周围,距离关内太远了,朱由校是不可能千里远征的。 自己根本不具备这种条件,而且此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一战征服漠南蒙古,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是时机还是实力,都还差的很远,只需要他们半死不活的呆在草原就行了。 如果连自己出兵的明确目标都搞不懂,那就是在瞎打,和朱祁镇有什么区别? 朱由校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比喜峰口更好的位置了。 从喜峰口出关,是最近也是最好的选择,出去不到百里就有几个小部落,刚好先拿他们练练手。草原各个部落如此分散,就算是消息传到察汉浩特,林丹汗光是集结部队出兵都得好几天,根本不需要和他的主力决战。 为什么历朝历代无法一劳永逸的征服这些游牧民族,就是因为他们机动性太高了,打败了直接上马带着牛羊跑路去其他草原就行了。 关键是你还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且他们居无定所,一年下来要换无数个地方,一般情况下根本找不到。 所以以前汉军和唐军都是以骑兵为主力征伐他们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败他们,步兵虽然也有战胜骑兵的战例,但是永远改变不了骑兵的地位。 “传内阁来乾清宫!” 待得内阁三位辅臣到了以后,看着这个巨大的沙盘也是懵逼了。 “莫非陛下要出关征战蒙古?”王象乾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沙盘上的地方他在熟悉不过了,这不是宣大边镇嘛? 徐光启也是非常不解,现在最大的敌人难道不是建州的野猪皮吗?怎么陛下的目标是蒙古呢? 而且九边的军将未必能战的过蒙古人啊,陛下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朱由校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没错,朕要出关亲征察哈尔部!” 众人全部目瞪口呆,没想到陛下的想法更绝,居然要御驾亲征!徐光启连忙劝谏道: “还请陛下三思,亲征之事非同小可,陛下大可不必!” “陛下,察哈尔所部乃我大明之盟友,现在的首要大敌是建州的野猪皮啊!” 王在晋也是非常不解,就算您要征蒙古也换个目标吧?哪有逮着自己盟友打的? “现在大敌是建州不错,但是这些蒙古人一样不老实,自萨尔浒之战以后,各部都是蠢蠢欲动。” “这两年更是频繁犯边,虽然都是一些小部落小规模的,但是已经证明他们有了不臣之心,假以时日,必然大规模犯边。” 王象乾又道: “陛下,纵然蒙古有不臣之心,但此时不宜出兵啊,更何况陛下亲征!” “王师傅,朕不是玩闹,在朕还是皇太孙之时,朕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朕此战也不求多大的战果!” “而是要重建我大明之国威,镇压那些居心叵测、首鼠两端之人!”王象乾没想到陛下说的如此坚定,看来不是临时起意,那还好! “陛下即使要出兵也不是一言两语能定的,朝堂大臣必然反对!” “又该调动何处兵马、多少兵马为主力,哪位大臣军将领兵?筹集多少粮草军饷、军队的武器盔甲可都齐全?发动多少民夫供应后勤?” 王象乾不愧为九边名将,对于军事还是非常了解的,一连串的问题随口而出,朱由校都有一点佩服了,就凭这一点,王象乾就比那些清士不知道强了多少。 而他之所以说这些,无非就是换了一种方式进行劝谏,陛下啊,就算你想法再好,但也还是要面对这些问题的,你没准备就算了吧。 “王师傅不愧为朕的肱股之臣,不过所有准备朕早已经做好了!” “朕意以五万羽林军,加上宣府、大同两镇的兵马共计十万大军,从宣大出关,分两路出击!” “陛下,京师如今只有八万羽林军了,要是抽调五万兵马出关,京师防备应当如何?” 王在晋也不得不紧张,本来八万人就有一点少了,按他的想法至少也得十五万以上的驻军才算基本合格。 三万人,要是出关作战不胜,京师发生了意外,恐怕连守城都少了,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朱由校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问题呢,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带五万军走,至于京师守备问题,只能调其他二十五卫亲军来负责拱卫了。 大明的皇帝亲军不止锦衣卫,锦衣卫只是二十六卫亲军之一,但是地位和受皇帝信任程度也是最高的。 “朕会调二十六卫亲军配合羽林军的,三位师傅去召集六部九卿的大臣通个气,明日一早入宫商议军机!” 要想亲征,必须先用嘴巴把那些文官说服才行,虽然现在朝堂上的官员多数是朱由校提拔的,但是他们也同样会反对的。 毕竟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反面教材,大家都不想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 王象乾深知陛下性格,只要是决定了的事,不管是谁反对都没用,所以他也不在多说了。 徐光启还想再次劝谏,但被王象乾给拦住了,无奈三人只能暂时回值房了,这等大事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告诉六部九卿的。 待他们三人走了以后,朱由校便命陈策戚金等人按照沙盘绘制新地图了。 “那封书信怎么样了?” “回皇爷,已经全部翻译完成了,只等皇爷查看!” “让孙云鹤带着那些收编的蒙古人去文华殿,不要被旁人看见了!” “是!” 第69章 熊廷弼驻辽阳 朱由校看了信后对此次出塞更有信心了,这阿海来的父亲果然早就不满林丹汗,而且他将不服的原因都写明了。 蒙古人本来是信奉黄教的,可是那林丹汗以武力强迫所有人改信红教。 加之他刻意打压其他部落,导致自己大失人心,而阿海来的部落就是被打压的那一方。 原本他这么做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的,结果反而动摇了他的地位。这个人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一样,刚愎自用、疑心疑鬼。 结果就是和明朝发生了一样的情况,内部不稳,外有建州强敌步步紧逼,只能无奈带着自己的亲信部落跑路到青海去了。 关键是这兄弟刚刚死了没多久,他儿子就带着他的部族投靠建州了,蒙古帝国就此彻底消失。 他比崇祯皇帝干的蠢事有过之而无不及,朱由校都怀疑他们两个是“双胞胎”,都是一样的蠢、一样的迷之操作。 朱由校看完以后直接将信收好,径直去了文华殿。 “参见大明大皇帝陛下!”一进文华殿,那些早就在此等候的蒙古人立刻跪下叩头。 待朱由校走到御台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起来吧!” “谢皇帝陛下!” “听孙云鹤说,你们愿意归顺大明,为大明效力?” “是的,大皇帝陛下,我们向长生天发誓,尽心效力于大皇帝陛下!” 这些人说着蹩脚的汉语,不仔细听还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朱由校可不会信他们这些鬼话,他们这些人口中的长生天恐怕还不如几个银锭来的实在。 看着他们微微笑道: “那你们可愿带着朕去草原看看?” 这些没读过书的蒙古人哪里绕的过来,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一个年纪比较小的人反应了过来,回道: “大皇帝是要出兵关外?” “没错,朕打算亲征察哈尔部,也正好把你们那些受林丹汗打压的部族兄弟救出来。” 这人一听立刻跪下大呼道: “奴才愿为大皇帝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神经慢半拍也跟着有样学样道: “奴才等愿意!” 去关外那种人生地不熟地方,有个向导总是好的,至少也不会迷路。而且他此次出塞的目的就是为了战马和骑士,能多收编一点蒙古人总是对自己有利的。 野猪皮打蒙古的目的同样如此,草原上优良的战马和天生的骑士,谁不需要?谁不眼馋? 成祖皇帝当年威震天下的三千营,不就是以蒙古人为主组建的嘛。 李成梁横扫辽东的八千家丁,一半以上都是蒙古人,女真人和其他部族的人也不少,反而倒是没汉人什么事。 这些人打起仗来,确实是要比汉人更加勇猛,敢于拼命,骑射更不用说了,汉人根本没法比,至少在目前这个时代是这样。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李成梁的例子,现在辽东那些军将各各把他当成偶像,哪个不想和他一样当个土皇帝威风一世? 既然都已经当成偶像了,那自然是要学习偶像的发家史啊,导致家丁盛行,军阀之风愈演愈烈,同样喜欢招募蒙古人,养寇自重。 “孙云鹤,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他们,另外找几个人教他们说说汉语!” “臣遵旨!” 朱由校又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思考了起来,我出兵关外,野猪皮和黄台吉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不会乘机进攻辽沈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他们是会大规模进攻的,历史上是因为熊廷弼被罢免而提前,现在因为自己的变化,又会不会提前呢?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熊廷弼能不能守住辽沈? 野猪皮还没被朱由校放在眼里,让他深深担忧的是黄台吉,这个人比野猪皮可怕的多,熊廷弼能不能应付的了这个当世人杰! …… 辽阳 自沈阳全城清查完建奴内应后,熊廷弼安排好诸事防务,立刻就赶到沈阳来了。 根据他的了解,辽阳可比沈阳水深得多,也乱的多。 以前袁应泰任巡抚的时候,大肆招降蒙古和女真人,把他们编入军队,还有那些流民连查都不查就放进了城内。 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建奴细作,就等着他们的军队来进攻,然后里应外合拿下这座重镇。 而且辽阳情况不比沈阳,这是大明在关外的首府,辽东的那些将门世家可多半在这里。 不能像沈阳一样直接大刀阔斧的清理了,得罪了他们,自己在辽东以后恐怕是寸步难行,毕竟这些人手里都牢牢掌握了兵权。 在当地的威望也是不小,可不是沈阳那些关内将领可比的,他们是有根基的。 熊廷弼到达城门外时,无数的百姓正在热烈欢迎呢,军队也是排成两排,迎辽东经略进城呢。 熊廷弼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对着自己的标营参将微怒道: “辽阳这么闲吗?都不用处理军务了!” 这参将连忙吩咐手下赶快驱散人群,连忙解释道: “台台息怒,这些都是按察使司那些人的提议,几个总兵参将也都同意了的,末将也是没办法!” 熊廷弼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自己在沈阳的所作所为这些人肯定是知道了的,这也是现在的流行风气了。 “进城吧!” 辽东大小官员早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半天了,见到熊廷弼来了各个都是满脸笑容,恭喜道: “台台虎皮译大捷,真是壮我大明军威啊!” “台台用兵如神,真是辽东擎天一柱也!” “恭喜台台了,不知道何时带着我们也去建立一番功名啊!” 熊廷弼也只能无奈笑道: “还是仰仗沈阳军将奋勇杀敌啊!” “府衙已为台台备好了酒宴,为台台接风洗尘啊!” 熊廷弼就这样在一声声的恭喜中被迎入了城中。 待到了酒宴上,三杯过后,熊廷弼也是不墨迹了,先发制人,试一试这水到底有多深看着下面众人道: “各位将军,本官此次来辽阳是奉陛下的令旨。” 一听是奉旨,这些军将立刻安静了下来。 熊廷弼也是特意停顿了一下,沉声道: “核查辽阳驻军!” 第70章 赫图阿拉 话音一落,整个院子鸦雀无声,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这些军将都选择了集体沉默。 熊廷弼也是若有深意的观察着他们,发现他们都在大眼瞪小眼,显然没有人愿意来做这个出头鸟。 辽东这些军将的底细熊廷弼怎么可能不知道,吃空饷、贪军费、养家丁私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京师那些大臣谁又不知呢? 只是他们的选择是同流合污罢了,对于他们来说,辽东就是一个固定的钱袋子,他们只需要定时分红就行了。 这些还都是小事,他们狼狈为奸的主要目的就是走私,这才是大头,不管是关外还是关内,士绅还是官员,有门路的谁没来分一杯羹? 那些商人和本地军将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这就是他们开始的。 是他们,给了建州反叛的资本,他们亲手把大明、把自己一步一步推下深渊。 辽东这个上下勾结、将官互保的利益集团比江南更可怕,江南那些不过是一些嘴炮而已,对付起来不是很难。 而辽东就不一样了,这些本地的将官哪个不是几十上百年的底蕴,世世代代掌握着兵权,把他们逼急了,辽东可能一夜之间就不复朝廷所有了。 这才是熊廷弼所担忧的,他还没有这个底气置整个辽东于不顾呢,只能温水煮青蛙,今天就先小小的试探一下。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督响郎中傅国率先发声道: “台台,不是去年年初才核查过一次吗?辽阳驻军的名册上全部记录的一清二楚!” 去年熊廷弼确实是也查过一次,那个时候是他刚刚上任辽东经略不久,简单了解一下具体的虚实。 虽然在这之前,他以巡按的职位已经在辽东呆了十年之久。 “这次不比以往,朝廷和陛下都在等着我的奏报呢,今日先给大家交个底,就不多谈此事了,痛快喝酒吧!” 熊廷弼是轻描淡写的翻了过去,可这些辽阳的文武军将内心可是极度不安。 这要是换了别人来还好,可这熊廷弼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自他上任以后,对于走私和吃空响的,他都是严厉打击的。 更是软硬不吃,虽然说以前他也是经略,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但是以前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啊,还有个辽东巡抚呢。 现在情况不是以前可比了,整个辽东的军政都是由他说了算,想到这里,一个个都是惴惴不安,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个接风宴可是吃的他们心惊胆战,都是各怀鬼胎,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熊廷弼在热火朝天的整顿军队,对于赫图阿拉的努儿哈赤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探子来报,那熊蛮子去了辽阳,你们以为应当如何?” 坐在上位的努儿哈赤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问道。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上前道: “父汗,此乃天赐良机,趁熊蛮子不在,应该立刻发兵夺取沈阳!” 而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立刻反对道: “禀父汗,奴才以为不可,熊蛮子虽然暂时离开了沈阳,但这几月来此人一直整顿城防军队,现在的沈阳已不是以前所能比的。” 莽古尔泰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他原本就是性情暴躁的人,即使对方是代善他也没好气的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大金兵锋所向无敌,难道还会怕那些卑贱的明狗吗?” 而代善根本不回应他,反正他说他的,直接把莽古尔泰无视了。 而其他人见这两个贝勒针锋相对,也是无人敢出来发言。 因为他们两个代表着两种方法,不管你是支持打还是不打,都肯定要得罪另外一个,他们可不想这么干。 上位的努儿哈赤则看着四贝勒黄台吉问道: “黄台吉,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善于韬光养晦的黄台吉是不喜欢出风头的,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可是一清二楚,他也不直接说到底打还是不打,而是分析局势道: “父汗,如今沈阳已经完全不同以往,我们的内应全部被那熊蛮子给清理了,城外军堡林立,我们的探子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侦查了。” “加之明军的坚壁清野之策,连距离稍远的军堡卫所都是直接摧毁放弃,我们现在已经很难获得明军的情报了。” “而据前段时间的情报,那熊蛮子在沈阳全面清查,裁军上万,把那些空饷和老弱病残全部裁了。” “他此番去辽阳,想必也是去整顿的,他在辽东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这么大的动作,一定是那明朝刚刚登基的小皇帝给了他足够的支持!” 努儿哈赤也是深以为然,自那新的小皇帝登基以来,辽东局势可谓大变样。 连巡抚袁应泰都是毫不犹豫的拿下,至今没有要派人接任的消息,大权全部交于熊蛮子,心还真大。 待黄台吉说完以后,范文程也就懂意思了,黄台吉是不支持现在打沈阳的,紧随其后道: “大汗,臣以为现在不宜匆忙出兵沈阳。” “哦,那你倒是说一说!” 努儿哈赤深痛汉人,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汉人全部杀光,可这范文程他还是比较重视的,这可是个难得的好奴才啊。 范文程跪在地上道: “臣以为,大汗刚刚南征而回,此时不宜在动刀兵,应当暂时休养生息,静观其变,辽阳不比沈阳,大汗可趁此时间厉兵秣马。” “如今沈阳被大幅整修后,俨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我大金勇士虽然战无不胜,但就算能攻下来也免不了损失惨重。” “臣建议大汗现在可着手辽阳之事,待其有变,可迅速出兵!” 自认为汉臣之首的李永芳当然不满被抢了风头,直接上前跪声道: “大汗,臣也以为如此,臣对于那些军将非常了解,他们一个个的根本经不起查,是不会束手就擒的,一定会反抗熊廷弼。” “大汗可差人去联系那些不服之人,许他们荣华富贵,时机一到,与我大金里应外合,到时辽阳唾手可得!” 努儿哈赤觉得此计可行,直接采用了,当即以李永芳为主、范文程为副,着手安排此事。 而黄台吉和范文程也是在不经意间交流了一波眼神。 第71章 舌战群官 乾清宫,六部九卿的文官此时正在疯狂教育朱由校,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感觉遇到了他们当官以来最难处理的事。 “陛下,万万不可亲征啊,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若是亲征,天下大事如何处之?” “关外凶险异常,如有意外,当如何处之?” “何人谏言于陛下?臣请陛下诛杀此贼!”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根本不予回应,待他们一个个的说累了,解释道: “朕亲征之事早也深思熟虑过,此战朕亦有信心可胜,那林丹汗不过尔尔,诸位不必如此激动。” 这还不激动?我们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太常寺卿霍维华道: “陛下何以有此想法?如今边镇无事,海内无虞,陛下正该励精图治,中兴大明啊!” “更何况察哈尔部亦无犯我大明,陛下何必多此一举,生出事端?” 吏部尚书薛贞也是连忙附和,又道: “陛下应当将精力放在建州努儿哈赤身上,此贼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啊!” 大明官员的共同思想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你不来打我,随便你怎么搞都行。 努儿哈赤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说主要原因是李成梁养寇自重,但这些朝堂大臣就真的一点不关他们的事? 野猪皮还没发布所谓的七大恨正式背叛大明之前,有何人说过不可使其做大? 很多人都知道努儿哈赤是大明的龙虎将军、建州卫指挥使,以为他就是大明朝廷和李成梁养起来的,可这是以后的事了。 努儿哈赤发动统一建州女真的战争时,是在万历十一年,万历皇帝还很年轻,张居正大权独揽,这时候的大明还没衰落,甚至是自宣德年以后最富有的时代。 可就是这么多年,努儿哈赤统一建州女真足足花了二十多年,一直东征西讨,而明朝选择无视、不作为,结果自己种下了苦果。 而且努儿哈赤早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但明朝依然选择掩耳盗铃,最终使他的野心越来越膨胀,实力越来越强,导致现在的不可收拾。 万历二十九年时,努儿哈赤完全吞并了海西女真的哈达部,实力突飞猛进,也是在这一年,努儿哈赤编了四旗,而明朝依然无作为。 甚至在背叛之前,努儿哈赤也有多次屠杀汉人的事迹,明朝还反而给他敕封,嘉奖鼓励于他,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迷之操作。 最让人无法呼吸的是,在万历四十三年时,也就是努儿哈赤建国称汗的前一年,时任蓟辽总督的薛三才还向京师奏报努儿哈赤唯命是从,关键是还真的信了。 可见明朝或者说皇帝对于辽东的掌控有多么低,从万历十一年开始,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完全被蒙在鼓里,而辽东又是腐败到了什么地步。 这些文官还有一个愚蠢的共同认知,那就是以德服人,以为可以用所谓的圣人理学、儒家思想教化他们,真的是异想天开。 “诸位爱卿以为,林丹汗为何与我大明结盟?” 这个问题可把这些人给问住了,一时间根本回答不上来。而朱由校又问道: “是因为我大明国威?亦或因为我大明兵锋?还是因为林丹汗真心臣服?” 礼部尚书张瑞图回道: “陛下,臣以为,乃是因为其畏惧于我大明,还有努儿哈赤威逼之原因!” 这个回答也算是勉强搭到了边,可惜不是完全正确。 “林丹汗一直致力于统一蒙古诸部,以恢复铁木真时期的辉煌,你们以为,可以放任他做大?” “努儿哈赤确实为眼下的心腹大患,但只要牢牢控制辽沈,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有作为,且此时只能以守代攻。” “朕早已在几月前就命熊廷弼整顿军务,这也是朕将大权全部交付于他之原因,想要打败敌人,首先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而那林丹汗全然不一样,他遭受着科尔沁与建州的联合压制,他只是迫于形势而短暂与我大明结盟而已。” 众人也觉得陛下的话非常正确,确实说到了根本之上,但他们还是坚决反对亲征。 内阁次辅徐光启道: “陛下如以为察哈尔部非打不可,但眼下时机可行?” 朱由校命人将新鲜绘制出炉的地图挂起来道: “朕以为时机已经非常成熟,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朕早就为此战做足了准备!” 朱由校又详细的给他们讲了自己出兵的理由以及目的,并且把地图都讲解一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抢战马。 挟大胜之威分化蒙古诸部,打击这个蒙古大汗的威望,拉拢那些本就亲明或者不服林丹汗的部落为自己所用。 足足给他们说了半个时辰,才总算是把他们说服,朱由校感觉嘴巴都合不拢了,甚至还有一点小酸痛。 可这些人虽然认可了出兵关外,但还是反对皇帝亲征。 吏部尚书王绍微道: “尽管如此,臣还是反对陛下亲征!” 薛贞、霍维华、倪文焕几个大臣异口同声的说道: “臣亦反对!” 朱由校正想着怎么说服他们,内阁辅臣王在晋道: “臣同意陛下亲征!”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在晋。 而王在晋只是气定神闲的重复道: “臣同意陛下亲征!” 倪文焕不明所以的问道: “辅臣何出此言?莫非要置陛下于险境?” 朱由校和众人都等着王在晋的回答,只见他道: “臣以为,如要出关征伐林丹汗,则非陛下亲征不可!” “九边诸将大多不堪重用,军士亦是久疏战阵,守城尚可,出塞则很大可能败亡于草原!” “陛下有如此详细之地图,对于蒙古又这么了解,臣相信陛下可大胜于那林丹汗!” 王象乾也觉得说得对,同样附和道: “陛下,王尚书之言臣亦赞同,臣镇守九边多年,如今确实没有此等将才可担当重任!” 最重要的内阁辅臣都有两位同意了,其他的六部九卿大臣也是无法在劝谏下去了。 因为他们也知道这是实话,也是现实,可陛下亲征就一定能大胜吗? 这些人心中也没有底,甚至有人认为会大败而回,土木堡的先例就在眼前啊! 第72章 腾骧四卫 众人虽然不再劝谏,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是极度不安,这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工部尚书宋应星上前问道: “陛下准备如何出关征伐?” 朱由校背对着地图道: “这正是朕现在要说的。” “朕准备以羽林军为主,宣大两镇兵马为辅,共计十万战兵两路出塞。” “一路自宣府镇城而出,一路自古北口而出,分进合击,一路自西向东,一路北上交错扫荡,于承德会师!” 朱由校并没把自己准备从喜峰口出塞的计划告诉他们,虽然说都是比较信得过的大臣,但是他们口风严不严就不知道了。 虽然说朝堂已经大肆整顿过了,可依然不能让朱由校放心,说不定敌特就在身边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况且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所谓的国家机密一说,只要发生一点点事,那些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敲锣打鼓的宣传。 “户部准备好五万石粮草,二十万两军饷,不必发动民夫,由羽林军先行押送至密云!” 宋应星又问道: “陛下准备何时出兵?” 朱由校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说道: “十五日后!” 十五日后正好是月底,朱由校计算过行军路线和所需时间,刚好在三月初就可以出塞。 而这时互市刚好差不多开始进行了,这是蒙古人防备最为松散之时,注意力也基本上被互市所吸引,正好有利于自己。 “陛下以十万大军出关,宣大边镇岂不是空了?如有其他部落犯边如何是好?” “是啊陛下,宣大两镇乃是九边重镇,如将军队全部调离,京师西北岂不是门户大开?” 倪文焕和薛贞依然不放心的问道。 “朕早已有对策,两位爱卿可放心,九边不会有问题的。” 内阁元辅王象乾问道: “陛下亲征,京师防备如何安排?哪些大臣随驾出征?何人留守以控大局?” 朱由校对此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种可是关乎国家根基的大事。 朱由校看着这些官员道: “内阁辅臣王在晋、兵部右侍郎杨嗣昌、吏部右侍郎陈奇瑜三位大臣随驾出征!” 薛贞恭手问道: “陛下,就这三位大臣吗?是否在增添几位?” “朕是去打仗又不是去巡狩,去这么多大臣干什么,有这三位大臣足够了。” “虽是如此,但多添几个知兵之人在陛下身边总是好的!” 朱由校又左右走了两圈道: “至于留守,就由王师傅和徐光启负责统筹诸事,六部九卿从旁辅助,五城兵马司也暂归内阁管辖!” “都回去准备吧,兵部准备批文,户部准备好钱粮后勤,记住一点,不可扰民发动民夫,也不能大张旗鼓,尽量保密!” “臣等遵旨!”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总算是说服了这些官员,眼下就得开始全面准备起来了! “诏二十五卫亲军指挥使入宫来见朕,另外诏英国公来!” 二十五卫亲军还是可用的,毕竟是负责京师以及皇城安危的,腾骧四卫更是随驾护卫皇帝的,差不到哪里去。 自己离京,政事可交由内阁六部的文官来管理,但是这兵权可不能随便给。 不是说朱由校信不过王象乾和徐光启,而是必须要分开,军政大权绝不能交由一人或一方的手里。 除了这些文官,也只有英国公有资格、有实力掌管兵权,同时也是最合适的,也是朱由校最信得过的。 英国公一家世代掌管京营,对皇帝也是忠心耿耿,而且身卫勋贵之首,完全能够镇的住那些平日无法无天的勋贵,文官对英国公也是颇为忌惮。 历史上魏忠贤权倾天下,只手遮天,文官们被他打压的头都抬不起,更是被称为九千岁,那是何等威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权臣,他依然不敢得罪于英国公,甚至连手都不敢伸一下,两百多年的超然地位可不是能轻松撼动的。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亲军二十五卫中,除了武功三卫和旗手卫,其余二十一卫的任务都是守卫皇城。 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制度,一卫是五千六百人,而亲军卫在巅峰时期达到了一万多人一卫,盛极一时,后面经历了土木堡以及京师保卫战就慢慢衰落了。 自土木堡损失惨重,便慢慢的被兵部或多或少的管制,从此也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只有腾骧和武骧四卫仍然归属于皇帝。 因为这四卫是宣德年间成立的,而且朱瞻基聪明了一下,把其归属于御马监,兵部根本管不到,他也应该是感觉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大,已经不可控制才出此策维护皇权的。 虽然说是亲军卫,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正统年间开始,兵部不断越界,把能抢的权利已经全部抢完了,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所谓的亲军名头而已。 这些卫所已经和那些普通卫所没什么区别了,该腐败就是腐败,该吃空饷还是照样吃。 “朕诏你们来,只有一件事,如实核报你们各卫的可战之兵,朕不怪罪于你们,但有隐瞒谎报的,就不要怪朕不念旧情!” 朱由校之所以说不念旧情,是因为这些指挥使基本上都是世袭罔替下来的,祖祖辈辈都是为亲军卫,自永乐年开始,至今没有断过。 这些人面面相觑,都是各怀鬼胎,有人认为不能如实核报,而有人则以为还是老实点的好。 朱由校发现了他们心中的顾虑,便让王朝辅将他们一个个带了出去,分开管制,不让他们有机会交流,并将腾骧四卫的指挥使留了下来。 腾骧四卫是完全可用的,因为归御马监统属的原因,他们还没有被那些文官腐蚀。 朱由校怀疑历史上崇祯皇帝所谓的“净军”就是以这四卫为基础训练出来的,这样看来他们都是忠心可靠的,因为事实也已经证明了。 李自成攻破京师时,除了以末代英国公张世泽为首的几家勋贵带领家丁誓死抵抗,就只有御马监的“净军”和少数锦衣卫做到了为皇帝赴汤蹈火。 朱由校就是要一步一步把这些本属于皇帝的权利重新拿回来,唯有集权,才可改革。 第73章 茅元仪 定心丸 朱由校看着这四卫的指挥使,发现个个都是威武不凡,比刚刚那些酒囊饭袋看着顺眼多了。 “朕也就不多说无用了,你们四卫加起来一共有多少军队?” 武骧左卫指挥使道: “回陛下,臣等四卫一共五千六百人,腾骧卫一卫一千五百人,武骧卫一卫一千三百人,这是宣宗皇帝所定之制!” 看来自己这个老祖宗还是个小强迫症啊,这还挺讲究,整个军队还要整个整数出来,这四卫加起来刚好一个卫所的数额。 朱由校手指轻轻的点着御案问道: “可都是实数?” “回陛下,兵员满额,都是青壮,也都是敢战之人,两日一练,风雨无阻!” 两天练一次,很不错了,就这训练程度往外面一拉不知道要干趴多少军队,后世天天吹的大明第一精锐的关宁铁骑连五天一练都做不到。 而且他们的训练科目就是怎么更好的骑着马在城楼上放炮,关宁铁骑敢出城一步都是我皇太极输了。 七千关宁铁骑去偷袭耀州,结果遇到了一条河,七千人三天才勉强架好一座浮桥过河。 满清在耀州的驻守部队知道了,集结了一百的无甲旗丁大军,连夜出城埋伏,百人大军杀的关宁铁骑七千人屁滚尿流。 跑得快的骑兵甚至直接把浮桥给拆了,结果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主将鲁之良和副将直接被斩首,明军被斩首四百,还有人淹死在河里,满清的百人大军连受伤的都没有,缴获战马六百匹,盔甲五百多副。 真不愧是大明第一精锐,要是我袁崇焕袁大将军在,怎么可能有如此之败?怎么的也能多跑点人回来啊,首级也能被少砍一个不是。 朱由校看着他们道: “朕半月后要出关亲征,皇城守卫就交给你们四卫了,朕到时会将其他各卫调走!” 腾骧左卫指挥使闻言道: “陛下出京,怎能没有我腾骧四卫护驾?请陛下准我等随驾,这也是宣宗皇帝立四卫之本意!” 右卫指挥使也是道: “陛下,当年宣宗皇帝亲征安乐,平汉王之乱,武宗皇帝亲征鞑靼,腾骧四卫俱为随驾中军,如今为何弃我等不用?” 朱由校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像他们这些皇城亲卫军,可能几十年都未必有机会能征战建功立业。 自正德年间始,他们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过京师了,他们对此肯定是非常渴望的。 “守卫皇宫才是你们的首要任务,要是京师的兵马全部抽空,发生意外动乱该如何?” “京师虽然表面上安安稳稳,但其实暗流涌动,朕此番出京远征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京师,必须有人留守,尤其是皇宫,不能出一点差错。” 四人见皇帝心意已决,也不敢再多说了,但是内心还是非常遗憾。 “臣等遵旨!” “想必你们对其他几卫的虚实也很了解吧,跟朕说一说!” 这可是个得罪的人的事,朱由校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忠心。 而其中一人毫不犹豫的上前道: “禀陛下,臣说句大胆的话!” “说吧,朕不会怪罪于你!” “臣以为,其他亲军卫恐怕不能堪当大任,他们其中贪污腐败极其严重,更是有半数空响。” “而其他的底层军士早已经不能称之为兵了,他们更像是种田务农的老百姓,将官也是不习武事,只顾花天酒地,更像是地主豪强!” 朱由校也没想到这人这么勇敢,居然直接挑明了讲,他还以为此人只是隐晦的说几句呢,此人不是胆子大就是心思缜密。 “朕知道了!” 王朝辅见皇帝沉默,在一旁提醒道: “皇爷,英国公已在殿外等候!” “宣!” 张维贤一路疾步进来,正欲行礼便被朱由校打断了。 “老国公免礼吧!” “臣谢陛下!” “老国公,军营之事如何了?” 张维贤躬身道: “全军已经做好出征之准备,军士们听说要去打仗,一个个都是欢呼,士气高涨!” “盔甲、武器等一应军械已经大部配齐,马匹后勤也已准备完毕,神机营之青铜火炮、火绳枪、流光神机箭也已全部换装,现在就等兵工厂交付最后一批了,大概十日以后可准备好!” 朱由校还是非常感谢于英国公的,如果不是他为自己操前操后,羽林军根本不会这么快走上正轨。 “朕所需的十万石粮草、以及肉干准备的如何了?” “回陛下,猪羊等肉干已经全部腌制完毕,眼下正在加紧风干。” “十万石粮草也于三日前全部备齐,臣已经着手开始制作干粮!” “好,老国公不愧为我大明一柱!” 张维贤躬身谢恩后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道: “陛下,这是郎中兽医之名册,还有他们所开之药方和已准备好的行军药物!” 朱由校先看了一眼他们准备的药物,诸葛行军散这药他是知道的,可这定心丸自己虽然知道,但也是在后世啊,自己怎么从来没在这个时代的书籍上见过,明朝有这东西? “老国公,这定心丸是何物?有何功效?” “回陛下,这是民间一种非常实用的药,这种药有恢复心神之作用,可使暴动之人镇定下来。” “臣已经在受伤之军士身上用过了,实属不凡,吃了此药后便感觉伤口之疼痛不是这么折磨人了。” 这个时代还有这种东西?朱由校翻阅过的古书籍和现在的书籍,都没有这个定心丸的记载啊。 “这药是何人所制?” “回陛下,是从浙江一书生所制的书籍中所取,此书详细记载了此药的功效以及药方,名为茅元仪!” 听到茅元议三个字,朱由校豁然开朗,自己怎么把这位大神给忘了? 仔细了解过明末历史的应该都知道这个人,他所著的武备志可是流传百年的名著啊。 就连孙承宗都是非常欣赏这个人,可惜因为没有功名在身,在历史上根本不被重用,反而处处遭受排挤打压,最后是心忧国事,纵酒悲愤而死的。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的武备志就是在自己的纪元时代成书刊印的,不能浪费了此人的才能。 第74章 皇帝就是孤家寡人 “老国公可知道此人现在在哪?” “臣不知!” 朱由校也只能叹息,这个人也是个大才啊,他对于火器和军事方面也是可以在这个时代名列前茅的,他的武备志也是一绝。 “老国公辛苦一下,帮朕好好找一下此人,找到了直接诏他入京!” “不过朕猜测,他应该在辽东亦或九边,老国公可着重此两地!” 张维贤一脸懵的问道: “陛下为何会认为他在九边呢?这书生乃是浙江人,而且臣观此人应该是颇有才华,应当在准备于科举考试!” “老国公放心,他在这边镇之地的可能性更大,尽管去找吧!” “好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要准备好出塞准备,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这行军散、定心丸、避瘟丹、止血散、风寒丹要多备一些。” “还有各类药材全部要准备齐全,不要嫌麻烦,就按这些大夫开的药方准备!” “还有马匹也要那些兽医看好,羽林军的马匹有不少是关内的,恐怕一时适应不了关外的天气,不要造成瘟疫了。” “另外传朕的令旨,将他们全部编入军中为军医,随军出征!” “臣遵旨!” 待将军队之事交待完了以后,朱由校特意走下御台到张维贤身边说道: “老国公,朕此番出征关外,凶险未知,朕想请老国公镇守顺天府,但朕只能留三万军给你!” 张维贤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虽然陛下是重视自己家没错,但是这份殊荣可是从未有过。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但亲征的皇帝可不少,成祖、宣宗、英宗、武宗,可他们亲征之时,都是以内阁或太子监国的,而且就算是太子监国,也是要文官辅助的。 “陛下,此举恐怕有违礼制啊,朝堂大臣恐会反对啊。” 文官肯定会反对的,武将掌一点权他们都是极力打压,更何况勋贵?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些勋贵在朝堂上有话语权。 而朱由校此举也很明显,他就是要告诉那些人,也是告诉武勋集团,武将的机会来了,就看你们把握的住不。 “有什么礼不礼制的,老国公放宽了心,朕最信任老国公了,这个看家的任务非老国公不可!” 朱由校紧紧握住张维贤的手,自己这是给他最大的支持,让他不必担忧那些嘴炮。 而张维贤更是老泪纵横的道: “陛下放心,臣定然尽忠职守,不负陛下重托!” 张维贤的忠心朱由校还是非常相信和了解的,应该说历任英国公都是可以非常信任的。 不管是眼前的张维贤,还是他儿子张之极,远在南京的孙子张世泽,他们用自己的行动以及生命来证明,与国同休不是一句空话。 “老国公,这是朕的腾骧四卫,他们将负责皇城的守卫,也暂交老国公统领!” 后面的腾骧四卫闻言齐恭手行礼呼道: “末将见过国公!” 张维贤的内心此刻翻天覆地,连皇城的亲军都交给了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 回完礼后直接对着朱由校行跪拜之礼道: “臣纵死也难报陛下圣恩!” 朱由校立刻将他扶起来道: “老国公快快请起!” “京师,朕就交给老国公了,务必看好那些文臣勋贵!” 随后又仔细交待了具体的事宜,着重关注哪些人,哪些地方,和什么类型的人,朱由校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交待完了以后,四卫指挥使便回去召集军队准备入城,张维贤也去了军营做最后的安排。 虽然把军政分别交给了文臣和武将,但是朱由校并不能完全放心。 “去宣许显纯来!” “另外也诏魏忠贤来,要让他们错开!” 厂卫是自己的眼睛,如果没有厂卫看管这偌大的京师,就算朱由校如何平衡,如何安排妥当,恐怕也还是会有意外发生。 而朱由校必须要最大限度的保证京师万无一失,京师一乱,天下也必然大乱。 “臣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朱由校并没有回应,他坐在龙椅上盯着许显纯看了半天,看的许显纯是心里直发毛,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不过他也不敢发声,就这么跪在地上等了半天才听见朱由校道: “你祖父是许从诚?” “回陛下,正是!” 朱由校又笑道: “说起来,你与朕也是亲戚了!” “看来这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家人来!” 许显纯一听就知道陛下有大事要交付于他,中气十足的呼道: “但请陛下吩咐!” “朕要你挑选二百名武艺高强、忠心不二的缇骑,伪装成皇城侍卫,守好宫中各个要道大门。” “另外诏回那些散出去的缇骑,范围就为北直隶,让他们悄无声色回京,严密监视文武百官,民间同样如此,不能放松!” “朕在十五日后就会率军远征,京师给朕看好了,如有紧急情况你可自主而行,其他情况与元辅王象乾、英国公张维贤商量行事。” 朱由校又拿起御案上的一叠奏本,交由王朝辅递下去道: “这是朕专门制作的题本,朕出征以后就用这个题本向朕呈报,每日往军中递一份,一日也不可断,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它的存在!” “朕以匠明面上的大事委任给了英国公,这暗地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许显纯连忙叩头道: “臣万死不负陛下圣恩!” 朱由校又对他吩咐道: “除了城中百姓和文武百官,你也要注意好了东厂,尤其是魏忠贤,全部一起呈报于朕。” “嘱咐好了那二百名缇骑,朕出京的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出入皇宫,就算是朕的五弟也不能,但有此事,全部格杀!” “遵旨!” 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称自己为孤家寡人,朱由校现在真的是理解他们了。 皇帝的一生就是无情的,他不可以完全相信任何人,也不能和不敢去相信人,否则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前车之鉴太多了,胡亥不就是如此?宠信赵高,结果就爽了那么几年,大秦几百年的努力灰飞烟灭,就算是从几百年后穿越而来的他现在也开始有这种心理了。 “宣魏忠贤进来!” 第75章 皇帝何至于此? 对于魏忠贤这个人,在朱由校心里的信任度恐怕比许显纯还要差一点点。 虽然他出身低微,但是此人的志气可是不小,他的贪心巨大,加上他心理阴暗、不择手段,比许显纯这种武臣可是危险多了。 虽然说是自己将他一手提拔上来委以重任的,但毕竟是在历史上被称为九千岁的人,朱由校也不得不提防他一下。 “老奴参见皇爷!” 魏忠贤虽然是东厂提督,但是这乾清宫的大门他进的次数还没许显纯多,而且如无大事,他进宫可都是要通报的。 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皇帝虽然重用于他,但是并不是非常信任他,所以他一直在疯狂表现自己。 “魏大伴,你入宫也有几十年了吧。” “回皇爷,老奴入宫已有二十一年了,老奴在几个月前还不过是一个受人欺压的小太监!” “幸得皇爷赏识,老奴才有如今,老奴实在无以为报!” 不得不说这种混迹江湖的地痞流氓脑子转的很快,对于揣摩人心这种事了如指掌。 朱由校只是简单的问一句,他就能说一堆让你舒服的话语来。 “刘一燝和袁应泰如何了?”魏忠贤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本举头道: “皇爷,袁应泰所招罪行老奴一字不漏的全部写了下来。” “根据袁应泰的招供,他与辽东文武将官同流合污、杀良冒功,贪污朝廷所拨粮饷无数,其中以那些世代镇守辽东的将门为最甚。” “而那刘一璟之前是死活也不说半个字,待得他在诏狱见到那叶向高后,是磕头如捣蒜,将所犯之事全盘托出,求着老奴饶他一条狗命!” 朱由校先前还以为这刘一璟真的这么有骨气呢,原来是在幻想着他那些同党清士能为他翻案,救他一命呢。 可当他看到他们特意请来主持大局的叶向高都自身难保时,恐怕他心中那脆弱的心理防线当场就崩溃了。 待王朝辅将奏报摆在御前,朱由校并没有直接看,他怕他的小心脏一下子受不了,自己可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皇帝的威严。 “大伴果然没让朕失望,此事即已结,朕还有一大事要交于大伴!” “老奴但请皇爷吩咐!” “朕不日就将亲征关外,可朕总放心不下京师,那些文臣士子见朕离京,必然从中作乱。” “朕要你在暗中好好的监视他们,在派一些精明能干的番子,看管京师九门,尤其是要注意那些行事鬼祟之人。” “老奴遵旨!” 朱由校又使了个眼色给王朝辅,王朝辅大声道: “全部退下!” 太监宫女们闻言立刻一路小跑退了出去。 待宫中只剩他们三人后,朱由校才道: “于东厂精选三百名武艺高强的番子,今晚将他们偷偷带入宫中,不可走了风声!” 魏忠贤也是疑惑,皇爷以前不都是诏羽林军入宫守卫的吗,也不容他多想,立刻跪声道: “老奴必然办好此事!” 待魏忠贤也退了出去以后,朱由校对王朝辅问道: “王伴伴,嘱咐好你下面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后宫加强戒备,太妃和纯妃不能有一丝差错!” “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把他们解决干净了再来见朕!” “把朕的那个密盒拿过来!” 虽然已经全部安排完毕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朱由校必须留好最后一个后手,全力保障大明的稳定! 他自己亲手写好了一份诏书,内容不多,就那么几行字,写完又盖上了大印,然后亲手放进了这个特意制作的小铁盒中。 这个盒子里外总共两层,都是用最好的精铁锻造而成的,朱由校亲手将他锁好拿在手中,然后一个人去了暖阁。 王朝辅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份诏书的内容,他也搞不懂皇帝去暖阁干什么。 朱由校走到暖阁书架里面,将其中一本超级厚的书籍打开,将盒子的钥匙放了进去,随后又去到御案旁边。 俯身将头钻到了里面,将这个铁盒放在了御案的下面。 这里有一个机关,是他亲手改造的,毕竟自己也是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木工大师。 怎么能忘了自己“吃饭”的手艺呢?这必须得好好用起来啊。 乾清宫很大,暖阁也不小,就算有人知道暖阁里面藏了东西,一般情况下也是找不到的,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皇帝诏令连乾清宫都进不了,更不用说更重要的暖阁了。 “王伴伴,去慈宁宫!” 自己亲征这样的大事还是得早一点向太妃说一声,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有个缓冲时间。 “孙儿见过太妃!” “皇帝可是难得来一次慈宁宫,今日是有什么事?” 朱由校环视了一眼周围,冷声道: “你们全部退下!” “王伴伴,看好大门!” 见朱由校这么小心,她也知道肯定是有大事了。 朱由校也是走近刘太妃轻声道: “太妃,朕要亲征关外,就在半月以后!” 听到亲征两个字,刘太妃一愣,紧紧抓住朱由校的手道: “皇帝这是为何?难道大明已经到了需要皇帝亲自上战场的地步?” 大明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立下的规矩。 朱由校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规矩,基本上断绝了汉唐那些因为后宫乱政而导致国家根基摇摇欲坠的情况。 老朱在学习方面可以说是历代皇帝里面最强的,同时也是学的最多的,他年近七十还在到处翻史料书籍,就是为了找出前朝的那些弊端。 甚至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编写皇明祖训,可惜就是因为他太爱学习,太勤奋了,他虽然认识到了前朝的那些弊端,自己也在避免杜绝。 可惜他没有发现自己执政三十一年中的最大弊端,那就是他用了几十年辛辛苦苦编写出的皇明祖训。 成也是它、败也是它,碰到朱棣这样的猛人还好一点,直接无视了自己老爹立的很多规矩,多次违反祖制干活。 可是有明一代,除了朱棣,其他的十四个皇帝都是被约束的死死的,只要你干一点不合理的事,那些文官嘴炮就拿祖宗制度来压你,关键是你还得受着。 太祖啊太祖,你快看看你的子孙吧,都被你的规矩压迫成什么样了。 第76章 天启留诏 朱由校看着刘太妃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太妃,此战非孙儿亲征不可,只有亲征才可能使我大明战胜蒙古!” “此战之关键不亚萨尔浒,朕没有戚继光,只能亲自提刀上马了。” “皇帝如果一定要去,那本宫只能哀求皇帝不要亲临前线了,打仗的事让将军们去就行了!” 朱由校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可不是项羽那样的万人敌,虽然练了几天弓马,但是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太妃放心,孙儿自有打算!” “只是这皇宫就拜托太妃了,孙儿专门挑选了精兵强将,守卫皇宫,朕会把涂元辅留在宫中,以便太妃行事!” 这涂元辅是御马监的一个太监,拜了王朝辅为干爹,这个人行事颇有章法,也知轻重,朱由校还是比较欣赏他的。 因为王朝辅的关系,他和魏忠贤也是关系僵硬,而且在背后多次辱骂于他。 这个人在御马监已经呆了近十年,与腾骧四卫熟悉不过,又不会和魏忠贤扯上关系,而且他的地位也不高,不至于扰乱宫廷、目中无人,刘太妃刚好可以驾驭他。 “孙儿到时会调开那些卫兵,皇城就交于腾骧四卫守卫,并将大权给了英国公,太妃如有事可传召英国公!” “如有紧急情况,也可让涂元辅去召四卫指挥使,孙儿也会一并交待清楚的。” “孙儿也调了三百名番子入宫,到时将他们藏在后廷各殿,以保太妃之安危!” “太妃要牢记,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此事,就算是英国公也不能,到时孙儿自会告诉太妃这些人的藏身之处,若真到了危急之时,他们会保护太妃的!” 刘太妃虽然从来不参合与她无关之事,但她也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否则怎么会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了都安然无恙? 反而倒是觉得皇帝安排的非常周到,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她可还记得在几个月前,皇帝还是个酷爱木工的贪玩孩子呢。 朱由校又将她请入内殿,也就是刘太妃的睡觉的地方,可是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请刘太妃坐下以后,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密不透风以后便倒了一杯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大字,刘太妃看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暖阁留有一份遗诏!” 刘太妃的反应在朱由校的意料之中,他连忙让刘太妃镇定下来,然后说道: “这东西就在这里!” 说完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刘太妃也不是愚笨之人,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朱由校又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大字。 “麒麟阁十一功臣!” 刘太妃投来疑惑的眼光,但是朱由校并不作解释,只是道: “如真有这么一天,太妃定要先与英国公和王象乾商议,到时太妃可告诉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朱由校之所以搞的跟后世电视剧里面那些暗号接头一样,是因为这种方法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密,虽然很麻烦,但是在这种时代真的好用。 刘太妃也不在多问,转移话题道: “皇帝真是长大了,想必神祖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本宫不过一妇人,何劳皇帝安排如此妥当?” “倒是纯妃才需要皇帝的爱护和关怀,这几日纯妃妃多次呕吐、厌食、烦躁,似是怀孕之状,本宫明日正欲叫御医来看看呢。” “真的?” 如果纯妃能在自己出征之前确定怀孕,那是再好不过,也可以稍稍安定人心了。 朱由校和刘太妃一直聊到傍晚,聊的都是一些家常琐碎之事,又留下来吃了晚饭,临行前突然文道: “太妃觉得五弟如何?” 五弟就是朱由校现在唯一存世的弟弟,排行第五,朱由检。 刘太妃紧张的问道: “皇帝觉得由检有何不妥?” 我觉得他哪里都不妥,可你不会懂。 “没什么,孙儿就先告辞了!” 我也是在提醒你,希望你能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希望不是朱由检上位。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立刻诏来纯妃,又让人去太医院将所有御医找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了,虽然自己信不过他们,但是先有个底也是好的。 又吩咐王朝辅明日一早去军营找几个军医入宫,确定此事。 而这些人,就当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吧。 …… 喜峰口 数千匹军马正在草原上飞奔,都身着精良甲胄,装备齐全俱备强军之风。 一座山头上两名将军正驻马停足,其中一位稍显文雅的将军道: “以前我总以为边军都是酒囊饭袋,现在亲眼所见如此雄风,看来是我夜郎自大了。” “李将军所言也不全错,如今的边军,确实是酒囊饭袋居多,我在边镇领兵多年,深有体会。” “哈哈哈哈,看来你也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啊,和我正是同道中人。” 这位粗汉子自嘲的笑了笑,沉声道: “九边虽然有兵马几十万,但是依我看来,除了宁夏、固原、甘肃三镇敢战能战以外,其他边镇不堪入目。” “哦,你虽然是喜峰口参将,可也是隶属宣府镇,为何贬低自己呢?” “非是贬低,而是事实,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了,你要是见到他们那闻风丧胆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听说江南可是人间天堂,富贵无比啊,李将军和你麾下的军士可能适应这塞外沙漠啊?” 李松平微笑道: “陛下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让我提前带兵来这里的,除了掩人耳目以外,就是要尽量快速的适应关外,现在看来,陛下真是细思缜密啊。” 骁骑营中有不少人都是原孝陵卫的,在南方那种温暖舒服的地方呆了几十年,一下子肯定适应不了北方严寒恶劣的天气。 北京还好一点,可自他带兵驻扎在喜峰口以后,一直有人生病或是呕吐,每天都有很多。 但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和治疗,已经基本无事了,相信就算到了更远的漠南草原,也不会这么严重了。 满桂看着蓝天道: “也不知陛下军令何时才能到!” “放心吧,不会太久!” 满桂需要杀敌报国、建功立业,李松平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正在交谈之时,一名骑兵策马而来,大呼道: “报,两位将军,今日训练已毕,请将军军令!” “拨马回营!” 第77章 几位神医可当军医官 乾清宫 五名军医正在轮流为纯妃把脉,朱由校为了更加准确,特意准许他们可近前扶手。 要是按本来的规矩,不管是他们还是御医,都是不能靠近的,而且还见不到人,中间还会隔层纱,臣子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后妃到真容的。 待四名军医全部诊断完毕以后,他们的答案并不能让朱由校满意,其中两个人的结果都是模棱两可,还有一人也是不敢确定。 倒是还有一人信誓旦旦的说纯妃必是怀孕无疑,朱由校心里也没底气了,因为昨晚太医院的那些人异口同声的道不是怀孕。 朱由校看向最后一位老者,此人乃是他们其中医术最为高超之人,深得其他同行尊重,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是李时珍的孙子。 朱由校看着这个老郎中,对他道: “李大夫,就看你的了,放宽心,务必要仔细!” 李长文也是感到非常紧张,这可是关于皇嗣的天事,尽管他深得祖宗真传医术,又游历天下行医多年,此时也是不免额头冒汗。 他走到床榻旁边,轻轻扶着纯妃的手,又按住手腕,闭眼皱眉沉思,这就是中医四字口诀中望闻问切的切,周围之人包括朱由校都是在安静等待。 待得半刻钟左右,李长文起身向朱由校行礼道: “陛下,臣已确定,皇妃已然怀上皇嗣,只是时日太短,加之皇妃身体虚弱,以致脉搏微弱,但臣已切到皇妃之喜脉!” 李长文此话可是给朱由校打了一针强心剂,面露喜色道: “你可完全确认,要不要在诊断一次?” “回陛下,臣可用性命担保,只要皇妃注意休息,饮食规范,服用一些滋补之药,不出十日,脉搏必然稳定下来。” 朱由校当然也知道,自苏琴被他纳为妃子以来,他也是极为重视这方面,还让御医特意开了个方子出来,给她增加营养。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那些御医先不管他们忠不忠心,首先这医术就不过关,不可用了。 “那就请李大夫和几位大夫合计一番,开个方子出来!” “臣等遵旨!” “王伴伴,所需之药材、食物派专人从宫外购买,还有,从今天开始,纯妃一日三餐也交由御马监和东厂负责,也要安排人看好了。” 皇宫伙食是由光禄寺、尚膳监、尚食局三方负责,伙食虽然不错,但是口味和营养真的是一言难尽,相当于后世的大食堂。 自嘉靖皇帝开始,皇帝的伙食就全部交由宫中的太监负责,由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以及提督东厂的三位大太监轮流负责。 主要是嘉靖皇帝的人身安全多次遭受威胁,被各种刺杀,甚至乾清宫的宫女都要干死他,这太恐怖了。 而且因为以前的皇帝太多意外死亡,宣宗皇帝、景泰皇帝、武宗皇帝都是非正常死亡,可谓给后世皇帝提了个醒。 尤其是武宗的落水病死,吓的继位的嘉靖皇帝一身冷汗,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皇宫的御医全部换了,自己派心腹专门从民间精选。 自换了御医后,皇帝的寿命果然延长了,嘉靖、隆庆、万历子孙三代在位就达百年之久。 嘉靖甚至把丹药当饭吃,照样在位四十多年,这就是差距啊。 想想我威武大将军朱寿,堂堂的马上皇帝,从小练习骑射的猛人,身体肯定不会弱,结果就落了个水人就没了,就离谱。 嘉靖皇帝还是聪明的,一眼找到关键所在,杜绝根源。 可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些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时期,看来朱由校也要效仿嘉靖来个大换血了,不过他可不会这么仁慈,仅仅只是罢免他们。 “琴儿,这几日你就住在乾清宫吧,好生静养!” 纯妃闻言连忙说道: “陛下,后宫不可干政啊,陛下要是违背太祖之制,恐怕陛下又不得安宁了。” 苏琴也当了两个多月的皇妃了,加上太妃一直耐心教导,她现在对于规矩制度这方面也已经基本了解了。 朱由校握住她的手道: “你只管安心养胎,其余之事就不用多问了,朕还会怕他们那些口舌嘴炮?” “你现在可是我大明最珍贵的人了,朕还要你给朕生个皇子,以保我大明后继有人,传承千秋万代!” 纯妃是脸薄之人,听到陛下说想要皇子的话,也是脸红脖子粗的捂脸了。 朱由校又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待纯妃睡了以后,不动声色的出了内殿来到外殿吩咐道: “宣太医院的御医来!” 这些人得尽早处理了,否则后患无穷,尤其是现在皇妃已经怀孕了,更加得小心谨慎。 “臣等叩见陛下!” 朱由校现在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也不能太过于暴露出来,只道: “几位神医,果然医术高超,皇妃确实只是身患小疾,没有怀孕。”太医院正闻言立刻笑道: “这只是臣等分内之事,皇妃无恙自是倚仗陛下洪福齐天!” 其余众人也是不甘落后,连忙附和拍马屁,一个比一个大声,生怕朱由校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等他们的马屁拍完了,恭维的话说完了,朱由校道: “朕观各位爱卿天赋异禀、忠心耿耿,如今军中尚缺军医官,朕有意让各位爱卿来担任,如何?” 这些御医一听傻了,这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这时候难道不是夸赞重赏于我们吗?怎么现在反而要被贬去从军了? “陛下,臣等乃御医,专责陛下身体安危,如陛下身体有恙该当如何?” “陛下,不妥啊,太妃年事已高,要是患疾怎么办?” “现在皇妃之疾尚未消除,要是误了医治时辰该怎么办?还请陛下三思!” 众人赶忙劝谏,一起发声阻止,这些御医也不是傻子,军营哪有太医院舒服?他们是坚决不会去的。 而朱由校暗笑道,这些人果然和那些文官一个尿性,这满嘴的仁义道德可比他们的医术强多了。 不过朕可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第78章 辽东将门 “此时正是朝廷需要人才之时,各位爱卿何以如此推脱?” 朱由校故意做出一副微怒的表情,那些御医果然有点慌神,连忙说道: “禀陛下,非是臣等贪生怕死,臣等自然是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可臣等职责所系,非是军医官啊,也是为陛下着想!” 想让他们放弃现在的富贵生活,就好像让那些士绅多交一点税赋一样难。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他们连祖宗的立身之本都丢了,还指望他们能干什么? “朕又何尝不知各位爱卿之忠心?让各位爱卿暂为军医官也是临时之计。” “朕出征在即,更需要各位爱卿随驾左右啊。” 这下他们完全傻了,这个理由他们是真的一点都无法辩驳啊。 本来就是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陛下,站在了制高点,可现在陛下自己都要去了,他们还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而且听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要自己亲征? 太医院正当即说道: “陛下,臣敢问陛下可是要亲征?” “不错,看来刘爱卿果然聪慧啊,朕早有此意!” 你说你没事搞什么亲征啊,难道你看不见你祖宗英宗的下场?真是害人害己,不知所谓。 你堂堂一个皇帝,弱冠之年都未到,你呆在宫里不好吗?你以为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你都去了,我们要是不去岂不是抗旨?我们还能落的个好?真是急死人。 本来他们就极度抵抗为军医,现在居然还要上战场,那更加不会去了。 “陛下,臣虽然只是御医,无权过问朝政,但臣还是要谏言,请陛下放弃亲征之想法,以稳固我大明江山社稷!” “陛下,亲征之事非同小可,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死不足惜,可陛下安危才是头等大事啊!” 你们还有自知之明啊,还认的清自己身份,真是难得啊,比那些文官强多了。 “行了,朕自有安排,朕的军医官非几位爱卿不可,就不要推辞了,即刻上任吧。” “王伴伴,带他们去军营,药物器材朕早已备齐,你们也不要回家了,有什么所需之物告诉王朝辅,朕会安排人给你们准备的。” 皇帝一锤定音,他们还想继续反驳,可殿外已经走进来一队锦衣卫,带头的正是孙云鹤这个杀才。 当今皇帝的脾气和手段他们是知道的,杀人出来不手软,眼皮都不眨一下。 威逼之下,这些人也没了胆气继续和皇帝抬杠了,只能被胁迫着去了军营。 只要他们去了军营,到时候随军出征,朱由校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从人间蒸发。 御医之事解决了,皇宫的要害点基本已经清除,接下来就静候纯妃肚子的消息了。 朱由校亲自写好两份手谕,交给了一名锦衣卫百户,并让他加急快速送到辽东和喜峰口。 杨寰也去了近三个月了,相信辽东那些文臣武将和将门军阀的情报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是时侯诏回来了,现在也正是需要人手之时。 熊廷弼现在已经基本上将沈阳整顿完毕了,野猪皮上次虽然战果颇丰,但是自己也损失惨重,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只是担心没有了杨寰暗中调查,为熊廷弼提供情报,熊廷弼明面上刺刀见红的对付那些人,能不能镇压的住。 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啊,说不定时不时的给你整个通敌卖队友也不是不可能。 而喜峰口也要早做准备了,毕竟自己要从这里出塞,避免到时仓促出兵,还是先通知李松平和满桂一声比较稳妥。 想到这里,朱由校也终于是打开了魏忠贤呈报的奏本,这是袁应泰交待的,辽东的大概情况他应该都了解,自己也想看看这些关外的土皇帝是怎么潇洒的。 朱由校刚开始还是很平静的,但是看着看着自己都惊了。 本以为以他后世的知识自己虽然不是有多么了解明末辽东,但是也应该知道个大概,可是现在他完全大开眼界。 根据这袁应泰的供词,辽东这个利益集团非常之庞大,以当地官员、武将、士绅、地主豪强为主,覆盖了小半个辽东。 而且他们还在不断的扩张,不管是关内还是关外,只要是对于他们有利的,基本上就是照单全收。 山东、北直隶、九边等地比比皆是,到处拉关系,拉人入伙。 难怪历史上不管发生什么,崇祯皇帝都不敢动辽东,光是这一层一层的关系网,就能让你有力使不出。 这也是历史上祖大寿、吴三桂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而且只要有客军援辽,这些辽军会非常积极的将你们全部坑死在辽东。 他们官商勾结、走私物资、杀良冒功、倒卖武器战甲、贩卖粮食铁器、欺压百姓、兼并土地、甚至于出卖友军情报等等一大堆。 这些人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能赚钱的法子基本上都被他们想到了,而他们也正是在这样做,眼里除了利益还是利益。 让朱由校这个穿越而来的人都看傻了,如果把这层真实面目揭开,可以说震惊天下。 只是看了一半不到,朱由校就已经怒不可揭,拿着奏本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案,旁边的人吓的立马俯身下跪。 稍倾,朱由校大声喝道: “诏许显纯来,速度!” 一名小太监连忙爬起来往外面走去,王朝辅也不敢出声! “臣参见陛下!” 想要动他们,必须得计算的死死的,要一出手就全部一网打尽,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否则这些在当地根基深厚,手握兵权的人真要闹起来,以大明现在的国力,短时间内可是吃不消的。 更何况还有个努尔哈赤和林丹汗在旁边虎视眈眈呢,一旦出现动乱,他们可不会坐失良机,努尔哈赤做梦都想占领辽沈。 “找几个好手去往辽东,暗中调查那些辽东的将官和商人,专司负责走私以及倒卖粮草物资之事,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查清楚了。” “就以祖家、李家这些为主,不限范围,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得深查到底!” “臣遵旨!” 第79章 皇妃有喜 这几天朱由校非常忙,除了军政大事要处理,还要安排宫中诸事。 他亲自着手再次清查皇宫,他这次的目标不再是那些普通的太监宫女,而是那些入宫多年,手中掌握了一些权力的中层人员。 那些底层人员不碍大事,主要就是这些不上不下的人,虽然势力不大,话语权也不够,可这些人在宫中还真的能翻点浪出来,也正是那种最容易卖主求荣的人。 因为他们也想上位,也想往上面走几步,而这是最为捷径的方法。 如果旧主子靠不住,那为什么不找一个新主子呢?谁又能把握的住这种诱惑呢? 冯保为什么跪舔张居正?不就是张居正是顾命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想要地位权势,当然得跟着大佬了。 而且严格来说,张居正虽然不是皇帝,但胜似皇帝,年轻时期的万历皇帝可是没少吃苦。 晚饭多加了一个菜,都得被他喷半天,说什么铺张浪费,不理解民间百姓疾苦。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不稳定因素,虽然已经经历了两次大清洗,但是朱由校还是不放心,他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不过这次没有大开杀戒,朱由校给这些人发了足够的退休金,让他们回老家过日子去了。 而那些无家可归亦或实在没办法的人,朱由校也把他们安排到皇庄皇店去了,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和空间。 又从底层选拔了一批人来补空缺,基本上都是王朝辅、魏忠贤、王体乾这些大太监的心腹,各种干儿子、干孙子一大堆。 这些人相比之前被换掉的那批人,至少信任度可以提高几分,也顺便达到了多方平衡的目的,不至于一家独大,公平竞争嘛。 还把后宫那些内殿的值守人员也调走了大部,留下的人员基本上都是乾清宫和慈宁宫的太监宫女。 皇城守卫也已经全部换成了腾骧四卫,朱由校把他们分成了两批,实行两班倒的制度,全力保证皇城的安全。 其余各卫的兵将全部调到昌平集中了起来,朱由校给他们想了个好名头,守卫先皇之陵,远离京师,并且还派了太监为监军,督察将官。 自前几日诏见了各卫指挥使后,他们那些所谓的亲军卫可真是让朱由校失望。 而且看了他们的认罪书以后,信任度直降为零,朱由校完全不敢相信他们是皇帝亲军。 说是文臣的家奴、武将的奴隶都不为过,一个卫所五千六百人的名额,能算上军士的不到两千人,而且还是训练极少的那种,基本上就摸过刀把子。 其余的几千空额不是吃空响就是逃亡了,还有的甚至成为了大官们的佃户和看大门的,过的生活还不如一个大府中的佣人。 如果是在正统十二年之前,光这二十几个亲军卫都能组建一支达到十万人的大军了,虽然称不上精兵悍将,但也算是可用之兵了,真的是没法比啊。 亲军卫尚且如此,那些普通卫所是什么样用屁股都能想到了,卫所制的崩坏自宣德年间开始,已经近两百年了,比朱由校所想的严重太多了。 他本以为,就算在怎么崩坏,也至少还保存了一点战斗力,毕竟明末时期也有不少卫所兵的影子活跃在战场,现在看来,这都是朱由校想的太美好了。 太祖皇帝当年的豪言,“吾养百万兵、不费百姓一粒粮”的时代已经去而不复还了,所有的人都在剥削最低层的这些人。 “你们每四人为一组,换上腾骧四卫的盔甲,驻守城中各个要道大门,记住,没有太妃的懿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同样分成两批,日夜不停,尤其是深夜之时,重点看护慈宁宫和乾清宫!” “臣等遵旨!” 不得不说许显纯办事还是不错的,朱由校基本上都是满意的,这二百名缇骑长的人高马大,换上甲胄还真的有你们一点大内高手的感觉,威武不凡。 安排好了防卫以后,朱由校又让人专门检查了一遍皇城,自己也是去了后宫到处转悠,开始为东厂番子们寻找藏身之地。 因为皇帝换得太快了,后宫也不是有很多后妃,万历皇帝的遗孀也只剩下刘太妃一人,自己也就一个纯妃。 就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麻烦,皇帝没当几天,老婆倒是一点都不少,不过没办法,朱由校也只能负责到底了。 朱由校下旨,将自己老爹的那些老婆集中到了东六宫,住在一起也没这么无聊嘛,省的她们不安宁,横生祸端。 最后也终于是确定了,分别在养心殿、西六宫、西五所这三个地方隐藏。 养心殿刚好连接乾清宫和慈宁宫,一旦有事,也能以最快之速度行事,而西六宫则在乾清宫的侧后,但是和慈宁宫是在同一个方向。 而西五所的位置最为关键,因为它的旁边就是玄武门,这一条路线也是朱由校精心安排的,基本上已经能保障太妃和纯妃的安全了。 朱由校转悠完了准备回去,正好在路上碰见了纯妃的贴身宫女。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和李大夫让奴婢向陛下报喜,经五位大夫的再次诊断,娘娘确实是怀孕了!” 朱由校难掩喜悦,哈哈大笑道: “朕就知道琴儿不会让朕失望的,哈哈哈哈!” “王朝辅,速去禀报太妃,让她老人家也好好开心一下。” 说完便直接一路疾步朝乾清宫走去,一路面带笑容。 “臣等恭喜陛下,皇妃有喜矣!” 朱由校握住纯妃的手,温声道: “好,李大夫果然医术高超,朕没看错你!” “拟旨,着李长文为太医院正,刘海为御医,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十日就要一查,就由你们二人负责了!” 刘海就是上次和李长文一样断言皇妃必定怀孕的那个人,只是他更加年轻,而且也没有李长文这样的显赫家世,所以只能排后了。 李长文和刘海大呼道: “臣谢陛下圣恩!” 而朱由校只是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他现在可是格外珍惜纯妃,尤其是她的肚子。 第80章 欲效英宗? 皇妃有喜,虽然不说普天同庆,但皇宫也是一片喜气,所有人脸上都是面带笑容,一见到朱由校连呼恭喜陛下。 太妃得知以后更是亲自来乾清宫看望纯妃,给足了面子,还亲自交待了这几个月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将她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全部讲给她听。 “皇帝,如今皇妃有喜,先前之事可暂且搁置?” 朱由校当然知道太妃的意思,她还是希望自己好好呆在皇宫,不要亲临险境。 “太妃无需多虑,只要牢记先前之安排就可!” 见皇帝这么说,她也彻底放弃了劝谏的想法,后宫本就不可干政,她也不想就此坏了祖宗之制,于是就告退回慈宁宫了。 “王伴伴,传诏文武百官,明日开朝会!” 虽然亲征之事已经和内阁六部定好了,但还是要在朝会上正式宣布的,毕竟也是堂堂的皇帝,还是需要注意一些场面问题的。 朱由校为了纯妃的安全,又临时起意,宣布客氏此次也要随驾,虽然朱由校比较信任她,但毕竟在历史上也有谋害皇妃和皇子的传闻。 如果纯妃没怀孕还好,现在怀孕了,必须得特殊对待才行,不稳定的因素绝不能存在。 喜峰口军营,两名锦衣卫径直而入营门,驻马大呼道: “陛下手谕到,满桂、李松平速来接令!” 守卫军士立刻飞奔营内,稍倾,满桂、李松平二人连忙一路疾跑而至,跪声大呼道: “恭迎天使!” 锦衣卫缇骑见二人已至,打开手谕大声道: “北征之事已定,朕不日即将御驾亲征,着满桂、李松平二人立刻准备军需物资,发放优质战马与盔甲军械于骑兵,至少保证一人双马,以备出关!” “全军进行严格管控,所有训练一概停止,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出关!” “臣接旨!” 待宣布完手谕后,李松平想邀请两名缇骑入营休息,另一名缇骑道: “将军不必了,还请将军立刻为我二人补充干粮和水,马匹也换一下,我等还要去辽东呢!” “即如此,那就稍候!” 待得送走了这两个锦衣卫,满桂激动的说道: “好啊,终于要打仗了,想不到陛下还要御驾亲征,自武宗皇帝以后,都多少年了!” “终于可以好好干他一场了,李兄,该到我们建功立业了!” 满桂很开心,可李松平并没有他这么开心,只道: “刚刚那人可是说的北征,难道陛下是要出塞征伐蒙古?” 满桂也收起笑容,严肃的回答道: “应是没错,不过眼下我大明最应该征伐的难道不是建州的野猪皮?陛下此举何意?” 不止是他们不理解,朝堂上的大臣也理解不了。 “陛下,不可亲征啊,英宗土木堡之祸犹在眼前啊,陛下万望慎重啊,三思而行!” “臣死谏陛下,如陛下要亲征,请陛下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陛下,蒙古与我大明尚无战事,陛下为何要征伐蒙古?臣不懂陛下其意。” 御座上的朱由校缓缓道: “那朕问你,野猪皮为何要联合科尔沁部压制蒙古其他诸部?” “朕在问你们,为何我大明两百多年始终无法平定北方?这些年又是因为什么而使我双方无战事?” 朱由校连环三问把这些人搞懵逼了,这根本不回答他们,直接反问。 他们将目光放在了内阁元辅王象乾身上,他们希望这个文武双全的老臣也来谏言,可结果非常失望。 王象乾就站在一边眼观鼻,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根本不做任何回应。 别无他法,这些人只能依靠自己,礼部主事刘宗周硬着头皮道: “臣敢问陛下,察哈尔部与我大明乃是盟友,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亦无不臣之心,陛下为何征伐?” 朱由校看着这个历史上为大明殉国的大臣道: “刘爱卿,有没有不臣之心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所谓的相安无事,不过是那林丹汗没有大举犯边而已,怎么能说无战事?” 刘宗周依然不依不饶的道: “尽管如此,也是无伤大雅,况且林丹汗也多次上书解释,是底下的部落擅自行动,并非受他之意!”朱由校大喝道: “难道几个字就可以成为他们劫掠边镇百姓的理由?有一才有二,如不制止,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宋朝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们南下一次,边镇有多少百姓永远失去了生命?要朕眼睁睁的看着朕的子民遭受他们的屠杀?如此不闻不问,大明国威何在?” 纵然是刘宗周这个犟老头,被朱由校一顿说,也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陛下,纵然要北征,如今时机也不可,国库也无钱粮供应几十万大军的后勤,而且首要问题,还是要先平定建州野猪皮。” “而且草原也不是这么好平定的,当年成祖皇帝五次北征亦是无功而返,草原各部仍然生龙活虎。” “如陛下不听臣等忠言,一意孤行,非要出师北征,必使我大明陷入两线作战之境,国库根本支撑不起旷日持久之大战!” 朱由校也承认周应秋所说没错,要是以往要大规模北征,确实要准备繁多,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所需靡费确实很多。 规模最大的就是朱棣的五次北征,每次去草原都是几十万大军,光是粮草军饷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诸位放心,朕此次将改变战法战术,不同以往,不会旷日持久的。” 又沉声道: “察哈尔部必须要打,林丹汗表面顺从,实则狼子野心,妄图坐上观虎斗,从中渔利,朕可不会如他的意。” 众人见皇帝完全不为所动,大多选择了沉默,只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所谓忠臣还在谏言。 刘宗周见此又上前道: “陛下如有计划,还请告知臣等,让臣等知晓,且朝堂大臣诸多知兵之人,也好为陛下拾遗补缺!” “等朕回朝之时,刘爱卿就知道了。” 朱由校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军事机密说出来,他又不是朱祁镇和朱由检,就连假的他都不会说,有人知道就行了嘛。 第81章 议定北征 土木堡惨败的原因太多了,有朱祁镇自身的原因,也有王振在其中蛊惑所致,文官有没有原因不好说。 但是泄密是肯定的,也先完全掌握了明军的行军路线与出师时间,甚至连你的周围布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败? 而历史上崇祯皇帝泄密的事也是不少,朱由校怎么可能重蹈覆辙?肯定要提防这些文官。 “朕已和内阁六部的大臣商定好了,今日朝会只为昭告诸位爱卿,北征之事已定!”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难怪亲征这么大的事他们一言不发,原来早就开小会定好了一切,那几个声称死谏的官员顿时急了,大呼道: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啊,陛下不及弱冠,倘若有闪失当该如何?” 朱由校懒得搭理他们,眼神看向了王象乾,王象乾也知道该到他出场表演了,上前道: “臣支持陛下亲征!” 次辅徐光启和王在晋也声称支持亲征。 内阁三位发话了,六部尚书也紧随其后,大部分官员见状立刻附和道: “臣等亦支持陛下亲征!”他们之中本就有不少人是朱由校提拔上来的,自然是支持无条件皇帝的,其他人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大事不可为矣。 皇帝亲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他们不可能阻止了,索性站好队,免得得罪人。 兵部主事王浩之跪声大呼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你们这些奸贼个个该杀,竟敢唆使陛下行此危险之事,陛下,臣请诛杀之!” 其他几个一起死谏的官员也是一起发声,大喊诛杀奸贼。 朱由校看着他们也是无奈道: “你们又是何苦呢?” 王浩之回道: “陛下,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陛下乃大明天子,应当学习圣人之道、治国之理,行军打仗是武将之事,还请陛下沉稳行事!” 朱由校听出来了,敢情这些人还当他是个孩子,以为自己不学无术,只顾贪玩呢。 “你们何以认为朕就会必败?” “陛下,行军打仗从来没有必胜之局,臣只是不想陛下重演正统之旧事,还望陛下听臣一句忠言!” “更何况我大明武将何其多也?我大明还没到需要陛下上战场之时啊,自古以来,无不是天子坐朝治国!” “那就请爱卿好好举荐几位可堪大任之人来!” 王浩之顿时语塞,他哪里知道有什么能人啊。 朱由校见他不说话,闭眼沉声道: “太祖皇帝以弓马得天下,驱逐蒙元建立大明,成祖皇帝更是征战一生,朕欲效仿二祖,重建洪武、永乐之辉煌,有何不妥?” “北征之事已定,朕将于十日后誓师出征,此事不可再谏,到此为止!” 话音一落,那些支持皇帝的臣子官员一起下跪大呼万岁,王浩之也是捶胸痛惜,事不可为啊。 正又欲劝谏,便被锦衣卫带走了,朱由校实在是觉得他们烦人,不过今日就不惩罚他们了,这些人被拖走时还在大喊道: “陛下,忠言逆耳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虽然支持朱由校的不少,但不支持的也很多,此时朝堂上可谓泾渭分明,哪些人是忠实的帝党一目了然,还不到半数,但是在朱由校看来已经足够了。 因为帝党官员大多数位高权重,朝政大权在他们手上,这也是朱由校敢于离京之原因。 “朕将在十日后率军出征,户部粮草军响可准备的如何了?” 户部尚书程国祥上前道: “回陛下,二十万两军响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陛下所需的十万石粮食,还需三日才能备齐。” 朱由校又看向王在晋道: “兵部批文怎么样了?” “回陛下,兵部批文已经于两日前全部发出。” 朱由校虽然是皇帝,但是对兵权根本没有直辖权力,想要集结大军,非有批文不可,当然羽林军除外。 大明文贵武贱,那些在外领兵的将领没有兵部批文根本不敢指挥军队,尤其是边镇将官,不管干什么都需要兵部批文,否则一纸奏报就得把自己小命玩完。 除非朱由校威望够大,就可以直接跳过兵部发号施令,否则他也只能按照传统规则来。 而这种威望,大明除了朱元璋以外,还没有人拥有,就算是朱棣都没有这个威望,顶多就是兵部向他妥协,但是他也绝不可能无视兵部直接控制。 这一点非常不好,以文驭武,和宋朝有什么区别?可惜这种情况是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的。 想要动他们的利益,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日就一并把留守等大臣宣布了吧!” “王伴伴,宣旨!” 王朝辅上前三步大声道: “皇帝陛下圣旨,百官接旨!” 文武百官跪下俯身额头着地,静待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阁元辅王象乾、次辅徐光启为执政大臣,留守京师处理政务,六部尚书辅助之!” “英国公张维贤为京师守备大臣,提督羽林军与二十一卫亲军卫所,镇守京畿,负责京畿一应兵备之事!” “内阁辅臣王在晋、兵部右侍郎杨嗣昌、吏部右侍郎陈奇瑜为随驾大臣!” “另成立一总理衙门,总理大臣为元辅王象乾、次辅徐光启、户部尚书程国祥、英国公张维贤,总理衙门负责一应军政之事,文武百官所有奏报全部呈报总理衙门,由四为总理大臣行批!” 待王朝辅宣布完圣旨后,朱由校补充道: “如有紧急大事,四位总理大臣可便宜行事,不必飞书禀报朕。” “京师所留兵马不多,你们四人切记稳妥行事,如果拿不定注意,可暂入宫奏报太妃,由太妃决断,五城兵马司暂归总理衙门直辖。” “五日后全城实行军管,羽林军全部入城驻守,把住各个要道街口即可,朕会留下许显纯协助你们的。” 又对着后面的文武百官说道: “朕出京后,望各位爱卿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从今天开始,所有政务要事均要呈报于总理衙门处理!” “臣等遵旨!” 第82章 万事俱备 乾清宫中,羽林军四大营、辅兵营游击以上的将官,后勤司、参谋司的大臣全部在此等候皇帝的军令。 王在晋、孙云鹤、张维贤等人也在此,足有近二十人之多,可以说朱由校现在的心腹班底大部都集齐了。 朝会完毕以后,朱由校便开始准备出师北征了,此战只能胜不能败,一旦战败或是损失惨重,大明十年之内是没办法翻身的。 他所面临的压力也是巨大的,这是大明自永乐年以后,第一次主动大规模的出塞向草原部落发起进攻。 不过朱由校相信以他的知识以及对于林丹汗的了解,此战必然可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京师已经全部安排妥当,现在只要最后确定军备之事,便可领兵出关了。 “朕将于十日后御驾亲征漠南蒙古,朕先前让你们所准备之事如何了?” 英国公张维贤恭手道: “禀陛下,一应所需之储备水囊、衣物、药材已经全部准备完毕,盔甲、武器也全部发放,马匹也已经分配完毕!” 负责后勤司的御马监大太监王体乾补充道: “禀皇爷,十万石军粮也已经采购完毕,奴婢已经于两日前下令先装车了一万石!” 神机营参将陈广道: “陛下,新式火器、青铜炮、流光神机箭已经全部列装完毕,火器所需之药子也已经准备妥当,末将已令全营将官日夜训练,尽快熟练掌握。” 年纪颇长的虎贲营参将周兴武大呼道: “陛下,虎贲营全营军士只等陛下军令!” 泰山营参将秦邦屏也是不甘示弱,上前恭手道: “陛下,此战就要让那些蒙古人尝尝我大明重甲兵的勇武,必让他们闻风丧胆!” 泰山营原本只有三千人,而因为白杆兵的加入以及这段时间的训练,泰山营也扩编至五千多人了。 白杆兵本就是难得的精锐步甲兵,他们生长于四川,两条腿本就异于常人,而且他们以前本就是身着厚厚的棉甲作战。 他们装备的精锐程度,是秦良玉费尽全力打造的,也勉强可以说是重甲兵了,这也是历史上浑河之战努尔哈赤几万八旗军围攻三千白杆兵还久久不能破阵的原因。 现在朱由校给了他们更加优厚的待遇,更加营养的伙食,他们身上披的重甲更是朱由校亲自改良的,相信他们可以真正的做到稳如泰山。 朱由校看着辅兵营参将李威和游击将军周平恩问道: “辅兵营训练如何了?有多少人可通过考核达到标准?” “回陛下,辅兵营一直在裁旧招新,最久的一批已经基本合格。” “传令,从辅兵营调两万军编入虎贲营,朕出征期间不招新兵,你们二人此次留守京师,协助英国公。” “周平恩,持朕的手令,去昌平接管二十一卫亲军,待李威率军入京驻守后,你就带着这二十一卫兵马驻守军营,看好他们,朕会从羽林军中派两千军协助于你。” “臣遵旨!” “李之龙,你率虎贲营五千军先行一步,押送一万石军粮至密云,然后等朕的令旨!” “臣遵旨!” “马祥麟,骁骑营那三千骑兵朕暂时交由你统领,骑兵是此次北征的主要关键,务必给我仔细查看每个人的装备和武器是否精良,每战马也要严格检查。” “是!” 本就是中军官的马祥麟一下子又兼职了一份差事,现在心里开始开心的不得了。 朱由校环视了一圈全体将官后说道: “四大营做好最后的准备,十日后准时出兵,朕不希望到时候谁拖后腿。” 众将官齐呼道: “遵令!” …… 熊廷弼这段日子可是心事重重,经过他和杨寰这段时间的明察暗访,发现了不少辽东将官的苟且之事。 而他又不能大动干戈,只能继续深查,然后将所有事情呈报京师请陛下定夺。 “台台,末将无能,末将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合。” “台台,末将也遭受了极大的阻碍,那些辽人根本不服管教,末将的军令他们口头上遵从,背地里根本不当回事。” “尤其是那副将鲍承先,简直胆大妄为,公开违抗台台军令。” 熊廷弼麾下两名将领怒气冲冲的在在这里诉苦,可熊廷弼也是有苦难言啊,他心中之事又能和谁说呢? 不过他这次让手下插手军队之事,也是带一点试探之意,没想到反弹这么大,很明显是打到了他们的七寸。 “行了,这事暂时放一边,先不要管了,随他们去,等本官奏报陛下在决定。” 两名将领只能应声告退了,而熊廷弼一个人独坐在大堂沉思,略显孤独。 城门口,两名锦衣卫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辽阳,马匹正在急促的呼吸,发出阵阵嘶鸣声。 二人大声的问道: “熊廷弼在哪里?” “台台在府衙!” 守门军士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立刻打马向城中疾驰而去,街上百姓避让不及,而这一切都被酒楼上的一名官员尽收眼底。 此人就是按察使司的胡嘉栋,只见他冷哼一声道: “真是目无王法,本官必要参他们一本。” 旁边走来一名身着显贵服饰的士绅笑道: “唉,大人和他们计较什么,还是商议大事要紧。” 一听所谓的大事,这胡嘉栋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朝里面走去了,嘴里还说道: “甚好,甚好啊。” 锦衣卫赶到府衙后,立刻下马飞奔而入,一进门便大喊道: “陛下谕令,辽东经略熊廷弼、锦衣卫千户杨寰速来接旨!” 大堂中的熊廷弼立刻差人去找杨寰,然后欲倒到中央三拜九叩,直接被另一人阻止道: “陛下口谕,台台不必行大礼了。” 然后从怀中掏出手谕交给了熊廷弼道: “此谕需得台台一人观看,不可让旁人知晓。” 熊廷弼也是暗道,陛下果然小心谨慎,凡重要事情都是密令,从来不传圣旨。 杨寰到达府衙后,两名锦衣卫便开始传谕道: “陛下口谕,杨寰速将此间之事交于他人,然后随我二人启程赶往密云,不可延误!” 第83章 熊蛮子甚是可恶 熊廷弼在书房将密令打开,只见上面详细的写了朱由校的各项安排和计划,出关时间、所带兵马、全部告诉了他,并让自己密切注意辽东三卫和察哈尔部的动向。 “朕一旦出师,努尔哈赤必会有所动作,极有可能集建州之力全面进犯辽沈,如不能敌,可收缩防线,所有要塞、堡垒均可放弃,坚守重城,以待援兵!” “整顿军务之事可暂时停止,全力防备建州的努尔哈赤南下入寇。” “务必保全辽沈重镇,手谕到后,即着手准备大战事宜,辽东诸事可相机决断,不可使奴酋坐大!” “如驱使百姓降卒前来,不可因小失大,以大局为重!” 熊廷弼看完手谕后深以为然,陛下真是深谋远虑,如果陛下亲征之消息被野猪皮所得知,必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他也以为应该如此应对,努尔哈赤可是一个强劲的对手,熊廷弼可从来不敢轻视小看这人。 当即命令亲卫起鼓聚将,召集辽阳文武官员来府衙听令。 “传本官之令,发布告文书告知辽沈之百姓,速度收拾行装,摧毁所有建设房屋,全部迁徙至复州、盖州。” “李怀信,本官交给你一万骑兵,分成十队,对辽阳方圆五十里进行彻底之坚壁清野,不可留一粒粮于建奴。” “收集粮草、木石、火药等物资,着城中工匠加紧打造守城器械,检查所有火炮,准备迎战老奴大军!” 一名参将上前恭手道: “台台,建州尚无动静,这是为何?” “你从军几十年,难道不知道防范于未然嘛?你们吃的亏还不够多?” 熊廷弼对这些本土出身的辽将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说话也是有一点阴阳怪气,这个参将也不敢惹他,只能退回去了。 “大家要谨记,如果有人敢阳奉阴违、违背军令,不要怪本官军法处置!” 散会以后,出了府衙,一众辽将心照不宣的朝一个地方而去,他们谁都没有声张,却轻车熟路。 进了一座院子后,其中一个为首之人道: “那熊廷弼插手军务不成,现在又变着法子来,依我看来,他是不把我们刨根问底誓不罢休。” 之前的那位参将道: “没错,什么防备老奴,不过是借口而已,他的目的就是要整我们,大家速拿个法子出来,不能让熊廷弼得逞。”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田产、房屋无数?方圆五十里地,这些地大部分都是他们的,要是没人耕种,岂不是损失惨重? 而且这还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他们畜养的家奴、家丁,还有盔甲军械可都藏了不少,这要是被知道了,那还得了? 这可是他们这些家族能够传承几十上百年的立身之本,如果没了这些,他们在这辽东可就站不稳了。 “大家回去以后速速告知各自家族之人,发动手下佃户家奴反抗熊廷弼此令,在请那些商人士绅为我们推波助澜,到时量这熊廷弼也不敢如何!” “必要之时可派死士于城中焚烧布告,蛊惑民心声讨熊廷弼。” 这计不可谓不毒,如果只是几个人或者几十个人对抗官府,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如果能裹挟民众一起闹事,不要说熊廷弼了,就算是京师的皇帝亲自来了,也不敢妄动刀兵,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又有人出来补充道: “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那我们就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让熊廷弼无法收拾。” “到时候让按察使司的人多写几份奏疏弹劾熊廷弼,他想挖我们的根,那我们也不要对他客气,把他赶出辽东。” “没错,这熊蛮子甚是可恶,对我们如此不仁,也不要怪我们对他不义,我们可是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是他自己不识抬举。” “好,就依此计,各位速速回家准备吧,那李怀信可是熊廷弼的心腹大将,他可不会等我们!” 他们这些将门就是这样,干啥啥不行,可是要搞起阴谋诡计来,恐怕不必那些文官差,感觉他们天生就具备这种能力一样。 贪生怕死、兼并田地、欺压良善都是一把好手,打起仗来都是软脚虾,可一旦有人敢侵犯他们的集体利益,就又会显的足智多谋了。 这些辽将在这里商定完大事,府衙的熊廷弼正在亲自写文书。 真要论起来,沈阳的战略地位或许还要比辽阳高出那么一丢丢,因为沈阳是直接面对建州的桥头堡。 辽阳开始防备,沈阳自然不能疏忽,幸好沈阳没有这些个将门军阀,相信比起辽阳来,肯定是事半功倍。 熊廷弼一名亲卫悄悄走到身边道: “台台,他们全部去了西城一处宅院,所有将官都去了,不过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颇为轻松,还有一些人相约去了酒楼作乐。” 熊廷弼也猜到了,自己想在辽阳实行坚壁清野,是很难的,这些人肯定会出来阻止。 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是商量出了好办法,陛下让自己先不要对他们动手,可如果不动动手,这坚壁清野肯定是行不通的。 熊廷弼此刻也很纠结,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让人为难啊。 他偏不信邪,军令已经发出,绝对不可随意更改,不管怎样得先试一试,如果真的事不可为,那自己及时停止就行了。 “多派点人出去打探,看看他们到底合谋了些什么,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来禀报。” “是!” 熊廷弼又召来两个亲卫,对着他们吩咐道: “此信未必交给贺世贤和尤世功,让他们务必按照信中内容行事,不可擅自更改!” “这一封交给沈阳城中的锦衣卫百户,告诉他是陛下令旨即可,快去快回。” 贺世贤这个莽夫可不能让他放心,这个人冲锋陷阵还行,可是要他干这种事,根本就不现实。 幸好还有一个副将尤世功,相比于这个莽夫还算是有脑子,希望不要让他失望,只要办好这些事,就算是努尔哈赤真的来了,他也丝毫不惧。 第84章 家宴 慈宁宫今日热闹非凡,宫中尽是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声,这样的场景在皇宫可是不多见的。 皇宫规矩可是非常之多的,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到处走动的,就算是朱由检这些弟弟妹妹要见朱由校,也是要事先通报批准以后才可见。 刘太妃做主,将各宫各院的皇妃、皇子全部召集于此,来一次家宴,也算是为朱由校践行了。 “母妃,皇帝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年纪最小的朱徽媞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美食,可把她馋坏了,口水都咽了好几次。 李康妃摸着她的头道: “皇帝哥哥政务繁忙,还需多等一会儿,徽媞要是饿了,可先吃点点心!” 说完便差人端来两盘点心到她面前,可是小家伙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冒吃了两块糕点便觉得索然无味,又开始痴痴的看着放在最中间的一头乳猪。 李康妃自然也是发现了的,但她也没办法,皇帝不来可没人敢动筷子。 “皇妹,你要是饿了,就不能一直看着,不然你会越来越饿的,跟皇兄出去玩吧,七妹她们有皇帝哥哥亲手制作的玩具哦!” 人小鬼大的朱由检说完就准备拉着朱徽媞往外面走去,可这小家伙死活不干,众人都拿她没办法。 刘太妃也是被逗乐了,拍手说道: “徽媞,到本宫这儿来。” 小家伙只得不情愿的跳下了凳子,一边走一边看着桌子上的那头小乳猪。 小家伙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趴在刘太妃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刘太妃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现在确实已经比较晚了,可无奈朱由校今日要处理的政事太多。 乾清宫中本就积留了不少奏疏,他很快又要亲征,必须在这几天把所有政务处理完才行。 忙了一天的朱由校刚好走进慈宁宫的大门,隐约听到了哭声,立刻吩咐王朝辅去查看。 在宫外玩耍的朱徽妍和朱徽婧两姐妹看到朱由校来了,放下玩具朝他飞奔而去。 朱由校一手抱着一个腻歪道: “六妹七妹,有没有想皇兄啊。” 两人异口同声道: “想!” 而王朝辅也疾步过来说道: “皇爷,是八皇女殿下饿坏了,正在哭泣呢。” 朱由校大笑道: “走,吃饭去!” 还没进殿朱由校就大声道: “这是哪个小馋虫在哭啊,还哭可就没得吃了哦。” 一进门就见李康妃、傅懿妃、纯妃三人躬身行礼道: “恭迎陛下!” 朱由校放下两个妹妹道: “免礼吧!” “皇帝可来了,这孩子在这可是馋的不行了。” 朱由校从刘太妃怀里伸手接过朱徽媞,刮了刮她的鼻子,尽是宠溺之色,安慰道: “八妹饿了怎么不先吃呢,来,现在坐好吃饭了!” 朱由校将他放在凳子上后也就近落座,刘太妃刚想提醒于他便被朱由校一个压手的小动作阻止了。 因为他坐的位置不是主位,但朱由校觉得无所谓,自己家吃个饭随便一点就行了,搞的这么繁琐干什么。 “大家都久等了,朕近日事务繁多,就坐用膳吧。” 只有朱由校发令,其他人才能坐好位置,然后还要等他动了筷子,他们才能正式用膳。 而且不能狼吞虎咽,不能发出任何咀嚼的声音,你一筷子下去也不能夹多了菜,一口也不能吃太多,必须细嚼慢咽。 朱由校吃了一口菜后,亲手将一只猪蹄拔下来放在朱徽媞的盘子里,看着小家伙开心满足的啃着猪蹄,朱由校也是非常开心,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原本小孩子是不能和大人一桌的,但是自上次除夕后朱由校就改了规矩,虽然是皇家,但也是家宴而已,搞的这么上下分明干什么。 吃饭就是要热热闹闹的,而且这也是一个促进感情的极佳方式,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吃。 朱由校吃着吃着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根本不怎么夹菜,而且她们吃饭感觉在数一样。 刘太妃是年纪大了,加上她一直吃斋念佛,也能理解,可李康妃、傅懿妃等人不过三十多而已,胃有这么小? 还有几个小孩子也是一样,朱由校通过观察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非常想吃也喜欢吃,可就是不怎么吃,暗道皇家真是麻烦。 朱由校亲自起身,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一筷子菜,又亲手将乳猪平均分配后说道: “吃饭就吃饭,不必拘束,你们都是朕最亲近的人,放开一点。” 几个皇妃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先动。 刘太妃见状赶忙说道: “皇帝说的有道理,一家人就不必如此拘束了,想吃就吃,务必要吃好吃饱。” 皇帝和太妃都发话了,其他人心里的石头也是放了下来,果然比先前放开了许多。 朱由检更是抱着一个猪头啃了起来,看着几个弟妹狼吞虎咽的样子,朱由校感觉他们并不只是肚子饿这么简单。 乳猪很快就被几个小家伙全部瓜分了,看着他们意犹未尽的样子,朱由校都怀疑他们还能吃一头。 “各宫伙食怎么样?都是由谁来负责?” “回皇爷,各宫的伙食是以嘉靖爷定的标准来的,平时由尚膳监负责!” 嘉靖皇帝这事就做的不地道了,怎么就只给自己开小灶呢,而让后妃皇子吃大食堂呢? 怪不得这么贪吃,原因在此啊,尚膳监的饭朱由校也是吃过的,那味道是真的不敢恭维啊。 这饮食可是非常关键的,皇家自然不存在于油水不足、粗茶淡饭这种,但是也是要营养调配的。 “以后各宫的伙食就按照朕的标准来,也不必你们资费,就由朕的内帑出。” “王伴伴,将司礼监、御马监、东厂的厨子都集合起来成立一个新衙门,就叫尚膳房吧,专司负责各宫的膳食。” “另外从宫外找一些不同地方的厨子进宫,大家也尝尝其他各省的美食口味。” “是!” 刘太妃也是笑道: “皇帝真是有心了,大家以后可有口福了!” 几个弟妹听说要换厨子,以后会有美食吃也是一个个的拍手鼓掌。 朱由校也是暗道,生长在皇家,除非你是皇位继承人,或者非常得宠,不然还真的不如在普通人家开心快乐。 第85章 亡国之危 待晚膳毕后,刘太妃慈祥的向朱由校说道: “关外凶险异常,战场更是刀剑无眼,本宫入宫之前亦是听说蛮夷之人骁勇善战,皇帝切记要小心啊,不要忘记自己是大明的皇帝,一国之主!” “太妃放心,孙儿定会完完整整的班师回朝,太妃静候佳音即可!” 一旁的朱由检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皇兄为什么要亲征?” 朱由校摸着他的脸道: “因为要让我大明万世太平,而这些关外之人不服管教,皇兄只好亲自去管教他们了。” 朱由检歪着头又说道: “可李师傅他们跟臣弟说,皇兄要坏了祖宗的江山社稷,如果在这样下去,大明很快就要亡国了。” “李师傅他们还说,皇兄好大喜功,亲奸臣远忠臣,已经惹的天怒人怨、百姓沸腾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皇妃、太监、宫女全部是瑟瑟发抖,全部低头沉默,除了几个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其他人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就连刘太妃都是惊呆了,这孩子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敢说这么悖逆的话?又是怎么会说的? 就连朱由校都感到不可思议,看来自己太低估那些人了,明面上不敢跳出来,背地里倒是小动作不断,把主意都打到了自己弟弟身上了。 李康妃见皇帝表情严肃,以为被这话激怒了,连忙跪下请罪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孩子不明事理,只是无心之言,还请陛下息怒,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好了,臣妾教导无方,还请陛下莫要怪罪由检。” 朱由校的生母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一直是被李康妃抚养,已经六七年了,虽然没有母子之实,但毕竟抚育了这么多年,母子之情不比其他人差。 朱由校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笑声道: “起来吧,无事,朕的五弟说句话而已。” 又摸了摸自己五弟的头问道: “李师傅他们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还说不要让臣弟学皇兄,要好好学圣人之道,研读四书五经,还说了很多奸臣和忠臣的故事,其他的就没有了。” 朱由校瞳孔一紧,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稳住情绪说道: “今日可是吃饱了?” 朱由检弱弱的回道: “吃饱了。” “吃饱了就回去好好睡一觉,这几日就不必上课了,皇兄给你换几个好师傅。” “臣弟觉得李师傅他们挺好的,他们教了臣弟很多道理和古今之事,臣弟感觉学到了很多。” 学到了很多,你几十年就学会怎么自己去挂歪脖子树了。 朱由校又道: “皇兄让孙承宗给你当师傅,怎么样?” 朱由检眨了眨眼睛应声道: “好!” 朱由校看着众人道: 说完就向刘太妃告辞,带着纯妃走了,虽然皇帝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动怒,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幸好皇帝重视亲情,反正就凭朱由检今天的这番话,换个六亲不认的皇帝来,恐怕得丢半条命。 就连刘太妃都为朱由检捏了一把冷汗,皇帝的脾气她可是非常清楚的。 “由检,这话谁告诉你的?谁让你说的?” 朱由检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支支吾吾的说道: “回太妃,是李师傅他们教孙儿这样说的,孙儿也觉得李师傅他们说的有道理。” 纵然是刘太妃这种与世无争的人此刻都被气的不行,这孩子怎么这么单纯呢? “你记住,你皇兄是皇帝,这大明是你皇兄在管,你怎么就被他们三言两语的忽悠的团团转?” “孙儿知错了。” 刘太妃亲自教导朱由检,而出了慈宁宫的朱由校就没这种好心情了,他疾步如飞,后面的太监宫女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待到了乾清宫的宫墙外,拉着纯妃的手温声说道: “你先回去吧!” 等纯妃走了以后,这宽长的通道就只剩下朱由校和他的随从了,怒声道: “李思、刘文贯等人妖言蛊惑皇子,图谋不轨,立刻拿下打入诏狱,严格审查,夷三族!” “但查出其他之人,不必呈报,让许显纯拿人即可,一旦坐实,同样夷平三族!” 后面两个锦衣卫立刻应声而去。 “五弟的那些随身太监宫女也没有必要存在了,把你那些儿子孙子换上去,不止要保护好他,还有给朕看好了!” “老奴遵旨!” 这个看好了三个字,王朝辅自然是懂意思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受皇帝重视,成为贴身太监了。 回到乾清宫后,朱由校又开始了加班,要检阅的奏疏太多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呈报上来,他又不能不管。 他们这种一来一回的呈报传递,导致了办事效率极其低下。 地方上出点什么事就发个文书进京,一股脑的全部往这里送,怪不得朱棣要搞个内阁出来,这工作强度恐怕除了朱元璋也没人顶得住了。 临近子时,王朝辅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皇爷,该休息了,保重龙体啊!” 朱由校也不是工作狂,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伸了个懒腰就往殿外而去。 待走到外面,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问道: “王伴伴,往年这个时候天气转暖了嘛?” “回皇爷,近几年的寒冬越来越久了,这老奴也说不准,不过去年是在五月才开始转暖的。” 朱由校知道这是因为小冰河的原因,现在都已经快三月了,老天还时不时的给你来个天降暴雪。 而这个时期还要持续近三十年之久,明末真是多灾多难啊,今年也不知道哪个地区会爆发灾荒了。 不过自己日子不好过,那林丹汗和努尔哈赤的日子只会更难,草原和东北,可是真正的苦寒之地啊。 朱由校也不多想,活动了一会就回内殿了,实在是有一点困了。 其他太监宫女等皇帝走了就开始打扫、熄灯,待他们清理完了以后,三名锦衣卫悄悄进入,分别走到一个较为阴暗的角落藏了起来,这是朱由校的安排。 暖阁是自己的办公室,国政机密基本都在这里,而且还有一份诏书在此,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第86章 整装待发 军营之中旌旗密布,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军士,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披着精良的盔甲。 走路发出悉悉索索的碰撞声,场面颇为壮观,朱由校第一次正式的亲身体会古代军队是怎么样的,连他这个穿越而来的后世人都是热血沸腾。 “参见陛下!” 军营门口,朱由校着一身银甲驻马停足,十几名守门军士一齐单膝下跪恭迎着他们的皇帝陛下。 后日就是出师的日子了,朱由校必须提前到军营来,他这几天紧赶慢赶,总算是把积留的政务奏疏全部处理完了。 京师防备也已经全部到位,大权交给了四位总理大臣接管,明里暗里也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基本上已经在自己掌握之中,他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不必声张,朕自己先去看看!” “是!” 随后朱由校带着马祥麟和卫队缓缓入了大营,广场上到处都是大包小包,骡马车辆更是不计其数,周围值守的军士更是纹丝不动,给朱由校的第一印象基本满意。 “陛下,要不先去骁骑营看看?臣保证,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马祥麟这段时间作为皇帝的亲卫统领,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呢? 陛下最为担忧的就是军队战斗力的问题,他也发现陛下是非常注重于军纪军规的,甚至多次翻阅大汉朝大将军周亚夫细柳营的旧事。 所以他自前段时间接手了骁骑营三千骑兵之后,也是严格要求军纪军规,现在初有小成,自然想好好表现一下了。 朱由校岂能不知他的小心思?不过这也是好事,军队嘛,就是需要攀比,你争我赶还是要的,这是一种能够影响到全军的风气。 可惜的是,现在的明军风气就是歪门邪道,也确实是处处攀比,可他们的攀比与马祥麟的截然相反。 他们都是想着怎么多克扣点军士的粮响进自己的腰包,想着怎么多钻点漏洞吃空响发财。 朱由校打趣道: “那就带路吧,让朕看看你是如何带兵的,要是让朕不满意,朕就按军法处置了你。” “陛下放心,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如有不合格之处,臣自己去执法队领军棍。” 等朱由校到骁骑营营中,果然是井然有序,值守和巡逻的军士一丝不苟,马棚中的战马栓放整齐,军士们正在给自己的战马喂食洗澡。 值守的军士认出了朱由校,连忙跪下大呼道: “参见陛下!” 声音很大,周围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他们连忙疾跑到过来,围成一个圈单膝下跪齐呼道: “参见陛下!” “平身!” 单膝下跪,是朱由校规定的,并且写进了羽林军的军规中,在他看来,具有品德和忠心的军人是高贵而神圣的。 更何况一个个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动不动就直接向别人下跪,这又不是奴隶制的满清。 军规当中明确规定,不管是将官还是军士,下级见上级平常不可下跪,就算是单膝都不行。 而如果是在大场合和军事会议之时,亦或要接领军令、汇报军务之时还是要的,这样也能保证上下分明,尊卑有序。 如果是见了皇帝,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跪下行礼的,如果甲胄在身或是在军营单膝即可,毕竟封建时代,皇帝相当于是天,朱由校还是要维护皇帝权威的。 “你们为何自己喂马啊,军中不是配备了马夫嘛?” 旁边的马祥麟解释道: “陛下,这是臣的军令,臣以为,骑士必须要清楚的了解自己的战马,了解自己的战马,就像一个工匠要熟练掌握技术一样。” “而且臣每日让兽医给他们讲解一些马匹平日容易发生的疾病和治疗方法,并让他们时刻备好药材,以防急变!” 朱由校也觉得有道理,骑士不止要精通骑射,更要知道怎么养马、护马,马夫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军队的。 看来这种常识得在军队全部展开实行,尤其是火器、火炮这些,大部分军士基本上只会使用而不会维护和修理,太耽误事了,应该把一些简单易懂的向他们普及。 朱由校正在沉思之时,外面各营的将官已经全部来齐了,跪呼齐声道: “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 朱由校本想悄悄的检阅,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了,而且也根本瞒不住,因为羽林军大部分人都是见过皇帝的,总会有人发现后去通报的,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带着朕去各营好好看一下吧。” 朱由校依次检查了泰山营、虎贲营、神机营,都达到了他的预期标准。 这些兵丁本就是朱由校从全国精锐组中挑选组建的,再加上这小半年的严格集训,已经称得上的是一支军纪严明、颇为强悍的精兵了。 朱由校又去了后勤司和辅兵营,发现他们比前面四大营更为忙碌,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周兴武建言安排的。 他认为大军要长途远征,应该好好休息,反正还有三万军留守的,不如就让他们把一些重活全部干了,辅兵营本来的职责也是有这一条的。 “后日辰时大军于操场集结,然后誓师出征,大军分为四部行军,每一部间隔十五里。” “骁骑营出一千骑兵、虎贲营五千步甲组成前军,率先出发,由周兴武来统领。” “泰山营与虎贲营五千军组成后军,负责押送粮草辎重,由参将秦邦屏统领。” “马祥麟率一千骑兵殿后,拱卫后军。” “剩下的虎贲营一万五千军与神机营为中军,一千骑兵环卫中军,诸将明日通知你们的部下,各司其职,不可生乱!” “是!” “行军途中,不可喧哗、不可随意发声、不可惊扰百姓、更不准私自离营,但有此事者,全部以军法严惩不贷!” “尤其是擅自离营与惊扰百姓者,立刻当众斩立决,不管是何人是何原因,绝不姑息。” 又看向执法队的军令官道: “执法队如有包庇、受贿等事发生,朕先拿你这个军令官为大军出征祭旗!” 这军令官上前一步跪下道: “臣谨遵陛下圣谕!” 第87章 誓师北征 二月二十五日,京师凌晨的寒风仍然让人感觉到刺骨,天蒙亮之时,军营之中四处冒着热气。 军士们以哨为单位,三十多人围成一圈,中间架起了一口大锅,锅里面煮着火头军连夜宰杀的新鲜猪、羊肉食,香气腾腾。 每个人都捧着一个大碗,碗里面是稀粥加一些青菜,大火将他们的脸庞照的通红,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朱由校为了提高军队的身体素质和营养,可是出了好一波血,要不是如今自己口袋里有两个银锭,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养军队。 不过付出总是有回报的,虽然耗费了巨资,但是也并没有让他失望,整个羽林军相比于刚刚组建之时完全换了个样。 虽然不至于多么身强体壮,但是至少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比起之前那种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可谓是焕然一新。 “老大,听千总大人说,我们这次要去打蒙古鞑子,你说,那鞑子长什么样啊。”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又没见过鞑子,不过听说他们可凶悍了,打起仗来不要命,你现在到时候可别尿裤子了,不然非锤死你。” 这名军士满满喝了一大口粥,一口就吞了下去,简直活似一个饿鬼,而他周围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哪能啊,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多砍几个鞑子脑袋,陛下可是说了,砍下十颗鞑子脑袋就记一次军功呢。” 军功也是朱由校仿秦汉之制所执行的,现在明军普遍是以首级换赏银,他觉得并不合理。 虽然说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能激发将士敢战杀敌之心,但那种只是非常少数,而且一个首级的价格达到了近三十两,就那些蛮夷的狗头也值三十两? 朱由校果断把这项规定废除,然后采取军功制,每达到十颗的整数就记一次。 军功是永远记在功劳谱上面的,以后凡是晋升加官全部以军功来排,优胜劣汰,如果此人的上级军官不行,就从这里面挑选军功最多的人替换。 而且达到一次军功,也会有二十两的赏银,还会有一些布匹绸缎的奖励,并且会将你的伟大战功通报全军,画张大头像贴在告示处宣传。 以此来增加荣誉感,毕竟男人嘛,哪个不喜欢出头呢?以实力来赢得面子和尊重,这是军队里面最好的方式了。 当然只限于千总,毕竟低级将官不需要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只需要这个人敢打敢冲敢玩命就行,这些人是直接面对和影响普通军士的,所以必须要勇猛之士来统领。 千总以上就要考核了,你光会玩命肯定不行,至少你也要会读书写字,也要有一定的将才,能够独自统领几千人的军队,对于兵法也要了解那么一点吧。 这名哨总笑道: “你小子现在可别吹牛,咱们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鞑子,到时候你别被鞑子一刀砍了就行,老子可懒得给你收尸。” “行了行了,别扯淡了,快点吃,等会就要集结了,待会要是误了时辰,别怪我的军棍不饶人!” “唉,是是是,就好了,就好了。” 要说现在羽林军中最可怕的是哪些人,那一定首指执法队,不管是将军还是大头兵,没一个不怕的。 他们可严厉的很个,只要你犯错了,立刻按军法处置你,而且他们的杀威棒可是真的不留情,以前有个刺头头铁的很,结果直接被打废了,这人还在火头军烧火呢,话都不敢多说了。 咚、咚、咚,三声钟响,这是代表时辰快到了,大军就要开始准备列队了。 听到钟响以后,所有人迅速将碗里的食物扫清,然后拿起自己的武器装备开始以把为单位排列整齐。 叮、叮、叮,值守军士开始鸣啰了,听到啰响,大军就要开始去操场正式集结了。 不到五分钟,四万大军全部集结完毕,每一个联队之间都隔出了两个身位,所有人都目视着正前方。 朱由校骑着一匹粗壮高大的黑马,身着银甲,手握一柄精铁打造的绣春刀,后面跟着各营的主将以及卫队,策马疾驰环视了半圈。 然后各营主将立刻去核实军队实到人数。 待朱由校走上高台后,全军四万人齐跪呼道: “恭迎陛下!” 核实完毕后迅速疾驰至高台之下大声道: “虎贲营两万五千甲士集结完毕,实数到齐!” “骁骑营三千骑甲集结完毕,实数到齐!” “泰山营五千二百步甲集结完毕,实数到齐!” “神机营六千八百甲士集结完毕,实数到齐!” 朱由校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按住刀柄,中气十足的道: “平身!” 四万军士应声而起,静待皇帝的谕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段时间的集训,你们的努力和汗水朕看在眼里。” “今天,我们就要出关征伐蒙古了,朕不管你们怕不怕,你们没得选,朕也没得选!” “自太祖驱逐鞑虏立国以来,至今已谕二百多年,这二百多年间,我们与鞑虏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无数代人的忠骨和鲜血被他们埋在牧场用来肥沃他们的土地。” “自成祖始,我大明至今没有主动出塞进攻鞑虏,他们已经忘却了我大明之军威。” “朕今日要带你们深入草原,打击鞑虏之主力。” “这二百多年,鞑虏无数次犯边入寇,劫掠我们粮食、牲畜、人丁,惨死在他们屠刀下的百姓不计其数。” “从今日开始,朕在此立誓,要让世人与鞑虏知道,我大明天威不容侵犯,要让我大明子民、汉家儿郎,堂堂正正的生活在这片土地,让他们知道,汉人、永远是这个天下的主宰!” “要让他们见到我大明军旗只敢跪地请降,我要你们用手里的刀枪,血洗土木堡之耻,用战争告诉所有人,大明朝,是他们永远只配跪在地上来仰望的!” “望诸将士与朕共勉于此目标,再造盛世!” 众军士立刻大声齐呼道: “陛下万岁!” 朱由校又大声道: “诸将士必奋勇杀敌、血战鞑虏,此次北征,要让鞑虏不敢南望,给边镇的百姓带来和平、带来生机!” 第88章 大明威武 朱由校说完便拔出腰中的绣春刀举天大呼道: “大明威武!” 军士们也齐举手中武器高呼道: “大明威武!” “陛下威武!” “大明万胜!” 随后便开始杀猪宰羊,以此来祭代表着大明的日月旗帜。 朱由校又亲自叩敬了皇天后土、历代先祖,待誓师仪式毕后,朱由校大呼下令道: “出征!” 几万兵马按照原定的行军计划井然有序的开始出营,朝着北方而去! 大军要到达的第一个地点就是密云,密云是此次北征的一个关键点,那里刚好处于喜峰口、古北口、宣府镇、京师四方的一个中心。 以朱由校的想法是,从宣府和古北口大张旗鼓的出关,以宣大两镇的兵马和部分羽林军的为主力,吸引林丹汗的主力。 然后亲自统领精锐骑兵和神机营、泰山营之精锐从喜峰口出关,一路北上,他目前的战略目标是先扫荡承德以南的部落。 当然另外两路兵马不会真的深入草原打击,这只是两路佯兵而已,就在关外三五百里之内搞点事就行,不过声势是越大越好。 只要能短暂的吸引林丹汗或者是牵制他几天,这两路兵马就算是完成了既定任务了。 只要不贸然前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就算是林丹汗的主力全力进攻,短时间内也很难打败明军。 况且明军距离边镇也就那么远,实在是不行可以慢慢退回来,林丹汗也无可奈何。 倘若自己真的能击败林丹汗的主力,这两路兵马就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了,完全可以痛打落水狗,将战果扩大。 这就是为什么他带王在晋随驾的原因,满朝文武,最有资格和能力的人也就是他了,他可是仅次于熊廷弼的。 而且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压制住宣大两镇的那些将官,毕竟还是天启年,武将骨子里就是认为自己不如文臣的,面对文臣时,他们自己心里就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了。 更何况王在晋可是内阁辅臣和兵部尚书,对于那些武将更是有一种天然的压制力,那些同流合污的文官也没哪个头铁敢在这种身份的人面前造次。 大家普遍认为的武将专横跋扈,不听朝廷号令的那种军阀时代已经是崇祯末年了,那个时候大明朝廷已经名存实亡,根本原因就是朝廷无将无兵,压不住他们了。 以他来节制宣大的兵马,最为合适,他本身也是深知兵事,又是自己信任的人,一举多得。 待周兴武率领的前军至十五里后,朱由校也带领中军正式开拔了。 军营三里之外,有一条岔路口,其中一条就是去京城之路,文武百官已经在此等候了近一个时辰了。 按照礼制,皇帝御驾亲征,文武百官本应该由九门恭送皇帝,可惜咱们的朱皇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提前一天来到了军营,根本不从城里出发。 百官无奈,只得到军营来相送了,其实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人不支持亲征的,只是都不敢说而已,毕竟谁也不想被皇帝祭旗。 待得朱由校领军抵达以后,文武百官见到一身甲胄的皇帝,在道路两旁齐跪呼道: “恭送皇帝陛下御驾亲征!” “望陛下早日破敌、凯旋班师!” 朱由校伸手一挥,军队立刻于原地等待,只见他策马而过,说道: “诸位平身吧!” “朕离京以后,尔等不可懈怠政务,务必小心谨慎!” “臣等遵旨!” 官员们看着一身豪华装备的羽林军,都是暗道可惜,这得需要多少靡费啊,真是浪费! 朱由校下马走到四位总理大臣面前说道: “朕此次北征,短则月余可回,这段时间就全靠你们四位了,给朕把家看好了!” 四位总理大臣躬身回道: “必不负圣恩!” 徐光启老泪纵横的道: “战场凶险,陛下切记不可以身犯险啊,如战机已失,无胜敌之把握,陛下可避其锋芒,不可与敌拼死啊。” “陛下身负中兴之重任,大明不能没有陛下啊,还望陛下深记臣之忠言啊!” 徐光启的意思朱由校当然知道,如果没有必胜之把握,就最好不要与敌交战,保存实力最为重要,当然了,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朱由校轻松的回道: “先生放心吧,朕必会大胜班师而回,先生就不必如此牵挂了。” “新式火枪的研发,一定要全力支持毕懋康,如研发遇到瓶颈,先生可请教于工部尚书宋应星,宋先生身怀大才,与先生是同道中人!” “臣定然牢记!” “京师,朕就交给四位了!” 说完此话,朱由校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便策马扬长而去。 军队紧跟着皇帝的步伐,直接从道路中间穿了过去,丝毫没有礼让这些文官的样子,可把这些人气的咬牙切齿。 这要是在以往,这些军头将官哪个不得跑过来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礼? 真是世风日下、咸鱼翻身啊,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给自己听了。 皇帝尚武,如此重视这支军队,你去找茬不就等于找死?他们还是分的清的,面子可以不要,命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百官一直于原地远远的眺望着皇帝的背影,等实在看不清了,王象乾便通知众人回京了。 朱由校行军至数里之外,打马上了一座小山头,看着升起的太阳喃喃自语道: “这片土地、多么美好啊,血流成河的事,我一定不能让他发生了。” 一旁的孙云鹤听的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而朱由校则是想起了历史上皇太极的五次入关抢掠,别看只是来打劫的,他们五次入关可不止加速了大明的灭亡。 更是给这里的百姓带来了无尽的黑暗和灾祸,他们每过一地,必不留活物、寸草不生! 赤地千里,这在书上只是小小的四个字,可在大明的末年,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无数白骨荒尸在这片土地。 虽然没有靖康之变耻辱,但是造成的伤害,却比靖康耻大了几十倍! “走吧!” 不在多想,朱由校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改变,一定要改变汉人悲苦的命运。 因为他、也是汉人! 大明天启元年二月二十五日,大明的第十五位皇帝,自他的皇祖永乐和正德以后,时隔百余年,再次由京师御驾亲征蒙古。 天启皇帝朱由校,踏上了他的第一次征程! 第89章 胜败之果 行军整整两天,朱由校总算是在二十七日晚上赶到了密云,这座小城,已经经过修缮了。 毕竟是自己的中枢所在,还是需要保证一定的安全的,不然他也不会让李之龙带着五千军和一万石军粮先行十几天赶到密云了。 就是来为大军整理的,并把一万石军粮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李之龙早早的便在城外恭候了,他是掐着时间点来的,并没有等候太久。 “禀陛下,城中所有空余房屋臣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大军营房也已搭建完毕,只是此城太小,驻扎不了近五万军队,臣以于西面山谷处搭好了营帐!” “好,进城!” 连续两天的行军近两百里,对于第一次出征的羽林军可是不小的考验,不过因为军中有大量的骡马车辆,一些辎重也不需要肩挑担扛,轻松了不少。 “宣大诸将到哪了?他们的兵马集结完了没有?” 早在十多天前朱由校就已经令兵部批文两镇总兵,让他们速度将兵马集结于宣府等候令旨,并且令两镇总兵和参将在三月一日之前准时复命。 “回陛下,最近的奏报,宣府之三万兵马已经于四日前集结完毕,宣府将官尽数到齐!” “而大同的奏报是他们才刚刚集结完毕,三日前才开拔,恐怕还需三五日才能到达宣府!” 这也太慢了,这光是集结行军就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和乌龟爬有什么区别? “令快马加急传朕令旨,所有将官和他们的兵马必须于初一之前赶集结待命,如有延误,军法处置!” 王在晋上前道: “陛下,边镇之兵恐不堪大用啊,臣以为,如要出塞,当从其中挑选能战精锐方可。” “况且我军大部为步军,对阵蒙古骑兵本就劣势,臣以为,十万大军两路出击之策略是否还需好好斟酌一番?” 杨嗣昌、陈奇谕和羽林军诸位将官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陛下颇知兵备之事,不应该发现不了啊。 朱由校命人摆开地图说道: “你们来看,这里是林丹汗之都城察汗浩特,此地距离古北口足有千里之远,距宣府更是近一千五百里。” “就以骑兵每日行军速度来看,光是从其都城南下之时间就需十余日,再加他们传信集结之时间,这其中我们有足足半月时间,这半月时间好好利用,可以做不少事了。” 王在晋又问道: “陛下何以认为林丹汗必率主力南下?如他不来我军当如何?” “鞑虏行踪不定,无定居之所,如我军找不到其部落所在呢?” “岂不是空耗钱粮无功而返?” 王在晋此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你大军出关又怎么样,我不跟你打,拖你一两个月,等你粮草耗尽、大军疲劳之时,我在出其不意率骑兵突袭打击,这种情况肯定是必败无疑的,谁来也没用。 这也是历朝历代很少有中原军队主动对游牧民族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原因,因为这就相当于在赌。 大汉三代明君,还有孝文皇帝这样的千古圣君、七八十年的休养生息,才为汉武帝打下坚厚的根基,而且几十年的存款,就只够打一次漠北之战,靡费之多,可想而知。 永乐皇帝五次北征,除了前两次深深的打击了北方部落,后面几次都可以说无功而返。 人家知道你厉害不跟你打了,你自己公费旅游去,我直接跑路还不行? 朱由校微微笑道: “放心吧,以朕对于林丹汗的了解,他是一定会来的,而且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来。” 众人都饶头不解,陛下从未与林丹汗打过交道,怎么这么会说自己非常了解呢?陛下不是冲动莽撞之人啊。 只要对于明末有过了解的人,相信都知道林丹汗是个什么样的人,朱由校也不例外,这可是咱们由检同志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性疑多忌、好大喜功、眼高手低,他的想法是多是好,可他自身的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头比较铁,如果他得知大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皇帝御驾亲征草原,他肯定开心的合不拢嘴。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娃娃好日子过多了来送死而已,根本无需担忧。 再以以他的性格来看,肯定是轻敌冒进,以雷霆之势击败自己,最好是俘虏自己,塑造他这个蒙古大汗的威望,毕竟大明朝也是有过此先例的。 这个天天想着怎么恢复当年蒙古帝国辉煌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种千古难寻的机会的。 杨嗣昌不解道: “可草原不比关内,地势宽阔平坦,陛下如要伏击亦是不可能的,反而鞑虏骑兵机动如风,占尽了优势。” “况且我军对于草原不甚了解,如迷失方向该怎么办?” 朱由校拿起一根棍子笑道: “这正朕接下来要说之事。” “朕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以此两路兵马迎战林丹汗,此两路不过为偏师而已,待此两路出关以后,朕将亲率精锐出喜峰口至承德!” “朕采取声东击西之策略,以那些鞑虏一根筋的脑袋,必然不会多想,他们都会想着怎么活捉于朕,得到更大的利益!” 王在晋笑着说道: “陛下此计可是连臣等都满了过去,臣还以为陛下真要如此进兵,日思夜想,始终不能理解陛下之意,原来陛下早已想到了。” “朕之所以隐瞒诸位,实属无奈之举,朝堂上人多耳杂,泄露军机也不是不可能。” “此战乃我大明关键一战,如胜,则可威服其余诸部,暂保北疆之太平。” “如败,恐有倾覆之危,我大明十年之内再无力对抗鞑虏,只能任其蹂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也必造乱生事!” 朱由校闭眼叹声道: “朕不得不处处小心,以保此战胜敌之把握。” “且朕此次打的就是出其不意,真实之意图更是不能提早透露,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朕两路出击之战略。” “正好以此迷惑于鞑虏,一举两得!” 众人都深以为然,陛下的担忧是完全有道理的,且陛下所想比他们更为深远,最坏的后果都已经想到了,这是他们不如的地方。 第90章 部署方略 虽然朱由校的计划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真的要按部署来,这两路偏师的主将人选可是非常重要啊。 “陛下,那此两路兵马将由何人来统领?兵力如何分布?” “朕将以骁骑营八千骑兵为主力,从神机营抽调四千火器兵,泰山营三千重甲,在以喜峰口之兵马共计近两万兵马出关!” “古北口一路以虎贲营两万军,泰山营、神机营剩下之兵马共计两万五千人为主力!。” “宣大之五万兵马就从张家口而出。” 原来陛下早就计算好了一切,难怪泰山营和神机营全部配了马匹,陛下造有此打算。 要想于草原破敌,至少速度上不能落后太多,战马不够没事,骡马也行,纵然不能冲锋陷阵,驮运物资、甲胄也行啊。 行军速度至少比平时要快吧,好歹也是匹马不是?人家赵二北伐还用驴来当坐骑呢,虽然说最后是惨败了。 “至于统兵之人选,朕想以王爱卿暂任宣大总督一职,以便统一节制两镇兵马,在这期间,武备政事也由爱卿一人决断!” 王在晋为一路主帅大家心里都是有底了的,自陛下说他要亲率一路出关他们就想到了。 众人心里也无任何异议,毕竟以王在晋现在的身份任宣大总督,实际上是有一点“贬”了,因为这个官职一般都是挂兵部侍郎和佥都御史的。 “王爱卿,此一路兵马朕就交给你了,到时爱卿可从虎贲营带五千军而去,周文刚和吴胜就暂为爱卿的标营将领吧! 标营之称是明末才有的,基本上代表着领兵文官的亲卫,和武将的家丁差不多,基本上担任拱卫中军、保护官员的任务。 但是于家丁不同的是,标营多多少少还受朝廷节制,皇帝的令旨他们还听,但是家丁就是真真切切的私兵了,他们可不认什么皇帝朝廷。 如果只是给个空头职位,那些人兴许会给你几分面子,听听号令,但是其他的就不管保证了。 说不准到时给你来个一触即溃或者未战先怯呢?临阵脱逃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只有恩威并进,才能将他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给压下去,无兵无将,什么事也干不成。 “等户部之粮响到了以后,爱卿便可启程出发了。” 虽然说自己也带了一万石军粮,但这是保证羽林军之后勤的,而且不到危急之时也不会用。 边镇兵马归兵部管辖,又不是他朱由校的军队,他可不会去做这个冤大头,出钱出粮还连个名声都落不到。 “到时朕会在派一队锦衣卫于爱卿,以便牢牢掌控宣大兵马,免得他们阳奉阴违,粮响之事也务必要掌握在自己手上,先给他们一点甜头。” “朕再赐爱卿尚方宝剑,凡有违抗军令、消极怠战者,爱卿可先斩后奏,用那些败类的头来立我大明军威!” 王在晋躬身行礼道: “臣谢陛下,必牢记陛下教诲!” 朱由校上前将他扶起说道: “虽为偏师,但亦可为主力,这其中的分寸和判断就看爱卿如何应用了。” “到时朕的御旗大纛会留在这密云城,以此吸引林丹汗来攻,张家口距离较远,他必不会舍近求远,定先攻我古北口一路兵马,爱卿到时可见机行事!” 朱由校又看向其他众人,每个人都是满满期待的目光,笑声道: “现古北口一路主将空缺,你们之中有谁敢有底气毛遂自荐啊。” 虎贲营参将周兴武大跨一步上前道: “陛下,臣斗胆自荐,担此重任,必不让陛下失望!” 周兴武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算是高龄了,他前半生一直驻守于孝陵未出半步,现在难得有沙场建功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住,不负将军之名! “爱卿老当益壮,朕心甚慰,只是爱卿还有更重要之任务,不过朕不敢保证必有建功之机会,但或许会有意外之喜,不知爱卿可有意?” 周兴武疑惑的问道: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朱由校微笑道: “留守此城!” 留守密云?众将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不解,唯独王在晋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刚朕已经说了,朕的御旗大纛会留在这里,你们说,那林丹汗要是知道了,他会不会想直捣黄龙、擒拿于朕呢?” “或许他也不会来,是朕想的太多,不过如果他真的来了,会怎么样呢?” 朱由校看着周兴武道: “不知爱卿愿不愿意赌这一把?” 周兴武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大呼道: “谨遵陛下圣意!” “好,不过正因为朕也是在赌博,所以只能给你留五千步军于此,而且此城乃是我军后勤根基所在,爱卿的担子可不轻啊。” “如那林丹汗真的带领鞑虏主力来袭,爱卿记住,务必坚守待援,鞑虏多为骑兵而少器械,纵然他几万大军猛攻此城,爱卿只要坚守城中,守下十日不成问题!” “臣遵旨!” 朱由校又环视一圈众将道: “可还有人自荐?” 王在晋见他们半天不作声,上前道: “陛下,臣以为兵部右侍郎杨嗣昌可担此重任!” 一旁的陈奇谕连忙说道: “辅臣何以为?” 杨嗣昌是朱由校破格提拔的,而且一连跳了好几级,朝堂官员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先不说他知不知兵,就是他以前为官的政绩也寥寥无几啊。 “王爱卿可是慧眼如光啊,朕也正有此意!” “陈爱卿,杨嗣昌虽然如今无功,但以朕对他的了解,此一路主将非他莫属了。” 陈奇谕也不好反驳了,因为自陛下登基以来,这识人用人还从来没错过,杀人也好像没错过,都是些贪官污吏,像开了天眼一样。 杨嗣昌紧张说道: “陛下,臣恐担不起如此重任!” “此之一战甚为关键,如误了陛下大事,臣万死也不足以挽回啊。” 现在的杨嗣昌才三十出头,在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子眼里,只是一个“年轻人,因为他们的官场仕途才刚刚开始,确实比较“年轻”。 第91章 重用嗣昌 杨嗣昌这个人,历史上有很大的争议,这个人能力是有的,真本事确实杠杠的,心高气傲也是真的,崇祯年间可谓权倾一时。 而且最重要的是巨鹿之战之前,多次分割卢象升的兵力,最后导致堂堂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麾下居然不到两万兵马,而且亲自大部还是他自己的天雄军。 本来也还统领了山西、大同、宣府三镇的兵马,结果在半路上被以各种名义分兵,什么哪里要驻守,哪里有敌人。 结果等到了巨鹿和满清交战之时,这个总督天下兵马、宣大总督、兵部尚书的卢象升麾下就剩一万多人,高起潜畏敌观望,带着所谓的的大明第一精锐关宁铁骑躲在后面吃屁。 高起潜的拒不救援,最终直接导致卢象升战死沙场,麾下天雄之精锐全军覆没。 杨嗣昌也自此挂上了他人生的一大黑点,甚至有人认为他就是坑死卢象升的罪魁祸首。 不过在朱由校看来,真正的的罪魁祸首就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他始终在战和之间摇摆不定,听风就是雨。 自己偷偷派陈新甲去议和就算了,结果你又要平台诏见死战派的卢象升,还要给他加个总督名头去和满清死战。 杨嗣昌当时作为崇祯皇帝的心腹、肱骨之臣,你说他到底怎么选择呢? 陈新甲议和之事他是知道的,结果皇帝诏见了卢象升后,又想要卢象升战败满清,就这两种选择,一个是依照皇帝意愿等议和,还有一个是全力支持卢象升,违抗皇帝意愿。 杨嗣昌不过是选择了大多数人的选择而已,而且他之所以有坑卢象升的嫌疑不过是因为他分割卢象升的兵力而已。 杨嗣昌既然选择了前者,肯定是要阻止卢象升的,在卢象升还未出京之前,杨嗣昌就数次提醒卢象升,不要冒然出击。 卢象升根本不听,执意死战满清,杨嗣昌也无办法,只能用其他办法阻止于他,最后他采取了分兵这一招。 你手里没兵,你总不可能去主动进攻吧?你总不能不要命吧?结果他低估了卢象升的那颗忠肝义胆,还有那颗杀敌报国的那心。 虽然说杨嗣昌确实也是坑了卢象升,但他应该只是无意为之而已,真正的的罪魁祸首是两面派的崇祯皇帝。 你要议和,你就堂堂正正议和呗,你要打,就全力支持卢象升去打不就行了?结果就是既想议和又想打败敌人,天底下岂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在这种情况下,你一个最高统治者连个明确态度都没有,还指望臣子能怎么样?就算是卫青霍去病在世也得当场吐血。 最关键的是臣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意见,给了你选择的意见,你既不支持又不反对是个什么情况?好玩呢? 朱由校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微笑说道: “朕看此一路主将非你莫属了,相信你的那些兵书也不是白看的吧?” “朕此次不需要你建立大功,只需要按照既定方略稳扎稳打就行,如果你连照着脚印走路都不会,那你这个兵部侍郎也该换人了。” 杨嗣昌也是非常激动,在几个月前他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主事而已,想不到现在受到陛下如此之重视,真是祖坟冒烟。 杨嗣昌直接跪下行大礼道: “陛下放心,臣必然不负陛下浩荡皇恩!” 朱由校将他扶起后提醒道: “此战你之任务,就是尽量吸引于鞑虏主力,虽然只有两万五千军,但朕相信,相比起宣大那所谓的的五万兵马,定是天壤地别的差距。” “如真遇鞑虏主力,不必慌张,可于诸将共同商议,你部没有骑兵护卫,只能结军阵御敌。” “如无遇到,你便率部缓缓而进,不可冒然进兵,等朕的军令亦或王爱卿的军报,见机行事。” “臣必牢记!” 朱由校手扶椅背说道: “你们都要牢记,不管你们两路兵马过程结果如何,朕都不会回师援救的,只能你们两路互相依靠,保证两军之间的联系。” “如果林丹汗进攻你们其中一路,速度飞报于对方,需将敌我之形势写清,鞑虏有多少兵力,本部能否破敌亦或能坚守几日。” “正所谓知己知彼,只有清楚了敌方的底细,才可进行下一步动作,根据情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方为上策!” 王在晋等人此刻也是开始佩服陛下了,想不到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对于军事居然安排的如此周全。 朱由校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如林丹汗绕过你们两路,直奔密云,那你们就放弃原定计划,实行两路合围。” “记住,不管林丹汗从何处破关,他的最终目标都是这里!” 朱由校说完指了指自己脚下,可谓操碎了心。 “待你们完成合围,两军合并交于王爱卿指挥,迅速从其侧背进攻,如他突围,全力堵截,赶尽杀绝!” “臣等遵旨!” 行军打仗,军队里面永远只能有一个声音,一旦出现不合或者分歧,那不管是谁,什么军队,肯定是必败无疑。 朱由校又吩咐周兴武,让他明日开始招募青壮修缮城防,囤积火油、金汁、木石等物于城中,有备无患。 并让参将秦邦屏和陈广明晚率领神机营和泰山营的兵马以及粮草辎重先行出发至喜峰口,昼伏夜出,掩人耳目。 “诸位牢记,此战可以不胜,但绝不可以败,如有人丧失辱国,朕的军法可不容情!” “孙云鹤,这几日你多派人手宣传,大造声势,大摇大摆的告诉所有人,朕就在此城之中指挥两路大军。” “但是也不要太过刻意,其中分寸由你来把握。” “臣遵旨!”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回去早点休息吧,准备军队开拔之事。” “臣等告退!” 经过一晚的军事会议,朱由校总算是最终确定了此次北征部署,两路主将以及确定,兵力分配也已经完成。 三路出击、声东击西、以身诱敌、出其不意。 朱由校意味深长的一笑,暗道: “林丹巴图尔,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招呢?你又会不会上当呢?” 第92章 正统旧事 “快,把这些石头快运上去,上面等着用呢。” 这座距离京师二百余里的密云小城,现在正在全面翻新加强城防。 因为这或许是此战胜利之关键,朱由校要用自己的名头吸引林丹汗来此。 为此他不惜动用了一万多名军士和三千多个青壮劳工参与修缮。 这些劳工是早在十日前就招募好了的,李之龙本是招募他们搭建军营和仓库的。 “陛下令旨,城中各处都要开凿水井,靠住城墙之民户全部内迁,限时五日之内,逾期者、严惩不贷!” 做戏就要做真实一点,至少明面上不能让人起疑心。 “将朕的御旗大纛挂上吧!” 御旗大纛是专属于皇帝的,不管是出巡还是亲征,这面大旗都要带上。 大明的军旗是日月旗帜,而皇帝的御旗则是龙旗,大纛是最重要的,它是全军的灵魂所在。(皇帝龙旗可以参考大明风华里的,那面旗子比较还原,后来满清的旗子也是照抄的明朝。) 古人经常所说的斩将夺旗,这个旗就是指的大纛,如果大纛落于敌手或者被敌摧毁,那这只军队就会迅速败逃,就跟斩杀了敌方主将一样。 所以历史上往往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本来自己都快顶不住了,结果冲出一个猛人把对方主将干死了,或者说把大纛旗砍了,这样就算不能反败为胜,也能安然无事的撤退了。 那种斗将是更不可能发生的,打仗期间,主将基本上连中军都不出,更何况和你一对一单挑? 主将带领精锐突击奇袭倒是很正常,以此来鼓舞己方士气。 而且人家冲锋陷阵,旁边都是几十上百个卫兵围住保护的,要想斩将,除非你真的有关张那样的万人不当之勇,否则你还没接近别人就被卫队砍成了麻花。 到了这个级别,早就不是拼勇斗狠了,比的是谁更能运筹帷幄、脑子转的快。 “大军开拔之前,可能完工?” 负责监管的就是留守密云的周兴武,说道: “陛下,就算是日夜不停,恐怕短短几日也是不够的,虽然人手、材料不缺,但时间真的太短了。” 朱由校也知道这么大的工程短时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密云年久失修、多处破败,如果不加补城防,也是很难挡住蒙古骑兵的。 “可以缩短,城外之工事可以全部停了,重点在于城墙和城门处,朕不要它多么坚固,只要能暂时挡住鞑虏即可!” “臣现在就去更改!” 朱由校又围绕密云城转了两圈,检查各处,总算是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又进城观察了一番,对着王在晋说道: “如按预期完工,纵然鞑虏有数万精兵,没有个半月时间,也休想踏入城中半步!” 王在晋拱手说道: “陛下考虑之周全,令臣佩服!” “朕不得不如此,大明已经输不起了,朕更输不起。” “在战争中,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必须全力以赴!” “陛下勇略过人、心细如发,此战我军必胜之!” 朱由校看着远方笑道: “但如爱卿所言!” …… “诸公说说吧,算算日子,皇帝已至密云,我等当为如何?” “要依我意,当尽快与关外联系。” 一位士绅所道: “我也有此意,皇帝本对我等士绅官员充满敌意,如北征大胜,我等再无翻身之机,此刻,是我们的生死存亡之时。” “可此等大事,是不是要知会一声?” 此人刚说完就被另一人反驳道: “我等岂能做出这种无君无父之事?纵然当今陛下有所过失,可毕竟本性不坏,还有扭转之机。” “你们是要致陛下陷于死地,简直是胆大包天,尔等心中可还有人臣之礼?” 户部主事陈所学大拍桌子道: “你是在自欺欺人?难道不见张公、刘公等人之下场?当今皇帝之昏暴,可谓世所罕见,比隋炀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兵科给事中何世晋也附和道: “所言无错,厂卫之毒害,天下谁人不知?” “叶公和刘公现还在诏狱遭受他们的严刑拷打,难道你看不见嘛?” “如我等再不有所作为,等皇帝回来以后,在座各位又有谁可幸免?” “刘公韩公三朝辅臣,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我们?” “皇帝一言不合便大肆屠戮朝臣百官,不思治国理政,整日骑马射箭只顾兵事,宠幸阉宦败坏朝纲。” “登基不足半年,已有多少同僚、多少忠臣义士无辜惨死于诏狱和厂卫屠刀之下?” “观其种种所为,可有一点圣人明君之像?值此危难之际,我等应为大义、为天下百姓挺身而出,而不是做一个缩头乌龟!” 此人被反驳的无话可说,确实如此啊,语气弱弱的说道: “那也不必如此啊,难道你们要陷我十万大军不顾?还是视边镇百姓如草芥?” “如此次北征大败而回,你们可想过后果?辽东老奴如今士气正望,难道尔等要使北疆之事一发不可收拾?” 何士晋冷哼一声道: “那又如何?我们这么做是在拯救大明,舍小博大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嘛?” “至于那辽东老奴之崛起,不过是文武将官养寇自重所致,根本不足为虑,现在首要重点,乃是我大明朝堂。” 何士晋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此等君主,纵使天下之人都是诸葛孔明,亦难有所作为。” “当年英宗皇帝土木堡全军覆没,也先大军兵临北京城下,又能奈我大明如何?” 何士晋紧盯着这个反驳的官员说道: “当务之急,我等应当效正统之事,只有这样,我等才能重整朝纲,挽救万千百姓,中兴大明!” 所谓正统之事,就是指的土木堡明英宗被敌人击败俘虏以后,文武百官拥立铖王朱祁钰为帝的事。 众人也全部明白了,看他的意思是想联合关外出卖了皇帝,皇帝最好是死在战场,然后他们再立新君,以此来获得从龙之功。 然后再倚仗新君的信任,重回朝堂,再掌大权,以此来实现他们心中所想。 真是大胆啊,在场之人已经微冒冷汗,虽然他们沉默不语,但也没人反对于此言论。 第93章 大事可成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这些人可从来没有想过干这种事。 可是现在,何士晋不仅想到了,还当众大胆的说了出来,他胆子大,不代表别人一样和他胆子大。 有些人甚至已经后悔今日来参加这个会议了,这可是谋反啊,他们可不敢赌。 陈所学战战兢兢的说道: “要谋此大事,谈何容易?先不论如何联系关外,这京师就已经被厂卫牢牢掌控了,魏忠贤和许显纯可是皇帝特意留下的,其中之意谁不知道?” “欲成大事,必先摆脱厂卫之管制,且军政大权也是掌握在新设的总理衙门手里,最重要的兵权更是交于张维贤手里。” “京师九门俱由羽林军管制,街上巡逻之兵丁、厂卫更是比平时多了多少?谈何容易啊。” 众人见希望渺茫,连忙附和道: “是啊,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啊,不可操之过急,厂卫耳灵手快,如露了蛛丝马迹,我等可就危险了。” “那魏阉深恨我等,如被他发觉,恐怕我等还未行事就已经被砍下了头颅。” 而何士晋则不以为然,他认为,此时正好是绝佳的机会。 拱手一圈说道: “诸位今日怎么如此糊涂了?眼下正是好机会。” “有厂卫管制如何?京师九门被军队把守又如何?” “要成此事,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我们完全可以堂堂正正。” 一名官员问道: “你有何计?” 何士晋冷冷的说道: “我等虽然只是一些微末小官,无法决策于中枢,但诸位可不要忘了,大军之粮响可是由户部来统筹分配的。” “莫非你想在粮响上下手?我看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军队之粮响全部由羽林军押送,还有锦衣卫核实,就算你找到机会,也无碍大局。” 何士晋一挥袖袍说道: “哼,你真是愚夫短见,谁说要从粮响上下手?” “粮响虽然是由羽林军和锦衣卫押送,但是户部要不要随行官员?兵部要不要派人跟查?” “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城,待到了边镇,寻找机会,派一死士家丁持我等书信前去联系那林丹汗,大事岂不成矣?” 众人一听豁然开朗,纷纷称赞此乃妙计也,之前的恐惧害怕一扫而空。 陈所学又向他们问道: “倘若大事真可成,到时立谁为新君呢?如按传统所排,当以先帝五皇子最为合适。” “对对对,我也以为五皇子最为合适,如真到那时,他可就是先帝唯一之子嗣了,立他为帝,谅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何士晋则比他们想的多,现在已经隐隐要成为这些人带头大哥的趋势,说道: “立他为帝不过轻而易举,只是我等该如何从中取利才是最重要的,京师大权全部落于那四个总理大臣之手,到时必然是他们统领百官进行劝进,我们可是连话语权都没有。” “确实如此,我东林领袖大部已经遭殃,确实无一说话之人啊,王象乾又是边臣出身,与我等尚无交际。” “那徐光启和程国祥乃是帝党,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深受皇帝之信任,他们必然不会为我等说话。” “那张维贤就更不可能了,他乃是勋贵之首,其他勋贵有可能支持我们,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要是知道我们的谋划,恐怕要拿我们开刀。” “不错,如我等到时不能表现,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最后白忙活一场?” 何士晋也是恨恨的说道: “如若李公他们还在,我东林必不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之境,魏阉实属可恶,千刀万剐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何士晋所说的李公就是那个翰林院的讲官,是朱由检的师傅,朱由校出征之前已下令夷平了他的三族,人是锦衣卫拿的,头是魏忠贤来砍的。 “皇帝不是下诏孙承宗为新讲官嘛,他好歹也是我东林之人,想来不会如此不讲情面,或许我们可以试探一番?” 而陈所学则以为不能完全指望孙承宗,他虽然是东林之人,但他与东林内部之人关系极其微妙,而且他们这些人根本不认识他,更不用说交好了。 “我等会先去宫中碰碰运气,如能进宫面见殿下,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需倚仗他人。” “而且殿下经过李公他们的教导,亦有圣人之君像,再加上李公之关系,只要我有机会见到殿下,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只要有机会面见,那一切好说。 最后他们终于是商定完毕,让陈所学先去皇宫试一下,如果不成,再让何士晋去联系孙承宗。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如果此二路不通,我们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诸位牢记,大事未定之前,切记不可走了风声,就算是你们的妻儿亦不能透露半句,否则将有灭顶之灾啊!” 这些人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种大事可是风险极高的,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不过要是真的成了,收益也是意想不到的,这可是拥立的从龙之功啊,如有此功加身,那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待这些人散场以后,陈所学为抓紧时间,当天就一个人去了皇宫。 “陛下令旨,没有太妃的懿旨和国公爷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宫!” 守门军士大声说道。 “岂有此理,本官乃是进宫为皇子殿下解答疑惑的,误了殿下的读书之事,就不怕陛下回来处置尔等嘛?”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在重复一遍,没有太妃和国公爷的令,谁也不能进宫,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几位总理大臣要入宫处理政务也是如此。” “你还敢说为殿下解答疑惑,实乃无稽之谈。” “你要是再不退回去,就不要怪我把你当乱贼诛杀于此了。” 守门的将官说完就欲拔刀,吓的陈所学连滚带爬的溜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有没有来追。 “此人形迹可疑,速去禀报国公!” “是!” 而其中几个军士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而现在,他们的身份是由羽林军调入皇宫的卫士! 他们的真实身份,就算是腾骧四卫的指挥使和英国公也不知道,这招暗棋,朱由校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94章 瞒天过海 这几天朱由校可是为了演戏费了好一番精力,他又是到处露脸巡查,又是四处张扬宣传。 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确确实实来了密云,而且就住在这里。 甚至连边塞都去了一趟,明摆着告诉林丹汗,我就在这里,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自己御驾亲征的消息已经天下尽知了,想必林丹汗的那些探子此时正在快马加鞭的回去通知他呢。 宣大兵马也已经集结完毕了,军令也已经全部下达,户部的第一批粮响也已经到达,王在晋今日就可前去张家口了,只待他统领宣大兵马出关,打响第一枪。 十万石粮草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有二十万两白银,朱由校又不准征发民夫,导致押送的人手不够,只有不到四千的羽林军。 第一批粮响早在朱由校出征之前就发出了,只有三万石粮草和二十万两白银,这些都是王在晋要带往宣府的,朱由校的羽林军除了秘密押送的一万石军粮,还自带了五千石。 而且他的那一路主力早已备好了近二十日的肉干和干粮,短时间内是不缺吃的了,大军也该北上了。 “禀陛下,锦衣卫千户杨寰请旨觐见!” “宣他进来!” 风尘仆仆的杨寰一进大堂便跪在地上大呼道: “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 “辽东之事如何了?” 杨寰拱手说道: “回陛下,沈阳之整顿已经尘埃落定,熊廷弼裁撤军队近两万,空响之事也已经全部杜绝。” “虽然过程棘手艰难,但臣与熊经略最终克服困难,城中流民以及招降之蒙古人、女真人已经全部清理。” “熊经略已经全面实施坚壁清野之方略,沈阳城现在坚固无比!” 熊廷弼果然不负我望,如此一来,辽东暂且无虞了,自己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朕诏你回来,是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你去办,朕此次北征,目的并不完全只是为察哈尔部,还有宣大山西的那些文臣武将,最重要的是那些商人!” “朕早得情报,山西商人利欲熏心,为得自己利益,不惜买通边镇的那些文臣武将,一各种分红之利益拉人下水,在关内低价收购粮食,囤积居奇,然后以高价走私贩卖给蒙古!” “其中不乏刀剑、弓弩、盔甲、铁器这些重要物资,与通敌无异,朕要你这次跟着王在晋一同去往张家口,看看这潭浑水到底有多深,要严厉深查!” “如今正好互市开启,我想会有不小的收获,但是你要记住,不可打草惊蛇,只可暗查,你就以随军之身份前去,等会去找孙云鹤,他会调派人手给你的。” “到了张家口以后,一切见机行事,除了要查他们走私以外,还要看好那些士绅官员,防止他们在背后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臣敢问陛下,如涉及京师官员以及边镇大将,臣当以为何?” 杨寰的思维是不错的,否则朱由校也不会如此重用于他,他在于这方面,比孙云鹤还是要强不少。 “查,一查到底,朕到要看看这个网到底有多大,他们的关系延伸到了大明何处!” 杨寰低头沉声道: “臣明白了!” 朱由校对王朝辅吩咐道: “拟旨,加升杨寰为锦衣卫镇抚使、赐飞鱼服两套,加封五军都督府断事官,掌刑狱!” “臣谢陛下,陛下天恩浩荡,臣必不辱使命!” 镇抚使和断事官集于一身,虽然地位官职不高,但是权力可不小,尤其是这个五军断事官,可是有权掌控卫所军队的,相当于羽林军里面的执法队一样,由此可见,老朱的眼光和手段有多么高明。 只是后代儿孙不给力,连自己的皇权都保不住,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自然是被瓜分了的,不过对付他们,也只需要给个名义上的衔头就可以了。 “不要小看了那些商人,他们与边镇将官狼狈为奸,明面上或许不敢怎么样,但是暗地里耍阴谋诡计可是他们拿手好戏,一定要注意对方,不能大意!” “臣知道了,必然牢记陛下教诲!” “好,现在抓紧时间去与孙云鹤交接吧!” “臣告退!” 待杨寰走了,朱由校立刻传令击鼓鸣号,召集诸将前来听令。 不到一刻钟,所有将官已经到了府衙大堂,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战前会议了。 看着面前这些满眼期待的将领,朱由校也不婆婆妈妈了。 “此次北征战事,朕再重申一遍,务必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还是那句话,但有败军者,军法不容情,都要牢记。” “各部按原定方略,王爱卿,户部押送的这一批粮响,全部交于你带走,务必要小心。” “到了张家口要切记,只管领兵打仗即可,其他之事全部交于锦衣卫,他们会处理的,如锦衣卫需要爱卿支持,不管发生了何事,爱卿务必全力支持!” 王在晋拱手应是,他也隐隐猜到了皇帝的意图,只是他认为此举未免太过大胆了,万一有人狗急跳墙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陛下出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想来已经是考虑周全了,他也就没有谏言。 “杨爱卿,你之一部,三日后准时发兵,但是行军之速度尽量不要快,你算好日子,与宣大兵马保持一致,避免造成孤军深入的险境。” “不管有无战事,你们两路兵马要时刻保持联系,遇到鞑虏主力不可轻敌冒进,结阵防守,要记住你们两路之任务,朕不是要你们与鞑虏决战。” 众将官大呼道: “臣等谨记陛下谕令!” “持令旗剑印,发兵!” 当天下午,王在晋以虎贲营五千军为标营亲卫,游击将军吴胜、周文刚为标营将领,带着粮响赶往宣大。 朱由校最后一次检查了各处城防,基本确定无问题以后,于半夜子时带着孙云鹤、马祥麟和骁骑营三千骑兵连夜赶往喜峰口。 并将御旗大纛全部留在了密云,所有随行的太监宫女也全部留下,吏部侍郎陈奇谕坐镇中枢集配物资。 就连王朝辅也不例外,演戏演全套,哪个不知道王朝辅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 只要他在,即使朱由校不露面,也不会有人怀疑,就算有人问起,随便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就瞒过去了。 第95章 惜戚家军 朱由校三路出击的策略只有三位随行大臣和一众将官知道,连那些底层的普通军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密云至喜峰口足有两百多里,纵使朱由校带的是三千轻骑,一晚的时间也不过走了一半路程而已,这在晚上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待到了雾灵山附近,朱由校派夜不收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以后才下令休息,行军打仗,必须要时刻保持高强度的警惕和清醒。 不管在何时何地,是否安全,都不能放松半刻,正统年间土木堡战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太过于轻敌。 以为靠近京师在关内就安全了,再加上朱棣五征漠北全部都是大胜或者敌军闻风丧胆,让当时的明朝上至皇帝下至小兵,全部成了骄兵。 或许他们以为也先不过是来送死的而已,连行军队形都是松松散散的,倒是不像上战场打仗的,更像是去游玩的。 结果就是人家也先直接绕过了宣府、大同两大边镇,一个奇袭就打的你全军覆没。 近二十万的精锐被也先不到三万骑兵斩杀殆尽,连皇帝都成了阶下囚,简直是奇耻大辱、国威尽丧。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不让人发现自己行踪,否则他之前那么辛辛苦苦的策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传令,全军分两批休息,值守人员尽快补充食物和水源,让战马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人抓紧时间睡觉,午时换班!” 他们是自备好了干粮的,所以根本不需要架锅造饭。 凌晨的太阳已经升起,整个临时营地除了战马的嘶鸣声,已经是一片寂静。 “陛下,明日的这个时辰我们就可到达喜峰口了。” “把地图打开,朕要看看!” 看着前方不远处就是遵化,朱由校对着孙云鹤问道: “遵化可有关口道路连接草原?” “回陛下,有,但只是小路,只能供一人一马通行,且臣之前已经全部看过了,里面也都是密林,根本无法行军。” 这样看来自己是多想了,遵化离喜峰口不远,如果有人从这里绕后,自己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 不过遵化还得派人守一下,毕竟有历史上皇太极入关的依据在,自己可不能大意啊。 马祥麟连忙从亲卫手里接过地图,对皇帝问道: “陛下可是还不放心?” 朱由校微微笑道: “这也是朕第一次打仗,怎么能不紧张呢,朕心里总是无法完全平定下来。” “陛下也无需多想,臣当初跟随先父征战之时也是与陛下年纪相仿,臣第一次上战场之前可是一天一夜睡不着觉呢,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朱由校这时才突然想起来,马祥麟的父亲马千乘好像是被当地镇守太监诬陷而死的。 “瑞征,待回京以后,朕会下诏为你父亲平反的。” 马祥麟噗通一声跪下,激动的道: “臣谢陛下!” 朱由校将他扶起以后说道: “你也不必如此,你父亲当年北上援朝征倭、平定播州杨应龙叛乱,乃是我皇明之社稷功臣。” “你父又是含冤而死,不该如此,如今朕不过是为功臣正名而已!” 马祥麟感激的道: “陛下能有此心,臣万死不能报!” 说到这里朱由校又想起来了一件令他极度痛心的事。 万历二十七年第二次征倭结束,此战戚家军居功至伟,可最后却因为赏银一事而被当时的满朝文武出卖,拒绝发放本就属于戚家军的赏银。 因为这一不公平的待遇,戚家军开始闹响,最后被自己人围攻而全军覆没。 自此以后,戚家军基本覆灭,这支为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几十年未尝一败的天下第一强军就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收场,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这等大事,朱由校的爷爷万历皇帝除了痛骂了几句,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无奈唉声道: “是朕的爷爷对不起那些为国死战的功臣义士。” “张太师、戚少保等人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亦不必自伤,事情已经发生,这些已经无法改变了!” “你说得对,这些已经成为了历史,但朕却不能使功臣以恶名流传于世,神宗爷爷的过错,就由朕来为他弥补!” “陛下真乃仁圣之君!”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抓紧时间休息吧,朕感觉心情舒服了不少。” “臣告退!” 朱由校刚才确实是因感而发,明末虽然已经积重难返,但可中兴之机会比比皆是。 要说军队羸弱、不堪大用也确实是事实,但亦不乏忠臣良将、精兵猛士。 天启年的浙兵、川兵不足万人就可正面对阵野猪皮六万旗兵不落下风。 崇祯年的秦军、天雄军、勇卫营亦是不输满清之军,曹变蛟率三千玉田兵直冲皇太极中军大帐,如入无人之境,纵使满清最为倚仗的白甲兵亦不能挡。 最后的一次关键国战、松山大战,大明集九边之兵北上辽东,任命洪承畴为统帅,以少战多,亦是打的满清节节败退。 多尔衮甚至都想带着亲卫跑路了,眼看着大明对战满清近二十年的颓势就要翻转,明军就要大胜。 此时身患重病的皇太极连夜从沈阳快马加鞭赶往前线,流了一路的鼻血,到达前线后怒斥多尔衮,然后亲自指挥。 结果洪承畴被皇太极一招断粮打的措手不及、阵脚大乱,就算到了此时,明军也不过是优势转为弱势而已,洪承畴本已经稳住了大军,搏一搏或许仍然有翻盘的机会。 结果吴三桂得知大军后路不保,果断发挥辽人的特长,带头跑路,这下明军是彻底大乱了,谁也没有办法,直接导致明军大败,损失惨重。 并不是军队比他人弱,而是这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腐败所导致,军队无响、无粮,武器盔甲跟破烂一样,凭什么和别人打仗? 武将又贪生怕死,种种原因导致军队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就算是项羽来了恐怕也只能夹着尾巴跑路。 他对马祥麟所说也是内心真言,虽然也是有笼络人心的想法,但他也确实是要为那些功臣正名。 第96章 猛将满桂 喜峰口军营十里之外,李松平、满桂、陈广、秦邦屏一众将领已经恭候多时了,待夜不收禀报皇帝已到,几人立刻迎了上去。 一身银甲的朱由校在这种月光下显的极为亮眼,他们早早的下马跪礼,然后齐呼道: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吧!” “此地不宜久留,速回军营,朕有要事!” 待到了大营以后,朱由校立刻向众将询问道: “热食准备好了没有?军士们已经一夜没有进食了,想必已经非常饥饿了。” “回陛下,臣已着人准备好了稀粥,即可食用!” “好,李将军处事可谓周到齐全,瑞征,你速去传令,吃饱喝足以后让大家尽快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我们就要出关了。” 朱由校又看向其中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将领问道: “你就是满桂?” “回陛下,臣正是!” “听说你是蒙古人?” “臣确实是蒙古人,但臣自小生长于大明,臣之父祖也是世代居住于大明!” 蒙古人和汉人还是有一点区别的,虽然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他们骨架、身材一般普遍都要比汉人更加高大粗壮。 而且他们的皮肤也是非常粗糙,面相更加凶悍。 而满桂,是猛人中的猛人,连皇太极都对他颇为忌惮,他也是明军将领中敢于正面野战敌军而不落下风的佼佼者。 “你镇守边镇这么多年,又是蒙古人,相信你对于草原是非常熟悉的,此次征伐蒙古,不知你有什么好建议啊?” “臣以为陛下之方略毫无破绽,蒙古人大多数都是野兽之性,要论骑兵冲阵我明军或许不如,但要论计谋兵法,他们的脑袋根本转不过弯来。” “他们各个部落之间极其分散,而且多数都有矛盾,各部之间已经分裂了几十上百年,陛下或许可以利用此点。” 朱由校也正是这么想的,林丹汗虽然名义上是蒙古大汗,但除了察哈尔部以外,其他的几个大型部落土默特部、鞑靼部、瓦剌部,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喀尔喀部夹在察哈尔和瓦剌中间,实力最弱,而且常年受到瓦剌部的兵锋威胁,虽然名义上表态臣服于他,但实际上也是自己玩自己的。 科尔沁部就更不用说了,自努尔哈赤统一了建州后,人家果断抱大腿去了,努尔哈赤那个什么可汗就是科尔沁部与一些小部落上尊的。 而且就是一个察哈尔部都被他搞的一团糟,不少人已经想脱离他了,只是奈何实力不济,不敢明目张胆而已。 从这些方面就可以看出来,林丹汗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庸碌无能之人,他行军打仗的水平也是烂的不行。 历史上皇太极带着不到两旗的建州兵加上科尔沁部,把麾下有七八万蒙古骑兵的林丹汗打的死去活来,最后更是不远千里的跑路去了青海,自此皇太极基本统一漠南。 失去了林丹汗这个屏障,大明边塞局势更加严峻,原本只需要防备辽东即可,结果皇太极一次入寇打的整个大明一脸懵逼,只得耗费巨资加固九边军镇,结果收效甚微。 “关外情况如何?” “臣按陛下之令,派遣的五十名夜不收已经回来了,关外方圆百里之地没有任何发现。” 这种边塞之地周围,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只要是老百姓都不会在这周围居住的。 否则一个不留神脑袋就搬家了,尤其是蒙古人,你敢在这种地方生活?明天你的脑袋就不知道被那个明军拿去换了赏银。 “你部有多少骑兵?” “臣已按陛下旨意,将全军的战马集结了起来,现有骑兵两千,但尚未达到一人双马。” 一个参将能有两千骑兵已经是不错了,朱由校也不指望以他们为主力,不是不相信满桂,而是他不敢把希望寄予他人。 “明日你就带领这两千骑兵随朕一同出关吧,关防人选由你自己来定,朕就不过问了,但此人务必要是忠勇之人。” “你部就准备个三五天的干粮即可,其他的朕会让李松平调拨给你的,如果骑兵的武器盔甲不够,亦或是不堪用,你就从步兵里面调拨,全力保障这两千人的装备。” 为了达到行军的最快速度,朱由校下令,能不带的尽量不带,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带了两套替换的衣服和一身盔甲而已。 这些甲胄等重物,是已经计算好了的,基本上没有多的,他深知边军的穷苦,但是现在他也无能为力。 又对着李松平说道: “李将军等会就去办妥此事,水囊、水袋这些朕记得好像多了不少,还有腌制肉干这些,均匀分配好。” “臣知道了!” “朕途径遵化之时,发现一条小路,虽然坎坷难行,但是直连草原,朕总有些放心不下。” “你找一个得力干将,领三百军前去驻守,我们未回师之前,不可擅离一步。” 满桂拱手应是道: “臣立刻去办!” 其实边镇防线这么长,道路无数条,是根本防不过来的,否则几百年来蒙古人也不会各种饶过主道和镇城突破防线了。 朱由校只能尽可能的去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管敌人来不来,但是多留一手防备总是让人更加放心一些。 “满桂,你来负责大军哨警之事,你的两千骑兵以大军为中心点,呈方圆形展开,范围控制在十里之内。” “如果遇到了蒙古部落或者他们的军队,速度回报,不可耽搁,行军途中,凡遇生人,不管他是汉人还是蒙古人还是什么人,全部斩杀,我部之行踪不可暴露。” “李文胜,着你领一千精骑全速疾行,以为先锋。” “明日辰时,全军准时发兵北上,三日之内,朕要你们的铁骑,马踏承德!” 众将跪呼齐声道: “谨遵陛下军令!” 随后便依次退了出去,去做最后的战前准备。 朱由校一个人看着地图沉思,大帐中只剩下马祥麟,他作为皇帝的亲卫将领,战争时期,自然是时刻要守卫在皇帝身边的。 王在晋应该已经赶到张家口了,杨嗣昌明日也该发兵了,瑞征,目前局势正如自己计划的一样,正在稳步进行。 那林丹汗此时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不知何时可以亲眼目睹一下蒙古铁骑的风采,尽管已经落寞了。 第97章 林丹巴图尔(三更) 察汉浩特 这里是蒙古呼图克图大汗林丹巴图尔的都城,他这半生一直为自己兴建此城引以为傲。 在他看来,蒙古帝国往日辉煌的复兴,就以他的都城为起点了。 可惜想法在怎么美好终究是想法,正在他准备以武力威逼其他各部统一之时,东边建州卫的努尔哈赤崛起了。 他成为了自己的劲敌,使自己欲图统一大蒙古国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自己几次与他交战也皆以败退收场,甚至抢走了不少他的部众,科尔沁部更是仗着建州的淫威屡次藐视自己,联合建州一起打压自己。 使自己的威望急剧下滑,根本不足以控制其他几个强大的部落了,事实果然如此,现在自己这个所谓的大汗,不过统率着区区一个部落而已。 前几年明朝几十万大军出击,本以为可以给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剿灭这只野猪,谁知道强大的明朝居然全军覆没了。 几十万大军被这只野猪七八万兵力不费吹灰之力全歼,自身损失小的可怜。 这让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难道那只野猪和他的那些野人军队真的强大到不可战胜了嘛? 自己日思夜想,始终无法解答于此疑惑。 “大汗、大汗,奴才有要事禀报大汗!” 正在林丹汗借酒消愁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个身着汉人服饰的蒙古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喊道: “大汗,出大事了,明军有大动作了。” “什么大动作?你个狗奴才倒是快说啊!” 这人深呼吸了两口,把气顺一下说道: “大汗,明朝出动了十万大军,分两路征伐我们啊,那明朝刚刚登基的皇帝在京师誓师,已经出兵了!” 林丹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不是早就和明朝结盟了嘛?怎么可能出兵攻伐我呢? “你可打探清楚了?是不是真的?” “大汗,奴才所说句句属实啊,奴才在北京亲眼看见大军出征了啊。” “那皇帝的御驾和龙旗奴才可都是确确实实的看见了,文武百官还专门出城想送了。” 这下林丹汗不想相信也的信了,照他所说,明廷确实是出兵了,而且目标就是自己。 “快,速去召集所有千户以上的首领来议事!” 待得一众千户首领全部到齐以后,林丹汗快速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明朝派重兵来打我们了,我们怎么办。 “大汗,以奴才看来,这乃是天赐良机,这可是长生天赐给大汗重铸威望之时机,我们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另外一名林丹汗的死忠立刻附和道: “没错,大汗可还记得一百多年前的土木堡之战?那瓦剌也先当时不过几万兵马而已,以少胜多全歼明军二十万精锐,而且还生擒了当时的明皇,以此迅速壮大,可是从明朝那里捞了不少好处。” “我听说现在这明朝的皇帝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比他那个祖宗的年龄还要小呢,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小皇帝动静还挺大,看来是想拿我们立威啊。” 一说立威,林丹汗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是被那建州的野猪皮立了好几次威了,都把他打的有点心理阴影了。 “哼,拿我们立威?他也得有那本事,这些年来明军屡战屡败,在辽东被那努尔哈赤打的不敢出城,萨尔浒之战更是精锐尽丧,我看这个小皇帝是看不清时势!” “看来还得本汗好好教训他一下,这小皇帝不在养尊处优的皇宫呆着,跑咱们这荒漠来送死,本汗也不好不领这份情啊。” 如果是在万历三十年之前,明军如此大规模的北征,那他肯定选择避而不战,保存实力。 可现在都是哪个年头了?还以为你的军队是虎狼之师呢? 也确实是这样,现在的明军确实太烂了,不止建州和林丹汗看不起,连大明的附属之国朝鲜都极其藐视明军。 他们在萨尔浒之战后,直接说出了明军就是乞丐的言语,可想而知腐败到了何种地步,简直烂到了根。 “可毕竟是十万大军,又是那小皇帝亲征,想来其中不乏精锐,我们还得谨慎应对。” 一名沉默已久的人缓缓说道,看他的这身行头,似是一个万户,而他的年龄恐怕也已经不小。。 “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什么好怕的?十万人又怎么样?只要大汗一声令下,我蒙古铁骑何止十万?” “乃儿不花,我看你是越老胆子越小了,你当年的雄风哪里去了?我们领兵征战的时候,那小皇帝还在娘胎里呢!” 永谢布部的万户长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个年长之人留,他是林丹汗的心腹之人,仗着有人撑腰自然是肆无忌惮,而乃儿不花和林丹汗的关系又不好,他才敢如此嚣张。 而且在他看来,打败这十万明军、擒拿明皇,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而已,还需要商量什么?直接出兵不就行了。 “脱里海,注意你的言语,别说是你,就是你那个死去的父亲当年也不敢对我家首领如此说话,你要是在再敢狂言,小心你这一身皮!” 站在乃儿不花后面的一名千户长顿时急眼了,立刻站出来怒喷脱里海。 乃儿不花自然不会去和他辩驳,他堂堂的黄金家族直系后裔,按辈分还是大汗的叔父呢,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的去和一个奴才打口水仗?这种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 “什么时候虫子也敢出来搭话了?我看你这个奴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说完就给这千户长来了一脚,这千户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见脱里海居然直接动手了,乃儿不花的脾气也是上来了,怒道: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来人,给我打!” 可还未动手,便被林丹汗一声大喝阻止了。 “够了,我看是你们太放肆了,乃儿不花,当着本汗和这么多首领的面说打就打,你可还有将本汗放在眼里?” “脱里海怎么说也是本汗的人,就算打了你的人也是由本汗来处置,还轮不到你来!” 第98章 活捉明皇(四更) 虽然说林丹汗是蒙古大汗,但他对于各部也没有绝对的掌控,这是蒙古制度的原因。 蒙古是半奴隶制,从铁木真时期就有的,每个部落都有每个部落的首领,就是说那些普通的牧民基本上都是这些首领的私人财产。 就跟满清的八旗制度和包衣奴才差不多,每一个旗有一个旗主,而凡是属于这个旗的人,旗主才是他们这些人的主人,什么皇帝大汗之类的反而排在旗主以后。 乾隆朝的首辅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户部尚书和珅,他也算权倾天下位极人臣了吧? 可就是在朝堂上如此高地位的和珅,见了旗主也得恭恭敬敬的,还得跪下三叩头,而且要是旗主不发话,他也只能跪着说话。 而蒙古大汗也是由这些首领共同推举出来的。 在这种制度下,除非你威望极高,并且你的嫡系军队令所有人闻之胆寒,你对于他们就有绝对的统治力。 那就可以像铁木真、忽必烈这些人一样如臂使指,而且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而如果是和林丹汗这样的两无人员一样,那不好意思,但凡有一点实力的首领都不会任人宰割,更何况乃儿不花本身同样是孛儿只斤氏?他岂会三言两语的就被你给打发了? “大汗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是我唐突了,既然大汗如此公正严明,那就请治这脱里海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欺凌他人之罪,拉出去扒光衣服鞭刑三十下!”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乃儿不花此言可是杀人不见血,因为这是确确实实的罪名,就算你是大汗想包庇于他,恐怕你也没有理由。 林丹汗可是颇为忌惮他这位同宗叔父,手握重兵、老来成精,对他的汗位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威胁的。 今天这脱里海敢冒犯乃儿不花,其实也是受了他的意思,自己也想找个机会好好打压一下他,最好搞个罪名出来,抢他一部分部众,弱化他的实力。 没想到现在反而被他找到了率先发难的机会,真是可恶。 可林丹汗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汗,他也不是吃素的,指着那名千户长说道: “要说以下犯上、目无尊上,恐怕叔父的这名手下更为严重吧?而且在此等重要会议之上,他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是受何人指使?是何居心?” 好好的军事会议现在开成了辩论大会,另外一名万户连忙出来解围道: “大汗息怒,虽然这个千户长确实是罪责难逃,但脱里海当众打人也是不对,依我看,暂且不如大事化小吧。” “眼下是要商议如何对付那小皇帝的十万明军,正好以此让他们将功赎罪,如此战无功,那到时再两罪并罚怎么样?” 乃儿不花也不想逼人太甚,毕竟他也是大汗,还是要留几分面子来的,而且他也无心这个汗位,只是不想受人欺凌而已。 “我也正有此意,不知道大汗的意思如何?” 林丹汗一计不成,也不想继续掰扯下去了,挥挥手道: “眼下大敌当前,就这样吧。” “接着说此次那明朝小皇帝亲自北上征伐的事,本汗的意思是,立刻集结各部兵马,即刻南下,你们觉得如何?”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最近几年越来越寒冷了,我这个大汗,你们这些首领,也该为部落族人找条活路了。” “只要这次我们能击败明军,生擒那小皇帝,那明朝那无尽的财富钱粮就可让我们随意去取了,大家也不必呆在这漠北之地受饥寒交迫之苦了,或许我们也可以去北京城享福了,哈哈哈哈!” 林丹汗此言一出,各个首领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他们做梦都想去离开这苦寒之地。 “大汗说的没错,只要生擒了那小皇帝,那我们可就什么都有了。” 屋内很快响起了他们的大笑声,他们已经在幻想着这一切了,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见这些首领全部支持,林丹汗也是信心满满,既然你这个小皇帝不安分,想拿我来开刀,本汗也正好借你来立一立本汗的威望。 待此一战本汗大胜后,看那科尔沁部还敢不敢如此猖狂,看那些脱离自己的部落如何摇尾乞求的重新归附。 “好,那就速传本汗军令,所有部落的勇士此次全部出击,随本汗去建此千古之功!” “脱里海,你永谢布部就为前部,带着你麾下的勇士去给本汗找到明军的主力,尤其是明皇的位置,一定要确认!” “完成任务以后快速回报本汗,不可随意与明军交战,要是跑了明皇,就不要怪本汗不讲情面!” 林丹汗还有一个更深的意思,那就是这一战,我要亲自出马,你们都不准跟我抢这泼天之功,否则我就和你们急! 也是,谁又能顶得住这种诱惑呢?那可是皇帝啊,如果能生擒皇帝,至少也得千古留名啊。 那瓦剌部不就天天拿也先出来吹嘛,甚至现在都还在倚仗他的余威,难道我堂堂的蒙古大汗、孛儿只斤黄金家族连那个奴才都比不上? “其他各部速度号令你们的部众,随本汗一起南下,此战,我们要效仿萨尔浒之战,全歼明军,活捉明皇!” 几十位大大小小的首领闻言大呼道: “全歼明军、活捉明皇!” 正在欢呼雀跃的各部首领正欲回去准备,乃儿不花扫兴的说道: “大汗,绝对不能倾巢而出,要是科尔沁部和建州知道了,会不会发兵攻打于我们?如此一来,岂不是腹背受敌?” 林丹汗一听也有道理,自己确实是太激动了,都忘了还有这两个劲敌呢。 “叔父老成持重、威望甚高,所部勇士也是极为悍勇,定可担此留守大任,本汗欲请叔父留守察汗浩特,如何?” 林丹汗的那些心腹手下也是反应极快,他们听出了这其中真正的意思,立刻附言支持。 乃儿不花眼皮跳了几下,自己好心好意的为他着想,结果他反而借此机会将我一军?真是个狼崽子,看来自己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第99章 猛虎搏羊(五更) 可是他也无法拒绝啊,因为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林丹汗可以此名正言顺的命令自己留守。 而且要真的说起来,这些人里面也确实就他还行了,其他人不光林丹汗不放心,就是他也不怎么放心。 “既然大汗如此信任我,我也只好唯命是从了,只是我部勇士总不可能作壁上观吧?” 如果要是此战面对的是努尔哈赤,乃儿不花是绝对不会主动要求自己部落出兵的,他反而乐得安安稳稳的在后方喝酒吃肉。 可现在面对的是连经惨败的明军,统帅还是个十七岁的娃娃,这有什么好怕的? 刚刚他还提醒别人不可掉以轻心,现在他自己反而起了轻蔑之心。 林丹汗也知道这老东西想去分点肉,虽然他很不情愿,不过他也不能拒绝,因为这是规矩。 “那叔父就派遣麾下的勇士随本汗同去吧,本汗也会留五千铁骑驻守的,到时就暂交叔父管辖。”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乃儿不花派一半的部众跟随林丹汗南下,暂时由他来指挥,而林丹汗也要留相应的兵马留守。 他们二人都是心怀鬼胎,林丹汗不放心自己的老巢、更不放心面前这个老鬼,而乃儿不花也是想从此战中捞取足够的利益好处,否则他派一半部众去干什么? 林丹汗动员令下达的很快,天黑之前,脱里海率领的七千蒙古铁骑率先出发。 次日,察汗浩特城附近的部落也基本集结完毕,这是林丹汗自他上任大汗以后第一次大规模的出动军队,共计五万多铁骑,他信心满满,誓要生擒朱由校。 他对着各部的部众说道,此战就是他们蒙古人应天改命之时,只要打败这十万明军,他们就可再次入主中原。 “勇士们,这是全天下最珍贵、最肥美、最完美的猎物,只要我们能将这只猎物收入囊中,不止是我们,就是我们的儿孙也不会在因为寒冷而被冻死,不会因为饥饿而暴尸荒漠!” “一只羸弱的大肥羊试图用他那残破不堪的断角来挑战猛虎,本汗要你们用利爪撕破这只大肥羊的肚子,咬下那愚蠢至极的头颅,告诉那些愚蠢的猎物,猛虎永远是猛虎!” “勇士们,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机会,长生天在庇护我们,用你们心爱战马的铁蹄踩过明军的尸体,让那些汉人再感受一次我蒙古铁骑的威武!” “喔、喔、喔、喔、喔、喔!” 蒙古骑士们骑在马上挥舞着弯刀,口中发出一阵阵欢呼声,这是他们独特的庆祝方式,仿佛他们已经胜利一般。 林丹汗看着这一幕也很开心,多少年了,他的勇士已经多少年没有发出这一阵一阵欢呼声了。 这个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点当年蒙古勇士的风采,他开心的大喝一声道: “勇士们,出发!” 这些在茫茫大漠饱经苦寒风霜的蒙古人非常开心,一个个欢呼雀跃的跟着他们的大汗,向着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而去。 林丹汗紧锣密鼓的准备南下决战明军,而朱由校经过两天的疾速行军,已经到达了承德地界。 这里本是大明故土,太祖皇帝于此调驻了三卫重兵以拱卫边镇,可到了永乐年间,朱棣不断裁撤边军,承德三卫亦不能幸免。 后将此处方圆数百里之里赐给了当时一个归附明朝的小部落,名义上还是受大明的管辖。 可自宣德年间开始,国力军队还是慢慢下滑,朱瞻基也没有对于这些部落有多少掌控力,慢慢的,这些地方已经名存实亡,变成了蒙古部落的领地。 然后一直到弘治年间,由于不断的收缩,放弃关外的领地,导致大明的京师直面北疆,在这种被动条件下,大明九边军镇正式规划完毕,以此拱卫京师。 在这之前,总兵官本来只是一个临时官职,战时负责统帅大军作战,战后就要将军权归还朝廷,军队也要归还各地卫所。 自九边军镇正式成立以后,总兵官就从临时官职变成了正式的编制,每一镇一名总兵官,他们军队也不再是卫所兵,而是自己或者朝廷招募的营兵。 承德本是洪武时期大明在北疆一座军事重镇,他南接北京和长城,北临大宁都司,乃是洪武时期大宁和关内的连接点。 就和辽东的辽阳沈阳一样,互为掎角之势,掐着漠南蒙古的脖子,让他们有力也使不出,由此可以看出来,太祖眼光有多么毒辣。 而作为他的儿子,永乐皇帝朱棣却恰好相反,他不止废除了承德,就连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大宁都司都是毅然决然的放弃了。 将所有百姓全部迁回关内,卫所大部被废除,少数人被重新编为一军,甚至连宁王和辽王的封地都被他换了,一个去了南昌,一个去了湖广。 朱由校一路北上只是碰到了两个小部落,就几百人的那种,朱由校也没有所谓的的妇人之仁,让李文胜带着一千骑兵直接一波全扫了。 战果也还是有的,战马就缴获了三百多匹,对于极度缺马的朱由校而言,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满桂,你带人去周围打探一下情况,朕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满桂应声带着几十名亲卫而去,朱由校也是下令全军抓紧时间休整,准备战斗。 将近半个时辰,满桂终于是回来复命了,他下马跪呼道: “禀陛下,这周围有不少的蒙古人,分布极广,臣为避免暴露不敢深入侦察,只在外围远远的转了一圈。” 朱由校眉头紧锁,不好办啊,看来只能绕路而行了,自己一旦发起进攻,那肯定会暴露行踪的。 他还想着这里离大明太近,没有什么人的,看来是明军久不出关,他们已经处在了极度放松和自以为安全的状态了。 “传令,全军缓缓退后五里,随后部队改向,往东北方向行军!这里就留给杨嗣昌来解决吧。” 然后传令派快马急报杨嗣昌,刚好朱由校给他的任务也是在承德与王在晋会师,刚好就先为这次北征拿个好彩头吧。 自己的目的可不是杀几个人打击几个部落,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第100章 怎么还不来? 一望无际的漠南平原上,脱里海率领着他的部众正在纵马飞速的行军,他们一人双马,手握弯刀,马鞍两侧放着弓箭。 这些生长于马背上的男人根本不知道累,他们骑术之精悍,冠绝古今,或许也只有他们的先祖比他们强。 这也是为什么被称之为铁骑的原因,他们代表了游牧民族的最巅峰,已经是无人可以超越了。 “禀首领,关内探子回来了!” 脱里海立刻挥手停下,待得那探子行色匆匆的赶到以后,立刻禀报道: “首领,明军的动向奴才已经全部清楚了,他们已经兵分两路出关了,一路从张家口出,一路从古北口出。” “奴才在宣大之时,亲眼看着这两镇兵马集结了,领兵的人是明朝的一个大官,叫王在晋,明皇以他为宣大总督!” 这段时间正是互市最热闹的时候,这么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而张家口就是一个重要的互市地点,不要说这个时候了,就是在平时,这也是一个蒙古和明朝交易地点。 不然那些晋商凭什么做的这么大?最关键的是他们掌握了张家口这个最重要的集市,这里是朝廷指定合法的,他们只需要把周围那些官员拖下水,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次朱由校搞这么大阵势肯定是人尽皆知的,况且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宣传者,朱由校要的就是这个声势,就是要人尽皆知。 “这一路有多少明军?都是哪里的兵?” “听说都是宣大的边军,那个什么总督麾下有几千的京兵,足有七八万人啊!” 而脱里海冷哼一声说道: “七八万?明军总共不过十万人而已,这一路兵马就去了这么多?肯定是他们耍的阴谋诡计,想要迷惑我们。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回来复命之前,那张家口已经被锦衣卫接管了,说是什么战时管制,保证大军的后勤,而宣大军又已经发兵了,奴才不敢久留。” “那另外一路有多少人?领兵的将领是哪一个?还有,那明朝的皇帝在哪一路?” 这名探子跪声道: “回首领,这个奴才不是很清楚,奴才只打探到了这一路,那一路兵马奴才并不清楚,奴才也是回来的路程中道听途说的。” “真是废物,连个消息都打听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这探子连忙求饶,在满是沙石的地上连磕几个响头。 “首领,奴才虽然不知道另外一路明军的动向,但是知道那皇帝的行踪,关内的汉人都在说,他们的皇帝就在密云坐镇指挥全军。” 一听明皇的位置,脱里海顿时两眼放 “你说的是真的?要是你敢为了自己不受鞭子而骗我,你可要知道后果!” 这探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首领,你就是借一百个胆子给奴才,奴才也不敢啊,奴才说的句句属实,首领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再去探查一遍!” “谅你个狗奴才也不敢,行了,滚吧!” 待这个探子走了以后,脱里海沉思了一会,最终决定还是要派亲信去看看。 对着旁边两个亲兵说道: “你们两个换上最好的战马,去关内查看一下,要确定那小皇帝和所有明军的动向,快去快回。” “喳!” …… “快点、快点、快点,一个车轮子怎么要修这么久,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名羽林军千总正在骂骂咧咧的对着手下人骂道,他是总理衙门任命为此次押粮的押粮官。 任务是将这两万石军粮送往张家口,他们昨天才从密云城出来,没想到今日就发生了这种事,三辆马车的轮子全坏了。 过两天天就是交粮的日子了,这要是误了时辰,回去以后,执法队不得打脱自己一层皮? 旁边一名身着官服的文人出来说道: “行了行了,这出点差错也是难免的,你骂他们有什么用?此时不可急也!” 这千总并不买他的帐,没好气道: “这前线的粮草可误不得,陛下可是有明令旨意,要不惜一切保证大军之后勤,否则相关之人全部治罪。” “陈大人,要是真的误了时辰,你作为监粮官,恐怕也是罪责难逃啊!” 原来此人就是户部主事陈所学,前些日子他欲闯宫差点被卫士当乱贼斩杀,为此他后怕不已。 然后以此为由头向王象乾申请戴罪立功,言称自己有罪,陛下回来恐怕不会发给他。 王象乾见他态度诚恳,加上年纪大了,也就生出了仁慈之心,刚好他又是户部官员,便准了他的请求,让他担任此次的监粮官。 实际上他只是借口出京师而已,他都已经在策划谋害皇帝了,怎么可能怕一个小小罪名? 今日这事也是他一手策划造成的,为的就是暂时摆脱大部队,他好派人去关外联系林丹汗。 前日在密云城之时,贴身大太监王朝辅竟然现身核验军粮,而且密云府衙层层护卫,守卫森严,他断定皇帝就在里面。 确定了皇帝的位置,两路出击的方略也正在实施,然后他就开始按先前之计划行事了,只见他道: “你说的本官岂能不知?只是天意弄人,今日出了此事,要依本官之意,我看你还是先率大部队继续前进吧,我留下来监督,等会会赶上去的。” 这名千总也没有多想,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他当即命了一哨的军士和一名锦衣卫缇骑留下,带着大部队又开始前进了。 陈所学终于如愿以偿,现在心里可是美滋滋的,距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待到了深夜,军士们赶了一天路,此刻都是简单铺个稻草就躺地上睡觉了,鼾声四起,只有两个负责值夜的士兵没有睡觉。 陈所学背靠马车假装睡觉,而心里确是急不可耐,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陈大不会是睡着了吧? 要是误了本老爷的大事,看自己回去不抽死他。 幸好陈所学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这要是换其他人来干这事,现在恐怕能把自己急死去。 别无他法,陈所学也不敢有什么动静,只能继续耐心的等待着。 第101章 密信 密报 田野中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这就是陈所学的家仆陈大,他悄悄的打探着周围,却根本不敢有异动。 他奉陈所学的命令,从京师一直暗中跟着粮队,陈所学交待他,只要到了密云以后,他就于当晚前来取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在密云确定了皇帝的行踪就写了的,本来准备当天交给陈大,可随军的锦衣卫看的实在是太严了。 吃喝拉撒全部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且还只能住在军营,没有办法,他只能找其他办法了。 陈所学等得急了,陈大也急啊,他猜到了这是自家老爷创造的机会,也不是他误了点,而是他实在找不到机会接近啊。 虽然只有两个人在值夜,但是火堆和火把点的老多了,这让他怎么敢接近? 等了大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一名军士卸了甲准备去方便一下,这下只有一个人了,他赶紧趁机靠近。 待近了不少以后,他悄悄的打探着周围,确定无事以后便又继续接近。 待得他距离马车不到五十步时,那名军士回来了,他也不敢在接近了,如果再近一定会被哨卫发现了,就这样一直僵持了近半个时辰,他是不敢在近一步。 过了这么久,陈所学终于忍不住了,假装起夜走到了远处,而哨卫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向其他方向,这要是敢多看一眼,恐怕这官老爷得骂死自己,自己可惹不起。 陈大看到了自家老爷的身影越来越近,小声喊道: “老爷、老爷,我在这里!” 陈所学听到了微微的呼喊声,就知道这一定是陈大那个狗东西,他仔细观察了一圈后是终于发现了他。 陈所学连忙走了过去,并解开裤带蹲下以掩人耳目,小声骂道: “你这狗东西,干什么去了?你知道本老爷等了你多久嘛?” 陈大欲哭无泪的说道: “老爷,不是小人故意误了老爷时辰,而是小人真的没办法靠近啊。” 陈所学也不好多言,迅速从怀中掏出密信交给他,并嘱咐道: “按本老爷先前的交待,马上去关外找那蒙古军队,将此信交给他们的蒙古大汗,办好此事,等你回来,本老爷重赏于你,还给你配个暖床丫头!” 陈大一听有重赏,还有个暖床丫头,高兴的不行。 “多谢老爷、谢多老爷!” “行了,不要耽搁了,快去!” 陈所学又蹲了近一刻钟,还不时的咳嗽两声,然后闹出一点动静声响,好掩护陈大离开。 待等他回去以后,突然感觉不对劲,好像那名靠在马车边上的锦衣卫好像在看着自己,偏头一看,又发现一切正常。 这人陈所学摸不着头脑,刚刚感觉这么强烈,应该不会有错啊?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 不去多想,陈所学直接回到了原位,这下他是真正的睡觉了。 过了好一会,这名侧靠在马车边上的缇骑猛的睁开眼睛,盯着陈所学的侧身,目放精光,根本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 正准备上去擒拿之时,又想起了他们的指挥使许显纯临行前对他们说的话。 “你们不止是要监督好粮草,还要看好那个监粮官,这个人形迹可疑,且又是东林之人,此次担任监粮官恐怕是没安好心。” “你们可都要给我盯好了,到时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动作,你们回来后速呈报于我,但是记住,只要他没有刺王杀驾,你们不可有任何动作!” “无论他干了些什么,你们只需要回来密报即可,绝对不准擒拿于他,免得打草惊蛇!” 想到指挥使的嘱咐,这名缇骑最终还是动手,又看了他一眼后,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 “陛下,前面还有二百里就是喀喇沁部了,这是一个万户部落,我们是否继续绕道?” “不必了,此时此刻,想必那林丹汗的主力早已南下,传朕军令,全军原地休息!” 朱由校已经在草原上连续奔波了七天了,这七天中,他还没有遇到蒙古的主力,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千户部落。 朱由校基本选择绕过他们,因为这些部落大部分都不是林丹汗的坚定支持者。 “陛下,恐怕得停下好好休整一下才行,长途跋涉,军中有不少人开始头晕脑胀,呕吐不止,纵然药物备齐了也只是起到减缓的作用!” 朱由校看了看周围,军士们果然一脸疲惫,甚至有好些人一听原地休息的命令,迫不及待的下马平躺在地上,这样没那么难受。 朱由校也深有体会,因为他这几天也吐了不少次,而且他的大腿两侧可是火辣辣的疼,他一直在强忍着。 而反观满桂麾下的两千骑兵,这么些天了基本上没出什么事,也没有水土不服的情况出现。 看来常年居住于关内的汉人确实不适合于草原长途远征,纵然他方方面面全部保证到了,可是依然出现了这么多问题。 这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全军的士气、状态和出征前根本没法比,看来必须要打一场才行了,否则战斗力会呈直线下滑。 “正好天色已晚,今日就暂到此地了,速度搭好营帐,让军医官把水土不服的军士的身体好好调理一下,熬点稀粥给他们喝,晚上注意保暖!” 草原的天气从来没有定数,但是在晚上是极度寒冷的,而且风沙极大,冷暖波动差距极高,是需要重点注意的。 “神机营的火器药子注意防潮防湿,告诉满桂,让他的两千军也回营好好休整一下!” “传令李文胜,令他部兵马接替满桂,负责哨警之事,大家今晚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等会营帐搭起来以后,召集诸将前来大帐议事!” “看好那些蒙古人,没有朕的令旨,不准他们出营帐一步!” 这些蒙古人还是要防备的,他可不想因此而坏了自己的事。 喀喇沁部鸠占鹊巢,占着大宁这个风水宝地,朱由校今日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自己北征的第一仗,就拿这个喀喇沁部开刀吧。 第102章 出其不意 中军大帐里,所有将官和朱由校一同围绕着地图进行分析,探子也已经回报了,没有发现他们大规模的马队。 朱由校猜想应该是被林丹汗征集南下了,这可谓天赐良机,只剩一些老弱病残,那不是平推嘛? 因此朱由校改变了想法,他之前本想着击败他们,现在他想的是保底重创,争取全歼! “现在所有消息情报也都知道了,如今的喀喇沁部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他们部落的青壮和兵丁已经大部被林丹汗征集了。” “都说说吧,这一仗怎么打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我军伤亡,然后给予鞑虏之重创?” “禀陛下,臣以为就按照最简单的方式即可,到时让神机营以火器进攻,一万铁骑从四面八方合围,这些鞑虏无处可逃!” 朱由校微微一笑,这战法确实简单粗暴,可有时候,简单粗暴比起那些高深的兵法而言确实是更加实用! 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默不作声,问道: “怎么样?你们其他人没有更好的建议了?就李松平一个人?”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武人,不像那些读了几十年书的文人,恐怕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不用说献策了。 朱由校也是暗叹一声,唉,这就是武将翻不了身的原因啊,他们这些人领兵打仗没得说。 可你要他拿个具体的章程来,让他说个所以然,他顿时哑巴了,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会表达。 看来这军校可不能耽搁下去了,回去就得着手准备了,这领兵将军没文化可不行。 “看来你们都是认可了这一方案,朕的意思也是如此,不过还得稍稍改动一下。” “如果真的按李松平的说的来,四面合围,那必然会引起这些鞑虏的死战拼命之心,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搏一搏。” “我们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七千人,而喀喇沁部保底也有个三五万人,虽然他们的精锐骑士兵丁不在,但三五万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真要是跟我们同归于尽,必然给我们造成更大的伤亡。” “因此朕的想法是,先以神机营的火炮轰炸一番,再以五千骑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过去,冲散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让他们成规模的集结起来。” “再各派两队骑兵从两侧迂回合击,尽量封锁他们的逃生之路,但要留给他们一线生机,不能使他们绝望。” “迅速击垮他们内心的反抗意志,待得他们四处奔逃之时,那这场仗就如杀猪宰羊一般简单了。” “陛下圣明!” “陛下此略确为最妥当,如果到时真按陛下所说,那我军的伤亡必然微乎其微,又能给鞑虏最大的打击,的确两全其美!” 众将也觉得陛下此略实乃最佳,纷纷称赞。 而朱由校并没有多么志得意满,挥挥手道: “行了行了,这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战术而已,朕相信你们大多数人都知道,只不过有些人不敢说,有些人不知如何表达而已。” “朕要提醒你们,在战前的军事会议上,可以畅所欲言,你们在顾及什么?” “有好的建议策略朕自会采纳,就算没有,朕也不会怪罪你们,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就算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也是经过孝武皇帝亲自培养的,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还不如回家种地!” “记住朕的话,以后有什么就说什么,将来不管是朕为统帅还是别人为统帅,你们都要牢记朕今日所说的。” 众将被皇帝这么一顿说,也都低头拱手道: “臣等谨记!” 朱由校又仔细核对了一眼地图和情报,确定无误后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距离喀喇沁部还有一百多里,这个路程就算是明日凌晨急行军也得晚上才能赶到。” “既然是要出其不意,朕以为当为明日傍晚进军,用一夜的时间全速前进,务必要在辰时之前全部到位,等朕军令发起进攻!” 明天晚上开始进军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军中现在正在休整,一夜的时间恐怕不够,而且晚上是防备最少的时候,以骑兵在平坦的草原上发起奇袭是最容易的。 “陈广、秦邦屏!” 神机营参将陈广和泰山营参将秦邦屏迅速上前两步道: “臣在!” “你们两部辎重繁多,行军缓慢,明日你们二人就带着你们本部兵马于午后进军,朕会让李文胜率领两千骑兵护卫于你们!” 二人齐声应道: “臣遵旨!” “其他人现在回去通告你们的部下,明日养足精神,喂好战马,务必打好我们出关的第一战!” “臣等领命!” …… 宣府镇城 这几天城中可是热闹的不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御驾亲征了,要去关外打那些可恶的蒙古鞑子,总共有十万大军呢,可把他们乐坏了。 他们这些生活在边镇的人,祖祖辈辈都受到那些鞑子的威胁迫害,时不时的就来入寇打草谷,他们可是恨的咬牙切齿。 现在好了,皇帝陛下要给他们做主出气了,在他们看来,十万大军应该是所向无敌的,以后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种地生活了,好日子就快来了。 “哎呀,你倒是快说啊,这总督当日出征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年轻人焦急的问道,他的正前方坐着一位说书先生,此刻正在大口喝水呢。 “好,接着说,话说我们这位新任的宣大总督啊,那可是京师的天官呢,当日总督说………!” 说书先生在激情的演讲,下面的百姓听的也是激动不已,时不时的还给他鼓个掌,而人群中两名乔装打扮的蒙古人听完以后悄无声息的朝城外走去。 待出了城后,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看来探子所说的没错,明军确实是于几日前两路出击了。” 另外一个人摸了摸胡须说道: “那明皇肯定在密云,我多方打探,甚至问了一些兵丁,还和这里的几个大商人也问过了,他们的那个小皇帝就在密云坐镇,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好,那我们现在马上回去禀报首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第103章 一个不留 “告诉前面的部队,不要管队形,全速前进,务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大宁就位,谁要是延误,立斩不饶!” 夜黑风高的漠南平原上,一支近万人的骑兵军团正在火速疾驰,他们身披铁甲,手握马刀。 待坐下的战马累了,立刻换乘另一匹继续交替前进,就算是此时寒冷的大风吹在脸上亦不为所动。 而此时几十里之外的一个蒙古万户部落,喀喇沁部毫无察觉,他们的部族之人此时正在温暖舒适的蒙古包里面做着美梦! 终于在天蒙蒙亮之时,朱由校率领的骑兵军团终于准时赶到,他远远的看着距离自己差不多一千米之处的蒙古包。 他并没有立刻下达进攻的命令,而是迅速派人与其他部队取得联系。 当他知道神机营和泰山营还在后面,立刻下令让满桂去接应,先将人和火炮拉过来,其他的辎重就先搁着,派重甲兵看守就行。 “传朕军令,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补充食物和水,但是不可擅离职守,违者立斩!” 太阳已经升起了,朱由校透过单筒望远镜已经看到有不少蒙古人出来了,他心里焦急万分。 陈广也终于赶到了,他纵马疾驰赶到朱由校旁边,大喘气的说道: “陛下、陛下,臣来了!” 朱由校指着左前方几百米处一个小山包说道: “那里视野开阔,快将你的火炮和流光神机箭全部拉上去!” “臣这就去!” 那个位置是这附近最好的发射点了,它的地势相比其他地方高那么一点点。 过了一刻钟,陈广又回来道: “禀陛下,所有火炮和流光神机箭已经就位,神机营四千军士也已经做好准备!” 朱由校是一分钟都不想等下去了,这和计划中预期差了不少,本来想在这些蒙古人睡觉的时候进攻的。 结果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大部分蒙古人也都起来了,自己才堪堪做好准备,看来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行军速度了。 他立刻对马祥麟说道: “传令,骑兵准备出击!” 又转头对着陈广下令道: “所有火炮全部给我瞄准装好药子,然后立刻齐射鞑虏营帐,不必等朕的军令!” “臣遵旨!” 过了一会,几十门青铜火炮发出了一阵阵巨响,而流光神机箭则是发出一声声利箭出弓的声音,朝着前面的一堆蒙古包进行轰炸! 青铜火炮的射程早已确定过了,有效射程可达近一公里,而且虽然是小炮,但是威力可不俗,而且他可以连续发射,不需要和铁炮那样打几炮就要降温。 流光神机箭即百虎齐奔箭,它的有效距离只有差不多五百米,而且威力远不如火炮,但是他的优势在于覆盖式打击,一个火箱一百支火箭,完全以数量弥补威力和精确度。 朱由校越看越觉得它像后世苏联的喀秋莎,这都不能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以流光神机箭就行攻击,对于蒙古人的帐篷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的蒙古包太容易被点燃了,只要占一点火星就会引起熊熊大火。 “是明军、是明军来了,快出来,快拿武器上马!” 突如其来的轰炸,把这些刚刚起来的蒙古人炸的完全找不到方向,最终在一个个小首领的指挥下,不少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明军来了。 朱由校从望远镜中看到蒙古人反应过来了,迅速下令李松平带领五千骑兵从正面出击。 他本人也是直接到了炮兵阵地观察全局,亲自指挥。 “满桂、李文胜!” 二人齐跪呼道: “臣在!” “你们二人各带一千五百骑兵,从两侧迂回包抄,从正北、正东两个方向发起进攻!” “是!” 轰炸已经持续了一刻钟了,朱由校见李松平距敌已经很近,下令停止放炮,留两千军士于此,其他所有神机营的军士全部迎了上去。 “快、快,明军进攻了,快随我迎敌。” 纵使这名千户长喊破了喉咙也没用,现在留守在这里的人不是妇孺孩子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的周围只有不到一百人。 但还是有人自发的开始抵抗,他们拿着一些跟随自己半生的老弓向明军发射箭矢,可根本无用,因为破不开明军的甲胄。 李松平轻轻松松的率军冲入了他们的营地,五千骑兵勇不可当,而这些蒙古人抄起身边的家伙就迎了上去。 一群连武器都没有的老年人和妇女,怎么可能顶得住明军的五千铁骑?更何况明军装备精良,全员披甲,他们那腐锈不堪的武器刀箭对明军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杀伤力。 这不是打仗,这是在单方面的碾压,喀喇沁部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明军的骑兵在他们的营帐中左右交替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喀喇沁部的首领安达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这明军不是前几日才出关嘛?怎么突然不远千里的跑到这里来了? 大汗不是率领各部的勇士南下擒拿那明朝的小皇帝了嘛?难道大汗这么快就败了? “父亲,我们得赶紧逃命啊,我们根本挡不住这股明军啊,父亲你看,明军的援兵来了!” 安达立刻回过神来,看向他小儿子指着的方向,确实有几千明军骑着马冲了过来。 本来他还犹豫不决,以为明军就这么多人,没想到还有,不容多想,安达立刻下令部族自行逃命。 而他自己带着他的一众妻妾和儿女开始火速逃命,周围还有几百名的亲卫护送! 看到蒙古人开始大规模的逃跑,朱由校立刻下令道: “瑞征,这两千骑兵我都交给你了,全力追杀那些跑散的鞑虏,朕不要任何俘虏,不管他们其中有什么首领,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马祥麟躬身道: “陛下,臣要是带着两千骑兵去了,您的安危怎么办?” “朕让你去就去,这里还有两千军士,泰山营就在后面,朕不会有事的,记住朕的话,一个不留。” “那臣就去了!” 回头又安排两百骑兵留下护卫,皇帝的安危可不是开玩笑的,陛下可以不当回事,但是他可不能! 第104章 参见大皇帝 “杀!” 一声大喝,李松平一刀就将一个蒙古将领的从马上砍翻下来,他看都不看一眼,迅速找到下一个目标,立刻策马而去! 这个把原明朝大宁都司占领了上百年之久的喀喇沁部,此时正在遭受他们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马祥麟也很快赶到了战场,他令亲卫四处喊道: “陛下口谕,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皇帝的命令彻底将他们的兽性激发了出来,他们现在已经毫无顾忌了。 而在那些蒙古人眼里,这股明军凶悍异常,不管你是在挺身反抗还是跪地求饶,他们的回答都是将那占满了鲜血的马刀砍向你的脖子头颅。 他们也不会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这简直是魔鬼,此时此刻所有的蒙古人心里都是深深的恐惧感,他们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因此他们都在疯狂的逃跑! 而远离战场的一名首领带着他的部众收拢逃跑的人,并大声呼喊道: “不要乱、不要乱,所有能动的人,跟着我反冲回去,明军没什么好怕的,勇士们,跟我冲啊!” 很快,这名首领除了自己的四百多名部众以外,又纠集了五百多溃逃的人,他给这些人分发武器,骑马带头冲锋。 他的眼睛紧紧盯住李松平,他知道,这是明军的主将,只要将他斩杀,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李松平居然看见还有人敢反冲,也不由得欣赏此人勇气,但欣赏归欣赏,他可不会因此而留情! “随本将掩杀过去,杀了这些鞑子!” 李松平周围的明军迅速集结起来,由于太过分散,只有三百多人,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怕的,在他们将军的带领下,与这股成规模的蒙古骑兵来了一次真刀真枪的较量。 而马祥麟正在对其他溃逃的蒙古人围追堵截,突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支千人上下的蒙古部队正在仓促逃跑,其中居然还有马车。 马祥麟两眼放光,逃跑都这么大阵势,这支队伍肯定不简单,他立刻纠集了几百骑兵追了上去。 “父亲、父亲,后面有明军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安达此刻正心烦意乱,他这个小儿子还在这里大呼小叫,他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大骂道: “废物,你除了大呼小叫还有什么用?但凡你有你兄长一半的勇武,我今日也不用如此狼狈了。” 看着后面的追兵,安达也是后悔不已,只怪自己太过轻信于林丹汗了,说什么只要自己把兵马交给他,随随便便就能赢,就是去取粮食的。 让自己的大儿子带着部族中的大部勇士一起去了,结果现在都被别人把老家给抄了。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他当即让自己的一个心腹带着五百骑兵应战,然后加快速度跑路。 “勇士们,跟我冲啊,杀了这些明军!” 马祥麟一看对面的蒙古骑兵,发现他们大多连盔甲都没有,立刻下令张弓搭箭。 而对面的蒙古人因为跑的太仓促,基本上都是骑着马就跑了,根本没几个人带了弓箭,因此面对明军箭矢可是吃了大亏。 待几轮箭矢射下来,五百蒙古骑兵只剩下了三百多。 马祥麟握紧手中的马槊大喝一声道: “杀!” 后面的明军也迅速握紧长刀,紧跟着马祥麟的速度冲杀了上去。 马祥麟勇武过人,一连斩杀五个蒙古骑士,见明军将领这么厉害,其他的蒙古人根本不敢挡,马祥麟依靠个人武力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 而普通军士也是不虚蒙古骑兵,又有精良的武器盔甲加身,这战斗力一下子拉开了不少。 一波冲杀,蒙古人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而明军除了摔下马的二十几人,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他们粗糙滥造的弯刀,一刀下去很难破开明军的精甲,更垃圾的弯刀甚至一刀下去刀口直接裂开了。 五百蒙古骑兵,不到一刻钟便被三百明军基本全歼,而明军伤亡不到五十人。 马祥麟抓起一个伤兵问道: “前面的是什么人?说出来饶你一条命!” 这个蒙古人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立刻回道: “是我们喀喇沁部的首领!” 待他说完以后,马祥麟一刀就送他去见了他们的长生天,随后策马疾驰赶了上去。 那可是条大鱼,可不能让他跑了。 而安达的跑路之旅非常不顺利,除了后面的追兵以外,他又遭遇了一股明军,这股明军正是满桂一部的,就百余人。 安达连忙下令调头,他也不是怕,而是不想纠缠下去,否则明军的大队人马赶到自己就完了。 可惜他跑的并不快,因为他是拖家带口的,而且还有好几辆马车装着他的财物,他可舍不得放弃。 马祥麟很快赶了上来,轻而易举的就俘虏了安达全家,安达的小儿子跪地连连磕头求饶,结果被安达暴打了一顿。 这场围杀盛宴前后持续了大半天,这附近的蒙古人除了少数的跑得快的捡了一条命,其他的基本上全部见他们的长生天去了。 “陛下,看臣给你抓了条大鱼回来了,这是喀喇沁部的首领!” 马祥麟喜气洋洋的押着安达全家来面见朱由校,跟着陛下这么久了,总算是立了个功。 “哦?那这鱼也确实不小了!” 朱由校打量着安达,安达也在打量着他,听刚才这个明军将领的意思,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明朝的皇帝? 这怎么可能?他知道明朝皇帝御驾亲征的事,可大汗不是说明朝的皇帝还在关内嘛? “大胆,见到陛下竟敢不行礼?” 马祥麟说完从后面一脚踹向他的后膝盖,安达哪里经得住,惨叫一声便双膝跪下了。 周围的亲卫也纷纷拨出长刀,其他人见状害怕不已,安达的小儿子是个超级怂包,赶紧跪下大呼道: “参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而其他人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赶紧有样学样,跪呼齐声。 安达痛的冷汗直冒,但是他不敢抬头,因为马祥麟的长刀就吊在他的脖子旁边,借助太阳的反光,极其刺眼。 第105章 冒犯天威者 诛! 这些人朱由校看都懒得看一眼,这个首领他倒是还有几分兴趣。 “你部族的兵马是不是都跟着林丹汗全部南下了?” 安达跪地回道: “是的,大皇帝陛下!” “什么时候的事?林丹汗又集结了多少军队南下?” “是五天前了,那一天他亲自来找我,声称要打进关内,活捉了大皇帝,于是让我的儿子带着部族中最精悍的五千勇士跟着他一起去了。” “他将漠南各部能调动的兵力全部调出来了,他跟我们许下重利,因此我们都支持他,到我这里之时,他已经有七万多铁骑了。” 这么多,看来林丹汗是想和自己正面决战,一战定胜负啊,可惜不会如他的意啊。 “周围还有什么部落,距离有多远,又有那些部落出兵帮助了林丹汗?都细细道来!” 安达的求生欲让他不敢隐瞒,将所有的底细全部告诉了朱由校。 经过他的叙述,大宁和赤峰地界除了他们这个万户部落,还有另外一个,距离此地有一百多里。 不过这个部落和喀喇沁不一样,这个部落是林丹汗的坚定支持者,据他所说,此次可是将所有青壮骑士都派了出去,满打满算有八九千人。 而且周围也有不少小部落,不过也就几个千户,甚至还有一些百户,这些部落也都是名义上受他管辖而已。 “大皇帝,我们也不想和大皇帝作对,只是那林丹汗威逼利诱,我们势单力薄,无奈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请大皇帝恕罪!” 朱由校听他说完,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居高临下的说道: “朕之所以北征,就是因为你们大汗不老实,朕本只讨伐于他,和你们无关,而今日之所以攻打你的部族,乃是因为你们助纣为虐,竟敢对抗大明的天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安达此时在恨朱由校,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更想活下去! “罪臣知错,还请大皇帝开恩,臣立刻传信于臣的儿子,让他尽早脱离林丹汗归附大皇帝!” 而朱由校只是露出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 “不必了,凡冒犯大明天威者,朕绝不姑息,必定诛他全族!” 朱由校也不是没有想过把他收为己用,可需要承担的分险太大了,今日他可是扫平了整个喀喇沁部,可谓是血海深仇。 就算这个安达有意归附效忠,可其他人呢?要真的这样,恐怕那些蒙古人当场先把他们的首领安达给宰了。 “全部斩了!” 安达心如死灰,全身瘫软无力,被两名侍卫直接拖了下去,而其他人也是连连求饶,可朱由校是不会对他们开恩的。 你们犯边入寇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嘛?你们残杀汉人的时候放过他们了?这只不过讨是回来一点点利息而已,朱由校要以牙还牙! “传令,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清点战损,速度宰杀牛羊吃顿热的,犒劳一下大家!” 出关近十天,一直都是吃肉干和干粮,今日打了波小胜仗,正好借此改善一下伙食。 而且从昨晚入夜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夜的急行军,又激战了这么久,军士们已经是半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已经到人体极限了,人困马乏的,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休息两天。 不要说他们了,朱由校只是骑马跑了一夜都感觉头晕脑胀的,此时昏昏欲睡。 “防卫也不可松懈,告诉秦邦屏,让他安排值守。” 泰山营没有参战,相对来说精力比其他人肯定是要更好的,今日这里这么大动静,其他的部族肯定会来打探情况的。 但是朱由校也不需要隐藏了,因为林丹汗已经的主力已经不在了,他虚弱的大本营,还不是任由自己宰割? …… 承德 杨嗣昌的两万多兵马已经占领了这座土城,此时正在调动周围所有资源在修缮这座城。 他前几天接到朱由校军令,命他进攻这里,可他还没到呢,这里的蒙古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大人,蒙古人的骑兵来了,大概万余人,距离我们已经不到十里!” 杨嗣昌立刻击鼓,全军严阵以待的据城防备,这些兵马都是陛下交给他的精锐,面对万把蒙古骑兵,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脱里海现在气的不行,他派去的两个探子没回来,情报尚不准确,结果他在南下的半路中碰到了从承德北迁的部落。 当他知道明军兵不血刃的就占领了承德,立刻发兵而来,还将承德那些部落的骑士都征集了起来,现在他的马队已经达到了一万多人,他非常自信。 他准备效仿努尔哈赤对付明军的战法,先行击败一路明军,然后再和大汗合兵一处,这一战不是十拿九稳? “首领,大汗说不可擅自行动啊!” “哼,这股明军一定就是另外一路兵马了,现在明军的底细我已经全部清楚了,他们还不过三万人而已,我有一万铁骑,有什么好怕的?再叽叽歪歪,就滚去当马奴!” 等到了承德,脱里海发现明军早有防备,但他并没有放弃之前的想法,他先派了五百骑兵去试探。 神机营的游击将军李兴正欲让炮兵开炮,可却被杨嗣昌给阻止了,他说道: “这不过是鞑虏先锋,我们不宜露出所有底牌。” 接着命令李之龙的虎贲营以弓弩应敌。 而城下的蒙古骑兵也是环绕着城墙以弓弩还击,骑射是蒙古骑兵的根本,也是他们的祖传技能,异于常人。 两军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射箭,见明军没有其他的动作,脱里海更加认定自己可以必胜。 蒙古人最怕的就是明军的大炮,他们对于大炮是最恨的,脱里海之所以先试探,也是想要看看对面的明军有没有大炮。 而他面前的这座小土城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强大的蒙古勇士,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可以摧古拉朽的冲破明军的防御。 他确定明军没有大炮以后,当即下令五千骑兵立刻出击,速战速决,击败对面的明军。 而城上的杨嗣昌见蒙古人果然上当,也是哈哈大笑。 神机营的青铜火炮早已装填好了药子,拐子火铳和迅雷火铳也已经架在了城头上,就等着对面的蒙古人来攻。 第106章 承德之战 五千骑兵的集中冲锋,阵势还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在平原,马蹄经过之处,烟尘四起! 见到敌人已经开始进入射程,李兴在城楼上大呼道: “全部准备,听我号令!” 一直等到蒙古骑兵距离城墙不足三十步时,李兴大喝一声道: “放!” 城上明军的火枪和火炮瞬间点燃发射出去,火枪兵的后面是虎贲营的弓弩手,他们在李之龙的指挥下紧跟神机营的发射节奏。 神机营的两千火枪兵分成三队以此发射,冲锋的蒙古骑兵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死伤惨重。 后面的蒙古骑兵见状立刻驻马停足,他们停止冲锋,迅速分散开来,拉弓还击。 “明军真是狡猾,可恶,快去传令,让勇士们退下来!” 脱里海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阴了一把,他也发现了,这些明军不同之前他对阵过的那些边军,一定是那小皇帝的京兵。 要是那些边军,自己第一次出动五百骑兵的时候他们就会弓炮齐放了,他刚刚也是认为明军没有火炮才会一次性出动五千骑兵的,现在得赶紧调整战法才行。 “大人、将军,鞑虏退了!” “他们吃了个闷亏,只是暂时退了而已,传本官将令,不可松懈,弓箭火药全部备齐了!。” 短短的一波冲锋,脱里海的五千骑兵就伤亡近千了,这让他心疼不已,蒙古勇士就这么多,这么损耗下去,就算打赢了又怎么样? 可是如果就这么走了,他的面子往哪里放?死伤这么多蒙古勇士,一点战果都没有,就算大汗有意不怪罪他,其他的首领岂会放过这种打压自己的机会? 他决定在搏一搏,如果有破城的希望,他就全力进攻,如果没有,他就立刻退兵,保存实力,以稳大局。 他又派了两千骑兵分散开来,呈三面进攻,找出明军的薄弱点,然后一鼓作气拿下这座破破烂烂的小土城! 城上的明军见他们果然又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弓炮火器齐放,反正他们带了足够的火药,一点都不虚。 “放!” 明军的火枪都是多管的,齐放的时候就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虽然准确度一般,但是胜在多,以火力覆盖。 纵使下面的蒙古骑兵已经极为分散了,但是依然有不少人被击中而摔下马。 城上的杨嗣昌看到下面的蒙古骑兵如此分散,心中暗想,如果此时有一支三五千人的精锐骑兵就好了,可惜他这一路除了夜不收外,全是步军,只能据城而守。 李兴看着杨嗣昌焦急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有这个想法,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以重创敌人的法子来。 “大人,末将有一个法子,定能再次引诱蒙古人大举来攻!” “哦,你有什么办法?速速道来!” 李兴应声道: “西面城防最为薄弱,我们可以假装守不住,让蒙古人看到此战可胜的希望。” “然后我们于城中布重兵,待鞑虏进城以后,我们可以聚而歼灭!” 杨嗣昌闻言沉思一会道: “如果这样,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你要知道,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城墙为依托,一旦真的守不住,在这平原上,我们想要撤退都撤不了。” “末将岂能不知,大人莫非忘了流光神机箭?陛下可是亲口说过,流光神机箭对付骑兵可是最好的利器!” 杨嗣昌是颇有野心的人,虽然他已经是兵部侍郎了,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目标是内阁元辅! 如果此战大胜了,那回去就可堵住那些悠悠之嘴了,自己地位也完全可以稳固了,他就算为了自己的前程,也要赌一赌! “好,准了,你速速去安排!” 李兴面露笑容的拱手道: “大人放心,末将亲自去!” 脱里海已经不报希望了,明军防守严密,自己根本找不到破绽,正欲下令前线退军之时,一个骑士来报。 “禀首领,西面的明军就要顶不住了。” 脱里海精神一下子来了,长生天果然不负我,他急令大军赶紧支援,本人还亲自过去了。 他到那一看,果然城上明军的火力非常之弱,战机已到,他迅速开始部署破城。 “攻进城去,杀光城里的明军!” 他先派了三千骑兵破城,然后他率领其他的骑兵以为后援。 蒙古骑兵很快冲到了城门处,木板做的城门根本经不住蒙古人的打砸,蒙古骑兵轻轻松松的入了城,一个百户长迅速回报脱里海,城破了。 脱里海毕竟领兵多年,他的直觉给他带来了不安,这也太容易了吧? 就算这里的明军防守薄弱,明军主将难道不知道?一个援兵都没有? 正在他疑惑之际,城里突然发出阵阵巨响,这响声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明军的万人敌! 他撕心裂肺的喊道: “是明军的诡计,快撤退!” 可惜已经晚了,他派去的三千骑兵已经大部入城了,他们此刻正处于李兴精心设置的圈套当中。 李兴将流光神机箭摆在主街,正面于入城的蒙古骑兵,而且专门调了二百重甲兵于正面立盾守卫,两边的居民楼房埋伏了数百名明军。 李兴为了最大限度的打击蒙古骑兵,这些明军人手一个万人敌,只等狭小的街道挤满蒙古骑兵,他们在将这近千颗的万人敌丢进去! “放!” 这种极近距离的情况下,流光神机箭发挥了它最大的威力,对面的蒙古骑兵根本无处可逃,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不要说人了,就是彪悍的战马也被一箭炸翻! 他们想要撤退也不可能了,因为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情况,他们全堵在这里。 “跟我冲过去,杀了那些明军!” 一个带队百户也知道他们是九死一生了,现在只能拼命,只要冲破正面明军的阵型,他们就有救了。 可重甲兵的防御牢不可破,他们立两层铁盾,后面除了流光神机箭,还有神机营的火枪兵在进行持续打击。 两边埋伏的明军将万人敌丢下以后,拿起弓弩对着蒙古骑兵乱箭齐放,然后后面巷道又突然冲出来几百名重甲兵,蒙古人猝不及防。 他们的弯刀根本破不开这么重型的铁甲,砍上去除了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们全都成为了重甲兵斩马刀下的鬼魂! 第107章 目标赤峰 街道太过于狭长,蒙古人最引以为傲的骑战根本施展不开,加上之前他们都是一窝蜂的往里面挤,现在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在这种情况下,速度极快的骑兵就像是掉入沼泽的猛兽,有力也使不出,反而是明军的重甲兵尽情的发挥他们的优势。 前有流光神机箭火力打击,左右制高点又被明军占领,后面还有重甲兵手持斩马刀破阵,这股蒙古骑兵已经无处可逃了。 城楼之上,本已经弃守的明军又回来了,杨嗣昌得知计谋已成,将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全部一股脑的调过去了。 明军于城楼上大肆攻击下面的蒙古人,万人敌更是不要命的丢,就怕炸不死他们。 蒙古人也不傻,遭受这种疯狂的打击全部四散逃命去了,明军重甲兵看准机会,率先出击控制城门口。 他们围绕城门立了四层铁盾,彻底将城内的蒙古人封锁了。 脱里海还想继续进攻,可明军的严阵以待已经让他心生恐惧了,摆在城外那些火箱车子,还有城上架好了火枪火炮的明军。 最重要的是那些身披铁甲、面带鬼具、手持重刀的明军,他看的是心惊胆战。 最终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收拢了侥幸逃出来溃兵以后,忍痛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他虽然是个莽夫,但他不是个傻子,城内的人是救不了了,如果自己还要进攻,不过是多死点人而已,根本挽回不了什么,他将城外的尸体收拾起来,满眼不甘的走了。 这场大战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以明军完胜而收场,光是首级就斩了一千一百多颗,而蒙古人真正的伤亡绝对不止于此,明军自身的伤亡不到五百,可以说大胜了。 “大人,我们总算是拿了开门红了!” 李兴此刻非常兴奋,这一场战他只感觉自己打的太漂亮了,尤其是刚刚看着那些蒙古人绝望的表情,他可是非常享受。 “此战大胜,你居功至伟、当为头功,本官会如实上奏陛下为你请功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 杨嗣昌又对着众军士道: “今日之胜,乃倚仗诸位勇战鞑虏、奋勇杀敌,希望众军士保持此心,多建军功,但亦不可起轻敌之心,这只是鞑虏一路偏师而已!” “传本官军令,将那些擒获的牛羊全部宰杀了,大家今晚好好大吃一顿,但本官军令亦在此,如有人敢喝酒,斩立决!” “是!” 交待好了大致事宜以后,杨嗣昌便回了大帐开始写捷报了,当然这份捷报不是要给皇帝看的,而是要送回京师给百官看的。 出征近半月了,想必此一份捷报可以暂安文武百官之心。 “来人!” 帐外两名卫兵应声而进。 杨嗣昌将两份文本交于他们二人道: “速将此奏报送往密云,这份也速传送给辅臣,然后带回信回来见我!” “是!” 杨嗣昌此刻也难掩喜悦,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领兵打仗,也算是军功加身了,回京以后看还有谁敢说我杨嗣昌有名无实。 他在帐中大笑两声,然后径直出了大帐往外面而去,这庆功宴他还是要参加的。 …… 朱由校一觉睡到了傍晚,他太疲惫了,这长途远征还真是折磨人。 他出帐一看,发现大多军士围绕着火堆还在沉睡,他们比自己更累,马祥麟见皇帝醒了,立刻上前迎道: “陛下,战损统计出来了,此战……!” 马祥麟正准备汇报的时候,朱由校打断了他,说道: “去外面说吧!” “把将军们也都叫过来!” “是!” 朱由校轻轻的走过营地,军士们之所以要席地而睡,是因为来不及搭建营帐了。 而喀喇沁部原有的蒙古包大部分被火给烧了,现在火还在烧呢。 只能挑一个相对位置最好的地方,然后给皇帝搭建好营帐,这些普通军士自然就围绕着皇帝的营帐了。 “陛下,此战我军斩杀无数,不下两三万,牛羊俘获无数,那些上好的战马也有三千多匹,还有其他的马崽和母马数千匹。” “我军此战伤亡不到五百,其中大部分都是受伤的,战死者不到一百人!” 这个战损朱由校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他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这一战是必胜的。 而如果一支精锐的军团奇袭一些老弱病残还搞出几千伤亡来,那朱由校现在就得打马回京,还打个屁的仗。 “战死的将士全部火化,找东西把他们的骨灰装好,到时我们在带回去,不要做了他乡之鬼!” 诸将都是感动不已,没想到陛下这么重视底层军士,自古以来,还极少有哪个皇帝如此做呢! 马祥麟躬身道: “臣即办!” 朱由校又负手说道: “现在我们已经不是绕后袭击了,而是光明正大,今日之战,不出三天,方圆几百里的部落都会知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一路扫荡继续北上,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距离我们不到二百里的赤峰!” “所有缴获的上好的战马,全部配备给骑兵,剩下的和其他堪用的马匹,在配备给神机营和泰山营!” 这下朱由校不缺马了,他这一万多人,可以达到一人双马的标准了,行军速度将大大加强! “我们带够所需物资以后,其他所有牛羊和马匹全部斩杀,残留的营帐、武器、粮食所有东西,全部焚毁!” “那些牛羊马匹的尸体全部丢到河流水源之处,朕就一句话,不能留给敌人任何一点物资!” 众将齐应声道: “是!” 朱由校之所以要将牲畜的尸体丢进河流这些地方,那是因为牲畜的尸体可以污染水源,等这些腐化以后,如果有人喝了这个水,百分百会染病,甚至造成瘟疫! 朱由校虽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但是对待敌人他可不会心慈手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给予敌人最大的打击! “你们回去以后即开始准备诸事,明日一早大军继续开拔,务必于后日子时之前,杀到赤峰,马踏敌营!” 林丹汗如果知道他老巢没了,一定要会迅速回防的,所以自己一定要抓紧这个时间去做更多的事,一定要比他快! 第108章 奇袭镇江 漠南平原打的热火朝天,辽东也不太平,努尔哈赤得知朱由校亲征蒙古,大呼时机已到。 他早就计划着攻略辽沈,现在明朝皇帝不在,是天赐良机,辽东已然成了孤军,自己只要打败熊廷弼,自己梦寐以求的辽沈重镇,就可以得到了。 他亲率八旗军从赫图阿拉出发,经萨尔浒和抚顺,兵锋直指沈阳。 此战他可可谓集整个建州之兵,他相信,他可以重复萨尔浒之战的辉煌,他一直坚信,他的八旗勇士是战无不胜的。 而朝鲜与辽东之间的鸭绿江入海口,数十艘战船正在迎江而上,大明的日月旗在月光的照耀下异常显眼。 “快上去!” 战船靠岸,船上的明军将士一个接一个的于岸边列好队型,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将军的下一步指示。 “将军,全部准备好了!” 明军将领看了眼月光,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出发!” 这名将领就是毛文龙,他三个月前向熊廷弼请示率奇兵攻袭后金的方略经过同意以后,他迅速收集战船挑选精兵。 于两个月前终于从辽阳开始出发,他经海州至盖州出海,经过他这一路的侦察和获得的情报。 最终将目标定在了原明朝的边堡镇江堡,这里是后金防守最为松散的地方,为此他不远航行近三千里的海路,终于在近日到达。 又经过他亲自的侦察和打探,他已得知镇江堡当中的守兵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守兵,而且其中只有极少的建州披甲兵。 镇将守将名为佟养真,是明朝的降将,也是努尔哈赤任命的游击将军。 而且他还联系到了另一名降将陈良策,他答应毛文龙到时必然反正,里应外合配合他拿下镇江。 毛文龙大喜过望,立刻着手准备攻略镇江堡的计划,后金的主力和注意力全部都在辽沈,只要能拿下此堡,这方圆百里之内,可任他肆意妄为。 镇江堡就在鸭绿江旁,明军很快就抵达了这里,今日之战必定是他名扬天下之时。 而防守镇江的建州兵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来攻打他们,这里是远离前线的大后方,他们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 而且开战以来,一直都是他们偷袭明军,还从来没有过被明军偷袭,连基本的值夜守兵都少的可怜,全部缩回去睡觉了。 虽然镇江是一个重要的兵备堡,但努尔哈赤并不重视于它,要不是因为是占领明朝的现有镇堡,恐怕他连守兵都不会派过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点,陈良策果然反正归明,率领亲兵从军营杀出,沿街斩杀投降的汉军。 然后迅速打开大门,大门一开,毛文龙立刻带着数百精兵杀入堡内。 明军的动静很大,他们四处放火,口中大喊杀奴,许多睡梦中的汉军兵都被惊醒了。 “是明狗,明狗来了!” 一切都晚了,明军已经全部攻进堡内,很多汉军兵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明军斩杀了。 毛文龙的首要目标就是佟养真所在的游击衙门,他亲率五十多名精锐亲自攻打此处。 这些投降的汉军兵根本不是明军精锐的对手,他们被打的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 佟养真的近百亲卫,被明军砍瓜切菜一般就杀的全军覆没,佟养真的儿子也被当场斩杀。 佟养真自知无路可逃,但他又没有自杀的勇气,千总张坂抓着他脑后的辫子拖着去见了毛文龙。 佟养真被俘,没有了指挥,堡内的汉军兵乱成一团,被明军杀的丢盔弃甲。 明军很快就控制了整个兵备堡,只要碰到汉军兵,他们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的狗头斩下,虽然不是建奴,可这些也可以换银子啊! 毛文龙看着这个身上光溜溜,冻的直哆嗦,留着猪尾巴的佟养真,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狗杂种。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要不是有事要问,毛文龙真想一刀砍了这狗杂种。 最终在他的口中得知,老奴准备于近期大举攻略辽沈,大部分的兵力已经全部集中到了赫图阿拉和萨尔浒城。 除了一些必要的地方留有一些守兵外,现在整个辽东数百里土地上已经是非常空虚了。 毛文龙暗道天助我也,将斩下的四百多建奴首级全部保存好以后,他有意继续北上。 只要努尔哈赤敢进犯辽沈,他就立刻率军攻袭赫图阿拉,策应熊廷弼,让努尔哈赤进退两难! 于次日早晨,他又向远近各地发布檄文,广召剩下的的明军残部和逃难的百姓起来反抗,甚至喊出了打回家乡的口号。 汤占和险山两处屯堡的百姓得到镇江堡大捷的消息,立刻揭竿而起,绑着原明朝降将陈九阶和李世科来镇江投靠毛文龙。 而逃难到朝鲜辽东百姓得知大明王师打回来了,也都跨过鸭绿江,迅速前往镇江投靠毛文龙。 短短几日间就有近两万的百姓来投靠于他,毛文龙从中挑选了一千青壮将他们编练成军,只待时机成熟便北上攻袭赫图阿拉! 毛文龙写好奏报,命王稿押着佟养真回去向熊廷弼报捷,他已经初步完成了任务,已经在镇江占稳了脚。 毛文龙非常重视情报工作,他令明军四处出击,很快就掌握了附近所有的情报。 三天时间,毛文龙又攻下了两个屯堡,又解救百姓数千人,留守在这种地方的大多是明朝的降将。 这些人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见这股明军这么厉害,全部弃堡而逃,闻风丧胆。 毛文龙的战法与努尔哈赤极为相似,都是喜欢依靠内应,里应外合的偷袭明军,他还喜欢斩首,专打那些将领。 以前的明军可是被努尔哈赤打的够呛,现在毛文龙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的建奴找不到娘。 过了两天,毛文龙获得了一个重要消息,皇帝已于十几日前亲征蒙古了,努尔哈赤得知以后,已经举倾国兵力八万多人南下了。 听说这努尔哈赤还说,此战不得辽沈、誓不罢休。 毛文龙迅速组织百姓全部集中在镇江,然后带着两千多人发兵北上,准备攻袭老奴的老巢。 第109章 两路明军 “大汗、奴才有罪!” 林丹汗此时极为恼怒,他再三叮嘱脱里海,不要擅自行动,结果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一战伤亡近三千的蒙古勇士,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他这个大汗听了也心疼不已! “出兵之前,本汗是怎么跟你说的?” “是奴才判断失误、轻敌冒进,请大汗治罪!” 林丹汗冷冷的说道: “打完此战再说吧,希望你不要在让我失望!” 脱里海知道是大汗在维护他,又给了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回道: “多谢大汗!” “不过奴才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奴才已经摸清了明军两路兵马的路线!” 而林丹汗却淡淡说道: “本汗已经知道明军的动向了,你的两个探骑找不到你,已经汇报于本汗了!” “把你在承德遇到的那部明军说说!” 接下来脱里海将那一战的前后经过全部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他怎么上当的,又是怎么败的,没有隐瞒的全部告诉了林丹汗。 “你是说,承德的明军不是边军而是京兵?” 林丹汗眉头紧皱的问道。 “是的大汗,他们所用之火器、装备还有他们的战法全部与边军不一样,他们的火器比边军更为可怕,而且他们还有火炮!” 林丹汗非常疑惑,明军的火炮他都知道,不管是红夷大炮还是那些什么大将军炮,都是沉重难行。 明军是怎么不远千里的把这些火炮带到草原来的?而且看他们的行军速度也不是很慢啊,这是怎么回事? 朱由校新研制的青铜火炮是严格保密状态,只有兵工厂的人和神机营的军士知道,连王象乾都不知道,林丹汗自然不知道明军有更轻便的火炮存在。 按照他以往的认知,明军的火炮不都是立在城头上守城的嘛?怎么现在还拉出来用了? “那这部明军的战斗力相比那些边军怎么样?” 脱里海恭维的说道: “要依奴才来看,非常精悍,尤其是奴才还见到了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兵种,这些人手持重刀、身披重甲,和建州的白甲兵非常相似,当日一战,这些明军可谓勇不可挡!” 重甲兵?明军什么时候有了重甲兵?建州的白甲兵可是给林丹汗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他们蒙古勇士最擅长的弓弩根本无用,破不可防御,如果这些明军也是这样,那可真是麻烦。 林丹汗又问道: “这股明军有多少人?” 脱里海转了转眼珠子道: “不下五万!” 其实他也不知道明军具体有多少人,但是一两万是肯定有的,可他却不敢说实话。 这一两万和五万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至少可以证明他是以少打多,也算虽败犹荣了。 可如果他是被同数量的明军打败,那他必定被其他首领所耻笑,而且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大汗轻视自己。 “你的探骑来报,宣大的兵马也有五万,那明朝的小皇帝任命一个内阁大臣为统帅,这样看来,明军的底细我们已经全部摸清了。” 林丹汗又召集各部首领近前说道: “现在局势已经非常清楚了,承德的明军是那小皇帝的精锐京兵,张家口的那一路明军是宣府大同的边军,两路各五万!” “只是现在不知那小皇帝到底有没有出关,但本汗以为,如果他出关了,必定在承德一路,你们以为呢?” 一名首领看了看其他人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那小皇帝这么大阵势,又是亲征又是誓师的,我想他肯定不会缩在长城里面,如此年轻气盛的人,肯定是想享受一下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的!” “大汗,现在就发兵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见那小皇帝了!” 其他人听言也是哈哈大笑,似乎朱由校已经是他们的掌中物了。 而林丹汗毕竟是大汗,他的眼光和想法肯定不是这些首领所能比的,他忧虑的说道: “可承德的明军并不弱,他们不是羸弱的肥羊,而是凶狠的豺狼,而且这些豺狼刚刚大胜一场,恐怕不好对付!” “大汗也太多想了,纵使这些豺狼再怎么凶狠,难道还能摆脱猛虎的捕杀?” “没错,大汗也太高看明军了,近十年来,明军屡战屡败,在辽东连一场像样的胜利都没有,哪一次不是被努尔哈赤打的损失惨重?” “要是那小皇帝的京兵真这么厉害,怎么没有派去辽东平定努尔哈赤?大汗可不要被某些人的无能给误导了!” 这名首领含沙射影的说道。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个某些人是哪个?不就是刚刚打了败仗回来的脱里海嘛? 可脱里海纵然气的面红耳赤也没办法,他根本反驳不了因为这是事实,草原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一切都要凭实力说话。 “行了,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击败明军,擒获明皇吧!” “大汗,我有一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既然承德的明军不弱,就算我们能击败他们恐怕也是损失惨重,我们为什么不任其继续深入呢?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承德吧?” “明朝边军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五万兵马,就算是有,我蒙古铁骑一个冲锋就可击败他们!” “等我们打败了这一路明军,那小皇帝的那一路不就是孤军嘛?如果他们继续北上,可就没有城池作为依托了,在平原上,我蒙古铁骑掌握绝对的优势!” 林丹汗和其他首领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林丹汗也当即采取了这个建议。 “好,那就依你的办法来,宣大的这股明军离我们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一两百里,即刻派遣探骑去找他们的位置!” “是!” 林丹汗之所以采取这个建议,也是因为他心里确实心有余悸,脱里海他是非常了解的,领兵水平绝对不差。 而且他刚刚汇报的时候虽然有抬高明军洗脱罪名的可能,但至少这股明军的实力不是太差,应该比边军要强的多。 第110章 少保战法 距离承德三百里远的白河湾,王在晋正在督促大军拔营,他坚决的执行皇帝的诏令,一路上只要遇见蒙古人全部斩杀,毫不留情! 甚至在路上碰到了互市返回的蒙古人,这样他是往漠南平原北去的,根本不问原由,直接下刀子。 虽然他是文官,但他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也亦是深知兵事之人,他也认为必须以雷霆手段杀服这些蒙古人才行。 一名明军夜不收匆忙来报: “制台,我们周围出现大部蒙古骑兵,足有数万之多,已经过来了,距离不足十里!” 王在晋暗道一声陛下果然圣明,这蒙古骑兵的主力还真奔他而来了。 毫不犹豫的连下十几道命令,让各部结阵防御,依靠后面的白河,最外面摆上车阵,呈半圆型防守。 车阵后面是各种火器兵和弓弩兵,宣大军并没有带大将军炮,因为大将军炮太重了,他只带了一部分小型佛郎机炮,朱由校也并没有给王在晋配备青铜火炮和流光神机箭。 虽然没有重型火炮,但是好在宣大军并不是全步兵,好歹也能勉强凑个七八千的骑兵出来,他下令由骑兵护卫两侧。 又令军士在车阵之前速挖一条壕沟,然后于壕沟之前安置拒马器,待安排好了一切,又让吴胜带领两千虎贲营军士负责督战。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已经深感边军不堪大用,大多数将领也是无能之辈,这要是不派人督战,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而且他偷偷派人核实过,宣大两镇根本就没有五万的满额兵员,只有四万出头,这令他心惊不已。 陛下亲自下的诏令,命两镇集结五万兵马,没想到他们胆大包天,吃空响吃的这么严重,还是在眼皮底下。 怪不得陛下登基后,迫不及待的要亲自从全国挑选精锐编排新军,原来早就想到了这一方面。 几万大军在王在晋的严令和督促下,很快就将阵型摆开,但是从这些边军将士的神情来看,他们是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 不要说出塞几百里在草原和蒙古人野战了,他们甚至几十年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战争了。 “制台军令,凡临阵退缩者当即斩立决,所有人坚守自己的位置,听制台号令行事!” 督战队的军士举着令旗在各处大声呼喊,待将命令下达以后,他们就持刀站在军阵之后,如果有人敢退后一步,他们会立刻冲上去将这些逃兵砍翻! 待明军结阵完毕,林丹汗率领的数万蒙古骑兵也到了,有一些人看着面前这浩浩荡荡的蒙古骑兵,只感觉头冒冷汗。 林丹汗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明军也下令大军停止前进,这种车阵在前火器在后的阵型他没见过,但是听说过。 这种战车在前,前置大炮火器,步骑兵位于军阵中央的阵型,不就是那个什么戚家军的战法嘛。 不过他不相信这支明朝的边军能达到戚家军的水平,他迅速下令蒙古骑兵摆开阵型,他观察了一番后,准备一鼓作气击败对面的明军。 “勇士们,用你们的利爪,将对面这只肥羊给彻底撕碎,伟大的成吉思汗会赐予我们无上的勇气,长生天会保佑勇敢的蒙古骑士,用你们的铁蹄,踏过明军的尸体!” 说完拿着弯刀举天大呼道: “乌来!”(音译,蒙古语为前进的意思!) 将军队士气提升至最高点后,林丹汗任命几个千户长带着一万骑兵率先发起了进攻。 这些蒙古骑兵在冲锋之时口中怪声频叫,甚至还有狼叫的,这是蒙古人打仗的风格,以此来将内心的勇气彻底激发出来。 见蒙古骑兵开始冲阵,王在晋并不急于下令反击,而是等着蒙古骑兵的距离越来越近。 待不至百步之时,王在晋猛的下令弓炮齐放,一时间明军的佛郎机炮、火枪、弓弩一股脑的向冲锋而来的蒙古人发出致命的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一部分蒙古骑兵大部倒地,但并没有使后面的蒙古人退缩,反而加快速度冲锋。 在他们看来,明军的火器也就能打几轮而已,只要他们冲到阵前,明军根本无法抵挡。 可是想法终究不是现实,等到他们眼看着就要大展神威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条深深的壕沟。 而最可怕不是壕沟,是安置在壕沟前面那一排排的拒马器,有的蒙古人由于速度太快,战马的马蹄踩在上面惊跳着乱窜。 而其他能够反应过来的人只能驱使战马跳过去,可前面有一条壕沟在等着你,壕沟的下面可是利刺,摔下去就算不死,明军也会把你补死。 有一些人见状裹足不前,但后面的人根本不清楚状况,他们依然在向前冲锋,很快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完美的表现了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前面的蒙古骑兵当场被撞翻在地,摔在拒马器上被扎的疼痛难忍,满地打滚。 见蒙古骑兵开始混乱,王在晋又迅速命令精锐的长枪兵出阵迎击,一顿乱捅,捅的这些蒙古人哭爹喊娘。 这一万蒙古骑兵很快死伤过半,几个千户长都是萌生退意,骑兵只要第一波的劲头过去,或者陷入僵持的时候,战力就已经大幅下降,想要破阵,已经是不可能了。 见敌人准备撤退,王在晋对着传令官说道: “命两侧骑兵全部出击,但不要深追,砍杀一番后迅速撤回,敢有违令者斩!” 蒙古人本来就损失惨重,士气也已经大幅下滑,这时候明军的数千骑兵对于他们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游击将军马世龙身先士卒,大喝一声砍翻一个蒙古人,其他明军也是紧随其后,交战短短几分钟,跑的比较慢的蒙古人全部被明军斩杀。 马世龙更是阵斩了其中的一个领兵千户长,蒙古人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逃了回去,而明军也彻底的执行了军令,没有深追,很快退了回去! 王在晋看着阵前满地的蒙古骑兵尸体,心中暗想道,戚继光果然不愧名将啊,他这战法对付蒙古人果然好用,简直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一般! 第111章 山雨欲来 林丹汗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只觉得自己没看清,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看着眼前这不到三千的蒙古骑兵,实在是不敢面对刚刚已经发生的事实。 “大汗、奴才请罪!” 林丹汗麾下的几个千户长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道。 “几个废物,我看你们是失去了利爪獠牙的犬狗,蒙古勇士的威名被你们一扫而尽!” 林丹汗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错误,否则他的威望将在其他部族的首领面前在打一次折扣,有时候,替罪羊是必须的。 几个千户长不敢作声回应,只得跪在地上低头沉默。 “大汗,依奴才来看,是我们低估了明军才会造成的,这领兵之人看来并不是那种纸上谈兵的人!” 脱里海的话林丹汗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击败这股明军了。 他只得暂缓进攻,令各部分散开来,将明军重重包围,再寻破敌良机。 只是他更想围困住明军,等到他们粮食吃完,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出击,但是他不会对那些首领说的。 而他又哪里知道,王在晋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所带的行军粮,足够这几万人食用十来天的,而且明军背靠一条大河,更不存在缺水的情况。 等到十来天以后,恐怕杨嗣昌的援军也早已赶到,到时候林丹汗想击败明军更是痴心妄想。 两军就这样在白河湾僵持着,明军严防死守,绝不出阵一步,而蒙古骑兵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明军的车阵,没有人敢妄动刀兵。 …… “禀台台,老奴大举入寇,建州的八旗奴兵已全部出动,沈阳已经被老奴的正蓝旗、正红旗包围,大有攻城之势!” 听到夜不收的汇报,熊廷弼并没有满心焦急,而是淡定的和辽阳众将说道: “区区两旗人马就想攻打我沈阳重镇,这野猪皮也不怕把牙磕烂了,野猪皮也领兵这么多年了,他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总是想着围点打援这一套!” 虽然熊廷弼说的极为轻松,但是下面的辽阳将官可不这么认为,巡按御史张栓上前说道: “台台,老奴虽然只是派遣两旗人马欲攻沈阳,但毕竟已经倾巢而出,如被其找到破城之法,几万奴兵齐攻沈阳,该当如何?” 熊廷弼大笑两声,挥挥手道: “别说几万人,就是给他十万人,短时间内也妄想踏入沈阳一步,如今的沈阳将勇兵精,虽然只有两万多将士,守城已是绰绰有余!” 熊廷弼并不是盲目自信,沈阳经过他的严厉整顿,那些贪生怕死、畏敌如虎的人已经全部驱除。 而且沈阳的所有流民,不管是汉人还是其他部族的人,只要不是原住民,不是被杀就是被赶出来城。 那里又有陛下派遣的锦衣卫驻守,老奴惯用的里应外合伎俩也无处施展,可以说固若金汤! 熊廷弼也明白明军野战是决然打不过八旗兵的,所以他临走之时,给贺世贤和尤世功下达的军令是死守,就算是整个辽东都失守了,也不准出城一步。 沈阳有大量的火器和大炮,又囤积了不少粮草,也不怕老奴的围困之计,只要明军不出城,老奴想攻下沈阳?只能做梦! “台台,我们是否应该有所行动?” 游击将军祖大寿上前拱手道。 这个时候的祖大寿还很年轻,职位也不高,几个月前才托关系搞到了一个游击将军的位置。 他此时也还是一腔热血,还并没有后来那种的满脑子军阀思想,他非常想要在辽东建功立业,成就威名。 熊廷弼看了这个年轻将领一眼,心慰的说道: “确实应该有所行动,传本官将令,收缩全部兵力,集中至辽阳城中,全城戒严,不管何人,没有本官的手令,不可出城一步!” “老奴如此大规模的用兵,他的目的绝对不止是沈阳,各部将官都要做好准备,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一场大战爆发!” “按察使司撰写公文,发布告示以平百姓之心,从今日起,巡逻兵丁加强一倍,城中各个角落都要了如指掌,免得有居心叵测之人借机闹事!”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场的文臣武将,他对于这方面可是最为防备的,老奴能攻下铁岭开原这些重镇,内应居功至伟! 而祖大寿却非常不解,他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出城迎战老奴,怎么好像曲解了他的意思? 但是他也不敢继续说什么了,虽然他们祖家世代将门,在辽东根深蒂固,但这时的他不过一个年轻的新晋将领,而且身上寸功未立,在这里人微言轻。 辽阳正在紧急大动员,而不距辽阳不足百里之地的奉集堡此时可谓是风雨欲来。 努尔哈赤派遣正红、正蓝两旗围困沈阳,是想试探一下明军,如果明军敢出城野战,那他就集优势兵力歼灭,然后伺机攻取沈阳。 而如果沈阳明军没有异动,那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的首要攻击点,是奉集堡,这个位于辽沈之间的军事重镇,可以说是辽沈的门户,只要拿下此堡,就可以封锁辽沈之间的联系! 而奉集堡的守将总兵李秉城对于老奴的意图毫无察觉,他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沈阳,他也以为,老奴必集重兵攻打沈阳! 他此时正在城中大动员,只等熊廷弼的军令,那他立刻就挥师而出,支援沈阳! 而奉集堡几十里外,建州的数万大军正在朝着奉集堡疾速行军。 “贝勒爷,我们的行踪并没有被发现,那些明狗还在城中悠然自得呢!” “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奉集堡,要迅速拿下此堡!” 围困沈阳、攻奉集堡的计策是黄台吉谏言给努尔哈赤的,他认为,欲得辽沈,必先攻略奉集堡,否则大事不可成! 努尔哈赤深以为然,奉集堡的地理位置实在关键,他当即采纳了自己儿子的谏言。 任命他为攻打奉集堡的主将,并且除了他的正白旗一部,还将镶红旗和镶白旗两旗人马全部交给他指挥,可以说寄予厚望了。 他自己就率其他三旗埋伏在沈阳周边,只要有明军的援兵,或者哪一路爆发大战,他都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支援! …… …… 明天上架了,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 第112章 上架感言(再来一次吧!) 怎么说呢,这是作者第一本书,我本人也并没有怎么深度了解过明末史,我以前也都是业余看看的,大家有好的建议或者作者写错的地方,大家都可以尽情留言。 上来就是各种指点江山,喷这喷那的“才子”,我对你也不会客气,谁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可不会和其他作者一样惯着你。 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那还叫年轻人嘛? 回归正题! 写书近两个月了,也终于是要上架了,我还是比较关心成绩的,也很担心。 毕竟是第一本书,相信大家第一次在做某一件事的时候应该也是忐忑不安的,也应该是有一些特殊的情怀的。 我比较追求实际,不会写什么无敌文之类的,我都是尽量切合实际和背景的,当然其中肯定也是有我个人的想法的。 小说嘛,又不是史书,如果什么都这么严谨、这么一丝不苟,那也没有必要写小说了。 这两个月的日子里,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朋友们的信任,感谢所有点进来过的朋友。 明天要上架了,确实也是不知道说什么,这个上架感言本来也不想写的,但是看到其他书基本上都有,我也只能跟风了。 求订阅、求打赏、求支持! 明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相信大家都知道首订有多么重要,还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啊! 最后再次感谢所有支持作者的朋友,支持大明完美暴君的书友。 只希望我的书,能对你的口味! 第113章 奉集堡战 当黄台吉的兵马行至跸高冈时,探骑来报,不远处有一支明军的骑兵。 他当即下令岳托率五千旗丁前去予以歼灭,而他自己开始部署攻城事宜。 奉集堡虽然只是一个兵备堡,但它可不是小门小户,这是明朝非常重视的一个战略重心,它恐怕不比关内的一些州城小多少。 光是城中防守的明军就有七八千人,更是有大炮数十门,城高墙厚,武备森严。 本来这里就是明朝在辽东一个重要的兵备堡,尤其是在后金崛起、萨尔浒之战后,这里作为支持辽沈防御网的一个连接点,明军一直在加强它的城防和军事力量。 为此黄台吉不得不带上沉重的云梯和攻城车,甚至带了好几千的汉军营和包衣阿哈,他可舍不得派旗丁去当炮灰攻城。 就算李秉城在怎么粗心大意,基本的防备还是有的,他正在调集兵马时,夜不收来报城北五里处发现了奴兵。 他毫不犹豫的率领三千骑兵出城准备迎战,然而他只知道有奴兵进犯,但对于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刚刚出城没多远,他的家丁就匆忙来报。 “将军,前面有大规模奴兵,足有数万,奔着我们来了,看样子是正红旗,此地不宜久留啊!” 李秉城都傻了,这狗日的的夜不收也不说清楚,他还以为是一支小部队,结果是建州的精锐旗丁?还有数万?那自己率三千人出城不是送死嘛? 他立刻下令部队火速回转,自己更是一马当先,绝尘而去! 当岳托率兵赶到以后,已经是连明军的马屁都看不到了,他也不敢追到城下去,只得返回。 李秉城一回到城中就猛灌一口水,缓解一下刚刚的压力,对着家丁大喝道: “把刚刚那个夜不收给本将军绑过来!” 一看到这人李秉城就气不打一处来,猛踹一脚骂道: “狗东西,我看你是那老奴的奸细吧,差点害死本将军,来人,斩了他祭旗!”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刚刚是我一时心急,忘了此事,求将军开恩啊!”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进犯的奴兵有多少,之前他只是远远的看到了建州的军旗,只是知道他们方向好像是奉集堡,根本不敢靠近侦察。 可李秉城死里逃生,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他是非杀不可! “说什么都没用,拉下去斩了!” 李秉城本以为此次出城可以凭借兵力优势斩几个鞑子首级回来,结果碰上了硬茬子,可把他吓坏了! 待斩了此人,李秉城心中的气也是消了不少,他迅速开始布防,将所有的火炮全部架好校准炮位,派传令兵速去辽阳报信,又令全城备战。 跸高冈是位于奉集堡城北三里的一处高坡,黄台吉就将于此地指挥这场大战! “不能给熊蛮子支援的时间,让汉军营推着战车云梯开始攻城,包衣阿哈做好准备!” “杜度率镶白旗全部人马封锁其他三面,如明军突围,放任他去,此战的目的是要拿下奉集堡!” “其他两旗全部出击,拿下奉集堡,本贝勒有重赏!” 奉集堡城高墙厚,易守难攻,黄台吉很清楚,要想尽快拿下,只能依靠强攻,所以他带了近万的汉军营和包衣阿哈。 而且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不能给熊廷弼反应的时间! 数道军令下达完毕以后,岳托带着自己的三千旗丁就于前线开始督战。 其他的旗兵也迅速扩散,大有一拥而上之势,可他们不会真的去攻城,他们只会在远处拉弓放箭,营造声势。 汉军营都是投降的明军,大多是一些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人,努尔哈赤之所以收编他们,是因为他的旗兵太少了。 旗兵死一个少一个,他可伤不起,正好有一大堆炮灰,索性随便编排了一下,保证他们饿不死就行了,攻城就让他们上! 近三万的奴兵全部扩散于正面,明军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毕竟老奴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李秉城只得派家丁稳住各处,等奴兵进入射程以后,大喊道: “开炮!” 城上的大炮开始发出巨响,猛烈轰击前来攻城的汉军营,而这些投降的汉军营在建州兵屠刀的威逼下,只能冒着炮火前进。 待到更近之时,明军的火枪弓弩也开始发射,可除了火炮以外,其他的攻击收效甚微。 汉军营虽然没有盔甲,但是他们大多手持木制盾牌,明军粗糙滥造的火器和软弱无力的弓箭根本就打不穿! 而后面的建州兵却极善弓弩,他们的强弓和箭头根本不是明军武器能比的,他们常年狩猎,臂力也是非常强壮。 汉军营死伤惨重,很多人放下武器就往后面跑,可他们后面的建州兵转头就将弓箭朝他们射出。 一名甲喇额真砍下两个汉军营的头颅大声警告道: “逃跑者,就此下场!” “快给我冲回去,攻破了城,贝勒爷会重赏你们!” 面对建州的威逼利诱,这些人根本不敢有一丝反抗的念头。 眼见汉军营已经冲到了城下,李秉城已经没心思去管远处的建奴了,命令城上的明军将大炮对准了汉军营狂轰滥炸。 “瞄准建奴的战车云梯,集火开炮!” 后面负责指挥的正红旗旗主岳托见状迅速下令道: “包衣阿哈全部跟上,攻破此城,升为阿哈,第一个攻上城头者,抬旗!” 对于这些奴隶来说,抬旗就是一个非常珍贵的机会,可以改命运的机会。 而其他的建州兵也紧跟攻城炮灰的步伐,汉军营前进一步,他们也前进一步,这种压迫感已经要让守城的明军顶不住了。 “将军,建奴增兵了!” 李秉城大叫道: “快放炮、放炮啊!” “将军,不能开炮了,否则就要炸膛了!” 这就是铁炮的缺点,连续开炮一段时间以后,必须要给炮管降温,而且装填极慢。 眼看着建奴已经开始架起云梯,而明军除了少数的佛郎机炮还能继续发射,其他的火炮都已经哑巴了。 待欲架云梯时,黄台吉也知道破城在此一举,他急令所有旗丁一拥而上,更是让自己正白旗的巴牙喇冲锋在最前面! 第114章 李秉诚逃 李秉诚看着城下的建奴大军,正在想着要不要跑路算了,正等他欲做决定的时候。 负责城内巡查的一名千总匆忙来报: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四面全都是建奴!” 这对于李秉诚和守城的明军来说简直是绝望的消息,本来正面防守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李秉诚都在盘算着怎么跑了,结果现在被包围了?跑都没地方跑。 “快,全部给我顶上,挡住建奴!” 别无他法,他现在只能死守了,希望辽阳的援兵能够及时赶到。 而下面攻城的建奴一个个大喊道: “攻进城去、尽屠明狗!” 为了尽快破城,云梯搭好以后,建奴的巴牙喇首当其冲、一跃而上,汉军营和包衣阿哈只配给他们垫脚! 而建奴的披甲兵也是紧随其后,黄台吉为了拿下奉集堡,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旗丁攻城,在建州的战争史里可是非常少的。 “放!” 城头上的明军也快速将他们手中的火枪对准顺梯而上的建奴,虽然距离非常近,但是也极难破开他们的三层重甲。 更何况这些巴牙喇人手一面盾牌,眼看建奴就要爬上来了,李秉诚大声道: “快用重火绳!” 重火绳可是对付重甲的神兵利器,一枪下去,只要击中身上,不死也要伤。 明军很快就将重火绳抬了上来,直接架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开始发射。 嘭! 重火绳的威力大,它的声响也是不小,一枪发出以后枪口冒出滚滚大烟。 但是它的缺陷实在是太大了,那就是装填火药非常麻烦,除非你有足够多的重火绳,否则不可能和其它火枪一样,实现轮换! 要想守住城池,肯定不能单靠重火绳,而野战和近身拼杀也不是建奴的对手,看来只能从建奴的云梯想办法了。 没有云梯攀爬,就算你人再多,上不了城又能怎么样? 李秉诚连忙吩咐家丁道: “快把所有火油都抬上来,浇到云梯上!” 建奴第一波的攻击是被打退了,可其他的建奴并不会给明军喘息之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又拿着盾牌开始攀爬。 这次的建奴学聪明了,他们就跟你比速度,重火绳的缺陷他们是知道的,而明军的重火绳此时还在装填火药。 “快、快,全部给我顶上去!” 可是已经晚了,一名明军刚刚上前就被一名白甲兵给砍翻在地,这名白甲兵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城头。 白甲兵都是建奴的百战精锐,每一个人都是跟着老奴一步一步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 城防开始出现漏洞了,越来越多的建奴冲了上来,他们对着明军就是一顿乱砍。 虽然明军人数众多,但是在这种狭窄的城楼上,根本就施展不开,反而是这些建奴精锐骁勇善战,明军根本不敢敌。 城头上攀爬上来的建奴越来越多,明军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了。 “不要乱、不要乱,长枪兵火枪兵速速退后,其他人随本将军杀奴!” 李秉诚说完就带着家丁身先士卒,与建奴混战。 建奴白甲兵在其中左冲右突,眼看着就要撕开缺口,李秉诚连忙让家丁去堵住口子,可这些家丁虽然不弱,但与白甲兵拼杀起来,还是不能敌。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 “快跑啊,城破了!” 已经有一部分明军士兵开始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就往后面钻。 一个卷走十个、十个卷走一百个,只要有一个人开始败逃,一支军队会迅速溃散! 此时的明军更是如此,在这个比烂的时代,比的不是谁能打,谁更猛,而是比哪一方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坚持到最后。 李秉诚斩杀两个溃兵以后,紧握长刀怒吼道: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而这时他们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根本就没人管他,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台阶跑去。 这些人本就被建奴的阵势吓破了胆,之前守在城中尚能一战,可现在眼看着建奴要破城了,他们的心理防线立刻崩溃了。 李秉诚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带着部分家丁跑路了,建奴很快占领了城北,打开城门以后,黄台吉又令岳托率先进城。 “将军,要是就这么跑了,台台岂能轻饶我们?” 李秉诚心神一震,是啊,丢了如此关键的重镇,就算逃了出去,朝廷也必然会治罪的。 更何况城外也有建奴的兵马,未必就能逃出去。 “可如今军心溃散,军士四处溃逃,我们又该当如何?” 这些家丁你看我我看你,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只是他们不甘心就此放弃,明明还可以守的。 “将军,建奴大军入城了!” 李秉诚不在犹豫,带着一百多家丁纵马疾驰而去,管他治罪不治罪,先冲出去再说吧。 李秉诚一路上边收拢溃兵边往城南而去,等他出城之时,他又重新聚集起了两千多人。 而城外三千多建州兵早已等候多时,见果然有明军出来,迅速上前迎战! 李秉诚不敢纠缠,连忙调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而建奴却紧追不舍,没有马的明军很快被追上。 他们此时根本没有敢于反抗的勇气,只顾往前跑,而怎么可能跑的过建奴骑兵呢? 建奴一连追杀了十几里,斩首明军上千级才返回,要不是黄台吉事先有军令,他们恐怕还得继续追杀。 李秉城就这样带着不到五百骑兵的残兵败将逃往辽阳。 而奉集堡中,建奴兽性大发,四处放火搜刮物资,幸好百姓早已迁走,否则又是一个人间炼狱。 进城以后,黄台吉连忙令各部清点战损,汉军营和包衣奴才死伤大半,足有五千多人。 而八旗披甲兵的死伤有一千多,他们一部分是被明军的大炮轰死的,还有一部分是攻城时被明军斩杀,而巴牙喇损失也不轻,战死了两百多。 黄台吉也不由得感叹,这攻城果然损失惨重,还好事先有炮灰先冲,否则恐怕他这三旗得打废了。 不过只要能拿下奉集堡,这点损失也是值得的。 第115章 违令者斩(三更) 李秉诚在半路又遇到了一支军队,还以为是建奴的伏兵,他仔细一看,一见是明军的大纛,悬着的心立刻放下。 他加速赶到军前询问,原来这是辽阳的援军。 “你是何人?” “本将军乃是奉集堡守备总兵官李秉诚!” 祖大寿仔细打量一番,见没有问题,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建奴入侵嘛?” “这也是你一个小游击该问的?快跟我返回辽阳,我有要事禀报台台!” 李秉诚现在正一肚子气呢,一个小游击也敢质问我堂堂的总兵将军? “不必了,台台亲自来了,就在后面五里!” 李秉诚闻言连忙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一见大部明军,立刻跪在军前请罪。 而祖大寿看着也明白了,肯定是奉集堡失了,打了败仗还敢耀武扬威的逞威风,看台台怎么治你的罪! 熊廷弼一听是李秉诚跪在军前,他心里也有几分明了,但他依然要确定事实。 一见熊廷弼来了,李秉诚立刻嚎啕道: “台台,末将请罪,末将无能,奉集堡已被老奴之子黄台吉占领了!” “奉集堡城防坚固,又有近万兵马,怎么可能不到一天就丢了?是不是你畏敌而逃,弃城了?” 李秉诚大呼冤枉,然后将此战前后经过仔细道来,当然其中不乏我李大将军率部杀出重重包围的英勇时迹。 “行了,堂堂朝廷的总兵将军,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跟我回去!” 熊廷弼自然是不会信他的鬼话的,辽东这些将军哪个人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有点数的。 本来他在整顿沈阳之时就想上奏陛下将他撤换的,但一时没有替代他的合适人选,加上后面虎皮驿之战他也算有点微末小功,故而一直留任到现在。 虽然他今日是有失地陷城的大罪,但现在大敌当前,也不是处置将官的时候。 而且他虽然是辽东经略,陛下也将辽事全部交于他决断,但人臣之礼他还是分的清的,他可不会犯浑。 现奉集堡已失,他的援救也已经毫无意义,熊廷弼当即下令大军回转,他需要重新部署方略。 奉集堡是辽沈防御网的一个重要连接点,他也一直非常重视这里,没想到竟不到一天就被攻破,看来自己有点托大了。 而熊廷弼心忧的沈阳城,此时正严阵以待。 贺世贤看着城外耀武扬威的几十个建奴,战心大发,喝了两壶酒后,将城中大事交于尤世功,准备带着家丁出城好好杀他一场! “贺兄,台台离去之时可是有严令,不可出城浪战!” 而贺世贤却不以为意,他爽快的说道: “担心什么?外面不过是几个老弱病残而已,你放心,此次我必尽敌而返!” “来人,备马,传令本将军的家丁队,随我出城杀奴!” 贺世贤的家丁队有差不多一千人,跟随他多年,一直从关内打到关外,未尝一败! 这也是他敢如此狂妄的底气,在他看来,那几十个建奴是来给自己送酒钱的。 可就在贺世贤欲出城之时,锦衣卫来了。 其中一个锦衣卫百户问道: “贺将军,这么大阵势准备去干嘛?” 贺世贤可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前些日子一直查自己部队空响,可把自己搞定够呛。 “本将军准备出城杀奴,怎么?难不成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这百户微笑道: “自然是不需要的,不过陛下令旨,辽东诸事俱由熊廷弼负责,我听说熊经略可是有军令的,不管何事,不准出城一步!” “莫非贺将军想要抗令?而且是同时抗圣令和军令?” 贺世贤可不管这些,只要自己杀奴立功,难不成熊廷弼还真的处置了自己? “什么时候军队打仗归锦衣卫管了?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百户?” 百户也不急,淡淡的说道: “军队打仗我们确实管不着,但陛下派我等来的任务,是协助熊廷弼镇守辽东,凡有不遵经略军令者,当即斩杀!” 贺世贤哈哈大笑,对着旁人打笑道: “你们都听到了,他要斩了本将军,哈哈哈哈!” 这里大多是贺世贤的家丁,他们自然也跟着哄堂大笑,取笑一番锦衣卫,出出气。 “你们锦衣卫算什么东西?今日竟敢妄言斩朝廷敕命的总兵将军?本将军先斩了你!” 贺世贤说完就一把拔出马刀,架在锦衣卫百户的脑袋上。 尤世功见状迅速抓住了贺世贤的手,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 百户丝毫不躲闪,反而轻松的说道: “希望贺将军等会可以继续这么开心的笑!” 百户说完就摸向怀中,掏出一块金牌和手谕,然后从一名缇骑手里接过一把精致的绣春刀道: “这是陛下之金牌手谕、另有御赐佩刀一柄!” 一看真是陛下的手谕,贺世贤就是胆子在大也不敢说什么了,连忙跪下,至于什么金牌佩刀已经无所谓了,有手谕就够了,而且金牌这东西,谁真的见过? 这些东西本是朱由校交给杨寰的,杨寰回去的时候将它们交给了自己的一个心腹。 “贺将军,我在说一次,凡有敢不遵辽东经略军令者,当即斩杀!” “另外我再告诉你,锦衣卫乃陛下亲军,执陛下谕令行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贺将军,够不够清楚啊?” 一旁的尤世功连连说道: “清楚了、清楚了,烦请天使饶他一次!” “传本将军令,各处城门严防紧闭,运巨石滚木堵住城门,不准出城一步,敢有违者,本将军拿他正了军法!” 见尤世功出来解围,锦衣卫也不好在咄咄逼人,他们要做的是管好沈阳的将官,只要他们严格执行熊廷弼军令即可! 等锦衣卫走远了,贺世贤怒道: “哼,你怕什么?难道他们还真的敢斩我不成?” 见贺世贤还在这里不知所谓,尤世功也是替他着急,喝了点酒那莽劲就上来了,小声说道: “行了,难道你还真敢违抗陛下令旨?回去喝你的酒去吧!” 说完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走了。 而贺世贤一听令旨两个字,也是默不作声了,显然他是不敢的。 第116章 夜袭蒙古(四更) 漠南草原上,朱由校所率领的骑兵军团正在做战前准备,因为前日进攻喀喇沁部的动静太大,这周围的部落都已经有了防备。 而朱由校的新目标,翁牛特部更是防守非常谨慎,白天还碰到了他们的一支小规模骑兵。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朱由校也是将进攻的计划提前,准备就在后半夜发起进攻。 “此战不求速胜,只求稳,翁牛特部与喀喇沁部不一样,这个部落要强不少,林丹汗南下之时,也不过带走了其部一半的骑士。” “而且据俘虏的招供,林丹汗在察汗浩特留了不少的兵马,想必应该有个一万多人,由林丹汗的一个族叔统领!” “喀喇沁部距离察汗浩特不过七百里,想必明日中午左右他们就会得到消息,到时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都要赶在他们前面解决翁牛特部!” 李松平拱手道: “陛下说的没错,我们本就兵少,如果让这两部的蒙古骑兵会合,那反而对我们不利!” 朱由校投去赞许的目光,接着说道: “松平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和蒙古主力进行决战,除非有完全必胜之把握,我们此战就是要寻其薄弱之点,然后迅速给予致命打击!” “翁牛特部这两天一直收缩其他的小部落,想比军队不会少,因此我们要改变战法,主动进攻、但不完全主动进攻!” 众将都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完全进攻?打仗还要完全不完全的? 看着他们一脸懵逼的样子,朱由校解释道: “所谓完全进攻,大家可以理解为诱兵之计!” 这样一说众将立马恍然大悟,刚刚可真是把他们搞糊涂了。 “如果我们再像打喀喇沁部时一样,就算我军能胜,想必伤亡也不会少,所以此战朕的意思,就是打一个误差!” “朕所谓的误差,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我们都存在,而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又是什么兵种,携带了什么样的武器!” 众将也隐隐猜到了皇帝的想法,陈广拱手道: “请陛下下令吧!” “李文胜,半个时辰以后你率两千精骑突袭他们的大营,一定要贯穿全营,将这些蒙古人全部调动起来,制造混乱!” “不要恋战,只要他们的骑兵反应过来就迅速脱离战场,不能和他们纠缠,但是要吊着他们来追!” “但是在黑夜中,他们未必会来追,所以你不能太过表现出你的意图,见好就收!” 李文胜拱手道: “臣明白了!” 朱由校带着他们走上一个小高地说道: “在平原上,没有地形地势的环境可以利用,所以只能真刀真枪的与他们拼杀,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更勇武!” “陈广、秦邦屏!” 二人应声齐跪呼道: “臣听旨!” “前面那个地方视野开阔,神机营就于此处结阵,等李文胜将鞑虏诱引过来以后,立刻以火炮和神机箭对鞑虏进行第一波打击。” “随后重甲兵骑马冲阵,立刻反冲鞑虏,李文胜迅速迂回至左侧,对鞑虏实施合围,但不可近身搏斗,拉开距离以弓弩消耗!” 朱由校又说道: “松平带着三千骑兵绕后包抄,等朕的令箭一响,你立刻从其后方杀出,封住他们的回营后路,务必全歼鞑虏!” “臣等遵旨!” “都去准备吧,让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此战毕后,我们这趟出关也算是完成既定目标了!” 朱由校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决战,现在他手下就这么多军队,根本不到那个时候。 扫荡了这两个部落,对于林丹汗可是伤筋动骨的,他手下一共才几个万户? 而且他如果此次南下没有战果,恐怕他的位置可坐不稳了,那些失去部族的蒙古人,可能会记恨于自己,但他们只会把气撒在林丹汗身上。 时辰一到,李文胜率领的两千骑兵用布将马蹄包住,悄悄的向蒙古包前进,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动静。 虽然翁牛特部有了防备,但在这个时间点,那些值夜的蒙古人都偷懒跑去睡觉了,草原上的后半夜,可不是一般的寒冷。 就算是他们生长于此,也根本忍受不了,而明军可是身穿一层厚棉的,他们每过一段时间还会热酒喝,保持身体的温度,酒自然是缴获的蒙古人的。 待明军将营帐外面的栅栏搬开以后,李文胜大喝一声: “冲!” 两千骑兵将火把点起,然后迅速朝翁牛特部的营帐发起进攻,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专门将火把丢到营帐和堆积草料的地方。 蒙古包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许多蒙古人被火焰的亮光和温度惊醒,可等他们出帐查看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明军的马刀和箭矢。 “明军夜袭、明军夜袭!” “快上马,跟我把这些明军全部斩杀!” 一个蒙古的千户长迅速集结部队,连下数道军令,命令各部稳住阵脚,而他自己则带着三千多个蒙古骑兵向明军开始冲锋。 李文胜见状迅速命令部队开始撤退,直接从原路杀了出去,这又斩杀了不少的蒙古人。 而蒙古骑兵紧追不舍,那个领头的千户长更是怒吼道: “不要放过这些明军,杀光他们!” 这名千户长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他的妻子,就在刚刚出帐探了一下头,便被明军射杀了,他此刻怒火滔天,眼中只有仇恨。 李文胜见他们果然追了上来,命令部队将火把全部丢了,命两百骑兵继续诱敌,然后其他人加快速度,借着黑夜迅速转变了方向。 而翁牛特部的营帐内,蒙古人正在清理尸体和灭火。 “首领,不好了,扎布带着三千多勇士们去追明军了!” “什么?这个没有脑子的东西,他就像那被猎人戳瞎了眼睛的犬狼!” 这名首领气急败坏的说道。 深夜追敌,这不是没有脑子是什么,万一中了明军的埋伏怎么办? 没办法,这名首领只得迅速集结剩下的蒙古骑兵,然后亲自去支援扎布。 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第117章 双方混战(五更) 扎布带领的三千多蒙古骑兵紧咬着二百明军不放,他并没有发现明军已然分兵。 因为今晚的草原没有一点光亮,他以为明军扔了火把是为了方便逃跑,因此他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就这样,两军足足跑出了快十里地,而扎布此时不过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莽夫而已。 “陛下,前方有大量火光,定是鞑虏来了!” 负责观察的一名明军夜不收匆忙回来禀报! 而朱由校也没想到这蒙古人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都计划着明日怎么强攻了。 “传令神机营和泰山营,做好准备,只要鞑虏进入射程,立刻开炮,注意不要伤到骑兵!” “是!” 而神机营的火箭和药子早已装填完毕,三千重甲兵也已披上马甲结阵。 “将军,鞑虏已进入我火炮射程!” 而陈广却依然没有下令开炮,因为骁骑营的骑兵还没有脱离危险区域。 “前面就是伏击点了,迅速散开!” 这名带队的骁骑营把总也是经验丰富之人,一见他们已成功完成任务,他立刻下令部队散开。 然后他自己快马加鞭跑到了神机营的阵前大喊道: “任务完成!” 陈广一听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放!” 瞬间,明军的神机箭和火炮发出了巨响,而明军的火铳也发出了类似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进入伏击范围的蒙古骑兵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他们只是看见前方忽然大亮,然后自己就倒在了明军火炮的轰炸下。 而李文胜也早已到达的指定位置,他的两千骑兵在侧翼张弓搭箭,向蒙古骑兵进行抛射。 神机营两轮炮火放完,旁边等待多时的明军重甲兵,迅速从神机营的两侧杀出,等到蒙古人稳住阵脚之时,重甲兵已经近在咫尺。 扎布还没来得及下令,重甲兵已直冲他的军队,这一连贯的打击让蒙古人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三千多蒙古骑兵所剩不到一半,扎布此时也被明军打清醒了,急忙下令撤退。 可此时已经晚了,两军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战场混乱不堪,他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用了。 “陛下,看来李将军他们都不需要参战了,这股鞑虏也不过三五千而已,泰山营完全可以解决他们。” 马祥麟恭敬的说道。 陛下真是用兵如神,一切都如之前计划的一样,这仗打的真是痛快。 “嗯,看来是朕太高估翁牛特部了,看来他们这部的留守兵力也没有多少。” 朱由校已经是胜券在握了,这点蒙古人,根本不够打的,骑马的重甲兵,在这些连盔甲都不完整的穷光蛋面前,简直是天兵天将。 “不好,扎布果然中计了,前面有明朝的重兵埋伏!” 匆匆赶来支援的巴雅尔急令部队停下。 “明军携带了大炮火铳,扎布他们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巴雅尔恨恨的说道。 “首领,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继续支援?” 而巴雅尔却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就怕前面有大股明军,等着他去救援。 从发出的声响来看,大炮火器肯定是有不少的,这也是他停止前进的原因。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明军到底有多少人?是几千还是几万? 可如果他们有几万大军,完全可以大军直冲啊,自己这几千人肯定是顶不住的,根本没必要玩这么多阴谋诡计啊。 可前面毕竟是三千多人,一旦真的被明军打了个全军覆没,就凭自己这四千人,不管明军是几千还是几万,都肯定打不过了。 而且就这么走了,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会怎么看自己?望风而逃,还怎么聚起他们的军心? 最后他无奈的决定前去,他也是在赌,就赌明军没有重兵,他们只有几千人,自己过去和扎布合兵一处,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巴雅尔果断做了决定以后,对着旁边两名百户长道: “你们带五百骑兵从两翼迂回出击,攻袭明军的后方,摧毁他们的火炮!” 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蒙古骑兵火速疾驰,临近战场一看,扎布已经开始败逃了,明军正到处追杀蒙古骑兵。 “冲下去,杀光明军!” 巴雅尔大喝一声后,手持弯刀,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战场。 而明军的重甲兵没想到还有蒙古援兵,他们在刚刚的激战中,耗费了大量体力,坐下的战马也是非常累了。 毕竟他们身穿着几十斤重的重甲,他们手上的斩马刀也是有十几斤,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但他们以前多是白杆兵,久经沙场、战阵经验丰富,在秦邦屏和秦民屏这几位将领的指挥下,果断放弃乘坐战马。 他们二三十人一队迅速抱团,以当初白杆兵的战法和战术,取下盾牌立阵而守,然后将白杆长枪立于盾牌之上。 “陛下,鞑虏还有援兵,泰山营危险了!” 朱由校当然看到了,他急令旁边的亲卫放响令箭,然后说道: “瑞征,快带两千骑兵参战,务必保全泰山营的将士!” “陛下放心,臣去了!” 马祥麟提起插在地上的马槊大喊道: “五联、六联,随本将军去斩尽鞑虏!” 而在后方焦急等待的李松平见令箭终于响起,也带着三千骑兵疾速赶往战场。 李文胜见泰山营有被围之险,立刻拨出马刀大喝道: “随本将军冲阵斩杀鞑虏!” 蒙古和明军双方两万人,就在这一片草原之上展开了殊死决战,这与朱由校的预想相差甚远,这后面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禀陛下,正东方向还有一支鞑虏的马队,朝我们来了,请陛下速速移驾!” 这支蒙古骑兵原本是要偷袭明军后方的炮兵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碰到了朱由校这里。 虽然兵力不多,只有五百人,但是明军可不知道虚实,而且这可是皇帝受到了威胁啊。 “陛下莫忧,臣去迎战!” “你们保护好陛下!” 满桂带着本部一千骑兵径直而去,而其他人也是连忙劝谏朱由校赶快移驾。 朱由校这么惜命的人,当然不会在这里装逼说什么无虑也,他冷静的安抚了众将几声后,大喝一声: “驾!” 就策马疾驰,往安全区域而去了。 第118章 奴才去了(六更) 前面骑兵大混战,神机营的四千将士却只能在后面干看着,纵使陈广和吴世忠心急难忍,但他们也不敢擅自出战。 陛下可是说了,他们神机营绝对不准和敌人近身搏斗,他们的任务是守住正面防线。 “将军,有动静!” 一名军士小声说道。 陈广和吴世忠疑惑的互看了一眼,吴世忠直接俯身将耳朵贴紧地面,就几个呼吸间,他抬起头来大喊道: “是鞑虏骑兵!” 然后抄起一把拐子火铳一顿乱放,果然听到了战马倒地的声音,大呼道: “正北方向,快结阵!” 周围的火枪兵连忙排成两列,不等命令直接开火,火铳的火光照亮了一部分区域,果然看到了蒙古骑兵。 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不到五十步,明军迅速将火箱车推了过来,根本就不瞄准,看着是这个方向直接就点燃了引线。 “快退、快退,退到火箱车后面!” 明军放完一轮后,陈广火速下令退后,这个时候还列队还击已经守不住了,只能用火箱车挡在前面,阻挡蒙古骑兵。 明军训练有素,这个时候在两个将领的分头指挥下并没有混乱,反而进退自如。 神机箭很快喷出了它的火箭,而手执火铳的军士就在后面轮番射击,火力根本没有间断,一枪接着一枪。 在数十门流光神机箭、几千杆火铳的连番饱和打击下,这么近的距离,蒙古骑兵根本活不下来。 而陈广可不管这么多,一直大喝部队开火,如果真的被骑兵冲了过来,必然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损失。 “不好,神机营被鞑虏袭击了!” 正在转移的朱由校迅速停马驻足,命令一个骁骑营千总带着一千骑兵火速驰援,神机营可不能出事,否则此战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李松平的三千骑兵很快赶到了战场,蒙古人在明军的内外夹击之下,本就尽显败势。 此刻又一支明军的生力军加入,他们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就被明军击溃。 巴雅尔也总算是跟扎布会合,但他们现在都陷入了包围之中,二人迅速纠集了两百多人,准备杀出去。 扎布也知道是自己犯了大错,以致他们陷入如此境地,他自愿当先锋,冲破明军防线。 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他的勇武还是令巴雅尔佩服的。 只见他手持弯刀,带着十几个人就冲向了数十个明军,一连三个明军被他砍翻在地,但并没有立刻死亡。 因为他们的盔甲非常厚实,蒙古人的弯刀除非砍到脖子,否则很难一击致命。 李文胜大喝一声,又带着一百多明军直冲巴雅尔的部队。 “鞑虏想跑,快堵住他们!” 李文胜的声音被不远处的马祥麟听见,见一个蒙古首领带着几个人在明军的包围下左冲右突,他立刻驭马而去。 “鞑虏莫要嚣张,你马爷爷来了!” 扎布闻声往后一看,一名明军将领竟直冲他而来,立刻调转马头反冲而去。 扎布虽勇,但又怎么比得上十六岁就凭掌中枪单骑斩敌首而威震四川的小马超? 马祥麟看准距离,猛的将手中马槊往前一捅,扎布身着布面甲的身体直接被贯穿,凭借惯性和马祥麟的力量直接被击飞。 马祥麟看着这个死的不能在死的蒙古首领,吐了一口口水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然后就下马将他的狗头斩下,悬挂在战马上,这还勉强够资格做他的战利品。 “愿降、愿降,求大将军饶命啊!” 马祥麟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些跪在地上请降的蒙古人,缓缓说道: “把他们看好,等陛下发落!” 激战这么久,蒙古已经完败,那些侥幸没有被明军斩杀的蒙古人纷纷跪地请降,明军将他们武器全部收缴,集中看押。 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场混战也已经分出了胜负,除了巴雅尔和他剩下的的一百多亲兵,其他的蒙古人不是被斩杀就是投降。 “这里面不是又有一条大鱼吧!” 李松平见李文胜围而不攻,心中已有了猜测。 李文胜笑道: “二哥真是慧眼,二哥你看,中间的那个大胡子,必然是这支鞑虏军队的首领!” 他们二人都是原孝陵卫的,感情都是亲如兄弟,这么多年世代的朝夕相处,虽无血缘,但比一般的血缘恐怕更加情深义重。 他们相互之间都是以兄弟相称,李松平当初是副将,自然排老二。 李松平笑笑说道: “好了,那就交给你了,我就不跟你抢这个功劳了。” “二哥说的哪里话,小弟不过侥幸而已,你瞧,瑞征恐怕又捞了一条大鱼!” 说完便看向后面,马祥麟正满面春风的驭马而来。 “行了行了,别打趣我了,还是快点结束战斗吧!” 马祥麟刚刚一经打听才知道,他战马上挂着的这颗人头,正是翁牛特部的一个地位非常高的千户长,虽然比不了上次那个万户长,但也不错了。 “放下武器、饶你们一条狗命!” 李文胜也不磨叽了,恐怕陛下也等急了。 而巴雅尔知道他今日已经是无路可逃了,但伟大的成吉思汗是看不起那些跪在敌人脚下摇尾乞怜的犬狗的。 他大喊一声: “阿拉!”(音译,蒙古语为杀的意思,如果错了欢迎大家纠正!) 可没用了,他周围的蒙古人都垂头丧气,只差没有直接放下武器投降了,就算是他的这些亲卫,此时也毫无战心,他们都不想在做困兽之斗了。 见他们无动于衷,巴雅尔怒骂道: “你们这些懦夫,你们会失去长生天的庇护,你们会受到惩罚,你们会像那些肥羊一般,被虎狼撕碎分食!” “你们的家人也会因为你们今日懦弱的行为而感到耻辱,你们不配成为我蒙古帝国的勇士。” “伟大的成吉思汗因为你们而感到万分羞耻!” 说完便握着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喊道: “大汗,奴才先走了!” 李松平几个将官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只知道这个蒙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自己解决了? 死了也好,不需要再费事攻杀了,这些蒙古人见他们的首领自尽,立刻放下武器跪地请降道: “求大将军饶命!” 没有一点罪恶感,甚至有些人还感谢他们的首领早一点把自己解决了。 第119章 朕不受降(七更) 连夜激战,刚刚杀红眼了的重甲营将士那股气一泄,只感觉浑身脱力,酸痛无比。 更是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草地上,打仗本就累,还披着这么重的甲胄连续作战这么久,尤其是这种极耗体力又拼命的近身厮杀。 “各部快速清点战损,将失散掉落的战马和武器全部收缴,把我军将士的尸体全部整理好!” 马祥麟作为中军官,这些事务自然是由他来负责的,等统计清点完毕以后,他再向皇帝汇报。 而且战马本就是明军急需的战略物资,这种东西是越多越好,而蒙古人的那些武器和盔甲明军是看不上的,当然也不能就这么丢弃在这里。 就算明军不需要,也不能留给蒙古人来捡,要尽一切能力把这些东西全部消毁了。 朱由校见战事已毕,快速打马朝神机营而去。 “参见陛下!” “平身吧,刚才鞑虏袭击,可有损失?” 陈广起身拱手道: “回陛下,算是有惊无险,险被鞑虏骑兵冲阵,幸好吴世忠将军及时警觉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见神机营完好无损,朱由校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说他比较看重骑兵,但那也是相对而言。 神机营的几千兵将也是自己苦苦打造出来的,都是浙兵和京营的精锐,尤其是浙兵,极善使用火器,又有丰富的战阵经验。 如果就这样损失掉的话,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虽然说训练火器兵不需要多久,但终究比不上这些老兵。 “此一战是朕的部署方略失误,疏忽大意了!” 虽然说君王知错改错不认错,但那也得分时候,只有根基不稳,需要维护自己权威和统治的人才需要。 比如说曹操这种即多疑又统治不稳的,而朱由校显然是不需要的,大明如今立国两百多年,已历十几个皇帝,统治思想完全可以说根深蒂固,根本就不需要玩这种小把戏。 “陛下言重了,战场本就瞬息万变,一线之事本就靠将领随机应变,臣以为陛下部署并无纰漏。” 臣下的恭维之语,朱由校自然不会太放心上的。 “快速清理战场,检查军需火药以及火器火炮,如有损坏的,抓紧时间维修,等会还有一仗呢!” “是!” 战损很快清点出来了,此战斩杀鞑虏七千二百余人,俘虏八百余人,马匹暂时没有统计,按这个数据来看,侥幸逃亡的恐怕最多也就两位数。 而明军伤亡比喀喇沁之战大了不少,战死的就高达近千人,伤亡总计两千余人,但其中是大多负轻伤的,朱由校勉强还能接受。 毕竟明军是千里远征而来,蒙古骑兵是养精蓄锐的,开战之前的明军状态比起之前下滑了不少,又是仓促攻击,还有些人现在都水土不服,强行上阵呢。 而且这些蒙古骑兵可都是青壮主力,不是喀喇沁部那些老弱病残能比的,此一战后,恐怕整个漠南蒙古,也只有察汗浩特还有一支成规模的主力军了。 “传令各将,迅速集结他们的部队,稍作休整以后,半个时辰后进攻翁牛特部大营驻地,告诉将士们,到鞑虏的驻地杀牛宰羊,痛痛快快吃他一场、睡他一场!” 朱由校现在可没时间让部队好好休息了,全歼了八千多人的蒙古主力,正是要乘胜追击,一举扫荡鞑虏部落。 一旦那些蒙古人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恐怕一个个的立刻逃命去了,朱由校来草原的目的可是要打击他们的有生力量的。 “陛下,那些俘虏怎么办?” 俘虏之事马祥麟可做不了主,这种事必须请示皇帝定夺。 而朱由校冷冷的说了一句: “朕要俘虏何用?杀!” 马祥麟应声而去,他的想法也是这样的,这些俘虏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是他们的累赘。 而朱由校心里冷笑,开玩笑,自己都准备把他们满门抄斩了,难道你还幼稚的去招降?还天真的以为人家真的会效忠于你? 而且这些人本就是林丹汗的死忠,他们可能为了活命暂时投降,但一旦有机会,他们也不会安分,他不需要这些废物! 明军快速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短暂休息以后,军令就到了,一万多人又向着翁牛特部队驻地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翁牛特部大营驻地,这些蒙古人一个个正在焦急的等待,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现在生死未卜。 “首领他们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怎么样了!” 巴雅尔的妻子是最紧张的,一定不能败啊,否则部落就完了。 “明军,明军又来了,大家快跑啊!” 一名出去打探情况的蒙古骑士还未入营,隔着老远就扯着喉咙在那里大喊,可他们根本就听不清。 他一入营就气喘吁吁的说道: “败了……败了!” “明军马上要来了!” 大家一听败了这两个字,只感觉天塌了,有反应快的直接回去收拾东西跑路了,很快,蒙古骑兵败了的事传遍了全营,驻地乱成一团。 一些惜命的人根本不管这么多,直接骑着马就往外狂奔,还收拾个屁啊,先保住小命再说。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想的,在大部分人看来,如果没有了牛羊和粮食,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们根本舍不得放弃。 他们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可明军却不会给他们时间,朱由校在二里之外透过千里境看到蒙古驻地大乱,果断下令道: “李松平、满桂!” “臣在!” “你们二人率领所有骑兵,立刻发起进攻,将鞑虏全部斩杀,不要降者!” “泰山营和神机营迅速迂回包抄,莫要走脱了一个鞑虏!” 众将应声而去,明军的骁骑向敌人驻地发起了冲锋,他们要彻底踏平这里! 而驻地里的蒙古人见明军开始进攻,已经开始争抢马匹了,那些男人开始无情的殴打妇女小孩,只为了抢夺本属于别人的马匹。 而巴雅尔的妻子此时也无能为力了,那些奴隶现在不听她的号令,要不是她身边还有几个亲卫,恐怕她也不能幸免。 满桂一骑当先,率先冲进去大喝道: “杀!” …… …… 朋友们多支持哦! 感谢“ml文轩”的打赏! 求票、求订阅,各位大哥大姐! 第120章 踏平蒙营(八更) 翁牛特部根本没有抵抗,可以说他们想抵抗也组织不起来,因为他们那些骁勇善战的骑士就在刚刚已经被明军打的全军覆没了。 明军自喀喇沁一战后,对于这种围猎已经非常有经验了,他们现在不止一味的冲杀了。 他们非常有章法和战术,先肃清靠近马匹附近的蒙古人,防止他们骑马跑路,而李文胜则带着一部分骑兵分散包围,只要有人逃了出来,立刻用强弓射杀。 朱由校全程亲眼目睹一切,但是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他还亲手射死一个朝这个方向逃跑的蒙古人,就如狩猎一般。 射了三箭才中,看来果然还是要实战啊,自他熟练弓弩以后,可是基本不会脱靶的。 “去抓几个人来,朕有事要问!” 几个亲卫闻言打马而去! 足足近两个时辰,明军用他们的马刀和铁蹄,以实际行动,彻底抹除了翁牛特部,从此以后,不复存在!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愿降大明,愿降大明啊!” 朱由校骑在马上不耐烦的说道: “我问你们一句,回答即可,都必须如实回答,多说一句废话,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是是是!” “你们首领有没有向察汗浩特派人报信?” 四个蒙古人连连说道: “有有有!” 朱由校又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首领一接到你们击败喀喇沁部的消息,就立刻派快马去报信了!” 这样看来自己根本不用急啊,从这里到察汗浩特足有三百多里,这来回路程至少也得三五天了。, “现在察汗浩特是什么人留守?又有多少兵马?” “是大汗的叔父,乃儿不花!” 接下来朱由校又问了他们一些具体的事情,可惜这些底层的牧民根本了解不多,有什么兵马,乃儿不花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行了,带下去吧!” 朱由校虽然没说杀与不杀,但以这段时间陛下的态度来看,这些亲卫也是懂意思了。 “陛下,此战我们的缴获可是大丰收啊!” “战马足有上万匹,其他的骡马牛羊亦是无数,粮食布匹根本数不清,这个部落的人用他们生命最后的价值,肥沃这片土地!” 马祥麟现在可是极其兴奋,厮杀给他带来的快感,又缴获得了如此多的战利品,这谁不迷糊啊! “所有战马都要看好,还有其它的马匹,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然后挑选精壮的母牛也全部带回去,至于其它的,就不需要了,照常办就行!” 这个照常办的意思马祥麟是懂的,可要带母牛走他就不能理解了,拱手问道: “陛下,这母牛有何用?它会影响我军的行军速度啊!” 朱由校要母牛当然是要带回关内了,不然老百姓种地耕田用什么?用手去刨? 之所以要年轻力壮的母牛而不要公牛,是因为母牛价值远高于公牛,就凭可以配种繁殖这一点,甩公牛八百条街。 这些武将当然不会想这么多了,对于他们,尽情的杀敌就完事了,而朱由校却不行,他可是皇帝,必须站在全局看! “让你办就办,等回去你就知道了,至于速度,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此次深入漠南,蒙古损失惨重,几年之内是无力南下了。” “而且出关半月多,连日的行军征战,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而朕亦不能长时间呆在关外,也是时候回去了!” 朱由校准备撤退了,这两次大战,光蒙古的青壮骑士就斩杀了一万上下,又将两个万户部落一扫而尽,这算起来,光是死了的蒙古人,没有十万都有八万了。 这还不计算他们的牛羊马匹的损失,还有大批的物资粮食布匹,这对于他们都是永久性的损失,无法弥补了。 现在整个漠南蒙古,朱由校可以横行无阻了,除非察汗浩特的那支军队脑子发疯,否则他完全可以从容的回去。 就算真的追过来了,朱由校也丝毫不惧,虽然明军现在是极度劳累,但两次大战的胜利,已经完全激发了他们内心的战斗意志。 纵然马祥麟此刻万分不解,也只能唯命是从。 “臣遵旨!” “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两天吧,今日破例可以饮酒,但要有个度,不准喝的酩酊大醉,你带人负责巡查各营,有违军令者,按军法来,不可留情!” “等会把那些蒙古人都带过来,他们也是时候兑现诺言以表忠心了!” “是!” 等吃了午饭,阿海来和那十七个蒙古人也被马祥麟带了过来。 “奴才参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这些日子他们被明军看的死死的,没有一刻离开过明军的视线,他们实在是不敢啊。 尤其是明军两次大胜,更是令他们不敢妄动,好在大皇帝并没有忘记他们,今日终于又诏见自己了。 朱由校也懒得和他们啰嗦,直言道: “朕要撤军了,准备从敖汉部走,不知你们几个有何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明军的虎狼之威,让他们根本不敢多言。 阿海来回道: “大皇帝圣明!” “奴才的父亲和部族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恭候大皇帝和大明王师,想必奴才的父亲早已经迫不及待,就像那饥饿的豺狼一般,等着大皇帝赏赐食物!” 不得不说阿海来很识时务,朱由校微笑着看着其他人道: “那你们呢?” 其他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奴才和奴才的部族,誓死效忠大皇帝!” “好,希望你们不要欺骗朕,否则这后果,朕可保证不了!” “奴才不敢!” 没办法,谁让他们自己当初夸下海口,说是要归附大明呢,他们原以为胡弄一下捞点好处就溜了,谁知道这个皇帝当真了,他们在部落根本没有话语权,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而阿海来则不然,虽然之前他也有此想法,但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位大明皇帝英明神武,比林丹汗强多了。 他已经完全臣服了,而且归附大明至少比现在强,不需要遭受欺凌和打压了,他需要为自己的部族找一个好出路。 …… …… 求票票、求订阅! 大哥大姐们多支持啊! 第121章 愿与合作(九更) “制台,鞑虏又退了!” 王在晋看着狼狈而逃的蒙古骑兵,根本就没啥反应,这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这两天林丹汗一直不敢全力进攻,只派点小部队搞搞偷袭试探啥的,王制台都麻了。 王在晋淡淡的说道: “嗯,鞑虏虽退,但依然不可掉以轻心,各部都要严防死守,督战队务必仔细巡查!” 在王在晋的部署安排下,四万多明军日夜防守,没有一刻松懈,虽然被围两天之久,但使得鞑虏始终找不到破绽。 反而是他们这种时不时的派个小股部队来进攻,让明军斩获颇丰,这前前后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王在晋有时候就想不通,这林丹汗是来打仗的?你说要打就好好打,不打你就撤呗。 天可怜见,不是林丹汗不想好好打,而是下面的人对他阳奉阴违啊。 “禀大汗,我军又被打退!” 王制台麻了,林丹汗也麻了。 一个首领上前说道: “大汗,我们还是撤军吧,短时间内我们是无法击溃这股明军了,聪明的猎人,不会困守一只猎物的!” 林丹汗顿时怒气上喉,要不是你们这些人不愿意打,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沉声低吼道: “你是说本汗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 这人立刻回道: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请大汗息怒!”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一个个的失了战胆,随在军中不肯出战,现在倒是推到本汗身上了? 另外一个万户长道: “大汗,阿速台虽然口出妄言,但说的也是事实,这股明军布防严密,主将也是指挥得当,确实很难击败他们,不能让勇士们白白死在这里啊!” “是啊大汗,蒙古勇士的生命都是非常珍贵的,不能就这样倒在了明军的炮火之下,我们应该找寻其他的猎物了!” 林丹汗心中冷笑,终于是把话挑明了,还不是你们自己舍不得那点家当? 自从第一次进攻,损失了几千蒙古骑兵以后,这些与林丹汗因为利益而捆绑在一起的部落首领,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协议。 要打你自己去打,我们是不陪你送死了,这明军火力这么强,还有四五万大军,自己这一边根本没有所谓的兵力优势,不要命的强攻,得用多少人命去填去冲? 他们本来就是小门小户的,如果死个三五千人,那他们在草原上还能立足嘛?他们还能安枕无忧的当一方霸主? 草原上一直是强者为尊,一旦自己实力大损,难保其他部族不会来吞并,加上这么多年的分裂,哪个部族还没几个生死仇家? 你林丹汗是大户人家,死个几千人无所谓,我们可承受不起,我们是来擒明皇捞利益的,不是来当炮灰的。 他们的这些想法,林丹汗又岂能不知?况且他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虽然他是蒙古大汗,但是他也知道实力为王的道理,他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去打的。 因为他更加需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其他部落不想损兵折将,他的察哈尔部亦是一样的,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嫡系根基啊。 但他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走,明朝两路出塞,自己这个堂堂的蒙古大汗总不可能畏战而逃吧,回到草原,他的威望将不复存在。 林丹汗终于下定了决心,怎么也要拼一战,至于是胜是败,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看着这些首领坚定的说道: “传本汗军令,明日全面进攻,誓要一举击溃这五万明军,脱里海,明日你率三万铁骑为先锋,用你们铁骑踏过明军的尸体!” 脱里海看到大汗如此坚定的眼神,也知道大汗要拼命了,但他必须阻止! “大汗,不可急于一时啊,更不可意气用兵啊,我们的猎物并不在这里,奴才斗胆,请大汗即刻撤退,进攻承德!” “到时奴才必自请为先锋,为大汗打下猎物,大汗,一个真正的猎人、猛兽,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坚定自己的目标!” 脱里海的一番话激醒了林丹汗,是啊,自己的猎物是那明朝的皇帝,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干耗着。 可是他又转头一想,这明朝的边军就已经让自己无从下手了,那据城而守的明军精锐京兵,岂不是更难打? “请大汗三思!” 一众首领齐声道。 正在林丹汗沉思之际,外面进来一个蒙古人道: “大汗,禀大汗,营外来了个汉人,说是有要事禀报大汗!” 汉人?自己没有联系过汉人啊,这是什么情况? “让他进来!” 而外面的汉人就是陈大,陈所学将明军的行军路线全部告诉了陈大,让他就跟着明军后面就行,一定可以找到蒙古人。 陈大一进大帐就立刻跪呼道: “小的见过大汗,见过各位首领!” 林丹汗此时胸闷似火,恶狠狠的说道: “是谁派你来的!” 其他首领也是恶眼相看,陈大哪见过这场面啊,当场就被吓的腿软了,咽了咽口水,断断续续的说道: “是…是我家…我家老老老爷!” “你家老爷是何人?” “我家老爷是大明朝的大官!” 一听是大明朝的官,林丹汗激动的猛的站了起来,不用想,绝对是个好消息。 “快说,你家老爷让你来干什么!” 陈大将信拿了出来,交给林丹汗说道: “这是我家老爷的亲笔信,上面还有落款,我家老爷说,可与大汗合作一次!” 林丹汗迅速将信打开,可惜他会说汉语但汉字他认不全,急忙派人去找认得汉字的人来。 “你家老爷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我家老爷就跟我说了这么多,他还说,大汗看了信就知道了!” 明朝的皇帝御驾亲征,可他的的那些臣子却要和自己合作? 林丹汗就算没有看信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一定是那小皇帝不得人心,惹的这些人暗中报复了。 林丹汗哈哈大笑,对着首领们说道: “各位,这是长生天在助我大蒙古国!” …… …… 九更了,朋友们多多支持啊! 求票票、订阅啊! 第122章 跨过长城(十更) 翻译很快就找过来了,林丹汗将信给他,让他大声的念了出来。 大体意思如下: “尊敬的蒙古大汗,今我大明连丧两君,民心不安,继位之新皇残暴昏聩,以致天下人心惶惶。” “我大明与大汗本为结盟之友,共同敌人乃是建州老奴,不料,皇帝不顾群臣劝谏,执意亲征北上,此乃背盟之举!” “继位以来,大行诏狱,厂卫横行霸道,以致大明百官半数遭殃,然其今值此之际,我等必为天下苍生计,愿与大汗合作,再续盟约!” “皇帝两路出塞之兵马不足为虑,大汗完全可以绕过而行,皇帝本人就在密云坐镇中枢,护卫兵马不足万也,不知大汗有无此意!” 这就说的非常明显了,皇帝就在密云,而且就只有几千人护卫,所有的情况也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就看你们接下来怎么做。 林丹汗和众位首领面露喜色,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从天而降? 林丹汗高兴的说道: “都听到了吧,这小皇帝可是众叛亲离了,看来我们之前是判断失误了,差点被这小皇帝给骗了。” “大汗,这是千古不遇的大好良机,请大汗速速发兵,越过长城,杀往密云擒获明皇!” “好,本汗也正有此意!” 又看着陈大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放宽心,本汗必不让他们失望,到时,此一战后,再结盟好!” “来人,带他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招待好了!” 脱里海上前道: “大汗,事不宜迟,应即刻发兵!” “本汗如何不知?只是要想个什么法子瞒过那些边镇的明军,还要现在被我们围困的这支明军。” “一旦被发现,恐怕大事不可成啊,密云距离北京不过一两百里,万一被那小皇帝听到风声,他跑了怎么办?” “而且我们突然南下,这一路明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万一我们深入关内没有擒获明皇,岂不是腹背受敌?” “大汗多想了,既然这明朝的官员们已经将消息透露给我们,想必那些边镇的明军他们自有办法,不需要我们操心。” “而这股明军也不足为虑,我们的行军速度他们是赶不上的,只要我们加速甩开他们即可!” 林丹汗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在犹豫不决了,距离胜利已经只差一步。 他大呼道: “传本汗军令,今夜子时,拔营南下!” “喳!” 到了深夜,数万蒙古骑兵突然消失,自然是瞒不过一直紧紧关注的明军。 “制台,蒙古人走了!” 王在晋连忙下床穿衣,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我们的夜不收前去侦察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驻地已经空了,看马蹄印,好像是朝东南方向去了!” 王在晋看了看地图,突然说道: “速派快马去告诉杨嗣昌,鞑虏要入长城了,让他速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这东南方向就是大明的边镇,林丹汗突然半夜拔营,他一定是知道了陛下在密云的假消息。 “传令诸将,速速集结部队,命令马世龙率一千骑兵火速出发,找到鞑虏行踪,不要跟丢了!” 林丹汗已然中计,现在他必须和杨嗣昌一起率军回转,以呈包围之势,北疆能否安宁,在此一战! 次日傍晚,杨嗣昌的两万多人正在支援宣大军的路上,接到王在晋下达军队回转的命令,他果断命令部队改变方向,虽然他没有骑兵,但部队骡马可不少。 他距离密云更近,他现在的位置就在密云的正北方,不过数百里而已。 而林丹汗根本没想这么多,他见长城附近的守卫极其松懈,立刻下令越过了长城。 在他看来,明朝皇帝已经是瓮中之鳖,只等他的铁骑兵临城下,就可立这不世之功! 林丹汗的蒙古骑兵入官以后,虽然没有任何阻拦,但他们的行动已经被明军所发现,一名夜不收连忙返回密云报信。 而负责镇守密云的虎贲营参将周兴武,此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正督促部下和劳工修缮城防呢。 …… 京师、北镇抚司! “禀指挥使,这就是事情全部经过!” 先前负责押送军粮的车队已经回京了,而那名全程监视着陈所学的锦衣卫缇骑,第一时间就全部汇报给了许显纯。 许显纯眉头一皱,这事可不好处理,虽然他可以直接拿人,但是毕竟皇帝不在,万一逼急了那些人,局势很可能失控,必须要把那个家仆找到才行。 许显纯暂时没办法,只得让他回去休息两天,而他则径直入宫了,这种事,必须告诉英国公才行。 而陈所学一进城,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上次的那个宅院,一进门,数十个官员士绅立刻围了上来。 何士晋直言问道: “陈公如何?” 陈所学激动道: “大事成矣!” 众人一听此言,顿时长舒一口气,这些天他们可是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啊,生怕事情败露,以致他们万劫不复! “蒙古人是否入关了?” “这倒是不清楚,但我的家仆已持信去见那林丹汗了,想必他是决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的。” 众人一听这话,刚刚的喜色迅速消失,仿佛那千斤的重石又压在了心头上,又开始紧张起来。 何士晋又紧张的问道: “照陈公的意思,你还未与蒙古取得联系?”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希望陈所学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诸公放宽心,虽然陈大尚未回来复命,但算算日子,此时也定然找到了的蒙古人的军队,我已将路线全部告诉他了,必不辱使命!”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些官员士绅也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可是九族大事,你就不能来个确定的回答? 何士晋显然比他们心理素质更好,当即大声道: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等在安心等两天,欲成大事,必然不可操之过急,今日就先为陈公接风洗尘!” …… …… 两万字了,希望大家多支持正版哦! 作者看着数据只差没有哭出来了,唉,苦啊! 第123章 金山银山(求票 求订阅) 皇宫 许显纯进宫以后并没有直接去值房,而是让一名小太监将英国公请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许显纯将事情汇报完毕以后,年老成精的张维贤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开始左右徘徊,显然他也拿不定主意。 “国公,如果放任不管,恐怕这些人会得寸进尺啊,为保京师稳定,我看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张维贤一听许显纯这话,立刻阻止道: “不可!” “绝对不可冒然行事,如今他们不过露出一点马脚而已,要是大动干戈的话,岂不正好给了有心人闹事的理由?” 许显纯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说道: “可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国公,他们现在可正欲合谋暗害陛下啊!” 张维贤沉思了片刻,说道: “你派人去找到那个家仆,然后监视好朝中的那些大臣,尤其是那些文官,你去找魏忠贤来!” 听国公这意思是要将此事交由那魏忠贤?那怎么可以?正欲争取时便被张维贤打断道: “老夫自有其中道理,去吧!” 并不是张维贤和魏忠贤关系好,也不是说他要巴结魏忠贤,而是他想起了陛下临行时跟他说的话。 “老国公,魏忠贤虽然是内臣,但他的头脑手段却不是他人能比的,如真有动乱之前兆,你可安排此人去办!” 张维贤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跟他说这番话,难道是早有预料? 魏忠贤就负责于宫中事宜,所以他很快就赶来了内阁值房。 “国公找咱家来有何事?” 张维贤也不跟他客套,直言道: “京师近日不安稳啊!” 魏忠贤一听就知道需要他出马了,反正这英国公不会让许显纯来找自己。 “国公直说吧!” “根据锦衣卫奏报,户部主事陈所学有指使家仆联系关外欲害陛下的嫌疑,虽然锦衣卫亲眼目睹,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 “如今陛下不在,为保京师安稳,老夫也没有打草惊蛇,所以想请厂公暗中调查!” 魏忠贤邪魅一笑,拱手道: “国公放心吧,咱家自会把这事办好的,咱家绝不辜负皇爷的信任和重托!” 魏忠贤现在可是对那些文官恨到了骨子里,前些日子自己以重金诚心相邀,想请他们给自己提几个字。 可结果自己诚心诚意的对待他们,反而遭到了恶言吐沫,还拿自己入宫前的丑事取笑自己,可把他气了好一段时间! …… “将军,鞑虏来了!” 夜不收的禀报并没有让周兴武着急,反而异常兴奋,陛下可是是料事如神,鞑虏还真来了。 他这些天可是等的急不可耐了,这么多天的修缮城防也不是无用之功了。 “快,吹号集结部队,把运来的火炮全部架好,火药准备,让老百姓全部入城躲避,!” 虽然说五千精兵守一座小城是完全足够了的,但朱由校还是不放心,特意让周兴武从京师运来了几十门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 明军的动员能力非常强,在有效的指挥下,很快就护送城外的百姓入了城,又关闭了四门,于城楼之上严阵以待。 数万的蒙古骑兵,十几万匹战马的奔腾,动静是非常大的,他们行军之处烟尘四起,口中更是怪叫不止,要是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哪里的野人跑了出来。 这些人现在可是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因为他们的前面有一座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金山银山。 密云的四周没有高山盆地,视野也是极其开阔,周兴武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蒙古人的大军,但是他丝毫不担心,他现在恐怕比那些蒙古人更兴奋。 “火药装填,火油金汁全部备好了没有?” “回将军,已全部准备完毕!” 林丹汗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派了今天探骑去打探明军的虚实情况,因为他可不想吃第二个闷亏了。 “回大汗,城中旌旗密布,城楼上挂着一面大纛,上面写了好几个大字,可奴才不识汉字,明军也早有准备,奴才等不敢太过近前,没有其他发现!” “是不是金黄色的大旗?” 这几名探骑回想了一下,确定的说道: “是!” “好!” 一众首领们很快欢笑声一片,感觉捡了宝一样。 林丹汗高兴的说道: “看来那个明朝的官员没有骗我们,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就在这座小城中,就是不知兵力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几千人!” 脱里海迅速接话道: “肯定不会错,据那个汉人奴才说,这次明朝没有发动徭役民夫,所有的军粮草料全部是要京兵负责,而关外就有明军七八万,这小皇帝一共不过才十万人而已。” 林丹汗也拿出了一丝雄主的气魄,根本就不商量,直接开始部署攻城方略了。 “为了防止那小皇帝逃跑,脱里海、巴布音,你们两个各带五千勇士围住南、东两个方向!” “喳!” 二人立刻带着自己麾下的兵马左右而去。 “大家听着,此战不宜旷日持久,明军没有没有多少人,明皇就在里面,等会大军直冲,踏平此城,活捉那明皇!” “阿速台,等会你带领大军为先锋,攻破此城,你为头功!” 阿速台心里直骂娘,这小心眼的林丹汗,我不过就杠了你几句嘛?也没必要让我冲在前面当炮灰吧? 但是他也遵命,只期待长生天庇护自己不要死在明军的炮火下。 “大汗,既然要活捉明皇,为何不在西边派军围困?万一那明皇从此处跑了怎么办?” 林丹汗大笑两声说道: “一个合格的猎人怎么会让自己的猎物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古虎帖木儿,放心的带着你麾下的勇士去吧,这是本汗特意留下的缺口,好让明军弃城而守!” 古虎帖木儿恭维道: “大汗英明,明军是绝对守不住的,为了皇帝的安危,他们必然护送皇帝全力杀出去,这样我们就不必费时费力的攻打了!” “好了,本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猎物了,拿下此城,天下就是我们的,偌大的大明,钱粮取之不尽!” 蒙古骑士们又一次齐呼: “乌来!” …… …… 唉,一天过去了,我只能说数据感人,请大哥大姐们多多支持啊。 支持正版多多订阅,有票的给个票哦! 第124章 四面合围(求票 求订阅) 林丹汗麾下的数万蒙古骑兵摆开阵势,准备一举攻下密云,而城内的明军见这阵势,很多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阿拉!” 数万蒙古人齐声大喊,可谓声势震天,他们冲锋之中以弓箭抛射城内明军,万箭齐发。 但周兴武并没有立刻下令开炮,他还在等。 “将军,鞑虏骑兵就要冲过来了!” 周兴武是胸有成竹,但其他的将领可没有这么好心态。 因为他知道,蒙古人没有攻城器械,又都是骑兵,想要破城简直难如登天,除非自己弃城或是有人给他们开城门。 周兴武之所以没有下令开炮,是因为蒙古骑兵非常分散,他们是一波接一波的来,火炮很难集中轰炸。 林丹汗也是吃一茬长一智,不止是他,所有的蒙古人都从骨子里害怕明军的火炮,这么多年打下来,他们一次次用生命去证明了明军火炮的威力。 阿速台见城上的明军根本没有抵抗,心头大喜,一定是蒙古勇士将他们吓住了,他急忙下令第一批冲到城下的蒙古骑兵准备攀城。 “将军,鞑虏要上城了!” 见蒙古骑兵已经开始在城下聚集,周兴武果断下令道: “投放万人敌!” 城上的明军迅速将万人敌搬了出来,几个人一组,从城上开始往下面抛放。 万人敌可是好东西,可以说守城神器了,但是也有缺点,实在是太重了,需要好几个人才能丢下去。 一个个万人敌从城上丢下来,把下面这些聚成一堆的蒙古人炸的哭爹喊娘,而蒙古人都钩索才堪堪挂好。 “准备,放!” 明军的大炮开始发出怒吼,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瞄准远处的蒙古人狂轰滥炸,其它的轻型佛郎机炮和小火炮被明军架在城头上,朝着城下的蒙古人猛放。 虽然一顿操作将蒙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没有丝毫要退的打算,他们争先恐后的开始顺着钩索往上爬。 周兴武见状立刻下令将火油倒上千,然后将他们的绳索烧断。 这种钩索是专门用来攻城的,他的前端全部是用铁打造,钩子上有很多的铁刺,只能用火烧下去。 “快,将火油都倒下去!” 周兴武军令一下,明军立刻开始用大勺往下面泼洒火油,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干草和树枝丢了下去,这些干草树枝也都是用火油泡过的。 “火把准备!” 这一招是朱由校告诉周兴武的,等敌军拥挤到了城下以后,将火油泼洒出去,随后在将火把丢下去,迅速点燃战场,来个烤全羊! 但不能直接倒,必须要隔出一点距离,否则火势会顺延烧到城头上来。 周兴武为了保险,在城墙边上挖了一条深沟,里面灌满了水,相当于隔离了。 阿速台就被明军泼了一勺火油在身上,他用鼻子一闻就知道这是火油,可还没来得及跑路,明军的火把就一股脑的全部丢了下来。 火油干草树枝一碰火焰,迅速燃烧了起来,不少蒙古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点火油在身上,火势的蔓延就在一瞬间。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密云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许多的蒙古人也变成了火人。 牲畜是最怕火的,他们坐下的战马一见这熊熊大火,也开始狂躁起来,在战场上四处乱窜,根本就驾驭不了,局势严重失控。 远处的蒙古人见到前面一片火海,也不敢在冲了。 “大汗,快下令撤退吧,勇士们会被活活烧死的!” 可林丹汗不甘心,他距离胜利只差一面城墙,如果撤退,那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之前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军心士气不是一朝溃散? 他清楚那些首领是怎么想的,他们可以为了利益暂时和自己站在一起,但只要让他们付出大的代价,他们可以立马翻脸。 “不能退,明军的伎俩用完了,告诉勇士们,破城只在瞬间,谁敢退一步,本汗就拿他正军威,明朝皇帝就在城里,只要能活捉他,死几个人算什么!” “明军是想要死守,你们速速带人进攻其他地方,谁先破城,此战以后,本汗补偿两个千户给他!” 几个首领一见林丹汗是真的要准备拼命了,他们也不敢公然违背,而且他们也知道现在就应该一鼓作气的攻下。 虽然现在进攻是暂时受阻了,但明军才有多少人?他们又有多少人?四面齐攻,看他们还怎么守! 林丹汗也不玩什么围三厥一的把戏了,六万多蒙古骑兵一起上,就不信还拿不下这座小城。 “哼,看你们能守多久!” …… “台台,去沈阳的大小道路已经全部被建奴封锁了,我们与沈阳失去联系了!” “嗯,本官知道了!” 对于这些,熊廷弼早就想到了,要是他用兵也会这样,断绝两城之间的联系,逼你出城救援! 老奴也知道如今的沈阳不能强攻,所以他还是老一套,围点打援,可惜他这一招用错了人,他的对手是熊廷弼! 熊廷弼可是有信心的很,沈阳这种重镇,不是建奴三五天就能攻下的。 “台台,还是发兵援救吧,此次老奴倾巢而出,绝不可能只拿下一个奉集堡,虽然沈阳固若金汤,但难保不会有失啊!” 李怀信此言也是为了熊廷弼着想,一旦沈阳真的有失,那么朝廷和陛下,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身为辽东经略的熊廷弼,而且是无人能保的那种。 熊廷弼又何尝不知?只是辽阳的这些兵马,加起来不过八万多人,派多了他担心辽阳又会被围,派少了,野战怎么可能打的过建奴? 而且辽阳的兵马可不比沈阳,他还没来得及整顿清理呢,军队里面可是有不少的蒙古人和女真人,一旦自己出城了,他们未必不会闹事,麻烦啊。 而且自上次虎皮驿大胜以后,辽阳的一些将官可是求战心切啊,以前他们都以为奴兵是不可战胜的,但熊廷弼已经用事实证明,他们是可以赢的。 其中更是以祖大寿这些人为首的底层将官,刚刚升任,自然是急于立功,他们现在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熊廷弼呢。 …… …… 请大家支持正版! 第125章 四大贝勒(求票 求订阅) 熊廷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率领辽阳的三万骑兵出城,就如同上次虎皮驿之战,伺机而动! 如果只是一味的死守,那是极其被动的,虽然他对沈阳的城防充满信心,但他就怕贺世贤他们坚持不住! “李怀信!” 熊廷弼的标营参将立刻上前拱手道: “末将在!” “着你领本官官印留守辽阳,紧闭各门,严格管制城内,不管外面发生何事,不可出城一步!” 李怀信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熊廷弼,是台台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熊廷弼也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他没得选,对于那些常年在辽东任职,或者说本身就是辽人的将官,他可是一万个不放心。 自己麾下也只有李怀信还能堪堪当一下大任。 “巡按御史!” 原齐党官员张栓也上前一步。 “待本官离城以后,着你负责处理辽阳一应政事,如遇不决之事,暂且压下!” 张栓拱手道: “唯!” “张健、刘泰来协助李怀信留守,记住本官之军令,就算是辽东的天塌下来了,也决不可出城一步,违者立斩不饶!” 这两个人中,张健是不久前从西北升调至辽东的,而且此人骁勇善战,在西北任游击将军之时,就多次领兵平定回民判乱,熊廷弼还是比较欣赏他的。 而刘泰来则是辽将,但熊廷弼目前掌控的情报里面,并没有发现此人有什么问题,因此也就选择暂时相信他。 “其他诸将,点齐兵马,随本官出城杀奴!” 众将齐声道: “唯!” 而此时的沈阳,黄台吉早已从奉集堡返回,已经集齐了老奴的五旗兵马,将近六万人团团围困住沈阳,而老奴本人和他的两黄旗、镶蓝旗,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贝勒爷,围了这么些天了,大汗为何还不下令攻城?” 黄台吉看着巍峨的沈阳城,简直是望眼欲穿,这座城是他见过最大的城了,大金的都城赫图阿拉在沈阳面前,犹如乡下。 而这只是辽东的一座边城,不知道那辽东的首府辽阳,还有明朝的北京有多大,大金相比明朝还是太过弱小了。 “你看看沈阳,你说我们如果要攻下它,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之前询问的甲喇额真立刻说道: “那肯定是损失惨重!” “那你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是奴才多嘴了!” 此时一名建奴的传令兵匆匆来到,见黄台吉后立刻下马跪呼道: “禀四贝勒,大汗的军令!” 黄台吉迅速接过信来看,然后让亲卫火速去通知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 随后他又下令让汉军营和包衣阿哈做好准备,经过奉集堡一战,本来这两营人只剩下不过四千多人了。 但考虑到要强攻沈阳,努尔哈赤又大肆从周边抓捕汉人,但是收效甚微,因为沈阳附近现在的人口已经是寥寥无几了,早在一月前就已经被熊廷弼迁走了。 没办法,他只能从建州在调,那些给他种地的奴隶全部调了过来,现在的赫图阿拉最多的就是工匠了,硬生生凑齐了九千多人,这一下可是把他的老底都掏空了。 “黄台吉,什么事这么急?” 莽古尔泰现在极其烦躁,自出兵这么多天来,他一仗未打,而反观黄台吉,靠着口舌说服大汗先立一功,这可是让他极为不爽,对黄台吉自然是没好话。 “二哥、五哥,这是父汗的军令!” 黄台吉这种城府极深的人,当然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反而笑嘻嘻的给二人行了个礼,然后将努尔哈赤的信交于二人。 一见内容,代善露出沉思之色,而莽古尔泰则是大笑道: “哈哈哈哈,父汗军令终于到了,好久没杀明狗,我手都痒痒了!” 黄台吉则是劝说道: “五哥可要看清楚了,父汗说的是试探性进攻,而不是让我们猛攻!” 黄台吉此言可是扫了莽古尔泰的兴,没好气的说道: “我又没瞎!” 莽古尔泰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是一个极其暴躁且嗜杀的人,一般人根本和他多言,除了父汗以外,他可是谁都不服。 也只有同地位的其他三个贝勒还可以和他杠一下,黄台吉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一个莽夫而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最担心还是大贝勒代善。 当年褚英还在的时候,他是他们四大贝勒最大的敌人,而如今褚英死了,在黄台吉眼里,大贝勒代善成为了他最大竞争对手,他还是非常忌惮的。 而代善比莽古尔泰可精明多了,果然问道: “莫非那熊蛮子不来救援?” 黄台吉微笑着说道: “这谁知道呢,不过以父汗的信来看,现在应该还是没有动静的。” “既然如此,那就照父汗军令行事吧,此战就由你指挥!” “那就多谢二哥、五哥了!” 围困沈阳已久的八旗兵终于开始动了,城内的明军火速通报贺世贤和尤世功,两人见状迅速部署防务! 贺世贤自上次被那锦衣卫百户压了一场后,这几天可是压了一肚子气,他也等着建奴来攻,自己好好出出气。 沈阳的大战一触即发,几十里之外老奴也开始朝沈阳回转了,熊蛮子不会来了。 与其这么久的等待,还不如集中兵力先攻下沈阳,只要拿下沈阳,自己就有立足之地,在辽东,完全有和明朝抗衡的资本了。 本来在这之前他确实是想用围点打援策略的,因为他很少打攻坚战,他更倾向于以自己优势击敌劣势。 以前的抚顺、铁岭、开原这些明朝边镇,自己都是先野战击败明军,然后兵不血刃的拿下,不然就是有自己的内应里应外合。 而且他也担心沈阳太过坚固,如果久攻不下或者损失惨重,恐怕自己这几十年心血会一朝败坏。 可自奉集堡被轻松攻下以后,努尔哈赤信心大增,此时完全坚定了强攻沈阳的决心。 奉集堡如此重镇,明军重兵把守,自己三万多人也不到一天时间就拿下,只要自己集中优势兵力全力攻打,沈阳也差不到哪去! 第126章 范文程计(求票 求订阅) 熊廷弼率领的三万骑兵并没有全速行军,反而刻意放慢了不少的速度,时刻防备着老奴偷袭。 “台台,前面不远就是浑河了!” “传令,靠浑河扎营结阵,没有本官的军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 这里距离沈阳已经很近了,不到二十里的路程,他不会在冒险前进了,只要自己的部队到了沈阳边上,老奴想攻取沈阳也得投鼠忌器。 “速派夜不收去周边探查情况,老奴的八旗奴兵位置全部要查清楚,尤其是两黄旗的位置!” 明军数百名夜不收立刻以浑河堡为中心,朝着沈阳城呈半圆型开始侦察前进。 沈阳 黄台吉纠集了汉军营五千多人发起了进攻,努儿哈赤和黄台吉都知道沈阳城并不好打,所以只是先试探一波,看看沈阳的城防到底有多么坚固! “准备,放!” 在明军将领的指挥下,沈阳城上的上百门大炮齐射城下的伪军,主要目标就是那些云梯和攻城车。 黄台吉听着明军的炮火的轰鸣声,暗自心惊,沈阳果然不好打,这一面城墙就有这么多的大炮,还不算其它的火器。 一座沈阳城就是建奴遥不可及的梦,如果让黄台吉知道了辽阳城的守备火力,恐怕他得当场吓晕过去,辽阳大大小小的火炮加起来,恐怕都有上千门了。 辽沈二城极为关键,不止是大明在关外最重要的两座城池,最关键的是这两城的战略地位。 明朝如果据有辽沈,就算建州有百万大军,也只能继续缩在赫图阿拉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屁,将永远被掐着脖子。 而如果建州占领了辽沈,那明朝在整个辽东,将再无依靠,盖州、复州、金州、海州数百里土地,建州可以轻而易举的占领。 可以说辽沈在哪一方,哪一方就在辽东占据绝对的战略优势,还有对敌人的绝对压制力,如果辽沈一失,后果不必多说。 明朝只能退到宁锦以后,靠着那一点点狭小的土地被动防守,而且如果明朝的军队不能强于敌人一倍以上,在辽东将在无作为。 这也是历史上为什么辽沈之战后,后金实力大增的原因,因为关外的大部资源就在这里,人口、钱粮、工匠、各种急需的战略物资,全部被建奴得到,一瞬间将建州的实力提高几个档次。 萨尔浒之战是建州的生存之战,辽沈之战,却是后金的立国之战,更是关乎大明在关外的民心以及军心! 在历史上,辽沈之战之前,明军虽然说也确实打不过建奴,但至少还敢出城野战,至少敢正面拼杀,可辽沈一失,明军的脊梁骨彻底断了,他们真正的被建奴兵锋吓的闻风丧胆。 五千多人攻城,对于沈阳这种大城来说,就好像一支蚊子嗡嗡过来叮了你两口。 明军只用了不到三刻钟,就将这些伪军击退了,死伤两千余人,黄台吉对于沈阳的城防也有了个底。 “四贝勒,这沈阳不可硬攻只可智取啊,这熊廷弼这么些天没有发兵来救,一定是安排好了诸事,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范文程刚刚仔细的查看了明军的布防,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哪个位置放什么样的火炮都极有讲究,定是那熊廷弼的安排。 “本贝勒如何不知?只是不知道范先生有什么良策可使我大金兵不血刃拿下沈阳?” “依奴才来看,必须得将城内之明军引出来,在野战中击溃明军才行!” 范文程故作高深的说道。 黄台吉怎么会看不穿他这些小心思呢,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自己很多事还需要倚仗他,汉人都是一个尿性,都喜欢卖点关子。 “那倒要请教范先生了!” 范文程缓缓说道: “奴才听说沈阳总兵贺世贤是一个地道的酒鬼,就连打仗之前,他都需要喝饱了才行,且其人性情急躁,有勇无谋,奴才觉得可从此处下手!” “贝勒可派老弱兵马前去辱骂叫阵,以贺世贤的性子,必然受不了,到时将他吸引到城外,在以精兵围杀,提着他的人头去攻城,必然势如破竹,事半功倍!” 黄台吉想了想,这方法确实不错,可他还是问道: “这一招先前二哥他们已经用过了,那熊蛮子走前必然留有军令,否则贺世贤恐怕早已出城了。” 范文程笑笑说道: “贝勒只管在去,上次估计是有人将他拦住了,但他能忍受一次,绝对忍受不了两次三次,这种酒鬼,可不是这么好拦的!” “好,那就依先生之计,如到时攻破沈阳,本贝勒必为你向父汗请功!” 范文程大喜道: “多谢四贝勒!” 黄台吉正准备安排,却听见后面的呼喊。 “大汗到!” 范文程和黄台吉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努尔哈赤正策马而来,两人迅速下马大呼道: “奴才参见父(大)汗!” 黄台吉又说道: “奴才未进一步,辜负父汗重托,请父汗治罪!” 努儿哈赤不以为意的道: “起来吧,刚刚莽古尔泰都跟我说了,沈阳确实不好攻,这不是你的错!” “奴才谢父汗!” 此时奴儿哈赤麾下的八旗旗主已经全部聚集了,两大汉臣,范文程、李永芳也在此,他看着这些奴才道: “都说说你们的意见吧,沈阳如何打!” 黄台吉生怕被别人抢先,立刻上前道: “禀父汗,刚刚奴才与范先生已经商议过了,并有一计!” 黄台吉简单的将他们的策略说了一遍,奴儿哈赤觉得此计可行,便让黄台吉立刻去着手安排。 而同为贝勒的莽古尔泰可就不开心了,凭什么有好事都是他的?本来四个人中,功劳最多的人就是他,现在还一味的给他机会,莫非想让他继承汗位? “父汗,这埋伏一事,就让奴才的正蓝旗来吧,奴才保证,必亲手斩了那贺世贤的狗头!” 莽古尔泰的不甘示弱,让奴儿哈赤大喜,在他的这些儿子中,莽古尔泰最为勇武,黄台吉最精明,他也有心扶持莽古尔泰起来,于是大方的将此事交给了他。 而阿敏和代善,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他们只是沉默的看着。 第127章 沈阳攻防(求票 求订阅) 黄台吉安排神速,不一会就找了十几个嗓门大的,很快就跑到了沈阳城下开始叫骂。 “明狗都是缩头乌龟,一群命贱如泥的尼堪,尤其是那个叫什么贺世贤的,更是怂包软蛋一个!” 虽然隔的有点远,但他们的骂声还是被不少明军听到了,而贺世贤虽然没听清楚,但他知道,建奴肯定没什么好话。 他现在本就火气大,哪里经得了建奴的激将法?而且他早就想出城一战了,只是被锦衣卫和尤世功处处阻拦,他没有机会而已。 他猛灌两口酒就将甲披上,并传令家丁搬开城门口的巨木重石,准备出城杀个痛快。 “将军,不可啊,一旦出城,就是背反圣令和军令啊,到时恐怕将军免不了牢狱之灾!” 贺世贤早就烦了,而且一个小小的参将根本劝不了他,他一脚将这个参将踢开,径直下城朝着他的战马而去。 “快,快去通知尤将军!” 一到城门口,见那些军士还不为所动,立刻怒道: “怎么?连本将军的军令都不听了?” 守门的把总拱手说道: “将军,尤将军和锦衣卫都有严令,不可开城门啊,否则处以军法!” “本将军才是沈阳的总兵官,尤世功不过一副将而已,敢乱本将军的令,现在就将你们处了军法!” 守门军士一听,也不敢在多说,只得打开了大门。 贺世贤这次可是学聪明了,也不磨磨唧唧,召集了自己四百多家丁就直接出了城。 当尤世功和锦衣卫赶到的时候,贺世贤已经出城了,一切都晚了。 尤世功愤恨道: “唉,贺世贤坏大事啊!” 而锦衣卫根本没空管贺世贤是生是死,立刻掏出金牌,命令明军将城门重新关上。 而尤世功虽然恨贺世贤不遵军令,但两人毕竟一起征战多年,他立刻说道: “不可,关了城门,等会他们如何回来?” 锦衣卫百户冷哼说道: “就算他回来了,也免不了一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让他多杀几个建奴,我有陛下手谕金牌在此,还有谁想学那贺世贤抗令的,我现在就斩了他!” 尤世功可不是贺世贤那个没脑子的莽夫,见锦衣卫态度如此坚决,他也只能在心里祝福贺世贤能活下来了。 待城门重新关上以后,百户立刻大喝道: “守门将是谁!” 那名把总立刻上前道: “是我!” “违抗军令,擅开城门更是居心不良,我看你是那野猪皮的内应吧!” 这名把总立刻大呼冤枉道: “百户误会了,是贺将军用刀逼着我开的城门啊,我也是被迫的,还请百户明察!” 而那百户今日是非要立一下军威不可,要是真的个个视军令无物,那沈阳必失,更何况还有陛下明令在此,自己也是三番五次的警告他们,他们居然还敢如此大胆。 百户大喊道: “将他斩了!” 那把总一听便急眼了,抽出腰刀喊道: “谁敢过来,老子一刀劈了他!” “兄弟们,锦衣卫祸害忠良,假传圣意,现在更是乱杀好人,兄弟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百户对着一脸黑的尤世功说道: “尤将军,你们可真是练了一手好兵啊。” 尤世功立刻反应了过来,下令道: “散布谣言、蛊惑军心,速速将他拿下!” 尤世功的十几个家丁猛的就冲了上去,这把总哪里是对手,很快就擒拿了。 而锦衣卫百户紧握的手也是松开了,他朝一名小旗使了个眼神,这小旗心领神会,悄悄的离开了。 在尤世功的呵斥下,总算是将人心压了下去,城中又恢复了平静。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城中的锦衣卫开始迅速集结,他们本来是负责巡查城内军火库和粮库的,但此时城中隐隐有不稳之像,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贺世贤率领家丁出城以后,那些辱骂叫阵的建奴见果然上钩,立刻往埋伏地点而去。 而贺世贤此时被酒劲和愤怒冲晕了头,他根本毫无察觉,反而还嫌速度太慢,狠狠抽了坐下战马几鞭子加速。 一连跑出几里外,那些建奴已经跑远了,贺世贤看到一条狭窄的山道,也发现有一点不对劲,不甘心的下令回转。 可此时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已经从后包抄而来,贺世贤这才大呼中计,可已经没用了,他区区几百家丁,面对数千建奴旗丁,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 贺世贤全军覆没了,而莽古尔泰也如愿以偿的亲手斩下了贺世贤的头颅。 贺世贤一死,奴儿哈赤和八旗军信心满满,在他们眼里,沈阳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奴儿哈赤立刻下令,猛攻沈阳! “贺世贤狗头在此,城里的明狗听着,趁早开城投降,大汗免你们一死,否则破城以后,鸡犬不留!” 城上的明军见见建奴提着的果然是他们主将的头,一个个都是恐惧不已,尤世功见状迅速下令开炮放铳。 建奴见劝降无效,也开始了攻城,这次奴儿哈赤可是想一举破城的,因此他也下了足够的资本。 除了汉军营和包衣阿哈以外,他还令两蓝旗和镶红旗一起上,将近四万多人,在盾牌的掩护下,推着云梯和攻城车前进。 沈阳城的攻防战正式打响了,建奴还是老一套战术,凡事都是伪军先冲,伪军冲完包衣冲,包衣冲完阿哈冲,一级一级的冲,而最精锐的白甲兵和旗丁就在后面看戏。 而明军在尤世功的指挥,还有锦衣卫的督战下,也是颇有章法,火炮争取连发齐放,火枪兵则是分成三队,轮换发射。 弓弩兵就在他们后面进行抛射,其他人则在燃烧金汁,搬运物资。 建奴第一轮的进攻极为猛烈,更是数次攀到了城头上,明军一时差点没有守住,因为沈阳的明军满打满算也就三万,沈阳又这么大,三万明军不可能只守这里。 明军在这里的不过数千人,而建奴可是集中数万兵马齐攻一点,要不是尤世功下令死战,险些就被建奴冲上来了。 第一波攻势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伪军基本上是死光了,包衣阿哈也被打残,甚至建奴的披甲兵都死伤了近三千人。 但因为明军抽调的援兵陆续赶到,最后也终于是被打退。 第128章 沈阳之战(求票 求订阅) 在浑河的熊廷弼也已经动身了,夜不收已经完全摸清的建奴的各个位置,根据他们的汇报,老奴也已经开始攻城了,沈阳城此时炮声震天。 熊廷弼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此刻老奴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沈阳牵制,当他确定没有埋伏以后,立刻率领三万骑兵朝沈阳疾驰而去。 建奴虽然损失惨重,但刚刚的进攻也让老奴看到了破城的希望,他以为是因为后续兵力跟不上才会被击退的。 沈阳城并不是牢不可破,待休整了半个时辰后,老奴纠集了五旗人马,加上伪军和包衣阿哈,足有五万人,再次向沈阳发起进攻。 而如今防守的明军也完全做好了准备,在尤世功的指挥下,明军的炮火箭矢一波接着一波。 当他发现建奴集重兵只攻这一个方向,果断的把其它几座城头上火炮集中了过来,明军的火力大大加强,奴儿哈赤根本想不到。 这一次奴儿哈赤不在藏着掖着,连旗丁都派了出去,就是想一举攻破沈阳。 可是事与愿违,沈阳明军的战斗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经过熊廷弼的整顿清理,虽然只有不到三万守军,但是这些人也都是敢战之士,沈阳城高墙厚,建奴这种脱离时代的攻城方式注定无用。 他们连一支像样的火器部队都没有,更不用说大炮这些了,没有大炮这种重器,注定他们只能用人去冲,可是他们又能有多少人够冲呢? 而沈阳明军火炮数百门,火枪数千支,居高临下的对着建奴无情轰炸,尤其是上千斤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这些,对他们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就算是建奴的大型攻城器械,冲车、攻城车这些,一旦被这些大炮命中,几乎当场就报废了。 如此不计代价的打法,就算是奴儿哈赤也有点承受不住,毕竟建州人太少了,自己抽干了所有的男丁,也凑不齐八万。 建奴的第二波进攻还没第一波时间久,尤其是伪军和包衣阿哈这些炮灰,基本上已经消耗完了,现在都是建奴的披甲兵在一线。 “父汗,不能在攻了,这样打下去,我大金的勇士就要打光了!” 莽古尔泰虽然极度嗜杀,但那只是对汉人和卑贱包衣阿哈这些,这些八旗的披甲兵可是非常珍贵的,死一个可就没得补充了。 奴儿哈赤现在也是面色铁青,他心里又何尝不在滴血?大金能有今天的规模,可是他辛辛苦苦几十年手把手壮大起来的。 “大汗,不可在攻了,沈阳太过坚固,到时就算攻下沈阳,我八旗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范文程也急了,你要是把军队拼光了,到时候明军打过来,你们可以逃回深山老林,可我怎么办?他们岂会放过我? “请父(大)汗下令撤退!” 可奴儿哈赤依然不为所动,怒声道: “如此大事,岂能半途而废?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发生,人已经死了,就必须一鼓作气的打下去,直至破城!” “告诉八旗健儿,破城以后,三日不封刀!” 奴儿哈赤的想法是正确的,建州就这么点人,根本打不起消耗战,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又需要准备多久才能在这么大规模的发动大战? 建州物资匮乏,耕地极少,人口更是严重不足,以前还可以来辽东打草谷,可是现在,熊廷弼将那些汉人全部迁走了,偌大的辽东之地,已经近乎无人区了。 但是只要攻破沈阳,一切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奴儿哈赤又补充道: “传本汗军令,此战,只可进不可退,有退后者,杀!” 众人见大汗如此坚决,也无人再敢劝谏,毕竟大汗的性子他们都是了解的,只要决定了的事,就必须做到底! 黄台吉跪声道: “父汗,奴才想到了一个法子!” “说说看!” “父汗,沈阳之兵马不过三四万,如我们从正面强攻,明军必然集中防守于此,必然难以攻下,而其他地方岂不是守备空虚?” “奴才的想法是,如今明军的注意力全部在这里,派一支兵马绕过城北,到时直攻城南,明军必无防备,或许可以一举破城!” 奴儿哈赤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在这方面,黄台吉确实要超过他那些兄弟太多。 奴儿哈赤同意了黄台吉的方略,命他统领正白旗八千多人即刻出发。 如果真能按黄台吉所说,明军全部集中在这一个地方,那么其他地方必然极其空虚。 在奴儿哈赤的严令下,建奴重整旗鼓,再一次发动了对沈阳的猛攻,就连各旗的白甲兵都全部冲了上去。 尤世功怕顶不住,再一次抽调城中的兵马,除了基本的防卫,可以说能动的部队全部调了过来。 “将军,建奴这是疯了!” 可不止建奴疯了,尤世功也疯了,他领兵打仗多年,还从来没有过今日这种血战。 建奴如此铺天盖地的攻城,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杀进城去!” 在白甲兵的带领下,建奴的披甲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莽古尔泰更是带着亲兵直临一线,亲自指挥。 “给我射死那些卑贱的明狗!” 上万的建奴拉弓搭箭,在莽古尔泰的一道道军令下,也开始一波一波的朝沈阳城发射箭矢。 “快,倒金汁!” 金汁就是大粪,这也是一种守城利器,以高温煮开,等敌人开始攀登上城之时就直接倒下去。 这种金汁,只要身上沾上一点,立马生不如死,尤其是包含的细菌,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厉害的生化武器。 尤其是建奴白甲兵这种披重甲的,都不要浇到他的皮肤上,光是那种高温的灼烧,就能让他们迅速失去战斗力。 金汁一倒,城下立刻响起来一声声惨叫,这东西比什么千刀万剐都还要痛苦,许多建奴根本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直接就跳到了护城河里面。 可即使如此,建奴还是争先恐后顺梯而上,甚至好几次都要冲上来了,明军一个个执长枪全部将他们刺了下去。 尤世功见此又下令道: “火油准备,烧了他们的梯子!” 第129章 双方决战(求票 求订阅) 熊廷弼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沈阳城西,二次侦察的夜不收也已经回报,老奴集重兵齐攻城北,但沈阳无危。 最重要的是,他们查探到了两黄旗的位置,就在前面不远的小呼山脚下,虽然不确定老奴是否在那里,但肯定是建奴的后方大营,而且两黄旗是老奴亲兵,估计也是个八九不离十。 熊廷弼大呼天助我也,迅速召集众将,他要攻袭老奴大营,只有这样,才能打乱建奴的阵脚,他更重要的还是奔着老奴去的。 “各位,老奴距此不远,且他的周围只有两黄旗护卫,不足两万人,本官的意思,即刻发起突袭,以解沈阳之危!” 众将目瞪口呆,台台不愧是台台,这想法果然不一样,一出手就奔着老奴而去。 可这想法也毕竟太过大胆,两黄旗都是建奴的精锐,而且老奴本人也很可能就在那里。 熊廷弼说道: “两黄旗没什么可怕的,当日虎皮驿之战,贺世贤仅率三千骑兵,就全歼了老奴镶黄旗一个甲喇。” 熊廷弼知道他们对于建奴还是有一些恐惧,所以就再次将虎皮驿之战拿出来说,以此激发他们的战心和斗志。 气血方刚的年轻将领祖大寿可不怕,虽然他也听到过许多传言,说什么建奴无人能敌,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但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更何况前不久确实大胜了。 “台台,末将愿做先锋!” 熊廷弼哈哈大笑道: “好,年轻人果然有冲劲!” 最后在熊廷弼的安排下,三万骑兵分成两个方向,一路自西向东,一路自东南向西北,两面夹击建奴。 熊廷弼亲领两万骑兵从西朝建奴大营进攻,东南方向则由援辽副总兵童仲揆率一万骑兵进攻。 “诸位牢记,此战极为,乃是我沈阳的生死之战,更是我大明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之战,亦是诸位建功立业之大好良机!” “如此战胜,我大明在辽东,将一扫颓势,可保辽沈三年太平,如此战败,必蹈萨尔浒之覆辙,我大明数年之内,将在无力于辽事!” “诸将官务必奋勇杀敌,重振我大明军威,凡立功者,本官必如实奏报陛下,凡畏敌退缩者,本官亲手斩了他!” “唯!” “出发!” 而此时老奴完全想不到熊廷弼已经朝他杀来,在他看来,熊廷弼这么多天都按兵不动,肯定是不会再来了。 否则他也不会集全部兵马死攻沈阳,可是尽管如此,沈阳没有丝毫进展,他的八旗勇士再一次被明军打退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奴儿哈赤知道,想要正面破城已经是痴心妄想,他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最看重的那个儿子身上,希望他的四贝勒不要让他失望。 “大汗,不好了,大股明军的骑兵朝我们来了,足有上万!” 就算是在怎么粗心大意,大营方圆几里建奴还是有哨骑的。 奴儿哈赤不敢相信,哪里来的这么多明军?莫非是威宁堡和武靖营的明军? 可局势不容他多想,他立刻连下数道军令,准备应战。 奴儿哈赤毕竟征战多年,万历十一年时,就开始跟着李成梁四处征战,万历二十七年更是自立山头,带着几十个人发动了对建州的统一之战。 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又有对明的数次大胜,他已经自认为天下无敌了,可不会被明军吓跑。 熊廷弼率领的两万骑兵未到建奴大营,就见建奴大军早已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列阵完毕。 “杀明狗!” 镶黄旗的固山额真,奴儿哈赤的第四个儿子,汤古代见明军已至,率领七千多建州兵发起了冲锋! 熊廷弼拔刀向前一指,大喝道: “杀奴!” 祖大寿一马当先,带着他祖家的七百多家丁立刻冲了出去,其他将领不甘落后,紧跟其后。 熊廷弼立刻打马上了一处高地,朝后面一看,果然有不少营帐和草堆,这就是建奴的大营了。 建奴这座大营可以说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估计就是一个临时营地,因为它连基本的防御都不具备。 就是找了一条比较狭小的道路放了几个拒马桩而已,连营门都没有,要是没人把守,随便一个人就可进出了。 熊廷弼也不免在心里暗自鄙视了一下老奴,这蛮夷就是蛮夷,要文化没文化,要军事常识没有军事常识,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不敢来? 战场之上,明军与奴兵互相冲阵两个会合以后,就彻底绞杀在了一起,建奴战斗力确实是要强于明军,几千人马竟挡住了明军一万多人。 双方混战不久,建奴大营又冲出来一队建奴,看服饰旗帜与镶黄旗无异,但从颜色来看,正是老奴最为精锐的正黄旗。 领军之人也是奴儿哈赤的一个儿子,正黄旗甲喇额真阿拜,奴儿哈赤得知明军有两三万,恐镶黄旗不能敌,于是又令阿拜率领一个甲喇前来支援。 两军就在此杀的难解难分,左右冲阵,难得的骑兵大战! 而童仲揆所率领的一万骑兵,险些中了老奴的埋伏,虽然老奴计不得成,但因为提前准备的原因,建奴还是占尽了优势。 但童仲揆依然不惧,他知道建奴没有多少兵马,自己这一万骑兵,只要奋力死战,没有败的道理。 他见军士们面露恐惧之色,大喝一声,砍翻一名建奴骑兵,又大喊道: “杀奴!” 说完便提起大刀,勇于诸将士先,杀入建奴的大阵,建奴不能敌,明军士气大振,与建奴展开了殊死搏斗! 而奴儿哈赤没想到这股明军居然还敢死战,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当初的萨尔浒之战、抚顺之战,他都是以这个方法轻松取得胜利的。 奴儿哈赤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绝对不是威宁堡和武靖营的明军,这两支兵马没这么强。 莫不是辽阳的明军?那熊廷弼真的来了?可他也没看见熊廷弼的大纛啊。 他不知道的是,熊廷弼为了速度,根本就没带大纛前来,所以建奴的探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的明军。 第130章 镶黄旗败(求票 求订阅) 建奴大营爆发决战,并没有使攻城的建奴回转,因为奴儿哈赤有信心凭借两黄旗就可以击败这股明军。 五次的猛攻,建奴已经损失惨重了,莽古尔泰还想继续攻,但是被代善阻止了。 因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沈阳的明军已经全部集中于此了,相信黄台吉可以轻松得手。 明军因为是防守方,情况相比于建奴好的多,激战了大半天,伤亡初步的统计还不到五千人。 而建奴不止是汉军营和包衣阿哈拼光了,连他们的披甲旗兵伤亡也接近了七千人,这已经相当于拼光了一个旗。 “将军,这建奴还真不要命了,弟兄们都累的不行了,他们居然还有力气。” 虽然说守城方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要比起体力消耗,恐怕不比攻城方小,万人敌、金汁这些哪个不是几十上百斤,尤其是佛郎机炮的炮管,打一炮就要换一个装填,这些都是体力活啊。 尤世功知道,只要顶住了建奴这前面几波最猛的攻势,沈阳已经无破城之危了。 但他依然不敢生轻敌之心,说道: “就在在城下架锅造饭,先把弟兄们肚子填饱,建奴也不是铁打的,这一时半会儿是打不起来了。” 城中很快飘起了阵阵炊烟,这一幕皆被城外的建奴亲眼目睹,尤其是莽古尔泰,更是像遭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 明军缩在城里面吃热乎的,而他们则在这里啃干粮,实在是气人,但他也只能生闷气了。 沈阳城南,黄台吉的正白旗八千余人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而明军确实如他所料,毫无防备,黄台吉心里暗喜,胜败在此一举! 只要破了沈阳,那我黄台吉就是军功之最了,看代善还拿什么跟我争。 虽然他并没有带攻城器械,但是像这种防守极为薄弱的城池,根本挡不住他的兵锋! “杀!” 一声大喝,黄台吉身后的数千旗兵一拥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建奴手中,每人都握着一个钩索。 “建奴来了,建奴来了!” 虽然城上的明军发现了建奴,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攻击建奴,因为这里的火炮大部分被拉走了,只有不到十门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 在这里。 留守于此的明军更是不足两千人,这偌大的城头,一人一个口子都站不满。 “快去禀报将军,弓箭准备!” 明军虽然人少,但是也并不惧建奴,在一名游击的指挥下,迅速进入了状态反击建奴。 而黄台吉为了保证能够一举攻破沈阳,他自己也是亲临前线督战指挥。 “都给我上,务必于半个时辰之内攻破沈阳城。” …… 建奴大营外,因为人数的优势,明军已经慢慢占据了上风,虽然建奴战斗力比明军强,但也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在这种近身厮杀的时候。 “四弟,明军人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先撤吧!” 汤古代也想跑路啊,可是他更怕父汗啊,要是就这么跑了,回去不死也要被软禁。 阿拜见自己的弟弟犹豫不决,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劝说道: “四弟,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么多,这股明军不同以往,现在听哥哥的,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必死无疑啊。” 阿拜和汤古代虽然也是奴儿哈赤的儿子,但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何况是他? 这两人胸无大志,贪生怕死,就是些混吃等死的货色,比起代善和黄台吉这些人来,就是一坨屎,莽古尔泰还至少打仗猛,而他们是真的一无是处。 而熊廷弼也注意到他们了,他立刻对着旁边一个标将说道: “那几个就是建奴的将领,杀了他们,此战可胜!” 标将立刻领命,带着数百骑兵立刻朝他们而去。 汤古代和阿拜见一支明军马队直冲他们而来,急忙让护卫去阻拦他们。 “四弟,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拜此时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是真的不想死啊。 最后在阿拜的极力劝说下,汤古代终于下定决心跑路,可此时已经晚了,熊廷弼又派了上千的骑兵而来,已经隐隐有包围之势了。 “快撤退,撤退!” 撤退的军令一下,建奴彻底乱了阵脚,那些同样怕死的人立刻打马而逃,明军瞬间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镶黄旗的另一名固山额真得知汤古代居然下了撤退的命令,顿时气的不行,此时正值关键时刻,如此轻率的撤退,岂不是要大败。 “不要乱、不要乱,往东撤退!” 事到如今,八旗已经大势已去,桑西也已经无能为力,他只能尽量保全更多的人撤出战场。 在他的纠集下,大部的建奴很快朝东集结,桑西怒骂道: “阿拜和汤古代这两个懦夫,我一定要如实禀报大汗!” 在他的带领下,建奴且战且退,也没有造成溃散之势,熊廷弼见他们并没有混乱,也是没有派人追杀,毕竟这股建奴还有好几千人,他可没信心吃下。 而阿拜和汤古代可管不了这些,他们早已经带着几十个护卫逃之夭夭了,可他们的逃跑路线却是在西边,与建奴大部队刚好相反。 熊廷弼的标将见建奴已经开始败退,也带着一百多个明军骑兵直追而去。 “三哥,后面有明军追过来了,怎么办?” 这时候阿拜哪里知道怎么办,他根本就不回应自己的弟弟,反而狠抽了几马鞭,朝着前面跑去。 “弟兄们,前面的是大鱼,拿下他们,我们就吃穿不愁、升官发财了!” 阿拜和汤古代越跑越不对劲,这路这么越来越窄了?而且周围的树木和灌木丛也越来越多,两人心一紧,这不会是一条死路吧? 果不其然,等他们二人跑出五里地以后,前面真的没路了,二人对视一眼,都已经是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见明军张弓搭箭,准备射杀他们,阿拜连忙大喊道: “愿降、愿降!” 汤古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兄长,不可思议的说道: “三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阿拜根本不回答他,只是连连跪地求饶。 汤古代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放下手中长刀,跪地请降! 第131章 斩德格类(求票 求订阅) 熊廷弼击溃镶黄旗后,根本来不及清扫战场,迅速集结部队朝建奴大营而去。 明军一众将领看着地上的建奴尸体,满是不舍,这首级都还没割呢,台台这么急干什么。 可他们不敢抗令,只能恋恋不舍的走了。 镶黄旗的败逃使熊廷弼和明军军心大振,原来建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此时他们士气极为高涨,这是自萨尔浒以后从未有过的。 童仲揆所率领的一路明军却迟迟无法突破正黄旗的防线,两军人数相当,且建奴占据了天时地利,虽然童仲揆奋力死战、身先士卒,但是依然无法战胜建奴。 “父汗,不需半个时辰,此一路明军就可被全歼了!” 德格类是奴儿哈赤的第十个儿子,但此人也没有什么大才本事,否则就不会被奴儿哈赤安排在两黄旗了。 “嗯,本汗观这股明军有一童字将旗,想来是辽阳的兵马,告诉儿郎们,尽快结束此役,随本汗去活捉熊蛮子!” 奴儿哈赤早已摸清了整个辽沈,在辽东的明军将领中,只有一个援辽副总兵童仲揆。 奴儿哈赤由此判断必为辽阳兵马,随之而来的又是暗喜,他知道,熊蛮子肯定亲自来了,只是不在这里,这一次他就要一劳永逸,到时沈阳不攻自破。 可就在此时,一名建奴探骑却给奴儿哈赤带来了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 “大汗,不好了,镶黄旗败了,明军已经冲过大营了!” 奴儿哈赤猛的一回头,紧紧盯着这名探骑说道: “你说什么?” 这名探骑瑟瑟发抖的说道: “回大汗,汤古代临阵畏敌,带领护卫逃亡,致使镶黄旗被明军击退,现在明军已经冲过大营了!” 此时奴儿哈赤肺都要气炸了,近万兵马居然就这么败了,他真想把汤古代的头拧下来。 奴儿哈赤沉声道: “桑西呢?” “回大汗,桑西已经收拢部队,正往这边来。” 奴儿哈赤又问道: “汤古代和阿拜呢?” “不知所踪!” 奴儿哈赤眉头一皱,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随后说道: “传令桑西,务必赶在明军之前到此会合!” 随后他又下令正黄旗兵马开始脱离战场,不能再打了,否则会遭受到明军的夹击,如果腹背受敌,这一战胜利的希望将极其渺茫。 下定了战死决心的童仲揆看着建奴撤退,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建奴占尽了优势,眼看自己就要全军覆没了,怎么突然走了? 他也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带着剩下的的五千多兵马开始往后退去。 撤退的时候他还担心建奴是不是有埋伏,结果发现建奴真的退了,他苦思冥想,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定是台台率军到了,否则建奴不会突然撤退的,他又急忙下令部队回转,并命几个夜不收火速去联系熊廷弼。 当童仲揆和熊廷弼取得联系以后,两人并未合兵,依然从两个方向追击建奴。 当熊廷弼看到正黄旗的旗帜以后,大喊道: “老奴就在前面,凡擒获斩杀老奴者,封侯拜将!” 明军刚刚胜建奴一场,此刻又见建奴落荒而逃,士气已经达到了顶峰,一个个大叫着擒斩奴儿哈赤,这股气势完全将建奴所镇住。 奴儿哈赤听到明军要擒斩于他,立刻勒住缰绳,大喝道: “与明军决一死战!” “父汗放心,奴才必取明将首级!” 德格类也想立功,他要成为第五个贝勒,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在德格类的指挥下,建奴立刻策马转身摆开阵势,然后向明军反冲。 德格类颇俱勇武,在阵中连斩两个明军骑士,随后纠集了二十几个披甲兵,准备冲破明军防线,剑锋直指熊廷弼。 而熊廷弼经略辽东近两年,虽然不至于对建州的情况了如指掌,但一些人他还是认的的。 熊廷弼见此人便和身旁将领说道: “此乃老奴之子德格类,哪位将军愿去生擒于他!” 听闻是老奴之子,明军阵中立刻冲出一名年轻小将,从侧面直冲德格类。 这名年轻小将只一个冲锋便斩杀三个建奴,德格类见明军有如此勇武之人,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提刀就冲了上去。 可他根本就不是这名年轻小将的对手,一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其他目睹了这一切的建奴根本不敢上前应战。 熊廷弼见此大喜,称赞道: “文诏勇不可当也!” 曹文诏将德格类的头颅斩下,举高大呼道: “奴酋首级在此!” 周围建奴回头一看,见果然是德格类的人头,很快便开始乱了起来熊廷弼趁势发动猛攻,建奴迅速被击溃。 而童仲揆也正好于此时率军赶到,局势已经完全开始一面倒了,奴儿哈赤狠狠锤了一下胸口,只得又率军而退。 见建奴已经败退,熊廷弼并没有传令追击,因为他已经没有条件痛打落水狗了,虽然两战皆胜,但是他的损失恐怕不必建奴少。 他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三万骑兵此刻已不及两万,而且剩下的也有不少带伤,如果在强行打下去,恐怕就是自己败了。 “火速清扫战场,回援沈阳!” 当桑西和奴儿哈赤会合以后,奴儿哈赤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差点没一刀砍了他。 可他也知道此战之败的原因不在他,因此出了两口气也就没有处罚他。 “禀大汗,明军已经会合,但并未追击我们!” 奴儿哈赤叹声道: “传令黄台吉和代善,收兵、回赫图阿拉!” 桑西震惊的看着奴儿哈赤道: “大汗!” “别说了,想要攻下沈阳,已经是不可能了,就算黄台吉能够破城,也会被打退的,这一战,是本汗败了!” 奴儿哈赤说完便露出一副狠厉之色,他紧握马鞭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两下,甚至眼角都有一点湿了。 不止是因为此战败了,还是因为他的儿子居然被明军斩杀了,另外两个儿子也是下落不明,恐怕八成已经成了俘虏。 桑西难以置信,没想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八旗军今日居然败了。 带领他们创造了无数辉煌,统一了女真,歼灭明军十几万,建立了大金的汗王,主动承认自己败了。 “嗻!” 第132章 沈阳大捷(求票 求订阅) 奴儿哈赤的军令很快传到了前线,要不是因为这个传令之人是奴儿哈赤的亲兵,莽古尔泰甚至都以为是明军诡计。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甘心,他连忙叫来代善,代善反问道: “父汗为何下令撤退?” “回大贝勒,我军后方大营遭遇大股明军骑兵攻袭,两黄旗不敌明军,已经撤退!” 代善看了一眼莽古尔泰,连忙说道: “你快去准备安排撤军事宜,所有攻城器械全部都要带走,战马伤员物资这些也不可遗落,不能给明军留下任何东西!” 莽古尔泰纵有万般不甘,此时也只能照办。 待莽古尔泰走远了,代善又问道: “大营有两黄旗镇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败了?” “据大汗所说,领兵之人八成是熊蛮子,明军也俱是精锐!” 代善闻言便不在问了,熊蛮子确实不好对付。 而远在城北的黄台吉却不知道奴儿哈赤已经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他还在督促正白旗的人马猛攻沈阳呢。 本来刚刚已经杀到了城头上,眼看就要破城了,可明军的援兵来了,导致后续跟不上,最终被击退了。 他见明军的援兵到了,本欲撤军,可经他发现,这股明军并没有多少人,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果断下令再次猛攻。 “贝勒爷,不能在攻了,我们正白旗就剩下六千人了,在这么打下去,恐怕城还没破,我们已经死完了!” 黄台吉也不想在攻,可是他已经在父汗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为了父汗的信任和重视,他宁愿多牺牲一些旗兵! 黄台吉抽出佩刀大喝道: “再敢言退,本贝勒亲手斩了他!” 奴才们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多言。 正白旗的进攻再一次被明军击退了,攻城先锋拜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贝勒爷,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沈阳城,奴才无法攻破!” 而黄台吉并没有怪罪于他,因为他心里早就清楚,第一波是进攻是最好的破城时机,也是唯一的破城时机,如果第一波没有成功,那么就永远不可能成功了。 三国演义他已经拜读了不知道多少次,尤其是诸葛亮的六出祁山,与现在何其相似? 可是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能退军,因为他要争夺继承人的位置,而想要成为大金的下一个大汗,就不能让大汗失望。 看来今天他黄台吉也要来一次混水摸鱼了,他正白旗已经没有多少旗丁了,如果损失太大,自身实力受损严重,也会对自己不利的。 黄台吉随即带军后退五里暂做休整,而城头上的明军也越来越多了,尤世功见正面的建奴主力已经不攻了,也将一应火炮全部搬了回来。 黄台吉看着城头上的明军忙的不亦乐乎,他唉声叹气道: “沈阳,破城无望!” 明朝的实力还是太强了,终究不是他们大金能比的,就算是经历了连番大败,但是对于偌大的明朝来说,不过是皮毛而已。 而他们大金,经此一战,恐怕没有个十年是恢复不起来了,除非能够占领辽沈,这样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正在黄台吉沉思之际,奴儿哈赤的传令兵也终于赶到了,而他不知道,黄台吉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禀四贝勒,大汗军令,火速撤军!” 黄台吉就是在等这句话,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休息这么久了,他问都不多问一句,立刻带着正白旗丁人马溜了。 而正面的代善、莽古尔泰、阿敏三个贝勒,也带着三万多建奴走了,沈阳一战,他们输的极惨。 他们前脚刚走,熊廷弼后脚就到了沈阳城下,尤世功见是熊廷弼亲领援兵,立刻下令打开了城门,迎接熊廷弼进城。 “台台,您终于来了,弟兄们都快坚持不住了!” “诸位,建奴已退,沈阳无忧矣!” 熊廷弼进城以后,迅速开始安排各部清扫战场,修缮破损的城防,自己人的尸体全部集中起来,到时一起埋了,建奴的尸体则是砍了脑袋扔到荒郊野外。 一直到傍晚,战损终于是统计出来了,沈阳明军伤亡近六千,总兵官贺世贤战死。 辽阳的明军援兵伤亡高达一万四千余人,战马损失四千多匹,熊廷弼听完汇报以后,心也是痛了一下,这些都是敢战精锐啊。 众将见熊廷弼这副表情,都知道又在暗自心疼了。 曹文诏立刻上前道: “台台,此战乃是我大明数十年来,未有之大胜啊,台台马上就要名震天下了!” 负责统计的姜弼立刻接话说道: “台台,此战建奴可比我们的损失大多了,光是斩下的建奴的首级,就已经超过了两万颗,建奴一共才多少人?” “行了,也不必在这蒙骗本官了,这些首级里面超过半数是那些汉军和包衣的,你们要注意区分,敢有弄虚作假者,不要怪本官不留情面,本官最恨的就是谎报战功之人!” “文诏,你今日阵斩老奴之子德格类,实乃大功一件,本官会帮你向陛下请功的!” 曹文诏立刻感谢道: “多谢台台!” “此次沈阳大捷,多仰仗诸位将军奋勇杀敌,诸位将军的功劳,本官也会一一写明,奏报陛下,只是陛下如今尚不在京师,大家需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眼下之事,是要处理好诸多后事!” 众将齐应声道: “唯!” 有人欢喜有人忧,沈阳城内狂欢胜利,建奴这边是一片死气沉沉。 奴儿哈赤数年的准备,此战更是倾巢而出,甚至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已经全部参战,集八旗军以及各类伪军、包衣阿哈近八万多人,结果就这样草草收场。 奴儿哈赤准备侵占辽沈以谋辽东的意图彻底被熊廷弼粉碎,八万余人,只剩不到五万,这是建州自万历二十七年以后,败的的最惨的一次,奴儿哈赤数年的苦心经营,终究毁于一旦。 这场战役自奉集堡开始,持续了十余日之久的沈阳大战,最终以明军大获全胜,建奴惨败而收场,这是大明和建州交战以来,明军第一次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沈阳城外,心高气傲的奴儿哈赤看着巍然不动的沈阳城,他看了许久,随后闭眼仰天沉声道: “熊廷弼在,使我不能得辽沈矣!” 第133章 皇帝万岁 漠南草原 朱由校自全歼了翁牛特部,现在整个人是一阵轻松,也不需要精神高度紧绷了。 草原上,一队执礼乐的蒙古人跪在地上大呼道: “恭迎大明大皇帝陛下!” 这些蒙古人统一身着汉服,手持大明的礼器,每个人都牵了一头半米高的羊,羊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条大红绸缎,其他的蒙古人则是敲锣打鼓,以他们蒙古的风俗来欢迎朱由校。 朱由校骑在马上看着敖汉部的迎接仪式道: “起来吧,你就是阿海来的父亲?” “回大皇帝陛下,正是!” “吉日格拉代表敖汉部,隆重欢迎大明大皇帝陛下御驾于此,大皇帝的驾临,使敖汉部蓬荜生辉,大皇帝就犹如长生天那般,带给敖汉部荣耀和幸福!” 朱由校越来越享受这种被人朝拜的感觉了,或许是皇帝这个职业改变了他,将他改变成了一个无情的统治者。 “吉日格拉,你是个有心人。” 不得不说敖汉部的迎接仪式确实很隆重,从他们的着装仪仗这方面就可以看出来,虽然很少,但是相信他们是用了心的。 吉日格拉躬身道: “大皇帝乃是天下之主,能够驾临我们这些小部落实乃是我等之福,臣不甚了解大明的礼节,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大皇帝恕罪!” 朱由校在马上大笑两声道: “非常好,朕很满意,吉日格拉,前面带路吧,带朕去你的部落好好看看。” “愿为大皇帝效劳!” 随后吉日格拉便亲自为朱由校牵马带路,他们走的并不快,一路上边走边聊,朱由校问了他很多关于蒙古的事。 据吉日格拉所说,他们敖汉部早就对林丹汗不满,因为当年推选蒙古大汗时,敖汉部并没有支持林丹汗,林丹汗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就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一直在打压他们。 待林丹汗稳定自己了自己地位以后,立刻开始发难,他们敖汉部是第一个被处理的部落。 林丹汗将他们和永谢布部直接换了个位置,并且规定他们的草场就这么大,如果过界,那么他就有理由再次向他们发难。 这些年来,他们敖汉部一直是夹着尾巴生活,没办法,实力太弱,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更是极为尴尬,西面是不待见他们的林丹汗,东面是辽东的泰宁、福余、朵颜三卫,和他们的关系也是非常紧张,摩擦不断,北面是与建奴交好的科尔沁部,和他们也是对立的。 所以他们对于大明的这种友好态度可是非常感激的,而且此战大明深入草原千里,都快打到察汗浩特了,要是在顺手来打他们,他们可没有抵抗的能力。 而吉日格拉则是敖汉部一个千户长,与敖汉部首领也是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的。 蒙古和建奴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他们虽然管理极为落后和松散,但在这方面,甚至比汉人还要严格。 能够执掌大权的,不是宗亲就是首领的心腹奴才,其他人根本进不了这个圈子。 到了敖汉部的驻地后,敖汉部的首领和各个千户长齐跪呼道: “恭迎大皇帝陛下!” 首领乌云又说道: “大皇帝长途远征,臣未及时迎驾,请大皇帝陛下恕罪!” “有这份心意就好,都起来吧!” “谢大皇帝!” 朱由校仔细打量着敖汉部的各个首领,发现并无异样以后,微笑着说道: “进营吧!” 乌云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已经为大皇帝陛下和大明王师准备好了营帐,臣这就带路!” “不必了,朕就进去看看!” 开玩笑,朱由校怎么可能住这里,自己的人身安全一点保障都没有,说不定给你来个挟天子,那岂不是傻眼了? 而朱由校之所以冒着风险来他们的驻地,是想来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而且周围有马祥麟、李松平等人护卫,明军也已经控制住了这方圆几百米。 当朱由校进去查看一番后,也不禁感慨,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这些蒙古百姓,过的还不如边镇的百姓。 大部分人都有一个误区,就是蒙古人牛羊马匹无数,天天都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奶酒,生活过的滋润无比。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他们也要交税,而且草原上的牛羊马匹这些管制的非常严,就算你家有几百头牲畜,也是不准随意宰杀的。 尤其是食盐和蔬菜,还有铁锅这些,都是由各个首领负责分配的,谁要是浪费或者损坏,是要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的。 因为草原上根本没有这些重要的资源,也无法生产,他们需要用关内没有的药材、皮毛、以及牲畜战马去交换这些必需品,所以这些东西都是非常非常珍贵的。 就算是这样,每年冻死饿死的蒙古人依然不计其数,因为他们没有布匹和棉,自己无法生产被褥和衣裳,在缺衣少食的环境下,很多人都熬不过长达几个月的寒冬。 这也就形成了一个规律,每年入冬之前或者是刚刚入冬之时,蒙古人就会犯边,而且是规模很大的那种,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冲着粮食和布匹来的。 还会俘虏汉人青壮男丁,把他们抓到草原上当奴隶,给他们放牧养马。 自打隆庆年稳定开了互市以后,这种事一年比一年少了,因为这些普通的蒙古人可以勉强活下去了,毕竟谁也不想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乌云,你们敖汉部有多少户,多少人?” “回大皇帝,敖汉部一共有一万三千二百余户,共计不到五万人!” 朱由校心算了一下,也确实差不了多少,看来自己的骑兵有着落了。 朱由校又看了一会就出去了,基本情况他大概了解了,这些人也不是汉人,在尘埃未定之前,他可不会当所谓的救世主。 “陛下,营帐已经搭建完毕!” 朱由校歪头看向了乌云,也不说话。 乌云立刻懂了意思,迅速表态道: “敖汉部的牛羊早已为大皇帝准备好了,随后便呈到御前!” 对他的表现朱由校还是满意的。 “那好,告诉你的人,留好肚子,今晚就到朕的大营来尝一尝朕火头军的手艺。” “遵命!” 第134章 愿意迁徙 入夜的漠南草原寒风四起,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平原大地,今晚是难得的好天气,满月。 朱由校又做了一次不亏本的买卖,他将蒙古人送来的牛羊宰杀了以后,又请各部首领和他们的亲兵来一起吃。 明军营帐中,到处都是新鲜的肉香味,明军的将士们可是吃的痛快极了,而蒙古人也是难得的享受一次,虽然这些本就是他们牛羊,但现在都进锅了,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而明军则是分两批吃的,毕竟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就算是打了两场胜仗,也是不能有一丝松懈的。 中央大帐之中,敖汉部各个首领以蒙古人的礼仪齐跪呼道: “恭贺大皇帝陛下两战两捷,祝大皇帝万寿无疆、岁有今朝!” 坐在上首的朱由校微微抬手道: “平身落座吧!” “谢大皇帝陛下!” 待得他们全部落座以后,朱由校发声道: “朕素来知晓蒙古勇士多为豪迈之人,你们也不必太过拘束,该怎么吃喝就怎么吃喝!” 各部首领立刻回礼道: “谢大皇帝!” 朱由校举起酒杯笑道: “大明和蒙古多少年来没有这么和谐过了,朕今日深感欣慰,来,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 是啊,大明自太祖起兵之时算起来,和蒙古已经打了三百余年了,这三百年之间,双方你来我往,打生打死的。 除了在永乐年间维持了短暂和平,其他时间都是在兵戎相见,除了永乐皇帝,大明也没有第二个皇帝与蒙古人同处过。 待一杯酒过后,朱由校率先吃了第一口肉,各部首领与明军将领也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大明对于忠心的朋友一直是以礼相待,万历年间,倭寇入侵朝鲜,朕的皇祖毅然发兵十万两次远征,以解朝鲜之危。” “不成想,到了朕这一朝,这样的事居然又发生了,朕自然不会落了皇祖之威名。” 阿海来和吉日格拉两父子立刻上前道: “臣代敖汉部感谢大皇帝之恩德!” 在还未出兵之前,吉日格拉就已经以个人的名义向朱由校呈交了愿意归附大明的书信,并表示愿做先锋,直取察汗浩特。 当时的朱由校并没有放在心上,严格的来说他是不相信,他只是让阿海来写了一封信给他,没想到这吉日格拉居然直接上了降表。 这搁谁恐怕都难以相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朱由校也相信了阿海来父子是真心归附的。 毕竟他们没有将自己北征的消息告诉其他部落和林丹汗,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父子就是可以相信的了。 “朕在京师之时,阿海来就多次与朕说过敖汉部所面临的险峻形势,吉日格拉虽然是以个人名义归附于大明,但依朕来看,敖汉部的勇士都是从心里忠心大明的!” “乌云,朕说的对不对!” 乌云连忙上前说道: “大皇帝明鉴!” 乌云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听这意思,这吉日格拉早就和皇帝联系好了,而且已经归附了,而自己这个首领却始终被蒙在鼓里,真是过分。 一直到明军扫荡了喀喇沁部后,吉日格拉才将此事告诉了自己,而且当时他说的是正在与皇帝联系啊。 “朕今晚之所以将你们全部请过来,是有一桩好事告诉你们,你们可猜到没?” 各部首领异口同声道: “臣等不解!” 朱由校嘴角微微勾起,拿着酒杯说道: “是真的不解嘛?” 吉日格拉以为朱由校是要他们表忠心,立刻起身上前道: “回大皇帝,臣愿为大明效犬马之劳,永生永世臣属大明,臣愿意为大皇帝一马前卒,为大明建立功勋!” “看来朕的这桩好事你们都猜不出来,瑞征,给他们解释一下!” 马祥麟应声上前道: “陛下的意思是,你们就不要待在这苦寒之地了,凡愿意归附者,告诉你们的部众,尽快收拾行装,到时与我们一起回去!” “大皇帝,臣等愿意!” 开玩笑,这种好事怎么会不愿意?他早就不想在草原上提心吊胆了,关内的生活可比这里好多了,自己又是第一个归附的首领,想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吉日格拉下午已经和自己的儿子商量过了,阿海来这几个月来一直跟在皇帝的身边,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父亲。 吉日格拉近一步的了解了一下这位年轻的皇帝后,与自己的儿子想法完全一致,那就是彻底归附。 其他各部首领没想到这吉日格拉居然如此迅速,完全就不顾及他们,现在你是表态了,你是留下了好印象。 可是你把我们置于何地?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他们迟迟没有动静,朱由校沉声道: “朕刚才说了,大明与敖汉部是朋友,大明是非常欢迎朋友的,如果有人不想与大明成为朋友,大明的铁骑和长刀就不会留情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现在我给你们活命当狗的机会,如果你们不好好珍惜,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朕也是为你们着想,你们在这里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还时刻遭受着生命威胁。” “但是跟朕回关内就不会了,朕会赐予你们一块土地,给你们的部众办理户籍,以后就是我大明的子民了,这种好事还需要犹豫不成?” 各部首领此时大气都不敢出,都把目光放在了大首领乌云身上,而此时的乌云已经是冷汗直冒了。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皇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愿意归附就有活路,不愿意归附就是喀喇沁和翁牛特的下场。 他可不认为自己强过这两个部落,因此经过短暂的思考后,立刻跪呼道: “臣代表敖汉部,愿意跟随大皇帝迁徙回关内!” 其他首领见大首领已经表态选择,也纷纷上前表态,都说愿意迁徙到大明去。 朱由校站起来朝他们走去,将乌云扶起后说道: “朕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这草原有什么好待的?都跟朕回关内吧!” “誓死遵从大皇帝之令!” 第135章 感恩皇帝 各部首领都表态了,朱由校现在也是心情大好。 为了让他们放宽心,他又说道: “朕也是为你们好,到了关内,你们的部众就是我大明的百姓,朕的子民,朕会让你们丰衣足食的。” “你们在这里孤苦无助,说不定哪天建奴和林丹巴图尔就率兵将你们灭了,朕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各部首领也知道皇帝说的是事实,可这要南迁,他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啊,讲的通俗一点,他们感觉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可他们实力实在是太弱了,整个部落的青壮男丁骑士还不足一万,不管对谁,他们的胜算都是极其小的。 “大皇帝,臣还有一问!” “说吧!” 乌云深吸一口气道: “如我等追随大皇帝去了关内,要是和汉人发生冲突怎么办?大皇帝是否要派官员?大明的官员又会对我们如何?” 朱由校看看这个敖汉部的首领,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个问题。 “你们尽可放心,朕一向是帮理不帮亲,朕刚才说了,你们一样是朕的子民,朕不会区别对待你们。” “你们也不会和汉人在一起生活,朕会给你的部族圈一块地,这块地永远属于你的部族居住,如果真的遇到不公之事,你可直接上奏于朕,朕会帮你们处理的!” 朱由校说完便又喝了一口酒,想要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憋了半天,大首领乌云终于道出一句: “多谢大皇帝!” “可还有什么疑惑?你们有谁想问的只管说,朕一一给你们解答。” “回大皇帝,臣等并无疑惑!” 朱由校举起酒杯道: “好了,正事已毕,大家就不必客气了,说起来,这里还是你们领地呢,今晚可是要不醉不归!” 宴会结束以后,敖汉部的首领走的时候都是一脸苦色,而吉日格拉和阿海来父子却与他们相反,他们二人倒是有说有笑。 朱由校知道这些首领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们现在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但他无所谓,只要将他们裹挟到了关内就行。 “陛下,何必跟他们这么苦口婆心?这些蒙古人可不能信,不如让末将去把他们一锅端了,以绝后患!” 朱由校看了一眼马祥麟,心中无语道,这家伙是杀上瘾了? 而马祥麟的想法是非常简单的,他此前并没有与蒙古人打过仗,更不用说打交道了,他只知道大明和蒙古的战争就没有停过,对于他们南方人来说,蒙古就是永远的敌人。 “你懂什么,朕之所以拉拢他们,是因为他们有大用,你们可不要乱来!” 马祥麟虽然不解,但也只能躬身应是了。 “陛下,瑞征说的没错,这些蒙古人和我们毕竟不是一条心,虽然眼下是臣服了,但难保他们以后不会有小动作,不可不防啊!”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 “放心吧,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因为他们没得选!” 朱由校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就是断定敖汉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这种在夹缝中生存的小部落,只能按照强者的游戏规则来。 他们本就与科尔沁和辽东三卫交恶,虽然与林丹汗的关系不好,但是至少林丹汗只是暗地里给他们穿穿小鞋。 可现在不同了,林丹汗的老巢基本上被自己给抄了,相信他那几万骑兵南下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如果这些人不跟着自己走,很可能成为林丹汗的发泄目标。 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抱住自己这条大腿,也只有自己的大腿够粗,有足够的实力。 在这个时代,游牧民族是不可能完全被武力所征服的,就算消灭了这个部落,还会有新的游牧部落诞生。 皇太极对于蒙古的策略就非常好,与他们和亲拉关系,然后将利益彻底挂在一起,这样一套操作下来,基本上就绑在了一根绳上。 朱由校觉得可以借鉴一番,至于和亲也是可以考虑的,但不是你嫁我我嫁你的那种,而是单方面的。 乌云等首领回到驻地后迅速开起了紧急会议,这件事对于他们实在是太重要了。 “各位,你们怎么看?” 一个千户长立刻说道: “首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而乌云皱眉道: “应该不会,皇帝带过来军队是大明的精锐,能够轻松扫荡了喀喇沁和翁牛特部,可见战力极高,且如今他们士气如虹,根本不需要耍这种阴谋诡计!” 他们也觉得大首领说的对,看来皇帝确实是真心诚意的。 但他们心里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对于归附臣服这种事他们并没有多少抵触,但是南迁,他们一个个的都忐忑不安。 吉日格拉见这些人还在这犹豫不决,将碗一摔便大声道: “你们以前不是都想着要过上富裕的生活嘛,怎么现在有机会了反而像个娘们一样?” “如果我们不跟着皇帝南迁去大明,我们在这里还有生存的空间嘛?” 阿海来也附言道: “各位首领,林丹汗经此一役,实力大损,草原注定不会在平静下去了,大明虽然在辽东经历几次大败,但毕竟是中原大国!” “而如今的皇帝虽然年轻,但敢作敢为、心怀大略,来日必将平定辽东,或许还会再次北征草原,如果我们现在不选择,到时候说不定会成为明军的刀下鬼魂!” 乌云看着这个年轻的汉子道: “阿海来,你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想必了解不少,跟我们说一说这位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阿海来立刻就将前段时间明朝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这些首领听的是心惊胆战。 登基不到一月就开始大肆杀贪官抄家,然后整顿军队,裁撤京营,提拔能臣,亲自制定北征的计划方略,虽然登基才半年,但做的事可不少。 “依你的说法,那这位皇帝确实了不起,不比他爷爷差!” “看来这次我们选择没有错,大家可放心了!” 在场的首领听完也是心落了地。 乌云颇为轻松的道: “既然大家已经了解了一切,现在就回去告诉自己的部众,准备南迁!” “嗻!” 第136章 京师风雨 京师 现在的大明京师仿佛已经被一层阴霾笼罩,密云被围的消息在前日深夜传了回来,要在以往这只是小事,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皇帝就在密云啊。 当四位总理大臣得知后,一致认为不可走露了消息,可不知道怎么了,这消息如狂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京师。 短短一夜的时间,全城都知道了皇帝被围在密云的消息。 当京师的文武官员和百姓听说这一消息以后瞬间炸了锅,这两日整个京师都在讨论这一消息。 更有别有用心的人放出谣言,说明军败了,密云被攻破了,皇帝已经成为了蒙古人的俘虏,这一谣言就如病毒一样迅速传播,幸好总理衙门的四位大臣及时出来辟谣,才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英国公张维贤甚至已经下令,京师九门除安定门外其余全部关闭,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全部调动起来,羽林军也全部调入城内。 可尽管管控的如此严格,各种谣言依然不绝,光是昨天抓的造谣的人就快要塞满了京师的大狱。 四位总理大臣也知道了,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这是一个早已谋划好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造成京师大乱。 陛下说的果然没错,这京师确实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平时还好,一到此关键时刻,这些潜伏在暗中的鼠辈便开始生事了。 但他们一时之间也查不到幕后黑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于陛下取得联系然后解密云的之围。 英国公虽然知道一些情况,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魏忠贤现在还在深查,并无大的进展,因此他也不敢乱说。 皇宫内值房,四位总理大臣此时正在商议勤王兵马之事。 “这前几日才传来承德大捷的消息,怎么这突然之间局势变的如此之快?” 见程国祥有此疑问,徐光启厉声说道: “仲若,此时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 “如今陛下被围,那林丹汗数万铁骑将密云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大明此时已经到了危亡之时啊!” “陛下如今危在旦夕,当速发勤王兵马以破鞑虏骑兵!” 程国祥又说道: “陛下已将京营裁撤,何来兵马可调?要是从外地调军,恐怕鞑虏早已破城啊!” “仲若不要忘了,京师还有亲军二十一卫,三万羽林军,拢共有十余万兵马可供调遣,现在~~!” 徐光启话还没说完便被英国公张维贤打断道: “不可,陛下临行前严令嘱咐老夫,不管外面发生何事,留守的羽林军一兵一卒不可出京!” 徐光启立刻回道: “可就算如此,还有亲军卫可供调遣啊!” “亲军卫上百年未经战事,又久疏训练,空响严重,恐怕不堪重任!” “且陛下也和老夫说过,亲军卫的一些指挥使贪生怕死,利益勾结繁琐,不可放他们出军营,否则恐会铸成大祸!” 亲军卫之事朱由校是和张维贤说过的,这些人虽然世代承袭指挥使一职,可他们早已成为了一些人的敛财工具,更是与那些士绅商贾勾连在了一起。 这也是朱由校为什么要将他们全部集中到军营的原因,而且现在的亲军卫所有武器和盔甲也已经全部收缴了,又有三千羽林军看管,相当于囚犯一样。 程国祥顿时急了,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 沉默许久的元辅王象乾说道: “眼下只有急令蓟镇兵马和山海关兵马入卫勤王了!” 正待徐光启欲说话时,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太妃到!” 众人一听立刻整理着装开门迎驾,刘太妃虽然年纪已经六十多了,但她的身子骨还是比较硬朗的,她急匆匆的走进值房。 而她的后面四名手持佩刀的卫士也是一同进入。 “恭迎太妃!” “平身吧,几位先生,如今宫中到处都在传,皇帝有性命之危,可是属实?” 王象乾拱手道: “回太妃,此乃谣言,陛下如今安然无恙,只是鞑虏骑兵已经越过了边塞长城将密云围困了,臣等正欲调遣勤王兵马前去解围!” 刘太妃一听便叹气道: “唉,当日本宫劝谏皇帝不要亲征,没成想今日果然祸至!” “太妃无需太过担忧,密云有数万精锐护卫,又据城而守,鞑虏俱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是破不了城的,只要援兵一到,鞑虏必定退军!” 见徐光启这么自信,刘太妃也是放心不少。 “本宫本不该管这些事,可如今皇帝尚在危难之中,本宫总是心神不安,所以今日便斗胆来了前宫问一问,既然几位先生正在商议,本宫也就不打扰了!” 刘太妃说完便起身走了。 “恭送太妃!” 为了让太妃尽可能的安心,徐光启更是一路相送出去,一直送到乾清门才返回。 而此时一名侍卫急匆匆的正赶去值房,徐光启见状立刻将他喊住道: “何事?” 那名侍卫一见是徐光启,立刻回道: “禀次辅,这是辅臣的军报!” 等刘太妃走了以后,众人刚才自信的表情已经不在,程国祥更是急促说道: “速写调兵文书,令蓟镇和山海关兵马火速勤王!” 可门外徐光启大喝一声道: “慢!” 王象乾不解的看着他道: “子先何为?” 徐光启进来一脸喜色道: “调兵文书不必写了,这是明初的军报,陛下并不在密云,而是去了草原,这一切都是陛下给鞑虏设的一个圈套!” 王象乾迅速接过军报一看,果然如此。 王在晋得知林丹汗率大军去了密云后,为了避免京师动荡,火速写了一份军报,告诉他们皇帝并不在密云,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和杨嗣昌的部队已经开始回转,正在对鞑虏形成包夹之势。 因为他们在关外的缘故,这份军报来的比密云的军报晚了两天。 王象乾看完以后连呼道: “好、好、好!” “诸位,陛下无危矣,我们只需遵从陛下令旨,看好京师即可!” 张维贤问道: “那此军报可要公之于众?” 徐光启微笑着说道: “公布,但陛下行踪却不可说,就说我们已令蓟镇兵马勤王即可!” 第137章 暗中谋划 京师内城告示处,这个小小的广场此刻挤满了人。 总理衙门刚刚发了最新的邸报,内阁辅臣王在晋所率领的宣大军在草原大破蒙古主力,斩首数千级。 虽然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所有人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密云。 “大家不必惊慌担忧,密云有重兵把守,朝廷已经发了文书调令蓟镇兵马和卫所军前往勤王,陛下无危矣!” 此消息一出,老百姓那颗躁动的心总算是暂时平静下来了,能够住在内城的人,几乎很少有文盲,他们可都知道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 英宗皇帝御驾亲征被俘,几十万精锐全军覆没,直接导致整个北疆边镇不攻自破,那一次要不是有于少保,恐怕大明已经亡了。 他们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说就不好了,何士晋站在人群中满脸的不甘之色。 要不是人多耳杂,周围人群将他的这副表情挡住,恐怕他已经被锦衣卫当成造谣的抓了起来。 他这两天什么都没干,就一直在关注着城中的消息和反应,本来一切都如预料的一样进行,没想到今日居然有此邸报。 他看清楚邸报的内容后,挥了挥袖子就走了,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暗骂林丹汗,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密云哪里来的几万重兵? 自己将明军的路线和兵力分配全部告诉了他,他居然还能被王在晋打的败逃。 现在他几万蒙古铁骑攻打一个五千人防守的小城居然又打不下,他现在心里的想法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猪队友无能。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立刻疾步朝一条小巷子走去,等他进了小巷子没多久,对面街道两个卖货的年轻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何士晋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他基本上是三步一回头,只要在巷子里碰到人他迅速改变路线或是驻足不前。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处于东厂番子的视线当中,就算你警惕性再高,怎么可能比得上专业人士?对于跟踪刺探这种事,东厂番子可不比锦衣卫差。 待他进了一座宅院,那两名番子迅速散开,并未在此继续停留监视,他们已经跟了何士晋好几天了,这座宅院他们也已经大致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档头,他们又聚集在一起了,何士晋刚刚进去!” 就在那座宅院的旁边,东厂已经在此设了一个据点,就是为了更好的监视这些人。 自陈所学开始,经过他们这段时间的探查,陆续有三十多人进入了东厂的名单之中,这些人毫无疑问都被东厂重点监视了。 为了清楚他们在里面谋划的内容,番子们前晚冒险潜入里面,又煞费苦心的逮住了里面的一个下人,在他们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是将此人策反。 “盯好周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里面的弟兄吧!” 宅院之中,这些东林士绅和文官再一次碰头,而何士晋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一进内堂就说道: “诸公可看了最新的邸报?” “形势于我们不利,那林丹汗真是猪才,不堪大用!” “总理衙门已经发了文书,从各处调遣了十余万兵马前往密云勤王,看来事不可成矣!” 翰林院编撰郑坤立刻接话说道: “那也未必,我们还有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朝廷刚刚才发调兵文书,勤王兵马最快也得三五日集结出发赶到密云。” “而从京师派一快马只需一日即可,我们还有机会!” “公有何计?” 郑坤又说道: “密云不过一座小城,且城中不过几千兵马而已,而林丹汗则有数万骑兵,虽然现在林丹汗不能破城,但如果这几日连续猛攻呢?” “我们可派一心腹持信在去见那林丹汗,将所有的事全部告诉他,他得知援兵将至,必会全力攻城。” “我们在让此人装作京师官吏,假言是朝廷信使,谎称援兵已将林丹汗包围,请陛下速速移驾回京,如此便可诈开城门!” “那小皇帝长于深宫,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以为练了两天刀甲就生出好大喜功之心,如今见此阵势恐怕早已吓的神魂俱散,此计我有七成把握可成!” 何士晋听完大呼好计,又向郑坤问道: “那还有三成呢?” 郑坤哈哈一笑道: “我是怕那小皇帝现在已经吓的腿软走不动道了,哈哈哈哈!” 何士晋附和道: “这又如何得知呢,说不定现在正缩在哪个洞里面呢!” 内堂中迅速响起这些士绅官员的笑声,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还学别人亲征,看来他是不知道他那个祖宗的下场。 待他们笑完后,何士晋又看向众人说道: “既然大家都觉得郑公之计可行,那就这么定了,只是派何人前去呢?” 一名年老的士绅拱手道: “陈公之家仆最为合适,此人已经与那林丹汗打过交道,又轻车熟路,派他前去想必事半功倍!” “是啊、是啊,此事恐怕非此人不可为矣!” “不知陈大人何意?”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陈所学,而陈所学是真不想啊,虽然不是他自己去,可要是事情败露,那自己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可他又无法拒绝,纵然心里有万般不愿意,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既然大家如此信任,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只是如今京师九门已关八门,想要出城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各位可有什么法子?” “此事好办,我家商队正好要去江南,到时让他跟着商队出城即可!” 陈所学闻言回道: “那此事就定了,我现在就回去安排,两个时辰以后我会让陈大在安定门等候的!” 大事已定,这些士绅官员也并没有在此多留,他们各自辞言后便陆续回去了。 等他们全部散去以后,内堂已经空无一人,一名下人来到一处阁楼之下小声说道: “大人,他们都走了!” 阁楼里面飞身窜出一个东厂番子,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转了转脖子,并说道: “娘的,这破地方可把老子闷坏了!” 第138章 奈曼出走 密云城外,林丹汗的蒙古铁骑已经将整座城团团包围,他已经连续攻打了数日,可密云城依然牢不可破。 林丹汗发动了十余次猛攻,可惜连城头都没摸到就被明军击退了,林丹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样攻城,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一无攻城器械、二无明军那样的火炮,甚至连梯子都是临时打造的,这种简易的梯子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明军用长钩镰一推就倒了。 蒙古骑兵的斗志和士气已经下降的很严重了,自他们南下攻明以来,就没胜过一场,林丹汗见军中士气如此低迷也没办法,只得下令先休整一下。 “大汗,此战不可拖延啊,否则我们可就有危险了,这里可是明朝的京畿腹地!” 林丹汗无精打采的说道: “本汗如何不知,只是勇士们连番攻城已经开始疲劳了,各部首领也不愿在冲,只得暂时休整一番,本汗也好想想怎么破城。” 脱里海铿锵有力的说道: “大汗,依奴才来看,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们没有云梯和冲车掩护,只能强行猛攻!” “如要破城,大汗就不能计较这一人一马的得失,否则我们恐怕永远也破不了城,大汗应该下令,令各部齐攻,只有这样,才有破城的可能!” 脱里海说的不错,骑兵想要破一座严防死守的坚城简直是异想天开,但如果非要用骑兵攻城,就应该一鼓作气的一拥而上,以数量优势创造更大的可能。 可林丹汗却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没有这个气量心胸,这也是导致各部首领不愿在冲的原因。 因为他永远在想着怎么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这几日攻城,说的不好听点,他的嫡系军队就是在打酱油。 别个部落的首领带着自己的部众冲锋陷阵,而他的军队就跟着后面,只要前面顶不住开始败退,他就立刻下令撤军,美名其曰掩护别人。 脱里海也知道林丹汗是个什么性子,见他沉默不言他也只能小声叹了口气。 “禀大汗,巴雅尔在军中挑动军心,说是不打了,要率军返回草原!” 林丹汗一听就急了,这还得了,他立刻打马朝大营疾驰而去。 他怒气冲天的闯进巴雅尔的营帐,厉声道: “巴雅尔,你这个愚蠢懦夫,想干什么?” 巴雅尔见林丹汗一进来就大骂自己,也是不客气的道: “到底谁才是懦夫?我部族勇士伤亡近半,连我自己都受了两处箭伤,而你呢,只是在后面吹了吹号角,发号施令而已!” 巴雅尔早就对林丹汗不满了,此次攻打密云,他的部族一直甘当先锋,这也导致他的部族损失最大,他带了八千多人来,可现在能够提刀上马的只剩五千余人了。 而反观林丹汗呢,这几天攻下来,他的军队伤亡恐怕还不足五百,他彻底看清了林丹汗,已经下定决心要回草原了。 见他敢硬刚自己,林丹汗顿时气冒三丈,怒声道: “巴雅尔,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这么跟本汗说话,你这头忘恩负义的柴犬,本汗会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巴雅尔嗤之以鼻的道: “你吓唬谁呢,你可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营帐!” “来人!” 巴雅尔一声大喝,外面立刻冲进来十几个持刀的侍卫,而林丹汗则是孤身一人进来的。 外面的脱里海见有动静,也立刻带人冲了进去,双方之间兵戎相见! 林丹汗见状底气又足了起来,冷笑着说道: “好啊,巴雅尔,你长本事了,竟敢用兵甲持刀威胁本汗!”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巴雅尔也不甘示弱的道: “你根本不配做蒙古的大汗,这都是你逼我的!” 二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惊动了全营,各部的首领纷纷赶来,见都已经拔刀相向了,立刻开始劝和。 “巴雅尔,你疯了,这可是大汗,快让你的人放下兵刃,跟大汗赔罪!” 巴雅尔并不是傻子,他可没这么好忽悠,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自己服软,立刻就会被林丹汗拿来立威! 他是奈曼部首领可汗的继承人,不是他林丹汗的走狗炮灰! 多罗特部首领见巴雅尔已经铁了心,偷偷打了个手势给自己的部下,想要以武力制服巴雅尔,可正好被巴雅尔看到。 巴雅尔大喊一声: “全军集结!” 巴雅尔的一声大喊又将事态激发的更为严重,奈曼部的蒙古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各部首领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而巴雅尔紧握着马刀说道: “我只是想带领我的族人回草原而已,你们不要逼我!” 林丹汗此时也有点怂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现在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他也怕巴雅尔发疯。 见他们没有异动,巴雅尔连下数道命令,奈曼部的人立刻开始了收拾行装。 一些与巴雅尔交好的首领见事情无法挽回,无奈说道: “巴雅尔,就算你现在走了,可是你能安全回到草原嘛?回到草原以后,你们奈曼部又该怎么办?” “多谢提醒,只不过你们眼下应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 巴雅尔的言外之意他们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他们也知道跟着林丹汗是没有出路了,只是他们没有这种勇气和实力而已。 巴雅尔早就想好了,回到草原就带领自己的部族迁徙,远离漠南草原这片是非之地。 巴雅尔指着林丹汗说道: “下令你的军队,给我的部族让开道路!” “我已经派人先回草原报信了,只要我回不去,我父亲就会踏平你的都城察汗浩特,你如果够胆,你就来追吧!” 巴雅尔说完便带着自己部族向北而去,而林丹汗也没有人派人追击,不止是因为刚刚的威胁,他也不想在此时爆发内战。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标是明皇,机会可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有了,至于巴雅尔,等擒获了明皇,有的是机会收拾。 而奈曼部的出走也给他提了个醒,他知道,不能在拖下去了,否则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林丹汗对着各部首领说道: “明日天一亮,四面齐攻,不破此城,绝不退军!” “嗻!” 为了安定人心,林丹汗忍痛说道: “察哈尔部自为先锋!” 第139章 蒙古内应 次日一早,林丹汗集结了所有的蒙古骑兵,共计近六万人,又连夜打造了大量的简易梯子,他将发动最猛烈的攻击,一举破城。 待大军做好了准备,林丹汗立刻下令攻城,蒙古军队进攻的号角吹响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向密云成发起了冲击。 城内的明军守将周兴武也下令守军反击,而吏部侍郎陈奇瑜则在城中发动民夫居中调度,密云城的数万百姓全部参与了进来。 陈奇瑜又将那三千多人青壮劳工组织了起来,给他们分发武器,上城头配合明军守城。 “死了的有安家费五十两,立有战功斩杀鞑虏的,赏银二十两,凡参与上阵守城者,俱有十两银!” “鞑虏一旦破城,那全城必将成为人间地狱,到时必然男为奴女为娼,所以不能坐以待毙,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上城杀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在这些连银锭都没见过的人眼里,已经非常多了,平时根本不敢想。 尤其是对于这些生活在底层的苦工来说,这是能够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是他们翻身的机会。 陈奇瑜当场让人抬出来十几箱银子,少说也有七八万两,这批银子本来是宣大军的响银,可值此危难之际,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先守住城再说吧。 见官老爷将银子都直接抬了出来,这些劳工个个踊跃报名参加,陈奇瑜令手下的文吏军士立刻发银发武器,这些劳工一手握住银子,一手拿着武器,脸上都露出立满足的表情。 “少冢宰,城北防守薄弱,火器弓弩不够,请少冢宰速速支援!” 陈奇瑜一听也不啰嗦了,立刻开始安排防务,又以羽林军的军士充当将官统领这些青壮劳工。 城头上的周兴武见靠近城墙的蒙古人越来越多,他也将隐藏多日的大杀器掏了出来。 “快,换装散弹,对准下面人多的地方打!” “一窝蜂准备,点火!” 守城明军立刻将早已准备好一窝蜂抬起来,架在城头之上,点燃总药线,过了十几秒钟,一支支绑着火药筒的箭矢射出,这种武器对于披皮甲和破烂铁甲的蒙古人来说简直是亲祖宗。 朱由校虽然没有给周兴武留下新式的火炮和流光神机箭,但是他将原神机营的旧式火器全部留给了他,这些都是从库房中挑选测试过的,打打蒙古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丹汗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手也是微微颤抖,但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下令撤退,反而下令继续冲,今天他是非要破城不可。 “谁敢后退一步,本汗绝不饶他,告诉各部首领,想要发财,就得拼命,如果今天还拿不下此城,那我们就完了!” 这可以说是林丹巴图尔成为大汗以来打的最硬的一仗了,他虽然之前也和建州打过几次,但那都是小打小闹,双方加起来也就那么七八千人,他一直贯彻一个想法,就是保存实力。 所以他才会主动与大明议和成为盟友,他就是想坐山观虎斗,等明朝和建州打的两败俱伤,他就好出来捡便宜,可惜现在的朱由校是穿越而来的,他的这点小心思,朱由校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朱由校眼里,蒙古比建州难打多了,因为一个是游牧一个渔猎,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蒙古人打不过可以骑马跑路,而建奴则跑都没地方跑。 “大汗有令,破城以后,纵刀两日,鸡犬不留,先登城者,提为千户长,赏赐无数!” 这是蒙古人惯用的手法了,是从铁木真就开始有的,破城以后允许大家抢掠数日,抢到多少都算你个人的,以此激发他们斗志和勇气,这也是当年蒙古帝国攻无不克的一个重要原因。 见蒙古人不退反进,周兴武知道蒙古人是要拼命了,可他又何尝不想痛痛快快的拼一场呢? 他也知道,他只需要在坚持几天,那么王在晋和杨嗣昌的两路兵马就可以形成反包围,到时就能围歼这些蒙古人。 密云城硝烟弥漫,炮声不绝于耳,蒙古骑兵一波接着一波向这座小城发起冲锋。 连夜从京师出城赶到密云的陈大见这阵仗是当场吓傻了,连忙准备打马跑路,可另外一个人一把抓住他缰绳。 “你想干什么?” 陈大慌张的说道: “没看前面在打仗嘛,难道现在过去找死?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去见蒙古大汗。” “你胡说什么,你要是敢跑,我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这个跟着陈大一起来的是何士晋畜养的一个家丁,他知道这个陈大是个贪生怕死、视财如命的人,为了确保能够骗过皇帝,他将自己的心腹也派了过来。 陈大虽然怕死,但是他不相信他敢真的砍了自己,两个人就在这里开始争吵了起来,可很快就被负责巡查的蒙古骑兵发现了。 陈大一见几个蒙古人握着马刀朝他们而来,连忙下马大喊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大事要告诉你们大汗啊!” 陈大心里苦啊,本来上次帮老爷办了一件大事以后,他现在的生活过的滋润着呢,有女人有银子,那日子过痛快的不行。 他现在心里将这个家丁给问候了一万遍,要不是她拦着自己,老子早就跑路了,何至于现在有生命危险。 “哼,窝囊废一个!” 这名家丁自是看不起陈大这样的人的。 其中一个蒙古人认出了陈大,他立刻带陈大去见了林丹汗。 “大汗,上次的那个汉人又来了,说是有大事!” “哦,快带他过来!” 陈大一见林丹汗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笑嘻嘻的道: “大汗好,小人又来了!” 林丹汗看着陈大,希望他这次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这次又有什么事?” “回大汗,我家老爷说,朝廷已经调派了十几万兵马准备来密云救驾,而城中只有几千明军,说是让大汗抓紧时间,速速破城啊!” 林丹汗虽然已经猜到明军会有援兵,可他没想到有这么多,他眉头紧锁的问道: “都是哪里的兵马?” “我家老爷只是说有边军和卫所军,到底是哪里的我也不知道!” “我家老爷还有一计,可助大汗破城!” 林丹汗立刻回问道: “快点说!” “我家老爷说,让你派些人伪装成明军,然后跟着我们入城,谎称援军到了,然后请他们突围,诈开城门!” “那要是他们不突围怎么办?” 这下陈大不吱声了,那名家丁见此迅速接话说道: “要是不突围,那我们就里应外合,我们在城中制造混乱,你们趁机攻城!” 旁边的脱里海迅速说道: “大汗,我看这个办法可行,勇士们连攻半个多时辰,想必已经精疲力尽,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城,不如就让他去试一下!” “好,那就这么办,传令各部首领,暂时退军休整!” “你去挑选精悍勇士五十人,跟着他们进城去,进了城后如果明军不突围,那就先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今日我们不能破城,就让他们今晚子时发起突袭,夺开城东大门,到时本汗会亲自领兵进城!” 脱里海拱手应是,又问道: “大汗,五十人是不是太少了?” “不,五十人刚刚好,如果太多了,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心,到时说不定是有去无回!” “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林丹汗又看向陈大,他担心这个人会不会露出马脚,毕竟此事太过关键,而他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仆而已。 “如果你见了你们的皇帝,你会说什么?” 陈大眨了眨眼睛,这他确实没想过,他紧张的说道: “这………!” “放心吧,他就不必去了,到时让你的人跟着我去就行了!” 林丹汗转头看着这个家丁,发现他的表情极为冷静,根本不像陈大那样说句话都支支吾吾的。 “你是何人?” “大汗就不必问了,只要大汗知道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就行,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林丹汗见他这么不给面子,当场就要发怒,这是怎么了,昨日巴雅尔公然对抗自己也就暂时忍了,毕竟自己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现在一个卑贱的汉人家丁奴仆也敢跟自己甩脸子,看他是活到头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杀了他那这个办法可就成不了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眼下首要目标是明皇,先把他的脑袋寄存几天吧。 有了林丹汗的军令,蒙古人很快就如潮水般的迅速退去,而明军的执旗传令兵则在城头大喊: “鞑虏退了、鞑虏退了!” 鞑虏刚刚退去,城外又有一队骑兵向朝这里来,负责观望的明军士卒连忙喊道: “将军快看,城外好像有我军的骑兵,鞑虏正在追击!” 周兴武拿起千里镜一看,果然如此,他也没有多想,立刻下令弓弩掩护,火炮瞄准准备开炮。 城外追击的蒙古人见城上箭矢如雨,在统领的命令下迅速撤退,而这队“明军”骑兵也疾驰到了城下。 这自然是林丹汗给城内明军演的戏,以此来迷惑明军。 一名身穿千总军装服饰的人于城下大喊道: “速速开城,我们是辅臣王在晋麾下的大同边军,奉命来报信,速速禀报陛下!” 周兴武仔细观察了一番,他只知道这是边军的布面甲没错,但到底是不是大同的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连边军都没见过。 而这些蒙古人的甲胄则是通过山西商人购买和抢夺而来的,可就算是林丹汗也凑不出五十副盔甲。 为了显得更逼真,林丹汗特意让他们身上的盔甲卸了不少东西,这样既能分辨是明军盔甲,也可以制造出被杀的丢盔弃甲的假象。 本来周兴武是相信了的,因为他算过日子,王在晋的兵马应该也就在这两日就到了,可他这一句禀报陛下却是露出来破绽。 “放吊篮,把他们拉上来!” “去请少冢宰到府衙等候,让他多带点兵!” 周兴武已经开始怀疑这是蒙古人的诡计了,他倒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名堂。 他对着亲卫吩咐道: “他们形迹可疑,很可能是蒙古人,等会你找机会试探一下!” 又跟游击将军王猛说道: “让兄弟们提高警惕,待会看我手势行事!” 一上城头,家丁就急匆匆的说道: “陛下在哪,快带我们去见陛下,我有辅臣的密信要呈报于陛下!” 周兴武微笑着说道: “陛下就在城中行宫,等我先去差人通报,你们先随我来吧!” 下城头之时,周兴武刻意与家丁肩并肩的走着聊天,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后,周兴武的亲卫见机行事,突然对后面的人问道: “辅臣的军队到哪里了?” 这些蒙古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半天才口齿不清的挤出两个字。 “城外!” 一听这方言不像方言,官话又不像官话的声音,这名亲卫就心里有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快步上前,不经意间用刀柄碰了一下周兴武。 周兴武不动声色,大声说道: “府衙不远了!” 说完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而去。 而王猛则带了一百多人在隔壁街道尾随,周兴武的亲卫连忙与他们会合。 “是蒙古人,我们先去府衙埋伏!” 等到了府衙,周兴武声称先去里面通报陛下,让他们在此等候,他们也本来没想什么,可是等太久,他们越发觉得不对劲。 府衙里面很快冲出一队手持火铳的明军,而他们的身后,王猛带了军士也将他们的退路给封锁了,形成了合围之势。 “你们干什么?难道要内讧嘛?” 家丁慌张的说道。 而周兴武根本不鸟他,直接下令火铳开火,在这种近距离下,几十支火铳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了,一排枪击后,当场倒下了大半的蒙古人。 周兴武此时大喝道: “放下武器,脱下甲胄,饶你们不死!” 这些蒙古人互相看来对方几眼,立刻就将手中武器扔的远远的。 而家丁明显不甘心,只是事不可为,这些人都已经放弃了抵抗,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得一同投降。 “绑起来,带走!” 第140章 夜战鞑虏 待这些蒙古人全部束手就擒以后,陈奇瑜疑惑的问道: “将军这是何为?” 周兴武拱手回道: “少冢宰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蒙古人,谎称是大同边军,那林丹汗见数次强攻无效,如今倒也也开始耍起计谋来了!” “将军如何得知?” 周兴武又将先前之事告诉陈奇瑜,陈奇瑜听了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要是给他们蒙骗过去了,破城恐怕是迟早的事。 陈奇瑜赞叹道: “将军粗中有细,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将军!” 周兴武连道两声不敢,又问道: “此事是否需要请示王公公?” “不必了,陛下当日明旨确定,密云之事交由我们二人全权处理,等尘埃落定,到时通知他一声即可!” 而周兴武也没多说什么,因为陛下的意思也确实是这样,不知如此,就是陛下亲自指派进羽林军的监军太监,对于军事也是不能过问的。 而陈奇瑜的心思则很简单,因为在这个时代,所有的文官士绅都有一种心理,那就是他们这些士大夫是除了皇帝以外地位最高的人。 对于武将他们或许会放低一些姿态,但心里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心思,而对于太监,不管他们如何得势,那都是彻彻底底打心里瞧不起的,因为在他们眼里,这种残缺之人连跟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也有利欲熏心、没脸没皮的人会趋炎附势,像大太监王振、刘瑾、魏忠贤,这些人麾下也有一大批效力的文官士绅。 可那毕竟是少数,这种一般都是仕途不得志、或者遭受排挤打压的那种人,他们已经具备了赌徒心理,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周兴武将这些蒙古人带进府衙的牢狱之中,还未动刑就有两个蒙古人连忙大喊饶命,他们什么都说。 周兴武暗道这倒是省事了,于是问道: “你们进城的目的是什么?这是你们大汗想出来的法子?” “我们是奉我们首领的命令,伪装成明军,骗你们援军到了,让你们突围,到时就在城外伏击你们,如果不行,就里应外合,今晚偷袭你们,打开城东大门,迎大军入城!” “这法子也是你们汉人告诉我们大汗的,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有那么的人给我们送信,说你们的皇帝就在这里,大汗这才带我们来的。” 周兴武立刻问道: “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听说好像是你们汉人的大官,那个送信的人现在还在我们大营!” 这蒙古人说完手指着家丁说道: “他也是!” 周兴武转头一看,发现这果然是个汉人,汉人和蒙古人还是非常好分辨的,光是皮肤就相差极大。 蒙古人都是饱含风霜,皮肤极其粗犷,毛孔极大,基本上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而他们之前没发现是因为他们都带着铁盔,将脸遮住了。 “怎么样,你是识相还是不识相呢?” 这家丁怒目狰狞的喊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想要老子说?叫那个狗皇帝来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周兴武一挥手,旁边几名军士迅速将他拖拽出去,绑在一根木柱之上,正要行刑,却被周兴武打断道: “等会,你们没轻没重的,万一把他弄死了怎么办,这事还是让那些锦衣卫来干吧,他们都是老行家了!” 一名军士笑嘻嘻的道: “将军,这小子还留着他干什么,反正是要死的,还不如让弟兄们过过这审人的瘾。” 十几个锦衣卫很快就赶到了牢狱,在他们专业的手法下,这个刚才还是个硬骨头的家丁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没过多久就把所有的事全部招了。 但锦衣卫却没将那些官员的事告诉周兴武,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周兴武也是及时反应过来,不在多问。 然后他又在那些蒙古人的口中得知了林丹汗现在的情况,当他了解以后,迅速去找了陈奇瑜。 他将蒙古人的阴谋全部叙述一遍,陈奇瑜听完暗道幸好发现的早,否则密云危矣! “少冢宰,那些蒙古人全部招了,我这里有一计,或许开始破敌!” “我们这次可以将计就计!” “哦,周将军有什么计谋?” “按那些蒙古人的说法,如果今日不能破城,那他们晚上就会偷袭。” “我们正好可以抓住此一点,今晚于城中伏击那林丹汗!” 而陈奇瑜担忧的说道: “能行嘛?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万一城破了怎么办?本官还是觉得不稳妥,只要我们在坚守两日,辅臣与文弱的兵马就可回援,到时三面齐攻,胜算不是更大?” 而周兴武信心十足的说道: “少冢宰太过小心了,打仗之事哪有不冒风险的呢?在战争中,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有的只是谁更勇武、谁更精明!” “那林丹汗此时想必已经急不可耐,否则他今日不会如此猛攻的,我看他是想最后拼一把,我们如果不抓住机会,他必然下令退军出关!” “周将军,密云之关键你不会不知道吧?万一有失,岂不是辜负陛下重托?” “且密云是此次中枢所在,十几万大军的粮响后勤俱囤积在此,你可知其中凶险?” “本官是不会同意的,只要牢牢守住密云,此战必可大胜矣,而如果依你之计,极有可能一着不慎就能致使我军大败!” 周兴武立功心切,见此法不通,他又说道: “那在城外伏击可行? 他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按他的意思,是仍然将计就计,只是将伏击地点换到了城门口。 今晚他会派人假装在城中造成乱像,以吸引林丹汗来攻,他事先会在在城东墙外倒满火油,然后集中所有的兵力,以城头和两侧三个方向发起攻击。 陈奇瑜也知道这个人想立功想疯了,现在也不好继续拒绝于他,而且此计也确实可以试一试,笑着说道: “这倒是可以可行,但务必安排周密!” “那就多谢少冢宰了!” 周兴武立刻将城内的火油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命人将火药用陶瓷和瓦罐这些装起来,到时丢入火海中,必能杀个措手不及。 他将军队也全部集结起来,经过这连日的大战,他的五千军此时也只有三千多人可用了,加上那些临时编组的青壮也不过七千余人。 可他依然信心满满,因为在黑夜中,骑兵的优势会大打折扣,陛下当初也说过,只要是牲畜,就没有不怕火的,战马也不例外。 要说他不紧张也是假的,今晚可是夜战啊,夜战是非常少的,因为军士们大部分在晚上都看不清,而且晚上稍有不慎就会炸营,很容易造成混乱。 但是想要破敌,就不得不赌这一把。 他特意在全军挑选了六百人,这些人都是原孝陵卫的人,晚上基本上都能看得清,而且组织性和配合肯定更加协调。 他将这六百人分成两队,到时提前出城埋伏,每三人带一个一窝蜂,从侧面重点打击鞑虏的后续马队。 而其他三面城头则只能交于那些青壮来守了,周兴武只能留下三百羽林军负责镇守,多了的话正面就不够了。 待安排好了诸事以后,周兴武又回到了城头,见蒙古人没有在进攻,也是稍稍放松了些,但他的神色充满了紧张。 而城外的蒙古大营,林丹汗此时也是心事重重,这都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一直等到午后,城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林丹汗已经等不下去了,他准备再一次发动进攻。 可他的军令还没下达,就被各部首领齐声阻止了,这种攻城的方式实在是损失太大了。 就连林丹汗的铁杆支持者,永谢部部和多罗特部都已经不想在攻了,更不用说其他的部落了。 “大汗,强行攻城并不能破城,只是一味的增添伤亡,实在是得不偿失啊,既然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入了城,还不如静候佳音!” “是啊大汗,不能在攻了,我们多罗特部的伤亡已经接近两千了,在这么攻下去,不知还会有多少勇士倒在这里。” 见各部首领一致反对,林丹汗也便就此作罢,他下令全军休息,养好精神,准备晚上大战。 距离密云七十里处的五指山,王在晋和杨嗣昌的两路兵马终于成功会师,他们因为大部是步兵,军中又携带大量辎重和重物,行军速度比轻装的蒙古骑兵慢了不少。 但王在晋并没有令军队停下,继续朝着密云而去,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现在密云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清楚,王在晋刚刚才派夜不收去查探。 “辅臣,鞑虏早已到了密云,也不知少冢宰和周兴武能不能顶住几万蒙古骑兵的进攻。” 而王在晋看了看行进的大军,对杨嗣昌说道: “文弱,此速行军太慢,立刻将全军的骡马全部集中起来,用来拉运大炮以及粮草,我们必须尽早赶到密云!” “辅臣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王在晋现在也是非常担忧,虽然陛下不在那里,但密云毕竟也事关重大,想到此处,他又令大军加快速度前进。 王在晋看了看天空,估算了一下时间,明日一早应当是可以赶到密云了。 …… 深夜子时 林丹汗的数万骑兵已经全部集中于城东外,他静静的等待着,只要火光一起,城门一开,他立马就带兵冲进去。 过了近一刻钟,探骑回报城中已经已经有刀甲的声响,而且隐隐有火光,林丹汗大呼时机已到,点起火把牵着马匹开始出发。 城头上观察的明军见城外起了亮光,小声呼喊道: “鞑虏来了!” 城下的明军闻言迅速将城门打开,同样打起火把做出接应的样子。 林丹汗本来还不放心,毕竟这也太过顺利了,可他见城门大开,也不管什么了,直接下令上马冲锋。 待冲到距离城门不过三十步时,在王猛的指挥下,城头上的大炮发出了巨响。 同时,明军的火把和火箭不要钱如暴雨一般扔了出来,蒙古骑兵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火把和火箭落到地上,迅速点燃了地上的火油,这里瞬间成为了一片火海。 蒙古人坐下的战马立刻开始狂躁起来,根本就不受控制,尽管这些蒙古骑士的马术精湛此时也无能为力。 但是此时已经没有退路,林丹汗挥舞着马刀,大喊道: “不要惊慌,目标城门个,只要冲了进去,我们就胜了,勇士们,伟大的成吉思汗会保佑我们的!” 而等蒙古骑兵接近城门之时,城门这个狭小的口子犹如巨兽的嘴巴,明军最强劲的火器,百虎齐奔火箭早已等候多时。 “放!”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只要有一支火箭击中目标,那么立刻会影响到它的周围。 城头上的明军也发起第二波反击,他们将装满火药的陶瓷罐和瓦罐放在轻型的弹射器上,对准城下的那一片火海进行抛射。 埋伏在两侧的几百明军也趁乱进入了指定位置,他们扛着一窝蜂,对着蒙古人的后阵就是一通乱射。 蒙古骑兵阵脚大乱,开始四散逃跑,夜战,不止是对于明军的一次重大考验,对于蒙古人更是。 步兵和骑兵在晚上作战,步兵本就占有优势,而且明军伏击的那一方,蒙古人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虽然人少,但是在晚上,是破敌的最佳良机。 虽然战马有夜视眼,晚上可以看得清一切,但是人没有啊,只要有一点乱像,立刻就能炸了全军,现在蒙古人就是这种情况。 “大汗,我们中计了!” “大汗,快下令撤退吧!” 林丹汗满心不甘,这一战他输的很惨,他甚至一时接受不了,但在众人的连番劝谏下,他还是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见蒙古人溃败而去,明军也并没有追击,这一战已经是大胜了,这点兵力去追击,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杀个回马枪。 这一场夜战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刻钟,可此战的战果却是极为丰富,蒙古人丢下了无数具尸体狼狈而逃,连尸体都来不及收走。 明军在城头上狂喊道: “多谢大汗送来的首级军功!” 林丹汗听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141章 蒙古败退 蒙古人经此一战已经彻底痿了,各部首领也不在相信林丹汗,他们不愿意在充当炮灰了,那些普通的蒙古骑士此时也只想离开这里返回草原。 林丹汗看着现在垂头丧气的蒙古勇士,心中感慨万千,前几日还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蒙古铁骑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们一回到大营,个个都躺的平平的,甚至有一些部落的首领已经开始让自己部众收拾行装了。 “唉,昨日就应该听巴雅尔之言,否则也不至于今晚大败而回!” 巴林部落的台吉愤恨的说道。 其他首领见他这么说,也没有人反驳他,此时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想要擒获明皇,这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如何返回草原,你们不要忘了,明朝的大批援军正在往这里赶,到时候被明军包围,我们可就都回不去了!” “没错,此时不是追究战败责任的时候,应当尽早撤离,跳出明军的包围圈!” 多罗特部的首领台吉多尔济哈说道: “这事还需要先禀报大汗,谁也不能擅作做主!” 大家都知道多尔济哈是林丹汗的坚实狗腿子,一个首领对他呵斥道: “还请示他做什么,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损失惨重,他害死了不计其数的蒙古勇士!” 说完对着其他首领拱手说道: “各位,我也就直言了,我是不会再听令于他了,天一亮,我就带着我的部众北返,再跟着他,恐怕是死路一条!” 他话刚说完,脱里海就走进帐内大喝道: “我看你的脑子是被豺狼给啃了!” “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候,就算要撤退,也应该一起撤,就你那几千人的残兵败将,要是碰到明军,你觉得你能走出长城嘛?” “此次大败,是在于我们太过低估了明军,大汗也知道大家已经尽了全力,所以并没有怪罪大家!” 古虎帖木儿当众反驳道: “他凭什么怪罪我们?此次战败责任完全在他,要不是他指挥不得当,我们早就攻下了密云了!” “还请你转告大汗,我们阿苏特部就先走了!” 古虎帖木儿说完便拿起头盔就走了。 而其他的首领见状也迅速散去,偌大的营帐瞬间就空了,只剩下脱里海和多尔济哈二人。 其实他们两个也不想在打了,还要在打,完全是徒增伤亡。 林丹汗巡视大营,见其他的各部都开始了拆营帐喂战马,他上前一问,他们的回答让林丹汗很愤怒。 这些人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敢甚至下达退军的军令,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要不是现在在明朝境内,他非得用马刀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大汗,如今我们已不具备在战的实力,还是,退军吧!” 在脱里海的苦心劝说下,林丹汗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达了退军的命令,蒙古军队的大营很快就被拆成了废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时,蒙古军队拔营而去,临走时还在驻地上放了一把火,林丹汗想以此出出胸中的闷气。 密云城中的周兴武见远处燃起火光青烟四起,立刻派夜不收前去探查,在得知蒙古人走了以后,明军彻底欢呼了起来。 “此役之功,将军当为首也!” 陈奇瑜高兴的对着周兴武道。 明军能有如此大胜,就算是他也难掩心中喜悦,并兑现先前之诺言,开始核实首级与军功,将赏银全部如实发放给那些帮助守城的青壮。 “少冢宰、将军,此战可谓此次北征最大的胜利,共计斩首鞑虏三千一百余级,缴获战马一千二百余匹,兵器盔甲无数,我军的伤亡不到两千!” 这些首级大部分都是昨晚那一仗斩获的,蒙古人当时大混乱,个个只顾自己逃命,根本来不及将尸体拉走。 所有人都知道,鞑虏的死伤远远不止于此,但能斩获首级三千余级,这功劳也不小了。 “传本将军令,今晚开庆功宴,酒肉随便吃,管够!” 陈奇瑜怕周兴武得意忘形,立刻说道: “鞑虏虽走,但仍然不可放松警惕,每人只能饮三碗酒,待陛下班师回朝,回到京师,随你们喝个够!” “哈哈哈哈,少冢宰说的是,是末将唐突了,那就遵少冢宰令了!” 然后又将所有的夜不收全部撒了出去,密切注意着蒙古军队的动向。 …… 王在晋的回援兵马也在距离密云十几里处的地方拔营而去,他并没有连夜行军,晚上太容易炸营了,这些军士的素质远远达不到夜间行军的需求。 “制台,前面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恐怕有上万骑,而且看其印深,应该就是在几个时辰之内留下的!” 王在晋一听便急忙打马而去,官道上果然是有密密麻麻的马蹄印,只是他观这方向是往北而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密云已经被攻破,鞑虏退军了? “吴胜!” “末将在!” “你速骑快马赶往密云,小心行事!” “是!” 王在晋郑重其事的向杨嗣昌问道: “文弱,你以为如今密云安危如何?” 杨嗣昌拱手道: “辅臣,下官以为,密云此时安然无恙!” “何以见得?” “蒙古骑兵不善攻坚,我军有坚固的城防和大炮,又是居中而守,只要不出城浪战,必不会失。” 王在晋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直是以大军抱团的形势行军,并没有分兵! 待吴胜策马赶到密云之时,他只见到遍地的坑洞和还没有熄灭的战火,明军正在城外处理战马和蒙古人的尸体。 “你是何人?” 吴胜把将旗从怀中掏出,对着旁边包围他的明军说道: “我乃虎贲营游击将军吴胜,参将和少冢宰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 这些明军本就是虎贲营的军士,对于虎贲营的将旗在熟悉不过,一经确认果然无误,他们立刻齐呼道: “见过吴将军!” “将军和少冢宰在城内府衙,属下这就带将军去!” 第142章 班师回朝 密云城外,守城明军已经列好队形,老百姓们敲锣打鼓的夹道欢迎王在晋和杨嗣昌。 待二人靠近城门之时,负责留守密云的陈奇瑜、周兴武立刻迎了上去。 吏部侍郎陈奇瑜率先上前说道: “辅臣,一路辛苦!” “本阁就先恭喜二位了,立此大功,陛下的战略目标也圆满完成了!” 吴胜已经将密云大捷的消息告知了王在晋,王在晋紧绷着的心也是放松了下来。 当王在晋知道刚刚官道上的马蹄印是林丹汗撤退时留下的,他暗道可惜,自己的大军与蒙古军队刚好交叉错过! “辅臣说笑了,大军连日奔波,还是先进城休整吧!” 待到了府衙,王在晋令羽林军与宣大军的将官全部齐聚,将此次北征各部的斩获及损失做一个汇总。 这一个多月的征程,王在晋、杨嗣昌所率领的两路兵马都是各立战功,其中以密云的留守军战果最多,对于蒙古军队的打击也更大。 密云这几日的攻防战,陈奇瑜和周兴武保守估计蒙古人伤亡在八千到一万左右,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斩敌首三千余级,其中还有一个蒙古的千户长,明军战死四百二十七人,受伤八百多人,其中大多为箭伤,而且不是致命要害,基本可以定为轻伤。 杨嗣昌在承德一战,斩敌首一千一百八十级,缴获战马七百余匹。 王在晋于白河湾一战,斩敌首高达五千三百余级,缴获战马两千九百多匹,而宣大军的伤亡不足两千。 明军此次北征三路开花,三战三捷,斩敌首级就达万余,缴获战马五千匹,想必真实的伤亡要比这多的多,陛下为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完全将蒙古人耍的团团转。 “诸位,林丹汗经此大败,短期之内已无力在犯边,此战,可保我大明北疆三年太平,可喜可贺啊!” “只是不知陛下如何了,现今蒙古主力已然北返,陛下那边的形势可就更恶劣了!” 见陈奇瑜发出担忧之声,王在晋微笑道: “少冢宰就放心吧,陛下虽然年少,但性格沉稳冷静,又深知用兵之道,且陛下所部俱是羽林军的精锐步骑,就算是遇上蒙古主力,胜算也是极大!” 说是这么说,可在场之人谁又不在想呢? 正如王在晋所言,朱由校此时在回返的路上又遭遇了一支蒙古骑兵,应该说这支蒙古骑兵是一路追过来的。 乃儿不花率援军赶到翁牛特部驻地之时,明军早已经不在,他只见到满地蒙古人和牲畜的尸体,还有被烧毁的营帐。 最让乃儿不花无法接受的是,明军将腐烂的尸体全部丢进了附近的河流水源之地,此招实在是太毒了,只是在绝他们蒙古人的根。 草原上环境恶劣,能够适合居住的地方本就不多,现在明军施此毒招,让他们本就难以生存的生活环境更是雪上加霜。 通过侥幸逃命的人口中得知明军已经往东而去,他立刻下达了追击的军令,乃儿不花发誓,他一定要杀死这些明军以祭他们蒙古的亡灵和保佑他们的长生天。 可当乃儿不花追上以后才发现,明军人数众多,而且也大多为骑兵,更重要的是,敖汉部居然投靠了明军。 而他只有不到七千的蒙古骑兵,见自己并无优势,他也没有冒然下令攻击,他知道,他定然不是这支明军的对手,可就这么走了对他这几十年的名声也实在是影响太大。 乃儿不花隔着安全距离,在阵前大骂道: “乌云,你这头狼心狗肺的恶犬,你丢尽了大蒙古国的脸,伟大的成吉思汗因为你而蒙羞!” “你生长于草原,是蒙古人养育了你,而你现在却投靠明朝,背叛自己的族人,老夫今天就要为大蒙古国清理门户!” 而乌云因为有明军壮胆,他丝毫不惧的回击道: “你才是恶犬,是你们背叛了大明,背叛了大皇帝,我这是弃暗投明!” 两个年纪加起来近百的人就在阵前破口大骂起来,吐沫星子到处飞,可是让朱由校看了一场好戏。 “准备的怎么样?” “回陛下,所有火炮以及神机箭已经装填瞄准完毕!” 朱由校趁着他们两个人骂街的这顿功夫,偷偷让神机营在后面将火器全部展开,因为前阵有明军骑兵和敖汉部的骑兵挡住视线,对面的蒙古人根本一点察觉都没有。 “行了,懒得跟他们啰嗦了,乌云,让你的人退到侧翼去!” 本来两人正骂的起劲呢,可突然明军阵营迅速开始调动,本来严阵以待的骑兵突然朝两翼散开,就在这一瞬间,明军的火炮开始发射了。 乃儿不花见明军有大炮,大骂道: “你们不讲武德,快撤!” 乃儿不花刚下令撤退,明军的流光神机箭又一拥而出,炸的他们是鸡飞狗跳,阵脚大乱。 蒙古人的反应也不慢,迅速打马分散开来,同时往后退去,朱由校趁机令马祥麟率三千骑兵发起冲阵。 乃儿不花根本无心交战,见明军冲了过来,蒙古人连弓弩还击都没有,他自己更是一骑当先,跑在了最前面。 马祥麟穷追了四五里路,见实在是追不上,他便率军返回了。 而朱由校对乌云打趣道: “看来你们蒙古人也并不全是勇士嘛!” 乌云笑脸说道: “大皇帝天威在此,这乃儿不花不过一待死的人而已,就如那绵羊见到猎人一般,仓皇而逃!” “行了,少拍点马屁,干点实事,朕不能继续逗留在草原了,让你的部众加快速度,朕要尽早回去!” “谨遵大皇帝令!” 朱由校一路之上没有在遭遇其他阻碍,一些蒙古部落望风披靡,在明军还未到之时就早早的迁徙走了。 其中也有一些效仿敖汉部的心,好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亲自来见朱由校,表示他们愿意归附大明,为皇帝效命。 朱由校是来者不拒,全部收下,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他也不嫌弃。 在草原上足足赶了好几天的路程,尽管有地图,可朱由校还是有点迷糊,待走到一处低矮的土墙边上,朱由校疑惑的问道: “这里怎么会有长城?” 乌云立刻说道: “回大皇帝,这是当年金国修建的长城,但数百年下来,这些地方也早已荒废了!” 第143章 釜底抽薪(二合一) 龙井关长城之外,突然出现一支近十万人的队伍,龙井关守将立刻下令紧闭关门,并将佛郎机炮装填火药,只需一声令下,大炮就可发射。 朱由校在远处用千里镜亲眼看见一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满桂,这面前的龙井关可是到你的防区了!” 满桂拱手说道: “陛下稍等,臣这就去为陛下开关门!” 满桂策马到关下便抬头大声说道: “我乃喜峰口参将满桂,孙子义在哪,叫他出来见我!” 关上的明军将信将疑,都将目光看向守将。 而这守将缩在关墙后面看都不看一眼,只听这守将道: “看着我干什么,这定是蒙古人的细作,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射死他!” 满桂见关上的明军拉弓搭箭,立刻大喊道: “大胆,谁敢放箭,视同谋逆,诛杀九族!” “孙子义,本将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弓箭对着本将,你有几个头可砍!” 这孙子义本来还不信,可这声音他甚是熟悉,起来仔细打量后一声冷汗直冒,这不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满桂嘛。 “原来是将军,属下眼拙,刚刚没认出来,请将军稍等片刻,我这就开门!” 关门很快就打开了,满桂一见孙子义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孙子义口中连连求饶。 当朱由校近距离看着龙井关时,心中感触良多。 天启七年和崇祯元年,皇太极三次西征察哈尔部,彻底打垮了林丹汗后,收编了众多的蒙古部落,基本上宣告占领了整个漠南草原。 崇祯二年时,他亲率满蒙联军数万人,从沈阳出发,向西前进穿过漠南草原,然后顺河而下,悄无声息的发动了对明长城的突袭战,而龙井关,就是他们的三个突破口之一! 这一战明朝根本没有一点准备,明朝辛辛苦苦修了两百多年的长城用事实告诉了所有人,根本没有一点屁用,皇太极的大军轻轻松松深入京畿腹地,甚至还去京师转了一圈,史称己巳之变! 可这一次他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漠南草原已经轮不到那个肥猪来征服了。 “去军营看看!” 朱由校还是颇为重视现在的九边军将的,虽然也是烂到了根,但只要他现在下定决心,整治也还来得及,反弹会有,但是没这么大。 因为他不可能全招新兵,新兵训练时间太久,而且一旦招募大量新兵,必然要裁撤这些老兵,这样下去是会失衡的。 他之所以能够裁撤京营,就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有了羽林军,而且他又补发了足够的粮响,才能安稳的过渡,他们才没有闹事,而九边兵马几十万,一旦操作不当,很容易激起兵变的。 待朱由校到军营一看,只能说一言难尽,明朝每年花这么多钱来修缮长城,这墙是破破烂烂的也就算了,这军营也跟个猪圈一样。 不得不说已经腐败到了骨子里了,那些人是真正的蛀虫,只要有一点血,他们就会蜂拥而至,直到吸干为止! “满桂!” “臣在!” “回去后朕拨二十万两银给你,将大安口、洪山口、龙井关、喜峰口这四个关口的驻地军营全部翻新修缮一遍!” “另外朕授你全权处理之权,将你这一部的军队好好整顿一下,那些兵油子老滑头全部赶出去,也不准在有空响,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事你可将奏疏交给锦衣卫,让他们转呈于朕!” “遵旨!” 朱由校又喊道: “孙云鹤!” “臣在!” “你就不必回京了,带点缇骑留在这里,协助满桂,那些兵备御史参议都给朕好好查查!” “遵旨!” 朱由校此时觉得武宗皇帝的想法非常高明,以边军替换京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他组建羽林军时完全相似。 集齐全国精兵,掌控于自己手中,就这样操作一番,瞬间将羸弱的京营兵换成了精锐边军,而不同的地方在于,武宗只是简单掌了军权,并没有以此为中心去掌控更多。 而朱由校是掌了军权以后,他就要以此为集点,然后辐射到全天下! “叫敖汉部那些首领过来!” “参见大皇帝!” 朱由校指着关外一处空地说道: “你们的部众就暂时驻扎于此,等朕回京以后,会尽快兑现朕先前的承诺的!” 这些蒙古人他可不会真的带到关内去,否则真的起了冲突,这些人要闹起来可是破坏力极强的。 而且他基本上都是开的空头支票,办户籍这些事倒是不难,可分土地就难了,他哪里来的土地去分给他们? 难道要自己将皇庄给他们?开什么玩笑,皇庄是历代皇祖留下的祖业,他可不会去做这个败家子。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着乌云说道: “乌云,朕给你一道旨意,从你的部众之中挑选五千勇武善战的骑士出来,朕将他们编入羽林军,为大明建功立业,怎么样?” 乌云一听脸色瞬间变了,这大皇帝怎么说话不算话?他幻想中的好处还没着落呢,就要开始抽他们的兵了? 但也也不敢拂了皇帝的面子,委婉的拒绝道: “禀大皇帝,臣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族人是否愿意,而且现在族人们初到大明,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人心不安!” 意思很明确,你先把我的吃住解决了再说,其他的我不答应,他们部众也不会买账。 “放心吧,你们暂时先留在这里住几天,这等大事,朕虽然能做主,但还是需要朝臣拿个章程出来妥善安排你们,至于粮食朕不会少了你们的。” 乌云见皇帝根本不顾他的想法,直接说道: “大皇帝陛下,不是我等不愿意,而是此事关乎我部族数万人的生死存亡啊,如果大皇帝今日征调五千铁骑,那敖汉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请大皇帝三思!” “请大皇帝陛下三思!” 众位首领在后面极为团结的说道。 “你们已是我大明的子民,何须所谓的自保?在这里,你们可以放心的过上安逸生活,莫非是朕的铁骑不足以保护你们?” 还不等乌云回话,朱由校立刻对马祥麟说道: “瑞征,你去将朕的意思告诉敖汉部的人,朕相信他们还是很积极的。” “遵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朱由校如此霸道,乌云等一众首领也不敢在多言。 朱由校还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要用温和语气跟他们开始扯起了皮。 过了近半个时辰,马祥麟终于圆满完成了朱由校交给他的任务,他欢喜的说道: “陛下,他们一听说陛下招募他们入京当兵,都踊跃报名参加,臣不负圣命,五千蒙古骑兵已经挑选完毕,请陛下检阅!” 这些蒙古人这么积极主动的原因很简单,马祥麟一来就说,只要加入羽林军为皇帝效命,每天饭肉粮食管饱,而且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响银,杀敌立功另算,可把他们激动坏了。 虽然响银不多,但是就凭这个饭肉管饱的待遇,就能吸引众多人了,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在草原上连锅都需要分配的蒙古人来说,只要不挨饿,比什么都强! “各位首领,要不与朕一起去看看你们敖汉部勇士的军骑?” 朱由校是开心了,而这些首领可开心不起来,他们一个个的拉着脸,已经完全将他们内心的想法给暴露了出来。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他已经达成了目的,没有了这五千主力骑兵,敖汉部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翻不起浪花来。 挑选好的五千蒙古骑兵在明军的引导下早已列阵等候多时,见皇帝策马而来,李文胜立刻大呼道: “跪拜皇帝!” 这些蒙古人说着蹩脚的汉语大喊道: “参见皇帝陛下!” 李文胜暗自点了点头,显然比较满意,因为这些都是明军临时教的,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平身!” 朱由校看着这些剽悍的蒙古骑兵,他也极为满意,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掌控他们,严加训练,不久之后必为精锐! “当年永乐皇祖以三千蒙古骑兵组建三千营,随皇祖平漠北、定北疆,二十余年战功无数,威震天下!” “今日朕效仿皇祖,定要复永乐之辉煌,你们都是朕的子民,大明的百姓,朕对你们会一视同仁,汉蒙一家!” “朕知道你们在草原上生活极为艰苦,但现在,你们可以吃的饱、穿的暖,不必在为明日的饭食而发愁,你们的家人,也会因此而过上好生活!” “凡参军者,全家免赋税一年,免徭役三年!” 朱由校这最为简单的拉拢之法,效果比那些弯弯绕的大道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先将三千营的旧事搬出来拉近感情,毕竟三千营的旧事广为流传,就算是过了两百多年,却依然是这些蒙古人梦寐以求的。 因为永乐皇帝当年对待效忠的蒙古骑兵可谓顶天水平了,这也是三千营为何能够发展到近七万人的原因。(永乐年的数据,三千营加神机营有近十万人,三大营的总兵力在三十万上下!) 这些蒙古人可是只相信眼见为实的东西,边镇将领为何这么喜欢招募蒙古人当家丁?因为他们确实敢打敢冲,但前提是你得给他们足够的利益! 现在朱由校保证他们丰衣足食,给他们的响银也不低,又给了他们一大堆承诺,只要你立有战功,赏银一分不少,而且还能够封妻荫子,这些蒙古人顿时齐呼大皇帝万岁。 而后面的乌云和各部首领见此情况更是面色铁青,一个个都在心中暗骂一群狼崽子,有奶便是娘。 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马祥麟那个杀才就在他们后面呢,这个人的勇武他们虽然没见过,但就那股子气势就将他们镇的不敢乱动。 他们现在都是悔恨无比,如果在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宁愿拼一把或是跑路,也绝对不会跟着这个抽筋拔骨的皇帝南归的。 事毕以后,朱由校又在其他的小部落当中凑出了三千人,征集了他们的青壮骑士还不够,朱由校又开始对他心心念念的战马伸出了手。 他将所有部落的精良战马也全部挑选出来,足有两万余匹,基本上把他们全都抽干了,渣都不剩。 这两万匹战马加上先前所缴获的,朱由校此次北征光战马就缴获了三万多匹,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在缺战马了,可以好好的练兵了。 要不是现在朱由校嘴巴太小,他都想把那十几万头牲畜也全部拉回去算了,尤其是母牛,这可是不必战马差的珍贵牲畜啊,可一旦这么做,必会激怒这些蒙古人。 你抢了人家的战马还能勉强接受,毕竟这些战马他们只负责养,根本不属于他们,可牛羊牲畜就不一样了,你要动这些东西,相当于你动汉人的田地,非得跟你拼命不可。 为了显示天朝上国的恩德和他这个皇帝的仁义,朱由校下令羽林军全部将辎重留下,尤其是口粮和药品,他自己只留下了一部分,其余的全部分配给了那些蒙古人。 又在龙井关简单视察了一圈,留下满桂和锦衣卫镇守这里,名义上是帮助这些远道而来的蒙古人,实际上是怕他们逃跑闹事而监视他们的。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敢多说,尤其是那些蒙古首领,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咽下去。 朱由校离开龙井关后并没有在逗留,他下令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回密云,只用了不到四日的时间。 朱由校距离密云尚有十余里时,夜不收早已持令旗率先赶进城中飞报诸将。 “陛下班师了!” 这一消息立刻引爆全城,王在晋文武诸将立刻出城迎驾,羽林军将士和百姓于城中准备爆竹烟花等物,以贺皇帝亲征归来。 天启元年五月二十五日,当皇帝朱由校的马蹄踏进密云城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着结束了他这近两个月的第一次亲征! 此战一扫大明数年之颓势,大明出兵十余万,经过数次大战,最终取得了战略、战术上的完全胜利,一举重创漠南蒙古部落。 第144章 锦衣密报 府衙之中,朱由校看着王在晋等人与林丹汗的三战捷报甚是开心,加上他在草原上斩杀的那些蒙古人,此战斩首高达近十万人。 蒙古主力骑兵就斩首了两万多级,林丹汗这次可是被自己彻底打趴了,不用多想,漠南蒙古这次损失已经临近崩溃了,他们又将开始老套路,争权夺利,林丹汗有的忙了,他的汗位不稳啊。 “诸位,经此一战,漠南蒙古实力大损,几乎掉了半条命,待他们回去以后必将开始内讧,五年之内,北疆不会在有战事了,可以安享一段太平日子!” “臣等恭喜陛下!” 王在晋再次上前说道: “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陛下先前所定方略和计划处处打在林丹汗的七寸,可谓用兵如神,臣恭贺陛下!” 虽然他以前知道陛下颇为尚武,但是心里依然没底,可经此战后,他是从心里佩服,在密云大捷之后,他每天在心里祈祷,只要陛下不败,那么这次北征他们就算赢了。 可他没想到此次陛下竟然远征千里,都要打到林丹汗老家了,更是灭了两个部落,还收编了一个部落?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行了,你们也不必太过吹捧,其实朕这次亲征千里,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幸得皇祖保佑,朕这次也算是重振我大明军威了!” 将此话题打住以后,他又拿起奏报看了眼,随后突然问道: “这三千青壮劳工此战表现如何?” “回禀陛下,此战多亏少冢宰临时将他们编组起来,否则密云很可能就被攻破了,他们虽然不会打仗,但是临危不乱,也为此次密云防守立下大功!” 临危不乱?这证明他们有组织有纪律,不就是极好的兵源嘛? 朱由校当即下令,将他们招募进羽林军,成立一个新的兵种,工兵营! 工兵,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这个词根本没人听说过,大家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请问陛下,这个……工兵…是何意?” 朱由校解释道: “工兵嘛,顾名思义,他们的任务就是工而不是战,他们不需要冲锋陷阵,也不需要上阵杀敌,与辅兵相差不多!” “大军后勤由辅兵负责,而搭建营帐、修筑城墙、挖壕沟等事都由工兵负责,战兵只管打仗,辅兵只管协助战兵,职责任务分明,三军成一点,岂不事半功倍?” 众人一听倒觉得是那么回事,武将们这次倒是比饱读诗书的文官反应更快,马祥麟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每逢战事,将士们行军劳累,却还要修筑防御工事,而且不能第一时间应对战事,如有陛下所说之工兵,确实是省时省力。” 经过一番思考,所有人都基本上理解了,觉得陛下此法确实不错。 “周兴武,此事就由你来安排,先以这三千人为基础搭建,待回京以后在招募一些进行训练!” “一应之待遇就与辅兵一致吧,但要记住,不可威逼,他们如果不愿意参军就算了!” “臣遵旨!” 朱由校又看向王在晋问道: “宣大军如何了?” “禀陛下,宣大军尚在密云城外驻扎!” “下令让他们回镇,仗都打完这么久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朕没给他们放假!” 王在晋颇为难言的回道: “禀陛下,这是臣的意思!” 随后王在晋又将他之前的想法缓缓道来,他之所以将此事拖延下来,是因为皇帝一直没消息,他不好轻举妄动。 而且锦衣卫向他密报,京师有人图谋不轨,这种情况下如果皇帝遇难,密云离京师如此之近,那这两镇的兵马足以镇住这北直隶的牛鬼蛇神。 王在晋身为兵部尚书、宣大总督,不管是何身份都对这些将领有直接领导之权。 朱由校听了也是觉得王在晋心思缜密,如果自己一旦出事,那京师留下的那三万兵马就显的太过单薄了。 看来自己回去以后还得继续大练兵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京师至少得保证有十二万精兵,才足以镇压的住天下人心。 王在晋又说道: “陛下,宣大两镇的将官这两日都跟臣提了响银一事,说是已经欠响两个月了!” 其实闹响这种事,对于大明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为朝廷经常拖欠军响,原因就是国库太穷,根本发不出。 朱由校疑惑的问道: “朕每月都是发放足响,出关之时户部也准备了二十万两响银,何来的欠响?” 朱由校现在没功夫去清理九边的那些烂事,所以他登基后一直都是怀柔的政策,这也是此次北征,他一道旨意就迅速调集两镇兵马的原因。 因为他没有拖欠响银,虽然文官依然贪污不少,可至少那些边镇将士每个月都能领到钱了,相比于往年,这待遇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回陛下,今年二月,户部并未将军响交于兵部,大司农说自正月之时将去年所积欠之响银发放后,国库如今艰难无比,说只能暂时停一个月了!” 程国祥他还是了解的,这个人精打细算,可以说是一只铁公鸡了,上次能补发欠响还是他一力要求的。 朱由校心想道,看来又得想办法赚钱了啊。 “既然国库空虚,那就等朕回京以后再议此事,现在朕已经回来了,传朕的口谕,速令两镇将官于明日午时之前开拔回守边镇!” 朱由校将所有奏本全部过了一遍眼,基本上都是好消息,他也觉得此次北征是大丰收啊。 “朕离京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北征即已大捷,那就不便在多逗留,待明日宣大军回镇以后,我们也着手准备回京事宜!” “臣等遵旨!” “都退下吧,辅臣留下!” 朱由校又闭眼静神的说道: “王伴伴!” 王朝辅立刻心领神会,屏退所有堂内之人,大堂四周的岗哨俱是锦衣卫。 朱由校伸了伸懒腰说道: “刚刚辅臣所说锦衣卫之密报,具体何事?” 王朝辅心紧一下,这种事太大了,他没想到陛下这么迫不及待的问他。 第145章 山西商队 王在晋从怀中掏出一份文本双手举起,郑重其事的说道: “禀陛下,这是四位总理大臣前日给臣的密报,京师多怀图谋不轨之人,密云被围之时,有人暗中造谣,京师显些大乱!” “经过深查,总算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朝中官员有人暗中通敌,将我军情报以及位置全部告知了那林丹汗。” 这一点朱由校早就想到了,对于林丹汗能出现在密云他也早有准备,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天赐良机,要是他,也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可惜的是这些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人暗中耍这些阴谋手段根本无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暗中离开密云的原因,这些人可不会在乎是谁当了皇帝,他们只在乎他们的既得利益有没有损失。 朱由校也没有在多问,而是说道: “现在辅臣知道朕为何处处小心谨慎了吧!” “陛下神算,臣佩服!” 朱由校握着文本说道: “辅臣写份捷报回京,以安民心,至于那些宵小之辈,待朕回朝后在慢慢处理。” “臣遵旨!” 待王在晋走了以后,王朝辅躬身说道: “皇爷,前日密云大战之时,于城中抓获了不少蒙古人,其中还有一人正是朝中官员派出来联系林丹汗的家丁,他们已经全部招供了。” “据那家丁的招供,他是那兵科给事中何士晋的一名家丁,那何士晋正是此次意欲谋反的主谋!” “何士晋在陛下出征之后,于城中大肆笼络朋党,多为东林之人和本地士绅,具体何人、多少人却是不知道,只是户部主事陈所学在其中亦谋划诸多!” 何士晋?这人他连听都没听过,这种在明末历史上都留不下名字的人,恐怕也与牛马没区别。 “此事由何人负责?” “回皇爷,东厂!” “传朕的令旨,让魏忠贤先拿了这两个人,顺藤摸瓜,把这些人全部挖出来,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是有嫌疑的,先下了诏狱在说!” “是!” 在明末这潭浑水里,根本无需按规则来,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些当官的,一百个人里有九十八个不干净,只有好好杀出点威风来,才能勉强镇住他们,至少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让杨寰也回京吧,想必他的收获应该不少,不知是否给朕带个好消息回来。” 其实他这次的目标根本不是京畿那些当官的,那些掌实权的京官已经被他杀的所剩无几,剩下的都是一些无头苍蝇和炮灰嘴炮,他实在是没兴趣在对他们大打出手。 只是这些人这次居然这么识相的主动跳了出来,既然他们求死心切,那朱由校肯定是要满足于他们的。 次日 在宣大军拔营回镇以后,羽林军又来了一次小小的扩编,工兵营的编制基本上拉了起来。 对于羽林军这种超然的待遇,他们根本无法拒绝,就这饭肉管饱,就足以让他们心动,更不用说还有不菲的响银可拿。 到了晚上,魏忠贤的密报终于传了过来,何士晋等人已经全部打入了诏狱,京师一切正常,并无异常。 朱由校接到此报以后也不在磨蹭下去,大军休息一晚后就以正式班师回京了。 …… 张家口 这里是大明与蒙古之间一个重要通商地点,也是大明唯一合法的长期开放的通商点,此次明军的大举北征并没有影响这里的一切。 而张家口的府衙之中,杨寰正满脸忧愁的在院子里左右徘徊,陛下令他来查那些商人以及官员罪证,可他两个月以来一直没有太大的收获,只掌握了一些小鱼小虾,这让他怎么向陛下交代呢。 “都督,不必太过忧虑,弟兄们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只是这些人实在太过狡猾,我们太过轻敌了!” 杨寰怎么能不忧虑呢,陛下将此重任交于他,要是办砸了,恐怕他从此就会失去信任啊。 在他们刚刚到张家口时,确实一切都如预料的一般,他们迅速掌握了诸多的线索,正准备顺藤摸瓜之时,却发现无从下手了。 因为他们所掌握的那些线索好似被别人切断一般,都是些小鱼小虾,杨寰当锦衣卫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他经过深思以后才发现这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来试探他们的,由此可以发现这些人确实不简单,不管是他们的手段还是头脑。 “让你们调查的那些蒙古人有何新发现?” 杨寰在这里碰了钉子以后迅速改变策略,从蒙古人身上下手,这些人头脑简单,比那些官商人精好对付多了。 一名缇骑回道: “也并无新发现,那些蒙古人都是来自各部的,就是简单的来互市而已!” 杨寰闭眼沉声道: “现在只有指望孙老二他们了!” 杨寰在张家口深查了一段时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这里官商勾结,他的任务进行的并不顺利。 随后他果断派出一队缇骑进入了沿着边境继续追查,重点就是连接塞外的那些道路。 大同右卫入关口,一支庞大的商队运载着满满几十车的货物进入了大明境内。 这支商队有着数百名护卫,他们居然也有战马和盔甲,远处的锦衣卫看了并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只有不到二十余人,莽撞行事只会白白送命,还会打草惊蛇。 “刘百户,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持令旗去大同右卫调兵来。” 为首的百户连忙阻止于他,说道: “不行,这些人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入关内,必定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大同右卫大概率与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到时候说不定是谁生谁死呢!” “那我们怎么办?” “我先带人去前面等着,你带几个人尾随跟踪,见机行事,有何事速派快马回报,看到那几个穿长袍的人没有?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些人了!” 锦衣卫足足跟了他们近三十里,天终于是黑了,锦衣卫借助黑夜顺利抓住了两个身穿长袍的人,然后疾速打马朝张家口而去。 待天亮以后,这支商队立马炸了锅。 “不好,王掌柜不见了!” 第146章 御驾会议 京师 满朝的文武在四位总理大臣的带领下,出京师十里迎接皇帝,许显纯率领的锦衣卫除了护卫之外,他们还身兼仪仗队。 老百姓得知皇帝此次北征大获全胜,也是自发的跟着官方出城迎接他们的皇帝。 “陛下已在五里之外!” “陛下距此不到二里!” 官员们迅速整理着装,隆重的官道上列好了队。 待皇帝的龙旗大纛出现他们的视野之中,不论官员还是百姓全部俯身跪下。 “恭贺皇帝陛下凯旋回朝,恭请吾皇圣安!” “朕安,大家都平身吧!” 随后朱由校翻身下马,四位总理大臣迅速迎了上去,看着自己亲自托付的留守重臣,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要不是有他们为自己看家,自己此次北征决不会这么顺利。 “这两月来辛苦四位了,此次北征大捷,你们当为首功!” 元辅王象乾立刻躬身说道: “陛下此言臣等万不敢受,臣等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至于大捷之功,与臣等无甚关系。” 朱由校握住王象乾的手说道: “元辅太过自谦了,朕所言俱是发自肺腑,如无你们为朕稳定后方,朕何来此捷?” “子先先生头发又苍白了不少,实在是朕的过失!” 徐光启拱手道: “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尽职本责而已,臣万死不可报陛下知遇之恩!”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城在说吧!” 嗓门极大的大汉将军立刻大呼道: “皇帝陛下回朝!” 朱由校也不骑马上了御驾,毕竟皇帝的排面还是要的,而且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刺王杀驾。 在他邀请下,四位总理大臣也上了御驾随同皇帝同乘一车,驾车的周围则由马祥麟率领的亲卫队给围住,李松平和周兴武则带领大军返回军营! “京师这段时间可有何异动,朝臣们如何?”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程国祥率先发声道: “禀陛下,朝中倒是一切正常,只是据锦衣卫的查报,有些人欲暗中谋害于陛下!” 朱由校手扶腰刀的说道: “此事朕已知晓,已令魏忠贤开始着手办理了!” “朕想问的是,那二十一卫指挥使!” 朱由校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凭这些连只鸡都不会杀的文官,就算自己真的挂在了草原,他们也翻不起浪花来。 他们敢这么有恃无恐的暗中谋划这些,背后一定有足够的支持和倚仗,而这些必定又与军队有关,现在整个京师全部由羽林军和厂卫所掌控,能给到他们支持的,只有那二十一卫兵马。 朱由校所说的这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想过,也没有注意过,不知陛下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 “陛下何以有此疑问?” 朱由校神秘一笑,看着徐光启回道: “因为有些人想效仿土木堡之变!” 土木堡之变,这是明朝的一大禁忌,如果旁人敢随意提起此事,那至少也得下牢狱。 “臣等是了解到一些,朝中有些官员是欲对陛下不利,只是不甚了解太多。” 待朱由校将家丁招供之事告诉他们,除了王在晋以外,其他四人都是面露惊恐之色,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大胆,居然敢勾结蒙古行此事。 “我想,他们肯定联络了一切能联络之人,提高他们此次的胜算,包括朕的皇弟!” “陛下,此等无君无父、谋朝篡位之贼子,应当全部论罪处死!” 程国祥现在是理解之前陛下为何如此严刑酷法的对待朝中大臣,这实在是让人后怕不已。 “大司农说的不错,确实全部都要论罪,但不是处死这么简单,而是要诛杀九族,以绝后患,不诛九族不足以镇摄天下!” 张维贤武官出身,而且本就与文官不对付,他自然是要比同为文人的程国祥更加心狠手辣。 朱由校也是非常同意,虽然王象乾和徐光启他们也都是文官,但他毫不避讳的说道: “老国公说的不错,就是因为皇祖对他们太过仁慈放纵了,才导致有如今这些乱臣贼子欲行此事!” 几位文臣见皇帝说的这么直接,本欲劝谏,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们都知道,当今陛下不是世宗神宗,陛下更像是太祖皇帝那样的皇帝,眼里根本进不得沙子,在这方面,就算是成祖皇帝也不及陛下。 成祖虽然也是杀贪官污吏无数,可并没有如此痛恨士绅文人,而观陛下之为,很显然,早已对这些人不满了。 王象乾人老成精,见车内诡异的气氛,立刻转移话题道: “陛下,前日陕西布政使发来急奏,因今年大雪,陕西多地无法布种,已经误了春耕,如今人心不稳,有大灾大乱之像啊!” 朱由校心紧一下,这场明末最大的灾难,终于要开始了,从今年开始,这场小冰河带来的大灾就会如狂风一般席卷整个东亚,就连江南都会受极大的影响。 朱由校的对手不是蒙古也不是建州,更不是所谓的西方各国,而是这场天灾,如果自己处理不好,王二一样会杀官造反拉开起义篇章,高迎祥罗汝才之流依然会崛起,祸害全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的大明会是整个北方各省全部或多或少的受灾,这也间接造成了西南土司造反和山东白莲教起义。 “大司农,国库如今还剩多少库银和粮食?” “禀陛下,目前国库积蓄的金银已不足一百五十万两,存粮不过三十余万石,但今年之赋税还未入库!” 程国祥的意思朱由校很清楚,陛下,国库如今虽然紧巴巴的过日子,但今年应该还能勉强过去。 而他却不知道今年的大明会经历何等的大灾。 “太少了,官员的薪俸暂时停止发放,所有无用之工程全部停止废除,留出五十万两银备用,其他的一切珠宝布匹值钱之物全部变卖,然后立刻从江南收购粮食,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内阁拟旨,命漕运总督杨一鹏全面清理运河,如果今年的漕运出现一点问题,那朕就把他扔到运河里去!” 众臣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这么着急,但都无人质疑,因为他们了解,陛下不是唐突之人。 而朱由校则闭眼沉思想道,这场大灾就要来了,野猪皮,在这个时空,看你们怎么生存下去,希望你不要饿死在深山老林了。 第147章 皇家亲情 京师内外两城之中,可谓万人空巷,此等热闹的盛况几十年难得一见,在报纸的大肆宣传下,家家户户的百姓都知道皇帝亲征大胜而回。 年轻的皇帝登基以来便严惩贪官污吏,甚至当众在闹市和菜市口这些地方将这些人处刑,他们一个个看的都是大呼过瘾,皇帝可是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朱由校乘坐着御驾径直进城,并没有出来和他的子民进行亲热互动,毕竟人多耳杂,这难免会有一些亡命之徒。 到了宫门口时,魏御驾上的徐光启拱手说道: “陛下连日征战、舟车劳顿,臣等就不叨扰陛下了!” 朱由校也确实是有一点累了,他的大腿内侧现在都不知道换了几层皮了,浑身上下也是酸痛无比,他总算是理解了大多数皇帝为何这么排斥亲征了。 恐怕除了那些开国之君和朱棣这种武将出身才受得了。 “这几日朝会就不开了,不过积留下的政务急事还是需要尽早处理,内阁六部午后入宫议事吧!” “遵旨!” 时隔两个来月,朱由校终于了结了第一桩大事回到了皇宫,虽然是回到了自己家,但他的感觉也并不强烈,毕竟他在这里也不过住了半年而已。 乾清门外,刘太妃领着后宫一众嫔妃与皇亲也早已等候多时,尤其是他的那几个妹妹,看着皇兄的御驾进入以后都是直接小跑了过去。 而后面的太监宫女连忙大呼道: “殿下、殿下,不可乱动啊!” 傅懿妃等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几个小孩子已经跑出去了老远,正欲追上去的时候却被刘太妃给阻止了。 “随她们去吧!” 见太妃开了口,几个皇女的的生母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这种场面是尤为注重礼仪的,如果皇帝要怪罪起来可不轻。 而朱由校唯一的弟弟朱由检却并不怎么开心,这两个月来他就和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一样,除了母妃的宫殿他哪里也不能去,他的那些玩伴也全部换了人。 朱由校一下御辇就见自己的妹妹开心的手舞足蹈,一个个口中都是喊着皇兄、皇兄。 “皇兄不在这么久,你们可有想念皇兄!” 朱由校牵着他们的小手温和的说道。 朱徽妍吧唧了下嘴说道: “嗯……想!” 朱由校摸着他们的头笑笑说道: “皇兄可是给你们带了好玩的礼物回来哦!” 几个小孩子一听有礼物更开心了,吵闹着问是什么,而朱由校却跟他们卖了个关子。 “这些礼物皇兄只给听话乖巧的好孩子!” 三个妹妹一听立刻认真起来,也不吵不闹了,随后便由太监领走了,朱由校将她们打发了以后快步上前朝着乾清门而去。 刘太妃带领后妃率先行礼说道: “恭迎皇帝回宫!” 后面的一众嫔妃紧跟着行礼道: “恭迎陛下回宫!” 朱由校也简单行了个礼回道: “孙儿见过太妃!” “大家都平身吧!” 刘太妃起身说道: “听说皇帝这次北征大胜而回,本宫恭贺皇帝了!” “只是这一趟可让本宫没睡过一个好觉,这出去一趟皇帝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成熟了许多!” 朱由校相比于两个月前确实变化不小,皮肤没有这么白哲细嫩了,也不再是那张稚嫩的脸庞了,人也壮实了许多。 刘太妃摸了摸朱由校粗糙的脸,只感觉微微刺手,又说道: “看来这行军打仗确实耗人心血,皇帝乃是一国之君,怎能亲自上阵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祖宗的基业岂不是危矣?” 皇宫发生的事朱由校已经知道了,刘太妃是此次被吓怕了,密云被围的消息传回来后,这位慈祥的老人甚至犯忌跑到了前宫前来询问,而后又每日在宫中烧香拜佛保佑自己。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没有一点阳刚之气呢,且如今内外诸事不平,孙儿如果还不拼一点,将来何以去见太祖皇帝?” 刘太妃本以为皇帝忍受不了这个生涯,现在见皇帝的态度和想法还是如此坚决,也知道劝谏无望了,而且她的言语已经是僭越了,后宫不能过问政事,这是太祖三令五申立下的祖制! 朱由校转移话题道: “怎么不见纯妃?” “纯妃身子骨本就太弱,虽然皇嗣已经怀了三个多月,但依然不是很稳定,这些日子太医一直在为她安胎养血,本宫就擅作主张没让她来迎驾了,还望皇帝不要怪罪!” 这事确实重要,毕竟皇嗣关乎着大明未来的国运,更关乎皇明的继承正统。 当年之所以会有夺门之变的发生,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景泰帝没有后代,但凡景泰帝有个儿子,别说石亨、徐有贞这些乌合之众,就算是手握大权的于谦支持朱祁镇,他们都未必能成功。 “本宫已经让纯妃于慈宁宫准备膳食等候皇帝了!” 朱由校微笑着道: “孙儿离宫这么久,倒是时常想念宫中的美食了!” 历朝历代的皇宫之中都是极为冷清的,没有亲情可言,在这里只有利益至上,而类似于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宴,一年下来恐怕只有皇帝大寿和过年时期才可能会有。 而自朱由校登基以来,这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为这个冷清的牢笼带来了一丝温暖,后宫的嫔妃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他的弟弟妹妹也会感受到亲情,不会在孤苦伶仃的呆在宫中等待死亡,其实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出生在明朝的皇宫之中,还是个女性,那么你的一生从娘胎之中出来就已经注定了,这是无法改变的,明朝的公主只是多余的生物而已。 “不知选妃之事如何了?” 虽然这是朱由校的大事,但他从来没有关心了解过这件事,因为根本不需要,大明有一套完整的制度,他只需要最后点点头就行。 见皇帝主动问起,刘太妃欣慰的笑道: “秀女已经挑选完毕,已经入宫进行考核了,等一个月后就大事可毕了!” “辛苦太妃了!” “皇帝国务政事繁忙,大婚之事本宫会帮皇帝妥善安排处理的!” 第148章 利益至上 乾清宫 这座大明最宏伟的宫殿,皇帝居住的寝宫,内阁六部的大臣与英国公张维贤再次齐聚于此。 “朕出征的这段时间,多亏诸位臣公尽职尽责,京师安稳如常,诸位功不可没啊!” 众位大臣齐声呼道: “全仰仗陛下洪福,臣等不敢居此功也!” 居于上首御案龙座上的朱由校再次发声道: “此次北征,我大明重创于漠南蒙古部落,此战以后,漠南蒙古必然再次迎来大分裂,北疆边镇五年之内不会有大的战事了!” “漠南蒙古的分裂不管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漠北部落,甚至于建奴都是一个好消息,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最佳良机,而每一次的分裂也必然也会迎来新的统一和融合。” “我们不能因为这一次的胜利就沾沾自喜,北疆虽然暂定,但为了避免其他部落亦或建奴乘机做大,我们还需要有所动作!” “大宗伯!” 礼部尚书张瑞图闻言立刻出列躬身道: “臣在!” 朱由校看着他说道: “礼部即刻准备使臣以及敕命文书,分别前往漠南、漠北部落,还有西北的土默特和鞑靼,这些人要能言善辩,胆大心细!” “派往漠南蒙古的使臣尤为重要,人选一定要精挑细选,敕命文书也多准备一些,劝那些首领率部归附我大明!” “告诉他们,只要肯率部归附我大明的,将来如立下战功,朕可以给他们封王,镇守关外,如果还有冥顽不灵妄图与我大明天兵对抗的,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朕的铁骑和马刀!” “敢问陛下,这派遣其他部落的使臣应当如何?” 对于派遣使臣前往漠南蒙古他们都是理解的,他们现在实力大损,大明又挟大胜之威,确实是拉拢的好时机,相信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公然拒绝! “此次我们的目标是要分化拉拢漠南蒙古,这种好事别人自然不会放过,也会眼红,所以这派往漠北以及鞑靼、土默特的使臣任务,就是去警告他们,镇住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王象乾眉头一皱,上前说道: “禀陛下,这西北两部蒙古或许会摄于我大明之威不敢乱动,可这漠北的喀尔喀以及瓦剌部就说不准了,他们距离我大明千里之遥,恐怕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老实本分!” 王象乾的考虑确实没错,虽然大明此战是大胜不错,但还远没有到达那个让别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元辅所虑朕也知道,可如果我们不表态的话,他们可就会无所顾忌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他们臣服,而是要让他们行事之前投鼠忌器,不敢放开手脚!” 王象乾觉得也有道理,躬身回道: “陛下圣明!” 待王象乾退回去后,朱由校又说道: “大宗伯,朕所说的你可都明白了?” “臣明白,必不让陛下失望!” 对于张瑞图来说,这正是他崭露头角、建功立业的良机,只要此事办好,以后仕途就可平步青云,尽管他已经身居高位,可尚书之职现在并不能满足他了。 “朕此次收获也是颇丰,带回来了不少的战马以及母牛!” 在密云的时候朱由校简单核算了一下,大概能有个八千多头。 朱由校微笑看着程国祥道: “大司农!” 程国祥立刻上前躬身静待皇帝谕令。 “在京师周围选一处适合养殖繁衍之地,搭建一座厂房,用于饲养母牛,厂房越大越好,这些母牛全部划归户部直辖,其他人无权过问!” “禀陛下,这些牛莫非由朝廷来养?” 朱由校理解程国祥的疑问,因为这养牛一事一向是由民间来的,朝廷基本上不会过问这些。 “没错,这些都是上好的母牛,正值壮年,想必可以繁衍出不少的小牛犊。” “据朕的了解,民间的耕牛一直是严重缺乏,这也导致了百姓耕种困难,甚至出现了几十户百姓养一头牛的现象。” “这样的情况必须要有所改变,至少得让老百姓们耕种之时有牛可用!” 程国祥立刻回道: “陛下,并非是臣等不想为百姓谋福,实在是这养牛一事耗费极大,而平常的老百姓根本没有钱财来购买耕牛,那些富户士绅之家也并不缺牛,到时这牛岂不是烫手山芋?” “大司农说的不错,不过此事并不是无解,百姓没有多余钱财来购买,那朝廷为什么不能换个法子呢?租借于他们如何?” “陛下万万不可?” 朱由校话音刚落,程国祥立刻紧张的说道。 “如何不可?” “禀陛下,这租借之法以前并不是没有过,但最终都是虎头蛇尾,朝廷亏本收场,陛下可知为何?” “朝廷租借耕牛确实是为造福百姓,可正因为如此,老百姓对于租借而来的耕牛根本不会珍惜,在他们眼中,这牛不是他们的,而是朝廷的,那么这牛是死是活,不管发生何事都与他们无关。” 是啊,现在老百姓民智未开,根本没有一点民族和国家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他们过的好,朝廷是好是坏都与他们没关系,可要是他们过的不好,那就会将一切罪责推到官府。 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只要触犯到了别人的利益,他们会立刻群起反抗,不管是那些吃人的士绅还是那些被吃的农民,他们都是一样的。 这些农民并没有比士绅高尚到哪里去,只是士绅饱读诗书,手段比他们高明的多,也比他们阴险狡诈的多。 明末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逃税,可这逃税可不止那些地主士绅,农民照样逃,他们将自家的土地挂在那些有功名的文人名下,就可以合法的进行逃税。 而这也是利益集团的由来,长此以往,这些势力之间盘根错杂,你牵着我我牵着你,自然就因为利益而捆绑在了一起。 同时也是土地兼并的原因之一,所有人都以为是士绅地主从百姓手中强取豪夺而来的,虽然这也是事实,可更多的是这些目不识丁的农民自己送上门的。 他们将土地挂在那些文人的名下,确实是不需要向朝廷交税了,可他们却因此成为了那些人的佃户奴隶,而且是世世代代! 如果老百姓租借到了牛,恐怕是会没日没夜的赶牛去耕种,最后非得把牛活活累死不可。 第149章 预防天灾(四千字) 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和理想了,幸好有程国祥这样的臣子发现了问题所在,更关键的是他直言敢谏,及时提醒了。 “是朕太想当然了,不过虽然实行起来难度大,但朕依然不会放弃,可以在想其他法子嘛!” “此事也不急,户部先按朕刚才所说去办,将养殖的厂房建起来,在于各地寻找合适的公牛,先繁衍出牛犊再说。” 见皇帝话毕,徐光启连忙上前道: “陛下,臣有事奏!” “子先先生但说无妨!”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徐光启俯身拱手行礼道: “陛下,国库钱粮如今颇为紧张,陛下昨日也是严令臣等,要用国库的金银去往江南购粮,如要建造厂房,所需钱财必然耗费极大,要是如此下来,岂不是两相冲突?” “这购买材料,征发徭役民夫,以及工匠等诸事靡费甚大,没有个几十万两银此事恐怕办不下来,依臣来看,只能其二选一!” “阁老所言极是,但朕早有计较和打算,不过这徭役民夫就不必征发了。” “王伴伴,将那副图纸拿出来,让诸位臣公看看!” 王朝辅听言迅速打了个手势,丹陛下的两个小太监拿着图纸一路小跑上前,然后于这些大臣的面前展开。 这副图纸所画的就是最为简单的那种圈地,选一处地方用木栏围住,然后在里面搭上木棚,平时将牛放出来,晚上在将牛关进去,是最为简易的那种,基本上也就有个遮风挡雨的作用。 “朕知道国库维艰,所以也将成本压制到最小了,到时户部只需准备好木材,选好地址即可,至于建造之事可交由工兵营!” “此事就由户部直接与英国公交接吧,不必在来上奏了。” 众臣也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陛下并不是那种挥霍无度之人。 朱由校手指轻轻点着御案道: “百姓迂腐无知,可以用律法来约束,大司寇,刑部迅速以此事拿个章程出来,编一条律法入大明律,等完善后在呈报于朕!” “这条律法不能太过苛刻,但也要有效的能够让老百姓自觉守法,这其中分寸就由你们自己去把握,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懂听得懂,不要整那些文邹邹的话语。” “臣遵旨!” “大司马,兵部也即刻开始查验宣大军的军功,该发的赏银要一分不少的呈报上来,该记军功的也不可遗落,全部要入册!” 九边军镇是一定不能乱的,九边一乱,那么整个大明都会受到影响。 明末历史上的那些起义军核心骨干成员就是九边的逃兵逃将,大明朝廷常年拖欠军响,每一年都有人在不断的逃亡。 除了朝廷没钱以外,那些文官才是真正的起到关键作用,只要朝廷往外面运银子,没出京师已经只剩下六成,到了地方上那些御史兵备和武将在分一波,真正的到军士手中的响银寥寥无几。 而明末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期,加上在辽东与建奴的战争全部以惨败而告终,朝廷更是无暇顾及这些边镇了,边军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饭都吃不饱谁还会为了你卖命? 就算是历史上的天启皇帝不死,以他那本身的才能,大起义一样会爆发,因为只是大势所趋,只要军备的问题没有解决,起义就不会消失,张献忠不就是边军造反嘛。 魏忠贤虽然发了军响,但他也没少从其中上下其手的贪污,可以说贪的最狠的就是他。 甚至连东江镇毛文龙那每个月一万的响银他都不放过,可以说是贪到了极致,这种流氓混混出身的人,眼睛里除了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所谓的忠君报国简直是笑话。 至于说他向商人富户收税,这事也确实是有,但效果简直微乎其微,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明朝的国库并没有因此而大丰收,皇帝的内帑也并没有因此而塞满。 他的力度实在是太小,而且他之所以向这些人收税,并不是为了皇帝和朝廷,更多的是满足他自己的私欲和报复之心。 王在晋郑重其事的回道: “禀陛下,此次北征,臣发现了边军诸多弊端,虽然此战宣大军并没有败,但如不整改,边军就会越来越不堪用!” 朱由校面露喜色的点了点头,王在晋这种务实的人在明末这个环境下还是非常难得的。 他在历史上是继熊廷弼之后的辽东经略,而且他的战略与熊廷弼出奇的一致,他向皇帝上奏的大致内容就是“拒奴抚虏、堵塞守关”! 他上任之时,清楚的知道辽事已经大崩而坏,大明在辽东根本无力与建奴对抗,于是建议以山海关为据点布置防线,在关内伺机而动,掌握战争主动权,而他的的想法却遭到了孙承宗和袁崇焕这两人的极力反对。 孙承宗更是借助帝师的身份直言向皇帝奏报王在晋不行,请求撤换,相比于王在晋,孙承宗显然更得皇帝的信任,于是不久以后王在晋就被发配去了南京养老。 而不过几年而已,一切都如王在晋所预料的一样,建奴频频出击,打的山海关外、辽西以内的明军哭爹喊娘。 皇太极更是在崇祯四年再一次发动了决定性的战役,大凌河之战。 此战明军大败,建奴再一次获得战略上的极大胜利,一战消灭了大明在关外最后能够有机会反扑的明军精锐。 孙承宗耗费重资打造的防线还没发挥作用,就犹如土鸡瓦狗一般被皇太极踩在脚下,连一块砖头都不剩。 所谓的关宁锦防线,前期确实发挥了不少的作用,但皇太极是何等人?人家尝试了几次发现不行以后立刻避重就轻,任你正面的城池修的如何怎么坚固,我不打你正面,我绕路过去直接打你的后方。 崇祯年间建奴五次入寇,直入大明的京畿腹地,甚至都要打到长江边上了,而朝廷耗费几千万两银所打造的关宁铁骑和关宁锦防线一点屁用都没有。 袁崇焕率领的关宁军只敢跟着皇太极的马屁股后面吃灰,建奴都懒得鸟他。 “辅臣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边军也确实是需要好好整改了,既然辅臣已有此想法,尽可上呈奏报,朕会仔细看的!” 要不是当今皇帝尚武知兵事,王在晋今日是绝对不会提起此事的,否则那些文臣武将的连番声讨,就算是他这个内阁辅臣也顶不住这种压力。 兵事时暂时议完了,可还有一堆政事等着朱由校去处理呢。 “诸位,陕西布政使上奏,因今年数月的暴雪导致陕西各地缺粮少耕,今日就将此事也议一议吧,先拿个章程出来,免得万一有事,朝廷也有所准备!” 对于灾情这种事,必须要未雨绸缪,有了天灾才会将人祸的危害无限放大,现在交通信息极其不便,如果真的等大灾爆发,流民四起,等地方的信使到达京师之时,人已经不知道饿死多少了。 “禀陛下,臣建议先行押送一批粮食赶往陕西,以备万一,另外臣请奏,请陛下下令,让北方各地各省的御史立刻将他们所管辖之地的实况奏报至内阁。” 自宋应星担任工部尚书以来,这可以说是他头一次在会议上发声了,在他刚刚上任之时,一直都在学习和了解工部的职责和分管的事务,毕竟他从来没有当过官,对于这些不甚了解。 见皇帝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刑部尚书薛贞问道: “大司空可与我等解释一番这是为何?” 宋应星先向皇帝行礼,随后说道: “臣对于天象之事略知一二,臣在年初之时就一直关注今年数月的暴雪,敢问陛下和诸位臣公,这个冬天是不是比往年更久?积雪是不是比往年更多?” 一听宋应星之言,在场的大臣都露出了沉思之色,今年的情况确实是这样,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张瑞图依然不解的问道: “大司空可否说的具体仔细一点?” 上首的朱由校说道: “大司空的意思是,既然陕西有天灾,那么北方的其他各省恐怕也多少受到了波及,大司空是怕今年不止陕西一省有此像!” “陛下圣明,臣的意思确实是这样,以臣的浅薄见识猜测,今年恐怕是大灾之年,朝廷当及早准备预防,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导致天下流民遍地!” “大司空此言怕是过了吧,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陕西有灾像,其他各地都是一切正常啊,不然其他的巡抚和布政使也早已遣报入京了。” 吏部尚书王绍微还是有一些不信,如果真的如宋应星所说,今年是个大灾之年,那肯定会有如陕西一样的前兆,而现在并没有发现,也难免让他们质疑。 遭到别人的质疑并没有让宋应星改变自己的说法,只见他回道: “大司徒,这并非是我在妄言,而是事实如此,今年的寒冬如此严重,不可能只有陕西一省受到影响,大司徒何不想想,或许是陕西的灾像已经到了地方衙门不可控制的地步呢?” “地方衙门的奏报此时或许正在路上呢,亦或不敢上报?” 宋应星此言一出,立刻惊醒梦中人,这种情况下,其他地方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而之所以其他各地没有奏报,可能是现在还不是太严重,地方衙门还能控制的住,而这其中,也不排除地方官员隐瞒不报的情况,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仕途和私心,是有极大的可能置百姓于不顾的,毕竟发生这种事,纵使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也难免遭罪,而他们同为一个阶层,又都是文官,可以说极为了解了。 而在上首听的津津有味的朱由校也支持宋应星的说法,这种事简直是家常便饭。 “大司空睿智,是在下心急唐突了!” 就连带着质疑之声的王绍微此时也觉得宋应星说的完全正确,他的话语确实是切合实际没有妄言。 朱由校也在心里暗道,宋应星确实是大牛,在这个时代根本无人可与他相比,毫不夸张的说,他的脑海中包罗万象,恐怕不比一本百科全书差,否则他也写不出天工开物这样封神的书来。 “大司空的担心不无道理,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百姓,兹事体大、马虎不得,不管情况具体如何,朝廷都应当做好万全的准备。” “内阁迅速拟旨,司礼监加盖印玺,火速急传北方各地的省府官员,让他们立刻将地方的具体情况传报回京,如有延误和消极者,下狱论罪、绝不姑息!” “告诉地方上的那些官员,此事朕给他们一次特殊的权利,只要是关于灾况的,他们可越级奏报,如果巡抚和布政使不管,知府县官都有权自己将奏报呈报入京,但记住了,只此一次,也唯有此事才可,让他们按实际情况来。” 见皇帝如此重视此事,众臣立刻齐声呼道。 朱由校微微抬手,又对王象乾说道: “待圣旨拟好以后,元辅速遣官吏将旨意交于北镇抚司,让他们带着旨意即刻启程出发!” 说完又对着身旁的王朝辅说道: “王伴伴,告诉许显纯,此事务必要办好,为避免地方官员阳奉阴违,负责传旨的缇骑多派一点,到了地方上好好转转,跟老百姓了解一下实情!” “遵旨!” 君臣又在乾清宫议了议其他的政事,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东西需要皇帝点头才可盖印,因此一直拖到了现在。 大事议毕,朱由校起身转了转脖子,伸了个懒腰后说道: “没其他的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这个会开了也有两个多时辰了,朱由校也感觉有点累了,大臣们见皇帝面露疲惫之色,也及时告退而去。 现在的北方气候已经转温了,可以说这段时间是一年当中最舒服的时候,朱由校就这样在龙座上小息了一会。 第150章 皇明学院 乾清宫,一整个下午都是极为的平静安宁,殿外的羽林军卫士持刀披甲的守卫着这里,殿内也有锦衣卫严格守卫,根本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王伴伴!” 安静许久的殿内响起一声极为懒散的声音。 朱由校一觉又睡到了晚上,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发育的关键时期,他对于这个还是极为重视的,毕竟这可是关乎他一生形象威严的大事,只要饿了困了就绝不硬扛着。 “万岁爷,奴婢在!” 身旁的王朝辅立刻躬身上前听候吩咐。 “准备晚膳吧,朕有一点饿了!” “是!” 王朝辅拱手应是后便弯腰缓缓退了出去。 待丰富的晚膳端上来以后,朱由校根本不顾所谓的的皇帝形象,狼吞虎咽的将肚子填饱了。 “魏忠贤那里有什么进展没有?” 见皇帝发问,王朝辅立刻回道: “禀万岁,东厂已经将所有参与谋反之人全部逮捕入狱了,眼下正在诏狱审问,想必不要多久了!” “嗯,除了这些主谋,与他们有关之人也不可放过,尤其是那些在任的官员,不管在何方,只要有消息,挖地三尺也要拿回来,时间久一点无所谓,但绝对不允许有漏网之鱼。” “另外提醒一下他,这些人藏的很深,绝对不止这一点事,好好查清他们的底细,把他们的罪名全部给朕扒出来,一件也不能放过。”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要借助这次的理由,将这些人连根拔起,南方天高皇帝远的或许管不到,但至少也要把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清扫一空。 “奴婢立刻安排人去转告魏忠贤!” 王朝辅刚退两步,就听见皇帝说: “宣魏广微和顾秉谦来见朕!” 经过小半年的运作,魏广微负责的信息司基本上已经走上正轨了,在北直隶报纸已经非常广泛了,基本上随处可见,而在离北直隶相近的山东等几个省也开始涉及了。 而只是北直隶还远远不够,这种能够掌握舆论的利器必须要向全国推广。 枪杆子和笔杆子自己也算是初步掌握了,只要自己稳步实施,相信接下来的推广不会太过麻烦。 还有教育司,也是重中之重,这是要给这个时代的人灌输新思想的,朱由校甚至要亲自教导这第一批学子,大明新时代的征程和方向缺不了这些人的支持。 改变国策这种事,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凭一人之力改革的,张居正虽然是臣子,但他的权利和威望比一些皇帝都高的多。 他的一条鞭法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当时的格局,然而他一死,连尸骨都没寒,立刻墙倒众人推,甚至还被挖坟鞭尸,生前有多么风光,死后就有多么凄惨。 “恭请皇帝陛下圣安!” “起来吧!” 看着这两个自己比较看重的臣子,他也是稍稍的放心,这两人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朕之所以这么晚还叫你们进宫,是有关两司之事,已经近半年光景了,朕之前忙于北征,也就没有过问太多!” “魏爱卿,信息司如今具体如何了?京师的总部成熟了没有?各省各地的分部实施的如何?百姓对于报纸的反响如何?那些官员士绅的反应大不大?” 魏广微拱手说道: “禀陛下,创办信息司之时,确实颇为艰难,但眼下已经渡过此阶段,现已开始正常运转,报社总部已经规划完毕,山东、河南、山西的部分地区也开始尝试发行报纸了,效果还不错。” “民间百姓的反响也大多称赞朝廷此举极好,现在只要报社发行新一期的报纸,都是抢购一空,甚至还有不少人极早就已经预购了。” “官员士绅的说法不一,有的认为朝廷完全是多此一举,而有人认为报纸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这些人平常都是数人聚在一起津津乐道。” 吃瓜群众在任何一个时期都不会少,尤其是关于国事的大瓜,基本上无人不感兴趣。 “你做的很不错,完全达到了朕的预期,想必这段时间你也是全身心的放在了此事上面。” 在乾清宫中得到皇帝的认可和称赞,不开心是假的,至少证明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和心血没有白费。 魏广微压住心中的喜悦回道: “臣受陛下重任,就算是呕心沥血,臣也不敢让陛下失望!” “各省的分部抓紧,朕知道南方鞭长莫及,往来需时极久,你现在就着重北方几省即可,南方各省可以慢慢来,不必心急!” 魏广微弯腰躬身道: “臣谨遵陛下圣意!” 信息司的推广已经是水到渠成了,朱由校心中的一桩大事又解决了,他现在也心情极好。 “顾爱卿,教育司如今发展如何?” 在一旁等待良久的顾秉谦立刻上前,行礼躬身道: “臣按陛下的旨意,于全国各地招募举人文士,但收效甚微,这些人大多无法通过考核,一般都是在本地欺压百姓,亦或名声极差。” “而建办学堂之事也不顺利,在各地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当地士绅的排挤打压,而且还有多起闹事伤人事件。” “陛下,臣建议放弃建办新的学堂,就以太祖皇帝时建起的学堂翻修即可,臣已经计算过了,两种方法相差不大,而且可以大大的缩减时间和钱粮!”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由校倒是忘了这事,太祖皇帝当年就已经在全国兴办学堂,让更多的人可以读书考举,以此希望大明人才济济。 可他的想法虽好,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兴办学堂一事,在洪武年间确实盛极一时,但也不过昙花一现。 从洪武二十七年开始,太祖的精力和眼睛已经不放在这些琐事上面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件事也算是人尽皆知,那就是压制淮西的勋贵将官和浙东的文官集团。 因为太子朱标的英年早逝,打乱了太祖二十年的精心部署,也给予了太祖精神和肉体上前所未有的双重打击,当时甚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了,整个大明岌岌可危,最后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是挺了过来。 洪武三十一年太祖驾崩,继位的建文帝完全与自己爷爷的想法相反,太祖许多的国策、方略全部被他修改,兴办的学堂基本上无人问津。 后面造反成功的朱棣也并不重视此事,学堂之事从此一蹶不振。 除此之外,太祖皇帝还有诸多的善政,养济院、惠民药局和漏泽园,这是大明的三大福利机构,真正的造福百姓。 养济院就和如今的养老院孤儿院一样,专门收养孤苦无助、无家可归的老人,还有无人照料的小孩和残疾人,太祖明确规定,一人每月可领三斗米、五斤肉,如果地方官员没有做好,最轻都是革职查办,严重的还会下狱论罪。 漏泽园则是专门收集暴尸荒野、无人认领的尸体,由官府出钱出地为他们安葬。 惠民药局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的,这是一个专门为百姓服务的福利机构,那些没钱看病买药的穷苦老百姓可凭地方衙门认证的文书去免费看病买药。 太祖自己是穷苦出身,在自己少年时期就经历人生第一大难,一大家子几口人在一年之中全部饿死,只剩下他和二哥两个人苟延残喘,最后因为要活命还不得不各自放开寻找出路。 此次经历给他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因此他尤为的重视农业,对于农民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与他的出身经历关系极大,可以说影响一生。 太祖在历代皇帝中可以说是一个异类,他是真正的关注着底层百姓,真正的为这些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谋福,他虽然对于这些同为农民出身的人极好,但从心底里极为厌恶商人士绅。 因为他的父母兄弟就是因为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士绅官吏间接害死的,所以他建立的大明才会重农仰商,甚至划分了士农工商四个等级。 要不是需要士大夫来当官治国,可能就是农工士商四个等级了,因为他对于官员也是没有任何好感的,甚至是帮助他打天下的李善长和刘伯温这些人都不相信,一辈子都在提防他们。 这三大福利机构虽然还在运转,但已经远不如万历年间了,原因也很简单,朝廷没钱了,养不起也不敢养,而万历时期的前二十年,是继宣德和正统年间以后最富有的时期。 顾秉谦的谏言使得朱由校的想法也迅速改变,既然有现成的东西,那为什么不用了,自己只要拾到拾到就行,确实是省时省力。 “顾爱卿,如今已经招募了多少合格的教书先生了?” 顾秉谦咽了咽口水,显然是极其难言,可他又不敢期瞒皇帝,噗通一声跪下说道: “陛下,臣有罪,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见他直接下跪请罪,朱由校也没想到,看来是非常的不理想啊。 “如实说!” “还不到千人!” 朱由校听到这个数目并没有惊讶,一切都在他的预期中,因为德高望重、行善积德的士绅文人是很少的,不管在哪个时期都是一样。 虽然这与他的计划相差甚远,但他并没有发怒怪罪,平静的说道: “也不错了,这些人才是朕真正需要的人,虽然是少了点,但朕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你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 见皇帝并没有怪罪自己,顾秉谦大松一口气,连忙磕头道: “臣谢陛下天恩!” 朱由校淡淡说道: “行了,起来吧,朕可不需要只会请罪的人,朕只需要办事的人!” 看来这办学堂广开民智之事不是一两年就能解决办好的,朱由校只得退而求次,先培养一批官员出来再说吧,毕竟当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学堂之事不要操之过急,就以目前的情况正常就行即可,朕再给你一个任务!” 顾秉谦内心狂喜,没想到陛下依然相信重用自己,刚刚的垂头丧气立刻消失,信心满满的上前道: “请陛下直言!” “国子监现在已经空了,那些生员已经被朕转移去了南京国子监,这国子监大好的资源可不能浪费了!” “朕任命你为礼部郎中,负责管辖国子监改造一事,以如今的国子监为基础,在里面设一学院,从全国挑选年轻的人才入学,就叫皇明学院吧!” 顾秉谦和魏广微一听立刻谏言道: “陛下此举莫非是要废除国子监?” 朱由校无奈的解释道: “并非是废除国子监,而是建一学院,但要建造起来靡费极大,就暂时借用国子监的地方来用用,生员就暂时去往南京国子监。” 两人松了口气,还以为皇帝又要搞事呢,这国子监开始牵扯极大,如果皇帝要动,恐怕要惹的天下读书人声讨。 魏广微想了想上前说道: “臣建议陛下还是先跟大臣们商量一番,牵扯兹事体大,如果让有心人利用此事造谣,恐怕会让天下人误会。” 朱由校也觉得有道理,这种事确实是要和内阁六部打个招呼,毕竟大明并不是很安稳,不知有多少文人士绅恨透了自己。 “魏爱卿此言有理,此事是不能轻易的决定得拿个章程出来才行,但你们二人也可以着手准备此事了,过几天朕的令旨就会下达的!” 两人齐呼道: “遵旨!” 朱由校之所以要搞个皇明学院出来,是要给所有人注入一个新的概念,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的改革知识被士绅控制的格局。 别说一个国子监了,就是如今的官场,都是一个一个利益集团,万历年前期有著名的三党,后期和天启年有著名的东林党和复社,这些人掌握了极大的话语权,甚至可以左右人事安排。 如果只是简单的换一批学子,那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可能会好一段时间,但也难免不会步国子监的后尘,沦为他们的斗争工具和政治资本。 因为这些人还是一样的掌握着这一切,他们还是老师和祭酒,他们的利益链子还在,所谓的师生情分不会断。 而开了皇明学院,就是要打破他们的垄断,他可以名正言顺自己来培养人才,这些人就是天子的门生,他是绝对不允许这些人将手伸进来的。 第151章 东林书院 次日一早,朱由校再次诏见了内阁的三位大臣来乾清宫,皇家学院的事必须尽快落实,。 “陛下,这皇家学院与国子监好像无甚区别啊!” 听完皇帝所说,王象乾感觉完全多此一举。 就连一直支持皇帝的宋应星和徐光启也是这么认为。 而朱由校却只是面露笑容,朱由校要开皇家学院的目的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当然很难理解。 现在大明各种学院一大堆,尤其以四大书院规模最大,分别是东林、江右、徽州、关中四大书院,而东林书院可以说影响最大,涉及最广最深,可以说整个江南都是东林党人的天下。 他们官、商、士三方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一起剥削底层的老百姓,一起对抗皇权,不断的为自己赚取利益,如果他们的权利受阻,这些人甚至不惜从皇帝手中明争暗夺。 兵权,不就是被这么夺过来的嘛?现在五军都督府就是一个摆设,与正统十四年之前根本无法相比,完全沦为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地方。 除了这四大书院,还有如复社一样的政治集团,这些也都是以文人和士绅组成的,大多是沽名钓誉之徒,最关键的是将那些中不了举的人集中了起来。 这些人因为考不上科举,不能进入官场施展他们所谓的抱负,就整天无所事事的聚在一起擅议国朝政事,抨击这抨击那的,就和后世那些键盘侠一样,知道点皮毛就大放厥词,你不行我肯定行。 简单来说这些人就是怨恨朝廷,认为是当今皇帝眼睛瞎了,不能发现他们这些难得的人才。 虽然他们已经不指望以科举进入官场,但他们当官的心可永远不会死,而且比一般人更加强烈,就指望以嘴炮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进入皇帝的视线,毕竟名声这东西是真的好啊。 别看这些人分的这么清楚,这个书院那个书院的,他们在面对共同利益的时候可团结的不行,比如万历年间最著名的党争,这些人可是始终站在一起的,因为只要不把三党赶出朝廷,他们也就没有出头之日。 朱由校不可能亲自下场和这些嘴炮干这些毫无意义的事,而皇明学院就是最好的面对方法。 政治团体永远只能有一个,尤其是这些已经形成党派的利益集团,必须要彻底的清除。 就是朱由校现在内阁六部班底中,恐怕就有好不少大臣是从这些书院出来的,就算不是,也多多少少牵扯了些关系,这个大染缸,很少有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你们对于东林书院怎么看?” 当皇帝诏他们入宫,提起要开办皇明学院的时候三人就知道今日之事不会简单。 只是没想到陛下将目光放在了东林身上,东林书院可是个庞然大物啊,看来陛下已经有心要制止东林了。 东林书院是自宋代始的,如今已历数百年,在以前,东林书院还是个极为普通的书院。 但自万历年始,东林书院完全变了样,他不在是一个普通的书院,而是开始转变成一个政党,一个改变大明走向的政党,更是两千多年封建王朝影响最大的政党,这个政党令皇帝都忌惮不已。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他因为参与了国本之争,后被万历皇帝革职还乡。 但是回到无锡的顾宪成并没有因此而认命,他另辟蹊径,用东林书院的资源搞出来一个政党,这就是东林党。 顾宪成借用讲学的名义讽议朝政、载量人物,在他们的宣传之下这种行为被称为清议,将自己定义为清流名仕。 一时间“走红”整个大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呼应,这种政治性的讲学内容形成了广泛的社会影响。 不管是在朝的官员还是在野的文士,亦或地方士绅豪强和江南文人都慕名而来,全部都以东林党为中心聚集,盛极一时,对整个大明影响极为深远。 “禀陛下,臣对于东林书院只有两个字评价!” 朱由校见徐光启欲言又止,就知道他在征求自己的同意,看来这两个字的评价并不是什么好评价啊。 “阁老但说无妨!” 徐光启沉声道: “祸害!” 徐光启话音一落,旁边的王象乾和王在晋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虽然他们对于东林无甚好感,但也不敢说的这么直接啊。 朱由校倒是兴致勃勃,他根本没想到徐光启这么刚。 “那就请阁老为朕解释一下祸害二字何意!” “禀陛下,臣之所以说他们是祸害,是因为据臣的了解,东林大多数人都是非议空谈朝政之人。” “万历年间朝中有不少人都是东林之人,然他们一无政绩、二无福国之功,不务实事,只想着争权夺利,攻讦朝官!” 朱由校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徐光启果然看的明白,他说的这些句句到位。 “大司马和元辅如何看?元辅更是隆庆四年的进士,为官都已经五十余年了,对于党争之事你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元辅更是从头到尾都亲眼目睹,因此朕也想听听你们内心深处真正的的想法。” 怕他们有所顾忌,朱由校又说道: “你们都是朕所倚仗的肱骨之臣,今日有什么说什么,尽可畅所欲言,就算是涉及到朕的皇祖朕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三位内阁大学士闻言都是内心一紧,看来陛下确实已经忍不住要将东林清除了。 他们都是深得皇帝的信任,而且陛下也已经亲口保证,虽然徐光启也直接道出了东林的真实面目,但这其中的水实在是太深了,他们也不得不慎重。 他们都知道当今陛下是与先帝不同的,但毕竟太过年轻了,神宗皇帝都无法驾驭,如今十七岁的年轻皇帝行吗?这其中的凶险陛下可知道? 徐光启又疑惑的问道: “陛下之所以开皇明书院,莫非也与党争有关?” 见徐光启有此疑问,朱由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第152章 党争之议 现在他们心里此刻都已经明白了,陛下是要以皇明书院来对抗以东林为首的那些书院政党,看来陛下所谋极大啊。 “禀陛下,党争确实乃我大明最大的弊端,臣斗胆说句实话,当年的国本之争与党争耗尽了我大明的心血,自此以后,党争愈演愈烈,而我大明国情则每况愈下。” “然时至今日,国本之争虽早已结束,但所造成的影响却一直毒害至今!” 徐光启可以说是真正的忠谏了,幸好他的皇帝是朱由校,要是换了其他皇帝,现在就得被拉出去凌迟。 在这乾清宫中,当着当今的皇帝的面内涵先帝,而且还是皇帝的亲爷爷,这一般人真不敢这么说,王象乾和王在晋就不敢。 见徐光启提起了党争,朱由校直接摊开了说道: “不瞒你们说,朕对于党争之事早已厌恶无比,这也是朕如此痛恨那些东林文官的原因,虽然朕没有经历过,但朕也知道皇祖时的大好局面就是这些人崩坏的。” “万历年间我大明是何等的富庶?一石粮只需要三四钱银子即可,可如今一石粮呢?都快翻了十番了。” “这些人将自己的位置摆的高高在上,做出一副有功社稷、造福百姓的虚伪面容,而他们这副虚伪面容的背后呢?哪个没有鱼肉百姓?占着茅坑不拉屎,朕已下定决心,好好的整治一下才行。” “如果在朕这一朝仍然不管不问,那如何了得?那朕还有脸面当这个皇帝?老百姓活不下去,没有饭吃,到时天下必乱!” 三位大臣听的心一惊一惊的,没想到陛下今日如此推心置腹,句句是发自肺腑之言,看来此事陛下已经积压良久了。 “陛下之言确乃实情,我大明看似稳定,实则波涛汹涌,可陛下想过没有,如果真的如此做,那就是与那些士绅结仇了!” “此事需得万全之法,陛下绝不可因一时的意气动怒而发,否则陛下开始就会落了下乘,再想有何作为恐怕难如登天。” 虽然佩服陛下的雄心壮志,但王象乾并不是很看好,当年太祖皇帝何尝不是铁腕严法下场? 可最后依然还是以失败告终,虽然惩处贪官污吏、士绅豪强无数,可这种暴力的手段只是暂时性的好了那么一点点。 强如太祖皇帝都无法剔除他们,陛下真的能行吗? “元辅说的极是,臣与陛下一样深恨于这些不作为的伪君子,可其中实在是牵扯极大,一着不慎,大明就有倾覆之危啊,陛下万不可操之过急,心急便难有作为!” 徐光启这样务实的实干派自然也是鄙视的,这些人自视甚高,除了他们那些所谓的领袖,眼中看不起任何人,嘴巴比谁都会说,可真的要他们行动起来一个个的便哑巴了。 朱由校又说道: “如今的官场作风和民间风气你们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如果朕还当个睁眼瞎子,以后更加不可制!” “朕虽然是大明的皇帝,但朕也不跟你们遮遮掩掩,你们都是熟读史书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没有不亡的国家,强如汉唐都避免了这一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当一个朝代立国以后,必有兴盛衰亡,太祖驱逐蒙元建立大明,兵锋何其锋利?永乐年间我大明又是何等的辉煌,而如今呢?” “这正是年久所积的弊端而导致,一个王朝是不可能永远的强盛下去的,要想避免这些,唯有不断的改变!” “而据朕所观,大明已有此像,而这些所谓的的清流名仕,正是我大明弊端之一,因此必须得改变!” “这皇明书院必须开,而且耽搁不得,朕必须要将这种风气一扫而空!” 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现在就算想谏也不下去了,而且陛下所言皆为事实,大明已经积重难返了。 皇帝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这些臣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只有尽心的辅佐陛下完成这一丰功伟业。 徐光启立时上前道: “敢问陛下,皇家书院该当如何开办?开办以后如何运转?还请陛下明示!” 朱由校笑笑说道: “阁老问到了关键!” 随后朱由校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纵使徐光启这些当代精英听的也是一懵一懵的。 朱由校要开办的皇明学院除了讲学以外,还要培养其他方面的人才,不管是农业、商业、医学都要有所涉及。 尤其要重点培养工学、机械、纺织等这些手工业,都是即将面临的改革。 这些都是实现工业革命的前提,后世有句话叫要想富先修路,而现在要实现工业革命,必须要积累生产技术,大兴商业,解决百姓的就业和温饱问题。 而这些都不是一两年就能够完成的,尤其是生产劳动,这是需要时间去积累发展的。 说句不好听的,大明现在虽然不是很落后,但已经开始与世界潮流开始脱轨了,现在的大明比起西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领先优势了。 朱元璋的重农仰商实在是太致命了,而且他的这一政策如今完全形同虚设,他一生看重的农民百姓依然没有改变命运,他们还是沦为了那些人的奴隶。 大明对于海洋兴趣和发展也欠缺太多,基本上处于半海禁情况,大明的政策是民间不准出海,但官方可以,但大明的官方并没有抓住这一机会发家致富。 最后导致直接便宜了那些沿海商人,尤其是李旦、郑芝龙这样的海洋霸主。 现在西方的工业革命还没开始,大明还有近三十年的时间可以领先世界,大明所拥有的资源和底蕴也不是他们能够比的。 但万事就在于开头难,他对于这些完全是两眼黑,自己只能尽全力为天下人提供一个好环境和机会,然后指引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其他的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是败是成在此一举。 这些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看来,这些都属于不务正业、奇技淫巧,只有饱读诗书方才是正道,只有四书五经这样的圣人理学才是正途。 第153章 六部学科 按照朱由校的设想,皇明学院的构造当与后世的大学相像,他自己会是学院的院长,以后的每一代皇帝,都永远是院长。 这不是所谓的的名誉院长,挂个名头就完事的那种,而是实际的院长,需要负责管理学院诸事的。 学院之内要划分细致,农业就是农业,医学就是医学,不掺杂其他的知识,他现在急需要的是顶级人才,而像宋应星这样的综合大牛,那是千万中挑一,他根本不敢想大明还会有第二个宋应星。 徐光启虽然也是大牛,但是他严格来说是军事方面的顶级人才,火器大炮这方面,现在无人可以与他相比,他对于其他方面虽然也有所涉及,但并不是那么的突出。 学院将划成六个部分,分别是文学、农学、医学、工学、商学、以及军学,之所以要设置军学的目的,就是要培养参谋,为参谋司增加大批的知兵文人,他们不止要了解行军打仗,还要熟知各处的地形和气候。 “从皇明学院完结学业的学子,一样可以参加科举,且他们在学期间,如家中贫困,可视情况全家免除赋税,一直到学子结业为止!” 然而这些还不够,朱由校说出了一句最令他们震惊的事。 “如果不想参加科举亦或过不了,只要经过朕和学院的考试,一样可以入朝为官。” “还有那些学工农的学子,朕知道这些人一般都不会舞文弄墨的,不管是科举还是考试,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难如登天。” “所以朕给他们走另外一条路,他们不必担心结业以后谋不到生计,只要有真才实学,朕都会以他们自身的能力来给他们安排!” “如果结业以后表现优异,或是做出巨大贡献,朕同样可以赐他官身,还可以封妻荫子!” 皇帝话音刚落,三位大臣都是目瞪口呆,陛下可真是下了血本啊,如果真的将陛下的意思告知天下,那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多少读书人和学子数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当官嘛?尤其是那些官商士绅家族的,他们毕生的追求不就是能够成为官老爷嘛? 而其中又有多少人因为科举而被拦在门外? 现在有了如此一条捷径,就算不科举都能为官,这得令多少读书人疯狂? 一旦宣布此消息,东林书院拿什么来比?他们整天载量人物、擅议朝政不就是科举无望,指望提高名气后能够走入官场仕途嘛? 朱由校就是要把这些大大小小的书院一拳打翻,让他们无法春风吹又生,永世无法翻身。 “陛下,倘若如此做,朝廷的压力会很大啊,而且百官也未必不会阻止,尤其是东林书院的那些文人,恐怕也会以此为文章来造乱生事。” “阁老太过小心了,陛下亲征大胜,声威在外,谅他们也不敢!” 王在晋倒是看的明白,如今的陛下虽然年轻,但是有军威加身,那些嘴炮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而且陛下也不是神宗皇帝,可不会纵容他们来挑战权威,且陛下每行一步都是计划周全,这些问题想必陛下也早已想过了。 “大司马不愧为兵部尚书,可谓一语中的啊!” 见皇帝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徐光启也放心了些。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六个学科的主官以及老师,文学方面的人选朕已经有了,主官的人选,三位师傅可有推荐?” 这可就把这三人难住了,当世大儒和名望极高的老先生不是没有,可他们知道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与陛下的敌人有点关系,这些人自然是排除的。 元辅王象乾左思右想,突然他双手一拍,面带喜色的拱手道: “禀陛下,臣这里有一人,当为最合适的人选!” 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何人?” “保定府人士、名号钟元的孙奇逢!” 王象乾又介绍道: “禀陛下,这孙奇逢自幼便被称为神童,于士林之中的影响力极大,而且此人为人清正,虽与东林之人交集,但打不过浅交而已,此人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这孙奇逢怎么没听说过啊,朱由校都怀疑这人到底靠不靠谱了,毕竟实在是没什么名气啊。 “那他是哪年的进士?现官居何职?” “禀陛下,前些年他本欲应考,可在这七八年间父母连丧,因此不得不守孝。” “如今守孝之期早已过去数年,此人也已已年近四十,但孙奇逢此人不太注重功名,也不在乎能不能为官,而是于民间讲学!” “时至今日,此人还是一介白身!” 这样看来,这孙奇逢倒是有点意思啊,功名和官职他都视为草芥,八成是个心怀大志的人。 王象乾这么大年纪了,想来不会随意举荐夸大的,又在士林之中极具名望,一定有真材实料。 “那就由内阁拟旨,尽快诏此人入京,朕要亲自诏对!” 王象乾躬身道: “遵旨!” 随红朱由校又宣布了其他五个学科的主官,工学和农学以宋应星为主官,朱由校现在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宋应星也就能者多劳吧。 军学以王在晋为主官、医学以则太医官李长文为主官,毕竟是李时珍这个大牛的孙子,肯定比一般人强的多。 至于商学,这个得好好斟酌一番才行,商业人才,他手中现在连一个经商的都没有,只能暂时搁置了,毕竟他自己也不太懂,以后只能从商人之中挑选了。 朱由校又以内阁次辅徐光启为学院教育总理主官,平时就负责处理六科之中的杂碎事务,调协分配六科资源,以及底层的人事任免,监督六部学科。 朱由校的主官阵容可以说是天团了,极其豪华,除了还没确定的文学主官孙奇逢,其他几个哪个不是身居重位? 主官已经确定,但负责教学的老师可令的朱由校和三位阁臣头痛无比。 尤其是农学和工学的教师,他们根本无从下手,因为这两个学科都是需要经验和技术的,不是看两本书就知道了的。 简单来说就是有技术的没文化,有文化的没技术,连王象乾都欲哭无泪。 第154章 主官人选 想了半天,朱由校和王象乾三人始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随后他只得将宋应星和李长文诏来乾清宫。 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直接询问这些主官,宋应星对于这些了解颇深,想必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待二人到了以后,朱由校也不隐瞒他们,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大臣,没必要藏头露尾的。 宋应星听完后心惊不已,想不到陛下居然有此魄力,这可是改变整个大明的国策大事啊。 “大司空,朕与三位大学士探讨了半天,始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你有什么好建议呢?” 朱由校这问题把宋应星都给难住了,只见他说道: “禀陛下,此事确实不好办,农户与匠户臣都有所了解,确实如陛下所说,没有文化,这教导之事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敢问陛下,这皇明学院,陛下准备招募多少学子,各科学子多少?各学科的讲师多少?” 朱由校沉思片刻说道: “这皇明书院刚刚开办,一切尚未成熟,朕打算等以后走上正轨在大规模招募学子,因此这第一期学子,一科的学子就在百人之内!” “如此规模,倒是好办!” 宋应星小声嘀咕了一句后说道: “禀陛下,臣倒是有一个居中的法子,不过有点愚笨!” 一听有办法,朱由校立刻说道: “大司空尽管道来!” “禀陛下,这工农两科的学子可直接由朝中官员之中挑选,将他们培训结业,就直接担任皇明学院讲师即可!” “可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耗时良久,没个三五年恐怕不行吧?” 这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所需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而他是要现在就办起来。 “禀陛下,无需多久,官员之中也有知农知工之人,比如阁老,不就对于西洋人的火器大炮了解繁多?” 见宋应星以自己为比喻,徐光启也面带笑容,毕竟被别人认可,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这倒也是,看来是自己的有色眼睛太过严重了,由于对明末那些文官的痛恨,他都以为这些读书当官的人都只会写文章了。 宋应星又说道: “要如此做,就得设立一套严格的考成之法才行,臣亲自出题来考他们,必须要确定这些人对农工之事了解,并且还要感兴趣!” “大司空所言极是,确实应当如此,这些人还要年轻,最好不超过三十,如此接受能力更强!” 经过宋应星的提醒,朱由校猛的想起来,这光是理论恐怕不行,得让这些学子亲身感受才行。 “朕还有一个想法,除了讲学以外,还需要实践!” 这一句话可令的众臣又不解了。 “陛下,这所谓…实践、是何意?” 朱由校暗道嘴笨,怎么一不小心有将后世的词汇带了进来,他对于实践这个词也解释不全,含糊不清的说道: “所谓实践,就是指要亲身亲手的去做,比如这农事,每个学子都得下稻田耕种粮食,而工事,比如这一张桌子,学子也必须知道如何制造,而不是整天死记硬背!” “……” “陛下之意臣等知晓了!” “……” 看他们这一知半解的样子,朱由校又连忙解释了几句,几个大臣总算是搞懂了。 “此事就由大司空负责吧,工部有不少能工巧匠,从这其中挑选出几十户,将他们安顿好,就为工学的实践讲师吧!” “农学也是一样,就从京师附近找一批农户,到时你直接去找户部交接,让户部就近划出一块地来,这块地以后就是皇明学院实践地了!” “臣遵旨!” “禀陛下,臣当年落考以后,就在江西一带隐居讲学,这几年下来,臣收下了不少的学生,对于农事与手工这些都已入门,或许可以帮到陛下!” 宋应星也是看皇帝如此重视工农才敢举荐自己学生的,虽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学生能够胜任,但如今学院草创之初,各方面都是稀缺无比,为了减轻陛下的压力,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了。 “哦,大司空的学生想必不会简单啊,既然大司空对自己的学生有此信心,朕也不能不给大司空这个面子啊!” “多谢陛下,臣也是为大明、为陛下举荐人才,只希望他们能够不让陛下失望!” 虽然宋应星的法子不是太好,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毕竟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在民国时期,思想如此开放,纵使全国的青少年都在支持变法改革,而且有西方的模板照抄,尚且不能一跃而起,不用说思想古板、封建传统的大明了。 他现在也看清了,要想开启民智,这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没个十几二十年恐怕见不到成果,但他有信心在他有生之年改革完成。 最难办的农工学科终于解决了,朱由校也大松了一口气。 “大司马,你立刻着手准备地图,辽东与九边军镇的地图务必齐全,然后多多构建沙盘,沙盘之事有何问题你可去找英国公。” 大明的军事人才虽然不少,要培养不是太难,可朱由校所要开办的军学,是掺杂了地理知识的,光是这地图,就得准备齐全,而且还要争取最小的误差。 尤其是讲师的人选尤为重要,现在他还得观察一番。 王在晋躬身道: “臣遵旨!” 三个学科已定,商学暂时不在计划之中,剩下的医学自然是皇帝一声令下的事。 毕竟大明的医术还是较为发达的,医学大家数不胜数,最著名的就有万全和李时珍,时人常称“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万全字密斋) 万全更是被康麻子这狗东西封为医圣,由此可见万全医术高超,品德高尚。 其他的还有如张景岳、薛己等人,尤其是薛己,所有的女人孕妇都要感谢他,薛己对于内外妇幼、本草之学无所不通,他还出了一本书,名为“保婴撮要”! 大明还有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医学大家,那就是太祖皇帝之子周定王朱橚,他的皇室身份掩盖了他对于整个世界的贡献,他是中华几千年中最被低估的一个王。 医学的教师,甚至都不用朱由校来操心,李长文直接一股脑的给他举荐了许多医官,毕竟祖上是李时珍这个大牛,在医学这个圈子里面,恐怕他们李家的地位不会低。 第155章 武备志 关于招募学子,朱由校也将此事的具体交代了下去。 学院将以徐光启和宋应星为首,制定二层考核,这第一层考核,自然是首先要确定这些学子的身份。 凡是其他书院的读书人,官宦子弟、大家族子弟、还有那些士绅,一律不得入学。 尤其是在其他书院呆过的人,或者是有联系的人,如果敢欺瞒入学,一经查实,立刻以欺君之罪诛灭九族,绝不姑息。 虽然这样会令的许多人反对他,甚至是声讨他,但他可不在乎这些,只要目的达成即可。 朱由校可不想他们将自己的学院搞的乌烟瘴气,他只需要那些老实本分、年轻敢为,没有沾染官气和欺良压善的人。 第二道考核就是学院的应试,也就是考试,这个考试与科举不同,不需要写的一手好字,也不需要文章写的多好。 然后由徐光启和宋应星来主持,组建一个小团队来出试题,都是关于他们要进学的那部学科,没有点真本事,根本通不过考试。 而朱由校也会出一个题作为压轴,就算你前面的题答的不好,只要这个题能让他满意,他也会酌情特批入学。 “这些事就麻烦两位了!” 徐光启和宋应星回道: “陛下放心,臣等必尽心竭力!” “到时试题出好以后第一时间呈报给朕!” 二人又齐呼道: “遵旨!” 学院之事总算是落定了,五部学科的主官已经确定,大纲他也已经下达完毕,剩下的就不需要他操心太多了。 随后朱由校又亲自拟写了一封圣旨,当场就盖上了代表皇帝的印玺,只要待内阁批复后,就可正式诏告天下了。 而朱由校为了考虑部分人看不懂官文,他所写的圣旨全部都是大白话。 大体意思就算说京师开了家学院,是由皇帝开办的,只要你觉得自己有本事,就可来学院参加应试,只要考过了的,包吃包住还包分配工作,还可以当官。 只要将此圣旨顺利的诏告出去,必然会掀起一阵狂风,让天下之人疯狂。 毕竟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对于士绅,还是对于农户和匠户这些,都足以让他们蜂拥而至。 而那些民间的书院和政党,他们又能拿什么来比?皇明学院拥有皇帝和内阁六部的支持,简直是超然的存在。 这便是朱由校身为皇帝的优势,如果规则打破不了,那我就重新制定规则,而他们确没有丝毫办法,只能跟着他的步伐节奏走。 “元辅,百官那边就请你去告知他们一声,如有人反对或是不瞒,直接报与朕!” “遵旨!” 王象乾心里暗道,这有人敢反对嘛,一大批的文官现在还在锦衣卫的诏狱呢。 “那学院之事,朕就托付于诸位了,如有难处或是阻碍,尽可入宫,朕会帮你们解决的!” 有了皇帝的鼎力支持,这些大臣也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学院这事要是在他们手中完成了,那很可能名垂青史啊。 他们之所以当官,所为的不就是这个嘛?能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史书当中,被后辈铭记,这是多么荣耀、多么骄傲啊。 商议了大半天,朱由校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这椅子,坐的人是真难受啊。 “嗯,王伴伴,把朕的盔甲准备好,战马拉出来,朕要出去转转!” 自班师回朝以后,朱由校连宫门都没有踏出去过,一直在乾清宫埋头苦干,处理政务。 现在还不过午时,他想用这半天的时间去南海子射猎,好好放松一下。 刚出乾清宫的大门,朱由校就迎面撞上了英国公张维贤,直觉告诉他,出宫的事恐怕要泡汤了。 “恭请陛下圣安!” “老国公请起,老国公现在进宫何事?” 见皇帝发问,张维贤回道: “禀陛下,茅元仪找到了!” 一听茅元仪,朱由校又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朕先前要老国公所寻找的茅元仪?” “回陛下,正是此人!” 张维贤面带笑容的躬身回道。 “这人不是了无音讯嘛,朕出征之时还让锦衣卫特别留意此事,都是豪无信息,老国公是如何找到的?” “禀陛下,这不是臣找到的,而是他找到了臣,据他所说,他此前在辽东经略杨镐麾下任幕僚,后杨镐大败被论罪,他也就在山海关出居住,听说陛下在寻他,他立刻就快马入京了!” 没想到是这样,难怪找了几个月都找不到,幕僚这活并不知名,加上他这几年处于半隐居的状态,基本上没有谁会在意这么个人。 “此人现在哪里?” “就在宫外!” 朱由校将佩刀往旁边一扔说道: “宣他来乾清宫!” 旁边的王朝辅眼疾手快,双手接住了佩刀,然后捧着入宫了。 “草民茅元仪叩拜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这个茅元仪长的倒是不错,身形高大,威武不凡,这是典型的猛男形象啊,怪不得能娶秦淮河的名妓为妾。 “茅元仪,你的武备志写的如何了?” 茅元仪此刻处与深度震惊中,这陛下怎么知道他在写书的?而且还知道叫武备志,自己才刚写完没多久啊。 “回陛下,臣的武备志已经完结,正准备刊印!” 看来自己没记错,武备志就是天启元年完书的,可惜历史上并不被人重视,甚至他直接被魏忠贤赶了出去。 等崇祯皇帝继位,他又满怀期待的入京向新帝进献,可惜满朝诸公依然不以为意,朱由检这种智商为零的也根本不懂。 王在晋倒是看出了门道,但是正因为王在晋,茅元仪再一次被赶了出去,甚至发配到了边远之地。 因为茅元仪是孙承宗所倚仗的人,可以说是孙承宗的心腹了,可王在晋与孙承宗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是敌对。 因为王在晋的辽东经略就是被孙承宗搞下来的,而且也是因为孙承宗,他被调到了南京任兵部尚书,几年以后才又回北京。 王在晋怎么可能不记恨呢,孙承宗他是奈何不了,但如今有机会出出气,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第156章 西南土司 武备志这本书很重要,甚至都可以当教材了,绝不能重复历史的悲剧,这样的书,绝对不能埋没了。 武备志这本书不像是兵书,因为这本书所记载不止兵法,全书由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占度载五部分组成。 尤其是阵练制,阵的部分,茅元仪将自先秦时代开始至今的各种阵法全部详细的记录于书中,虽然现在不用阵法了,但对于行军打仗还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练的部分,详细记载了选士练卒之法,包括选士、编伍、悬令赏罚、教旗、教艺五方面内容,详细地记载了士卒的选练方法。 其他内容分营、战、攻、守、水、火、饷、马8类,内容十分广泛,涉及行军设营、作战布阵、河海运输、战船军马、屯田开矿、粮饷供应、人马医护等事项。 而且其中还记载了天文地理、气候温度这些,他甚至绘制了一份简易的军事地图。 大明九边军镇的关塞险要、地理形势、卫所部署、督抚监司,他全部详细的记录其中,可以说是一本神书了。 这些内容是兵书史书都没有的,只要略加改良,还真的可以成为教科书,对于军事的贡献不可谓不大,只是因为他本人的原因,导致这本书也就因此而埋没了。 “到时刊印好了,记得给朕留一本,朕倒是想好好了解一番!” “如果经费方面有问题,朕也可以帮你解决!” 茅元仪内心狂喜,他这次来京师的目的,也有此意,没想到不等他开口,陛下就已经如此重视了,看来当今陛下尚武知兵是真的。 “多谢陛下,草民已经准备齐全,只等刊印成书了!” “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中途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找英国公,他会帮助你的!” 茅元仪此刻只感觉福从天降,他区区一介白身,无功无名,想不到今日得陛下入宫诏对,而且还如此受重视。 “茅元仪,你祖父是文学大家,你父也是朝廷官员,你为何不考取功名呢?” “回陛下,草民自幼便对兵事深感兴趣,打小就喜欢揣摩兵法韬略,对于文章并不感兴趣。” “草民不敢说心怀大志,但草民也希望我大明海内无事、边境安宁。” “且如今辽东老奴兴风作乱,残杀我辽民无数,靠文章并不能打败老奴!” 这茅元仪倒是敢说,倒是适合皇明学院的讲师,他虽无功名,但是有这样的父祖,而且他本人能力极强,想必对于文学的造诣不会差,教点兵事应该是小菜一碟。 可要是任命他为学院讲师,岂不是又重复了历史悲剧?毕竟茅元仪的志向可不是给别人讲课,朱由校可不想这种悲剧再来一次,那就交给他自己选择吧。 “茅元仪,朕给你两个选择!” “朕不久后会开一座学院,其中有关于兵事的学科,现在学院正缺讲师,你可愿意入院充当讲师?” 听到第一个选择时茅元仪心中就有点难受,如果他要是想当所谓的大儒之类的,就不会几十年研究兵事。 不等他细想,朱由校又说道: “第二个选择,朕的羽林军近期打算扩军,如果你有此意,也可参军!” 茅元仪一听参军,顿时精神大振,毫不犹豫的说道: “禀陛下,臣想入羽林军!” 羽林军的威名他可是有所耳闻的,听说这是陛下集全国精锐所打造的一支军队,战斗力想当的强悍,前不久更是随陛下北征大胜而归。 这才是他所向往的去处,而不是捧着一本书看到死。 见茅元仪如此坚定的选择,朱由校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失落,毕竟这种文武双全的人可不好找,尤其是可以充当学院讲师的人。 但是他也不会强迫茅元仪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要是别人他或许就这么干了,但是他不行。 这个人性格缺陷太大,历史上他就是因为不能杀敌报国而暴毙的,日夜酗酒,几乎都要处于疯癫状态了。 算了吧,现在的大明并不缺人才,就随他去。 “老国公,你将他安排一下,就先入神机营当个游击吧!” 一旁沉默许久的张维贤立刻拱手道: “遵旨!” 又看向下面低头的茅元仪道: “不要让朕失望哦!” 见皇帝真的允了自己的选择,茅元仪连忙跪下磕头道: “谢陛下,臣一定不辜负圣恩!” 出宫射猎的事是泡汤了,朱由校只能继续的苦逼干活了。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六月份了,奢崇明还有四个月就要在泸州起兵造反了,这场判乱蓄谋已久,波及云南、贵州、四川三省全境。 这场大规模的判乱,成为了大明严重的拖油瓶,最后判乱虽平,但不过是为张献忠和满清作嫁衣而已。 尽管四川还有秦良玉坐镇,但是秦良玉并不能平定这场西南大判乱,历史上这场判乱旷日持久,持续了近二十年,到崇祯八年时才斩杀了奢崇明和安邦彦这两个罪魁祸首。 在这近二十年间,秦良玉是一步都不敢出川。 此役是必胜之战,只是难在要如何才能减轻损失,谋求最大的利益,毕竟造反土司可不少,尤其是贵州的水西安氏。 他们自三国时期帮助武侯平定孟获立了大功后,一直得以世袭至今,底蕴可不差,在贵州土司的圈子中地位极高,基本上一呼百应,比石柱土司马氏丝毫不差。(马祥麟家,祖宗马援!) 此战就要彻底打服那些土司,实现改土归流,世袭了这么多年,在西南当了这么多年土皇帝,也是时候结束了。 “王伴伴,拟旨,着升石柱宣威使秦良玉为四川总兵官,节制全省卫所、军队、土司,还有,让她再练兵一万,所需军费、武器、盔甲可持朕的令旨去向四川布政使要。” “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加兵部侍郎衔,总督四川、贵州、云南三省军务,兼领四川巡抚,原四川巡抚诏他回京述职!” “这两道旨意你去内阁交给元辅,由他亲自来批,然后再给许星纯,由锦衣卫前去传旨!” “传旨不能大张旗鼓,尽量避开那些不相关的人。” “另外传朕口谕,告诉朱燮元和秦良玉,接旨以后一切如旧,不得声张!” 然后又亲自写了两道手谕,到时随旨意一同交给这两个人,就连王朝辅都不知道内容。 第157章 赏罚分明 京师 北征蒙古大胜的喜悦还未散去,整个京城再次迎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继前段时间的虎皮驿大捷,辽东经略熊廷弼再一次率关外的明军击败了老奴,此战老奴惨败而归! 斩首老奴的八旗真奴高达九千余级,其他的投降的汉军和包衣首级更是一万多,而明军的伤亡则与建奴形成了正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明军不是如民间所说的那般不堪一击,建奴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自辽事起后,明军屡战屡败,抚顺、开原、清河、铁岭等一系列交战明军全部惨败。 萨尔浒之战大明集整个北方的精锐军团出击,可谓气势如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必胜之战,结果一战丧尽,全军覆没。 在这些战役中,明军连一场像样的胜利都没有,更不要说斩首多少级奴首了。 自老奴背反大明以来,每战必克,数次大败明军,那深深的恐惧之感不止影响了前线的军队,也极大的影响了原本安居乐业的老百姓。 因为军队的连续大败,朝廷在前些年加征了辽响,使得老百姓的赋税重了不少,让本就不好的生活条件雪上加霜,这辽响也加了这么些年了,朝廷总算是有了点起色。 “我早就说过,我大明王师怎么可能会打不过那些白山黑水出来的野人,当今陛下登基不过半年,我大明便接连取得大胜,天降我大明圣天子,皇帝陛下万岁!” 一位年轻的书生闻此大捷后热血沸腾,当即在大街上就振臂高呼了起来。 而此捷报不止令的老百姓欢呼雀跃,满朝官员也因此而拍手叫好,这真是难得的大胜啊,这个捷报他们不知道期盼了多久。 皇极殿内,朱由校拿着熊廷弼的奏报也是激动不已,林丹汗被自己打惨了,野猪皮在沈阳被熊廷弼挫败,损失也不小,就他们那点人口,根本承受不了上万人的损失。 尤其是此战重铸了明军的军威,至少关外的明军不会听到八旗兵就闻风丧胆。 但此战辽沈明军的损失也不少,尤其是重要的骑兵军团,对于大明来说,近两万的骑兵损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他还承受的起,这都是值得的。 “诸位,熊廷弼不负众望,一举粉碎了老奴想要入主辽沈的意图,使我大明取得如此大捷,赏罚之事都议一议吧,今日就拿个章程出来。” 因为大捷的关系,朱由校难得的开了一次朝会,他就是要将熊廷弼捧起来,好好打一下当初反对的那些人的脸,证明他和神宗皇帝的眼光和选择没错。 “禀陛下,我大明经数次大败,辽东本以岌岌可危,然熊廷弼两次出击,俱取得捷报,实属不易,臣以为,该当重赏!” 王象乾作为朱由校的新朝首辅,他自然是了解一些皇帝的想法的,既然皇帝有意捧熊廷弼,他自然也得好好推一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内阁三位大学士接连表态,加上熊廷弼确实立了大功,连首级都已经送到了京师,一些人纵使百般不愿,现在也只能当个哑巴了。 见朝中无人反对,在经过一番商议以后,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具体的赏罚章程。 “拟旨!” “熊廷弼加柱国、荫妻为三品诰命夫人、荫一子袭锦衣卫百户,赏银五千两、绸缎百匹,赐蟒袍玉带!” “沈阳副总兵尤世功守城有功,着升任沈阳总兵官,加明威将军,赐精甲一副,赏银一千两!” “把总曹文诏阵斩老奴之子德格类,破老奴正黄旗当为首功,着调升羽林军骁骑营游击将军,加宣武将军,赐精甲一副、绣春刀一柄,赏银一千两。” “援辽副总兵童仲揆升任援辽总兵官,加怀远将军,赐精甲一副,赏银一千两。” “奉集堡总兵官李秉诚守城不力,但后随经略熊廷弼反攻老奴,奋勇杀敌立有战功,免其死罪,降为沈阳副总兵。” 对于战死的沈阳总兵贺世贤,朱由校虽然看不上这人,但毕竟也是为国尽忠了,也给了他一个风光的结局。 其他立有战功的军将由兵部来负责核实,按照真实战功来赏,有的官升一级或两级,亦或赏银若干,有的则因为战奴不利,什么都没捞着,还有的类似于李秉诚这样的,直接被贬级。 如果按照以往来说,取得如此大捷,基本上无人会管的这么仔细的,大部分都能捞点汤喝,朝廷多多少少会奖赏一点。 可朱由校不一样,他就是要不断的去改良大明的弊端,有功就赏,有罪就罚,军队除了要治军练军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 这也是历史上明军的腐败溃烂原因之一,立了一点功就大肆封赏,只要你参与了,可以说是雨露均沾,人人有赏。 而战败了呢?连个像样具体的处罚都没有,基本上就是发个文书警告一下,下次不要这样了云云。 这直接导致了那些军将养寇自重和消极怠战的心理,打的过就打,拿首级去跟皇帝要钱,打不过我就开溜,因为就算战败了也没啥事,何必拼命呢? 除非你大败或者惨败而归,皇帝和大臣才会下旨将你逮捕论罪,例如萨尔浒之战的杨镐。 可就是如杨镐这样的败将,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下狱问罪而已,并不会立刻被处决或者说实际上的处罚,他在历史上还活到了崇祯年间,皇太极入寇京畿,崇祯皇帝才因此将他杀了泄愤。 再例如李如柏这样的武将,萨尔浒四路大军其他三路全部惨败,就只有他这一路毫发无损。 虽然说没有败军之罪,但也有严重的通奴亦或畏敌的行为,可满朝官员和皇帝根本不管,甚至还嘉奖于他,简直跟儿戏一样。 开原总兵马林被老奴打的大败,这总可以问罪了吧?但依然没有,朝廷只是象征性的发了个文书给他,其他的什么都没干,他依然是总兵官,依然手握兵权。 明末的军队系统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立了点战功恨不得通报全世界,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要窜到天上去了。 而一旦战败呢?朝廷就跟个哑巴一样,屁都不放一个,随你们去。 这也叫军队?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只能说明军活该被建奴锤的稀巴烂,这是明朝的君臣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第158章 安顿敖汉 在封建社会中,大部分人都是没有民族和国家这个概念的,包括军队的官员同样如此。 尤其是那些大字不识的底层百姓和大头兵,你跟他们讲大道理有用嘛?人家可没空听你在那里热血沸腾的演讲。 但只要你赏点钱或者赏点粮食给他,他能立刻跪下对你感恩戴德,这就是现实。 霍去病的治军方略就是如此,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而不是天天跟士兵打成一团,他的军队也因此而疾战如风,打的匈奴丢盔弃甲。 “陛下,如此赏罚,会不会令得关外的将士寒心?” 不少文官对于朱由校的赏罚还是比较担忧的,因为这事明军可是闹了不少的兵变啊。 “军将与敌作战,纵使没有败退,同样也是一种罪,而且这比战败的影响更为可怕,你们这些熟读诗书、为官多年的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朱由校知道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趋势,思想这东西是根深蒂固的。 “行了,内阁速度批章盖印,兵部准备封赏文书以及将印,仔细核实此战军功,军士们应得的赏银都要如实记录,到时呈报于朕!” “国库的钱粮需另做他用,这次的赏银,就从朕的内帑出吧!” 朱由校说完最后一句话心都难受了起来,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啊,虽然也就几十万两,但也令得他肉疼一下了。 一听皇帝自己出钱,程国祥苦逼了半天的脸立刻容光焕发,他这个户部尚书压力大啊,库里现在就这么点钱,可经不起这些折腾,但皇帝接下来一句话令他又苦逼了起来。 “户部给朕打个欠条,等国库富裕了,到时要还给朕!” 朱由校想了想还是下不了决心,虽然他的内帑还有近三千万两银,这点军费只是九牛一毛,但是谁又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他还有很多事可都还没办呢,一两银子都是极其珍贵的。 辽东军将的封赏是定了下来,朱由校索性将此次北征的封赏也议定了下来,他本来还想等羽林军新的编制落实以后在封赏的。 但现在已经封赏了辽东的将官,如果还置之不理,那就显得厚此薄彼了,毕竟他也要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羽林军可是自己的军队。 经过君臣的商议,羽林军的封赏比辽军的封赏要略胜一筹。 内阁辅臣、兵部尚书王在晋加柱国、进太子少师、赐蟒袍玉带、赏银一千两! 兵部右侍郎杨嗣昌加奉直大夫、赏银一千两,吏部左侍郎陈奇谕加奉政大夫、赏银一千两。 骁骑营参将李松平加昭勇将军。 虎贲营参将周兴武加昭毅将军。 神机营参将陈广加信武将军。 泰山营参将秦邦屏加武德将军。 中军官马祥麟加骠骑将军。 俱赐精甲一副、绣春刀一柄、良马一匹,赏银五百两! 其他的游击、千总等军将全部以战功来赏银,具体的升授要等羽林军新的编制落实。 而负责留守的四位总理大臣也全部有所封赏,虽然他们没有去前线杀敌作战,但是他们镇守京师,居中调度的功劳也不小,朱由校并不是小气之人。 “此次北征如无四位总理大臣为朕留守后方,朕此战未必能胜,拟旨!” “内阁元辅王象乾加资政大夫,赏银五百两!” “内阁次辅徐光启加资德大夫,赏银五百两!” “户部尚书程国祥加资善大夫,赏银五百两!” “英国公张维贤加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由太子太保进太保、赐绣春刀一柄!”(张维贤在万历年间就已经是太子太保兼领少傅了!) 朱由校只顾念,而负责记录的御史文官和司礼监小太监可是忙的不行,他们必须一字不漏的全部写好。 “此次北征,漠南的敖汉部和一些小部落都愿归附于我大明,已经迁徙至长城以外了,都说一说,怎么安置这些蒙古人!” 这件事他们都有所耳闻,只是皇帝自回朝以后一直没提此事,而内阁六部的大臣根本忙不开,无心去管这件事,下面的官员自然是更不会管了。 “禀陛下,臣早已熟思过此事,臣以为,不能将他们安置在关内,这样不止对我们好,对他们也好!” 王象乾不愧是久镇边关,他对于蒙古人的了解可以说相当透彻。 “依元辅之意呢?” “既然陛下已经抽调了他们的青壮骑兵,这些部落的威胁已经不大,而且林丹汗此次大败北还,想来也不敢在犯边,可就在靠近长城附近给他们寻一合适之处,由大明派遣官员前去管辖他们!” 这王象乾的想法倒是与他差不多。 这些蒙古人生长于草原,他们的习俗和生活与汉人相差太远,要他们种地是不现实的。 而且朱由校也没想让他们种地,他们驯养战马和牛羊的本事可是有一套,这些都是大明现在极缺的资源,羽林军每天的伙食就要消耗大批的肉食。 以大明现在的条件根本无法长期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他已经下令不准在北方采购牲畜了。 而这些蒙古人就是最好的饲养员。 “元辅的法子不错,不过需要稍稍的改良!” “请陛下明示!” “这些蒙古人天生的本事就是会放牧和养牲畜,尤其是他们驯养战马的本事,这是我们汉人所不能及的。” “因此朕意思是,把这些部落的牲畜战马全部集中起来管理,不止是人要办户籍,这些牲畜一样要立册记录。” “告诉他们,朕每年会赐给他们足够的粮食和衣布,确保他们部众的温饱,他们只需要好好给朕养马养牛羊即可!” “这些东西朕也不白要他们的,朕会按照市场价格去跟他们收购,皮毛和奶也是如此!” “等这些事办好,朕还会给他们一条发财的路!” 大臣们连连点头,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这事就交由户部来办吧!” “诸位可还有事奏,无事就退朝吧!” “禀陛下,臣有奏!” 朱由校回头一看,正是一个六科的官员,但他并不知道此人的名字。 “说吧!” 今日难得的开了一次朝会,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天知道下次朝会在什么时候,他们可不会被诏对乾清宫。 “禀陛下,臣听闻陛下要开办学院,敢问陛下可是属实?” 第159章 朝会争议 要开办皇明学院的事朱由校虽然只跟少数几个大臣商议过,但这些官员也不是聋子瞎子,过了这么几天,他们也都多多少少听到了点风声。 “此事朕已经全权交于内阁六部了,爱卿可有何疑问?” 朱由校的坦然也是令得官员们紧张了起来,陛下既然已经承认了,那看来那些什么考核规则也是真的了。 他们在意的不是学院开不开,而是他们的利益,相反他们还比较支持开这个所谓的皇明学院。 因为学院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这科举不中都有极大可能可以为官,哪个读书人不眼红?尤其是他们这些已经入朝为官的。 可这第一条考核之法实在是太致命了,可以说得罪了大部分官员,这官宦子弟不能入学算什么?陛下想干什么? 这可不行,必须要阻止,就算不能阻止,也得让陛下将这第一条考核给废除了。 “禀陛下,臣确有疑问,朝廷已有了国子监,且国子监乃是历朝历代为培养人才的地方,已经存续了上千年,敢问陛下是否想以学院代替国子监!” 朱由校就知道想要取代国子监没这么简单,不止这些官员不会同意,那些读书人也不会同意的。 当年为了废除中书省和丞相,强如太祖皇帝也都谋划隐忍了十几年,期间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甚至无限制的放纵胡惟庸,就为了他的计划得以成功。 国子监的地位恐怕比中书省的地位更高,因为中书省只是皇帝与官员之间的博弈,而这国子监,事关天下文人。 “你这谣言是从何处听来的?朕何时说过要取代国子监?” 朱由校怒言道。 下面这个躬身奏报的官员立刻回道: “回陛下,这何为谣言?此事满朝诸公何人不知?如不是要取代国子监,陛下何以将国子监中的学子生员全部驱赶出去?” “又为何将学院设置在国子监之中?臣等实在不懂,斗胆请陛下为臣等解惑!” 看来这些人长本事了啊,不在和自己硬抬杠了。 “朕何时将学子生员驱赶出去?那南京国子监为何物?” “身为朝廷官员,你随意听信谣言朕也就罢了,但你居然敢在朝会上散播谣言?是何居心?” 说完朱由校便用手指轻轻的点击御案道: “锦衣卫,将此人拉出去,廷仗三十!” 锦衣卫刚刚走到这官员身边,礼部郎中戴彭便上前道: “陛下,太祖之制,言官不以风言问罪,尽管他言行有失,听信流言,陛下也不该以廷仗之刑!” 朱由校暗道这些官员的嘴果然厉害,自己明明说的是谣言,到他们嘴里就变成流言了,这两者的区别可是大不相同啊。 而且这些人最喜欢搬出祖制来压皇帝,祖制真是害人不浅啊,尤其是这言官奏事不准问罪,实在是一大弊端。 “这奏事也要看是什么事,太祖规法,是指你们弹劾无罪,而不是散播谣言也无罪,此人当着朕与诸位的面尚且敢肆无忌惮,背后还不煽动百姓,蛊惑人心?” 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迅速将这名言官拖了出去,这次倒是无人反对了,因为祖制确实是这样。 他们这些言官只要有一丁点理由,可以喷皇帝、喷内阁六部、喷武将勋贵,就没有不能喷的,万历皇帝就深受其苦。 宫门外很快响起了那名言官的惨叫,这都不用看,光听这声音就知道,锦衣卫肯定下了死手了,这样重仗三十下去,这人不死也得躺两三个月,基本上是废了。 见救人无望,戴彭又说道: “陛下还未解释为何要将学院设置在国子监中,又为何要将京师国子监的学子生员调往南京!” 朱由校淡淡说道: “朕核查过了,南京国子监的学子生员如今比较稀少,而如果要补充,那必然耗时费力,现离下一次会试还有一年之久,因此还不如以北京补充南京!” “现朝廷的监生童生已经满额,朕不能坏了规矩,之所以将学院设置在国子监中,朕也是不想国子监这好地方荒废了!” 戴彭微微皱眉道: “既如此,陛下何以另开学院?” “戴彭,陛下此举乃是利国利民的善政,陛下如此变通,不就是为了给天下学子们更多的机会?你可知我大明有多少读书人日夜期盼着会考?” 学院之事可不能让陛下唱独角戏,徐光启自然也是要发言支持的。 戴彭内心暗骂,什么更多的机会,最后还不是就那些名额?不过是多了些人参与会考而已,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见戴彭哑巴了,又一名御史上前道: “陛下,就算如此,也应当仿效国子监旧制,该复官学、军学、民学!” “岂有此理,要是复了三学,岂不与国子监无异?那皇明学院不就是换了个名头?” “我看复三学是假,复官学制度是真!” 王象乾毫不客气的将这御史怼的哑口无言,因为王象乾说对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复官学的制度。 官学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否继续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王象乾是皇帝的头号支持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因此戴彭也毫不客气的回道: “元辅此言差矣,三学乃是太祖皇帝亲自设立的制度,我等岂能违背太祖之制?” 内阁次辅徐光启道: “你首先要搞清楚,学院是学院、国子监是国子监,学院本就与国子监不同,自然是不能巡旧制,学院何时违背了太祖之制?” “陛下所开的学院,乃是给民间寒士穷苦学子更多的机会,使天下读书人处于公平位置,不是要给某些人开后门!” 这一下他们是彻底哑巴了,徐光启已经直接挑明了,他们实在是找不到理由继续辩驳下去了。 见他们不抬杠了,朱由校也觉得是时候正式公布了。 看了王朝辅一眼,打了个手势,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沉默。 王朝辅立刻懂了意思,拿着一份文本大声朗诵,这是皇明学院六部学科的内容。 待王朝辅念完以后,朱由校温声说道: “学院的具体运转以及规则制度可都听清楚了?” 第160章 上直亲军 朝会散去以后,不少官员都是聚在一起谈论学院之事,今日他们不止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损失了一名言官。 “哼,陛下这是摆明了要与我等分离,要打击我等士绅,那王象乾和徐光启好歹也是圣人门生,真是士林之耻!” 先前那名发言的御史此时愤恨的说道。 他因为被王象乾怼了回去,内心已经记恨上了当朝的内阁首辅。 “慎言啊,虽说是在宫外,但厂卫可是无处不在,尤其是那魏忠贤,巴不得抓我们下狱呢,要是被他们听了去,可就危险了!” 这御史正欲再说,一经提醒也是后怕不已,立刻闭嘴不言了。 然后几人迅速走进值房,将门窗关好,小声道: “诸位,此事对我等极为不利啊,陛下之心与我等根本不在一起,反而处处针对我们,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戴彭忧虑的说道。 “可如今我等忠臣义仕在朝中人微言轻,陛下宠信厂卫奸佞,反而是徐光启、程国祥等人身居高位、手握大权,我们又能如何呢?” 皇帝之心他们早已知道,如果在这么下去,岂不是又要回到成化年间那个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时代? 现在的朝堂和成化年间有何区别?这些阁臣尚书哪个不是被破格提拔的? 他们除了无限制的支持皇帝,跪在地上磕头以外,他们还会什么? 这样下去大明朝岂不是又要迎来一个黑暗无光的时期? 成化的悲剧就在眼前,难道大明又要经历一次? “我看别无他法,只有实行忠谏、甚至死谏,才有可能使陛下看清那些奸佞的真面目!” 戴彭反驳道: “可京师的清流义士惨死的惨死,贬职的贬职,又如何能实行所谓的谏言?” “况且这谏言又不是没有过,最后都是何等下场难道你都忘了?此法根本行不通,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这名御史顿时就急了,左右独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等该当如何?难道就坐视那些谄媚奸佞把持朝政?” 这些官员们在愤愤不平,朱由校现在可是心情极好。 因为魏忠贤进宫了,这代表着他又可以再一次将刀挥向那些蛀虫了,这一次,就是要把他们连根拔起,肃清朝中那些与自己作对的文人官员。 乾清宫中,朱由校的面前摆了一打的奏疏,这些都是魏忠贤所审讯出来的罪状。 而魏忠贤正跪在下面给皇帝作汇报。 “皇爷,何士晋和陈所学等人已经全部招供了,他们想趁皇爷亲征之时谋反作乱,他们数次派人去联系那林丹汗。” “还将我军的虚实以及皇爷的位置全部告诉了那个给林丹汗,报信的家奴也已经抓到了,朝中官员参与着达三十余人!” “除了这些官员,还有不少士绅也参与其中,他们还联系了上直亲军卫,不少卫所的指挥使都暗中表示支持!” 朱由校微微皱眉,显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些人还真的敢干,幸好自己多留了一手,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们给阴死。 朱由校沉声道: “那他们可与朕的弟弟有过接触?” 朱由校的弟弟只有一人,那就是朱由检,如果朱由校真的被阴死,那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们既然敢干这种事,那肯定是计划周全了的,推举那个皇室宗亲为新皇,他们内部肯定是商议过后达成一致了的。 只可惜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他真的挂了,也轮不到朱由检来继承,先不说自己留下的遗诏,就是他们这一个个不入流的六七品官,拿头来拥立? “那陈所学倒是有好几次找借口入宫要接近殿下,但都被挡在了宫门外,还有一次差点被侍卫当乱贼斩杀了!” “他们见无法入宫,而殿下也一直为出宫,因此并没有接触!” 朱由校听了顿时感觉自己眼光不错,这腾骧四卫果然不负他望,还真的将自己的命令贯彻到底了。 “可有那些指挥使与他们之间暗谋的证据?” 卫所指挥使暗中支持他们是在朱由校预料之外的,毕竟这事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据他所知,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交集。 看来是上次诏他们入宫把他们吓住了,出征之时又将他们当犯人一样看管起来,这些人一个个的做贼心虚,肯定是害怕不已。 他本打算上次就将这些指挥使全部解决的,可是出征在即,朱由校也就没有妄动,现在看来他们是因为恐惧而铤而走险了。 “回皇爷,暗通的书信奴婢倒是截取了几封,但内容并没有他们具体的罪状,想来他们是当面商谈的!” “二十一卫亲军都在军营,还有周平恩的羽林军看守,他们是怎么见面的?” 见皇帝有此疑问,魏忠贤回道: “禀皇爷,亲军卫的粮草都是由户部负责的,而这陈所学正是户部的主事,他还押了一次粮前往了宣大!” 这倒是说的通了,他们既然能够千里迢迢的联系到林丹汗,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毕竟羽林军也不是时时刻刻监控到每个人的。 “那些指挥使暂时不要动,严格监控即可,你继续深查下去,如果还找不到他们暗通的罪证,那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人手中毕竟还掌握着兵权,朱由校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如果冒冒失失的大行动,朱由校也保证不了这些人不会殊死一搏,毕竟他们已经选择了一次。 魏忠贤暗自心惊,没想到陛下这么狠,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自己在必要的时候伪造他们的罪证。 不过他作为内臣,自然是唯皇命是从。 魏忠贤面带笑容的回道: “奴婢明白,皇爷放心,只需一天,奴婢会将他们的罪证呈报于皇爷的!” 亲军卫?早已名存实亡了,既然它已经发挥不了它的作用,那也没用存在的必要了。 这些指挥使世代袭职,吃着皇粮领着响银,现在反而认不清自己的主子是哪个了,朱由校此刻真为朱元璋感到悲哀。 朱元璋的理想国度最终还是太理想了,人性是最复杂的,人的贪欲也是无止境的。 第161章 族灭李家 诏狱之中,继何士晋、陈所学等一众参与谋反的文官,今日又进来了几个新的客人。 他们将于三日之后的正午,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被处刑。 这几个人就是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和李如桢,还有在刑狱中住了好几年的原辽东经略杨镐。 朱由校以杨镐丧敌辱国、崩坏国事等大罪判处他五马分尸,李氏兄弟则以通奴卖国、养寇自重、畏敌不战等诸多罪名判处腰斩,夷灭三族,另将李成梁挖坟鞭尸,悬挂于辽阳城头,警示诸将。 他的意思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你们个个都视李成梁为偶像,个个都想学李家,那我就先将李成梁和李家的下场摆出来给你们看,给你们整个样板先。 对于辽东李家,朱由校可是深通恶绝,虽然李成梁中前期确实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甚至成为了大明在辽东的擎天一柱,万历皇帝还赐封他为宁远伯。 可以说是大明一百多年间荣誉最高、战功最盛的武将了,李成梁的将令在关外比皇帝的旨意还管用。 但他后来的那些所作所为,那种奢靡之风、慌报战功、养寇自重,就是砍他十个脑袋都不够,以为死了就没事了? 不将李成梁鞭尸,不能泄朱由校心头之恨。 要是在以往,就算朱由校在怎么痛恨李家,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动手,虽然李家的声威已经没落了,但毕竟经营辽东几十年,这个军阀将可以说根深蒂固。 但现在不一样了,明军对阵蒙古和建奴的两场大胜,已经向所有人展示了他这个年轻皇帝的肌肉,尤其是亲征大捷,皇帝的声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是万历中期的李家,朱由校尚惧他三分,但现在的李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等死而已,要将他们抄家灭族简简单单。 李家的嫡系子弟大部都在京师,李成梁也埋在京郊,要拿他们不过是一道令的事。 比较麻烦的是在辽东的那些分支,在辽东军将当中,还是有一部分李家的人从军的,还有那些将门也多多少少和李家有关系。 朱由校为了确保此次行动能够成功,不止派了锦衣卫去拿人,还让马祥麟带了五千骑兵同往,必要之时还可让熊廷弼提供支持。 相信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没有这种傻缺敢违背圣旨的。 久在诏狱的杨镐一见李氏兄弟都被抓了进来,他心中最后那一点希望也宣告破灭。 其实他早已不抱希望了,段日子朝中大臣不断下狱,他就知道外面的人保不住了他了。 但人毕竟是喜欢想象的,他原以为只要李氏无事,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危,可现在看来都是他太天真了。 魏忠贤走到牢狱之中看着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大臣说道: “等将李家和杨镐的差事办完,你们也可以准备去陪他们了!” 袁应泰等人一听也是人人自危,甚至在魏忠贤还没说完之时他的腿就有点微微抖动。 而刘一燝和叶向高虽也害怕,但他们尚且能镇定下来,毕竟都是六七十的人了,生死看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厂公、厂公,求厂公救在下一命,在下愿为厂公当牛做马啊!” 陈所学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见魏忠贤进来宣布他们的死期,他当场就一把鼻涕一把的泪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魏忠贤回过身来看了一眼,一脸恶心的表情,吐了一口口水便径直出去了。 待魏忠贤走后,负责看守的番子拿着他们打笑道: “嘿,这些当官的原来也怕死啊,老子还以为他们真的一个个都刚正不阿呢!” “娘的,平时一个个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一口一个圣人学说的,原来这就是圣人学说啊。” 另外一人也笑道: “哈哈哈哈,这些狗娘养的也有今天,平日我们可没少挨他们的骂,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他们也跪地求饶的一幕,真是痛快啊!” 两名番子的笑语响透了整个诏狱,他们这些被关在狱中的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不少人都露出了一脸的愤恨之色,满身血污的何士晋更是握紧了拳头。 …… 沈阳 朝廷的奖赏虽然未到,但府衙之中军将林立,熊廷弼再次召开了应对老奴的军事会议。 毛文龙派遣自己的养孙孔有德和养孙耿仲明为信使入沈阳报捷,二人将目前朝鲜边境以及建奴老寨的一些情况详细的告诉了熊廷弼。 熊廷弼得知毛文龙镇江之战以及突袭老寨的大捷,也不由得连连赞道: “振南果然不负我望,率兵数百就于镇江破奴数千,更是一路高歌杀到了建奴老寨,还擒获逆贼佟养真、老奴儿子巴布海等人,真是壮我大明军威啊!” 其他军将也立刻附和了起来,夸赞熊廷弼又得一猛将云云。 熊廷弼如此夸赞毛文龙,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也是感觉脸上有光,毕竟他们二人可是毛文龙的养孙! 大堂内的沈阳军将正其乐融融之时,马祥麟与孙云鹤二人持着皇帝的圣旨直接闯入了府衙。 二人并非不将熊廷弼放在眼里,而是临行前皇帝交代他们务必以雷霆之势拿下李家在军中为将的那些人,避免不必要的事发生。 “台台,外面有一队人闯进来了,亲自一个为首的好像是锦衣卫!” 不等熊廷弼反应,马祥麟与孙云鹤二人就已经入了大堂。 二人同时行礼道: “台台,如有冒犯还望谅解,我等奉陛下谕令前来办理要事!” 马祥麟拱手说完便拿起皇帝的圣旨大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成梁养寇自重、通奴卖国、杀良冒功、奢靡无度、擅开马市、打压同僚、排除异己、欺良压善,更暗中多次资助老奴军备甲器,万历年间更是多次违背神宗皇帝以及朝廷谕令,其心可诛,其子侄后裔多为其帮凶,罪不容诛,着立刻抄家并夷灭三族,将贼首李成梁挖坟鞭尸,首级悬挂于辽阳城头!” 说完合上圣旨看着大堂之中的军将冷声道: “李如柏、李如桢已伏罪下狱,陛下着我二人前来捉拿李贼余党!” 马祥麟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几个军将顿时心脏猛跳,甚至冒起了冷汗。 “将李贼余党全部拿下!” 马祥麟并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一声喝令,外面立马冲进来几十个身着精甲的军士和锦衣卫。 第162章 将门自危 马祥麟与孙云鹤闯入沈阳府衙抓了三个李家军将后并没有过多逗留,他们迅速分为四路,孙云鹤率锦衣卫在沈阳搜罗其他的李家底层将官。 这些人很多并不是李成梁的儿孙,甚至与李家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他们大多是李家曾经的家丁或者麾下的心腹将官。 斩草就要除根,要出手就要将李家这个利益集团一网打尽,不能留给他们一丝可以反抗和应对的机会。 马祥麟则率军前往辽阳,那里还有一个李成梁的外孙和族侄在任守备和游击呢,这些可是重点抓捕对象,绝对不能放过。 另外两路由锦衣卫和羽林军混合搭配,前往周围卫所抓捕那些与李家交集密切的将官。 每一路都有上千的精甲骑兵前往,而且手持皇帝的谕令和熊廷弼的将令,就算这些人想负隅顽抗也没用,因为在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反抗的力量。 关内突然来了一支精锐骑兵,辽东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但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支骑兵是来抓人的,因为辽东刚刚大胜老奴,在这个时刻他们都在等着朝廷的赏赐。 这些人赏赐是没等到,枷锁倒是配了一套,羽林军根本不跟你多废话,他们持谕令进城或进堡以后立刻朝这里的指挥中枢而去,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羽林军所控制。 辽阳城内一处酒楼,十几个军将正在这里大肆的喝酒吃肉,他们根本没有预知到危险正在降临。 “将军,城里来了一股骑兵,听说是什么羽林军,皇帝的亲军,已经朝府衙去了!” 这些将领根本不以为意,他们还以为是朝廷的赏赐来了,其中一人醉醺醺的说道: “哦,他们带了多少马车和箱子啊!” “将军,他们什么都没带,每个人都披甲持刀的,我们上前去询问他们直接让我们滚,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报信军士急促的说道。 这些人在傻也反应过来了,这些人肯定是来找茬的。 “他娘的,老子在这里跟建奴浴血奋战、打生打死的,不给赏赐就算了,还要来找事,皇帝的亲军怎么了?不过是一群种地的佃户农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叫兄弟们集合,看老子去教训他们!” 他们虽然听说了皇帝新组了一个劳什子的羽林军,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不过还是那些京营兵而已,这些人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 这些军将刚刚出酒楼的大门,就见一队骑兵正威风凛凛的排列在街道上。 “你们哪个是王辉?” 之前那名骂骂咧咧的武将见对方严阵以待,也有点怂了,歪歪斜斜的说道: “本将军就是,怎么的,找本将军有何事?” 看着这人醉的像头猪一样,为首的羽林军千总立刻下令将他抓捕,又看了看其他人,立刻跟旁边一人说道: “去问问骠骑将军,这些猪头该怎么处置!” 马祥麟对于这些人自然是没有一点好感,他立刻将这些人也打入李家余党一列,全部抓了起来。 熊廷弼看着城中那些行动如风的锦衣卫大肆搜捕,并没有因为马祥麟和孙云鹤的冒失闯入而发怒,反而露出了欣慰舒适的表情。 心中暗道陛下果然不同寻常,这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比先帝有魄力多了。 他也早想清除李家这些蛀虫了,奈何李家势力在辽东错综复杂,尤其是李成梁在的时候,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只要不与他们同流合污,那这个人肯定在这里呆不久,他也只感慨有心无力。 万历三十六年时他就奉神宗皇帝的令旨前往辽东任监察御史,他这个监察御史的任务简单明确,就是来调查李成梁的。 经过大半年的查探,他基本上了解了李成梁这个人,以熊廷弼这刚直、暴躁的脾气,当时就与李成梁互怼了起来。 互怼过后他又将调查的事实奏报给内阁和皇帝,他在奏疏中直言道: “献地不止弃地、通虏不止啖虏,根本就是在私通敌奴,罪可至死。” 万历皇帝和朝廷也因此得知了李成梁的真面目,但李成梁久镇辽东,万历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下了一道诏书罢免了李成梁,然后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李成梁也光荣退休。 后萨尔浒大败,万历皇帝任命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早已深恶李成梁的他第一把火就烧向李家,他第一本奏疏就是请旨罢免李如桢总兵官的职务。 然后又来了一波大清洗,将那些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人全部清除出军队,这些人当中大部是李家的人,都是萨尔浒之战跟随李如柏逃回来的。 沈阳的李家余党很快就被锦衣卫所抓获,毕竟杨寰所户的锦衣卫也在这里呆了大半年,这些军将他们早已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这场针对辽东李家的大抓捕持续了近五日之久,在这期间羽林军五千骑兵没有休息片刻,这个点抓完立刻去下一个点,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已经被套上枷锁下了刑狱。 前前后后一共抓了近百人,这些只有少数是在任的将官,一大半都是已经退休或者已经被罢免的余党,朱由校对于他们可是一视同仁的,当年怎么跟着李成梁作威作福,现在也跟着李家一起受罪。 这场抓捕基本上是将李家最后的那点根基连根拔起,从此以后,辽东再也无李家,它已经沦为了历史。 当李成梁那个已经入土了近十年的头颅被挂在辽阳城头时,令得辽东的那些将门整日提心吊胆、人人自危,他们害怕下一个被挂在这里的就是他们。 朱由校的雷霆手段打了这些将门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看来效果虽然不错,但这些几十上百年的将门世家并没有屈服,他们时不时的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以求自保。 但他们根本不敢妄动,因为马祥麟的军队并没有离开,他们已经将所有抓捕的人押入了辽阳刑狱,并在城内驻军,看样子近期并没有打算离开。 熊廷弼也遵从皇帝的谕令,将周边卫所的军队全部往沈阳和辽阳收拢,并派遣心腹前去掌管。 又派自己的标营参将李怀信率五千军前往辽阳协助马祥麟,朱由校的目的已经达成,他再一次加强了对辽东这块土地的控制。 第163章 辽地之主 辽阳城外一座隐秘的宅院中,十几个世家军阀正聚集于此,他们都是自正统或成化年间就在辽东世袭官职的军阀,说不上有多么的位高权重,但是他们在辽地的影响力却极大。 这些军阀家族以韩家、崔家、高家、石家、屈家、孙家、祝家、鲁家为首,甚至远在义州的马家,前屯卫的杨家、毕家,宁远的祖家和辽南几个军阀家族皆派家中子弟参与了此会议。 “诸位,都说说吧,朝廷已经开始动手了,这一次是李家,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谁了。” 作为这次大型会议的发起者和组织者,孙贤也不打官腔了。 这件事关乎他们这些家族的生死,如果继续坐以待毙,那必然会像李家那样,被突然发难,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娘的,我们刚刚在沈阳打了大胜仗,没想到朝廷就要卸磨杀驴,老子早就说了,不能剿灭老奴,可你们都不听,现在好了吧,我们成为了砧板上的肉了!” 屈勤七是辽阳左卫的分守参将,在这里他的官职可以说是最高了,因此他在这里骂娘也没人反怼于他。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应对朝廷吧!” 孙贤的家族在辽东一直是地主富商,本就在辽阳周边地区掌握了话语权,因为正统年间朝廷的政策,孙贤的祖宗募得了青壮近三千人,因此被授为一个军堡守备,时至今日,孙家在辽东掌握了极大的资源和话语权。 “现在老奴大败,实力远不如以前,对辽东的威胁大大降低,朝廷以为平灭老奴指日可待,那些关内来军马屡立功劳,朝廷自然是不会在容忍下去了!” 韩斌立刻没好气的说道: “哼,什么朝廷,不要这么藏头露尾的,就是那小皇帝想对我们动手,我已经差人去京师打听过了,那羽林军不属兵部内阁管,直属于那小皇帝!” “没有那皇帝的手谕,他们连军营都不能出,这次一下子这么多的兵马来辽东,肯定是皇帝授意了!” “我们在辽东扎根数百年,历代皇帝都不敢对我们有所动静,这刚刚继位的小皇帝不知天高地厚,看来我们也得向他好好展示一下我们这些家族的威望和实力!” 韩斌敢如此话语,自然是因为他家族的缘故,他家可以说掌握着辽阳地区的命脉,那就是贩粮,虽然这事不是他一家垄断,但他韩家是股份最大的。 就算是当年威望极盛的李成梁,也要对他家礼让三分,可以说在辽阳地区是无法无天的存在。 “韩将军说的对,这小皇帝才多大?他哪里知道天下之势,看来我们得替先帝好好教育他一下了,好让他知道,在这辽地,到底是谁说了算!” 比较谨慎的杨照担忧的说道: “我看我们不可妄动,那熊廷弼可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皇帝将辽地之事全权交于他来处理决断,想来就是为今日之事做准备,而且辽阳城中可还有五千羽林军呢!” “杨老弟,你太过小心了,皇帝已经对我们挥下了屠刀,如果我们还无动于衷,那我劝诸位现在就去城中找马祥麟请罪,说不定还能保一条命!” “而且谁说我们要与皇帝硬碰硬了?杨老弟莫非忘了我们的先祖都是靠什么起家的?” 众人一听孙贤此话都是心照不宣的互相使了眼神,这一招他们可是屡试不爽。 不管是谁都招架不住,以前的内阁首辅张居正、手握大权的成化皇帝,都对他们无可奈何,他们就不信这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大家都回去着手准备,武器、战甲、军马、粮草多备一些,另外差人去关内找那些文官和孔家,让他们赶快送一批军器粮食过来,我想现在的老奴可是急需这些啊!” “这个时候还和关内联系?现在辽沈之地已经基本上被熊廷弼所掌握了,而且关内动静也不小,这个紧要关头我看还是避一避的好!” 众人也都觉得有道理,那小皇帝还真不是个太平的主。 “既然如此,那就我们自己干吧,韩家也抓紧收购民间的粮食物品,可以开高价给那些泥腿子,反正以后都是翻倍赚回来的!” 韩斌落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拱手道: “放心吧,这种事我韩家可是拿手的很个,绝对不会出差错的,这次定要引起民变,好让皇帝和朝廷知道我们的厉害!” “不不不,光是民变还不够,还要来兵变,这次定要让那小皇帝乖乖服软!” 韩斌眼光一亮,迅速问道: “屈兄弟可是有什么计策?” 屈勤七哈哈大笑两声道: “看来你们都是家财万贯啊,这白来的金银你们都不要!” 一说金银,而且是关于军队,这些比商人还贼的军将立刻懂了意思,都在堂中大笑了起来。 “你们回去以后迅速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将朝廷历年来欠响全部统计出来,只要有迹可查,就算是宣德年也给我翻出来!” “到时就以这欠响一事向朝廷发难,看他们怎么办,朝廷必然是拿不出粮响的,到时还不得依靠我们来平息兵乱民变?” 众人连呼此计高明,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得心应手,可以说没干过这事的家族都不配参加今天这个会议。 孙贤又提醒道: “但是要记住,这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务必要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不要到时候无法收场,否则我们的损失也会很大!” 韩斌附和道: “好,就以孙将军之言,我们两路出击,一面向朝廷发难,一面与老奴做点生意赚点钱!” “等此事过后,老奴必能卷土重来,到时我们在乘机向朝廷皇帝索要更多的利益!” 杨照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现在也不敢说,否则必然会引起众怒,因此也只是嘱咐道: “朝廷和熊廷弼下达什么军令我们都照做就是,这段时间都小心行事,不要被抓住了把柄,不然可就是人头落地了!” 孙贤手扶椅背,看着众人道: “大家速按计划行事,只要这次能打垮皇帝,到时辽东就还是那个辽东,诸位还是这辽地之主!” 第164章 撒网山西 朱由校的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拉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不止是辽东的那些军阀将门,朝中也有不少的官员持反对意见,在他们看来,动辽地无异于找死。 而他们的意见并没有被朱由校采纳,辽东不平,根本不足以平建奴,这是朱由校的看法。 因为建奴本就是这些人养起来的,他们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他们太低估奴儿哈赤,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他们也无法掌控的地步。 皇帝突然对辽东下手,让沉寂了百年又乱了百年的辽东,在这些将门豪强的带领下再一次爆发。 而远在关内京师的朱由校并不知道这一切,这位挑动辽乱的皇帝现在正在布置一张大网。 这张大网里的鱼可是不少,武官、士绅、官员、商人应有尽有。 朱由校本只想将京师的这些蛀虫清洗一遍,可这一切随着杨寰的回京而改变。 杨寰已经掌握了那些山西商人走私、贩粮、倒卖武器盔甲给蒙古人的信息,但并没有掌握证据。 但他办事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他就可将事情无限放大。 对于这些通敌卖国的无良商人更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将马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即可。 山西商人并不难对付,现在他们还没有形成一个团队型的利益集团,八大皇商也并没有出现,这些商人现在还只是小打小闹,贩卖点禁品而已。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漠南蒙古刚刚遭受过重创,他们现在的物资极其匮乏,只要将山西商人一网打尽,不止可以封闭边镇走私,还可以给予他们又一次打击。 还有漠南隔壁的河套鞑靼部,没有了这些卖国商人,他们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纯利的收益。 但此事想要办成却不是这么简单,这些山西商人与那些边镇军将之间的关系可不简单,还有地方上的御史文官,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充当他们保护伞,只要自己一有大动静,他们会立马通知报信。 对付他们不能像对付辽东将门一样,如果蛮干的话,肯定会导致边镇大乱。 这些人表面功夫可是做的相当足,在当地可是个个名声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大善人。 乾清宫中一片肃杀的气氛,朱由校正坐在上首闭眼沉思,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魏忠贤、许显纯、杨寰三位叱咤风云的特务头子此时正跪在地上静待皇帝的谕令。 “锦衣卫和东厂挑选一批头脑机灵、善于隐藏的番子缇骑出来,这些人还要眼生,不可使别人猜测到其身份,就定为三百人吧,到时秘密分散进入山西。” “这些人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摸清那些商人和富户的底,将他们各自分组,十人或者二十人负责盯一家,要保证这些人时刻在视野和控制之中。” “许显纯,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朕办好!” “臣遵旨!” 许星纯虽然是锦衣卫的老大,但他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半年多来他都是给皇帝查探情报和抄家。 反而他的那几个手下,哪一个功劳不比他大,虽然皇帝信任重用他,但这种危机感还是存在的。 “陛下,这些商人富户可不简单,他们隐藏的极其之深,大部分手里都掌握着一支家丁队,臣亲自查探过,他们这些家丁大多是作奸犯科之辈,这些商人富户不惜花重金将他们保下来豢养,他们的武器装备甚至比边军还要精良!” “臣在大同卫之时就亲眼见过一支庞大的家丁队,足有四五百人,他们的弓弩刀甲还有战马不比羽林军差,实力就不知具体如何了,但并未装备有火器!” 朱由校知道杨寰并未危言耸听,这些他都已经猜到了,这些人世代走私禁品,如果真的只靠关系和庇护可持续不了这么久。 而且草原上也不太平,如果你只是单纯送物资过去,恐怕还没出边境就已经被马匪给抢了。 这些人的武装力量恐怕不比辽东那些将门差,只是他们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朕知道了,你抓来的那个主簿要看好,他现在可不能死,从他嘴里多挖点有用的消息来。” 说完又看向东厂提督魏忠贤道: “大伴,设法让诏狱的那些人咬一口山西商人,只要他们肯咬定这些商人和那些边将参与了他们谋反之事,朕或许可以法外施恩!” “其他的罪状证据之类的,朕相信你能办好!” “奴婢遵旨。” 魏忠贤也没想到万岁爷居然要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尽管是他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万岁爷,辽东之事尚未平定,此时在对边镇下手,如果逼急了这些人,恐怕北方会乱啊!” 朱由校的网确实铺的太大了,这换谁来也恐怕不敢这么干,就算是他自己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在这几年内,北方是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的,如果不趁机把这些蛀虫剔除,那这两仗岂不是白打了? 林丹汗或许不会因此死而复生,但建州的野猪皮就说不定了,他在那些野人部落的威望可比这个蒙古大汗高多了,他现在还拥兵四五万,战力建制都在,如果给他安稳的时间休养生息,那辽东又将不太平。 现在的他可没实力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北方各处缺粮,国库空虚,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由校沉声回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照朕说做就是!” “还有那两个老家伙,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他们也没用存在的价值了,三日后的报纸头条,朕想看到他们伏诛的消息。” “奴婢遵旨!” 朱由校所说的老家伙自然是指刘一燝和叶向高,这两个老家伙一点都不配合,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就算没有他们,对付江南士绅他也有的是办法。 而袁应泰就先留着吧,这家伙比起另外两人还是识时务的多,打击辽东将门,他可是一大助力。 第165章 御林亲军 天启元年六月十日,这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天。 天启皇帝朱由校在这一天下达了一份圣旨,正式宣布以何士晋为首的众多文官在皇帝出征期间暗通鞑虏,欲图谋害皇帝行大逆不道之事,全数逮捕下狱,并将这些人交于三司会审。 最后以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负责主导的会审确定了这些人谋反造乱的事实,依照大明律与皇帝的授意,均判处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除此之外,二十一卫上直亲军卫所也牵涉其中,他们与何士晋等人谋划意图兵变,也被判处了凌迟和夷三族。 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人受到了什么刑法,而是皇帝的圣旨当中宣布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永远废除上直二十一卫亲军。 只保留锦衣卫和腾骧四卫,甚至连旗手卫和武功三卫都被废除。 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上直侍卫亲军卫所乃是太祖皇帝设立的,当今陛下居然敢彻底废除? 老百姓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话,而且他们大多也是支持皇帝的,敢谋害皇帝行造反之事,真是该杀。 圣旨配合报纸的宣传,将影响力升至最大,在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领导下,民间百姓甚至开始声讨这些大逆不道的奸贼。 而那些熟读诗书的百官却还不如这些普通百姓,他们一个个的上书硬怼皇帝。 一名六科的言官甚至在奏疏中直接说道: “太祖皇帝祖训,后代子孙不得更改和违背皇明祖训,要将祖训实行到底,陛下如今敢不顾祖宗圣法,实乃不忠不孝也!” “上直侍卫亲军设立多年,两百多年一直尽忠职守,驻守京畿之地,如今一言而废,实乃不义也!” “上直侍卫乃是皇帝亲军,世代保护历代先帝和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因一风言而被夷灭三族,实乃不仁也!” 这名御史的一封奏疏瞬间将朱由校打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昏君,可是搏得了不少人的眼球,一些人甚至因此而慕名前去他家中拜访于他。 这可是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御史成为京师的一大红人。 毕竟在这个风口浪尖,还有这样直言敢奏之人确实是不多了。 但他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正在他谈笑风生之时,东厂番子毫不客气的将他打入了诏狱,并将此人和那些与他深交的人全部打为逆贼同党。 而因为他骂了皇帝的缘故,他也被魏忠贤重点照顾了。 你不是喜欢谈论祖训嘛?那好,就用祖训来定你的罪。 这名御史根本不经查,东厂轻轻松松就拿到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他因此成为了自洪武年以后,大明两百多年来第一个受剥皮实草的人,而且他的皮还会被挂在西市,让所有人都看看。 朱由校也对此事做出了回复,他给百官和民间的旨意中明确说道: “祖宗圣法不是你们这些逆贼的保命符,太祖生平最恨作奸犯科之辈,还有贪官污吏之流!” “亲军卫与这些官员同谋欲害于朕,差点致我大明于危难之中,如今更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欲垂死挣扎,如不严惩,才是真正的违背太祖的祖训和圣法!” 老百姓对于这些贪官奸贼可以说厌恶至极,恨不得亲手杀两个贪官,尤其是在摆出来的铁证面前,他们内心的情绪被彻底挑拨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支持皇帝。 因为这名御史的推波助澜,朱由校得以更进一步,他再次编排了一支新军。 朱由校准备从羽林军当中挑选一万忠勇之士出来,这些都是在此次亲征当中累计战功最多的人,他将这一万人组成新的皇帝侍卫亲军、御林军! 皇城的守备防务由腾骧四卫和锦衣卫负责。 而御林军的任务就是负责守卫京师内城和皇城之外,锦衣卫和东厂也将代替五城兵马司,在内城行使更大权利。 五城兵马司从此以后只负责外城和京郊,内城他们已无权管辖,甚至连衙门都没了,让给了锦衣卫和东厂。 这个消息可是令的大部分文官都惴惴不安,内城住的是什么人?不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嘛? 陛下还真是狡猾,居然以此为借口再创新军,一个羽林军就已经把他们搞的够呛,这再来一个御林军,而且是驻防内城的,那这岂不是尽在皇帝掌控之中? 最要命的是锦衣卫和东厂居然代替了五城兵马司,这以后他们还能活?所以他们必须要阻止,哪怕上断头台。 这些官员经过商议以后联名上奏,表示我们坚决不同意,请陛下收回成命。 最后朱由校将这些人诏到乾清宫,当面跟他们说道: “朕的侍卫亲军都要造朕的反了,朕如果还不小心一点,恐怕明天坐在这里与诸位爱卿商讨国事的就不是朕了!” “虽说侍卫亲军乃太祖所立,朕亦不想赶尽杀绝,但他们敢与逆贼相同,欲刺王杀驾,如在继续留任,岂不是将朕与天下百姓的安危首级寄于这些逆贼刀下?” “诸位爱卿难道想看到此事发生?朕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加强皇城和内城的防卫,这样也能更好的保护爱卿们的安全,毕竟逆贼都集中在内城,朕也是怕诸位爱卿有所闪失,朕可不想因此而失去诸位忠良臣公啊!” 朱由校这一手牌打的简直无解,一时间让这些文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如果你在反对,那就立刻会被打上图谋不轨的标签,因为皇帝说了,设立亲军的原因是因为皇帝的安危受到了影响。 而且皇帝也顾及到了自己的臣子,这招简直无懈可击。 这些官员在入宫路上还满脸期待,个个以为皇帝采纳了,没想到一向嗜杀残暴的皇帝来了这么一出。 最后实在是没有理由借口能够阻止皇帝了,一个个的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衙门,然而他们已无心在处理政事和批阅奏本了。 一个个都为自己的将来而深感忧虑,真是时代变了啊,当今陛下登基以来的一系列手段处处针对着他们这些文官,真是压的喘不过气来。 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要死命维护太子,与神宗爆发数年的国本之争呢。 不少的万历年的老臣此刻心中都是一个声音,压错宝了。 第166章 左卫军镇 将百官打发了以后,朱由校立刻来到了城外军营,他不止要组建御林军,还要进行大规模的扩编。 八万人实在是太少了,这点兵力也就能勉强守住城内,想干其他的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挑选一万军士的任务英国公已经在进行了,剩下的就需要朱由校亲自来下达指令了。 军营大帐之中,羽林军千总以上的将官俱在此处,参谋、后勤两司的否则人员也都到齐。 坐在首位的朱由校看着下面站立的军将说道: “朕有意扩大军队规模,另外从四大营当中挑选精锐将士组成一个军镇,仿效九边和辽镇,设一将军统辖全镇将士,但编制依然隶属于羽林军,仍然是朕的亲军,就叫羽林左卫军镇!” “但目前羽林军自身的兵力尚不足,因此左卫军镇的军士将官也就差不多一万人的样子!” “朕的意思是,从骁骑营与神机营各挑选三千军士,然后从虎贲营挑选五千军士,组成这左卫军镇,你们这些将军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朱由校对着张维贤微笑说道: “老国公,你可要给朕提点意见,朕可就靠你来纠正错误了!” “老臣汗颜!” “不过老臣确有疑问,还望陛下为老臣解惑!” “老国公只管说就是!” 对于张维贤他还是非常尊重的,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朱家是没老人了,但英国公也算得上半个朱家人了,在朱由校心里与他的长辈无异。 张维贤躬身行礼道: “禀陛下,依陛下旨意,虎贲营的一万劲卒老臣已精选完毕,但陛下此时又要从四大营抽调一万多精锐,如此一来,加上上次北征的损失,四大营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如何拱卫京师?又如何为陛下继续征战?” “老国公所言不错,虽然此次从羽林军抽调大批军士,但军队的兵源尚且无需担忧,辅兵营不是还有三万军嘛?” 辅兵营的三万军也已经操练了大半年,虽然还没有达到自己设立的四大营标准,但也还算是勉强能用。 “陛下,这辅兵营的军士如何能与四大营的精锐相比?那一半从原京营挑选的将兵或许可用,可还有一半是招募训练不足半年的青壮啊,如何能与凶悍的鞑虏和建奴拼杀?” 张维贤的忧虑他是理解的,这羽林军的建制可以说是他的双手搭建起来的,自己并没有参与太多,只是下了几道令旨,发了几次军响而已。 而且这四大营的军士经过重新整合编练,终于是成为了一支颇有战力的精锐,现在就急匆匆的分兵,确实对军队影响颇大。 但他没有时间在继续等下去了,熊廷弼虽然能够稳定辽东,但没有自己的军队镇守,他总有些不放心,不是对熊廷弼和老奴不放心,而是那些军阀将门。 朱由校手扶腰刀信心十足的说道: “老国公放心吧,朕能以半年时间打造一支精锐,就能在用同等的时间打造一支,而且只是分了一部分兵而已,军队的军威和灵魂尚在,我相信朕的将军们不是让朕失望的!” 帐内的军将立刻齐呼道: “誓死不敢辜负陛下圣恩!” “朕知道你们不会让朕失望的,这左卫军镇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左卫军镇是朕设立的第一个军镇,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朕打算派这支军队前往关外,协助熊廷弼镇守辽东,以防建奴,因此至关重要!” 众将都知道陛下要公布领兵之将了,一个个的都是低头沉默,等着陛下宣布。 朱由校看着他们这严肃的样子也颇为满意,这才像是将官的素质。 “左卫军镇的统兵将军,就由朕的昭勇将军来担任吧!” 一声昭勇将军,所有人都知道是骁骑营的参将李松平,其实大多数人也都已经猜到了,毕竟四位参将之中,就属他最受陛下重用,战功也为最盛,可以说是第一人选了。 “李松平,朕授你为辽东总兵官,另挂骁骑将军印,节制辽地所有营兵和卫所军士,左卫军镇的军士可由你来挑选,待挑选完毕以后,简单整编一下,即刻开拔前往辽阳就镇!” 不少人心里都暗自心惊,这个骁骑将军可是有将印的,不是昭勇将军这种荣誉称号,陛下还真看重于他。 周兴武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如果是别人他或许无所谓,但是这个人却是李松平,当初他还是孝陵卫指挥使的时候李松平还是他的副将呢。 现在李松平都已经是正印将军了,心中难免有一点不舒服,但他也还能接受,他们两家是世交,这丝难受的感觉很快就被对兄弟的感情而取代。 按道理来说,周兴武比李松平更有资格,但他和李松平的不同之处就是一个精通运动战,一个善于步兵稳扎稳打、防守作战。 而在辽东那块平原,而且对手还是建奴这样的的高机动兵马,运动战很显然比稳扎稳打更为合适。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两人的年龄,李松平不过三十多岁,周兴武却快五十了,也快要到“老将”的年纪了。 “臣遵旨,臣必平定建奴,持老奴狗头献给陛下,以报陛下天恩!” 李松平现在心情也激动的不行,这可是正印将军号啊,而且还被授升为辽东总兵官,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 “不,如今老奴实力大损,辽东暂且不会有战事,朕派你去辽东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平定老奴,而是去镇守!” “你去辽东以后,就与熊廷弼分别驻守辽阳和沈阳,记住,如无战事,你二人务必不可在一座城中,辽东时局混乱,水深的很,想必曹文诏应该极为清楚!” 站在后面的曹文诏立刻上前拱手道: “禀陛下,臣确实了解一些!” 朱由校挥了挥手让他退了回去,继续对李松平说道: “虽说朕给了你节制辽镇的权利,但辽东诸事还是要以熊廷弼为主,你就从旁辅助于他,但如遇紧急之事,你也可自决!” “辽沈是辽东的门户,这两座城万不能有失,老奴或许无力攻取,但难保有居心叵测之人,你务必小心谨慎!” 李松平低头拱手道: “臣明白了!” 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等你到了辽阳,就传令让马祥麟率兵回京吧,朕还怪想他的!” 马祥麟可是自己的御林军统领,不能把他留在关外,有这样的猛将在身边,朱由校才有安全感。 第167章 军队扩编 左卫军镇设立完毕以后,朱由校顺势宣布了羽林军立刻大举扩军。 御林军和左卫军镇分割了四大营近一半的主力,如今的四大营加上辅兵营也不过五万多人而已,他还需要至少八万人来补充兵源。 这已经是他目前的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三支军队加起来有近十五万人,如果太多他根本养不起。 虽然这次抄了不少家,但所获得的财富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这些官员的级别实在是太小了,基本上都是一些六七品德小官,根本就没有多少油水,加起来还不到五百万两。 那些士绅和世袭武官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有钱,抄出来的银子还不过三百万两而已,不过军田和耕田倒是不少,还有粮食也查抄了近二十万石。 在这个时代,除了那种身居高位的大贪官和大商人,其他的都没有这么有钱,因为他们都是靠囤积倒卖粮食,还有兼并土地来发财的,纵使他们传承了几百年,恐怕也抵不过一个尚书三年之贪。 不过这批粮食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现在不止是陕西那边急缺粮食,整个北方也需要大量的口粮来赈灾,而他是不可能用自己库房的银子和粮食来救这些老百姓的。 “老国公,待御林军一万军士挑选完毕以后,你立刻持朕的手谕去将原上直二十一卫亲军召集到一起,从他们之中精选一批人来补充进辅兵营,其他的就从民间招募吧!” “老臣遵旨!” 张维贤现在也懂了,陛下是早有打算,陛下之所以废除亲军卫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军权,削弱那些文臣武将的权利来加强自身的皇权。 张维贤虽然看出来了,但他并不会多言语,甚至不会提起此事,他们张家从来不是多嘴之人。 朱由校虽然废除了二十一个亲军卫,但他只是将那些世袭的武官,什么千总指挥之类的惩处了,那些底层的士兵还没有解散,他们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受到波及,反而从内帑又掏出几十万两银来补发他们的军响。 他先前有过预算,这二十一卫亲军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万人的名额,将那些逃户和空额除去,还有将近一半人,这一半人中青壮有三万多青壮。 虽然他们大部分不符合自己的要求,但也没其他办法了,这些人至少穿过盔甲摸过刀弓,训练虽少但也还是有的,比那些刚刚招募的“新人”还是要强的。 而且如果八万人全部是“新人”,那恐怕要过两个月才能走上正轨开始正常训练。 而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好好练兵了,只能使用速成之法。 紧接着他正式下令,将辅兵营的三万军士尽数编入了四大营,另将关外的五千蒙古骑兵编入了骁骑营,有了这批精锐骑兵的加入和辅兵营部分骑兵,骁骑营实力大增,虽然调了三千骑兵去左卫军镇,可仍然达到了一万三千余人。 神机营也进行了大规模的兵源补充,毕竟这些火器兵相比于其他兵种的操练要简易的多,他们只需要注意团队配合,还有熟练火器就行了,军士数量达到了八千多人。 虎贲营的兵额一直是四大营里面最多的,经过调遣和补充,不比分兵之前少,还是保持着两万五千人的名额。 泰山营此次并未扩编,虽然军中有不少人达到了进泰山营的标准,但朱由校还是把他们编入了其他营。 重甲兵实在是太费钱了,就算朱皇帝坐拥千万家产,也感到了深深的压力,这种特殊的部队,有个四五千人就够了,不多不少。 “禀陛下,骁骑营参将之职又何人接任?” 这一营主将的位置可太关键了,张维贤都怕朱由校忘了,见规划完毕,他立刻提醒。 朱由校此时也犯起了难,他本想让曹文诏接任,可是他的资历实在是太浅了,而且他的战功也不够啊,他刚刚才由一个把总破格晋升为游击,现在又提他为参将,肯定会有人不服的。 “这骁骑营参将一职,就由李文胜接任吧,李文胜的位置就由曹文诏接任,另外那五千蒙古骑兵,就直属于李文胜统领,暂且不设其他将官了!” “李文胜,你带几个千总一职的将官,暂时充当你的副手管辖那些蒙古人,要将他们分开,不能使他们合营!” “还有他们军中的那些千户长、百户长这些小首领,更加不能让他们聚在一起,朕到时会传一道令旨给你,将他们调离军营,只保留那些十户长之类的。” 李文胜严肃的拱手回道: “臣明白了!” “王体乾!” 站在左列的王体乾低声道: “奴婢在!” “你从御马监调些识字的小太监出来,负责教化那些蒙古人,朕不需要他们多么有学问,只需要他们懂汉语就行了,一定要会说会听,御马监人手要是不够,你就去找魏忠贤,从司礼监在增派!” “奴婢遵旨!” 王体乾笑嘻嘻的回道。 对于这些太监来说,他们宁愿多苦多累也不想如一个饭桶一样被皇帝无视,他们巴不得皇帝能多多信用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争取再上一步。 朱由校本想让那些文官和士子来干这事的,他们肯定比这些半路出家的太监强,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军队太重要了,他可不敢保证这些人不会暗中作梗,这些蒙古人头脑简单,实在是太好忽悠了。 朱由校又给李文胜、秦邦屏和陈广三个主将说道: “羽林军四大营的新建制已经确定,你们三个参将把你们所属各营整合完毕以后,立刻挑选一批精悍的将士,到时将他们派遣去辅兵营领军负责训练!” 三个参将立刻拱手应是,对于皇帝的谕令他们都是无条件服从。 “尤其是那些蒙古人,他们的骑射和马术比我们强不少,李文胜,朕要你不计一切办法,将蒙古人的驭马和养马之术学过来,骑射就不必了,我大明的骑兵不能比蛮夷差!” 现在虽然不至于落后挨打,但这些硬功夫自己必须要有,而且骑射很快就会被淘汰,他马上就要对骑兵进行改革,高超的马术更是至关重要! 第168章 大小双曹 马术固然重要,但精良的战马才是一支精锐骑兵的根基,如果没有好的马匹,就算这骑士在强,他的水平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朱由校此次北征缴获了四万匹马,他现在根本不缺。 “缴获的那几万匹军马怎么样了?” 王体乾立刻回道: “回陛下,奴婢和李将军在后山临时圈了一个马场,奴婢派人日夜照料,俱完好无损!” 朱由校满意的点头道: “嗯,那些马可是上好的马,对我们很重要!” “等辅兵营的兵源补充完毕,从这些人当中选出两万人,将这些战马交由他们训练,到时候给他们多找几个蒙古人!” “天启二年之前,这两万人必须具备集结作战的水平,半年时间应该是足够了,主要训练他们的驭马之术,骑射不是很重要!” 朱由校的话令得众将纷纷不解,骑兵不练骑射练什么? “陛下,骑兵最关键的就是骑射,怎么能不训练呢?” 朱由校嘴角微微一笑,看着他们说道: “因为朕马上就会有新式火器,到时你们就知道了,骑射可以练,但不需要像以往那样,按朕说的办吧!” 兵工厂的毕懋康已经给朱由校报来了一封喜讯,那就是自生火铳的研发有了非常重要的突破,新式火器不需多久便可问世了。 等这批骑兵练成以后,在配备上自生火铳和新式手铳,管他什么蒙古骑兵还是建奴重甲,在火枪骑兵的目前犹如土鸡瓦狗。 新式手铳是朱由校专门为骑兵量身定做的,虽然威力射程都不如其他火枪,但胜在简易操作和便于携带。 事先将药子填充好,等到了战场上与敌厮杀的时候可以出其不意的击杀对方。 这可比历史上那所谓的关宁铁骑和吹上天的三眼铳强多了。 随后他又根据功劳簿上面所记录的战功亲自任命了一些一些游击和千总,尤其是辅兵营的将官,基本上都是他亲自指定的。 这些都是那种敢打敢冲的猛士,由他们来负责训练新兵最合适不够,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给辅兵营注入羽林军的军威,让他们尽快形成战斗力。 军队人数大增,负责监察管制的执法队自然也跟着增加,朱由校又从北镇抚司和东厂调来一批缇骑和番子,然后于军中在挑选一批忠勇刚直的人,将执法队增加到了近两千人。 朱由校一直忙碌到了下午,总算是新的规划和编制确定完毕,趁着还未天黑,他又去军营和操练场转了一圈。 待到了骁骑营的马场时,朱由校和众将都看到了一个小孩,只见这个小孩正拿着一把木刀模仿骑兵冲锋。 他停下脚步微怒道: “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跟在后面的曹文诏立刻上前跪呼道: “禀陛下,这是臣的侄儿,因为臣家中的缘故,臣的侄儿一直跟着臣混迹军营!” 曹文诏的语气中露出来一丝紧张和担心。 而朱由校却沉思了起来,曹文诏的侄子?这个小孩不会就是那个被称为“明末第一猛”的曹变蛟吧? 他暗道一声我靠,自己差点把这个他忘记了,这人可不是用一个猛字能形容的。 历史上的崇祯年间,曹变蛟可以说是大明最具代表性的武将,他作战勇猛异常,常带麾下部分精骑就敢直冲对方大军,敌军根本挡不住他的冲击,通常都是被杀的丢盔弃甲。 曹变蛟最出名莫过于两场战役,一次是在关内剿杀李自成,因为他的叔父曹文诏是死于流寇之手,因此他尤为痛恨流寇。 在有一次与李自成的决战之中大败李自成,李自成落荒而逃,他为了给叔父报仇,二十七日不卸甲的疯狂追杀。 不得不说李自成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管他败的有多惨,逃的有多么狼狈,局势如何危难,他总是能捡回一条命,曹变蛟不要命的剿杀都能让他跑了,可见他跑腿逃命的功夫之高。 还有一次是与满清的松山决战,在被满清断粮包围的劣势下,曹变蛟从自己的玉田兵中挑选了三千精骑,在半夜之时直冲满清中军大帐,兵锋直指奴酋皇太极。 在这次夜袭中,曹变蛟用行动证明了明军将士不比满清差,他带着三千骑兵左冲右突,很快破开满清的前营防御到达中军。 而当时满清中军大帐之中有近两千的白甲兵和数千旗兵,这些都是两黄旗的精锐,皇太极的护卫,所谓的满清第一巴图鲁鳌拜正是白甲兵的统领。 而这名第一巴图鲁见到曹变蛟根本不敢应战,只敢龟缩在防御线后放箭。 曹变蛟在满清军营横冲直撞,满清军队莫不敢当,但毕竟敌众我寡,曹变蛟知道成功无望,只得率兵返回。 而正在他撤退之时,奴酋皇太极却从帐内出来了,曹变蛟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又见到了希望,只要斩杀奴酋,必可反败为胜。 他毫不犹豫的冲了回去,这次他根本不计代价,满清精锐所组成的防御线很快被击溃,他的战马已经冲到了皇太极的跟前,他举起嘛刀正欲斩杀。 但此时一支箭矢正中曹变蛟,奴酋因此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奴酋连退几十步,他身边的白甲兵将他死死围在中间。 曹变蛟的攻击被阻止,只得再次退还,奴酋见明将受伤,立刻下令务必斩杀曹变蛟。 曹变蛟又寻到了他们防御漏洞,避实击虚的直冲而去,而这次却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他在满清白甲兵的围攻下连受重伤,血流不止。 他的三千精骑也损失近半,斩杀奴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最后只得愤恨的冲杀了出去。 曹变蛟此战在满营中三进三出,直杀的满清军队和奴酋胆寒,颇有常山赵子龙的风范。 曹变蛟以他的实力而被冠上“明末第一猛”的头衔,与叔父曹文诏并称为大小曹,大曹是“第一良”,小曹则是“第一猛”! 曹变蛟更是凭一己之力差点改写历史,如果他当日能斩杀李自成,关内流寇或许可平。 如果他在松山能斩杀皇太极,这一场大明与满清的国运之战也未必会输,因为满清除了奴酋皇太极,根本没人是洪承畴的对手。 所谓多尔衮、多铎之类的大清名将,实在是一言难尽,多铎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倒是一绝,这方面功夫连他爹野猪皮都比不上他,怪不得那个自称十全的小野猪说他是战功之最。 第169章 取字麟龙 朱由校虽然在沉思,但是他的不予回复令得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当事人曹文诏,他的心都提到了喉咙上。 “臣知罪,甘愿受军法处置,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变蛟,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旁边一个执法官也紧张的跪声道: “羽林军之军规明确规定,闲杂人等不可出入军营,而现在却出现了孩童,是臣与执法队疏忽了,臣也愿受军法!” 二人的请罪将朱由校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故意怒道: “你们二人是有罪,但曹文诏初入京师,侄儿无处安顿,也是朕和英国公的疏忽,朕此次就对你们从轻处罚吧,罚三月军响,但只此一次!” “老国公,你与后勤司统计一下,有多少将士的家属无处安顿居住的,将他们录为一册呈报于朕!” “老臣(奴婢)遵旨!” 说完又放眼往前望去,只见十来岁的小曹变蛟手持木刀舞的虎虎生风,那点冲阵的气势也很足。 “小曹,别玩你那假把式了,来,试试我这真家伙!” 曹变蛟正练刀时,旁边走过来几个骁骑营的军士,只见其中一人说完便将腰刀拔出扔给了他。 曹变蛟立刻丢弃手中木刀接下腰刀,别看他才十来岁,这十几斤的刀他也是挥舞的气势如虹,不比那些军士差多少。 他自幼身怀勇力,可不是那些寻常人能够比的,否则他也不会被称为“第一猛将”了,那个什么明末“吕布”王辅臣,估计也就勉强够格给他提鞋。 “好,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小曹这身本事恐怕不比他叔父差多少。” 小曹变蛟喘着气说道: “等再过两年,我也要和你们一样去征战沙场,把那些建奴的狗头都砍下来!” 远处的朱由校自然是听到了这一番豪言壮语,他看着曹文诏道: “你侄儿倒是颇有你的风范,看来你们曹家又要出一个将军了!” 曹文诏连忙回道: “陛下过誉了,变蛟不过孩童戏语,当不得真!” “朕倒是看他颇具勇武,而且从他的行动来看,可不是你所说的孩童戏语!” 朱由校微笑着打趣道: “走,都去看看小曹将军的风采!” 马场中还在开玩笑军士见皇帝亲临,立刻跪呼道: “恭请陛下圣安!” 曹变蛟年纪虽小,但他也知道基本礼仪,他也跟着别人像模像样的跪下磕头。 朱由校走近后才仔细打量了一番曹变蛟,曹变蛟果然气宇不凡,一般人见了皇帝恐怕紧张的话都说不出,他倒是镇定自若。 虽不是军人,但他这身上所露出的气势和外形条件就不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差。 在从他刚刚练的刀法来看,已经是非常熟练了,看来他年纪不大,混迹军营的日子一定很长,看来他从军资历未必比曹文诏短。 他依稀的记得,曹变蛟是年少时就随叔父曹文诏于辽东从军,后积累军功升任了游击将军,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就成为了镇守一路的参将。 而且天启和崇祯两个皇帝都非常器重于他,看来他和霍去病一样十五六岁就开始征战了,这可是个好苗子,不能浪费了。 “你今年多大了?” 曹文诏正欲回答,可还没等他开口便被张维贤给拉住了,很显然他猜到了陛下的用意。 “小子今年十二岁了!” 朱由校又问道: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小子参见皇帝陛下!” 曹变蛟说完便连磕了三个头,站在后面的曹文诏见到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个虎子不会说话顶撞了陛下。 朱由校对他的回答倒是满意的很,看来他不止胆子大,也非常懂得分寸。 “朕也不过比你大几岁,就不必自称小子了,朕看你在军营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算是我大明军队的半个军士,你就和他们一样称臣吧!” “臣知道了!” 朱由校受后世的影响,本就非常敬佩曹变蛟,现在他更是越看越喜欢这个猛将。 “朕刚刚听你说以后要参军杀奴?” “是!” “嗯,壮志可嘉,可这杀奴是需要本事的,否则就不是你杀奴,而是奴杀你了!” “这样吧,你跟朕进宫去,好好学习一下兵法韬略,朕在给你找个功夫好师傅,让他教你马上功夫,学个三五年,等你有了真本事,朕再让你随你叔父去杀奴,如何?” 旁边的人听闻极为震惊,甚至连一向平静的英国公都不可置信,这可是天大的皇恩啊,大明立国两百多年,还没有哪个臣子有这等待遇。 万历皇帝如此赏识李如松,可他连皇宫大门都没进过啊,而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区区一孩童,陛下居然要亲自教导他? 曹文诏这下比先前请罪时还要紧张,连他都搞不懂为何陛下会如此。 曹变蛟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他追究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已,他偷偷的看着自己叔父,希望叔父能给他答案。 朱由校又向曹文诏询问道: “曹文诏,你是他的长辈,就由你来做主吧!” “臣谨遵圣谕、臣代变蛟父母谢陛下天恩!” 又小声对曹变蛟道: “变蛟,快谢过陛下天恩!” 得到叔父的同意,曹变蛟又连连磕头,倒是把朱由校逗乐了。 “行了,起来吧,你是否还未取字?” “陛下圣明,变蛟确未取字!” 朱由校沉思过后说道: “那朕就给你取个字吧,就叫麟龙怎么样?” 旁人听了都不由得嘴角抽搐,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陛下都要带他入宫居住了,这取个字也无所谓了。 “好字!” 张维贤率先发声恭维道。 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称赞皇帝。 曹文诏和曹变蛟两叔侄也是连连谢声,尤其是曹文诏,此刻他只感觉福从天降,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走了什么狗屎运,陛下居然这么看重他。 这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这么简单了,这是祖坟起火了啊,他现在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 “给麟龙挑选一匹上好的战马,其他的就不必收拾了,待会跟朕回宫去吧!” 第170章 增设缇骑 朱由校在军营转了一圈后便带着曹变蛟回宫了,他将曹变蛟安排在自己身边,只要是关于军事战略方面的,曹变蛟都从来不缺席。 朱由校也会经常提问考他,如果说的不对或者是有欠缺,他都会耐心的跟他讲解。 大明从来就不缺少所谓的名将,和很多王朝的末年相比,大明的名将简直像个天团。 朱由校之所以要将曹变蛟带入宫,是要给他最好的资源将他培养成真正可平天下的名将,就像霍去病一样。 他可是要立志中兴大明、开疆拓土的,这没几个百年一遇的将军征战天下,也缺了点意思。 朱由校虽然不敢和汉武帝相比,曹变蛟也或许比不上霍去病这样的战神,但人总是要朝最高点去想去实现的。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非常器重这个少年,就连刘太妃闻言都感到震惊,皇帝还真是随心所欲。 宫外的大臣听闻更是怒不可揭,这地位底下的武官子弟居然能有此殊荣,实在是令他们心中不服。 他们再度以此为借口上奏弹劾皇帝,希望皇帝立刻把他逐出宫去。 他们的奏疏朱由校连看都没看,直接交由王朝辅拿到外面烧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可朱由校的沉默却换来了这些文官的得寸进尺,他们以为皇帝在这件事上无理,怂了,甚至还聚在了一起互相庆贺。 几个官员又试探性的前去午门外跪谏,见皇帝仍然不为所动,很多人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三十多个官员手持奏疏加入了跪谏,从早跪到晚,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朱由校现在有一点理解自己的爷爷了,可能这也是他二十多年不上朝的原因之一吧,天天跟这些人打口水仗,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万岁爷,要不要奴婢去将他们逮捕下了诏狱?” 要论起和文官谁的仇最大,恐怕非魏忠贤不可,他此前还是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受到欺辱也就算了。 可自他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后,这些文官居然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花重金想要他们提几个字居然被他们当众骂了祖宗十八代,大冬天还被泼冷水。 以前他或许是受皇帝的谕令才对他们大加刑狱,可自从此事以后,他的内心就种下了一颗报复的种子。 你们不是心高气傲嘛,那咱家就要你们生不如死,在世人面前丢尽颜面。 “不必了,由他们去,既然他们想以此成名,那朕何不成全他们呢!” 朱由校微微一笑,这些人家产就那么点,可能加起来能有个几十万两,但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少了,他都懒得对他们下手,这猪还是要养肥了再杀。 现在天气又这么炎热,这些人顶破了天也最多坚持一天,到时候他们自己也就散了。 军队建制具体事项已经非常成熟了,接下来他不需要操心太多的事,只要循序渐进,好好训练即可,但两大司的建制却仍然很简陋。 尤其是重要的后勤司,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王体乾一个人负责,下面办差的也大多是一些太监,重活累活则由辅兵营负责。 这可不行,军队后勤尤为重要,后世就有一句话,战争打的就是国力和后勤还有情报,大明的国力自然是要强于建奴蒙古许多的。 这情报方面自己也有所重视,在几个关键地方都留下了精干的缇骑,军中也有缇骑和番子组成的执法队,这保密工作也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最高,可这后勤就未必了。 大明的国土疆域他们大多了,军队动不动就要走几百上千里去跑他们家门口作战,这后勤要是出了问题,恐怕还没开战就已经自己崩溃了。 这后勤体系必须要完善,那些驿站可以利用起来,以驿站为据点先将京师至辽东的运输线彻底打通盘活,以后大军出关作战会轻松不少。 正当他准备派遣缇骑前去考察时,又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缇骑和番子不够用了。 这段时间锦衣卫和东厂可是忙的不行,自他登基以来,大肆的调动任用这两个衙门,九边、辽东、山东、江南都派出了大批缇骑和番子。 而且因为要追查万历年间那些户部大臣,锦衣卫近半的人手都被撒了出去,北镇抚司的缇骑一共才千把个人,实在是不够用啊。 很多人以为锦衣卫都是无所不能的特务,其实不然,北镇抚司和东厂才是真正的特务机构,闻名天下的诏狱就是受他们掌管。 锦衣卫和北镇抚司是两个部门,锦衣卫严格来说就是个卫所,与其他的亲军卫一样,只是他们职责更加重要,驻守皇城负责出行仪仗和皇帝的护卫。 监察官员以及抓捕罪犯这些都是由缇骑负责的,普通的锦衣卫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在成化年间,北镇抚司的缇骑老大甚至比锦衣卫指挥使地位更高,所有的事他可以直接呈报成化皇帝,锦衣卫指挥使沦落为了一个虚职,只配跑腿。 而那些普通的锦衣卫更加无法与缇骑相提并论,你一个锦衣卫百户见了北镇抚司的小旗官说不定还得行礼呢。 真正具备先斩后奏、抓捕下狱的都是缇骑,缇骑才是锦衣卫的灵魂和中流砥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他们才是真正的特务和密探。 这缇骑的数量得增加啊,不然自己可没人用了。 “杨寰,从锦衣卫调拨一些人去北镇抚司,找一些资历老的缇骑来教导他们,越多越好!” “臣遵旨!” 许显纯被朱由校派往了山西,锦衣卫目前已经由杨寰代替掌管了。 “东厂的番子也不能闲下来,魏忠贤,你到外面去收留一些孤儿,年纪就在十二以上十六以下,这些人都要机灵、聪慧,将他们好好培养,朕以后有用!” “要掩人耳目,做到尽量保密!” “奴婢遵旨!” 朱由校此时也不由得想起了崔应元,他去山东也大半年了,不知道对于孔家和白莲教之事有什么进展。 第171章 后妃大选 天启元年六月十五日,由刘太妃主持的新皇选妃已经落下帷幕。 如果是按太祖的制度来,肯定是没有这么快的,因为实在是太繁琐了,真按那个规矩来,现在恐怕连海选都没结束。 历朝历代皇帝选妃都是头等大事,只要皇帝选妃的圣旨一下,那全国都得停止婚嫁。 而且因为明朝的选妃不同其他王朝,更加麻烦,明朝的皇后、贵妃,亲王、郡王的王妃和妃子都必须得是民间女子,不准是公侯勋贵和官员家的女子。 大明自立国以来,除了仁孝文皇后和宪宗皇帝的第一任皇后是勋贵女子以外,其他的都是民间女子,而且这两个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才成为皇后的。 洪武年间,大明刚立国不久,为了国家稳定,太祖只得让自己的皇子迎娶那些勋贵官员家的女子,仁孝文皇后正是因此而嫁给了皇四子朱棣。 而宪宗的吴皇后则是因为恩情,当时的土木堡之变和两帝相争给蒸蒸日上的大明带来了毁灭性打击,大明的朝堂和宫廷混乱无比,危机四伏。 朱见深正是在此黑暗时期出生的,而且他出生的地点正是在冷宫,当时景泰皇帝尚且在位,连他的父亲都自身难保,年幼的朱见深更加如同空气一般,根本无人看管,是怀宁侯的妻子偷偷抚养了好几年才保下日后的宪宗。 而这吴皇后正是怀宁侯的外甥女,夺门之变后,朱祁镇再度登基为帝,他为感谢怀宁侯抚育朱见深,特旨允许他的外甥女入宫为太子朱见深的妃子,可这吴氏的皇后连一个年头都没有就被废了,原因就是他得罪了万贵妃。 朱由校深知大明积重,为了不劳民伤财,特意嘱咐刘太妃不必大张旗鼓,就从邻近的几个省选了两千人。(这已经很少了,毕竟皇帝也是要威严的,按规矩可是要从全国精挑细选五千名甚至八千名美女。) 经过海选和皇城一月的考核,确定了五十个候选人,再经过刘太妃亲自指定,最终有三个人脱颖而出,这三个人可以说都是万里挑一了。 朱由校则是要从这三个人当中选出他的正配妻子,天启朝的皇后。 养心殿中,三名脱颖而出的少女正位于正中间,低头颔首的等待着位于上首的皇帝和太妃确定皇后的人选。 坐在皇帝旁边的刘太妃率先说道: “依本宫来看,这张氏倒是适合为皇后!” “这张氏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可人,本宫是越看越喜欢,不知皇帝何意?” 刘太妃话音落毕,下面站着的张嫣也开始激动了起来,这太妃心意属她,可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啊。 负责教导她的那位老宫女可是说了,陛下极为尊敬太妃,宫中的大小事都是太妃掌管,如果能得太妃喜欢,那就是成功了一半。 而朱由校却没这个心情去看哪个女的更漂亮,他所想的是这三人到底如何,皇后可是重中之重,将来是要统管整个后宫的,这要是太软弱了可不行。 而刘太妃口中张氏他也知道是谁了,正是被称为艳后的张嫣。 张嫣虽说是绝代佳人,她的外貌气质等各方面确实符合皇后之位,但她为人不行啊,她的能力并不足以管住后宫。 否则历史上的天启后宫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悲惨事件了,历史上的天启皇帝,他的好几个妃子和皇子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朱由校也更偏向于是客氏和魏忠贤合谋暗害的,因为在这之后魏忠贤给天启皇帝塞了一个女人,好像是他的一个什么远方亲戚。 客氏虽然不会害天启,但难保她不会对皇帝的女人和儿女动手,毕竟都是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的。 如果要遵从历史,继续立张嫣为皇后,客氏不能留了,后宫也得在清洗一遍,为她铺路,还要给予他最大的支持,稳定地位。 也罢,反正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了,客氏对他也没什么作用,这次就遵从历史的选择吧。 “皇帝、皇帝?” 见朱由校半天没声,刘太妃在一旁低声喊道。 朱由校猛的回过神来,微笑着对刘太妃说道: “孙儿刚刚失神了,最近事情有点多。” “既然太妃看中了这张氏,孙儿自是遵从太妃的意思!” 刘太妃打趣道: “皇帝都没仔细看,可不能这么草率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如此马虎?本宫不过提提意见而已,皇帝可要慎重!” 朱由校自然是不能抚了刘太妃的面子,应声后便亲自下场仔细打量的这三人。 他仔细观察后也不由得感慨古人诚不欺我,这张嫣确实是比另外两人强不少,看来这艳后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这个艳后之名并不是说张嫣妩媚妖艳,这样的女子根本过不了前三关,因为太祖立的皇明祖训之中就有这一条。 朱由校站在张嫣后面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大声说道: “皇后就是她了!” 朱由校搭在张嫣肩膀上的手明显感觉到她非常激动,肩膀正微微耸动着,很明显是在发抖。 “大伴,去通知礼部和百官,让他们立刻确定大婚之期,礼部着手准备所需册立之物和礼仪,着内阁拟写圣旨诏告天下,今年各省全部免赋一年,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传旨锦衣卫,让他们将皇后的家人尽快接到京师来,皇后家乡,每户赏粮米十石、银二十两,布石匹!” 王朝辅满脸喜悦的躬身应是,立刻一路小跑出去传旨了。 另外两名女子虽然有点失落,但也还算能接受,能到这一步的,最低也是贵妃起步了。 刘太妃也难得起身下了御台,走到张嫣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很显然,她也非常满意这个皇后。 刘太妃轻声道: “以后这坤宁宫可就有主了,以后可是要多多来慈宁宫走动,皇帝操劳国事,你可要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 “民女知道了!” 刘太妃轻轻抚这她洁白如玉的手说道: “傻孩子,以后可不能自称民女了哦!” 张嫣心领神会,立刻躬身行礼道: “臣妾知道了!” 第172章 清谈治国 京师城外,一匹快骑正疾驰在官道上,观这名军士的盔甲服饰与其他明军完全不一样。 而且此人长的极为魁梧,面露凶相,毛孔粗大,皮肤粗糙无比,他的佩刀也不是明军制式的马刀,而是蒙古人所用的弯刀。 不稍多久,这匹快马就到了德胜门,守门军士正欲盘问,只见这个传令兵大声喊道: “西北军报,速带我入城去往兵部!” 负责城门防卫的一名千总立刻翻身上马,大喊道: “跟我来!” 两人两骑直冲入城,这名带路的千总一路大喊: “军报入城、闲人避让!” 沿街的百姓很自觉的让开了道路,这段时间军报可不少,不过前几次都是明军大胜,就是不知道这次如何了。 京师很大,而且沿街百姓众多,拥挤不堪,纵使二人骑的快马也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赶到内城。 进了内城后速度快多了,两人很快赶到了皇城之外。 “这是哪里?不会是皇宫吧?” 传令兵疑惑的问道。 千总震惊的回道: “哟,你小子还认得出皇宫?你倒是不简单啊!” “我听我家将军说过,大明的皇帝就住在这里!” 千总仔细打量一番这人,看他的相貌和话语似乎不太对劲,又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汉人?” 这个粗汉拱手说道: “在下虎大威,原是蒙古土默特部人,前些年随部众归附于大明,现为榆林镇分守参将麾下把总亲兵!” “前不久河套土默特部大举犯边,分三路入攻长城,现已被击退,我家将军让我入京报捷!” 千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总觉得不对劲。 这虎大威看着皇宫说道: “我们不应该去兵部嘛?你怎么带我来了皇宫?” “哈哈哈哈,还什么兵部啊,现在所有军政大事俱由陛下亲自断决,先给陛下报捷,跟我去宫门吧!” 这可给虎大威整懵了,不是说大明朝的皇帝不管事,由臣子们来负责的嘛? 乾清宫中,朱由校正在与孙奇逢商谈皇明学院文学之事。 他不得不感慨几千年文化底蕴果然深厚啊,这孙奇逢他从来没听说过,可经过一番了解,朱由校发现他的知识丝毫不比那些所谓的名家大儒差。 而就是这么有本事的人,他不攀附权贵,也不参与任何争论以及任何党派,甚至连科举都无所谓。 就凭他这份不争虚名、不争权势的心,比那些人就不知强了多少,这才是他所需要的。 但就是如此低调务实的一个人,却仍然在士林中极具名望,可见他也并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至少懂得变通,对于他所要传教的新学肯定也有帮助。 朱由校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和盘托出,皇明学院的文学从此不在以四书五经、程朱理学这些为重点。 孙奇逢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懂得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是要学考真正的君子六艺,要读史书,要考政治,要学兵策之事,最重要的是要给他们注入新的思想,忠君爱国将成为学院文学的主流文化。 这个时代的文人,真正有本事的事极为少数,他们从记事起开始,就每天拿着论语这些书死记硬背,等长大了,又开始主攻八股文,更有的人完全被淹没在了书海里,就是他们所谓的钻研儒家经典,实则屁用没有。 如果你资质平平,死记硬背二三十年后可以中举,运气好以后还能提个进士光宗耀祖。 如果资质尚佳,那你可以在三十左右就能通过会试中进士,那种极为聪明的,年纪轻轻就可以。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当官治国不是考试,不是要你成天在那里之乎者也。 类似于宋应星、茅元仪、毕懋康这种的,如果你不是精通八股这些,还想中进士当官? 明末的文人两极分化最为严重,要么就是一死报国、一了百了,要么就是举手投降、苟且偷生,几乎就是一根筋。 等到敌人兵临城下时,自感回天无力,豪诗两首就拔刀自杀,留下所谓的的千古之名。 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就是史可法,这人虽然是忠君爱国,可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简直是烂到了家,他就是那种无能庸人的代表。 清军入关之时,南明不说其他的,只要稳扎稳打,守住江南与满清南北对峙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是这兄台一系列猛操作,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满清兵不血刃占领扬州,继而继续南下,兵锋直指南京。 凭借长江天险和几十万兵马挡住满清也不是很难吧? 可在我史可法看来,简直难如登天,满清南下之时他连防备都没有,偌大的长江作用甚至不如一条河? 满清只是不到一年,就摧古拉朽般的占领了江南几省,可以说南明就是坏在他手里,他自己倒是豪言两句死了完事,可是他将江南几省的数千万百姓推到了满清的屠刀之下。 多铎几千满蒙兵南下,军队越打越多,直接飙升到几十万,而且除了几个小城以外,所有的战略重城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被拿下。 怪不得慈禧那个妖婆自己都说这江山就是白捡的,这可不就是白捡的嘛? 这是这些一根筋的文人自己不争气,罪魁祸首就是他们,满清只是顺路过来捡的桃子而已,没有他们这些废物,汉人不至于此。 现在这种风气就和魏晋南北朝一样,这些当官的尸位素餐,每天只顾饮酒作诗,到处聚众非议朝政,在他们口中这就是所谓的清谈。 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用嘴巴治国,这方面他们是冠绝天下,无人能比。 “陛下之意,臣已大概知晓,只是此新学恐怕会遇到不少阻碍,天下学子可能不会接受!” 不接受?看来他还不了解这些文人的真面目,他直接给孙奇逢下定心丸道: “你只管去做,这新学之事朕是务必要推行成功的!” “遇到什么困难阻碍你可直接入宫奏报于朕,朕会帮你解决的!” 孙奇逢深呼一口气,这活并不轻松啊。 “既然如此,那臣就去了!” 第173章 猛虎二将 午门入口,一名小太监一路小跑了出来,从虎大威手中接过军报后又以最快返回。 而虎大威与那名带他进来的千总则继续在午门外等候,宫中没有通知,他们是不可以离开的。 乾清宫中的朱由校看到捷报后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半个月前,盘踞在河套的的土默特部得知明朝有了大动作,一经探查才得知是刚刚继位的小皇帝发动大规模的北征。 这一则消息被他们得知以后,土默特部的各个首领一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他们和林丹汗一样,毫不犹豫的集结重兵入寇大明的边镇。 于是就在朱由校班师期间,土默特部四万多人分为两路从两个方向入侵,明军得知鞑虏入寇,也迅速集结兵马出城与鞑虏应战,于河西之地爆发了大战。 而其中土默特部首领率领的主力部队中了明军的埋伏,他率军途径山丹县时被参将王承恩打的大败而回,所部人马损失过半,后土默特部首领急忙下令另外两路也赶快撤回草原,可以说被一战打出了阴影。 这封捷报是榆林镇分守参将王承恩书写的,上面也有总兵、巡抚、布政使、巡按御史的印章,可以确定完全属实了。 “把那个报信的诏来乾清宫,朕要好好了解一下!” 朱由校今天心情极好,这西北大捷可完全是意外收获,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亲征引起了这么多的连锁反应,这真是在他意料之外。 据他所知,河套的土默特部和鞑靼部在明末一直都是很老实的,看来自己还是了解的不够啊。 在午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的虎大威终于得到了皇帝的诏见,现在他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了,这可是皇帝啊,他就要去见大明朝的皇帝,这怎么能让他不兴奋激动? 出来传谕的太监带着他走进了午门,任何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又通过了一扇宫门,他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尽显气派,这就是皇城嘛。 “你小子瞎看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皇宫是你能随便看的?” 小太监见这粗汉子左顾右盼的,立刻大声呵斥道。 虎大威连忙低头躬身道: “公公恕罪!” 虎大威哪里敢顶撞宫中的太监,这在他们眼里可是天使啊。 带路的太监见虎大威低声下气的,趾高气扬的说道: “咱家跟你说说这入宫觐见的规矩,免得你到时冲撞了万岁,这报捷变成了报丧。” “还请公公赐教!” 这太监将手伸出袖袍,不动声色的摩擦了两下,看的虎大威是一愣一愣的,他一个塞外的蒙古人,又刚刚归附没两年,哪里懂得汉人的弯弯绕。 太监见他不为所动,以为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愤恨的说道: “你小子给咱家等着!” 说完立刻加速向前疾步而去,虎大威也只得无奈在他屁股后面跟着。 也没有与他多说,将他带到宫门口便心高气傲的走了,虎大威只得硬着头皮单独进去,可他刚进乾清宫就闹了个大乌龙。 在外殿他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坐这椅子上看书,以为这个就是皇帝,噗通一声便跪下大呼参见皇帝,搞得这少年都懵逼了。 “你就是那个西北来的传信史?陛下在里面呢,你快去吧!” 虎大威在这少年的指引下终于入到了内殿,这次他终于没有认错人,他一见御台上坐着一个人,就知道这个一定是皇帝了,可还没等他下一步动作,只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喊道: “将他拿下!” 矗立在一边的锦衣卫疾步上前,只一个呼吸间就将他按在了地上。 “大胆贼子,竟敢冲撞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砍?” 虎大威一脸懵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了,把他带过来!” 四名锦衣卫听到皇帝的谕令,立刻架着他的四肢往前而去。 待虎大威近前后,朱由校看着他冷声道: “带你进来的太监没有跟你说宫里的规矩?” 虎大威大喘气的说道: “没有!” “放开他!” 锦衣卫虽然将他放开,但并没有退开,就站在虎大威的两边紧紧盯着他。 朱由校冷冷的看了一眼王朝辅,王朝辅只感觉背后发凉,上前说道: “你敢欺君?” 虎大威抱拳说道: “臣不敢,那位公公确实没有跟臣说这宫中规矩,他只是提到了此事。” 随后他便将过程详细的说了出来,等他说完后,王朝辅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丝丝的冷汗。 那个动作他可是知道的,就是要钱的意思,一定是他因为没有收到银子便报复,你奶奶的,可是把咱家害死了。 朱由校并没有多言,而是继续问道: “朕诏你进宫,是想了解一下西北局势如何,还有这土默特部和鞑靼部,你们这些边军对于他们应该是极为了解的。” 这可把虎大威难住了,情况他是了解,可他不会说啊,他只会基本沟通,这些军备大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 朱由校看着他这样子疑惑的问道: “怎么,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还请皇帝陛下恕罪,臣不是汉人,是蒙古人,因此不会说!” “蒙古人?你是哪一部的?叫什么?” “回皇帝陛下,臣是土默特部的,名为虎大威,是巡抚给臣取的名!” 朱由校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又是一个记忆中的熟人出现。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叫猛如虎?” 虎大威此刻也疑惑了,皇帝怎么知道的? “回皇帝陛下,是有此人!” 看来没错了,这猛虎二将其中一个就这么戏剧性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两个人可是猛将啊,虽然是蒙古人,但要论起忠心来,这两个蒙古人不知道甩那些汉人多少条街。 “锦衣卫刚刚之所以要将你拿下,可知何原因?” “臣不知!” “那朕就亲自跟你说说这入宫觐见的礼仪吧,第一,不可抬头直视于朕,第二,不可停步驻足,现在知道你可知道原因了?” 虎大威胆战心惊的说道: “臣知道了!” 朱由校也就看在他历史上是为大明战死的份上才跟他解释一下,这要是换了别人,他才懒得说这么多,敢冒犯皇帝的,应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174章 土默特部 虎大威的为人朱由校还是了解几分的,这人性格憨直,没有那么多的城府和心机。 否则历史上的卢象升也不会点名要他跟随自己出征,人品、本事这方面应该是可靠的。 “虎大威,今日之事罪不在你,你又是第一次入宫觐见,朕这次就不怪罪于你了,这以后可是要注意!” 虎大威连松了一口气,磕头道: “臣谢陛下!” “既然你原是土默特部的人,想必很了解了,把你知道的都跟朕说说,你如果不会说,可以用蒙语来表达,朕对蒙语也略知一二!” 朱由校自北征回来以后,就特意抽了点时间来学蒙语,蒙语是必须要学的,如果自己连蒙语都不会,那以后谈何征服草原? “多谢陛下!” 虎大威道谢后又磕头说道: “土默特部看似是一个大型部落,但各部之间仇怨矛盾极大,甚至很多次发生互相攻伐的事,而土默特部的首领并不能解决,这也是臣和臣的部落归附大明的原因。” “土默特部在蒙古也是最弱的,漠北的喀尔喀部落和漠南的察哈尔部也多次打压,现在土默特部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次他们之所以大举入寇边镇,是得知了皇帝陛下亲征的消息,他们以为大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北方,于是想趁大明出征之时在西北抢掠一番。” 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这个时候确实是最好抢掠的时候,可惜他们的实力不够,消息都还没传到京师,他们就已经被打的大败而逃。 “这土默特一共有多少部落?” 虎大威沉思一会说道: “大大小小应该有差不多三十个,但他们相互之间并不统属,连首领有时候都没办法。” 看来这土默特部比察哈尔部的情况还要差啊,林丹汗至少还有权威,可以凭借他蒙古大汗的名头号令漠南的蒙古部落。 对此朱由校也不感觉有什么意外,蒙古本来就不怎么团结,他们内讧就是家常便饭,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不是一个民族,只是他们大融合了而已。 在辽金宋时期,蒙古还是一个小部落,他们的部族不过是其他强大部族的奴隶而已。 草原的游牧民族一直以来就是那几支,都是由东胡、鲜卑、突厥等等之前的游牧民族演变而来的。 只是草原出了个铁木真,他统一了大漠以后便将这些部落统称为蒙古国族,自此以后就有了所谓的蒙古帝国。 铁木真统一大漠后彻底改写了游牧民族的历史,这些游牧民族实力强大的时候自然是一把锋利的快刀。 可等他们衰弱起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无限激发,分裂也随之开始。 第一次大分裂时期就是在蒙古帝国的鼎盛时期,因为蒙哥的突然暴毙,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在草原爆发内战,可就在他们两个争抢大汗之位之时。 其他在外的蒙古宗王、铁木真的其他子孙并没有参与,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口头上支持了哪一方,实际上都在暗中积极谋划着独立出去自立的大事。 忽必烈当时一心想要汗位,自然是没时间去管他们在干什么,就在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坐上汗位后,蒙古帝国也正式分裂成了五大汗国。(忽必烈这一支也算进去了) 忽必烈建立元朝以后,他的那些同宗兄弟根本不鸟他,甚至连元朝都不承认,个个都说自己才是蒙古帝国的大汗,搞得忽必烈极为尴尬,可他也没办法,四大汗国的实力并不比他差,他也只得忍痛咽下这口气。 等到了洪武年间,蓝玉在捕鱼儿海一战彻底消灭了元朝的残余势力,蒙古又迎来了第二次大分裂。 鞑靼与瓦剌这两大部落由此而生,除了这两大部落外、还有阿鲁台等一些实力较弱的部落。 到了永乐年间,经过朱棣五次北征,将这些部落打的半死不活,实力又一次大减,自此以后,蒙古内部的分裂愈演愈烈,大大小小的诸多部落只要感觉自己实力足够,立马出去单干,这种情况一直持续至今。 虎大威又将土默特部一些弱点全部给朱由校一一指出,给他点明了道路。 朱由校听完后也放心了下来,这土默特部不过是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如要复取河套,只需一支精兵和一个使臣即可。 “虎大威,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皇帝陛下,臣的家中已无人了,前些年臣的部族与其他部族拼杀,臣全家都惨死在了那一战。” 看着虎大威这难受的表情,应该是假不了,再说他也没必要骗自己。 “既然如此,朕给你个机会如何?” “你就不要呆在西北了,去羽林军担任千总吧,朕的羽林军可是精锐,一般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朱由校微笑道。 虎大威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场就答应了下来,毕竟是皇帝亲军,谁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呢。 朱由校又让他写信给猛如虎,自己又下了一道谕令,让猛如虎也速来京师,毕竟这猛虎二将只有在一起才算真正的名副其实。 待虎大威走后,朱由校的脸色瞬间变的不好看了。 “大伴,可否跟朕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意思?” 朱由校说完还不忘模仿了一下,这可把王朝辅吓坏了,噗通一声跪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皇爷恕罪,奴婢立刻去处置!” 本来这索要银两只是一件小事,可这小太监也太没眼力见了,这家伙难道掉钱眼里了?这也是他敢收的? 你收也就算了,别人不给你就找了这么个办法陷害?真是个蠢猪,王朝辅现在恨不得立马跑过去扒了这小子的皮。 万岁爷指名道姓要诏见的功臣也敢得罪,真是活到头了。 “不必了,朕还是亲自来好一点。” 朱由校对着下面的锦衣卫说道: “传朕的谕令给腾骧四卫指挥使,紧闭宫门、巡查皇宫,闲杂人等不准在宫中随意走动!” “告诉武骧左卫指挥使邓朝,保护好太妃、纯妃还有其他各宫嫔妃,没有朕的手谕,谁也不准出入后宫,就是太妃也不行!” “在传谕令给杨寰,让他立刻带两卫锦衣卫入宫!” 第175章 不开先例 朱由校的谕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了出去,腾骧四卫的指挥使立刻封锁了宫门,又派重兵前往后宫把守各个通道。 杨寰在接到皇帝的谕令后迅速集结了几百名锦衣卫入宫。 乾清宫外的中央广场,朱由校将前宫中的太监全部集中了起来,他今天就要杀鸡儆猴。 之前那个向虎大威索贿的太监现在浑身瘫软的跪在最前面,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此刻他肠子都要悔清了。 在上百名太监的注视下,他被当众砍下了双手,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吓得其他人连退几步,一些胆小年轻的小太监连连捂住眼睛,不去看这残忍的一幕。 这个太监很快晕过去,但他的伤口依然在留着鲜血。 一名锦衣卫站在台阶上大声喊道: “这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今日向人索贿不成,胆敢陷害于人,以至冲撞了陛下,你们都看清楚,引以为戒,但有再敢犯者,就不是砍一双手这么简单了!” 宫内的此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刚刚听到皇帝的那一道道谕令,他现在可是极度紧张,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 虽然紧张,但他依然鼓起勇气说道: “万岁爷,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确实,这本来不过是一桩极小的事,太监伸手要钱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在大明朝,不止是官员的薪俸低,这些在宫中伺候皇帝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穷的叮当响,太监本来也就爱财,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捞银子了。 在钱财这方面,明朝的太监可是敢跟皇帝叫板的,他们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人。 万历年间,皇帝派遣宫中的太监去全国各地收税,本来一切顺利,可没想到有两个太监刚到江南就被活活打死了,可把这些太监吓坏了,一个个都哭嚎着不敢去。 皇帝无奈,只得答应和他们分成,一开始定的是二八开,结果这些太监根本不买账,一个个的还是不愿意去。 万历皇帝又只能忍痛给他们更大的利益,和你们三七开总行了吧? 可太监们依然不干,说什么有生命危险之类的,可把万历皇帝气的够呛,最后他忍无可忍,把这些太监狠狠地骂了一顿,逼着他们去给自己收钱。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别说七成了,万历皇帝恐怕连三成都没有,太监是什么人?那是见钱眼开的,为了钱,他们什么不敢干? 就如同那些士绅文官一样,他们已经根上烂完了,你得从根上解决,要将这种风气彻底改变,而不是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两个,这些都只是徒劳而已。 这伸手要钱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也得有点眼力见吧,什么人都敢伸手?什么钱都敢要? 如果自己在不严厉的整治一番,他们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万历皇帝就是手段不够狠,所以才受了一辈子的气。 万历皇帝可不止是受文官的气,太监的气他也没少受。 太监虽然是依附皇权而生,他们的一切也都来自于皇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与皇帝争夺利益。 只是这属于宫廷内事,外人不得而知罢了,史书也不会记载这种琐碎小事。 就比如九千岁魏忠贤,他也不是对天启皇帝完全忠心的,否则他也不会和客氏一内一外,残害天启皇帝的那些嫔妃了。 客氏仗着天启皇帝的宠爱,在皇宫可以说为所欲为,各宫嫔妃都不敢招惹她,甚至连中宫皇后都奈何不了他,只能忍受。 恐怕这也是张嫣为什么极力奉劝天启皇帝传位给朱由检的原因,她估计也是受够了。 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张嫣和朱由检是一样的,他们都极为痛恨所谓的阉党,比较倾向于文官那一边。 天启皇帝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是多么看重宠爱于她,甚至连张嫣流产,他都只是简单调查了一下便草草了事。 朱由检登基以后,第一个就是铲除了魏忠贤,在这其中,天启皇后也没少推波助澜。 太监虽然是皇帝的家奴,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有多么忠心,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畏惧,他们是因为权利,而不是因为个人。 张居正权倾朝野时,掌印大太监冯保不就是张居正的一条狗? 万历皇帝怕他可是怕的要死,张居正死了他依然不敢惩处冯保,一直等他死了才将他抄家灭族。 冯保掌握皇宫大权时,他可没少迫害年轻的万历皇帝。 张居正死了以后,文官大肆反击,请求皇帝将张居正一党拿下,可万历皇帝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张居正死了,还有一个他深深畏惧的人在,这个人就是冯保。 文官们看出了皇帝的忧虑,于是他们也发动皇宫中太监配合他们行动,直接向皇帝谏言,罢免冯保。 他们的咄咄逼人终于使万历皇帝透露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大伴要是来了,朕该怎么说?他如果不愿意怎么办?” 这句话可以说完全表明了万历皇帝深深的恐惧,没错,他恐惧自己的家奴,恐惧这个他父亲给他挑选、辅佐于他的太监。 堂堂的大明皇帝、天下之主,就如同儿戏一样,是个玩意都能过来踩一脚,再这样下去,都不用等建奴和李自成了,自己就已经没了。 如果不是因为制度的原因,这些太监造成的危害不会比汉唐差,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比汉唐太监的权利小了。 他可不会像万历皇帝放任不管,绝对不能将他们的欲望滋养起来。 这也是他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原因,有一就有二,万历年的旧事绝对不能重演,今天这事就先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擦亮眼睛看看清楚。 “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做?” 朱由校盯着他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今日之事虽然与王朝辅无关但朱由校依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虽然魏忠贤才是秉笔太监,但前宫的事可都是他王朝辅在管。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王朝辅连连磕头道。 看着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人此时跪在地上求饶,朱由校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他深知一个道理。 心软、当不了皇帝! 第176章 逐出客氏 乾清宫内殿,一个女人正哽咽的哭泣着,如一摊烂泥一般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而位于上首御台的朱由校,只是淡然的看着手中的奏疏。 待得半晌过后,女人的哭泣声可是逐渐消失,朱由校放下奏疏轻声道: “奶娘,听朕一言,出宫去吧!” 这个在殿内哭泣的女人正是朱由校的奶娘客氏。 自皇帝亲征以后,她已经数月没有见过皇帝了,今日听到皇帝的宣诏,本以为是皇帝想念她,她满心欢喜的来到了许久未踏足的乾清宫。 可没想到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皇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满脸笑容的回应她。 她一进殿,皇帝就向她下达了一道谕令,逐她出宫。 客氏只感觉天塌了,眼前一黑,当场便瘫软了下来,随后她疾步上前,想要靠皇帝近一点,问个明白。 可没等她走几步,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便将她拦了下来,此人正是杨寰。 她顿时怒气冲天,撕扯扭打着这个让她讨厌的人。 杨寰丝毫没给她面子,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上,而那个她一手抚育养大、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并没有帮助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只是坐在上面继续批阅奏疏,连看都没看一眼,并不关心他的面前发生了什么。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皇帝是铁了心要将她逐出宫,这偌大的皇宫,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奶娘,朕并不是刻薄寡恩之人,朕也希望奶娘永远待在朕的身边,但事与愿违,满朝大臣都上奏谏言,朕也没办法。” 说完便使了个眼色给王朝辅,王朝辅立刻拿起摆在角落里的一打奏本走了下去,将这些奏本摆在了客氏的眼前。 这些奏本都是以前的那些大臣上奏的,朱由校并没有销毁,而是一直完好的保存着,这次刚好派上用场。 朱由校也不想和她撕破脸皮,毕竟是她将自己抚育大的,没有她,自己说不定早就没了,她对于朱由校还是有养育之恩的。 而且她目前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因此也尽量给她保留面子,客客气气的请她出宫,而不是直接将她赶出去。 客氏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奏本,并没有去翻阅的欲望,因为她心里明白,这只是皇帝找的借口而已,是皇帝要逐她出宫。 “奶娘如果想回老家,朕就派人护送你回家,如果想留在京师,朕也在内城选了一处上好的宅院,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朕所能做的就这些了,任奶娘选择!” 听到皇帝的冷声,客氏不免更加难过了起来,但她没得选择,只能服从皇帝的谕令。 她低声哽咽道: “奴婢遵旨,奴婢的去处,还请陛下决断!” 看来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朱由校直言道: “朕可决断不了,京师虽好,但奶娘孤身一人难免单薄,倒不如老家那般舒适自在了!” “奶娘就暂时先住在京师吧,伺候朕这么多年了,现在有机会也好好享受一下京师的繁荣,奶娘以后要是思念家乡了,就叫锦衣卫给朕传个信,朕会让奶娘风风光光的返回家乡。” 见皇帝丝毫不念旧情,客氏已经心如死灰,无力的回道: “奴婢知道了!” “大伴,去库房取一千两银,其它的珠宝首饰也多多准备一些,送到奶娘家中去。” “替朕送一送奶娘,告诉你的人,奶娘的东西都要收拾仔细了,不要遗落了!” “奶娘伺候了朕半辈子,操劳了半辈子,朕不想奶娘下半辈子还要辛苦下去,挑选几个机灵点的宫女,一并出宫服侍奶娘!” 皇帝的话外之意王朝辅自然是懂了的,这是要彻底划清界线啊,看来这客氏以后是无法在回宫了。 待客氏走了以后,杨寰对着御台拱手道: “陛下,为何不直接打发她回老家呢,这样岂不是更省事?” 朱由校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懂什么,只要出了宫,在不在老家又有什么所谓?难道她在京师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朕好歹也是吃她的奶长大的,要是没有她,朕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呢,何必做的这么绝!” 朱由校也本想直接将她打发回老家,可想了想又不合适,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再见她了,等她在京师住一段日子,自然就会懂意思,到时不用自己说,她也会自己离开的。 杨寰连忙躬身道: “是臣妄言,还请陛下恕罪!” 杨寰心狠手辣他是知道的,要不是因为客氏特殊的身份,恐怕就不是向自己谏言让客氏回老家了。 “派两个人暗中保护她,不要出了什么事,等她回了老家,你就不必管了!” “陛下放心,只要人在京城中,一定安然无恙!” “跟朕去后宫!” 说完便疾步朝殿外走去,杨寰和殿内的侍卫紧跟着皇帝的步伐。 这客氏的问题是解决了,后宫还没开始呢。 那些老油条,要玩起阴谋诡计来,一般人还真玩不过他们,张嫣现在不过十五岁,大门都没出过一步,更不用说城府心机了。 而且张嫣这人本身也没什么城府心机,要不然历史上她也不会被客氏压的这么死了。 既然已经选定了她为自己的皇后,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去支持于她,皇帝与皇后是一体的,都代表着大明的威严和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种权威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挑衅的,纵使朱由校是现代思想,也难免入乡随俗,因为封建王朝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稳固好国家的根基。 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和这个人称兄道弟,和那个人谈笑风生,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皇帝的权威就是这样,必须是要高高在上的,你可以严刑峻法,也可以像那些仁君一样和臣子亲和,但其中也要有个度,否则就是在滋养弊端。 太祖问鼎天下之前,和徐达汤河的关系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几个人还是一起打屁股长大的呢,可登基为帝以后,身份差距自然就拉开了。 他可以继续和徐达汤河称兄道弟,但徐达汤河只能称呼他为皇帝陛下,这就是规矩,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为了给她铺好路,稳固她中宫之主的地位,还真是操碎了心。 第177章 撤换宫女(四千字) 朱由校进入后宫后径直去往了慈宁宫,他要先去给太妃请安问候才行,这是孝道,自古以来的规矩。 “皇帝国事操劳,没有要是可是难得来一趟后宫呢,不知今日来慈宁宫所为何事?” 朱由校行完礼后直言道: “太妃,孙儿对您也就不隐瞒了,孙儿要将后宫的宫女和太监全部换一批,皇后入主中宫,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琐碎杂事。” “刚好趁着这次选妃,将这宫中的人也换一换!” 这事可不小,后宫的宫女太监少说也有七八百。 一向镇定的刘太妃此刻也皱着眉头道: “那不知皇帝准备怎样撤换呢?这么多的人,皇帝也要给他们安排个去处才是!” “她们入宫多年,老家父母尚且不知还在不在,就算在,也多年未与家中联系,她们之中也有不少人上了年纪,出了宫还不知道能不能嫁人,总不能让她们孤苦一生吧?” “太妃尽管放心吧,孙儿早已经为她们想好了!” “朕不打算将他们遣返回乡,朕准备赐他们一场好姻缘,给他们找个好人家!” 朱由校站在他身旁说道。 刘太妃疑惑的问道: “这姻缘何来?本宫倒是好奇了,皇帝可否与本宫具体说一说?” 后宫本就交给了刘太妃掌管,他问这事并不算逾越违制,朱由校也就将自己的打算全部告诉了她。 确实如刘太妃所说,这些宫女入宫的时间都不短了,早已经和老家断了联系,就算能回家,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现在宫中的太监宫女已经很久没有大批量的换新了,尤其是那些宫女,大部分都二三十了,基本上都不怎么年轻了。 他的爷爷在位时间太久了,而他爹在位时间才一个月,根本就没时间换。 因为他们岁数会导致他们返乡以后不好嫁人,虽然说她们的自身条件不差,但依然难嫁,除非她们能够放低姿态和择偶条件,否则很难找得到合适的配偶。 虽然说是宫女,岁数也不小了,但这些宫女可也不简单,基本上都是从民间精挑细选的。 还有的是类似于选妃而落选填充的,不说国色天香,但至少也不会丑。 他们的外貌条件,已经是上等了。 朱由校打算来一次大型相亲会,从羽林军中将那些适龄的单身汉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将他们的家中条件全部标明清楚,由这些宫女自己来选择。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加的,必须要凭借真材实料才行。 他们的自身所立军功就是门票,只有立有军功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而且他们的军功必须要累计十次以上。 毕竟宫女就这么多,而军队可是有好几万呢,这要是不弄点门槛条件,哪里能分配的过来,典型的狼多肉少啊。 等他们相亲结束以后,就在给他们来一个集体大婚,自己这个皇帝亲自出场为他们主持,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这份恩德,也是前所未有的,必然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个想法他已经酝酿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人人都知道参军吃军响,军响是有了,那现在就再给他们来一个天大的福利。 只要立有战功,我不止给你们发粮发响,还给你们发老婆,这样更加能激发他们心中的斗志和他们的立功之心。 大秦的虎狼之师为何所向披靡,正是因为他们有追求,他们有希望,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对于这些底层的普通人来说,他们一生所奢求的不多,只要家中有余粮,娶个女人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即可。 他们的一生就是这么简单,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就不知道压的多少人喘不过气来,压的多少家庭苟延残喘一生。 皇帝治国,除了霸道与王道,还需要恩威相加,只有这样,才能够尽量的去平衡,皇权才是至高无上的。 而且将宫女许配给那些底层军士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改变这些军户,这些宫女虽然地位也不高,但好歹懂点道理,不至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认识几个字。 相比于那些文盲军户,她们的个人素养和文化不知道高了多少,等他们生儿育女以后,或许他们的后代依然是最底层,但不至于和他们一样,大字不识。 想要改变落后的思想,首先得从年轻人和孩子抓起,他们才真正的是国家的根基,他们才是希望。 民国时期那些轰轰烈烈的大改变,不就是年轻一代的读书人领导的嘛,不正是他们冲在最前面与满清、军阀、列强进行抗争而换来的改变? 那些老一辈的人,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就算你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很难去改变他们的思想,因为他们的思想本就是旧时代落后的思想,他们活了半辈子,一直秉承的这个思想观点,要想去改变,谈何容易? 朱由校不指望这个时代的人能这么无私无畏,也不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巨大贡献,但他们至少要会读书写字吧,否则何来的改革? 就算改革了,又真的能够成功嘛?张居正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你如果不抓住核心,只是一味的蛮干硬干,就算能够短暂实行,也肯定不能长久。 你活着的时候他们是不敢造次,但是等你死了以后呢?他们难道还会怕一个死人? 太祖皇帝当年所定下的国策又有多少保留了下来?在他殡天之前,还特意将建文帝叫到身边,问他如何处理藩王的问题。 建文帝对着他信誓旦旦的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会好好对待他们的,太祖顿时感到欣慰,结果他人刚死,建文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削藩。 他都不止是削藩了,他是在抄家灭族、赶尽杀绝,湘王被逼的举家自焚而死,燕王被逼的装疯卖傻,在猪圈里面吃猪食,可就是这样,他还不放过人家,仿佛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所谓的人走茶凉,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朱由校可没觉得他比老朱还牛逼,严格来说,他只是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普通人而已,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 刘太妃听了也觉得此法可取,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些宫女愿不愿意。 “皇帝的想法虽不错,但这等大事,还是先问过她们为好,如果她们不愿意,那还是不要强求了,免得到时生乱!” 朱由校也知道事情都不是百分百的,有人愿意放低姿态,也有人不想苦了自己。 这些普通的军士都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显赫家世,甚至大多数都是处于极度贫穷的状态,虽然宫女地位不高,但这种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太妃放心,孙儿自然是会将选择权交于她们自己,如果实在不行,孙儿在给她们另谋出路!” 宫女在皇宫地位底下,刘太妃是深有体会的,不要说皇帝了,就是那些普通的嫔妃,都没有将这些宫女当人看过。 加上她本来就是心善之人,她也不想看到这些宫女临了还不能选择自己路。 此刻见这位年轻的皇帝并没有像先帝一样,她温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她们的终生大事就交于皇帝了!” “孙儿今日就不陪太妃一起用膳了,孙儿告辞!” 朱由校执了个礼后便径直除了慈宁宫。 “杨寰!” 在宫外等候多时的杨寰一听皇帝的召唤,立刻就迎了上去。 弯腰拱手道: “陛下!” “传朕的谕令,立刻将后宫之中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部集结到坤宁宫,朕有事要宣布!” “另外传谕令给那些负责选妃的女官,让她们将这次落选秀女的名册整理一下,从中挑选年龄合适的秀女入宫!” “不要太多了,三百人足够,告诉那些女官,不准强行逼迫,秀女如果不愿意,就按例发放路费给她们返乡。” “你们锦衣卫也派几个人监督一下,但有敢犯此事者,立刻拿下呈报于朕!” “臣遵旨!” 杨寰拱手应是以后立刻疾步而去。 待到了坤宁宫后,朱由校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太监宫女说道: “朕今日之所以将你们都叫过来,是想跟你们宣布一桩大喜事!” 听完皇帝的话,这些太监宫女你看我我看你,对于他们来说,在这深宫之中,除了得到皇帝的宠爱信任以外,实在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喜事。 朱由校看着他们这一脸茫然的样子也不免为他们难受起来,皇宫深似海啊,他们这些人只要入了宫,基本上一生都无法在出宫了,就算能,也在皇宫小心谨慎的呆了大半辈子。 在这深宫中,连皇子嫔妃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他们这些命贱如狗的家奴? 虽然他是皇帝,但他也是个具备现代思想的人,他所能做的,只能去尽量改变,至少给他们一条活路,不要让她们暴毙死于宫中,临了连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 “你们在宫中呆的时日也不短了,伺候了朕与朕的父祖这么些年,朕打算放你们出宫去!” 皇帝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不镇定了,出宫这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他们只敢自己在心里想,连说都不敢说。 “多谢陛下!” 一众宫女稀稀落落的跪在地上激动的喊道。 别人都说皇宫如何如何好,可真正的好不好,他们这些宫女能不知道嘛? 在这皇宫中,你要是没个过硬的靠山,受欺凌打压都是轻的,她们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出宫的那一天。 而太监们则更不淡定了,他们可与宫女不同,他们出了宫可是死路一条啊。 他们这些人早与家中断了联系,膝下又无子嗣,因为身体的缺陷,在外面肯定是被人看不起的,等到老了以后,又干不了重活,没有了经济来源,除了乞讨,根本无路可走。 这也是太监们这么爱财的原因,对于有些人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而对于他们来说,这钱财,相当于他们的命。 “万岁爷,奴婢不愿出宫,奴婢还想继续伺候万岁爷啊!” 这些太监在地上疯狂嚎啕,与旁边的宫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不必慌张,朕这么多皇庄皇店,眼下正缺人手,你们就去替朕看管皇庄皇店吧。” “但朕有言在先,你们要是敢中饱私囊,从中上下其手,就不要怪朕不念旧情了!” 这些太监一听,激动无比,不止是因为皇帝没有抛弃他们,而是因为这差事。 看管皇庄皇店啊,这可比在皇宫中舒服多了,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用担心有人陷害自己,不用担心小命不保。 朱由校又看着那些哭了半晌的宫女道: “朕也给你们两个选择,如果你们有当中不愿返乡的,朕到时将你们许配给朕的将士,到时朕会开一场相亲会,由你们自己选择,朕不强迫你们。” “但有愿意参加的,朕赏银五十两、粮米十石,绸缎两匹、布十匹,首饰一套!” “朕在赐你们七品命妇、孺人之身,每年都有俸银可拿!” 好歹也是皇宫出去的,代表的是皇家和自己的脸面,这排场自然是不能少了。 一个命妇的身份而已,又不值钱,而且七品的孺人,一年也没有多少俸银,一千个人,一年也就那么几万两银而已。 “如有想念家乡的,朕一样赐给你们这些东西,派人护送你们出京!” “是留是去,全凭你们自己!” 一个胆子较大的老宫女上前问道: “禀陛下,敢问这相亲会是如何?” “朕到时会在羽林军中挑选与你们一样的适龄男人,你们到时就互相交流一番,要是相互看中了眼,朕就做主,让你们结为夫妻!” “朕知道你们的难处,因此想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们成亲以后要是受了他们的气,家暴于你们,你们就向宫正司呈报,到时朕来帮你们做主!” “朕的将士也都是万里挑一的,都是为朕为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他们的品德朕也会帮你们好好把关,不会害了你们。” “你们嫁过去后,也是为正妻!” 第178章 牵线搭桥 朱由校完全是站在她们的立场上考虑她们的权益,又是赏钱粮又是赐敕命的,已经将她们的地位抬的很高了。 而下面的宫女听到皇帝所言,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名询问的老宫女听言也露出了喜色,她入宫已经十几年了,家中父母也早已不在世,这出了宫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 而且她也自知年岁尚大,除了找那些家徒四壁的老男人,其他的都不会愿意取她的,最好的命运就是能去哪个富贵人家继续做丫鬟。 现在好了,陛下亲自为她们做主,她们不必在忧虑了,希望真的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接下来又有几个宫女提出了疑问,朱由校都耐心的一一给他们解答,让她们不必有后顾之忧。 得到皇帝的亲口保证,宫女们也彻底放宽了心,大部分人都愿意服从皇帝的安排,只有少数人依然想要返回家乡。 这些人的入宫时间都不长,最久的也不过四年而已,她们还有有家可回,还有大好的时光在等着她们。 朱由校按照先前所说,当众将所有承诺的东西全部赏赐给了她们,并让杨寰安排马车护送她们出城。 临走之时,朱由校又对他们交代道: “你们也都是宫中的老人了,虽然朕并不认识你们,但你们多多少少也和朕有关系,你们出宫以后,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皇家、给朕的脸上摸黑!” 其他的宫女见皇帝说到做到,对皇帝的信任感再次加强了许多,与刚刚不一样,她们现在可是有说有笑的。 皇帝要举行大型相亲的消息传到军中后,军士们在军营敲锣打鼓的庆祝,仿佛跟过年一样。 挑选的事情朱由校一股脑的全部交给英国公张维贤来负责,最后经过筛选,统计了一千五百多人。 在由执法队按照他们平时的表现和行为还有他们年龄来进行最后的裁定,年纪在二十以下的,全部剔除。 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这次的主要类型是那些二十以上四十以下的,他们更着急。 那些平日里违反过上官号令,触犯军法、受过执法队刑处的也全部剔除,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这一千人就是此次相亲会的主角,而宫女则只有他们的一半多,究竟能不能抱个老婆回家,机会已经给了,平台也给他们搭好,其他的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朱由校也帮不了他们太多。 两日后,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由皇帝亲自举办的相亲会在京郊的营地正式举行。 宫女们为了能够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一个个打扮的极为精致,虽然她们都不在是二八年华,但此时的他们显得更为成熟。 羽林军的军士们则是按照皇帝的谕令,全部都身着军服,腰间佩刀,将他们最为阳刚的一面展示出来。 报社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这种能上头条的新闻,在魏广微的授意下,城内的报社总部将最为优秀的画师和编写全部派了出来,一大早就在营外等候了。 “快看、快看,来了来了!” 一个在趴营门口左顾右盼的军士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宫女,可把他给看痴了。 一名负责监管的执法军士猛的一脚将他踹了下来,大喝道: “他娘的,趴在这里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陛下的谕令是怎么说的?” 这名军士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这可是个大煞星,军中无人不怕,连他们的将军都受过刑法,他们更是怕的要死。 “待会人来了,你们自己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该怎么交流就怎么交流,不要像狗见了屎一样,你们都是陛下的亲军,要是丢了陛下的脸,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一众军士大声道: “唯!” 这一场相亲会,整整持续了一整天,宫女们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配偶,那些抱得了美娇妻的军士可是乐开了花。 而那些没有的,一个个都捶胸顿足,在心中暗道可惜,甚至有一些不死心的还跑去问监管的执法官,是不是还有人没来。 无情的执法官给他们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没有。 这一场相亲会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总算是取得了较为圆满的结果,一切都如朱由校所设想的在进行。 …… 相亲结束后,张维贤立刻带着统计的名册入了宫。 “禀陛下,相亲已经结束了,这是此次相亲成功的名册!” 朱由校简单看了一眼后说道: “尽早准备他们的成亲事宜,就按民间的规格来办,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中规中矩就行,但该有都得有,不要缺了。” “他们的日子就定于朕之前吧,将内城的两个好酒楼定下来,就作为他们新婚洞房,一应钱粮都由朕来出!” “定好了这些,就可以着手准备了,到时朕会在午门亲自为他们主持证婚的!” “陛下,这日子是否紧了一些?眼下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大婚之事,他们的婚事可以往后推啊!” “这天下岂有先皇帝的事?这实在是不合礼法,臣斗胆请陛下三思而行,再者,百官也不会同意的!” 朱由校的大婚之期也不远了,就在五天后,如果要赶在这之前,那么必须得提前两天才行。 而且这婚期居然在皇帝之前?那怎么能行呢?纵使张维贤是朱由校的铁杆拥护者,可他现在也不得不出言反对了,这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啊,乱了祖宗的圣法。 朱由校想了想,英国公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的就要大婚了,他们眼下确实是不合适。 有些事确实是不能以现代思维的角度去考虑,必须要符合时代才行,这基本的规矩、礼法可不能坏了。 他又说道: “是朕疏忽了,老国公还是想的周全些,那就等朕大婚后,在另行安排吧,不过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不可因为推迟而懈怠。” “老臣遵旨!” 张维贤躬身礼毕后便退了出去。 第179章 皇帝大婚 天还未亮,皇宫之中的太监宫女就形形色色忙碌了起来,从皇极门开始,将各种挂件华盖一路铺向后宫。 各个宫殿包括殿外的空地全部清扫的干干净净,房梁上面也都挂着喜庆的红布灯笼。 宫中主道之上铺的是绣有龙凤图案的红毯,主道两边,锦衣卫和礼部的官员正在摆设仪仗礼乐。 皇极殿内,这座皇宫之中最为重要的宫殿,是今天需要着重打扮的。 太监和宫女们正在殿内小心翼翼的布置着,皇帝的御座、制案、节案以及皇帝大婚时所需要的名册,还有彩花的诸多物品。 礼部的官员也早早的入了宫,他们需要负责把各地方官员各使节送来的礼物摆放在皇帝举行婚礼的大殿台阶上面。 在皇帝选妃的诏令下达后,所有的官员、宗亲、藩属国,都要着手准备庆贺的礼物,而且必须要在选妃结束之前呈送进京。 在这个时期,这些礼品都是暂时储存在礼部,等大婚正式举行,要原封不动的摆在大殿之内。 本来按照礼制,皇帝大婚的地点不应该在皇极殿,举行地点应该在其他两大殿或者是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但朱由校为了尽量抬高张嫣的地位,不顾众议,将地点选在了皇极殿。 这种场面是难得一见的,只有在皇帝大婚的时候才会有如此排场的布置。 而且这些布置是不能提前的,必须要在子时以后才可,所以这些太监和宫女是连夜加班,没有休息的。 作为皇帝的朱由校,自然是今日的主角,他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早早起了床。 他今日不穿礼服不穿常服,而是必须要穿独一无二的冕服,代表着天子的冕服。 穿好冕服以后,朱由校就要去皇极殿受文武百官的朝见贺喜,然后任命两个使臣,分别为正副二使,负责大婚的诸项礼仪流程。 正副二使基本上就是礼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来担任,在嘉靖年以前,二使的工作是负责大婚的礼仪,还需要接待其他国家和地区前来朝贺的使节。 此时的大明已经不在是永乐年间的大明了,没有万国来朝的盛况,除了朝鲜,周围其他的的国家除了在每年例行朝贡的时期,其他时候基本上不会来大明的。 如果不是因为大明的赏赐丰厚,他们可能连这点朝贡的面子都不会给,这就是国力下滑的证明。 自嘉靖年以后,正副二使的职责就变了,他们的职责变成了代表皇帝去迎娶皇后入宫。 正副二使出发之前需要向皇帝叩拜四次,然后接过制案和节案,带着皇帝的诏书从大殿中门而出,聘礼以及其他物品也由侍卫门负责担出去。 等到了皇极门外,两个使臣要将制案和节案放在皇后要坐的婚轿之中,然后脱下朝服,乘马而行,仪仗礼乐紧随其后。 皇帝则继续在皇极殿内接受朝贺,而作为准皇后的张嫣,在内城的一座王府中盛装等待。 在未正式册封举行仪式以前,就算是已经确定了皇后的人选,这个人也是不能在宫中居住的,否则就是违制。 而张嫣是外地人,在京师又没个亲戚朋友的,朱由校便索性把她安排在一座王府中,皇后住王府是完全够资格的,而且也就是几天而已。 她的父母也在锦衣卫的护送之下顺利抵达京师,而皇帝的两位准贵妃,也在府中陪同张嫣。 她们的册封敕命还要一段时间,至少也得半月以后,等皇后的诸项事宜结束以后才能轮的到她们。 不多时,正副二使已经到达张嫣所在的府邸,府中所有人全部跪伏在张嫣的寝宫之外,二使随后正式宣读了皇帝迎娶张嫣为皇后的诏命。 等诏命宣读完毕以后,在二使的迎礼下,张嫣坐上了代表着皇后的婚轿。 皇后的婚轿自内城的王府起轿,在皇宫侍卫的护送下,朝着皇城径直而去。 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而锦衣卫们则沿街大发喜钱,二十几个锦衣卫手中每人一个箩筐,里面装着满满的钱币,一路挥洒。 皇极殿内,所有的朝贺礼仪已经全部结束,正在此时,皇后的婚轿也终于入了宫,此刻正在皇极门外,朱由校立刻带领着文武百官直出大门。 皇后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就算是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而且在这种大事之中,更是要给足皇后面子。 到了皇极门后,皇帝亲自从婚轿中接出了张嫣,此时的张嫣并没有穿所谓的凤冠霞帔,而是身穿着皇后的礼服。 而后二人手挽手的自皇极门正门而入,后面的仪仗距离帝后足有十步,所有的官员、宗亲、侍卫、太监、宫女等,跪伏在主道的两旁。 待走到皇极殿的台阶之下,宫正司的女官捧着一件服饰和首饰迅速上前,将它们佩戴于张嫣,这是属于皇后的九龙四凤冠全天下、只此一件。 而且皇后的一生也穿的不多,这东西就如同皇帝的冕服一样,只有在大型的正式场合中才可穿戴。 皇后穿戴完毕之后,要到香案前跪拜四次,然后由宣册官宣读加封诏命。 站在一旁的一名礼部官员打开诏书,正式宣读册封皇后的制谕。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今有开封府张氏年纪尚仿、德才兼备、姿态上佳,正式册立为大明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待得这份制谕宣读完毕,在这名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在场之人对皇后行奉迎大礼,并高呼: “臣等恭迎皇后陛下躬安!” 刚刚被册立的皇后张嫣深呼一口气,优雅的抬手说道: “平身!” 众臣再次高呼道: “谢皇后陛下!” 礼毕以后,香案撤下,皇帝搀扶着皇后由台阶而上,进入了皇极殿内。 在皇极殿内,文武百官再次跪拜朝贺。 皇后在宣册官的指引下,一一封赏殿内的这些臣子,大到内阁六部官员、小到太监宫女侍卫,见者有份。 等皇后的赏赐落毕,文武百官和皇宫内臣再次跪伏谢恩。 到此后,册封大礼已经基本宣告结束,所有的重要事项全部完成,皇后便离开了皇极殿,在女官的带领下,正式入主属于她的宫殿、坤宁宫! 第180章 天启皇后 等册封大礼结束后,已经是过了正午了,皇后的工作是结束了,皇帝的工作还在继续呢。 皇后封赏了文武群臣,他这个做皇帝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啊。 但是因为皇后已经封赏的缘故,朱由校也没有太大方,他主要封赏了一些今天大婚的主要策划者和执行者。 这些人大多数是皇宫中六局一司的太监宫女,负责仪仗和护卫的侍卫也都赏赐了一些银两。 但是同样出力的礼部官员和其他官员,朱由校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口头嘉奖。 皇帝与皇后不同,皇后需要维护形象和保持姿态,在这种场面当然是不能小气抠门,否则会被人在背后诟病说闲话的,对于名声极为不利。 朱由校就不一样了,臣子为他办事本就是天经地义,赏不赏赐他们完全可以凭自己心情。 而且皇帝和皇后本就为一体,这种事有一个人做了就行,皇后的封赏,足以堵住他们那张嘴巴。 再说了,皇后用来封赏的那些东西还都是从内帑出的呢,那都是自己钱,他又不是开银行的,哪来这么多钱赏他们,他还指望把这些官员养肥以后,从他们身上赚钱呢。 等诸事礼毕后,朱由校在武英殿设宴百官,要不是因为祖宗的礼法和规矩,还有他的名声,他才不愿意请吃饭呢,这种规格的宴会可要不少钱。 这种场面朱由校就不需要再去了,这些官员吃完以后自行出宫即可。 …… 等朱由校走到后宫,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坤宁宫,张灯结彩的坤宁宫殿内,皇后此时正端坐在塌上,静待皇帝的到来。 朱由校一进门后便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张嫣迅速起身行礼道: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朱由校上前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轻声说道: “皇后就不必行这繁琐的礼了,我们二人不分你我!” 当日选妃的时候只是简单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仔细看,现在二人近距离的接触,朱由校总算是可以看个清楚了。 他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凭自身条件而留名的女人,这艳后之名真是名不虚传,朱由校好歹也当了大半年的皇帝,这美女也见过不少,此时竟然看痴了。 张嫣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朱由校,见皇帝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立刻羞红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反抗。 旁边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官在旁边小声喊道: “陛下?陛下?” 朱由校立刻反应了过来,松开了皇后的手,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他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己的老婆看看怎么了。 虽然他没有所谓,但张嫣就没有他这个厚脸皮了,此时的她头更低了,根本不敢去看站在面前的皇帝,两只手藏在袖袍之中。 朱由校看着她这副模样假装咳嗽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 “嗯,什么事你说吧!” 这名女官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扰了陛下的兴致,如果真的要怪罪下来,她可受不起。 但没办法,谁叫她就是干这个的呢。 “陛下与皇后要去奉先殿祭告历代先皇!” “等祭告完毕,陛下还需与皇后共用晚膳,相互交杯!” 随后在这名女官的指引下,皇帝与皇后二人整理着装,一众宫女捧着祭品跟在后面。 朱由校此时真是无语,这古代结个婚还真是麻烦,礼仪流程也太多了吧。 等奉先殿祭祖完毕,天已经快黑了。 等回到坤宁宫后,皇帝与皇后还要在换一次衣服,要将冕服换成礼服,然后在餐桌上东西就坐,先喝一杯交杯酒。 等喝了一杯酒后,两人还要先夹一筷子的开胃菜进口,然后在喝一杯,两杯酒后,宫女就会将桌子上的小菜这些撤下,换上主食。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用膳时间了,等二人吃饱以后,要再喝一次交杯酒,然后宫女又会将主食撤下,换上小菜和水果。 两人还要象征性夹几筷子下肚才行,等放下筷子后,礼仪流程基本结束。 然后两人要再换一次衣服,将礼服换成常服,洞房之前还要进行一项比较有趣的活动。 乾清宫的太监宫女要将皇后的剩菜剩饭吃干净,坤宁宫的太监宫女要将皇帝的剩菜剩饭吃完,而皇帝与皇后二人则要在旁边看着。 等双方将盘子里的菜吃干净以后,殿内所有的人要一齐向皇帝皇后二人请安,随后依次退出殿外。 这第一天的大婚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皇帝和皇后二人自由发挥,想干什么干什么。 等太监宫女走了以后,张嫣起身向朱由校行礼说道: “臣妾服侍陛下脱衣歇息!” 声音很小,朱由校要是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他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老婆道: “朕这么大人了,难道连一件衣服都不会脱?” 说完一个横抱便将张嫣抱起往床榻而去。 皇帝的寝宫本来是在乾清宫的,但因为坤宁宫是此次大婚的主殿,因此朱由校便露宿于坤宁宫了。 大婚第二天,皇帝与皇后需要穿戴礼服前去慈宁宫向刘太妃请安,而且要在慈宁宫至少待一个时辰以上才能走。 大婚第三天,皇帝要穿戴冕服、皇后仍然穿戴礼服,再次去慈宁宫向太妃请安,这次就麻烦多了,皇后需要向太妃行八拜大礼,皇帝则不需要。 第四天,皇帝要穿着冕服前往华盖殿,在这一天,朱家的皇室宗亲要在这里向皇帝行八拜大礼,负责婚礼的官员也要入宫,向皇帝跪拜五次。 然后皇帝就要从华盖殿移驾皇极殿,文武百官在这里朝见皇帝,向皇帝奏上新婚贺表,然后在行庆贺大礼。 到了第五天,皇帝皇后要行“盥馈礼”,简单来说就是要一同洗澡,皇后要侍奉皇帝沐浴,然后再一起吃一顿饭。 等皇帝与皇后将筷子放下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大婚正式宣告结束。 皇帝大婚的五天时间里,朱由校是不需要上班工作的,当然他也没精力上班了,就这些礼仪流程就已经把他累的够呛。 官员们也放两天假,就是大婚的第二天和第三天,等第四天朝见完皇帝后,他们就要回到岗位继续上班。 朱由校在坤宁宫住了四天,到了第五天他终于是返回了乾清宫。 这么多国政大事还等着他去批复决断呢,他可不能掉入温柔乡。 第181章 分守参将 大婚结束后的第一天,内阁六部的大臣早早的入了宫,这几日积压的政事可是不少,得尽早批复下去才行。 “陛下,这是熊廷弼上奏的捷报,沈阳之战时,辽阳练兵游击毛文龙率八百精锐渡海深入敌后,攻破鸭绿江边重堡镇江堡。” “此战毛文龙以少胜多,斩首八百余级,还俘虏了降将佟养真,随后毛文龙于镇江发布檄文,收拢了不少百姓以及溃兵!” “后他得知老奴大举入寇,遂率麾下精锐一路直攻,趁老奴后方空虚之时,攻到了老奴大本营,此战又斩首近两千级,擒获老奴之子巴布海,焚毁老奴仓储七个,救出数千百姓!” “现佟养真等降将和老奴的三个儿子已经押解进京,还请陛下决断!” 朱由校都还没看奏本,王在晋就已经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这镇江堡大捷他是知道的,不过比历史上快了几个月,不过结果都差不多。 这一场战,是大明与建奴交手几年以来第一场胜利,毛文龙也因为此战而一举成名,在辽地名声大噪,归附他的人数不胜数。 他也正是因为此战,在历史上入了天启皇帝的法眼,并将此捷报大肆宣传,从此毛帅之名响彻整个北方。 对于毛文龙这个人,朱由校是有非常欣赏的,他有能力、有魄力,确实是个将才,连奴酋都说过,毛文龙在,使我不能远征,可见建奴对于他的忌惮程度。 还有他的性格,也堪为将军中的典范了,他虽然是辽将出身,但他并没有与那些辽东将门一般,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人。 他性情刚烈、嫉恶如仇、清正廉洁、不蓄私产,每逢战事,他敢于冲锋在前,以为全军表率。 毛文龙在军中威望极高,他治兵严谨,赏罚分明,言而有信,他以真心待军士,军士们则以忠心回报于他,大家都愿为他效死。 毛文龙被袁崇焕杀害的消息传回东江镇时,不论老幼妇孺,还是平民军士,皆跪哭毛帅! 他不攀附权贵,纵使在魏忠贤权倾天下之时,他也没有趋炎附势。 连袁崇焕这样心高气傲的人都屁颠屁颠的拍魏忠贤马屁,他在奏本中说道,厂臣魏忠贤功在社稷,自古以来内臣谁出其右? 可见当时魏忠贤的权势到底有多大了,天下之人无人不畏惧于他,可毛文龙却不买他的账,仿佛与他无关一样。 当时一个辽东的屯田官称赞他道,当魏忠贤擅权、督抚节镇,称诵建祠立庙者比比皆是,而文龙耿介自守、不一濡足,可不谓当今天下一奇男子? 能在辽东这摊浑水当中坚持初心、保持本质,这种品德是如何的难能可贵。 而且他还是这个时代的游击战术大师,他的理念颇有论持久战的意思,总之都是你退我进、你进我退,袭扰战术,使敌人疲于奔命。 这样的人必须得好好用,在历史上他凭自己孤身一人可以让老奴和他儿子睡不着觉,自己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支持,必定可以成为悬挂在建奴头上的一把利刃。 而且镇江堡和皮岛这两个地方的战略位置太重要了,这两个地方东接朝鲜、北连黑龙江流域、西面是广阔的辽东平原,能进能退。 朱由校放下奏本缓缓说道: “这毛文龙倒是一个将才,几百人就敢直攻这建奴大本营,现在的大明,就缺这样的将军!” 王在晋作为皇帝皇帝最信任的重臣之一,自然是知道皇帝早已对那些边将不满了。 其实他也对那些贪生怕死的边将有极大的成见,自他担任兵部尚书以来,可以说是近一步的了解了大明真实的军备情况。 “陛下说得极是,熊廷弼也在奏本中多次夸赞举荐于他,能让我们的熊经略极力推荐的,没有点真本事可是不行啊。” 熊廷弼的蛮子脾气是出了名的,这个人性格太刚,说话太直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犯了事,他都敢直言上奏弹劾,基本上是属于嫉恶如仇的那种,他的眼里可进不得沙子。 “大司马,你是兵部尚书,依你之见,这毛文龙立此两功当如何封赏?” 王在晋躬身道: “臣以为,毛文龙既然已经在镇江堡打开缺口,不如就继续让他领兵驻守于此,这样也能和辽沈形成掎角之势,夹击建奴!” “大司马之意与朕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啊!” 朱由校笑着道。 王在晋的军事水平和战略眼光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拟旨吧,着升毛文龙为辽东镇江堡分守参将,赐精甲两副,赏银五百两!” “兵部也将这两战之功核实一下,立功的军士该赏的要赏,拿个具体的章程出来,户部尽早准备赏银一事!” 一听皇帝跟他要银子,程国祥脸色骤变,此刻他真想说,陛下,国库真的要没钱了啊。 朱由校看了直接选择无视,国库没钱与他无关。 他又说道: “告诉毛文龙和熊廷弼,凡镇江堡所属兵马,不受辽镇文武将官管辖,暂时归兵部直接调遣!” “再传朕的谕令给毛文龙,朕给他自由发挥的空间,但是目标要明确,那就是绝不放过任何能够打击建奴的机会,只要有机会,必须毫不犹豫的出击!” 熊廷弼和毛文龙不能搞在一起,他们两个都是性格刚烈的人,而且他们的思想和战术理念也不一样,如果发生矛盾,对于战局可是极为不利。 而且朱由校现在对于关外的战略依然是以防守为主,虽然沈阳之战老奴败了,但自己这边也是惨胜,损失一样不小。 只要稳固主这两座辽沈重镇,纵使老奴有再大的神通,他也只能呆在深山老林望城兴叹。 而毛文龙的作用,就是在侧面伺机而动,只要有机会,就发动奇袭,深入建奴腹地搞破坏。 辽东这种地方是极其缺粮的,他们耕种的那点粮食养活自己都已经极为困难,要是毛文龙能在粮食方面下手,想必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而他想要围剿毛文龙更是难如登天,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 随后朱由校又令户部和兵部准备一批粮食衣布和武器盔甲,到时由羽林军和锦衣卫负责押运,从天津卫出港,将这批物资沿海路送到皮岛去。 第182章 将门发难 虽然国库的钱粮紧张,但是几千人的物资还无伤大雅。 程国祥也并没有在皇帝面前叫苦,这倒是让朱由校刮目相看了,刚刚看到程国祥一脸苦涩,他还真担心程国祥出来诉苦。 “这事要尽早办妥,不可拖延!” 待此事议定以后,乾清宫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这可令的朱由校不解,不是说政事繁多嘛?怎么现在一个个不说话了? 朱由校将目光放在了文官之首、内阁元辅王象乾的身上,王象乾感觉到了皇帝正在注视于他,从袖袍中掏出一份奏本道: “陛下,这里还有一份奏本,也是关于辽东的!” 王朝辅迅速下了台阶从王象乾手中接过奏本,很快就呈送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他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仔细看翻阅后,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怒气。 这份奏本也是熊廷弼上奏的,但并不是喜报。 自上次朱由校将李家抄家灭族以后,搞得辽东那些将门军阀人人自危,每天担惊受怕的,就怕皇帝下一个拿他们开刀。 朱由校本想以此事来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可没想到适得其反,不止没有压住他们的嚣张气焰,反而使得他们团结在了一起,一起对抗朝廷。 现在辽东看似平静,可实则暗流涌动,据熊廷弼的奏报,辽沈的那些粮商和大户现在正以高价大肆收购粮食,价钱比平时足足高了五成。 此时的辽沈,除了军粮以外,其他的所有粮食已经陆续集中在了这些商人大户的手里,老百姓家中的余粮恐怕所剩无几。 一开始他们的收购进行的并不顺利,粮食这东西太重要了,粮食就是命,就算是这些大字不识的平民也知道这个道理。 这些商人大户见老百姓并不买他们的账,于是他们又联起手来玩套路。 他们以高出市场价两成进行收购,然后相互之间做拖,今天你买我的,明天我买你的,然后等过几日在将粮价压下去,这些拖又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进行回购,然后又找人到处宣传。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以后,老百姓渐渐的相信了,毕竟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谁又不眼红呢? 而且这些只会种地的老百姓,辛辛苦苦干一年可能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于是就有一些被钱蒙蔽了双眼的人上当了。 他们这些第一批上当的人捞到了甜头后开心的不行,到处跟人炫耀今天卖粮赚了多少银子,可把其他人眼红坏了。 他们的免费宣传可是帮了这些商人大户的大忙,因为老百姓都知道无商不奸,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不信任商人的,因为他们平时没少受他们的欺压。 但是被同为一个阶层的,而且这些人很可能是你的亲戚朋友亦或街坊邻居,在你的面前一顿乱吹,他们坚持的防线立刻土崩瓦解。 大部分人开始试探性的卖粮,今天卖一点先看看行情到底如何,看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能低价回购。 商人大户们见鱼儿上钩了,也不着急收网,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要论起玩套路来,他们可是人精中的人精,这些没文化的农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于是这些商人大户又涨价了,直接涨到了足足五成,这可让那些见钱眼开的平民激动坏了,纷纷把家中的余粮拿出来卖掉,只留一点口粮,反正到时候可以低价回购,一点都不慌。 熊廷弼知道此事后迅速差人到各处调查,但是并没有取得进展。 熊廷弼知道此事肯定不简单,立刻写了一份详细的奏疏令人连夜传送回京。 而这已经是三天前的奏报了,三天前正是他的大婚之期,官员们也全部放假了,三天过去了,辽东恐怕已经出了变故。 朱由校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发怒,而是迅速调整状态,保持着温和微笑的表情。 这些日子他研读史书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干什么事,都要先沉主气,冷静对待,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必败无疑。 他将奏本轻轻摆放在御案上对着众臣说道: “你们这么小心翼翼的,朕还以为是天塌了呢!” 朱由校话毕,下面近十位大臣都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尤其是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偷偷的互相看了几眼。 这还不是大事?这稍不注意,就会激起民变祸乱啊,陛下竟然说的如此轻松? 看着他们这一脸惊慌的神色,朱由校又说道: “朕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但你们都是朝廷重臣,对待事务不能以悲观的眼光去看。” “熊廷弼所奏之事,朕已经猜测出几分了,背后之人八成是这些商人大户联合那个将门搞出来的,他们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李家,所以才搞出来这档子事。” 次辅徐光启上前道: “陛下所言极是,辽东势力错综复杂,将门大户不知凡几,熊廷弼所奏之事,单凭他们亲自一方之力是绝对不能也不敢的,肯定是他们早已谋划议定的。” “此等大事,也需要他们这些势力之间紧密配合,否则是不可能成事的!” “臣敢断言,谋划此事者绝对不是这些商人大户,这幕后主使恐怕是就是这些世袭多年的将门,巡检主事的文官怕是也有不少人参与了,不然他们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徐光启的思维果然异于常人,一眼就看出来问题所在,不愧是凭本事而千古留名的大牛。 朱由校此刻感觉自己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总算是有人与他的看法一致。 “子先先生所言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敢行此事,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不惜与朝廷鱼死网破,而他们所要的,以朕观之,无非是想让朝廷如正统、成化年间一般向他们妥协,使朝廷放更多的权益给他们。” “可惜他们想错了,朕不是宪宗皇帝,遇到阻碍就放弃,更不是英宗皇帝,犯此国策之错误,纵容他们肆意妄为!” 说完之后朱由校眼中露过一丝狠色,英宗在正统年犯的错误,就由自己这个孙子在天启年给他纠正。 第183章 平抚并进 这些人实在是太嚣张了,简直没把朝廷和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们以为自己是神宗还是世宗?放任他们不管。 辽事的关键,已经不在于建奴了,现在关外的形势大好,要对付建奴并不难。 关键就在于这些只顾私利的将门军阀和贪污腐败的官员,不将他们彻底清除、连根拔起,辽东永远不会太平。 朱由校盘坐在御座上、背靠着说道: “看来这辽东确实是个好地方啊,前朝的历代皇祖和臣公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个风水宝地呢,他们这些年来想必积累了不少财富实力,现在都敢跟朝廷宣战了,看来他们羽翼已经丰满了。” “既然他们这些做臣子想要挑战一下朕,那朕这个做皇帝君父也不能退步才是,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斤两。” 如果这要是放在万历朝,皇帝说出这种话当场就得被臣子们怼回去,就算是不怼皇帝,他们也会劝谏皇帝三思后行,不可轻举妄动。 可现在是天启朝,现在的御座上坐着的不是那个被官员气的不上朝的皇帝了,而是富有大略、立志中兴的年轻皇帝。 对于这位年轻皇帝的手段和英明,在场的臣子深信不疑,他们也默许了皇帝的想法。 “陛下,辽东这些将门大户之间联系紧密,他们的家族在关外根深蒂固,而且大多手握兵权,想要铲除他们,得议定一个万全之法后,方可向他们反击!” “如要对他们采取手段,绝不可拖拉,必须得以雷霆手段,以防他们到时狗急跳墙,联合建奴亦或蒙古向朝廷反扑!” 徐光启是完全支持皇帝的,辽东就是个无底洞,绝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做大。 “陛下,对付他们,当以平抚并进、分化而击,在自私的利益面前,他们确实是显得团结,但如果一旦这个利益的平衡被打破,他们还如铁桶一般无懈可击嘛?” “臣以为,当迅速派精干之人去往辽东,仔细了解一下各方势力,摸清他们底细,到底哪些人可以为我所用,到时给他们许下重利,这些贪财怕死之徒,到时不信他们不心动,必定反水!” 王象乾不愧是当过蓟辽总督的人,可谓一语中的,看来他镇守九边几十年也不是白干的,对这些将门的了解也并不少。 正如他所言,这种因为利益而绑在一起的,表面上是共同进退,可一旦事情发生变化,他们之中有些人跑的比兔子还快,立刻就会一哄而散。 他们人虽然绑在一起,但心却是分散的,只要找到他们的薄弱点,再逐个击破即可。 “元辅说的不错,如今的事态还算稳定,此时与他们还不到刀兵相见之时,如果一旦激起动乱,到头来损耗的都是我们自己,白白让建奴和蒙古捡了便宜。” “元辅的平抚之策朕觉得尚佳,不知你们的意思怎么样,如有觉得还需改进的,有什么意见可直言上奏!” 半晌过后,众位大臣全部统一了意见,平抚政策是眼下最合适的了,如果操作得当,朝廷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些人。 朱由校见他们无异议,当即敲定了这个策略,自己亲自来负责,内阁六部负责协办调配,并将此事列为机密,一旦泄露出去,不管是谁,一经查实,立刻夷灭三族。 “你们都是朝廷重臣,你们应当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今日所1之事,朕不希望有他人知晓,就是一点风声都不行,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睡觉有说梦话的,朕会派锦衣卫守在你的床边。” “如果真的发生了朕不想看到的事情,到时就不要怪朕不讲情面。” 皇帝还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么重话,这些大臣一脸肃然的拱手道: “谨遵圣令!” “暗中调查之事朕到时会交给锦衣卫去办,内阁的任务就是暂时稳住他们,多发点文书给他们,为锦衣卫争取足够的时间!” “但是此事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老百姓要是没饭吃,到时候事情就不可控了!” 说完看着程国祥道: “大司农,国库之中还有多少钱粮可供支配?” “禀陛下,国库已经捉襟见肘了,除去需要派发至毛文龙一部的赏银,现国库存银只剩下三十余万粮!” “派往江南购粮的官员尚且没有回复,先前已往陕西运了五万石粮,再加上这段时间军队的开销,粮食也只剩不到二十万石了!” 看来国库确实是要空了,这笔钱粮不能在动了,他可不希望程国祥到时候伸手跟他要钱。 看来得要自己出钱粮了啊,也罢,反正之前因为谋逆案抄了几十万石粮,拿出一部分来应急好了。 但他却不会跟他们说,财不外露,这是基本法则,一旦被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富豪,恐怕以后的日子他都不得安宁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文官,碰到点事就会来伸手要钱。 虽然他们未必敢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那个便宜老爹不就是如此嘛,这还没登基呢,就被文官忽悠的迷失了方向,登基当天就从内帑拨了二百万两银出来,文官们美名其曰给九边军镇补发欠响。 可实际上却是发钱给他们那些贪官而已,二百万两银啊,等发到军士的手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五十万两呢,而且就是这点钱,也是以兵部户部的名义发放,没你皇帝什么事。 总之就是,钱由皇帝出了,名声归文官了,他们赚了一波好名声也就算了,还要在这笔钱中上下其手,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都在中饱私囊。 导致受益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而真正的应该受益的那些边镇军士只是捡了点剩饭剩菜吃。 而他那个便宜始终蒙在鼓里,笑嘻嘻的当了这个冤大头,甚至在死之前还嘱咐自己重用他们。 二百万两银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是国库半年的收入啊,自己那个抠门的爷爷得收多少年的税才能存够这二百万两银啊,要是他泉下有知,恐怕得当场气活过来。 从这件事中就不难看出,这些文官胆大到了什么地步,他们的贪欲、手法套路更是冠绝古今。 第184章 经抚之重 确定了应对的方略,就要开始挑选合适的人去辽东才行,至少要明面上给出态度。 “熊廷弼虽是能人,但毕竟分身乏术,此时更是要注重防备建奴,小心他们趁火打劫。” “这辽东巡抚一职自袁应泰被革职以后就一直没有任命,老是这么空着也不是个事,你们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 不是朱由校不信任熊廷弼,也不是担心他的才能,只是辽东的事务太多了,他一个人肯定是难以应付过来。 更不用说此时的辽东已经开始有了乱像,要是他还只顾着支持熊廷弼,辽东刚刚形成的大好局面可能会瞬间崩溃。 袁应泰被他拿下后,那些官员也没少上奏让他任命新的巡抚,只是这些都被他强压下去了而已。 他除了给熊廷弼放权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举荐的那个人,广宁参议王化贞。 朱由校对于这个人的厌恶程度,丝毫不比袁应泰小。 在历史上,辽沈失守后,朝廷火速任命熊廷弼官复原职,继续任辽东经略,而巡抚人选则由王化贞来担任。 按理来说,既然选择了重新相信熊廷弼,那就应该支持他对建奴的战略,以守代攻,稳住阵脚再稳扎稳打。 可并没有,他们让熊廷弼回来的原因是让他来背锅的,因为王化贞就是第二个袁应泰,他担任巡抚期间,处处和熊廷弼对着干。 他们做法是,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更准确的说,是朝中这些掌权的东林党人无奈让他上位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只有熊廷弼才有可能挡住老奴的兵锋,所以他们才没有反对熊廷弼再度走马上任。 可他们哪里是愿意吃亏的主?他们在这里做出了妥协,那必然要从其他方面捞到足够的利益。 于是时任广宁参议的王化贞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不管是论资历还是官职,他都是接任的最佳人选,最重要的是他也是东林党的核心成员。 他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熊廷弼立功的,因为在这些东林党人的眼里,除了他们这些所谓的清流,其他的都是敌人。 熊廷弼身为老资格的楚党官员,又身居高位、手握大权,自然是他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王化贞在任广宁参议之时就和诸多将领和大户打好了关系,他为了获得这些人的支持,与这些人达成共识,你们走私也好、吃空响也好,我都不管。 而熊廷弼是什么人,他岂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他恨不得把这些通奴卖国的人全部杀了。 于是大明朝最著名的经抚不和就发生了,熊廷弼要守,王化贞就要主动进攻,熊廷弼要进攻了,王化贞又要守。 而因为他们两个对待那些将领大户截然不同的方式,直接导致熊廷弼这个经略变成了光杆司令。 大部分人都附庸到了巡抚王化贞的麾下,熊廷弼除了能指挥自己的标营和亲兵以外,其他的文官武将根本不买他的账。 熊廷弼这个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就撂挑子不干了,他带领自己的几千亲兵直接退到了山海关,关外的事他不争了。 而王化贞得知后可是笑开了花,这正是他所要的。 王化贞手握大权以后,他走上了和袁应泰一样的路子,轰轰烈烈的调兵遣将,说什么老奴不足为惧,他只要三个月就可荡平老奴。 既然路子走的和袁应泰一样,那这结果当然也差不了多少。 十余万明军驻守的广宁犹如土鸡瓦狗,老奴只用了一个孙得功和不到一万的奴兵就拿下了这座辽左的军事重镇。 十余万明军被几千建奴杀如丧家之犬,可以说连反抗都没有,明军根本没有组织防御或者说反攻。 王化贞被老奴打的惨败而仓皇出逃,连广宁城都不敢进,直接向山海关一路狂奔。 他在关外遇到了熊廷弼,苦苦哀求熊廷弼出兵救援广宁,而熊廷弼岂是那么大度的人? 他当即嘲讽道: “制台怎么有空来了,你的平奴之策进行的怎么样了?可已经荡平了建奴?” 他这一席话使得王化贞无地自容,只得灰溜溜跑回了山海关。 广宁明军的溃败,使得大明朝在关外再无一立足之地,辽军损失殆尽,而作为巡抚和经略的王化贞和熊廷弼也被下狱论罪。 最后东林党人将所有重罪全部推给了熊廷弼,以他们的说法就是,熊廷弼身为经略,手握重兵却见死不救,乃为第一罪人。 而魏忠贤也对这个性格刚烈的人早有不满,尤其是熊廷弼答应给他的贿赂没实现,魏忠贤更为痛恨于他,于是他从中暗箱操作,向皇帝进谗言说,熊廷弼乃是此战第一罪人。 皇帝听信了他这个大伴的谗言,于天启五年,熊廷弼被下令当街斩首,传首九边立威。 真正的罪人王化贞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在刑狱中好吃好喝的住着,不止东林党人在保他的命,魏忠贤也在袒护他。 魏忠贤要保他原因很简单,只因为王化贞孝敬过他。 后一直到崇祯四年,明军在大凌河的又一次大败,导致崇祯皇帝越想越气,最终恼羞成怒,在次年终于将这个罪魁祸首给斩杀。 从这一点来看,可见当时大明朝廷昏暗到了什么程度,魏忠贤和东林党这两方手握大权的势力,根本就不顾国家大义,他们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这也是朱由校迟迟不任命新巡抚的原因,战场上,只能有一个统帅,既然你已经将他扶到了这个位置,就要坚定的去相信他,去支持他,就算败了,也无怨无悔。 而此时的大明朝,只有熊廷弼这一个能文能武的实干型人才入得了朱由校的眼,也只有他,才能稳住辽东,挡住老奴。 如果过早派一个巡抚去上任,那之前将袁应泰革职将毫无意义,因为巡抚可以跟经略对着干,经略还拿巡抚没办法。 那些扎根在辽东的罪魁祸首,只需要稍稍的出一波血就可换来一个巡抚的支持,有了巡抚做靠山,熊廷弼岂不是又被架空了? 而现在不同了,除了时局的需要,朱由校手里也有了一批可用之人,经过他大半年的努力,大明朝已经改变了国运。 ……… ……… ps: 这一章并不是水,而是作者特意写的,目的是想让那些不清楚历史的书友好好了解一下。 告诉大家主角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支持、拥护熊廷弼。 又为什么对东林党人这么恨,讲真的,东林党人在明末的危害并不是贪污腐败喷皇帝这些,因为当时的明朝官场风气就是这样,其他党派的官员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东林党的势力最大而已。 关于这些重大事件的,作者都会用一章或者半章来简单写一下,目的是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黑暗的历史。 现在网上很多人都在疯狂吹魏忠贤,说什么魏忠贤不死明朝不会亡之类的,这种言论纯属放屁。 魏忠贤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和文官是一样的,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一己私利。 毛文龙和熊廷弼就是因为没有拍他的马屁,才被他暗中下手整的,他为了杀熊廷弼,甚至将熊廷弼打入了东林党一派,简直可笑至极。 而毛文龙因为将在外,所以魏忠贤没有机会害他,但也被他整的很惨,这里就不细说了,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好好了解一下。 总之大家看明末历史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不管是文官、武将,还是魏忠贤这样的太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也是本书没有太多魏忠贤戏份的原因,作者本人深深的鄙视这个地痞流氓。 而像卢象升、孙传庭这种的,那是千万里挑一。 ……… ……… 而作者之所以发在正文里,也不是想多赚大家的起点币,作者也不是靠小说吃饭,这本书成绩并不好,完全是在靠爱发电。 作者是想要通过盗版途径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段话。 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185章 巡抚人选 辽东巡抚不同其他,这个位置可是重中之重,因为这个位置可是手握关外军政大权的。 尤其是这个非常时期,能担任巡抚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军事常识和兵法韬略才行。 大臣们都知道皇帝是多么信重熊廷弼,因此那个最合适的人选王化贞,也自然而然的被他们略过了,他们是不会考虑的。 “陛下,孙承宗可能担此重任?” 王象乾虽然对东林党人无好感,但是与孙承宗的关系还算好,而且孙承宗此人他也了解过几分。 朱由校就知道,孙承宗一定会被举荐的,因为他的名望太高了,这个时代,名望比实力更重要。 哪些整日谈论朝政、抨击朝廷的读书人不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名望嘛,只要有了足够的名望,你甚至都可以不是进士,自然会有人举荐你去当官。 “孙承宗虽有才能,但辽东巡抚的重任只怕他担不下来,他的一些奏疏文章朕也看过,无非就是夸夸其谈而已,根本不务实事!” “且他的想法太过理想,他不能去辽东!” 朱由校对于这个历史上的帝师却并不感冒,后世的人都在说孙承宗多么了不起,为大明延续了多少年的国运,立下所谓的汗马功劳。 而事实上就是因为他,才导致本就在沼泽边缘的大明直接陷了进去,而且无法自救。 他对待辽事的战略和理念与熊廷弼恰好相反,熊廷弼深知辽事已积重难返,辽军不堪大用,所以他一直是以援辽的军队为主力。 为此他不止一次的上奏皇帝,请求调派其他边军和关内的军队进入关外,以备军事,白杆兵、浙兵、西北兵就是这样调过来的。 事实证明熊廷弼的看法和做法是对的,辽军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改变,只能去借助外力。 而孙承宗的战略方针是,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他的这一战略极为致命,可以说是根源所在。 而当时孙承宗的身份是帝师,是皇帝最信任倚仗的大臣,皇帝自然是无有不准。 于是鼎鼎大名的关宁锦防线就这么构成了,辽东的那些将门也完成了重大改变,他们从一个走私集团变成了真正的军阀集团。 关内来的军队遭受这些本土的将门大户一齐排挤,如果他们只是克扣了点军响,那你都可以回家烧香拜佛了。 孙承宗更是帮他们争取到了他们几十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那就是朝廷大批的军响。 自关宁锦防线和关宁军组建后,国库里有一半的钱粮要丢进这个无底洞,除了这些钱粮以外,每年还有几百万两的辽响,也全部投入了进去。 朱由校没穿越之前看过一本书,从万历四十八年开始、到天启七年结束,辽东的军费居然高达六千多万两银,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朝廷每年在辽东军费这一点上就最少投入了七百万两银以上。 可就是如此巨额的军费,等发放下去后,连一点水漂都没看到,好像不存在一样,那些底层的军士仍然吃不饱穿不暖。 在袁崇焕任督师之时,宁远城发生了一场由响银而起的兵变,这场兵变记载的很少,因为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最终也没造成什么大影响,但是规模可不小。 那些由四川、湖广等地调派过来援辽的军队将城中那些什么官员将军团团围住,声称不补发他们五个多月的欠响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这些官员和武将看着这些准备拼命的泥腿子终于害怕了,他们平摊到城内各家,急急忙忙的补上了他们半年的军响。 而没过多久,这些闹响的军士就了无音讯了,他们给朝廷的奏报是与建奴交战而全军覆没。 他们以前为了能够从朝廷手中赚取军响,什么养寇自重、扩编军队、虚报名额等,什么把戏都玩过了。 关宁军,这支水的不能再水的军队,在某些人的嘴里一跃成为了大明第一王牌军,成为了抵御建奴的重要军事力量,简直是贻天下之大笑。 孙承宗带出来的袁崇焕更是被吹的更狠,成了大明朝最牛逼的人,比徐达于谦还牛逼的那种,甚至还发出一种言论,袁崇焕不死满清进不了关。 他听到这种话语差点没吐出来,不得不感慨有些人小说写的好啊,歪曲事实、篡改历史这方面做的很成功,冠绝古今,堪称典范,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在这方面都没他这么成功。 朱由校否定了孙承宗后,几位大臣又一连举荐了三人,都是那种极有名望且有知兵之说的人。 但都不是他心中的人选,最后他还是否掉了。 这举荐之人都入不了陛下的法眼,实在是令得他们为难了起来,这种能文能武的人虽然不少,但合适的也就那几个啊。 见他们开始犯难,朱由校也懒得卖关子了,直言道: “不知道几位爱卿可知道洪承畴这个人?” 刑部尚书薛贞立刻上前道: “陛下莫非想让这洪承畴担任辽东巡抚重职?” 这洪承畴他可是在熟悉不过了,因为他就是刑部的官员,归他管辖。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 “怎么?大司寇觉得有什么不妥?” 薛贞立刻回道: “禀陛下,臣是觉得有一点不妥,这洪承畴如今不过一部郎中而已,且年纪尚轻,怎可担得起如此重直?要是误了边防大事可如何是好?” “看来大司寇对于下属不甚了解啊,据朕所知,这洪承畴可是怀有大才,且他可比那些所谓的知兵大臣强多了!” 众臣对于皇帝的眼光和魄力都是深深的佩服的,唯一让他们不解的是,这洪承畴难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陛下,这洪承畴未免太年轻了一些,而且他的资历也不够啊,他只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现为官还不足五年呢!” 王绍微作为吏部尚书,对于这些身为在职官员的进士都是了解过的,毕竟进士这东西两年才有那么一百多个,而且这其中也只有少数人能够脱颖而出。 第186章 广宁参议 见王绍微拿年龄和资历来说事,王在晋坐不住了,立刻反驳他道: “大司徒此言不对,年龄和资历固然重要,但却不能以此为理由否定一个人的能力,如果洪承畴真有大才,别说他是前几年的进士,就算他不是进士又如何?” 王绍微被他这一席话说的顿时语塞,看了王在晋一眼后,只得一挥袖袍回到了原位。 “大司马所言不错,一个人的能力不能用年龄资历这些来度量,当年大汉与匈奴的战争何其重要,霍去病还不到二十岁,便被任命为骠骑将军,统领一军。” “孝武皇帝正是发现了他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惊天之才,霍去病才得以一飞冲天,名震千古!” 看来陛下对这个洪承畴的期望很高啊,在场的大臣都知道,洪承畴为辽东巡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接下来只是一道任命的问题而已。 虽说不少人心里还是没底,但他们听着陛下这轻松又坚定的语气,心里莫名其妙有那么几分自信了。 陛下自登基后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朝纲,砍了不知道多少人,又任命了不知道多少官员,这么多人至今还没杀错看错过,由此可见陛下眼光之毒辣。 “朕知道你们心里都没底,不过你们可以拭目以待,洪承畴这个人,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也不会让朕失望的。” 洪承畴这个人虽然晚年不保,甘愿当了走狗汉奸,但他本身的才华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人不是不能用,而是在于你怎么样。 这个时候提拔他来担任辽东巡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不会去和熊廷弼争权夺利,就算他想,他也没这个资本。 “内阁先将任命的圣旨拟好,等朕见过洪承畴后,再正式传旨!” “遵旨!” “巡抚之职虽然已经落定,但并不代表辽东就尽在掌握,他们在当地的势力和关系网是不容忽视的,因此朕想在剪除他们的一条臂膀,以提高胜算!” 徐光启疑惑的道: “不知陛下所说何人?” 朱由校手指点着御案缓缓说道: “广宁参议、王化贞!” 吏部尚书王绍微迅速上前道: “陛下此举是为何?这王化贞虽说也是东林一系的官员,但他并没有失职、也没有贪污受贿啊。” 此时的王化贞并没有暴露本性,他在世人的眼光之中还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忠心良臣。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真的是善于伪装,这背后一套玩的是出神入化,要这是在后世,拿个什么金马和金鸡都不是什么难事。 “爱卿,不要被事务的表面现象给蒙蔽了双眼,那些和他同为一党的官员在伏罪之前哪个不是表现的像海瑞一样?” “可后来呢?哪一个不是贪污腐败的国之蛀虫?光用眼睛从正面看,是看不到一个人的真实面目的,人心隔肚皮!” “据朕所知,这王化贞也算是老资格的东林党人了,与那张鹤鸣和袁应泰等人更是关系极好的朋友,这张鹤鸣和袁应泰的真实面目你们是看到了,你们觉得他能够独善其身?” “就算他是真正的清官能臣,那也是一个只顾私利、欺瞒朝廷、包庇罪犯的贼人,按大明律,朕莫非定不了他的罪?” 王绍微被皇帝的一席话说的是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陛下说的确实是正确的。 其他大臣也觉得陛下此言有理,这王化贞确实可疑,恐怕他不会比袁应泰干净多少。 所谓先入为主,既然要干掉王化贞,就必然不能犹豫,朱由校又补充道: “广宁乃是辽沈四州连接辽西的咽喉重镇,更是辽沈两城的后方保障重城,洪武年间,太祖封藩十三塞王之时,辽王藩地就在广宁!” “如此关键要害之地,怎么能交给一个不清不楚、又无才能功绩的人来镇守?这岂不是置我辽东百万将士和百姓于险境?” “王化贞此人,朕敢断言,与当地的将门大户绝对有勾结,否则他在那里呆不了这么长时间!” 刑部尚书薛贞忍不住说道: “陛下怎能以口舌之言就断定一人,这样岂不是太过草率?万一冤枉了忠臣那不是尽失天下士子之心?” 这些人还真是顽固不化,和他们讲道理根本就没用,他们就只认死理,除非你拿出铁证,否则他们总有理由来和你抬杠。 “你好歹也当了这么久的刑部尚书,刑狱之地想必你也没少去,各式各样的犯人也应该都见过,难道不明白从犯这个道理?” 朱由校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薛贞见皇帝的话语微带怒气,立刻躬身说道: “是臣迂腐了!” 说完便立刻回到了原位,这说一两句无所谓,陛下也不会跟你计较太多,这要说道多了,位置很可能不保啊。 可朱由校却没打算放过他,看来你当了几个月尚书是飘了,这不给你点警告还得了? “薛贞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律法和刑狱却不辩忠奸,竟替疑犯开脱,着罚俸两月,如在口无遮拦,罪加一等!” 皇帝一句话自己就少了两月俸禄,薛贞此时真是欲哭无泪。 徐光启对于皇帝的想法并无异议,他沉思过后上前说道: “陛下,纵使王化贞有知情不报之罪,但他在职期间并无过错啊,就算是有,可朝廷此时并没有掌握他的罪证啊,要是冒然将他革职,恐怕会引起非议!” “陛下,虽说朝中东林一系官员所剩无几,但他们在士林以及其他各地的影响力是不可忽视的,如果真无故对他下手,那些人恐怕是造谣生事,对陛下的名声不好啊!” 王象乾与徐光启的看法一致,他们都不认为现在是拿下王化贞的好时机。 “陛下,区区一个王化贞而已,就算他与那些将门大户勾结在一起又如何?王化贞或许是奸臣,但却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去给那些大户充当先锋?” 王在晋这话说的倒是在理,谁都不是傻子,更何况这些手握大权的官场人精? “虽说是如此,但现在安稳辽东、解决那些将门大户才是当务之急,在这期间,不准出现任何的差错和不稳定因素,这王化贞是绝对不能在呆在广宁了,必须换人上!” 陛下心意已决,在怎么劝谏也是无用,大臣们只得又选择支持皇帝了。 “那陛下准备以何人撤换?” 朱由校沉思半晌后缓缓说道: “傅宗龙!” 第187章 登莱巡抚 大臣们闻言不由得感慨,陛下用人还真是异于常人啊,这又是破格任用啊。 傅宗龙的资历是完全足够的,只是不知为何,满朝官员无数,陛下怎么就独独看中这个了御史。 “内阁拟旨,着傅宗龙改任广宁右参议,理广宁城诸事!” “传旨王化贞回京述职,待傅宗龙到任后,立刻返京,延误一日,就按罪论处!” 傅宗龙现在就在都察院担任御史一职,将他和王化贞调换一下只需要一道圣旨即可。 “陛下,如同时撤换任命广宁参议和辽东巡抚,是不是太过激进?那些将门大户会不会以此察觉到朝廷的意图?” 纵然皇帝有足够的实力和信心,可王绍微的内心还是隐隐感觉不安。 站在一旁的王在晋闻言说道: “大冢宰多虑了,就算他们知道又如何?莫非他们还敢拥兵造乱不成?” “虽说如此,但此事太过重大,当年宪宗皇帝何尝不是有心要解决这个隐患,可最后却依然以失败告终,不可过于小看他们啊。” 薛贞在一旁提醒道。 有人支持自己的言论,王绍微胆气也足了起来,对王在晋直言道: “辽事涉及太广太深,除了这些将门大户狼狈为奸以外,边镇的文臣武将一及朝中官员都或多或少的牵扯其中,动一发而牵全身啊!” “宪宗皇帝当年为何会失败?难道诸公真的不知否?” 说完便回过身来向御座上面的皇帝拱手说道: “陛下,宪宗旧事不可不防啊!” “那照大冢宰和大司寇所说,朝廷就此屈服于他们了?辽东不行整治了?” “大司马慎言,我等何时说过这话?” “此等前车之鉴,难道不能该向陛下谏言?” 朱由校就坐在御座上静静的听着他们讨论,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说到底,还是辽东水太深了,不要说他们这些臣子了,就是皇帝都对他们忌惮不已。 自英宗而始,直到他这一朝近两百年了,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少有提及此事,更不用说像他这般下手整顿了。 宪宗皇帝当年亦是发现了这个隐患,但他并没有畏惧,而是选择果断出手。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掌握的军政大权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可不想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宪宗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对地方上控制力不够强,更不用说关外了,基本上是处于临近失控的状态了,这就是其中一大原因。 且朱由校比这些大臣更清楚,这些不显山露水的将门到底具备什么样的实力。 别看他嘴上是说的这么轻松,但内心还是颇为忧虑的。 如果真的事不可为,那就放弃辽沈与广宁之外的土地,收缩精锐固守这三座重镇,只要这三座城在,那辽事就还有反转的希望。 必要之时还可以封锁山海关,与关外彻底隔绝,让他们去自娱自乐,反正辽阳也可以通过海路与关内保持联系,物资方面根本不用担心。 况且辽沈两城已不比以前,经过熊廷弼这半年来的整顿,早已内外无虞,到时就算他们与老奴合兵,自己也不惧。 这事还得先行告知熊廷弼和李松平才行,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安排好辽东的百姓,以防万一。 “行了,事情还没办呢,你们自己倒是乱了起来,与那帮乌合之众有何区别?这要是传了出去,你们这些朝廷重臣岂不是让人笑话?” “那些将门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朝廷的威信何在?” 见他们言语越来越激烈,朱由校立刻大声喝止。 大臣们也迅速安静了下来,回到原位后立马俯身弯腰,皇帝真要发怒,他们可承受不住。 朱由校扫视他们一眼后又说道: “此事既然已经议定了,就不必在过多言语,你们照做就是,朕心里有数!” 皇帝已经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态度,他们这些大臣也不敢在谏言了,不然怕是落不了什么好。 “辽沈两城乃是关键,此时更是不容有失,为防他们与建奴相互勾结,威胁辽沈,朕想将山东的登州府和莱州府划分出来,设一新镇,加设登莱巡抚来节制管辖!” “且登莱而州皆临大海,海路直通朝鲜与日本,乃是关键位置,现今毛文龙又于镇江、皮岛等地立足,立登莱镇,可以与辽沈构成鼎足之势,遥相呼应,一地有难,另外两地可以迅速支援,对于辽事大有帮助!” 众臣面面相觑,想不到陛下想的这么周全,这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啊。 朱由校早就想设立登莱镇了,只是苦于之前没有理由,只得作罢。 正如他刚刚所说,登莱两府的位置极为关键,与辽东和朝鲜隔海相望,尤其是辽东,登莱简直就是天然的后方保障基地。 他之所以设立巡抚,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大明朝严重缺少的战舰和水师,这实在是太致命了。 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大明,连一支成建制的合格舰队都没有,在海上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沿海地区的倭寇、海盗横行,大明对于海洋的掌控力实在是太弱了。 这都是时代的局限性和人的思想所导致的,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尤其是海上的狂风巨浪。 虽然永乐年间有三宝太监七下西洋,但也只是短暂的而已,朱棣一死,官员和士绅就开始了声讨。 导致当时的郑和船队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只得在港口和船上吹着冷风期望皇帝能够继续支持他们。 而继位的朱高炽在位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虽然他当了二十年的监国太子,但与皇帝还是无法比的,国策政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就一命呜呼了。 被称为好圣孙的朱瞻基虽然没有让人失望,但也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艳,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他虽是朱棣亲自教导的,但与朱棣相比,不管是眼光还是魄力都不知道差了多少,他虽然在宣德五年支持了第七次下西洋,但与朱棣的支持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 第188章 草原形势 大明朝的第一次重大改变和战略方针就是从朱瞻基开始的。 洪武和永乐两朝皇帝,穷尽毕生一切,致力于开疆拓土,尤其是洪武,如果不是因为元末战乱而大伤元气,都不用等朱棣五次北征蒙古了,他就能荡平草原。 而到了朱瞻基,大明的国策由攻改守,陕甘山三高官城外的疆土大部废弃,朱棣打下的奴儿干都司也撤离了大量的政府机构,导致大明对于东北的掌控力大幅度下滑。 安南,这个数次南征、耗费无数钱粮打下的交趾布政使司,朱瞻基以数年以来、一方不靖、屡勤王师为由而下令完全撤军安南,安南将领黎利宣布建立后黎朝,从此安南独立。 这个自汉唐以来一直属于中原王朝固有领土的地方,从此脱离而去。 郑和死了以后,朝廷官员立刻拿朱元璋定下的祖制来向皇帝谏言,朱瞻基听信了,他立刻下令停止出海下西洋,永不复议。 并下令解散船队上的水手和其他人员,船上的官员、将士亦被调离,他们此生再未出海一步。 从此以后,威服四海的郑和船队销声匿迹,几百艘最先进的宝船停泊在港口经历着风吹雨打,无人照看,就如同一堆烂木头一般。 自朱瞻基开始,后来的历代皇帝和臣子的眼光永远只限于汉地十八省,对于其他地方的管控力越来越弱。 辽东也不例外,因为朱瞻基不重视军事,常年不经战事,导致辽东的军备大为松弛,大量的空响和空额出现了。 到了正统年间,那些位于东北白山黑水里部落终于抓住机会反叛了,那时的明军比现在强不了多少,虽然最后是镇压住了,但给了当时的朝廷当头一棒。 朱祁镇和朝中大臣商议过后,决定仿效汉灵帝,让那些有钱的富户地主自行招募军队。 你招募到多少人,就赐你一个同等的官职,你能招募一千人以上,就封你为守备和千总这些官职,辽东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门就是这样来的。 现在要想开海,就必须巧立名目,以掩人耳目,毕竟现在的大明,可受不住第二次倭乱了。 而且现在的大明根本没有出海的实力,现在整个南洋都在大海盗李旦的管控之下,而且李旦之后还有西方国家的舰队,在这方面,大明比不上任何一方,实在是太弱了。 必须先打造一支真正可用为海战的舰队才行,这样有资格出海与西方列强和李旦争夺海洋霸权。 而出海所用的战舰却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建成的,在加上训练水手和军士,恐怕没个两三年成不了什么气候。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人出一趟海了,先和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盗打个招呼,尤其是那个颜思齐,他可是有极大可能争取过来的。 大臣们对于设立登莱巡抚一事并无异议,他们也都不是庸才,登莱的地理位置确实是上佳。 “禀陛下,这登莱巡抚是否受山东布政使司管辖?” “登莱两府不受地方衙门节制,直接受兵部和朕节制,登莱两府的文臣武将,不管是大是小,凡是任命,以后得需要朕的令旨!” 开玩笑,这么重要的地方自己怎么可能不亲自来管?况且都已经把它分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划归到地方去呢。 王在晋面露喜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他又问道: “那这首任巡抚以及总兵官当为何人?” 朱由校缓缓说道: “尚宝司司丞袁可立,由他来担任巡抚之职,理登莱军政诸事!” “至于那总兵官,这个位置就先隔着吧!” 袁可立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啊,朝中官员谁不知道此人? 此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不结朋党、为民请命,就连一向居于深宫的万历皇帝都听过他的大名,因此还以地方官员的身份受到了皇帝的诏见,这可是少有的。 大臣们都在心里暗自点头,此人倒是担得巡抚之职。 又经过朱由校与大臣们的商议,加封袁可立左佥都御史、巡抚登莱、赐尚方宝剑,登莱两府一应军政大事俱归他来管辖。 一连任命两个巡抚、撤换一个参议,可以说让大臣们都看到了皇帝的决心。 “陛下,臣有事奏!” 一直沉默着的礼部尚书张瑞图并没有给皇帝松气的机会,见大事已毕,他疾步上前又奏。 “礼部有何事?” 张瑞图躬身说道: “禀陛下,派往漠南蒙古的使臣已经回来了!” “看你一脸喜色,又在这时才奏,想来应该是喜奏了?说说吧,漠南那些部落的反应如何?” “陛下圣明,确为喜奏!” 张瑞图先拱手行礼,继而又说道: “如今的漠南一片混乱,林丹汗自上次惨败而归,察哈尔部实力大损,他在草原的威望早已不如当初!” “他为了保证自己在草原的地位,已经吞并了好几个部落,而且他与漠北的喀尔喀部也已经结盟,必要之时喀尔喀会出兵助他再度统一漠南。” “他们两部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并不知道。” “林丹汗的做法使得他的威信再度下滑,现在有许多的部落已经准备脱离于他,已经自行结盟,他们达成共识,将共同抵抗林丹汗。” “还有其他一些实力较强的部落也不甘示弱,他们都在乘机攻伐其他部落,以壮大自己的实力。” “各部之间以往的矛盾处怨也全部爆发,现在漠南草原各部派系林立,相互之间势同水火,剑拔弩张,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引起这熊熊大火。” “我大明使臣到后,各部首领无不恭恭敬敬的迎为上座,都保证以后绝不南下犯我大明边镇!” “在使臣的劝说下,也有不少部落表示愿意效仿敖汉部归附我大明,只恳求陛下能够赐一些粮食衣布给他们,并能够得到敖汉部同等待遇,在长城外给他们圈一块地,供他们的部族居住,受我大明的保护!” “派往漠北、鞑靼、土默特部的使臣还未回京,不过从他们的回信中可以看出,事情进展的颇为顺利!” 第189章 朝政议毕 漠南如此混乱,早已在朱由校的预料之中。 以前的林丹汗还能凭借自己察哈尔部的实力压住草原,可实力大损后,那些本就不服不满的部落就不会在继续蛰伏了。 尤其是所面临的外部压力,使得漠南草原的部落每天提心吊胆,尤其是北边的科尔沁和东边的三卫建奴,林丹汗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极为糟糕。 “喀喇沁部和翁牛特部的那些残兵败将如何了?” 朱由校尤为关心这两部的动向,当他们得知自己的部族被一窝端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 “禀陛下,他们已经投靠归附了林丹汗,并在林丹汗面前起誓,只要能带领他们再次南下,他们甘愿为先锋!” 看来这两部的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血气啊,小看他们了。 “除了这两部以外,还有几个部落也自愿归附林丹汗,草原上的局势虽然混乱,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各方已经基本表明了他们态度。” “而愿意归附的部落,则由奈曼、巴林、扎鲁特三部实力较强的万户首领带领,现他们已按使臣的命令集结了起来,只等陛下令旨一到,他们即刻就可南迁!” 朱由校也不由得感慨,这些蒙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堪称一流。 不过人家已经向你称臣请求归附了,也就不能把他们当成敌人来看待了。 “既然他们愿意归附我大明,那礼部就即刻着手安排此事吧,让他们全部迁徙至宣大两镇的长城之外,到时户部派遣官员前去给他们登记造册,划分土地!” “特别是他们的青壮骑士和优良的战马,这两件事尤为关键,不可疏忽遗落,必须要如实记册,你们到时多留个心眼!” “遵旨!” 蒙古归附的事是很重要的,这关乎他未来的战略布局,但他现在根本抽不出空来,只能暂时交由那些文官安排了。 “没有其他要紧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将朕刚才所说的诸项事宜早点落实下来,同时也要保密!” 不止是皇帝累了,大臣们也累了,虽然皇帝赐了座,但坐久了也是极为难受的,而且这是在乾清宫,你必须按礼仪规规矩矩的坐好,不能随便乱动,这就更加难受了。 大臣们一同起身齐呼道: “臣等告退!” 等大臣们退下以后,朱由校也迫不及待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臣们坐小板凳难受,他坐着龙椅又何尝不难受呢。 这个椅子真不是人坐的,他坐一次就酸痛一次,尤其是颈椎和屁股,实在是苦不堪言。 朱由校对着站在旁边的王朝辅说道: “大伴,传朕谕令,诏袁可立、洪承畴、傅宗龙三人明日入宫见朕!” 说完便疾步朝外走去,这里面实在是有点闷,他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更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跟他爷爷一样因为身体原因连出宫都不方便。 朱由校走出乾清宫,只见殿外广场上一名少年正在挥舞着手中得一杆木制长枪。 旁边手扶腰刀的马祥麟正一脸满意的看着他,朱由校兴致勃发,坐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曹变蛟练习武艺。 不知过了多久,在下面指导的马祥麟发现了皇帝,立刻喝令曹变蛟停止,两人一路小跑到台阶下齐声跪呼: “恭请陛下圣安!” “干嘛停下来,继续练,就当朕不存在!” 人小鬼大的曹变蛟听到皇帝的话语,立刻起身回到原位操练了起来,一旁马祥麟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陛下对于曹变蛟的宠爱他也是知道的,因此也没有阻止。 “瑞征,上来说话!” 朱由校面带微笑的朝下面的马祥麟挥手说道。 要论起他最喜欢、最信任的武将来,马祥麟必是心中首选,像这样既忠心又能打的武将实在是不多,领兵治兵这方面也堪为大明的佼佼者。 而且马祥麟乃名将马媛之后,世代居住于西南,身世清白,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纷,是一个纯粹的武将,这也是朱由校为什么这么重用他并任命他为首任御林军统领的原因。 也就是可惜历史上没有被发掘出来,因为他家族和身份的原因,并不受文官们多么的待见,否则这明末第一良将的称号未必就是曹文诏了。 “瑞征,你觉得麟龙如何?” 待马祥麟走到近前,朱由校立刻发声问道。 马祥麟拱手行礼后说道: “日后当为将才,陛下真是慧眼,臣佩服!”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这一套了?据实说来!”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马祥麟嘿嘿一笑,立刻回道: “陛下,这怎么能是拍马屁呢?臣说的确实是实话啊,麟龙天资聪颖,又对军备之事极感兴趣,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天生勇力,现不过十余岁就不比军中的将士差多少了,等过几年长大后,麟龙必能一鸣惊人。” 说完又补充道: “将来必然比臣强上许多。臣能收麟龙于麾下教导,真是一大快事!” 马祥麟和朱由校一样,都是从心里喜欢这个活泼勇武的少年。自他回京以后,可以说日夜教他习武,除了日常巡班以外,他去军营也都带着曹变蛟,极其看重于他。 “嗯,他年岁尚小,你平时也注意点时辰,不要操练的太过了,平时多带他去体验军营的氛围,告诉他,要当一个合格的将军该如何做,要成为名震天下的名将又该如何。”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臣自不会吝啬的,臣会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他。”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可是非常看重于他,对曹变蛟寄予厚望,对他的培养更是重视无比,如果有空,皇帝甚至会抽出时间亲自去教导他,年少的曹变蛟极其聪慧,自然也是知道的。 “朕也好久没练了,都快要生疏了,去把朕的刀拿过来!” 后面的一名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朱由校又对马祥麟说道: “瑞征,下去陪朕练练刀!” 马祥麟一脸笑容的回道: “臣领命,不过,臣就怕陛下不是臣的对手!” 第190章 旷世人杰 次日一大早,朱由校早早的起床来到了前殿。 刚刚入宫的袁可立并没有等多久,便被王朝辅领了进去。 “臣尚宝司丞袁可立叩见皇帝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看着下面对自己跪拜的袁可立,朱由校欣喜的说道: “爱卿平身!” 袁可立又磕一头,然后大呼道: “谢陛下!” 看着这位在后世名声不显却极有作为的真正重臣,朱由校的内心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满清夺了江山,袁可立的大名必然能够流芳千古,这位教科书级别的人物,才是真正被埋没了的第一干才。 自萨尔浒之后,大明与建奴二十多年的战争中,除了袁可立主动出击,其他的那些什么大臣大将无一不是被动挨打。 袁可立巡抚登莱仅三年,便取得了对建奴真正的大胜,复辽南故土千里有余,斩奴首不知几何,救百姓亦是无数。 他编练的水陆大军自登莱而出,配合皮岛的毛文龙四处出击,打的建奴不顾首尾,毛文龙多次深入建奴腹地,兵锋直指建奴老巢。 在他巡抚的这三年间,建奴再不敢轻易出兵犯边,犹如辽军一般,龟缩在城中坚守。 在他的经理下,登莱两镇有兵五万余,战船四千艘,一时成为大明的擎天一柱。 他麾下大将沈有容、张度,还有归他节制的毛文龙,简直是建奴的梦魇,建奴闻此三将之名无不闻风丧胆,甚至不敢应战。 他的登莱战区本是策应辽地正面战场的,可被他给生生打成了主要战场。 时人称:“一方豪杰皆在老公祖幕下,士气自倍,人心自归。” 而兵戎之盛甚称规模:“划城一面,出纳战舰,黄龙青雀,首尾相接,万橹千帆,簇簇其中。”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策反降将刘爱塔,给了一向自信的老奴当头一棒,建奴在辽南失地千里,损失惨重,老奴经此双重打击,甚至一度卧病。 在那个黑暗时期,他给了大明新的希望和光明,他用实际行动证明,建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可惜好景不长,袁可立履立战功,遭到了朝中官员的嫉妒,他们联合起来打压排挤,而因为袁可立立有大功,皇帝也非常看好他。 朝中官员正是抓住此点,联名上书皇帝,将袁可立明升暗降,调离登莱。 后于天启四年,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在这一年策划并实施一场针对东林党人的阴谋,袁可立牵扯其中,只得辞仕归家。(那些说魏忠贤是救世主的仔细去了解一下。) 他麾下大将沈有容听说此事后,毅然辞去总兵官之职,离开了登莱。 而毛文龙也因此失去了最大的支持,不管是新巡抚还是朝中的阉党和东林党,都视他为无物,基本上沦为了“孤魂野鬼”。 后在与建奴的交战之中,大将张度战死,至此,登莱东江三镇三大将去其二,而远在敌后的毛文龙也只得做起了生意勉强度日。 袁可立的去职导致刚刚有所好转的局势迅速面临崩溃,建奴失去了牵制后,再次将主要战略重心放在山海关,辽军连遭大败,关外形势岌岌可危。 此时朝中终于有人想起了袁可立,并在朝会上复议,是否诏令袁可立官复原职,继续巡抚登莱。 但遭到了阉党和东林党的共同反对,为了一劳永逸,他们在廷推上一致谏言由袁可立去南京担任户部尚书,皇帝同意了,袁可立从此远离北方。 又过三年,东江镇总兵官、平辽将军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杀死,东江军民之心崩溃,当日袁可立复辽的三大将就此黯然退场。 威名远播的登莱东江三镇彻底崩溃,不复当初,袁可立耗费三年时间打造的防线战场一朝尽丧。 而此时的袁可立早已向朝廷辞官,他于家中听说此事后,心力交瘁,一病不起,不久后辞世。 后来奴酋皇太极称帝立国,震惊天下,有一名官员这样说道: 袁可立未出,金人陷沈阳陷辽阳又陷广宁,京师戒严,朝野震动。 袁可立出镇,修战舰练强兵联诸岛收辽南,策反降将,主动出击,退敌于千里之外。狡虏蜷伏一隅,三年不敢动。 上兵伐谋,良将不战。袁可立之战,贵在主战,贵在不战养威,不战而屈人之兵,善战而以战止战。 舳舻列阵,奴酋胆寒。 袁可立去职,张度死柳河败,阁老不能持辽局。(这个阁老说的就是孙承宗那个名不副实的老匹夫!) 金人无惧,劳师袭远,掠觉华攻宁远,玩“议和”断邦交,弄明师于股掌之上。 文龙死,登莱溃而朝鲜又残,大明再无完瓯。 袁可立去留天壤有别,高下立见。 人夺可立天夺大明。 惜哉! “爱卿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民间都说爱卿是在世青天,朝中官员也无一不称赞爱卿品德,朕可是早就想见见连爷爷都夸赞不已的人了!” 袁可立连忙躬身说道: “臣汗颜,这只不过是外面虚传而已,臣也不过是普通人,在其位谋其事而已,臣既然在朝中为官,那自然是要秉公执法,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好一个普通人啊,爱卿此言可是令得那些尸位素餐、欺良压善之人无地自容,爱卿还是太过自谦了,这可不好!” “那些所谓当世大儒、能臣仕子在朕面前无一不是夸夸其谈,吹嘘自己多有才华,朕今日见了爱卿可是与这些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朕都想不出他们的脸皮该如何放。” 正如历史所言,袁可立与那些庸才的差距太大,光是从这自谦的态度来看,就高下立判、孰优孰劣。 不像某些沽名钓誉的老匹夫,自以为是帝师就了不起,弹劾这个又弹劾那个,显得他自己多厉害一样。(就是说孙承宗这个老匹夫,没有他,大明国运保底至少加十年!) “陛下谬赞,臣实在担不起这等名气,只是陛下所言不错,如今的朝堂,遍布歪风邪气,不论皇亲国戚还是勋贵官员,处处在攀比,臣也深厌其烦!” 朱由校感慨道: “看来爱卿还是个明白人啊,能在这混世中坚定初心,可是极为难得,爱卿可比朝中大部官员强多了!” 第191章 天下之大 朱由校与袁可立聊了小半天,越发的佩服这个人了,真可谓是明末泥潭里面的一股清流。 “爱卿对于辽事如何看?” 袁可立虽然是掌印玺的尚宝司丞,但他一直都关注着关外的情况,而且他自己也就关外如今的形势思考了良多,脑海中也推演了无数次。 陛下如今问起此事,他胸有成竹的回道: “禀陛下,臣以为陛下当今的战略是极为正确的,熊廷弼的想法也与臣相似,如今的辽东只得暂以采取守势。” “但不能太过死板,当伺机而动,当编练一支精锐机动之军,攻击建奴薄弱点,温水煮青蛙!” “朕今日找你来,正是为了你所说之事。” 朱由校起身领着袁可立进了暖宫,这里有着最为清晰的地图和最为准确的沙盘。 他手持一根木杆在地图上比划着说道: “爱卿来看,建奴自上次沈阳败退以后,开始收缩防线,抚顺、铁岭等地已经彻底放弃,退到了萨尔浒城之后。” “沈阳之战时,毛文龙率领八百精锐奇袭了镇江,随后从镇江一路北上,兵近苇子谷,几乎打到了建奴老巢,一路之上焚仓毁田无数,犹如一把利剑直插进老奴腹心。” “根据熊廷弼和毛文龙的奏报,老奴已在一堵墙和孤山堡布下了重兵,以防备毛文龙再次进犯。” “建奴虽是未开化的蛮夷,但老奴毕竟打了一辈子仗,他所属的奴兵也颇为悍勇,辽军并不能敌,目前朕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够制敌,只能被动防守。” “朕以为,老奴下一次进兵不会在选择辽沈了,而是位于朝鲜边境的毛文龙,因为毛文龙对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是朕用兵,也会如此!” “而毛文龙一部距离辽沈有千里路程,虽然能对建奴构成掎角之势,但如果老奴真集重兵攻略毛文龙一部,凭借镇江那两三千兵马,肯定是不能敌,而熊廷弼除了进兵萨尔浒也没有什么好选择了。” “毛文龙这一步棋尤为关键,朕不想就此放弃,因此朕已经将登莱两府划分了出来,设立巡抚和军镇,以策应支援毛文龙,如果条件允许,可在旅顺屯集重兵,构成三角攻势!” 袁可立在后面仔细的听着皇帝所说的每一个字,陛下说的没错,眼下的情况确实如此。 现在老奴将外围军队全部撤回了腹地,围绕着他们老巢为中心,在各处重要隘口布集重兵,类似于阻击游击的战术已经难有作为了。 而如果要主动进攻,那至少得五万军以上,因为萨尔浒的前车之鉴,也必然不会在从那些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进兵,这样的大败,大明可是经受不起了。 皇帝既然提到了登莱,那必然是打算以登莱为新的重心了,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莫非想在登莱组建一支水师?” “爱卿真是才思敏捷,朕正有此意,登莱将是毛文龙的一个的支撑点,建奴缺乏水师,一望无际的大海是我军的天下,我们可以通过登莱向辽南输送兵力和物资!” “就算老奴南下攻略毛文龙,也可以从容撤退,而建奴却不会长期以重兵驻守在这么遥远的地方,到时整个这一片地区,主动权将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想打就打,建奴只能干瞪眼。” “等这三处稳住阵脚,彻底连接联动起来后,我们在战略上将取得极大的优势,然后稳步推进,慢慢压缩建奴生存的空间,到时都不用我们出兵,他们自己就已经饿死在了深山老林。” 就建奴那点底蕴,还有他们的位置,资源极度匮乏,要啥没啥的,只要把那些边镇和辽东的那些走私商人解决掉,没有了这些人供养,他们连吃饭都是问题。 虽然说奴儿哈赤搞出了一个八旗制度,也建立了所谓的国号,看起来是正规化了,但依然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 他们仍然处于奴隶制社会,更像是强盗马匪一样,攻略一地就抢掠一地,根本不懂得治理。 包括满清时期,除了少数几个有才的,治国方面基本上都是汉奸在支撑着,那些建奴除了喊打喊杀以外,什么本事都没有。 袁可立在脑海中迅速的推演了一遍,此法确实是可行。 “陛下之战略堪称完美,如此一来,建奴不管进攻何处,另外两路兵马都可立即进兵,尤其是毛文龙一部,兵锋直指建奴老巢,他们肯定寝食难安!” 朱由校屁股半坐在沙盘上说道: “所以这登莱巡抚的人选尤为关键,以朕观之,此重任当交于爱卿最为合适!” “臣谨遵圣命,必不让陛下失望!” 当皇帝领着他来暖阁,又向他分析局势后,袁可立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皇帝有意让他来巡抚登莱,经理军政诸事,而这也是他心中所想,正好借此机会,一展心中抱负,而不是每日在家中纸上谈兵。 朱由校又领着袁可立来到另一张巨大的地图面前,这是万历年间一个外国人进献的世界地图,他在库房着找出了此图,并将他悬挂在暖阁的御座之后。 他将手抬起张开,看着地图说道: “爱卿,要剿灭建奴简单不过,因此我们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爱卿看看这万国全图,这天下是何其大也?我大明疆域放在这万国全图里,显得是多么的渺小?” “而我们,却整天将天下挂在嘴边,历朝历代的皇帝也都自称为天下之主,朕有时在想,仅仅掌握着这中原之地,真的是这天下之主嘛?” “当年唐朝的军威何其盛、版图何其大也?为何到了我大明,却无法再复唐朝故土?屡屡放弃疆土?致使如今仅剩这汉地十八省?” “永乐年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我大明又何其盛也?那些南洋诸国,见了我大明的日月旗,哪一个不俯首称臣?” “可到如今呢?我大明还有这样的舰队嘛?那些小国又有几个来我大明朝贡?” “万历年间,佛郎机人在吕宋岛两次大规模屠杀我大明子民,十余万百姓惨遭毒手、客死他乡,犹如孤魂野鬼一般。” 第192章 威海建港 万历年间西班牙人在吕宋岛针对汉人的两次大屠杀事件在历史上并没有过多的记载,甚至鲜为人知。 两次的屠杀,大明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口头警告都没有,因为当时的大明党争无比激烈,皇帝和朝臣哪一个都不想过问此事,完全助长了西班牙人的嚣张气焰。 因为他们的不作为,导致大明在南洋所剩无几的威望也彻底丧失了。 而西班牙也因此更加轻视身为亚洲老大的大明,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实际上,西班牙人不止有这两次屠杀,他们在崇祯十二年、永历十八年,还有过两次大规模屠杀,主要的针对目标就是汉人。 崇祯年间这场屠杀发生后,奏报传回北京,皇帝和朝臣连看都懒得看,因为那个时候,满清处处威胁着京师,李自成又东山再起,皇帝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永历十八年的那场屠杀消息传到台湾后,延平郡王郑成功怒气冲天,当即发誓要亲率舰队南下攻灭盘踞在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 可惜他还没有开始这一军事计划,就因为身染疾病的原因而英年早逝,郑成功死了以后,台湾的郑氏王朝陷入了王位争夺之中,根本没有人在意这场距离他们遥远无比屠杀事件。 而当时满清也已经入主了中原,他们向来视汉人为外人、敌人,更加不可能去施以援手,他们巴不得洋人多杀一点。 朱由校之所以提起此事,虽然有为这些遭难的子民而感到痛心,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关乎大明的国威。 袁可立站在一旁听的也是痛心疾首,但根本不敢接话,陛下所说的实在是太敏感了,这都扯到先帝身上了。 “爱卿来看,这一望无际的海洋,是多么的广阔?而这片海洋,却无一处是属于我大明的,嘉靖年间的倭乱,真的都是那些日本的浪人所为嘛?” “朕让你去巡抚登莱,并不是就简单的打造一支水师,而是要打造出一支真正可以出海作战的舰队,这支舰队要比永乐年间郑和船队的规模更大,舰队的实力要比那些红毛夷的更强。” “陛下,如要打造这样一支舰队,那所需的时日恐怕至少也得两三年,所耗费的钱粮物资更是数不胜数,臣虽也支持陛下的宏图大略,亦知海防关键。” “可如今我大明实在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臣以为,可暂时先准备起来,等平灭建奴以后,再着重实行此策。” 这样一支舰队,以朝廷如今的国力根本供养不起,国库那一年几百万两的收入发完官员俸银和军响以后就所剩无几了。 朱由校又怎么不想慢慢来呢,只是形势不等人啊,开海之事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必须要早日布局准备。 “朕知道你是在担忧国库空虚一事,朕又何尝不知道?” “爱卿,那些西洋国家的疆域甚至还没我大明一个布政使司大,他们的底蕴相比我大明更是如同孩童一般。” “可为何他们能出海远航?为何他们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海上舰队?他们的国家财富真的能支撑起来嘛?” “可为何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的出海?为何还要大力的发展海外?因为海外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愿意舍弃性命去争夺。” “就说当下,在南洋就有一个英国人的据点,名为东印度公司,这个所谓的东印度公司,就如同我大明的那些商会一般,在那里任职的人,都是商人。” “可就是这个犹如商会一般的集团,却控制着大片的土地以及广阔的海洋,它的实力远比当地的国家强上无数倍,每年通商所赚取的金银,比我大明一年的税收还要多出数倍。” 袁可立对于这些根本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这英国人是什么人,可当他听完皇帝所说后,就如同开阔了新世界,内心震惊不已,这海外真的有如此财富? “陛下,此事太过重大,违反了太祖的祖制啊,是否要先与朝臣们商议再做决定?” “不必了,朕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朝臣大部分鼠目寸光,他们的心思和眼睛全放在争权夺利上面,朕就是要避开他们,所以今日才会单独诏见你。” “即是陛下圣令,臣纵然粉身碎骨亦全力支持,只是这钱粮……!” “钱粮之事你大可放心,朕会帮你解决的!” 这银子是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此事,袁可立信心大增,拱手说道: “那臣就领命了,等臣到了登莱,便立刻着手准备此事!” 接下来朱由校又细细的跟他讲解了打造舰船和港口建造等诸事。 按他的想法,主力舰船要一改常态,造出真正的海上舰船,就像西洋国家的那些舰船一般。 还有港口,这是首要的问题,停泊的港口是重中之重,他选定了两个地方,一个作为军用,还有一个作为民用。 军用港口基地就设置在威海卫,这里是极佳的位置,是山东半岛最为突出地方,出海极为便利。 按照朱由校的规划,这座军港要有仓库、练兵场、住宅区、还有防御炮台,并在刘公岛上也建立一处小型军港和炮台,与舰队基地形成掎角之势。 而民用港口暂时选定在烟台,但现在不会建设,只是先计划起来。 朱由校给了袁可立三万兵额,要有陆军、海军陆战队、以及舰队水手三个兵种,分工明确。 其他的工匠之类的则交由他自己定夺,朱由校对这方面没有限制,这种事必须让负责人来主导,自己不能太多干涉。 所有的将兵全由他自己来招募,朱由校也不干涉,所需的石头巨木等这些建筑材料,等袁可立去实地勘察后根据实况写一份奏报,再行安排。 他从羽林军中选出了三千人,由周文刚负责统领,随他一起去登莱,以为他的标营亲兵。 并从自己的内帑中拨出一百万两银、一万石粮给他,暂时用作前期募兵以及建造营房等诸事的经费。 登莱两府之事全部交由他来处理,并亲手将尚方宝剑和任命的圣旨交于他。 袁可立在乾清宫中足足待到了午后,朱由校并没有留他吃午饭,而是让他尽早上任,早日准备。 第193章 诏对宫中 袁可立领命出宫后,朱由校又诏见了洪承畴和傅宗龙二人,得给这两人提个醒才行。 朱由校见到洪承畴的第一眼就感觉自己被骗了。 这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洪承畴大不相同啊。 洪承畴的那副画像他可是看过很多次的,印象也不浅了。 他不应该是个尖嘴猴腮、皮包骨的瘦老头嘛? 怎么现在看起来不一样啊。 可是又仔细一看,这相貌倒是也有几分相似,古人诚不欺我,这人啊,就得打扮,这一个人的年龄和着装发型果然是至关重要。 好好的一个人,非要像野猪那样留个猪尾巴辫子,你说那能好看? 好好的绫罗绸缎不穿,非要穿身烂衣粗布,最恶心的是还要带个装猪食的小帽子。 就这情况,你就是潘安来了也得跪,这是个人? “朕让你们二人去辽东,是协助熊廷弼稳定关外局势的,你们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辽东那些将门和大户现在联合起来与朝廷作对,朕马上就会有动作,在这期间,你们一步都不能离城,给朕看好广宁和辽阳,一切按照熊廷弼的部署来。” “遵旨!” 洪承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因为他低头的原因,并没有被旁人所发觉,朱由校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的,更不可能发现了,他连脸都看不全呢。 刚刚皇帝说要指派他去担任巡抚的时候,洪承畴的内心狂喜无比,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展身手了,只要在辽事上有作为,必能受重用。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满足当个小官碌碌一生的,他的目标是位极人臣,他要入阁。 不过他尽量往好的一面去想,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至少自己已经是巡抚了不是? 到了这个位置,还怕没有作为和功绩嘛? “洪承畴,朕还要给你个任务!” 洪承畴又燃起一丝希望,立刻上前躬身行礼道: “臣洗耳恭听!” “眼下漠南蒙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建奴经沈阳一战也损失颇大,已不足为惧,辽东面临的压力大减,熊廷弼已完全可以应付。” “林丹汗和老奴是伤筋动骨了,但盘踞在辽西边境的泰宁、朵颜、福余三卫却完好无损,朕不想这个平衡被打破。” “如果这三卫乘虚而入,进攻漠南,以图收编那些部落,以如今漠南蒙古部落的混乱,是决然挡不住的,最后会此消彼长,三卫将成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你到了辽阳后,立刻派使节去和三卫首领交涉,首先要将他们稳住,如果他们不听,那就与他们直说,哪一卫敢插手漠南之事,朕决不放过他!” “其他的事你不需要管,辽阳的军务防备有李松平足以,你只要管好政务即可。” 听完皇帝所说,洪承畴疑惑的问道: “请问陛下,可是准备与三卫议和?” “这议和之说从何来?福余、泰宁、朵颜这三卫乃是我大明所属,这三卫可是太祖立制的,看来爱卿可是要好好学习一番啊。” 朱由校现在就是要嚣张起来,这些蒙古人吃硬不吃软,你不管是凭嘴巴还是钱粮,都只能短时间的解决事情。 只有让他们知道,大明军队随时准备进攻,这样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和你商量。 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为后盾,任凭你说破天,别人也只会不屑的嘲笑。 当年李成梁威镇辽东时,不就是凭借他麾下那作战骁勇、敢打敢冲的家丁嘛。 可失去了这些家丁以后呢?李成梁在辽东还算个什么?他甚至不敢出兵去平乱了,只敢缩在乌龟壳里面坐着等死。 洪承畴连忙说道: “陛下说的是,臣妄言了!” “朕这里准备了三份敕命圣旨,内容是封这三卫首领为侯的,到时你让使节一并带过去,其他的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臣明白了!” 洪承畴也是个能力出众的人,更是个人精,他要是连这点事都弄不明白,那他人早没了。 “傅宗龙,眼下广宁只有你一个由参议,军政之事朕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只需要按部就班,等待朕的令旨即可。” “臣明白了!” 傅宗龙也是个能臣,明末少数文武兼备的人才,可惜和袁可立一样,在历史上名声不显。 明末有一个最有意思的事,像孙传庭、卢象升、毛文龙这种顶级水平的大臣武将,还有范文程、宁完我、吴三桂这种汉奸叛贼都能在被后世所熟知。 孙承宗、史可法这种名不副实的匹夫也能够凭借自身那所谓的名望留名后世。 而类似傅宗龙、朱燮元、满桂、沈有容这种同样具备治国平乱能力的忠臣良将却鲜为人知。 “朕在提醒你们一次,到了辽东,要严格按照熊廷弼的部署来做事,如有违反致大事不成,朕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话就是说给洪承畴的听的,傅宗龙他是放心的,他担心的就是洪承畴,他就怕这家伙心急立功,坏了自己的事。 这本来也不是个安分的人,现在又正值壮年,心里想的肯定是要有一番大作为。 而且在历史上,他阳奉阴违、对抗上令的事也没少干,他在三边总督杨鹤手下办事时,就经常违令行事,杨鹤还因此遭到了崇祯皇帝的责罚。 傅宗龙和洪承畴两人信誓旦旦的说谨遵圣令,可以后的事谁又清楚呢,毕竟立功这事,是个有想法的人都想。 连袁应泰和王化贞这样的饭桶都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建立丰功伟业,更何况这些有真材实料的人。 “朕会令一旗锦衣卫随你们一同出关,担任护卫。” “等到了广宁以后,傅宗龙,你立刻宣读圣旨,诏王化贞回京述职,等交接了一应事务后,立刻让锦衣卫将他带回来,不可拖拉!” 傅宗龙拱手行礼道: “臣遵旨!” 待二人出宫后,朱由校坐在御座上沉思了起来。 大明的国运终于开始改变了,汉人的命运也随之而改,老奴再也不能如历史上那般兴风作浪了。 高贵的汉人,不会在被这些野猪所奴役,汉唐的雄风,不会在断根了! 第194章 工匠制度 将人事任命安排妥当以后,朱由校便办起了另一件事,他要开始改变工匠的旧制,设立一套合理的奖惩制度以及晋升的希望。 他将工匠划分了五个等级,分别是小工、中工、大工、宗师、大师。 大明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自己的国策和制度问题。 当年太祖设立匠户制度时,是合理的,卫所制也是合理的,但这个合理,仅仅限于洪武年间,只适用于他的时代。 正是在这个制度下,经过数十年战乱的华夏,刚刚建立的大明才能迅速焕发生机,没有洪武之治,所谓的永乐盛世又怎么来。 可太祖一死,这些制度就一一崩溃了,实际上在他晚年的时候,弊端矛盾问题就已经层出不穷,可惜那个时候的他一门心思打压上层人士,为自己的孙子铺路,根本无心在管理这些事了。 经过两百多年的时光,大明的工匠不知有多少,可这些身怀绝技的人,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无数的人因此逃亡了,他们成为了黑户隐户,他们宁愿当那些地主豪强的佃奴,也不愿意在坚持所谓的祖业了。 他目前的中央集权效果很不错,基本掌握了朝政大权,这是自成化年间以后皇权最盛之时,但这点权力就想改国策改制度,还远远不够。 但小规模的改变,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定,那些朝臣也不会来送死。 因此他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放在了工匠身上,那些在兵工厂的工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大国家呢。 兵工厂成立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摆到明面上来了,以前是朝局不稳,不得不出此下策,将兵工厂隐藏起来,而现在却是不需要了。 他准备将王恭厂、还有兵部在京师的军器局与自己的兵工厂进行合并。 然后兵工厂将作为一个独立的衙门,不归内阁六部管辖,而是如同兵仗局那般,成为一个单独的衙门。 这两个地方有大量的工匠人员,这些都是多年的老手,祖祖辈辈在这两个衙门任职,算得上顶尖的那一类了。 最重要的,是具备了完整的器材和技术。 兵工厂内所招募的那些工匠,除了少数人,其他的都不具备打造大炮的技术。 尤其是是大将军炮、红夷大炮这种重型大炮,根本无从下手。 还有原料、火药、精铁等这些必不可少的材料,兵工厂也需要花高价去外面购买,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但军器局和王恭厂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王恭厂最不缺的就是原料火药这些。 这是大明最大的一个火药库和火器研发基地,里面的能工巧匠甚至比军器局的技术还要高。 红夷大炮、大将军炮这些,就是从王恭厂仿造出来的。 只是这三个衙门合并还不够,还要设立一个新衙门,负责研发新型科技和武器,就叫天工院。 兵工厂和天工院互不统属,但却同属于军备阁管辖。 军备阁,就是自己准备设立的一个新部门,它的地位将与六部一样,受自己管辖。 兵工厂和天工院的人事调度任免、衙门诸事均由军备阁负责,而军备阁则由直接对他负责,所有的事务权力全部归属于皇帝。 这样下来就能行形成有效循环,工匠们有了希望和晋升之路,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要想成为小工,你首先得通过兵工厂的应试,通过了应试,证明了自己,那么兵工厂就会发放一块铁制腰牌给你。 有了这块腰牌,成为了小工以后,那你就有资格去兵工厂进行应聘入职,每月都有工钱和粮食领。 而要成为中工,前提条件你必须得是小工,以此类推,一级一级的往上升。 朱由校给兵工厂小工定的工钱是二两银子和十石粮米,保证这些工匠一家人哪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他们就相当于普工,从事厂内最简单的事情,每天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完成上面下达的任务即可。 中工则是每月五两银、十石粮米和一匹布,大工则高出很多,每月有十两银,粮米依然是十石,但是会有五匹布。 要成为中工,就不止是手艺功夫了,还需要一定的技术思想和储备,而且必须精通某一方面的技术,比如你是制造大炮的,那你就必须熟知制造过程和工艺技术,以及原理等一系列问题。 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要会识字。 中工和大工之间是一个分水岭,因为所需要的技术差别极大,大工已经基本上是属于顶尖水平了。 这些人将是兵工厂主要技术人才,负责管理和教学等方面,成为了大工,朱由校会赐他们七到九品的官身,还可以官身领取俸禄。 朱由校也是有心这样定标准的,如果升一级只是加那么几两银子,很多小工和中工会安于现状,因为温饱问题解决了,他们就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人是不能够安逸的,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唐朝何其盛也,可就是因为太过安逸,失去了进取之心而让安禄山等一干叛贼抓住了机会,从而导致的大祸。 而能够晋级宗师的工匠条件,可以说极为苛刻,因为他们不再是普通的工匠了,他们将一跃成为上层人士。 宗师不止要技术顶尖,不能仅限于制造武器大炮这些,其他方面都要精通,还需要有一定的文化,具备开拓进取的思想,他们的任务是要为以后的工业打下基础。 因此他给宗师定的标准远超于大工,每月三十两银、五十石粮米、绸缎一匹,另赐京师内城二进宅院一座,加五品或六品官身。 天工院,也是朱由校为宗师量身设立的衙门。 当然一些大工也可以破例进入天工运院,但前提是你得在某一方面或某一技术上极为突出,或者取得重大的成就贡献。 至于大师,那就属于国家的顶级精英人才了。 成为大师就可入军备阁,他们将不在是赐官身,而是正式任命为朝廷的二品或三品大臣,协助皇帝管理军备大事。 旁人见了,也得规规矩矩的称呼他们一声阁臣,而且地位不会比内阁大学士低多少。 可现在的大明,不要说大师了,就是宗师级别都无人能及了,当下恐怕也就宋应星勉强有这个本事,徐光启和毕懋康再努力一把或许也能达到。 第195章 上贪下腐 朱由校将工匠的等级和奖惩制度确立以后,立刻将诏书下发至兵工厂的总制张之极和监督太监李永芳。 着他二人将兵工厂现有的工匠人员先行统计出来。 并拨了五十万两银于魏忠贤,让他继续扩建兵工厂的规模,并于民间招募了一批教书先生。 从今天开始,这些工匠除了要上打造军械以外,每天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用于读书写字。 当要合并的诏书下达至官员们手中时,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工部和户部的官员,得到消息后手一个个惊慌不已,相互奔走以求抱团。 他们要去向陛下谏言,这乃是祸国殃民的取祸之道啊,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禀陛下,午门外聚集了二十一位官员,大多为工部的营造主事和分管事物的郎中,他们每人手持一本奏疏,正跪在地上大呼进宫求见陛下!”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 “看来在这些人看来,还真是钱财比性命更重要啊,莫非是朕这段时日来对他们太好了?” 明末的官员,除了贪污欺诈以外,官员们基本上都还有一项稳定收入,这个收入与他们的职位有关。 就如这工部,管辖的事务极多,不管是建造、水利、道路、制造,只要是与工相关的,全部归于工部管。 因此这里面的油水可是不少啊,恐怕也只有户部和兵部能高过工部了。 朱由校这一次三方合并可是动了他们的蛋糕,军器局和王恭厂不止知道吸引了多少人官员冒险来贪污。 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兵工厂就是独立的了,他们这些在工部任职的官员再也不能从中抽取油水了,这换谁来都得急。 杨寰跪伏在地上道: “陛下,要不要臣去将他们驱散?” “难道你们锦衣卫前段时间放假了,这还要问?按他们的罪名,全部给朕打入诏狱。” 杨寰一个激灵,立刻回道: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 说完便一路弯腰的退了出去。 杨寰退出去没多久,内阁的三位大臣就一同入宫了。 “今日朕诏你们来的原因,想必你们心中也猜到了,不知有什么好建议啊。” 别看朱由校杀官无数,朝堂上又换了能臣干吏来担任主管官,可现在他,还远不能做到一言堂,甚至连宪宗皇帝的权势都没达到。 但相比万历年间也好多了,至少他的圣旨诏命不会被六科的那些御史言官所驳回。 只要内阁大臣同意盖章即可,甚至都无需过问六部尚书。 徐光启当即支持道: “臣赞同陛下此次改革之举,军器局内腐败成风,不止是官员从中上下其手,就连那些工匠也不例外。” “如不大力整治,只会愈演愈烈,以后恐怕无法收拾。” “他们将制造盔甲武器的精铁和原料偷偷带走,然后于民间以低价出售,最后转过几手,又被朝廷以高价所收购,如此周而复始,造成了诸多事宜。” “工部年年哭穷,说户部所拨费用太少,其实不过是他们监守自盗而已。” “王恭厂也与军器局大同小异,管事的人贪腐成群,导致研发的火器大炮质量极差,做工极为粗糙,我大明的军士甚至不敢使用,可见危害之大。” 徐光启作为火器方面的大师,深知火器火炮的真实威力,也知道大明的火器为何越来越不堪用。 他以前还在通州练兵之时,就已经有心改变了,他编练的通州,大部分火器都是他从民间招募的工匠所制造的。 王象乾和王在晋也都暗自点头,这确实是一大弊端,军队的羸弱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如徐光启所言,那些炸膛的火器还少嘛。 还有那些盔甲刀弓,明明是以上好的原料和静精铁进行打造的,可结果连把菜刀都防不了,实在是骇人听闻。 朱由校当即又下发诏命,授封徐光启和宋应星为大师,入军备阁担任大臣,授封毕懋康为宗师,为天工院的院长。 然后以他三人为主,从全国各地招募能工巧匠,还有如他们这般的官员,诏他们入兵工厂和天工院参加应试,通过考核便可担任管事。 可惜的是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还未成书,不然很多事都可提上日程了。 架子现在是搭好了,可要想真正的落实下去,没有个三五个月别想看见效果,光是合并就需大量时间,还要清查人员,登记造册等诸多繁琐事务。 杨寰带着一百多名侍卫和锦衣卫迅速感赶到了午门,跪在午门的官员以一看是这个杀才来了,一个个的都不惴惴不安。 杨寰看着这些不知死的朝臣,冷笑一声后便大手一挥。 后面的锦衣卫见了立刻冲了上去,官员们见状连忙大呼道: “匹夫何为?” 锦衣卫们并没有回答,他们两两一组,一左一右的架着这些官员便往宫外而去。 官员们以为他们是奉令将他们驱赶回家,胆气不由得足了起来,一名员外郎挣扎大喊道: “你们这些狗才,我等是为大明江山、祖宗社稷忠谏,你们胆敢矫诏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他们近似于癫狂的模样,想从锦衣卫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杨寰眼见事情就快不可收拾,立刻大步上前,一巴掌就将这个员外郎拍的晕头撞向。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杨寰紧接着说道: “陛下口谕、工部营造员外郎刘雄,于泰昌元年,贪墨先帝所发响银五千两,于军器局任职期间,公报私仇,谋害工匠马三良一家,以致马三良冤枉入狱,所造火炮偷工减料,不堪使用,着立即逮捕,下狱论罪!” 刘雄听完面部表情都变了,他连忙大声怒吼道: “狗才,你血口喷人,你干敢诬陷朝廷重臣残害忠良,天下士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的其他官员自是支持他的,一个个的口诛笔伐杨寰,要是嘴巴和口水能杀人,杨寰恐怕连灰都不剩了。 “你们一个个的就干净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随后杨寰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将他们的罪名一一道来,这些官员一听立马不吵闹了,一个个的低头沉默,任由锦衣卫架着他们离开。 第196章 辽事变化 乾清宫中,皇帝的御案上摆放着熊廷弼最新的奏报。 经他这段时日的全力深查,已经基本确立了这些将门此次的计划。 不得不说他们的胆子还是挺大的,这已经不止是顶风作案了,这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通奴加走私,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干这事。 估计他们是把所有赌注都压上去了,就算不能使朝廷像他们妥协,也要最大限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几年前,以为养着老奴,朝廷就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孔家居然也与他们关系匪浅,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 看来这只要是能发财的路子,都少不了这孔家的身影啊。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参与其中,让他有那么一点小遗憾,否则就不需要崔应元费劲心思去暗查了,正好借这次的机会好好运作一波。 孔家这个毒瘤,实在是害人不浅,天天拿着孔圣后裔来自居,圣人的脸都被他们丢完了。 “大伴,去朕的内库,拨三万石粮米出来。” “持朕的手谕去军营,让周兴武集结五千虎贲军,立刻押送着这些粮米前往山海关,等朕的令旨行事,让王体乾也去。” 山海关至关重要,这里是连接关内和关外的重要关口,此次正好借此机会,让自己的人前去驻防,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 …… 赫图阿拉老寨,自上次沈阳大败以后,奴儿哈赤就没有踏出过他的大本营一步。 明朝的内部危机四伏,他的内部也并不是这么安稳。 由于上次大战损失惨重,那些叶赫部的兵丁沉不住气了,还有自己的侄子阿敏,也越发的不对劲。 这让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奴深感不安,他已经后悔倾全国之力去进攻沈阳了。 最重要的是,他颇为重视的儿子得格类战死了,还有三个儿子也被明朝所俘虏,根据辽东传回来的情报,他那三个儿子被那个小皇帝给下令五马分尸了,这让他极为气愤。 还有突然杀出的明将毛文龙,使得整个大金都深受威胁。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这样的大败,自他一统建州以来,已经几十年没有过了。 “父汗,这五天,又有一百多名旗丁不治身亡了,是正蓝旗的。” 听完黄台吉的汇报,纵使是奴儿哈赤这样残忍的人也露出了一丝苦色。 大金的勇士是很珍贵的,本来就只剩下了五万多人,这隔几天就死几十上百个,这可消耗不起啊。 这些人大部分是因为伤病而死的,除了旗丁,其他的的旗民也在大批量的死亡,他们则是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的。 奴儿哈赤猛的一拍桌子,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人怒吼道: “李永芳,那些明狗的粮食药品什么时候送过来,难道要等我大金的儿郎死完以后嘛?” 李永芳也是辽东将门的其中一员,他与辽沈的那些辽将都或多或少的有联系,因此这样的工作老奴都是交于他来管。 前些日子他带了一个人见老奴,说是代表那些将门来的,有一笔生意要做,老奴细问得知以后连连说好。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现在的大金急缺粮食药品,那些金银钱财他根本不在意,要多少有多少,反正都是从汉人那里抢的。 李永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边的莽古尔泰见了直接上去朝他的狗头就来了一脚,他本就脾气暴躁,而死的人又是他正蓝旗的,当即就忍不住了。 口中同样大骂道: “狗东西,我看你是存心的,你和辽东那些汉狗是怎么说的?” “今天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本贝勒定叫你生不如死。” 坐在狼皮椅子上的奴儿哈赤和代善黄台吉等人并没有制止,而是冷淡的看着这一幕。 李永芳见无人为自己说话,吓的冷汗直冒,他将自己的猪尾巴辫整理好,便颤抖的说道: “三贝勒饶命,物资于三日前已经云运出了,只是那熊蛮子查的太严,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都是昼伏夜出,因此耽搁了一些时日,还望大汗和三贝勒息怒,请耐心等待。” “奴才待会再派快马去催,保证明日送到。” 莽古尔泰冷哼一声道: “那就再给你这狗东西一天时间,要是明日天黑之前还没入城,本贝勒就让你三日下不得床。” 李永芳连连磕头,口中大呼道: “谢三贝勒、谢三贝勒。” 虽然说李永芳为建奴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在老奴等人心中,他还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打了胜仗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对他礼让三分,可如果他们心情不好,那就是个可以随时打骂的出气筒。 李永芳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退到了后面,老奴也没有心思再多看他一眼,转口说道: “镇江的毛文龙就像一只豺狼一般,时时刻刻威胁着我大金的大后方,此人若在一日,使我不得安寝。” 奴儿哈赤话音刚落,黄台吉立刻打了个手势,站在他后面的范文程好似与他心灵相通一般,立刻站出来道: “臣以为当立刻派兵将毛文龙驱除出海,不可放任他坐大,不然以后将后患无穷。” 奴儿哈赤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本汗也有意出兵剿除,如不剿除此贼,对我们以后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影响。” “本汉汗观这毛文龙也不是饭桶,他打仗极有章法,进退自如,比辽阳沈阳的那些废物还是要强不少的。” “镇江煲失守之前,他不过千余人而已,可现在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本汗听说他到处收拢原先的溃兵和尼堪,现在已经有兵近三千了,还在不断的壮大。” “都说说吧,由哪一旗出兵最为妥当。” 一向喊打喊杀的莽古尔泰兵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跳出来请命,而是站在黄台吉旁边默不作声。 他的正蓝旗在上次损失实在是太重了,现在士气极其低迷,而且这毛文龙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打败了他也没什么功劳,又没什么油水可炸,他根本就不想出兵。 第197章 三顺王 连最无脑的莽古尔泰都沉默了,大贝勒代善和二贝勒阿敏更不会主动请缨了。 尤其是阿敏,他只是奴儿哈赤的侄子而已,是四大贝勒当中唯一的一个“外人”,也是高层人士当中最不受待见的。 他与奴儿哈赤也根本不是一条心,这个所谓的大金,是兴盛还是衰亡,在他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所谓。 因为他与奴儿哈赤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父亲舒尔哈齐和他的长兄以及三弟,全部是死于奴儿哈赤之手,而且是被处以极刑的那种。 当年要不是建州高层人士一起反对,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他虽是奴儿哈赤抚养长大,也被他授封和硕贝勒,代善、莽古尔泰、黄台吉一同执掌军政大权。 但他心里的仇恨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随着时间越发强烈。 但他并不敢有所动作,更加不敢举兵造反,为父兄报仇,因为他只是孤魂野鬼一个。 他本就势单力薄,虽然是镶蓝旗旗主,但也只是空有虚名而已,下面的那些固山额真、甲喇额真等中高层将领,没有一个是他的人,全部都是这个坐在上面的大汗安插进来的。 等轮到他的执政的那个月,国内的大小事他也全部都要过问,与其他三个贝勒相比,就好像是一个玩偶一般。 这种畸形的存在,让他极为恼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与旁人说,从此造就了他简单粗暴、残忍好杀、极度孤僻的性格。 奴儿哈赤上次战败,他难掩心中喜悦,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酒庆祝,他以为无人知道此事,但一向极为防备身边人的老奴早就有所察觉了。 见两大贝勒都不为所动,四贝勒黄台吉大步上前,跪下大呼道: “父汗,奴才愿领正白旗勇士前去剿除毛文龙,誓将贼将首级献于父汗,以报十一弟之仇。” 坐在上面的奴儿哈赤挥挥手说道: “你不能去,据科尔沁部传回来的情报,你那林丹汗被那小皇帝打的大败,有两个万户部落被明军给杀完了,还折损了好几万兵马,大伤元气。” “上次南征明朝不顺利,辽沈又固若金汤,我们短时间内是不能再主动进攻明朝了,必须要好好休养一番才行。” “本汗正计划着联合科尔沁部一同去漠南蒙古会会那个所谓的蒙古大汗呢。” 黄台吉早就知道了此事,所以他才会主动请缨去剿灭毛文龙,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汗是不会让他去的,留守赫图阿拉和随军出征这两个之间,必定有一个是他。 善于藏拙的黄台吉不动声色,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问道: “那父汗的意思?” “到时你就跟本汗一起去,这留守都城的任务就交给代善和莽古尔泰,这剿除毛文龙的任务……。” 说到这里奴儿哈赤停顿了一下,目光也聚集在莽古尔泰和阿敏二人身上。 过了一会淡淡的说道: “阿敏,这毛文龙的脑袋就交由你给本汗带回来了。” “奴才领命!” 就算阿敏的内心万般不愿,也只能应承下来,因为他没有选择。 “阿敏,希望这次,镶蓝旗不会在让本汗失望。” 阿敏知道奴儿哈赤说的是什么意思,上次围攻沈阳时,他镶蓝旗的兵马损失极小,就那么几百人。 之所以损失这么小,是因为他并没有如莽古尔泰那般下令全力攻打,反而在浑水摸鱼。 阿敏来了一套满清经典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单手单膝跪在地上说道: “大汗放心,奴才此次必定将功赎罪。”(这一套动作我就不细写了,不然这一章又大概率要没,大家自行脑补吧,看过满剧的都知道这是什么动作。) 奴儿哈赤缓缓站起来道: “代善和莽古尔泰领正红旗、正蓝旗还有正黄旗留守都城,镶红旗和镶白旗的驻防位置不变,阿敏,你的镶蓝旗准备一下,三日后发兵镇江,打败毛文龙后,顺便去朝鲜打点粮食回来,青壮和女人也多抢一点,补充我大金的人口损失。” “黄台吉,带领你正白旗的勇士,五日以后,随本汗的镶黄旗出征草原。” 下面站着的人又一套经典动作后齐声跪呼道: “嗻!” 范文程偷偷打量了一眼跪在他前面的黄台吉,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 “弟兄们,发财了啊,这么多粮食和银子,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镇江堡内,尚可喜在马车上翻箱倒柜,看见这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一个领头的锦衣卫一把就将他拉了下来,并说道: “小子,这些银子可不是你能动的,得宣完旨后按你们每人的功劳如实发放。” 尚可喜赔着笑脸谄媚道: “天使勿怪、天使勿怪,嘿嘿嘿。” 千户也没有故意刁难他,随即说道: “毛文龙在哪里,让他速速出来接旨,陛下知道你们打了大胜仗,特派我来嘉奖诸位功臣,这都是给你们的赏银粮食。” 尚可喜听了立马差人去请他的养祖父毛文龙,自己则在前面带路,恭恭敬敬的请天使入城。 锦衣卫将皇帝的旨意宣读后,毛文龙跪在地上磕头大呼道: “谢皇帝陛下天恩!” “毛将军请起,陛下说了,你部虽克复镇江堡方圆百余里地,但毕竟势单力薄,老奴为保后方,必遣大军前来围剿,毛将军还是早做准备吧,先将百姓和妇孺沿海路等送回辽左辽西。” “陛下还说了,如果海船不够,就派人持此手谕前去朝鲜面见朝鲜国王,命他协助。” 说完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黄色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毛文龙叩首又拜道: “臣将谨遵圣命!” 宣读完了圣旨,锦衣卫立刻着手按所记战功依次发放赏银和粮食,镇江堡内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参军将士,一个个都欢呼雀跃。 “我还以为陛下会让爷爷当总兵官呢,没想到只是升了个参将。” 一旁的尚可喜盯着毛文龙手中的圣旨喃喃道: “永喜,万事要慎言!” 毛文龙将圣旨收好,随后沉声说道。 尚可喜立刻老实的回道: “知道了。” 站在两旁的孔有德和耿仲明见尚可喜吃瘪也在暗笑。 第198章 神武火铳 京师 兵工厂搭建的靶场内,一队军士正在拿着新型火铳装填药子,朱由校和一众心腹大臣,以及兵工厂的总制张之极,天工院院长毕懋康在高台之上翘首以待。 等药子装填完毕,持枪军士在一名将官的命令下,在距离靶场一百步的一条白线外,整齐划一的跪瞄着前方靶子。 随后那名指挥的将官看了一下高台,朱由校随即点了点头,张之极上前三步大喊道: “测试开始!” 将官立刻拱手转身而去,走到旁边高举令旗大喊道: “准备!” 几个呼吸后,猛的将手中令旗往下一挥,口中大呼道: “放!” 话音刚落,火器兵当即扣动了火铳上得扳机,靶场中随即传来一阵阵响声。 负责看靶的军士拿着被击中的靶子迅速跑到了高台之下。 朱由校数了一下,三十个靶子击穿了十七个,这是在一百多米外,而靶子上是套了一层铁皮的,在这么远的距离外能够击穿,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朱由校满意的说道: “这自生火铳的威力可是不小啊,毕爱卿,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威力比起西洋人的火绳枪可是不差啊。” “而且这燧石的击发装置,比起火绳枪更是方便简易了许多,有了此枪,就算是在关外的寒冬使用,也不会像其他火器一般,在出现哑火的问题了。” 毕懋康躬身说道: “禀陛下,臣只是将引线改成了燧石击发而已,并没有做过多的改变。” “至于这威力,不止陛下觉得不可思议,臣前些日子试枪时也震惊不已。” “臣只是依照陛下的启发,将枪管打造的更加精细,药子也是用得最好的,并反复测试,最后终于测试出了最为合适此枪的用量。” 朱由校暗道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一个重大的改变。 现在的大部分人并不是那么重视火器,对于火器的保管和养护近乎于没有,没用的时候就丢在仓库里等着它生锈。 等到要用起来时就是临时抱佛脚,加上本就是偷工减料制作出来的次品,结果就是第一枪还没开,枪管就堵住了,或者是直接炸膛,自己人先没了。 火药的用量也没有个具体的标准,除了一些熟练的老手,其他人都是往里面硬塞,这样的火器怎么能达到最佳威力呢。 朱由校哈哈大笑两声道: “毕爱卿不愧是火器专家,这自生火铳可谓是我大明火器装备的一大突破啊。” “听说爱卿为了研发出这火铳,一直常住于兵工厂,每日废寝忘食,家中都几个月没回去看过了,真是辛苦爱卿了,爱卿以后还得劳逸结合才是,火器固然重要,但人的身体更重要。” “不要把身体累垮了,大明的火器还有很多需要爱卿去改进制新呢,不必急于一时,否则不止是朕的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 毕懋康作揖道: “臣谢陛下,臣这一生所求不多,这自生火铳也臣的一大心事,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也为感谢陛下的信重,臣当竭尽全力。” “这自生火铳臣已试了半月,已经基本成熟,可以打造出来装备军队了,相信有了此新式火器,陛下的军队当所向无前,建奴亦不在惧也。” “臣不过一老弱文人,无法杀敌报功,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这些有真本事的人,从来不吹嘘自己多么有本事,他们会用行动来证明,只有孙承宗和袁崇焕这种沽名钓誉的匹夫才会整天用嘴巴来证明,搞得好像自己本事齐天,都能比肩武侯了。 “爱卿太过自谦了,在朕眼里,爱卿可是无价之宝啊。” 作为总制的张之极敬佩的看了一眼毕懋康,新式火铳研发之时,毕懋康所面临的艰苦他是最清楚的,今日能得陛下如此夸赞,他也从心里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他也是兵工厂的负责人,能有如此成就,他脸上也有光。 “陛下,还请为这自生火铳赐名!” 这也是一个里程碑式的革新了,除了西洋国家,这是亚洲第一支自主研发的燧发枪,它的威力虽没有突破,但意义确是非凡的。 朱由校想了半天,半晌后缓缓说道: “不如就叫神武铳如何?” 其实朱由校是想叫步枪的,但这也太不要脸了,干脆附和这个时代,取个威武一点的名字算了。 接下来又试发了十枪,三十杆自生火铳并没有出现堵塞、哑火、炸膛等问题,他当即下令,凡是参与了研制自生火铳的工匠,全部赏银五十两,作为主要研发人员的毕懋康,除了赏银一千两以外,还被朱由校赐授太子少傅。 在张之极的领头下,朱由校与众臣来到操场中央,这里摆放着各个类型的火器,都是羽林军现在所使用的。 分别有迅雷铳、拐子铳、火绳枪、流光神机箭、一窝蜂、青铜火炮这些主要作战装备。 还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装备,那就是当年戚家军打量列装的火箭,神火飞鸦。 “爱卿,这迅雷铳和拐子铳立刻安排人手来改造,全部改成燧石击发装置,你先看看,如要改造一支火铳,要多少人,需时多久。” 毕懋康拿着两支火铳左右揣摩,半晌后起身向朱由校行礼道: “禀陛下,只需两名手艺工匠,三天之内就可改造完毕。”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料当中。 这个时代的火器大多类似,技术基本都是相差不多的,而且只是将引线点燃改成燧石击发,对于这些专业人士来说并不难。 朱由校又指着一窝蜂说道: “爱卿来看,这一窝蜂是大范围的杀伤性火器,只需两人就可使用,并且携带方便,是军队作战不可缺少的利器。” “可它的缺点太大,距离不够远,也不够稳定,我观察了边军所使用的一窝蜂,点火发射以后,不少的火箭都窜到天上去了,不知可能改良,朕只要它能稳定发射即可,当然如有办法,亦可增加它的射程距离。” 这一窝蜂就是多管火箭炮,史书中记载的是: “总线一燃,众矢齐发,龙腹内装火箭数支,势若雷霆之击,莫敢当其锋者”。 其中威力可见一般,堪称杀敌的不二利器,尤其是对阵骑兵和大规模军团作战时,更是可以将威力提升至最大。 第199章 火器改进(四千字) 毕懋康命人拿起摆放在地上的一窝蜂,将所有的炮管打开,并让人将火箭取出,仔细打量了起来。 他对于各个类型的火器都是有过研究的,大部分火器的弊端也都清楚,只是他眼下也没有思绪。 半晌后他轻叹一口气,回身对着朱由校作揖道: “陛下,改进之事还得容臣几天时日才能答复陛下。”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 “爱卿不必叹气,此事不急,朕给足你时间!” 科技这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只能慢慢的去揣摩和不断的实验,没有什么是一步能成的。 自生火铳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就研制成功,那是因为毕懋康已经研究多年了,掌握了核心关键点,不然没这么容易。 现在有了神武火铳,就可以大规模的列装军队了,要想发展出更加先进的火器,凭现在的知识储备和技术,还有工业根本不可能达到。 要知道,最早的燧发枪是在十六世纪研发的,而等到下一次技术攀登至新一代的时候,已经是十九世纪了,那个时候,才由前装式火枪进入后装火枪。 朱由校又看着一辆火箱车道: “还有这流光神机箭,朕上次北征时,对阵蒙古骑兵它可是立了大功,让那些蛮夷好好认识了一下我大明的火器。” “虽然它的威力已经足以击败敌人,但还不够,朕想让你好好研究一下,最大限度的提高它的威力和射程距离,至少要达到神威大将军炮的射程。” 朱由校站在火箱车的旁边,用手指着前方道: “我们的火器,不管是枪还是炮,大都是呈一条直线平射出去,虽说在战场上使用毫无问题,但毕竟太过单一。” “因此朕还想改变流光神机箭的发射方式,就如虎蹲炮那般,以仰角的方式进行曲射。” 徐光启满脸疑惑的问道: “敢问陛下,这仰角和曲射为何意?” 虎蹲炮的发射方式他们是知道的,不得不说这门火炮在山地和丛林等地方最好使用,因为它是先发射到天上,然后落到地上,可以越过障碍。 “这仰角和曲射之意呢,很容易理解,你们都记一下,将这两个词汇收录进书中。” “你们抬头朝天上看,这就是仰角,如果你的面前有人,那也可以称为仰视。” “而这曲射呢,就是一个抛物线,何为抛物线呢?” 说完朱由校就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往正前方猛的丢了出去,拍了拍手说道: “这就是抛物线,可懂了?” 众臣心惑大解,齐声道: “臣等明白了!” 现在的朱由校经常开始用现代词汇了,他不能被这个时代所同化,虽说他不能凭借自己的双手改变什么,但好在他所知道的先进知识比他们多的多。 他可以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去潜移默化的慢慢改变,虽说不怎么起眼,但这也是知识,至少比整天大喊之乎者也这些玩意强的多。 “但朕是说的类似发射方式,虎蹲炮虽好,但射程不过区区三四百步而已,而威力也达不到流光神机箭这般。” “朕想的是,要在几千步之外就能进行远程打击,不管敌军是驻扎在城中、还是险要隘口,都要能够攻击的到。” “陛下,这等要求怕是无法做到,就算是虎蹲炮,也不能越过高厚的城墙直接攻击到城中啊。” 朱由校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理解,手口并用的耐心解答。 明朝的火箭,就是在箭矢上面绑一到两个小型炸药包,然后通过引线点燃发射。 这就是神机箭射程距离不够和威力不如火炮的原因。 按照他的想法,首先要改变的就是炮管口径和火箭。 要想威力足够实现轰炸,只能从火药的携带量下手,要想提高射程距离,也只能从火药这个点来下功夫。 然后火箱车的角度位置也得改变,得呈仰角。 火箭不能在用普通的箭矢,得改用全火药包。 而且还要有一定的准星,不能让火箭发射出去后到处乱窜。 这可是个真正的技术活,难度系数很高。 现在的大炮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角度不够。 明军装备的红夷大炮虽然威力不小,单太过于笨重,因为这门火炮本来是海上用的,是明军击败了西洋战舰后缴获的。 大明的君臣正是被它的威力所吸引,仿制成功以后,红夷大炮便被送去辽东那些重城,立在城头之上作为守城所用。 而佛郎机炮和大将军炮这些,虽然是要轻了许多,但那只是和红夷大炮相比。 明军野战所用的火炮多为虎蹲炮、小佛郎机炮这些为主,这些比较轻便,容易携带,但威力却是极为有限。 朱由校想法很简单,既然现在解决不了大炮存在的弊端,那就先从火箭炮上摸索发展,先积累一定的技术。 朱由校讲解了大半天,大臣们终于是懂了,他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可真是太难了。 “爱卿尽管大胆去改造,总之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以曲射的方式实行覆盖式轰炸,只要达到此点,就算成功。” “臣明白了,只是要想完成,恐得需时良久,而且臣也不敢担保必能成功。” “爱卿放宽心,朕还是那句话,不急于一时,尽管放手去做,不管你是要人,还是要钱粮,总之朕会全力支持于你。” 毕懋康激动的说道: “臣谢陛下,臣必然竭尽全力,不负陛下皇恩!” 火箭炮啊,这可是真正能够成为立国根本的重器啊,就是不知得到何时才能问世了。 “想来这神火飞鸦,诸位应该都熟悉无比吧。” 谁说古人就不如现代人聪明,他们只是思想知识和技术储备能力等方面没有发展到这一步而已,而已,要论起头脑来,不必现代人差多少。 就拿这神火飞鸦来说,尽管朱由校并不知道神火飞鸦是哪位火器大师所研发的,但依然难掩他心中的敬佩之情。 神火飞鸦类似于现代的微型战斗机,自爆的那种,由火箭的反作用力向前推动,下绑两个火箭,上方类似飞机,形状与乌鸦极为相似,可出其不意的攻击敌军。 而且还可以携带生化毒气,到达了一定程度的量,可使人因中毒而丧失战斗力,神火飞鸦也因此而得名。 万历年间征朝鲜时,小日本可是被神火飞鸦打的够呛,可以说深受其害。 《复国经略要篇》就有记载,火炮既设,倭必固守,当於无风半夜先放毒火飞箭千万枝入城,盖夜半阴气凝结,火烟难散,倭虽雄壮怎禁毒气薰灼,受者呕吐眩晕,病卧难起。 明军攻一座重城时,以神火飞鸦为主要攻略武器,只用了一夜时间,就轻松拿下了重兵把守的城池。 盖当夜静诸倭睡熟,先将毒火飞箭射入薰之,及到醒觉受毒已深,复用明火飞箭射入烧之,诱倭出屋救火,随用大炮飞送铅铁子击之。此正兵家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乱之挠之之法也。 由此可见神火飞鸦并非浪得虚名,实乃一击敌利器。 别看只是一个小火箭,但造价可不便宜,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次性的自爆武器,用了就没了,而且每用一次,至少也是几千上万支,放眼整个大明朝,也只有万历年间在征朝鲜时作为主要作战武器大规模的使用了一次而已。 其他的时候多是配合辅助,现在的大明朝,根本用不起这东西,实在是太穷了,也只有在万历三十年前,那个极度富有的时代才有这个资本。 而这也是为什么名声不显的原因,因为明末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出现过神火飞鸦,根本没人用的起啊。 但用不起不代表要放弃,朱由校决定将它交给兵工厂,也好好改进一下,更新一下技术,以后必然用的上。 等将火器改进诸事交代清楚,朱由校便带着一批神武铳乘坐御驾回宫去了。 在龙辇上,朱由校把玩着手中的火铳说道: “徐师傅,回去后你就拟旨,全国各省各地的军器局全部停止打造虎蹲炮,还有鸟铳、抬枪等这些,旨意所到之处全部停止,凡有抗旨者,全部严惩不贷。” 又转头对宋应星说道: “大司空,此事工部也要好好配合,凡有抗旨不尊者,先扒了他的乌纱帽下狱再禀报于朕。” 军器局归属于工部营造,在各省的府城都有建设,是为当地的卫所打造武器装备的。 宋应星立刻回道: “陛下,怕不是太过于草率了?我大明军队何止百万?要是冒然停止打造武器,那军士们用什么?又何以威慑天下?” 一向支持皇帝的徐光启也连忙发声道: “是啊陛下,此事还是先与内阁六部的大臣们商议,先拿个万全的章程出来在行定夺,方为妥当。” 语塞的朱由校差点没忍住把实情说出来,还百万大军,怕是百万农夫更加确切一点。 现在的明军,把九边军镇除去,也就只有西北和西南那边的卫所和土司还具备一定的战斗力,尚且堪用,因为那些地方不比中原,尤其是西北,可以说是九边最具战斗力的了。 西北远离京师,旁边形势又错综复杂,光是围绕在旁边的就有强敌鞑靼和土默特部,有时还要面临瓦剌的威胁,这要是没有点战斗力,早让别人给灭了,根本坚持不了两百多年。 而且那边迁徙的民族也极多,西北的军队除了要应付外敌,还需要时不时的平一下内乱,万历三大征之一的宁夏之役,虽然说主将是李如松,但当地的军队也展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 而其他地方的卫所,没有设立军镇,自然是没有类似九边的职业营兵了。 尤其是江南那边,虽然是全国最为繁华的地区,但也是腐败的最彻底的地方,一个五千六百人的卫所,看着是不错,能打的有没有这个零头都不知道。 “你们太过慎重了,朕问你们,陕西平凉府去年呈报了多少打造和出库的火器?大司空,可否给诸位说说?” 宋应星沉思一会说道: “禀陛下,各类火器总和,不足千支!” 朱由校淡淡说道: “你们都听见了吧,不足千支!” “好,朕就算它一年有一千支,诸位想一想,平凉府有多少卫所,有多少军队,一个驻扎了几万人军队的府道,一年就打造了一千支,十年才一万支。” “而且这些火器不是被偷工减料就是随意打造,军队根本不能用,有与没有,有有何区别呢?” “大司马,你是兵部尚书,对于各地的军队实况你是最清楚的,朕说的是否是实情?” 坐在离辇门最近位置的王在晋拱手说道: “确如陛下所言,兵部每月都要收到全国各地卫所和军镇的呈书,除了索要粮饷以外,其他都是请求朝廷能够发放武器装备的,臣有时觉得甚是烦人。” 朱由校抿了抿嘴巴,心中暗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文人的前辈们干的好事,非要跟皇帝对着干,生拉硬拽的把卫所军权从五军都督府抢了过来。 “所以你们知道朕为何会有此想法吧,实在是可有可无啊。” 皇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光启和宋应星也无话可说,他们位居中枢也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已经基本了解国情了,没想到他们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难怪陛下要如此严刑峻法,看来实在是形势逼人啊。 朱由检又与大臣们讨论了一番治国安民方面的内容,说到这里,宋应星一改常态,就如一个话痨一般。 他对于军备火器之事不如徐光启、毕懋康等人擅长,但在这方面,他又比其他人强出许多。 尤其是农业,不管是稻米还是小麦,只要是农作物,他随口就能说一大堆,连一向较为自我的王在晋都露出了敬佩之色。 这一路上,偌大的龙辇基本上只有宋应星一个人的声音,其他几位时不时的插了一下嘴,而朱由校,只是目不转睛的静静听着宋应星的各类科普。 此时的他冒出一个想法,以后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拜他为师。 第200章 有妻宝珠 回到宫中以后,朱由校并没有在乾清宫逗留,而是直接去了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自大婚结束以后,他已经近十天没有见过她了,这可不行,不能冷落了刚刚大婚的皇后,不然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岂不是相当于徒劳。 说起来他还怪想张嫣的,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因为夫妻的身份,两人的关系被直接拉近了许多。 经过短暂的相处,他发现张嫣确实是皇后的极佳人选,而且也是心善心软之人。 后宫中的那些老油条和钉子户都基本被自己解决了,剩下的都是站队正确的人精,其他的底层太监宫女不是新人就是从外地召回的,对皇后的威胁可以说微乎其微。 大明朝不同于其他朝代,后宫嫔妃是不能干政的,而且她们也没有如大汉朝那般,有娘家的兄弟拥护支持。 太祖皇帝的制度可以说是封建王朝的巅峰了,完全杜绝了外戚、后宫、宦官这些群体把持朝政,不会如汉唐那般,一边和大臣们明争暗斗,一边要跟皇帝争夺权势。 大明朝的后宫是历代最为和谐的,你只要成为了皇后,那你就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并不需要你多么狠辣多么有手段,因为这些都不是决定性原因。 真正的关键所在是皇帝,只有皇帝才能决定这一切,皇帝宠爱谁,那这个人就是最有权势的,而且就算你不是皇后,只要皇帝支持你,也一样能当家做主。 万贵妃和郑贵妃不就是这样嘛,她们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呼风唤雨,不就是因为背后有皇帝在。 但就是如郑贵妃这般,独受恩宠几十年,皇帝甚至为了她,居然要违反祖制,虽然最后是失败了,但至少皇帝真的去做了,可就算是她,也不敢招惹万历皇帝的正宫皇后。 这一切还是因为皇帝,只要是皇帝不想动的人,纵使你手段多么高明,城府有多深,在怎么斗智斗勇,一样都是没用。 当朱由校疾步赶到坤宁宫时,殿外的太监和宫女连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还没等他们发声,他立刻用手指封住嘴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放轻脚步朝殿内慢慢走去,王朝辅见状也懂意思,立刻对着周围的太监宫女说道: “这里没你们事了,都退下吧。” 然后命四名侍卫接管门口的守卫工作,安排妥了一切,带着两名宫女也进了坤宁宫。 而此时的皇后张嫣,正在宫中独自享用晚膳。 因为朱由校这都是一路噤声的手势,所以并没有暴露,他悄咪咪的走到张嫣身后,就这么看着。 张嫣并没有发现皇帝正在她的背后注视着她,而是继续品尝着司礼监的太监做出来的美食。 “刘四福,这道菜可真是不错,味道还挺正的,是哪个的手艺啊,本宫要好好赏他才行。” 旁边一个年纪颇大的太监连忙弯腰说道: “回娘娘,这道菜是厂公特意为娘娘做的,据说是专门找的河南厨子学的。” 张嫣微笑着说道: “看来这魏忠贤倒还是个有心人呢,这厨艺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想来是耗费了不少的功夫,那就赏二十两银吧,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而朱由校在后面听到脸色都变了,这魏忠贤还真会审时度势,一看客氏无望主持后宫,立刻开始巴结皇后了。 “不必了,既然是大伴特意孝敬你的,宝珠只管好好品尝就是。” 宝珠是张嫣的乳名,朱由校觉得这名字非常不错,张嫣也确实配得上宝珠二字,于是自同房以后,他就一直叫张嫣为宝珠。 他觉得不管是叫皇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宝珠来的亲密,张嫣也自然是欢喜的。 张嫣回头一看,发现皇帝就在身后,立刻作揖行礼道: “臣妾见过陛下!” 朱由校将她扶起身,轻声说道: “朕上次不就说了吗,在着后宫,宝珠不必太过在意这些繁琐的礼仪,你我是夫妻,这样显得不是太过生分了?” 张嫣回道: “臣妾知道了!” 二人坐下以后,朱由校随手拿起张嫣食用的碗筷尝了一下魏忠贤做的那道菜,他仔细品尝以后也在心中暗夸魏忠贤的厨艺,看来是真的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吃了几口以后便放下筷子问道: “宝珠觉得这宫中如何,琐事多不多?可有人欺负于你?” “陛下说笑了,怎么会有人敢欺负臣妾呢,宫中的小事有女官和太监们管理,大事有太妃定夺,臣妾倒是落得了个无事。” “臣妾每日都要去慈宁宫向太妃请安学习,这宫中的事务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呢,得早点熟悉,好为太妃和陛下分担。” 朱由校有时候不由得在想,这单纯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既然无事,那怎么不来乾清宫看朕?朕可是想你想的紧。” 张嫣本就是脸皮薄的人,这下见皇帝又开始打趣自己,不由得露出一丝羞色。 旁边的太监宫女们见到皇帝和皇后在打情骂俏,都捂住嘴巴偷笑了起来。 朱由校并没有喝止,他正是有意要做给旁人看的,好让他们传扬出去。 再说了,现在能在这里侍奉的太监宫女都不是一般角色,都是皇帝和皇后的身边人。 等用过晚膳后,朱由校迫不及待的就抱着张嫣去了寝殿,不多时,寝殿之中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二人大战了三百回合后,寝殿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朱由校在床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老婆,下巴嘴唇抵住她的额头边,闭着眼睛带着一丝困意说道: “明日你代朕去看看纯妃吧,朕这些日子对她是疏忽了,也不知道身子好不好,皇嗣有没有问题。” 张嫣微声回道: “明日陛下要是无事,不如陛下跟臣妾一起去吧,陛下去看她一次,比臣妾走十趟还要强。” 朱由校现在昏昏欲睡,意识模糊的回道: “行吧,明日就咱俩一起去,也不知道她会给朕生个皇子还是皇女。” 提到了这个敏感话题上,张嫣神情开始紧张,试探的问道: “那陛下是想要皇子还是皇女呢?” 朱由校断断续续的说道: “朕想让宝珠給朕生下第一个皇子,立他为太子,承继大统。” 张嫣听言不由得轻松了许多,身体往朱由校的怀中紧紧靠拢,将头埋在皇帝胸前睡去。 第201章 永宁土司 次日一早,朱由校与张嫣用过早膳以后,便摆驾往慈宁宫而去,在孝道这方面,不管朱由校愿意不愿意,他身为皇帝也必须遵守。 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随心所欲的,甚至在某些事情上他要比平常人更为注重。 尤其是皇后,每天必须定时去慈宁宫问候请安,相比之下,他这个皇帝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他可以不用。 但只要来了后宫,那就得按礼制去办事,否则要是传了出去,不止百官会有闲话,老百姓也会有微词,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是最重视祖宗礼法的。 从坤宁宫去慈宁宫,那可得绕好一段路,慈宁宫的位置已经出了后宫,在养心殿的旁边,得出乾清门才能到达。 在慈宁宫请过安后,皇帝和皇后二人又摆驾原路返回,在次经过养心殿和乾清门,绕着宫墙到到达了乾清宫旁边所属的东六宫。 这里是嫔妃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真正的后宫,皇后所在的坤宁宫是中宫,而乾清宫则是前宫。 苏纯妃怀孕已经半年了,到了关键的时刻,这段日子朱由校又是大婚又是议政的,根本顾不上来看她。 但并不代表将她遗忘了,这可是朱由校的第一个孩子,他可是尤为重视的。 卧榻床上养胎的纯妃见日思夜想的陛下终于来看她,连忙从床上起来,可以为肚子太大的缘故,根本行不了礼。 朱由校眼疾手快,立刻将她又扶到床上靠着枕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而皇后张嫣并没有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就坐在后面慢慢的品茶等待。 朱由校的一阵嘘寒问暖,可是把纯妃感动哭了,皇帝将她微微搂进怀中,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怀孕的女人情绪是很关键的,如果情绪不稳或者起伏太大,对胎儿是会有影响的。 皇宫一阵和谐温情,距离京师上千里外的一座山寨当中,却尽显紧张气氛。 山寨中一座用土砖搭建的房屋当中,挤满了人,这些的中间放着一张四川全境的地图,各处关隘、城池、驻防兵力标的清清楚楚。 一个站在前面的年轻人对着上首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父亲,还犹豫什么,朝廷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父亲只要高举义旗,川中的土司诸部必然响应支持我们,凭那些饿的皮包骨的卫所兵,根本就挡不住我们的精兵猛将。” “等川蜀大乱以后,整个西南必然轰动,我们在联系贵州的安家,以他们为首,发动贵州的土司,邀他们共举大事,等推翻朱明,我们可与他们平分天下。”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四川永宁宣抚司奢崇明长子,奢寅。 坐在上位的的中年男子正是永宁土司首领奢崇明,他此刻正眉头紧锁的看着地图发呆。 奢崇明久久无法下定决心,虽然他早有反叛之心,但并不是急功近利之人。 只听他说道: “眼下时机并不成熟,从北方传来的情报,明军在辽东两次大胜奴儿哈赤,那小皇帝也在前不久发兵十几万御驾北征,此战更是大败蒙古,从这些情报来看,明军尚且还可堪一战,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羸弱。” 奢寅一听便急了,立刻说道: “那也只是北军而已,就算北军打再大再多的胜仗,也改变不了南军是一群废物的事实。” “更何况北边战事不断,儿就不相信那小皇帝敢调动北军南下,就算他从北军抽调兵马南下,那也没多少人,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京师了,不知父亲为何惧怕?” 奢崇明缓缓说道: “为父不是惧怕,起兵之事何其关键?为父怎么能不小心谨慎?这可是关乎全家安危。” “此时我们必须沉住气,不可急乱,得将川中情况全部摸清才行,还要将其余土司拉拢过来,以增加我们的胜算。” 奢寅还想反驳,可被身后之人阻止道: “大公子,首领说的没错,造反可不是小事,一着不慎,可能会使我们数年之功一朝崩溃啊,我们都以等待了这么多年,在多等几日又何妨?” 奢寅只得做罢,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便退回了原位。 奢崇明起身看着这张静心绘制的地图,淡淡说道: “严密监视通往成都的各路要道、关隘、要寨、城池,一有异动,立刻快马回报于我。” “我们的军队要藏好,不能暴露了,樊龙张彤,从明天开始,加大训练量。” 两个穿着大明将军盔甲的人立刻上前领命。 观他们的体型和外貌,与奢崇明等人差别极大,这是标准的汉人的长相。 为了造反,奢崇明已经准备了三年,这三年时间他极为低调,静待局势发展。 他本想着趁北方战事紧急,自顾不暇时,在南方起兵割据的,没想到这刚登基的小皇帝竟然打了好几次大胜仗,这令得他投鼠忌器,不得不重新考虑。 国了半晌,奢崇明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 “还有石柱的秦良玉,也不能疏忽了,周鼎,此事就交给你了。” 先前那拦住奢寅的壮实男子立刻拱手应是。 奢寅又说道: “父亲,那秦良玉不过一女流,何惧之有?她的那些兄弟和儿子也全部调派去了辽东,石柱根本就没有多少兵了,儿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成都,只要我们攻占了成都,父亲就可以效仿刘备在川中称帝了。” 奢崇明摇摇头说道: “你还年轻,当年那些事你并不清楚,因此为父并不怪你,但你要记住,秦良玉虽说是一妇人,但她的本事相比与男人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千乘死了以后,石柱大小诸事俱由他来管辖,且每战身先士卒,极为悍勇,你可不能小看她,否则将来必败她手。” 奢崇明语重心长的话并没有让自己儿子重视起来,反而更加不屑的说道: “父亲也太看不起儿了,人人都在吹捧这个秦良玉,但儿却并不觉得她有多厉害,她只不过是仰仗白杆兵骁勇善战而已,等攻占了成都,儿必领兵去会一会这个所谓的传奇女将,等将她打败,再收编了她的白杆兵。” 奢崇明只是摇了摇头,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不管是领兵还是治军都不差,就是太过于自傲了。 第202章 三部合并 由张之极、工部、内阁主持的兵工厂、军器局、王恭厂合并之事,经过他们这些天反复的商议,终于是拿出了一个具体的章程。 首先把军器局所有的工匠和其他人员全部清查一遍,重新编本造册,然后在按照军器局之前的记录,从中挑选手艺精湛、老实本分、技术过硬的工匠。 这三个衙门的人可不少,足有数万,这重新造册一事可不简单,但这事又必须干。 然后要设立一个专门负责采购精铁、木材等原料的部门,以后采购的经费直接发到这个部门手上,避免转手贪污。 而采购部将由官员、锦衣卫、东厂以及其他多个不同阶层身份的人员组成。 他们这些人的职责各有不同,拿官员来说,他们的工作就是算账和统计,他们是绝对不准外出采购的,甚至连银子都不过他们的手。 他这么干的原因也是为了尽量避免贪污,贪污这种事是断绝不了的,因为总有贪财的人会想方设法去伸手。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设立一套比较合理的机制和系统,让他们互相牵制,不要太过火了。 采购部每个月都要统计一次,将上个月的经费支出全部记录清楚,然后再由他这个皇帝派人去核查,只要核实的不对,那就整个部门一起受到严厉的处罚,这是仿照秦朝的连坐制。 而如果有主动举报的,也一样会受到他的嘉奖,但他并不怎么抱希望。 整个军器局还要大改一次,所有厂房和内部器材设施也要清查核验,凡是不合格的有破损的全部回炉重造。 然后整体全部重新装修一次,军器局将不在打造火枪大炮这些热武器,只负责打造刀枪剑戟和盔甲这些冷兵器,其他的全部交付于兵工厂来负责。 然后在军器局当中划出一处厂房,进行全部翻新,派军队驻守,里面所有的器材工具设施用最新最好的,天工院就暂时定在这里了。 朱由校有时在想,干脆不造盔甲了,以后的发展方向肯定是朝着热武器发展的,会出现新的战争方式和战术,这些传统的已经开始过时了,将来会被慢慢淘汰。 但大明的军队规模实在是太大了,光是九边就有几十万兵马,没个三五年时间,几千万白银根本不要想这种事,现在国力也只能勉强支持他的羽林军。 宋应星给他上了一份奏疏,里面是关于火药用量、制作等方法,以他认为,既然武器都已经跨代更新了,那这火药也必然要有所改变,要紧密搭配新式火铳。 仔细的写明了,一杆火铳用的火药当量必须达到什么样的标准,在制作过程中,要如何防护保管,再到装填使用,这些流程写的清清楚楚。 为了这事,他特意向徐光启毕懋康这两位火器方面的大师求问,历经两天时间,终于将奏本呈到了他的御案上。 朱由校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依照他后世的知识又加改了一些方案。 这个时代的黑火药,缺点是非常明显的,最重要是太过容易受潮了,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下雨天和潮湿的地方火器就很难使用的原因之一。 除了火枪自身的缺点外,火药也是关键所在。 现在已经研制出了燧石击发的神武火铳,火绳枪的缺点已经被弥补了,可火药的缺点却还在,这是不行的。 而且明朝对于火药的管理储存实在是太差劲了,一点都不严格,根本就不重视这方面的问题。 最终自食其果,在天启六年时,距离皇城仅三公里的火药作坊王恭厂,发生巨大了大爆炸。 史书记载,地中霹雳声不绝、火药自焚、烟尘障空,火光冲天。 整个天空都被点亮了,崩塌房屋数万间、死伤近千人,这场爆炸的规模和破坏力可见一斑。(作者这里引用的明实录,明史和皇帝实录,还有明季北略这些的可信度都不如明实录高。说死伤数万人的连野史都算不上,是民间传说,最早是“天变邸报”中出现的,相当于现在的自媒体。) 最重要的是,这场爆炸直接导致天启皇帝彻底绝嗣,他唯一存世的儿子因为爆炸而夭折了,直接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王恭厂大爆炸,到了几百年后,依旧是一桩大悬案,因为它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诡异了,不管你找出什么原因,都无法去完全解释清楚。 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他准备将王恭厂搬走,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就在三公里外,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人给崩没了。 而且这种地方,很容易成为某些人利用的点,天灾时不时的会有,但人祸却永远存在,这一点不得不防。 朱由校准备将王恭厂和兵工厂完全合并,火药火器一起制作,有些测试等方面的事也会方便很多。 然后在建造一座厂房,专门用来存放制作好的火药。 并且厂房的周围也要建造起围墙,派人十二时辰严格把守,进出时需要总制张之极的批文。 王恭厂的旧址他准备改造成军营,供御林军驻扎,这样他们就不必每日往返城内外了,这个位置是绝佳的,距离皇城仅仅三公里,可以说是不二的选择。 “大伴,拟一道令旨,王恭厂所有事务全部停下,即刻开始搬迁去兵工厂,由英国公张维贤负责。” “从朕内帑拨十万两银,让英国公将王恭厂好好规划改造成军营,除了住所,操场、马棚这些也不能少,还要建一个仓库,用来存放武器等物。” “奴婢遵旨!” 一直在旁边侍奉的王朝辅立刻着笔开始拟写。 朱由校则开始了预算,这又是一笔大支出啊。 经过他的仔细盘算,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出了一波血,足足二百万两银。 这都是从上次那些在午门跪谏官员们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啊,这还没捂热乎就没了,真是难受。 这二百万两银,除了扩建兵工厂和搬迁以外以外,短期采购和研发的经费也包括在里面,还有工匠们的安家银也占去一部分。 虽然他的内帑有银近四千万两,但他可不敢当土豪大手大脚的花钱,都得算死才行,要过日子呢。 第203章 辽军无能 将宋应星的奏本批复了以后,朱由校脱下了皇帝常服,换上了一套简单军服,佩戴着简易的胸甲和长刀出了宫门。 并令马祥麟带着兵工厂那一批新式火铳一同去了军营。 朱由校骑着快马带着五百侍卫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军营,张维贤和羽林军一众将官并不知道。 朱由校对自己的行踪和隐私都是极为重视的,他从来不大张旗鼓的摆驾,除了需要随行的人员,他也不会向其他人透露。 皇帝的行踪和隐私要是被人知道了,那是很可怕的事情,和被猜透心思是一样的,落水这玩意实在是太瘆人了。 门口的值班军士看到皇帝来了,立刻在道路的左右两旁列成了两队跪迎。 等皇帝到了近前,众军士额头紧紧贴地,口中大呼道: “恭请皇帝陛下圣安!” “都平身吧,继续值守!” 朱由校说完便打马径直穿过了营门。 而羽林军的军士们一直等着皇帝护卫马队全部穿过才起身。 现在的羽林军不管是普通军士还是领兵的将军,都对朱由校的忠诚度极高。 因为皇帝确实对他们好,他们活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算活出个人样,不用每天浑浑噩噩的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 每月的军饷都是如实发放,没有人敢克扣他们的钱,他们也不会受到将官的欺负和压迫。 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在因为贫穷而饿死冻死,不会因为贫穷而被他人压迫,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但勉强过日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赐予的。 他们永远记得当日皇帝对着他们说的那番话,大明的子民是炎黄贵胄,大明的军队是天军王师,而他们羽林军作为皇明近卫军,高于任何一切,每个军士的生命都是无价之宝。 经过锦衣卫和太监们这好几个月的素质教育,把他们这些来自西南、江南、关外的人彻底拧成了一根绳,他们不再是为了吃饱饭才来参军,而是为了效忠皇帝。 身份地位的改变,现在他们走到外面去都是抬头挺胸的。 朱由校进入军营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各营点将官来到了指挥大帐中。 朱由校坐在上首扶着腰刀淡淡说道: “朕这次给你们带来了好东西,朕先卖个关子,你们都猜猜,猜中了朕赏他一柄绣春刀。” 一向心思缜密的李兴立刻回道: “陛下说的可是新式火铳?” 朱由校瞳孔一缩,手不自觉的加大力度握住了刀把,但仍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细微的动作其他人并没有发现。 李兴弯腰拱手说道: “臣刚刚在帐外看见陛下的卫队都背这一杆火铳,于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臣并没有见过,因此臣猜测陛下说的好东西就是新式火铳。” 朱由校暗道虚惊一场,他还以为是泄密了呢。 “你倒是眼尖,不错,就是新式火铳,和我们现在所用的火器大不相同,这可是耗费了大半年时间才研制出来的。” 一听有新式火铳,各营的将官都露出了期待之色,尤其是神机营的那几个,眼光都已经开始向站在旁边的侍卫看去。 朱由校看着他们这副望眼欲穿的神情,暗道都是没出息的。 朱由校从马祥麟手中接过神武火铳,然后起身下了台阶,走到他们面前说道: “这新式火铳名为神武铳,它与火绳枪鸟铳等这些火器的区别是,它不需要设置引线来点燃击发,采用的是燧石击发装置,直接扣动扳机即可,使用起来更为方便,而且可不受天气影响,寒风阴湿的时候一样可以使用。” “它的射程距离没有变,但因为朕已经提高了火药的制作和用量标准,所以神武铳的威力相比其他旧式火器的威力更大,朕拿泰山营的重甲已经测试,神武铳的破甲比其他火器要远十步左右。” 这可是一个大提升啊,极大的弥补了现在明军所用火器的缺陷。 陈广迫不及待的问道: “陛下,这神武铳的寿命有没有减少?” “没有,神武铳与其他火器相比,只有优势,没有劣势。” 一旁的李兴闻言显得非常激动,一脸喜色的说道: “那这可真是杀敌利器啊,听说建奴的白甲兵是最为精悍的,他们的重甲让辽军吃尽了苦头,臣真想现在就拿他们来试一下这铳好,看看建奴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厉害。” 李文胜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表情,带着一丝贬低的语气附和道: “要依我看,这建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什么狗屁的战无不胜,那多半是因为辽军无能,我看都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故意吹捧建奴,迷惑京师的大臣,以免受到朝廷的责罚。” 与建奴交战数次的曹文诏跟着在一旁说道: “将军说的没错,辽军早已腐败不堪,那些将领不顾国家大义,只为自己,他们以各种名义和理由克扣朝廷下发的粮饷,最后还要蛊惑栽赃给朝廷,说是朝廷没有发响银,实在是可恨。” “辽东十几万军队,可真正能战的,大多是将领们的私兵家丁,朝廷每年这么多银子,除了被贪腐得,其他的都被将领们拿去养了自己的家丁队。” “这些私兵家丁领着朝廷的粮响,却只对将领感恩戴德,根本就不受朝廷管辖,他们只听命养他们的将领。” 这些内幕,也只有在辽东呆过一段时日的曹文诏知道了。 其他的将官虽然以前听说过不少,但那都是小道消息,而现在从曹文诏口中说出,特别是陛下并没有出言阻止,很显然这是极为可信的。 “前几天我二哥来信了,他也提到了这事,这些人比建奴更加可恨,更加该杀!” 像李文胜这种家族,世代为孝陵卫的将官,对于关外的这些事,他根本不能理解,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可以说是不谙世事的那种,因此他也是最为愤青的。 而其他众将则显得见怪不怪,非常的淡然。 第204章 火枪骑兵 李文胜说的那些话也是说到了朱由校的心里,建奴的战力是不弱,但还远不到所谓战无不胜的地步。 后世有一句话形容建奴的部队,说什么满万不可敌,什么世界最强骑兵,朱由校对于说这种话的人只能用无语来形容,除了一句文盲,他真的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那些文盲。 所谓的满万不可敌,这句话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说的,形容的是辽、宋、金时期的正宗女真人,而不是明末时期挂羊头卖狗肉的假女真人。 女真人在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确实不辱这句金玉良言,金国的女真军队在与辽国的契丹军队作战时,常常以少胜多,大败辽国的军队,短短几十年就彻底打败了拥兵几十万的辽国,甚至还腾出手来给宋朝来了个靖康耻。 而到了后世,这句话被某些余孽以歪门邪道引导到了建奴军队身上,肆意篡改,甚至所有人都忘了,这句话到底是形容的谁,又是哪个人说出来的。 这就是文化入侵的可怕,而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因为他们篡改的实在是太多。 明末崇祯年间,以吴三桂、祖大寿等人为首的辽东关宁军阀,为了提高自己的筹码,好向皇帝继续伸手要钱,索性搬出了这句几百年前的话来鼓吹建奴。 陛下,真不是我们不想打不敢打啊,实在是敌人太厉害了,要想打败敌军,你得多发点粮响才行啊,不然我们不打。 结果吹到最后,不止是皇帝和大臣们相信了,他们自己都相信了,尤其是那些底层的将士,对建奴的惧怕那可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每逢战事,只要关宁军是进攻的一方,都是不战自溃。 什么是不战自溃呢,就是连敌军都没看见,已经开始跑路了,真不愧是大明朝近三百年来最强的骑兵军队,就这跑路的本事,就算是征虏大将军徐达来了恐怕也得膜拜佩服,这真是最强。 至于所谓的世界最强骑兵,朱由校都不想嘲笑他们,免得伤了某些人的玻璃心,他都已经麻了。 说这些话的人恐怕连建奴到底是游牧还是渔猎都不知道,看到一句话就到处鼓吹。 就这些人还看不起吴三桂,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在朱由校看来,他们连吴三桂都不如,吴三桂虽然是第一吹,但至少他和建奴也正面打过,杀了对方不少人,而这些人就真只会嘴强。 在没有入关之前,建奴军队确实具备着一定的战力,打辽东的明军确实有那么一点战无不胜的意思,但那也只是同行衬托而已。 但只要一碰大明朝的精锐部队,类似于白杆兵、浙兵这些,就全部萎了,近六万人连白杆兵的军阵都破不开。 入关以后更不用说了,全靠绿营降兵汉奸军冲锋陷阵,要是没有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败类,他们连山海关都进不了。 朱由校知道他们都想好好看一下这神武铳,便将自己手中的火铳交到了他们手里,并让帐内的侍卫将他们的火铳也一并交出。 “陛下,臣是否可以试试?” 陈广拿着手中的神武铳跃跃欲试的问道。 要论起对火铳的重视,当属神机营的几名将军最关注。 “那就去靶场吧!” 试枪之后,所有人都给出了一致好评,尤其是陈广、李兴等人,口中都是夸赞不绝。 “陛下,神武铳的射击速度和装填速度也比旧式火铳快了不少,对我们使用三段击的帮助很大啊。” 三段击,是太祖皇帝的义子黔宁昭靖王沐英在洪武年间征讨云南时所创立的,这套战法非常实用,一直是火器部队所必备的,一直到晚清时期后装膛线步枪的出现才被淘汰。 “陛下,要是我们神机营全部配备神武铳,担保让建奴和鞑虏有来无回,必杀的他们屁滚尿流。” 李兴对于神武铳的喜爱溢于言表,这也正是神机营军士所期待的。 朱由校也拿着一杆火铳瞄着前方靶子,但没有开火,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他可不会干。 “神机营是肯定要全部换装配备神武铳的,但不是现在。” “神武铳不比其它,它的制作要难一些,而且工匠们还需要时间培训,朕这次也不过带了三百杆而已,下一批神武铳还不知何时呢。” “而且这三百杆神武铳也不能全部给你们,朕要分出一些,用于练新的兵种。” 陈广看了一眼李兴,随后问道: “陛下,这新兵种,是什么?” 朱由校放下火铳拍拍手说道: “火枪骑兵!” “神武铳的击发很容易,所以朕想给骑兵配备一些,看看是否能够取代弓箭,骑射虽强,但要训练出一个合格的骑射手出来时间太长。” “羽林军这三万骑兵,除去那些蒙古人,也只有几千骑兵骑射合格,敌人不会等你准备万全在和你打,因此朕想出了此策应对。” 骁骑营的那些骑兵,大部分都是新兵,只有最开始的那八千骑兵是由京营、孝陵卫、通州兵当中挑选的老兵而组成的,他也是借助的这些班底才能快速成军。 可就是这仅仅的八千军,现在也只剩下不到一半,有一些是被李松平带走,还有一些是死于上次的北征。 作为骑兵将领的李文胜立刻谏言道: “陛下,纵使神武铳有极大的改进,但恐怕是无法取代弓箭的,弓箭的作用不止是因为破甲和远程打击,而是因为它可以连续击发,压制敌军,给予敌军更大损伤,撕开他们的军阵。” “骑兵作战本就行动如风,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波冲阵打击,弓箭能进能退,可火铳放完一枪后就得停下再次装填,这对于战力是威势会有很大的影响啊。” “而且马上装填火药的难度太大,这可能会给敌军反应时间,要是他们抓住这个空挡进行反击或防备,那就完了啊。” “战场局势变化极快,战机可能就在那一瞬间,如果因为装填火药而导致兵败,那可得不偿失。” 朱由校也觉得李文胜说的有道理,如果他真的要训练火枪骑兵,这些问题确为关键所在,必须要彻底解决才行。 第205章 千古屎帝 但这并不代表他要放弃,训练火枪骑兵并不是朱由校突发奇想,也不是天马行空。 这火枪骑兵可是大有来头的,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训练和使用过。 而且欧洲的一些国家,已经有成建制规模的火枪骑兵了,并且已经在战争中大放异彩。 他们的火枪骑兵,也是使用的前装滑膛燧发枪,还配备了三到五支的转轮打火枪。 而大明朝作为火器使用大国,自然也是有这个兵种的,只是因为规模不大,皇帝和手握大权的朝臣们也不重视,因此鲜为人知。 大明朝的第一支火枪骑兵是由戚继光组建,在戚家军中诞生的。 戚家军的火枪骑兵因为没有先进的燧发枪,配备的都是鸟铳火绳枪这些,为了弥补火力的不足,骑兵也会携带弓箭,冷热武器组合使用。 由此可以看出,戚继光真不负名将之词。 在朱由校心里,戚继光可以说是封建王朝中最出色的名将,甚至在后世,也无人可以同他相比。 那些封狼居胥、燕然勒石的名将虽然名震千古,但只是证明他们的军事水平和领兵才能这些远超一般人,他们并没有如戚继光这般,凭借一己之力来改变。 简单用一句话来概括,他们有的能力戚继光都有,而戚继光有的他们却没有,戚继光可以随时应变,迅速改造出完全克制敌军的武器和战术来,而那些名将,却做不到,他们只会打仗,这就是区别。 戚家军自成军始,数十年转战南北各地,南灭倭寇、北定蒙古、入朝抗倭,数十年间百战百胜,无一败绩。 歼灭各类敌军高达十五万,而戚家军阵亡的人数才几百人,还不过一千,这样的战损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果要让朱由校来评价戚继光,那就得借用李蛰评价太祖皇帝的那句名言,实乃千万古名将也。 华夏的火器火药是最先发展使用的,既然在大明朝就有了火枪骑兵这个兵种,但为什么会没名气呢? 又为什么没有大力发展延续呢? 这就得归功于满清那个被吹上天的酋长康麻子了。 满清时期,麻子和准噶尔汗国作战时,就被准噶尔汗国的火枪骑兵打的找不到娘,麻哥甚至一度怀疑人生,这怎么能这么强啊,结果被打出了一生的阴影。 这也是麻子为什么这么痛恨火器,甚至全面禁用的原因,毕竟人家被吊打过,到死都怕这玩意,从这角度看起来也情有可原了。 就从这一点来看,麻哥可真不愧是千古屎帝,完全名副其实啊。 …… 有了戚家军的表率,朱由校并不打算完全模仿欧洲,而且转轮打火枪结构极为复杂,造价非常的高,制作时更是要求极高,而且使用也很麻烦。 而且它的养护成本也极高,尤其是要一直保持干净,因为转轮打火枪钢轮上只要有一点污染,就很可能会导致哑火。 不管是从任何一点来看,他都没有必要也不能去大量的制造转轮打火枪。 等到兵工厂将燧发枪完全掌握,技术成熟时,他可以直接越代去研制撞击氏燧发手铳,这个才是目前的手铳科技巅峰,完全可以运用到军队当中。 而现在就暂且使用原始的手铳即可,完全可以应对装备落后的蒙古和建奴了。 按照他的想法,他的火枪骑兵每人配备两把神武铳,四把手铳,这样不管是远近都可以应付。 手铳的距离并不远,有效射程倒是有三十多米,但精确度却只有短短的步到二十米。 因此手铳的作用是防止敌人冲到近前的,主要还是要靠神武铳。 他还专门配备了用来在马上携带火药的储物袋,这种储物袋是用兽皮和棉缝制而成的,可以防漏防潮湿。 而且战术也要彻底改变,火枪骑兵不在像传统骑兵那般冲锋陷阵近身搏杀,而是作为一支高机动的火器部队,寻找敌军的破绽进行远程打击来配合其他主力。 这方面他是借鉴当年成吉思汗时期蒙古军队的作战方式。 那个时候他们以轻骑兵为主,凭借着弓弩的射程远,采取风筝战术,这也是蒙古军队战无不胜的主要原因。 神武铳的装填方式他也完全改变了,不在使用以前那老旧的装填方法。 使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来包着弹丸,直接装入膛口,这样减少了摩擦,比起以前装填方法,快了一倍不止。 而神武铳的射程经过反复的测试,也已经完全确定了,基本射程可达一百二十米,破甲射程接近八十米,除了步兵所用的重弓,神武铳完全不输任何弓箭。 八十米的破甲射程,比起骑兵所用的弓弩强了太多。 火枪骑兵虽然是使用热武器,但在这个时代,盔甲仍然少不了,是必备之物。 因为不管是蒙古还是建奴,他们都是使用的弓弩,连火器都没有,盔甲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有很好的保护效果。 众将耐心听完皇帝的解答,都豁然开朗,原来陛下早就准备要打造火枪骑兵了。 如果真如陛下所说,放弃骑射而转用火铳完全没问题,那将大大减少军士训练的时间,军士们也不必每天你们辛苦练臂力来拉弓了,这真是一举多得。 “李文胜,朕分给你一百杆神武铳,从骁骑营中挑选一百名骑兵,好好训练,早日掌握这其中精髓,等以后神武铳够了,朕可是要大规模组建的,他们这一批就是将来的教官。” 李文胜立刻拱手呼道: “臣遵旨,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圣命。” 李文胜的看法和心态已经完全改变了,他已经开始期待这火枪骑兵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陈广,这两百杆神武铳朕就全部交给你了,你在神机营中挑选出一批好射手,由他们来训练使用,说不准朕哪天就要用了。” “臣遵旨!” 陈广可真是爱死这神武铳了,有了它,他们神机营的火力将加强不少。 朱由校难得来一趟军营,自然是要好好视察一番,体桖军情嘛。 因为羽林军优厚的待遇,扩编工作很顺利,招兵的消息刚刚放出,城中募兵处就被挤的水泄不通,负责招募的将官每天要到半夜才能将事情处理完毕。 而现在募兵工作早已结束,新兵也训练得有模有样,朱由校只感觉整个人心情极为舒畅,安全感倍增。 第206章 奴虏战事 如今的军营建制已经非常庞大了,光是战马就有六万多匹,这些战马除了在草原上抢的以外,其他的都是从归附的蒙古部落手中忽悠来的。 除了敖汉部那五千蒙古骑兵,其他的部落也凑出了差不多七千骑兵,这相当于是交换了,朱由校赐给他们食盐粮草等生活物品,他们的骑兵和战马就得入关编入羽林军中为他效力。 虽然这些部落极度不愿意,抵抗的情绪也很高,但他们没有选择,就算他们心中有万般的不愿,他们也只能照办。 等朱由校回到宫中时,王象乾和王在晋在乾清门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着二人焦急的神色,朱由校不由得眉头紧皱。 “怎么,有什么急事?” 朱由校还没下马,王象乾就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本,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说道: “陛下,山东来的急奏,三府爆发了旱灾,山东布政使已经核查确立,这三个府县今年将颗粒无收,请朝廷早做准备,以拨发钱粮及时赈灾!” 还不等朱由校看这份山东来的奏本,王在晋又拿着一份奏本说道: “陛下,辽东急报,老奴派遣了阿敏率领奴兵镶蓝旗去征讨毛文龙和朝鲜。” “毛文龙寡不敌众,只得弃守镇江堡,往皮岛退守。” “阿敏的奴兵击败毛文龙后,又跨过了鸭绿江入寇朝鲜,在朝鲜临近府县大肆抢掠,除了青壮男丁和年轻女人以外,全部屠戮一空,可谓鸡犬不留。” “现在整个朝鲜人心惶惶,靠近江边的百姓都开始南迁了,朝鲜国王也派使节前往沈阳拜见熊廷弼,请求大明派军去驱赶建奴。” “与此同时,老奴亲自率领了正黄、正白两旗人马联合了草原的科尔沁部,于数日前已经发兵漠南草原,由于林丹汗仓促应战,首战便被老奴的联兵所击败。” 朱由校深呼一口气,这可真是两个坏消息啊,山东爆发灾祸他虽然没有预料,但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和应对措施,最重要的粮食他已经囤积了不少。 老奴倒是令他刮目相看,没想到在这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敢两路出击,甚至敢远征蒙古,这份胆识倒是不错。 可这朝鲜国王未免太天真了,请求大明出兵? 就凭你一句话? 朱由校拿着奏本问道: “熊廷弼可有动作?” “回陛下,在得知老奴分兵两路而出时,熊廷弼亲自率领了马步大军三万出沈阳进攻建奴,在萨尔浒城下与建奴激战两日,见无法破城,又怕沈阳空虚被建奴钻了空子,只得率军而返。” 熊廷弼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了,他在获得建奴动向后,根本就没有犹豫,第一时间便率领着沈阳城的明军精锐出城了。 可惜老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萨尔浒城他留了足足一旗兵马守备,而且赫图阿拉还有代善和莽古尔泰坐镇,支援随时可到。 “先回乾清宫,另外宣程国祥和倪文焕入宫。” 朱由校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胸甲脱了下来,这玩意还是有一点重量的。 “诏令登莱巡抚袁可立,即刻出海,先与毛文龙取得联系。” “再派使节去朝鲜,回复朝鲜国王,告诉他,建奴只是来打粮的而已,要不了多久便会自己退军,我大明没有出兵的必要,只会空耗钱粮物资。” “并以朕的名义命令朝鲜国王,朝鲜要不惜一切代价资助毛文龙,策应我大明在辽东对建奴的夹击之势。” 王象乾只感觉皇帝实在是太强了,这明明是别人来寻求援助,结果这援助的一方倒是变成了被援助的一方。 “陛下,朝鲜国内的局势也不太平,恐怕朝鲜国王不会奉诏啊。” 朱由校淡然一笑,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那就跟他们说清楚,有毛文龙在可保朝鲜无忧,如毛文龙被建奴彻底击败了,那朝鲜也是祸在旦夕。” “元辅就按朕的原话拟旨吧,其中孰轻孰重,我想朝鲜国王和他的大臣自己掂量的清楚。” 谁不知道,朝鲜就是大明最忠实的儿子,朝鲜虽小,但国力也不算差,只是军队太差劲了而已,这么好的资源,他怎么可能放着不用。 相比于大明对他们的援助,这一点点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这国名还是太祖皇帝亲自赐封的呢,万历年间为了帮他们复国,两次远征倭寇,没有大明,何来的朝鲜。 “两位都是领兵打过仗的,元辅威名当年更是威震北疆,你们说说,老奴和林丹汗这一场战,胜败如何?” 二人很快静心沉思了起来,朱由校也并没有催促,坐在御座上静静的等待。 半晌之后,二人心有灵犀般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王象乾作为内阁元辅,先行说道: “陛下,臣以为林丹汗的胜算更大一些,林丹汗虽首战失利,但毕竟是蒙古大汗,麾下还有数万效忠的蒙古骑兵,而老奴所率军马不足两万,虽有科尔沁部的助力,但林丹汗的军队数量上还是占有极大的优势。” “老奴又是远征,对于草原的地势地利,林丹汗肯定更为熟悉,蒙古又是骑兵马队,作战迅猛,建奴未必抵挡的了。” 听到此言,王在晋连连摇头,立刻反驳道: “元辅此言差矣,行军打仗,军队数量固然重要,但却并不能以此来定输赢,千多年来,以少胜多之事从来不少。” “如果是谁人多谁就胜,那淝水之战作何解释?秦国符坚的百万大军,为何被晋军以数万之兵打的大败?” 说完又朝位与上首的皇帝作揖道: “陛下,臣倒是以为,林丹汗必败无疑!” “建奴虽不足两万之众,但这么多年来跟随老奴征战不断、久经沙场。” “而反观漠南草原,蒙古各部矛盾分裂极为严重,林丹汗虽是大汗,但不过有名无实而已。” “且蒙古刚经大败,士气极为低落,首战又被建奴击败,双方后续交战的优劣显而易见,因此臣断言林丹汗必败于老奴。” 第207章 总抚赈灾 朱由校也认同王在晋的观点,林丹汗虽有数量和地利的优势,但他的蒙古骑兵远不是建奴的对手。 实际上在老奴和黄台吉时期,前两代建奴的战力还是有的,周围的明军、蒙古军、朝鲜军都很难正面击败奴兵。 但也只是在这个小圈子当中相比而已,说句不好听的,明末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只不过明军最烂最腐败而已。 王象乾虽然总督边镇数十年,但他已经老了,他当年对付的都是蒙古骑兵,并没有和建奴交过手,他对建奴的认知是有限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蒙古人,比起几十年前的蒙古骑兵,战力又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也不是说他就不如王在晋,而是年龄所导致的,人老了很多事都会力不从心。 强如汉孝武皇帝和唐太宗皇帝这种雄才大略的人,老了也难免开始糊涂起来。 王在晋的反驳并没有让王象乾恼羞成怒,而是虚心接受,这也是朱由校看重他的一点。 他需要的内阁不是那种只会你弹劾我、我弹劾你的争斗擂台。 “朕也以为建奴此战会胜,林丹汗的军心本就不稳,这次又被老奴打的败退,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不知此战之后,蒙古大汗的位置会不会换人。” 两位阁臣也顺着皇帝的话语打趣了起来,蒙古和建奴大打出手,自然是他们乐于见成的。 朱由校和内阁两个大学士商议了半天,程国祥和倪文焕才姗姗来迟,一进宫门,便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内殿。 “朕等了你们半天,总算是来了,都免礼吧!” 下面作揖行礼的程国祥和倪文焕道谢后便退到了旁边。 朱由校拿起御案上王象乾呈报的奏本交给王朝辅说道: “大司徒,这份奏本你好好看看吧!” 程国祥快速将奏本翻阅后上前说道: “陛下,臣赞同此请求,灾情犹如豺狼虎豹,不可拖延以致更大的祸乱,既然山东已有灾像,应当速发赈灾钱粮。”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 “嗯,朕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连夜将你宣进宫来,历朝历代死于灾祸的百姓不计其数,朕不想看到也不想听到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这句话。” 在这个交通、信息极为落后的时代,一场灾祸是真的会影响国运和统治的。 起义军怎么来的,就是没饭吃的老百姓饿急了眼导致的,他们只有远离老家,在外地到处抢掠才能活下去,可过惯了山大王日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回去过泥腿子的生活呢。 尤其是大明国内危机四伏,朱由校当然要高度重视。 特别是大明还存在白莲教这个延续了数百年的职业造反教派,他们的老巢可就在山东,这一场灾祸,正是他们的天赐良机。 “但赈灾也要有个章程,如果只是一味的下发钱粮,那就不是救济百姓,而是救济那些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这些人胃口可大的很,你发多少,他们就能吃下多少。” 程国祥当即回道: “陛下所言极是,每逢灾祸时期,对于当地的那些贪官污吏来说,就是他们发财之时,他们是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的。” 看来程国祥这户部尚书也不是白干的,现在对于官场中的事,可是门清的很。 “大伴,将朕写的那份文本拿出来,给诸位爱卿好好看看。” 站在一旁如雕像般王朝辅听到皇帝的传唤,立刻谄媚道: “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王朝辅就双手捧着一份文本从暖阁出来,然后交到了王象乾手中。 “大家都看看吧,这是朕前段时间草拟的赈灾章程,有什么建议疑问都可直说。” 众臣很快聚集到了王象乾的身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文本上面的内容。 朱由校所定的赈灾制度,与以往大为不同。 首先会任命一个专门负责赈灾的官员,朱由校又开了一个新官职,总抚赈灾大臣,由他来跟内阁直接对接所有事务。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按照朱皇帝的性格和办事方法,怎么可能让一个独揽大权呢,那不是犯低级错误嘛。 锦衣卫和东厂的这些特务们肯定是要好好用起来的。 当地官员要将本地受灾的情况和人数以及地区如实上报给这位总抚赈灾大臣,然后由他来上报给朝廷和皇帝。 负责押粮和看粮的也不再是当地差吏和官员,而是羽林军和锦衣卫,还有一名都察院的御史,三方负责,押运途中和赈灾期间如果无故少粮,那就一起连坐。 等粮食押送到了地方,不经当地官员士绅的手,同样由羽林军和锦衣卫负责看管,没有总抚赈灾大臣的放粮手令,不准放一粒粮出来。 这份手令也不是想开就开的,上面得有内阁的盖章才行。 内阁户部事先会从户口册籍上统计一下当地的大概人数,然后计算多少人每天食用多少粮,等这些事完成后,会拟写一个半月的放粮手令事先盖章一同带走。 在这期间,朝廷会派出官员去当地进行具体调查,等一个半月后,按照调查结果和总抚赈灾大臣的呈报在拟写盖章下一批的手令。 为了防止有人弄虚作假,手令上会写明具体日期,哪一天的手令放哪一天的粮。 而且这些手令是要经过锦衣卫的手进行回收的,要户部进行最后的核实,如果不对劲,就先将总抚赈灾大臣拿回京师进行审问。 这样形成一个有效循环,可极大的保障赈灾粮不会一落地就空空如也的情况。 后续具体的赈灾则还是交给当地官员和差吏来办,这种事情他不可能紧紧抓住不松手的,如果连这种小事都不放权,那肯定是会反弹的。 救济百姓固然重要,但维持统治才是最重要的,连统治根本都没有了,就算你天天操心,也只是无能而已。 后世有一部电视剧里面的一句台词说的非常好,这种事,就得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来办,只有让他们有利可图,才会稍稍的上那么一点心,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在短期内办好这些差事。 这算是朱由校给他们的一个机会,小偷小摸的朕准许了,但不能太过分,这个限度朕先给你们控制好。 再说了他爷没有这么多的人手,就算有,也未必能办好这事,这种事情,外来的终究比不上本地的。 第208章 监察御史 众臣看了皇帝草拟的制度都是大呼甚好,这样即能有效赈灾不误时机,又能极大限度的杜绝贪官污吏。 而且朝廷和户部的压力相比以往赈灾时压力会大大减轻。 国库只要按量拨发钱粮即可,最重要的是账目清楚,哪里拨了多少粮,拨了几个月,他们只需要最后核查即可,不会向往常一样顾头不顾腚。 而一向办事严谨的程国祥眉头微微皱起,不等其他大臣交流思考便上前问道: “陛下,臣有疑问!” “陛下既然担心地方官吏从中贪腐,那为何又将这赈灾之事交于地方差吏?此举是否不妥?” 程国祥是一个正直的大臣,他是绝对不会拐弯抹角的。 但作为皇帝的朱由校,他所要考虑的和大臣的不一样的,像他们这种真正清流,大部分都是一心想要治国安民,想要重整朝钢。 对于他们来说,奸恶势力必须当即铲除。 “那就依大司徒的建议,再加一条,地方官员负责将当地百姓召集到赈灾点,粮食的发放仍然以他们为主,但发粮之时,必须有锦衣卫、羽林军在场,灾祸严重、百姓聚集最多的地方,必须有都察院的御史在场,否则一概不发粮!” “赈灾之事要严格按照大明律来,煮熟一锅粥,就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放入筷子,筷子浮起者,从主官到小吏,全部缉拿论罪!” “狼狈为奸、坑害百姓,贻误赈灾者,锦衣卫和羽林军可先斩后奏,先将人锁拿了在上报。” “还有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者,亦或羽林军、锦衣卫、都察院当中有人敢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罪加三等,概不容情!” 众臣根本没想到因为程国祥的一席话,皇帝的力度突然这么大了。 能到这个位置的人,谁不知道如今官场的真实面目,只是大多不敢说而已。 程国祥见皇帝彻底下了狠心,也退下不再谏言了。 “陛下,这样是否太过冒险了?” 左都御史倪文焕忍不住了,你们不怕事不代表我不怕事啊,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活,他可不想也不敢去得罪这么多人。 朱由校不快的回道: “怎么,这还没开始,你堂堂的都察院主官就已经打了退堂鼓了?” “你是怕性命不保还是官位不保?” 这倪文焕在历史上也是阉党成员,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看着魏忠贤权倾朝野才跑去投靠的,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属于趋炎附势的那类人。 虽然自己不喜欢这种见风使舵的人,但比起东林党和三党的官员来,还算是可用。 之所以让他来主持都察院,是因为当时他的手上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朝堂里那些忠君有才的大臣都被他安排去了六部主管。 而这都察院相比于六部,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六部可是实权部门,而都察院呢,他们的工作就是用嘴巴和笔墨去弹劾别人。 皇帝势威的时候御史们自然是能出尽风头,可遇到了一个愿意管事又掌了大权的皇帝,那他们和苍蝇没区别。 朱由校的话吓的倪文焕连忙跪伏在地上大呼道: “臣惶恐,臣以为赈灾大事当以稳妥起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由校听到此言哈哈大笑,倪文焕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要是条件允许,他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并大骂一句,你话咋这么多呢。 朱由校笑完以后,内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倪文焕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手心甚至都出汗了。 过了一会他便听到上首的皇帝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朕还真想看看会有什么后果,关外的鞑虏和建奴哑火了,朕正愁没事干呢!” 倪文焕只得用奉承的语气回道: “陛下天威,自是不惧,臣也是太过心急,还请陛下恕罪!” “左都御史,今天就给朕拿个态度出来吧,都察院能不能干好这差事,要是不能,朕可以立刻换一个能办好差事的人来顶替。” 本来朱由校还想留他几天混混日子的,可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趣,我都登基快一年了,官员和士绅的家也抄的不计其数,还在这里看不清局势。 办起事来又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的,连个混子都算不上,这样的人还留着干什么。 倪文焕一听整个心都提起来了,毫不犹豫的回道: “都察院能办好差事,定为陛下好好监督。” “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可朕要提醒你,要是办砸了,就不止是罢官这么简单了,当然了,差事办的好,朕也会不吝赏赐的。” 见官位保住了,倪文焕大松一口气,伏首拜声道: “臣谨遵陛下圣令!” 朱由校靠着龙椅的扶手,闭着眼睛说道: “内阁拟旨,诏令山东道的十名监察御史即刻回京述职,还有山东巡按同样诏回来!” “诏令,从河南道和南直隶各分调五名监察御史为山东道监察御史,河南和南直隶的空额由京师重新派出,到时你们将名单呈上来,朕看了在任命!” 有时候灾祸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比如现在,朱由校正好借着灾祸的名义名正言顺的进行人事调度,将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换下来。 这波操作无懈可击,就算是那些想多嘴的人,也找不到理由来哔哔。 河南乃是中原之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连接湖广、陕西、四川的要地,自然是要早日掌握在自己手中。 “山东巡按由河南巡按崔呈秀调任,并兼领巡按淮、扬,河南巡按暂不任命!” “都察院抓紧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为赈灾监督御史,到时和押粮的羽林军、锦衣卫一同去山东。” 在场的大臣大呼道: “臣等遵旨!” “大司徒,章程制度朕已经帮你定了,户部抓紧统计受灾的三府的户籍名册,看看这第一批粮拨多少最好,尽快呈报上来。” 站在旁边沉默多时的程国祥这会也不哭穷了,当即应声了下来,可见他是有大局观的人。 “臣遵旨!” “此次山东赈灾尤为重要,是我大明朝的当务之急,诸位爱卿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朕刚才所说,谁敢阻拦拖拉,朕绝不留情!” 众臣又齐声应道: “唯!” 第209章 明暗双探 大臣们退回宫后,朱由校并没有下班休息,他无缝衔接的又召见了东厂提督魏忠贤和锦衣卫临时老大杨寰。 许显纯在山西的进展并没有想象中的快,那些商人隐藏的非常好,反应也很快。 在那个掌柜莫名失踪后,他们立刻感觉到不对劲,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在派出商队去草原,朱由校向人赃并获的想法暂时是落空了。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别说等几天了,就是几个月他也等的起,而那些商人是肯定等不了一个月的。 干掉他们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朕诏你们来,是为山东灾祸之事,魏忠贤,三府大灾,崔应元为何没有上报,他这大半年在山东是看星星去了?” 魏忠贤连忙跪地,哭丧着脸说道: “万岁爷,是奴婢的错,崔应元的奏本奴婢昨日就接到了,奴婢看天色已晚,怕误了万岁爷的时辰,因此便没有入宫奏报。” “那为何今日不报?” 魏忠贤一副难言的神色,又继续说道: “奴婢今天本来准备将这事禀报万岁爷,只是万岁爷不在宫中,奴婢只得将奏本交给了乾清宫的值守小太监,随后便出宫去办差了。” 朱由校看了王朝辅一眼,王朝辅立刻低头倒退几步,随后转身一路小跑的去了外殿。 不多时,王朝辅便捧着一份奏本来到皇帝身旁,将奏本打开放在御案之上。 然后低身在朱由校的耳边小声说道: “万岁爷,确定属实,这份奏本在万岁爷去军营没多久便送到了,刚刚万岁爷召见大臣,小太监因此不敢打扰。” 魏忠贤虽然是跪在下面,但正努力的用余光观察着王朝辅,心里暗想到,这狗东西不会在诬陷我吧。 朱由校简单看了一眼,果然属实,轻轻合上奏本后说道: “那是朕疏忽了,起来吧!” 魏忠贤暗松一口气,看来这狗东西还有点良心。 随即磕头伏首拜声道: “奴婢谢万岁爷!” 朱由校在朝臣们的面前还是非常注意形象的,可到了内臣的面前,基本上是处于放飞自我的状态。 他从御座上起身走到台阶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颇为难受的说道: “山东三府遭受旱灾,老百姓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啊,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朕刚刚已经和朝臣们商议完毕,即刻拨发钱粮前往山东准备赈灾。” “朕信不过那些文官,尤其是地方官,这些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因此朕想让东厂和锦衣卫也参与其中。” 杨寰当即拱手大呼道: “臣唯陛下圣令是从!” “此次赈灾事关重大,朕改变了很多的制度,如果赈灾不理想或是失败,那些蛰伏在暗处的人必然以此来作文章,因此朕决不容有一点闪失。” “杨寰,从锦衣卫中挑选几卫精干的人手,在派一旗缇骑随往,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好赈灾的钱粮,如果赈灾钱粮出了问题,朕就先拿你来问罪!” 杨寰抱拳拱手,信誓旦旦的说道: “陛下放心,臣必办好差事!” “朕给你一份手谕,赈灾之时凡遇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缉拿之后立刻押送至京师,朕要亲自审问!” 杨寰立刻单膝下跪,保持双手并拢、手心朝上的姿势。 王朝辅从皇帝手中接过谕令后便送到杨寰的手中。 接过手谕的杨寰大呼道: “臣领命!” 然后朱由校朝他轻轻一挥手,杨寰识趣的退了出去。 魏忠贤迅速懂味,不等皇帝传唤便主动迎了上去,在台阶下老老实实的弯腰恭候。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露出一丝冷笑,不动声色的打趣道: “你这老东西的脑子倒是转的快,朕可没叫你过来!” 魏忠贤嘿嘿一笑,立刻上前给皇帝揉捏着大腿,然后恭维的说道: “奴婢要是不懂万岁爷的心思,那奴婢这司礼监秉笔太监和东厂提督岂不是白干这么久。” 朱由校的眼神露出一丝狠色啊,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朕现在是什么心思啊!” 魏忠贤毫不自知已经犯了大忌讳,如果他真的知道了皇帝现在的心思,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带微笑谄媚的说道: “万岁爷定然是有更重要的差事要交于奴婢去办!” 朱由校靠在扶手上,享受着这个老太监的服侍,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肚子上。 他似乎打了个小盹,半晌后才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缓缓说道: “你倒是心思缜密,朕的心思都被你猜到了,真是人老成精啊。” “万岁爷说笑了,奴婢不过是比旁人多了解了几分而已,算不得什么,就是借一万个熊心豹子胆,奴婢也不敢去随意揣摩万岁爷的心思啊。” 看来这老东西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过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这个天下,没有哪个人是不想知道皇帝内心想法的,尤其还是这种侍奉在近前的人,他们更为迫切的想要知道。 朱由校唯一敢断定的就是,魏忠贤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确实远超于一般人,否则历史上他也不会脚踩魏朝、拳打王安的坐上内廷第一甚至在几千年中权势最大之一的太监了。 八虎之首的刘谨和掌印大太监王振都被他踩过一头。 “朕确实是有一个差事想交由你去办,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好啊!” 听着皇帝质疑的口气,魏忠贤当场就急了,这天底下还有比我更能干的人吗? “万岁爷尽管吩咐,奴婢就是赴汤蹈火,拼了这条老命,也定然将万岁爷的差事办好!” “崔应元在山东已经明察暗探了数月,山东官员的秉性想必你已经摸的七七八八了吧,朕的这个差事,就是让你去盯着这些人。” “赈灾这事,自古以来就是地方官员的肥差,你们东厂提前一步去山东蛰伏起来,暗中观察,搜罗他们贪污害民罪证,切记不能打草惊蛇,一旦查实,掌握了他们的罪状和证据后即刻返回京师。” “还有那些被派去赈灾的大臣御史,都要盯好,朕此次给你加大权限,准许你暗查羽林军和锦衣卫,但不要过火!” 魏忠贤眼前一亮,开心的说道: “万岁爷放心,奴婢立刻去准备,明日就可出发!” 第210章 成化天威 魏忠贤满心欢喜的领着皇帝的谕令出宫去了,对于他们这些长期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来说,尤其是这种掌了大权的大太监,什么都不怕,就怕皇帝的冷落。 只要皇帝任然信任他们,重用他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可魏忠贤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背面,都还没出内殿,朱由校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后背。 那眼神根本让人看不透,魏忠贤毫无察觉,等他快出内殿大门时,坐在台阶上的朱由校突然说道: “大伴,小心行事!” 魏忠贤一个机灵,迅速回过身来,朝着朱由校一个跪拜。 随后起身说道: “万岁爷放心,此事奴婢定然办的漂漂亮亮的。” 魏忠贤并没有多想,他只以为皇帝是担忧关心他。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挥手道: “去吧!” 随后他便看着天花板沉思了起来,殿内的气氛极度微妙。 这句小心行事的真正意思,魏忠贤并没有意会,恐怕也只有朱由校自己知道了。 良久后,王朝辅看着躺平在地板上的皇帝劝谏道: “万岁爷,地上脏!” 朱由校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紧紧盯着天花板的上一根大梁,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 “大伴,朕要重开西厂和内厂!” 王朝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万岁爷刚刚说什么? 重开西厂和内厂? 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王朝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个部门? 他似乎感觉自己听错了,用着一丝疑惑的语气,支支吾吾的问道: “万岁爷、您刚才说要重开西厂内厂?” 朱由校猛的坐起身来,不容置疑的说道: “朕是随口说说的人吗?” 要说起这西厂和内厂,得从各个角度依次来看,对于皇帝来说,这是比东厂和锦衣卫还好用的刀和背锅侠。 对于太监来说,更是天大的福音,这两个部门存在的时候,那是一只脚将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老资格的特殊部门稳稳踩在脚下的。 而在文官士绅的角度来看,这简直是索命的黑白无常,恐惧感比之东厂和锦衣卫还要强上许多。 而西厂和内厂的设立分别是在成化年间和正德年间,宪宗和武宗两位皇祖眼光毒辣,登基之初就看出了老资格的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彻底腐败。 他们甚至背弃了皇帝,沦为了文官的忠实走狗,于是上位没多久就重新组建了这两个权力和规模都远大于东厂、锦衣卫的衙门来。 明朝的主要特务机构有锦衣卫、东厂、西厂、内厂,其中锦衣卫是自洪武年间始,东厂是自永乐年间始,直到大明亡国。 而西厂和内厂虽然职责权力远高于这两个,但是寿命却是极为短暂。 西厂的寿命最短,还不过二十年,是宪宗皇帝于成化十三年设立的,宪宗为此更是亲自定下规格,西厂所领缇骑比东厂至少多一倍。 而且西厂办事不需要驾帖,甚至不需要报告皇帝,他们可以直接逮捕朝中任意一位大臣,就算你是内阁首辅,也照抓不误。 西厂的严刑酷法令的文官们每日提心吊胆,上朝之时他们会非常默契的一起弹劾西厂,昨天干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上次抓人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忠臣云云。 这个弹劾大军里,就有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提督,由此可以看出,宪宗是何等聪慧,年纪轻轻就能一眼看清朝政大事。 在成化年间,大臣们每次上朝必干的事就是弹劾西厂,而宪宗则和他们斗智斗勇,眼看自己势单力薄,我不和你们硬刚,以柔克刚。 用现代的话术来表达就是,钓鱼执法,每当大臣们情绪达到顶点之时,宪宗就会下令撤销西厂,可过个一两个月,又突然下令重复西厂,如此周而复始,西厂都不知道被撤销了多少次。 而西厂的首位厂公,就是最受皇帝宠信的御马监掌印大太监汪直,汪直不止是西厂提督,还是大明朝第一位监军太监,大明朝的宦官监军,自他而始。 大明朝的武举,也是他向宪宗极力劝谏而得以设立。 汪直,是一个被严重低估的太监,他的人生经历也颇为传奇,朱由校甚至愿称他为封建王朝能力最强的太监。 他不到十七岁时就受皇帝信重,掌管西厂,期间屡兴大狱,南京镇守太监、已故太子少保杨荣的曾孙等一系列位高权重的官员和达官显贵,都是他的阶下囚。 汪直的敢作敢为、不畏强权使得宪宗皇帝更加信重这个少年太监,成化十四年时,建州三卫再次判乱,屡次入寇大明辽东,宪宗皇帝令汪直前去处理辽东军备防务,并赐他便宜行事的权力。 自成化三年的犁庭扫穴,成化十五年明军在大太监汪直的指挥下,再一次发动了对建州三卫的进攻,明军大获全胜。 建奴是被杀的所剩无几了,从此安分了一百多年,可蒙古人又闹起事来。 成化十六年时,尚未统一蒙古草原的达延汗率领鞑靼入寇河套,宪宗又派汪直去了西北,以他为监军太监,总监西北各省军务,应付鞑靼的入寇。 此一战,明军大胜,歼灭鞑靼数万骑兵,俘获无数,达延汗仅孤身一人远遁草原,而他的妻子,蒙古人称之为传奇女英雄的满都海,被明军的马刀斩杀! 此战以后,汪直被宪宗任命为大同镇守太监,与王越一起理边镇军务,屡次出击鞑靼,都获大胜,鞑靼从此不敢犯边! 由于汪直提督西厂和监理辽东、边镇等诸多事务,得罪了太多文臣武将,被他们联合发难,抓住了小辫子,万臣上奏,请求宪宗诛杀汪直。 宪宗虽有心维护于汪直,但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却恨的他牙痒痒,宪宗久不见汪直,虽然还是信重于他,但难免心生嫌隙,于是打发汪直去了南京养老,而此时的汪直却不过二十出头! 汪直离去后,宪宗再没有如此得心应手的利刃了,他有心调汪直回宫,但被朝臣和内臣一起反对,宪宗只得作罢。 而西厂也不复当年汪直的辉煌,被东厂和锦衣卫联合打压,渐渐消失在皇帝视野当中。 后万贵妃去世,宪宗皇帝悲痛万分,不久之后也殡天而去,汪直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而那个曾经显赫一时的西厂,被刚刚继位的弘治皇帝朱佑憆所罢免。 第211章 复立二厂 正德元年,年轻的朱厚照登基为帝,在他登基的第一年便下达了一封诏书,复设西厂。 此事引起文官们满朝哗然,纷纷上奏皇帝不可在设,可年轻气盛的武宗根本不听,力排众议,西厂再度走上大明朝的历史舞台。 可是仅短短五年的时间,在满朝文武的反对下,武宗皇帝顶不住压力了,西厂终于又被罢撤了,这次以后,西厂彻底沦为历史。 而复设西厂之时,武宗还设立了一个内行厂,内行厂比西厂的权力更大,由八虎之首,著名的大太监刘瑾提督。 在正德五年时,刘瑾被武宗下令处死,而内厂也和西厂一并被裁撤。 两厂的历史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它们的威名仍然使得那些文官惧怕不已。 最重要的是,可以分割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力,可以起到绝对制衡的作用,办起事来可以更加的细致,也不会在出现重叠的的问题。 宪宗设立西厂的初衷原本是用来监察朝官、锦衣卫和东厂的,可无奈汪直这个人实在是太能干了,西厂的权力直接覆盖全国,连老百姓都能管。 现在朱由校要重新复立两厂,就是要将特务情报这方面贯彻到底,而且这两个厂的提督,只要不是太饭桶,完全可以和魏忠贤分庭抗礼,避免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王朝辅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他的内心极为复杂,他既担忧皇帝会在官员面前碰灰,又暗喜自己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也是伺候的最久的,皇帝对他的信任毋庸置疑,这两份差事总能有一个能落到他的头上,这可是没跑的。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万岁爷,这可不是小事啊,朝官们肯定回反对的,而且魏忠贤和许显纯恐怕也会颇有微词!” 王朝辅这句话是说到点子上了,魏忠贤和许显纯是不会乐意见得此事发生的,因为如果两厂复立,损害的可是他们的利益,分得可是他们的权。 但他必须得这么办,锦衣卫和东厂虽然设立了两百多年,但是严格来说,很多方面根本就不合格。 两个部门很多的职责和权力多处重合,导致双方明争暗斗,最后还是文官们从中渔利。 王朝辅见朱由校久不发声,以为是在担忧他刚才所说,于是又说道: “万岁爷,这事还得慎重再三啊,当年成化爷和正德爷都被联名声讨,万岁爷如今要是复设两厂,恐怕会引得天下反对,这可得不偿失啊。” 朱由校已经下定决心,他缓缓说道: “朕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两厂必须复设,而且拖拉不得,一切的规章制度,皆按两位皇祖当年的钦定来实行。” 王朝辅还想在谏,却被皇帝一个瞪眼给吓的当场僵在原地,根本不敢在说。 朱由校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时日最长都太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道: “大伴,这西厂,朕准备交给你来,这提督的差事,能不能干好?” 由恐惧改变为喜悦的过程,有时就在一瞬间,王朝辅当即跪在皇帝脚下大呼道: “奴婢领命!” “万岁爷天恩,奴婢誓死难报,万岁爷放心,奴婢纵使是赴汤蹈火,也不令万岁爷蒙羞!” 朱由校坐回到龙椅上,轻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其他的朕就不和你多说了,一切如成化年间就可,但西厂的职责,你给朕听好了。” 王朝辅连忙走到皇帝近前来,生怕落听了一个字。 “西厂复立后,你们的职责就是负责监察东厂和锦衣卫,在派密探关注着民间之事,范围可遍及两京十三省,尤其是西北、西南、江南,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得给朕盯着!” “直隶和朝堂上的事西厂就不用管了,有东厂和锦衣卫足以,这件事不得声张,要严格保密,你亲自去办。” “朕准许你发展外线人员,那些当地的地痞流氓无赖,他们常年混迹在污浊之地,消息比起官府更加灵通,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还有当地的一些商会,帮派镖局之类的,他们走南闯北的,可谓是消息的来源,这些也不要放过,多安插点人手进去。” “一应经费朕会从内帑拨给你,如缺人可在向朕来奏报,缇骑就从锦衣卫当中挑选。” 王朝辅连声应是,今天这事可是让他措手不及,皇帝事先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啊万岁爷真时深不可测啊。 随后他又听皇帝说道: “待会你去将宣一个名为刘时敏的小太监来见朕!” “万岁爷莫非是想让他为内厂提督?” 这刘时敏虽名气不大,但身为乾清宫的主事太监,王朝辅自然是知道此人的。 这个人还是颇有才能的,其人虽是太监,但极为擅长书法和文学,可谓博学多才,王朝辅前段时间才将他调入内直房处理奏本文书。 虽然他在他们这些太监圈子里有点名气,可不至于连皇帝都听说过吧? 王朝辅非常疑惑,万岁爷为何会知道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他又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这事你就不必多问了,安心办好西厂之事,半个月后朕希望你能告诉朕西厂已经待命了!” 王朝辅又呼喊道: “奴婢遵旨!” 随后一脸喜笑的在朱由校旁边说道: “万岁爷,奴婢去了!” 等刘时敏来到乾清宫时,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人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崇祯皇帝继位之初,一举摧毁了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刘时敏也牵连其中,被崇祯皇帝打入诏狱。 后来靠着自己的本事才能,在狱中耗费十二年时光写了一本酌中志,里面记录了他自入宫以来的所得所知,万历、泰昌、天启三朝的皇宫密事全部收录其中。 凭借此书,他硬是被皇帝从诏狱当中给免罪释放了,而且后来还回到了原岗位,在宫中也没有受到什么欺压。 诏狱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人间炼狱,进去的就没有几个好下场,能从这里面安然无恙的出来,那相当于是从阎王爷那里跑回来的。 “奴婢参见万岁爷!” 第212章 提督内厂 看着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中年太监,朱由校心里感触良多。 他的才学,不比那些进士差多少,甚至比其中一些强的多,就凭酌中志,就可力压一大批所谓的大儒,可惜他只是个太监。 “刘时敏,你虽然只是内直房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但朕看人一向不会错,朕今日宣你来,是想让你担当重任。” “朕要重开内厂了,需找一心腹之人统管,你觉得如何?” 朱由校也不想试探之类的,刘时敏的忠诚度是毫无疑问的,而他的本事,一本酌中志就可见一般。 刘时敏一听皇帝要他当内厂提督,没有似王朝辅、魏忠贤那样暗喜,而是连忙伏首磕头道: “万岁爷,恕奴婢难以从命,不是奴婢不愿为万岁爷尽忠办事,奴婢从入宫以来从未管过人,只怕误了万岁爷大事,否则就算有一百个头,奴婢也不够恕罪啊。” 尽管刘时敏找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朱由校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他没有说自己能力不行,而是自入宫以来,他的地位就及其低下。 如果朱由校冒然破格提拔任用,会惹的一大批太监不服,他们会眼红,会设计诬陷,以求自己上位。 就如成化年间的汪直一般,犯了众怒,宫内宫外除了皇帝以外,没有人不想杀之而后快。 就连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怀恩,这个太监的一把手,都深深的忌惮,不惜背叛皇帝和文官勾结在一起对付汪直。 朱由校一甩袖袍,沉声道: “你不必跟朕打哑语,这天下都是朕的,莫非朕想用个人,还得先行诏告天下不成?” “朕想用谁就用谁,难道大明天子办事,还得看他人眼色?” 听到皇帝这微怒的语气,刘时敏根本不敢抬头,跪伏在地上说道: “万岁爷天威,奴婢安敢不从,只是奴婢不过一个小太监而已,如何能一跃而成掌管大事的提督内臣,底下人也不会服,还望万岁爷明鉴!” 朱由校虽然知道皇宫水深,但他仍然想不到,一个入宫了二十几年的老资格太监,居然会胆怯到如此地步。 刘时敏虽是一个正直的人,也是一个极为有才的人,但他的胆识却比魏忠贤那样的无赖差远了。 他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的魏忠贤是何等惊喜,更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看来这能够成为名流后世的人,尤其是内宫中的太监,没点本事还真不行。 朱由校虽看重刘时敏,但更加看不起他这一副惧怕的神情,他将声音提高几个分贝说道: “朕用人,从来都是只看其人,不论其出身,只看本事,不论地位高低。” “魏忠贤在几个月前比你还不如,你至少还是司礼监的,入了内直房,而他那时还不过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小角色而已。” “莫非你自认为,不如魏忠贤?”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时敏再无拒绝的理由,不然岂不是当众打皇帝的脸?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万岁爷之命,奴婢自当唯命是从!” “内厂之事,想必你是非常陌生的,朕今日就与你简单说一下,从今以后,内厂具体的职责!” “朕不止重开了内厂,西厂也复立了,这民政朝堂之事朕已经完全交给西厂和锦衣卫负责,内厂就不必插手了。” “你去御马监挑选二十名精干的太监,在持朕的手令去皇庄同样挑选三十人,从锦衣卫校尉当中挑选二十人,就为你内厂的班底。” “现在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场,朕都有了不少眼睛,可唯独军队当中没有,因此这内厂,以后就替朕看着军队,还有皇宫内库和朕的内帑,朕也一并交给你们看管。” “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内库当中所有的财宝和物品,闹着文册一个一个翻,凡是莫名不见的,全部给朕呈报上来,就算是一只破瓷碗,也不例外!” 这内库虽是在皇宫大殿当中,但根本没有安全可言,光是所谓的着火就有好几次,而且这内库当中,每年都会莫名少一些东西。 这个问题不止是朱由校发现了,历代皇帝都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们不管而已。 但朱由校可不是坐视不管的人,这好歹也是他的家产,却被人当成公益基金一样,今天你拿一点明天我拿一点,可是把他们养好了。 “奴婢明白!” 朱由校又起身说道: “还有军队当中,尤其是边军当中,必须安插内厂的人,最好能安排在那些将官的身边,密切注意!” “朕到时会从羽林军执法队当中调几个锦衣卫来协助你,其他的一切就只能看你自己了,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刘时敏又伏首磕头道: “奴婢既领重命,自当竭尽全力,万岁爷请放心!” 朱由校并没有回应,盯着下面跪着的这个太监沉思了起来,半晌过后,才低沉的挥手道: “你近前来!” 刘时敏带着忐忑的心理低头快步向皇帝走去。 等到了皇帝的身边,才听到朱由校说: “朕的皇弟朱由检身边,也要安插好人手,每隔半月,就要向朕汇报他近期的情况,接触了什么人,读了什么书,平时的言行举止,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刘时敏听完冷汗直冒,满脸的惊慌,只感觉嘴巴都干燥了起来,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万岁爷怎么了? 万岁爷如此有为的皇帝,现在竟然猜忌起了自己的亲兄弟? 这要是传出去了,必然引的天下哗然,万岁爷必然被推至风口浪尖,那可是极为不利啊。 皇室宗亲内讧,在历朝历代都为大忌,而在大明朝,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仅有的两次,就是成祖的奉天靖难和英宗的夺门之变。 而这两次事件的发生,直接影响了大明朝的国运和国策,可谓自耗精血。 过了一会,刘时敏才微微颤抖的说道: “奴婢遵旨!” 看着他这副担忧的样子,朱由校轻松的说道: “不要想太多了,朕不过是为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着想而已,你只管盯紧了就是。” 历史上天启皇帝的死一直是个迷,有说被文官害死的,有说是真的落水病死,但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既得利益者崇祯皇帝,他、难道就真的那么清白? 第213章 极致诱惑 因为王恭厂大爆炸实在是太过蹊跷了,这件事本就有太多的不解之谜。 这场爆炸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虽然距离皇宫只有短短三公里,但宫中这么多人,就那么好巧不巧的死了天启皇帝唯一的一个儿子? 明史记载是受了惊吓夭折而亡,可谁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要知道,朱慈炅还不到一岁而已,是由太监宫女负责养护的,而天启六年的皇宫,早就是漏洞百出,宫中内臣依附外朝文官不知有多少。 最有名的就是万历皇帝的大太监冯保和泰昌皇帝的大太监王安,哪一个不是文官在宫中的眼线走狗? 连这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无依无靠的小角色了。 而仅仅又过了一年时间,天启皇帝在游玩之时突然落水然后患病,最后不治身亡。 天启皇帝并不是体弱多病之人,反而非常壮实,这都是他多年干木匠活的原因,在这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患过病。 而在天启皇帝无子嗣的情况下,最好的继位人选就是朱由检,他是和朱由校血缘最近的朱家子孙。 而且也是最受大臣拥戴和支持的继位人选,不止朝中大臣支持,连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和刘太妃等一众嫔妃,也都在劝谏天启皇帝传位给朱由检。 而又好巧不巧,这两个人也是非常亲近大臣那边的,他们都是站队于文官那边。 偌大的京师,只有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表示反对,当时后宫中有一位嫔妃已经怀孕,天启皇帝本意立下遗诏,如果出生的是个皇子,那就让他登基为帝。 可最后实在是受不住满朝文官和皇后等人的软磨硬泡,驾崩之前传位给了自己的皇弟朱由检。 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恰好就是因为太过顺利,才显得这么诡异和蹊跷。 传位之事,主动权看似在天启皇帝手中,其实他根本没得选,因为他已经要死了,以后的事他根本管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大明朝选出一个好君主。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除了传位朱由检,他别无选择。 不要说他的嫔妃还在怀孕中,就算是生下来了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有三个儿子莫名其妙死亡了,谁知道这是不是第四个? 而立外藩入京继位更加不可能,没有朝中那些文官的支持,他可能连封地都出不了。 刘时敏有心劝谏,但看着皇帝那一脸阴沉的表情,只感觉内心发寒,哪里还敢多言。 “刘时敏,朕给你改个名如何?” “能得万岁爷赐名,实乃奴婢祖上积德!” “就叫若愚,你看如何?” “谢万岁爷,奴婢必不辱若愚之名,为皇爷尽心办事!” 朱由校命人将尚膳监的印玺交到他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 “去吧,把内厂的事给朕办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尚膳监的掌印太监了。” 刘若愚躬身行礼道: “奴婢告退!” 随后低头倒退出了乾清宫内殿,朱由校也去了寝宫休息。 …… …… 辽东、沈阳左卫军堡中,辽东的将门和大户再一次聚首,事情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皇帝和朝廷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而是直接派洪承畴接任了辽东巡抚,还将王化贞也逮捕缉拿了,来了一个南方官员傅宗龙,对他们极不友好。 这让他们大为失惊,这感觉怎么不对劲啊。 朝廷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看来是我们的动静闹的还不够大,那王象乾久镇边镇,不似其他那些怕事无能的人,自以为撤换几个人就能应付的了。” 说到这里,孙贤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这些在京师享受着荣华富贵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些家族到底具备多大的能量。 派个巡抚来就想压住我们?真的是太天真了。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要执行人,韩斌这个大嗓门当即说道: “辽沈两城周边的粮食已有七成掌握在我们手里,我看是时候了,老这么藏着掖着,朝廷恐怕不会看清现在的局势。” 孙贤摇了摇头道: “现在时机未到,那些泥腿子虽卖了不少粮,但他们还不至于立刻断粮,不要忘了,沈阳城中还有不少军粮呢。” “孙大哥说的没错,老奴领兵去征蒙古了,我们眼下还是继续蛰伏的好,我们单独应付朝廷和熊廷弼,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的将门大户精的很,从来不会去干两败俱伤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自身的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 孙贤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已去信建奴,相约老奴到时再来攻略辽沈,我们到时联合他们,让熊廷弼打个败仗!” “只有熊廷弼打了败仗,他手下那些军队死完了,我们才能重新掌握话语权,到时我们甚至不需要在冒险去和朝廷对抗。” “说的没错,这年头,谁手下有兵谁就能说话,我们只需要保存实力,尽管让熊廷弼去和老奴厮杀,我们可轻松坐收渔利。” 将门大户在暗中商量对策,洪承畴也没有闲着,他到任辽东后,第一时间就收集各方资料研究起了各个家族。 此时辽阳城巡抚衙门当中,一位年轻的将领正在单独面见洪承畴,他就是祖大寿。 “复宇,你可要想清楚了,凡是对抗朝廷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当年李家何其昌盛,可最后呢?陛下只需一道诏令,还不是消失在这世间?” “当今陛下英明神武,立志中兴大明,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你们的那些小把戏,蹦哒不了多久的。” 在洪承畴的劝说下,祖大寿的心里开始动摇了。 实际上,他本就不是很赞成那些将门大户的计划。 但也不会因为洪承畴三言两语就被忽悠的团团转。 “抚台之言末将牢记在心,可末将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洪承畴笑道: “什么难言之隐,本抚有心拉你一把,就支说了吧,你不过是两头下注而已,复宇,鱼与熊掌可不能兼得,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今日才会苦口婆心的找你说这么多。” “聪明人就要有聪明人的觉悟和眼光,如今局势已然明朗,你还在犹豫什么?此次你如立功,本抚保举你至少能升任副将,前途一片光明啊,复宇可要想清楚!” 第214章 学院开典 经过一个多月的运作宣传,皇明书院终于到了开学的时候了。 在这段时间中,负责主事六科的官员可以说为了学员之事操碎了心。 由于朱由校定的标准和考核制度实在是太高了,很多人都落选了,其中有一大批是那些士绅官员家中之人,就算不是,也或多或少的有一点关系。 但由于皇帝的严令明旨,而主事之人又都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因此也没有人敢徇私舞弊,亦或是帮助其走后门。 落选的那些人也大多在背后非议甚至辱骂皇帝,多为昏君庸主之类的,都感觉自己怀才不遇,一身本事无处发挥。 而考核通过的,大多是寒门子弟,还有一部分是最底层的平民出身,他们都是冲着包分配工作这一点来的。 如果朱由校的旨意当中没有提到此事,那必然无法取得这样的效果,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将来的出路。 而且这其中报纸和锦衣卫的功劳是最大的,如果没有他们带着皇帝的旨意前往民间进行宣传,那些连城都没进过的平民百姓根本不会知道这事。 除去商学和军学以外,其他四部学科的学员都在一百人以上,尤其是文学,最为热闹,因为有孙奇逢这个在士林中地位影响的人担任主官,北方几个省的年轻读书人大多蜂拥而至。 这就是大儒名望的影响力,孙奇逢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将稍稍透露一点,就能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士林。 农学和工学方面,宋应星和徐光启更是严格把关,基本上都是单独面试的那种,耗费的时间是最久的。 但取得的成绩效果也是其他学科无法比拟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当然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文化不识字的也在大多数。 因为他们都是匠户或者农户出身,家里的条件根本无法支持他们去读书写字,他们今天能有这一身本事大多是来自于上一辈的言传身教和多年的经验。 医学的主官是李时珍的孙子李长文,他是非常严谨的一个人,他在考核挑选学员之前,要将每个人的资料详细了解一番。 首先得有一定的医术基础,其次是人品方面,得确定这个人心无邪念、德才兼备才行。 而军学,这第一批的学员招募,朱由校并没有向民间开放,而是从那些勋贵和世袭锦衣的后代当中进行选拔。 京师几百个家族,除了英国公府的张世泽没有参与考核,最后能通过考核的人不到二十个,而就是这么一点人,朱由校都两次放低了标准,由此可见,大明朝的武勋贵族是烂到何种地步。 而就是这区区的十几人当中,竟然有一半是世袭锦衣的那些人,那些公、侯、伯府上的人,大多一无是处,甚至有一些连军弓都不认识,简直可笑至极。 尽管朱由校有心要整治,但还是被他强压了下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武勋,否则文武合并,可是够他喝一壶的。 因为裁撤京营和亲军卫之事,那些勋贵就已经开始极为不满了,因为他们这些勋贵,基本上都在里面挂了一个官职,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至少有一个名头不是?总比没有好啊。 而且这也是那些没存在感的侯、伯家族一大经济来源,这些基本上都是不受皇帝信任的,不要说中枢了,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他们这些自恃身份尊贵的大老爷,怎么可能放低姿态去像商人一般到处坑蒙拐骗,主要是他们也没这能力和手段啊。 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靠吃空响、喝兵血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只是碍于皇帝的态度太过强硬,又有羽林军驻防城中,加上皇帝大肆惩处官员,他们被唬住了,才没有当众表达出来。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英国公张维贤的站队,这是极为致命的,在京师这个勋贵圈子里,除了英国公府,其他人没有这个能量和底气去将各家号召组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团体,就算是定国公府,徐达的后代都不能。 两百年的勋贵之首,并不是浪得虚名。 这第一批学员之所以要从他们之中选拔,也是为了起到一个稳定人心的作用,向这些勋贵们示好,朕和历代皇祖一样,都是相信你们的,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等朱由校经过乘坐龙辇从后门来到改建完成的皇明书院时,外面早已拥挤不堪。 经过书院各个学科主官到商议,一致决定,开学当天对外开放,不论你是报社的人还是士绅百姓,都可以来参观开学典礼。 为了能够亲眼目睹,无数人蜂拥而至,尤其是报社人员,天还未亮,他们就已到达了外面,并先行抢占了最佳位置。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作为学院院长的皇帝朱由校,也特意抽空亲自到场了。 皇帝要来的消息,徐光启、宋应星等人也是临时得知,他们第一时间便出了大堂前往后殿迎驾。 “陛下,典礼之事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陛下现身前去主持仪式,训话剪彩了!” 朱由校想将皇明书院打造成思想最开放的改革点,因此添加了许多后世的文化因素。 比如这训话剪彩,作为院长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来凑一下这个热闹呢。 “好,那就等朕更衣再去!” 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对皇明书院是何等的重视和期待,他特意将冕服带了过来。 并且还带了三卫锦衣卫来负责仪仗礼仪,穿的都是量身定做的飞鱼服,看上去让人舒适无比。 众臣见皇帝换上了冕服,都是暗自苦笑,陛下还真是随心所欲啊。 好在他们穿的也是正式的朝服,否则可不敢和穿冕服的皇帝一同出席典礼。 “瑞征,朕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陛下放心,臣已经将五百暗卫安排在了书院各个角落和入群当中,举行典礼的广场内外,臣也已经令御林军严防死守,五十步之内无人靠近!” 确定自己的安全问题后,朱由校面带笑容的大手一挥,朝等候多时的徐光启、宋应星等一众主官说道: “诸位爱卿就随朕去见证这能够载入史册的一刻吧!” 第215章 赐具授身 广场中央,数百名学员正满怀期待的等候,如此典礼,可是从未有过,想不到今日自己能成为典礼的主角,这不能不让他们激动。 这些学员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余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对自己将来在学院五年的生活满是憧憬。 要不是农学和工学的学子年龄颇长,这个平均年龄必然在二十以下。 对于医学和文学,朱由校是有明文规定的,年龄在十六到二十之间,差一天都不行。 这个年龄段是一个人一生之间的黄金时期,接受能力和大脑开发的程度是最强最有潜力的。 对于新思想、新文化的学习必然事半功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被这个时代那股混浊的风气所污染,四书五经、八股文这些也没有彻底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而广场的正前方,搭建了一座挂满饰品和横幅的高台。 高台之上有一根红布贯穿左右两边,红布的中间是一朵大红花。 高台的两旁站满了京师的勋贵和六部学科的教师,虽然朱由校不待见这些混吃等死的废物,但眼下的局势还得继续向他们示好,一定程度上变相的拉拢他们。 等身穿冕服的皇帝自帆布后走出时,不止是学员百姓震惊了,就连那些教师都感到不可思议。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御林军的侍卫和锦衣卫,因为他们时刻注意着高台上的一切,他们面向高台齐声跪呼道: “恭请皇帝陛下!” 学院的学子和看热闹的老百姓反应慢了半拍,稀稀拉拉的跪在地上大呼皇帝万岁。 朱由校左手搭在肚前,右手微微抬起,用一种颇为威严的语气说道: “平身!” 学子和百姓再度谢恩,随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 “今日是皇明学院开学之典礼,朕作为院长,当不能缺席,朕今日就亲自来主持!” “能够通过考核标准成为学院正式的学员,朕想你们都是德才技艺各项兼备的栋梁,朕看到你们这么年轻,真是开心啊!” “今日之后,你们就正式成为我大明朝皇明学院第一期的学员,从此以后就是天子的学生!” “你们还年轻,君臣相伴会很长久,朕希望等五年之后毕业之时,你们的名字能出现在户部的官员名册上,能被天下之人所知,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凭借所学造福百姓、为万世开太平!” “诸位,大明朝的未来,我皇明贵胄子民的未来和幸福将来就靠你们了,朕希望你们能早日研得所学之科,获取功名,朕会在皇极殿等着你们!” 皇帝话音落毕,一名年轻的学子当即大声呼喊道: “学生仰仗陛下天恩,得以入学,学生必好好学习,待到出师之师,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必不负陛下及各位主官之期望!” 其他学子也有样学样,一齐躬身作揖大呼道: “学生必竭尽全力、奋发图强,不负陛下厚望!” 随后朱由校亲手持着一把细刀,从大红花的位置一刀将彩头砍下,然后将刀合上刀鞘,又亲手将它插进一个经过打磨的石头上。 这块石头是十几名工匠耗费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精心打磨的,石头的形状类似一双打开的手,而这把刀,从现在开始,将永远插在正中间。 剪彩完毕后,朱由校在高台之上亲自主持授封仪式,并宣读了诏命,六部学科的教师全部赐七品官身,待遇与官员们同等,随后又赐了他亲自设计的教师服装。 还有一根代表教师的教棍和能够证明身份的镶金铁牌。 而学员们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也是有的。 所有六科的学子,全部赐同秀才的身份地位,在学期间,享受秀才所有的待遇,但也仅此而已。 军科的学子赐了一身胸甲和一柄精心打造的匕首,然后还有一本注解最多、运用最为广泛的孙子兵法。 虽然朱由校对这些一生享受荣华富贵的勋贵子弟和世袭锦衣不抱希望,但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少,而且这些人当中也有那么几个令他刮目相看。 文科的学子赏赐的是文房四宝,而且笔杆上面还刻了他们的名字,荣耀感可以说十足了。 医科的学子赐的是用于治病的针灸和一个熬药的瓷罐,朱由校想以此来激励这些学子,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这些都是专门精心打造的,每人一套。 而工科的学子则是赐了一整套的工具,最为显眼的就是锤子,锤把的后端套了一个铜牌,铜牌上面刻印了八个大字。 “技艺高超、能工巧匠!” 农科的学子得到了一个三件套,锄头、镰刀以及锸具,都是用纯精铁打造的微型农具,以此让这些农科的学子永远记住,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锸刀是古代一种非常重要的农具,穷苦农民家中用的最多,因为这种家庭一般都不会有耕牛和大型农具的,因此锸刀非常重要,它是多功能的农具,可以起土、穿土、培土!) 那些在外围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是兴高采烈,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而那些士绅和偷偷来到官员则满脸嫉妒之色,尤其是那些没通过考核而落选的人,脸上的怨恨之色一眼就可看出。 而其中还有一些人的到场也耐人寻味,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对视一眼后便匆匆离开。 而后朱由校明旨规定,今日所赐的这些东西如果有丢失者,一律按罪论处,并再三严令,凡是在学期间,不准带出学院,如有违反,重罪论之。 这些赏赐的器具在每一年的大型典礼时都要用到,只有等你正式毕业了,才能带出去,到时就不管你带去哪了,但也要好生保管,严重的话很可能定罪。 等典礼到结束阶段时,广场角落的礼炮队已经准备完毕,十五门青铜火炮药子已经装填完毕。 在朱由校的一声令下,御林军当中的一支火枪队将枪口上拿朝天,啪的一声齐齐开火。 而后十五门火炮朝着一处空地从左到右依次开火,足足响了半个多小时,发射了二百五十三炮。 之所以将规格定为十五门炮,是代表着大明朝已经历经十五位皇帝、十五朝。 而二百五十三炮则代表着大明朝的国祚已经延续了二百五十三年。 第216章 酒楼密议 礼炮毕后,御林军就开始疏散看热闹的人群了。 而朱由校则在新建的大礼堂之内诏见了学院六科所有的主官和教师。 学院虽然正式开办了,但具体的规章制度还是有待完善,朱由校需要亲自确立才行。 上次在乾清宫之时,朱由校和大臣们只是草拟了一个章程,具体的还未落实。 经过和这些主官教师的商议,学院正式定下了四大禁令和十八项规章。 而具体的构架,经过朱由校这段时间反复的思考,参考后世定下了学院的上下结构。 六部学科各有一名主官,主官之下,设立教组,教师们将以共同推举的方式,从他们之中推选出德高望重、能令众人信服的教师担任组长。 一个学科暂时设立三个组,分别为理论、实操、以及综合,妹个组的组员教师人数不等。 学员也会进行分班,一个班人数十五人到二十五人,具体的讲学方面朱由校并没有多言,这是下面人干的事,他只需要将构架和大方向定好即可。 而六科的主官之上就是朱由校这个院长了,他负责直接领导,皇明学院大小诸事由他亲自定夺,不经六部和内阁。 而后他又在大礼堂中将所有学子全部召集了起来,朱由校以一种非常激昂的方式再度进行了一次演讲。 其中内容不外乎忠君报国,中兴大明、造福百姓等这些,只说的这些学子们是热血沸腾,心跳都加速了好几倍,面红耳赤的拍手叫好,都感觉圣天子在位,重铸盛世辉煌指日可待。 朱由校作为他们的同龄人,是极为了解这个年龄段的,这个时期,是情绪最容易激动、最容易灌输思想的时候。 一向重视这方面的朱皇帝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大好的机会,毕竟他也没多少时间能来这里。 新的思想开放,方向必须由他亲自来掌控,掌舵人也必须得是他,他只有成为新思想的领头人,才能实现思想革命。 …… …… 距离皇明学院不过两条街的一座客栈当中,最好的一间包房大门紧闭,门口还有几个颇为壮硕的男子持刀看守。 而在包房里面,一个穿的极为富贵的年轻男子和另一名文儒打扮的年轻人正在把酒言欢。 文儒打扮的男子种重的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这是在断东南大族和江南士绅的根啊,如此行事,必然尽失江南各地士子之心,东林书院也必遭严重打击!” 听到文儒打扮的好友如此叹声,富贵男子笑声道: “乾度兄什么时候这么杞人忧天了?这可不像你啊!” 听到富贵男子此言,儒生不快的说道: “受先兄何苦打趣于我?难道此时不该杞人忧天?陛下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刀锋利剑无一不指向江南士绅和大族。” “数次大案,不知冤死了多少南方出身的朝臣,还都是被以最严厉的酷刑诛族,历代先帝在位时,可有如此对待?” “你我可都是陛下此次针对之人啊,兔死狐悲,家族的地位利益受损,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啊!” “乾度兄言之有理,为兄虽比乾度兄年长几岁,但还没乾度兄看的深远、看的透彻啊!” 儒生又独自满饮一杯酒,随后继续说道: “在下还未入京之时,每一期的报纸都翻阅数次,我仔细研究后终于得出结论,今日局势至此,朝堂奸臣当道,魏阉和客氏乃是从中作乱的罪魁祸首!” 富贵男子连忙按住他手臂,在旁边轻声说道: “乾度兄可不要妄下结论,那客氏倘若真的如此受宠,陛下怎么会将她驱逐出宫呢?” 儒生将他的手推开,站起身来,颇为得意的说道: “受先兄的消息看来并不怎么灵通啊!” 看他如此自信的说道,富贵男子并没有觉得不爽,而是放低了姿态询问道: “乾度兄知其中内情?那就请乾度兄来给为兄解惑吧!” “前些日子在下专门托人去打听调查了此事,那客氏虽已出宫,但却并没有回乡,而是居住在内城,宅院正是之前查抄的一个侍郎官邸,且门口有锦衣卫护卫。” “依据此事,在下敢言,陛下虽将客氏赶出了宫,但恐怕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对她依然是不舍,否则不会如此,按照此情况发展,客氏早晚还得入宫!” “魏阉与我江南士族已结下不世之仇,待这客氏回宫,必然又要联合在一起诬告罪名,害我士族!” 富贵男子连连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友所说的这些话当真不假。 “家父也正是因为此事而派我来京师,临走之时再三嘱咐我,一定要仔细了解朝堂中新的局势,并摸清这魏阉的底细!” “乾度兄,你我既是同乡,又是多年好友,为兄也就不瞒你了,家父与其他士族已经联合议定,此次要下一盘大棋。” “如此次胜之,我江南士族必然更上一层楼,可彻底掌握住江南几省的话语权,可反之如败,那则是万丈深渊,为兄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儒生震惊不已,急切的问道: “竟有如此严重?看来是想殊死一拼了,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了,受先兄可否与小弟明言?” “殊死一拼倒不至于,只是朝政时局如此混乱,我等要想自保就决不能坐以待毙,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啊。” 随后便拉着他走到角落旁边,将头靠近微声细语了几句。 儒生听完只感到不可思议,嘴巴长的极大,正想说话时嘴巴就被捂住了,要不是富贵男子眼疾手快,恐怕他还真的将这大事给说了出来。 待将捂住嘴巴的手拿开,儒生目光震惊的说道: “你们要断漕运?还要抗交赋税?” 富贵男子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儒生见状当即哑口无言,几次抬手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半晌过后,儒生走到酒桌旁边猛灌一口酒,微微颤抖的说道: “受先兄,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一旦失败,那将万劫不复,趁此事还未开始,快快给你父亲书信一封阻止,以免灾祸上身啊!” 第217章 真正大族 而富贵男子摇了摇头,依然没有做出回答。 而儒生则坐在凳子上开始沉思了起来。 见他久思不得其解,富贵男子忍不住说道: “乾度兄又没参与,为何比我还要惧怕?” 儒生一听唉声叹气的说道: “小弟虽未参与,但小弟知道,我那个看不起我的父亲绝对参与其中了,恐怕还是主要之人,受先兄,是也不是?” 富贵男子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乾度兄真不愧才子之名,果然聪慧异常,我父亲乃是太仓名士,太仓士族领袖,你父亲也在朝中为官,你我两家乃太仓之大族,遇事共同进退,这等大事必然是不会缺席的。” 听完张采所言,张溥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又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而张采并没有劝说,而是任由他去,他知道好友心中的痛苦和抱负。 张溥虽是官宦士族子弟,但活还不如普通人家、甚至穷苦人家。 因为他是婢女所生的,是地位最下的庶出,自小他就不受自己父亲和其他人的待见,就连那些家奴都敢骑在他们母子的头上凌辱。 他还记得,他最开始认识张溥时,张溥跟他所说的那句话。 我一定要考进士,等将来当了大官,要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全部后悔。 “乾度兄不必担忧,你与家中早已已形同陌路,就算是失败了,也牵连不到你的身上!” 张溥并无回应,而是看着酒杯发呆。 他早已心知肚明,此事既然已经议定,那参与的士族必然不在少数,而且都是经过了权衡利弊的。 他们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鬼精的很,怎么可能冒冒失失的就敢干这种极为冒险之事呢? 而张采现在敢直言透露,他们肯定是有非常大的把握。 事实也正是如此,近些年来北方各省经常爆发灾祸饥荒,如果没有江南的粮食补充支撑,民生早已大乱。 而掌握资源粮食最多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士族大户嘛,可以说是牢牢的掐住了朝廷的脖子,他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皇帝总不可能不顾北方百姓去彻底得罪他们这些士族吧,只要皇帝有所顾忌,那他们就相当立于不败之地。 毫不夸张的说,近些年来,要是没有江南几省的税赋钱粮,朝廷早已面临崩溃之局。 前段时间江南几省突然来了一批户部的官员,以市场价收购的大批的粮食进行北运,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因为那些粮食就有他家里一份。 有人猜出这是朝廷无粮了,当即召集了各家进行商议,最后一致决定用阻断漕运来反击皇帝对他们的打压。 而张采此次北上来京的目的,除了要调查魏忠贤,还要了解一番北方的局势。 如时机已到,士绅大族们会立刻发难。 他前不久路过了山东,山东那些田地庄稼他看了都觉得可怜,他知道,今年山东必定要起灾荒,他果断就书信一封回家了。 张溥倒满两杯酒,端着酒杯起身站在张采面前说道: “小弟虽不想多问此事,但受先兄如兄长一般一直照料于我,小弟就以此酒恭祝成功了!” 张采乐呵呵的接过酒杯,一脸的笑容的说道: “借乾度兄吉言!” …… …… 朱由校回宫后算了算日子,现在已经临近八月了,他得为即将到来的西南之乱早做准备。 这次动乱必须要以雷霆之势镇压,要是像历史上那样打十几年之久,都不用等朱由检了,他自己就先去找个歪脖子树先。 等此次他彻底荡平永宁和水西这两个大土司,就要趁势进行改土归流,畸形的土司世袭制度,必须要完全废除。 朱由校这段时间的既定目标虽然基本完成,但山西商人和辽东将门之事却还没有解决,这令的他颇为忌惮。 山西之事还好,他们也只是向敌人倒卖点物资和情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辽东那些将门可就不一样了,一旦露出破绽被他们抓住机会,那将会面临致命的打击。 如果继续拖下去,将对自己和大明都是极为不利,奢崇明等人可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在造反。 西南的这些土司大多传承了千年之久,底蕴深厚无比,要是把辽东的那些将门和他们相比,那就犹如一个三岁的孩童。 甚至是江南各地那些所谓的大族豪门,论起历史悠久来,这些土司强出他们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自己的族群,在地方上有坚实的基本盘支持,人口多的族群兵源可达数万。 但他们也有一个致命弱点,没有跟进时代的武器装备,甚至连盔甲都是极少之物。 秦良玉集两大家族的人力物力,才勉强打造出一支不到五千人的精锐白杆兵,不管他们那些土司多么富有,也决然不可能超过这个临界点。 最麻烦的在于,他们分布极为广泛,一旦要操作改土归流,那可是要同时运用四川、贵州、云南、广西这四个省份,不能出差错。 因为有黔国公世代镇守,云南还算比较安定,也从来没有大规模的叛乱发生。 广西人穷地贫,那里的土司跟本就没有这个底气和实力能够支撑起他们的野心。 那些蠢蠢欲动,意图造反的重量级大土司,基本集中在四川、贵州两省。 且这两省多为高原山区,也不利于骑兵军团和大兵团的作战,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注定是一场耗时耗力的战争。 万历年间时,为平播州杨应龙叛乱,明军的军费、粮草、装备等各方面加起来,花费有近四百万两银,耗资巨大,更是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堪堪平定。 朱由校这次只能寄希望于秦良玉和朱燮元能够圆满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要想快速平定西南,还得仰仗他们才行。 朱由校这次就准备带两万人前去,这些土司的战斗力比起蒙古人和建奴差了好几个档次,也就当地的卫所军的战力水平而已。 只要操纵得当,凭借他这两万精锐羽林军,完全可以呈碾压之势荡平这些土司。 更何况西南也不缺兵,秦良玉和朱燮元的手中两三万能战之兵还是有的,必要的时候还可令镇守云南的黔国公也率兵参与平乱。 第218章 名正言顺 西南之事非同小可,就连一向自信的朱由校,此时也有一点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得宣诏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和四大营主将来开这个会。 文臣武将共同面君,自朱由校登基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在整个大明朝,也是极为少见的。 听到皇帝要再度御驾亲征的消息,文臣和武将的反应完全相反。 要打仗了,武将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他们每天刻苦操练,为的不就是沙场尽忠嘛,如果将他们闲置在一旁,那参军还有什么意义? 王在晋也持中立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心里很清楚,皇帝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在过多的劝谏也是无用。 而王象乾和徐光启就不这么认为了,陛下不坐镇京师好好治国,怎么老是想着要去打仗呢? 尤其是此次的征伐目标,更让他们不淡定了,这好端端的去打土司干什么? 这建奴还在关外活蹦乱跳的,不应该先平定辽东? 而且这西南即将大乱,陛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根本就没有一点征兆啊,他们也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一点风声和消息啊。 “陛下,我大明刚与建奴和蒙古经两场大战,元气尚未恢复怎能又兴刀兵?” “如今边镇局势好不容易安稳下来,陛下不趁此机会励精图治,多施仁政为百姓造福,却为何整日想着率师出征?” “况且如今国库空虚,又如何支撑的起一场大战?臣还望陛下明鉴,三思后行!” 对于皇帝要再次发动战争的举动,徐光启是从心里反对,现在正是拨正反乱的最佳时机,陛下怎么好似一点不关心一样? “阁老,不是朕好大喜功,非要打打杀杀,而是这些人逼出来的,朕何尝不想好好治国,开创太平盛世?” “可太平盛世不是靠嘴巴和笔墨就能行的,得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支持才行,孝宣之治、开元盛世哪一个不是如此?” “至于国库空虚,朕就先说了吧,此战朕不要国库一钱一粮!” 朱由校的这一席话将徐光启堵的哑口无言。 “陛下,臣斗胆敢问,此消息是从何得知?” 王象乾这一下可把朱由校给难住了,他总不可能说自己能未仆先知吧。 “前些日子,朕梦到了太祖皇帝,太祖皇帝跟朕说,西南今年会爆发一场大叛乱,规模不亚于当年的杨应龙。” “朕思来想去,西南大地唯一不安稳的因素只有当地的土司,而且太祖皇帝也提到了土司,朕因此而猜想感发。” 沉思片刻,朱由校实在是没有好借口了,只得找出托梦这个憋脚的理由。 而下面的大臣武将们听了无不目瞪口呆,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显然难以让他们相信。 但朱由校却装起来了,显得极为从容,仿佛就是真的一样。 徐光启具备西洋国家的一些理论思想,对于鬼神之说是不怎么相信的,但奈何是皇帝说的,他又不好当场质疑点破,因此委婉的说道: “陛下,即使是太祖托梦,可也未必是事实啊,或许是太祖皇帝口误了呢,何况陛下乃是梦中所听,神志尚且不清,何以断言?” 陛下,你就不要拿这套出来唬人了,臣是绝对不信的,您就说点干货吧。 朱由校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来也不是所有古人都完全信奉这一套啊。 而经过徐光启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是翘首以盼的等着皇帝做出回应。 “你们不必疑惑,朕早已派锦衣卫前去西南各省明察暗访,确为太祖皇帝托梦所言,永宁土司奢崇明父子暗中招练兵马,囤积粮草食盐铁器等诸多战略物资,还偷偷的收拢那些逃亡的匠户军户为自己所用,你们说,不为造反为什么?” 随后便拿起一份奏本在手中说道: “这是锦衣卫给朕的密报,记录了在四川势力较大的土司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所有事情,你们都好好看看!” 王朝辅迅速从皇帝手中接过奏本便朝台阶下面走去。 这份奏本是朱由校自己伪造的,完全是凭借着他的脑洞乱写的,反正只要是合乎逻辑、情理的违法犯罪,全部都写了上去,直接将那些土司全部记载成了十恶不赦的人。 后世有一句话说的好,明末的官员可以排队挨着杀,绝不会错杀一人,而这些土司,也不遑多让,他们在当地可是比他这个皇帝都要威风的多,欺良压善、横征暴敛等这些事自然也是家常便饭。 等大臣们看完奏本,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这天下竟然还有比贪官污吏更狠的存在? “陛下,绕是如此,也没有他们谋反造乱的证据,如果无故出兵,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此下去,朝廷的威信必然下滑,尤其是边镇将官选,他们得知后肯定是人人自危,到时恐怕就算是无异心之人也会生出异心。” 朱由校深感王象乾说的极有道理,在华夏,古代要主动出兵打仗是极为讲究的,必须要先找个名头,然后祭拜天地神鬼,待流程走完才能出兵。 万历年间的援朝逐倭之战,大明朝发了一篇老长的檄文告知天下,朱由校的爷爷万历皇帝,甚至还把关二爷给抬了出来,以为明军远征的精神支柱。 “元辅所言极是,不过以朕观之,他们恐怕早已按耐不住,这些土司的谋逆之心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他们造反所需的一应事物早已准备齐全,没有直接造反恐怕就是在等待一个良机!” “既然他们已经露出反相,那朕就不可能坐以待毙,要如播州杨应龙那般放任不管不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个时代消息闭塞,交通更是差到极致,如果不早点布局准备,对于民生的破坏将无法估计。 当年平灭杨应龙的一年征伐,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明军都在准备物资和调兵遣将当中,还有形成围剿之势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段,造反的那一方趁机做大,给政府加了不少的压力。 一看皇帝又是铁了心要亲征,徐光启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那陛下以为当如何做!” 第219章 攘外安内 朱由校命人将大明地图挂了起来,随后用一根杆子指着关中一带说道: “他们不造反,朕也不会先动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如若他们真的叛乱,要以最快的速度发兵平定,以军威镇压!” “朕以为,先派一支军队悄悄南下,陈兵西安,到时也能迅速经过汉中直入蜀中!” “朕还想借此机会,对这些西南土司进行改土归流,彻底解决这个祸害数百年的毒瘤!” 听到改土归流,站在一旁的马祥麟脸色有点不自然了起来。 武将们对于改土归流这事根本不甚了解,他们只知道有仗可打,这就足够了。 而文臣们相比刚刚听到亲征之时更加不淡定了,连中立的王在晋都忍不住上前说道: “陛下,土司改制事关重大,万不可操之过急啊,否则一着不慎,必然引得各省土司联合在一起对抗朝廷,此事还得循序渐进,以蚕食之法方为上策!” 比起王在晋,徐光启可是直接点出关键所在,他义正言辞的道: “陛下,臣坚决反对,辽东之事尚未平,此时怎能再生西南事端?” “臣等不是不知土司制度之祸,但凡事总有个先后,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辽东将门,稳定关外后,方可整顿关内。” “臣亦理解陛下,我大明立国两百余年来,弊端早已积累无数,官场腐败之风愈演愈烈,贪官污吏、地主恶霸层出不穷,但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更应该保持冷静,不被愤怒所蒙蔽双眼!” “治大国如烹小鲜,陛下登基尚不过一年,今年更不过十八,大可不必如此急切,完全可以等以后局势稳定明朗,再行改革制策啊!” “阁老之言确为最稳妥之策,但朕等不了这么久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不知又要等多久。” “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亦实行过改土归流,但最后却是彻底失败,土司们更是借此助长了几分气焰。” “诸位以为太祖皇帝真的拿他们无可奈何?太祖的开国军队,天下谁人能挡?强如蒙元骑兵都只能远遁漠北,要灭这些个土司何其简单?可为何不如此做呢,那是因为这些土司占据着大义。” “当朝廷的实力强大时,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乖巧,可当朝廷威势不在时,他们相比建奴和鞑虏更为可恨,最可恨的是,朝廷还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众臣都心里明白,皇帝说的句句属实,朝廷对于土司的掌控力实在是太弱了,而当土司们意识到朝廷日落西山时,立刻就会起兵造反,企图割据一方。 当年的杨应龙不就是如此,朝廷远征西北和朝鲜后国力大幅度下滑,国库存银消耗的所剩无几,精锐部队更是死伤惨重,可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就算是日薄西山的大明朝,一样能一只手掐死他。 稍倾后,朱由校又说道: “你们刚才也说了,无故出兵征伐必然惹得天怒人怨,可要是不以武力进行镇压,改土归流如何能够成功?太祖立国之时没有干成的事,朕现在就更不要想了,朕自以为不如太祖多矣!” “而自太祖以后,两百多年过去了,历代皇祖对土司再未实行过改土归流,到了朕这一朝,土司早已呈尾大不掉之势,朕绝不能在放任他们继续做大,也绝不能出现第二个杨应龙,祸害我皇明百姓和天下民生大计!” “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平何以定关外?建奴与鞑虏只是阻碍我大明朝繁荣昌盛的绊脚石而已,内部的腐败、畸形的制度才是致命要害。” “大汉朝时,汉太祖刘邦白登被围,吕后无奈只得派使节向匈奴大单于求和纳贡,受尽屈辱,吕后更是被大单于书信侮辱,而吕后也只能赔着笑脸相迎,继续送钱送粮送女人。” “孝文皇帝堂堂一代英明神武的雄主,可他又何其屈辱?孝文皇帝几欲下令出师反击匈奴,可最后都被快马追回令旨,这是为何?” “那是为了民生大计,为了稳定内部,铲除那些居心叵测的诸侯王,可谓费尽了千辛万苦,直到景帝七国之乱被平定后,汉朝才真正安稳下来。” “朕虽不敢比肩孝文皇帝,但却有孝文皇帝心中之志,朕不敢期待朕的子孙会出现孝景帝、孝武帝,因此朕只能一力扛之!” “朕别无选择,只能趁着年轻,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些弊端祸害,就算是失败了,也至少还有回转的余地!” 听完皇帝所言,大臣们的心中不由得生起怜惜之情,这么重大的担子全部压在年轻的皇帝身上,真的是不容易啊。 他们也开始理解,陛下为何要如此严刑峻法,为何要屡次亲征,最后所为的不就是想要寰清环宇,想要为百姓开万世太平嘛。 而历经了四朝的王象乾,更是无限感慨,陛下真是一个极有担当的皇帝,责任感比前几代皇帝强多了,可惜生的太晚了,大明早已千疮百孔,非下猛药不能救。 皇帝以真诚肺腑之言相告,大臣们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这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他们这些大臣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有皇帝才能。 而要碰到一个想有作为功绩的皇帝何其难也,大明朝历了十几代皇帝,陛下虽然不是第一个有此想法的人,但除去太祖以外,陛下却是第一个想真正以实际行动去改变的。 而且极有章法,外人观之,看似是在暴政暴行,可他们这些深知弊端的们却知道,陛下每一次的行动出手都打到了问题的关键。 朝堂上没有了那些聒噪的御史言官整日抓小辫子弹劾,那股所谓的清流这风在朝堂上已然挥之不去。 大明朝在士气、国威大损之时,陛下的主动出击,打垮了林丹汗,重用支持熊廷弼,连连挫败建奴的入侵意图,更是连续取得两场巨大的胜利,关外局势比一年前好转了不少。 这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了的,他们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当今陛下不是坐吃山空的皇帝,他正用自身的行动去进行改变。 第220章 南征军团 御驾征讨西南之事得到内阁三位大学士同意后,朱由校立刻着手安排起了准备事宜。 对于西南之地的地形局势,没有人比马祥麟和秦邦屏等石柱土司将领更清楚,因此他们必然是此次征战的主要将领。 原石柱的白杆兵,也要尽数派遣南下才行,自万历四十六年萨尔浒大败,朱由校的爷爷向他们下达了北上援辽的圣旨,至今已历近三年,肯定是思乡心切。 而且白杆兵的丛林山区野战能力极强,跋山涉水是这支王牌军的极大优势。 白杆兵吃苦耐劳,大半军士都为泰山营的重甲兵,而朱由校此战正有意以重甲兵为主,征讨这些土司。 没有大炮和优异火器的土司,凭借刀弓这些,想要破开重甲兵那一厘米的的精良铁甲,简直是难如登天,更不用说还有内穿的锁子甲了。 最后经过众将和大臣们对西南之地的分析商议,朱由校此战决定就以步兵和火器兵进行围剿。 羽林军作战勇猛的骑兵军团将不参加此次南征,这令得李文胜等一众骁骑营将官郁闷无比。 被称为猛虎二将的猛如虎和虎大威也露出失望之色,他们自受诏令入京以来,先被任命为千总,没过多久便被提为游击将军,那万余人的蒙古骑兵军团他们掌控着大半。 对于皇帝的知遇之恩,二将都是满怀感激,他们还本以为能在此战中立下战功,以此来报效皇帝的信重呢。 而对于朱由校来说,骑兵的首要任务便是要好好训练,他麾下骑兵虽有三万多骑兵,但除去那一万多蒙古骑兵,真正能上前线作战还是原先第一批的骑兵。 剩下的都是一个多月前招募的青壮,现在恐怕连马术都没练好,这么上阵不是典型的送人头嘛。 尤其是那些已经被挑选为火枪骑兵的军士,更是要尽快熟练的在马上操控神武火铳,他们将是对方建奴和蒙古的大杀器。 朱由校的两万南征军团中,除了四千原白杆兵外,还调派了神机营一万火器兵和虎贲营五千军,另有一千骑兵进行策应护卫。 这支军队当中,有近一半的军士都是新兵,其中以神机营最多,新兵高达七千,虎贲营则只有三千。 这个时代对于士兵的素质和其他硬性条件并不需要太高,他们已经进行了基础的训练。 火器兵基本上只需要你能熟练掌握火枪火炮即可,都不需要怎么去练体能。 而步兵对于武器和军号等各方面也已经有所了解,简单的结阵应敌想来已无大碍,是时候拉出去练练了。 而这些战力不强不弱的土司正好是极佳的练兵对象。 百日的刻苦操练,或许还比不上一次实战进步的快。 两万南征军团将于十日后由秦邦屏和陈广这两位参将带领,会在深夜当中分两批秘密出发,到时候在西安府集结待命。 而一应军粮和物资则在五日后以前往陕西赈灾的名义,由辅兵营负责押送前往西安,以为南征军的后勤大营保障基地。 马祥麟和秦邦屏等人开心的不行,时隔近三年之久,总算是不辱援辽的圣命和秦良玉的嘱托,他们在草原取得了大胜,终于可以凯旋返乡了。 而一直坐在台阶上听讲的曹变蛟见大事议毕,立刻叫嚣着他也要去,那姿态生怕去不了,惹得皇帝和大臣武将们哈哈大笑。 但笑归笑,在场这么多文臣武将,却无一人发声说不对。 武将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对于这位小曹,他们也是欢喜的不行,在军营的那段日子,曹变蛟与他们打下了深厚坚实的感情基础。 而三位大臣也很有眼力见,陛下对此子的宠爱和期待那是肉眼可见的,甚至数次当着众人的面提起汉孝武皇帝和霍去病的旧事,完全不遮遮掩掩,这根本不用想都知道陛下是在指什么。 而曹变蛟也并没有令众人失望,他的军事才能和天赋确实极强,基本上一学就会,尤其是马祥麟教他的那一套枪法,耍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王象乾甚至还给他上过几堂课,亲自教他兵法韬略,更是将自己镇守边镇几十年的用兵治军心得尽皆告诉了他。 “麟龙,你还太小了,等在长大一些,跟着你师傅把武艺练的更加精湛,在多看点兵法和历朝名将的用兵记载,朕自然会让你上阵杀敌的!” 小小年纪的曹变蛟并不服气,走上台阶跟皇帝说: “陛下,您说的这些臣早就练好了,就派臣去吧,臣肯定不会让陛下和师傅们失望的。” 朱由校顿了顿声,当即反问道: “哦,进步有这么大嘛?可会骑马了?” 这一问让曹变蛟当场便泄了气,弱弱的回道: “臣还骑不好,但已经在练了!” “那就是不会了?那朕再问你,朕给你的名将录看了多少了?岳武穆十几年间与金兵的大小战争可研习完毕?” “徐达大将军和常遇春大将军的北伐蒙元之战可有看?蓝玉的草原骑兵野战之术可有了心得?” 名将录,是朱由校自己将历朝历代的名将全部整合到了一起,命太监们寻找资料进行编撰的,将一些主要的战役和经典战役全部收录在了其中,他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现在该曹变蛟看了。 曹变蛟顿时被问的哑口无声,他才看到曹彰的北征乌桓,这些后面的根本来不及看。 朱由校看着他这一副可怜样,笑着说道: “不必心急,你还有大把的时间,现在朕只给你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学习。” “好好看看先朝的名将们是如何击败对手的,他们的治军和用兵方略也要多研究,等你研究透了,就给朕呈上一份心得,朕觉得合格了,立刻准许你参军!” 曹变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显然他心中的奋斗之火燃的更猛烈了。 “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骗臣!” “朕是皇帝,说出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只要你做到了,朕就会赏赐于你!” 下面的大臣武将们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唉,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啊。 第221章 再征辽沈 朱由校与大臣们议定了南征的事宜,远在东北的奴儿哈赤也并没有因为沈阳之战的失利而垂头丧气,相反他在草原上找回了场子。 他亲自领兵,与科尔沁部合兵一处,经过近一个月的征伐,数次击败林丹汗所率领的蒙古骑兵。 林丹汗被打的毫无抵抗之力,只得率部频频南撤,以他的都城察罕浩特为中心点,摆开了阵势要和奴儿哈赤决一死战。 但奴儿哈赤却并没有因为胜利而再度进取,他收降了几个部落以后便领军返回。 气的林丹汗在察罕浩特急跺脚,他经过精心的策划安排,本来准备一雪前耻的,没想到奴儿哈赤单方面撤军不打了。 老奴和林丹汗的这一场战争,林丹汗损失惨重,光是自己的察哈尔部落就损失了五千多青壮骑兵,被科尔沁和老奴收降的部落大大小小有七八个。 自上次被明军打的惨败后,不足两月时间,他又被另外一个强敌,老奴打的连连败退。 林丹汗在草原的威信日益下滑,不听号令、阳奉阴违的部落越来越多,南下归附明朝的部落更是络绎不绝。 他这个蒙古大汗,已经是名存实亡了,除了自己的察哈尔部和几个铁杆支持他的万户部落,林丹汗的汗令对其他首领已经无效。 而老奴此战可是大丰收,俘获了牛羊马匹无数,还有兵源也得到了补充。 就这些蒙古部落当中,凑出个三五千人编入八旗是绰绰有余了,阿敏在辽东进展也是非常顺利,他按照预期将毛文龙给逼退了。 更是在朝鲜大杀四方,抢掠粮食布匹和青壮人口无数,底层种田的奴隶也有了着落。 可就在他大展神威之时,有一个人却不让他好过,那个他恨的咬牙切齿的熊蛮子,竟然敢率领精锐主动进攻,看来是打了两个小胜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而真正使他下定决心回军的是辽东将门的一封书信,老奴看了后连说三个好、好、好。 让一向精明能干、善于揣摩心思的黄台吉都摸不着头脑。 当老奴回到赫图阿拉后,还没来得及消化整理刚刚所获得的胜利果实,便迫不及待的召集所有旗主和重要的汉臣开起了会。 刚刚得胜的奴儿哈赤心情可谓大好,此时正一脸喜色的坐在狼皮椅子上用手摇着一封信道: “这封信是辽阳城那些明军将领写的,据说那明国的小皇帝想要整顿辽东,他们想约本汗一起再度攻略辽沈,这次他们这些将领不会在帮熊廷弼了,反而会在暗中相助于本汗,你们以为如何?” 还不等汉臣之首李永芳发言,范文程就一马当先的上前跪地说道: “大汗,此乃天赐良机也,辽东的的那些明将臣也知其不少,这次竟然直接派人送此信来,想来是那小皇帝已经威胁到了他们,并打算动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臣以为,此事可信度极高,大汗应该火速回信给那些将领,同时立刻发重兵南下,围困沈阳,主攻辽阳!” “到时有这些将领里应外合,没有熊廷弼坐镇的辽阳唾手可得,等拿下辽阳,沈阳不过一座孤城而已,纵使熊蛮子有天大的本领,沈阳城再如何坚固,早晚也是我大金的囊中之物!” 范文程之言可是说到了老奴心里,沈阳之战的失利可以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自十三副盔甲起兵以来,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花费五年年时间才将分散各自为政的建州女真统一,组建了四旗制度,随后一步步攻伐其他诸部,才有了现在的大金,历练出了骁勇善战的八旗军。 可他的不败神话,就在前不久被熊蛮子给破了,那一仗自己输的很惨,差点动摇了大金的根基,要不是他威望极高,恐怕早已四分五裂。 这个场子,他必须找回来,只有占领辽沈,砍下熊蛮子的头,才能洗刷战败的耻辱。 老奴猛的一拍扶椅,用一种极为低沉的语气说道: “本汗也是这样想的,那明国小皇帝年纪虽小,可却有大志向,就从他完全放权于熊蛮子就可得知,他比他那个躺在深宫里的爷爷可是强多了。” “也只有攻下辽沈,我大金以后才能一展宏图,才有真正的立国根基,才能有足够的资本和实力继续与明国抗衡。” 老奴又看向他的那些儿孙说道: “你们四个贝勒和几个旗主的意思呢,都说说吧!” “禀父汗,奴才以为范先生所言当为上策,既然辽阳的那些将领已有反心,不如就趁势收入我大金的麾下,可向他们许以重利,如助我大金拿下这两座重城,可为他们封爵!” 黄台吉和范文程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密战友,他们二人最擅长的就是一唱一和互相打配合。 谁都知道,大汗已经老了,而如今的大金却连一个正统的继承人都没有,这不得不让老奴的儿子们为之疯狂。 尤其是四大贝勒之间的竞争,或者说莽古尔泰和黄台吉之间的斗争,可以说非常激烈。 代善虽为大贝勒,又是现存的“长子”,但他知道自己的希望极为渺茫,因为他在去年才被公开废除太子之位。 而阿敏更加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侄子而已,如果他有想法敢去染指汗位,都不用等其他贝勒来挑自己的刺,他那个心狠手辣的父汗就会率先出手,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见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率先发言支持自己,老奴信心大增。 而其他的贝勒和旗主也不甘示弱,当即发声表示愿随大汗出兵征明! 老奴当即任命范文程为此次策反联络辽阳明军将领的主要负责人,然后又令黄台吉负责主领大军出征的路线和后勤保障。 他将收编的那些蒙古骑兵新编为蒙古旗,然后将朝鲜抓来的青壮补充进上次受损最为严重的正蓝旗充任任包衣阿哈。 剩下的则全部为炮灰,他们将会成为老奴攻打辽阳的主力。 八旗兵这么少,老奴可舍不得让他们去扛着明军的大炮火枪去攀爬辽阳那厚实的城墙。 第222章 辽阳起乱 会议散去以后,范文程满面春风的出了议政大厅,但他并没有张扬得意,而是直接返回了家中,期间也并没有和黄台吉有过交流。 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忧愁,李永芳一直在背后紧紧注视着范文程的背影,眼中火星子都快要冒出来了。 今日如此重要的会议,一向自诩为汉臣之首的李永芳竟一言未发,这次被范文程夺了先机,他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这还真的是翻天了,一个破秀才也敢骑到他的脖子上来拉屎了。 而更让他伤心的是,一直以来都极为倚仗他的大汗,竟然没有向自己问计,这让他的内心极度不安,难道我要失去大汗的信重了? 这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是第一个背叛明朝投降建奴的一城主将,他除了费尽心思讨好老奴以外已经没有出路。 可没想到现在有人开始从他的手中夺权了,这让他大为失惊,但一个穷酸腐儒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当其他人都去忙活时,李永芳又回到了老奴居住的大殿,他要去说明其中利害关系,只有他李永芳,才是最佳人选。 老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根本就没有离开议政厅。 当李永芳二次入内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 “大汗,此次征明事关重大啊,奴才以为不应当重任交于那范文程啊,他虽说也是辽东人,但要论起对辽沈的熟悉度来说,根本就无法和奴才相比啊!” 老奴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李永芳家族世代在辽东袭职,对于辽东明将的内部最为了解,攻取辽沈等重镇还真得依靠他。 只是今日之事也是他有意为之而已,这李永芳仗着帮自己攻略了几个城池、打了几个胜仗就开始飘飘然,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虽说在他的眼里也是信奉胜者为王这一套,但也要看看是什么人,而李永芳不过是他圈养的一条家犬而已。 “本汗知道你的忠心和才干,但有时候也需要给别人点机会嘛,范文程跟随本汗这么久,一直任劳任怨,他也值得本汗给他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李永芳的内心极度紧张了起来,他原以为过来打打感情牌,大汗会顾及他以往的功劳重新起用自己,可没想到事情与他想的完全相反。 “这样吧,你就去协助于黄台吉准备大军出征的后勤之事吧,和你有过书信的那些明国将领依然归你来联系策反!” 李永芳闻言连连磕头大呼道: “奴才多谢大汗!” 对于这个机会,李永芳肯定会好好把握的,就算是做奴才,也要做汉臣当中的第一奴才。 …… ……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似平静安定的大明朝,此时却在风雨飘摇当中,西南、江南、辽东各地没有一处可以让朱由校睡个安稳觉。 就在南征军团出发南下的次日,朱由校收到了广宁参议傅宗龙的的奏报。 老奴又一次倾巢出动,直接派了四旗奴兵将沈阳城团团围困,城内驻守的熊廷弼并没有冒然轻举妄动。 而辽阳的情况比之沈阳更加危险,因为城中突然断粮了,所有的粮商大户集体关门,给老百姓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要不是李松平坐镇城中,令左卫军镇的一万精锐把守城中各个要道口和各处城门,辽阳恐怕早已乱作一团,不可收拾了。 为了安定人心,让百姓不在恐慌,李松平兼职做起了商人,他将左卫军镇的一半军粮拿出来以平常价进行售卖。 同时由锦衣卫来负责记录,各街区的百姓都是规定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购买,一次只能购买一天的,果不其然,很快就起到了显著的效果。 朱由校一向重视辽沈两座重镇的防线和战略位置,因此每次给熊廷弼和李松平拨的粮响都足可让两城的驻军食用三个月。 这还不够,李松平随即开始了大清查,他将各门紧闭,命麾下军士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进行封锁,然后由锦衣卫挨家挨户的进行粮食搜查,主要就是针对将门大户的。 这是朱由校给他的密令,凡是出现突发事件,就立刻封城,对城内的大户和大族进行管控。 辽阳城中的文官武将皆要受他的节制,如有抗令不遵者,李松平有权可将他缉拿下狱,严重反抗的,那就杀了再说。 辽将们的商量很好,先以最重要的粮食为突破口,在城中造成混乱,等老奴的大军到了以后,他们就集结各自的家丁夺取城门,里应外合破开辽阳城。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李松平的反应居然这么快,他们才刚刚开始,军队立刻管控了各个要冲,而且封锁了所有街道,他们商定好的计划直接被打乱了。 而最致命的是,李松平居然一加一户的进行搜捕,说是城中混入了建奴的大批内奸,可他们都知道,就是冲他们来的。 各个将门大户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家里可是都私藏了几十数百名家丁死士,盔甲亦是满满一仓库,这要是被查出来了,可都是灭族的大罪。 当街道的马蹄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越来越频繁沉重的时候,这些通奴卖国的将领心中越来越紧张。 这些声音仿佛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到了傍晚时分,住在繁荣区的屈勤七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趁着夜色降临,带着两百多个家丁忽然杀出,直冲李松平指挥所在的府衙。 其他距离比较近的将门在家中隐隐听到刀甲碰撞拼杀之声,也心一紧、胆一提,带着家丁死士从家中杀出,支援叛军。 距离府衙仅仅三公里外的主街道迅速陷入混战,参与直接叛乱的将领越来越多,叛军的数量急剧增加,短短半个时辰就高达一千余人。 叛军将领见硬冲不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到处抢掠放火制造混乱,并将百姓裹挟到一起,以求壮大势力,只要在坚持几个时辰,建州大军就到了,到时他们的计划同样能成功。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斩尽杀绝 辽阳城外五十里官道上,建奴三万披甲骑兵正纵马疾驰,领军之人正是老奴本人。 他身披一件金黄色的铁甲,正在一个小山头上亲自监督大军的行军。 这次奇袭辽阳,纵使是他也不由得暗自紧张起来,如果成功,那大金的威势和国力将有一个质的飞跃。 只要拿下辽阳,复州、义州等辽东大片土地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在辽东将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可一旦失败,他压根无法想象那个后果,这是在赌,拿大金的国运在赌,可他愿意,萨尔浒大战他不就赌赢了嘛。 老奴将所有的旗主和甲喇额真召集在一起,牵着战马的缰绳厉声说道: “告诉你们旗下的勇士,这次定要一战而下辽阳,让那些卑贱的尼堪跪在我高贵的女真人面前求饶,全力拿下辽东!” 穿着各种颜色盔甲的建奴将领齐跪呼道: “嗻!” 而此时的辽阳城内,府衙附近和富人区已经乱作一团,由于李松平的疏忽应对,叛军的数量还在剧烈增加,光是将领和大户的私兵家丁就高达两千多人。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要知道李松平这个辽东总兵官,真正掌控的也只有左卫军镇的一万精锐。 同时也是一支极具战斗力的叛军,李松平的压力非常大,他虽然有一万精锐,但真正能够抽调出来的平判的军队和叛军基本旗鼓相当,也就不到三千人而已。 各处城门和要塞翁城等地都得一支可靠的军队防守,而城内的要道也得控制在自己手中,还有城内的军营,也要实行严格管控。 不要说辽军了,就连那些关内来的客军,在这个至关重要的节骨眼上,李松平都无法信任他们,更不用说派他们出来平叛乱了。 如果把他们放出来了,鬼知道他们是站哪一边,说不定也趁势给你来个惊喜呢。 那些客军和辽军,大部分都不受他管控,那些中底层的将领,有各种理由可以进行推辞,这是他到任辽阳后就一直面临的严重问题。 但纵使如此,李松平依然不惧,他带领几十个亲兵直接出了府衙,来到交战最为严重的战场亲自进行指挥。 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李松平迅速组织起了防线进行反攻。 凭借左卫镇军士的勇敢善战,在站稳脚跟以后,立刻就将叛军威势压了下去尤其是在这种巷战当中,虎贲的铁盾和神机的火器配合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 左卫军配备的拐子铳和迅雷铳将叛军杀的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叛军在这种狭窄的街道根本进不了身,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能够侥幸冲过去,也会被虎贲的长枪一击而贯穿身体。 而持铁盾挡在最前面的虎贲军士每前进一步都会齐声大喊一声“虎”! 而每杀死一批叛军,就会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喊三声“虎”。 看着同伴一个个的倒下,其他活着的叛军不由得面面相觑,脚步逐渐朝后面退去。 眼看己方完全被压制,一个叛将站出来立声喝道: “不准退,谁敢后退,不要怪老子的刀下不留情,都给我杀,只要击败了这支军队,偌大的辽阳就是我们的了,到时……!” 噗的一声,这名将领的口中就像一个喷泉一样狂冒鲜血,不等说完话,一支箭贯穿了他的喉咙。 站在他前面目睹一切的叛军,只感觉一阵后怕,然后疯狂的往后面挤。 就在此时,虎贲军士的一轮齐射尽数落到了叛军的军阵当中。 可怜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被一箭给贯穿了身体当场应声倒地。 而这一声虎、虎、虎,配合着左卫军的一连串打击,就宛如一个震天的响雷,可以说瞬间摧毁了叛军的心理防线。 这是当年戚家军作战的口号,朱由校完全将戚继光的这一套照搬了过来,因为确实是好用啊。 除了从心理上击败敌人的防线,还能凝聚己方的士气,彻底拧成一股绳,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战斗力。 士气和战力这些,是要靠实战和胜利进行磨砺的。 “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喊了一句,在叛军的阵营当中起到了蝴蝶效应,叛军做鸟兽散,乱作了一团,一些胆小怕死的人,和本就见风使舵的人,更是直接丢下手中的刀枪,癫狂般的逃命而去。 见叛军崩溃,李松平当即下令,骑兵全部出击。 “传本将军令,不受任何的投降,将参与叛乱的反贼斩尽杀绝,一个也不能留!” 虎贲军士和神机军士立刻朝两边移动,为骑兵让开道路。 在后方等待多时的三百骑兵,迅速接替了主角的身份,他们麾下战马的铁蹄重重的踩在叛军的身上,手中的马刀更是无情的劈砍在叛军的身上。 溃兵面对精锐的骑兵,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尤其是这些骑兵的装备,那一副遮脸的鬼面具,就像是阎王爷一样。 害怕而跪地请降的叛军也那样逃出一死,左卫军的骑兵根本就不多言,见人就杀,不管你是真正的叛军还是被裹挟的百姓,左卫军都一概不认,通通杀光。 而闻迅从其他地方匆忙赶来的孙贤和屈勤七等人见状,立刻砍翻了几个跑在最前面的叛军。 孙贤举着还在滴血的长刀说道: “谁敢临阵脱逃,本将军第一个砍了他,都给我冲回去,天命大汗的大军马上就来了,到时候你们都是大金的社稷有功之臣。” 尚在慌乱之中的叛军将他的这些话当成了放屁,开玩笑,命都要没了,做个功臣有什么用? “骑兵追杀过来了,快跑啊!” 听到骑兵,叛军们就像惊弓之鸟,仓惶的逃命而去,根本没有人回应。 叛军本就是由各个将门大户的私兵组成,其中优劣参差不齐,更没有军心可言,尤其是这其中还有大批的蒙古人和其他种族的人,他们本就是为钱财而来,可不想打这毫无胜算的仗白白失了性命。 孙贤等人暗中大骂,真是一群不堪大用的废物。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围剿叛军 眼见己方的溃败之相,叛军将领门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时花这么多钱养着他们,是白养了。 无奈之下,孙贤只得派出自己的三百私兵家丁顶了上去,其他的叛将此时也知道共同进退的重要,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和孙贤一样,将自己的人全部顶了上去。 但遭受逃跑叛军的影响,这些私兵家丁面对气势如虹的左卫镇骑兵,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恐惧感。 还不等他们结阵,左卫骑兵就已经掩杀过来了,在一个将领的指挥下,骑兵势如破竹,一举突破了这些家丁的松散防线和阵营。 孙贤不甘心就此失败,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然后大喝一声便向前冲去。 他于前线亲自布阵指挥,妄图挡住左卫军的攻势。 孙贤的身先士卒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在他的组织下,叛军总算是稳住了阵脚,他们现学现卖左卫军的布阵方式。 前面用盾牌,后面以长枪立地结阵,持弓弩的叛军在后面进行抛射,暂时是取得了成果,左卫骑兵勒马而退。 李如松冷笑一声,一个挥手,持铁盾的军士立刻上前架起盾牌,火器兵的火枪直接架在盾牌之上,朝着距离不过五十步的猛烈射击。 叛军的盾牌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是铁制,有的是木制或是藤制的,根本就挡不住火器如此近距离的火力。 而叛军的弓弩虽然也够距离能够攻击到左卫军,但由于他们是抛射的原因,弓箭的威力大打折扣,射在精良的铁甲之上很难造成实际性的伤害,连甲都很难穿透。 左卫军配合紧密,又凭借自身这一套优良装备的优势,在李松平的指挥下稳扎稳打,再一次压制住了叛军。 屈勤七见此状况,立刻派十几个心腹往各个方向而去,如果还不收拢军队,那他们就真的要败了。 只有将所有人集中起来,尚且还能和李松平的精兵强将碰一碰,还有希望能坚持到建州大军来支援。 叛军准备集中优势兵力与李松平决一死战,李松平也在调兵遣将,有虎贲和神机两个兵种程圆形控制住这一整个城区,然后慢慢进行收缩,准备将叛军一网打尽,随后又把骑兵布置在路面比较宽平的道路上埋伏。 由于太过仓促,时间也不是太久,叛军作乱的范围并不是很大,但遭受抢掠的大多是当地的一些大户豪商。 在屈勤七的严令下,叛军迅速开始靠拢集结,孙贤等人见己方兵甲不断增多,心中的底气不由得再次膨胀了起来。 对面的李松平撑死也就千余人,而他们可是有两千多人,只要肯拼命,短时间内想要消灭他们这么多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这些将领头头的宣传和鼓动之下,叛军士气大增,一个个鬼哭豪叫的向左卫军发起进攻。 而对于李松平和一众军士来说,叛军是正中他们下怀,躲躲藏藏、贪生怕死的反而不好杀,像这种密集冲锋,倒正好和陛下经常说的排队击毙差不多。 李松平再一次拿出了令蒙古人胆寒的大杀器,流光神机箭,一轮火箭射过去,中箭身亡和被炸死的叛军不知凡几。 对于这些叛军来说,他们对这个火器并不是那么陌生,但他们并没有装备和使用过。 这并不是皇帝和朝廷厚此薄彼,亦或贪污腐败,这是辽人自己造成的。 熊廷弼在给朱由校的奏报当中就着重提到过此事,辽人不喜火器,更不肯研习火器。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火器就是烧火棍,远不如弓箭和马刀好用。 之所以会造成这个结果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李成梁父子,当年的辽东铁骑,威震辽地,堪称天下最强之军。 每一个辽将都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支铁骑,像李家父子一样叱咤风云,因此对于他们来说,火器完全是多余的。 也就只有威力大射程远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这些能入的了他们的眼,戚家军广泛使用的小型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这些他们根本看不上。 而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落后挨打,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流光神机箭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羽林军装备它没有错,朱由校的选择是正确的。 整个左卫军防线的前方,满地都是叛军的尸体,还有不少重伤的躺在地上惨叫着。 而正在此时,李松平的合围计划也得以实现,叛军的退路已经完全被堵死。 叛军看到这一幕已经完全失去了胆气,毫无战心。 看到叛军垂头丧气的左右犹豫,左卫军的一个千总策马出了盾阵朝着对面大声喊道: “将军有令,放下武器脱下盔甲,跪地投降者免除一死,负隅顽抗对抗天兵者,诛杀三族!” 还不等他说第二遍,对面就响起了铁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很快,这个声音便不绝于耳,犹如一种乐器正在演奏着音乐一般令人心情愉悦,当然是负责平叛的左卫军。 孙贤、屈勤七等一众将领气急败坏,但他们也没办法了,军心已散,想要反败为胜,除非是神仙下凡相助。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慌,但还是强装镇定。 他们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投降,李松平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京师的皇帝更会把他们碎尸万段,他们决定了,殊死一博。 孙贤站在一辆平板车上振臂大呼道: “弟兄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造反谋逆是杀头的大罪,你们现在放下兵器,和待宰的羔羊有何区别,只不过晚杀头几天而已。” 怕死的谢斌也附和道: “没错,弟兄们,断然不可想信他的花言巧语,现在拿起兵器,我们同心协力,必然可以冲出城去,到时天高任鸟飞,谁也奈何不得我们了。” 他们心急如焚的环视着四周,极度渴望此时能有人大呼响应。 可半晌过后,除了他们的心腹家丁在一旁支持以外,叛军阵中的其他人依然是鸦雀无声,毕竟谁也不想就这么死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很可能是骗人的,但他们别无选择,想活就只能听他们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袭辽阳 左卫军的一个将领上前几步,厉声喝道: “逆贼,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了,主动放下兵刃投降,也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孙贤等人恼羞成怒,趁周围已经放下武器投降的叛军不备,当即砍杀三人来泄愤。 这下连他的那些同党都看呆了,这是自绝后路啊。 只见孙贤气急败坏的说道: “拿起兵刃,否则今天一个都活不了!” 左卫军的一个将领此时趁势大喊道: “斩杀叛贼首领者,可凭其首级免死!” 这一下可是炸了锅了,早就有心的人立刻捡起地上的武器,朝那些被自己心腹家丁保护的将领刺杀而去。 这些参与围攻的叛军有不少都是这些将领昔日的好奴仆,胆小怕死的谢斌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大骂道: “真他娘的反了你们了,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就是这样回报老子的?” 还不等他骂完,屁股就遭受了一记重击,一根长枪直接破开了他的铁甲,扎进了肉里面,疼得他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他连忙转身拉起两个人挡住背后的漏洞,口中继续大骂道: “哎呦,他娘的你们都瞎了眼啊,没看到后面有人冲过来了,快杀了他们。” 事实证明,这些将领临死反抗没有一点作用,街道就这么宽,周围早已被左卫军围的水泄不通,更不用说还有大批的叛军归降反戈相向了。 不到一刻钟,孙贤、屈勤七等一众主谋就被反戈的叛军当场砍死,就连尸体都不全。 所有人都记得一句话,凭首级可免死,既然抢不到头颅了,那就抢手抢腿,反正只要是他们身上的零件,在这一刻都是显得那么的珍贵抢手。 而以谢斌为首的几个贪生怕死的将门,眼见突围无望,在死亡的恐惧下终于是放下兵刃投降了。 李松平并没有下令将他们斩杀,而是由锦衣卫的人押到府衙去了,他们可是有大用的。 这场由辽阳将门大户发动的叛乱,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李松平基本平定,辽阳的土皇帝从此不复存在。 那些归降的叛军,李松平也并没有处理他们,而是将他们围成几个圈,全部用绳索绑在府衙外面。 然后下令锦衣卫全部出击,缉拿逮捕城中参与叛乱的漏网之鱼,还有那些将领的亲族,也一个都不放过。 李松平处理完城中事务,将各处布防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府衙对谢斌等人进行审讯。 李松平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他们完整的计划和目的,他听完后只感觉一阵后怕,没想到他们所图这么大,竟然打算将辽沈重镇直接送给建奴。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在暗中谋划了这么多事情,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幸好他严格按照陛下所交代的管控了辽阳,否则这偌大的辽阳城,不日就将易主。 他立刻派了三个精干的夜不收,骑乘快马分别往广宁、山海关、京师急报。 然后下令全城戒备,所有大炮全部进行装填,火药、箭矢、金汁等守城必备的利器也开始准备起来,发动民众运往城墙上。 他又下令将城外军营和兵备堡的驻防军士全部调往外城,又亲自带兵去了城内的军营。 辽军的将领今晚死了个七七八八,此时正是接管的最好时机,没有了这些领头羊,下面的小鱼小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等老奴的大军匆忙赶到之时,只见到了一个无比宁静,毫无防备的辽阳城。 老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为那个辽将给他的书信就是这么说的,等他大兵压城之时,辽将们就会在城内充当内应,配合他们破开城门。 “传本汗的军令,全军休整一刻钟,该吃饭的吃饭,养足精神,等会随本汗进辽阳好好抢他一番!” 老奴不知道的是,明军将士早已等候他多时,军士们就背靠在城墙之下静静的等着老奴来进攻。 建奴军队的一举一动,李松平更是尽收眼里,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旁边一个游击将军说道: “告诉那些降兵,此战若能戴罪立功,本将军不止免了他们的罪,还会上奏本给陛下为他们请赏!” 这个游击将军是原孝陵卫的一个百户,名为梅春,是他非常看好的一个年轻人,因为上次北征立有战功,而又恰好碰到一个好时机,便被李松平举荐为左卫军镇虎贲游击了。 说起这个梅春,那来头可比李松平大多了,放在一百年前,他们两个的身份应该互换才对,因为梅春的祖宗是大明朝开国功臣,汝南侯梅思祖的嫡系子孙。 而第一代孝陵卫指挥史,正是梅思祖的儿子梅永贞,那时李松平的祖宗还不过一个普通军士而已。 一直到正德年间,孝陵卫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二哥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让他们去和建奴放心拼命!” 李松平可没有这么大度,也没有这个权力,造反的逆贼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陛下不管有多看重他,只怕是也免不了脑袋搬家,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等到建奴吃饱喝足以后,老奴当即下达了攻城的军令,而冲在最前面的,当然是那些被当做炮灰的蒙古人和朝鲜人。 李松平虽然没有和建奴交过手,但对于他们的了解却非常深,他知道这些都是炮灰,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因此就没有像以往的其他将领一般,手忙脚乱的下令攻击。 好不容易和老奴过过手,就算是不能胜,但也要给建奴最重的打击,而建奴真正的有生力量和中流砥柱,就是那些披甲旗兵,李松平的目标正是他们。 李松平下令瓮城内的守军全部后撤,将这些炮灰先放进来,勾引老奴派出披甲旗兵来进攻。 看到攻势进展如此顺利,完全出乎老奴的预料。 这也太离谱了,就算是明军没有防备,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不发一箭一炮啊,而且也没有鼓声和锣声响起,这证明辽阳的明军好没有发现。 奴儿哈赤脑子有一个大大的疑问,难道这些将门真的有如此实力? 可以让自己长驱直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建奴受挫 进展的太顺利了,根本就没有遇到抵抗,他们连一个明军都没有看见,这偌大的辽阳,此时好像一座空城一般。 “父汗,这实在太过诡异蹊跷了,辽阳守将是新到任的辽阳总兵官,据说是那小皇帝的心腹,就算他被那些辽将给牵扯住,也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黄台吉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这也太诡异了,他们想过各种情况,现在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老奴沉思片刻,没有回应黄台吉的疑问,事已至此,就算是有多不寻常,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等炮灰们快要爬上瓮城时,老奴抽出腰刀指着前面的辽阳城大喊道: “杀!” 老奴一声大喝,身后早已准备多时的建奴披甲兵顿时策马而出,数万匹战马同时冲锋,那股气势足以掩盖震慑住任何对手。 由此得知,老奴对于辽阳是有多么的渴望,他为了能够快速的落定此次大事,连攻城都不顾章法和战术了。 看到建奴大军密密麻麻的冲了过来,李松平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今晚本就是在赌,拿整个辽阳城在赌。 而爬上了瓮城的建奴炮灰大军,一个个都怪叫欢呼,他们以为今日是必死的,没想到居然完好无损。 可还不等他们继续高兴欢呼,瓮城后面的城墙上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而来的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仅仅几个呼吸间后,辽阳城头上一阵阵的巨响发出,随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明亮火光。 红夷大炮和神威大将军炮开火了,目标正是那些骑马冲锋的建奴披甲兵。 建奴实在是太过掉以轻心了,他们原以为辽阳不过唾手可得而已,因此都是争先恐后往前冲锋,根本就没有在意阵型队列这些,全部都拥挤在一起。 而明军的大炮却是最喜欢这样的,一炮可以打死好几个建奴骑兵。 在得知建奴和那些将门的勾结计划之后,李松平果断将整个辽阳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集中到了城北来。 各种类型的火炮加起来有数百近千门,这样的火力,不止明军从来没有体验过,建奴甚至闻所未闻。 在这种火力的打击下,第一波就给建奴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虽然现在是黑夜,但李松平任然能够想象出建奴被炸的人马横飞的场景。 听到辽阳城上响透方圆几里的巨响,老奴暗道一声不好,现在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然中计。 但他却没有下令军队撤退,只要能攻下辽阳,就算是死几千上万个旗兵,他也在所不惜。 而能够让他如此不计代价的下定决心,完全是因为他的炮灰部队已经爬上了瓮城。 只要在瓮城站住脚跟,辽阳的城防可以说已经是被破一半了。 “传本汗军令,继续进攻,天亮之前,本汗就要看到我大金的军旗悬挂在辽阳城上!” 听到后方击鼓进攻的号令,建奴迅速调整阵型状态,再一次朝辽阳发起了冲锋。 城上一轮炮击过后,明军又发射出漫天的火箭,以填补大炮装填所需要的时间。 放完两轮弓箭后,明军的大炮又将火药给装填完毕了。 建奴被打的苦不堪言,由于人太多的缘故,建奴就算是想撤退也退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 而已经冲到瓮城上面的建奴军队也不好受,正遭受着明军拐子铳、流光神机箭等一应火器的亲切问候。 他们连明军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在瓮城周围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他们手持兵刃撕心裂肺的往前冲,想要砍下明军的头颅来泄愤,可明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不断的运用火器的优势进行远程打击。 明军早已计算好了双方间隔的安全距离和各个角度的攻击距离,只要建奴爬上了瓮城,基本上已经宣告死亡。 瓮城和城墙连接的过道口,明军立了足足三层盾墙,并摆了两台流光神机箭来堵住建奴的进攻方向。 建奴的炮灰军很快就死的没剩下多少了,披甲兵接替了成为了攻城的主力,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明军措手不及,毕竟相比较之下,炮灰和披甲兵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们的攻势极为凶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要不是左卫军的军事素养过硬,配合又极为得当,恐怕还真守不住辽阳城。 前后激战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建奴最终是没有前进半寸,李松平在城头上一眼望去,城外满是建奴的尸体,就连披甲兵亦不在少数。 但建奴只是稍作休息,再一次从四面八方发起了进攻,明军则以威力极大的火炮进行回应。 天蒙蒙亮时,建奴因为后继乏力,他们凶猛的攻势再一次被明军化解,建奴的残兵败将只得夹着马屁股灰溜溜的跑了。 老奴紧紧的握住刀把,眼中尽是不甘之色,他的面部表情都快要因此而扭曲了。 数万大军连夜奔袭,又连续猛攻了两次,那些抓来的蒙古老弱和朝鲜青壮暂且不论,此番攻打辽阳城,他又损失了三千多旗兵,而辽阳城却没有被撼动丝毫,老奴心里都在滴血。 “把李永芳那个狗东西给本汗押过来!” 包衣们将李永芳押过来后,老奴二话不说,拿着自己手中的马鞭就往他身上招呼,而李永芳并没有发出惨叫。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此次攻城如失败,老奴第一个要惩处的人就是他,不止是因为他是联络的负责人,跟他汉人的身份也有很大的关系。 老奴连着抽了足足十鞭子,感觉到胸口舒畅了才停下。 黄台吉偷偷打量了一眼,见奴儿哈赤微微眯眼盯着前面的辽阳城,立刻对着李永芳厉声喝道: “狗东西,你不是说和那些辽将已经联系好了嘛?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他们的身影?” “明军为何会早已埋伏,准备伏击我大金?” “今晚打了这么久,城中乱像丝毫未生,那些辽军也并没有如你说的那样,临阵反戈明军,这么多事和你说的是一件都对不上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靖边安民 黄台吉之所以如此出头质问,是有极大的私心的。 因为负责此事的人不止李永芳一个,还有范文程,要真论起来,范文程的罪不会比李永芳的小。 而范文程却是黄台吉极为倚仗的心腹汉臣,所以他必须要进行诡辩,帮范文程把所有的怒火全部迁移到李永芳的身上,只有这样,范文程才会无事。 李永芳现在是甘心当一个哑巴了,他知道他已经推脱不了罪责了,不管他说什么,如何去解释,都是徒劳无用。 而建奴一众旗主将领见他面对四贝勒的质问不为所动,一个个都是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要不是有老奴在场压镇,恐怕李永芳当场就得被群殴暴毙。 老奴虽然也想杀了他,但他知道不能这么做,这样做的话,以后就不会有人来投靠他了。 虽然他不喜汉人,但汉人确实是好用,比如范文程这类的,能够识文断字,律法治国等方面更是强出他们建州人不知多少,很多繁琐杂事他都是靠汉臣来解决的。 “李永芳,你是为大金、为本汗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虽然你已经让本汗失望了两次,但这次依然饶你一命,你自个儿好自为之,来日戴罪立功吧!” 李永芳眼眶湿润,对着骑在战马上老奴重重一个磕头,随后哽咽低沉的声音响起。 “奴才多谢大汗!” 性格暴躁的莽古尔泰忍不住了,这狗东西害死他正蓝旗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骂几句,抽个几鞭子就草草了事。 他早就想一刀砍了这狗东西的头,用来祭奠他正蓝旗死去的那些亡魂。 正等他欲要拔出腰刀之时,代善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背,并闭着眼微微摇头。 莽古尔泰虽是莽夫,但不是傻子,他偷偷看了一眼奴儿哈赤,发现后者正在用那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后,老奴环视了一眼众人叹声道: “此次要想破辽阳,已然是不可能之事,随本汗回去吧!” “虽然这一战我大金损失不小,但依然能压制住辽东的明军,攻略辽沈的计划,就暂且搁着吧!” 一向刚烈无比的奴儿哈赤此时也知难而退了,他的实力终究还是太过弱小了,此战连续几次大的损耗更是雪上加霜。 他已经想好了,对明朝转攻为首,战略重心就先放在蒙古和朝鲜身上,好好恢复一下国力在实行他心中那宏伟的计划。 其他的主要将领也没有发出反对之声,他们都知道,在攻下去不过是平添尸体给明军换赏银和功劳而已。 建奴大军气势汹汹的来,都以为此次能攻进辽阳去,可没想到,来的快去的也快啊,建奴在充满失败的辽地垂头丧气的撤退了。 可李松平却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老奴安安稳稳的撤退了,他这次要彻底将建奴打怕。 就在老奴率领军队撤军没多远,遭到了千余人的明军伏击,两军很快就激战在了一起。 但由于明军人数实在是太少,被伏击的建奴很快就摧古拉朽般的击溃了这股明军。 老奴第一眼看还以为是哪一支辽军前来支援呢,因此也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辽军是极为容易分辨的,尤其是他们的盔甲和武器,和关内军、边军、卫所军大为不同,而且大多为普通为劣质产品,只有少数骁勇善战的将领亲兵家丁才有优良的盔甲穿戴。 老奴自少年时期就跟随李成梁走遍辽东大地,对于辽军的底细和真实情况了解的极为透彻,这也是他当年敢义无反顾的背反明朝的原因。 这股明军正是李松平刚刚进行了受降的叛军,李松平像他们承诺,只要出城伏击建奴,不管胜败,都一律免罪。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太大了,比免死更加疯狂,叛军自知死路一条,都莽足了一口气,准备和建奴死命一战,但他们的军事素养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就没坚持多久。 建奴大军击溃“叛军”后,只是简单的进行了战场打扫,然后便朝着沈阳的方向前进。 而城内的李松平,才刚刚布置好城防大事,左卫军加辽军组成的一支万人骑兵军团,刚好踩着时间点集结完毕。 这支一万人的骑兵军团,有三千是左卫军镇的,还有两千是祖家的私兵家丁,亦或受祖大寿节制掌控的。 其他的则是从辽军当中挑选而出的,都是近两三年所招募的兵马,朝廷的军令他们也还能听。 那些将领也有一部分是辽东的将门,但和祖家的关系极好,将领们也是和祖大寿一样,在巡抚洪承畴面前立下毒誓效忠皇帝的。 李松平有时在想,如果洪承畴在辽阳,对于这种突发状况他会怎么处理,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按照陛下所说的去办。 洪承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泰宁卫首领当中,忽然就连连打了数个喷嚏,差点没把他喷晕过去。 李松平对于祖大寿的这个选择颇感意外,没想到洪承畴的这张嘴巴真和他自己说的一模一样,居然真的将祖家拉入了自家阵营。 不过观他们今日的表现,倒是让他极为满意,不管是平叛乱还是此次击退建奴,祖大寿他们完全不惧,一直奋战在一线。 他之所以要先将叛军们派出城外进行伏击,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要主动出击,把这个所谓的不可一世的金国大汗杀个落花流水。 他知道自己这一万骑兵远远不够,所以他并不打算硬碰硬,而是进行战术迂回,找到薄弱点趁机分割建奴予以打击。 他派出的那一千多人去伏击,也是有意送死的,希望老奴能够稍稍的得意忘形一下,这样他才会有机会。 “弟兄们,建奴虽退,但建制军马损失不大,仍然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今日本将军就带领你们出城杀奴,可敢死战?” 左卫军的将士立刻回应道: “靖边安民、荡平奴患,愿为大明朝效死!” 祖大寿见他们如此整齐划一的回复,也是惊呆了,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 祖大寿内心暗道幸运,幸好自己目光如炬,这次的选择是对了。嗯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双方博弈 老奴还未走出辽阳城的管控范围,就已经被李松平所率领的一万骑兵给追上。 老奴当机立断,命自己正黄旗的一个固山额真带领两个甲喇准备阻击明军,自己则带领大部队继续撤退。 要是按照以往,老奴肯定是丝毫不犹豫的就率兵迎战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纵使他占有极大的兵力优势,也不敢冒然行动了。 自那小皇帝登基以来,整个明国简直大变样,明军的战斗力也提升了很多。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小皇帝居然有手段可以直接绕过那些官员,将粮响直接发放到底层军士手中,这可是大收军心的举动啊。 虽然发的也不是满额,但比原先的两三成可是多了去了,军士们至少可以勉强糊口,有盼头了。 明军的武器装备也在肉眼可见的更新变化,他们不在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铁片甲,拿的也不是卷刃和生锈的破烂,而是能一击破甲的利器。 而最令他担忧的是,此次攻打辽阳时,和那小皇帝的亲军交手之战,可以说深深的忌惮。 今日着实是让他震惊不已,想不到那小皇帝手中还有一支战斗力这么强的军队,尤其是他们的火器,威力之强、范围之广,他可是前所未见。 他战无不胜的八旗儿郎如此猛烈的攻击,居然不能撼动他们丝毫,这是他与明军交手以来从未有过的。 就连一直被他深深忌惮的熊廷弼,他所率领的军队也不能如此。 而那些火器也让他陷入了沉思,他当年在李家时,也特意找机会了解了一番明军的火器,在他印象中,没有这么厉害的火器啊。 他近些年来和明军的交手不在少数,也从来没碰到过这般的火器。 看来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这个才十七岁的小皇帝,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了这么多事,还能保各地不生乱。 正在老奴一筹莫展时,一个建奴的斥候从后面急匆匆的飞报而来。 “大汗,那股明军还在紧紧咬着我们不放,我们一停他们也跟着停,我们行军他们也维持同样的速度,不攻也不退!” “父汗,就让奴才带领儿郎们去灭了这些明狗吧,让这些明狗知道,我大金仍然是所向无前的,也省的他们跟在屁股后面烦人。” 暴躁的莽古尔泰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上次攻略沈阳损失惨重,这次袭击辽阳又是无功而返,而这两次,死的最多的就是他正蓝旗的人,他身为旗主,怎么能不气。 奴儿哈赤立刻不快道: “身为旗主,首先就要学会沉住气、冷静分析,而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更不应该满身暴戾之气,应当时刻保持清醒。” 见奴儿哈赤有动怒的意思,莽古尔泰害怕的缩了缩脑袋,并没有反驳。 可谁都没注意到,在老奴提到首领两个字的时候,黄台吉的拳头微微握紧,表情明显不自然。 而老奴有何尝不是跟他一个想法呢,而且他脑海中有了另一个想法,如果能够击败明军的追兵,攻取辽阳则还有机会。 他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莽古尔泰,带着你的正蓝旗先行出发,如果本汗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山谷,有密林可做掩护,你们就在那里布下伏兵。” “代善,黄台吉,你们二人立刻抄附近的田野和小路,全速回攻辽阳,到了以后,就令人在城下大喊明军全军覆没,扰乱他们的军心,如时机成熟,可发兵再攻辽阳!” “奴才明白!” 代善和黄台吉立刻点齐自己所属的一旗将领,然后将旗帜隐藏,上万个披着红色盔甲和白色盔甲的骑兵从军阵中策马而出。 老奴转过身来,又对着刚刚飞报的斥候说道: “叫赖慕布的人全部撤回来,然后你火速赶往沈阳与阿敏会合,告诉阿敏,立刻率兵撤退,往本汗的方向靠拢!” “嗻!” 正面硬碰硬的胜算既然不大,那就用老办法,半路伏击,这一招他可是屡试不爽啊,明国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不管你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还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将领,大多败在他这招手上。 老奴为了麻痹明军,特意从其他三旗各自抽出了一个甲喇的旗兵,并将所有的旗帜也留在此处,防止明军将领生出疑心。 等明军赶到时,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气氛微妙的对峙在这条官道之上。 李松平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因为他在千里眼当中不止看到了正黄旗和那面代表野猪皮的旗帜,还看到了野猪皮本人。 在他看来,只需要死死的盯住野猪皮即可,其他的那些奴酋根本不足为虑。 两个时辰的时间,老奴为莽古尔泰争取了充足的准备时间,接下来,只需要稍微指引一下一切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看到建奴突然开拔,李松平立刻下令紧随其后,死死咬住不放,与建奴始终保持不超过三里的距离。 等快要靠近建奴埋伏的那片山谷时,李松平的直觉感到了一丝不安,老奴真的放任自己一直追击于他? 见明军顿足不前,老奴立刻派遣一个牛录的旗丁前去进攻,李松平亲自带兵冲了上去。 交战不过一瞬间,建奴立刻打马回退,而明军并没有如老奴预想的那般进行追击,李松平已经猜到了老奴的意图。 他此时忽然想起,在京师时,陛下曾对所有将领讲解过明军与建奴所有交战案例。 陛下也反复的交代过,如无大胜溃敌,决不可冒然追击,宁可战果小,也不能因为贪功而致使转胜为败,对付建奴,制胜之法只有一个稳字。 李松平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被战功和胜利给冲昏了头脑,否则一旦生变,战局扭转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夜不收传回来的情报是,老奴倾巢出动,可现在这不管怎么看,老奴的军队也没有达到那样说规模啊。 刚刚建奴进攻时,天色虽然比较暗,但他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建奴有四个颜色的旗兵,而且人数都不少。 可现在呢,他看到的建奴,大部分都是身穿黄色甲胄的奴兵,其他几个颜色的少的可怜。 “传本将令,全军火速撤退,回防辽阳!” 第二百二十七章 辽沈之战 见明军突然撤退,老奴的反应也极快,立刻下令正黄旗所有旗兵全部出击。 李松平见建奴发起进攻,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已经无心在此和老奴继续缠斗下去了。 他在军阵前提这嗓子大喊道: “不要恋战,也不要管队形,全军火速撤退,即刻回防辽阳!” 军令下达完以后,李松平迅速组织起骑射手,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朝着冲锋而来的建奴射出数千支箭矢。 官道虽然宽广,但如果大规模的骑兵要作战冲锋,还是显得太过狭窄。 而官道的两旁,不是臭水沟就是满地稀泥的田野,战马要想在这些烂泥当中冲锋,更是难如登天,只有少数极为优良的好马才能够做到。 明军正是利用地形的优势,连番发射箭矢阻挡建奴。 双方都是骑兵,机动反应都是极为快速的,要光是论速度,明军还要胜出建奴那么一点。 因为建奴大部分都是重装骑兵,凡是余丁级别以上的,最少都是披了两层甲,而且是那种极为沉重的盔甲。 而明军骑兵,最多也就披了两层甲,羽林军的骑兵更是只有一层铁甲,做工也非常精细,完全没有那股沉甸甸的厚重感。 明军极为轻松的摆脱了建奴的纠缠,然后火速原路返回,整个官道之上尽是横飞的尘土。 老奴又急令八旗军全速追击,前往辽阳城下接应代善和黄台吉二人。 双方角色互换,就这样戏剧性的又开始了你追我赶。 等李松平赶回辽阳时,果然看到了大批的奴兵正在打造简易的攻城梯子,他趁着建奴没有防备,二话不说,直接带领军队冲杀了过去。 黄台吉和代善根本想不到李松平回防的这么快,他们连梯子都还没造好呢,就被明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城上的明军见到李松平的将旗,顿时欢呼了起来。 明军骑兵和建奴很快绞杀在一起,没有哪一方有明显的优势,因为双方不管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没有明显的差距。 梅春在城上看到两军混战一团,心里焦急万分,最后他终于决定,违反李松平的将令,打开城门,派出守军出城进行支援。 城中守军的参战,很快就给建奴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建奴虽勇,但在这种混战当中,跟你架不住人多势众的明军。 代善还想再战,但精与深算的黄台吉已经知道败局不可挽回,急忙劝代善退兵。 代善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黄台吉这根本就是不想打,害怕他正白旗死伤惨重? 最后二人双双下令撤军,建奴的两旗人马得到撤退的军令后,开始且战且退,慢慢脱离战场。 明军也并没有死死纠缠,而是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当于是让出道路给他们撤退。 李松平也本就没打算要将这两旗奴兵全部歼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嘴巴还没这么大。 撤出不远后,代善和黄台吉就迎面碰到了前来接应的奴儿哈赤,看到他们这副狼狈的样子,老奴就知道他们已经败退了。 他并没有当场询问和追究责任,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移军沈阳!” 其他人看着老奴这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难以猜测的心思,心中都不免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那些前后都参与了此计划的汉臣降将,生怕老奴将怒火往他们身上发,一个个的大气也不敢出。 没办法,老奴虽然也多为任用汉臣降将,但还是无法改变他从心里厌恶汉人的事实,他们没有一天 等到建奴撤军以后,李松平才开始清点战损和战果。 由于城外的尸体大部分都被建奴拉走了,斩下的建奴披甲并首级并不是很多,才区区六百多级。 而斩下的建奴炮灰军首级,高达六千多级,建奴根本懒得管,明军也是满脸的嫌弃,有些将领甚至懒得去砍,因为太不值钱了。 蒙古人的还好,换点酒钱没啥问题,可那些朝鲜人的首级,一百个都顶不上一个建奴披甲兵,偏偏最多的又是朝鲜人。 除掉派出去送死的那一千多叛军,明军自身的伤亡只有不到两千,而且大多也是辽军,李松平的左卫军只有不到五百,可谓大胜了。 他受陛下敕封为挂印将军、辽东总兵官这么久了,总算是可以上一份捷报了,他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弟兄们,将军说了,今晚在城中开庆功酒,辽阳的将士都可去吃肉喝酒了!” 对于刚刚经历大战的军士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大口喝酒吃肉来的更痛快的事了,如果有,那也是发赏银军饷的那天。 …… …… 当老奴带着四旗军马渡过浑河的事候,没有等来阿敏隆重的迎接,老奴的眼前只有一群灰头土脸的残兵败将。 老奴在辽阳连败两场,本就心气不顺,此时又看见其他四旗的这副鬼样子,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对着跪在地上的阿敏厉声喝道: “阿敏,这是怎么回事?本汗让你围困沈阳,没有让你攻城,为何损失如此惨重!” “禀父汗,奴才一切都是按照父汗的计划行事的,并未进攻沈阳,只是那熊蛮子着实可恶,昨天晚上夜黑风高,沈阳的明军趁势从四面八方夜袭我军各处军营,还将大炮推至城外猛炸,奴才无能,实在是顶不住这般攻势!” 代善微微颤抖的问道: “损失几何?” 阿敏咽了咽口水,额头上的汗珠都滴到了地上,半晌后才用微弱的声音缓缓说道: “镶蓝旗的巴牙喇只剩下不到百人,四旗军马损失共计有五千多人,大量物资粮草被明军烧毁,只剩下不到四成!” 听完阿敏所言,奴儿哈赤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这一来一回又损失了近万的旗丁,纵使是老奴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要不是旁边一个亲兵连忙搀扶住他,恐怕老奴已经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立刻跪呼齐声道: “请大(父)汗息怒!” 将胸口中那口闷气倒匀以后,奴儿哈赤指这沈阳的方向大骂道: “熊蛮子,本汗誓要将你抽骨扒皮,以慰我大金勇士在天之灵!”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技重施 老奴气的要吐血,熊廷弼正在沈阳城中清点此战的收获。 自他经略辽东以来,已历时近四载,在这段漫长的时光当中,他没有一日不在忧虑建奴的下一次进攻,一直被动挨打。 他依稀还记得,当初受神宗之命赴辽之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沉重。 他除了要放着老奴进犯,还要防着京师那些朝臣对他的口诛笔伐,还要与那些将领大户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自沈阳大捷后,他明显的感觉到,朝廷和陛下对于老奴不再那么重视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切的要对辽东将门下手。 对于这些蛀虫,熊廷弼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们的危害,他也一直在打压情理,但效果并不是很大。 见皇帝亲自出手以后,他基本就不在管理此事,将大部精力全部放在了军备上。 现老奴又遭此大败,辽东将门的势力日渐稀薄,只要继续维持稳步下去,不要半年,辽东将全面翻新。 当统计完了以后已经是傍晚了,府衙当中热闹无比,除了负责值夜的,沈阳大大小小的将领全部聚集在此。 “哈哈哈哈,这一仗杀的可真是痛快啊,你们是没看见,奴酋阿敏是如何狼狈的,他镶蓝旗的那些白甲兵,基本是被老子全部歼灭了!” 作为沙场老将的尤世功,此时正在大堂内手舞足蹈的吹嘘自己昨晚的战功。 城南阿敏所在的大营,就是由他亲自带兵攻袭的,熊廷弼将沈阳城内的所有精锐骑兵全部配备给他,冲入镶蓝旗大营时,杀的建奴是鸡飞狗跳。 唯一让他觉得可惜的是,奴酋阿敏在那些白甲兵的拼死掩护下,居然侥幸逃跑了,要是将他的首级斩下,那可是天功一件啊。 “你们是不知道,我昨夜率兵冲杀到他大帐外面之时,奴酋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差没把头缩进裤裆里了。” 堂内众将闻言连连附声应和,时不时的还要提一下自己此战的战功和经过,生怕别人不知道。 只有熊廷弼的标营参将李怀信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坐在旁边的桌椅上细细的品着茶。 良久过后,熊廷弼的报捷奏本终于是写完了,当他从内堂出来时,前一秒还叽叽喳喳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熊廷弼心情大好的看着他们说道: “诸位将军久等了,本官刚刚收到了辽阳的文书,李将军已经率兵击败了老奴,辽阳无忧矣!” 一名将领趁机溜须拍马的说道: “恭喜台台,再次大败老奴,此番辽沈之战,台台可谓尽显名将风采,老奴此战之后必然胆寒,只要有台台在,老奴绝不敢犯边入寇!” 熊廷弼虽然极为反感这种谄媚小人和谄媚之语,但在这种场合,他也不能拂了别人得面子,只能无奈的忍着。 他只是微微一笑,客套了几句就没有做过多的回应。 “诸位将军,此战之功本官也如实上奏京师呈送陛下,诸位将军耐心等候几日,到时朝廷的嘉奖和赏赐必按此战之功来定!” 这是将领们最为关注的事,有不少人都想趁此战功升个一两级。 熊廷弼也不和他们过多客套,很快就命令家仆上了几桌的酒菜,今晚注定又是一个吹牛的好日子。 除了在正面战场取得大胜之外,距离数百里外的朝鲜边境,毛文龙再一次登陆上岸了。 他故技重施,趁着老奴大举入寇辽沈时,带领麾下兵丁再一次攻袭了镇江堡,斩杀朝鲜降军八百多人,建奴二十三人。 随后又和上次一样,以镇江堡作为支点,分三路进攻建奴的大后方,由于建奴后方严重空虚,毛文龙一路高歌猛进,建奴沿途留守的兵丁闻风而逃。 毛文龙基本无阻碍的攻到了建奴重点布防的要塞,这里是距离赫图阿拉最快、最安全的的一条路,毛文龙必须要攻略此处。 毛文龙的军事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他麾下的勇士兵丁达四千余人,都是被建奴害的家破人亡,有深仇大恨的那种。 尤其以毛文龙的养孙尚可喜最为痛恨建奴。 而同时又有袁可立的大力支持,粮食、武器、盔甲应有尽有,军饷也是少有拖欠,因此毛文龙所部战力极为强悍,恐怕比辽将们的那些家丁也是不遑多让。 镇江军的披甲率也高达六成,那些杀敌勇猛、立有战功的军士至少都套了一层布面甲,有的还套了一层皮甲亦或锁子甲。 而又有朝鲜支援的一些海战武器和战船,因此毛文龙的海上实力也强于建奴,总算是达到了朱由校的预期,进可攻退可守。 毛文龙的军队还装备了少量的小型佛郎机炮,这也是他敢强攻有千余建奴和一些降军驻防要塞关隘的重要原因。 毛文龙军中的火器全部交于了自己的养孙孔有德,孔有德此时正拿着袁可立支援的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前方建奴的要塞,找寻防御的薄弱点。 孔有德还是第一次指挥火器军作战,因此还是颇为紧张的。 “准备好了,放!” 一声令下,镇江军装备的十几门小型佛郎机炮在辽东这片土地上开出了第一炮。 孤山堡虽说是要塞,但实际上不过就几堵土墙而已,这还是当年明军所修建的,建奴根本就没有加强此处的城防。 小佛郎机炮的威力虽然比不上大将军炮、红夷大炮这些,但要轰塌这种毫无防御可言的土墙,完全是小菜一碟。 仅仅几轮炮击,孤山堡要塞就已经土崩瓦解,被任命为先锋的尚可喜和耿仲明而人,立刻举刀大喊道: “儿郎们,随我杀奴,为你们死去的至亲乡老报仇了啊!!” 镇江军一路攻杀过来士气高涨,再有血海深仇加身,孤山堡的建奴和降军根本挡不住,只一个时辰,就被镇江军给杀的一个不剩。 简单的休整过后,尚可喜就率领五百军士充当先锋,朝建奴的下一个军堡,碱场堡开始进军,毛文龙则率领大部队距离五里跟进。 攻破孤山堡后,毛文龙仅仅花了三日时间,就深入建奴后方数百里地,连续攻破碱场堡、一堵墙堡、松树口等关隘要塞,建奴闻毛文龙之名无不胆寒。 第二百二十九章 辽事暂稳 毛文龙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任务和目的是什么,在扫清了方圆几个建奴屯有兵丁的几个军堡后,他暂时停止了进攻。 而是让自己的几个养孙分兵,以松树口为中心点,四面八方的出击,扫荡建奴的村庄和用来种粮的田野。 随后自己在带领一支部队为主力,朝苇子谷进军。 正在这日深夜当中,毛文龙集结了两千军士,夜袭苇子谷,又斩杀奴兵八十余人,降兵百余人。 拿下了苇子谷以后,毛文龙距离老奴的大本营赫图阿拉已经不过百余里地,只需三日,他就可到达建奴的后方大本营了。 毛文龙将分散的军队开始收拢,休息半日后,正准备开拔去攻取建奴最后的一道防线,鸦鹘关时,他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莽古尔泰带领一支建奴军队已经到达了清河堡,老奴已经从前线回援了。 毛文龙得知后并没有贪功冒进,而是果断下达了全面撤军的命令,而且是以急速撤退。 经过他这几日的攻略和破坏,方圆几十里地已经被镇江军杀的鸡犬不留,所有已经耕种的土地田野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这个冬天,不知道又有多少建奴要被饿死冻死,但这不是毛文龙所关心的事,他只负责点火,其他的一切都由建奴自己承担,这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当莽古尔泰急匆匆的赶至松树口时,哪里还有毛文龙的身影,他所看到的,只有被镇江军付之一炬的村庄田野而已。 在松树口的破烂城头上,毛文龙还特意留下了一块门板,上面用满语和汉语写着一段话。 “奴酋勿追,你的狗头暂且存着,等本将军什么时候缺银子换酒喝时,自会来取!” 看着莽古尔泰那一脸阴沉的表情,几个有眼力见的包衣奴才正准备将门板搬走。 可莽古尔泰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马刀,朝着门板就是一顿乱砍乱劈,口中大骂明狗、尼堪之类的话语。 “毛文龙,卑贱的明狗,本贝勒一定要杀了你,继续追!” 一向自大的莽古尔泰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气,尽管他连毛文龙的马屁都没看到,但他毅然决然的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 可每经过一处被明军攻占的军堡,最显眼的地方就立有类似一样的门板,上面留的字尽是侮辱、嘲讽建奴的话语。 莽古尔泰足足追出了五十里地,可依然没有闻到毛文龙的马屁,只得无奈撤军。 毛文龙虽然已经再度攻下了镇江,也是皇帝任命的镇江堡分守参将,但并没有驻防在这里,而是率军去了和朝鲜隔海相望的皮岛,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 …… 当辽东的捷报入京后,又是一次举朝震动,京师的老百姓自发的上街,敲锣打鼓、燃放爆竹庆贺朝廷此次大胜。 百官第一时间就是给乾清宫呈上一份恭贺的奏本。 朱由校芦陆续看了李松平、熊廷弼、毛文龙三人的捷报,也是连连大呼好字。 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自己终究是赌赢了,老奴居然因为这些将门的一封书信,就敢如此不计代价的再度倾巢而出。 看来他的赌徒心理比自己还要强的多,辽沈对建奴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得不说,老奴的胆子也确实大,就算是朱由校,也有一点佩服老奴这次的果敢。 建奴这几个月经历了连番战争,根本还没来得及进行休整,士气也远不如沈阳之战以前,在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下,他居然还真的敢蛮干。 但老奴此次却需要为他的鲁莽而付出惨烈的代价,再一次的惨败而回,建奴已经基本丧失了想要攻取辽沈的资本。 老奴想要入主辽沈的的幻想是彻底的破灭了。 朱由校也没有吝啬封赏,而是大肆的嘉奖了参战的所有的军士和将领,可以说是他登基近一年来,出手最阔的一次了。 熊廷弼因指挥调度有功而被封为太子太师加太保,赏银三千两,绸缎五十匹。 李松平则由骁骑将军升任平辽将军,继续驻防辽阳,节制辽地的所有军备。 皮岛也被正式设立为大明朝的军镇,名为东江镇,以毛文龙为总兵官,他的三个养孙,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则为三路游击将军,分守参将暂且不设。 这三个人虽是满清入主中原的最大帮凶,但那是另一个时空所造成的错误,抛开这些,他们三个可都是能征善战的将军,否则也不会是大名鼎鼎的三顺王了,朱由校怎么可能放任不用。 左卫军游击将军梅春,升任为广宁兵备道分守参将,率兵驻守于广宁城中。 尤世功被加为昭勇将军,加太子少保,祖大寿升任为参将,率兵跟随熊廷弼驻守沈阳。 其他立有战功的将领文臣按规矩赏赐升任,军士中有一个极为的年轻的军士,因斩杀七个建奴首级而被熊廷弼赏识,被破格连升数级,直接从小卒升为把总,这个年轻人名为黄得功。 此战明军损失三千多人,朱由校以补充辽地军备的名义,又从羽林军当中抽调了五千军赴辽,交由梅春统领。 然后将广宁的那些辽将辽兵全部调去了沈阳归熊廷弼统辖节制。 虽然借此将辽阳那些三心二意、阳奉阴违的将门给清理的七七八八了,但那些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文臣却还在。 锦衣卫早已掌握了他们大部分都罪证,他之所以一直没出手,有很大的原因是顾忌着那些将门。 可现在不同了,那些将门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会为他们保驾护航。 朱由校当即亲手拟下一道手谕,让北镇抚司的缇骑与赴辽的五千羽林军一同出发,将那些贪污腐败,通奴卖国的商人文臣全部缉拿逮捕。 朱由校想起了受命前去辽东三卫进行劝降拉拢的洪承畴,不知道他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希望他能给自己再带回一个好消息。 辽东之事已经暂时稳定,只要自己不犯严重失误,维持好当前的局面,老奴断无翻身的机会。 而自己也可以集中精力,去放手整顿国内了。 第二百三十章 皇嗣之重 大明朝逢此大胜,作为皇帝的朱由校可以说是最开心的那个了。 他当晚便扔下了乾清宫的一应军政大事,跑去了坤宁宫找皇后分享心中喜悦,并与皇后在寝宫当中进行了彻夜长谈。 直到次日太阳照立至竿以后,张嫣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醒来的后满眼温柔的看着还在梦乡当中的朱由校。 朱由校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仅仅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已经从梦乡当中清醒了过来。 二人就这样在零距离的情况下对视了十几秒钟。 张嫣感受到皇帝那火热温暖的目光,害羞的将头埋到了被子里面。 朱由校一把将她拉了出来抱在怀中,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说道: “这次要是能给朕生个皇子,朕就封他为太子,将他好好培育成人,将来继承大明朝的江山!” 张嫣听完满脸喜色,环着的手主动抱紧了皇帝,并在皇帝的嘴边亲了一口。 就在昨晚,张嫣给朱由校说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怀上了皇嗣。 朱由校得知的那一刻差点没激动的跳起来,虽然纯妃也怀孕了数月时间,但那根本就无法和皇后相比。 这并不是朱由校有多么的深爱张嫣,而是根据礼法行事。 大明朝的皇位继承制度是嫡长子制,只要皇后生下了儿子,能够顺利的长大成人,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无人可以去改变。 在大明朝,只要皇后有儿子,那其他人不管你有多么才华横溢,多么天赋异禀,你都可以一边玩去了。 如果皇后无子,那也是由年长的皇子来继承。 嫡长子制度,有利也有弊,他避免了同室操戈、兵戎相见,但同时,每一代继承人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 而皇后的子嗣,可是关乎着大明朝的国运大事,皇子更是未来的希望,皇帝登基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不需要你有多么了不起的丰功伟业,而是要诞下皇子。 不管是后宫的嫔妃还是朝中的官员,甚至是那些宗室亲藩和勋贵,无一例外,他们对于此事也是极为关注的。 朱由校在这件事上也是这样认为的,皇子继承人,在这个时代是超越一切的大事。 他可不会忘记,当年武宗皇帝因为没有子嗣而被黑成什么样了,板上钉钉的战功和政绩全部被文人们的笔墨给无情的抹杀掉。 正德年间,武宗率领的明军和达延汗所率领的鞑靼骑兵以应州为中心爆发决战,两方军队人数超过十万人参战,大小交战了十几次,此战大败之后,达延汗同年就突然暴毙而亡。 可就是这样一场极具影响力的关键战役,在史书上只是轻描淡写的刻画了几句,甚至还有说,武宗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边镇游玩的? 尤其是那斩首高达十六级的辉煌战绩,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持续了五天的战役,十万人的规模,最后敌军伤亡两位数? 你要是说明军败了,还能勉强糊弄过去,可问题是,这一战是明军胜了,鞑靼败了啊。 由此可见,文人的笔和嘴,是比刀枪更为锋利的武器,掌握笔杆子是多么的重要。 而武宗因为没有子嗣,平时处事也的确有点荒唐,自然是文人们进行抹黑的最佳对象了。 而在这期间,他的堂弟朱厚熜,连一个响屁都放过,任由别人胡编乱造自己这个堂哥。 朱由校对此就不能理解了,好歹也是同一个爷爷,都是宪宗皇帝的孙子,就算没有见过面,没有感情,也至少是同宗血亲吧。 你当了皇帝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默认臣子肆意抹黑先帝? 这副一脸清高的样子搞的好像自己不姓朱一样。 人人都说嘉靖皇帝如何天资聪颖、如何才智过人,可朱由校并不这么认为,就拿这件事来说,朱厚熜和一头蠢猪没区别。 臣子敢肆意非议先帝,本就是视同谋逆的大罪,他们虽然只是将目标放在了朱厚照身上,但其他人难道就没有跟着一起沾黑? 就这么赤裸裸的侮辱你祖宗和先人,你还能和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看戏吃瓜? 那朱由校只能说这个人心胸是真的宽广,一般人干不出这蠢事,得二般的人来才行。 朱由校抱着皇后在寝宫当中温情,尽显一片暖色宁静。 而坤宁宫殿外,杨寰从入宫到现在,已经等候了近一个时辰了。 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本,时不时的转身看一眼坤宁宫的大门。 “杨都督,稍安勿躁,不过区区几个商人而已,看把你急成什么样了!” 看着杨寰在自己面前走过来走过去的,王朝辅都快要被他转晕了。 杨寰停住脚步,语气颇为焦急的说道: “不是我急,而是陛下所交代之事取得了重大突破,应当及早呈报陛下御览,要是误了陛下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听完杨寰所言,王朝辅面色铁青,没好气的说道: “所以你就想让咱家现在闯入寝宫,惊扰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替你去扛了这一顿骂?” “误了大事你担待不起,可要是扰了万岁爷休息,咱家更加担待不起,在这里老实等着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要放在以前,杨寰和王朝辅的关系还是极好的,毕竟一个是皇帝的心腹,一个是日日夜夜侍奉在一旁的近臣。 二人刚好可以互取所需,达成共识。 可现在不一样了,两人的地位和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已经隐隐成为了竞争对手,自然是不可能在帮对方了。 朱由校今日心情极佳,朝中又无重要的军政大事,想着趁此机会讲自己的那几个嫔妃召集起来游玩一番,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 可天不随人愿啊,他才刚刚起床更好衣服,就收到了杨寰呈上的奏报,这份奏报是许显纯所写,关于山西商人的。 王朝辅虽然和杨寰不对付,但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私自扣押或隐瞒他的奏本,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什么死法。 这份奏本很厚很长,而且写的极为仔细,朱由校前后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将内容彻底看完看透。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奈之举 朱由校看完以后开始闭眼沉思起来。 他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更为严峻。 他本以为,这些山西商人的势力此时应该还远不如崇祯年间,要调查和处理起来应该不是很难,可他大错特错了。 许显纯在奏本中说道: “边镇之间连绵近千里地,边镇将官与其合流甚多,各地卫所也从中取利,走私商队在山陕之地横行无阻,肆意出关!” “商队护卫除了商人大户的家丁以外,有时还会有地方将领或是卫所兵丁协同护卫,一直到出所部管辖之区为止。” 从许显纯的汇报来看,山西的这些商人在当地的势力已经不止是错综复杂那么简单了。 如果要动他们,得先找到能够应付那些边镇将领和卫所将官的办法来才行。 那些和商人们有利益往来,互相勾结的将领,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们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朝廷会放过他们。 如果将他们逼急了,联合起来引导蒙古入寇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想要一次性解决山西商人通敌卖国的问题,这种想法那基本上是异想天开。 现在的朱由校,还远没有那个底气和实力挑动整治边镇呢,他所能直接调动的军队,也就只有自己的羽林军而已。 而最让朱由校忌惮的却不是他们的势力有多大,手上掌握了多少军队,而是当地的平民百姓。 朱由校之所以能在京师大肆的惩处贪官污吏,杀出个血流成河,最大的倚仗不是羽林军,而是那些痛恨贪官污吏的百姓。 他们才是朱由校能够实行各种操作的支撑点,只要平民百姓与他站在一起,还继续支持拥戴他,那大明朝的天就翻不了。 而这些商人却很聪明,他们只需要从搜刮的民脂民膏当中,和走私所获得的暴利当中拿出那么一点点钱来,救济一下百姓,做点善事,就可以受到万民拥戴。 这可以说是商人们的传统技能了,表面上和你笑嘻嘻,背地里就怕榨不死你。 对付他们这些虚伪的流氓,要改变方法才行,不能像对付那些朝官一样,光派几个锦衣卫缇骑去抄家拿人。 朱由校敢断定,只要他敢派过去,那这些商人和将领就敢杀,而且杀的让你哑口无言,他们随便捏造个名头出来就可以堵住你的嘴,根本不要过多的解释。 这种事在大明朝,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当年万历皇帝派去江南收税的太监,这脚才刚刚落地呢,人就已经没了。 朱由校沉思过后合上奏本,看着站在下面杨寰淡淡说道: “许显纯果然不负朕望,虽说这时间是久了点,但查的却非常仔细,朕要不是早已知道点风声,还真不敢相信奏本中所言诸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指挥使大人未得圣命,并没有轻举妄动,但根据跟踪的密探情报得知,他们近期会在出一批货,具体路线和目的地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关外草原!” 朱由校心中已经猜测出了几分,这批货大概率是要发往土默特的。 “大伴,持朕的龙佩去军营,传朕的军令给英国公,秘密集结一万骑兵,两万虎贲军士,由李文胜和李威率领,配备好大将军炮,等朕的军令!” 王朝辅当即领命道: “奴婢遵旨!” “杨寰,继续加派锦衣卫的人手,安插进张家口、宣府镇城、大同镇城当中,让他们好好隐藏,低调行事,不要暴露了。” “臣领命!” 朱由校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随后对着王朝辅吩咐道: “大伴,给朕宣内阁六部的几位大臣到乾清宫等朕!” …… …… “诸位爱卿,此事议一议吧,定个稳妥的章程出来,尽早铲除掉这些祸害!” 大臣们心里苦啊,辽东将门的事才刚刚平息,陛下又要对山西的商人下手,真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们留啊。 “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宜动山西和边镇,陛下之重心应当继续放在辽东!” “纵然锦衣卫所查属实,但在臣看来,我大明的心腹之患仍然是老奴,蒙古各部早已不足为惧!” “陛下,此时应当好好经略辽东,消化这数月以来的战果,稳固好根基才是,实在是不宜再生事端啊!” 朱由校没想到今日反对的居然是王在晋,这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朱由校看了一眼,多半大臣都是支持王在晋所言,而这些人中,就包括徐光启和王象乾等人。 “陛下有此变革之心,实乃祖宗之福、臣等之福、百姓之福,但正是因为此点,陛下更不应该急功近利,当稳步而行!”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西南土司即将大乱,此时的重点不应当是要平定土司之乱?” 一向少言寡语的宋应星也开始直言反对,尤其提到西南土司时,这让朱由校清醒了不少。 是啊,自他登基以后,看似步步艰难,但最后都是达到了既定目标,这不免让自己膨胀了起来。 自从亲征蒙古大胜以后,他的心态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他的好胜心和功名心越来越重了。 清醒过来的朱由校是理解历史上那些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帝王了,这种取得成就的感觉是真的让人陶醉,甚至可以让你忘记初心、迷失方向。 见到劝谏有效,大臣们迅速就此事分析起了利弊,把迷失在功名丛林里的朱由校给拉了回来。 现在时机确实不成熟,犹如宋应星所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此时如动边镇这个利益集团,很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兵变,至少也不会安宁。 到时皇帝和朝廷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派兵镇压,另一个是去抚平变乱,其实就是向他们妥协。 而今辽东和西南都在用兵,北方多个府县地区爆发灾祸,国库早已面临崩溃,如在开辟一处战场,很大可能会走隋朝的路子。 在大臣们的的劝谏下,朱由校只得暂时放弃了查办山西商人的想法,这次是他太过想当然了,商人比将门更加难对付。 不过等他征定西南以后,将无人能阻挡住他的步伐!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时代局限 朱由校听取了大臣们的意见,将自己脑海中那一连串的想法和计划都暂且搁置了下来。 为进一步向老奴施压,朱由校正式任命周兴武为山海关总兵官,引军驻守这个连接关内外的重要通道。 既然以辽沈两城为战略中心的支撑点已经构成,那这后勤保障和交通信息自然是不能落后。 这也是再一次加强朝廷对于关外的掌控,那些世代居住在辽东的地主豪强,身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朱由校要慢慢的将他们全部清除。 而且现在他还面临着一个大问题,那些从辽阳沈阳迁到广宁锦州等地都老百姓可是有数十万,朱由校要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才行啊。 老是由朝廷来拨发粮食养着他们也不是个事啊。 加上辽东天气如此恶劣,他们流离在外,连个安稳的居住地都没有,一两个月还好,可要是时间一长,难免不会生乱。 这么多的人口在关外,对于现在的朱由校和大明朝来说,完全是一个拖油瓶。 就算是没有建奴和蒙古入寇作乱,光凭老百姓自己耕种的粮食产量,根本不能自给自足,国库每年还要拨出一大批的物资进行救济。 苦寒之地并非是危言耸听,关外的气候和环境根本不适合农耕文明的生存和发展。 就算是那些生长于那片土地的异族,都忍受不了这种肉体和精神的双层折磨,更不用说没有历经过这些苦寒的汉人了。 这也是历朝历代没有大肆往外扩张的原因,在这方面,还真的不能完全怪那些皇帝和当政者。 对于农耕文明来说,打下来不能居住和种粮,根本就是鸡肋,一点用都没有。 明朝为什么主动放弃关外的土地,除了自身的国力和军备下滑严重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能迁徙百姓前去耕种。 当年填补个辽东,朱元璋就是各种政策优惠,可以说威逼利诱了,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勉强使辽东有了那么一点人气。 就算你强如盛唐,打下了这么大一块国土疆域来,这些地方也还是无用之地,并没有多少汉人,反而是异族之人大批的涌入中原。 唐朝和大明在这方面的国策在大体方面可以说是一致的,都是以夷狄来制夷狄,将那些异族部落进行分化打击,自己则来做这个棋手操盘。 结果显而易见,盛唐和大明都玩脱了,盛唐养出了一个无解的藩镇制度,大明朝则是养出了后金这个强劲的对手。 唐朝虽然打下了那些土地,但严格来讲,并没有实施完全的统治和掌控,而是将那些异族兼容到了己身,这也是致使藩镇造乱的根本原因。 唐朝能够维持数十年的疆域版图,除了国朝富有以外,最大的倚仗就是能征善战的军队在提供支持。 而等到中央政权势威以后,这些昔日在大唐庇护下茁壮成长的异族野心瞬间大增,要么就是想割据一方,要么就是想取而代之。 安史之乱的爆发是必然的,这不是因为一个人造成的,而是由于制度所产生的弊端造成的。 就算是李隆基早死二十年,没有杨贵妃,没有安禄山、史思明这些人,也会有其他人替代这些角色,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因为你不可能永远将自己保持在巅峰无敌的状态,你的盘子开的越大,关注着你的眼睛就越多,你就越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只要你的防备有稍稍的懈怠,你的实力有所下滑,那些心怀野心的藩镇大臣会立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尽的包容和大度造就了盛唐,同时也毁灭了盛唐。 唐朝还能维持一百多年,而大明朝呢,朱棣一死,奴儿干都司就日渐下滑,到了正统年间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这没办法,两个朝代的国力相差太远了,在永乐年间时,朝政清明,国库充盈,军队又极其强悍,要威服镇压他们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越往后就越不行了,没有了强悍的军队和丰盈的国库作为支持,大明朝廷对他们已经渐渐失去了主导权,关外那些部落见状,心中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而大明朝的君臣也并没有唐朝君臣那种对于异族的包容和信任度,大明朝的皇帝,除了朱棣和朱见深,其他皇帝都是极为提防,这可能也是因为有唐朝这个前车之鉴的原因。 要想还处于农耕文明的老百姓可以在东北那种尚未开发的黑山白水间扎根,首先就得解决当地百姓粮食能自产自销的大问题。 满清晚年时期,东北有过一次极大规模的迁移时期,称之为下关东。 东北人口急剧暴增,一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地区,在短短的数十年间,达到上千万之数,不得不令人震惊。 能够促使老百姓自发的去迁徙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有了一种耐寒的稻种,可以在东北那种飘忽不定的严寒天气当中生长。 加上当时科技的发展,东北的矿产物资成为了极为重要和珍贵的资源,偌大的东北宝藏,被第一次发掘,自然是吸引了大批的人流量去闯关东。 而这种耐寒的稻种,现在的大明并没有,它是从日本引进朝鲜后,经过朝鲜人数十年的耕种,才被当时的东北人民所得知并广泛运用。 朱由校现在就急需这种耐寒的稻种,有了它,毫不夸张的说,基本可以解决关外百姓的粮食生产问题。 现在还没到小冰河的鼎盛时期,大明朝的百姓还有几十年的苦日子要熬,朱由校不想以后的历史书上还记载着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这些词。 只有关外能够实现粮食自产,那才能驻扎重兵向北扩张,东北的位置太关键了,而且它还有着整个世界都数一数二的资源财富。 张作霖正是凭借着东北的战略位置和资源产量而屹立不倒,不管在关内败的多惨,他只要守住山海关,不用三五年时间,又能够满血复活。 现在的他虽然没有这种耐寒的稻种,但他却有精通农业的大师宋应星,以宋应星的才能和知识储备,要研发出这种稻种,想来不会太难。 第二百三十四章 边将调换 朱由校此时不得不承认,国朝当中拥有一个顶尖的大牛人物,实属是皇帝和百姓之幸。 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才是真正的胜过百万雄兵。 而对于皇帝任命周兴武为山海关总兵官,大臣也是支持的。 山海关是关键所在,守将必须得要信得过的和有军事才能的人前去才行。 王象乾谏言朱由校,当及早任命蓟辽总督的人选,但被朱由校给否掉了。 在他看来,有了辽东经略,完全不需要所谓的蓟辽总督了,这两个职位的职责和权力有多方面的冲突和重叠,二者只能存一。 再说了,他现在手下的这些文臣们,能让他放心全部担任着六部重职,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放出去主政一方。 王象乾又谏言道: “陛下既然已有想法要整顿边军,那就当及早布局才是,就如陛下上次北征,准备万全方可无忧,到时只需发动雷霆一击,不会有大的变故发生。” 朱由校连连点头,王象乾说的确实有理。 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朱由校决定任命喜峰口参将满桂为宣府镇总兵官。 满桂虽是蒙古人,也不是朱由校的心腹,但朱由校用人从来都是以忠心为第一标准的,满桂的忠心已经在历史上证明过了,更不用说他的勇武和军事水平都是顶尖的了。 原宣府总兵官调任蓟镇总兵,在加一个武义将军的头衔给他,也算是给他上次战功的加封了。 蓟镇总兵则调入羽林军当中,担任羽林军辅兵营步军操练参将。 总兵改任参将,明面上看是降职了,实际上是属于平调,甚至可以说是明降暗升了。 自京营被裁撤以后,羽林军就已经被所有人自动代入了新京营的角色当中。 按照大明朝的武将军镇制度,京营将领是要比地方军镇将领高出一级的。 如果是按照以前的旧制,地方的军镇总兵官要调入京营,最多也只能担任三大营其中一营的副将,提督总兵这个级别连看到资格都没有。 为了避免满桂离去后喜峰口军备实力倒退,朱由校又任命游击将军马世龙来接满桂的班。 另外将沈阳参将赵率教调回关内,去大同镇任副将,原援辽军参将戚金也被任命为宣府镇的副将,从他那些浙兵旧部当中挑选两千军组成一直全火器军,另外又抽调了三千虎贲军士给他。 有兵才有说话的资格,朱由校深知此理,如果你只是一纸委任状就让别人孤零零的去上任,那你这任命连个屁都不如。 戚金虽是老将,但他知道戚金不甘在京城养老,他还想上战场杀敌报国,为了不让戚继光的遗憾重演,朱由校只得让这位老将再度披甲上阵了。 而满桂和赵率教就不需要他的兵源支持了,这两个人担任边将多年,麾下的家丁和心腹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样的一股军事实力已经不弱了。 再有朱由校的任命和大义加身,上任以后如果还玩不过别人,那他们也没必要担此重任了。 朱由校的此番操作,看似只是撤换和调任了几个将领,但对于边镇的体系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他虽然因为局势所迫无法对那些商人和将领动手,但可以先将他们的利益集团体系给慢慢瓦解。 他们或许会感觉到不对劲,但他们和那些辽东的将门一样,没得选,他们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敢公然和朝廷唱反调,甚至是反抗。 但朱由校的这一次人事任命,却遭到了刑部尚书薛贞的反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宜过早的去打草惊蛇。 观他刚才的言论,朱由校心中已经有底了,除了地方上的文臣武将,朝中受了他们好处的官员恐怕也不在少数。 而薛贞本人,应该也是有过利益获取的。 朱由校的猜测没有错,山西的按察使正是他多年的好友,他通过这个好友,得了那些商人不少银子,他们的条件只有一个,在必要的时候为他们说两句话就足够了。 薛贞本不想掺和这事,但他也很无奈,陛下如果要深查惩处到底,他是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的,必会受到牵连,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和性命,他只能选择去得罪皇帝了。 朱由校并没有回应他,他区区一个尚书,或许会对他的计划有所影响,但他的作为也不会很大,只要内阁同意,这事就已经定死了。 而六科的那些言官和御史,也不会为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来和皇帝作对,他们也不敢,毕竟皇帝已经将整个六科都已经杀穿了。 薛贞见皇帝和其他同僚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内心也是惊慌不已,不敢在多言。 “征讨西南在即,朕此次离京的时间会很久,如果进展顺利,短则三五月回来,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和阻碍,朕也不知何时才能北返了。” “朕离京以后,还是依照上次的安排,设立总理衙门,凌驾于内阁和六部之上,处理一应军政大事。” “总理大臣还是元辅、阁老、大司徒、英国公,朕的四位肱骨大臣来担任,诸位爱卿可有异议或是补充?” “臣等无异议!” 对于 “好,那就先这样定下了,等朕出京之前,会诏四位总理大臣入宫嘱咐的,今日就先议到这里了,都退下吧!” “大司空留一下,朕有些事想要请教大司空!” 耐寒的稻种太重要了,将来是朱由校对付灾祸的主要底气,必须早日提上日程才行。 现在距离明年的春耕的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务必得赶在这之前将稻种研发出来,然后进行测试和耕种。 至于什么土豆番薯之类的,确实是能解决温饱,但没有进行推广和宣传,老百姓知之甚少。 汉人是非常守旧的,对于一切未知的事物很少会去尝试,或者说现在的汉人没有底气去尝试,毕竟这可是关乎一家人的口粮。 而且没有化肥等利器的存在,这些东西的产量也并不是很高,营养这方面更不用提了,把这些东西当做主食的脑子估计都进水了。 满清吃了两百年的土豆和番薯,把人吃成了什么鬼样子谁不知道? 那也叫人? 除了一身的骨架,还能看到一丁点肉? 或许称呼为僵尸更为准确。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为减轻熊廷弼和洪承畴的压力,朱由校又任命了吏部左侍郎陈奇谕为平抚大臣赴辽,专司处理那些无家可归流民百姓。 把他们迁移回关内是不可能的,关内百姓自身难保,朝廷也根本顾不过来,冒冒失失的把他们迁回来,除了添乱一无是处。 要让陈奇谕他们全部组织起来,先将海州、盖州等地的百姓安排回去,老奴连经大败,实力损失的非常严重,辽东局势已经稳定了,只要不出辽沈防线和毛文龙的防御范围即可。 在未来十年,辽东都将是战略重心,东北的敌人远不止有一个野猪皮。 东北的野人部落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辽东的旁边还有三个实力不弱的蒙古部落,距离科尔沁部也不远,东面更是直接连接朝鲜,这些地方,都是华夏自古以来的领土,朱由校作为穿越人士,自是不能辱没了大汉孝武皇帝的天威。 而所谓的后金女真,完全就是一个笑话,真正的女真人,自从金国灭亡以后,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不是灭亡就是汉化了。 他们不过是西伯利亚南迁而来的野人部落而已,朱由校没穿越之前专门研究过,建奴和女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管是文字、文化还是习俗,就没有一个对的上的,他们的满语是蒙古语改的,而金国的女真人可是有自己的文字的。 而且皇太极自己也亲口说过,最早的建州卫部落,大部都是通古斯人和胡里改人合并的,其中夹杂了微乎其微的、血统不纯的女真人。 野猪皮冒名自认为女真后裔,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提高身份地位和反明的底气而已。 而因为朝廷的疏忽,加上李成梁的大力支持,老奴终于成了气候了,大小战事连克明军,还真有那么一点当年女真人打辽国的几分样子。 光是惨死在建奴屠刀下的汉人,就已达数十万之巨,现在更是致使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几十万百姓就这么养着实在是太浪费资源了,朱由校要实施以工代赈的方法,好好的将人口资源利用起来,组织他们去修筑辽沈等城池和要塞关隘的城防。 为了辽沈两城能够更好的联动起来,更加的坚不可摧,朱由校决定仿照当年的秦始皇,修筑一条专门供军队所用的直道出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和选择,朱由校真的不想在这个艰难的时候干这么大的事。 在没有挖掘机和铺路设备的情况下,要修建一条高速直道出来真的很难。 所有的东西全部要 当年的隋朝何其富强,征高句丽可是真正的出动了百万大军,而且还是两次,然而就这样一个盛极无比的朝代,就修一条了运河,差不多把自己半条命修没了。 所有的东西全部要人挑肩扛,逢山遇水也全靠手中的锄头和耙子去挖去填,但好在大明的火药技术已经很成熟,也广泛运用了,有了火药, 在封建王朝当中,都会有徭役,国家要兴建城池道路亦或其他的建筑工程时,这些徭役就得无条件的服从地方官府的安全外出做工,每一个家庭都是义务性质的。 在徭役期间,没有工钱,没有福利保障,甚至连路费都得自己准备,做一天工就吃一天饭,还未必能吃的饱,饿死累死了就把你随便丢到哪个坑里面顺便埋了。 当年始皇帝修建秦直道的时候,就不知道累死饿死了多少人,数不胜数,毫不夸张的说,完全是用白骨铺出来的道路。 朱由校上次北征的时候除了参观了金国的长城,还特意长城边上看了一眼秦直道,就算是过去了千年之久,这条古代的高速公路依然是历朝军队运用最多的。 而辽沈直道仅仅是一个起点,他要将广宁、锦州、山海关、京师以及九边军镇用直道全部连接起来。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虽然这句话不是完全正确,但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对于大明朝现在的国情来说,发动百姓以工换粮可以解决很多的麻烦和不确定因素。 天灾即将来临,北方各省的粮食产量收入会越来越少,而各省的人口数量却非常庞大,要是不把这些百姓组织起来找点事干,等到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就要干他这个皇帝了。 李自成、张献忠的流寇和土鸡瓦狗没区别,朱由校对于这种草莽之徒,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 大明朝不是被李自成打败的,更不是满清打败的,而是被农民百姓给打败的,是那些满眼绝望、毫无生计的平民。 但要实行以工换粮的前提条件是,他手里得有这么多的粮食才行啊,没有点储备干货,想法再好也是白搭,别人可不会跟着你凭空想象。 可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高,正常税收加上开征的辽响,也就七百万两银子上下,根本就不够用。 就军费开支和宗藩、勋贵、官员的俸禄这几项,就已经占了一半多,这七百万两银子连个水花都见不到就没了。 花钱容易赚钱难,朱由校辛辛苦苦抄了这么多次家,好不容易攒了个四千万两银子,现在一年都不到,已经快要没一半了。 到时还要征平西南,进行改土归流,这又是一笔大开支,国库的存粮就剩那么几十万石了,稍不注意,自己就要面临破产了。 宋应星已经向他保证,半年之内必然研发出耐寒的稻种出来,朱由校的底气更足了起来。 朱由校握紧拳头狠狠的锤在大明朝的地图上,他砸中的位置正是南直隶的位置。 这里可是富商云集的地方,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有完整的商业体系,就算朱由校贵为皇帝,也不免眼红了起来。 他在心中暗自说道,等平定西南以后,就去南直隶会一会这些国朝的“首富”! 尤其是那些盐商和海商,只要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完全可以一波肥,三五年之内,朱由校不用在为钱财而发愁。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战军队 在家中突然受到任命的陈奇谕深感压力之大,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好在陛下给了他足够的支持,不然他可不敢接受这份诏命。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朱由校深知这个道理。 在明末这个大环境中,无粮无钱真的是寸步难行。 朱由校这次很大方,直接从内帑当中拨发了五十万两银、十万石粮,又从国库当中抽了五万石粮,全部用作陈奇谕的抚民经费。 临近八月的京师,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朱由校骑着马一路狂奔至军营时已经汗流浃背。 如此酷暑的天气,大白天出门根本熬不住,更不用说在军营每日操练的军士了。 现在他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秋后发兵的说法了,这种天气就不适合打仗,千里迢迢的进行远征,恐怕还没到目的地和敌军交战,己方就已经不战而溃了。 为了保证军士门的健康和状态,朱由校到军营的第一道军令就是停止操练,然后将每日的操练时间改了。 然后他从四大营当中精心挑选了两千军士,组成了一个多兵种的部队。 因为伙食改善的原因,现在军中患有夜盲症的已经很少了,虽然不至于达到朱由校的视力水平,但相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晚上不是两眼一摸黑了。 这对于一支军队的改变和作用是非常大的,军队最可怕的不是打败仗,也不是没有战斗力,而是军士们夜晚那颗躁动的心。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黑夜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这也是实行宵禁的原因之一,除了偷鸡摸狗以外,就怕有人借机生乱造事。 军队则更为严重,只要黑夜降临了,连营帐都不准出,晚上敢在军营里面随意溜达的,很大可能会被当场射杀。 尤其是在战争中,这种恐惧的心理会被无限的放大,当到达一个临界点时,军队就会炸营,爆发营啸。 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军士大多患有夜盲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如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一般,迅速爆炸传播。 因为营啸而崩溃的军队实在太多了,每一个朝代都在发生,就好像无解一样,伴随至今。 两军交战,夜袭也是致胜的方法之一,比起计谋和正面硬碰硬,夜袭的打击是最大的,但它的风险自然也不低。 古代军队作战,夜袭就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运用得当,可以迅速击溃敌军,三国时期的官渡之战,曹操正是因为夜袭乌巢而奠定了胜利的基石。 袁绍的军队的溃败,并不是完全因为粮草被烧毁而导致的,实际上当时的袁绍,还是有希望可以翻盘的,只是他因为惊慌而做出了极为错误的判断和定夺。 他组建这支混编军队的原因,就是为了准备夜战。 西南地区多山多林,尤其是四川,山地实在是太大了,而永宁就是如此地形。 羽林军多为北方平原之人,对山地丛林本就不熟悉,和当地的土著作战,是极为劣势的。 而且九十月的西南,正是最为闷热的时候,军队长途跋涉去作战,战斗力会有很明显的下滑。 白天那种烈日当头的天气,对于披甲上阵厮杀是一场很残酷的考验,他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精兵因为水土不服亦或疾病原因而损失惨重。 在这个时候,夜战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一支两千人的夜战军队,在敌军毫无防备的时候发起突袭,效果自是不必多说。 他将全军仅有的五百支燧发枪全部配备给了这支夜战军,然后配备了轻型的青铜火炮,就算是在山地当中,只需要两个军士便可拉着满山跑。 然后将他们的盔甲也全部进行了换装,夜战军全部放弃防御性强的铁甲和锁子甲,穿戴精心打造的胸甲。 虽然安全性是降低了,但行军作战的速度却也加强了许多。 夜袭嘛,本就不需要正面和敌人硬拼,只要你造出的声势够大,把敌方军营搞的人仰马翻,基本上就是可以不战而胜了。 希望他们能在此次的南征之战中,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这支军队的操练内容也完全改变,朱由校将他们交给了马祥麟统领,自今日开始,马祥麟会带着他们进山,在黑夜的山林当中进行完整的训练。 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朱由校相信马祥麟不会让自己失望。 光是挑选和编练这支两千人的夜战军,朱由校就足足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因为他要亲自定制标准,然后一个一个的进行测试。 夜战军编练完毕以后,随后他又视察了各营的基本情况,确认无误以后才返回大帐。 这一趟可是把他热的够呛,比起皇宫中来,军营和炼狱没什么区别。 “老国公,你是朕最信任的心腹大臣,只有将这军队之事交给你,朕才能够放心亲征,你就不必推辞了!” “当年河间王可以在能够战场上以命相救永乐皇祖,朕相信,河间王的子孙,你们的忠君之心不会随时间而改变减少。”(张玉在洪熙年间被追封为河间王!) “英国公府一家又世受历代皇祖的信任,到了朕这里,自然也是不会有所改变,因此这统领全军守卫京畿的重任,非老国公莫属。” 朱由校本想把军权全部交付于张维贤,可谁知道他居然以不堪重任为理由给直接推辞了。 这让他颇为无奈,这也太过谨慎了吧?朕就算谁都不信,也不会不信你张家啊。 这一点朱由校就猜错了张维贤的心思,他不是以为皇帝在试探谨慎,他是真的害怕啊。 英国公府在大明本就是顶级家族了,权力这玩意就没缺过,自授封了国公以来,他们张家在这两百年里可是出尽了风头,惹得不少人眼红。 尤其是第一代英国公张辅,当年更是执掌着京营最为强悍的军队,军权之盛,比起徐达、蓝玉这些人来犹有过之。 而最后呢,在土木堡被瓦剌一战就打的全军覆没,张辅本人更是战死沙场。 所以有时候,该低调还得低调,盛极必衰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朝见百官 军政大权,是绝对要分开的,内阁三位大学士他是完全相信的,但底下的那些官员,可不见得对他有多忠心。 掌军留守的重任,英国公府永远是最好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同时也是最能够让皇帝放心的人选。 什么叫倚仗祖宗福荫,英国公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现在京畿防御守备的军事力量已经基本完成了换防,御林军和腾骧四卫负责皇城和内城,锦衣卫、羽林军、五城兵马司负责外城的守备和刑侦。 顺天府管辖的几个卫所不是被裁撤就是被调离,另外从羽林军当中挑选军士进行驻防。 拱卫京师的一些要塞和关隘,也被全部撤换,整个京畿已经尽在掌握之中,朱由校的第一步目标终于是完成了。 这一次,他和张维贤相谈了一个多时辰,大到虽然手上掌握的力量已经不弱,但毕竟要出门好几个月,心里终归还是不放心的。 他严格的要求,绝对不能放权给下面的将领和六部的文官,军权要死死的抓住,不要害怕流言蜚语和有心人的陷害。 朱由校就怕有人在他离京之前趁机搞事,上次北征要不是安排得当,自己多留了一手,恐怕坟头草都已经开始长起来了。 他又嘱咐了留守京师的李文胜、李兴、周平恩等人,要求他们必须无条件遵守英国公的军令,凡有以任何理由违抗的,他将严格按照军法来处理。 他又加封李文胜为九门守备总兵官,负责京师九门所有的军务和守备问题。 这个所谓的总兵官是朱由校临时起意设立的,大明朝的武将系统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官职。 大明朝的政治权力分配已经很成熟了,上下机构分明,一般的事物到了六部这个级别就已经可以解决了。 他搞这个九门总兵官出来的时候,反对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但朱由校硬生生的将他们全部怼了回去,拿着几个月前何士晋等人的一桩逆案把他们怼的哑口无言。 按照朱由校的原话来说就是,任何事情的发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既然他们已经有过一次谋逆,那你们凭什么断定不会有第二次呢? 持反对态度的官员们无话可说,尽管皇帝一次又一次的集权,可他们根本没法阻止,因为皇帝总是能够先发制人的占据道德制高点和大义名份,皇帝的安危和大明的稳固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京师朝野已经出现了流言,天启朝就是第二个成化朝,当今皇帝的手段和狠心程度,比之成化皇帝还要强出许多。 众多官员早已心知肚明,年轻皇帝不像先帝那么好骗好忽悠,也没有神宗皇帝那么重的皇帝包袱,也不怕留下骂名。 对于他们这些文人官员,好似有一种天然的仇恨一般,除了他倚仗信任的那几个心腹重臣,就没几个能受待见的。 尤其是在都察院任职的那些御史们,早已不复万历年间那喷天喷地喷皇帝的辉煌了,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抓住了小辫子和把柄被皇帝给当成典型处理了。 朱由校在朝政上总算是掌握了话语权和主动权,那些官员的笔墨嘴巴对他根本没用,他们引以为傲的党派也已经土崩瓦解。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了胆气,也只有这样,朱由校才能放心的南征。 算算时间,秦邦屏和陈广等人应该已经临近西安府了,自己也得准备南下了。 其实他也不想远征这么久,打仗实在太累了,身心俱疲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但无奈啊,土司们的改土归流实在是太重要了,主要能将他们解决掉,就算朱由检继位,大明朝也不会亡的这么快,至少能加三十年国运。 …… 咚、咚、咚! 太阳刚出现时,皇城内的钟声就随之响起,等在午门外的文武百官迅速进入了皇城。 这是八月的第一次早朝,也是最后一次早朝,皇帝御驾南征的时早已传遍朝野,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他们都是不知内情的吃瓜群众,因此疯狂的上书给皇帝,劝谏皇帝不要劳民伤财,不要无故发动战争,引起地方战乱,要为朝廷民生计,好好在皇宫里面治国。 他们的这些谏书朱由校看都懒得看,直接丢到尚膳监去给太监们当柴火用了。 这种事情,只要内阁六部同意支持了就行,下面的那些虾兵蟹将只需要服从执行即可。 皇帝的默不作声,让这些本就急的要死的官员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有不少人都跑来午门跪谏,不奢求入宫见到皇帝,只想说出他们心中的忠君肺腑之言。 朱由校即将出发离京,本就有诸多事情要交代定夺,因此顺了他们的意,难得的开了一次早朝。 等文武百官走进皇极殿后,朱由校还在乾清宫刚刚起驾。 见皇帝久久不来,一些本就急躁不安的官员在殿内直跺脚,还有一部分心忧国事,又感觉恨铁不成钢的官员,都在唉声叹气。 唯有内阁三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心平气和的站在那里,看到他们这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名站在最后面,守在殿门口的中年官员嘴中嘀咕道: “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等谄媚之徒居然也能添居高位,莫非我大明千万子民,满朝诸公,不如这几个庸弱无才之人?” 他早就对内阁六部这几个主官心怀不满了,想他好歹也是万历三十年的三甲同进士,虽然没什么大才能,但至少资历够足啊,政绩也有那么几件。 可为官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区区的从五品官身,还是打酱油的那种。 反观宋应星,连进士都不是,却能一飞冲天,被破格任命为工部尚书,这怎能让他心中服气。 这次陛下要御驾南征,他们这些国朝重臣连个屁都不放,实在是让众人失望啊。 又敢在上朝之时,皇极殿之内口出怨言,可见他心中是何等的气愤和嫉妒。 站在他身旁的几个官员很求生欲很强,话音刚落,他们立刻朝旁边小移了几步距离,免得牵连了自己,他们可不想这么早死。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以史为鉴 等朱由校到皇极殿后,刚才还急躁不安那些人提着的心才算稍稍的放下了一点。 刚刚朝拜完皇帝,就有官员立刻上前说道: “陛下,臣听说陛下不日即将亲领重兵南下,可如今我大明海内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南方富足无比,不知陛下领军南下是要平何地,征何人?” “臣斗胆请陛下为臣解惑!” “臣同问!” “臣也同问!” 一下子就有五个官员进行质疑盘问,这阵仗着实是让朱由校有点刮目相看啊,看来自己的打击远远不够啊。 就这股子质问的气势,就颇有万历年间他们群喷皇帝的感觉了。 看来是好久没抄家诛族了,这些人感觉自己又行了啊。 朱由校也不发怒,平静的说道: “此次领军南下,朕与三位阁老和六位尚书已经商议过,其中缘由就不便透露了,朕还得保密一段时间,到时你们自会知晓!” 这一下可就炸锅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便和我们说? 在座各位都是国朝的官员,作为皇帝,遇事难道不应该先和朝臣们商议以后在定夺? 你不信任我们就算了,说这种话不就是摆明了排斥我们?合着你只有内阁六部主官这几个臣子是吧。 最让他们跳脚的还不是这,皇帝要亲自领军南下啊,现在江南在干什么?正准备断绝漕运向皇帝开战啊,这个时候可是关键时刻啊。 皇帝的性子他们已经基本摸透了,这是一个软硬不吃又心狠手辣的主,对他们文人士绅已经不能用残暴来形容了,主要是还喜欢玩阴的,让得他们防不胜防。 而且皇帝极为喜好钱财,他抄家少说抄了千把万两银子出来,就这还天天说内帑无钱。 好不容易让皇帝出一次钱,结果还要打欠条。 关键是这欠条上的落款除了户部以外,其他六部的官员也都签字画押了的。 借用皇帝的话来说就是,国库没钱没得事,到时候你们自己集资还给朕也行,反正白纸黑字的,怎么都跑不了。 现在他要带军队去南方了,这个消息和天塌了没区别啊。 要知道,朝中大部官员都是南方人士,在地方上哪个不是威风凛凛的耀武扬威? 哪位官员家中没有点资产?要是被皇帝抓住了把柄将你定罪,那大概率是要被抄家了。 “那臣敢问陛下,究竟会发生何事?又会在哪里发生?六科近日来并没有收到南方各地有军报和急报,陛下不会是想效武宗皇帝旧事吧?” 皇帝还未回应反驳,站在御座旁边低头弯腰侍奉的王朝辅用他那尖锐的声音大喊道: “大胆王生,何以在万岁爷面前如此妄言?正德爷岂是你能肆意提起的?你这是对先皇大不敬。” “按照大明律,你就算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更不用说你今日是在朝堂上当着万岁爷和文武百官的面了。” “念你是初犯,就酌情从轻处置,来人,拖下去廷仗五十,罢免官职,逐出京师!” 殿内的侍卫偷偷撇了一眼御案上面,见皇帝没有阻止,扶着腰刀大步上前,迅速将这个官员给拉了出去,很快就响起了一声声的惨叫。 这事不是朱由校默许的,而是他特意交代了王朝辅的,只要敢非议先帝,不管何人,一律按大明律来处置,皇帝的权威,不准任何人轻蔑侮辱。 但皇帝的权威有时候也不能完全压服众人,就算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也还是有人前赴后继。 之前那名暗中吐槽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的中年官员在殿门口那个不起眼的位置大步上前,待走到中间位置时作揖说道: “陛下,纵使王生口无遮拦、冲撞了先帝,可说的也确是实情,南方各地并无战事,陛下如想南巡,尽可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的找这些不切实际的借口呢?” “臣还要弹劾西厂提督王朝辅,干预朝政、危害忠臣义士!” “朝政之事,是由君臣讨论定夺之,何时需要一个区区阉宦出来指手画脚?” “陛下尚且年轻,或被此等奸人蒙蔽其中,陛下已经放任一个魏忠贤胡作非为,难道如今又要养出一个王朝辅来害我皇明?” “臣请陛下立即诛杀魏忠贤与王朝辅二人,还我大明朝政清明,造福百姓,陛下,天下百姓无一不恨此二贼,请陛下当即决断,这是天下万民之愿啊!” 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人骂成这样,王朝辅气的脸红脖子粗,手中的拂尘杆子都快要断了。 朱由校也没想到,一个既不入流又不起眼的小官是今日的配角,看来他还是太自信了。 而朝中大部官员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这句句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啊,正是把他们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说出来。 有一部分较为愤青的官员更是喜色溢于言表,就差没大声喊出一个好字了。 他们反应也极为迅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走出了队列,站在那名中年官员的后面表态支持,请诛魏忠贤和王朝辅。 但他喷完王朝辅还不算完,此人又接着说道: “今日臣之言句句肺腑,就算陛下不喜,臣依然要说,陛下应该清楚,我大明如今时局动荡,辽地百姓人心惶惶,正是陛下励精图治、大展鸿图的治国良机,难道陛下要置辽地百姓不顾嘛?” “陛下宠信奸贼而远贤臣,岂不知此乃祸国之举?汉唐之旧事莫非要在我大明重演?” “臣听闻陛下喜好研读史书,陛下难道不知,唐太宗曾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更何况天子行事应光明磊落,而不是一味只顾自己喜好,关外的老奴和蒙古虽败于我大明,但尚且还有几分实力,陛下此时南下,会让天下人如何看?” “而且就算臣等同意陛下南巡,可随驾南巡的仪仗、卫队、官员等一应事物不知要耗资多少糜费,陛下时常与臣等强调要节俭,要体桖百姓,难道陛下忘了自己所说不成?” “臣誓死反对陛下离京南巡,陛下如要不顾天下百姓一意孤行,就请陛下先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权势之争 如果朱由校是历史上的天启或者崇祯,说不定还真被他的一段段义正言辞给打动了,可惜他不是。 而官员对于皇帝南下的反应这么激烈,也在他的意料当中。 当年武宗皇帝要南巡之时,文官们的反应比之今日更加激烈,基本上是满朝的官员都一致反对,甚至以肉身挡住宫门也在所不惜。 面对群臣的一致反对,武宗皇帝大怒,直接派遣锦衣卫抓了一百多个官员至午门跪罪。 可没想到这些人丝毫不惧,在午门跪着都不安分,还要写奏本送进宫去谏言。 这一下可把武宗彻底搞火了,将一些主谋和主要参与者全部缉拿下狱问罪,并处死了一批反对派中的领头羊,其他的人重则罢官,轻则降级亦或贬到其他地方上去。 可没想到这么严厉的手段依然无效,官员们还是前赴后继的上奏本进行劝谏,并且数次堵住宫门,使皇帝无法正常出入皇城。 集体的反抗打了武宗皇帝一个措手不及,最后不得不放弃南巡的想法,因为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就算这些人是反对于他。 看来这个人对于正德年间的事情了解的不少啊,否则就凭他这一个不入流的从五品,就算有这口才也没有这么勇的胆气。 他们是把自己当成杨廷和了,还是被自己当成心志不坚的武宗皇帝了?这一套对他可不管用。 朱由校坐在上首微言怒道: “朕刚才已经说了,此事还需保密,朕此次南下,是为我皇明国本大计,朕南下之事已定,不准再谏,退下!” 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就算皇帝当朝发怒,他们今日也要死磕到底,绝对不能让皇帝临驾南方。 “陛下当真要置祖宗江山不顾、万民百官反对行事不成?陛下难道不知隋朝炀帝之旧事乎?” “陛下莫非真要激起万民之怨?” 要不是在朝堂上需要注意形象,朱由校此刻真是想嚎啕大笑两声。 道德绑架这一套,可是优良传统了,尤其是在明末,文官们把这一招玩的可谓是出神入化。 他们当初喷万历皇帝就是如此,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道德品质极为高尚的清流,站在制高点肆意的辱骂和评价皇帝,丝毫没有君臣之礼。 皇帝不管实行什么政策,干什么事,只要不如他们的意,那铁定反对,而且是集体。 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明朝皇帝的权力比之汉唐宋不知强出多少,甚至有人称之为封建王朝皇帝中央集权的顶峰。 而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大明皇帝的权力是被限制了很多的。 朱元璋的权力确实大,但他的子孙根本无法与他相比,就算是朱棣,有时候也不得不顺从文人。 到了他的爷爷万历皇帝这一代,文官在国朝的权势已经隐隐要比皇帝大了,党争正是在文人权势突飞猛进时所诞生的产物。 朝政之事官员确实可以向皇帝提出谏言,但过分的是,他们连皇城之事也想插一手,皇帝的内庭和私生活都要给你说道说道。 而此次南下,对于这些文官们来说,就已经相当于七寸被威胁了,他们当然不能继续做缩头乌龟了,必须奋起反抗。 而这个率先开喷的官员,正是南直隶人士,他们对于皇帝南下这件事是最为敏感的。 大明朝自永乐十八年迁都北京以后,政治中心和皇权也随之转移到北方。 两百多年过去了,皇权在江南的影响力可以说越来越小,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小,皇帝不得已只能实行以官绅被豪强治理的国策方案。 虽然大明是两京制,还有一个南京和一个完整的六部机构在,但根本无济于事,完全不足以辅助皇权临御江南,反而成为了那些官绅豪强的保护伞。 南京长期游离于朝廷权力中枢。自宣宗皇帝到现在,这两百多年里,明朝没有皇帝能够亲临南方。 使得南方的权力慢慢掌握在当地官绅豪强手中,到了朱由校的天启朝,官绅豪强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朝廷。 最早的派系林立和党争也是先从这里开始,其他各地和京师朝堂上的歪风邪气,正是被这些江南地区出身的官员给带来的。 而因为当年南宋与金和蒙古的战争,大明和蒙元这数百年的战争,北方各地早已千疮百孔。 华夏的文明传承和经济文化转移到了南方,并得到了安定的发展,各方面都迅速超过了北方,人才辈出。 南方这种没有常年战乱的地区自然是更适合科举制度,因此为官的也大多是南方人,大明朝就是南北失调太严重了,江南籍贯的官员在体制内常年保持在一半多,独占鳌头。 而南宋自不必说,本就是割据在南方的政权,就没有北方的人和东西。 他们花费了数百年时间才有如今的权势地位,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如果皇帝真的到南方,先不说自身和家族会不会有事,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的利益体系会受到严重冲击。 他们从皇帝手中好不容易明争暗夺来的权力也必定遭到削弱,他们那种天高皇帝远的人上人生活就没了,他们将再次受到皇帝的控制管辖,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反对皇帝离京南下,当年的武宗皇帝是这样,现在的朱由校同样如此,而且反对的更加严重。 但朱由校不是朱厚照,他决定了的事不会因为他人而改变,他也不会半途而废,葬送了好不容易开拓出来的大好局面。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天下百姓、万民之愿,那朕作为君父,更要出京一睹民间风情,要好好看看朕的子民是如何生活的。” “朕暂且不论此事,朕就想问问各位爱卿,何至于此?” “你们给朕扣个南巡游玩的大帽子究竟意欲何为?朕何时说过此话?竟敢公然在朝堂之上造谣诽谤朕,你们的胆气现在连朕的都有点佩服了。” “刘大器,你身为刑部主事,相信你对于大明律法是烂熟于心了,你就给朕和诸位好好说一下,今日之事他们当如何定罪啊!” 第二百四十章 以死明志 朝堂当中,一个站在反对人群当中的刑部官员冷汗直冒,他虽然没有抬头,可他依然能够感觉的到,皇帝此刻正注视着他。 因为皇帝的发言,皇极殿的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极为微妙,朝臣们甚至可以听到周围人的呼吸声。 刘大器斜眼环顾着周围,他现在的多么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帮他说句话解围啊,上天好似受到他的召唤一般,安静的皇极殿很快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禀陛下,臣等不过为国为君谏言,何罪之有?” 一名前不久才从河南道调任京师的御史当场反问。 在他们这些外官眼里,坐在上面皇帝不过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而已,自以为打了几个胜仗就飘飘然。 而对于皇帝前段时间的抄家灭族之类的事情,他们虽有耳闻,但却并不以为然,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 朱由校听完冷笑一声,拿起自己的龙佩在手中把玩着说道: “为国为君谏言?你还真有脸说出这话,你任职河南道监察御史期间,是如何贪赃枉法的,如何与地方豪绅勾结残害百姓的,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吗?” “臣不知陛下所言何事,臣任职几年以来,不敢说有任何比天之功,但当地百姓却无人说臣一句不好,陛下若是想诬臣定罪,尽管直说,不必找此不切实际的借口!” 这名御史并没有慌张,反而极为镇定,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又躬身作揖道。 “那依你的意思,朕是给你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了?” 朱由校手中虽然没有这个御史的罪证,但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在明末这个烂到根的环境当中,这些地方上掌握大权的文官,就没有不贪不腐的。 “臣惶恐,臣并未给自己开脱,臣只是如实照说而已,陛下如容不得臣,无需陛下旨意,臣自己就先撞死在这皇极殿内,以慰历代先帝在天之灵!” 今日他既已开口,就抱好了必死的决心,对于锦衣卫的查探,他早已察觉,在河南为官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干的,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未曾点破而已。 他知道等锦衣卫将自己的罪证呈上御前后自己难逃一劫,而且他家在扬州做的很大,涉及极广,以皇帝的性子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还不如趁着现在的清白之身为自己留一个千古流芳的身后名。 正等朱由校欲要说话之时,这名御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撞向了皇极殿的顶梁柱上。 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响声,御史就已经倒在了柱子下面。 这一幕把大殿内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这还真是个狠人啊。 侍卫连忙上前去查看,待验了鼻息以后,才确定这人还活着,并没有当场死亡。 朱由校都无语了,这电视剧里面的内容今天自己是亲眼见证发生了,感觉好不真实一样,他现在都怀疑了起来,明末的文官有这么勇嘛? 可惜啊,过程是一致了,结果却不一样。 朱由校此时真想大喊一声,亲,你这样撞头是很难死的啊。 “快将他拉下去医治!” 朱由校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要是被这些文官加以利用,自己在百姓心中好不容易竖起的形象将会被摧毁的一干二净,那不就真是逼死忠良的昏暴之君了? 这是文官们惯用的手法,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 想让朕来背这个遭万年唾骂的黑锅?他可不会让他们这么如愿。 侍卫很快将他抬出了皇极殿,直往太医院而去,朱由校相信以李长文的医术,或许不能救他一命,但保他短时间内不死还是可以的。 人被抬下去以后,皇极殿内一片寂静,诡异的寂静,这事完全出乎朱由校的预料,还真有这以死相谏的人? 那些反对派的官员见状也趁机再度发起声讨攻势,连连齐呼,请皇帝诛杀魏忠贤和王朝辅,并放弃出京南巡的想法。 “陛下已惹得天怒人怨,今日大臣更是以死明志,还望陛下能够早日回头啊,再不诛杀魏阉和王阉,我大明的忠臣就要死完了啊!” “陛下,当早日回头拨乱反正啊,只有这样,我大明才能早日中兴,若在留二阉于世,臣必当效仿今日之事,以死相谏!” 文官们有样学样,一个个都嚎啕着皇帝要是不诛杀魏忠贤和王朝辅,放弃南巡的想法,他们就立刻撞死当场。 他们之所以突然这么勇,是因为已经有人带头了,而且皇帝还非常担心人真的死了,他们终于抓住了皇帝的七寸,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看到事情好似有成功的希望,其他还在观望的墙头草也迅速加入了进来。 朱由校仔细打量了一圈,基本上是一半多的官员都站出来反对了,他真想一股脑的把他们全杀了,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见皇帝久久沉默不语,兵部郎中陈怀义知道成名就在今日,他走到最显眼的位置大声喊道: “陛下,臣有肺腑忠心之言,今日非要谏言陛下不可!” 他这一声大喊,很快就让殿内再度恢复了安静,所有的人都关注着他,朱由校也耐心的等待着他的表演。 “陛下,南巡之事万万不可啊,国朝百废待兴,陛下不专思治国而喜好游玩,此乃亡国之举啊。” “当年隋炀帝也是跟大臣们保证只此一次,可最后如何?短短十几年间就已身死国灭,前朝之祸尽在眼前啊!” “作为皇帝,应该高高地居住在皇宫中,凝聚精神思虑,排除干扰,排斥邪说,远离小人,做事要咨询大臣,这样才能保持气质,熏陶德行。”(这段话是正德年间大臣上书朱厚照的原话。) 大臣们听完连连点头,陈怀义之言确为要点,皇帝不好好呆在皇宫,出去瞎跑什么? “照你这么说,皇帝就应该像鸟一般永远被关在皇宫这个笼子当中了?简直是荒谬!”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莫非朕在自己家里行走,还要征得你们的同意才行?” “魏忠贤和王朝辅是朕的内臣,何时外朝也能插足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无能庸人 文官们今天是彻底豁出去了,非要跟皇帝抗争到底不可,现在如果后退一步,他们将万劫不复,陈怀义又反驳道: “天下是皇帝的没错,但皇帝即为君父,当事事先为臣民百姓着想,要为万民开太平盛世,如只顾玩乐,盛世何来?” “汉孝文帝、隋文帝、唐太宗无一不是兢兢业业之帝王,陛下不以此等帝王为楷模却背道而驰,臣斗胆妄言,隋炀帝之祸就在眼前!” 现在朱由校能够理解万历皇帝了,这些嘴炮的口头功夫当真是冠绝天下,古今都少有人能比。 和他们过招,首先你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极为隐忍的性格,最重要的是时刻保持冷静的思维,言行举止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很显然,万历皇帝并不具备这些,所以他输了,而且输的很惨,加上身体上的疾病,他放弃了继续抗争,而是选择了逃避。 “好,说的好极了,张口仁义道德,闭口仁义道德,莫非我大明朝继于少保和王阳明以后,又出了一个大圣人?” “朕都忍不住要给你拍手叫好了,不过朕在鼓励你之前,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陈怀义心中虽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不信皇帝敢就这样杀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人,即使你是皇帝,也多多少少会受到谴责。 见他默不作声,朱由校也不在问,直接说道: “陕西旱灾,遍及府县十几地,你们也都知道了,老百姓今年辛辛苦苦的春耕,到头来是颗粒无收,朝廷已经拨发了三批赈灾粮作应急之用,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现在的问题是,国库就要空了,不要说军费这些大开支了,户部的存银存粮连官员的俸禄都快要发不出了,而陕西的旱灾才刚刚开始,现在你来教一教朕,应该怎么办!” 这一下可把陈怀义难住了,他虽是进士出身,为官的时日也不短了,但一直都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还是在去年先帝登基的时候,他才被升为兵部武选郎中的。 虽说他不至于那么无能,但现在是什么场合啊,现在是他们在跟皇帝斗争的关键时刻啊,自己稍有不慎,这局势就得被反转。 反对派里的一个官员看出了陈怀义的顾虑,他也不想刚刚打开局面就被陛下封死,为保全大局,立刻代替陈怀义上前说道: “禀陛下,臣有一个方略,陕西…………!” 这官员才刚刚开口,就被朱由校给当场打断了。 “闭嘴,朕在请教圣人的治国才能,何时轮到你说话了?上下尊卑何在?” “锦衣卫,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这名官员一脸懵逼,这怎么说句话还要被掌嘴了? 锦衣卫很快就把他按在了地上,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扶起他的额头,脸朝正面,还有一人则拿着一个令牌,从侧面狠狠拍打着他的嘴巴。(具体参考九品芝麻官方唐镜!)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名官员被打的满嘴是血,当场昏死了过去,反对派那些官员一个个都在那齐声高喊,谏言无罪。 陈怀义见此只得咬牙说道: “禀陛下,在过两月今年秋收税物就可收了,到时陕西的灾情自然是迎刃而解,至于军饷与百官的俸禄,臣以为可拖延两月,等国库充盈以后在一并发放!” 朱由校听完哈哈大笑两声,这些人狗屁本事没有,抱着一本圣贤书就自以为可比肩诸葛亮和王猛这些人,最恶心的是,还整天拿百姓和江山社稷来吓唬皇帝,活着正是浪费国家的粮食。 “原来我们大圣人的治国良策就是指望着今年的税收啊,朕还以为会像先秦商君那般,给朕谏个千古留名的国策呢!” 陈怀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其实他还有其他的方略,只是不敢说而已,只得从中挑选出一个较为保守稳妥的办法,免得自己被定罪。 “百官俸禄可欠,可这军饷如何欠得?两三月之久,你们可知会饿死多少军士的家人?会致使多少军士因为生计而不得不逃亡出去?” “这些还都算轻的了,要是九边的将士举旗造反,祸乱当地百姓,你们又可知会引来多大的灾难?” “到时朝廷是不是还要派兵去剿抚叛军?又得耗费多少钱粮军饷和兵力,战乱之地,十年不可复原,朝廷还要继续花费钱粮和时日进行善后,这笔账你们算过没有?” “你这个武选郎中是怎么干的?又是谁举荐升任的?就算没有带过兵,难道这样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嘛?真是无能庸人!” “整日抱着一本破书夸夸其谈,指点国事江山,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你穿着这身官服除了给它抹黑,你还有什么用?” 朱由校骂完了陈怀义后又看着下面的朝官继续怒道: “还有你们,朕看你们大多数人的想法与这个陈怀义的如出一辙,都是想着拆了西墙补东墙,亏你们一个个的还是朝廷重臣,朕看你们除了找茬,也没有其他的本事了。” “还敢跟朕说要呆在皇宫修身养性,太祖皇帝与成祖皇帝治国理政时,可是如此?” 朱由校的话说的是相当重了,基本上就是在指名道姓的骂他们这些文官。 官员们还是不服气,另一名从河南道调任的御史早就忍不住了,等皇帝说完以后,他立马跳出来说道: “陛下,不先修身养性,何以治世天下?” “陛下说朝臣们都是无能庸人,臣就要反驳陛下了,朝廷设立有六部,各部与上下级的职责分工均有不同,有武备有文政,官员本人擅长之事自然不一。” “这陈怀义不过是兵部一个武选郎中,还升任不到一年,平时处理的也不过一些任命和杂碎小事,如何能知国家策略大事?” “陛下以国政大事来质问一个小小的兵部郎中,这岂不是小题大做?难道不是在故意刁难?” “各级官员自有各级之能力才华,陛下要问国策,何不问问大司农和大司马?” 第二百四十二章 网庙十哲 朱由校现在发现了,这老资格的御史就是不一样,尤其是这种在京师和地方上都长期任职过的老油条,这喷起人来确实是要比那些年轻的嘴炮要强出许多。 就比如这陈怀义,因为他刚才的呵斥,现在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而这个老御史却还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样子,朱由校一眼看上去,好似真的胸有成竹一般。 朱由校并未发怒,他站起身来走下台阶,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说道: “哦,李爱卿如此会说,又为官二十余年,在河南也感受过民间疾苦,想必可以教一教朕如何治国理政了?” 姓李的御史连忙低下头去作揖道: “臣惶恐,臣自考中进士被授以官职以来,只在都察院与刑部任职过,对于兵事以及治国之事不甚了解,因此臣断断不敢肆意妄言,在百官面前班门弄斧。” “可臣即为都察院御史,那臣也自当尽忠职守,为陛下监察好朝中官员,并好好教导陛下、辅佐陛下,成为像孝宗皇帝那样的治世明君,使我大明再度昌盛起来。” 朱由校听完只感觉头皮发麻,都说明末的文官脸皮厚,极善伪装,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就是自己能力才华有限,非要整的好像自己有比天之才无处施展,而且永远离不开他们那一套仁义道德,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会有这么多皇帝亲儒生亲文官,根源就在他们的这一张嘴巴身上。 能说会道的,天天在皇帝耳边吹牛画大饼。 如果有类似这样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可以带你发财,带你出人头地,说的头头是道,规划完美,过程结果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那种,而你又正好非常需要,你绝对经受不住这种诱惑。 不要说在这个根本没有信息可言的时代了,就是在后世,也会被忽悠的团团转,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不得不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几千年传承的底蕴真是太深厚了。 有时候不是皇帝昏聩无能,而是真的能力有限,玩不过这些人精。 要知道,皇帝是孤军奋战的,而这些文官的背后,却是一个国家的基本盘和掌握大量资源的利益集团支撑着。 这些利益集团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才去和皇帝斗,还时不时的在背后阴你一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一般人谁玩的过? 就是太祖皇帝这种威压天下、大权在握的开国皇帝都败在了他们手上,其他的皇帝更不必多说了,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朱由校在旁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就请爱卿说说,皇帝应该怎么做,又怎么成为一个好皇帝呢?” 李红长再度行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臣还是那句话,要想成为治世明君,首先就应该远小人而亲贤臣,打打杀杀之事乃是武将之长,与陛下无关,皇帝只需要坐镇京师专心理政即可。” “臣斗胆再请,请陛下立刻下旨诛杀朝中奸臣与小人,放权重用于朝臣百官,到时众正盈朝,不出十年,我大明自然繁荣昌盛!”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只是照着书本中的内容在这里夸夸其谈而已,像陈怀义这种混吃等死的人,朝中不知有多少,你说说,叫朕如何信重你们?” 朱由校侧身向王朝辅挥了挥手,王朝辅立刻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厚厚的奏本一路小跑下来,双手递交给朱由校。 他拿着这份奏本在李红长的面前晃了晃说道: “朕这里有一份奏本,是湖广布政司左使呈报的,详细的讲解了你三年前在湖广任职时期的大小诸事,比如爱卿贪污税粮一事,就着重写了两页!” “爱卿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仔细翻阅一下,里面可还有不少香艳之事呢!” 李红长镇定不下去了,他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帝手中的奏本,他这紧张的表情自是逃不出朱由校的观察。 他说完打开便打开奏本,一脸严肃的念道: “万历年间,专程从秦淮河运来名妓十余人,在府衙治所当中日夜笙歌,爱卿当真是好身体啊!” “不过朕感兴趣的是,你在湖广任职,手却能伸到千里之外的南直隶,爱卿是如何办到的呢,可否给朕解答一下这个疑惑?” 李红长心知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皇帝已经全部知晓,但他却没有先前那名御史的胆气。 他害怕跪在朱由校的脚下,还在那里异想天开的说道: “陛下,这正是奸臣在诬陷忠臣啊,陛下万万不可信,不能让这些奸贼的阴谋得逞啊,臣请陛下明查,以还臣的清白之身!” 朱由校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奏本就飞出去老远,一脚将这个恶心的东西踢开以后便径直上了台阶。 随后坐在御座上低沉的说道: “立刻将李红长革职查办,打入刑部大牢,明日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早日结案定罪,朕要拿这道貌岸然的小人头来祭朕的龙旗大纛!” 三个部门的主官都是朱由校任命的,虽不说是什么心腹死忠,但至少是站在皇帝这边的,如今罪证齐全,这李红长基本可以入土了。 朱由校又对着站在武官旁边的杨寰说道: “锦衣卫立刻派精干缇骑去他老家查抄拿人,凡是与他有亲属关系的,一个也不要放过,另外在好好查一查,他的朋党都有哪些,朕给你们便宜行事的权力,一旦有线索,可以先缉拿下狱!” “还有这陈怀义,竟敢在朝堂之人口出妄言,还出口侮辱皇帝,联合奸贼李红长妄图欺君,一并拿了抄家,罪无可赦!” 杨寰当即领命称是。 处理了这两个人以后,朱由校又将手中掌握的朝臣罪行一一公布,足有二十六人之多,毫无疑问,全部被朱由校缉拿下狱问罪了。 但意外的是,他处置了近三十名官员,却依然没有人退缩,他们好似气势更足一般,集体跪在地上声称要死谏。 只要皇帝不诛杀魏忠贤和王朝辅,放弃南巡的想法,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不要说损失三十人了,就是一百人,他们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事他们在正德年间就已经经历过了,而且是他们胜了,他们就不信这次会输。 他们也不相信,皇帝真的敢这么做,除非想彻底引起南方士族的的不满和不臣之心。 第二百四十三章 霸定南行 朱由校看出来了,这些文人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们心里知道,自己南下绝不是为了喜好游玩,一旦露出了马脚,被自己掌握了罪证,同样是凶多吉少。 他们也不傻,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去阻止,只要成功,那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依然能够高枕无忧。 朱由校对付文官最好的制胜法宝已经用出来了,但事情并没有转机。 这好歹也有近百名的朝官,你有他们犯法的罪证还好,可以堂而皇之的进行处罚定罪。 而在没有他们罪证的情况下,不要说朱由校了,就是朱元璋在这里,也不敢一波带走这么多朝官,这不止对名声不好,还会引起国家动乱的。 除非你是真的破罐子破摔,想当一个受万人唾骂的昏暴之君。 他现在只恨时间不够,如果在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一定能将这些文官的底细和隐私调查出来。 一个人的能力再强,手中的权力再大,也终究是一个人而已,太过单薄了,对抗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实在有一点强人所难。 但作为皇帝铁杆支持者的王在晋,此时开始发声了。 “臣支持陛下,我大明朝自宣宗皇帝以后,两百余年间,再无皇帝临驾过南方,陛下是要去好好看看我大明朝的江山。” “皇帝是应专心理政,但也该去看看万千的子民百姓,去好好感受一下民间疾苦,待回京以后,必然能够对症下药,剪除弊端。” 朱由校这近一年的努力和布局并没有白费,那些他提拔任用的官员大多与王在晋一样,表示支持皇帝离京。 而支持者的这一方阵容可比反对派强太多了,基本上就没有低过五品的,而且领头的还是六部尚书和侍郎这个一流级别,就连徐光启也明确表示了支持。 人数也不少,足有近四十人左右。 其实要论起来,真正主动有心支持皇帝的也就王在晋、王绍徽、宋应星等寥寥几人。 但因为他们他们官身地位太高了,尽管他们极为低调,也不结交朋党,但不可避免的麾下依附了一帮人。 这是明末官场环境当中的形势变化,就连身为皇帝的朱由校,也不得不遵守这一规则。 而反对派当中,除了少部分官员以外,其他的都是六七品的小官,在这朝堂之上完全可以说是不入流了。 今日这场朝会,可以说将京师官场的派系分的清清楚楚,哪些人是忠于皇帝的,哪些人是反对皇帝的,一目了然。 那些两边不沾的中间派官员则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不发声,今日之事好似与他们无关一样。 朱由校简单观察了一圈,这些官员大多数是西北和辽东出身的,今日所议之事确实和他们无关。 他们势单力薄,在朝中毫无背景根基可言,平时就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更不用说这时候指望他们表态了。 他们不敢得罪南方的官员,更没有勇气和皇帝作对,因此就干脆做了聋哑人算了。 而这正合朱由校的心意,有了中下层的几十名官员支持,他的底气更足了起来。 原本他还担心会激起满朝官员的反对,对他的南征计划不利,怕他们在自己离京以后搞小动作下黑手。 虽然内阁六部的几个主官都是他的人,但如果基层的官员集体反对不配合的话,还是非常麻烦的,毕竟他们不可能事事都自己去处理,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精力啊。 有了基层官员的支持,就代表有了办事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没有大事,已经可以保证平时的政务能够正常运转了。 这一下朱由校是再无顾虑了,对于这些人,多说无益,只能用严厉的手段将他们镇压住。 而正在此时,太医院正李长文急匆匆的来报,那名撞柱子的御史经过救治已经无大碍,只是目前还在昏死中。 反对派的官员闻言都露出了一丝苦色,这怎么还撞不死呢? 他们还想用此事来大作文章,逼迫皇帝呢,现在该如何是好。 朱由校看着他们这一副便秘的表情,顿时感觉心中畅快无比,这局面是彻底反转过来了。 他当即下令内阁就地拟旨,将那些手中掌握了主要行政权力和办事权力的官员,全部进行革职,亦或调任到其他闲散部门去担个虚职。 这些人基本上是反对派最重要的一股势力,自己离开了,留着他们继续担任要职,他可不会放心。 而类似于都察院御史和翰林院官员的那些嘴炮,他全部进行了罚俸三年的处罚,严重的,则降两到三级的处罚,并且全部授以罪身,相当于暂时自由的犯人。 可是这还不够,他又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了三十多名官员,令他们随驾南行。 这些人则是反对的最为严重的那些官员,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的,已经没必要存活在世间了,正好趁此次南行将他们全部处理了。 旨意尚未拟完,这些官员就大喊大叫了起来,他们已经不是失态了,而是要疯癫了。 这种程度的处罚,他们怎么可能接受,就算能接受,这已经是要了他们半条命了。 “陛下当真要行此昏聩之举?陛下莫非忘了太祖皇帝的训戒?” 朱由校当即大怒道: “够了,你们也有脸提太祖,今日若是太祖临政,不把你们千刀万剐了?” “当年你们逼迫朕的爷爷时,可有想过今日之事?皇帝的天威,你们这些臣子也敢自不量力去挑战?看来是国朝对你们太好了!” “南行之事已经议定,谁要是敢继续造乱生事,一律按欺君论处!” “退朝!” 朱由校气愤的说完一段话后,袖袍一甩便径直朝殿外而去,殿内的侍卫和锦衣卫已经将手摸至了刀把,要是有不识相的,当场就砍死在皇极殿内。 官员们见状无人敢乱动,只得在殿内嚎啕大喊,大明朝要完了,昏君降世之类的话语。 内阁元辅王象乾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皇帝走后他也只是唉声摇头,然后便离开了。 作为隆庆年间进士的他,这种事实在是见到太多了,他知道皇帝是非常记仇的,当年百官朝喷万历皇帝的场面他是见过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深夜离京 乾清宫内,朱由校的气终于是散了,他将屏风撤去,望着内殿中的一处位置。 就在几个月前,他的爷爷万历皇帝,就是在这里满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的与世长辞。 随皇帝而入的王象乾等人只是静静的站在后面,他们看的出,年轻的陛下是在为自己的爷爷报仇,那个被朝臣逼的几十年不出宫的先皇帝。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当年文官是如何对先皇帝的,今日的陛下就如何对待他们。 “司礼监拟旨,朕南行期间,朝中与京师的一应大小事务全部交于总理衙门处置!” “王象乾、徐光启、程国祥、宋应星、张维贤为总事理政大臣,朕不在时,可代朕行使皇帝的权力!” “加封英国公张维贤为总领京畿兵马总兵官,京畿之地,凡卫所兵丁、各地守军以及羽林军卫士,全部管辖统领!” “兵部尚书王在晋全权处理九边军务以及辽镇之事,但遇紧急情况,有当机立断之权,各镇将官出了问题,有先斩后奏之权!” “内阁次辅徐光启,统辖内城御林军,自今日起,凡进入内城之人,全部要严格检查盘问,凡是南方来的,不管是商队还是什么,物品可进人不得进!” “朕领军出征后,依照旧制,京师全城实施军管,朕会调李文胜领精兵入城驻防,防卫京师九门以及太仓与户部粮仓!” 朱由校的一众心腹大臣当即作揖抱拳道: “臣等领旨!” 虽然权力分的很散,但是也还算细致,没有重叠冲突的地方。 而且他任命的这些留守大臣,也不是那种整日想着争权夺利的人,对自己的忠诚度目前也算最高的,只要没有意外横生,就算自己出去个一年半载的,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皇城当中,朱由校还是和上次一样,不过这次掌握大权的不在是刘太妃了,而是他的妻子张皇后。 锦衣卫和东厂也不必乔装打扮遮遮掩掩了,他将这两大特务机构全权交给她来管理,魏忠贤和杨寰将留在京师,受皇后的懿旨调遣。 他上次拟写的那份遗诏,至今没有动过,还完好的放在暖阁的御案之下。 随后朱由校又拟了一道旨意,这一份圣旨是用来宣告天下的,但实则是他用来迷惑外人的。 圣旨当中写道,他将于一个月后亲往陕西赈灾抚民,连南方的字眼都没有提及。 只有几位总理大臣知道,皇帝在三日后就会由城外军营秘密出发,直奔西安而去,途中也不会逗留,更不用说去陕西了。 临行之前,朱由校特意带着张皇后前往了苏纯妃的寝殿,一直待到深夜,随后便换上了甲胄,带着马祥麟和一千御林军悄悄出了皇宫直奔永定门。 可实际上,朱由校连几位总理大臣都蒙骗了,他今晚就要领军出发,刻不容缓,现在已经八月了,距离土司造反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 军营之内,偌大的操练场上灯火通明,两千名护卫骑兵和前些日子编练的一支夜战军队早已准备妥当。 朱由校简单的检阅了一下这支要随他一同南行的军队,确认诸事无误后,他便下令开始集结。 在一处角落当中,张维贤就坐在靠椅上。 他的儿子张之极在旁边小声呼唤道: “父亲,陛下来了!” 昏昏欲睡的张维贤立刻惊醒,在家丁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向朱由校行了个大礼。 朱由校立刻翻身下马,一把搀住了张维贤欲要跪拜的身体。 “老国公快快请起,朕上次不是说过了嘛,不在必要的场合之下,老国公不必行礼!” 张维贤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回道: “不可,陛下贵为天子,臣子岂能乱了礼制?况且臣寸功未立,又无贡献于国朝,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礼遇!” “老国公太自谦了,倘若没有老国公全力相助,朕当初继位之事可不会这么顺利,更不会有今日的局势,没有老国公呕心沥血的操持,朕又凭借什么敢放心离京,恐怕是连皇城都难出一步。” “那臣就在京师,静心期候着陛下的凯旋而归!” 看着满头白发,大把年纪的英国公日夜操劳,朱由校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南征之事结束以后,也该让这位自己唯一尊敬的长辈退休了。 以后的事,有他儿子张之极和孙子张世泽,他可以安享晚年了。 “老国公,你留守京师的任务是重中之重啊,那些勋贵和皇亲国戚,老国公也要给朕看好了,务必不要出了差错!” 张维贤坚定的说道: “陛下尽可放心,臣年岁虽老,但臣保证,绝不会误了陛下大事,陛下回京之时,京师还会和现在一样,安定祥和!” 朱由校紧紧握住这位老人的双手,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张之极说道: “军中能定夺处理的事,就不必牢烦你父亲了,朕加授你为提督之职,小国公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说完之后,朱由校立刻翻身上了战马,带着军队疾驰而去。 张家父子一直相送到军营门口,等火光模糊起来,才转身离去。 “父亲,你说这一次,陛下是否能胜?改土归流之国策,能不能顺利的实施?” 张维贤边走边说道: “陛下英明神武,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从不干无把握之事,陛下每走一步,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我等静候佳音就是了。” 张之极搀扶着慢慢走道: “父亲说的是,只是不知此次得多少时日后,陛下久不在京,那些牛鬼蛇神可不会继续蛰伏,都会一一跳出来的。” “你知道就好,否则陛下为何让李文胜带了三万军驻防京师呢。” 天亮以后,京师一切照常运转,除了张家父子,没有人知道皇帝其实已经不在城中了。 大臣想要去乾清宫求见皇帝,却被魏忠贤给拒绝了,理由是陛下病了,不想过问国事,大臣只得遗憾而返。 朱由校的五千军全部都是配备了一人双马的,又是在这京畿平原之地上,这行军速度自然是大大加强了。 一路快马加鞭的急行军,朱由校终于是出了顺天府。 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身动乱 临近八月底时,秦邦屏和陈广所率领的南征军团历经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西安城。 二将根据皇帝的指示,拿着谕令和圣旨当天就进驻了西安城,接手了西安的各处城门和关口,然后全军休整待命。 一名随军的执法队军官拿着一份圣旨直奔西安府衙,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大肆宣传道: “陛下令旨,从今日起,西安城防与府仓由羽林军接管,城中原有的守军,全部回军营待命,没有秦邦屏和陈广两位将军的军令,任何人不得出营门一步,违者以军法斩之!” 朝廷突然派军队进驻西安,不可避免的引起了藩王宗室的注意,他们经过四方打探,得知是皇帝的羽林军时,都选择了沉默。 封藩于西安府的老秦王朱谊漶大感吃惊,莫非陕西的灾乱已经恐怖到了这种地步?皇帝把自己的军队都派过来了? 不管是宗藩还是官员,对于军队进入西安的意图和目的根本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人数很多,而且押运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因此都误以为是来赈灾的。 虽然西安府比其他地方稍稍的繁荣富有一些,但也不过能勉强解决温饱而已,此次爆发旱灾,西安府治下的好几个县都是受灾严重区,流民已经开始陆续往西安城涌入了。 在古代,就是这样,本就土地兼并极其严重,良田和好地掌握在士绅的手里,底层老百姓地少不说,还大多是烂田荒地,累死累活也长不出几斤粮食。 而最累最苦的他们,却是税收最高的,也是最为苛刻的。 辛苦劳作一年,收割的粮食还要先给官府交了各种税,剩下的才算是自己的。 除了要交税,他们还要时时刻刻面临士族和官绅的威胁,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他们种出来那点可怜的粮食,交完赋税以后,在没有灾祸和大动乱的情况下,也就勉强能保住自己一家人的日常生活,糊糊口而已。 而一旦出现变乱,将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冲击和影响,如果是灾祸加战争一起发生,那基本上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明末就是如此,小冰河和战争接踵而至,前后更是持续了近三十年之久,这谁顶的住啊。 明朝灭亡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战争,从万历年间开始,明军在关外连一场胜利都没有,精锐损失殆尽也就算了,耗资的军费更是天文数字。 而反观建奴,一直以来都是以战养战,没粮食吃了就南下抢劫一波,每次都是盆满钵满。 其实明朝有好多次机会可以击败建奴的,可无奈皇帝无能,文臣勾心斗角、欺上瞒下,武将养寇自重、畏敌不战,一次次的错失大好良机,建奴趁此越发的壮大,而明朝则陷入了死循环。 皇太极第一次入关,本就是一场豪赌,当时建奴内部那些主要的掌权人很多都是持反对态度的,是皇太极力排众议,发动了入关之战。 皇太极为什么要这么冒险的进攻明朝,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强到了可以无视偌大明朝的地步? 并不是,他也害怕,但没办法,建奴的日子更不好过,所以他只能选择以进攻抢劫的方式保证建奴的粮食物资供给。 本就因为灾祸和战争而苦不堪言的老百姓,哪里经的起这种浩劫。 在这种人吃人的背景下,百姓终于忍受不住了,农民起义开始大规模爆发了,其中以陕西最为严重,规模最大,明末的军队和农民起义军,也唯属陕西人最为能打。 当然这些宗室亲藩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他们自幼生长在最尊贵的家庭,一辈子都生活在纸醉金迷的王府当中,他们是不会去管百姓死活的。 因此他们对于朝廷派军队运送物资进入西安,是既惊喜又害怕啊。 “父王,儿臣已经让家丁去打听过了,领军的人是秦邦屏,听说深受皇帝的信重。” 秦世子朱存枢站在后面说道。 “本王知道了,吩咐下去,凡是秦王府的人,这些日子都低调一些,不要去招惹羽林军!” “儿臣明白了,这就去传令!” 当了几十年秦王的朱谊漶,深知一个道理,要想好好的过日子,就要当好一个哑巴,就算天塌下来了,也砸不到他的头上。 秦王府选择了沉默,当地的官员却不服气,这事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很多人现在还一脸懵逼的状态。 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派军队来管辖,皇帝是想干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大张旗鼓的,会很容易引起百姓骚乱嘛? 听说拉入城中的粮食物资,都是一车一车的,对此他们当然是欣喜的,甚至都要拍手叫好了。 可一想到旁边站着的那些铁甲军士,就好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上头。 府衙最深处的一座建筑当中,西安城的主要高级官员差不多全部聚集于此。 “这帮粗鄙匹夫,没有本官的批准,竟然敢直接闯入衙门,真是世风日下,待本官晚上回去以后,就连夜奏写一本弹章呈上京师,非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陕西布政使司的按察使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就气愤的不行,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见了他不行跪拜之礼也就算了,还敢直面于他说话,真是狂妄。 “算了吧,听说当今陛下极为尚武,对于我们文臣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你的弹章,起的作用恐怕不是很大!” “那也不能如此视而不见,要是传了出去,诸位同僚可是要受万人嘲笑的。” “本官就不信,照章程办事,皇帝还敢以罪于我!” 陕西的右布政使司坐在首位说道: “弹劾自然是要弹劾的,本官也要弹劾,大家也都写上一份奏本,就是羽林军入城之时行如盗匪,抢掠欺压百姓,请皇帝下令惩处即可!”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们要随本官一起,先去会一会这些个深受皇帝信重的武夫。” 文人们要向武将下黑手,是最简单不过的是,个个都是轻车熟路的,这事他们可都没少干。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上下尊卑 西安府衙大堂内,为首的布政使和按察使等官员正坐在靠椅上慢慢的品着茶。 而秦邦屏和陈广二将,站在他们的对面严肃以待。 两拨人就这样对峙了大半天,除了一开始的客套礼仪外,都未发一言。 半晌过后,坐在主位上的右布政使司才慢悠悠的说道: “两位将军,就算是陛下派你们来的,也要注意朝廷的体统吧,你们擅自领兵入城就已经是大罪,现在又领着兵马闯入西安的治所府衙,到底想干什么?” “以为仗着自己立了点虚功,就敢目无王法了?你们眼中可还有朝廷的体制?体统何在?” “你们二人乃是领兵之将,不会连朝廷的律法都不清楚吧?” “没有文书和入城文碟,就敢带领军队直入西安城,你们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岂不知自己已经犯了死罪?” “本官身为当地父母官,又为一省主官,不止要保证百姓,还要向陛下负责,要是本官弹劾你们二人,最轻也得是个革职!” 其他官员也在一旁发声附和,纷纷表示,他们也要上书弹劾他们一本,请陛下务必严惩。 谁知陈广只是淡定的从亲卫的手中接过皇帝交给她的一份令旨,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本将军这里有陛下和内阁颁发的圣旨,本将军只是依旨办事,何罪之有?你们要是想弹劾,尽管去就是了!” 官员露出一副震惊之色,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在以往,他们只要一提要参劾,那些武将无论大小品级,一个个都是吓得当场就求饶了啊。 可他们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如果真是依旨办事,只要他们不做出太过分的事,他们就算再多人参劾,效果也不会很大。 更不用说他们本就是皇帝的人,皇帝一定是站在他们那边说话的。 但如果他们铁了心的要小题大做,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的成本和付出的代价,他们难以接受而已。 早就一肚子气的按察使曾世平当即拍桌子大怒说道: “就算有圣旨在手,难道就能无法无天了?” “朝廷明令规定,未经地方官府允许,外军一律不得入城,就算你们是京营之兵,也在此律的管辖范围之内!” “今日你们连一声通报都没有,就敢将数万军队带入城中,难道你们个个是蓝玉不成?” “那依臬台所说,陛下的圣旨还不如你们的一纸文书了?” “不经通报入城,同样是陛下的旨意,难道臬台要给陛下治一治罪不成?” 陈广虽然是前不久才由低级军官升任参将,但他并不是类似其他武将一般目不识丁,相反,他还有很深的文化功底。 他家是世袭卫所千户的,家中说不上多么富裕,但至少也达到了小康水平,比普通人不知强出多少,少时还是读过一些书的。 又在军营经过了大半年的思想教育和文化教育,这嘴巴虽不至于能说会道,但不会像别的武将一样,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曾世平万万没想到这个匹夫居然还能反驳,气急败坏的他说道: “好啊,真是好胆,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本官必要参劾你!” “陈将军,在下属面前自称本将军就算了,在我等面前也敢托大?上下尊卑何在?” “那就请藩台给本将军好好说一下,这上下尊卑何意?” “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藩台是从二品官身,本将军与秦将军乃是京营品制,虽是参将,但要比其他高出一级,因此也是从二品官身。” “如此就有疑问了,藩台既已说了上下尊卑,那为何这些品级比我与秦将军低的,见了我二人为何无动于衷呢?” 陈广的一席话,把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可是气的都要冒烟了。 他一个贱命如狗的粗鄙匹夫,居然妄想他们士大夫去给他们行礼问候? 简直是目中无人,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不知死的人啊。 “匹夫狂妄!” 陈广并不是真的目中无人,其实他现在也很心虚,但又很兴奋,放在以前,他跟文官说话时连嗓门都要克制,哪里能像今天这么痛快。 而他的一切底气和胆气都来自于身后的皇帝陛下,他永远忘记不了临行之时,皇帝陛下跟他说的那一句话。 你的嗓门有多大,就说多大声音的话。 朱由校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要先杀一杀这些地方官员的那些嚣张气焰。 不遵号令、阳奉阴违之事在地方上层出不穷,皇帝根本没有权威性可言,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一个笑话一般。 最要命的是,这些文官甚至达成了共识,拧成了一股绳一同对抗皇帝,除圣旨以外的其余一切他们是死都不认。 不管是皇帝的中旨还是谕令,只要没有内阁或六部的印章,他们会毫不留情的驳回。 当年万历皇帝就因为这事搞的是头痛,堂堂朕即天下的皇帝,却号令不了自己的臣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朱由校再视若无物的话,那他这个皇帝也没有必要在当下去了。 如果不是皇帝再三的嘱咐和支持,他今日哪里有胆子敢如此硬抗这些文官。 大明朝文贵武贱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光是他见过的就不知有多少了。 当初他还是一个千户的时候,就亲眼见到,他们卫所的指挥使,在一名七品御史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简直比狗还要听话。 大明朝的武将,除了少数几个性情刚烈,亦或战功卓著的将军,就没有不惧怕文官的,他陈广,在半年前也是,但现在,却早已今非昔比。 “我二人还有军务在身,藩台和臬台如无重要之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告辞!” 话刚说完,两人就领着几十名亲卫转身而去,只留下几个文官还在大堂之内发呆生闷气。 不到一日时间,此事就已经被西安城中的官吏得知,他们之前的轻慢之心也消失不见,但他们可不会就此而屈服,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外人想要涉足,怎么可能允许。 秦王府知道此事以后,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态度,除了必要的人员以外,秦王府的人连大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完全置身事外。 第二百四十七章 巡访太原 太原府城,作为山西布政使司的都府,无疑是大明朝最为顶尖的城市之一,基本上掌握着整个山西的命脉。 最重要的是,太原还是晋王的藩地封国,它的军事战略位置和政治意义不言而喻。 朱由校的第一个落脚点,正是在太原城中。 他率领着五千精兵日夜兼程,从京师一路疾驰南下,因为人均两匹战马的原因,只花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千里之外的太原城。 他此行来太原落脚的原因除了军队休整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那些山西商人。 尽管短时间内他不会动手,但也要提早布局,确保行动的时候万无一失。 负责监控调查的总指挥,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早在数日前就接到了诏命,并先行赶到太原布置好皇帝驾临的准备。 一座建筑极广,装修极好的客栈当中,朱由校正在最好的包房当中和许显纯议事。 “陛下,臣已经按诏命所行,布置好了一切,臣手下的两个缇骑也顺利混入了范家当中充任家丁,据他们近日所报,范家在这半月之内,会再有动作。”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的朱由校此时并没有穿盔甲,也没有穿特殊的衣服,而是一副儒雅公子的装扮。 听到许显纯所言,朱由校合起折扇反问道: “什么动作?可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那些将领和官员有没有涉及?其他的商人和士族可有异动?” 同样换了装扮的许显纯站在一旁拱手说道: “目前还没有新的发现,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一个个的极为老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好像有察觉一样。” “臣等这两月来奔波了整个山西北部,手中才好不容易掌握了一些罪证,虽说是几月前甚至几年前的,但足以治罪了。” 朱由校冷笑一声,老实,就这些人的尿性,是不会也不可能老实的,他们现在只是在蓄势待发而已。 现在的山西商人,虽大肆走私,贩卖禁品于鞑虏,但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远没有到后世崇祯年间的档次。 现在的他们,一举一动还是万分小心的,虽说买通了边镇的将领和当地官员,但还是非常惧怕朝廷的。 而且他们现在的主要客户,都是草原上的那些蒙古部落,辽东的建奴,他们或许听说过,但绝对没有打过交道。 原因无他,一块蛋糕只能有一个利益集体或势力团伙来瓜分,如今的辽东形势一片大好,他们那些辽东的同行可都还在呢,他们怎么可能容许关内的竞争对手将手伸过来赚取利益。 而在历史上,是一直到建奴攻取了辽沈两座重镇,然后吞并了数百里辽土,声威大噪后,山西这些商人才和老奴搭上线进行联系的。 然后一直到皇太极承继建州汗位以后,双方的关系才突飞猛进,合作也是越来越多。 加上皇太极击败了林丹汗,征服了漠南蒙古,领土直接相连着山西边境。 再有地方官员的腐败和边镇的武备松弛,以范家为首的山西商人越发的猖狂,完全丧失了对于朝廷的最后一丝恐惧感。 这些商人也狡猾的很,都是轻易不出手的,如果没有范家这个顺风顺水的模范摆在那里,再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干这事。 现在要想收拾了他们,还真的好好费一番功夫,如果有他们通敌卖国铁证在,虽然是最好的,就算没有,也丝毫不妨碍朱由校夷灭了他们的三族。 “此事暂且放下,你继续盯着即可,等朕北返之时,会腾出手来好好收拾他们的,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在这期间,你丝毫不能懈怠,要更为紧密的监视住他们,把他们的底细和关系网全部给朕挖出来,朕倒要看看,山西到底烂到了何种地步。” “类似于安排人手混入他们内部这种事,要全力支持,对于你们的查探和情报都有极大的帮助,到时收网之时,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臣明白了,只是要监视的人实在太多了,臣这里并没有这么多人手可供调遣啊。” 朱由校呡了一下嘴,这确实不好办,能用的锦衣卫就这么多人,此次他又留了一半的人手留守京师,拱卫皇城监视百官。 而其他的,不是被派往辽东,就是派往全国各地调查万历年间那些在户部任职过的退休官员。 许显纯手中的力量虽然不小,但要布置一张这么大的网,还是不够的。 左思冥想过后,朱由校终于决定,在从京师叛军调拨一批人手进入山西,然后又给了许显纯一道手谕,让他在必要之时,可以持此谕令前去宣府镇通知满桂,请他来配合锦衣卫的工作。 再次得到皇帝的大力支持,许显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多谢陛下,臣定不辱陛下之使命。” 朱由校再次打开折扇,喝了一口清快凉爽的水说道: “多多上点心,虽然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切记不可懈怠,务必要时刻的准备者。” 许显纯再次拱手领命道: “臣遵旨!” “好了,此事就议到这里了,暂且就这么去办吧!” “朕虽到了太原,但对于当地的了解实在是不清楚,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时间,你们就跟着朕出去好好看一看如何?” 皇帝发话了,哪有敢不遵的道理,许显纯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哈哈哈哈,那就出发吧,跟朕出去好好看一看,看看当地百姓的生活的到底如何了,是不是真如那些朝臣们所说,百姓富足、天下太平。” 朱由校的行程是严格保密的,他位临太原的消息无人得知,而且只带了不到百人的护卫入城,大部队则是在城外寻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安营休整。 朱由校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太原城的府衙治所,虽然还没有到收割的季节,但已经临近这个日子了。 一些种植的比较早的水稻和其他的特殊粮食作物已经开始陆续收割了,官府怕老百姓交不上税,因此明文规定,只要你收了粮,那就要交税了。 他既然撞上了,就要亲自看看,地方官员到底是怎么收税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经典火耗 山西的情况要比陕西好的多,虽然有一些地方也是灾区,但都是小范围和小规模的,官府就能应付的过来。 朱由校虽然是自京师一路行来,倒也没有见到荒地百里,千里无人烟、流民四起的情况。 他逛了大半圈,并没有碰到电视剧中的那种情况,那种官吏当街欺压凌辱百姓的事并没有发生。 表面上来看,太原城内也是一片欣欣向荣,倒真的如那些文臣说的差不多,安居乐业。 府衙的外围广场,官府在这里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草棚台子,有十几名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下面,一手算盘一手执笔的紧张的工作中。 还有两个身着官服的官员,则坐在他们后面,正品着小酒吃着小菜谈笑风声,时不时的还发出哈哈大笑声。 广场的四周,持刀立棒的衙役和兵丁围成了一圈,老百姓根本不敢直视,走过他们身边时都是低头快走。 “后面的,把你们要上缴的米麦粮食这些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轮到你们缴纳赋税了,要是敢少了斤两,非把你们皮扒了不可,都把眼睛放亮点。” 在拥挤的人群前面,一个拿着铜锣的连敲三下,等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后,提着嗓子大声喊道。 虽然朱由校站的老远,但依然听的清清楚楚,他没有多做停留,立刻朝前面走去,马祥麟和许显纯二人先行一步上去为皇帝开路。 “他娘的,挤什么挤啊,家里的粮食多到吃不完了还是怎么的,这么急着给他们送过去。” 一名中年农汉还欲要大骂,结果还没等开口,就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在看着他,可是把他吓的不轻,迅速将头转过了另一边去。 等朱由校好不容易挤到第一排时,刚好看见了让他震惊不已的一幕。 只见一个堆满了麦子的箩筐摆在地上,一个官员朝着这箩筐抬腿就是一脚,堆积在上面的麦子瞬间洒落了一地。 旁边一名站立的农民紧紧的抓着衣角,双手微微颤抖着,看着洒落在地上的麦子恨的咬牙切齿,连泪花都看的见了。 收脚的官员却是一脸满意的表情,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轻轻的点了两下头。 拿着扫把的衙役极为熟练的上前将掉落在地上麦子全部收起,然后将麦子全部放进了太原官府的官用箩筐当中。 被踢过的箩筐则由另外几名衙役抬到一边去称重,半晌过后,负责量重的一个文人说道: “少麦五斤四两,予以加补!” 听到此话,那名农夫差点没晕过去,他立刻上前说道: “各位老爷,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这刚刚可是满满一箩筐的麦子啊,都堆成小山了,草民在家中也称过的,将火耗这些都去了,比我要交的粮税,还要多出几斤的呢!” 谁知这官员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袖袍一甩便说道: “少了就是少了,难道本老爷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不成?” “小子,本老爷劝你,不要在这里横生事端,故意找茬,不然本老爷的杀威棒可认不得人!” 这名农夫听此威胁之语不敢在造次,只得点头哈腰赔笑,并保证明日一定将粮税补齐,然后一脸苦色的离开了。 随后又一名壮汉走上前来,站在这官员的面前将自己的个人信息以及家庭情况一一道出。 官员在桌上拿起一本鱼鳞册左右翻阅了起来,看了一会指着鱼鳞册说道: “秦英是吧,你家共有五口人,田地五十亩,其中有二十亩租借的官田,十亩良田,各项赋税和辽响加起来,应缴粮一百一十石,你可带足了一百一十石粮啊?” 这名壮汉眼神坚定的看着这名官员说道: “没有,今年我爹病的很严重,弟妹年纪太小又下不了田,我家只有我和我娘下田,因此只种满了四十一亩半田,今天过来是特意和大老爷说一说,我家的赋税能否予以减免!” 啪的一声,官员将鱼鳞册重重的率在了旁边桌子上,显然这壮汉的话让他极为不高兴。 “你家的地种没种满是你的事,与本老爷无关,本老爷只负责收税粮,你要是今日没带足税粮,本老爷也不罚罪于你,能交多少交多少,剩下的秋收以后在交吧!” “那我家没种的那八亩半田怎么算?春耕的时候我爹就已经进城找了你们,那些田不租了,当时你们可是说了,不会算在今年田税当中的,怎么现在又算了?” “这些事与本老爷无关,你们租没租本老爷不想多问,你得去找负责此事的官员,本老爷都是按照朝廷的律法和鱼鳞册来办事,该交多少就得交多少,少一斤一两都是大罪。” 这壮汉闻言紧紧的攥住拳头,满脸的怒气,随即说道: “租借的官田早就已经退还了,为什么还要算我家的租子?” 这官员预感不好,迅速唤来了好几民衙役,将面前的这个壮汉给围了起来。 “若敢造乱生事,本老爷今日就将你依法办处了!” 然后又吩咐了两个衙役去这壮汉的后面检验他的税粮,可谁知他竟是空手而来。 “竟然敢来消遣本老爷,故意来生事找茬是吧,来人,给我抓起来!” 两个衙役迅速冲了上去,可只是一个呼吸间,壮汉就将二人全部放倒在地上。 这混吃等死、好吃懒做的衙役,怎么可能干的过常年劳作锻炼的年轻小伙,更不用说这两个衙役还上了一定的年纪,已经是中年人了。 这官员见此连退几步,拉起旁边两个兵丁挡在身前大喊道: “大胆,居然敢殴打官府的差役,你想干什么,莫非造反不成?” 这壮汉也懊悔了起来,这怎么一时没忍住就动手了,出门之前,爹娘再三嘱咐不可冲动,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而朱由校将这一幕全程都看在了眼里,自始至终,他也未发一言。 类似于两件事,在如今的大明朝完全是常态,而且在朱由校看来,刚刚这名当官的已经很良心了,至少还按规章制度办事,换作其他人,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地位转换 虽然朱由校对这种事也极为厌恶,但他也没有脑袋一热就冲动行事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亮出自己的身份,危险性太大了。 他给许显纯使了个眼色,许显纯心领神会,唤来站在后面的两个缇骑小声吩咐了几句,并将一个铁牌交给他二人。 正在衙役兵丁准备锁拿壮汉之时,两个缇骑及时挺身而出,对着他们大声喊道: “住手!” “这个人你们不能抓,我们要带走!” 这一下惊动了后面正在喝酒的聊天的两个官员,他们起身一看,只见两个拿着长刀,穿着相同模样衣服的人走到了壮汉旁边。 一个大腹便便,身材又极为矮小的官员拍桌大喝道: “你们又是何人?竟然敢阻拦官府办差,真是活腻歪了,给本官一并拿了下狱!” 两名缇骑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随即说道: “我二人是锦衣卫,此人你们不能抓,我们要带走,这是我二人的身份凭证,出了什么事,你们可以上奏京师呈报!” 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铁牌,正是许显纯刚刚交给他们的那块。 周围的衙役兵丁面面相觑,这可是锦衣卫啊,那可是代表着皇帝的天使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怎么敢乱动。 三个当官的听到锦衣卫的名头也很惊讶,要是在以前,他们肯定是嗤之以鼻,根本不带正眼看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天启朝了,谁人不知,皇帝极为信重锦衣卫,权势日益增大。 现在的锦衣卫拿人,甚至都不需要经过六部的审批和驾帖了,只要有皇帝的手谕即可。 他们三人虽是文官,仍然有一种所谓的血脉压制在,但无奈品级太低,后面又没有强大的背景和大佬支持,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一直未开口发声的官员质问道: “你说是锦衣卫就是锦衣卫了,一块腰牌如何能证明,我看你们就是这刁民的同党,今日故意来此扰乱秩序!” 他只是一名正六品的通判,而且是刚升任不久的那种,因此话也不敢说的太重,不然真的碰到了硬茬子,可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啊。 “这个不难,你可以查验我的这柄佩刀,是不是兵仗局打造的即可,而且我二人就是北镇抚司派遣至太原城监察的缇骑,要是还想验的更仔细,把你们太原知府叫过来,到时自会省得!” 那想来是锦衣卫无错了,这通判大松一口气,幸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不然要是得罪了他们,说不定哪天就被抓到把柄下狱了。 但害怕归害怕,他们也不可能就凭一句话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的认怂,自己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要是失了脸面,不要说在当地了,在整个官场都有可能沦为笑柄,以后如何立足啊。 “此人刚才的所做所为想来你们也看见了,妨碍公务、阻挠百姓缴纳赋税,可是重罪,是要严惩的,就这么让你们把人带走了,那要我们何用?” 缇骑收起铁牌,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绳索将壮汉捆绑了起来,然后说道: “别驾放心,对于触犯了大明律的人,我们锦衣卫是绝不纵容的,只是此人目前对我们有用,就不立即定罪了,等事情办完以后,必然给他定罪!”(别驾是通判的雅称!) 对于这种情况,办起事来并不需要蛮干胡扯,只需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即可,很显然这两个锦衣卫都是头闹机灵之人。 “如此那本官就将此人交接到你们手里了,到时本官会去锦衣卫衙门核查此人的结果的!” 锦衣卫和文官确实是死对头,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但也是要分地方场合和人的。 在京师,自然是斗的个头破血流,而在地方上,尤其是这些没有后台的低品级官员面前,当锦衣卫受到皇帝的宠信越多,权势越大,那相对而言掌握的主动权也会更大。 两边又相互客套寒暄了几句,缇骑就将一脸懵逼的壮汉给带离了现场。 中途发生的这一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来缴纳税粮的百姓。 一直回到包房居住的客栈以后,朱由校才召见了那个缇骑带回来的壮汉。 他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年轻气盛、不畏强权、直言敢说的山西小伙子。 这种基层社会、穷苦人家生长出来的厚实人,正是他现在紧缺的,他身边太多的达官显贵和世族大家了,他很怕自己会被感染,迷失了方向。 而且他需要真正的去了解,大明朝的农民百姓,到底是如何生活的,一年四季是如何过的。 他们辛苦耕作一年,可以有多少收入,又需要缴纳多少赋税,一个五口人的家庭,需要多少钱和粮才能保证一年的温饱。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对于朝廷的国策和制度又是何看法,对现在的皇帝印象好不好,朱由校需要牢牢抓住他们的心,要知道他们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还有那些敢想而不敢说的话。 朱由校召见他时并没有抖落身份,只是说自己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这次是奉皇命出京,前往四川办差,想将他招募到麾下担任护卫家丁。 并且向他承诺,每月给他发薪资一两五钱银子,还会发放一笔安家银给他,足有五两,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孤苦伶仃远在南京的张世泽并不知道,他的名头再一次被给皇帝借用了。 可没想到这样的条件却被他一口给拒绝了,拒绝的原因令得朱由校都当场哑口无言。 “小公爷,草民虽有习过一些粗糙武艺,但要担当护卫恐怕尚且不能,而且草民家中还有病重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妹,现在又快到了秋收的季节,如果草民随您走了,我娘一个人肯定操持不过来,还望小公爷能够谅解。” 经过了解才知道,这秦英的父亲因为去年缴纳税粮的时候和上一任通判发生了冲突,在出徭役的时候被重点照顾了,因此落下病根,已经在家中休养了数月。 而秦英则是今年刚满十八岁,下面还有一个十岁的妹妹和一个五岁的弟弟,现在全家就指望着他来做那个能撑天的顶梁。 他自幼便跟着老家的一个武举人习武,他的梦想就是要赴京师应考,成为大明朝的武进士。 第二百五十章 入晋王宫 了解到详细的情况后,朱由校终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了。 又对他保证,只要他愿意成为自己的家丁护卫,他可以安排人去照看着他的家人,并且秋收之事也可以给他安排。 这让秦英大感震惊,自己虽然长的是魁梧彪悍,也练过一些武艺,但不至于可以让一个国公如此礼遇啊。 “那草民以后就唯小公爷之令是从了!” “好啊,如今天色尚晚了,你也劳累了一天,明天我在详细问你!” “瑞征,找个好房间给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安顿好他!” “从今天开始,秦英就归你管辖了,可要带好了!” “公子放心!” 马祥麟虽是世代将门,显赫大族,但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视平民百姓如草芥,对于这种真性情的好汉,他也是极为愿意与之相处的。 虽然今日之事他朱由校没有插手,但每每想到此事他心里就不舒服,自己只是随便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发现这种事,还不知平时到底如何呢。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太原城的镇守太监,居然从来没有和他汇报过任何关于太原官场以及民间的消息。 自己虽派遣了锦衣卫来监察,但时间太短了,现在不过数月的时间而已,恐怕连基本的情报体系都还没有理清,因此他这次也就不怪锦衣卫办事不力了。 “许显纯,拿着朕的金牌去把太原镇守太监给朕提到晋王府来,还有依附在于他的那些子子孙孙,要一个不漏!” “臣这就去!” 见皇帝带着一丝怒气,许显纯接过金牌后立刻带了二十几个侍卫和锦衣卫出发前往了太原城最繁荣的富人区,看来他们对于一些大人物的基本信息都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朱由校也没有多留,带着马祥麟和剩下的侍卫径直朝晋王府而去。 他本不想表露身份,毕竟自己的行程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不过今日发生的这件事,让他别无选择。 他不想因为贪官污吏的只手遮天、横征暴敛,让山西变成第二个陕西,致使民怨沸腾,趁着现在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必须果断出手。 朱由校此行并没有安排人事先通报,他到晋王府大门时依然是用的张世泽的身份。 虽说国公和亲王的档次相差好几级,但英国公府在大明朝的地位实在有一点超然,这是众人皆知的,因此晋王府的侍卫并没有刁难,而是第一时间进行了通报。 当年成祖皇帝和宣宗皇帝为了提防藩王像他们一样造反,除了削权废卫队等诸多限制,还专门从宫中派遣了太监进入各个王府,就是为了监视藩王们的一举一动。 除此之外,每一个王府都还有三到五个锦衣卫,他们的任务则是充当皇帝在王府外的眼睛,看看藩王们有没有和当地的官员和将领有联系。 与洪武年间的那些藩王对比,现在的藩王还真的和猪没区别,除了在王府中吃喝玩乐,剩下的就是消耗生命去造娃。 成祖皇帝虽是一代雄主,但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方式和结果个,你可以用完全失败来形容,同时也可以也可以说他的削藩是成功的。 虽然造就了大明朝养猪式的藩王制度,但没有像司马家的晋朝那样,导致天下藩王皆反,八王之乱祸害全国全族,也没有像汉朝那样的七国之乱。 自永乐年以后,朝廷和皇帝对于藩王的管控,除了监视他们有没有造反异心,其他方面是越来越小,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了。 大明朝的藩王,只要你没有杀官造反和触碰皇帝的底线,就算你在封国当中在怎么呼风唤雨,皇帝也是不会去管的。 真的到了影响不好和百姓哀声载怨的时候,也只是发一道警告的令旨下来,根本没有实际性的处罚,这也导致本就畸形的藩王们,愈发的肆无忌惮。 朱由校对此也只能哀声叹息,得位不正的结果就是这样,为了讨好他们,安抚他们在很多事情上只能去无限的纵容。 你要削藩,就应该像大汉孝武皇帝那样,彻底解决掉一切隐患和不良因素,而不是将他们对你的威胁给削除掉,你这样去削,讲真的还不如不削。 建文皇帝削藩虽然不念亲情、极其残暴,但那是没错的,削藩削藩,绝不只是将藩王的军权和政权给削了就完事的。 但朱由校能够理解他,因为他是真的没有选择,成祖未必就没有看出养猪式藩王制度的弊端,可他需要顾虑的实在太多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自己怎么起家的,同样也怕别人效仿,他考虑的不是要大明朝千秋万代,相反他非常自私,他没有太祖那样的自信和胸襟。 他首先考虑的是,他的儿孙能不能顺利继位,他的儿孙,又会不会像建文皇帝一样,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作者本人是绝对不会相信失踪这一说法的,南京皇城这么大,出了宫门就是朝阳和正阳二门,方圆几十里,都是当时燕军的重点防线,建文除非上天入地,否则绝对跑不了。) 朱由校看着晋王府的大门,这种畸形的养猪式藩王制度,是时候要结束了,第一步就先从晋王府开始吧。 “小公爷,晋王有令,请您入王宫相叙,但依照惯例,小公爷的这些家丁护卫,只能选两人入宫,其他的得在宫外等候!” 朱由校此次带了七八十人,而且都是身形高大,威武彪悍的那种,最重要的是,人人佩戴了腰刀,这搁谁也不能放心啊。 “你在去通报晋王,我此次是奉了皇命,带着圣旨来见晋王的,还请晋王能够通融一番,我不会呆太久的。” “莫非晋王是怀疑本公子来路意图不明,要对晋王不利?” 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副龙佩,交到了这名王府管事家丁的手中,并说道: “你将此玉佩交到晋王手中,晋王自会放我们进去的!” 管事家丁连连赔笑,低头恭维的说道: “小公爷说笑了,下人这就去!” 过了近一刻钟的时间,管事家丁才一路小跑的出来迎接朱由校,并准许了随行侍卫一同进入王宫。 但朱由校只带了三十人跟随进去,剩下的的侍卫,全部被他安排在进入王宫的大门和通道当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宗室王系 晋王宫很大,比朱由校想象中的还要大,而且王宫内部的装饰以及奴仆丝毫不比皇宫差,而这还只是王宫的外围而已。 当走进一座宫殿时,只见里面热闹无比,一股香气直进鼻息,十几名身着极为暴露的舞女正在宫殿内伴随着音乐妖娆起舞。 放远一看,大殿的最深处的王殿上,一个中年胖汉,一左一右搂着两名绝色女子正开怀大笑,那两只肥腻的手时不时还要感受一下身边玉体的手感。 看到这一副酒池肉林的景象,朱由校短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这不是繁荣昌盛的表现,而是大祸临头前的亡国之象。 看到朱由校等人入内,王殿旁边站立的一个中年太监上前两步小声提醒道: “晋王殿下,张世泽到了!” 而此时正在兴头上的晋王朱求桂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然后继续和身边两名穿着几近透视的少女继续风花雪月。 待一杯酒下肚以后,朱求桂脸色微红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朱由校一行人。 那名中年太监极有眼色,不等朱求桂开口,他就示意舞女歌姬全部退下,刚刚还满是春色的大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朱求桂努力睁开自己模糊的双眼,摇摇晃晃的终于看清了来人,随即又一屁股坐下,继续搂抱着他的两位美人。 带着朱由校一行人进殿的那名家丁小跑上前,弯腰大呼道: “启禀晋王,英国公长孙张世泽奉王命觐见!” 然后又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朱由校,打着手势示意他上前参拜。 朱由校看着坐在上面那个满身肥肉的中年大汉,面带微笑的说道: “晋王这日子倒是过的潇洒,整日美人美酒相伴,看来王后的殡天,倒是让晋王过的越发的滋润,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殿内的人闻言全部都用赤裸裸的眼光盯着朱由校,他们的表情非常丰富,各不一样。 那个刚刚还提醒朱由校行礼的家丁,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居然还有人如此大胆? 你不参拜不行礼就算了,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和堂堂大明朝的晋王殿下如此说话? 就算你是现今英国公的长孙,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借着家族长辈权势的公子爷而已,你既无权势又无名气,而上面坐着的这位,可是宗室亲王啊。 “小子,居然敢如此无礼,居然敢当众冒犯亲王,我若将此事呈报京师,就算你是张维贤的孙子,恐怕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和皮肉之苦吧,现在趁晋王不与你一般计较,再给你个挽回的机会,速速向晋王赔罪!” 朱求桂还未发声,一个身着低品级官服,极为年轻的官员就在一旁大声喊道。 朱由校只是斜眼瞟了他一眼,随后又注视着坐在上面看不出表情脸色的朱求桂。 朱由校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对于这种还在仕途边缘徘徊的小角色,他连回应的欲望都没有。 年轻官员见自己居然被无视了,不由得怒上心头,他起身正欲再说,殿内却响起了朱求桂的声音。 “看来小国公还是个刚正不阿的辅国良臣呢,真是不辱你张家之名,可惜啊,这里不是京师,而是太原,你现在更是在本王的宫殿当中,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本王今日照大明律办了你,陛下和张维贤也无话可说!” 藩王们虽然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但毕竟身份尊贵,对于以下犯上这点认知还是有的,人都是要脸的。 朱求桂说出此言本以为下面这个年轻人会恐惧害怕,可半晌过后,他依然面带微笑,这让朱求桂很是郁闷,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大了。 朱由校负着双手说道: “不知晋王是没有仔细验看那块玉佩,还是真的不识此物?” 提起玉佩,朱求桂眉头一皱,他今天虽没喝醉,但意识也迷迷糊糊了,当时家丁给他呈到眼前时他只是简单看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在他看来,没有人敢打着英国公府的旗号出来招摇撞骗,更不用说还有皇命令旨在身了,而且这个年轻人他也仔细打量过,气质确实是上佳,一脸的贵相。 想到这里,他连忙挥了挥手,中年太监立刻知会其意,迅速端着那块玉佩呈到了朱求桂的面前。 朱求桂定晴一看,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字,燕! 而玉佩的另一面,也刻了一行字,从上到下刻着洪武十五年制! 这是什么,这是当年太祖皇帝分封诸王以后,特地找技艺上乘的工匠打造的玉佩,赏赐给诸王的啊,虽然只是普通的玉,并没有多么贵重,但他代表的是,宗室王系的身份啊。 而这块玉佩上大大的燕字,则代表着这是燕王一系的朱家子孙啊,而燕王一系早已不在了,有的只是大明朝的皇帝。 莫非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是当今皇帝? 朱求桂不信,连忙让太监将那块代表着晋王一系的玉佩拿了出来,经过仔细的查验和对比,他已经确定无误了,这真是皇帝啊。 朱求桂大感吃惊,此刻也不顾自己衣不遮体、满身酒气了,颠颠撞撞的跑下台阶,当即跪呼到: “臣朱求桂参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圣安!” 宫殿内的其他人久久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脑袋现在是一片空白,除了静静的跪着,根本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那名刚刚还大声呵斥的年轻官员差点没用脑袋撞墙,这下自己可完犊子了啊。 朱由校满意的环视了一眼整个宫殿,随后便令自己的三十名侍卫全部进殿,把守各个角落。 朱由校领着马祥麟和两名满脸横肉的侍卫大步上前,走到台阶中间便一屁股坐下,而马祥麟则是在朱求桂手中拿回了龙佩。 朱由校看着这个才这么跪了一会就满头是汗的中年胖汉,更多的只有无奈和无语。 “行了,平身吧!” 对于朱求桂这种一辈子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跪礼实在是太陌生了,而且感觉实在是太难了,太耗费体力了。 要不是有人帮忙搀扶,朱由校都怀疑他能不能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镇守太监 看着他起个身都起的这么困难,朱由校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这体型和猪有什么区别。 等朱求桂艰难的起身后,朱由校终于忍不住了,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这一身肉,得多少年才能养得出来?” “整日在这里只顾吃喝玩乐,你还记得王宫外面是怎么样的嘛?” “据朕的了解,自王后殡天以后,你连王宫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已经快两年了!” “朕在阅读奏本的时候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他们完全没有夸大其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朕真是没有想到,太祖的子孙会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说句不好听得,和猪有什么区别?” 朱求桂连忙躬身作揖道: “臣愧对太祖、愧对陛下,请陛下治罪!” 朱由校一挥手,殿内的侍卫立刻知会其意,迅速将殿内的闲杂人等全部驱逐出去,只留下那个中年太监和搀扶朱求桂的太监。 等宫殿大门关闭以后,朱由校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晋王久不出王宫,可知道民间怎么形容你们的嘛?朕不信你们不知道,你们就不能给咱们朱家争一口气?” “论起族谱来,你还是朕的兄长,也是朕见过的第一个宗室藩王,真是令人失望之极!” “真是给太祖和朕丢尽了脸面!” 现在的晋王朱求桂是太祖皇帝的十一世孙,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和朱由校是同辈兄弟。 “臣请罪!” 朱求桂说完又欲下跪,却被朱由校直接打断阻止了。 “行了,不必来这些虚礼了,好歹也是大明朝的亲王,说你几句就忍受不住了?没事别动不动就下跪!” 朱由校软硬并进,朱求桂都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陛下驾临太原,怎么也不派人知会臣一声,臣未迎驾可是失了人臣之礼啊!” 朱由校还是比较念及亲情的,虽然已经十几代人过去了,但同祖同宗的血缘事实却是改变不了,因此他也没有兴师问罪,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朕此次也只是路过太原而已,想到这里还有朕的兄长在这里,就特意来看看!” “不过朕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打扰了晋王的雅兴!” 朱求桂一脸微笑得回道: “陛下说笑了,臣哪里有什么雅兴,臣只是在王宫呆的太久,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而已!” “那晋王这所谓的打发时间可真是别致啊,朕可是闻所未闻!” 朱求桂只得尴尬的赔笑,这话他怎么接啊,难道要他和皇帝说他天性如此? 晋王后在的时候他还有所收敛,可等晋王后一殡天,他就完全不管不顾了。 朱由校也不想在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上纠结,一个人的私生活他怎么管的了,他又没天天守着他。 “世子何在?” 朱求桂哪里知道,他小声嘘嘘两声,示意让太监汇报。 中年太监虽每日在晋王身边侍奉,但对于王宫的诸事,他是最为了解的,世子的行踪也只有他才能掌握。 “禀万岁爷,世子他外出游玩去了,万岁爷要见得话,奴婢现在就差人寻回世子!” “那就速去速回,朕在这里等着!” 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见一个晋王就了事,世子同样重要,毕竟是王位的继承人。 朱由校以后肯定是要削藩的,但他不会像建文皇帝一样,把宗室子弟往死里逼,也不会像成祖那般,削个畸形的制度出来。 削藩这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的,历史上因为削藩而造成国家大动乱,甚至亡国的都不在少数。 别看明朝的宗室无兵无权,一个个像头死猪一样呆在王宫享受荣华富贵,可如果真的到某种程度,他们奋起反抗之时,还是够自己喝一壶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推恩令这项阳谋,确实是教科书级别的削藩方式,虽然千年之前的汉朝就已经实施过了,但尽管到了现在,依然堪称无解。 冒然的削藩,肯定是会引得天下各王宗室群起反对的,朱家的子孙繁衍至今,已经有数十万之众了,这个基数是非常大的。 要想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接受朝廷的政策,自己在大义这方面,就要先站住脚。 藩王在封国之内虽然不至于无恶不作,但平日里欺压百姓、兼并土地等这些,还是时有发生的,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基操而已。 而且藩王犯法犯罪,当地官府是无权管辖的,再说了选,官员一样是吃人的,在对他们无利益好处的情况下,哪里有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而皇帝对于这事也基本上不会管的,在朝堂上的官员们,怎么可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更不可能为了一群泥腿子去得罪皇帝了。 而推恩令,就是朱由校掌握大义名分的基石,他相信无论是官员文人,还是武将百姓,都会支持他削藩的。 但也不能完全靠推恩令,汉朝和大明朝的国情相差很大,病变了药方自然也要变,如果一味的死板下药,很可能适得其反。 朱由校准备在推恩令的基础上加以改变,实施一种较为平稳,而又快速的削藩方式。 然要进行第一步计划的前提条件,就是不能把所有的藩王得罪了,像晋王系这种在亲王当中资历老的,就是他要拉拢的对象。 但以他的观察,朱求桂已经要不行了,就他这个体重身形,还这么毫无节制的暴饮暴食、吃喝玩乐,是绝对长命不了的。 因此他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世子自然就是不二人选,他只需要暂且笼络住这个单纯的中年胖汉即可。 朱由校在晋王宫等了小半天,世子还没等到,许显纯就已经带着太原府的镇守太监曹吉祥回来复命了。 “陛下,曹吉祥带到,臣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锁拿,为此臣还死伤了好几个弟兄呢!” 朱由校往后一看,果然发现有好几个侍卫身上都带着轻伤,而许显纯的刀鞘入口处,和他的衣角边都有鲜血。 看来这一场抓捕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啊,朱由校转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一个胖太监,心中的怒气直线上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鞭抽镇守 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胖太监曹吉祥,趁机偷偷看了一眼让这个杀才都极为恭敬的年轻人,二人刚好四目相对,曹吉祥迅速低下头来。 他心中满是疑惑,这些人把自己抓到哪里了?后面那个大胖子不是晋王嘛?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由于他是被捆绑蒙头抓来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晋王宫当中。 而作为太原的城的实权大佬,曹吉祥自然是和晋王打过交道的,因为他太监的身份,反而可以避嫌。 朱求桂心里也在想,这不是镇守太监曹吉祥嘛,皇帝怎么会把他抓了过来,而且看起来非常不友善的样子。 镇守太监一职,是永乐年间始的,但那个时候还不叫镇守太监,而是称之为协防守备,而且只有重要的边镇城市,驻防了重兵才有的。 这是一个转折点,在洪武年间和建文年间只配提夜壶干苦力的太监们,像汉唐的太监一样,被皇帝信重,登上了历史舞台。 朱棣虽然是武将出身,马上皇帝,但正因为如此,他非常忌惮和提防手握兵权的武将,尤其是在外地镇守的,一直是他的心病。 他为了监视外地将领,将宫中的太监派去全国各地的军事重镇,监视那些将军的一举一动。 对于五征蒙古,客观的来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不信任那些领兵的将军,怕他们造反夺了自己的皇位,所以他才不辞辛劳的数次率领几十万大军劳师远征。 朱棣是非常自私的,他不是个好人,甚至称不上一个好皇帝,他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自己的身后名,他拿着整个大明朝的国运在陪他一起赌。 为了自己的皇位稳固,他多次不顾祖训,违背朱元璋的遗命办事,还把洪武年间的诸多国策全部改革亦或废除掉。 如果他的心胸能宽广一些,不把大宁、赤峰等整个北方的卫所和军镇撤换掉,完全不需要花费整个国家的钱财和人力物力进行五次北征。 在洪武年间,宣府和大同这些地方还是非常安定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的城市,但自永乐年朱棣开始,大明朝国策完全改变了。 连接蒙古和草原部落的边境地区,不在设立卫所驻防,全部被废除,太祖亲封驻守边关重镇的十三塞王被重新定藩封国,百姓大量内迁,以长城为界,慢慢开始放弃关外的土地。 等到了宣德年间,大同宣府这些地区变成了直面草原游牧民族威胁的重点防备区。 朱棣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信不过下面的那些人,那我就自己干,敌人来入侵了,我自己领兵出征总放心了。 京师三大营精锐从何而来,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军士,都是从原边境卫所的军士当中挑选编练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一想法而间接导致了日后明军战斗力大力下滑的原因。 没有了边军,一旦爆发战争就只能靠京师的军队去作战,但自宣德年开始,一直到正统年土木堡之前,京营的几十万军士,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战争了。 因此土木堡的惨败,虽然主要原因在王振的乱政和朱祁镇的瞎指挥,但京营兵久疏战阵,一触即溃也是败因之一。 这次的惨败,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差一点亡国。 朝廷为此不得已,只能复立边境的一部分卫所了,除了拱卫京师以外,其中目的还是重建新军,来威服天下。 可皇帝又不放心了,怎么办呢,在这个时候,每日侍奉在身边的太监,又一次走入了皇帝的眼睛,他们权势再一次被加强。 镇守太监出现在大明朝的历史上,他们拿着圣旨和任命到全国各地的重要城镇和边关军镇代替皇帝监督文臣武将。 他们的权力非常大,当地的驻防的武将和文官全部受他节制,不管是在任何场合,镇守太监的位置永远在首位,属于超然的存在。 朱由校眼前的这个曹吉祥,在太原府已经担任了七年的镇守太监了,因此他并不认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皇帝。 “曹吉祥,爷爷派你来镇守监察太原这么多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一声爷爷,在结合现在的处境和所处的晋王宫,曹吉祥当即反应了过来,这肯定是万岁爷。 他立刻跪伏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嚎啕大喊道: “万岁爷,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看着他这一副准备恶人先告状的样子,朱由校就感觉到恶心,对待这种命贱如狗的家奴,他可不会像对待文官一样忍受。 他当即从马祥麟的腰间抽出马鞭,然后狠狠鞭打在曹吉祥身上。 可伶的曹吉祥根本不明所以,就被抽的在地上直打滚,口中惨叫连连,响彻了整座宫殿。 足足抽了二十几鞭子,朱由校感觉到手臂酸痛无力以后才停止,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鞭子又扔给了马祥麟。 曹吉祥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就如同一具死尸,他的嗓子已经快要哑了,刚刚的惨叫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要不是还有细微的呼吸声,别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皇帝当众给鞭死了。 一旁目视一切发生的晋王朱求桂哪里见过这场面,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刚刚差点把他今天吃进肚子里的美酒食物全部吐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皇帝,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连鞭人都亲自动手,这实在是太让他震撼了。 “陛下这是为何?” 朱求桂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不理解,这曹吉祥不是他的人嘛,怎么会突然下这么重的狠手把他鞭打的半死不活? 皇帝又为什么把他抓进晋王宫鞭打呢?难道是在提醒警告自己什么? 只见朱由校平淡的说道: “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留着他还有何用?” “爷爷派他来是要他监督好太原城那些官员和武将的,不是让他来当土皇帝作威作福的!” 朱求桂此时明白了,看来是这曹吉祥在什么地方惹怒了皇帝,因此被鞭打成这样。 可他理解错了,朱由校根本不了解曹吉祥,今日他之所以鞭打这个太监,是因为他实在是太飘了,都没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辱没祖宗 曹吉祥被打了个半死,肯定是无法审问的,许显纯又将他的那些干儿子和干孙子,十几个小太监全部押入了晋王宫。 当这些小太监还不明所以的时候,押着他们进来的侍卫毫不客气的用脚踹在他们的膝盖后,全部都是一脚就将他们放翻跪趴在地上。 然后还不忘亲切的提醒他们,他们眼前这个英俊富贵的年轻人就是皇帝,吓得他们是连连磕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自己的老祖宗曹吉祥满身是血的躺在眼前,他们就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那个昔日在太原城呼风唤雨的镇守太监,现在已经倒台了,他们没有庇护了。 眼前这个人是皇帝,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了,为了活命,十几个小太监全部异口同声的大呼万岁爷饶命息怒云云。 其中一个年轻的太监更是当场反水,他没有求饶,而是直接做了污点证人,在旁人震惊不已的眼光注视当中,痛斥曹吉祥近几年任职的违法犯罪行为。 并用言语将自己洗白,声称他虽是这老太监的干孙子,但一直以来都是忍辱负重,明着是他的人,实际上却是调查他的底细,掌握他的罪证。 他就等着一个像今日一样的机会,能够将此奸贼的罪行公之于众,好亲手将这无恶不作的奸贼送入刑狱当中按律法治罪。 不得不承认,要论起卖惨卖苦,演起戏来,这些太监确实是顶级,要是放在后世,起码也得领个小金人回家。 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朱由校眼前这个小太监完美的表现了出来,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说这名小太监比其他人要机灵许多。 一个团伙只要有一个顶不住压力,那将连最后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既然已经有人招供了,那也没有了审问的意义,朱由校对于这些也不感兴趣,他只需要知道最终的结果即可。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回过头去,看着面露胆怯的朱求桂说道: “晋王,王宫当中可有空闲的宫殿借朕一用啊!” 朱求桂慢半拍的回道: “有的、有的,就算是要征用臣的寝宫,臣也可以搬到别处去住!” “那倒不必了!” 随后又看了一圈跪趴在地上求饶的那些太监,带着一丝厌恶的表情。 而之前那名主动自爆招供的小太监内心紧张的不行,他还年轻,他还要成为像曹吉祥这样能够呼风唤雨的大太监,他不想这么早死啊。 所幸的是,皇帝看在他这么识时务的份上,又检举有功,还真的对他法外开恩了。 当即承诺免了他的罪,并要求他要无条件的配合锦衣卫调查取证。 小太监激动的连磕十几个响当当的头,额头都红肿都起来,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其他太监见状,也开始有样学样,各个都表示愿意揭发曹吉祥任职期间干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恳请皇帝能够饶他们一命。 朱由校厌烦的挥了挥手,许显纯就命令一众侍卫将他们全部拖了下去。 要不是朱由校不想此事传出去寒了人心,就连刚刚那个主动自爆的小太监他都不想放过,更何况这些人。 “陛下,这曹吉祥怎么办?” 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胖太监,朱由校平淡的说道: “找个好一点郎中来,保住他能渡过今晚即可,今晚你速带人去搜集他的罪证,明日就在菜市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进行公审,再结合他的罪状,按大明律法如实判处!” 像这种惩处贪官污吏的事情,老百姓是最愿意见到的,可以说是恨不得将他们扒了皮煮着吃了。 而朱由校也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给太原城的老百姓留下一个好印象,而且像这种级别的大太监,什么钱粮财富这些绝对不在少数,正所谓一举多得。 当侍卫将曹吉祥拖至宫殿门口时,朱求桂的嫡长子,晋世子朱审烜刚好推门而入。 看着全身是伤,肉都翻了过来的曹吉祥,当场就在门口鬼叫了一声,很明显他被吓到了。 那名负责找寻他的中年太监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朱由校所在的位置,随后便在朱审烜的耳边提醒道: “世子慎言,勿要惊扰到了万岁爷!” 朱审烜身为晋世子,在当地虽然不可一世,但还没有蠢到敢去无视皇帝,他顺着太监的眼光也偷偷往前面瞟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人正悠闲的坐在台阶上,而自己的父王则站在一旁低头哈腰。 中年太监先行一步上前,向朱由校汇报晋世子已然带到。 在太监的引导下,朱审烜一路小跑,等到了殿中央的位置,朝着朱由校所在的方向跪下大呼道: “臣晋藩世子审烜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要不是有削藩大计在身,凭着朱由校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特意腾出时间来见朱审烜的。 原因无他,朱审烜在历史上的表现实在是有辱大明宗室,先是主动投降于李自成,以求苟活,等李自成一片石兵败以后,又专程跑到北京去投降满清。 可他没想到的是,满清对于他这个前朝的宗室亲王并没有优待,反而像条狗一样任意驱使,最后在隆武二年被满清给当街斩首。 其实以朱由校后世得眼光看来,你投降李自成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李自成是造的你朱家的反,但他总归是还汉人,在华夏大地上,王朝的更替,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当时的明朝,确实已经不值得百姓去拥护了,贪污腐败这方面可以排进各个王朝前三。 而像这种恬不知耻、贪生怕死、辱没祖宗、不顾民族大义的废物,大明末年遍地都是,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亦或宗室勋贵这些,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朱审烜虽已起身,但比刚才下跪时还要紧张。 皇帝除了一句平身以外,再无半点声响,他的直觉告诉他,皇帝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在这个闷热天气的催动之下,朱审烜额头的汗珠已经清晰可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出钱出粮 尽管朱由校再怎么看不上他,此时也得假装与他亲近。 “这大热天的,世子不在王宫中避暑,怎的跑宫外去了,莫非是有何红颜知己?” 朱由校表面上是在嘘寒问暖,实则是在打听他的行踪。 朱审烜还未回答,站在一旁的朱求桂就代子发声道: “禀陛下,王儿是奉了臣的王令,出去验看王府的稻田了,这快要到秋收的日子了,收割粮食可谓重中之重啊!” 这借口实在是太烂了,朱由校甚至都懒得去揭穿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傻子了? 既然想玩,那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朱由校惊讶的说道: “哦,这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世子对这种小事还如此亲力亲为呢!” “陛下说笑了,民以食为天,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这乃是我大明朝的国本民生大计啊!” 朱由校倒霉没想到这只会享受富贵的晋王竟然还有这种觉悟,可谓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看来这些藩王并不是如记载中那么不堪,很多事情估计他们心里都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这丝毫不影响他们那鼠目寸光的野心。 就比如福王一般,当李自成攻打洛阳的时候,福王慷慨解囊,不惜从王府中拨出重资来招募勇士守城。 可除了洛阳以外,他就像一只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别说就凭你一个臣子的嘴巴了,就算是拿着皇帝的圣旨来,他一样会拒绝。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思想觉悟实在是太低了,身为朱家的子孙,大明的宗室藩王,却一味的只顾吸血。 在他们看来,皇帝的位子又不是他在坐,只要自己没有受到威胁,就算是天塌了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全部都指望着高高在上皇帝来拯救苍生。 唇亡齿寒的道理,很多人知道,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还有的人,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背道而驰。 就例如三国一般,刘汉都要灭亡了,孙吴却还想着趁火打劫捞点好处,历史永远在不断的重复着同一种悲剧。 客观的来说,以当时明朝的背景和情况以及各方面综合来看,这些宗室藩王袖手旁观没有错,错的是腐朽的大明朝,垂死挣扎的时间太久了。 “晋王说的是,这除了天地君王以外,就属这吃饭最大了,这粮食的收割确实是马虎不得!” “刚好朕也对这农事颇感兴趣,既然世子刚刚从稻田回来,不如就给朕讲一讲这太原城的稻麦,看看和京师的有何区别。” 朱由校又故作玩笑的说道: “朕在京师时,就时常下田感受这民间淳朴,朕还特意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屯田兵呢!” 这可把朱审烜难倒了,他连稻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这怎么让他说啊。 朱求桂自然知道自己儿子肯定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连忙给那个中年太监使眼色,希望他能出来发声救场。 可刚刚随行而去的侍卫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禀陛下,臣等与刘公公,是在城郊的一处宅院当中寻到的世子,世子当时正在寝房当中,与两名女子行乐!” 尴尬而又紧张的气氛开始笼罩,朱审烜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现在他只感觉口中干燥无比,这当面欺君被检举揭发,可是大罪啊。 朱由校还是异常平静,这个结果他早就猜想到,就朱审烜这种混吃等死的废物,他不作恶就已经是为大明朝做贡献了。 “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朕只是疑惑,晋王为何宁愿欺君也不愿如实相报呢?” “臣有罪,王儿天性贪玩,从小便不学无术,臣并不是有意欺君,臣以为陛下第一次驾临晋王宫,不想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由校冷笑一声,要说这些藩王傻呢,他们却也明白一些道理,而要说他们聪明,有时甚至还比不过一个目不识丁的愚笨农夫。 朱由校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 “那晋王是以为朕年少好欺,还是以为朕是个人瞎子聋子?” “臣不敢!” 朱求桂硬着头皮,不顾自己肥胖的身体,连忙跪下请罪道。 “朕刚才说了,晋王与朕是同祖同宗的自家兄弟,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朱求桂心中总算是放心一些,只要皇帝没动怒,那就问题不大,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没想到皇帝的下一句话,就差点让他刚刚起来的身体吓得瘫软在地。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晋王,这欺君之罪还是依法论处的!” “陛下恕罪,是臣刚刚一时糊涂,臣愿代王儿受罚受罪!” 朱由校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刚刚说到稻田农事,朕又想起了陕西的灾祸,数十万老百姓为得生计而有家不能回,现在又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为了一点口粮而流亡在外。” “然国库空虚,已经没有钱粮拨给了,朕深感忧虑啊!” 这次正好抓到了晋王的把柄,朱由校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种大好的机会,不好好敲诈他一笔,都对不起晋王府这两百多年来的存款。 对于皇帝的暗示,也不知道朱求桂有没有听出来,只见他回道: “陛下宽心,天灾之事不可避免,等到明年春风起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由校面露痛心之色,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明年开春?晋王可知,等到了那时,陕西受灾地区早已是千里无人烟、饿殍遍地了?” “他们都是大明朝的子民,朕身为他们的君父,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朕的子民活活饿死不成?” 朱求桂就算再傻,现在也明白了,皇帝这是明打明的索要贿赂啊,看来今天这肥羊,自己是当定了。 “臣虽未去过陕西,也未曾见过灾祸,但臣亦感同身受,为支持陛下抚百姓安江山的大业,臣愿出钱出粮,支持陛下赈灾救济!” “晋王可知陕西有数十万百姓受灾?范围区域遍及几十个府县?这些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为了防止朱求桂随意糊弄自己,朱由校先发制人,先将最低下限给你定死了,没得个几十万石粮和百万两银子,这台阶他是下不了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按罪论处 朱求桂不是没有做好被痛宰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狮子大开口,这是不把他晋王宫的资产掏空是誓不罢休啊。 为了朱审烜,他虽然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付出一点代价,但也不想就这么忍气吞声的将他晋王宫百年的积蓄拱手相送。 “陛下,陕西大灾以致百姓饿死无数、背井离乡,臣自然当尽绵簿之力,然臣的府库内,并无太多钱粮!” “但臣心忧国事,做梦都想为陛下分忧,臣决定,自今日起就下达王命,王宫中无论是宗室亲藩还是家丁奴仆,全部节俭开支,臣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必定凑够二十万石粮与三十万粮银支援陕西!” 朱由校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想到朱求桂还真是个守财奴,就这点钱粮,朱由校真看不上,看来要想让这守财奴出血,还得来一场口舌大战啊。 “晋王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严重了些吧,先不说白银之事,就这二十万石粮,朕相信晋王还远不至要节俭开支的地步!” “就在两个月前,朕抄了辽东李家满门,相信晋王多少听说过,晋王可知朕在李家,抄了多少钱粮物资出来?” 这种极具影响力的大事,朱求桂当然听说过,不过他可不会顺着皇帝的意思去回话,继续装傻充愣的故作不懂的说道: “陛下恕罪,臣久未踏足王宫之外,抄李氏满门之事,臣确不知情!” “既然晋王不知情,朕也就不过多解释言语了,但朕可以将此次抄家之结果透露给晋王!” 朱求桂暗道不好,皇帝一定是要拿此事来做对比,可还没等他说话,皇帝那有力的声音再他耳边又响起了。 “稻米、小麦等主要粮食,加起来共计二十三万五千余石,黄金九万八千两,白银一百四十五万余两,其余的字画首饰、田产店铺宅院这些都还没算!” “堂堂偌大一个晋王府,莫非还不如一个臣子边将的资产多?” “更不用说晋藩自太祖册封以来,至今已历二百多年了,太祖皇帝定下的年俸,足以保衣食无忧,而且朝廷也从未拖欠过。” “晋王刚才说砸锅卖铁才能凑出这几十万的钱粮,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连个三岁的孩童都不会信吧!” 朱求桂又回道: “陛下所言并不完全正确,然臣有臣的苦衷!” “归属晋藩的土地、田产、庄园这些,户部那里都有记录明细,在加上臣与晋藩上下所属的年俸,以及每年每月的开支,臣这里也有账本,陛下尽可查阅!” 拿这种场面话来蒙谁呢,要是朕真的打算彻查到底,你晋王府干的那些龌龊事有几桩经得起查? 尤其是王府名下的田产土地等资源,比起洪武年间赐封的,最少也多了几十倍。 这些从百姓手中巧取豪夺来的田地,虽然有一些是合法的归属王府了,但还有一部分可是黑帐,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朱由校还不能彻底撕破脸皮。 “朕是念及血缘亲情了,可晋王却好像把朕当外人一样,莫非晋王以为自己不是太祖子孙了?还是以为自己已经不姓朱了?” “臣惶恐,臣就算是立刻身死当场,也不敢忘臣是太祖儿孙,只是晋王府实在是不富裕啊,还请陛下见谅!” 朱由校已经有一点不耐烦了,明知自己的意思,却还在这里打谜语,妄图蒙混过关。 “既然晋王自己都有困难了,那朕也不想强人所难,如果要晋王倾家荡产,朕何以忍心?” “这些钱粮,晋王就自己留着用作家用吧,我大明朝的亲王,要是家无余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朕刻薄寡恩,虐待亲族?” 朱求桂闻言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这三言两语就摆平了皇帝,心里的得意之色缓缓生起。 但他毕竟活了几十年,为了避免皇帝起疑心出尔反尔,他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隐藏了起来。 朱求桂惺惺作态的说道: “陛下既有旨意,臣自当遵从,但臣既已承诺,岂有不实现之礼,这不是丢了陛下和我皇家的脸面?” “臣还是决定,捐助家财一半,用以赈济陕西数十万灾民,也算是臣给陛下挣点脸面,为大明朝做一点贡献,让天下人都看看,我皇家是时刻关注着百姓的!” 朱由校确实没发现现在的朱求桂心里已经乐翻了天,不过以他对这些藩王的了解,就是猜也能猜出来了。 “晋王有这拯救苍生百姓的想法朕当然支持了,刚好也为天下藩王作个表率,让他们都好好看看,晋王的为民之心!” 朱求桂得到皇帝的当面赞赏,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悦了,本就眯眯的眼睛,因为他的笑容,连一条线都看不见了。 可朱由校却没有给他多少开心的时间,接下来的一道令旨,简直就像一支利箭,狠狠的插在他的心脏上面。 “朱审烜身为世子,不思治理藩国,反在藩国内奸**女、欺压百姓,整日只顾淫乱,没有一点王储之风,太祖和晋恭王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今日更是当面欺君,捏造扭曲事实,就算朕能忍,皇明祖训与太祖也不能忍,着立刻关押起来,明日启程送往孝陵,在太祖面前谢罪忏悔以后,派往凤阳守陵!” “子不教父之过,世子变成今日之样,你这个父亲也罪不可恕,定是你平日太过放纵宠溺所致!” “拟旨回京,令内阁六部,接旨以后立即着手彻查晋藩宗王一系,朕倒要看看,这些年来,朕的这些同宗血亲都背着朕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传朕的口谕给英国公,随时准备集结军队,羽林军做好战争准备,防备一切突发事件!” “传旨给宣府总兵官满桂,让他布置好边镇防线,防备草原部落南下入寇,然后集结主力骑兵至宣府,随时待命!” 朱由校知道就凭一个世子已经不能最大限度要挟到朱求桂了,于是干脆给你来个狠的,就不信你不屈服。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使命在身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臣知道错了,臣下次再也不敢了,还望陛下看在祖宗的份上,开天恩啊!” 最先失态激动的就是朱审烜这个饭桶。 他刚刚差点没吓尿在这里,说的好听点是守陵,实际就是在牢狱高墙当中等死而已。 听说里面暗无天日,犹如地狱一般,而且里面的太监和侍卫也都是认财不认人的主。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去了,如果他的父王愿意花费重资保他也就罢了,要是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恐怕不出三月,他就得死在那里了。 朱求桂也懵逼了,陛下一直不提此事,他还以为已经小事化了了,谁知道是要小题大做。 朱审烜除了是他的嫡长子,更是他最爱的儿子,他哪里舍得让他去凤阳高墙当中渡过余生。 当即就向皇帝求饶道: “陛下开天恩啊,王儿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还望陛下能给审烜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臣会亲自教导他改正的!” 朱由校并没有表态回应,而是拿起一盏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晋王心里已经明白了,今日这事恐怕是皇帝早就计划好了的,鞭打镇守太监曹吉祥很可能就是威慑自己。 之前对他们父子俩这么温和,八成也是在逢场作戏,为得就是要迷惑麻痹自己,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特意宣诏世子来觐见,就是想从他这个不明世事的儿子身上找到突破口,没想到因为他的自作聪明,刚好让皇帝抓住了把柄。 他万万没想到,不到二十岁、长于深宫的皇帝居然有如此心计,怪不得可以在朝堂上对付得了那些文官。 而自己呢,就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从始至终都不过是掌上玩物而已。 他趁皇帝喝茶时不注意,偷偷环视一眼大殿四周,看着那些紧紧握住刀把,凶神恶煞盯着他们的侍卫,他心中的希望已然破灭。 正在他想办法辩解脱身之际,一直站在朱由校身后没有声响的马祥麟扶着腰间长刀站在了晋王的身前。 看着威武彪悍、一身杀气的马祥麟,晋王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喉咙嘴巴都干燥了起来。 朱由校本不想闹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一开始他还认为朱求桂的觉悟高,暗自感慨这么识时务的人不多了。 可没想到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真拿自己当傻冒在忽悠了,这个时候还不拿点态度和脾气出来,他也没必要计划削藩了,趁早向这些藩王服软等死算了。 半晌过后,朱求桂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朱由校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当即朝站立在朱审烜背后两个随时准备动手的侍卫挥手示意。 两名侍卫点点头,一左一右的架起朱审烜就往殿外拖拽而去。 早就吓破了胆的朱审烜鬼哭狼嚎的大喊大叫道: “父王、父王救我啊!” “让他闭嘴!” 皇帝话音刚落,朱审烜的肚子上就挨了侍卫两下重击,差点没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可怜的晋世子长这么大哪里被人打过,更何况两个强壮的侍卫使出全力打在人最脆弱的地方。 皇帝的心狠手辣,朱求桂早已经见识过,看着心爱儿子痛苦的模样,他终于向皇帝臣服了! “陛下,臣愿以五十万石粮、三百万两银,换臣王儿一命,如陕西灾祸实在不可制,朝廷国库空虚无法周转,臣还愿将今年秋收所收之粮全部无偿捐增,以为我大明千秋万代、百姓民生而计!” 朱由校怒气终于消失了,他使了个眼色给侍卫,侍卫立刻将疼得瘫软成一摊烂泥般的朱审烜又给拖了回来。 朱由校看着老泪纵横的朱求桂,心中没有半丝怜悯,你早这样多好?你儿子也不必受这惊吓和皮肉之苦,我也能省事不是? 这次晋王是真的出血了,虽然不至于把他晋藩府仓给掏空,但也七七八八之数了,朱由校也不想赶尽杀绝,还想要更多已经不可能了,已经超出了朱求桂的承受范围。 他也不想太过赶尽杀绝,总要给别人留一丝希望不是。 朱由校故作痛心关怀的说道: “晋王一把年纪了,就可以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审烜怎么说也是朕的侄儿,朕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这已经算是皇帝的保证了,朱求桂大松一口气,虽然他不止这一个儿子,但毕竟身份不同,尽管这儿子整日只顾贪玩享受,可他还是非常上心的。 朱求桂面对皇帝的态度大转变,内心除了痛苦根本毫无波澜。 “朕此番前来,不过刚好有事需要办理而已,并不是专程来晋王宫敲诈勒索的,只是世子诸多劣迹,朕既然已至太原,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之所以要晋王出这么多钱粮保释,也是做给天下之人,尤其是其他藩王看的,否则有罪不罚,还要大明律何用?朕这个皇帝岂不是昏君了?还望晋王莫要记恨了朕才是。” 朱求桂此时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硬着头皮去顺从皇帝的意思了。 “臣不敢!” “以朕观之,世子虽玩世不恭,但好在尚且年轻,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寻一个好师傅,加以教导,朕相信他还是可以成才的!” 朱求桂懵了,皇帝刚刚还表示要严厉惩处,现在却又要精心培养了?这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微微笑道: “朕打算让世子随朕一同南下入川,在朕的身边好生磨砺一番,等回到京师,就给他找一个好师傅,好生学习!” “晋王以为如何?” 朱求桂心中满满的疑惑,这随驾一同入川,很好理解,无非就是去当人质而已,可这还要跟着一起回京师是什么情况?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晋王是自家人,朕也就不想隐瞒了,今日就与你直说了吧,朕想改变藩王得现状,不在将你们圈养在藩国之中。” “太祖设藩之初,本意是为何?晋王不会不了解其中缘由吧!” “朕今日就跟你说一句心里话,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天下,是我们朱家的天下,不要以为与你们无关,大明朝如果衰败了,你们这些依附在主干上的分支,难道就能保全了?” “这个浅显的道理,晋王不会不明白吧?” “大明朝的兴盛衰亡,朱家子孙人人有责!”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征用王宫(四千字) 朱由校费尽口舌,给晋王和晋世子讲了一堆大道理,而中心思想就一个,忽悠他们支持自己。 他也学会了文官们道德绑架那套。 你是皇亲宗室,值此危难关头,你不出钱出力支持,还想着明哲保身? 不得不说是真的好用,一度说的他们父子俩无话反驳,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朱求桂自知今日是落在皇帝的手里了,只得连连应是,表示自己完全想通了,开窍了,你可以放心了,我以后唯命是从。 而对于皇帝要求世子朱审烜随驾入川之事,朱求桂并不放心,但他没有办法去进行反对,皇帝的语气根本不允许他去反驳。 “每过一日,陕西就有无数的百姓因饥饿而死亡,出资赈灾之事既已议定,就不要再耽搁下去了,晋王拟几道手令,今晚就将这些钱粮交接了吧!” “陛下,这么多的粮米和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先不论要多少人,分多少批押运了,就是从各个府仓当中运到城内集中装车,没个三五天时间恐怕也不行啊!” “晋王所说不错,七十万石粮,没有几万军士分批次的来回押运,不知何时才能尽数运往陕西!” “但晋王可要听清楚了,朕刚刚只是说的交接,没说押运之事!” 朱求桂连忙低头躬身,向皇帝解释道: “是臣耳拙了,曲解了陛下之意!” 对于这些钱粮,朱求桂比朱由校更加上心,虽然已经答应全部无偿捐献了,但至少现在还在自己手上捂着不是。 朱由校站起来拍了两下屁股上的灰尘,然后一边活动一边说道: “这么多粮食,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押运,朕的意思是,就在太原城里面,找一个大仓库,将这些粮米暂时储存,晋王以为如何?” 朱求桂思来想去,太原城哪里有这么大的仓库?就是临时建造也来不及啊,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得占多少地啊。 他疑惑的问道: “陛下莫非是想将这些粮米和白银储存进太原府的太仓当中?” 朱由校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太原府仓太小,根本存不了七十万石粮,秋收之季又已临近,官衙的仓还有存储税粮的,朕要是用了,税粮往哪放?因此不可征用!” “朕也信不过那些官员,监守自盗的事,古往今来还少嘛?” 说到这里,朱求桂已经不敢搭话了,凡是关乎到国政和官场的事,都是藩王们最为忌讳的事,更不用说眼前之人就是皇帝了。 朱由校突然一脸微笑的看着朱求桂,直看的他心里发慌,而后听皇帝说道: “依朕来看,晋王宫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王宫位于全城的中心位置,外围又有高墙林立,平日又无人可进出王宫,朕到时在调派一支军队,即能防粮食遭盗贼,又能护卫晋王安危,粮食也能够集中存放,便于看守!” 虽然晋王是答应了捐献这么多钱粮,但主要还在太原城内存放着,朱由校就一日不放心。 他不止不放心那些文人官员,他更不放心此次大出了一波血的晋王。 这些钱粮都是几十上百年,历代晋王慢慢积攒下来,自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可以威逼他服从,可他要是离开了太原呢? 朱求桂怎么可能不眼红这些本属于他的资产,说不定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开始行动起来把这些钱粮偷偷转移到晋藩名下。 如果真把他逼急了,一把火把你的存放粮食的仓库给烧了也不是不可能,他们这些人,都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李自成兵临城下时,也就除了周王、福王等几个稍微明点事理的,还知道用重金招募勇士守城击退李自成。 其他的藩王在生死之际还是分文不拔,一些将领和官员专程登府拜访,跪求这些藩王出一点钱粮用于资补军费和守城所用,可谁知被他们给直接轰了出来。 朱由校不知道现在的晋王朱求桂是什么样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把这些钱粮放进王宫当中比放在外面仓库的安全性高多了,能够进出王宫的,那都是晋藩的内部人员,一旦有失,直接从晋王开始追查即可。 他相信朱求桂还没这么蠢,为了一点钱粮就敢冒着被削藩治罪的风险去监守自盗。 朱求桂心里暗自苦笑,皇帝还真是心思缜密啊,方方面面都早已考虑周全,这是要将自己完全捆绑起来啊。 而对于皇帝的捆绑,他当然不会就此而束手待毙了,他当即回道: “陛下,王宫虽大,但毕竟人多手杂,万一有不知死的下人起了贪心,致使钱粮有失,臣就算万死也无法挽回啊,还请陛下三思!” “朕刚才不是说了嘛,朕会派一支亲信军队和锦衣卫,入驻王宫看守这些钱粮,当然了,他们不会影响到晋王宫的日常生活,晋王可以把他们空气遗忘就是,他们也不会轻易出现晋王的眼前。” 这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儿子去做人质也就算了,还想要将自己也软禁起来,他绝对不能接受! “陛下,这派军队入驻王宫,自我大明朝立国以来从未有之啊,更不符合太祖之皇明祖训啊!” “晋王此言差矣,规矩制度是死而人是活的嘛,凡事都要因时而变,一味的循规蹈矩,岂不是不懂变通?不思进取?” “朕也是为万全之策,这批钱粮太过重要,绝不容许出丝毫的差错,存放到王宫之中,也是为安全稳妥起见,顺便也可以替弟弟看管一下不是,毕竟是自家兄弟,朕也放心一些!” 朱求桂心里现在只想骂娘,嘴巴说的好听,一口一个自家兄弟,坑起我来没见你想起自家兄弟。 “陛下,臣实难当此大任啊,臣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啊,如误了陛下大事,臣可担当不起!” “朕说你行,你就行,你只需要监督一下进出王宫之人和内部这些侍女太监而已,这有何难?” “其余的只管交给锦衣卫和御林军即可!” “朕今晚会将区域划分出来,你到时只需要吩咐下去此处为禁地即可,知情的人也要警告他们,严格保密,胆敢透露半点风声的,全部族诛、概不容情!” 朱由校已经失去了继续和朱求桂磨嘴皮子的耐心,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提皇明祖训,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朱由校真想搜罗晋王宫的罪行,找个理由把晋藩给废除了。 见皇帝的语气已经有怒意,朱求桂再一次服软认怂了。 不怂不行啊,宫殿内几十个皇帝的心腹侍卫,朱求桂只是看他们一眼就感到胆寒,如果自己还跟皇帝硬着干,他都不知道这些杀才会不会冲上来直接砍了他。 虽然他不问国政官场之事,但这将近一年来,皇帝的所作所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刚刚当着的自己面把一个镇守太监鞭了个半死,他可不会被皇帝那一口一个自家兄弟给骗的飘飘然。 朱求桂没有了异议,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朱由校先是亲自督促他写了几道手令。 然后令许显纯拿着他的金牌出城前往军营调集军队入城。 随后又让侍奉在晋王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去给太原城的几个主政文官宣读口谕,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王宫见驾。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关键是想藏也很难藏的住了,太原城内和晋王宫内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早晚会被人知晓的。 最关键的是,军队如果要入城,需要兵部的批文才行,皇帝的令旨,在外省地区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文官们只认内阁六部的文书。 如果没有兵部的批文,本地官员有权利拒绝军队入城,就算是羽林军也不例外。 在历史上的明末时期,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如果碰到一个刁钻的文官,明军不管是打了胜仗还是败仗,没有兵部的通行批文,他只需要将城门一关,明军就得在野地上喝西北风。 当然这些因素也是有明军自身的原因导致,有的时候,官军比叛军更为可怕。 在一些军阀将领的带领下,合法合理的四处抢掠百姓,抓壮丁和流民强行逼迫他们参军,然后发展壮大,并向朝廷索要巨额的粮响和军费。 有一些地方的百姓,甚至愿意去夹道欢迎叛军,也不敢见官军一眼。 朝廷和皇帝对此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连大声斥责都不敢,只能去纵容,顶了天也就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置,比如戴罪立功。 朱由校登基以来虽然干了不少事,但也仅限于京师和辽东。他这个皇帝的权威,还没有延伸到关内这些相对安稳的地区。 而越是距离京师远的地区,皇帝的威信和权力就越弱。 今日要不是晋王粗心大意,他可能连王宫都进不了,除非他能当面证实自己皇帝的身份。 这也是他为什么独自入城而把军队留在城外的原因,出了京师以后,他真的是寸步难行。 皇权的集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等到山西的巡抚、左右布政使以及太原知府入王宫觐见时,天色已经黑了,朱由校在王宫都已经和朱求桂把酒言欢了。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平身吧!” 朱由校刚说完话,就一筷子夹起一坨肉往嘴里送,然后满足的嚼了起来。 从皇帝的细微动作来看,这口肉吃的是真的很香。 这几个还没吃晚饭的官员虽不敢抬头直视,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无可避免的看见了这一幕,真可谓是两眼发直。 一向贪吃的山西巡抚甚至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感觉很突然啊,朕怎么突然就到了太原,你们却没有发现,是不是想不通!” 作为一把手的山西巡抚,率先发声回道: “臣等确是感觉到突然,前几日内阁才发文书至太原,说陛下刚刚出京,臣算了算日子,陛下应当刚刚进入山西境内才是,怎么突然驾临到了太原,这太原也不是去陕西最近的路啊!” 要不是来给他们传口谕的是晋王宫的太监,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皇帝已经到了太原,此时还在在晋王宫里面用起了热乎的晚膳。 昨日他们还在讨论呢,皇帝抚巡陕西,会不会来太原,没想到只过了一天,人就已经到了。 朱由校擦了擦嘴,对于他们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要让他们知道,站在他们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就行了。 “朕之所以宣诏你们前来,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而是通知你们,朕的军队要入城了,你们跟城内驻军打声招呼,免得起了冲突!” 提起军队,几个文官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军队入城?皇帝要干什么? 他们早就听说了皇帝在京师对他们文官大开杀戒、毫不留情的那些事,因此一个个都有一种恐惧感,皇帝不会借口抚巡陕西,跑山西来找茬杀人的吧? 山西巡抚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陛下,请恕臣斗胆不敢从命,太原府此前并未接收到兵部的文书,也没有通知有军队要入太原城,臣猜想,军队也必然没有批文,因此臣不能违制,私自放军入城!” 朱由校猛的一拍桌子,把毫无准备的朱求桂和几个文官吓了一大跳,怒声道: “难道朕的圣旨还不如一纸调令文书管用?这天下之事,朕还不能做主了?” “正是因为陛下身为皇帝、君父,就更加不能起此违制先头!” “有一就有二的道理陛下难道不明白?我大明朝自有纲常体制在此!” “臣今日要是不顾朝廷的制度而放了军队入城,那其余各省各地岂不争相效仿?” “这是祖宗之法,陛下难道要违背祖宗圣法?臣誓死不敢从命!” “陛下如果非要军队入城,还请快马飞报至京师兵部,有了兵部的批文,内阁的印玺盖章,臣到时自然大开城门,亲自出城相迎!” 第二百五十九章 挖根刨干(四千字) 见他又拿所谓的祖宗之法来充当反对的理由,朱由校当即下令侍卫将曹吉祥带过来。 要论起斗嘴来,朱由校深知自己还不是这些嘴炮的对手,他擅长的,只有手中的长刀。 曹吉祥任职镇守期间,和他们这些虚伪的嘴炮肯定同流合污过。 而曹吉祥的垮台,这些官员现在并不知道,真不知道等会他们看到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曹吉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少拿祖宗来压朕,整天祖宗长祖宗短的,你们也有那个资格?” “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套从哪学来的,官场上的歪风邪气,正是有了你们才会如此严重!” “朕看你们是认不清自己姓甚名谁了,朕要做什么事,难道还要你们这些臣子说三道四不成,国朝养士二百余年,就养出你们这些个目无君父、无规无矩的臭丘八嘛!” 面对皇帝毫不掩饰的怒语,山西巡抚并没有因此而认怂,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对他们而言,皇帝的愤怒并不是那么可怕,相反他们还非常庆幸皇帝发火。 在明朝,要博出位的方法有很多,但效果最好、最快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皇帝对着干,最好是能把皇帝臭骂一顿,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的名声响彻各地。 尤其是在文人士林当中,这可是一件值得一辈子去引以为傲的人,他们将享受别人羡慕的眼光和被吹捧的感觉。 就算你此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无名小卒,也可能因为你狂喷皇帝的行为和影响力被奉为领袖,就算没有,在读书人这个圈子当中,你的身份地位也会一跃而起。 今日这山西巡抚恐怕也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可能以为这不是在京师,皇帝就拿他没办法了。 可当曹吉祥被侍卫抬进大殿之时,这些官员都是面露惊慌之色,尤其是山西巡抚,眼珠瞪的不知道有多大。 可能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就仿佛做梦一般,那个在太原城只手遮天,与他分庭抗礼的镇守太监,已经被皇帝拿下了。 一个作为山西一把手的巡抚,和一个掌握太原城实权的大太监,双方自然无可避免的有一点联系。 他们两个平日里虽然无甚交集,有时候还可能因为利益和权力方面的重叠而起冲突,但也会因为利益而联手。 当朱由校向曹吉祥询问之时,四名宣诏而来的官员极度紧张,心都提了起来,此时此刻只能指望曹吉祥这个胖太监不要出卖他们。 可曹吉祥却让他们失望了,皇帝才刚刚开口问他,他就口不择言的忙说道: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啊!” “奴婢愿为万岁爷效死!”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很显然,曹吉祥这个胖太监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完全摧毁了。 “只要你如实招来,朕可以酌情减罪,但你要记住,不能有半句假话,否则可不会有第二个郎中来救你了!” 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曹吉祥感激的是手舞足蹈,跪在地上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等皇帝细问,曹吉祥就非常主动的,将他所知道了解的情况,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禀万岁爷,万历四十六年时,太原四卫的军户大量逃亡,罪魁祸首就是山西巡抚曾世近,他以朝廷的名义,威胁组织四卫的军户去和老百姓一样服徭役,致使军户们家破人亡!” “万历四十七年,平阳府爆发蝗灾时,万历爷曾下旨户部,拨发了赈灾粮款共计十二万八千石,赈灾银三十五两!” “当时这笔钱粮是经太原府进行中转储存,然还未进入平阳府境内,几十上百万的粮银只剩下不到一半,其中正是山西巡抚曾世近在其中大肆贪污!” “有巡抚带头,山西沿途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在大肆侵吞赈灾粮款,以致本不该饿死的百姓变成了累累白骨!” “平阳府蝗灾本不是很严重,当时只要这批赈灾粮款能顺利送到百姓手中,万事无忧,可正是有了这些贪官污吏,才致使平阳府人口减少了近十万之数啊!” “无数的百姓沦为流民乞丐,其中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丁,更是在有心人的组织和蛊惑之下,转入山林当中当起了马匪。” “虽然已经两年过去,但平阳府百姓至今深受其害,平阳府百姓既无稻种麦苗,又无农具耕种,致使荒田无数,老百姓只得看着田野中生出杂草垂足叹息。” “因为上次的蝗灾人祸所致,平阳府内盗贼马匪越来越多,本就生活极度拮据的老百姓更是雪上加霜,随时都要防备这盗匪来抢掠,可谓苦不堪言。” “陛下,这一切都是因曾世近这个贪官所致啊!” “他当时还意图伙同奴婢与他同流合污,不过被奴婢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 听到这里朱由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当真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他一个聪明人。 “他任职巡抚期间,以下瞒上,勾结当地士绅豪强,巧取豪夺百姓良田,还私卖官田,那些荒地野田,威逼百姓高价租买,而上好的良田,则以低价向士绅出售!” “士绅豪强们私下里主要以金银古董字画给这些贪官行贿,当然有时也会搜罗美女进献!” “万岁爷,必要严惩不可啊!” 最后一句话曹吉祥几乎是带着哭声喊出来的,他要将皇帝的注意力和怒气往曾世近身上引。 曾世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没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变成软蛋怂包,真是让他大失所望。 他现在真是后悔,当初因为一个疏忽而被这个死太监抓住了把柄,在铁证的威胁下,他不得不分这个死太监一杯羹。 结果到了现在,经过他一顿胡编乱造,他倒是成了不贪不腐的清流了。 他的心理素质也是过硬的,在没有罪证的情况下,打死他也不会去承认这个死太监所说的。 他当即怒声反驳道: “阉贼,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仗着自己必死之身,竟敢在陛下面前诋毁朝廷重臣,妄图颠倒黑白事实,其心当真可诛!” “我自受神宗皇帝重托,巡抚山西以来,虽不敢说有何功绩,但自认没有出过差错,每日兢兢业业,只为百姓能够安稳的过日子!” “这其中之艰辛,岂是你一个阉贼可知?” “你仗着先帝赐予你的权力,在当地无恶不作,整日只顾享受,就连百姓的糊口存粮,你都不放过,必不得好死!” “陛下,臣这里有此阉贼的罪证,万历年间,神宗皇帝开收矿税之时,借着矿税的名头横征暴敛,致使百姓怨声载道,更是几近爆发民变。” “这可是在败坏先帝的名声啊,他们在用先帝的名声胡作非为啊!” “但就是如此,此阉贼却还不知足,每年还要从矿税当中贪污近半,欺君害民。” 对于矿税,就没有官员不眼红这个暴利的,曾世近这种视财如命的人更加不用说了。 而且这件事的份量可太大了,这可是在抢皇帝的钱,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那种,皇帝和收税的太监本就是分成制的。 虽然他只是负责太原的矿税,但日积月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更何况这本就是极为暴利的行当。 但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皇帝并没有因为此事而震怒,依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二人。 朱由校自然也能分辨出其中几分真假,曾世近贪污害民、强行兼并老百姓的田地,他是完全相信的,这只不过是这个时代文官们的基操而已。 而对于太监们从皇帝手里抢钱这事,朱由校都不用他说就已经知道了,在后世当中,稍微了解过的都知道明末的太监是些什么玩意。 他也不可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去偏袒哪一方,他们双方都是互相甩锅,一件小事可以给你说出个花来。 “你们二人各说各话,叫朕如何相信?这样吧,就用最简单通透的办法,查案取证如何?” 不等他们二人回应,朱由校就已经将目标对准了太原知府,太原知府心里惊慌不已,立刻写了一道手令,放军队入城。 巡抚曾世近看到这一幕刚想出言阻止,就看到两个侍卫站在他眼前做好了抽刀的动作。 他心里暗自叹息,一切都完了,军队已经入城,他们只能祈祷皇帝不要大动干戈,否则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等许显纯率领军队顺利入城以后,立刻按照皇帝的指示行事,每个城门都派遣了军士前去接防,将门户掌握在手中。 又分出两千军士,把军营和府衙全部给管控起来,确保太原城没有人能够发号施令。 然后带着剩下的军士直奔晋王宫而去。 朱由校在宫殿内听到窸窸窣窣的盔甲碰撞声就知道,今日之事已成了。 他将晋王拟写的那些手令全部交给一个千总,让他立刻带人去接管晋王宫的各处府仓。 然后在城中招募民夫青壮,先将钱粮运到晋王宫来再说。 时间不等人,他在太原不能呆太久,因此必须抓住任何一个时刻去将所有的事情落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冲突和遇到阻碍,朱由校还特意让晋王自己来挑选向导,让这些向导带着他的兵去各个仓库接手。 并让左右布政使和太原知府联名开了几道手令,确保羽林军能够在太原境内畅通无阻。 有了军队支持,朱由校不管是在语气上还是行动上都嚣张大胆了起来。 他根本不问这些官员和曹吉祥的意见,直接下令给许显纯,让他带人去这些官员家里挨个登门拜访,曹吉祥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是千载难逢的绝驾时机,这些人毫无防备,不管是要取证,还是要调查他们的资产为抄家做准备,都是最容易得手的。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作为最信重的心腹之一,许显纯当然能猜出皇帝的真实意图。 这一年来他抄过的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抓捕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当代第一人了。 随后朱由校又将那些小太监全部宣诏而来,当面进行诏对,今晚他就要将太原的高层清洗掉。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晋王宫内各处都是灯火通明,每一处角落都有披甲持刀的军士在守卫着。 而晋王宫内,自建成以后起,两百多年来,时不时的就会有锦衣卫或是羽林侍卫提着一些人进进出出。 而王宫的主殿之内,比起之前来看,跪在地上的人何止翻了几倍。 朱由校这次的临时起意起到了极大的效果,比之在京师皇宫内遥控指挥,这种亲身体验的感觉是真的截然不同。 太原城的这颗参天大树,通过曹吉祥和曾世近这两根主干,朱由校从上往下挖出了一大批需要清理的官吏,还有一部分将领。 不久前还义正言辞怒怼皇帝的曾世近,现在也彻底哑火了。 他的罪状和罪行已经全部调查清楚,全部属实。 曹吉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比之曾世近犹有过之,但他的心态却非常好,甚至还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微笑。 因为有皇帝先前的承诺,所以他心里抱有一丝希望,自己可能会被处罪,但应该不会丢了性命。 太原知府在最开始觐见的五个人当中品级虽然不高,但是权力却不小,所以很多事他都有参与其中。 而且他还让朱由校稍稍震惊了一次,他身为一个中层的实权文官,山西首府的一把手,居然是曹吉祥这个太监的干儿子。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还真是个新鲜事,文官们趋炎附势很正常,可堂堂的一个知府,居然拜一个太监为义父,这真是亘古未有。 朱由校怀着好奇心细问一番才知道,他原来他不过是同进士出身,而且是倒数的那种。 他自己又有自知之明,知道没有才能没有背景,在官场当中是很大可能呆不下去的,就算呆下去了,他也永远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第二百六十章 杀了狗官 就在他任职太原府下辖的一个知县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见识并结识到了当时就已经是镇守太监的曹吉祥。 于是他就趁势抱住了曹吉祥的大腿,在太原混的风生水起,没过几年,就从一个知县升任到了太原府的通判。 然后历任同知、又调去与太原府相临的辽州当了三年知州,并在万历皇帝生命的最后两年,将他给推到了太原知府的位子上。 曹吉祥深得万历皇帝的信任,虽然朝政之事和官场的人事调度任命他无权过问,文官们也并不买他的账。 但他却有一个极大的优势,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将奏本呈送到万历皇帝的眼前。 对于这种地方的小官来说,就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捷径之道。 这也是他为什么甘愿拜曹吉祥为义父的原因,他实在太渴望能够当更大的官,去获取更大的权力了。 而曹吉祥呢,他比这太原知府本人还要激动高兴。 对于他这个没有接受过一点文化教育的太监,居然会有读书人拜在他脚下叫他义父,这让感到十分的有面子,他那些同僚羡慕的可不在少数。 其实不要说一个考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为官的高级人才了,就算是一个举人,也算是一件极为轰动的大事了。 要知道,在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下,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骄傲和自豪感。 在历史上,就算是魏忠贤这种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大太监,京师的那些官员虽争相归附,但也不至于当众认贼作父。 让朱由校感觉到更骚的是,这人居然还被曾世近这个山西巡抚引为心腹,而曾世近和曹吉祥之间的关系可极为不友善。 他们两个对此毫不知情,一直以来都被蒙在了鼓里。 如果不是朱由校今日挖根刨底般的审问,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朱由校都忍不住佩服了起来,这人左右逢源的本事还真的突出,演戏的功夫也极为了得啊。 他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从一个正七品的知县升到正四品的知府,恐怕不止是曹吉祥的原因。 “你倒是给朕开了眼了,可惜了你这头脑啊,没有放在正途中为百姓造福,为朝廷分忧。” 深知自己死期已至的太原知府并没有回应皇帝,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留个全尸。 罪行最大、害民害国最深的人就是他们三个,朱由校手里掌握的罪证已经足以灭了他们三族。 等到时将他们送上断头台的时候,百姓的支持和反应不会比京师的少。 而官职品级最大的左右布政使,与他们几个相比,完全就是个清官了,除了贪污点钱粮以外,并无其他违法犯罪的行为。 曹吉祥和曾世近这两个人干的事,他们大多没有参与其中,甚至很多事都不知情。 朱由校并没有感到意外,蛋糕就这么大,就算他们一个是镇守太监,一个是巡抚,他们的手也不可能真的能够盖住整个山西。 明朝的官场制度,朱由校有时真的很无语,可以说既完善又混乱,而且时不时的就给你变一下。 太祖立国之初,设立的是三司制度,分别为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 一个省的军政大事,全部由此三司联合处置断绝,而且职责分明,哪个司该干什么,哪个司该管什么,全部都已经分仔细了。 其中都指挥使节制全省境内的卫所和军备,按察使则掌管刑法和牢狱。 布政使则总领一省的民政大计,权力极大,官职也是从二品,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不像现在,有了总督还要巡抚,军事政事更是一体包揽,刑狱之事也照样插一手,完全冲突。 由此可见,那些说太祖只会杀人不懂治国的就要闭嘴了,太祖出身低苦,眼光确实是有限,但不代表他就只是个屠夫而已。 华夏大地经过数百年摧残,先是辽金宋混战百年,后有蒙古南下灭宋,蒙元时期赋税不知多重,到处起义战乱,又持续了百年时间。 而太祖从起兵到立国不过十几年时间而已,在位也不过三十年,却将战火频起的华夏大地从生死线中拉了回来。 不说有多么强盛富有,但老百姓至少有地可耕、有粮可吃,有盼头在那里,心里安定。 在生产力超低的古代,能做到让八九成以上的百姓能够不用挨饿,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就凭这一点,就强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皇帝。 在后世评价极高、被称为大帝的朱棣,他在位期间,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比起洪武大帝来,差老鼻子远了。 朱高炽为什么频频反对他老爹出兵劳师远征,朱瞻基为什么要改变国策,放弃关外武备之事,注重与民休息。 就是因为朱棣打仗打的太多,又没有取得什么关键性的决定胜利,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民生又开始摇摇欲坠了。 说的不好听点,朱棣五次北征,获取的战果并不是很大。 还不如太祖皇帝在位期间九伐草原当中的任何一战的收获大。 官场制度的改变也是从他开始,本就已经接近完善的官衙机构,他不去好好改良弊端,非要给你加点东西进去,就比如创立东厂监控锦衣卫一般。 有些事,一旦有了改变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过了没多久,明朝就开始有了巡抚、总督等临时官职出现。 而到了明末时期,巡抚已经完全成为了常设官职,每一个省都要有一个巡抚,出了一点事,就一定要设立个总督去统辖。 可这些挂了巡抚和总督名头的人,他们的官位品级根本无法与布政使和按察使相比,只是外地官员不敢得罪京官,故而频频退步。 明着不敢不代表暗地里不会有小动作,朝廷这种上下不分的安排,怎么可能获得他们的支持。 所以他们一般会以不作为的方式,来无声的反对朝廷这不合理的制度安排。 巡抚是朝廷和皇帝派遣到当地来的钦差大臣,不止权力极大,在朝堂上还具备着一定的话语权,因此当地官员都不敢得罪。 随着时间的发展,巡抚在当地的权柄越来越大,布政使居然沦为了巡抚的下属,而且手里的权力也被尽数抢走。 堂堂从二品的一省之长,却要听从一个正三品的巡抚的号令,简直是在瞎搞。 可想而知大明朝的官场是多么黑暗,争权夺利又有多么严重,他们不止是挑战皇权,从皇帝手中抢夺权力,他们连自己人的都抢。 …… …… 除了这几个比较重量级的官员以外,太原府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也被一一宣诏而来。 基本上是每供出一个人名,侍卫就会立即出发去将此人带回,这些官员有的还在和自己的小妾风流快活呢,就被侍卫们从床上拉了下来,差点没吓得他们和宋高宗一样。 这些官员平日里高高在上,都是坐在靠椅上品着茶来和别人说话,这被突然闯入家门,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 一些脾气火爆的当场就指着鼻子质问骂道: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是哪里?真是反了天了!” 可回答他们的只有军士们的拳脚亲切的招呼到他们身上,揍的他们是伊拉哇的乱叫。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今晚将是他们被判罪处刑的日子,而亲自操纵审问的还是他们从未谋面过的皇帝。 朱由校这场突如其来的行动,连他自己都没有意料到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今日之事,必然影响到整个山西的官场,这么多的官员一次性处置了,也刚好警示一下其他官员。 朱由校亲自拟写了一份文本,他丝毫没有提及此事,只是将一些人名写在了上面,名字的后面还附带了官职。 这是他草拟的任命书,这些现有的官员他肯定是要全部清理干净的,但如果交接的不好或是有误差,很可能导致偌大的太原城瘫痪掉。 除了左右布政使以外,朱由校只留下了几个稍微好一点,能办一些事的官员。 三个同知、两个通判、还有经历、知事、照磨各一人,这是朱由校经过权衡利弊精心挑选出来留下的。 官衙的日常工作是不能停的,停了一定会出事,朱由校也只能指望这些人,能够在这关键时刻挑起大梁了。 而以曹吉祥和曾世近为首的一众罪恶滔天的官员太监,将被处以最严厉的刑罚。 …… …… 次日正午,太原城内满街都是百姓,他们站在道路的两旁,显得异常的兴奋。 朱由校已经于清晨正式下旨,立刻将曹吉祥、曾世近等大小官员以及太监,共计三十余人,全部在菜市口受刑。 曹吉祥和曾世近这两个主犯首恶被判处凌迟,而且皇帝亲口说了,在凌迟之前,要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把他们两个先给斩手指和割舌。 而其他人也均被判腰斩,在腰斩之前要用利刃刺面,按照皇帝的原话来说就是,这些败类有何脸面去见太祖皇帝和孔夫子。 然而在正式行刑之前,他们还要被押着游街示众,虽然很匆忙,但因为有官衙的告示和大力宣传,住在城中的百姓大多已经得知。 这就是为什么城中百姓在街道上拥挤不堪的原因,他们都要亲眼看看,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剥削他们的贪官阉宦这不得好死的下场。 虽然烈日当头,但在今日,高温的天气显然无法阻挡老百姓出来看这个热闹。 “快看啊,来了,这个禽兽不如的曾世近来了!” 一些早已占据着极佳位置的老百姓迅速丢出自己手中的石块和木头,他们早已等候多时,就是要借此机会好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当石块和木头等物砸到关在囚笼当中的罪犯时,痛的他们是嗷嗷直叫。 听到这些贪官的惨叫声,老百姓们显得异常兴奋,一些本是来看热闹的都参与其中,纷纷捡起身边的东西对准囚笼扔了过去。 “唉唉唉,他娘的眼瞎了,这是老子的扁担,你个小兔崽子,自己的扁担舍不得扔就扔我的是吧!” “兄长快看,这就是那个横征暴敛的同知,想不到他也有今天,看他以后怎么来咱家胡乱收税! 一名被唤为兄长的年轻人闻言望去,果然是前段时间带着衙吏来他家搬东西的狗官,他顿时就火冒三丈。 转身就从一个石块批发商的筐里拿起一个极为显眼大石头,猛的就扔了出去。 因为石头太大的原因,只砸到了囚笼之上,里面的人毫发无伤,但也吓的不轻。 要不是街道两旁有军队和衙吏在维持秩序,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但对于一些文官来说,肉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中的痛苦。 如果只是被杀头处斩的话,他们或许也就认命了,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可这种被当众游街羞辱,这是大明朝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啊,他们是第一个享受此等待遇的人,简直是给祖宗、圣人蒙羞啊。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他们死后的名声,这史书上记载的必然让他们遗臭万年,民间的这些泥腿子还指不定怎么取笑他们呢。 还有一些面子至上的官员,看着平日里连狗都不如的那些泥腿子现在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这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些猪狗不如的贱民,是他们从未正眼看过的啊。 他们都有一种想把头缩进裤裆中的想法和冲动。 等将他们押上刑场,老百姓千呼万唤着一个声音,杀了这些贪官。 “杀!” “杀!” “杀!” 被朱由校任命为监斩官的按察使此刻满头大汗,他自打娘胎生出来,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何况让他来负责行刑。 这些昨日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马上就要因为他的一道令箭而人头落地,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他,此刻除了紧张就是恐惧。 朱由校早有预料,所以派了许显纯这个心狠手辣的主担任监斩副官,就是怕他镇不住场子。 虽然这个按察使被他留了下来,但并不是那种心怀天下百姓的能臣干吏。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按察使要庆幸,他犯的那些事,还没有到皇帝非要杀他不可的程度,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同行衬托。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先小后大(四千字) 许显纯看着正在用袖袍擦汗的按察使,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更是面露鄙夷之色。 平时坐在府衙里面断案判决时狐假虎威的,也就吓一吓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到了这种大场合,立马就原形毕露了,怪不得陛下不信任这些文臣。 这一脸呆滞无神的表情,在许显纯的眼里是显得那么的好笑。 他看了看群情激愤的民众,他知道,这些百姓的情绪已经被彻底激发了起来,人人都恨不得化身为刑场上持刀的刽子手。 许显纯上前提醒道: “臬台,时辰就要到了,准备下令行刑吧,陛下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还是早点完事的好。” 按察使猛的一个激灵,立刻从自己的思维当中恢复了意识,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后整理一下衣冠,又喝了口茶润一润自己干燥的喉咙。 “都督提醒的是,下官差点忘了陛下的嘱托,此事之后,还望都督能在陛下面前帮下官美言几句,下官在山西担任按察使可是有七个年头了,也该动一动了!” 山西官场的一波小地震下来,倒台了大批的官员,对于他们这种资格老、又无大过错的中上层官员,这种时候是最容易晋升的。 对于巡抚这个官职,就没有不眼红垂涎的。 为了讨好这个跟随在皇帝身边的近臣心腹,他可是无限放低了姿态,连下官的自称都出来了。 按察使是正三品的官职,而许显纯也是正三品,但他除了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外,还身兼着前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之职。 虽然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都督府的官职和世袭锦衣一样,变成了荣誉和加封的官职,但它毕竟还是大明朝的正二品啊,就算再怎么落寞,也是无法改变的。 双方品级虽然差了一级,但众所周知,在大明朝,武官的地位极其底下,一个三品四品的武将对着一个七品的文官下跪行礼是非常普遍的事。 而这个按察使居然“屈尊”自称下官,可见他心里对于武官已经不在轻视了,他已经放下了身为士大夫、读书人那种无形的自傲和目中无人。 而这一切的改变,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这一个晚上,皇帝和锦衣卫,还有那一群浑身杀气的军士,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而许显纯也显然对这个下官感到很满意,他活了这么多个年头,又在锦衣卫的圈子当中长大,何时听说过有文臣主动向武官这样的,更不用说是他本人亲身体验了。 “臬台客气了,都是奉皇命办差,为陛下效命而已,差事办好了,陛下自然看得见听得着,这晋升之事不过水到渠成。” 按察使假装恭敬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辱没了陛下的信任。 随即摸了摸喉咙,咳嗽两声将状态调整回来后,拿起案台上令箭,站起身来对着这些跪伏在地上等死的罪犯大声喝道: “尔等欺君罔上、贪污受贿,庇护恶霸奸商残害百姓,侵占朝廷财富,罪不容诛,今日本官奉圣旨监斩,誓要还太原府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晴天明日!” 在这种时候,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不止是要皇帝看到,还要提高他在百姓眼中的好感。 他通过细微的观察,已经知道年轻的皇帝极为看重百姓,因此要想当上山西巡抚,亦或调任去京师当大官,这笼络老百姓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打了兴奋剂一般的围观群众听了这一席话更加亢奋起来,全部都在呼喊着杀贪官! 而准备伏法的一众官员听了无不发抖胆怯,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自己的生命准备被别人去终结,而且在他们死之前,还要经历一番非人的折磨。 “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依罪论处这些贪官,行刑!”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令箭就随之扔出,等触碰到地上发生碰撞声时,等候多时的侍卫和刽子手开始动手了。 按照皇帝的意思,先小后大,因此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品级低的官员。 他们被侍卫从跪伏的人群当中无情的拖拽出来,侍卫狠狠抓住他们的散发面朝百姓,刽子手将利刃过火以后,用不轻不重的力量刺进了他们的脸。 随后双手握紧刀把,姿势站好,由额头向下巴猛的一拉,这些受刑的罪犯当即鬼哭狼嚎的惨叫了起来。 他们本能的释放出了全身的力气,妄图挣脱侍卫的束缚,可侍卫们用肩膀反扣着他们的双手,用膝盖顶着他们的腰背部,纵使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动弹分毫。 他们刚刚被利刃划过的脸皮已经全部翻了过来,伤口处的浓汁和鲜血还在不断的往外面冒,他们双眼已经看不起了,他们的耳朵因为极致的痛苦,也已经听不清了。 正面直视着这一切的百姓,他们的视觉效果是最佳的,有不少人还因此而感到恶心,这样的场面,他们以前哪里见过,就连杀鸡杀猪这种都是几年难遇一次。 但大部分人还是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下,能够亲眼看着这些迫害他们的贪官得此下场,只感觉此生没有白来这个世上。 更是有百姓当众拍手大叫刺的好,这可真是解气啊。 而对于这些官员来说,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刽子手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再一次将手中的利刃刺进他们的额头面皮当中,从另一个角度又是一刀划了下去。 如此反复两次,当他们的脸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米字时,刺面才宣告结束,当侍卫将他们松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因为这钻心的痛苦而彻底瘫软了下来。 他们嗓子也因为刚刚的惨叫而哑了,刑场上能听见的,只有他们从喉咙当中发出低沉而嘶哑,近乎死亡之音的吼声。 侍卫们又将他们头颅放在了斩首台上,那一把悬挂在上方的斩首刀,以垂直的角度对准了他们的脖子。 在一名锦衣卫百户的命令下,侍卫们松开了绳子,斩首刀瞬间而下,一刀就将他们头首分离开来。 “好,杀的好、杀的好啊,杀贪官就得这么杀!” 围观群众再次狂呼了起来,很显然,他们的情绪又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洪武爷显灵了、洪武爷显灵了,洪武爷又回来给我们这些泥腿子主持公道了!” 一个手中还捧着一本论语,穷酸腐儒打扮的年轻人在人群中大喊道。 他虽是读书人,但说起话来和农夫平民并没有区别。 表情也是一脸欢喜,这片拥挤的人群中,就属他喊的最带劲,声音最宏亮。 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好似和这些官员有深仇大恨一般。 等到第一批最低级的官员被处置以后,侍卫们又将第二批官员拉了出来,这些罪犯除了要被刺面以外,还要被斩手指。 等这些流程执行完毕以后,他们将被捆绑到斩刀之下,对准屁股面几寸,被处以腰斩! 最后一批官员,就是曹吉祥和曾世近这两个首犯,他们被处置的最为严厉,也是最久的。 刽子手先是将他们手指一根一根的斩下,然后进行刺面,他们的刺面与之前不同。 之前的是用利刃一刀一刀的在脸上划,现在的是拿着一种铁爪,直接在脸上胡乱滑动,比起利刃来,这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两个人的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了,因为他们的脸皮和肉已经全部翻转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肉沫和鲜血,就连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军士看了都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随后又迫使他们张开嘴巴,快刀斩乱麻的将舌头割下。 最后在将他们脱光除以凌迟之刑,一套操作流程下来,围观的老百姓可谓是见了世面,看的直呼过瘾,这一趟没有白来。 …… …… 菜市口热闹无比,位于晋王宫的朱由校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嘱咐了那些没有被清算的官员,务必兢兢业业,事事要为百姓先。 官员们已经被皇帝瞎懵逼了,这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他们可是要好好珍惜了,哪里还敢忤逆皇帝的意思。 等他们退下以后,朱由校又亲自指挥抄家之事,在锦衣卫的带领下,一队队羽林军的军士从王宫而出,直奔城中的各个角落。 朱由校还召见了太原三卫的指挥使,亲自安抚他们,表示今日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惊慌,我还是非常信任你们的。 起初接到令旨的时候,三个卫所的指挥使都是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这皇帝怎么到了太原了?还要召见他们? 但等他们看到山西巡抚和太原知府的官印后,这种怀疑就已不复存在,他们怀着忐忑的心理随侍卫进城了。 可等进城以后,才终于发现此时的太原已经变天了,可他们想逃回去已经晚了,在侍卫的挟持下,只能被迫的去了王宫觐见皇帝。 他们越靠近中心区域,越是害怕,尤其是路过行刑的菜市口时,他们脸色铁青,仿佛正在那边受刑的就是他们一般。 有一个胆小的指挥使更是当众吓尿了,腿都差点软了。 见到皇帝以后,三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朱由校真想一刀砍了这些废物,欺压军户的时候哪个不是神神气气的耀武扬威,现在倒全成了软脚虾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将怒火强压,尽量心平气和与他们对话。 这个时候还不是对卫所动手的时候,他已经彻底与士大夫和文官阶层撕破了脸皮,处于全面战争的时候。 如果头脑一热对他们动手,将文武双方全部给得罪,必然是会引起大乱的。 还是那句话,文官不可怕、武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文武双方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皇帝,这是乱世的前奏。 此时的朱由校,还没有那个底气同时挑战对付文和武,除非他嫌自己命太长,大明朝国运太久。 在大明朝,也只有太祖才有同时对付文武双方的威望和实力,他一道圣旨出来,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全部给你一锅端了。 洪武年间,大杂烩的案件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基本上都是他们相互之间勾结在一起拉拉扯扯,结果被太祖一刀全砍了。 朱由校还是能够认清自己的,自己的皇权,还是非常弱的,连宪宗皇帝的水平都没达到,又如何能跟太祖比。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对勋贵下手的原因,自己必须得笼络住其中一方才行。 他重用英国公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忠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做个表率出来进行无声的安抚。 这三个指挥使此时也被皇帝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召见他们来,就是为了跟他们解释并没有准备调查他们? 朱由校也不管他们到底信没信服,反正他话已至此,他们想闹事也闹不起来了,随后就将他们扣留在王宫之中,美其名曰随时听诏行事。 太原城中的驻防军营,朱由校也早已派马祥麟偷偷去接管控制了。 这些官员倒真有意思,为防武将做大威胁到他们的地位,连一个主将都没有任命,将近两万人的军营,由十几个不同的将领分别统领。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连一个敢出来、有资格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马祥麟不费吹灰之力就接管了。 马祥麟按照朱由校的指示,从中迅速挑选出五千人,由他直接统领,配合羽林军负责城内的防备。 招募的青壮也早已组织起来,在向导的带领和军队的护送下,前往晋藩所属的各处府库搬运钱粮。 几千个劳工青壮,足足搬了两天一夜才将任务完成,朱由校给他们发了远高出市场价的工钱,这些劳工一个个感激的不行,朝着晋王宫三拜九叩以后才陆续离去。 抄家所得的钱粮也远超朱由校的预料,他本以为有个一两百万两就已经顶天了,可谁知竟抄出了价值三百多万两的钱粮和古玩字画。 当然这其中有大半都是曹吉祥这个镇守太监的,这种集收税和镇守于一身老资格大太监,这点家产还是有的,更不用说他以前还是大同的监军太监了。 从这些官员名下查抄的田地和店铺也不少,光地就有十几万亩,还真的是富啊。 这些地并不全是他们自己的,很多都是那些地主豪强挂在他们名下进行逃税的,毕竟现在的大明朝实行的是官绅不纳税。 第二百六十二章 山西总督 京师 位于皇城之内的总理衙门,王象乾、徐光启、程国祥、宋应星这四位皇帝任命留守的总理大臣正在发愁。 皇帝居然摆了他们一道,并没有依照原计划行动,而是搞了个突然袭击。 等到计划的那天他们去皇宫请求觐见的时候才发现,一时间他们惊恐不已。 幸好英国公张维贤及时告诉他们,皇帝带了五千护卫军,已经顺利出京南下,他们才放心。 可张维贤也并没有透露太多,就算是一直身为重臣的他们,此时也不知道皇帝的行踪。 整个天下,也只有英国公一人知道,皇帝真正的计划和行踪,以及军队要征伐的具体目标、地区和行军路线。 但这些信息他不会透露给任何人,上次北征之事还历历在目,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皇帝是非常信重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难免有奸贼小人从中作祟,耍阴谋诡计,因此事事都在尽量避嫌。 皇帝既然已经将军权全部交给了他,那他就不在参与政事了,甚至连会议讨论都很少去,除非涉及到了边镇和军备之事,他才会去了解情况,要不然他连总理衙门都不会去。 虽然五个人同为留守总理,但王象乾等人都有可能三五天见不到张维贤的人,他们对此也是默认的,文臣们始终还是没有从心里没有真正正视过武官。 应该说,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武官崛起,从而抢夺他们手中权力来和他们作对。 就算他们此时都是皇帝倚仗的大臣,同样执掌着大权,也不例外。 在明初之时,太祖皇帝同样面临着文强武弱的局面,江山虽是武官打下来的,但治国理政,还真的离不开文臣。 立国之初的两大官绅势力,可是连太祖皇帝都深深的忌惮。 为此他不得不让徐达大将军兼着中书省右丞相之职,一一种另类的方式夺取权力,与李善长平起平坐,甚至还要高过一头。 目的就是要遏制李善长、刘伯温等这些文臣代表。 李善长是刚创业时就加入的,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很高,因此他比较幸运。 先是封宣国公、后封韩国公,年俸四千石,地位排在国公之首,比徐达还要高。 朱元璋甚至在诏命中直言嘉奖他,劳苦功高,可比汉朝萧何。 而刘伯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是半路加入的,他到朱元璋麾下的时候,朱元璋早已成势了,已经准备夺取天下了。 没有共同经历过创业的艰苦辛劳,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自然不怎么样,属于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当然这是他当了皇帝稳固了江山以后。 相对于刘伯温的浙东官绅集团,李善长所代表的淮西集团,才是扎进太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在徐达和李文忠等一批武将代表人物去世后。 李善长已经完全成为了淮西集团独一无二的领头羊。 武将们没了大哥,在朝堂上没有了话事人,怎么办呢,那就只能去依附同样身为淮西人李善长了。 所以不管在任何时期,任何一个朝代,文武永远不可能并立。 在战争时期,还能以外部的矛盾从侧面缓解。 可是在和平时期呢? 要么是像唐朝一样,武将藩镇做大,割据一方。 要么就像宋朝一样,以文驭武,不思进取苟且偷生。 当没有了外部的敌人,自然也就会出现内部的“敌人”。 除非有一家完全胜出。 但他们依然不会停下争夺权力的脚步。 他们甚至可以自己打自己,派系党争不就是自相残杀? 因此张维贤的佛系参政,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就算是王象乾这种领过兵打过仗的,同样感到庆幸。 正当他们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朱由校的飞骑夜不收带着他那份草拟的山西官场任命书回来了。 几位大臣看到书信的时候,都是暗自感慨,陛下还真是闲不下来,说好的去西南打土司,怎么先去太原搞事了。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人都已经被砍完了,他们就算有意见或是想反对也没用了,只能尽快把屁股给擦干净。 “诸位,对于陛下在书信当中所说的,暂不定山西巡抚的人选,而增设山西总督一职,直接提领除宣大边镇等地的一省军务,以为如何?” “陛下还指定了太原知府的人选,现任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商丘知县的孙传庭,此人还从未听说过,不知有人熟悉这孙传庭否!” 这是书信中最重要的两件事,王象乾看完以后当即就先说了出来,听取大家的意见。 “这已经有了宣大总督,还要山西总督何为?” “山西除了宣府大同两处军镇以外,并无其他重要边塞,境内百姓安居乐业,既无灾乱又无兵事,提督军务是何为?” “况且山西临近京师,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派快马飞报入京嘛,也就几日的时间而已!” 程国祥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从言语当中不难听出,他是反对弃巡抚而设总督的。 原因无他,还是因为国库空虚、没钱导致的。 陛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山西总督是要提督军务的,而且是全省的军务。 按照皇帝的性子,这提督军务可就不同以往了,必定是有目的才会派人去管辖全省军队的。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山西的卫所和各城的营兵要进行整顿了,而整顿军备之前,最需要、最该准备的是什么?银子啊。 如果按照当初编练羽林军的规格来编练山西兵,那军费不知道要耗资多少,必然是个天文数字。 他虽然是皇帝一手提拔、破格任用的,但作为户部尚书,首先要考虑的是民生大计和朝廷财政,不能因为皇帝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在他看来,山西平安无事,边镇又有总兵官镇守,在这个朝廷财政本就难以维持的情况下,最避讳的就是去多生事端,增加己方压力。 更何况马上要打仗了,就更加不能两头开刀啊,这要是玩脱手了,激起了山西兵变,可是有倾覆之危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孙公传庭 其他人又何尝不理解程国祥呢,如今的大明朝本就多事之秋,陛下还如此大行其事,他们心里真是感觉极度不安。 “可这是陛下旨意,难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要忤逆皇帝、违背旨意不成?” 宋应星对于朝政大事并不如在座的其他三人擅长,但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忍不住发声了,在他看来,这一省的总督,和巡抚之间相差并不大。 巡抚执掌着一省的军政大权,这确实是有一点离谱,而总督可是堂堂正正的。 徐光启仔细阅读了书信以后,不声不响的将它放到桌子上,随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依我看来,不管是巡抚也好、还是总督也好,其实只不过换了个名头而已,陛下真正的目的不在一个官位,而是在于军权!” “军权才是陛下真正的目标,而绝不在于一官一职!” “陛下在信中也写了,太原的镇守太监此次一并伏法诛杀了,负责镇守的太监除了一个主动坦白的,也是一个不留,但陛下却丝毫没有提及继任镇守之事。” 徐光启的一席话瞬间将其他三人的思维拉上正规。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军权,根本没有必要设立总督,因为总督除了军务一把抓以外,其他的和巡抚没有什么区别。 朝廷虽有宣大总督一职,但自万历四十五年以后,已经有四年没有任命过宣大总督了。 皇帝想要掌握更多的军权,饶是他们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太过尚武,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啊,对他们士大夫的打击会很大的。 宋应星看出了他们眼中的犹豫和担忧,心中暗叹一口气,陛下说的果然没错,像海瑞这样大公无私的好官,只有一个。 他一个寒门出身的,思考方式和这些大族出身的自然不一样,当然也就不能相互理解了。 尤其是王象乾,他这么大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处了,为了子孙后代计,他不想沾染太多的是非,以免后代遭罪。 程国祥则是单纯的为国家财政发愁,户部本就入不敷出,今年的税粮还没收呢,各部就已经将明年的财政预算报给了他,全部都是伸手要银子的。 这要是在加一项开支,那还得了,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可以不用干了。 徐光启倒是没有任何意见,相反他还比较支持,虽也是儒家文化,但并没有被洗脑的太厉害。 他从小就和西洋人混迹在一起,接受过外国文化的熏陶,比起大多传统文人来,他的思想更为开放开明。 而且他对于军备之事不止是感兴趣,还深度了解研究过。 他刚接到入京的诏命时,就打算谏言皇帝打造一支新军,以火器为主,可谁知皇帝早已行动了,还建了一座隐秘的兵工厂,着实让他惊讶。 在徐光启和宋应星二人的劝说开导下,程国祥终于不反对了,而王象乾也默认支持。 山西总督的官职,就此定了下来。 经过四人一番商讨,一致认为吏部左侍郎陈奇瑜可担此大任。 陈奇瑜在官场当中素有知兵的名声,而且也是颇得皇帝信任,上次北征坐镇密云,掌管中枢调度后勤保障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而且根据朝堂上目前的形势,也只有他,才是这第一任山西总督最好的人选了。 在朝廷的高级官员当中,陈奇瑜这个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刚好是敢打敢拼的时候,有的东西,真的只能由年轻人去闯。 相信皇帝也会满意的这个人选的。 山西总督一职落定,四位总理大臣都话题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重点,皇帝提及的这个孙传庭,能不能胜任知府重任。 看信中所说,此时的他还不过一个知县而已,皇帝这是又要坏规矩,破格任用了? 四位总理大臣都对这个孙传庭毫无印象,从吏部找来档案查阅后才得知,这又是一个“新人”,万历四十八年的进士。 这去年才刚刚踏入仕途为官,官场当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不知道弄明白了没有,陛下怎么敢让他去担任太原府的一把手啊。 随后他们又找来了吏部的几名官员,还有和孙传庭同年进士、亦或同乡的官员进行询问。 虽然他们都相信皇帝的眼光不会差,毕竟已经破格提拔这么多年轻官员了,直到现在也没出什么差子,但他们还是觉得谨慎一些好,至少要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们大为失色,所有认识他、熟悉他的官员就没有不说他好字的,在当地年纪轻轻就已经小有名气。 六岁入读村塾,十三岁在童子试中夺魁,成为生员,此后在学校的各种考试中都是第一。 万历四十六年,第一次乡试就中了举人,四十七年赴京师参加会试和廷试,虽只是同进士,但均能一次中考,想来才华不会差。 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天生神力,从小便练习骑射和武艺,据他的一个同乡说,骑在马上左右手均能拉开八十斤弓,而且武艺绝伦。 自受任命担任知县以来,一直心忧国事,辽东老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孙传庭每每听到明军战败的消息都是仰天长叹,深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杀敌报国。 而且此人目光长远,在懂事以后,便知道只会写文章说诗词是平定不了天下的,于是转而开始研究起了兵法韬略。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想来已经小有所成。 四名总理大臣听完以后也从心里认定了,就凭这个孙传庭勤奋好学,以天下为己任,就已经强出了现在八成的官员,担任知府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他们疑惑的是,皇帝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样一个人的? 而且还是指名道姓,工作地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的,莫非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关注了? 经过商议后,四位总理大臣立刻拟了两份圣旨,将总理衙门和吏部的官印盖了上去。 然后拿着皇帝的书信和拟写的圣旨交给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经由皇后张嫣确认后,由魏忠贤负责盖上玉玺大印!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启程西安 等流程全部通过以后,总理衙门当即就给在京的吏部左侍郎陈奇瑜下达了任命的圣旨。 他由吏部左侍郎改兼兵部左侍郎之衔,再加左佥都御史,即刻赴山西任总督职。 远在河南的当知县的孙传庭丝毫不知他已经被皇帝看上了,正准备委以重任。 负责去河南传旨的是羽林军当中的夜不收,骑术精湛,又可以长时间在马上奔波,甚至可以做到在马上吃喝拉撒。 此时此刻,这种精英骑士正是传旨的不二人选。 在接到圣旨后,两名夜不收当即就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四位总理大臣又经过半天的商议合计,将从北直隶和朝堂之中抽调官员,派往太原补缺。 事毕以后,王象乾等人象征性的通知了张维贤一声,其他的并未多说。 ……… ……… 将太原匆忙清理了一遍后,朱由校并没有继续逗留。 虽然官场是小地震了一波,但现在的大明朝还不至于砍两个头就能引起民变兵乱。 更何况还有锦衣卫暗中留守,真有变故发生,也能够第一时间将信息传递给京师和自己。 他又将晋王捐献的那些钱粮全部封好在了王宫当中,和晋王的寝宫就差着两座宫殿一条过道,可以说非常近了。 这是朱由校特意安排的,除了将晋王彻底捆绑以外,还要时刻监视着他。 朱求桂无奈,碰到这样一个,一会讲道德仁义、一会又耍无赖威胁强迫的主,也只得咽下这口气奉了皇帝的旨意。 只是晚上能不能睡好,吃饭能不能安心,玩乐的时候能不能尽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朱由校从随行的五千军士当中抽调出三百人,专门驻守在晋王宫当中看管着这些钱粮。 他下达的旨令是,没有自己的手谕和信物,外面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能出王宫大门一步,一切皆要低调行事。 如果王宫内部发生所谓火灾、出现盗贼之类的,造成王宫混乱,他们当立刻分兵。 一队护卫储存的钱粮,一队立刻前往主殿保护晋王安危,并立刻带晋王离开现场。 凡有阻拦者,无论是谁,就算是晋藩的宗室,只要不是晋王本人,一律杀无赦。 朱由校还专门在王宫的外围四周之地考察了,挑选了好几处地方,作为锦衣卫的据点,与宫内驻守御林军一起,日夜监控着王宫内外。 如此安排妥当以后,朱由校才真正的放心下来,如果自己这批钱粮没了,那晋王也自然就没了,相信他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从那些官员以及曹吉祥处查抄得来的脏银脏款,他只带走了五十万两银,准备用作此次军费的开支。 其他的银子和粮食,全部交给了许显纯,由锦衣卫找安全的地方封管起来,等从京师调来足够的人手在慢慢运回京师。 至于太原城的兵备之事以及军权,他大胆的交给了剩下的左右布政使二人,由他们来管辖。 他已经没时间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时间本就很赶,这次又要多携带五十万两银南下,对接下来的行军速度将会有很大的影响。 而距离奢崇明起兵造反,已经不足一月的时间了,他务必是要赶在九月二十五之前入川,亲自指挥平叛的。 京师王象乾等人的回复还没到,朱由校就已经集结军队,带着晋世子朱审烜启程前往西安了。 …… …… …… 西安城,陈广和秦邦屏统领南下的两万军已经在此驻扎了好些时日了。 现在的西安城,比之军队接管之前更为和谐。 可谁知道,就在他们刚刚入城接管城防的时候,城中百姓无一不害怕。 有的甚至躲在家中好几日都不出门,生怕被这些当兵的抢了钱财,亦或得罪了这些杀神。 再加上那些当地官员组织士绅们到处造谣宣传,说他们率领军队入城是来抢秋收粮的,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这让二将极为恼怒,大骂这些官员奸诈无耻,就会在后面玩阴的,造谣生事。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二将的态度虽然很硬,但依然改变不了士绅掌握舆论的权力,煽动人心,这些士大夫可是一把好手。 没过几日,朝廷派军队来抢粮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城中百姓像避瘟神一般,看见羽林军都绕道走。 秦邦屏和陈广每日在军营中急的焦头烂额,他们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过街老鼠,全城百姓没一个人待见他们。 甚至有流言传出,要将他们赶出西安城。 二将很清楚,这种话必然是士绅传播的,老百姓可没这个胆说这种话。 就在他们准备下令抓捕城内造谣者的军令时,秦邦屏的儿子秦翼明想出一个应付的办法。 那就是学***在京师对付文官们的那一套,派人去城中进行辟谣宣传,向百姓讲明他们此行来西安的原因,并将皇帝的圣旨抄录下来,告示全城。 秦、陈二将军都以为这办法妥当,于是很快就下令实施了。 于是在这西安城,军队和当地的官员士绅竟然打起了口水仗,双方互相拉扯,激烈异常。 根本不明真实情况的老百姓彻底迷糊了,尤其是皇帝的圣旨摆出来时,他们不在相信这些士绅官员的一面之词。 又过了几日,百姓们见军队秋毫无犯,每日只是例行巡逻,走起路来都和以前的兵丁不一样,果然是开始慢慢相信了。 士绅官员们见局势被扭转,也只能在官衙中拿着酒杯生闷气,毕竟他们最厉害的就是嘴巴了。 最拿手的也是引导民间风气和舆论为自己所用,在武将敢和文官硬刚的时候,他们的手段也只有这点。 可现在这屡试不爽的一招居然被这些武夫给破了,当真把他们气的不轻。 可眼下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羽林军已经在城中立足,他们想和以前一样,把这些武夫给赶出去已然不可能了。 最可恶的是,他们对己方丝毫没有畏惧感,上次说要弹劾他们,结果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在那里哈哈大笑。 笑就算了,居然还出言嘲讽,说要不要他们请大儒来代笔写弹劾的奏本。 这种事说出去,有几个人敢信? 可就是倒霉的在他们身上发生了。 大骂了一句匹夫不知死后,他们回家连夜写好了弹劾的奏本送往了京师。 第二百六十五章 文武相争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文官哪里受过这种气,他们没几日就忍不住了。 这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讨厌。 于是他们再次联合了当地的士绅大族,开始组织他们的家丁和家奴到处寻衅滋事,在律法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后让手下的那些主管民事方面的官吏,故意找茬,找老百姓的茬。 城中作奸犯科之辈也莫名其妙的增加了,前往府衙报官的百姓也日益增多。 可官衙根本就不管,他们对着百姓说道,现在整个西安城都是军队在管,让他们有事去军营找找秦邦屏和陈广处理。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你不是想管事嘛,那就都给你管了,看你管不管的过来。 他们就不相信,一群连文章都不会写的粗鄙武夫,有能力治理民政大事,能够判案处刑,恐怕连大明律法,他们都没认全。 到时等到城中混乱起来,百姓怨声载道,看他们怎么收场。 以为自己是皇帝的近卫亲军,拿着一道圣旨就敢肆意妄为,实在是太狂妄了,太不把他们这些地位超然的士大夫放在眼里了。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陈二将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抽调出了大量的军队入城维持治安,那些寻衅滋事的家丁和奴仆,他们是见一个抓一个。 各个主街都派遣了几十到一百名的军士留守待命,以便第一时间进行抓捕。 虽然把城中搞的是鸡飞狗跳,但效果确实是不错,至少在犯罪率这方面,已经直线下滑了。 那些平日里仗着主子淫威,在外面作威作福的恶霸家丁也消失不见。 甚至有好几个公子哥也被一并抓进了军营当中关押,这可让那些士绅官员慌神了。 最后经过合计,一众人员决定前往军营要人。 然后又联名拟写了一份状纸,西安城内得大小官吏和士绅大族基本都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派遣心腹将这“万民书”呈报京师,请斩秦、陈二将。 随后在左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带领下,十几名官员自官衙而出,在外围会合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士绅,浩浩荡荡的前往了西城军营。 他们一路过去还不忘给自己造势,他们的下人一路敲锣打鼓,呼吁城中百姓与他们一同前往。 “站住,军营重地,没有将军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在敢前进一步,不要怪我们手中的长刀不认人了!” 还未靠近军营,在外值守的哨兵就将他们拦住,紧紧握住腰间长刀的刀把,稍不对劲,就会立刻拨出。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陛下来了,也对我们礼让有佳,你一个军中小卒竟敢口出妄言,莫非真不知死?” 这些官员本就一肚子气在那里,现在居然被几个无名小卒拦住,哪里还管不管身为读书人的雅度素质,当即就开喷了。 这一个小兵卒都敢对他们如此无礼,再不压一压他们的风头,那还得了,今日必定要找个理由,最轻也等把他们下狱论罪。 这几个哨兵其实也无胆量敢和这些官员作对,但要是违反了军令,回去也会被执法队处置,左右都没有好下场。 做出拔刀的动作和姿势也是奢求能够吓唬住他们。 正在几人犹豫之际,早就怒不可揭的官员竟然直接冲了过来,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块就往这几个军士身上丢。 这些军士哪里真的敢对官老爷动手啊,正好借此机会让开了道路,放他们过了哨关。 正在点检火器的陈广听到军营之外的吵闹喧哗声,立刻下令在场的几百名神机营军士携带火器随他出去。 等到了营门口后,果然见到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在冲军营里冲,守门的军士眼看就要拦不住了。 陈广拔出腰间的手铳,迅速上好了药子,然后朝天开了一枪。 随后挥了挥手,站在后面的神机营军士立刻持枪上前,对准了这些前来闹事的官员和士绅。 看着安静下来的官绅人群,陈广提着嗓子大声喊道: “羽林军令,擅闯军营重地者,格杀勿论!” 一声大吼,配合着军士们那举枪瞄准的姿势,一时间还真的把这些士绅官员给吓住了。 半晌过后,领头的左布政使才带着一丝紧张的语气质问道: “大胆,你们这些不知死的粗鄙匹夫,竟然敢将枪口对着本官,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藩台莫要惊慌,本将也只是履行职责、奉陛下的军令行事而已,藩台只要不像刚才那般往里面硬闯,是不会有事的!” 这下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在虚张声势的吓唬他们呢。 作为在场官绅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左布政使吴一中只感觉被这个匹夫羞辱了,当即怒声喊道: “陈广,你究竟意欲何为?” “你竟敢纵容属下在城中欺压百姓、横行霸道,致使城中混乱不堪,局面无法收拾!” “现在更是敢将火器对着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包天,再过几日,是不是就敢将刀架到本官脖子上了?” “莫非我大明朝的律法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参将不成??” “如此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也太狂妄了,本官必要将实情上奏给陛下,看你还能蹦哒几天!” 陈广微微笑道: “藩台这话说的就让本将很是疑惑,我的军卒,何时为非作歹、触犯大明律法了?” “莫非藩台上次还没有将圣旨看清?” “无妨,圣旨就在军营当中,我这就让人去取,藩台可以仔细阅读,看看我们是不是奉令行事即可!” “至于本将以后是生是死,就不劳烦藩台操心了,藩台应当是看不见本将的下场的,不过本将或许可以看到藩台的下场也说不定呢!” 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于他刚刚的恐吓之语,陈广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他只是一个武将,但对于陛下的心思还是了解几分的,只要他一心一意的忠君实事,就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百六十六章 陈广软硬不吃,竟让这些文官一时束手无策了起来。 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那些卫所的指挥使和当地的武官见他们哪个不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 他们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敢和他们硬刚的武将呢。 既然来了,事情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吴一中想了想又厉声说道: “你放任麾下的兵丁在城中肆意抓人、祸害百姓,惹得天怒人怨,现在居然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本官已经和诸位同僚义士联名拟写一份万民书,西安城数十万百姓将会作证你们的入城以来的恶行!” “现在给你个机会,把那些被你们无故抓捕的百姓立刻放了,我等或许会上一份奏疏来给你们求情,否则定叫你尸骨无存!” 主管律法和刑狱的按察使在一旁附和道: “不错,我大明自有律法在此,朝廷也设立了府衙官员治理地方,自有王法公道在此,你们竟敢侵权擅政,罪同谋逆,本官必要上书朝廷和陛下,诛杀匹夫九族!” 听完这些人的话语,陈广茅塞顿开,原来他们是来救人的,怪不得连这些士绅都来了呢。 自己抓捕的那些人当中,确实有一部分就是这些士绅大族家的子弟,甚至还有好几个是大房嫡子,他们这么紧张也就不奇怪了。 自己刚才还好一阵郁闷,这些只会在背后下黑手的卑鄙小人居然在正面掺合这种事。 “凭你们一句话就想让本将放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本将依法办事,既然接管了全城的防务,那就要为全城百姓的安危负责,岂能是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说放就放的?” 陈广和他们打交道越多就越刚,此刻他终于理解了陛下的那句话。 遇事不要怂,尤其是对这些士大夫,态度必须要刚硬起来,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为什么武将地位低下而文官地位超然,这其实也是因为皇权的衰落导致的。 在大明朝,皇帝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这意味着士大夫阶层本就有特权加身,在加上他们掌握的政权,是与皇权相辅相成的。 而武将就差的远了,不要说这些踏入仕途官场的进士了,就是普通的举人和秀才都未必瞧的起一个将军。 在他们眼里,武将就只比那些泥腿子平民强出那么一点点,可依然是命贱如狗的存在。 明初之时,武将为何能与文臣平起平坐,丝毫不落下风? 那是因为皇权能够压制住文官,而武将又大多是开国勋贵功臣的子孙,同样是有特权在身的,而且深得皇帝的信任。 因此武将们就算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分影响太大,皇帝还是会帮他说话的,因此文官们想要言语陷害也非常的难。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不要说这些直来直去毫无城府的武将了,就是皇帝都已经失势严重,难以对抗士大夫阶层了。 否则万历皇帝怎么会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却也只能在乾清宫忍着屁都不放一个,他是真的没办法啊。 而自土木堡一战,执掌兵权的勋贵被蒙古人来了个大杂烩以后,勋贵从此就慢慢衰落了。 为了瓦解勋贵集团的权力,文官以兵部的名义将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全部抢夺了过来,然后将选拔武官的权力和任命升迁的权力也牢牢掌控在了手里。 然后他们大肆扶植任命一些出身低苦的人,经过时间的发展,勋贵终于成为了军队中的吉祥物。 在明末几十年里,北京城大大小小几十家勋贵,虽然都在京营和亲军卫所当中担任了职务,但他们只是徒有虚名而已,根本指挥不了。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踏进过军营,连明军的盔甲刀剑恐怕都没有见过,却一直在领着朝廷的军饷。 京师的这些勋贵当中,真正名副其实握有军权的就是英国公,从张辅开始,世代提领着京营的军权。 文官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抢夺,只是办不到而已,这也算是皇帝最后的遮羞布,留给勋贵最后的颜面了。 可纵使英国公执掌的军权,却也不能随意指挥调动,同样需要圣旨和兵部的文书才可。 之所以会是双方共同执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将官的任免权和军队的粮响供应掌握在文官手中。 这也是朱由校宁愿自己出钱出粮养兵的原因,粮响就是军队的生命线,如果粮响断了,就算你天天和军士同甘共苦、打成一团也没有用。 大太监汪直为何要开创武举制度,因为他在另辟蹊径,企图将这些原本属于皇帝和武官的权力从文官手中夺回来。 可惜的是他失败了,宪宗皇帝的殡天实在是太过突然,没有了皇帝的支持,他一个太监怎么能唱起这个独角戏呢。 到了万历年间,文官、勋贵、武将、太监狼狈为奸,勾连在一起蒙骗皇帝,大量吃空响喝兵血,京营彻底废掉了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李自成进攻北京时,京师根本没有二十几万大军,京营早就是空盒子了。 京营仅有的那点具备战斗力的兵卒全部被抽调去了南方镇压农民军,陆陆续续有好几万人。 等到了要覆灭的时候,京营里剩下的兵额不是空响就是混吃等死的,连个武器都挥不动,怎么上战场杀敌。 如果京营真的还有战斗力,英国公张世泽也不会只带着自己的家丁去死战了,守卫皇城的,也不会是以御马监的净军为主了。(净军就是太监) 为什么自朱由校编练了羽林军后文官只能干着急? 就是因为他将所有该有的权力全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羽林军的将官直接听命于他,不用在受到文官的钳制了。 军户出身的陈广,与那些文官素无瓜葛,和其他资格较老的将官不一样,对文官士大夫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背后又有皇帝的铁杆支持,就算是捅破了天,也有皇帝帮他撑着,因此他没什么好怕的,一切完全遵照皇帝的令旨来办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逆贼尔敢 这些官员脸都绿了,这真是奇耻大辱啊。 “我等乃圣人门生,你匹夫之身竟然敢出言辱骂,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知死也!” 都被骂成乌龟王八蛋了,这些官绅哪里还忍得住? 从来就只有他们骂别人,何时被别人如此骂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西安城内这么多士家大族,被一个武夫给如此羞辱。 身为堂堂的从二品官员,陕西的主官之一,吴一中的脸上哪里挂的住。 他怒声道: “本官今日非要进去将人带出来不可,匹夫若是有胆,就一刀杀了我,如若不然,就让你的这些乌合之众滚到一边去!” 说完便将双手袖袍卷了起来,大步上前走去,其他人见状也是紧随大哥的步伐,完全不惧对面已经举枪瞄准的羽林军卫士。 陈广面对这些文官类似于耍无赖的方法丝毫不惧,他知道,他们是在赌自己不敢开枪。 “第一梯队准备,装填火药!” 在他的一声令下,排在最前面的一队火枪兵迅速从腰间的火药包里取出药子,装填完毕后,立刻单膝跪在地上,枪口对准了迎面而来的官绅。 陈广走上前去,一直到排列瞄准好的火枪兵旁边才停下脚步,随即他朝对面大喊道: “最后一次警告,再有上前者,以反贼论处,一律诛杀!” 对面的官绅听言明显脚步慢了下来,可看到吴一中任然义无反顾的大步向前,他们心中也就没有了畏惧。 陈广见他们不为所动,立刻下令另外两个梯队的火枪兵也开始装填火药。 等一切准备完毕后,他当即下令,枪口全部朝下放低,然后开火。 当从迅雷铳当中发射出火药击打在了脚下后,这些刚刚还无所畏惧官绅终于知道害怕了,一个个都连忙倒退几步,面露惊恐之色。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开火,这实在是大出他们所料啊,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些走在前面的人冷汗直冒,只感觉后背发凉,这要是在往前几步,就真的打到身上了,差一点命就没了。 就连吴一中都开始大口喘起了粗气,刚刚又一个落点就在他脚旁边,咫尺之遥,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现在全身提不上力气,腿根本就动不了,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而对面的羽林军卫士则表现的非常淡然,在第一梯队击发完毕后,第二梯队迅速接替了他们的位置举枪瞄准,等待军令下达! 陈广看了看被吓傻了的官绅,虽然无法看到他们此刻惊慌失措的表情,但以他大脑丰富的想象力,还是可以脑补出画面来。 他冷笑一声,再次提着嗓子大声喊道: “如再有敢上前一步者,那这次的目标就不会是地上的尘土了,本将劝你们还是速速退去吧,这枪炮可是不长眼的!” “逆贼,你敢对着朝廷命官攻击,形同造反,还不知罪?” 陈广听着这些话都已经厌烦了起来,这些人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话,动不动就是要弹劾你,去京师告状之类,却拿不出一点实际行动。 他举手一挥,第二梯队的火枪兵立刻握紧了手中的迅雷火铳,准备击发。 这些官绅见状哪里还敢呆在这里,一些胆小的当即撒腿往后逃去,官绅的人群当中一片混乱。 没过一会,这些只会呈口舌之利的圣人门生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他们逃跑的途中还不忘骂道: “逆贼匹夫,看你还能猖狂几天,等朝廷的令旨下来,就是你的死期,必要诛杀九族!” 陈广对此嗤之以鼻,不以为意的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一旦动起真格的,这些天天将国家大事、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圣人门生是比谁都怕死。 等到他们收枪之际,秦邦屏又带领一队人马匆忙赶到,看到陈广就气喘吁吁的问道: “发生何事?” “没什么,刚刚有一些官绅跑来闹事,想要强行闯入军营将我们抓捕的那些人带走,已经被我给打发了!” 秦邦屏紧张的问道: “将军刚才可是以武力进行驱赶?” 陈广哈哈大笑两声,指着刚刚火枪的落点说道: “不错,刚刚一轮齐射,吓的他们是两腿发抖,顿时就失了胆气,四散逃去,要我说啊,还是陛下的方法管用。” 秦邦屏眉头紧锁,这可不是小事啊,对着朝廷官员用火器攻击,与造反无异啊。 看着他这一脸沉重的表情,陈广轻松的说道: “不必担心,我们一切都是奉旨行事的,眼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将粮仓建好,我们这几万石粮,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运进川蜀的!” 秦邦屏听言瞬间感到轻松不少,这已经是天启年而不是万历年,当今陛下可不会冒然治罪,听信文官的一家之言了。 但他仍然心有余悸,又经过一番仔细的询问,才得知刚刚发生的一切。 秦邦屏感到极为震惊,他和陈广也呆在一起数月时间了,不说多么熟悉,至少也了解其为人,万万没想到这是个这么狠、这么勇的人。 要是刚刚在这里的是他,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搞。 不过他又庆幸,幸亏以武力将他们驱散了,否则今日还真的不好收场。 “陈将军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在下远不及将军矣!” 陈广客气的拱手道: “秦将军过誉了,我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陛下让咱干什么,咱就得干什么,阳奉阴违的事,咱可不敢去干!” 秦邦屏回礼后说道: “既然事已落毕,想来这些人也不敢再来了,我们可安心准备南下之事了!” 西城的军营之内,羽林军正在热火朝天的搭建房屋。 这也是他们先皇帝一步来西安的原因之一,不止是要供应此次大军南征的后勤,还要为以后做打算。 陕西在未来的十余年间都将是重灾区,全省之地,不会有一处太平的,而西安作为陕西的首府治所,又位临居中,是极其关键的一座重城。 第二百六十八章 西北重心 而且关中之地,历来都是战略重心,尽管现在的关中早已不是沃土良地,也没有秦汉时期的天险可守,但所在的位置,依然是能俯视着川蜀和西北。 西安城更不用说,这是秦、汉、唐等大帝国的首都,而且还有许多割据政权也在此称帝立国,它的政治意义不言而喻。(实际上西安和长安并没有太大关系,每一个朝代的灭亡,都城大概率也是要陪葬的,像汉朝和唐朝,都是自己重新修建的新城,前朝的早已沦为废墟了。) 李自成就是攻下了西安后称帝立国,然后势力猛增,一路高歌猛进,仅仅数月的时间就奔袭千里之地,一举攻克了京师。 从李自成攻下西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在是一个匪首流寇,而是一个要逐鹿中原、攻取天下的霸主。 在他进军途中,来归降者不知几何。 他进兵为何如此迅速,就是因为他从一个流寇转型了,变得合理合法了,他建立了大顺朝,一个新的朝代、新的政权诞生了。 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事情每隔几百年就会上演一次,在天下人眼中,以新代旧是很正常的事。 在他建立政权、席卷天下之时,不止老百姓夹道欢迎,就连那些士绅和官员也一反常态。 除了少数依然对大明朝死忠亦或对皇帝死忠的以外,其余全部都是大开城门,跪在地上大呼闯王万岁,迎李自成进城。 李自成在北上攻取京师的路上,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强硬的阻拦,甚至连一场像样的战役都没有爆发过。 从他起兵造反开始,征战十几年,终于迎来了他的巅峰时刻,他的一生,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以至于他自己都飘飘然了。 一直等他在宁武关遇到猛将周遇吉时,李自成率领的几十万大军才打上了一场唯一的硬仗。 周遇吉仅仅率领着勇卫营的两千的军士,和山西镇仅存的闲散兵丁,拢共不足万人,在此和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决一死战。 宁武关之战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七天,但给予了闯军巨大的杀伤,战损比将近十比一。 一向顺风顺水的李自成都被打怕了,他站在宁武关的城头上,望着京师的方向,对部下担忧的说道: “宁武虽破,却死伤无数,自此达京师,大同,宣府,居庸关重兵数十万尽如宁武,吾辈岂有孑遗哉,不如还陕图后举。” 可见此时的李自成已经萌生了撤军回陕西,再另图时机进攻的想法,但大同总兵姜弼的一封降表,改变了李自成的想法,也改变了大明朝的命运。 要知道,在李自成没有建立政权时,这些士绅文人就没有几个瞧得上他的,更不用说屈膝下跪磕头,口呼万岁了。 在大顺之前,各地各城自杀殉国的文官不在少数,就连一些稍有名气的将领也不会选择投降,因为他们都拉不下这个脸皮来。 而在大顺建立之后,都不需要闯军兵临城下,这些人就非常主动的上了降表,表示苦大明朝久矣,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大顺皇帝救民水火之中。 在攻取西安之前,李自成身边的谋士文臣大部都是半吊子,不要说精英人才了,连一个进士都没有。 他身边的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不是算命的就是中不了举的酸秀才,还有的是在民间以招摇撞骗为生的江湖骗子亦或算命先生。 就犹如满清一样,都是在大明朝这边混不下去而跑去投资赌博的人。 但这一切,都从西安的沦陷而开始改变了。 这就是一座古都所带来的政治影响力和资本,占据一座带有龙气、天子之象的古都,比割据一方可强太多了。 大明朝的西北军事力量虽然不弱,但经济实在是太差劲了。 他派秦、陈二将来西安,就是来探路建据点的,二将对于皇帝的旨意自然是无条件服从。 他们率领军队入了西安接管城防,稳定了城中百姓以后,便一刻不停的着手开始办起差事,最终选定了西城的一处军营。 他们在当地招募了几千个劳工青壮,协助工兵营和羽林军的建设工作,但也仅仅是搬运建筑物料而已。 建筑地区全部用护栏围了起来,这些劳工青壮只知道军队在里面建房子,但对于其他的是一无所知,他们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正在快要完工的前两天,皇帝的信使终于到了。 “天使驾到!” 正在进行验收的陈广和秦邦屏立刻从建设场地内一路小跑而出,看到来人是随驾的锦衣卫,拿着一封黄色的手谕,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听候吩咐。 前来传旨的锦衣卫说道: “二位将军,陛下的手谕到了,让二位将军在接令以后,立刻集结军队,带着粮草火药等辎重,先行前往汉中待命!” 说完便将谕令交到了秦邦屏手中继续说道: “等到了汉中以后,请秦邦屏将军立刻致信一封给秦良玉将军,并与朱燮元取得联系,令他二人集结军队待命!” “二位将军立刻将陛下的旨意下达到各营吧,留两千虎贲军士在此处待命迎驾,其余的立刻整理物资装备,开拔南下!” 陈广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颇为兴奋的说道: “好啊,在西安休整了这么些天,终于要入川了,不知道这川蜀之地的土司,比不比得上关外的鞑虏啊!” 一旁的秦邦屏也发声道: “离开近两年的时间了,终于是临近家门了,再不回去的话,我都要忘了石柱是什么样子了!” 在建设工作完成后的第二天,驻扎在西安城月余之久的南征军团终于再次开拔,朝着所谓的“天府之国”的川蜀地区而去。 自上次被开枪威慑的城中官员士绅,得知这群煞星离开了,一个个都是长松一口气,只要西安还是他们的,他们也不想再去招惹这些狗仗人势的匹夫了。 他们得弹劾奏本早已呈到了京师,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前前后后几十上百封弹章,已经石沉大海了。 朝廷默许了这些武夫的所作所为,这让他们惊愕不已,顿时大骂奸臣昏君当道,实乃无能为力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张口就来 距离西安城不足百里的渭南县城外,朱由校正在此暂行休整,但并未进城。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持续行军,他终于是快要抵足西安了,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都。 西安城中发生的那些事他已经知道了,虽然陈广确实大胆了一些,但他还是感到非常的欣慰。 现在武将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如果他再不偏袒一点,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持,就算他把这一批文人全部杀完,也依然不能改变什么。 骨子里的自卑和低贱,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将这个沉重的包袱甩掉,外力只能提供给他们有限的帮助。 朱由校要慢慢将本属于武将的狂傲之气激发出来,要让他们彻底挣脱文人带给他们那畏惧的枷锁。 等到军队安顿下来,埋锅造饭以后,马祥麟才回到皇帝的身边,他拿着地图询问道: “陛下,我们是先去西安,还是绕道而行,直奔汉中?” “当然是先去西安了,时间虽然是有点紧迫,但此行西安也是重要的一环,决不可遗落。” “传令下去,等到饭熟腹饱以后,部队休息两个时辰,把精气神都给朕养足了。” “把脸也都好好洗一洗,到时一定要给朕威严庄重的入西安城。” 好歹也是皇帝的卫队,这外在的形象还是不能少的,这是皇家的威仪、朝廷的脸面,更是别人对他这个皇帝的第一印象。 而且也是震慑这些文官士绅的最佳法宝。 “臣等会就去传达军令,将士们连日行军,已经略显疲惫了,是要腾出点时间来好好整理一下军容风貌了。” 朱由校拿起刚刚端上来,加热了的肉夹馍说道: “派人去西安,告诉留守在那里的王忠,就说朕在天黑之前就可到达城西,让他管控好城西的一应防务,朕今晚就住军营了!” 说完便大吃了一口,大力的嚼了几口便咽下肚去。 马祥麟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吃法,自己也吃了不少,但还是感觉非常新颖。 这个所谓的肉夹馍吃法还是陛下教给他们的,先煮好一块猪肉,然后在肉上面撒上辣子胡椒等调味香料,再用两个大饼将它夹住。 但让他疑惑的是,这明明是大饼夹肉,陛下非叫他肉夹馍干什么? 马祥麟又询问道: “那是否要派遣信使前往西安,通知西安的文臣武将出来迎驾?” “去吧!” …… …… …… 等朱由校从渭南到达西安后,已经是黄昏时刻,前来迎驾的这些官员就没有几个好脸色的。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朱由校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平身!” 说完便大喝一声,骑着自己的战马径直往城中而去,可以说全程没有给他们一点好脸色,这让一些人的心中开始慌乱了起来。 朱由校并没有去军营,而是去了西安城的府衙治所。 刚入大堂,他屁股才刚刚坐下,就听到一人哭嚎着说道: “陛下,臣有事要奏,还望陛下为臣等、为西安百姓、为天下万民申冤做主啊!” 这一开口就是道德三连,听的朱由校着实难受,这些文官还真是一个尿性,变都不带变一点的。 “你们都是朝廷的官员,是执法掌权之人,这申冤做主从何说起啊?” 站在堂下的官员们一见有希望,瞬间喜上眉梢,按察使武洪迅速将他们与秦邦屏、陈广二人发生的冲突矛盾一一讲清。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不慌不忙的将事实无限扭曲,表明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老百姓也都深受其害。 将秦邦屏和陈广二人说成了无恶不作的盗匪,在城中肆意掳掠百姓、抢夺钱粮,还将许多士绅大户家的人进行绑票,索要钱财。 还强抓青壮劳力充当奴隶,惨死者不计其数。 最过分的就是,派遣兵丁来威胁他们,让他们将城中军政大权交由他们,并将他们软禁达半月之久。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罪无可恕,再不严加惩治,恐怕会激起民变。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这么多书还是没有白看的,说起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无懈可击,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你列的清清楚楚,生怕皇帝不知道怎么给他们治罪。 朱由校心里微微生怒,这些人还真的把他当成猪头来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照你们这么说,朕是瞎了眼还是昏聩到了如司马衷那样?” “朕的将军莫非朕还不了解?” “陛下,这证据确凿啊,陛下如若不信,尽可在街上随便训一人问之即可,臣等绝无半句假话,不敢期瞒陛下!” 在得知皇帝要临驾西安之时,这些官员就和城中的士绅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专门探讨怎么把受的那些气给出了。 挨着府衙的几条街道,他们早就布好了局,各家士绅大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是为了防止皇帝去调研。 而且府衙的周围也安排了不少人,用作为专门的机动力量,只要皇帝下令任何行动,都会被他们第一时间给掌握,随时应对。 要是没有安排好这些,借这武洪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保证。 朱由校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 “朕还未至西安府境内时,就已经有人向朕禀明了这些事,此事不能朕绝不会放任不管,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般,朕自然会依法而办的。” “但如果有人敢在其中扭曲事实,造谣煽动文武相对,图谋不轨,朕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的。” 随即又环视了一眼在堂内的这些官员,缓缓说道: “刚刚武洪所说的你们也听清楚了,朕不会听信一人之言,因此也想问问你们,二将进城后,是否真的犯下了这些滔天大罪?” “都要想清楚了再说,不要张口就来,你们在堂上当着朕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需要负责任的。” “如果敢捏造、歪曲,亦或互相勾结,嫁祸、诬陷他人,朕都是会严厉惩治的。” “可不止是革职查办,朕可是会杀头的,奉劝你们最好过了脑子在说。” 第二百七十章 反向套路 这些官员自以为十拿九稳,根本没将皇帝的话听进去,就没在怕的,仍然在那里谎话篇天,义正言辞的继续曝光二将的罪状。 他们都以为皇帝不知内情,因此抱着侥幸心理想要蒙蔽过去。 他们以为皇帝已经入套,可实际上,他们是入了皇帝的套。 要杀这些官员并不是难事,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但他却不会这么去做。 虽然这些官员确实该杀,他也想杀,但这么无凭无据的去将他们砍了,确实有失人主之象。 就连太祖皇帝杀贪官污吏,也是在搜集了他们的罪状,掌握了铁证以后的再按律法进行治罪的。 有的时候,杀人并不是为杀人而去杀。 朱由校既然来了西安,那西安的官场和固定环境肯定是要动一动的,否则他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但要去找寻他们的罪证,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的。 锦衣卫虽在西安设有暗探据点,但现在并不完善,毕竟才数月的时间,恐怕连西安的形势都没完全搞清楚,而且也只有区区不到十余人。 想要在短短几日内查清这么多官员的底细,除非真的有神仙相助,否则根本不现实。 可朱由校此次势必要带走一波官员,没有情报的辅助,就只能和他们耍心眼玩套路了,只要他们中计,那一切都好说。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向皇帝举报秦邦屏和陈广在西安这一个多月以来所犯下的诸多罪行。 有一句话说的好,文官的嘴就像一把无形当中的利刃,可杀人不见血。 朱由校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基本上都是怒斥二将的,虽然中心思想是一样,但每一个人说的都是不同的罪行。 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府衙大堂内的三十多名官员,有二十多人都是直言发声,请求皇帝下旨诛杀二将。 更有甚者,还请求皇帝将他们抄家灭族,证大明律法,以为天下表率,刚好杀鸡儆猴,威慑天下武将。 这个言论当场就被大多数的官员支持,纷纷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在那里嚎啕谏言,颇有京师那些朝官言逼皇帝的气势。 其中主要官员,除去按察使武洪以外,还有左布政使吴一中,西安同知三人,通判两人。 其他的则都是一些品级低下、亦或不入流的官吏,在旁边附和着这些人。 按照他们给二将定下的罪名,和所谓掌握的证据,不要说抄家灭族了,就是诛个九族都不过分。 朱由校心里暗喜,这些人整日的设计诬陷迫害别人,今天就让他们也尝尝被套路的滋味。 “朕在重申一遍,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任的,如果查明不实,就不要怪朕了!” 这些官员仍然信心满满,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一个个都颇为自得,根本没有人回应朱由校。 朱由校微笑着说道: “既然都不说话,那看来都是实情,没有添油加醋了!” “朕的执法官已经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了下来,现在就让他来为诸位爱卿念道念道,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在皇帝的授意下,负责记录的执法官手持着一份厚厚的文本,走到众官面前将他们刚刚所说的又大声朗读了一遍。 等朗读完毕后,还不等朱由校说话,按察使武洪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禀陛下,臣等所言句句属实,俱是实情,执法官所记录的也并无误差,还请陛下抓紧时间,即刻下旨将秦陈二逆贼缉拿回西安,早日定罪处刑!” 皇帝如此三令五申的重复,搞得这些官员以为皇帝这是在护犊子。 他们可不会忘记,昔日那两个匹夫在他们面前口口声声说的奉皇命行事。 皇帝编练的羽林军,只要知道这支军队存在的,都清楚这是皇帝自己的亲军,军队中的大小事务都是自己亲自来抓。 这些将领,毫无疑问的自然成为了皇帝最为信任的亲军将领,他们除了要报私仇以外,还要剪除皇帝的羽翼。 皇权越来越盛,对他们的影响同样是非常大的,谁也不想看到早就已经失了势的皇帝,依靠这支军队重新执掌大权。 皇帝的收拢权势,也是他们不想看到的,说不定自己哪天就被升认去京师当朝官呢。 这种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一直都是这些文人最为喜欢的。 不硬怼两下皇帝,他们也会没有存在感。 “武爱卿不必着急,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怎么能随随便便下令抓人了。” “朕刚才也说了,不会只听信一家之言,此事还得调查一番,冒冒失失的行动,要是遗落了关键亦或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你刚刚所说的正合朕意,确实是要去城中找几个百姓好好问问,看看诸位所说是否属实,朕的的这两个将军,是否真的人面兽心。” 朱由校随即下令马祥麟将人全部带了上来,都是在城中居住的百姓,而且东南西北四个城区的都有。 尚未进城时,他就已经嘱咐了马祥麟,让他带人偷偷抓一批百姓,为的就是现在。 他们的谋议朱由校怎么可能不知道,锦衣卫和留守的军士要是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那也没有必要继续存留了。 等到马祥麟将二十几个百姓和几个工匠打扮的带上堂来后,这些官员都傻眼了,这怎么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他们非常疑惑,皇帝什么时候找来了这么些人? “这些都是城中的居民,秦邦屏和陈广在城中兴风作浪的时候,他们有不少人都是亲眼见过的啊。” “还有这五个人,就是你们所说的,那批被抓入军营充当了奴隶,那些青壮劳工的工头。” “他们是亲眼见过二将所犯下的种种恶行,现在就与朕一起听听,他们这些见证者、当事人是怎么说的。” “看看是否与诸位说的一致?” 朱由校说完后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而那些官员可彻底懵了,这几个工匠的头头,不是被他们给隐藏起来了? 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们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第二百七十一章 当堂对证 这些平民百姓和工头,当然不是真的随便从街上找来的,都是马祥麟花费了好一番心思的,在留守将领的带领下,一个一个请过来的。 由于之前在工地的上的待遇不错,这几个工头一听,根本就没多想,当即就应承了下来,愿意去府衙走一遭。 这些老百姓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要不是马祥麟最后许以重利,并答应保障他们一家大小的安危,他们可不敢来公堂和这些喝血吃肉的官绅对证。 甚至在他们心中,对于皇帝的到来其实也不是有太大的感触。 只是都非常惊讶,一百多年没有出过京师的皇帝,居然到了他们西安。 但既然已经决定要出这个头,而且切切实实的看到皇帝坐在堂上,他们昔日对于官绅的胆怯倒也不是那么重了。 官员们刚刚给二将定下的罪名,被他们给轻松破解,与十恶不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气的这些跪在堂下的官员是面红耳赤。 一个个都在心中暗骂,真是无知刁民,坏了他们的大事。 按察使武洪急的当即骂道: “大胆刁民,当着陛下的面,居然敢作假证,妄图为恶贼洗白,乃为从犯,你们可知这一样是大逆不道之罪?” 没办法,如果他再不发声,任由这些人继续说下去,那可是真的有可能将场面扭转,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武洪骂完还不忘朝坐在堂上的皇帝谏言道: “陛下,臣请立刻将这些为恶贼说话,开脱罪行的刁民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诸位爱卿,百姓的说法你们也都听到了,和你们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一字一句都对不上,你们给朕解释解释,反差为何如此之大?” 面对皇帝的质问,他们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吴一中反问皇帝道: “陛下,臣请敢问,这些人是从何处找来的?又是何人找来的?” 朱由校毫不客气的说: “他们都是朕在城中找的,有什么疑问嘛?” “臣无疑问,但臣想提醒陛下,不要轻信谗言,这等市井小民,对国家大事如何得知?城中发生何事,他们又怎知其中原委?” “都不过是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与造谣无异,敢问陛下,这等无凭无据的的说法,如何能够相信?” “陛下可不要被此等人给蒙骗了,还望明察!” 说完便朝堂上伏首叩拜,然后直起腰背拱手继续说道: “刚刚臣等所说,俱是实情,陛下可派人调查取证,验证一番!” “百姓更是对其二人恨之入骨,只是无奈势威,敢怒而不敢言。” “府衙之外在等待陛下判决结果的人群当中,就不知有多少深受其害的百姓,还望陛下莫要让西安百姓失望才是,恶贼所犯下的恶行,必要严惩,绝不姑息!” “朕当然也是这个意思,那些作奸犯科、狐假虎威、迫害百姓、败坏朝廷名声之人,确实是要加以严惩。” 官员们以为皇帝还是信任他们,站在他们这一边,一个个都露出了欣喜的脸色,只等皇帝下令,他们立刻就办理流程手续,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大呼陛下圣明,皇帝明鉴云云。 朱由校并没有回应他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朕还说过,今日所说的,务必要是实情实况,但有一点弄虚作假、诬陷诽谤的,不论是谁,朕一样会严惩不贷!” “既然现在已经出现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说法,那就只能凭证据说话了,根据你们刚才所说,以城西的祸害最深。” 证据对于这些官员来说真的是不知何物,自他们入了仕途当官以来,不管大小事务,他们只需要嘴巴动一动即可。 “可朕刚刚就是从城西而入,朕并没有看到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反而一片欣欣向荣之色,城中居民有的脸色也并没有多难看。” “这些是朕亲眼所见,可信度应该还是有的吧?哪位给朕解释解释,为何真实场景与你们口中所说的完全相反?” “再说强抓壮丁去给军队充当奴隶马夫,更是扯淡了,这几个人就是工头,为何他们说的是,军队招募他们这些工匠去扩建维修西城军营的呢?” “而且朕的手中有一本账册,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了,每一个劳工的工钱发放了多少,以及所有材料的购买地和价钱,甚至连店掌柜的名字和店名都记录了下来,一共花销了近二十万两银。” “这些实账都是朕的内臣和锦衣卫记录的,别人做不了假,这与你们刚刚所说,又是大不相同,要不诸位再给朕解释解释,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质疑没有让他们打退堂鼓,他们知道,只要开始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们勾结陷害朝廷的将军同样是大罪。 左布政使吴一中已经下定决心,值此关键时刻,他一定要坚持到底。 “陛下,秦邦屏陈广二将早已领兵出了西安半月之久,在臣等的努力下,混乱的的西安城早已维护如初,陛下入城时,自然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但这无法掩盖住此二人曾在西安作恶的事实,陛下如若不信,现在尽可上街,任意找人盘问,了解情况,臣等所说是否实情,陛下一问便知!” “至于账册之事,臣以为可放在一边先不谈论!” “陛下可现在就去西城军营查看,军营当中是否关押了一批人,那些都是本地士绅大族的家中人,二贼妄图通过绑票来索取钱财!” “臣等前去军营,与他们好言相说,想要将人放出来,可谁知他们竟然下令军队用火器朝我们开火。” “陛下,他们可不止是在当地作恶、祸害百姓啊,他们还暗藏反心啊。” “他们现在不过还是区区的参将职,领兵亦不过万余人,就敢如此嚣张跋扈,将枪口对准朝廷官员,还敢开火。” “那如果他们以后要是成为一镇总兵官,统辖数万兵丁,镇守一处重镇,那岂不是敢将枪口对准陛下,裹挟兵丁造反?” 第二百七十二章 欲仿安史 官员们彻底摊牌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杀招,他们是非要置秦邦屏和陈广于死地不可。 他们遭受到的屈辱,已经沦为了士林的耻辱,整个陕西,凡是知道点内情的,无一不在背后耻笑他们,他们已经彻底沦为了笑柄,成为了别人酒后谈资的娱乐对象。 再过三五个月,他们在西安的事迹将传遍整个天下,到时就不止是西安周边了,而是整个大明朝的官场和士林,都会耻笑。 他们当官虽说主要是为了谋私利,但对于名声这东西也是极为在乎的。 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有野心的,谁不想当个士林领袖,受别人尊崇和仰视呢。 尤其是要在皇帝、官场同僚、士林当中,竖立起自己清高伟正的形象,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进行投资的,基本上得用整个仕途的时间。 虽然他们现在只是个地方官员,在官场和士林当中根本不起眼,但说不定哪天就做出了政绩而升迁到京师任职了呢。 而且何为名声,名声不是以官职大小来定论的,有的人就算坐到了六部尚书亦或侍郎的高位,也可能因为名声不显而在士林当中没有存在感。 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官,但却稳居士林领袖的高位,而受到万人尊崇。 可要有这个地位,人生就不能有任何的污点,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被低贱的武官所压制侮辱,是没有人看的起他们的。 所以不管站在哪个角度,他们都必须要找回场子,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两个给他们带来了污点的匹夫给斩了,这样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和机会,才能保住自己的名声。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可以无下限的进行污蔑。 而且他们也相信,他们祭出的这一记杀招,一定可以达到他们心中目的和效果。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可以容忍任何可以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存在,更不可能去纵容一个有这样野心的人崛起。 这位年轻的皇帝刚一登基就大肆揽权,又是编练新军,又是御驾亲征的,搞出这么多的事,很显然他对于这些更加在乎。 “这件事,秦邦屏早已写了奏本向朕讲清了事情的原委和前后经过,他们是依照朕定下的军法军令来执行,是奉旨行事,朕还特意朱批嘉奖了他们!” “吴爱卿就不要拿这件事再做文章了,军人之天职,就是要无条件服从军令,这件事,他们的处理方法并没有错。” “相信他们也早已提醒过你们,只是你们一意孤行,不将军中的法令和朕的旨意当回事而已。” “他们没追究你们擅闯军营之事,你们反倒以此事来追究他们的责任,岂不是倒打一耙?” 皇帝的言论让官员们震惊不已,他们没有听错吧,皇帝维护他们就算了,毕竟他们也想到过会有此事。 可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袒护到了这种地步,合着他们被军队使用火器攻击,还是他们的错了? 吴一中此时心中是一万个不服,非要跟皇帝争论争论不可。 “陛下如此重武轻文,实在不合治国安民之法,有史为鉴,历朝历代当中,赋予武将太大的权势,都终将会被反噬。” “汉朝的梁冀、何进,魏朝的司马昭,唐朝的藩镇节度使,以及本朝的悍将蓝玉,不是专权擅政、扰乱朝纲的奸臣,就是祸国殃民、目中无人、起兵造乱的反贼逆臣。” “这一切都源头,不都是武将势大而造成的?” “陛下难道不知这些旧事乎?莫非要重演前朝的悲剧?” “历朝历代,无一不是天子坐朝,文臣治国,武将只管领军打仗即可,陛下以军队的形式接管地方城防,并剥夺当地父母官的权威,纵观历史,可有其先?” “陛下此举,岂不是在效仿唐朝的藩镇制度?” “如此纵容,不出十年,我大明朝岂不又出一个安禄山、史思明?” 这是官员最擅长的技能之一,把历史旧事拿出来说,用来吓唬现在的最高统治者。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阳谋,依然有无数的皇帝中招,毫无反驳之力。 崇祯皇帝就被这样吓唬过,崇祯十六年时,明军在松山与满清决战,结果大败。 九边及京师最后能打的军队全军覆没,只剩下王朴和吴三桂这两个逃将还剩了点残兵败将。 而在关内,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匪首东山再起,起义军的势力达到顶峰,起义军一路攻城掠地,开封、洛阳、西安等重城相继沦陷,中原之事已不可为。 崇祯皇帝想要南迁至南直隶再图中兴,可自己根本不敢开口,只能暗示一个年轻的低品级官员来提。 结果在在朝堂上刚一开口,就被以光时亨为首的一干人等狂喷,妄图苟且偷生的崇祯皇帝,坐在高位上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眼看着最后一个愿意为自己说话的忠臣,被群臣口喷而辞官,毫无作为。 过了不久,崇祯皇帝提议让太子前往南京,以防京师不测,又是这个光时亨带头反对,将唐朝肃宗旧事拿出来说。 一向毫无主见,又刚愎自用,极为看重权力的崇祯皇帝哪里受得了这个,吓的他当时就慌了神,当即决定提议太子南迁的讨论会就此为止,再也不提。 结果就是李自成攻进北京,大明朝正式宣告灭亡,他自己倒是留下一句话,说什么朕没错,错的都是群臣,都是他们误了朕的大事。 说完这句在后世广为流传的名言后,他自己倒是上吊自杀,一了百了了。 这句话就是纯粹的甩锅,他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还没有想明白,大明朝为何至此,大明朝为什么会灭亡。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甩锅的话,加上他那自杀殉国的气节,瞬间将他的形象提高好几个档次。 可实际上,他在位期间干的那些事,简直犹如猪狗,就算他是太平盛世的皇帝,一个鼎盛的王朝交给了他,以他的智商和才能,也未必不会和隋炀帝一样,败家害民。 可他的三个儿子,却被他给害苦了,尤其是最为重要的太子,大明朝的正统继承人,从此消失在了世间。 事实证明,皇帝就不能怕事,尤其是在臣子面前,不容置疑和挑战的权威,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敢于直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知法犯法 每每想到此处,朱由校心里都是无尽的叹息。 因为一个君主的胆小懦弱,而间接成为一个王朝的覆灭人,实在是悲哀。 连忠于自己的臣子,有能力办事的臣子都保不住,还谈何中兴大业? 现在这些人想拿梁冀和安禄山来吓唬自己,迫使自己不得不采取行动,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还真的有用,可惜他们面对的这个君主,是和他们不同时代的人。 “何为自古以来?皇帝是否坐朝、文臣是否治国,也是你们有资格能说的?” “既然你们拿汉唐旧事来说,那朕也同样拿汉唐之旧事来回应你们。” “你们只知有安禄山、有梁冀,可又知道,还有大将军卫青、李绩、苏定方、岳飞等流芳百世的国之名将?” “本朝同样有徐达大将军和常遇春大将军,他们的战功,纵观历史又有几人可比?” “武将权势过大,确实会有人野心膨胀起来,但主要还是看君主。” “朕不是汉朝的幼儿皇帝,也不是晚年昏聩的唐玄宗,你们整日的拿这些旧事在朕的面前提,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而已,以为朕不知道嘛?” “武将会因野心而生乱,文臣就不会了?” “宋朝的秦桧,洪武朝的胡惟庸,就好到哪里去了吗?这种情况,向来是因人而异,与他是否是武将还是文臣,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反倒是你们,今日句句诛心之言,到底是何目的啊?” “是想要警醒朕什么?难道想要提醒朕,没有对你们彻查到底,还是没有严厉惩处啊。”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在这里颠倒是非,当真是不要脸啊,口口声声称自己要学习圣人之道,朕现在想问一句,圣人之道,就是告诉你们如何欺上瞒下,满嘴跑火车的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比起朕在京师时,那些被抄家灭族的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是如何官官相护,与商户士绅互相勾结残害百姓的,真以为这天底下的人没一个知道?” “张口闭口就说是为了国朝,你们还真的是不害臊啊,要比起嘴上功夫和脸皮厚度,你们当居我大明朝榜首之位。” 吴一中缓缓回道: “陛下要如此想,臣等也没办法,臣等自小便研习圣人之书,圣人之道,踏进仕途为官,只为辅佐陛下安康江山社稷,造福百姓,无一日不在想,不在行动,盼望国朝能够强盛起来!” 朱由校站起身来,微笑着拍手说道: “好啊,仁义道德这四个字,你们伪装的是无懈可击,整日忧国忧民,可在你们的治理下,也没见西安府的百姓富有起来,甚至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 官员们对皇帝这不同寻常的举动根本不以为意,吴一中依然用一种大公无私的语气说道: “臣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国朝当中,正是有如秦邦屏、陈广这类的人太多,才会至此!” “臣完全理解陛下的为民之心和中兴之志,然要想杜绝此等事,首先就得将这类人全部斩尽杀绝,这也是天下人心所望!” 吴一中的此番话彻底激怒了在堂内的御林军卫士,按照他的意思,他们这些参军吃粮都应该被送上断头台了? 尤其是御林军的统领马祥麟,此时的他,怒火已经被彻底激出来了。 曾几何时,那个监军太监邱乘云,也是以一种这样的口气来对他的父亲说话,就因为接待不恭,没有如了他们的意,他们就对你下死手。 在他看来,太监和文官都是一个尿性,谁也没比谁强到哪里去,只不过文官的声势和权威更大而已。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吴一中这样的人,每天只想着勾心斗角,为谋私利而不顾大局。 朱由校自然感觉了马祥麟的情绪波动,这话确实是太过严重了,基本上有一种一棒子全部打死的意思在里面。 朱由校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把长刀,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把,打量着说道: “朕在京师时,那些朝官说的话与你们相差无几,个个都说是为了百姓,为了朝廷,为了朕,可结果呢?” “当朕派人去调查抄家之时,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不要说其他的了,就是在他们老家的百姓,有几个不是恨其入骨?” “表面上是道义凛然,只为公而不为私,可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还少嘛?百姓被他们祸害的还不够?” “朕几次三番的好言提醒你们,是你们自己,不将朕的话的当回事,怎么,皇帝在你们的眼里,究竟算什么?” “在朕的面前,你们敢诬陷有功之臣,领兵将军,本就罪无可恕,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这里惺惺作态,胡说八道。” 按察使武洪顿时老泪纵横,撕心裂肺的跪在地上说道: “臣等真是为陛下、为百姓、为天下苍生计,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将会是生灵涂炭,到时追悔莫及啊,还望陛下莫要意气用事。” “军队掌握在这等怀有野心之人手中,是国朝的巨大威胁的,陛下真要一意孤行,以致我二百年国朝毁于一旦不成?” 个个都是影帝啊,明末的文官,就凭演戏这一套,就已经超出其他时代同僚不知道多少倍了。 朱由校将长刀直立在地上,双手按着刀把顶端,极为威武的说道: “朕的将军,朕自己信得过,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朕好好提醒你们一句,现在不是万历朝了,还想靠着一张嘴巴来突显自身名望不成?” “还有你这个老匹夫,嘴巴毫无遮拦,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出言诽谤诬陷,当真是不知死啊。” “朕说过的话,向来都是会兑现的,来人,按察使武洪肆意诽谤,散播谣言,为官期间,以私代公,身为掌管一省律法和刑狱的按察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按大明律法,判处腰斩,将尸体悬挂在府衙大门之上三日,并夷灭三族!” 第二百七十四章 相辅相成 还不等其余人求情,侍卫就飞速的将武洪拖拽了出去,过程中还在嚎啕的嗓子大喊冤枉,无罪之类的。 其他人一见皇帝居然是玩真格的,也都开始恐惧了起来,刚才他们可都出声发言了。 等到武洪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后,这些官员也开始冷静下来,准备应对皇帝的下一步动作了。 他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也不为昔日的同僚开脱,也不像京师的朝官一般,怒斥皇帝的举动如何如何不对。 朱由校也静静的看着他们,也没有急着给所有人定罪。 吴一中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寂静,他提起嗓子大声说道: “陛下只凭一本来路不明的账册,还有这些刁民的一面之词就判下重刑,岂不是在刻意遮掩维护二将犯下的种种恶行?” “今日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天下之人会如何看,激起民愤又该如何?” 朱由校冷笑一声,带着一丝玩味嘲讽的语气说道: “来路不明?” “那也总比你们随意编造,张口就来的歪曲事实要可信。” 当他们在朱由校的好言提醒下还出口污蔑以后,他们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朱由校同样以诽谤造谣、祸乱官场、勾结士绅商户、残害百姓、诬陷朝廷功臣武将等诸多之罪,将他们全部判处了腰斩之刑,并抄家灭族。 因为刚才吴一中的妄严,早已让大堂内的侍卫怒火中天了,朱由校才刚下令,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部拖拽了出去。 当着他们的面跟皇帝说要将他们这些人全部斩杀,这谁也忍不了啊。 他们虽然没有和武洪一样被夷灭三族,但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朱由校还特意下了一道命令,这些人的三族之人,男丁发配至西北充军为奴,女丁则发配入教坊司,并全部抄家。 其实给他们定的好几项罪名,朱由校都是没有证据的,甚至连线索都没有,全凭他对明末官员大众的认知和了解。 但没办法,谁叫他是皇帝呢,最终解释权都在他的手上。 而且处罚的主要罪行和名义,也是他们互相谋议,勾结陷害朝廷的忠臣良将,以及他们的欺君之罪。 并且不止是官员,就连那些士绅商户,这次也没有幸免于难,也被朱由校下令严查,凡是犯下了不法之事的,全部以律法来定罪,概不容情。 此次的清洗,比朱由校在太原的清洗要更为彻底,上次他在太原只是杀了二十几个当地官员而已。 可这次在西安,他是真的下狠手,光是大大小小的官员小吏加起来,就有一百多人。 而士绅商户被主要缉拿刑罚的,都是在当地极具名望,势力颇大的大族大户。 皇帝以擅自议论国政、贿赂官员、与官员勾结逃避税收,参与此次诬陷武将等重罪,全部处以抄家灭族之罪。 但范围不是很大,朱由校此次出手,并没有一股脑的全面开战,而是带着试探的目的出手的,一共也只有不到十家的士族。 而就是这么一次简简单单的试探,也造成了西安爆发了轻微的动乱。 正所谓唇亡齿寒,虽然这些士族也不是很团结,平时也会因为一点利益而互相争夺,尔虞我诈,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默契的站到了一起反对皇帝。 如果不是皇帝带了几千兵丁,又大肆对西安的官场吏治下手清洗,他们必然要采取手段,让西安不在太平。 当他们看到皇帝懂得适可而止,并未像对付官吏一般对付他们以后,也开始保持了沉默。 士族大户看重的永远只有自身的利益,只要能够保障他们的利益,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官员,他们都会拥护。 如果要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可是六亲不认的,到了那时,就不会再管你是皇帝还是什么了,他们都会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就犹如历史上,他们趁李自成北上攻打吴三桂时,就在后面小动作不断。 他们虽然比魏晋时期的士家大族差了很多,但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和掌握的资源,还是非常巨大的。 不管在任何一个朝代,可以说只要是封建王朝,皇帝想要统治天下,非这些士族在地方上进行辅助不可。 尤其是远离京师,皇权最为集中强大的地区,就越是需要这些本地士族来为皇帝兼管统治,否则不出一年,必然生乱。 朱由校对于这其中的分寸还是很有把握的,也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他现在是可以仰仗军队的力量狠狠压制他们,但是如果没有呢? 亦或他离开了这里呢?这些士绅失去了钳制威胁,还会言听计从?还会老实本分的守规矩?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王朝不管如何兴衰,皇帝永远都在和士绅争夺真正统治的权力。 但矛盾在于,这两者又是相辅相成的,差一个都不行,除非朱由校能够改变这种皇权不下乡的现状,否则,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他可不会去干。 将这批官吏全部处理了以后,朱由校立刻下令在灾区主持赈灾事务的陕西巡抚立刻返回西安,以主持全省大局,避免出来乱子。 而赈灾抚民之事,全部交给右布政使来决断处理。 等到安排好了这一切后,他朱由校大摇大摆的去了秦王府。 先前入城之时,朱由校特意派人去嘱咐了秦王朱谊漶,在王宫当中静候消息,不必出城相迎。 一来朱谊漶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而且有疾病缠身,据秦王宫留守锦衣卫的奏报,这个老头只在朝夕之间了,朱由校还真怕他出点意外就嗝屁了。 二来,一个无兵无权的藩王就算来了,也对他起不了任何的帮助,除了在屁股后面当个小跟班,吉祥物之类的,一点作用也没有。 因此近些日子,对于西安城内发生的这些事,秦王朱谊漶都是装做不知道,不闻不问,实际上就算他知道,也做不了什么,顶多就是在旁边看看戏而已。 朱谊漶是朱由校名义上的皇叔,他是朱元璋的十世孙,而朱由校则是十一世孙,他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秦王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包圆合围 朱由校入秦王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晋王宫一样,将秦世子绑在自己这条战线上。 朱谊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又有疾病缠身,但好在朱由校对于大明朝这些主要的藩国多多少少都有过了解,这个老家伙这几年还死不了。 但人都有一个通病,越是年老,就越为重视子孙后代,可以说是日夜挂念着,自己死了以后,他的儿孙还能不能和他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安稳渡过一生。 尤其是他眼下还真的有那种奄奄一息的感觉,想必他的思子之心,比其他人还要强烈许多。 虽然知道皇帝突然来临,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但朱谊漶万万想不到,皇帝竟然要带走他的世子,而且是去西南那种虎狼之地。 如果真的去了,天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说不定哪天就来个暴病而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 坐在他面前这个看着英俊潇洒、人畜无害的年轻皇帝,办起事来可是心狠手辣的,而且根本就不讲规矩,好像是随心所欲一般,那一百多名官吏的鲜血都还没干呢。 他本想婉言拒绝,可谁知道他皇帝却找他拉起了家常,从太祖起兵立业开始,一直聊到了万历十五年,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秦王叔请看,这位就是晋藩世子审烜,都是自家人,皇叔还有何不放心的?” “秦王叔不会以为,朕会对我们朱家人下手吧?” 朱由校指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朱审烜说道。 朱谊漶哪里不知道皇帝的话中之意。 晋藩都已经妥协服从了,他秦藩要是还执迷不悟,皇帝可不会再给他们好脸色了,甚至还有一点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可他实在是舍不得将来要继承自己王位的长子去以身犯险啊。 他只得以自己病重缠身,命不久矣为理由,恳请皇帝能够看在同宗的份上宽容对待。 这个借口他自以为还是无解的,世子的实在太过重要了。 如果他的一命呜呼了,而世子却不在藩国之中,要是引起了王子互相争夺,致使藩国内部动乱,那可怎么办? 他相信皇帝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王叔莫要多虑,朕虽然不懂医术,但朕向来慧眼如炬,秦王叔起码还有十年寿命,只要好生疗养,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至于秦王叔所忧虑的,如果真的发生此事,尽可放心,朕这个宗亲侄子,会好好料理皇叔后事的。” “至于世子继承的问题,秦王叔为何会有此顾虑?难道以为朕会从中作梗?” 朱谊漶拖着带病的身体艰难的下跪,朱由校只是淡坐在靠椅上,并没有去向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手忙脚乱的去搀扶。 朱谊漶喘了一口粗气而后说道: “臣不敢,臣只是念子心切,近日来感觉身体每况日下,真是感觉到时日无多,因此而顾虑颇多!” “秦王叔尽管放心,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秦藩将来由谁来继位,都得看朕的意思,如没有朕的册封皇命敕书,谁敢觊觎秦王之位,朕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随后将他搀扶而起,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朱谊漶实在是无法继续推脱了,皇帝连保证都承诺了,还不知好歹的的话,那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于是他叫来了他的的庶长子,同时也是秦世子的朱存枢,当面询问他的意思。 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能够找出理由来推脱,那事情就还有转机,他还可以想办法,为他化解掉这次不知是福是祸的变故。 可谁知朱存枢当即应承了下来,对于皇帝要带他南下这件事,不要说不愿意了,他连一点说不的勇气都没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要不是身后一个太监搀扶着他,他可能当场就气倒在这里了。 最后他也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句逆子了,并在心中祈祷,不要出现他担忧的事。 朱由校这趟西安之行没有白来,不止将西安的官吏惩处了一大批,又拐走了秦藩的世子。 秦晋两大藩,已经初步掌握,以京师、太原、西安构成一条牢固的战略后勤保障线。 他此次南征,可以放心许多,因为就算再不济,他也不是孤军奋战。 在临走之时,朱由校又以世子的人身安全来威胁朱谊漶,说西南土司众多,乃是三不管的地区,他此行前去,根本无法预料会发生何事。 尤其是在粮秣给养和响银这个点上,他着重提了几句。 朱谊漶无奈,为了自己的世子,他当场答应,秦藩愿意出粮十万石、银五十万两来作为皇帝此次的军需,保证军队的供给。 朱由校大喜过望,连连称赞老秦王大公无私,为国为民,乃是藩王表率等话。 等陕西巡抚从灾区匆匆赶回的同时,朱由校就立刻下令大军出了西安城,朝汉中而去。 西安城的守备营兵和一应军务,大半交由了秦邦屏之子秦翼明,之前二将留守的那两千军,朱由校也没有带走。 秦王贡献的那些钱粮,全部储存到了刚刚新建不久的战备储存基地当中。 秦翼明的任务就是要负责看好这些钱粮,同时也看好那些当地的士绅大户和漏网之鱼,免得他们在后面兴风作浪。 朱由校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在九月中旬前几日,赶到了汉中与秦邦屏和陈广的主力部队会合。 他们已经分别去信石柱宣慰使和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将朱由校的意思的战略规划全部告知,让他们在见信之后,立刻整理兵备。 并以永宁为中心,在周围布置防线,呈包围之势,等待时机。 而后两人各自率领一支军队,从左右两路偷偷向永宁行进,逼近奢崇明的大本营。 朱由校得知以后并未感觉到放松,他也不敢放松,永宁土司只不过是小鱼小虾而已。 他这次要对付解决的,是整个四川、贵州、云南所有不服管教,亦或表面臣服,暗地里动作却一刻不停息的所有土司。 奢崇明的造反,只不过是起到先头作用,给那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土司做了个表率而已。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秦良玉 就在明军三路南下,以合围之势缓步前进时,在永宁的奢崇明也已经完成最后的准备,随时准备起兵造反。 “父亲,我们的军马,已经全部准备妥了,粮草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成都方面还是如同往常,并没有任何意识,现在就是起兵的绝佳时机!” 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兴奋的说道。 为了这一天,他们准备的太久了,隐忍的也太久了,他们彝族的族人,已经不能继续等待下去了,在族人的盼望下,他们已经不能拖延了,必须马上起兵。 见奢崇明此刻还在皱着眉头闭眼思考,一向比较镇定的奢崇辉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说道: “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朝廷的注意力大部被北方的建奴所吸引,精兵强将也多数被征调北上,就连秦良玉最后那点看家护院的白杆兵,也全部去了辽东。” “不要说川蜀之地了,就算是整个西南五省,真正能战的精兵,恐怕也加起来也最多就那么几万人,而且极为分散,短时间内,根本不能合为一军。” “只要我们拉起战旗大纛,振臂高呼反明大义,在许以重利,其余各族的土司必会响应我们的,到时我们占据西南,自立为王,与朱明南北分治,不过是唾手可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彝族的族人为了摆脱那些官员的贪婪剥削,已经是倾尽所有来援助他的起兵大业了。 族人苦了几十年,眼见希望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半途而废,数十万族人,就等着他这个做首领的来推翻暴政无道的朱明王朝。 但奢崇明依然没有决定,他的内心总是感觉不安,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首领可是在担心水西安氏不能如约而至?” 张彤好似看出了奢崇明的忧虑,在一旁轻微的问道。 “不错,水西安氏虽与我们相邻,又是世代修好,但造反之事并不是小事,如果有他们相助,一同起兵的话,倒是事半功倍。” “安氏在贵州的地位极高,只要他们也参与反明大业,川蜀之地与云贵之地不过是囊中之物而已。” “岳父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但要是依小婿来看,安氏也不是个奉公守法,本分规矩的主。” “上次岳父派人去水西与安邦彦密谈反明之事,他不是答应到时必然起兵相助,攻略贵州,分散明军的兵力嘛?” “现在的他,恐怕是在隔岸观火吧,看看岳父起兵以后,朱明朝廷是何反应,又能否有当年平定杨应龙那般的实力。” “听你是把我们当做探路石了,他们现在,心里恐怕和岳父一样充满了忧虑,而且他们的准备,不会比我们少。” “只要岳父起兵以后能够有所作为,早有异心的安邦彦,必然会积极参与此次反明大业的。” 樊龙的一席话确实说到了重点,奢崇明暗自点头,安邦彦八成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奢崇明看着自己的一众亲族和心腹手下只感觉压力山大。 最后这些人的劝说下,奢崇明终于下定决心,不在等待安邦彦的回复了,自己先干了再说。 “腐朽羸弱的朱明军队,根本不会是我彝族精兵的对手,此次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在决心要起兵反叛以后,他们立刻取出了一副地图,这副地图是他们自己精心绘制的,专门针对西南所画。 他们的情报工作做的非常好,将明军在整个川蜀地区和贵州北部的防守军备问题全部摸清了,对于局势也分析的非常明朗。 按照他们先前所计划的,起兵之后,当兵分两路,一路主力一路偏师。 主力部队有奢崇明和奢寅父子亲自率领,起步骑大军三万,北上攻取泸州,打开通往重庆的南大门。 等攻下泸州以后,他的大军就可以顺着长江直驰而下,直逼重庆府。 偏师则起步军七千,由奢崇明的女婿樊龙和麾下大将张彤率领,攻取遵义。 遵义与播州临近,奢崇明打算吸收那里的土司,一同加入他的起义大军,以壮声势。 播州虽早已不如当年,但把他们的势力好好整合一下,仍然是一股不错的军事助力。 偏师大军在攻略了遵义以后,便开始朝东北方向进兵,那里有不少的苗族的土司,奢崇明自然也是不会放过收编他们的。 到时两面夹攻重庆,攻取了重庆这座重镇以后,那他反明大业的第一步,就正式宣告胜利了。 这两个地区明军根本就毫无防备可言,连卫所都只有一个,几千人在他的数万大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奢崇明之前还特意去观察过,里面的军士战斗力也不是很强,甚至有大半的空响,其中最多也就还有一半的能战之兵。 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成都城内的驻守营兵和石柱县的白杆兵。 成都的那些营兵,大半都是巡抚的标营亲卫,还有一些将领的亲兵,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要应付起来颇为棘手。 为了以防万一,稳定住自己的后方大本营,奢崇明专门留下了自己的弟弟奢崇辉留守永宁,并留了近两万的兵马给他。 “传我的军令,各营各军,休整一日,到后日凌晨三更时分,埋锅造饭,五更出发,直取泸州、遵义!” …… …… 位于重庆东部的石柱县当中,一支旗帜鲜明、训练有素、军容整齐的大军正井然有序的排列在校场之内。 他们身着的盔甲各不一样,有边军制式的布面甲、也有南军制式的皮甲胸甲,以及一种明显可以看出是自制的铁甲。 甲胄制式虽然不同,但颜色却都是银白二色,看上去也令人颇为赏心悦目。 校场的高台之上,一名体型身材完全不输男丁的女将,正手持令旗在指挥着全军。 此人正是代夫承袭石柱宣慰使之职的女将秦良玉,也是大明朝,土司当中唯一一个女首领,她的威名,早已响透了西南几省的各个角落。 她所编练统领的白杆兵,令敌人闻风丧胆,与戚家军一样,白杆兵自成军之日起,南征北战大小百多场,还未尝一败,至今已历二十余年。 第二百七十七章 泸州沦陷 “将军,我石柱所部共计七千五百人,俱已到齐!” 秦良玉早在数月前就接到了皇帝的密旨,令他在从石柱土家族人当中,挑选青壮在编练出一支白杆兵。 所有的军费和武器盔甲,但有缺乏的,尽可去成都找时任左布政使的朱燮元要。 朱由校早已将原四川巡抚徐可求给调回了京师复命,四川的大小诸事,这段时间来一直是朱燮元这个布政使来处理。 他也早已接到了密令,并且也偷偷的招募了五千兵勇,已经训练了两月有余了。 因此对于秦良玉的需求,他几乎是倾囊相助,四川府库当中,他除了给自己留下一批军粮和武器装备以外,其余的全部偷偷运往了石柱交给秦良玉。 在这几个月里,朱由校也偷偷给他们送来了一批精良的盔甲,都是边军制式的布面甲,一共五千副,他们二人各自一半给平分了。 有了这一批装备的援助,秦良玉和朱燮元招募的新兵成军极快,而且迅速具备了不俗的战斗力。 在前几日,他终于等到了兄长秦邦屏的书信,陛下令她在九月二十日之前,必须赶往重庆府驻防。 还给了她一道旨意,上面写着再次征调她所部的白杆兵北上辽东,以平定奴患。 秦良玉知道这是假的,陛下之所以给她这么一道旨意,是能够帮助她不受阻碍、名正言顺的进入重庆府城。 于是在九月十三日这一天,秦良玉将她招募的五千新兵和两千老兵,以及自己的随从卫队五百人集结于此,准备出发前往重庆。 …… …… 成都的朱燮元在接到陈广的书信后,毫不犹豫的发出了数道军令。 成都十一个卫所他直接调动了七个个,总合兵力有近两万多人,由都指挥使王平统领,全部集结于内江。 然后他亲自带领自己编练的那五千兵勇,由成都出发至自贡,准备正面迎战奢崇明的主力军。 又抽调了成都驻防军一万人,由素有西南大将之冠的鲁钦为统领,迂回包抄至宜宾,准备从西北方向攻击奢崇明的大后方。 秦良玉与朱燮元差不多是同时间出兵的,至九月二十日天黑之前,除了鲁钦所部,其余各路军马都已进入指定的的位置,休整待命。 成都方面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一直在关注的奢崇明怎么不可能不知道。 可等他获得这个军情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因为他在十八日那一天,就已正式宣告起兵反明,并围歼了明军的一个卫所。 开弓没有回头箭,奢崇明只得严令各部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赶在明军主力到达一线之时,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攻取泸州和遵义。 等奢崇明父子率领主力大军赶至泸州时,泸州的明军早已做好了防备,奢崇明捶胸气道,天不助我也。 但事已至此,他三万大军奔袭数百里之地,怎么可能就这么撤军。 而且泸州城中的守备明军根本不多,就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和一些营兵,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人而已。 而他则有三万大军,他就不信,一座小小的泸州城,能够阻挡住他的攻伐。 他当即下达了全面攻城的军令,在黄昏到来之前,一定要攻下泸州。 叛军在这短短的半日间,连续进攻泸州达七八次之多,但因为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最终都被明军艰难击退。 奢崇明本来想着的是出其不意,偷袭泸州的,因此他这三万大军都是轻装前来。 可没想到他的行踪竟然早就被发现,泸州城内的明军早就做好了固守的准备。 至于火炮这种攻城利器,不要说他们这些当地的土司了,就是明军士卒,也未拥有过。 这等杀伤力极大、攻坚攻城的武器,只有北方才有。 奢崇明在后面看着己方数次败退下来,大骂部下无能,气的大发雷霆。 泸州城头上,明军千余人忙的是手忙脚乱,叛军被击退后,他们依然不敢松懈,到处都是呼喊的声音,哪里缺了箭矢,哪里缺了滚木石头。 泸州千户所的一名卫所千户在紧急填补了各处防务后,连忙抓起一个掌旗兵盘问道: “送信的人过江了没有!” 看着千户近乎吃人的表情,这掌旗兵吓的支支吾吾的说道: “过了过了,半个时辰前,已经过江,千户放心,只要我们撑过今晚,援兵就到了!” “你们现在立刻去城中发动百姓,让他们来协助我们守城,把所有青壮都拉上来,给他们分发武器,肩膀有力的,教他们怎么使用弓弩,拼了老命,也得给我撑过明天。” “那些老弱,就让他们起火造反,保证弟兄们有热食下肚,把城里的石头木头全部给我搬上来,把金汁准备好。” “敢有不从的,就是通敌卖城之罪,全部给老子拿了,告诉百姓,如果叛军攻入城中,一个也别想活,他们会屠城的!” 千户身边的几个亲兵连忙应声而去,而他也终于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恢复一下精神。 在自贡的的朱燮元是离泸州最近的,泸州城突围出来报信的传令兵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就是自贡。 朱燮元得知叛军已经大规模攻城,泸州已经是强弩之末,随时有沦陷的风险,立刻下令他麾下的五千军全速前进,过江驰援泸州。 同时去信给在内江的都指挥使王平,令他也率领大军过江,迂回奔袭至奢崇明的后面,到时与他前后夹攻。 可朱燮元才刚刚赶到江边,就见到了从泸州逃出来的败兵。 就在半个时辰前,泸州被叛军攻陷了,叛军数万人马已经入主泸州,虎视对岸。 原来在这一夜的时间中,叛军虽然没有进攻泸州,但是并没有闲着,他们连夜打造出了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以及几架投石车。 并于太阳刚刚升起时突然发动猛攻,城内明军的数量本就与叛军相差悬殊,之前还能凭借防守的优势打退叛军的进攻。 可叛军有了攻城器械后就不一样了,明军同样也缺乏守城的利器,根本就抵挡不住,只两次进攻,泸州即宣告沦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兵分两路 泸州沦陷,明军不可能过江攻城,朱燮元更不会有所谓的收复失地想法。 他手里就五千兵,不要说去攻坚了,只要叛军不傻,派遣一支军队固守江边,他连江都过不了。 为了防止叛军想要过江更加深入、靠近成都的意图,朱燮元将全军的哨骑和探子全部撒了出去,沿着江边密切注意着叛军的行动。 在得知这是叛军主力,而且由永宁土司奢崇明父子率领时,朱燮元大松一口气。 因为有皇帝的密旨,在刚刚收到造反军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是奢崇明了。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这个早就怀有异心的奢崇明,还真的起兵造乱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陛下居然早在数月前,就已经知道奢崇明会造反了,而且就连时间地点都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差别。 并且早早的做好了布局准备,颇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意思。 现在光是他成都方面出动的军队,就有近四万大军,重庆方面还有秦良玉骁勇善战的石柱白杆兵,已经开始形成合围之势,只要他在这里牵制着奢崇明的主力,要不了三五天,就可以准备收网了。 他现在已经是四川巡抚,整个川蜀的兵马和粮秣他都有权力调遣。 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又有数万大军同时出击,平定这些造反的土司兵,他自认为不是很难。 而刚刚攻占了泸州的奢崇明,根本没有因为初战的告捷而产生喜悦感。 因为还不等他庆祝高兴,哨探就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长江对岸,一支旗帜鲜明、军容整齐、身着布面甲胄的军队,正在对岸集结待命,随时有可能渡江,反攻泸州。 他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他下了死命令,在凌晨一大早发动猛攻拿下了泸州,等在过几个时辰,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军进入泸州支援的话,他想要占据泸州的计划早就已经失败。 而苦恼的是,现在他已经进退两难了,如果现在率领大军去攻重庆府,那泸州必然空虚,万一他前脚刚走,明军就收复了泸州,他岂不是被前后夹攻、腹背受敌了? 他之所以这么急切的要攻占泸州,除了想要顺江而下攻取重庆以外,还想要将这里打造成自己的后勤保障基地的。 川中多山区盆地,且道路崎岖,各地连接的多是山路和小路,要运送粮草和其余的战备物资非常之难。 但如果能够走水路,不止省事省力,还可以非常快速的将物资粮秣运送到前线,保证军需。 而且泸州也是永宁至重庆最便捷、最近以及最稳妥的中转站,不能守住泸州,他这三万主力,想要攻取重庆府这座重镇,简直痴心妄想。 光是后勤保障,他就不知道得分出多少兵力去维护。 现在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对岸的这支明军到底是哪里来的,到底有多少人,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他身着的是布面甲,他们只是在兵备书上看过,根本就不了解。 据他们所知,这好像是只有北方边军才有配备的,莫非这支军队是北军?北军怎么会出现在西南?统帅又是何人? 为此他不得不召集了麾下的主要将领,共十余人,在泸州展开了针对新局势的军事会议。 奢崇明的这些将领部下基本都是一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大老粗,唯一有点头脑,颇有将才的张彤还被他任命为了偏师的领将,因此商议了半天,这些人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父亲,我军既已攻下了泸州,还怕这怕那的干什么?” “就算对岸的这支明军是边军精锐又如何,儿刚刚亲自去江边查看了,他们最多也不过七八千人,而且又缺少船只,我们只需要在江边布防军队,就足以将他们挡住了。” “我们有三万大军,何惧明军区区几千人?父亲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兵分两路,儿留守泸州,父亲去攻取重庆如何?” “现在我们起兵攻取泸州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重庆方面必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们正是要抓紧时间,在泸州军报传回重庆之前,迅速拿下重庆,到时我们在川中就有了立足之地了。” 奢崇明想了又想,如今之计,确实只能如此。 这次他没有犹豫,当机立断,由自己的儿子奢寅领兵五千留守泸州,防守对岸的明军。 自己则率领两万步军,乘坐船只沿江而下,准备攻取重庆。 剩下的五千骑兵,则交给自己信任的将领周鼎和罗乾象,由他们带着这支他唯一的骑兵军团,沿着江岸轻装前行。 为了尽量做到掩人耳目,奢崇明于次日半夜子时,便率军偷偷出发了,一直沿着长江走了将近十里,才终于上船。 在对岸的朱燮元并不知道叛军主力已经往重庆而去,此时的他正在紧密联系各方,确保能够按计划的那般,顺利合围。 正在他准备入睡之时,一名亲兵未经请示就进入帐内,朝着挂布后面的朱燮元拱手抱拳道: “抚台,陛下遣天使来了,带来了陛下的军令和手谕,现已到达大帐之外!” 朱燮元连忙起身走出大帐,看见一名身着精良铁甲的军士,当即跪地伏首,行了礼仪,随即便将使者请入了军帐内。 “抚台,陛下的大军,于前日已至达州,不日即可进入重庆,但不会过早的暴露参战,我此行来,是向抚台传达陛下的军令,放长线钓大鱼!” 放长线钓大鱼? 朱燮元懵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放着叛贼在眼前为祸百姓、烧杀抢掠,却不去平定? 这西南苦寒之地,哪里来的大鱼? 朱燮元看了一下眼前这名卫士,客气的说道: “本官尚且不是很明白陛下的意思,还望天使详细告知!” “奢崇明只是永宁一个小小的土司而已,要剿灭他不过覆手之力而已,陛下的意思的是,不要过早的击败奢逆的叛军,因为还有些人,没有将自己的态度明确。” “先放任他兴风作浪几日,等到一些人忍不住参与之时,在一同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偏师北上 因为有皇帝的军令手谕,朱燮元次日一早,就派遣传令兵去通知南路的鲁钦和东路的王平,十日之内,没有得到进攻的军令,绝对不准进攻叛军。 过了两日,他派遣过江的哨探终于回来,他也得知了奢崇明带着主力军早已沿江而下重庆的消息,于是他连忙派人,将这一重要情报,传送至重庆的官吏守军和正在赶往重庆的皇帝。 为了不让对岸的叛军生疑,他时不时的派遣小股部队假装渡河,试探性的进行攻击,看看守江的叛军到底有几斤几两。 然后针对叛军的战斗力以及江防的漏洞,进行分析应对,寻找江防薄弱点,为不日即将到来的真正渡河作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 …… 秦良玉的军队从石柱出发,历时仅仅一天,便到了忠州,她和奢崇明的想法一样,都是乘坐船只沿水路赶往重庆。 等秦良玉拿着皇帝的圣旨和巡抚的文书进入重庆后,第一时间便是接管了城防和军营。 经过清点查验,重庆府库当中的存粮已经见底了,而且城中的营兵也是羸弱不堪,秦良玉立刻进行筛选,可一再降低标准,堪堪合格将士仍然不过五千人。 重庆虽然不是大城,但只有一万军士防卫,也显得有些单薄了。 于是他又以自己提督四川军务总兵官的职权,命令临近重庆的几个土司,让他们各家出一支精兵,暂归她来指挥。 壮族和苗族的几个土司首领接到出兵的军令后,立刻召集族人,各自挑选出了三千族兵交给了秦良玉。 而其余族群和其他的土司,对于秦良玉的军令根本不屑一顾,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将大明朝放在眼里。 有的人甚至当着信使的面,将调令当众撕毁或是烧了,完全就是在挑战朝廷的底线和权威。 秦良玉得知以后还是如寻常一般,继续整编军队布置防务,她心中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土司和朝廷的矛盾越来越大,利益冲突太严重了。 她现在反而庆幸,她这个总兵官说话还有一点权威,至少还能调来几千兵丁为自己所用,不至于自己唱独角戏。 …… …… 叛军的偏师,仅仅一天就攻陷了毫无防备力量的遵义城,随后樊龙带领一支护卫亲自去了播州,与哪里的土司接洽。 在二十多年前,播州的土司杨应龙就已起兵反明,虽然早已被平定,杨应龙的亲族也全部被诛杀,但这里的土司,依然不服朱明的统治。 一直以来,他们的反明情绪就极为之高,加上因为战争的原因,这里的百姓苦不堪言,土司首领们需要钱粮来打造武器盔甲,编练军队。 当地的官员,也比平常剥削的更狠,这两方吃人的势力,好像是在比赛一样,看谁在百姓身上榨取的更多。 只要有一点点油水,都会被无情的榨干,没有人管他们的生死。 樊龙的到来,就像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了这些躁动不安、对朝廷以及官员有极大偏见怨恨,被苦苦压榨了数十年的土司身上。 樊龙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播州的几个大土司全部拉到了自己阵营。 大大小小的土司首领,在叛军的军营大帐内,与樊龙和张彤歃血为盟,立志反明。 经过三天的整合,以及底层受苦人民的全力相助,这些土司集结了一支两万多人的军队,加上奢军的七千人,近达三万人了。 收编了播州的军事力量,樊龙和张彤按照原计划,从遵义领军出发北上,先下绥阳、后攻桐梓,随即又在野战中两败明军,斩杀明军千余人,攻克三处关隘。 一路之上,奢军偏师捷报连连,叛军声威大震,樊龙张彤的名字也响透了周边府县。 在连战连捷的情况下,叛军的行军速度出奇的快,不到五日,就已行进到繤江下游,兵锋直指重庆。 他们在行军途中,又陆续收编了不少降军,那些还在观望的土司,也有一些做出了选择,他们选择赌一把,赢了就可称霸西南,这个诱惑太大了。 当叛军偏师在重庆南部大显神威的时候,奢崇明率领的主力却没这么好受了,他的军队刚刚下船过江,就遭到明军的猛烈攻击,被迫退回上游,整军休息。 率军攻击奢崇明的,正是秦良玉之媳、马祥麟之妻,名声同样响透川蜀大地的女将张凤仪,以及秦邦屏次子秦拱明。 他们奉秦良玉的将令,带领五千白杆精锐和三千土司兵在渡江口处埋伏,已经等待两日之久,终于是没有白等。 在叛军刚刚下了渡船,还没来得及列队整军,他们就从三个方向发起突然袭击,杀的叛军那叫一个屁滚尿流,光是淹死在江中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叛军经此大败,军心必然不稳,张凤仪正想着怎么一鼓作气剿灭了他们,就接到了婆婆的撤军令,这让他万分不解,胜利就在眼前,婆婆为何放过如此良机。 但不解归不解,军令却是要执行到底,等她率军撤回了重庆后,心中疑问终于得解。 皇帝入驻重庆了,撤军的命令,正是皇帝的意思。 出征辽东达两年之久的马祥麟和秦邦屏,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和爱妻,心中的喜悦,从脸上就可以看得见。 “朕之所以下令撤军,不是怕你们建功立业,而是时机不到!” 张凤仪和秦拱明刚刚入城,朱由校就召开了军事会议。 他也终于见到了秦良玉,这位历史上唯一以女将之身,建功封侯、单独立传、忠义无双、受当代以及后世敬仰数百年的传奇女英雄。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 “没能得此战功,张将军不会怪朕吧!” 张凤仪连忙单膝跪地,低头拱手回道: “臣不敢,陛下之宏略,岂是小臣能够理解知晓的的,臣武将之身,只知道奉军令行事,陛下说打臣就打,陛下说撤,臣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秦良玉在一旁暗自点头,显然对自己媳妇的回答非常满意。 第二百八十章 重庆军议 “你们与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不必太过拘谨了,朕这个人还是很随和,非常好相处的,如果整日绷着个脸,谨小慎微,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皇帝话音刚落,马祥麟就朝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露出一丝笑容,并点了点头。 秦良玉等人这才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但依然很严肃,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只是表情没有刚见到皇帝时这么僵硬而已。 “多谢陛下,只是陛下是君,臣等怎么能乱了君臣之礼呢!” 秦良玉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皇帝就是皇帝,臣子就是臣子,不管是在何时何地,不管是何人,皇帝都应该是至高无上、超然的存在。 秦良玉随即问道: “陛下怎么亲自来了,奢崇明的叛军虽然势大,但臣有信心,无需多久,臣与抚台就可率兵把这些逆贼剿灭了。” “朕可不是为了个奢崇明来的,这等小人物,可没这么大的脸面值得朕千里迢迢从京师跑到川贵来。” “那陛下此行的目的?” “奢崇明不过一个探路石而已,心怀叵测、想要起兵造反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他只是一个开始。” “西南的这些土司,你比朕要了解许多,各家之间都是什么关系,暗藏多少实力,你就算不是全部清楚,相信你就是猜也能猜个七八分了。” 秦良玉暗道皇帝还真是厉害啊,并没有被事情的表面现象所迷惑,反而懂得深思其背后的势力网。 “陛下英明,土司当中,阳奉阴违、暗藏反心的不在少数,只是尚未明显暴露而已!” “至于他们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装的多么弱小,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各族的底蕴不可相提并论,有的不过传承数百年,而有却已经有一千多年的根基了。” 其实秦良玉对于川贵之地的土司还是了解几分的,但她连实际的依据都没有,自然不敢在皇帝的面前大放厥词。 就像他们马家,自汉朝传承至今,是川中的望族大户,也是历史最悠久、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虽然不至于富可敌国,但底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明面上还常备了一支军事武装,规模在五千人上下,但实际上,像他们这个档次的家族,只要有足够的钱粮和武器盔甲,只需振臂一呼,拉个几万人还是随随便便的。 朱由校对于这些情况也稍微了解过,历史上的浑河之战,四千白杆精锐全军覆没,秦良玉一道军令,又从石柱调来了三千精兵,其中实力可见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拿土司毫无办法的原因了,他们在当地势力盘根错杂,根基极为稳固,还拥有自己的族群,就代表着有基本盘。 而且还有明里暗里都有自己的私兵,这些私兵都是他们自己养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至少打现在羸弱的南方卫所军,还是能够占取上风的。 而明末这个天下皆反的时代,土司的实力比起其他时期还要强悍许多,因为他们的权力更大。 他们掐着的朝廷的脖子,朝廷在西南的控制权威是由他们中转的,如果他们不服从了,那么西南顷刻间就不是明朝的领土了。 大明朝以夷制夷的策略,完全失去了朝廷的控制,就和对待辽东以及草原的策略一样,彻底玩脱了,最终变成了以夷养夷。 最为致命的是,朝廷没有能力去改变,也没有实力去镇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慢慢起势,野心膨胀后起兵造反。 就连立国之初,掌握着几十万百战精锐的太祖皇帝,改土归流都以完全失败告终,朱棣更是连管都不敢管,可想而知,这些土司隐藏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但深知大明朝命运和未来的朱由校,就算是知道在玩火,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这些土司和官员一样,都是些贪得无厌、吃人的主,在他们的双层剥削下,西南的百姓食不果腹,比起万历四十六年前的辽东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南的百姓,真的可以说是在起义的边缘行走了,双层剥削以后,他们一年到头就没有吃饱饭过,但又可以饿不死,每天处于水深火热,在痛苦中煎熬。 他们对于朝廷,也没有多少好感,否则历史上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也不会拼了命的想要入川。 除了它的战略地位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川贵等地非常混乱,老百姓对于明朝的忠诚度极低,而且一直处于战乱,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根据地。 奢安之乱爆发后,在这些土司的引导催动下,许多苦不堪言的老百姓迅速加入了叛军阵营。 仅仅一年的时间,叛军涉及的范围就遍布西南五省,给本就入不敷出的明朝财政当头一棒,局势更加难以维持了。 他这次既然来了,就要争取彻底解决掉这个祸害,后世的人只知道江南士绅集团有多么可恶,有多么该死,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类似于世家的土司,也是一大蛀虫。 “朕这么匆忙的把你们召集到一起来开这个会,目的就是要告诉你们,朕心里真正的想法!” “朕对于这种不合理而畸形的土司制度早就感到不满了,此次前来,正是要借奢逆叛乱的机会和名义,一劳永逸的彻底改革掉这种弊端!” 尽管秦良玉和马祥麟等人也是世袭了千年的土司,但朱由校还是直言相告了,他相信他们,会支持自己的。 秦良玉在国家大事面前,从来就没有含糊过,襄阳之战时,他明知马祥麟会战死沙场,却依然鼓励自己的儿子与李自成决一死战,她的胸襟可见一般。 秦良玉的心中,怀的是为民为国为君的大义,而只要摆平了她,就相当于摆平了石柱土司以及大部分的土家族人。 秦良玉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她说出的话,在他们心中就比如皇帝圣旨。 她能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钱粮,也正是因为底下人都拥护爱戴于她,真正的尊敬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千年土司 朱由校不管他们异样眼光,接着说道: “剿灭奢逆很简单,但奢逆还远不够资格成为朕此次主要征伐的对象,更不够资格成为朕的最终目标。” “想必你们对水西安氏都不陌生吧,那个位于川贵边境的,传承了千多年的贵州第一大土司!” 要论起历史传承来,水西安氏比起石柱马氏的底蕴还要深厚许多,虽然两个都是自汉代而始,但两者的起步条件相差太多了。 石柱马家的先祖虽是伏波将军马援,但只是其中分支而已,马超一脉,才是最接近主家的,但马超与马岱的后代不争气,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转盘当中。 马祥麟的先祖,空有一个名将祖宗的名头,实际上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直到宋朝和蒙元时,才慢慢稳定一方首领的地位。 而水西安氏,起步就是天胡级别,当年武侯南征孟获等蛮王时,水西安氏的先祖倾力相助,并立有大功。 大汉丞相诸葛亮,以大汉天子的名义正式册封的罗甸国王,从三国开始,就是一方巨擎的存在了。(大汉就是大汉,没有什么蜀汉、季汉,刘备的国号就是汉,希望大家能够尊重奋力一生,渴望三兴大汉的汉烈祖昭烈皇帝!) 从那时开始,水西安氏就一直屹立与贵州境内,地位从未降低过。 三国以后的王朝,无论是隋唐还是宋元,在贵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讲的不好听点,都得看水西安氏的脸色,这就是千年土司的实力,比起所谓的世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祖皇帝建立大明朝后,水西安氏迅速上了降表,明确表态愿意归附大明朝,太祖大松一口气,这代表着他不需要在兴师动众的发动大军,去打这一场不知结果的大仗了。 碍于水西安氏的传承地位和实力底蕴,太祖将贵州宣慰使之职赐封给了他们,并在圣旨中明确说道,贵州宣慰使霭翠位居各宣慰之上。 这代表着水西安氏从此有了超然的地位,独一无二的地位,成为了名义上的土司之首,而实际上,他也当得起这土司之首。 水西安氏的内部结构也非常庞大且复杂,是与周朝天子分封诸侯的情况相类似的,家支内部以亲疏为原则进行裂土分封的一种政治管理制度。 即由水西最大的统治者分封出十二宗亲,十二宗亲又根据亲疏程度分封出十四八目,四十八目又根据亲疏程度分封出一百二十祃裔,祃裔之下又分封出一千二百奕续。 这样用血缘关系作为纽带来分割权利,以嫡长子继承制来稳定制度和传承政权的宗法政治制度,使水西安氏能够代代相传,最终成为著名的千年土司。 朱由校此次前来对阵这个千年土司,心里还是有一点发虚的。 他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安邦彦造反时,直接拉出了近十万的军队,控制了大半个贵州,一时间还真有割据一方的意思。 但好在安邦彦此人好大喜功,鼠目寸光,在有优势的时候不思进取,想着固守这一亩三分地,然后建立起自己的国中国,最终耗费近二十年的时间,明军才终于平定。 这是朱由校的优势,有时候一个人的性格和眼光,就可以改变历史走向。 朱由校正好可以抓住安邦彦这种小富即安的心态,针对性的对付他。 对于水西安氏,秦良玉等人当然也不会陌生了,虽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但好歹也算是“同行”了。 秦良玉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马祥麟,想要从自己儿子的眼神中得到提示。 “陛下以为,水西安氏会暗中助力奢逆起兵造反?” “不是暗中相助,以朕对安邦彦的了解,他现在正在密切注意着我们和奢崇明的一切,他现在恐怕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奢崇明势大,真有气吞川蜀的气势,他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会不甘落后的,起兵响应,然后攻略贵州云南等地。” “而他一旦看见奢逆事不可成,起不了势,他也会有所行动,他会在我们赶在平定奢逆之前,率兵出击,直捣奢逆的老巢永宁等地。” “他们这些人,对于投机取巧这种事,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不会置身事外,也不能!” 皇帝的话说的一点没错,此时确实是两头下注的绝佳时机。 如果不能快速平定奢逆叛军,安邦彦会认为王业可图,必然加入其中。 而一旦奢逆有被平定的可能,他会在背后插一刀,用他的人头来向皇帝表忠心邀功,不管怎样,看起来都是不会亏本的。 “陛下,臣以为,水西安氏造反的可能性不大,这么多年来,他们都能保持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就是因为他们会审时度势,不管在何时,都从来没有过和朝廷作对的先例。” “而且在二十多年前的播州之战中,安氏可是立有大功的,那时的他们就没有异心,现在怎么会呢?” 秦良玉还是不太相信一向精明无比的安氏会在这紧要关头做出愚蠢的选择。 在她看来,安氏已经是贵州的土皇帝了,实际的权力不知道有多大,何必赌上一切,去拼这么个虚名呢。 如果朱由校知道秦良玉的想法,一定会说,野心这东西,都是随实力而慢慢膨胀起来的。 就像安禄山一样,在历朝历代中,他可以说是外臣当中,权势最大的了吧,不还是反了唐玄宗。 皇帝的龙椅啊,凡是有实力和野心的人,谁不觊觎这个位子?谁不想坐上去过把瘾? “秦将军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朕或许不如你,但要论起观察人心,局势变化的嗅觉,朕就比秦将军强出许多了。” 朱由校微微笑道,不知不觉中,在臣子的面前又小装了一下,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哪个世外高人呢,这么大的口气。 “秦将军以为,奢逆会盲目造反?在他造反之前,没有联系过其他的土司?” “如果你是奢逆,会放弃拉拢水西安氏这么一个强劲的盟友加入嘛?” “而安邦彦,对这一切就真的一无所知?不说其他的,奢逆造反已经有些时日了,你可见到他们有什么行动?” “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安的什么心,还需要朕多说?”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百年大计 朱由校又接着说道: “以水西安氏的实力和底蕴,毫不夸张的说,顶三五个永宁奢氏还是可以的!” “奢崇明都已经膨胀到敢直接撕破脸皮造反了,你们觉得,实力更强的安邦彦,野心会比奢崇明小嘛?” “而且他们两家的关系,也是世代修好的,就算安邦彦不敢像奢逆那样,也会在暗中相助的,这样不管是朕平定了叛乱,还是奢逆成功割据了西南,对他都是有极大的好处。” 秦良玉被皇帝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实际上她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这与她心中的忠君思想,关系很大。 “陛下所说极是,事实的确如此,是臣把他们这些人想的太好了,忽略了这些方方面面的细节。” “既然安邦彦也有造反的可能,那陛下准备如何应对?难道不应该赶在战事扩大之前,迅速将奢逆平定,然后集中实力应对安氏?” 面对秦良玉的疑问,朱由校面带微笑的缓缓说道: “这正是朕接下来所要告知你们的,也是朕为什么会在大败奢逆叛军时,下令撤军的原因。” 不止秦良玉等人,就连一直跟随在皇帝的身边的马祥麟和曹文诏等人,此时也是全神贯注的提着耳朵听,尤其是张凤仪,她更想要知道陛下为什么会下令撤军。 只见朱由校说道: “奢逆是朕的鱼饵,朕要用他来钓出安邦彦这条大鱼!” “朕刚才已经说过了,水西安氏早就怀有了异心,想要割据西南自立为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当年播州的杨应龙叛乱,安氏距离播州最为相近,他们可第一时间出兵镇压平乱了?” “如果不是杨应龙太过猖狂,打到了他安氏的领地上,安氏会在朝廷大军赶来之前奋起反击?会助朝廷去平定播州之乱?”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只能继续隐忍蛰伏等待下一次良机,可能他们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这次奢逆带头造反,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一次天赐良机,安氏的那些人,眼睛都在紧紧盯着朝廷的应对和奢逆能壮大到哪一步。” “正如朕先前所说,他们一旦看到可以成事的希望,会毫不犹豫的参与进来。” “可如果奢逆不能起势,被朝廷给快速镇压,那他们立马会变成忠臣良将,就如剿灭杨应龙一般,剿灭奢崇明。” “因此朕不能暴露出真正的实力,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最重要的,得让奢逆取得一定的成果,让安氏亲眼见到才行。” 秦良玉豁然开朗,总算是清楚了皇帝的打算,随即恭维的说道: “陛下之意,臣懂了,陛下的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水西安氏,所有军事部署和安排,都是针对安氏所拟定的。” “安氏的力量非常强大,只要他们宣布造反,整个贵州宣慰司,朕断定,会有七八成的土司拥护响应,声势必然不小,并与川南的奢逆形成掎角之势。” “等他们造反以后,朕再出兵平剿灭他们,好好杀一杀这些土司的嚣张气焰,并借此机会,将土司制度改革废除,实现改土归流之策。” “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土司看似归属于朝廷管辖,可实际到底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 “土司们在地方上的权威,可比皇权大多了,朕说的话,远不如他们好使。” “我大明的子民,怎能区分彼此?怎能同时跪拜皇帝和土司?最为可恨的是,百姓居然要交两份税粮,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朕绝不能容忍。” “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眼中还有没有大明律法?还有没有朝廷?还记不记得,现在是哪一朝?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皇帝的话让秦良玉等这些土司出身的人背后一阵发寒,从言语中就可以看出,陛下早就不满土司久矣,甚至到了恨之入骨的程度了。 朱由校说完便抬头看向天空,随后用一种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他面前低头颔首的秦良玉等人,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 “变革土司之制,改土归流,也是太祖生前未竟之业,如今到了朕的这一朝中,务必要完成。” 考虑到他们心中的感受,朱由校又温和的说道: “当然了,朕的这双眼睛还没瞎,还是看得清孰好孰坏,朕的目标,也是那些阳奉阴违,不将朝廷和朕放在眼里的狂徒而已。” “秦将军一家和土家族人,这些年来为大明朝做的贡献,朕永远不会忘,实际上,在朕的心中,土家族人与汉人并无区别,都是朕的至亲手足!” “因此这改土归流的百年大计,希望秦将军能够全力支持朕,早日成功,西南的百姓就早日脱离苦海。” 秦良玉当即表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后说道: “陛下放心,臣虽是一介女流,又是土司首领,但在国家大义面前,臣分的清楚,这样的千秋大业,臣就是拼了命,也要支持陛下去完成!” 话音刚落,秦邦屏、马祥麟、张凤仪等人也全部跪地高呼,唯陛下旨意马首是瞻。 朱由校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份圣旨,亲自将它交到秦良玉的手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马千乘之死,是皇祖的疏忽,朕纵使万般心痛,可事情却已发生,朕今日就代皇祖,还他一世清名,为他洗白冤屈。” 秦良玉小心翼翼的打开圣旨,看完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更咽着回道: “臣多谢陛下!” 朱由校将她搀扶起来,握着她的手,拍一拍手背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朕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等到马祥麟等人看了这份圣旨的内容以后,方才得知母亲为何在陛下面前如此失态了,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有一种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这份圣旨,虽然不是敕封的旨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落在他们头上,但却足以让他马家对皇帝感恩戴德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要钓大鱼 圣旨当中的内容是,为马千乘沉冤昭雪,并对当年陷害和置他死地的那个监军太监,处以鞭尸之刑,抄家灭族。 并追封他为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昭义将军,并以伯爵之礼,重新厚葬,昭告天下。 马祥麟颤抖的双手,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和感恩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父亲终于不在是罪将逃将的身份了,是大明朝堂堂正正的昭义将军了。 马祥麟很清楚,这些年来,虽然母亲从来没有提及过此事,也没有为此而去申冤,但母亲的心里没有一日不在受到折磨。 她遇到不公之事,也只是尽量的去调和,去交涉,从来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去将事情闹大。 朱由校正是了解秦良玉的性格,因此早就准备好了圣旨,安排好了一切,就想找个机会,像现在这样,将惊喜送到她的眼前。 “亡夫能得陛下如此挂念,在九泉之下得知,也会感到受宠若惊的,臣誓死不敢忘记陛下恩德,恐怕臣此生,都无以为报。” 秦良玉再次道谢。 朱由校并不想继续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如果不是敬佩秦良玉,为了拉拢他们的忠心,他才懒得去管马千乘呢,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 “朕的想法已经跟你们明说了,现在就说一下,怎么才能最为快速的将安氏这条大鱼钓出来吧,怎么样,你们可有什么看法,在朕面前,尽管直说。” “陛下,要依臣所见看法,我们现在不宜在和硬碰硬的正面决战,更要尽量避免与他们交战,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放弃一些的地方,以此来滋长奢逆的声势。” 马祥麟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对于皇帝的战略计划了解是最多的,因此也就有资格第一个发言。 他的意思和皇帝是一样的,他们和羽林军完全坐视不管,任由四川的兵马去应对奢逆,他们就在重庆静候安氏造反的消息。 秦良玉等人也认为应该如此,并且要放弃渡江口的防御,放奢逆的叛军过江,他们在重庆的外围,再依地势部署军队去阻拦叛军的兵锋,拖延时间。 但朱由校的想法却和他们不一样,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放弃重庆,任由奢逆攻取重庆。 这让众将震惊不已,这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只是要引诱安氏而已,没必要将这种重城拱手相让吧? 重庆府这么多的百姓居民,难道都放任不管,任由他们遭受叛军的屠刀嘛? 对于这个大胆的提议,在场的将军们都是连连反对,请皇帝三思。 可朱由校又何尝想这么干呢?他也是形势所难,逼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一招的。 安邦彦这个人虽然不太行,但不代表整个安氏都是蠢猪,在这种事上,他们可是非常谨慎的。 奢崇明如今只是攻取了遵义、泸州、合江几处城池地区,连脚都没落稳,对于安氏来说,这样的成绩远远不合格。 在历史上,奢崇明第一个攻占的地方就是重庆,还杀死了四川巡抚等一众高官,而且攻城掠地的速度,比现在快速多了,攻占的地方也极大。 可就是这样,安氏仍然不为所动,还在前怕狼后怕虎的瞻前顾后,奢崇明的信使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马腿都跑断了,安氏仍然按兵不动。 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的谨慎,没有必然成事的把握,他们可不会轻举妄动。 而且现在的叛军,才打下几座城池,只有让他们攻占了重庆这种重城,才算是有那么一点点资本,安氏才会加大“投资”。 …… …… 长江上游,重庆对面,奢崇明的叛军正在此地休整。 由于被下船的时候被明军打了个伏击,他这两万兵损失非常惨重,能战之士,只剩下了一万多一点。 看到对面的明军兵锋如此之盛,他在刚刚站稳脚跟时,就连下了数道军令,战船在前,军队在后,呈固守之势。 可等了大半天,迟迟不见明军来进攻,派出哨探侦查方才得知,明军早已打扫完战场退军了。 奢崇明统计完战损布置好防务以后,满身疲惫的回到临时搭建的大帐当中,嘭的一声便倒在了木板床上。 整整一天了,他怎么都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明军事先埋伏好了。 从他收集的情报当中,重庆府根本不具备这样规模的军队啊,而且个个悍勇无比,比起他彝族这些操练许久的军士,还要能打,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更诡异的是,这支埋伏他们的明军,居然装备着布面甲,手持的武器也不比以往,比起他们手中粗糙简易的武器,不知强了多少。 他想起了在攻占泸州时,哨探侦查到的那支,同样是边军制式装备的军队。 他心里忽然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不会真的是边军吧?可他又无法想通,边军怎么会出现在西南?这根本不合理啊。 他在起兵之前,做的情报工作也不算少了,对于川蜀之地,不说了如指掌,但心里也至少算是有个底了。 可此时他,在经过两次完全出乎意料的遭遇和战争后,真的是一头雾水。 开弓没有回头箭,奢崇明尽管有万分不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干了。 正在他想着怎么恢复军队士气,再图攻取重庆时,樊龙张彤率领偏师连战连捷的军报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当即将这些胜利的捷报公布到全军大肆宣扬,刚刚历经大败的叛军,士气顿时回升不少,那股垂丧之气豁然消失。 奢崇明信心同样大增,对攻取重庆,又充满了想法和希望。 他这一路虽然损失颇为惨重,但樊龙和张彤偏师,此时的力量已经比他率领的主力要强出不少。 本来就七千军的,现在足足整编出了近五万的大军,实在是出乎事先的预期,这进展的也太过顺利了。 而这五万大军,已经攻取了圣灯关,拿下了这座拱卫重庆南大门的要塞关隘,直逼重庆。 他两路出击,合兵围攻重庆的战略意图,马上就要实现了。 他在次日一早,就派了一队人驾驶着船只逆江而上,经泸州返回永宁,让自己的弟弟奢崇辉,再集结一万精锐送往前线,以助他攻取重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迂回合围 明军自上次在江边打了叛军一个伏击以后,连着五日,都没有再与叛军交战过,甚至数次弃守一些防线和据点,有意放奢逆的叛军更加深入。 而奢逆的叛军,也至于如愿以偿的与樊龙和张彤率领的五万军取得了联系,呈掎角之势,朝重庆府攻击前进。 而后奢崇辉整集的一万五千人,也如期的到了奢崇明的前线军营报到,叛军的兵力,在短短几日间,就达到了近十万之众,一时间震动川蜀大地,声势滔天。 而反观明军呢,在大众的眼中,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躲藏藏的,好似畏惧叛军一般。 叛军每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许多费尽心思组织布防的要塞关隘和防线,都被叛军给轻松攻占,两者相比之下,强与弱自然见得了分晓。 奢崇明麾下掌握如此之多的军队,内心早已飘飘然了,在扫清了重庆南部,明军设立的外围防线以后,他迫不及待的就下达了全军兵临城下的军令。 而此时的重庆城中,朱由校早已率领自己的羽林精锐撤走了,隐匿在距离重庆将近百里之外的虎峰山下。 秦良玉的白杆兵和苗壮两族的六千土司兵,也一并撤出了城中,按照朱由校拟定的计划,他们将顺着来时的路,沿着长江而下,在黄泥嘴登陆。 朱由校打算以重庆为诱饵,吸引奢崇明的注意力,秦良玉从叛军主力的侧方,实施迂回大包围,时机一到,就把他这近十万人马,一举围歼。 果不其然,奢崇明果然上当,他在包围了重庆后,马不停蹄的组织五千人,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坚。 当他见到城头上的明军时,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支配备着边军制式装备,骁勇善战的军队并不在城中。 而且以这次防守攻坚战来看,重庆城内的守军并没有多少,也就一万多人。 孙子兵法云,五倍围之、十倍攻之,在他看来,他有着这近十万大军,就不信拿不下与他兵力相差悬殊的重庆。 但让他更为担忧的问题出现了,这支伏击自己军队,去了哪里?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碰到鬼了,他的那些将士,可是真真切切的死了。 这样一支神鬼莫测,又极具战斗力的军队,实在是让他顾忌颇多,说不定哪天再给自己来一个突袭或者伏击,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左思右想后,他终于拿出了最稳妥的办法,先围不攻,派遣重军,扫荡重庆外围的所有山地丛林,并派遣他的女婿樊龙,来统管后军一万人,确保后方无虞。 整整过了三日,当派出去的军队如数回归,并报告无事以后,奢崇明那颗不安的心才终于放下来,集中注意力和兵力全力攻城。 城中留守的明军,全部都是重庆的营兵,虽然不如羽林军和白杆兵这些精锐,但是守城作战,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奢崇明的军队也不是很强。 为了能更大的消耗叛军兵力和拖延时间,朱由校在撤军之前就已经加固过城防,并且准备了大量的箭矢、巨石木头,以及数量惊人的万人敌。 这场攻防战足足打了五天之久,叛军攻城的次数大数十次之多,尽管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依然未能踏足重庆城头一步。 这让奢崇明大为恼火,这和他设想完全不一样啊,他有兵十万,在全力攻打五天的情况下,却不能破城,完全没有道理。 在第六天的时候,奢崇明为了鼓起士气军心,达到攻占重庆的目的,率领亲兵身先士卒,带头攻城,可依然是被明军无情打退。 在久攻不利的情况下,奢崇明只得下令暂停攻城,全军进入休整的状态,继续围城。 在他攻城的这六天中,明军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也没有任何的援军出现,为他攻城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而他不知道的是,秦良玉的一万多精锐,已经从他的旁边绕了一大圈,现在已经在他的正后方了,随时可以发起突袭。 朱由校也令陈广带领神机营四千军士,携带了大量的青铜火炮,位于长江最狭窄的一处流域,准备切断泸州与叛军主力的联系。 包围之势已经形成,虽然奢逆有兵近十万,但除了他彝族的几万兵马,其他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连盔甲都没有。 装备也是烂到了底,拿着粗糙滥造的简易武器,他的几万精兵,要收拾这些处处劣势的乌合之众,易如反掌。 鲁钦率领的成都营兵和王平的卫所兵,也各自于几日前到达了指定位置,敌在明我在暗,朱由校只需要一道军令,瞬间就可将奢逆覆灭。 …… …… 贵州治所省城贵阳,巡抚衙门外,安邦彦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以及满满一车礼品,正在求见巡抚李枟。 他此次前来求见巡抚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奢崇明之事,来麻痹贵州的官员,趁机起兵,准备兵不血刃的占领贵阳。 他见到李枟后,言称自己与永宁奢氏历来就有仇恨,此次奢崇明造反,他水西安氏愿意出兵,协助朝廷剿灭叛乱。 可李枟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安邦彦这个人早有不臣之心,遂拒绝了他的出兵请求,并再三嘱咐,此事与他们无关,不要随意掺和进去。 叛乱之事,自有朝廷的军队和文臣武将负责,他们只需要安抚好自己的族人和不稳定因素即可。 这实际上就是警告他,不要想着借此机会在后面玩小把戏,朝廷还有人有军队呢。 可安邦彦哪里管这么多,现在他急切的想要反明,然后割据一方,安安心心的享受帝王待遇生活。 见此计不成,安邦彦当天就返回了大方,召集自己的亲族和其他土司共同商议反明之事。 他们正在现在立刻起兵还是静观其变的两个选择上出现了分歧,两派人吵的是不可开交时,去打探情况的哨探回来了。 奢崇明亲自率领十万大军,于两日前已经攻下了重庆,正在休整军马,准备进逼成都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建国大梁 得知奢崇明已经攻占了重庆,安邦彦连忙起身大呼好字,激动的连连拍手,好像是他一样。 他们哪里知道,安邦彦不是为奢崇明攻克了重庆而高兴,而是看到了有望雄踞一方而高兴,他奢崇明能做到的,难道他安邦彦做不到。 作为首领的他,拥有最为权威的话语权,他果断决定,此时当立即起兵,借奢崇明刚刚攻占重庆的声威,发兵贵阳。 尽管还有不少人反对,但安邦彦已经看到了大好的前途,正所谓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在这种事情上,小人物注定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跟着安邦彦一条路走到黑了。 水西安氏的底蕴实力太深厚了,自奢崇明派人与他联系反明那一日开始,就在整合内部的力量,准备粮草打造军械。 奢崇明不到十万人就能拿下重庆进逼成都,他就不信他满编的十万大军,拿不下城防比重庆更为脆弱的贵阳。 在十月十日这天,安邦彦发布反明告示,以朱明残暴、压迫他们土司平民为理由,正式宣布,他贵州宣慰司正式脱离朱明王朝的统治。 并于次日凌晨,从大方起兵十万,分为三路进逼贵阳,一时间整个西南好像来了一场大地震一般。 …… …… 重庆府 在叛军进攻的第七日,朱由校就下令城内的守军,佯装不敌叛军攻势,全线撤出城中,放叛军主力入城。 此时的重庆府,大部分的士绅和官员,以及地主豪强,在官府的号令安排下,已经全部出城。 大量的平民百姓也早已逃亡,此时城中的人口,还不及之前的十分之三。 奢崇明得知以后,立刻派出自己的五千骑兵进行追击,但在城外一处山林地区遭遇埋伏,损失了一千多骑,狼狈逃跑。 这让奢崇明好一阵心痛,这些可是他砸锅卖铁打造出来的仅有的一支骑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损失了一千多人,打击实在是有点大。 但好在重庆已经被他拿下,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好受一些。 刚刚攻占重庆的奢崇明也没有再组织军马去追杀逃亡的百姓,此时的他有更为要紧的事,正在和麾下的将领商议称王建国之事。 他们可不知道明军是主动撤退的,都以为是凭借实力攻开的重庆,因此都是一脸得意之色,完全没有危机感。 在他们看来,既然能够拿下重庆,那成都也必然是囊中之物,只等他们的大军休整几日,就可出兵去攻取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和朝廷,和朱明分庭抗礼,吸引天下志士前来相投。 最后众人一致拍板,以重庆为首都,建国大梁,奢崇明自立为大梁王,设丞相置百官,大肆敕封手下的文臣武将。 “大王,既然已经建了朝廷立了国号,那我们就不再是造朱明的反了,和朱明将以国对之。” “大王既要攻取成都,依臣来看,当先发一封讨明檄文,像天下百姓公布朱明之残暴、朱家皇帝之昏聩,还有朱明朝廷里的那些官员,是如何榨取百姓、压迫百姓、贪污腐败的!” 奢崇明眼前一亮,觉得张彤说的非常有道理,两国大战,正是此理。 于是他立刻让自己刚刚任命的丞相,拟写这一份响当当的讨明檄文,并严格要求,要将朱明的缺点、暴行全部公之于众,并言明他大梁王,乃是上天派下来拯救百姓脱离苦海的真龙天子。 然后他用自己连夜赶制出来的粗糙玉玺,在此檄文上盖上了代表他大梁国的国印,并搜集整个重庆和识文断字的读书人,来帮他复制这份檄文。 叛军攻占重庆的消息还在西南大地各处传播,紧接着所谓的的大梁国讨明檄文又来了,一波接着一波,奢崇明这个大梁王的名号广为流传。 许多人都觉着,大明朝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毕竟自叛军起兵以来,好像一直都是叛军在高歌猛进,大明朝连一场像样的战争都没有,更不用说大捷了。 当奢崇明自立为王、发布檄文的军报呈到朱由校面前时,朱由校并没有因此而大怒,反而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与历史上完全一致,刚刚有一点起色,连脚跟都没站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称王称帝了,不得不说,明末得这些人,思想觉悟实在是太低了。 不管现在奢崇明,还是以后的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这些人,都是如此,眼光局限性实在是太关键了,至于祖大寿和吴三桂为首的这些辽东军阀,就更加不用提了,食物链底层玩家。 太祖当年打天下的九字真言,相信他们都知道,这么一个成功的例子摆在眼前,连照抄都不会。 这怎么让朱由校看得起这些人就算他想,尽管他已经很认真的对待了,可他们的实力和眼光,真的是不能引起他的重视。 “陛下,奢逆实在是太过嚣张了,臣请领兵出击,主动进攻,就算是不能擒的奢逆,也必然让他损兵折将,挫一挫他的锐气。” 马祥麟觉得实在是太过憋屈了,各方面的准备全部已经完成,叛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完全可以出兵剿灭,可陛下却顾忌着安邦彦迟迟不出兵。 “瑞征,为将者,不管在何时都不能被情绪所引导迷惑了,永远要有一颗心如止水的大心脏,冷静的头脑去思考。” “要成为名将、大将,就更不能计较一兵一卒、一城一地的得失,要明确自己的战略规划和战术安排,要从大局出发。” “奢逆不过一个待死之人而已,难道你还去和一个死人呈口舌之利?” “现在我们是失了重庆,但不过是短暂的,你要将目光放长远些,一座重庆城,换来西南百姓将来安稳太平的日子,你觉得这笔生意朕做亏了吗?” 马祥麟得此教育,心胸豁然开朗,也没有了刚刚的愤愤之色。 “是臣太过心急了!” 朱由校微笑着回道: “虽然你比朕年长不少,但要论起这心理年龄,恐怕你不及我多已,这行军打仗,朕可是花了心思研究学习的!” “你要永远记住,打仗并不是攻几座城亦或守几座城,打仗的目的,是要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样才能定万世之兴!”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分割剿逆 安邦彦起兵响应奢逆,聚众围攻贵阳的军报迅速呈报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朱由校仔细翻阅后,大感惊喜,这安邦彦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 或许是奢崇明接连胜利,并攻取重庆的消息影响到了他,他已经开始眼红奢崇明的胜利果实了。 人家已经鲤鱼跃龙门,建立大梁国,并成为了大梁王,受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跪拜,而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宣慰使,这一比较,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但朱由校可不管是何原因致使安邦彦比历史上还要早起兵,他的意图已经达到,现在是出兵平乱、剿灭逆贼的时候了。 他立刻鸣鼓号令众将前来大帐听令。 除了羽林军的一众将领外,重庆城中撤出来的将领也都在此处集结待命,主攻和主力的任务自然是羽林军的精锐来担任,他们将作为第二梯队,辅助围剿。 “近半个月的隐忍布局,如今剿逆之时机已到,这将是我们第一次与叛军第一次正面交战,朕不想听到和看到,征伐不利的情况。” “此战,就要打出我明军的风采,尤其是羽林军,不要忘记当初在草原如何驰骋的,不要污了精兵之名,一战就要把叛军彻底击垮。” 皇帝终于要出兵了,武将们自然极为兴奋,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必胜之战,是难得的建功良机,因此都大声宏亮的回道: “唯!” 朱由校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指着沙盘说道: “奢逆的叛军主力,现在全部在重庆府一带休整,经过前几天的攻坚,剩下的能战之军应当还有七八万之多。” “而我们围剿的兵力,不过他们的半数,以少击多,有没有信心!” 众将毫不犹豫的回道: “有!” 朱由校大呼一个好字,接着说道: “奢逆之军人数虽多,然大多为临时收编的流民以及贪生怕死的降卒,基本是风一吹就倒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奢逆麾下的那三万多彝兵,却不能起轻视之心,这些都是奢逆的敢战精锐,此次又是山地丛林作战,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占尽了优势,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们此次是采取三面合围、分进合击之战术,到时由秦邦屏率领羽林军虎贲泰山一万军士、神机营三千军士,出林作战,先从敌正面发起进攻!” “秦将军,这既是我们对叛军的第一次作战,又是首先发起攻击的一部,务必要给奢逆一点厉害看看,打出我羽林军之威,战出我明军之气,把他们给朕死死的压制在重庆,不得动弹半步!” 秦邦屏自知任务沉重,如果打好了,这或许会是他的成名之战,因此极为严肃的领过令剑印玺接了军令。 山地丛林作战,对于火器是极为不利的,它不像关外草原和北方平原那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排队击毙这种情况很难实现,尤其是火炮,在视野不开阔的地方,太难发挥出威力了,但有也总是比没有好的。 不过有四千重甲兵,朱由校相信秦邦屏会不负他望的。 然后他又将羽林军中,此次担任护卫的两千骑兵全部调拨给了曹文诏,由他率领着这两千骑兵绕道山林小路直抵重庆。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等正面击溃了叛军主力后,以三百人或五百人一队,追杀逃亡的叛军。 并可伺机行动,寻找机会偷袭他们的后方基地,制造混乱,策应主力部队。 杜文焕的五千重庆城防军,也被调派了出去,将在秦邦屏的侧翼配合攻击,为了保证能够顺利的完成合攻任务,朱由校那仅剩的两千羽林军也会与他们合兵,一同进攻一路。 但这两千军不归属杜文焕的指挥调遣,朱由校临时将一个千总提拔升任为游击,双方配合作战,其实也有督战的意思在里面。 而叛军的大后方,则由秦良玉率领的精锐土司兵负责攻击,等到奢逆的主要兵力和注意力都被吸引至正面后,在出其不意的发动突袭。 这种突袭之战,只要指挥得当,不出失误,战果应该是不会小的。 泸州是叛军的咽喉中转之地,朱由校既然要实施大型围歼战,自然是不能给奢逆留后路的。 虽然他早早的派遣了陈广,领重兵在两城相连的长江中段,最为狭窄的一处流域,进行防守伏击,可这还远远不够。 既然要打,就打一场大的,泸州自然也是要收回的,而且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在那里,奢逆之子奢寅,就在此处。 但他给朱燮元下达的军令,并没有所谓的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泸州,务必活捉奢寅之类的死命令。 两军交战,素来有擒贼先擒王的说法和战术,这一招也确实好用,但得分背景和时机才行,不是每一场战役、每一个人都能先擒王的。 而且朱由校打仗的风格,一向是以歼灭敌人的有生抵抗力量为主,把他的军队和基本盘消灭了,他一个光杆司令还能翻天不成? 而且明军在内江还有王平所部两万多人,虽是渡江作战,但打一个只有五千守军的泸州,还是绰绰有余的,朱由校还准备将这支卫所兵一分为二。 一路随朱燮元攻打泸州,收复失地,一路则过长江攻略合江。 然后再占据赤水,防止泸州的叛军往南方,他们的大本营永宁逃亡,彻底切断叛军的领地。 将本互相连接在一起的叛军势力,拆割分成三块,同时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逐个击破。 鲁钦率领的一万军,则会从珙县出发,正面进攻奢逆大本营永宁,朱由校给他的军令是,如果永宁叛军势威兵寡,则以击败歼灭为目的,如果势大兵多,且不好攻坚,就以牵制为主。 从全局的角度出发,只要永宁的叛军无法北上驰援,那他这一路就算有功,朱由校将会重赏全军。 为了保证不出差错,被他们蒙蔽和背后搞鬼,朱由校还派遣了执法队当中的锦衣卫南下,充当监军的角色,全程进行观战记录。 而至于安邦彦,则等他收拾了奢逆以后,再集中优势兵力一波平推,他还没这么多的兵力来布局川贵两省之地,胃口也没这么大。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击溃前敌 数道军令下达完毕后,朱由校看着众将极为严肃的说道: “此战布局极广,各部各军,务必要时刻保持联系,紧密配合作战,随机应变,灵活面对战场局势,不可太过死板!” “朕到时也会带领护卫,将大营前移至金银岩,指挥你们的作战。” “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只要仗打赢了,建了功了,朕都会如实依照你们的战功来封赏,不管是想加官进爵的,还是想得赏银,朕都会满足你们。” “但如果因为指挥不利、亦或畏敌养贼而致使全局崩盘,朕也不会草草略过。” “在战场上,不管发生什么,要第一时间派哨骑汇报于朕,如遇紧急情况,领军之主将,有权及时变更,转变进攻或合围方向,可以不依现在的布局计划。” “但要记住了,朕给了你们先斩后奏之权不假,但在事后,必须要同时以书信和当面两种方式,将当时的情况细节一一讲明,并说明为何做出调整变动。” “如有敢胡编乱造、与事实不一者,一经查实,将以通敌卖国之罪论处,绝不姑息,就算你擒获了奢逆,也是一样,记住朕说的这些话,军法可不容情!” “唯!” 众将齐应声道。 次日一大早,经过连夜的行军,秦邦屏率领的一万多正面进攻的羽林军主力如期到达了重庆的外围。 在经过休整和补充食物水分以后,在正午之前,神机营的青铜火炮,终于打响了这场围歼战的第一炮。 五十余门炮,加上一窝蜂和百虎齐奔等这些多样的火箭炮,同时朝叛军在重庆外围的一处军营发起了怒吼。 叛军自从攻占了重庆以后,不管是奢崇明本人还是底下的士卒,都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所有人都认为,明军不过如此。 因此这几日他们大多在重庆府烧杀抢掠,搜刮民财,根本就没有一支军队最基本的警惕性,对于明军的突然来袭,更是毫不知情。 突然被这么猛烈的炮火狂轰滥炸,叛军被打的一头懵,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炸死当场。 军营当中一片混乱,各种惨叫声连绵不绝,一些素质低下,本就类似于墙头草的叛军,已经开始逃命了。 “不要乱,各营统领,迅速组织你们的人马,朝后方退去,放弃大营!” 周鼎说完便下令自己的彝兵维持秩序,收拢溃兵,然后带领大部队向后足足退了五里地,他才派哨骑回重庆进行汇报。 只是几轮炮击就将叛军数千人马给击溃,秦邦屏的心里在对阵上已经有底了,他当即亲自率领大军追击而去。 周鼎仓促应战,但他的这六千多人,只有不到两千的彝兵,其余的全是收编的,怎么可能是羽林军的对手。 在秦邦屏的调派下,披着重甲手持精刀的泰山军士首先发起攻击,直冲叛军,顷刻间就将叛军那匆忙结起的阵型冲的稀巴烂。 这支刚刚才从由流民和降军转变为盗匪的叛军,毫无反抗之力,被重甲兵杀的是人仰马翻,基本处于单方面的屠杀。 而且羽林军中的重甲兵,多数是原白杆兵重新整编出来的,对于山地丛林作战也是熟悉不过,比起彝兵更加悍勇。 周鼎刚刚组织一千彝兵,分三批向明军发动反冲击,可结果不止没有击退明军,反而让明军越战越勇,根本不可阻挡。 这种一边倒的战斗,秦邦屏还从来没有打过,看着叛军被杀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他的心里充满了震惊。 其实这是非常正常的,大明朝的军队,南北之间,实力相差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这些无训练、无装备、无战术的匪军。 先不说边军和辽军了,就说南军在北军面前,也是毫无可比性,北方的军队虽然也烂透了,但至少还能打仗,看起来还像一支国家军队。 而南军呢,准备着早就已经淘汰的老旧武器,而且都是冷兵器,火铳大炮之类的,他们根本连见都没见过,想要换装,除非爆发战争,迫使朝廷拨发新武器新装备。 他们的盔甲也都是皮甲或者胸甲,非常的简易,制造也很粗糙,说句不好听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如果不是朝廷还要点脸面,估计连这种马甲式的盔甲都不会有。 正规军尚且如此,这些形如盗匪的叛军更不用提了,奢逆的十万大军,除了他自己那些真正的彝兵精锐,列装了甲胄以外,其他的都是一介布衣。 两者的战斗力也不能相提并论,北方每年都有战争爆发,北军时刻都处于紧张的战备状态,并且面对的还是草原上凶悍的骑兵,不止装备不好不行,不能打就更不行了。 而南方呢,或许几十上百年都不会有战事爆发,军队不打仗,加上文官武将们的各种克扣、剥削,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保持战斗力了,还能给你留点种子,就算是给了皇帝面子。 因此在西南,朝廷不止在政治上要依赖倚仗当地土司,军事上也是同样如此,在东南沿海城市同样如此,一样要靠当地的士族官绅来维护巩固自己的统治。 所以这些土司才敢这么嚣张,挥挥手就能集结数万人马,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当地民众百姓的心中,早就没有了皇帝和朝廷,或者说,没有土司那么大的威慑力。 就像这支叛军的主将周鼎一般,他本是汉人,而且祖上还是百户之身,他自己大小也是个兵备将军,可那又怎么样,不是依然追随奢逆起兵造反了。 可现在还没风光几日,就被秦邦屏打的大败,如果不是他跑的快,伪装的又好,恐怕早已是明军的刀下亡魂了。 反攻剿逆的第一战,明军以伤亡不到三百人的代价,前后两战,攻斩首俘虏了叛军四千余人。 虽比不上前线日子张凤仪伏击奢逆的战绩,打的也不是叛军主力精锐。 但正所谓开门红,秦邦屏第一次担任一军主将的第一战,也算是不负皇帝的期望,圆满完成了任务。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春秋对峙 在重庆做着春秋大梦的奢崇明,看到满身脏污是血的周鼎带着一众残兵败将回来,向他禀报遭遇大股明军突袭,把他也吓了一跳,这明军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过此时正是他的野心膨胀之时,而且他本就在盘算着怎么攻取成都,此时一支不弱不强的明军来攻,正符合他的心意。 川中能战的军队他都知道,就那么几支,不是石柱方面的土司白杆兵,就是成都方面的营兵。 从周鼎与他们交战过程得知,这必然不是秦良玉那个婆娘的军队。 再将时间结合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成都方面派遣过来支援重庆的城防军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落出了一丝冷笑,只要吃掉这股明军,那成都岂不是待宰的羔羊?只等他领兵去接收了。 大军休整也有几日了,也该是向成都进兵的时候了,又仔细盘问周鼎,得知来攻的明军居然携带了火炮,这让他有一些犹豫了起来。 火炮这玩意在西南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次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此时他又想起了遭遇的那两股边军制式装备的明军,他心中的猜测答案越来越明显了,这里真的有一支边军。 但人数肯定不多,否则早就发起全面攻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只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搞偷袭。 奢崇明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他们的火炮威力如何?多不多?” 周鼎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 “好像不是很多,威力也不大,只是当时我们没有防备,因此乱了阵脚,才会溃败的。” “而且他们也只有火炮,其余的全是步军,连骑兵都没有,当时战场局势太过混乱,臣只顾着指挥军士们防守进攻,观察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他们的人数不多,还不足两万之众,只是敢于冲锋陷阵,拼死敢战而已。” 奢崇明听完陷入了沉思,还是权衡起这其中的利弊,同时也在绞尽脑汁的从自己知识库当中,回忆明朝边军到底战力几何。 看到奢崇明定晴沉思起来,周鼎知道,自己这战败之罪多半不会有事了,现在只需他在添油加醋一把,保准还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大王也知道,臣所辖的这七千多人,除了大王调拨的一千六百彝兵,其余的不是原卫所的降卒就是临时扩编的泥腿子,哪里会打仗,更不用说悍不畏死了。” “大王如若还信得过臣,调拨两万精兵于臣,不出三日,臣必然击溃这股明军,为大王在前开路,直取成都!” 周鼎这番鬼话,奢崇明也并不是完全相信的,他所辖的几千军战斗力不高是事实,但要说他能一雪前耻,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奢崇明拿不定主意,只能选择鸣鼓聚将,聚集他大梁国朝廷的那些文臣武将一同议事。 奢崇明将情况讲明以后,他手下的人一致认为当迅速集结大军出城应战,一举击溃这股明军,在携此战大胜之威,进取成都。 尤其是奢崇明女婿樊龙说的那句话,对奢崇明的影响太大了,只道: “我大梁于此有重兵十万,纵使明军再怎么精悍,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过万余人,十比一,他大梁就是赤手空拳也能把他们全部打死,何惧他也?” “这些不知深浅死活的狗官军,我们不去找他们就算好了,现在居然敢来主动招惹他,怕是不知道他大梁国的军威。” 此番话直接令的奢崇明下定了决心,点齐城中所有兵将,共计六万多人,企图吃掉这股明军,而后在直接攻取成都,这样川蜀基本可定了。 叛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出城,自然是瞒不过明军的夜不收,秦邦屏迅速占据了一处左右两处都是高山,背靠河流、道路狭窄的险地,筑起高墙架起火炮,做防守态势,静候奢逆大军到来。 奢崇明抵达明军构筑的防线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明军寨墙上高高架起的火炮。 对面的明军身披精甲,军容整齐的在翘首以待,好似期盼他进攻一般。 他令罗乾象领兵两千发起试探性的进攻,试图以此来找出明军的防守漏洞,可惜除了死了几百人以外,一无所获。 别无他法,奢崇明也只得学习明军的,下令结寨扎营,再次召集麾下将领,商议破敌之机。 整整三日过去了,双方就像春秋时期两军对阵悬挂了免战牌一般,没有爆发任何战争。 两边加起来几万人,就在这狭窄的山林入口处互相观摩。 到了第四日时,张彤给奢崇明献了一条计策,那就是用火攻之法,烧死对面的明军。 此时虽已过了酷暑的季节,但余温尚在,山林当中干柴烈火的,只需一点火星,就足以燃起这熊熊大火。 到时他们在率领精锐趁势攻杀,必然能够破敌。 奢崇明连呼好字,深感此计必成,当即任命张彤为此战的主将,指挥全军各营作战。 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在他和秦邦屏所部对峙呢,他又收到了一封败报。 重庆西北方向的一处要塞,被一股明军给攻占了,守备的一千多人全军覆没,这封败报,还是运送军粮的后勤部队传过来的。 现在他这六万多军马,面临着被左右夹击的危险,最关键的是,这一股明军的底细他是丝毫不知道的,连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而且这还是两日前的事了,两日的时间,这股明军或许已经窜到了他们的身后,威胁重庆大本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封败报的内容,在奢逆的军营当中广为流传。 许多基层的将领得知后方不保,都有点慌了阵脚,整日的担心。 而底层的将士,也开始胡思乱想,最后流传变成了谣传,说是他们已经被明军包围,死路一条了,甚至连重庆被明军收复的说法都有了。 叛军士气大挫,军心极度不稳,奢崇明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他心里也在担心,防守薄弱的重庆,此时已经不复他有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秦奢交战 后方面临着威胁,奢崇明已经没有战心再这里和明军对耗了,重庆是他好不容易,死伤了上万人才打下来。 如果就这么被明军收复了,不止这些人白死了,他也没有了退路,将被明军堵死在这野外山林。 他急忙派遣了十几个传令兵,骑着战马回重庆打探军情,其他的则分开前往各地要塞据点,和留守在重庆周边的各营,让他们火速入驻重庆进行回防。 虽然知道重庆有危,但奢崇明依然不敢下令军队回转,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镇定,一定不能乱,也不能冒然撤军。 现在军中谣言四起,将士之心本就不稳,如果不妥善安排撤军事宜,必然引起恐慌,造成混乱。 而且他的面前还有一支明军精锐,自己这边一旦有动静,必然瞒不过他们,到时如果发动突袭,自己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 他让自己的女婿樊龙,先行率领五千精锐彝兵,趁着黄昏偷偷撤出了军营,回防重庆。 自己则依照先前所商定之计,准备以火攻击败明军。 可没想到明军已经先发制人,将寨墙上的火炮全部拉了出来,朝着老远来轰炸他的军营。 被明军以此战术击败的周鼎,在奢崇明的大帐之内又想起了前几日被支配的恐惧,连忙劝说奢崇明,发起攻击。 明军主动出战也正合他意,他现在急需用一场战争来分解内部的压力,也继续一场胜利,来稳定军心、恢复士气。 “张彤,本王拨给你一万兵马,速速出战,本王稍候就到!” 有大将之称的张彤,一直以来都是被奢崇明引为心腹,凡大小之事,他都知晓,奢崇明有时拿不定主意会去问他的意见。 此人也确实有些才能,否则不会受到如此重用。 他虽是汉人,但对于民族和国家这些根本毫无概念,他得此知遇之恩,正想找机会建功立业,报效奢崇明的恩德呢。 “大王放心,臣有信心击溃这股明军,无需大王出马!” 张彤引军来到前线,简单看了一眼明军的阵型和地形后,心中开始考量了起来。 不得不说明军的将领非常狡猾,排兵布阵也确实有一套,居然想到在这种地方结寨立阵,真是一绝。 他们双方所在的这片地区,是一处盆地,四周高山林立,树木密布,而且小河断流什么的非常多,根本不适合大规模军队战斗。 但好在叛军都是本地人,尤其是对于这些耐苦耐劳彝兵来说,山林作战,正是他们的强项。 因为信任张彤,也希望他能一举击败这股明军,奢崇明给他的这一万军士,有足足七千人都是彝兵。 张彤以两千老弱先行发起进攻,冲击明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随后派出了一千彝兵,分成两队,偷偷从两侧山林潜伏而进,绕到明军两翼发起突袭。 可他派上去的这两千军,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坚持住,就被神机营的大炮火铳给打的连滚带爬的往后逃。 神机营所列装的拐子铳和迅雷铳,都是多管击发,打这些无甲无盔的叛军,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因为身上没有防御力量,明军的火铳只要击中,那就是不死也大残了,有的甚至被一枪给打飞出去老远,胸口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朝天显露出来。 这样的场面,这些本就是投机取巧,打算混饭吃的怎么可能承受的住,他们追随奢崇明,不就是不想死嘛? 在他们这些无知流民眼中,明军使用的武器就好像神仙的仙术一般,只听到对面一阵响声,就有人倒下。 后面冲上来的人看到自己面前尸横遍野,还有的被官军给一炮轰碎了身体,一股反胃想吐的感觉极为严重,他们的心理素质根本承受不起这残酷的战场。 “官军太厉害了,这怎么打的过啊,还是快逃命吧!” 一人带头,全军遭殃,侥幸活着没被明军击杀的叛军,发了疯的原路跑去,比起他们刚刚冲锋的时候,速度不知快了多少。 张彤在军阵前气的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这些泥腿子,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拖后腿。 这眼看着都冲到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了,结果因为几个怕死之徒,现在前功尽弃了,刚刚死的那几百人又白死了。 “传令,将全军的盾牌集中起来,排成三列,盾牌之后弓弩手跟进,等到了弓弩的射程,向官军万箭齐发,破他们的炮阵!” 官军的火器威力强大,张彤此时也没有先前的底气了,这一战胜负难料啊。 新的攻击还没开始,张彤就面临了一个大问题,一收集才发现,他这一万军当中,盾牌少的可怜,应该说用铁打造的盾牌,非常之少,一共才一百多副。 其余的大部分都是藤蔓和竹木编制的,根本防不了官军那威力强大的火铳。 这种盾牌,也就只能防一下箭矢和刀枪而已啊。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让人去向奢崇明禀明此事,恳求他能够将全军的铁盾调拨给他,以助他击败官军。 这就是地方军事武装和政府武装的差距,有的时候你可能不缺钱也不缺人,但会缺少资源,尤其是粮食和盐铁等物,这是军队最重要的。 大明朝对于铁的管控虽然不是很严,但也没有人敢大肆的购买这些可以打造军事装备的资源。 尤其是奢崇明这样的土司,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了,就算是早有反明的异心,那也只是想法和准备而已。 光是他这近十万的军队,所需要的刀枪剑戟就不知道多少了,哪还有剩余的铁器去制作盔甲呢。 吩咐完了以后,他面带苦色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官军,一眼望过去,前排的全都是精制的铁盾斜立于地上,每两至四个盾牌之间,就架设了一门火炮。 他也读过一些兵书和大明朝的兵备志这些,他知道自己军队的装备武器,与对面的官军相差极大,要以平等的兵力正面相抗,他是难有胜算的。 因此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那一千精锐彝兵,希望他们能顺利穿过山区丛林,绕到侧后与他配合,夹攻官军。 到时候,那些威力强大的火器,还有那些覆盖了全身,精制打造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都将变成他们的了。 第二百九十章 冷热战争 奢崇明东拼西凑,总算是给张彤凑出了九百多面铁盾,张彤也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他的心里充满了未知,这铁盾不知挡不挡的住官军的火器。 等全部装备完毕以后,张彤立刻下令,以他们装备最为精良,作战最为勇猛的彝兵向明军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明军阵营中,神机营一名千总通过千里镜清楚的看到了奢逆叛军的变动和新战法。 “秦将军,叛军立起了铁盾,这些盾牌兵的后面,一定跟着弓弩手,等冲到我们近前来他们就会齐射,看来这奢逆还会打点仗嘛。” 秦邦屏也看到了,他担忧的向这名千总问道: “我们的火铳,是否可以穿透他们盾牌?” 秦邦屏对于火器根本不了解,可以说连门外汉都算不上,因为他们和奢崇明一样,都是土司,在西南时根本没机会见到和接触这些热武器。 他也知道自己不善火器战法,因此朱由校拨给他的这三千神机营将士,战时都是这名千总全权指挥,他根本就不过问。 千总拱手回道: “禀将军,如以我军盾牌为例,在三十步之内,火铳是可以击穿的,但要是超出了此射程,就算击穿,也难以伤到举盾之人。” “一窝蜂和百虎齐奔箭的效果也不是很大,但要是流光神机箭,就无甚大碍了。” 秦邦屏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随后用手指着架设在前面的青铜火炮说道: “那就只能调整火炮的角度,以平射的方式轰击他们的盾阵了?” 千总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并接着说道: “还请将军让盾牌手做好防御的准备,重甲兵随时出击,这些彝兵不比那些散兵游勇,心理素质也会强上许多,必要之时,得需要重甲兵出阵冲杀才行。” 秦邦屏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 “好,你只管去就是,本将会随时应变的,此之一战,必击溃来战之叛军!” 在张彤的亲自指挥下午,五千彝兵井然有序,慢慢的向官军阵型前进,也不冲锋,只是以非常快的速度,整齐的前进,亦没有人临阵脱逃和畏敌不前。 九百面铁盾夹杂着一些加固的藤盾,叛军整整排成了三排,盾与盾之间并靠在一起,密不透风。 盾牌兵的后面,是已经将箭矢搭在弓弩上,蓄势待发的强弓手,只等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内,他们就会拉起满弓,朝对面的官军进行齐射。 弓弩手的后面,是拿着长枪长刀的彝兵,一切就如平时操练排阵一般。 而奢崇明自己,也准备亲自上阵了,只等张彤牵制住官军,他就率领大军掩杀过去。 在神机营千总的调度下,三十三门火炮全部呈平面直射的角度,瞄准着叛军的盾阵。 “火药装填、一轮齐射,准备点火!” 嘭! 一连串的轰鸣声自明军阵型中响起,火炮很快冒出了烟雾,足量的火药击打在叛军的进攻方阵当中。 他们立起的盾阵在火炮面前毫无防御力可言,一炮就将他们的盾牌轰的稀碎,而因为太过密集的原因,一炮能炸死炸伤数个士兵,一时间叛军阵营当中血肉横飞。 张彤太过高估盾牌的防御力,低估明军火器的威力了,他一时间不敢相信会什么和他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 像这种口径的炮,应该是没有这么远的射程和威力才是。 他不知道得是,这是最新研发出来的青铜火炮,而且击发装置和炮口炮膛都做过改变,火药也是精心制作的。 只是一轮炮击,张彤所部的彝兵就死伤了近百人,第一排的盾阵也出现了缺口。 张彤知道火炮的装填非常麻烦,他现在有好一段安全时间,于是抓住机会,当即举刀大呼,下令全速冲锋。 可当他们还距离官军有两百多步时,明军的火炮再一次发出了怒吼,等火炮完了以后,官军的百虎齐奔箭和一窝蜂紧随其后。 防御阵型松散的叛军,被打的死伤惨重,冲在最前的几百人,几乎全部倒下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只有拼死一战这个选择了,要是因为死点人就放弃,那他们必败无疑。 为了军心士气,张彤爬到一块巨石上,举着长刀大声呼喊道: “冲过去,击溃明军,为死去的族人和兄弟报仇,只要冲杀过去,胜利就是我们的!” 彝族人本就对朝廷和官府心存怨恨,一直以来,与汉人之间也是矛盾不断,极为不合,一言不合就动手得事,在他们这里就是家常便饭。 而且他们相对于现在的汉人来说,民族这个概念就深了很多,他们自己族人这个圈子当中,大体上还是非常团结的。 至少不会像汉人一样,出现那种动不动就起兵反抗的事情,这也与他们的体积有关。 像这种几十万人的集中群体,不管是实际统治还是思想统治,都是达到一种登峰造极的程度,只要没有外部因素导致大变,他们的阶层等级永远不会变。 上层人士世世代代都是上层人士,底层农民苦命人也是子子孙孙的传承,像水西安氏那般,为何能在千多年的历史当中,一直屹立不倒,这就是原因之一。 现在双方爆发大战,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自然让这些彝兵更加恨透了汉人和汉人的王朝。 在汉人将领张彤的率领下,还呈现出了一种悍不畏死的感觉来,让奢崇明惊讶无比。 等彝兵们冲到百步之内,明军的火铳开始了最为常用经典的三段击来应付。 两千多杆火铳,无间断的连续射击,给叛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尤其是越靠近明军这边,道路就越狭窄的情况下,更是犹如死亡之门在召唤。 等进了八十步后,奢军当中幸存下来的,进入了射程距离的七百多弓弩手,总算是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们在各自的统领指挥下,迅速集中起来,结成了弓弩阵,然后拿起箭矢就举天搭弓。 奢军的一名将领看到大部的人已经箭在弦上,因此也不管张彤的军令了,立刻招呼这些弓弩手朝明军反击。 第二百九十一章 誓要决战 彝兵的弓弩并不比明军的差,甚至还略胜一筹,弓弩手更是明显强于明军射手。 可明军自从有了火器以后,就没有大力发展过弓弩了,军士的训练也不追求要拉开强弓,基本上一百二十斤弓就已经顶天了。 边军最常用、普遍最广的就是开元弓,这是一种软弓。 由此可见,大明朝对于弓弩已经不是那么重视了,不像宋代那样,为了破金军的铁浮屠,大力发展强弓,还有床弩这种单发破甲的远程大杀器。 而位于西南的土司们,因为信息交通的不便,就显得有些落后了。 对于他们来说,弓弩是军队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件武器,远程打击,全靠弓弩。 但面对身穿精甲、立有铁盾的羽林军,他们弓弩箭矢的威力大打折扣,将近百米的距离,又是抛射,再强的弓也没有多大的威力了。 但好在还能够牵制住官军的注意力,官军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肆意的发射装填火药了,至少下意识的还会去躲避,以此来减轻他们正面的压力。 奢崇明见张彤的前军冲到了官军的阵前,连忙下令大举进攻,务必要一举击溃明军。 看到叛军群起攻之,秦邦屏并无慌乱之色,尚未交战,他们就已损兵折将数千人,他没道理会慌。 “虎贲军士出战,按鸳鸯阵之战法,结阵固守,将这些叛贼尽数斩杀了!” 鸳鸯阵是戚家军的战法,是冷热武器和精兵相结合的,最实用于现在这个时代的小规模军队战法了,朱由校自是不会浪费戚继光的心血的。 更何况羽林军当中本就有三千浙兵,虽不如戚家军那般战无不胜,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勇猛精锐了,对于这种每日操练的战法,自然是手到擒来。 再教授其他部队练习的时候,更是可将实战经验一并结合,不断的去改良。 这一万虎贲军虽然大多不过是编练了数月的新兵,但对付有压倒性优势的土司兵,想来不是问题。 而且在这种地势地形当中,鸳鸯阵确实是不二的选择,只需结成五个小阵,就能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彝兵们哪里见过这种阵法,就连官军的有一些武器都不认识,都以为是官军在装神弄鬼,因此一个个都是提着手中的长刀长枪冲了上去。 结果就是莫名其妙死在了官军的刀下,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接连死了好几波人以后,这些彝兵也终于害怕了,都露出了惊慌的表情,紧紧抓住手中的武器,却是裹足不前,根本无人再敢上去送死了。 先前他们敢顶着官军的炮火冲锋,是因为看得到胜利的希望,认为官军是仗着有火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只要我能活着冲过去,那必然能够大杀四方,击败官军。 可现在冲是冲了过来了,结果刚和官军交上手,他们就已经开始心生畏惧。 而且明军的后阵当中,火炮依然在击发,肆意的轰炸他们的后军,两侧的明军,也拿着火铳在不断的射击,近乎呈一个半圆的形状被包围了。 幸好奢崇明的后续部队跟了上来,要是在给秦邦屏一点时间,就能将这股叛军剿灭在这里了。 秦邦屏迅速调整部署,以鸳鸯阵为中心支点,拱卫着后方的火炮,使神机营的炮手能安全的持续轰击奢逆的后军,造成杀伤,瓦解军心。 然后再以重甲兵为前军,虎贲军士跟在其后,数倍于己的叛军攻杀而去。 秦邦屏这么稳重的一个人,之所以敢于以少击多,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士气军心,以及武器的优势。 皇帝跟他们讲过不少以少胜多和在绝境之地反败为胜的战役。 陛下亲口与他们说,以少胜多绝非易事,首先得需要自身的条件过硬,意思就是军队必须能打,而且是视死如归、以一当十的那种。 而此时的羽林军,虽然远不到这个档次,但也精锐也还是算的上的,而且对面的敌军,不管是从何方面,都不如他们多矣。 古人打仗,常常将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挂在嘴边,确实是有道理的,就算是在后世,打一场小规模的战争都要考虑诸多因素,竭尽所能保障自己的军队能胜利。 现在的秦邦屏,就是如此,他此时的位置堪称绝佳,进可出重兵与敌决战,退可凭借武器的领先和地形的优势进行固守。 但他碌碌一生,为将也有二十余年了,却名声不显官职也不高,可谓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为将之人,谁不想自己的大名响透天下、震慑四方呢,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必须好好把握。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盆地,最多也就能容纳三四万人的混战,两边的山林也从未被开发过,一眼望过去不是树就是丛林野草,人多了根本就挤不下。 可怜这奢逆就这点军事才能,居然也敢造反,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诸将士,叛贼之首奢逆就在眼前,谁要是能斩杀或擒拿于奢逆,本将就在陛下面前保举他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富贵荣华!” 羽林军士闻言接连三次将手中武器朝天举起,并大喊三声: “虎、虎、虎!” 秦邦屏长刀一指,盾阵之后披着重甲,手持精制砍刀的泰山营军士就如猛兽般冲了出去,再加上佩戴的是鬼面具,从未见过这种的场面的彝兵一时竟被吓的胆寒了。 叛军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装备的差距,他们的刀枪,少有能破开重甲的,用尽全力的一刀,砍在精铁打造的重甲上,除了造成一点疼痛感和甲片刮痕以外,其余的毫无效果。 而他们那只覆盖了前胸后背的简易盔甲,根本难以抵挡官军手中武器,一击下去,不死也要伤。 官军一次次的打击着叛军的战心和意志,就犹如魔鬼一般可怕。 但奢崇明此次也是下了决心,今日之战,不是官军亡就是他败,他绝不后退一步。 仗打到这个份上,比的就是谁能够坚持的更久,谁能顶得住自身的伤亡,死战到底。 他抽出长刀对着自己的军队大喊道: “凡先登者、斩官军主将者,战后本王就封他为我大梁国第一个公侯,给我杀!”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狭路相逢 为了最大限度的鼓舞军心士气,奢崇明又承诺了各种赏赐,只要是杀敌有功的,就视为他大梁国的开国功臣。 什么赏银赏金,划分土地之类的,只要是他能想到的,就没有遗漏的。 显然他自己对于此战也没有必胜之心,毕竟官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他的这几万大军根本就难以抵挡。 奢崇明还有一种想法,反正是自己嘴巴说说的,有不需要付出实际的行动,只要能驱使他们真正的为自己卖命就可以了。 像这种死战拼杀,真正能斩杀官军士卒,并割下首级的就少,更不用说活着回来邀功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要打赢这一场硬战。 秦邦屏和奢崇明都清楚,这一场仗,决定着川蜀之地,明军若败,那皇帝的精心布局就彻底泡汤了,数月努力将灰飞烟灭。 奢军若败,那就不止是重庆不保了,泸州、合江等地也将无力防守,他只能选择退回永宁,固守自己的大本营,重新整编自己的军队,并等待安邦彦的支援。 叛军当中,作战最为勇猛者当属奢崇明的心腹大将张彤,只见他骑着战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手中挥舞着大刀,一时勇不可挡。 但一人之勇根本影响不了大局,因为战场实在是太多狭小了,奢崇明空有六万大军,却根本无力发挥。 他这六万大军,根本不能尽数摆开,后面的人连官军都没看见,只知道前头在打仗,听到了细微的喊杀声和鼓声。 大半的兵马根本接触不到官军,站在后面不知所措,形同摆设一般,这让奢崇明非常大焦虑。 他本就是想着己方有人数优势,才会出营寻求决战的,谁知道场地限制了他的发挥。 现在他这六万人,就好像两万人一般,而且指挥也是非常混乱,他的麾下,除了张彤有能力指挥数万大军外,就只有自己那个年轻气盛的儿子奢寅了。 本就不敌明军,现在又没有了人数优势,前方与明军交战的叛军打的那叫一个惨烈。 明军打的极有章法战术,重甲兵基本上都是三至五人一队,专门找人多的地方冲,冲烂他们的阵型。 而虎贲军士则是结鸳鸯阵或者其他阵法,跟在重甲兵之后打防守反击,步步为营,叛军根本找不到可以破阵的漏洞。 为了破阵,张彤召集了自己的一百亲卫,并收拢了部分彝兵,准备亲自带领这数百人,破开官军的阵型。 张彤为不成为众矢之的,只得放弃战马,徒步作战,举着手中的大刀,大喝一声道: “杀官军!” 说完便朝官军的重甲军士直冲而去,一个劈砍下去,当场就将一个重甲兵砍翻在地,但盔甲并未破裂,看的张彤是一愣一愣的。 看到叛军当中居然还有如此勇猛之将,明军也不在轻视他们,迅速的调拨人手,组成了一道防御线。 双方就在此处混战了起来,打的是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本是为配合主力牵制防御叛军主力的明军偏师,重庆城防军杜文焕所部近八千人,此时已经行进到距离重庆不到二十里之地。 在得知奢逆在数日前就率领了主力出城,杜文焕第一时间就是派哨探去侦查情报,最终确定,重庆果然是一座空城了。 这让杜文焕喜上眉梢,没想到他歪打正着,居然遇上了此等天赐良机,这种建功的机会,实在是生平难遇啊。 神机营的游击将军刘松看出了他的想法和打算,于是便在一旁好言提醒道: “杜将军,陛下可是有严旨明令,一切行动,务必要无条件的遵从军令行事,我们的任务,是要配合秦将军所部与敌周旋,牵制叛军主力,争取歼灭他们。” “而不是攻取重庆,希望你还是不要有多余的想法,否则军法可是不容情。” “现在奢逆的大军全部开拔出城,必然是奔着秦将军所部而去,我们当立刻摸清奢逆的动向,前往支援。” 杜文焕感到很意外,自己不过临时起意,这刘松居然能一眼察觉,而且根本不顾他的面子,当着众军士直接了断的警告。 但他不过一个地方守备将领而已,怎么比得上皇帝亲军当中的游击将军,更不敢去得罪了。 “刘将军说的是,是我功名之心太重,差点误了陛下大事。” 眼看着收复重庆的战功就在眼前,可他却无所作为,只能遗憾的看着此功被别人捡去。 两军交战的地点距离重庆不过七十多里,明军的哨骑不费吹灰之力就确定了奢逆大军的行踪。 杜文焕和刘松立刻带领大军沿着奢逆的行军道路迎了上去。 结果才走一个时辰,明军的夜不收就发现了一支叛军,正是樊龙所部的五千精锐彝兵。 二将先是下令军队就地埋伏,准备打叛军个措手不及,又派出十几个哨探,前去侦查这支叛军的人数以及行军速度。 樊龙心急如焚,一心想着尽快赶回重庆,以防备官军攻取军事力量薄弱的重庆。 而且也就这几十里路,他率军全速前进的话,只需一天就可,因此也就没有派遣斥候打前站,对于刘杜二将所部官军的位置,他是毫不知情的。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凑巧,会在今日,在他回防的路上碰到官军。 结果被明军又给打了一个伏击,死伤了一百多人。 樊龙一经交手就已得知,这支明军一定就是他们要防备的那支,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遇上他们,真是冤家路窄啊。 而且经过他的观察,同样发现了,对面的官军就是本地军,因为他们的旗帜太眼熟了,就是重庆的防备营兵。 “对面的官军没有多少人,而且还是上次攻取重庆时,跑走的那支守军,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临阵脱逃,老子的刀不认你是哪一方的。” 彝兵们听到对面的官军是重庆方面的兵,没有丝毫的担忧和畏惧感。 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再加上奢崇明等人的刻意洗脑,官军在他们眼里连酒囊饭袋都不如。 一个个都叫嚣着要杀光明军,然后就冲了上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收复重庆 刘松凭着己方这一千多杆火铳,迅速的将叛军狠狠击退压制,再加上杜文焕所部的五百弓弩兵,一波远程打击下来,就杀伤了数百叛军。 而后两军就互相冲击,爆发了近身搏杀的大战。 虽然明军人数占优,但羽林军所部的两千人都是操纵火器的,而且都是新兵。 虽然训练了几个月,但朱由校定的标准是,专精一事。 因此这两千军的搏斗厮杀水平还远不合格,根本无法冲锋陷阵,只能在后面瞅准机会放枪。 而杜文焕的重庆军,在各方面条件因素上都不占优,和这些彝兵打的倒是有来有回。 双方均死战不退,倒是碰到了一个好对手。 但所幸游击将军刘松,在战场上以火铳击毙了樊龙,战局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失去了主将的彝兵们在明军的猛打猛冲下,迅速大乱起来,坚持不到一刻钟,就已溃不成军,仓惶奔逃。 杜文焕和刘松兵分数路,四面八方的追杀逃亡的叛军士卒。 大战这么久,明军早已杀红了眼,就算是彝兵们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求饶,头颅也保不住,被官军给无情斩杀。 此战狭路相逢,明军以八千人击败叛军五千,斩杀首级四千五百多颗,其中还有奢逆女婿樊龙,可谓是战事爆发以来,明军打的最硬、战果最大的一仗。 而明军此战的伤亡也不小,战死近千人,七成以上的军士受了伤,失踪的也有好几十人。 而刘松所部的两千火枪兵,则毫发未损。 经历此战,伤亡又这么大,支援秦邦屏所部是已然不可能了,杜刘二将带着剩余的军队,原路返回了重庆外围,并派遣哨骑前去向皇帝禀报。 …… …… 重庆的正东方向,秦良玉率领着一万多精锐土司兵,自黄泥嘴登陆以后,便一路直冲,连破奢军三处军营两座要塞。 斩杀叛贼首级攻击四千六百多颗,擒获千余人,缴获的粮草物资亦不是少数。 将渡江的简易船只打造好了以后,秦良玉一道军令,军队就浩浩荡荡的过江而去,直奔重庆。 重庆城内,奢崇明只留了不到两千人,由罗乾象担任守将。 罗乾象在城头上看到整装待发,准备攻城的官军,果断投降了,主动打开城门迎官军入城。 奢崇明耗费近十天时间,死伤了数千人才苦苦打下来的重庆,明军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了。 如果在前线和秦邦屏正在死磕的奢崇明知道了,恐怕会当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秦良玉在收复了重庆以后,立刻安排军士恢复城中的秩序,聘请全城会写字的人,来撰写安民抚民的告示。 然后从自己的军粮当中拨出一部分来,赈济城中的百姓。 秦良玉对于平叛的工作相当熟练,她知道被叛军攻占的地方,定然是寸草不生的。 那些人都是豺狼虎豹,只要是能用的、能吃的,值钱的,他们一点都不会放过。 她这一套流程下来,城中果然安定了不少。 罗乾象那股投降的叛军,也被秦良玉全部收缴了武器装备,将重庆府的刑狱大牢空了出来,专门来关押他们。 并清点奢崇明留在这里的金银粮草等物资,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才统计出来。 秦良玉在看到清单之后才终于明白,奢崇明为什么会野心这么大,并且在刚刚打下重庆就自立为王了,原来他的资本还真的不少。 共计查抄了金一万三千多两,银五十二万两,蜀锦绸缎等物品价值百万。 还有不计其数的官钞和铜钱等交易货币,秦良玉不用问都知道,这些定然是从平民百姓那里抢掠而来的。 其中粮食也不少,一共有十八万石粮,这还是在奢崇明已经带走了一批粮食的情况下。 而且奢崇明的后方供给基地,是在泸州,泸州也存储了大批的粮食,就是因为水路发达,可以沿着长江随时进退。 但现在这些物资,都已经归了大明了,秦良玉按照皇帝的旨意,将所有缴获的战利品全部集中存放起来,并派遣了亲兵看守。 到了次日,在城外休整的刘松杜文焕所部终于发现了重庆城内,已经悬挂着明军的日月旗。 将实情告知了秦良玉后,秦良玉立刻做出决定,亲自率领一半的兵马前去支援自己的兄长。 …… …… 早已移驾至金银岩指挥全局作战的皇帝朱由校,也收到了秦良玉的捷报。 重庆既然已经收复,那这一场围歼战就已成功了一半。 奢崇明失去了重庆这座重镇,纵使还有几万大军,也已经是孤军深入,等死之人了。 在这天深夜,朱由校照例巡视完驻地军营以后,刚准备睡觉,又收到了一份军报。 杜文焕已经将重庆周边,所有被奢逆军队占据的要塞以及地区全部收复了。 叛军不是闻风而逃,就是主动投降,有一些顽固不化的,全部被官军斩杀,对于有反骨的人,没有丝毫的宽恕和怜悯。 现在整个重庆地区,除了奢逆大军本部,所有的羽翼均已被扫除,长江也被陈广所部阻截,明军已经完成了既定的大包围之势。 现在明军就算是不主动去征讨,巩固好自己的防线,收拢叛军生存和逃逸的空间,也一样稳操胜券了。 这些军报朱由校看完以后都会特意再给秦、晋二世子阅看,是什么打算和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两位世子平时养尊处优的,哪里受的了军旅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和颠沛流离没有区别了。 现在每天还要被逼着看这么多杀人打仗的军报,他们这小心脏哪里受得了。 可朱由校却不会去管这些,他就是要这两个世子好好看看,亲眼看看,朝廷军队到底是弱还是强,究竟是不是如传言的那般,是一帮军奴。 这两个都是以后要继承藩国的世子,趁着他们还年轻,还有可塑造的空间时间,就是要用这种类似洗脑的方式,在他们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要让他们永远都忘不了,这些日子跟在他旁边所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阵斩张彤 秦良玉的援军尚未抵达战场,就在路途中见到了不少仓惶逃命的溃兵。 一问才知,奢崇明的六万大军竟然已经败了,现在已经全线溃败,到处都是逃亡的散兵游勇。 而自立为大梁王的奢崇明,此时已经不知去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的说被官军起兵给抓住了,有的说被官军的火炮给轰死了,总之是众说纷纭,不知哪一条信息是对的。 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奢崇明此时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因为就连跑出来的那些彝兵,都没有一个说他已经逃出生天。 秦良玉当即下令军队呈扇形展开,就连山林小道也不放过,只要是人能钻进去的,就有她的搜索部队。 一路过去,满身脏污,带着惊恐之色的叛军溃兵不知有多少,秦良玉只得将他们一一收拢,防止他们走投无路,沦为盗匪祸害百姓。 刚刚走了几里地,秦良玉就遇上了曹文诏,见他带着一队骑兵疾驰而来,秦良玉迅速迎了上去,她心中的疑惑太多了,现在终于碰到了可以询问的人。 “曹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奢崇明怎么败的这么突然?” 曹文诏抱拳拱手作礼后,便翻身下马与秦良玉开始细说。 原来这些时日,他率领着皇帝交给他的两千骑兵,一直在四处寻找能够通往重庆的近道。 可是因为不熟悉这里,走到一半居然迷路了,幸好他们携带了不少的干粮和食物,可以保证不饿肚子。 因为骑着战马的原因,他们不能像步军那般,可以忍着穿过山林,只能沿着道路走,结果在山区转悠了好几天,还没搞清楚方向。 昨日秦邦屏所部与奢崇明大战之时,火炮之声不断,交战场地又燃起了大火,他们顺着火光直奔而去。 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奢崇明的侧方,看着双方都在苦战,简单观察了一下局势后,曹文诏果断率领着骑兵在奢崇明的侧翼发起了突袭。 本就混乱无比的叛军,又突然遭遇骑兵的冲阵,瞬间就被陷入了大乱。 奢崇明急忙吩咐手下将领去抵挡,结果军令根本传不过去,因为叛军的人数太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又极为不利。 前军打了大半天,中间和后面的人还一头雾水,除了知道在打仗,其他的一无所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这下又被两面夹击,这些本就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哪里还有战心,都开始你挤我我挤你,当场就崩溃了。 这种混乱的场面,比炸营还要不可控,奢崇明纵使有万千的想法和安排此时也是有心无力。 这种地形本不适合骑兵作战,再加上曹文诏的骑兵大多为蒙古马,完全没有南马那么有优势,稍微磕碰一下,就难以继续骑乘作战。 而且曹文诏并不是两千骑兵同时冲阵作战,他是分批次的,每三百人一批,共为三批,轮流进行冲阵。 先是以弓弩进行抛射,待到了近前后便提着马刀杀敌,交战几个回合后便迅速朝两侧撤去,给后续的人留出空间。 在这样的打击下,没有主将进行指挥调度的叛军侧翼,很快就被打开了缺口,失去了胆略战心的叛军,根本不敢面对官军骑兵,更不用说结阵防御了。 还有五百骑兵,则在外围封锁叛军的逃跑路线,斩杀那些被打算的逃兵。 剩下的人则直攻奢崇明的后方大营,于军营之中四处放火,焚烧军帐和粮食物资,一时间火势冲天,照亮了方圆数里地。 奢崇明自知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于是召集一众心腹将领和他的彝兵们组织突围,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冲出去了。 明军看着他大纛的位置,朝那个方向发起猛烈进攻,神机营的火炮也全部调整方位角度,朝奢崇明逃跑的方向齐射轰炸。 但有心想要立功的张彤则与奢崇明不一样,他带着自己的精兵仍然是死战不退,甚至一度发起反攻,打的明军措手不及。 曹文诏远远的看见了这个在战场上左冲右突的猛将,战心一起,当即便打马而去,找张彤决斗。 两将互冲,并没有影视剧中那般,什么大战三百回合,打的昏天暗地,不过一个照面,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张彤被曹文诏一刀便斩杀了,前军主将身死,本来尚能坚持一会的叛军,这下是彻底完了,首领跑路、大将又死,叛军只得放下武器投降。 将这些降兵集中管制起来后,曹文诏与秦邦屏就领兵追击。 可追了大半天,也不见奢崇明的影子,两人只得分开寻找。 随后曹文诏便在此地遇到了赶来支援的秦良玉。 秦良玉暗叹此战实在是惊险,如果曹文诏没有及时从叛军侧方发起突袭,胜负还很难预料。 与秦邦屏会合以后,三人马上制定了搜索计划,由熟悉路途地形的白杆兵和本地人带领,进山寻找奢崇明。 在次日早晨,终于发现了奢崇明的踪影,就在距离重庆府城不远处的一座庄园当中,带着几百个残兵败将,不久前还在那里休息。 奢崇明本打算逃回重庆,收拢溃兵在重整旗鼓的,可没想到,重庆早已失守,只能沿着长江往上游走去,想要返回泸州。 不等他造船渡江,明军的旗帜就立满了整个江岸,奢崇明见到此幕眼都红了,类似于疯癫的大喊大叫,说要把这些官军全部杀死。 可这只能是他的幻想了,官军一个冲阵,就将他这几百又饿又累、四肢乏力的给击败了。 实际上他们也不想再负隅顽抗下去了,只要是带眼睛的都知道,他们已经必死了,还不如放弃挣扎主动投降,这样或许还能保留一条性命。 奢崇明虽然敢造反,但并不代表他有自尽的勇气,等他认清了现实后,也只得满心不甘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刀,任由官军将他捆绑起来,给皇帝献俘。 至此,在数日前还声势浩大、震惊川蜀的大梁王奢崇明,在明军的合围打击下,迅速完败,本人被俘,数万大军被尽数歼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平定永宁 此战明军共计斩杀叛军首级两万余颗,俘虏了三万多人,并将贼首奢崇明给擒获,已然获得了完全胜利。 当朱由校收到这份捷报以后,只是淡淡的下令御营移驾回重庆,并让秦邦屏和秦良玉组织他们的部队,进山扫荡叛军残部,以及盘踞在深山的土匪。 至于奢崇明,朱由校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在历史上,除了一开始造反的时候,趁着当地官员以及军队毫无防备打了几个胜仗,其他的全是败绩。 但就算朱由校再怎么瞧不上他,作为首逆的奢崇明,也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朱由校下令将他押回了重庆,按照大明律,处以凌迟并诛杀九族,将头颅挂在城头上,并号召重庆的百姓都来观斩。 处理完了余逆之事,朱由校又亲自统领大军,与陈广会合后,水陆并进,朝泸州进发。 泸州的奢寅,败的比他父亲奢崇明还要快,早于奢崇明败逃之前,明军就一举拿下了泸州。 朱燮元和王平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在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点渡江,瞒过了一向较为精明的奢寅。 奢寅与他的父亲是一样的遭遇,都是在战斗进入白热化时,被官军给两面夹击,从而迅速溃逃。 他本就只有五千多人,经此大败,伤亡过半,哪里还是官军的对手。 在撤退回永宁的途中,又遭到一股来历不明的官军阻击,奢寅伤亡惨重,只得遁入深山老林,寻求逃命。 奢寅虽然败的与他父亲极为相像,但命却大了很多,他没有被明军抓捕,真的逃出生天了。 等朱由校来到泸州将具体情况和局势了解后,不在去管奢寅死活,任由他去,他们没地方跑,早晚还是要上断头台的。 泸州作为奢逆的后勤保障基地,所存放的粮食自然是不会少的,足足有十五万石,金银倒是少的很,加起来还没超过十万两,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统领着大军径直南下,朝奢逆的大本营,永宁宣慰司而去,在哪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奢崇辉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和侄子已经大败,并且皇帝已经亲领大军来征讨他的事。 眼下他正灰头土脸的带着奢崇明留给他的兵马,与鲁钦所部官军死战呢。 他和前方的联系都不知道断了多久了。 鲁钦是川中名将,年轻之时参与了许多平反的战役,可谓大显身手,那时就已小有名气。 而后经过时间和资历的磨练,鲁钦逐渐成长为名震四川的名将,被冠以西南大将之称。 但这些战功,在百官和皇帝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因此一直担任个小小的兵备,驻守在成都。 此次单独领兵一万,进攻叛逆的大本营,可以说是委以重任了,在与奢崇辉的数次交战中,他都接连获胜,大放异彩。 但苦于没有攻坚的利器和大型的攻城器械,被阻拦在城墙和要塞之外,一直无法深入敌境,扩大战果。 当朱由校赶到的时候,直接将几十门火炮架了起来,对着这些土司辛辛苦苦构筑起来的防线和土墙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有了火炮的支持,攻破这些与山寨土匪窝一般的要塞城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奢崇辉满打满算不到万人,怎么可能是数万明军的对手,面对明军井井有条、有极为猛烈的攻势,奢崇辉了不到半天,就兵败身死,与他的兄长团圆去了。 朱由校又用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之内,明军四处出击,攻占被土司们管辖统治了数百上千年的地区。 将叛军的余孽彻底剿灭,只要是属于永宁宣慰司管辖的族群和土司,不管你有没有实质性的参与谋反,不管有没有证据,一律把军事武装解除了。 然后押着他们的首领以及重要人物,凡是有一点影响力的全部带走,去御营见驾。 凡有不从或反抗者,明军根本就不和你说二话,直接就操刀子开始行动,不论你是老弱妇幼,都一律诛杀,毫不留情。 这些土司制度下的平民,与汉人和大明朝廷根本不是一条心,他们甚至仇视汉人和汉人王朝,因此也没什么必要对他们网开一面。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朱由校甚至在为大明朝的人口而烦恼,粮食就这么多,却要养数千万人,实在是太难了,趁此机会给自己减减压也是好的。 在处置了好几个寨子和村庄以后,官军暴戾嗜杀的名声迅速传遍了永宁以及周边地区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被杀的胆寒了。 只要官军的旗帜一到,就乖乖的配合,无有敢不从者,因为那些不服的,想要搞鬼作乱的,已经全部成为了官军的刀下鬼。 随后明军全面接管所有地区和寨子,只要是有房屋人烟的地方,就有明军管控值守,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你是忠臣还是逆贼,不过是朱由校一句话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打一仗,杀个奢崇明,那又他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 土司变制、改土归流才是最终的目的,只有这样,才能改变现在这固化的阶层制度,才能解放出底层的平民百姓。 西南这大大小小的土司,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六七百了,不剿杀了几个,抓几个典型出来,这改土归流还真的不好操作。 全面管控了整个永宁宣慰司后,又进行了一次简易的人口普查,发现了十几万个黑户和隐户,还有不计其数的奴隶。 这些人口,不管在地方官府的造册上还是户部,都是没有任何记录的,仿佛不存在于世间一样。 这是封建王朝的通病,任何一个朝代都有这样的存在。 朱由校专门调集成都的官员前来永宁,先给他们重新造册编撰户籍,并从缴获的粮食当中分出一批来,先养着他们,免得生乱。 等到四川局势彻底稳定以后,就要开始为他们分发田地和房屋,正好也从这些土司当中收回了不少的土地,这些地可都是要人种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夜袭安逆 朱由校将永宁宣慰司的这些土司首领聚集在了一起后,并没有立刻采取所谓的措施。 也没有宣布他要改土归流的政策和想法,只是匆匆见了他们一面,便将他们看管在了一起。 朱由校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征讨贵州的安氏叛乱,这是个硬骨头,论起实力和底蕴,安邦彦比奢崇明不知道强了多少。 因此他丝毫不敢轻视,留下了朱燮元所部兵马,和王平所部的卫所兵镇守永宁后,便带着羽林军和秦良玉的土司兵,以及鲁钦的成都军,共计近五万人,全速南下贵州平叛。 此时的贵州北部,已经彻底打成了一锅州,安邦彦先是集结七万大军攻打贵阳,谁知贵州巡抚李枟早有准备。 安邦彦连续猛攻数日,死伤了五千多人,竟然还不能撼动贵阳分毫,只得含恨退兵,转而去攻略其他的府县地区。 贵州的卫所兵不能敌,连败数阵,只得龟缩在城中等待朝廷援兵。 安邦彦趁着朝廷的注意力和兵力全部集中在奢崇明身上,是大肆的出兵,攻城略地,占据城池。 贵州北部大部沦陷,安邦彦麾下的军队竟达到了近十三万,声势滔天,整个贵州好似变天了一般。 李枟数次发文书给周边省份,请求他们派兵援助,防止叛乱更加恶化,以至不可控的局面。 可谁知竟无一省出兵,全部都坐视不管,他们给出的理由非常好,这是在你贵州境内发生的叛乱,是你贵州巡抚该干的事,与我们何干? 李枟无奈,只得连写三份奏本,派快骑北上,呈报给朝廷和皇帝,请求速派精兵来贵州平叛。 李枟还下达了死命令,不管任何人,不管战机是否到来,没有他的出兵命令,整个贵州不准出动一兵一卒,去找叛军野战,违者立斩。 面对李枟固守待援的方略和意图,安邦彦岂能不知,于是再一次集结重兵,攻打贵阳。 正在贵阳岌岌可危之际,朱由校的援兵终于进入了贵州境内。 朱由校在看了军报和了解了一下贵州形势后,迅速制定了征讨安邦彦的的计划。 他将自己这五万兵马分为三路,一路由自己率领羽林军全部人马,共计两万余人,直奔水西大方地区,打算一波就解决了安邦彦的大本营。 一路由秦良玉为主将,由她率领自己的白杆兵和一众土司兵,沿最快的官道行军,直奔贵阳,阻挡安邦彦回援,为他争取时间,能够在安邦彦赶回之前攻占水西大方等地区。 还有一路则任命鲁钦为主将,率军去攻取织金、普定等县城地区,最后在收复安顺,构筑一道坚固的防线,防止安邦彦兵败之后往南遁逃。 可谁知还不等部署落定,朱由校就收到一份军报,安邦彦已然从贵阳退兵,正在全速往回撤退。 这让他非常奇怪,安邦彦难道算到了自己会在这时到达贵州境内,因此能够及时撤军回防? 别无他法,朱由校只得更改部署计划,鲁钦所部的任务计划和路线都不变,但不能休整了,必须立刻出兵,收复织金、普定和安顺等地区。 秦良玉则和皇帝合兵,以优势兵力迅速攻下大方,随后就于大方准备迎战。 大方虽是安邦彦的大本营,但由于他调走了太多的兵力去进攻贵阳了,结果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抵挡。 尤其是尝到了官军的火炮滋味的,当即便放下了武器进行投降,完全就不敢抵抗,这样的天兵利器,他们哪里见过。 朱由校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大方,随后在此埋锅造饭,大军进行休整,恢复好精神状态和体力后,就在此地与安邦彦决一死战。 安邦彦得知自己最重要的大本营竟然已经被官军占据,当即大怒,下令大军全速回援,趁着明军尚未立足之际,发兵攻取回来。 安邦彦的叛军在大方城外与官军野战了一场,死伤达三千余人,安邦彦第一次亲眼见识火器大炮的威力,顿时被吓的不轻,连忙下令军队回撤。 随后两军又爆发了几次小规模战争,叛军连败数场,损兵两千余人。 自交战以来,每次都是官军主动出击,安邦彦处处防守,陷入了全面被动的情况。 这打又打不过,守也守不住,加上官军的火器大炮时不时的来一波轰炸,叛军的军心士气可谓沦落到了低谷,丝毫没有前些日子四处攻城抢掠的威风。 朱由校将自己这三万多人运用到了极致,他也不和叛军进行大规模的交战,避实击虚,找到他们的薄弱点后,便迅速集结兵力予以歼灭。 当他们集重兵来攻的时候,朱由校就凭借着自己的装备优势,使用火器大炮进行远程火力打击。 叛军只要是进攻大营了,进入了射程之内,直接是箭矢和火药一股脑的全部招呼上去,面对这样的火力,安邦彦哪里顶得住,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愿被一炮给轰的人没了啊。 就这样慢慢的消耗,蚕食了十余天,安邦彦终于是坚持不下去了,于深夜撤出大营,转变军队的行军方向和攻势。 朱由校可不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立刻让曹文诏和马祥麟分别率领骑兵精锐和步军精锐追击,又一次大败叛军,斩首俘虏共计两万余人。 安邦彦一直撤到定新、黔西地区,才暂时摆脱了官军的追击,这里也算是他的大本营区域,因此非常放心下令大军可放松下来,好好休整、恢复士气。 可就在后半夜,他们熟睡之时,安邦彦的军营炸营了,全军大乱,到处都是鬼嚎惨叫声。 等他穿戴好盔甲带着自己的亲卫了解情况后才知道,这不是无端炸营,而是官军趁着夜色,夜袭了他们。 而此次领兵夜袭的将领,正是皇帝最信任的马祥麟,所部兵马也正是在京师精挑细选出来,并严格训练过夜战的那两千军士。 两千人偷袭数万人,看似有一种以卵击石的感觉,但实际上却绰绰有余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安军内讧 这两千人不需要像平常作战的那般,提着刀子去厮杀,他们只需要制造混乱和恐慌即可。 黑夜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就犹如地狱一般。 尤其是在精神状态长期高度紧张得战争时期,军士们心中的恐惧和未知会被无限放大,一有点动静出来,很快就会引起骚乱。 马祥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让人携带着几杆火铳,在军营外的安全区域朝天开枪,并射出火箭,焚烧他们的军帐。 在到比较空旷有回音的地方,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声。 谁知道叛军如惊弓之鸟一般,一听到这熟悉的火铳响声,还有漫山遍野的喊杀声。 哨兵便在营中大喊官军来了、官军来了,熟睡中的人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只听到官军打过来了这一句话。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整个军营彻底炸了,上到将领下到伙夫,都赶忙收拾行装,准备逃命了。 马祥麟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强,于是他趁热打铁,组织手下数百弓弩兵,朝叛军大营中射出一波接着一波的火箭。 将情况禀报给朱由校后,朱由校知道破敌良机来了,能否一举平定安邦彦的叛乱,就在今夜。 但夜晚作战,讲真的他也没有信心,秦良玉的土司兵肯定是派不上用场的,如果他此时突然下令全军集合,他也会有炸营的风险。 而自己的羽林军虽然在身体素质以及军事素养方面都不错,患有夜盲症也不是很多,但终究还是不行的,这是时代的局限必然性。 最后他只的小小冒险一次,由陈广和刘松带着神机营的两千老兵,携带火炮以及万人敌等火器前往前线,助助马祥麟的声响。 刘松和陈广虽是胆大心宽之人,但深夜出兵作战,也是头一遭,因此都极为严肃的领了军令,小心翼翼的带着两千军,打着火把出了营门。 为了防止有人掉队亦或引发骚乱,刘松和陈广一前一后,带着自己的卫兵紧紧的看住他们。 并一直不停的大声喊,让他们注意脚底,眼睛看着前面人的火光,紧紧跟着前面人的步伐走,勿要掉队。 有惊无险的完成皇帝交代的第一步任务,顺利抵达前线后,二将立刻找到马祥麟询问起了此时的形势。 在马祥麟的指引下,神机营的火炮很快便朝安邦彦的军营发起了轰炸。 安邦彦刚刚稳定下来场面,结果又被官军给打的粉碎。 军营当中彻底乱作一团,任由他和其他的将领如何呼喊,都没有任何作用,现在这些军士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这个充满了火药气味和硝烟的地方。 两轮炮击过后,马祥麟从他的两千夜战军当中组织了三百人,由他亲自带领,冲击安军的大营,以求一举击溃。 官军与叛军冒着熊熊大火,在军营当中展开了殊死搏斗。 叛军虽乱,但多多少少还具备一些战斗力和抵抗能力,而且马祥麟所部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而已,纵使有火炮和箭矢助战。 但以如此少量的兵去进攻有几万人的大营,一时间也难以突破,因此陷入了苦战。 而位于中军大帐外的安邦彦对着一切一无所知,完全乱套了,到处都是恐逃的人,互相踩踏的情况都已出现,安邦彦的军令已然传不出去,他也无法及时收到外围的反馈信息。 最后实在没有的办法了,安邦彦让自己的亲兵入场,肆意斩杀那些失去了胆气,只顾逃跑的溃兵。 他本想着以杀戮来制止无法控制的局面,谁成想正是他这一道军令,造就了更大的麻烦。 看到这些平日里就耀武扬威的亲兵此时把他们当成猪狗一般任意杀戮,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少人捡起地上的武器开始反抗。 就这样愈演愈烈,安邦彦的亲兵和嫡系军队,与收编的那些明军降兵和其他土司的兵,爆发起了内战,就在中军大帐。 一个在骑在马上,周围兵甲林立的年轻人气急败坏得说道: “我们又败了,安邦彦已经不可能翻身了,现在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你们随我冲出官军的围困,去云南再谋出路吧!” 这个年轻人正是前不久在泸州败逃的奢寅,他在突破官军的封锁线,摆脱了追兵以后,立刻入贵州寻求安邦彦合作。 那时的安邦彦正好在苦苦攻打贵阳,闻奢寅来了,他可是苦上心头,当即就没有了继续攻打贵阳的心思。 因为他知道,奢寅能来这里,不是他们被官军剿灭了,就是需要援兵,总之奢崇明的局面肯定不好,急需援助。 果不其然,奢寅一见到他,就给他带来了极坏的消息,他父亲在重庆被处以极刑,十万大军全部覆灭,扎根了数百年之久的永宁也被攻占。 整个永宁宣慰司,逃出来的就只有他和手下这几百个残兵败将,无奈之下只得来投奔他的安叔父了。 安邦彦极为震惊,要知道在前些日子,奢崇明可是威震西南,风光无限啊,都已经能自立为王,建了国号了。 着实把他羡慕的不行,心里暗暗发誓,攻下贵阳以后,他也要自立为王,割据一方。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剿灭了,四川的官军,战斗力有这么强?有这么多的精兵猛将?这让他非常疑惑。 奢寅给了他答案,说是四川来了一支边军,打起仗来非常凶悍,不比他们的军队差,而且携带了火器,火力也很猛,他的父亲正是败在了火器之下。 安邦彦恍然大悟,详细的问道了官军的火器,可奢寅哪里知道,他都没见过,同样是听重庆跑出来的溃兵说的。 安邦彦之所以能这么及时的退兵,也是多亏了奢寅的到来,奢寅这一路上虽然是在逃命,但也极为关注官军的动向。 毕竟自奢崇明被处死、永宁被破以后,他和官军就有了血海深仇,他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他要带着这些情报去找安邦彦,忽悠他出兵去和官军正面对决,他好借此机会报仇。 可没想到他猜中了开始,过程和结果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安邦彦根本不是官军的对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决死一战 在回撤的途中奢寅就再三向安邦彦说,这些官军实力强劲,又配备了威力极大的火器,请让他小心谨慎。 他们的战斗力不是当地的卫所兵可以相比的,一定不能起轻视之心,可安邦彦根本听不进去,在他看来,就算是边军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他和奢崇明的想法一样,都是喜欢看纸面上的实力,根本就不考虑其他因素。 奢寅费尽心思,却不能说动安邦彦分毫,只得放弃,从此以后,他在安邦彦面前都是一言不发,不管何事,都是保持沉默。 安邦彦的自大骄狂,终究还是要买单的,数次连败,使他不得不倚仗较为熟悉这股官军的奢寅。 正是奢寅的决定和安排,安邦彦才能在官军的步步紧逼之下全身而退,正等他准备重整旗鼓,再战官军时,却突然遭到了夜袭。 奢寅纵使满心不甘,但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安邦彦败了,他在川贵之地将再无立足之地,只能暂时逃去云南了。 但这样混乱的局势,要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安邦彦的那些军队,在复杂的情绪激动以及形势变化下,完全处于崩溃的状态了。 他们现在根本不分你我,见人就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和内战,迅速激起了更大战乱。 而此时的马祥麟,在进攻不顺利的情况下,及时的率领这两百多人撤出了战场。 不少叛军都跟在后面追击,可被前来支援的官军一一斩杀,很快就被击溃。 这一场动乱,由官军夜袭而导致,却逐渐沦为了安邦彦自己阵脚大乱,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自己人大打出手,缠斗拼杀在一起。 足足持续了一夜时间,大火还未熄灭,黔西的外围,整个军营都被彻底焚毁,倒在地上的叛军死尸和被烧的乌黑的骨架不知有多少,只知道这些不计其数的尸骨,一眼望不到尽头。 马祥麟和陈广所部的军队也早已不见踪影,实际上他们在昨晚趁着叛军大乱之际,就已经转移了,迂回直奔他们的侧翼方向。 朱由校于凌晨天亮时分,在刚刚吃过早饭之际,就下令军队全部轻装简行,连粮食辎重都没有带走,全部留在了大营中。 直接兵分三路,沿着三条主要的官道全速追击,朱由校此次是下了死命令,安邦彦这个人,他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并且自己还亲自带着三千骑兵,朝息烽、修文方向追击,这个方向,是安邦彦最有可能逃窜的方向。 而且时隔一夜,安邦彦必定也是率领轻骑急速逃亡,这么远的距离,只有骑兵才有可能追的上。 明军数万大军以黔西为中心,耗费了数日的时间,将周边几个临近的府县找遍了,却还没有找到安邦彦的踪影。 那些逃亡的溃兵,倒是收拢俘虏了不少,各个地区加起来有近八千人,大多为汉人,都是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这些毫无疑问,将来不是被编为劳工就是去从事苦力活,朱由校可不会让他们轻松下来,造反这事,既然做了出来,就得承受后果。 纳雍地区,一支破破烂烂,衣衫不整的溃兵正在气喘吁吁的往南奔逃,骑在马上的奢寅时不时还会怒喝他们,加速前进。 这些底下的军士哪里还有加速可言,他们都从重庆或泸州跑出来的,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不是在逃跑就是在准备逃跑,他们得身体素质根本就跟不上。 但奢寅可不会管这么多,后面一支官军紧追不舍,还不快点摆脱了他们,自己肯定没命,到时拿什么东山再起。 “首领,弟兄们真的跑不动了,这没日没夜的,腿都要断了,让我们歇歇脚吧。” 奢寅闻言回身看了看他手下的这些亲兵,一个个都面露苦色,嘴唇干燥到脱皮。 只要一停下,不是杵着武器弯腰驼背的大口喘气,就是直接躺到了地上,甚至有的忽然就晕死了过去,任由他们如何叫喊,都是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吓坏了众人。 奢寅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极限,于是被迫下令原地休息,并让自己身边仅有的几个骑兵,前去打探官军的动向。 还没等他们把气匀过来,一个探骑就匆匆来报,追击的官军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五里地了,人数不少,让奢寅速速撤离。 可此时的奢寅哪里还能撤的了,他手下这两百多人已经两天没进食休息了,哪里还有力气。 别无他法,只有摆出阵型来,准备拼死一战了。 官军人数虽多,但此战他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己方军士又饿又累,官军必然好不了多少。 可是等官军来了以后,他才终于是傻了眼,这支官军看上去精神状态虽然也不怎么样。 但至少还能保持阵型,不像他们,连刀都握不住了。 马祥麟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股溃兵,见还有几个骑马,当即反应了过来,对面肯定不是小人物。 西南不像北方,战马稀缺的很,这个时候还有马可骑,有军士护卫的,地位显而易见。 而在他对面的奢寅,此时连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名震西南的小马超,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当看到他的时候,奢寅就知道今日必然是九死一生了。 马祥麟领着兵马逐渐逼进,而叛军一方随着官军的逼进,也慢慢向后而去。 如果不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奢寅在这里,此时早已崩溃,各自逃命去了。 “大家不要慌,只要我们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击败这支官军,我们就都可活命,否则都是官军的刀下亡魂。” “弟兄们,不要怕他们,官军现在也不好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决心才是最重要的,等会听我的号令,冲上前去,与官军决一死战。” 奢寅在阵前激昂的鼓舞士气,试图将他们的战心和勇气寻找激发出来。 距离他不远的马祥麟自然也是清楚的听到了,因此他并不急于进攻。 追击了三日之久,如果就这么将他们擒获,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他让手下的军士分批次的,轮换进食和喝水,抓紧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和精神,将胜算扩大。 马祥麟这边的情况虽然好不少,但他却只有百余人,人数上并不占优势。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因此马祥麟不打算和他们互拼,他的目光,紧紧盯在那个骑马的、为首的年轻人身上。 第二百九十九章 逆党余孽 皇天不负有心人,奢寅在阵前喊的口干舌燥,终究还没有白费力气的。 这些军士终于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开始积极应对了。 毕竟谁也不想死,只要还有生存活命的希望,不管是谁,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的。 再说了,这些人好歹也是奢寅的的心腹亲兵,只要主人还在,他们就会尽可能的将命令执行下去。 马祥麟等的已经有些焦急了,他单骑纵马上前,看着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敌将,只感觉到非常眼熟,他必然是见过的。 他又看到了一面打着奢字的大旗,心中疑问当即解开,他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他当即大喊道: “对面逆贼,可是永宁奢寅?” 马祥麟认出了自己,是奢寅意料之中的事。 万历年间他们永宁彝族还和石柱土族一起合作过,那时刚好也是土司叛乱,双方一起出兵平定。 而他正是领兵之人,而那时的马祥麟,却还不过是个小将,跟在秦良玉的后面。 奢寅非常乐观的向马祥麟开玩笑的说道: “当年不过匆匆见了一面,却不想,能让“马超”将军能够记住这么多年,真是三生有幸啊。”(马祥麟别称小马超、赵子龙。) 对于奢寅套近乎的行为,马祥麟不予理睬,用威慑力十足的语气对着他说道: “逆贼,奢崇明已经伏首被诛,如今安邦彦也已大败,你们这些叛逆的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你还想负隅顽抗不成?” 奢寅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落在马祥麟的眼里,带有极大的侮辱性。 血气方刚的马祥麟大怒道: “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我看你这些兵丁,已无再战之力,依我之见,就不必殃及无辜了,今日就你我二人,来一场单打独斗如何?” “我若是死于你手,你们就都可活命,你要是死在我手,他们依然可活!” 奢寅顿时语塞,根本不敢做出回应。 马祥麟见状又说道: “如若不行,我可让你三招,让你先来攻击我,如何?” 奢寅还是不作声,他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的很,肯定不是马祥麟的对手,和他单挑与自杀无异。 “你说单打独斗就单打独斗?两军交战,事关我数百人的生死存亡大事,岂可儿戏?” 马祥麟哈哈大笑,随即用马槊指着奢寅嘲讽道: “让你三招,还不敢跟我打?” “既然无胆,何不早降,难道真要让你这些亲兵护卫,随你一起人头落地不成?” 而后又对着奢寅身后的那些残兵大喊道: “凡主动放下武器归降者,均可免除死罪。” “如还有冥顽不灵,帮助逆贼对抗朝廷天军者,决不宽恕。” “你们都要想清楚了,是跟着他一起死,还是跟着我回去重新做人,重新成为我大明朝的百姓子民!” 有了活命的希望,奢寅刚刚费劲口舌,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那一点军心士气又崩溃了。 他举着长刀怒喝道: “不要听信他的鬼话,我们干的就是杀头的事,就算皇帝肯放过我们,那些当官的会放过我们嘛?” “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们是怎么压迫、凌辱我们的家人和族人的嘛。” “朱明朝廷里那些当官的,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那个住在金銮殿的皇帝,也从来没有管过我们的死活。” “你们现在要是听信了他的鬼话,就算是侥幸不死,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难道你们都忘记了,我们是为何要起兵造反?” 奢寅又讲起所谓的欺压剥削、以及民族大义,说的这些浑身无力的残兵是热血沸腾。 一声令下,便跟着奢寅一起向官军发起了冲击。 马祥麟勒令自己的兵将摆出防守阵型,而后便紧紧握住手中的马槊,策马单骑朝冲过来的叛军杀去。 看着马祥麟疾速冲来,气势逼人,奢寅竟然被吓住了。 而其他人才刚刚反应过来,就被马祥麟一击穿透了身体,亦或砍翻在地。 连斩数人以后,他们现在完全可以用瑟瑟发抖来形容,本就小马超名声的加持,此时又单骑冲阵,可以说完全威慑住了他们。 “此等残兵败将,也妄想挡我,逆贼受死!” 马祥麟在大喝一身后,便纵马直冲,目标正是奢寅。 因为无人可挡,奢寅想跑也跑不了了,只能被迫的迎了上去。 谁知仅仅一个回合,奢寅就被一槊刺翻在地,因为没有刺穿他的身体,奢寅还没有死,但也是奄奄一息了。 随后马祥麟驭马来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表情。 在他临死之际,还出言嘲讽了他几句,奢寅一个激动,一口气瞬间上不来了,当场嗝屁。 随后马祥麟将他的两百多亲兵全部捆绑着带走,返回了大方。 鲁钦的军队在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后,也很快就会形成了一道防止叛军南逃的防线。 并往大方地区逐渐收缩,一路上碰到的不是流民就是一些逃亡的溃兵。 鲁钦遵照皇帝的意思,将所有溃兵全部收拢集中起来,统一管制后一起押往重庆。 朱由校将重庆的刑狱牢房变成了战俘营,所有俘虏的叛军,全部都关在了牢狱当中。 只用了短短不到十日时间,朱由校就基本平定了安邦彦的叛乱,占据了他的大本营大方、黔西以及毕节地区。 占据了贵州五分之一土地,偌大的一个贵州宣慰司,传承了千多年之久的水西安氏,就此终结。 安氏是贵州土司,甚至于整个西南土司的实际首领,他们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否则太祖皇帝也不会明令旨出,贵州宣慰司为各司之首了。 朱由校对这个土司之首没有丝毫的留情,在稍稍稳定了局势后,便立刻派遣出军队,前去各地捉拿安氏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氏的族亲和其余分支,以及他们的妻族,凡是带点血缘的,全部都没有放过。 经过半个月抓捕和搜查,安氏被一锅端的了,端的非常彻底,但让朱由校都震惊的是,安氏族人,大大小小居然达到了万人之数。 第三百章 敕封伯爵 而作为首逆的安邦彦,前不久占据了一处险要的土匪山寨,带着几千残兵固守。 朱由校的兵马全是骑兵,根本无法作战,只得急调秦良玉的土司兵前来支援,而后将骑兵分散,堵住下山的各个口子。 断绝安邦彦的所有生路,将他彻底堵死在山里。 可就是这样,他们仍然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攻上山。 安邦彦见寨子不保,干脆在山里和官军打起了游击。 朱由校自知不会山地化作战,因此将战事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秦良玉,由他负责剿灭安逆的残部。 他则在山下的大帐内,等着收看各区域的军报以及政务要事。 此战以秦良玉的白杆兵和土司兵为主力,一万大军全部入山作战。 耗时了近十日,终于是将安逆残部彻底覆灭,安邦彦则在兵败之时就已自尽而死,他比奢崇明看的透,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自尽而死,要是碰到其他人,换了其他的皇帝,只要不是真的痛恨无比,估计人死也就账消了。 可朱由校却没有这么大的心胸,也没有这么好人心,这种典型的惩处例子,他怎么可能放过。 他当即下令将安邦彦的尸首收好,务必完整的运送回大方,他的尸首要在大方最显眼的位置,挂起来震慑当地人。 等到秦良玉向他复命之后,朱由校立刻率领军队返回了。 虽然已经平定了奢安之乱,但他此次的西南之行并没有结束,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 贵州宣慰司和永宁宣慰司的那些土司,他必须要尽快处理了,否则迟必生变。 如果不是他攻占了这两个叛乱的主要地区,第一时间便派军队实行管控,找理由软禁这些土司首领,现在恐怕早就生乱了。 对于这些土司首领,朱由校分成了三个不同的目标对象进行处置。 首先是要调查他们各自的底细,以及他们的关系和势力网。 凡是跟随奢崇明和安邦彦造反的,直接参与的,亦或是暗中相助粮草军械,兵马钱财的,全部都要一一处刑。 按照大明律法,这些人都将被处以抄家诛九族的极刑,以儆效尤。 他们都是直接的造反者,没有丝毫的情面可留,朱由校甚至还加重了刑罚。 除了诛九族以外,他还专门下旨,将他们管辖下的那些百姓,那些极度支持拥护他们的,也一并拿了杀头。 大明朝以夷制夷的策略并没有错,错的是朝廷没有铁血手腕,没有足够的底气。 不管想要做成什么事,首先心不能软,必须得狠起来,手更要辣,绝不能犹犹豫豫,想这里想那里。 虽然这样的人早已经死在了交战之时,或者成为了朱由校都俘虏,但难保还会有漏网之鱼。 这些天来,明军可是有的忙活了,不是去这里查抄就是去那里缉拿,绑回来的逆贼高达数千之多。 秦良玉和朱燮元闻言立刻一起去御帐内向皇帝谏言,请求宽恕了底下的那些人,最少也不要全杀了。 朱由校何尝不知道,如果杀人太多,会使当地百姓更加的憎恨朝廷,更加的想要摆脱大明朝的统治,甚至会激起民变。 但为了能让西南的百姓改变现状,真正的安居乐业、稳定生活,这场杀孽不可避免。 汉人和其他族的人,矛盾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连朱由校无法调解的程度。 因此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且这些本就有过前科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二次犯罪了。 如果这次轻易的饶恕了他们,也一定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就像历史上崇祯皇帝招降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一样。 降而复叛,眼看着自己要完蛋了,就联系官员说自己想改邪归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次投降。 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有多少次,好像无限循环一样。 第二种类型的,就是那些既没有参与造反,又没有参与平叛的土司了。 他们这些人,模棱两可的,属于是两路逢源的那种,和奢安逆贼暗通款曲这种事肯定是有的。 只是他们相比于那些充当炮灰的土司要精明许多,在大势还未稳定下来,不会轻易的正面表态罢了。 御林军在审问其他土司的时候,也会向他们打听一下这背后之事。 朱由校和他的那些心腹将领,平时与他们接触打交道的时候,也会旁敲侧击。 执法队当中的锦衣卫,这段时日也全部被派遣了出去,暗中调查这些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由校绝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把事做到滴水不漏的境界。 只要有一点点的线索证据,朱由校都会毫不留情,顺着这条线去彻查到底。 这一次,他要彻底将他们这个叛乱的集团的根给拨掉。 毕竟观望这种事,在大明朝实在是太常见了,只有当他们认定有机会,有胜算的时候,才会露出真面目。 而第三种,就是朱由校在未来的几年中,他在西南的统治班底。 像秦良玉这种忠国事君的,也不在少数。 就像川中的苗族和壮族土司,一样是愿意为他征战,为国立功的。 对待他们自然是要礼遇有加,好生对待,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纵使土司制度再怎么不好,弊端再大,可主要问题也是制度而已,人倒是其次的。 水西安氏和永宁奢氏,在几十年百年前,也一样忠心于大明朝,可经过发展,自然是在变的。 短时间内,朱由校要是想最快速、最有效、最权威的控制住四川和贵州,还真的缺不了这些地头蛇的帮助和拥护。 因此为了向他们这些人表示诚意和他作为皇帝的心胸气度,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拟写了一道敕命圣旨。 以秦良玉多年的战功,和他一家为大明朝做出的贡献,敕封秦良玉为大明朝的平南伯、世袭罔替。 正式以伯爵的勋贵身份,兼领四川兵备、提督军务总兵官,授封武将第三等的右将军,领将军印,以及右军都督府的左都督。 第三百零一章 前无古人 并特别授予,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从今天开始,整个四川的军备问题,都归于秦良玉管辖了,包括整个右军都督府的卫所,都有权管辖。 但能不能调动就是一个大问题了,五军都督府的调兵、练兵之权,以及人事任免权都在兵部手里,粮响这个致命要害也是被户部所掐着。 秦良玉极为感动,想不到他一介女流,却能够被皇帝如此看重信任。 尤其是被敕封为平南伯,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明朝敕封爵位何其难也,简直是难如登天。 当年李成梁被誉为百年来战功最盛之武将,威镇辽东数十年。 可就是这样,也不过才封了个伯而已,看得那些朝臣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九边的将领哪一个不眼红,哪一个不羡慕,就连他自己麾下的那些将领都羡慕的不行。 可想而知爵位在大明朝的份量有多重。 而她秦良玉,比起李成梁的战功来,完全没有可比性,因此秦良玉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向皇帝推辞。 可皇帝却亲自将亲手拟写的,盖了玉玺大印的敕书交到了她的手上,并说道: “当年平阳公主组建一支娘子军,随唐太宗南征北征,就被唐太宗比做卫青。” “朕的秦良玉将军戎马多年,大小经历数十战,数次助朝廷平定西南叛乱,所部白杆精兵亦是精锐王牌,至今未尝一败,可谓战功卓著,就连九边重镇的将领也是鲜有能比。” “秦良玉比之平阳公主,莫非不如也?难道还不足以敕封一个区区的伯爵?” 秦良玉不敢回话,她怎么都想不到,陛下居然会拿她来和平阳公主相提并论。 “西南之地,如无将军,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一些心怀叵测的逆贼,也正是顾忌石柱白杆兵而不敢昭露反像,世人常言,只要石柱秦良玉在,西南的天就不会变!” “更何况你一心为国忠君,就算丈夫含冤而死,也从未有过怨言,朝廷军令一至,义无反顾的率部北上千里之地,支援关外。” “秦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国之柱石,难道要因一个男女之身而区别对待不成?朕的眼睛还没瞎,看的很清楚。” “将军虽未立下什么震惊古今的战功伟绩,但以女将之身,能够护一方百姓平安,为朝廷分忧,亦不差矣,将军之功,可是前所未有啊。” 秦良玉大为感激,眼泪刷刷的往下掉,连呼谢陛下天恩,当场跪倒在地,向皇帝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在场的其他人此时满脸喜色,不管是秦良玉的亲人,手下的将领,还是其余的土司首领,都各自有喜悦的道理。 马祥麟夫妻喜得是,母亲为国征战、操劳这么多年,一身的功勋总算是被陛下所认可,作为儿子和媳妇,他们也是为母亲感到高兴。 秦邦屏等人则不然,他们想的是,秦良玉被皇帝如此信重,在皇帝心中地位这么高,那他们秦家也将依跃而上,成为西南第一家族。 那些同样是忠臣,受到皇帝一同召见的土司首领,他们高兴的是,皇帝心胸宽广,而且极为大方,赏罚分明,丝毫不吝啬,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所有的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看看谁会是下一个幸运儿,皇帝会封赏哪一个有功之臣。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将目光放在了秦邦屏身上,他们都一致认为,秦邦屏会是继秦良玉后,第二个被封赏的人。 可没想到,敕封完秦良玉后,皇帝就闭口不提了。 而且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他们。 半晌后,朱由校才说道: “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奢安之乱是平定了,但还远不到可以庆祝的时候,你们的封赏,不是现在,还需一段时日。” “要等朕将西南之事处理完毕,回京与朝臣们商定,根据你们各自的战功以及贡献,如实封赏。” 他们都以为,皇帝此番召见他们,是举行封赏庆功大典的。 结果等了半天,就只敕封嘉奖秦良玉一人? “叛乱虽平,但善后之事也不可草率,奢安两个逆贼挑起的战乱,可是不小啊。” “四川南部和大半个贵州都卷入其中,惨死的百姓的数以万计,因为战争而带来的灾祸,蔓延了两省之地。” “本来安居乐业的百姓,此时迫于生计只得被迫离家逃亡,转变为居无定所的流民。” 又看向鲁钦等人说道: “还有你们的军队,参差不齐,老弱病残不在少数,怪不得奢崇明看不起你们,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问题,要一一解决,否则这西南大地,永远也不会太平。” 又过了半月时间,这半月当中,朱由校一直将精力放在土司身上,每日要核对的人数达近千人之多。 这些被杀头的,基本上都是那种罪大恶极的,还有逆贼的党羽,因此朱由校批示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他还趁此机会,正式将改土归流的政策给宣布了,先以永宁和大方、黔西等地为试点,着重执行朝廷新的政策。 等规章制度彻底完善以后,就正式开始,在天启二年结束之前,川贵两省彻底废除土司制度。 在天启五年之前,大明朝,不能再有任何一个世袭罔替的土司存在,不能有国中国,一个国家一个政府,只能有一个声音。 不管是汉人还是其他任何一族的人,他们只接受自己这个皇帝、大明朝廷的管辖。 以秦良玉为首的忠君派土司,当场表示支持,并会协助朝廷将改土归流的政策落实到底。 他们之所以心甘情愿的支持,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舍车保帅的道理,他们都清楚,现在和皇帝对着干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外面那堆积成了一座山的尸首和首级,现在可还没有掩埋了。 他们也看出来了,皇帝并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既然能这么大方的给秦良玉拜将封伯,他们只要好好臣服,还怕没有好处嘛。 十一月的四川,天气已经逐渐变的寒冷起来了,朱由校在夜间出营巡视时,必须得披上一件大棉衣,使自己不会受到寒风的折磨。 因为这场战争动乱,川贵两地又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因此而饿死冻死。 第三百零二章 两相对比 改土归流的政策一出,就在两省引起轩然大波,不论是土司还百姓,包括当地的官员,无不惊讶。 他们原以为,皇帝杀了这么多人,抄了这么多家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皇帝的野心和想法居然这么惊人,想要一举废除已经存在了千年的土司制度。 不管是唐朝还是蒙元,亦或本朝的太祖皇帝,都尝试过要废除土司的,可惜最后均以失败而告终。 而且朝廷和土司们的每一次争夺,朝廷都从来没有占到过明显的好处,反而因此失利不少。 蒙元的马够不够快,他们的弯刀够不够锋利,打下这么大一片疆土,却也只能压制,而不能根治。 陛下这一次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剿灭了几个势力大的土司就万事太平了? 他们在本地为官这么多年,虽然是剥削压迫他们,但那也是针对那些无权无势平民百姓,手上有兵有权的土司,他们可是能避开就避开的。 官员的反应都这么大,真正的“受害者”,各族的土司自然是不必多说。 他们得知是皇帝在西南,立刻联名上奏了一份奏本,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其中也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我们集体反对,就看你敢不敢真的下死手。 并且他们还用钱财买通了许多的地方官员,请他们也写一份奏本,向皇帝讲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并且直言说道,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土司存在,帮助朝廷管辖治理地方,各族之间必然是矛盾不断,等激发到一个点后,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 到时朝廷又要派军队来平叛,又要拨给钱粮安抚百姓,进行战后重建恢复工作,所需糜费不知几何。 朱由校看了他们各自的奏本以后,直接当着将领和那些亲皇土司首领的面给扔到了火炉当中付之一炬。 火光照亮在这位年轻俊朗的皇帝脸上,加上此时的气氛,此时的朱由校显得颇为威武霸气。 “朕领军打仗,四处平叛的时候,这些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现在朕要改革,劝谏的奏疏倒是在朕的面前堆积如山。” “朕有时在想,他们是朝廷的官员还是土司们的官员?” “他们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这些首领的臣子?” “他们以前犯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嘛?” “朕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没去找他们麻烦,现在倒好,找朕的麻烦来了。” 说完便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玉佩,随手扔给了站在旁边的马祥麟,威严的说道: “瑞征,持朕的玉佩和圣旨,去营外调集五百御林军,一千虎贲卫士,拿人去吧!” “臣去了!” 当地的这些官员,朱由校已经忍他们很久了,之前是因为前线打仗,而没有大动干戈,现在到了该清洗的时候了。 世人都说,京师朝堂上的官员喝人血吃人肉,可他们哪里知道,在祸害百姓这一点上,地方官员可比他们狠多了。 朱由校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四川和贵州的百姓,没有一个脸上是有笑容的。 当他走进他们居住的房屋,他们耕种的田地,看到的也只是四面土墙和野草横生,亩产粮食严重不足的旱地荒地。 这里远离京师,实际上朝廷根本管不了,这里有官府又有官绅,还有土司和盗匪,各方利益集团报团在一起,上瞒朝廷下欺百姓,无恶不作。 朱燮元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陛下似乎太过激进了,改土归流的政策才刚刚开始,怎么又要对官员下手了? 还有一个问题,把这些官员都给缉拿了,那谁来办事呢?谁来落实政策,督促监察地方? 关于这一点,朱由校早已经想到,不就是官员们,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 上次在京师被他革职的二十多名官员,此时也随着自己那座御驾空车到达了达州,自己只需一道旨意,他们立刻就能走马上任。 他本想着让这些人永远消失的,可思来想去,把他们和当地的官员进行了对比以后,发现这些人还有可用之处的。 他们虽然也贪污腐败,欺压良善,但至少还没有到只贪不干事的程度。 他们敢于直喷皇帝,挑战皇权,确实是该死,但从侧面的角度来看,正是他们的名利心太重了,想要出人头地、名扬天下,才会选择最直接快速的方法。 实际上明末的文官,大部分都是罪大恶极的,但这个罪大恶极当中,也是有区别,分档次的。 比如这地方官员和朝廷官员,他们要比起谁的心更黑更狠,那毫无疑问,京官肯定相差甚远。 当上了京官的,尤其是较为年轻的,在四十岁以下的,就没有一个不想提升自己的名望往上爬的。(不是说四十以下的人年轻,而是官龄年轻。从他们当官的那一天开始计时。很多人三十多岁才中进士,或者刚刚踏入仕途。) 哪一个都想做出一番功绩伟业来,在士林当中好好显摆显摆,而后抱着自己的功劳簿安闲晚年,等死了以后青史留名。 可当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寸步难进,很难往上爬时,亦或自知才能有限,不可能成为大官时,他们得心态就会发生急剧的变化。 极少数的人会因此而对自己更加严厉,想尽办法提升自身的能力,奋发图强,以求能更进一步。 而更多的人则会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既然青史留名,功绩伟业这些自己没希望了,那就会彻底堕。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调查,朱由校对于川贵的局势也了解不少,哪些地区是重点,哪些地区可以放松,他心里也都有数。 因此面对朱燮元的担忧劝谏,朱由校直接了断的回应道: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莫非朕今日杀了几个贪官污吏,明日大明朝就要亡国了?” “天下万民就要因为这几个该死的东西,活不下去了?” 朱燮元无言回应,只得退回原位沉默作罢。 马祥麟领了谕令后,在营帐外立刻点齐了一千五百骑兵,三百人为一队,朝各个府县策马疾驰而去,捉拿名单上的官员和小吏。 第三百零三章 夜袭御营 那些反对朝廷改土归流政策的,以及上奏皇帝来求情劝谏的,马祥麟是一个都没落下,全部按照皇帝的名单给一一缉拿了回来。 许多官员还在家里高兴,上次哪一个首领给他送来了多少金银,送了多少田产给他。 结果还没笑完,就被军队给抓走关押了起来。 土司们得知皇帝居然完全不顾官员的劝谏和他们反对,都是大为失色,一些实力差劲,又无胆略的土司首领,已经准备认命了。 一些底蕴足够,实力够强的,纵然有万般不服,但直接起兵造反,他们也没有这个勇气。 要知道,拥兵十几万的奢崇明和安邦彦,都被皇帝在顷刻间给覆灭,他们比起奢安,还差的很远呢。 最后有人提出,暗中集结各家的精兵强将,直捣黄龙,直奔小皇帝所在的大方。 只要将小皇帝擒获了,他们就有了天大的资本,别说什么改土归流的政策了,以后大明朝得听他们的政策。 直捣黄龙的想法也不是随心所想的,是他们在分析了局势以及官军的管控区域后,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漏洞。 皇帝的手伸的太长了,胃口也是大,想要将他们四川南部和贵州北部的土司一口吃下去,实在是太过自信了,以为他们真的只是待宰的羔羊,不会反抗嘛? 他们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官军一共不过六万余人,都是川中的精锐。 成都方面军一万多人全部驻扎在永宁,由朱燮元统领。 而朱燮元此时却在大方,皇帝的御营当中。 两万卫所兵也一分为二,一半回了成都,一半在安顺和普定等地区,封锁住往贵南贵西的道路。 其他的的官军,也都各自驻扎在各族之间的要害之处,把守着各个要道口和关隘城寨。 经过这样推算,他们已经确定,皇帝在大方的御营,身边的守军不过一万多人而已。 但这一万多人,却已经能够让得他们畏惧不已了。 但这个方案还是得到了十几个首领的同意,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和特权,他们愿意去搏一搏。 他们不想和那些被皇帝给忽悠过去,结果了无音讯的首领们一样,死的不明不白,连尸首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是他们最后可以积蓄起来的力量,虽然此时参与谋划的不过他们十几家,但只要积极去联系,他们就不信,这些死了首领的土司们,会继续忍受下去。 在将官员们全部缉拿逮捕以后,之前还显得人心惶惶,风雨飘摇的川贵之地,陷入了极度诡异的寂静当中。 土司们也不吵不闹了,表现的非常温顺臣服,皇帝不管有什么旨意,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去坚定执行。 在外人看来,各族的土司已经彻底认命臣服了,他们愿意接受朝廷的新政。 可在朱由校看来,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了,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将军队派遣出去,明面上只是驻守管控,实际上暗中隐藏了不少兵马。 就等着他们扯旗造反,他雷霆之势将他们平定,再刷一波战功和威望呢。 可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些人? 他们并没有反心?或者说造反的胆略和勇气?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了他两天两夜,他始终想不通,猜不透这些土司此次的行为。 直到一个布依族的土司首领,深夜跑来见驾后,他才知晓这背后的一切。 再得知了土司们的想法布局后,朱由校当即让人拟写了数道手谕,分派十几个夜不收连夜跑出去送信。 他的立刻调集军队往自己这边靠拢回援才行。 自己低谷了这些土司了,原本以为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见识,又大多为武将,粗糙暴躁的性格会让他们直接扯旗造反。 没想到也会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居然和他耍起了计谋,关键的是自己的还真的中计了。 他们的猜测和布局也极为准确,现在他的身边,只有不到七千人的守卫,而且大多为神机营的将士,根本打不了近战。 现在不容他相不相信这个布依族土司首领的话,这确实是他布局当中的一大疏忽,亡羊补牢,此时还不晚。 而后传令马祥麟扩大军营驻地的戒备范围,神机营的火炮和火铳全部装填火药。 并收缩驻军,把守周边的险要之地和地形有优势的地方,做出防守的万全准备。 御营当中的夜不收不停的进进出出,每三人一组,每组间隔一个时辰的时间,以驻地为中心,呈圆形地毯式探查。 到了次日凌晨时分,正在军帐内睡觉的朱由校猛的惊醒,他是被火炮声给轰醒的。 朱由校刚刚起身,马祥麟就带领一干护卫进了军帐,军帐内值守的锦衣卫和几名御林亲卫也拨出了手中长刀,将走到外帐的皇帝给围了起来。 见皇帝无事,马祥麟立刻单膝跪地,右手将兵刃按倒在地,连忙说道: “禀陛下,军营正北方向有人偷袭,现已被我神机营的火器给拦在了营外,臣请陛下速速移驾,御林军三百卫士已在帐外等候。” 朱由校张开双臂,两名亲卫迅速从架子上取来盔甲,穿戴在皇帝的身上。 一边穿一边说道: “不必了,几个不知死活的小毛贼而已,传朕的谕令,各部按先前之部署进入指定位置,准备固守待援即可。” 马祥麟领命而去,过了一会了,帐外就不止是只有火炮的轰鸣声了,朱由校还听见了火铳击发的声音,甚至还有细微的喊杀声。 他眉头紧锁,这股老偷袭的土司兵看来战斗力并不弱啊,这么快就攻到了驻地军营,人数也肯定不少,三五千人肯定有。 让他更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能够藏匿的如此完美,自己的夜不收和哨兵根本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他丝毫不慌,他在上午已经下令,给神机营的火炮和火铳留出足够的射击空间,以及周边可控的视野,只要火铳的击发不断,他们根本突破不了防线。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朱由校又根据各部距离和路途简单的算了一下,秦良玉的兵马,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顺利回援了。 第三百零四章 戡定川贵 面对官军猛烈的炮火轰炸,这支由近十个族群,三十多个土司组成的精锐联军,并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畏惧。 一个胡子拉碴的黑脸大汉,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长刀指向前方的御营,大喊道: “朱明小皇帝就在前面,只要攻破狗官军的防御,杀了进去,朱明朝廷的金银钱财,美女田产就任由我们挑选了。” “大家不要害怕,狗官军的火器虽强,但并不能长久的使用,再坚持一会,到时你们手中的战刀,就可以尝到皇城亲卫的鲜血了。” 这些被挑选出来,组成这支军队的人,不是这些首领的心腹,就是对皇帝、对朝廷官府有深仇大恨的那种。 加上首领的唆使忽悠,以及巨大利益的诱惑。 自身也本来就是烂命一条,早晚要跟着自己首领赴死的。 因此一个个都是非常积极的往前冲,还真有一点悍不畏死的感觉。 这次他们足足有一万多人,全部都是各族集结起来青壮勇士。 而且为了确保此次直捣黄龙成功,他们可是下了血本的。 把所有的家当库存全部给掏了出来,一万多人,全部穿戴着不下于边军质量的甲胄,武器也都是精心打造的上品。 他们土司的生死存亡,就在今夜的这一战。 为了不被官军发现他们的踪影,他们都是直接翻山穿越森林,连山中的小道都不走。 幸好现在天气温度已经较为寒冷了,要是在盛暑的时候这么干,他们不是死于毒辣的蚊虫,就是死于疾病瘟疫。 可就是这样,仍然有数百人失踪,还有不少人染上疾病了,严重的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但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这点损失,他们还承受的起。 他们知道官军的火器威力大,杀伤力强,因此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股脑的全部冲上去,被官军给活活打死。 他们将兵力分布的很散,从各个不同的点发起进攻,如果遇到完全没有希望突破的,他们会立刻转变方向,和其他方向的人合兵。 他们其实在子时就已经临近了朱由校的驻地,只是晚上真的太黑了。 他们连走路都要套着绳索,摸索着前进。 以免有人掉队失踪,更何况是偷袭皇帝驻地这种大事,必须要万无一失。 他们几次冲到了官军火铳兵的跟前,可惜的是很快就被虎贲军士给杀退,看的这些首领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眼看着烈日升起,时间飞快流逝,他们却还在山林当中,没有踏入过御营一步。 如果再拖延下去,就算其他的官军没有及时回援,这小皇帝也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经过这些首领的商议后,一致认为不能再这么攻下去了。 足足攻了一个早晨,他们是寸步未进,死伤了数千兵丁,剩下能战的才堪堪七千之数,却还被被官军牢牢的按死在了这里。 合议过后,他们停止了长达一个多时辰,不要命的进攻方式,各路进攻的兵马全部回撤休整,准备集结起来,主攻一个点,一举击破官军的防御。 固守在营内的神机营军士,也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有的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好像心有余悸一般。 对面刚才的那股气势,那种拿命来冲的方式。 对于他们这些没有经历过大场面,亲身体会过生死大战的新兵来说。 就像后世的人看恐怖片一样,一时难以招架,着实把他们给唬住了。 而且又是第一次这么高强度的手持火铳进行击发,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因为火铳手需要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稳定的进行火药装填和击发。 而且因为人太少的原因,三段击的战术非常紧迫,节奏绝对不能够慢下来。 幸好他们这次携带的火药和备用火铳都足够多,可以一直持续的击发不受后勤的影响。 这一环扣着一环,任何一个细节的失误,都有可能引来大祸,面临着防线被突破的风险。 要不是马祥麟在这里指挥督战,恐怕早已被他们给攻了进来。 但此时的马祥麟,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虽然他们一直压制着对方,可他们全程都是冒着箭雨在硬着头皮和他们对射。 虽然有铁甲的防护,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损失,尤其是对于现在人手严重不足的马祥麟来说,少了数百兵丁,防线遭受的影响非常大。 等双方休整过后,土司们再一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这一次不少首领也亲自带头冲锋,以为全军的表率,希望一举攻破官军的防守。 可还没等这些首领显露身手,他们的侧翼方向,一支身着白色棉甲,手持长杆木枪的军队就已发起了突然进攻。 由于他们将大部的兵力全部押了上去,进攻御营而导致后方空虚,致使白杆兵能毫无压力的长驱直入,一时间阵脚大乱,两面受敌。 一个首领愤怒不甘的大喊道: “怎么可能,官军回援怎么会这么快,难道这是一个圈套,我们中计了?” 匆忙赶到战场的秦良玉第一时间便是率领亲卫直奔御营,见到皇帝安然无恙以后,她才大松一口气。 并以救驾来迟的名义,向皇帝请罪。 朱由校微笑着将她扶起,连说两句无事,反而安慰起了她来。 由于白杆兵的及时赶到,使土司们的部署大乱,加上此前攻营死伤了太多人,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在白杆兵这一支生力军加入后,配合着羽林军迅速发起了反攻。 土司们被打的一脸懵逼,一时根本不知道如何抵挡,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就有了溃败的迹象。 最后有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混战和追击,才终于是将这支,由数十家土司组成的精锐联军,彻底歼灭在朱由校的御营之外。 此战落毕以后,川贵两省的土司可以说除了认命,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他们的首领和主要核心人员,不是被朱由校安上罪名处死,就是在此战中死于混战。 剩下的不是一些无关重要的小人物,就是和秦良玉一般的亲皇派。 土司当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出来、敢出来,说任何一句反对的话。 第三百零五章 无官不贪 消灭了土司们最后能够积蓄起来的反抗力量后,朱由校已经毫无顾虑,大刀阔斧的干了起来。 他将所有逮捕缉拿的官员都给定了罪名,按照大明律分别判处斩首、腰斩以及诛杀全家等刑罚,全部执行抄家。 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这些在偏僻地区为官的,油水可不比之前抄家的那些朝臣差多少啊。 但和侍郎尚书之中级别的顶级,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西南贫瘠,这是众所周知的,四川可能还好一点,但云南和贵州真的是穷的不行。 他本以为最多也就能搞了几十万两军费,以充作此次平叛的赏银和战后重建的经费。 没想到居然查抄了二百多万两,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 看来自己还是太低谷了他们手段,这搜刮起老百姓来,还真是够狠啊,是不留一点的活路。 怪不得当地的百姓会这么容易就被奢崇明和安邦彦给煽动起来造反。 这二百多万两,朱由校并不打算入自己的内帑了,西南的百姓实在是太苦了,民怨太重了,他需要用这些钱来安抚当地的百姓。 而且这些钱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现在就当物归原主了,也好给他增加一点声望,留下一个好名声。 官员被杀了一大批,工作却不能停止,他们的职位,朱由校打算让那些从京师而来,侥幸得以捡回一条命的喷子们接任。 朱由校还将周边几省,三十五岁以下的,较为年轻且还有想法,想干点的事的文官们调了近二十个来川贵。 这些多数为都察院的御史,也只有他们,朱由校还能稍稍的放心一点。 正所谓无官不贪,虽然这句话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但也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至少反映出了官场当中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 许多人都知道,明末的官员大多是不干实事,只会骂人喷皇帝,争权夺利、内斗起哄的废物。 但那种腐败彻底,堕落到了极致的情况是在崇祯年间,要拿现在的官场和朝廷来和崇祯年相比,那简直可以说是一股清流了。 御史们虽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但朱由校只要将规章制度拟定好,将政策落实到底,上通下达,按照他制定的模板去做,他相信也不会太差。 因为他们都是戴罪之身,所有的官位和职务都是代领的,随时可以替换或者直接按罪处刑。 因此为了激发起他们斗志和能够表现的稍微好一点,朱由校特意召见了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 只要把这份差事办好了,他可以酌情减免他们的罪行,继续为官。 如果有表现优异的,能够超额完成任务的,也可以官复原职,或者是调任至其他的部门担任合适的官职。 这些官员一路上可是吃尽各个苦头,那些“护送”他们的羽林军,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每天按照时辰给他们提供一日三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而且还不能够掉队,必须跟上他们的行军速度,否则当天的饭就没得吃了,脚底水泡都不知道烂了多少个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食物和那些匹夫的食物完全不一样,他们有肉干和米饭可吃。 而他们却只能喝粥啃馒头,而且这粥和馒头还是有限的,一个人就这么多,不管你能不能吃饱。 将近两个月的稀粥馒头,有加上千里跋涉,这些细皮嫩肉的文官们现在饿的是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足,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都悔恨无比,为什么要和皇帝对着干,这还真的不如被直接拉到菜市口杀头,实在是太痛苦煎熬了。 如果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当日在朝堂上,他们绝对会一言不发。 可没想到,他们真的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一个个感动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连连跪呼陛下英明,臣绝不辜负皇恩等诸类的话语。 官员的任命,以及政策的方案、目的和要求,朱由校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现在就等着他们在熟悉了当地情况以后,正式的去落实执行了。 还有这些前来偷营的土司,朱由校查明了他们的身份后,将他们的全部亲族也一律处死。 从入川之后,出兵平定奢崇明开始,朱由校就一直在发财,这些土司虽说不至于富的流油,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家底。 缴获的物资钱粮,总计价值打到了数千万两之多。 其中最为稀缺的粮食,就有一百多万石,对于现在国库空虚,口袋穷的叮当响的朱由校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救命稻草了。 白银虽然只有有六百多万两,但他们手中积存的铜钱和货币通宝,却也能换取数百万两银。 而黄金就少的可怜了,这么多家的土司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万余两,朱由校都怀疑是不是被人给贪污了。 可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 虽说大明朝现在的主要货币是白银黄金,但这种稀缺的交易货币物资,至少有半数是掌握在东南沿海,以及南方地区的商人和士绅豪强手里。 还有两成则掌握在官绅集团当中,他们通过贪污以及受贿,从各个阶层群体中,都收集了数量庞大的黄金白银。 一个堂堂的户部国库,一个正统合法性的政府,能够掌握的社会主要资源,关键的硬通货币不足实际的三成,国家怎么可能会有钱,财政收入怎么会提升? 而四川和贵州呢,不管是商业还是农业,各项的经济发展和条件都差出了好几个档次。 加上这些土司只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打打闹闹,势力根本没有伸到过其他地方,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从来没有和掌握主要资源的官绅士族有过经济合作,甚至连联系都没有过,黄金白银自然是无法流通到他们手里,这么少也是正常的。 但是从他们手里收回的土地良田,以及房屋居住地,却不是几百万两银子可以比的。 要知道,光是一个永宁宣慰司和贵州宣慰司的面积加起来,就足以比半个贵州省了。 虽然大多为山林险峻地区,但有也总比没有好,至少在目前来看,可以极为有效快速的解决了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 第三百零六章 土地兼并 朱由校将各族和各地区的土司人口的居民彻底清查了一遍,先将他们重新编户,确认有多少户以后。 他又将原本的秩序和户籍全部打乱重组,同一个民族的,不能全部居住在一个地方。 尤其是那些原本就生活在一起的,要将他们分的远远的,无法取得联系的那种。 和其他的省一样,设立府县里甲制,然后分派官员下去下去进行管辖治理。 然后又将清查出来的土地良田,按照每户的人口,合理的进行分配。 不过这些土地良田,却不是属于他们的,也不属于地方官府,而是属于朝廷,直接归属户部管辖。 明末最大的问题,实际上所有封建王朝的晚期,之所以会民怨沸腾,造反起义不断。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人口土地的问题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这是直到民国时期都无法避免的通病。 在工商业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代,土地就是一切,土地不止是百姓的命根子,同样是一个王朝的命根子,是皇帝能够稳定自己位置的关键因素和资源。 能够耕种的土地就只有这么多,他可不会像人一样,会一直不断的生出新的来,除非国家开疆拓土,然后下血本组织大量的百姓进行迁徙,然后帮助他们定居开荒。 辽东就是这样,当年大明朝立国之处,太祖皇帝一直都在开发辽东。 并让辽王领重兵驻扎在广宁,平定当时盘踞在东北地区,白山黑水间的蛮夷和野人部落。 为开荒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准备将辽东打造成北方一座重镇。 等一切落定,军队可以自给自足以后,就可以直接出兵,配合关内的明军夹击蒙古。 可惜战略还在实施中,就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可开垦这些从未种植过的荒地,不止需要足够的人手,还需要时间去将地给养肥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汉人王朝打下汉地十八省后就不思进取的原因,可以耕种的好土地,全部有了。 对于一个靠土地粮食发展的王朝,自然是不会再去耗费钱粮人口的。 土地无法增长,人口却不会停止增长,人越来越多,可以分配的土司越来越少,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自然是开始走下坡路的。 万历十五年之前,为何被称为正统年以后,明朝最为富有,百姓生活的最好的时代。 就是因为张居正的改革和一条鞭法,将全国的土地重新丈量了一遍,然后进行合理的分配,资源暂时得以均衡,百姓的生活自然好了起来。 为什么当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一个焕发生机活力的,稳定的大一统新王朝后,这个王朝的初期,国家的经济会急剧上升呢。 也是因为资源均衡分配的原因,刚刚经历了战争动乱的民众,急需休养生息,而此时刚好又是人少地多。 农民百姓一辈子最开心的是什么,就是有良田可以耕种,家中有余粮,可以吃饱穿暖。 但没有一个王朝,意识到私有化的危害,和国有化的重要性。 这么重要的社会资源,居然完全掌握在皇帝对立面的士大夫,和地主豪强的手中,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官员们就算知道弊端,也根本不会将危害告知给皇帝,因为他们才是最大利益获取人,怎么可能有人自断财路呢。 而皇帝呢,历朝历代当中,四百多位皇帝,除了朱元璋真正把底层的民众放在心上以外,其他的皇帝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就算有皇帝意识到了,可也是王朝的衰落时期了,早已过了盛世,这个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一样控制不了,只能看着它愈演愈烈。 尤其是明末的环境,小冰河时期加上内有险患,外有强敌,处处不利的情况下,本就危害极大的土地兼并,对于朝廷的影响加倍的增幅。 像这种国家的根基资源,怎么能够去私有化,怎么能成为官绅士族,对抗朝廷的资本呢。 所以朱由校必须要改变,土地良田,绝对不能够私有化,不能成为他们的私有财产。 土地国有化是封建王朝必然的,但是如果真的要宣布这项政策,他就撬动了这本就微弱的平衡。 相当于和天下所有的地主豪强、官绅士族宣战,他们会非常激动,甚至不惜组织所谓的民变起义,来明目张胆的反抗,以这种方式逼迫朝廷和皇帝放弃这种想法,束手就擒。 在万历年间,他的爷爷只是去收了他们一点矿税,他们就敢当众打死税监,指使自己的家奴去造谣,煽动民众造反。 如果说收矿税是与他们争抢利益,那这土地国有化,就犹如挖他们的祖坟一般,这可是彻底断他们的根基啊。 因此他也只敢在这较为封闭,信息交通更为落后的西南先行试点,而且还得找个名头出来,掩人耳目。 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就以时局动荡,天下不稳,且民族同化汉化等诸多理由,将这些土地暂且划归为国有的,限期为五年。 在这五年间,这些土地是归国有的,百姓耕种,需要向朝廷缴纳租借费用。 这些费用不经地方官员以及府县衙门的手,如果要收缴,朱由校自然会亲自任命一批官员以及钦差大臣,南下当面收缴。 这样那些官绅或许会生疑,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比直接明目张胆的宣布,要好许多,至少他们不会因为一点疑心就去冒险的大动干戈。 他又下了一道令旨,凡是此次被战争波及到的地方,全部免赋税一年。 这次分配了土地,被重新编户的百姓,免赋税两年,租借费用减免三年。 如果缺乏耕种开垦的农具,朝廷也会按照实情,适当的给予援助,提供农具和种子给他们。 其实朱由校是想直接减免五年的,就以国有土地的日期为限。 可他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有限,还不想完全得罪那些人,和他们正式宣战,因此也不敢太过分。 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去办很多事了,只要能够将百姓安抚好,平定关外的老奴,他就可以腾出手来专门对付他们了。 第三百零七章 税收弊端 在大明朝,缴纳赋税的主要阶层对象,都是底层的平民百姓。 就算这五年收了他们的,也不过手掌之数而已,对大局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这些穷苦百姓是真的一穷二白,不要说余粮余财了,许多家庭连一口像样的铁锅都没有。 如果他还不去扶持他们,体谅他们,还向他们贪婪索取,和那个只会下旨加征税粮的朱由检有何区别? 他们早已被剥削的只剩下这一条烂命,或许连一顿饱饭都换取不了的,贱如渣土的烂命。 在西南这种贫瘠到极致的地区,收一省百姓一年的税粮,还不如他去江南抄一批大户。 这样来钱即快,又不会祸害到百姓,还能刷一波名望,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个好皇帝的名声,简直一举多得。 而且大明朝对于税收这方面,那些规章制度也是一塌糊涂,太祖皇帝当年明文规定。 百姓缴纳的赋税以及官员俸禄的发放,全部以实物来进行。 意思就是,百姓以粮食为货币,向朝廷缴纳赋税,朝廷同样也只收粮食,亦或布匹绸缎等具备价值的物品。 这种税收的方式和制度,在明初之时,宣德年之前还能适用,可随着时间的变化,它的弊端和漏洞很快显现了出来。 尤其致命的是,这些漏洞还被文官们给抓住了,于是和卫所军户制度一样,慢慢的畸形了起来。 那个时候,大明朝还不是银本位,白银虽然也能当货币使用流通,但并没有成为主流。 朝廷发放了洪武通宝和官方宝钞,想要冲击市场,成为主流货币。 朝廷最骚的操作就在这里,自己发放的官方货币,自己居然不愿意回收,导致士绅官员也都不敢使用通宝和纸钞。 结果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底层的那些,不懂国政不明事理的平民百姓。 他们用自己辛辛苦苦,日晒雨淋种植出来的粮食,从市场和官方两种途径,将自己的硬通货粮食,换成了谁也不收的,贬值严重的通宝和纸钞。 结果刚刚成立不久的大明朝廷,在百姓心中的信誉大打折扣,留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印象。 而后面的各代皇帝,只要一登基,就好像要立马显示自己的权威一般。 迫不及待的制造所谓的永乐通宝、洪熙通宝等货币,纸钞同样要更新换代,换上属于某一个皇帝的专属才行。 这也就罢了,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们每发行一种新的货币出来,前一个皇帝的通宝和纸钞就要宣布作废,不能使用。 家里囤积了这类的货币的,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哭着承受这一切。 至于所谓的回收,或者说找官府变换,想都不要想,这个皇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贬值的不行,更何况死了宣布作废。 他们这些前去官府,准备讨要说法公道的泥腿子不被打一顿就算好了。 从正统十四年土木堡的那一场大变故开始,整个大明朝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皇权的迅速衰落,对于朝堂和地方上的权威性以及统治力全面下滑。 他们在还未真正掌权、真正具备主要地位的时候,就敢当着景泰皇帝的面,在奉天殿上活活打死锦衣卫指挥使。 可想而知他们是有多么的疯狂,野心是多么大。 最重要的是,时为皇帝的朱祁钰,在文官们当着他的面,活活打死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皇帝的近臣时,居然一言不发,被吓的在龙椅上呆住了。 这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打死锦衣卫指挥使后,他们又以王振余党的名义,又活活打死了两人,并不经皇帝的同意,他们就私自诛了王振的全族。 可怜的景泰皇帝,刚刚被赶鸭子上架,就经历这么血腥且疯狂的场面,哪里还受得了,当即被吓的逃回了后宫。 而因为他在朝堂上的一言不发,沉默应对,以及事后不管不顾的态度,尽失厂卫的人心,无人愿意成为他这个懦弱皇帝的死忠。 真正沦为了孤家寡人,又没有帝王之术,没有天生才能辅助的朱祁钰,哪里还是文官们的对手。 文官的势力和权力,在这时就已经盖过了皇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自此以后,文官彻底得势了,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皇帝,终于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因此一直在万历年间之前,准确的说在张居正任内阁首辅之前。 大明朝都一直无法改善和修补这个漏洞。 因为文官们不同意,士绅大户时不时的搞点事出来,表示他们也反对。 皇帝纵使是有心,也无能为力,手段这么高明,看事情看的这么清楚的宪宗皇帝都无可奈何,其他皇帝更不用说了。 可张居正的改革实在是太过短暂了,大明朝很快就又回到了那个胡乱收税,官员说了算的时代。 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又开始苦了起来,加之后面小冰河时期的影响,立国两百多年的大明朝,终于衰落了。 改革税收以及税粮制度迫在眉睫,这是一桩可以改变天下的大事,容不得朱由校不重视。 他此次回京以后,就要着手与他的那几个心腹大臣,拟定出一个完善的税收章程出来。 因为有了张居正在前,朱由校要想再来一次,难度会降低不少,但是他却不能亲自下场。 皇帝来执行实施,与他们的同类的来主导,显然是推出一个足够份量的人出来,对他更为有利的。 而内阁首辅王象乾,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虽然朱由校是想要推他出去,用来吸引火力和吸收官绅的仇恨,做炮灰,但他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没几年寿命了,辅佐他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而且自己之所以提拔他为内阁首辅,也是因为实在没有比他合适的人来担任这一文官之首。 那个时候的朝堂上大多为东林党人以及三党官员,他急需要一个中立的老资格来进行制衡,王象乾正是唯一的人选。 经过几次的清洗,朝堂上反对他的声音已经完全不足够了,本就是作为过渡使用的,到了时候还死抓着不放,对双方都不好。 第三百零八章 天下首富 在回到成都之后,朱由校将秦良玉所部的白杆兵,正式编为了羽林军右卫军镇。 还有此次参与了战争,直接出兵协助朝廷平定叛乱的土司兵马,也一并编了进去。 从此以后,他们的身份和名号就彻底转变了,他们不在是朝廷用完则弃,文官们看不上眼的蛮夷武装了。 他们所有的待遇,全部和羽林军的一样,只是装备上会有差异,毕竟他们所面对的环境和局势也不一样。 大明朝的重心,在近期的十几二十年中,永远只能放在北方。 在没有马克沁的时代,北方游牧民族的弯刀和战马,永远是农耕文明的中原王朝,最大的威胁。 而且这些土司兵的野战能力本来就强,尤其是白杆兵,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步兵的巅峰了。 军事素养又高,因此也不用像羽林军那样,不需要像羽林军那般大量的发展装备火器,这样反而是自废武功。 对于军队极为重视的朱由校,放着这样的强军在面前,怎么可能会不吸收。 西南地区,在整个明末时期都是存在感极低的。 甚至连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率兵攻打的那些战役和事迹,相比于在辽东和建奴的记载。 史书不过是草草提上了几笔而已,因此许多人只知道白杆兵忠心护国,北上援辽的事迹,其他的大多不为所知。 有一支万余人的精兵镇守在这川中,再配合云南的黔国公府,这西南之地,暂时无忧矣。 他在南方没有一点根基,自己真要实行什么政策,除非像现在这样,他本人在这里,否则很难执行下去。 因此他必须扩大自己皇帝的权威和影响力,要让西南的这些百姓知道,现在还是大明朝,皇帝还是姓朱的。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百姓眼里,皇帝高高在上,比什么神仙佛祖还要神的存在,是他们一生都无法去接触到的。 而且因为信息交通的不发达,加上西南边陲之地的百姓本就较为封闭。 毫不夸张的说,与外界隔了一堵墙,完全不谙世事,里面的是外面不知道,外面的事也传不到里面。 在洪武年间时,太祖都已经文鼎天下十年了,可西南以及两广之地的百姓,很多都不知道已经改朝换代,蒙元已经被驱逐出汉地了。 可在那些具备一定身份地位的当地豪族,和官员们来说,皇帝可能会令他们害怕,但却还没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也幸好有一个秦良玉在这里,否则他还真的不敢,将这些不能直接受自己掌控的精兵集中在一起。 他们的这些军队本就属于私军,兵部没有直接管辖和调动的权力。 官员们就算是知道了的皇帝意图,他们也无可奈何。 只能在设立军镇这一事上,钻牛角尖来跟皇帝耍耍嘴皮子。 他要慢慢的,以军镇制度来镇守统辖一地。 而营兵制和卫所制,注定是要被废除淘汰的。 职业军人就是职业军人,没有什么所谓的战时披甲上阵,闲时就屯田种粮。 在稳定可川贵两省的局势后,朱由校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安心的等待政策落实到位即可。 此次南下征讨奢安两大土司,进行改土归流的政策比他的预期要顺利许多,除去耗费的路程时间,不过才两个多月而已。 但这次离京的时间太久了,虽然京师有自己信任的大臣留守,各地目前也没有出乱子,可他的心里总会莫名其妙的不安。 在成都巡视了军营、官衙以及府库以后,朱由校便带着两个世子去了蜀王宫。 作为四川的唯一一个藩王支系,蜀王的地位和关注度可是相当的高。 再加上明初之时,太祖皇帝极为爱护恩宠第一代蜀王,给予了第一代蜀王,许多藩王都没有的恩赐以及特权。 朱元璋甚至当着朝臣的面说过,以川平天下,一王即足以,二王可争霸。 从这番言语中不难看出,朱元璋对于四川蜀地是何其的看重。 而这么重要的,在朱元璋口中足以争霸天下的地方,独独封给了他的第十一个儿子朱椿。 而后又大力的扶持,每年都是赏赐不断,而且还极为袒护。 因此这历代蜀王的日子,可是过的滋润无比,和蜀王比起来,朱由校这个皇帝,穷的和要饭的没区别。 都说福王占了河南多少土地良田,万历皇帝赏赐了多少金银财宝给福王,福王是多么的富有,府库里面有多少存粮。 可与蜀王相比,福王也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钱的而已,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在明初之时,第一代蜀王还活着的时候,蜀王就已经是天下首富了,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发展,帐上的资产恐怕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了。 在万历年间,张居正丈量全国土地的时候,藩王所拥有的也全部丈量清查了一遍。 整个成都府,十一座县城的肥沃良田,有七成是属于蜀王的,还有一成是当地豪族官绅的。 实际上有两成,都是属于他们的,因为他们将本属于卫所军户的土地,联合当地的官员,以各种名义进行侵占。 然后还冠冕堂皇的挂着军田的牌子欺骗朝廷和皇帝,并将军户们变成了自己的奴隶。 而最需要土地,也只能依靠土地生存的,却只占有成都十分之一的肥沃良田。 为什么蜀王会拥有这么多的土地呢,还是因为人的贪欲在作祟,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蜀王并没有巧取豪夺,也没有通过特权去逼迫百姓,没有使用所谓的手段去兼并。 这么多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老百姓自己,自己心甘情愿的带着自己家的土地良册和户册来到成都,亲自将这些土地献给蜀王的。 他们心甘情愿的原因是,他们自以为找到了朝廷法律的漏洞。 在大明朝,藩王是不需要交税的,老百姓知道后,就想着将土地挂在蜀王宫的名下,然后逃避赋税。 蜀王又不是什么大圣人,对这种送上门的肥肉,自然是来者不拒。 他可不管你们是不是来挂名头的,现在土地良册上盖的是我蜀王的大印,那自然就是我的,就算到了皇帝哪里,他也丝毫不惧。 最后这些想着逃税的投机份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土地良田被他们拱手送人,家中又没有生财之道,于是慢慢的沦为了大户们以及蜀王的奴隶,世代为其耕种。 对于这种事,朱由校只想说一句自作自受,当真是活该。 第三百零九章 忽悠蜀王 在见到蜀王之后,朱由校先是向他感慨皇帝难做,一个头两个大之类的话语。 左一句蜀王叔,右一句蜀王叔的,放低了姿态身段在朱至澍的面前诉苦。 他甚至说出了一句后世极为广泛的用语,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抗不住啊。 就算是与他毫无感情的蜀王朱至澍,也被自己这个远房侄儿的真情流露给蒙骗住了,在一旁连连安慰。 说什么陛下有祖宗庇护,一切阻碍都是会被击垮的。 可朱由校根本不接他的话题,仍然是自顾自的在那里说个不停。 向他诉苦朝中尽是贪官污吏,国库的老鼠都要饿死了,他每天节衣缩食的,就为了省点钱出来,让朝廷不至于到分文没有的地步。 而后又在不经意间露出打了几个补丁的衣角出来,好让蜀王确确实实的看到这一切。 朱由校时机把握的非常好,角度也找的堪称完美,蜀王一时根本没有联想太多。 不过要让他相信皇帝的穷的叮当响了,他可是绝对不信的,他也没这么傻,这么容易就被忽悠。 于是朱由校又发动了新攻势,直接扑倒在蜀王的身上,牢牢的抱住蜀王用一种极为悲惨的声音嚎啕道: “蜀王叔,朕真的太苦了,压力太大了,朕要是再不出来散散心,见一见朱家的亲人,朕恐怕早就疯癫了啊。” 本就一脸懵逼的蜀王,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了,陛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不是来打仗的嘛?怎么跑到我这里诉苦哭穷来了? 但他根本不敢质问,只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苦口婆心的好言安慰,请皇帝振作起来,好好学习治国理政之法。 朱由校见蜀王中计,也就不在继续了,毕竟这演戏也是技术活,他真怕蜀王把味给回过来了。 他这次来蜀王宫,就是来忽悠蜀王敲他的竹杠的,他那数不清的钱财,可是连朱由校都眼红无比。 哭了一阵穷后,朱由校立马换了一种口气,满嘴的仁义道德把文化基础极差的蜀王朱至澍说的是无言以对。 而后又说起了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太祖打天下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这些坐享其成者是多么的幸运。 朱至澍更加不敢搭话回应了,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丝毫不敢乱动。 朱由校铺垫好了前提后,终于是提到了主题,他此行来的目的。 “朝廷正值困难之际,因为国库空虚,朝政腐败,我大明朝眼看就要面临崩溃。” “蜀王叔与朕亦是太祖子孙,我等这些不成器的儿孙因太祖的福荫才有今日之位。” “蜀藩自在洪武年间正式赐藩封国始,至今已历二百余年,这些年间,因为朝廷的存在和原因,宗藩都是超然的地位。” “如今朝政正欲崩溃之际,国家危难之时,我朱家江山被撼动根基的危险,蜀王难道还要与世无争,做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子不成。” 朱至澍就知道皇帝今天来必然是有目的的,现在果然挑明开来,但依然是让他手忙脚乱,难以应对。 “禀陛下,臣当真是不知,此时陛下居然如此艰难,朝政如此腐败啊。” “陛下难道忘了,藩王不可过问国事,不可离封国半步,更不可与地方官员以及朝廷官员有所联系,否则视作谋逆啊!” 没想到这蜀王还不傻,还知道用一些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堵嘴。 可朱由校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朕怎会不知呢?朕就是清楚的知道这些,所以朕亲自来了成都,来了王宫与蜀王叔当面交谈。” “今年北方大部分地区都是大旱大灾,尤其以陕西最重,几乎所有府县都是重灾区。” “老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最后却颗粒无收,只能看着干死的水稻和小麦流泪叹气。” “而因为国库空虚,实在是拨给不出赈灾的粮食和款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朝的百姓子民,在寒冬中忍受饥饿。” “幸亏秦藩与晋藩忠心体国,主动书信与朕联系,甘愿捐献出积攒家财来援助朝廷的赈灾大事,也算是不辱太祖了。” “朕到此时方才明白,到了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能够依赖的,最可靠的还是咱们朱家人啊。” “朕此次来,就是希望蜀王能够效仿秦晋二藩,帮助朝廷渡过此次的难关。” “当然了,朕来这里也不是逼迫蜀王叔,一切都凭蜀王叔自己的意愿,如果蜀藩没有多余的家财,朕也不会因此而怪罪的。” 朱由校这招以退为进,让朱至澍陷入了两难之地。 没有人愿意捐献出自己的家财,更何况皇帝说的又这么严重,如果自己真的松了口,那需要的钱粮不知多少了。 纵使蜀藩家大业大,可丝毫不影响他的私心,以及吝啬的性格。 正在他难以作出抉择之时,朱由校为了不给他制造心理压力,干脆背过身去假装喝茶。 朱至澍抓住机会,连忙朝他对面的秦世子和晋世子使眼色,迫切的想要从他们那里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两位世子看到朱至澍使的眼色,都是轻微的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朱至澍大为放心,也是嘛,凭借他对秦晋二王的了解,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这种为国为民,愿意慷慨解囊的人。 想来他们也是象征性的捐献了一点,留给皇帝几分面子。 “陛下,蜀藩虽比秦晋二藩敕封的要晚,但臣的忠君之心,却丝毫不比他们小,作为朱家子孙,必然是要全力支持陛下的。” “臣愿意在此朝廷危难之际,捐献出钱粮,支持陛下赈灾的千秋大业。” 朱由校无声的用嘴角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便面带微笑的转过头去,非常欣慰的说道: “朕果然没有看错蜀王叔,果然如两位世子所说的那般,明事理,有大爱之心啊。” “就是不知,蜀王叔具体捐献多少呢,可否现在就确定下来?朕可是急需要这批钱粮送到灾区去,毕竟早一日送到,或许就有无数的百姓而因此保住性命。” 第三百一十章 小富一波 这明面上是一道送分题,但实则是暗藏玄机,让朱至澍根本不敢接话。 因为有秦藩和晋藩在前的原因,朱至澍必然是难以抉择的,他不敢说一个具体的数目来。 因为他并不知道,秦藩和晋藩出了多少,他自然是不想多出的,但现在也不敢报的太少。 如果与秦晋两藩捐献的钱粮相差太大,不止会让皇帝生疑,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这批捐献出去的钱粮也就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相当于打了水漂。 经过再三的思索过后,他终于是向皇帝说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极为保守稳妥的数目。 粮食五千石,布三千匹,绸缎五百匹,白银五万两。 而后他也现学现卖,说完捐献的数目以后,就在朱由校面前开始了哭穷。 朱由校哪里会信他的鬼话,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表演。 “蜀王未免也太大方了,洪武年间,蜀藩就是天下有名的富藩,这些年来,朝廷的俸禄从未少过你们的。” “蜀藩也从来没有过大开支,怎么到了朕面前,蜀王就闭着眼睛说起瞎话来了?” “朕也不是嫌弃怪罪蜀王捐献的少,朕刚才也有言在先,全凭自己的意愿,只是这点钱粮,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既然蜀王自己条件有限,朕也不是那种不善人意的人,现在局势不稳,外有强敌,各地又造反不断。” “这些钱粮,朕就不要了,蜀王自己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到了紧急时刻,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说完便招呼旁边的两位世子,准备离开蜀王宫。 这一下可把朱至澍给吓坏了,早知道他就再多说一点了,现在搞的这叫什么事。 皇帝这话说的明显带刺,明目张胆的在威胁他。 什么叫各地造反不断?怎么就紧急时刻了? 这些年来,除了此次奢安之乱,在西南爆发了大面积的造反以外,其他地区哪里有过? 刚刚还一口一个蜀王叔,可现在却直呼起了藩号。 这么明显的态度转变,他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其中的缘由。 必然是数目不能令皇帝满意呗。 这不就是在说,以后蜀藩的任何事,他喝朝廷都不会管了嘛? “陛下且慢,臣突然想起来,先王在临终前嘱咐过臣,蜀王宫府库当中有一批钱粮,是历代先王积攒下来的。” “是以防不时之需所准备的,虽然数目不多,但想来不会再让陛下失望的,臣愿从府库当中拨出钱粮,以助赈灾。” 朱至澍赶忙跑到皇帝的侧面,拱手弯腰的说道。 其实他现在更后悔的是,就不该信这两个小兔崽子的。 他刚刚要是婉言拒绝了,或许场面要比现在好呢?说不定皇帝真的不计较呢? 朱由校回过身来,用一种极为冷酷的表情的看着朱至澍,随后说道: “蜀王就直说吧,具体是多少,朕要去处理的事还很多,没有多余的时间耗着。” 朱至澍生怕皇帝一扭头真走了,连忙说道: “秦晋二藩捐献多少,臣就捐献多少,分毫不少,这也是臣的最大限度了,还望陛下能够谅解。” “刚刚所奏报给陛下的那些钱粮,臣依然作数,陛下的军队自京师长途跋涉来西南,平定了叛乱,劳苦功高,这些钱粮,就交由陛下来犒赏将士吧。” 朱由校嘴角微微一笑,这欲擒故纵之计,还真是不错啊。 其实他也是在赌,没想到真的被他赌对了,蜀王不敢得罪自己,更不想被自己抓住了把柄,所以他才会这么紧张。 “这可是蜀王自己说的,心甘情愿的,朕并没有逼迫你。” 朱至澍再次做出承诺,表示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但有造假,就自愿去太祖陵前忏悔谢罪。 朱由校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终于是逮住了大明朝这支最肥的肥羊,自己发财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防止蜀王等会赖账,朱由校从马祥麟腰间抽出长刀,将自己的衣角割了下来。 在将笔墨准备好后,就让蜀王亲自拟写捐献的内容,按照他刚才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写了下来,还让他画了押。 高兴的朱由校,拿着这确凿的证明,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但他掩饰的很好,喜悦并未表露出来。 “既然如此,那蜀王就召集王宫里所有人来大殿吧,朕有事要说,另外还有一事,蜀王多准备一些纸张,将王印准备好。” 朱至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忐忑不安的向皇帝询问道: “敢问陛下,秦晋二藩捐献了多少钱粮?” 朱由校诡异的一笑,而后缓缓说道: “秦王和晋王捐献的钱粮,加起来攻击四百万两银,六十万石粮!” 朱至澍听到这个数目,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第一反应就是,皇帝在虚报数目来欺骗他,秦晋二藩怎么可能这么大方,舍得出这么多的钱粮? 蜀王就算再怎么不管是,但对于自己的资产,心中还是有个大概的数的。 这些钱粮,就连他都得伤筋动骨,心痛无比。 更何况远不如他蜀藩的秦晋二藩。 朱由校知道他不会相信,如果他不是当事人的话,一样不会相信的。 可当朱由校将账册摆在他面前,朱至澍看到两藩的王印以后,又得到两位世子的作证,才相信了这是事实。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啊,皇帝早就设计好了,就等着他这个冤大头入套了。 可即使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刚刚当着众人和皇帝的面亲手立了字据,现在他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只能怪自己太过无知,对这位尚未成年的皇帝太过轻视了啊。 只要把蜀王忽悠成功了,后面的事不过朱由校一道令旨而已。 他调来了五千虎贲军士,前来蜀王宫以及王宫外的府库将这些钱粮一刻不停的运到了军营。 蜀王看着历代先王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产被人满脸笑容的拿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晚上回宫以后,抓起一个太监就是一顿暴打,以此来泄愤。 就因为自己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损失了六十万石粮、四百万两银,他怎能不气愤。 第三百一十一章 老奴西征 从蜀王宫出来以后,朱由校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等到了远处,放声的肆意大笑了起来。 搞得一旁的马祥麟都是摸不着头脑,但皇帝能这么开心,他知道一定是好事,于是也跟着在傻笑。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要知道,不算加征的辽响,朝廷一年税收下来,也不过白银六百万两上下而已。 粮食到是无法相提并论,朝廷一年可以收一两千万石,这六十万石不过零头而已。 朱由校不由得感慨,蜀王真不愧是财大气粗啊,这么多的钱粮,只用短短一天时间就如数交齐了。 当初强逼晋王出这么多钱粮时,晋王可是好不容易才集齐的。 为了自己的那个儿子,真正的倾尽了家财了。 晋藩不像蜀藩那样,地理位置好就算了,还受有特别的优待,川中肥沃的土地,比起山西那时不时遭灾的地区,真可以说是天府上国了。 回到了军营以后,还不等朱由校庆祝今日的这桩喜事,北镇抚司的一名缇骑,领着几位留守总理大臣的手令,前来向他报信。 就在他南征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关外的野猪皮也没有闲着,是可劲的搞事。 但因为皇帝不在京师,对于战事,留守的总理大臣也不敢擅作主张,严令各部按兵不动,并第一时间拟写奏本,派快马南下呈报皇帝。 朱由校看完了以后深吸一口气,这老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本想着,建奴连番遭遇大败,实力和人口都损失惨重,近些年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可惜他又一次低估了野猪皮,这个曾经把大明朝北方精锐打的全军覆没,建立起了政权国号的赌徒野心家。 不得不说,野猪皮还是有一点眼光和嗅觉的,也很会自己去抓机会。 在得知身为皇帝的朱由校,带着北京的兵马南巡时,奴儿哈赤可是失声大笑,口中连呼天助我也。 在他看来,这小皇帝还是太嫩了,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天下太平了?自己就臣服他了? 接连几场败仗,让一向精明无比的老奴陷入了反思,他这段时间,总是在想,为什么明国朝廷和明军的转变如此巨大。 为此他还初次派遣心腹前去北京查探,想要摸清楚这个新继位的年轻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翻阅那些情报的时候,奴儿哈赤的心理想法极其复杂。 以小皇帝登基以来,做的那些事来看,必然是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而且也不像明国以前的那些皇帝,前怕狼后怕虎的,办起事来极其狠辣。 他甚至一度担忧,明国出了一个这么年轻且又有才能的皇帝,而他呢,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他尚且不能占到便宜,等将来他死了,他的那些儿子会是他的对手嘛?大金还会存在嘛? 可从他此次南巡来看,这小皇帝也不过是个好大喜功的而已,稍微有一点成绩就飘飘然,还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于是他又集齐正黄旗以及两红旗的兵马,联系上科尔心一起出兵,再次攻略漠南的林丹汗。 林丹汗现在就是个软柿子,而且还是家里发生暴乱,混乱不堪的那种软柿子。 在各方势力当中,就属他最弱,自然是谁都想欺负一下,老奴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能够打击他的机会。 林丹汗实力大不如前,根本不敢二次面对老奴和科尔沁部的联军,整个漠南北部,都是空空如也,林丹汗早已将那里的部落撤往南方了。 老奴带着数万联军一路南下,直逼林丹汗的都城察汉浩特,誓要一战灭了林丹汗。 林丹汗一退再退,本想着让出几百里草原来,可以让他们无功而返,可没想到反而助长了对方的兵锋和嚣张气焰。 作为蒙古大汗的他,也有着自己的高傲,于是派遣自己最信任的脱里海,带着他部落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马队,与联军的前锋打了一仗,希望能够重拾信心,改变一下局势。 结果自然不必多说,连续遭遇大败的察哈尔部,根本毫无军心战心可言,刚一接触,就被建奴的八旗兵打的溃不成军,四散逃亡。 林丹汗见己方居然毫无招架之力,带着自己的亲信部众仓惶西逃。 一直跑到了明朝北境,土默特部的东边,才停下逃亡的脚步。 此次西征林丹汗,老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取了极大的利益,不止扩大了他大金的国土面积,又缴获了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 最重要的是,他获得了现在急缺的人口资源和劳动力,还与科尔沁部的关系近一步加强,一下子就缓解了极大的矛盾压力。 与此同时,老奴还派遣了自己的四贝勒黄台吉,领着正白旗的兵马再次去征伐盘踞在鸭绿江边的毛文龙所部。 毛文龙经过数月时间的发展壮大,又有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全力支持,实力早已不比当初,可以说突飞猛进。 得知建奴的一旗人马浩浩荡荡的朝他而来,毛文龙此次并没有退缩,而是选择了正面硬刚。 他先是将此消息传报给了熊廷弼和袁可立,随后便带着所部五千精兵,乘坐船只出了皮岛,于镇江之地屯兵。 黄台吉将仅有的七千兵马分为了两路进兵,一路四千人,由他本人亲自统领,直接渡江直插朝鲜国的腹地,抢掠钱粮人口。 而另外三千人则作为疑兵,用来吸引毛文龙和其余明军的注意力,好让他进攻朝鲜有充足的时间和安全的空间。 他根本就没想和毛文龙交战,甚至他都是不赞同此次出兵的,只是老奴的命令,他迫不得已。 半个多月的时间,毛文龙只和建奴爆发了一场小小的遭遇战,斩了三十几颗首级。 此战过后别说交战了,连建奴的踪影他都没看到,可让毛文龙郁闷了好几天,这建奴莫非改性了不成? 等他发觉回想起来,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黄台吉在朝鲜已经抢的盆满钵满,带着大批的钱粮物资,一刻不停的回了赫图阿拉。 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建立功勋,毛文龙气的是破口大骂,把老奴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但建奴早已离去,他也只得率军退回了皮岛,继续练兵练将,等待下一次建功之机。 第三百一十二章 北方剧变 除了这件坏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桩让朱由校高兴的喜报。 怀胎十月的纯妃苏琴,于十日前,在皇宫当中分娩了,一切都非常顺利。 朱由校的第一个女儿,天启朝的长公主,于十二月一日出生了。 朱由校拿着手中的这份喜报,突然而来的喜悦感根本压制不住,他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了。 本来想等着年后再回京的朱由校,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不管是从国家还是私人的角度,现在的形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西南之地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有些善后之事没有真正的落实到位,所以他一直没有班师回朝。 但现在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深思熟虑过后,朱由校还是决定提前返京。 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只要他骑乘快马日夜兼程,在年前还是可以赶回去的。 他连夜将秦良玉和朱燮元,以及李枟一同诏入大帐内,作为留守四川的文武之首,和贵州的巡抚,朱由校还有些事情需要嘱咐他们,提醒他们。 重点还是土司的问题,他再三强调,改土归流的政策,必须要按照他的旨意,严格执行到底,不能出半点的纰漏。 为了保证他们二人的权威性和办事能够方便,朱由校各赐了一把尚方宝剑给二人。 朱燮元和李枟的担子非常重,因为他们是巡抚,是一省之地的主官,既要处理战后重建的工作,还要将那些收缴的土地以另类的方式分配给百姓。 尤其是川南以及贵北地区,各族已经开始了大融合,在这段敏感的时期内,矛盾的爆发是必不可少的,就看他们怎么居中的去妥善处理了。 他离去后,那些官绅和士族大户,必然按耐不住那颗逆反狂躁的心,他们也会在背后小动作不断。 这些都是极为烧脑的事,可朱由校也只能选择把这一堆烂事留给他们去处理了。 虽然他二人的主政之地不在一个省,但双方合作事权,又执行同样的政策方案,难免会有冲突之事。 为了避免两个巡抚出现这样情况,朱由校又加封朱燮元为川贵两省的总理,所有政事民事,以及钱粮的调取和分配,他都可以管辖。 而关于军事方面,朱由校早有安排,四川的留守兵马,理所当然的是由秦良玉的右卫军镇来担任。 他将这支万余人的精兵一分为二,一半兵马驻守成都,另外一万则驻守重庆。 这两座城虽然不是什么战略重心、军事重镇,但胜在这两座城的地位和名声都极高,而且从大局来看,在西南处于中心,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 不管是川中有动乱还是周边的省份地区出了事,他们也能及时得知并作出反应,第一时间出兵援助。 然后他又将成都和重庆的营兵全部整合了一遍,又编入了朱燮元的五千标营,共计达两万余人。 这支军队将分散到川地的各个要道险要之地,以及战略重镇防守,协助右卫军镇,威压整个四川。 然后他又调派鲁钦为贵州的都指挥使,加封贵州总督军务总兵官,掌管整个贵州的卫所以及各处的营兵。 而后又从白杆军当中抽调出几个将领,分别担任军中的要职,协助鲁钦。 虽然他发的是中旨,没有具备圣旨那样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但还是有效的。 只要是被敕封的那个人愿意接,就具备朝廷的法律效应,当然他们也可以进行驳斥,不接中旨,皇帝也没办法。 京师的那些朝官,不就是如此,明明是一样的内容,却只接圣旨不接中旨,就是摆明了与皇帝作对,要限制皇帝的权力,加强他们的权力。 安排好了这一系列的人事任命以后,朱由校才语重心长对他们说道: “西南之事,就全靠诸位了,等朕平定了奴患,稳固了北疆,肃清了朝堂,朕还会再次巡视西南的。” “希望到时,朕可以看到一个和现在不一样的场景,百姓不在流离失所,温饱不能解决。” “臣等定不辱皇恩!” “记住,凡遇不决或不为之事,不管大小,都要及时拟写好奏本呈报京师,朕时刻关注着这里。” 朱由校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次日一大早,他就诏令羽林军的千总以上的将官全部入账,商议军机。 他这两万军队,将分成三批返回,他自己是第一批。 为了能够快速的回京,朱由校此次就不和大部队一起班师了,而是带着御林军和骁骑营两千护卫骑兵,先行出发,全速赶回京师。 第二批则是陈广的神机营,他们将护送着近千万两的金银,沿原路返回。 第三批则是虎贲和泰山两营的军士,二百多万石的粮食物资,就全部交给他们负责护送,跟在神机营的后面。 为了能一次性的将这些钱粮全部押送回京,朱由校在整个四川大肆的征收马车,招募青壮劳力来进行沿途的搬送装卸。 因为发了一笔横财的原因,朱由校这次可是大方的很,开出了极高的价格来征收马车和招募劳工。 一个人就开出十五两银子的价格,沿途还包吃,一日三餐全是干的,时不时的还会有肉汤。 他们回来时也是一样,而且还会派遣一支军队来护送他们安全回家,而且是以皇帝的名义发的檄文,基本没有人会说这是假的。 这样的待遇,老百姓可以说闻所未闻,有高工资不说,还一路管饱,有提供安全保护,实在是让人不敢想啊。 因此老百姓在得知皇帝的招人檄文后,根本不管其他,直接往官衙跑去报名参加。 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已经将朱由校所拟定的万人名额招满了,全部都是二十至三十的年轻小伙子,有力的很。 马车作为最重要的拉货工具,价格自然是要高出许多的,朱由校给他们开的价钱是,一匹马加一个人是三十五两银。 可纵使开出高价,征收的马车也是远远不够,四川这种地方,根本没有适合养马的地方,马在这里可是稀缺物种。 最后他又下令,不限于马车,驴车牛车也都可以,只要是能拉货就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山东毒瘤 至于两位世子,因为他们不会骑马的原因,朱由校就暂时将他们扔在成都,到时跟马祥麟的第三批军队返京。 十二月十二日,朱由校带着两千护卫骑兵,一人双马,自成都而返京,每日疾驰五个时辰以上,终于赶在二十五日这一天,进入了顺天府。 早已收到皇帝返京消息的英国公张维贤,拖着垂老的身体亲自出城迎驾。 朝中的官员以及留守的几位总理大臣,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他们现在正在按照皇帝临行的前的旨意,整理全年的军政要事以及财政支出,忙着做一个汇总,呈报给皇帝查阅。 朱由校看到张维贤时,发现他比自己出京前显得还要苍老些。 虽然知道他还有不少的年头可活,但如果一直怎么劳累下去,对寿命肯定会有影响。 朱由校对这个忠心事君,辅助自己登基,又帮助自己建立新军的头号功臣,还是非常的尊敬的。 “老国公近期身体可好?” 皇帝的第一句话让近七十高龄的张维贤泪洒当场,没想到陛下并没有先问国事,而是问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哽咽着回道: “老臣一切安好,惶恐陛下将老臣这已经半入黄土的人挂在心上,老臣万万担不起啊。” 朱由校咧嘴一笑,然后拉着他的手,两人慢慢的边走边说。 他现在需要了解一下京师的大概情况,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朝臣们是否和上次一样,背后的小阴招耍个不停。 张维贤知道皇帝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听废话的人,因此他首先就提起了重点。 天启元年的税收已经落毕,除了两广和云南以外,其余各省的账册粮赋已经呈送至了户部。 其中具体数目是多少,张维贤并不知道,虽然他是留守总理大臣之一,但对于国政之事是没有话语权的。 户部的官员也不会跟他们这些勋贵谈论这么敏感的事,文武分立,势同水火,这是当前时代永远无法改变的。 但是近期来,朝中却一直在争论江南几省的税收问题,户部尚书程国祥,好似对今年的税收感到极为不满。 每日都在问东问西,在户部翻往年的账册粮赋,江南籍贯的官员,见了程国祥就绕道而走,好像非常畏惧他一般。 听到这里,朱由校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刚刚还一脸轻松喜悦的表情瞬间不见,替代的是一张极为严肃的脸。 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这必然是江南那些官绅士族们的手笔,自己在京师杀的血流成河,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 自己的残暴嗜杀,让他们这些同为一个利益集团的,自然是人人自危,皇帝敢于去冲击他们的利益,那他们也敢拍桌子和皇帝叫板。 张维贤自是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又接着说道: “还有关于明年各部的经费开支,也在争吵个没完,税粮和银子还运到太仓了,其他五部的官员就向户部伸手要起了银子。” “王在晋初拟了一份明年的九边军费开支,高达数百万两,但被程国祥给驳回了。” “其他的官员,程国祥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 “回怼他们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没钱,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是没钱,等陛下回来了,再行定夺。” 程国祥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自他担任户部尚书以来,就一改前任们的那些恶习。 没有皇帝的圣旨和内阁的批示文书,还没有能从他那里搞到钱粮的。 正所谓慈不掌财,国库的大门有这样一位手紧的人看着,自己也能够放心许多,至少基本账目都能够对的上。 “山东和陕西的赈灾事宜如何了?百姓有没有安抚下来,灾区有没有生乱?” 张维贤回道: “陕西的灾祸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一切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因为有锦衣卫和都察院御史在现场监察,陛下担心的贪污腐败,并没有大规模的发生。” “但还是有一些贪得无厌、利欲熏心的人去冒险,当真是不知死也。” “此事臣和另外四位总理大臣商议过了,臣等的意见是,眼下当以受灾百姓为重,既然没有出大的乱子,就暂且压下来,等灾祸过去了,再秋后算账。”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如此,凡事都要分个轻重缓急。 官员贪污赈灾的粮款,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朱由校其实也是默许的,只要百姓不至于饿死的地步,他都可以不管。 后世电视剧当中的一句台词说的非常好,喂饱了他们,他们才愿意尽心尽力的给你干活。 没有了他们,难道要他这个皇帝亲自下场给百姓发赈灾粮? 就算杀了他们又能如何,替代他们的人,只会胃口更大,胆子更大,可以完全无底线。 当然了,必要的时候或者说非常时期,还是要下一波狠手的,这些人不过是养起来的猪而已。 等到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杀鸡儆猴就完事了,如果他真的无所作为,那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猖狂。 陕西地区,没有大量的官绅集团掌控地方,因此朝廷的工作还是比较好做的,皇帝的权威性也是具备的。 可山东就不一样了,那里可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区,是儒家文化的文官和读书人的策源地。 朝廷的政策在山东很难实行有效的执行,。 尤其是不利于士绅们的政策,就算你皇帝的圣旨到了山东,也会莫名其妙的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这一切,都是因为山东有一个大家族,一个连皇帝都得供着、养着、哄着的大家族在那里充当领头羊,带头与朝廷作对。 同时也是所有官员读书人的领头羊,在士林当中,皇帝的地位和权威都不如他们。 这个家族自然就是孔家,这颗毒瘤,当真是国朝最大的一个盗贼,吸血虫。 根据张维贤的汇报,山东的灾祸还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有些地方甚至还没有领过朝廷一颗赈灾粮。 朱由校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孔家的大手笔。 孔家必然是参与了的,否则就凭那些基层的官员和士绅,还没有这么大胆,和这个能力手段去挑战朝廷的权威。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军制换装 其实朱由校早就猜想到了,山东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敛财机会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处处防备,处处落实到位了,居然还不能有效的制止,看来他还是太过低估孔家的力量了。 别看孔家虽然家大业大的,但人总是不知足的,没有人不会对钱财起觊觎之心,除非真的是品德高尚。 可纵观历史,除了第一代圣人孔子以外,孔家其他的人,显然不具备这种清高的人品,以及高尚的德行。 而正在此时,祸乱了大明朝二百多年的白莲教又出现了,山东好几个府县,都有了白莲教的旗号。 而当地官府,对于这一切都是不管不顾,好似与他们无关一样,如果不是早就派遣了总抚大臣和监察御史前去灾区,维持当地局势,恐怕早已生乱。 一直有野心的白莲教,同样不会放过这种忽悠百姓,招兵买马的大好时机。 自宋朝以后,山东每逢所谓的民变兵变之类的,这背后必然是少不了白莲教的踪影。 他们就算不是主要策划者和实行者,也肯定推波助澜,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白莲教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你觉得他早就不存在了,他就会时不时的跳出来给你搞事。 他刚一登基,就派崔应元前去山东的目的,就是要摸清楚白莲教的所有底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把他们连根拨起,再也不能为祸百姓。 他也正是清楚的知道,山东不比其他地方,所以实施的方案也不一样,还特别设立了总抚赈灾大臣这一职务,以及一套全新的体系。 可万万没想到,还是不能压制住他们。 朱由校又深度追问起来,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 但张维贤所知道的也有限,他这些消息也是从各处旁敲侧击而来,因此只得将此时搁置,等会宫后在慢慢调查。 而关外的形势变化,张维贤只是轻描淡写的简单说了一下,与奏本上所说的内容大致一样。 朱由校以为他的还是二手信息,因此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其实张维贤一直都在关注,只是他见老奴并未踏足辽东,这事也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管哪个死了,对大明朝都是有利的。 如果让朱由校知道了内情,恐怕他也只会感慨一句,时代的局限性实在是太致命了。 接着他又询问起了羽林军的训练情况,张维贤当即就将现在的情况做了一次简单的汇报。 自他离京以后,军队就掌握在他张家的手里,张维贤知道的比皇帝还要多。 现在的羽林军,足足有满编十二万人,虽然有半数都是新招募的,但已经具备了不俗的战斗力。 尤其是朱由校极为看重的神机营,装备的更换进行的如火如荼,第一批量产的神武铳,已经在十日前正式交由军队列装了。 自神武自生火铳研发成功以后,毕懋康立刻将此火铳的量产工作放在首位。 亲自培训了一批工匠后,并没有着急的去进行制造产出,而是让这些工匠,各自去教学其他不懂的工匠。 由于制作的工艺比火绳枪和鸟铳这些要难上一个档次,因此他是一点都不敢马虎,时不时的还要随机抽查,看看底下的工匠们,是否合格。 足足花了半月多的时间,这数千名火铳工匠,才总算是懂了制作的原理以及工艺。 工匠培训完毕以后,毕懋康立刻将量产提上了日程,为此他将一座最大厂房进行了全面的改造,作为神武自生火铳的专门制作地。 他知道,皇帝对他研发的自生火铳非常满意,当日巡视兵工厂,检阅神武火铳的时候,皇帝的笑容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因为要求严格,毕懋康定的标准又很高,经过工匠们的日夜赶工,三个多月的时间,也就产出了三千多支神武火铳而已。 朱由校沉思了一下,随即回应道: “三千多支神武铳,看来毕懋康是真的尽力了。” 一支合格的燧发枪,三个手艺上乘的工匠来打造,都需要差不多两月时间。 神武火铳比起燧发枪来,威力和射程方面,以及装填方面都是要强出一点的。 因此这制作过程,也要繁琐一些,三个月的时间,两个工匠可以打造一支,速度已经很快了。 除了武器的更新换代,羽林军新制式穿戴物品的改革,也进入了尾声。 朱由校以为,神机营的军士是远程打击火力,根本就不需要冲锋陷阵,和敌人近身搏斗厮杀。 再说了,一群使用火器的人,没有像其他军士一般,经过刻苦的训练,和冷兵器使用的熟练度,怎么可能是敌军的对手。 所以现在的神机营军士,全部都是不穿那种包裹全身的甲胄的,而是特意打造了一种胸甲。 这种胸甲的实用性并不大,可以说是为了穿戴而穿戴,代表性意义更大。 毕竟这不是后世的军队,虽然大明朝的火器发展非常不错,且运用广泛,但说到底还是冷兵器的主流时代。 因此这种特制的胸甲,既是他向时代的妥协,也是旧时代军队发展的限制。 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大明朝的军队必然是以火器为主,面对威力强大的火炮和火铳,盔甲只会显得笨重无比,成为累赘。 而火枪骑兵的训练,进度虽然不是很快,但进行的非常顺利,第一批训练的五千骑,已经基本达到了朱由校定制的标准。 由于神武火铳的数量不够,并且在优先装备神机营的前提下,骑兵日常训练的枪支都是火绳枪。 朱由校的想法是,先练习击发,在马上能够做到从容不迫,且精确度高的时候,才会给他们配发神武燧发枪,练习在马上如何快速装填火药且击发。 因为是前装式颗粒火药的火铳,枪支本身的精准度本就感人,因此在运动当中,还是骑乘在战马上,要想一击命中,还是非常难的。 所以需要军士反复的练习,对手中的火器熟练无比,或许能够凭借经验和手感,以另类的方式去提高。 第三百一十五章 优胜劣汰 而且火枪骑兵,也不在穿戴那种沉重的铁甲了,和神机营一样,以胸甲护身。 但他们增加了和边军一样的护臂甲,避免被敌人冲到近前时,没有可靠的防御装备进行抵挡。 护臂甲这玩意可不能小看,在交战之中,是有很大的可能避免敌人的致命一击的。 火枪骑兵的作用,就相当于当年蒙古骑兵当中的弓弩轻骑兵一样,是不会和敌军近身厮杀的,更加不会像传统骑兵那样,对敌军发起冲阵。 当年的蒙古骑兵,能够凭借自身熟练无比的骑射,以及更加强劲的弓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败敌军,他的火枪骑兵,同样能够做到。 一百二十米的有效射程,八十米的破甲射程,比起骑射的距离和威力,简直要强上一个档次。 只要训练达标,然后再进行几场战斗,积累一些实战经验,将各方面的素质和应变能力提升上去后,必然是敌军的梦魇。 火器兵和火枪骑兵,是大明朝军队未来军种的主力,朱由校还是极为重视的。 相比之下,虎贲营和泰山营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又是换新甲又是装备新武器的。 这两个兵种,已经没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和必要趋势了。 重甲兵不久之后必然是要被淘汰的,冷兵器时代的巅峰步兵,在热武器的时代,只能是炮灰的角色。 按照朱由校的设想,以后的作战,都是以火力远程覆盖打击,等将敌军击溃以后,只需派遣骑兵收割战场,扫尾就行了。 重甲兵的冲阵,将会变得非常鸡肋,所以此次羽林军进行大规模的扩军,泰山营也未补充一兵一卒,还是五千人的编制。 而步军呢,本就是最弱势的兵种,不管是对阵骑兵还是持有火器的军队,没有一个极为优秀的将领来指挥,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尤其是面对骑兵,除非你拥有着对方没有的强劲武器,能够实施降维打击,那或许会有胜算。 当年李陵为何能够以五千步军,就抵挡住数万匈奴主力骑兵的猛烈攻势,而且还可以杀伤敌军数万人。 就是因为当时的汉军,他们的武器和战术方面都是碾压匈奴的。 汉军那射程远超匈奴的强劲弓弩,以及盾阵和车阵,使得匈奴骑兵根本近不了身。 当然他自身军事才能也是极为优秀的,换作是一般的将领,以五千步军面对数万骑兵,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果没有这些因素条件的加持,步军想要赢骑兵,简直是天方夜谭,除非对方将领真的是一头蠢猪。 两人一路深谈,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到皇城的外围,朱由校看着自己熟悉的家,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老臣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呈报完毕,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老臣就不过多叨扰了,老臣告退!” 张维贤的眼力见一般人还真的比不了,朱由校最欣赏佩服的,也是他这一点。 等到张维贤走了以后,朱由校才收起笑容,骑乘着战马朝皇城而去。 根据张维贤一路的口头呈报,朱由校总算是稍稍的放了下心来。 局势比自己预期的要好不少,今年户部的税收问题,不过是小事一桩。 最困难的,就是要如何去解决掉山东的孔家和白莲教。 要想动孔家可不容易,孔家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 要想动孔家,比起对付江南的官僚集团和士族来说,困难了不止几个档次。 这事太过重要关键了,就连朱由校,都一时迷茫了起来,不知所措。 或许只有等他见到了魏忠贤和杨寰,才能找到答案,做出正确的决定。 因为想要尽快的了解具体情况,在刚入宫门时,朱由校就让守门的锦衣卫前去诏二人入宫。 而后便打马而去,径直入了皇宫,一路快速的通过前宫后,朱由校在乾清宫的大殿广场外,终于是下了马。 询问了一个宫女后,知道皇后此时正在坤宁宫当中,他迫不及待的就带着自己的一干侍卫径直朝后宫而去。 坤宁宫中,刚刚从纯妃寝宫回来的皇后张嫣,此时正在看着皇帝的常服静静的发呆。 正所谓新婚燕尔,刚刚才大婚成为皇后的她,就和自己的丈夫分别了数月之久,心中不想是不可能的。 她和朱由校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不如此次他们分开都是时间。 而最让她烦心的,还是自己的家事,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安分,真是一刻也不让她安宁。 当她的父母从河南老家搬迁过来时,听到刚刚才贵为皇后的女儿,居然被皇帝给遗忘在了深宫之中,可是急的不行。 女儿才刚刚成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地位尚且还不牢固,居然就被皇帝给晾在了一边,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慌。 他们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劲,自己女儿的姿色如何,他们不是不知道。 不要说老家方圆多少里了,就是在整个大明朝,那姿色都是数一数二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自信的送自己女儿去参加后妃大选。 难道是皇帝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不成? 可要是不喜欢,又怎么会选定自己女儿为皇后呢? 这让他们非常疑惑,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到了京师后,凭借着国丈的身份,再用金银开路。 经过多方的打听,他们才终于得知,皇帝有一名妃子已经怀胎好几月了,这让他们危机感倍增。 这母凭子贵的事情,在大明朝可是不少啊。 远的不说,就说去年才殡天的那位老皇帝,陛下的爷爷,就因为喜爱小儿子,而不顾长幼和文官对着干了一辈子,非要立小儿子为太子不可。 他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士绅大家,但好歹也是个地主级别的中层阶级。 家中也都是有文化的人,他本人还与东林书院的人是朋友,对于当年轰轰烈烈的国本之争,自是知晓的。 他们真怕这位皇帝也是这样的,因此整日的思前想后,为女儿和自家的前程担忧。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国丈很忧虑 他们这几个月来,可是体会到了人上人的滋味,老家的那些乡亲和官员士绅,就没有一个不拍他们马屁恭维的。 一路北上京师时,因为有锦衣卫的护送,也是招摇无比,各地官员见了,也无不笑脸相迎。 就差没立个牌坊出来,大呼他们是国丈了。 他们真怕这样的日子以后没有了,因此在刚刚荣升国丈时,就到处找机会敛财,先保住以后的富贵再说。 虽然他没有一官半职,而且又无所谓的名声,但奈何生了个好女儿。 因此来巴结的人也不在少数,张国纪对于那些来给自己送钱的,自然是来者不拒。 最重要的是,他通过自己那些所谓的好友,收了一些人的重金,金银田产这些,可以说任他挑选,因有尽有。 收人钱财替人分忧,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是绝对没有的,张国纪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作为回报,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帮这些人在他女儿面前说几句好话,然后通过枕边风吹到皇帝的耳朵里去。 这种小事,张国纪自然是愿意的,不就是说几句话嘛,那不简单的很。 于是他们就想要进宫见女儿一面,结果却被皇帝的近身侍卫统领,以没有陛下令旨的名义,给轰了回去。 这可让这个身为皇帝岳父,大明朝国丈的他给气的不行,回去以后立马就写信给女儿,将此事小题大做,添油加醋的给女儿进谗言。 较为单纯的张嫣自然是相信自己的父母,于是立刻派人将这个统领给传唤到了坤宁宫中,把他是一顿臭骂。 但也只是口头斥责警告,并没有电视剧当中的那些狗血剧情,所谓一言不合就拉出去处斩杖毙。 这些只是对后宫中的宫女太监有用,对前宫的御林军,她是没有权力去怎么样的。 除非这个人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她才有临时缉拿的权力。 御林军不受任何人管辖,更何况他还是皇帝的侍卫统领,身负守卫宫门的重任,只有皇帝本人才能对他处以刑罚。 张国纪收到女儿的回信,得知只是口头斥责了几句,气的是破口大骂,还连带着把自己女儿也说了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身为皇后居然这么不中用,一个小小的侍卫也不敢处置,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受了什么样的气嘛? 但眼下之事,重点在于那名已经怀胎数月,临近生育的妃子。 张国纪是真怕他生出一个皇子,于是便和皇后的一个宫女取得了联系。 这名宫女原本就是她张家的婢女,张嫣被册封为皇后后,朱由校怕她一个人太过孤单,于是特旨准了皇后这些侍奉她的婢女可以入宫。 但却有限制在身,她们的活动范围和侍奉对象仅限于坤宁宫和皇后,也不归宫中的女官管辖。 张国纪通过这名,日夜侍奉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得知了不少宫廷密事,他也更加的了解皇帝的为人性格。 没过多久,纯妃生了个公主的消息,极度关注的张国纪,自然是知晓了,他得知后是大松一口气,自己还有机会。 于是他连忙写了一封信,通过正规的流程送到了坤宁宫,皇后的手中。 张嫣看着桌子上一封还未拆解的书信,心事重重的唉声叹气。 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信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无非就是那两句话,让自己抓紧点,赶在其他妃子之前,怀上皇嗣然后生个皇子出来。 这样就是天启朝的嫡长子,八成是储君太子没跑了,到时候身为太子的外公,他们家再兴望个几十年,完全不是问题,或许还能再进一步也说不定。 正在她忧郁之时,归心似箭的朱由校,已经到了坤宁宫外。 因为穿戴着一身铁甲的缘故,加上他又走的非常急,铁与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是不绝于耳。 宫女连忙进宫来禀报皇后,不在状态的皇后张嫣根本没反应过来,朱由校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宝珠,朕回来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喜色的皇帝,张嫣根本不敢相信,她惊愕的捂住嘴巴,半晌发不出声来。 朱由校微笑着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这个数月不见的爱妻,随后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以此来安慰她。 张嫣反应过来后,迅速稳定了自己情绪,然后就向皇帝问起,怎么突然之间回来了。 朱由校便将事情的原委告知给她。 张嫣听了也是笑着跟他打趣道: “太妃近些日子每天都去佛祖面前为陛下祈福,还时不时的向臣妾问起,陛下何时归来,陛下等会得陪臣妾去一趟慈宁宫向太妃请安才是。” “幸好纯妃生了长公主,不然这个年,臣妾恐怕是要一个人过了,太妃还得担忧一些日子呢!” 朱由校不好意思的打了几句哈哈,这话他根本没法接啊,更不用说什么解释了。 才刚刚大婚,这第一个年头就差点让皇后独自过,确实是有点不像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 随后他就岔开话题,问起了纯妃的身体状况,以及小公主的健康状态。 张嫣也不开玩笑了,非常严谨的向皇帝作了个汇报。 自纯妃将近临盆始,皇后每天都会去她居住的寝宫探望,尤其是自小公主出生后,还会细心照料,可以说是做到她这个皇后的极致了。 又有李长文这样医术高超,经验丰富老道的太医院正,专门给纯妃定制了营养恢复套餐,现在已经能下地了。 而小公主也非常的健康,李长文每日都会亲自查看,以免出来什么意外。 这是朱由校临行前特意嘱咐的,虽然他将皇宫清洗了好几次,但难保还是会有丧心病狂的人,他又不在宫中,真出了点什么事,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毕竟在这皇宫当中,皇子和公主夭折的概率太高了。 就像他的那个便宜老爹一样,虽然说生了十几个儿女,可最后存活下来的皇子,也就只有他和朱由检两兄弟,他的那些妹妹,也大多莫名其妙的就夭折而亡了。 朱由校有时都在想,如果他不是万历皇帝的长孙,还是比较受到重视的那种,他还能茁壮成长起来嘛?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对劲啊 见张嫣提起了刚刚才出生的女儿,朱由校现在是真的想看看。 为了能够更快一点,朱由校连乾清宫都没有回,直接在坤宁宫就将盔甲给脱了下来。 张嫣连忙跑去寝宫之内,给他去取来常服换上。 朱由校脱下了这沉重的盔甲后只感觉轻松无比,整个人都好像轻了许多。 当他在等待的时候,却发现了桌子上那封,张国纪写给张嫣的信。 他拿起来打量了一番,见信封没有被拆解过的痕迹,便将它放了回去。 他还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 而后张嫣终于是从寝宫中拿出了一件崭新的皇帝常服,并亲自为朱由校穿戴好。 张嫣也反应过来了,那封信还摆在桌子上,她连忙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还是完好如初的放在那里,连忙拿在了手中。 然后回身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照镜子的朱由校,发现并无异样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朱由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可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这信是国丈的吧,宝珠怎么不看啊!” 张嫣慌慌张张的回道: “臣妾刚刚正想看的,可陛下回来了,臣妾就等到晚上再看吧!” 怕朱由校起疑心,她又接着说道: “父亲没什么事的,无非就是想问一问臣妾,在宫中过的怎么样,习不习惯罢了。” 朱由校盯着她的眼睛足足看了几秒钟,随后便微笑着拉起她的的手,往宫外走去。 正在此时,身为皇帝贴身大太监的王朝辅,终于是姗姗来迟。 朱由校回宫并没有提前通知他,他也是听了宫门守卫的禀报才知道,皇帝已经回来了。 刚到坤宁宫的大门口,就见到了手牵着手,一起出来的皇帝和皇后二人。 他一路小跑的迎了上去,跪在一旁大声道: “奴婢叩见万岁爷,万岁爷圣安!” “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好!” “起来吧。” “谢万岁爷!” 王朝辅答谢后,起身就朝皇帝的侧后位置走去,非常熟练。 “大伴,几个月不见,你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看来这皇宫中,也还是照旧如初,没有变化了!” 听到皇帝的问候和旁问,王朝辅顿时感到受宠若惊,赶忙回道: “奴婢谢万岁爷关心!” “万岁爷离宫后,不止皇宫无事,京师也同样无事,万岁爷可放心!”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即一步也不停的朝纯妃所在的寝宫而去。 近一个月的休养恢复,纯妃的身体并无异样,不过还是有一点虚弱。 朱由校知道,这是底子不好的原因,从小干活,又是粗茶淡饭的,底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朱由校走到床榻边,握着她的手温声的慰问着她。 张嫣则去隔壁将纯妃的女儿抱了出来,朱由校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张嫣手中抱过孩子,小家伙正在熟睡当中,朱由校怕给她吵醒了。 抱着女儿足足看了五分钟之久,然后才恋恋不舍的将她交给张嫣抱回去,最后他实在是难掩心中的爱意,轻轻的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一口。 周围的人见状也是喜笑和惊讶,他们完全想不到能看到皇帝温柔的一面。 感受的他们的异样眼光,朱由校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长公主的出生,是上天赐给朕最好的礼物,你们务必小心照料,要日夜注意,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 而此时的纯妃,高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自她生了孩子以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和不安之中渡过。 毕竟在皇家当中,皇子和公主根本无法相比,就算她生的是庶子,可也不是公主能够比的。 她出身本就低微,还是个宫女出身,偶然得了陛下的宠信才有今日的风光。 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宠信也更高的地位,生养出一个皇子,无疑是最直径的办法。 可天不遂人愿,她没有生出皇子,她失去了这次最好的上位机会。 正所谓宫廷深似海,她入宫也近两年的时间了,皇宫里的那些龌龊事,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些。 虽然大明朝皇帝的后妃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但也难免会存在蛇蝎之心,具备野心的人,想要争权夺利。 她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可以说什么都没有,除非她自己手段高超,否则想要保全自己,那真的是太难了。 大明朝宫女出身的嫔妃,不在少数,可以说非常的多,而且还有不少都是生了皇子的,甚至她们生的皇子还是皇位的继承人。 可就是这样,她们依然没有能逃过被诬陷,被残害的命运,在这深宫当中暴毙或是忧郁而亡。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皇帝的足够宠信,而自己又毫无根基势力的话,她大概率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算她这次生了皇子,也只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灾难。 就如先帝的生母一样,她们两个的命运是何其相似? 同样是慈宁宫中侍奉的宫女,都是被年轻的皇帝给一眼相中,然后顺其自然的怀了孕。 可最后呢,她的这位“前辈”,先帝一生下来,就与她彻底分开,至死都没有相见过。 她是真的害怕,她会重演同样的悲剧。 可此时见到皇帝异常的激动开心,她心中的顾虑也慢慢的消散而去,陛下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生的是不是皇子。 朱由校并没有在纯妃的寝宫中呆太久,看了一眼女儿,慰问了一下她之后,便和皇后去了慈宁宫向刘太妃请安。 刘太妃见到了皇帝后,先是感到非常突然,随即便喜极而泣,握着朱由校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帝消瘦了许多,也黑了不少,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啊,西南那种地方,哪里比的了皇宫啊!” “太妃只看到孙儿的表面,却不知道孙儿的成长,孙儿这一趟出去,不说别的,身子骨可是比以前硬朗了许多。” 刘太妃又轻轻的拍了拍朱由校的胸膛,然后欣慰的说道: “皇帝是壮实了不少,也成熟了许多,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家务难断 在慈宁宫用过晚膳之后,朱由校就和皇后分开了。 现在还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还有许多的大事要等着他来定夺和处理。 他想起今日在坤宁宫,皇后的异常,在回到乾清宫后,他迫不及待的就问起了王朝辅。 “朕今日在坤宁宫见到了国丈给皇后的信,皇后却没有拆开来看,你可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啊。” “回万岁爷,奴婢确实知道一些,但不敢妄言!” “你说吧,朕不会怪罪你的。” 王朝辅随即将这些日子西厂番子们所打探的情报全部告知给了朱由校。 张国纪被侍卫给挡在宫门口的那件事,他也原原本本的将实情说了出来。 朱由校听完之后,久久没有言语。 张国纪这个人,他是知道一点他的为人的,好像并不怎么样的样子。 在历史上,连天启皇帝都看不上他,要不是当时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和刑部尚书两个人带领百官阻止,他早已被上了伽号刑罚了。 王朝辅说他爱财贪财,说的是完全正确。 张国纪这个人,可不止是贪财,他还贪权柄贪地位,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什么都贪。 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张嫣被册封为皇后没多久,他就以国丈身份被敕封为太康伯了。 按理来说,没有任何功绩贡献,只是凭借女儿才能上位的他,被封伯爵也是他人生的顶点了。 可他却丝毫的不知足,没过两年,他就按耐不住,自己写了一份奏本呈送到了乾清宫,请求皇帝加封他为侯爵。 可能也正是因为他的贪得无厌,才致使了天启皇帝对他们张家的极度厌恶感。 有一次他们张家有一个人犯了法,被御史给弹劾了,朱由校立刻以最重的刑罚来处置他们全家。 最后虽然是被百官救了一命,可也和皇帝彻底撕破了脸皮,天启皇帝愤怒的下诏,将他们全家赶回了河南。 后来崇祯皇帝继位,因为感恩皇嫂对他的帮助,对张家的人也格外的优待,张国纪因此复了官爵,再次活跃在京师。 对这样的人,穿越而来的朱由校,非常认同天启皇帝的做法,虽然他是有私怨在里面,借机小题大做,但至少没有像崇祯皇帝那样,对臣子唯唯诺诺。 尤其是在听到张国纪还在打听关注纯妃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朱由校也怒上心头了。 王朝辅感觉到了皇帝的怒气,在一旁连忙说道: “万岁爷,奴婢的人一直在监视者那名宫女和国丈,要不要奴婢先去将那名宫女偷偷抓起来,审问一番?” 谁知朱由校深呼了两口气,就将怒气给压了下来,而后平淡的说道: “不必了,这件事就暂且搁置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你手下的番子,盯好了他们就行,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去叫杨寰和魏忠贤来见朕!”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朱由校虽然是皇帝,但终究还是人。 如果他现在要以此事为理由,立刻处置了张国纪,那必然会与皇后产生嫌隙。 他并不想因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这个非常时期,与皇后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 皇宫之中,最为忌讳的就是皇帝和皇后不和。 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帝后并不是一体的,那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可以暗中操作的良机的。 而且就算没有外力因素,皇宫一样不会安宁下来。 那些个嫔妃,哪一个心里不是在期待着皇帝废后,然后她们能够取而代之? 除了刘太妃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哪一个不想上位,成为皇帝的正妻,一国之母? 朱由校为什么处处维护着张嫣,甚至在大婚之前,将这个皇宫给彻底清洗了一遍? 不就是在为张嫣能够顺利的掌握后宫做铺垫?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和皇后是一体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固若金汤,牢不可破,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趁早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如果现在和她闹出了矛盾,这大半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他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而不顾大局。 自皇帝离宫以后,魏忠贤和杨寰就住在距离皇城几里地的御林军驻地军营当中。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就匆匆进了乾清宫。 现在他们两个都是一头雾水,陛下怎么突然回来了? 见到皇帝后,他们先是汇报了这些日子,京师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务,总理衙门又是如何处置的,讲的清清楚楚。 朱由校听来听去,现在还是只有两个问题,一个就是今年的税粮不对劲,还有一个就是山东的赈灾并不理想,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了。 “崔应元呢,朕派去山东不是去游玩的,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孔家和白莲教的事,怎么他一点回信都没有?” 面对皇帝的质问,魏忠贤重重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用一种微弱的声音回道: “启禀万岁爷,奴婢和崔应元失去联系了,他已经快三个月没有消息传送回京了。” “你说什么?” 一向自信的朱由校,此时也感到不可置信。 崔应元这个人,他是非常了解的,在五彪当中,许显纯最为毒辣心狠,为五彪之首。 而崔应元,是以城府心机而著称的,而且他头脑机灵,极其善于灵活应变,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这么放心的派他去山东的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详细说一说,一个字也不许漏!” “禀万岁爷,崔应元失踪之前,给奴婢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奴婢。” “信上言说,对于万岁爷交代给他的事,他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和线索,尤其是孔家的底细,他已经挖出了不少。” “崔应元还在信中提到过辽东的那些将门,孔家与他们,好像还有利益往来。” “他向奴婢汇报说,正准备抓捕一个孔家支系的人,想更深入的进行调查和掌握证据。” “当时万岁爷已经离京前往西南,征讨土司逆贼,奴婢以为此事重大,为免万岁爷分心,故而没有派飞骑禀报。” 根据魏忠贤的口述,朱由校也将崔应元失踪的原因和最大嫌疑人放在了孔家的身上。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封锁边塞 如果崔应元真的是想要抓捕一个孔家的人来进一步打开突破口,那必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的。 孔家的能量,在山东实在是太大了,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像皇帝。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孔家的手居然伸的这么长,居然还和辽东将门集团有所勾结。 那这样来看,史书记载的也并不是完全正确,野史记载也不是空穴来风。 看来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孔家的势力网,比现在认知的要大的多。 难怪崔应元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堪堪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那白莲教之事,可有眉目?” 要除了孔家这个祸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朱由校完全可以循序渐进。 孔家再怎么祸害,也不过是欺压剥削百姓,联合官员士绅吸朝廷的血,以此来发财而已。 白莲教的危害,在当下的时局来说,比孔家大多了。 他们一旦真的扯旗造反了,只要稍微起一点势,至少也是数十百万的平民遭殃。 而且对本就微弱的皇权,以及大明朝的权威性,又是一种无法计量的打击。 纵观历史,这种事只要有人去起这个头,那就会有后继者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尝试。 “禀万岁爷,白莲教在山东的重要窝点,以及隐藏在府县当中聚众点俱已查清,就等陛下旨意,就可一举捣毁这些窝点,缉拿这些逆贼乱党!” “但陛下所说的徐鸿儒,崔应元在奏本中提及了此事,眼下尚未查到此人。” 要想凭一个名字来找一个本身就藏匿起来的人,哪里有这么容易。 就和王莽一样,纵使他杀了这么多个刘秀,那又能怎么样,他杀的那些刘秀,都不过是是错误的而已。 朱由校也本就着能找则找的心态,这个徐鸿儒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只是想着看能不能来一招擒贼先擒王而已。 “朕给你一份手谕,明日一早,你就持着这份手谕去城外军营,找提督张之极,让他调派五千军,即刻南下,于沧州待命!” “东厂也挑选出一批精干的番子来,一起南下,等朕的手谕一到,立刻进入山东,一举捣毁白莲教的那些余孽!” “而后迅速朝曲阜靠拢,控制周边的府县和卫所,要让孔家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到时朕会告诉你们,应该如何做。” 要想收拾孔家这样,影响力和声望都达到了极致的大家族,首先得在道德大义上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和造反谋逆挂上联系,同时这也是最有效的。 山东的白莲教,正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其实朱由校也在疑惑,为什么白莲教存在了几百年,且多数盘踞在山东,但孔家每次都能够毫无影响,不受半点波澜呢? “奴婢遵旨!” “另外,不要放弃寻找崔应元,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们东厂和锦衣卫,在山东也有不少暗探据点,发动他们,争取和崔应元的手下取得联系,只要找到一个人,就可找到崔应元。” 他就不相信,二十几个武艺高强,且心思缜密的情报特种兵,会毫无声息的就消失在了世间。 孔家的能量再大,手段再怎么高明,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随后朱由校便向杨寰问起了山西商人的事,这四个月来,出塞了几次,倒卖了多少粮食盐铁。 杨寰似乎早就猜到皇帝回问,直接从怀中取出几封信来,呈给了皇帝。 朱由校打开一看,落款是许显纯,心里就有了底了。 许显纯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犯罪事实和证据,手上的人证物证不知道有多少。 凡是参与了的商人,他们的家中的资产都已经基本查明,所有的仓库以及铺店,都有锦衣卫监视。 避免他们察觉到了朝廷的意图,转移资产跑路。 许显纯现在是万事俱备,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就等皇帝的令旨一到,他就可大兴牢狱,将他们全部依法处置了。 “陛下,这几个月间,山西的这些商人,跑了七八趟货,其中大多是往漠南草原而去,臣猜想,与他们交易的,定是林丹汗无疑。” “他们居然敢视朝廷为无物,已经不止是大胆了。” “他们用我大明朝的百姓,辛苦种植出来的粮食去和蒙古人交易,把他们养肥养壮了。” “再入寇抢掠,如此重复下去,陛下就算是在亲征十次,也平定不了草原,压制不了蒙古人的野心。” “这样的行为,比直接造反还要可恶。” “臣以为,当立刻下旨,一举摧毁山西商人们的势力和根基,加以严惩,以为表率,震慑其余各地的不良黑心商人。” 朱由校深以为然,杨寰说的是一句也没错,大明朝的灭亡,原因之一就在这里。 官员、士绅、商人三方势力联合起来,在国内以低价或是以强逼的方式,向穷苦老百姓搜集粮食和食盐等重要物资。 还有铁矿资源,自己的军队穿的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一样, 朱由校诏来了在宫外值守的马祥麟,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全部告诉了他。 马祥麟在得知竟然还有这样毫无底线,通敌卖国、祸害百姓的黑心商人后,当即表示支持皇帝的决定。 并让他领着御林军三千军以及羽林军五千军士前往山西,协助锦衣卫的缉拿和封查工作。 此事事关重大,先不说当地的文官武将会不会去帮助这些商人对抗朝廷,就凭他们自己养的那些家丁私兵,也是一股不小的军事力量。 而且其他的人朱由校也信不过,同样只有马祥麟这个御林军统领的的身份,在山西才能有更大事权,因此这差事非他莫属。 “你到了山西后,先不要急着收网,先与满桂取得联系,让他的宣镇兵马,封锁所有的边塞关口,密切注意事态的变化。” “自朕的令旨传到之日开始,任何人不准出塞,守关将领但有敢违令着,罪加一等,夷灭全族!” 满桂升任宣府镇总兵官也有半年时间了,一些重要的职位和关口想必已经换上了自己的亲信,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商人们可不止关系硬,他们还可以用银子来开路,在银子面前,人人平等。 三人各自领了皇命而去,朱由校也终于能放下心来,好好的睡一觉了。 第三百二十章 务必成功 皇帝突然回宫的消息,仅仅过了一夜,就被朝臣们所得知。 昨日进城之时,朱由校虽然不至于多么高调,但也是排场十足。 不说其他的,就凭那一队身着精甲的精锐骑兵,就与其他的军队不一样,而且各个都身披红袍,去过内城的,都知道这是御林军的装束。 御林军身为皇城护卫军,轻易不会出动,但凡是有点见识的,都已经猜出来了。 更不用说,朱由校还是一路骑着马进城的,虽然没有皇帝的仪仗和行装,也没有人见过皇帝。 但鼎鼎大名的英国公张维贤,在京师的名气可是不低,认识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正在外面与人花天酒地的朝官给看见了,当时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在那里怒喷,这是哪个不知死的,居然敢在京师这么大张旗鼓。 正等他去皇城的路上,想找总理衙门告状立功之时,他是越想越不对劲,最后问了自己的上官,才暗自庆幸自己头脑机智。 于是皇帝很可能已经回京的消息,迅速在京师的官场中传的沸沸扬扬。 一大早,总理衙门的四位大臣,王象乾、徐光启、程国祥、宋应星,便入宫询问起了司礼监的太监,确认流传是否真实。 可连前宫司礼监的值房都没进,司礼监的一个小太监,就将他们挡在了乾清门外。 “各位阁老,万岁爷确实是回宫了,不过一路骑马赶路,精力耗损极大,现正在休息,诸位还是先行回去值房,处理好国政之事吧!” “万岁爷醒来以后,自会让我们来通知诸位进宫面圣的!” 几个大臣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了,陛下千里行军,此时肯定是心力交瘁,于是立刻退了出去,回到总理衙门值房当中,开始了日常工作。 可一连两天过去了,皇宫之中依然非常平静,几位大臣现在是着急的不行,不是说好的召见嘛? 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反应动静都没有? 而更急的,则是下面的文武百官,他们基本上一日三问,早中晚各一次。 每次都是不同的人跑到总理值房去问,陛下召见你们没有,或者说陛下有旨意没有? 本就焦急的几位大臣哪里受得了这种苍蝇式的无尽询问,每次都是扯着嗓子大声喝骂,随后就将他们给轰了出去。 但他们可是一点也不怕,你骂你的,我问我的,互不干涉。 他们之所以这么焦急,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皇帝,还是因为税收钱粮的原因。 国库进了这么多的“货”,他们这些人可以说眼睛都直了。 工部要钱来给边军打造军械,制造盔甲,以及工匠的工钱。 吏部则是往年所积欠的官员俸禄,以及朝廷许诺的福利待遇需要发放兑现。 其中要钱要的最狠的,还是兵部独占鳌头。 兵部的那些堂官,拟了一份军费的开支,以及明年所要执行的军备计划,还有平定辽东奴患的经费,各地卫所的粮响。 光是预算这一项,张口就要五百万两银子,差点没给程国祥当场气死在那里。 王在晋也知道这确实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但没办法,他必须伸手多要点,留点余地出来去和户部还价。 皇帝早就跟他探讨过,大明朝军队的未来走向以及改革方案,皇帝想以军镇代替卫所制度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也是赞成的。 其实不止是官员们想要见到皇帝,就连勋贵也是一样。 秦良玉被敕封为伯爵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可是在勋贵的圈子当中引起轩然大波啊。 大明朝自立国以来,除了追随太祖打江山的开国辅运功臣,以及追随成祖奉天靖难的功臣。 其余的两百年间,把那些凭女儿姐妹上位的国丈国舅之类的去除。 被敕封了爵位的才几个?真正做到世袭罔替的,又有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嘛。 对于秦良玉被敕封为世袭罔替的伯爵,他们自然是不满了,他们这个圈子的利益,不会再允许其他人来分一杯羹了。 而且最让他们羡慕嫉妒的是,秦良玉深受皇帝信重,又是挂印右将军,又是提督四川军务的总兵官,怎么可能不让他们眼红。 这种待遇,都快要赶得上英国公了,如果在这么发展下去,秦良玉步步高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还会有他们的出头之日? 因此他们必须联合起来,抵制皇帝给秦良玉敕封伯爵,再不济,也得说她几句坏话,把这个世袭罔替给去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文臣们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皇城内部去打听。 他们也没有文臣的权限,可以随意出入皇城,他们进出皇城,可是需要皇帝、太妃、皇后的旨意才行的。 他们去英国公府找张维贤,可张维贤根本就不见他们,可是把他们急得整日发愁。 对于皇帝擅作主张的敕封爵位,文官们比勋贵更加不满,只是还没有要钱这件事这么重要而已。 现在整个京师,不论是文臣官吏,还是勋贵武将,都在等待着皇帝的现身。 外界的人心浮躁不堪,而作为主角的朱皇帝,却已经两天没有踏出过乾清门的大门了。 此时的他,正在静静的等待着马祥麟的捷报。 这两日,他反复几次,和魏忠贤、杨寰两人商议具体的事宜。 针对山西的商人,制定更为周全、稳妥抓捕计划。 山西这么大,需要抓捕的商人这么多,就算有军队的协助,也未必能够顺顺利利。 虽然说他们主要的地点都在宣镇、大同境内,但还有一些是分散在民间各地的。 这些传承了几十上百年的大户地主人家,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庄园宅院。 大同镇的将官,和山西以及当地府县的官员,以及周边的卫所关口守将,他们有利益往来的不在少数,他们是捆绑在一起的。 朝廷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山西,肯定是会被他们所察觉到的。 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派人去互相通知,防备朝廷的任何行动。 因此得更加的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冒然的行动。 如果真的打草惊蛇了,那这大半年的努力和布局,将是白费时间。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张家口堡 朱由校仔细研究过这些商人的分布位置,和当地的情况,最后还是决定,先从张家口这个北方最大的贸易市场入手。 张家口完全可以说是漠南蒙古和土默特蒙古诸部的生命线,也是国内商人,赚的盆满钵满的重要途径。 大明朝在北境,一共开通了四个地区,与蒙古各部进行官方的互市贸易,分别是新平堡、守口堡、得胜堡和张家口。 其中张家口,是双方最为重要的互市贸易地区,因为四个地区,只有这里,是全年开放,且不受战争影响的。 其他的三个地区,一年只开放一次,一次一个月,也就是说,只有在朝廷限定的大型互市周期,限期开放,其他的时间都是关闭的。 也正是因为张家口稳定且有朝廷官方支持的缘故,这里也吸引了无数的商人来。 张家口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堡而已,但就因为互市贸易的原因,这里的经济发展速度快的惊人。 从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堡,成为了如今整个北境最繁荣、商业最发达的城寨。 只要来了这里的商人,就没有不赚钱的,根本就不存在亏本一说。 而这么赚钱的地方,除了每年举办一次的大型互市。 在平时贸易中,朝廷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国库一点收入都没有增加,有时甚至还要倒贴钱进去,简直是无尽的讽刺。 如果能把张家口给一锅端了,不止能打击到国内的这些黑心无良商人。 还可以直接影响到关外的蒙古各部,自己也能顺手发一笔横财。 如果把他们的那些罪行公之于众,还可以增加朝廷的声望,以及他这个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好印象好名声。 只要能够如他预期的那般顺利进行,张家口的这笔财富收入,也必定让他都要为之震惊。 基本上整个北方,家里有点背景实力的,都在这里开了商铺,或是有商队来往,和蒙古人进行互市。 就连很多的官员,朝堂上这些平日里装的两袖清风的朝臣,也或多或少的参与其中,倒卖粮食铁器等物资给蒙古人。 甚至还有一些贪得无厌、不知足的勋贵,也多多少少的参与进去,和那些商人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 这一次,他就要出其不意的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不会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后台,凡是在张家口经营的,一律查抄了。 反正这些也是他们从老百姓身上搜刮的钱财,自己收回来理所当然,不会有丝毫的罪恶感。 像这种地方,那些真正有良心的、爱国的、心中有大义的商人,基本上是不会在张家口这种鱼龙混杂的地区有业务的。 因此也不存在会有错杀的情况,就算有,那几率也是非常小的,一百家或许会有一两家失这样的情况。 因为京师离张家口近的缘故,朱由校便想亲自下场,来指挥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肃清北境奸商的行动。 张家口又在宣镇的旁边,朱由校也早已下达了旨意给满桂,要求他务必配合马祥麟的一切行动。 宣镇的那些文臣武将,在这段时期内,要严密的监视起来,做到万无一失。 并让他派出骑兵,和马祥麟的军队合兵,包围封锁张家口的所有出入口,期间但有从张家口出来的人,一律缉拿,不管是什么人。 …… …… 与此同时的张家口,马祥麟的大纛已经插在了最为显眼的地方。 城寨内部,随处可见已经抽出了兵刃的精甲兵丁,有一些兵丁的长刀上,还在滴着猩红的鲜血。 城寨之内,时不时的会有喊杀声响起,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不要乱动,全部都双手抱头,蹲好了,不然我保管你活不过一息时间!” 一个身着将官盔甲的人,骑在战马上来回在街道上行走,并反复的厉声喝斥。 手中的马刀,也是毫不掩饰的在这些人的眼角余光中闪过。 街道的两边,全部都是持刀立枪的军士,一脸杀气的盯着他们视野的各个角落。 而被呵斥的,蹲在地上的这些人,装束各不一样,有的穿戴着绫罗绸缎,有的则是文人儒生打扮,还有的也身着粗衣烂布。 越靠近城寨的中央地区,兵甲之声就更为强烈。 马祥麟完全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和朝廷正面对抗,看来陛下所说的果然没错。 这些商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实际上,背后积蓄的力量和胆子不知有多大。 这些与他厮杀对抗的人群中,马祥麟甚至看到了边军也在其中,真是让人无法置信。 他本以为,陛下是小题大做了,只要军队开到,那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可还没等他进入张家口城寨呢,就被一个官员和一群兵丁给拦住了去路。 反复的喝问自己,带着这么多的兵甲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马祥麟本想着蒙混过关,可没想到这个文官不依不饶的追问。 不说个所以然来,根本就不放他过去。 马祥麟拿出圣旨,文官不敢违抗圣命,但是他却耍了个小心眼,偷偷的派人回去报信。 马祥麟当机立断,抽出马刀就将这个聒噪的文官一刀给砍了,随后带着骑兵直接朝张家口而去。 等他到了张家口的城寨下,竟然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马祥麟随即掏出了皇帝的圣旨,勒令他们立刻开门。 城门打开以后,马祥麟唯恐生变,亲自带领军士控制了城门,数百精锐骑兵一拥而入。 入城之后,马祥麟亲自带着百余精骑控制了张家口的军营,将里面千余军士的武器盔甲全部收缴。 城寨中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一队队从来没见过的骑兵,在街道上肆意疾驰穿插。 等骑兵将各处的城门控制了以后,马祥麟就将张家口的官员们给全部提溜到了军营。 但最为重要的分守参将,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按照张家口的守军所说,他们已经近十日没有见过他们的将军了。 马祥麟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当着官员们的面,快速的宣读了皇帝的圣旨。 第三百二十二章 范家商铺 朱由校的圣旨可是纯属话少人狠,直接了断的说了,张家口的大部商人,有私通鞑虏,卖国资敌的罪恶行径。 此行前来,张家口一应事务全部交由他这个御林军统领来处理,他们这些官员,也要积极配合所有的行动。 如果有不从命的,敢为官员们说话,维护他们的,全部视作同罪,并罪加三等,诛杀三族。 “臣等领旨谢恩!” 要说他们不害怕,那完全是假的。 在张家口这种油水极为丰富的地方为官,哪里有不贪的? 可好在,皇帝的圣旨当中并没有提到他们,只要他们装傻充愣,积极配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步军入城后,马祥麟立刻布置起了查抄所有商铺,抓捕缉拿的任务。 张家口北面一座极大的侯家商铺,掌柜的正坐在靠椅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好似要入睡一般。 忽然之间,摇晃的靠椅居然不动了,睡意绵绵的掌柜,眼还没睁开呢,嘴巴就开始骂道: “哪个狗东西瞎了眼了,非扒了你的皮的不可!” 见半天没有回应,掌柜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只看到一把刀把,吓的他立刻惊醒,跳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站在掌柜面前的,正是身披红色战袍的御林军。 “我们乃是皇城护卫御林军,奉陛下的圣旨,前来缉拿你们!” “你们侯家都犯了些什么事,想必你不会不知道,跟我们走吧,老实的交代了,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掌柜的虽然一脸懵,但能够被派出来管理一个商铺,自然不是头脑不机灵的人。 虽然他有点害怕这些握着刀把的武夫,但还是鼓足勇气的反驳,甚至质疑起了他们的身份。 “什么皇城御林军,大明朝何时有了这样的军队?” “就算你们是,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居然敢冒充皇帝的亲军。” 一顿言语过后,这掌柜还不罢休,声称要去山西总督陈奇瑜那里告他们的状。 御林军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就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掌柜一阵哆嗦的瘫软在了地上。 而与侯家商铺相隔不远的孔、齐、曹、常等十几家商铺,马祥麟是一个也没漏掉,派人同时去查抄商铺,搜集罪状,将铺子里所有的人全部缉拿了。 但并不是每家人都和范家一样,把刀拔出来就被吓唬住的。 齐家商铺的掌柜,见这些人是来抓他的,立刻让商铺内的几名护卫上去拖延时间,然后自己跑路,但也难逃被抓的命运。 范家商铺内,作为范家主要核心人物,与蒙古的第一联络人范永斗,此时正在和林丹汗的使者,在洽谈业务。 林丹汗连番大败,部落的牛羊马匹损失惨重,最重要的粮食和盐,也是极度缺少,每天都有数十人因为饥寒交迫而死去。 为了保存自己嫡系部落的有生力量,林丹汗主动找上了土默特蒙古,寻求他们的帮助。 土默特部也不想林丹汗就这样玩完了,于是就将和频繁交易的范永斗,推荐给了林丹汗认识,当然推荐费也是少不了的,土默特部在林丹汗那里白赚一笔。 林丹汗在和范永斗取得联系后,也不拐弯抹角,他希望以战马和稀有药材,来换取粮食和盐,保证能够过完今年的寒冬。 对于扩大业务这种事,范永斗怎么可能拒绝,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开始商定起了具体的交易价格,以及如何交易的问题。 林丹汗部落急需要一批粮食,他可等不了这么久,于是就派遣了自己的同宗兄弟,充当使者来了张家口。 可才刚刚商谈没几句,满桂就已带着百余家丁亲兵,亲自来了范家商铺拿人。 “谁是这里掌柜的,出来,我们将军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他!” 范永斗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让林丹汗的使者藏了起来,随后缓缓出了内堂。 范永斗不愧是人精,这些当兵的他一个都没见过,而且还有好几个人,非常明显的看得出,与众不同。 他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轻声询问道: “在下便是这里管事的,不知诸位将军屈尊来此,有何贵干?” 一个穿着胸甲的锦衣卫见到此人,立刻凑到了满桂的身边,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此人就是范家的大少爷范永斗,当为晋商首恶,陛下的名单中,他位居第一,还请将军务必活捉!” 满桂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而后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个亲兵就拿着绳索大步上前去。 范永斗虽不知其意,但也知道是针对自己的,连忙大声喝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来人,快去通知陈将军和王兵备!” 报信的人才刚刚准备动身,满桂的亲兵就齐刷刷的抽出了腰间长刀,吓的他们站在原地两腿直发抖。 满桂拿着一份手谕,大声告诉他们是皇帝的后,打开说道: “经查,山西商户范家,自万历年间起,至天启元年,多次与关外鞑虏私通交易,倒卖大量粮食武器资敌以助。” “并多次以高价,售卖山西多处军镇、边关要塞的军备情况,以及朝廷机密于鞑虏。” “更加罪大恶极的,鞑虏每次南下打草谷,范家就主动请求配合,派出向导给鞑虏带路,帮助其抢掠人口粮食,醉不容诛,着立刻将范氏全族缉拿,予以抄家!” 范永斗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确实是倒卖了粮食武器给蒙古人,可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这种带路的事,他可是从来没干过啊,这不是莫须有嘛?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他想不通,是哪里露馅了被皇帝察觉到了? 他们的内部,以及朝中庇护他们的那些大臣,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皇帝已经盯上了他们啊? 他猛的想起来,半年前的齐家,一个主簿莫名失踪之事,莫非就是他们所为? 当时他们也感到非常可疑,猜测朝廷是否在暗中查探,吓得他们是近两个月不敢乱动。 而后各家商议一番,派人去京师以重金询问,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他们也就放下了戒心,没做多想。 现在看来,这事完全不是巧合,这就是先兆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捉拿范永斗 “血口喷人,我范家乃是老实本分、讲究信誉的商户,定是朝中有奸臣,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诬害我范家!” “我要见制台,请制台来为我范家申冤,誓要将这颠倒黑白的奸臣揪出来,还我范家几十年的信誉清名!” “还有你们,身为朝廷的军队,不去关外杀鞑虏,却和奸贼串通一气,莫不是无处立功不成?” “我可是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就凭你们,没有刑部和内阁抓捕文书,就凭一份伪造的手谕,还抓不动我。” “现在速速离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定要在陛下参劾你们一本不可!” 范永斗没这么傻,当然不会认这些罪名,就算是皇帝的手谕,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嘛? 我一口断言这是伪造的,你能怎么办?还不是要其他信物来证明? 只要她能唬住这个将官,拖延下去,等着人出去报信就行了,不出一天,自会有人来保他。 要是放在以前,满桂可能还真的对这种所谓有功名在身的人上人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了,就是当朝的一甲进士,只要有皇帝的谕令,他都敢去毫不犹豫的执行。 “一个连刀都提不动,只会耍嘴皮子的商人,居然也敢在我这些百战精锐面前大放厥词,今日不好好治治你,本将军这总兵管也不用干了。” “拿了他,查封店铺,所有的账册、文本、书信,以及店铺中的人,全部都带回去,不要漏了,查仔细些!” 眼看着这些一脸横肉的兵丁就要冲过来了,范永斗立刻拿起旁边桌子上茶杯,直接扔了出去。 “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本少爷顶上去!” 他这话当然不是对店铺中的伙计说的,而是在呼唤他们范家的私兵家丁。 不撕破脸皮不行了,内堂之中,藏着好几个蒙古人,他们真的要一搜到底,哪里还藏得住。 到时都不要其他证据,就凭着他窝藏蒙古人,就可以治他范家的罪了。 他现在反抗的话,是再给那些蒙古人拖延逃跑的时间。 只要不被他们给抓了现行,他范家就不会有事。 就算是公然和军队对抗,反抗皇帝的谕令,到时也不是没有挽回推脱的余地。 毕竟在这朝堂上和地方上,他们家可不是吃素的,每年送出去的那些金银,也不是白送的。 要论起这嘴上功夫来,谁是官员们的对手? 范永斗的一声大喊,早已在屏风后面准备多时的范家私兵立刻冲了出来,足有二十几个大汉,全部都持有兵刃。 光看他们的体型和模样,比起满桂的亲兵来,可是丝毫不弱,个个都是粗壮高大的年轻汉子。 满桂见他们居然敢违抗皇帝的谕令,当即厉声喝问道: “大胆,给你们一息时间,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抱头,本将军就饶了你们的罪,否则以谋逆论处!” 范永斗对此嗤之以鼻,这些人都是他范家养的,心中只有他范家这一个主人。 别说是一纸谕令了,就算是皇帝亲自来了,他们也不会听的。 “满桂将军,不是在下要违抗圣旨,而是你们实在无依无据啊,不见到制台,在下决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给我杀!” 满桂的亲兵立刻提着长刀冲杀了上去。 范永斗的这些家丁护卫,纵使再怎么人高马大,又怎么会是这些,久经沙场,百里挑一的精兵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才不过二十余人,只一个对冲,就倒下了十余人。 范永斗哪里见得了这种血腥厮杀的场面,立刻让两个家丁搀扶着自己往内堂而去。 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些蒙古人是否逃掉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些当兵的居然敢大开杀戒。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范围。 范永斗已经彻底激怒了满桂,在收拾了范家的这些家丁后,立刻带人朝内堂追去。 惊恐的范永斗此时正在翻墙呢,可看到官军来了,一个不注意,就从两米高的围墙上掉了下来。 而林丹汗派来的使者,也被满桂给当场抓捕,这下可是证据确凿了,范永斗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类似于范家这种抵抗的行为,在张家口不知有多少。 他们这些人,仗着家族有钱有势的缘故,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早就习惯了这种人上人的地位和生活。 马祥麟得知以后,立刻加派人手,前往城寨各处进行查封缉拿,想要快速的解决。 可他的激进行为,却并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 那些商人大户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一个个都嚷嚷着要见陈奇瑜。 从而迅速引起了城寨之内的混乱。 张家口的其余几家大商户和守将得知朝廷派了兵丁,专门冲着他们来的,并且控制了军营后。 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刻将手下的家丁护卫,和其余在各处值守的守军集结到了一起。 并极为快速的将其余商户和其余没有的官吏联系了起来。 等到马祥麟带兵来到官衙的时候,官衙的外围,全部都是拉弓搭箭的守军。 马祥麟立刻拿出来皇帝的圣旨,并言明自己的身份,命令他们放下武器。 可谁知回应他的竟然是箭矢齐发,马祥麟毫无防备,死伤了数十个军士。 他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住,当即大怒起来。 提起手中的马槊就朝对面冲去,一个照面,就连斩三人。 而后怒喝道: “一个不留,都给我杀了!” 他身后的骑兵一个冲锋,就将他们这些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给冲的稀巴烂。 商人们眼见局势一边倒,在家丁护卫们的保护下,带着自己的金银就想朝城外逃去。 可惜这时已经晚了,马祥麟的骑兵,早已控制住了整个张家口出入口,他们是插翅难逃。 眼见没有逃生的机会,他们最终是丧了胆气,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哭嚎着饶命。 解决了城寨内的主要抵抗力量后,其余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马祥麟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个张家口完全封锁了起来,彻夜查封这些商人大户的店铺。 第三百二十四章 摧毁晋商 朱由校看到马祥麟的捷报后,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马祥麟武将出身,满桂也是个大老粗,只会领兵打仗。 朱由校还真怕他们干不了这种活,没想到完成的这么出色。 虽然说过程跟他预想的相差太多,但结果没有变就行了。 整个张家口,已经完成了一次大清洗,数以千计的商人和士绅,一个不漏。 对于这种祸国殃民的无良奸商,朱由校可不管你具体犯了什么罪,罪名是否成立,处以什么刑罚。 他亲自拟写了一道手谕,将比较重要的人全部挑选出来押送回京师,其余的全部就地处决了。 还有从张家口抓捕的那些蒙古人,全部交由锦衣卫来审问,看是否能够从他们那里得知,关外蒙古各部的具体虚实。 等解决完张家口的事后,即刻兵分两路,满桂就驻守在张家口,暂时维持那里的秩序。 张家口虽然重要,但晋商们的根本却不在这里,这里只是他们与蒙古人通商贸易的交接点而已。 马祥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山西各地,捣毁他们的大本营,把他们的根基彻底挖了。 他会下达一封旨意给山西总督陈奇瑜,和太原知府孙传庭,无比紧密配合马祥麟的一切行动。 朱由校命令他,带领重兵,分别前往祁县、榆次、太常、介休等地。 这些地区,可以说整个山西,够实力,有足够话语权的商人,就在这些地区,晋商的大本营,就是这么相互构成的。 因为怕消息走漏,马祥麟向满桂借来了大批的战马,以五百人为一队,前去各地查抄。 这一场针对晋商的查抄行动,百官们完全不知晓,就连当初与皇帝商议过此事的王象乾和徐光启等人都不知情。 他们现在关注的问题是,皇帝回宫这么些日子了,却迟迟不肯召见他们,真是让人焦虑啊。 足足五天时间过去了,就连一向稳重的王象乾,此时也按耐不住,一大早就来到乾清门外,恳求觐见皇帝。 这一次在他面前的,不在是司礼监的小太监,而是贴身大太监王朝辅。 “陛下自西南回宫后,身子时常感到不适,这几日可是连皇后都没见,元辅还是不要自讨无趣了。” “元辅年事已高,天气如此寒冷,还是早些回值房吧,万一冻出了病来,岂不是朝廷的损失?” “陛下身体好转了,自然会诏元辅入宫觐见的。” “年关已至,还有七日就是除夕了,六部以及内阁的年报早已准备妥当,明年诸多事宜也尚未落定,怎能搁置下来?” “不如老夫与其余几位总理大臣商议一下,将要议之事写在奏疏之上,由王公公转呈给陛下御览,这样可行?” 王象乾的想法是好的,既然不能当面商议,那就将问题和各人的意见写在奏本之上,皇帝只需做出批复和决定就可以了。 可谁知王朝辅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 这让王象乾一头雾水,难道皇帝病的有这么重?连奏疏都不能看了? “元辅,咱家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万岁爷此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在事情没办好之前,是不会见你们的,还是回去耐心等待吧!” 王象乾表情终于是有了一些变化,他连忙问道: “公公的意思是说,陛下龙体安康,并没有不适?” “不错,等大事落定以后,陛下就会出宫了!” 得到了回复的王象乾终于是放心的离开了前宫。 陛下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既然是悄无声息的回宫,都没有知会他们一声,看来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了。 …… …… 山西境内 马祥麟的军马,每到一地,一座城池,都会亮出皇帝的手谕,让城中官员开城。 而后在潜伏的锦衣卫带领下,直奔晋商们的宅院庄园而去。 还不等当地的官员询问来意,他们就已经拿着绳索开始抓人了。 等到将人抓捕,查封了他们的宅院庄园以后,一个领头的才会出来与他们表明自己的目的。 这让许多的官员都是大为老火,这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就算你是皇城的御林军又怎么样,文武地位的高低,还需要他们来说嘛? 但更多的人,还是趁此机会在其中浑水摸鱼,借机发难。 这些晋商既然可以买通了朝中的大臣,摆平了大老虎,难道这些当地的苍蝇还会摆不平嘛? 他们这些为官的,虽然不至于全部,但收受过晋商贿赂的,也绝对不在少数,那些掌握实权的主要官员,怎么可能没被他们拉下水。 现在他们被朝廷给抓捕了,只要有一个人开口招供了,那他们全部都得玩完。 一些官员以不合制度为理由,拒绝放前来查抄的军队出城,亦或堵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用身体来阻拦。 这一下贪官和清官阴差阳错的联合到了一起,共同抵制军队的这次越权行为。 还有更加过分的,当有些官员看到他们抽出腰间的长刀就往商人们的家里冲,当即意识到要出事。 立刻冲上前去阻止军队的查抄,以各种理由,逼迫他们离去,否则就要写奏本弹劾他们,或以军法斩首。 这当然是吓不到皇帝亲军的,不过也确实是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阻碍。 这些官员临机应变的能力不可谓不强,他们立刻派出麾下的衙吏和家仆,去城中大肆宣传,奸贼要谋害当地的大善人了。 一时间舆论四起,在官员们的刻意带动和领导下,他们成批成批的被集中到了军队的周边。 虽然老百姓们怕军队,可人多力量大嘛,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一起声讨,胆气自然也是增加不少。 这可让得军士们陷入了两难之境,官员他们是不怕的,陛下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但百姓可就不一样了,羽林军和军法军制中明确规定,对待老百姓,必须要和睦,不能够起冲突,否则最轻的都是四十军棍。 “将军,现在怎么办,这些狗官把老百姓推出来当挡箭牌,弟兄们根本不敢乱动啊!” 马祥麟现在也被堵在榆次县城门口,既不能出也不能退,和他们干耗在这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奸商无道 马祥麟虽是武将,但并不代表他只会喊打喊杀,不懂运用头脑。 如果一味地蛮干硬干,只会在这里留下坏名声,在百姓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皇帝的名声就太重要了,他必须得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护。 看到老百姓对他们敌意如此之大,他果断的将这些商人大户的罪名罪状公布了出来。 并且还把在张家口搜集到的证据摆在了老百姓的面前。 “你们自己看看,这些就是在张家口的侯氏商铺,今年的全部账目簿册,看看他们是怎么和关外的鞑虏做交易的!” 然后就开始讲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老百姓,不要被他们表面的慈面善心给蒙骗了。 “他们用你们辛苦种植出来的粮食,以低价进行收购,然后在高价卖给鞑虏,在其中大发横财。” “还与官员武将勾结,盗取边军的武器盔甲,与鞑虏进行战马、药材以及皮毛交易,然后又抬高马价,售卖给朝廷。” “关外的鞑虏,吃着你们种植的粮食,用着朝廷打造武器盔甲,转而来攻打我大明,抢掠边境的人口、粮食、布匹等物资。”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这就是朝廷为何不能彻底剿灭北方鞑虏的缘故!” “你们先前不知道这些无良奸商的真面目,本将不怪你们,陛下也会宽恕你们的,可是现在,你们还要助纣为虐不成?” 这些信息可是太致命了,彻底将这些商人大户的真面目给揭露了出来。 这些商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在家乡修路造桥,赈灾施善,收获了不少的民心和名声。 在朝廷面前,也装的一副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乖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呢。 皇帝则是完全被蒙蔽在其中,别说察觉了,恐怕连晋商是什么群体他都搞不明白。 因为满朝的衮衮诸公,是不会告诉皇帝这些事的,就算有人良心发现,想要去禀报给皇帝,他的奏疏也根本进不了司礼监。 无知的底层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哪里看的出这些黑心商人的心机,一直都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在得知真相的老百姓,议论纷纷,虽然没有完全相信马祥麟所说,但此时已经不在声讨他们来支持这些商人了。 这可和当地百姓眼中的大善人人设完全相反啊,他们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当中。 马祥麟又继续说道: “今日之事,本将乃是奉了皇命,为民除害、为国除贼,你们难道要违抗陛下的圣令,对抗陛下的天威不成!” “你们如若不信,可以找信得过的人来查验,看看是否造假!” 说完便将账册给扔到了他们面前,供他们随意查验。 可这些胆小如鼠的平民百姓,哪里真的敢上前去查验所谓的真假啊,全部都缩在那里,寂静无声。 马祥麟趁热打铁,把侯家的家主直接从罪犯人群中给提溜了出来,进行公开审问。 侯家家主也不是傻子,起初他也是宁死不屈,绝不开口的。 虽然形势对他们极度不利,可他也看出来了,这些粗鄙匹夫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他只需要坚持下去,死不认账,全家就可平安无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对马祥麟说的那些罪状供认不讳,那可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和机会了。 要是别人,面对这种死不开口的人或许没有办法,尤其是还有这么多人参观的情况下。 可马祥麟明显得到了皇帝的真传,你不开口是吧,那就找你的儿子、侄子、兄弟等亲属。 最后在亲人生命的威胁下,侯家这位已经五十余岁的家主,终于是服软开口了。 舆论瞬间一边倒,刚刚还坚定支持拥护的声音,转而变成了谩骂和侮辱。 马祥麟顺利解围,立刻安排手下的军士,将抓捕的这些人全部押送回了京师。 其余各县各地面临的情况虽然一致,但处理的方法却大不一样。 虽然过程曲折不堪,可总的来说,马祥麟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还是完成了。 终于赶在二十七日正午时分,马祥麟的捷报再一次呈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朱由校看过之后,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别看他是皇帝,可这种完全不合礼制,越过百官直接行使权力,尤其是行动还这么大,他的心理压力也不小。 这些商人大户在地方上的基本盘根深蒂固,就算是派遣军队前去,也必然会遭受到极大的阻力。 因此他给马祥麟的命令是,先把人给抓到了再说,至于他们的资产怎么查抄,怎么合计,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只要人都抓到位了,还怕他们的银子长腿跑了不成? 他的主要目的不是要抄他们多少银子田产,而是要彻底摧毁晋商的根基,瓦解以晋商为主的,通敌走私、卖国害民的利益集团。 许多的人都被满狗篡改的历史误导了,认为明末的灭亡,全部都是东林党的锅,都是东林党给害的。 可实际上,当时的朝堂上,可远远不止一个东林党,还有许多因为利益而走到一根绳子上的利益集团。 他们的危害,比起东林党来,也是不遑多让。 比如辽东将门集团,可不单单是辽东的军阀,如果没有朝堂上一些官员的支持,当他们的发言人,他们连向朝廷索取巨额军费粮饷的门路都没有。 晋商这个利益集团,在朝堂上的代表人物,就是崇祯年间的兵部尚书陈新甲。 他在任宣大总督的时候,和晋商们的交道打的那是火热无比,高升为兵部尚书后,更是他们的头号保护伞。 他为什么不朝见百官,回宫之后就发动突然袭击,就是在提防朝中那些吃里扒外的大臣。 自己的意图和行动一旦透露,他们会立刻告知自己的财神爷,那到时就算是自己亲自领着十万大军去查抄,也多半是无功而返。 而且他能不能出城还另说呢,他们或许可以容忍自己把朝堂清洗一遍,但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利益链子断开,而且这还关乎到他们自己的仕途和安危。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再开朝会 他手上掌握的证据并不够全面,尤其缺乏铁证,不能够在瞬间就打击他们。 如果通知了百官,去走所谓的正常流程,可能一年半载都定不下来,他们会用各种理由,来为他们的财神爷开脱辩护。 朱由校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只有先把他们人抓了,主动权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大伴,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朝臣们都有什么反应啊!” 龙陛之下的王朝辅迅速放下手中的奏疏,走上台阶在皇帝身边说道: “回万岁爷,朝臣们议论纷纷,私底下都在讨论打听万岁爷的身体,宫内的情况。” “不少官员不惜花费重金,想要贿赂买通太监和宫女们!” “宫中禁令法制虽严,但人为财死,还是有一些人抵制不住诱惑,甘愿充当外臣们的眼线和耳朵,为他们提供宫内和万岁爷的情况!” “奴婢已经让手下的番子们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请万岁爷放心!” “好,你传朕的口谕给百官,两日后召开大朝会,不准任何人缺席,都要准时到皇极殿来!” 王朝辅何等机灵,见皇帝一脸轻松的样子,又要朝见百官了,哪里不知道皇帝大事已毕? 他在一旁满脸笑容的说道: “万岁爷要召开大朝会,看来是山西之事已经落毕,奴婢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 朱由校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而后看着烛火的方向缓缓说道: “行了,现在不过是正式宣战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两日后的大朝会,朕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现在去宣魏忠贤和杨寰进宫见朕!” 今年的第二次大朝会,注定又是血雨腥风,朱由校不知道朝堂有多少官员和晋商有利益勾结,因此他得做最全面的打算。 这一次和他们的战争,朱由校就不会像往常一样亲自下场和他们交手了。 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魏忠贤,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在朱由校的刻意安排宣传之下,东厂厂公的威名,早就已经响透了朝野。 加上他本就是一个市井无赖出身的流氓,对于道德以及名声这些,根本就不在意。 这种无赖流氓型的小人,去对付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为国为民的伪君子,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要论起嘴炮来,魏忠贤也未必会输给他们,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被所谓的道德素质给束缚,他的眼中和心里所想的,永远是对自己有没有利。 就像历史上一样,他一开始本来是想效仿冯保、王安他们的,充当东林党人在皇宫内的眼线暗探,帮助他们监控和压制皇帝。 可没想到却被一向自诩于正人君子、清流高士的东林党人给拒绝了,而且还数次侮辱于他,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 为了出心中的一口恶气,可以联合五虎五彪大行牢狱,将大批的东林党官员给问罪抓捕,处以极刑。 现在他能理解,宣宗皇帝为什么要提高太监的地位和权势了。 你一个皇帝再怎么有才、再怎么威武霸气,可终究只是一个人,要对抗的是整个官场和全国的士族大户。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就连太祖皇帝这样的人,也需要依靠锦衣卫监察百官,才能掌握着主动权。 到了晚年,提防压制了文人士绅一辈子的他,只是稍微放松了一下,打了个瞌睡,就致使几十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除非他能彻底改变时代的格局,或者将所有的文官士绅一股脑的全部杀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想以一人之力,去对抗天下的中高阶层,就更加是不可能的了,否则就算他再狠,也只是暂时的。 就像太祖那样,死了以后被他们描写成一个杀人狂魔的暴君。 要么就是和宪宗一样,被魔改成一个,不管朝政,导致国家混乱无比的昏君。 朱由校虽然不怕将来会落得个所谓的暴君名声,但亲自下场和他们正面对抗,实在是太累了。 像这样的苦活累活,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嘛,自己只需要在他们身后给足支持,看看把戏就可以了。 像魏忠贤这样绝佳的出头鸟人选,朱由校当然不能浪费了,必须要好好用起来,发挥出他的价值。 朱由校对这两个心腹爪牙也没有隐瞒,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忧虑和想法给告诉了他们。 “这些奸商不过是前菜而已,他们的商队可以无声无息的肆意通过边关要塞,不止是买通了当地的文官武将。” “这朝堂之上的官员,与他们相互勾结的绝不在少数,尤其是都察院的那些御史言官,他们的封口费肯定不是小数目。” “朕要通过这些晋商,将他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全部揪出来,一个也不放过。” “杨寰,锦衣卫的诏狱多空点地方出来,人手给朕备足了!” “明日一早就派出飞骑,告诉许显纯,不必等到京师审问,让他边走边审,早点掌握更多的罪证。” 杨寰跪在地上抱拳大呼道: “臣遵旨!” “朕两日后会召开大朝会,魏忠贤,收拢你的番子,把掌握的晋商们的犯罪证据全部整理一遍,到时朕要当着百官正式宣布!” “朕猜想,他们绝对会大吃一惊,然后便会质问原因。” “到时你可不要让朕失望,要死死的压制住他们,大朝会那天,朕就全部交给你了!” 魏忠贤喜笑颜开,他并没有多想,并没有觉得皇帝是在利用他。 就算明知皇帝是在利用他,他同样是赴汤蹈火的,对于他们这样的近臣家奴来说,最怕的就是被皇帝给晾在一边。 皇帝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他,足以可见是非常信任他的,心中只有感激和喜悦。 他看的清自己的地位,皇帝从来就没有偏袒重用过哪一方,不管是西厂还是东厂,亦或锦衣卫,都是同等的地位。 可魏忠贤哪里甘心和另外两方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呢。 要想脱颖而出,成为皇帝的头号心腹,唯一的办法,就是得表现出比西厂和锦衣卫更强的能力。 “万岁爷放心,老奴必然竭尽全力!” 第三百二十七章 议辽局势 朱由校紧接着又召见了五位总理大臣,以及兵部尚书王在晋。 老奴趁着自己的注意力在南方,在草原乘机进取林丹汗,兴风作浪,实在是不能容忍。 他这一次西征草原,东抢朝鲜,可以说回了一大波血,人口粮食目前都不缺乏,上次辽沈败退的损失,应该是全部补回来了。 朝鲜北部也被他洗劫一空,混乱无比,如果任由他继续休整壮大,将来与他作战的难度又得上一层。 “大司马,你是兵部尚书,就由你来说一说,辽东和草原的局势吧!” “老奴兼并了漠南北部数百里土地,以及十余万的部落人口,实力相比上一次的辽沈之战,还隐隐有更强之势。” “我大明现在该如何应对,对林丹汗的态度是否需要依照当前之形势而改变?” “总之朕的想法是,对老奴的扩张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朕也知道,现在想着一举平定奴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是否要告诉熊廷弼和洪承畴,当根据形势的变化,而随机应敌出击,杀一杀老奴的锐气。” 王在晋早就想好了方略和计划,就等着皇帝这么一问了。 “禀陛下,臣以为,辽东还是应该以守代攻,今年与建奴数次大战,虽然我大明都获胜斩敌,但局势仍然不容乐观。” “辽东经略熊廷弼呈上了一份奏本,总结了全年的大小战役,统计了双方的损失,方方面面综合起来,熊廷弼的意见也是持守势。” “原因其一,辽东局势不稳,先不说军民之心,将官之间就矛盾不断,互相仇视。” “辽东本地出身的将领,与关内的将领以及朝廷调派的将领之间,时不时的就会有摩擦滋生!” “其二,因为整顿军纪、军备,裁撤了大批底层军士的缘故,辽将们的心里本就怨气颇深,只是惧怕朝廷及陛下天威,因此而不敢发作。” “可即使如此,他们对于朝廷所下达的任务和军令,执行起来也是大打折扣,甚至还有公然违抗命令,与朝廷叫价的将领。” “其三,我军虽然大胜建奴,但大多是在守城的攻坚战中,野战虽有,可损失却也极为惨重。” “老奴第一次大举围攻沈阳时,熊廷弼亲自统领着数万骑兵,与敌两黄旗对阵,虽然斩获颇丰,但辽阳的骑兵也是元气大伤,至今还未恢复。” “臣以为,要想平定老奴,当徐徐图之,现在敌我态势已经非常明朗,老奴是真的无力在南下进取了,因此当先稳固住辽沈防线。” “而后抓紧时间整顿辽东的军备,如有可能的话,陛下或许还可从羽林军当中调派一些部队前往辽东驻防。” 朱由校也没想到王在晋会提出这种想法,多派羽林军前去辽东,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对于兵部甚至朝廷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 羽林军直属于皇帝,不归兵部管辖。 甚至连粮饷都是由户部直接拨给后勤司。 然后由执法队来直接发到军士的手里,完全不过兵部的手。 派羽林军前去辽东,就相当于皇权的进一步加强,对辽东的控制力也就更强。 皇权的加强集中,对于内阁六部的权力肯定是一种削弱。 王在晋能有此想法,并且还能当着其他人的面主动提出,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现在的大明朝,确实也面临着一个大问题。 自上次朱由校严厉的惩处了一批不听号令,不服管教的将门后。 现在不管是辽将还是援辽的将领,打起仗来都开始摸鱼了,实力保留的非常多。 朱由校知道,内阁六部的朝臣们也知道,他们是被这次雷厉风行的行动给吓住了,生怕朝廷卸磨杀驴。 所以才想要保存实力,同时也放任建奴继续做大,甚至不惜他们自身的利益代价,来帮助建奴。 想以此来抬高自己的重要性,迫使朝廷不得不倚仗他们来对抗建奴。 这样不止可以自保,反而可以要挟朝廷,继续谋取利益。 这个套路,是李成梁率先玩出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完善和普及,辽东的将领们,对于这个套路也是老玩家了。 几十年来,朝廷和皇帝都拿他们毫无办法,因为大敌当前,只能被迫的去和他们妥协。 可这个套路到了朱由校这里已经玩不转了,皇帝不在软弱的妥协,内阁六部的大臣也不在是听之任之。 最关键的是,皇帝自己有了能征善战的精锐军队,还有一批听话的,勇武的将领。 军事方面,不在被他们掐着脖子了。 现在的角色已经互换了,是他们开始畏惧朝廷,而不是朝廷完全倚仗他们了。 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进行替换,根本不虚。 王在晋也是看出了问题的根源,所以才会提出,再调派羽林军去辽东。 目的就是要弱化这些将门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如果是其他人,绝对不会提出这种想法的。 但王在晋不一样,他现在是坚定的保皇党。 他清楚的很,只要皇帝的权威在,那么对他们保皇党的地位就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而且他也是想有作为的人,只有跟着皇帝,他的地位才能更近一步,也或许能够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在这期间,陛下可下圣旨于毛文龙所部,令他从侧翼牵制老奴的兵力,伺机出动,就像辽沈之战时一样,抓住战机,直捣老奴的大后方。” “而辽沈之正面,亦可派出小规模的精锐骑兵,由勇猛精悍的将领率领,前往抚顺和萨尔浒等靠近建奴的地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逼迫他们不得不派重兵防备前线。” “这样可让老奴的奴兵疲于奔命,无法安心发展,此消彼长之下,老奴的国力势必衰弱,如此方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登莱镇的兵马操练也已半年,陛下可下旨给巡抚袁可立,让他挑选一批精兵,由勇武且具备谋略的将领率领。” “自登莱而出,经海路到达毛文龙所部大本营皮岛,而后北上封锁鸭绿江,使老奴无法入朝鲜抢掠人口粮食,壮大自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四面楚歌 “臣以为,陛下还当拟一道圣旨给朝鲜国王,让朝鲜出一万精兵,与我登莱镇合兵封锁鸭绿江,如此可保朝鲜无虞!” “至于对草原林丹汗的的态度如何,臣以为,陛下派使者前去见一见他,先摸一摸他的底,而后再做打算!” 王在晋提出的战略构想,确实是最符合大明朝当前局势的。 以辽沈为和镇江为两大中心点,布置重兵进行围困,压缩建奴的生存空间。 只要这一战略布防得以实现,老奴想要休养生息,恢复战后的创伤和元气,是不可能的事。 东北的白山黑水,根本就不适合种植农作物,也不能向蒙古人一样,进行放牧来维持需要。 别说他想进一步的发展了,就是想要维持现状,就凭他建州那点可怜的粮食产出,不饿死都算老天保佑他。 建奴想要壮大,必须得通过战争,通过抢掠,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而王在晋的布局,就是想要断绝他们这唯一的途径。 南边的辽东不敢抢了,东边的朝鲜也抢不到,北边又都是深山老林,也就抓几个野味打打牙祭还行。 至于西边呢,和他挨着的就是他的盟友科尔沁,老奴是决计不会去抢科尔沁的。 至于林丹汗,人家早就远遁到了漠南草原的西南部,老奴想要去抢他,得横跨千里草原,而且还不一定抢的到。 他建州的位置夹在这四方之间,进不能进,退也无路可退,可以说尴尬无比。 老奴如果想要打开局面,就只能在正面攻破明军的封锁,辽沈是不用想了,在给他加十万兵都打不下。 唯一的办法和可能,还是去攻掠朝鲜,损失他可以承受,收获也比较可观。 可毛文龙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游击战术,在这个时代可是堪称一绝的。 他的打法,比老奴还要阴险狡诈的多。 辽沈的防御,朱由校已经是彻底放心了,两次大战的胜利,已经足够证明,只要不自乱阵脚,守住城池毫无问题。 熊廷弼的意见一直很坚定,他在刚刚上任辽东经略的时候。 就上了一份奏疏给神宗皇帝,先把内部稳定,然后练出十八万精兵,就可以发动平奴大战了。 可以说和王在晋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比较倾向于稳扎稳打,逐步蚕食。 自去年开始,他下旨令熊廷弼整顿辽沈两地的军务后,到如今也初见成效了。 熊廷弼上疏的,天启元年的辽东军备汇报奏本,也早就摆在了他的御案上。 在他登基之前,辽阳、沈阳、广宁三个地区的驻军和卫所兵丁,加起来有超过二十万人。 但其中真正能战的,恐怕不过十万之数而已,而且这十万人也大多是武器装备极其简陋,长久疏于训练的那种。 熊廷弼大刀阔斧,丝毫不留情面,这是他早就想干的事了。 因为是一线战场的缘故,沈阳的将门和大户早就迁徙到了辽阳等地,因此熊廷弼的工作进展的异常顺利。 现在沈阳的军务和防备已经全面整顿更新了,有兵三万五千余人,其中有七千骑兵,俱是精锐。 这些骑兵大多为蒙古人,作战勇猛,丝毫不下建奴的披甲兵。 辽阳则还在进行当中,虽然上次朱由校端了不少将门大户,甚至都把李成梁给挖坟鞭尸了,可阻力还是很大。 就算是熊廷弼亲自下场,也只是堪堪占据上风而已,并不能完全压制他们。 因为整顿的缘故,还闹出了好几次小规模的兵变,幸好有李松平在辽阳坐镇,熊廷弼也是个暴脾气,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但也侧面反映出了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和难度,熊廷弼和洪承畴合计以后,只得改变方略,分化拉拢,慢慢的去瓦解他们的根基。 祖大寿就是重点的拉拢对象,为了显示朝廷的恩德和信重,朱由校破例将他升为参将,还赏赐了数千两银子。 就是给那些还在摇摆不定,两头下注的人看的。 而后通过祖家的宣传和保证,果然是见了奇笑,好几个辽将都效仿祖大寿,向熊廷弼表明忠心,甘愿听朝廷的号令,主动裁军。 广宁的军务整顿,他也全权交给了洪承畴这个巡抚和傅宗龙这个参议负责,他的要求是,一切参照熊廷弼的即可。 虽然费了好一番力,但终究还是战胜了阻力,把那些害群之马全部清除了出去。 所有的空响也全部核实,又将老弱病残给打发回家,重新编了军户簿册。 广宁原本的五万多人,现在剩下不到半数,但也已经足够了,兵在精而不在多。 没有了那些扯后腿的,新整顿出来的这些军队,只需要稍微的训练一下,战斗力就可以上一个档次。 朝廷减少了大批的军费粮饷开支,能战的精兵也越来越多,武器装备也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还是无法和建州奴兵相比,但也不会像历史上的辽军那般,一触即溃了。 洪承畴也没有亏待他们,向朝廷和兵部为他们请功,王在晋很快就批示了下去,表示准了。 洪承畴去招抚辽东三卫的任务也执行的不错,算是初步达到了朱由校的预期。 福余、泰宁、朵颜三卫的首领,接受了他这个大明皇帝的敕命,已经上表愿意归附了。 这一年来,明军好似改头换面一样,在辽东频频战胜老奴,让得他们刮目相看。 虎皮驿之战,明军第一次斩首建奴两千多级的消息,传到他们那里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打了大败仗,明国朝廷在自吹自夸。 可过了没多久,明军就在沈阳击败了老奴,斩杀建奴数万人。 这下他们开始怀疑情报的真假了,于是立刻派人前去打探虚实,结果是真的,让他们惊愕不已。 正在此时,大明皇帝亲征漠南蒙古大获全胜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更是让他们嘴巴都圆了。 一年前,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见证,明军在辽东是多么窝囊的。 动不动就是大败而回,时不时的给你来个全军覆没,一死就是好几万,明军在辽东的威望是直线下滑。 第三百二十九章 落魄的林丹汗 三卫首领愿意继续依附大明朝,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老奴兼并了漠南草原北部这么大一片地区,已经和三卫首领的领地接壤了。 他其实挺担心,老奴说服了他们其中一个,而后从侧面入侵辽东。 这样他苦心布局精营的辽沈防线,就相当于鸡肋了。 只要把老奴封锁在建州那个屁大点的地方,对大明朝是极为有利的。 没有了国内的商人给他们输血,将门无法供养他们,老奴自己又不能通过自己去抢掠来维持,他如何坚持下去? 朱由校对王在晋还是比较满意的,在历史上,他就是为数不多,敢于谏言,敢于去办实事的有军事才能的官员。 “大司马的想法是不错,朕也以为是当前最稳妥的方略,不知道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亦或不同的意见?” 朱由校任命的这五位总理大臣,除了王象乾和王在晋以外,其余的程国祥、宋应星,军事战略这方面并不是很擅长。 徐光启虽然略知一二,但也不是很突出,他们也自知这方面才能不如王在晋。 再听完王在晋的方略后,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漏洞,和其余不妥的地方,都表示同意了。 朱由校当即让王朝辅拟旨,将朝廷的战略意图和部署传达给熊廷弼和袁可立。 袁可立的战船舰队虽然还在筹备打造当中,但目前一些常用的战船已经编排完毕。 袁可立的登莱镇,如今已经有大小战船两百余艘,全部都是从各地集齐的精良战船,水手以及战船上的水军,也高达四千余人。 这样规模的海军舰队,负责海上物资和兵员的运送,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完全可以调派一半的战船,进入鸭绿江,配合毛文龙以及朝鲜所部进行隔离封锁。 连火器都没有的建奴,想要在陆地上凭弓箭来破开战船的封锁防守,简直是痴人做梦。 明军的火炮只要架在战船上,对准陆地上狂轰滥炸即可,连水船都少的可怜的建奴,根本不具备和明军进行水战的能力。 辽东与登莱两镇密切配合作战,双方互为掎角之势。 不管老奴进取任何一方,另一方都可以及时出兵进行侧面援助,牵制建奴的兵力。 至于分兵攻取,朱由校断定老奴不会也不敢这么去干。 萨尔浒大战的胜败,不止是深深印在了大明朝君臣的心里,也一直被建奴们引以为傲。 自此战大胜了后,老奴用兵就一直是集中主力攻击一点。 要么就是围点打援,但也还是没有脱离所谓的,我只一路去的战法战术。 更不用说现在他连遭大败,手下那些马匪性质的奴兵可就剩那么四五万了,他不舍得也承受不起太大的损失了。 至于林丹汗,他现在也已经是半死不活,成不了气候了。 他这一年来连战连败,每一次的损失又非常巨大,他在草原已经是威望尽失。 除了他自己亲领的察哈尔部和几个嫡系部落,漠南草原上的其余部落都已经不在臣服于他,甚至还直接和他叫起板来。 他这个所谓的蒙古大汗,已经是名存实亡,毫无权威性可言了。 脱离他的那些蒙古部落,一部分接受了朝廷的招抚,率领部众迁徙南下,居住在长城边境百余里处。 为了防止他们起异心,朱由校都是按照敖汉部的待遇一视同仁。 首先就是将他们的青壮骑兵给集中起来,送往宣府镇交由满桂统领,前前后后有一万三千余骑。 这种削弱对方,加强自身的事,朱由校是非常喜欢,有多少他收多少。 因为辽东大规模裁军的原因,军费开支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压力,还是与原先相差不远。 而后又派遣官员和锦衣卫北上,将他们重新造册统计,各部的人口、牛羊、战马全部统计起来,然后进行教化。 锦衣卫的任务则是管控他们的武器甲胄,并严格限制铁器流入,防止他们暗中积蓄刀兵作乱。 朱由校的这些安排搞得这些南下归附的部落人心惶惶。 可正所谓一棒一颗枣,当他们看到明军押送着大批的粮食和布匹前来分配的时候,他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在文官们和锦衣卫的宣传下,他们慢慢的接受了现状。 毕竟现在这种安定平静的生活,正是他们所向往的,他们不想再回到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了。 其余和林丹汗翻脸的,又不想归附大明朝的部落,不是被老奴和科尔沁部给收编,就是远远的迁徙北上,投靠了喀尔喀部。 根据许显纯传回来的情报,林丹汗都已经落魄到了花重金和战马向晋商换取粮食的地步,可想而知他现在多穷。 既然已经打服了,对自己又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朱由校也不想再耗费钱粮兵力去征伐他了。 他这个人志大才疏,没什么本事又喜欢瞎折腾,或许过个三五年,都不用出兵,他自己就吧自己给灭了也说不定。 上次北征,自己也只是想着练练兵,刷一波威望的,没想到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差点把他弄死在了草原上。 “关于林丹汗,就先派遣礼部的官员前去草原,探探他的底,看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态度。”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先与他进行谈和,告诉他,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建州的老奴,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把这个从野人山里走出来的野猪给灭了。” “至于我大明与他蒙古的恩恩怨怨,那是我们自己的事,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不容外人的插手。” “可在这之前,得先平定了建州的老奴,相信他对科尔沁部的背刺,也感到非常愤怒。” “还可以告诉他,在针对建州的作战期间,我大明绝对不会乘人之危,背刺他们。” “平定建州后,如果有需要,朕可帮助他再次统一漠南草原,重新树立他这个蒙古大汗的威望!” “朕可以等个五年十年,在和他决一胜负!” “希望他能够慎重的考虑朕的这些话,让他看清楚局势,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第三百三十章 税收减半 大臣们顿时不淡定了,皇帝居然要承诺将来帮助林丹汗重新收复漠南草原以及蒙古各部?他们没听错吧? 首辅王象乾拖着老迈的身子缓步上前,连忙追问皇帝道: “陛下,这和谈之事臣不反对,可这后面的承诺又是为何?臣请陛下三思!” 朱由校暗自苦笑,他知道他的话让他们误会了。 他怎么可能会帮林丹汗去统一蒙古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你们都误会朕的意思了,怪朕没有说清楚!” “朕的意思是,先稳住林丹汗,将他的怒气和怨气转移到建奴和科尔沁部身上!” “我们可以利用他对科尔沁部与建奴的仇恨,为我所用!” “老奴在辽东的进取之路被我们封锁,依他的性子和野心,肯定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不能在辽东和朝鲜获利,他的目光和野心,必然指向极为弱势的漠南林丹汗所部!” “你们也看到了,林丹汗根本不是老奴的对手,如果我们还不管不顾,林丹汗不是彻底败于老奴之手,就是远遁到其他地方!” “草原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胜在地广,如林丹汗在,将是我大明北疆之屏障,为我大明抵御来自北疆的军事威胁!” “如果让老奴占据了偌大的漠南草原,那么他的兵锋就可以直指长城,这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 “战争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他的手里,他会像蒙古人一样,寻找战机跟突破口,发动突袭,进行抢掠破坏!” “那对我居住在边境之地的百姓子民,又是一场浩劫!” 诸位大臣深以为然,草原如此广阔,老奴要是选择越过辽东,从这里出兵,攻击大明的长城边境,确实是一桩麻烦事。 有林丹汗在北面,不指望他能击败老奴,但也可以起到一个前哨和牵制的作用。 他把万历年间,在抗倭援朝中立了大功的沈惟敬拿出来进行更加通透的解释。 总之就是一个宗旨,那就是尽可能的去忽悠林丹汗。 只要是对大明朝有利,对他朱由校有利,一切都好说,什么承诺都可以保证。 只是事后会不会兑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臣们立刻懂了皇帝的意思,也就不在追问下去。 “蒙古诸部,朕迟早是要出兵平定的,但不是现在,现在的蒙古一团散沙,内斗不断,我们不比耗费时间和精力在他们身上!” “而老奴的威胁,比起现在一片混乱的蒙古,威胁可是要大多了!” “老奴虽然地盘不大,兵马不多,但胜在战斗力强悍,且能吃苦耐劳。” “这才是我大明朝,目前唯一的心腹大患,建奴一日不平,辽东就永远不会太平!” “陛下圣明!” 众臣齐呼道。 “这选人之事,务必要慎重,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大儒宗师,就不要过去送死了,以他们那种口气去和谈,话不出三句,就得被林丹汗给斩了!” “朕要的是胆大心细,头脑机灵会说话,善于随机应变的人,就如沈惟敬大师那样的,可以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最重要的是,要不惧刀甲斧钺,那种看见蒙古人就打摆子发抖的,也不要出去丢人了!” “如果朝堂上没有,你们可以去民间挑选招募合适的人,到时带过来见朕,没问题的话,就赐他个九品的官身,安排他出关去吧!” “臣等明白!” 军事商议完了,就该轮到政事了。 大明朝的国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国库税收一事,这事可是闹的沸沸扬扬,满朝官员尽知了。 因为户部一直死死的压着,所以还没有传播的太广,除了朝堂里的那些文官,其余人根本不知道内情。 因为急着清除晋商,朱由校也没来得及去仔细了解,只知道今年的税收不对头,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作为户部尚书的程国祥,先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报文本交给王朝辅呈送上去,随后便静声等待。 简单看完奏报的税收粮册后,朱由校只感觉一阵头痛。 这些江南士族,还真是一刻都不让他安宁啊。 其他各地的税收,跟去年相比并无太大的出入,可是江南几省的的税收却非常糟糕,比去年少了将近一半。 最让他疑惑的是,程国祥不止是将税收的粮册呈给了他,还附带着呈给他一叠厚厚的欠条。 没错,就是欠条,这些欠条的落款,他也都看了一些,都是江南地区的士绅大户。 朱由校人都傻了,这收税粮怎么还收了这么多欠条上来了? 他忍着怒气将税收粮册和欠条放在一边,而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大司徒,朕先不问你税收之事,先给朕解释一下,这些欠条是怎么回事?” 程国祥咽了咽口水,随后便大步上前,朝着坐在御座上朱由校躬身作揖,而后大呼道: “陛下,臣无能、臣失职、臣有罪,朝廷的税粮银子,臣实在是收不上来,还请陛下罢免了臣这个户部尚书!” 朱由校眼神一紧,微微坐正身体,极为严肃的说道: “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程国祥随即就向朱由校禀明了具体之事。 这些欠条字据确实都是江南的士绅们立的。 而今年税粮银子这么少的原因也是这个,因为全部都被欠条字据给替代了。 “陛下,衙门的官吏前去收税,却被他们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不是说今年的收成不好,就是说家无余粮,实在是缴纳不起繁重的赋税!” 朱由校一听就怒了,当即呵斥道: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这种鬼话,说给三岁小孩听恐怕都不会信,你手下的人,难道蠢到了这种地步不成?” 见皇帝大怒,宋应星立刻上前,为程国祥发声道: “陛下息怒,臣也算是知道一点内情,大司徒也实在是有苦说不出,还请陛下能够仔细听完大司徒所说!” 朱由校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深呼吸两口,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后说道: “朕刚才是激动了,大司徒莫要见怪,还请大司徒继续说下去,朕洗耳恭听!” 第三百三十一章 漏洞百出 虽然皇帝发怒了,但程国祥并没有慌乱,非常冷静的说道: “陛下,这打欠条字据之事,不是今年才有的。” “自嘉靖年间始,在江南几省,这打欠条字据就开始兴起了,直到万历年间,朝廷已不可制!” “每当要缴纳赋税之时,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来拖欠,打的欠条字据也是有理有据,日期各家不一,有的一两年,有的三五年!” “言说等他们富裕一点之后,朝廷的税收官员开可凭他们打的欠条前去收缴,可到了那时,他们不是这家失了火,就是那家遭了贼!” “总之就是一句话回应,各个都是家徒四壁,穷的揭不开锅,还请朝廷能够在宽限个三五年!” “朝廷不是没有追缴过,只是因为各种阻力,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朝廷根本无力去将这些积欠的赋税追缴回来。” “如此周而复始,至今已历几十年,风气愈演愈烈,打欠条字据的士绅大户也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他们逃避赋税的惯用招数了。” 朱由校听完之后豁然开朗,难怪都说江南的士绅富户抗税的,原来他们的方法就是一直赊账。 他在后世也一直疑惑,大臣们不管也就算了,皇帝对这种明着反抗的行为,也能不管不顾? 毕竟这抗税可不是偷税漏税,这已经是公然反抗朝廷了啊。 现在听了程国祥的解释,他才终于知道,这个“抗”到底是什么抗了。 “大司徒说的阻力,是不是朝中的某些大臣,以及当地的那些官员?” 程国祥连忙一拜,颇为激动的说道: “陛下圣明,一语中的,正是朝中的大臣吃里扒外,与当地的官员一起狼狈为奸,充当这些士绅大户的保护伞!” “有了他们在背后支持,他们打起欠条写起字据来,自然是毫无顾忌,也敢于收税的官员讨价还价!” “还有更加严重的,户部的官员本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让他们去收自己的税,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做给朝廷看的而已。” “等时机一到,他们有的是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还是同一个意思,这积欠的赋税,是收不上来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这些士绅富户仗着背后有人保护,他们可是狂的没边了,就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有卧底在户部,朝廷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们眼皮底下,有些事可能还没正式实施呢,或许就已经全国皆知了。 大明朝的官场就是个筛子,各种利益集团和党派鱼龙混杂,水是真的深,一般人敢进去,直接得淹死在里面。 朱由校也清楚,今年税收比往年少了这么多,其实主要原因在于他。 他一登基,就将京师朝堂给杀的是血流成河,抄家灭族的不知道有多少。 东林党人在朝廷的势力和根基可以说是被基本摧毁了,失去了朝堂上的保护伞和话事人,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感到心危。 最为致命的是,他不止是杀朝臣,就连远在南京的官员们都没有幸免,也有不少被连罪了。 他们的领袖,东林魁首之一钱谦益,现在还在南镇抚司的大狱当中吃猪食呢。 他们的每一次反抗和应对,换来的都是皇帝那冷漠无情,占满血腥气的屠刀。 他们不知道皇帝还会对他们干什么,但他们已经不想在坐以待毙了,决定以传统安全的方法,进行抗税。 如果还不行,那他们就直接阻断了漕运,使南方的粮食物资无法通过运河支援北方,看皇帝妥协不妥协。 可直接断了漕运,这种撕破脸皮的方法,他们也是无比害怕的,根本不敢,也就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但在这上面做做手脚,时不时给你来个沉船,亦或延期个一两月,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掐着你皇帝的七寸和命脉,让你不敢对他们怎么样,逼迫你就范,保证他们利益。 要知道,此时的大明朝,北方那是连年大灾大祸,没有南方的粮食物资供应,不出三月,不要说北方了,就连京师都得大乱。 这也是为什么,万历皇帝这么纵容他们,忍受他们的原因,因为自万历三十年开始,北方的几个省份,已经无法自产自给自足了。 实际上,北方从来就没有自给自足过,只是从那一年开始,越来越依赖,以至于到最后,是完全靠着这条生命线来维持了。 “户部的官员吃里扒外,朕还未登基时就有所耳闻了,早就打算来个大清查,只是一直忙于军旅之事,耽搁了而已!” 朱由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监守自盗,这是户部官员们的常态了。 但他们还不过是小鱼小虾而已,现在的国库,每年都是空的连耗子都往外跑,他们就算想贪,也贪不了多少。 真正的大头,是万历年间在户部任职的那些人,尤其是万历二十年到三十年之间的。 他敢说,只要把他们查抄了,比得上现在的两年税收。 也不知道锦衣卫的追查到底如何了,这可是海底捞针的难活啊,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陛下,眼下之急,不在户部官员之上,而是如何追缴这些积欠的赋税啊。” “如果不把这些本属于朝廷的钱粮追缴回来,光是九边的军费粮饷,以及兵工厂所需的,打造军械的经费,这两项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神武自生火铳的事情,除了当初的几个知情人,朱由校并没有告知其他人,目的就是要保密。 正如上面所说,大明朝堂完全就是一个筛子,而这个筛子的背面,还摆了一个涡轮增压的大风扇。 只要有一点动静风声,瞬间就传遍整个天下,什么地方一有变动,立刻惹得人人注目。 在大明朝,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密可言,包括军备之事,也是同样如此。 敌人都不用怎么去打探,只需要稍微仔细点,找个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历史上满清为什么能处处压着明军猛揍,除了他们善用内奸细作,以及策反明军将领以外。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对大明朝廷的部署方略以及战术计划了如指掌。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军费预算 朱由校又仔细看了一眼税收,先不说银子多少,就这缴纳的粮食,就只感觉头大。 小麦二百八十九万石,稻米一千四百万石,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朱由校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天启六年税收粮米,可比这个数目要强的多了,光是米麦合计,就有两千六百多万石。 这直接是差了足足一千万石的粮食,他还玩什么? 而且天启六年的国情根本无法和现在相比,至少辽沈还没有丢失,辽事还没有完全崩坏。 这也难怪程国祥一开口就是说自己无能请罪了,这样的成绩,换另外一个人来,别说与皇帝面对面的谈话了,恐怕连账簿粮册都不敢给皇帝看。 朱由校只感觉手中的粮册现在是无比的沉重,他深呼吸两口,调整好心态后,慢慢的将它给放回到了御案之上。 朱由校看了一眼御下,几个大臣此刻都是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乱动。 尤其是程国祥,就算现在是寒冬,可也已经满头大汗了。 朱由校不是崇祯,没事只会拿忠心自己的,愿意干实事的大臣来出气显本事。 “税收这么少,不是大司徒的错,这是有人不满朝廷,不满朕,不想让朕好过啊!” “既然他们敢跳出来,让朕为粮食发愁,睡不了好觉,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些人还以为现在是万历年呢,给自己玩这一套? 朱由校也知道他们倚仗的无非就是漕运而已。 这也确实是一招致命杀招,但他有自信,还能应付的过来。 当年满清入关之时,北方和中原都烂成什么样了,可以说是十室九空。 那时的北方,耕地是不缺了,可根本就没有人种,而且因为天灾人祸的原因,这种了和没种有什么区别? 那时的满清,不要说老百姓了,就连他们满八旗的军队,都有时会吃不饱,饿着肚子打仗。 可是就这,满清硬是坚持过来了,为什么,因为他们人狠话不多啊,顺治酋长虽然不咋地,但好歹也还算正常啊。 当时的满清,和明末的局面根本就相差不多,都是北方没得吃,南方吃不完。 酋长和一众野猪首领,都是指望着江南多多上供粮食给他们。 可江南的这些富户豪绅,以为满清和大明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个人当皇帝而已,因此把对付大明朝廷的那一套,原封不动的拿出来用。 结果他们这拖欠赋税的行为可把酋长和野猪首领给气坏了,当即就从京师派出了大批的军队,南下打粮。 你们不愿意缴纳赋税,不愿意给北方供粮是吧,那好,不用你们来运了,我们自己来拿。 直到此时,江南的这些大老爷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以为满清酋长和大明皇帝是一样的,拿他们无可奈何,因此都还在醉生梦死的做着春秋大梦,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结果八旗大兵一到,那叫一个手起刀落,那些地主豪绅大户的血就没有干过。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当无赖遇上根本不讲道理的蛮夷时,他们那点阴谋诡计就像是笑话一样。 几个月的大屠杀和抢掠,整个江南都是乱作一团,大老爷们终于知道害怕这个词了。 当八旗大兵骑着马,提着血淋淋的马刀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的手脚那叫一个麻利,别说下跪了,头都快要磕烂了。 虽然顺治酋长并没有完全根治,但也是大发了一笔横财,不止解了燃眉之急,国库还有存粮了。 后又到了雍正酋长时,他可是文武并进的,眼看着这种拖欠赋税的风气要死灰复燃,一招官绅一体纳粮,加上绿营兵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终于是解决了这一大患。 要不说这人都是贱的,但凡能按规矩缴纳赋税,大明朝也还能多坚持几年。 就算不想在被朱家统治,也完全可以另起炉灶,沿着淮地长江构筑南方的防线嘛。 结果八旗的大兵还没到呢,降表就已经堆在了多铎的面前。 多铎一共才带领七八千的八旗兵南下征明,结果人才刚到扬州呢,七八千兵马就变成了十几万,这何止多了十倍。 其实崇洋媚外这种事,在中国是自古就有。 原自宋朝就开始了,当北宋与辽国以兄弟相称时,就已经证明,汉唐的雄风早已消散不见,一汉当五胡彻底成了过去式。 当南宋向金国称臣时,汉人的脊梁骨就已经不在是挺直的了,唯一一个想要洗刷耻辱的岳飞,因为莫须有而惨死风波亭。 “你们回去以后,好好的盘算一下,把天启二年的预算支出经费尽早的给朕呈报上来!” “明年还是要以军备和民政为主,九边军镇的军费粮饷,绝对不能省,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尤其是辽东的熊廷弼和登莱的袁可立所部,他们两镇的军费最为优先,户部要竭尽全力,尽可能的去满足他们的需要。” “满桂的宣镇也是一样,那里有近两万的蒙古军队,他们的饷钱,必须要一分不少。” “他们要是闹起事来,造成的损失和危害,就不是几十万两银子可比的了。” 作为户部尚书的程国祥,面露苦色,不等皇帝说完,当即就算了一笔账给皇帝。 “陛下,臣以为,眼下还是不宜计算全年的军费粮饷支出!” “九边军镇兵员达六十万人,光是军饷,一年就得九百万两银子,还不算需要食用的粮食,以及武器战马这些!”(这里沿用的是万历四十年前后的边军军饷,当时一个普通士兵的响银平均差不多十五两吧。只是军饷哦,粮食这些不包括在内的!) “朝廷一年的收入才多少?一千六百万石粮食,换算下来不过才两千多万两而已,如果要拿出一半的钱粮来保证九边军费粮饷,那朝廷一年下来,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了?” 程国祥说的不无道理,国家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不能只顾着供养军队,否则一样会乱。 但朱由校想的却比程国祥要长远,他的逻辑思维中,只是把目前的这些税收当做总数来计算。 而朱由校,可不是就着当前国库有多少钱来计算的,拖欠的赋税钱粮,他可是要收回来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索要巨款 不等朱由校开口,程国祥又接着说道: “工部左侍郎、兵工厂军械总督毕懋康也在向臣狮子大开口,讨要大批的银两。” “说是要进行大规模的装备换代,打造精良的装备,需要至少五百万两银!” “陛下,国库一年的税收,不过才堪堪三百万两银,就算是加上加征的辽响,也不过七百多万两,他兵工厂就要去五百万两,国库还有什么钱?” “臣将毕懋康的奏请驳回之后,原以为会就此作罢,可谁知兵工厂的总制张之极、总监李永贞竟然再次联名上奏,非要臣拨五百万两银不可!” “如果照此下去,臣这个户部尚书是真的干不下去了,臣才疏学浅,还望陛下另选贤能!” 五百万两银子确实是一笔巨款,朱由校也有一点被惊住了。 兵工厂的经费,一向是从自己的内帑出,虽然已经砸了几百万两进去了,但他还承受的起。 经费自己可从来少过,就算是要量产燧发枪,可这一年下来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最烧钱的盔甲项目,自己也已经下旨暂时停止了,两个项目一开一停,经费不止没有增加,反而还减少了。 据他所知,这毕懋康也不是那种胃口极大的人啊,回头得找个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内情才行。 “大司徒可不能轻言辞官,你是朕最放心的臣子,大明的钱袋子只能交到你手里,其他人可胜任不了户部尚书!” “除了这两项,大司徒应该还在忧虑其他之事吧,一并说出来吧,朕给你做决定!” 程国祥这种内心无比坚强的人都承受不住压力,看来户部这个差事确实是不好干。 这就跟后世的工头一样,老板不给足够的工款。 工期又催命一样的紧,并且放出了狠话,不能在限定的日期内完工验收,工钱就不给。 工头无奈,根本不敢和老板撕破脸皮,生怕那一部分工款都收不到。 可他刚刚稳住老板,底下人又不干了,他们的工钱拿不到手,因此也开始了消极怠工。 还每日向他讨要,夹在中间是两处为难。 现在大明的户部就和工头无异。 本来该得的钱收不到,这该花出去的钱倒是一分不少。 而且还在无限的增加,一年比一年多。 这差事不管换谁来都顶不住啊。 “回陛下,臣忧虑的,就这两件事!” 其实他现在面临的难题远不止是税收和兵工厂,以各种名义向他讨要钱粮的,多到数不清。 六部九卿就不必说了,地方上的官员也好似商量好了一般,要钱的奏本在几天之内全部送到了他的手上。 内容也大致差不多,无非就是讨要积欠的官员俸禄,以及当地要修路造桥之类的利国利民的政策,请求朝廷拨发钱粮。 就这些理由,程国祥还真的不好拒绝,毕竟都是占在道德大义上,有理有据的。 不过这些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还能应付的过来,皇帝日理万机,如果事事都亲自操心过问,那要他们这些大臣干什么。 程国祥还是比较要强的,他本就是被皇帝给破格提拔,任用为户部尚书的,不要说朝堂中的百官了,就是户部,不服他的人也不计其数。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失败,而后便立刻上书奏言皇帝,把他给罢免了,然后赶回家去,甚至会让他步叶向高等人的后尘。 他的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只有他们自己的人,坐到这个位置上,他们才能掌握主动权,去和皇帝分庭抗礼。 这其中的利害他看的清清楚楚。 陛下登基以来,基本上把朝堂里五品以上的实权官员清洗了一遍,然后从西北和两广这些偏僻地区调任了一批官员。 而主要的尚书侍郎这些,大半都是破格任用的,就比如他和宋应星,完全是不合规矩的。 他为官也有些年头了,官场党争见的也不少。 他是从心里佩服皇帝的,敢于直接硬刚,虽然是残暴了些,可效果和改变也是有目共睹。 现在的办事效率,比起万历年间来何止快了几倍,那些御史言官也不敢天天上书奏喷皇帝了。 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时的,皇帝就算杀再多的人,可只要大明朝还在,官场还在,就根本无法去彻底根除。 自上任以来,处处小心谨慎,绝对不做出格之事,一切都是按规矩来办,就是怕成为他们发难的突破口,借机打压皇帝。 这两件事,对于朱由校来说并不棘手,兵工厂完全是他说了算,到时抽个时间去和毕懋康谈谈就行。 至于江南的士绅大户们,拖欠朝廷赋税,就得需要一点暴力手段了。 这些无耻自私的伪君子,就算你跪下求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用,但只要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比狗还要听话。 而后王象乾又将整个天启元年,所有的财政支出,给朱由校做了一个汇总报告。 万历四十八年的税收,花的是一点不剩,全部掏空了。 尤其是朱由校的那个便宜老爹,活着的时候坑了他一把也就算了,死了还要他来垫钱。 由于死的太快太突然,他的陵寝修建工期那叫一个紧急,为了提高速度和效率,早日让他入土为安,又花费了国库二百多万两银子。 征集的民力徭役数以十万计,在九月初终于是匆匆完工,然后下葬封墓了。 朱由校心里有多恨这个败家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会去拜祭这个败家子。 在历史上,是有泰昌元年的,毕竟登基了嘛,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大臣们商议了老半天,就是将万历四十八年这一年,给一分为二,前半年给万历,后半年给他。 可在这个时空,就没有所谓的泰昌元年了,在朱由校看来,他根本不配拥有年号。 当然也有人给朱由校这么建议过,可是却被他当场驳回去了。 理由也很简单,朱由校直接把自己爷爷给抬了出来镇场子,恪守孝道是没错,可万历皇帝,比起这个临时皇帝的权威大多了。 朱由校直接一句话回怼,四十八年就是四十八年,一年就是一年,哪里有什么拆分之说,要不要把你也给拆分了? 众臣无话可说,皇帝本就残暴,现在又把老皇帝给抬出来镇场子,他们确实不能怎么样。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宗藩制度 除了陵寝这一项大开支外,宗藩勋贵们的年俸也占比极大。 后世的人都说,大明朝的之所以会亡,就是因为朝廷花费大量的钱财去养一群猪。 这些猪,指的就是那些啥事也不干,整日奢靡富贵的宗室藩王,勋贵的俸禄只不过九牛一毛。 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这确实是拖垮国家经济发展,以及掏空国库的重要原因。 并不是说,宗室亲藩的年俸高的有多么离谱,实际上,大明朝的宗藩俸禄,在历朝历代当中,并不是很突出的高。 如果要和满清相比,大明朝藩王的年俸才只有他们的一半而已。 真正拖垮大明朝的,并不是他们的工资,而是宗藩制度,这才是根源所在。 在历史上,天启四年有过一次统计,皇家宗亲人数高达十几万人。 这还只是在册的,算上那些血脉比较久远的,封爵地位在底层的,估计还得增加个几万人。 这么多的人,都由国库出钱赡养他们,财政支出自然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粗略的统计一下,这些宗室成员的俸禄加起来,占了农税的百分之三十多。 大明朝就是靠着农税才能勉强维持的住国家的基本运转。 你皇室这些人就占去了这么多的钱粮,国家怎么可能不被拖垮,国库哪里来的钱开展新项目。 尤其是扩充军备,治理黄河这种耗费同样巨大的项目。 地主家里都没余粮了,谁还管你们这些泥腿子是死是活啊。 一旦发生个什么旱灾水灾之类的,如果没有能臣及时拿个章程方案来,对于朝廷来说,那将是灭顶之灾。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大败,致使全国动摇,两场大战,耗尽了国家的积蓄和财力。 还不等刚刚打完京师保卫战的君臣们松口气,荆襄地区的百姓在景泰年间又遭遇了大规模的灾乱。 这一下哪里顾的过来,就算是有名臣于谦,也是主张先稳定北方,稳定京师,南方随他去。 因此在古代封建王朝,随便一点小事都可能激发起大动乱,动摇皇帝的统治地位和国家根基。 明末面临的死循环,不就是这样吗。 大量的钱粮给了那些无用之人,财政收入一年比一年少,只能去无休止的搜刮老百姓。 朱棣的养猪式宗藩制度,真的是害人不浅,祸害后代子孙。 “首辅要是不向朕做这个汇报,朕还不知道,皇家宗室的人,一年需要这么多银子去赡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想个法子去改善才行,现在内忧外患何其严重?” “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国家的财政就要面临崩溃的危局,到了那时,大明朝是真的会有被颠覆的可能!” 几位大臣听完都是默不作声,事关皇室内部,他们可不敢像平常一样,最好的选择就是当个哑巴。 他们对于皇帝的话语,也是非常认同的。 说的虽然是严重了些,但也是事实,宗室藩王的年俸,确实是有点多了,再不制止,早晚有一天,朝廷就无钱粮可用了。 程国祥其实早就想谏言了,只是他摸不准皇帝的路子,要是皇帝护短、重视血缘,那他可讨不到什么好。 朱由校见大臣们都闭口不言,当然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和顾忌,看来这恶名又是他的了。 他轻轻的敲打这桌案,闭上了眼睛沉思。 半晌后,才终于睁开眼皮,缓缓说道: “朕这里倒是有个临时处理的法子,不过具体的实施就要靠你们了!” 几位大臣互相对视几眼,满脸的不解之色,但没人询问皇帝,到底是什么法子。 朱由校随即便将想法给全数告知了几位大臣。 他的方法就是,宗藩们的年俸,全年停止发放。 当然这只是针对爵位在奉国将军以上的宗室成员,那些什么镇国中尉、辅国中尉之类的,还是会按例发放。 明朝的宗室人员,过的日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上层的亲王、郡王这些不必多说,地位尊崇,身份尊贵,而且还有家产可以继承,可以随意败家。 而下层的这几个中尉,过的那叫一个苦啊。 就像奉国中尉一样,年俸才二百石,二百石粮米,刚好保证自己一家几口不被饿死,其他的那是什么都干不了。 在老朱看来,朱家的人,天生高贵,贵人自然是不需要去做任何事的,每个月按时按量的领粮米俸禄就行了。pace] 毕竟有国家养着你们,还有个什么好担忧的。 朱元璋的祖训制度也是要了他们的命,不得参加科举,不得经商,不得参军入伍。 就是想要去种地,他们也无地可种啊。 虽然各个宗藩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良田,可这些地,是只传给继承位置的那个人的。 其他的人,按照制度,承袭授封什么样的爵位,朝廷在重新给你建房子,赏赐土地良田给你。 他们这些不入流的,血脉极其偏支的宗室,是最尴尬的存在,皇帝记不住他们,大臣无视他们,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如果想要去干苦力赚钱,也不是不行,可要是被有心人给告一状,那就彻底宣告玩完了。 不是去凤阳高墙给朱五四守陵,就是去孝陵给太祖除草扫地,人生自由肯定是没有了。 所以有时候,真的是要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毕竟谁也不想碌碌一生,被当成猪养着混吃等死一辈子。 在这种死板的制度下,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能干。 只要干了点超出制度的事,一经发现,就是立刻严刑处罚,绝不宽恕的那种。 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哪个敢去和朝廷叫板,除非是那种嫌自己命太长的。 朱由校也不得不吐槽老朱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搞这么多条条框框来限制发展干什么,饿死了是他没本事。 可就是这只能养家糊口的二百石粮米,还不能足量的发放到他们本人手里。 负责发放登记的官员,怎么可能不起贪心。 对于这种在最底层,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宗室成员,文官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那是相当轻视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停发年俸 众臣面面相觑,皇帝还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关键是还想去实行。 这停放年俸这种事,也亏的皇帝能想出来,宗藩们知道了,非要集体上书闹事不可。 “陛下,臣以为不妥!” 宋应星一直少言寡语的,没想到今日在这宗藩的事情上竟然主动发言了,实属难得啊。 朱由校也被挑起了兴趣,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皇帝的批准,宋应星也无所畏惧,当即说道: “恕臣斗胆,说一句冲撞之言,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陛下如果真的下旨停发藩王们的年俸,那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全国的藩王,都会不谋而合的团结在一起,一起反对陛下的这道旨令,甚至不惜将事情闹大,蛊惑更多的人来指责陛下!” “他们会说,陛下不念宗亲血缘,违背太祖之制,要置宗亲于死地!” “到时对陛下的皇权威严,将是前所未有的打击,陛下的威信,也会直线下滑,对陛下是极为不利的,还请陛下三思!” 宋应星说的话不无道理,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 纵使这些宗藩的银子花不完,粮食堆积如山,也不会放过朝廷这个冤大头的。 年俸是他们应得的,只要朝廷还在,还是他们朱家的人坐在皇位上,就得依照太祖的制度发放俸禄。 在这件事上,朱由校是完全不占任何理的,没有大义名分的加身,成功的几率将大打折扣。 别看藩王们无兵无权,甚至连城都不能出,可他们要闹起事来,那动静可不会轻,比士绅豪族们大多了。 而且这还是皇家内斗,同室操戈,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员士绅,没有人会掺合进去,都是乐得看你们朱家的笑话。 但朱由校早已想好了对策,这道旨意他可以下,但是背锅的人却不会是他。 他手里可还有秦、晋、蜀三藩的捐款证明呢,秦世子和晋世子此刻也在京师。 朱由校只需要稍微的操作一下,就可以把集火点吸引到他们三藩的身上去。 朱由校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颇有一种神秘之色的说道: “这些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朕早已想好了对策,会让各个宗藩都心服口服的,他们不会也不敢闹事!” 皇帝不愿意说,几位大臣也不在问的,皇家之事,他们还是少知道点为好。 接下来其他几个大臣又汇报了一些近期所发生的事。 在朱由校看来,斗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 等他们汇报完毕以后,才终于到朱由校的发言时间。 他一开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王象乾听完之后,只感觉脑袋一晕,这个八十岁的老头子,差点没站稳而摔倒。 已经将山西商人一网打尽了?陛下还真的是敢干啊。 这么多商户家族,居然能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完成既定目标,实施了全面的抓捕。 最关键的是,陛下怎么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这么大规模的行动的? 这么多天了,他们可是没听到一点风声啊,山西的官员也没有上报啊。 看到他们满脸的疑惑之色,朱由校并不打算解答。 看来自己的苦心安排没有白费。 大明朝的皇帝,最大的问题的就是,没有丝毫的神秘感,没有威严可言,皇帝的一举一动,官员们都清楚的很。 因此他们在和皇帝做斗争的时候,时常能够占据上风,怼的皇帝哑口无言。 能够压制他们的皇帝,在大明朝简直是屈指可数。 像朱元璋朱棣这种人狠话不多的就不提了,宪宗皇帝就是看透了文官的的脾性,所以在位期间能够有所作为。 其余的仁宗、宣宗、景泰等一些,都是典型的被文官所反压制的皇帝。 尤其是崇祯皇帝,他在官员的面前,毫无隐私可言,他晚上睡哪里,睡几个时辰,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帝的行踪被别人给知道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就和猜透了皇帝的心思一样可怕。 朱元璋为什么让天下的文官士绅都深深的畏惧,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那高深莫测的权谋之术,冷如冰石的心脏,完全让这些精通内斗的高手们捉摸不透。 中宗宣皇帝就说过,皇帝治国理政,就是要霸道与王道并用,儒家的那一套,根本就不需要。 历朝历代,凡是循规蹈矩的,事事都讲究所谓的道德名声的,具备浓厚的儒家思想的皇帝,基本上都是臣下的掌上玩物。 朱由校要想玩过他们,保住自己这条命,就得学习他们的方法,让自己深不可测,这样才不会有落水的事件发生。 “陛下,不是说此事暂时搁置的嘛?怎么如此毫无征兆?” 王象乾在九边为官的时候,就知道国内商人偷偷走私的事了。 可他们背后的势力网实在太过庞大了,所以他选择了隐瞒不报。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皇帝主动提及此事,他现在都快要把这事给忘了呢。 朱由校自后世而来,不敢说站在上帝的角度开了天眼,但一些人的心思,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只见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的说道: “国家有如此败类蛀虫,怎么能就此搁置下来,朕上次之所以罢手,是因为西南情况紧急,朕分身乏术而已。” “如今朕已然腾出手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早一日把他们给瓦解了,老百姓的好日子就要早来一天,首辅是要为他们辩解嘛?” 王象乾这个年纪的人,思想四维已经完全固化了。 他现在虽然也算是保皇派,可他毕竟是被迫成为的,也没有宋应星等人这么“干净”。 他的思考角度,很多时候并不是站在皇帝的立场。 而是如何的去稳定发展,徐徐图之。 改革新制,扫清旧风气这种大事,他这种固化思想的人自然是不适合的。 最重要的是,朱由校只需要一个完全听命于他的内阁,这是非常关键的。 如果内阁的大臣整日只知道和皇帝唱反调,朱由校不知道得耗费多少精力去摆平。 第三百三十六章 南都命脉 皇帝的一句是否要为他们辩解,可是吓坏了王象乾。 他赶忙躬身作揖,连连呼道臣不敢之类的话语。 自己也没问什么啊,只是觉得太过突然,发出疑问而已,陛下怎么就怒了呢。 他一个当代人,自然是无法去理解朱由校这个后世人,内心是多么的痛恨这些晋商。 这些辱没祖宗先人的狗奴才,就是把他们挫骨扬灰,都算是轻的了。 好好的人上人不当,非要去剃个猪尾巴辫子跪在野猪们的面前喊着主子,真是天生奴性。 “是朕刚刚太过激动了,首辅莫怪,只是你实在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啊!” “你们如果知道了这些商人背后做的那些缺德事,毫无人性的一面,你们也不会继续容忍下去的。” 担任过宣大总督的王在晋对这事颇感兴趣,立刻上前询问道: “不知这其中有何内情呢?” 朱由校自然是不会说的,一口就将王在晋给回绝了。 “两日后的大朝会,你们就知道了!” 陛下又要开大朝会?看来是真的有重要事情了,他们回去以后得好好准备一下。 朱由校本来还想将税收制度的改革也提出来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路子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他现在得先把江南那些人积欠的赋税给追缴回来才行。 还有晋商一案,以及如何摆平那些宗室藩王。 只要这三件事能够落实到位,天启二年的大明朝,将会改变许多。 不说别的,只要能将藩王们的俸禄停止发放一年,他就能拿着这批钱粮去办许多事。 现在的大明朝,光是亲王就有二十多位,二十多万石粮啊,可以解决多少百姓的温饱。 那些郡王、镇国将军之类的在加起来,已经超过了百万石粮米,几十万两白银。 至少钱粮方面,他不会在这么拮据了,一些改革的方案也该提上日程了。 再加上追缴回来的赋税,国库将会是近二十年来,最为丰盈的时候。 至于晋商们的家产,那自然是属于他私人的,锦衣卫和羽林军办的差,怎么可能分给户部。 此时的朱由校,已经萌生出了换内阁首辅的想法,王象乾当任首辅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现在的朝堂,已经不需要他这被迫成为保皇派的中立者来维持局面了。 朱由校自己拉起来,组建的新党派,已经是话语权最大的了,文官们很难再去阻止他做什么事了。 是时候把徐光启这个拥有新思想、新思维的人给顶替上来了。 他自小和洋人打交道,懂的佛郎机语言,对他们的文化和文明有基本的了解,将来与外国的交涉,必定少不了他。 他也知道不少新奇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或者说,在一些新科技的研发普及上面,他们两个还会有共同语言呢! 天启朝改革的首辅,非他莫属! 税收制度还没有晚善解决之前,王象乾还得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呆着,这个大锅,真是非他来背不可啊。 几位大臣看到皇帝深思的表情,也识趣的告退了。 大臣们走了没多久,朱由校就诏见了负责值守乾清宫的一名锦衣卫千户。 “你拿着朕的这些手谕令旨和剑印,挑选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立刻出城去南京,把朕的谕令传达给张世泽和李之才,一定要快!” 千户小心翼翼的从王朝辅手中接过手谕令旨,和调兵的剑印。 而后又恭敬的回到原位,跪在地上听候下一道令旨。 朱由校拿着一个玉如意轻轻的拍打着手心,闭着眼睛继续说道: “你见到他们后,将朕的口谕一并告诉他们,不管是出了多大的乱子,有多少人不服,一律都按照谕令执行即可!” “如果爆发了民乱,不必请示南京的勋贵守备,还有当地那些官员,立刻出兵进行平乱,凡是参与者,一律诛杀,不给他们任何反抗和翻盘的机会!” 皇室在南直隶的根基和权威实在是太浅了,皇帝上百年不去就算了,连个藩王也没有,完全是那些勋贵和官员的法外之地。 南京城的军政大权,是完全掌控在勋贵和文官们的手里的。 北京的勋贵,除了英国公以外,基本都是吉祥物,可南京的勋贵是有实权兵权的。 南京的守备部队,主要就掌握在勋贵们的手里,他们基本上是轮着来的。 而南京守备大臣的任命,皇帝是有绝对任免权的,朱由校此刻真是谢天谢地。 还好那些不中用老祖宗没把这项大权给弄没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南京是大明朝的留都,更是全国的经济中心和文化中心。 而且还是整个南方的军事重镇,政治中心,北京虽然是第一首都,可和南京根本无法相比。 南京城池比北京要大的多,人口也高达一百多万,其中多为商人以及士绅,经济发展极其活跃。 目前为止,是全世界最大、最繁荣的城池,没有之一。 南京也是是历朝历代当中,最大最广的城池。 北京这个首都,和南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管是任何方面,就连居住的人口,也完全不及南京。 皇城也是一样,朱棣建的紫禁城,在南京皇城面前,就是个大一点的房子而已。 南直隶也是全国最为富庶的地区,光是一个应天府,就比的上半个陕西了。 北京君臣们吃的粮食,大多为南直隶通过漕运上供和运输的,是整个大明朝的命脉所在。 可就是这么重要的命脉地区,却根本不受皇帝和朝廷的管控,颇有一种自治味道。 总之就是,我们每年按赋税的定额上缴,朝廷有什么人事任命,我们也全部遵从。 可要是想让他们干点别的事,为朝廷做点份外的贡献,那根本想都不要想。 皇帝在江南想要办好一桩差事,就算有朝中大臣的支持,那也是难如登天。 除非你具备着绝对的实力和权威,那或许能压制住他们。 而这个绝对的实力,指的仍然是军队,是受皇帝直接管控,唯皇帝命令是从的一支军队。 只有这样一支军队驻扎在南京,控制着这个官绅的大本营,皇帝的圣旨才能有效,才能执行下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南京守备 张世泽奉命去南京,已经有一年时间了了,当时他带着五千精兵就能进入南京驻防。 现在南京的羽林军已经有三万多人,他就不信,那些士绅真的敢和朝廷撕破脸皮,自绝后路的拼死一博。 他们无兵无权,就算是想要闹腾,也不过是让自己窝藏的那点家丁私兵,出去搞点破坏,抢掠一下百姓之类的。 还有一招就是去四处造谣,蛊惑百姓造反,激发民乱,反抗朝廷。 这在早就见惯了打打杀杀的朱由校眼里,不过是小儿科而已,大军直接开过去平推就行了。 能被轻易鼓动起来反他的,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良民,杀了也就杀了,死不足惜。 虽然当地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他们保护伞,亦或他们的自家人,但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这种铁头娃敢和皇帝的枪口进行对撞。 他们只会抓住时机,进行联名上书,将事实篡改,说是官逼民反、民不聊生。 朝廷的政策有误,皇帝的行为道德有失,需要改正之类的。 南京的勋贵武将们,虽然和他们也是互相勾结,有巨大的利益往来。 但朱由校只要不去动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他们就一定会置身事外。 他们可不会为了这些财神爷的面子,而去给他们强出头,把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再者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士绅大户敢当无赖,拖欠朝廷的赋税不缴纳,本就应该治罪。 这一次的出手,他可是占据着绝对的道德大义,欠条字据在手,纵使他们再怎么能说会道,到时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朱由校甚至担心李之才和张世泽的的三万军马太少了,不能够有效的在第一时间把他们积欠的钱粮追缴回来。 他给锦衣卫千户的手谕内容,除了具体的任务以及安排以外,还提醒了他们二人,要时刻注意城中任何的异常动向。 并严令叮嘱,他们二人,所有的行踪要对外界完全保密,身边的护卫绝对不能松懈。 不管是平时还是执行任务,不能一起离开南京城,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城内,主持大局,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官绅勋贵。 只有这样,才能牢牢的控制住南京,控制了南京,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应天府,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而为了保证他们能够便宜行事,所有的行动能够合理合法,朱由校又下了一道敕命。 驻守南京的三万军马,正式改编为皇家近卫羽林军、南京防务兵备驻防军团。 职责是为皇帝看好宫城和皇城,还有京城的中心繁荣地区,以及较为靠近皇城的朝阳门和正阳门,全部划归管控。 等这到圣旨到了以后,他们就名正言顺的驻守在南京城,不在是孝陵卫的编制了。 也省的有些人老是以名不正、言不顺,不合礼制、祖制之类的话语来恶心他。 并敕封李之才为南京防务兵备驻防军团的总兵官,总辖城中的一切防务,招收操练军士,打造武器军械,这些全部归他负责。 张世泽则被任命为副将,并兼领南京守备部队当中的左参军,以及中军都督府的断事官。(副将就是副总兵) 这个断事官,虽然不过是五品的官职,可是权力相当的大。 这个职位在五军都督府当中的角色,就相当于都察院一样,专门负责监察、管着五军都督府的武官们的。 朱由校之所以要给他挂个这样的官职的,是因为南京的勋贵们,大多数都挂有五军都督府的官职在身。 张世泽可以断事官的身份,去管辖他们,就算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勋贵也不例外,毕竟谁还不是个国公继承人了。 张世泽虽然寸功未立,而且这么年轻,但丝毫不影响朱由校任命他为副将,给予他事权。 英国公长孙的身份,比任何功劳都要大,自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和职责就已经注定,身份就是一张通行证。 同时给掌管南镇抚司的田尔耕,也一并下了一道密令。 让他派出所有的缇骑,全面监控着南京城,那些掌握着兵权的勋贵武将,以及南京兵部尚书。 南京的兵部尚书,职权可是非常大的,比北京的兵部尚书还要大。 一个管着南方,一个管着北方,可北京的这个兵部尚书,上面还有内阁大臣,还有皇帝,甚至还有面临着其他五部尚书的掣肘。 而南京这位,可是当之无愧的官场第一人,大小事务,他基本可以说了算。 他不止掌管着南方各省的军备卫所,他在南京守备部队中,还挂有参赞机务的官职。 这个所谓的参赞机务,是朱棣迁都北京设立的,目的就是要进行分权节制,避免勋贵武将们生出异心,欺上瞒下的做大,威胁他的皇帝位置。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分权节制,根本就没有和他想的那样完美进行下去。 随着时间的发展,甚至还间接的撮合了南京兵部尚书和守备勋臣们的合作。 他期待的文武并立的局面并没有出现,而是联合在了一起,与士绅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勾结在一起对抗皇权。 朱由校对现在的南京守备勋臣,常遇春大将军的后代,怀远侯常胤续并不是很了解。 所以他只能去争取给李之才和张世泽更大的权力,让他们能够无阻碍的行事。 魏国公徐宏基也是个老油条了,在事态不明朗的情况下,他轻易不会站队。 朱由校要的就是他这个犹豫不决,想要两头下注的心理迅速把事办好,正式落定。 毕竟也是南京勋贵之首,现在虽然不是守备勋臣,也没有英国公那样的地位和绝对压制力,但也是南京勋贵的领头羊。 只要他魏国公府,能够保持中立,不参与进来,对朱由校的帮助可是非常大的。 大哥都沉默了,小弟自然是紧跟着大哥的步伐行事,他们也会装傻充愣的。 为了安抚他们,朱由校的圣旨当中,还敕封了徐宏基为太保,常胤续为太子少保! 也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们,你们不会有事的,你们依然是国家不可缺少的柱石,朕的肱骨之臣。 第三百三十八章 真不要脸 等锦衣卫千户退下后,站在皇帝身旁的王朝辅才小心的问道: “万岁爷,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万一他们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聚众生乱,裹挟百姓逼迫万岁爷放弃追缴怎么办?” “李将军和小公爷未必能降的住江南那些人啊,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万岁爷该如何是好啊!” 王朝辅入宫这么些年头了,在万历朝时他就已经是个颇有权势的太监,对江南士绅们的势力还是有着基本了解的。 当年税监被当街打死的事,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皇帝又要将手伸向江南,他的心里不由得生起担忧之情。 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自信的笑了笑,随后便说道: “如果遇到点小磨小难就放弃,那朕与宋高宗何异?朕这个皇位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坐下去了!” “他们想要搞事情,也得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朕怕的就是他们不跳出来反抗,不然朕还真的没有理由收拾他们!” “大伴,你入宫这么多年,又在朕的身边伺候了一年多,虽然谈不上见多识广,但对于这国政之事,也算是有了点认知和见识!” “怎么就不知道,军队的重要性呢?怎么就不知道,一支强大且听令的军队意味着什么呢?” 王朝辅立刻赔上笑脸,将手搭在皇帝的肩膀上轻轻的按动了起来,随后用一种非常卑微的语气说道: “奴婢愚钝,万岁爷的心思和雄才大略,岂是奴婢能猜透知晓的,奴婢只知道伺候好万岁爷,处理好这内廷和西厂之事!” 朱由校不在回应他,这种偷奸耍滑式的恭维话语,他听的太多了,实在是有些厌倦。 王朝辅见皇帝专心看起了奏疏,也闭口不出声了,继续为皇帝捶肩按背。 他不知道的是,站在御台两侧的侍卫们,此刻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左手更是已经握紧了刀鞘。 朱由校将一些比较急的奏疏处理完了以后,便走出了乾清宫,去纯妃所在的宫殿进行探望,其实他主要是看女儿的。 在返回的时候,刚好在乾清门碰到了秦世子和晋世子。 “等臣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虽然并不怎么待见这两人,但朱由校还是佯装非常高兴的样子,亲自迎了上去将他二人搀扶起来。 “哈哈哈哈,有了你们两个在京师,朕和皇后的压力可是减轻不少啊,以后还是要多多入宫,陪太妃好好讲一讲西安和太原的趣事!” 刘太妃万历六年入宫,在深宫中已经居住了四十多年,这些年,她从未踏出过宫门一步。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是吃斋念佛,但不代表他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朱由校日理万机,国政大事都要他亲自处理,在没有发生事情的情况下,刘太妃是不会打扰皇帝的。 张嫣入宫之后,每次前去请安,都是至少两三个时辰才能出的了慈宁宫,基本上就是正午的时间段。 除了聊家常增进感情以外,其他的内容全部是关于宫外的。 这一次她听说秦藩和晋藩的两个世子随皇帝一起回来京师,她立刻就下了懿旨,宣他们两个入慈宁宫觐见。 这一下可是苦了他们两个了,陪太妃解闷的任务,光荣的落到了他们身上。 本来想着今日的苦差事终于是结束了,正想着出宫怎么潇洒一下,就在这里碰到了皇帝,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皇帝这些用来打趣他们的话,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也意识到了皇帝对他们并没有敌意,反而对他们很友善的样子。 在军营之时,处理军政大事也没有所谓的避嫌,那些军事会议和战略安排他们也在旁听,根本毫无顾忌。 用皇帝的话来说就是,虽然差了十代人,血缘疏远,但只要是太祖子孙,是姓朱的,就是自家人,自家人都不信,那还能信谁? “臣等谢陛下,这是臣等应该做的!” 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这种场面话,二人就算不会,这几个月也早已学会了。 朱由校一阵嘘寒问暖后,就带着他们回了乾清宫! 他正愁怎么才能让秦藩和晋藩在停发年俸的事情上支持他呢,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这两个贵人,看来是老天助他! 朱由校对这两个被他控制的死死地人没有隐瞒,当即就向他们言明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两位世子听到皇帝要停发一年的俸禄,脸色很快就变了,只感觉心中苦闷。 朱存枢还好一点,朱审烜的心都在滴血,他们晋藩刚刚才大出血一波,基本掏空了历代先王的积蓄。 还没等喘口气呢,这年俸又要没了,此刻的他真是欲哭无泪啊。 怎么这种事总是落到了他们的头上,真是难办啊。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要他们写信通知自己老爹,然后上书奏请皇帝后,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僵硬了起来。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啊,老爹要是知道自己答应了皇帝,回去飞得被打死不可。 朱由校也知道此事很难,但他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他自己背着这口大锅,得罪全天下的藩王吧? “洪武年间,太祖尚在之时,成祖皇帝就与愍王、恭王并肩作战,领兵北征蒙古,兄弟感情深厚!” “如今到了我们这一代,自然是不能辱没了祖宗,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秦藩晋藩当挺身而出,为国尽力才是!” 朱存枢素来胆小如鼠,根本就不敢违抗皇帝的意思,但见朱审烜没有出声,他也就没有答应。 此刻的朱审烜,心里是真的骂娘了,坑我家这么多钱财就算了,现在还想来忽悠我。 天下谁不知道,当年的燕藩和晋藩是死对头,恭王还专门跑到南京去见懿文太子,禀奏燕藩想要起兵造反呢! 如果不是懿文太子大度,燕藩存不存在都还是个问题,现在还有脸来说这事! 可他心里气归气,但也是胆小之人,皇帝的威势,逼的他不得不就范! 最后又磨了好一阵嘴皮子,两位世子才答应写信回去,让自己的老爹写好奏疏呈上来,站好了队! 第三百三十九章 拉拢三藩 即使两个人都双双答应了,朱由校还是不放心这两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 亲自在一旁监督他们写这封书信,内容自然先是一阵嘘寒问暖,拉近一下感情。 而后便提到了正题,请秦王和晋王配合他演一场戏。 他们二人各自上一道奏本,请求皇帝停止发放他们两藩的年俸。 并将他们之前“捐献”的钱粮一事,也一并写明,捐献原因就是为国尽忠出力。 这其中当然是少不了一番春秋笔法,将他们的贡献夸大一下,而且是完全自愿的。 到时可是要诏告天下,给万千百姓看的。 可朱由校真实的目的,是要在不经意间,让其余的藩王们得知秦藩晋藩这一次的深明大义之举。 只要让天下的人知道,是藩王自己的请求,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就足够了。 朱由校到时就可顺其自然的,下一道圣旨给所有的宗藩,届于宗室成员们的爱国忠君之心,皇帝勉为其难的批准了。 并且鼓励其余的藩王们也多多的效仿。 凡事只要有人带头,有个开始,就一切都好办。 朱由校不指望他们能够主动的捐献钱粮给朝廷,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将他们全年的俸禄停发即可。 正所谓不对比就没有伤害,虽然这些藩王们个个都是铁公鸡,抠的要死。 但这么简单的利弊,他们还是看的清的,他们或许会有怨言,但也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而独树一帜的公然甩了皇帝的面子。 如果没有秦藩和晋藩出来做这个表率,朱由校直接下旨说要停发年俸的话,那这些藩王就会有理由来堵皇帝了。 他们会上书哭穷,家里有多少人要养,王宫的开支有多大,其余花销又有多少之类的,直接把账目给你报出来。 我们就靠着朝廷的俸禄活着,你这直接给我们停发了,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就和那些拖欠赋税不交的江南士绅一样,都是那么无耻和无赖。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坚固的联盟放线,往往是从内部击破的。 朱由校的这一招以退为进,宗藩们根本想不出办法来应对,除非是真的蠢到了一种境界,敢把皇帝的脸面扫到地上。 至于成都的蜀王,他捐献大批钱粮的事迹自然也是要诏告天下的,到时就在圣旨中客串一下,将他打造成宗藩标杆,供天下的藩王学习。 也能间接的提高他这个皇帝的权威,你看,朕的圣旨才刚刚下达,蜀王就主动捐献了这么多钱粮,这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在这种双重压力下,藩王们是一定会让步的。 写完书信后,朱由校还让两人画了押,签署了自己标志性的名字后,才放他们出宫去。pace] 拿到秦、晋二世子的亲笔书信后,朱由校立刻就交给了两名侍卫,由他们送往太原和西安。 收好了笔墨的王朝辅迅速迎上前去,在皇帝身边谄笑着说道: “万岁爷真是高啊,这一招可真是是妙不可言啊,有了三藩来做这个拥护万岁爷的标杆,其余的藩王也无法团结在一起,借口推脱搪塞了万岁爷和朝廷政策了!” 别看大明朝有二十几个亲王,可这些亲王之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联系的,这么多年来,都是各过各的。 现在朱由校将三个资历最老,和一个最为富有的藩王拉拢了过来,已经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了。 他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身,是代表他们的整个藩国。 三个藩国的能量加上至高无上的皇帝,就算是其余的宗藩真的敢闹事,皇帝也依然能够掌握着随时应变的主动权。 “这些藩王,自受封以来,就是大明朝自上等的贵族,享尽了荣华富贵,那日子过的比朕舒坦多了!” “朕的每一两银子,每一石粮,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才敢用!” “而他们呢,用家财万贯都不足以来形容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资产到底有多少!” “朕有时都在想,这皇帝比起藩王来,到底强在哪里?” 王朝辅沉思过后才用微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回道: “万岁爷乃是九五至尊,断不可有此想法啊,万历爷把江山传给万岁爷,可是要中兴我大明朝的啊!” 虽然朱由校之前还有个泰昌,但万历皇帝在生前就已经立自己为皇太孙了。 王朝辅说的也没错,这江山也确实是传给他的,毕竟是钦定的正统继承人。 “行了,朕只不过是突发感想而已,你担心个什么!” 王朝辅连连赔笑,他还真怕皇帝突然想不开,搞什么退位。 这个主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在没继位之前,就整日的沉迷于木工活,也不止一次的说过,当皇帝没意思之类的话语。 朱由校坐回到御座上喝了口茶,随后便又问道: “皇庄和皇店的账目簿册统计好了没有?” 王朝辅连忙朝一个小太监打了个手势,小太监立刻抱着一叠文本交给了他。 随后就一路低头小跑的上了台阶,拱手说道: “禀万岁爷,今岁的已经统计核对完毕了,请万岁爷过目!” 朱由校仔细的将所有文本全部翻阅了一遍,基本确定无异常后,才命人拿到书房去保存起来。 这些可都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朱由校自然是要上心的。 皇帝可不止是只有赋这一项经济收入,如果只是单纯的靠收赋的话,最多能够维持的住皇宫的开支。 想要积攒钱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皇帝要养的人可海了去了,后妃、太监、宫女这些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皇帝一个人。 皇庄皇店的收入,也是极为可观的。 这也是皇帝们积攒私房钱的重要来源,就像崇祯皇帝那样,就算他再怎么穷的叮当响,可依然能够时不时的拿出个几十万两银子或粮食来补充军饷。 他节衣缩食不错,可他还没穷到连衣食都保障不了地步。 穷和节省,这是两码事,并不冲突。 而且还是由太监们来负责的,完全不经文官的手,因此皇帝的收入占比基本上是无误差。 虽然也会有贪污克扣的现象,但比起那些人面兽心的文官来,太监们就仁慈多了。 第三百四十章 走上正轨 在大朝会的前一天,朱由校特意抽出了一天的时间去了一趟兵工厂。 除了要了解那五百万两的内情以外,他还想检阅一下,这半年来的变化和发展。 朱由校的每一次出宫,都是毫无预兆的,基本上是说走就走,除了马祥麟以外,事先不会告知任何人。 也不会大摇大摆的打着皇帝的御驾出宫,出行路线也都不一样,今天可能从这个门走,明天可能从那个门走。 更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什么微服私访,扮猪吃老虎之类的。 如果他要是学电视剧里面的那种装逼套路,活不过半天,就得让人抬着回宫,准备丧事了。 朱皇帝出宫虽然不摆天子排场,可是这随行的护卫,就没有一次低于过三百的。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而且还是势力最大的官绅阶层。 官绅们可能做梦都想自己暴毙死亡,然后换人坐上皇位。 因此他非常的注重个人安全,可谓是防备到了极致。 只要出宫,身上的胸甲就不会缺席。 平时在乾清宫,都必须有锦衣卫和御林军侍卫的双层护卫。 这样他才能够睡得着觉,能睡个安稳觉。 他在宫中养了足足五十匹战马,每五匹一个马厩。 马厩的位置分布在皇宫的四面八方,尽量的靠近宫门。 而后交由不同的太监部门来饲养,马料这些全部由御林军提供,还有内厂的人在暗中监察。 所以也别想打他战马的主意,更加不会出现什么掉下马来摔死的情况。 主要是大明朝的皇帝,实在是个高危职业啊,动不动就给你来个落水刺杀啥的,实在是太瘆人了。 皇城就像个市场,是个人都能进出,内部信息的传达之广,传播速度之快,比起后世的网络信息时代来丝毫不差。 所以这皇城是没有任何的安全可言的,嘉靖皇帝倒头一睡,差点就再也没醒过来了,吓的他连忙搬出去住了。 要不是大换血了一次,又有自己的心腹日夜值守护卫,朱由校也未必敢在乾清宫住。 当一队身着精甲,披着黑红长袍的骑兵疾驰出城后,潜伏在暗处关注着的那些人,才知道皇帝已经出宫了。 没有任何的机会,完全没有一点准备的时间,皇帝实在是太谨慎了。 等朱由校到达城外兵工厂后,第一个就是去找的,在厂房车间当中监督制造的毕懋康。 “少司空,陛下来了,就在门外!” 当侍卫前来告知毕懋康之时,他正在拿着一杆刚刚出炉的神武自生火铳在研究。 毕懋康还没来得及整理着装,就匆匆跑出去迎驾了。 朱由校见到他之后,并没有立刻询问那五百万两的事,而是先向他了解了一番兵工厂的近况。 一年的扩张和发展,以及王恭厂、军器局两个部门的合并,现在的兵工厂,规模已经非常大了,也基本走上了正轨,开始了正常运行。 工匠高达一万三千余人,当然大部都只是小工而已,中工不过才三百多人,大工就更少了,只有堪堪七人。 朱由校不得不感叹,这识字率真的是太低了,可是光有手艺也不顶用啊,大明朝从来就不缺乏手艺人。 从这也可以看出,封建时代的文盲率有多么恐怖。 要知道,这些工匠大多都是朝廷的官用工匠,虽然不是什么人上人,也没有多么的富裕,可至少不会像底层农民那样,忙活一年还吃不饱饭。 就连他们这些人都只有极少数人识文断字,这读书的成本之高,可想而知。 只要读书的资源和途径掌握在士绅的手里,那皇权就永远不能真正的一言九鼎,皇帝就不能一决而断。 就像是科举那般,断了世家大族们的根,扶持起来一批新的文人,来分化剥削他们的势力,使他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最让他感到窒息的还不是这个,是这一万多名工匠,他们的涉及的打造技术完全不平衡啊。 一大半都只会打造盔甲、长枪、长刀、盾牌等等这些冷兵器,只有不到一半的工匠,有合格的火器手艺。 朱由校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肯定大部分是军器局和民间招募的,王恭厂的工匠,哪个不会火器技艺的。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他想了想也看开了,矮子里面拔高个,这些人至少比什么都不会的要强,好好培训教学一下,很快就能够上手。 毕懋康现在就把此事列为了,兵工厂当前最重要的发展方向,以及未来改革的第一步。 陛下如此重视火器的普及和发展,大明朝未来的发展趋势,不出意外的话,基本已经确立了。 明军的装备肯定是要进行大规模换装的,所需的靡费将会是天文数字,所需的时间也无法估量,或许在这一朝,能够完成这个宏伟的目标。 虽然他每日催促手下的人量产神武自生火铳,以及改良过的大型佛郎机火炮。 可他还是调出了两千多火器工匠,充当临时的培训师傅,分批教学其余工匠打造火器大炮这些。 靠着这几千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需要两个多月才能量产一批来。 而且现在面临着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因为大工太少的原因,天工院的设立就如同鸡肋一样,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现在整个武器的制造研发方面,基本上是毕懋康在一手抓,大小事务都要亲自去处理。 中工的任务就是负责厂房当中,遇到的技术难题和工艺难关,保障每个火炉和工匠都能够不停的锻造和打磨。 仅有的几个大工,则负责出厂检验,试枪试炮的工作,还要抽出时间来进修更多的专业知识,以及文化基础。 毕懋康为此还专门去找了徐光启,他和那些红毛夷打过交道,对他们那些更加精良和先进的武器非常了解。 还有制造的工艺,也非常的熟练,毕懋康并不是心高气傲,自大之人,反而具备一种非常的好的品质,学徒之心。 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回京师去找徐光启,去找他学习红毛夷更简易、方便、合格的工艺技术。 徐光启在了解情况后,立刻派人回老家,将他的那些书籍和自己记录的资料全部送到了京师,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毕懋康。 第三百四十一章 改良火炮 毕懋康从这些外国书籍中,和徐光启的注目意见当中受益匪浅。 他也近一步的意识到了,大明和海外国家的科技差距,以及武器方面的优劣。 红毛夷先进的制造工艺技术,和火器的发展进程超乎他的认知,他辛苦研发的神武自生火铳。 居然在几十年前,西洋国家就已经研发了出来,只是过了许久才列装军队而已。 他们的火炮,也要比大明先进的多,许多优良的火炮,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明军一直引以为傲的红夷大炮,只不过是他们最常用的其中一种火炮而已,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因此他下定决心,誓要为大明铸造一种远胜红毛夷的火炮来,但相比红毛夷来,他对于火炮的专业知识和工艺技术,实在是太浅薄了。 他只好退而求次,先改良一种火炮,暂时使用过渡。 因为有了新式火铳的原因,他便将大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火炮的上面。 明军现在所常用的火炮,不管是佛郎机炮还是红夷大炮,都是仿造的红毛夷的。 只有比较轻型的骑兵虎蹲炮是正宗国货,至于大将军炮,质量参差不齐。(虎蹲炮此时已经被广泛运用到骑兵作战中了,因为重量轻,易于携带,又适合山林作战的缘故!) 因为工艺的原因,可以说极难打造,铸造出来十门,有八门是废品个。 不管是威力还是射程,也远不如红毛夷的火炮,毕懋康也就没有花费什么心思在这上面,他已经下令停止大将军炮的所有工作进程了。 因此红毛夷的制造工艺和知识对于他来说极其宝贵。 通过徐光启的路子,还高价聘请了不少红毛夷入兵工厂,来担任指导教师,就连他也是老老实实的上课学习。 花费两个月的时间,他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学习,以及红毛夷们的排难解忧,指点修正,终于是将佛郎机炮更新改良了。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将子炮和炮腹的缝隙公差给缩小了一大半。 这可以说是飞跃式的改良了,佛郎机炮不同于大将军炮,它是设有准星和照门的。 但就因为子炮和炮腹之间的缝隙太大,导致前后不匹配,造成火炮发射后的误差极大,准星和照门的作用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但现在改良过后的佛郎机炮,却不会在出现这种误差极大的情况了。 三百米之内,不说指哪打哪,但只要准星和照门对准了,基本上不会出十米的范围即可命中。 毕懋康还将炮管稍微增长了些,火炮的口径也增大了一点,子炮也改良颇多,加上精心调配的火药。 原本只有不到六百米射程的佛郎机炮,现在已经可以达到八百米的有效射程了,可前提是要将炮口的角度调整到最高才行,而且这么远的距离,误差也会无限扩大。 朱由校听完可高兴的不行,他可不管误差不误差的,现在这个时代,谁管你打的准不准啊,只要打的到,就是好炮。 他又不把他当狙击枪使,到时对准敌军阵地大营,直接百炮齐放,几轮炮击下来,敌人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因为明朝的制造工艺实在是太粗糙了,器材也非常的落后,工匠们掌握的技术也不支持他们能造出这么优良的大炮。 因此一直是红毛夷担任火炮铸造的技术关键人员。 浇铸的过程以及合炮收尾工作,完全要倚仗他们,毕懋康对此都束手无策。 朱由校对这改良过后佛郎机炮尤为感兴趣,当即提出要去火炮铸造厂房检阅一番。 大明在火器方面,是与西方持平的。 但在火炮这方面,确实是落后太多了,根本没有一门自主研发的大炮来代表。 对热武器这方面的知识,以及重视程度,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儒家思想真是害人不浅啊。 等朱由校来到铸造新式佛郎机炮的厂房后,果然在这里见到了不少红发碧眼的西方人。 饶是他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也根本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哪国人。 那些红毛夷在得知这个前来检阅的年轻人竟然是帝国的统治者后,都是极为恭敬上前来行礼。 朱由校也颇为热情和他们相互打招呼交谈,虽然他的内心是抗拒的,可形势不由人啊,现在还需要他们的技术支持。 在一番交谈后,几个红毛夷的工头都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朱由校好奇的问他们,为何如此? “尊贵的君王陛下,我等惊讶的是,没想到君王陛下对火器的见解居然这么深,知识面这么的广,真是让人无法置信!” “我们来大明的时间也不短了,据我们对大明的了解,大明是一个古板的帝国,对科技这方面是非常轻视的!” “大明的官员和富商们,对火器更是极其的鄙夷,根本就看不起先进的火器,反而对那些用木棍做的长枪更为重视!” “要是在我们欧罗巴,大明这样古板、落后、不思进取的国家,早已是强大国家的口中肉了!” “我们原以为,大明的君王陛下,也是如此,可是自我们来了大明的兵工厂后,才知道,君王陛下是多么的重视火器科技!” “刚刚的一番交谈,更是让我们颠覆了对君王陛下的认知,看来大明并不是一个古板的的、不愿意接受先进科技发展的帝国!” 这一番话,可以说充满了对大明的轻视,这让朱由校的随从们都是一股怒气自心而升。 而毕懋康和他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早已习惯熟悉了他们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因此也只露出了一丝苦色,事实就是如此,他只能去接受。 朱由校虽然也不好受,但并没有失态,也没有拉出皇帝的架子来装逼。 这个红毛夷说的没错,现在大明,确实是古板又不思进取。 看到周围人的脸色不对劲,这个红毛夷连忙单手按住左肩,低头道歉道: “请君王陛下原谅我的唐突之语,我也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据我所知,君王陛下的子民,可是很少会说实情的!” 朱由校瞳孔一缩,这西洋人,还真是了解中国啊。 可现在的大明,对西洋却是一无所知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流亡贵族 朱由校微笑着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所说的这些事实。 “你叫什么名字?” “君王陛下可以称呼我为亨利!” 这倒是个常见的名字,朱由校虽然不认识外国人,可亨利这个名字,倒是耳熟能详。 朱由校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但现在和大明有频繁接触的,就那么几个国家。 得知他的名字后,立刻发问道: “亨利,你是来自西班牙还是荷兰?” “想不到陛下对欧罗巴的国家分布也颇有了解,实在是让亨利震惊!” “但陛下说的都不对,我是来自于伟大的葡萄牙帝国!” 朱由校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真以为我大明对世界局势一无所知?朕可是这个时代的外挂。 现在哪里来的所谓的葡萄牙帝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亨利,朕还以为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可你和朕的臣子们一样,蒙蔽事实,谎话连篇!” 亨利闻言这个脸色都变了,可依然是装傻充愣,赶忙回道: “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朱由校哈哈大笑两声,而后抚摸着一座车床缓缓说道: “早在四十年前,你们葡萄牙王国就已经被西班牙给攻陷了,葡萄牙也早已亡国,莫非你还想在朕面前圆这个谎不成?” 朱由校虽然不是什么历史学家,可对这种影响较大的历史事件还是了解几分的。 被皇帝直接拆穿了谎言,能说会道的亨利也一时语塞了起来。 而后在朱由校的逼问下,他才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是葡萄牙王室的分支,当年葡萄牙被攻陷的时候,他的父亲带着妻子逃亡海外数年,最后在吕宋岛扎下了根。 吕宋岛远离欧洲,没有大规模战争动乱爆发,也算是平静太平之地,于是便在此扎下了根,过了几年,就生下了亨利。 在吕宋岛生活将近二十年,与汉人接触自然是不会少的,亨利对这个强大的国家充满了向往。 况且自古就有传闻,说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极其的富有,遍地都是金银。 这吸引了当时极为年轻,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亨利来大明,可是当他来了之后,才发现传闻不过是传闻而已。 但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言放弃,就此在大明定居了下来,两年前,跟着西方的传教士来到了京师。 在大明闯荡的这近十年间,他不是跟商人生意,就是干着贩卖军火的买卖,闲暇的时间还会帮助别人去打造火器。 半年前,兵工厂广招西方火器技艺大师,亨利自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就带领自己的团队前来应聘了。 亨利这些年的坚持,只为一个信念和目标,那就是要杀回欧罗巴,打败可恶的西班牙,光复葡萄牙王国! 朱由校得知他的想法和底细后,一个庞大的计划迅速在他的脑海中升起。 只要能按照自己预期稳步发展,凭借国内的资源和底蕴,大明朝成为亚洲第一,海上霸主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但要想扩大影响力,左右世界的格局,成为真正的世界强国,就必须要涉及到全世界,尤其是欧洲,和他们建立联系,取得建交关系是必然的。 现在的大英帝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法国也在飞速的发展,扩充军备训练陆军精锐,朱由校可不会傻到将来要万里迢迢的跑去和他们开战。 因此这已经灭亡了的葡萄牙王国,和这个逃亡海外的宗室成员,正是他最好的、成本最低的,踏足欧洲大陆的关键所在。 等朱由校平定辽东奴患,吞并草原后,就要将目光放在全世界了,他就要和世界的列强开始争霸。 到时候,等大明有了充足的国力和财政,有了强大的军队和舰船,就要日月旗升起在欧洲海域。 可大明想要奴役殖民或许可行,妄谈统治全世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pace] 就算是后世科技这么发达的时代,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做到这一点,更不用说现在了。 于是一向无利不起早的朱皇帝,再一次开始了他的忽悠之路。 “亡国之耻,朕虽未经历过,但也能理解几分!” “大明虽然从未和葡萄牙建立过友好的关系,可朕心怀仁慈之心,对你同胞遭受的那些苦难和屈辱,朕做不到视而不见!” 朱由校话语还未说完,亨利就非常激动的问道: “君王陛下的意思是,愿意帮助我去复国?” “要真是这样的话,亨利和整个葡萄牙的国人,对大明将永远心怀敬畏之心,如果需要的话,奉大明为上国,也不是不可以!” 朱由校没想到这个三十岁的汉子情绪波动会这么大,看来他已经将复国这件事,真的视为毕生的目标! 这样的心理,对朱由校的计划自然是极为有利的,帮助他复国这件事,看似很难,可只要他运用得当,还是比较容易的。 现在的西班牙帝国,虽然还是日不落帝国,可海上霸主的地位早已被英国这个后起之秀给撼动了。 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海洋大决战中,西班牙引以为傲的无敌舰队,已经被英国给彻底击败了。 而且因为西班牙太过强大,和他们那贪婪的野心,在欧洲早就是四面树敌了。 欧洲几个较为强大的国家,已经心照不宣的形成了一个对抗西班牙的联盟。 英国在海上连续进攻西班牙,使西班牙彻底丧失在海上争霸的剩余实力,封锁打击本土与殖民地之间的联系。 西班牙在海外的殖民地,也会慢慢的被英国给吞噬,第一代日不落帝国,将成为历史。 而不久之后的欧洲大陆上,就会以法国为首的几个联盟国家,发动对西班牙的全面战争。 西班牙虽然还没有衰落,可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西班牙根本就顶不住这强大的攻势。 在陆地上的军事霸主地位,以及殖民地,也会慢慢的被击败并吞并,只剩下本土那点残兵败将。 实际上,就算是朱由校不帮亨利去复国,在几十年后,葡萄牙也会摆脱西班牙的统治,重新走上世界的历史舞台。 第三百四十三章 达成合作 朱由校此举,不过是将此事提前而已,这样顺水人情,他还是非常愿意做的。 如果在他的帮助下,亨利真的能复国,大明在欧洲就相当于有了一块飞地。 对将来的布局以及在西方的影响和威慑力,也将会是前所未有的。 复国这样巨大无比的贡献,即使是这些眼中只有利益的欧洲人,也会感恩戴德的。 但前提是,大明需要保持着让人畏惧的军事实力。 强大的军队,才是一个国家在世界这个大牌桌上最坚实的筹码。 没有绝对的实力作为后盾,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空谈。 如果可以达到这样的标准,亨利刚刚所说的尊大明为上国,并不是一句空头支票。 只要朱由校能够把握住其中分寸,增强对葡萄牙的控制影响力,成为大明的藩属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朝鲜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太祖皇帝的帮助下,李家推翻了高丽,建立李氏王朝,自此心甘情愿的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在万历年间,大明朝再度帮助他们击败倭寇,这下对大明真的是死心塌地了。 就连大明亡国了,李氏朝鲜的君臣们,也无一不怀念早已灭亡的大明朝。 甚至将崇祯皇帝的年号延用了百年之久,这样的藩属国,也确实是非常的优秀了。 朱由校将未来的布局和思路理清后,才回应亨利道: “朕确有此意,可你也知道,眼下朕的大明,也正在经历着内忧外患的生死攸关!” “朕虽有其心,却并无余力去支持帮助你!” 大明的国情,亨利也大概了解,其实他并不指望朱由校直接调派军队来帮助他打回去。 而且对于明军的战斗力,他也心存担忧,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这么多的军队,居然打不过一个从深山老林走出来的野人部落。 这只能证明,明军的战斗力是非常的糟糕的。 他也见过几次大明的军队,在他的眼里,这根本不像军队,反而更像是难民一样。 他想要的是,大明能够给他提供钱粮物资,以及武器装备还有舰船这些,他自己组建一支军队杀回去复国的。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正如皇帝刚才所说一般,大明自己都是国难当头,怎么可能耗费巨资来帮助他这个毫无干系的外人。 看到亨利眼中的失落,朱由校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 “想要成就复国的伟业,怎么能如此急躁,我们中国自古就有一句话,要想成大事者,性情就得不骄不躁,现在看来,你还差的远呐!”(中国一词早就有了,其他的就先不说,朱元璋在圣旨当中,就多次提到中华、中国一词!) 因为亨利团队掌握着兵工厂现在急需的技术,朱由校也拉下一些身段来稳住他。 他当着众人的面向他承诺,等他平息了内忧外患,腾出手来,必然支持帮助他杀回欧洲。 可在这之前,他和他的团队必须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兵工厂,为大明铸造精良的大炮,帮助大明改良更多的火炮。 还需要将他们的工艺技术,和大明没有的那些火器知识,毫无保留的全部教学给大明的工匠们。 至于所谓的研发新科技和新武器,朱由校并没有提及。 平心而论,欧洲的火器技术水平不过比大明强出半代而已。 只要工匠们的制作铸造能够更加的标准合格化,改善车间的环境和氛围,制定良好的流程和规定,不出三年就可以与他们持平了。 大明和他们真正的差距还是在知识方面,光是会造可不行啊。 亨利也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尊贵的皇帝既然当面承诺,那他就愿意接受这样的交换条件。 他也拍着胸脯向朱由校保证,从今以后,他和他的团队,愿意为大明的武器发展竭尽全力,直到皇帝兑现承诺时停止。 “我相信,以君王陛下的才能,会很快的使大明再度成为世界强国,到时还望君王陛下,也能够全力帮助亨利,光复葡萄牙王国!” “你放心吧,朕金口玉言,既然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兑现的,朕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坏了朕的名声!” 亨利在胸前画了一个标志性的十字,随后恭敬的说道: “上帝会保佑君王陛下的,我会尽心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希望不会太过长久,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双方达成协定后,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亨利的复国计划有了希望,朱由校的兵工厂也真正意义上的有了一批技术人才。 亨利虽然是流亡在外,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团队依然有五十多人,都是精通火器大炮的好手。 这也是朱由校全力拉拢他的原因之一,自己没有,终究是只能去指望别人啊。 出了门后,他立刻向毕懋康嘱咐,必须要尽全力,尽快的把所有技术和知识全部学习过来,自己掌握核心技术。 毕懋康自然是应承了下来,这也是他一直想做和在努力的。 只是这些红毛夷实在可恶,根本就不给他们观摩学习的机会,躲躲藏藏的,搞得他们也像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抄学。 现在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去讨教了,这可是省他的一桩麻烦事。 “陛下,臣本不想过问国政,只是臣心中的这一疑问,实在是想要陛下为臣解答!” 朱由校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刚刚与亨利的协定而已。 “毕爱卿只管说,朕会解答你的疑惑的!” “陛下真的打算,帮助红毛夷们去光复他们的国家?” 朱由校淡然一笑,随即做出解释道: “我们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在这个世界上,我大明的国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既然已经知道了世界这么大,我们为何还要做这井底之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夜郎自大呢?” “大汉时期,西域几十个国家,自愿臣服成为大汉的藩属国,唐朝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永乐年间,那些前来朝贡的小国也不在少数,爱卿莫非不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希望人才 陛下想要再造盛世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毕懋康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朱由校看着一脸茫然的毕懋康,开始了更为通俗的解释。 他将现在世界的格局和形势,比做了千年以前的春秋战国,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皇帝有争霸进取的野心和志气,这本是一桩好事。 可如果太想有作为,走上极端的话,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啊,说不定会步隋炀帝的后尘!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是先和内阁六部的大臣们商议一番,不要冒然的去做出决断,我们对西洋国家,可是没有了解过的啊!” 你们不了解不代表我不理解,朱由校淡然一笑,轻轻拍了两下肩膀道: “放心吧,朕又不是个大善人,会有分寸的!” 刚踏出厂门想要离去,就见到门口一个年轻的工匠的抱着一杆火铳在等待着。 这个人好像是毕懋康的随从,跟了他一路了,他抱着的这杆枪,也有点奇怪。 朱由校好奇的询问,此时的毕懋康才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喜讯要告知皇帝呢! “启禀陛下,这是臣收的一个徒弟,天资聪颖,对火器的极感兴趣,也有一定的天赋,臣想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他!” “他手中的火铳,是专门为骑兵量身打造的神武铳!” “既然是毕爱卿都看中夸赞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了,希望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哈哈哈哈!” 毕懋康连道缪赞,但脸上的喜色,可是愈发的浓厚了。 朱由校走到这个年轻人的身边,打量了一番后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陛下,草民叫武发,今年十七岁了,祖辈都是王恭厂的官用工匠!” 武发放下枪支,双膝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回道。 “好啊,不卑不亢,见了朕没有丝毫的慌张,看来是个大心脏,爱卿可是找到一个好徒儿啊!” 朱由校说完便微微抬手,示意武发可以平身了。 随后便捡起了地上的枪支,开始打量了起来。 “爱卿刚刚所说,为骑兵量身打造的,可否为朕解释解释,与神机营军士所用的有何区别呢?” 毕懋康迅速迎上前去解释道: “禀陛下,骑兵所用之神武铳,更为轻便,火铳之身也短了许多,在战马上使用击发,可不但能提高精准度,还可以更加稳定且容易!” 朱由校当即让人找来步兵所用的神武铳来做了个对比,并让侍卫当场试了一下两支铳,果然如毕懋康说的一样。 朱由校大为开心,这又是突破性的改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欧洲,还没有研发出类似于这种,专门供骑兵使用的燧发枪。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改良制作此枪的,想必又是爱卿吧,爱卿不愧是国家柱石啊!” “回陛下,臣虽有参与,可这功劳,臣可不敢攀居,这骑兵铳,主要还是臣的徒弟,武发的功劳,是他日夜研究后所改良而成的!” “也正是因为他改良了此铳,臣才收他为徒弟,亲自教导的!” 这下倒是真的让朱由校刮目相看了,想不到这个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能取得如此成就。 看来他对火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是逆天级别的。 这次可真的是捡到宝了,如果能好好的培养一下,将来的才能必然不会比他师傅差。 经过此事,武发已经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年轻人,将来会是兵工厂的擎天一柱,大明朝武器革新的领头羊。 朱由校当场赏了他一大笔银子,并当面鼓励嘉奖了一番,才拿着这杆改良的神武铳离去。 在毕懋康的带领下,朱由校将整个厂区都转悠了一圈,也更为细致的了解了现在的兵工厂。 光是厂房就有十二座,存放武器装备的库房也有二十余仓,火药原料储存地更是多不胜数。 他之前划定的这片盆地,现在已经基本建满了建筑,外围是军队驻扎的营区,里面是高墙耸立的兵工厂。 在山谷的入口处,还建立起了一座坚固的城寨,寨墙足足有五米高,还挖了专门用来防御的壕沟。 魏忠贤办起事来还是没话讲的,虽然这个人是个老流氓,但也算分的清轻重。 兵工厂在他的主导扩建下,确实是蒸蒸日上,完全取代了昔日的王恭厂和军器局。 民居则在离厂区的五里之外,那里是以村庄的方式建成的,在户部的鱼鳞册上,是没有他们的任何信息的。 这里居住的都是工匠们的家人,为了防止兵工厂有一些狗血的事情发生,朱由校不得不尽量的去保密所有信息。 他将王恭厂个军器局合并,可是断了不少人的财路,那些人哪一个不恨的他咬牙切齿。 如果他们真的铤而走险,搞什么绑架威胁这一出,说不定哪一天就来个爆炸起火啥的。 魏忠贤也洞察到了皇帝的真实想法,因此这居住的工匠家人群体中,混入了一些东厂的番子,在暗中监察。 方圆几里地,也有军队交替巡逻,保证这里的位置信息不暴露。 而因为人数太多的原因,民居现在还在不断的扩建呢。 这不是建筑经费不到位,而是材料不到位,为了不引人注目,建造的材料可是分地区批次采购的。 朱由校简单的视察了一下,看见他们生活安定,人心稳定之后,方才离去。 在离开的路上,朱由校终于是开口询问起了那五百万两的事。 “陛下,这份预算奏本,确实是臣亲手拟写的,可臣并不是狮子大开口啊!” “臣仔细的盘算过,要造出三支神武铳,则需要近二十两的银子!” “陛下的羽林军,在短期内就需要至少五万支神武火铳来装备,这里就需要至少一百万两银子!” “臣还未将其中的磨损以及废品算进去,如果算上这些,最少还要加上个几十万两!” “臣不瞒陛下,十支神武铳的成品当中,保底有三支是不合格的,有的更是直接沦为废品,根本无法使用!” “还有的则需要后期调试,矫正校对,才能交付给军队!” “军队打仗,火铳必然磨损需要保养维修,这零件和铳管的备用,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皇帝也无余财 朱由校简单算了一下,这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啊,一下子造这么多的枪,确实要大笔的经费。 光是这神武铳一个项目,就需要至少一百五十万两的预算。 现在兵工厂又有了佛郎机炮这个大项目,耗费的资源和钱粮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门改良后,精心打磨铸造的大型佛郎机炮,造价高达十八两银子,小型佛郎机炮,也需要差不多十两造价。 朱由校的神机营现在什么都不缺,独独缺的就是威力大,射程远的大型火炮。 没有大炮的加持,在火力方面,那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如果要打起攻坚战或者说防守战来,也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就是强如戚继光这样的神人,以步兵去对战骑兵,也是极为倚仗大炮的。 现在神机营所使用的那些火炮,大多是当初从京营仓库中翻出来的旧炮,质量实在是不敢恭维。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根本不愿意使用,现在的主要远程火力,就是靠着那一百多门小型的青铜火炮。 现在有了合适的大炮,朱由校自然是要尽快打造出来列装的。 区区百八十门火炮顶什么用,他的初定预期,可是要最少装备千门的。 而且大炮的废弃率比起火铳来可是大多了。 明朝为什么不自己造而是直接购买外国的这些大炮,除了造价昂贵和繁琐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工艺技术不过关。 自己研制的大将军炮,都不能达到一半的成品合格率,更不用说仿造别人的大炮了。 铸造大炮所需的时间也是非常之久的,要想大炮达到最好的状态和最高标准,至少需要五个月的时间。 所有的炮管,以及车架,子炮这些都需要工匠去纯手工的打磨,光是这一个步骤,没个两月根本不行。 还有流光神机箭、万人敌、神火飞鸦等一系列正在赶工的项目,没个百万两银子经费支持根本运转不过来。 此时的朱由校,终于是理解了,为什么太平盛世的王朝会军备松弛,不思进取了。 因为军备项目的开支,是真的费钱的,文官们自然是不愿意朝廷将这么多的钱粮砸进这个看不到底的无底洞里去。 还有工匠们的工钱以及日常的赏赐,也得一百多万石粮米,以及将近十万两的银子,这都是钱啊。 朱由校将这些开支大概的盘算了一下,毕懋康所请求的这五百万两银,已经是很保守了。 纵使是坐拥千万资产他,此时也开始犯难了起来。 最后他深思熟虑过后,终于是想出了一个解决的方案。 他提出,将工匠的钱粮标准在放低一些,小工以及中工的每月十石粮米降为每月五石,但月银不变。 五石粮米,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根本就饿不到肚子了,甚至还能有余粮储存。 但为了避免造成混乱和其他不可控因素,他还是会亲自拟写一道旨意,将朝廷现今所面临的难处告知给他们。 他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当初不了解行情,对钱粮方面的概念以及用处也没有分寸。 结果冒冒失失的给他们定下了这么高的标准。 经过西南征讨土司的战役后,他才真正的了解到,一个人一天食用多少粮食,一户五口需要多少粮米来填饱肚子。 除了降低工匠们的工资标准,他还给毕懋康下达了一个明确的全年目标。 除了神武铳、佛郎机炮、流光神机箭以外,其余所有的项目全部暂时停止,节省开支。 既然没有足够的经济和工业实力,那就只能退而求次了,向先把当下急需的给补充了再说。 朱由校的羽林军已经达到十二万人的编制,加上李松平的左卫军镇和熊廷弼刚刚整合的辽东镇,还有袁可立毛文龙所部。 现在的大明朝,军事实力已经是非常强大了,比之萨尔浒之战前还要强出几个档次,已经完全足够稳住辽东的局势了。 只等他的羽林军换装完毕,随时都可以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彻底平灭老奴这个祸害。 老奴的八旗兵再怎么骁勇,再怎么能征善战,可现在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躺平状态了。 更何况建奴的实力还远没有强大到,能够碾压现在的明军的程度。 为了不给他压力,朱由校还是承诺了,五百万两银子的经费,一样不会少,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就完事了。 当然等到了朝堂上,他就得换另一种说辞了,这演戏哭穷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懋康大为感动,其实他对这请奏的五百万两银子根本没抱多大的希望。 毕竟国库空虚这么多年了,是满朝尽知的事。 没想到皇帝真的应承了下来,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爱卿只管为朕铸造好精良的火铳大炮即可,其余诸事,不必你去担心,朕会全力支持于你的,尽管放宽心!” “臣多谢陛下!” 毕懋康带着一丝哽咽的语气大声呼道。 一个臣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尽情施展自己的知识才能,实现自己满腔的抱负。 毕懋康浑浑噩噩了数十年,终于在他快要生起白发时,遇上了这样的皇帝,怎可能不感动呢! 在临行之时,朱由校还召见了兵工厂的总制张之极,总监太监李永贞二人。 现在的张之极,比起他父亲张维贤可是忙的多了,身兼数职,而且都是极为重要,皇帝高度重视的位置。 光是一个兵工厂的事,就已经够他忙的了,可现在又多了提督羽林军这份差事,他可是隔三差五的两头跑。 他心里也明白,这是皇帝在锻炼自己,在培养自己能够早日替代父亲。 父亲已经老了,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这个英国公府的世子,自然是要继承父亲的位置和重担,为皇帝分忧,为国出力的。 朱由校将他二人叫到面前其实并没有大事,只是要他们严格把关,所有武器装备的出仓和统计。 没有他们三人的批条,兵工厂内的任何人,甚至一根铁都不准出厂,违令者直接下了诏狱严厉审问再说! 不是朱由校太多疑,而是监守自盗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一旦泄密,被那些大嘴巴官员们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朱皇帝立祖制 天启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皇帝朱由校在皇极殿再一次诏开了大朝会。 京师的官员如数到齐,无一缺席。 整个皇宫,都处于在高度防备的状态,皇极殿的内外,值守的披甲侍卫和锦衣卫多不胜数。 皇极殿的正殿大门,由杨寰亲自领着北镇抚司的人把守。 他那一脸凶相,可是吓坏了不少胆小且心虚的文官们。 经历过去年那次大朝会的官员们,则显得平静的多,但他们也意识到,今日这个朝会,恐怕不会太过安逸。 当朱由校穿着一身冕服来到大殿内的御座上时,文武百官照例按礼制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诸位平身吧!” 等百官全部站立起来退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后,朱由校也将面前的帘子拉了起来,随后说道: “朕有几个月没临朝了,这段时日多亏了诸位爱卿尽忠职守,国政民生亦安稳如初!” “几个月不见,朕也怪想念诸位爱卿的!” 朱由校先是说了一套标准的客套话,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能开局就撕破脸皮出牌不是。 受到皇帝褒奖的官员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机,一个个都是洋然自得,皇帝的话也确实说到了他们的心里。 这治国理政,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当然他们也是掩饰的极好,只是在心里开心罢了。 内阁首辅王象乾当即上前三步,代表朝臣们回应皇帝道: “全托陛下之洪福,臣等不过是做了份内之事而已,万万受不起陛下如此夸赞!” 朱由校也不在过多的浪费口舌,立刻就将话题给转变了。 “朕今日诏开大朝会,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天启元年做个总结,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大明朝在经历了辽东与西南动乱后,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将国事基本稳定了下来!” “从今往后,这样的优良传统习惯还是要维持下去,每年除夕之前,都要像今日这样,君臣合计统筹全年之事才是!” “臣等遵旨!” 官员们对于此事丝毫没有抵触感,毕竟上朝这种事,他们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朱由校登基一年多了,这也算是他正式定下第一条祖制规矩了,后代子孙可都是要遵守的。 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一年除夕的三五天前,大明君臣都要诏开大朝会,来个总结大会了。 “朕离京的这段时日,京师及各地虽无异常,但我大明现在所面临的国情,还是非常严峻,万不可大意,要时刻提高注意力,小心谨慎!” “这么大的国家交到你们的手里,遇事绝不可以疏忽草率,务必要兢兢业业,站在务实为民的角度上去处理!” “朕不想在看到,朝堂之中,官场之中,再有什么地区党派之分,互相抱团争权夺利,勾心斗角!” “如还有人敢以身试法,用你们的血肉之躯来挑战朕的快刀,只要不怕死,就尽管来吧!” 结党抱团这种事,在大明朝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大到皇帝王公,小到士子生员,哪个不知道呢,只是没有人敢直接道明而已。 朱由校的这一席话,已经完全撕破了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站在下面的文臣们完全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赤裸裸的说了出来。 要知道,就算是在党派实力最盛、抱团最为明显且极具目的性的万历年间,万历皇帝也从来说过这样的话语。 要是在一年前,皇帝敢这样挑明了讲,这些官员早就气的跺脚,在朝堂上群喷皇帝了。 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出言反驳,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铁头娃,要论起惜命的程度来,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怕死。 一年的征战和励精图治,大明已经从混乱的边缘回归稳定了,明眼人都看的出这是中兴的前兆。 但这些文官们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只知道,皇帝对他们非常的不友善。 皇帝的所作所为,以及实行的那些政策,已经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因此他们可不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 朱由校先将话语给说出来,相当于是给了他们一个警告,以后要收拾他们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在找什么理由借口了。 这些官员半天没有回应,倒是出乎了朱由校的预料,这有点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啊。 而后只好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朕回来的这几天,京师可是暗流涌动,丝毫没有平静的迹象啊,朝中不少官员都在打探朕的消息,所之为何啊,诸位可否给朕解解惑?” 话音刚毕,站在中间位置的一名太常寺官员出来说道: “陛下,臣正想奏问此事,陛下南征大胜,既已班师回朝,可为何要隐瞒臣等?” 这也是大部分官员想要得知的,毕竟皇帝的迹象实在是太不寻常了,难免会让他们生疑。 他们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心中也是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只有得知了皇帝的意图和行踪,他们才能有安全感。 “怎么,朕的事情还莫非要向你汇报不成?” 这种小鱼小虾,朱由校可不会给他留面子,既然做了这个出头鸟,想要出出风头,那就得承担后果代价。 “臣不敢,臣只是忧虑陛下的龙体,西南之地不比京师,陛下征战而回,却不见臣子,实在是让臣等心中不安啊!” 朱由校当即回道: “好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朕的身体健康的很,无须担心。” “只是你们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这几日间,都在私底下打听什么?想要知道什么啊,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朕知道呢!” 传闻厂卫无孔不入,遍地是暗哨探子,令人防不胜防,他们此前还从未放在心上过,可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 他们私底下已经非常的谨慎防备了,可没想到还是被皇帝知道了,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这下可再无人敢去触这个霉头了,这样的罪名,可没有人担得起。 打听皇城内部的消息,本来就是大罪,更何况是暗中打探皇帝,这可是罪无可赦的死罪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单口喷群臣 将御座上的帘子拉开后,朱由校直勾勾的看着站立在下面的众臣继续说道: “在这个大殿之中,有一些官员,不知道是个嘴巴没有把门的,还是好奇心太重!” “任职期间,不思为君分忧,为民造福,却要装出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对那些与国政无关的事倒是极感兴趣。” “下了值出了宫门后,八抬大轿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中央,家丁奴仆对着老百姓耀武扬威,好是威风!” “京师就好像是自家的院子一样,恨不得拉上一百个嗓门大的汉子跟在屁股后面大声宣传,一点也不注意影响和形象。” “平日里也是满嘴胡言乱语,一言不合就是陛下这里那里的,乱嚼舌头根子!” “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你也算个东西,私底下非议君父,谁给你们的资格和权力?” “朕可好言提醒一下你们,好奇害死猫,先把你们自己要办要管的事,理清楚了再说,想多管闲事,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们可拟写奏疏呈上来向朕谏言,再不行的话,可以直接当着朕的面来讲!” “这次的大朝会,朕就给你们好好立个规矩,以后如果再有在背后议论皇帝的,一律严惩不贷,不管你是什么大儒也好,公侯贵族也罢,朕绝不手软!” 朱由校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指关节重重的敲打这御案,再加上他那颇具威严的表情和语气,压迫感十足。 官员们虽然看不到皇帝的脸,但从皇帝那坚定的语气当中就可以听得出,他们没有反驳的余地和机会! “既然中了科举,进了仕途为官,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整天在那里想那些有的没的!” “朕希望,以后不会再从厂卫的奏报中,听到有人发牢骚,抨击朕的国政,和内阁六部的。” “如果想要突显的,你最好先看看自己身家够不够清白,经不经得起追查!” “别整天一副怀才不遇的鬼样子,装给谁看呢?朕可不是瞎子聋子!” “俗话说的好,是金子就会发光,你如果真的有才能,就干出点漂亮事来给朕看看,到时高官厚禄还会少了你的不成?” “朕要的,可不是只会耍嘴皮子,整日道德仁义,四书五经挂在嘴边的无能庸人。” “也不知道结党营私的歪风邪气是什么时候有的,毫无人臣之礼!”pace] “皇帝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也是你们能编排非议的?先贤圣人就教出了你们这些祸害?” 朱由校这番话说的可是相当重了,基本上就是在指着他们鼻子骂,好不痛快! 文官们哪里受得了皇帝这样的轻视和侮辱,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站出来找皇帝理论,想要扳回一城。 他们的嘴皮子虽然犀利,可朱由校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人来抬杠反驳,他就回怼到底,狠狠的出了一口,早就积压在心中的恶气。 这些人自诩是人上人,已经超凡脱俗了,因此在话语上还是很保守的,而且对面那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啊。 他们有所保留,朱由校可是丝毫不客气,就差没有把后世那个骂人的话说出来了。 可尽管如此,还是把这些饱读诗书的文官们气不轻。 “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我堂堂大明的皇帝,怎么能像个无赖流氓一样,满嘴脏话污言,真是愧对圣人啊!” 一提起圣人,朱由校的怒火就直线飙升而起,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圣人先贤一说。 这个在大殿内哭嚎的官员,立刻被侍卫给拖拽了出去,享受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廷杖之刑。 杨寰可是个狠人,在没有得到确切令旨的情况下,直接就将此人给活活仗死在了殿外。 当他进入大殿奏报已经将人仗死后,让一些还想继续抬杠的官员背后一凉,当即就缩了回去,再不发声。 朱由校积压的一口气出完了后,终于是回归到了正题上面。 “户部尚书给朕上了一份奏本,是关于各部和地方衙门,天启二年所需要的经费预算!” “朕统计了一下,比起国库的税收来,要多的多,怎么,你们是想强盗还是马匪啊?” 翰林院一名官员走上前来回应皇帝道: “陛下,百官所上奏请拨的经费,完全是根据实际情况来的,并没有纰漏和虚报,桩桩件件都可进行查明!” “朕没有说你们在虚报,只是你们所报的,完全不符合国情,户部今年收缴的税,想必瞒不过你们的好奇心吧?” “既然已经知道财政困难,入不敷出,却还上报这么多,难道不是在存心找茬?” 一名从山东调任回京的御史当即反驳了起来,只道: “陛下所言臣不理解,什么叫存心找茬,陛下或许只看了数目,没有看请拨的缘由,陛下看了以后,就会知道了!” “臣等………!” 朱由校立刻打断到: “朕早就看过了,其中许多请拨的经费,根本就没有必要!” “就比如这山东巡抚所请奏的,再拨五十万石粮和二十万两银用于赈灾,你们觉得合理嘛?” “陕西巡按御史奏报,请户部拨发五十万两银子用于治理黄河,修理疏通河道,这难道不是越权的行为?” “山西总督与陕西巡抚尚未请奏,他一个小小的巡按居然能直接越过两省衙门将奏本呈到了朕的面前,是谁特批的啊?” “还有这负责漕运的衙门官员也在联名上奏,请户部拨粮米和银钱,理由也是要疏理河道!” “朕怎么记得,前两年刚刚把运河给疏通了一次,花费了足足数十万两,徭役的百姓不计其数,怎么却连三年得保证不了啊?” “你们这工程是怎么干的?现在还有脸来找户部和朕要钱再修?” “国库的钱粮,就是被你们给掏空的!” “碰到一点事就只会写奏本向朝廷伸手要钱要粮,朕还要你们干什么?这点差事谁不会干?” “朕去田野里随便找个种地的百姓都会!” 第三百四十八章 立规成距 皇帝的怒语相对,是丝毫没有顾及到他们的脸面啊。 已经有不少人是一肚子气了,可当他们眼角的余光看到站立在周围的侍卫时,刚刚提起的一点胆气又泄了。 “朕刚刚给你们立了作为人臣的规矩,现在就再给你们立一个如何为官的规矩!” “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了何事,不论是京师还是地方上的,你们想要朝廷拨给钱粮时,先把解决的办法拟写一道奏本送呈内阁再说!” “如果你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亦或事情太大,你们无权处置、超出决定的范围,也要将想法意见写明送呈内阁!” “朕不是让你们来当官老爷的,是要你们为民谋福,为朕分忧,为国做贡献的!” “凡是做不到朕说的这两点的,朕奉劝你们一句,不要随意上书奏本。” “有其余情况的,可以上奏表明原因,朕会将你们调任到合适的职位的!” 现在的官场风气,都是自夸自擂,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名声,和虚伪的清高形象,再不出手整改一下根本不行。 朱由校也是被他们逼的,不管他多么的努力,御案上的奏本就从来没有空过。 虽然那种互相弹劾的奏本已经非常少见了,可这些苍蝇,有的是方法来烦你。 屁大点事都要写个本子上来,明明是一句话一支笔的事,他偏要上奏,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最为可气的是,他们的奏本,不管事情大不大,要奏的内容多不多,永远是长篇大论,废话基本占据了字数的百分之九十五。 “还有一点,以后你们再上呈奏本,先把你们那股急于表现、与众不同的虚荣心给朕压下去!” “朕记得在洪武年间,太祖高皇帝就立了一条规矩,严禁在奏本上拟写与国政之事无关的内容!” “怎么,都把太祖高皇帝的话当成放屁了不成?” “以后再有这种满是诗词的奏本呈到朕的面前,朕一样会严厉处置!” 文官的表现欲是非常强的,他们都自以为才高八斗,不甘屈尊于人。 可实际上,他们这些人大部分的才能,都不过是平庸之资而已。 不管是在治国理政、还是在治军打仗方面,都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甚至有些人连民生经济都管不好,却还是迷之自信。 个个都自认为是宰相之才,因此对于朝廷和皇帝任命的职位都是相当不满的。 可他们又无法用实际行动,用事实来打朝廷和皇帝的脸,没有政绩和功劳当踏脚板来升迁。 于是只能另辟蹊径,那就是引起皇帝的注意,妄图一飞冲天,被破格提拔以达到自己心中所想。 如何能让自己出现在皇帝的视线当中呢,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上呈的奏本。 于是这拟写奏本,就成为了一个高质量且极有难度的过程。 他们上呈的奏本,开头就是先来一篇诗或词,彰显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惊人才华。 然后就是各种圣人先贤所说如何如何,他任职期间干什么好事,做了什么贡献。 最后的几句,才会提到正事,请求朝廷和皇帝怎么样。 据说在明初洪武年间,有一个官员就是因此而被开除了编制。 一本一千多字的奏疏,基本上是满篇的废话,各种溜须拍马,最后几十个字才提到正题上。 一向暴躁易怒的朱元璋看了后是破口大骂,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颜面扫地。 然后就定了个规矩,你们要上奏本可以,但有事说事,不要在那里装什么大儒大家。 可等他死了以后,还没几年呢,这样的风气又开始兴起了,朱棣根本抑制不住。 朱由校一天的工作量这么大,烦心事本就多,还要看他们这些一点营养都没有的屁话,怎么可能不怒呢! “内阁拟一道文书,将朕刚才所说的,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诏告六部九卿以及地方上的各个衙门。” “如果再有此类事情的发生,朕先问了你内阁的罪!” “臣等遵旨!” 内阁的几位大臣自然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因此欣然领命了。 其余的官员虽有反对的,但在朱由校看来,不过是几个想找存在感,聒噪的苍蝇而已。 他毫不客气的将他们给回怼了回去,他们也是完全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皇帝,不止是心狠手辣,这嘴上功夫也是丝毫不弱。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可以说被打了措手不及,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立了这两条规矩以后,朱由校又趁热打铁,将他们那些上呈的,要钱要粮的奏本给驳回去了不少。 至于官员俸禄的补发,朱由校虽然没有直接驳回,但是也做了修改。 先给你们补半年的,至于其他的,等到了明年,财政困难缓解了再说。 他在这一年中的皇权集中,进行的异常顺利。 果然是谁掌握了军队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如果他的手上没有羽林军这一支强军,没有厂卫充当自己的耳目,那今日的朝会,就不会成为他的主场。 他现在所掌握的权力,虽然还没达到太祖成祖那般,但也非常接近宪宗皇帝了。 内阁六部的大臣和主要官员,基本上都是支持拥护他的,下面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皇帝。 至少在朝堂之上,他们已经基本失去了话语权,现在完全是朱由校的一言堂了。 可他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时刻防备着他们狗急跳墙的反扑。 要论起隐忍来,他们可是能在整个历史上都排上名次的,审时度势的本事,超乎于常人。 历史上魏忠贤大兴牢狱,进乎疯狂的压制打击,可等他们反扑起来。 这位昔日权倾天下,震惊古今的实权大太监,根本就招架不住。 被他们摧古拉朽般的给击垮了,阉党主要成员被一网打尽。 朱由校如果和魏忠贤一样自大自狂,下场也未必会比落水好。 尤其是他现在还被江南的士绅们给掐着脖子,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漕运总督 他们不提运河还好,这一提运河,可是提醒了朱由校这漕运的重要性。 北方几省连年灾祸,辽东也在实施物资经济封锁的战略,如果一旦失去后勤保障,那一年的辛苦努力就全白费了啊。 因此这漕运总督的人选,尤为的重要,可以说是双方明争暗斗的关键胜败所在。 漕运总督可是一个肥差啊,户部尚书都或许不及他,这个官职所掌握的权力,也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 万历年间就有一个叫李三才的人,任职了十二年之久,是时间最长的官员。 在他任职期间,可以说是文官们的精神领袖,对抗皇权的领头羊,东林党当之无愧的魁首。 万历皇帝派去的那些矿监税使,都是被他斗的个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而他也是借着这一个肥差,完完全全的发家致富了,并在官场和士林当中,声望达到了顶点。 当时的他,被誉为“言足以犯当世之忌而无其险,功足以为端人正士之伟而无其奇,风足以廉顽直懦流映千载而无其高”! 仕途官职也是一路飙升,一直升到了户部尚书之职,虽然是兼领的,但也是不容小觑。 一时之间,整个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在呼吁请愿李三才入阁辅政。 可当时的万历皇帝,虽然懦弱,但也还是有底线的。 李三才将他信重的矿税太监陈增给活活逼死,本就看他不顺眼,怎么可能会让他入阁。 见入阁无望,李三才也不追求能够再进一步,于是全身心的将精力放在巩固东林党的政治地位上。 并且竭尽全力的去为江南的豪绅大族们,争取更多更大的特权。 万历三十年时,他就请旨皇帝罢免矿税这一项与民争利的政策,还说什么不罢免就辞官的话来威胁皇帝。 万历好歹也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一点血性都没有,当即就准了,将他所有官职罢免,赶回了老家。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明目张胆的反对皇帝的政策和行动,甚至要去左右皇帝的想法。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实力太过强大了,已经强大到皇帝都畏手畏脚的地步。 除了背后的江南大族和士林文人在坚定的支持,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权力实在大的可怕。 漕运总督可不仅仅是管着一条三千多里的运河,还管理着凤阳府、扬州府、淮安府、庐州府,徐州、和州、滁州四府三州的地方行政大权。 权力横跨南北数省,整个运河所经过的地区,全部都是由漕运总督说了算。 最为离谱和关键的是,漕运总督手上是握有兵权的,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倚仗和皇帝所顾忌的。 在景泰二年之前,大明朝是没有漕运总督一职的,因为在景泰年之前,漕运对于大明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只有漕运总兵官和漕运参将,是朱棣在永乐十八年迁都北京后设置的。 总兵官和参将的府衙大本营就在淮安这座关键城池当中,统筹全局。 总兵官跟参将这两个职位的人选,也和南京守备是一样的,只能由勋贵来担任,就连武将都不行。 目的就是要将漕运紧紧的抓在自己的手中,事实证明,朱棣的预料是完全正确的。 一直到景泰年之前,运河一直都是畅通无阻,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现在的情况,动不动就是哪里堵了,哪里需要疏通维修,向朝廷伸手要钱。 可自从土木堡大败之后,一切都开始改变了,蒙古骑兵时隔八十余年再次跨过长城,入侵汉地。 这些强盗马匪的肆意抢掠和破坏,完全摧毁了北方几省的农业基础,百姓因为战乱而民不聊生。 而当时的国都京师,也刚刚经历一次大规模的保卫战,各地的调派而来的守军,以及流窜逃亡的百姓都是要粮食吃的啊。 当时的京师乃至整个北方,各个地区互不相通,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草来维持保卫战所急需的粮食。 因此一直都存在感不强的漕运,一瞬间就变成了救命稻草,当时的北方,就和现在一样,所有的物资粮食全靠南方供应。 勋贵们循规蹈矩的执行着正常任务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到了这种战争紧急状况时,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在北京保卫战的前后时期,因为要大批量的运粮、运兵、运物资,运河上的船只何止多了十倍,完全超出了承受范围。 漕运事务的突然繁忙,让勋贵武臣们措手不及,因为当时涉及到许多省府地区的行政,又要进行各方的协调工作,武官们根本就应对不过来。 于是景泰皇帝朱祁钰,就派遣了大量的文臣,入总兵官和参将的府衙进行协助,其中不乏有侍郎和都御史之类的高官。 北京保卫战胜利之后,头号功臣于谦的声望和权力达到了顶峰,同时也是文臣们的顶峰。 于是这些早就不满屈尊于勋贵武臣之下的贪权之人,就开始抢夺起了武将的权力。 漕运总督之职,就是因此而增设的。 可当时虽然有了漕运总督之职,但权力还是比较平衡的,漕运总督还不能够一言而定。 文官们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也不急于一下子就拿到能够一手遮天的大权。 于是当时的漕运,就形成的文武双方并治同管的局面。 他们的分工是文臣负责与各省粮道,按规定将应征的漕粮征集起来。 等在淮安清点核对了以后,再由武臣负责押运进京,即所谓的“文督催,武督运”。 到了景泰八年,被囚禁了八年之久的正统皇帝朱祁镇,通过夺门之变再次复位登基,改元天顺。 这时的朱祁镇,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智不成熟,只顾贪玩的正统皇帝了,而是政治手段和心智都已合格的天顺皇帝。 他登基之后,对于文官的巨大权势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大权旁落,让他这个二次上位的皇帝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于是他在各种综合因素的指引下,非常果断的处死了当时的第一权臣于谦,这个导致文官崛起的“罪魁祸首”。(这里是站在皇帝的角度说问题,不是黑于谦!) 第三百四十章 起复李三才 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提防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之所以亲征,就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文官们了。 自洪熙年以后,文官们在朝中的势力和话语权逐渐增加,就连宣宗皇帝都被他们给诸多限制。 而当时的以瓦剌为首的蒙古部落,又大规模的入侵着边疆,大同边军近乎全军覆没。 于是这个在深宫之中,由太监伴读成长的年轻皇帝,萌生了御驾亲征,通过军功来提升自己威望的想法。 只是土木堡一战,他败的实在太惨了,在这一场与文官的博弈当中,他输光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那些拥护支持自己的文官和勋贵武将们,无一生还,如果用后世的话语来说就是,保皇派全军覆没了。 而此时的文官派系,势力正处于猛增的状态,他杀了于谦后,将于谦所改革的京兵团营新制全部废除,重新组建三大营。 这就是在以另类的方式剥夺文官的兵权,消除对自己的威胁。 而对于漕运,他也是有过一次大动作的,天顺元年时,他将漕运的事权再次变更。 他将漕运总兵官和参将的职权再次加强,与漕运总督一起,管理整条河道的治理,兼领河道管理之职。 又将勋贵的兵权统筹增加,设专管运河的把总一十二人,整个运河都被这十二名把总牢牢掌控在手中。 其中南京两个,江南直隶两个,江北直隶两个,中都凤阳一个,浙江两个,山东两个,湖广一个,江西一个。 由漕运总兵官、漕运参将直接统领十二把总指挥运河诸事,分统各卫所漕运。 在天顺元年刚刚设立的时候,这十二名把总手下的军队总计有十二万人,运船一万多艘。 另有遮洋把总,有七千人的编制,海船三百五十艘,,专门维持河道的秩序以及防卫工作,以及漕粮海道运输,这十三名把总统称为运军。 这些把总由周围省份和地区的卫指所挥使和千户担任。 而因为漕运总兵官和参将都是因为勋贵担任,又手握大权,于是武尊文卑的局面就开始了。 漕运总兵官一职,在大明朝是超品的存在,因为都是侯爵伯爵担任此职,因此它远远高于九品十八级。 漕运总督见了漕运总兵官,需要行上礼问候,总督想要干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必须先请示总兵官,否则就越权,要被责罚问罪的。 朱祁镇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这些改变和政策,再次的稳固了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文官的权力不能够在无限制的膨胀。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万历年间,李三才的上任,彻底打破了这个维持了一百多年的文武平衡。 李三才这个人,他对东林党的贡献,以及整个官绅大族的贡献,都是巨大的。 他上位以后,先是把万历皇帝派下来的矿税太监给赶了回去,而后便将手伸到了漕运总兵官职权之上,想要夺权。 当时的总兵官,正是王守仁的孙子王承勋,祖父虽然是威名赫赫,但这个人却根本没什么本事,也毫无胆气可言,面对强势的李三才,根本不敢与之相抗。 李三才看出了王承勋的无能和懦弱,于是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王承勋被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从此维持了上百年之久的武尊文卑彻底翻转了过来。 因为明朝海运极不发达,甚至已经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而河运诸事文臣都可独立完成,武臣的存在就变的多余了起来。 万历四十年,王承勋不知因何原因,莫名其妙的上了一道奏本给皇帝,请求辞官回京师,万历皇帝批准了。 文臣们借机上疏,请求裁撤漕运总兵官和参将,万历皇帝又批准了,从此以后,关键命脉的运河,完全落入了文官的掌控。 十三位主管漕运的把总,被划归了总督府管辖统领,兵权也自然落入他们的手中。 而自李三才被罢官贬职为民以后,漕运总督之职已经空闲了十余年了。 但总督府的文官体系却依然存在,一切都在照常运转。 朱由校要是不想被掐着脖子生存,漕运就不能不管,必须把自己的人派过去,夺回大权。 于是他便顺着这本关于疏通运河的奏疏,立刻让官员们举荐漕运总督的人选。 这事完全是临时决定的,以致朱由校自己心中都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但也不能拖下去了。 因此他也只得将这个问题给抛出来,先让这些朝臣们推出几个人选,看看有没有合适之人,他也刚好有时间能够思考。 而官员们对皇帝的这个问题好似也很受用一般,没过多久,一名官员就上前大声道: “启禀陛下,臣举荐原漕运总督、户部尚书李三才重新起复,担此重任!” 接着御史房可壮也迅速上前接过话题,同样支持起复李三才为漕运总督。 言语也是非常激动,将李三才任职期间,干了些什么好事,受了些什么嘉奖,在民间士林当中的声望有多大,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生怕皇帝不了解。 他的一番激语,瞬间就将气氛给抬上一个层次,许多官员都上前表示支持起复李三才。 朱由校不动声色,并不发声,倚在靠枕上继续微闭着眼,摸着手中玉佩静静的等待着。 他在等着朝中的另外一种声音,那个对他有利的声音响起。 他对李三才这个人是非常了解的,毕竟是带领一个利益集团走上顶峰的领袖魁首,影响力在这个时代确实惊人。 可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李三才毕竟不是圣人,他还做不到让全天下的官员读书人都来敬佩拥护他。 在万历年间,他任职的晚期,遭到的弹劾次数不计其数。 不止是朝堂上官员,就连南京的众多官员,也有不少嫉妒眼红他的,纷纷上疏举报李三才的各项罪名。 到了现在,嫉恨他的人,自然也是不会少的,那些真正的清流官员,敢言敢奏的,也还没有死绝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调查核实 果然不出朱由校的预料,反对的声音很快就在朝堂上响起。 通政参议吴殿邦走出列队,对皇帝作揖行礼后便大呼道: “陛下,万万不可起复李三才,臣誓死反对!” “李三才昔日任职期间,滥用职权,以朝廷的名义为自己谋私,实乃欺世盗名的大奸贼!” “万历四十二年,御史刘光复就曾举报揭露过此奸贼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此贼居然敢盗用皇木二十二万根私建府邸,简直是胆大包天!” “贪污的金银更是不计其数,收受的贿赂连账册都要记不下了!” “在他担任漕运总督期间,南京六部的官员就多次上疏弹劾于他,贪腐成性,致使漕运混乱无比,百姓负担几倍增加!” “在他为官之时,与原吏部尚书于玉立狼狈为奸,私下结党,左右朝廷对各地各级官员的任命以及升迁,致使朝政黑暗腐败!” “但由于其在朝中势力庞大,根基深厚,不少官员都上疏为其辩解,以保全的官职性命!” “当年神宗皇帝病重,对于朝政之事无力细问,因此而被此贼蒙混过关,逃过一劫!” “想不到时至今日,居然还有大臣来举荐,意图使他官复原职,实乃奸贼余党,罪无可恕,还请陛下立刻诛杀之!” 吴殿邦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勇气却是不小,直接掏出了万历年间旧事来说,而且话语极重,根本不给自己留退路。 刚刚举荐李三才的那些官员,现在更是气的不行。 御史刘廷宣当即反驳,说吴殿邦造谣诽谤,污蔑朝中大臣。 吴殿邦哪里客气,当即就用言语人身攻击了起来,说刘廷宣真不愧为奸贼走狗。 二人就在朝堂之上你一嘴我一句的互相喷了起来,一个坚定的支持拥护李三才,一个要置李三才于死地,可以说谁也不让谁。 而从始至终,内阁六部的几位主官,保皇派的主要官员,一个都没有发过声,与皇帝一样,坐看好戏。 而这正是朱由校想要看到的,朝堂上就应该是这样的,只要他们不能形成一个团结的集体,他这个皇帝的权威才能无限扩大。 两人互喷了半天,双方气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了,下面的文官都微微抬头看向龙陛御座之上的皇帝。 朱由校见火候已到,当即怒斥一声道: “够了,身为堂堂的朝廷官员,居然敢在朝堂上当着朕的面选,犹如一个泼妇般的骂街,成何体统?” “将此二人带下去,各自廷杖四十,并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朱由校说完便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王朝辅,王朝辅心领神会,立刻提着嗓子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两个拖下去好好打!” 说完便看向正在准备执行皇帝谕令的杨寰,甩了一下手中的佛尘。 杨寰一知半解,但又不敢直接问,只得先将两人带了下去。 惨叫声很快又响彻了皇极殿,没过多久,杨寰就再次进殿禀奏,由于刘廷宣的身子骨弱,才打了三十多板就撑不住了。 而吴殿邦却是挨完了四十板子,已经抬到太医院去进行救治了。 两次廷仗死了两个人,这让朝臣们不寒而栗,实在是有点可怕。 这也是朱由校有意为之,现在的皇城之内,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只要皇帝下令打板子的,基本上都是默认直接打死,除非有交代或是提醒,就比如现在这般。 他的那个眼神,就是让王朝辅告诉杨寰,打死一个留一个,而打死哪一个,杨寰自然是知道的。 大臣们不敢再发声了,朱由校的目的达成了。 随即他便说道: “朕年纪尚小,对往年之事都不甚了解,没想到这个李三才的争议居然这么大,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你们说他是忠心良臣,清流大儒,又说是欺世盗名,徒有虚名的大奸贼,朕都不知道相信哪个了!” “不过此事既然神宗爷爷已经处理过,朕还是比较相信刘廷宣所说的!” “但朕相信也不顶用啊,必须得让官员们,天下人相信才行!” “朕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行调查一遍,查清楚李三才的那些罪名是否属实,核对好李三才的功绩,看看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你们觉得如何啊!” 我们觉得如何?我们说不需要,没必要如何? 这是刚刚发声举荐支持过李三才的那些官员们的心声。 见他们半天无声,朱由校当即拍板决定,以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共同调查李三才。 并将他往年所有的案底全部翻出来。 只要是被举报过的,被弹劾过的那些罪名,桩桩件件俱要查清核实。 三个部门的主官立刻应承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的。 遭此变故,官员们也不在举荐漕运总督的人选了,因为变数太大,说不定就有人跳出来唱反调。 见他们都开始装傻装愣,朱由校心里也是极为舒服的,能让这些嘴炮的,只有死亡的恐惧。 而此时的他,心中也拟定了一个人选,杨嗣昌,以兵部右侍郎之职,总督漕运,巡抚中都凤阳! 杨嗣昌这个人,功利心非常的大,虽然他是有一点自私,但这东西只要是人都有的,或多或少而已。 像这种本身具备一定才能,又想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功名的人,只要用好了,那绝对是利器啊。 当皇帝说出杨嗣昌的名字的时,满朝官员都震惊了,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人得皇帝宠信重用啊。 杨嗣昌本人,更是难以置信,皇帝居然要派他去总督漕运、巡抚凤阳? 杨嗣昌当即走出列队,跪在地上连连回绝,说是有更好的人选之类的话语。 “朕知道,杨嗣昌的资历是浅了一些,不过能力的大小,和资历从来都是毫无关系的!” “朕说了,只要你们让朕能够看到你们的能力,看到你们突出特长,朕一样会好好用你的!” 说完便盯着杨嗣昌说道: “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把漕运给朕管好了,莫要辜负了朕的信重!” 第三百四十二章 任命二伯 杨嗣昌大为感动,当即就跪在地上大声谢恩。 周围官员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尤其是刚刚发声举荐李三才的那波人,更是嫉恨无比。 可皇帝的决策他们根本不敢反对,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让它成为事实了。 况且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漕运总督的人选,而是李三才被调查一事啊。 皇帝居然要再次深查,实在是让他们措不及防。 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皇帝又将一个劲爆的话题给提了出来。 “要想漕运畅通无阻,不再出现堵塞、决堤的问题,保障江南的粮食物资能至京师!” “朕想复立漕运总兵官,与漕运总督一起,统筹管辖运河诸事,维持河道的治安和修缮工作,免得年年伸手向朝廷要银子!” “陛下,臣以为不可,河道之事,说难不难,有漕运总督和其下辖的官员,完全可以理治!” “复设总兵官,不过是徒增朝廷的负担和麻烦而已,且总兵官与总督之间冲突甚多,到时如其二人意见事权不能统一,当如何是好?” 一听皇帝要重新复立总兵官,佥都御史王德完立刻不淡定了。 当年裁撤总兵官和参将府衙时,他们东林党人可是精心谋划,耗尽了心血,顶着巨大的压力才完成的。 也是在那之后,他们东林党才能掌握绝对的优势,狠狠的压制住浙、楚两党,并与皇帝叫板。 可这才十年都不到,皇帝居然要复立?他们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必须阻止! 朱由校当即回道: “治理好?如何治理?你们的治理就是向朕和朝廷伸手要钱,用白花花的银子去堵口子!” “你们如果能给朕管好河道,让漕运畅通无阻,能让朝廷与朕高枕无忧,朕吃饱了撑的去管这些琐事不成?” 王德完被怼的哑口无言,皇帝拿着上疏的奏本来做文章,他们确实是无法去反驳。 其余的官员也知道事不可为,漕运总兵官的复立已经无法阻止,都不想在浪费口舌,去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也就没有像王德完一样,跳出来当众反对。 既然已经拍板通过,接下来就是人选的事了,这可太过关键了。 朱由校在勋贵的人群中左右环视,打量着他们。 成国公朱纯臣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他微微直起了一点身体,想要更加的突出。 他觉得这漕运总兵官一职,必然是他的。 因为京师一共就只有三个公爵,皇帝最为信重,地位最高的英国公,已经被委以重任了,自然是不可能外放的。 而定国公呢,地位与他成国公不相上下,但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这是他最为自信的原因。 而且他的祖宗朱能,也与其他人不一样,那可是成祖皇帝的领兵大将,就是凭着这点微弱的关系,这漕运总兵官也跑步出他的手心。 只要他能担任漕运总兵官这个肥差,金银粮食那不是应有尽有,取之不尽?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被皇帝给直接屏蔽在视线之外了。 朱由校的眼光,一直停留在站立后方的侯爵一群人当中。 说真的,除了英国公一家外,大明朝的这些勋贵,还真的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些因靖难战功而被册封的。 让他从这些烂人当中挑选,也真是难为情了。 思来想去,看了不知道多久,朱由校还是想不出有哪家勋贵担此大任的。 漕运总兵官之职,尤其的重要,因为他要通过漕运而去压制住南直隶的那些官绅。 要想胜任此职,这人首先就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就像英国公一样,竭尽全力的支持拥护他。 最后他终于是矮人里面挑出了两个高个,敕封宣城伯卫时新为漕运总兵官,兼领淮安防备、河道总理之职! 敕封惠安伯张庆臻为漕运兵备防守参将,协助漕运总兵官处理河道以及运输所有事宜。 朱由校拟定的这两个人,既不是开国功臣也不是靖难功臣,宣城伯是武宗皇帝册封的,惠安伯则是英宗皇帝所册封。 两人虽是勋贵,但不像其余勋贵一般,互相结党营私,谋求私利。 大明朝的武勋,也是分等级层次党派的,比起文官来更加不团结。 开国与靖难的这两个勋贵集体,互相之间自然是更加亲近的,因为他们的祖宗怎么说也是一起流血打仗的。 而其余时段册封的,在勋贵这个大家庭中,地位并不是很高,而且也没有党派势力可言。 朱由校之所以选定这两个人的原因,除了他们相对干净清白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两家对皇帝都是忠心的。 英国公府尚且有一支数百人的家丁队,而这两个家里,除了奴仆和少量护卫以外,那是没有任何的武装势力的。 李自成攻进北京时,张世泽号召勋贵们将自己的家丁护卫全部组织起来,在城中拼死一战。 可他们两家的回复是,家里根本就没有家丁,就算想杀敌之心也无用,于是在内城被攻破的同时,两家人全部自杀殉国了。 宣城伯和惠安伯,这两家由于不在开国和靖难这两个勋贵集体中,也是避免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事。 当朱由校宣布由他二人分别担任总兵官和参将时,勋贵人群中已经有人躁动了起来。 谁也想不到,皇帝居然任命了这两个毫无存在感的人,简直不合常理。 文官们则表现的非常淡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过,保皇派的官员知道皇帝自己有想法,因此没有去举荐推举。 而其他的官员呢,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对他们毫无利益可言的事,是绝对不会去参与的。 勋贵当中情绪波动最大的,就是成国公朱纯臣了。 没想到他堂堂的靖难国公,居然被两个不入流的伯爵给比了下去,他是真的无法接受。 朱由校敏锐的眼神自然是发现了的,不过他直接无视了。 这种害群之马,他迟早是要给点颜色他看看的。 而卫时新与张庆臻两人已经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了。 他们根本就不敢想,皇帝居然会对他们委以重任。 不过敕令已下,二人也欣然接受了,皇帝的信重,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获得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勾连一气 随后他又下令,仿效天顺年间的旧制,将十三位把总重新划归总兵官府管辖统领。 为了他们上任后能更快的上手,不被暗中算计掣肘,朱由校调了两千虎贲军士给他们。 突然空降的官员,最怕的就是被底下人给轻视,办起事情来阳奉阴违,被联合排挤。 两千军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有人可用,不会出现那种无人可用的尴尬情况。 卫时新和张庆臻也不是傻子,他们两家能否翻身改变现状,就在此次了。 而勋贵们对于皇帝的决定和任命,除了朱纯臣以外,大部分都只感觉到惊讶,并没有不服不爽。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陛下注重军事,又愿意任用和相信他们这些勋贵,可以说是非常关键的。 先是有英国公,现在又有两个伯爵,不久之后,又会有多少勋贵被委以重任呢? 他们都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将漕运事务了结以后,已经是临近午时了,朱由校的此次诏开大朝会的目的已经基本完成了。 现在是时候好好处理那些卖国晋商商的事了。 他拿起御案之上的一份奏本,看着下面的朝官说道: “这是魏忠贤给朕上的奏本,山西地区,有一大批的奸商在边镇之地走私贩卖战略物资,私通蒙古人,用我大明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去喂养他们!” “简直是丧尽天良,狗都不如,其中更是以范家、王家、田家等八个大商户为主!” “朕已经看过了,你们也都看看吧!” 王朝辅迅速接过皇帝手中的奏本,快速的下了台阶,将它交到了内阁首辅王象乾的手中。 许多官员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怎么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官员们一头雾水,根本就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 当他们阅读完毕以后,又听皇帝说道: “朕的意思是,必须要严厉处理,以最重的刑罚,以震慑天下,还有其余的那些漏网之鱼!” “朕相信,走私贩卖,通敌卖国这种事,绝对不止名单上的这些人,也绝对不止山西境内才存在,辽东的那些将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帝的一席话,可是令得一些官员紧张恐惧了起来,这些自然就是与这些商人狼狈为奸,收受了贿赂,甘愿充当保护伞的这些人。 眼看着自己有性命之危,山西籍贯的官员和曾经在山西任过职的,立刻不淡定了。 兵科给事中张大维立刻上前,开始了自己的辩解之语。 “禀陛下,臣以为东厂所奏之事并不属实,有伪造诬陷之嫌疑,望陛下万不可相信魏忠贤一人之言,请圣断明察!” 话音刚落,有好几个官员立刻上前表明自己同样的想法,附和张大维刚才所言。 朱由校不想在此事上多费口舌,于是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龙陛之下的魏忠贤,魏忠贤当即意会,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启禀万岁爷,奴婢所奏之罪状,收集之罪证,桩桩件件都是实情,绝没有弄虚作假!” “半年前有山西的乡民向奴婢告状,山西的一些商户在通敌卖国,倒卖粮食军械,以及我明军的部署和情报来谋取私利!” “奴婢这才派遣了东厂的番子前去山西调查事情真伪,皇天不负有心人,奴婢总算是查清核实了这些奸商的罪证!” “在调查取证期间,锦衣卫及山西总督都有参与其中,并不是所谓的奴婢一人之言,如有人不信,可询问锦衣卫指挥使!” “奴婢这里还有山西总督陈奇瑜的亲笔书信,愿为奴婢证明,今日之事俱是实情!” 随后王朝辅便装做样的从魏忠贤手里接过这封所谓的亲笔书信,将它小心翼翼的呈送给了皇帝。 朱由校象征性的的翻阅过后,便开口说道: “人证物证聚在,你们还有何可说的?难道还要为贼人继续辩解开脱不成?” “朕也在疑惑,这些奸商无权无势的,可居然能够在山西一手遮天,随意出入边镇!” “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奏过此事,莫非你们都瞎了聋了不成?” “奸商通敌走私一事,边镇的文武将官不可能不知情,而他们之所以选择隐瞒不报,恐怕是得了奸商的不少好处吧?” “这朝堂之中,也未必不会有自甘堕落,利欲熏心的奸商耳目!” 这种涉及极广的的大事,本来是要暗中操作,秘密行动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商讨定夺这样的事,必然是阻碍重重的。 可朱由校却浑然不惧,他就是要借着此事,将整个山西走私利益集团一网打尽。 光是用刑罚来审问,未必就能把那些隐藏在暗中的蛀虫挖出来。 因为只要他们还在朝堂上为官,那些奸商就会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幻想着能被救出去。 而只要有这种侥幸心理存在,他们就会有所隐瞒,就算是再怎么严厉的酷刑,拿家人来威胁,也未必会起到效果。 他就是要借着此事,将朝堂上的那些鱼给炸出来,凡是出言发声,为奸商们说话,开脱罪名的,十有八九是同党。 虽然这样也会有所遗漏,但只要能把他们的根基势力一举击垮,就足够了。 皇帝的怀疑,并没有让这些人收敛,反而更加团结一样,他们开始将矛头指向了魏忠贤。 近二十名官员联合声讨,他们异口同声,一口断定是魏忠贤在设计诬陷,伪造罪名证据。 一时间,魏忠贤就沦为了焦点,不止是这些官员在指责辱骂于他,其余的官员也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这些人或许不是晋商同党,甚至都素无瓜葛,可在这种扑朔迷离的相比之下,他们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同类。 魏忠贤的奸恶之名实在是太大了,惨死在他手上的官员和士子,真的是太多了。 而且文人本身对太监就带着有色眼镜,大部分人直接是鄙夷歧视,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太监的话呢。 可魏忠贤又岂是那么好惹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革职下狱 这一年来,魏忠贤遭到这些文人儒生的谩骂少了? 但结果怎么样?那些谩骂侮辱过他,现在不是去见了阎王爷,就是在诏狱当中遭受无尽的折磨。 “铁证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你们说翻了天又怎么样?能够改变事实?” 魏忠贤趾高气扬的言语,瞬间就让这些内心恐惧的官员破了防。 而魏忠贤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们无言以对。 “咱家不过是向万岁爷禀明事实,你们就怎么急不可耐的为那些祸国殃民的奸商开脱,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与奸商有勾结不成?” 魏忠贤虽是无赖*****水平近乎为零,可好歹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些年。 在宫中二十几年,能够保全自身,巴结到客氏,入了皇帝的法眼,岂能没有一点真材实料! 这说话做事的水平还是有的,尽管不是太高明,但对付这些嘴炮,已经是足够了。 见这些官员被自己一句话就吓的语塞,魏忠贤又继续说道: “怎么,咱家就这么随口一说,你们就都闭嘴了,这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下他们才反应过来,在无形之中,他们居然入了这魏阉的圈套。 现在他们不管怎么样,是继续发声指责魏忠贤,还是沉默静观其变,他们的头上,都将被套上奸商同党的帽子。 魏忠贤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论起这套路来,这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文臣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张大维自知大事不妙,当即舍弃和魏忠贤的口舌之争,直接向皇帝谏言道: “陛下,厂卫之言断不可轻信啊,他们仰仗着陛下的天威,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诬陷谋害朝中忠臣义士的事还少嘛?” “厂卫之人,在京师横行霸道,肆意抓人处私刑,民怨早已沸腾啊!” “天下百姓,无一不对厂卫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啊,陛下怎么就看不到呢?” “况且这些所谓的罪证,根本就毫无事实依据可言,所谓的铁证,不过寥寥几桩而已,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啊!” 张大维说完直接跪拜在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乍眼一看,还真有点那些古时的清流高士,劝谏皇帝的意思。 他已经没办法了,只有疯狂的往厂卫身上泼脏水,才会有渺茫的一线生机。 魏忠贤丝毫不慌,甚至觉得有点可笑,他当即反驳道: “什么叫寥寥几桩不可信?依咱家看,你怕是读书读傻了,明摆着的事实,莫非你还要将它黑白颠倒不成?” “咱家就告诉你们,这些罪状,可都是那些奸商自己招认的,咱家不过是照常审问而已!” 自己招认?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厂卫已经抓人下狱了? 魏忠贤冷哼一声,并不作回答,这下可把这些人给急的不行,就差没有逼问了。 朱由校呵斥一声,大殿之内迅速安静了下来,随即便正式宣布,奏本名单上的那些人,已经尽数缉拿审问过了。 当百官得知皇帝居然秘密派遣厂卫和军队前往山西,将那里的豪绅商人大户全部捉拿后,可以说是非常震惊的。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相信,心里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皇帝早就有所行动,而他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自知。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他们也不会为那些商人出头,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维护他们,为他们开脱罪名! 经历今日之事,他们就算是没有进皇帝的黑名单,也必然是被重点监视调查了。 好几个官员已经露出绝望之色,他们彻底完了,喜欢用酷刑,凡事都要追查到底,行事狠辣的皇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朱由校随即以奸商同党的嫌疑,把刚刚那些与魏忠贤争吵的官员全部革职,交由刑部审问。 其实他这样做,是完全不合理制的,这么多王朝之中,很少会有这种因为嫌疑就被调查的例子。 除非是那种犯了众怒,被千夫所指的人,才会如此,可他们也最多只是革职或者致仕而已,还没有直接进大牢的呢。 首辅王象乾感觉到皇帝的决心,终于忍不住发声劝谏。 可并没有什么效果,朱由校只是敷衍了他几句,就不在回应,王象乾自知不讨好,也不在多说。 张大维绝望的闭上眼,任由侍卫们把他架起来拖了出去。 朝堂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今日这场大朝会,对于百官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不是被直接仗死,就是被革职下狱,而且还出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简直是太过震撼了。 皇帝的性子和路数,他们根本就猜不透摸不准,在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下,时不时就会有大事发生。 现在的他们,可以说是人人自危了,毕竟他们的根底,也并不干净。 朱由校并没有直接下令怎么处置那些晋商,而是直接略过此事,商议起了其他的事。 他之所以要在朝会上宣布,就是想以此而让走私党自动现形而已。 事情既然已经摆在明面上,朱由校也没有什么掖着藏着的了。 朱由校随即下令拟旨,山西总督陈奇瑜改任宣大总督,由吏部左侍郎改为兼领兵部左侍郎,都督山西一应军务兵备,以及粮饷诸事。 山西总督不在设立,复设山西巡抚,由右佥都御史王三善,出任山西巡抚,协助陈奇瑜整顿边防军务,处理民生内政! 朱由校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怕山西的文官武将因为害怕朝廷的职责而狗急跳墙。 毕竟这些早就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的人,一旦真的被逼急了,造乱生事不过迟早的事而已。 陈奇瑜和王三善都有一定的军事水平,理政方面也是不差的。 勉强算得上文武双全,因此让他二人前去山西,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一旦真的爆发所谓的兵变民乱,他们也能够及时的处理镇压,再不济还有满桂的宣镇兵马,他就不信山西的天会翻! 而后他又下了一道旨令,由孙传庭升任山西右布政使,专司安抚因为灾祸而致的流民百姓。 第三百四十五章 陛下还不修缮皇陵? 将山西的人事任命拟定之后,朱由校又将明年的财政预算给做了一个规划。 三百万两的税银和四百五十万两的辽响,拨出二百万两给兵工厂用于经费。 朱由校还在百官面前顺便卖了一波惨,今年收上来的赋,就不入内帑了,一并拨给兵工厂做经费之用。 但是要户部给他打个五十万两银子的欠条,等以后国库有钱了,充盈了,他就拿着欠条去要银子。 百官们在内心暗自吐槽皇帝真不要脸,你前前后后抄了这么多家,收缴的钱粮不计其数,你会没钱? 可即使他们心里清楚,也不敢明说,不然可是人头不保啊。 程国祥也被皇帝的这波操作搞得苦笑不得,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结果还是要我们来买单。 不过他还是按照皇帝的意思,以户部的名义打了个欠条,因为他知道皇帝的脾性,皇帝是不会故意刁难的。 又令户部准备一百万两银子,作为登莱海军的建设和舰船的打造,以及登莱镇将官们的粮饷。 打造海军,可是非常耗钱的,就是港口的建造,就是一项大工程。 朱由校并不想因为没有钱而搞个破破烂烂的港口。 还有那些大型舰船,也不是个轻松活,既烧钱又费时。 现在的大明水军主力舰船就是大型的福船,一艘船可以容纳两百余人,但吃水太深,起止迟重,机动性能非常的差劲。 虽然是一种非常好的海上舰船,但缺点实在是太明显太突出了,打起海战来就是个活靶子。 因此在他的构想中,这种大型福船,是准备用作兵力和物资运输的,或者说补给船。 其实要论起海军所用的舰船,现在这个时代,当然是西方国家的船更加适合的。 但朱由校无法获得他们的制造工艺和图纸,也不想花费太大的时间精力在这件事上,因此他还是决定就用自己的。 他准备以正常规格的福船,为海军的主力舰船,这种战船,一艘可容纳一百余人。 船头可装载大型红夷大炮一门,千斤佛郎机炮六门,还有迅雷炮、火药弩、火铳数十种,威力是非常可观的。 这种相对较小的福船,不管是吃水还是机动性,应对常规海战,都是比较合格的,也是明军现在比较重要的舰船之一。 可现在问题是,登莱海军舰队中,这种型号的福船只有区区五艘,其中还有两艘摆放太久,已经陈旧破损了,需要大面积的维修。 袁可立虽然有两百余艘战船,可大多为轻型快捷的战船,就连海沧船和苍山船都不足五十艘。 这样的实力编制,打打建奴和海盗是足够了的,但想要出海作战,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因此这造船,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这可不光是用银子就能解决的,还需要时间来建造。 因此对于袁可立的登莱镇,是需要绝对的支持的。 这经费自然是不能够让他一个人出的,去年只是一个起步,就耗费了他几十万两银子,就算他坐拥一座金矿,也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 关于税粮,朱由校也是分的清清楚楚,五百万石粮米作为备用,应付明年的天灾和荒乱。 再拨出三百万石粮米,专门用作军粮,支持九边和辽东的一切军需,剩下的,才是户部可以调度支配的。 百官对于皇帝这样明显的区别分配,自然是不满的。 别的不说,他们的俸禄都没还发呢,就把钱全部分摊了出去,这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一些官员终于忍不住,顶着压力向皇帝劝谏,大概意思就是要以国事根基为重,应该把钱花在需要的地方。 按照他们的说法,老奴既然已经被压制住了,北边草原的蒙古部落也已经没有了威胁,根本不需要在军事方面耗费这么多的银子。 至于所谓的预防天灾,他们更是不认同,认为皇帝是在危言耸听。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官员们积欠的俸禄,以及各部和地区衙门的经费落实才是。 他们甚至还说了,陛下既然已经登基,那这修缮皇陵之事就应该提上日程了,早点选个风水宝地,动土开工才是。 朱由校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这不是在诅咒自己早死嘛? 我连二十岁都不到,就要着手准备自己的后事了? 看来想让自己落水死的人,大有人在啊。 尽管朱由校是后世人,不是太相信封建迷信,可是这种话语,他怎么忍受的了? 劝谏的官员见皇帝震怒,站在下面瑟瑟发抖,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是为皇帝好,要遵守礼制。 朱由校当即下令,将这些全部拖下去廷杖,不过他的廷杖之下,可是鲜有活口的。 当杨寰禀奏这个官员已经暴死后,朱由校心中的怒气才终于消散了一点。 而后就再无官员胆敢劝谏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观鼻,连头都不敢抬。 半晌过后,吏部尚书王绍微,手捧着一份奏本,向皇帝禀奏这一年中,对京师官员的审查和政绩汇报。 朱由校看过之后,将这些庸碌无能,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员全部贬职,下放到西南去当地方官。 虽然只有十几个,但现在的西南,正处于改土归流的关键时期,正是缺人的时候。 对于这些饱读诗书,整日之乎者也的儒生们,朱由校现在都有点舍不得杀了。 把他们扔到偏远地区,去教化土司和蛮夷们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上次他带过去的那一批官员,现在的教化工作就做的非常好。 什么样的人,就应该给他放到什么样的岗位上,让他可以尽情的发挥自己心中的抱负和自认为冠绝天下的才能。 还有几名官员,朱由校更是将他们给直接革了职,打发回家了。 这样的人,留在朝堂之上实在是脏了他的眼睛。 他们的家产,朱由校就算是想要抄家,也根本就提不起兴趣,他们那点钱,完全激不起他的欲望。 能够放他们回家好好过日子,也算是他天恩浩荡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内外交困 剔除了一些不合格的官员后,朱由校又与百官将那些在西南之役中,立有功劳的封赏给落实了。 他之所以选择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进行拟定封赏,其实也是具有非常强的目的性的。 改变文尊武卑的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文官们是从心里看不起,鄙夷武将的,一味的加官进爵,封赏军功,不过是能短暂的改变一时而已。 李成梁被冠为百年来军功第一,可结果呢,爵位刚刚册封没几年,就被官员们想方设法的给剥夺了。 纵使有李家父子这种满身军功,杀敌无数的猛将在,万历年间的武臣地位也没见得有提高。 秦良玉此次被封平南伯,虽然他们明面上不声不响的,但朱由校知道,一个个的都在那里嫉恨呢。 他们只是碍于皇帝的喜怒无常,才不敢公然反对而已,要是换作万历皇帝,恐怕这封伯一事,早就是议论纷纷,朝野震动了。 而且皇帝越过他们直接册封,本就是不符合礼制的,这完全是视他们为无物啊。 因此这次所谓的议功,除了皇帝的几位心腹大臣发言,其余的官员都是默不作声。 他们是绝对不会去支持皇帝的这种行为的,即使已经成为了事实,也不会去面对。 朱由校也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要内阁和兵部的议过,这事就算成了,谁也阻止不了。 经过讨论之后,内阁和兵部的大臣们一致同意了皇帝所拟定的军制,以及立有战功的官员武将升迁调任。 秦良玉的封赏一样不少,平南伯的爵位和总兵官的官职,正式得到了朝廷的任命文书。 总兵官府衙设立在成都城内,总理整个四川的军务兵备之事。 副将之职,由成都守将秦衍祚担任,他驻守成都已经七年之久了,对于成都的局势了如指掌。 秦良玉虽然声名在外,可终究是一个新任命的总兵官,又是女将之身,难免不会有人轻视于她,暗中使绊子。 总兵官下设立一参将四游击的编制,担任参将之职的,是一位苗族首领的儿子。 在这次西南大战之中,率领着苗壮两族的土司兵,常常冲锋在前,极为勇猛,比起秦良玉的白杆兵来也不差多少。 可朱由校之所以任命他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毕竟人家为了你打生打死的,战后你不给人家一点好处,也说不过去。 因为已经在实行改土归流了,因此现在的四川,已经是没有土司了,全部都设立县乡进行管制。 朱由校在四川还设立了两个兵备参将,一个驻守在重庆,一个驻守在毕节,两路呈掎角之势,卡在四川和贵州的交界处。 这里也是土司势力最为庞大的地区,安邦彦和奢崇明的根基也是在这一片地区。 虽然已经平定,但仍然是混乱不堪,暴乱的事情常有发生,少族和汉人之间动不动就是打生打死的。 朱由校如果不派遣重兵,说不定哪一天就出一个有手段的人,给他再次增加难度。 重庆分守兵备参将之职,由川中名将李维新来担任,而镇守毕节的,则是朱燮元的手下大将,杨明辉。 王平等卫所武将,则是赏银子和绸缎,并没有升迁官职。 四川巡抚朱燮元,加左佥都御史,同样封赏了不菲的银子和绸缎布匹。 鲁钦则调任至贵州,加封为贵州总兵官,总理贵州的一应军务兵备,府衙设立在贵阳。 同样设立三路分守兵备参将,分别驻守遵义、河池、安顺三地,形成三角之势,以贵阳为中心,辐射管控全省。 朱由校从贵州之战中,表现最佳的将领中提拔了张彦芳和刘超二人,这两人在历史上也是平定奢安之乱的主要将领。 朱由校也是比较放心的,至少在立场上和军事才能方面,是有基本保证的。 另为一个参将,他从贵州的土司中,挑选了一个名望较高,势力较大的土司首领担任,目的也是在向那些归附的土司们示好。 羽林军中随军出征的陈广、秦邦屏、曹文诏、马祥麟等将领,也都是各有封赏。 凡是功劳到位的,朱由校都给他们加了散官衔,能赏的也都赏了,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两万多名军士,也都赏了大量的响银,毕竟这去一趟西南,他也算是富了一波,见者有份嘛。 议定了战功之后,大朝会基本宣告结束,在王辅臣一声尖锐的退朝声音下,朱由校穿着冕服率先走出了皇极殿。 大臣们也在交谈中缓缓离去,独独只有成国公朱纯臣,还站在原位不愿离去,呆呆的看着龙陛之上的御座。 而他的这副神情,刚好被一些有心留意的文官给尽收眼底。 当朱由校回到乾清宫之后,立刻召见了内厂提督刘时敏。 他已经近半年没有见过自己的那位弟弟了,也不知道他日子过得怎么样,那些官员,还有没有去接触他。 他之所以找孙承宗当他的老师,就是为了避免他被洗脑的。 文官对于政治的敏锐度是非常高的,他们已经看出来了,皇帝与他们不是一路人,而且也无法再去改变皇帝。 因此这些政治投机者,是非常果断的去另寻目标,找到那个符合他们利益需求的“圣明皇帝”。 所以他才会将朱由检以另类的方式给幽禁起来,而且不许他接触皇宫以外的人。 孙承宗虽然是东林党人,朱由校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口才大于能力的人,但他的品德还是不错的,这种暗地里偷鸡摸狗的事,他是不屑于去做的。 可当刘时敏向他禀奏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太过轻视这些文人了。 这些官员可谓是脑洞天开,见无法直接与朱由检取得联系,居然通过书籍曲线联系。 他们将一些所谓的大儒注书交给孙承宗带给朱由检阅读,自以为可满天过海,实际上却尽收在内厂番子的眼睛里。 看样子,这些人的贼心还是不死啊。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唯一能够破解的办法,就是尽早的把朱由检外放去藩国。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封号信王 朱由校不是对自己的安保防卫工作不放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必须要杜绝一切的可能性。 只要他这个弟弟还在京师,还在皇宫,不管他怎样管控防备,都是无法去阻止文官们进行“赌博”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个弟弟,从思想根源上就有很大的问题,他满脑子都是所谓的圣人儒学那一套,和他这个哥哥根本不是一条心。 他的想法,和建文皇帝是一个路数,一个只顾着名声面子,讲究所谓儒学的皇帝,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从刘时敏的口中得知自己那位天真弟弟的近况后,朱由校又向他询问起官于边镇将官监控之事。 内厂刚复立不久,人手也是从锦衣卫和内监调来的,因此对这种新业务还不是很熟悉。 而且边镇将官们的防患之心,比起一般武将来说可是要强出不少的。 想要在他们的身边安插探子,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 现在的将领,哪一个不是喝兵血,贪粮饷,把朝廷拨下来养军的钱粮,全部弄到自己口袋。 然后再用这些钱粮,大肆的招募畜养家丁私兵,成为只听命于自己的私人武装军队。 想要查探到他们真正的底细,首先的一点就是,最少也得成为他们的家丁亲兵。 而现在的锦衣卫,显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因此他也没有责怪刘时敏。 虽然有个人才能的一定缺乏,可更多的还是时代局限。 朱由校现在也不急了,他的基本盘已经建立起来了,只要他自己不出什么意外,对北方省份地区的控制力只会不断加强。 内库和皇家仓储的清查工作,进行的也是极为不顺利。 许多的太监听说皇帝派了专人来清点的时候,都是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阻拦。 还有好几个地方甚至直接失了火,可这火源是哪里来的,就不为人知了。 刘时敏迫不得已,抓了十几个主事的太监进行审问,可得到的信息并不够关键和重要,一些零散的线索,根本没有用处。 朱由校知道,这是太监们怕清点核对的物品信息和数量对不上账,因此才选择用极端的方法来逃脱避免。 也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了,直接把房子都给你点了,一了百了,看你还拿什么来清点核对。 对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将所有负责府库看管和值守的太监全部斩杀并抄家。 你们想着一了百了,朕也不是个罗里吧嗦的人,和你们一样干脆一点,毕竟咱也不是个愿意吃闷亏的冤大头。 为了避免这种突然失火的事情再次发生,朱由校专门下令在前宫中腾出一座宫殿,用来存放那些古玩字画等物。 刘时敏退下后,朱由校立刻诏见了内阁三位大臣和礼部尚书张瑞图。 将朱由检的封号和封地藩国给尽早确立下来。 张瑞图当即表示不妥,封号现在可以拟定册封,但这就藩之事,按照他的想法,还得往后拖才是。 给出的理由也是许多皇帝都面临过尴尬处境现在的朱由校还没有皇子,没有后代可以当继承人,因此得暂时留着朱由检在京师。 这是皇室和朝臣之间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皇帝没有儿子,但是有兄弟的话,必须留一个兄弟在京师以防不测。 如果没有亲兄弟的话,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年轻力壮的时候,大家都不会说什么,毕竟来日方长,还有的是时间嘛。 但如果皇帝年纪大了,或者说身体的健康状况不稳定,患了疾病无法根治的话,那得从最近的宗藩当中,挑选一个适合的宗室入京。 就像景泰皇帝那般,朱见济还活着的时候,他可以随便闹腾,不少大臣还是会支持于他。 可当朱见济死了,他的身体又出了毛病时,大臣首先操心的不是能不能治好,皇帝具体情况如何。 而是第一时间联名上书,要他立刻册封朱见深为皇太子,稳固人心。 不要说在封建王朝了,就是在后世,子嗣传承也是最大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皇帝,身份本就特殊,当然的更加严格了。 再加上有朱厚照这个反面教材在那里,文官们对于这方面的重视程度更是上升了几个档次。 他们生怕武宗的旧事再次重演,所以也是极为关注的。 历史上的天启皇帝,恐怕也不是因为喜爱自己弟弟,而不让他去就藩的。 其中最大的阻力,可能就和朱由校现在所面临的尴尬处境一样,没有继承人,百官根本就不放人。 内阁的三位大臣也是这样认为的,后代传承大于天,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根深蒂固的想法,根本无法改变。 朱由校见他们都一致反对,也不在与他们强行争论,更不可能因为这点礼仪规定的限制就大发雷霆。 于是他便直言道: “皇后已经有孕,不久之后就会生下皇子,这些事你们就不必操心了,尽早给朕的皇弟安排册封就藩之事吧!” “陛下,恕臣不能遵命,这实在是不符祖宗之制,陛下可等些日子,等皇后生下了皇子,再行就藩!” “就算臣和内阁三位大臣都同意了,百官也是不会同意的,还望陛下莫要强行违制而行事!” 张嫣怀孕也有三个月了,虽然意味着朱由检还需要在皇宫中至少呆七个月,但朱由校也还没有着急到这种地步,非要现在就安排不可。 尽管不能现在就把朱由检就送出京师,但一些准备工作还是要提上日程的。 最终经过议定,朱由检将会被册封为信王,等到年后的朝会上就正式宣布。 封地就定在河南信阳府,但暂时不就藩,等皇后给他生下皇子后,再外放就藩,这也是几位大臣的意见。 在这段时日内,礼部还会抓紧时间,给即将成为信王的朱由检,筹备选妃大婚之事。 亲王大婚,礼仪也是非常繁琐的,更何况是在京师,皇帝亲自主婚,在排场声势方面,自然是要比平时更为隆重和盛大的。 而朱由校的册封典礼,到时就与大婚仪式一起办了,这样也能省时省力,最重要的是省了一大笔经费开支。 第三百四十八章 范永斗的痛苦 次日一早,刘时敏带着百余名御林军在皇城中展开了大抓捕。 将近百名太监,因为府库失火焚毁的事件被皇帝问罪。 他们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就被凶猛的侍卫给拉到了城外斩首。 斩首的同时,刘时敏还将许多的太监和宫女全部给集结到了这个临时刑场,被强制性的现场观看。 朱由校就是要用血淋淋的刀和滚滚的人头告诉他们,好好的干好自己分内之事,不要想其他的歪门邪道。 虽然他们是太监,可朱由校却从来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看过。 那些说什么太监和皇帝是一体的,是荣辱与共的,这句话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谁依附谁,有的永远只是利益而已。 太监也是如此,虽然他们是皇帝的内臣家奴,但他们也并不是完全依附于皇帝。 更准确的来说,是依附于皇帝手中的权力,皇帝和权力的相加,才能决定他们的地位和权势。 首先一点就是,皇帝拥有足够的权力,当皇帝的权力不能够满足他们内心的利益后,他们会立刻舍弃这个绊脚石。 就如大太监冯保一样,他和万历皇帝的关系够不够硬,够不够铁? 可是最后呢?冯保还不是和张居正串通一气,限制管控着年轻的皇帝,不让他执掌那些原本就属于他的权力。 冯保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因为张居正手中的权力,张居正虽然只是臣子,但权力可是相当大的。 虽无丞相之名,但有丞相之实,他的权力,甚至比起一些皇帝来还要大,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改革,能实行一条鞭法的原因。 也只有这样一个权倾朝野,掌控天下的人,才能满足冯保心中的野心和欲望。 而被架空了的万历皇帝,自然是他向这个无形主子表忠心的最好对象。 皇帝是孤家寡人,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朱由校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他都是严刑峻法。 而且处置太监比起文官来说,更为轻松,也只有时不时向他们展示一下皇帝的权威,他们才能从内心惧怕。 刘时敏虽然不认识这些早已被吓的浑身发抖,冷汗直冒的小太监们,但也从心里感到惋惜和同情。 这些人本就是生活不下去了才选择自绝后路,入皇宫来赌博的,可就因为贪心作祟,而导致自己身首分离。 在御林军旗将统领的一声令下,侍卫们手中锋利的长刀,一举就将他们的脖颈给砍断。 随后直接在护城河当中冲洗一下,用干布将水渍擦干后,收回刀鞘之内,整齐的列队返回了皇宫。 他们的任务只是斩首而已,至于收尸,那是那些太监们的活。 刘时敏目睹这一切的发生,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便看着那些惊恐的太监们说道: “都看到了,凡是违背皇宫禁令的,对万岁爷不忠的,就此下场,你们都给咱家牢牢的记住了,不要心存侥幸,也不要想干那些对万岁爷不利的事!” “否则下一次就是别人来看你们了,咱家可不想有第二次!” 慌张惊恐的太监们连连应是,一些资历比较老,入宫时间较长的老太监们,也是暗道皇爷心真够狠的。 “行了,都别看把戏了,把这里收拾收拾,清洗干净!” “把他们头和身子用针线缝一下,拉到外面去好好埋了吧!” 刘时敏这人还是心存着最后的一丝善良,要是换作别人,不要说把脑袋缝起来了,恐怕连埋都不会埋,直接扔到外面去喂了狗了。 ………… 皇城杀的人头滚滚,距离京师不过二十余里处的一座临时军营当中,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 “啊~~~!” 当一块被烧的通红的铁烙在人的肚皮上时,瞬间冒起了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熟肉的香味。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泼醒他,继续审!” 一名缇骑当即在水桶中拿起一瓢水,直接泼到已经昏死过去的犯人身上。 北方的十二月,正是最冷的时节,虽然已经是冻的够呛,可当一瓢冰凉的冷水洒到身上的时候,刺骨的感觉瞬间盖过了刚才的痛楚。 被吊在木柱上,满身伤痕,浑身血污的范永斗,头昏脑胀的睁开了眼睛。 许显纯见他已经足够清醒,走上前去缓缓问道: “本都督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范永斗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有气无力的回道: “你们假传圣旨,欺君罔上,现在又滥用私刑,满朝的官员大臣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皇帝也不会纵容你们如此胡乱的作为,等我们被抓捕的消息传回京师,看你们这些狗才还能够蹦哒几天!” “到了那时,我今日所受的苦楚,定要百倍千倍的奉还!” 直到现在,年轻的范永斗还在指望这消息传回京师后,他的那些保护伞会来救他。 殊不知,皇帝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的那些保护伞,已经有不少下了刑部的大狱,剩下的那些,也是识时务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许显纯冷笑两声,对于这种小儿科的威胁之语,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了,基本上他只要审问那些文官,就能听到这些内容。 “想法不错,可惜你已经没有那时了,别说朝中那些贪生怕死的儒生,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这些无良奸商!” 随后怒喝一声道: “继续审,直到他招认为止!” 两名负责行刑审问的缇骑立刻拿着一种特制的夹子走上前去,一个负责提起他的脚,另一个则将夹子对准他的指甲,随后用力一拔,一个脚趾头的指甲就被生生拔了下来。 两日未进粮食,又连遭一日酷刑的范永斗,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大声喊叫了,许显纯只看到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与此同时,隔壁的几座营帐之内,也时不时的有惨叫声和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响起。 这些声音中,有男的,也有女的,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锦衣卫和羽林军的军士们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想那事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招架不住 当夜幕降临时,这座临时搭建的军营内,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哭泣声才终于停止。 羽林军的侍卫们,熟练的从军营内将已经死去的犯人们给拉到外面,随后铺上干柴,一把火全给火化了。 而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些人,目光无神的,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在这几日间,每天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不知道,明天被拉出去给烧了的会不会是自己。 这些都是晋商的族人或参与了走私的人,全部被一股脑全部抓了起来。 但他们没有遭受到大刑的痛苦,因为他们还不够资格。 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人员,那些策划和执行了走私的,以及一些大商户,才有资格被锦衣卫拎到营帐内单独审问。 因此这些人的死活,也是没有人去管的,每天就给喝一顿稀粥,不管你吃不吃的饱。 可是就这,都有不少军士将怨气发到这些罪犯的身上,只要兴致和情绪一到位,这些罪犯最轻也得挨顿打。 朱由校给马祥麟的令旨是,凡是不重要的,对局势没有作用的人,直接杀了,可是得等到主犯们招认了才行。 因此在军士们的眼里,这些人就是在浪费粮食,军粮就只有这么多,本就是从军士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口粮,让他们怎么能不气呢。 平时也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一堆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可是深夜的寒风,实在是太让人清醒了,他们根本就睡不着。 饥寒交迫,无法入睡导致了身体机能的下降,一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老爷公子们根本受不了,当场就邦硬在那里了。 军士们每天都会清理出许多的尸体,来保证不会造成瘟疫疾病的发生和传播。 许显纯和马祥麟将皇帝给下达的任务,算是彻底执行到位了。 而几座营帐之内,被严刑拷打的奸商们和主要参与者,都是被打的奄奄一息,强行吊着一口气在那里。 他们并不是悍不畏死,正是因为怕死,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开口出卖那些,与他们相互勾结在一起的,地方官将和朝臣。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他们最后的获救希望,这些人是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的。 现在一旦松口,他们将再无生机,以当今皇帝的脾气,必然是要处死他们。 一丝希望总好过必死,因此这也是他们一直坚持着的动力和信念。 许显纯也是第一次碰到嘴巴这么硬的,能用的大刑都用了,也不见他们开口,气的他将手下那些缇骑骂了个狗血淋头。 陛下给的日期越来越近,而他却还没有丝毫进展,这让他怎么交差。 虽然之前用家人威逼范永斗,他把罪状都认了,可对于他们这个利益集团的信息,是真的死也不开口。 许显纯为此还将他的几个小妾和子女,当着他的面给活生生剐了,但也是没有效果。 “他娘的,没想到这些人,比起朝中那些人的嘴巴硬多了,我还是第一次在提审上碰到难处呢!” 大帐之内,许显纯咕咕噜噜的喝下一碗热酒,便对着正在研读兵书的马祥麟说道。 马祥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声,注意力仍然在手中的兵书之上。 两人虽然同为朱由校的心腹,可除了公事,两人基本上是没有交集的,马祥麟甚至有一点看不起许显纯。 虽然他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可那是在战场上对敌人,欺负这种手无寸铁的,没有反抗之力的平民他还没有这么狠心。 尽管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卖国贼,他也知道许显纯的行为是陛下默许和正确的,但他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内心和性格。 “骠骑将军常在陛下身边,这兵法韬略,想来已经是烂熟于心了,等到陛下出兵征讨老奴时,必然是能够大放异彩!” 马祥麟放下兵书,而后喝了一口热茶说道: “指挥使不必说好话来奉承我,职责所系而已,陛下既然信重我,委以重任,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为陛下分忧!” “用刑不成,指挥使或许可以试一试军营的执法队的手段,他们有一些方法手段是陛下亲自教授的,应该能帮到你!” “那就多谢骠骑将军了!” 许显纯也知道马祥麟并不想与他套近乎,因此达到目的后,也不过多言语,拱手后便出了大帐,前去寻找执法队的将官了。 虽然执法队的人原先都是锦衣卫,是他的手下,不过自从调入军队后,就已经被分割开了。 执法队的人得知许显纯的请求后,并没有直接跟着他去审人,而是先请示了马祥麟,得到批准后才敢去。 他们其实也早就跃跃欲试了,陛下教给他们的招式,还从来没有用过呢,因此都是手痒的很。 朱由校交给他们的,就是后世最为常用的,将人关在黑暗处禁闭。 别看这么普通,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禁闭,尤其是在这种本来就被严刑逼供的情况下,更不用说了。 拷打之刑虽然不错,可以让人遭受到极大的皮肉之苦,可一旦碰上硬茬子,那就麻烦了。 禁闭的目的,是要摧毁人心里的防线,再配上熬鹰这种方式,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让人如行尸走肉一般。 范永斗这些人哪里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不到三个时辰,精神状况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见时机已到,执法队迅速将他们拖拽出来,然后随机挑选一人,当着他们的面将此人给活砍成了一堆酱泥。 在这样的打击和威慑下,他们哪里还顶得住,一个个哭喊着愿意招认。 许显纯看的目瞪口呆,也没见他们干了什么,居然就这样招了?比起他们拷打来轻松太多了吧。 首先发言的便是范永斗,现在的他已经是心如死灰,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因此将背后的势力和他们这个利益团体的人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纵使是许显纯这种见识多的人,听的也是胆战心惊,他根本想不到,居然牵连的如此之多。 许显纯将名单拟好以后,当晚就派出了快骑,前往京师呈报给皇帝。 第三百五十章 除夕落幕 朱由校是在除夕的前一天接到许显纯奏报的,他看过之后,也是深呼一口气。 虽然早就有预料,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极为震惊的。 不说整个山西的文臣武将,但是大同的官员,大部分都在名单中,而那些卫所的武官,更是无一缺席。 军镇的将官,大多数也卷入其中,不是利益既得者,就是收受过这些商人的贿赂,得到了大批的好处和封口费。 宣府镇的和顺天府也有不少人与他们有匪浅的关系,或者说利益捆绑。 朝中山西籍贯的官员,更是不用说,大多出自他们这些富商的家里,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王朝辅见皇帝脸色不对劲,迅速将殿内的太监宫女给屏退,只留下侍卫和锦衣卫。 朱由校看着名单沉思了起来,这要是想将他们给一锅端了,还真得精心布局一番。 至少不能引起兵变这样的事,自相残杀,是最耗国家气血的,一旦真的发生这种事,至少也得一年的时间来恢复战后创伤。 如果这件大案办成了,那将是自洪武年间后,最大的一桩案子。 对他以后的计划和行动,帮助将无可限量,那些小鱼小虾,再跳出来和他作对的时候,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保全性命。 朱由校随即拟了数道密令,分别传达给山西巡抚陈奇瑜、宣镇总兵官满桂,以及骁骑营参将李文胜。 另外诏来了内阁三位大臣,共同商议,调派什么人去接任的的职位。 武将人选朱由校并不担心,连番征战,羽林军当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成长起来了,当个基层的领兵将领问题不大。 上次和林丹汗的大战,大同镇和宣府镇也有些人立了战功,就如现在的游击将军马世龙一般,完全有资格晋升参将之位了。 朱由校当即命兵部尚书王在晋拟旨,马世龙、高见、贺谦三人晋升宣镇分守参将之职,取缔原有的三位参将。 这三人原本都是兵备守将或游击,因为上次跟随王在晋与蒙古人作战,功劳最为显著。 而因为他们都是外地来将领,在军中和地方多多少少都是受到过排挤的,和晋商也没有什么利益勾结捆绑,因此他们的立场还是非常清楚的。 而下面的一些千户和游击,他也做了新的安排和变动。 他给满桂的密旨当中,就已经明说了,让他自己根据战功和个人的能力勇武,从他的亲兵家丁当中挑选出一批人。 而后将名单呈报上来,到时这些人将被下放到基层。 这样一来,不止他这个皇帝的权威加强了,对于满桂掌控军镇也有极大的帮助。 如果下面的人不听号令,阳奉阴违,就算他再怎么重用,给再大的官职和头衔,满桂也不过是一个空头司令而已。 至于大同镇,朱由校对待起来就没有这么宽容了,他只是将少量的人给提拔晋升了。 大同镇的情况与重要性完全不是宣府镇可以比的,这里将来是直接辐射西北和土默特部的一个重要中转点。 朱由校当然是要换上一部分自己的人才能放心。 他从羽林军中挑选了十几个人,派往大同分别担任游击、守备、千户等职位,掌握底层的军事力量。 而那些卫所的武官们,凡是在名单之上的,也一并拿了问罪,并处抄家。 所有参与进来的卫所,也要全部进行整编,按照兵部册子上记录的情况,一个一个的查清核实人数。 把那些空响和老弱病残,以及在里面混吃混响的老油条们全部剔除出去。 剩下来的卫所军士,将人数编制打乱之后,全部改编为军镇营兵。 大同和宣府两地,将不会再有卫所和守备千户所了。 他早就想整顿一下一无是处的卫所了,只是实力还不够,又没有大义之名,因此才一直没有行动。 这次的事件,也刚好给他一个名头,借着此事,将边镇的这些鸡肋卫所给合理合情的废除了。 而文官方面,他可就犯了难了,朝中的官员本就空缺了不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可以调派去山西的。 而地方上的官员,朱由校又不了解他们,因此也不会冒然的拟旨下发任命。 至于南方籍贯的官员,朱由校现在根本不想用,也不能用,他好不容易才通过铁血手段将风气给整顿回来。 现在要是用他们,那不是引狼入室,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嘛。 最后还是诏来了吏部尚书王绍微,才终于是将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人选给拟定下来。 要是在以往,对于这么大的变动和安排,大臣们多多少少都会谏言几句,心存担忧。 可现在他们不会了,他们也认为现在是整顿的好时机。 几场大战的胜利,至今还在广为流传,草原势力最大,对大明朝最具威胁的林丹汗也已经半死不活。 一年前还面临的内忧外患之局,已经被基本解除,朝廷已经有实力来镇压和威慑了,所以也不怕这些人狗急跳墙的搞事了。 皇帝不管是想如何的改革改制,只要不是太过激进离谱,他们都是会支持的。 公时议定完毕后,朱由校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微笑着和大臣们打趣到: “这一年来,辛苦诸位爱卿了,你们也好好的放松休息几日吧,来年再接再厉,以国朝中兴为志,将百姓福祸挂在心头!” 大臣们当即齐声说道: “臣等祝福陛下万福金安,来年风调雨顺,国朝振兴!” 朱由校特意着人端了酒上来,与几位大臣在乾清宫中小酌一杯,也算是小小的庆祝一下,今年的改革变制的初步成功了。 当夜幕降临时,皇城依然是灯火通明,朱由校带着自己的后妃及刚出生不久的皇长女,前来慈宁宫与刘太妃共同渡过除夕。 前几日的护城河事件,在今晚的喜钱下发下,笼罩在太监宫女们头上的阴霾,也是一扫而空。 朱由校抱着自己的女儿站在慈宁宫的台阶之上,皇后张嫣站在一边,两人一起看着这喜庆的一幕。 看着太监和宫女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他与张嫣也是相视一笑。 “宝珠,让我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吧!” 天启元年结束了,他这一年的南征北讨和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第三百五十一章 直闯府衙 朱由校在京师喜庆的过着新年,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新年,就不是这么安静祥和了。 当朱由校的令旨送到南京,李之才看了之后兴奋不已,立刻去寻找正在和军士们喝酒吹牛的张世泽。 张世泽得知皇帝的计划和命令后,也是表现的非常亢奋,陛下终于是有大动作了。 于是在正月初四的当天晚上,两人就出了军营,分别去了怀远侯府与魏国公府。 正在家中与小妾玩的不亦乐乎的怀远侯常胤续,突然被人扰了兴致,自然是怒火中天。 可得知来人是李之才后,刚刚升起的怒火,就泄了大半,这个杀才,还真的没人敢去招惹得罪他。 就算是他,也得忌惮忍让三分,因为人家背后站着的是皇帝,而且还执掌着军队。 对于他们来说,面子固然重要,可相比荣华富贵,神仙生活来,面子就不是那么值钱了。 因此只要不损害到他们的实际利益,他们还犯不上去和一个皇帝目前信重的实权将领搞什么事。 俗话也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旦等他失去了信任,没有了皇帝这个背景,想要收拾他犹如踩死一只蚂蚁。 但为了在小妾的面前维护他的形象,他装模作样的将茶杯摔碎在地上,对着管家大喝一声道: “跟本侯去会会他!” 常胤续刚走到李之才的面前,李之才就将皇帝的手谕递给他,并说道: “打扰怀远侯了,本将军此行前来,是为传达陛下的旨令,还望见谅!” 常胤续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很明显,他对李之才自称为本将军是极为不满的。 但他还是接过了手谕仔细的看了起来,等将手谕合上之时,忍不住的暗自咽了咽口水。 “见此手谕,如朕亲临,南京城中一应城防事务,所有军备管理之事,严格遵守配合李之才与张世泽之令!” “望你不负朕之期望,忠心体国,立场分明,不要给开平王蒙羞!” 虽然手谕中的内容只是短短几句话,可也已经足够引起他的重视,和内心的担忧了。 陛下甚至连他祖宗都提到了,必然是极为重要的大事。 “李将军放心,本侯必定谨遵陛下的谕令行事,有何事需要相助的,将军尽管开口便是。” “那就请怀远侯将守备军的兵符暂时交由我来保管,另外再拟一道军令,派遣心腹随我的手下前往守备大营,向将士们解释一番,以免引起骚乱!” 常胤续心里暗骂一声小人得志,但也只能无奈的交出兵符和印玺。 “在事情未了之前,还请怀远侯能够做到门清自若,任何事情不要参与,任何人也不要见!”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最好是呆在家中不要外出,有什么事可派管家前来军营告知本将军或张将军!” 李之才走的时候还不忘好心提醒,可是把常胤续气的不轻,眼睛都要冒火了。 与此同时,张世泽也带领着几十名亲卫到了魏国公府面见徐宏基。 同样将皇帝的一份手谕交给了他,上面的内容与常胤续的那份大同小异。 将手中的权力暂时移交给张世泽,兵马的指挥权也全部交出来,全力支持配合李三才和张世泽的所有行动。 明旨明令的要求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参与其中,稳住城中的勋贵不要闹事骚动即可。 豪绅大户们不缴赋税之事,他是知道了解的。 不少大户和一些官员也在事先找了他,以各种名义来哄骗忽悠他,希望能够站到他们那边帮助他们。 徐宏基人老成精,他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头,并没有回复这些前来寻求帮助的人。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他就知道了官绅士族们对抗朝廷的事,暗喜自己多留了个心眼。 在这一场扑朔迷离的对抗中,徐宏基并没有看出来哪一方占据优势可以胜利。 如果是在一年前,是老皇帝在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加入到士族的阵营当中去捞好处。 可现在是年轻的皇帝的继位了,性格完全不一样,处事断绝也是极为果断。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办起事来可是雷厉风行,那叫一个效率,直到现在他还摸不准这位的脾性呢。 而且好像并不在乎什么名声,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读书人给他按暴君昏君的名头。 因此他这段时间处处小心谨慎,甚至连家门都很少出,一些不熟络的人,也是一概不见。 当今皇帝刚硬心狠,他可不敢去招惹,正想着怎么置身事外呢,皇帝的手谕就到了,他在心中暗道天助我也。 他果断的应承了下来,必然与城中的勋贵通好气,不来干扰皇帝的计划行动。 张世泽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见他满口答应了下来,也心满意足的拱手告别了。 拉拢了勋贵之首和南京守备大臣后,两人就在京城府衙之内会合,一同前往了兵部尚书的住宅。 这可是个硬茬子,手中不止有兵权,还有政权,在南京的影响力是非常之大的。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站队立场问题,与皇帝是对头的,因此想要对付官绅士族,首先就得将这个关键人物给拿下。 当李之才和张世泽进入大堂后,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的刘义隆才从后面气冲冲的出来。 见到满屋的披甲军士,可是吓的一大跳,而后怒斥道: “尔等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官府邸,还敢持刀立甲,可知是死罪!” “大司马息怒,他们并非是擅闯,而是奉了本将军的将令!” “本将军?李之才,你在手下面前如此自称也就罢了,在本官面前,还敢这么没大没小的?” 刘义隆回头看到李之才后,心中才算是安定下来,至少这些人不是乱兵,他的生命安全有保证了。 但正是因为看到了李之才,他的优越感又爆棚了起来,对这个本将军的自称,显然是非常在意的。 在他们的眼里,武将不过是随时可以使唤利用的狗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就入不了他们高贵的眼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以下犯上 文官狗眼看人低,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个七品的县城小官,就敢狗仗人势的作威作福,让一个堂堂的参将或游击给他行大礼。 虽然他们一直呆在南京守卫着孝陵,可也不是不闻世事,平日里遭到的鄙夷也不在少数。 像刘义隆这种掌握着一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自然是不必多说,尾巴早就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因此李三才也是憋了口气,今日要杀杀他的威风不可,让他也尝尝被鄙夷羞辱的滋味。 直接闯进他的住宅,也是他下的军令,他可不会在外面傻乎乎的等着这位大老爷接见。 “大司马,本将军是来传达陛下谕令的,旨意在此,你还是看了之后再说吧!” 一听有皇帝的旨意,刘义隆也就没有继续兴师问罪,他整理好衣冠着装后,双手接了过来。 一开始他的脸上还带着那么一丝微笑,可看过内容之后,眼睛瞪的都要有鸡蛋那么大了。 他被罢免官职了,还要被圈禁在家里,不得外出一步,不准与任何人见面交流。 这是怎么了?皇帝想要干什么?居然不声不响的,直接越过了朝廷和内阁来下达诏命? “大胆,居然敢伪造陛下手谕,本官看你们是活腻了!”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况且就算是真的,他也绝对不会去接受承认这样一份,毫无权威性的中旨性质谕令的。 “你看清楚了,手谕上可是盖了陛下的玉玺,和司礼监的红印的,你莫非想违抗谕令?” 李之才也是毫不的示弱的当即怒喝,嗓门直接大了几倍,气势瞬间就压过了刘义隆。 刘义隆经过此言提醒,又偷偷瞟了一眼,之间手谕上确实有玉玺印,他已经相信这是真的了。 可惜他是不会奉这样一份谕令的,别说只是一份手谕了,就算是中旨,他也一样敢驳回。 见刘义隆不奉皇帝的谕令,还在那里叽里呱啦的威胁他们,李之才当即让自己的两个亲兵冲上前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下他才是真的服软了,趴在地上抱着头连连求饶,这才放过他。 随后李之才留下了一百人专门看守他,并拿走了他的官印和符节。 凌晨时分,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南京防务兵备驻守军团三万多人已经全部组织了起来。 皇城和京城内外遍布岗哨,几十座城门也全部接管了起来,老百姓出门一看,根本不明所以,只知道一夜之间,整个金陵城的天好像就变了。(南京是官方称呼,有时也会称南都,民间更广泛的叫法一直是金陵城。) 一些官员和大户见到一队队披着胸甲的军士在城中街道巡逻时,心中不慌不安是假的。(南军与北军差别很多,很多连甲胄都没有,能披个胸甲已经非常豪华了。) 这样的事,自大明朝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呢,也只有靖难之役,燕藩攻入南京时才出现过这种军队接管城池的情况。 新年的喜庆和彩头就这样消散了,在沉寂了一天后,许多做贼心虚的官员和士族大户们,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躁动了。 他们派出自己的心腹,出门互相打探着最新的情况,想要知道此事因何而起。 而官员们比起这些大族大户,更加的气愤,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一天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反而是那些泥腿子在城中耀武扬威了一天。 于是几个自视甚高的官员结伴去了兵部尚书刘义隆的府邸,还没靠近门口呢,就被人给拦在了外面,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再进一步。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性情急躁的官员当场就怒骂了起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我们的去处?还敢持刀披甲的守在朝廷大臣的府邸外围,莫非要造反不成?” “见了本老爷们,既不行礼也不问号,看来得好好教教你们规矩才行,你们是哪个营的,归谁统属,给本官如实说来!”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不夸张的说,可以让一个没有背景的游击或参将瑟瑟发抖,俯首下跪了。 可惜时代已经变了,为首的一名武将听了,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笑。 这让一众官老爷们都懵了,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跪下认错嘛?怎么还笑了起来? 看起来还真是世道不同了,这些粗鄙的泥腿子,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等笑过之后,这名穿着全身甲的武官,走上前去微笑的看着他说道: “哈哈哈哈,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还敢自称本官,也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吹牛皮烂嘴巴啊!” “那你就给我听好了,我叫张三,是英国公府的护卫家丁,现在是南京防务兵备驻守军团千总!” “要论官职,我的千总莫非不比你这七品的推官大?你应该给老子行礼,知道嘛!”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竟敢如此忤逆大胆,不把你送入刑部大狱,本老爷这个官也不用做了!” 张三的一席话,可是把这几个高高在上的文官给气了个半死,一个个指手画脚的在那里用嘴巴反击。 “以下犯上,对上官出言不逊,出口威胁,更对陛下不敬,罪当论死,将他拿了!” 几名军士迅速上前,把这个自傲的不行的官员给当场扣了下来。 张三虽是家丁,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好歹他主子也是执掌大权,深受陛下信任的的第一勋贵大臣,自己当然不能丢了堂堂英国公府的面子。 要是在那些高品级或有势力的大臣面前他或许会做小,可这次乌龟王八蛋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书生而已,还想让他卑躬屈膝,简直是痴人做梦。 而其余几个官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军士走过来的时候都被吓住了,就那一脸横肉像,在他们看来实在是有点凶狠。 主要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些在他们眼里命贱不如狗的泥腿子,居然敢“以下犯上”,说动手就动手。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狐假虎威 张三见过程如此简单轻松,心中的紧张和顾虑也一扫而空了。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也不过是借着主人的势而已,不还害怕是假的。 此事件过后,他也算是看清了这些文官的内心本质了,原来小公爷说的是真的,他们也就嘴皮子厉害而已。 看着刚刚还在他面前口若连珠,耀武扬威的文官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跪爬在地上,他的胆气更足了起来。 而后转过身来对着其余官员说道: “怎么,你们还呆在这里是想干什么,劫人犯嘛?” “匹夫,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你可知道,就算是陛下来了,也不敢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粗鲁对待我们,本官必要陈书上奏,等着朝廷的惩罚吧!” “没错,别说你只是英国公府的一个家奴,就算你是张世泽,我们也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英国公府有了你这么一个不知死活轻重的家奴,还真是家门不幸啊,等着吧!” 几人说完便一甩袖袍,火冒三丈的欲要离去。 张三见他们想要告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对着手下兵丁说道: “去,把他们都给我抓了!” 几个兵丁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不太敢去,张三见状大喝一声道: “他娘的,怕什么,天塌了有小公爷顶着呢,要杀也是杀我的头,搞不到你们身上,快去!” 得到生命保证,军士们的胆气一下子也爆棚了起来,他们本就受尽了鄙夷白眼,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报复的机会。 当然是要牢牢把握住了,至于事后会怎么样,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掌控的了,现在先出了一口气再说。 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后,他立刻派人前去告知了张世泽,正在军营中和李三才商议计划的小公爷得知后,心中也是生起了顾虑。 李三才出言宽慰道: “小公子放心吧,不过是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现在整个南京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军队也在我们手里,还怕他们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你们家最得陛下信重,加上陛下本就嫉恶如仇,对这些口出狂言的文官本就没有好感,没事的!” 张世泽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但还是第一时间写了两封书信,派心腹家丁骑乘快马立刻回京师。 一封是给自己爷爷的,还有一封则是呈送皇帝的,他觉得自己主动交待说清比较好。 李三才见了也笑了笑,虽然他一直在南方,可是因为自己的弟弟李之龙在羽林军中,因此对京师的事情也知道个大概,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而已。 等张世泽回到内堂后,南镇抚司掌旗官田尔耕也终于到了。 他也收到了皇帝的密旨,在这次针对官绅士族的大行动中,锦衣卫的情报和掌握的情况尤为重要,因此军队和锦衣卫双方得密切配合才行。 三位负责执行策划的主要人物全部到场以后,李三才立刻将自己拟定的计划和细节步骤一一讲明。 他以为,此次行动至关重要,陛下也在密旨中说了,南京之事可不可为,皇权能否再度压制官绅士族,就在这一次。 因此他认为,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布置兵力,以三百人为一队,兵分数路前去应天府各处,将赋税钱粮追缴回来。 如果遇到冥顽不灵、嚣张跋扈的那种铁头娃,可以大开杀戒,抄家灭族。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皇帝将会为他们兜底,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 朱由校可是给予了他们非常大的事权,只要事情在可控范围,不伤及无辜百姓,这些士族大户他们可以任意拿捏。 而那些官员,或者是家中有为官的具备影响力的家族,更是要重点照顾的对象。 可以说是非常针对性的了,只要敢不服不从的,先把家抄了,全族打入诏狱再说。 江南士绅利益集团,主要就是这些家族构成的,这些家族就是中流砥柱,只要能狠狠打击一下,必然使其伤筋动骨。 田尔耕的主要任务,就是调查监视这些家族和人,收集他们的罪证。 虽然他们势力庞大,又藏的极为隐秘,相互之间因为利益勾连,也比较团结。 可田尔耕也不是吃素的,南镇抚司在这方面虽然远不如北镇抚司,可对付这些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一年多来,田尔耕也取的了不少进展,手中掌握的罪名和证据,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也足够皇帝能师出有名了。 田尔耕对于这个计划是完全赞成的,整治这些狗娘样的,必须得以雷霆手段不可,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而张世泽相比于李三才和田尔耕,他的顾虑和担心就太多了,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样,考虑事情的方法和思维也不一样。 他虽然年纪不大,阅历和经历远不如这两位前辈,但是在京师,也见过了不少这样的事。 尤其是万历年间,他这个亲身经历体验过官员们是如何嚣张跋扈的,内心也有一点阴影。 “小公子,您身份尊贵,英国公也是我大明朝数一数二的显赫家族,您的前途早在出生之时就注定了,有什么好忧虑担心的呢?”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尤其是作为陛下的心腹臣子,只需要无条件,无折扣的去执行陛下旨意,为君分忧即可,其余的事,不是我们去考虑的!” “陛下的宏图大志,雄才伟略,注定是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去执行完成的,大明朝也是时候下点猛药了!” “小公子,你可知陛下为何让你领军来南京?不就是想将你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心腹大臣嘛?” “莫非小公子真不能理解陛下之意?” 田尔耕的一席话瞬间就将还处于迷茫之中的张世泽给唤醒了。 是啊,我们张家,一直是皇帝最为得力,最为忠心的臣子,爷爷也从小告诫他,要服从君命。 怎么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反而犯起了糊涂呢,爷爷要是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 “多谢都督提醒点拨,世泽必然不会辱没了家族,绝不会令祖宗蒙羞,绝对不会辜负陛下之期望!” 张世泽当即起身,给田尔耕行了个下官之礼,这是发自肺腑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士族担忧 而后三人又将全盘的布局全部规划好,在出兵的同时,可以先将城中那些积欠了赋税钱粮的大户们扫荡了。 这些人都是士族中的佼佼者,不是在士林中具备影响力的,就是家中有人为官。 先把他们打个典型,其余事情就好办了。 三人议定过后,果断决定立刻行动,首先下手的目标,就是南镇抚司掌握了底细的那些家族。 与此同时,位于京城之内的军营之中,数万兵马也在频繁的集结待命。 因为需要留下一半的军队驻守在城中,压制住那些官绅士族,稳定局面,因此这次的行动,李之才决定动用南京的守备部队。 由守备部队和他自己所统属的驻守军团,组成一支临时的联合部队,由南镇抚司的缇骑们领着前往应天府各地。 而负责留在城中掌控全局的,还是决定由张世泽留下,李之才还是怕他太过年轻,心不够狠手不够辣。 田尔耕也会留在城内,暗中监视那些大家族和官绅,避免他们暗中通气联合,团结在一起反抗。 这些家族,都多多少少蓄养了一些私兵家丁,而且在民间的形象也是比较的伟大光正。 如果真的胆大包天,狗急跳墙式的唆使家奴私兵造乱,或者蛊惑百姓,闹起事端造成民变,还真的是一桩棘手的麻烦事。 没有过多的言语废话,调派好军队,安排的各处城防后,三人便各自领军出了军营,开始了行动。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这是大明朝自古未有之的。 如果办好了,皇权将重新驾临,死死地压制住这些人面兽心的官绅士族。 如果办砸了,陛下这一年来的良苦用心和精心布局,将会前功尽弃,而他们这三个只要执行者,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位于京城东部,靠近太平门方向的一座大宅院之内,一名白发苍生,可又精神饱满的老头正坐在内堂的主位上悠然自得的品着刚刚泡好的新茶。 而他的两侧,站里着几位略显焦躁的年轻人,正在用眼神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坐着的老者。 老者放下茶杯后,站在他侧前方的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上前两步,恭敬的说道: “老师,现在形势严峻啊,李之才这个粗鄙武夫,居然派军将大司马的府邸给重重围困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自得他们,已经被那些泥腿子给关入牢狱了,事情不简单啊!” 中年胡须男子说完后,一名站在他前面的人接着说道: “是啊父亲,这一天过去了,外面的军队越来越多,行人也是越来越少,这不对头啊,我们还要在家中坐以待毙嘛!” 这名老者听完先是夸赞了几句好茶,而后板着个脸回应他们道: “你们慌什么,老夫活了快七十个年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虽然是有点突然离奇,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依老夫的估计,不过是朝廷,或者那小皇帝,不满于今年收缴的赋税而已!” “要说也真是的,你们这胆子还真是大,老夫多次告诫你们,万事不可急,朝廷的日常和经费运转,大半靠着江南!” “今年一下子比往年少了一半,不要说皇帝了,那些在朝中为官的大臣们,也会不满的!” “此次南京的异动,必然是皇帝的手笔,目的就是再给我们施压,逼我们将积欠的赋税钱粮如数上交,真不愧是年轻人啊,果然血气方刚!” 老者用一丝赞赏的语气评价完朱由校后,又继续说道: “老夫的几个好友已经书信于我了,你们也确实是有些过分,这完全可以逐年递减嘛。” “你们要知道,我们的敌人在皇宫之中的小皇帝,而不是满朝的诸公,再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庇护于你们?” 对于他们这种超大额的积欠国家钱粮,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显然也是非常不满的,只是事已至此,他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 “父亲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太过仓促急切了,只是临时决定改变的,事先也没有商量安排好,才会造成如今局面!” “可现在既然已经得罪了皇帝,撕破了脸皮,我们就不能退缩,一定要抗争到底!” 刚才称呼老者为老师的那个中年胡须男子又说道: “老师,不是我等不知轻重,而是小皇帝逼人太甚啊!” “登基不过一年多,整个朝廷已经换了一批人了,杀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其中大部都是我江南籍贯出身的官员,还有东林党人,皇帝如此行径,如何能让我等安心呢?” “去年新年,张世泽从北京领军五千,与孝陵卫指挥使李之才入驻南京,这其中之意,不就是遏制提防我等士族嘛!” “南京自有守备大臣和军队,勋贵豪族比起京师来丝毫不弱,可为何还要如此?” “不就是不信任嘛,依我来看,这次就要让那小皇帝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江南士族不可。” “皇帝如此咄咄逼人,显然是要至我江南士族于死地,如果我们继续忍受,只会让皇帝觉得我们好欺负,越发的过分!” “小皇帝此举,与万历年间,神宗派心腹太监来收税,有何区别?” 依照此人话中的意思,显然是将此次事件与矿税之事挂上了联系。 从他们的认知中以为,只要干一场类似与直接打死税监的操作,就可让不知深浅的小皇帝害怕退缩了。 当年也不正是这样嘛?万历皇帝当时都已经在位二十几年了,不还是让他变成了缩头乌龟? 所以年轻的朱由校,根本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所有的行为和政策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没有人再接他的话题,大堂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老者的儿子带着担忧问道: “依父亲来看,小皇帝下令军队突然接管南京城,到底何意?” 老者思索过后说道: “想来只是以刀兵威慑恐吓而已,不会有其他的动作的!” “为父在朝中为官二十几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你们就放宽心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破门而入 正在他们商议猜测之时,宅院之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之声,一名家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汇报道: “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军队,还有马车!” 这下可是让他们炸了锅了,怎么回事?他们聚在一起不过半个时辰啊,怎么这么快就被找上门来了? 虽然满怀疑惑,但在白发老者的宽慰和指引下,他的儿子还是走出了内堂。 军队直接上门,可是百年未有之事,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因何事至此。 宅院的大门一开,在外等候多时的披甲兵丁立刻蜂蛹上前,薛尔张立刻组织家奴前去堵住这些妄图进入的兵丁。 而后扯着嗓子义正言辞的大喝道: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私闯民宅,本老爷非要写状纸呈报陛下不可,你们就等着下狱断头吧!” 可谁知领头的将官根本没有被他这一席话给唬住,从怀中取出一道令书,大声道: “奉陛下谕令,追缴各家积欠之赋税钱粮,如有违抗者、不从不服者,一律问罪!” 薛尔张哪里肯信,走上前去想要从将官手中夺过令书,可他这点力气,哪里比得上常年在行伍之中的人呢。 将官一把将他推开,抽出腰间的长刀立在身前厉声喝道: “奉旨办差,谁人敢拦就是违抗旨意,再不退开,休怪刀下无情!” 这些家奴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正捂着屁股喊痛的薛尔张,很显然,这位将官的三言两语,也没有让他们畏惧。 从这一点小细节就可以看出,皇权在南方的权威和朝廷的管控力已经下降到了何种地步。 连最底层的人都不当回事,更不用说这些本就自诩为第一等人的士族大户了。 果不其然,薛尔张被管家从地上扶起的第一句话,就是组织家奴和仆从与军队直接对抗。 只见他道: “还愣着干什么,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还不把这些杀才给本老爷赶出去!” 主人的命令一下,这些家奴和仆从立刻从门后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棍棒,对着外面的兵丁就是一顿乱打。 这样的行为果真见了奇效,兵丁们虽然个个都有长刀长枪,可根本不敢将之向这些人挥舞而去,很快就被赶了出来。 在薛尔张的一阵鄙夷唾骂中,宅院的大门再度关上,而兵丁们则站在门外面露痛苦之色。 “千户,我们怎么办,是不是撤了!” 一名军士底气略显不足的向将官询问道,显然心里对于士族的畏惧是非常大的。 将官此时也有点后劲不足了,本着以为凶狠一点,就能让这些人乖乖就范,可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居然直接被棍棒给轰了出来,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虽然陛下明旨明令,违抗的可以格杀勿论,将军也不止一次的强调过,可真要到了这种需要动手的时候,遭受的心理压力和负担实在太大了。 “还能怎么办,快差人去禀报将军和小公爷!” 事到如今,局面已经不是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千户能掌控的,最好的选择就是请大哥来。 李之才正在钟鼓楼下负责全城的调度了,就收到了这样一道军报,心中怎能不怒。 他当即就带着五十多名亲兵策马赶去,到了宅院之外,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领头的将官身上。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遵照陛下的谕令和我的军令行事即可,我看你是全当放屁了!” 李之才治军严格,令出随行,又比较暴躁,可又赏罚分明,因此在军中的威望很高,部下也对他心生畏惧。 马鞭抽在身上极为痛苦,可这将官却能够强忍着这股剧痛,李之才为将之能可见一般。 “你们在怕什么,简直是丢尽了脸,现在听本将军令,破门!” 被拒之门外,李之才也想到了,这些士族可不好对付,也不是老实本分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已经如此三令五申的强调了,手下人还是这么懦弱不敢作为,实在是让他愤怒。 李之才军令一下,兵丁们立马搬来足够重量的巨木,对准宅院大门就径直撞去。 为防止有人逃跑遗漏,兵丁们把整座宅院都给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正在大堂之内吹嘘自己刚才如何神武的薛尔张听到撞门声,也是感觉到震惊,这些泥腿子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只几息时间,管家就面色慌张的进来汇报了,薛尔张只感觉被啪啪打脸,他刚刚吹嘘的那些话语,可还清楚的记得。 “父亲,诸位,我去处理一下!” 薛尔张朝着镇定自若的老者拱手行礼后,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再次出了内堂,直奔大门口而去。 看着家奴的仆从们在搬运木石抵住大门,薛尔张当即让他们停止,打开大门,他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泥腿子不可。 他的脑海中的已经想好了说词和想法,怎么才能让他们永生记住,自己又能凭借此事好好表现一下,增加一些声望。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与刚刚已经完全不同了,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早就怒气冲天的兵丁们立刻拿着武器冲了进去。 还不等他开口,兵丁就已经冲了进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人踹翻在地,不等他爬起来,就已经感觉脖颈之处有一股热流喷了出来,随机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肚子的火的将官将薛尔张的头颅直接割了下来,举在头顶大声喊道: “违抗陛下谕令,反抗天军者,就此下场,给我杀!” 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的兵丁们见到千户如此生猛,埋在心底积压已久的怨气立刻爆发了出来。 他们根本不管眼前之人是谁,只要是站在面前阻拦他们去路的,直接放倒在地。 管家见这些泥腿子发疯似的对他们大开杀戒,连滚带爬的往内堂跑去。 “外面出了何事,为何如此嘈杂,怎么还有刀甲之声?尔张呢?” 见到一向有规有矩的管家如此狼狈的跑进内堂,老者的心中一阵不安,立刻发问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奉命办差 可管家还来不及回答他,领头的千户就已经领着薛尔张的头颅走了进来。 他将头颅直接扔到了老者的面前,白发老者定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嗝屁。 其余在场的人看见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之间就已经身首分离,不害怕是假的。 尤其是进来的兵丁,手中拿着的长刀还在滴着鲜血,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有的心理脆弱,胆小的人,只感觉一阵腿软,噗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你们……你们………是想要造反不成?” 半晌过后,老者才捂着胸口发出了心中的怒吼,指着地上自己儿子的首级说道。 而他面前这些刚刚才“行凶”的兵丁们依然是保持着沉默,用狠辣的眼神盯着他们每一个人,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没过多久,李之才就在亲兵的拥簇下走进了内堂,他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微笑着说道: “本将军奉命办差,没想到却遇到刁民无赖阻拦,本将军只得依照大明律法,将之依法处置,可有何不妥之处?” 在场的人有不少人认识李之才,这个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今日敢有此行为,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有所倚仗。 老者看了一眼站在其后面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兵丁们,知道今日之事要想有可为,就只得用软的了。 “奉命?那老夫就想请问一下将军了,奉的是什么命!” 李之才冷笑一声,将腰间的佩刀径直矗立在身前说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奉的陛下之命,陛下手谕在此,令我主持追缴各家各户积欠的朝廷赋税钱粮,范围是整个应天府!” “在追缴核对的过程中,凡是有违抗谕令的,阻拦追缴进程的,无辜生事亦或反抗的,本将军可自行处断!” 随后便向自己的亲兵打了个手势,亲兵们立刻端着一个托盘和一柄镶嵌着皇家玉佩的宝剑走上前来。 李之才颇为得意的指着这两件物品说道: “这是陛下赐给本将军的尚方宝剑,给予了本将军便宜行事之权,再追缴赋税钱粮期间,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先斩后奏之权!” “薛永恒,你为官近三十载,更是官至兵部侍郎之职,想来对于这些不会陌生吧!” 被称作为薛永恒的老者瞳孔一缩,没想到他居然被李之才给认出来了。 他自致仕以来,一直都是深居简出,极为低调,家中之事一向不过问,大小之事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这个从未与他谋面的人,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还是让他微微一惊的。 这样看来,今日之事就绝非偶然了,而是早有准备,这事先的调查打探,想来是非常深入精细的。 “确为陛下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只是将军既然有陛下吩咐的差事不去办理,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老夫可没没有积欠朝廷的赋税的钱粮,不知这追缴之事从何说起呢?” “还如此冒失的杀了我儿,岂不是目无王法,视陛下与太祖所制之大明律法如无物?” “将军难道不知道,大明律法中明确记载,凡是敢杀害官员者,一律视为造反?” 薛永恒咬牙切齿的说道,显然是想扬长避短,以自己擅长的方面来压制李之才。 李之才虽然是武将,嘴上功夫自然是要弱于他的,但他还是接过了话题,义正言辞的说道: “本将军自是知道的,就不劳烦你来操心了,你该操心的是,如何把亏空补齐交差吧!” 背后有强力的支持,李之才说话的底气都比平常强上了三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刚刚说从未积欠过朝廷的赋税钱粮,这话你去骗骗三岁小孩或许可行,可在本将军面前,就不必这么辛苦的演戏了!”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曾担任了足足六年之久的户部主事,对于国家的钱粮和账目方面,可以说是非常清楚了!” “你如果想在其中做点手脚,那不是轻轻松松?而且就算有人调查,可是不熟悉其中套路的话,恐怕也是满头雾水吧!” 李之才一语道破官场之中伪造假账,期瞒皇帝的行为,让一向冷静镇定的薛永恒都暴怒道: “血口喷人,妄想给老夫加这莫须有的罪名?” “我看你才是假传圣旨,预谋造乱生事吧?刘义隆的府邸定是你的人在看守着吧。” 李之才没有继续和他废话,直接掏出了调查整合的情报,他是如何与官绅勾结,欺瞒朝廷,伪造假账的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至于往年所积欠的赋税钱粮,田尔耕的南镇抚司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去全挖出来,可是天启元年的数目,核对的那是清清楚楚。 根据南镇抚司所掌握的,薛永恒一家,只缴纳了原本的三成,而且那些粮食全都是前几年的陈粮,质量堪忧。 薛永恒眼睛睁的都快有鸡蛋那么大了,他做事一向隐秘,为何这些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这些事情调查的如此详细。 尽管李之才已经将他曝光,可文人的脸皮是非常厚的,不到绝境是誓死不会认得。 “胡说八道,贼子居然敢假传陛下旨意,伪造罪名,谋害忠良,必不得好死,老夫要写状纸,亲自去北京参你一本!” 说完便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气呼呼的往后堂退去,李之才哪里不知道他的这点小心思。 他立刻让亲兵冲上前去,将他给团团围住,并说道: “积欠的赋税钱粮还没有清点核对呢,你想去哪啊,等你把该缴的都缴了,本将军随便你干什么,随你去哪里告状。” “但是现在,还是给本将军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吧,奉劝你一句,你可不要步了你这个无知狂妄儿子的后尘啊!” 又一次提起心中之恨,薛永恒即使内心再怎么强大,在这样的羞辱之下也破防了。 他当即持着手中的拐杖,就向周围的兵丁砸去,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 ……… ……… ……… ps:前面的章节搞错了,不好意思,四十章重复了,现在应该是三百六十六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杀鸡儆猴 这正是李之才想看到的,他既然亲自来了,可就不是一点钱粮能够轻易打发的。 薛家不过是江南官绅士族这个集体中,最为普遍平常的家族而已,他们敢直接对着干,其余各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可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一家一家的亲自登门拜访,因此抓个典型出来,是尤为重要的,可以大大减少各家的反抗之心和勇气。 他就是要想尽办法去激怒这个为官多年,在江南官绅士族中具备一定影响力和号召力的老头,把他给依法办了。 刚好杀鸡儆猴,让其余的人好好看看,和朝廷、和陛下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他这个所谓的粗鄙匹夫,又敢不敢对他们下手。 薛永恒的拐杖刚刚落到一个兵丁的身上,李之才立刻下令道: “竟敢手持武器反抗,公然违抗陛下谕令,给本将拿下!” 薛永恒哪里肯束手就擒,发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并让自己的那些护院家丁,也加入了进来。 兵丁们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枪和长刀,直接朝着他们劈砍刺杀而去,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仿佛就像敌人一样。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李之才的军队就血洗了整个薛家宅院,所有的护院家丁和家奴全部被斩杀。 薛永恒和他的家人全部被军队抓走,将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区,钟鼓楼下当众处斩。 能长久居住在京城内,不是官绅士族大户,就是商人豪强,比起北京来说,人口的质量确实是要高出几个档次。 在这里,没有这么多的平民百姓,那些最苦最累的工人农民,如果没有必要之事,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踏进京城一步。 因此这次在南京的公开处刑中,百姓民众并没有想象中那些激昂亢奋,拍手叫好的欢呼声也是杂乱不堪。 更多的,只有怨恨和仇视的眼神,紧紧的盯在军队的每一个人身上,军士们的心中一阵发慌,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这些前来观刑的人,大多是与薛永恒一样,同为官绅士族中的一份子,他们是站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虽然他们之间只有利益挂钩,平日里也会暗中勾心斗角,互相陷害之类的。 可到了这种时刻,多数还是会有一些大局观,为了保全自己而团结在一起的。 而李之才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将行刑的地点,选在钟鼓楼下,这里不止是京城的中心地区,还是他的临时大本营。 他有绝对的实力,可以稳住全城,压制各方那蠢蠢欲动的心。 为此他专程让府衙的小吏们去各处宣传造势,目的就是要吸引更多的人来观看这场杀鸡儆猴的大戏。 但事情也并不完全是一边倒,支持和拥护的声音还是有的,只是没有这么庞大,这么激烈而已。 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脸色沉重,还有的在不自觉的咽着口水,紧张慌乱之色肉眼可见。 于是他亲自下场,当着所有军士和围观群众的面,亲手将薛永恒的头颅给一刀斩下。 然后将头颅单手举过头顶,在兵丁的注视下绕场一圈,用实际行动来提升他们的胆气和军心。 骨子里的自卑,那种天生就低人一等的感觉和思维,实在是太致命了,只有他这个当将军去以身示范,才能改变这种情况。 如果朱由校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慨,这个时代,居然有人能够具备这样的想法,实在是难得。 在李之才亲手将薛永恒的头颅斩下之后,其余负责行刑的兵丁们,心中的恐惧感也不在那么严重。 在执行官的一声令下,薛永恒一家大小三十余口,不论妇孺老幼,均被一刀给结束了生命。 这样或许是残忍暴力了一些,但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那些官绅士族重新畏惧朝廷,臣服于皇帝,仰视君威。 当这些前来参观的人看到,军队居然连孩子妇人都不放过时,可以说一下子就炸了锅了。 这样的残忍的酷刑,惨无人道的行为,实在是世所罕见,这不就是诛杀全家嘛? 就连那些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的普通百姓群众,也有不少人认为实在是太惨绝人寰了,完全没有人情可讲嘛。 可李之才却压根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圆满的完成陛下所交待的任务和谕令,他能不能及时的撰写奏本呈报回京。 看着浮躁的人群,李之才随即又将薛永恒的头颅扔给了自己的亲兵。 亲兵心领神会,立刻将之悬挂在长枪之上,骑着马在偌大的广场和人群中来回展示,并大声喊道: “违背陛下圣谕者、祸害朝廷百姓者、狼狈为奸偷盗国家财产资源者,对抗天威不服朝廷政策管教者,就此下场!” 亲兵的一席话,对这些本就已经极为愤怒怨恨的官绅士族之人,更加是火上浇油。 李之才感觉人群之中的异动,当即使了个眼色给几个千户,只要有人敢跳出来闹事,他不会介意这个临时搭建的刑胎之上,多一点新鲜的血液。 果不其然,在他刚刚示意布置后,就有一些年轻的士子争先恐后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开始口诛笔伐了。 “李之才,你奉皇命办差,乃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国朝也确实该是如此!” “可是你未免太过份了些,居然敢当着天下人之面,扭曲陛下的圣谕,滥用私刑,无视我大明朝之律法,欺君罔上,公报私仇以致冤案横生,实在是罪不容诛!” 听到这话李之才哈哈大笑了起来,让这些血气方刚,想要好好表现自己口才的年轻大才子们,面面相觑,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对啊,事情怎么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啊,李之才不是应该害怕嘛?怎么反而笑了起来? “本将军滥用刑罚?我看你是读书把脑子给读傻了吧,本将军的告示莫非你没有看不成?” “告示之上,本将军已经将其所犯之律法,所犯之罪名罪证,桩桩件件每一个细节都已写清,长了眼睛去看的都应该知晓才是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废除应试资格 为了不被有些人抓住机会蛊惑造谣,在抓捕了薛永恒全家后,他立刻将派人去聘请了大量的文人墨客。 由他们来为自己撰写公之于众的告示,将前后经过,以及道德大义名分,全部写的清清楚楚,冠冕堂皇。 并将皇帝的圣谕内容,也专门挑选了一些写在告示之上,比如这违抗谕令的,应该怎么处置,他李之才,又能不能处置。 这一番操作,可以说堵住了许多人的嘴,至少他不会被某些人说成蓄意造反,兵变乱党之流了,名分是正义的。 而且这告示就张贴在最显眼的地方,街道各处还有专人在那里无时限的宣读,不管你识字不识字,都能够清楚的知道,今日之事所之为何。 而这些善于鸡蛋里挑骨头,死命钻牛角尖的士子和读书人,自然是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怨恨,在行刑之前和行刑过程中一言不发的原因。 见李之才提起了告示内容,这些年轻的士子也聪明的没有去接这个话题,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是争论不过的。 他们只能去挑刺,寻找李之才的行事漏洞,和他有违公允的做法行为。 而他们之所以敢于站出来当众与口伐李之才,就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漏洞,有了胜利和翻盘的希望。 这个漏洞,就是大明朝从未有过的,军队执法,且不经审问和核对罪名就直接处以极刑的做法。 尤其是这对妇孺老幼一并痛下毒手的行为,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已经是引起了人神共愤。 于是他们就着这个可以反胜的话题,当即质问李之才道: “就算薛公一家,积欠了朝廷的赋税钱粮,你核查之后追缴了便是,可为何要屠戮薛公全家?” “还如此残忍的,杀害了尚且不足十岁的孩童,简直是禽兽所为,你必遭天谴!” 一个手里还捧着一本书,衣着不得体的年轻士子,满脸通红的指着李之才大骂道。 这副装扮,很显然可以看出,此人是听到宣传告示后,匆忙从家中跑到法场来观刑的。 这样的人,李之才不知道见过多少了,都是读了几本书,就自认为才能可比天的大圣人。 “本将军看你是真的读书把眼睛读瞎了,本将军的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薛永恒一家连番抗命也就罢了。” “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唆使护院家丁们以棍棒刀剑驱赶,殴打对抗朝廷的军队。” “本将军也是数次提醒警告,可此等逆贼狂徒不知退却停止也就算了,反而变本加厉,愈发的猖狂起来,对本将军的部下大打出手!” “这样的行为,不是意欲谋反,又是什么?本将军如果不依大明律法严格处置,何以使天下信服,何以对得起陛下的信重?” “而你们这些人呢,整日饮酒作乐,手捧这所谓的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之事!” “遇到什么事情,从别人的口舌之中听到一点风声,就大喊大叫,聚众闹事,你们也配出来非议朝廷的政策和陛下的决策?” “说本将军胆大妄为?恐怕你们才是吧,目无法纪,张口闭口就是陛下如何,朝廷如何!” “你们读了这么多书,难道不知太祖皇帝所立之生员士子不得议政的之律法制度?” 这可把这几个年轻的士子给唬住了,没想到这个只会喊打喊杀,在他们眼中毫无文化的匹夫,居然还知道太祖立下的制度律法。 李三才看到他们露出惊愕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背后的朱皇帝知道啊,朱由校办事从来都是要规划好的。 他既然已经猜想到了官绅士族会反抗闹事,就不可能把这些最容易受到鼓动的年轻读书人们给忽略掉。 实际上大明朝的武将,许多连律法制度的内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这也是他们屡屡斗不过文官的原因。 战争时期还好一点,皇帝和朝廷需要倚仗武将们领兵练兵,依靠他们去打胜仗,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 武将们也能通过足够的兵权,去维护自身的地位,谋取更大的利益和创造更大的价值。 可一旦到了和平时期,内外无战事时,文官们就不会忍受这些匹夫泥腿子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凌驾于他们之上了。 而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会导致武将为求自保而养寇自重,甚至生出军阀割据的心理,暗中和朝廷叫板,阳奉阴违。 所以任何事情,都不是简单的能从表面就可以看出来的,任何制度的改变以及规划,以及各方势力的斗争磨合,归根结底都是利益在催动作祟。 就像是三党官员,为了保持他们沿海利益集团的利益,不被江南官绅士族给吞并压制,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和魏忠贤联合起来,疯狂打压排挤东林党人。 朱由校这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变制,处心积虑的掌控军队抄家,也是在提升皇权的威慑力,能让自己在以后可以轻松面对任何的局势变化。 朱由校隔着数千里之地也是操碎了心,为了这追缴赋税钱粮的事能够顺利进行。 他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安排规定妥当了,只需要他们去照办即可。 而正如这些读书人的看法一样,武将们在勾心斗角这方面,完全就是被文人们玩弄于鼓掌。 这样的局面和地位,一直到一个叫李成梁的人出现,才被打破,武将们才终于找到可以自保,可以不被文官迫害的方法。 如果朱由校给李之才的圣谕当中,没有提及生员士子不得议政之事,李之才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人的质问了。 “你们如果还敢出来擅自非议,本将军就依照陛下的谕令,将你们的应试资格全部废除,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李之才颇为得意的大声说道,这种压着这些目中无人的读书人说话做事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他感觉自己都有一点上瘾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追缴赋税 可对于这些士子来说,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啊。 不准许参加科举,不就是断了他们的前程活路嘛。 不要说他们这些小年轻,站在周围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士绅们也是用惊讶的表情盯着李之才。 但李之才没有再过多的解释,话已至此,是继续愣头青还是识时务,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其实他也不想造就过多的杀孽,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奉皇命而行,他没有办法而已。 虽然心里也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和兴奋存在。 用言语镇住了这些准备闹事的士绅后,李之才随即下令,将薛家的所有头颅,悬挂在法场的柱子之上。 在追缴赋税钱粮的任务没有圆满完成之前,这三十几个头颅,必须要原模原样的挂在那里,警示城中的士绅。 薛家的抄家事宜,自然是田尔耕带着南镇抚司的缇骑们去行动的。 毕竟这种事情,锦衣卫们最拿手不过了,他们有多少金银钱粮,有多少田土资产,也掌握了一个大概。 他们去抄家,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为李之才的狠辣手段,以及精心的布局安排,接下来的追缴工作,再没有出现过薛家这种不怕死,正面硬刚的人了。 不管是家中有没有人在朝为官,或是在当地有多么大的势力和影响力,锦衣卫和军队只要一敲门,各家宅院的大门就立马打开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的顺利,阻碍还是会存在的,只是有了薛家惨案在前,这些人也都学聪明了。 也不跟你争一时之长短,至于所谓的面子,他们也完全能够放的下,可以说是当尽了小人,说尽了好话。 但只要开口提及钱粮,不管锦衣卫的手中有多少他们签字画押的欠条字据,都是口称暂时没有,还请宽限几日。 而理由呢,也是万年不变,之前怎么跟收缴赋税钱粮的官员们说的,现在就原原本本的用来搪塞锦衣卫和军队。 “这位将军,不是我等祸害朝廷,有意拖欠赋税,实在是家中无余粮,缴不上啊!” “你看看,我这一大家子人,每天光是喝粥都要喝不知多少粮米,实在是为难啊!” “等来年的收成好了,我必定先将拖欠的赋税尽数缴纳了先,如果不信或是回去无法交差,我可再立一个字据,写一封书信,劳烦上呈给李将军过目!” 为了防止锦衣卫和军队像对付薛家一样对付他们,他们还特意将全家的人召集起来,并将账本和日常支出的记录本全部给了他们查验。 这自然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嘛,只要有借口不被揭穿就行。 想虎口夺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皇帝日子过不下去了关我们什么事? 只要我自己过的好,能够继续荣华富贵就行,所谓的国事民生大计,就糊弄鬼去吧。 这是所有士族大户们心中共同一致的想法。 只要他们不愿意,这些泥腿子就休想,从自家的仓库中带走一粒粮米。 李之才听到汇报以后,也立马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既然无金银又无粮米,那好办啊,那就抵押吧,用宅子和田产抵押,有多少可以抵押多少。 如果宅院和田产还不足够抵押了积欠的赋税钱粮,那就别无他法了,只能用人来抵押,总之是要换到足够的价值才肯善罢甘休。 这一下在城中可是激起了大浪,更是增加坚定了这些士族大户们心中的反抗想法。 大户们个个都是恨的李之才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只是想归想,但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在李之才这条军令全面下达过后,效率果然是增进了不少,但依然是非常缓慢,他可以清楚的感觉,这些人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于是他亲自去找了张世泽和田尔耕,三人再次召开了一次会议。 李之才要求二人,要加强巡逻以及监视,尤其是晚上宵禁过后,只要是有闲杂人等出现,要立刻斩杀或是活捉,绝不能放过一个。 果然不出他所预料,当黑夜降临之后,寂静无声的街道和小巷之中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行事鬼鬼祟祟之人。 值夜的兵丁和锦衣卫完全贯彻了上面的军令,上去就是一顿乱砍,直接将人给活活剁成了肉酱才罢休。 同时也抓捕了不少人,经过审讯盘问后方才得知原来这些人都是各家各户的家奴。 主人派他们深夜翻墙而出,目的就是要去联系其余的各家,以及城中的官员们,申请援助。 他们想要官员们去联系南直隶的其余官员,广造声势,造谣的借口也是最简单粗暴的。 他们将会在各地宣传,李之才和张世泽造反了,已经控制了南京准备自立为帝,请求朝廷迅速出兵镇压。 这样的方法他们是屡试不爽,皇帝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怕武将们拥兵自立,图谋造反。 而联合其余各家的目的,则是要统一战线,绝对不能缴纳一粒粮米出来,就这么干耗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给外围的行动创造良好的条件,然后等着朝廷与皇帝震怒,再将李之才等人给碎尸万段。 李之才看着这样的供词哭笑不得,按理来说,这些人也不是蠢货,毕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嘛。 可是办起事情来竟然是这么的无知天真,难道他们知道看不出,这是皇帝在收拾他们嘛?还妄想着皇帝来处置自己? 得知他们的计划过后,李之才也没有去过多的安排,只等着明天天一亮,他就发起攻势,誓要将朝廷的钱粮收缴回来不可。 至于这些被抓捕和当场斩杀的各家之人,也全部被枭首,然后在城中各处广立旗杆木柱,将之悬挂上去。 就是要给这些贼心不死,还在痴心妄想的士族大户们好好看看,与他李之才作对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由于他这种完全不顾及影响和代价的粗暴做法,引起了城中各方人士的诸多不满,尤其是官员们,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第三百七十章 人心惶惶 短短不到三日的时间,京城之内不知被挂了多少首级头颅至城楼和旗杆之上。 军队的所有行动调度,他们也根本就不了解,完全是出于一个被动的状态,被李之才给进行了权力封锁,在一旁看戏。 虽然这追缴赋税钱粮之事,与他们这些在职在任的官员没有多大的直接必然关系。 可是这种完全被无视的感觉,是真的让他们生出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之前他们派去打探情况的几个官员,现在还在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遭受着非人的酷刑和折磨。 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些粗鄙武夫骑到他们头上拉屎,更不会忍受现在这样地位即将要颠覆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们互相联合起来,各个衙门的官员抱起团来,和李之才的安排一样,他们也兵分两路。 一部分官员去军营和城内军队的集结点闹事,阻碍追缴工作的正常进程。 他们仗着自己官员的身份,在普通兵丁们面前是大装特装,尽说些他们听不懂的官话和古语。 再配合上他们那浮夸的演技和生动的表演,还真有奇效,吓唬住了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兵丁们。 李之才还没有大胆到抓捕处置这些官员,只得将自己的亲兵派往各处,去和他们进行拉扯,用刀兵来吓唬他们,迫使他们不敢再出来阻扰。 而那些比较有权势,有一定地位影响力的官员们,则去了各个勋贵的府上拜访,想将这一股强大的势力拉到自己这一方来,增加胜利的筹码。 文官们去找勋贵的目的,自然也是冲着兵权而去的,毕竟在这种事关生死的斗争之中,军队显得尤为重要。 兵部尚书刘义隆已经被彻底的软禁了起来,他们根本无法与之联系,否则也不会如此被动。 在他们看来,李之才的这些狂妄行为不止是得罪了他们,这些勋贵也必然不会无视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信心满满的去各家勋贵府上拜访拉拢的原因,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他们和勋贵之间不管如何斗狠,如何闹事,双方也还是会存在的,这个蛋糕还是要一起分。 可现在出了个李之才这个半路插脚的货色,要直接把灶台都给掀了,这必然是犯了众怒的。 可他们根本想不到到,在接到圣谕的当天,李之才和张世泽就已经摆平了魏国公和怀远侯。 魏国公是南京勋贵之首,在勋贵这个圈子中,拥有超然的地位和极大的话语权,是勋贵们能够靠拢的关键中心点。 而怀远侯呢,是现任的南京守备大臣,掌握了军政大权,因此他的位置也是极为特殊的。 只要摆平了他们两个,其余的勋贵就算不服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闹事,与李之才等人作对。 而且李之才还直接把二人的掌握的兵权都给收回了,就是为了避免他们暗中反水,背刺自己。 没有了军队,想要闹事成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也可以放下戒备之心,全心全意的对付那些士族大户。 当这些官员满脸微笑,志在必得的前去敲门拜访时,却遭遇了闭门羹。 徐宏基和常胤续早就已经打好了招呼,两人一起把自己的立场和想法给他们说的清清楚楚,在这次的事件当中,绝对不掺和进去。 既然大佬已经发话了,那他们这些依附的小弟,自然也是要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为了避嫌,不让自家陷入这贪浑水中,勋贵们都自觉的紧闭大门,表明立场态度。 这让一众官员完全不可置信,这些死要钱的玩意,今天是怎么了? 其实官员们的猜想是正确的,勋贵当中,确实有人看不过眼了。 因为他们也都是间接的受益者,士族大户们不想给朝廷缴纳赋税钱粮不假,可是在敢于违抗的前提下。 他们首先得用钱财来开路,将一些主要势力给团结起来,共同对抗皇帝和朝廷,分担压力。 而勋贵在南京的重要性和地位显而易见,自然是他们的首要拉拢目标,最重要的保护伞之一。 这次的追缴行动一旦成功,那那些为了避免缴税,而断了与勋贵之间的来往,那对于勋贵来说,影响还是蛮大的。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经济收入来源就要断了,勋贵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必然是极度怨恨朝廷和皇帝得,只是不敢发作而已。 而官员们吃了闭门羹呢,都是感觉到不可思议,于是众人就聚集在一起,就着此事商议了一番。 最终决定,直接去怀远侯常胤续的府上,只要能够说服他这个兵权在握的勋贵,其余勋贵参不参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几日的怀远侯府,那可是门庭若市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敲门或是等候。 这些人自然就是一部分的官员和士族大户,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想忽悠常胤续来当出头鸟,帮他们压制李之才这个匹夫。 可常胤续也不是这么傻的人,直接用巨石和木头把大门给顶住,然后让护院家丁拿着棍棒在宅院之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逻。 这可让外面那些心急如焚的人直跺脚啊,这要是在拖延下去,他们的家里不是被那些泥腿子给搬空,就是全家入狱问罪啊。 正在他们担忧之际,他们期盼的大救星终于来了,就是南京六部尚书侍郎为主的官员群体,亲自来了怀远侯府。 他们一到,刚刚还一盘散沙,唉声叹气的士族大户和低级官员都是喜笑颜开,好像事情就此有了转机,他们渡过难关了一样。 “公原先生,公原先生,您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那李贼在城中肆意妄为,又派军队死死守着各个城门,我们与城外根本无法联系啊!” “再这样下去,无需多久整个南京,就将成为人间地狱啊,还请公原先生为国除贼,还百姓们一个太平啊!” “李贼伪造圣谕,与那张世泽一起鼓骗百姓,蒙蔽圣听,其罪当该诛九族,还望公原先生,能心存大义,不惧此贼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当众抓捕 被众人称作为公原先生的这名官员,正是现任的南京户部尚书,掌管着整个江南的赋税钱粮,以及南京太仓。 在南京官场体系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这个户部尚书,就是仅次于兵部尚书的存在,也算是大权在握了。 而且此人又为官多年,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士林之中,亦或士族大户之中,都具备着一定的声望。 可以说,他就是士族大户们,敢于这么大胆的拖欠赋税钱粮的一大原因之一。 因为都是他说了算嘛,只需要做做样子,演演戏糊弄一下皇帝和朝廷就行了。 所以这也是他为何要亲自出场,来和勋贵们交涉的原因,因为一旦这事成了,他也肯定是坐不稳这个位置了,说不定还要被抓捕处置呢。 “诸位放心,本官今日来此,正是要与怀远侯说明事情原委,以及其中的道理,到时李贼必然不能逍遥法外,祸害百姓,作威作福。” 用言语装了一下后,他就去亲自敲了几下怀远侯府的大门,并大声喊道: “本官乃是王立生,速速开门,本官有事要与怀远侯商议!” 虽然自报家门了,但家丁们依然没有开门,而是选择去给常胤续汇报了。 常胤续此次是铁了心的不参与进去,不管是谁来了也不好使,因此断然拒绝了。 一向被吹捧惯了的王立生还是第一次被拒之门外,心中的怒火和郁闷可想而知。 可惜不等他爆发出来,张世泽就领着近两百兵丁将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王立生正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张世泽就来了,也罢,今日就拿他做个出气筒吧。 其实在官员们的眼里,这些勋贵子弟不过是一些仰仗祖宗福荫而混吃等死的废物而已。 与他们这些从小刻苦读书,凭着真本事和智慧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根本无法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所以勋贵们根本就不被文官所重视,实际上这些文官心高气傲的,天下之人是谁也看不起,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具备经天纬地才能的第一人。 即使张世泽是英国公府的长孙,正儿八经的顺位继承人,在王立生的眼里仍然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儿而已。 他今日就是要在这怀远侯府,好好的戏耍一下这个天下第一勋贵的儿孙,打压一下勋贵们的气焰。 “张将军,不知领兵来此所为何事啊!” 张世泽领军来这里,自然是要稳定局面,这个胡须拉长的老头居然在这里明知故问,显然是要给他难堪。 张世泽也不废话,当即说道: “王立生,现已查明你为官期间,与本地诸多的地主以及豪强暗相勾连,盗窃朝廷金银粮米以为自用,家中极尽奢华!” “贪污受贿之资产达数百万之巨,并数次断冤假错案,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又纵容本地的士族大户们拖欠朝廷赋税钱粮,不思解决处理!” “又帮助恶霸劣绅们迫害忠良百姓,以官府的名义公报私仇,还支持强买强卖之作法,导致百姓无田可耕,无地可种!” “如此种种,实在是罪不容诛,本将军今日就奉皇命将你逮捕入狱,按照大明律来处置!” 宣布完他的罪名罪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潇洒的一挥手,对着兵丁下令道: “将他拿下,打入诏狱!” 而那些官员们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这些泥腿子把己方的领袖轻易的带走,他们立刻组成人墙挡住去路,做出一副誓死不退的样子。 其中还有人大骂张世泽,说什么愧对君恩,侮辱祖宗名声,大逆不道之语。 张世泽根本不在意,他随即便依照锦衣卫掌握的证据,以及那些士族豪强的交待供词。 将王立生具体犯了什么罪,违了什么法,桩桩件件的全部宣布了出来。 当自己的底细和秘密被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白的宣布出来后,纵使王立生脸皮再厚,现在也是羞愧难当了。 他花费数十年,隐忍数十年,在人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清高伟大、正气凛然的形象,已经被不保了。 但这些拥护支持他的官员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尤其是自认为熟悉他的,了解他的那些所谓好友,更是集体怒骂。 说这一切都是阴谋,是张世泽设计陷害,伪造名头来诋毁诬陷。 王立生见此局面,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身败名裂,还有机会可以翻盘,于是坚定了内心的反抗心理。 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他绝对不能够承认这些是事实。 只要他们在这场斗争中能够取胜,这些罪名不过是奸贼的阴谋伪造而已,反而会因为此事,他的名声还会传遍大江南北,给自己增加不少的政治声望呢。 明末的文官就是这样,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等真正的绝望了,毫无生机了,心理防线才会崩塌。 张世泽可不会惯着他们,立刻差遣手下的兵丁冲上去抓人,这些官员也是拼了命了,当众与兵丁们混斗了起来。 但是结果没有任何悬念,这些柔弱的文人,哪里比的上兵丁们的力气大,很快就冲开了他们组成的人墙,将王立生给提溜了出来。 围观的人是目瞪口呆,这种事自古未有之啊,军队居然强行抓捕了一个文官,这不是倒反天罡了? 如果是个品级较低,没有什么背景后台的小官也就算了,可这位是南京的六部尚书之一啊。 不管是官职权力还是品级地位,都是属于超然的存在,居然就这样被抓走了?南京的天真的要变了不成? 其实张世泽也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硬着头皮实行抓捕的,再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写了一封奏本,派快马回京奏报皇帝了。 这次的行动,必然会引起极大的轰动和影响,不知道陛下会怎么面对群臣的压力,以及天下官员的注视。 树倒猢狲散,领袖都被别人抓走了,剩下的的一些小鱼小虾自然也是成不了气候,对这次的行动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在张世泽离去之后,原本还想着如何翻盘的士族豪强们,都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这实在是太惊人了,他们必须立刻回去告诉自己的家主才行。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发横财 而这些官员们呢,则是留在原地疯狂的唾骂张世泽和李之才二人,好像可以将他们骂死一样。 文官们处心积虑的两路出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给李之才和张世泽二人当了垫脚石,使他们的威势增长更快了。 因为李之才的严令,以及铁血手段,南京城内的士族豪强们,见抗衡无望,也就没有继续做无畏的挣扎了。 他们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和未来可以报复的希望,只得老老实实的,将积欠的赋税钱粮如数缴清。 毕竟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有可能,而且他们家大业大的,虽然是狠狠地出了一波血。 可还不至于会对他们有什么实际的大影响,大不了这两年的租子加重一些就是了,很快就可以将血回上来。 他们这些人,除了擅长怎么剥削压迫农民百姓以外,对于这内斗之事,也是精通无比的。 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天生的本领,可以达到无师自通的地步,否则也不会在数千年的历史中,都稳居第一势力的缘故。 南京城内的这一场浩浩荡荡的行动,在李之才的主导和张世泽、田尔耕的辅助下,只花了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将大部分的钱粮给追缴了回来。 秉着速战速决想法的李之才,将这个官衙和军队的马车驴车这些全部集结了起来,不分日夜的从各家府库当中进行转移运送。 还花费了不少钱财,去征集民间和商户的车辆牲口,这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艰巨的任务。 锦衣卫的缇骑和算账先生也是累的不可开交,甚至于几天几夜不能合眼。 他们每从一家拉走一批粮米,就会遭受到几十双眼睛的注视和怨恨,有的年纪大的,甚至当场气晕了过去,无法接受现实。 还有一些没有足够的粮米来填补空缺的,锦衣卫们也是毫不客气的,将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空。 还不足够的,就查封了他们家里的各种店铺和田地,直到数目价值足够才肯罢手。 用于抵押的古董与金银器田产这些,经过一番粗略的统计和估算,高达近二百万两银子。 李之才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粮米和那些厚厚的统计账册,也是大开眼界,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也迅速升了起来。 难怪陛下下了死命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属于朝廷的钱粮追缴回来。 这些人还真的是富得流油啊,尤其是当他去那些大家族的府库当中核对的时候,更是惊的连嘴巴都不能合拢了。 他们存放起来的陈粮旧米不知几何,数都数不过来,而他们呢,天天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每日的口粮,那是算的死死的。 还有那些老百姓呢,比起他们来说更惨,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吃一顿饿一顿这样的事是常有发生。 就连张世泽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公爷,也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要论家产和底蕴,英国公府富贵强盛二百多年,也不算差了,可与江南的这些富绅豪强相比,就像个小丑一般。 他得知了这些士族豪强们是多么富有之后,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如此痛恨他们了,为什么会在朝堂上大开杀戒。 于是他也补充了一道命令,所有的钱粮收缴,优先以天启元年收割的新鲜粮食来进行填补。 然后以此类推,天启元年的不够就拉万历四十八年的,超过三年的陈粮,也是一概不要,直接用资产物品抵押。 这也是为什么,豪强大户们当众破防的主要原因,这些好粮好米的都上缴了,自己吃差劲的陈粮,他们怎么接受。 如果有机会,有可能的话,他们真想把李之才给活剐了当下酒菜,可惜事实却恰好相反。 他们当中的有一些人,被李之才给直接下令活剐了,并且还将首级给悬挂在城头上,警示众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不从不服的,甚至于和薛永恒一样,组织家丁奴仆反抗,对军队大打出手的。 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李之才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他必须以最严厉的手段进行处置,否则不能建立起威性。 这些钱粮并没有入南京户部的账册和太仓,而是被直接拉到了军营之内的库房存放了起来。 虽然时日不久,可是收获却是满满的,追缴回来的粮米足有五百多万石,大部分都是近两年的粮食,质量和口感是没的说。 为了保证这些钱粮的安全,李之才专门抽调了两千兵丁日夜看守,军营库房方圆三里之内,更是不准出现看守以外的人。 就算是李之才和张世泽的亲兵想要检查验看,也得事先与看守部队的头领将官进行请示,还需要李之才、张世泽二人的批文,以及官印盖章。 并在外围设置了许多的陷阱和用于警报防御设施,全方位的保证,这些追缴回来的粮米能够完好无损的押送北上。 可谓防范到了极致,将所有的危险因素和可能全部算计其中,排除在外。 这近半个月的日子里,南京城里一片肃杀氛围,用风声鹤唳来形容亦不为过。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瞒不住太久的,军队直接上门,把刀架在脖子上催缴赋税钱粮一事,在应天府满满流传开来。 而最让他们重视的,则是说军队马上就要出城来找他们这些居住在乡野庄田之中的地主豪强了。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认为这是朝廷放出的谣言,用来吓唬他们,好让自己出血的。 可是当这种言论越来越多,流传的越来越广泛时,就由不得他们相信不相信了。 于是他们迅速的通过各种途径个消息来源,去打听确认是否属实,得到的结果是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全部属实。 这下可让他们慌了神了,连忙与其他家族取得联系,连夜商量对策。 他们的反应确实很快,可惜已经晚了,半月的时间,李之才的布局和安排已经基本完成。 近七万大军早就出了城,依照军令奔赴至了各个地区,整个的应天府,已经尽在军队的掌握之中。 第三百七十三章 针锋相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各地区早已等候多时的南京方面军队,就接到了李之才这个总兵官的军令。 他们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富庶的庄园,朝着那些地主豪强的居住地发起了进攻。 这支联合军队,是由李之才的驻守军团和南京守备部队组成的,由锦衣卫负责带路。 虽然是杂乱不堪,可由于李之才事先的承诺以及优待,现在也算是团结一致,齐心协力了。 李之才之所以能够将他们凝聚在一起,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只有一个,那就是穷疯了。 他的驻守军团还好,有皇帝的大力扶持,该有的基本保障都没有缺过,至少兵丁们不至于饿肚子,手上有趁手的武器。 在加上李之才的严厉治军和训练,这支军队还是像模像样的,也做到号令一统,军令如山。 如果能给他们披上甲胄,战斗力不会比边军差,这也是朱由校敢于放手的原因,掌握一直能打的精锐军队,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而南京的守备部队呢,看名字番号自然是高大上的,防卫南京的部队嘛,而且所处的地区也是无动乱,最富有的产粮基地。 可是事实上,南京的守备部队,日子过得还不如辽东或者边镇之地的同行吗。 北方的军队,虽然私有化严重,军阀将门林立,但因为朝廷要倚仗他们对抗外敌,这粮饷军需什么的还是会发的。 而他们呢,毫不夸张的说,生活在全国最富有的地区,过的日子却是最苦最难,最穷的。 因为皇帝和朝廷很多方面根本管不到南京,大权旁落至勋贵和官绅士族的原因,他们被压迫的已经是连反抗的心都没了。 因为他们是既不属于卫所,也不是边镇的营兵制度,加上无战事的爆发,因此处境是非常尴尬的。 他们不止要遭受勋贵和官员的剥削,还要给他们为奴为仆,日子过得是非常艰苦的。 李之才就是抓住这一点,根据朱由校的谕令,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 那就是分成,追缴回来的赋税钱粮缺多,他们受到的奖赏也就越多,而这些奖赏,自然是粮食银子这些他们急需的。 虽然是散兵游勇,可是在驻守军团将士们的带领和引导下,此刻的他们,显得是那么的勇猛。 而李之才的这种大规模行动,也是引起了地主豪强们的不满,他们可不像居住在城中的那些人。 由于是在乡野之地和自家的庄园之中,因此他们的私兵家丁,不止能打,而且人数众多。 最少的也有一支上百人的军事武装,因此对于朝廷的这种武装追缴,许多的大户并不买账,他们组织自己的武装强烈反抗。 他们还以重金重利去蛊惑那些佃农和隐户加入进来,承诺给他们减免租子,大方一点的,甚至直接给他们现场发赏银。 这些佃农哪里懂什么道理,他们只知道,一向挖骨吸血的地主们,难得的大方了一次。 而那些隐户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就是地主豪强们的忠实奴仆,完全是唯命是从的那种。 于是在短时间内,他们就集结起了许多的反抗力量,执行任务的军队,一时之间竟然被挡住了。 在南京统筹全局的李之才接到各地的军报时,也只是悠长的叹了几口气。 他们会反抗,陛下早已经在预料之中了,而且也给他下达了明确的谕令,遭到反抗就直接出兵。 于是他在南京迅速集结了一支千人的骑兵和两千步军,将大权和后方交给张世泽后,亲自领着部队出城了。 他的第一站,就是前往了距离南京最近的一处平原,这里的土地肥沃,种出来的粮食饱满鲜明,自然是地主豪强们的后花园。 当他领着兵马来到一处庄园之外的时候,眼中所见之情景,竟然让他无从下手。 只见那些高墙之上,站满了拿着棍棒石头的人,他们恶狠狠地盯着下面的军队,好似要以死相搏一般。 他在思索过后便策马上前,大声喊道: “你们这些刁民帮凶,想要聚众造反不成?”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纵容麾下兵丁抢掠百姓,老夫定要启禀皇帝陛下,将你严惩!” 一个老者矗立着拐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用劲浑身的力气发出声音回道。 李之才随即就掏出了圣谕,并让自己的亲兵大声宣读内容,想要以皇帝的名义来解决,可惜他太过低估高墙上那些人了。 “一派胡言,老夫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手上的是真圣谕还是假圣谕也好,想要从老夫手上敲诈粮食钱财,是痴心妄想。” “你们都给本老爷听好了,只要他们敢冲上来,就给本老爷狠狠的打,不管是打死打伤,都有本老爷来给你们兜底!” “凡是打死一个贼人的,本老爷就赏他十石粮,打伤贼人的,也赏他三石粮!” 这一下可是让佃农隐户们两眼直放光啊,莽足了劲要给下面的军队好看不可。 李之才又怒喝道: “你们这些无知小民,本将军乃是南京守备总兵官,这里有皇帝陛下的亲笔谕令,你们胆敢违抗不成?” “你们千万不可受了这恶霸的蛊惑挑拨,本将军今日带兵前来,正是要给你们讨回公道,还你们一个公平!” “谁要是敢动手的,就视为谋逆造反,到时你们的全家性命可是不保!” “如你们听本将军的,现在就放下手中的武器,走出庄园,本将军不止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还将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一听此话,第一个不淡定的就是刚刚怒斥李之才的那个地主老头,他连连咳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在旁边搀扶他的儿子见状,立刻对着高墙上的众人说道: “你们不要听信了贼人之言,他是狗屁的将军,不过一个土匪盗贼而已。” “到时如他们进入庄园之中,必然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的妻儿老小的性命可不保!” “南京城的守军百年来从未出过城,怎么可能会聚集到此处?必然是乱贼盗匪假冒的!” ………… ………… ………… ………… ps:本章的剧情,不是我给江南的地主们加戏,不是我增加难度悬念之类的,而是真实存在。 万历年间,就爆发过许多的民变和起义,很大原因就是万历皇帝收矿税。 而这种直接反抗的,也不是没有,皇帝和朝廷拿他们真的无可奈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一触即发 佃农们一听少东家这话有几分道理,这么多年了,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南京城里的兵出来过。 这万一真是土匪贼寇什么的,岂不是害了自己全家? 李之才苦言相劝,嗓子都快要喊干了,可高墙上的那些佃农根本不为所动。 他气血上头,就要下达攻庄的军令,可一个亲兵连忙拉住他说道: “将军不可冲动啊,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应天府的地主豪强们不止这一家违谕反抗,将军莫非要一家一家的攻杀过去不成?” 李之才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这事确实是棘手无比啊。 陛下可是下了严令,一定要将应天府内的,阳奉阴违,不遵朝廷命令和对抗皇权的大户们好好收拾一下。 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追缴赋税钱粮的工作,根本没有好的办法,可以比较顺利的执行下去。 让军队攻庄,不过是一道军令而已,可这后果,他根本无法想象啊。 一旦逼急了这些大户,说不定还真敢和你冒死一拼,如果激起大规模民变,他又该如何是好,这样的局面,也必然不是陛下想看到的。 此时的李之才,也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虽然他有皇帝的圣谕,可作用就犹如一张废纸,对这些大户毫无威慑力。 他最大的倚仗没有了,就只剩下军队这一招了,可惜现在的局面和情况,军队只会添乱。 李之才现在总算真正的理解,陛下为何会如此强调的交待他,万万不可轻敌,没有准备好不可轻易出手之类的话语。 他一直以为,这些人顶多不过富有一些而已,可没想到胆子和势力居然这么大,完全不是南京城中的那些人可比的。 如果他现在就这么退去,那他的名声必然遭受严重的打击,不止这些大户会轻视鄙夷他。 恐怕连他的兵丁,也会生出质疑之心,对他兵权的掌握,肯定是有影响的。 你浩浩荡荡的带着这么多兵马出城,还夸下海口说要带着弟兄们去发财,结果就这? 最重要的是,那些两眼放光,口水都流出来了的南京守备部队不好办啊。 大饼已经给他们画了,如果不能够兑现,必然也会闹事,下一次在想调动他们办事,也不会这么积极用心了。 跟随李之才时日已久的亲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忧虑和担心,于是在一旁开导劝谏道: “将军,绝不可因一时的冲动而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啊,到时南方的狼烟四起,遍地造反,陛下恐怕也遭受不住如此压力啊!” “不如还是暂且回去,派快马北上,请示陛下之后再依照谕令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陛下据此数千里之远,对时局的变化必然不能及时知晓,依属下之见,还是先将情况详细汇报的为好!” 李之才听完也深以为然,当即放下面子,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并在同时,派出了麾下所有的骑兵,当作传令兵来用,下达了全面停止行动的命令。 当然,这一项命令只是针对遇到了阻碍的,那些顺利的执行起追缴工作的,当然不能够停下来。 庄园高墙上的人看见军队开始退去,也都开始了欢呼,他们在庆祝自己的机智和勇敢,保住了自家亲人的性命。 而一老一少两个东家的脸上,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父亲,这帮泥腿子还真是不知死活,打油壶打到咱家头上来了,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呢!” “不可大意,这李之才可不是个软弱无能之人,否则也不会杀的南京城内血流成河了!” “他此次示弱离去,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已,他还承担不起动乱的后果,相信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再来的!” “等会你就挑选一些机灵点的心腹,把他们给撒出去,淮安、扬州、南京,都要有我们的人,仔细打听,朝廷近期有什么动作!” “你也多出去走动走动,和其余的家族多多联系,尽快商定出一个应对之法来,以防不测!” “父亲放心,儿必然把这些办的妥妥的!” 当李之才率部回到南京府衙时,府衙的大门外,早已是被堵的水泄不通了。 这些人自然就是城中的年轻士子和读书人,他们在背后势力的诱导之下,终于是成规模的聚集了起来,开始了声讨。 张世泽一开始还处死了几个带头的,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惧,声势反而更大了,他只得调遣军队来维持秩序,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李之才本就是一肚子火回来的,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出气呢,这些人就撞到了枪口之上。 他当即下令,将这些聚在一起闹事,唾骂他们的士子读书人全部抓了起来下大狱。 一直在进行着监视调查工作的田尔耕,也在此时和李之才进行了碰头。 他将锦衣卫的情报悉数告知了李之才,现在整个应天府的大户和官绅们已经联合了起来,正在暗中积蓄力量。 他直接了当的说道: “李将军,事已不能为,为陛下大局和江南稳固计,眼下只得停止追缴了,当立刻收缩兵力,入驻南京,掌控大局才是!” “只要我们现在立刻停止,并牢牢的控制南京,他们就没有理由继续闹下去了,局面也不会如此紧张!” 一番商议过后,三人立刻联名书写了一本奏疏,派了足足五十名骑兵北上,护送奏疏。 李之才也听从了田尔耕的建议,将所有的军队全部收回,并将一部分的权力还给了文官们。 张世泽又亲自和魏国公徐宏基、怀远侯常胤续会了一次面,将他们牢牢的绑在自己这一方,以保局面不会崩坏! 为稳定军心,李之才擅自做主,从追缴回来的金银粮米之中分出一部分来,用来犒赏军队,也算是这段时日的工钱了。 虽然双方兵戎相见的场面不在了,可整个应天府,还是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部分地区,已经爆发了民变和起义,李之才和张世泽都知道,这是大户们的手笔,他们在试探。 可二人也不是软柿子,立刻调派军队前往各地平反,局面才算是稳住。 第三百七十五章 直道工程 应天府发生这么多的事,在北京的朱由校当然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刚刚结束新年假期。 其实他的心中,忧虑也还是有的,虽然有军队和张世泽在,可他的预感并不好。 可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他眼下抽不开身来去南京,也只得进行远程遥控指挥了。 皇后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为了保证皇后和胎儿的安全,他这段日子都是居住在坤宁宫。 纯妃所生的皇长女,他每日也会抽空去看一下,太医院的御医,两天就会入宫检查一次,确保皇长女不会出现意外。 这个时代,所谓的流产和新生儿夭折率实在是太高了,恐怖的吓人。 而这个概率之中,天然的和人为的,哪个占比更多,他也无法去猜测。 他只能尽可能的,去杜绝人为的可能性,尽全力的保证,自己的孩子能茁壮成长,自己后妃的性命,是安全的。 当元宵晚会结束,也代表着,这短暂的安静、祥和的太平时光结束了。 在新年的第一场朝会上,马祥麟和许显纯,总算是不负厚望,带着晋商们的罪状和证据踏进了皇极殿。 当他们将晋商所犯之罪在朝堂上宣布之时,许多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慌和恐惧的表情。 他们这细微的变化,自然是瞒不过朱由校的眼睛,但他也没有做声,而是让王朝辅直接宣布的处置结果。 这些作恶多端的奸商们,无一例外的,都被判处了斩首之刑,以范家等十余家为首的,罪恶最深的领头羊。 则是被判处了凌迟和腰斩,三日之后,就在菜市口当众行刑。 在这三日的时间里,信息司下辖的报社,自然是要大肆的宣传的,要让更多的百姓,知道他们背后的丑恶嘴脸。 在王朝辅宣布完之后,几个山西籍贯的官员,居然连站都站不住,当场瘫软在了地上,冷汗直冒,嘴皮子直哆嗦。 朱由校依照晋商招供出来的名单,又将朝堂的官员给清洗了一遍,不过也不像以前那么狠,动不动就深查,诛杀一大片。 他并不想将此事闹的太大,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止是山西有,西北和辽东也不在少数。 凭着这个时代的信息和交通能力,根本就无法去阻止杜绝,只能改观。 就算是西南、两广这些贫瘠无比的地方,也会有官商勾结,走私的事情发生的。 再者说了,现在的局面虽然比起他继位之时好了许多,可要是他真的全面禁止了走私和商路出口。 那些蒙古人不来找他拼命才怪呢,人家现在是害怕你没错,可一旦活不下去了,他们宁愿死在抢掠入侵的路上,也不会选择在草原活活饿死。 现在的军事重心,还是在辽东,没有剿灭老奴之前,他还不想和草原全面开战,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境地。 而为了保证边镇的稳定,有一个安稳的大后方,可以让他集中精力在国政上,山西的文臣武将,他这次也不想大打出手了。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抄家,也抄不出几个银子,而且接任他们的那些人,他也无法保证会比他们好。 权衡了利弊关系后,他还是决定暂时留着这些人,等自己的班底彻底成型,在慢慢的将他们给替换掉。 因此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这一场震惊朝野的晋商大案,只有十几名官员遭了罪。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晋商在朝廷的,最大的,最主要的保护伞,也是和他们关系最深,利益捆绑最重的。 朱由校以资敌卖国、欺君之罪,将他们全部判处了抄家灭族,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同样抄家,并发配为至辽东为奴。 用他们那仅剩的烂命,为大明朝做最后的一点贡献,那就是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朱由校修建直道的想法早就有了,当初还将此项任务交给了陈奇谕。 可惜他想安心发展,老奴不让他如愿啊,时不时的就来烧杀抢掠,老百姓哪里敢去前线给你修路啊。 因此这项艰巨而重要的工程就搁置了下来,陈奇谕在处理好流民问题,把朝廷以工代赈的政策进行了宣传后,就被他派往山西了。 而随着老奴的数次大败,辽沈两城已经解除了随时面临入侵的危机。 于是在巡抚洪承畴的统筹安排下,直道工程在两个月前被正式实施了起来。 以朱由校的设想和安排,第一段工程,就是要修建辽沈直道,加强这两座关外重城的交通联系。 辽阳和沈阳一个作为首府,一个作为关外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它们的作用不言而喻。 作为关外最繁华、最重要的城池,只要朱由校能够加强对这两座城的控制,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辽东。 这两座城,也将是未来,出兵剿灭老奴,将这个东北划入版图的桥头堡。 永乐年间的奴儿干都司,他是要不及一切代价去恢复重建的。 由于多年的战乱,辽东的百姓早就混乱不堪了,但以工代赈的政策一出,立马迎得了广大百姓的支持和欢呼。 在这年头,他们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有一口饭下肚,保住小命即可。 辽沈直道的工程路上,已经聚集了近二十万的百姓和劳工,一刻也不停的在铺路建设。 因为只是铺一条土路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很多的材料,因此这工程的进展可以说非常顺利。 短短的两月时间,工程已经完成了大半,相信要不了两月,就可全部完工了。 辽沈直道修建完毕以后,就将是锦辽直道,山锦直道,这样一来,从山海关出兵前往辽沈,将会大大缩减行程时间。 可劳工人数虽然是有这么多了,但朝廷的资源很难去维持这么大的开支啊。 二十万人,每天就是三顿稀粥,也得吃掉近千石粮食啊。 所以朱由校才会这么冒险的,让李之才在江南追缴钱粮,他内帑中的金银虽有几千万两,可对于粮食这玩意,他是真的稀缺啊。 他私人府库中的那些粮食,自然是不可能用来援助老百姓的,那些都是军用物资,他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给军队供用。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永不加赋 直道的修建,是绝对不能操之过急的,眼下的规模和效率就非常好,发动那些流民难民来出力,总比他们扯旗造反的好。 朝臣百官们对这样的处罚也没有劝谏,是不敢还是无言可谏,就不为而知了。 但是他们都惊奇的发现,皇帝不在像以前那么嗜杀残暴了,至少不会在因为一件事,而去刨根究底了,也没有牵连太多。 实际上,就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和犯下的罪行,这样的处置,已经很公正了。 晋商一案,在这些主要商人大户和庇护的官员被处刑之后,基本已经落下帷幕。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朱由校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派遣信任的臣子和足够的兵马,前去山西各地,将这些人挨个抄家点算即可。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内帑府库,必然是前所未有之丰盈,到时他就不会再为钱粮而发愁了。 当然了,这么大的蛋糕他也不可能自己吞下去的,正所谓见者有份,参与了抄家和抓捕行动的锦衣卫和军队,自然是要厚赏的。 人家辛辛苦苦为你办事,到了发财的时候你连个馒头都不给人家剩,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有谁会为你尽心尽力呢。 还有户部,自然也是要分个两成出来入太仓的,朱由校不可能总是靠着屠刀和鲜血来与他们说话,如果真的把他们逼到绝望之境,对自己只坏不好。 当朱由校将分成之事宣布以后,朝臣官员的脸色果然有好转,尤其是户部官员,喜色肉眼可见。 而相反,站在另外一边的勋贵们,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御座上的皇帝,他们的眼神好似在说。 陛下,还有我们呢,怎么就把我们这些国之柱石,皇帝忠臣给忽略了? 连户部都有好处所得,他们这些与皇帝更为亲近一点的,自然也是不想在分好处的时候落后于人的,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啊。 只是在此事之中,他们未出过一分力,甚至都不知情,因此不敢明说,只敢以眼神暗示。 朱由校心里暗道一声无耻,直接略过他们的期盼,与官员议起了其他之事。 见皇帝直接无视,众多勋贵都私底下互相打起了眼神,有的勋贵,还将眼光放在了,站立在最前的成国公朱纯臣身上。 但一向最为浮躁的朱纯臣,今日在朝堂之上连头都未抬一下,好似所有的事,只要不到他的身上,就与他无关一样。 站在他旁边的定国公也是一脸疑惑,没道理啊,一向视财如命,整日思索如何贪图取利的朱纯臣,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可不等他思考,就听见御座的上的皇帝说道: “这些年来,各地天灾频频不断,尤其以北方最甚,百姓耕种无果,民不聊生!” “朕在西南时,亲眼所见这种惨相,老百姓饿的面黄肌瘦,身上的肉都快要包不住骨头了!” “朕却还锦衣玉食的过着富贵日子,实在是羞愧难当啊!” 说到这里,朱皇帝又飙起了他那拙劣的演技,面露苦色,言语不忍,如果不是他哭不出来,非要掉两滴眼泪不可。 见皇帝如此,朝臣官员也是连连慰道,这是上天如此,没有办法,无法改变云云。 但他们怕皇帝搞什么减免赋税,甚至是要国库出钱扶持救济,因此也是不忘提醒,说国家也难,老奴还在辽东兴风作浪,多处需要用钱粮等诸话。 深知文官尿性的朱由校,也不奢望他们能够真心为民,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从来就没有将底层的百姓放在心上。 “内阁拟旨,朕要诏告天下,自朕这一朝始,自天启二年始,我大明朝,永不加赋!” 此言一出,朝臣百官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皇帝,他们没听错吧?这话真是从这残暴之君口中说出的? 其实在他们眼里,朱由校不止昏庸残暴,还极其嗜财,又是一个标准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比起他那爷爷来更加小气抠门。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么震惊,一个整日搜刮民财,听信谗言杀害忠良的皇帝,生起同情心也就算了,居然还破天荒的,甘愿舍弃自己的收入。 这让他们开始怀疑,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嘛?还是说皇帝长大成熟了,亦或有皇后在耳边拨乱反正,才有今日之改变。 但他们没有谏言皇帝的这项政策可行还是不可行,毕竟这和他们的关系不大,他们本身就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亏损什么,赋是皇帝的私有财产,不管收多收少,都是皇帝自己的事,与他们无关。 既然皇帝有心要去当这么个烂好人,去拉拢那些泥腿子,那就随他去嘛。 总之他们该收的税,还是要一分不少的收上来的,在这种关键的问题上,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 这些人的眼中只有利益,只惦念着自己的那点好处,不会去管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的。 皇帝既然要永不加赋,那就让内阁拟旨就是了嘛,反正他们的态度很鲜明,不支持也不反对,随便你怎么去闹腾。 于是此事就此定下,由次辅徐光启来拟写圣旨,而后由六科官员负责抄录,派快马将此旨意传达至两京十三省。 而顺天府因为在天子脚下,因此居住在这里的百姓,自然也是最早得此喜讯的。 朝会散去后,官员们交头接耳的缓步往值房而去,显然是在议论这永不加赋的圣旨和政策。 而勋贵这一方呢,都是闷闷不乐,各怀心事的出了皇宫。 成国公朱纯臣上了马车后,手掌重重的拍打在车厢内,脸上的肥肉因为表情的扭曲而挤在一起,极为难看。 见国公爷突发大火,一直在车内等待的两位美艳女子也是吓了一大跳,互相对视一眼后,连忙上前扶着这个肥胖子坐下。 一左一右的抱着这位国公爷,伺候的那叫一个细致小心。 等到回家之后,还没等去睡个回笼觉呢,下人就来禀报,定西侯、抚宁侯、临淮侯、宁阳侯等十余位侯伯,请求面见。 朱纯臣当即让下人将他们小心带入后堂,随即露出一丝冷笑。 第三百七十七章 勋贵谋议 当这些侯伯进入成国公府时,朱纯臣连茶都已经泡好了。 这些侯伯今日一起来找朱纯臣,自然不是来闲聊的,因此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刚刚落坐,抚宁侯朱国弼冷哼一声便说道: “陛下实在是过分,自登基以来,不管何事,从不与我等商量,甚至都不知会一声。” “此次查抄晋商,是个人都有好处分成,连那些被杀的人头滚滚的文官们都有,可独独没我们勋贵什么事!” “自古以来,可有这等皇帝?可有像我们这种,如同无物的勋贵?” 定西侯蒋承勋立刻接着附言道: “抚宁侯所说不错,勋贵与皇帝,本就是为一体,皇帝吃肉,我们不说喝汤了,至少也得让我们见到荤腥吧?” “要说皇帝年轻,可是他又精明无比,心狠手辣,连那些善于勾心斗角的文官都没有招架之力!” “现在没有了宫中的眼线,不要说揣摩皇帝心中所想了,皇帝的任何信息我们都无从得知!” 在皇城之中安插眼线,不止是文官这么做,勋贵也是一样的,实际上,只要是有那个条件和势力支持的,都会暗中监视皇帝。 只有知道皇帝的想法,皇帝的行踪,皇帝的喜怒爱好和性格,他们才能随机应变,保全自己。 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也是因为有这一手未雨绸缪,所以不管是皇帝还是文官,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这些勋贵所执掌的上直亲卫军全部被裁撤,皇城内的太监和宫女也全部换了一茬,他们已经失去了这一重要的消息来源。 年轻皇帝搞起事来完全不按规矩来,也根本没有套路可言,这样的局面,他们怎么可能不慌呢。 “本公给你们的书信里已经写的很明白了,可是又怎么样呢,你们根本不当一回事,非要等到此时才相信。” 朱纯臣像个世外高人一样坐在首位上打着谜语,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控一般。 “成国公误会了,不是我等不相信你,而是这事实在是没必要去干,纵使皇帝不喜我等,又能如何呢?” “这么多年了,不喜我等,甚至是痛恨我等的皇帝又不是没有过,可是最后呢,爵位不还是世袭到我们这一代来了。” “要依我看啊,这种风险奇高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参与,顶多就是在这天启朝,小心谨慎一些,不要被皇帝抓住把柄就可以了吗!” 临淮侯李邦镇品着茶说道,在他看来,有爵位就可以了,非要去和皇帝作对干什么。 他这个侯爵,虽然说是捡来的,可他也是无比珍惜的,他还指望着给后代儿孙承袭下去呢,可不想因为贪心而玩完。 可别人的想法怎么可能和他一样呢,实际上这些侯伯们,没几个瞧得起李邦镇的。 因为都是勋贵这个圈子里的,不说知根知底,可也是非常熟悉了,要不是李宗诚自己作死,这临淮侯的爵位,怎么轮的上他这个没地位的庶子。 “临淮侯要是无胆,现在就可离去,本公必然不会阻拦,只是希望临淮侯能够守口如瓶,不要出去乱说就行!” 朱纯臣最为看重所谓的血统地位和身份,加上他本就是最高品级的国公,自带一种优越感,自然是更加看不起李邦镇。 如果不是此事太大,秉着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的原因,他才懒得和这种庶子交集呢。 听完朱纯臣的一席话,其余侯伯不善的眼神也全部落到了李邦镇的身上。 被盯的浑身发毛,有点心虚的李邦镇立刻说道: “诸位误会了,我也只是提一下意见而已,要干自然是大家一起干嘛,荣辱与共、荣辱与共啊!” 陪着笑脸尴尬的说完后,李邦镇的额头上汗珠都冒了出来,可见他的底气是多么不足,又是多么紧张。 朱纯臣也不遮遮掩掩了,当即直说道: “诸位,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不是不喜我等,而是根本看不起我等!” “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们的存在感就会越来越弱,等到将来没有话语权,无法自保的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 “在座的各位,哪个的屁股是干净的?哪个没有欺瞒过皇帝和朝廷?执掌军队时,没有吃过空响?” “皇帝的性子你们也都知道,无需我多说,要是被他给知道这些事,你们以为,皇帝会放过我们?” “不把我们抄家灭族,都是祖宗积德了!” “所以我们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否则就会像那些文官一样,被皇帝打个措手不及,到头来,还不如猪狗!” 朱纯臣已经是铁了心要和皇帝作对了,可以说是彻底的死心了。 当初在裁撤京营和卫所亲军时,他们这些勋贵为了支持皇帝,都没有出面谏言阻拦。 原本以为,皇帝会念着他们的好,会重用倚仗于他们,可没想到,他居然将这功劳和忠心全部算在了英国公的头上。 定议漕运总兵官时,他朱纯臣明明才是最有资格、最合适的人选,可没想到,他居然派了两个在勋贵圈子里根本没有地位存在感的伯爵前去。 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自上次被冷落,和几名江南官员交谈之后,他就已经看清了现实。 他想要上位,在这天启朝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皇帝。 可皇帝如此年轻,必然是他死在前头,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心中所想,就只能选择和文官合作了。 但此事毕竟太过重大,现在也只是在策划当中,所以得尽量的去拉拢朝野之中的势力,站到己方来增加胜算。 如果是在一年前,这事不过稍微棘手一点而已,可惜现在已经不行了,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 皇帝通过各种手段,拉拢提拔了不少的大臣和武将,个个是执掌着军政大权。 还组建了自己的军队,战斗力和忠诚度也是非同小可,所以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一次成功才行。 想到这里,朱纯臣就开始郁闷烦躁了起来,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去反对阻拦皇帝裁撤旧军呢,唉!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朱纯臣很开心 如今这个局面,很大原因还就是他们这些勋贵自己造成的。 如果皇帝刚刚登基时,他们能够在兵权方面限制掣肘一下,那今日绝不会有如此局面。 不过在朱纯臣看来,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太晚,还有挽回的余地。 皇帝倒行逆施,残暴昏庸,得罪了太多的了,尤其是朝臣官员和豪强大户,没几个不恨他的。 而他们这些勋贵虽然没有了兵权,可也不至于没有了反抗能力。 “成国公,不是我害怕,而是不放心那些文人啊!” “再有,皇宫之中戒备森严,早已不比一年前了,没有皇帝的召见,根本就无人可踏进宫门半步!” “那些守卫的军士,大多是从羽林军当中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经历过战阵,立有军功的啊!” “对皇帝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莫说别人,就是英国公也无法号令指挥这些卫士!” “太监和宫女也早就被杀破了胆,这样的局面,我等如何能成事啊!” 定西侯蒋承勋一脸担忧的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关键所在。 他们这些人,最多也就能提供一下外围支持,在事成之后能以勋贵身份的话语权,掌控朝政。 但是在这实际行动之上,还是得依靠文官才行,毕竟他们的心思更缜密,想的也更为周全。 而且经验和心得,也不是他们能比的,不管是暗中下手,还是像景泰年间的夺门之变,他们都是深有研究啊。 朱纯臣也不是完全放心的,他们目前只是和部分文官达成了合议而已,其他的还没提上日程呢。 “这个你就放心吧,依照那小皇帝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在宫中太久的,他可不是个安分的主。” “就算他有防备,但只要我们仔细一些,耐心一些,必然能够找寻到出手的漏洞。” “机会有的是,不必太过心急紧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事太过重大,每一个细节都务必慎重,务必周全完美!” “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你们也不必害怕,不必胆怯!” 朱纯臣等人心里也不害怕恐惧自然是假的,但在极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他们又都是贪得无厌之人,在利益的驱使下,胆气根本不是平常可比的。 而且大明朝也不是没有过年轻皇帝暴毙,突然驾崩去世的事情,不说其他的,就先皇帝继位二十八天就一命呜呼的背后,就有一些人的安排和操作。 但他们也只能去猜测,并不能确定,可毫无疑问,这必然是文官们的手笔。 朱纯臣也是看在他们“经验丰富”,才会选择信任他们,决定双方联手对抗皇帝的。 朱纯臣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保密工作这方面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英国公和定国公都不知情,甚至连感觉也没有。 抚宁侯朱国弼甚至已经在幻想着,此事若成的话,那他的爵位就不再是侯,而是公了,保国公的辉煌,就要在他手上重现了。 而其余的侯伯们,虽然心里隐隐的不安和不放心,纵使风险极高,但在朱纯臣画的利益大饼面前,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 上次朱纯臣写信联系他们时,他们心中可是五味杂陈,得知他准备行大逆不道之事时,可是吓了一大跳。 然而到了现在,他们却已经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隐秘快速的送皇帝去见先皇帝。 有了他们这些人的加入参与,对于朱纯臣来说自然是不小的助力,他此刻的笑容,那是没有停过。 他早就不服了,为何英国公是勋贵之首,就凭张辅比他祖宗活的久不成? 这次他就要顺着此事,完成勋贵内部的地位转换,成国公,才是天下第一家族,他朱纯臣,才是勋贵之首。 等到众人散去后,朱纯臣脸上的喜色愈发的浓郁,就差没有放肆大笑了,管家见状立刻在一旁拍马屁道; “恭喜国公爷,一下子获得这么多的勋贵支持,证明朝中的文臣武官们苦那小皇帝久矣,不愁大事不成啊!” 朱纯臣并未回应他,双手一负便离开了大堂,径直往后堂而去。 管家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一直等朱纯臣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他才收起笑容,朝外面走去。 等到那些侯伯们各自乘坐轿子回去后,管家的身影才出现,他扫视了一眼,便往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贩走去。 两人短暂的交谈之后,管家便一脸轻松的回到了国公府,而小贩则很快的推着独轮车走了。 而那些已经离去的侯伯们,他们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完全出于锦衣卫的监控之下了。 朱由校虽然一直没有对勋贵们有所行动,但不代表没有防备,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一直都是被锦衣卫严密监视的。 北镇抚司的缇骑,也一直在搜罗他们的罪状和犯下的不法之事。 他们想着和文官联合起来,一举干掉朱由校换个皇帝,而朱由校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呢。 他也一直在蛰伏着,等待一个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诛杀而又不给人话柄的机会。 乾清宫中的朱由校听到许显纯的汇报,些许的感到了意外,毕竟文官和勋贵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 可以说势同水火了,平日里文官们总喜欢找他们的茬子,没想到今日却因为此事而联合了起来,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由此看来,历史上天启皇帝的落水,确实是不简单啊,背后必定有些名堂,就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演这样的悲剧呢。 说真的,他现在倒是有点期待这些人的“反击”了,不知道他们会拟定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出来,准备怎么干掉自己。 他当即给许显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查清楚所有参与和支持的人,并将他们的具体计划和方略给摸清楚。 他这次就要布下一张大网,将顺天府所有的阻碍他的那些人,给一举摧毁掉。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刚继位时,毫无根基势力的白板皇帝了,他完全有足够的实力,将他们一口吞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糜烂根本 永不加赋的圣旨在朝会的次日就由顺天府衙正式下达至民间了。 当告示被张贴出来的时候,瞬间就吸引了无数的百姓前来观看讨论,这其中不乏商户士绅。 当然还是平民百姓居多,他们的反响也是最大的,毕竟这可是和他们有直接关系的。 “皇帝陛下圣旨,大明朝自天启二年始,全国之地,两京十三省,永不加赋!” “好!” 当负责宣读旨意的翰林院官员将内容公布之时,挤在一起听的老百姓们个个是拍手叫好。 “陛下真是好啊!” “陛下明鉴,我们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过不少了啊!” “皇帝陛下万岁!” 人群之中,自然是有官方的托的,皇帝下此旨意,本就是为了拉拢民心和百姓的支持,锦衣卫和番子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在他们的刻意带动下,群众的情绪可以说完全被调动了起来一个个的都高呼皇帝万岁,皇帝是圣君明君之类的话语。 宣旨的官员见此场面也是满脸微笑,他自然是拥护皇帝的派系成员,皇帝得此民心,他自然是乐于见成的。 在这几天里,所有的官吏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街上敲锣打鼓的宣传皇帝的旨意。 信息司下辖的报社,经过连日连夜不间断的印刷,总算是印制出了数万份报纸。 在内阁的授意下,还专门组织一批专人,拿着告示和报纸前往城外村庄和乡镇进行宣传。 至于要传达至全国,彻底将此旨意落实到位,以这个时代的交通和信息没个半年根本不行,因此朱由校也不急。 政策已经下来了,具体的实施还是得下面的人去操作执行。 其实他下这道旨意的原因和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拉拢北方的民心,在北方刷一波声望和存在感。 至于南方,他现在并不怎么在意,毕竟隔着几千里之地,鞭长莫及的。 只要他在北方能够保证自己的权威和声望,大明内部就不会有大动乱和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历史上的明末,就是北方民心尽失,皇帝已经控制不了北方,才会有这么多的起义和造反事件。 而农民起义闹的最狠的,就是陕西了,这其中不止有天灾的原因,人祸也是主要因素。 当时的陕西,因为旱灾蝗灾地震这些,本就是流民遍地,民不聊生了。 而朝廷呢,却依然要求百姓缴纳正常的赋税,辽响也是必须征收到位,再加上地方官员的腐败的贪污,让本就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更是雪上加霜。 而陕西幅员辽阔,在当时又是四战之地,北边的蒙古土默特部,西边的鞑靼土默特,时不时的就要入寇打草谷。 如果边镇的军队可以击败蒙古人,打胜仗还好,老百姓最多就是多出点抢粮供养官军而已。 如果不能的话,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不止钱粮保不住,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境内也不太平,那些少民,尤其是回民,都是举族造反,同样抢掠百姓,发动战争。 因此西北的军队,是具备一定的战斗力的,比起九边其他的的军镇,那可算是一支精锐了。 被誉为所谓的有抱负的,爱惜百姓的,生不逢时的崇祯皇帝,不去想办法减除百姓的负担就算了,还加征了剿响和练响。 完全是在逼迫老百姓走造反这条路,大明在他的手上亡国,可以说完全是活该。 那些后世各种吹捧他的,如果让他穿越到明末的陕西来,恐怕他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李自成的排头兵,造反明朝。 朱由校曾经翻过一些书籍,他依稀记得,当时明朝的财政收入,有三成是来自陕西一省之地,富庶无比的江南之地,才承担了区区的两成。 由此可以看出,明朝的财政早已处于崩溃的状态,朝廷和皇帝根本管了那些富户地主。 甚至可以这么说,朝廷能收多少赋税钱粮上来,取决于这些富户地主们愿意缴纳多少。 而对于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呢,可以说剥削到了极致,这样的朝廷,怎么会有威信,民心又岂会聚拢起来。 因此当王二杀官造反后,西北的百姓响应者无数,在短短的几年间,出现了几十家巨寇。 起初只是平民百姓活不下去而造反,事态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到了崇祯四年以后,农民军的内部,出现了许多的边军士卒,他们也开始参与造反了。 为什么呢,因为朝廷拖欠了他们大量的粮饷,就算是等到朝廷拨发粮饷下来,将领和官员也要克扣掉大部分。 到他们手上的,可以说寥寥无几,正所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给钱粮也就算了,还要他们上战场去打生打死的,哪个愿意。 俗话说的好,宁愿被撑死也不做饿死鬼,这些走投无路的边军士卒,干脆投靠了农民军,去抢钱抢粮,逍遥自在。 所以在明末的历史上,西北几个军镇的边军存在感并不高,皇帝和朝廷也极少的去调动和驱使他们。 毕竟军队的人都快跑光了,将领都要成光杆司令了,还怎么去打仗呢。 更不用说还要防备蒙古人的入寇和少民的造反了。 而当时的朝臣和官员,以及皇帝呢,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因为财政崩溃,赋税过重而引起的局势糜烂。 至于为什么不去改变呢,还是在于执政皇帝本身,谁不知道,崇祯皇帝朱由检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李自成围攻北京时,他自己都已经安排王承恩准备跑路的事宜了,结果被大臣怼两句,就当场泄了气,只字不敢提。 而且心胸极度狭隘,没有容人之量,生性又多疑,他怎么敢去向朝臣官员,以及天下的士绅富户开战呢。 朱由校可不是朱由检,如果真的无法挽回的话,他宁愿大明朝被他折腾到死,也不愿意破罐子破摔的苟延残喘。 只有稳定住北方的民心,朱由校才能够有作为,只要北方不爆发大规模民乱,大明朝就不会像历史上那样,遍地烽烟。 第三百八十章 新的局势 在朝廷的推动和宣传之下,在元宵佳节之后,整个应天府的百姓都在讨论欢呼着皇帝永不加赋的圣旨,好像又过了一个新年一般。 而朱由校正在宫中安排今年的计划和部署呢,就收到了田尔耕的密报。 内容也是非常简洁,圣谕已经完整的下达至了南京,李之才和张世泽二人已经按照他的安排行动了,南京并无异动。 朱由校微微松了一口气,命令既然已经下达,就看他们怎么去执行操作了。 追缴赋税这一步棋,实在是他不得已而出的,因为他实在太穷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而且都是大项的开支。 不说别的,光是这个新年和元宵节的开支,就达到了百万两之巨。 为什么会耗支这么大呢,这其中的大头自然是军队,这逢年过节的,你一个皇帝不可能没有表示吧。 羽林军中十二万人,光是这段时间的酒肉和制作的新军服就十几万两银子了,还有赏银的发放,每个人五两银子还是需要的吧。 还不算李如松的左卫军镇,他那里的一万多军士,虽然没有酒肉的犒赏,可这新棉服和赏银自然是少不了的。 熊廷弼的辽军和毛文龙的那几千军,也得意思一下不是,他可以偏袒自己的亲信。 可如果直接把这些前线的将士忽略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信何在,怎么去聚拢军心呢,还有谁愿意为他这个皇帝卖命? 而秦良玉的四川镇和右卫军镇,奖励赏银之类的他在西南就已经落实到位了,将领的升迁任命也已经传达而去,暂时是不需要操心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南京,张世泽一个小年轻,能顶得住那些勋贵文臣的压力嘛,李之才这个总兵官,又能不能压服人心,将任务完成呢。 没等他忧虑几天,二人的联名的奏本就被加急呈送到了他乾清宫的御案之上。 朱由校看过内容之后,也皱起了眉头,这件事确实棘手啊,就算是他,一时也想不出可以应对解决的办法。 如果他让李之才以武力强势追缴的话,必然是激起这些地主豪强的反抗之心,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和钱粮,他们必然是会舍命一搏的。 如今辽东正在对老奴进行战略封锁,海军正在正在全力的进行打造和培养。 而北方几省呢,灾祸频发,陕西流民难民遍地,山西也不安稳,而山东的局势也,糊涂烂账一大堆,西南也正在实行改土归流之策。 可以这么说,现在整个大明朝,除了江南三省和两广地区,现在的大明没有一处是安稳之地。 朱由校经过两个时辰的前思后想,各方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退一步服个软。 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和实力,把一个已经腐烂到根里面的国家给一把拉上正轨救活的。 他也没有这个必要,依照现在的局势,即使是他不在进行改革,不在整顿国内,甚至是直接死了换朱由检上台,汉人也不会重演充当外族奴隶的悲剧。 现在的重心,还是应该要放在北方,首先就是要尽全力的去应对小冰河时期的大灾乱。 百姓是国家之本,民心是他的根基,绝对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乱子。 朱由校在叹了一口气后,当即便让王朝辅笔墨伺候,自己亲自来书写这道回传李之才和张世泽二人的圣谕。 为了防止江南的官绅豪强们得寸进尺,朱由校又从羽林军中调派了一万军南下,由李之龙统领,驻守扬州城。 朝臣官员们必然会反对,可在内阁和兵部都站队他皇帝的情况下,这样的阻力是非常微弱的。 因此朱由校完全不必担心会出现意外,军队南下不了的情况。 只要李之龙的一万军能够入驻扬州,南京、扬州、淮安三座重城将连成一线,彻底掌握漕运,防止他们在这方面暗中下手。 而且这样的安排,也可以让他最为重要和倚仗的军事力量辐射到整个南直隶,这些人真想有什么冒险大胆的行为,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而那些被缉拿下狱的南京六部官员,全部罢免官职,押送回京师受三司会审。 那些跑去军营和官衙闹事的士子生员们,全部革除功名和应试资格,自他本人始,他的儿子和孙子也没有应试的资格。 朱由校对这些人并没有下杀手,因为不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种直接革除功名,拉黑应试资格的处罚方式,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而且这也能杜绝歪风邪气的蔓延,打击他们的势力根基,消减在当地以及朝野之中的影响力,加强他这个皇帝的权威。 而空缺出来的职位,在目前的局势下,朱由校并不想去填补,但是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这两个职位非常重要。 因此他也还是任命了两个官员前去南京上任,一个就是现任的山东巡按崔呈秀,接任兵部尚书之职。 崔呈秀这个人,可谓是心狠手辣,在历史上可是五虎之首,是魏忠贤的头号心腹先锋。 在阉党打击东林党的这一场政治斗争中,可以说是呕心沥血那种,他还费劲心思的,将官场中的人员做了一个划分。 划分之后还作成了两本书,分别是《同志诸录》和《天鉴录》,分别为东林党官员和非东林党官员,进献给了魏忠贤,以表忠心博取信任。 而魏忠贤也凭借着这两本书,彻底打开了朝中形势的视野,精准打压东林党人,提拨非东林党人,尤其是原齐、楚、浙三党之中,与东林党势同水火的官员。 崔呈秀为了名利,甚至不惜拜魏忠贤为父,自称为子,可以说毫无底线,完全不要任何脸皮了。 对付那些所谓的清流、君子官员,还非得崔呈秀这种下三滥的的人出手不可。 他的军事水平,在历史上并没有体现出来,朱由校对他的本事才能也不是很了解,可就凭他是个内斗行家,这南京本兵一职,还非他莫属了。 因为现在的兵权大部在李之才和张世泽二人手中,朱由校不需要他去执掌兵权。 而是要他去配合,更为有力、狠辣的手段去给这些自诩甚高的官绅豪强们一点颜色看看。 第三百八十一章 皇宫活气 至于户部尚书的人选,朱由校左思右想之后,最终决定起用,一向比较苛刻严格的户部主事,曾侯斌前去担任。 曾侯斌是陕西人士,而且是刚刚从河南调任回京师的官员,与江南的人基本是没有利益勾结的,因此派他去,朱由校心里也能稍稍的放心些。 主要他能管理好南京的太仓库房,按照朝廷的政策正常的收缴赋税,就足够了。 在拟写好旨意和手谕后,朱由校又仔细的检查了两遍才交给前来送信的杨寰,并叮嘱他安排人连夜南下送信。 朱由校走出宫门,看着杨寰疾步而去的背影发着呆,这一步棋走的确实是仓促了些。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中把底牌都基本亮出来了。 等他再次出手的时候,阻力就会小很多了,成功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虽然他们会有准备,可俗话说得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们再怎么准备,也是防不胜防。 而且照他们这强烈的反应看来,要想解决掉江南那些祸害,除了自己,恐怕还真的没有人能够胜任了。 也罢,就让他们在逍遥一段时间吧,等到他南巡的时候,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皇权,与皇帝对抗的下场。 就在他沉思之际,年轻的曹变蛟突然从偏殿中走了出来,他看到皇帝怔怔出神,立刻跑上前去,先是行了大礼,而后问道: “陛下是在苦恼辽东的建奴吗?” 曹变蛟跟着他的叔父曹文诏在军营之中成长,自然是知道辽东战事和建奴的。 他也同样知道,陛下把他带入皇宫,找马祥麟教自己武艺,又亲自教导他学习兵法韬略,就是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将军。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宫里瞎转悠什么?” 朱由校见到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犹如弟弟一般的小汉子,笑意直上面皮。 别的不说,自打他入宫以后,这寂静枯燥的皇宫倒是多了一分活力和生气,至少有人敢和他说真心话,敢和他开玩笑了。 “臣睡不着,就想出来吹一下风,陛下如果是担忧建奴,那大可不必,等臣年长几岁,到了可以上战场的年纪,必然将老奴的狗头献于陛下!” 曹变蛟自信满满的说道,言语之中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威压辽东,辽军恐惧的老奴放在眼里! “行了,回去睡觉吧,献老奴首级这事,还轮不着你,我大明如此多的文臣武将,难道还需要你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曹变蛟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陛下小看人,臣的年纪虽小,可力气和武艺却不是一般人可比,再说了,陛下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说臣是孩子怕是不合适吧!” 他说完撒腿就跑,直往自己住的偏殿而去,根本没带一丝犹豫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跑慢了,又得挨陛下的毒打了。 朱由校看着这个心思尚为单纯的孩子,脸上也是挂着笑意,摇摇头也往回而去。 等朱由校回到宫里准备睡觉时,北镇抚司的缇骑千户又带着山西奏报来到了乾清宫。 在宣大总督陈奇谕、巡抚王三善、右布政使孙传庭的紧密配合和全力支持下,许显纯的抄家工作进行的格外顺利。 仅仅十几天,就已经将那些晋商商户的所有田土、宅院、仓库、店铺给全部查封了。 所抄的金银财宝也初步做了一个统计,竟然高达三千多万两白银,黄金也有五十余万两。 至于粮食、布匹、盐铁等这些重要物资,可谓是多不胜数,许显纯在奏报中直言道,至少得核查十天,才能算的清大概是多少。 就连战马,都有三千多匹,打造好了的武器和盔甲也是有数千,足以武装出一支精锐的军队了,就连边军也没有这么豪华精良的装备。 朱由校想都不用想,这些东西是要高价出售给蒙古人的,拿吃的和用的,以及蒙古军队稀缺的装备来从他们那里换取大量的战马和药材皮毛这些。 然后用这些换取来的战马和军队做生意,军中的将领拿着朝廷拨发下来的军饷,从他们手中购买,武装自己的私兵家丁。 而珍惜药材和动物皮毛这些中原稀缺的资源,则会成为市面上的抢手货,那些富户士绅和地主们,对这些东西可是感兴趣的很。 然而朱由校并不会被表面所欺瞒,这么多的盔甲武器,必然不会是他们自己打造的。 民间造个刀枪剑戟这些还好,官府和朝廷并不去管,也不会制止,但那些锋利的马刀,精良的盔甲,必然是出自边镇将领之手。 而卫所的将领们要占去大头,边镇的将领虽然也会用武器盔甲去从晋商手里换取东西,但他们毕竟还是要领兵打仗的。 所以不会卖的太过分,也舍不得卖,因为他们需要这些来装备他们的私兵家丁,毕竟这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也是他们性命的安全保障。 而卫所的将领就不会在乎了,他们的官职和权势是世袭的,只要没有被朝廷或皇帝给盯上,他们的饭碗就还在。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不需要打仗,边镇将领需要上战场作战,而他们呢,只要没有爆发民乱,一辈子都不会见血。 可以说是高枕无忧的存在,太祖皇帝虽然废除了男爵和子爵,并严格规定非军功不得封爵。 可这些世袭的卫所将领,和那些被赐锦衣卫身份的人都是拿着朝廷的俸禄不需要做事的,和爵位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头而已。 地方官府每年还要按量拨发武器装备给他们,目的就是要他们维持战斗力,像点样子,结果倒是成了他们私有财产,可以随意的出售交换。 朱由校本想着裁撤了卫所就算了,可现在他越想越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有多少汉人死在蒙古人的屠刀之下,而这些凶器,却都是汉人打造的。 因此他愤怒的追加了一道旨意,那些被裁撤的卫所,凡是百户以上官职的将官,都需要捐献出全部家产给国库,以补偿空缺和损失。 如果有不愿意的,抗令不遵的,全部抄家,全家缉拿入狱,受刑部的审问调查。 而那些愿意捐献的,则需要锦衣卫和户部兵部三方的人员进行核实验对。 如果敢有隐瞒作假的,也是一样下狱问罪,绝不姑息,一视同仁。 第三百八十二章 孙传庭的疑惑 正在山西查抄晋商资产和金银的许显纯,接到皇帝圣谕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 他在山西蛰伏调查的这段时日,可是查出了不少卫所将官们喝兵血、吃空响、占军田这种事,和商人大户们之间利益往来的证据,他也掌握了不少。 其中许多的肮脏龌龊事,就连他这个一向心狠手辣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对军户们的压迫剥削,简直是前所未见。 这些军户在这些将官的眼里,那就是纯粹的奴隶,连狗都不如,因此每年都有人因此而逃亡。 这些逃亡的军户,没有身份没有户籍,慢慢的沦落为了流民,不受待见,只能去投奔各地的地主豪强。 而那些大户地主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没有身份,又没有文化的愚民黑户了,这简直是白捡的劳动力,自然是很积极的收拢了起来。 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军户慢慢减少,流民和隐户相对增多,赋税钱粮自然是减少了,人口户籍也不稳定起来。 但是皇帝既然已经裁撤了卫所,把所有的将领全部贬为了平民,军队全部整顿编练了,他也认为没有必要在上报了。 可没想到不需要奏报,皇帝就已经意识到了,而且还给他下了一道明旨,随意他怎么查办,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有了皇命加身的许显纯,在第一时间就与王三善和孙传庭进行了商量,很快就派出了人手前去各地卫所进行传旨。 孙传庭为官虽然不过三年而已,但这些不代表不食人间烟火,他对这种贪腐成性,烂到根里的官场早就有所了解。 照他的想法,皇帝的惩处还是轻了些,就应该把这些只顾着贪污而不管军事的将官全部杀了,以此来杀鸡儆猴,给天下一个表率。 不过他人微言轻,虽然是右布政使,但权威实在太小,也没有资格直接去谏言皇帝。 于是他当即向王三善请缨,亲自带人前去,不为别的,就凭皇帝的信重和他心中的抱负,他就得本人前去主办。 短短的一年时间,他从一个七品知县直接跳了二品大员,让他自己也很奇怪,他的政绩非常一般,也没有什么大功,陛下为何会这么重用提拨于他呢。 朝野之中都说,当今皇帝用人不问出身功名,也不管资历够不够,甚至不去管这个人的品行如何,直接就是下旨任命。 而那些被任用的官员,如今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且深受皇帝信重,他们的才能本事,也在慢慢突显出来,完全可以胜任皇帝任命的官职。 孙传庭有啥在想,皇帝的眼光难道真有这么毒辣不成?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的能力本事? 带着这样的疑问,孙传庭带着一众锦衣卫和官员就出了太原城,直奔宣大边境的卫所而去。 他不想证明什么,可皇帝既然能够关注他这个几月前还是知县的年轻官员,他就一定要尽全力去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 他仅仅花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圆满的完成了皇帝所下达的谕令,让王三善这个巡抚都大吃一惊。 毕竟这种夺人钱财的事,是非常难办的,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可孙传庭却完成的这么出色,实在不免让他另眼相看。 当那些晋商的资产和卫所将官们的资产被查抄统计数目出来后,王三善直言朝廷要富裕起来了。 朝廷在山西境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宣府和大同两镇的将领的。 他们在得知自己的财神爷居然被连根拨起后,别提有多紧张了,毕竟他们的屁股实在不干净啊。 商人被一网打尽就算了,连卫所都直接被裁撤了,将领还要拿钱财去换命,下一个打击的对象会不会是他们呢? 一些胆小的在得到消息后,甚至直接跑回家去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跑路了。 而一些胆大的,带点脑子的,都是立刻派心腹前往京师和太原打探消息,想要证实此事是否属实。 并在同一时间,就把自己的私兵家丁们给全部收拢了起来,也做好出逃或是反抗准备。 边军将领们紧张的渡过两日时光后,情报还没有传回,可是总督陈奇谕已经到了大同府。 这让他们更不放心起来,他们才刚刚得到风声,这陈奇谕就来了,他们自然是怀疑的。 如果他此次前来,是兴师问罪的该怎么办,但让他们直接造反,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于是只能怀着忐忑的心理前去接见。 实际上他们是缺乏造反的底气和勇气,这种事情太大了,那可是诛九族的,一般人不到绝望之时根本不敢去干。 明末的军队体制虽然弊端很大,可是这好处也不是没有。 至少在历史上,不管明朝烂成什么样,打仗打的如何稀烂,皇帝怎么不行,朝廷怎么黑暗,都没有将领敢直接造反的。 因为主要军权并不在他们的手上,而是掌握在巡抚、总督等文官手里,就算是没有巡抚和总督,军队想要调动,也得要兵部的批文。 因此他们掌握的,也就是自己畜养的私兵家丁而已,但也因为这样,这些将领的偏向性非常大。 普通的军士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他们却还要大肆的剥削压迫,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只不过他们敛财的目标而已。 只要养好了自己的亲兵家丁,朝廷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毕竟家丁才是核心战斗力嘛。 而朝廷和兵部呢,是持默许的态度的,只要你不明目张胆的违抗命令,不扯旗造反,就随便你怎么搞。 就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明朝的将领是既没有造反的勇气也没有这个实力的。 但是却滋生出了军阀心理,军阀心理最严重的地区,自然是辽东,因为有李成梁这个完美的教材,又是最混乱的地区嘛。 而九边的其他地区呢,这种情况还是较好的,问题没有辽东那么严重,这些将领大多是贪财怕死的货色。 因此朱由校一直都不怎么重视九边的问题,所有的行动和政策都是针对京师、江南、辽东这三个地区的。 明末最大的问题,也主要集中在这三个地区,其他的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新官上任 陈奇谕此次前来的目的,也正是为了稳住这些禁不起调查的边镇将领们。 陛下说的没错,现在不是整治九边的时候,林丹汗就在北边草原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 这个时候如果边镇出现大问题,造成军心不稳或是地方混乱的话,林丹汗是不会放过这种良机的。 而且他也害怕这些将领真的为了保全自己性命,而去投靠林丹汗,这对大明是非常不利的。 当他进入大同镇城,见到大同的文臣武将大部都在的情况下,他的担忧和紧张才缓减了许多。 简单的客套问候后,他就把游击以上的将官大部给召集到了大同府衙内。 在陈奇谕进入府衙的同时,他的标营亲兵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了整个府衙内外,原本的值守军士和人员全部被替换。 大同的文官武将见状不由得背后发凉,人群中几个武将面面相觑,莫非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成? 正在他们紧张之时,却听见总督陈奇谕正厉声呵斥一个标营将领,指责他不经请示就擅自让军士管控府衙。 而这名将领并没有认错,而是抱拳说道: “陛下派末将来,是保护制台安全的,制台是陛下的心腹大臣,又是宣大总督,自然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的!” “如果制台认为末将的行为不妥当,或是无法保障制台安全,制台可以上书奏报陛下换将!” “陛下专门叮嘱过末将,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制台的安全当为首要,还望制台谅解!” 从这将官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虽是总督帐下的标营亲兵,但却是皇帝的人。 这也是朱由校的日常操作了,他不管是派文官还是武将出去,都会从羽林军当中抽调出一支部队随行。 除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增强他们的事权之外,这监视的意思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 陈奇谕得此回答,自然不能再责怪于他了,人家是奉皇命办事嘛,没有做错。 “有时也还是需要变通的嘛,他们又不是外人,都是我大明的贤能之士和镇守边塞的将领,这里是我大明的官府!” “你现在看看,搞得像个什么样子?把内堂的人全部撤了,你带几个军士随本官进去即可!” 他来这里是要配合许显纯和王三善行动的,场面搞得这么紧张,他自然是不想看到的,这不是给他增加难度嘛。 等内堂之中一脸肃杀的亲兵撤出去后,气氛才算是缓和了起来,一些文官也开始寒暄了起来,什么制台一路辛劳之类的话语。 大同镇总兵官王秀成,作为武将之首,自然是照惯例向陈奇谕这个总督汇报了边塞的情况和军情。 而其他的将领仍然是一言不发,通过神情面色可以看出来,他们还是较为紧张的。 不知道他们是在紧张会东窗事发,还是在紧张这个新上任的,从未打过交道的宣大总督。 陈奇谕虽是带有目的前来的,但他也没有直接说明,对于朝廷的动作只字不提,拿出一副军事地图就开始了会议探讨。 “林丹汗在老奴的连番打击下,如今已经遁逃至了漠南草原南部,距离我们不会太远!” “本官今日召集诸位将军前来,所为的就是如何防范,防备林丹汗狗急跳墙,南下入寇我大明抢掠打草谷!” “诸位将军万不可大意,各个关口要塞都要严密驻守巡查,防范这些走到绝境的蒙古人!” “新年虽然已过,可陛下还是给宣大两镇的将士们拨发了赏银,虽然每人只有三两,可也是朝廷的极限了。” “望诸位将军能不负陛下的厚望信任,练好自己的兵,守好关口要塞,专心兵事!” 一听有赏银下发,这些武将顿时喜悦了起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大好事啊。 这么多年了,朝廷连军饷都从没有足数的发放过,大同镇城的粮仓跑耗子那也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自萨尔浒之败后,边军将士军饷拖欠那是家常便饭,所以也就阻碍了他们的财路。 朝廷发不下钱粮物资了,那他们贪污的利益自然也就随之减少了。 现在朝廷居然拨发了每人五两的赏银额度出来,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发家致富的最佳良机啊。 这五两银子,少说也得砍下一半,入自己的腰包不是? 可是事情想的却不是他们这么美好,陈奇谕的一席话,脸色瞬间就从喜色变成了苦色。 “凡大同镇城的军士,人人有赏银可得,本官会根据兵册上的名字和人员实数核对,由本官的亲兵和押送赏银的锦衣卫来发放!” “回去之后,把各部的兵册都上交至府衙来,本官来查验,等明日赏银到,即可发放!” 这是朱由校特意叮嘱过的,如果按照往常的方式,由军队的主官将领来代领,然后他们来发,自然是免不了中间商赚差价的。 而且他斥资发赏银,还专程派了锦衣卫来,可不是简单的为了稳定军心的,他可是带着拉拢的目的,来博取底层将士的好感度的。 京师已经在他掌握之中,辽东局势慢慢转好,也在控制范围之内,手上军队也有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开始布局到九边地区了。 五两银子虽说不多,可是在普通军士眼里,可以称的上是一笔小型巨款了,要知道他们一年的军饷也不过十几两而已。 毕竟咱朱皇帝的名声,可是要靠他们来颂扬和维护的,这也是树立威信和存在感的最好办法。 将领们表情细微的变化,陈奇谕尽收眼底,他心里暗暗震惊,陛下居然把控的如此精准,这些将领的反应果然是这样。 但他没有就此话题多言,而是说道: “长城的各个关口要塞,极为重要,务必要小心谨慎,探骑和夜不收要紧盯着草原,一旦发现蒙古主力的踪迹,立刻上报与本官!” “王将军,你是镇守一镇的总兵官,万不可掉以轻心,等将大同镇城将士的赏银发放之后,你就与本官前去巡边!” 总督要巡边,王秀成自然是不能拒绝的,而且他也想找找个机会和新任总督,他的这个顶头上司套套近乎,打点一下关系。 第三百八十四章 无奈之举 京师 原来的国子监,现在的皇明学院,自上次开学典礼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一个站在门口,用尽全力踮起脚尖望里面看的年轻书生说道: “听说了嘛,陛下就在大堂里给六科的学子和师傅们训话呢,好像是为了今年科举大试!” 他的疑问并没有引起热议,他旁边一个年级稍大的人嗤之以鼻的回应他道: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嘛,陛下开办皇明学院,本就是发掘培养人才,指望着年轻一代的,有才能的人来治国理政的!” “在万历四十八年时,陛下就开创了参谋司和信息司两个部门,可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两部的官员还是寥寥无几,大小事务都是由主官魏广微和顾秉谦来办理。” “要我说啊,这六科的学子,将来多半是入这两个部门为官了!” “行了,别在这里装什么世外高人了,礼部的文书早就通过顺天府衙下达告示了,皇明学院的学子,是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大试的!” “这是陛下特许的,不占用原有的进士名额,所以陛下才会亲自来皇明学院的,你这消息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了!” 刚刚还一脸自信,等着来吹捧他的中年儒生听到这话,不由得老脸一红,然后就与他人争论了起来。 “你们入学时间最早的,也不过半年而已,朕知道现在就让你们去参加科举,和那些豪族公子大儒竞争进士,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因此这一次,朕就不勉强你们,想参加还是不参加,都凭你们的自己的意愿!” “你们也尽可放心,如果考的不好,拿不到功名的话,就再等两年,等下一次大试嘛,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朕也和内阁六部商定了,只要是皇明学院的学子,参与应试,那么你们的考卷和打分制度会和以往的不一样!” “当然了,八股文也是要考的,可不会再以它为主,以你们在学院所学的科目为主!” “比如李进,他是农科的学子,那就会有一份关于农业的考卷,以这份考卷为主,八股考卷为辅,综合评分!” “你们的科目考卷,也会是朕亲自检查的,合格就合格了,不合格的话,也不要灰心,要发奋图强,下一次给朕交一份合格的考卷上来!” “朕今日之所以来此,也正是为了此事,正好也可以看看真学生在学院生活的怎么样,学的怎么样!” “现在你们就可以报名了,谁有信心愿意去的,可在王朝辅这里登记名字!” 朱由校已经等不及了,他忍受不了朝堂上,那些只会用嘴巴的笔墨治理国政的庸官了。 尤其是地方上,急需真正的为百姓造福,为百姓着想的有抱负,有作为的官员。 尽管他也知道,要这些贫苦出身,没有良好读书环境的年轻人现在就上场,即使是真的有天赋有才能,真的脱颖而出,各方面都合格了,也还是得从不入流的小官做起。 还没等学子们报名,一个站在前排的学子就拱手问道: “院长,学生有疑问!” “但问无疑!” 学子口中的院长自然就是朱由校了,皇明学院的院规里面明文规定,凡是学子,都不能称呼皇帝为陛下或是其他的,只能称呼院长。 而这项规定条例,当然是出自朱皇帝本人之手了,他的目的简单明了,就为了拉近距离,增加存在感和亲近感。 这对学子和皇帝本身都是有好处的,学子们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自己是天子门生,身份自然是要高贵许多的。 相对来说呢,他们自然就成为了坚决维护和拥戴皇帝的一个无形党派,不说唯命是从,但也不会和三党那般,只顾着和皇帝抢利益抢权力,互相勾心斗角。 而皇帝呢,只要官场上有足够的学院出身的官员,就能通过他们而掌握绝对的话语权,真正的做到,什么是天子旨意,什么是一言九鼎。 “如果我们当中真的有人合格通过应试,那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他们是否认为不过是走个过场,幕后都是院长或朝廷在暗箱指使呢?” 敢于问出这种犀利问题的,正是刚才被朱由校点名的李进,他也是宋应星的弟子。 宋应星还没入京担任工部尚书之前,一直都是以举人的身份在南直隶和江西等地游走,李进正是此时,才接受到宋应星指点教导的。 李进是江西人士,今年不过才十七岁,可是朱由校却非常的欣赏他,可以说寄予厚望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此人对农业有极高的天赋,他又是乡野之中长大的,对农作物这些也是非常熟悉,而且又这么年轻,朱由校怎么可能不看重于他呢。 “这不是你们该担忧的事,你们该想的,是怎么调整好心态,到时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合格通过!” “在科举应试之前,学院内部也会有一场大考,考卷题目由宋应星和徐光启来出,朕也会关注此次大考的,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朱由校举办大考的原因没有别的,就是想有个底,看看这些学子到底是什么水平,有没有资格去考科举。 自从学院的学生要考科举的信息发布后,许多的人都在关注着,尤其是那些士绅和儒家,他们都认为皇帝此举不自量力。 就凭着这些连书都没有几本,圣人注目都没有看过的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叫花子,也有实力和他们叫板? 朱由校也知道,他们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如果真的有学子参考了,一旦成绩不理想,那可就真的会被鄙夷落下笑柄了。 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笑话皇帝,但冷嘲热讽,在民间散布对学院不利的消息,对学院的声望肯定是巨大的打击。 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和学院的名声,对学子们的参考资格自然是要慎重的,不是有信心就可以了,得要真才实学才行啊。 而且他也担心,其中有的人具备了这个能力,却因为没有信心而选择放弃,人才都是发掘出来的啊。 李进的担忧朱由校自然也是想到了的,不过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这次他必要让这些嘴炮心服口服。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先天后天 李进虽然年轻,可俗话说得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家祖宗三代都是贫农,他从记事起就已经跟着父亲下地务农了。 幸好自己的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出身,不说是个什么文化人,可断文识字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生下李进时,他母亲就非常重视文化教育。 也正是有他母亲的原因,李进才能够自幼打好文化根基,在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宋应星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好苗子。 他这个人的性格和品行都非常好,也不恃才自傲,私底下从不在背后议论评价他人,也不以自己突出的天赋自得。 这也是皇帝看重他的最重要原因,朱由校看人就保持两个标准,要么你有真正的本事,要么你就平行道德高尚一点。 而李进呢,是两个条件标准都具备的人,李进本人也知道皇帝对他寄予厚望,因此非常的刻苦努力,时常与学院的师傅相互探讨。 而因为出身原因,自小受尽了压迫和苦难,李进对于那些地主豪绅也是极度厌恶的,皇帝的对他们的各种打击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前不久的永不加赋,更是让他觉得这位年纪与他相仿的皇帝是那么的英明神武。 他这种穷苦人家出身长大的,是深知百姓的重担和压力啊,虽然朝廷的赋税在历朝来说都不算太高,可是辽响太过要命了。 他老家在江西还好,天灾什么的很少爆发,可自从他来了京师后,在了解了一下形势以及他自己看到的民间后,才知道如今的大明有多么的困难。 碰上如此有作为,有想法,又英明果断的皇帝,难道不是他们这些学子最大的福音嘛。 如果陛下没有开设皇明学院,他还在江西的乡野之中耕田劳作呢,不出意外的话,不要说来京师了,他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江西呢。 就为了皇帝的知遇之恩,他李进也要拼尽全力的去努力一次,用自己的才能本事去造福百姓,为君分忧。 因此皇帝的忧虑,在李进这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院长放心,学生必然不会辜负院长厚恩的,学生也必然会报名参考科举大试,学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明学院!” 看着李进一脸的自信,朱由校也不由得放心了一点,当即表扬道: “好,有此雄心壮志,也不愧是朕看上的人才,朕就等着你的考卷,出现在朕的御案上,朕一定会仔细检查的!” 在王朝辅的登记下,学院一共有三名学子报了名,这已经是超乎朱由校的预料了。 毕竟这科举可不是小事,可是关乎于他们的人生的。 但是皇帝有保证在先,就算是失败落考了也没事,再加上他们这些人都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性格也是比较莽的,因此头脑一热便参与了起来。 而朱由校来此自然不止是为了这一件事,读书人的科举固然是重要的,但是武举也不能轻视。 军科里面有一些勋贵子弟,勇武和胆气方面都是具备的,这段时间在学院的训练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这样天然形成的稳固班底,朱由校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他要好好培养这些勋贵的子弟,争取早点让他们重新执掌军队的指挥权。 封建时代的权力集中,还是需要这些贵族来巩固的,皇帝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一个人就能治理好国家民生的。 在操练场的勋贵子弟们,见到皇帝的突然驾临,是非常意外的,当然他们是知道皇帝今日来了学院的,不过他们的潜意识都认为,没有他们啥事。 “臣等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平身吧!” “朕刚才在高台上观察了你们一会,确实是让朕刮目相看,务必要再接再厉,把身体练扎实了,把兵法韬略学好了!” “等到合适的时机,朕会让你们入军队随军征战,沙场建功的,到时希望你们不要辱没了自家祖宗的威名和风采!” 六个勋贵子弟当即齐声应道: “谨遵陛下教诲!” 别看这些人是富贵无比的勋贵,可是能入学院军科学习训练的,在勋贵当中也是佼佼者了,好歹也算是精心挑选的嘛。 朱由校当初之所以挑选他们进学院,是本着安抚勋贵集团的想法,让他们不要反对或是闹事。 可久而久之,朱由校发现自己真的是有色眼镜带的太重了,可以说是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 这些勋贵子弟,完全不像他认知中的那样好吃懒做,贪财谋利,还有那么一点正人君子的作风,而且也愿意刻苦的学习训练。 这让朱由校不能理解了,历史上明亡的时候,除了少数几家勋贵拼死抵抗,报效国家,或是自杀自焚殉国。 其余大部分的勋贵家族全部都是投降了李自成的,还有不少是受了刘宗敏的严刑拷打,用家财换命的。 而满清入关呢,也是一窝蜂的跪倒在多尔衮的面前大呼大清万岁的,完全没有一丝的忠诚度可言,至于才能本事那更是连烂泥都不如。 而朱由校眼前的这些勋贵子弟呢,就在其中这些家族之中,其中有一些人还是发起者和参与者。 这引起了他的深思,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受了环境的影响,以及周围人和市场的影响。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个胆小怕死,眼中只有自己利益的人,他们都是随着时间和平日所听所见的而改变的。 这些勋贵子弟,最大的也不过才二十来岁而已,一个还没有经历过社会江湖险恶的年轻愣头青。 他们现在的心思相对来说,肯定是比较单纯的,至少不会整日的想着从哪里多贪污的钱财,在哪个地方多占几亩好田。 也不会想着从皇帝那里怎么多侵占点利益和权力,就像朱纯臣一般,他就想着怎么掌握更多兵权,提高自己的地位有利于自己。 朱由校觉得,人才和忠臣这些并不是等着上天赋予的,而是要掌权者或者体制内的人去培养发掘的。 这些年轻人,只要经过他正规的教育,好好的教导培养,就不信他们还是这么不堪。 第三百八十六章 勋贵难题 朱由校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尤其是说了许多他们先祖的事迹和功勋,然后又向他们透露了一些未来的规划和军备改革。 再说这些的时候,朱由校明显的发现,这六个勋贵子弟的脸上都带有自豪和喜色。 总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这个皇帝和前面的皇帝不一样,不会再去追求所谓的稳妥,也不会畏畏缩缩的惧怕那些文官和读书人。 并且完美的表达了自己想要要改变,大明朝如今这重文轻武的格局,向他们侧面透露了,武将不在是文官的狗,不在低人一等,很快就可以翻身了。 勋贵子弟们听了别提有多激动了,他们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身体里还是有热血在沸腾燃烧的。 这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又具备这个条件,很大可能成功的情况下,正常人都是不会错过的,除了真的是胆小怕死又,或是思想已经已经被带歪的那种。 而后他又趁热打铁的说道: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解一些,我大明朝目前的形势和情况,对朕的羽林近卫军也不陌生吧?” “好好学习兵法韬略,练好自己的武艺和马上功夫,等武举大比开始时,你们务必给朕全部报名参与。” “朕知道这要求对你们有些太高了,毕竟这种强度的训练和刻苦的学习,也只有近半年的时间,你们的身体素质和武艺自然是比不过那些自小就练武的。” 这句话可是说到他们的心里去了,他们生下来就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贵族,不要说吃苦了,估计连重活都没干过。 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了,但朱由校为什么还是要他们去参加呢,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办法,因为形势所迫。 北方局面已经稳定,朝堂上的主政官员基本上换了一茬,都是站边自己这里的。 边镇地区的奸商也来了一次狠的,被抄家灭族的高达三十余家,目前已经将这些走私贩卖的风气给狠狠压了下去,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敢大胆的冒风险去和蒙古人通商的。 所以接下来他要收拾清理的目标,自然就是勋贵集体了,可对待他们却不能像对待商人和文官一样,就一把刀砍到底就完事。 别看勋贵们没什么实际大权,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也极其低微,可是影响力却是非常大的,当然不是指对于普通百姓这些,而是对于皇帝自身的名声和一些臣子的看法意见。 众所周知,勋贵们大多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当然也有另类的,类似于帮助某一个皇帝坐稳皇位了,或者说立有大功,在巩固皇帝地位这方面有极大的贡献。 就比如朱棣的靖难功臣,虽然说是造反,可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他们在一定程度和意义上,其实勉强算得上开国功臣了。 他们的身份是超然的,只要没有太大的过错或是造反之类的,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 而他们的后代呢,这样的待遇自然也是能享受到的。 这些勋贵如果不造反或是大逆不道之类的,朱由校还真的不好去动他们,如果像之前一样随意,那会寒了天下人心的。 就比如崇祯皇帝一样,他就是那种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生怕背锅的。 有的时候,臣子明明是在帮他说话,是在为他出谋划策,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 可当大多数人反对的时候,他依然会选择沉默,甚至是遵从大多数意见,去打压这个真正的忠心事君的臣子。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寒了大家的心,你皇帝自己的态度都两边倒,无法坚定起来,别人怎么敢放手的相信你跟你去干? 让那些真正有才能的,有韬略的投鼠忌器,办起事来瞻前顾后的,都保留了许多,不敢太过激进。 就比如孙传庭,崇祯对他委以重任,放他去陕西招募兵马操练强军,可自己却掏不出这个钱。 孙传庭也是知道皇帝的难处,因此就决定军饷粮食和各种军费问题,他将眼光放在了那些富得流油却还哭穷不出力的士绅地主们身上。 他通过各种威逼利诱的方法,总算是短暂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可当这些士绅地主们联名上书,并请求朝堂官员弹劾孙传庭时。 他居然下了一道旨意把孙传庭骂了一顿,并严格要求他以后不能再干了。 崇祯可能是因为不了解外面的局势,被蒙在鼓里,听信了百官的弹劾之言才下这种旨意。 可是他不会不知道,孙传庭的这种方法是对的,是对他和国家有利的。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打压这个真正有能力为他开太平盛世臣子,至于原因嘛,很简单,就是为了维护他那所谓好皇帝的名声,不想士绅官员们编排他。 殊不知,他自己最在意的,那微不足道的名声,在别人眼里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把柄,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在农民起义最低迷时,眼看局势就要稳定下来时。 崇祯的软弱态度再一次爆发了,因为一些过错和弹劾的奏本,他毅然决然的就把孙传庭给关进了大狱。 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俘获臣子们的心,发掘他们的潜能,激发他们的斗志,去为自己做事呢! 这就是朱由校不能随意去动勋贵的原因,他们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如果好的借口理由就出手。 那些潜伏在暗中,等待时机的有心人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他们一定会把他编排成,不明事理、昏庸无能、嗜杀功臣之类的千古昏君。 然后会大肆宣扬,带动国内的风气,他们在从中推波助澜,或是引导民变起义,或是联合更多的势力来对抗他。 这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对他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因此他要被动,不能去主动。 而且也不能把勋贵们都给收拾清理了,他还是需要一部分勋贵,来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稳定国家和朝政的。 他为什么要任用宣城伯和惠安伯去管理漕运,为什么要挑选勋贵子弟入皇明学院,就是在向他们示好,稳住他们的想法和内心。 勋贵是个棘手的问题啊,没有一定的把握和好的借口理由,他真的不能随意出手。 第三百八十七章 勋贵的担忧 而且就算他有合理的借口和理由,可以出手整治勋贵,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们一窝给端了。 他们勋贵内部也是有阶层档次划分的,像同为靖难功臣的勋贵,就会形成一个圈子组成一股势力,利益安危基本上绑定在一起。 勋贵当中,最不受待见,最可能遭到排斥或是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因为皇亲国戚身份而被封爵的。 而朱由校上次重用的宣城伯和惠安伯,就是因为皇亲国戚身份而被先帝敕封了爵位的。 这也难怪朱纯臣的反应如此激烈,他好歹也是朱能的后代,是跟随成祖靖难的左膀右臂。 张维贤的地位和权力以及信重的程度在他之上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多年来,英国公一直都是勋贵之首,这是在第一代张辅就已经是事实了。 朱由校并不知道朱纯臣的心理落差,他只知道,必须得拉一边打一边,循序渐进,才能稳定并且有效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让这些勋贵去参与武举,其实他自己都没抱希望,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个过程,他就能让这些勋贵提前毕业,参军打仗建功。 而这些勋贵子弟呢,在皇帝一番激情言论的鼓动下,可以说卯足了劲,个个都是叫喊着一定要报名参加,不负皇恩等诸多话语。 当然了,朱由校在明知他们自身的本事能力达不到可以竞争武进士标准的情况下,也会利用手中的权力来给他们铺铺路,开开后门啥的。 既然参加的武举大比,这名次自然是不能差的,好歹也都是勋贵子弟,一个个都家世显赫、身份尊贵的。 最为要紧的是,这些人名义上都是他的学生,如果搞个什么倒数之类的名次,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也没地方放啊。 勋贵子弟们经过皇帝的一番言论鼓动,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争取个好名次不可。 一番发言之后,朱由校特批他们今天可以放半天假,允许他们回家跟家里人通报商量,并将此消息传播出去。 这些勋贵子弟的父母一听皇帝有心要培养重用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是惊讶的表情,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可当他们细想之后,可谓是喜忧参半,以皇帝的意思和想法来看,是想要他们勋贵重新执掌军事指挥权不假,可是却有极大风险的。 他们这些游手好闲了近两百年的勋贵,想要重新执掌军权,谈何容易啊。 除去洪武年间的开国时期,他们这些武将勋贵身份最高,势力最顶峰的时期,对比文官也是稍逊一筹的,很多权力都是被压制的。 而现在呢,皇帝虽然在极力打压文官的势力和话语权,他勋贵武将的地位有所提高,可是百多年积存的自卑,让他们完全没有半点信心。 最重要的是,要想成为将军执掌军权,必然是要去打仗厮杀,建立功勋的,否则怎么上位呢。 可这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啊,极其凶险,对手也是关外那些能征善战、颇具勇武的的蒙古人和建奴,一个不留神就在关外躺下了。 他们这些自小就富贵平安长大的勋贵子弟,怎么可能是那些悍勇的亡命之徒的对手啊。 想到此处,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伯爵侯爷都是背后发凉,一阵后怕。 随即他们便苦口婆心的劝导起了自己的儿子,总之就是要他们多留个心眼,安安稳稳的富贵一生就可以了,非要去打生打死的干什么。 就算建立再多的功勋,可是他们已经有爵位了,而且是与国同休的爵位,对这方面的需求真的不是很大。 他们内斗起来根本就不是文官的对手,皇帝现在可以凭着军队和强硬态度把权力集中起来。 可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或者等下一个皇帝登基呢,文官会不会再次崛起? 这是一个问号,这是历朝历代都用鲜血和事实证明过的,读书人和文官可能会短暂低谷,可都是最终的胜利者。 他们不想去当皇帝的炮灰和资本,再者说了,何必为了他朱家的皇位去赌上自己的小命呢? 经父母这么一番权衡利弊,这些勋贵子弟心中刚刚才燃烧起来的火焰瞬间熄灭,都开始犯难了。 还在皇明学院转悠的朱由校呢,此时并不知道,这些勋贵子弟的父母已经毫不犹豫的将他给出卖了。 他将所有的教师和在学院任职的官员全部集中起来,在大堂之中开了一个全员例会。 这次例会的内容,自然是针对学员去报名参考的,他们这些人,作为管理者和教导者,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朱由校还亲自留下了一些题目,作为此次内部大考的压轴题目,来检验这些学员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水平,思想方面有没有超出这个时代一点点。 开完例会后,也临近黄昏了,朱由校在学院所有人的目送下上了御驾。 在离开皇明学院的时候,他拉开窗帘看着那块自己亲自的提笔的牌匾发呆良久。 皇明学院能不能一飞冲天,以后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基本盘和政治资本,就在今年了。 回宫之后,朱由校便召见了内阁和礼部的官员,今日就要定下科举应试的主考部门和主考官员,以及确定日期。 礼部虽然是主要负责科举应试的,但并不是主考部门,按照以往来说,一般是由翰林院来担任主考部门。 可今年的朱由校,却想要改变一下,直接由礼部来越级负责管理,对接内阁和他这个皇帝。 而主考官呢,朱由校决定由教育司主官顾秉谦来担任,朱由校要通过此次科举,拉高教育司这个部门的知名度。 在顾秉谦的努力下,现在的教育司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各地的学堂都在兴建,就连两广和西南地区都已经辐射到了。 顺天府目前已经正式开办了十八家学堂,这些教师都是当地一些名声较好,或者德高望重的举人老秀才。 如果不是资金问题和当地阻力太大,教育司的发展还可以上升两个档次。 可惜朱由校要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是急事就是重要的事,他的注意力和支持度根本无法放在教育司。 第三百八十八章 自选就藩 朱由校这里正在布局,准备拉拢一批不受待见的勋贵,去打击类似朱纯纯那些有地位有份量的勋贵。 而朱纯臣等人呢,也在积极和文官以及外部势力联系,随着联系合作越来越紧密,朱纯臣等人已经是彻底站到了朱由校的对立面。 为了他们的地位权势稳固,以及争取更大的利益,他们一定要换一个新君上位。 而这个新君的人选他们也找好了,就是住在皇宫里的,皇帝血脉最近的,那位将要被册封为亲王的朱由检。 对于他们来说,朱由检简直是替换的不二人选,即有正统性和大义名分,也是典型的儒家思想,他们更容易忽悠掌控。 朱由检如果能上位,不管是对他们勋贵,还是对那些文官士绅,无疑都是最愿意看到的。 而他们也通过各种途径和消息来源,已经得知这位宗亲,被皇帝软禁在宫内了。 但没有关系,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们来做,到时朱由检只需要披着龙袍上位即可。 而回到皇宫的朱由校呢,吃过晚饭后正在陪着皇后悠闲的散步。 当走到朱由检居住的地方时,朱由校微微愣了一下。 虽然他不待见自己这位便宜弟弟,可说到底,也是自己的血亲兄弟,把他软禁起来确实不妥,可他也是无奈之举。 张嫣发现朱由校再发呆,便在旁边轻声说道: “进去看看皇弟可好?看看皇弟在孙师傅的教导下,可有长进,陛下不是一直挂念着嘛!” 听到此话朱由校无奈的笑了笑,他哪里是关心学业啊,他是关心着自己这位弟弟有没有一场的举动,孙承宗有没有在那里给他洗脑。 他低头看着张嫣回应道: “既然皇后想去,那就去看看吧,说真的,朕也好久没见到由检了,怪想他的!” 当两人走到寝殿外围时,朱由检的随身太监立刻迎了上来,刚要大呼行礼时,却被皇帝的嘘声动作给阻止了。 正在他一脸疑惑时,皇帝已经松开皇后手,脚步极轻的走到了门口,刚好看着朱由检正坐在地上,旁边足足摆放了一圈的书籍。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的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他这个弟弟的能力和本事确实不怎么样,气量小又急躁。 可是他刻苦勤奋,热爱学习这些倒是真的,这确实是他极为突出的优点。 朱由校有时也在想,这样对待他是否太过残忍,可每当他想起历史上的残局,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全方位的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 后世的一句话说的很正确,他只是不适合做皇帝而已,他的才能不足以让他领导一个古老腐败的帝国。 如果他只是一个亲王,那必然是极其清流的那种,或许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亲王模范? 想到此处,朱由校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而张嫣见皇帝进去了,立刻便把门给关上了,并没有跟着进去。 见皇后站在外面吹冷风,她的贴身宫女立刻打了个眼神,几个太监宫女急匆匆的跑去端了几个火盆和一张椅子来。 张嫣坐下后紧盯着火盆中的炭火发呆沉思。 她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在太妃的教导和自己的了解下,对这皇宫也有了几分了解。 陛下和朱由检因为一些事闹的不愉快的事情,在这宫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她不想看到这对血亲兄弟心生间隙,甚至是仇恨,今日来此,也是她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化解他们两个之间的误会。 正在寝殿之内全神贯注读书的朱由检,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冷风袭来,随之便出现了一个影子。 他抬头一看,发现许久未见的皇兄正站在那里,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臣弟恭请皇兄圣安,皇弟未出门迎驾,还请陛下降罪惩罚!” 朱由检匆忙的从地上起身,立刻跪拜在了自己的兄长面前,面色露出一丝紧张。 这在以前是不会的,可自从他被皇兄安排居住在,这座狭小的住所中,无法外出,并和外界没有联系后。 他就已经感觉现在的兄长,对待他早已不是当初那般了。 朱由校自然察觉出了他和自己这个弟弟之间的生疏感,将他扶起坐在地上后,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这的生活过的怎么样,没有谁为难迫害你吧!” 见皇兄问起了自己的起居生活和近况,朱由检顿时便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朱由校听完也是暗自点头,自己这个弟弟确实是没有城府心机,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之所以要问他,是想看他会不会老实回答。 “朕今日来,是要告诉你,朕要正式册封你为亲王了,你自己想想,想去哪里就藩?” “当然了,两京之地不可,其余各省地区,朕都允了!” 兄长的话让年轻的朱由检感到很意外,当然不是指要被册封为亲王,而是让他自选就藩之地。 按道理说,这种事他是无权过问的,因为这是皇帝和内阁六部大臣商定的。 朱由检不知兄长到底是何意,于是便恭敬的回道: “但凭皇兄做主,臣弟无有不从!” 朱由校看着他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也是感叹帝王家的无情,地位的差距,使他们兄弟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你不要多想,朕说你自己做主,你就可以自己做主,想去哪都行,不必担忧!” 皇帝都这么说了,朱由检也不扭扭捏捏,思索片刻后,他便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回皇兄,臣弟想去两广和云南地界,孙师傅和臣弟说,我大明的子民,除了辽东和西北,就属这两个省的百姓生活的最为艰苦!” “臣弟想去两广或云南就藩,也好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去积行善事,为百姓子民造福还望皇兄成全!” 朱由检说完便再度跪下,重重的给皇帝磕了个响头,以表示自己希望能够获得成全的机会。 朱由校看着这个颇为稚嫩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空有志气而无才能啊。 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想要去积德行善,就让他去吧,反正也没有行使政权的能力,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解了解百姓疾苦也是好事。 第三百八十九章 广州之重 朱由校沉思片刻,随即回应道: “去广州吧,那里是两广最重要、最繁荣的城市,去那里你会生活的很好,刚好也没有其他的宗藩,不会有繁琐的麻烦!” 既然是他自己的要求,朱由校也就不过多说了,放着江南和湖广这些地方不去,却选择那些贫瘠之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想去积德行善,造福百姓为皇室留个好名声,还是以此来忍辱负重,迷惑自己。 “但凭皇兄陛下做主!” 朱由检毫不犹豫的跪拜谢恩,对于皇兄想将他的藩国定在广州,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和异动。 他虽然年少,可并不是傻子,自皇兄登基为帝以来,对他的态度转变可以说非常明显了。 他知道皇兄是在提防着他,尽管他已经坐稳了皇位,却依然对自己不放心,这让他非常不理解,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讲,他都没有威胁到皇位的可能啊。 因此他万分不解,甚至问过孙承宗,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孙承宗怎么会回答他呢。 听到这样极为敏感的话题,孙承宗怎么敢回答,当即便沉默了下来,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可以了。 他敢和朱由检去讨论涉及皇家的话题,尤其是关于皇帝的,除非他是不要命了,或者说是死命追随的臣子。 朱由检见状,心里也彻底明白了,尤其是这段时间的软禁,以及数月没有相见,只怕是个人都能够理解其中之深意。 他知道,只要他还在京师一天,皇兄对他就不会放心,所以他为了自己的自由,干脆就远离京师,去贫瘠的南方,安生的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见弟弟欣然接受,朱由校也不说什么告诫之类的话语,只要去了广州,以他亲王的身份,会生活的很好,完全不需要操心。 还能断了一些人念想,使自己的安全和京师的稳固,再上一个档次。 没聊多久,皇后张嫣也推门进来了,她是掐着点进来的,目的就是要缓和他们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和信任。 今此一夜的长谈,朱由校也算是更近一步的了解了他这位弟弟,心中的戒心也放下不少。 次日一早,他便告诉王朝辅,可以解除对朱由检的软禁了。 当时隔大半年,首次走出自己居住的宫殿时,朱由检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乾清宫向自己的皇兄谢恩。 可惜他的皇兄并没有见他,当吃了闭门羹后,他又跑去了慈宁宫,去向刘太妃请安问好。 而在乾清宫中朱由校,以及召见了内阁六部的大臣,令他们立刻着手准备弟弟的选妃大事。 其实按照礼制,在宫中的皇室宗亲,得要大婚之后才能就藩,但是得在成年之前。 此时的朱由检不过十二岁,年龄还没有到可以就藩的时候,也没有到大婚的时候,所以也遭到了好几个大臣的反对。 用他们的说法就是,朱由检年纪还太小,且没有长辈在身边,恐不足以处理藩国之内的事。 其实这话他们也是在自欺欺人,天底下谁不知道,朱家的宗亲藩王大多是酒囊饭袋,只需要吃喝玩乐即可,哪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礼部尚书张瑞图更是直言说道: “殿下是陛下唯一的亲兄弟,是宗室之中与陛下最为亲近之人,将殿下封藩之地定在广州,臣以为不妥,还望陛下能三思!” “如将殿下封在广州,天下诸多藩王宗室会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朝廷?” “陛下前段时间刚刚下旨,停发藩王的年俸,如在此时,于宗藩之事上再有举动,岂不是会惹得宗藩的不满?” 在这个时代,两广之地还是处于一种较为混乱的时期,这些地区存在着许多不服管制的少民,和一些表面服从,却背地里自成规则的各种势力。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地区经济低下,人民素质极低,又靠近安南那些蛮夷之地,树木丛生,多有疫病和灾乱发生。 将一个先帝的皇子,封在这种地区,可以说与流放无异了,毕竟这种地方,连他们官员都是很抗拒的,更不用说身份尊贵的宗藩了。 他们并不是在维护朱由检,亦或与皇帝作对,他们是认为,皇帝的针对性实在是太明显了,因此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持反对态度。 可是在朱由校的强硬态度下,封藩广州的事还是被定了下来。 他直接把封藩在广西桂林的桂王给拉了出来,当作挡箭牌,堵住他们的嘴巴。 朱由校的原话是: “神宗爷爷都舍得把自己的亲儿子封在桂林,难道朕的弟弟,就不能去广州不成?” “更何况广州比桂林可是强上不少,桂王可以在广西世袭,由检难道不行?” 这一下可以说让这几个反对的大臣哑口了,皇帝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啊。 见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言,朱由校随即宣布,在三日后由内阁发布文书和圣旨,选出王妃早日完婚。 他们根本不知道朱由校心中的蓝图和计划,广州之地实在重要,自然是要重点发展的。 而目前朝廷对于两广这些地区的掌控,相比于湖广陕西这些地区,可以说是非常薄弱了。 朱由校要想经营两广,带动两广的经济,就得把广州发展成大城市,集中两广的人力物力和各种资源,使它成为南方的经济重心。 以后的大明,势力一定是要涉及到东南亚的,更何况还有海南岛要开发,必然是要有一座临近的大城市来作为支持供应点的。 在这个交通和信息极其不便利的时代,距离越近,优势则更大,他总不可能以南京或北京为支持点,千里迢迢的去开发海南岛和东南亚吧? 而距离海南岛和东南亚最近的广州,自然是不二之选,更何况现在的广州,已经是两广之地最重要的城市了。 因此在这之前,将朱由检封藩至广州,对他以后的计划和布局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可以给当地的那些势力和部落,以及百姓民众提个醒,现在还是大明朝呢! 朱由检去了广州虽然只是一个没有权力的藩王,可至少是皇室宗亲,直接代表着皇帝和朝廷,是最高的象征。 第三百九十章 三面封锁 辽东 在接到皇帝的圣旨以及内阁兵部的文书时,熊廷弼可谓是大松一口气。 他并不觉得老奴有多难对付,虽然建州确实是起势了,可在大明朝这尊庞然大物面前,建州不过是一只苍蝇而已。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会受到朝中那些大臣的忽悠鼓动,会下旨催促他与建奴决战,万幸的是没有。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帝在圣旨中所指出的双方形势,以及定下的以围困为主的战略方针,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其实要想剿灭建奴,并不在于他这个经略,而是在于皇帝和朝廷,他们才是真正的关键,他刚上任辽东经略时,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整个辽东的军备和形势摸清楚,总结起来汇报给了万历皇帝,并提出了改攻为守的战略。 去年对阵建奴,虽然说取得了几次大胜,一扫萨尔浒之败的颓势,但依然不可有轻视之心。 现在的建奴,实力还是非常强劲的,至少他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底气,在野战中完全击败老奴。 熊廷弼的战略方针一直都是以守代攻,坚守住辽沈两座重城,把建奴牢牢的按死在深山老林中不能动弹。 建奴占领的那些地方,不是动土就是密林,根本无法开垦出田地,更不用说种植农作物了。 那些地区可以用鸟不拉屎来形容了,建奴如果不能抢掠资源,根本就无法维持日常的开支。 光是饿死冻死的建奴,就不知有多少,只要辽东能形成皇帝所说的三面合围之势,大明都不用出兵,耗他个三五年也能耗死建奴。 可是他知道,老奴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虽然他看不上这个留着猪尾巴辫子的野猪皮,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着一些本事。 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与毛文龙和袁可立两方互通书信,取得了联系。 与此同时,毛文龙和袁可立也分别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内容大致一样,以辽沈和朝鲜两地,形成陆地封锁,再由袁可立的登莱海军舰队居中支援策应。 毛文龙来皮岛虽说只有一年,可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下,又有朝鲜作为后勤保障,势力根基发展的非常迅速。 他几次主动出击,兵锋直指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狠狠的打击了建奴以往的嚣张气焰,以及他们自诩无敌的言论,更是被毛文龙的镇江兵给按在地上摩擦。 在几次胜利且全身而退的战绩下,毛文龙在朝鲜边境和辽地名声大噪,许多的难民和一些流亡的残兵败将闻声而来。 因此他能够在这短短的一年间,就能发展出一支临近万人的军队,他现在已经是辽地军民的精神支柱了。 建奴也极为的痛恨他,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他每来一次,他们的家人就会惨死在荒野,连尸首都不全。 他们费了千辛万苦,才种植出的一些粮食,不是被抢就是被焚毁,连房屋都要摧毁,毛文龙所过之处,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了。 毛文龙的手段实在是残忍,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毛文龙这个人和明军的其余将领,以及那些整日天下苍生挂在嘴边的文人不一样,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殊不知,毛文龙只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他们入寇大明的疆土时,对待汉人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对毛文龙的恨,远不如大明百姓对他们的恨,要知道,他们可是沾染了数十万辽民的鲜血。 因此每逢战事,毛文龙所部的镇江军民都是誓死拼杀,死战不退,他们的亲朋好友,哪一个不是死在建奴的屠刀下? 别看建奴的披甲兵装备精良,大多为悍勇之人,可当他们面对怀着深仇大恨的镇江军时,就没有讨到过好处。 这也是毛文龙可以抵挡住阿敏、黄台吉等人征讨的主要原因,当然与毛文龙的调度指挥,也是脱不开关系。 数次无功而返,建奴也就不在浪费资源和时间在毛文龙身上了。 老奴直接放弃了一大片地区,把建州的居民和军队全部收拢起来,集中力量构筑防线,使毛文龙无懈可击。 可毛文龙的存在,就如一把利剑一样架在建奴的脖子上,据说老奴在赫图阿拉当着手底下的人直言不讳的道: “只要毛文龙尚在一日,本汗就不能尽心前线之事!” 因此毛文龙的配合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他以镇江堡和皮岛为两大战略重心,安顿好前来投靠的难民以及军士家属。 并且还以大明皇帝的名义,让朝鲜国王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协助他稳固好三面合围的东面,鸭绿江防线! 而登莱巡抚袁可立,也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着皇帝的圣旨。 他直接调派了两百多艘战船,分为两队出海,往辽南而去,由参将沈有容和参将张度各领一部,随时准备策应援助辽沈与镇江的毛文龙。 这两人都是原山东海防兵备道的千总,本就是水师将领出身,袁可立是在兼并了这些军队后,才发掘出这两个同时精通海战和陆战的将才的。 袁可立在发现他们的能力和才干后,当即就任命二人为参将,负责全军的整顿以及操练。 数月时间过去,当初那支参差不齐,由各地人士和军队组成的海军,可以说是初见成效了,现在正是拉出去锻炼一番的时候了, 登莱镇的海军舰队虽然组建不过数月,可是水手和船夫这些可是久经风浪的老手了。 因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要知道建奴连水师都没有呢,这次派遣他们去,更大的作用还是居中策应,稳固住海上的封锁。 在得知明军实施了大封锁后,在赫图阿拉的奴儿哈赤也是完全没有想到。 他这段时间一直认为,明军会挟几次胜利的余威,再次集中力量和兵力,发动对他的大规模进攻。 为此他还数次与手下的臣子商议,如何复刻萨尔浒之战的二次大胜,一举拿下辽沈呢。 此刻的奴儿哈赤,心里满是疑惑,明朝是怎么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难道不知道他大金正是士气低落的时期嘛? 他们居然不抓住这种极好的战机,一举把自己灭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建奴困局 奴儿哈赤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此时的明朝应该着手准备如何消灭他才是。 他当即叫来来了四大贝勒和信重的臣子,共同商议,如何应对明朝的这种大范围封锁。 “父汗,要以奴才来看,管他什么封锁不封锁的,直接领着我大金的勇士们打过去便是!” “明军都是一些怂包窝囊废,只要我大金勇士的铁蹄一至,他们还不得吓破胆?” 有勇无谋的莽古尔泰当即嚷嚷道。 尽管几次进攻辽沈都败北了,可他依然没有把明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只是熊蛮子太过狡猾,加之明军有地利优势而已。 为此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是经常提醒他不能轻视明军,要莽古尔泰摆正心态,认真对待。 可莽古尔泰这种心气暴躁且自我的人,哪里听得进去代善的好言劝谏,除了他的父汗奴儿哈赤,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而奴儿哈赤还是比较喜欢自己这个,能征善战、颇具将才的儿子的,虽然他的智商确实是低了点,可依然不影响他的喜爱。 在这个时代,各个民族和国家所敬仰的,以及他们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蒙古人和他们建州人,都是一些没有文化,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蛮夷,因此造成了性子直率,易怒易燥的性格。 建州人就是比较典型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他们的关注点大多在个人的勇武方面,不会去关注你有多少文化知识,更不会舍弃全部寒窗苦读。 反而汉人呢,是最瞧不起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匹夫的,不止是那些眼高于顶的文人,包括皇帝都是如此。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指望自家孩子能有大出息,也只会说考取功名之类的话语,不会和自家孩子说练就一身好武艺。 当然了,军户和练武家族除外,毕竟人家就是靠着武艺生存着。 因此就算莽古尔泰是个双商都极为低下的莽夫,在建州内部的地位也是居高不下,甚至还压了黄台吉一头,仅次于大贝勒代善。 这也和黄台吉善于藏拙有很大的关系,他是不喜欢争这些虚名的,更是懂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四大贝勒中,就属他的城府最深,心机最重。 奴儿哈赤自然也是敏锐的察觉到一些,因此在莽古尔泰表完态后,他将目光放在了代善和黄台吉二人身上。 如果说打仗最为勇猛是莽古尔泰,那主意最多,最有谋略的,自然就是他们二人了,在这方面,他们两个可谓是左膀右臂。 “父汗,要依奴才看,我大金绝对不可坐以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打破明军的封锁合围才是。” 大贝勒代善首先说道,莽古尔泰没有发现其中的危险,他可是看出来了。 他命人将辽东的地图铺在地上,指着他们的大本营赫图阿拉继续说道: “父汗请看,明军的用兵,完全就是在封锁我大金向外的出入口,想要把我大金围困在这苦寒之地。” “根据斥候探来的情报,南边的熊蛮子,以辽沈为中心支持点,部署了大量的军队,并把辽沈以北、以东的汉民全部迁徙至盖州、海州等地!” “辽沈以北、以东,两个方向地区,已经没有了汉民居住耕种,这意味着我们以后再也无法向从前一样,可以南下抢掠壮大自身!” “而已经被我大金摧毁踏平了的抚顺、蒲河两个城镇,近期也出现了不少明军,人数都在三到五千,俱是骑兵!” “据抚顺关的守将军报,关外也频繁的出现了明军的夜不收,很显然,明军就是要堵死我大金通往蒙古草原的最近道路,想要切断我们与科尔沁部的联系!”(抚顺和抚顺关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城市,一个是边境关口!) “而朝鲜那边,毛文龙的军队也不在龟缩不出,目前他们已经重新占据了定辽右卫和宽甸堡!” “好似是要驻扎在这两地,堵住我大金南下朝鲜的道路,如果真被他们实现如此封锁,那对我大金可是极为不利啊!” 经代善这一分析,老奴的眼神也是紧盯着地图,面色露出一丝凝重,很显然他也感觉到了,现在的形势确实是不好。 就连一向瞧不起明军的莽古尔泰,现在也是叫嚣不起来了。 黄台吉的反应倒是没有这么大,他只是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奴儿哈赤,便低下头来看着代善手指的地图。 很显然,他和代善一样,已经看出了明军的险恶用心,想要以资源,把他大金牢牢困死。 而其余的众人,没有一个再发声,代善已经将敌我形势,以及大金所面临的危险全部说了出来,他们只等着老奴做出决策,粉碎明军的企图。 “明朝自那小皇帝登基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良久之后,奴儿哈赤语重心长的说道。 而站在下面的这些臣子,都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一向霸道,且对明朝君臣不屑一顾的大汗! 不过他们细想之后,却发现大汗所说的确实不错,自朱家那小皇帝登基后,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改变了许多。 别的不说,能以铁血手腕和强硬的手段,一举就把盘踞在辽东的将门军阀世家给大部铲除,就比他那爷爷强出不少。 熊廷弼敢于无底线的整顿辽军,剔除空响兵油子这些,也和他这个小皇帝背后的支持有极大的关系。 还有那个该死的毛文龙,也是因为他的支持和提拨,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以至于威胁到他们后方的安全。 “大汗所说的不错,是我们错误的低谷了那小皇帝,致使如今这般不利的局面出现!” 最近遭受到奴儿哈赤冷落,直接导致地位急剧下滑的李永芳,此时也是开口刷了一波存在感。 “是本汗的错,本汗一直以为,这个长于深宫,又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儿不会有什么本事,不过是那些文人操控的玩物!” “可没想到,本汗辛苦数十年才建立的威势,我大金难得形成的大好局面,竟然会败坏于他的手上!” “可现在看来,这腐朽的明朝,无能的朱家,还真是出了一个不错的人物!” 第三百九十二章 资源人口 听到奴儿哈赤的这番话,站在后面最没存在感的范文程,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更是不敢直视前方。 当初为了取得大汗的信任,急于表现自己,他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评价了一番明朝小皇帝的。 可以这么说,奴儿哈赤之所以能这么轻视那个小皇帝,甚至是完全无视的地步,他范文程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奴儿哈赤会因此而迁怒于他。 在辽东极寒的天气情况下,范文程还能感觉浑身的燥热,由此可见他紧张到了什么地步。 可他畏惧的大汗,并没有他想象中暴怒,拿他来出气,而是顺着代善指出的问题说道: “熊蛮子和毛文龙两个都是狡猾之徒,极难对付,可大贝勒所言,也不得不重视,我大金不能坐在困局中等死!” 一听此话,在场众人就知道大汗要有下一步的行动指示了,当即齐声呼道: “但请大汗下令!” 老奴坐在上首,微闭双眼沉思片刻后说道: “黄台吉,点齐你正白旗的兵马,三日之后出抚顺关,把抚顺的和蒲河两地的明军给本汗尽数歼灭!” “镶红旗和镶白旗集结在萨尔浒城,随时准备支援配合正白旗,只要他熊蛮子敢出沈阳城,你们就尽数出关,找寻决战时机!” “奴才领命!” 黄台吉、代善、杜度三人当即抱拳领了军令。 杜度和莽古尔泰一样,心里也一直积存着一股仇怨,上次攻打沈阳时,他镶白旗可是死伤了一千多的披甲兵! 这次他定要找寻到机会,杀明军或汉民来泄心中之愤! 而一向喊打喊杀的莽古尔泰,这次出奇的没有去和黄台吉争这个出征作战的机会。 因为他也知道,如今自己正蓝旗的实力,是整个八旗中最弱的,如果还有损伤的话,那他的地位和话语权就岌岌可危了。 “阿敏,你带人往北部的深山和丛林搜索,那里的野人女真部落还是很多的,把他们全部整合起来,编入我大金的八旗效力!” “奴才领命!” 阿敏极为不情愿,他这个四贝勒实在是憋屈,什么苦活累活,老奴都是直接点名让他去做,而一到享福的好事,必是其他三人优先,这让他感受到了极大落差感。 老奴这双眼睛自然是看出了阿敏那不情愿的样子,可没办法,他只能选择让阿敏前去。 这一年来,大金连番征战辽沈,每次都是败退而回,使得八旗勇士死伤高达二十多个牛录。 这些还是中坚力量的披甲兵,其他的的余丁和阿哈还没算呢。 当初他的六万八旗勇士,如今只剩下四万之众,实力可谓是大为缩减,除了这四万人,他大金已经没有男丁了。 损失最为惨重的正蓝和镶黄二旗,现在更是只剩下三个甲喇的兵力了,更不用说,镶蓝、镶白、镶红等旗编制本就不全。 因此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些欠缺的编制,以及损失的兵力给补充回来。 而最好的选择,就是去那些野人部落和深山老林里面,抓捕那些以渔猎为生的青壮了。 这些人自小渔猎为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个个都壮实无比,射箭水平也是极高,他都不用训练,就可以让他们直接上战场厮杀了。 “阿敏,把你的正蓝旗兵马全部带上,搜索范围能有多大就有多大,期限给你三月,没有五千青壮的话,你就不用回来见本汗了!” “父汗放心,奴才此次必然圆满完成父汗的军令,奴才定会以此次之功,来代上次征毛文龙之败的罪,谢父汗赐予奴才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就是阿敏最大悲哀,眼前的这个人是杀害他全家的血海仇人,可自己还得称呼他为父汗,还得对他言听计从。 等几个贝勒旗主各自领了军令,这场建州内部高层的会议也就宣告结束了,正欲散会之时,范文程在角落中大喊道。 “禀大汗,臣有话说!” 老奴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加上他本就不喜汉人,因此没有一点好脸色给他,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依臣来看,我大金所面临的致命困局和危机,并不在于明军的合围封锁,而是在于资源、人口、兵丁!” “明军的围困,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待四贝勒的铁蹄一至,必为摧古拉朽之势,击溃那小皇帝和熊蛮子的阴谋。” 奴儿哈赤一听,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就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困死大金,只要他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就可粉碎明朝的意图。 于是他坐正身姿,打起精神示意范文程继续说。 “我大金的女真人口,满打满算,不过十多万人口,就算是将十二以上,七十以下的男丁,全部编入八旗为丁,也只有四万多人!” “恕臣直言,如果熊蛮子还是辽东经略,我大金想要凭借着这四万兵马,攻取辽沈,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绝不可能之事!” 范文程的话可是激怒了在场的建州将领,尤其是莽古尔泰,一点面子也不给,当场暴喝道: “你这个汉狗在说什么?长明朝志气来灭我大金之威?本贝勒一刀劈了你!” 可莽夫尔泰的刀还未出鞘,便被一旁的黄台吉给死死按住。 范文程被莽古尔泰的暴动可是吓的不轻,心神一慌,便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也太放肆了吧,去一旁跪着,再敢冒犯范先生,就算你是本汗的儿子,也免不了惩罚。” 等寨内彻底安静下来时,老奴才慢悠悠的发声教训警告了一番,随后便让自己的侍卫把范文程扶了起来。 “臣谢大汗,三贝勒或许是因为太过憎恨明军,导致心气不顺,臣刚才所言,确实不妥,还请大汗与诸位贝勒将军谅解!” 范文程先是俯首向老奴跪拜,随后又跪着转过身子,对着寨内所有的建州人全部磕了个响头。 这样一来,老奴和在场的人,脸色才算是稍微好看了一点。 站在一旁的黄台吉,心中也是暗松一口气,总算是小事化了了,这奴才今天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口才和行为举止都是乖巧的不行,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得罪了这么多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 老奴欲和 稳住这些人后,范文程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即又说道: “比起军队之悍勇,能征善战这方面,我大金的八旗自然是远胜于无能饭桶的明军。” “可是尽管如此,在国力方面,我大金却是要落后明朝许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相信大汗也是看出来了的!” 坐在上首的奴儿哈赤暗自点了点头,尽管这个汉狗说的话让他很不喜欢,可这确实是明摆着的事实。 大金和明朝的国力的确是相差甚远,根本就无法比较,如果他不扬长避短,以战争的方式与明朝抗衡,大金迟早得玩完。 所以他才这么急切的,想要从明朝手里夺取辽沈这两座重城,如果没有这样的大城作为一个聚集点,一个中心依托,明朝将永远占据着主动。 虽然他失败了,并且死伤惨重,可是想要夺取辽沈的野心和欲望,却是没有消散分毫。 因为只有拿下这两座重城,他才能有立国的根本,大金才能攻守兼备,掌握辽东局势的主动权。 “大汗请听臣来分析,此次四贝勒出兵,就算是把抚顺、蒲河驻守的明军给打回去,对大局亦无多大的影响!” “以臣的建议,大汗目前当休战,派使臣前往明朝,与那小皇帝议和,争取养生时机,等我大金国力回升,八旗勇士休养好以后,再寻时机攻略辽沈!” 一听到议和两个字,在场的建州八旗将领都不淡定了,有的怒目范文程,有的则和旁人小声嘀咕了起来。 莽古尔泰如果不是被老奴警告了一番,依着他的性子,恐怕就要当场把范文程砍了不可。 “范先生,何出此策?” 半晌过后,见众人都没有回应这个话题,作为范文程真正主子的黄台吉,终于是开口了。 “回四贝勒,此乃是缓兵之计,只要能为我大金换来休养兵民的时间,一时的荣辱算不得什么。” “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八旗勇士的铁蹄就会告诉那些鼠目寸光的明朝君臣,最终的胜利是属于谁的。” “如我大金还是一味的追求着军事,不断出兵发动战争,那是存在着极大风险的,如打了胜仗,抢掠到了粮食物资还好。” “如果打了败仗,兵士死伤惨重,那该如何是好?到时挫败军心士气事小,如粮食不足以果腹,衣布不能御寒,伤病无法救治,必然引发大乱啊!” “且辽东每年只能产出一季之粮,粮食本就紧缺,药材武器等战略物资匮乏无比。” “我大金的八旗丁口,每年还要空出数月的时间耕种收割,如在此时,明军发兵进犯,当如何应对?” “因此臣以为,大汗目前之首要,当休战以养国,广施仁政,改变以往对汉民的方式,不要在残酷的屠杀,应当收拢民心,为我所用!” “以此来补充我大金人口严重不足的方面,让这些汉民为我八旗耕种,收缴他们的赋税钱粮,如此循环往复,才可与明朝一决胜负!” 范文程终究是个读书人,在眼界和格局这方面,确实是要比这些没开化的蛮夷要强上许多。 纵使奴儿哈赤是建州历史上最优秀的首领,纵使他吞并了海西女真和叶赫女真等诸多部落,亦有萨尔浒之胜,可那只是单纯的骑马打仗而已。 因此当他听到眼前这个刚投靠他不久,且不受信任未立寸功的汉人之言是,心中是即愤怒又认同,纠结无比。 而黄台吉则是暗自露出赞许的目光,这范文程果真是有才能,他没有看错人。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本汗也认同,等黄台吉和阿敏回来后,本汗就依照的的方略和计策来行。” “臣多谢大汗,愿为大汗效死!” 范文程当即就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而后在寨内大声呼喊道。 范文程现在可谓是满心欢喜,他本就是因为考不中举人,又被明朝的官员冷嘲热讽,遭到打压之后,一气之下才来投靠的建州。 为的就是要给自己争口气,他要用自己的才能的本事证明给那些,昔日看不起他,贬低他的人看,让他们后悔当日的举动而错失一个惊世之才。 他投靠建州已有数月,一直都是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被这些野蛮人给欺负也就算了,那李永芳也是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 如果不是四贝勒慧眼如光,看中了自己,私下与他交好支持于他,他都不知道怎么坚持过来。 现在好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范文程熬出头了,要被大汗重用了,大展宏图的机会就要来临,他怎么可能不欢喜,不激动呢。 而一直都以汉臣之首自居的李永芳,见到这一幕更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和威胁。 他目露凶光的看着范文程的背影,心里暗自说道: “只要我助大汗拿下辽沈,你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配来闻我的屁。” 经过众人的合议之后,奴儿哈赤也算是接纳了范文程的意见的方略,改变了以往,想要以战争扩大威势的方式和战略企图。 并在同时,开始商议起了人选,先行去往沈阳见熊廷弼,将议和之事提上日程,当然了,这并不代表老奴就不在动兵了。 他是个极其自负且高傲的人,虽然可以拉下脸皮去求和,可为了更大的利益和生存空间以及时间,黄台吉的军事行动,就成为了必要。 他要用实力证明,他大金的兵锋铁蹄,依然强悍无比,不是因为惧怕他明朝,而去议和的。 可是这人选问题,却让在场的人犯起了难,因为就没有人愿意去沈阳,去和那个熊蛮子接触的。 可在老奴强硬的态度下,镶蓝旗的一名固山额真,满脸不情愿的接下了这份差事。 这让得阿敏更是气愤无比,凭什么这些差事都是他镶蓝旗的,而两红旗和两白旗,却能出征打仗,建功立业? 这其中的针对之意,让得会议结束后,阿敏气冲冲的率先第一个离开的大寨,而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召集好兵马便匆忙出发了。 一切尽收眼底的奴儿哈赤,也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尽管他的心中有亏待和惭愧之意,但是这种差事,他只能让镶蓝旗的人去。 毕竟其余各旗的旗主,都是他委以重任,并且抱有极大希望的亲生儿子,这种时候,侄子就显得不重要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辽军之变 沈阳 熊廷弼看着眼前这个,被两名亲兵死死按住,留着猪尾巴辫子,着穿一身与明军将领无盔甲无异的建奴,脸色露出了一丝凝重。 老奴居然要求和,当真是出乎他的预料,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啊。 按照他对老奴的了解,他应当是不会服软认怂的,虽然他以前是李成梁屁股后面的一条狗。 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地位还是威势,老奴都已今非昔比了啊。 更不用说,他当初是发布了所谓的七大恨,喊出了与大明朝不死不休的口号,结果这么快就要求和了? 老奴本就狡诈无比,莫非是他的计策不成?这是熊廷弼,此时心里的想法。 可是又有老奴的亲笔书信在此,还盖着他所谓金国的官印,以及他那所谓大汗的玺印,有着那么一点真实性。 如果老奴真的有求和的想法,那倒是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毕竟他也需要时间和精力,把这一年来的胜利果实,以及皇帝的任务完成才行。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的轻易的放过他,他倒要看看,在死亡的恐惧威胁下,这些平日里嗷嗷叫的建奴是个什么反应。 “你这奴贼还当真是不怕死,竟敢单人匹马的来这沈阳城见本官,可惜本官早已看出野猪皮之恶计,真以为本官是那姓杨的不成?” 一听熊廷弼此话,因为站队原因而被升任参将的祖大寿立刻大喊道: “台台,还与这建奴废话个什么?不如让末将亲自斩下他的首级,进献给陛下,建州的甲喇,级别也不算低了!” 听到祖大寿这话,明军的将领们都哈哈笑了起来,此话确实不假啊,如果在积存一点建奴的首级,那岂不又是一场捷报大胜? 熊廷弼岂能不知道这些将领的那点小心思?不过谎报军功邀赏这种事,如今已经是常态了,因此他并不想过早的去点破。 一听此话,这前来传话的甲喇额真立刻躁动了起来,嘴巴叽里咕噜的一阵乱喊,说着一口蹩脚的汉语求饶,那头磕的更是响亮无比。 见他这般反应,熊廷弼哈哈大笑,而后用着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这些建奴整日的吹嘘自己,说自己多么强悍,多么勇敢,原来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哈!” 见自己被耍了,建奴甲喇的心里出来憋屈就是愤怒,可他并不敢发作,只能狗一样的求饶。 “把他关入大牢,派遣精兵给我日夜看守,出了问题,本官就拿你是问!” “末将明白,请台台放心!” 这种差事熊廷弼自然是要上心的,因此直接委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将领李怀信,来负责此事。 如果陛下也有议和之意,那这个建奴还需要回去给老奴报信,如果没有,拿了他的首级换银子,也并无不可! 可还没等他放松几天,抚顺就传来军报,建奴的正白旗大举进攻了明军。 因为敌众我寡,领兵将领赵率教,果断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与在蒲河的的另外一部明军合兵一处。 因为辽军相比以往,已经大有改变,因此赵率教此次想要与建奴试试这段时间整顿的效果。 “弟兄们,建奴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一个头一把刀,砍在身上照样会死!” “你们身上穿戴的精甲,以及手上握着的武器,都是陛下在京师打造,由锦衣卫送至关外来的,从前可以借口装备破烂不能敌,可是现在呢?” “陛下的赏银,朝廷的军响,莫非是白领的不成?凡英勇杀敌,夺取建奴首级建立军功者,皆会落实,你们还怕什么?” 在赵率教的鼓舞下,明军自萨尔浒大败之后,终于是再次鼓起了勇气,准备和建奴在野外大战。 “弟兄们,握紧你们手中的刀抢,把你们的火铳和弓弩架起来,随本将杀奴!” 军心士气起来了,一场大战自然是不能避免,明军就依照蒲河镇城的残破废墟,以及拒马壕沟组成了防御阵型。 等建奴骑兵马队靠近后,赵率教领着五百骑兵便冲了上去,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冲过去便砍翻了两个建奴。 赵率教的奋勇当先,可谓是大大鼓舞了明军的士气,加上前几次对战均是大胜的情况下,这一场双方接近两万人的局部战役,明军并没有吃太多的亏。 等建奴主力赶到之后,想趁着明军正在部署修复防御工事时发动突击,两军就此爆发了攻防大战。 当站在小山头上,观察战局的黄台吉见到一扫颓势,身着精甲的明军,在与他八旗军拼死相搏的局面时,他的表情只能用惊讶来形容。 “贝勒爷,这股明军和以往的不一样,竟然敢和我八旗硬碰硬,看来是那小皇帝的援辽兵马无疑!” “没想到那小皇帝竟然还有如此本事,可以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中,练出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局势更为艰难了啊。” 听了手下人的分析,黄台吉并不以为然,他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明军大纛旗,随后叹了口气说道: “这不是那小皇帝的援辽军,就是沈阳城中的辽军!” “贝勒爷怎么知道?奴才看着不像啊,辽军没有这么精良的盔甲和武器,更没有如此军心士气啊,辽军都是一触即溃的饭桶。” “你看明军的大纛旗就知道了,不过是普通的日月旗而已,根据我大金探子的情报,那所谓的羽林军大纛旗,是锈了金龙的!” 正白旗的一众将领闻言,随后便扬起脖子往军阵中看去,果真如四贝勒说的一样,一个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想不到贝勒爷居然如此了解明军,恐怕大汗都不能及吧? “传本贝勒的军令,撤军吧,此次战役,我们是占不了多大的好处了,这熊蛮子还当真是深藏不露,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众人根本不解此时为何撤退,虽然这股辽军人数比他们多,也没有溃败之像,可是他八旗还是占据着上风啊,在打下去,必然是能击败明军的。 而且后面还有镶红旗、镶白旗,万余精兵殿后,只要他们能拖住三五个时辰,必然能够形成合围之势,吃掉这近万明军。 “你们要学会从敌军的阵型以及排兵布阵等多方面,分析战场全局和形势走向。”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议和之争 不等这些人提出疑问,黄台吉便接着说道: “明军阵型攻守兼备,从容不乱,火器与弓弩之间的搭配,猛打猛冲根本无法突破。” “明军的将领敢于主动出战,与我八旗勇士近身厮杀,明军就有了主心骨,短时间内是不会被击溃的。”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三旗合兵进攻,也得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还没有把握吃下这股明军。” “而且沈阳的熊蛮子,定然是会发兵援救的,到时我大金难道又要与明军打一场决战不成?” “不要忘记,我们此次出兵的意图和目的,不要去打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仗。” “贝勒爷教训的是,是奴才急功近利了!” “回老寨吧,现在就看那明朝的小皇帝和大臣,会不会议和了!” 黄台吉之所以撤兵的原因,并不是觉得这股明军太强而心生畏惧胆寒,而是他不想自己正白旗的兵丁消耗死伤太多。 军队就是他的立身之本,是将来争取汗位最为关键的支持,如果死伤太多,那汗位可就与他无缘了。 赵率教正杀的起劲呢,谁知道建奴突然就撤离了战场,搞得他是一头雾水。 不过细想之后,他也觉得正常了,建奴极为狡猾,一旦占不到什么好处便宜,就不会在和你硬拼下去,这是保存实力的打法。 “将军,是不是要派遣夜不收,去跟踪建奴大军?” 因为已经被突袭了一次,明军的将领们自然也就心生防备了。 “不必了,建奴不会杀个回马枪的,传本将的令,即刻回师沈阳,本将要将此战事报告给台台。” 简单清点过战损,打扫了一下战场后,赵率教便领着明军往沈阳而去。 熊廷弼得知建奴突然发起了一波进攻,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他感觉自己被老奴耍了,当即就把那个甲喇信使给剥了皮。 其实这也是老奴的错误,本来他是想着,先让黄台吉突袭一波,打一场胜仗后,再派信使去谈议和之事。 可没想到,负责主办此事的范文程,会错了意,前后顺序完全颠倒了。 以至于这个在建州内部,颇具地位的甲喇额真,被熊廷弼给当做猪狗,直接就剥了皮,头颅还被挂在城门上。 老奴得知此事后,把范文程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恐怕范文程就要陪葬了。 当老奴的求和书信,与熊廷弼的奏报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送至京师时,可是让得一众大臣不淡定了。 这可是大事啊,自这个消息传回来之后,大明朝廷,几十年来竟然空前的团结起来了,官员们不在互相弹劾攻伐,各个党派之间的争权夺利,也停止了。 “陛下,老奴求和,我大明当抓住此时机,先与老奴罢兵休战,整顿我大明在辽东的边防以及军队,抓紧修筑直道。” “因此臣的意见,是可以和,但不能轻易言和,我大明当占据着主动,拿捏他们在手心中!” 作为兵部尚书的王在晋,率先的表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兵部的左右侍郎,也没有反对,显然是赞成他们上司这个观点意见的。 可是除了兵部以外,其他六部的官员,大多数不认同王在晋的言论。 “大司马此言当真是误国啊,莫非是收了老奴的贿赂,亦或是与那熊蛮子商量好了,想要效仿李成梁来个养寇自重?” 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李进贤毫不客气的就开怼了,一上来就先给王在晋扣个通敌养寇的大帽子,可谓是心狠手辣。 李进贤之所以敢这么硬怼,就是因为他已经摸准了皇帝,皇帝是最不能忍受通敌和养寇这种事的。 否则就算在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皇帝和这么多官员的面,直接就怼起了这个地位极高,实权在握的大红人了。 而他要这么干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有不同的意见和想法,因此必须踩死王在晋想要议和的意见。 “禀陛下,老奴此时前来求和,恐怕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因此臣绝不同意什么议和。” “我大明当在此时,发动大军征讨,一举荡平奴患,还我辽东太平安稳!” “臣万万不敢苟同大司马之意见,与老奴议和!” “老奴杀害的大明子民,可谓是不计其数,造下了无数的祸害,朝鲜以及其他少族的百姓子民,亦是深受其害!” “陛下年纪尚小,可能对叶赫女真部不熟悉,想那叶赫部,对我大明可谓忠心耿耿,我大明征讨建州时,不留余力的帮助我大明!” “就算是为了叶赫部那些,对我大明忠心无二的冤魂,陛下也绝对不能与建奴议和,如当真议了和,恐怕是会寒了天下人之心啊!” “老奴罪恶深重,陛下作为天子,天下之共主,理所应当为为天下子民除去此祸害!” 戴帽子和道德绑架这种事,对他们文官来说就是信手捏来的小事,更是拿手好戏。 王在晋虽然没有熊廷弼那样的火爆脾气,可并不是什么大善人,这李进贤敢来污他,自然也是不会客气的。 他斜眼怒视喝道: “我看是你收取了那老奴的贿赂,想要在陛下面前进献谗言,坑害我大明关外将士吧?” “老奴的处境不好,难道我大明的情况就很好嘛?” “关外数十万百姓,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四处逃难,朝廷难道不应该先行安抚他们,为他们重建家园嘛?” “抚顺、铁岭、开原等被建奴给摧毁的城镇,不应该去修复嘛?” “国库无粮无银,极度空虚,这集结大军征讨建奴的粮饷费用何来?凭你的嘴巴不成?” 这一席话可是说到了关键,老奴的处境堪忧,大明朝也是混乱无比,不说关外了,就山东和陕西这两场天灾,流离失所的百姓就不知道有多少。 现在的国库钱粮,根本就支撑不起一场这么大的战争,眼下最为紧要的,就是安抚好百姓,恢复生机元气。 可是除了兵部和内阁以外,其余的大部分官员,都是不赞成议和,他们都在极力谏言,请皇帝下旨出兵,一举荡平建奴。 第三百九十六章 漏网之鱼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功绩啊,是他们能留名青史,被后人崇拜敬仰的关键决策啊。 建奴崛起造成的威胁,虽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但是这种天下掉下来的功绩,没理由不去捡啊。 而且皇帝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想有作为,八成也是会被这样的辉煌功绩给蒙蔽双眼的。 因此只要他们从中谏言一番,不经意间的唆使,煽风点火,皇帝说不定头脑一热,就下旨了呢。 可惜的是,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心里想的和王在晋一样,对于发兵征讨压根就没有半点想法。 其他的先不说,剿灭建奴这项军事任务,他必须得亲征,不管是为了给自己树立更大的威望,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历史上建奴能入关,完全是汉人内斗而引起的悲哀,建奴在中原的所作所为,各种屠杀残害汉人,是他心中的仇恨和遗憾。 因此他必须得亲征,亲手把那个造成无数杀孽的野猪皮,或是黄台吉那个死肥猪给亲手砍了,才能一解他心中之恨。 可现在的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不能离开京师太长时间。 如果他一离开京师,江南那些已经一肚子火的士绅,必然是要跳起来的。 山东赈灾之事,又是会陷入沼泽里面,被无限的吸血,最终被白莲教抓住漏洞机会,爆发民变。 他上一次之所以敢于远征林丹汗,可以说是无奈之举,也算是他的一次豪赌了。 他赌的就是,文官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拧成一股绳,还没有真正的把他放在眼里,认真的去对待防备。 很显然他是赌对了,他完全摸准了这些文官士绅的心理,只要他还没有动他们的核心利益和地位,这些人还是不会也不敢和你死拼的。 而且那时的国情远不是现在能比的,至少一年前的大明,表面上看起来是比较安稳祥和的,还没有这么多破烂事和隐藏在暗处的危机。 “大司马之言真是误国误民,诛心之言,眼下老奴即将崩溃,内部已无力支撑,风吹一下便能倒!” “我大明数十万兵马,只需拨出部分就可以摧古拉朽之势,一举荡平奴患。” “至于国库空虚,更是子虚乌有之言,朝廷刚刚在江南追缴了赋税,钱粮以千万来计,难道不足以支撑军队粮饷开支嘛?” “朝廷收取赋税是何为?不正是为了建设国家,造福百姓嘛?如今叛逆奴患,于关外大肆屠戮百姓,我大明朝,难道不应该发兵剿灭?” “臣恳请陛下,万不可错过此次之最佳时机啊,应该当机立断,速令熊廷弼集结辽东军马誓师出征,战机稍纵即逝啊陛下!” 李进贤话音刚落,便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以此来引起皇帝和众臣的注意力。 而他不知道的是,朱由校此时正在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迟迟没有回应。 皇帝没有回应,李进贤自然是不敢将头抬起来的,只得继续额头贴地。 “我们暂且先不谈论这所谓的议和之事,李爱卿,你可否先为朕解答疑惑呢?” “臣愿竭尽毕生所学,为陛下扫疑解难!” 如果在一年前,皇帝说要大臣来给他解答疑惑,这些文官必然是趾高气扬的,先做作的把自己装成当世大儒大才。 而且如果不是关于国政方面的事,这些自诩为圣人弟子,高人一等的官员们,大概率随便敷衍你两句,应付打发就行了。 可现在呢,他们却是不敢再这样了,毕竟那血淋淋的刀子,任谁看了都害怕啊。 明末的文官和读书人,在汉人皇帝和王法面前确实是表现的好,骨气这方面那可是前所未有的足啊,一股正气凛然之风,不惧斧鉞生死的道德楷模。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就是因为摸准了汉人皇帝的心理,毕竟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嘛。 这些官员身份本就尊贵异常,皇帝如果想维护自己的统治,还真得依靠士大夫们来管理,来为自己干活才行。 因为汉人皇帝的基本盘,就是这些士大夫,以及那些地主豪绅,这才是他们有恃无恐,敢于和皇帝叫板的原因。 可当外族入主中原,统治天下时,这些人连个响屁都不敢放,只敢跪在地上发自内心的自称奴才,比如蒙元和满清。 因为这两个族群,都是有自己的基本盘的,他们压根就不相信汉人,汉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养的猪狗而已,随时可杀可宰。 朱由校现在就是在借鉴学习蒙元和满清的方法,在这种完全没有顾虑的屠戮手段,不按常理行事的方法,就看他们的风骨还能不能这么硬。 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朱由校的想法是没有错的,至少这些文官,不敢用所谓的圣人之言来回怼皇帝,不敢和皇帝抬杠了。 “李爱卿是如何得知,朝廷此次追缴回来赋税钱粮,具体的数目呢?” “连朕都还没有收到南京的清点奏报,可李爱卿却是能如此自信的,且张口就来,想来是早已得知了吧?” 朱由校这一问,可是让李进贤一时找不到借口来回应了,这确实是致命的漏洞啊。 此番追缴行动,皇帝虽说是直接下达的圣旨,可到底是知会了内阁六部的主官一声,因此他们得知此行动,也不是很奇怪。 可是他连过程,以及结果收获等全部得知,而且还是先于皇帝一步,那就是出了大问题了。 看到李进贤跪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应,朱由校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看来不管是怎么杀,如何去限制管控,朝中仍然存在这漏网之鱼,潜伏在暗处。 此次如不是这李进贤急功近利,说漏了嘴,朱由校恐怕还是无法得知朝中有此危害。 而他们隐藏的手段,也给朱由校提了个醒,不管是任何时候,永远不能轻视自己的敌人啊。 这李进贤居然能瞒过东厂和锦衣卫的监控,与江南的那些士绅有如此密切的联系,在这朝堂上,又存在多少个李进贤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深查到底 李进贤听到皇帝的质问,心中不免紧张了起来,一时之间,他还真的找不到好的借口。 而他的那些亲朋故旧呢,心里也开始担忧起了李进贤的性命,毕竟这为位皇帝可是心狠手辣,不讲道理的啊。 只要他开了这个口,少说得弄几个人去诏狱,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啊。 “臣是从户部得知的,自陛下上次下了圣旨追缴赋税后,便去户部翻阅了鱼鳞册和账簿,因此而推算出来的!” 半晌过后,李进贤终于是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可以过关的理由,企图能蒙混过关。 可惜的是,此时的朱由校已经起了杀心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得为他今天的话语买单。 好好聊议和的事情不好,非得去打他钱粮的主意,而且还是连他都没有捂热的那批钱粮。 看来不管他怎么杀,这些人依然是贼心不死啊,那就只能在加大力度了。 而李进贤的这一席话,又好巧不巧的,给了朱由校一个正当且让文官们无话可说的理由。 “户部鱼鳞册和账簿是可以任人随意翻阅的嘛,大司农,你来给朕解释解释!” 即使朱由校非常信重程国祥,但在这种情况下,心中还是会不悦的,鱼鳞册和账簿可是国家机密,如果随便一个官员都能去看,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禀陛下,臣并不知此事,这些时日,臣一直在计算着今年国库的收支,与兵部和工部一直在核对钱粮之数!” “但此事罪责亦在臣,臣作为户部主官,甘愿请罪受罚,是臣驭下不严,才会出此严重纰漏,还望陛下降罪!” 处于懵逼状态的程国祥,主动的站了出来,承担罪责,确实是有一部主官的心胸,朱由校也不由得消气了许多。 这事确实不能全怪程国祥,他不可能天天都盯着鱼鳞册和账簿,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朱由校还是象征性的处罚了他。 “既然大司农主动坦白,请求降罪,朕就从轻发落吧,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如还有诸如此类事情发生,朕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还望大司农多多慎重!” 程国祥当即跪拜在地上谢恩道: “臣谢陛下天恩开情,臣回去之后,就立刻着手调查此事,必然找出罪魁祸首!” 虽然朝廷已经被多次整顿,剔除了许多的害群之马,可是朱由校知道,现在的朝廷依然是个筛子。 朱由校虽然严厉的打击了东林党,可此时大明朝的问题,东林党根本不是全部祸害。 东林党不过是文官集团当中最为可恨的,那些原三党的官员,以及新组成的帝党集团内部,依然存在着不少贪腐成性,吃里扒外的毒瘤。 “不必了,今日朝会文武百官都在,户部有此重大漏洞,朕今日就一并解决了吧!” “李进贤,朕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如实招来,朕可以从轻发落,留你性命,可要是冥顽不灵,朕就夷灭你三族!” “当然了,如果有人坦白自首,朕同样会从宽的,希望那些心存侥幸之人,能够识时务!” 朱由校此时的皇权集中,已经是仅次于两祖和宪宗皇帝了,即使是宣宗和武宗也不及。 权力的膨胀,已经不允许,也没有必要让他像从前一样,还要安个什么罪名,亦或得到什么人的支持 皇帝的威胁,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在等待了一会之后,皇极殿内依然鸦雀无声。 作为当事人的李进贤,只是俯首跪拜在地上,除了身体微微抖动之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朱由校靠在龙椅背上,微闭着双眼,沉声喊道: “杨寰!” “臣在!” 代替许显纯站立在丹陛前的杨寰,当即大声应道。 当朱由校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大臣们就已心知肚明,李进贤凶多吉少了,这条小命,已经被阎王爷锁去了。 “此事,就交由锦衣卫来查细了,务必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不管是谁,只要证据确凿,你可不用禀报朕,直接拿人下狱!” “臣谨遵陛下圣命!” 在接了皇帝的谕令后,杨寰当即招呼自己的缇骑们进殿,把一头冷汗的李进贤直接给拖了出去。 而朱由校呢,此时也显然没有再议下去的闲心了,到底议和不议和,他早就拿定了主意。 因此今日的重心,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议和不议和的问题,在李进贤被拖出去后不久,朱由校就宣布朝会结束。 “今日之议,就到此结束吧,朕与内阁的几位大臣,和六部主官再行商议!” 不等朝臣们反应疑问,王朝辅快刀斩乱麻的,用他那尖锐的嗓子大声喊道: “皇帝陛下退朝!” 这一波操作下来,让得这些人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理解,陛下怎么就如此草率的宣布了退朝,这可是关乎国家百姓的生死大事啊。 可惜朱由校已经懒得搭理他们了,在御林军和锦衣卫的护卫下,快步走出了皇极殿,头都不回。 他之所以要开朝会,是想要看看,如今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对待建奴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 那些主战派的官员,到底够不够坚定自己的意志和想法。 而那些提出议和的呢,已经是入了朱由校的黑名单了,等时机到了,自然是清算他们的时候。 这些人中,大多是收受了边镇将官,亦或建奴大额贿赂的,典型的吃里扒外,这样的猪狗,留在朝堂上作何用呢? 当然了,主和的官员也并不全是收人钱财为人办事,其中也有一些老成持重的官员,认为朝廷实在是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才劝谏他不要急功近利等等。 其中以礼部侍郎钱龙锡,在这方面最为积极和主动,言语道理也是极为求实的。 朱由校一看到他,就想起了袁崇焕,在历史上,这个钱龙锡可是极力举荐袁崇焕前往辽东边镇总督兵事的。 袁崇焕能上任蓟辽督师,独掌大权,除了他的忽悠太成功以外,和钱龙锡和孙承宗等一干人支持,也是精密相关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在这一年,侯恂就会利用关系和职权,把这个爱吹牛的大忽悠,从福建调入顺天吧。 就是不知道,那所谓五年平辽的奏疏,还会不会出现在世间,又是否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战和不取 朱由校刚回到乾清宫,屁股刚刚才坐热,杨寰就拿着一张沾了猩红鲜血的奏本前来觐见。 对此朱由校感到了一点意外,他为了厂卫的工作速度和效率能提高,在皇宫中选了一座宫殿,用作隐秘的审讯大狱。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才刚被锦衣卫拖走没多久,居然查清楚了? “禀陛下,这是那李进贤招认的供词,还请陛下过目!” “你这速度倒是挺快,莫非你又研究出了什么新法子?” 跪在地上的杨寰立刻回道: “回陛下,臣还没开始动大刑呢,不过上了一点小菜而已,那李进贤就在那里哭爹喊娘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臣脚下求饶!” 原来那李进贤,不过是在人前强装风骨文人而已,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活这一生就是为了个名和利。 可等他体验到了锦衣卫的夹棍之后,什么所谓的骨气和面子,哪里还顾得上的啊,当场就将他与江南士族之间的利益关系全部说了出来。 朱由校看过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他早已经猜到了。 这些人狼狈为奸的勾结在一起,无非就是组建党派势力,以此来对抗皇权以及拥护皇帝的官员。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保全他们江南士族们的利益,维护自己的地位和钱财。 “照名单拿人吧,一个也不要漏,到诏狱里面好好审,朕就不信,他们这些人就犯了这点勾当!” 说完他便将奏本扔在了一边,对于文官的话,他从来都是不信分毫的。 这些只顾自己利益的人,不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死亡的气息,是不会老实说真话的。 等杨寰离去后,朱由校又召见了内阁六部的大臣,与他们共同商议,对待建奴的新态度,究竟是继续三面封锁的战略,还是暂且议和,休养生息。 “陛下,臣还是坚定朝会上的意见,绝不能议和,凡是提议和之人,臣以为此人可诛!” 王在晋可谓是主战派的典型代表,也不算是辱没了他这兵部尚书之职,毕竟是国家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有此坚定的战心,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朱由校也知道,王在晋之所以这么积极的主战,就是因为要夺取平定建奴的天功。 万历三大征之后,大明朝军备松弛,国力严重下滑,国土面积更是缩小了一小半,乌斯藏都司没了,建奴崛起。 尤其是萨尔浒的那一场惨败,可以说把大明朝的国威和军威彻底给打没了,就连朝鲜都有点阳奉阴违的意思,不在像以前一样对大明言听计从。 在这个国家微弱之际,如果能够有一场平定建奴的大胜,那对国家士气的提升,民族自信心的提升,可想而知。 虽然熊廷弼打了几场胜仗,规模也不算小,可是现在的辽东将士,以及一些士绅官员,还是惧怕着建奴,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而他王在晋是兵部尚书,如果真的剿灭了建奴,首功自然是他的,到时就会有各种大帽和名头扣在他头上,什么力挽狂澜啊,指挥调度有方之类的。 他能够说服兵部的下属官员,这么团结的去支持他,或许也是因为被他给画了大饼承诺。 “陛下,大司马之言臣觉得不可取,如今我大明朝也到了精疲力尽之时,陕西、山东两省天灾人祸频发,江南士族抗缴赋税,国力匮乏无比!” “再者还要分出大量钱财以及人力,去各地赈灾,安抚受灾的流民,长城边上的蒙古诸部,也需要大量的物资粮食去供应,如今的大明朝,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徐光启与王在晋的思考方式,是站在不同角度和层次的,王在晋完全是只考虑军事方面,加上他有私利。 而徐光启则是真正站在一个国家的层次上去看待和考虑问题,而且他更为注重百姓民生以及国家的经济发展,综合实力等方面。 徐光启说完之后,王象乾、宋应星、程国祥三人当即表态支持,其余的人则是保持着中立态度,沉默着不出声。 王在晋闻言还想要反驳,却被朱由校给阻止了。 “是议和还是不议和,朕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你们也不必在争了!” 一听皇帝已经拿定了主意,大臣们都翘首以待,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位强势的皇帝陛下,会不会与建奴议和。 “以朕来看,与建奴议和,是绝然不可能之事,建奴在辽东造的杀孽,当以数十万计!” “朕如与老奴议和,将来殡天了,朕怎么去见历代皇祖?怎么去见神宗爷爷?怎么面对辽东数百万受苦受难的子民?” “死在抚顺、铁岭、开原、萨尔浒的大明将士英魂,他们的家人,朕又该怎么面对?” 听到皇帝这么激情的言语,王在晋心中怎能不开心,皇帝如此强势,牢牢掌握着朝中大权,自然不是他们三言两语能打动的。 他们在朝会上,包括现在的争执,不管是哪一方有理,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归根结底得看皇帝的态度。 可皇帝已经明确说了,是绝对不与建奴议和的,那不议和就只有打了,岂不正中他心? 看皇帝这么亢奋,宋应星还想劝谏,可不等开口,朱由校后续言语就已入耳。 “可辅臣之言亦不无道理,我大明的处境比起建奴确实强不了多少,国家也支持不起一场决战的开支粮饷!” “因此大司马的主战,也是不可取的,至少在两年之内,朕是不会集结大军,匆匆出关!” 这一下可让大臣们懵了,这不和也不战,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拖? 他们猜的不错,朱由校想的正是拖延,他准备选个胆子大一点的,脑子灵活多变的人,前去辽东和老奴交涉。 这一招他是和黄台吉学的,历史上的黄台吉,数次假借议和之名,拖住辽东军队以及朝廷的大臣和皇帝,为自己赢得了许多的战略时间和空间。 崇祯皇帝被黄台吉这一招耍的那叫一个团团转,每当他以为可以通过议和而暂时平息战火之时,建州的奴兵不是打过了长城,就是包围了关外那一座城。 这一招黄台吉可是屡试不爽,因为他已经摸透了明朝君臣的心思,还有将领们的贪生怕死,畏敌不前。 流贼也是频频使用这招,前脚招安,后脚就又造反了,可怜的朱由检,连裤衩子都被骗没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其人之道 他如果不是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会放下尊严,像条狗一样的,去伺候一个他们从不放在眼里的太监? 他当初这所以破格提拨于他,也正是因为他与东林党有大仇,和自己当时的政治对手是一样的,所以才任用他。 可是现在,他好像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了,倒是让他难办起来了。 整个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王绍徽是他朱由校的大臣,是绝对拥护他这个皇帝的。 如果因为此事就将他给罢免或是责罚太重,岂不是有一种卸磨杀驴的意思在里面? “你们不必在争论了,毫无意义,大司徒与辅臣所说的,都有其中道理,所考虑的,也是不同角度而已!”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尽管他知道王绍徽抱有严重私利在其中,可现在的局势,他真的不能去怎么样他。 难怪历史上这么多皇帝办起事来有心无力,明知这个人说的不对,也只能去强忍着。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皇帝的不得已吧! “是议和还是不议和,朕的心中早已思虑过了且已经下定了决心,之所以召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也知道朕的想法!” 一听皇帝已经拿定了主意,大臣们都翘首以待,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位强势的皇帝陛下,会不会与建奴议和。 “以朕来看,与建奴议和,是绝然不可能之事,建奴在辽东造的杀孽,当以数十万计!” “朕如与老奴议和,将来殡天了,朕怎么去见历代皇祖?怎么去见神宗爷爷?怎么面对辽东数百万受苦受难的子民?” “死在抚顺、铁岭、开原、萨尔浒的大明将士英魂,他们的家人,朕又该怎么面对?” 听到皇帝这么激情的言语,王绍微心中怎能不开心,皇帝如此强势,牢牢掌握着朝中大权,自然不是他们三言两语能打动的。 他们在朝会上,包括现在的争执,不管是哪一方有理,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归根结底得看皇帝的态度。 可皇帝已经明确说了,是绝对不与建奴议和的,那不议和就只有打了,岂不正中他心? 看皇帝这么亢奋,宋应星还想劝谏,可不等开口,朱由校后续言语就已入耳。 “可辅臣之言亦不无道理,我大明的处境比起建奴确实强不了多少,国家也支持不起一场决战的开支粮饷!” “因此大司徒的主战,也是不可取的,至少在两年之内,朕是不会集结大军,匆匆出关!” 这一下可让大臣们懵了,这不和也不战,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拖? 他们猜的不错,朱由校想的正是拖延,他准备选个胆子大一点的,脑子灵活多变的人,前去辽东和老奴交涉。 这一招他是和黄台吉学的,历史上的黄台吉,数次假借议和之名,拖住辽东军队以及朝廷的大臣和皇帝,为自己赢得了许多的战略时间和空间。 崇祯皇帝被黄台吉这一招耍的那叫一个团团转,每当他以为可以通过议和而暂时平息战火之时,建州的奴兵不是打过了长城,就是包围了关外那一座城。 这一招黄台吉可是屡试不爽,因为他已经摸透了明朝君臣的心思,还有将领们的贪生怕死,畏敌不前。 流贼也是频频使用这招,前脚招安,后脚就又造反了,可怜的朱由检,连裤衩子都被骗没了! 可这也不能完全去怪朱由检,他的性格还是比较强硬的,在对流贼和建奴方面,一向都是很刚的。 只是迫于当时的变化和形势,他不得不选择这所谓的招安和议和,关外打不过建奴,关内流贼也剿不干净。 而国家的精锐不是被打没了编制,就是被打残无法形成战斗力,难道要他这个皇帝亲自提刀上马不成? 而现在这个时空不一样了,朱由校明面上的对手就只有一个建奴,他完全可以组织起国家最大的力量,去专心对付建奴。 因此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黄台吉是怎么戏耍玩弄朱由检的,他就要怎么去骗老奴。 “如战,国家将面临崩溃之危,各省各地之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如发动大战,必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到时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朕在西南时,就见过许多贫苦的百姓,挖树皮吃野草,如果真的爆发了大战,恐怕连树皮野草都没得吃了!”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急功近利,逼反了那些受尽苦难的百姓,致使各地民变,烽烟四起,大司马应当如何处理?” 王在晋沉默不言,根本不敢去回答皇帝的问题,因为一旦到了那种情况,最头痛的必然是他这个兵部尚书。 “可是议和,朕刚才也说了,是绝对不可能的,朕如果这么做了,太祖皇帝与宪宗皇帝恐怕得把朕的皮给扒了!” “天下百姓也会说,当今这个皇帝真是软弱无能,丢尽了祖宗的颜面,到时朕不就彻彻底底是个既懦弱,又昏庸的皇帝了?” 众位大臣一听,亦是深以为然,如果当真议和了,不只是皇帝,他们这些朝廷官职地位最高的大臣,也免不了遭到辱骂。 这背弃祖宗,不顾天下百姓子民的罪名,皇帝担不起,他们这些臣子更加担不起啊。 “朕的打算是,先以议和之名稳住老奴,先让他在深山老林中老老实实的呆着,我大明则暗中积蓄力量,只待时机一到,便以雷霆之势发兵,彻底剿灭!” “陛下,辽军虽已改革,相较于以前战斗力大幅提升,可兵员还是太少了,想要以辽军为全部力量,剿灭建奴,恐怕很难,稍有不慎,就会重蹈萨尔浒啊!” 王在晋显然不看好熊廷弼,辽军烂成什么样子,朝廷上下谁不知道? 如果不是有大量的将领亲兵在军中,具备一定的战斗力,又敢悍不畏死的冲锋陷阵。 就凭那些连一件像样的甲胄都没有的普通军士,怎么去和装备精良,且悍勇的奴兵作战? 第四百章 辽东之局 熊廷弼的整顿和改革,是利弊共存的,许多将领的家丁和亲兵被他强行打乱编制,塞入各营各地。 降低他们的军饷和待遇标准,直接导致大量的蒙古人和少族人脱离军队,还呆在军营的,也是三心二意,根本没有当初的战力可言。 皇帝上次大肆惩处将门,更是让得这些,受过将门多年恩厚待遇的家丁亲兵们,完全失去了对朝廷那仅有的信任。 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底层普通军士的待遇提高了,别的不说,至少有饭吃,有衣穿,有粮饷拿了。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朝廷的恩赐,因此也是一扫颓势,在熊廷弼的精心训练下,士气提升的很快,战斗力也基本形成。 可是要剿灭老奴,如此关键的决战,王在晋还是有担忧的,他觉得辽军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王在晋中肯的发表完意见后,王绍徽立刻抓住机会,再次不死心的谏言道: “陛下,此时我大明军威士气正盛,兵锋所向披靡,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臣以为,当乘着辽沈大胜的余威尚在,当集结九边精锐,一鼓作气打进赫图阿拉,效仿宪宗皇帝犁庭扫穴,彻底剿灭建奴,以绝后患!” “正所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值此关键时刻,陛下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现在发动决战,需要大量的百姓去徭役,需要大量的钱粮和物资去供应军队开支,可以后呢?不还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区别。” “只是现在所要付出的代价会比以后众一点而已,但在臣看来,此时决战,依旧是最佳的时机,而且是绝对的利大于弊!” “一旦彻底剿灭了建奴,我大明难道还会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嘛?到时无论是五年还是五十年,大把的时间可供发展恢复!” “为我大明朝北境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太平,一些代价和损失是完全可以承担的,当去小仁而就大义啊陛下!” 王绍徽的演讲满腹激情,一股掏心掏肺、痛心疾首的模样,要是一般人,还真就被他给感动得稀里哗啦了。 可惜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官场的人精?对于这种小把戏,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了,因此没有一个去支持响应他,都是如木雕一般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朱由校呢,他是天生对文官不信任的,而且又已经猜出了王绍徽所图,更不可能被他这一番言语所蒙蔽忽悠。 “大司徒未免太过急功近利了,朕刚才的话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朕是绝对不会冒然发动如此规模之大的战争!” “不管是国家库房,还是天下百姓,都已经支撑不起了。” “尤其是那些本就贫穷苦难的百姓,因为战争、徭役、赋税以及加征的辽响,已经是苦不堪言了。” “朕征剿西南时,尚还没开战,当地的百姓就已无法解决温饱问题,更有甚着,已经在濒临家破人亡了!” “西南之地,少族无数,各族与各阶级之间矛盾不断,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时有武装冲突发生,赤裸裸的三不管战乱之地!” “相对太平的西南都已如此,北方灾祸频发,大小战争更是不断,朕都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 “此时如不顾百姓之愿,休战生息,朕与杨广那暴君何异?” “太祖皇帝在位执政之时,时常教导懿文太子与其他皇子要重视农业,保护农民,以民为本,朕岂敢违背太祖的制度和意愿?” 祖制是个好东西,就看你怎么去使用他了。 至少在此时,朱由校认为它真的是好东西。 因为祖制一般没有人敢去违背,敢对祖制提出异议的,基本就是属于朝廷公敌。 当然对朱由校而言,祖制不过是一个可以相机利用的玩物而已,并不是他对朱元璋不尊重,他的意愿和朱元璋是一致的,只是方式方法不同而已。 果然在他言明了祖制之后,王绍徽也不似刚才那么坚定了,而是站在一边犹豫了起来。 “陛下,纵使是想用以缓兵之计,可也得瞒得过老奴才行啊,要是在拖延之中出现意外,亦或被其察觉,岂不是有失我大明大国之风范和信用?” “那些藩属小国,又会如何来看待我大明呢?” “再者,老奴性情极其暴躁嗜杀,如其发现被骗,定然是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在暴怒之下,再次集结建奴主力攻打辽沈,到时当如何应对?” 要不都说这人老了,思想是会固化的,不思进取安于现状。 王象乾就是比较恰当的例子,七十多岁的高龄的他,已经不想要什么轰轰烈烈的功绩和名声了,因此他的视角永远不会朱由校一致。 在万历年间时,他也是少有的能威震九边的文官统帅,和蒙古人也打了不少仗,而现在,他是满心想着怎么更加安稳。 “首辅莫非忘了,现在的敌我形势不成?” “朕这里有一张辽东战局形势的详细地图,首辅不妨仔细查看研究一番,朕所说的是否百利而无一害。” 王朝辅闻言连忙让侍卫将那张大图给抬了出来,摆在大臣们的面前。 而朱由校又化身为一个讲师,拿着一根细黑的长棍指在地图上,开始了他的讲解。 “辽东局势早已不是万历四十八年,如今我大明又占据了一定的战略主动权。” “老奴被围困在深山老林的犄角旮瘩里,没有了那些将门养寇,没有了那些奸商暗中走私赚取黑心钱,老奴何来的实力与我大明耗下去?” “陛下说的不错,老奴虽然吞并了女真诸部,但这地形地利之劣势却依然存在。” “此时的建奴,连番大败,死伤者不计其数,实力大损,缩在建州卫那鸟不拉屎之地,要粮食没有粮食,要人口没人口,只要我大明稳步推进,老奴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等死而已!” 徐光启虽然是以擅长火器和农政而被扬名后世,但他的战略眼光和军事才能也是不低的。 否则万历皇帝不会选用他前往通州,为大明组建训练一支可以挽回辽东颓势的新军来。 第四百零一章 人不与天斗 皇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且坚决了,大臣们纵使还有异议和意见,也只能自行保留。 王在晋和徐光启等人就不用说了,他们是最大的帝党,完全拥护皇帝的,自然不可能在关键时刻跟他唱反调。 毕竟这一年多以来,陛下的决策不管是冒险的还是求稳的,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完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陛下,既然是使此拖延缓兵之计,那是否要下一道圣旨或文书,令熊廷弼和袁可立暂时撤军,以示诚意稳住老奴?” 张瑞图这个礼部尚书终于是开口说话了,毕竟这议和的流程和人选方面,他礼部必然是要参与的。 此时他就要给自己,同时也给自己的下属,争取到更多的议和条件,以及更大的余地才行。 “不必了,三面合围之战略形势,是朕好不容易努力,才形成的有力局面,三路军队,不可减少一兵不卒,更不准缺响断粮!” “大司马,待会你就拟写一道文书,以六百里加急送至辽东与袁可立处,明确告诉他们朕的意图和打算,让他们相机行事,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只要不是集结大军发动决战,王在晋什么都可以接受,因此也是欣然领命了。 朱由校又看着一脸苦色的程国祥,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怎么开口了,毕竟国库没钱是真的,再怎么样,朱由校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钱粮来。 “大司农,今时不同往日,辽东战事乃是我大明朝之首要,因此户部之责,就是要尽全力保障好后勤,安定前线之军心!” “其次便是陕西与山东两省的赈灾,陕西已经稍稍稳定下来了,好好善后即可,遭了灾的百姓,全部用以工代赈的方式,让他们生存下去!” “以朕来看,近些年的天气变化极为反常,恐怕是数百年一遇的天灾大难即将来临了。” “西北之地本就贫瘠,如果天灾不断,在加上人祸的话,百姓根本无法生存才去,因此户部还得预留出一批粮食,以不变应万变。” “臣已经和各司官员统计规划了,已经留出五十万两银子和百万石粮米留作备用,以应不时之需!” 程国祥精打细算是出了名的,而且自己又是一个极其有风骨,且清高的人,国库交给他,朱由校还是很放心的。 “陛下说的极是,想我大明在万历二十年之前,各省各地都是大丰收,可谓是繁荣无比,家家户户存有余粮!” “可自万历二十年之后,这天气越发的诡异无常了起来,还不过十月中旬而已,京师之地就已经是飘然大雪,甚至连运河都结冰了。” “而开春则更是要到四月之时,百姓的耕种的季节大为改变,本该一年两熟的,现在只能勉强一年一熟了,我大明如何不缺粮啊!” 宋应星在江西时,就已经感觉到气候的不寻常了。 南方气候温暖,降水充沛,湖广更是有天下粮仓,鱼米之乡的美美称。 可这几年来,连湖广的粮收都减少了许多,甚至连洞庭湖都结起了厚冰,北方自不必说。 “大司空也不必太过忧伤了,正所谓人不与天斗,老天爷要如此,我等又能奈其何?” “只要尽全国之力,团结一心,局面或许还能缓和过来!” “内阁拟旨,着令陕西官府,那些以工代赈的灾民流民,全部集中去修缮水渠,维护田地开垦荒田,那些关隘要塞城池,倒是次要的!” “大司空,工部的官员能派的全部派出去,带领地方官府和百姓多修水利,希望来年的陕西,不会再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背井离乡,行乞逃荒了。” “臣明白,臣会尽快挑选能手官吏,派快马入秦地下达陛下之旨令的!” 自上次朱由校将兵仗司等工厂合并以后,工部的差事就少了许多,胆子顿时轻了不少。 可朱由校却不会养闲人,留他们在京师整天杞人忧天,背骂自己还,还不如派他们出差干点实事。 “说到这缺粮,臣这里倒是有几种粮作物,乃是从西洋而来,比起麦子水稻这些,这些西洋粮作物,好像更为适合在西北种植!” 徐光启一开口,朱由校就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几种粮作物了。 而其余官员一听,这好奇心立刻就上来了,目光都放在徐光启身上,期待他能详细的说说。 “陛下,臣说的这些粮作物,分别名为甘薯、玉米以及马铃薯,这都是西洋人之称呼,故臣就沿用此名称了。” “陛下,玉米和甘薯产量极高,甚至达到了惊人的地步,还有这马铃薯,更是极其耐旱、耐寒,在西北和辽东亦能种植。” “臣也已经亲自试验过了,不管是在何种天气环境恶劣的条件下,只要种植了这马铃薯,他或多或少都能长出来。” “因此臣以为,要想挺过此等大灾之年,必须广泛推广种植这三种农作物,尤其是西北之地,臣以为可在今年全面推广。” 其实早在万历年间,这些农作物的知识以及种子就已经进入大明境内了,但是一直都不受官府和朝廷重视。 只有真正懂的人,才会去大力推广,去种植。 就比如冒着风险,漂过大海带回一根甘薯藤的陈振龙,他了解到甘薯的价值以及好处后,可谓是倾尽一生之力了。 满清时期,甘薯能推广到全国,超越水稻和小麦一跃成为满清种植率和食用率最高的农作物之一,陈振龙一家功不可没,甚至连他的子孙后代都一直坚持着。 正是他的五世孙,在全国各地奔走,到处张贴告示,给官府讲解这甘薯的各种好处,满清朝廷了解后,才大力推广的。 所谓的康乾盛世,不过就是一个红薯盛世而已。 在当时的民间,就有一句传闻说法,所谓一年红薯半年粮。 史书也有记载,民间小民能以存活,十之七八尽食为薯。 这也是满清的人口,在乾隆年间能够大爆发的原因之一,并且没有闹过类似东汉末年、明末这种大饥荒的主要原因。 可正所谓有利便有弊,红薯虽然能让人活下来,但是并不养人,食用多了对人的危害性也是不小。 满清的人没有一丝精神气,骨瘦如柴活像一个行尸走肉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红薯以及土豆食用太多。 第四百零二章 优势在谁? 其实在福建和广东几省,甘薯和马铃薯这些农作物已经有不少百姓在种植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传播普及开来,正是因为此时的人缺乏认知,不愿意接受新的思想和事物,应该说是他们故意为之。 老百姓会不愿意嘛?显然不是,他们巴不得呢,只会恨这些东西出现的太晚,自己知道的太迟。 那是谁不愿意见到,且会去阻止呢?还不是那些掌握的社会主要财富和资源的上等人士。 尤其是在那些天天喊着众正盈朝的人眼里,只要是圣贤书里没有记载的,祖宗没有说过的,就都是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 在这个舆论和知识,以及民间方向和风气都在他们控制下的时代,朱由校就算是要大力推广,也是很难成功的。 到了那时,就不是他和读书人进行暗中博弈了,而是和天下所有的地主豪强,明摆明的进行对抗。 地主豪强们本就是靠着控制粮食和田土发家致富的,只要控制了这一重要的资源,不管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世世代代稳坐钓鱼台。 而一旦甘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且不易死亡的农作物普及了,那就代表着底层百姓的生存有保障了。 他们不用再像从前那样,需要卖儿卖女,卖房屋和土地来让自己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这样一来,地主豪强们还怎么快乐的滚雪球呢? 他们屡试不爽的土地兼并,还如何进行下去? 没有了活命的希望,他们还如何威逼利诱百姓去成为他们的佃户奴隶? 你皇帝要这样搞的话,不就是在刨人家的根?那还不得和你玩命啊? 就如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是民怨太深,朝廷自己作的,可这背后,世家的推波助澜,也是重要一环。 万历皇帝不过是派太监去收点矿税而已,居然就引起了数十起所谓的民变。 所以说,历史上的朝代灭亡,都是必然而不是偶然的,一些皇帝明知道国家病根是什么,可他为什么不管不问呢? 就是因为他不敢去赌,一旦失败,天下就要大乱,国家就要灭亡,统治者就要改名换姓,所以他们宁愿维持现状,也不会选择去下一剂猛药。 就像崇祯皇帝一样,虽然他的性格是有极大的缺陷,可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真的看不出,土地兼并的严重危害嘛? 除非你是秦皇汉祖,唐宗明祖这样的开国之君,拥有极高的威望和权力。 以及那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才有那个胆气魄力,且有能力和自信去触碰地主豪强们的底线。 否则的话,到时不是黄巾之乱,就是黄巢起义,局势你根本掌握不了。 不管你拥有如何的雄才大略,你又是如何的心细胆大,都改变了大局。 因为你是一个人在和整个天下对抗,那些朝堂上的官员,以及天下的读书人,大部分都是站在你对立面的。 而他们这些中高阶层的人,都是最高利益的既得者,都是靠着剥削和压迫才享受的荣华富贵,他们怎么会轻易的妥协服从呢?! 就连自己的身边人,那些什么太监宫女,也并都是忠心到完全可以信任的。 这些人都是有奶便是娘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还管你是不是皇帝啊。 至于那些所谓的宗室亲族,那就更是扯淡了,至少在这个时代,他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还不懂得什么叫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但是现在徐光启主动提了出来,内阁六部的大臣,在他看来也是多数会支持他的。 宋应星和程国祥自不必说,这两个都是真心为国为民的,是有大格局大胸襟的人,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王象乾呢,他虽是内阁首辅,但是并不能一言而定,毕竟老年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那种锐气和激情呢。 再加上这个小冰河时代的来临,天灾大乱频发,百姓迫切的希望能有一个安定和平的地方,可以让他们耕种粮食生存下去。 这个目标,朱由校现在也算是完成了一小半,蒙古分裂严重,不要说那些小部落了,光是可以争霸的大部落,就足有四五家。 相互之间更是老死不相往来,有的甚至是世仇,一言不和就兵戎相见,大打出手。 实力最强的林丹汗,现在被他和老奴打了个半死,元气大伤,已经沦为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土默特部经过上一次的教训,被西北边将王承恩给暴打了一顿后,也是老实了许多,眼下正在准备着如何恢复实力,提升士气吞并林丹汗部呢。(这个王承恩不是那个太监,历史上是有这个人的,战绩也是真的,前面的章节有提到过。) 对大明最有威胁的两个蒙古部落,现在都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西北和蒙古草原,三五年之内朱由校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因此眼下他的首要工作,就是要彻彻底底的压制住老奴,让他在东北的深山老林里动弹不得。 而后就是要着手去收复民心,恢复发展国力生产与经济。 正所谓福祸相依,天灾的到来,也侧方面的帮了朱由校一个忙。 现在他要推广新的农作物,在北方几个省,阻力是要小很多的。 在这个连树皮都是珍惜食物的时代,谁要是敢和吃的作对,都不用他这个皇帝出手,百姓自发的就会站起来反抗。 到时这些饿得活不下去的人们,可不管你是个什么老爷,真逼急了,拿着锄头就给你解决了。 而对他这个皇帝也是百利无一害的,因为他可以拉拢到底层百姓这个大基数。 西汉刘家的皇帝为什么能坐的这么稳?就是因为民心在他,老百姓都念着皇帝的好,都认准了刘家是真龙天子,位置自然是无可撼动的。 就拿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来说,汉武帝一道诏令,就能迅速将关中的老百姓完全动员起来。 这要是换在其他朝代,你别说是动员百姓了,百姓不站在你的对立面来打你就烧高香了。 而此时的朱由校,正是要学习效仿汉孝文皇帝的治国方略,把天下百姓之心,都拉拢到他的阵营来,这样他才能和地主豪强们斗! ------题外话------ 这一章的话,就简单写一下,封建王朝的大局和架构,以及皇帝真正应该维护和在乎的群体。 因为不管是哪个朝代,西汉初期除外(文、景、武、昭、宣五帝除外)国家都是世家和地主们真正的做主,掌握大权。 靠着屠杀捡来到天下的满清也不除外,前期确实是猪尾巴们说了算,可是后期依然是地主们说了算。 第四百零三章 陈氏父子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是万古不变的真理,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制度下,失去了民心的政府和统治者,最终迎来的都将是毁灭。 现在正是他这个皇帝收拢民心的最佳时机,只要他给那些吃不饱饭,即将受冻饿而死的百姓带去生的希望,他们会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这一边。 因此他果断的连下了两道旨令,一方令快马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赶往福建福州,将陈经纶诏入京师。 陈经纶的父亲正是将甘薯带入大明的陈振龙,对于这种农作物的了解,他们当属于佼佼者。 而且最让朱由校的看中的,是他们栽种养育的经验和方法,陈氏父子在万历二十一年时就已经开始试种并推广了。 这二十年来,积累的经验和心得自然是无价之宝,因此要想大力推广种植甘薯,还非得要此人不可。 那另外一道旨令,则是往杭州而去,他要重新起用金学曾,以他为外派大臣,主导推广甘薯、玉米、马铃薯等农作物。 这个金学曾,别的才能不突出,但是他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如果不是他的支持,陈氏父子的甘薯,不会在福建大面积种植下来的。 既然要推广种植,那这种子自然是最关键的,甘薯种子自然是不会缺的,随便一根藤就可以栽种起来。 可这玉米和马铃薯,让他犯起了难,光是徐光启那里的,实在差的是太远,而想要购买,也是难如登天。 外国人对这些东西看的极为重要,海上封禁严重,并且高度保密,是不会随意售卖给他的。 否则陈振龙当年,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将甘薯藤藏在走私船底才能带回来了。 “徐爱卿,你那里所有的玉米和土豆种子,明日全部交给王朝辅,并想办法继续收集,不论用什么方法,什么代价,朕都可以承受。” “臣明白,臣立刻书信回老家,与那些红毛夷交涉一番,看看是否可以通过他们购进种子。” 朱由校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可以种植几省的种子出来。 而他要这些种子,自然是要在自己的皇庄种植,除了要培育种子之外,还会起到一个宣传的作用。 连皇帝都种了,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可能骗人的,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你只能用实际行动去组织他们,光是凭一张嘴是没用的。 正所谓以身作则嘛,带头作用是很重要的,就和打仗一样,将领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敢打敢冲,他带领的军队战斗力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陛下,据臣所知,京师也有一些佛郎机人,不妨先去和他们打听一下?” 朱由校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明末时期,不止军队里有外国教官士兵,民间也是存在着许多的淘金者和传教士的。 这些人相对来说可是好沟通许多的,只要你给他足够的利益,还是有可能不遗余力的来帮助你的。 “那此事就交由礼部吧,你们事先把要拜访交涉的佛郎机人调查了解清楚,要知道他们需要什么,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礼部尚书张瑞图当即表示清楚,并特地向徐光启询问了许多关于外国人的习性脾气,看要如何去交涉。 等到大臣们走后,朱由校立马亲自执笔写了一封密旨,交由杨寰派遣精干忠诚的缇骑,连夜快马往辽东而去。 辽东局势的主动权已经彻底掌握在他的手里,想继续打还是想暂停兵甲,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因此这所谓的议和,他根本不想多谈,对他来说就不是一个事。 老奴还真是猖狂啊,一点都不示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王朝辅,你准备一下,三日之后出行前往长城之外,多带一些粮食盐茶,以朕的名义去看望慰问那些归附我大明的蒙古部落。” 王朝辅有点意外,这种事随便找个官员大臣就可以了,怎么会派他过去呢? 朱由校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脸疑惑,只得无奈说道: “这么多的部落聚集在一起,朕还是有一一些不放心,毕竟人心难测,朕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一句归附之语,就完全信任他们。” “在朕和老奴的双重打击下,昔日那些察哈尔的部落,已经走入绝境了,没有粮食物资,没有生存空间。” “他们如果不站边,不选择归附,这些部落不过是死路一条而已。” “朕此行派你去的目的,有多重意思。” “还请万岁爷明示,奴婢定然不辱使命。” 王朝辅的脑袋还算机灵,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看来万岁爷只是借慰问之名,行其他之事。 “派你前去慰问,可以最大限度的表达朕对他们的重视和信任,可以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这样那些蒙古人就不会整日的提心吊胆,容易被有心人煽动了。” “其二,朕派你去也是要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我大明对待自己的朋友,对待那些真心归附没有异心的,是绝对的信任,以此来吸引更多的蒙古部落前来归附。” “你要与那边的驻守官员,以及锦衣卫核对他们所报的人数清单,以及战马牛羊的数量,看看是否真实。” “尤其是他们十五至四十之间的青壮,这一点尤为重要,你务必要谨慎核对,确保无误!” “最重要的是,朕要你去帮我好好的把一把关,哪些部落是忠心归附,哪些部落是借机休养生息的。” “你去了之后,先与敖汉、奈曼等这些第一批归附我大明的首领见一面,仔细观察他们的态度和内心真实想法。” “朕要你把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一个绝对拥护忠心我大明的势力,以此形成压制,让那些暗藏祸心的贼子,不敢乱动。” “这样也能减轻我大明边防的压力,数十万的蒙古部众聚集在长城外围,一旦真的出现不可控的异动,那将是一场大灾。” “自成吉思汗以后,草原就从来不缺乏有野心,且有才能本事的霸主,因此对这一点,永远要有防备之心。” “正统年间,也先区区几万兵马就能打的英宗皇祖惨败,甚至于兵临北京城下。” “还有那达延汗,出身低微,却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就统一了整个鞑靼,称霸草原,与武宗皇祖一较高低。” “现在的林丹汗,虽然是不咋地,但是不得不防会出现那么一个,对我大明朝具有威胁的人来。” 第四百零四章 时代变了 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彻底改变了,因此朱由校是不可能依照历史来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的。 蒙古与大明打了几百年的仗,一直都是战战和和的,从来没有真正分出过胜负,因此他是不会相信,这些吃人的狼,会如此轻易的就真心归附了他。 他知道,只要辽东局势变化反转,或者是大明没有粮食物资供应,继续和他们通商,保证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些未开化的蒙古蛮子,会立马干起老本行。 他就是要趁着这个大好的时机,最大限度的分割削弱他们的实力,让他们没有底气生出异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厚待和赏赐钱粮,来博取他们的信任,使他们放下戒心。 然后再以高额的军饷诱惑,把他们的青壮招募和组织起来,为自己所用,这样即分化了他们的实力,又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这个方略目前正在稳步进行,通过这样的方式,朱由校的手下已经有近三万的蒙古骑兵了,个个都是十六到三十之间的青壮。 这些人自打来了京师军营之后,可谓是乐不思蜀啊。 在京师驻扎,他们吃的好睡得好,还穿得好,比起他们当初挨饿受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安逸宁静的日子,只要是个人都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不用说这些本就是以生命为代价,博取生存希望的蒙古人了。 只要是在京畿待上了十天半月的蒙古人,已经对关外草原没有一丝的想念了。 唯一能让他们牵挂的,可能就是那些还在长城之外的家人,但是皇帝如此慷慨仁慈,他们自然就放心了许多。 “万岁爷放心,奴婢定然把这差事办好,绝不辜负了万岁爷的信重。” “只是没有了奴婢在万岁爷身边日夜伺候着,奴婢也不放心啊,恐怕下面的那些混小子,没有奴婢这么周到啊。” 皇帝给了一份这么重要的差事,王朝辅自然是开心的,因为这代表着皇帝已经完全信任他了,他已经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了。 可是这代价却是有些大,居然是要他暂时离开皇帝,甚至于离开北京城去那数百里之外的草原。 他简单衡量一番之后,还是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他并不是很想去,因此委婉的道出了自己不情愿的想法。 贴身太监为什么会深得皇帝信任,有的甚至于可以代表皇帝? 正是因为朝夕相处,每日每夜都在一起啊,这可是直接登天的捷径。 入宫当太监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离皇帝更近些,争取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嘛? 要是在他走了之后,有其他的人取代了乘虚而入,取代了他的位置,该怎么办? 尤其是那个魏忠贤,可是一直对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的。 而朱由校又岂会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想法呢? 权力是每个人都渴望的,而太监对权力的渴望程度,甚至要大于那些读书人。 因为他们这些不完整的人,能追逐的就只有权力了,没有选择,至于财富,这玩意不过是权力的赠送品而已。 但是他也不会直接点穿,毕竟是人都会想法的,他只能尽量的去平衡和压制。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比起伺候朕来,这件事情更为重要,否则朕就不会让你去了。” “你要记住,此事务必要保密,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你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这些人的嘴巴可不紧,朕不希望你到时大义灭亲。” “奴婢明白了,到时自会安排妥当,绝不会坏了万岁爷的大事。” 王朝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显然意识到了此事的关键和重要性。 “你是以代表着朕去的,这排场的门面自然要撑起来,到时朕会从御林军中调派五百军随你同去。” “奴婢多谢万岁爷。” “你要记住,钱财可以收,好处可以得,但是朕交代给你的事,不能有丝毫的折扣,要给朕原原本本的办到。” “如果遇到困难和阻碍,你可去宣府寻找满挂,他会帮助你的。” 王朝辅嘿嘿一笑,但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模棱两可的回应了一下。 他显然是懂皇帝的这句话外意思的,但是也没有直接点破,毕竟这都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万岁爷耳目遍布天下,对这些暗地里的事了解也不奇怪。 ……… 皇宫之外,内城。 杨寰带着大队的锦衣卫缇骑,提着手中的绣春刀,奔走在各个官员的住宅之中。 街道小巷,早已经被锦衣卫们给清空了,现在空无一人,谅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是插翅难逃。 因此杨寰也是丝毫不急,他搬了条凳子就坐在主街中央,静等着手下人的捷报。 而他那些精心挑选培养的锦衣卫们,也没让他失望,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十几名官员就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他面前。 这些官员见到杨寰这个罪魁祸首,心里别提有多恨了他,不知有多少同僚,死在他的手上,于是当场就怒骂了起来。 可被狠狠的掌了嘴之后,这些官员瞬间就老实了许多,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依旧是不服气的。 杨寰懒得理会,在他看来,这些人已经和死人无异了,陛下是不会过问接下来的事的,只会问他最终的结果。 这也是他和许显纯等人一直以来,都有恃无恐的原因,因为只要是皇帝交给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不留活口的。 经过这一年多的政治变化,以及皇帝的全力支持,现在的锦衣卫们再一次站了起来,丝毫没有以前对官员大臣们的恐惧感了。 在许显纯和杨寰等人的训练和教导下,这些人已经真正的变成了皇帝最为锋利的爪牙。 而这些官员呢,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时代变化,依然是摆着一副大老爷样,指着锦衣卫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一个五品官员的住宅之内,两个锦衣卫刚走进内堂,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就扯着嗓子喊骂道: “你们这些走狗,目无王法,必遭天下人共诛之,等我天下忠臣义士重振朝纲之时,就是尔等走狗的死期。” “真是个聒噪的老头,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大言不惭,拿下。” 第四百零五章 入蒙古营 “恭迎天使驾到。” 距离喜峰口仅仅二十余里地的蒙古大营外,各部的首领都规规矩矩的排列站好,按照大明的礼仪来接待这队皇帝派遣的使臣。 为首接待的正是最早归附于大明的敖汉部,首领乌云手持节仗单膝跪在地上。 而为皇帝立下大功的吉日格拉和阿海来父子,则在乌云的后面,一左一右,俨然成为了敖汉部的二把手。 自正式归附大明以后,这父子二人在内部就水涨船高,地位可谓是一飞冲天。 财富和权力也是不断的增长,就连那些首领和台吉见了他们,也要恭恭敬敬的向他们打招呼问好。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心中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否则的话他父子二人不过还是个不起眼的千户长。 今日的接待之所以这么隆重,是因为大明已经派遣了快骑,事先通报给了蒙古各部。 说是有一个大人物前来,这礼仪排场绝对不能落了下乘。 名义上的首领乌云连夜挑选精壮人手,并请教于在营中的明朝官员,日夜学习训练着大明的礼仪,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见到这般整齐的阵容和恭敬的言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御林军侍卫,也是感到无比的爽快。 “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咱家不过是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小人物而已。” 当尖锐的声音响起,跪在地上的蒙古人不由得偷偷抬头往前看去。 结果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代表皇帝来慰问他们的人,堂堂大明朝的使臣,居然是一个太监? 可听到他后面的话时,这些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那不就是权势滔天正当红的王公公嘛。 他们虽然在关外,可既然已经归附了大明,现在就是属于大明的臣子,自然是要了解一下关内形势的。 对于京师的达官显贵,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否则怎么混得下去啊。 而王朝辅作为当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西厂督主,可谓是太监第一人,就连声名显赫的魏忠贤,在他面前也得低半个头。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他们的情报信息之外的。 毕竟这可是粗到不能在粗了的大腿啊。 如果抱紧了这条大腿,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嘛? “原来是王公公,真是让小人大吃一惊了,还以为此次前来的,依旧是那礼部的官员呢。” 归附了大半年了,大明朝廷和各部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也有过好几次的所谓慰问和安抚,大多是礼部的官员。 此次居然换了一个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前来,排场搞得这么大,看来不只是以往那么简单。 “咱家此次是奉了万岁爷的圣谕,代表万岁爷专门来看望慰问你们的,莫非还比不上礼部的官员不成?” 听到乌云此话,王朝辅面露不快。 站在后面的阿海来,在京师住过不少时日,又在皇帝的屁股后面跟了一段时间,对于一些细微的变化,还是有所察觉的。 他一看到王朝辅的表情变了,当即便赔笑着说道: “公公说笑了,我等只是不知此次来的竟是公公,因此都震惊不已,也没有什么准备,怕是怠慢了公公,那可是我等之罪。” “行了,咱家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不是享福的。” “阿海来,你和咱家也算是老相识了,卖乖打哈哈了,前面带路吧。” “召集你们所有部落的首领,去你们的大帐,咱家有事要宣布。” “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见王朝辅提起正事,阿海来心中暗松一口气,当即便弯腰低头的带着他进了大营。 在走到乌云身边时,阿海来心中不由得嘲讽,这人咋就这么没点眼力见呢? “咱家此次来此,给你们带了粮食、盐、和所需之衣布和棉,还有宫中的一些物品,都是万岁爷赏赐给你们的。” “谢过大皇帝,谢过天使。” 一听又有好处,这些蒙古人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自归附以来,各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不在因为粮食和衣物的短缺,而导致往年大面积冻死饿死的情况发生。 连带着他们这些首领的生活也是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一些富庶一点的,甚至养了一些汉人舞女歌姬,以供享乐。 这些事朱由校自然是知道的,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人之常情嘛。 人一旦解决了温饱,过剩的精力和欲望自然是要转到别处的。 “谢就不必谢了,咱家不过是给万岁爷跑跑腿而已,你们都要牢牢记住万岁爷的恩惠。” 王朝辅坐在上首主位上淡淡的说到,显然是要他们分清楚主次。 “我等自然知晓,还请公公放心,阿海来必然奉大皇帝之命是从,但有吩咐,纵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皇帝陛下之恩惠,乌云永世不敢忘。” 王朝辅静静的听着这些蒙古人在这里表忠心,其实内心极度不屑。 他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不可能被他们三言两语就给迷惑了的。 对于这些眼中只有实际利益,随时可能反叛或背刺的蒙古部落,王朝辅的看法和朱由校是一致的。 “公公能来此地,实属是小人和各部的荣幸,乌云已经备好酒肉,为公公接风洗尘,公公一路辛苦了。” 见王朝辅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沉默不言,乌云的内心生出一丝不安,于是也不废话了,直接上流程。 等到酒肉上了之后,这些首领一个接着一个的敬酒,想要把王朝辅给灌醉。 可谁知他早有准备,王朝辅为了应付他们,从京师专门带了四个酒量上佳的好手,纵使是蒙古人的烈酒,也不在话下。 见此招无效,他们便放弃转而耍起了其他的花样。 几个蒙古人从外面抬进来一个木箱,并未打开,坐在左侧的一个台吉起身说道: “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这是我各部之间精心挑选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话音刚落,他便打开这个木箱,王朝辅定晴一看,只见里面堆满了金银和古董玩物。 第四百零六章 当场点破 看到这些东西,王朝辅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你们这是何意?” 作为名义上的话事人,乌云当即出来解释道: “公公别误会,这只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而已,仅代表我们个人,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就是属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比较清楚汉人话语文化的阿海来听了,一脸的生无可恋,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给直接打死。 原本这送礼一事,他就是持反对意见的。 在他看来,即便是要送,也要等到时机成熟以后。 至少得摸清楚人家的来意和态度,心里有个底吧? 可还是没办法,尽管如今的他,在各部的地位都不算低,可他并不能一言九鼎。 最终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毕竟大多数的首领都是同意这事的,他们想要以最为便捷的方式,抱上王朝辅这条大腿。 这也不能怪他们一时脑热,亦或冲动行事。这可是每日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啊。 要是正常来讲,只要他们不被皇帝召见,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大权在握的大太监。 既然有这么个机会,他们自然是要尽全力,去拉拢和恭维,以促进双方的关系。 毕竟和这种大人物接触的机会可不多啊,或许这就是他们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自然是要牢牢把握住的。谁知道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还会不会有呢。 但是在阿海来的眼里,他们的这波操作和蠢猪没区别。 果不其然,王朝辅听到他们这一席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微微怒道: “你们以为咱家是什么人?” 乌云一听此言,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这个王公公竟然不是那种贪财之人,此次是弄巧成拙了。 “公公误会了,这不过是我等的一番心意而已,绝没有其余的想法。” “行了,莫要以为咱家是个好忽悠的傻子,到底有没有想法,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咱家奉劝你们一句,咱家可不是那些酒囊饭袋,别把这一套放咱家身上用。” 王朝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下面的几个首领道。 他这番话可是说的极为严重的,已经是直接点破了他们心中的那些小心思。 “既然你们向咱家表心意,咱家也就不瞒你们了,陛下最为痛恨的,就是那些只会利益勾结,搞裙带关系的。” “展示出你们的才能和忠诚来,陛下自然是会发现的,也不会因为你们是蒙古人而区别对待,依然是会信重你们的。” 几位首领听到此话不敢做声回复,此时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阿海来听了,已经在为这些人祈福了。 真以为用金银财宝开路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皇帝为什么会派他来此? 不就是来打探虚实,收集情报的嘛,你不提防也就算了,还非得傻乎乎的凑上去,让人家抓住你的把柄。 这下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这些人给王公公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了。 “不过咱家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之人,对这些官场上的潜规则也略知一二。” “你们的心意咱家就领了,否则你们当中的一些人,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王朝辅说完便轻轻一挥手,站在旁边的御林军侍卫,立刻上前把这个装满了金银古玩的大木箱给抬走了。 乌云等人见状,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这典型的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嘛。 你要收就收呗,讲这么些话来吓唬谁呀,整的自己多么高尚清流,结果就这啊? 不少的蒙古首领都在心中暗讽王朝辅这一行为。 不过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收了好处,就证明赌对了。 他们不怕王朝辅用话来吓他们,就怕他不收,背后给他们穿小鞋,或者是直接向皇帝汇报,这样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诸位首领,还望记住咱家今日之语,要做实事,为陛下和大明朝做出贡献,咱家希望在不久之后,能在乾清宫,亦或是皇极殿上,见到诸位。” 王朝辅举着酒杯说道。帐内的蒙古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齐声喊道: “谢公公吉言,我等必然拼尽全力,效忠于大皇帝陛下。” “为大明和蒙古的友谊,为诸位首领的忠心,干杯。” “喝。” 话音刚落,所有的蒙古人毫不犹豫的一口就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一番话语之后,这些蒙古首领自以为和这位皇帝最亲近的掌权太监拉近了关系,因此也就不再那么拘束。 在宴会上开始展露出本性来,各种粗犷之语,大口的喝酒吃肉,稍稍的放纵了起来。 而王朝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这些人放松戒备和警惕,展露出本性,他才能更为的去了解每个人。 哪些人是有城府心机的,哪些人是头脑简单的,可谓是尽收眼底。 了解到了这些,王朝辅就能知道,哪些人是可以利用的,哪些人是要清除掉的。 酒宴过后,不少蒙古首领都在亲卫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而唯独一直沉默未发言的阿海来,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偷偷的跟在王朝辅后面。 “厂公,敖汉部阿海来在帐外,说是有事要见厂公。” “让他进来吧。” 阿海来走入营帐,见到王朝辅当即便行了个跪拜之礼,随即便是问好。 “阿海来,你深夜来咱家这里,恐怕不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说吧,到底所谓何事,在咱家面前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阿海来嘿嘿一笑,随后说道: “自是不敢瞒王公公,小人来此,是来接大皇帝圣旨,以及听候公公吩咐差遣的。” “你怎么知道陛下有圣旨,咱家有差事的啊。” 王朝辅不答反问,也在阿海来的预料之中,好歹他也是经常出入大明京师的,还在皇帝后面跑过一段时间的腿。 “皇帝陛下此次派公公来此,绝非慰问这么简单,公公又何必用话语为难小人呢,小人可是皇帝陛下最忠实的仆人。” 王朝辅听到此话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平淡的说道: “你倒是机灵,竟能看出咱家的来意,不过咱家警告你一句,莫要以为万岁爷现在信任你,就可以故作聪明了。” “公公教导的是。” 听到这番带有威胁的话语,阿海来内心也不免有了一丝紧张和担忧。 第四百零七章 为人君者 京师 慈宁宫内,朱由校今晚难得抽出空来此,见见这位年事已高的刘太妃,并在此用晚膳。 “本宫听说皇帝前两日又大开杀戒了,不少朝廷大臣都被皇帝下旨抓捕入锦衣卫诏狱了。” 虽然是在吃饭,但朱由校比较随和,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和条条框框,因此在饭桌上,可以随意聊天。 这也算是他强制规定的,要在以前,别说聊天了,能在一张饭桌上吃饭,都是比较稀奇的事。 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总不可能像陌生人一般拘束吧,他还是喜欢热闹一点。 饭桌上聊聊天,扯扯家常,气氛才不会冷清,更为融洽,而且也有利于增加感情。 但是今日这个聊天的话题,朱由校显然是不想过多的去聊。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巴平淡的说道: “这是朝政之事,太妃知晓便知晓了,但太妃还是不要过问,莫要忘了太祖遗训啊。” “本宫怎会忘记祖宗遗训,本不想叨扰皇帝,可本宫实在不忍皇帝徒增杀孽啊。” “之所以询问皇帝,并不是过问政事,而是想告诉皇帝,为君者当以宽厚仁慈待人,对臣子多包容。” “纵使臣下犯错,也当以减轻赦免,尽量不要使用酷刑,如此才能使臣下发自内心的尊敬和臣服。” “就如汉文皇帝和唐太宗那般,皇帝应当向他们学习借鉴,如此方可中兴大明,不负神庙之期望啊!” 神庙指的自然就是已故的万历皇帝,在封建时代,对于称谓这种事是极为讲究的。 皇帝驾崩了,臣子最为尊重的称呼就是庙,其次是谥号,最后是庙号。 刘太妃今日居然出奇的和自己谈论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实在是让朱由校震惊。 要知道,以往的她不管如何,都是只字不提,就算越界了,也会立刻意识到,并停止的。 照今日这情形看来,她应当是深思熟虑,早有准备了。 “那太妃之意,朕就如那孙皓杨广一般了?” 一听此话,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皇后张嫣也不能淡定了。 皇帝的话语充满了火药味,显然是对太妃刚才的话语不满。 见皇帝如此,刘太妃转移话题道: “本宫向来在这宫中不问世事,只是皇帝手段太过严厉,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今日冒讳出言。” “杀孽造就太多,将来不论是对皇帝的名声还是威望,都是极为不利的,皇帝难道想要天下的臣民,都在背后编排非议吗?” 这样的话,刘太妃自己绝对不会说,也不知道说,凭朱由校对她的了解,基本是断定了。 看来这背后有猫腻啊,怕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想唆使刘太妃,给自己造成压力。 但是他又想不通了,究竟是什么人可以穿过外宫和内宫,以及厂卫的眼线,去将消息传递给刘太妃呢。 “太妃不懂得政治,又不懂得治国,对朝堂之事亦不甚了解,今日何以出此言?” “依朕看,八成是有一些做贼心虚的人,怕被朕查出来什么吧,太妃可不要他们三言两语的蛊惑了。” 朱由校面带微笑的说道。 而刘太妃听言,并没有做出回复,朱由检见状就更加确定了。 “朕还有政事处理,就不能继续陪太妃解闷了。” 朱由校刚刚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刘太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路将他送出慈宁宫外。 “陛下刚刚为何对太妃发怒,太妃也是为了陛下好啊。”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张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朱由校听言站住脚步,看着这个平民家庭出身的皇后道: “朕正是知道,才只是打断了话题,换作别人,此时已经在锦衣卫诏狱了。” 看着皇帝严肃的表情,以及那坚定的眼神,张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他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朱由校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 “宝珠,你我是夫妻,不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与朕站在一起,如此才能够稳定皇宫,朕才能集中精力,去应付外面那些事。” “臣妾谨记。” 见张嫣这一脸的无奈样,朱由校也不想过多去解释,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他所做的事情,是注定不会被这个时代的人所理解的,毕竟读书人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太高了。 高到了连皇帝都忌惮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了。 “送皇后回宫。” 等到张嫣走后,朱由校朝着慈宁宫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平淡的说道: “立刻叫刘若愚和魏忠贤来见朕。” …… …… 深夜 草原的冷风呼呼作响,在加上天空飘下的雪花,使人根本不想在外停留。 蒙古包之内,到处都是大喊着喝酒吃肉的声音。 在这种严冬季节,只有喝酒烤火,才能给人带来足够的温暖。 然而一处较为偏僻的蒙古包群,却是大不一样。 纵使如此寒冷,御林军的侍卫们依然是站着哨岗,警戒周围。 最中心的处的一座大帐篷内,王朝辅那极具分辨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首领都是自己人,冒着风雪来此,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就坐取暖吧。” 几个蒙古人闻言,当即拱手应谢,随后便取下了沾满雪花的帽子和披风,喘着粗气。 “多谢公公。” 这几个蒙古人,都是王朝辅和阿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了解,认为可拉拢利用的蒙古首领。 分别是敖汉部首领乌云,奈曼部落首领巴雅尔,以及巴林部和阿苏特部的三个千户长。 而阿海来父子二人,自然也是在其中,不过他们的作用主要是牵线搭桥,尽量撮合双方能够有更紧密的联系。 几杯酒下肚之后,王朝辅也不弯弯绕,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他将朱由校的计划当中,要成立内部联盟的事尽数告知给了他们。 但是到底所之为何,王朝辅却是只字不提,他们问起,他也是含糊其词,不予明说。 全靠这些人自己的去想,去体会,给足他们猜想的空间,这是临行前万岁爷交代给他的。 如果直接说出来了,那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第四百零八章 内部联盟 朱由校就是要留给他们猜想的空间,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容易拿捏住他们的心理。 “公公,恕小人冒味问一句,这所谓的联盟,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在这里的,都是归附于大明朝,大明大皇帝的臣民部落,有什么不一样嘛?” 看着这个率先发问的蒙古首领,王朝辅冷然一笑,说道: “自然是一样的,可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如今前来归附各个部落,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之众,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尽管陛下信任你们,但是朝臣们却无法如陛下一样,真心诚意的相待。” “我大明边境的百姓,这几百年来也是被你们迫害的惨不忍睹,家破人亡都是小事,你们总不可能不承认吧?” 巴雅尔面对王朝辅的质问,根本就没有理由反驳,只是暗自低下头不在做声。 他虽然是后来才来投靠归附的,但是因为他在蒙古内部的地位颇高,而且深知林丹汗的底细,又颇为诚心。 暗中留守的锦衣卫探子,和根据阿海来的观察了解,得知此人不是那种富有心机城府之人,为人务实较为可靠。 且这段时间的表现极为不错,他是绝对没有资格出现在今晚的会议之中的。 而其他几位首领,见这位代表着皇帝的使臣居然提起这么敏感的话题,也是不敢接话。 见他们都持默认状态,王朝辅继续说道: “如今虽然是太平无事,但是以后呢?前来归附的部落如此之多,谁敢打包票他们是真心降服归附的?” “如果有人带着目的来此暗中蛰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反戈一击,到时我大明的损失将无法计量。” “毕竟这样的事,在这几百年间可是发生了不少啊,因此朝臣们的意见都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正是如此反复循环,才令的大明和蒙古之间的关系一直无法调和,战战和和没有结果。” 说完之后,王朝辅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静静的看着下面这些,表情各不相一的首领们的反应。 “那依公公之言,大明的朝臣官员们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们,这大皇帝之意又是如何?” 良久之后,乌云才大胆的提出心中疑问。 臣子的话语和意见不是很重要,皇帝本人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也是直指事情核心,只要有了这个兜底,他们就能稍稍放心些。 “万岁爷之意还需要咱家多说嘛?如若万岁爷不信任你们,咱家会到此处来?” “陛下如若真的的不放心你们,会赏赐如此之多的钱粮衣物给你们?” 一听这话,乌云等人觉得确实如此,这几个月来,皇帝时常派使臣来慰问安抚,并且每次都会有大量的钱粮物资赏赐。 如果不是真的信任,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毕竟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大明国内的一些民生情况,他们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 王朝辅这一招栽赃嫁祸玩的还是可以的,将矛盾点转移到那些大臣的身上,皇帝则置身事外。 这样就是为了避免,蒙古人和这些朝臣文官们勾搭到一起,这样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国家层面上,大明和蒙古虽然是世仇,可目前的共同敌人都是在深山老林崛起的建奴。 朱由校深知,凭借自己的力量,他是斗不过这些盘踞在全国各地数百年的士大夫和豪强们的。 所以他必须要借助外力,而最好最有效的外力,自然是军事实力,有了军队做基本盘,这些人就会发自内心的畏惧你。 而这些蒙古人反复无常,实力也不弱,朱由校自然是不可能倚仗他们为自己的基本盘的。 所以他是既要分化蒙古人的实力,也要拉拢他们到自己这一方来,这和满清对待蒙古的方略是有一些相似的。 “公公说的极是,陛下自然是信任我们,看来是那些文官们,对我们的敌意依然不减,甚至是加重了不少。” 阿海来自然是要和王朝辅唱双簧的,这样更加能激起他们内心情绪,也更加具备可信度。 在阿海来和王朝辅这一唱一和之下,蒙古首领们都认可了这联盟一事。 在他们看来,能有资格来此参加这个会议并联盟,他们必然是大皇帝最为信任的。 这段时间大皇帝对他们确实是没话说,至少他们的部众,再也没有饿死冻死的了。 因此都是下定决心,跟着大明朝混到底算了。 听说皇帝正在以侯爵之位,拉拢辽东三卫,他们作为最早一批归附,可不想落后于人。 对于他们想要被封爵一事,王朝辅也是毫不犹豫,极为大方的应允了。 一个虚名而已,给他们便是了,相信陛下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而且这种事,也是惯例了,像以往这种有一定实力的蒙古部落来归附投靠。 大明朝都是会赏赐钱粮,并给他们封爵的。 顺利完成皇帝交代的联盟任务之后,王朝辅心情也是愉悦了不少,当即又和他们干了一杯,以示庆祝。 他在心中暗道万岁爷果然英明啊,这些蒙古人被他拿捏的死死地。 因为没有和蒙古人打过交道,王朝辅的心里是没有底的,在临行前朱由校曾对他说。 蒙古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只需要找到缝隙,知道他们的利益需求,分化他们不过小菜一碟而已。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王朝辅不由得更加佩服这位他自小看着长大的万岁爷了。 一杯酒下肚之后,他们在代表着朱由校的御旗之下,在掌印大太监王朝辅的见证之下,共同立下了毒誓。 “诸位,既然已经立下誓言结盟,那从此以后,你们的部落就彻底绑定在一起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为大明朝稳定草原局势,要为万岁爷,看好这几十万归附投靠的部众。” “你们所想之封侯一事,包在咱家身上了,等咱家回去之后,就为你们向万岁爷请旨。” 一听这话,乌云和巴雅尔等人脸上都难掩喜色,这以后就是大明朝的贵族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啊。 “多谢公公。” 第四百零九章 勋贵的不满 皇宫 朱由校裹着毯子靠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着魏忠贤和刘若愚二人的汇报。 “禀皇爷,这些时日宫中并没有异动,也无人员调动,奴婢安排在尚膳监、酒醋面局的的探子也没有消息回报。” “不过前些时日,几个勋贵夫人来过后宫,向太妃请安问候,呆的时间最短也在三个时辰。” “东厂都有造册登记,还有那些进出过慈宁宫与坤宁宫的人,也在其中,可请皇爷过目。” 魏忠贤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交给了一个小太监。 朱由校翻开小册一看,看到了几个极为熟悉的字眼。 成国公夫人、定西侯夫人、抚宁侯夫人…… 都是勋贵们的妻子啊,看来此事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勋贵的妻子,都是有诰命在身的,属于贵妇,也属于官身,再加上家庭的原因,这些人入后宫,是可以不用请示皇帝的。 只要是皇后或者是太妃批准同意了,他们就可以进出后宫,并不需要朱由校来管。 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他们在背后蛊惑太妃,让太妃出面来掣肘自己,想要达成什么利益目的。 居然牵扯到了勋贵,那这事就简单不了,也得慎重处理才行。 这是朱由校的第一反应,别看这些勋贵的存在感低的不行,这么多年来又被文官们给踩在脚下。 可真要论起实力和影响力来,勋贵不知道要甩他们多少条街。 官员读书人他可以随意诛杀,有时甚至不用罪名都行。 这些人顶多也就是骂你为昏君暴君,然后在民间散播谣言,联合起来口诛笔伐而已。 而勋贵要作起乱来,可就不是用嘴巴子来和你叽叽歪歪了,而是用实际行动来与你斗法。 就比如历史上朱由检的皇五子朱慈焕暴毙一般,这些人真要搞起事来,可是比文官狠多了。 虽然朱慈焕的死因不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崇祯皇帝不过是强逼勋贵们捐钱粮给朝廷打仗而已,这才刚刚抄了一家勋贵,儿子就死了,这其中没鬼才怪。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就是当时文臣武将们的奏疏,说什么是因为九莲菩萨看不下去了。(九莲菩萨就是万历皇帝的老妈,孝定李太后。) 皇子暴毙是因为皇帝对勋贵太残忍了,因此九莲菩萨要对皇帝惩戒。 史书原文是:“九莲菩萨言,帝待外戚薄,将尽殇诸子。” 而崇祯的反应则是:“上大惊惧,极力挽回,亦无及矣。” 这种神鬼之言,傻子都不会信,但是却真的把崇祯吓的够呛,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强逼威胁勋贵了。 甚至还把抄来的金银财宝全部归还了勋贵。 虽然崇祯皇帝能力是不咋地,但是明末勋贵藩王这个问题上,真的不能把锅全甩给他。 毕竟这些人太过心狠手辣了,皇帝只是想要你们点钱粮而已,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干死了皇子。 这种情况不说害怕吧,可任谁来了都得顾忌三分,前思后量才敢有动作吧。 因此朱由校也不得不小心慎重,对这些潜伏在暗地里伺机而动的自私勋贵们,他可是不敢轻视分毫。 说不定哪天这些人也给他来个九莲菩萨降怒,那代价可就太重了。 仔细看过之后,朱由校又问道: “他们进宫来见太妃,恐怕不是所谓的请安问好这么简单吧。”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皇爷曾规定,东西厂与锦衣卫的人员不得涉及到后宫,奴婢谨记于心,不敢越权越界行事。” 魏忠贤这番话倒是实话,并没有作假,如今的皇帝,手下掌握着四个不一样的密探机构,互相之间监督调查。 谁也不敢露出把柄被对方抓到,然后用自己的把柄亦或是人头,来皇爷这里邀功。 “行了,你先下去等着吧,叫刘若愚进来。” 皇宫内虽说有不少东厂的番子,但是他们之负责外宫和城门。 后宫眼线最多最广的,还得是新组建的内厂。 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为了监督东西厂和锦衣卫,以及皇城内部后宫的。 两个人虽然是一起宣过来的,但是这种事,朱由校自然是不可能让两个特务头子有碰面的机会,更不可能让他们一起汇报。 必须把他们分开,免得两人在那里互相打听,串联情报信息。 等刘若愚进来之后,朱由校直接就问起了此事。 “禀皇爷,此事已有十余日了,近些日子,成国公之李氏、抚宁侯之王氏等数家勋贵夫人。” “都是以向太妃请安的由头进宫,实际却是带着目的。” 朱由校这下就好奇了,这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可以让这些勋贵们,如此坚定的站在同一条线上做事呢。 “那你就说说吧,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若愚闻言回道: “据奴婢手下的探子汇报,以及这几日调查出的情况,这几家勋贵都对陛下颇有微词。” “他们甚至还提起陛下之前裁撤京营、裁撤亲军卫之事,上次朝会任命漕运总兵官和参将,他们也同样对太妃提及了。” “尤其是那成国公朱纯臣,更是表现的极为不满,奴婢早有察觉,只是其没有异动,奴婢也暂时没有汇报。” 对于朱纯臣这种货色,朱由校向来就是视其为猪狗。 等到时要对勋贵出手时,这个朱纯臣必然是他第一个处理的对象。 “如何个不满,你给朕仔细说说。” 朱由校也能猜测出几分,朱纯臣这个人极其自私,他做梦都想当上京营提督,以便他贪军费吃空响。 之前在英国公和另外几家勋贵的坚定支持下,朱由校是把京营给裁撤了,除去了一个大毒瘤。 但同时他也得罪了许多借此发财的勋贵,其中朱纯臣就是最为典型的代表,他的利益损失可以说是最大的。 因为他祖宗的朱能的缘故,他在五军都督府和京营都担任了极高的官职,皇帝的亲军卫所他也掌管了几个。 可是却被朱由校给一波团灭了,这就断了他的重要财源。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必定是从心里痛恨自己的。 如果不是这登基的一年多,朱由校表现出了一点手腕和心狠,他估计早就有所行动了。 第四百一十章 南北牵连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必定是从心里痛恨自己的。 如果不是这登基的一年多,朱由校表现出了一点手腕和心狠,他估计早就有所行动了。 “回皇爷,据说上次朝会结束后,朱纯臣在出宫的途中与他人抱怨道。” “他成国公一脉是世袭武将,掌管京畿军队大权,且东平郡王是随成庙爷爷南征北战,打下江山的靖难功臣,竟然比不上靠着裙带关系才堪堪封伯的软脚虾。” 听到这话朱由校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心,这货也好意思说别人是软脚虾。 “那之后呢,太妃的反应又是如何?” 朱由校此时也好奇了,刘太妃在这宫里呆了几十年,从来就不过问外面的事情。 当年不管是国本之争,还是三大案,他都是假装不知道,跟个没事人一样默不作声。 这次在饭桌上竟然有为勋贵说话的意思,他就非常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太妃向慈宁宫的太监宫女们询问,这段时间朝廷的国政以及人事安排。” “以及勋贵们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太妃询问了陛下是否对勋贵有意见。” “慈宁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是依照事实来回答,知道便是知道,没有弄虚作假夸大其词。” 这一点朱由校还是颇为满意的,两次清洗皇宫,大批量的换人还是有效果的。 只是这勋贵,着实让毫无准备的朱由校犯难了起来,他现在正是和文官们较量的关键时刻,可不希望他们也站在对立面给自己捣乱。 等刘若愚退下之后,朱由校连夜召见了许显纯,让他从缇骑中挑选出善于跟踪和打探的精干人手,牢牢盯着那些勋贵。 并且让杨寰去民间招募青少年入锦衣卫,按照他的方法严格训练,专司调查和监视这些勋贵大官。 这一招他是学习的朱元璋,洪武年的锦衣卫,那才真正的是厉害,大臣们一天吃了多少饭,上了几次厕所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现在的锦衣卫,远远不能及也,尽管已经整顿过了,但还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标准。 这一场和文官的利益政治搏斗,短时间内或许可以分出胜负,但是却不能做到真正的斩草除根。 朱元璋和朱棣两代雄主,连续狠压了半个多世纪,文官们都耐得住,最终可以做到翻身反弹,更何况是现在。 为了避免这些人狗急跳墙,朱由校又召见了御林军统领马祥麟和御马监大太监王体乾。 他们两个负责内城和皇宫防务的,如今这个形势,有一些事他必须得安排妥当。 皇宫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尤其是皇后已经快要临盆的情况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出现问题。 朱由校召见他们二人只宣布了两件事,其一就是又从羽林军中挑选了五千人补充进御林军,加强内城的巡逻和值守。 其二就是将腾骧四卫从御马监中分了出来,不在归属朝廷和皇宫的太监衙门,直接归属他本人。 御马监是内宫二十四监中唯一有军队的衙门,除去腾骧四卫,还有大名鼎鼎的“净军”。 净军并不是崇祯皇帝时组建的,而是自宣宗年间始就一直存在的。 只是在崇祯年间扩大了规模武装而已。 不过皇宫的防卫工作主要是腾骧四卫负责,至于所谓的净军朱由校根本看不上。 后来的事实也是证明,尽管这些太监足够忠心,可战斗力实在是不咋地。 不说一击而溃吧,但是也被闯军很快歼灭,基本没有还手之力。 当然也和他们的训练以及武器装备有关系。 就连锦衣卫也不过是从旁辅助,净军他就更不会用了,因此这五千亲军卫是极其重要的。 更何况王体乾还不是他的心腹呢,腾骧四卫如果不分离出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性命还是掌握在别人手里。 “奴婢哪里做的不对但请皇爷责罚。” 当得知皇帝的决定后,王体乾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 这样的决定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皇帝不信任他的信号。 否则的话,是不可能削弱他手中的兵权的,对于靠皇帝维持自己地位的太监,实在是太致命了。 “你并没有做得不好,不必惊慌,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朕得确保万无一失。” 朱由校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因此也不闲烦的解释了两句,免得他回去睡不着觉。 可纵使皇帝已经解释了,王体乾还是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安抚他的而已。 可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已是事实,无法在改变,因此他也只能是有苦难言。 等二人退下之后,朱由校立刻亲自写了两份谕旨,一份是给南京的,还有一份是给英国公张懋的。 北京的勋贵已经决定要和他这个皇帝对抗,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现在不是找寻根本,亦或怎么对付他们的时候。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通知李之才与张世泽二人,看着南京的那些勋贵,借助军队稳住江南。 在明朝有一个离奇的定律,如果北京有大动作,不论是勋贵还是文官,南京必然首当其冲发难。 …… …… “咚、咚、咚…” 半夜 英国公府的大门被敲响了,负责值守的家丁被吵醒后破口大骂。 即使侍卫们站在门外,都清晰的听到了这个家丁的嚷嚷声。 “哪个不长眼的,三更半夜来此敲门,搅了你爷爷的好梦。” 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过后,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家丁正想发怒,惺忪的睡眼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精甲的大汉,双手抱刀冷冷的看着他。 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退后几步,正欲关门,却被大汉顶住。 家丁正想喊叫帮手,却被抓住捂嘴,无法出声。 随后他便听到: “你在敢声张,就让你人头落地。” 听到这句话,家丁总算是清醒了,他看清楚后,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当兵的。 “陛下有旨意,速去通知英国公前来接旨。”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这家丁一听有圣旨传达,立刻小跑进了大堂报信。 第四百一十一章 辽军改制 没有人知道这份圣旨的内容,只是在这之后没多久,英国公张懋就以夫人过寿的名义,宴请了北京城的所有勋贵。 而朱由校一直所担忧的勋贵和文官联合,表面上也没有显现出来,但是他的内心一直不安。 他特意召见了孙云鹤,让他在北镇抚司中挑选好手,深入调查和监控朝堂上的官员和勋贵。 在搞情报这方面,孙云鹤在许显纯等五个人之中,最为突出。 …… …… 辽东的熊廷弼,并没有在沈阳干坐着,像其他人一样翘首以待朝廷的决策和皇帝的圣旨。 老奴一边议和,一边出重兵进攻抚顺的明军,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老奴会甘愿低头议和。 老奴这个人他了解的很,这是个极为高傲自大的家伙,当年还没统一女真之时,就敢和大明朝廷叫板。 现在虽然吃了几次败仗,损兵折将,但是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心甘情愿的低头的,何况他又不是面临绝路。 可老奴这种表里不一的举动,还是激怒了熊廷弼这个性情极为暴躁之人。 在这段时间内,他命赵率教、祖大寿、李怀信三位参将,率领骑兵马队频繁出击。 每一次出塞的兵力都不低于五千人,从花包冲堡、三岔儿堡等地出发,沿着河流以及山道进入建州卫。 凡是遇见村庄、部落、山寨,一律扫荡而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在当地居住的,全部杀完,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熊廷弼甚至为此专门下了一道军令,只要是辫子首级,都记军功发赏银。 当然和战场杀敌不能比,熊廷弼定的赏功制度是,女人首级十比一,老人男丁首级五比一,而孩童则是十五比一。 可这依然使出塞的明军将士军心大振,只要是有军功,有赏钱,他们可不会管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毕竟以前杀良冒功之事,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在金钱面前,可没有仁慈可言。 可纵使是这样,明军依然收效甚微,因为实在是难得遇到建奴的居住地。 老奴将大部分的人口全部迁到老寨周围,外围除了零星的,完全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了。 他甚至还去了毛文龙,要求他也出兵,分散老奴的注意力和兵力,在侧翼配合此次的袭扰战术。 毛文龙自然是答应了的,毕竟这也是他最擅长的,搞点偷袭破坏嘛,他最喜欢了。 恰好他的镇江军也需要拉出去锻炼实战一下,毕竟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战斗力有限,因此要好好的在战场上练起来。 他以自己的两个养孙,毛永诗(孔有德)、毛有杰(耿仲明)为统军将领,以把总之身率领千余人的兵力主动出击。 二人深得毛文龙的信重和传授,游击战这方面打的是有声有色,打的驻守的奴兵是一头雾水,摸不着首尾。 而年纪尚小的毛永喜(尚可喜),则是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以百户之身,授予镇江军中军官一职,地位非常。 可即使是这样,熊廷弼和毛文龙的两面夹攻,还是没有太大的成效。 老奴狡猾至极,以当年明军所修的军卫所和兵备堡为据点,派遣驻军严防死守,根本无法像从前一样深入腹地。 持续了短短不到半月时间,便只得作罢,不约而同的撤回了军队。 …… …… 沈阳城中 “台台,这种小打小闹根本就没有作用,以末将之见,如非打不可,还不如台台上奏疏请示陛下,出动大军打一场大的。” “到时末将愿为前锋,冲锋陷阵,必败老奴。” 祖大寿作为曾经辽东的将门,且在将门之中具备不俗的实力和地位。 因为站队正确而没有被朱由校清算,还升任了参将一职,可谓是捞取了极大的好处,现在的祖家完全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了。 年轻气盛的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杀敌立功,捞取军功在往上一步,与那个原本的投资大师和军阀相比,可谓大相径庭。 然熊廷弼向来主张的就是防守,因此祖大寿的建议和请求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现在的辽军虽然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可熊廷弼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在野战中击败悍勇的建奴。 尤其是他们的重甲步兵,一直以来都是他最为头痛的,辽军装备的那些劣质粗糙火器,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而威力足够的火炮,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极难发挥作用,尤其还是那种丛林密布的深山老林,光是运输就难到了他。 “行了,你们也不必请战了,就算本官同意了,陛下也不会准许的。” “把外围的兵力都收缩回来吧,没有了粮食人口供他们抢掠,老奴不会在空耗兵力进入辽地的。” 当务之急,就是封锁合围之事务必落实到位,以及沈阳城的修缮和城防加固。 还有军队操练以及编制一事,也是重中之重,熊廷弼也一直在努力建设中。 为避免再出现家丁队这种私兵性质的问题,朱由校和熊廷弼进行书信沟通之后,大刀阔斧进行了彻底的改变。 首先就是军饷问题,以后严禁由所部将领领取发放,将领不允许过问士卒的军饷。 他效仿羽林军的制度,设立了后勤司衙门,由后勤司衙门按照职位和军功,依次发放于本人。 后勤司衙门的人员,大多招募的都是将士的亲属,归属于经略衙门直接统管。 找到这么一批人可是费了好大的神,这些底层将士的亲属,大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熊廷弼不得已在自己的幕僚之中选出一些人来,负责计算和统筹工作。 锦衣卫的人员则在里面担任官员,负责监督以及核对,彻底杜绝克扣和私吞军饷赏银等问题,刚好三级分立。 这一制度可是在军中激起了千层浪,底层的士卒无不拍手叫好,可那些领军的将领,以及把总百户等这些军官,气的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一个个的恨不得把熊廷弼给活剐了,他们甚至还在读书人那里学了一套,搞了个联名上书,制造压力,迫使熊廷弼废除这一制度。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军阀毛文龙 可惜熊廷弼根本不吃他们那套,他性如烈火,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 一怒之下,他把那些联名上书的将领全部痛批了一顿,一些职位比较低的,例如千户把总之类的,贬了不知道多少。 还有一些他早就看不顺眼,亦或混日子的那些老油子,以及将门军阀的余孽,更是直接逐出了军营。 熊廷弼早就想给全军来一次大换血,光是把中高层将领清除并不能根除,因此他早就盘算好了。 他就是要逼得这些人狗急跳墙,他好来一次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那些还心存侥幸,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的人。 把这些人剔除一部分后,熊廷弼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自己的亲卫标营之中那些作战悍勇的士卒,下放到各军各营之中。 安插亲信部下掌控军队,真正做到说一不二,也可以补充新鲜血液整顿军心士气,。 他这一次的动作是极冒险且大胆的,要知道他可是彻彻底底的犯了众怒。 凡属军、政、商的人,哪一个不在心里大骂熊廷弼的祖宗。 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暗骂而已,表面上还是恭恭顺顺,唯命是从。 没有其他原因,熊廷弼后面有皇帝的全力支持,这早已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新来的巡抚,也是很少干涉军事,也从不和他们搞所谓的人情世故,拉拢关系。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他来这里是来协助熊廷弼的。 而不是来和熊廷弼作对的,这是皇帝明确交代了的,做的好的话,将来的平奴之功有他一份。 如果他敢和自己的前任那样,洪承畴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和下场。 以前袁应泰在的时候,他们借助将门的影响力,以及掌控的军队,还算是有些实力。 对于熊廷弼这个辽东经略的、命令,他们可听可不听,甚至于还可以挖坑让他跳。 而现在将门基本不复存在,军队又来了一波大换血,后面的辽阳还有皇帝的军队驻守。 他们要是想和以前一样,那就和找死没区别。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倚仗的,还是那些商人粮户。 以前他们只是因为彼此的利益,而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 没有了一个强硬的后台,他们根本就无法和熊廷弼抗衡,甚至于连叫板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次过后,熊廷弼原先制定的规划和战略态势终于是实现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收拢遇难得流民,招募青壮操练军士即可。 在他原本的设想计划中,是需要十八万精锐才可以剿灭建奴的。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给他个十万八万的精兵,他就有足够的信心,在野战中击败老奴,彻底扫清奴患。 在他的努力下,沈阳的辽军已经基本脱离了以往的,军阀性质,也不敢再和经略以及朝廷唱反调。 就在他们商议之时,朝廷的使者,终于是姗姗来迟。 大明与建州的所谓议和,也算是由此开始,两边的议和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稳住对方自己可以休养生息。 因此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在那里扯皮,议和之事一直没有进展,不管大明这边提出任何要求,老奴都只是说需要考虑。 而建州这边的要求,大明议和使臣也都是说要回禀皇帝,等朝廷的决策和皇帝的圣旨。 但自议和开始后,老奴和熊廷弼都没有了军事动作,建州和辽东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光。 这对洪承畴来说最好不过了,不久前他才将辽东三卫给说服拉拢过来。 接下来他就只需要,妥善安排好因为战乱,而导致的难民流民即可。 辽东只要恢复了农业生产,百姓不在四处流窜,对于朱由校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他可以减轻大量的压力。 要知道辽东军民可是有数百万的,如果只是朝廷一味的运送钱粮来养他们,以国库现在的经济,迟早是会崩溃的。 而在镇江的毛文龙,在收到消息之后,也不在出兵袭扰建州,而是转头和朝鲜建州做起了生意。 他以驻军保护的名义,要求朝鲜每月向他缴纳数量不菲的粮食物资,以为军队需要。 朝鲜国弱民贫,军备颓废,因为害怕老奴过江攻打抢掠他们,因此不得不从,只能按照毛文龙的要求行事。 可朝鲜的君臣也不是傻子,他们一番商议过后,由朝鲜国王亲自写了一封奏疏,派遣密使至京师,向朱由校汇报此事。 当然毛文龙是不知情的,他搞定朝鲜之后,又派人主动联系上了老奴,说可以给他提供一定的粮食衣布等物资。 代价则是老奴需要用珍贵的貂毛兽皮,以及关内稀缺的人参药材等物来交换。 老奴的日子正难过呢,而且貂毛兽皮以及人参等物,建州本就多的很,对于这笔交易,他非常开心的答应了。 奴儿哈赤是彻彻底底的现实主义者,他一直坚信,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军队够强,钱财是取之不尽的。 毛文龙则把这些貂皮药材等物品,通过海路运送到山东,由山东转运至北直隶和江南等地,以高价进行售卖。 而后一直循环往复,毛文龙是大赚特赚,财富源源不断,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驻守在外的将军。 现在的镇江军,完全可以用精锐和富有来形容了,一共七千人的兵额,就有四千披精制布面甲和棉甲的士卒。 其他的军士,虽然没有精甲可披,但甲胄也不曾缺少,虽然有不少都是粗糙烂造,但也好过没有。 可毛文龙此人是有野心的,对于李成梁当年在辽东称王称霸,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因此他也和那些将门具备着一样的思想,那就是养寇自重,发展自身的实力,雄踞一方。 因此在他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之后,毛文龙在朝鲜以及收拢的流民当中大肆招募青壮参军,组了一支千余人的家丁部队,由毛永喜(尚可喜)和他的侄子带领。 正在他幻想着,不久的将来可以在辽东呼风唤雨之时,朝鲜国王的密使,已经在天津卫登陆,径直往京师而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暗流涌动 辽东局势缓和以后,王朝辅也圆满的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他花费了数日的时间,把那些归附的蒙古部落,真实实力和底蕴查的一清二楚。 尽管他们遭到了大明和建奴的双重打击,还爆发了不少内战,可他们的兵马军队,仍然有三四万之数。 而且就驻扎在长城边上,简直就像是一把利刃抵在大明的咽喉位置,威胁性太大了。 最可怕的是,根据他的调查,和留守的锦衣卫汇报,许多的部落,和大同总兵杨洪之间有利益往来,暗地里勾勾搭搭,甚至还有军械盔甲的买卖。 王朝辅知道,这是皇帝最为忌讳也是最不想看到的,边军将领吃里扒外,就是一些祸根的起源。 得知了这一情报后,王朝辅也没有心思留在这里了,他必须要尽快回到京师,告诉皇帝才行。 王朝辅以皇帝的名义,扩军的理由,想要强行招募蒙古青壮,带回关内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各部的首领肯定是不情愿的,没有军队兵马,那他们就真的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他们以各种理由搪塞,总之就是死活不同意,王朝辅把他们部族中的青壮给拉走。 最后王朝辅直接跳过他们,让那些官员亲自去各部奔走,散布朝廷招募兵马的消息。 蒙古首领见王朝辅这么坚持,也是怒不敢言,这个时候他们是绝对不敢和大明翻脸的。 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这一条路,林丹汗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 一旦失去了大明的庇护,以察哈尔部的实力,要想击败他们并不是难事。 眼下的时局,他们还得臣服大明,他们唯一能往好处想的就是,至少还给了粮米钱财,有资源进行交换。 最终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耗费了数日时间,才堪堪招募了两千余蒙古青壮。 没有了这些首领的支持和宣传,即使是有丰厚的待遇钱粮,大多数人还是无动于衷。 尤其是战马的换购,更是毫无进展,除了以敖汉部为首的联盟献出了几百匹马,其他的部落根本就不买账。 王朝辅此时才终于明白,万岁爷为何会不放心,处处提防了,这些人果真如万岁爷说的一样,不过是表面臣服而已。 “皇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们不能太过相信他了,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够狠啊。” 等王朝辅走后,许多部落的首领立刻聚集在了一起。 虽然蒙古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并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针对和提防,他们肯定能看出来。 不过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因为他们本来也就没打算真正的归附明朝。 眼下局势动荡,他们难以自保,前来归附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小皇帝还当真相信了,又是赏钱又是提供粮食的,让他们回了一大口血。 虽然现在后知后觉了,可惜已经是晚了。 “就算他处处防备又怎么样,只要我们不动,没有公开反叛于他,这小皇帝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古虎帖木儿冷冷的说道。 以他对大明朝君臣的了解,尤其是汉人的了解,他坚信可以高枕无忧。 “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太过乐观了,那小皇帝已有察觉,我们也得早做准备才是。” 经此提醒,古虎帖木儿也深以为然,思索片刻后,他突然说道: “如今天赐良机,我漠南蒙古数十万部众尽皆在此,不如我们效仿土默特部,各部之间联合起来,团结一心共同对外。” “这样不管是林丹汗、还是喀尔喀,亦或是建州老奴和科尔沁,我们都不必再惧怕。” “大明想要对我们有什么动作,也得瞻前思后,如此我们可在漠南草原立足,以图更大的整合。” 其他首领听言,猛的看向了古虎帖木儿,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和野心。 面对他们异样的眼光,古虎帖木儿并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显得很自然,镇定自若。 “如果你们当真是要归附大明朝,那就当我没说,如果不是,眼下我们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难不成你们还想回去,继续追随那林丹汗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要奉劝你们一句,那林丹汗心胸狭隘,又无过人的才能本事。” “他不过是体内有着一点孛儿只斤的血液,才能当上这大汗,跟着他将来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草原上本就是强者为尊,谁的兵马军队够多,实力够硬,就是这草原上的王。” “我们如果联合起来,实力比起林丹汗来也弱不了多少,为何不自己做主,争霸草原呢?” 古虎帖木儿的话语,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如今他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大明,然后就是自己。 如果不选对正确的路,以后的日子怕真是要难过。 “可是真的要这样的话,那我们与大明就撕破脸皮了,那皇帝年纪虽不大,但是极为刚勇,甚至敢千里迢迢亲征草原。” “而且也不是所有部落,都和我们的想法一致,就如那敖汉部一样,必定是站在我们对立面,到时岂不是腹背受敌?” 扎鲁特部的万户首领提出疑问道。 一些首领听言也都暗自点头,这种局面确实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而苏尼特部的台吉则是哈哈一笑,而后说道: “哈哈哈哈,怎么会和大明撕破脸皮呢。” “如今林丹汗和大明正是死敌,矛盾已然不可能调解,而我们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臣子。” “就算我们和林丹汗真的开战了,那也是大明与林丹汗开战,天下皆知。” “到时明朝不止要援助我们粮食军械等物资,还要出兵支持我们,共同对付林丹汗。” “等到了那时,我们就出工不出力,把仗都留给明军去打,让他们彼此消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抓住机会逐渐壮大,积蓄实力不是更好?” “不管是林丹汗败,还是明军败,我们都可左右逢源,坐山观虎斗,将来收拾残局。” 说的太对了,这对他们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就是在坐的蒙古首领们,最为真实的内心想法。 经过思考商议之后,几个心怀不甘,又具备一定野心的首领,果断决定干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王命旗牌 王朝辅回到皇宫,将自己打探了解到的消息告知朱由校后,朱由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凝重。 他想起了正统年间时,英宗皇帝之所以会有土木堡之败,就是因为边军将领勾结蒙古人,各种走私利益连接在一起。 怕被调查揭发出来,索性就赌了一把干到底,直接把皇帝给干翻在长城之内。 那时的情况和他现在的情况多么相似啊,都是和文官撕破了脸皮,大肆的整顿军备和朝廷吏治。 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和局面,居然会在一百多年后重现于大明。 别看他现在一言九鼎,中央集权看似成功,可如果下面的人反扑起来,没有妥善应对,他需要的代价也是不轻的。 朱由校的脑海中此时也闪过了一丝念头,既然时不我待,那他也就索性干到底,谁怕谁啊。 不如一劳永逸的干掉这些心怀鬼胎的蒙古人,刚好把大同边镇也好好的清理一下,震慑一下九边的军将。 现在的他,还真是感觉到头大,文官和勋贵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呢,边镇又要动荡起来了。 皇后马上就要临盆,有此牵挂在,此时的他根本不敢离开皇宫半步,否则他定要再次御驾亲征,一举扫除后患。 无奈之下,他只得拟写一封圣旨,交于满桂之手,提醒他提防杨洪和蒙古人内外勾结,祸害关内。 并授予了他王命旗牌,以增事权,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去接管大同的防务兵权。 王命旗牌这东西,是非常重要的,比所谓的尚方宝剑权威还大,更加好使。 在明初时,王命旗牌是极为稀有的,只有领兵出征的将军,才会被临时授予,战后要交还朝廷的。 而到了现在,与明初已经大不一样,就和总兵官这个职务一样,从战争临时变成了正式常态。 因为这玩意代表着皇帝,可以号令所有军队,所以历代皇帝才会才会慎重授予,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有了这东西,那么持有之人的权力将是很大的,基本上一个地区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其一人之手。 如果有见了王命旗牌不遵的,那么不管你的地位有多高,官职军权有多大,持有之人都可以就地罢免他的权力和职务。 如果事态失控亦或紧急,只要有合理的理由,还可以就地斩杀。 历史上袁崇焕为什么敢大胆的杀死毛文龙,并不是因为他持有尚方宝剑,更不是因为他的官职有多大。 而是因为他有崇祯皇帝授予的王命旗牌,因此他才能号令毛文龙来见他,并当场斩杀。 如果没有这个旗牌,袁崇焕别说是要杀毛文龙了,他去号令毛文龙,毛文龙也根本就不会鸟他。 尚方宝剑这玩意,不止是袁崇焕有,毛文龙也有,而且他的还是天启皇帝授予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的尚方宝剑,毛文龙的代表意义和事权还要强于袁崇焕。 要论起官职来,毛文龙可是正一品的平辽将军、镇守总兵官。 袁崇焕区区一个挂衔兵部尚书,不过是正二品而已,在品级上相差足足一级。 纵使明朝是以文驭武,可人家毛文龙也不归他这个督师节制,东江镇是直接归属朝廷管辖的。 因此是拥有了王命旗牌的袁崇焕,才能够去号令毛文龙来相见,并胆大妄为的斩杀了他。 而且事后崇祯皇帝也只是责怪批评了他几句,并没有实际的惩罚和明显的态度。 依然信重于袁崇焕,就是因为赐予了他王命旗牌,有的时候真的可以越权,便宜行事。 如果不是他来自后世,深知满桂的忠诚之心,他是绝对不会授予满桂这么高的权力的。 然而王命旗牌的授予,他这个皇帝也是不能一言而定的,还需要内阁和兵部同意才可。 然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帝到底为何,就连一向是支持皇帝的王在晋,也提出了疑问。 “陛下,大同宣府并无战事,安稳如常,满桂毕竟是个蒙古人,如授予他王命旗牌,万一不受控制,那就追悔莫及了呀。” “现在没有战事,不代表将来没有战事,如果有人吃里扒外,勾结关外的蒙古人发动突袭,那才是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朱由校虽然不能对他们直说,但还是隐晦的暗示了一下。 可这番话就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这关外的蒙古人不是已经归附臣服了嘛? 林丹汗现在都不知道逃到了哪里,更不可能反扑啊。 朱由校好似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当即说道: “朕说的,就是那些归附于我大明,聚集在宣镇大同长城外的那些蒙古人。” “数十万的部族聚集在一个地方,难道你们就能放得下心?” “那些蒙古人的心思,就不必我说了吧,他们向来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我大明强盛之时,他们还可能假惺惺的表示臣服,一旦国力虚弱了,他们可就会兴兵犯境,烧杀抢掠我大明子民了。” “且大同和宣府刚刚裁撤了卫所,军队正在整顿,各个关隘也在整修换防,如今正是虚弱之际。” “如果有人心怀不轨,趁此机会作乱突袭进关,我大明却毫无防备,到时又该当如何?” 朱由校说完便冷冷的一笑,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不信他们真的听不懂。 皇帝说的确实有道理,蒙古人向来有奶便是娘,反复无常。 他可能刚刚还在和你好声好气的聊天,可他转头就会把马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这样的事情,这两百多年间发生的太多了,确实是要防备啊。 听到皇帝的分析,徐光启立刻回复道: “陛下所言极是,且大同宣府境内有许多的商人大户暗通蒙古人,虽然陛下处置了许多,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如果这些人害怕东窗事发,或者怀恨在心,难保他们不会甘当蒙古人的走狗,转头祸害我大明啊!” 徐光启虽然还没有理解皇帝的具体意思,但是事实如此,对这些人必须得时刻提防,尤其是现在归附了,更要提高警惕。 其他两位大臣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可是他们仍然无法释怀满桂蒙古人的身份。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第一猛将 王象乾怕皇帝忽略了此事,于是出言提醒道: “陛下就不怕满桂与蒙古人勾结,蛊惑宣镇的兵马作乱?毕竟他也是蒙古人啊。” 朱由校闻言哈哈一笑,颇为轻松的回道: “首辅尽可放心,满桂是蒙古人不假,但他家祖孙三代具在我大明生活参军,满桂对我大明的忠心,就算是一些汉人将领都无法相比。” “你们也不要太过注重于一个人的身份了,虽然朕也极为厌恶关外的鞑虏,可这双眼睛还没瞎,忠奸善恶还是分辨得出的。” 皇帝都这样保证了,那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皇帝的能力有目共睹,确实是会识人用人,文臣武将中,至今还没有用错过一个人呢。 可一向老成持重的王象乾,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圣旨敕书和王命旗牌,一旦送到满桂手中,那就相当于将大同宣府的军政大权尽数交由满桂。” “权力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旦生出二心,那后果臣根本无法想象,还希望陛下三思而慎重啊。” “首辅之言不无道理,可这王命旗牌,必须授予满桂,否则边镇很可能不稳。” “首辅也是领兵打仗之人,多年镇守九边,可有什么好办法,侧面节制监控于满桂呢?” 有的时候,老成持重的人也是有作用的。 王象乾的话语朱由校觉得非常有道理,他不能够太过自信,而且要尽量减少自己的主观看法和意识,毕竟现在不是历史。 “臣以为,当从朝中选出忠心能臣,前往宣府担任监军,如此朝廷才能清楚满桂的一举一动。” 找个文官去分权,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大明朝文武分化对立太严重了。 一旦这个监军从中作梗,挑拨是非离间,那到时他要该如何? 现在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满桂是他这个皇帝的心腹,一手提拨上来的。 真正忠心可用文官现在就那么几个,其余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外放的,更不可能给他们机会去争夺权力。 经过思考之后,朱由校最终决定派遣太监涂文辅前去宣府,暂时充当监军。 涂文辅是魏忠贤的最为得力的手下之一,更是他的干儿子,朱由校虽然对这个人知之甚少。 但是能成为魏忠贤的左膀右臂,必然不是庸碌之人,要么就是心狠手辣,要么就是心思缜密,才会被魏忠贤重用。 且朱由校对这个人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必然是他在后世研读史书时,见过这个名字。 对于太监的用人之道,和朝中文臣武将是大不相同的,用外臣首先第一点是要看他忠心不忠心。 而对于近臣太监,首先则是要看这个人才能本事如何,能否担当大任。 至于忠心这方面,他相信魏忠贤早已经帮他把好关了。 “朕欲以司礼监内臣涂文辅持朕金牌,前往宣府为监军,在从御林军中抽调五百精锐,随行护卫,你们以为如何?” 皇帝不相信朝中官员,这一点他们清楚的很,因此派个太监去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见他们都没有了异议,此事终于是可以拍板了。 “那内阁就批文盖章,兵部准备旗牌吧。” “内阁和兵部文书要重点表明,授予满桂的王命旗牌,只能节制大同和宣府两镇。” “朕也会拟写一道圣旨和敕书的,到时一并发往宣府,交给满桂。” “臣等遵旨。” 等内阁三大臣退下之后,朱由校长舒一口气,从表情来看好似更为轻松了一般。 现在他越来越觉得皇帝不好做了,除了要会识人用人,还要各种制衡,真是烧脑啊。 这样的事以后会经常有的,等军队和武将的地位真正被他提高起来。 不说达到和文官分庭抗礼的地步,但只要形成正统十四年之前的格局,那他也就要防备这些武将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是保持中立,去平衡权力,去制衡他们,还是再扶持起一方势力? 想到此处朱由校只感觉头痛,摇了摇头便不再去想,这是以后的事了。 “麟龙,陪朕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坐在丹陛下面研读练兵实纪的曹变蛟,满脸不解的抬头问道: “新鲜空气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听到哈哈大笑两声,沉重的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 两人坐在乾清宫的台阶上,朱由校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空,喃喃道: “我大明朝的国威,何时能像此时一样,光明照亮天下四方。” “陛下是在忧愁关外的鞑虏,还是辽东的建奴?” 朱由校没有回应,转头看着这个尚在成长期的“明末第一猛将”,严肃的说道: “在过几年,你也就要出宫了,你是朕亲自培养的一把利刃,朕希望你出鞘的时候,能对敌人一剑封喉。” “像汉之卫霍、唐之李苏那般,立下不世之功,为我大明开万世太平,使大明子民不在遭受敌人的烧杀抢掠。” “曹变蛟,这个重任,朕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变蛟决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和培养。” 年仅十三岁的曹变蛟,因为在宫中耳濡目染的原因,心智成熟的很快。 深知眼前的皇帝陛下对他寄予厚望,因此答复的也是非常坚定。 朱由校之所以这么看重,并要破天荒的召曹变蛟进宫,亲自培养他,是因为他是真有希望,成为真正的,名流千古的名将的。 要论起治军练兵打仗,和个人勇武这方面,纯粹的武将中或许只有他叔父曹文诏可以比拟。 但他唯独缺陷的就是战略眼光,以及面对大战的战术水平,因此他要给曹变蛟补上这一缺陷。 大明从来不缺将才,缺的是徐达岳飞那样杰出的统帅。 而且未来的局面,他也需要一个真正的亲信,一个真正的大将之才来领导大明的武将和勋贵集团。 更何况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要消灭蒙古和建奴,要是只干这么点事,他这个穿越者岂不是很失败? 所以他也必须要建立,忠实且坚定服从自己这个皇帝的军事代表集团,就像太祖皇帝那样,真正的说一不二。 第四百一十六章 坎坷的出使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一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海船,正在风浪中艰难前行。 船上的人正摇摇晃晃,且非常惊恐的看着前方,一股大浪正从他们正前方袭来。 只一瞬间,这艘实在是不怎么大的海船,瞬间就被淹没摧毁。 幸好船上的人早有准备,各自紧紧抱着自己的木板等救命稻草。 可尽管如此,他们现在也是心如死灰,一艘孤零零的海船,在这大海之中翻了船,后果可想而知。 本来他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不知过了多久,一支悬挂着大明日月军旗的舰队,正向他们驶来。 明军舰队上的观察兵,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些漂流在海上的人,于是第一时间开始了救援。 见对方主动来救自己,这些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漂流人员,别提有多激动了。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更是气愤的说道: “真是天不绝我,该死的毛文龙,本使一定要把你罪行,在大皇帝陛下面前全部揭露出来,看你以后还如何耀武扬威。” 这艘被海浪击翻的船,正是从朝鲜过来的,而船只上的人,就是朝鲜国王亲命的使臣。 之所以只有一艘船,且是一艘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海船,这还要从毛文龙说起。 毛文龙假借皇帝的旨意,以巩固海防和鸭绿江的名义,威逼朝鲜把中大型的海船全部贡献出来,以供他来自行使用。 如果朝鲜不从,毛文龙就威胁他们,建奴下次进攻,那他的镇江军是不会帮朝鲜阻挡的,放任建奴进入朝鲜烧杀抢掠。 朝鲜的君臣一开始还不信,认为毛文龙不过是嘴上说说,可当阿敏的大军进入朝鲜后,他们才知道毛文龙不是开玩笑。 最后只得含泪将大部分的中大型海船,以租借的名义给了毛文龙,可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其实就是被逼的“上缴”了。 朝鲜也没有这么蠢,自然把那些最好的大型海船,全部偷偷藏了起来自己用。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满天过海,于是这位朝鲜国王的亲命使臣,便带着使团乘坐大型海船出发了。 可当他们出海后才发现,毛文龙并没有他们想象中这么简单。 他居然以朝鲜的船只为基础,也建立起了一支水师,驱使着原本属于他们的海船,在朝鲜的海边转悠巡逻。 就这样出海还不到半天,他们就被毛文龙的水师发现,而且在得知是朝鲜使臣团后,更是直接把所有船只全部扣留了起来,并把他们赶了回去。 毛文龙自己也知道,他的行为是越权以下犯上,虽然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可人家毕竟是个堂堂正正的国家。 而他不过是镇守一地的参将而已,和朝鲜国王的身份差了不知道多少。 他能威胁朝鲜国王,完全是狐假虎威,如果没有建奴的存在,朝鲜根本不会搭理他这个小人物。 他现在纯粹是在玩火,不断的从朝鲜敲打各类物资,发展壮大自身。 他相信,主要他的实力够强,且还有建奴的存在,就算是朝廷也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 这些都是他当年在李家担任千总时,跟着李成梁学的。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他在朝廷的眼中必须得是老实听话的,否则他将大祸临头。 因此他必须要封锁住朝鲜,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通过海路,去京师告他的状,只要朝鲜告不了状,那他就能高枕无忧。 而朝鲜使团被赶回来之后,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更加坚定了要去大明的决心。 无奈之下,朝鲜派往大明的使臣团只得缩减为两人,并乔装打扮为商人,招募一些居住在朝鲜的汉人,乘坐一艘小型海船出海。 可没想到会遭遇到这么大的海浪,一下子就翻了船,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 好在大明的水师舰队,在这片海域活动的极为频繁,能够及时的援救他们。 等所有的漂流人员全部上了船后,他们被明军士卒第一时间控制了起来。 一个身穿精良盔甲的将官向他们询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朝鲜使臣先是答谢了援救之恩,而后回道: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本使是朝鲜国王亲命出使大明的使臣,几个时辰前遭遇大浪,不幸翻船流落至此。” 一听他们是朝鲜的官员使臣,将官当即要求他们出示凭证,否则就以奸细问罪。 听到这话朝鲜使臣松了一口气,要凭证还不简单,他的怀中有国王的文书,以及官印。 虽说是让他们出示凭证,但这个将官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而已,根本就没见过这些东西,哪里能辨别得了真伪。 但他们既然这么说了,他就要慎重行事,于是他只得派了一艘船,把这些人送回了山东威海,交由总兵官和巡抚发落。 …… …… “下官朴成忠,拜见大明上官。” “下官金之望,拜见大明上官。” 登州府蓬莱城,登莱巡抚官衙内,两个朝鲜使臣毕恭毕敬的给坐在内堂官位上的袁可立行了拜见之礼。 对于这个人他们是非常熟悉的,毕竟是毛文龙的顶头上司,是节制一镇一地的主官。 而且听说皇帝陛下非常器重这个人,那他们就更要交好了。 而坐在上首的袁可立,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拿着呈上来的,所谓朝鲜国王的文书和官印仔细端详了起来。 随后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并让他们说了几句朝鲜话,确认无误后才开口问道: “现在还不到进贡之时,本官看你们也不像来进贡的,此次来我大明,莫非是有要事不成?” “回禀上官,我们此次来大明,正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还望上官听了之后,能马上派人护送我二人去京师,面见大皇帝陛下。” 见他问到了关键点,主使朴成忠的内心那叫一个感动啊,立刻将这些天的憋屈和毛文龙的所作所为全部,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张度出海 得知毛文龙竟然私自干了这么多事,而且还胆敢直接威胁逼迫朝鲜国王,袁可立坐不住了。 “朴成忠,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虽然现在已经证实了你的确是朝鲜国王亲命使臣,但本官不可能轻易相信你一人之言。” “下官所说句句属实,人证物证具在,上官如若不信,可派人去我朝鲜,取证调查。” 见他说的这么自信且坚决,袁可立此时也难断了起来,毕竟这毛文龙可是陛下看重的人,应该不至于做此胆大包天的以下犯上之举。 见袁可立坐在那里沉思,朴成忠又继续说道: “下官还有一事汇报。” “在出海之后,下官曾遇到过一支冒充我朝鲜商人的船队,经下官的观察,因该属毛文龙所部。” “下官以为,毛文龙从我朝鲜巧取豪夺如此多的船只,粮米衣布等物,所为的就是走私。” “通过我朝鲜方面查探的情况,以及下官的怀疑,下官以为毛文龙有通敌嫌疑,他正暗中与建奴议和,想要养寇自重。” “经过下官将各方情报统筹到一起,经过仔细推测,毛文龙应该是以镇江皮岛为中心,作为朝鲜、建奴与大明的中转站,干着走私贩卖的事。” 这一点可就真的是要了老命了,如果真的属实的话,毛文龙的九族可不保啊。 陛下对这种通敌卖国的人,向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更何况毛文龙还有更大的野心,这就是有九条命估计也不够杀的。 袁可立虽然不说听风就是雨,但他也知道无风不起浪的道理。 朝鲜君臣是没有胆子无中生有,去诬陷一个皇帝信重的领兵将军的。 因此在他看来,朴成忠的话可信度极高,毛文龙这个人,他也了解几分,确实是有些不服管教节制的一个人。 “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本官要把你所说的情况好好调查清楚,如果属实的话,本官也会亲自写上一分奏疏,参他一本。” 以袁可立的性格,如果毛文龙真的犯下了这诸多罪行,他是绝对容不下的。 可对于袁可立的方案,朴成忠和金之望却有了不同的意见。 “下官以为,我二人可先去京师面见大皇帝陛下,将情况汇报清楚,上官可抓紧时间深查,可减少查证时间。” “我朝鲜国弱,本就被建奴抢掠的千疮百孔,现在毛文龙还敲诈勒索,我王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见他一口的委屈之意,袁可立深思熟虑后,觉得这也倒是个办法,便批准了。 他从自己的标营中选出三百人,护送他二人入京。 等他二人出了蓬莱之后,袁可立并未返回官衙,而是骑着快马径直往威海而去。 威海水师舰队基地,张度正在率领士卒操练,听闻巡抚来亲自来了,立刻跑去迎接。 “末将见过抚台,抚台亲自到此,不知所谓何事?” 袁可立一路疾驰而来,没有停息片刻,一下马便感觉到双腿酸软,差点没站稳。 他虽然懂兵略,可归根结底还是个文官,骑马行军并不是他的优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速带我去你的将军府。” 一听此话,张度就意识到肯定有大事,便也不在虚假的客套,立刻往将军府而去。 “你把所有可以调动的军士和舰船,全部出海,以圆形阵型往朝鲜而去,凡是遇上船只,无论是朝鲜的还是我大明的,通通拦下来仔细盘查。” “船队不可分散,必须严格按照平日操练的战术队形,以及作战的编制行动。” 张度此时一脸懵逼,根本就不知道袁可立的军令到底为何。 要知道他的水师舰队现在还不成熟,许多的船队还没有形成有效战斗力,这冒然出海,风险是极大的呀。 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表情,袁可立也不做过多解释,而是严肃的说道: “到底为何你就不要多问了,朝鲜那边出了紧急情况,必须封锁朝鲜和辽东来往山东的海路。” “你要记住,凡是遇上了自称是镇江毛文龙所部的,连人带船全部给我押送回来,不要自作主张的动一人一船,否则本官不饶你。” 张度是袁可立的心腹将领,对于他的军令自然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到底。 告别了袁可立后,张度立刻去安排起了整个舰队出海远航所需的粮食物资,以及火药弓箭。 次日凌晨,在袁可立的目送之下,张度挥起手中的令旗,港口两百多艘舰船,浩浩荡荡的出海了。 张度这个水师参将,也是亲自乘坐一艘福船,带领着整个水师最为有战斗力的船队出发了。 “毛文龙,希望你不要让本官和陛下失望。” 袁可立站在港口基地上喃喃道。 毛文龙的镇江对于辽东局势尤为关键,是威胁建奴后方大本营的一把利刃。 而且毛文龙也确实是会打仗,优于许多的明军将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能被倚重的原因。 …… …… …… 京师,皇极殿内。 朱由校破天荒的又开了一次朝会,所为的正是今年的科举大试。 朱由校对于科举还是非常重视的,虽然其中大多是读死书的人,但这些人确实都是最聪明的顶级精英。 也正是他吸收新鲜血液的最佳时机。 朝廷官员现在不说紧缺,可许多的官位也已经空了一年之久了。 万历年间本就有许多的位置空缺,他登基后又杀了几批文官,虽说他补充过两次,可现在依然空缺不少。 他并不想用那些思想维度已经彻底固化,并且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来做事。 在他看来,用这些人不过是徒增自己的烦恼而已,还不如不用。 他也只能借助这次科举,好好的的出题,改变制度,多挑选提拨一批才干青年,来更好的运转国家,巩固自己的皇权。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后世大名鼎鼎的卢象升,就是在今年参加科举考试,并一举考中进士而走入仕途。 这位可是个牛人,文武双全,忠勇无畏,在自己的这个时代,他相信卢象升可以尽情发挥自己才能。 第四百一十八章 改变科举 朱由校所要实行的科举改革,可谓是惊天动地,前所未有。 他决定效仿后世的考试制度,总计为一百分,而后定制出较为标准的答案,统一出题查阅打分。 出题制度也不再限制于四书五经的内容,而是会添加农业民生,以及一些国家治理的问题。 这样的题朱由校会亲自把关的,必须得是那种可以真正找出有才能,可以治理地方民生或是维持朝廷经济的人才。 当然八股还是占主分大头的,毕竟这种改革得温水煮青蛙,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的。 可就只是这么一点点,依然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弹。 因为这种改革,损害的是这些士族读书人的利益。 人家研究了半辈子的四书五经和八股,正准备大展身手,结果你却把题目内容都给换了,这谁也不愿意啊。 “陛下,我大明朝自立国时起,就是以四书五经为内容出题,二百余年一直未曾更改,怎么今年却要突然改制?” “这对天下应试参考的士子,难道不是不公之举?” “陛下让皇明学院的学子走后门应试,本就是违背了祖宗的制度,如今还要更改四书五经的八股,更是大逆不道。” 六科言官王图的声音可谓震响了整个皇极殿,他是在用全身的力量发出声音,坚决的去反对皇帝。 而朱由校听了他这番话,显得极为平淡冷静,没有动怒也没有呵斥。 他知道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他要等那些反对者全部跳出来,而后一网打尽。 朱由校是不会和他们讲道理的,这些人一身的嘴皮功夫,懒得浪费时间去和他们争论,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果不其然,见皇帝坐在上首没有动静,一些人以为皇帝是怂了,在慎重考虑此事,因此也放心更大胆了些。 礼部员外郎乔允升火上加油的说道: “科举制度,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定,陛下如要更改,就是公然反对于太祖高皇帝,陛下难道要做此不孝儿孙,遭天下非议唾骂不成?” “且陛下突然更改试题与制度,要是参考的士子不服,且聚众闹事,陛下又该如何?” “祖宗之制万万改不得,陛下如要一意孤行,岂不是得罪了天下士子,又如何面对于历代先帝?” 此言一出,朝堂上附和应声的不知凡几。 朱由校一眼扫过去,估计也有十几二十个,眼中尽显杀机。 而站在下面低着头的反对官员们,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还以为胜券在握,要在士林中扬名立万了。 而教育司的主官,作为皇帝的铁杆拥护者的顾秉谦,此时终于是第一个发声支持了。 只听他道: “一帮庸才,误国误民,岂知陛下雄才伟略?” “自万历年间的党争始,我大明的民生经济日渐下滑,到今日竟然连军队的粮饷和官员的俸禄的发放,都已捉襟见肘。” “至此一切的原因,不就是你们这些只顾争权夺利,贪图虚名的庸才,怠政所致?” “如不选拨出一批有真本事,且做实事的良才青干出来,我大明要如何中兴?” “难道是你们耍耍嘴皮子,做做表面功夫就能实现的不成?” 顾秉谦的这一番话,可谓是真正的杀人诛心,正打他们的七寸。 王图气的更是火冒三丈,当即就对着他怒吼道: “原来是你这个奸佞小人在背后进了谗言,如今还敢公然在朝堂之上污蔑我等忠臣,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想不到我大明,也会出现你这样的谄媚奸佞,实乃我等言官之失,真是国家祸患。” 王图的一阵怒吼,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顾秉谦反而又怼他道: “眼中只有自己利益地位的沽名钓誉之徒,也敢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自诩为忠臣?” “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就是被你们这些庸才败坏的。” 见他不虚反刚,王图更是气的满脸通红,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过他。 反骂了几句后,就对着御座上的皇帝作揖说道: “我等今日谏言,所为的正是我大明社稷江山,忠心人尽皆知。” “陛下,臣请斩此人,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如不斩他,天下士子必然震怒,先不说科举应试能不能圆满举行,恐会造成大乱啊。” 乔允升等人为了给皇帝足够的压力,更是直接跪谏了起来,颇有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态度。 而一直没有发声的朱由校,见到火候差不多了,也是开始表明自己不容置疑且反对的态度。 “闭嘴。” 皇帝的一声震呵,瞬间把下面的劝谏之声给压制住了。 朱由校见安静了下来,终于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走到丹陛台阶边说道: “今日所议之事,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是左右我大明朝以后局势和变化的关键。” “而你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官员们,却只顾着一己私欲,竟然在在朝堂上像个泼妇一样骂街。” “这要是传到了民间,朝廷的威严和信誉何在?我大明朝的国威又何在?” “把这些人,全部都给朕拉出去,廷杖五十,并罚一年俸禄。” “锦衣卫,执行吧。” 朱由校大手一挥,站在大殿两侧的锦衣卫迅速上前,把这些骂架的官员全部拖了出去。 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顾秉谦等几个拥皇一党的官员。 虽然他们是自己的人,可朱由校也不会在所有官员的瞩目下,直接明目张胆的搞区别对待。 可到了殿外就不一样了,没过多久,王图和乔允升这一边的十几个官员,就被打的哭爹喊娘了。 而顾秉谦等人呢,只是趴在凳子上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们,尽显嘲讽之意,棍棒打在他们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王图等人可谓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啊,一个个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去把顾秉谦等人给活吃了。 而这痛苦的声音,却透过皇极殿的大门,响透了大殿之内。 听得一众官员背后是一阵发寒,从始至终都无一人敢出言求情,只是闭上双眼,可耳朵却闭不上。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装了,摊牌了 而朱由校,则是站在丹陛御台之上,微闭着双眼听着。 等到廷杖打完之后,好几个官员直接昏死了过去,由此可见锦衣卫下手是有多么重。 他们完全可以理解到皇帝的意思,就是奔着打死人去的。 当锦衣卫校尉跪在殿内汇报完之后,这些官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廷杖的是自己。 皇帝每次召开朝会,他们心里都是心惊胆战的,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皇帝,那就是不死也得被抄家流放啊。 遇到了如此昏聩的暴君,众多官员心中都在感慨时运不济,自己的赤胆忠心和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只能静等变化了。 皇极殿内鸦雀无声,半晌过后,朱由校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世事变迁,自古以来,各朝各代就没有不变的制度和规律。” “我大明如今就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猛虎,已经快要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了。” 朱由校直接摆明了说,根本就不顾及什么所谓的影响和面子。 “辽东有老奴兴风作浪,长城外的蒙古诸部也是蠢蠢欲动,国事本就艰难。” “而我大明内部呢?也是祸害蛀虫无数,都在啃食着我大明朝二百多年的根基社稷。” “朕要是再不设法变通改革,太祖辛苦创下的江山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战国时期,秦孝公与秦惠文王,正是因为敢于大胆改革改制,沿用卫鞅之变法,才有始皇以虎狼之势吞并六国统一天下。” “而昔日强悍之齐、魏、楚等国,国力鼎盛之时哪个不是叱咤风云,达到诸国之最?” “而他们墨守成规,数十年甚至百年时间,都是在吃老本,国家已经彻底腐败,君主鼠目寸光,昏聩至极,焉有不败之理?” “你们这些饱读史书,通晓历朝历代历史的官员,难道不明白一个王朝兴衰盛亡的原因嘛?”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你们的眼中只有一己私欲,根本就没有天下苍生和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为了我大明的中兴,为了新的盛世降临,为了我大明千秋万代,不要说一个区区的科举改革变制。” “如果有必要,就算是废除科举,定立新的规章制度,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竟然有废除科举的想法,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是保皇党的官员们,现在也是坐立不安。 毕竟这科举可是已经有数百年之久了,他们也一样是科举制度的受益者。 官员们的反应在朱由校的意料之中,他今天所说的这一番话,也有吓唬威胁的意思在里面,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决心。 “朕知道,改变科举,利益损害最大的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 朱由校说这句话的时还用手指了一圈,丝毫没有掩饰。 “尤其是江南和浙江几省出身的官员,现在恐怕已经恨不得朕当场暴毙,好让改革到此停止。” “你们的心里在想什么,朕不说知道的清清楚楚,可也能猜测个七八分。” “朕在刚登基之时就在朝会上说过,天启年不是万历年,这朝堂上永远只有朕的声音和决策。” “只要是阻碍朕前进的绊脚石,不管需要多大的代价,难度有多大,朕都会倾尽所有将之铲除。” “今年的科举变制,只是开始,今后凡是没有必要存在,已经腐败落后的所有制度,朕都要去拨乱反正,为我大明子民改出一个太平清白之世来。” 在一些官员的眼里,皇帝已经是和疯癫无异了。 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的面,公然说出这一番话,已经是间接的和天下的士族豪强宣战了。 一个胆小的保皇官员上前道: “陛下爱民如子之心,天下无不皆知,只是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臣担心步子迈的太大,恐怕引起反噬啊。” “如果他们想要试一试的话,尽管放马过来,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现在的朱由校已经丝毫不想掩饰自己了,什么狗屁的城府心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不值一提。 他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两京之地,北方几省也较为安稳,边镇和辽东也都有自己的亲信心腹把守,局势已经和两年前大不一样。 所谓的反噬他根本就不在乎,顶了天也就是江南几省的士族豪强,为了反抗自己而组织一些家丁佃户爆发叛乱而已。 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以他现在手中的二十几万精锐,完全可以镇压的住。 至于农民起义,在南方根本是不可能爆发起来的。 历史上的明末农民起义,规模浩大,声势滔天,席卷了数高官达十几年之久。 可湖广、江西、浙江、南直隶等几省,却是没有大规模的爆发,由此可见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南方鱼米之乡,百姓不说多么富庶,可这日子还是勉强能过,因此没有出现李自成、张献忠等大贼领导的大规模民乱爆发。 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贪生怕死的士族豪强,只会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朱由校如果害怕这些的话,他这个皇帝也没必要当了。 他就是要逼的这些人主动跳出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省得自己还要去一个一个的去找他们的茬。 皇帝的话已经说的在清楚不过了,官员们都是人精,自然是能听出其中真意的。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人敢去触皇帝的眉头,因此都是心中有怒而不敢声张。 见他们老实了下来,朱由校当即就宣布了此次科举,负责筹划新题的人选。 新题涉及到农业水利,以及民生经济方面的内容。 徐光启和宋应星自然是不二人选。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承包了许多的业务,已经是处于忙不开交的程度。 可没办法,谁让朱由校就只信任这两个人,且有自己完全放心的能力呢。 这两个可是当代知识最为丰富,思想最为活跃先进的科学家。 而传统方面的四书五经,朱由校最终决定,全权交给内阁首辅王象乾,不管是出题还是内容,他都不想去过问。 第四百二十章 加派军队 可是了宣布之后,官员们又不满意了。 在他们看来,徐光启和宋应星本就是皇明学院的总理负责人,学院的学子今年也要参考。 如果在让他们二人出题,真的是会让天下士子以及读书人非议的啊。 这在外人看来不就是想给学院的参考学子开后门嘛? 科举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公平公正啊。 可皇帝却丝毫不避嫌,且要出一些前所未有的题材内容,到时不管怎样,都是会有人不服的。 而徐光启也显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因此他首先谏言,请求皇帝三思后行,另换人选。 朱由校想了想也是觉得有道理,他可以不把士族豪强放在眼里。 可是面对无数的读书人,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为了避免有人说自己这个皇帝公然舞弊,朱由校苦思许久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他交代徐光启和宋应星二人,在五日之内他们就要将新题所涉及的范围和内容给基本确定下来。 而后他会颁发圣旨和文书,布告天下今年的科举内容和题材,以及制度的改变。 然后将题目范围的大框架,告知给要参考的士子。 现在距离应试还有一个多月,虽然时间有些紧迫,但缓冲期也是够了的。 为了彻底遮住一些人的口舌,朱由校还明文规定,凡不是皇明学院的学子,新题材全部额外加十分,不管能不能作答。 四书五经的八股就占了七十分,这里还能额外加十分,可以说是天恩浩荡了。 这样即使是有人借此造乱生事,那他依然占据着大义名分,根本不虚民间的舆论。 等朝会结束后,官员们都是怀着沉重的的心情走出皇宫。 不少人都心中感叹,皇帝这么肆无忌惮,如今居然想要改变科举了,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啊。 而朱由校则是很快的回到了乾清宫,着手处理其他的事情。 他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了虎贲营游击将军李之龙与平江伯陈启嗣。 南京虽然有了李之才与张世泽的三万多人驻守。 可终究还是太少了,可以用退守有余而进攻不足来形容了。 这一点从上次追缴赋税中就能够看出来。 为防江南的士族豪强真的狗急跳墙,他必须要加强对南方的控制,以及威慑力。 而军队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一支强大的军队,比任何的政策和阴谋都要好用。 因此他决定要让李之龙和陈启嗣二人,率领三万羽林军南下,驻扎在扬州,与南京形成掎角之势。 这样就算是发生紧急情况,也能进退有余,稳住事态失控。 而朱纯臣等人现在和文官们眉来眼去,也是他很不愿意见到的。 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没有办法,更不可能在这个和江南利益集团斗争的关键时刻,去对他们下手。 因此他也只能最大限度的,去拉拢一批可靠忠心的勋贵,站在自己这边,丰富自己的羽翼实力。 对他们委以重任,进一步的向勋贵们示好,这样就可以避免勋贵抱成一团了。 而且这样的搭配,对他也是极为有利的。 文官看不起武将,但是面对有爵位的勋臣,表面上也得恭敬三分,外派出去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大明朝的国情如何,危机在哪,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别看他在朝会上一副轻松自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把文官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可他一刻都不敢松懈,否则的话自己面临的将是万劫不复。 不说其他的,光是他个人的安保问题,就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不要说出门了,就是乾清宫中,就有不下二十个侍卫和锦衣卫负责保护。 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也不知道裁撤了多少,除了一些必要的,需要伺候服侍自己的,那是一个都没留。 而殿外就更不用说了,御林军的侍卫和厂卫的缇骑番子无处不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守着这座宫殿。 就连皇后,也需要锦衣卫通报后,获得皇帝批准才能进入乾清宫。 朱由校可是非常惜命的,他可不想来个什么突然生病就暴毙而亡。 或者像嘉靖皇帝那样,在睡梦中差点被宫女给勒死。 御林军的侍卫能够在乾清宫担任护卫工作的,大多是原白杆兵,马祥麟的亲卫旧部,以及跟随自己北征过的功臣。 而厂卫的缇骑番子,无一不是许显纯和魏忠贤等几个头子绝对心腹。 这也是他能够放心的主要原因,如果这些人都能够叛变,那他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在这躺着等死就行了。 “去了扬州之后,你二人要第一时间与南京的李之才和张世泽取得联系,前期必须要他们协助,你们才能在扬州扎稳脚跟。” “朕会拨发一笔军费给你二人,到了扬州之后,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采购足够的军粮以及必需品囤积起来。” “最起码要有一个月的军需存储,朕到时会让随军太监检查汇报的。” “你二人归属南京节制,一切的军事行动以及指令,必须要有南京的批文和盖章才可。” “臣明白了。” 二人齐声回道。 这一点至关重要,因此朱由校必须要强调。 “行军途中不可声张,不可扰民,可以让别人知道你们的存在,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南下的目的。” “到了扬州也要严格遵守军规,平日里的训练照旧,军士不可随意出营,一定要把住腿和嘴巴。” “到了扬州之后,你们就改名为后卫军镇,李之龙,朕封你为军镇总兵官,希望你和你的兄长李之才,兄弟齐心,为朕守好江南的命门。” “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辱圣命,誓死不敢辜负陛下的期望和信重。” 李之龙当场就叩了一个响头,以此来表达他内心的激动。 突然从一个游击将军升任至总兵官,这换谁来也得兴奋激动啊。 “陈启嗣,你虽是伯爵,又是我大明朝开国勋臣之后,可你没有带过兵,也未上过战场,因此也只能委身为副将,协助李之龙了。” 朱由校本担心他身为伯爵,去给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打下手会有怨言,可没想到陈启嗣却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臣唯陛下圣命是从。” “臣闲散半生,没想到今日逢陛下知遇之恩,臣已经是感激涕零,必以死相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学子的反应 而外界在得知朝廷居然改变了今年的科举制度时,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给他们加了十分,可他们也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制度变化。 其中有一些是思想老旧古板的认为,祖宗制度不可更改。 还有的一些,是单纯的认为,加了其他的题材和内容,会加大他们考试的难度。 这样他们通过会试几率不就更小了嘛? 所以这也是大部分参考学子的内心真实想法。 他们不想成为牺牲品,他们要通过会试,去参加殿试,然后以进士的身份进入仕途当官。 他们可不会在乎皇帝的目的,以及改革的好处和必要性,他们心里,首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 尤其是那些千里迢迢,从南直隶赶赴京师的参考学子,都是极为不满朝廷的改革。 皇帝对他们南方的士族读书人本就不友好,现在去改革变化,在他们看来就是在针对他们南直隶学子。 因此借此闹事最多最狠的,也是南直隶出身的学子生员。 他们仗着南方人当官多,党派实力最强,比起其他地方的学子生员,可是要大胆许多。 “听说正是那教育司的主官顾秉谦,在朝堂力谏陛下改革,还害得为国为民谏言的清流忠臣,非死即伤。” “这顾秉谦实在可恨,听说此人与那魏阉走的极近,想必就是这个两个谄媚奸佞,蛊惑了陛下。” “原先我在江西老家苦读时,听我叔父说起京师之事,我还不信,想不到今日竟亲眼所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大明朝,竟然沦落到了奸佞当道掌权,猖獗至此,可肆意祸害忠良义士。” “皇帝也是整日不上朝,不理会政事,想来已经是被那些奸佞给蒙蔽了双眼不能察觉。” “如有朝一日,我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必然要把这些奸臣给绳之以法,以敬无辜冤死之魂。” 一座酒楼之中,几个年轻的生员正在此借着酒劲,大肆的抨击朝廷政策,言语之中不满之意极为明显。 而与这个愣头青坐在一起另外一名生员,却是显得稳重许多,并没有接他这个话题,而是疑惑的问道: “教育司是什么?我大明何时有了个劳什子教育司,这是干什么的?” “这你都不知道啊,教育司早在万历四十八年时,当今陛下刚刚登基之时,就设立了的。” “不过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总之这一年多来,北直隶许多已经荒废的学堂全部重建开办了,规模还不小。” “南京那边也有所涉及,好像与太祖高皇帝当年,所颁发的贡举制度差不多。” “你听名字就知道了嘛,教育司,负责的肯定是有关教育读书方面。” 听到这个回答,这个刚刚提出疑问的年轻生员若有所思了起来。 半晌过后,他忍不住道: “那由此看来,当今陛下应该是极为重视我等读书人的,否则不会为此出钱出力的去兴办学堂啊。” 这一下可把另外两个人给问住了。 许多事他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根本就不了解其中的细节和具体经过。 就如刚刚那个自称是江西人士的生员,他之所以对朝廷这么不满。 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叔父,在朝会上打了廷杖之后罢官回家了。 而就在他们研究深思之时,外面却响起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他们连忙起身去看,却发现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正在大街上搜捕抓人。 几个手扶腰刀的锦衣卫押着两个儒生,旁边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儒生学子观看。 而这两个被抓的生员见状,知道形势可用,于是大声嚷嚷道: “我二人没有犯法,锦衣卫却无缘无故要抓我们下诏狱,简直是无法无天,望诸位能帮我们做个见证啊。” 果然被他们料到了,一些观看的儒生当场心领神会,和他二人打起了配合。 妄图在街上鼓动民心,施加压力,逼迫锦衣卫放人。 这是他们的老套路了,只可惜现在的老百姓,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蛊惑的了。 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只要是时常出门者,都见过厂卫抓人的场面。 但从来没有抓过他们这些奉公守法的平民,反而对他们态度极好,好说话的很。 而且他们也知道皇帝现在在惩治贪官污吏,是在帮他们讨公道,自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而锦衣卫,也早已经脱胎换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因为他们是读书人而恐惧不敢得罪。 一个带头的小旗大声呵道: “奉陛下圣谕,凡是妖言惑众,肆意议论抨击朝廷政策者,一律视为乱党处置,绝不姑息。” “更何况此二人屡屡对陛下不敬,颠倒是非黑白,诋毁当朝的内阁大臣,更是死罪。” “你们如今在此造谣生事,阻碍我锦衣卫执法,袒护乱党,是何居心?” “再有声张者,将视为从犯,一律打入诏狱。” 说完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指着一众儒生。 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啊,耍嘴皮子是他们的强项,哪里敢真刀真枪的去叫板。 看到那磨的蹭亮的长刀,这些怕死的家伙都老实的闭上了嘴,并偷偷往后退去。 而在酒楼内观看了全部经过的三人,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寒。 尤其是那个江西籍的生员,吓的是汗都出来了,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席话,心里是一阵后怕。 他能够猜想的到,这两个人应该是说了和他差不多的话,而被锦衣卫带走的。 “刘兄,从今往后,要慎言啊,刚才那种话,是万万不能说了。” “京师可不比其他地方啊,这可是天子脚下,一着不慎,可能就有生命危险啊。” 这可是个活脱脱的教训,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他的两个酒友也是好言提醒了他。 而这样的抓捕现象,在朝廷发布文书告示的后几天,在京师是屡见不鲜。 朱由校本就嫌参考的人太多,尤其是南方来的,大多是江南利益集团中的人。 他们一些是士族豪强的子弟,也或是某个势力扶持培育起来的傀儡,总之都是他对立面的。 这样的人,他可看不上,也不需要,现在把他们抓了,也省的污了自己的眼睛。 此次科举他真正在乎的,是皇明学院中要参考的那几个学子,以及他非常敬重佩服得卢象升。 第四百二十二章 暗起杀心 虽然他将大权交给了宋应星和徐光启二人,可那些题材和内容,他还是需要把关的。 两人的第一份试卷题材,并没有达到朱由校的理想预期。 他毫不犹豫的将之驳回,然后和二人商讨了足足两个时辰,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知二人。 徐光启和宋应星只得回去加班加点的再次拟选题材内容。 而皇宫之外,奉了皇命的锦衣卫,是抓了足足二十几个要参考的学子,其中九成都是来自南直隶的。 朱由校看过名单之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在想要不要把南北榜也给改一改。 给这些南方人上点眼药,好让他们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一个皇帝的权威和能力。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冲动行事,毕竟造成影响他也无法估计,还是得慎重。 不过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把这些人的参考资格全部废除,考取的功名全部剥夺,废为了庶人。 并且还把他们拉进了黑名单,一辈子都不能再参与科举。 而且还将他们最后的退路都给封死,就连幕僚都不能去当,谁要是违反,就视为同罪,违反的官员罢官抄家。 朱由校现在也不轻易杀人了,确实是对自己的名声有很大影响。 而且这些人是杀不完的,自己得抓住他们的七寸。 一个读书人,如果不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不能入仕当官,那连个农民都不如。 这就是他们的七寸。 而这份圣旨刚刚颁发出去,就遭到了许多的官员反对。 江南出身的官员,在得知以后,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商量对策。 最后他们决定拼死一搏,纠集众人去午门跪谏,誓要逼迫皇帝收回圣命不可。 这次他们就不像之前那样怕死了,没有为什么,皇帝这是在挖他们的根啊。 数次大狱和屠杀,损失最为惨重的本就是他们江南籍的官员。 利益损害最大的,同样是他们江南的士族富户。 皇帝这是不想让他们江南士族生存了啊。 他们如果还不站起来斗争,那要不了多久,朝堂上的江南官员,就要绝种了。 为了增加己方的势力,和成功的可能性,江南官员甚至和东林党人联合到了一起。 可团结这个东西,永远只能建立在有利可图之上,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皇帝的真实目的和意图。 可还是有一些自私,且贪生怕死的人在此关键时刻选择了退缩。 而其他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是不会帮这东林党人和江南官员说话的。 尤其是原先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此时没有对他们落井下石,他们都要烧高香了。 就这样陆陆续续,仅仅数个时辰,午门外就跪了多达三十七名官员。 朱由校得知以后根本就不理会,也没有驱逐他们,而是让他们跪着,就看谁能耗的过谁。 如果不是顾忌着北方粮食不足的问题,朱由校恐怕得下令把他们给全杀了。 现在只是让他们在外面跪着,自己不管也不顾,算是便宜他们了。 可忍耐也是有限度了,足足过了两日之后,朱由校觉得自己有必要表明态度,做做样子了。 魏忠贤来到午门外,传达着皇帝的意思。 “皇爷说了,如果你们真的要死谏的话,莫不如在侍卫手中借一把刀自尽,这样的效果更快,影响力也最大,对你们最为有利。” “不必在这里做样子,既浪费了你们的时间,也浪费了皇爷的耐心,也有不少人在关注着这件事呢,可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如果真有此想法的,尽管对咱家说,咱家一定帮你挑把好刀出来。” “如果不想死的话,限一刻钟的的时间,立刻退出午门,回家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接着办差。” 魏忠贤轻描淡写的言语,在这些官员的耳中格外刺耳。 他们知道皇帝不待见他们,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视他们如草芥一般。 可是当真正面临死亡,他们的怒气也就荡然无存了。 见时间已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想要慷慨赴死的,魏忠贤轻蔑一笑,淡淡说道: “皇爷对你们仁慈,凡是参与此次跪谏的官员,罚俸两年,其他的既往不咎,希望尔等不要不知好歹。” “如果一刻钟后,还有跪在这里的,全部罢夺官职,废除功名,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说完便带着所有人返回了皇宫,午门外回归了平静,只留下负责值守的侍卫,和一众痛心疾首的官员。 不久之后,他们就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皇宫。 一个中年官员在离开时看了一眼皇宫,嘴里忍不住的小声道: “看你还能蹦哒几天。” 而此时的朱由校,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他正在乾清宫的正殿之内,接见千里迢迢,差点丢了自己性命才来到大明的朝鲜使臣。 朴成忠和金之望见到朱由校后,那叫一个激动委屈啊。 就像在外受了别人欺负的儿子,见到爸爸诉苦的场景一模一样。 两个人轮流讲述,终于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讲给了朱由校听。 朱由校听过之后也是大感意外,这毛文龙真是既有野心,胆子也大到没边了啊。 他在朝鲜敲诈勒索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打着自己的名号去威胁朝鲜国王,为自己谋取私利。 最为可恨的是,他居然还和建奴勾搭到了一起,当真是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重。 自己辛辛苦苦,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死伤了数万将士,才将老奴压制封锁在深山老林中。 本想着通过资源物质的封锁,削弱老奴的实力。 以便将来征讨他时,可以轻松一点,减少将士的死伤。 可没想到他背后来了这么一手,自己和熊廷弼、袁可立等人所做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他知道毛文龙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还是毅然决然的用了他。 就因为他有本事,是打仗的一把好手,更是对付建奴的一把利刃。 本想着给他信任,给他足够的舞台,可以尽情发挥,弥补后世的遗憾,可终究是自己看错了他啊。 看来这种带有军阀思想的武将,真是一个也不能用啊,最后祸害的只能是自己。 第四百二十三章 限制镇江 就在朱由校暗自后悔看错了毛文龙时,朴成忠的一席话,又让他不淡定了。 “臣将此事告知给登莱巡抚后,袁抚台向臣保证定会查清臣所汇报的情况。” “袁抚台已于数日前派了舰队出海,封锁辽东和朝鲜方面,来往山东的海航线,想要捉贼捉赃。” “这是袁抚台的亲笔书信,托臣交到皇帝陛下手中,请皇帝陛下查阅。” 小太监一路小跑,很快就将这封书信送至朱由校的手中。 朱由校看过内容之后,暗道一声不好,这事袁可立冲动了。 袁可立在信中说道,如果朝鲜使臣的检举情况查为属实的话,他会派张度所部的舰队,进驻皮岛。 以此来扼制住毛文龙的野心和行动,然后挑选忠心可靠的武将,派往镇江接任毛文龙的职位。 袁可立虽然脾气比较温和,可他为人为官都是正直清流的楷模,一心为国为民,眼睛里自然是容不得沙子的。 毛文龙这事得从长计议,如果太过激进的处理,恐怕会适得其反。 毕竟镇江现在是大明的半块飞地,是一个纯军事地区,朝廷对那一块的掌控非常薄弱。 而毛文龙现在也基本上是处于一个半割据的状态。 且他所部的镇江军,都是他自己招募的,大多为辽东难民青壮,以及被打散的明军残部。 这些人对毛文龙的忠心,恐怕是要大于对朝廷,或是对他的忠心的。 冒然的去动毛文龙,恐怕会像历史上那般,惹的他的部下不满,对朝廷产生怨恨而分崩离析。 朱由校在乎的并不是这几千兵,而是镇江的地理位置,且现在已经形成关键战略点的位置的情况下,更是不容有失。 左思右想半天,朱由校只感觉到头大。 拿掉毛文龙,眼下的情况来看是不太现实的。 游击战这方面,朱由校真的想不出大明的武将里面,还有谁可以比肩毛文龙的,更不用说超越了。 现在的毛文龙,对朱由校来说利用价值还是挺大的。 且毛文龙虽然瞒着自己在背后扩充军备,可镇江就这么大,人口也就这么多,他是不敢造反的。 最多也就是当一个军阀,成为一个唯利是图,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而已。 要怎么对付他,朱由校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是如果说要压制住他,要控制住他,朱由校的办法可多的是。 他让朝鲜使臣先回了驿馆休息,等待着他的决策。 而后便召见了兵部尚书王在晋,前来商讨毛文龙的事宜。 王在晋听了之后,当即表示可以派遣官员前往镇江,担任监军以及粮草军需官,控制住毛文龙的命门。 然后再以保护难民的名义,把聚集在镇江、皮岛等地的百姓,全部迁徙到山东安置。 这样镇江军家属亲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了朝廷手中,今后不管有何变化,毛文龙恐怕也是难以号令,以此来削弱他的威望的势力。 朱由校也是深以为然,没有了粮食和人口资源,毛文龙有再大的野心,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憋在心里无法发挥。 等平定了老奴之后,毛文龙对于他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抓紧时间,从兵部挑选几个官员出来,要胆大心细,且头脑灵活,不要把事情给办砸了。” 王在晋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因此他直接跟皇帝说道: “陛下放心,此事臣定然慎重,可是兵部的官员,臣以为少有能担此重任的。” “据臣的观察和了解,现在兵部官员的能力,参与此事最多只能协助配合。” “要想独挑大梁,还不足够,臣担心他们会坏了陛下的大事。” 朱由校倒是挺意外的,王在晋居然不想用他的部下,看来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当了这么久的兵部尚书,要安插几个自己的心腹亦或同党,也不是难事,这些人他为什么不用呢? 对于朝堂上官员的能力,朱由校也是有过大概了解的。 更多的则是凭着记忆去找人,凡是一些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 那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平庸之人,不堪大用。 其实他不止担心派去的官员会坏了他的事。 他更担心的,是怕这些官员和毛文龙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去了。 他派官员去,只不过是他的暗度陈仓之计而已,用以迷惑毛文龙的。 真正的发挥作用,监督和探查的人,还是埋伏在暗处的锦衣卫探子。 不过朱由校不会告诉王在晋,他微笑问道: “那依爱卿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呢?” “臣想从陛下羽林军参谋司中,借一个人来担此重任,臣再挑选两个可靠官员,从旁协助,必然事半功倍。” “大司马这么有信心,着实让朕好奇了,到底是何人呢?” 王在晋沉默一会回道: “戚金。” …… …… 很快圣旨和兵部的调令文书就拟写好了,朱由校还明确的告诉朴成忠和金之望二人,对于毛文龙的任何威胁都不必理会。 他们只需要听从袁可立的安排,配合大明在辽东的合围封锁即可。 “以前的事,也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去追究了。” “我大明现在国力也正是衰弱之时,确实急需粮食等战略物资,朕帮你们守住国门,你们也总得表示一番不是?” 尽管毛文龙让他很不开心,可是一码归一码,有好处的事朱由校自然是往自己这边捞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朴成忠和金之望二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吃点亏了。 只是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远不如他的祖父那么大方阔气而已。 朱由校还给袁可立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暂时容忍一下,就算是查到了证据,也暂且先保留,等到将来再一起算。 拜别了皇帝之后,朴成忠和金之望就带着皇帝给朝鲜国王的圣旨,跟着戚金的队伍一同去了山东。 而在羽林军参谋司闲散了一年多时间的戚金,因为王在晋的推荐,也是在晚年再次受到了重用。 虽然这次不是领兵去和建奴打仗,可是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和犹豫,只要能为国出力尽忠,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暗谋行刺 正在朱由校和内阁官员在准备科举应试时,内城当中的一处宅院,聚集了数十个官员。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达成了共识,誓要为天下人铲除朱由校这个昏聩暴君不可。 他们和朱由校交手的次数也不少了,然每次都是惨败吃亏,所以 现在也学聪明了。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更不会公然和他唱反调,免得被抓住把柄,打廷杖下诏狱。 同时也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起来的势力,以及利用一切可以帮助他们达成目的的人和事物。 就比如以朱纯臣为首的,对皇帝不满的几个勋贵,就是他们要重点拉拢的对象。 还有一些民间的士子儒生,这些人大多是年轻气盛,社会经验严重不足的人,正是他们最好利用的人群。 可以借助他们的嘴巴,去把这个暴君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以及政策宣传出去。 必要之时还可散播舆论,如此他们可占据大义名分,名正言顺。 而江南方面,他们也是会加强联系,要求他们在南方配合京师的一切行动。 其中主要的作用,自然就是集结各家各族的家丁和隐户,打着朝廷暴政,皇帝昏聩的名义起兵作乱,煽动民变。 他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根基到底有多深,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真的如他们预期中的行动起来,那效果必然不会差。 这样的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干过,嘉靖年间的倭乱,不说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可他们也是功不可没。 因此真的要较量起来,他们也是不虚的。 “诸位,现在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啊,还是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皇帝对我们的防备和监控,从来就没有松懈过一刻。” “听说前段时间,他又抽调了几千军士入城,增补内城的守备力量,巡逻的军士也增加了。” “诸位都是聪明人,想必也不用我明说了吧。”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北方没有军队的支持,更没有任何军事力量的支持,这一点至关重要啊。” “如果我们真的成事了,到时立新君的话语权,我们同样是微乎其微的。” “更不用说,如今内阁三大臣,和六部尚书都是皇帝亲自提拨的。” “而且就算我们和那些勋贵组成了同盟,这一点也还是我们的缺陷,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弥补。” 一个看上去极为睿智的中年官员说道。 听他们的言语,显然是在商量着怎么对付皇帝。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二十几个的官员,都是面露忧愁,看样子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能够参加今日会议的,互相之间不是同乡,就是有利益连接的江南籍官员。 因此他们也不担心会有人走露风声,或是出卖了他们,毕竟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这里的官员,也都是前几日去午门进行了跪谏的那批官员,都是自己人,绝对放心。 “部郎言之有理,此等大事,确实是要慎之又慎,确保万无一失,方可行动。”(部郎是郎中的雅称) “毕竟在场的诸位同僚义士,都是堵上了自己身家性命的啊。” “京师的羽林军,归属皇帝直接管辖,就连兵部也被勒令不得过问羽林军的任何事宜。” “控制着内城的御林军,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大多是四川人和浙江人,且统领是马祥麟,是皇帝最为信任倚仗的心腹将领。” “而皇宫呢,所有的防务都是由御林军和厂卫负责,原本的亲军卫也全部被裁撤了。” “一些资历较老的太监和宫女,不是被外调,就是被那暴君给杀了。” “我们现在连皇宫的消息情报都无法获得,我们如何能够成事?” “不管是在皇宫还是京师,都是难如登天。” “以前的老办法,是不可能用了,我估计他也早就想到了。” “如果到时没有成功,只会让他起疑心,这样我们就极为被动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待时机啊,至少得想到另外一种可十拿九稳的方法。” 吏部员外郎周顺昌也分析道。 “你们每次都说从长计议,可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照你们这个说法,还得议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出来?” “皇帝如此咄咄逼人,根本就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 “如果我们再犹豫不决,坐以待毙,要不了多久,我江南士族,在这天启朝,就彻底没有了生存空间。” “难道你们都想成为那待宰的羔羊,被那暴君任意的杀戮嘛?” “依我看,此事不能急,可也不能慢,我们应该早做准备,只要有机会,那就要果断出手。” “至于其他的人和势力,我们不能寄予太大的希望,这种灭九族的大罪,越少人知道,越少人参与越好。” “万一有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把我们当做垫脚石,去向那暴君示好邀功,又当如何?” “那如果真的成事了,我们难道就不需要外部势力的支持,以此来谋取最大的利益和好处嘛?” 一个官员听之后就不乐意了,这显然和他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现在连个结论都没有,去想这些干什么?” “且就算是事成了,现在议论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外人终究是外人,只有我们才是一体的,在利益面前,谁都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吏科都给事中陈良训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他已经不想在忍让下去了,朱由校在位一日,那他江南士族的损失就要大一天。 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以后换了皇帝,那他们的势力也必然是最弱的,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就更加微弱了。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诸位可是用身家性命在赌,如果只是因为一时脑热和冲动,那恕我不能奉陪。” “相信在场的各位,也不想白白送死。” 提问的官员显然是个胆小谨慎之人,心中的顾虑和疑问,自然是要解除的。 “这有何难,据我的观察,那暴君可不是个什么安分人。” “登基还不过两年时间,出宫就达十几次之多,而且还千里迢迢的跑去了漠南草原。”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出宫的,我们就可在他出宫之时下手,岂不是方便?” 第四百二十五章 惊天阴谋 陈良训可谓是一语道破了关键。 那暴君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可是就简单的行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京师遍布着厂卫的探子,说不定他们还没实施行动,就被一网打尽了。 在城外动手,那难度只会更大了。 皇帝出宫的护卫和场面本就非常的严密且隆重,更不用说出城了。 他在皇宫住着防备心都这么大,在外面他身边的军队只会更多,这让他们怎么下手? 一群人聚在一起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陈良训抓耳捞腮半天,终于是想出了一个可行,且有很大几率成功的计划。 “诸位莫非忘记了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事?” “我们为何不能效仿为止?” 一语点醒梦中人,一些脑回路较快的官员当场直拍大腿,就好像醍醐灌顶一般。 说的是啊,有活生生的成功例子摆在面前,他们还在这里苦思半天,真是愚钝啊。 “想法虽然不错,可要实施起来的难度是相当大啊,且还需要多方的紧密配合。” “其中之关键,是要有一支可供我们利用,且听我们驱使的善战精锐军队才可,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细想过后,一些人还是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这种事岂是说说就能成的? 凭他们现在的势力,怎么可能做到。 “这有何难,不过是要等待一个时机而已。” “我有一同乡,现任大同镇的巡按御史,前些日子回京述职时,我专门与他聊了聊边镇的一些形势。” “据他所说,那些前来归附我朝的蒙古部落,都是有着自己的心思和想法的。” “现在不过是因为生计,而假装臣服于我朝。” “背地里却是在整练兵马,购买铁器与食盐茶叶等物资,估计等时机成熟,他们也就不会安分了。” “你怎么敢如此断言?莫不是为了拉我等下水,在这里胡编乱造不成?” 一个官员当即就对陈良训提出了质问。 这也不怪他不相信,只是他说的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些归附臣服的部落一个个都是乖得很,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不臣之心以及行为。 虽然他们已经和皇帝撕破了脸皮,而且还想要弄死皇帝。 可他们并没有要造反的心思,没有要倾复大明朝的想法。 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以清流忠臣自居的。 只不过是时运不济,遇上了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昏聩暴君而已。 尽管是要弑君,可他们依然认为,这不过是为天下苍生铲除祸害,稳固大明江山社稷而已。 蒙古能够臣服,边境没有战事发生,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利的。 现在陈良训突然说这种话,颠覆了他们目前的认知,肯定是淡定不了的。 “此等大事面前,我怎么会欺骗你们?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你们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我又何尝不是?”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陈良训一脸不耐烦的解释道。 “我那同乡,对那大同总兵杨洪有恩,多次在朝廷举荐表扬于他,否则怎么会寸功未立,在短短三年间,就从参将升任了总兵?” “因此他的信息,我可以担保是准确无误的。” 这样一说,众官员又觉得陈良训所说的可信了。 “蒙古人素来反复无常,这倒也是正常,不过我还是不懂,蒙古人与我们要做的事有何关联?” “如何没有关联?只要我们好好利用这些蒙古人,给足他们利益和需要,不就能为我所用?” “诸位刚才不是说没有一支听话的军队可供驱使嘛?这不就是上天在助我等?” “你是想照搬土木堡之旧事?找蒙古人来做?” 周顺昌很快就懂了陈良训的意思,这不就是借刀杀人嘛? 虽然风险不小,可如果真的事成了,那他们基本就没有什么危险,没有人知道他们才是幕后主使。 陈良训看着周顺昌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意思。 随即他又说道: “大同镇的总兵杨洪,和他们的联系可是极为密切,有着一些生意上往来。” “那些蒙古人最大的买家,就是杨洪,杨洪不止是出售铁器食盐给他们,还定高价卖盔甲和武器。” “而且那暴君也好似知道了一点消息,因此派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朝辅,去了长城外的蒙古部落进行所谓的安抚。” “依我看,恐怕是在这之前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派王朝辅前去暗中调查的。” “否则一些蒙古部落而已,皇帝为何要派出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呢?” “其中定然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和秘密。” 此时众官员对陈良训可谓是极为佩服的。 这事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而他居然了如指掌。 果然这大家族的实力和人脉,远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可以比的。 陈良训嘴角微微扬起,冷笑着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借助这一点,在其中耍些手段,做些文章,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杨洪,以及那些居心叵测的蒙古人。” 一个年级颇大的官员听了陈良训的话后,也是觉得可行,值得一博。 因此赞同的说道: “言之有理,既然有机可乘,那我们就无需费尽心思的去拉拢其余势力了。” “只要将杨洪和那些蒙古人给笼络过来,牢牢的控制在手里,那此事我们就有六成的成功几率。” 众官员听了之后又合计了一番,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计划了。 可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得被动的去等待行动的机会。 不能像以前一样,自己主动的去设计,搞一些落水或是红丸的离奇事件,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 陈良训见众人都同意了他的计划,也是主动站出来担当重任。 毕竟要想拉拢杨洪,还是得费一番功夫的。 既要满足他的胃口,也要抓住他的把柄让他有所忌惮,从而掌控于他。 此事还非得他不可,毕竟这中间联络之人,只能是他的那个同乡。 而那些蒙古人,他们并没有觉得有多难对付,大不了多给他们点好处嘛。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戚金赴辽 蓬莱 当戚金带着皇帝的密信见到袁可立时,袁可立派出去的舰队已经抓住了毛文龙走私的证据。 张度出海还没有两天,就在海上遇见了一艘挂着朝鲜旗号,朝鲜商人名义的船只。 张度派人检查后,在船上发现了大量的兽皮,以及珍贵的貂、虎等毛。 审问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毛文龙的私兵家丁。 袁可立确认后,本想立刻奏报给皇帝定夺。 但他的意见,肯定是要严惩不贷。 他在信中更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毛文龙此人私心过重,如羽翼丰满,日后必成大患,请陛下将他就地免职。” 可是他的这封奏疏还没有送出去,戚金就带着朝鲜使臣来了。 他开始还不理解,刚烈的皇帝此次为何会选择宽恕毛文龙。 可等他看过信之后,才知道朱由校深意。 “那辽东天寒地冻,且物资匮乏,虽有朝廷源源不断的支持,可是环境依然恶劣。” “而且那毛文龙城府心机极深,手下兵丁也多是匪悍之徒,不服从朝廷的管教。” “老将军此番前往镇江,做那毛文龙的监军,想来少不了要被他针锋相对。” 不管袁可立是真心的还是客套的场面话,戚金的内心都有一丝感动。 他十几岁时就跟着叔父参军,一生南征北战数百场,几十年的军队生涯,早已让他看清了现在文官的人面兽心。 而袁可立与他初次见面,就能为自己着想,在这个歪风邪气的时代,当真是难得。 “多谢抚台关心,戚某既已领了圣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管这毛文龙有多难对付,我必然会死死地看住他。” “况且还有锦衣卫和御林军侍卫协助于我,谅那毛文龙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最多也就耍一些阴谋诡计而已。” “只是戚某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吃过什么亏呢。” “只是在需要的时刻,望抚台能全力支持于戚某,戚某就感激不尽了。” 为了加重戚金的事权以及身份地位,朱由校特地从御林军中挑选了两百甲士。 作为戚金的标营亲卫,随他一同赴辽,而且这些人半数都是他的老部下,指挥起来绝对没有问题。 这也是为了避免戚金在辽东被完全架空,空有监军的头衔而没有发号施令的能力。 自己手下有兵,可和没兵的情况大不一样。 毕竟这独木难支的感觉确实是让人很难受。 听了戚金的话,袁可立也放心了下来,只要有陛下的支持,那任何事都不会太难。 对戚金这个人,袁可立还是极为尊重的。 先不说他是戚继光的侄子,他征战一生所立的汗马功劳也不少,且为人正直,这样的老资格将领,在大明实在是罕有。 “老将军放心,如需要只管派人来传信即可。” 有了袁可立的保证,戚金的信心再次增加,他就不信他还不是毛文龙的对手。 “既如此,那我就先谢过抚台了。” 两人又在巡抚官衙中聊了许多,直到戚金所需要的二十艘大型福船准备好,他才启程前往镇江。 而朝鲜的两个使臣,早就已经带着皇帝下达给朝鲜国王的圣旨,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国之路。 舰船之上,袁可立和戚金还在做着最后的安排。 “镇江和皮岛,那毛文龙上报的百姓人口只有四万多,本抚第一次看到这份呈报时,就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监军去了之后,望尽快核实当地百姓真正的人口数量,然后告知于我,我也好做接收准备。” 毛文龙自攻下了镇江立足之后,就不断的收拢难民和逃亡的军户。 他不信偌大的一个辽东,就只剩下几万人了。 且毛文龙手下兵丁多达七八千,且都是年轻壮丁,如果他的人口基数只有区区四万。 是绝对不可能招募到这么多兵的,这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嘛。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他虚报谎报了。 而此次跟着戚金一同前去的二十艘福船,正是运送百姓的。 这一招釜底抽薪,毛文龙只能接着,即使他知道了朝廷的意图,也只能干瞪着眼。 “抚台放心,毛文龙的所有底细和心思,戚某都要给查出来,让他无所遁形。”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便彼此告辞了。 …… …… 镇江堡 镇江是毛文龙的军事大本营,他在明军以前的旧堡基础上,又将这个辽东边境的兵备堡给扩大翻修了一遍。 如今整个堡内,可以居住四千多名军士。 而军堡之外,则是老百姓的居住地,这是毛文龙特意安排的。 他还在袁可立那里申请到了六门千斤重量的佛郎机炮,以及数百杆火绳枪,组建了自己的火器部队。 这支火器部队现在归属于他的养孙毛永诗统辖。(孔有德) 而其余披有布面甲的精锐部队,不是归他的心腹统领,就是归毛有杰统领。(耿仲明) 就连当初随他从辽阳,千里迢迢打下这一片基业的千户,手下依然不到千人,由此可见毛文龙对于兵权的看重。 毛文龙的日子现在过的可是滋润的很,背后有朝廷和袁可立的援助,粮食物资等方面根本不用他担心。 还时不时可以去朝鲜打点牙祭,敲诈勒索一番,捞的盆满钵满。 现在他和老奴私底下也已经达成了和议,不用像以前一样,时刻防备着老奴来征剿他。 现在反而是老奴有求于他,他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将军,朝廷派来的监军以及到港口了,听说是原先戚家军的将领,叫什么戚金。” 正在和一众将领喝酒取乐的毛文龙,听到传令兵的汇报,脸色当即就严肃了起来。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前些日子听说登莱那边有大动作,整个舰队全部出海了,莫非是发现我们在走私?派人来调查?” 毛文龙想了想之后,觉得并不像毛有杰说的那般。 就算朝廷知道了他在走私,速度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能做出反应派人前来。 多想无异,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见了这个人再说。 “待会你们都老实恭敬一点,这个戚金可是戚大将军的侄子。” “我当年在李大将军手下时,就知道他了,此人领兵打仗也是有一手的,不是等闲之辈,莫要被他抓住了把柄。” 说完他就披上貂毛外衣,径直走了出去,显然是要去迎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强制移迁 镇江堡外,鸭绿江边镇江军修建的一处小型简易港口,戚金乘坐帆船终于到达。 而毛文龙也是给足了这位朝廷监军的面子,带着镇江的大小武将和自己的家丁,在港口排列迎接。 戚金下船见到这种场面,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毛文龙这个人不好对付。 可既然别人都已经给足了他排面,他也不会在首次见面就坏了自己的场子。 而毛文龙也同样在审视着这位即将与他一起共事的监军。 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他旁边那些护卫的兵丁。 他注意到这些兵丁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且他们所穿的盔甲并不是布面甲,而是颇为沉重的铁制扎甲。 而且还带了保护脖子脸部的锁子面甲,警惕心也非常的高,他们的眼神和目光,一直都在扫视打量着周围。 这可把毛文龙的好奇心给激发出来了,我大明朝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部队? 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两人走近碰面后,毛文龙作为东道主率先打招呼道: “监军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又飘洋过海,真是辛苦。” 戚金看着眼前这个壮汉,拱手回应道: “这位想必就是毛将军了,观将军虎熊之身,果然不愧为我辽东柱石啊。” 面对眼前这个两鬓斑白,身着精甲的老将的称赞,毛文龙面不改色。 反而是做小的回道: “监军过誉了,毛文龙不过一寻常普通人而已,我大明将才无数,毛文龙可不敢僭越这柱石一称啊。” “熊台台和袁抚台,才称的上辽东柱石,在下不过一冲锋陷阵的先锋官而已。” 这毛文龙果然是狡猾啊,也不似其他武将居功自傲,看来袁抚台说的没错,此人城府确实极深。 “将军太过谦虚了,在辽事面临崩溃之际,将军率数百人渡海千里,袭击建奴后方,创下镇江大捷,兵锋直指老奴心脏。” “这些功绩,一般的将领可做不到,也没有胆量去做,将军已经勇于常人了,当真让人佩服。” “监军过奖了,这让文龙如何担得起,在监军面前,文龙不过一初出茅庐的孩童而已。” “监军当年追随戚大将军南征北战,屡立战功,麾下的浙兵更是我朝数一数二的精锐。” “实在是我等后生武将学习的楷模啊。” “监军此次来我镇江,文龙还望监军把我这些乌合之众严加训练一番,将来上了战场,好多杀几个建奴啊。” 两个人打了几个回合的嘴炮之后,戚金终于是忍不住了。 看来他不先开口,这毛文龙就会一直装傻充愣。 “毛将军,朝廷任命我为镇江监军,就是为的整训镇江兵马,帮将军分担一下压力,好让将军集中精力,更加专心的对付老奴。” 毛文龙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极度不满朝廷要分夺他的军权,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 镇江大大小小的将领,大部分都是他一手招募提拨的,可没这么容易就被他打散。 细微的脸部表情变化,自然是瞒不过戚金的,他人虽然已经老了,可是这眼神好使的很。 他继而说道: “我这里还有陛下的圣旨,是关于将军和镇江将士以及百姓的,还是先入堡,宣读陛下的旨意吧。” “既如此,那监军就随我来吧,军堡就在前面不远处。” 戚金刚刚走两步,毛文龙就突然说道: “监军不愧是名将之后,手下的军士看起来果然威武,如上了战场,定可以一当十啊。” “我见过的这么多军队和将士中,本以为建奴算是最为悍勇壮实的了,可没想到今日,文龙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啊。” 谁知戚金哈哈大笑了起来,搞得毛文龙不免有那么一丝尴尬。 随即戚金就解释道: “毛将军太抬举我了,这些军士都是陛下的御林军。” “陛下担忧的我的安危,因此派了他们前来护卫于我。” 毛文龙这才知道戚金为何会笑了,得知这些人是皇宫的军队后,毛文龙也就稍稍的放松了些。 皇帝的护卫?说的好听而已,天下人谁不知道,皇宫的军队都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撑撑场面还行,要真的上战场厮杀起来,不被吓的尿裤子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可谁知戚金的后一段话,又让他不淡定了。 “毛将军可不要看他们是陛下的护卫,就觉得徒有其表,小瞧了他们啊。” “这些军士可都是精锐啊,是陛下在十几万羽林亲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每一个都是上过战场的,至少斩杀过五个鞑虏的人头首级,方才有资格被挑选进去。” 戚金肯定是夸大了的,御林军的军士哪里有这么离谱,但是作战勇猛,斩杀过敌人首级倒是真的。 可戚金就是要用这种真真假假的话语,来误导迷惑毛文龙,正所谓敲山震虎嘛。 毛文龙也是秉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五个鞑虏首级?你蒙谁呢? 不过他也不敢在小看这些,他原以为外强中干的御林甲士了。 等到了镇江军堡内,毛文龙当即让部下敲鼓聚兵,而后集结百姓,到校场来接听皇帝的圣旨。 而朱由校的圣旨也没有其他的意思,首先就是把自己检讨了一番,然后反思道歉。 说什么建州反叛,造成数十万辽民被残忍杀害,实在是朝廷的过失,是他这个皇帝的过失。 然后又说,建奴猖獗无比,朝廷正在大力征剿,可国力有限,不能一举平定。 为了避免以前那种屠杀事件的再次发生,为了保护辽东边境仅剩辽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决定把他们全部迁徙到山东,由朝廷负责给他们提供住所,提供耕地,并保证他们能够安稳的生活下去。 等将来剿平了奴患,他们也就可以回辽东了,到时候朝廷会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当然也是特别声明了,朝廷的政策是要强制执行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不是当兵,就必须得暂时迁到山东去。 否则就会以抗拒朝廷,通奴的嫌疑把你抓起来审问。 毛文龙听完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他一时无法想到这背后的深意而已。 第四百二十八章 毛文龙的不满 而跪在下面的百姓听了,是既有欣喜激动的,也有落寞不甘的。 之所以会两极分化,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那些想离开的,基本上是没有亲人在毛文龙手下当兵,家园也被建奴给摧毁了。 因此不管去哪里,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 更不用说是去山东了,山东可比辽东好多了啊,没有这么寒冷,也不用遭受战争的摧残。 而且朝廷还保证他们会在山东安稳的居住生活,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世外桃源。 而那些不愿和亲人分开,则是向戚金问道: “草民冒味敢问将军,我等自愿留在辽东,受毛将军驱使,协助朝廷大军征剿老奴,是否可以不去山东,留在此地?” 其他的人听了立刻起身附言道: “是啊,朝廷的军队近期不是把老奴打的屁滚尿流嘛,我们不是占上风嘛,怎么突然要撤离百姓了?” “再说了,有毛将军在这里守着,那老奴就算是举兵来犯,毛将军也能保护我们啊,为何要千里迢迢的去山东呢。” 戚金并不知道这些提出疑问的百姓,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和想法。 他唯一想到的,毛文龙居然在这里还挺得民心的,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也无伤大雅,他有陛下的圣旨以及朝廷的政策文书在身,说什么也得把他们全部迁到山东去。 而此时的毛文龙,嘴角也是露出一丝冷笑。 他此时也想到了这圣旨背后真正的意图,这是要釜底抽薪,限制住他发展实力啊。 可惜的是,他在镇江已经经营了一年之久,接连的几场胜战,早已让他尽得了此地军心,以及民众威望,这些军士的亲属更是不在话下了。 因此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阻止朝廷此次想要消减他实力的意图。 戚金并没有和这些平民百姓去解释,因此宣读完圣旨,并让手下去张贴告示之后,就与毛文龙离开了校场。 毛文龙这下又懵圈了,这人怎么直接走了? 百姓的反应这么大,他难道不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 “监军,陛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快要到将军府时,毛文龙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毛将军可是太抬举戚某了,戚某哪里能知道陛下的心思呢?” 戚金怎么会在这种话题上浪费口舌呢,说完就直接快步走进了将军府,使得毛文龙跟在背后揣测心意。 “禀监军,镇江堡内,一应武将如数到齐,请监军核查。” 一个御林军的统领照着名单点完到之后,根本不顾那些将领异样的眼光,呈交汇报完之后,就站在了戚金的身后。 毛文龙此时心中有着一股怒气,这里是他的住所,镇江是他的地盘。 这些将领也都是他的部署,就算是要点到核实人数,也得是他来才对啊。 怎么现在好像他才是个外来者一样? 他已经给足了戚金脸面,可想不到这个人如此不识好歹。 他才是镇江堡的分守参将,是这里的最高将领,戚金不过一区区的监军,只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腿。 可他居然敢喧宾夺主,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 要不是看着他是皇帝亲自指派来的话,恐怕他当场就要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主次之分。 “诸位将军,此次陛下亲命我为镇江监军,本监军也是深感意外,可既然已经受命,那就必然是鞠躬尽瘁。” “日后还望诸位将军,能够多多配合。” 一众将领当即赔笑,可见到毛文龙的脸色不太对劲之后,也就嘎然而止了。 “监军就不要卖关子了吧,此次来镇江,肯定是有任务在身,监军还不如早说出来,我等也好做准备,免得贻误了监军大事。” 毛文龙已经不想打嘴炮了,因此开门见山的说道。 戚金也不打哑迷了,直言不讳的说道: “如今辽东战事正值关键时刻,辽沈几次大战下来,老奴已无力在南下攻打辽沈。” “而我大明又实行了三面合围的战略战术,老奴无法获得粮食、盐、铁等重要生存物资。” “因此陛下认为,军事力量相对薄弱的镇江,很有可能会成为老奴集中的突破点。” “朝鲜军备松弛,打起来根本不是建奴对手,因此这也是陛下安排毛将军驻守于此的原因。” “除了要从背后侧击老奴,还要承担保护朝鲜的责任。” “朝鲜虽然国力弱,可比起建奴来,还是要强出许多的,正是老奴抢掠打草谷的最佳对象。” “为防止老奴狗急跳墙,陛下认为,当先撤离在镇江、皮岛等地的辽民,把此地打造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军事重镇。” “这样也就不会有后顾之忧,进可攻退可守,可根据形势以及战况来随机应变。” “还有镇江军的军功统筹,以及后勤问题,陛下也是划归给了本监军管辖,避免将军分心啊,为此还从兵部专门挑选两位官员前来。” “等明天就正式对接吧,到时镇江的一应粮草军需,以及武器盔甲的请拨和发放,都需经过两位军需官的批准。” 一直沉默着没有发声的两个兵部官员,当即走上前来,对着堂内的将领以及毛文龙拱手示意。 而这下不止是毛文龙,就连毛永喜与毛可杰等人,都是不淡定了。 话说的好听,不就是不放心他们这支孤立在外的军队,派你来监视我们的嘛。 但是毛文龙的意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都是注视着他们的主心骨。 可毛文龙哪里有这么大胆,这戚金张口闭口都是陛下,如果他要是不满或反对,那不就是抗旨了? 思索片刻后,毛文龙也只得说道: “既然是陛下旨意,文龙自然是唯命是从,只是有一桩麻烦事,不知监军可否解决的了?” “不知将军说的何事?” “刚刚监军宣读旨意时,想必也看到了,百姓对于朝廷的迁徙政策是极为不愿的,甚至有反抗的情绪。” “如若百姓不愿离开家乡去山东,该如何是好?” “文龙是一介武夫,只会带兵打仗,恐怕是帮不上监军了,还望谅解。” 第四百二十九章 休养生息 毛文龙的意思戚金一听就明白了。 他的言外之意,这里是受他控制的,所有的人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现在你奉了圣命,来这里迁徙百姓,如果没有成功迁徙,那就是抗旨,是要问罪的。 而毛文龙要做的,就是要发动那些站在他这边的百姓,去反对抗议迁徙。 如果他敢强制,那就正中他的下怀,他会以最快的速度,递上弹劾的奏疏。 “这就不劳烦将军费心了,将军的首要任务,当是好好练兵,巩固镇江与鸭绿江一线的防线,早做防御准备。” 皇帝派了个监军来监督,而且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戚金,这让毛文龙受到了许多掣肘。 而距离镇江的不远的赫图阿拉,老奴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几次大战的失败,使建州的人口损失惨重,虽然他去北方的野人部落中掠夺了许多的人口壮丁,可也是捉襟见肘。 最为致命的是,他大金的国力资源已经消耗殆尽了。 不要说平民老百姓了,他引以为傲的八旗旗丁,一天都只能吃两顿饭,而且还是吃不饱的那种。 明军的合围,把他彻底堵死在了建州,建州本就缺衣少食,没有了外部的资源供应。 光是维持正常的运转,都已经是非常困难了,他已经快要没有生存空间了。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却和毛文龙联系上了。 虽然他恨毛文龙恨的咬牙切齿,可他还是分的清轻重的。 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怎么才能让他大金的子民,更多的活过这个寒冬,减少人口的损失。 因此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和毛文龙开启了生意往来。 他用明朝稀缺的兽皮貂毛,以及一些珍贵药材以及特产,从毛文龙那里高价购买粮食物资。 这才让他稍稍的缓了一口气,没有到崩溃的地步。 而与明朝的议和,却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起到缓兵效果。 前几日他才和明朝的使臣见过面,当真是把他气的不轻。 按照这个使臣的说法,明朝的皇帝也是想要罢兵议和的,这样对双方的百姓都只有好处。 但是和议的前提是,老奴要先去除他所建立的大金国号。 然后把原海西女真各部的人,全部释放,不管是在什么位置,只要人还活着,就要释放。 然后将海西女真各部领地全部归还,并且将他的势力范围收缩进原建州的领地,不准出领地一步。 还要向大明递交降书,亲自把降书交于熊廷弼,然后当着双方军队的面,跪在地上高喊大明万岁。 朱由校深知奴儿哈赤这个人的野心和性格,这样羞辱的方式,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而他的预料完全正确,奴儿哈赤听了之后只有愤怒,这样屈辱的方式,也叫议和? 这和投降有什么区别? 老奴当即持刀把前来交涉的大明使臣给砍死在大堂之上,以此来泄愤。 “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居然敢如此羞辱本汗,本汗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奴儿哈赤此时怒气冲天,在场的建州高层将领以及李永芳等汉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之前主动献议和之计的范文程,此时可谓是瑟瑟发抖。 他是真的害怕被老奴拿去当了出气筒啊,幸好大汗还没有注意到他,性范文程心中暗道,自己的性命无虞了。 可和黄台吉一直势如水火的莽古尔泰,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范文程和黄台吉一直走的很近,很明显是他的人,作为继承人竞争对手的莽古尔泰,怎么可能留着他呢。 因此直接请求奴儿哈赤,下令把范文程这个汉奴给斩杀。 奴儿哈赤虽然性情暴躁,可并不是个傻子,头脑这方面还是有的。 虽然他也不喜欢汉人,但是这个范文程确实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也是个读书人,考取过秀才不是。 而他建州呢,现在就是缺这样的读书人,他深知一个道理,要想做大做强,必须要有读书人。 “行了,所谓的议和之事就到此为止了,明朝根本无心与我大金议和,不过是借此机会来羞辱本汗一番而已。” “且本汗已经杀了这个明使,就算是想议和也没有可能了。” “我们和明朝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你们都说说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奴儿哈赤这个时候只感觉头大。 自从这个小皇帝登基之后,形势居然瞬间就逆转了,他战无不胜的八旗勇士,居然会在熊廷弼手下屡屡碰壁。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父汗,如今之计,我们只能积蓄力量,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发动突袭,以此来击溃明军的合围。” 黄台吉虽然不想出风头,可是形势所迫,他必须得站出来了,否则这样下去,大金迟早会覆灭在明朝手里。 而奴儿哈赤见到自己这个最为聪颖儿子开口了,也是有很大的兴致,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们应当看清当下的形势。” “明朝已经采取了资源封锁,以及坚壁清野等方案政策,目的就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土地贫瘠,资源匮乏之地。” “我们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时随地的去抢掠所需要的人口资源,发展大为受限。” “奴才认为,当务之急是要重新统计我大金国内的人口和资源。” “马上就要开春耕种了,应当让所有人的都参与春耕。” “可这耕种的地区,必须得以赫图阿拉为中心,外部地区应该直接放弃。” “不能让我们仅剩的资源还暴露在明军的威胁之下。” “如果田地不够,就是开荒也要开出来。” “除了需要派军队驻守在萨尔浒关和南方几个军堡,八旗中的青壮劳力也要全部参与,多种多耕,争取秋季可以多收一些粮食。” “毕竟目前粮食才是最关键的,没有粮食,就算我大金的勇士再怎么悍勇,也是没有用武之地。” 黄台吉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在劝谏奴儿哈赤,这个时候应该休养生息,不要再动兵戈消耗自己了。 只是奴儿哈赤这时怒气还没有消散,他不敢明说而已。 第四百三十章 黄台吉的想法 黄台吉的一番话,虽然确实是有道理,可有些人却不情愿了。 虽然大金的对男丁的国策,确实是要到战时才披甲为兵。 可现在不同了,明朝大军压境,严重威胁着他们,如果此时放他们回去种地,明军抓住此时机进攻他们,该怎么办? 这也正是老奴所担心的,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明军占据了战争主动权,他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被动防守。 而反驳声音最大的,就是莽古尔泰,他与黄台吉本就针锋相对,自然是要找他的茬。 可黄台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临时起意呢。 他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去谏言,自然是将全盘都分析过了的。 “父汗,奴才敢用性命担保,明军绝对不会发兵攻打我们。” “除非是我大金的高层之中出了明军的细作,给明军通风报信,否则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奴儿哈赤此时也好奇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居然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黄台吉,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 “更何况,你身为我大金的四贝勒,出口即为章,可是不能反悔的。” “到时如果与你今日所说的不一样,可是要问罪的,就算你是本汗的儿子,本汗也不会姑息。” 黄台吉城府极深,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不会乱说话。 他微笑着回道: “父汗放心,奴才有绝对的把握,担保明军不会有异动。” “那你就说说吧,为何敢如此断言。” 就连奴儿哈赤,此时都感觉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以前他可从来不敢担保什么事,一向都是模棱两可。 而其余的建奴将领,也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个,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狡猾多谋的四贝勒。 “因为明军没有能力,也没有胆子,敢主动进攻。” “这一年虽然在辽沈城下占了点上风,让我八旗大军频频失利,可那不过是防守战。” “只不过是稍稍稳住了阵脚,稳固了明朝的军民心而已。” “可萨尔浒之败的例子,活生生的摆在他们眼前,明军对我八旗军的畏惧,还是存在。” “且明朝那边也不太平,自那小皇帝登基之后,熊廷弼便开始了大肆整军。” “据可靠的情报,那小皇帝甚至还对辽阳和沈阳,以及锦州北部的将门商户大肆出手。” “尤其是李家,已经被那小皇帝给灭门了,那小皇帝专门下令,把李成梁给挖坟鞭尸,头骨挂在城楼上,现在还没取下来。” “而李如柏,也是被押到沈阳进行了凌迟,跟李家有关系的人,无一幸免,为的就是要震慑辽军的将领。” 这倒是个新鲜事,不光是代善等建奴将领,就连老奴也是第一次听说。 自熊廷弼把辽阳、沈阳等地的蒙古人、女真人,全部清查斩杀之后,老奴最重要的情报来源,就已经基本被铲除了。 更不用说明朝还实行了坚壁清野,自辽沈到抚顺,现在已经是一点人烟都见不到了,不是被他们杀了,就是被熊廷弼给迁走了。 而黄台吉之所以还有情报来源,就是前些日子,他通过一个走私的商人,与辽军中的一些有二心的将领搭上了话。 毕竟朱由校实在是太狠了,这完全就是要清洗整个辽东。 辽东巡抚和广宁参议,全部都是他亲自任命的,还派了自己的军队驻扎在沈阳。 熊廷弼这个经略又大权在握,军政基本一把抓,辽将们是人心惶惶啊,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清洗的对象。 因此不得不另辟蹊径,去给自己谋取一条活路。 而在他们看来,这一线生机,就在于建奴。 只要辽东的局势,能恢复到一年前,明军转为被动,那他们也就安全了。 这可让黄台吉大为惊喜,亲自写信回复他们,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可黄台吉此时也知道,现在只有他一人能够获取到辽东的情报,因此一直以来都是不透露一点风声。 奴儿哈赤听了之后也没多想,现在的他有一些哀伤。 李成梁虽然是他的仇人,可自己毕竟被他抚育长大的,也是他帮助自己统一了建州,对自己是有大恩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此恩情在,他上次也就不会放过李如柏了。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不禁感慨道: “想不到这黄口小儿当真是有些魄力,居然敢在这种关键时刻,不遗余力的去整改。” “就连他那个爷爷,当了几十年的皇帝,都不敢这么去干,这人啊,还是年轻一点好。” 接着他又告诫道: “今后你们可不要轻视了明朝的小皇帝,这个人比起他的爷爷,可是要强出许多。” “一定要重视起来,否则会吃大亏的。” 奴儿哈赤此时也不敢在以年龄去看待一个人了。 毕竟他在这个小皇帝手上吃的亏,也不少了,如果他是一根筋的人,怎么可能统一女真呢。 而建奴的将领们也是深有感觉,以前确实是他们太过于轻敌了。 而黄台吉呢,他早就说过了,只要有熊廷弼在,就不能轻敌,可惜那时根本没有人听他的。 他又接着分析道: “我大金的目标与国策,现在或许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既然打不下辽沈,吞食不了明朝的城池土地。” “那我们可以和科尔沁部联合往西去,征服那些弱小的蒙古人。” “现在林丹汗实力大损,已经是过街老鼠,朝不保夕,我大金应该抓住这个绝佳的时机,入主草原。” “我大金要想继续壮大,也必须去漠南草原吞并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以增强我大金的人口以及资源,积蓄国力。” “且如果我们能占据漠南草原,那今后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可以从草原跨过长城,进攻明朝的边境,像以前一样掠夺他们的资源人口,壮大自身。” “也可以整合草原上的势力,为我大金所用,共同对抗明朝。” “奴才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即使明朝再次发动大军进攻我们,我们在建州不能敌,也可以从容退去草原。” “在草原上,我们有充分的时间来恢复实力,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有这样,我大金将来才有可能与明朝对抗,否则一直苦困在这里,就是死局。”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大失所望 京师、皇宫。 大明朝即将迎来一件天大的喜事,皇后张嫣,马上就要临盆了。 为此不止是朱由校,就连朝廷里的文武官员,都已经无心处理政事了。 甚至是民间一些得到消息的人,这几日都是心心念念的祝福和祈祷。 皇后生孩子啊,这可是大事,一旦生下的是个皇子,那么毫无疑问,必然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就连那些,已经在谋划着怎么弄死皇帝的江南集团官员,都是希望皇后能生下一个皇子。 包括现在朝堂上势力话语权被极大削弱的东林党人,也是开始的谋划起了未来。 而那些保皇一党的官员,更是翘首以盼。 总之不管是哪一党,哪一派的官员,都是希望皇后能生下一个皇子,毕竟对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利。 而朱由校呢,自然也是希望张嫣能给他生个儿子的。 这样大明朝就有了国本,他这一脉就有了后人,就算他出现了意外。 那历史的滚轮也会彻底改变,不会再有崇祯皇帝了。 可被寄予厚望的张嫣,并没有如愿的生下儿子,而是生了个女儿。 当一个宫女出来禀报时,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宫女带着一丝害怕和恐惧感。 这让朱由校非常的郁闷,老天爷好像在和他开玩笑一样。 不过他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稍微调整了一下失落的情绪后,便去看望张嫣了。 而此时的张嫣,心情也是非常低落。 她又何尝不想生个儿子呢? 奈何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啊。 朱由校虽然没有跟她提及讨论过这种事,可她也能明显的看出来。 陛下是非常想要一个儿子,来稳固天下的。 毕竟皇帝没有继承人,可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对皇帝本人的潜在威胁可是极大。 大明朝的先例已经摆在面前了,就像景泰皇帝那样,稍微了解过的都知道。 他就是因为没有儿子,自己又患了病,奄奄一息才会被英宗皇帝成功复位的。 看着自己的爱妻躺在床上发呆,情绪极为失落。 朱由校也不好受,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道: “来日方长嘛,不必急于一时,朕还年轻,将来不知会有多少子嗣呢。” “说不定宝珠到时都生不过来了。” 张嫣也因为丈夫的安慰,情绪慢慢的回升,很快便因为疲惫而睡了过去。 朱由校也是让王朝辅通知内阁,拟写诏书宣告天下。 当文武官员得知消息后,没有人感觉到兴奋。 尤其是保皇一党的官员,可谓是大失所望,都是暗自摇头叹气。 而以周顺昌、陈良训等人为首的江南集团官员,得知以后,又是再次聚首议事。 陈良训已经去信给了自己那位同乡,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好消息传回来。 像杨洪这种贪图钱财的人,他们有的是办法可以拿捏。 因此在他的心里,已经是默认有了杨洪的助力了。 等拿下杨洪之后,就可以再通过他,与那些有二心的蒙古人取得联系,如此大事可成。 如果能这样顺利的进行下去,到时他们就会里应外合,支持这些蒙古人造乱反叛。 然后在其中设计引诱一番,必然会使得大同和宣府两镇之地不得安宁。 而按照他们对朱由校的了解,一旦事态严重起来,他必然是按耐不住的。 到时他们在朝堂上煽风点火一下,奉承吹嘘他一番,必然能引诱他再次御驾亲征。 而只要他敢离开京师,不管他带了多少兵,他们都要拼尽全力,让他一去不复返。 而他们今日之所以聚首议事,也正是因为皇后生了个女儿。 因为按照他们的猜想和预料,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 那在法理和大义名分上,最有资格的就是即将被封王的朱由检。 所以他们必须得提前布局,至少也要博得他的好感。 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和朱由检取得联系。 早在去年时,皇帝御驾北征之时,东林党人就已经尝试过了,费了半天功夫结果连面都见不着。 虽然他们和东林党人不是一个团体,可东林之人大部分都出自南直隶。 就算不是,也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联系的,因此同为南方人,他们自是知道这件事的。 “此事不必苦恼,机会马上就来了,到时我们可以光明正大,不必遮遮掩掩。” 陈良训不止是胆子大,他的头脑也是比较聪明的。 他指的正是朱由检即将成亲的时候。 “我们应该考虑和准备的,应该是如何才能占的先机。” “听说他可是典型的儒家门生,与皇帝的性格大不一样,这一点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必须要好好利用起来。” 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众人也觉得时机恰当。 朱由检这个人,他们多多少少的了解过一些,只要手段耍的好,要忽悠哄骗他不是什么难事。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朱由校的真实计划。 等到朱由检成亲之日,就是他离开京师,就藩之时。 他可不会把这个潜在的隐患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为了彻底杜绝一些人的心思,他也犯不着提前安排朱由检前去就藩了。 更何况被寄予厚望皇后并没有如自己的愿,那这事就更是要提上日程,加紧处理了。 因此在选完了王妃候选人后,朱由校立刻便着手办理此事。 朱由检看着眼前三个容颜貌美的女子,并没有感觉到,即将要成家的激动和兴奋。 看着他目光些许有些呆滞,朱由校也不急,就坐在一旁慢慢的品着茶。 毕竟这是他的大事,也是这辈子唯一能自己选择的时刻,朱由校也不想限制他,给足了他时间考虑。 良久之后,朱由检终于是选定了一名姓周的女子。 朱由校当即便宣布,三日之后就为他举行大婚仪式,并在同时,册封他为王。 这件事在朱由校这里早在数月前就提上了日程,该准备的也早已准备好了。 因此这三天的缓冲的时间,是完全足够的。 而当宣布的诏书一出,并没有激起什么反应。 毕竟这件事早就是定好了的,每个官员心中都是知道的。 而陈良训等人得知以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他们就盼着这一天能早日到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杨洪心动 在举行朱由检的大婚仪式之前,朱由校终于是等到了金学曾,与陈经纶等人。 他当即召见了两人,向他们详细的了解,甘薯和马铃薯等农作物的特点,以及适合种植的土壤地区等。 虽然他脑海中的知识点远比他们多,可那都是后世的,跟目前这个时代相差的实在太远。 为此他还特意宣了宋应星和徐光启这两个人来,一同探讨这个问题。 这几个人碰到一起,那真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可把彼此给激动坏了。 朱由校这个皇帝坐在一旁反而插不上嘴,毕竟这些东西他也不懂。 最终决定新增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种植以及推广马铃薯和玉米等农作物。 这个部门暂时归属于内阁直接统辖,以金学曾为主官,陈经纶为副手,从朝廷和民间挑选招募农作高手。 他还赋予了这个部门极大的权力,那就是有便宜行事之权。 而种植的地点,首先就是要从京师开始,毕竟京师是大明朝的首都。 如果第一次试种就能成功,那影响力绝对是最大的,再加上报社的大力宣传,可以更快更好的将消息向四方传播。 而陕西,则是朱由校划定的重点种植区,毕竟陕西是受天灾最严重的省。 因此他决定,从明年开始,陕西就得主要农作物种植,就由麦子转换为玉米、马铃薯和甘薯这三种。 小冰河时期才刚刚开始,当务之急是先要解决老百姓的口粮问题,只要老百姓有饭吃,大明朝的天的就塌不下来。 现在准备起来,今年就可以进行小规模的种植和教学,等到了明年,全省换种的问题绝对不大。 而能支持的,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去支持,至于具体的事宜,他也不想过多的去管去问。 有徐光启和宋应星这两个顶级大佬在,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对于他来说,要紧的是要解决京师的那些勋贵,还有边将私通蒙古人的问题。 他相信事情绝对不会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皇后也已经生育了,现在他并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 因此他决定先发制人,等朱由检离开京师之后,就着手布局,准备把这些人给全部清理了。 而那些蒙古人,终究还是不稳定的因素,他可不会养虎为患。 ……… ……… ……… “将军何须犹豫?此时难道还有退路可言不成?” “王朝辅前段时间可是在蒙古人的大营中呆了数日时间,难道蒙古人那边,就没有皇帝的眼线?” “将军做的这些事,王朝辅就算不知道,可最少也能听到点风声。” “如果皇帝起了疑心,派人来调查,将军认为还能瞒得住?” “且就算瞒得了一时,可能瞒得了一世?” “皇帝是什么样人,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将军自己心里有数。” “皇帝一旦得知了,将军认为他会放过你?” “现在将军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赌一次,给自己搏条生路,搏一条荣华富贵之路出来。” 大同总兵府内,巡按御史李源正在威逼利诱杨洪。 他的话语还真的起了一定作用,杨洪现在可谓是难受的很。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大罪,但还不至于落的个杀头的下场。 可李源说的也不无道理,当今皇帝可是心狠手辣,朝堂上杀文官杀的是血流成河。 辽东的那些将门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他的内心现在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而李源也正是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变化,看出来了。 他趁热打铁的说道: “皇帝的暴行,在京师、在天下已经是尽失了民心,天下忠勇之士,无不期望推翻这个暴君,重振朝纲。” “此时此刻,乃是我大明最为关键的时刻。” “一旦事成,将军就是为大明朝拨乱反正的第一功臣,封侯拜将、留名青史不过小菜一碟。” 听到此话,杨洪的心动了,终究是内心的不安和恐惧,战胜了仅存的一丝理智。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某所说,句句属实,我等都是为了自保,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世代稳固,不管是初心还是目的,都是一致的。” “既然与将军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用谎言来欺骗将军呢?” “难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嘛。” 见李源说的这么诚心,杨洪思虑再三后,也是咬了咬牙,坚定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决定一搏。 不过既然风险这么大,那他要谋取的利益,也要扩大。 什么所谓的青史留名,他并不是很在乎,他要的是能看的见摸得着,自己可以享受的实际利益。 因此一个区区的侯爵之位,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了。 “好,事成之后,你们要在新皇面前,保我进爵为国公,大同镇之事,具由我来做主,保证我的绝对利益。” 李源想不到这个杨洪野心居然这么大,他竟然想要做这大同的土皇帝,当真是小看他了。 “将军的要求没问题,只是前提是要将军自己创造时机,毕竟这举荐,也是需要由头的。” 杨洪想了想也是深以为然,因此表示理解。 见杨洪这么好说话,李源当时就后悔了,早知道自己这价就应该多砍点。 “到时,我等必然全力保举将军,能够进封国公之位,世镇大同。” 李源也不再有什么保留和顾虑了,毕竟先把他拉拢过来,给他们助力才是首要。 双方短暂的会面商讨,交换利益需求之后,很快就达成了利益结盟。 李源出色的完成了陈良训委托的事,现在也是非常兴奋。 接下来的事,就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只需要等待事成之后分红即可。 而杨洪既然已经决定了,也不可能反悔。 他立刻派遣自己的的家丁千户,拿着他的亲笔书信,出了大同城,往关内而去。 而大同镇的军队,他也是做出了一些调防改变。 凡是基本受他控制的军队,全部从各个关口和地区调回了大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比较忠于朝廷的军队。 与此同时,他还把自己的同党全部召集到了总兵府。 毕竟这走私贩卖,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干的事,就算他是总兵官,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第四百三十三章 文武勾结 大同镇城、总兵府内。 在总兵官杨洪的召集下,隶属于大同镇的文官武将已大部聚齐。 “诸位,本将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就坐在这里等死,要么就放手一搏。” 今日能够来此的人,不是这个走私集团的人,就是他杨洪信任的人。 因此也没有遮掩,而是直觉打开天窗说亮话。 李源坐在一旁也是极为欣赏杨洪,这家伙还真是说干就干啊,看来还是太过低估了他。 杨洪已经是下定决心了,李源说的不错,左右都不过是一死,他何不去赌一赌呢?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如果他的那些事真的被皇帝知道了,是绝对活不了的。 还不如拿这条命去拼一拼,说不定真的如李源所说的那般,成功了呢? 而在场的人听了,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杨洪居然要联合朝中的文官弑君? 简直是不可思议。 “将军,没有这么严重吧,边镇走私本就是常事,就算陛下知道了,依属下的估计,最多也就是下旨责备一番而已。” “我等怎么说也是镇守一方边将,只要不是太过分,陛下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大明朝这么多年了,何尝不是如此,将军万万不可因一时的冲动,而使自己走上绝路啊。” 参将郭登说道。 郭登一开口,顿时有不少人附和了起来。 不过就是走私贩卖军火而已,事情哪里有这么严重,这在大明朝难道不是常态嘛? 最多也就是被处罚一下,非得提着脑袋去造反干什么。 尤其是监军太监王敬,心里可谓是害怕极了,两腿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虽然他和杨洪同流合污,可毕竟只是利益关系而已,还没有到生死与共的地步。 他现在真是后悔来这里了,原以为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结果却是这杨洪想要造反,还想着拉自己下水? 看着他们的反应,杨洪也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这种事,换谁来都不会淡定,也不会无脑跟随他,他完全可以理解。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办法和话语。 只见他不慌不忙,面带微笑的说道: “没有这么严重?这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已,都是为官为将多年之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幼稚。” 这下可让众人不解了,杨洪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以为现在是万历年间不成?” “吃了这么些年的空响、侵吞了这么多的粮草,朝廷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 “你们不会还以为想着蒙混过关吧?” “当今皇帝可不是善茬子,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如果真的一查到底,在坐各位哪个不得去那邢场上挨上一刀?” “你们好好回想一下,他登基以来,杀了多少官员?张家口的商人现在还有几个幸存的?” “如果你们以为手上有兵权,皇帝就不敢怎么样的话,难道不是太天真嘛?” “辽东的那些将门豪族,他一道圣旨下去,不也是杀了血流成河?” “如果抱有侥幸心理,那本将军只能祝你们好运。” 听到杨洪的分析,众人也是清醒了许多。 他们的事如果被抖了出来,依照皇帝的性格和办事方法,斩首恐怕都是奢求了,很可能落个满门凌迟的下场。 不过这毕竟是造反,他们的心理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至少也要有个七成的把握吧? 否则冒冒失失的,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样他们还不如在苟且偷生一些时日,说不定往好的方向去了呢? “诸位,皇帝跟前的大红人,掌印大太监王朝辅,前些时日可是去了一趟关外。” “这就是信号啊,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厂卫说不定都已经在暗中查探了。” “留给我们时间可是不多了,现在不可在犹豫,必须抓住此时机,早做准备。” “到时皇帝如果真要对我们下手,那我们就和他鱼死网破。” “且如今满朝的官员早已不满,是绝对支持于我们的,本官虽不敢说一定成功,但也值得一博了。” 李源这个人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他见在场的人都在犹豫,就知道大概率可以争取过来。 剩下的,不过是他多耍几句嘴皮子的事而已。 杨洪给他们制造压力,李源则是装作一个大好人给他们指引生路,这配合打的效果还当真不错。 经过权衡利弊之后,参将郭登也是狠下心来,当即表示跟着杨洪干了。 他和杨洪本就是合作伙伴,被利益捆绑的极深,如果杨洪出事那他也逃不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再和他合作一次,干票大的。 很快,在郭登和杨洪等人的诱引和唆使之下,到此的游击将军、守备、与指挥佥事等人,都表示豁出去干了。 而仅剩几个没有表态的,除了监军太监王敬之外,还有几个较为边缘化的将领。 “王公公,现如今大伙都站到了一起,不知道公公的意思?” 杨洪走上前来微笑着问道。 对于王敬这个人,杨洪是极为厌恶的,可惜他是监军,因此争取到他的支持,也是比较重要的。 而至于其他人,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有和没有区别不大。 可王敬哪里有胆子造反啊,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去赌自己的脑袋。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最多也就十几年可活,他已经不缺钱了,就算现在不干这监军,晚年也能潇洒渡过。 “将军胆略过人,依咱家来看,定能成就大事。” “只是咱家年老体衰,不会带兵也不会打仗,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扯将军后腿了。” 杨洪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既然要分道扬镳,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在他成事之前,这些人恐怕是离不开总兵府了。 杨洪在大同还是比较有威望的,他家世代将门,一直都在宣府大同一带为将。 因此这些将领,也都愿意服从的安排和指令。 在杨洪的带领下,大同镇的军将很快便拧成了一股绳,开始拉拢基层的将领。 而杨洪,也是再度派出了一支商队,往关外而去。 只是这次不同以往,商队之中多了一个信使。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册封典礼 京师、皇宫。 朱由校亲自主持了自己弟弟朱由检的大婚仪式,以此册封亲王的加冕仪式。 朱由检也迎来了他最为高光的时刻。 毕竟这排场,朱由校确实已经是做到极致了。 整个大明朝的历史,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一个藩王,有这样的排场,文武百官都参与并祝贺的。 让文武百官都感到非常意外的是,陛下给自己唯一弟弟划定的藩地,居然不是江南富庶地区。 而是远在千里之外,在他们眼里是为哭喊之地的广州,这实在是让他们想不通。 因为一直以来,陛下就对自己的这位弟弟关爱有加,这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 只是最近这几个月,态度才冷淡了一些,可以前也确实是兄友弟恭啊。 容不得他们多想,整个仪式典礼上最为关键的时刻,终于是来到了。 “上天眷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仰荷天休,丕承帝统,广命有仆,祚胤克昌,式弘建国之谟,茂举大封之典。” “咨光宗先帝皇五子、朕之唯帝由检,禀资奇伟,赋质端凝。” “挺峻绰于金枝,挹英风于琼握,宜膺茅土以有家邦。” “兹特封尔为广王,予册予宝,宜敬宜承。” “尚其夙夜畏天,慎厥身修思。永钦予时命,以克有令誉、钦哉!” 当王朝辅用尽全身力气宣读完封王圣旨之后,文武百官在礼仪官的提醒之下,齐齐跪倒在地。 先是参拜了皇帝朱由校,然后便是用一套集体的官话祝贺了被封为广王的朱由检。 而后整个仪式便接近了尾声,皇帝在宫中赐下了宴席。 今日的主角自然是刚刚晋封为广王的朱由检。 因此朱由校也没有去抢他的风头,在宴席上说了一些场面话后,便独自回了乾清宫。 朱由检也正式获得了自由,因此今日的他,比起平时更为的野性。 朱由校也不在限制于他了,因为十天之后,他的这个弟弟,就要正式搬家,去广州就藩了。 而一些有心人也正是抓住了此次难逢的机会,借着祝贺敬酒的理由,开始了和朱由检的接触。 但是也不敢太过明显,毕竟这是皇宫,可不是自己家里,这点防备心还是有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朱由校提前立场,也是有意为之。 因为历史上天启皇帝就死的非常蹊跷,包括他那个便宜老爹朱场洛。 朱常洛为什么一个月就死了,还是比较明显的。 因为他是死于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的政治斗争。 他之所以有机会能够服用那些红丸,就是当时的内阁首辅,三党的魁首领袖、方从哲一手安排。 当时东林党势头正盛,把三党踩在脚下疯狂蹂躏,如果不是内阁首辅是他们的,三党在万历年间就已经提前退场了。 这也是万历皇帝,在后期为什么不任命官员的原因。 他并不是懒惰,而是无奈,因为他在国本之争时,和文官的对抗已经是完败了。 尤其是到了晚年,到处都是东林党人,他的那些作为,已经是毫无意义了,他也不想有什么作为了。 这也是为什么,方从哲屡屡被各种弹劾,被各种声讨,依然能稳坐首辅位置的原因。 内阁首辅的位置太重要了,必须得是方从哲来坐,一旦方从哲倒台了,那必然是东林魁首来坐这个位置。 这是万历皇帝绝对不允许的,朝堂上的实力必须要平衡。 而继位的泰昌帝,与东林党人的关系那叫一个铁啊,更不用说,东林党人对他还有大恩了。 三党的官员知道,新皇登基,自己的末日就已经来临,因此只能拼死一搏了。 而天启皇帝之所以落水死,依照朱由校的猜测和调查,大概率还是政治斗争。 并且依然是东林党和三党,只是此时的三党官员已经属于苟延残喘,投靠到了魏忠贤的麾下,被称之为阉党了。 而现在朝堂的形势,以及他的态度和政策,比起历史上的天启皇帝还要狠许多。 他倒要看看,同时也是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的猜测和感觉,有没有错。 因此他在乾清宫,并没有处理政务,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厂卫暗探的消息回报。 而在乾清宫的朱由校,足足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这让他都不免怀疑,难道是自己太过多疑了? ……… ……… ……… 宣府境内、长城边境、独石口关隘与马营城,总督独石军务的都指挥佥事杨俊,刚刚下达了清点武器装备的军令。 杨俊是杨洪的儿子,今年不过二十几岁,因为家族和他父亲的缘故,故而年纪轻轻就混到了都指挥佥事,独自镇守一地。 可惜他的内心,对朝廷和皇帝,并没有心怀感激,反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父亲的家丁千户,居然来到了这里,告诉了他一个惊天计划。 “父亲可是真的决定好了?” “莫要中了那些文官的奸计圈套,被他们利用了。” “我杨家自洪武年间,就在边镇为将领兵,能屹立两百年之久,就是从不卷入朝廷文官的政治斗争。” 杨俊也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父亲突然要干这种事呢? 又不是到了绝境,只不过相距千里,此时要劝恐怕也来不及了。 “公子放心,将军已经想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只能去搏一搏。” “将军还说,这次事关生死存亡,公子务必要准备好一切,免得事情突发,错过了良机。” “那满桂可不是好糊弄之人,你转告父亲,先把满桂这个碍事的家伙给摆平。” “他毕竟是这宣府镇的总兵官,我这边的兵马如要调动离开驻地,只是有兵部的调令和批文,可不太够。” 杨俊担忧的说道。 满桂是个蒙古人,而且和他杨家素无交情。 要真的说起来,他还和满桂有些私人恩怨呢。 当初他还是参将之时,就言语侮辱讥讽过他。 只是世事无常啊,没想到这个蒙古人现在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做了一镇总兵官,也让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属下知道了,我这就赶回去告诉将军。” 第四百三十五章 新式火器 就在册封典礼结束的第二天,喜事接踵而来。 朱由校刚刚起床,王朝辅便迫不及待的向他汇报,兵工厂研究改进的火器,已经有了重大突破。 毕懋康已经顺利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 流光神机箭的改造版,已经顺利完成,接下来就只需要调整测试即可。 而佛郎机炮的改进升级版,同样也是完成,已经反复的试验过,目前确认没有问题,请求拨银量产。 而骑兵所用的神武自生火铳,第一批量也已经生产了两千支。 这让朱由校非常开心,火器改进的强大,以及多样化,会使明军的战斗力大大增强。 尤其是流光神机箭的改造版,在他看来,完全是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神兵利器。 以前的流光神机箭,是厢式推车,不仅行军困难,装填也是比较麻烦,耗费的时间长。 尽管火力非常密集,可威力却远不如火炮,毕竟只是发射携带炸药的火箭而已。 而经过他结合后世武器构思研究后,这种新的神机箭,爆炸范围和威力可是加强许多。 为的就是要能在中程范围之内,可以直接破开建奴的三层甲,弥补明军作战时,对于中程距离的漏洞和缺陷。 毕竟远距离的打击武器有火炮,而近距离的有新式火器,都是甲胄杀器。 而且这种新火箭也是便于携带,极易装填的。 因为参考了虎蹲炮构造原理,非常善于山林盆地作战。 朱由校心情极好,立刻就准了毕懋康的请求。 当然了,他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把所有钱都出了,国库自然也是要出钱的。 上次追缴南京的赋税,为了避免得罪所有的官员,朱由校忍痛作了一个决定。 追缴回来的钱粮,由他和户部五五分,以此来换取户部大小官员的支持。 否则南京方面的户部官员也不会这么配合。 尽管南京户部不属于京师管辖,可好歹是一个体系啊,正所谓有福同享嘛。 程国祥看到司礼监的小太监太监,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又是要几十万两银子的支出。 他当场便拒绝签字盖章,并亲自去了乾清宫觐见皇帝。 反正左右就是一句话,没钱。 朱由校好言相劝,并把上次追缴的事都出来作比喻了。 “爱卿以为,如果不是朕有几万兵马驻守在南京,能够从那些地主豪强的嘴里,撬出银子来?” 程国祥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下需要钱粮的地方多的很,陕西和山东等地,到处都是急需状态。 户部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粮都是有着大作用的。 而至于军队,这一年多来已经砸了不少钱了,他觉得可以暂缓。 其实他也是有着私心的,毕竟还是个文官,从小接受着儒家思想的影响。 因此或多或少的,也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武将军队的。 “爱卿莫非忘了萨尔浒战败之耻?” 程国祥又懵了,这不是在说国库支出的问题嘛? 陛下怎么又扯到打仗了? 朱由校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大明战败的原因是什么?正是因为不重视边防,不重视军备,才导致有此惨败。” “我大明集宣府、大同、蓟、辽四镇之重兵,七万余精锐,一战而全军覆没,所耗费的钱粮物资,足有上百万两。” “爱卿身为户部尚书,莫非连账也算不明白了。” “今日花费不过区区二三十万两,等到了明日,爱卿可知道又要花费多少?” 朱由校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这个时代的文人官员为什么这么短视。 这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甚至比他还要清楚,可就不愿意去改正,付出实际行动。 朱由校又是好一顿教训,总之态度非常坚定,这笔钱户部是出定了。 而程国祥呢,最终也是被说服了,表示国库可以支出二十万两银子来,交由兵工厂制造改进的佛郎机火炮。 而后朱由校处理完了一些急件和重要奏疏后,便换上了盔甲,在马祥麟和两千侍卫的护送下,出宫了。 京师九门以及城防,现在都是由羽林军负责,因此朱由校也是敢大摇大摆的出城了。 要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敢的,至少也得隐瞒自己的行踪。 ……… ……… ……… 皇帝出了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了,京城之内是沸沸扬扬。 毕竟在老百姓看来,尽管自己生活在天子脚下,可与天子的距离仍然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哪里是他们能随意见到的。 可自从这位新皇登基后,就渐渐的打破了这种认知和想法。 甚至有些人都亲眼目睹了天子的容貌,成为了自己在亲朋好友面前吹牛的资本。 尤其是早有异心的陈良训等人,更是不能淡定了。 皇帝带着军队出城,肯定是有要事,因此他们必须掌握皇帝的行踪。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是极为关注的。 现在他们敏感度已经达到了极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可心里同样还是害怕的。 他们先是去了内阁,而后又发动各自的人脉势力,四处打听,结果只是得知,就在刚才,户部支出了二十万两银子。 “不必惊慌,既然内阁与满朝官员都不知此事,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支出了二十万两银子而已,不必多想。” “皇帝虽然不安分,但是也算是精明了,如果有什么大事,绝对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我们还是依照计划进行,等南方事起之后,就让杨洪联合蒙古寇边发难。” 大家族出身的人,在某方面确实不是普通人可比,就陈良训可在此时镇定自若的冷静,就远不是他人能比。 此时正在兵工厂检试新式火器的朱由校,自然是不知道文官们已经酝酿出的阴谋。 在令旗兵的指挥下,新研发的十门火器,瞬间发射而出,不过眨眼时间,便击中前方的山包爆炸开来。 而后又演示了抛物弧射,让的众人惊呼不已。 朱由校拿着单筒望远镜,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威力确实可观,比起流光神机箭来要强上许多。” “臣依照陛下的想法与启发,召集数十能工巧匠,日夜研究改进,总算是制造了出来。” “还请陛下为此火器赐名。” 朱由校满脸喜色的看着矗立在自己眼前的多管火箭炮筒,这正是他想要的。 “那就叫神机炮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早做准备 朱由校难得来一次兵工厂,自然是不可能检阅一番新武器就回去的。 如今神机营的火器枪支,虽然大部分还是火绳枪,可远非之前的能比。 这些都是在毕懋康以及张之极的监督和审核下制造的,基本没有缺工减料,粗糙滥造的成品。 因此军士使用起来,也没有了畏惧的心理。 因此他也没有短时间内,想要大量列装神武火铳的想法,现在的火绳枪,已经够用了。 而且全军换装,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财政的支出可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的大明根本支持不起。 明军的火器其实根本不差,只不过是因为兵仗局的偷工减料,以及官员的贪腐而导致,制造出来的都是次品而已。 历史上为何明军士卒不敢用火器,就是因为动不动就炸膛,或者说打不出火药,堵塞等情况实在太多了。 战场凶险至极,两军交战之时,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完全是致命的。 因此建奴也从没有把明军的火枪放在眼里过,他们只是畏惧大炮而已。 于是朱由校决定,兵工厂主要制造以红夷大炮以及佛郎机炮为主,现在这个时代,火力覆盖才是王道。 还要研制更先进的的重型大炮,威力和射程都要加强。 袁可立的海军舰队已经小有规模了,而海军的舰船自然是要装备重炮的,否则哪里来的火力呢? 明军仿制的红夷大炮,不就是当年在海战中缴获洋人的嘛。 只是历代皇帝都不怎么重视海洋,而官员也是闭口不谈,因此这红夷大炮就沦落为了守城的火炮。 而且现在正是大明发展海军的最佳时机,此时的欧洲强国都在争当海洋霸主,在混战之中,无暇东顾。 可过不了多久,欧洲的基本格局就会慢慢奠定下来。 殖民历史悠久、一直是海洋霸主的的荷兰、西班牙等国,将会被英国取代。 而且台湾还在荷兰人的手里,朱由校是必须要收复的。 虽然现在的舰船不如明初之时,但只要重视起来,慢慢发展,要不了多久,凭借着大明深厚的底蕴,必能赶超欧洲国家。 “爱卿,火炮的威力能有多大就造多大,射程能有多远就造多远,不要吝啬钱财,朕会全力支持于你,尽管放手去试即可。” “想当初,火药还是我们汉人研制出来的呢,朕就不信,到了如今,我大明的武器,会落后于那些蛮夷。” “陛下放心,臣定然竭尽全力。” 毕懋康其实并不是很擅长火炮,但既然是陛下信任于他,他又是兵工厂的总制,也不好推辞。 而朱由校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其实毕懋康毕生主要的研究方向都是火枪火铳,他撰写的军器图说,主要也是这方面的内容。 “爱卿可多与徐阁老探讨,他从小便与洋人打交道,对于洋人的武器火炮方面,也是有极深的了解和造诣的。” 毕懋康当即表示道: “臣谨记!” “只是………” “只是什么?爱卿还有什么担心的?” “陛下,是否再多招募一些工匠,以增补人手?” 增补人手?朱由校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现在兵工厂各种工匠足足有万余人了。 规模已经不小了,每一天的经费开支都是很大,在国库没有充盈起来,还是没必要扩大。 “不必了,眼下的人手正好,如果实在缺人,那就从枪铳厂调拨人手,增添火炮厂的人手嘛。” “神武火铳与火绳枪的的产量,可以适当减少,只要能够保证神机营的正常需求即可。” “朕不要求你们每个月的产量可以达到多高,但是工艺水准,务必要达标。” “所有的火枪,在交付军队之前,你们都要严格把关测试,一杆神武火铳,至少要发射二十次之后,确保无误,才能出厂。” “每出产的一支火枪,都要在枪把上刻上制造工匠的名字,并且表明年月日,出了事情,也好从源头抓起。” “朕可不希望,我神机营的将士拿着一杆杆烧火棍,在战场上送了命。” 这一点他也是学朱元璋的,把工匠和主官的名字刻上,不说百分百保证怎么样,但是质量必然是过关的。 不会有偷工减料,粗糙滥造。 总督张之极、总制毕懋康、总监李永贞三人,也没想到陛下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既然已经吩咐了,那就得唯命是从。 现在毕竟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军队的战术思维,以及对战争的思想,还太过于落后。 底层军士归根结底只是农民而已,就算是再怎么勇猛,最多也就是不怕死,这在火器战争时可是不行的。 要想打造出一支以火器为主的精锐部队来,首先就是要提高军队的战术思维以及素养。 而且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种思想以及形态的改革,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目前来看,有神机营的几万火器精锐,就已经足够了。 再者他现在的实力和精力,也只够培养一支神机营精锐了。 且火枪的技术目前已经达到一个瓶颈期了,现在的所有火枪,都是滑膛枪。 就算是燧发枪,也依然是填装火药弹丸,极其不稳定,稳定性依然是不堪入目,时常会有弹丸堵塞枪管。 因此要想使火枪更上一层楼,那么对于工匠和制造的工业水准是要求极高的。 毕竟下一步就是线膛枪了,可不是人工能够打磨制造出来的。 要想突破,以现在这的工业技术水准,是想也不要想。 而且就算是滑膛燧发枪,也足以面对现在的战争了。 要知道,欧洲使用滑膛燧发枪可是有两个多世纪,鸦片战争时,英国的主要武器,正是滑膛燧发枪。 转悠了一圈之后,也临近于黄昏了。 朱由校今日又是赏赐了一万多两银子给那些研制新式武器的工匠,以示表扬和嘉奖。 他在这方面可从来不会小气,该花钱就得花钱。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那就都不是事 “兵工厂交于你们,朕还是放心的,希望能早日传来喜报,朕在宫中,静候佳音。” 三人在厂门口齐呼道: “恭送陛下!” 第四百三十七章 贿赂王在晋 京师。 内阁辅臣、兵部尚书王在晋的府邸内。 在这深夜之中,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此人正是杨洪的亲卫家丁,受杨洪之命,专程来这里跑关系的。 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这人终于是如愿见到了王在晋。 “小人杨二虎,拜见阁老,我家将军让小人代他向阁老问安。” 按理来说,他和杨洪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不过是上次出征时,才认识的而已。 可即使心中不解,王在晋也不会暴露自己的想法,且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起来吧。” “多谢阁老。” 不得不说,这杨二虎对官场上的这一套,还是了解几分的。 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自报家门并向王在晋问好,王在晋看着心里确实是舒坦。 起来之后,杨二虎就开始和王在晋谈起上次北征战事,叙起旧来了。 身为总兵官的家丁百户,杨二虎上次自然是见过王在晋的,可王在晋却对这个小人物没有什么印象。 “我家将军说,多谢阁老上次委以重任,才得以有上阵杀敌,立功之机会。” “大同的将士们,可是日夜思念着阁老,期待阁老带着我们再次出关杀敌呢。” 这种话是个人都不会信,更不用说王在晋这个人精了。 可听着也确实是非常的受用,毕竟被别人奉承的感觉,可是非常美妙的。 杨二虎随后又说道: “上次因为战事,阁老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家将军这次精心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阁老莫嫌,能够笑纳。” 很快他的几个随从就抬着两个个小木箱进来了,一打开,只见里面都是一些金银珠宝。 而另外一个箱子里面,则是装满了一些物品以及药材,虽然看相不咋地,可也是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杨二虎还面带微笑的向王在晋讲解摆弄,殊不知王在晋现在的怒火已经到喉咙了。 见他喋喋不休,王在晋当即便怒道: “胡闹,你以为本阁是什么人?” “杨洪身为一镇总兵官,不思好好治军练兵。” “为朝廷为陛下分忧,稳固边防,保护边民,整日想着拉帮结党,贿赂朝廷官员,是何居心?” “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来贿赂本官,莫不是想害我不成?” “来人,把他给我乱棍打出去,交给大理寺好好审问一下,看他来京师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在王在晋的震怒下,府上的家丁仆从反应非常迅速,很快就拿着一根根长棍跑了进来。 见此场景杨二虎感到非常意外,顿时乱了阵脚。 连忙说道: “阁老误会了,这不过是我家将军和大同的将士们一点心意而已,并没有贿赂之意,更没有想害阁老之心。” “阁老如果不喜,小人等会带回去便是。” 他又指着没有金银的箱子说道: “只是这些土特产,都是我们军镇将士自产自挖的,还望阁老能不吝收下。” 谷胳 王在晋这个位置的人,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再者说了,他又不很爱财。 于是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管是什么东西,本官都不要,你带回去告诉杨洪,再有下次,本阁就上奏陛下,革了他的总兵官。” “以我来看,杨洪怕不是有事相求,才让你来的吧。” 王在晋也不是傻子,边镇之事不写奏疏和军报上呈,却派专人来见自己,多半有鬼。 杨洪现在又甘愿下这么厚的血本,必然是为了自己私事。 “阁老慧眼,小人这里有我家将军一封亲笔书信,请阁老查阅。” 杨二虎也不避讳,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直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杨洪交于他传达书信,递交给了王在晋的书童。 王在晋看过之后,很快便发出了疑问,只听他微怒道: “调杨俊移驻大同,还要兵马随行?杨洪想干什么?” 杨二虎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可谓不强,见王在晋的情绪有变化,立刻就将姿态放的更低了。 “阁老有所不知,我家大公子与满桂将军有些私怨,自满桂将军上任宣府总兵官以来,已经多次为难我家大公子了。” “我家将军不忍大公子受此委屈,故而起了私心,想阁老能够助一臂之力,把我家公子调去大同。” 满桂和杨俊不和的事,王在晋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不过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是有可能的。 如今的大明朝,文官看不起武官武将,而武将之中,也是存在着鄙视与内斗的。 就像那些将门世家,他们是看不起那种从底层爬上来的,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身份低贱之人而已,怎么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而满桂这种归附的蒙古人,就更不用说了,是大部分武将共同排外的对象。 “既然如此,那把杨俊调回大同就是了,怎么还想把驻守马营城和独石口的军队也一并带走啊?” “独石口与马营城的军队可是有七千多军马,且大部都是骑兵,是宣府的主力军队。” “如果只是调离杨俊,本官还可以考虑一下,但此事就不要想了,是绝无可能的。” “你回去吧,告诉杨洪,本官是不会准许的。” 王在晋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这事他是不会帮忙的。 杨二虎见王在晋这么果断的拒绝,也是犯起了难。 如果王在晋收了礼,就算不帮这个忙,他回去也能交差。 可现在他是既不收礼也不帮忙,回去自己不得掉层皮? “还望阁老能念在杨洪将军的一丝薄面上,帮一下忙,那满桂多次无缘无故找茬,就是想坑害我家公子之,还望阁老明鉴。” “到了这个份上,小人也不在隐瞒阁老了,之所以提出调兵的要求,是因为马营城与独石口,有杨家许多的家丁护卫。” “这些护卫都是我家将军自己出钱,招募训练的,并不属于朝廷编制,还望阁老能高抬贵手。” 武将畜养家丁私兵,在大明朝是人尽皆知,而没有公开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事,可只有杨二虎敢明目张胆的说,而且是在兵部尚书的面前。 杨二虎现在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家主人都要反了,那还怕个甚啊。 最重要的是要拿到兵部的调兵令,到时可以让杨俊带领军队离开长城关口驻地,这才是首要。 第四百三十八章 文武联合 王在晋也没想到这个杨二虎的胆子这么大。 确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在满桂的手下,受点委屈吃点苦也就算了,我家将军怕的就是满桂利用职权,公报私仇啊。” “独石口与马营城又是长城的要害关塞,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危祸到京畿了?” “还望阁老能高抬贵手,把我家公子调离宣府,只要不在宣府,不管去哪里都可以接受。” 将领不合,确实是兵家大忌,这一点王在晋非常清楚。 尤其是这种明里暗里的内斗,损害的只能是朝廷的精力与钱财。 此时的王在晋,内心已经开始动摇起来了。 满桂虽是归附的蒙古人,但毕竟不是自家人,可那杨俊是世代将门,当年随着文皇帝征蒙古的。 要真论起来,他自然是更加信任杨俊,也更愿意培养重用杨俊。 更何况人家老爹还是一镇总兵官,且现在大同宣府的位置和稳定,更加重要,不可有一点漏洞啊。 虽然当今皇帝极其强势,军政大事都要亲自过问审批,可这调防问题,他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还是可以做主的。 “既如此,本官就准许了。” 王在晋虽然应允了,但也是有许多限制的。 他的调令文书上特别写明了,杨俊只能带五百人离开,多一个人多一匹马都不行。 而且是限期的,即在他收到调令文书,就立刻要办好所有的交接,以及防务之事。 在十日之内,必须离开独石口和马营城,否则就问罪。 而杨二虎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这些所谓的限制,在他看来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到时要带多少人离开,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至于这一纸调令,只是用来迷惑满桂,以及入关的凭证而已。 而杨二虎拿到盖了章的调兵令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京师。 而是在城内逗留了两天。 此行来京师,自然是不可能只为了拿到调令这一件事。 毕竟他们要做的可是弑君的大事,方方面面都要合计好,免得出了岔子。 陈良训的府中,今日可是特别热闹,不止是江南士族集团的官员代表来了,就连东林党以及以朱纯臣为首的勋贵也到此了。 杨二虎一个平民奴隶出身,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心中不免有些虚。 可简单调整过后,他就镇定自若的开始了自我介绍。 “诸位老爷,小人杨二虎,虽然不过区区百户,但此行也是代表我家将军来的,还望诸位老爷能放下心中戒备,坦诚相见。” 不得不说,杨洪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要是换了别人,说话不打怵都不错了。 陈良训虽然拜托了自己的同乡进行交涉,可了解的情况还是极其有限的。 于是他率先发问道: “杨将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此事还在谋划之中,切记不可提前暴露,或是走了风声,否则大家就全得遭殃了。” 而一些比较胆小的官员听了,也是附和道: “是啊是啊,大同可是有不少厂卫的暗探,这些人得严加提防才是。” “尽管放心,我家将军心思缜密,行事低调,绝不会有此失误。” “我家将军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同镇城的军将与主要官员,都已经被拉拢了过来。” 谷铵 “只等时机一到,就可出手。” 杨二虎回道。 “要紧的是长城外那些蒙古人,要想成事,可是缺他们不可啊。” “还有江南那边,你们也要加紧催促,准备好了之后,就不必在计划盘算了,迅速发难即可。” “而后让关外那些蒙古人配合起来,让杨洪放他们入关,造起声势之后,那皇帝就坐不住了。” 身为反帝勋贵之首的朱纯臣,很快就将全盘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文官和勋贵联合起来计算皇帝,这在整个大明朝,还是头一遭。 由此可见,朱由校的一系列政策以及所作所为,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又把他们得罪的多狠。 “那些蒙古人倒是好说,有奶便是娘,只要给足他們钱粮,和所需的利益,必然是会参与的。” 不等杨二虎回答,陈良训就已经回复了朱纯臣的担忧。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皇帝会不会如我们所愿的那般,再次御驾亲征。” “如果没有,那我们所做的准备与计划,不过都是徒劳而已。” 看着他们一脸的忧愁和不放心,吏部员外郎周顺昌故作高深的哈哈大笑两声,让的众人都是不解。 “部郎为何发笑?” 陈良训疑惑的问道。 周顺昌随后回道: “这还不简单?看来你们还是不够了解皇帝心中所想啊。” “他可是要做第二个文皇帝的,到时边镇军报说敌军来犯,边军不能敌,你们说他能不为所动?” 刚说完就有官员问道: “部郎所言,何以见得?” 周顺昌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你们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啊,于是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皇帝的种种迹象和行为,不是已经暴露无疑了嘛?” “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 “皇帝刚刚登基,就迫不及待的整顿军队,将各地精锐集中至京师,组成所谓的羽林军。” “这与文皇帝当年,组建三大营何其相似?不正是如出一辙?” “甚至将京营与亲军卫全部裁撤,不也是在削弱兵部与勋贵的势力兵权?” “他主动千里远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掌控军队,树立威望?” “我们正好可以抓住这一点,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完,一致认为周顺昌的分析完全正确,皇帝的目的,好像真的如他所说一样。 这样一来,那这事就好办多了,众人心中的千斤重石,也算是落了下来。 那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就是事成之后,如何扶持他们看中的人登基上位了。 “广王不日就要离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尽快找个机会与他接触一番,探探他的虚实,一定要搞清楚他的想法。” “此事就交于我吧,广王离京的诸多事宜,都是我们礼部负责,我正好可以直接见他。” 礼部主事孙亮信心十足,其实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觉得广王并不像其他藩王一样,是个只会吃喝的饭桶。 而是有着自己想法和抱负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朱由检的挣扎 按照大明朝的礼制,宗亲被册封或者成婚之后,就不能再住在皇宫了。 因为这代表着你已经成年,得独立生活了。 朱由检虽然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师了,但也得搬家。 成婚的的当天晚上,他就已经搬到了内城一座空闲了许多年的府邸居住。 “禀殿下,所有的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只需等待陛下的圣旨,与礼部的仪仗即可。” 听到小太监的汇报,坐在园子里发呆的朱由检,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的行程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自己根本就无需关心。 他现在只期望着能早日离开京师这个是非之地,这样他也就不必这么难受了。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就在小太监离开的同时,广王妃周氏,也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殿下何必忧愁呢,等殿下离开了京师,到了广州,陛下自然是会放下戒心的。” “殿下与陛下毕竟是亲兄弟,陛下是不会害殿下的。” 周氏看着自己丈夫的脸色忧心忡忡,就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因此才会说出安慰的话语。 她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的事,其实都是朱由检告诉她的。 足足几个月的时间,他在宫中连大殿门都不能出,彻底的被禁足。 而且是一直以来,都对他极为关爱,自己非常敬爱的兄长亲自下的令。 这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皇兄做了皇帝之后,会有这么大的态度转变,对自己这么残忍。 最后他经过反复的思考与回想,好像是找到了原因。 或许是自己的想法,与皇兄的想法相差太远而导致的吧。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当初劝谏皇兄不要滥杀官员,滥用酷刑时,皇兄看他的眼神,和那凌厉的语气。 但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他读的书也不少了,深深了解,君主残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坚持谏言,希望能减少杀戮。 可尽管是想通了这一切,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别人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去确定过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一旦说漏嘴或是说错话,会有更严重的下场。 直到娶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才敢吐露出自己的内心想法,以及苦水。 而周氏听了他这一肚子苦水后,也是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因为丈夫所经历的这一切,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听了妻子的话,朱由检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到了广州又能怎么样呢,虽然立刻了这是非之地,可我们也会彻底失去自由,一辈子都要被关在王府那个笼子里。” 就在他俩唉声叹气时,一位不速之客来了。 一名侍卫来报,说是有一个礼部的官员来了,想要见他本人。 这让朱由检感到非常意外,自己从来没有和朝廷官员有过往来,怎么会有人专门来拜见他呢? 而且这不是把自己王火坑里推嘛?要知道,宗藩是禁止与官员往来的,更不准私自见面。 见朱由检发愣犹豫,这名侍卫立刻道: “殿下如果不见,臣就让他走了。” 朱由检府上的侍卫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朱由校给安排的。 因此这名侍卫说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让你不要见,我把他赶走就行。 朱由检想了想也是,便点头示意让他去了。 可没过多久,就又来报,说是因为行程仪仗之事,需要通报给他本人才行。 不得已,朱由检只能见了他。 “臣礼部主事孙亮,参见广王殿下,参见王妃殿下。” 见到眼前这个孙亮,朱由检立刻问道: “有什么事非得见到本王才能说?” “陛下的令旨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嘛,全权交由礼部安排。” 孙亮听到朱由检冷漠的语气,并没有给自己好脸色,并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后便说道: “此事事关殿下的生命安全,行程路线不可透露出去,还请殿下能让闲杂人等退出去。” 这个园子里能有什么人,除了朱由检夫妻俩和他本人之外,就只有两个随身宫女,和两个侍卫了。 好在朱由检比较机灵,也或许是他并不想惹祸上身,因此果断的回道: “这里没有闲杂人,你是对王妃的随身宫女不信任,还是对这两位保护本王安危的侍卫不信任?” 而其中一名侍卫也是接话道: “孙主政,能让你进来面见殿下已是破例,我兄弟二人可是要受军棍的。” “有什么事你还是快点说了吧,否则就别怪小的告诉我们将军了,到时陛下如知道此事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皇帝亲自带出来的兵就是不一样,光是这份胆气,就不是寻常士卒有的。 要隔以前,当兵的哪里敢这么和文官说话,更何况是朝廷官员,不死也得闹个家破。 “好啊,让本官说也可以,只是殿下和王妃的行程路线,就交由你二人全权安排了。” “待会你们就签字画押,到时出了什么差错,你二人就承担所有责任,如何?” 孙亮也不是省油的灯,要论起这阴谋诡计来,两个大头兵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们两个肯定是不敢负责的,也负责不起。 孙亮扣的帽子实在是太大了,他俩哪里承受的住,于是只能退出园子了。 见只剩下他们三人,孙亮缓步上前,拉进与朱由检的距离后,开始在言语方面套起了近乎。 轻声说道: “数月不见,殿下看起来成熟稳重的许多啊。” 朱由检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主政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孙亮根本就不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要依臣来看,陛下可是比不得殿下这般,只可惜殿下生的太晚了些,如果是先帝长子,那我大明可朝,如今也不是这般。” 这么敏感的话题,孙亮居然脱口而出,吓的朱由检顿时一身冷汗,当场不知所措。 连忙让王妃去到园门口,看那两个侍卫走远了没。 等到周氏向他挥手示意之后,他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第四百四十章 如遇知音 朱由检略显慌张的说道: “你在这胡说些什么?” “臣在说什么,殿下想必是听的清清楚楚,何必明知故问呢?” “臣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说出了臣的真心话而已。” “相信这也是天下人和文武百官的心声。” “此处没有别人,殿下不必这么紧张,可以稍稍放松些嘛。” 这孙亮说的倒是简单,可自己已经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朱由检根本不想牵扯到这些事情中去,果断的回道: “孙亮,你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敢在本王面前非议朕的皇兄,可知是犯了死罪?” “你现在立刻离开,本王就当作没听见,否则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对陛下如实相告了。” 面对朱由检的威胁,孙亮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朱由检说的所有话,他也是一概不予回答。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给朱由检讲解当今的天下形势,以及大明朝所遇的危难和困局。 当然了,他可不会根据事实来说,自然是要捏造些不好的事情,以及夸大事实的。 不然怎么能忽悠到朱由检呢? 只听他说道: “陛下残酷好杀,听不进忠臣良臣的建议,却听信魏阉与那些奸臣的蛊惑。” “自登基以来,在厂卫与阉党的把控下,大兴牢狱,迫害忠臣士绅,护城河里的水都被染的血红。” “陛下如此残暴,听信谗言,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降下了惩罚。” “以至于陕西大灾,山东大灾,百姓苦不堪言,饿殍遍野。” “…………” “…………” 在孙亮的一番讲述下,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大明朝好像就要濒临灭亡了一样。 可是把朱由检说的焦虑不已。 他在宫中被禁足这么长时间,从来就不知道外面的事。 他原以为,皇兄不过是略微的残忍无情了些而已。 可今日孙亮的到来,他的一席话,可算是彻底打破了自己的认知。 这形容的,不就是一个即将崩溃的王朝末年嘛? 纣王与杨广这些君主,不也正是惹得天怒人怨,从而导致身死国灭? “殿下如果要选择视而不见,那臣也没有办法。” “只是臣只希望,高皇帝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可以多保留一些时间而已。” “臣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活在世上,在朝为官,所为的不过是为大明朝的社稷江山,与天下苍生。” “陛下已经杀了不知多少清流义士,忠贤良臣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因此殿下可以逃避,但臣绝不会,也不能逃避,否则不是枉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 “可我相信,殿下绝不会做出此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本王不敢不成?” 朱由检的话语略显不满,这说的好像并不把他这个藩王放在眼里一样。 “殿下误会了,臣断然没有此想法。” 孙亮自然是听出来了的,赶忙解释道: “臣之所以说不相信,是因为殿下与陛下大为不同。” 谷斌 “殿下是心善仁慈之人,是心怀天下苍生的仁义之人。” “殿下如是我大明朝之皇帝,必然能成为孝宗皇帝那样的人物,可中兴我大明,只是天意弄人啊。” 不得不说,孙亮这一番吹嘘奉承的功夫,还是不赖的。 他敢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可不是为了吹牛邀功。 他对朱由检是真的有了解和研究的。 这种自小受到儒家文化思想影响的人,心中自然是有着极大抱负的。 而且也会天然的对儒家门生,以及读书人有好感。 而这样的人,尤其是比较年轻的,也尤为的年轻气盛,心比天高。 而且也比较在乎于虚名,名声是要大于一切的。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广王是不是这样的人,但以他的了解和猜想,这些特征也占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在朝为官这么些年了,什么样的人心险恶和人情世故没有见识过? 可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也是在赌。 如果朱由检真的铁了心,要做一个无忧无虑,想富贵一生的藩王,那他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之中,以及一举一动间提前知道答案。 果然不出其所料,见孙亮说的凛然大义,朱由检的内心开始触动了。 孙亮说的这些话,和自己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对朱由检来说,今日就好像是遇见了自己的知音。 于是哀叹一口气,一脸忧愁的说道: “孙主政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皇兄极为强势,根本就不容他人的谏言与建议。” “当初我不过是提了几嘴,让他不要这么残酷,本王就被关了大半年。” “这个天下,我想没有人可以阻止陛下的。” “本王不过是一个宗藩而已,而且马上就要就藩,失去自由,本王也无法改变什么啊。” 朱由检的一番言语,让的心中忐忑不安的孙亮大喜。 自己居然真的猜中了。 那这事就好办了,成功的希望将会增加许多。 “殿下说错了,如今的大明,只有殿下才有资格挺身而出,有能力拯救我大明,拨乱反正。” “虽然已经是处于内忧外患之险境,但只要殿下努力,众臣齐心协力,必然可以再造盛世。” ……… ……… “怎么回事,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还没出来?” 在外等候的两个侍卫也发觉不对劲了,不过就是汇报一下行程路线,以及时间而已,用的着这么久? “不行,我们得去看看,陛下可是下了严令的,在广王离京之前,一定要看好他。” 两人立刻起身,再度往园区走去,可还未到门口,就被王妃周氏给拦了下来。 “站住,殿下与孙主政正在商谈,没有殿下的王令,任何人不准进去打扰。” “王妃殿下,我等可是奉了皇命的,要保护好殿下的安全,寸步不能离。” “还请王妃教一教小人,这王命与皇命,我们应该奉什么命?” “我們不过是想进去看一眼而已,不会打扰到殿下的。” 周氏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顿时语塞。 两名侍卫抓住机会,正欲走进去,可没想到却看到满面春风的孙亮自己走了出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心有不甘 深夜。 朱由检躺在床上发呆沉思,今天孙亮的到来,说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让他感到震撼。 皇兄难道真的是类似于纣王、隋炀帝那样的暴君不成? 尽管他不敢相信,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也如孙亮所说的一样。 宠信奸臣和太监,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把持朝政。 忠贤良臣被陷害,不能有所作为改变。 关外又有建奴这个强敌,朝廷不能平定,这不正是濒临亡国的迹象嘛。 为了证实孙亮所说的话,以及解开心中的疑惑,他询问起了自己的妻子。 周氏来自民间,是个普通老百姓,她知道的必然更多,更真实。 “殿下,孙主政说的确是实情,民间百姓已贫苦不堪,温饱不能解决,朝廷赋税极重,百姓根本无法承担。” “可他说的,也不完全正确,朝廷并非不管不顾,许多地方都拨给了赈灾粮款。” “至于京师朝堂,妾身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听到此话,朱由检暗松一口气,看来情况还没有他想象的这么严重。 “王妃,本王有一件事,无法决定,你可否来帮我分析把关?” 周氏微微一笑道: “自然是可以的,妾身与殿下是夫妻,任何事都可以商量的。” 朱由检并没有立刻说出,而是思索了一会,显然内心是非常挣扎的。 半晌过后,朱由检说道: “今日孙主政说,让我想个法子在京师多住些日子,寻个好时机,向皇兄谏言,不要在宠信那些奸臣和厂卫了,你觉得可行?” “殿下心忧国事,为天下苍生着想,自然是好事,可妾身却不能同意殿下去做此事。” “为何?” 朱由校不理解的问道。 “殿下上次不是与妾身说,宗藩不可议论参与国事政事?” “殿下如果去了,岂不是违背了祖制?” “而且陛下也会更加反感殿下,难道殿下忘了之前被禁足一事?” 朱由检哪里不知道这些,可他就是心有不甘,想要去做点事,因此这也是他挣扎的原因。 最后在周氏的劝导之下,朱由检也只能将孙亮的建议作罢,不在去想此事。 却不知,二人今晚的话语,被门外的侍卫听得清清楚楚。 两名侍卫也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今天在园内,那孙亮与广王说了什么,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此两个人合计一番,便决定今晚来偷听一下,看看能有什么发现,结果还真有了意外的收获。 ……… ……… “你们说的可是实情?要是为了邀功,在这里弄虚作假,不用陛下令旨,本将就先把你处理了。” 马祥麟听到二人的汇报,根本不敢相信。 毕竟这也太疯狂了,官员居然开始勾搭起了藩王,而且还在密谋一些事,实在是让人震惊。 “将军放心,我二人敢用性命担保,但有一句假话,都不得好死。” 见他二人发起了毒誓,马祥麟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离谱的事实。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他觉得这样重要的事,得让陛下早点知道才行,于是他很快来到了宫殿门口,请求觐见。 谷搽 恰好此时的朱由校还没有睡,他正在批改宋应星和徐光启上呈的新考卷呢。 不得不说,大牛就是大牛,自己不过是简单描述了一下题材类型而已,他们就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看着新出的这些题目,朱由校是既觉得合理,又符合自己的想法,决定就用它们了。 “万岁爷,马祥麟来了,他说有要事需向万岁爷禀奏。” 朱由校根本就没多想,挥了挥手就示意批准了。 马祥麟也是个直性子,行了参拜之礼后,立刻就将侍卫汇报给他的情况原原本本得说了出来。 丝毫没有顾忌什么,更没有因为广王是陛下的弟弟,而有什么避讳。 朱由校听了很是意外,这些人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了? 朱纯臣和他们勾搭到了一起,自己是知道了的。 可没想到这些文官图谋的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拉拢勋贵了,还想要拉拢宗藩加入他们的阵营。 而他居然还敢背着自己私自见朝廷官员? 虽然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行为很不理解与不满,可朱由校也还是忍着没有发怒。 “朕知道了,告诉你的人,看好朕的弟弟,只要没有越界,就不要去管他。” “一旦越了界,就立刻阻止,等过几日,他离开京师去了广州,就可以了。” “臣愚钝,不知道何为越界。”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 “只要他不去参与国政之事,见一些不该见的人,就不算越界。” 得到了明确的旨意,马祥麟也很快退了出去。 朱由校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他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嘛? 这个朱由检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居然有想留在京师的想法。 而且还是在那些文官的建议之下? 文官们想干什么,所图谋的他不用调查也能猜出来。 可这个愣头青,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朱纯臣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可有新情况?” 文官们在图谋一桩大事,准备下一盘大棋,朱由校也没有闲着。 他也正在布置一张大网,准备把那些不服从自己,怀有二心的一网打尽。 这一次定然要把京师清理的干干净净。 “并没有新的发现,锦衣卫与东厂都没有新情况汇报,奴婢的探子也是说,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了。” 朱由校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 毕竟已经有三个特务机构在监视了,对付朱纯臣那个饭桶,完全是绰绰有余。 唯一让他担心,拿捏不住的还是那些文官,要论起这内斗的阴谋诡计。 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自己也是连他们的尾灯都看不着。 不过想让自己落水,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了,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样的花招。 如果不是有了自己的军队,他也没有这么足的底气,去和他们撕破脸皮。 尽管他已经非常重视了,可他还是低估了文官士绅们的决心,和真正实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 卢象升 而朱由校和文官们也是心知肚明,现在并不是行动的好时机。 因为科举大试即将开始,在这个时候,朝廷必须要稳定。 这也正好给足了双方足够的准备时间。 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内阁首辅王象乾为主官的情况下,会试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正式结束了。 因为朱由校临时改变了打分制度,以及题材内容的情况下,许多历史上原本考中的,都落了榜。 但朱由校对于这种事根本就不关心。 他要的不是写文章的写手,而是有真材实料,可以干实事的。 被他给予厚望的李进,并没有让他失望,得知榜单上有他的名字,朱由校很是欣慰。 而皇明学院的其他四名学子,则是没有李进这样的能力了。 朱由校也并不怪他们,毕竟他们都还年轻,培养的空间很大,并不急于一时。 朱由校很快便召开了殿试。 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只因为他想早一点见到卢象升。 于是在三月二十二日这天,天启朝的第一次科举大试,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 而会试得中的考生们,也是走向了自己的人生顶峰,可以在皇极殿内,与文武百官站在一起,一睹龙颜。 “皇帝陛下驾到,百官朝拜,跪~~!” 在礼仪太监的一声尖锐声下,殿内数百人立刻跪下三拜九叩。 当穿着朝服的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平淡的说了一句平身后,殿试也正式开始了。 看着站在下面这些准进士,朱由校内心并没有波澜。 没有过多的废话和场面话,朱由校很快便直入主题道: “今日能站在这大殿内,都是我大明朝最聪明的人,朕眼下碰到了不少难题,不知有没有人能为朕解惑。” “朕也就不搞什么笔试了,就以这几个难题为殿试题目吧。” 皇帝不按套路出牌,不止是这些考生,就连百官都感到意外紧张。 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考题考卷嘛?怎么又不用了? 而这些考生就更紧张了,虽然有心理准备,皇帝会提问,可是这种抢答的方式,确实会给足他们压力。 而且往年也并没有以直接回答为主题的先例呀。 可皇帝已经宣布了规则,也就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请陛下出题。” 数百命考生齐声回道。 “国库入不敷出,如今只有不到百万两银,可是陕西、山东都遭了大灾,且要支出九边大额军费。” “就在同时,这三个地方,都上了奏疏,急需朝廷拨给钱财粮米,可国库根本无力承担。” “你们谁能告诉朕,是应该优先拨给谁?是陕西还是山东,亦或是九边军镇?” “又应该如何拨给呢?” 在朱由校看来,如果连这道题都答不上来,那也没有再考下去的必要了。 他可不会出一堆文章和诗词题来,考他们谁的文笔更好,书法最精湛。 “禀陛下,臣以为,当优先给山东拨给赈灾粮款,等山东灾祸控制平息后,再考虑陕西与军费问题。” “因为山东受灾范围小,不像陕西那般,全省大范围遭了灾。” “且山东距离京师最近,遇到任何事,朝廷都可以快速做出反应和决策。” 谷嚒 一人回答之后,其他人好似照着模板抄一样,纷纷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和解决方式。 可在朱由校听来,都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什么亮眼的建议。 甚至还有的人建议,先不要理会九边军费的问题,直接把国库的钱财物资平分给陕西和山东。 气的朱由校差点当场革了他的功名。 “陛下,臣以为,问题并不是谁先谁后问题,也不是拨给多少钱粮的问题。” “因为陕西此次大灾,并不是花个几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 “此时,朝廷应该想办法开源节流,而不是把仅有的一点库银,全部拨给出去。” “否则一旦出了其他的意外情况,那朝廷就真的是无钱可用了。” 良久后,这么多个人里,总算是有个人说了一句人话。 朱由校很快对这人起了兴趣,问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陛下,臣名为卢象升。” 听到他说自己是卢象升,朱由校顿时两眼放光。 自己终于是见到卢象升本人了。 只是与他脑海中那个想象的卢象升,还是有着不小差距。 可能是因为历史文献的影响,朱由校对他最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他带孝出征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算陕西的灾民太多,受灾范围太大,可那也是我大明的百姓子民,难道就因为多,朝廷就对他们不管不顾?” “还有,山东的灾祸,和九边的军费粮饷又该如何处置,难道都不管了不成?” 朱由校连连发出疑问,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卢象升的回答简直是太糟糕了,已经给皇帝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而就在他们幸灾乐祸时,卢象升却是极为镇静。 根本就没有被皇帝的连问给吓到。 他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是深思熟虑过,有所准备的。 而朱由校也正是这样认为,所以才会故作不满意语气,去质问于他。 实则是在给他创造声势,给他扬名的机会。 果然卢象升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和问题关键所在。 “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我偌大的大明朝。” “天下两京一十三省,要用钱、花钱的地方何其多也?” “陕西至少有数十万流民难民,朝廷这几十万两银子砸进去,就像是石入大海,连水花都见不着。” “国家没钱是可怕,可最可怕的是没有粮食物资。” “赈灾所需要的,并不是银子,而是需要粮食,没有粮食,纵使是有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个摆物而已。” “因此我大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要积蓄粮食。” “当用目前仅剩的银钱,大力扶持湖广南直隶等产粮地的农业生产,才是首要。” 卢象升的回答,虽然也不至于多么亮眼,可至少比其他考生的回答好多了。 至少他会去思考问题关键,也敢于大胆的说出来。 他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大明缺的从来不是钱,而是粮。 这也是为什么他强制要求宗藩们贡献粮食,以及让李之才在江南追缴积欠赋税的原因。 第四百四十三章 新晋状元 而其他的考生,朱由校就不相信他们想不到这点。 他们只是不愿意也不敢说而已,想着糊弄糊弄就完事了。 虽然说他们也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好好的表现一下。 但他们更不想去得罪大多数的官员和士绅,这样自己的路不就窄了嘛? 毕竟大家伙已经是属于没有商量,就统一了意见。 对这种问题自然是闭口不谈。 而其他的少数考生呢,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去得罪官场上的人。 还有这些即将成为同僚的考生。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年头还真有不怕死的,这愣头青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朱由校对卢象升的直言敢谏非常欣慰,朝廷就是要多一些这样的人,国家才会越来越好。 随即他又开始发问,分别问了军事、农业,以及治国方面的问题。 而因为有个不合群的卢象升存在,其余的考生也是被迫的开始了竞争。 尽管如此,他们的回答和建议,对朱由校来说,不过是老一套的大饼和官话而已。 大多数人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尤其是在军事这道题上,甚至还有的人说,再次调集九边军镇的精锐,一举剿灭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奴。 对这种回答,他直接选择无视,鸟都懒得鸟,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口水。 倒是卢象升和宋贤的谏言,又是让的朱由校眼前一亮。 而农业的这方面的题目,李进算是一枝独秀了。 毕竟是徐光启与宋应星两个大牛教导出来的,而且他本身也是对这方面具备了极高的天赋。 在这些只会死记硬背四书五经的读书人面前,已经可以称得上降维打击了。 他们有些人出身官绅家庭,可能从生下来开始到现在,连水稻小麦都没有见过。 又怎么会有农业知识呢? 至于治国这个题,考生们的回答倒是反响平平,就连卢象升也被难倒了。 朱由校并没有感到意外或是失望,他本就没报太大的希望。 这些人连连朝廷的经济体系,以及许多制度都没搞明白,甚至可能不知道。 指望他们提出有效建议,和白日做梦没有区别。 问答结束之后,朱由校当即就在皇极殿内,指定了三位一甲进士。 状元自然是卢象升了,不管是为私为公,卢象升都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毕竟今日殿试的的考生,就属他的表现最为优异。 而榜眼则是傅冠,之所以他为榜眼,朱由校还是尊重了一下古制,以及历史。 探花则是文震孟,这位原本在历史上是状元郎的人物,在如今这个时空,也只能沦为卢象升配角了。 而表现同样比较突出的宋贤,以及被他极为看重的李进。 两人都是被赐二甲进士出身,排名也是比较靠前休在前十的位置。 至于其他的考生,到底是二甲进士还是三甲同进士,就不是他关心考虑的了。 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管这些。 毕竟都一样,不过是一些庸碌之人,其中还有不少在史书上挂了名的贪官。 谷藇 只要是在他的时代,这些人的官场政治生涯,就相当于是没有了。 天启二年的进士中,除了卢象升以外,也就一个宋贤稍微有点能力,且能保持初心的官员了。 ……… ……… 殿试结束之后,朱由校又单独召见了新晋的状元郎卢象升,以及宋贤和李进二人。 “今日殿试,这么多的考生之中,能被朕看上眼的也就数你三人了。” “朕之所以召见你们,是想对你们委以重任。” “你们或许也会好奇,为何朕要大胆启用你们。” “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朝堂之上,朽木为官,官员之间以出身和利益结党营私,挖掘我大明朝之根基和元气。” “如果在这样下去,朝廷就会越来越腐败,百姓的日子就会越来越苦。” “你们都是年轻人,有着不可估量的冲劲和潜力,都怀有一腔热血,这就朕敢用你们原因。” “要敢于放手,敢于尝试,大明朝要立刻改变,不改变不行,老百姓没有饭吃,国家不能强大富有起来。” “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自信,刚踏入仕途,就能挑起大梁来,为朕分忧。” 听到这话,三人都是士气大涨。 “陛下信重臣,是臣的福分,陛下能给朕施展的机会,臣必然竭尽全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此时的卢象升还是个热血青年,他现在不过二十出头,得中状元又被陛下如此看重。 又决心做一个为百姓造福,为朝廷陛下做贡献的忠臣。 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李进自然不必多说,作为天子的门生。 当他看到会试榜单中有他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自己即将进入仕途,并且会被重用。 而宋贤则是比较意外,更确切的说,他此时有点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可他也没有多想,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里有退缩或者拒绝的道理? 而且他参加科举,为的不就是要入朝为官,施展自己心中抱负和心愿嘛?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因此也是爽快的答应了。 朱由校随即又说道: “你们都还年轻,都不过十几二十岁,官场中的人情世故与险恶,你们没有见识过,更没有经历过。” “别看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无数,可真的能干实事,敢干实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啊。” “各级官员中,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达利益可不惜一切代价。” “你们自己多长个心眼,莫要入了一些人的套。” “你们都是朕看中的人,可不要给朕丢脸,免得落人口舌,朕也是违背了制度,顶着压力的。” “上任之后,务必勤勉,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份内之事。” “任命一下,你们就会成为满朝嫉妒的公敌,可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承受这所有的压力,以及同僚因为嫉妒而引起的害人之心?” 三人见皇帝这么语重心长的提醒他们,心中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看来对于官场,他们还是不够了解熟悉啊。 “臣等明白。” 第四百四十四章 福建叛起 朱由校并没有与他们聊过多的国事,免得他们心理压力太大。 最后根据他们的个人能力以及性格特征,朱由校把这三人合理的安排进了官场中。 宋贤去了吏部实补考功司主事一职。 这是吏部最为重要的一个部门,因为所有官员的升迁、评分等等各方面。 都是由考功司来负责统计以及汇报的。 朱由校让宋贤去的目的,就是要他暗中查探。 这些年来,吏部官员大多为东林党人,考察以及评级的权力都在他们手上。 朱由校就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通过这个门路走了捷径。 一旦真的查清,就可以把他们的那些朋党,给一网打尽了。 而李进则是被外派出去了,他将跟随金学曾以及陈经纶的团队,前往西北地区学习新农作物的种植以及研究。 至于卢象升,这样的牛人,朱由校自然是要留在身边好好培养的。 他被授予了兵部员外郎一职。 朱由校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要他早点熟悉军务之事。 现在的他,还不是那个文武双全,赫赫有名,总督天下兵马的督师呢。 “爱卿空闲之时,可以多读些兵书,多研究下古来名将之战略战术,将来或许能够用得上。” “我大明现在是多事之秋,外有建奴作祟,国内也是叛乱骤起。” 听到皇帝嘱咐,卢象升当即应承了下来。 朱由校金旨任命这三人的事,传到外面时,可谓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止是官员们在讨论,就连民间的老百姓,都是议论纷纷。 因为皇帝的这一行为,已经是破了规矩,相当于破了祖制了。 就算是状元郎,也没有直接任六部官职的先例啊,大家不都是从翰林院开始的? 因此他们再一次的联合了起来,纷纷上起奏疏,请求皇帝收回圣命。 尽管他们知道可能性几乎没有,可还是去做了。 朱由校也是保持着一贯的态度,不予理会,官员们呈上的这类奏疏,连进乾清宫的机会都没有。 刚到司礼监的门口,就已经被王朝辅给下令全部焚毁了。 也正是这一举动,让得陈良训等人越发的紧张焦急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信号,皇帝是绝对不会退步的,而且步子会迈的越来越大。 皇帝已经安插起自己的人手了,而且上来就是掌握实权,他们不能在静观其变了。 “立刻书信杨洪,让他开始行动,不要在等了。” 几个主要策划人再一次碰头,简单商议过后,很快便统一了意见。 “成国公,此事事关重大,到时你们可一定要尽全力,决不能有所保留。” “你们放心吧,我等几家如今虽然没了兵权,可也是开国功臣之后,话还是能说的上的。” “只要你们能成,让皇帝回不来京师,我们就有办法,拥护广王顺利登基。” ………… ………… 福建 靠近海岸线的的一个村庄,此时已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海盗来了,快逃命啊。” “是倭寇,是倭寇啊~~” 谷窟 村庄里侥幸逃脱的一些人边跑边喊道。 一群穿着稀奇古怪,却又说着一口流利本土方言的的人,正在此处烧杀抢掠。 “把火给老子点大一点,要让这周边几十里都能看得见。” “不要把人都杀光了,放出一些人去让他们散布消息。” 一个站在山包上的人观望着这一切并说道。 一个站在他身后的人说道: “大哥,要说这还是假扮海盗倭寇舒服啊,想干什么干什么,可比跟在那些老爷们的屁股后头爽多了。” 领头之人与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福建的许多地方,出了沿海地区外,包括中心地区,不是爆发农民起义就是海盗倭寇入侵。 而且规模都是不大不小,都在几百人到两千人之间。 而仅仅过了几日,就在官府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调查以及平叛时。 而在福建周边海域为非作歹了数年之久的海盗邓茂七,同时也出现在了福宁州境内。 听说他足有上万之众,从沿海一路烧杀抢掠过来,仅仅几天的时间,就深入福建数百里地,无恶不作。 值此关键时刻,福建巡抚,又突发重病,不能理事。 偌大的一个福建省,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那些小贼小寇还好说,就那么千余人的规模,地方的府县官府尚能自保。 可这邓茂七就不一样了,不说其他,光是手下人数就有上万之众,非调集重兵围剿不可。 可唯一有权调集大军的巡抚,此时和死了一样,可是把一众官员给急坏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得联名写下奏疏,分别送往南京与北京,等着上面的决策以及定夺。 可他们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不论将来结果如何,他们都是要被问罪的。 此时福建道监察御史耿顾,出了一个主意。 下令福建的各府各县,紧闭城门,然后打开武库,分发武器给靠近贼寇地区的百姓居民,让他们自行保护。 这一建议,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和赞成。 福建左布政使本想反驳,可看自己势单力薄,又不想背锅,到了嘴边的话都忍了回去。 福建多地叛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京。 南京兵部尚书崔呈秀得知官员无作为的情况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他们是无能庸官。 后又得知福建巡抚重病的消息,他当即便意识到,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也没时间去调查。 平定叛乱,稳住局面才是首要。 崔呈秀做事雷厉风行,连下几道任命与军令。 从南京抽调官员前往福建,主持平叛以及调集兵马一事。 同时还找到了李之才,希望他能出兵,增援福建平叛。 他也当了几个月的兵部尚书了,对南方的现在卫所的实际情况,也了解几分。 深知靠他们是无非平定的,因此只能寄希望于李之才了。 而李之才当场就回绝道: “大司马,不是本将不给你面子,只是没有陛下的谕令,别说是出去打仗了。” “这一兵一卒,连南京城都不能出。” “大司马还是尽快派快马北上京师,向陛下奏报。” 第四百四十五章 倭乱根本 京师。 南海子。 这里是皇家的狩猎之地,经过朱由校的恢复,南海子从破败不堪,野草横生的荒山野岭,再次活气了起来。 今日他是第一次出来狩猎,本来兴致高昂,可是状态总是感觉不对劲。 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隐隐约约感觉有事要发生一样。 打了大半天了,就打到一只兔子,让他好一阵郁闷。 收获不尽人意的朱由校,也无心在继续下去了,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余的将领见皇帝停了下来,很快便靠拢了过来。 这样的围猎,朱由校总不可能自娱自乐,他将羽林军中的大部将领全部聚集了起来。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也是拉近他和这些武将关系的途径嘛,毕竟这是自己的立身之本,人心还是得牢牢把控和收服的。 “朕的骑射可是生疏了许多啊,现在拉弓都已经感到吃力了起来,这不训练,还是不行啊。” “你们可不要像朕一样,到时连弓都拉不开。” “陛下放心,臣等日夜操练,不敢有一丝懈怠,只等着陛下一道圣旨,我们就出关剿灭建奴。” 曹文诏坚定的回答道。 可朱由校却说道: “建奴算什么,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朕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们的眼界,难道就不能放大一点?” “难道你曹文诏的志向,就这么点?灭个建奴就心满意足了?” “天下之大,我大明的疆域与这天下比起来,不过零星而已。” 听到皇帝的感慨,众将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一些比较精明的将领,才反应了过来。 陛下说的不就是要开疆拓土嘛,这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都将会被重用。 “陛下的宏图伟略,臣又怎么会知道呢?” “臣只等候陛下的召唤,陛下让臣打哪里,臣就打哪里。” 曹文诏的回答,朱由校听着还是很受用的。 看着眼前的这些,被他一手培养并提拨的年轻将领,朱由校感慨的说道: “你们都是朕看重的将领,每个人都有不俗的本事和过人的武力才能。” “如今我大明的军队,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九边重镇之精锐,也是一盘散沙。” “你们可得把朕的羽林军带好了,要是让朕知道,你们有谁吃空响,喝兵血,欺压军士。” “可就别怪朕不念情谊了。” “陛下放心,臣等牢记使命与陛下之重托。” 尽管这些都是自己的人,可有时候也不能太过放心和纵容了。 毕竟武将极度容易骄横,尤其是他们的身份极为特殊,只有自己才能管住他们。 该敲打的时候,就要敲打,就算是个口头警告,也能在无形之中形成有效的压制。 “将来朕可是要靠你们,来为我大明朝开疆拓土的,等用到你们的时候,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就在朱由校与他们谈论时,魏忠贤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看着他满头大汗,大喘着粗气,朱由校就知道有大事发生。谷嚊 “什么事?” 魏忠贤扫了一眼皇帝身后的这些将领,意思再明显不过。 曹文诏等人也是心领神会,识趣的的走开了。 等他们走远后,朱由校说道: “尽管说便是。” “禀皇爷,福建与南京都有急报,福建多地爆发民乱,规模不大,可数量极多。” “据当地官府的初步统计,有大小二十余股民乱势力。” “横行福建海域多年的海贼邓茂七,也乘机登陆了福宁州,手下足有上万海贼。” “据报已经与卫所的官军打了几仗,有胜有负,目前形势还不明朗。” “这是福建官员的联名奏疏,请求朝廷发派援兵,平定叛乱。” “这是南京兵部尚书崔呈秀的奏疏,请皇爷过目。” 朱由校当即接过两本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不过一遍,他就从中看出了问题。 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爆发民乱也就算了,可就在这种时候,巡抚突然病倒了? 邓茂七这么多年都不敢靠近福建海岸线,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敢登陆攻打大明了? “皇爷,内阁几位大臣已经在乾清宫等候了。” 看着朱由校走起了神,魏忠贤小声提醒道。 “朕知道了,回宫吧。” 半晌过后,朱由校才回道。 临走之时,他还不忘对着这些将领说道: “把场子清理干净,军队有序带回军营,不要生乱。” 交代完之后,在马祥麟带领的御林军护送下,朱由校一路纵马飞奔,很快就会到了皇宫。 内阁三位大臣,早已等候多时,甚至已经商量了几个方案出来,就等着皇帝来决定了。 “禀陛下,臣与兵部的官员,以及两位阁老商量过了,当派重兵,以摧古拉朽之势,剿平福建民乱。” “南方不能乱,南方乃我大明的重要产粮地,南方如果起了战乱,必然影响至全国。” 王在晋的考虑不无道理,福建虽然不是富有省份,可旁边就是南直隶啊,威胁实在太大了。 而他的想法,与朱由校也是不谋而合。 没想到,他扼制住了山东和陕西,反而是一向极为稳定南方率先爆发了民乱。 不过他可不会认为,爆发民乱的原因是因为天灾,或者说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当他在奏疏中看到倭寇这个字眼时,就已经意识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这其中,恐怕是少不了江南士绅们的推波助澜,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组织策划的。 这不过是惯用的老套路而已,嘉靖年间爆发的所谓倭乱,他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江南的士绅豪族,不满朝廷,或者不满于嘉靖皇帝的一些政策,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恰在此时,江浙福建一带,有不少的倭寇飘洋而来,正好成为了他们利用的棋子而已。 而他又想起了魏忠贤和许显纯调查的情报,不难判断,这一次的行动,定然是冲着他来的。 而且动作还不小,恐怕他们这个集团中利益势力,已经是达成了一致,要南北同时发难。 第四百四十六章 调兵入闽 见朱由校迟迟没有反应,王在晋又是提醒道: “陛下,此事不可拖,当速速决断才是。” 朱由校也是抬起头来,结束了自己的思考。 对内阁三位大臣说道: “你们难道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有些巧合嘛?” “朕前不久才命李之才和张世泽二人在南方追缴赋税,福建立刻就起了叛乱。” “而且是十几个府县同时爆发,就好像约定计划好了一样。” “而那个海贼邓茂七,也在同时出现在福宁州。”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像以往一样,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造反乱事。 可经过皇帝的这一番推敲,事情好像真的不是这么简单。 “陛下莫非认为,此次福建民乱,是一些人暗中谋划,有意与朝廷作对?” 徐光启试探性的问道。 而朱由校此时也都是猜测而已,并没有掌握到实际的证据,因此对于徐光启的疑问,也没有去正面回答。 “这事得细查一番,才能得知这背后真正的原因,眼下还是平定民乱为首要。” “刚才大司马所奏,朕觉得确实如此,南方为我大明的粮食产地,是重要的后勤保障,决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只是这调集三省卫所军入福建作战,朕倒是觉得不妥。” “朕对于现在的卫所军的战斗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如今的卫所军户,已经沦为了只会种田的农户,如何能上战场打仗?” “北方与西南的卫所军尚不堪用,更何况南方的卫所军?” 王在晋当了这么久的兵部尚书,岂能不知道这些? 否则他的奏疏上也不会直接写调三省的卫所军全部入福建了,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南方虽然没有到无兵可用的地步,可真正能让朝廷放心的军队,也确实是没有。 卫所虽然糜烂,战斗力低下,可总比没有强吧? 至于南京军营的几万兵马,王在晋根本就不敢去调,这可是皇帝的军队,他可不敢越界插手。 而见皇帝也不放心那些卫所兵,王在晋顺势而为,当即问道: “那陛下之意?” 朱由校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派羽林军出福建作战。 南京和扬州两地,加起来有六七万兵马,调个一两万出来,在加上当地卫所的辅助配合,相信是马到功成的。 他当即让徐光启拟旨,以扬州兵备镇守总兵官李之龙为主将,抽调本部扬州军营兵马一万。 以及南京兵备驻防军团五千兵马,入福建平民乱。 再挂平贼将军印,节制福建的所有卫所官兵,以重事权。 并任命身兼多职的张世泽,为副将兼领监军之职,随李之龙一同入福建作战。 南京兵部尚书崔呈秀,则为后勤主官,保证作战部队的粮食、药品,以及武器等物资的供给。 圣旨很快就拟写完毕,王在晋的办事效率也不低,很快就将皇帝的圣旨以及兵部的调兵令,派快马加急送往扬州和南京。 既然知道了福建爆发民乱不简单,自然是少不了要派厂卫前去调查的。 可惜他身边有能力,又可以信任的特务头子,就那么几个,人手这方面,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啊。 谷鍺 魏忠贤和许显纯这两个人,作为老大,是不能离开他身边太长时间的。 北方也有许多事要杨寰去做,京师还没有清理干净,朱纯臣等这些人还需要防备,同样不能调去南方的。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人能用。 无奈只得又发出一道令旨,召回在辽阳的孙云鹤。 那些在京的江南籍官员,他也要开始防备起来才是。 他们能在南方集结起力量来反抗,在北方就未必不能。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如果在京的这些官员要发难,会以什么样的方式。 ……… ……… “好,福建已顺利成事,接下来就等关外的消息了,只要杨洪能驱使到那些蒙古人,那此事就已成一半。” 福建爆发民乱,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处于紧张状态,可唯独陈良训等人,却是异常的兴奋。 “不要太过乐观,皇帝的手中掌握的军队并不少,我前些日子,暗中查探过兵部册造羽林军人数。” “军营之中,还有着十三万的精锐之师,我们这边的军力,相差甚远啊。” 兵科给事中曾静颇为担忧的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官员,都是一脸忧愁。 是啊,就算计划的再好,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是绝对实力的差距。 羽林军的战力,几次战争有目共睹,是绝对不比边军战力差的,这是一个大难题啊。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们还怕什么,桥到船头自然直,皇帝身边也不是时刻有着大军护驾的。” “皇帝虽然精明,可疑心太重,上次北征,他可是把军权与政权给分开的。” “自己千里远征,危险重重,都不敢带太多的兵力。” “由此可见,他对自己提拨起来的内阁六部大臣,也是缺乏信任。” “我们正好可以利用此点为我所用。” “我敢打赌,到时如若他真的出京亲征,人数当在三五万之内不会少也不会多。” 说完便露出自信的笑容,一众官员听了他的分析,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一种莫名信任感。 陈良训虽然官职不高,也没有什么名望。 可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谋反集团的主心骨,毕竟只有他胆子最大,想法最多。 可他们这么周密的计划,却是出现了情报失误。 如今在的羽林军四大营,根本就没有他们所谓的十几万精锐。 因为频繁抽调兵力进御林军,以及外派的原因,如今的四大营,军队人数不过七八万而已。 算上辅兵营,也不过十二万,曾静显然还不知道羽林军的军制,错以为在册的全部都是四大营的正兵。 “那广王那边该怎么办?自从那天见过他之后,他现在对我是避之不及,根本就不愿见我。” 孙亮现在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自信,这眼看日期临近,后天就是广王离京就藩的日子。 而他信誓旦旦承诺包揽的大事,却是不见眉目,哪能不急? 第四百四十七章 蒙古寇边 一众官员围绕这个话题谈论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已经有过一次接触,而且也基本了解到了这位年轻藩王内心真实想法。 朱由检的态度他们已经基本摸清,他们的心中,也有了一丝底气。 可是眼下的情况确实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好,广王即日就要离京就藩,而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呢。 最终在陈良训的建议之下,决定花费重金,去买通广王府里的太监和宫女。 让他们暗中协助,想办法迟缓朱由检离京的日期。 当天晚上,孙亮再次以礼部安排出行日期的名义,来到了广王府,想要见朱由检。 和前几次一样,孙亮还是吃了闭门羹。 不过这次的闭门羹,对于孙亮来说根本毫无打击。 因为他此次的目的,是王府内的那些太监宫女,至于面见朱由检,他本来也没报多大的希望。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广王府内的太监宫女多达三十几个。 而且这些太监宫女,除了几个当官的是朱由校安排的以外,其他大多数都是新人。 虽然有些人因为胆小害怕,不敢干这事。 可总是有人会经不住金银诱惑,而上贼船的。 因此孙亮的行动进行的异常顺利,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全部被他用重金买通。 在孙亮的指示下,他们会在这两天寻找机会,在朱由检的饭菜中下泻药。 总之就是要让朱由检生病,无法按规定的日期南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等到了第二天,朱由检的身体果然出了毛病,整整一天都腹泻不止。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朱由校的耳朵里,朱由校得知这一切后眉头一皱,从表情来看隐隐有些怒气。 他立刻便让魏忠贤,带着李长文这位太医院长,亲自去王府诊断探望。 他倒要看看,他的这个弟弟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 ……… 大同镇城 十几日的准备,杨洪以及做好了一切准备。 因为文官武将勾结,以及李源的协助之下,大同数万边军精锐,已经基本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关外的蒙古人,该联系的都联系了,杨洪给足了他们想要利益,也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为了得到他们的帮助配合,他们给蒙古人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高。 杨洪甚至向他们承诺,只要能成功,那大同宣府的钱粮,尽由他们取之。 而且为了保证成功几率,他还低价售卖了一大批装备,以及一些甲胄于他们。 就连火器,也售卖了不少,已经达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杨二虎从京师带回的消息,又让杨洪心安不少。 现在的情况是一切顺利,都在他们的掌握和预料之中啊。 既然京师那边已经谋划准备的也已经差不多了,朝廷又没有意识和防备,杨洪觉得是个好机会,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和李源一番商谈之后,便决定给朝廷发难施压,试探一下皇帝的反应到底如何。 谷闩 四月一日,朝廷刚刚布告调集重兵围剿福建贼寇,边镇又传来了军报。 说是蒙古归附大明,聚集在长城外的蒙古人反叛了,集结了数万骑兵,寇犯大同。 民间议论纷纷,大明朝这是怎么了,每年不是灾祸就是战乱,真是多事之秋啊。 而杨洪的军报和奏疏,又是在京师官场激起了千层浪。 蒙古归而复叛,本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而杨洪的军报,更是说的极为危急,说是他率领大同的边军已经与鞑虏激战一场。 但是因为突然的缘故,被蒙古打了埋伏,以至于损失惨重,已经溃败,现在急需朝廷派援兵。 而他的奏疏则更简单了,基本上就是把军报上的内容概括了一下,然后说一堆没用的废话。 什么臣有罪,臣无能之类的。 而在奏疏中,杨洪还申请朝廷给大同拨给武器盔甲,以补充战损。 一共是五千张弓、两万支箭、两千副棉制布面甲,以及一百门火炮,各类火药无数。 “你们怎么看?” 朱由校也是很快就召集了一些主要的朝臣,在乾清宫开了一个小会。 “杨洪在奏疏中说,以大同如今的军力,只能固城自守,没有实力出城野战,击退来犯之鞑虏。” “而且此次入寇的鞑虏,足有三四万之多,一旦让他们深入关内,对我大明边民,可谓是灭顶之灾啊。” “抓紧议一议,拿个章程出来,朝廷要不要派援兵助战,或者是调其他边镇之军入大同协防。” 朱由校现在是头大的很,福建的民乱还没平息,大同又爆发了战争。 自己那个便宜弟弟也不省心,那些勋贵文官又要时刻提防,实在是精力有限啊。 还没等朝臣们商量,左都御史倪文焕就开了口。 可他不是提建议办法,而是要弹劾,要弹劾之人,正是杨洪。 “禀陛下,臣要弹劾大同镇守总兵官杨洪,目无法纪,擅自调动与任免大同各个关隘之守将。” “还胆大包天,敢联合边镇那些奸商,售卖军械粮盐等大量物资给蒙古人,此行为实乃资敌养贼也。” “臣以为,正是因为杨洪利欲薰心,以至于让鞑虏抓住了机会,乘机而入,导致大同今日之危机。” “臣以为,当首先罢免杨洪总兵官之职,另外再选一人出任总兵官之职,以大同将士之士气,重整旗鼓,再战鞑虏。” “杨洪只要在任大同总兵官,边镇就一日不得安宁,就算此次击退了鞑虏,日后鞑虏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朱由校有点感到意外,这倪文焕自从担任这左都御史以来,一向都是话语极少的,更不用说弹劾别人了。 而且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怎么会知道杨洪的这些罪证? 要知道,如今他也还是在调查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呢。 就在他要准备提问时,倪文焕又开口说道: “臣还要弹劾兵部尚书王在晋,滥用职权,受贿贪赃,不经陛下与内阁的批示,擅自调任朝廷所命之边关守将。” 朱由校有点懵了,这怎么又扯到王在晋身上了?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倪文焕居然敢弹劾王在晋?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王在晋是他一手提拨的心腹大臣?是保皇一党的重要基石和领袖? 朱由校又隐隐感觉到,这事不对劲,太诡异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弹劾王在晋 不等朱由校开口,站在倪文焕旁边的王在晋就已怒道: “总宪可不要血口喷人,当着陛下以及诸位大臣的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都是要负责任的。” “无故诬陷朝廷大臣,总宪可知道什么下场?” 王在晋的话语之中已然有了一丝警告威胁之意。 而倪文焕根本不惧,当他决定开口弹劾起,早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大司马放心,本官做事,一向是讲究于证据的。” “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总宪亮出你那所谓的证据来,给本官开开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不要命也要诬陷于我。” 有了这种劲爆的消息,大同的战事,好似没有这么重要了。 所有的官员都注视着倪文焕和王在晋二人,看热闹一般。 而且在议大同的战事的前提下,他们也得搞清楚,倪文焕弹劾杨洪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倪文焕镇定自若的表情,朱由校相信他没有说假话。 可是以王在晋的话语行为来看,他也不虚。 朱由校此时也好奇了,他也很想知道,倪文焕口中的确凿证据,到底是什么。 而他也想知道,倪文焕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倪文焕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的开始了解释。 原来今日一早,有一个人跑到了都察院说是要举报。 原本都察院的官员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个受了欺压的普通平民,跑来多事,想要把他赶出去。 可结果这个要举报的人说是涉及到边镇大将,以及朝廷的大官。 倪文焕得知后亲自审问,当他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和现在的朱由校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一开始也是认为,这恐怕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杨洪与王在晋。 毕竟这两个人身份地位都是不同凡响,一个是领着几万边军,镇守一方的总兵。 一个是朝廷的内阁大臣,兵部尚书,如果轻信于他,万一是假消息,亦或是陷阱又该怎么办? 而举报之人眼看倪文焕不相信,无奈之下,只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得知他的身份,竟然是王在晋府上管事之人之后,倪文焕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这到底该不该相信呢?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他把整个都察院的官员全部喊来询问了一遍。 杨洪侵吞军士粮饷,私自售卖军火于蒙古人一事,他们这些御史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点风声的。 而关于王在晋,他们倒是不清楚。 其实此刻的倪文焕,心中已经比较相信举报之人所说的那些话了。 虽然没有绝对验证,可是他的身份,却让他不得不信啊。 举报之人好似会读心术一般,看出了倪文焕心中所想,当即表示道: “老爷如果不信,可以去外面打听,问问兵部尚书府上,是不是有我这么一号人。”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前些日子,那杨洪还派人携带了许多金银财宝来看望我家老爷。” “小人记得清清楚楚,来的时候他们是两个木箱,可走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了。” 谷泈 “这件事府上的管事和许多人都知道,老爷一问便知。” “小人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前来举报的,没有事实,小人敢来这里嘛?还望老爷明察啊。” 听到这番话语,倪文焕的心中已经是基本相信了。 他说得对,只能是真实发生且存在的事实,他才敢来这里举报。 否则只是编造谣言,无中生有,那他这条命不就相当于没了? 而恰在此时,蒙古入寇,大同首战兵败的消息军报,传回了京师。 他当即决定,必须要弹劾揭穿此二人的行径,否则大明危矣。 “敢问大司马,这年岁三十二的刘能,可是大司马府上管事之人?” 听到刘能的名字,王在晋顿时心惊。 想不到他养了十几年的家仆,居然会反咬自己一口,而且是编造这些子虚乌有之事。 王在晋不搭理倪文焕,转而向皇帝跪下,仓惶说道: “陛下,万万没有此事,臣前些日子确实是见过杨洪的人,可绝对没有贪污受贿。” “至于擅自调任边关守将一事,臣确实没有请示过陛下,此乃臣之罪也。” “可臣当时所为,也是有原因的,臣本想今日向陛下奏报此事,只是已经晚了。” 王在晋说完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份奏本,王朝辅赶赶忙接了过去。 朱由校看过之后,确定王在晋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准备要汇报的。 他的奏本之中,把原因和日期都写明了,调任的是谁以及兵马也都写的清清楚楚。 王在晋的为人,朱由校还是知道的,他并不是个贪图钱财之人,或者说,钱财比起他心中的抱负想法来说,要稍逊一筹。 能够到达这个位置的人,除了类似于宋应星以及程国祥这类的真正清官之外,没有一个不贪的。 这一点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也能够容忍,毕竟他用人,看的是你有没有能力,或者够不够忠心。 在朱由校看来,有这两点,就已经足够了。 “总宪说的,那两个木箱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发问,王在晋并不敢隐瞒。 皇帝的性子他也了解几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就算真的有罪,也会从轻的。 要是死扛,那没罪也得给你安个罪名出来。 “那个箱子,臣就放在家中,至今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陛下如果要验证,就请陛下派人从臣家中取来一看即可。” 朱由校当然要验证了,不止是要把事情搞清楚,也要保下王在晋,表明自己态度,毕竟也是自己的人。 其实他更想见一见那个刘能,作为一个仆人,居然出卖自己的主人,其中肯定有猫腻。 于是他让锦衣卫兵分两路,人证物证具在,才能知道他想要的一切。 取证需要时间,朱由校就又问起了杨洪之事。 按理来说,这刘能不过是王在晋府上的一个家仆,消息来源也仅限于京师官场。 怎么对边镇之事也这么清楚? 实在是太诡异了。 此时的朱由校,突然想到,这不会就是北方官员的反抗吧? 第四百四十九章 当面对质 朱由校的猜测还真没错,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以陈良训为首的江南籍官员所谋划的。 刘能突然跑到都察院去实名举报,也正是他们的杰作。 在得知王在晋收下了杨二虎所送的礼品之后,他们就知道这个文章该怎么做了。 于是在杨二虎的指导下,他们顺利控制了刘能的妻儿,以妻儿的性命威逼利诱。 刘能一个没有见过什么场面的家仆,哪里能受的住这种威胁和利诱? 而且事成之后,他们还承诺保证自己一家荣华富贵一辈子,绝对没有性命危险。 刘能一狠心一咬牙,选择干了,无情的出卖了王在晋这个养他十几年的主人。 而官员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挑拨离间。 让皇帝不敢再信任自己的人,尽可能的去削弱阉党的势力和话语权。 如今的朝堂上,以王在晋为首的阉党,实力可谓是独一档。 以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东林党与他们这个利益集团,话语权是日渐减少。 这样就算是将来事成了,他们恐怕也是难以掌控局面。 所以他们决定主动出击,让皇帝自己去减弱自己的势力根基,从而达到浑水摸鱼的目的。 任何事都是相对的嘛,尽管自己原地踏步,可只要对手的势力削弱了,那自己还是相当于提升了。 而且王在晋是真正属于位高权重的那种,既是内阁大臣又是兵部尚书。 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恰好王在晋又有空子可供他们钻,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出手了。 至于为何要出卖杨洪,那就更加简单了。 杨洪和他们毕竟只是合作关系,而且从未有过交情,完全是因为安危利益所绑定的。 这样的关系是极为不牢靠的。 而且他们并不能控制杨洪。 他们要做的事,可是要谋害皇帝啊。 现在可能因为有一致的目标,合作可以短暂的的顺利进行。 可是以后呢? 如果杨洪没有如约杀死皇帝,而是劫持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是做了其余意想不到的事。 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又能算什么呢? 虽然所有的计划与流程都是他们一手策划,可归根结底,最终动手,还是要杨洪来的。 也只能让杨洪来,因为只有他有军队,且只有他又这个胆子和必要。 而他们的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不过是在朝堂上说两句话而已。 真正的成与不成,他们的性命都是掌握在杨洪一人之手。 文官们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因此要给杨洪暗中下套。 在他们看来,只有他们拿捏杨洪的份,自己哪能被这个武夫给控制呢? 连一丝可能都不能有,他们绝对不允许这种概率性的事情发生。 所以必须得出卖他,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彻底绝了他的后路,只能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样也可以杜绝事成之后,利益分配不均的情况。 只要杨洪的命门掌握在他们手上,是生是死不过是他们一句话而已。 到时如真的出现了利益分歧,他们依然可以逼迫内阁六部,罢了杨洪的官职和兵权。 而杨洪对于这一切,自然是不知情的,他虽然对此次合作有所保留和防备。 可他万万想不到,文官们居然在此刻就把自己出卖了。 这就是明朝官员的厉害之处,不管做什么事,永远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都察院距离皇宫没有多远,锦衣卫很快就提溜着刘能来到了乾清宫。 当看到倪文焕,和跪在地上怒视自己的王在晋时,刘能显得极为胆怯,根本不敢抬头。 而王在晋此刻是既愤怒又郁闷。 想不到瞎了眼,这么多年养的竟是白眼狼,真是连狗都不如。 可他怒归怒,但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所以只是怒视,并没有做其他的事。 两名锦衣卫将刘能提溜到丹陛之下,大喝一声道: “跪下!” 刘能被吓得一个激灵,腿立刻软了,跪伏在地上满头的虚汗。 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紧张。 见到这场景,朱由校相信倪文焕没有说谎了,这人八成就是王在晋府上的管事。 可他举报的那些事,却还有待斟酌。 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长相略显猥琐的中年男子,朱由校连提问的兴趣都没有。 悄悄打了个手势给徐光启,示意让他来审问。 徐光启当即领会,微微整理后,便用极为严肃的语气问道: “你就是刘能?” “小人正是,小人正是。” 此刻的刘能虚的不行,面前这么多大官盯着他一个人,他一个小人物哪里受的住。 而且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在哪里,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八成就皇宫了。 那个坐在上面,自己只能看到脚的人,估计就是皇帝了吧。 “你去都察院所举报之事,桩桩件件可都属实?” “禀老爷,属实,绝对属实。” 虽然虚的不行,可这反应倒是挺快,倒是让朱由校刮目相看了。 “在这里的,都是我大明朝高官,如有半句假话,可就不要怪本阁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徐光启对审问这一套还是不太熟练,什么没问,就开始恐吓威胁,作用实在不大啊。 果不其然,刘能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连呼句句属实之类的话语。 朱由校有点看不下去了,这术业有专攻啊。 最终决定让刑部尚书薛贞来审问。 这效果立刻提升了起来,刘能这种家仆哪里是薛贞的对手,很快就套出来了许多话。 可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对整件事的大局,并没有影响。 而在审问的过程中,那个木箱也是被锦衣卫顺利拿了回来。 这可是王在晋能否自证清白的关键,因此不止是他,所有的大臣,包括朱由校,都是极为重视的。 薛贞先是问了王在晋和刘能,让他们说出箱子里面的物品。 结果两个人说的各不一样。 王在晋说不过是一些瓷器,药材以及貂毛兽皮,可刘能却说,里面有许多的黄金。 朱由校当然是选择相信王在晋,当即命人将箱子打开一看,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腾出来。 结果出乎他的预料,里面真的有黄金。 第四百五十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一下王在晋可倒霉了,这黄泥巴已经沾上了屁股,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自己也懵逼了,盯着那些极为亮眼的上等黄金,他根本不敢相信。 他刚刚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这个箱子是杨洪的人送给他的,而且也确实是他收的。 现在里面居然有几十两黄金,不管怎么样,这贪污受贿的罪名,已经挂在了他头上。 难怪这刘能敢去都察院实名举报,看来心里是早就有底了,才敢一口咬定。 朱由校此时还是愿意相信王在晋,他如果真的贪污了,刚刚绝对不会以你们坚定的语气和态度,在自己面前坦白的。 王象乾和徐光启等大臣,此时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虽说和王在晋的交情没到什么地步,可也在一起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为人性格基本上都是了解的。 因此他们也是相信,这是有人在诬陷王在晋。 可现在证据确凿,就算是朱由校想要维护王在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都看到了吧?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小人生平最为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如果不是有这些贪官,我大明朝何至于此?” “小人虽说是大义灭亲,可为的并不是奖赏与名声,只求陛下和诸位官老爷能够依法办事。” “陛下乃千古圣君,相信此次也不会让天下百姓所失望,还望陛下能将王在晋明正典型,震慑朝野。” 刘能说完便对着朱由校磕了一个响头。 而王在晋此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家奴,心肠居然如此毒辣,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刘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枉我养你全家这么多年,想不到居然如此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刘能看到王在晋那近乎于要吃人的表情和语气,当即先后趴了几步,看样子是真的怕王在晋上来把他怎么样。 而王在晋还没有被愤怒给冲昏头脑,因此也没有真的怎么样。 刘能的一套组合拳打过来,让得还处在懵逼状态的朱由校和其他大臣措手不及。 而刘能的话语,却是验证了朱由校心里的怀疑。 他早就意识到此事不简单,没想到还真是个阴谋。 这刘能刚刚说的那些话,以他这个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文化程度的家仆根本说不出来。 他的这一番话,倒是极像出自于一个读书人,亦或官员的口中。 八成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看来这是一个圈套啊,他们想要自己把王在晋给撸了。 这事不是冲着王在晋来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朱由校的性格,朝廷的官员此时也摸准了一些路子,他自己当然也知道。 皇帝的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尤其是对于贪官污吏,和有利益绑定勾结的官员,基本上是零容忍。 而整个京师的百姓,也是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嫉恶如仇,血气方刚的君主。 朱由校心里也清楚,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师都会知道,兵部尚书勾结边将贪污受贿之事。 而且还是他这个皇帝,带着内阁六部大臣在皇宫审讯的。 一旦此时在城中传开来,以他以往的办事风格,以及百姓心中所愿,必然是杀之而后快。 谷齳 到了那时,背后谋划此次阴谋之人,压根不用出面暴露自己。 京师几十万老百姓的悠悠众口,就会迫使他必须要惩处王在晋。 而他的惩处,天下人都知道,最轻也得是个杀头。 没办法,谁让他前期杀贪官的时候,杀的太猛太张扬了,报纸的宣传也是到了极限。 每杀一批贪官,就是老百姓的狂欢之日。 如果他此次要袒护王在晋,不能有所作为,那他在老百姓心中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就会轰然倒塌。 而且他对于朝堂以及官员的掌控和压制力,也会在无形之中减少许多,甚至于会起到反弹的作用。 就算是站在他这边的官员,也会随波逐流,到时贪腐成风的风气,又将兴起。 而如果自己处置了王在晋,那就相当于是自断臂膀,削弱自己的的实力。 毕竟除了王在晋以外,朝廷上下,已经没有官员的能力可以与他相比了。 也没有官员,会和王在晋一样尽心尽力,把自己对于军队的意思和政策贯彻到底。 尤其是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更是重中之重。 兵权可不是开玩笑的,对于一些人来说,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只要不是王在晋坐,那他们的这场搏斗就算是胜利了。 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难题,因为不管如何,损失的终究只会是他,得利的是他的那些眼中钉。 这一招还真是毒啊,没想到可以把自己逼到这两难得境地。 看来自己是小看他们了,亦或是防备的还不够严谨。 一番权衡之后,朱由校终于是做出了选择。 “拟旨,免去王在晋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之职,所有头衔全部收回。” “王在晋勾结边将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打入锦衣卫诏狱,严加审问。” 此时的他,只能选择把王在晋给推出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总不可能自己这个皇帝,为了他去得罪天下百姓,背着骂名去保他吧。 事情真相还没有调查出来,只能先做一场戏了。 徐光启或许是通过他纠结的表情变化,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彻查,许多事毕竟只是这刘能一人之言而已,未必全部是真。” “臣以为,要想真正的查出事情的全部过程,需要杨洪以及他的那个家丁,看看他们所说的,是否有不一样的地方。” 王象乾虽然人老了,但脑子还算灵活,徐光启一开口,立刻意识到了皇帝并不想惩治王在晋。 他也很快开口说道: “子先所说极是,臣也深以为然。” “且此时正值多事之秋,福建民乱尚未平定,蒙古又大举侵犯我大同。” “我大明正要调兵遣将,谋划策略以应敌人,可兵部却在此时没有了主官,恐怕会乱上加乱啊。” “臣建议暂可留王在晋带罪上任,等平定民乱,打退鞑虏的侵犯之后,再从长计议。” 第四百五十一章 南北并进 见两位内阁大臣都开口求情了,宋应星等六部官员,也紧随其后,表示附议。 就连弹劾王在晋的倪文焕,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体意思,就是说眼下朝廷正是关键时刻,当首先应对民乱以及关外入侵之鞑虏。 只有一部分官员,没有表明态度,他们这些人,要么是不想卷入党争的中立派。 要么是朱由校要收拾的那些官员,自然是不可能帮王在晋说话。 可他们也清楚,此时就应该保持沉默的态度,否则还是有引火上身的危险。 即使他们这些人没有表态,现在也无关紧要了。 王象乾给了朱由校一个很好的台阶,可朱由校沉思过后,并没有选择顺势而下。 他还是决定,要将王在晋打入诏狱。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而且这也是在保护王在晋。 都说锦衣卫诏狱文官的噩梦,可也要看是谁,他朱由校的人进去,自然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了。 而刘能呢,因为检举有功,朱由校赏了他五百两银子,就将他放出宫去了。 可朱由校也亲口对他说了,刘能不能离开内城半步。 每天都要去都察院报道,因为这事还没有查清楚,刘能不能离开朝廷的视线。 否则就会被视为畏罪潜逃,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故意而为,目的就是要诬陷王在晋。 “刘能,记住朕的话,如果哪一天找不到你的话,朕就诛了你的九族。” “你跑到天涯海角,朕也会把你揪出来的。” 朱由校威严的说道,让刘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迫感。 朱由校说这些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刘能不过是一个炮灰而已,根本无关紧要。 背后谋划阴谋的人藏的太深了,尽管他已经猜到是哪些人所为。 可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朱由校要给足他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样才会有破绽给自己抓,自己才能尽快揪出背后之人,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在晋与刘能被带走后,乾清宫内的气氛低落到了极点。 见他们都不敢说话,朱由校率先发言道: “兵部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否则会乱套的。” “徐阁老,兵部尚书之职,就先由你暂代吧。” “臣遵旨。” 朱由校并没有让他们推荐继位尚书的人选,他们也不敢提。 现在由徐光启暂代,也是名正言顺。 “那些蒙古人归而复叛,其中必定有缘由,可现在并不是要调查,而是要把他们打退。” “传旨满桂,速调宣府精兵入大同援助,但是也要提醒他,要把宣府的防务工作做好,不要被鞑虏给声东击西了。” “告诉陈奇瑜,这一仗可要给朕打好了,绝不能让鞑虏突破边镇,进入腹地。” “山西右布政使孙传庭,为后勤主官,他的首要任务,是安抚好流民,全力为两镇兵马提供粮草。” 宣大两镇加起来有七八万精兵,鞑虏不过两三万而已,朱由校根本没放在眼里。 只要陈奇瑜稳扎稳打,不搞什么幺蛾子,明军是稳赢的。 而且又有能征善战的满桂,因此他并不是太过担心边镇的情况。 蒙古人的骑兵来去如风,自己又远在数百里之外,不能去管太多,否则会帮倒忙的。 谷渆 因此他也只是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将大权放给了陈奇瑜和满桂等人,结果到底如何,只能看他们的本事了。 “陛下,杨洪怎么处置?” 薛贞问道。 朱由校此时其实也没想好,如果要是无事发生,他早就下令让锦衣卫去拿人了。 可现在不同,蒙古人居然跑来捣乱了,杨洪手握大同边军,自己不能把他逼急了。 否则他要是借机联合蒙古人一起来对付自己,那事情还真的有点严重。 “朕在想想,现在是非常时期,杨洪不能乱动。” “你们也要把紧口风,今日之事绝不允许泄露出去,否则别怪朕不讲情面。” 又商议了一些琐事,这次会议终于是结束了。 现在他的重点,还是在京师,那些蛀虫一日不铲除,自己就不能掉以轻心。 大臣们前脚出去,杨寰后脚就进了乾清宫。 杨寰自然是来听旨,要调查今日之事的。 “杨寰,盯紧了刘能,他今日应该会和一些人见面的,给朕查仔细了,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朕都要知道。” “臣明白。” “还有,多派些人去王在晋府邸周围,保护好他的家人。” 杨寰走后,朱由校又开始了沉思。 他在想,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要陷害王在晋而已? 他觉得不太可能,要知道,他们此次可是连合了朱纯臣等这些勋贵的。 而且酝酿了这么久,肯定是是在憋什么大招,绝不可能仅仅是今日之事这么简单。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们是怎么买通刘能的,且能让他不要命的豁出去。 只是钱财,可不能让一个跟随了兵部尚书十几年之久的家仆去卖命。 其中必定还有隐情,只能是被人拿住了致命的把柄,威逼利诱才有今日之事。 想通了这一切后,他很快就召来了魏忠贤,让他从刘能的家人身上着手查探,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当天晚上,魏忠贤就入宫汇报,说是刘能的家人找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由校想了想,或许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但他并没有让魏忠贤立刻去审问刘能,因为杨寰那边的情报,更为重要。 ……… ……… 扬州军营 接过皇帝的圣旨后,李之龙立刻敲鼓聚将,点齐了一万精兵,准备连夜开拔奔赴福建。 “伯爷,扬州这边就全交给你了,还望伯爷牢记,没有陛下的圣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大军也不能离开扬州。” “有什么事,伯爷尽管联系南京好了。” “将军放心,我虽没带过兵,但也知道奉命行事,将军尽管去就是了,扬州不会出事的。” 交代完平江伯陈启嗣后,李之龙没有过多耽搁,很快便领军出了大营,直奔福建而去。 与此同时,靠近福建的浙江东南沿海地区,也突然爆发了所谓的起义,足有上千反贼,领头之人,名为叶宗留。 第四百五十二章 暴躁的李之龙 就连江西,也出现了起义,规模虽然不大,但声势可是不小。 三省之地,瞬间就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战乱。 幸亏朝廷及时反应了过来,在崔呈秀的安排下,三省卫所军全部出动,开始征剿。 这才扼制住了反贼,没有让事态进一步严重化。 福建方面,李之龙领着一万精兵,日夜兼程,终于是赶到了福州城。 进城之后,他立刻就以圣旨和平贼将军的身份,召集了福州的大小官员开了一次会议。 一路上通过斥候打探的情报,对于福建目前的形势他也算是有个基本了解。 得知福建的卫所官军居然没有去征剿平乱,而是龟缩在各个大城之中,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过是一些拿着锄头棍棒的农民而已,而且人数也不多,堂堂的官军居然不敢应战? “宋英,福建民乱已经持续了十几日之久,一路烧杀抢掠,你的兵为什么不动?你这个都指挥使是怎么干的?” 李之龙也是个火爆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就兴师问罪,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宋英也没想到他这么不好说话,一时没有准备,支支吾吾的根本答不上来。 巡按御史柳华见状赶紧开口解围道: “将军息怒,这乃我等共同商议之后决定的策略。” “到处都是反贼与倭寇,还有邓茂七这样的大海贼,福建的兵力实在是有限啊,能保住府城县城已是不易。” “如果把兵力调了出去,岂不是给了贼寇可乘之机?一旦城池被破,那福建危矣啊。” “抚台重病在身,我等群龙无首,实在不敢擅自决定,只得上奏给朝廷来定夺了。” “至于其他地区,我们也不是没有应对策略,已经从武库中分发了武器给百姓,可以自行抵抗。” 听完这话李之龙更加愤怒了,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要脸就算了,还把贪生怕死,没有作为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本将军问的是宋英,你是什么人?敢来插嘴?” “本官乃是福建巡按御史柳华。” 见李之龙问起自己,柳华抬头挺胸,一脸高傲的回道。 柳华根本不惧李之龙,钦命的挂印将军又如何? 我可是文官,我就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 柳华暗想道。 李之龙也乐了,天底下还真有这不怕死的? 本来就是想着杀了宋英这只鸡,树立自己威望的,可没想到这还有开胃小菜。 “福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身为御史竟然全然不知,不是渎职也是无能,要你何用?” “本将军是奉皇命前来福建平叛,朝廷任命的平贼将军,在此期间,节制着整个福建。” “你不过一个七品小官,本将军没有问你,你就敢来横插一嘴,还敢在本将军面前自称本官。” “把他给我拉出去,按军法执行,先打四十军棍,再来和本将军说话。” 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两名军士当即就将还处在懵逼状态的柳华给拉走了。 柳华见李之龙不按套路出牌,要打自己军棍,害怕的不行。 可还没等他开口骂李之龙呢,就已经被按在凳子上,连裤子都被脱了。 很快就响起了惨叫声。 监察御史王阳当即呵斥道: “李之龙,你敢滥用私刑,越权行事,本官定要上奏陛下,弹劾于你。” “你要去便去,本将军跟着陛下在草原上出生入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你这张嘴巴不成?” 李之龙毫不客气的回怼道,很显然他对这些文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好态度。 同时也是告诉他,我就是皇帝的人,你要告就去告,看看到时倒霉的人是谁。 按察使伍福看不下去了,和气的说道: “将军虽然有权节制我等,可柳华乃是文官,且是御史,就算犯了错,将军也无权问罪处置。” 虽然他与柳华、王阳等人也不怎么对付,可好歹都是属于文官阵营的,不可能让李之龙骑在他们头上拉屎的。 “将军,他毕竟是文官,不归将军节制,还是不要闹出人命,否则陛下那里不好交差啊。” 一个千总也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 李之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千总见他点头,也使了个眼色给门口的军士,示意他去通知一声,别把人打死了。 “宋英,本将军刚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 外面惨叫声虽然停了,可李之龙的逼问又来了。 此时的宋英已经想好怎么应付,因此也没有太慌。 基本上就是照着刚才柳华说的那些话,换了一种话术表达同一种意思。 总之就是这事是大家一起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反贼太多,势力太大,我的兵力不够,只能等待朝廷的援兵。 “既然如此,那要你又有什么样?” “既然什么办法都没有,又不能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难,还在这里站着茅坑不拉屎干什么?” 说完之后,李之龙就当众宣布,罢免宋英的都指挥使之职,由自己暂代。 这也是朱由校的意思。 李之龙和张世泽的一万五千精兵,平定叛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一点朱由校亳不怀疑。 可毕竟这事是个阴谋,背后不简单啊。 只要是士绅豪强,和官员参与了的,就必须得重视起来。 他担心的是,地方卫所和文官之间勾勾搭搭,狼狈为奸,真正打起来出工不出力,还坑了自己的人。 毕竟福建突然爆发民乱,八成事士绅和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方面不得不防。 他可不想自己花费大量军费,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精兵,稀里糊涂的被坑死在福建。 杀鸡儆猴也是朱由校指示的,要想指挥的动地方卫所官军,光是有权有地位可不行,还得让他们害怕。 果不其然,在处置了柳华以及宋英之后,李之龙的名声和威望很快就在福建传开来。 次日他就和张世泽在福州城汇合了,李之龙与张世泽商议之后,决定兵分两路,以最短的时间平定这场民乱。 担心张世泽太过年轻,缺少领兵打仗的经验,李之龙准备亲自去剿了邓茂七。 而张世泽的任务,则是先将福建南部的反贼给清理干净。 两人各自带了五千军自福州出发,而剩下的五千军则是留在了福州驻守,免得被人抄了后路。 第四百五十三章 扑朔迷离 民乱起义虽多,但规模并不多,尽管已经持续了这么久。 可反贼的势力发展依然不怎么样,最多的也不过两千余人而已。 而且连基本的武器装备都没有,有不少人都还用着锄头棍棒等这些农具。 张世泽的五千精兵,再加上一个卫所和三个千户所的官军。 打的他们是毫无还手之力,基本上是属于平推了。 仅仅半月的时间,福建南部的民乱势力就已经被控制,剩下的不过收尾而已。 张世泽进展一切顺利,可李之龙这边却阻碍重重。 毕竟邓茂七不是寻常人,他的海贼也不是什么农民和家仆,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 最关键的是,官军内部貌合神离,并不团结。 李之龙虽然调集了两个卫所以及一个千户所的官军集结征剿。 可这些卫所兵实在是不堪大用,打打农民家仆还行,可一旦对上凶悍的海盗倭寇,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还没打起来,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是两腿发抖,别人一个冲锋,己方就已经溃不成军。 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甚至还没有海盗的好的。 李之龙专门去检查过,一个五千六百人的卫所,居然凑不出一百套甲胄? 用的刀枪生的锈都不知道多厚了,那些破损的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一点武艺都没有,将领也是一点战术都没有。 总之就是欺软怕硬,遇到倭寇海盗就撒丫子跑,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而遇到农民军,亦或路过村庄寨子的时候,冲上去就是一顿抢,简直比海盗还海盗。 为此他已经斩了一个指挥佥事和两个千户,以正军纪。 看着这些酒囊饭袋,李之龙也是感慨,这仗要怎么打?这样的军队也能打胜仗? 而且经过几次的接触碰撞,李之龙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就是这些海盗倭寇所用的武器,居然有官府制造的? 结合皇帝的提醒,以及福建的情况来看,他不得不怀疑,这次事件背后,有没有福建官府衙门的影子。 因此李之龙一直都是在小打小闹,并没有集结主力与邓茂七正面决战。 他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在不明局势的情况下,就仓惶决战。 而且他自己的这五千军,可都是精锐,是有大用的。 万一被人出卖了,稀里糊涂的被坑杀了怎么办? 他来福建,可不仅仅是打仗这么简单,还要好好的整顿一下卫所呢。 ……… ……… 京师 经过锦衣卫的盯梢和查探,王在晋的事情果然是有了眉目。 因为朱由校的警告,刘能回去之后,果然是坐立不安,心里害怕的很。 因此很快就露出了马脚,半夜偷偷的跑到了一个官员家里。 锦衣卫没有准备,所以并不知道刘能去这个官员的府上具体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知道这个宅院,是一个南直隶官员居住在此。 虽然还没有彻底的查清楚,可也验证了朱由校的猜测并没有错,此次的事件确实是别人谋划的阴谋。 他很想果断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惜并不知道他们这个团伙里具体都有哪些人。 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阴谋背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可没过几天,陈奇瑜的奏疏到了京师。 朱由校看了也是一脸懵。 因为他的奏疏上说,几万大军搜寻了好几天,并没有发现蒙古人的踪迹。 可又说确实是有战事发生了,因为杨洪带着他和满桂去了战场查看现场。 朱由校越来越看不懂局势了,他们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可这又不符合蒙古人的行事风格。 这么大规模的入侵,必然是来打草谷的。 而且他们还打了胜仗,击败了大同的边军,按理来说此时正是在抢掠的高潮啊。 怎么突然就撤兵了呢? 朱由校百思不得其解,恰在此时,孙云鹤从辽东回来了。 原本想着让他去福建调查民乱起因。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显然北方的事情更加重要,因此果断的把他派往了宣大。 蒙古大营以及大同城内,都有锦衣卫的密探,此时的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密探和孙云鹤,给他带回来好消息了。 “查?他拿什么查?” “难道我们没有和蒙古人打仗不成?” “哼,本将军早就知道,皇帝在大同安插了不少锦衣卫,监视我们。” “要不是有这些锦衣卫,本将军也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和蒙古人演这场戏了。” 大同总兵府中,杨洪坐在首位一脸不屑的说道。 言语之中不难看出,对于皇帝安插密探监视的行为,他压根就看不起。 再怎么说,他杨家也是将门世家,自洪武年间始,至今已在宣大一带经营了两百多年。 要是连这点掌控力都没有,那他杨家也不会持续两百年之久,还屹立在此了。 “那陈奇瑜,也是呆子一个,本将军不过是带他出去转了两圈,他就信以为真,真是蠢到家了。” “那小皇帝能重用这种蠢人,想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依本将军看,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杨洪慷慨激昂的说道,好像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一般。 手下的一众将领也是兴高采烈,纷纷附和起来。 前不久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南方的士绅豪族,已经是如约而至,计划顺利实施了。 那小皇帝相信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这次的试探,也让他们心中有了底气,因此信心爆棚。 “将军,这不过是开始而已,计划中最核心的,就是要将皇帝骗出京师,否则还是白忙活一场啊。” “且皇帝出城,所护驾之军,必然不少,要如何伏击,也是一大难题,还是慎重一点好。” 李源看着这些武夫在这里无脑吹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毕竟这事他也有份,一旦砸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因此在杨洪耳边提醒道。 “你放心的,我已经全部安排了,等过几日,我再给那皇帝添一把火,看看那皇帝的反应如何。” “至于埋伏,现在为时尚早,那皇帝可还在宫里呢。” 杨洪自信的说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将计就计 京师 在杨寰的带领下,锦衣卫可谓是掘地三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查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也要归功于刘能,被皇帝一顿吓唬之后,他连觉都睡不着,因此成为了突破口。 抓进锦衣卫诏狱不到一天,刘能就老实的开口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是文官们为陷害王在晋,而谋划的。 且他也是因为妻儿被人控制,遭到威胁才迫不得已出卖自己的主人。 虽然没有搞清楚这背后真正的目的和阴谋到底是什么,可至少也能还王在晋一个清白了。 在得知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他时,朱由校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已经猜到了。 刘能不过是一个被威逼利诱的马前卒而已,能从他口中查出的信息也实在是有限。 朱由校也没想着用他来钓大鱼,因此就将人交给了三法司会审定夺。 王在晋也顺利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很快就官复原职了。 出诏狱当天,他就被朱由校给召到了乾清宫。 “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朕怀疑,那杨洪和这些陷害你的人之间,恐怕是有联系的。” “福建爆发民乱的事,背后也有他们的影子,这是李之龙的军报,你看一看。” 朱由校说完,便将手中的一份军报递给了王在晋。 王在晋看了之后,眉头紧皱,这军报中的内容,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福建的那些反贼,打着起义的名号,却不打地主豪绅,不去抢掠钱财扩大势力。” “却专打官军,专抢平民百姓。” “就连那海贼邓茂七,都是如此,你说可疑不可疑?” 王在晋听完这话陷入的沉思。 是啊,陛下的怀疑不无道理。 自周王朝始,至今已经不知道爆发过多少起义了。 虽然时代不同,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打抢地主豪绅。 因为走到了这一步,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都已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山了,哪个不想最后疯狂潇洒一回,过上几天好日子。 可是福建的这些海盗和反贼,却恰好相反,他们的眼中好像没有地主豪绅的存在一般。 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见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朱由校又淡淡的说道: “朕仔细想了想,这八成是士绅们,和那些官员已经开始反扑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事。” “看来朕的一些政策和行为,已经让得许多人不待见朕了,用这种方式来和朕叫板反抗。” “而且官绅勾结,对朝廷本就威胁极大,他们有钱有人,掌控着许多的资源,如果真的联合起来了,恐怕会动摇到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 “他们的眼里,恐怕也没有朕这个皇帝,万历年间的党争,国本之争,他们都是在和皇帝叫板夺权。” “如今到了天启年间,他们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莫非以为我老朱家的人,都软弱可欺?” 王在晋已经从皇帝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杀机,只是这事实在太大,纵使他是兵部尚书,也拿捏不准,此时也不敢乱说话了。 “王在晋,你是朕一手提拨起来的,是朕的心腹肱骨大臣,今日召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朕该如何抉择?”谷嶁 王在晋知道朱由校在考验自己,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场跪在地上大呼了一句,唯陛下皇命是从。 朱由校也不忘提醒敲打他道: “整个朝野上下,都知道你是朕的人,否则他们第一个目标,也不会是你。” “爱卿,这可是一场大战,如朕胜了,那大明中兴盛世指日可待。” “可一旦败了,你就会成为天下人攻伐的对象,你将万劫不复。” “而朕呢?这近两年努力奋斗出来的成果局面也会付之东流。” “朕恐怕也会和皇爷爷一样,龟缩在这深宫之中,难有作为了,纵使有雄才大略,也没有施展之处。” 皇帝的这一番话他哪里听不懂? 现在他已经和皇帝彻底绑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帝如果能在斗争中胜出,那他王在晋就是天启朝绝对的核心大臣。 可一旦输了,代价也是极大的,到时就算是皇帝想保,也保不住他。 这会他也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单独找他谈话了。 因为这事涉及实在是太大了。 要一举铲除这么多的士绅官员,不管是输是赢,都会动摇国家根基的。 虽然徐光启宋应星等大臣也是陛下的心腹,可在这种事面前,恐怕也是不会支持的。 朝堂上下,恐怕只有他才会绝对支持和拥护皇帝了。 因为他已经因为那些人进过一次大狱,彻底撕破了脸皮,自己不可能中立,只能与皇帝共进退。 想通了这一切后,王在晋也是决定豁出去赌一把了。 是成是败,是名流青史还是遗臭万年,就在这次。 王在晋的表态还是非常重要的,他掌握着天下兵权,又是内阁大臣,军事和政事,他都有决定的权力和话语权。 两人立刻开始商议起了,怎么应付此次反扑。 这次的朱由校,算是下了狠心了,他决定将计就计,一举将北方的反对势力给肃清。 而后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在南方根基深厚,势力极强的士绅豪族们了。 在意识到杨洪有可能也被拉拢之后,朱由校决定出手试探一下,验证一下。 并尽最大可能的,摸清楚他们阴谋到底是什么。 正所谓知己知彼,只有他知道了敌人所想,和他们计划,他才能做出有效的反制,给他们来个反套。 这就和行军打仗一样,只有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意图,自己才好排兵布阵。 总不可能两眼摸黑,瞎打一通吧? 可还没等朱由校出手呢,他们就自己露出了马脚。 根据锦衣卫的密奏,翰林院编撰胡贞,居然把自己一家老小,全部秘密送往南方了。 还在和亲朋好友说,让他们也尽早安排,京师不日就有大事发生。 这么重要的线索,朱由校当然不可能放过,当即就让许显纯将人给秘密拿了回来,进行审问。 第四百五十五章 阴谋真相 胡贞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能有幸被抓进锦衣卫诏狱照顾。 在许显纯的酷刑审问下,胡贞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反正他也没参与,不过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而已,犯不着为了一些不相干的而苦了自己。 “陛下,据那胡贞所说,京师不久后就会有大事发生,而且必定是使国朝震动,天下易色的大事。” “其他的具体消息内容,他也不知道,只是前几日在与朝廷的几个官员喝酒时,听到别人提起几句而已。” 躺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听完许显纯的汇报,陷入了沉思。 能够让国朝震动,天下易色的大事? 那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他还是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将这些事全部结合在一起,发现好像是有规律安排的一般。 且大同总兵杨洪也和朝中的文官勾结在了一起。 还有蒙古人的突然入侵,打了胜仗居然不抢东西和人口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里面处处透露着诡异和阴谋。 而且这个阴谋针对的不是边镇,也不是千里之外的江南,就在自己的脚下,京师。 否则那胡贞也不会安排自己的一家老小,回江南老家暂住避祸了。 “许显纯,你来给朕说说,京师要发生什么样的大事,才能使国朝震动呢。” 其实朱由校心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答案,但他还是想要问一问处在局外的许显纯,听听他的看法和意见。 皇帝的突然提问,让许显纯一点准备都没有,脸上表情难掩挣扎之色。 朱由校见状后又道: “说吧,朕不会怪罪你的,把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能有半点隐瞒。” 许显纯又是犹豫了好一会,最终下定决心说道: “回陛下,依臣之见,结合当前情况来看,京师不会有大事发生。” “可胡贞所言,显然也不是空穴来风,朝中有人正在酝酿一场阴谋准备向陛下反扑。” “因此臣猜测,唯一可能发生的大事,就是陛下。” 许显纯的话虽然说的隐晦,可是也极为明显了。 除非是他这个皇帝出了什么问题,才会使国朝震动。 而至于天下易色,这句话也很好理解,把皇帝换了,这天下不就也易主了嘛? 许显纯之所以这么认为,原因来自于泰昌年间的红丸案。 那个时候他是锦衣卫的总旗,对于朝堂的上派系党争,自然是知晓的。 而泰昌皇帝的突然暴毙,在当时的锦衣卫内部,就有不少人怀疑是场阴谋。 他们作为皇帝的近臣,又有着监察大臣的权力,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证据,也不敢去查,因此无人敢说而已。 最多也就是私底下和贴心的亲朋好友唠唠嗑,八卦一下罢了。 实际上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是不敢提的。 这种事谁提谁死,保准活不过第二天,因此没有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今日的许显纯敢说真话提醒朱由校,一来是因为皇帝一直都极为的信重自己。 谷偆 二来也是因为皇帝对待朝政局势,以及文武官员的态度。 朱由校听完瞳孔一缩,杀心骤起。 许显纯的话果然与他心中所想的一样。 难怪他们既要联合勋贵,又要接触朱由检,原来是在想着怎么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干掉,好换个皇帝呢。 看来自己一直以来都还是太过自信了,以为京师已经尽在掌握,这些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胆子,当真是又给自己上了一课。 他本来就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将计就计,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只是一直苦于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和目的,无从下手而已。 没想到图谋的这么大。 现在看来,福建、浙江、江西三省的民乱,以及邓茂七和海盗的出现,都是在有计划的进行的。 而这背后之人,八成就是当地的那些官绅豪族,一手策划并造成的。 果然是好计划啊,先是在南方搞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而后又是让杨洪在边镇搞事,搞得京师的官员无暇顾及其他事。 由此推断来看,所谓的蒙古入侵,八成也是子虚乌有之事。 想通了这一切后,朱由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计划还真的是天衣无缝啊,也非常的周全。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那么的自然,绝对想不到是因为他们而引起造成,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而且他们连继位的人选都已经定好了,否则不会去接触朱由检的。 可惜参与的人太多,涉及的地域太广。 可惜的是时间一长,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正想着怎么应对他们的反扑,朱由校突然又想到了正统十四年的土木堡之变。 现在的情形,与正统十四年英宗皇帝所面临的局面何其相似? 同样是南方各种叛乱起义,紧接着就是边镇爆发战事,蒙古大军突然来袭。 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正统十四年来犯的是瓦剌而已。 现在的朱由校,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英宗皇帝会在关内毫无征兆的,突然被打了个全军覆没把。 原来也是一个套,也是京师和边镇勾结了蒙古人搞的鬼。 那这一切也就都清楚了,一个在草原上籍籍无名的也先,凭借着手下两三万骑兵,怎么能突破明军重兵驻守的长城防线。 且还是在大同和宣府两镇官兵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杀到了英宗皇帝行军御营,被一锅给端了。 原来是因为皇帝被人出卖了啊。 他在后世就非常的奇怪,在草原人连蒙古人都斗不过的也先,怎么突然好像天神下凡了一样。 要知道在北京大战中,也先的瓦剌兵可是被明军打的屁滚尿流。 这前后差异实在太大了,明军最精锐的军队打不过他,结果却被二线部队给吊起来打了。 看样子他们好像想效仿,让自己步英宗皇帝的后尘啊。 那就和他们好好的玩一玩吧,正好也能借着自己的机会,把朝堂上反对自己那些官员,给一举肃清。 重磅来袭 这一章说一下明英宗朱祁镇。 这个人怎么说呢,现在已经是被贬的连条狗都不如了,各种别名都火起来了,什么战神啊,堡宗等等。 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没办法,作者作为一个小小的明史爱好者,有些东西不吐不快。 这也是暴君这本书中,多次提到土木堡和英宗皇帝的原因。 今天作者要来给明英宗说句公道话,绝对不是洗他好吧。 而是站在客观的角度,真正公道的去评价他。 首先开个头,怎么开头呢,就用毛爷爷的话来开头吧。 “明史我看了最生气,明朝除了明太祖和明成祖这两个不识字的皇帝搞的比较好,明英宗和明武宗稍好些外,其他的都不行,尽做坏事。”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伟人对明朝历史的整体评价。 首先从这句话中,相信只要是个有自己思维的正常人,都不会被现代网文小说和影视剧给洗脑。 能被伟人看上并且给予好评价的,真的能是酒囊饭袋? 更不用说伟人熟读二十四史,把商周到清末的历史仔细研究了许多次。 因为大明风华这部剧中,朱亚文演的朱瞻基比较出色,这两年明宣宗的好评可谓是暴涨。 说什么一代圣君英年早逝,如果晚死十年明朝就会怎么这么样之类的。 还说宣宗这个庙号多么牛逼,不牛逼的人都混不到这个庙号,说英宗的庙号是明褒实贬,怎么这么样。 对于这类人,我们通常用两个字来评价他,史盲。 首先要明确一点。 宣宗这个庙号,并不怎么样,是真的一般般,宣这个谥号才是真的好,比如说汉中宗孝宣皇帝刘询,这才是真大佬,朱瞻基给他提鞋都不配,我说的。 很多人把庙号和谥号都能搞混,实在无知。 毕竟是评价明英宗的,就不过多说朱瞻基了,对于我在前面的章节中提到过,你们可以看一看。 明英宗这个人,在现代唯一的好评就是,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皇帝。 在这里我就要这么说,明英宗不止是好人,他还是一个好皇帝,至少不昏不暴不庸,且有一定的手段和政治头脑。 而且他会为百姓着想,不会妥协于文官集团。 这一点就比他爷爷明仁宗和明宣宗朱瞻基强上许多。 为什么呢,我们后面讲。 正统十四年的土木堡之变,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如果当时的皇帝是那个被吹上天的明宣宗来了,他也得跪在土木堡,还是我说的。 为什么呢,因为土木堡根本不是一场正常的军事战争,而是一场政治战争,只不过行动的是军事战争而已。 许多的人只会看表面,不会去找背后的根源。 土木堡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大明朝内部权力斗争。 皇帝和大臣都在争权。 正统年间,皇帝的权力已经非常微弱了,文官的势力节节攀升,朱祁镇就是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因此和朝堂上的官员爆发了政治搏斗。 众所周知,朱元璋和朱棣两个都是狠人,他们在的时候文官被压的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可在他们死了之后呢?后继之君根本不具备他们那样的能力。 因此只能不断的放权和妥协于文官,渐渐的皇权势微,文官崛起。 明仁宗是典型的无为而治之君,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是守江山可以。 到了明宣宗,朱瞻基想搞事,但是没有能力,被文官耍的团团转。(他可没有上战场打过仗,不要被营销号和影视剧给洗脑了) 他唯一的两次亲征,一个是征汉王,但是还没打汉王就投降了。 还有一次是巡边的时候和蒙古人打了一场几千人的遭遇战,连记载都少得可怜。 我朱寿大将军可是记载亲手杀过蒙古人的。 而最为主要的原因,则是朱祁镇极为的时候年龄太小,不能亲政,导致大权旁落。 内阁和文官乘机做大,巧取豪夺许多的权力。 等他几年后亲政的时候,大明朝堂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文官要抢权,朱祁镇也要收权,斗争至此爆发。 我们先来盘点一下,正统年间明朝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这里只说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就算了)。 朱祁镇大概是正统四年到五年这个时间点亲征的,因此就从正统四年开始盘算。 正统四年,云南麓川宣慰司(现在的缅甸)思任发和思机发父子叛乱,第一次麓川之战开打。 短暂平定之后,又在正统六年、七年、十三年相继叛乱。 整个缅甸中北部以及云南南部被打成废墟,明军每次平叛的军队都不低于八万。 这里着重讲一下十三年的麓川之战,这一战明军出动了十二万人,誓要彻底平定云南。(明英宗从京营中抽调了三万增援) 这是第一场大战事,全程都是明英宗负责统筹和制定战略。(当时的内阁是反对出兵平叛的) 正统九年,福建、浙江、江西三省爆发大规模起义,主要关键领导人分别是邓茂七和叶宗留。(本书中邓茂七和叶宗留是真实存在的,我借鉴一下,然后稍作改编,包括杨洪也是) 这一场起义持续了很久,史书原文记载是,东南五省震动,国朝大乱。 后世史学家中有人评价,这场起义第一次动摇了明朝的统治根基,因为规模真的很大,比崇祯初年大多了。 明英宗从各地以及京营中调集十多万大军,打了两年多才堪堪控制住。(其中京营抽调了两万,史书原文记载,不信自己去看明实录和国榷这些) 这十几万大军在东南平乱驻扎了很久,一直到景泰年间才抽走了主力支援京师。 正统十三年前后,湖广爆发大规模苗乱,明英宗又调兵南下平乱。(京营又调三万)(已经八万了啊,牢记这个数字,这是重点) 这支军队一直打到景泰年才把苗乱平定。 这是国内的大型战争,现在就说国外的。 正统年间,明军数次出塞北征,爆发了两次规模比较大的战役,分别打的是兀良哈和鞑靼,直接被明军干碎。 由此可见,明军战斗力非常强。 而此时的瓦剌,还是鞑靼的小弟。 重点来了啊,正统十一年,明英宗朱祁镇,用自己的钱赏赐京营,京营在册的人数是二十二万,看清楚啊,是二十二万,这是官方记载,不管是明史、明实录、国榷,都是这么记载的,绝对的真实。 正统十四年初,明英宗任命广安伯为都督,从京营带走了两万兵驻扎大同。 好了,正统十四年到了,这一年是土木堡年。 此时的北京城,把那些抽调出去的军队减去,京营还有十二万兵。 这可还没有算空响和其他老弱病残。 就算现在的北京城还有十二万精兵,可根据北京保卫战的记载,在爆发战争之前,北京城还有五六万兵。(没有算增援兵马) 由此可以推断出,英宗亲征的军队真实人数,应该在五到六万左右。 所谓的土木堡五十万精锐和二十万精锐全军覆没的谣言,是不是不攻自破了? 土木堡之变,明军并没有全军覆没,顶天死了不到两万人。 首先第一点,明英宗是在土木堡之变发生后的第三天,才遇到也先的。(英宗实录第一百八十一卷) (原文记载)“也先闻车驾来,惊愕未信。” 而土木堡事变时,朱祁镇身边只有不到两万人,为什么呢? 因为英宗被一封军报骗了,正在英宗准备回京时,突然收到瓦剌来犯的消息,明英宗当即下令迎战。 英宗实录一百八十一卷: “庚申车驾将发宣府谍报虏众袭我军后遂驻跸遣恭顺侯吴克忠为后拒克忠力战败没将晚报至又遣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领官军四万赴之勇绶至鹞儿岭冒险而进遇虏伏发亦陷焉。” 在事变爆发前,明英宗就让朱勇领着四万兵出营准备作战了。 就这段话,你们自己看吧,明实录的记载都前后矛盾,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其中的细节太多了,现在写了两千多字连个大概也写不完。 其中的细节我会写到正式章节里的,其实我现在写的剧情,就是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 我尽可能的去还原,合理科学且真实的土木堡。 也先在蒙古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他从来没有统一过蒙古,他还不够资格。 就一个原因,因为他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而且瓦剌不过是分支杂种而已,黄金家族的正统主支一直在鞑靼。 在蒙古草原,只有铁木真的后人,才有资格且具备势力统一蒙古。 像俺答汗、达延汗、林丹汗,这些人,他们哪一个不是姓孛儿只斤?哪一个不是铁木真,忽必烈的后代? 也先是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统一蒙古? 一个瓦剌的小小太师,你告诉我他统一蒙古了? 就名号的对比就能看出来,能在草原称大汗的都是黄金家族。 也先是哪里来的野鸡? 也先最后怎么死的,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藏着元朝的传国玉玺被别人知道了,黄金家族不干他干谁?这东西也是他能拥有的? 大家只要记住,历史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了,不要轻易的被他人左右。 土木堡的具体细节,大家就看我后面的章节吧。 我也没有说一定真实啊,只是我自己钻研认为哦,且看了一些明史专家的看法而结合起来的。 但是我敢保证的是,也先绝对没有那么牛逼,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一点我真敢保证。 总之大家就全当一个乐子看就行了,毕竟我的也是网文小说,尽情发挥呗,我反正是想写啥就写啥。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故技重施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朱由校也就不搞什么试探了。 干脆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打草惊蛇,等自己的部署准备好了,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灭顶之灾。 杨洪既然能呈上一封无中生有的军报奏疏来,那就证明整个大同,都已经失去朝廷的控制了。 文官和武将,不是蛇鼠一窝,就是被收买了。 这一点也在他预料之中,毕竟走私这种事,就算他是一镇总兵,也干不来,必然要联合各方势力才能成事。 大同镇在册军士人数是六万三千多人,虽然有许多的老弱病残和空响。 但就算是这样,根据朱由校的推断,大同能打的军队也绝对不会低于四万。 天启年间的边镇,虽然也已经极为腐败,可比崇祯年要好多了。 至少现在的边镇将领,对朝廷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吃空响这些也不会太过离谱。 四万的军队啊,要知道满桂的宣府兵,如今不过三万多人而已。 当然了,宣府已经是经历过一波清查和裁撤的了,在满桂的绝对执行下,宣府边军的人数,以及战斗力,都是绝对真实且有保证的。 可尽管如此,一旦大同的军队真的被那杨洪鼓动闹腾起来,对山西是绝对的灭顶之灾。 同样,也会让大明朝伤筋动骨,至少在三五年之内,大同这个重镇,就算是废了。 朱由校不想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损失的都是自己的国防力量。 他并不想到时候还要花费重金去重新练兵,战后恢复以及生产等问题,他深思过后,决定先下一道旨意。 以兵败的理由,先将杨洪的总兵官一职给免去,并将大同的将领全部降一级。 然后在安排人手去整顿大同。 没了杨洪这个手握重兵的总兵,他们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翰林院很快就将旨意拟好,内阁与兵部盖章之后,当天就将圣旨发了出去。 可谁知道,还没等到传旨的锦衣卫回来复旨。 兵部又收到了大同的加急军报,说是蒙古再次犯边了,足有三四万骑兵。 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杨洪的奏疏上写着,说大同因为上次战败,还没有恢复元气,士气低落,还是只能据城自守。 许多的官员纷纷上奏,说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能再调宣镇兵马前去援助,以解大同之围。 朱由校并没有表态,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不过又是杨洪等人编造出来的而已。 孙云鹤已经回来了,他与大同的密探接头之后,仅仅呆了两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查清楚了。 毕竟涉及的人数太多,是绝对不可能瞒住的。 当得知杨洪和蒙古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之后,朱由校就知道,这次自己又得亲自出马了。 分析完局势之后,朱由校决定不日就离京巡边。 为了应对文官集团的反扑,朱由校在不经意间,开始对北直隶的一些重要关口位置和官职做出调整。 周兴武被任命为山海关总兵,从羽林军中挑选了五千军前往驻扎。 虽然辽东有熊廷弼、李松平和洪承畴等人,可他还是担心,到时他与杨洪等人搏斗的时候,辽东会出乱子。 谷蓴 毕竟辽东的军阀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还有那个庞大的走私集团,也没有铲除,对辽东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有了周兴武在山海关,那不管辽东亦或是关内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把门关起来了,可以不受任何影响。 而蓟镇方面,朱由校以吃空响贪污粮饷等罪名,直接把那个总兵官给砍头抄家了。 然后任命老将陈策担任了蓟镇总兵官。 至于山西和宣大方面,朱由校并没有动作。 他也没有必要去动,宣府总兵满桂手上有着王命旗牌,必要之时可以临时调动军队。 而且还可以名义上节制大同各路兵马。 又有总督陈奇瑜在那里,杨洪被看的死死的,顶多像现在这样,也就能搞点小动作而已。 真的干起那诛九族的事来,他就不信整个大同将士,都愿意豁出一切去给他卖命。 历朝历代以来,除了农民起义军以外,其他的造反其实都不过是一些武将因为一致的利益或是其他原因才成事的。 手下的大头兵很多都不知道干什么,因此有了一句传颂已久的名言,只知有将军而不知有皇帝。 皇帝要巡边的旨意一下,在官场顿时引起了热议。 许多人以为皇帝是又要亲征,赶忙上奏阻止。 现在朝堂上声音最大的就是拥皇一党的官员,他们可不想皇帝出什么事,自己的前途还要指望皇帝呢。 只有陈良训一干人等,显得极为兴奋,心里暗道终于是要把皇帝给骗出宫了。 其实这封军报,并不是大同来的,而是他们的杰作。 皇帝要免了杨洪的官职,还要处置大同将领,他们知道对于自己是极为不利的。 很可能导致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于是便学着杨洪的,也来了这么一出,并派了快马去通知杨洪,让他好生配合这出戏,现在果然是立杆见效。 朱由校其实也猜到了,因为杨洪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快,所以他没有做出决断。 既然京师的内应也露头了,朱由校觉得早日解决最好,毕竟现在的事太多了,他可没精力和他们在这捉迷藏。 此次巡边不同以往,因此朱由校做了周密的安排。 他离京之后负责留守,实际掌权的大臣,依然是内阁三大臣以及英国公张维贤这四个人。 同样是军政分管的方式,英国公只管军队,文官只管政事,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六部之中,主要的行政官员也大多是自己安排的,就算自己离开一段时间,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京师依然在自己掌握之中。 至于其他的官员,凡是上了朱由校黑名单的,这次巡边他要全部带走。 到时不管怎么样,总之这些人是死定了的,在外面朱由校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他们全宰了。 也省的锦衣卫调查来调查去的,空耗时间精力。 对一些将死之人,暴躁的朱皇帝还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第四百五十七章 巡视宣大 朱由校此行巡边只带了五万五千兵,其中骑兵三万,神机营的火器兵和炮兵一万,虎贲营步兵一万人,御林军五千。 随驾巡边的,除了那些上了黑名单的文官之外,朱纯臣、蒋承勋、朱国弼等一众勋贵,也被朱由校全部带走了。 这些人他自然也是要处置的,既然已经生出了反心,留着也是无用了。 自己带着这么多的军队离京,还真怕他们在背后搞事。 并为此还召见了英国公张维贤,与他谈论勋贵之事。 虽然有朱纯臣这等怀有异心的勋贵,可大明朝同样不缺忠心的勋贵。 除去英国公以外,像西宁侯、武安候、恭顺侯等一干家族,也是忠心于皇室的。 虽然也在背后偷偷和一些商人眉来眼去,发了一些国难财,可总的来说,不过是贪财而已。 并不像朱纯臣和蒋承勋那些人。 早在之前,在得知朱纯臣联合了几家勋贵后,朱由校就已经开始提防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上次会出宫去英国公府的原因。 张维贤在勋贵之中的地位极高,又是自己的心腹,由他去出面拉拢一部分可靠的勋贵,再好不过。 毕竟他不可能把所有勋贵都屠戮殆尽的,这不就是相当于造自己的反嘛? 而英国公也算是不辱使命,经过他的观察以及锦衣卫那边调查的情报,他结合起来,综合分析之后,拉拢了不少的勋贵。 在得知皇帝打算至少灭了京师一半的勋贵,纵使是人精的张维贤也不能淡定了。 一半的勋贵啊,而且陛下还明确说了,京师的几家国公,除了他英国公一家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留。 朱由校看到他的反应也没有说什么,勋贵的所作所为,他相信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子比他要清楚的多。 果然,张维贤惊讶了一会过后,就没在说什么。 皇帝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了。 而留守在京师的那些勋贵,虽然英国公为他们担保了,可朱由校还是有所防备的。 许显纯的锦衣卫,会时刻盯着他们,而且他们的儿子,也基本上以历练的名义,被自己带走了。 其中包括那六个在皇明学院学习了几个月之久的六个勋贵之子。 朱由校把他们编入了御林军亲军侍卫中,在驾前伺候。 其实皇帝的政策,以及这一年来的人事安排,对于武将勋贵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音了。 宣城伯等人领军在外,都被委以重任,掌握实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是要起复勋贵,把武将勋贵的地位提高,重新走上历史舞台了。 因此得知皇帝要带着他们的儿子出去历练,想都不想就领了旨意,大声呼喊皇帝万岁。 当然了,这对于朱纯臣等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正所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他们这些人,明显心虚的很,底气严重不足。 生怕自己干的那点事被皇帝给知道了,到时跑都没地方跑。 可皇帝的圣旨,他们也不敢违背,只能听天由命了。 安排好京师的防务以及留守官员后,朱由校又传了一道密旨给满桂。 并且还派了人前往关外去联系敖汉等各部。 谷疼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巡边,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杨洪。 那些不安分的蒙古部落,也是在他的计划当中,只不过不是首要而已。 因为有许多官员的缘故,巡边队伍的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一天也就能走个几十里而已。 到了居庸关之后,许多的官员都上疏给他,提议在居庸关住两天,休整休整再出发。 朱由校把他们召到面前,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们留。 气的几个老头是脸红脖子粗的,可也不敢说什么。 只寄希望于杨洪,希望他能成功把这个狗皇帝给宰了,这样大家的日子就都好过了。 出居庸关后,巡边队伍就出了内长城,虽然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且前面就是宣镇。 可朱由校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 军中的斥候和夜不收撒了将近一半出去,方圆几十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可不会忘记,当年英宗皇帝领着大军,就是出了内长城而没有防备,才会被伏击的。 因为走的慢,巡边队伍走了足足两天,才到达宣府镇镇城。 宣府的文官武将,在满桂的带领下,早已经迎候多时了。 进城之后,朱由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阅宣府的兵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没有让他失望,宣镇的军队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至少没有以往那般,家丁装备精良,普通军士像个叫花子一样,那么严重的两极分化了。 随后他在满桂的带领下,又去了几个临近宣府的关口要塞巡视。 目前的形势,长城对于大明朝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是防御草原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朱由校还是比较重视的,虽然漠南草原的蒙古部落伤残不少,也陷入了小规模混战,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这段时间,光是修缮宣镇辖区的长城关口要塞,就耗费了朱由校数十万两银子。 虽然是肉疼了一波,可最起码见到了成果。 只是朱由校依然觉得这几十万两银子花的不值,但没办法,只能花啊。 朱由校在宣府足足住了五天才走,临行之际,他特意交代了满桂,把兵马聚集起来,随时等候他的军令。 如果大同亦或关外的蒙古有异动,如果等不到自己的军令,必要之时,他可用王命旗牌临时调动军队出关。 满桂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跟他说这些话,但他的忠心告诉他,服从执行即可。 就在朱由校离开宣镇没多久,居庸关内,又有一支数千人的明军队伍,要出关。 “我们原是驻扎在独石和马营的,现在接到兵部调令,要移驻大同,我这里有兵部文书,还请速速开关。” 守关将领接过文书一看,发现并没有异常,又走到一旁往后打量了一番这支军队。 突然发问道: “这日子怎么不对啊,兵部是责令你们四月十五日就要到大同,现在都四月二十三日了,怎么才到这里。” 领头将领连忙解释道: “移交防务耽搁了几日,因此晚到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杨洪的应对 在大同的杨洪,接到降罪的旨意时,一时间也是乱了方寸。 虽然他在图谋着弑君,可终究是偷偷摸摸的进行。 他可还没有准备要直接抗旨,光明正大的打旗号造反呢。 他现在可谓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可就在此时,好像是上天眷顾他一样。 旨意宣读完没多久,自己的家丁就告诉他皇帝已然决定出京巡边,正在往山西而来。 这让他非常激动,也不藏着掖着了,当即下令扣留了传旨使者。 并集结了所有的将领,开始商量着怎么样才能顺利的干掉皇帝。 毕竟情报可是说了,皇帝可是有五六万精兵护驾的。 羽林军的战斗力他们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如果硬碰硬的话,就算他们加上已经联系好的蒙古人,也未必能打的赢。 而且他们的目的是要杀了皇帝,并不是要打败护驾的军队。 如果皇帝无事的话,他们就算打了个天大的胜仗,也只是徒劳而已。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难题,就是要如何才能成功的干掉皇帝。 “诸位放心,本将早就已经想好了,也早已做了安排,我儿杨俊,已将独石与马营的精兵全部带回了关内,只等本将军一声令下了。” “我儿的部队,现在是在暗处,想来那皇帝并不知道他们存在,这正是我们的优势,可以利用这一点,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杨洪这么说,可众人的心里其实并不抱有希望。 杨俊有多少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就那几千人能干什么? 而杨洪的心情和他们相比,可是要好不少。 其实他已经想好计划了,而且是成功几率最大的方法,之所以不说,是怕有人把他出卖了。 毕竟干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相信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皇帝巡边,必然会来大同,路线就那么两条,依本将军来看,我们可以在半路设伏。” 看着杨洪指着地图在那里已经安排起来了,心情沉重的郭登终于忍不住问道: “将军,得先处理了皇帝那五万多精兵才是,否则必然失败。” 听了郭登的话,杨洪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眼色,知道不给他们透露一点事不行了。 否则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很有可能会导致人心不齐,军心不稳。 “本将军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众人的眼里满是疑惑,这怎么声东击西,又怎么调虎离山? 杨洪看他们这样,只得暗自摇摇头,心说都是一群废物。 可也只得跟他们解释道: “皇帝身边有五万精锐护驾,蛮打硬干肯定是不行的,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因此我们得设计,让皇帝分兵,只有皇帝的兵力减少了,我们才能有机会。” “否则的话,本将军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了。” “诸位可不要忘了,京师的官员们是帮我们上了一道奏疏军报的。” “到时我们就谎称蒙古人已经攻破了长城,在关内肆掠,你们说,以皇帝的性子,会坐视不管嘛?” “只要他敢分兵出营,我们就可集结优势兵力,再配合关外的蒙古人,定可一战而成。” 谷篮 “到时诸位的荣华富贵,难道不是取之不尽?” 卫指挥使陈武听完,思索片刻说道: “将军,难道真要放那些蒙古人入关不成?” “一旦失控的话,对大明可是灭顶之灾啊。” “而且就算他们遵守信用,到时也得让出一府之地供他们抢掠,受苦的还是我大明百姓。” 杨洪听完这话心里忍不住的嘲笑,用话语讥讽他道: “陈指挥真是忠臣良将,我大明之柱石啊,指挥使大人数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见指挥使大人说这话啊?”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不要忘了,你干的那些事,现在还跟我装起圣人来了。” 陈武自知理亏,被杨洪怼了一顿后,默不作声的站回来原味。 其他人也对他投来鄙夷的眼光,以前见这狗东西数银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还有一颗爱民之心呢。 “行了,正事要紧,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立刻派人去关外,告诉那些首领,让他们速速发兵,本将军到时会放他们入关的。” “告诉他们,务必要快,在皇帝到达大同镇前,一定要劫杀皇帝的车驾一次,否则许诺的好处减半。” 杨洪的侄子杨信当即领命而去,他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是生是死,就在这次了。 李源听到杨洪的安排,也在一旁坐不住了,让蒙古人去劫杀?这可不保险啊。 不行,必须得杨洪的人动手,自己要亲眼见到,才能放心。 “将军,那些蒙古人恐怕是出工不出力,万一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就遁逃了怎么办?” “到时我们岂不是暴露了,还如何成事?” 对待文官,杨洪还是比较和气的,毕竟现在是合作,事成之后,他还得靠着这些文官在朝廷运作呢。 虽然被他们出卖过一次了,可他还是忍着不说,当作不知道。 等局势稳妥下来了,他是一定要和这些人算账的。 “你放心,本将军放他们入关,就是来演戏的。” “皇帝可不是傻子,精明的很,不花点本钱就想蒙骗到他,御史大人觉得可能嘛?” “他突然要来巡边,就已经摆明了态度,不再信任我大同的文官武将了,此时不摊牌更待何时?” “而且那些蒙古鞑子可是收了本将军不少东西,这天下岂有收钱不办事的道理?” “只有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蒙古人入关了,他才会放下戒心,分兵出营的。” “至于这些蒙古人打与不打,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们这几万兵,得出现在皇帝眼里。” “原来早有安排,将军果真是有勇有谋,不愧我大明之肱骨柱石,大明中兴大任,缺将军不可啊。” 对于李源的奉承吹捧,杨洪并不是很感冒。 因此也只是顺坡而下,搪塞了几句,就把李源给打发了。 安排好之后,杨洪面露狠色的说道: “各位,是死是活,是荣华富贵还是抄家灭族,就在这次,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务必要全力以赴。” “誓要斩杀朱由校。” 第四百五十九章 鞑虏入关 在杨洪的利益驱使下,本就心存异心的那些蒙古部落,也想着怎么趁火打劫,怎么狠狠地再捞一笔。 杨洪能不能成功,与他们无关,皇帝的死活他们也不想去管,他们只不过是想多捞点好处而已。 关内越乱对他们越有利,因此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出兵。 七个蒙古部落联合在一起,集结了两万多骑兵,在杨信的引导下,顺利的过了长城。 蒙古人虽然反复无常,可毕竟收了这么多的好处,所以也愿意帮杨洪这个忙。 两万多蒙古骑兵,沿着官道一路畅通无阻,迎着朱由校的队伍而去。 得知蒙古人出动之后,杨洪也将自己能掌握指挥的军队集结了起来。 一共三万多人,为了确保能成功,杨洪等人可是下了血本的。 大同的武库全部搬空,全部分发给了这三万多军士。 他虽然能集结起这三万多军士,可却没有信心能完全控制他们。 因此他的心中也是极度紧张的。 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用重金收买,然后蒙骗他们,只要不让他们知道,这次打的是皇帝就行。 杨洪与那些将领和官员合计一番之后,决定各家集资,足足凑了近四十万两银子,也全部分发给这些军士。 虽然都有些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办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且如果真的成了,那就几万两投资出去的收益,那将是无比巨大的。 四十万两银子虽多,可摊派下来,各家也不过出了几万两而已,杨洪作为首领,自然是最多的,贡献了足足十万两出来。 果然,有钱就是好办事,得知将军给他们补军饷发赏银后,许多不明真相的军士,对杨洪都是感恩戴德。 见到这样的场景,杨洪的心里总算是有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希望皇帝能如他预料的那般,分兵出营,这样就大事可成了。 “去告诉少将军,要时刻关注着皇帝的车驾,他的部队大多为骑兵,让他伺机而动。” 杨二虎当即领命而去。 紧接着他又对自己的另外一个侄子杨琪说道: “琪儿,死士家丁可有问题?” “叔父放心,那皇帝就交给我吧,侄儿定会取他性命。” 杨洪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色,光明正大的弑君啊,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杨洪就算是失败了,也至少能在历史上留名了,就如司马昭那样,虽然是臭名,可他压根不在乎这些。 ……… ……… 宣府往大同的官道和各种小路上,时不时的会有快马而过。 这些自然就是羽林军中的探骑夜不收。 “骠骑将军也太小心了吧,这里又不是草原,是关内,我大明朝的领土,哪里会有敌人啊。” 一名探骑颇为不满的说道。 他实在是不理解,在自己家里处处防备小心干啥。 现在就把战马的和夜不收的精力给耗没了,真的到了危险之地,该如何是好。 谷泆 “我看你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被执法队的那些人知道了,少说扒你一层皮。” 那抱怨之人听了,抿了抿嘴,执法队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听说都是从锦衣卫中调来的。 军中犯错之人,不管你是什么职位,什么样的人,只要落到他们手里,那简直是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此时的朱由校,已经没有乘坐御驾了,他已经穿着精制的金龙盔甲,如行军打仗时,勘测地形和布局指挥了。 “陛下,这一带都检查侦探过了,是地势平坦的平原地区,没有可以隐藏和伏击的地方。” “夜不收那边回报的消息,也是一切正常。” 作为御林军统领的马祥麟,此次自然也是充任着中军指挥官,协助皇帝统筹和调度全军。 听到马祥麟的汇报,朱由校不为所动,又问道: “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已经吊了一夜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是滴水未进,现在估摸着只剩下半条命了。” “让锦衣卫挑了他们的脚筋,丢到路边去,是生是死全靠他们的造化。” “臣遵旨。” 马祥麟很快就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看了看官服已经被磨的稀烂,浑身是伤还在滴血。 已经没有一点精气神,半死不活的被马车拖在地上的三个文官,对着两个锦衣卫说道: “把他们的衣服扒了,挑了脚筋,扔到一边去。” 锦衣卫的速度可谓是雷厉风行,立刻就把事给办妥了,就这种情况,这几个人被扔在这荒郊野岭,十有八九是被喂野兽了。 朱由校之所以要这么残忍的处罚他们,实在是他们早就找死。 半夜居然敢偷偷的溜出大营,结果被巡逻的骑兵给抓到了。 朱由校得知他们要去的方向是大同,就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八成是想去找杨洪。 既然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死了,怎么能有不成全的道理。 于是当场下令,严厉的惩处,以儆效尤。 罪名则是通敌卖国,暗通鞑虏。 定罪这种事,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而且还被抓了个现行,就算不是在外面在京师,这几个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几个同僚这样惨不忍睹的下场,其他的官员果然被震慑住了,再也不敢在搞什么小动作了。 而他们也终于意识到,皇帝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了。 自离开京师开始,他们这些人就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包括朱纯臣等勋贵也是如此。 这么反常的情况,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感觉的出来。 否则不会这样对待他们,毕竟这针对的太过明显了。 想到这里,他们也已经猜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大概率是上了皇帝的死亡名单,只是还没有执行罢了。 许多的人,甚至都认为事情已经败露,想着去认罪坦白算了,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最后是陈良训和周顺昌等几个人强行把他们给拉了回来。 现在的他们,已经是没有任何的机会去作为了,只能期望着杨洪,能够顺利干掉皇帝,把他们解救出去。 第四百六十章 探骑对决 在杨信的带领下,入关的蒙古骑兵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大同的卫所和千户所早已经被朱由校给裁撤了,至于驿站,则是被途径的蒙古马队直接洗劫一空。 而蒙古人的斥候,也终于是和羽林军的夜不收遭遇了。 哨总徐虎在远处用千里镜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三个蒙古人,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顺利的干掉他们。 他的后面,就是陛下所在的大部队,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否则会吸引大量敌军来。 这荒郊野外的,陛下的安危绝对不能受到任何的威胁。 可现在他只有两个人,距离又这么远,实在是没把握可以把他们全部干掉。 徐虎是老边军出身,对战蒙古人的斥候和骑兵有着丰富的经验,而他的两个手下就不一样了。 虽然说是自己精心训练出来,可毕竟没有战场经验,实战和训练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因此也是他投鼠忌器的原因。 思来想去,他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因为这一片是开阔地,根本没有可以伏击的条件。 只能依靠着自身的硬实力,上去赌一把了。 “小五,等会你去引诱蒙古人,到前面的小山包,保持好距离,一定要把他们吸引过来。” “那里有一个小斜坡,对视野有一定的盲区,背坡不容易被发现,一旦他们靠近了那个小山包,我和小忠就有机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伏击的条件有限,可徐虎也是尽量的在利用己方的优势了。 如果不能干掉这三个蒙古人,他也没有办法。 小五知道此战的重要性,当即就把许多的装备给卸了下来,只留下马刀和弓箭,轻装前去。 而那三个蒙古斥候,俨然没有意感觉到危险。 他们还在有说有笑的悠哉散步,好像不是出来打仗,而是出来旅游的一样。 “要我说啊,还得是汉女,不像我们蒙古女人,一身的膻味和腥味,还那么野。” 领头人的一番话,顿时引得另外有人哈哈大笑,显然也是认同他这个观点的。 正等这领头人还想接着说时,那个一直保持着警惕的蒙古探骑突然大喊道: “有明军。” 他们的眼睛很快向前看去,果然发现一个身着盔甲的明军骑兵。 见他只有一个人,三个蒙古人毫不畏惧,立刻就纵马而去,同时将弓拉起,只等进入射程,就三箭齐发。 小五见他们向自己冲来,也是丝毫不慌,原地张弓搭箭,率先发起了攻击。 斥候所骑乘的战马,都是从全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优质战马,更何况是养马的蒙古人。 不止战马优质,马术也是冠绝天下,因此很快就靠近了小五。 小五也不恋战,放了几箭之后,也驱使着战马往徐虎所说的小山包而去。 见明军骑兵落荒而逃,领头的蒙古斥候没有了丝毫的防备心,鞭策着战马全速追击。 殊不知这是加快了他的死亡时间。 徐虎早已在山包后面等待了,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发现,和射杀的成功几率。 两人将马伏在地上,准备以步射的方式,狙杀掉他们。 徐虎不愧是老边军出身,一箭就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蒙古头领给射杀了。 谷蒐 小忠也不枉费这几个月的苦训,一箭正中一个蒙古人的胸膛。 一个跑的较慢的蒙古人见自己的两个兄弟当场去世,立刻调转马头跑路。 三人立刻开始了追击,由于这蒙古人在之前就已经耗损了战马的耐力和能量。 没跑多远就被徐虎等人追上,这蒙古人知道自己跑不了,立刻准备反击。 四人很快就开始了骑射大战,可在骑射这方面,生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还是比只训练了区区几个月的明军强出许多。 也就徐虎这种老资格,还勉强可以应付。 可任凭这个蒙古人的马术怎么精湛,骑射技艺有多高超,终究是寡不敌众。 被小五一箭射中马屁股,摔下马败下阵来。 而小忠的肩头也是中了他一箭,幸亏有厚甲的保护,并没有射穿身体,只是箭头刺进了肉里,伤势并不严重。 看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蒙古斥候,徐虎长舒一口气。 以同样的人数与蒙古斥候比拼野战骑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他们三个打一个还是险胜,蒙古斥候的马术与骑射之术可见一般。 看着属下那不轻不重的伤势,徐虎也是叮嘱二人回去要多加练习。 三人很快就将战场清理了一下,驮着这个受了伤的蒙古俘虏疾速回去复命去了。 当他被带到朱由校的中军大营时,看到一位身着金甲的年轻人,他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因为他们此行来探查的,就是明朝皇帝的踪迹。 “只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都原原本本得说出来,不然就送你去见你们的铁木真。” 这蒙古人也不傻,知道性命是最重要的,当场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朱由校得知居然有将近三万的蒙古骑兵入了关,确实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杨洪编造出来的虚假军报。 可听到后面他才知道,他又猜错了。 而那些将领的想法和表情则各不一样,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并没有考虑太多。 有的人担心紧张,有的人兴奋激动。 唯一让他们奇怪的一点是,这么多蒙古人进入了长城,边镇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见皇帝一直闭着双眼默不作声,他们只能站在一旁等待。 “这些蒙古人,八成都是杨洪请进来的,这蒙古斥候说,他们一路南下,居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可见与杨洪勾结极深。” “以这情况看来,大同恐怕是暗藏玄机,那些将领和官员,不是在观望就是被杨洪所拉拢,已经背离了朝廷,背离了朕。” “看来这杨洪的胆子不小啊,朕不过是来巡边而已,他就搞这么大的动作,这些人里面,恐怕少不了他的同党。” 皇帝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把众将说的一懵一懵的。 朱由校不理会他们的疑问和惊愕,当即让人拿来了大同以及自己所在位置的地图,摆在了众将面前。 朱由校面色沉重的说道: “都好好说一下吧,这一仗该怎么打,这可是一场硬仗。” 第四百六十一章 以身作饵 到了这种时候,朱由校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众将听完皇帝的分析和收集的情报,都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杨洪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勾结朝臣和蒙古人,欲行大逆不道之事。 “杨洪虽然要处理掉,但不是首要,不着急。” “以朕来看,这些蒙古人就是来给他打头阵的,估摸着他此刻正在大同城里,等着我们与蒙古人交战的消息,好下决心做判断呢。” 直接扯旗造反,朱由校相信杨洪还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 大明朝立国两百多年,还从来没有过官员武将造反的先例,最多也就是跑路去敌人那里而已。 而且大同的几万边军,也不是他杨洪的私兵,只是现在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不明事理而已。 而那些蒙古人呢,朱由校早就想把他们扫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对这些降而复叛的狗东西,朱由校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既然现在送上门来了,那他就没有放过的道理,只不过是把日期提前了而已。 “陛下,既然杨洪已有反像,臣的建议是,先将大同稳定好,然后调动大同之军,前后夹击鞑虏,这样可添加胜算。” “不如臣带些兵马绕道疾速赶往大同,先拿下那杨洪,掌控住大同兵权如何?” 李文胜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实在是现在局势不明,而皇帝又在军中,让得他们都有一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朱由校则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 “不必了,不过是两三万送死之人而已,朕这五万羽林军吃掉他们绰绰有余。” “到了这种地步,你觉得那杨洪还能听朕的诏令不成?” “朕派去传旨的锦衣卫,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以为你还能进得大同城?” “你如果兵带的少了,出去之后恐怕死都不知道死的。” “敌在暗我们在明的形势下,不管什么事,时刻都要小心谨慎,免得被钻了空子。”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蒙古各部的入侵人数以及大概位置,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大的优势。” “现在该议的,是怎么才能吃掉他们,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那杨洪,等解决了这些蒙古人后,再去解决他,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要心急。” 听到皇帝这么自信的话语,众将心里也安心不少。 陛下可是军事天才,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以及战略战术安排方面还从来没有失过手呢。 将领们很快就围绕着地图,和那个蒙古俘虏给提供的位置信息,开始了分析。 确实如朱由校所说的一样,这一仗确实是场硬仗,这方圆几百里,大多为平原地带,非常适合大规模的骑兵军团行进和作战。 他们如果要击败蒙古骑兵,并不是什么难事,胜是一定能胜的,这一点不管是朱由校还是这些将领,都有着足够的自信。 可现在陛下的要求是,要力求全歼,再不济也要让他们受到重创,起码得死个一两万人。 这下就将难度大大的提高了,毕竟骑兵的机动性太强,那些蒙古人首领也不是傻子,打不过还不会跑嘛? 谷澏 不多时,李文胜就想到了一个计策。 “陛下,臣以为,恐怕得全军都压上才行,将神机营与虎贲营的两万军士对半拆分,结合成两军,从东南与西南两个方向合围。” “骑兵也得拆分,留下一支三五千人的马队为追击,剩下的则为主攻,从正西冲击鞑虏的大军。” “只有这样,我军才有可能重创蒙古。” 听完李文胜的建议,朱由校看了看地图,说的确实是有道理。 因为正南方向到东南方向一带,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步军与火器军依河道而上,应付这两万多蒙古骑兵不是难事。 可这样就太拼运气了,万一这些蒙古人不恋战,而是向北逃遁,那他们就没办法了。 因此朱由校否决了这个建议,像这种五成胜算的仗,他是不会打的,不过其中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合围。 见他们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什么好法子建议,朱由校也懒得再等了。 “这些蒙古人既然是奔着我们来的,那就可以在这方面去做文章。” “如果朕的御驾和仪仗,出现在蒙古人的眼里,还是在毫无防御措施的野外,你们觉得他们怎么样?” “那他们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发起进攻。” 神机营游击将军茅元仪立刻回道。 而众将也理会了皇帝的意思,难道是想要以身作饵不成? 简单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朱由校又接着说道: “看来你们都想到了,没错,朕准备以天子仪仗和御驾为诱饵,来吸引蒙古主力,咬住他们。” “到时朕会留下虎贲营与神机营的军士,结起方圆阵来抵御鞑虏骑兵的进攻。” “我军的骑兵主力则是进行迂回包抄,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等各部都就位之后,就同时发起进攻。” “留守的部队要及时响应外围的骑兵,发起反冲锋,前后夹击鞑虏,只要配合的好,不出意外,则胜负可定。” 有一些方法和计策是屡试不爽的,比如说奴儿哈赤惯用的围点打援,以及朱由校的这种方法,都是如此。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皇帝在你面前,如果能够俘获,那回报的利益价值可是无限的,蒙古人是不可能挡住这种诱惑的。 就像上次的林丹汗一样,就算知道自己的家被偷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攻城。 如果不是其他的首领不听号令,爆发了内讧,密云城已经不可能拿下,林丹汗估计还得攻几天。 就算是不能俘获,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朱由校就是要抓住这样的心理,给他们一记重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陛下的安危该怎么办,主力全都调出去,陛下身边可就只有五千御林军护卫了。” 马祥麟作为御林军统领,与其他将领想的不一样,他首先要考虑的是皇帝的安全问题,并不是怎么打仗。 “有五千军就足够了,朕还担心合围的兵力不够,会被鞑虏找到突破口呢。” 第四百六十二章 四面合围 在确定了敌军主力的具体位置和行军路线后,朱由校很快就开始了部署安排。 三万骑兵全部撒出去,分别由李文胜领七千骑,曹文诏领五千骑,猛如虎与虎大威各领五千骑,从四个方向迂回包抄。 然后由六个勋贵子弟各领一千骑,占据敌军所有的退路和要道。 虽然这六个勋贵不过学习了几个月的军事,许多方面还有待提高,可这是一场必胜之战。 早点让他们上战场积累经验也是好事,毕竟他们作为勋贵的新代表,早一点出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可打仗这种事也不是闹着玩的,对于他们的能力,朱由校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因此各派了一名佐击将军担任他们的副手,实际上也就是真正的领军将领,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六个勋贵子弟不过是顶着名头镀金而已。 这些骑兵可都是耗费了许多的钱粮资源,以及时间才训练出来的,可不能被他们给嚯嚯了。 最后的两千骑兵,朱由校决定把他们留在本朕之中,到时一旦形成合围,还是需要骑兵来发起反冲锋的。 而虎贲营和神机营的两万军马,朱由校从中各自抽调出五千,按照计划,护送着自己的御驾继续前行。 不过这次不是往大同去了,而是正面迎着敌军前进。 这一切都要显得自然,不能被对方看出端倪来,否则他想要全歼的想法,恐怕就只是空想了。 随后他又传了一道谕旨给满桂,令他立刻领精骑出宣府。 剿杀草原上的那些归而复叛的蒙古部落。 朱由校深知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既然要出手,那就得快、准、狠,不能留他们的生机将来反扑。 他不会像宪宗皇帝一样心慈手软。 所以谕旨上明确写道,不论老少妇女,全部斩尽杀绝。 满桂虽然是蒙古人,可他家世代居住在大明,与蒙古各部的关系也不咋地,相信这一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朱由校所预料的那般。 蒙古主力没有改变路线,此时双方一西一东,已经距离不过二十里了,明军已经做好了随时结阵防御的准备,就等蒙古人来攻了。 已经进入大明领土数百里的蒙古人,虽然没有遇到过抵抗,也是杨洪请他们进来的。 可基本的防备还是有的,探骑很快就发现了打着天子仪仗,数万兵马护卫的皇帝御驾。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明朝皇帝,实在出乎本台吉的预料。” “看来那杨洪没有欺骗我们,看来他是真的想要造反了。” “或许那杨洪说的有些道理,这次不止是他的机会,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俘获大明朝的皇帝。” “那大明朝那取之不尽的财富,和用之不竭的粮食物资,不都是我们的了嘛?” “我们的族人,也不会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死在草原上。” “如果能使得明朝北方大乱,那我们就可以号召蒙古各部,南下攻略说不定有机会攻破大都,光复大元。” 乌拉特部的的台吉分析说道。 他是达延汗的后代,属于黄金家族的分支,因此也是有着一定野心的。 这也是林丹汗为什么不能完全统御蒙古部落的原因。 谷倣 虽然说你是正统主支,可你的能力不行实力也不行,那大家为什么还要听你的号令? 而且看他话语之中的意思,显然对于杨洪是不信任的,尽管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也有许多的利益生意往来。 可这种大事,他们自然还是有所保留的。 可另外一个蒙古首领则是给他当场泼了一头冷水,只见他一脸鄙夷的说道: “安代,你做白日梦也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光复大元这句话,勇士们已经听了两百多年了。” “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好好想想,带着你的族人去哪里放牧。” 安代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因此被怼的无话可说。 “那我们到底打还是不打,明朝皇帝的身边,可是有着几万兵马护卫。” “我们也不过就两万多骑而已,硬碰硬的话,胜算实在是渺茫啊,皇帝亲军的战斗力,各位可是有目共睹的啊。” “打起仗来,就犹如饥饿的猛兽出笼一般,无人可挡。” 在这个打还是不打的问题上,五个部落的首领和台吉开始激烈的讨论和争吵。 有人认为这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他们在明朝境内已经抢掠了不少粮食物资,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应该见好就收。 而有的人认为可以打,毕竟这样好的机会可是百年难得一遇。 他们认为这是长生天赐予他们的机会,必须要好好的把握。 奈曼部落的首领气的大骂道: “你们的胆气已经被雄鹰给叼走了,不配为大蒙古的勇士。” 最后还没等他们发起进攻,明军的前锋营部队就已经忍不住向他们发起进攻了。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选择了,几个首领当即决定迎战。 明军大多为步军,而他们都是骑兵,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随时撤退,明军拿他们无可奈何。 “勇士们,明朝的皇帝就在前面阵中,长生天会赐予勇敢的战士无限力量的。” “驱使着你们胯下的战马,挥舞手中的马刀,尽情鞭策这些明军吧,把他们全杀了,俘虏明朝的皇帝。” 不得不说,蒙古人的战前动员还是比较热血的,可热血归热血,这打仗可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胜利的。 蒙古人也知道对面的明军不是善茬子,并没有冒然的发动进攻。 只是派了几个千人队,尝试性的发起进攻,想要找到明军的破绽,在集结优势兵力破之。 明军的前锋营主将是神机营游击将军茅元仪。 他对于阵法以及兵略是深有研究的,也极为擅长明军各类火器的使用。 他带领着这三千军,依靠着火器的优势,打的蒙古人那叫一个哭爹喊娘,根本就接近不了。 “茅将军,陛下说了,不能打的太狠了,否则这些鞑虏不会上钩的。” 看着蒙古人死伤这么惨重,执法队的锦衣卫看不下去了,连忙提醒道。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杨洪的野心 而此时的杨洪,也已经领着几万兵马,从大同出来了。 他现在的位置,已经极为接近两军的战场了,距离还不到五十里,随时可以发动突袭。 蒙古人不信任他,他同样也不放心那蒙古人,毕竟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他们可进可退,有什么不利的情况撒丫子跑路就完事了,可自己却不行。 皇帝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他已经公然抗旨,光是这一条罪名就足以让他掉脑袋,只能放手一搏。 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一群不靠谱的所谓“盟友”的手里。 一旦让皇帝安全到达大同,那他可就全完了。 因此必须在路上就干掉皇帝,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成功,事后也有借口和理由撇清自己。 他之所以带着大军出大同,除了要干掉皇帝以外,他可是还有其他想法的。 如果皇帝死了,他又带着大军击败了这些袭击皇帝的蒙古人,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只要皇帝一死,或者是被他们俘获,他就立刻出兵。 他相信自己的几万边军,打这些蒙古人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这些蒙古人能不能如他预料的那般,去攻打皇帝军队呢。 如果他们选择不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去动手了,虽然机会渺茫,可他还还是要尝试的。 此次领军出城,他非常的谨慎,并没有暴露自己。 而朱由校的注意力,已经被正面的蒙古人给吸引了过去,因此并没有过多关注大同的情况。 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大同距离自己百里之遥,就算是有情况,他也得几个时辰后才能获得情报。 而且他也不相信,杨洪敢直接扯旗造反,就算那些将领有愿意,有这个胆子,底层的军士也不会这么干的。 朱由校的预料并没有错,杨洪能带着几万边军来此,就是打着抵御蒙古入侵的借口,以及各种蒙骗和金钱收买。 得知蒙古人已经按约定发起了攻击,杨洪这边也是蠢蠢欲动,召集众将开始部署,怎样对付蒙古人了。 皇帝的身边居然只有一万多人,这实在是让他感到疑惑,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虽然他的想法也是想着等皇帝身边没有多少军队的时候,再伺机而动的。 可现在的情况,与他的想法和计划还是有着区别的,他得到的确切情报,皇帝此次出行巡边可是带了五万军的。 可现在却有三四万兵马凭空消失,不知所踪了,这让他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一情况,让杨洪不敢乱动,毕竟还有几万兵马没出现,他担心自己会中计。 此时的他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因此只能想办法,再好好的去利用一下那些蒙古人了。 “告诉那些蒙古人,就说本将已经统领着大军前来支援他们了,让他们务必堵死皇帝,不要让他跑了。” 而此时的战场情况,果然不出那锦衣卫所说。 见明军的火器这么生猛,己方死伤了数百个蒙古勇士都不能靠近分毫。 几个首领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中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正在此时,杨洪的家丁又来传达信息了。 杨洪本想着告诉那些蒙古人,自己已经来了,你们尽可放心的进攻就行了。 谷揎 可是那些首领一听,他们以为这是一个圈套,正面进攻也不顺利,顿时就决定引军撤退了。 杨信立刻劝说道: “你们慌什么,带兵来的是我叔父,又不是皇帝的人。” 为了留住这些蒙古人,杨信只得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 得知背后真相的首领们,也终于是想通了,为什么杨洪会想要杀皇帝了。 于是在杨信的一阵唆使忽悠下,蒙古人终于是下定决心了。 也不搞什么试探攻击了,直接派出了八个千人队,将明军前锋营团团围住,随时一口吃掉对面的三千明军。 同时又派出了几千人,绕道直奔明军的后方而去,准备围住打着天子仪仗的御驾。 明军以步军为主,面对大量的骑兵根本没有进攻的能力,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选择结圆阵防御。 导致前锋营与后面的主力被蒙古人分割开来,首尾不能呼应,各自为战,但他们却没有发动进攻。 明军阵中的茅元仪,看着这些蒙古骑兵在数百步之外来回游荡,也知道他们是打着什么算盘。 无非就是耗费己方将士精力和体力,等虚弱之后再一鼓作气的发动进攻嘛。 因此他也是将这三千军分成两队,轮流换防休息,最大限度的保证军士的体力。 尽管此时战局的主动权掌握在蒙古人手里,可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选择强行进攻明军的军阵。 他们在等杨洪的援兵,等着杨洪自己来攻打皇帝的军队。 他们不知道的是,朱由校压根就不在这里,早已经在战场之外,指挥统筹全局了。 蒙古人这种围而不打的情况,并没有让朱由校感到意外。 骑兵对阵结阵防御步兵,最稳妥伤亡最小的作战方式也正是这种。 蒙古人的这种战术,也是他非常愿意见到的。 毕竟这一万多人本就诱饵,他们的目的只是吸引咬住这些蒙古人即可,不打更好。 而杨洪就与朱由校的情况截然相反,得知这些蒙古人围而不打,差点把他气的半死。 那可是皇帝啊,他手下的军队如果见到是皇帝,不把他杀了才怪。 当然他也知道,蒙古人是在利用这点来掐他的脖子。 最终只能决定,让杨琪带着那几百死士,以及大同镇将领们的家丁奴仆,三千人赶去支援。 “不是说带了几万人嘛,怎么来支援的就这么点人?杨洪呢,他在哪里?” 巴雅尔看着这点兵马,不满的说道。 杨琪忍着怒气,可也毫不客气的回道: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对面是谁。” “再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那几万兵见到皇帝的仪仗和大纛,会是什么反应。” 几个首领也理会到了杨琪的意思,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造反,那些军队的用处确实是不大,而且很可能会临阵反戈。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各怀鬼胎 巴雅尔被杨琪怼的哑口无声,恨不得冲上去把杨琪给剁了。 其他的首领其实也觉得巴雅尔太蠢了,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心中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 可他们也知道,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很快就进行了调解。 杨琪简单了解了一下战局形势之后,心中暗骂这些蒙古人都是一群蠢猪。 居然用这么多的兵力去包围皇帝的一个前锋营,真是蠢到家了。 难道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皇帝嘛?你去打他们搞干什么?真的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各位首领,依我之见,正面这几千明军不用管,只需把他们围住,不让他们增援即可。” “我们可集结所有的兵力,绕道而去,直接进攻皇帝的本阵,如此大事可成,皇帝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杨琪的建议是非常正确的,这些蒙古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目标归明白,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去做的。 “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皇帝亲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你们比我们更清楚。” “明军可是足足有着一万多人,如果全力进攻,那我们伤亡得有多大?” “我草原勇士的性命可是非常珍贵的,绝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的去送了命。” “而且这也是你们的计划,我们也是你们请来协助的,理应你们是进攻主力,怎么现在主次还不分了?” 一番交谈下来,杨琪也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和真实想法。 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够说服这些首领,让他们派兵参战。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对面之人是皇帝,死点人又有什么不值的?” “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该同进退才是,诸位不要忘了,收了我叔父多少好处,这天下岂有收钱不办事的道理?” 这话一出,这些蒙古首领就不爱听了。 性情比较急躁的安代立刻回怼道: “将军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什么叫我们收钱不办事,后面还躺着我数百勇士的尸体,难道将军当做没有看见?” 见他们这么说,杨琪知道已经是不可能说服他们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尽着最大的努力,希望他们能够派兵支持。 最终这些蒙古人也是选择退一小步,表示只要杨琪的兵马愿意担任主攻,他们可以派兵援助。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蒙古人到底会不会使出全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杨琪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想多说了,很快不欢而散,杨琪与杨信两兄弟,立刻拍马而去。 看着两个人背影,一个台吉说道: “他们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不止是他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或许真的该联手。” 听到这话,安代没好气的回道: “既然你这么认为,可以带着你的兵马去参战,我们绝对不会阻拦。” 说完便转身走了。 其他的首领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作声的走了。 谷葿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不管是杨洪赢了还是明朝皇帝赢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损耗的都是明朝自己的实力,他们可以左右逢源,可进可退,一点都不慌。 一旦有机会,他们还可以趁机去收割战场,把杨洪和明朝皇帝全部给干了。 至于这送死的活,还是留给杨洪的人去吧。 此时的杨琪也是忧心忡忡,知道这些人不会真的卖力,看来此战只能靠自己这几千兵了,因此压力巨大。 虽然说他也看不起这些蒙古人,可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们还是非常聪明的。 就比如现在,他们摆明了就是坐山观虎斗,顶多就给你助助威而已,出工不出力。 因此他也毫不客气,直接表示战场的指挥权归他,希望他们能够配合。 蒙古首领们虽然不爽他的态度,可眼下也只能强忍着,毕竟他们也想多占点便宜,多捞点好处。 等仗打完了,再和他算总账。 可杨琪的内心,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兄长,这些蒙古人不可靠,为何不跟叔父多要点兵马啊,就这点人,实在难成大事啊。” 走远之后,杨信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叔父虽然表面上有着几万精兵,可一旦他们得知了真相,你觉得他们还能听从我们的号令不成?” “这些人都是各家各将的家丁和奴仆,虽然人是少了点,但是都是自己人,用起来放心。” 杨信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可是三千人能干什么?在他看来,要想成事,少说得有个两三万兵马才行。 “这些贪生怕死的鞑虏,真是鼠目寸光,一个个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殊不知我们已是一根绳上蚂蚱。” “如果我们战败了,那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以皇帝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迟早要被清算。” “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保存实力而已,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听到杨琪的回答,杨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个人都会这么干,只是现在难受是他们而已。 在杨琪的指挥下,蒙古的主力已经他那三千家丁,很快就转移了战场。 只是留下三千骑兵,对前锋营继续保持着围困的状态而已。 而明军大部队的主阵将领,正是李兴与吴胜。 看到自己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非但没有惊慌害怕,反而极为兴奋,战意滋滋的上升。 明军的防御阵法是最为常见的圆阵,以车和辎重物品为依托,组成的防线。 在防线的外围,有着壕沟和拒马等应对骑兵的防御之外,又有火炮与各类火器等杀伤性极大的武器。 看到这个阵势,杨琪心中的压力可是倍增,他这点人去进攻,和送死没有区别。 当李兴与吴胜透过千里镜,看到蒙古军阵中居然有穿明盔明甲的军队,而且是边军制式的布面甲。 虽然皇帝早已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了。 可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还是让他们感到了些许的意外。 第四百六十五章 疯狂的杨洪 无奈之下的杨琪,只得继续采取围困的方式,然后派快马去禀报杨洪。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也没有信心能击败这支,早已准备好一切,严阵以待的羽林军。 可这一来一回,已经是耗费了许多的时间了。 给足了朱由校迂回包抄的时间。 骁骑营的骑兵都是每人双马,行军速度极快,就连寻常的蒙古部落也是不能及。 虎大威与猛如虎早已经到达正南和西南两个预定的位置了,眼下正在休整待命。 只等李文胜就位之后,他们就发起进攻。 李文胜的预定位置是战场的东北方向,距离战场有着二十多里的距离。 行军距离较远,还要维持战马的体力,因此不敢急行军,不过此时也已经就位了。 而曹文诏的预定位置则是正北,位于鞑虏的背后。 他虽然行军距离最远,还没就位,但是却有了惊天发现。 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的原因,官道上还比较湿润。 因此在行军途中发现了大量的脚印以及马蹄印,非常的密集。 他仔细分析过后,觉得不是蒙古人的。 因为蒙古人都是骑马的,不可能有脚印,而且脚印明显比马蹄印要多。 既然不是蒙古人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脚印,是大同的军队的行军留下的。 莫非杨洪也领兵出城了?如果杨洪也来了,那形势可就不一样了。 他当即派出了所有的夜不收,并且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将杨洪的位置给找出来。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曹文诏终于是打探到了杨洪的踪迹及驻地,当即派了快马疾速回报给皇帝。 而朱由校一直都在关注着前线的战事,光是用千里镜观察战场局势动向的观察兵,就有二十几个。 蒙古军阵中出现了明军,他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此时的他,正在仔细研究着沙盘和地图,他在分析和猜测。 如果杨洪来了,他会走哪条路,又会在哪里驻军呢。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杨洪必然是已经到了这附近,只是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其实对于杨洪的到来,朱由校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的手中还有一万五千军的机动兵力。 足以应付任何的突发情况了。 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军队和大同的军队爆发战争而已。 ……… ……… 战局的变化,对于任何一方都是无法预料和掌控的。 此时的杨洪,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因为杨琪的信使,带给了他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对于自己的侄子,他是绝对信任的,可现在的局面,也确实让他极为难受。 他在营帐之中,大骂蒙古人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现在是真的想带着这几万兵马,冲上去那些蒙古人给全杀了,但仅存的理智,还是渐渐的让他清醒了过来。 最终他决定豁出去赌一把了,反正大同城还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有许多的办法。 谷蹐 可以让那些将士为他卖命,即使有临阵反戈的风险,可此时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在大营之外敲鼓聚将,守备、都司、千总、把总以及更底层的将官,全部都聚集在此。 只要这些基层的将官能为他所用,那事就成了一半。 直到现在,这些基层将领还以为他们是来打蒙古人的,此时将他们聚集到一起,想来是发现了蒙古人的踪迹,准备出击作战。 可当他们的武器被收缴,又看到周围战刀已经出鞘的总兵亲卫家丁,他们才嗅到一丝危险。 “今日将各位聚在一起,也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大家是否愿意追随本将军,去诛杀那暴君。” 杨洪话音刚落,参将郭登立马接着说道: “愿意追随的,就是自己人,将来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不愿意的,就是我们的敌人。” 一个守备当即怒骂道: “杨洪,你家世受国恩,承蒙历代先帝的信任,你杨家才能在宣大世代为将,想不到你是如此大逆不道、忘恩负义之反贼。” 面对这守备的谩骂之语,杨洪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的说道: “杀了。” 两名亲卫立刻冲上前去,把他从人群中拖拽出来,一刀就被斩断了脖子。 看的其他人是毛骨悚然,这杨洪是铁了心要反啊。 “诸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你们回去呢,不过如果有忠臣死在这里,本将军也会发发善心,尽量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确实是非常致命的。 尤其是杨洪的手段这么残忍,这些人中就没有几个不害怕的。 见他们还不为所动,杨洪又是一挥手,家丁顿时会意,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砍。 这些手无寸铁的将领,哪里遭受的住,死了一个都司和两个把总之后,这些人终于是胆寒了,当场跪在地上表示愿意追随。 杨洪缓缓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敢把这些人都杀了。 他也是走的一步险棋,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驱使他们手下的军队。 “希望诸位都能全心全意,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本将军也不想你们回家之后,家中空无一人。” “去告诉你们手下的兵丁,以及旗官,就说有鞑虏身穿我明军的盔甲混迹进来了,随本将军去歼灭这股鞑虏,以报朝廷。” 杨洪之所以敢这么干,就是仗着他自己身边还有着七百多家丁。 每个人的身边都安插几个人监视,只要他们敢有异动或是其他想法,就当场斩杀。 就这样,杨洪通过最为简单粗暴,且非常实用的方式,短暂的掌控了大同两万多军队。 而朱由校打死也想不到,因为他的这一次巡边,居然把杨洪逼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只是杨洪再怎么疯狂,也是属于垂死挣扎了。 因为羽林军的合围之势已经基本形成,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杨洪,都已经属于瓮中之鳖。 得到曹文诏的情报后,朱由校就意识到不能放任杨洪不管。 他敢领着几万兵马出城,就必然有所依仗。 他在大同经营了二十多年,对军队的掌控力可想而知。 第四百六十六章 当众拆穿 虽然他不知道杨洪会有什么动作,可朱由校的想法是防患于未然。 他当即下令,让周文刚和戚元辅领着一万步军,到杨洪的必经之路上拦截。 可因为要避开战场,绕道而行的缘故,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在预定位置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探马都来回派了好几波了,可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正欲扩大搜索范围之际,曹文诏居然到了。 原来他得知杨洪以及拔营往战场而去,就立刻放弃了原定的作战计划,领着骑兵一路尾随而来。 因为怕被发现,曹文诏并不敢跟的太近,只得放慢行军速度,同时也可以保持战马的体力和将士的精神。 曹文诏将情况与他们说明之后,二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当即下令调转方向,沿着杨洪的行军官道而下。 杨洪是一路急行而来的,连粮草辎重这些都丢在了后面。 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战场支援,因此戚元辅二人并未发现他的踪迹。 此时的他,已经带着两万五千边军,与杨琪和蒙古人会合了。 杨琪见到自己叔父统领大军来援助,也是大松一口气,只要这几万兵马投入战场,必然可以攻破皇帝的大营防御。 得知杨洪以及抵达前线,朱由校也在后方呆不住了。 朝廷花费重金养出的边军,绝对不能成为杨洪的炮灰。 他立刻派了几队夜不收,跑到杨洪的阵前大声喊叫道: “我们乃是羽林近卫军,陛下就在此处,你们手持刀甲,结阵而来,莫非是要劫驾造反不成?” 因为隔的太远,这一片又太过空旷,纵使他们喊破了喉咙,可效果也不怎么样。 对面的大同将士,只知道他们在喊叫,可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可杨洪却是脸色一黑,立刻下令弓弩手出阵靠近,准备射杀他们。 几个夜不收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拍马而去。 见他们遁逃而去,杨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立刻开始部署起了进攻方略以及战术。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因此没有一点保留,他准备直接发动总攻,一举吃掉皇帝的主力。 他这两万多兵马会全部压上,同时蒙古人也答应派五千骑兵助战,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进攻。 朱由校眼见边军与自己的亲军就要爆发大战,不着急是假的。 看着皇帝面色沉重,马祥麟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在一旁小声说道: “陛下,不如让臣去试一试。” “不必了,莫说是你,就算是朕去了估计也没用,你可能前脚刚刚进入弓弩的射程,后脚就被射成了蜂窝。” 马祥麟也知道皇帝说的是对的,可他还是不甘心,他也不想看到明军自相残杀。 而朱由校又何尝不是呢? 眼下他也没有办法了,要打就只能打了。 至于损失不损失的,尽管他极不愿意看到,可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此时大同镇的将士们也非常疑惑,他们出城不是来打蒙古人的嘛? 他们怎么跑到蒙古人的军阵来了,还要和他们一起攻打被围在中间的明军? 这些底层将士虽然没有文化,可不代表没有智商,而且他们的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聋。 当然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了。 有不少眼力见好的人,都看到了对面被围是自己人,是明军。 “大哥,这么多的蒙古人,为什么不打啊?” 一名士卒对自己的上司,同时也是自己的兄长发出了疑问。 可他一个小卒哪里知道先前在中军大帐外发生的那些事情呢?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跟着四个杨洪的亲兵,形影不离。 他知道,只要他敢透露出一个字,他立马就会躺在地上,而且家人的性命也不保。 因此他只能无奈的说道: “不要多问,执行军令就行了。” 而这也使得将士们更加疑惑了,他们出城不就是来打蒙古人的嘛,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军中很快就议论纷纷,眼看这些兵卒快要不受控制了,杨洪只得亲自出来安抚军心。 可他居然把这些兵卒当成了傻子忽悠,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他居然说出了这些蒙古人是自己人,对面的蒙古人。 只是他们穿着明军的盔甲,打着明军的旗号而已。 尽管将士们不信他这鬼话,可他们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一名骑着马的士卒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声喊道: “大家不要乱动,被围的是我大明天子,对面的军队是皇帝陛下的羽林近卫亲军。” “杨洪想要造反,已经和鞑虏联盟,想要劫杀天子。” “大家万万不可被他利用了,一旦起了刀兵,兄弟们就全成了反贼了。” “我乃锦衣卫小旗袁彬,兄弟们只要听我的,就不会有事,现在听我的号令,随我诛杀反贼杨洪。” 说完袁斌就掏出了自己的锦衣卫腰牌,然后飞快的脱下了身上的布面甲。 将士们看着这腰牌,以及那并不陌生的锦衣卫服饰,立刻就相信了袁斌的话。 这一劲爆的话语说了出来,顿时就炸了锅了。 大同的将士顿时混乱无比,眼见军队就要失控,杨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是蒙古人的细作,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的蒙古细作,赏银百两升百户。” 可此时大同的将士们也反应过来了,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号令。 难怪处处不对劲,透露着诡异,临行前又是训话又是发银子的。 他们还以为这些将军良心发现了呢,谁成想打的是这个算盘。 此时他们也明白,杨洪为何说蒙古人是自己人了,他要造皇帝的反,那可不就是他的自己人了嘛。 可杨洪要造反,他们可不会拥护支持。 在袁彬的号召之下,杨洪亲领的本阵数千兵马已乱作一团。 甚至杨洪的亲兵都已经和大同的将士厮杀起来了。 朱由校一直都在关注着前线的情况,他通过千里镜看到对面军阵中突然开始混乱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他当即让一个千总领着五百骑兵,拿着大纛和自己的御旗,开始靠近,依情况伺机而动。 第四百六十七章 边军反正 杨洪本阵大乱,并没有影响到另外三个方向的叛军和蒙古人。 他们还是依照预定时间,对固阵而守的羽林军发起了进攻。 虽然杨琪和杨信手下的兵卒也发出了疑问。 可惜的是没有像袁彬这样出来揭露真相领头的人。 因此这些什么状况都不明白的底层将士,只得遵从军令。 尽管周文刚知道这些都是大同的边军,可同样没有心慈手软。 神机营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依然是毫不犹豫的向他们猛轰。 这顿时就把进攻的大同将士给打懵逼了。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是蒙古人?蒙古人有这么厉害的火器嘛? 因此在几轮炮击过后,就有人发现了异常,立刻往后退去。 交战之际,最为忌讳的就是自己人往回跑。 因为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有人逃跑,心中必然恐惧害怕。 正所谓一个卷十个,十个卷一百个,大面积的溃败就是这样来的。 这也不是军士贪生怕死,实在是这仗打的太过莫名其妙了,对面这肯定不是蒙古人。 既然不是蒙古人,那就只能是自己人了,自己人还打个毛啊,战死了连个抚恤金都拿不到,说不定还要背个罪名。 周文刚见他们已经开始溃退,也是及时下令停止放炮。 都是自己人,只要他们威胁不到自己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杨琪和杨信这两个方向的攻势,都是草草了事,气的两人是暴跳如雷。 杨信更是带着他杨家的家丁跑到阵前去亲自压阵,可没想到依然是阻挡不了前面的军士往回跑。 “你们竟敢临阵脱逃,可知这是杀头的罪?” “本将军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带头冲上前去,否则本将军定将你们全部斩杀。” 杨信的手段并没有震慑,也没有吓唬到这些军士。 一个逃回来的军士反怼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将军,不过是个千户而已。” 杨信虽然是杨洪指定的战场总指挥,目前的实际掌军将领,可惜这些将士可不会认他。 他们只会认自己的上司,而他也没有什么手段,杨信根本没有办法去扼制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他的兄长杨琪就不一样了,虽然官职也只是个守备而已,可心狠手辣,有一定的手段。 他当场下令斩杀了数十个往回跑的逃兵,勉强镇住了场面。 为将多年的郭登看到这一幕,内心都是有些发寒,心中感慨道,这杨家人还真都是疯子。 可惜这样的手段,还是会激起军士的反抗情绪。 一个什长怒道: “那根本就不是蒙古人,让我们去打,不是白白的送命嘛?” 他说的这一句话,很快就得到了附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同支持于他。 杨琪虽然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可是他不敢再杀了,否则会激起兵变的,无奈之下只能下令休整。 而另外一个方向的蒙古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以为此战必然能胜,又想把皇帝给抢到手,因此打的非常卖力。 谷點 之前之所以不打,是不想造成太大的伤亡,损耗自己的实力让那杨洪得好处捡便宜。 现在杨洪已经带着大军来了,还主动承担三个进攻方向,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几个部落的首领都是抽调了一个千人队出来,轮番的进攻羽林军,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 防守的羽林军在李兴的指挥下,也不是不慌不乱,就依着蒙古人进攻的节奏来。 “不要慌,依次装填,间断三轮齐放,注意旗手号令,火铳手做好准备。” 李兴带的大多是新兵,虽然训练了几个月,可没有上过战场。 面对气势汹汹的蒙古骑兵,李兴担心他们会被吓住,因此亲临第一线指挥,鼓舞士气。 他从军多年,各级的将官又多为老兵担任,在他们的协助和配合之下,抵御蒙古人的羽林军军阵并没有出现问题。 反观杨洪这边,情况却是不容乐观,军队已经彻底失控了。 在袁彬的号召带领下,大同的将士已经与杨洪的亲兵家丁厮杀了起来。 他们喊出的口号是诛杀反贼杨洪,立功反正,因此场面混乱不堪。 大军阵前倒戈,这是杨洪一直担心的事,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请蒙古人来帮助的原因。 可惜的是,那些可恨的蒙古人,也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人。 导致他被逼的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 这样的情况他虽然有所预料,可真的发生了也没有办法。 他带着自己这一千家丁拼命的抵抗,已经把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两个侄子,以及儿子身上了。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哪里,一直没有露头,也没有和他联系,可他认定,杨俊就在这附近。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杨洪的认定非常准确。 此时的杨俊,带着独石和马营两镇四千精骑,已经是到达了战场附近。 而且他还发现了御林军的位置,他知道这支军队肯定不是自己人,而且身穿盔甲制式,也不一样。 既不是边军布面甲,也不是他所见过的羽林军那种精铁甲。 这支军队太不一样了,所以一直都蛰伏着,没有乱动。 因为他还在侦查,必须要搞清楚这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才能做出判断。 而朱由校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后背,居然还有一支想要自己命的军队。 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正面所吸引,而且他是从宣府过来的,因此从来都发现过杨俊的踪迹。 杨俊本来也没有发现他的位置,谁知朱由校为了更好的观察战场情况,带着军队跑到了地理位置较高的地方。 杨洪他们虽然发现不了,可杨俊却不一样了,他就在朱由校的后面,都不用找,在官道上一眼就能看到了。 “禀指挥,情况还是不明朗,我们不敢靠的太近,否则太容易被发现了。” 探骑的汇报,让杨俊很不满意。 既然搞不清楚情况,那正面战场他压根去不了。 他只能将目标转移到这支军队上了,不管他是哪里来的,只要不是自己这边的,打就对了。 而且必须要先发制人,否则这一战必败无疑。 而此时全神贯注,看着战场情况的朱由校,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第四百六十八章 背后突袭 看着正面的局势还在控制范围之内,朱由校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算算时间,李文胜和曹文诏他们此时距离战场应该已经很近了,最多再有半个时辰,骁骑营的骑兵就可以关门打狗了。 “陛下,杨洪军阵已经彻底混乱了,边军正在自相残杀。” “看来是出了很大问题,说不定是那些蒙在鼓里的军士已经察觉出来异常,因此不愿在追随杨洪了。” 说完又观察起了其他方向。 杨琪和杨信的两路人马虽然没有反水,也是在边缘疯狂摩擦了。 两人也没有办法,得知杨洪那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知道事已不可为。 心照不宣的聚集起了杨家的亲兵家丁,准备随时跑路。 至于郭登这些人,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杨家还有几千的家丁,大同城也还在手里,只要杨洪能顺利脱离战场,还有有机会作为的。 大不了就遁逃到草原上去嘛,如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都是奄奄一息,他们去了草原,也算是一方霸主了。 “另外两个方向进攻的大同军,阵型也是松松散散,看来他们都已经明白了什么情况,只是被逼无奈罢了。” 马祥麟说的非常有道理,朱由校也点头表示赞同。 他早前就已经分析过,杨洪虽然可以凭着他杨家的名号,以及自身的威望,短暂控制大同的边军。 甚至于掌控一些军队为自己卖命,可那也要看什么情况的。 如今自己的仪仗、御旗,以及明军统一的大纛就摆在那里,军士们一眼就能看出。 杨洪有胆子造反,可那些底层的军士是绝对不可能造反的。 就如三国时的钟会一样,拥有精兵数万,还有汉大将军姜维的辅助,占据着川蜀天险,自立为王的资本完全足够了。 可就是因为底层的将士不愿跟着他造反,才刚刚宣布反了司马昭,就被手下人给剁了。 杨洪的情况此时就和钟会一样,能力和条件支持不起自己的野心,从而被反噬。 而杨洪比起钟会来,不知道差了多少,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朱由校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即使他起兵造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杨洪居然真的敢领着军队来和自己对阵,勇气胆略确实可嘉,不过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从另一方面,也可以得知,杨洪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棋都下到这了,要么就成要么就死。 而显然他赌输了,他太高估自己了。 也好,九边军镇迟早都是要整顿的,就先从大同开始吧,杨洪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和理由。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整顿九边军务,朝中的那些嘴炮也无话可说。 朱由校从千里镜中看着御林军的五百骑冲入杨洪军阵之后,就已经看到了结果,微笑着说道: “胜负已分,接下来就等着各路兵马围歼即可。” “那些蒙古人一个都不可放走,必要之时,你就率御林军追击,务必要把他们全斩杀在关内,以祭朕子民的在天之灵。” 马祥麟应声遵旨,同时也松了口气,他其实比皇帝还要紧张。 战役打到现在,也就蒙古人真正的出了力,因此死伤的也是不轻,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而他们攻了几轮之后,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也休兵不战了。 打了这么久,他们压根撼动不了皇帝的军队。 这也就算了,还被明军的骑兵打了几次反突击,以至于损失惨重。 最让他们愤怒的是,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有看到杨洪的兵马。 说好的一起进攻呢? 而他那两个侄子的兵马虽然见到了,可实在是离谱,那也叫打仗?小孩子过家家都比这个激情。 他们并不了解自己盟友的情况,发生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于是粗神经的蒙古人,立刻怀疑自己被杨洪骗了,于是果断的吹响了撤兵的号角。 伤亡统计出来后,几个部落的首领好像癫狂了一样,再疯狂的问候杨洪的祖宗十八代。 “那杨洪就是一支狡猾的豺狼,这仗我巴林部不打了,你们爱打就打。” “要是还打下去,我部落的男丁就要全部死完了,将来在草原上该如何立足?” 在草原上只有实力才能落脚,而要具备实力的前提是,部落的人口战马一定不能少。 再说了,他们这次入关抢掠了好些地方,也是发了一笔横财,现在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白白耗费时间送了命。 作为联盟名义上首领的安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部落的损失也很大。 战马和受伤的这些就不算了,光是战死的就七百多人。 他部落的男丁,全部加起来都没有七千,这样巨大的损失,谁能承受的住? 至于擒获明皇?这想法是不错,可惜却太不现实。 明军早已今非昔比,以前他们只忌惮边军。 可自明朝的皇帝换了之后,明朝京兵的战力突然暴涨,居然有了远征草原的能力,而且作战极其凶悍,实在不是他们可以击败的。 “既然如此,就都准备准备吧,准备回草原。” 他们还有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把抢掠的物资保护好,先行运走,然后尽量把尸体带回去。 就在朱由校以为胜券在握时,一直没有进入他视野的杨俊,从背后对他发动了突袭。 杨俊虽说是依靠祖宗的福荫,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都指挥佥事,总管一地军务。 可并不是酒囊饭袋,而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 他知道这支军队定是一支精锐,人数与他也旗鼓相当,因此也不敢托大。 因为正面战场已经开打的缘故,不止是朱由校,就连御林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 因此对于背后的防备疏忽大意,给了杨俊一丝利用的机会。 他在隐秘的靠近之后,他马刀一挥,大喊一声道: “杀。” 杨俊的这两营兵马,基本上是属于私兵了,将官不是他他的亲兵家丁担任,就是依附于他杨家的。 更何况普通的军士,也有将近一半是他的亲兵家丁,杨俊是完全掌控了的。 因此不比于大同的边军,他们即使看出了对方是明军,是自己人,可也是挥舞着马刀,驱使着战马冲了上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神威小马超 当警戒的御林军侍卫发现时,杨俊的骑兵距离他们只有数百步之遥了。 “陛下,后方有一支骑兵向我军奔袭而来,哨骑通报说他们身着边军制式的明盔明甲,还有我大明的日月旗,足有四五千骑,是否要拦截。” 御林军的侍卫也搞不懂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人,看对方的行军方向,应当是从宣府居庸关而来。 很有可能是宣府的兵马,因此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也只能候命。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就暗道不好,立刻拿起千里镜朝后方看去。 这支部队绝对不是他的人,因为他根本没有安排,而且不是行进,是奔袭。 朱由校顿时杀意骤起,当即对身旁的马祥麟说道: “瑞征,速领兵马迎战,不要心慈手软,朕不要俘虏降兵。” 马祥麟一听那还得了,皇帝既然让他迎战,那肯定就是敌人了。 这时候还打什么仗啊,保护皇帝安全的撤离才是首要。 他急迫的说道: “陛下,对方来势汹汹,看样子也是精兵,恐有一场恶战,陛下还是先行移驾,臣来挡住他们。” 朱由校听言点了点头,毕竟战场凶险异常,刀箭这些玩意可是不长眼的,也不认识你是皇帝,该到你身上还是会到你身上。 而且他的这一身金甲,实在是太耀眼了,一旦被对方看见,就是傻子也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到了那时,那对方必定会疯魔了一样向他冲来,只要杀了他这个皇帝,或者是擒获他,那他们就是胜利了。 他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的开玩笑,此时的他不敢死也怕死,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呢。 虽然他的内心是有这种想法,可朱由校也没有立马表态。 大战在即,他这个皇帝立马就撒丫子跑路了,那算什么? 尽管将士们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出现因为主将一跑,就军心溃散这种事。 他也有绝对的自信,这些精挑细选的精兵能护卫他的安全。 可他还是不会这样去做,不管是为了鼓舞士气军心,还是维持自己的形象。 他冷静的说道: “朕的安危你无需担忧,对方的骑兵速度很快,很快就要冲到阵前了。” 马祥麟也知道此时不是多费口舌的时候,陛下做事一向都是很有分寸的。 他立刻领着两千骑兵出了军阵。 看着对方的骑兵向己方冲来,他握紧手中的马槊,大喝一声道: “随本将斩杀逆贼。” 话音刚落,顿时拍马而出。 御林军的兵卒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他们大半都是从边军抽调的精锐,编入羽林军的。 也有不少是原三千营,和徐光启在通州练的兵,编入羽林军后,又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和作战才有资格被皇帝编入御林军。 因此纪律和执行力都是非常强的。 要是其他的部队,看到对面这来势汹汹的骑兵,恐怕早已惊慌的不知所措了。 马祥麟号令一出,身后的两千骑兵也是犹如猛虎出笼一般,气势磅礴。 杨俊看对方的骑兵出阵,也是丝毫不慌,他这四千骑兵具是精锐,而且是边军精锐。 在同等的人数基础上,正面对决,他自问已经是极强了,他一骑当先,双方骑兵当即对冲了起来。 马祥麟早就注意到这个领头的年轻小将了,已经猜测他就是贼头了,尽管他也才二十多岁而已。 他紧紧抓住手中的马槊,在距离只有几十步时,就开始聚集力量,准备一举干掉这个贼头。 这样贼军群龙无首,要击溃他们也不难了。 而且他最为擅长的就是斩将夺旗了,这是他自身超高的武艺,以及不凡的胆识给予他的自信。 杨俊虽然不如马祥麟那般勇猛,也没有那么高超的武艺,可毕竟是常年和蒙古人作战的,战场经验还是极为丰富的。 马祥麟手中的槊才刚刚挥出,杨俊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将整个身体都趴在马背上,躲开了他这致命一击。 一击落空,出乎马祥麟的预料,但他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朝着临近身前的贼兵迎面而去。 两军的实力都不差,双方将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都是一骑当先以为表率。 因此战况异常激烈,朱由校见状,知道要靠这两千人击溃对方是很难的事。 立刻又派出两千兵卒前去支援,身边只剩五百名侍卫,和几十个锦衣卫护卫了。 马祥麟能被称为小马超可不是浪得虚名,只见他单骑突入叛军深处,一连斩落十几个叛军贼兵,打的他们阵脚大乱。 看起来还真有点神威天将军的遗风。 御林军的兵卒们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对方人数比己方多出一倍,且战斗力也颇为强悍的情况下,硬是顶住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甚至还可以平分秋色,战斗力和军士素养能到这个程度,他已经是很满意了。 此时的杨俊,也是感觉到了和自己交战的军队战斗力是多么变态了。 心中顿时不解,宣大哪里来的这么强的部队? 可不等他多想,数名骑兵就挥着马刀向他发起了攻击。 毕竟他身穿的盔甲可是太明显了,将军盔甲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因此很多人的目标都是他,只要能干掉他,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杨俊可不是马祥麟,哪里遭受的住这么多人围攻。 幸好阵型还没有散,他的身边还有二十几名亲兵护卫,才勉强保的他性命。 而在另一边的马祥麟,在斩杀了三十多个贼兵后,也是感觉到了些许力竭。 尽管他天生神力,可毕竟还是个人,是血肉之身,不是铁打的机器。 在十几名兵卒的护卫下,他稍稍休息了一下,正在打量着等会去冲哪里之时。 他一眼就看到了前方被贼兵围在中央的杨俊。 “不要管这些小鱼小虾,随本将军破阵,斩了前面那个将领。” 斩将之功啊,这可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不管是普通军士,还是马祥麟这种深得皇帝信重的心腹将领,都是极为渴望立下战功的。 在马祥麟的带领下,他们这十余骑在混乱的阵中猛打猛冲,叛军根本不能挡,犹如无人之境一般。 杨俊也是发现了犹如杀神降世一般的马祥麟,尽管身边有这么多家丁,可还是难稳心中的恐惧。 第四百七十章 临阵斩将 杨俊少年从军,如今已经近十年之久了,与蒙古部落大小战役也打了不少。 可他从未见过像马祥麟如此勇猛,这么不要命的人。 得亏他的亲卫家丁中有不少蒙古人,也是较为悍勇的,就在马祥麟冲到他面前时,终于是被挡住了。 马祥麟斩将未成,把怒气全撒在挡在他面前的那些叛军士卒身上。 一连又斩杀了近二十兵卒,终于是突破了重围,此时的他也有些后继乏力了。 见那个穿着将军盔甲的人消失不见,也是暗暗叹气,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杨俊此时后悔了,没事玩什么身先士卒啊,现在自己被这么多人盯着围杀,生命时刻处在危险的边缘。 而且战场的整体情况也对他也是极为不利,中途突然又有一支数千的骑兵劲旅加入。 对他可是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人数明明是旗鼓相当,可他的部队却被对方压着打,死伤惨重。 此时他也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么悍勇的军队,而且盔甲制式这么特殊,八成是皇帝的亲卫军了。 想到这一点,他很快便脱离了战场,又收拢了百余骑,观察着周围。 “打起本将的旗号,收拢我军士卒,再备阵型。” 可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了,兵卒哪里是那么好收拢的。 除非是御林军兵败了才有可能。 可此时的御林军已经是稳占上风,打的章法战术是一套一套的。 本就处于下风的叛军,兵卒又被杨俊给收拢而去。 很快就顶不住越战越勇的御林军了。 杨俊见状也不敢有丝毫犹豫,也不再有其余的想法了。 兵败如山倒啊,一旦被击溃,那他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此杨俊也是孤注一掷,再次带着余骑向战场发起了冲击,想要力挽狂澜。 可即使他再次冲到战场之中,鼓舞军心士气,开始指挥,也是作用不大了。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旦有了溃败之势,那战局就很难在翻转了,顶多就是及时撤退,以减少损失。 可已经穷途末路的杨俊,是显然不会撤退的。 现在的情况,他跑也不可能跑掉,他犯的也是必死之罪,还不如拼死一战。 因此他也是亲自上阵与御林军士卒开始了战斗。 既然活不了,还不如堪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多杀几个皇帝的亲卫,想来他也不好受。 佰总张武早就注意到了杨俊,此时见他身边只有几个人保护,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当即拉起了手中的硬弓,一箭便射杀了一人。 而后立马操起手中马刀就冲了上去,杨俊刚刚斩杀一名御林军士卒,正处于兴奋状态,压根就没注意直奔他而来的张武。 这也给了张武最好的机会,此时的他的眼中,满是军功,奋不顾身的直奔他而去。 等到近前时大喊一声道: “逆贼受死。” 杨俊听到声音立刻朝后方看去,可他还没等他看清来人,就感觉脑袋晕头装向,视线之中瞬间就出现了一片草地。 而后便看到一具无头身体掉落在眼前,正好看到那满是血肉的脖颈。 张武拼尽全力的一刀,也出乎了他自己预料,没想到居然可以直接把他的首级砍下来。 要知道他可是有护卫脖颈的锁子甲的,这精铁打造的战刀,果然是锋利无比啊。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杨俊头颅,他的内心无比兴奋,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捡起一根长矛,将杨俊的首级挂在枪头高举,同时骑着马大喊道: “贼将首级在此,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凡投降者,陛下都会从轻发落,负隅顽抗者,全族抵命。” 叛军士卒一看,果然是自家指挥的头颅,顿时失去战意,不少识时务的人,立刻就放下了武器投降。 尽管他们平时受了杨家不少恩,可此时恩主已死,他们也没必要再为他拼上全家性命了。 叛军很快就溃不成军,只有杨家的那些亲兵家丁,还在拼死抵抗,看他们样子是不准备投降了。 不过已经不影响大局了,不过几百个死士而已,在御林军上千人的围剿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御林军的伤亡很快便统计出来了,战死九百多人,伤了一千多人,占比超过了参战部队的一半。 其中断手断脚的伤残者也不少,基本上已经是终生告别战场了,而且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 由此可见,杨俊率领的叛军,战斗力也是极为悍勇的。 朱由校在俘虏口中得知他们竟是驻守独石和马营城的部队,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作为一个重视军事武备的皇帝,对国家的军队不说了如指掌,可心中也有个大概之数。 独石和马营城是直面漠南蒙古的重要战略地,能驻守在那里的军队,可是大明军队的佼佼者。 想不到他一番苦战下来,自己的御林军伤亡这么惨重,和自己交手居然是自己的边军精锐。 尽管有一千多个降卒俘虏,可这些人已经不堪大用了。 相当于他大明直接损失了六七千精锐部队。 这样的部队,不管是拉到草原上去和蒙古人打,还是派往辽东和建奴作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绝对主力。 今日就这样白白的死在了自己同胞刀下,祖辈世代居住的领地。 而且像兵变袭驾这种谋逆大罪,光是处罚他们自身是显然不可能的。 他们的家人亲族,同样是逃不掉的。 等回到京师追究起来,又不知道要处死多少人,流放多少人。 可朱由校却不会心慈手软,毕竟他要维护自身的权威和朝廷的脸面,这种事必须要按法度来办,不可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清查所有的降卒俘虏,除了普通士卒,凡是有职位在身这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就算是伍长也要给朕砍了。” “普通士卒全部缴械,他们的盔甲全部收缴,派五百人统一看管起来,但有异动者,立斩。” 这番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自即位以来,朱由校还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马祥麟看到皇帝的脸色,话都不敢多说,当即就执行去了。 其他的侍卫也是大气不敢出,追随陛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种情绪状态下呢。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杨洪被擒 而张武阵斩杨俊之功,朱由校也没有立刻赏赐,等战事彻底完了之后,再统一论功行赏。 而且斩将之功可是很大的,对于普通将领和士卒来说,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自己的亲卫将领立下这样的战功,要表彰奖赏也还是要正式一些的。 朱由校这边算是有惊无险,正面战场的局势也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杨洪所率的大同边军临阵倒戈,彻底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即使许多的人还处在观望或懵逼状态,可袁彬还是号召了两千多名士卒,开始进攻杨洪。 就在混战之中,那些被杨洪控制的千户、守备、都司的将官,也各自找到机会,干掉了监管他们的人。 他们知道自己和杨洪不同,毕竟他们是被逼的。 现在只要戴罪立功,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因此很快集结起了本部人马,与袁彬一起攻打杨洪。 杨洪身边不过千余家丁而已,即使是精锐,可人数差距这么大,又哪里能挡得住。 知道大势已去之后,他立刻派了快马去通知自己的两个侄子,让他们带着亲兵家丁前来汇合。 这样他们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一起,而且大多为骑兵,想要脱离战场很简单。 且大同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退路也不是没有,没必要在这里死磕。 可他没想到,杨信和杨琪还没来与他汇合,朱由校的五百骑兵就到了。 杨洪本就是且战且退,侧面突然杀来一支劲旅,哪里还招架得住。 他的这千余家丁很快就战死了,杨洪逃无可逃,本想着自杀,可就犹豫了一下,他自杀的想法永远成为了想法。 他被御林军千总冯义给生擒了。 得知眼前这个被自己绑的极为严实的人,竟是大同总兵杨洪时,冯义的喜色肉眼可见。 此战应该没有人比他的功劳还要大了吧。 杨洪此时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杨家很快也会完蛋,两百多年的将门世家会被皇帝连根拔起,不复存在。 此时的他极为后悔,为什么刚才不果断一点,现在这种心里的痛苦和压力,当真是难受。 袁彬看到御林军来了,就知道皇帝就在这附近,整个人也是轻松了不少。 他不过一个锦衣卫小旗而已,指挥使将他安插在这大同军中,本就是想着监视着大同的武将。 今日之事,他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如果底层的将士,刚刚没有发现并质问的话,他或许也不会挺身而出。 袁彬胡思乱想了一会后,暗道一声,事情都已经结束自己还在想些什么呢。 随后便摇摇头向冯义走去。 “锦衣卫小旗袁彬,见过千户。” 皇帝两支亲军的军制虽是一样,可外人鲜有少知,更何况袁彬这种常年在外之人。 冯义所穿的盔甲,正是明军千户制式,因此才会如此称呼。 得知来人是锦衣卫,官职虽是小旗,可冯义也不敢托大,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因为他在军中时,可没少被执法队的人处置,而军中的执法队,大多是锦衣卫出身。 两人互通了消息过后,心中就有底了,很快便召集大同那些没有参与叛乱兵变得将官,开始安抚将士的情绪。 而杨信与杨琪远远的瞧见的不对劲之后,意识到自己叔父八成是完蛋了。 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叔父都已经玩完了,那他们就是彻底玩完了。 因此两人极为的默契,立刻带着所部的人马桃之夭夭,而且都是往大同跑,没多远两人就碰到了。 毕竟去大同的官道就这一条最近,他们逃命肯定是不会舍近求远的。 两人也是极为的惊慌,心里极度不安,碰到了也没多说什么,只顾着往大同狂奔。 可惜他们两个的命不好,居然在半路碰到了曹文诏。 曹文诏看到他们是大同边军,而且形色慌张,行军混乱无比,就知道有猫腻。 杨信本想着投降算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可杨琪却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且他们这里也有一千多家丁,拼死突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因此他也是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弟弟,与他一起攻打对面的羽林军。 曹文诏见他们迟迟没有回应,他们的士卒还布出了防备的阵型。 就知道这些人八成是跑路的叛军了,于是也下令自己这五千骑兵做好战斗准备,只要他们一有异动,就立刻出击。 杨琪劝的口水都快干了,可杨信还是犹豫不决。 之前有杨洪这个主心骨在,他还有些胆气,现在杨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早成软脚虾了。 “要打你去打,我不打了,兄长,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我们没有胜算,也逃不了的。” “现在主动投降,到时候把罪责全部推到叔父身上,就说我们是被逼的。” “这样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是受一辈子牢狱之灾,亦或发配流放,也比丢了命强啊。” 看着带着哭腔劝自己的弟弟,杨琪只感觉恨铁不成钢,他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 “杨信,你可知道我们今日做的是什么事?” “是谋逆大罪啊,你认为皇帝会放过我们,不要说性命了,到时我们最好的下场,就是斩首。” “难道你愿意上法场,被那些侩子手痛苦的折磨至死不成?” 杨信此时是完全不抱有希望了,一心只想着投降。 他劝杨琪的那些话没用,杨琪劝他的话他也是一句都没听。 杨琪见对面蠢蠢欲动,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不决断下令,连最后突围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果断一刀解决了自己的弟弟,看着亲弟弟的尸体,杨琪略显呆滞的自说道: “死在皇帝的手里,还不如死在自家人手里,你不要怪我。” 短暂悲伤过后,他手握马刀对着后方的人说道: “你们都是我杨家的心腹家丁,我叔父已经遇难,如今我杨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你们愿不愿意与我共度此难关?” 看着躺在地上,杨信的尸体,这些追随已久的家丁,也是没有缓过神来,这亲弟弟说杀就杀了? 还当真是绝情,够狠啊。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叛将溃散 一众家丁亲兵看了,也不免感到有些害怕和心寒。 这自家人都是说杀就杀,他们这些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说真的,他们虽受过杨家不少恩德,一直以来都是杨家养着他们,可他们也当牛做马的好些年了。 到了如此地步,再做无谓的反抗已经是毫无意义。 所谓共度难关,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着让他们去和皇帝拼杀,白白送命而已。 许多人根本就不愿意,但是不敢说而已。 毕竟命可只有一条,况且他们也有家人,也有亲族好友,并不想拖累他们。 可恰恰就是他们的不回应,杨琪也是得到了最真实的回应。 杨琪心灰意冷,知道自己是彻底没了希望了。 对着他们大吼道: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才,不是我杨家收留你们,养着你们,你们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了。” “值此关键时刻,不思报答主家恩德,你们也不得好死。” 杨琪说这番的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面部表情更是扭曲的不成样子,可即使是这样,那些家丁亲兵们,也依旧是无动于衷。 他们两兄弟可以抛弃杨洪自己逃命,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他们又何尝不能效仿呢? 有几个人甚至想着擒拿杨琪,献给皇帝以赎罪了。 可杨琪没有给他们机会,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对自己也是一样。 扯着嗓子骂完之后,就挥刀自尽了。 正如他所说,与其落到皇帝手中被痛苦的折磨而死,还不如果断一点,自己一了百了。 杨家虽然造了皇帝的反,可也不得不说,这两百多年的将门世家,并不是徒有虚名的。 至少在这胆略和底气上,就不是普通武将所能比的。 能随时号召起五千余的精锐家丁,已经是非常强了。 九边军镇恐怕已经没有哪个人哪一家,可以和大同杨家相比了。 要知道当年在辽东称王称霸,深受万历皇帝信任,且在朝廷大量援助情况下的李家,巅峰时期也不过八千家丁而已。 而且那还是短暂的维持了几年,杨家可是能长时间的维持着一股强大的势力的,意味着他们随时都有反抗的能力。 杨家之人也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说杨洪这个屡立战功的杨家家主,就是他的儿子杨俊和侄子杨琪也不差。 都是具备着一定的军事水平和领军才能的,就算和边镇的武将相比,也是属于中上水准。 可惜这一切都终究是结束了,今天过后,杨家就要彻底从大同被除名了。 而朱由校也会借着这个由头,开始全力整顿早已崩坏的军队,九边军镇将要全面整顿,彻底清洗。 这几番大战下来,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朱由校都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相信他的威望,和声名崛起的羽林近卫军,已经足以压服他们了。 他们想要干什么,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势力和能力,是否比杨洪还要强。 一众家丁看着杨家两兄弟的尸首,内心五味杂陈。 杨琪临死前的那番话,确实也差点打动了他们。 没有杨家的收留,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死的,没有杨家的培养,他们又怎么能驰骋疆场呢。 可杨琪一死,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这些家丁也没有了心理负担。 “诸位,投降吧,一味的负隅顽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亲族家人。” “我们现在主动投降,也算是有功了,说不定可以保全自己的亲族。” 几个领头的简单合计一番后当即说道。 此时投降已经是属于顺势而为了,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只求能不连累到的亲人就好,可这也是他们奢望,皇帝一旦要追究起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与他们对立的曹文诏,只看到对方两个将领莫名其妙的死了,什么都没做,结果就投降了? 不过投降也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杨家这近两千的的家丁,很快就被曹文诏的兵马给控制了。 他留下一千人看守他们,等着戚元辅和周文刚的步军赶到,接管这些降兵。 自己则是带着毫发无损的四千骑兵,再次快速赶往正面战场。 虽然他从那些降兵的口中已经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可他还是要快马加鞭赶到,以求能立下军功。 杨洪被生擒,杨俊被张武斩杀,杨信杨琪两兄弟也死了,大同的军队此时混乱无比。 郭登等一众参与兵变袭驾的将领,再没了杨家的领导下,也是变成了无头苍蝇。 军队已经失控,杨信和杨琪突然消失,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真的是属于人心惶惶,一个个的担惊受怕,心理压力达到了顶点。 此时也根本不顾其他了,还是先逃命再说,都各自带着自己的家丁亲卫,拼命的逃跑。 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虎大威、猛如虎、李文胜等将领率领的骑兵,已经完成了合围。 所有的退路已经被彻底堵上,接下来就只等着清理即可。 而在阵中为饵的羽林军,也是接到了皇帝命他们控制大同边军的军令。 他们都是步军,要去追骑兵是显然不现实的。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要控制住正处于混乱之中的边军,以免又生事端。 在阵中憋屈了许久的两千骑兵,目标却是不同。 他们的军令是追杀逃遁的蒙古人,他们顿时呼啸而出,驱使着胯下的战马,朝蒙古人撤退的方向拼命追击。 而同样在阵中的那些官员勋贵,此时害怕极了。 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就这情况来看,杨洪肯定是败了,那些蒙古人也无情的跑路了。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与杨洪和蒙古人勾结的事情,皇帝很快就要知道,他们基本上是被判了死刑。 陈良训心如死灰的抬头看着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用指着老天,极不甘心的嘶吼道: “贼老天,你当真是瞎了眼,不助我等忠臣,却助朱家那残暴不仁的昏君,你真是瞎了眼啊。” 此时的陈良训已经近乎癫狂了,没想到计划了这么久,四处联络各方势力,本以为十拿九稳。 可没想到被皇帝如此轻易的察觉并化解了。 现在的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所谓的巡边就是一个圈套而已,目的就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四百七十三章 蒙古败逃 而那些蒙古人,得知杨洪生死不明,也意识得得跑路了。 可他们也晚了一步,才刚刚拔营,准备退回草原时,就被李文胜给断了退路。 李文胜趁蒙古人没有防备,亲自率领着手下八千骑兵,发动了猛烈进攻。 安代等几个部落首领是彻底被打懵逼了,根本不知道这支明军是哪里来的。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无路可退,只能选择正面硬刚,以搏一条出路了。 来的明军没有多少人,只要能击溃对面这支明军骑兵,他们就能带着抢掠回来的物资回到草原了。 只要有粮食有物资,他们就不会慌,大不了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明军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他们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骁骑营的骑兵,虽然在马术和骑射方面比不上蒙古人。 可要是论起这近身厮杀的搏斗,蒙古人还是要差上许多。 别的不说,光是这武器盔甲就不在档次。 蒙古人极度缺铁,根本没有好的盔甲,能套个粗糙滥造的铁甲或皮甲,就已经不容易了。 而骁骑营的骑兵,个个披有两层甲,外套铁甲,内套锁子甲,武装到了牙齿。 他们的马刀虽然锋利,可所用的铁却是太过劣质,根本就破不开羽林军将士所穿的盔甲。 而骁骑营的士卒,一刀下去直接破肉断骨,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而且蒙古人从来就不擅长近身厮杀,尽管他们的体格比汉人要壮实,可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和战术配合。 他们最为擅长的风筝战术不能施展,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 李文胜带着八千骑,就把两万多蒙古人打的乱作一团。 没过多久,那追击的两千明军骑兵也赶到了战场,他们立刻朝着鞑虏的后方直冲而去。 他们的目标,正是被护卫的极为严实的,鞑虏中军指挥所在。 安代等人见自己腹背受敌,知道大事不妙,也只能含恨舍弃那些辛苦抢夺来的物资了。 东西没了可以再抢,可他们要是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勇士们,不要恋战,速速撤退。” 蒙古人撤军的号角一响,战场情况瞬间转变为屠杀,那些已经深陷混战中无法撤退的蒙古人,很快就被气势如虹的明军斩杀。 没有了沉重的物资,蒙古骑兵的优势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他们马术精湛,骑射更是一绝,一边跑一边放箭,也确实给追击的明军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骁骑营的骑兵速度自然是比不过蒙古骑兵的。 蒙古人都是轻骑,而明军的士卒个个都披着沉重的铁甲,战马的负重压力极大,也因此导致耐力远不如蒙古骑兵。 双方的距离也因此被慢慢的拉开。 可李文胜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追击。 陛下可是下了死令,是一定要把这些鞑虏全部歼灭的。 而且前面还有拦截合围的兵马,即使与蒙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他也丝毫不慌。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首领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蒙古马队,已经是不足两万人了。 此时的他们可谓是后悔至极,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走的,他们贪婪导致在这里又丢下了几千勇士的生命。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他们虎大威与猛如虎,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蒙古人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虽然同样是蒙古人,可虎大威和猛如虎打起他们来那叫一个狠,丝毫没有念及什么同族情谊。 这个时代还没有所谓的民族大义观念,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亦或建奴都是如此。 否则明朝的九边军镇,以及那些边军将领,手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蒙古家丁了。 在老奴没有统一建州造反之前,辽东的明军中也是有着不少的女真人、建州人以及其他少数民族之人。 李成梁那马踏辽东大地的八千家丁,中坚力量基本上是蒙古人和女真人,以及其余的少数民族。 在同等的军力人数下,蒙古人根本就招架不住,被明军骑兵打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在明军的重重包围之下,蒙古人是插翅难逃。 看到到处都是明军的骑兵和旗帜,这些蒙古人顿时惊慌不已。 不论那些首领怎么喊叫,怎么吹号发令,都已经无用了。 因为这些蒙古人现在只有恐惧,根本没有军心士气可言。 明军骑兵很快就冲了过来,蒙古人阵脚大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他们根本不是明朝皇帝的对手,他们引以为傲的蒙古铁骑,也是被明军一碰即溃,这还怎么打? 安代等几个首领果断带着自己部落的亲兵逃之夭夭。 将近两万的蒙古骑兵可谓是一触即溃,面对杀气腾腾的明军,根本没有对战的能力和胆气。 首领都跑了,他们还打个屁啊,当即做鸟兽散,个跑个的。 可明军的合围犹如天罗地网,这些蒙古人纵使有着战马,可也是无处遁逃。 明军的包围圈在慢慢的缩小,李文胜、虎大威、猛如虎、曹文诏四部骑兵已经全部就位。 但他们没有选择进攻,他们在等神机营携带大炮火器来支援。 今日这一战,两支亲军的损失都是不小,朱由校心疼了。 在这种胜局已定的情况下,他根本不需要急于求成,只等大炮一到,轰他娘的的就完事了。 最先赶到的前锋营,茅元仪被蒙古人围困了这么久,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 而他那三千名士卒又何尝不是这样? 就位以后,茅元仪以最快的速度将大炮架设好,瞄准着最为密集的一处,火药已经装填完毕,就等皇帝一声令下了。 朱由校一直用千里镜观察者,看着这些满脸惊慌,不知所措的蒙古人,根本就不为所动。 这些人他是绝对不会留的,这两万多蒙古人,是他最好立威的机会,他要让草原的那些部落都明白。 敢来侵犯大明,就做好死在大明领土上的准备。 “嘭…………” 随着第一声炮响,明军将近两百门的各类火炮,开始向蒙古人倾泻火药。 在这样的打击下,这些被围的蒙古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最后有的人选择拼命,有的人则是选择了投降。 可即使是这样,这一场围杀,依然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 如果不是朱由校最后下令骑兵收割,少说还要打个一刻钟,才能解决掉他们。 第四百七十四章 镇定的杨洪 而那些侥幸逃脱了明军包围的蒙古残余,以及那几个首领,最终也是没有活着回到草原。 朱由校的安排实在完美,彻底断绝了他们的退路。 除非他们会飞,才有可能出得了长城。 俘虏的几千个蒙古人,朱由校也不打算放过他们,在他的一身令下,明军士卒提着刀枪上去就是一顿乱砍。 就连他们的海东青,朱由校都没有放过,全部被明军的弓弩手给射杀,晚上的肉汤是有了。 “陛下,臣罪该万死,实在是猪油蒙了心,一不小心受了杨逆的蛊惑,还请陛下开恩啊。” “陛下,臣是被杨逆威胁,才会从此大逆不道之事,背叛陛下的,否则就是借臣熊心豹子胆,臣也不敢有此想法啊。” “陛下恕罪啊,还请陛下给臣戴罪立功的机会,留臣一条命,以为陛下,为大明朝做微薄贡献。” 郭登等一干大同将领,自然也是没能逃脱的了。 只不过他们还算是有点眼力见,亦或贪生怕死,碰到前来堵截的羽林军,果断投降,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像杨家兄弟那样自尽。 被绳索紧紧束缚,跪在一旁等待死亡的杨洪,听到这些人的话差点没气死。 为了活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罪责全部往他的身上推,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他已经不想反驳这些蠢猪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活不了的,这一点在他决定干这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而骑在战马上的朱由校,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而是目视着正在清理的战场。 看着皇帝默不作声,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又看了看周围怒目圆睁的看守士卒,以及他们那明晃晃的利刃。 这些人就一阵打摆子,心理是越来越慌,冷汗冒个不停。 看到自己亲军的尸体被一批一批的抬过来,朱由校心中的怒气也是在不断攀升。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执法队的一名锦衣卫总旗,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朱由校的面前汇报道: “禀陛下,我军伤亡已经统计出来,战死者共计三千一百二十三人,伤残者四百五十人,其余受伤的军士,也有两千余人。” 听到统计出来的结果,朱由校终于开口了。 “你带两千军士,立刻把我军阵亡的军士尸体,运送回京师。” “告诉英国公,挑选一处风水宝地,把他们好好安葬,全部都要立碑,写上他们的姓名以及生辰。” “再告诉户部尚书,凡阵亡者,每家发抚恤银一百两,全家免赋税五年。” “负伤者,全部护送至居庸关,让李长文带着太医院的太医,立刻赶往居庸关进行诊治,要是人手还不够,就再组织民间的郎中。” “立刻去办,其余的等朕回了京师,再做安排。” 这里距离京师并不远,不过几百里而已。 这些兵卒,都是他自己的军队,有条件安葬他们,就没必要焚毁尸体带回骨灰了。 他现在不缺马也不缺车,只要不拖拉,日夜兼程赶回去,两三日的时间也够了。 至于所谓的可能会引发传染疾病,短短几天的时间,概率还是很小的。 为了塑造自己爱兵如子的光辉形象,他还是愿意赌一把的。 毕竟军队是他的立身之本,毫不夸张的说,他敢这么下狠手的去整顿朝纲,杀那些士绅将门,完全是自己这十几万亲军可以镇住场子。 否则早就天下大乱了,都不用李自成张献忠他们了,他人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 等安排好了这些后,朱由校才终于将目光放到了这些跪在地上,连头都快磕烂了的叛将身上。 “国朝养你们几十年,朕待你们也不薄,竟然养出了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畜牲。” “朕只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一字不漏的给朕说出来,朕或许会免了你们的剥皮之刑。” 一听皇帝要剥他们的皮,这些叛将只感觉心里一阵恐惧,连忙磕头求饶。 “陛下饶命啊,臣真的是被杨逆以全家性命威胁的,陛下开恩,陛下饶命啊。” 可朱由校根本不为所动,挥挥手道: “把他们全部带下去,分开审问,如果有不说的,或者胡编乱造者,立刻剥了他们的皮。” 很快这些哀嚎不断的叛将,就被锦衣卫给拖走了,朱由校转身看向一直闭着双眼,一脸镇静的杨洪。 “你是个聪明人,就不需要锦衣卫动用大刑来审问你了吧?” 说真的,朱由校还是比较欣赏杨洪的,虽然他造了自己的反,但客观来说,这个人不管是能力还是胆气,都是具备的。 至少他没有求饶,也没有逃避,反而和自己和和气气的聊起了天,这倒是让朱由校刮目相看了。 至少比起朝堂那些文官,和刚才那批求饶的人。 杨洪就比他们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陛下以为,我死了事情就结束了?” “陛下的改革实行的那些政策,和所作所为,已经是得罪了天下的的豪族士绅。” “想要陛下性命者,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听说福建浙江也爆发了叛乱。” 杨洪似笑非笑的说道。 朱由校也不急,从他登基那天起,就想到了今日,也知道这次南北事件都是一场阴谋。 跟一个死人说话,朱由校没有必要去动怒,也没有必要去与他争论什么。 他只是想知道,参与这次叛乱的人,到底有多少,有哪些人。 杨洪也是同样的想法,自己是必死的,也没有必要再去保全那些同谋了,更何况自己的人还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出卖了。 那些文官什么尿性,他清楚的很,秉着大家共同起事,同生共死的想法,他也是很老实的,把参与的人全部说了出来。 得知朱纯臣等几个勋贵真的参与了,朱由校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意外,反而有些喜悦。 这回他就有理由,合理的去收拾那些勋贵了。 其实他们也是自己找死,作为成祖皇帝所册封的靖难功臣,实际上与太祖皇帝所册封的开国功臣一样,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要他们不犯大错,朱由校也没有理由去收拾他们,他也不好出手。 可这次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了,不把京师勋贵给好好肃清一番,他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未雨绸缪 朱由校并没有立刻处死杨洪,而是把他关押了起来。 杨洪作为造反弑君的主谋策划,以及主要行动者,留着还是有点用的。 至于其他的那些叛将,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除了几个参将和卫指挥使,其余的都被当场剥了皮。 战场清理完了之后,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朱由校带着近三万骑兵,以极快的速度赶往了大同。 而神机营和虎贲营的士卒,则是押送着杨洪以及文官勋贵们紧随其后。 关内的事情是解决了,可关外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这些降而复叛的部落,朱由校哪里还有留着他们的道理。 自然是要全宰了,好杀鸡儆猴,在草原重新树立起大明朝的威望和实力。 如今的漠南草原,局势复杂无比,为了一点生存资源,和放牧的地方,互相之间打的时热火朝天。 正好给了他布局的机会。 大明和草原之间,和和打打已经两百多年了,从来没有停止过。 最后都是给建奴做了嫁衣,捡了最大的便宜,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朱由校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大明之所以没能像满清那样真正收服蒙古。 最重要的两个原因,就是朝廷的国策,以及对蒙古的策略态度。 自宣宗年间始,大明就在不断的放弃关外领地。 到了景泰和天顺年间后,更是能出关征伐草原的军事实力都不具备了,只能以守待攻,被动挨打。 而对蒙古人的态度和策略,也是实行以夷狄制夷狄,在东北也是这样。 可殊不知,玩这样的套路,自身是要具备强悍的国力和军事实力的。 在正统十四年之前,这一招大明确实玩的很好,把草原和东北的那些蛮夷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现在还能这样玩嘛?显然不能。 所以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老奴与科尔沁部几次联合发兵,把本就已经势弱的林丹汗打了个半死不活。 连自己的漠南王庭都不敢回去,带着部族迁徙到北方,想要与喀尔喀部结成联盟。 其余一些比较强大的部落,不是被打废,就是跪在建奴的脚下臣服了。 察罕浩特城以北,已经是尽归建奴和科尔沁了。 燕山以西,漠南草原的东部地区,又有三卫蒙古部落,虽说他们已经上了归附的奏表。 但朱由校知道,他们不过是看在大明如今依然比较强大,而被迫的。 如果老奴哪一天发兵攻打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投降的。 到时候形势就对大明不利了,如果被建奴和科尔沁给占了漠南草原,那岂不是又回到了后世崇祯年间的局面? 建奴可以直接舍弃辽东,多花费一些时间和代价,绕道从草原进攻大明。 那就又是被动挨打了,而且大明的长城边境线数千里之长,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奴儿哈赤或许没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可是他的儿子黄台吉,必然是有的,或许他早早的就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满清江山的创建者,可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没有他,建奴还只是一个只会斗狠的野蛮土匪集团。 没有他建立的根基,以及改革实施的一些政策,满清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入关。 他对于局势的判断,对于大明君臣以及武将的了解程度,可以说是到了变态的程度。 还有他的战略眼光,也是超出这个时代的人不少。 松山决战,大明与满清的国运之战,如果不是这个死肥胖子,洪承畴是一定会赢的。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老天好像开了一个玩笑一般,一直处于病危状态的黄台吉,硬生生的挺了起来,松山决战之后才死。 对于这个死肥野猪,朱由校可不敢掉以轻心。 建奴当中,他也是唯一值得自己重视的敌人。 至于所谓的奴儿哈赤,多尔衮之流,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不过都是顺大势而起,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过人才能。 因此他必须趁此次机会,以最为强硬的手段,和速度,把草原中南部的那些蒙古部落给整合起来。 让他们顶在前面,为大明守住长城的门户,至少也得有个通风报信的吧,免得被别人打到家门口才知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黄台吉正在做这样的准备。 黄台吉已经意识到了辽东之事暂不可为。 已经建议老奴将重心和主要进攻方向转移到了草原。 目的正是要收服早已分崩离析的漠南蒙古,好扩大领土和实力范围。 为攻伐大明而做第二手准备。 ………… ………… 察罕浩特 作为蒙古大汗建造和居住的城池,自然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林丹汗已经带着家眷和部族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跑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些不满林丹汗的人,以及一些早就仇视林丹汗的黄教教徒留在这里。 察罕浩特恐怕早就已经沦为了一座空城。 可当黄台吉领着正白旗和科尔沁部的联军到此,这座草原上最大最为繁华的蒙古“首都”,还是尽显荒凉。 “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长生天会保佑你们的,在长生天的指引下,你们成为了我大金的子民,我大金也会庇护你们的。” 黄台吉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蒙古代表们,也开始装模作样了起来。 整的自己是个资深的黄教教徒一般,搏得了蒙古教徒不少的好感。 蒙古人也确实是好骗,他们亳不怀疑黄台吉是否真的信仰萨满、信仰黄教。 “长生天也会庇佑覆育列国英明汗,庇佑大金汗国的,长生天会让大金的勇士所向披靡。”(野猪皮自称的汗号) 黄台吉看着他们这满口的祝福语,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都乐开了花。 此战他以极小的损失,收服了十几个千户部落,还占据了林丹汗的都城,又是大功一件啊。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鄙夷林丹汗,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猪。 非得去蒙古人改变蒙古的信仰,好好的萨满黄教不去拜,非要强制抬高红教的地位,搞得自己民心尽失。 如今像条丧家之犬一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不都便宜了自己? 虽然他也对黄教这玩意没什么好感,可政治需要啊,他只要装的像一点,就能尽收人心,何乐不为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 空响、贪污 大同的巡按御史李源得知皇帝已经率军兵临城下,自知必死无疑,自己就把自己给解决了。 至于自己的亲族家人,他一个将死之人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以皇帝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与其亲眼看着自己被灭九族,受尽折磨,还不如自己痛快点。 而杨洪留在大同城的那些心腹将领,见到几万铁甲骑兵后,只感觉两腿忍不住的发抖,磨磨唧唧的开了城门。 朱由校也不担心会有埋伏什么,直接就进了城。 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曹文诏、茅元仪等人领军接管大同城门,以及军营驻地。 同时下了一道旨意布告,即日起大同正式由军队管辖,严禁老百姓出门上街。 但有违反者,不论缘由,一律格杀勿论。 大同镇城的所有文官武将,包括那些普通的吏员,以及有些名气的读书人士子,全部都被朱由校给捉拿了起来。 不杀个血流成河,不足以威慑九边。 整整一天的时间,大同城内到处处都是呼啸而过的铁甲骑兵,马蹄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朱由校先发了个布告,又安排了不少人在各个街道巷子进行通知。 大同的老百姓都怀疑是不是鞑虏打了进来。 羽林军的执行力还是非常可以的,只是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朱由校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城中那些有名有姓的,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地主士族,只要是有点名气的,全部都被朱由校统一关押到了府衙。 “杨逆处心积虑的谋反弑君,与关外的蒙古部落,和朝廷的那些官员勾勾搭搭了数月时间,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察觉不成?” “或者说你们还在观望?两头下注,等着结果出来?” 朱由校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就这些人,不说个个都该杀,可大部分都是些首鼠两端的小人。 尤其是那些文官和武将,就算真的是毫不知情,可贪污受贿,吃空响,走私等这些罪,也可以让他们死个三五回了。 还有这些吏员和士族豪强,那就是个个都该杀了,他们作为地头蛇,与杨家一样,世代居住于此,发展了两百多年。 势力网早就已经涉及到大同的军政体系中了,就算他们没有参与,可多多少少也会听到点风声。 至少是知情的,而为什么知情不报,那还需要调查审问嘛?用屁股都能想到他们脑子里的那点小九九。 更何况杨洪作为地头蛇之首,在决定起事之前,必然是与他们碰过头,统一意见想法的。 此时皇帝的兴师问罪,让这些人的心中忐忑不安。 就连说个话都结巴哆嗦了起来。 “陛下恕罪,臣是真的不知道此事啊,臣与杨逆素未谋面,还请陛下明察啊。” 这个时候还不和杨洪撇清关系,那就真的是自己往刀口下伸脖子了。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 都是做出一副痛哭流涕,毫不知情的样子,在这里死命的哭嚎,为自己脱罪。 朱由校也懒得审问他们了,原本想着有没有人主动自首的,他法外开恩一下,起个头。 也省的大费周章的去调查他们的罪名和证据。 可看样子,还得需要锦衣卫来啊。 朱由校也不着急,要杀他们很简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还要查抄他们的家产,挖出他们整个利益链的人呢,这可马虎不得。 于是就将他们全部关入大牢给看押了起来。 同时派快马向京师传达旨意,让吏部立刻挑选合适官员,来补大同的缺。 又令英国公调遣辅兵营的军士,押送大批的粮草来大同。 马上就要出关征讨那些草原部落了,这后勤得抓紧准备起来。 虽说大同的粮仓中还有些粮草,可还是杯水车薪,还不够他这几万兵半个月的开销呢。 等将城内稳定之后,朱由校就开始着手裁撤改革大同镇这几万营兵了。 兵变谋反给了朱由校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而且一些主要将领,都已经被他给杀了,因此整合的异常顺利,可以说一点阻力都没有。 大同在册的兵额是五万七千多人,可经过实察统计后,他才发现这些人吃空响有多严重。 名单上是五万多,可实际上,却不足四万。 近乎两万额度的空响,大同的这些官员和武将吃可谓的盆满钵满。 就这还是算上了老弱以及壮丁。 朱由校还记得,前段时间他裁撤大同边镇三卫时,可是把这三卫的青壮军户全部编入了大同营兵编制的。 就这还能有这么多的空响,而在这之前,天知道他们到底吃了多少。 就这一项罪名,大同整个的军政体系,就已经可以连根拨起了。 照这看来,大同的大清洗是不可避免的。 朱由校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九边军镇的体系崩坏,早就嘉靖年间就开始了。 当年俺答汗领着几万蒙古人,就可势如破竹,竟然可以直接攻到北京城下。 由此可见,边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有多么垃圾,那个时候都这样了,更何况是现在呢? 好在现在改变整治还来得及,辽东和宣府两镇已经基本革新,军队越来越像样了。 而西北的几个军镇,战斗力还是有的,他们经常与蒙古人交战,时不时的还要平定回民叛乱,军队战斗力还是较为悍勇的。 历史上的明末,再对战外敌这方面,明军可谓是屡战屡败,而且都是一败涂地的那种。 只有西北的边军,时不时的还能打个胜仗报个捷什么的。 土默特部差不多沦为了副本,隔段时间就要被西北的边军刷个经验啥的。 可惜的是不受皇帝和朝廷的重视,而当时重心又在流贼和辽东,因此存在感很低,也没人去管他们。 这不公平的待遇,也让西北的边军士卒越来越不满,杀敌没有赏银不说,连本来的军饷都被各种拖欠克扣。 陕西受灾又是最为严重的地区,还是流贼起家的大本营。 最后导致大批的军户以及士卒逃亡,加入到各部流贼中助纣为虐,从此流贼实力大涨。 打起仗来也是有些章法战术了,导致官军征剿他们越来越难,付出的代价也是越来越大。 可以说,正是这些逃亡的西北边军,才使得流贼真正成了气候,间接加速了大明朝的灭亡。 第四百七十七章 锦衣卫办差 整治边军军务和体系,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把戍边的卫所以及千户所除去,九边的常规营兵就达到了三十多万人。 这三十多万人,空响就起码有十万,还不算大小官员将领从中上下其手,各种贪污。 只要边军的整顿能顺利完成。 不说其他的,光是国库开支这一块,就不知道要省下来多少。 到时就算他死了,就算朱由检来做这个皇帝,大明也不会亡在李自成之手,也不会让建奴入关,起码多五十年国运。 想到这里,朱由校就感觉身上的担子非常之重。 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做,但他不能急于求成,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来。 眼下还是要处理好眼前之事。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大同必须要彻底的清洗干净,这些吏员和士族豪强,起码要杀个七成。 那些将领,除了游击守备以下的基层将领,只要没有参与杨逆兵变一事,或者没有犯过大错的,他都可赦免其罪。 而游击和守备以上的,他是一个都不打算留。 此战羽林军中有不少人都立下了不小的军功,正好让他们来补这个缺。 这样又是一镇兵马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大明又有一支强军即将出现,他也能轻松不少。 而那些文官呢,朱由校是打算杀一部分,流放一部分,然后降职任免一部分。 明末的文官确实是可恨,可也不代表全部。 只是朝堂中有话语权的可恨文官太多,才导致事情被无限放大而已。 忠于大明的文官,有抱负的读书人,还是有不少的,尽管他们的能力参差不齐。 “这几万边军朕就暂时交到你二人手里,给朕好好筛选,条件就按羽林军的制度来。” “那些兵油子,地痞流氓,和贪生怕死之徒,全部给朕踢出去。” “尤其是那些小团体,还有那些关系户,一定不能放过,莫要漏了,朕给你们半个月时间。” 重新整练边军的任务,朱由校交给了茅元仪和李威二人。 茅元仪对于练军以及兵阵等这些是有极深的造诣和理解的。 否则也写不出武备志这样的奇作来。 而李威则是孝陵卫出身,对于军队的纪律性和执行力也是有着严格要求的。 半个月的时间,重新整合边军,提炼出一支精锐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这方面朱由校也不是太过担心,他现在最为要紧的是,尽快做好战前准备以及后勤问题。 等半个月之后,边军重新整合他就要立刻出关,彻底征服漠南草原中南部地区,留好缓冲地带。 锦衣卫的最新情报,他已经收到了,想不到建奴的动作这么快。 在这样的处境下,还能数次发兵攻伐林丹汗,打的林丹汗溃不成军,望风而逃。 现在居然也开始整合漠南草原北部地区了,实在有点出乎他预料,尽管他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足足等待了两天,朱由校终于是等来了孙云鹤。 之所以要专门从京师调来孙云鹤审问,也是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自从他登基开始,孙云鹤不止一次深入草原探取情报,在辽东也待了好几个月,立下了不少功劳。 其实说真的,虽然他把杨寰和许显纯留在京师,但能力最强的,还是孙云鹤。 再者说了,大同这边的布局是孙云鹤一手安排的,在大同的锦衣卫都是他那个千户所的人。 他对于大同的情况是最为了解的,他没有理由把这事交给其他来办。 作为朱皇帝手下最受信重的四大锦衣卫头头,孙云鹤在官场以及体制内的名声是最不显的。 因为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搜集建奴和蒙古的情报,甚至有时还兼个职,给皇帝看管一下地方和军队。 可这并不代表他审讯功夫就不行了。 作为一名资深的锦衣卫,这看家吃饭的本领怎么可能忘了呢。 关押在府衙大狱中的那些士族豪强,以及文官,在牢里才刚过两天好日子,就开始了他们噩梦。 孙云鹤的手段比起杨寰来,是丝毫不差,一样的心狠手辣。 仅仅过了一天,这些人的老底就基本上被他给查的清清楚楚了。 对于这个效率朱由校还是非常满意的,他看着这些人供出的同谋,以及整个利益链的参与人员名单。 他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上次他把晋商的根给挖了,确实给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和影响。 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继续走私,私自扣押朝廷拨发的军械盔甲,以及铁器等军事物资。 还有粮草等物资,也是被他们以各种手段掉包,打包贩卖给草原的蒙古部落。 “全部抄了,凡是这名单上有名者,一个都不留,三族之人全部捉拿,主犯剥皮,从犯腰斩。” “其余的,男丁发配辽东修建直道,女人入教坊司,世代如此,永不赦免。” 朱由校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就宣告着将有数百个人头要落地。 可他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甚至觉得有些太少了,大明现在的人口实在有些多,粮食产量也越来越少。 总不可能一味的想着怎么去开源节流吧?这么多的人口总得消耗才行啊。 “锦衣卫办差,速速开门,两息时间不开门,就以谋反罪论处,诛灭九族。” 一座奢华的府邸内,一群人听着门外锦衣卫粗暴的踢门声和叫门声,可谓是瑟瑟发抖。 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头,杵着拐杖颤抖着说道: “开门吧,逃不了的。” 可还没等他的家仆靠近大门,几个军士就已经架了梯子翻墙而入。 开门之后,一个为首的锦衣卫小旗对着他们说道: “两息时间已过,纪家暗通杨逆与鞑虏,行大逆不道之事,依照大明律与陛下旨意,诛灭九族。” 话音刚落,他身后十几个下属就拔刀而上。 见到这一幕,那白发老头刚想反驳什么,可突然一口气上不来,倒地不起。 而那小旗可不管年纪有多大,上去就是把他一顿打,见真的没了反应才停手。 只要有皇帝的信任,锦衣卫就无所畏惧。 他们是皇帝的近臣,是皇帝的亲军,手中的权势和生死都只是皇帝的一句话。 在锦衣卫的带领下,羽林军的士卒频频出动,整个大同城内的大户豪族,基本上都被抄空了。 还有城外的一些官员和地主,也没有幸免,全部都被捉拿归案了。 整整持续了七天之久,这一场针对士族豪强的行动,才堪堪落下帷幕。 第四百七十八章 杀鸡儆猴 大同的整个地头蛇势力网,已经被朱由校连根拔起。 现在的大同府境内,可以说是干干净净。 在如此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感下,剩下的那几家士族豪强,也终于是彻底臣服了,沦为了皇帝的家臣。 他们将是朱由校在大同地区的代表。 当然了,这场行动,朱由校的收获还是颇丰的,也不枉千里迢迢来折腾这一趟了,至少本钱还是赚回来了的。 卫所、将门、地主、士族这么多势力都被一网打尽,查抄的土地田亩不知道有多少。 钱粮这些就更不用说了,要知道他们可是都盘踞在此上百年甚至两百多年的大族。 查抄的金银珠宝,就有将近两千万两,其余的宝钞铜钱,更是数都数不清。 粮食却是不多,不过十几万石而已,因为大多被他们给贩卖了,这十几万石还是他们保家的库存。 还有盔甲武器等这些军事装备,把各家的整合起来,居然也能凑出三千人的全套装备。 要说这积累的财富和家产底蕴,还得是这些地方的豪族大户。 朱由校看了清单之后,只感觉心情是极度愉快,有了这些金银资产,他办事的底气就更足了。 这年头还得是有钱才能办事啊,要是没钱,他这个皇帝就是个摆设,就算他是穿越者,也只能龟缩在宫中当个吉祥物。 “查抄的这些金银珠宝,全部运回京师,给户部分两成,其余都交给王朝辅封存到内库中去。” “这些粮食就不要动了,我军很快就要出关征伐草原,把查抄的这些粮食,好好的检查筛选一下。” “成色好的,留作军粮以供大军,其余的就以市场价格,售卖给那些剩下的大户和商人,让他们售卖到民间。” “那三千套武器装备,也全部拨给茅元仪和李威,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了。” 虽然说边军的布面甲,已经是大明最为精良,防护性最好的盔甲了。 可那仅仅限于天启元年之前,朱由校两支亲军的主力部队,所穿戴的盔甲,都是用精铁打造。 有了铁甲,这普通的布面甲他自然是瞧不上的。 更何况两支亲军的服装制饰都是统一的,他可不想搞得不伦不类。 马祥麟领命而去,很快就着手去办皇帝吩咐之事了。 进入大同这么多天了,朱由校也是把该办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总算是有些空闲时间,和剩下的那些商人大户好好谈谈了。 正在此时,镇守太监郭敬,在逃亡几天之后,也终于是被锦衣卫给捉拿归案了。 在皇帝即将入城的时候,郭敬本想着负荆请罪,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可又通过小道消息,得知整个大同的将领居然都被剥了皮,他顿时就感觉没了希望。 于是就偷偷跑出了城,当时朱由校也顾不上他,大事还未办,被他侥幸逃出去了。 可最终还是逃不过锦衣卫那敏感的嗅觉。 “陛下,臣是在黄村抓到他的,当时他正躲在百姓的茅房里呢,随身的还有价值不菲的金器珠宝。” 孙云鹤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郭敬,为了抓他,他不慎掉进了粪坑里,如果不是陛下还要审问,这郭敬早就生不如死了。 还没等朱由校开口发问呢。 这郭敬就鬼哭狼嚎了起来,把站立在两旁的那些商人和大户着实吓了不轻。 “万岁爷,万岁爷,奴婢可算是等到万岁爷了,奴婢可是被那杨洪给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啊。” “奴婢誓死不从那杨洪,他就把我囚禁在府中,不给奴婢饭食,想要活活饿死奴婢啊。” “奴婢无能,没有帮万岁爷看好大同,让万岁爷御驾受惊,奴婢死罪。” 看着他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直流的样子,朱由校只感觉想笑。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早就知道了,这郭敬确实没有背叛他,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所以没有帮杨洪,只是在观望而已,说到底还是个墙头草。 “拿鞭子来。” 领军作战,朱由校一直都有个良好的习惯,就是甲不离身,就算是睡觉都只是脱外甲。 看到一身金甲的皇帝拿着鞭子缓步走来,一旁的商人大户们虽然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可下意识害怕的侧退了几步,还在磕头嚎哭的郭敬浑然不知。 当朱由校一鞭抽下去,郭敬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痛,应声而倒。 “真是朕的好家奴啊,爷爷信任你才任你为镇守,让你来大同,是让你监督军务,监察边将的。” “可你倒好,和这些边将勾勾搭搭,和那些奸商乱贼同流合污,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 朱由校火气冲天,越打越狠,越打越用力,每说一句话就挥一鞭,打的郭敬练练哀嚎求饶。 “万岁爷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可朱由校丝毫不管,足足抽了二十几鞭,朱由校才停手,而此时的郭敬,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把这个狗奴扔出去喂狗,还有他的那些儿孙,一并陪着他们的老祖宗去吧。” 几个侍卫连忙拖着犹如一条的死狗的郭敬出去了。 没想到堂堂的镇守太监,居然会被喂了狗,这可真是大明朝两百多年来,头一遭啊。 旁边的商人大户们,也知道皇帝是在杀鸡儆猴了。 家奴这两个字,是说郭敬也是在说他们。 因为他们早在几天前,为了活命就向皇帝表了忠心。 甚至为此还出卖了不少昔日的好友,和生意伙伴,就是在弃车保帅。 现在谁不知道,他们已经向皇帝臣服,成为了皇帝的家臣。 现在把他们全部宣到这来,又当着他们的面鞭杀这个郭敬,不正是在警告他们嘛? 尤其是后面那句话,那明显就是对着他们说的,一旦犯了错,儿孙也逃不掉啊。 刚刚皇帝鞭郭敬的时候,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看来外面所传确实不假,当今皇帝的心狠手辣,比起太祖皇帝也是不遑多让啊。 朱由校也不管他们怎么想,鞭子一扔,就大步走了回去,坐在椅子上开始品起了茶。 商人大户们见状心里更加紧张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第四百七十九章 皇家商会 短暂的寂静后,商人王贤仲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上前两步恭维的问道: “不知陛下召臣等来所为何事?” 既然他们开口了,那朱由校也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放下茶杯回道: “这几日大同府境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没了那些地主豪强,世家大族的控制。” “难免会起动荡,城中的店铺也大多被查封了,只剩下你们这十几家的了。” “这可不行,几天时间还行,一旦时间长了,会影响到百姓们正常的生活,经济发展的。” “朕的想法是,那些店铺就交给你们了,还有那些佃户和土地,也暂时交由你们打理。” 商人大户们简直是难以置信,皇帝居然这偌大的资产给他们? 有几个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感觉到疼痛才发现这是真实的。 看到他们的激动的表情和眼神,朱由校又补充道: “不要想多了,朕只是暂时交由你们来打理而已,并不是赏给你们的。” 听到这番话,众人才知道自己是白高兴了一场。 不过这也让他们知道了一个信息,皇帝要用他们这些人办事,就意味着他们的性命是无忧了,家族的未来也保住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毕竟眼前的这位年轻皇帝,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而皇帝之所以要托他们去办这些事,也很简单,那就是不方便。 一国之君,总不可能和他们一样,去经商什么的吧?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他们以为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皇帝居然真的有想要经商的意思。 只不过依然把他们推到前面,作为自己的代表。 “朕打算组建一个商会,名为皇家商会,商会的性质,顾名思义,就不需要朕多费口舌了吧?” “臣等明白。” 这还能不明白嘛?不明白的话他们今天哪能站到这里? 皇帝把当地的大户都杀绝了,地主豪强也是寥寥无几,就剩下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老百姓。 导致整个大同的商业都快停止了,就剩下他们这十几家了。 大同虽然不是什么富裕之地,可好歹也是一府之地,北接草原,西临陕西,东靠北直隶,地理位置还是数一数二的。 原本他们还想着一起分食这块肥肉,可谁也没想到,皇帝也有这样的想法。 而这也是朱由校留下了不少商户的原因,商人虽然狡猾奸诈,唯利是图,可要对付他们简单的很。 都不用他这个皇帝过问,随便派个有实权的官员,就能把他们整的死去活来。 正所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嘛。 组建商会的想法,朱由校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去落实而已。 农业百姓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可工商业却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和希望。 靠着种小麦和水稻一年能挣几个钱?做生意才是王道。 大明朝的商业还是不错的,沿海地区甚至到了发达的程度。 历史上崇祯年间北方和中原打的死去活来,甚至到了千里无人烟的地步。 而东南几省呢,就好似世外桃源一般,虽然没有多好,但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还勉强过得去。 而那些徽商、盐商、浙商等,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是富得流油。 这些人,朱由校自然是要全部清理的,可惜他现在分身乏术,北方还有一大堆事没处理呢。 北方的商业虽然远远不及南方,可也不代表他不需要,就会放弃。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掌控北方的商业比南方更为重要。 只要控制了北方的商业,那就相当于掐死了蒙古人七寸命门,还可以借此打击压制那些阳奉阴违的边将,可谓一举两得。 虽然他抄了这么多官员和大户家,有着六七千万两的存款,可大明朝还是穷的叮当响,国库依然是空的。 如果不是他每次分一些好处给户部,就他现在的这个折腾程度,国家财务早就崩溃了。 国库没有钱,很多事都干不了,比如征剿建奴,北伐草原彻底消灭蒙古部落。 这样规模的军事的行动,是要无数的钱粮来铺路的,没有钱粮,一切都是空谈。 既然现在无法出关远征,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以此来稳住那些蒙古人,间接控制他们了。 大明朝与蒙古反复拉锯了两百多年,一直到嘉靖二十九年,因为互市的问题,俺答汗再次集结蒙古大军大打出手。 搞了个庚戌之变,兵临北京城下,逼的嘉靖帝只能许诺永开互市,给了不少好处,大明与蒙古的问题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互市是什么,归根结底不还是商业嘛。 蒙古人对于关内的茶叶、粮食、盐这些是急需的。 既然如此,他就可以在这个上面想办法做文章了。 虽然漠南草原乱成了一锅粥,可西北和河套地区还有土默特等几十个蒙古部落。 漠北还有喀尔喀联盟部落等等,大明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要能把走私问题给解决,由自己的皇家商会来接手与蒙古的贸易。 那蒙古人就起不了什么大风浪了,他们或许饿不死冻不死,但想要来找麻烦,也没有那个实力了。 而且改革治国可不是靠杀就能解决的,皇帝也是要顺势而为的。 皇帝也是需要人来支持拥护的,如果没有没有人支持拥护皇帝,不过是又一个汉献帝而已。 这也就是所谓的根基,为什么开国皇帝权威可以无限大,就是他们的根基太深厚稳固了。 武将、军队、勋贵、功臣,全部都是皇帝的绝对拥护者。 后继之君可没有这样的根基,因此只能对文官妥协,这时候的文官就像是中介一般,皇帝给他们开价,委托他们去办事。 此消彼长,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强,皇帝的威望和权力每日递减,最后自然就造就了文官集团尾大不掉的情况。 而这时候,文官就会利用手中权力以及关系,为自己疯狂的敛财,抢占土地资源。 土地的兼并,社会资源紧缺,老百姓吃不上饭的情况,也就出现了。 第四百八十章 制度弊端 大明的问题,除了小冰河的恶劣生存环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社会资源大部分都掌握在了少数人手里,而这少数人,就是那些地主大户,官员士绅。 朱由校要想拯救大明,实现王朝的中兴,就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把那些旧地主、旧官绅给清理了。 然后重新分配社会资源,改善政策制度,如此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每一个王朝都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和选择。 汉、隋、唐、宋、元这些大一统王朝,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要么你就继续妥协和依附于那些地主官绅。 但最后等待你的,不过是国灭身死而已,就像宋朝和元朝一样。 他们对读书人士大夫可是非常好的,元朝甚至是正式以地主豪强来管理地方,权势滔天。 可如果你想拼一下,想大展宏图的奋斗一番,你只能选择格式化,与那些官绅地主进行斗争。 就得像现在的朱由校一样,重新建立自己稳固可靠的根基,然后利用那些新的利益既得者,去取缔那些旧的。 作为一个君主,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他不能只有军队的拥护和支持,这是不能长久的。 而那些老百姓,朱由校压根没有多少指望,他们的思想,与知识见识,还需要很大的提升。 因此地方豪强和士绅的支持,也还是需要的,毕竟在封建王朝,他们确实是一个国家的中流砥柱,是国家的基石。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朝廷要掌控这么大片的领地,需要依靠地方官府,而地方官府则是需要依靠地头蛇来统治地方百姓。 地头蛇是谁?不就是那些地主豪强,士族大户,以及在地方官府世代任职的吏员嘛。 如果没有他们的拥护支持,说句不好听的,朝廷派来的县令,连个屁都不如。 后世的人都知道,崇祯皇帝的政策和旨意刚出紫禁城就被朝臣驳回,或者说令不能出宫。 可他们也不想一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说句话谁不会说啊。 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没有朝臣的支持和拥护嘛? 官府衙门里坐着的那位县太爷,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就将一个县,比做一个国家,县衙就是皇宫,县令就是皇帝,没有这些地头蛇的拥护支持,政令依旧出不了县衙。 在明朝,县令被架空的事情发生的可不少,县丞的权力和威望,比县令不知大了多少。 在大明朝,县丞才真正的是一个地区的土皇帝。 有一句话说的好,流水的县长,铁打的老爷,这句话精辟至极,可以说是一语道破,贯彻所有的封建王朝了。 县丞是什么?不就是老爷嘛,而且是当地所有老爷的代表话事人。 朝廷正式任命的七品县令,在他们那里不过是掌中玩物而已。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与朱元璋定下的户籍制度脱不开关系,这或许也就是因果关系吧。 而县令们不知道嘛?不知道实际的权力以及沦落到这些地头蛇手里去了? 他们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不会去管,也不想去管。 只要县令不去触犯他们的利益,这些地头蛇,也不会和你对着干,毕竟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嘛。 他们只要不犯错,找找关系花点银子,任期一到便可升职了。 不过就是忍几年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件小事。 没有必要和一群地头蛇交恶,因为他们的利益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钱财而来。 只需要相互依靠利用,就可以贪的盆满钵满,何乐不为呢? 这江山又不是他们的,而是姓朱的皇帝的,犯不着去得罪这些世代盘踞在当地的老爷们。 所以说,一个王朝制度的崩坏和灭亡,从来都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所以就算朱由校不需要,他能以军队武将为立身之本,可不代表后世的子孙,后继之君不需要啊。 儒家文化的影响,在古代实在是太恐怖了。 就算在后世的现代社会中,像孔家这样的家族,以及儒家文化思想,依然具备着超高的地位和影响力。 就连生个孩子,政府的官员都要专程跑到门口去等待结果,完事之后还要说各种的恭维话语,庆贺之类的。 那样的社会环境下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儿孙,不会受到这样文化熏陶而影响一生。 就像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一样,被那些只会之乎者也,满嘴仁义道德的嘴炮给忽悠瘸了一样。 而且这样的制度,弊实在是太大了,必然要进行改革的。 而改革之后呢?不还是要新的人,新的既得利益者去接手他们的权力? 皇帝的要做的就是,永远维护保持着这个平衡,进入一个良好的循环。 而大同的事件,只是他初步改革清洗的一个开始。 组建皇家商会,也不过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而已。 虽然现在这十几家都是些不入流的商户,可有了他的支持,相信很快就能发展壮大起来。 他们就是新的利益获取者,他们想要做大,成为真正的豪门望族,必须要依仗他这个皇帝。 这样他们就可以形成利益捆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自然也就成为了皇帝统治的根基。 将来对付京商、徽商、浙商这些根深蒂固的奸商,他也有了更多的选择和路子,而不是一味的靠着杀人来解问题。 商会的概念和形成,在明朝早就已经形成了,只不过没有那么正式正规而已。 像浙商、徽商这些,不就是具有商会性质的商人联盟嘛? 因此当朱由校说要组建皇家商会,这些大户商人们也是理解的。 只是他们实在想不到,为什么皇帝会想到这里。 但此时的他们,压根不敢有其他的想法,甚至问都不敢多问一句,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这个杀星。 看着他们这无条件顺从的态度,朱由校也是在心里暗道,这血淋淋的刀,就是比口舌管用啊。 第四百八十一章 商会制度 朱由校很快就将商会的基本规划,以及奖惩制度全部告诉了他们。 商会的资产和他们各人的资产,必须要严格划分开来。 商会的所有资产,都是皇帝的,他们只是代为管理,绝不能与他们私产混合在一起。 皇家商会毕竟是自己的,朱由校肯定是要给予一些特权,和一些不一样的政策待遇,好快速发展壮大起来。 而且大同补充的文官和武将,也必然是要以自己的心腹为主,再不济也得整个保皇党的。 为的就是暗中给予商会便利,要是他们打着商会的旗号,干着自己的私事,那不就是在养贼嘛? 泾渭分明,账目清清楚楚的,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就永远实现不了。 各家到底有多少地,有多少宅院房子,以及店铺等等,必须要在锦衣卫那里登记造册。 但有隐瞒着,以欺君之罪论处,抄家灭族,绝不宽恕。 如果有进项的,也全部要通报与锦衣卫,表明进项的来龙去脉,是否是合法进项收入。 如果到了审核的时候,发现实际与登记册上的不符合,不问缘由,同样抄家灭族。 看着他们恐慌的脸色和异样的眼神,朱由校安抚道: “朕既然留下了你们,那些过往之事,朕也就暂不追究了,希望你们能引以为鉴,不要再犯。” “从今天开始,以后朕不想再听到消息说,你们还在那干那些偷鸡摸狗,欺压百姓巧取豪夺的勾当。” “一经查处发现,朕可不会放过你们,下场可是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臣等明白。” 这些商户恭维的应承了一句,有了皇帝的表态和保证,他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朕此举也是在保护你们,你们做的那些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夷你们三族都是轻的。” “你们如今是朕的家臣了,生死都在朕的一念之间,只要忠心于朕,朕都可保你们全家无忧。” 不知道皇帝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到底算不算数。 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只能顺从到底。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啊,皇帝现在需要他们自然是说的好听。 可哪一天如果自己没用了,恐怕也免不了一场灭族之灾啊,要知道他们犯下那些罪和把柄,锦衣卫那里都有记录和证据的。 胡大元在心里暗自叹息。 不过眼下可以保全一家性命,也总好过被送上刑场受那千刀万剐之刑了。 此时的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皇帝接下来说的,却是让他不在那么悲伤了。 他们这十五家,将选出三家作为会长和副会长,各自分管商会之事。 其他的商户则是为普通的会员,服从会长以及副会长的指示以及分发的任务。 这会长和副会长的职务,也不是固定的,而是两年一换。 两年任期一到,就要重新挑选合适之人顶上去,这有资格参选之人,必须要在这两年中有突出的表现,对商会有足够的贡献才可。 而换届的会长,同样也有继续参选的权力,只要有能力,能给商会创造价值贡献,依然可以连任。 不过难度有些大,因为朱由校要维持会中势力的平衡,不可能让一家独大。 就算能力再强,贡献再大,三届六年之后也必须退位,等过一届才能有资格继续参选。 而那些在里面混吃等死,对商会没有价值和贡献的商户,也是要两年清理一次。 这清理可不是简单的赶出商会这么简单,而是上缴一半的家财资产的,否则就要被抄家灭族。 而且不准退出,想要退出就得净身出户,除了自己住的房子宅院,全部都要上缴给商会。 而为了公平起见,商会将采取选举的制度,各家都有投票之权,不管是选举会长还是清理混子,都是如此。 当然了,最终还是要由皇帝自己的来定夺的。 朱由校虽然不会管具体的事项,可大方向和一些关键问题,他自然是要管的。 否则那和朝堂有什么区别? 同时会中还会有锦衣卫之人负责监察,所有的账目,不管是支出还是进项,锦衣卫都有查看之权。 钱粮从哪进的,支出又是何用,全部都要写的清清楚楚,而不是就记个数这么简单。 朱由校自己也会时不时的搞个突击检查啥的,避免当地负责监察的锦衣卫,脚踏两只船,联合起来蒙蔽自己。 不过朱由校却不会和他们说这些。 “民间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正所谓皇帝都不差饿兵。” “想要马儿跑给马儿吃草的道理朕还是懂的。” “虽说你们都是给朕办事,可朕也不想亏待了你们。” “每年的分红,朕拿七成,会长和副会长拿一成,你们各家分一成,还有一成,就留作公用基金,存储于商会中,以备不时之需。” “如有成绩优异,贡献突出者,朕可从这公用基金中拨出一部分来奖励于他。” “还有,凡是隶属于皇家商会的,每五年可以推举家中,一个优秀的子弟儿郎于朕,不管他们有没有功名在身,只要具备能力,朕都可破格直接任用。” “如果有出众者,将来坐上为一省巡抚,或是担任侍郎,甚至六部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朱由校才说完,这些商户就开始躁动不淡定起来。 那分成之事,虽然他们从来想过,可就那小小的两成,他们虽然不至于不在乎,可也是极好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皇帝最后说的。 当官啊,这可不止是读书人的梦想,这是天下所有人的梦想。 不管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还是那些豪族大户,即使是家财万贵不缺钱的,把头挤破也想在进入官场。 就算是家族中没有当官的,他们想尽办法,不惜重金拉拢当官的。 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个心安,为个安全嘛? 甚至有的还会去寻找挖掘那些穷苦寒门家的子弟,亲自来培养,所为的也就是个保护伞而已。 而自家有了当官的,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出了个大的京官,也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像条狗一样去巴结那些官老爷,寻求庇护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初步规划 朱由校的这个待遇,不管是给谁,都足以打动激励他们了。 要知道,明朝可是不缺读书人的,有了这么多的读书人,堂堂的大明朝还会缺官嘛? 朱由校敢这么大批大批的杀官,就是因为有数不清的预备官员,在民间眼巴巴的瞧着呢。 虽然朝廷官员现在还是处于紧缺的状态,可那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去补而已。 如果真的想把缺额全部补上,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而已。 那些中了进士的,因为没有关系人脉,有多少赋闲在家的? 又有多少不受重用,在偏远地区当小官的? 还有的因为不会人情世故,亦或是太过刚直,不愿同流合污的,为官一生受尽了打压。 像这样的事情,在大明朝早已是习以为常,这样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位置就这么多,官职都是固定的,可就是这么点粥,那些世家大族,江南的豪门子弟就分去了至少一半。 剩下的一半,各省的科举进士又要分去大头,剩下的那点残羹剩饭,他们挤破头都未必能排上。 朱由校要清理江南的利益集团,就必须扶持起其他的势力来对抗分权,慢慢接手他们的权力。 这些商户作为自己的家臣,身家性命已经彻底绑定在他的身上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给他们点甜头好处,好让他们更加卖力呢? 朱由校虽然对满清感到极为恶心,可不得不承认,他们在皇权集中这一块,确实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属于封建王朝的天花板了。 满清前中期的皇帝,那才叫做真正的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文官和士大夫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就是因为有自己的基本盘,这基本盘就是满汉蒙二十四旗。 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军队,满清皇帝的八旗都拥有着绝对的权力和地位,压的汉官汉将们连气都喘不过来。 既然他们可以做到这一点,朱由校又为什么不能呢? 收家臣是自古就有的,也有不少皇帝这么干过,朱由校只不过是效仿他们而已。 他收的家臣或许不及那些八旗一样对皇帝绝对拥护支持,可至少比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要可靠许多。 “你们作为皇家商会的第一批加入者,同样也是朕的家臣,务必要兢兢业业,凡事仔细斟酌,小心谨慎,尽早将商会壮大起来。” “好好给朕做事,朕不会亏待你们的,可要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朕知道了也绝不会姑息。” “希望朕今日之言,你们都牢记于心,不要忘了。” 吃了定心凡后,这些商户的心里也有底了。 胡大元反应极快,当即就跪呼道: “主子放心,臣等必然恪尽职守,绝不敢有二心。” (主子这个词,并不是满清专属,这是早就有了的称呼,五代十国就有了,元末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就对一些降将说过,乱世之中要找个好主子,基本上都是一些私臣、奴仆称呼主家的,只是在满清用的太广泛而已) 见胡大元拔了头筹,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当即跪呼表态。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能成为皇帝的人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虽然有极大的风险。 可他们愿意去赌,只要赌赢了,那他们的家族就可一飞冲天,不必在龟缩在这常年战乱的边关了。 其余几个士族豪绅的代表,也是纷纷表示誓死效忠,不敢有异心,尽管他们与皇家商会没有半毛钱关系。 “行了,都退下吧,朕到时候会让孙云鹤与你们碰头的,商会的初步目标和规划,以及你们要干的事,他都会告诉你们。” “都给朕牢牢记住,孙云鹤说的,就是朕说的,不管大事小事,桩桩件件都要办好了。” 感受着略带寒意的皇帝语气,他们只感觉自己腿肚子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又是一番保证效忠之语,朱由校才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随即朱由校对着孙云鹤说道: “挑选精干之人,留在大同,把之前的探子和缇骑全部替换了。” “在大同开个新衙门,就叫镇抚司吧,小旗官袁彬升从四品镇抚使,监察大同,授便宜行事之权。” “以后商会的所有账目,都要过镇抚司的眼和手,他们各家的资产,务必登记好,存入北镇抚司。” “另外,征剿杨逆之时,袁彬立有大功,就赏白银千两、飞鱼服一套、精刀一柄吧。” (飞鱼服是个统称,衣服样式和品级有很多的,是仅次于蟒袍的二品赐服,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和宗藩,其他人都没有资格穿,除非是皇帝赏赐的,大家不要被影视剧误导了) 孙云鹤有些惊讶,陛下的封赏也太过大方了一些。 尽管袁彬确实立下大功,可从一个小旗官直接连跳六级到镇抚使,也实在是罕见,要知道他也不过是个指挥佥事而已。 虽然感到不可思议,可孙云鹤并没有表露出来。 “陛下,这些人已经吓破胆了,想来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大同的清洗也差不多了,何必再多设一个镇抚司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做好朕吩咐的事就好,朕这么安排自有道理。” “吓不吓破胆的,朕没有兴趣,凡事都要做的防患于未然,他们现在或许不敢有什么心思,可过段时间,就未必了。” “臣明白了。” 孙云鹤并不是嫉妒害怕袁彬的突然崛起。 只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锦衣卫经历几次内部清洗,现在也是处于缺人手的状态,因此才有这一问。 “牢狱中的那些官吏,和地主豪绅,尽快处理了,该剥皮的剥皮,该灭族的灭族,不要有漏网之鱼。” “留几个名气大一点的恶霸劣绅,和官吏,等朕誓师出征的那天,与杨逆一并斩了祭旗。” “行刑之时,把那些随朕巡边而来的勋贵和文官,全部组织起来,让他们观看。” “朕出征之后,你要牢牢的看住他们,全部分开囚禁。” “臣遵旨。” 不在京师,对于这些开国勋贵和京官,朱由校暂时还没有杀他们的想法。 就这么杀了他们,对他们简直是太仁慈了,尤其是那些勋贵,自己还要借着这事大做文章呢。 不把京师的那些开国勋贵扒层皮下来,他绝不罢休。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同代藩 “杀的好,杀的好啊。” “这些恶霸贪官,就应该这样处置。” “皇帝陛下圣明,终于是有人给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做主了。” 大同校场外,无数的百姓将此围的水泄不通。 今日这里有大事发生,所有的贪官污吏,还有那些恶霸,地主劣绅,将在此公开处刑。 皇帝陛下已开了金口,整个军营校场将对外开放一个,以供老百姓来观刑。 得知这个消息,城中百姓都不用官府组织,自己就来了。 当他们看到昔日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老爷们,此时在邢台上哀嚎求饶,满地打滚的样子,他们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 看到平日里这些欺负压迫他们的恶霸地主,恨不得自己上去亲手剐了他们。 而此次负责监斩执行的,是大同知府的一个幕僚师爷,名为张善。 此人可谓是人如其名,当得一个善字,他在当地德高望重,从不欺压百姓。 也不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反而是行善事,扶助贫苦百姓,多次以私财救济流民难民。 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各级官吏无止境剥削压迫老百姓的时代,能做出此事实在难得。 他出身于军户世家,家族世代为边卫的百户。 以此出身能在二十多岁考上秀才,已然是不容易了,读书人虽多,可也不是这么好出的。 这不止是需要强大的经济实力支持,还要个人的天赋悟性的。 同样他也是因为家中有个百户的官身,才通过钱财和关系,好不容易可以当上知府的幕僚师爷。 朱由校得知此人后,也是感慨想不到这种污浊之地还有品德心性如此突出之人。 尽管他是一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老秀才,可他的为人,以及为公之心,比起京师那些高中的进士还要强出无数倍。 当即就下了旨意,由他暂任知府一职,如果能力能达到及格线,将来他必然是要重用的。 不过以此人的心性和为人,能在如狼似虎的大同官衙中立住脚,至少这为人处事、察言观色之道已然是不俗了。 朱由校要考验的,就是他的理政能力,以及民生治理才干到底如何。 此时的张善,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还有一丝的不可置信。 自己居然被皇帝亲自任命为大同知府了,这可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事啊,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个锦衣卫小旗就在旁边提醒道: “太守,该下一批了。”(知府的雅称) 张善一个激灵,自己的意识就被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看着这些昔日与他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同僚,还有他得罪不起的官老爷和豪绅们,一个个的都惨死在自己面前。 尤其还是自己下的令,全程观看着,心中不动容没有想法自然是假的。 他在心中暗暗叹气,这些也都是他们应得的,平日里作威作福,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想到这里,他连扔令牌的力气都大了许多。 令牌一碰地,那名小旗就大声喊道: “开始行刑。” 军士们很快就提着一桶桶的开水走了上来,直接就往那些已经被扒光,连底裤都没有的人身上泼。 剥皮之刑就是如此,就跟杀猪宰羊一样,要先用开水烫一遍,把皮烫软烫开了,这样才好剥。 (………不敢写了,懂的都懂) ………… ………… 校场那边是热火朝天,而此时的朱由校,终于是有了些空闲时间,第一次走出了官衙,来到了代藩的王宫。 “臣代藩朱鼐钧,恭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圣安。” 看着这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三个辈分的宗藩,朱由校也是一阵郁闷。 历朝历代好像都有一个规律,在宗族中,皇帝这一支的辈分,永远是最小的。 朱由校此时也是如此,朱家几十个宗藩之中,别说辈分比他低的了,就是平辈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个朱鼐钧比他高出这么多辈,朱由校都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 就算知道,他也叫不出口啊,在他这里算的话,都特么出了两个五服了,还叫个啥啊。 “代王请起,按照家礼,朕应该先给你行礼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焦急的状态,连忙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虽然有些恶心,可朱由校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自己这一趟来,虽说是兴师问罪,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一听皇帝这话,代王不顾朱由校的搀扶,连忙跪下又道: “陛下言重了,陛下乃是我大明朝之天子,哪有天子给臣行礼的,臣万万不敢。” 都说明末藩王个个都是蠢如猪狗,可朱由校也接触过不少宗藩了,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 事实可并不是如此,相反这些宗藩识时务的很,至少在礼仪规矩这方面,让你挑不出刺来。 不过私心确实是重,可私心这玩意,基本上是个人都有。 只不过这些宗藩身份特殊,加上明朝政府太过优待他们,明朝灭亡他们没有出力,而被无限放大了而已。 朱由校也不与他废话,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走入了代王宫。 这座王宫,朱由校在后世就已经参观过了,不过那是现代复建的,虽然还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可毕竟缺少着一些东西,远远比不上这座洪武年间建造的真正古城。 “大同作为边镇,与草原接壤,是我大明与蒙古常年交战之地,代王居住在此,倒是受苦了。” 朱由校坐在交泰殿原属于代王的位置上,简单打量了一番后便与代王开始扯起了皮。 站在下面的代王,听到皇帝的慰问之语,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臣汗颜,大同虽常年爆发战争,可臣一家在此却是高枕无忧,没有受到波及。” “陛下日理万机,近年来又是多事之秋,陛下还能想到臣,臣不甚感激。” “代王能这么想,朕也不甚欣慰,我朱家的宗藩,要是个个都像代王这样明事理,朕也能省心不少。” “只是,前些日子朕下旨,希望天下宗藩能为国朝眼下时局出点力。” “各家出点钱粮充实国库,以作朝廷之用,可代王奉了旨,怎么不见丝毫的行动之意呢?” 一听到这话,朱鼐钧就知道大事不好,自己今日少不得要被扒层皮。 第四百八十四章 坚决的朱鼐钧 去年朱由校就下了圣旨给所有的宗藩,希望他们能捐献一些钱粮来充实国库。 本以为有秦、晋、蜀这三个大藩带了头,其他的宗藩多少也要意思一点。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违抗自己的圣旨。 这些宗藩,虽然都奉了旨,可奉了旨以后就没下文了。 找了各种理由来推脱搪塞,甚至还有的藩王,居然上书给他哭穷,气的朱由校差点没剁了他们。 这让朱由校萌生了削藩的想法,可最后还是忍住了,现在削藩的时机还没到。 可也不代表他就会丢了这个脸面,吃这个哑巴亏。 他现在得罪不起天下的藩王,难道还不能找几只鸡出来,杀了泄愤嘛? 而代藩,就是朱由校要杀的第一只鸡。 大同的军政体系上上下下都已经被他清洗了,代藩这个最大的蛀虫,自然也不能放过。 而且代藩也是强藩,也能在宗藩之中,起到威慑作用,可谓一石多鸟。 面对皇帝的质问,朱鼐钧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皇帝来找他,要说是来慰问自己,和自己扯皮他是打死都不信。。 他是代藩的子孙,又不是燕藩的子孙,世代都素不相识,没事会跑来找他? 至于秦、晋、蜀这三藩为何下了血本,献出了这么多的钱粮,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总之他代藩,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轻易捐献家财。 “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臣也想为国朝出力,奈何臣实在是没有余粮余钱啊。” “陛下刚刚也说了,大同之地,久经战乱,已持续了两百余年,我代藩虽无性命之忧,可也不过刚够温饱而已。” “臣这里虽然有太祖皇帝所赐庄田,可北地这天气,实在是难以种植出粮食庄稼。” “加上蒙古人时不时的入关侵犯,四处烧杀抢掠,臣的那些庄田,已经荒废许久了。” “要不是有朝廷俸禄,臣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还望陛下明察。”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朱鼐钧还真以为自己那么好糊弄? “代王,朕看在你是太祖子孙,是我朱家之人,朕才给你留了些颜面。” “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朕的好心,还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来蒙骗朕。” “你可知道欺君是何罪名?” 尽管皇帝开始说起了重话,可此时的朱鼐钧,依然是心有不甘。 天下是你燕藩的,关我代藩什么事? 你自己没钱就想来我们这里抢,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有一就有二,如果这次自己曲屈服了,那以后你没钱了不是都要来找我? 我就是死不承认,不出钱粮,你又能怎么样? 还敢杀了我不成? “臣自然是知道欺君之罪,只是臣说的句句属实,陛下如若不信,可查宫中账簿。” 见他这个态度,朱由校也知道没有必要再与他浪费口舌了。 这些藩王和那些文官一个德性,都是自私至极之人。 你光用嘴巴子去说,说到大明朝灭亡都说不出一分钱粮来。 可只要换一种方式,他们就会比狗都老实了。 要说识时务,可他们却敢和大明朝的皇帝死磕到底,要说他们不识时务,李闯和清兵刚进城他们就非常积极的降了。 原因无他,就是仗着明朝皇帝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嘛,更不用说杀他们了。 可李闯和清兵不一样,他们可是见人杀人,见狗杀狗,所过之地寸草不生,谁管你是什么身份。 明末投降满清和李自成的藩王不知有多少,坐拥金山银山却只知道吃喝玩乐。 而代藩,在历史上就是投降了李闯,想要苟活。 可惜李闯对明朝宗室恨之入骨,哪里会放过他们。 而这种投降派,朱由校也是看不起的,更何况他现在是明朝皇帝,就更容不下他们了。 今天非把他这亲王爵位给废了不可,不然怎么在朱家宗族中,重新树立起他皇帝这一支的威望呢? 一个堂堂的中央集权的皇帝,却号令指挥不了混吃等死的藩王,岂不是成了笑话? 得到皇帝示意之后,随驾而来的孙云鹤,好似早有准备一样,拿出一份文本开始细数起了,代藩历年来的无良行径和罪名。 记录之事一直追溯到了万历二十几年,他袭王爵开始。 不管小事还是大事,桩桩件件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各种罪名足足罗列了十几项,什么强抢良家妇女,暗中伙同地方豪绅霸占百姓田产之类的。 孙云鹤足足说了一刻钟,感觉嘴巴都有点酸了,都没说完。 当然了,这些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在大明朝,这不过是常事而已,藩王虽然无权,还被限制了自由。 可只要不是太过嚣张,就算做出来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地方官府也是不会管的,甚至可以说不敢管。 毕竟还是亲王之尊,小官小吏的,谁愿意、谁又敢去得罪一个亲王呢? 皇帝就更不会管了,只要这些藩王不碰权,不造反就行了。 最多是在事态严重时,下道旨意骂一顿,罚点俸禄就完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这些藩王更加无所顾忌,在地方上可谓是呼风唤雨。 这也是朱棣为大明朝留下的隐患之一。 当年他靖难之时,为了得到藩王们的拥护和支持,可是没少花本钱的,各种空头支票。 被忽悠的最惨的就是宁王朱权了,说什么平分天下,最后没自己什么事也就算了,还要被朱棣猜忌,各种打压削权。 朱棣皇位不正,即使知道国家必须要削藩,可也不敢太狠,只敢削了他们的军权,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软禁他们。 而朱由校今日就是要废了一个强藩,来给天下传达一个信息,让那些藩王都好好看看。 不遵圣旨,对朝廷阳奉阴违的下场是什么,他可不是历代先帝,不敢对他们下狠手。 朱鼐钧听着锦衣卫给他罗列的这一大串罪名,心里也知道害怕了。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看皇帝怎么处置。 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想出钱出粮。 自己硬扛到底,顶多也就是被圈禁而已,反正他也快六十岁了,也没几年可活的了。(历史上他就是天启六年死的。) 这败家子,他绝对不会去做。 第四百八十五章 废代藩 朱由校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既然代王冥顽不灵,那他也没有必要留情面了。 没有与大臣商议,没有通知秦藩这个宗正,朱由校当场就废了朱鼐钧的亲王爵位。 代藩直系宗亲,全部发配凤阳去守皇陵,不管是代世子还是其余人,只要是他朱鼐钧的儿子,就不能幸免。 “臣失德乃是臣一人之错,陛下为何以莫须有之罪名,强加于臣的妻小身上?” “陛下如此无情,屠戮宗亲,必然人神共愤。” “臣作为朱家子孙,可去凤阳为祖宗守陵,可代藩之亲王爵位,乃是太祖皇帝亲封。” “陛下莫非要违背祖制,逆天行事不成?” “且太祖有制,祸不及家人,臣既没造反又无谋逆,按照大明律,陛下问罪于臣之家人,实乃子虚乌有。” 其实朱鼐钧还有一句话没说,建文的下场已经摆在那里了,还是你祖宗亲手干的。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一旦说了,今日他的罪名,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朱由校也想不到这朱鼐钧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不紧不慢说出这些话来,居然还知道一点大明律。 可见这些藩王,并不是如后世中形容的蠢如猪。 可今天不管怎么样,他代藩他朱由校都是削定了,别的不论。 就凭这欺君与抗旨两项大罪,就足以让他千刀万剐了,只是他毕竟身份不一样。 他也不想把藩王们逼到绝路,因此只是把他一家囚禁于凤阳。 “你是在教朕做事?” 朱由校一脸的不耐烦。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朕刚才的话嘛,还不行动?” 有了皇帝的明旨,站在旁边如木头一般的锦衣卫也不在装傻充愣了。 朱鼐钧直接被两个锦衣卫给拖拽了出去。 而他丝毫不慌,还大喊大叫道: “自古以来,只有君赐臣钱粮财物,想不到我大明朝,居然有君问臣要钱粮财物。” “我朱家的脸,大明朝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我虽然被你囚禁,可你今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如果他是普通人,朱鼐钧恐怕早就说不出话了,锦衣卫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开口的。 而他的这一番话,并没有影响到朱由校,他今日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是想好了的。 朝廷穷的叮当响,又收不上来税,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不想办法在那些富可敌国的宗藩那里搞点钱粮,要灭建奴和蒙古,改革政策和制度,得猴年马月了。 “传朕旨意,凡代藩所属一应田产、王庄、库房全部封锁收回,所有的佃户以及农户,全部都要统计出来。” “加紧去办吧,统计完之后呈与朕看,手都干净点,不该拿就别拿,记得在北镇抚司留备份。” 锦衣卫虽然也有过大清洗,这孙云鹤也是自己心腹之人,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当官当差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或许有人说升官掌权,或许有人会说是提升地位,从此成为了人上人。 可都错了,最幸福的事就是接抄家的活,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 财富最动人心,就算他这个皇帝也不能例外,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 在钱财面前,什么皇帝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孙云鹤面露尴尬之色,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极为隐秘了,可不想还是被陛下知晓了。 “臣遵旨。” 等孙云鹤走后,朱由校又对着自己的侍卫说道: “你们传朕的口谕回京,告诉四位总理大臣,朕已经削了代藩的王爵,让他们不必惊慌,一切照旧即可。” “让秦世子与晋世子,各自写封家书回去。” “再让王象乾以私人的名义,写封信给蜀藩。” “让三藩牵个头,表明态度支持朝廷与朕的政策,三藩的那些分支郡王,一概如此。” “其余的就等朕回京之后再说吧。” 秦晋两藩的地位举足轻重,秦藩更是宗藩之首,是太祖钦命的宗正。 虽然这个宗正形同虚设,可好歹也有个名头不是。 他们又都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而且已经在他们那里敲了一次竹杠,朱由校不怕他们不屈服。 至于蜀藩会不会奉旨支持,他就没有把握了,希望他能识点时务吧。 “让礼部再发圣旨给宗藩们,内容就写,世受国恩而不懂知恩图报,太祖封藩之本意,是为巩固我大明江山基业。” “如今国朝有难,他们即为朕之臣子,又是宗亲藩王,本应主动挺身而出,为国朝出力,为君分忧。” “代藩欺君抗旨,在翻过勾结恶霸劣绅为非作歹,取不义之财也就罢了,还多次害人性命,犹如畜牲,希望他们都能引以为鉴。” “去吧,快马加鞭,尽早回来向朕复命。” “陛下三思,臣以为不妥,这恐怕会激起藩王们对抗朝廷啊。” 朱由校刚刚说完,马祥麟立刻就劝谏道。 他的意思朱由校自然知道,对宗藩发这种圣旨,几千年来,恐怕还是头一遭。 可朱由校已经决定的事,是不可能反悔的,不给他们上点眼药,还真以为朝廷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成? 见皇帝罢手,马祥麟也只能暗自叹气。 陛下虽有雄心大略,也有手腕,可做事未免太着急了些。 这可真的是把天下的贵族和士绅们给得罪全了。 可看到皇帝一脸自信的样子,他也觉得安心不少,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不要阴沟里翻船就好。 ………… ………… ………… “代王朱鼐钧,纵容家奴子孙鱼肉百姓,欺良压善,以卑鄙禽兽之手段,巧取豪夺百姓之田。” “逼良为娼,私藏隐户黑户,欺瞒朝廷,乃罪大恶极,今朕已查明代藩之所作所为。” “为给百姓一个交代,着削去代藩之爵,代藩全家发配凤阳守祖宗皇陵,以赎己罪。” “今大同乃多事之地,朕正大力整顿吏治之时,百姓子民不必惊慌,正常生活即可,特此布告全城百姓悉知。” 大同镇城布告之处,一个身穿补丁儒服的青年人,正一字一句的念着官府刚刚贴出的布告内容。 百姓们听到这大白文的布告内容,心情五味杂陈。 他们这些人,谁没受过委屈? 第四百八十六章 陛下又欲亲征? 代王宫、交泰殿。 这里已经成为了朱由校临时办公的地方。 京师选派来大同任职的官员,已经到了,朱由校又宣诏了陈奇瑜和孙传庭来,在交泰殿开起了小会。 要说历朝历代的藩王之中,最为富有最会享受的,明朝的藩王可谓是佼佼者。 就这交泰殿的装饰和精修,奢华程度比起京师紫禁城的一些主要大殿,还要突出。 当然与他所住的乾清宫还是没法比的。 “冒然削藩,必然引起天下震动,宗藩人心惶惶,如今我大明乃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之时。”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纵使有想法,可也当隐忍一时才是。” 皇帝直接削了代藩,陈奇瑜是既兴奋又担忧,矛盾不已。 藩王的祸害,只要是个当官的都知道。 皇帝能对藩王下手,自然是他们文官所期望的,可大明此时的国情,又没有底气削藩。 “陈卿所言极是,朕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只是削了代藩,而没有问罪其他宗藩。” “可非常之时也要行非常之手段,朕要是忍气吞声,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朕的威严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朕的这些宗亲,眼中还有朕这个君父嘛?” “朕的圣旨都下达了几个月了,可有一人奉旨?” “朕这个皇帝,还有我大明朝廷,可还被他们放在眼里?” “是历代先帝对他们太好了,才会滋长他们目无朝廷的心思来。” “朕要是连他们都号令不动,与白板天子有何区别?” 皇帝的话也确实有道理,这正是陈奇瑜纠结的原因。 而作为山西右布政使的孙传庭,从始至终都是一言未发。 这让朱由校感到很奇怪,孙传庭这个人是有些脾气的,这种大事他不出来高低整两句? 可朱由校又哪里知道,孙传庭不是不想说,而是强忍着不敢说。 削藩这种事,哪里是他这个地方官该参与的?虽然他是从二品的官员,可要论起话语权来,或许还不如京师一个七品的御史。 而其余的官员,就更不敢说话了,这些人大多是今年刚中的进士。 前不久才在皇极殿的殿试中受过皇帝的冷眼和奚落。 此时哪里还敢提什么建议,就算是想要拍马屁,也只能强忍着。 生怕自己说错话,还没当上官就被皇帝给弄死了。 “可君向臣索要钱粮,实在是不合礼法,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如此明旨讨要的。” “陛下此举,恐怕会被一些人抓住不放,大肆编排造谣的,对陛下的名声,必然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史书中,又会如何记载陛下今日所作所为?后世子孙看了,又会如何去议论此事呢?” 陈奇瑜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才能的,也足够忠心,朱由校因此才会重用他。 要是换成别人,尤其是那些他瞧不上的,就大同兵变谋逆,杨洪带兵劫杀皇帝一事,就足够他这个宣大总督被灭族了。 可就是有些死板,他的思想和看待事务的角度已经变了,不过这也属于正常。 能在官场混几十年,而且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都不是什么简单心思的人,一些官场中的风气,也必然沾染上了一些。 “行了,此事已然过去了,多的就不要浪费口舌了。” “这也不是你这个宣大总督该管的事。” “朕宣你们来,是为我大军再次出塞作战,北征漠南草原一事。” “你是宣大总督,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一仗该怎么打。” 大同府军政体系官员的清洗,已经是接近尾声了。 军队之中,守备千户以上的将领,不是被杀就是被免。 朱由校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阵斩了杨俊的佰总张武,连升几级,已是大同镇游击将军。 生擒了杨洪的千户冯义,也调任大同做了参将。 其余立有卓越军功的,基本上都被他安排在大同,任游击和参将等职。 毕竟羽林军的将官编制就这么多,现任的还在他们这些人是根本升不上去的,还不如把他们外放。 就连一些基层的将领,也调整了不少,朱由校足足了调了六十多人,充任着把总百户等职位。 军队的重新整编也执行的异常顺利,老弱病残和那些兵油子,以及被抓的百姓壮丁,全部都已经被打发回家了。 初步整编出来的兵册名单他简单看了一下,可谓是焕然一新。 原本七万五千人的编制,重新整合过后,还剩下不到四万人。 虽然兵员名额少了,可是战斗力以及纪律性是提升了,正所谓兵在精而不在多嘛。 如今的草原混乱不堪,实力大损,正适合他练兵。 现在的大同不缺粮也不缺兵,前不久又歼灭了蒙古生力军两万多人,正是士气高涨之时。 在这种绝对有利的情况下,还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陈奇瑜作为天子近臣,对于皇帝的雄心以及目标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可还没等他开口细问,就听见背后有人说道: “陛下莫非又想亲征?” 朱由校也听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官员已然走到中间,躬身而立。 “你是何人?” 听到皇帝有些冷淡的话语,这中年官员丝毫不惧,只听他又说道: “臣名李中正,是吏部刚刚任命之大同府推官,今年三甲同进士出身。” 李中正这个名字可不陌生,只是离得太远,他又低着头,朱由校一时没有认出来而已。 可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来了。 当日殿试提问之时,他可是给自己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不过这印象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因为他那敢于直面君王,敢于说真话的嘴。 当时他还没被赐进士功名,就敢当着众臣以及考生的面,直接怼自己不该用那些奇技淫巧来提问。 其实按照他的分数以及当日的表现,是当得二甲进士的,可就因为他那张嘴,朱由校直接把他安排到了三甲最后一名。 当时的朱由校还是很生气的,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直接的怼他了。 他本想着让锦衣卫搜罗一下他的罪名,直接把他下狱,可调查之后才发现。 这个李中正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第四百八十七章 孙传庭的想法 李中正老家是陕西西安府的,祖上虽然也出过几个进士举人,可到他这里,早就是落魄不堪了。 绝对的寒门子弟,在当地名声如何他虽不知,可自他入京师准备科举到现在。 这人的品行都是极为端正的,从不趋炎附势,就连与他一同赴考的考生,他都是少有结交。 顶多就是与他们谈论一些圣人学说,完全靠着自身的能力以及远超常人的毅力,才得以高中。 这样的出身以及品德,正是朱由校所需要的。 别看现如今朱由校皇权高度集中,可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 朝中局势以及党派错综复杂。 那些依附于王在晋、魏忠贤的官员,名为保皇派,可实际上都是一些势利小人,少有真正的大才。 官场中的势力要平衡,需要能臣酷吏,自然也需要真正高风亮节的清流官员。 如此才能形成平衡,皇帝不需要这种死板的臣子,可国家却需要这种按部就班,严格按照规定办事的官员。 想不到今日在大同,还能遇到此人,还真是缘分啊,他本以为这人早就被排挤到西南或西北偏远地区当县令去了。 他还打算多观察一下他的为官之道,以及品行的呢,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怎么,你对朕此番欲出塞作战之事,有看法?” 虽然心中认可了此人,可朱由校还是以一种略显不开心的口气说道。 “臣没有什么看法,朝廷之军国大事,不是我这刚刚踏入官场的骑品小官可以过问的。” “臣之所以站出来向陛下提问,是想知道,陛下此次是否又欲亲征?” “朕亲征如何,不亲征又如何?” “每临战事都需皇帝亲征,莫非是我大明朝没有能臣武将了不成?”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当坐镇京师,处理天下之政务,历朝历代,岂有皇帝连番亲征之事?” “高皇帝以弓马驱逐蒙元,建立大明,光复我汉家江山,赫赫武功在身,可自为皇帝以来,也从未亲征过。”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文皇帝,可也是有太子监国才亲征的,且二十多年也不过五次而已。” “陛下无皇子,岂能不顾天下民生,短短两年时间就数次出京远征,以身犯险?” “战阵之事凶险异常,就此次巡边来说,陛下之安危也可谓九死一生。” “陛下之安危,岂是属于个人?乃是属于大明朝,属于天下苍生。” “一旦陛下有不测,我大明朝江山社稷,岂不是瞬间就崩塌了?” “还请陛下能为天下苍生计,莫要行此危事。” “治理民生、安抚百姓,自有臣等文官去做,行军打仗,自有武将勋贵领兵。” “若大小之事,都需陛下亲自来办,难不成是我大明朝无人不成?” 听到这话,朱由校不免露出尴尬之色,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这次巡边,虽然是有惊无险,可他作为皇帝以身犯险,差点被杨俊给干死,可是把那些朝臣们给吓的不轻。 消息传回京师没多久,一箩筐的奏疏就送到了他的跟前,上到总理大臣,下到七品小官,都上疏请他速速回京。 就连刘太妃和张皇后都是不顾祖制,来了两封书信,催促他回京。 朱由校自然知道李中正的意思,他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对如今内忧外患的大明朝,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其实朱由校对于亲征这事,现在也没太大的兴趣。 上次千里奔袭林丹汗的大后方,可是把他折腾的够呛,草原上那忽冷忽热的气候。 那硕大无比的毒虫,还有那恶劣的环境,简直就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而且从李中正的言语当中可以听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读死书之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他没有反对自己发兵出塞,只是阻止自己亲征而已。 能说出那句,行军打仗自有武将勋贵,就足以证明,他已经甩了一些官员无数条街了。 此人可用。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表明了朱由校的态度,他此次不会亲征了。 李中正也是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原位。 其余的人见了,也是大感惊讶,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按照他的性格,和以往之事,这人现在不应该被拉出去杖毙了嘛? 陈奇瑜也是在心中感慨,这还是第一个能劝的动皇帝的人,实属让他感到意外。 “陛下,臣以为,还是应以抚为主,征为辅,当征抚并行,如此才是上策。” “草原上蒙古部族繁多,我大明朝又无力管控,现在也没有能力彻底消除此隐患,当徐徐图之。” 陈奇瑜所说虽然不是朱由校所想,可也有一些道理。 如今的大明朝,还没有能力发动一场大战,尤其是征伐草原。 能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先不谈,光是需要的钱粮物资,就不知道要多少。 他抄家得来的那些钱粮,一分一毫都是有大用的。 陕西和山东还在赈灾呢,灾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做,需要的粮食简直是天文数字。 而如今的他,缺的就是粮食。 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太祖所制定的以蛮夷制蛮夷,才是最为妥当的。 “陛下,臣不赞同制台之言,蒙古人反复无常,今日降明日反,实乃是我朝大患。” “他们势弱之时,自然是主动来归附,可当我朝势弱之时,他们就会立刻南下,两百多年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嘛?” “现在的漠南蒙古,都不过是一群待死的羔羊而已,岂有放过之理?” “臣请陛下发王师出塞,全力征剿,荡清蒙古残余,彻底消除此祸患,如此我大明朝之边境,才能安详和平。” “只有边境安了,我大明才能安,这样的道理,莫非制台不知?” 孙传庭这个人,还当真是火爆脾气,居然直接就怼起了陈奇瑜,还真是血气方刚啊。 “你知道什么,彻底消灭蒙古,你说起来倒是轻巧,可知这战争的背后,我大明朝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发动此等大战,需要多少军队出塞?” “需要征发多少百姓保障我大军之后勤供给?” “你身为山西布政使,难道不知道山西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亏你还是本地父母官,本官看你还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第四百八十八章 摊丁入亩 孙传庭和陈奇瑜的想法都没错,一个想的是永绝后患,一劳永逸,一个想的是求稳。 不过孙传庭的想法是不可取的,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草原的蒙古部落,要打败他们不难,可要想彻底消灭他们,是不现实的。 至少现在的大明朝,还没有这个能力。 把漠南草原上的部族全杀了又怎么样? 过不了几年,土默特、喀尔喀、瓦剌、科尔沁这些大部落的势力,就会延伸而来。 “行了,你们也不必在争论了,这仗要怎么打,朕早就有了章程,只是给你们通个气,顺便问问你们有什么建议看法没有。” “朕知道百姓困于徭役疲惫不堪,朕压根就没想征发民夫。” 在陈奇瑜的带领下,几十名官员齐声恭维道: “陛下圣明。” “陈卿,这准备军粮、药品、以及军队所需之干粮,朕就交于你了。” “臣遵旨。” “李中正和孙传庭留下,其余的都先退下吧。” 朱由校挥挥手道。 “孙卿,朕知道你是正直之人,素来嫉恶如仇,朕留你二人,是有一项新政,要交由你二人去办。” 朱由校所说之新政,就是在后世赫赫有名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想法,他在还没继位的时候就有了。 只不过一直都不敢,也没有机会实行罢了。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一出,他与官僚士绅集团之间的矛盾,就彻底不可调和了。 正好这次大同府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大户豪绅们所剩无几,官员也换了新的,阻力已然降到最低。 他又收了这么多的土地,大同正是实行摊丁入亩的绝佳时机。 孙传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有边境安稳了,内地才能安稳。 而且像这样的改革,如果冒然推行全国,以如今官场的风气,可能三五年都开了不头。 朝臣也不会支持于他,就算是那些依附于王在晋和魏忠贤的保皇党,也会站在自己对立面反对。 因此必须先找好试点,见到成效他才能去堵朝臣的嘴。 “所谓摊丁入亩,既是重新分配土地给农户百姓,因此大同要进行全面的土地清查丈量。” “务必要严格细查,大同到底有多少耕地,查清之后,根据耕地之数量,按户分配。” “土地丈量过后,全部要收为国有,不管是官员还是地主豪绅,亦或农户百姓,都只有使用权,不属于他们个人,更没有买卖权。” “这样可以避免土地兼并之事的发生,也能让百姓的日子好转,他们就不必依附于那些官绅了。” “官府要广发公告,并派人前往民间以及乡下宣传,务必要让大同的百姓,都知道摊丁入亩之政策。” “摊丁入亩之后,凡大同府之户籍百姓,全部取消丁税,其他什么的杂税也不准再收,只收田亩税。” “这田亩税怎么收,收多少,地方官府无权做主,更不准更改,由朝廷来统一制定税收的标准。” “人既然分出了个三六九等,这耕地田亩的好坏优劣,自然也要划分出等级。” “那些好田良田,自然是要多收一点,不管分配到的大户还是百姓,亦或官员,一概如此。” “这些事,朕就不细说了,你们自己去办,到底有多少良田,多少荒地差田,全部都要重新造册登记,上呈户部核实。” “另外,官府向百姓征收的火耗也要改改了。” “张居正当年改革赋税政策,推行一条鞭法之时,本意是为减轻百姓负担。” “免得当地官府和官员,打着朝廷的旗号,滋生莫须有的头目胡乱收税。” “可没想到,这火耗如今已经沦为了贪官污吏们,贪污敛财的手段之一,不改不行。” “朕的想法是,由朝廷来制定统一的火耗归公制度,一石粮该收增收多少火耗,就增收多少,不能多也不少。” “至于银钱交税的,同样如此,绝对不准多收百姓一个铜板。” “你们清查丈量土地的同时,还有一件大事交于你二人去办。” “大同要制定统一的粮价货币,一文钱就是一文钱,一斗米该是多少文钱,就是多少文钱。” “绝不准再出现,这里一斗米一两银子,那里一斗米二两银子的糊涂事情发生。” “朕的意思,你们可明白?”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你二人是主要执行之官,务必要对新政制度政策了如指掌。” 皇帝说的这一段话,二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取消人丁税,罢免所有的杂税乱税,按田亩征税,重新分配土地,官绅一体纳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政策改革啊。 要知道,大明朝的主要税收来源,就是人丁税了,人丁税在这片土地已经征收了两千多年了。 历朝历代,都是征收的人丁税,哪里是那么好改好变的? 这新政一旦公之于众,必然引起天下震动,官员、士绅、地主、甚至于藩王,都会心生不满。 朝中官员,不论大小,恐怕支持者屈指可数,大部分必然是反对的,这对于皇帝是极为不利的啊。 不过这新政的好处,他们虽没有见过成效先例,光是听也能听出来好坏。 要真的是成功改革了,必然可使大明朝焕然一新,中兴指日可待,就是开元之际盛唐,也未必不能追赶超越。 二人心中佩服陛下有此胆气见识,以及利国利民之新政的同时,也在担忧着大明朝未来之路。 同时他们也在疑惑着,自己也不是皇帝的心腹能臣,更不是京官,何以得皇帝如此看重,被钦点推行新政呢? 尤其是李中正,他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他刚刚才当众怼了一波皇帝。 殿试之时,皇帝对他的厌恶程度,在场之人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居然还能有出头之日? 可他又哪里知道,朱由校正是看中他这不畏权贵,不趋炎附势的品德。 主要还是他没有其他官员那样的陈旧思想,这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朱由校虽然与他接触不多,没有深入了解,可也能从他的言语行为之中看出,他那颗为国为民之心。 第四百八十九章 愿为陛下马前卒 做这种历史性的政策改革,并且是完全推翻维持了两千多年之久的制度。 光是皇帝有勇气胆识可没用,必须还要有一批真正忠心于皇帝,且有想法敢干实事的官员支持并实行才行。 孙传庭就是最好的人选,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已经意识到大明朝的国策要转变了。 他秦兵的军饷粮食,大多是从富户那里搜刮而来。 因为权力有限,皇帝又不能坚定的支持他,终究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他只是想收回原本属于军户们的军屯田,居然就被问罪下狱,实在是令人惋惜。 崇祯皇帝反复无常,性格缺陷极大,在大事面前时常左右摇摆,不能拿定主意,导致每逢关键大战,明军都是惨败溃逃。 他是既不想出钱粮出兵,就想让孙传庭把陕西的流寇给剿灭,还要保全自己那所谓的圣主明君的虚名。 如果崇祯皇帝能够全力支持孙传庭,大明朝或许还会灭亡,但绝对不会亡的这么快,这么窝囊,他不至于被李闯给逼的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三个明末顶尖大牛,并不是败在李闯和满清手上,而是败在崇祯手里。 孙传庭的性格比较孤僻,且有一颗非常自信且坚定的心,干起事来也不含糊。 是推行摊丁入亩新政的最佳人选。 而李中正,朱由校也基本上是属于赌了,虽然这个人他不了解,可就赌他也是个值得重用之人。 结果并没有让朱由校失望,这李中正,还当着是人如其名,一身正气。 还没等孙传庭开口,他就抢先说道: “陛下圣明,我大明朝如今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百姓贫瘠无比,受地主豪绅们的欺压不算,还要受官府的重重剥削。” “这么多土地集中在豪绅大户们的手上,可他们却可以各种手段,甚至于勾结官员逃税,实在可恨至极。” “其他地方臣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可陕西的情况,臣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是该要重新整顿地方,安抚百姓了,否则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陕西必然爆发民乱。” “陛下如要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之新政,臣愿为马前卒,为陛下分忧。” 朱由校暗自点点头,自己这眼光还算是不错,没有看错人。 紧接着孙传庭又说道: “大同府境内之士绅豪族虽然所剩无几,可要推行此新政,必然会遭到朝臣以及天下士绅阻止。” “虽只是一府之地,可也足以触动这些人抱团反对了,对陛下之名声,可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听了这话朱由校冷笑道: “朕从来不在乎什么狗屁名声,朕是大明朝的天子,是老百姓的皇帝,自然要为我大明的百姓子民谋福着想。” “我大明朝是与百姓子民共天下,非与官员士大夫共天下。” “你们都要给朕牢牢的记住这一点,现在是大明朝,是天启年,不是赵宋,也不是弘治年。” “苦百姓而富士绅的事情,绝不可在出现,太祖辛苦创业才打下这大明江山,岂能在朕这里败坏?” “陛下有此雄心壮志,臣实在是激动,大明朝中兴有望。” 李中正声泪俱下,他虽然也出身于士大夫阶层,可从小生活在贫苦的环境下。 自小接触的圈子,也是以每日为了一口饭而劳累奔波的贫苦百姓。 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各种压迫和不公之事,他见的实在太多了,都快麻木了。 他从小也没有享受过特权,对于士大夫的特权也是嗤之以鼻,极其鄙视的。 他奋吏读书,考上功名做官,就是想着能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有机会能改变家乡现状,让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不成想,他今生竟然能得遇有此雄心壮志,并真心为百姓着想的雄主,实乃臣子之幸也。 “你二人话也不要说打太早了,做这种事,朕最多也就名声坏一点可你们就不一样了。” “你们必然遭到无数的唾骂冷眼,明里暗里的排挤打压,和各种诬陷。” “一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谓九死一生。” “朕给你们时间,想好了再告诉朕你们的决心和答复。” “陛下说的哪里话,为君父分忧乃臣子之本分,既然为官,自然也是要为百姓着想,否则为何为官?”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立刻便着手推行新政,必然不让陛下失望。” 孙传庭当即表态道。 李中正也不甘示弱,随即附和道: “臣附议。” “好,朕会全力支持你二人,尽管放手去干,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朕来担着。” “那些流言蜚语,你们也不必理会,改革之事,注定是要得罪人的,可只要你二人能坚定初心,有今日之觉悟,朕不会亏待你二人。” “至于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到底是千古骂名还是流芳百世,就看你二人的差事办的好与不好了。” “臣谨记陛下教诲。” 二人齐声应道。 朱由校当即任命李中正为大同知府,孙传庭则是顶替了王三善,为山西巡抚兼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 全权负责新政的推行和落实,办事之官吏,也可由他二人进行举荐。 朱由校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能办事,敢办事,不怕得罪人,不管什么出身,只要有本事,就可大胆任用。 二是要年轻,出身清白,最好是不受待见的寒门子弟,以及偏远地区的官员。 这些人在朝中遭受到党派打压排挤,和一些大户豪绅基本没有什么利益瓜葛,用起来事半功倍。 如果在实行期间,有人敢聚众闹事,搞所谓的民变起义之类的,阻碍新政的推行。 二人可以直接联系大同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进行缉拿处理。 可谓是给足了权力和支持,具体之事,就看他二人如何去办了。 不过有孙传庭在,朱由校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接下来朱由校就以摊丁入亩新政的具体执行,与二人进行了着重全面的详谈。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不管大小事都是马虎不得的。 只有大同的改革成效出来了,朱由校才能有底气去说服朝臣,这也是在积累经验。 毕竟现在不过是一府之地而已,以后可是要推行全国的,要趁此机会好好培养出一批可真正推进改革的酷吏精英来。 第四百九十章 当众杀官 孙传庭与李中正都是心中有想法抱负的实干派官员。 有了皇帝的支持和授意后,很快就将第一阶段的章程给定了下来。 朱由校虽然杀了许多的官员和豪绅,但那也仅限于城里和地方上那些实力极大的。 一些普通的地主士绅,还是没有受到太大波折。 他们知道,只要新政的政策布告一出,必然会遇到重重阻碍的。 因此两人决定以极其强硬之手段,直接出手,不搞那些弯弯绕。 朱由校也是赞同了他们的建议,改革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不过士绅豪强们流血,总好过万千的百姓遭受非人的磨难和痛苦。 从代王宫出来之后,两人又马不停蹄的在大同官衙号召了所有的官员和小吏,针对摊丁入亩开始了会议。 官吏们得知此事,一个个的都是不可思议,这种事,和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一些官员害怕皇帝治罪,选择了沉默不言,一些官员则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声泪俱下的劝孙传庭和李中正二人,希望他们能与自己一起去王宫跪谏皇帝,停止推行此新政。 还有的则是对二人破口大骂,极其难听,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儿孙被他们给骂尽了。 “尔等奸小谗臣,必不得好死也,天下士人万民,必将你二人挫骨扬灰。” 面对他们的辱骂和诅咒,孙李二人毫不在乎。 一声令下,早已候在门外的御林军侍卫们,直接就冲了进来。 看到这些一身铁甲手持刀兵的军卒,刚刚还嘈杂混乱的大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些满脸不忿,却略显慌张的官员同僚们,孙传庭忍不住冷笑道: “陛下说的还真是对极了,你们这些人欺软怕硬,贪生怕死,实在不配为官,更不可用。” 随即他又说道: “陛下口谕,新政推行势在必行,谁敢阻碍新政推行,不管是何身份,一律缉拿。” 话音刚落,四周的御林军侍卫立刻便提着刀冲向人群,在李中正的的指示下。 那些反对的的官吏一个没漏,全部都被拖了出去。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有一些人或许是气急败坏,或许是太过绝望,开始大声喊骂。 尤其李化民的声音最大,他是今年的二甲进士。 是江西人士,寒窗苦读了三十几年,才终于得中。 靠着家族的一些关系和背景,将来的他虽说不至于官运亨通,但这辈子也必然能跻身于上层。 想不到才一只脚踏入仕途,就要惨死,哪里能接受现实。 “昏君、奸贼,大明朝就要亡在你们这些人手里了,将来必不得好死也。” 可谁知一个领头的佰总听了,立刻就手起刀落,李化民的人头,顺着台阶滚到了那些本就恐惧的官吏面前。 “辱骂君王,是夷灭三族的死罪,让你这么痛快的死了,还真是便宜你这狗东西了。” 一个甲士顿时惊呼道: “大哥,擅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这下你有麻烦了,那些执法的锦衣卫,必然不会放过你的。” “怕什么,如果不是陛下赏识,我现在早就死在辽东,尸骨无存了。” “这些狗东西,得了陛下恩遇却不知知恩图报,实在可恨,就算冒着死罪,我也要杀了这狗东西。” 对于这些御林侍卫们来说,皇帝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一切都是皇帝赐予的。 如果没有皇帝,他们或许在哪个边镇当炮灰,又或许在京营给文官勋贵们当奴隶。 总之都是饱受欺压,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幸得陛下看着武事军备,对他们也是极为友善,虽不说大富大贵,可至少每月有了军饷。 就算是打仗战死了,陛下也不会亏待于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家中亲人也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了。 这样的皇帝,他们必然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拥护报效。 孙李二人见状,也是感慨道,难怪陛下敢这么大刀阔斧的干。 敢于亲征蒙古和西南,有这样忠心的军队,不管干什么,自然都是底气十足。 可他二人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一个朝廷命官,才被吏部任命不久居然就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杀了。 除了乱世,在太平年间的王朝,都是千古未闻之事。 可他是皇帝的侍卫统领,不受他们节制,也不好说什么。 或许是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这佰总不慌不忙的拱手说道: “稍后我自会去向陛下请罪,但要等此事结束,二位继续办差即可。” 有了李化民人头的震慑,在场的官吏全都被吓傻了,有些人甚至感觉双腿无力,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他们哪里经历过这场面啊。 而有的官员则是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希望。 皇帝下了如此力度,新政必然是要推行的,谁也阻止不了。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就不能站队,和孙李二人一样去推行新政了? 只要差事办的好,难道还怕不能升官,不被委以重任? “新政乃利国利民之事,下官愿赴汤蹈火,鼎力支持。” 胡权是三甲进士,虽然算不上寒门,可在官绅圈子里也属于垫底的存在。 家中无背景无势力,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不出意外的话,就算再怎么样,他此生也顶多是做到知府仕途就终止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选择毫不犹豫的把握,并下了决心,一定要搭上孙李二人这条船,如此才能有出头之日。 “诸位,我等是朝廷官员,也是陛下臣子,为君父分忧乃天经地义,莫非尔等要做不忠不孝之逆臣不成?” 在胡权的忽悠和号召下,大多数的官员都被他给说服了。 孙传庭将目光放在了那些世系的吏员身上。 这些官员愿不愿意推行新政,他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换一批就行了。 可这些吏员就不同了,他们都是世系的,对大同可谓了如指掌,那些地主豪强的底细,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一些。 如果他们愿意推行新政,必然能事半功倍。 感受到孙传庭那冷冷的目光,又看了看脚下李化民的人头。 无奈之下,这些人也只能是表态拥护新政,并愿意带头支持,将家中的土地全部交还于朝廷。 第四百九十一章 官府布告 有了这些官吏的支持和拥护,摊丁入亩之新政,很快就轰轰烈烈的执行了起来。 当官府布告一出,整个大同城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百姓,都不淡定了。 “你们都听好了,从明年开始,大同就不收人丁税了,其他的苛捐杂税,不管是官府还是地主,都不得再征收。” “以后只收田亩税和加征的辽响,也就是说,不管你家有多少人,以后都只按你家分配的田亩多少来征收。” 布告之处,一个巡捕头头站在桌子上大声的喊着,生怕围观的这些百姓不知道。 “官爷,这是真的?以后不收人丁税了?” 一个中年粗汉子胆怯的问道。 “不错,皇帝陛下罢了人丁税,从今往后,都不收了。” “不止如此,以后你们也不要去给那些大户做佃户打工了。” “陛下会给你们重新分配土地,这些分配的土地,都是你们的,不管是官绅还是地主,都抢不走了。” “你们以后就是自耕农,自己种田种地,养活自己了,不用再去求别人了。” 听到这肯定的话,这粗汉子顿时热泪盈眶,这可是大好事啊。 其他围观之人,也是大呼皇帝圣明,激动不已。 “天启爷万岁。” “天启爷是好皇帝。”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这么大喊了一声,顿时引得本就情绪激动无比的老百姓,都跟着大喊了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对于那些只剩一条命的穷苦老百姓来说,这摊丁入亩之新政,他们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可对于那些家中有产业的人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他们祖祖辈辈,经历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置下如今的家业,可现在要全部被官府收去了。 他们哪里甘心?怎么可能因为官府的一纸文书布告就屈服呢?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这已经不是一点钱财了,而是他们这些地主豪户们的立身之本。 这是他们的根基,是能世代延续,让子孙富贵的根基。 如果没有了土地田产,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潇洒嘛?还是人上人嘛?显然不可能了。 “爹,既然皇帝残暴不仁,那我们也用不着客气了。” 一座四进宅院之中,一个年轻人对着满脸忧愁,唉声叹气的中年人嚎啕道。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他眼中也露出一丝狠色,可短短的几息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脾气火爆的儿子说道。 “你想怎么样?是像杨洪一样去劫杀皇帝,还是要扯旗造反?” 遭到自家老爹的质问,这满脸愤恨的年轻人也恢复了一些理智。 这种事显然是不现实的,毫无成功的可能性,真这么干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在家中,等着官府的人来嘛?” “爹,大同这么多的地主富户,他们会甘心嘛?” “为何不与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反对抵制这摊丁入亩的新政呢?” “据儿所知,这事皇帝可还没有和京师的那些朝官通气呢,为何不去京师闹一闹呢?” “那些当官的,就没有不贪的,再说了,他们可比我们富的多,皇帝搞官绅一体纳粮,收缴土地,他们肯定是第一个反对。” “我们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可坐山观虎斗。” 自家儿子的分析确实是有道理,这么大的事,皇帝直接越过了朝廷,把旨意下达到了基层,本就不合规矩礼制。 那些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知道此事,肯定要闹事的。 可一想到当今皇帝的手段,他又忍不住害怕了起来。 “此事我们不能出面,得找个替死鬼才是,你去和城南几家说的上话的通通气,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 ………… 代王宫、交泰殿。 刚刚怒而杀死李化民的那名侍卫佰总,此时正伏首跪在朱由校的面前。 站立在一旁的马祥麟,眼中充满了担忧。 这人是他的旧部,原是白杆军的一名士卒,也是他马家的家丁。 和自己一样年少从军,虽然身份有别,可依然有着深厚的感情,没想到今日会犯此大错。 那可是朝廷任命的堂堂七品官员啊,大明律,杀官等同于造反,罪不可赦。 “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斩了臣的头颅。” 朱由校没有回话,他坐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马祥麟已经明显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了,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吓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朱由校终于是开口道: “长本事了啊,是不是朕平时对你们太好了,连朝廷命官都是说砍就砍。” “那狗东西辱骂诅咒陛下,臣实在听不下去,一时失去了理智,不能控制自己,臣知罪。” 尽管知道他的忠心,他也瞧不上这个时代的文人官员们,可律法就是律法,规矩就是规矩,绝对不能破坏。 骄兵悍将比起文人官员们来,更加可恨,更加难以控制。 “你跟朕也有两个年头了,伐草原,征西南,平叛逆,你都有战功,要是就这么死在断头台上,也是损失,你也浪费了这一身勇武。” “去曹文诏手下当个骑兵吧,此次出塞作战,朕想听到你奋勇战死的消息。” “你的家人,朕不会亏待于他们,立的战功,还是会给你记上军功册的。” 他也知道自己罪不可赦,是必死的,可皇帝却给了他另一种轰轰烈烈的死法,也不辱他从军打仗这么多年。 他自己也明白,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谢主隆恩,臣绝不负陛下。” 等他退出去后,马祥麟猛的一下跪倒在地,对朱由校说道: “臣驭下不严,请陛下治罪。” “你去跟曹文诏打个招呼吧,朕可不想有贻笑千古的事情发生。” 朱由校没有理会,直接选择了无视,此事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 这佰总对自己确实忠诚,只是行事太极端太大胆而已,不能袒护纵容,先例不能开。 马祥麟也明白这话中之意,他如果自己体面最好,可要是有其他的想法,那就让曹文诏帮他体面了。 毕竟这种事,没有人能看的开,那可是死亡啊,又有几个人可以直面呢? “臣明白。” 第四百九十二章 再征漠南 大同镇城军营校场内,数万明军士卒全副武装,以营为单位列好了阵型。 不止有刚刚整顿完成的大同边军,还有朱由校羽林近卫军以及满桂五千宣府骑兵。 “你们都是草原人,给朕说说,我大明如此军威,此番出塞可能一战而平了漠南?” 身着金甲的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着乌云等一众部落首领说道。 “大明王师乃虎狼之师,天威所知,必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奴才先恭贺皇帝陛下,马到功成。” 尚未从惊讶情绪中缓过来的乌云恭敬的回道。 见他这样,朱由校也没兴趣再逗他了,震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没必要多费口舌。 就在前日,满桂带着以敖汉部为首的,那些相对忠诚于大明的首领,回了大同向他复命。 朱由校在境内歼灭了蒙古联军两万多生力军,满桂那边也收获颇丰。 他接到出兵的军令后,立刻就亲自领着宣府五千精锐骑兵出了长城。 行军两天一夜,奔袭了数百里终于是找到了敖汉等部落。 满桂有自己的圣谕,又有王命旗牌在手,当即就号令乌云等人,召集各部的蒙古青壮编入军中。 在他们的带领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些叛变的蒙古部落。 他当即就领着麾下一万多骑兵,对那些叛变的蒙古部落发起了进攻。 就在此时,那些蒙古人还在帐篷中坐着春秋大梦,等着自己部落的勇士,等着他们的丈夫、儿子、兄弟,给他们带回急需的粮食和盐铁。 可谁知道,那些死在了关内,他们这些人,也都死在关外草原。 满桂轻而易举的就冲破了蒙古的驻地,各种围堵追杀,持续了近六天之久,可把满桂累的够呛。 可获得的战果,还是对得起他的辛苦劳累的。 这一仗乌云等人也是下了狠心,原本他们也是打算坐山观虎斗的,两边讨好,绝对不亏。 可没想到满桂突然带着几千杀气腾腾的铁甲骑兵找上了他,他也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 要么彻底臣服大明,要么就死在满桂刀下。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这种生死关头,乌云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战友同胞。 不止当了带路党,在进攻屠杀的时候,他敖汉部的人杀的比明军还要起劲。 几个部落的人口基本上都被斩杀殆尽,除了那些在混战中侥幸逃脱了,基本上是没有活口了。 后来朱由校知道这事,也明白了这是再向他表忠心。 朱由校也正好想在草原上实施以蛮夷制蛮夷的策略,乌云此次的表现,让他有了扶持此人的想法。 七万多人口全部被斩尽杀绝,别说是现在的草原部落,就是放在他们最巅峰的蒙元时期,也足以伤筋动骨了。 这乌云敢下这种决心,彻底表明态度,已然是将自己和他部族的未来全部交到了大明的手里。 因此他也表现的极为大方,满桂所缴获的那些牛羊马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战利品,他大多赏赐给了他们。 当然,那些年轻有力的战马,以及优质的母马,他是不可能给他们的。 包括那些母牛,也全部拉回了关内,正好大同要实行摊丁入亩,这些牛可是有着大用的。 即使如此,朱由校也还是不甘心,此战他的羽林军和御林侍卫也死伤了数千人。 如果算上算上杨俊和杨洪手下的那些叛军,此战光是精锐的明军,就死了上万人。 还不算那些被蒙古人屠杀,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在荒郊野外饿死冻死的百姓子民。 可以说,大明也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只不过大明国大底蕴深,而显得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这次的血债,朱由校自然是全部算在了蒙古人的头上,他非要彻底荡清草原上那些首鼠两端,不臣服大明的部落不可。 他也知道,要真正的让这些反复无常的鞑虏臣服,给好处并不能起到关键作用。 最重要的是,要以绝对的武力,彻底将他们的欲望,禁锢在内心深处,不敢生出半点异心。 这也就有了刚才的一幕,乌云等一众归附首领,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看着气势磅礴的明军阵营。 他们现在也彻底的清醒觉悟了,这位皇帝,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更不是他们可以反抗的。 他们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跪下臣服,做大明,或者说皇帝的一条狗,一条听话的狗。 朱由校看着自己这辛苦打造出来数万精锐,心中也是激动无比。 自成化年间后,大明就没有大军远征过草原了。 对于蒙古大多是被动防守,龟缩在长城境内等着蒙古人来打。 虽然也有武宗皇帝、戚继光等人打了不少对蒙古的胜仗,可那都是被动防守反击。 时隔多年,在他的呕心沥血下,大明终于是有了能征善战的野战军,也终于是有了再度远征的实力。 “你们两个,谁立的军功大,战功多,谁就是大同总兵官,望你二人奋勇杀敌,朕在大同,等着你们的捷报。”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圣恩。” “臣定当竭尽所能。” 李文胜和曹文诏二人单膝跪地,几乎同时回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股劲头。 李文胜原是孝陵卫千户,跟着自己南征北战,领兵练兵已经两年多了,他的能力和忠心,朱由校心中都有底。 曹文诏更不必说,这位可是有着明末第一良将之称的猛人,各方面能力,以及心性都是上乘的。 正好大同总兵官一职空缺着,干脆就以此来激励他二人,给他们精兵猛将,此战让他们能尽情发挥。 “儿郎们,都去吧,让那些草原人好好看看,我汉家儿郎的勇武,那些与我大明作对的部落,在我大明天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尔。” “朕要你们立下的军功,斩杀的首级来告诉世人和那些小藩,大明天威,不可侵犯。” 朱由校说完便猛的一下将腰间马刀拨出,高举大呼道: “明军威武。” “陛下威武,陛下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都激动了起来,军士们就更甚了,他们用最大的声音和士气,来回应着皇帝。 誓师仪式结束后,朱由校看着早就蠢蠢欲动的明军阵营,发出了最后一次高喊。 “荡清草原,平定边境。” “儿郎们,朕在大同,等着你们的捷报军功,等着你们凯旋。” 第四百九十三章 趁他病要他命 此次出塞北征,朱由校可是下了血本的。 北征大军共计将近六万人,是由从大同边军、宣府边军,以及骁骑营与辅兵营中挑选精锐而组建的军团。 光是骑兵就有三万多人,而作战的主力部队,也正是这三万骑兵。 剩下的步军和辅兵营一万多士卒,则是为大军断后,护送骑兵军团所需之粮草的后勤部队。 朱由校分三路出塞,一路由李文胜统领,骁骑营五千蒙古骑兵以及大同五千骑兵组成。 共计一万骑,从大同镇城直接出长城,直扑草原腹地。 另外一路则是由曹文诏统领,同样也是一万骑兵,明军士卒和蒙古士卒也是对半开。 没办法,谁让朱由校手下的蒙古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万多蒙古青壮,光是养他们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而且还不稳定,不花重金他们也未必心甘情愿给你卖命,只能通过战争的手段慢慢的把他们消耗掉了。 要知道骁骑营中,汉人士卒也不过两万多人而已,这已经是快要失衡了。 明军士卒的性命,可比这些蒙古人金贵多了,都是他辛辛苦苦练出来的,以后还有更重要的发展,可舍不得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而且这些蒙古人对于草原的天时地利,以及气候温度这些也是了如指掌,用他们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将绕道从大同正西出关,沿着土默特诸部和漠南草原的分界线,向东扫荡。 满桂则是领着自己本部的五千骑兵,再联合敖汉等归附部落的军队,共计一万三千多人,由东向西进攻。 呈三面合围之势,从三个方向扫荡草原。 这样规模的骑兵军团,在整个明朝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虽比起洪武年间的北伐,和永乐年间的北征来说,有些小打小闹。 可也证明了,现在的大明,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大明了,现在的明军,也一扫颓势,可以主动出击,以敌之所长,杀人诛心。 “陛下,此时当与民休息,尽快恢复国力,才是首要。” “而不是一味的赚取军功,穷兵黩武,以至本就不富裕的国库雪上加霜。” 陈奇瑜有些想法虽然和朱由校很相近,也是个带兵的总督,可他骨子里,还是文人墨客,满脑子的儒家思想。 “陈卿难道不知道,趁热打铁的的道理?” “此时草原上局势鱼龙混杂,林丹汗远遁于漠北求助于喀尔喀,整个漠南草原已经是群龙无首,混乱不堪了。” “我大明之军,如今士气如虹,将敢战兵敢冲,不趁他们虚弱之时出动大军一举扫除。” “莫非等几年之后,他们恢复了元气,再度整合团结起来,花上比如今还要多十倍百倍的代价,去和他们打不成?” “趁他病就得要他命,不把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给打死,怎么休养生息?” “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读了这么多书,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其实朱由校一定要出兵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黄台吉。 锦衣卫的势力和能力,这两年来恢复了不少,在草原和辽东都有了不少刺探军情的探子。 再得知黄台吉竟然出现在草原上时,朱由校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他给灭了。 否则他不会出动六万大军的,就草原上那些苟延残喘的鞑虏,有一万精锐骑兵,就可将他们扫荡干净。 “可我朝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刚刚抄来的钱粮,还没入京师国库,就已经消耗大半。” “此战短则半月,长则月余,还需要多少钱粮以供大军之军饷开销?朝廷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陛下,前车之鉴今犹可见也,万历年间我国朝何其盛也?” “可连番大战下来,数十年之发展积累付之一炬,导致建州叛乱无法制平。” 朱由校知道他说的是万历三大征,这三场战役有对内的,也有对外的,确实打出了大明的军威国威。 可大量的钱粮物资消耗,最终也使得国库空虚。 为此后世谈及明末历史还颇有争议,什么因为万历三大征而让明朝埋下了灭亡的祸根,实亡于万历之类的言论。 在朱由校看来,这些人连半分历史都不懂,就敢随意张嘴评论,实在可笑。 “行了,这些话你就不必说了,朕也不是没有读过书。” “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有些仗是一定要打的。” “此番出塞远征,我军如能获得预期战果,可保我大明边境至少三十年和平。” “你也是国家重臣,不是不知兵事,不会看不出来吧?” 听了这话,陈奇瑜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 其实他不是反对战事,而是皇帝如此重用武将,而对文官冷淡,让他心里有些落差。 去年北征之时,王在晋以宣大总督之身节制两镇兵马出塞作战。 他也是宣大总督,怎么现在却沦为了管后勤,负责粮草物资押送之人呢? “臣知陛下雄才,可臣以为,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桩一桩做才是。” “陛下既已派大军北征,大同新政一事,是否应该暂缓?” “这事不在你职责范围内,就不要多管了,也不要多问。” “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 陈奇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尴尬的站在那。 他的那点小心思,朱由校岂能看不出来,谁又不想立有军功呢? 只可惜这陈奇瑜实在不是个合格的统帅,他知兵事,也可以领兵,可意志不坚定,将这么重要的军事交于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整顿之后,大同的兵额缩减了许多,如今只有三万多人,实在太少。” “这募兵之事,朕也交给你了,再从民间募三万战兵,等大军凯旋,朕再分配给各营各将。” “记住,不要滥竽充数,那些市井小人,奸滑之人,不可募,所募之兵,俱要身家清白,老实本分的青壮子弟。” 陈奇瑜很疑惑,这怎么又要扩军? 可他也不敢多问,只能老实的领着圣旨办差去了。 打完这一仗,宣大两镇的战争压力会减轻许多,正好是练兵的最佳时机。 大同作为九针关键之地,军事实力绝对不能弱,更何况大同距离漠北最为相近,他得早作准备。 第四百九十四章 草原 “将军,探骑回报,前面不到八十里,在一河流处发现蒙古部落,根据驻地营帐分析,应该是某部之千户。” “他们现在还未发现我军,是否趁此战机,让儿郎们迅速掩杀过去?” 听到手下的汇报,曹文诏的脸上总算是见到了一丝兴奋之色。 自誓师出关以来,他领兵出塞也五天了,已经深入草原七百多里。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别说扫荡草原部落了,他们连蒙古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至今一无所获,这一万铁骑,也早已没有了出塞之时的意气风发,和那嗷嗷叫的军心士气。 草原环境恶劣,对于大军是一种考验,不管何人,只要你踏足草原,那老天爷都是公平的。 虽说只过去了五天,可曹文诏知道,将士们心中的耐烦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减弱。 “还是先打探清楚吧,去问问敖汉部那几个蒙古向导,这一带是哪些部落的领地。” “我们可不能打错了,陛下可是说过,此次出塞,只针对漠南草原,原隶属于察哈尔部的蒙古部落。” “其他的部落,不可与他们轻易动刀兵。” 其实曹文诏心里也很郁闷,这都是蒙古人,怎么还搞出这么多麻烦事,还有不能打的? “末将得令。” 等了一会,这负责军情哨探的佐击将军,就带着几个蒙古人来见曹文诏了。 “将军,这一带是漠南与土默特诸部的交界之地,在此扎营居的,应该是土默特部落所属。” 说完又看了眼带着他来的这名明军将领说道: “根据这位将军刚才的描述,奴才以为,应当是土默特右翼部落千户所在。” 这蒙古向导一说,曹文诏心中刚刚燃起的战心,就像遭遇到一盆冷水,无情的熄灭了。 而这名佐击将军就没有想这么多了,他可不管你是哪个部落的,他来草原是要斩敌首立功,回大明接受赏赐的。 否则他千里迢迢的跑这到关外来受这罪干什么? 打发了那个向导之后,他便向曹文诏说道: “将军,不过是个千户小部落而已,不需一个时辰,我大军就可彻底踏平他们。” 听了此话曹文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并说道: “传本将军令,召回那边的探骑夜不收,大军调转方向,继续行军,寻找察哈尔部的余孽。” 一听曹文诏要放弃,汪贵顿时就急眼了。 “将军三思啊,这可是送上门的军功,为何不要?” 汪贵虽是羽林军将领,可级别太低,根本不知道皇帝的嘱咐,因此他想不通,为何曹文诏要下这种军令。 一颗鞑虏首级,可是价值二两银子呢,十个首级就可在执法队军功簿上记一功。 羽林军军规制度如此严格,以后的升迁,可就是要靠军功的。 而且如果犯了错误,这军功还能给自己减轻惩罚,亦或是免罪。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出身的将领来说,有军功才能有未来,如果没有,自己就算是在军中呆一辈子,也只能原地踏步。 “本将自有道理,你就不用多问了,执行军令即可。” “放心,我虽是第一次独领大军出塞远征,可也不是纸上谈兵的酒囊饭袋。” “会带领将士们,立下功勋凯旋,回去受赏的。” “定然不会无功而返。” 曹文诏虽然首次单独领兵,军中的一些将领对于他的本事和能力也存在着一些担忧。 可他自己,却是信心满满,在他看来,尽管出师未捷,可只要坚持,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的。 汪贵显然是不甘心的,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曹文诏的级别本就比他高,现在还是陛下亲命的领军主将,军令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佐击将军就能违抗反对的。 武将的性格大多心中口快,心里藏不住事。 汪贵正是如此,他实在是想不通曹文诏为什么不去打那个千户部落,因此免不了在一些同僚面前发发牢骚。 其他的将领听了,也对曹文诏的军令很疑惑,为什么放任着这大好军功不要呢? “不要多想了,军令不可违啊,速速执行去吧。” “你们也放宽心,此番我等定然不会无功而返,陛下极为看着曹将军,正指望着他建功立业,好提拨重用呢。” “他侄子可是深得陛下喜爱,陛下还亲自培养呢,这在我大明朝,可是头一遭,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恐怕我大明朝的卫霍,就是他曹家叔侄了,我们跟着这位曹将军打仗,将来封侯拜将,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说眼光和思维这方面,还得是精通了人情世故的老将更懂。 张涛原是边军千户之身,得徐光启赏识,被调任通州编练新兵。 后来朱由校创建羽林军时,把徐光启所练的两万多通州新兵全部整合了。 戎马生涯将近二十年,虽然还只是一个刚刚升任不久的佐击将军,可比起这些年轻将领来,许多方面还是要老辣不少。 “张大哥说的确有道理,是小弟目光短浅了。” 本来还有些不满的汪贵,经此一番劝说,也是想开了。 “要说那那曹家小子,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听说皇帝第一次见到他,就赞叹不已,当场就给他赐了字。” “这曹文诏也是得了好处,地位水涨船高,一跃就升为了游击将军,我骁骑营最精锐的几千骑兵,都归他节制。” “当真是好命啊,这样的恩遇,我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汪贵走后,一名将领不知识羡慕还是嫉妒,颇为感慨的说道。 “行了,那曹家小子我见过,确是天生神力,非同常人,陛下又喜爱年轻人的冲劲,能看重他也是有原因的。” “咱们这位曹将军,也不是什么善茬,我早都打听清楚了,他在辽东时,一战就杀了十几个建奴,身无寸伤。” “由此可见,非同一般。” “你们都是年轻人,陛下对你们也是极为看重的,你们还有大好的前途,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要是给执法队听到了,不把你这身盔甲下了,也得把你撸到底。” 正所谓人老成精,张涛虽然才三十多岁,可在这个时代,经历的也基本上都经历过了。 他深知陛下最为忌讳的就是,军队之中人心不齐,尤其是将领之间背后议论说小话。 要是被皇帝知道,四十军棍是小事,还得被赶出军队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统一货币 征伐草原的同时,关内也没有闲着。 孙传庭和李中正二人正在组织官吏,对大同的耕地以及荒地进行全面清查丈量。 孙云鹤来到了才组建不久的皇家商会总部所在,传达着皇帝的令旨和意志。 “你们先把商会给整起来,那些查封的店铺粮库,全部接手,归于商会名下。”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稳定粮价,陛下的意思是,你们都是世代经商的家族,对这些都是轻车熟路。” “这具体执行操办就全权交于你们了,但是必须要秉承着一个宗旨,粮价不能高,而且必须要统一。” “当然了,粮食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毕竟商会也要盈利。” “那些上好的精米良麦,和那些粗米陈粮,自然不能是一个价格。” “这其中的分寸你们自己去把握衡量,商定好了以后,把具体的汇报到本官这来。” 粮食是重中之重,朱由校虽然上次已经交代过他们,可这直接关系这新政的推行,也是稳定地方民生和百姓的主要关键。 朱由校自然是反复强调,慎重而行的。 “大人放心,小人等必然仔细衡量,大同的粮价必然是统一的,也不会太高。” “只是如今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实在太多,有的时用药材或布匹等以物易物,有的则用铜钱、宝钞、白银。” “最为紧要的时,它们的价值不一,这统一粮价之事,关键不在于我粮店,而在于货币。” 王贤仲还算是有些良心的商人,那些走私发国难财的肮脏事他并没有参与过。 因此也入了朱由校的眼,被是亲点为商会第一任会长。 “你能想到这里,总算是不负圣恩,这正是本官接下来要说的。” 孙云鹤夸奖他一番后,又接着说道: “货币一事,确实有些难办,可也并不是无法整顿,只是需要诸位与大同官府齐心协力,多费些心思了。” “大人尽管吩咐,我等必然竭尽全力。” 不得不说王贤仲是个聪明人,他现在已经看开了,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就是跟着皇帝一条道走到底。 只要尽心尽忠,好好给皇帝办事,这样不但能保自家的荣华富贵,说不定还能跻身于朝堂六部,一飞冲天。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铸造新的天启通宝,这天启通宝可是新钱,就是在京师都没有发放过。” “还有另外一种新钱,但现在只是在计划之中,就不便与你们多说了,到时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从今以后,大同的基本货币,就以天启通宝来取缔其他的那些价值不一的货币。” “但在这之前,你们还要做一件事,就是开钱庄,这钱庄就叫皇家钱庄,同样归于商会名下,由你们来经营。” “这钱庄不同于以往那些富商豪绅们开的私人钱庄。” “这是有朝廷授意、官府凭证的新钱庄。” “作用也是不一样了,除了供百姓取钱存钱以外,还要负责收回旧货币,发放新的天启通宝,流通于民间市面上。” “这些事,到时大同官衙会全力配合你们的,你们拿出具体的执行章程,以及规划,实施即可。” “这两件事是当前首重,是重中之重,你们都要放在心上,仔细慎重而行。” “慢一点不要紧,但是一定要稳,要循序渐进,懂了吗?” 孙云鹤交代完之后,这十几个商人,很快就开始商议这粮价到底定多少才最为合适。 粮食分档次不难,难的就是这价格。 陛下可是说了,要统一,要合理,百姓负担的起,而商会也要盈利,要顾及的实在太多。 与此同时的朱由校,在代王宫中也没有闲着。 交泰殿外,跪着足足近百名工匠,这些有的是本地的,还有的是兵工厂亦或京师的老工匠。 还有一部分,是世代为朝廷铸钱的御用工匠,他专程调来的。 所为的就是准备铸造发放的新钱,天启通宝和银元。 “陛下,这铜钱仿伪之事,实在太难,臣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请陛下治罪。” 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工匠跪在朱由校的面前,害怕说道。 “朕明白,也不怪你们,民间私铸假币之事,历朝历代都有之,民间能人异士不少,造假的手段花样百出,实在防不胜防。” “只是这发放新钱,统一货币之事,刻不容缓,必然要实行。” “朕给你们时间,好好去想,好好的去研究探讨,尽快给朕想出个防伪的法子来。” “这银元仿伪,朕已经帮你们想好了,你们所要考虑的,就是这天启通宝。” 金银仿伪好办,不然怎么会有真金白银一说呢? 唯一的难点就是,这铜钱的防伪,在基本没用工业可言的古代,防伪实在是难于登天。 从秦汉统一货币时起,到现在,民间铸造假钱假币一事,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历朝历代的皇帝和官府,都为铜钱的防伪操碎了心,一直再和铸造假币的人们斗智斗勇。 汉朝甚至直接严格管控了铜矿,禁止市面上买卖铸币所用的原材料,铜。 可也不过好了一段时间而已,当官员们和开矿者生出贪欲的时候,假币自然也就源源不断的流通在市面上了。 即使朱由校是穿越而来,对于铜钱防伪一事,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寄希望于当代的工匠们,能够爆种给力了。 “你们有任何想法和需要,都可以直接跟朕说,朕要不惜一切代价,铸造出无法造假的新钱来发放民间。” 打发了他们之后,朱由校又交代一个侍卫道: “给京师去信,告诉王朝辅和魏忠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去搜罗招募民间的能人异士。” “谁能把这防伪标识给朕搞定,朕赏白银万两,封他一个世袭罔替的伯爵,保他子孙富贵繁荣。” “另外告诉徐光启和户部尚书程国祥,重新整顿银钱司和宝源局,精心挑选那些手艺精湛,铸币经验丰富工匠。” “其他的工匠,全部打发回家,不可再留。” “在朕回京之前,务必办好此事。” 第四百九十六章 草原混战 其实朱由校也想过废除所有的货币,统一铸造并发行使用成色高,易分辨的银元,也就是民国时期的袁大头。 可银元的价值实在太高,普通百姓哪里用的起,不可能什么都用银元来支付吧? 那岂不是他这个皇帝抬高了整个国家的物价嘛? 这样大明灭亡都不用等到李自成了。 因此这铜钱还是非常需要的。 只是这防伪标识,着实让人头疼,没有工业技术的情况下,搞这玩意实在是折磨人。 可他又不得不弄。 而且他现在大同,条件也实在有限,要是在京师,说不定会有法子。 可此时他又抽不开身,新政的第一次推行和改革,他必须坐镇,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现在也只能期待着,北征大能够早日结束战事,班师凯旋了。 ………… ………… “这些蒙古人真是越来越不经打了,我记得上次随陛下打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敢冲杀呢。” “现在就好像那惊弓之鸟一般,听到一点动静就玩命的跑,实在是没意思。” 看着瘫满一地的蒙古人尸首,李文胜对着手下众将颇为失望的说道。 “我天军之威,带着雷霆之怒征伐草原,岂是这些鞑虏蛮夷所能承受的?” “将军当写封捷报回大同才是,我军短短三天就连破鞑虏两个部落,斩杀鞑虏首级近万,陛下要是知道了,这大同总兵官之职,非将军莫属了。” 说话的这人是骁骑营的一个游击将军,名为宋超,为人骁勇善战,李文胜还是颇为赏识他的。 “这升不升官的,本将军倒不是很在乎,只要能上阵杀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现在战事尚未结束,本将军就写捷报,岂不是邀功之举?” “将军心存大义,属下佩服至极,可属下认为,这升官与为国朝效力也不冲突。” “将军立了功,自然是要封赏的,何况陛下金口玉言,属下以后还要跟着将军继续杀敌,建功立业呢。” 李文胜虽然对于升官发财不是很感兴趣,可好胜心却是很强的。 在他看来,也就只有同是孝陵卫出身的,他的二哥李如松胜他一筹了。 就算是他大哥周兴武,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比他差。 而且他可是一营参将,那曹文诏不过是他的部属而已,没想到此次北征却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如果被他压了一筹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经过宋超的一番劝说,李文胜也是采纳了他的建议,当即就让十几个亲兵,拿着自己写的捷报回了大同。 “四哥,探骑都撒出去了五六十里了,还是没有情况回报,看来这一带,是没有鞑虏部落了。” “依小弟之见,我军还是不要继续向北了,否则后勤粮食怕是供应不上,不如往东去吧。” 李威本是辅兵营参将,虽不如李松平和李如胜二人能征善战,可也有一身不错的骑射本领,极为勇武。 朱由校正是看中了他的勇武,才将他调入骁骑营担任游击的。 虽然南京不同于北地,可他们这些世代沿袭孝陵卫官职的武将,战马还是不缺的。 武艺自然也是不差,孝陵卫的操练和标准是极为严格的。 要知道,历史上孝陵卫可是打过张献忠、和满清的强军。 当满清军队入主南京,勋贵文臣,包括南京军队全部投降的情况下。 只有孝陵卫仅剩的两千残兵,在最后一任指挥使梅春的领导下,奋起反击,想把清军赶出南京。 以两千残军在南京城门处与数万清军苦战,最后终究是不敌,兵败退回了孝陵卫所。 最后清军前来攻打,仅剩的十八人居然杀了三百多清军,战斗力可见一般。(这是南明史和明季攻略里都有记载的哦) 李文胜听了也是点点头,孤军深入确是兵家大忌,何况这也是接近他们远征的极限了。 “那就依你之见吧,我军深入大漠已经千多里了,陛下可没说让我们打到漠北去。” “其实也不是不行,四哥要是带着我们打到了漠北去,那岂不是可和徐达大将军相比了?” 李威打趣道。 “臭小子,胡说八道,先祖当年也不过是中山王帐下一百户而已,我怎敢与中山王相提并论?” 要说起偶像来,对于孝陵卫的将士们来说,必然大多崇拜于徐达、常遇春、冯胜、蓝玉这些赫赫有名的开国大将军的。 他们的先祖,当年都是跟着他们远征草原,征伐北元的。 尽管隔了两百多年,可他们的敬仰之心,从来没有减弱过,随着这两百多年的拉锯战,反而更加浓重了。 “多派探骑夜不收,不要忘了,除了这些蒙古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 “四哥放心,小弟明白,最好不要让我发现,否则必取奴酋首级,以报陛下。” 李威口中的奴酋,自然就是黄台吉。 ……… ……… 李文胜取得了硕大的战果,满桂这边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偶遇了一支正在迁徙的蒙古部落,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就让乌云带着他部族的骑兵冲杀了上去。 乌云也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着满桂的军令。 尽管这些人是他的同胞,可现在却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包括吉日格拉和阿海来父子,都是越杀越起劲。 原因无他,只因出征之时,朱由校对他们做了一个承诺。 “此战就看你们表现了,如尽忠尽心,助我明军一举荡平漠南,朕可封你们为王,整个漠南草原,都将是你们的。” 如今大明军威强盛,林丹汗跑的连踪影都不见了,他们丝毫不怀疑,皇帝完全可以兑现承诺。 他们也明白自己是被利用的一方,可只要利益足够,他们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满桂用千里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陛下所说不假,这自己人对付自己人,还当真是要狠上三分。” “那些蒙古人都已经投降了,却还是不能免于一死,对自己的同胞,还当真是下的去死手啊。” 旁边的马世龙听了差点没笑出来,说的好像你不是蒙古人一样,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ps: 之所以又提到孝陵卫,是想给大家普及更多的历史知识。顺便回应一下某些人。 主角的羽林军是由白杆军、浙兵、孝陵卫、以及部分边军这些精兵强将为基石组建。 并整合了徐光启练的通州新兵和京营整顿之后筛选出来的兵,以及招募青壮练出来的。 不要再说主角的兵是新兵了ok?前文羽林军的组建写明明白白,自己不看跑到这来发问号怼天怼地是吧? 合着换了个名字就是新兵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黄台吉南下 明军三路大军一路高歌猛进,三支骑兵军团各有斩获,其中战果成绩最为突出的,当属李文胜所部。 因为他是从大同径直出关,不像满桂和曹文诏那般,需要绕路个圈子进行合围。 因此是最先抵达漠南草原腹地的。 当时的草原诸部毫无防备,且实力大损的情况下,明军这一万装备精良的具装铁甲骑兵,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可是当几次扫荡过后,别说是斩获了,明军在草原上连个活物都难以见到。 草原诸部听说明军大举北上的消息,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迁徙向北遁逃。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这在草原上基本上是形成了惯例了,当中原王朝强盛的时候,他们就夹着尾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可当中原王朝衰弱之后,亦或他们觉得自己行了的时候,就会举族来犯。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漠南草原的蒙古部落,现在连半死不活都算不上。 除非喀尔喀亦或瓦剌进入漠南重新整合他们,否则他们再也无法对大明形成威胁了,就连靠近长城的资格都没有。 “大金国的四贝勒,想让我扎鲁特部归顺臣服,也不是不行,只是必须答应我扎鲁特部一个要求。” “我们部族也是。” “我们也是。”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扎鲁特部首领,以及其他各部台吉、千户十余人,黄台吉的心中可谓是狂喜。 自己都准备领着军队回去了,没想到这些早已难逃的蒙古部落,居然会突然找到自己,说要归顺大金。 简直就是喜从天降,这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请起身说话,我大金与蒙古本就渊源颇深,如今你们有难,我大金自然是会竭尽全力,帮你们渡过难关的。” “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听听,本贝勒必然是会如实禀报于父汗的。” “请四贝勒领着大金的铁骑精兵,南下与明军决战,为我与在场诸位部落的族人,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黄台吉并没有立刻回复,脑袋飞速运转,开始分析他们的话语。 半晌后黄台吉才面露疑惑之色的问道: “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黄台吉的提问,扎鲁特部的首领咬牙切齿的说道: “明朝的皇帝,要致我们于死地,他调遣了数万明军北上草原,攻打我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我们无数的族人,死在了明军的刀下,首级被割下,很快就要成为他们回长城向明朝皇帝邀功的军功战利品。” “我们无法与明军抗衡,因此希望大金能出兵南下,杀死那些踏足草原的明军。” “只要大金出兵,我等部族愿为先锋,别无他求,只要他们的尸首,成为我们草场的肥料,就心满意足了。” 明军居然再度北征了? 听完扎鲁特部首领的回答,黄台吉的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这个疑问。 连续两年,两度发动大军征伐草原,明朝的国力莫非已经恢复了? 最让他震惊的是,这明朝皇帝的魄力和胆气。 “具体是怎么回事,前后起因和过程,都仔细说来。” 当了解了整个起因过程后,黄台吉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边将勾结蒙古部落们劫杀皇帝,既有官员内应,又有杨洪的军事援助,没想到都是兵败身死,全军覆没。 经此大战,能迅速整合大军出关北上,不止是需要国力后勤,还需要战略眼光和战术部属的。 明朝的皇帝,居然有这样的本事,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居然就能重振旗鼓,还有这么多的钱粮供应大军。 本以为辽东的围困已经是明朝皇帝所能做的极限了,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按照这些部落首领所说,此时的明军战斗力极为悍勇,如果兵发建州,那以他大金目前的国力情况,也是难以抵挡的。 “好,本贝勒答应你们,你们速速去整顿自己部族的青壮勇士,准备随我南下,会一会明国的北征骑兵,为你们的族人报仇雪恨。” 有了黄台吉的允诺,各部首领心中的怒火战意也是猛然升起。 “奴才遵命。” 这一声奴才,就代表着这些部族已经表明了态度,愿意归顺建州了。 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拖泥带水,信守了刚刚才许下的承诺。 而黄台吉之所以答应他们,可不全是因为他们一个区区的承诺。 他是想试一下明朝皇帝,重新编练整合的精锐骑兵,看看战斗力到底如何。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明军再也不是萨尔浒之战的明军了。 如果有可能,他会让明朝皇帝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永远留在草原,这样也算是减轻了大金所面临的压力。 毕竟现在的局势,可越来越严峻了。 他们在辽东遭到资源封锁,没有明国的商人和武将官员与他们做生意了。 本想着将重心放在草原,好好经营,没想到明国皇帝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去通知杜度,让他快速向我靠拢,不可耽搁。” “再传令其余的蒙古部落,让他们征集青壮马匹,以及牛羊粮食,准备随本贝勒继续南下。” 吩咐完之后,黄台吉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没有散去。 他能否脱颖而出,入父汗的眼,就在这一仗了。 只要他能击败明军,他的军功和威望将会是四大贝勒中最高的。 漠南的这些蒙古部落也多是自己拉拢,大部分已经愿意效忠于他,汗位他势在必得。 “豪格,此战你就不要去了,阿玛给你留下三个牛录,你就帮阿玛好好看着这察罕浩特,等着阿玛提着明国蛮子的头颅凯旋。” 黄台吉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无脑之人,做任何事之前,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一战胜负是五五之分,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击败明军的骑兵军团。 豪格作为他的长子,自然是不能让他身处险地的,否则一旦战败,岂不是父子俩都没了? “阿玛,奴才不怕,那些明国蛮子,在我大金勇士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就让奴才随军出征吧。” 年仅十四岁的豪格,初生牛犊不怕虎,年少轻狂,哪里能觉察到黄台吉的良苦用心呢? 黄台吉也是感慨,自己聪明至此,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一点都不像他。 第四百九十八章 平了你的破庄 摊丁入亩的政策布告一出,在大同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官府不遗余力,竭尽所能宣传以及普及的情况下,许多的百姓已经得知了朝廷的新政。 那些原是地主豪绅、以及官员和代王府的佃户农民,得知后都忍不住大声哭泣。 他们一辈子都在被压迫受苦,包括他们的祖辈,亦是如此,想不到能遇到这样的圣主明君,可算是熬出头了。 “官府的老爷们说了,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以后我们就不用再交人头税了。” “那些地主老爷们,也不准再收我们的租子,不得巧立名目给他们摊税加税。” “以后我们只交田亩税,家里有多少田地,就交多少税。” 大同城外,一个年轻汉子对着自己的亲朋好友说道。 “小六子,这话可不敢乱说,天启爷当真下了这圣旨?” 闻言,人群中一个略微驼背的中年粗汉赶忙问道: “叔父放心,这种大事六子怎么敢乱说?” “侄儿昨日在城中打听的真真切切,还专门问了知府衙门里的捕快头头呢。” “城里的人比我们早知道这事,早就闹的沸沸扬扬了,官府的告示,都在城里贴满了。” “只是侄儿不识字,不知告示上写的啥,可侄儿猜想,想必也是这新政之事。” 得到自家侄子确定的回复,这驼背汉子激动的说道: “好啊,好啊,这下日子就好过了,我们也不用给那些地主老爷们,当牛做马了。” 围观的佃户农民们,也都听的清清楚楚,很快就骚乱了起来,有掉眼泪哭的,有激动的,七嘴八舌都开始讨论了起来。 可没过多久,又一个老妇发问道: “这免了人丁税,只收田亩税是好,可我们家中哪里有田有地啊?” 这致命一问,当即就让嘈杂的现场再度寂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都是穷命一条,但凡家里有田有地的,怎么会沦落至此? 没有田地就没有粮食,就算免了这田亩税,他们也没饭吃,还是活不下去。 结果不还是继续给这些地主老爷们当牛做马? 这到头来,不还是空欢喜一场? 那被唤为六子的年轻汉子刚要回答,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看着这些威武庄严的披甲兵卒,这些佃户农民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当场就被吓的腿软,站都站不稳了。 一个领头的兵卒拿着马鞭扫视一圈后,对着最前面的几个人问道: “你们是不是这俞家庄的人?” 可他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回答他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的。 好半晌后,还是六子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回道: “回军爷,小人等正是这俞家庄的百姓,军爷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这头领并未回答于他,而是扯着嗓子往后喊了一句。 “到地方了,让他们速速准备。” 随后才转身说道: “我们是皇帝陛下亲军,奉旨来此,协助官府的吏员们来清查丈量这俞家庄的土地。” 看着他们这一脸恐惧的表情,且紧张的样子,这头领叹口气说道: “你们不必害怕,我们又不吃人,都老实配合他们就好,家里有多少地多少田的,都要如实上报。” “还有,把你们家人乡亲都叫过来,官府要统计核查人口,不得隐瞒,家中有几口人就是几口人,老的小的都要来。” “等田地查清后,官府会按照人口来给你们各家分田分地。” “这可是你们的好事,谁家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藏匿人口,将来没拿着好处,可不要跑到官府去闹事,否则打板子也要打死你们。” 一听官府给分田分地,佃户农民们的紧绷着的情绪和神情顿时释放了。 “军爷,这田地怎么分啊?” “这地是不是属于我们的了。” 这哨总是个厮杀的汉子,哪里架得住他们这么多问题。 “行了,都安静,这事不归我管,具体的你们去问那些官吏去。” 佃户们看向这哨总手指的地方,果然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正拿着尺子和丈量工具,对着一群小吏吩咐着什么。 人群顿时就涌了过去,开始问东问西。 要是放在以前,就这些在官员们眼里贱如狗的佃户,别说提问了,还没近身就被打的半死。 如今世道不同了,皇帝推行新政,极为看重这些泥腿子。 而且还下了明旨,百姓有问就要答,而且不得敷衍隐瞒,一经发现,别说当官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听着他们这些自私自利的问题,这官员尽管面露厌烦之色,可也不得不如实解答。 只有六子,算是个明事理,看的清的人。 “军爷,小人冒味问一句,官府用何处的地分于我们?” “我们虽是这俞家庄的人,可俞家庄的地,没有一寸是属于我们的,都是俞老爷家的。” 这哨总听了哈哈大笑两声道: “不然你以为军爷们是来干什么的?” “你小子还算机灵,走吧,带军爷们去你们庄里,会一会这俞老爷。” 六子虽然啥也不知道,可也胆大,当即就领着这几十个骑兵,去了俞老爷的庄子。 此时的俞家庄,如临大敌,在地主俞洪的组织下,俞家的狗腿护院们都上了庄头,警惕的看着下面。 “怎么,你们想造反?” 面对下面这军头的质问,俞洪心中也不虚。 他大小也是个地主,不说称霸一方,可也家中也有点关系和底气,摊丁入亩这事,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官府的人来的这么快,居然还派了几十个骑兵来此,实属让他们感到意外。 “军爷说笑了,我等岂敢造反?” “只是军爷带着这许多弟兄突然来此,我等百姓实在害怕啊,不知来我俞家庄,有何贵干?” 听到这种鬼话,领头的哨总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老子们是奉了万岁爷的谕旨,来俞家庄公干的,给你五息时间,速速开门,否则就按谋逆之罪,平了你这破庄。”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话语,俞洪恨的时咬牙切齿。 他知道,一旦开了门,他俞家的家产田地,就没了,可他又不敢直接造反,只能想着能拖就拖,说不定有转机。 可没想到,这当兵的根本不吃这一套,现在看样子是没办法了,万般不情愿的开了门。 第四百九十九章 杀他个人头滚滚 本以为这俞洪会硬到底,可没想到还是被自己三言两语给唬住了,这哨总哈哈大笑两声,就带着自己的人进了庄子。 随行的还有两个吏员,毕竟查账翻册这种事,还是要读书人来干的。 这些当兵的大字不识一个,哪里干的了这种活。 “你们两个都是读过书的秀才,待会就跟这些丘八们好好掰扯掰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咱家的地。” 庄门口,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兵卒,俞洪还是不甘心,对着自家的两个后辈嘱咐道。 “老爷放心,要论这说道和见识,这些丘八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俞洪虽然也认同这一点,可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还是要小心啊,这些丘八可不是官府的衙役,也不是大同的边军,是皇帝的护驾亲军。” 见俞洪如此小心翼翼,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秀才说道: “我二人有功名在身,大明朝又善待读书人,他们见了我二人,得跪着说话,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你就是这俞家庄的庄主老爷?” 面对这领头之人的质问,俞洪也是坦然回道: “正是。” 哨总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还敢在老子面前装犊子,待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奉大同知府官衙政令,俞家庄所有田地,不管是官田还是私田,都要重新清查丈量,全部收缴。” “等官府登记造册以后,按照实际人口进行分配。” 这哨总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俞洪并未作出回应,很快身后就有人说道: “岂有此理,这些田地都是我们自个的,凭什么官府说要收缴就收缴?” “我们祖祖辈辈,世代生活在此,这些田地都是我们代代相传的命根子。” “这样的官府,和鞑虏强盗何异?” “官府施此暴政,必然惹的天怒人怨,你们这些人,可担待得起?” 尽管这些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铁甲手持长岛的兵卒让他们感到害怕。 可俞家的人,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业被官府给夺走。 “狗屁的世代相传,这些地到底怎么来的,你们比谁都清楚。” “休要诬陷,我俞家每一亩田,每一块地,都是是地契条陈的,官府也有登记,光明正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整个大明朝,整个天下都是万岁爷的,万岁爷说啥就是啥,你们还敢抗圣旨不成?” 说完这哨总就将腰间的长刀给拔了出来,两眼凶狠的看着这些面露不忿之色的俞家人。 “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夺百姓家产的道理,没有我们,他姓朱的,能在皇宫里逍遥自在嘛?” 不知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的,俞家人群中,突然有个人大声喊道。 俞洪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跪下狡辩求饶,刚刚争辩之声不少,他只求这些兵卒没有听到。 “老子看你们是熊心豹子胆了,敢说此大逆不道之话,真是活腻歪了。” “杀了他们,把这庄子给老子夷为平地,凡是俞家之人,一个都不准跑脱咯。” 上官军令一下,早就蓄势待发的数十骑兵,立刻驱使着战马冲了上去。 虽然这庄子不大,对骑兵限制很大,可这并不是打仗。 对付这些平日里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对这些久经沙场精锐之士来说,不过是如蝼蚁一般而已。 而那两个吏员,见到这屠杀的一幕,也是吓的目瞪口呆,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腿肚子都在打转。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可依然是承受不住这现场直播。 而那带路的六子,更是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上,他一个种地的农夫,连只鸡都没杀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不到一刻钟,整个俞家庄内尸横遍野,俞家的所有奴仆和护院,一个都没存活下来。 而那些婢女和俞家的女人,则都是被集中管控了起来,人群中哽咽哭泣之声从未停止。 跪在地上的俞洪,看着自己的亲族仅剩一些幼小的孩童和女人,也是嚎啕大哭。 他哪里想得到,这些当兵的居然敢下如此狠手。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老老实实的配合官府,虽没了家产田地,可至少还能保的一家性命。 “俞老爷,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的把所有地契和账册全部交出来,免得我们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找。” “这样还能给你俞家留个种,不然的话,就别怪老子们心狠手辣了。” 此时的俞洪,也是真的的后悔了,再也不敢有侥幸心理和反抗的心思了。 仅仅三天的时间,整个的俞家庄的地全部丈量完毕,人口也重新登记造册。 在俞家庄其余百姓恐惧目光的注视下,官府和军队的人,也是飞快的离开了此地。 他们虽然没有见到杀人的场景,可那些死相惨不忍睹的尸体,却都是他们给埋的。 听说那俞家老爷已经癫狂了,在那血腥味都还没散开的庄子里,整日的嚎哭鬼叫。 虽然军队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感到害怕和恐惧。 可其实他们心里是很开心的,这俞家老爷平日里对他们都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 他们也恨的牙痒痒,今日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这样的事情,在大同府的各个地区角落都在发生。 朱由校这摊丁入亩的新政,比起满清奴酋来的还要狠上许多。 他这新政,基本上就是把以前的所有全部推倒重来,重新分配资源,重新制定新的制度。 因此这执行的力度和决心,自然也是要狠上许多。 要知道,在满清这个朝代,那些已经是奴才的士绅地主们,对于雍正的摊丁入亩都是坚决反抗到底的。 甚至各种编排造谣雍正,甚至连改遗诏这种鬼话都能给你编造出来。 满清可是官绅豪族们最为老实的朝代了,推行个摊丁入亩就已经如此。 更不用说现在士大夫当家做主的大明朝了。 不动刀子杀他个人头滚滚来,砍下的脑袋不堆叠成一座山,这些人压根不会怕,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推行下去。 而且这些地主豪绅们在当地也没做啥好事,各个都是当地一霸,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杀这些人,朱由校心里没有一点罪恶感。 第五百章 银元 大同知府官衙,无数的地主豪强,带着自家的佃户奴仆,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什么也没做,就是静静的坐着,不吵闹也不喧哗,显然是有组织的。 而此时的官衙大门却是紧闭,门外还站了几个披着铁甲的羽林军士卒,他们紧握着刀把,神色凝重。 官衙之内,孙传庭和李中正二人正在整合重新清查丈量之后的土地和人口。 “藩台,太守,外面那些人我们当真不管不顾?” “管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不闹事,不犯法,就与我们无关,过两天他们自会离去的。” 面对属下的疑问,孙传庭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些人以为聚众反对就能阻止新政的推行了? 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这些地主豪强们这么蠢啊。 这下属闻言也是抿了抿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孙传庭的火爆脾气,在这些日子里可是显露无疑,他们可不想去招惹这个简在帝心的酷吏。 “看看,清查之后,这一县之地,人口竟然凭空多出来近两万,大多是逃亡的农户,还有一些是卫所军户和匠户。” “这些人,都是没有在官府造册登记的黑户,都藏匿在地主豪强家中为佃户。” 孙传庭看着刚刚才统计刊印出来的黄册说道。 黄册即相当于是明朝的户口,是朱元璋所创,地方官府专门用来记载人口数量,土地数量的官方册本,因为是用黄纸所写,故称之为黄册。 皇明祖训中,就有黄册的相关记载,太祖更是立下制度,黄册每十年要编修整合一次,以掌握天下情况变动。 可是到了明中期,这制度就已经执行不下去了,更不用说现在了。 不要说地方官府的黄册,就是京师户部的鱼鳞册,都已经几十年没有变动了。 上一次简略的人口土地普查,还是在万历初年,张居正为内阁首辅时,推行一条鞭法之时粗略的整合了一下。 正在翻看田亩土地的李中正,也是顺口回道: “一会我去奏报陛下吧,正好大同县的人口和田亩土地都清查丈量完毕了。” “也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人都是些得寸进尺的,要官府当真是不管,他们就会愈加猖狂。” “到时别说这官衙了,恐怕城中所有的衙门,都要被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摊丁入亩的新政推行,虽然阻力很大,可因为有皇帝的鼎力支持,有军队随官吏们下乡护卫,因此这速度也不算慢。 这不过半月时间,大同县的人口清查以及土地丈量,就已经初步完成。 军队的所作所为,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虽然太过残暴,杀人无数。 可他们更清楚,唯有铁血手段,才能制压那些地主豪强,这新政才能推行的下去。 可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有人理解就有人不能理解。 在代王宫外,宣大总督陈奇瑜,也是领着山西的一些官员跪在门外,等待着皇帝的传诏。 即使是烈日当空,被晒的头晕目眩,他们也纹丝不动。 新政的制度和推行,在大同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一开始陈奇瑜也不想多管,毕竟这不是他分内之事。 可没想到,事情竟然愈演愈烈,军队居然如此大胆,一言不合就提刀杀人,而且都是奔着灭门去的。 这实在让他震惊,大明朝的军队,何时变得和鞑虏一样了? 皇帝陛下,何时变得如此暴虐嗜杀了? 那些可都是大明朝的百姓子民啊,陛下这是要逼天下百姓造反嘛? 整个大同都乱成了一锅粥,可身为皇帝的朱由校,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 交泰殿中桌案上,也是堆满了京师朝臣们的奏疏,其中竟然还有血书,但他一封都没有看。 此时的他,正在宫中琢磨铸造银元的事呢。 看着新鲜出炉的银元成品,朱由校的心中别说有多激动了。 一個国家的经济要想发展,朝廷的国库想要丰盈起来,这钱币的统一就是关键。 张居正能在短短数年间就为大明攒下上千万两银子,就是如此。 这银元的出现,必将取代大明现如今那杂乱不堪的钱币。 有了这银元,物价的稳定,也就不再是空谈。 可惜的就是防伪铜钱还没有进展。 “这个成品还算不错,比起前两天那个好上不少,可还是有进步的空间。” “比如这银元上面刻的年月日,必须要突出,要清晰可见。” “这银元的边框,要刻上齿轮状,这样也易分辨真伪和实量,免得有些人拿着银元去打磨了。” 朱由校一边掂量着手里的银元,一边与跪在地上的几个工匠说道。 其实这银元的制造,还是比较简单的,这并不需要多高的工业水平,大不了多花费些功夫时间罢了。 防伪就更简单了,银元都是用成色极高的真银炼化铸造,最通俗的分辨之法就是听响和看成色。 这玩意即使他手艺再怎么高超,也是仿不来的,如果要仿造,也得是货真价实的真银。 可不是像铜钱那般,随便掺假,糊上些字和颜色就行的。 “还有这银元的反面,朕有个想法,刻上头像,就用太祖皇帝的吧,到时朕会让人给你们画像,你们就照着画像如实刻上即可。” 之所以要刻上这头像,朱由校也是有些私心的。 太祖那极具侮辱性和诋毁性的鞋拔子脸形象,在后世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不止是侮辱太祖,更是在侮辱当代人的智商。 一些弱智,还当真以为那就是老朱,这种人不是站在对立面的,就是真的弱智。 “陛下,这是否有些不妥,太祖皇帝已殡天两百多年了,而且草民等,又岂敢刻造太祖皇帝之像?” “这有什么不妥的,这大明朝是太祖辛苦打下来的,尽管他老人家已不在世,可灵魂和精神依然在庇护着我大明朝呢。” “钱币改革统一这种利国利民的千古大事,岂能少得了他老人家?” “就照着朕说的去做就行了,踏踏实实的,把这银元给朕做好了,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的。” 等这些工匠退出去后,朱由校看着手里的银元,神色又变化了起来。 这铜钱的防伪,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第五百零一章 严惩不贷 “臣以为,此事官府不能不管,而且要以雷霆手段,如此才能震慑那些心怀不甘的地主豪强。” “当派衙吏将所有人都抓捕入狱,严查严审,严惩那些策划的主谋。” 李中正虽是文人,可他的思想和心,并没有被儒化。 他的一番话也是大大出乎了朱由校对他看法和预料。 本以为李中正只是个能看得清又愿意做事的人,今日看来,定然是酷吏无疑了。 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对付那些地主豪强,那些旧的利益集团,就得用底层或寒门人士。 而新政的推行,也正是要有此酷吏,才能更好的执行和完善下去。 “你是大同府主官,这等事你自己拿主意看着办就行了,不必事事向朕汇报。” “不过不能太过分,要合理合法,让京师的朝臣们无话可说。” “他们组织的那些佃户农民,找几个刺头来严惩,杀鸡儆猴,如此才能瓦解他们。” 官有清官贪官,民也有良民刁民。 朱由校可不会因为他们是农民就对他们法外开恩。 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人,不管他们是被蛊惑欺骗的,还是被威逼利诱,可只要敢跟朝廷官府作对,这些人就可留可不留了。 “臣明白了,臣告退。” 有了皇帝的授意,李中正连忙告辞去办差事了。 这种事他可懒得管,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管,他早就做好的最坏的打算,顶了天也就是闹几场民变而已。 他也懒得去给那些地主豪强们按罪名了,直接一股脑全杀了,省时省力,就看他们敢不敢了。 李中正回到官衙后,立刻就与孙传庭商量起了具体的事宜。 虽然有军队配合他们,可没有皇帝的令旨,他们也指挥不动。 因此这事并不好办,那些衙吏,都是些欺软怕硬的退软货色。 如果是让他们去欺压那些平头老百姓,他们就跟虎狼一样。 可换成有钱有势的豪强老爷们,就不一样了,别说让他们怎么样,恐怕就是说话大声点都不敢。 尤其是外面还坐了不少有秀才亦或举人功名的学子士绅在。 “都听好了,外面坐着那些人,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全都给本官抓了入狱。” “要是逃脱了一个,不止是你们这口皇粮吃到头了,你们这条小命,也有点悬。” “可要是差事办好了,本官也不吝赏赐,都吩咐好你们的属下,尽心尽力。” 几个衙役头头也不是蠢人,孙传庭的这番话并没有恐吓欺骗他们,因此各個都很上心。 抓捕很快就开始了,官府集中了足足百多名捕快和衙吏。 见这个阵势,一直静坐着的人群,也不淡定了,神色有些惊恐显然看着周围这些将他们已经围住的官府之人。 “大家不要怕,我等既没犯法又没闹事,官府定不了我们的罪。” 一个杵着拐杖的老汉说道。 他今年六十五岁了,没几年好活的,本想着安心养老,等着死就行。 可没想到官府居然要推行什么狗屁新政,要他们世代积攒,传承的田亩土地给收了回去,还要交税。 儿孙不敢反抗官府,可不代表他不敢,反正他都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样子,这事就是你这老头挑的头是吧?” 见有人开口说话,一个捕头也是看出来了,立刻就领着几个人围上去说道。 可谁知这老头看都不看他一眼,说完话后就在家仆的搀扶下坐回了原位。 这捕头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老子好歹也是吃皇粮的,怎么说也是官府之人,居然敢直接无视我? 放在以前也就算了,可现在你们都日落西山,沦为了过街老鼠,老子背后又有知府撑腰,还怕了你这个老小子不成? 捕头越想越气,对属下大声喝道: “拿了。” 早已准备妥当,蓄势待发的的衙役捕快们听到上官下令了,也没多想,直接就按着刀把冲了上去。 “放肆,我等都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你们这些不入流的狗东西,有何资格抓我?” 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士绅大声喊道。 可这些衙役捕快们可今非昔比了,只要有人敢说类似的话,立刻就上拳头,打的他们连连求饶。 而那些啥也不知道,被忽悠过来的佃户农民们,当场就慌了神,开始逃窜。 可官府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又哪里能逃脱。 “官爷,小人是被逼着来的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官爷网开一面,小人要是被抓,小人这一家老小就活不下去了。” 一个粗汉抱着一个衙役的腿大声哭喊道。 衙役丝毫不理会他的求饶,上去就是两脚,喘的这汉子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他娘的,现在知道怕了?敢跟官府作对,老子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说完还往这汉子身上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去。 因为有孙传庭这个布政使和李中正这个知府的交代,衙役们的办事效率可谓是到达了极限。 不管是抓人还是审问,行云流水一般的丝滑。 很快官府的布告在此张贴了出来,这些敢反抗新政的,聚众闹事的,全部都被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斩的主要都是昔日的那些老爷士绅们,佃户农民占非常小的比例,多数都是被发配辽东充军去了。 看着刑场上的滚滚人头,前来观刑的人们,也终于意识到了,朝廷推行新政的力度。 老百姓们不止没有意见,还举双手赞成支持。 唯一反对的,就是那些地主豪强们,尽管整个大同都已经杀了个血流成河,可要是让他们就此妥协,放弃世代传承的家业,不愿意也不甘心。 徐家是大同有名的豪强,在他们的那个圈子里,说话也是有些份量的。 现在那些大门大户都已不复存在,徐家自然是成为了大同豪强们的主心骨。 “大家无须惊慌,城南的那几家,老夫早已联系好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统一规划。” “再有京师官员们为我们打头阵,皇帝就算有再多的军队,也无济于事。” “除非他把我们这些人,还有京师的官员全部杀了,否则这暴政,就休想推行下去。” 徐家家主自信满满的说道。 第五百零二章 两军对阵 漠南草原 在草原上驰骋行进了二十多天的李文胜,终于在流河遭遇了黄台吉。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军,李文胜的心里有兴奋,也有担忧。 看着疲惫不堪的将士,这一仗他心里还真的没底。 观察了一阵之后,李文胜放下千里镜疑惑的向手下问道: “鞑虏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我看他们有许多人都披着甲胄,旗帜与甲胄颜色还是一样的。” 一群游击和佐击将军也是大眼瞪小眼,明显是不知道。 “将军,那些不是蒙古人,是建奴,看他们那一身白旗白甲,应该是建奴八旗之一的正白旗,旗主正是老奴之子黄台吉。” 虎大威虽然是土默特部的人,但他当年是与建奴打过仗的。 万历年间,明军三路出击发动萨尔浒大战时,虎大威就曾跟随林丹汗在侧翼支援过明军。 可惜明军败的太快,太出人意料,他们才刚刚集结完毕,赶到战场,明军十万大军就已惨败。 因此这些极易分辨的建奴军队,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将军,建奴极为悍勇,虽不如我们蒙古人那般精通骑射之术,可他们的步射近战,却不容小觑,应当小心对阵。” 李文胜虽然没有和建奴打过仗,但不代表不了解,因此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黄台吉也是在观察着靠着河流与他们对峙的明军大阵。 看着他们身上披着的铁甲,纹丝不乱的防御阵型,黄台吉也没有冒然下令进攻,尽管他的兵力三倍于明军。 “明军将领是何人?” “是一个叫李文胜的,他是明国皇帝亲军的骑兵主将,深受明国皇帝的信重。” “这些明军骑兵,俱是精锐,比起宣大的边军来还要强上许多。” 扎鲁特部的台吉巴尔斯面露凶狠的说道。 “就是这支明军,在十天前杀死了我亲人族人,还请贝勒爷速速下令,为我扎鲁特的族人报仇雪恨。” “放心,本贝勒既然领着大军来了,就必然要歼灭一支明军主力。” “你自己也说了,这支明军战斗力极为强悍,因此我们必须找到其的弱点破绽。” “如果只是无脑的冲杀,到时我们就算赢了,损失也不会小。” 黄台吉自然不会被他给影响到,这仗怎么打,打到何种程度,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 他正白旗的人,自然是不会参战的,除非真的可以赢。 与明军交战的主力,自然是这些满怀仇恨的蒙古人最好,他们肯定是会卖力的。 思虑良久后,黄台吉决定还是先试探一番再说。 其实他的内心,现在也是矛盾无比。 他肯定是想全歼这股明军的,这样的军功,加上他此番西征草原的收获,必然能力压莽古尔泰和代善。 可如果是这样,那他正白旗的兵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必然是要参战的。 他这一旗兵马是他的立身之本,同时也是目前除正黄旗外,实力和兵力最为强大的一旗。 可代善父子是领着两红旗的,尽管镶红旗前几次大战死伤惨重,现在仅剩四千余人。 可两旗加起来,也有一万多人了,他正白旗才七千多人,差距可不小。 因此他不想自己的旗人损失太大,这样他苦心经营积累的一点点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大金现在极度缺乏人口,兵卒死了可就没有补充的。 “这样吧,你先派出两队轻骑,以弓弩消耗明军,看他们还能不能稳住阵型。” 巴尔斯和其他的几个部落首领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报仇,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点齐了两千最为精锐的蒙古骑士,亲自领着出战了。 “鞑虏打仗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套,又是派轻骑前来骚扰,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直观察注视着敌军李文胜,见敌军骑兵出阵,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已经猜出他们战术了。 “鞑虏都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哪里懂的什么兵法,不过就凭借着战马的耐力和速度而已。” 李威不屑的说道,显然这点蒙古骑兵,还没被他放在眼里。 现在的明军也确实有这个底气和资本说这话,蒙古人的战斗力早已不复当年。 早就跟马匪没有什么区别了,之所以能和大明拉锯这么多年,除了明军也烂透了之外,这战马确实占去了很大的原因。 可现在明军也有了战马,而且是一人双马,个个都披着防御性极强的铁甲,蒙古骑兵机动灵活,弓强游击的优势早已不复存在。 还不等这些蒙古人拉弓,明军士卒的第一轮的齐射已在李文胜的一声令下,齐齐射向了那些已经进入射程的蒙古人。 作为大明皇帝的亲军,骁骑营的军事装备配置已经基本完善了,每一個骑兵士卒,都有一副改进过的强弓在手。 虽然骑射之术还远不及蒙古人那么精湛,可是数量多啊,饱和打击可比游击骚扰压制力强多了。 上万支箭矢很快就淹没了还在行进中的蒙古先锋部队。 只一轮齐射,蒙古两千轻骑的死伤就达到了八百多人。 这还是因为他们极为分散的原因,如果是集结冲阵的话,这两千轻骑大概率要被全军覆没。 巴尔斯虽然满脑子只想着报仇,可并没有完全昏了头,还保持着一点理智。 见明军的弓弩射程已经超过他们,他就知道这游击骚扰的战术已经无用,立刻就领着剩下的人撤了回去。 “明军用的是什么弓?射程居然可以射出这么远而威力不减,简直不可思议。” 黄台吉并不是震惊明军弓箭的射程,而是震惊在这么远的距离,箭矢依然有杀伤人的威力。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黄台吉是全程都看在眼里的。 刚刚两军的距离,他目测有一百多步了,虽然蒙古人都没有甲胄护身,可这也远超普通弓箭的射程威力了。 要知道,他大金臂力最强的老弓手,只要百步之外,箭矢的威力都会大打折扣,别说射死人了,能不能扎进肉里都不好说。 明军所用的弓弩他了如指掌,远不如他八旗军队和蒙古军队所用之弓。 这明国皇帝给他带来的意外,当真是不断啊。 第五百零三章 奋力一拼 “四贝勒还在犹豫什么,明军不到万骑而已,我大金和蒙古诸部的联军,足有三万多,是明军的三倍。” “明军不过是结了个阵而已,四贝勒就不敢冲杀了,岂不是堕了我八旗军的威名。” “四贝勒要是怕死不敢打,就请将大军的指挥权暂时交于我,我自率领镶白旗和蒙古诸部的勇士冲杀明军。” 黄台吉的城府心机深,可不代表杜度也长了脑子。 虽然他的地位不及四大贝勒,可作为大汗的长孙,同时也是镶白旗的旗主,因此并不认为自己比黄台吉的地位低。 加上他父亲褚英之死,杜度对所谓的四大贝勒不止没有敬畏,反而还有些仇恨。 面对自己侄子那略带侮辱性的话语,黄台吉也表现的很大度,全当没有听见。 “这股明军和以前的明军大不一样,没有彻底摸清他们的套路实力之前,本贝勒是不会冒然发起总攻的。” “杜度,你年岁也不小了,还是我大金镶白旗旗主,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要是父汗在这里,你又少不了一顿骂。” 说完黄台吉便策马离开,留下杜度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心里很不爽,可他也没办法,黄台吉的辈分和地位都比他高。 他发几句牢骚可能没什么事,可要是真的硬扛到底,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首战失利,并没有让黄台吉打退堂鼓,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好战心。 现在是他占据着优势,战场的主动权在他这里,没有这么轻易放弃的道理。 明军远征草原,后勤粮草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相信他眼前的这支明军精锐,是无法和他僵持下去的。 而自己背靠科尔沁和十几个归附的蒙古部落,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完全有资本耗下去。 “传本贝勒的军令,大军散开,与明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没有本贝勒的军令,不可擅自进攻,违令者斩。” 虽然这是草原,对面也都是骑兵,可兵力的优势,可以让黄台吉的选择有很多。 李文胜见敌军的动静,也知道对方是想缠上自己,让自己进退两难,等着他们携带的粮草物资消耗殆尽。 他的这一万骑兵,虽然是一人双马,可要是对方不和自己打,他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蒙古人都是轻骑兵,速度机动性比起他的具装铁甲骑兵来,可要强上许多。 一旦他全力进攻,蒙古人就会后退,不与你正面交战。 等战马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那他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到时不过是沾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可要是一味的僵持,也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一旦粮草消耗殆尽,这支精锐骑兵的战斗力,就可以说没有了。 如果撤兵,也是有着极大的风险的。 这些狡猾的蒙古人,就像盯猎物一样盯着你。 只要你哪里有疏忽,露出了破绽,他们那来去如风的骑兵,就会发动突袭,十有八九全军覆没。 而且这对于将领和士卒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 对他们的这个套路战法,李文胜也不陌生。 这两年多的时间,在皇帝的强制要求下,他们这些将领不止学习兵法,还要研究历代以来的一些经典战役。 他依稀记得,当年蒙古帝国西征时,他们的祖先就是这样对付欧罗巴的联合骑兵的。 最终几万蒙古骑兵,靠着轻骑兵机动灵活和他们强大的弓弩,活活把十几万欧罗巴的具装骑兵可拖垮,以极小的代价全歼了对方。 和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局势何其相像?因此他也意识到,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不是三百年前了,蒙古人的骑兵,早已没了当年的彪悍战力,现在还拿这一套出来,早已经过时了。 他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围困阵型,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破绽弱点。 “选两千骑射好手,脱掉铁甲,向蒙古人发起进攻,没有本将军命令,绝不能后退半步,违者军法从事。” 听到李文胜的指示,李威顿时就急了,只见他大呼道。 “四哥,不行啊,没有了铁甲的保护,我军如何应对鞑虏的弓箭?” “我军的优势就是装备精良全面,要是让将士们放弃铁甲,无异于自断臂膀,和蒙古人比拼骑射,我军胜算太低了。” 李文胜此时也懒得和他们解释这么多,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执行本将军的军令即可。” 见李文胜已经决定,李威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在草原上骑兵对战骑兵,战术章法并不是很重要,应变能力和对形势的判断才是首要。” “尤其是指挥大规模的骑兵军团,将领的军事素养和应变能力尤为关键。” “什么都循规蹈矩的按照兵法打死仗呆仗,这样的军队如果碰到实力接近的敌军,必败无疑。” “骑兵比的就是谁能出其不意,谁的速度更快,谁出手更准更狠。” “当年霍去病能封狼居胥,连番大败匈奴,正是因为匈奴摸不清他的套路,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败局已定。” “因此遇到蒙古人不要害怕,心中想什么就去做,尽管放手去打就是,骑兵对战,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谁不怕死,谁就能赢。” “就算是败了,也无伤大雅,这天下没有常胜将军,除非你是淮阴侯、岳武穆这样异于常人的天纵奇才。” 想起去年军事演武时,皇帝对他说的一番话,李文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唯有奋力一拼,他才有打胜仗的可能,徒耗下去,必败无疑。 看着已经脱下外层铁甲,只剩胸甲的两千儿郎,李文胜也是沉重的说道: “这一仗是场恶战,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死死地咬住对方,等着大军的支援。” 这两千人心里也清楚,他们这次进攻,几乎是九死一生的。 尽管心中有些恐惧害怕,可他们依然没有退缩,高举着手中的马刀大呼道: “杀虏,杀虏,杀虏!” 看着这些朝夕相处,他一手训练教导出来的将士,李文胜这個七尺男儿,也是眼含泪水。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用两千人的性命换八千人的活路,以及决战的胜算,非常划得来。 第五百零四章 战起 此战虽不能说胜算渺茫,可也是极为凶险。 因此李文胜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大军携带的肉干熟食,全部拿了出来,供将士饱餐一顿。 所有草料豆子也都喂了战马,养精蓄锐,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而反观建奴个蒙古人这边,却是没有做好决战的打算和准备。 此时的黄台吉,依然没有下定决心,还是想着围困拖延,静观其变。 在这一方面,明军总算是占据了先机主动。 黄台吉一直都在关注着明军大阵,只等他们有懈怠或是军心浮躁,就开始游击骚扰。 对于李文胜的打算,没有丝毫察觉。 “明国皇帝,有些本事啊,竟然能在短短两年间,就打造出这样一支精锐骑兵,非我大金之幸也。” 看着毫无破绽,严阵以待的明军大阵,黄台吉感慨道。 “明国朝廷虽然腐败无能,可毕竟是两百多年的大国,底蕴和潜力是无限的。” “这样一个大国,是强盛还是弱小,还是要看明国皇帝才能的。” “我大金虽然崛起辽东,连番大败明军,斩杀明军十几万,可要与明国抗衡,还是不行的。” “一旦明国的国力有所恢复,对我大金压力将是巨大的,毕竟差距实在太大了。” 正白旗的甲喇额真拜音接话说道。 黄台吉闻言也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大金和明国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父汗当年就是因为摸准了明朝外强中干,君臣无能昏庸的情况下,才决定起兵反叛的。 刚刚起兵的那几年,他大金确实是无往不利,每战必胜。 铁岭、抚顺、叶赫等诸多战役,战无不胜的建州勇士,都以极小的代价完败明军。 父汗以十三副铠甲起兵,花费数十年时间终于统一女真诸部,建立大金。 萨尔浒大战结束后,他的父汗曾兴奋的对他们说道,辽东大局已定,蒸蒸日上的大金,不日就将彻底征服辽地。 可好景不长,明国在短短一月时间里,连死两个皇帝,本以为是他们的机会,可饮马辽河,占领辽沈,虎视中原。 可没想到,这长于深宫,喜好匠活的皇太孙一继位,便彻底扭转了局势,实在可恨。 (朱由校是万历皇帝封的皇太孙,有史记载的,只是诏书没来得及发万历就死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前文有写) “所以蒙古必然要掌握在我大金手里,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余地和力量与明国对抗。” “如果一味的固守建州,不过是自掘坟墓而已。” “而且那小皇帝与他的那些祖宗不一样,极为重视军备武事,甚至敢大胆放权,由熊廷弼一人主督辽地军政。” “打压商人豪族,辽东的那些将门世家,都已经被他杀的七七八八了。” “如今竟又集结大军攻伐草原,这小皇帝的眼光和本事,当真是异于常人。” 每当说到朱由校时,黄台吉的眼中就闪过一丝阴冷寒光。 “四贝勒也不必长他人志气,明国腐败至极,就凭那小皇帝一人,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那些当官的,还有士绅们,可是恨透了他,否则也不会有杨洪勾结蒙古诸部和明国官员造反劫杀之事了。” “说不定这是明国的回光返照呢?” 黄台吉正欲回话,突然一个斥候来报。 “四贝勒,明军有动静了,数千骑兵直冲我军大阵而来。” 黄台吉当即策马赶往前阵,果然看到明军的骑兵正冲杀而来。 让他疑惑的是,这些明军怎么没有披甲,而且根本不顾两侧蒙古骑兵的阻拦骚扰。 但此时他想不了这么多了,明军骑兵速度很快,他必须立刻部属安排。 “两白旗速速后退,让那些蒙古人出战迎敌,就按之前所部属的战术来,以弓箭消耗明军即可,不可硬战。” 并不是黄台吉爱惜羽翼,亦或贪生怕死,而是马战骑射并非八旗之所长。 而另一边的李文胜,此时正在做最后的调整,想尽办法提升军心士气,期望此战可竟全功。 “儿郎们,肃清漠南,在此一役,此战乃我军未逢之大战恶战。” “务必勇敢向前,效死杀虏,本将军会与你们同在,但凡后退者,一律杀无赦。” “陛下还在大同等着我们的捷报,我等身为皇帝亲军,迎接我们的永远是胜利。” “胜利,胜利,胜利!” 数千明军三声高呼过后,李文胜作为全军主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明军数千骑兵,如虎狼出笼一般,气势磅礴,目标直指正前方建奴和蒙古的联军大阵。 而明军那两千先锋骑兵,还未碰到敌军,死伤竟然已达数百。 因为没有铁甲护身的原因,蒙古人那精湛骑射箭术,对明军的杀伤极强。 而明军骑射之术,远不如蒙古人,虽然也在奋力还击,可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尽管他们已经是骁骑营骑兵中的骑射好手了。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全力驱使着战马,没有退却之意。 而蒙古人却依然是且战且退,虽然已经被明军骑兵追上不少距离,可还是有着一段安全距离。 领着两千先锋骑兵的李威,此时急不可耐,死伤的人越来越多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军覆没的。 可现在,他们连敌军的衣角都碰不到,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简单思虑过后,他当机立断,命令军队扔下所有的东西,连胸甲和弓箭都不能留,只留一柄马刀,挥舞着马鞭驱使战马,全速追赶敌军。 效果立竿见影,本就飞快的明军骑兵,速度更快了。 蒙古人虽是轻骑,可也只是相比明军的具装铁甲骑兵而已。 他们战马上所驮的东西,也不少,他们可舍不得扔,这可是他们的全身家当。 见明军即将追赶上来,巴尔斯也是下令军队调转马头,正面迎着明军冲杀而去。 他本就满怀仇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光眼前的明军,如今占据优势,自然是想大杀一番,以泄心中之愤。 双方数千骑兵,瞬间就绞杀在了一起,虽无铁甲护身,可明军骑兵的近战,却不比蒙古人弱,反而要强上一些。 黄台吉远远的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 “巴尔斯这个蠢猪,坏我大事。” 第五百零五章 手铳之威 即使黄台吉现在恨不得一刀剁了巴尔斯,可也只能迅速调整战术部属了。 他立刻下令将游击骚扰的蒙古骑兵全部收拢,并让两白旗摆开阵势,严阵以待,如此近可攻退可守。 至于已经和明军缠斗绞杀在一起的巴尔斯,他暂时不打算援助。 打仗是要死人的,何况这股明军都是轻骑,人数也不过千余人,巴尔斯好歹有三千多人,吃掉他们想来轻而易举。 毕竟这只是明军先锋而已,真正的主力,是在后面追赶的铁甲骑兵。 骑兵之间的战斗,就是在于耐心和战术拉扯。 李文胜并没有全速行军追赶,虽然速度也不慢,可要是比起轻骑兵来,还是要慢上不少。 那两千的先锋,他早已做好的全军覆没的打算,只要他们能咬住敌军,等着自己这八千生力军赶到,就算死完了也是值得的。 并非是他无情,而是局势所迫的无奈之举而已。 如果不这样做,死的可就不是两千人,这一万铁骑,说不定都得交代在这里。 敌军兵力三倍于他,如果不下定决心,舍弃一些东西,这仗他真的很难打赢。 “莫要走了鞑虏,将军主力就在我们身后,只要坚持一会,援军就来了。” 作为这两千士卒的将领,李威并没有和蒙古人厮杀,而是不断的指挥着部队,提升士气。 效果也是显著的,明军兵力虽然只有千多人,可在他的调度指挥下,有战术配合的明军,在战场中左突右冲,来回冲阵。 光靠勇武,而没有战术配合意识的蒙古人,即使人多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被明军打的阵脚大乱。 “他们还在等什么。” 黄台吉的两白旗和科尔沁部不来助他也就算了,可这些昔日兄弟相称,把酒言欢,共同进退的部落首领,竟然也作壁上观。 他们的部族,也有许多沦为了明军的刀下鬼,和自己一样,与明军有血仇大恨。 实在是让他不解,更让他失望至极。 此时他终于是看清了这些人真面目,可没办法,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只能死战到底了。 他就不信,他这三千多勇士,还打不过没有铁甲护身,仅仅千人的明军骑兵。 可事实却是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他这三千多人,没过多久就已经呈现败退之势了。 明军士卒早已做好了必死之心,而蒙古人可没有这种心理准备,根本就挡不住拼命的明军骑兵。 原以为这将是一场碾压之战,他们的一场围猎。 无奈之下,巴尔斯只得派人去求其他的部落首领援助于他。 虽然都是各怀鬼胎,可毕竟是盟友,其他几个部落见巴尔斯快要顶不住了,都是领着各自的军队冲入战场支援。 四个部落的青壮骑兵,足足有七千多人,这对于人数本就不足的明军骑兵来说,简直犹如泰山压顶。 可正在此时,李文胜领着八千铁甲骑兵,终于是姗姗来迟。 看到李威真的咬住了敌军,李文胜心中大喜,他这八千铁甲骑兵,定能一战而决胜负。 换了战马之后,在李文胜的军令下,明军当即就开始了冲锋。 巴尔斯看到明军主力冲来,心中惊慌不已。 不等蒙古人反应过来,明军的铁甲骑兵就已杀入阵中。 装备简陋的蒙古人,根本就顶不住具装骑兵的冲锋,他们的弯刀,根本就破不开明军的铁甲。 而明军精铁打造出的马刀,不管是砍人还是砍马,都是一刀见效。 且蒙古人本就不擅长近战搏杀,两军人数虽是旗鼓相当,可明军占据上风,蒙古人阵型瞬间就被冲了个稀巴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巴尔斯坏了本贝勒大事。” “这些蒙古人,也当真是废物,明军只不过一個冲锋,就招架不住了。” 一直在远处观战的黄台吉,已经忍不住大声怒骂了。 本来一切都已规划好,战场形势和主动具在他掌握之中,可这巴尔斯违令擅自出战,将他的部属给搅了个稀巴烂。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就要被击溃了,实在是废物至极。 可没办法,毕竟已经归顺了大金,如果真的见死不救,那大金在草原上的威信就会大受打击。 这些新近归附的部落,也会离心离德,将来想扩大势力,征服蒙古将会变得愈加困难。 这对于大金的未来和大业,影响颇深,黄台吉深知其中关键。 “让科尔沁的兵马上,两白旗各出一个甲喇的旗丁,速速出战援助,务必要全歼明军。” 三千精锐披甲旗丁,加上科尔沁的五千骑兵,在黄台吉看来,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两军的大混战,愈演愈烈,蒙古人本快要溃败,可建奴的支援,又让他们稳住了阵脚。 李文胜见建奴兵马加入战场,大松一口气,这场仗,他已经赢了一半了。 他敢于主动找敌军决战,所依仗的可不仅仅是明军有铁甲和锋利的马刀。 而是新近装备不久的手铳,虽然只有部分人有,可手铳的威力他早已见识过。 虽然不及火铳那般的射程和威力,可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已然是大杀器了。 之所以装备手铳,就是为了破甲,尤其是建奴的厚甲,打造再怎么精细锋利的马刀,都破不开重甲。 可在手铳面前,有没有重甲都是一样,只要击中,非死即伤。 果然,当建奴的三千重甲旗丁冲入战场时,还没等他们靠近明军,明军就已掏出手铳。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铳声过后,荒漠的土地上,多了不少身披重甲的建奴尸首。 看着刚刚还与自己一同冲锋的同胞,眨眼之间就倒在地上成为了死尸,不少建奴都没反应过来。 而后明军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击,李文胜更是亲自领着百余精骑,身先士卒,径直杀入了建奴人群之中。 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再是马刀,而是铁锤,重斧等打击类兵器,都是专门为建奴的重甲而准备的。 虽然不能一击必杀,可相比于单薄的马刀来说,杀伤力还是极大的。 黄台吉引以为傲的八旗勇士,在明军的连番打击下,还没施展开来,就已经被冲散。 尤其是明军的手铳,他们根本不能敌,建奴的重甲,在手铳面前,就像纸一样脆。 第五百零六章 黄台吉败退 战场形势稍纵即逝,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当明军掏出专门针对重甲的手铳以及其余打击类兵器的时候,就已经是占了先机。 在武器装备的碾压下,区区三千的八旗旗丁,在犹如虎狼的明军面前,就如土鸡瓦狗一般。 只一个照面,短暂的交手,三千旗丁竟然死伤过半。 而后在李文胜的指挥,以及明军互相之间战术配合之下,很快就形成了对建奴骑兵的合围。 在这样的骑兵混战局势下,李文胜依然可以指挥数千明军骑兵,有条不紊的进行攻守,除了他自身的指挥能力以外。 他们平时的训练以及演武,也功不可没。 李文胜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就逮着建奴的八旗一顿猛打,建奴可比蒙古人重要多了。 科尔沁的蒙古骑兵以及其余诸部的骑兵,更加不是明军具装骑兵的对手。 眼看着八旗都打不过明军,本就心生胆怯他们,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几个首领和台吉简单商议一番后,当机立断的选择了保存实力。 即使挡在他们面前的不过区区两三千明军,可他们也不敢再度发起冲锋,与明军近身搏杀了。 而明军也抓住时机,集结数倍于建奴的优势兵力,猛打猛冲,摧古拉朽的攻势,打的建奴毫无还手之力。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在黄台吉的援兵赶到战场之前,他们彻底解决了建奴的这三千旗丁。 明军士气大涨,李文胜当即下令大军分为四部,主动出击,发起反攻。 黄台吉撤兵了,虽然他还有翻盘的机会,两白旗的八旗勇士还有决战的勇气以及能力。 可那些蒙古人,已经完全吓破了胆,毫无军心士气可言,已然不可用。 如果还要坚持打下去,他两白旗的兵马,就得全力压上。 明军的战斗意志和悍勇,远超他的预料。 他目睹了这个战争过程,当他得知明军骑兵居然有火器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也不在藏着掖着,立刻让杜度又领着三个甲喇的旗丁前去援助。 可还没等杜度参战,三千旗丁就已全军覆没。 他不想在徒增伤亡了,八旗勇士是非常珍贵的,更何况已经损失了足足十个牛录。 整個大金才多少个牛录? 尤其这些还是百战精锐,八旗的中流砥柱,旗丁。 “四贝勒,我们尚还有一战之力,就这么走了?” “不为儿郎们报仇雪恨?” 接到撤兵命令的杜度,此时怒火中天,再也顾不得黄台吉是他的长辈,是大军的主将了。 “此战已败,明军气势如虹,蒙古人已经是惊弓之鸟,而我们可用之兵不过两白旗而已。” “明军损失并不大,如果死战,即使打赢了,我两白旗也得元气大伤,要是两白旗的人打光了,如何与父汗交代?” 黄台吉的心中又岂能不怒,此次他不止是打了败仗,自己也是伤筋动骨。 一个甲喇的旗丁,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可能不心痛? 可没办法,他拼不起,大金也拼不起,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只能如此。 可杜度哪里想到那么多,他只知道,他镶白旗死了一个甲喇的旗丁,却毫无收获。 “那这样回去,就能与大汗交代了嘛?” “我这旗主之位,还有你这贝勒之位,还能保全?” “勇士们的尸首,就这么暴尸荒野,任由明军砍了脑袋回去邀功,其余的儿郎又会怎么看?” 黄台吉岂能不知道这些道理,于是为了稳住杜度,他只能苦口婆心的开导解释。 最终杜度恢复了一丝理智,用怨恨且凶狠的目光看了一眼后方的明军,不甘的策马而去。 他俩又合计一番,准备把战败的责任往科尔沁和其他蒙古人身上推。 这样他俩依靠着两白旗,以及此次西征蒙古的战功收获,也不会获罪太深。 而那些蒙古部族的首领,以及科尔沁的台吉,则是被黄台吉狠骂了一顿,但也仅限于此。 新败的黄台吉,现在可不敢真拿这些人怎么样。 尤其是科尔沁部,大金要倚仗他们的地方还有很多。 他们的牛羊、战马,都是大金此时不可或缺的物资。 将来如果还要征战蒙古,也少不了科尔沁的帮忙。 见敌军开始撤退,李文胜也终于大松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让部队轮换休息戒备,进食饮水,恢复体力。 虽然真正厮杀不到半个时辰,可将士们的体力已然达到了极限。 沉重的盔甲,以及铁锤重斧的使用,可都是极为消耗体力的。 如果建奴再次大举进攻,明军是有可能被击败的,因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夜不收足足追踪了两个时辰,快要天黑之时才回报,敌军确实撤退了,明军才开始打扫战场,清点战损。 直到夜幕降临,战损以及斩获才统计出来。 此战明军战死三千一百五十二人,伤一千三百余人,伤亡近半。 所幸有铁甲的保护,大部分都是轻伤,没有大碍。 而战死的明军将士,大部分都是卸了铁甲的先锋。 两千人死伤殆尽,活者不到百人。 李威更是身负重伤,体力耗尽,幸好有随军的医官郎中,又有大量的药材,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那些箭伤和刀伤,养几个月就能恢复了。 伤亡这么大,斩获的战果自然不菲。 三千建奴全军覆没,都被明军砍了脑袋拴在了战马上。 鞑虏的的首级,也高达近四千,可谓是大丰收。 同胞战友死亡的悲观情绪,很快就被这些斩获的首级,即将获得军功的喜悦一扫而空。 加上前几次扫荡所斩获的蒙古青壮首级,已然过万,这样的战绩,可是多年未曾有过了。 李文胜相信,此番北征,自己必然是战功之最。 而战马的缴获,也有两千多匹,俱是草原和辽东的好马,明军损失的战马,很快就得到补充。 战场打扫完后,仅仅休息了一个晚上,李文胜就下令全军班师,返回大同。 那些战死的明军士卒,已经全部火化,而那些建奴和蒙古人的尸体,则是被遗弃在草原上,任由蚊虫鹰兽吞食。 第五百零七章 论功行赏 数万明军的北征,足足耗时近两个月。 当李文胜领着胜利之师回到大同时,天启二年的明军二次北征漠南,才算是落下帷幕。 没错,李文胜是三路北征大军最晚回师的,曹文诏则是最先返回的。 原因无他,实在那些蒙古人早已遁逃,难以找到,曹文诏无奈回师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是没有战绩斩获。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扫荡了三个部落,斩获的首级,也有七千多颗。 当然这里面包括了老幼妇孺的,真正的的青壮首级,不过两千来颗而已。 而满桂的斩获就更惨了,比曹文诏还不如,因为已经有过一次出关扫荡。 草原东南部的蒙古部落,还没等明军北征,就早已望风而逃。 他就扫了两个千户部落,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 青壮首级,不过千余颗而已。 可他也知足了,毕竟已经立下过战功,人不能太贪。 三路明军的捷报,早已传遍了大同各个角落。 国朝能有此大胜,实在是大幸,尤其是老百姓,更是感激涕零。 他们居住在这边关之地,饱受摧残,蒙古人每一次南下打草谷,他们都要遭殃。 朝廷此番荡平了漠南草原,再有皇帝的新政,他们终于是有好日子过了。 甚至有些百姓,自发的跑到代王宫外,跪地高呼皇帝万岁,天启也威武圣明云云。 而在交泰殿中的朱由校,此时也是很兴奋的。 自己登基两年,总算是干出了一点功绩,漠南一平,边镇无忧了。 最让他兴奋的是,李文胜不负他的重望,一战打败黄台吉,斩首建奴三千级。 中路骑兵军团斩杀的首级过万,比满桂和曹文诏的斩获加起来还要多。 此时的朱由校,心情大好,核验完斩获的战果首级后,封赏的圣旨,也终于是响透了交泰殿。 李文胜战果最丰,军功之最,朱由校也兑现了临行前的承诺。 他被封为大同总兵官,总领大同一应军备防务之事,授封征西前将军,挂将军印,赏银二千两,锦缎百匹。 游击将军李威,立有大功,赏银二千两,锦缎百匹,但因伤势太重,职位暂不做调整升任。 游击将军虎大威,因功升任大同镇城西路分守参将,赏银千两,锦缎百匹。 佐击将军宋超,升任骁骑营游击将军,接替虎大威,赏银五百两,锦缎四十匹。 千总李宏,升任佐击将军,赏银二百两,锦缎四十匹。 还有两個随军出征勋贵子弟,这一仗也是立下了军功,好好锻炼了一番,被朱由校提为骁骑营的哨总。 而西路主将曹文诏,则是升任为骁骑营参将,接替李文胜统领羽林军四大营之一。 这让一众将领有些意外,尤其是李文胜。 他升任大同总兵是板上钉钉的事,本想着此番军功可以助李威升任参将,没想到却伤势过重被曹文诏这小子捡了便宜去。 曹文诏手下的两个佐击将军,汪贵和张涛,也都升任为游击。 满桂已经是属于现今武将官职的天花板了,不仅是挂印总兵官,还被授予了王命旗牌。 即使立有不小军功,他的官职也不能在升了。 所以朱由校决定给他封个爵位,为镇北伯,赏银千两。 这让满桂和在场的将领都非常意外,按照军功来算,即使满桂两次军功战绩加起来,也抵不上李文胜。 虽然羽林军的将领们都知道他有本事,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可也没想到他会被封伯啊,尤其他还是个蒙古人。 “陛下,臣之军功,不足以授封爵位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不敢受。” 满桂连忙跪呼道。 “行了,朕向来赏罚分明,你军功虽然差了点,可你一家世代从军,为大明戍守边镇几十年,忠心耿耿。” “对皇明的忠心,日月可鉴,朕心里也有数,且你招降稳定了不少蒙古部族,对皇明的贡献也不小了。” “封你为伯爵,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况且天子开口即是圣旨,圣旨岂有收回的道理?” “你这爵位也不是世袭罔替的,只限一代,就领了去吧,还望你不负朕之所期,为大明守好北边门户。” 朱由校封满桂为伯爵,原因当然不只是这几点,更多的政治意义。 要知道,羽林军中可是有三万蒙古人,虽然给予他们丰厚的军饷待遇。 可忠心和意志方面,远远比不上汉人将士。 而且他们的思想,也不一样。 明末边军将领,家丁之风盛行,或者说雇佣军思想。 朱由校要将这种思想风气改变过来,自然要给他们点甜头,好让他们有动力往上爬。 封满桂为伯爵,就是给他们一个信号,只要你忠心,有军功有贡献,即使你是蒙古人,也能成为人上人,大明的贵族。 蒙古人不比建奴,还是有拉拢价值的,将来打西北草原和漠北草原,可少不得要这些蒙古人出力卖命。 皇帝有理有据的解释,满桂也不好在推辞,只得授领。 “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负陛下重恩。” 接着又是磕头道: “臣谢陛下隆恩。” 而他手下的悍将马世龙,也是升任为独石马营的分守参将。 而底层将官和士卒的封赏,还在拟定当中,也不需要皇帝亲自来,因此这一场北征的封赏大典,终于结束。 而一直被无视的敖汉部首领,以及吉日格拉父子,也获得了封赏。 乌云被封为顺义王,代表着大明的,皇帝的意志,漠南草原。 吉日格拉则被封为归义伯,他的儿子阿海来,也因功赏赐银百两,锦缎五十匹。 这让乌云欣喜若狂,他封王了,以后有大明皇帝的支持,漠南草原就是他的了。 一时间,他完全处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竟然忘了谢恩。 阿海来连忙戳他两下,他才慌慌张张的谢恩道: “奴才谢大汗天恩。” 这让朱由校都懵逼起来了,大汗? 乌云连忙解释道: “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威震四方,应不止于中原汉人之皇帝。” “如今无能的林丹汗败逃,生死未知,草原无主,皇帝陛下应入主蒙古草原,统御蒙古诸部,当为蒙古大汗。” 第五百零八章 焕然一新 所谓的蒙古大汗,要说朱由校没想法是假的,尽管他已经是大明的皇帝了。 可不管是处于军事角度,还是政治角度,朱由校都需要彻底让草原上的蒙古人臣服于他。 在没有马克沁机枪的时代,骑兵仍然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主力。 就算是有了燧发枪,有了火炮,可马克沁才是真正的骑兵杀手,冷兵器时代绝对的终结者。 如果能把草原上的资源和那些部落整合起来,在这个时代,依然是一支毁天灭地的军队。 历史证明,光是发动战争,是无法让游牧民族臣服于中原王朝的,就算他是穿越者也不行,除非能造出重机枪来。 汉朝自孝武皇帝以来,与匈奴一直打到东汉末年,都没有解决这一问题。 唐朝更不必说,盛唐就是终结在安禄山和史思明这两个非汉人将领手上。 大明也是如此,自太祖一统九州后,前后发动了几次大规模北伐,才堪堪灭掉北元。 成祖皇帝五次北征,声势虽然惊天动地,可真正的实际战果与斩获,实在是难以上得台面。 双方打打和和,拉锯了两百多年之久。 所谓的以夷狄制夷狄,亦或一边抚一边打,这样的策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玩的转的。 一旦皇帝平庸,或者朝廷出现问题,瞬间就会玩脱。 而且你不能保证,草原上会出一个雄主,同样也不能保证,会出现其他部族重新统一草原。 当年的女真人,不过是辽人的奴隶而已,可是在完颜阿骨打的统领下,女真人以摧古拉朽之势灭亡了辽国,建立金国。 蒙古人也是如此,出了一个铁木真,整合了草原上的部族和资源,瞬间就颠覆了金国。 满清又何尝不是这样? 在奴儿哈赤之前,蒙古人可曾正眼看过一眼他们? 这都是血淋淋的历史教训啊。 因此也不可行,要想彻底绝了北患,征服草原,为后世子孙减除这個祸害毒瘤,朱由校只能另辟蹊径。 而蒙古大汗的身份,可以使他的野望和想法事半功倍。 满清之所以能征服蒙古,并且和蒙古如此要好,除了世代联姻和给予钱财之外,就是因为满清皇帝还有蒙古大汗的身份。 这让那些蒙古人心安理得的跪服在满清皇帝脚下,同时也断绝了他们的欲望和野心。 不得不说,满清对于蒙古人一些政策是极为正确的。 可以说是能和平解决草原问题的最佳办法。 当然了,大明是不可能和亲联姻的,最多也就是皇帝或者朱家的宗室娶蒙古女人。 因此朱由校必须要成为蒙古大汗,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让蒙古草原,彻底归属于大明。 可他毕竟是大明朝的皇帝,也是要脸的,不过打了几场胜仗而已,岂能因为乌云的奉承就一时脑热呢? 更何况人家林丹汗还在呢,黄金家族的正统也在,即使他真的在乌云等人的奉承下称汗,也不过是自娱自乐。 漠北的喀尔喀,以及河套西北地区的鞑靼土默特,青海土默特可不会认你。 要成为真正的蒙古大汗,统御草原,他至少也得堂堂正正灭掉林丹汗,好好的展示一下肌肉。 再者说了,关内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做呢,连朝廷他都没有彻底整合,哪里有空搞这些。 而离开大同,返回草原途中的乌云,却是在暗自窃喜。 因为他的提议,皇帝好像并没有反感,更像是一种默认态度,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甚至临行前还交代于他,有机会就将燕山脚下的辽东三卫整合收服。 看来此番的决策,是对了。 这也并不是他有多忠心,而是因为他能够看清形势。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大明皇帝的野心,绝对不止于于此,他想要征服整个草原。 而自己被封为顺义王,就是代表皇帝管理着漠南草原,为明朝提供缺少的战马牛羊。 看来以后,自己只能百依百顺了,唯有讨好大明皇帝,他乌云才能抱住部族以及荣华富贵。 一旦自己失去大明的庇护,将来必然会被其他的蒙古部族找借口清算吞并。 暗自叹了口气后,乌云便怀着惆怅的心,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 “等将士们休整几日后,朕就班师回京了,这大同朕就交给你了,务必操练出一支野战强军来,朕将来有大用。” “如所需军费和战略物资,列好清单奏于朕,朕会支持于你的。” “虽漠南已经基本肃清,可大同府如今正在推行新政,你一样不可懈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大同军营之内,朱由校单独召见了刚刚升任大同总兵的李文胜,语重心长的交代道。 屋外虽然时不时的会传来兵卒们的庆功之声,颇为嘈杂,可朱由校对此丝毫不介意。 出征两个月这久,而且还是深入草原这种险地,将士们的精神是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 如今回了家,自然是要好好放松放松,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给平静下来。 况且人家是为你的江山去拼命,如今打了大胜仗,总不可能连个庆功宴都不开吧。 皇帝的意思李文胜也听明白了,将来陛下定然是还要征伐草原的,而大同的军队,自然是首当其冲,为北征主力。 满桂都能得以授封伯爵,只要立下战功,他又为何不能呢? 说罢朱由校又看了看前不久刚刚造出来的,大同镇所属的各营各军的新兵册。 在整顿过后,大同的兵力缩减了很多,七万多人直降不到四万。 而经过这两个月的招募以及新一轮整合,如今的大同有兵五万五千人,也算得上是焕然一新的精锐了。 至少没有了老弱空响,以及壮丁和农户在其中滥竽充数。 而且大同虽然还是边军体系,隶属于兵部管辖。 可朱由校已经完全可以掌握了,总兵和参将都是他一手提拨的心腹。 士卒的军饷以及大军所需的粮草,全部都由锦衣卫来接手发放,虽然不能杜绝贪污,可比起以前,相信会好不少。 而且大同军多为老兵组成,只要钱粮到位,将领用心,扎扎实实的训练。 不需一年,就可成为不逊于建奴旗丁的精锐。 第五百零九章 东南平定 陈奇瑜在代王宫外,足足跪了将近一月的时间,终于是得以受到皇帝召见。 朱由校知道他是为了何事而来,因此一直没有管他,当做没看见。 虽然这个人勉强可用,可归根结底,他到底也是士绅中的一份子,是大明的地主老爷。 人都是有私心的,尽管是皇帝看重了他才得以任宣大总督之职。 可皇帝此举是在刨他们士绅的根,是要破坏祖制,即使有知遇之恩,陈奇瑜还是选择倾斜到了另一边。 说到底他的思想还是家天下,自身自家的利益为重。 “陛下,推行所谓摊丁入亩之新政,已然惹的天怒人怨,天下沸腾了。” “尤其孙传庭与李中正二人,勾结锦衣卫扭曲圣旨,伪造文书,大肆屠戮大户豪绅,实乃十恶不赦之罪也,还请陛下明察。” 听着陈奇瑜咬牙切齿的奏报,朱由校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虽是朝廷官员,可在这种关头,必然是会选择与士绅群体站在一起的。 而他所信重的内阁三位大臣,恐怕除了王在晋这个遭到士绅唾骂的人,徐光启和王象乾也会反对。 这也正是他,为何直接选择跳过内阁,亲自坐镇大同推行摊丁入亩新政的原因。 而且他重用孙传庭和李中正也是更深的原因的。 如今朝堂上的官员,多数还是南直隶、江西、浙江等江南人士。 尽管他已经杀了好几批了,可没办法,这天下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官员,永远都是江南的多。 “明察?朕之所以如此强势的推行新政,正是看透了这些豪强们的本质。” “你任宣大总督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还是山西人,豪强们勾结鞑虏,走私军械粮草资敌,压迫农户以高价倒卖。” “大同的百姓,有多少沦为地主豪强的佃户奴隶?” “这些事情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陈奇瑜心一紧,有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走私资敌这种事他这一年来也有所而闻,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来。 “云南巡抚一职尚有空缺,你去补了吧,即刻启程。” “到了那里好好看看,我大明朝之国情,百姓之艰难。” 朱由校说完便甩袖而去,陈奇瑜跪在大殿之中,看着还捧在自己手里的奏疏,发呆良久。 ………… ………… 福建 经过两个月来的浴血奋战,李之龙和张世泽二人,已彻底平底定了浙江、福建、江西三省的倭乱和民乱。 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羽林军面前,士绅豪族们这赶鸭子上架,临时拉起来的军队,如土鸡瓦狗一般。 邓茂七和叶宗留这两个最大的贼寇,都被生擒关在大狱中,张世泽正准备将两人押往京师。 福州中卫治所中,刚将铁甲卸下的张世泽颇为鄙夷的说道: “还以为那些倭寇会比这些反贼强一些,想不到也是如此不中用,我五百甲兵只一个冲锋,就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两年多的军旅生涯,加上此次领军平叛的锻炼,张世泽已然完成了蜕变。 因为南方湿热,太阳暴晒的原因,现在的他,皮肤黝黑,身体也壮实了许多。 比当年那個在京师养尊处优、享受富贵而细皮嫩肉的小公爷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 他的军事水平,以及临场指挥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福建大半的叛乱,都是由他领军平定的。 对于他这样的初出茅庐的新生代将领来说,这种规模级别的战争,最合适不过了。 虽然敌军战力远不如己方,可他指挥的几场战役,也算是极为出色了。 因此也让手底下的将士彻底服了,现在称呼都变了,不在是小公爷,而是将军。 李之龙也是感慨,这武勋子弟,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想当年,他们孝陵卫与刚刚组建的羽林军比武的时候,张世泽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现在却已经是一个勉强合格的将领了,这成长速度不可谓不快。 “他们不过都是打着倭寇旗号的土人和汉人而已,都是商人们圈养的奴隶,常年在海上走私,哪里有什么战斗力。” “这几股叛乱势力中,也就那些海贼和盗匪有些战力,可也不过如此。” 李之龙每想到前段时间的那场战役,他就想笑。 自己因为贪功冒进,带着不到三千军,且一半是当地卫所军的情况下,追击邓茂七而中了埋伏。 邓茂七埋伏的兵马足有五六千,而且还是在埋伏的优势下,对明军发起突袭。 可没想到,他带着不到五十甲兵,居然一战击溃了这数千敌军,还生擒了邓茂七。 到现在他都没想通,这一战是怎么赢的,自己不过是冲的猛了一点罢了,居然就轻松获胜了。 “如今叛乱既已平定,那就按陛下令旨所说的,分头行事吧。” 李之龙点了点头,这事确实得抓紧办才行,不能让那些豪族士绅们缓过神来。 陛下可是说了,要借着此次叛乱的机会,大做文章,至少要把福建的这些豪族扒一层皮下来。 携大胜之威,重新整顿卫所,清查军屯军田,可要平时要轻松多了。 这事自然是李之龙这个平贼将军来做了,孝陵卫出身他,又有皇帝的绝对支持,自然不会怕了那些流言蜚语,和官绅们的攻讦。 他这两个月,可不止是在平叛剿逆,更多的是在收拢兵权军队,控制住卫所的官兵。 而后调遣羽林军的军士以平叛的名义,将福建的州城府城全部接管了。 为此他还从扬州大营又调来了五千军,以威慑地方官员和豪族士绅,他就不信,这些真的这么头铁不怕死。 而张世泽就不同了,他是勋贵,这些事情他还是要避嫌的。 因此他的任务就是押着叶宗留和邓茂七这两个贼寇头头回京复命。 想到这,他的的喜悦心情根本忍不住,他可是在南京驻守两年多时间,没有回家了。 两人粗略的商议一番后,便开始各行各事。 张世泽先是回了南京,当初随他一起南下的那五千羽林军,也没有驻守南京的必要了,也该带他们回家了。 李之才已经掌握了南京京营的兵权,有魏国公这个守备和崔呈秀这个兵部尚书,江南是不可能乱了。 第五百一十章 马祥麟的愤怒 历经足足两个月,在孙传庭和李中正二人的亲自监督以及操办下,大同府的田亩土地,以及人口数量,总算是清查丈量完毕了。 虽然这两个月的腥风血雨,使得大同的百姓士绅们人心惶惶。 可当官府正式宣布,按照每户实际的人口数量进行土地的全新分配时,老百姓们个个都是欢呼雀跃。 在各甲长或里长的带领下,各庄各地区的百姓,分批来到知府衙门的外面,领取属于自己的田亩土地。 他们看着从官府领来,按上了自己手印,同时也盖了官府大印的的地契,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农户们如获珍宝,紧紧的抓住地契,好似怕他跑脱了一般。 还有人,激动的声泪俱下,当场嚎哭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地其实是官府的,分配给他们的土地只有使用权。 他们不能买卖,不能转让,更不能租借,违者以重罪论处。 “陛下知道各位多不识字,不知这地契中内容,特意让咱这些衙役在这里宣读。” “你们都把自己的耳朵掏干净,听清楚了,别日后吃了亏还不知怎么回事。” “分配给你们的地,就属于你家的了,上面都有年限,各家各户都是统一标准的,全部都是五年。” “这五年里,这地不能荒了,如果种不过来,可让你们的里甲长,拿着地契文书,以及原因来官府进行报备。” “或者家里子嗣增多,耕地与人口数量不对等的,同样如此,可让你们的里甲长来官府申请新的耕地。” “年限到了之后,就如今日一般,都来官府衙门前,重新进行分配,可都记好了?” “还有,以后就只交田亩税了,你家有多少地就交多少税,什么样的田地,就交什么样的税。” “其余的具体事宜,可去问你们的里甲长或是读书人。” 衙役们不耐其烦的解释,分配完土地的百姓,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可让这些靠着土地而存活的农户们,心里也有底了。 没有了那些苛捐杂税,也不用担心土地被那些地主老爷们强占了去,这日子终于是有盼头了。 而衙役和老百姓们都不知道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处,一身富贵公子打扮的朱由校,正在亲自见证这新政的实施。 在他的侧后,一副儒士打扮的陈奇瑜,也在注视这一切。 尽管他亲眼看见了这些百姓们由心而发的笑容和满足,可深受时代风气,以及儒家思想影响的他。 对这新政依然是持着反对的态度。 不是说他不把这些底层百姓当人,也不是不想朝廷繁荣富强,大明再现辉煌,而是他看待事务的角度,主要还是从士绅群体出发。 “陈卿,见到这一幕,你认为如何?” “你的看法和所想,可有改变?” 对于官员和衙役们能够不折不扣的执行着他的意志和政策,朱由校自然是满意的。 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这有着老旧思想的陈奇瑜,在身临其境的情况下,会不会有所改变。 毕竟明末的真正的干才还是较为稀少的,朱由校不想什么都靠杀人来解决问题。 “禀陛下,臣以为百姓是该重视,是要善待,但是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进行。” “而不是靠着抢人家产田地,这不是圣主明君所为,是败坏陛下以及朝廷信誉威望之祸源。” “陛下虽推之新政出发点虽好,可行事太过暴虐,太过残忍,历朝历代都未从有之。” “士绅毕竟是国之根本,地主豪强们才是国朝之中流砥柱,陛下把他们都得罪了,陛下是弃祖宗江山基业不顾。” “臣说句大不敬之话,这无异于陛下自己造了自己的反。” “大同之事,不出半年,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天下士绅与地主大户们必然人人自危,与朝廷和陛下离心离德。” “这乃祸国之始也,还望陛下能速绝此新政之推行,可行怀柔政策,休养生息,同样可中兴我皇明。” 陈奇瑜的一番话,说的确实很中肯了,尽管他的主观意识还是站在对面,可也很难得了。 可惜朱由校要的不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不是皇帝与官绅们形成利益同盟,合作剥削老百姓。 陈奇瑜的三言两语,是不可能影响到他的。 “看来陈卿还真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民间疾苦,百姓生活之艰难啊。” “不过无事,你去了云南之后,就会知道朕为何要不惜代价的变法改革了。” “皇明如今外强中干,虽不止于病入膏肓,可也相差不远了。” “再者说了,朕身为皇帝,难道还怕得罪谁不成?” “朕倒要看看,大同之事传遍天下之时,那些士绅地主们,到底是什么反应。” “他们能举旗造反更好,直接派兵剿了就是,太祖布衣之身,凭借弓马武力开国,朕难道还会怕了打仗不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朱由校根本不需要玩什么花花肠子,也不需要找人背锅干啥的。 现在的他,可以直接且完全控制的军队有几十万,西南、江南都有重兵驻守。 他们如果真的要狗急跳墙,看看到底是他刀更快,还是他们的头更铁。 说完这一席话,朱由校也离开了此地,径直回了代王宫。 留下即将要远赴云南任巡抚的陈奇瑜,在原地看着热闹不已的官衙,发呆发愣。 “陛下何苦与他多费口舌,像他这样的士大夫,哪里能懂得百姓之苦难?” 回宫路上,一向不问政治的马祥麟,居然也破天荒的和皇帝谈论起此事了。 朱由校不由得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 马祥麟连忙解释道: “陈抚台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臣实在是不敢苟同,臣虽世代将门,世袭指挥使。” “可臣自小看到过太多不公不正之事,那些压迫和剥削,更是家常便饭,西南远离于京师,各族之人繁多。” “朝廷任命的那些官员们,根本就不顾百姓的死活,不管是汉人还是其他各族之人,俱是如此。” “他们还暗中挑拨矛盾战火,引起不和之族互相攻杀,而他们则从中谋取利益。” “地方上出的那些秀才和举人们,也无一不以老爷自居,花言巧语蒙骗那些不识字的农民,实在可恨。” “如不是他们,西南不会如此之乱,更不会频发战火。”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诛杀国公 在马祥麟看来,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实况,而且有决心要改变。 根本没必要和那陈奇瑜浪费口舌。 他大户人家出身的懂什么民间疾苦啊? 不过是在书上看了几个字而已。 而朱由校听了他的解释,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朕回京之后,可免不了要和那些朝官们来一场口舌之争。” “这关乎于新政的推行,我皇明变法改革到底能不能成。” “说到底你终究是个武将,政治非你所擅长,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朕知道你你看不起那些吸血的蛀虫,可朕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这事总要有人来做的,陈奇瑜有句话说的很对,士绅确实是国之根本。” “朕也无法去改变,因此只能以强硬的手段和态度,去实行压制。” 马祥麟虽然没有政治头脑,可皇帝的这番话,他还是能听懂的。 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个皇帝,都需要依靠读书人,那些士绅们来治理天下。 始皇帝对于欺骗他的儒士痛恨至极,把他当猴一样耍,可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诛杀了首要之人。 “大同之事,已尘埃落定,朕也无须坐镇于此了,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回京师。” 虽然只是离京两个多月,可这段时日经历的事可不少。 先是杨洪勾结叛变的鞑虏想要劫杀于他,又组织大规模骑兵军团,主动出塞北征草原。 当然在那些朝臣们的眼里,这两件事都不是很重要。 因为朱由校直接把王炸给丢了出来,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新政。 在京师早已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在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士大夫们对于这种关乎于自身利益的事,这些人自然是极为上心重视的。 两相对比下来,他这个皇帝的安危,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反正叛乱已经平定,人已经安全了不是。 而至于那些早已被关入大狱中的随驾勋贵和文官们,朝臣们更没心思去管他们的死活了。 随着时间的推迟,一些还在嘴硬,想着拖延时间等着别人来捞的那些人,也终于是受不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不止是勾结杨洪和蒙古叛逆劫杀皇帝一事,他们那些贪污受贿,包庇作奸犯科之事,全部招的干干净净。 昔日那些高高在上,仰仗着祖宗作威作福的那些超品勋贵们,此时正如百姓家中圈养的牲畜一般,关在大同刑狱之中。 他们的住宿环境和吃食,是按照猪的标准来的,有的时候甚至还不如猪。 巨大的生活差距,仅仅过了两個月,那些享受了半辈子富贵,养的肥肥胖胖的勋贵,现在恐怕是痩了三圈都不止。 在两个月前,这些有着超然地位,皇帝都需要讨好倚仗的勋贵们,哪里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活的像猪狗一般。 作为五大国公之一,祖宗有着显赫战功,被追封为郡王的成国公朱纯臣,此时正跪在一名锦衣卫小旗面前。 用舌头舔食着地上不知用什么煮出来稀食,配上他那肥硕的体型,再把他的衣服给扒了,简直和猪吃食没有丝毫区别。 “好好吃吧,吃饱一点,等再过几个时辰,你可就没得吃了。” 听到这小旗的话,朱纯臣满是惊恐,不顾栓在脖子上的铁链,慌不择乱的说道: “你们不能杀我,我祖上是开国功臣,我家是成祖皇帝亲封的世袭国公,你们杀不了我。” 小旗当即一脚就直踹到他脸上,接着不屑的说道: “还知道你祖上是开国功臣,不思报君恩也就罢了,还勾结叛逆劫驾,就你这样的猪狗,你锦衣卫的大爷们想杀就杀。” “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招供,京师的那些勋贵,还有没有参与的,还有没有知情的,到时候可以少剐伱两刀。” 孙云鹤虽然查清了来龙去脉,可也仅限于此次出京的这些人,和杨洪一事而已。 这些勋贵也不全是蠢货,又或许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期待着京师和南京的勋贵们会来救他们。 即使是在严刑拷打,和各种精神折磨下,依然是有所保留,其他的勋贵都是只口不提。 朱由校得知他们只是交代了一些自己的事,也不由得疑惑不自信了起来。 难道他的锦衣卫,手段不如刘宗敏和高一功他们嘛? 现在的他,已然没有耐心了,因此决定先拿朱纯臣这头肥猪开刀,让那些侯伯们都清楚,自己可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就在朱由校准备返京的前一天,饱受折磨的朱纯臣,终于是被两个缇骑给抬上了刑场。 刑场上有一口油锅和一堆篝火,是专门为朱纯臣而准备的。 此时的朱纯臣,尽管手脚都被牢牢的绑住,嘴巴也被塞了一坨泥巴,可还是用尽全力的抵抗。 可这种临死前的哀嚎和求生欲,注定是徒劳,当他就位后。 大同知府李中正,捧着谕旨走到刑场之前,大声道: “靖难功臣朱纯臣,乃世袭罔替之勋贵,其世受国恩,与国同休,然此人不思报恩,与鞑虏和叛逆杨洪私通勾结。” “倒卖粮食、军械、火器于关外资敌,甘当叛贼与鞑虏内应,行劫驾谋反之事。” “实在丧心病狂,朕实在不可恕也,特此谕令,将其夺爵,废为庶人,处以极刑,以示惩戒。” 朱由校的决定是,先把他腰斩了,一分为二,然后用他的下半身来煮汤,上半身来做烧烤。 之所以用此酷刑,除了历史原因以外,朱由校也是在给勋贵们传递信号。 连国公都死的这么惨,你们那些侯伯,再硬撑下去,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虽然这对朱由校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可他从来不在乎。 洪武和永乐两朝的勋贵,现在还堪用忠君的勋贵就那么几家。 张维贤也早已经和他们通过气,加上军队在手,大权在握,朱由校完全可以放开手脚了。 这些人既然要反对于他,甚至是谋害自己的性命,根本没有必要留着。 果然,这样的效果的极好的,当朱纯臣被铡刀斩成两段时,士卒和百姓都在叫好。 唯有那些被特意请来观刑的勋贵们,呆愣在原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朱由校的想法 朱纯臣可以说是死无全尸,连渣渣都不剩了。 他的身体有一半煮了汤,另一半也被烤熟,当场就被在场士卒和百姓给分食了。 他们谁没有饱受欺压摧残,军队自不必说。 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军户卫所出身,朝廷拨发的军饷粮食,可没少被这些勋贵给上下其手的贪污。 而老百姓更不必说,他们可不管你是当官的还是什么功臣勋贵。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杀这些人他们就开心,就鼓掌支持,也不会去管有什么罪。 而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勋们是彻底绝望破防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招供,唯恐慢别人一步。 朱由校的目的终于是达到,当孙云鹤捧着一叠厚厚的供词文册来时,他只是简单的翻阅了一下。 大致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们这些勋贵勾结在一起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抢占北直隶的军屯田。 还有一些较好的水田良田,他们也没放过,以各种名目,威逼利诱农户们进行夺取。 而京城中的一些布匹绸缎店、粮食店、和一些较为知名的酒楼,也大多是他们的产业。 就算没有,也多多少少有些股份关系,或者沾亲带故。 这正是朱由校想要的,皇家商会既然已经成立,他就必须尽全力将商会壮大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与徽商、浙商、陕商这些利益集团抗衡并取代他们。 朱由校回京,并没有乘坐御驾,而是全程骑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皇宫。 “万岁爷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在这宫中日思夜盼,心如刀绞,总算是把万岁爷给盼回来了。” 乾清宫外,领着一众太监宦官迎驾的王朝辅,在见到朱由校后,顿时是声泪俱下。 一旁的魏忠贤见了,只感到一阵恶心,这狗东西还真他娘的能演。 犯完一阵恶心后,魏忠贤的情绪也是立马改变。 学着王朝辅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什么万岁爷要是有什么不测,老奴也不活了。 朱由校也没有多想,微笑着说道: “行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两个都是陪伴朕长大的,你们的忠心,朕是清楚的。” “皇后怎么样了?” 张嫣的家庭虽有些文人儒士的背景关系,可好歹也是自己的正妻,对于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回万岁爷,自陛下的军报传回京师后,皇后娘娘是茶饭不思,随着太妃在佛堂为万岁爷祈福呢。” 王朝辅恭敬的回道: “朕知道了,你跑一趟慈宁宫和坤宁宫,报个平安吧。” “吩咐你手底下的那些小崽子,今晚都做些好吃的,朕去慈宁宫用膳。” 说完便径直就走进了乾清宫。 这皇帝还真的是不好当啊,宫外不让自己省心,自家后花园也要安抚。 他连盔甲都没来得及脱,他就在乾清宫召见了内阁和六部的大臣。 大臣们见到一身甲胄的皇帝,也是见怪不怪了,皇帝尚武、重视军备,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朱由校也正好看完了福建的捷报,李之龙果然是不负他望,顺利剿平了叛乱和所谓的倭乱。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 虽然打了不少仗,耗费了钱粮无数,可所幸都胜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是好好消化一下战果的时候了。 “恭贺陛下,一战肃清漠南蒙古,边疆再无战事起。” 张维贤虽然几十岁,已经快要入土了,可得知明军漠南大捷,也是兴奋不已。 而内阁六部的大臣们,也是纷纷道喜,脸上挂满了笑容,大明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大胜了。 最近的一次对蒙古的大胜,还是当年戚继光镇守蓟镇的时候了。 朱由校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朕此番巡边,可谓是触目惊心,简直不敢相信。” “我大明朝的边军将领,竟然将刀枪对准了朕。” “世受国恩的开国勋臣,竟然也欲至朕于死地。” “还有这些官员,我大明朝竟然养出了这等叛逆,唆使边将造反,暗通鞑虏和勋贵,哼,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我大明朝的文武臣将,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现在都要弑君造反了,真是让朕开了眼界。” “莫非是朕这個皇帝凉德薄能,而让天下之人不满,欲杀之而后快?” 皇帝的话,听着众臣的耳里可谓是惊天波涛。 连忙跪地齐呼道: “陛下息怒。”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 “看来是历代先帝都对他们太好了,到如今已经忘乎所以,眼中是没有君父了。” “既然如此,那还要他们干什么?” 朱由校浑身的杀气根本就掩饰不住,众臣虽然只是跪在地上听,可也感觉到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要对勋贵下手了。 “把你们审查的那些罪证和卷宗都给卿等看看。” “你们都仔细的看看,国朝荣养的这些勋贵,都背着朕和朝廷做了什么事。” “还有这些官员,我皇明养士近三百年,竟然养出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来。” “真是前朝各代都未有之事。” 早已候命多时的孙云鹤,立刻就捧着一堆的文本卷宗走上前,分发给了殿中的大臣。 皇帝的愤怒也已经不言而喻了,众臣都小心翼翼的翻看着手中的卷宗,简直是触目惊心。 就连王象乾这个自隆庆年纪就已入仕,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人看了,都只感觉不可思议。 其实这里面有些内容,是锦衣卫杜撰掺杂进去的。 朱由校就是要借着这次大好的机会和理由,来一场大清洗,至少南直隶、浙江、江西这几个省出身的那些官员们。 全部都要剔除出去,以同谋从犯的罪名,一并下重罪,打的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如此,他也能借口改变官场以及科举的制度,从而最大程度的实现自己的目标。 足足过去了近半个时辰,等他们都看的差不多了之后,朱由校再次说道: “刑部。” 尚书薛贞光速回应道: “臣在。” “名单上的这些文官士绅,凡是在北直隶的,全部锁拿入狱,不可放过一个。” “不在的,刑部就不要管了。” “此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让大理寺和都察院过问接手,要是走脱了一人,朕就拿你问罪。” “微臣遵旨。” 此时的薛贞,额头上已然是出现汗珠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杀勋贵 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只要回宫,那京师必然又是腥风血雨。

勋贵、文官、边将三方勾结在一起,引敌军入关劫杀皇帝这种事,可是自古都未有之。

更何况以当今的性格脾气,不杀个血流成河,必然是不会罢手的。

一些做贼心虚的勋贵和官员得知皇帝回来,并且还令军队控制了京师九门,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可事到如今,他们又如之奈何,一个个的都龟缩在家中,好似等死一般。

在浑浑噩噩的渡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后,他们终于是要迎来自己的结局了。

当许显纯领着北镇抚司的缇骑到达勋贵们的住所时,就注定了他们的末日。

“都仔细记住了,名册上有的,一个也不能走脱了。”

“跑了一个,咱就拿你的脑袋顶上去,向陛下复命。”

为了防止这些勋贵狗急跳墙,许显纯甚至让缇骑番子们全部披上了胸甲。

这样的装备,他们可是许久都未从穿过了。

锦衣卫的缇骑们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

这些大多是开国勋贵啊,他们还从来没有抓过呢。

往日里,他们锦衣卫也没少受勋贵的气。

勋贵们自己横行不法也就罢了,他们圈养的那些奴仆,也敢狐假虎威耀武扬威。

他们早就受够了,这次非得好好出口气不可。

陛下可是明令说了,只要不惊扰到无关人等和百姓,凡是名册上的人和家族,一个也不能放过,不管用什么方法。

这就给了他们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许显纯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干脆直接明说了,除了勋贵们的亲族,其他的人全部可杀。

许显纯也是要借着此事好好立威立名。

想洪武年间,锦衣卫何等威名?

不管是文官还是勋贵,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只有恐惧和害怕,可谓闻风丧胆。

可到如今呢?当今虽然重视厂卫,可锦衣卫的没落依旧是事实。

身为指挥使的他,自然是竭尽全力去改变。

当然他更多的还是为自己,没有人不渴望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

在他的一声令下,近千名整装待发的缇骑,按照早已定好的行动计划,开始了抓捕。

首当其冲的,便是住在最外围的定西候府。

虽然定西候蒋承勋已经住了几个月的牢狱,可他的家人,却还是享受着富贵。

作为直接参与谋逆的勋贵,许显纯都是会特别照顾的。

比如这定西侯府,锦衣卫的缇骑就是直接翻墙而入,进了宅院,看见男人就是拔刀乱砍,丝毫不留情。

此时正在后院与府中婢女玩乐的蒋秉忠,听到管家的汇报后,是又惊又怕,连忙召集府中家丁来护卫自己。

可他却不敢去前堂,自己老爹做的那些事,自己虽不说什么都知道,可也大概了解。

本来以为几日过去了,皇帝可能会大事化小,他便松懈了些。

可没想到,今日被突然发难,而且还是如此手段。

果然,不到片刻的时间,一名锦衣卫百户就领着十几个浑身是血的缇骑来到了他所在的后院。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我定西侯府。”

尽管蒋秉忠极为胆怯,腿肚子都在打颤,可是他的身边也有不少家丁。

虽然底气不是很足,可依然是结结巴巴的发出了质问。

可谁知锦衣卫们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百户甚至打趣的说道:

“哟,这就是定西侯府啊,果然不错啊,咱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哈哈哈哈。”

“想必这位就是小侯爷吧,小人见过小侯爷,还望小侯爷恕罪啊。”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卑微态度,一众缇骑见了都是哈哈大笑。

蒋秉忠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乃是英宗皇帝亲封世袭侯爵,你们这帮奴狗,竟敢来我定西侯府撒野,打出去。”

侯府的一众家丁面面相觑,打锦衣卫?现在的他们可不敢。

百户见到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也终于是拿出了一些威势,当即大喝道:

“奉圣谕,定西侯蒋承勋,勾结叛逆与鞑虏,行谋逆弑君之事,夺去爵位,诛灭九族。”

“凡抗拒朝廷者,一律格杀勿论。”

百户话音刚落,也不等家丁们做出选择,挥一挥手,身后气势如虹的缇骑们立刻便提着刀子冲了上去。

这些虽说是家丁,可实际上确实奴仆,平日里打着定西侯府的旗号,作威作福,好不潇洒。

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比起勋贵们来更加可恨,杀了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当然了,这些家丁的能力也仅限于此,缇骑们的武艺不说多么高强,但对付这些只会欺软怕硬的奴仆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眼前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尤其是亲眼看见家丁的死状,蒋秉忠只感觉口干舌燥,两腿发软。

像一摊烂泥一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当眼角的余光看到锦衣卫刀上还散发着热气的鲜血,蒋秉忠连忙大呼道:

“我家是世袭侯爵,为大明立有战功,你们不能杀我。”

“就这么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哼,放心,还有好事等着你呢。”

不到两刻钟,定西侯府就被锦衣卫们给完全拿下。

除去蒋秉忠以外,定西侯的其余儿女,以及他们的妻妾家卷,全部都被捉拿归桉。

而那些家丁奴仆,没有一个活下来,全部成为了锦衣卫的刀下亡魂。

拿下定西侯的主家之后,缇骑们又迅速集结,快马加鞭的赶往他处。

那些分支旁系,自然也是不能放过。

而这样的事,在抚宁侯府、临淮侯府、宁阳侯府、阳武侯府等诸多侯伯之府,都在上演。

京师数十家勋贵,除去英国公府、定国公府等少数几家之外,不管你是靖难功臣之后,还是像定西侯这样后封。

无一幸免,全部都被锦衣卫给一网打尽。

让人意外的是,其中还有好几家居然在锦衣卫破门之后,抄起刀子和锦衣卫拼起命来。

这让暴躁的许显纯顿时大怒,亲自领着支援缇骑镇压,杀的是鸡犬不留。

而朱由校自然是知晓这些事的,不过他不会去管,心不狠手不辣,大明就变不了。

再说了,这也是他默认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武定侯、彰武伯 内城勋贵们的住所血流成河,而皇城中的朱由校,此时正在武英殿中,召见仅剩的几家勋贵。

除去英国公父子外,还有武定侯郭应麒以及彰武伯杨崇猷都已到场。

京师几十家的勋贵,他就留下了这几家。

包括定国公一系,也在朱由校拟定的清理名册之中。

可因为没有实际的证据,来不及搜罗他的罪证,朱由校也只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只是将他夺爵废为庶人,抄没家产而已,甚至都没有流放他。

其实朱由校主要也是念在徐达的功劳,才没有杀他而已。

而其余的那些,不管是靖难功臣,还是后封的,朱由校再也没有法外开恩。

对于他来说,不管你是哪个皇帝封的,什么时期封的,都没有什么所谓,反正他都是要杀的,

现在的他,也不在乎劳什子的影响了。

朱纯臣这些蠢猪,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要是他们不搞出这谋逆的事来,要想铲除这些勋贵,朱由校还真得费不少劲和时间。

可这谋逆之事一出,朱由校就占据了道德大义。

是你们这些做臣子先不忠的,那也别怪我这个皇帝不念旧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是在小题大做,借着这个名头行事而已。

要真的几十家勋贵都联合在一起要干死你这个皇帝,那事情必然不会是这样。

但没有一个人敢说。

张维贤虽然早就知道皇帝要整治勋贵,可也没想到下手会如此之狠。

这比太祖爷还要狠啊,蓝玉的那场谋逆桉,尽管也死了诸多勋贵武将,可想必这次,还是少了些。

尽管已经老为人精的他,此时也是坐立不安,他觉得此刻要重新审视一下,当今这位年轻皇帝了。

与皇帝一向亲近,深受重用的英国公尚且如此,武定侯以及彰武伯就更不必说了。

他们一直都是边缘人物,这还是第一次被皇帝召见呢。

虽然张维贤已经给他们两人透了底,不会有事,可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永远是充满恐惧的。

尤其是朱由校的名声在外,锦衣卫的刀子都快要砍卷刃了,他们能不紧张害怕嘛。

“你们也不必如此拘束,这里没有外人,可以随便些,朕不会怪罪的。”

“你们也不必担惊受怕,今日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就是无事。”

“朕向来心直口快,不喜欢搞那些弯弯绕,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虑。”

“可朕最痛恨的,就是底下的人勾结在一起,虚报瞒报事实,知道了嘛?”

四人齐声道:

“臣等明白。”

看着他们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朱由校很开心,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老国公是不是以为,朕言而无信?”

寂静了一会后,朱由校突然对着坐在那里的张维贤发问道。

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连说臣不敢之类的话语。

“朕知道,你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疑惑,或者说怨言的。”

朱由校说的,自然是先前他委托张维贤去拉拢京师勋贵们站在自己这一面的事。

这事朱由校确实是欺骗了他,当时他还想着拉一批杀一批呢。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碰到这种绝佳的机会,他自然是毫不犹豫把他们一锅端了。

可朱由校是痛快了,张维贤就苦了,这丢失的可是他张家的名望信誉啊。

而且他也确实是尽心尽力,效果也不错。

要不是因为他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操劳,朱由校真的不想解释太多。

“陛下,臣以为,此事办的不妥。”

“勋臣之中,虽有朱纯臣这等叛逆,可也还是有忠臣良将的,现陛下这么一股脑的全杀了。”

“天下之人不止会认为陛下薄情寡义,还会说陛下不孝,史书中,尤其是那些文人儒士们,必然大肆编排。”

朱由校当然懂得他说的什么意思。

可是他真的不在乎啊。

在封建王朝中,皇帝看似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也是有局限性的。

秦始皇只是杀了一些欺骗他的儒士,就被污蔑为暴君,甚至说焚书坑儒。

太祖皇帝毕生都在反贪反腐,一心为百姓着想,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污蔑为暴君?

大明还在呢,朱家人还是皇帝呢。

这种说法以及认知就已经广为流传,可想而知,文人们的笔杆子和嘴皮子到底有多么厉害。

所以他必须要效彷满清,用刀子杀的他们怕,杀的他们胆寒。

“老国公就不必想这么多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朕了,知道朕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勋贵,哪一个不是劣迹斑斑?哪一个没有贪赃枉法?”

“朕杀了他们,是为我皇明的颜面,他们做的那些丑事,一旦宣传出去,可知是何后果?”

“可………”

“行了,老国公年岁已大,就不要在操心这些事了,朕心里有数。”

张维贤还想说,却直接被朱由校给打断。

眼见如此,张维贤也只得默默的叹口气,回到了皇帝赐的凳子上坐着。

“今天召你们二人来,说到底是给你们交个底,以后安分守己,莫要再违法乱纪了。”

“臣谨遵圣命。”

两人齐声回道。

这下他们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此次平杨逆叛乱,出塞征伐蒙古,培民的表现都不错,也立下了不少军功,朕已经调他入御林军任千总了。”

听到这话,郭应麒也不在紧张了,颇为激动的跪谢道:

“劣子本顽固贪玩,幸得陛下选中入皇明学院,尽心培养,才改邪归正,臣代劣子谢陛下天恩。”

朱由校点点头,随后又对着杨崇猷说道:

“彰武伯的两个儿子,行军打仗也不赖,还是有些本事的,到如今还能拉的开硬弓,去的了草原。”

“比起那些贪生怕死,只知吃喝玩乐废物来说,当真是一股清流啊,我皇明勋贵中,还后继有人,朕还是很高兴的。”

“威毅侯当年戍守西北,威震瓦剌鞑靼,被宪宗皇帝誉为西北长城,你们身为威毅侯的子孙,朕希望你们能重拾祖辈的荣誉。”

能得皇帝的赞誉,杨崇猷也是极为激动的。

两个儿子在战场的表现他早已知道了,当时就把他兴奋的睡不着觉。

现在入了皇帝的眼,他杨家岂不是又要发达了?

“臣必牢记陛下教诲,只要朝廷需要,陛下一声令下,臣这一家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五百一十五章 内廷密事 杨崇猷这个人,朱由校还是知道的,尽管他在历史上没啥名气。

可对于他来说,有没有才,有没有能力已经不是首要了,关键的是够不够忠心。

因此他现在是准备重点培养他的两个儿子,杨震与杨继虎。

杨震此战随李文胜入大漠远征千里,扫荡蒙古部落,击败黄台吉,不说战功赫赫,但在军中也是属于佼佼者。

勋贵之中难得出现自己能看上眼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把他放在京师的。

因此杨震直接被他破格提拨,直接升任为参将,驻守空缺的独石马营要塞,独领一军,统御一方。

而杨继虎则是和郭培民一样,被调入御林军中任千总,成为皇帝的近身亲卫。

“臣谢陛下天恩。”

打发了几人后,朱由校便直接去了坤宁宫,今天的他,不想过问政事。

即使午门外跪了一大批的官员,哭嚎着要见他,他也是丝毫不搭理。

虽然皇帝平安归来,可此时的张嫣,在坤宁宫中,依旧是发愁。

原因也自然是因为他的父亲。

张国纪本以为自己女儿册封为皇后,一家人就飞黄腾达,跻身大明的上层贵族了。

可事实却与他想的大不一样,皇帝只是赏赐了一些金银绸缎,以及内城宅院一座。

这还是大婚之时所赐,自此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过问理会了,他这个当朝的国丈,至今还未见过皇帝一面。

就连自己的女儿,自入宫后他也是想见不得见。

他住在这京师之中,顶着个国丈的名头看似风光潇洒,可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他堂堂的国丈,皇帝从不过问理会也就罢了,连个伯爵都舍不得给。

每每想到此处,他心中就极为不平衡,因此三天两头的就给自己女儿去信。

希望能在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封他一个爵位。

张嫣每次看到那些信件,就不胜其烦,忧愁的很。

如果不是外面宫女迎驾的声音太大,张嫣都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来坤宁宫了。

她连忙起身,急促的走到宫门口,正好迎面撞上朱由校。

“臣妾参见陛下。”

一别两月有余,朱由校也甚是想念自己的妻子,何况她还长的这么漂亮。

虽不说感情有多么深厚,可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基础自然是有了的。

皇帝的性格以及对待她的态度,也让张嫣没有那么拘束。

虽只是离开了两个多月,可朱由校还是得说一句,这变化真大。

此时的张嫣,更加漂亮了,也更有气质韵味,这生了孩子之后,各方面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让这段时间来一直憋着的朱由校,怎么受得了,当场就决定给她办了。

虽然皇帝不是第一次这样,可张嫣依旧是害羞不已,连连吩咐宫女和太监退出宫去。

等到朱由校一声长吼,这一场久旱逢甘霖的大战,才算落下帷幕。

得到了满足的张嫣,也是紧紧的拥着朱由校,感受着一身的炙热,朱由校差点没再来一次。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

“你父亲近来如何了。”

依偎在丈胸膛上的张嫣,哪里想到皇帝会突然问她这事,可也是快速的回应道:

“臣妾父亲一直安康如常,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了臣妾父亲?”

知道张嫣瞒着自己,朱由校想了想,索性也不在装傻充愣了。既然她不愿说,那干脆自己点破。

这种琐碎小事,早点解决早好,省得闹人心。

而且张国纪那个人,他可是了解的很,就不是安分的东西。

要是还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这家伙真有可能开染房。

还想要爵位,他做梦都不会给他。

张国纪本就与官员士绅们有着紧密的关系往来,尤其是东林党人,可以说他就是东林党人的爪牙。

在历史上,张国纪授封太康伯后,借着这双重身份,可是好不潇洒自在。

经商之路一帆风顺,不止东林党人更为倚重他,就连江南那些传统的士族豪绅,都开始巴结于他。

而张嫣的出身以及她的经历,是注定会站在他们那面的。

所以历史上天启皇帝才不喜欢张嫣,甚至于厌恶她。

等过了几年后,慢慢长大的天启皇帝竟然发现满朝都是东林党人,感到非常的震惊,或者说是恐惧。

他当机立断,立刻夺了张国纪的爵位,并把他赶回河南老家,不准离家半步。

自此断了外臣与宫中的联系,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随后就开始疏远张嫣,并以魏忠贤和客氏为心腹,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开始肃清东林党人。

也正是在天启五年之后,魏忠贤终于不在是小打小闹,开始以各种手段和阴谋,伪造强加各种罪名,大肆屠杀东林党人。

而客氏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她直接取代了张嫣,成为了实际上的后宫之主,开始肃清宫中东林党人耳目。

天启皇帝对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一直没有过问,也没有责怪魏忠贤和客氏,而是躲在幕后,因为这都是他授意的。

而知晓这一切的朱由校,为何还会选定张嫣为皇后,并且特意的去提高她的地位呢?

还是要平衡,东林党人确实该杀,江南的世家大族,也不能放过。

可他要是知道全把他们杀了,其他的党派,也会兴起的。

比如那半死不活的三党,还有现在围绕在魏忠贤身边的一些趋炎附势之徒。

难道他就这么一直杀嘛?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必须要平衡,至少不能直接断了他们的活路,总得给他们见到一些曙光希望。

而张嫣这个东林党人推出来的皇后,自然就是他们最好的希望寄托。

包括住在慈宁宫的刘太妃,她与东林党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浅。

不过现在的她,对朱由校已然没有威胁了,但是后宫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自己也懒得管,干脆交给他了。

只要自己所在的前宫,能牢牢掌控在手里,就足够了。

王朝辅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有魏忠贤这个人,都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更何况还有刘若愚那刚刚重建的西厂和杨寰的锦衣卫在呢。

除非他们都沦为了文官的走狗,否则自己不可能输。

后宫那地方,他半年都未必去一次,去了也是象征性的问候一番。

坤宁宫那地方,他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没有定律,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

第五百一十六章 固执的国丈 见皇帝不在做声,张嫣以为不过是随口一问,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谁知寂静了一会后,朱由校突然开口说道:

“今晚的家宴,你父亲也来吧,朕正好一并处理了。”

随即便松开她温柔暖和的身体,起床更衣。

张嫣根本没反应过来,不知皇帝到底是何用意。

没有时间多想,她也只能立刻起身,为皇帝梳妆更衣。

夜幕降临,一向较为冷清的慈宁宫,因为皇帝的到来终于是热闹了一些。

朱由校的几个妹妹,以及那些个妃子还有年幼女儿,早已快他一步,悉数到齐。

包括他那个老爹遗留的李庄妃、傅懿妃二人,都是少见的齐聚在这慈宁宫中。

“陛下圣安!”

“皇后安康。”

“你们都是长辈,这又是在家中,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当朱由校领着皇后张嫣到来时,女人们在刘太妃的带领下,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太妃近来身体可好?”

“本宫一如往常,皇帝倒是费心了,老太婆不及国家大事重要,皇帝就不必过多担忧了。”

朱由校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敷衍的说了一句。

“如此便好。”

“那就都进去吧,朕可是有些饿了。”

朱由校在这后宫之中,其实是很少摆皇帝架子的。

皇帝是要保持威武严肃不假,可这一年四季的天天硬装,其实他也很累。

所以他的几个妹妹与他的关系也较为亲近。

朱由校前脚踏入慈宁宫,王朝辅就迅速带着身后一群随行的小太监们忙活了起来。

捧着从乾清宫带来的锅碗瓢盆,就开始了布置和准备。

朱由校对于自己的饮食,还是非常重视的,在这皇宫之中,凡是他进口的东西,都是王朝辅和魏忠贤二人的心腹全程经手。

从不吃其余的东西,包括在坤宁宫和慈宁宫中,俱是如此。

这在宫廷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从嘉靖朝就开始了,朱由校只是更加重视而已。

不得不说,嘉靖确实是聪明,他刚继位,就知道武宗之死非同寻常。

因此他在位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全部赶走,重新换了一批人。

自己的吃食和护卫,也基本上交给了太监和锦衣卫。

所以他和万历皇帝,在位的时间才能这么长,活到五六十。

而且他俩的死,基本上是属于自然老死的,不像宣宗那样年纪轻轻的就挂了。

更不像武宗那样,死都死的稀里湖涂。

很多人以为,嘉靖的身体素质很强,所以才能活这么长的时间。

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可在朱由校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才能稳如泰山。

万历皇帝同样如此,他的起居衣食,基本上是由郑贵妃负责,同样是直接跳过了宫廷的。

可惜嘉靖这样的天生奇才,异于常人的聪明却不放在中兴国家上,而是想着独善其身。

当朱由校问候了刘太妃之后,身为国丈的张国纪,终于是姗姗来迟。

此时的他满头大汗,是从宫门口一路小跑过来的。

可还没到宫门口,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张嫣给拦了下来。

张国纪见到自己的女儿,也是连忙问道:

“怎么样了,你与陛下说了没有,我的事定下来没。”

看着一脸求富贵的父亲,张嫣也是充满了无奈,颇为耐烦的说道:

“爹,此事你就不要想了,大明朝非军功不得授爵,这是祖制,爹无功无德,何以授爵?”

这话一说张国纪就不乐意了,什么叫非军功不得封爵。

以前的皇帝的那些国丈国舅,哪个没有封爵?而且好多都是侯。

就连那些旁支,都能混个世袭锦衣卫的官身。

他的女儿贵为皇后,自己这个当爹的不过是要个伯而已,也不算过分。

怎么到他这里混的还不如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戚了呢?

“爹,你怎么就看不清时势呢?”

“当今陛下,与历代先帝都有所不同。”

“爹住在内城之中,今日之事难道没有听说?”

“爹刚才说的的那些公侯贵族,现在不是人头落地就是被下了大狱,哪有一个好下场的?”

张国纪今日没有出门,而且他住的地方距离勋贵们的宅院所在地有些远。

因此皇帝抓捕勋贵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张嫣连忙与他解释,讲清来龙去脉,希望自己父亲能幡然醒悟。

可谁知张国纪听完后来了一句:

“咱家和那些勋贵又没关系,再者说了,他们哪里能和咱家比,咱家可是有你在,他们不过都是靠着祖宗的功劳和余荫而已。”

看着自己父亲仍然不死心,张嫣真想骂他一顿,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万岁爷口谕,请国丈入宫觐见。”

回头一看竟是秉笔太监魏忠贤,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不知道?

此时的张嫣满脸疑惑,可张国纪就不一样了,一听皇帝要召见他,立刻整理好着装。

并一脸谄笑着走向魏忠贤,用一种较为卑微的语气说道:

“还请公公带路。”

心里暗骂自己父亲没脑子的张嫣,只得一同回了宫。

颇为担忧的她,此时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父亲祈福了。

此时晚宴已经布置妥当,菜品也全部上全。

等到圆桌上布置妥当之后,朱由校与一众女人终于是落座了。

得到朱由校准许的张国纪自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不过他与在场之人的心情都不同,他的内心充满了未知的疑惑和紧张。

这皇帝叫自己来,也有一会了,别说和自己说话,连个招呼都没打,这算怎么回事?

只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看着皇帝与刘太妃两个人闲聊唠嗑。

“皇帝这出去一趟,连模样都变了,可是又黑了不少,皮肤也粗糙了许多。”

“行军打仗嘛,这些都在所难免,朕已经算是好的了。”

“再说了,太祖爷起于微末,布衣之身以弓马武力开国,辛苦创下我皇明基业。”

“成祖皇帝与武宗皇帝,更是身先士卒,亲自领军与敌对阵。”

“朕身为二祖之子孙,岂敢堕了祖宗威名?”

第五百一十六章 惩治国丈 “虽是如此,但皇帝毕竟是我大明朝之君主,不是武将,现在也不是开国之初。”

“本宫知道说这些话是僭越了,可皇帝不顾这天下,不顾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去以身犯险。”

“更何况皇帝如今尚无子嗣,本宫说句大胆的话,要是皇帝真的出现了意外,岂不是天下动荡?”

“就算是违反祖制,本宫这话也必须要说。”

“皇帝继位以来,对待文物群臣极为苛刻,动辄诛九族、夷三族,如此酷刑,臣子们岂不人人自危?”

“就像那杨洪造反一般,陛下如不是逼他太甚,换一种怀柔的方法,应当是可以避免的。”

“本宫还听说,皇帝今日下了圣旨,要杀了京师所有的勋贵。”

“恕本宫直言,皇帝这事是真的做错了,即使朱纯臣等人谋逆,可这牵连的也太广了。”

“他们好歹都是功臣之后,是与大明共进退的,皇帝一股脑的把他们都杀了,难道不是自断臂膀?”

“天下之人又会如何看待皇帝呢?”

本来颇为热闹的家宴,随着刘太妃的这一席话开口,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慈宁宫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不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妃子公主们,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唯有朱由校,此时正大快朵颐,一口小酒一口肉的往嘴里塞着。

不知过了多久,吃了个差不多的朱由校擦完嘴巴后,终于是开口了。

“今日之事,太妃是怎么知道的?”

手里拿着佛珠的刘太妃不动声色的回道:

“皇帝的动静这么大,这京师的天都快要塌了,本宫想不知道也难啊。”

“不过屠宰了一些猪狗而已,何来的天塌之说?”

“那些勋贵,存在的意义就是趴在我皇明的嵴柱上,吸食着已然为数不多的精髓元气。”

“他们的祖辈有功不假,可历代先帝,也没有愧对他们这些功臣。”

“荣华富贵,功勋地位,留名青史,这些应有尽有。”

“可到头来怎么样,就是太妃口中的这些功臣之后,居然联合鞑虏与叛逆,要至朕于死地。”

刘太妃自知理亏,可也还是硬着头皮坚持说道:

“那些有不臣之心的,自然该杀,可这些勋贵中,也不全是叛贼,皇帝又何故将怒火牵连至他们身上?”

虽不知道刘太妃为何想要保全那些勋贵,可此时的朱由校,已经隐隐有怒火滋生了。

自己处处提防,处处小心,甚至不惜大动干戈,清洗了两次皇宫。

可现在看来,成效还是不咋地,这内庭与外廷还存在着联系。

真是家贼难防啊。

“后宫不得涉政,这是太祖之制,太妃今晚已经违背多次了,莫要在说。”

刘太妃见状也不敢再说,毕竟她也只是名义上的长辈,皇帝不尊奉她的话,她也只能受着。

又是一口酒下肚,朱由校的眼睛终于是落在了张国纪的身上。

如坐针毡的张国纪,连状况都没搞清,就感觉皇帝正盯着自己,后背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有张桌子挡着,朱由校定然可以看到,张国纪的双腿此时正不由自主的在打摆子。

“跪下!”

皇帝突然的怒吼,差点没把张国纪给吓死。

全程懵逼的他,立刻乖乖的跪下,连头都不敢抬,浑身发抖。

看着他的窘迫样子,朱由校的怒气不减反增。

“你还真是朕的好岳丈,真给朕长脸啊。”

而其他的妃嫔也没搞清楚,这怎么又牵扯到国丈身上了。

陛下不是很喜爱皇后嘛?

这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他爹发难了,一点面子都不留。

张嫣眼看皇帝要发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第一反应就是想为自己父亲求情。

可谁知朱由校看着她说道:

“你不要说话。”

随后便起身走了过去,眼角余光看着皇帝越来越近的张国纪,心中的恐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身为我皇明的国丈,不思洁身自好,修品善德也就算了。”

“反而和那些文人士大夫们日日混在一起,非议朝政,借着这国丈的名头,强买强卖,威逼利诱,你真以为朕不知道?真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在外面还敢胡言乱语,到处托关系,三天两头的写书信进宫。”

“怎么,觉得朕刻薄寡恩?”

“朕赏赐你张家的金银,难道不够你荣华富贵,花销一辈子的?”

“这爵位,朕就算给了你,你又何德何能授封?”

张国纪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现在哪里还不知道,皇帝这是要找他算账呢。

皇帝的性子,谁不知道,一旦要对你下手,至少得是个家破人亡。

现在的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女儿做底气了,连连磕头求饶。

听到皇帝要发落自己老爹,张嫣也急了,噗通一身跪下道: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管教好家中之人,罪过都在臣妾身上,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

朱由校没有搭理她,他今天的目的是要杀鸡儆猴,就是做给宫中的这些妃嫔,尤其是刘太妃看的。

因此也就顺坡下驴,假装思虑一番后说道:

“朕就给皇后一个脸面,希望你以后自重自省。”

“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一听自己小命无忧,张国纪顿时松了一口气,磕头如捣蒜的谢恩。

“带着你那几个惹祸精儿子,回老家去吧,朕看着他们就心烦,没有朕的谕旨,不得出河南半步。”

“你给朕牢牢的记着,今日朕是给了皇后一个脸面,要是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还和那些个官员士大夫们搅和在一起,朕可不会看在你是国丈,而再次对你法外开恩。”

“臣明白,臣明白。”

这最后一句话,朱由校虽然是在警告张国纪,可也是在敲打刘太妃以及傅懿妃。

这两个人,与文官士大夫们都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虽不至于害了自己,可这种外廷勾结内廷的情况,他也不想见到。

这一场所谓的家宴,随着心惊胆战的张国纪出了宫,也终于是结束了。

可离开慈宁宫的朱由校,觉得这样还是不行,太过轻了。于是他吩咐魏忠贤道:

“慈宁宫还有余孽,你尽快去办了。”

“老奴这就去。”

一向机灵的魏忠贤,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当即领着几个太监和东厂的番子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两相对比 朱由校自回宫之后,整个京师就没有一天安稳过,锦衣卫、东厂、刑部这三个衙门机构,不是在抓人就是在抄家的路上。

京师的勋贵,除去英国公、武定侯、彰武伯、宣城伯、平江伯、惠安伯这几家之外。

尽皆被抄家灭族,这古往今来,就算是改朝换代时,都是未有之事。

更何况还是本朝的勋臣贵族,遭到皇帝的无情屠戮,可谓是旷古烁今。

朝堂上的官员以及北直隶的文官们,同样没有好日子过,也遭到了大范围的清算。

皇帝亲自拟旨道,凡是与叛逆贼子相交莫逆的,所谓师生之情的,不管是何人,也全部拿了下狱。

京畿地区一时间人心惶惶,官员见刑部的官员和衙役,以及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就像见到阎王爷一样。

所幸朱由校一回来就让羽林军全面接管了京师,虽然很血腥也很乱,可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皇帝如此举动,自然是惹得满朝文武都极力反对,甚至于宋应星和程国祥这样的天子心腹近臣,都不顾一切的开始劝谏阻拦。

“谋逆弑君这叛贼,自然是各个该杀,臣也是支持于陛下的。”

“可那些未参与此事的无辜之人,陛下为何要对他们也赶尽杀绝?”

“纵使那些勋贵横行不法,侵占百姓田亩土地,肆意妄为,可他们的罪状,也不至于被灭九族,陛下惩治他们是没错。”

“可方式方法太过偏激,勋贵与官员都是国之根基柱石,陛下以谋逆的名义,一股脑的将他们全杀了,必会尽失天下人心。”

“再者说了,勋贵们都持有先帝的所赐之免死铁券,陛下如此行事,列祖列宗的颜面何在,朝廷的威望和信誉又何在?”

“翻阅史书,即使是乱成一锅粥的唐末,包括蒙元入主中原时,向来都是善待与士大夫与贵族豪绅。”

“陛下今日行此事,可能一时是痛快了,可会为我大明,埋下祸根,酿成大祸的啊。”

看着费劲苦心劝谏自己的两位尚书大臣,朱由校也是与他们好言沟通。

思想这玩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尤其是华夏的文人士大夫,他们是非常传统的,大多是认死理,自命不凡,能变通的实在是少数。

比如在清末民初时期,西方先进的文化思想流入进来,遭到的抵制和打压才是真正的前所未有。

而始作俑者,就是他们,他们不愿意去改变,因为会损失他们的既得利益。

所以遭到这样的连番劝谏和质问,朱由校也没有生气懊恼。

能把他们说服说通最好,要是不行的话,他也不去强求。

他是皇帝,只要于国有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要军队牢牢的握在手中,文官和地主豪绅们形成的政治集团,他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担忧。

这些人充其量就是联合起来搞个所谓的民变起义,造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打烂了更好,他占据着道德大义,可以更好的去收拾他们。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国祥是个极为固执的老头,任朱由校百般与他解释,可他就是认为,皇帝太过残暴,应当收敛一些。

“就那些叛贼逆臣的心,朕要它们有何用?”

“我皇明有数千万之百姓,他们算的了什么,他们就能代表天下百姓了?”

“程卿,书上的东西,看看就好了,不要太过于去较真,要应时势去发展改变,而不是墨守成规的原地踏步。”

“今天他们敢联合起来,聚在一起妄图弑君谋逆,朕的手段要是不强硬一点,明天他们岂不是就要兵临皇宫了?”

“虽是如此,可陛下此举,在臣看来依然不是圣主明君所为,一味的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陛下应当与臣等,励精图治,善待善用于文武百官,以中兴大明,再造盛世辉煌。”

“臣还从未听说,这太平盛世是靠杀人来造就的,望陛下听臣一言,速速罢手才是,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见他还是自抒己见,朱由校也懒得和他费嘴皮子了。

“程卿是户部尚书,对我大明的赋税钱粮,以及收入支出最为了解,朕就以此事为开头,问卿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臣洗耳恭听!”

朱由校思虑片刻后问道:

“万历四十八年时,我大明的国库存银,太仓存粮,以及收入支出是多少?”

他没想到皇帝居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可既然开口了,他就必须要答,更何况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

“万历四十八年结算后,国库存银尚有五十八万三千四百两,太仓存粮为米两百二十余万石,麦三十四万石。”

“全年之赋税收入,将宝钞、通宝、以及各类杂色与银统计在一起,为四百六十三万五千八百两。”

“如在加上辽响所征之四百多万两银,实际收入应当在九百余万两。”

程国祥这个人,可能别的不行,但是算账这方面,他是非常在行的。

而且他是出了名的清贫加铁公鸡,否则朱由校也不会让他来当这个户部尚书了。

“程卿不愧是我大明肱骨之臣,那就再说说,去年的赋税收入支出,以及存余吧。”

程国祥刚想应答,可在临开口之际,忽然觉得不对劲,脑筋刚一转,就清楚了皇帝为何如此发问。

皇帝这是在拿去年和前年进行对比呢。

去年的收入,明面上增长虽然有限,可却还有一大笔额外的收入啊,支出也确实是大大的减少了。

比如对边镇军饷粮食的发放,尤其是辽东地区,支出的减少起码在三成。

还有工部每年都索求的银钱,比如这打造军械武器,治河修路,长城修缮加强,也是少要了大半。

还有这额外的收入,自然是去年皇帝大量抄家所得的。

虽然大头都进了皇帝的私库,可户部还是喝到了不少汤的。

还有诸多其他杂七杂八的开销,也是少了许多,这开源节流一下,户部瞬间就小富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海防之重 如果不是去年战事频发,军费的消耗太大,去年的存余,绝对远超于前年。

这要是放在前几年,朝廷哪里能打这么多仗,又是北征漠南,又是征伐西南的,如何消费的起啊。

要知道西南土司造反的规模,可丝毫不比当年杨应龙的声势小。

朝廷更是动用了四川、贵州两省之军,加上皇帝亲征所带的数万京营兵。

比播州之役的规模还要大,当然了,皇帝出资也不少,可谁都知道,皇帝靠着抄家发了大财啊。

就连户部,也跟着捞了不少的汤喝。

可即使如此,这也是事实,去年的财政,确实比往年要好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拮据,可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想到了这些后,程国祥一时竟没脸开口回答了。

皇帝的意思他已经懂了,无非就是用事实来进行对比。

你看看,朕虽然杀人如麻,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朝廷有钱办事了,国家的经济情况好转了。

看着程国祥哑口无言的样子,朱由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又接着说道:

“朕做事,向来都是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了的。”

“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亦知晓你们那一颗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的赤诚之心。”

“可非常之时,必要实行非常之手段,嘉靖朝的党派系别,在天启朝绝对不能出现。”

“还有朕爷爷犯过的那些错,朕也要一一为他老人家弥补,朝廷的党争持续了近百年之久,也该是个头了。”

“君臣之间,如果不能团结一心,政见策略保持一致,反而相互拆台攻伐,明争暗斗,大明谈何中兴,谈何盛世?”

朱由校的一席话,说的宋应星和程国祥二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话,因为确实是真理啊。

也罢,皇帝有此雄心壮志,是大明之幸事,也是他们这些做一心想干事的臣子之幸事。

即使过程太过残暴血腥,实行的手段太过残忍,可出发点是好的,结果也必然好的。

原本想着誓死都要劝谏的二人,就这么被朱由校给打发出宫了。

经历此事后,朱由校也学聪明了,在一切还没有结束,尘埃落定之前,他是不会在见任何一个官员了。

实在是嘴皮子酸啊。

因此一连近十天之久,朱由校再也未出乾清宫半步,就连后宫的嫔妃都没有去宠幸。

不止是为得几天安静清闲的日子,实在是这积累的政事和奏疏实在太多,只能加班加点的干活。

可也是在这几天,整个京师都已经快要翻天了。

大臣每日不辞辛劳,不顾烈日当天,坚持跑到午门外跪谏。

希望能以这种方式,得以觐见皇帝,当面进行劝谏。

朱由校依然是无动于衷。

他唯一关心的就是,他吩咐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这次抄家所得,又能有多少。

因为他又要一笔大开销了,袁可立的登来镇,以及水师的建设和规模,已经完全步上正规了。

水师的舰队,虽然不如永乐年间那么庞大,可也不容小嘘了。

光是大大小小的战舰船只,就已高达两千艘之多。

当然这其中也只有几百艘可海战的舰船,其余大多为物资或军队运输所用。

这些船只,都是袁可立费尽心思,从沿海各卫抽调征集而来,其中也有不少的民船。

虽然不能与西方的远航舰队比拟,可以目前的实力来看,守住大明沿海的这一亩三分地,已然是足够了。

港口、舰船、水手、官兵既然已经建设完毕,那就要开始着手组建真正的海军了。

这才是真正需要花钱的地方,前期所砸下去的数十万两银子,不过是打基础而已。

想要组建真正的具备海战实力,且合格的海军舰队,就必须要有一个专业的教官来专业训练。

有这丰富的大航海经验,以及各种规模海战经验的西洋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对于火炮的运用,以及海战的战术方式,都是远强于此时的大明的。

可这些西洋人,那都是死要钱的玩意。

更何况还要研发建造更大更强的战舰,最好是能重郑和当年出海所用之宝船。

可这显然不现实,因为图纸早已被刘大夏给藏了起来,工艺也失传上百年之久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就气的不行,当即下令,将刘大夏挖坟鞭尸,全族流放辽东,世代为奴。

随后他就召见了内阁次辅徐光启:

“朕听说辅臣年轻时,曾拜西洋夷人为师,学习他们的文化。”

“确是如此,臣当年在广西时,偶然看到了万国全图,惊愕不已,当时臣就下定决心,必要拜绘制此图之人为师。”

“几番周折之后,臣终于是得以尝愿,拜了利玛窦为师,跟他学习西方的天文地理,数学,并将夷人的数学原本,翻译了出来。”

这个利玛窦朱由校听说过,是个意大利人,他的墓就在北京城外。

“朕今日找你来,是为我大明皇家海军的建设以及编练一事,朕思来想去,满朝文武,也就你较为了解海外之事。”

“辅臣常与西洋人打交道,应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海之外,还有无数的国家以及土地。”

“你也是看过万国全图之人,朕也就不与你多说了。”

“我大明之国土,在整个世界来看,不过是区区一隅而已,何以自称天下之主,天朝上国?”

“尤其是西洋人的海军战舰,我大明实在不可及也,差距悬殊。”

“或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目前他们还没有航行到我大明来。”

“可现在没来,不代表将来不会来,海上的实力我大明已经远远落后于西方,到时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大明如何抵御?”

“所以我大明必须抓住这个时间点,迅速且大力的组建强大等我海上舰队来,不能在拖拉下去了。”

“更何况我大明沿海倭寇海盗泛滥,在海上肆意横行,为非作歹。”

“严重威胁着我大明沿海的地区和百姓,朝廷的威严信誉何在?实在可恨。”

“唯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才能彻底解决此患,御敌于国门之外,好比我大明之九边军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招募夷人 徐光启万万没想到,位于深宫之中的皇帝,居然能知晓海外之事,而且已经有了危机感。 这实在是与他不谋而合啊,他对于西方的先进科学理念,以及技术研究学习了二十几年,他何尝没有危机感? 当年神宗皇帝能让他去通州编练新军,正是他极力推崇,并且讲解自己苦学多年的总结,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可即使如此,他也是困难重重,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没过多久神宗皇帝就驾崩而去,他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持,在朝臣们如狼似虎的打压下。 他编练的新军,根本没有足够的钱粮以及资源,去仿制西洋人的火器大炮。 现在陛下专门召见于他,并且谈论此事,想来自己的所想所愿,将要成为事实了。 “陛下能想到此处,臣心甚慰,更是万民之幸也。” “我大明虽称他们为夷人,可也不得不承认,西洋人并不是未开花的蛮夷,实际上,他们有许多地方要强过大明。” 朱由校对此也是非常赞同的。 就以整个世界的发展角度来看,现在的大明,确实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不过也就是稍稍的落后而已,想要赶超西方国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徐光启能有这样的认知,实在是难得,这样的也不免夸赞了他一句道: “辅臣能有此见识和自知之明,远强于那些腐朽老儒。” 自入天主教,拜利玛窦为师至今,徐光启可以说遭受了无数冷眼的和嘲讽。 想不到能在这个年纪,得以获得当今皇帝的理解承认,徐光启顿时感觉这么多年的坚持还是非常值得的。 “陛下缪赞,臣不敢当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臣对这些也有着浓厚兴趣,故而花心思去研究学习。” 朱由校有时都在想,徐光启这个大牛,把他放在内阁处理国事政务是不是放错位置了。 他可是顶级的技术人才,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外交官。 可想了想后,朱由校觉得还是应该把他放在内阁。 朝廷的大脑,不能只有政治和军事人才,还是要有真正懂技术的人才才行,尽管限制了他的发挥和才能。 “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是要打算在我朝,推行西洋人之文化科学?” 朱由校感觉到很突然,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科学这玩意,还是等以后时机到了,时代发展成熟了再说吧。 在封建王朝搞这一套,无异于自掘坟路。 他可不想学俄国皇帝那样,带头搞革命,最后还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传统的封建王朝是最为合适的,他不可能去逆天而行。 只要能改变大明被李自成灭亡,满清入主中原的历史,朱由校就算是成功了,没有白来一趟。 至于其他的,他可不管这么多,正所谓时也,命也。 “不,朕召你来,就只是为海军一事儿而已,不要去管其他。” “你只需按照朕的要求,为朕寻找那些,懂得海战、精通火器大炮运用之人就可。” “记住,有多少就给朕召多少,不管他们开什么样的高价,都先允诺了他们,到时一并带进宫来见朕。” “另外,你多打听打听,看看在我大明的那些西洋人,哪些懂得舰船建造,或是有图纸的。” “朕同样高价聘请他们,保他们一辈子荣华富贵。” “还有那些精通于建造火器大炮的西洋人,也都要给朕笼络过来,要是北方没有或者不够。” “你可派人去南方、广东、甚至于吕宋岛招募,就以朕的名义。” 不能推广先进的科学文化,徐光启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可陛下能迈出这改变得第一步来,他也算是见到了些许的希望。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看到这一天也说不准。 徐光启走后,朱由校便立刻开始着手规划海军了。 现在所缺的,主要是木材,尤其是为战舰龙骨框架的巨木。 资源材料的限制,注定了朱由校这初步的建设规划会存在诸多的限制。 不过他也不急,海军舰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了。 于是他亲自拟旨回复了袁可立。 让他一步一个脚印,不要心急,至少得先将船厂给搞出来。 至于舰船的打造,还是要暂缓些时日,没有战舰的图纸,和精通制造的人,盲目去干,只会适得其反。 还有舰炮这些,都是需要配套的,虽然已经在造改良过的红夷大炮,可进度实在太慢。 一门炮要数个月之久才能出厂,而且还不能保证完全合格,全看运气和天意。 因此这铸造的工艺技术方法,也是时候改变了。 传统的泥模和木模铸炮工艺,实在是太落后了,根本就无法满足朱由校的需求,以及发展速度。 因此他开始研究起了铁模铸炮工艺。 好歹他也是个木匠大师,虽然不懂具体的技术,可也勉强算是个行内人,大概的流程和关键点他还是记得的。 而且他也相信,有徐光启和毕懋康这两个火器大牛在,只要他能整出个大概,这铁模铸炮的工艺,不日就会问世。 足足花费了三天之久,写写画画不知道用了多少张草稿纸,朱由校总算是将自己认知以及理解的东西,画了一张完善的流程图。 毕懋康在收到皇帝送来图纸以及文本,仔细研究了数十遍,终于是理解了其中意思。 立刻就又开始组织经验老道的工匠,一同探讨这铁模铸炮工艺技术。 此时的兵工厂,制度和体系已经颇为完善了,各级工匠以及铸造流程完全分明。 即使毕懋康把几个大工和一些较为突出的中工给代带走了,也是影响不到整体的。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下令,整个火炮厂都停工,不管是在造的还是没开工的,毕懋康全部喊停。 在没有搞出这新技术之前,不在建造红夷大炮和佛郎机炮。 资源本就不多,这又要搞研发,又要铸新炮,消耗实在太大。 等有了更加节省资源和生产成本的新技术出来,在开工也不迟。 第五百二十章 一夜暴富 近半个月时间过去了,京师的风雨还是没有平息下来。 刑部的抓捕很是顺利,那些凡是参与了此次谋逆,或者有关系的,不管是官员还是未入仕的士绅,全部都被关进了刑部大狱中。 朱由校特意调派了御林军前去看守,没有他的手令,即使是刑部尚书,也进不了大狱。 而勋贵的清洗和抄家,也在火热的进行中。 看着许显纯呈报上来的,勋贵们资产的初步清算,朱由校心情大好。 那些腐儒官员,官职地位都不高,没什么油水可刮的,抄了二十几家,连十万两银子都不到。 而那些商贾富豪,虽然有些资产,但也不多,十二家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多万两而已。 不过查抄的粮食、布匹、绸缎等这些,倒是也不少。 不过这些都是小钱,真正的大头在勋贵那里。 光是查抄的现银和珠宝这些,就有足足两千五百万两之巨,而这还不包括他们名下的那些固定资产,如田亩土地,宅院店铺,古玩字画这些。 果然这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勋贵豪族,所积累的财富更是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即使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朱由校,此时也不得不震惊,甚至于对这些勋贵们另眼相看了。 要知道,现在还是天启二年,不是崇祯十七年,可这些勋贵们,就已经如此之巨富了。 而且这还是初步清点计算的。 他不得不怀疑,历史上大顺军所得的那七千万两银,仅仅是他所得的而已。 朱由校看过国榷和平寇志的记载,其中都有明确的说道,李闯所得之钱财,三成来自于勋贵,三成来自于皇宫里的太监。 其余的四成,那些在京师的文官大臣,以及没来得及跑掉的富豪商户,各分两成。 虽有史料为证,但朱由校还是不免怀疑。 这真正烤响而来的钱财,在加上闯军到处烧杀抢掠,刮地皮一般的搜罗钱财,真正的数目绝对超过了七千万两。 要知道闯军可是比蝗虫还要可怕,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尤其是进了北京之后,闯军毫无军纪可言。 甚至于李自成这个马上皇帝,都无法约束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军队。 对于如狼似虎的闯军来说,他可不管你到底是有钱没钱,什么阶层身份,反正是一个不放过,全部抢了。 刘宗敏生平最恨贪官污吏和豪商士绅,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这北京城的资产,就算没有被他全刮走,也至少有个八九成。 再加上一群如蝗虫般的闯军小弟,都是些见不得钱财的。 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摆在他们眼前,哪有不拿的道理? 刘宗敏胆大包天,丝毫不把李自成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了当的跟李自成说,皇帝位子你坐,这烤响之事归我。 甚至于酒后还说,我与他同作响马,今日何故拜他?闯军将领闻言都是咧嘴大笑。 后来吴三桂反叛,李自成想让刘宗敏统领大军前去山海关。 结果这货更是无敌,在闯军文官武将都在场的朝会上,再次说道: “凭啥你在这城里享福,我们兄弟去外面拼死拼活?” 显然对于李自成这个大顺皇帝,毫无尊敬之意。 李自成气的差点眼珠子没瞪出来,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亲领大军前去山海关,刘宗敏也不好在说什么,一同去了。 就这样的属下,你指望他们能乖乖的把搞来的钱全部献给李自成一个人? 可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了,刘宗敏的差事,他已经提前干了,发财的是自己。 放下手中的清单,朱由校大松一口气。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再扩十万精锐之师,甚至于海军的前期建设发展所需,也完全够了。 而且有了这么多的银子,银元也可以开始量产了,正好有足够的资本,来整合经济和市场。 思虑过后,朱由校缓缓开口道: “凡锦衣卫所属,全部发放赏银百两,百户以上,再加五十两。” “那些战死了的,发抚恤银五百两,从家中择合适之人,顶了他们的位置。” “还有那些受伤的,也加五十两,可等给他们放长假,等伤好之后再回衙门办差。” 自己发财了,也不能冷落的下面的人。 尽管他们很可能已经吃饱了,可这光明正大的赏赐,还是和偷偷摸摸有着很大区别的。 更何况此次出手的对象,是众人皆知与国同休的勋贵们。 锦衣卫作为亲军,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们是很相似的。 搞出这么一档子事,他赏赐大量钱财下去,也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在里面。 “臣代锦衣卫的弟兄,谢过万岁爷天恩。” 一脸疲惫的许显纯,听到皇帝重赏于锦衣卫,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许显纯这几天可忙得不行,一天下来休息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时辰,东跑西跑,可是把他累够呛。 所幸皇帝交给他的差事办好了,现在又得了重赏,对手下的人也有个交代了。 等许显纯走后,朱由校就开始规划起自己这些钱财的用途了。 为此他还专门叫来了管理内库的大太监,让王朝辅与他一同计算和对账。 朱由校的内库还剩有金银共计一千三百万两,加上这次抄家所得,那就是三千八百万两。 一下子就成为了这大明最有钱的地主,搞得他都有些不适应了。 但是他也没有膨胀,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北方的官绅,可比不上江南,京师的勋贵,自然也比不上南京那些,自洪武年就开始了传承的真正开国勋臣。 思虑一番后,朱由校决定将所查抄的粮食,全部入户部太仓,至于钱财他这次是不打算分了。 随着收尾工作的快速进行,京师又慢慢的安稳了下来。 因为朱由校这次一回来就搞大动作的缘故。 他在大同所推行的摊丁入亩新政,官员们也好似忘记了一般,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或许都在忙着撇清关系,全力自保吧。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也都让朱由校省了心。 没有了他们在耳边叽叽歪歪,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军政分离 大批官员的落马,导致本就缺人的朝廷,出现了许多的空位。 尤其是是五品以下的朝官,可以说所剩无几,甚至于六科的官员加起来都只有五个了。 朱由校也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开始将皇明学院,以及北直隶学堂的学子贡生,安排进了朝廷。 随后便开始了着手制度的改革。 羽林军的后勤司和参谋司,正式成为了朝廷的衙门,不只是军队中的编制了。 并正式成立了军部,与六部一样独立出来,直接对皇帝负责。 规章制度以及军权的划分也非常细致。 兵部的兵权正式被剥夺,从此以后,兵部再也没有管辖军队的权力,包括武举以及练兵权。 基本上是恢复到了洪武年间的规划,兵部只有核实军功,以及对于军队增减规划的权力。 其它的则都被划分给了军部,军部的官员也不在是文官担任,而是由立有战功,老成稳重的武将来担任。 并且效仿了汉朝的重号将军制度,凡是在军部任职的,都会挂上新增的前后左右称号的将军印。 官职定为正二品,与六部的尚书相比,不管是职责还是地位,都是相当的。 同时也刚好是四个人,同等地位同等权力,防止像内阁一样,搞出个首辅次辅的先后顺序来,一家独大。 当然了,他们也是没有兵权的,他们就类似于内阁一般,专门协助辅佐皇帝,处理军队以及国防等诸多事务。 相当于皇帝的军事秘书,只有参议权而没有决定权。 而参谋司和后勤司,也是划归给了军部管辖。 户部拨发的军费钱粮,直接与后勤司进行对接,不在经过兵部之手,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贪污最小化。 更重要的是,文官与武将之间的关系,不在是上下级了,而是平等的。 不管是边军,还是名存实亡的五军都督府,直接隶属于军部节制管辖。 众所周知,自诩清高的文官士大夫们,向来是瞧不起武将的。 朱由校这样的安排,也是怕武将们领着兵马在外面拼命,后勤得不到保障。 军队被文官们利用职权或是一些名义,卡着脖子的事,历朝历代都是有的。 而武将的升迁以及调度,这是大事,则要军部和兵部两方拍板,才能有效,这是朱由校有意为之。 此项改革制度一出,再次在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 反应最为激烈的,自然是兵部了,就连王在晋都不淡定了。 不止是兵部的官员,就连其他各部的官员,也是纷纷找他探听消息。 满朝的官员,谁不知道他王在晋是皇帝最为信赖倚仗的大臣 毫无意外,多数的官员,都没有得到王在晋的好脸色,不是被赶了出来就是在外面喝西北风。 “大司马,您得陛下信重,当速速入宫觐见,劝谏陛下尽快收回圣旨才是。” “是啊,按照陛下圣旨所说,军部如果真的设立了,那还有兵部什么事?” “我等官员,岂不成了无用之人?” 兵部的官员们一个个急不可耐,只能来劝说王在晋,去阻止皇帝的行动。 可身为尚书的他,此时难道就没有危机感? 他现在的心情,是最为糟糕的,比任何人都要烦躁。 这可是直接削了他手中的权力啊。 就如自己属下所说的那般,军部一旦真的成立,他这个兵部尚书就将形同摆设。 但他清楚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别说阻止,就是折扣都打不下来。 幸好自己还是内阁大学士,还不至于沦落为一个无实权的摆设。 此时的王在晋,也只能以此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了。 可他这一整天下来,依然是魂不守舍,根本无心处理事务。 临近下值时,与他颇熟的魏忠贤,突然到来。 “大司马看起来有心事啊。” 魏忠贤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王在晋的神情。 他虽是个粗人,没文化,可好歹五十多岁了,在这宫中也好几十年了。 这察言观色的眼力见,自然是异于常人的,一眼就看出他是为何犯愁。 得魏忠贤发问,王在晋不想表露太多,强颜欢笑的回道: “朝廷事务繁重,兵事政事本官都要定夺处理,自然是有些忧愁的。” “你我二人的关系也算不错,又都是为万岁爷办事,大司马就不要拿这种搪塞之语来糊弄咱家了。” “万岁爷猜测你今日的心情必定不好,特意让咱家来通报你一声,万岁爷在乾清宫等着你呢。” 一听皇帝召见自己,本无精打采的王在晋,立刻就来了精神。 看来陛下还是信重倚仗于我,我王在晋依然是朝廷重臣。 “那就烦请厂公了。” 王在晋不同于其他文人士大夫,在太监和武将们面前,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有这么大的优越感。 对于他来说,权力和功绩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也有自己的傲气和底线。 否则历史上的他,也不会公然与身为帝师,地位崇高,且有东林党人支持的孙承宗对立了。 来到乾清宫后,朱由校也是很快召见了他,不过却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说道: “军政分离的新制度,是必然要实现推行的,不容置疑。” “朕向来就秉承着一个观点,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领兵打仗这种事,自然是出于行伍或是武将世家之人更为擅长。” “文官们多是读圣贤书之人,一生都在追求功名,他们哪里懂得怎么排兵布阵,怎么行军打仗呢?” “即使他们取得功名之后,踏入了官场仕途,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去翻阅一下兵书,而后就是照葫芦画瓢,纸上谈兵。” “这就好比打造一柄战刀,你说是一个铁匠打的好,还是一个木匠打的好呢?” 道理虽然没错,可王在晋的内心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可他又不敢和皇帝唱反调,说我反对我抗议之类的话。 因此想着退而求其次,想换一种角度委婉的进行提醒劝谏,于是说道: “陛下所言确有道理,臣也是赞同的,可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在晋想说什么,朱由校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那些个事,朱由校不想听,简直浪费时间,因此果断的阻止了他。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京畿沸腾 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大夫,在这种问题上还能说什么话? 无非就是用一些历史故事典故,来给皇帝上眼药,挑拨离间之类的。 就像历史上的张嫣一样,与皇帝独处时故意拿出秦朝的史书,还言说自己看的是赵高传。 这不就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天启皇帝,让他干掉魏忠贤嘛。 索性朱由校自己把话给说了,彻底绝了王在晋的想法。 “历朝历代,居功自傲,不服管教且跋扈的武将,确实不在少数,就是在本朝,也有个蓝玉。” “这些事情,朕都知道,可难道就要一棒子全大肆打死不成?” “精忠报国,忠贞不二的武将也不在少数,就如郭子仪、岳飞那样的,我朝不也有中山王和黔宁王?” “你的忠心和才能,朕自然看的清楚,否则也不会重用于你。” 知道的心思被直接说穿,王在晋也确实是不好在开口了。 想了半晌,只得回道: “臣实在是为国家大计,朝廷安稳着想。” “陛下既然能想到这些,自然是深思熟虑了的,臣也就放心了。” “朕不是瞎子,你的忠心和才能,看的清楚,否则也不会让你入阁兼兵部事了。” “军部乃是我大明初创,许多规章制度,现在还是个草稿,还需完善起来。” “英国公年迈,军部的大臣,现在暂时没有合适的人,这军国大事的决定和处理,一刻也耽搁不得,你就暂时兼了军部大臣之职吧。” “在从兵部挑选一些真正的有本事,知兵事,敢干实事的人,将他们安排在军部,尽情发挥。” “至于那些中庸之人,只会玩弄权术的,就让他们在兵部养老吧。” 王在晋哪里还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釜底抽薪。 就现在这情况来说,其实军部和兵部在职责上根本没有区别,官员依然会是他们这些人。 唯一的改变,就是从此以后,凡是军队之事,不必在汇报内阁,所有的流程,也不在需要经过内阁。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文武平等分治的局面会出现,也确实是削弱了文官们的权力。 但王在晋可不管这么多,只要现在的他,权势地位还在,就行了。 至于是在哪个部门办事,别人怎么样,或者以后的朝廷格局怎么样,他可一点不在乎。 因此他也是欣然领旨谢恩,一整天的颓废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有欲望有野心是好事,何况王在晋的欲望,并不像其他人一般,贪财好色。 而是想着掌握权势,做出突出的功绩来留名青史。 这也是朱由校重用他的一大原因。 否则别说担任要职,屹立在文官之巅了,灰都剩不下了。 安抚好他之后,朱由校还不忘提醒告诫道: “朝廷的改革远不止于此,还有军队的改变,靠朕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少不了你们这些臣子的辅佐和执行。” “陛下放心,臣必谨遵圣命,鞠躬尽瘁。” 王在晋走后,朱由校又挨个的召见了内阁另外两个大臣,王象乾和徐光启。 毫无意外,思想本就较为开放,深知变革重要性的徐光启,是坚定支持的。 而王象乾则是一种模棱两可的默认态度,和朱由校全程在打太极,可谓是人精了,毕竟也活了八十多。 他在这次的改革之事上,是非常矛盾的。 因为他本身也勉强算是文武双全了,治国打仗不说精通,可也在上乘。 许多的事情,以及大明以文治武的传统要不要改变,他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尽管他没有涉及党派系别,可怎么说也是文官士大夫阶层,固化思维和他这几十年的仕途生涯,还是让他接受不了军政分离的制度。 但他也不会去反对,他都这个岁数了,黄土早已接近他的天灵盖,活一天是一天,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 朱由校也早就看出来王象乾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他更多的都是在想着怎么明哲保身,保护自己的羽翼。 早就想找人替换他了,可朝廷又必须要有像他这样的中立派官员存在,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接手。 但是他的支持与否,对于现在的朱由校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内阁三个大臣有两个支持,六科的官员也定然不敢反对,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军部的班子给搭建起来,尽快脱离于文官的影响。 年迈的英国公,再度被皇帝选中,担任军部的左将军之职。 同样是个老头的陈策,自从在辽东被召回后,一直赋闲在京师,也终于是被朱由校想起,再度起复,任右将军之职。 加上王在晋这个暂时的军部大臣,军部的领导班子就有了三个人,堪堪够用。 而后朱由校又拟了另一道旨意,以及军部颁发了自成立以来的第一封官方文书。 即告诉九边军镇的军队,你们从此以后,不在隶属于兵部了,有任何事,向新成立的军部进行汇报。 军饷粮食,以及武器装备等军需物资,也是由军部进行发放。 全国各地的卫所,则是依照旧制,仍然归属于五军都督府节制管辖。 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自然也是恢复了一些,不在被兵部节制,而是归属于军部和皇帝直接管辖。 一时之间,文官们只感觉他们的天都要塌了,皇帝先是推行所谓新政。 而后在京师大兴牢狱,对官员勋贵们大开杀戒,现在还要搞所谓军政分离的改革。 这简直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历朝历代,哪里有过这样的事? 尤其是朱由校的那句,大明朝与百姓共天下,非与勋贵士大夫共天下,是彻底把这天下的上层人士都给得罪完了。 不论是还未入仕的文人士绅,还是已经为官的,此时对于皇帝都只有憎恨。 在民间甚至有人开始说道,皇帝就是隋炀帝转世,非要把大明朝折腾没了才甘心。 尤其是一些年轻的书生学子,本就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嘴巴上又时常挂着天下,脑子里想着自己如何有才。 遭到一些有些人的引导蛊惑,这情绪自然就被轻易的挑拨起来了。 文人士大夫们的舆论,瞬间传透了整个京畿地区,占尽优势。 即使朱由校的报纸已经开办近两年,可也无法压制。 第五百二十三章 集体辞官 民间的文人士子议论纷纷,一手推动舆论发展的官员们,自然也是全力反对的。 值房之中,朝中小半的官员都聚集在了这里。 他们必须尽早商议出来对策,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皇帝。 可一想到皇帝那血淋淋的屠刀,他们的内心又恐惧不已。 可没办法,即使是死他们也要竭尽全力,一定要把这一切扼杀在摇篮中。 否则天知道,皇帝以后还会搞出什么事来。 难道他们这缩头乌龟要当一辈子嘛? 家中的父老,士林中人难道不戳他们的脊梁骨? “一直以来,我们都小看皇帝了,他不止是有太祖的心狠手辣,而且还天资聪颖,比起武宗还要强上许多。” “想不到,在我等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当今皇帝,实在是诸位同僚之不幸啊。” “皇帝的野心和想法,更是历代先帝都不能比的,他是要将这天下的兵权,尽掌于一人之手。” “昔日他要裁撤京营和北直隶卫所时,我们就应该阻拦的,否则不会有今日之事。” 尽管李日宣在这里马后炮,可在场的官员无一人反驳于他。 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情,当初如果他们誓死不低头,抗争到底,还会有今日之事发生嘛?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这朱家竟然还会出第二个武宗。 而且他的心机城府,以及手段和谨慎,完全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强上太多了。 他不像武宗那样,培养自己的心腹太监和他们打擂台,也不止是要把他们赶出官场。 而是亲自下场,以雷霆手段屠戮。 武宗皇帝其人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可他们是清楚的很。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允许,第二个武宗的出现,而且还是一个能力更强的。 “诸位,既然不能来硬的,那我们可寻求其他办法。” “皇帝即使大权在握,可终究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就必然得以成事。” “要我看,我等一同上疏请辞,皇帝不罢这新政,我们就一日不为官,没了我们,看他还怎么治理天下。” 薛文周作为江南利益集团中的一员,自然是不会妥协于皇帝的。 虽然他们在朝中势力大减,可在这种利益一致的事情面前,大家都是能分的清的。 所以他这一席话,也是很快就得到了响应。 “没错,就是要如此,我们与世宗斗过,与神宗斗过,尽皆取胜,难道今日会败不成?” 很快,这提议就得到了在场数十人的一致同意,很快就开始起草好了联名奏疏,呈交到了内阁。 首辅王象乾看到这所谓的联名奏疏,也是很聪明的没有去管。 以自己年老气弱为由,将此事交于了徐光启和王在晋。 他们两个作为皇帝坚定的拥护者,自然是不会站在文官们那边的。 可这事他们也不敢擅自处置,一番合计后,决定拿着奏疏去乾清宫觐见皇帝。 朱由校一直关注着外廷之事,他非常清楚,就他这百分之二百的暴击打出去,文官们肯定接手不了,必然炸毛。 当看到这不过区区几十人名字的联名请辞奏疏,他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朝廷没事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当官。” “拉朋结党,狼狈为奸,各种明争暗斗,拼了的命的想要往上爬。” “现在一有点事,就要搞所谓的请辞,这是逼宫还是威胁啊?” “现在已经是天启二年了,不是嘉靖年,也不是万历年。” “在朕这里搞这一套,朕可不会妥协,他们越是这样,就证明朕的方向是对的。” “既然都不想当这个官了,那朕也不强人所难,全部准了。” “另外,从今天开始,凡是上疏请辞的,全部准了,你们不必在请示于朕。” “他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奏疏,朕也懒得看,别污了朕的眼睛。” 皇帝这么干脆,实在是出乎徐光启和王在晋两人的预料。 皇帝的性格如此,徐光启觉得有必要劝谏一下,不能这么任性,否则朝廷不久瘫痪了嘛? “陛下,百官联名请辞,若是全都准了,那朝廷岂不是成了百事,两京十三省之军政大事,如何处理?” “这还不简单,朕在继位之初,就已经让魏广微,着手整顿教育,兴复太祖所定之民学了。” “虽然只是北直隶有了一些起色,这些学子亦无功名在身,可在朕看来也够了。” “当年太祖反贪反腐,杀官何止数万?” “大明朝垮了嘛?用蒸蒸日上都不足以形容。” “事实证明,没了这些只会摆弄权术,贪财好利的伪君子,我大明朝的国力无比强盛。” “相反,民间文人士大夫念叨的所谓众正盈朝,满朝清流贤臣时的弘治年,百姓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难。” “太仓的存粮,户部的银钱,空了多少年?朝廷贫弱至今无法恢复。” 皇帝的话,顿时让徐光启无言以对,事实胜于雄辩啊。 “你们等会去和魏广微对接一下,从这些学子中,选拔优异者,身家清白之人,召入朝中暂理国事。” “六部九卿中,那些留下来的官员,也要做一下人事变动,把他们都调到一些较为重要的职位上,以老带新,好让那些学子快速上手,熟悉政事的处理。” 皇帝既然已经规划好了一切,两人也不在劝谏。 可朱由校却不想这么简单的就准了他们,想吃干抹净就走人,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凡是请辞的官员,全部革了功名罢为庶人,发配到陕西去,三族之人亦同,子孙后代,世代为农,不准更改。” “怎么说也受了这么多年的国恩和优厚待遇。” “既然不想当官,为国办事,为君分忧,那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这种红薯玉米,可比在朝廷争权夺利轻松多了,这样的好差事,倒是让他们摊上了。” 朱由校说的是轻轻松松,可听在两人耳里,却是深深地震撼。 这可比杀人狠多了啊,这是彻底绝这些人的路,断了子孙后代的前途了。 皇帝是越来越聪明了,手段也更加高明了,现在都开始玩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套路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铸钱厂 集体辞官的风波,被朱由校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 朝中的官员,的知这辞官的代价后,极有默契的把头又缩了回去。 反而是最先叫嚣着要辞官,要反抗到底的那些人,倒了大霉。 不止自己完蛋,整个家族也跟着一起完蛋,只要大明朝还在,他们就永无翻身之地。 而没有了这些人的阻扰,朱由校改革效率,进展可谓是神速。 仅仅不到十天的时间,王在晋就依照的皇帝的意思,挑选了一批精明能干的年轻官员入军部。 陈策和张维贤也是行伍老人了,深知军备兵事,上手也是很快。 军部这个全新的衙门,瞬间就运转了起来。 兵部彻底沦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子。 对于兵权的掌握和收拢,朱由校更加的握紧了。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这些日子,他可是都在全神贯注的,和一众工匠研究着防伪铜钱。 魏忠贤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速度也是不慢。 短短不到一月的功夫,他竟然就找到了三十多位,精通于钱币铸造的老工匠。 当然了,这些人大多数本就是朝廷的御用钱币铸造师,只要一翻户籍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找到。 朱元璋的户籍制度,在后世以上帝角度看来,虽然落后且漏洞百出。 可有一点是非常好的,就是这强迫老百姓子承父业,避免传统手艺和手工技术的流失。 这样的制度有利有弊,如果只是放在刚刚建国之时的洪武年。 这户籍制度可是立了大功的,最起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元末乱世动荡不安的,人心惶惶的百姓安定了下来。 就算是两百年后的今天,朱由校依然可以享受到他的红利。 不管是要招募军队,还是需要哪一种类型的工匠,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军户和匠户中挑选出佼佼者来。 看着手中这改变颇多的新型铜钱,朱由校不由得感慨。 国都还是国都啊,比起地方来,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要知道他在大同也找了不少工匠研究,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也毫无进展。 现在不过区区三天时间,这些京师的工匠,就已经开始着手铸造样本了。 “陛下,铜钱要仿伪,而且要流于全国市场,起到统一货币,整合的作用,首先在模样这方面,就不能与那些旧钱一样。” “铸造的工艺技术,也要改变,要全面革新。” “就像陛下铸造的银元一样,是全新的又容易分辨,如此也可起到一些防伪的作用。”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收回各省的钱币铸造权,只能由京师的铸造厂来铸造钱币。” 这老工匠说的,朱由校深以为然。 新钱铸造的技术和材料配方,绝对不能外流,只能由京师的工匠来铸造出产。 朱由校可是要靠着它来整合国内的货币经济呢,容不得出一丝差错意外。 大明的官场,更根本就毫无机密可言,都不用有心人,官员们只要知道一桩新奇的事,立马就会通报到全国。 这技术和配方被外人知晓,那他岂不是又空头白梦一场? 一番交谈之后,朱由校已然是轻松了不少。 这有人帮自己分担一些事情,感觉着实不错,难怪朱棣要创内阁来帮自己处理政务。 可就当他转身要走之时,为首的这个工匠头头突然说道: “陛下,草民还有一番拙见。” “嗯,你只管说就是,朕都听着,要是可用可取,朕会考虑的。” 这工匠头头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 “恕草民直言,陛下所想的防伪断假,根本就无法实现。” “我大明数千万百姓,能人辈出,比草民厉害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说不定哪天就假币横生。” “陛下到时难道要将已经发放,流通于市面的新钱全部作废不成?” 朱由校听了,摸了模自己的下巴,好似醍醐灌顶一般。 确实,这钱币防伪根本不可能实现,就算是在后世,先进的科技和技术也依然杜绝不了,更何况是毫无工业水平的大明呢? 只能说自己太过自信了,以为只要有权力就能实现一切,看来最近太飘了呀,朱由校心中暗道一声。 随即沉重的点了点头道: “朕懂你的意思了,会慎重考虑的。” “你们先不要想这么多,尽管放手的去研究试验就是了,务必要给朕铸造出绝无仅有的新钱来。” 回到乾清宫后,朱由校就马不停蹄的,着手建造全新的铸钱厂房来。 厂房建造完成之后,银元就要立即开工铸造。 银元的材料和品质,朱由校是定了极高规格的。 每一块银元,纯色的银子至少要在六钱,比例要达到九成,在配合些许的铜,就算是一块合格的银元了。 朱由校是参考了袁大头的材料比例的,毕竟是经过了验证的货币,比他自己瞎搞的肯定要强,况且他也不想去琢磨这些东西。 而这份美差,他准备交给刘若愚和魏忠贤两个人共同负责监制,不经文官之手。 让这两个不对付的太监,互相去监督和压制,以此来尽可能的避免贪污。 魏忠贤这个人,可是贪得无厌,毫无底线的。 如果交给他一个人去,那纯粹是让孙猴子看守蟠桃园,朱由校可不干这种傻事。 别看他忠心耿耿的,可捞起钱来可是毫不客气,大把大把的往怀里扫。 刘若愚虽然也得自己信重,又是总管内厂的大太监,可毕竟太过年轻,地位不高,名声也不显。 这个人的本质也不坏,算是比较良心的那种,加上他那一颗想要表现,立功急切的心,必然是会全力办好这件差事的。 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权力收拢,朱由校现在的旨意,已经无需经过六科了。 只要他的玉玺和内阁的印玺大印一盖,这圣旨就算是成了,可以说方便的很。 当然,这也仅限于在京师,出了这顺天府的一亩三分地,他这种方式还是一样的不好使。 地方官员还是可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拒不执行,甚至于驳回他这没有官方认证的中旨。 这皇权的提升,中央集权,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五百二十五章 白莲红巾 山东、青州 一处破漏的民宅之中,在这山野之中根本就不起眼,可今日却是足足聚集着上百人。 在场之人,全部都是一袭白衣,头带斗笠,脖颈更是系着鲜艳的红巾。 还有一部分人虽然没有统一的服装,可是这脖子上的红巾却是一个不少。 从他们的装扮上来看,显然是盘踞在山东数百年之久,一直致力于造反起事的白莲教。 作为首领的徐鸿儒,一身儒士打扮,方圆大脸,颇有一番威仪。 “近日来,那些阉狗追的是越来越紧了,抓走了我们不少人,搞得我们接头都不好接了。” “何止啊,那个崔应元,简直是属狗的,那鼻子比狗还要灵。” “济南的一个据点,潜伏了数十年之久,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可前几天却被那些番子给一锅端了。” “许多的情报和名册,尽皆落入了番子之手。”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盘查到我们身上了,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听得手下的汇报,徐鸿儒也终于是开口道: “不必惊慌,眼下我们虽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可真到万不得已,要想起事,也不难了。” “闻香教的同僚,已经决定随我白莲一同举事,推翻朱家的暴明。” 随即起身指着身旁一人介绍道: “这位就是闻香教主,王好贤,是本座先师之子,可谓血肉至亲。” 王好贤也是拱手抱拳,面带微笑的说道: “诸位都是有志之士,心怀大义,王某仰慕已久。” “希望此次起事,我们能马到功成,兴我两教之大业。” 王好贤是王森之子,前任闻香教主,一众白莲教的高层虽然听说过王家父子之名,可今日也是初识。 面对王好贤的主动热情,白莲教徒们似乎并不怎么买单。 在他们看来,这王好贤八成是想来分一杯羹的。 朱明王朝寿命本就将尽,经过那朱家小儿一番折腾,更是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 他白莲教教徒数十万之众,况且又准备了这么多年,只要旗号一打,十万大军只在瞬息之间。 覆灭一个即将灭亡的朱明,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闻香教呢,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突然说要两教联合起事。 但在这种场合,又是第一次会晤,他们也不好怎么样,只能假装热情的嘘寒问暖了一番。 等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徐鸿儒继续说道: “今日将你们集中起来,正是为了商议对策,以及两教联合起事之事。” “山东也有不少明廷的官员,答应了我们,只要我们起事,他们就会暗中相助。” “更何况还有天津卫的于弘志,他手下也有兵数千,里应外合之下,何愁这大事不成?” “那朱家小儿残暴好杀,丝毫没有人主之像,何德何能坐得了大宝之位?” “狂口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别看他现在威风日盛,大权在握。” “可他已经把这天下的士族豪强,给彻底得罪了,只不过碍于他的残暴,忍而不发而已。”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是走到了悬崖边上,只要稍微用力推一下,就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了。” “如今的朱明,已然是穷途末路没几天寿命了。” “当年朱元璋借助我白莲红巾军的力量,登上皇位,不思报恩也就罢了,反而对我们赶尽杀绝,实在可恨。” “两百多年来,他朱家之人都是不遗余力的打击我白莲教,不知有多少前辈教众惨死于朱明之手,此仇必要报之。” “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这天下被他朱家篡去两百多年,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这头头是道的分析,让在场的白莲教高层信心满满,只感觉他们马上就可以入住京师紫禁城了。 顿时是欢呼雀跃,跪地齐声恭贺道: “恭贺陛下将成大业。”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武器军械一到,就随我举事。” 徐鸿儒也是颇为激动,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一直都是以帝王身份自居。 可他清楚的很,这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 因此这马上就要成大业,内心还是颇为激动的。 而一旁的王好贤见到这一幕,表面上是在笑嘻嘻的一同恭贺,可实际上已经问候了徐鸿儒祖宗十八代。 谁能挡得住当皇帝的诱惑啊。 只可惜他的闻香教势力太弱,根本无法与白莲教相比,因此只能隐忍,以待时机壮大自己,逐鹿天下。 ……… ……… 济南府城 自崔应元领着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入城以来,就没有平静过。 番子和缇骑们,时不时的就会抓捕一批人入大狱审问。 这些被抓的人,有小商小贩,也有农户百姓,但他们有具备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白莲教徒。 可对于一向仇视厂卫的文官来说,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可不管你在干什么。 他们只会认为这又是在迫害百姓,滥用刑狱。 尤其是还有一些侥幸残存的白莲教徒,在城中造谣起势,推动舆论。 让早就想把这些番子赶出山东的巡抚赵彦极为不满,每日一封弹劾的奏疏被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师。 当然了,这些奏疏刚进司礼监,就已被秉笔太监魏忠贤给压了下去,皇帝根本看不到。 即使有臣子向皇帝提起此事,朱由校也是和稀泥打太极,根本就不管,终究都是石沉大海。 赵彦意识到弹劾无用之后,便亲自去了大狱找到崔应元,想把他赶出去。 本来就因为抓不到徐鸿儒而压力极大,颇为暴躁的崔应元可没好脸色对着他。 徐鸿儒三番五次的从他手上溜走,一肚子的怒火本就没地方撒,现在来了个出气筒,他也骂的很是舒畅。 “本督奉皇命来山东调查白莲教余孽一案,怎么个办事审案,难道还要问你不成?” “如今三府十余县遭了灾,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你身为巡抚,不思如何安定流民百姓,反而来质问起本督,你这官当的还真是称职啊。” 赵彦被崔应元怼的哑口无言,赈灾安抚的问题他确实没有处理好,皇帝也对他很是不满。 自己这个巡抚的位置,还不知道能坐几天呢。 想到此处,他瞬间就感到全身无力,最终只得拂袖而去。 崔应元也不在管他,立刻又回到审讯犯人的大狱之中,催促手下的番子加大力度。 一时间,哭嚎震天,惨叫连连。 第五百二十六章 布局 崔应元来山东将近两年,虽然没有抓到徐鸿儒,可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白莲教的其他首领高层,崔应元还是抓到了的。 作为目前抓到最为重量级人物的侯五,自然是被番子们特别照顾过。 他手筋脚筋早已被挑断,经历过了数次严刑拷打。 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废人,如同一摊烂泥,被关押在最为阴暗潮湿的单间之中。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是没有开口,这让急于立功表现自己的崔应元,很是烦恼。 白莲教的势力很大,盘根错节,山东境内可谓是无处不在。 就凭他这几百个属下,别说把在山东扎根了数百年之久的白莲教一网打尽了。 就是这调查搜寻情报,都得花费好大一番功夫和时间精力。 前些日子厂公才来信说,万岁爷对他办事的效率以及个人能力开始怀疑起来了。 这让他颇为担忧,因此更加急切的想要进取。 可目前的情况,他也只能从高层入手,可惜这侯五,至今没有开口啊。 可这侯五又是个绝户,根本就没有家人,崔应元连威胁都没有地方下手。 这让他和审讯的番子们都很无奈,可又不得不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至于其他的那些教徒,不过都是一些无知小民,炮灰而已,毫无价值可言。 “在给你们三天时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开口。” “陛下要是责怪下来,不止是我要倒霉,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一听这话,几个番子顿时面露苦色,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他们什么办法手段都用上了,就差没把他一刀宰了,可他就是死扛着,他们也没办法啊。 “千户,不是兄弟们推脱,实在是我们也没有法子了啊,这侯五比石头比铁还要硬。” 崔应元也知道都有难处,可实在是有死命令,他们只能选择去执行啊。 “先按我说的办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崔应元惆怅的走出大狱,看了一眼烈日当空的蓝天,又对着周围扫了一圈,陷入了沉思。 正在他苦思犯难之际,一名百户骑着马匆匆来报。 事情又有了新进展,他们又抓获了一名白莲教中的高层。 崔应元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即就要亲自审问这人。 这次的审讯则是要顺利许多,崔应元才刚刚开始动刑,这人就受不了,直接全招了。 原来他是沈智手下的亲信,而沈智则是徐鸿儒的左膀右臂。 直接负责白莲教在兖州府的传教以及发展,可以说是绝对的高层。 根据这个人所说的,徐鸿儒目前就在青州,而且已经在策划者造反起事了。 崔应元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是意外,因为在前年,他还没来山东时,皇帝就已经给他托过底了。 而不知内情的番子们,除了惊讶意外,还有着一丝兴奋激动。 “千户,这可是大事啊,当速报于厂公和万岁爷。” 崔应元也是点了点头,当即就派了快马赶回京师。 而他审讯完了之后,也是立刻点齐了三百番子和缇骑,赶往了青州府。 朱由校看到崔应元的书信后,也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白莲教虽然是个大祸害,可在曲阜的孔家,才是真正的祸根所在,处理起来最为棘手。 一直以来,他都想动孔家,可实在是没有理由和借口。 孔家根深蒂固,天下的读书人,都天然的站在孔家那边。 无形之中就是一股庞大的势力,影响极大。 孔家人在在山东,他们说话有时候比朝廷和官府还要好使。 说他们是真正的土皇帝也不为过,这铁打的千年世家,势力和底蕴可不容小觑啊。 光凭什么侵占百姓田亩,强买强卖,欺压百姓之类的这种罪名,对于孔家这种特殊的存在,基本上没用。 只有给他们扣上一个永世不能翻身的大帽子,朱由校才能力排众议,不顾文官读书人的阻拦,严惩孔家。 思来想去,朱由校决定要玩把大的。 他要放任白莲教造反,然后将他们与孔家挂上联系,以谋逆造反的罪名,铲除了孔家,这样是最好的。 而且这种事,他不能亲自下场,更不能出面参与。 得要一个人出面绝对信得过,又心狠手辣,足以让自己放心的人来干。 这可是坏名声的事,而且很有可能引起天下大部分读书人的不满,导致他们与朝廷对立,以至于江山社稷动荡。 这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他也不想一辈子去和读书人对线,否则不成了第二个万历皇帝了? 朱由校思来想去,发现只有魏忠贤可用,只有他最合适去干这个事,也最适合来背这个锅。 作为秉笔太监兼东厂厂督的他把,不止是权势滔天,名声也早已传遍了天下。 又有着不少前科在身,不说和文官士大夫怎么样,可至少与现在占据着主导地位的东林党人,已经水火不容了。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想到这里,朱由校立刻诏来了魏忠贤,开始初步的准备工作。 首先山东的人手和力度,必然是要加强的。 “你手下崔应元呈上来的奏疏看过了吧,这白莲教又是死灰复燃,欲行造反之事了。” “老奴看过了,不知万岁爷唤老奴来有何吩咐,是要准备镇压嘛?” 恭敬姿态跪在地上的魏忠贤道: “镇压是肯定要的,但还不够,十几二十年之后,他们就又开始恢复了,并不能永绝后患。” “自蒙元时期,白莲教就已活跃在山东境内,蒙古人镇压过,历代先帝更是不遗余力的全面剿杀,可这结果都不好。” “而且他们每一次都能恢复元气,卷土重来,这让朕很是疑惑。” “按道理来说,这些邪教教徒,多是无知的小民,也就那么几个头头或许认得两个字。” “朕怀疑,这白莲教背后应当是有在扶持着,故意与朝廷作对。” “你亲自去一趟山东,给朕好好查,无论是谁,都要一查到底,只要罪证确凿,朕都不会姑息。” “尤其是那些富得流油的名门望族,要竭尽全力,全方面的深查。” 魏忠贤哪里还不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竟然落到他头上,可他又不敢拒绝。 第五百二十七章 魏忠贤的担忧 魏忠贤是实实在在的人精,更何况崔应元还是他的属下,在山东干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其实皇帝就差坦白的跟他说,让他去找孔家的麻烦了。 尽管魏忠贤不喜,也不害怕那些文官士大夫,可并不代表他就无所畏惧了。 那可是传承了千年之久,圣人后代,一直都地位超然的孔家啊。 他并不是自不量力的人,知道自己与孔家这个庞然大物根本无法比拟。 可这差事皇帝既然决定交给他,他硬着头皮也得接下来好好办。 注意到他那犹犹豫豫的神色,朱由校也知道这事有点难为了他了。 孔家的地位和存在,以及影响力,在封建王朝中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至少在文官士大夫阶层是这样。 就算是在后世,经历了那些磨难以及制压,依然是名列前茅的世家大族,在官场中同样的举足轻重,更不用说现在了。 即使是原本历史上的九千岁魏忠贤,在明知道孔家人勾结官员商人,走私贩卖战略物资到辽东。 魏忠贤也是屁都没放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孔家和东林党走的不近嘛?魏忠贤还是不敢去过问。 就算是自己,也是有着许多的顾忌,否则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于他人了。 无形之中的压力,权柄的制衡,以及江山社稷的稳定等诸多原因,注定朱由校只能躲在暗处。 思虑过后,朱由校也是想着给他吃颗定心丸先,好集中精力去办差,免得畏手畏脚的反而错失了机会。 “你放心吧,朕推你出去,不是要你去跳火坑的,只要你尽心尽忠,朕自然保你无虞。” “你不用瞻前顾后的,朕交代给你的事好好去办就行。” “记住,务必要连根拔起,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皇帝既然已经开口给了保证,魏忠贤心中那颗悬着的心,确实是踏实了不少。 毕竟前车之鉴可不少啊,正统朝的王振,正德朝的刘谨,可比他威风多了,也更得皇帝信赖,不还是被卸磨杀驴,背了黑锅? “万岁爷放心,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奴也不带一丝犹豫的,老奴定然不会让万岁爷失望。” 领了差事出宫之后,魏忠贤也是立刻着手准备了起来。 京师的番子全部集中了起来,由他亲自来挑选人手,而后分批的去往山东,配合崔应元。 为了办好这桩差事,魏忠贤也是下了血本的。 手下三个千户,以及那些精明能干的番子,全部都被他派往了山东,足有近八百人。 看着远去的车队,满脸忧愁的魏忠贤,低声喃喃道: “会死无葬身之地嘛?” 魏忠贤担忧着自己的小命和未来,毕竟那可是孔家啊,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真的动起来,他魏忠贤就是众矢之的,与天下的文官士大夫,彻底沦为不死不休的境地。 到了那时,皇帝能顶得住这各方的压力,社稷动荡的风险,去不遗余力的保全他嘛? 这些都是未知数,魏忠贤一点底都没有。 而策划着这一切的朱由校,倒是没有这么复杂沉重的心思。 只要他还活着,大明的正统就在,江山社稷自然稳如泰山。 即使得罪了那些士大夫,影响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毕竟不是人人都尊崇孔孟的,也不是人人都只有私心,与他孔家的利益一致,以至于有难同当。 因此他也是嘱咐了孙云鹤,与魏忠贤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全方位无死角的进行查探,以及栽赃嫁祸。 谋逆造反是大罪,即使是孔夫子,也保不住他们的小命,那些文官士大夫,也没有理由和借口去求情,只能干看着。 更何况孔子后代也不止曲阜这一家,真正的主家正统可是南孔。 到时就算是没办法一举摧毁,将他们连根拔起,自己也还有后退的余地。 大不了废了北孔,扶持南孔,也能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 正在想着这些的朱由校,并没有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坤宁宫。 还是王朝辅的提醒,才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都走到这里了,那就进去看看皇后吧,你们不要声张。” 留下随行伺候的太监宫女,朱由校便带着王朝辅和十余名侍卫径直入了坤宁宫。 自从上次在慈宁宫处置了张国纪后,朱由校就没有见过张嫣了。 张嫣的内心自然是无比惊恐的。 尽管皇帝没有对她怎么样,可光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遭到皇帝的鄙视和发落,就已经让他惶恐不安了。 每每想到这里,张嫣都是以泪洗面,可她又无能为力。 “陛下圣躬金安。” 这是坤宁宫宫女的声音。 正在伤心落泪的张嫣,突然被惊醒,连忙用手帕擦了擦脸,起身往外走去。 刚出寝殿,就正好与朱由校碰上,毫无准备的张嫣,连忙行礼道: “恭请陛下圣安。” “免礼吧。” “谢陛下。” 本来已经培养出一些感情的两个人,经历了一些事后,终究还是回到了起点。 不过朱由校对这些也并不在意。 身为皇帝,许多的事情本就由不得他,更加不能顾及私情。 况且张国纪也不过是个丈人而已,并不是他朱家之人。 “朕听说,自慈宁宫那天晚宴之后,你就没有出过宫门,日夜哭泣落泪。”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朕虽然对你爹狠心了些,可你要知道,大明有祖制,更有律法。” “非军功不得封爵,乃是太祖所定,祖宗们虽然坏了规矩,可到了朕这里,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 “说到底,是你爹太过贪心,朕赏赐于他上家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些田亩土地,已经足够他做一个富家翁了。” “可你爹和你的那两个弟弟,却不知好歹,自不量力,居然打起这爵位的心思来了。” “到处走关系,拉朋结党,甚至于拿着朕赏赐给他们的财物,去收买官员,他们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朱由校不由得怒气横生。 大明的外戚,除了洪武朝的那些以外,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尽扯后腿。 尤其是自弘治皇帝后,风气就彻底变了,一发不可收拾。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想对着朱佑憆怒骂一声废物蠢猪。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亲儿子的重要性 眼看着皇帝动怒,张嫣顿时慌了起来,连忙说道: “陛下息怒,父亲一时糊涂,才会被小人唆使利用,臣妾已经训诫过他了。” “你放心吧,他们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朕会顾及你的感受和面子,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他们在河南,只要遵守法纪,老实本分的好好过日子,依然是能够富贵一生,保他三代荣华。” “只是一些想法和心思,不该生的就别生。” 听到这里,张嫣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真就怕皇帝一怒之下,对她的那些亲族下手。 “谢陛下,臣妾会好好管教父亲和两个弟弟的。” “这件事情臣妾也有罪,没能及时的规劝阻止父亲,去行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责罚。” 对于美艳的张嫣,即使是皇帝的朱由校,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男人嘛,没有几个能在美色面前把持住的。 这不,张嫣这一副娇滴滴的样子,顿时就让憋了一段日子的朱由校火气滋生了起来。 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也或许是上次在慈宁宫,刘太妃的那句无嗣,让朱由校有些担忧了起来。 虽然他还年轻,但皇帝是必须要有儿子的,不是为的传宗接代,而是为了皇权的进一步巩固,以及正统继承人。 此时的朱由校,也是心生了必须要有一个亲生儿子的想法。 “嗯,你确实有罪,与朕大婚一年多了,还没有生出皇子,朕确实要好好的惩罚你一下。” 说完朱由校就拦腰抱起了张嫣,引得后者害羞不已。 大明朝三个没有儿子的皇帝,下场都是非常凄惨的。 病重的景泰帝直接被大臣出卖,就连一手扶持于他的于谦,都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最为悲惨的莫过于武宗皇帝,一向身强体壮的他,落水得病也就算了。 在感觉到自己生命收到威胁时,竟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人可用,连换个医生都被文官给阻止。 死后还要被各种摸黑,捏造事实歪曲历史。 而嘉靖不过是他的堂弟而已,别说他们两个,即使是兴献王和朱佑憆,都未必见过几次。 除了有血脉关系,毫无感情基础可言,与陌生人无异。 而且嘉靖还是武宗的继任者,年轻时的他又是一个好胜心强的人,心高气傲,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不如前任了。 因此对于文人士大夫们的刻意摸黑,嘉靖几乎是一种默许的态度,甚至于有些幸灾乐祸。 但凡朱厚照自己有个儿子,文人士大夫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去摸黑于他? 甚至于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之时,身为皇帝的他连要换个医生的要求都被驳回? 历史上天启皇帝,何尝不是这样? 死了之后,文人士大夫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说他无能昏庸,胆小怕事,是魏忠贤和客氏的傀儡皇帝。 甚至于连他不识字的传言都出来了,而且还有一大堆没脑子的人竟然相信了。 这种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为了摸黑不择手段,毫无下限。 如果连堂堂的皇太孙都不识字,当时作为一个普通皇子的崇祯,他就能断文识字了? 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 天启皇帝作为万历皇帝钦点的皇太孙,不敢说才能多么出众,可至少也有过人之处,不会像文官说的那样庸弱无能。 到了文人士大夫们的嘴里,简直是连屎都不如了。 而对于崇祯皇帝,那叫一个吹捧巴结,一口一个圣天子在位,天降大明中兴之主。 天启对崇祯这么好,更是说出了吾弟当为尧舜这样的话。 可崇祯是怎么回报他兄长的? 简直和嘉靖一模一样,任由臣子去编排摸黑,他全当没听见没看见,随你们去。 甚至于更加过分,居然给上了个一个悊的谥号,直接把天启踩到了土里。 人嘉靖虽说和朱寿素不相识,可至少也中肯的给了个毅。 你和天启自小一起长大,更是苦心培养你,江山社稷也交到了你手上,结果你倒好,把自己亲哥哥给贬的一无是处。 从这一点来看,崇祯的人品和德行就有待商榷,刻薄寡恩,毫无人君的肚量,就连亲情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在亡国时自己上吊了,他的风评,比秦二世好不了多少。 个人私德有问题就算了,在军国大事方面,也是一塌糊涂,欺软怕硬,不敢担当可以说是他最为突出的特点。 像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忠臣义士,动不动就是撤职下狱,有功不赏,有错就逮着死劲造。 而左良玉、吴三桂这样的军阀,他是百般讨好,要钱给钱,要官给官,生怕得罪了。 尤其经典的是,左良玉被张献忠打的大败而逃,崇祯竟然下旨安抚他,还升了官,说出去都笑死人。 继位的第一年,边军兵变,西北民乱兵乱接踵而至,拉开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历史篇章。 继位的第三年,黄台吉就领着满蒙数万兵马,轻松越过了长城,兵临北京城下。 可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连忙传旨给边军和当时正在剿杀流贼的兵马赶往京师勤王。 人家甘肃的边军,在无粮无响的情况下,军士自筹钱粮以作军用,星夜兼程赶往京师。 结果圣天子崇祯却责怪他们来的太晚,直接下旨把主将砍了头,军队原地解散,让他们各回各家。 甘肃边军遭受如此待遇,自然是心灰意冷,此时的他们,就像乞丐一般,随时都会饿死在荒郊野外。 一怒之下,具备一定战斗力的甘肃边军,直接扯旗造反了。 自此,西北的边军对朝廷失望至极,朝廷的调令和皇帝的旨意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 崇祯也很干脆,彻底断了西北的军饷,导致西北军户兵丁根本活不下去了。 军户和兵丁大量逃亡,投奔到当时的农民起义军中,他们也被各个首领拉拢,编入自己的老营。 有了边军的加入,本是乌合之众的农民军,实力大涨,慢慢的开始步上正轨。 在崇祯九年之前,三千明军就能追着几万农民军打,可崇祯九年之后,农民军已然能和明军平分秋色。 李自成从商洛山出来之后,更是在短短几年间,以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席卷天下。 他所依仗的正是那些逃亡的边军兵丁。 否则他那么多的骑兵马队,精锐老营是哪里来的? ------题外话------ 写着写着又出剧情了。 但朱由检这个废物,只要一想到他,就真的很气,大明灭亡,他要占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别给我扯什么天灾人祸,内忧外患。 明朝在崇祯十四年之前,都是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本翻盘的。只是皇帝太垃圾了而已。 十四年之后,李自成攻下开封,洪承畴和孙传庭相继兵败后,明朝才是真正的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微服 京师 尽管经历了滔天大浪,勋贵以及官员接连惨死入狱。 可对于普通的民众,市井小民来说,实际的影响并不大。 反而是让他们看来不少热闹,议论纷纷。 尤其是在处置勋贵的时候,整个法场都是挤满了前来观刑的百姓。 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民,平日里可是受尽了委屈和欺压。 别说那些侯伯了,即使是他们府上的奴仆家丁,也是不敢得罪半分,夹着尾巴顺从。 可现在呢,皇帝一声令下,这些昔日里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贵人们,就这么被结果了。 他们也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唉,听说了没有,前些日子锦衣卫抓的那些贵人们,前两日在内城里头,都被活剐了。” 一家简陋的凉茶店中,一身粗布衣裳的黑汉,对着旁人说起道。 从他那身打了不少补丁且有些脏乱的行头看来,妥妥是卖苦力的。 一同在这棚子下的汉子们,都回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番。 当即就以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 在这个凉茶棚下歇息的人,大部分都是与那黑汉差不多身份的人。 现在又都没什么事,聚在一起,又有着当前的热门话题开场,自然是七嘴八舌的开始吹了牛皮。 一个独坐的人听到那黑脸汉的话,装模作样的说道: “这谁不知道啊,我有一个远亲,住在内城里头,他可是专程去观刑了的。” “昨儿个他才跟我说这事,说着说着直犯恶心,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啊。” “这么多的贵人,可不都是被剐的,还有的被腰斩,还有的被太祖爷当年处置蓝玉的法子,被剥皮实草了。” “剥下来的那些个人皮,现在还挂在内城的城头上呢,去了就能看着。” “听说天启爷开了金口,这些人皮要挂上一年,说是用来警示朝廷的那些官老爷们呢。” 这黑汉一听有懂哥,顿时两眼放光,这劲头猛的就上来了。 连忙端起自己那碗所剩无几的凉茶,就凑了上去问道: “哟,这位小兄弟知道的挺多啊。” “快跟兄弟们仔细说说,都是个什么情况。” 黑脸汉刚一凑上来,那浑身的汗臭和根本嗅不出来的异味扑鼻而来。 刚刚还故作高深的他,当即便用袍子捂住了鼻子,推搡着说道: “这还能有什么情况,不都说了嘛?” “你先坐回去。” 黑脸汉见状也是迅速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发现他虽然也是粗布衣裳,可却不脏不乱,脸蛋也是比他们白净的许多。 意识到身份与他们不一样后,也是非常识趣,一脸谄笑的退了回去。 “要说啊,还得是天启爷圣明,这没了那些恶仆流氓,咱这做生意都清净不少。” “要是往日啊,指不定哪个丘八就来赊账敲诈了。” 空闲下来的凉茶店老板,听着他们的讨论的话题,也是忍不住参与了进来。 要说被内城里头的那些达官显贵,迫害的最深的,就属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人了。 那些个恶霸奴仆,平日里仗着主家耀武扬威,在这外城好不威风。 尤其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又需要在这外城中讨生计的人,只能忍受各种不公的待遇。 如今被一锅端了,自然是开心的。 在他这喝茶歇息之人一听到天启爷这三个字,也是激动了起来。 天启爷虽然是杀人如麻,可谁不知道,他杀的都是些贪官污吏,还有那些不法勋贵。 对他们这些老百姓,那可真是没话说。 明令圣旨将粮价压低,以保证他们这些人都能买的起粮食吃得起饭。 而且还下了永不加赋的圣旨,处处为他们着想。 “老板这话说的没错,得亏了天启爷,咱们这些泥腿子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每日都能出工,保一家老小不挨饿。” “要在几个月前,咱还吃了下顿没了下顿,指不定啥时就断粮挨饿了。” 正在这些粗汉议论的兴起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老板,上些好的凉茶来,要干净的,不能有渣滓。” 老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刚毅,眼神凌厉的大汉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俊美的年轻人,看他的那身行头装扮,以及浑身散发出的气质。 老板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当即意识到此人非富即贵,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而这个叫茶的汉子,正是御林军的统领马祥麟。 或许是他叫茶的声音太大了,本来嘈杂的凉茶棚,顿时安静不少。 一众苦力汉都是看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马祥麟一行人。 马祥麟感受着众多的目光,也是毫不掩饰的回望了回去。 那具有杀气的眼神,直让这些苦力汉胆寒,连忙将头转了过去。 “有贵客来,真是小店蓬荜生辉啊,这边有空座,还请诸位稍等会,我这就去给诸位准备。” 在老板的指引下,朱由校也是专门挑了个稍微清凉点位置,随后便用手巾将额头上的汗珠给擦了擦。 “都别站着了,这天也怪热的,你们都坐下喝口凉茶,解解暑气。” 十几余名便装的侍卫,得了皇帝的令旨后,也是各自寻找座位落坐。 “这位兄弟,烦请你能换个座位。” 坐在朱由校隔壁桌的汉子听到这贵公子随从所说,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 毫不犹豫的端着碗就走了,临走时还习惯性鞠躬赔笑,生怕横生了事端。 见到这一幕,朱由校也没说什么。 不要说封建王朝了,即使是在后世,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可谓是中华传统。 他们都非常的默契,把朱由校围成了一圈,分别朝内外就坐。 马祥麟也是坐到了朱由校的左侧,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而随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本来还颇为热闹的棚子,也清净了许多。 一些较为胆小的人,也是选择离开,免得沾惹了是非。 看着周围没什么人了,马祥麟对着朱由校说道: “爷,还是回宫吧,这天气也太热了些,这事我去办就行了。” “热些就热些吧,此时事关重大,我必须要亲自来看看,好好规划,不然不放心。” “也正好有机会出来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见见这真实的民间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五百三十章 私访 当老板端着凉茶走过来之时,心中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原因无他,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都注视着他,他不过是一个讨生计的人。 哪里经得住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这么盯着。 此时的他也终于感觉到这些人不简单,小心翼翼的将凉茶放好后,就弯着腰想走。 “且慢,我刚才听你们在议论朝廷的政策,可否与我说说。” 一口凉茶入口,朱由校只感觉喉咙和胸口一阵清爽。 在这酷热的炎暑天气,他还要穿着长袍,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见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年轻人发问,老板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咱这些平头老百姓知道个啥,也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朝廷开办了报纸,我们这些小民,也是知道个几分。” “方才我们还在说,天启爷这次杀那些勋臣贵人们杀的好呢。” 说到这老板就闭嘴了,毕竟眼前人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万一自己把不住门,惹上了是非,那他可就完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杂乱污秽的街道接着问道: “那些勋臣贵族,祖上可都是有大功的,太祖爷就是靠着他们的祖宗才打下了这偌大的大明朝。” “如今皇帝一股脑的将他们全族都给灭了,你们作何感想,难道不觉得皇帝太过残暴无情了?” “喲,您这说的哪里话,天启爷那可是圣主明君。” “咱虽然没读过书,不懂那些大道理,可这好坏是非还是分的清的,天启爷可是为咱这些小民想的。” “这些贵人们,祖上有大功不假,可朝廷也没有亏待他们啊,给他们超品的爵位俸禄,富贵了多少代了?” “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知足,竟然胆大包天到妄图弑君,就这灭他九族都是轻的了。” “朝廷要是能给我一个爵位,上刀山下火海咱也不带犹豫的。” “您是贵人,兴许不了解这民间疾苦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自打天启爷继位以来,咱这些小民的日子虽然没有多少改善,可比以前也强上了许多。” “就说这粮价吧,整整一年没有涨过了,甚至于还跌了几次呢,这京城的老百姓,饿死的人都没往年多了。” “那些说书先生念报纸时,就跟咱们说,天启爷不要咱这些泥腿子的钱,只要要那些贪官污吏,和恶豪劣绅的钱,要把他们的那些不义之财,用到正道上。” “听那些先生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去了………” 说到这这老板便卡住了,朱由校已经猜到这句话是什么了,随即接话道: “莫非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啪,老板猛的一拍自己侧脑,连忙说道: “就是这句。” “正是抄了那么多贪官恶绅的家,朝廷也富裕了起来,这粮价自然也就压了下来。” “这次杀了那么多” 听着这老板对自己的高度好评,朱由校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实际上他抄的那些家,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私库,都是用作养军扩军用的,根本没有所谓的造福百姓。 看来是程国祥这个老头在背后操作的。 他身为户部尚书,掌握着太仓和国库,朝廷有多少可供开支的钱粮,他一清二楚。 而且他又是个杞人忧天,极为关心民生的人,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这样啊,我是居住在内城中的,听说这外城有不少地痞流氓,还有些强横的恶霸。” “他们勾结着衙役和兵马司的的人,可是没少作恶,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聊了也好一会了,这老板也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小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朱由校的对面便开始说道: “公子说的不错,这外城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就少不了这些。” “这兵马司的人,本就有许多的地痞无赖,有的靠着钱财开路,有的则是走关系进的。” “平日里,他们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找麻烦了,尤其是我们这种搭在街道上的棚子,唉。” 老板说完就一声叹息,显然这其中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讲的清的。 而朱由校此次出宫,正是为了亲身体验一下,民间百姓的日常生活以及疾苦。 顺便也是要感受一下民意,看看如今的子民,对于大明朝以及他这个皇帝的看法和态度。 与这个凉茶店的老板一番交谈后,朱由校已经获得了答案。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推行和颁发新的政策。 首先就是把北京城给好好改造一番。 别看这里是所谓的天子脚下,比起其他地区和城市要大也要繁华不少。 可其实当你真的看到之后,也会发现不过如此。 内城还好一些,里面住着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家境富裕之人,至少衣食无忧。 可外城呢,藏污纳垢,脏乱无比,毫无秩序可言。 就以朱由校现在所看到的场景来形容,马驴的粪便,以及各种垃圾和蚊虫,数不胜数。 异味更是不用说了,各种结合到一起,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朱由校全程都是捂着鼻子走的。 虽然现在大明的国力有限,可怎么说这里也是京城,一国之都。 朱由校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即使是花费一些钱粮代价,他也要改变京城的现状。 更何况明末就是瘟疫盛兴的时代,鼠疫与其他大疫频发不止。 明末死于瘟疫之人,何止千万? 尤其是崇祯十七年那场鼠疫,直接造成了朱由检无力防守,上吊自杀,以及后来李自成兵败一片石的情况。 就凭这一条,即使有再多的困难,他也必须现在就行动起来。 当然了,五城兵马司,现在是虚有其表,官府衙门,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亳无作为。 所以这事他只能亲力亲为,至少也要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安排下面的人去办事。 喝过凉茶之后,朱由校便再度启程,朝着更为偏远的地区走去。 只有走进人民之中,才能真正的了解人民的需要和苦难,从而针对性的去解决问题。 第五百三十一章 云南沐王府 就在京师动荡未平之时,云南这个存在感极低的边陲之地,又开始了暗流涌动。 自皇帝亲征西南,平了奢安之乱之后,四川、贵州两省一直在推行改土归流之政策。 虽然过程比较坎坷血腥,可官府携大胜之威,又有秦良玉这等大土司的支持,加上朱燮元的铁血手段,总的来说,推行的也还算是顺利。 许多的土司,以及私人武装势力,在这短短一年间,不是被瓦解就是被官兵给征剿了。 四川和贵州两省的官府,开始征集民夫徭役,以及流离失所的百姓,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扩大驿站,加强官府对于西方的控制力。 清查的田亩土地也全部被官府收缴,经过计算之后在统一分配给百姓。 但百姓只有使用权,无权买卖出售,这与朱由校在大同推行的摊丁入亩之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消息传到云南之后,云南的土司以及地方首领们,都是深感不安,生怕哪天云南也会效仿。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当四川和贵州两省尘埃落定之后,很快就会轮到云南的。 本就岌岌可危的他们,在此敏感时期,却意外的和江南的豪族们,搭上了联系。 说的更准确点,是江南的豪族们,主动找上了他们这些土司,还送了不少钱粮与他们。 江南的豪族这样做,自然是有目的的。 皇帝处处针对于他们,他们也是极为恐惧和害怕的。 因此为了自保,保住自己的特权的地位,以及在朝野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他们必须要去反抗皇帝。 他们此时也是醒悟了,靠着那些当官的,根本就没有出路。 当今皇帝不是万历也不是嘉靖,手握数十万的精兵,又是马上皇帝,有着足够的军功在身。 根本就不是前几任能比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去通过武力反抗。 让他们自己去扯旗造反,是不可能的事。 先不说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是胆量都未必有。 所以他们只能不断的去寻找,并扶持那些有能力造反的势力,以他们为代表去和皇帝打擂台。 而他们则是配合官场中人,里应外合,只要能让皇帝打败仗,或是没有军费钱粮支持战争,那他们就占据主动了。 豪族们知道云南的土司不会束手就擒,所以果断的派了使者前去联系。 结果真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 云南的许多土司和首领,暗地里早已经达成了同盟,只要官府敢在云南搞什么改土归流,他们就立刻起事。 土司首领们得知有人愿意出钱出粮的援助他们,自然是感到雪中送炭的。 有着一致的目的,双方随即一拍即合,就开始了准备工作。 而江南的豪族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于云南。 因此他们还联系了湖广的苗人,到时与云南的土司一同举事,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正所谓湖广熟天下足,湖广作为大明最为重要的产粮基地,一旦生乱,对于北方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皇帝现在为什么没有被他们掐着脖子? 正是因为有湖广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送至京师,以及北方其他各省,才堪堪稳定。 如果没了湖广的粮食,那北方必然生乱,到时朝廷就必须得完全依赖于南直隶的粮食。 真到了那种地步,就算皇帝能耐再大,也得向他们低头,只要皇帝低头,那他们就可以开条件,以利益来进行交换。 云南的土司首领们得知还有这一援助之后,信心更足了。 几个月的厉兵秣马后,云南的土司首领们,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才能快速拿下云南,形成割据之势了。 一张极为粗糙且简陋的地图前,围着足足十几个人,他们正在寻找突破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为首的长胡须大汉用手指头点着昆明说道: “沐王府可不好对付,他们世镇云南,在云南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卫所的官军虽然是乌合之众,可沐王府还有着几千家丁,无一不是悍勇之人。” “咱们要想成事,首先就得解决了沐王府这个眼中刺,否则不等朝廷的援军到来,我们就得步奢安的后路了。” 其他众人听道也是深以为然。 昆明虽然不是中心地区,可云南府却是经济最为繁华,人口最多的地区。 如果不能干掉沐家,拿下云南府这个关键所在,他们想要割据为王,就是在痴人说梦。 “说的不错,沐家确实是我们成事的一大阻碍,必须先把他们给拔除了才行。” “只要沐家一除,官府也生不起什么风浪来,到时我们就可占据云南,自立为王。” “云南地势险要,各个关隘通道错综复杂,只要我们行动迅速,再有那些豪族的支持,守下云南还是不难的。” 说道怎么解决沐家时,一众首领又开始了沉默,开始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沐家在云南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两百多年来一直凌驾于他们这些土司首领之上。 而且沐家的实力摆在那里,如果不是朝廷非要搞这所谓的改土归流,他们是真的不敢生出异心。 而土司们近几个月来的反常举动,自然瞒不过沐王府的眼睛。 只是他们没有异动,沐王府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懒得去管。 他们世代镇守在此,征剿过不知道多少叛乱的土司,因此是有着绝对的自信的。 庄严豪华的黔国公府邸内,作为大明如今存世三大世袭国公之一。 且是镇守一省之地,手握军政大权,实为云南之主的沐昌祚,对此更是不放在心上。 他这一生,尸山血海的也打过不少仗,大大小小的土司叛乱势力,也剿灭了十几股了。 还不至于被这一点风吹草动就给吓住。 但皇帝在京师残杀勋贵之事,倒是让沐家上下,感到了一丝危机。 如此大规模的屠戮勋贵,即使是太祖皇帝,也没有如此过啊。 因此深得沐昌祚的信任,身为儿媳的李氏,此时也是看不清局势了。 不得不专门来找到沐昌祚,来解答疑惑。 沐家上下大小事,基本都是由她来处理。 她搞不定之后,沐昌祚才会出面,或许是老了,这家常事他也不想管太多。 “陛下在京师大开杀戒,除去英国公与武定侯等五家勋贵之外,全部都被抄家灭族。” “父亲,咱们应该怎么办?” 第五百三十二章 超品勋贵 面对儿媳的担忧和疑问,沐昌祚却显得毫不在意。 只听他道: “关咱们沐家什么事,任他京师风流涌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砸不到我沐家头上。” “我沐家为何能在这云南屹立两百多年?虽然是靠着先王的战功以及与太祖爷的父子之情。” “可我们从不掺和朝堂之事,也是主要原因。” “不然你以为那些遭瘟的文官,会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只要记住,我沐家为何世代镇守云南,为何历代先帝,都厚待于我沐家,我沐家就永远是这云南之主。” 沐昌祚虽然年老,但毕竟是常年带兵打仗的人,政治能力以及个人素养自然是不差的。 儿媳李氏听了,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思虑片刻回道: “儿媳明白了,只要我们不掺合那些党争,还有利益勾结,唯皇帝之命是从,我沐家就能与国同休。” “你能想到这里,也算是不枉我这些年苦心教导培养于你。” “你丈夫死的早,后辈们年纪太小,现在也指望不上,可我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啊。” “这偌大的沐家,到底是继续繁荣富贵,还是失宠丢权,将来可是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要永远记住,我沐家与那些所谓的开国勋臣们,是不一样的。” “先王乃是太祖爷之养子,太祖爷创立大明后,虽然改回了本姓,不入皇家宗谱,可也是太祖爷钦定的亲戚之家。” “先王与太祖虽无父子血缘,可其中情谊也不是寻常能比的,先王能以侯爵之位被太祖追赠郡王,陪葬孝陵配享太庙祭祀。” “其中之意与太祖之情可见一般,虽已历两百年之久,都是老旧古事,可后继之君也都是念着这份情谊在心中的。” “又岂是那些立下军功而被授爵的勋臣可比?” “更何况,我沐家手握云南军政大权,在此扎根了两百余年,即使真到了那一步,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凡事也得掂量掂量。” “但你也要记住,我沐家既然有着超然的地位与待遇,就要忠国忠君,不可有异心,更不可仗着权势为非作歹。” 李氏虽然是一妇人,可她能被沐昌祚看中,并亲自教导,自然有她的一番本事和头脑。 “儿媳明白了,父亲今日之言,儿媳将来定会教导与后辈子孙的。” “嗯,明白了就好。” 沐昌祚对于儿媳的机敏表现,一直以来都是颇为满意的。 待李氏走后,在远处等候了许久的一名将领,立刻走上前来,对着躺在竹椅上的沐昌祚行抱拳礼后说道: “公爷,情况不太对啊,据探子来报,那些土司部落,近日来正在集市上大批采购铁和盐粮等军需物品。” “还出了高价,专门聘请会打铁的工匠,八成是要叛乱了。” 此人是沐昌祚的家丁千户,名为沐勇,绝对的心腹将领,因此对于他说的话,沐昌祚是亳不怀疑的。 闭目养神的他听了后缓缓睁开双眼,简单思虑后,便盯着眼前这个披着铁甲的将领道: “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任由他们去。” “这些蛮子,都是些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货色。” “老头子我也有二十年没有打过仗了,这骨头都是要酥了。” “以本公征南将军印,号令广南卫以及云南前、后、右三卫,整练兵马,准备军需,等出兵之令即可。” “你从府中领一千家丁南下至临安府驻扎,将几个千户所的兵马集中起来,看好广西府,随机应变。” “必要之时,你可调军行动,不必等我将令。” “另外,再传令给木邦、孟养、车里三个宣慰使,让他们看好自己辖区的那些土司以及武装势力,免得殃及池鱼。” “记住了,不可声张,尽量隐秘行事,若是被那些土司们察觉了,兴许就是白忙活一场。” 对于沐昌祚的军事安排,沐勇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可这其中却漏掉关键一环。 这直接跳过官府调兵遣将,行使军权,可是大忌讳啊。 “是不是先去和布政使司打个招呼,再发军令?” 想到此处,沐昌祚也是猛的一拍脑袋,随后说道: “理当如此,这老了脑袋就跟不上了,一心想着打仗的事,差点忘了这茬。” “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另外也跟都指挥使司知会一声。” “是。” 有了沐昌祚的指示,沐勇办事的速度也不慢。 直接就去了书房开始拟写军令,用征南将军的大印盖戳之后,径直出了黔国公府,直奔布政使司官府而去。 而昆明所发生的一切,那些正在忙活着打造军械准备叛乱的土司们,却是一无所知。 ………… ………… “行了,你们也不必争吵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京师是我大明之都城,是我大明最为重要的核心,也是我大明的第一城市。” “可你们出去看看,去外城看看,北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混乱不堪,各个衙门之间职权高度重合,没有明确的权力和职责划分。” “遇到事情,都是你推我我推你,要么就是拖着,谁也不想办,导致老百姓怨声载道,都在暗骂朝廷和官府不作为。” “这还是我大明京师,就如此这般,其他各省,尤其是那些偏远地区,如西北、两广、云南这些,恐怕更甚。” “朕已经下定决心,誓要改变现状,就从京师开始。” 这旧制度的改变,以及京城的全新规划,刻不容缓。 因此今日朱由校召集群臣议事,为的就是要新创衙门,将权力和职责下放。 顺便去削夺六部的权力,他更好的去掌控全局以及朝堂。 而他今日拍板的事,就是要创建一个新衙门,警部。 还有五城兵马司要改制,改为城防部,也不在按户籍来世袭。 这两部与传统的六部和军部一样,自成体系,直属于皇帝和内阁统属。 这自然是会遭到文官们的反对的。 可朱由校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更何况内阁和六部最重要的大臣,都是站在他这边。 其他人的反对之声,根本影响不到大局。 第五百三十三章 警部和城防军 警部的成立,注定会遭到文官们的抵制和反对。 因为这个衙门,是直接与刑部对着干,所有的职权,可以说都是从刑部抢过来的。 警部一旦成立,刑部就与兵部的情况差不多,虚有其表了。 因为朱由校将刑部的抓捕以及刑狱的权力全部剥夺了。 从此以后刑部的职责以及权限,仅限于对于大明律的完善以及普及,以及案件的整合划分。 当然了,审案的权力自然是有的,不过在审理案子的时候,刑部不在是一言堂。 而是以警部的官员为主,刑部的官员为辅,负责记录,以及公平公正。 当然这仅限于普通案件,涉及到一些大型或者说体制内的,还是要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参与进来。 不过也是警部占据主导权。 因此为了避免警部将来沦落到文官的掌控之中,像六部那样同流合污与皇帝作对。 警部的主要官员,朱由校将会以武将出身的人来充任。 至于其他的那些副职,还有职权不大的位置,倒是可以让给文官来。 毕竟这治国,还得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来,武将们没什么文化素养,多是直性子暴脾气,朱由校还真担心他们挑不起这个大梁来。 想到这里,朱由校又不免感慨道,这皇明学院的规模以及科目还是太少了。 这军校也得抓紧操办起来,手底下能用的人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而由五城兵马司改制的城防部,则是要负责整个外城以及郊区的防卫工作。 兵马司的人员全部要进行高度的整合,从中挑选出堪用的青壮来。 在以羽林军中作战负伤的的军士,来充任教官以及基层军官。 辅兵营抽调一些军士进行补充,短时间内凑出一支三五万的军队来,不是什么难事。 城防军由勋贵来统领,组成一只城防军队,直接归属于他这个皇帝统领,不归军部管辖。 如此一来,就职责分明了。 皇城有锦衣卫和腾骧四卫这样的亲军,以及东西厂的番子暗探。 内城有御林军,外城交由城防军,三部互不统属,全部独立归属于他这个皇帝,可谓万无一失。 他的羽林军可是一只强悍的野战军,花费了这么多的钱粮和时间训练,以及现今最好的军械装备进行武装。 如果只是用来守城,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而且不止是京师,这个新制度,朱由校将来要推广至全国。 以城防军来代替卫所军,形成一只常备的军事武装力量,在国内的一些重要城市以及关隘进行驻军。 全部归属于五军都督府来统辖,将所有的兵权,彻底的从兵部和文官的实力夺回来。 军政的分离,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朱由校之所以要这样,实际上也是被逼的。 虽说他设立了军部,名义上负责统属和管理全国的军事。 可那也仅限于边军以及营兵。 传统的卫所军,实际上还是被各地的官衙所掌控,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他也不可能直接一道圣旨就废除卫所制度。 不管他有没有自己的军队,是不是和平年代,都不能这么做。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内忧外患,他把文官士绅们彻底得罪了情况。 如果他冒然的去动卫所,必遭天下文武反对,瞬间就会天下大乱,烽烟四起。 因为那些世袭的军官们,是不会接受的,朱由校如果真的头铁,得罪了全国的卫所军官,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因此他琢磨了好一段时间,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去另辟蹊径。 既能变相的去废除卫所制,还能利用这大好的资源,重新整合成一股新的军事力量为自己所用,更好的掌控全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今日在文华殿内,文官们难得罕见的,再次拧成了一股绳,齐声反对。 可朱由校如今的威望,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动摇了。 他一拍板,再有保皇派的官员们支持,这事直接就定下来了。 翰林院新上任的学士,刘能当场就将圣旨给拟写好了,然后就是内阁盖章以及皇帝盖上玉玺朱批。 一套流程下来竟然不到半个时辰,朱由校不由得再次感慨,还是得自身实力硬才好办事啊。 可他不知道,那些反对的官员们,甚至于一向是中立的官员,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恨的要死。 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们的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剥夺他们的权力,这谁能接受啊。 可惜他们不敢去挑战朱由校的权威,生怕一个不好,自己就上了那刑场被千刀万剐。 事情议定之后,朱由校的心情也是大好,将他们打发走后,正想着去坤宁宫走走,谁知魏忠贤突然到来。 只见他一脸喜色的说道: “万岁爷,张世泽回京了,贼首叶宗留与邓茂七,也被押解进了京。” “老奴恭贺万岁爷。” 得此消息,朱由校也是打消了要去后宫的心,立刻便在文华殿召见了张世泽。 “臣南京兵备副将、南京守备左参军、中军都督府五军断事官张世泽,奉皇命赴南都镇守,幸不辱命,向陛下复旨。” 讲真的,第一眼看到张世泽朱由校差点没认出来,这变化属实是有点大。 不过他也很欣慰,现在的张世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行伍的新兵了,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算得上是一个将才了。 也不枉自己煞费苦心的去培养他。 “平身吧。” “谢陛下。” 看着他颇有气势的的应答,朱由校也暗自点了点头。 又道:“平定福建浙江的祸乱,你可是有大功啊,镇守南京,你也是有着不小的功劳和贡献,给你家,也给朕挣了面子回来。” “你父祖得知,可是欢喜的很哪,嘴都咧开了花,当然朕也是开心的,谁说我皇明的勋贵,就不堪大用了?” “陛下缪赞,臣只是奉皇命行事,恪守本分而已。” “此次平定东南之乱,主将乃是李之龙将军,战略战术大部是由李将军部属的,臣只是照部属行事,首功当在李将军,臣不敢冒功。” 虽然此次东南叛乱的都是乌合之众,可毕竟也算是军功,张世泽能有这样的定力,看来心性的磨砺,也差不多到位了。 “不骄不躁,你倒不像个年轻人,快赶上你家那个老头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重用张世泽 张世泽这个人,朱由校肯定是要重用的,现在也正是时候。 正好这城防部刚刚成立,张世泽作为勋贵中年轻一辈中的代表,又成长了起来,自然是不二人选。 当得知皇帝将任命他为京师城防军统领的时候,尽管有些失望,可也能够接受。 总归还是个将领,而且职权也是近乎达到了顶点,统领着几万人马。 可作为英国公爵位的顺位继承人,张世泽与其他勋贵可不一样。 他并不想躺在祖辈的功劳薄上混吃等死,一生都碌碌无为。 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 在他看来,男人就应该去沙场建功,为朝廷和皇帝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 这样也不枉历代皇帝,都厚待他家族。 一旦自己做了这城防军的统领,在近几年的时间中,或许都与战场无缘了。 可他也知道,这几年是他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漠南蒙古已经被荡平,剩下的那些部落无一不是依附于大明的。 因此唯一的机会,也就只剩下辽东了。 可辽东的老奴又能在猖狂几日呢? 陛下如此尚武,大力的整顿兵备军队,已经是初见成效。 相信要不了多久,大明就会调集重兵,再次开赴辽东围剿建奴。 他要是错过这一战,可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和战功啊。 朱由校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因此也是大方的说道: “你还年轻,朕也春秋鼎盛,不必有太多顾忌。” “朕的眼光,也不仅仅局限于辽东和蒙古,大明要想重现永乐盛世,追赶李唐的开元,少不了金戈铁马。” “这城防军乃是重中之重,是稳定京畿,甚至于天下的重要力量,必须要朕绝对信任之人掌控,其中利害你可知晓?” 有了皇帝的这一颗定心丸,张世泽顿时就安下心来。 “臣明白,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朱由校也是点了点头,当即就下令司礼监拟写圣旨,正式任命张世泽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城防部主事,京师城防军统领参将,并继续兼领五军断事官一职。 可以说,自正统年间首任英国公张辅战死之后,英国公一脉在张世泽手里,再次回到权力核心圈,真正的手握实权以及军权。 对于皇帝的信任以及期望,张世泽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激动的他是热泪盈眶,差点没哭出来。 “行了,堂堂男子汉,如今也是我大明朝的重臣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拿着圣旨回家去吧,你也一年多没见过亲人了,朕就先放你十天假,十天之后抓紧把城防军给朕组建起来。” 而至于那叶宗留和邓茂七两个贼首,朱由校也懒得去管。 直接就让杨寰给拎到了诏狱之中,好一顿严刑拷打,终于是把他们肚子里的那点货给掏了出来。 朱由校看了记录着罪证和供词和卷宗,也是非常的平静。 他早就猜到此次东南祸乱是出自于江南那些大户豪族之手。 这样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正统年间和嘉靖年间,他们可是把大明朝给整的够呛。 “游街三日之后,拖到西市剐了吧。” 杨寰领命而去。 朱由校也深呼了一口气,他们这次的反扑,又被自己有惊无险的给化解了,不知道下一次他们还会整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朱由校南巡的想法再一次生了出来。 斩草要除根,不把源头找出来,摧毁他们的根基和抵抗能力,这样的事情是无穷无尽的。 看来这北方的事,得加快速度了,不能在拖延下去。 往后的几年,北方的天灾人祸会越来越严重。 没有南方的资源供应,尤其是粮米和食盐这些必需品,北方的民生经济迟早崩溃。 而且朝廷要想富足起来,他们这些拦路虎和绊脚石,必然是要清除的。 朱由校睁开自己的双眼,冒出一丝精光,看着文华殿的殿门道: “宣武定侯入宫。” 虽然皇帝的大清算没有落到自己头上来,可郭应麒这段时间日子过,也可以说是极为煎熬了。 虽然上次皇帝专门召见了他们这些勋贵,还在宫中赐宴。 可郭应麒却并不觉得,他郭家就能安枕无忧了。 而这次入宫,得知皇帝只宣了自己一人时,他也是心惊胆战的。 毕竟他和皇帝可没什么交情啊,也不像英国公那般得信重。 皇帝的性子可是喜怒无常啊,谁知道自己此番入宫,是祸还是福呢。 “臣郭应麒叩见皇帝陛下。” “陛下圣躬万安。” “朕安。” 看着郭应麒这样小心翼翼,朱由校也不感到奇怪。 武定侯这一家,这两百多年来也算是苦难交加了。 首先是郭英最宠爱的孙子暴毙于建文帝派来的宫廷太医手里,晚年丧孙。 郭英的孙女,本来是仁宗皇帝的贵妃,极受宠爱,甚至超越皇后张氏,而且还生了三个皇子。 可谁知道,仁宗死后,出身地位极高的她,本来是不用殉葬的,最终在张氏的逼迫下还是殉葬了。 归根结底就是她太受宠了,而正好他的父亲,武定侯郭铭也刚死不久。 而他的弟弟郭铉,刚刚承袭爵位没多久,地位根本不稳固,随时有被换的可能。 至于什么权势和话语权,更是不用说了,这也导致张氏有了底气对她发难。 而张辅的女儿敬妃张氏,却是稳坐钓鱼台,最终在后宫之中善终了。 同样都是勋贵的后代,结局却截然相反,由此可以看出,大明朝的后宫,也并不是大众认知的那般,风平浪静。 而武定侯的爵位,随着每一代武定侯去世,都要经历一番腥风血雨,即郭英嫡长子一脉原武定侯一脉,进行争夺。 朝廷和皇帝也是坐山观虎斗,压根就不管,不管哪一方斗赢了,这袭爵的事都是死死地压着。 因此经常导致武定侯的爵位空个几十年,直接导致郭家这几百年来都是远离权力中心,尤其是自嘉靖年后。 郭家人也有了患得患失的毛病,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做人,生怕得罪了谁,可以说是勋贵中的另类了。 因此这也是朱由校留下他武定侯一家的原因。 第五百三十五章 警部大臣 “朕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差事交予你去办。” 郭应麒这个样子,朱由校索性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一听皇帝要给他差事,郭应麒可谓是受宠若惊。 他郭家近几十年来,一直以来都是个吉祥物,现在终于是要熬出头了吗? “朕新设立了一个衙门,名为为警部,朕准备由你来当这警部第一任大臣。” 接着朱由校便把警部的职责和权限都与他细讲了一番,可谓是煞费苦心。 没办法,这警部不能归属于文官去节制,而且也不是普通武将能胜任这一把手的。 思来想去,这被冷落了许多年的武定侯,自然是入了朱由校的眼,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虽然不知道这郭应麒的能力的如何,可眼下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实在不行的话,他再另择人选嘛。 皇帝讲解完了之后,郭应麒可谓是两眼放光。 这可是大权啊,虽然名为警部,可与那刑部基本上如出一撤,而且权力范围更广了。 确定皇帝要把这差事交给他之后,郭应麒立刻就开始表起了忠心。 他的那些客套恭维话,说的朱由校心里也确实舒坦。 怪不得许多的皇帝都喜欢这弄臣谗臣,他们的马匹确实拍的好,说的话让人听着很是受用。 可朱由校也没有忘记叮嘱他。 “你要时刻牢记,记住,这警部至关重要,你务必要给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凡事都要凭良心、讲证据,严格按大明律法来办事。” “要是给朕知道你贪赃枉法,暗箱操作,收受贿赂,或者是包庇罪犯,朕可不会做什么网开一面,戴罪立功的事。” “还有你的那些下属官员,尤其是底层的警士,要严加管教。” “要是有欺压良善,勾连士绅大户们作恶的事,朕也要拿你试问。” “当然了,朕也会给你足够的支持的,朕会从朕的御林军中,挑选出一些精干之人,来协助于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朱由校这带有一丝威胁性的话,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尤其是对于郭应麒,可以说极为显著了。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郭家能否获得皇帝信重,重回大明的权力忠心,就看他这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因此他也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臣明白,臣必兢兢业业,牢记陛下今日教诲,凡事公平公正,按律法办差。” “这警部的重担,朕就交于你了,差事好好去办,遇到拿不定的的事,尽可入宫来向朕讨教,不要去盲目决断。” “记住,凡是触犯了大明律法,落下罪行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管是什么人。” 拜别了皇帝退出文华殿后,郭应麒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郭家翻身的机会来了,他必然要牢牢的把握住。 只要这桩差事办好了,他郭家必然就能改变现状。 而朱由校在确定了警部大臣的人选后,就开始着手规划起了北京城的改造。 作为大明的都城,京师比起南京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管是政治还是经济,都无法和南京相媲美。 也就军事方面胜于南京而已。 这样的情况可不行,北方必须要有一个经济和政治实力强大的城市来作为领头羊。 而且朱由校现在开疆拓土的目的地集中于蒙古高原以及东北,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勤基地。 因此发展民间的手工制造业业,创造就业机会,迫在眉睫。 其实现在的江南,手工制造业已经很发达了。 许多的豪族大户,以及商人们,靠着沿海的便捷,他们与西洋人的生意做的是热火朝天。 棉纺织业、丝织业、陶瓷业、造纸以及矿织业等等,发展的极为迅速,已经基本完善了,形成了稳固的产业链。 而北方呢,这些是一点也没有涉及,老百姓还在靠着种地过日子呢,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国家。 所以首先就得先重点改造京师,等京师富裕起来了,再去带动周边的城市。 为此他不惜花大价钱来给京师搞一次全面的改造。 外城被他划分出了三个主要区域,即手工业区,以及民居区,还有商业区。 他画了一副草图,然后宣了工部的官员入宫,就以他的这副草图进行了改进和优化。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商议,图纸经过反复的修改以及重画后,终于是确定了下来。 而后他又以顾秉谦为钦差大臣,携带着圣旨南下,准备以招募和迁徙的方式。 将南方那些有过手工制造经验的老手,以及所有的工具机械,和工艺手法,弄一批到京师来。 并下了一道旨意给南京六部,要全力的配合顾秉谦。 这些事安排好了之后,朱由校又着手处理起了边塞军事。 建奴虽说不是大患,可也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 毕竟这个时代的建奴八旗,还是有着强悍的战斗力的。 老奴他倒是没有放在眼里,可他的儿子黄台吉,却是一个劲敌。 他尤其擅长挑拨离间以及心计这些。 辽东虽有熊廷弼和李松平二人坐镇,可熊廷弼那暴躁自我的性格,却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在辽东裁军推行新的军制,也没少得罪辽东的将官。 况且他还要南巡,亲自去整合江南的资源以及经济。 建奴如果没有彻底剿灭,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毕竟明末历史上,辽人或辽东的将官,暗中投靠或是投机于建奴的人可不在少数。 辽沈沦陷、广宁溃败等等诸多战役,哪一次不是明军中出了叛徒或是奸细,与建奴里应外合而导致惨败。 想到这里,朱由校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建奴八旗,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当中可是有着不少海西女真的遗民。 尤其是与建州女真有着血海深仇的叶赫部,包括他们的高层,如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和老奴也是有着杀父之仇。 这些人,说不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甚至于策反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现在这个时空的建奴,可不像原本历史上那样战无不胜,内部矛盾必然无法掩盖。 而在他出兵辽东之前,也要加强对辽东的控制才行,应该多派些锦衣卫前去。 而且后勤问题也要提上日程了,他将在辽阳建造一个大型的军械库和粮仓,以准备大战所需的物资消耗。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军储基地 辽东的军政大事,朱由校现在基本上是属于完全放权的一个状态。 除了大方向以及明军的战略部署以外,其他诸事,都是由熊廷弼一言定决的。 就算是巡抚洪承畴,都没有权力以及资本去动摇。 因为这是朱由校赋予他的权力,熊廷弼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熊廷弼在山海关外,现在近乎于一言九鼎了。 接连几次对建奴的大胜,加上他的全力支持,铲除了大部分的将门军阀家族。 所以熊廷弼的权力是非常大的,比历任的经略都要大的多。 而他又是一个极为孤傲,极度自我且性格极端暴躁的人。 在对付建奴这方面,他确实是一个行家,他也确实有出色的能力和本事。 可朱由校是皇帝,他必须从全局的角度去看,并且去铺路发展。 辽东如果完全变成了一言堂,对他这个皇帝,以及大明朝廷都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在没有剿灭建奴之前,朱由校要暗中将大权慢慢收回来,或者说是分化。 当然这是在不影响战略大局的情况下。 朱由校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建奴还没剿灭就开始自断手脚,可这一定的掣肘和压迫还是要的。 他让李松平的军队驻扎在辽阳城,除了压制辽东那些根深蒂固的将门军阀之外。 还有着一个重要作用,那就是告诉辽东的将领,包括熊廷弼,朝廷还有着充足的力量去掌控关外。 这并不是他不信任熊廷弼,在他这个位置,这是必要的措施。 当年的李成梁,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而已,可依仗着军功和名望,积累起了连朝廷都颇感畏惧的威望。 包括原本历史上的关宁军阀,也是因为天启皇帝太过信任孙承宗,赋予了极大的权力和支持,而导致造成的。 你能说孙承宗不忠心嘛? 可就是这样一个忠臣,一个一心想要剿灭建奴而全力奋斗的忠臣,却给大明朝埋下了最大的祸根。 朱由校花费了这么大力气,杀了这么多人,拔除了这么多的祸根,怎么可能会让辽东继续那种听调不听宣,几乎于自治的状态? 李如松驻军辽阳只是第一步,朱由校现在要加强朝廷,或者说是皇权在辽东的影响和控制力。 他要借着备战囤积军事物资的名义,直接去控制住整个辽东都司所属的军队。 而他所拟定的这个基地位置,自然是李如松驻守的辽阳最为合适。 辽阳既是辽东都司的首府,为关外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同时也是将来进攻东北的支点。 正好今年的秋税的还没收上来,朱由校准备以辽东、直隶、山东三地的税粮,作为第一批军储粮,运往辽阳。 而为了达到分权的目的,主管这事的人自然不能在是熊廷弼了,巡抚洪承畴最为合适。 计划好了这一切后,朱由校也不在磨蹭,直接就让司礼监开始拟写圣旨。 由户部出银二十万两,以为军储基地的建设基金,全权负责这件事。 而李如松的左卫军镇,以及锦衣卫,负责军储基地的防卫。 等军储基地建成以后,锦州以东地区驻守的军队,所有的军粮物资供应,全部统一由辽阳分配。 巡抚管理后勤,经略主军事,自己的亲军管控着最为重要的军粮,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是他想要看到的。 只要军饷粮食在自己手里控制着,且又有自己的军队在,不管辽东的那些将领想搞什么小动作,有什么想法,都翻不起浪来。 而为了避免天高皇帝远,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亦或是官员贪腐的情况。 朱由校还专门派遣了顾秉谦为钦差大臣,专门负责督造军储基地,严格把控质量以及支出。 安排好了这些事后,正当他想松口气时,又一个坏消息到了京师。 看着云南巡抚以及黔国公沐昌祚的奏疏,朱由校眉头紧皱。 云南竟然爆发了大规模的土司叛乱,而且沐昌祚出兵平叛的第一仗,竟然中了埋伏,败了。 沐昌祚原以为这些土司和首领和以前那些叛乱的一样,不过是乌合之众,因此没放在心上。 在第一时间虽然调集了云南府卫所的驻军,和他自己的亲兵家丁进行征剿。 可他并没有想到,这些土司早已串通一气,朝廷的改土归流政策,把他们给拧成了一股绳,远不是以前那些小势力能比的。 以已经知道了结果,对于战争的过程,朱由校并不感兴趣,直接将沐昌祚的奏疏扔到了一边。 其实沐昌祚损兵折将,朱由校还有着一些窃喜的心理。 沐家在云南的影响力太大了,名义上是为朝廷世代镇守,可实际上已经是割据为王了。 在云南那片地区,许多的百姓只知有沐王爷而不知道有大明朝廷,现在他实力锐减,从大局来看也算是一件好事。 看了云南巡抚的奏疏,朱由校也算是有了底,对叛乱势力的实力有了大概的估计。 除了省内的土司以及少数民族首领之外,那些处于自治状态的宣慰司,如孟养、八百大甸以及老挝这三个宣慰司,竟然也响应叛乱了。 木邦宣慰司也是蠢蠢欲动,正在观望之中,一旦朝廷无力镇压叛乱,木邦也有极大的可能参与叛乱,想要割据一方。 而缅甸、车里、大古剌这三个宣慰司,也对官府以及沐昌祚的命令开始了违抗的举动。 朱由校连忙让太监找出了云南的地图,细细的开始研究了起来。 沐昌祚首战损兵近四千,他的亲兵家丁更是达到了半数,他这个黔国公,想来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剿平叛乱了。 而且涉及的叛乱势力和少数民族又这么多,云南以及中南地区地形复杂无比,这场仗比他亲征西南要难的多。 这样极耗钱粮国力的持久战,不是朱由校想打的。 可不打又不行,一旦朝廷不是第一时间进行镇压,重新树立起威望,那些宣慰司就会一个个的站在大明的对立面。 而西南那些本就因为改土归流政策而对朝廷不满的土司,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朱由校深呼一口气,没想到因为他的到来,历史的走向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场仗非打不可,而且必须以雷霆之势快速镇压,大明朝的国力,拖不起这样一场大战。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三省之力 朱由校的办事风格向来是雷厉风行的。 当即就将内阁六部的大臣,以及新成立的军部几位大臣,诏入乾清宫中,针对西南土司以及宣慰司的叛乱而展开了军事探讨。 虽然决定要打这场仗,可在打的前提下,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才行,不是一句话就能定的。 王在晋身为内阁大臣的一员,自然是已经看了云南最新的军报和奏疏的。 而且依照他对皇帝的了解,是必然会调集军队南下围剿平叛的。 因此当其他人还在犹豫或是思考之时,王在晋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非打不可,与朱由校的想法不谋而合。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拖,迟则生变,朝廷当迅速调集重兵开赴云南,以支援云南围剿叛逆。” “要让那些夷人知道,什么是雷霆之怒,什么是王者之师。” “也可以此战立威,来震慑周边宵小,还有那些已起反心异志的贼子,一劳永逸。” “等南方彻底平定之后,我大明就可以集全国之力,遣精兵良将出关,灭了野猪皮,还我辽东之安。” 朱由校对于王在晋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有着一股子劲,虽然也几十岁的人了,可他那颗建功立业的心,却是比许多的年轻人还要强烈。 王在晋既然已经明确表态,其余的大臣自然也是异议。 王在晋了解皇帝,他们又何尝不是呢,所以对于出兵云南,几乎没有反对之声。 唯独户部尚书程国祥,是一脸的忧愁。 战端一开,户部的压力可比兵部大多了。 那无数的钱粮,以及后勤补给供应,可都是要户部来操办的,如今户部的太仓,哪里还有什么存粮钱财啊。 “陛下,臣以为不妥,云南千里迢迢,如要从京师调动大军南下,非数月不可达。” “而一旦调动大军,军队人数必然是数以万计,这么多的兵马,需要多少军饷粮草来供应呢?” “而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谁知道云南战事会如何呢?” “陛下,不是臣软弱无能,户部如今的钱粮,能安稳北方已是极为勉强,实在是没有钱粮来供应一场大战了。” “黔国公虽然败了一场,可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依臣来看,只要黔国公暂且退兵休整一番,循序渐进,叛贼不日可平。” “可派快马南下向黔国公传达朝廷的意志,先将叛逆抵御在边镇关隘之外,等国库钱粮充足在调军南下亦可。” 还不等朱由校表态,程国祥的意见,当即就被张维贤给否决了。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朝廷没有钱粮可以供应,才要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平叛。 另一个军部大臣陈策,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虽然不是什么名将,可军事才能和素养还合格的。 因此他也是和张维贤同样的意见,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平了整个云南。 而至于兵马怎么调,王在晋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想好了,甚至于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拟好了一份方桉。 “从京师调兵南下,显然是不合实际的,臣以为可从四川和贵州两省,抽调精锐兵马参战。” “去年西南大乱,陛下亲征西南,是以川贵两省的兵马而平了安逆和奢逆。” “如今正士气高昂,正好再次南下,开赴云南,与黔国公合兵一处,必然能一战而下。” “至于大军的军饷粮草,以及后勤供应,依臣之见,朝廷可下旨于四川、贵州、云南三省。” “今年的秋税,可不必运来京师,就以秋税来充军饷粮草。” 听了王在晋的方桉,朱由校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秦良玉的右卫军镇,就有兵两万多,加上两省的卫所兵,打几个土司和部落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四川和贵州的军队,也更适合于山地丛林作战,或许不及那些土着,但也能勉强应对了。 朱由校当即就采纳了王在晋的意见,以平南伯秦良玉,挂印右将军的官职,来节制三省军队,统一指挥作战。 包括黔国公沐昌祚,同样也是受秦良玉节制。 本来他的官职和爵位都比秦良玉高,又是地头蛇,按理来说应该让他来当这个主将。 可没办法,他自己不争气,刚一开战就打了败仗,损失惨重,加上朱由校有意提防和削弱他的实力,秦良玉上位就很正常了。 而四川巡抚朱燮元,则为后勤主官,负责筹措军粮,军饷粮草等物资进行统一分配,大军的后勤供应也由他来负责。 四川与贵州,各自出兵一万,在加上云南的一万多军队,以及一些宣慰司和土司的部队,差不多可以达到四万人。 这比起正统年间的麓川之战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毕竟当时参战的部队就达到了近十万,除了地方军以外,还有着两万京兵。 可朱由校也有着绝对的自信,这场战争必然要比麓川之战结束的要快,战果也必然更加丰厚。 而在圣旨的最后,朱由校还专程加上了一句话,只要参与了叛乱的,不论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的人。 也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只要参与其中,就全部要被剿杀,同时也不接受投降。 用宪宗皇帝的话来说就是:灭其种族,绝其后裔。 从这个世界永远的消失,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对大明朝构成威胁。 为了避免底下的人心慈手软,朱由校还专程派了三个太监和数十个锦衣卫,以及御林军两百人南下,以监军的名义督战。 他下达的旨令,一定要不折不扣的去执行。 成化年间的故事,朱由校不想在自己这一朝再度重演。 而为什么派锦衣卫南下,其中的原因或许只有朱由校自己知道了。 沐家在云南世镇两百多年,势力盘根错杂,根深蒂固,又掌握着一省的军事力量。 对于朝廷的威胁,是最大的,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宗亲藩王都不能比。 尽管沐家在原本历史上确实是忠君忠国,可朱由校也不会因此而允许这样一股势力存在。 第五百三十八章 湖广苗乱 就在朱由校派遣的监军以及锦衣卫南下的后一天,湖广布政使司的一份奏疏,又给朝廷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湖广苗人叛乱了,非常的突然,地方官府根本就没有准备,以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至于地方的卫所军,根本就指望不上。 比起烂的程度来,湖广和南直隶这些地区的卫所,是整个大明最烂的。 因此要想平定湖广的苗人叛乱,必须要从其他地区调遣兵将才行。 朱由校放下奏疏后,闭上眼睛躺在龙椅上深思了起来。 他可不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叛乱。 但是现在的他也想不了太多,短时间内是无法查清来龙去脉的。 当务之急,是要火速剿灭叛乱才是。 正所谓湖广熟、天下足,湖广是大明的核心所在。 北方几个省的口粮,还有辽东都司驻守军队的军粮,可都是离不开湖广的。 如果湖广出了乱子,大明的国情必然更退一步。 而正在朱由校沉思的同一时间,内阁的三位大臣,早已到达了乾清宫之外,正焦急的等候皇帝的召见。 “本以为我大明朝可以与民休养两年,安稳国内,没想到先是云南叛乱,现如今湖广又生变。” “大司马,你是军部大臣,又是兵部尚书,我大明之兵事你最为了解,可想出好的法子来了?” 王象乾摸着花白的胡须,侧身看着简在帝心的重臣说道。 而王在晋此时也是眉头紧皱。 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办法。 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 “湖广突然爆发苗乱,官府一时没有防备,以至于陷入被动的局面,也在情理之中。” “可首辅也不必多虑,根据湖广的奏疏来看,叛乱的苗贼不过数千乌合之众而已。” “朝廷只需调遣三五千精兵,用不了多久就可荡平他们。” 听着王在晋的回答,王象乾冷哼一声道: “大司马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湖广要是有三五千精兵,湖广的奏疏就是捷报了。” 他这话里话外,可以说句句带刺,分明就是针对王在晋。 王在晋也是个人精,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呢? 他与王象乾,虽然没有个人恩怨,但是在为官之道,以及治国方略上是背道而驰的。 王象乾向来主张的就是休养生息,等朝廷缓过劲来,富裕起来在集兵马去打仗。 可王在晋是典型的主战派官员,而且皇帝的前几次亲征,他都是极力支持。 因此在王象乾这样老成持重性格的人眼里,王在晋又多了一个弄臣的身份。 即一味的去迎合皇帝,而不从天下以及朝廷大臣的角度和利益去进行思考。 但王在晋也没有再做回应,装作没听见一样,站在一旁看着乾清宫的殿门。 而徐光启也是当做没有听到,内阁两个大臣的政见不和,在京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徐光启都怀疑这是皇帝有意为之了,用一个颇为保守的人来当首辅,让一个一心渴望建功立业激进官员掌握兵马之权。 以此来形成相互制衡,既不让保皇派的官员一手遮天,也不让保守派甚至于反对派的官员掌握太多的话语权。 想到这里,徐光启不由得再次佩服起了当今这位年轻的皇帝。 皇帝看似喜怒无常,杀官无数,手段又极为残忍。 可他并不是为了杀人而去杀,皇帝每杀一个人,每一个官员,都是在投的计划之中的。 至少这两年,朝政的大权基本上都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的意志和令旨,已经可以走出京师传达至天下了,这就是一个大跨步。 而且皇帝的眼光和见识,也不是历代先帝可以比拟的。 当今可是非常重视海洋的,甚至于比成祖皇帝看的更远。 只可惜大明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不是这里叛乱就是那里生乱。 自万历四十年之后,大明朝就没有一年不在打仗,陛下能够撑得住嘛? 毕竟万历朝的那样强盛的国力,都被站战争给拖垮了,现在的大明朝,又会如何呢? 三人各怀心事的站在殿外等候良久,总算是见到了王朝辅的身影走了出来。 “陛下口谕,宣内阁三位辅臣速速入宫,商议对策。” “湖广至关重要,绝对不能生乱,朕有意从京师调派兵马南下,入湖广剿杀叛乱之苗人,你们是什么想法?” 不等王在晋表态,王象乾罕见的率先出声道: “臣赞同。” “苗人既然已经反叛,与我大明就不是一条心了,自然是不可能行招抚之策。” “只是前些日子户部已经将国库中能动的钱粮,尽数划拨给了云南,而且还有不少的空缺,恐怕无力在供应两线作战的消耗了。” 听到这话朱由校不由得撇了撇嘴。 王象乾的意思很明显,国库已经空了,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了,该你出钱了。 尽管朱由校富得流油,可是让他一个人去承担军费开支,还是非常肉疼的。 可他也只有肉疼这一条路去选择了,总不可能让湖广乱成一锅粥吧。 可既然他出钱了,那就不会只是简单去打一仗,把叛乱平定就行了。 东南地区的扬州、南京、福建都有驻军了,湖广作为产粮大省,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怎么可能放过这种良机呢。 但他也不会明说,有些事他自己知道怎么做就好了。 最后经过一致的商议决定,从羽林军虎贲营抽调五千军士,由吴胜统领,南下湖广平叛。 军饷粮草这方面,全部都从朱由校的内帑里出。 皇帝愿意承担军费,大臣们自然是很开心的,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朱由校其实还有其他的想法。 “万岁爷,这军费的开支可是笔大数目啊,是不是在斟酌一番,内帑少出一点?” 等王象乾等人走后,王朝辅忍不住提醒道。 他可是从万历二十九年走到现在的老人,即使没文化,可这么多年的阅历,却是让他成长了起来。 当年神庙爷爷在位的时候,别说出钱打仗了,谁敢打他内帑的注意他都得雷霆大怒。 朱由校自然也知道王朝辅是为自己着想。 好歹也是跟了自己六七年的老人了,主仆之情就已经非常深厚了。 因此他也是无奈的回道: “你以为朕想出钱?这不是没办法嘛,你给朕仔细的把好关就行了,一定要杜绝军费被贪污克扣。” 第五百三十九章 改造京师 湖广和云南再度爆发战事,这对于大明朝廷的冲击力度还是非常大的。 不少的官员都是以此来做文章,纷纷呈上奏疏,劝谏朱由校能够停止所谓新政的推行。 这其中包括对于西南土司的改土归流,以及在大同试行的摊丁入亩之政。 还有新成立的军部以及警部,也在这其中。 用他们的说法,南方频频爆发叛乱,就是因为他这个皇帝不顾劝阻,一意孤行搞新政逼出来的。 朱由校并没有理会,这样的奏疏根本到不了他手上,司礼监将之全部驳回了。 但朝臣文官们并没有放弃,他们坚持着每日一份劝谏奏疏,双方就此较起劲来了。 这在大明朝也是常事了,大多数的文官都是利益一致的,只要皇帝或是其他大臣触犯了,他们会立刻团结起来一致反对。 嘉靖朝的大礼仪事件,万历朝的国本之争,以及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都是如此。 只是万历皇帝在国本之争中败给了文官们,因此失去了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而嘉靖皇帝和张居正是胜利了的。 但因为张居正只是臣子,加上万历皇帝对他也是极为怨恨的。 因此他死后,被触犯到了利益的文官们,才能这么迅速且有力的进行反扑。 早已看清了事情本质的朱由校,也没有花费心思在这上面。 他早已跳过了这样你争我斗的玩法。 嘉靖皇帝虽然在大礼仪事件中胜出,可那也仅仅限于表面上,底下的文臣武将还是该干啥干啥,不过是收敛了许多而已。 这也就导致了后来漠南蒙古在俺答汗的带领下,直逼北京城下的屈辱事件发生。 其实当掌握了实际的权力,以及自己的政治和军事资本时,朝堂上的话语权自然就拥有了。 只要秦良玉和吴胜的兵马到位,平定叛乱不过挥挥手而已,因此他一点都不担心。 那些嘴炮文官,任他们去说,任他们去骂。 现在的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将京师的规划以及新建设彻底落实。 只要建立起来新的制度,又有他这个皇帝的全力支持,京师的手工制造业,以及商业会很快新起。 只要京师的经济起来了,那他就有了一个足够强大的后勤基地,不必事事依赖于南方了。 而且陕西那边新农作物的种植也很成功,因为天灾而导致缺粮的西北,不会在像历史上那样,饿殍千里,寸草不生了。 朝廷财政支出的压力将会缓解不少,这样就可以节省一大笔钱粮来用作军费,等时机成熟就可以兵出辽东,剿灭建奴。 只要灭掉建奴,大明就没有了威胁,到时就算是崇祯上来一顿瞎折腾,大明也不会亡国。 而国内的那些豪绅大族,地主士大夫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朱由校就算是不动军队,也能玩死他们。 “臣郭应麒恭请皇帝陛下圣安。” “警部已经正式成立,臣已按陛下旨意,将羽林军中负伤残疾的将士,调入了警部,共计两千四百五十七人。” “臣又从原上直亲军卫中挑选出一批堪用的军户,并在民间招募了青壮,总计六千七百人。” 新城的建设规划,警部虽然还没开始正式执行,可也在布置当中了。 警部是负责新城建设的监督和调度的,是重中之重,一个不好就可能导致一堆麻烦事。 而且五城兵马司改城防部之后,京师的治安就全靠警部来维持。 眼下这个时节,京师是绝对不能乱的。 因此他必须反复叮嘱郭应麒,自己也要时刻盯着,免得出了其他意外。 听到郭应麒的汇报,朱由校也是表示人手还不够。 毕竟警部是直接接过了兵马司和刑部的职责的,掌握着司法生杀大权,至关重要。 按照他的设想,警部起码要有两万人才行。 但他也没有强制要求说在短时间内就要招募这么多人。 朱由校的理念向来都是宁缺母滥的。 如果不是人手不够,那些军户他都不会在用。 考虑到警部的人大多为军户或退役伤兵组成,文化水平太低。 朱由校还专程在京师招募了几十个举人,来教他们读书写字。 尤其是郭应麒这个一把手,大明律法他必须要牢记于心,倒背如流。 “臣惭愧,大明律臣至今尚未研读明白,恐有负圣恩。” “这个不急,你毕竟是半路出家,朕到时会从刑部中调任两个文官来听你差遣的,你只需要做决定,务必公正就是了。” “朕今日宣你来,是有另外一件大事,要你警部全权负责。” 听到又有差事,郭应麒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前半辈子闲散惯了的他,哪里有这样的压力承受能力。 可他郭家好不容易又得皇帝信重,这样的机会百年难得一遇,他也想好好把握住,给家族和子孙博个前程来。 因此他还是咬着牙道: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臣必鞠躬尽瘁,尽全力去办。” 朱由校当即便将自己三区的规划和盘托出。 听得郭应麒是一愣一愣的,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对什么经济还有未来发展之类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并不热的乾清宫中,郭应麒只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心理压力大得不得了。 看到他这个紧张慌忙的样子,朱由校也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放心吧,你只需要按照朕的指示和计划去一步一步的落实就好,其他的你无需多管。” “遇到做不了决定的事情,你随时可以入宫来见朕,朕会指示于你的,不要擅作主张,更不要受他人的影响。” “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与国同休的勋臣,凡事都要站在朕和朝廷的角度去思考行事。” 郭应麒也不是傻子,皇帝已经近乎于明示了,他要是还听不出来,也活不到今天了。 而且有了皇帝的定心丸,他也是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只要按照定好的章程规划去办事,他心里还是没有这么慌的,再不济也可以进宫来请教皇帝嘛。 “具体的执行负责人,我已经有人选了,你只要把控好关键之处,掌控全局即可,莫要让朕失望了。” “陛下放心,臣必竭尽全力。” 一个叩拜大礼后,郭应麒便弯着腰缓缓退出了乾清宫。 没过多久,在王朝辅的引领下,顾秉谦这个备受信重的信息司大臣,也来到了乾清宫。 第五百四十章 以工赎罪 京师的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居住在城中的百姓,为了一家的生计,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本来是循规蹈矩的一天,可在清晨太阳的照耀下,京师突然出现了一批身着“异服”的人出现。 而这些人自然是受武定侯郭应麒管辖的警部卫士。 只见他们身穿黑色短袍,黑色长裤,额头上系着黑巾,左臂更是有着一块非常亮眼的红色披袖,红底黑字写一个警字。 腰间统一悬挂着一根绳索和黑色木棍,领头的更是配备着一把腰刀。 每五人一队,在街上以及各个角落来回巡视。 他们的出现,让城中的居民百姓都有些惊讶,每个见了的人心中都在想,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直到衙门里的官吏出现,居民百姓们才搞清楚这些黑袍人的身份,原来他们也是官府之人。 之所以说是异服,是因为老百姓从来没有见过官府的人这番装扮,就是这服饰装扮的统一程度,也是非常罕见的。 “皇帝陛下令,从今天开始,京师的治安以及管理,全权交予警部来管辖,百姓凡有告状、纠纷以及其他诸事,尽可寻求警部卫士之人。” “从此以后,有要报桉的,有要断事的,也是找他们。” 在官吏和警部之人数天的接连宣传布告之下,终于是让京师大多数的居民百姓,都知道朝廷新开了个警部衙门。 虽然许多的人并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干啥的,可至少也让他们知道了个名头,有了印象。 至于其他的知名度,以及百姓的依赖和信任度,则是需要时间慢慢来的。 而在做到这些之前,警部自然是要保持着绝对公平公正的。 因此郭应麒也不含湖,警部刚从五城兵马司和刑部接过大权没多久,就开始行动了。 在他这个警部头号领导的指示以及策划下,直接就拿了几个恶霸地主,以及一些流氓无赖来打出自己的名声。 正所谓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更不用说郭应麒此时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而且有心要干好这份差事。 因此他这个警部的一把手也是亲自出马,为自己塑造一个铁面无私,公平公正的清官形象。 而这也确实是效果显着,现在是特殊时期,皇帝前不久才以谋反弑君罪诛杀了一大批勋贵。 而郭应麒不仅没有被清算,反而被皇帝信任重用,不管是在官场还是民间,武定侯郭应麒都已经被贴上了忠臣的标签。 现在这位开国勋臣之后以身作则,亲自出马整顿京师治安,并且亲口放话要给百姓居民一个公平公正,朗朗乾坤。 又有着信息司报社和皇帝的推波助澜,这刚正不阿的名声很快就响透了京师各个角落。 而警部的近万名卫士,也是全部出动,在城中各个街道以及巷子,尤其是居住环境最为复杂,人口最多的外城,日夜巡视,没有一刻放松。 这些警士有一部分都是羽林军的退役军士,不说军功赫赫,至少手上都是沾过血的。 而且他们在军中时就已经被灌输了一种思想,那就是死忠于皇帝,只需服从皇帝陛下的军令行事。 因此有他们的领头,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些背景的人,他们也是不含湖,该抓的照样抓。 那些地方的恶霸,以及士绅豪族家的那些狗仗人势的奴仆,就是重点对象。 在抓捕过程中如果有反抗的,更是被当场砍杀,以此来立威。 虽然行事粗暴残忍,可这样的方式确实是成效显着,朱由校知道这些事,也是特意派人传话给郭应麒表示支持,这让郭应麒彻底放下心来。 “侯爷,照您的吩咐,我已经给底下人下了死命令,凡是犯了律法的人,全部都抓到了大牢里。” “只是这几日抓的人有点多,大牢快要收不下了,您看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解决了。” 听着手下的人的汇报,郭应麒也是眉头紧皱,这事确实不好处理。 其实他抓的这些人,要说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犯了什么大罪倒也不至于。 多是一些混混流氓居多,整日的游手好闲,或者是充当打手,扰民啥的。 放在以前,这根本就不叫事,官府也不会去管。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把自己的名号招牌给打出去了,又在皇帝面前保证了。 可真要他严刑峻法,动不动就是杀头啥的,也不现实,别人也不是罪大恶极。 思量了一番后,他决定去找英国公请教一番。 可当他来到英国公府后,他还没说明来意呢,一头白发的张维贤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啊你,这干的叫什么事。” “老国公何意?” “陛下把警部交予你,是让你掌握司法刑狱之权,去对付那些豪族士绅,还有官吏大户的。” “你说你,这么大动干戈的,结果就干了这点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少了一顿骂。” 张维贤一番话可是给他说懵了,他可是按照皇帝的意思去办的,不可能错啊。 因此他还是坚持道: “老国公或许不知,上次陛下宣我进宫时就与我说过,京师眼下太乱太杂了,得好好清理一番。” “所以我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满城抓人。” “老国公,今日来我是想请教,那些被关入了大牢的人,该怎么处理才好。” 张维贤听了也明白了几分,摸着花白胡子来回踱步思考,看的郭应麒也是心急。 “那些犯了大明律的人就依照律法去办就好了,可其余的人确实不好办。” “不如这样吧,就以工赎罪如何?” 听到以工赎罪这四个字,郭应麒顿时两眼放光,连忙问道: “还请老国公赐教。” 张维贤坐下后缓缓说道: “陛下不是要重新建设京师嘛,到时必然是要大量的人手的,如果招募青壮劳力,或是发动民夫徭役,岂不是劳民伤财?” 郭应麒也不是傻子,当然理解张维贤的意思,无非就是免费的劳动力嘛。 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既为朝廷节省了开支,京师的治安计划也不耽误。 “老国公当真是老成谋国,难怪陛下如此信重于您,您今日一番话,可是给我建功之机啊,多谢老国公了。” 拜谢了张维贤后,郭应麒立刻就回了衙门,召集人手开始商议此事。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朱由校的压力 简单的商议过后,一心想要建功的郭应麒,马不停蹄的写了一道详细的奏疏,亲自跑到内阁进行呈交。 当值得正好又是徐光启,看到他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也是立刻让人转交到了司礼监。 大明朝近几十年来,郭应麒的奏疏或许是呈递的最快的了。5 “这个郭应麒,脑子还算是灵光,也不枉朕这么信重于他,把警部交到他手上。” 看了郭应麒的奏疏,朱由校也是心情大好。 他也没有料到,郭应麒居然能想到用这些罪犯和地痞流氓去搞什么以工赎罪。 朱由校刚想着和他说这个事呢,他竟然直接就上了奏疏,还都计划好了。 这确实是能给他省一大笔的开支,减轻一些压力。 “奴婢手下人说,武定侯去了一趟英国公府,与英国公商谈了好一段时间,随后便回了衙门,定了这事。” 听了王朝辅的话,朱由校的心里也算是大致明白了。 敢情是别人给他建议献策啊,对他的评价看来是太随意了。 不过他也没有看轻郭应麒的想法,遇事能去问人请教,也算是一种本事嘛,只要差事办好了,过程他是不会太在意的。 “王伴伴,盖上朱批吧,告诉郭应麒,朕支持他这以工赎罪的方式,但是他要给朕把控好了。” “别把这些人放出去后管不好,搞出什么其他乱子,到时朕一样会问罪于他。” 王朝辅作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每天伺候在皇帝身边,群臣的奏疏他也基本了解,自然是知道皇帝对此事的上心程度。 因此他也不敢怠慢了,这不内阁刚呈上奏疏,他就立马放到皇帝跟前审阅了。 “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会提醒武定侯的。” 处理完郭应麒的事后,朱由校也不在看其他奏疏,对着王朝辅问道: “魏忠贤近些日子在干什么,好些日子没他的消息了。” 听到皇帝问起魏忠贤,王朝辅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回道: “魏忠贤这些日子正发愁呢,山东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所以他不敢来见陛下。” “奴婢派去番子前些日子汇报,说是崔应元那边的进展并不怎么顺利,就抓了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喽。” “万岁爷上次交代给他的事,那驱虎吞狼之计,崔应元更是无从下手。” 王朝辅与魏忠贤是对头,一直都在争权夺利。 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虽然他也知道皇帝并不会把他怎么样,可给他上上眼药,自己心里也是舒坦的很。 对于王朝辅的话,朱由校自然是不会全信的。 魏忠贤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这货虽然是贪得无厌的小人,可对皇家的忠诚度还是有的。 再者说了,他们两人背地里勾心斗角的,还有那些私人恩怨,他又是不知道。 可对于他的办事效率,朱由校还是不满的。 现在云南和湖广都在打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要是山东又乱起来,他肯定是分身乏术。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铲除孔家的想法,看来还得另等时机。 “你去给朕传个话,让他抓紧去办,要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到时如果要朕派兵去山东平息叛乱,他这东厂的厂督,也干到头了。” 听到皇帝可能会撤了魏忠贤的职权,王朝辅也是有点小激动的。 只要魏忠贤不在掌管东厂,那么他就会权力最大的大太监,在这宫里就是名副其实的老祖宗了。 朱由校转身又看起了湖广的地图,虽然他表现的极为轻松,可内心的担忧还是有的。 湖广要是被打烂了,对于大明朝来说,那是会伤筋动骨的。 尤其是他现在彻底得罪了南直隶的那些人,对于湖广这个产粮大省的依赖度,又一步提升了。 因此他也只能期盼着吴胜,能早日平定叛乱,向他复命报捷。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依照着原本历史上的事情以及轨迹去行事了。 要完完全全的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判断力,去应对所有的事。 朱由校只感觉到自己的压力成倍增加。 而吴胜作为朱由校看重并钦点的平叛主将,自然不是庸碌之辈。 他在行军的途中,就一直在招募军士,虽然导致南下的速度缓慢,可总的来说还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还没到湖广,他的麾下就已经有了八千多人,足足招募了三千余人。 加上湖广的几个卫所,可战之兵能有一万多人。 虽然只有半数都是新兵亦或卫所的军户,可有着五千羽林精兵的他,也是有着足够的信心的。 对付那些乌合之众的苗贼,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在大军短暂的休息调整,他了解战局形势以及叛军的活动区域后,吴胜便领着大军向着湘西地区进发。 ………… ………… 宣武门外,这里有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 除了一些简陋的帐篷,其他的是什么都没有。 而在这里,却聚集起了数万人,这些人正是原五城兵马司的官丁衙役。 张世泽就要在这里,对这些人进行检验,然后挑选合格的,组建城防军。 张世泽先是以名册进行核实,而后根据年龄将老弱裁掉。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正当年的青壮,年龄基本上都在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 这一来一回,兵马司两万多人,剩下初步合格的人竟然不到一万,这让张世泽颇为震惊。 看着眼前被裁撤的大批人员,张世泽思虑过后也是说道: “你们家中如果有合适的男丁,可以带他们来找我,只要合格一样可以进城防军。” 本来垂头丧气,准备另谋出路的他们,得知自家还有吃官粮的机会,也是颇为激动。 连忙谢道: “多谢小公爷。” 把他们打发走之后,张世泽便立刻着手开展初步的训练。 他特意从羽林军中调来了两千军士,来负责对这些人的训练考核。 因此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展也是非常快速且顺利。 虽然陛下没有与他说明城防军的标准是什么,但他还是以辅兵营的标准来的。 所以对于这次的训练考核,他也是极为重视。 毕竟现在这家独掌一军,与郭应麒的想法一样,都是想干出一番成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