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让你奉旨监国,你去修仙?》 第1章 蝴蝶效应 洪武三十一年,正月刚过。 经历了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的大明王朝风气高洁,百姓个个‘大诰’倒背如流,百官战战兢兢扛着棺材上班,无一不祈祷老朱早点下去和陈、张搓麻将。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老朱斜卧在御榻上,看着宫外垂暮的夕阳,禁不住一声长叹。 一世帝王又如何,终是抵不过岁月蹉跎。 今年,他已经七十一了,老朱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但他这操劳一辈子的心,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太子身体如何。” 声音沧哑威严,三十一年的帝王生涯洗净了他身上的农民乞丐和尚气。 锦衣卫使宋忠躬身。 “回陛下,太子殿下昨夜咳血三次,分别在亥时七刻、子时三刻、丑时五刻。” 老朱灰白参半的眉头一皱,自个这好大儿打洪武二十五年的一场大病后便身子骨不行了,前几年还好,最近两年咳血愈发严重了起来。 怕是与自己一样时日无多了。 “雄英那小子最近在做什么?” 老朱想到自己的这位好大孙,这可是咱老朱家的希望。 “太孙殿下今日寅时正便起了。” “寅正?” 老朱甚感欣慰,果然是咱老朱的种,勤奋啊! “是的,太孙殿下醒后便在房中打坐,一直到辰时末才结束,洗漱后在府中吃了早食又做了半个时辰第八套广播体操,接着去丹房待了四个时辰,午膳并未吃,直到刘基觐见才出丹房,此时二人正在太孙府后花园湖畔打坐。” 打坐,炼丹… 第八套广播体操? 咱大明朝有这么个东西? 宋忠继续说着,老朱眉头越皱越紧,自己身体不行,好大儿也半斤八两,大明帝国的重任不出意外就得落在这位孙子肩上了 想到这里,老朱眼中掠过凶光。 如果孙子镇不住场子,那他只能把近些年放下的屠刀再次捡起来,彻底把朝廷洗干净。 凉国公府,正在炉边烤火的蓝玉猛的打了个寒颤… 老朱琢磨了会。 “传旨。” ……………… 应天皇城,皇太孙府,后花园内的假山清湖畔,两道身影盘坐着。 “刘老头,你这吐纳频率不对。” “跟我学,九浅一深。” “吸…呼…” “吸…” “对,对,对,很好,继续。” 朱雄英耐心示范教学着。 在他对面的白发老头脸色凝肃,认真跟着朱雄英的呼吸频率走起。 “嗯,不错。” “继续保持。” 朱雄英看着很上道的刘基,欣慰的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当自己魂穿过来的时候,发现本应在洪武八年被胡惟庸搞死的刘伯温还活着,为了保这老头子一条小命,朱雄英就找老朱给刘伯温请了个太孙少师的荣誉头衔。 刘伯温倒也不亏大明第一军师的名头,瞬间上道,就此不再过问朝堂,一心跟着太孙殿下修身养性。 当然,这前置的蝴蝶效应比较少,历史上那些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比如空印案之类的。 而后置的蝴蝶效应,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蓝玉以及那帮淮西将领了。 因为朱标和朱雄英都在世,老朱对这帮人只是时不时敲打一番,并没有开刀。 夕阳垂暮,当酉时中到来的刹那。 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恭喜。” “本轮修炼全部完成。” “获得寿元‘三天’,获得随机奖励‘读心术’。” 朱雄英稍稍松了一口气。 又能活三天了。 时刻存在他脑海中的倒计时重置:72:00:00。 下一秒:71:59:59。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真正的朱雄英早该在洪武十五年下去喝汤,只是因为自己的魂穿才让这幅身躯活了下来。 刚魂穿的时候,朱雄英那叫一个豪气万丈,心想着怎么也得做个千古一帝,后宫三千。 可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却告诉他:人间帝王不过百载,修仙长生方为正途。 朱雄英的第一想法是拒绝的。 老子都成大明接班人了,修个屁的仙,清茶淡饭怎比得过肆意放纵数十载。 然而当寿元倒计时出现的时候,朱雄英立马严肃认真了起来。 系统爸爸,您说得对! 什么千古一帝,在修仙长生面前屁都不是! 只有完成系统给出的一系列修炼任务,才能够获得继续活下去的寿元,且完成上一轮修炼获得的寿元长短,决定了下一轮修炼的时间长短。 当然,也会获得一些随机奖励。 这种奖励的珍贵和可实用程度都很随机,与上下一轮的修炼难度都无关,朱雄英特意研究过一段时间,完全没有规律。 比如这一次的‘读心术’,又比如早些年得到的‘七星续命术’,洪武二十五年正是靠那一招七星续命术给自个老爹朱标续命七年。 只可惜,朱雄英说是自己的功劳没人信,反而便宜了那一帮吃干饭的庸医。 不过这招续命术每十年只能用一次,看阿标那身子,估计是没法再续杯了。 每一轮的修炼结算时间是酉时中,也就是每天傍晚的六点整,新一轮的修炼开启,也是这个时间。 “新一轮修炼开始。” “请完成任务一:冥想四个时辰,任务开始倒计时:2:00:00” 朱雄英并不意外,这个算是任务中很轻松的,不就是不睡觉么,哪个修仙的不熬夜? 以往朱雄英的应对办法都是先熬个夜,然后白天休息。 至于这个任务的倒计时,则是提醒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开始,不然任务作废,连续作废两次就算是修炼失败,也就意味着朱雄英可以重归虚无了。 “老头,可以起来了。” 朱雄英起身拍了拍刘基的肩膀。 这老头自从跟着他打坐修炼,倒是越活越久,原本在历史上只活到六十五的刘基,现年已经是八十八岁高龄,身子骨硬朗依旧。 “太孙殿下,今天不来一套第八套广播体操吗?” 须发皆白的刘基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年龄虽大,背却不佝偻,举足之间皆透着大家风范,不愧后世对他‘明初诗文三大家’的尊崇。 以往每次与太孙殿下打坐,完事后都得做第八套广播体操,那操名字虽奇特,初做时也略显奇怪,可做上几轮之后却是发觉身骨舒展,对自己这身风湿骨甚是管用。 “不做了。” 好不容易放两小时假,朱雄英可不想浪费在做操。 刘基脸上略显遗憾,倒也没说什么,跟在朱雄英身侧,缓步走在池畔。 “殿下。” 刘基思索片刻。 “嗯?” 朱雄英正在思考这空余的两个小时做些是什么,召哪个妹子来玩斗地主比较好,他是皇太孙,今年二十四了,想不和女人睡觉都不行,这太孙府中的美人儿更是一堆。 有一说一,这事怪不得朱雄英,因为这些妹子没有一个是他朱雄英找的,全都是他皇爷爷老朱送来的秀女。 理由很简单。 身为嫡长孙,理当为我老朱家开枝散叶。 每年都至少送上百八十个秀女供朱雄英挑选,朱雄英一般会选2-3个留下。 朱雄英倒也争气,自打他枪械具备以来,已经生了七个,三男四女,年岁最大的都能打酱油了,成功当老朱当上了皇太爷爷。 不过朱雄英并未立太孙妃,故而这些孩子都只算庶出。 瞥了眼刘基,读心术瞬间看清了刘基的心里念头。 “你是不是想说我爹和我爷爷都活不久了。” 一句话,刘基吃了两惊。 第一惊是朱雄英这话如果是从任何一个其他人口中说出,那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第二惊是朱雄英竟然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 ‘果然也有冷却。’ 朱雄英心头思索着,这读心术就像他过去得到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术法一样,每使用一次都有冷却时间。 冷却有长有短。 那七星续命术需要十年,这读心术的冷却时间只要十分钟。 第2章 奉旨监国 “雄主崩,病主继,少主昏。” “于居心不轨者而言,这是窃国篡位的绝好时机。” 朱雄英微微一笑。 身侧刘基心头一顿,他自问自己跟在皇太孙身边十数年,对皇太孙极为了解,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原本以为这位皇太孙无心天下,更不关心朝堂风云,只是一心修长生,然而方才简短的一番话彻底道破了朝野痛点,让刘基不得不重新定义自己的判断。 当今朝野上下,无不是在盼望着朱皇帝驾崩。 因为一旦老朱驾崩,继位者便是连床都下不了的太子朱标,而由皇太孙进位皇太子的朱雄英又是一心修仙长生。 诸王分封在外,很难说不会起些什么歪心思,尤其是镇守北境的九大塞王,个个重兵在握。 “老头,不要想太多,对你来说多活几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朱雄英瞥了眼身边的刘基。 “接着。” 随手一扔,一个白色小玉瓶被甩进了刘基怀里。 刘基倒也不客气,呵呵笑着将这小玉瓶小心翼翼的放入袖中口袋。 这小玉瓶内装的是‘补气丹’,是朱雄英完成系统修炼获得的奖励之一,他时不时会给这刘基老儿一些,朱雄英一度怀疑刘老儿现在身子这样健朗,有一半功劳都来自于这些丹药。 当然,朱雄英也经常送一些给老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老朱是历史名角,宿命无法因蝴蝶效应而变化,所以在历史上崩于洪武三十一年六月的老朱,自打开春以来身体直转而下。 霎时间,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开始落在了朱标和朱雄英身上。 准确来说,是朱雄英身上。 毕竟阿标算是只剩半口气了。 “殿,殿,殿下。” 一年岁与朱雄英相仿,面容干净的太监快步跑来,只是说话有些结巴。 “高,高阳郡王想,想觐见殿下。” 高阳郡王? 这又是哪个? 朱雄英眉头一皱,老朱龙子龙孙太多了,光是儿子就二十多个,更别说孙子了,根本记不住啊! 尤其是今年老朱身体病情隐藏不住,连上朝都得拄着棍,几乎每天都会有王公列臣来这太孙府求见朱雄英,有想刷脸的,有想提前摸一摸朱雄英脾性的,也有怀着其他目的。 不过既然是‘郡王’,那说明应该是个和自己平辈的孙子。 “殿下,燕王第三子朱高燧于洪武二十八年受封高阳郡王。” 旁边的刘基补充说道。 燕王第三子… 朱雄英一拍脑袋,狂妄居士! “不见,让他滚。” 这货肯定是替他爹朱老四来打探口风的,而且要是在自己面前来一句‘狂妄’,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回他一句拉出去砍了? “老头,你也先回去,另外最近多做点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就快到了。” 说完后朱雄英便自顾自的朝着一处阁院走去,那里住着上月刚选入太孙府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朱雄英随意的一句话,刘基眼神微凝,像是明白了什么。 ……………… 夜,亥时正。 诚意伯府,刘基坐在暖屋内烤火,他的长子刘琏坐在旁边。 “琏儿,近日朝局如何。” 本应在洪武十二年翘辫子的刘琏,现年五十岁,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刚好能穿绯红官袍。 “不好。” “人心很乱。” 刘琏叹了口气。 “宁王、燕王、晋王、秦王等诸王,或遣使,或令王子入京,表面上说着是朝贡,实际都是在打探朝廷情况。” “唉,照说,当年陛下就不该分…” 话未说完,刘基一个眼神,刘琏顿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老朱分封这个事,读过几本书的都知道是个坑,可老朱硬要这样做,谁敢反驳就直接砍了谁。 “你可知,太孙殿下今日与为父说了什么。” 刘基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炉中碳火,想起朱雄英与他说的‘大展拳脚’四字,昔日帷幄天下,运筹九州的目光再次于眼中绽放。 ……………… 太孙府,长生殿侧殿暖阁。 ‘长生’这名字是朱雄英自个取得,图个吉利。 此时盘腿坐在床上的朱雄英,脑子里正胡乱想着。 冥想这玩意,在朱雄英看来就是瞎想的意思,反正这么多年做任务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他,只要不睡觉就行。 ‘也不知道刘老头准备的怎么样了,比广播体操更有挑战的‘跳操’需要更大的体能,也不知道那老头能不能跟上。’ 准备体能,大展拳脚,原来是这个意思,老刘要感动哭了。 ‘嗯…双胞胎好玩是好玩,就是有时候分不清谁是谁,连叫声都一样,雨露均沾不到位啊。’ ‘上次炼的全阳丹可以威震雄风,得差人给老朱送一点,虽然大概率老朱活不过今年,但男人至死是少年,驾崩也得驾崩在马背上。’ ‘…………’ 随着朱雄英的胡乱瞎想,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亥时、子时、丑时、寅时。 天边微亮,朱雄英双眼已经是黑眼圈初现,只要熬过寅时,他就可以睡觉了。 “滴!”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学成法术‘呼风唤雨’,限时24小时。” ‘终于结束了!’ 朱雄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冥想坐定是不能改变姿势的,就像玩网游一样,在做某个任务的会后必须保证某一个动作才会计入有效时间。 至于这个任务二,先睡一觉再说吧。 “小宝。” 喊了一声。 屋外结巴小太监快步推门进来,也是满脸倦容。 “去,把温氏姐妹给孤叫过来暖床。” 一个人睡,过于寂寞。 小太监也习惯了,称是连忙匆匆出了屋。 这刚出屋,还没两分钟,小太监又是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脸上满是着急。 “殿,殿下,宫,宫,宫里有圣旨!” 朱雄英眉头一皱。 圣旨? 老朱有话一般都是直接差锦衣卫告诉自己,哪会走圣旨这个流程。 “嗯。” 带着疑惑,朱雄英起身披着件金袍走了出来。 长生正殿。 整个太孙府所有的侧妃、正嫔、侧嫔、属官宫女太监都是齐齐醒了过来,按照身份乌泱泱跪了一地。 宣旨的太监就在最前头等着。 当朱雄英到来的时候,宣旨太监连忙是躬着身上前赔笑。 “宣吧。” 该守的规则还是得守,朱雄英跪了下去。 “是是是。” 宣旨太监连连点头,接着干咳了几声,扬起了鸭公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与皇太子皆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孙持玺升文华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孙决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第3章 请殿下削藩! 监国? 朱雄英一愣,开什么玩笑! 这种累死人的活,谁爱干谁干。 当年老朱为了把权力回收,故意给胡惟庸下了个套把传承了上千年的丞相制给废了,现在这年头内阁制度还没建立,啥啥都得自己干。 老朱小时候田地砍麦子,长大了战场砍人,吃苦耐劳,身体倍棒,精力无限。 但并不是谁都是老朱。 朱雄英甚至一度怀疑,朱标的身体就是帮老朱批折子累出来的。 再说了,自己每天要忙于修仙,哪来那闲工夫批折子。 宣旨太监念完后,连忙是躬身扶起朱雄英,赔笑祝贺。 “恭喜太孙殿下领监国之职。” 不论是哪朝哪代的哪位皇子皇孙,如果能在太平年间当上监国,那都是值得摆三天流水席的大好事。 比如原本历史轨迹中的朱棣家老二,做梦都想过一把监国的瘾。 “恭喜个屁。” 朱雄英瞥了眼宣旨太监,这太监惊的心头一抖,连忙是收起笑容,心里也在琢磨,这位皇太孙殿下究竟是什么路子,当了监国还不高兴。 “都散了,回去睡觉。” 朱雄英瞥了眼身后跪了一地的妃嫔,皱着眉头就要走人,他已经熬夜修仙了一整个晚上,这会困得不行。 “殿,殿下。” 宣旨太监见状,连忙是慌忙追上。 “朝臣们都在文华殿等着殿下处理朝政……” 老太监话未说完,一双熊猫眼已经狠狠瞪了他一眼。 上朝?上个锤子! 嘉靖那小子的事迹充分说明了上朝并不顶什么用。 以及上辈子的打工人生涯告诉朱雄英,有事开会一直有事,没事开会一直没事。 “让他们散了,有事递本子过来。” “温韵,温玉,你们随孤回房。” 妃嫔中,两个长相温婉柔美的双胞胎,甜美笑着,在其他妃嫔的羡慕眼光中一左一右挽着朱雄英远去,只留下宣旨的老太监在凌晨冷风中凌乱。 ……………… 文华殿。 百官分文武左右列在殿中,每个人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都很严肃,可实际上仔细观察眼神,一个个都是贼老六。 皇太孙监国的诏书,一刻钟前已经当殿宣读了,同步昭告天下。 最为兴奋的莫过于蓝玉以及他身后的那帮淮西将领,毕竟从亲戚关系上,蓝玉是朱雄英的舅姥爷。 脸色难看的则是那些忧国忧民的文臣。 在他们看来,老朱虽然性格爆,脾气大,但总归是做事情的,可这位皇太孙殿下,这十几年来除了修仙问道,什么也不干。 这如何主持朝政? 要是乱命,那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前去皇太孙府宣旨的老太监亦步亦趋的进了殿,顿时文武百官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看的这老太监头皮一阵发麻。 “太孙殿下呢?” 吏部尚书茹瑺连忙开口。 老朱废了丞相制,现在又没有内阁首辅这玩意,百官之首自然而然就是被誉为天官的吏部尚书。 老太监干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百官之前,回过身咳了咳,尖细着声音朗声道。 “皇太孙令旨,百官退朝,有事可递奏本于皇太孙府。” 这话一出,百官哗然。 第一天奉旨监国就不上朝,将朝堂诸公置于何地,将国家社稷置于何地,将大明天下置于何地?! 每一个走出文华殿的朝臣都是面露忧国忧民。 每一个走出文华殿的朝臣都是内心热泪盈眶。 终于可以不用每天扛着棺材上班了。 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六部、五寺、都察院等十几位部门一把手组队前往皇太孙府,现在是皇太孙监国,没有太孙令旨,他们无法办事。 前往太孙府的路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愉悦宽松,甚至就差哼起了快乐的小调。 在他们看来,这位太孙殿下只知修道寻长生,根本不懂国政,到时候见面议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大明开国以来第一次,这些重臣们感觉自己‘重权在握’。 ……………… 皇太孙府。 刚睡一小时的朱雄英,黑着个眼圈靠在长生殿的沙发椅上,这沙发椅是他让人手工打造的,外面用的是上好的鹿皮,内里填充的都是一等一的鹅毛。 这样的沙发椅,他做了三把,分别给老朱和阿标都送了一把。 “说。” 扫了眼跟前站着的这十几个老头,朱雄英很不爽。 自个熬夜修仙一整晚,好不容易能睡会,这群老头非闹着要见自己。 内阁,内阁,一定要弄个内阁。 监个锤子的国,太影响修仙了。 “殿下,京师已经三月未曾下雨,春耕在即,还请殿下令旨,从周边运水入京,以供春耕之用。” 众人中,一身姿雄武的老头走了出来,户部尚书郁新。 朱雄英眉头一皱。 周边运水? 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以及运输过程中的损耗,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样做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而且,有这个必要? 你面前就坐着一个会呼风唤雨的皇太孙,运个屁的水,瞧不起我雄英大法师? “今天会下雨。” 朱雄英一句话打发,郁新顿了顿,想再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对了,孤来问你,户部是不是有个夏原吉。” 朱雄英想到朱老四的那一句‘夏原吉爱我’,对这人有点好奇。 “回殿下,夏原吉现任户部主事。” “嗯,下一个。” 朱雄英淡淡一句话掠过,心里把这事记下了。 “殿下,臣有本要奏!” 一瘦削中年山羊胡站了出来。 “你是谁?” 朱雄英冷冷瞥了眼,这人看起来就一副营养不良饿死鬼的模样,心想老朱虽然给当官的发薪很低,但都穿绯袍了,吃个饭还是吃得起吧? 再就是,你有本就有本,吼这么大声干嘛? 屋子就这么大,怕谁听不见? 中年人一愣,顿时脸色涨红,他身为太常寺卿,好歹也是正三品的绯袍高官,曾经也在东宫伴读过一段日子,皇太孙竟是不认识自己。 “臣乃太常寺卿黄子澄。” “哦。” “是你啊。” 朱雄英脑海中蹦出一个名词,建文三傻。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就是这货一个劲催促朱允炆对各大藩王暴力拆迁,一个劲推荐李景隆这位草包战神带兵平反,要不是最后死在了朱老四的刀下,说他是内鬼都没人怀疑。 “说吧,什么事。” 朱雄英打了个哈欠,太困了。 黄子澄恭敬行礼,深吸一口气,把这口气沉入丹田。 “请殿下削藩!” 语闭,整个长生殿都安静了,其他人一个个都是眉头猛跳,那偷偷看向黄子澄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样。 老兄啊,皇太孙现在只是监国,这老皇帝还没升天啊! 第4章 大明第一内阁 长生殿,死寂沉沉。 就连跟在朱雄英身侧的结巴小太监都能感觉到不对劲,吓得腿打起了摆子。 当初老朱搞分封,一堆朝臣反对。 结果怎样? 全拉到午门砍了。 毕竟老朱在郭桓案的时候可是做过‘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皆处死’的壮举,一次性干掉整个官场,杀这点人算个球。 这黄子澄真是胆子够大,在老朱还有气的时候说这话,真不知道是该说他狂还是傻。 不用怀疑,今天这长生殿中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进入老朱的耳朵里。 朱雄英没有说话。 他不说,其他人自然不敢吭声。 ‘这事,确实头疼。’ 为了活命,朱雄英一心都扑在修仙长生,但他毕竟是皇太孙,不出意外的未来大明皇帝,原本历史轨迹中朱允炆要面对的问题,他同样也得面对。 那就是,削藩。 老朱这人很抠,很暴,很集权,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农民基因,让他极其看重血缘关系。 洪武年间一共封了25个王,其中24个是老朱儿子,一个侄孙,这些藩王都有自己的护卫军队,少则一万,多则数万十数万。 尤其是守卫北境的九大塞王,如燕王秦王晋王宁王等,都是带甲十数万,且都是经过实战的悍兵,比如宁王的朵颜三卫,那都是一个能砍三个的猛士。 这种情况下,朝廷占据强势地位还好,一旦弱势,或者有进入弱势的迹象,问题会像洪水一样挡不住。 比如现在‘老朱垂暮、阿标病危、皇太孙修仙’的局面,在藩王眼里这就是妥妥的机会,毕竟皇帝这位置,搁谁都想过把瘾。 如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朱棣是主观造反还是被逼造反? 历史学家就算是吵翻了桌子,也没人能完全论证清楚这一点。 而且就朱雄英这些年的暗中观察来看,他的这些叔叔甚至是堂弟们,没一个是安分的,好些个都和历史书上说的不一样,难道都是因为蝴蝶效应? 朱雄英瞥了眼黄子澄,在历史书上这货的表现是个正儿八经的书呆子,比如‘建议先搁置燕王不顾’、‘推荐李景隆’等致命性壮举。 但这货可是高考状元,说他是个傻子,朱雄英绝对不信。 读心术,开。 好家伙,心机狗啊。 朱雄英一眼看透了黄子澄的小九九,原本还以为这货是耿直,没想到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黄子澄算准了‘削藩’是大明未来接班人的一块心头病,自己这时候只要表诚,必定会获得太孙殿下的信任与庇护,老皇帝又活不长久,自己被杀头的概率不大,顶多在牢里等老朱驾崩。 去坐会牢怎么了?哪有日后的飞黄腾达重要! 众人都是脸色惊变,唯有黄子澄淡然自若,一副视死如归的谏臣模样。 “黄子澄言语忤逆,罪不可赦,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朱雄英轻描淡写一句话,听在黄子澄耳中如同五雷轰顶。 心里满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太孙殿下竟然这般暴虐!这和他的祖父有什么不同?! 众人一愣,心也都是咯噔一下,这行事风格,咋那么熟悉? 暴君当道,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啊,况且这位太孙殿下不仅暴,还昏。 昏君暴君,大明朝要完犊子了。 还是刑部尚书暴昭率先反应过来,命人将呆滞的黄子澄押了出去,毕竟天牢是在他管辖的刑部。 “孤要休息了。” 一句话,众臣都是满背冷汗退出了长生殿,经过黄子澄这么一折腾,就算是想说点啥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了。 就在这些人刚走,有十多个内官快步走了进来,皆是捧着人高的折子,看的朱雄英头皮发麻,真要批完这些折子,自己还能活? 996已经是惨无人道了,特么这是007! “来人。” 朱雄英靠在沙发椅上,突然想到什么。 小太监连忙是乖乖听候。 “把三杨给孤唤来。” 已经魂穿16年的朱雄英的确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长生仙,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毕竟迟早也是要当皇帝的优秀青年。 主要是提前多做准备,自己以后就能够更放心的修仙。 这三杨,便是杨士奇、杨荣、杨溥,在原本历史轨迹上,历仕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组建三杨内阁,开创仁宣盛世,号称大明第一内阁。 早在两年前,朱雄英就已经通过法子把这三人忽悠进了应天府,也与他们见过四五次,通信更是频繁,不过并未透露身份,只是以兴趣相投的知己身份,毕竟这会三人中除了杨士奇33岁,其他两也都是26岁,和朱雄英算是同龄人。 朱雄英这样做的原因,一是为了把这三位揽到身边来给自己打工,第二则是考察。 尽管历史书上把这三人吹的天花乱坠,杨士奇有学行,杨荣有才识,杨溥有雅操,又以居所称士奇为“西杨”、荣为“东杨”、溥为“南杨”。 但朱雄英还是得实地接触考察才能确定,毕竟全信书不如无书。 而且这些年来通过观察不少人,朱雄英发现这些人都和历史书上写的不同,可能是本来就不同,可能是史料记错了,也可能是受蝴蝶效应的影响。 比如那位方孝孺,都说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可朱雄英就发现他很喜欢去青楼。 朱雄英这两年对三杨的考察结果下来,整体还是很满意。 这三人各有缺点,但同样也都是一等一的大才,最主要是彼此间刚好能够互相优缺互补,在朱雄英看来,这才是三杨内阁能够被称为大明第一内阁的关键原因。 既然现在自己已经监国了,那就没再必要搞什么知己了。 不装了,摊牌了。 ‘头疼。’ 朱雄英揉了揉眼眶,一双熊猫眼越发黑了。 他是想睡,但是这外头的太阳太刺眼了,这年代又没有什么遮光帘之类的玩意。 “罢了,研究下怎么呼风唤雨。” 闭上眼,脑海中自动浮现一大串的咒语,动作,布阵,以及各种需要用到的物件需求,朱雄英慢慢琢磨了起来… ……………… 应天府内城,咏柳巷。 春风拂过河边杨柳,三座紧挨着的宅子。 最左最右两扇门,同时咿呀一声开了,走出两个容貌儒雅的才俊青年。 相视一眼,简短的错愕之后,笑着相互行礼。 “勉仁兄,你这是要去哪?” 杨溥笑呵呵的问道。 “去外城见个旧友。” 杨荣回了句,反问道。 “弘济兄欲往何处?” 杨溥神色微微躲闪,片刻后道:“东安棋馆来了个厉害棋手,我去瞧瞧。” 话语刚落。 咿呀一声,中间这道门开了,走出之人皮肤略黑略糙,一看便是小时候苦大的娃。 “士奇兄。” 杨荣杨溥,同时行礼。 “我族中有位族弟刚刚入京,须得去见一见。” 杨士奇显然是在门内听到了两人对话。 三人相视一眼,都是呵呵笑了起来。 随后,三人马车出了巷子,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一个朝南。 半个时辰后。 三辆马车,同步到达北向的皇太孙府。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皆是带着尴尬笑容并排站在皇太孙府前,心里那点小九九碎的稀里糊涂。 第5章 完犊子,得亡国 皇太孙府,虽不如东宫。 但在现如今的局势之下,在百官眼里,这皇太孙府就是未来的奉天殿。 三杨进入府中,跟着内侍一路往里,心里都是打起了鼓。 ‘为何太孙殿下突然召见?’ ‘为何同时召见我等三人?’ ‘今日朝廷颁布了太孙监国的圣旨,是否与此有关?’ 这是三杨心里同样的疑问。 “嗯,摆正一点。” “往左,往左,那边那个,往中间一点…” “……………” 三杨心里正打着鼓,听见一熟悉声音响起,都是下意识望去,只见声音来源之处是一片大殿前的广庭。 一个相貌英俊,衣着锦服的年轻人正挽着袖子,指挥着一帮太监干活,时不时还会亲自上手。 “朱公子。” 三杨都是一顿,他们都认出了朱雄英。 “朱公子是太孙府的人?” “看这举止,应是太孙亲信,不然怎敢在太孙府这般大声喧哗。” “难怪初见时便觉气质不凡。” 三人心中各有嘀咕。 朱雄英也是看到了三杨,给了个眼神微笑示意。 “三位,长生殿就在前方。” 内侍停下脚步,作请姿势,并未继续往前。 长生殿是皇太孙寝殿,未有召,不可靠近。 “有劳。” 三杨同声施礼,不约而同的都看了一眼朱雄英后,齐步上阶进入了殿中。 一眼望去,只见这大殿正中,摆着一摞摞小山高的奏折。 而在长生殿之外的广庭,一面面颜色不同的大小旗立在不同的位置,迎风招展。 朱雄英看着他的杰作,很满意。 这呼风唤雨术,最讲究的就是布阵,乾坤九宫,五行八卦,一步都不能错。 “照孤图纸所画,继续干。” “小宝,你盯着。” 交代了几句,朱雄英折身慢悠悠的回到了长生殿。 一进门就看到了三杨背影,不由笑了起来。 别看这三杨在历史上声名赫赫,现在都不过只是没入仕的小杂鱼,虽有才,但缺少历练心性。 “三位,许久不见了。” 一句话,把殿中站着的三人惊的一顿,纷纷折身看向朱雄英。 杨士奇最年长,自幼走南闯北见识广阔,最为镇定,眉头稍皱,朝朱雄英靠前几步说道。 “朱公子,你既是太孙亲信,可否告知我等三人,太孙殿下召我三人前来,所为何事?” “还请朱公子能告知一二。” 杨荣杨溥皆是行礼。 “这么想知道?” 朱雄英走到三人跟前,转身微笑看向三人。 “那孤告诉你们便是。” 孤? 朱雄英,朱英雄…! 三杨一顿,皆是瞬间明白,心中懊恼早该想到的。 扑通扑通扑通,三人齐齐跪地参拜。 “殿下恕罪!” 一想到过去与太孙殿下平辈相交,甚至有时还好为人师的姿态交谈,三人不由是满头冷汗。 当然,三人都是聪明人。 这一刻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们三个会这么巧合的在两年前同期入京,为什么会那么巧的住在同一所巷子,为什么会同样认识一个叫做朱英雄的人,为什么这个叫做朱英雄的人力劝他们同期参加科举。 这是太孙殿下有意培养啊,三杨心里激动了起来! “批完这些折子。” 朱雄英扫了眼这跪着的三人,眼神示意殿中堆积如山的奏折。 “这…” 三杨眼中有着难色,杨士奇出声道。 “殿下,我等三人虽有举人官身,但位卑身低,怎敢批阅臣工们的奏折。” “孤让你们批你们就批,意见相左时,以杨士奇为主。” “来人,搬桌子进来。” 朱雄英说完,从三人身侧走向了长生殿的侧殿,也就是睡觉的地方,接着便有人把三张长桌椅子搬了起来。 侧殿暖阁,朱雄英躺在他特意命人打造的3x3的鹅绒床上,左右搂着双胞胎姐妹花,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他得再睡会,呼风唤雨的阵还需要搭建一段时间。 至于三杨那边,以杨士奇为主,这也是正常操作,毕竟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三杨内阁中杨士奇就是首辅。 并不是说杨士奇才能胜过其他两个,而是杨士奇自幼坎坷,走南闯北,心性比起其他二杨更加沉稳。 很多大事,心性沉稳可胜过一切才学。 ……………… 东宫。 太子朱标病榻前。 此时的朱标勉强坐了起来,正在吕氏的照顾下喝药,满脸苦大仇深的朱允炆站在一旁。 “允炆,你大哥监国如何?” 朱标淡淡问道。 “回父王,太孙殿下今日没有去文华殿上朝,且把太常寺卿黄子澄下了天牢,择日问斩。” 朱允炆没有直接评论朱雄英做的怎么样,而是说朱雄英没去上朝且要斩了黄子澄。 “再就是,户部尚书郁大人今日建言,希望太孙殿下可以下令旨从周边调水来救济百姓春耕,太孙殿下只说今日会下雨。” 你说下雨就下雨? 听在朱标耳中,这就是明晃晃的荒废朝政! 正在给朱标喂药的吕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殿下,妾身也听说太孙殿下经常炼一些丹药。” 求仙问道,炼丹方术,历朝历代的君王但凡沾染上这个,都会被打上一个‘昏君’的标记,哪怕是秦皇汉武这种层次的存在,他们的皇帝生涯中最为被人诟病的也是晚年修长生这茬事。 滥杀大臣,乃是暴虐之君。 荒废朝政,则为庸碌之主。 痴迷方术,当作昏聩之辈。 暴君,庸主,昏聩… 朱标听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老爹朱重八虽然也是个暴君,但在政务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明君,明智的暴君,日子不好过的是当官的,国家并不会因此受损。 但既是暴君又是庸主还是昏聩之辈,完犊子了,得亡国。 吕氏见朱标这般神色,更是心里欣喜。 虽然朱雄英是皇太孙,可只要朱标没死,那一切就还有可能。 ……………… 奉天殿,暖阁。 朱元璋正在炉子边烤火,手里还握着个刚烙好的烧饼,咱老朱从小就好这一口。 在他的跟前,宋忠将长生殿里发生的一切,逐字逐句的讲给老朱听。 “好!” 听说朱雄英把黄子澄下天牢待斩,老朱眉间喜笑颜开。 在他看来,这才是为君王的霸气,比他好大儿阿标那套刑不下士大夫爽多了。 不过转而老朱又是顿了顿。 “告知刑部,头就不必斩了,关着便是。” 老朱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这段时间都在朝中物色人才留给大孙子,这黄子澄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太孙找的那个三杨,你去查下今年科举名单,这三人是否有入殿试。” “遵旨。” 宋忠行礼。 接着老朱猛咳了起来,血一口一口的喷,他也习惯了。 按照老朱自己的估算,他顶了天还能再活两三个月。 一旁的宋忠紧蹙着眉,等老朱咳完后,轻声说道。 “陛下,太孙殿下说今日下雨一事,已经在京师传开了,臣担心若是天不下雨,今日又是太孙殿下监国第一日,恐对太孙殿下的威仪有损。” 老朱的眼神,瞬间冷了起来。 “查。” 一个字,惊的宋忠一颤,立声称是。 上午在太孙府议事的就那么点人,太孙上午刚说,中午就传遍了京师,这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在暗中捣鬼。 第6章 呼风唤雨 鸿胪寺。 入京的诸王使者和王子,皆是居住其内。 包吃包住,还有禁军护卫。 这些平日里这些忙于各处应酬的使者们,今日一个个却是格外的乖巧老实,个个龟在房间里不出来。 倒是清闲了寺里的那些招待人员,只要按时送饭即可。 其中一间,宁王朱权的使者正在写信。 ‘宁王殿下赐鉴。 祝殿下身体康健,洪福万安。 臣入京已有两旬,从太医院处探得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太子殿下亦是夜夜吐血…… 今日皇上下旨命太孙监国,臣从细作得知,皇太孙第一天便未去文华殿上朝,更是罔顾朝政,与户部尚书言今日京师会下雨,全然是将百姓春耕当做儿戏…… 另有太常卿黄子澄不知建言何事,太孙一怒之下,将其择日问斩…… 依臣所看,皇太孙实乃昏庸暴虐之主,望殿下早做大计。 臣,王岩青敬上。’ 另一间。 十五岁的狂妄居士也在写信,字体颇有凤爪之风。 ‘父王,孩儿前日进宫见了皇祖父,皇祖父脸色看起来很差,说话气力虚浮,见完皇祖父我又去了东宫,太子殿下听闻孩儿带了您的书信很是欢喜,但是却下不了床…… 昨天孩儿去了太孙府,只是朱雄英那小子并未见我。 真是狂妄! 今日宫中传出圣旨,令皇太孙监国,朝议期间,朱雄英当着群臣面放出豪言说旱了三月的京师会下雨,更是当庭把太常卿下狱问斩,这事情已经在京师传遍……’ 同样的类似操作,发生在这鸿胪寺的一间又一间房间。 肃王朱楧、代王朱桂、晋王朱棡、秦王朱樉等等使者或王子… 其中这个晋王和秦王,在原本历史轨迹中都是已死或将死之人,因为蝴蝶效应,现在个个活的生龙活虎。 ……………… 皇城千步廊,户部衙门。 正六品以上的户部官员都是集中在了衙门正堂。 郁新这位户部尚书正满脸愁容。 他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入仕没几年就被调入了户部,洪武二十四年更是被老朱破格升为户部右侍郎,考察期结束直接越过左侍郎升户部尚书。 三年从从七品升到正二品,这升官的速度,可以说比火箭还快了 当然,这也得益于洪武朝前中期的官员死的太快,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搞死的官员一批又一批,就像韭菜被老朱一茬一茬的割。 “尚书大人,没有太孙殿下令旨,便是无法从周遭调水,春耕在即,该当如何是好?” “百姓亟需引水浇灌,不然春种都是徒劳。” “太孙殿下说今日会下雨,可已经旱了数月,怎可能说下雨便下雨。” “………………” 衙门正堂,一堆户部高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嗡嗡吵个不停。 “肃静。” 郁新低喝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夏原吉,你怎么看?” “今日太孙府议政,殿下还向本官提起过你。” 郁新目光看向坐在堂内边角的一个小个子,这夏原吉的户部主事是老朱巡查户部时亲授的,郁新更是一直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夏原吉表情沉定,虽然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举止间的沉稳犹如历经过无尽沧桑风雨的老翁。 户部众人听说一向只顾修仙的太孙殿下都特意提起夏原吉,都是纷纷朝着夏原吉望去,想看看这个理财天才会给个什么解决的法子。 只见夏原吉缓缓起身,朝郁新作了个揖,开口说道。 “尚书大人,起风了。” 起风就起风了呗,起风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心中嘀咕。 突然,心电一闪,都是猛的看向窗外。 风…! 已经多久没有起风了! 起风了是不是就意味着? “快看,有云!” 一身材肥胖的户部郎中惊呼,众人纷纷是朝着天际望去,果然有着稀薄的乌云开始集聚… 早已起身跑出堂外的郁新,望着天际出现的乌云,脸上的惊愕根本掩饰不住。 这…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其他? 倘若不是偶然,那太孙殿下…真乃神人也! 朱雄英若听到这话,必定会说。 请叫我大法师。 太孙府,长生殿内。 正在埋头批折子的三杨,时不时会吵起来,甚至是面红耳赤的拍桌子,大部分时候都是杨荣和杨溥意见相左争吵,这时候杨士奇便会居中调合,然后再根据三人的想法综合,给出最优结果。 “嗯?怎么起风了?” 杨荣听见呼啦啦的风声,下意识朝着殿外望去,只见风卷起地上的尘土飞扬。 杨溥和杨士奇闻声也是抬起头,皆是露出意外之色。 “京师已经旱了数月,没想到在殿下监国第一天就有风起,如若真能下雨,便能解了京师周遭的春耕之痛,实乃我大明之福。” 杨溥哈哈一笑。 杨士奇则是皱着眉头,他慢慢站起身来,朝着殿门小跑了过去,杨溥和杨荣有些奇怪,相视一眼后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三杨来到门槛处,踮着脚眺望殿前广庭,都是一愣。 只见广庭中央,一座横宽各有百米,以九宫八卦布局的大阵列着,一面面大旗迎风招展。 大阵中心,朱雄英一袭白衣羽袍,散发及腰,手持一柄两人高的黑白大旗。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三杨心中同时起了疑问。 疑问刚起。 只听一声。 “风起。” 呼~! 三杨刚张开的嘴,迎风灌入一口老土。 朱雄英立身阵中,口中念念叨叨着,这可是他背了好几个时辰的结果,把呼风唤雨每一个步骤的咒语背的滚瓜烂熟。 呼呼呼… 风声呼啸,愈来愈大。 朱雄英瞥了眼长生殿方向,看见了满嘴土狂咳的三杨,嘴角微扬。 “云涌。” 单手一扬大旗,天际霎时乌云滚滚,隐约有电蛇游走期间,雷霆轰鸣之音亦是跟随响起。 三杨看懵了。 这,这,这… 相视一眼,震撼之外,是不信。 大家都是读书人,讲究的是孔孟圣人之道,怎么可以迷信?! ‘最后一步了。’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成不成,就看这一把了。 扛着大旗,朱雄英耍了一套潇洒的太极枪,旗风猎猎,最后一式神龙摆尾将大旗稳稳当当的插落在大阵中央做好的阵眼。 轰隆! 一道粗犷的金黄闪电划过天际,将天际一分为二。 朱雄英眼眸深沉,站直身躯,微扬嘴角,四十五度看向天际,在周遭廊亭中妃嫔宫女们倾慕的目光中,淡淡开口。 “万法诸天,听吾号令。” “雨来。” 第7章 忙碌的鸿胪寺 紫禁城,奉天殿外。 老朱微佝着身子,拄着玉杖,望着天际滚滚雷云。 目中露出欣喜期待。 轰…隆! 雷响一刻,倾盆大雨。 “陛下,还请入殿避去风雨。” 身畔跟着的老太监连忙紧声。 老朱则是丝毫不顾,早年战场浴血都不在乎,一点风雨怕什么。 他笑了,开怀大笑。 “天佑大明。” “雄英这孩子受苍天庇佑,必能继承咱的大统,让这大明江山的辉煌不输汉唐!” 老朱感慨啊。 当然,他是半点没把这事和朱雄英大法师的努力挂上钩,尽管身侧的宋忠把朱雄英在长生殿外的骚操作一丝不漏的告诉了老朱。 老朱只当这是朱雄英感动了上天,更加坚定了朱雄英天选之子的身份。 古代嘛,迷信是基操,皇帝也免不了俗,尤其还是个骨子里刻着农民基因的皇帝。 “拟旨,皇太孙得苍天眷顾,天降甘霖,特此布告天下。” “咱到要看看,谁还敢在外面嚼舌根子。” “把雄英唤来,这混小子,整日不知忙些什么,已经半月没来给咱请安了。” ……………… 东宫,朱标靠在病榻之上。 望着窗外风雨,眉头微微皱着。 在朱标看来,这一场风雨帮朱雄英渡过了监国第一天的威信危机,不过这只是运气好罢了,人不可能一直运气好。 为君者,要的是真才实学。 “来。” 说话气力虚浮。 守在床边的吕氏连忙凑近。 “允炆自幼好学,性子沉稳。” “传孤的令旨,命允炆前去太孙府协助太孙理政。” 话语出口,吕氏眼中闪烁出惊喜之色,可该装的还是得装,低声细语道。 “殿下,此事恐有不妥,允炆他…” “父皇那边,孤会写折子,允炆的性子父皇也清楚,想来不会拒绝。” 朱标说完,猛的咳了起来。 一口老血直接喷了满手,旁边的吕氏早是见怪不怪,却依旧是做出一副惊慌担心模样,连连是喊着传太医。 咳完血,朱标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长叹。 ‘雄英母妃早逝,我多年来又忙于协助父皇处理政事,根本无暇对其教导,尤其在雄英被册位太孙,搬出东宫之后,更是疏于管教,这才导致其性子暴虐,习性妄大,更是追求所谓的修仙长生等无妄之说。’ ‘国政无小事,须得有个性子沉稳的在旁提点。’ ‘待雄英脾性有所收敛,登基之后,便可让允炆就藩。’ ‘唉…’ 吕氏见朱标咳完血又叹气,以为朱标是对朱雄英不满意,心里越发欢喜了起来。 ……………… 鸿胪寺。 天降大雨,人来人往的乱成一团,一个个都在忙着追信使。 然而大部分都追不到,毕竟遣人走的时候都是加了一句‘八百里加急’,说‘加急’这句话的时候多豪气,现在就有多狼狈。 宁王使者的屋子。 ‘宁王殿下赐鉴。 上封信刚刚寄出,京师便突然天将大雨,不过这只是气象变化,只是那皇太孙运气好罢了… 殿下雄才伟略,必能成就大业! 臣王岩青,伏首叩拜。’ 写完信的王岩青长呼了一口气,召来手下人,把信九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秦王长子朱尚炳的屋子。 ‘父王尊鉴,贵体万安。 儿臣入京半月,已完全打探清楚,朱雄英就是个只图长生的草包,皇帝与太子身体都极其不好,随时都有崩薨的可能…… 父王与太子皆为高皇后嫡子,凭什么受此待遇…… 现今…… 朝廷人心不稳,正是大好时机,父王万不可犹豫。 儿朱尚炳敬上。’ 写完信的朱尚炳吹了吹信纸,眼里露出和他父亲朱樉一般无二的暴戾之气。 他母妃是秦王朱樉的次妃邓氏,这邓氏和朱樉一样,都是属于变态型人格,时不时给人剥皮抽筋都是小游戏。 老朱给这两口子的评语是‘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后因朱樉给邓氏穿皇后服饰的事情事发,邓氏被老朱赐死。 自那之后,朱尚炳就对老朱恨之入骨。 朱尚炳写完信起身,在他身后的床榻旁,有个衣不蔽体的女子遍体鳞伤,被锁链扣着脖子,眼里满是畏惧。 两个变态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变态,甚至是双重变态。 隔壁宅院。 狂妄居士也在奋笔疾书。 ‘父王,应天府下雨了,朱雄英那小子运气真他娘的好,不过运气好也没用,他就是个只顾修仙的糊涂蛋,孩儿这两天准备再去太孙府一趟……’ ………………… 皇太孙府,长生殿。 ‘任务二:完成。’ ‘任务三:直钩鱼竿钓一条锦鲤,限时12小时。’ 朱雄英坐在沙发椅上,身侧的温韵喂他吃着葡萄,身后的温玉给他捏着肩膀。 这个任务三,他也很熟悉。 修仙修仙,说白了就是修身修心修神修功德,其中钓鱼就是修心,你看姜太公不就是这样。 经过这些年的测算,一般要钓8-10个小时,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当然也有运气好的时候,最快的一次只花了三十分钟。 不过凡是都得按最坏的打算来,也就是说,对于朱雄英而言,接下来的12个小时,只有两小时是自由活动时间。 现在是申时初,最迟要在酉时正开始钓鱼,然后一钓就是一个大夜,想到这里朱雄英有点绝望。 睡个觉怎么就这么艰难,早知道不那么早完成任务二了。 在他的跟前,三杨正认真的批着奏本。 三人虽然口上不说,但心里都满是疑惑。 京师的这场雨当真是太孙殿下求来的? 说是吧。 他们三一肚子的笔墨告诉他们,这不可能。 说不是吧。 可是刚才太孙殿下玩的那一套,看起来很专业啊! 就在这个时候,太监小宝快步进殿。 “殿下,礼,礼部尚书郑沂领,领三位读卷官请求觐见。” 朱雄英顿了顿,他在想这读卷官是个什么玩意,良久后才终于想起。 所谓读卷官,就是科举殿试之后,给皇帝读考卷的官员,读完之后,皇帝将会钦定出一甲前三,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至于二甲和三甲,试卷也会呈上来,但皇帝一般不会去看,考官团定了便是。 后世一般殿试钦定得三月中上旬,可元朝不把汉人当人看,并不设立科举,明朝科举也是在洪武三年才设立,中间还中断了十年,直到洪武十五年才重新开始,故而规矩还没有那么定制,比较灵活随意。 比如这一年的殿试,在正月后就举行了。 原本钦定一甲前三这种事,按照规矩得去文华殿举行,显得庄重一些,可朱雄英这位皇太孙很明显不喜欢去文华殿,所以郑沂就带着人上门了。 “宣。” 朱雄英淡淡回复,同时瞥了眼三杨,发现这三货看似在认真批奏折,实则都是竖起了耳朵,他们三在朱雄英的运作下,同在这一年参加了科举,也参加了殿试。 第8章 一甲前三(求追读!) ‘我考的一定很好(不错)(棒)!’ 三杨同时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个气。 不多时,郑沂带着三个年轻的翰林走了进来,身上略微被雨水打湿,按照规矩给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跪了一遍,接着目光放在了殿中的三杨身上。 当看到三杨在批六部九卿上呈的奏折时候,眼角猛缩。 批阅奏折,这可是皇权! 太孙殿下竟是将皇权交付给三个年轻人,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郑沂下意识想谏言,可是一想到天牢里那位待斩的太常寺卿,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是假装没看见。 “殿下,这是今科殿试的考卷。” 郑沂说完之后,跟随他来的三个读卷官便将一叠叠考卷呈在朱雄英面前的御案上。 “嗯,念吧。” 第一个读卷官,拿起第一份考卷。 正在批折子的三杨,手里的笔都是一顿,耳朵竖的笔直。 这递送上来的考卷,次序那是有讲究的,前三份试卷就是主考官们一致认定的前三名。 也就是说,这第一份试卷,就是主考们认定的状元。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能被摆在第一份的考卷,纵然最后不是状元,也跑不出前三甲。 “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 读卷官刚念第一句,明显可见三杨集体泄气,显然这不是他们的考卷。 心里默默安慰,没事没事,这才第一份,后面还有。 朱雄英则是压根没听,这种书生气文章,大多都是纸上谈兵,看起来很漂亮,实际上难以运用入实际。 “殿下,第一份考卷已念完。” 盏茶后,读卷官念完,将考卷恭敬放下,行礼。 “嗯。” 接着,第二位读卷官开始念。 朱雄英瞥了眼三杨,清晰可见三人手里的笔又是一停,聚精会神的听者,嘴角忍不住扬起一缕笑意。 他知道这三人在期待什么。 只可惜,要落空。 在原本历史轨迹中,杨士奇压根没中过进士,是因为建文要编纂太祖实录,杨士奇因为学识闻名,被他人推荐入朝。 至于杨荣和杨溥,杨荣是建文二年二甲第三名,杨溥则是建文二年的二甲第十八名,虽说成绩都不错,但离前三甲远了去。 不过历史事实也证明,考试考得好,不代表一定有才干。 书呆子,往往误国。 比如黄子澄,会试第一,也就是全国高考状元。 “好了,不用念了。” 朱雄英一句话,刹那殿中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那位读卷官翰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直呼‘殿下恕罪’。 朱雄英则是压根没搭理,只是自顾自的翻着考卷,终于在第七份看到了杨荣的名字,第十二份看到了杨溥的名字,第二十八份看到了杨士奇的名字。 在朱雄英的计划中,为了方便自己修仙省心,三杨未来必定要组成内阁,那这三人的官就不能升的太慢,若是走二甲赐进士出身入仕,升官太快会落人诟病。 而一甲赐进士及第,则是顺理成章。 朱雄英将三人考卷抽了出来,将杨士奇的摆在第一,杨荣的摆在第二,杨溥的摆在第三。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包括三杨。 三杨心里更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是这般得太孙殿下欣赏,将其名次从二甲这般靠后直接提到一甲前三。 “按照此名次,择日开榜。” 朱雄英淡淡说道。 郑沂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敢多嘴。 洪武朝的官就这么一点好,经过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还活着的官,差不多都被老朱给驯服了,除了少许几个不要命的,大部分都很顺从。 “遵旨。” 郑沂给三位读卷官使了个眼色,将御案上的考卷搬下,行礼后退三步,转身快步走出了长生殿。 出了长生殿之后。 郑沂第一时间从身边读卷官手里抓过前三张考卷,内容他当然不感兴趣,他看的是名字。 “杨士奇,杨荣,杨溥…” 喃喃低语。 郑沂下意识瞥了眼身后的长生殿,想到那三个伏案批奏折的年轻人。 “今日之事,尔等什么也没看见。” 郑沂收回目光,凝声说道。 “下官明白。” 三位读卷官纷纷点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郑沂带着三人走出太孙府,刚出府门,迎面走来一个精神矍铄的鹤颜老头,郑沂顿时是驻足站在原地,远远便是恭敬施礼。 “刘公。” 刘伯温笑呵呵的捏着胡须,扫了眼郑沂身后的三个读卷官,瞬间明白这几人来太孙府的用意。 “科举乃国之基业,有劳郑尚书了。” 客气话还是得说的。 互相寒暄几句,刘伯温便是径直入府朝着长生殿走去。 郑沂则是看着刘伯温的背影,心想这老头是怎么养生的,咋身子骨这么硬朗,不像自己,四十几岁的年纪,八十几岁的身子,家里的美妾夜夜面露怨色。 真是羡慕嫉妒恨。 而此时的长生殿中,三杨已然是心不在焉,这就像是你刚高考完,阅卷老师就在你面前改完你的试卷,你哪里还有心思干其他活。 朱雄英眼角瞥过几只嗡嗡飞过的蚊虫,心想这是要开春了啊,都开始有蚊子了。 同时心里也有点感慨,照历史轨迹,开春之后,老朱的病就会报复性爆发,到时候怕是连人都不认识,离他驾崩的日子不远了。 老朱一驾崩,事端必不会少。 ‘天地太晴,日月太明,阴阳太和,急急如律令’。 心中默念此咒,只见那几只蚊虫突然变得极其乖巧,纷纷是飞出了长生殿。 这是驱蚊咒,是朱雄英十年前完成某轮修炼时得到的随机奖励,看似没什么大用,但是在没有蚊香的古代,简直是神器。 一想到老朱不久要驾崩的事,朱雄英就想到另一件事,目光扫向三杨。 “停下。” 朱雄英手指轻点御案,三杨霎时驻笔,纷纷是站起来行礼。 “孤问你们一个问题。” “可畅所欲言。” 三杨低着头相视一眼,皆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神色凝重了起来,这是太孙殿下在考核。 “诸王拥兵在外,孤若登位,该如何安置。” 朱雄英的声音很平定,落在三杨心头,却是猛的一个咯噔。 第9章 提竿面圣(求追读!) 削藩! 这个词,瞬间同时在三杨心中乍现。 “杨士奇,你先说。” 朱雄英看向杨士奇,史载杨士奇学识渊博,通史古今,是一部行走的史书,但却不拘泥于古板教条。 杨士奇紧皱着眉头,朝着朱雄英躬身一拜。 “回殿下。” “我以为,当先重后轻。” 先重后轻。 这意思,就是先把燕王秦王晋王宁王这些个拥兵自重的先搞定了。 不错。 相比黄子澄那个傻货,这杨士奇的策略才是最正确的,若是原先历史轨迹中的建文帝听从齐泰先拿燕王的计策,大概率是不会有后面的靖难之败。 “杨荣。” 朱雄英又是看向杨荣。 “诸王虽兵重,然心各有术,如秦王晋王更是性情暴虐,不得人心,燕王纵有爱民之名,其一藩之地也不成气候,只要战略得当,百万王师兵锋所指之处,可胜。” 杨荣语气杀伐,倒也和史载相像,史载杨荣以武略见重,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尤其擅长谋划边防事务。 史称其“挥斤游刃,遇事立断”。 “以谁为帅。” 朱雄英问道,这才是关键。 原本历史轨迹,建文的那几个傻儿无不是建议他发兵平反,但在制定平反战略上却是智障的一败涂地。 “已薨中山武宁王徐达长子,魏国公徐辉祖可为帅。” 朱雄英眼眸微眯。 很好。 早年便有人推论过,倘若建文用徐辉祖为帅,靖难之战鹿死谁手未可知。 朱雄英在心里给杨荣打了90分,扣掉的10分是因为这货没有解释为什么不用蓝玉为帅。 目光看向最后一个杨溥。 史载杨溥谨慎谦恭,朴实正直,廉洁好静,没有城府,在三杨中以品德为名,不过也正是因为杨溥性情如此,才会让王振那个老太监有机会把控朝政,搞出了个大明土木堡战神。 “回禀殿下,我以为可效仿汉武推恩之令,在推恩令中做约束变通,以此分化诸藩王权,我有把握,两代之内让诸王再无威胁京师之险。” 三人各有回答,切入角度都不同。 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而不是虚头巴脑的玩意。 干实事的,才是人才。 “嗯,你们继续批折子。” 朱雄英没有对三杨的回答点评,怕他们骄傲。 ‘该去钓鱼了。’ 起身,朱雄英把小太监招了过来,令他去把自己的鱼竿取来。 在宫人撑着的华盖大伞之下刚走出长生殿,刘伯温迎面而来。 “殿下。” 刘伯温笑呵呵的作揖行礼。 “来了,一起钓鱼吧。” 朱雄英朝着后花园走去,刘伯温跟在身侧。 “殿下,方才老臣遇见了礼部的郑沂。” “嗯,科举定榜的。” “刚巧说到这,老头,孤拜托你个事。” 朱雄英偏头看向刘伯温,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看的刘伯温心头发慌。 “殿下有事,老臣自当鞠躬尽瘁。” 不知为何,自打昨天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在这位太孙殿下面前是透明的,好像心里想什么都被看穿了。 其实并不是好像,而是真的被看穿了。 朱雄英刚才用读心术又看了看刘基,发现这老头原来还有老骥伏枥的雄心,这让朱雄英有了不一样的打算。 “朝局不稳,吏部的茹瑺虽然不错,但资历太浅镇不住场子,孤打算让你去做这个天官。” “陛下那边不用担心,孤自会去说,至于淮西那群人你也不用顾虑,谁若敢搞事情,孤不介意见点血。” 提到以蓝玉为首的那群淮西将领,清晰可见刘基眼里的痛恨。 当年蓝玉挂帅出征漠北,提出的出征条件就是把刘基给宰了,彼此之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了。 这些年若非是朱雄英照着刘基,怕是刘基不知道被弄死多少次。 “另外,长生殿中有三人,是今科前三甲,你可收他们三人为学生,也算是成你一桩后世佳名。” 朱雄英补了一句,听的刘老头一愣一愣的,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笑呵呵了起来。 “殿下都打算好了,老臣遵旨便是。” 刘伯温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反应过来后很快明白了朱雄英的意思。 他刘伯温,就是朱雄英的一把伞,一杆权杖。 一把为新人遮风挡雨的伞,一杆提拔新人的权杖,朱雄英要在用这把伞这杆权杖来扶持属于自己,绝对忠于自己的班底。 比如,长生殿里的那三只羊。 “殿下今日还是要钓锦鲤?” 二人来到清湖畔,这里有专门设立的钓鱼台。 对于朱雄英的钓鱼操作,刘伯温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早就是习以为常,而且他很奇怪,他学着与朱雄英一样用直钩钓鱼,可任他怎么钓,始终都钓不上。 “嗯。” 朱雄英微微点头,这时宫人也取来了他的鱼竿,正准备甩竿下水,有一人在太监的引路下快步走来。 “锦衣卫指挥使宋忠,参见皇太孙殿下。” 宋忠来到朱雄英身后,恭敬行礼。 “宋忠,我要是说我不想去见皇帝,你会不会很难办?” 不用宋忠开口,朱雄英也知道是老朱要见自己。 “殿下莫拿下官开玩笑了。” 宋忠尴尬的笑了笑。 “这老爷子,早不见晚不见,偏要这个时候见我,真是坑孙子。” 刘伯温和宋忠对朱雄英这话,都是假装没听见,聪明人就是这么自觉。 “罢了,走吧。” “老头,屋里那三只羊就交给你了,替孤好生锤炼。” 朱雄英提着鱼竿。 “殿下,是不是要先把这鱼竿…” 宋忠面露难色,哪有提竿面圣的先例,这也不合乎礼制。 “怎么?” “陛下只说要见孤,又没说不让孤带鱼竿。” 朱雄英心想,自个就剩十个小时了,任务不等人啊,既然不让我在自家钓,那我只能去宫里钓了。 出了太孙府,太孙殿下提着鱼竿进宫面圣的一幕被数不清的细作看在了眼里,消息如风一般,传遍整个应天府。 如果大明有热搜,那今天的皇太孙殿下必定霸榜,伴随着的还会有‘暴君’、‘昏君’、‘玩主’、‘庸主’等等字眼…… 第10章 广阳王求见(求追读!) 紫禁城,内花园太液池。 雨磅礴依旧,搅得池水翻滚不歇。 一老一少,坐在池畔的凉亭中,各人身前放着一根鱼竿,老朱的是金色,小朱的是青墨色。 由此可见老朱对这位大孙子的疼爱,朱雄英要钓鱼,他二话不说强撑病体走起。 “小子,监国这位置坐的如何?” 老朱笑着看向自个的大孙子,眼里满是喜爱。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脸色庄重的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默不作声的磕了三个响头。 正当老朱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朱雄英抬起了头,眼眶发红。 “一日监国,才知皇祖父之辛劳。” 说实话,有点假。 就连站在后面的宋忠和老太监都看不下去了,嘴角直抽抽,皇太孙殿下这拙劣的演技… 然而老朱却极为受用,见大孙子这般上头,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是个狠人,杀几万人眼皮都不动一动的,但对自己的血脉却是好到极致,要不然也不会给儿子们都实打实的封地建国。 朱雄英这一句话,直戳老朱心巴。 “快,快起来。” “好孙子,咱的好孙子啊…” 影帝朱雄英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重新坐了下去,心想这老朱刨除脾气不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爷爷,在子孙面前,可以说是百分百的掏心窝子。 但也正是因为老朱对子孙的娇惯,才让那些藩王一个比一个肆无忌惮。 爷孙两个无语凝噎了一会,老朱开口了。 “雄英啊,咱今天叫你来,是有几件事。” “第一,是想问问你监国的感受怎么样,你记住,有皇祖父在你身后撑腰,放开手去做。” “第二,则是要交代你一些事情,咱老了,没多少日子了,你爹身子也不好,这大明的江山迟早要交到你手里。” 朱雄英脸色一正。 “皇祖父至少还可再活三十年!” 老朱一笑,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 “皇祖父在朝里给你物色了一个人。” 朱雄英心里瞬时闪过一个名字:灭我十族方孝孺。 “方孝孺。” 果然,老朱同步说出了这三个字。 “咱原本是想把他逐出朝廷,待以后你登位将他召回,他必定会感你的恩情,为你效忠。” “不过转念一想,你现在既然监国,由你来提拔他,也可省去来回折腾。” 朱雄英点了点头,这方孝孺虽然迂腐,但学识和忠诚度都是绝对没问题的,建文帝用不好的人,不代表人不行,代表的是建文帝自己废。 “孙儿记住了。” 老朱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长舒了一口气。 “内政有此人为你梳理,再有齐泰等人协助,外有你的叔叔们为你守境护边,你可以安心在这应天府做你的皇帝了。” 名对话啊。 朱雄英上辈子熟读历史,尤其是明史,明朝那些事少说也看了七八遍,还不算音频。 这话不就是老朱和朱允炆的对话么,意思差不多。 既然如此,照猫画虎了。 “外敌入侵,叔叔们可阻挡,可倘若叔叔们有异心,该如何?” 老朱先是一愣,接着沉默了。 他这一辈子都活的像个大家长,庇护操心着自己的子孙,为了子孙后辈能够快乐富贵的生活,他甚至连三百年后的子孙俸禄都定好了。 良久,老朱看向朱雄英。 “你的意思呢?” 对于老朱的反问,朱雄英并不意外,原有历史轨迹的老朱就是这样反问朱允炆的。 当时朱允炆回答的是先德后削,实在不行兵戎相见,老朱对那个回答很满意,可在朱雄英看来,特么就是满嘴的空话,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换封。” 两个字,老朱再次沉默。 最后重重的点下了头,在老朱看来,这也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了。 老朱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让他的儿子们能富贵的活着,换封并不会影响这一点,但是换封却能够最大程度削弱诸王的实力。 朱雄英想到这一点,也是源自于上辈子八大军区司令互调的启发。 “你考虑的很周全,皇爷爷支持你。” 拍着朱雄英的肩膀说完,老朱颤巍巍站起身来,老太监连忙上前扶住。 “老咯,身子不中用了,你小子在这慢慢钓,咱回去了。” 对自己的儿子,老朱终究还是心软。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若是老朱下圣旨给诸王挪位置,诸王没有一个敢不听的,但老朱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朱雄英去做。 这便是在告诉朱雄英。 我活着的时候,维持原样。 我若死了,你怎么弄都行,只有一个前提,勿伤他们性命。 “老朱啊老朱,你精明一世,杀伐果断,怎么自己家的事就想不通,皇位这玩意,哪有什么妥协而言,古来皆为你死我活,为了这个位置,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事还少么。” 这让朱雄英想起原本历史轨迹中的朱允炆,那货一边要平燕逆,一边又严令将士不可杀朱棣,简直就是脑缺行为。 鱼,一时半会也钓不上。 当酉时末到来的时候,天边晚阳,朱雄英也是收了竿回太孙府。 太孙府清池,月色当头。 朱雄英斜卧钓鱼台,望着前方清湖思索着事情,换封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难度极大,甚至一个不注意会直接引起诸王造反。 就在此时,小宝太监通禀。 “殿下,广,广阳王求见。” 广阳,朱允炆的封号。 毕竟这货没有坐上皇太孙,按皇明祖训的规矩,满十岁的皇子皇孙就可得到册封。 这货来干嘛? 朱雄英眉头微微皱起。 他当年之所以搬出东宫,一是因为被册封为皇太孙,二则是因为朱允炆母子。 表面笑嘻嘻,实则都是老银比,时不时搞点小动作,惹人心烦。 “告诉他,孤休息了。” 朱雄英不想见这货,娘俩满肚子没一点好水。 尤其是这朱允炆,读过几本破书,三番五次在老朱和阿标面前炫技,幸亏自己有强大的九年义务教育兜底,这才没有被难住。 “殿,殿下,同,同行的还有广泽王。” 小结巴怯声说道。 朱雄英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狠色。 朱允熥是朱雄英同父同母的胞弟,天性淳厚,待人真诚,从小就跟在朱雄英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若说朱雄英对东宫还有所留恋,那便是他这个小老弟。 这朱允炆明显是猜到自己不会见他,忽悠着不留城府的朱允熥一同来。 “狗东西。” 吓得小结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第11章 狠人朱雄英(求追读!) “让他进来。” 朱雄英淡淡开口。 朱允炆那货可以不见,但朱允熥不能不见,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是,是。” 小宝太监抹了把汗,连忙是折身出去。 约莫两分钟。 “大哥!” 一道少年音响起,与朱雄英有五分相似的白衣少年快步跑来,上来便是一把揽住朱雄英的肩膀,十分亲近。 “大哥你又在钓鱼呀!” 显然这不是朱允熥第一次见朱雄英钓鱼了。 朱允熥贼兮兮的凑到朱雄英耳边说道。 “大哥你上次给我的升龙丸,我连续吃了七天,嘿嘿,我那几个新纳的侧妃,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朱雄英一愣。 连续吃七天?连续干七天? 奶奶的。 升龙丸是拿去给你补气养肾的,你小子怎么拿来当椿药使。 “咳咳。” 七步外,满脸苦大仇深的朱允炆干咳了两声。 这也是朱雄英看他不爽的一点,整天严肃表情,看谁都像是欠他五百万一样。 朱允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是笑着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允炆也是上前数步,同样行礼。 “臣弟,参见皇太孙殿下。” “小宝,给广泽王取根竿。” 说完又朝朱允熥招了招手,朱允熥笑嘻嘻的重新坐到朱雄英身边,两兄弟笑闹着,留朱允炆一个人站在半丈之外尴尬。 “太孙殿下。” 朱允炆出声,没人搭理。 “太孙殿下。” 声量逐渐提高。 “太孙殿下!” 再次提高,依旧没人搭理。 “朱雄英!” 朱允炆纵然有些城府,可毕竟是个年轻人,性子多少都有点冲动。 一声‘朱雄英’,空气都仿佛凝结。 朱雄英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朱允炆。 “你说什么?” 声音,冰冷。 “太孙殿下恕罪。” 朱允炆一顿,咬了咬牙,直接跪了下去。 直呼太孙名讳,往小了说是不尊兄长,往大了说就是不遵礼法,拉出去打几十板子都是轻的。 “父王命臣弟来辅佐太孙殿下监国,这才特此觐见,希望能为太孙殿下分忧一二。” 唉,阿标又被忽悠了。 朱雄英稍稍一想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定是吕氏和朱允炆在朱标面前阴阳怪气了。 对于自个那位老爹,朱雄英确实想吐槽。 理政能力,一流。 学问才识,一流。 帝王心术,一流。 若不是一场大病,满朝文武都得被他治的服服帖帖,后世更是誉其为大明第一实权太子。 只可惜,遗传了老朱的通病,过于信任亲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这是个优点,也是个缺点。 优点是信任朱雄英,缺点是信任朱允炆。 “你能做什么?” 闻言,朱允炆自信抬头。 “太孙殿下吩咐便是,臣弟必当竭力辅佐。” 这么自信? 朱雄英站起身来,俯视着跪着的朱允炆。 “很好,那孤来问你。” “山东倭寇成患,你可剿灭倭寇,保我大明海境升平?” 朱雄英淡淡开口,听的朱允炆一愣。 倭寇之患始于元朝,近百年来都没平定,他朱允炆又不知兵,哪来那个本事。 “此事…” “苏浙水患成灾,流民失所,你可勘定水灾,护我苏浙百姓安宁?” “这……” “北元余孽日益壮大,你可挂帅北征,灭北元上都?” “我…” 朱允炆额头布满细密冷汗。 朱雄英缓缓蹲下身,直视着朱允炆的眼睛,声音低冷。 “若让孤再知道你和吕氏在父王跟前肆意妄言,孤不介意少一个弟弟。” 说罢,朱雄英折身回到钓鱼的位置,心想今天这鱼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好歹冒个泡啊。 跪着的朱允炆则是细密冷汗变成了大汗淋漓。 他相信,朱雄英刚才那句话是真的。 “臣弟明白。” “臣弟告退。” 叩了个头,朱允炆起身,得到朱雄英摆了摆手之后,这才是转身离去,走路时还踉跄了一下,把引路的太监吓得不轻。 “大哥,他怎么了?怎么你跟他说几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朱允熥奇怪的瞥了眼远去的朱允炆。 “兴许是晚上吃撑了,不管他。” 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和朱允炆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认真修仙是必然要做的。 但这十六年来,朱雄英也一直在刻意的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接班人,帝王心术,杀伐果断,毕竟上辈子也看了那么多古装剧。 “那我也先回去了,要不是他大晚上非要拉我来大哥你这,我晚上才不出门。” 朱允熥打了个哈欠,起身也是告退。 等到朱允熥走了没多久。 “参见殿下。”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朱雄英身后响起,悄无声息,也没有人通禀。 ……………… 鸿胪寺,入了夜,灯火通明。 信使们又开始了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 晋王世子朱济熺居住的房间。 “父王尊鉴。 儿入京已有十三日,前十二日并无大事发生,主要为今日,先是朝廷颁布了太孙监国的圣旨,后又有太孙不上朝以及问斩太常寺卿一事。 哦,对了。 今日还发生了一件趣事,议政时户部建言调水,太孙则说今日会下雨,此事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可直到申时竟是真的天降甘霖,朝廷更是发布了一道诏书,大意为太孙承天眷顾,可担大任。 呵呵,在儿看来,不过运气罢了。 朱雄英那家伙,草包尔。 …………… ……… 父王,你知我幼时与允炆、高炽、尚炳一起于应天府内读书,情同手足。 此番高炽并未入京,而是由其三弟高燧代来,至于尚炳,其性情与幼时相差甚大,极为暴虐,颇有其父之风。 话题谈偏了。 儿此信,实则是为了禀呈父王,儿已与允炆深谈过,皇祖父与太子皆已时日无多,更确认太孙就是个庸碌昏聩之辈,成不了大器,朱雄英下午入宫时更是带着一柄鱼竿入宫,简直是可笑至极。 倒是一点颇为奇怪。 酉时末,宫内突然传出一道圣旨,大致之意,太孙监国可等同陛下亲政,纵是四品以上的官员任免或是军队征伐,亦可太孙一言定之。 恕儿之言,这般监国,已然宛如摄政,儿怀疑是不是朱雄英对皇爷爷下了些什么迷魂之类的药物。 现如今皇爷爷与太子身子皆是不善,若太子先皇爷爷而去…… 儿济熺,伏首拜上。” 第12章 前所未见新任务 入夜。 原先的磅礴大雨,此时已经是渐渐停了下来。 朱雄英甩了甩鱼竿,在刚才起钩的地方重新下钩。 这是他长久以来发现的小技巧,每一个小时起钩一次,而且重新下钩的地点不变,这样上鱼的概率相对来讲会比较大。 此时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身穿银白飞鱼服,代表着他锦衣卫百户的身份。 “怎么样?说说。” 朱雄英淡淡问道。 站着的这人叫做纪纲,在原本历史轨迹中也是个出名人物。 建文二年主动投军跟着朱老四造反,因战功封为千户,朱棣登基后更是进位锦衣卫指挥使,成了朱老四排除异己的专属黑手套,被誉为朱棣麾下两条恶犬之一。 不过最后落了个凌迟的悲惨下场。 倒也怪不得朱棣,掌握权柄之后的纪纲杀首辅,贪淫无度,连进贡给朱老四的美女都敢先睡为敬,最后更是狂到在朱老四面前玩了出指鹿为马,甚至还想谋逆,这种操作不死才有鬼。 史载纪纲‘桀骜不驯,诡计多端’。 单从史载来看,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但有一点同样也是确凿无疑,那就是能在历史上留下这么多记载之人,必定是个办事能力极强之人。 朱雄英看重的就是这一点,能给自己办事就行。 至于以后,若不听话或是做事太出格,杀了便是。 “正如殿下所料,陛下与太子病重消息刚刚传至各藩,诸王便是有所举动。” “其中尤以秦王朱樉动作最大,正在封地内以‘对抗北元’的名义大张旗鼓募兵。” ‘秦王。’ 朱雄英仰头倒在躺椅上,望着雨后散开的云雾星辰。 这个秦王朱樉,出了名的变态,不仅自己变态,带着一家子都变态了起来,在原本历史轨迹中应该在洪武二十八年被三个老妇下毒弄死,没想到这会倒是活到了洪武三十一年,还这么积极造反。 倒也符合这货的性格。 不过这种人,也是最好对付。 而有一种人,隐于暗处,表面看起来人畜不害,实则暗搓搓的搞事,才是最难对付。 “纪纲,给你个差事。” “办好了,自有封赏。” 朱雄英想到一个人,一个给朱棣送白帽子的和尚。 “任凭殿下差遣!” 纪纲后期的确是狂到没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有野心的人,在前期办事将会比其他人更加豁得出去,不然在原有历史中也不可能被朱棣委以重任。 “即刻起,削去你百户之职,并领五十军棍,发配燕地充军。” “孤要你在三月之内,成为燕王亲信。” 纪纲一愣,去燕地卧底,这等于是往狼窝里送啊,而且还是从充军身份做起,简直是地狱难度! 但他并没有丝毫犹豫。 “尊殿下令旨!” 富贵险中求!风险越大,机会越大! 要想上位,就一定要豁得出去。 朱雄英站起身来,侧眸俯视身后跪着的纪纲,不得不说,要不是知道这货有权势之后是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鸟样,还真挺欣赏的。 “燕地之内,你只需要为孤盯住两个人。” “一,燕王。” “二,一个叫做道衍的和尚。” “去吧。” 纪纲叩头,随后起身离去。 哗啦~ 水声传来。 朱雄英顿时面露喜色,终于上钩了! 下意识抓住鱼竿,微微拉竿,果然有咬杆的扯动。 猛的一个用力,只见水花扑腾,一条红白鲤鱼跃出水面飞了上来,一个晃荡,被朱雄英牢牢抓在了手里。 ‘不知道这次会变出什么。’ 朱雄英好奇的盯着手里的这条红白锦鲤。 钓鱼任务可不仅仅只是钓鱼,每次钓上来的鱼,都会化作一样东西,罕见程度不定,有时候是能救半条命的丹药,有时候也可能是一只晒干了的癞蛤蟆。 ‘一’、‘二’。 ‘三’。 心中默念,当朱雄英数到三的时候,手里的锦鲤泛起金光,对这一幕朱雄英也是见怪不怪,直视盯着。 约莫两个呼吸的时间,光芒消散之后,在朱雄英手中出现的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银边精致小镜。 ‘任务三:完成。’ ‘任务四:采阴,限时24小时。’ 还没等朱雄英观察这镜子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新任务已经发布了,朱雄英猛的一愣,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 我靠? 采阴? 这任务从来没见过啊! 用我那浅薄的认知来分析,采阴的意思不就是睡女人吗? 虽说这一招在道家很多流派盛行,前宋更是把这招唤做‘练内丹’之术,改个名称瞬间高大上了起来,各朝各代说话好听的人才们更有以各种理论来阐释这个也属于修行范畴。 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和女人睡觉。 福利任务? 系统爸爸,认真的? 朱雄英心想,就这任务还得24小时?看不起我朱大雕? 我这太孙府里的美人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都巴不得和咱一夜良宵,完成这任务还不是分分钟,不对,几个小时的事。 正当朱雄英感慨这天杀的修炼终于给了个福利任务的时候,任务补充出现了。 ‘任务四补充:世分阴阳,无阳不生,无阴不长,女子天生玄阴真气,于真情时刻流露。’ ‘任务四补充:庚申、葵卯、丁亥、壬辰,双人余’ 朱雄英微微皱眉。 敢情这才是采阴的意思,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按照这任务补充的意思来理解,要女子的初吻,而且还要女子真情流露。 而这个八字,应该指的就是任务目标的八字了。 至于双人余,那便是说这个女子姓徐。 朱雄英有点想骂人了。 修仙就修仙,怎么还要撩妹,这系统是不是宕机出bug了。 撩妹就算了,竟然还指定对象。 这要是辆坦克… 开?还是不开? “小宝。” 朱雄英一想到有可能是辆坦克,心情顿时变得不美妙了,结巴小太监闻声吓得连忙是跑近。 “殿,殿下。” “庚申、葵卯、丁亥、壬辰。” “告知户部,一个时辰之内,孤要所有符合这个八字的未婚徐姓女子名册。” 第13章 大明第一奇女子 六科廊,户部衙门。 努力工作的夏原吉日常爆肝加班中,再有就是两个轮值的主事,都在班房里打着呼噜。 就在这个时候,衙门外传来动静。 接着宣旨太监一声尖细高昂的‘太孙令旨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两个值班主事都是从梦里惊醒,连忙跑出班房,与黑眼圈夏原吉一同接旨。 心里都嘀咕着,太孙殿下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还有空发令旨。 当听完令旨内容之后,两位轮值的主事更是傻眼了。 一个时辰?怎么可能! 然太孙监国,太孙令旨就等同于陛下圣旨,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两人慌了神,不由自主看向镇定自若的夏原吉。 只见夏原吉领旨后站起身,看向两位同僚,不紧不慢的说道。 “即刻通知尚书大人,召集所有同僚回衙门。” “另外将库内所有二十以下的徐姓女子户籍调出。” 两位轮值主事一愣。 “为何是二十以下?” 夏原吉没有理会他们,只觉得是两傻子。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大半夜要找一个女人,不找少女,难道找老婆子? …………… 太孙府,朱雄英靠坐在他那张三米三的鹅绒大床。 今夜,没有叫人侍寝。 不是身体不行,而是兴致不高。 此时的他正在研究手里的这枚银边小镜子。 这玩意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一边琢磨着,心里不由自主想到‘庚申、葵卯、丁亥、壬辰’这个生辰八字以及‘双人余’。 在朱雄英没注意的时候,镜子镜面泛起一阵如水波般的波纹掠动。 一副画面,在这镜中显示。 “嗯?” 朱雄英不经意的一看,愣了愣,使劲搓了搓眼睛,发现自己没眼花,捧着镜子仔细看了起来。 镜中,雾气朦胧,美人沐浴。 尽管白蒙蒙一片,依稀能够看清女子背影,身姿绝美,曲线玲珑。 朱雄英眉头微皱。 女人的身体,他不感兴趣。 或者说,没那么感兴趣,而且这只是背面,连脸都看不到,古代背影杀手同样也会泛滥成灾。 更何况他是皇太孙,不管要什么女人都是一句话的事。 相比镜中女子沐浴画面,他更好奇这镜子的功能,隔空观景,日后要是真和那帮叔叔对上,这玩意能起大用处。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中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水珠成串,从白雪脖颈滑落,一路往下… 纵然朱雄英对女人不感兴趣,但身为男人,有些该看的还是得看。 “36,c。” 作为专业人士,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评定。 “谁?!” 镜子中传出女子惊慌的声音。 亦是在这一刻。 画面消失,小镜镜面出现了一道裂缝。 ‘???’ 朱雄英满头问号。 这镜子还有语音功能?微q镜? 朱雄英看着镜面上出现的这道裂缝,看这个趋势,再有三四道就得彻底碎了,如此看来,这面镜子应该是属于消耗品了。 想到这里,顿感浪费。 明明是可以刺探到绝密军情的宝贝,拿来看女人洗澡算怎么回事,而且连脸都没看到,我可是皇太孙,就算让一屋子女人当自己面洗澡也就一句话的事。 心中懊恼。 就在这时,结巴小太监从门外垫着脚走了进来,靠近床边,弓着身捧着一叠厚厚的名册。 “殿下,户部呈上来的名册。” 朱雄英瞅了眼这名册。 这么厚? 翻到明年也翻不完。 户部这帮人吃干饭的? “殿下,户部递名册的大人说,主事夏原吉将殿下所需之人,列在了册子第一页。” 兴许是感觉到朱雄英的怒气,小太监说话都顺畅了。 “夏原吉?” 朱雄英抬手拨开第一页。 三个字映入眼中:徐妙锦。 ……………… 魏国公府。 自打徐达洪武十八年升天之后,其长子徐辉祖承袭了他的爵位,其他几个儿子也都各有安排,纷纷成家立府。 而徐达的四个女儿。 长女徐妙云洪武九年被册为燕王妃。 次女徐妙青洪武二十四年嫁给了代王朱桂。 三女则是成了安王妃。 徐家可以说是皇亲国戚中的皇亲国戚了。 迄今为止,只有四女徐妙锦依旧没有任何婚配,洪武十三年生人,今年刚好十八岁,与兄长徐辉祖同住在魏国公府中。 在这个时代,一般女子到了十四五岁的年龄就该婚配了,更别说徐家这种名门望族,估计刚生下就被预定好了。 比如徐妙云就是十五岁嫁给了朱棣。 然而徐妙锦,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原本历史轨迹上,朱棣登基之后,其发妻徐妙云于永乐五年早逝,当时的朱棣就想召徐妙锦入宫,册位皇后。 可徐妙锦断然拒绝,并且回了朱棣一封‘答永乐帝书’,之后更是削发为尼,以名独身心志,直到朱棣驾崩后,才重新蓄发。 为此,朱棣悬空后位十七年。 后世不少野史将其称为‘大明第一奇女子’、‘大明第一美娇娥’等等。 而用朱雄英的话来说,这徐妙锦就是个典型的不婚主义者。 此时的徐妙锦,衣着素雅雾纱,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却依旧掩盖不住那沉鱼落雁之容,正坐在梳桌旁,看着镜中的自己,紧蹙着娥眉。 身后侍女给她梳着秀发。 “莲儿,方才你有看到人进屋吗?” 徐妙锦脑子里还回荡着那一句话。 被唤作莲儿的丫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小姐,你定是近日没休息好幻听了,我们这可是魏国公府,哪个生人进的来呀,更何况是小姐您的闺房。” 幻听吗? 徐妙锦还是蹙着眉,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幻听。 那一声,听着很真实,就是从自己身后传来。 “36c是什么意思,莲儿你听过吗?” 徐妙锦又问,这次莲儿更是疑惑着小脸蛋。 “从未听过。” “小姐你读了那么多书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有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停留在闺房门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徐妙锦和莲儿都是朝门房望去。 “门外何人?不知道这是小姐闺房吗?” “莫不是想挨棍子了?” 莲儿呵斥一声。 接着门外立马传来讨饶的声音。 “小姐恕罪。” “只是老爷有令,让小姐即刻更衣。” 更衣?大晚上都睡觉了,更什么衣? “兄长可还说什么?” 徐妙锦出声问道。 “老爷只说让小姐去正厅,兴许是因为太孙殿下的令旨到了。” 徐妙锦一顿,疑惑不解。 太孙令旨,必为国政,自有兄长徐辉祖去接,与她徐妙锦一个待守闺中的弱女子何干? 第14章 隐秘的角落 魏国公府,正厅。 身高八尺,容貌雄武的徐辉祖正招待着太孙府来使。 他也很奇怪。 为什么这太孙令旨非得等自家小妹到了才宣,他不记得太孙殿下与自家小妹有过什么联系,二人应该连面都没见过才对。 “大哥。” 就在此时,银铃女声传来,只见徐妙锦着一件淡青纱裙走出,青丝随意散着,身子婀娜,腰间盈盈一握。 “小妹,快过来随我一同接太孙殿下令旨。” 徐辉祖连忙上前拉住徐妙锦手腕,然后朝着宣旨的太监示意微笑。 这太监也是连忙站直身躯,干咳了两声。 “监国有旨。” 一句话,徐辉祖和徐妙锦都是跪了下去。 “念魏国公一心为国,功勋昭著,特赐南海夜明珠。” 正厅,沉默了。 徐辉祖愣了愣,下意识仰头看向宣旨的小太监。 这就完了? 平白无故给赏赐?天上掉馅饼? “魏国公快快请起。” 宣旨的太监连忙是扶起徐辉祖,然后在徐辉祖疑惑的目光中离去,只留下了一方精致宝盒。 徐辉祖打开盒子,居中躺着一枚散发着淡蓝幽光,通体如玉的珠子。 “这什么意思?” 徐辉祖满脸问号,搞不懂太孙殿下这是玩的那一出。 一旁的徐妙锦则是蹙起了秀眉。 “大哥当真不知道太孙殿下的意思?” 徐妙锦看向徐辉祖,小巧的漂亮脸蛋透着认真。 “太孙,太孙殿下兴许就是突然想到了我,念及早年征战有些功勋,这才特加赏赐。” 徐辉祖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的理由了。 “榆木脑袋!” 徐妙锦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 “哎,小妹,小妹你等等,莫非你知道太孙殿下是什么意思?” 徐辉祖连忙是追了出去。 徐妙锦秀眉一直皱着,心里想着该怎么应付。 南海夜明珠。 这南海,就是魏国公府,夜明珠,指的就是她徐妙锦。 看似是太孙殿下赐下南海夜明珠,实则是告诉徐辉祖,你府上有个如夜明珠般的女子。 若是搁在机灵点的臣子身上,估计这会已经连夜把人洗干净打包送进了太孙府。 回到闺房。 徐妙锦坐在案前,沉思良久,铺开了信纸。 …………… 翌日,清晨。 下过雨的应天府,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新。 民间更是流传着‘太孙赤身求雨感动苍天’、‘太孙殿下为求雨跪了十二个时辰’、‘太孙殿下以十年寿元为献祭换取甘霖’等等…… 一时间,太孙殿下为了广大子民甘愿自身受苦的光辉形象深入民心。 紫禁城,奉天殿广庭。 早早百官便是到来,按文武职分别站立于丹墀之内两侧,新晋进士也分为两列站于其后。 奉天殿内,老朱高坐龙椅之上,侧下搬了把椅子,朱雄英正侧靠在椅子上打哈欠。 今天是三年一次的传胪大典,也就是宣布科考金榜的典礼。 ‘这徐辉祖,不上道啊。’ 朱雄英想着昨晚给徐辉祖送去的那枚夜明珠,这徐辉祖竟然什么表示也没有。 ‘难道表达的太隐晦了?’ ‘妈的,这事情也不好说啊,毕竟是他亲妹妹。’ ‘徐妙锦…徐妙…’ 反复念叨了几遍,朱雄英总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朱雄英的确是精通历史,但是徐妙锦这个人在历史上几乎没有什么记载,唯有一篇,那就是‘答永乐帝书’。 顺着这个记忆,‘大明第一奇女子’、‘大明第一美女’等等信息涌入心海。 失策了。 朱雄英原本是想用太孙身份来搞定这件事,毕竟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目标。 但这个徐妙锦… 在原本历史轨迹,这女人连造反成功,处于鼎盛时期的朱老四都敢拒绝,自己现在这个皇太孙,必然是不放在眼里了。 ‘得想个其他的法子,实在不行…用强的。’ ‘反正我是皇太孙,也不怕犯法。’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完全就是愚民的标语,笑笑就好了。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皆是如此。 权贵,就是权贵。 就在这个时候,礼乐响起,殿外官员依次序入殿,然后就是五拜三叩,吾皇万岁。 接着,就是唱名。 今科状元,杨士奇。 今科榜眼,杨荣。 今科探花,杨溥。 这三个名字,随着一个又一个官员的声音接力,最终传到了殿外丹墀。 原本还在内心忐忑的三杨,在听到属于自己的名次之后,眼眶都瞬间湿润了。 太感人了! 他们想起太孙殿下昨日在长生殿中的操作,硬生生将三份考卷从那般靠后提到了前三,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各自眼中的笃定。 ‘太孙殿下的知遇之恩,今生必定以命相报!’ ……………… 传胪大典结束之后。 朱雄英没有回太孙府,而是换了身寻常读书人的衣裳,出宫去了内城。 任务不等人啊,一共就给了24小时,这已经过了一夜了,再加上这冗长的传胪大典,只剩不足12个小时了。 既然用太孙名头压不住徐妙锦,那就只能动用他上辈子经过无数次实践总结出来的撩妹宝典了。 当然,在这之前,他顺便跟退朝的三杨说了句下班后去太孙府批折子。 拿了好处不干活,对于万恶的资本家而言,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更何况朱雄英不是资本家,他是万万恶的封建大地主。 与此同时。 秦王朱樉在应天府的私宅。 隐秘的角落,二人对坐。 “兄长才学兼备,品德出众,在我等众兄弟中无人能及,更何况兄之生母现在是太子继妃,兄长才是太子嫡出,不论从才学、从名位,都应该是兄长来做这个太孙,而不是朱雄英那个只知寻仙求道的废物。” 朱尚炳声音中满是对大法师的不屑。 “尚炳,慎言。” 朱允炆眉头一皱,压低着声音。 “这些话你与我发发牢骚便是,断然不可对外说,当下太孙监国,冒犯太孙等同犯上。” 朱尚炳则是呵呵一笑。 “兄长放心,这处是我父王私宅,纵是锦衣卫也查不到,兄长,先前我与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万事我来操作,你只需要搞定太孙府的护卫即可。” “你现在有协助太孙理政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想…” “若没了朱雄英,这未来天下之主的位置,该谁来坐?” 一句又一句,刺激着朱允炆本就不那么坚强的小心脏,又是想到昨夜朱雄英对他的那般羞辱,眼中狠色愈发浓烈。 第15章 五步绝杀 应天府,正阳门外。 每年一度的‘一线牵’正在进行着。 诗云:三月初三春正长,月老庙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匠地飏。 所谓的‘一线牵’其实就是在月老庙外所举行的庙会,举办时间是每年的春分前后。 往来男女,络绎不绝,更是随处可见红娘身影。 “小姐,好热闹呀!” 一主一仆逛着庙会,各式商贩、杂耍、猜字、灯谜等等… 女子衣着青蓝琉璃纱裙,脸似白雪,眉若远山,当得上一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走在人群中极为亮眼,男人不多看几眼都会被怀疑性取向有问题。 此时正纤纤玉立在一处猜灯谜的铺子前。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徐妙锦看着这盏灯笼的纸条,秀眉微簇了起来,她天资聪慧,自幼习得百书,可眼前这个灯谜,确实是把她难住了。 不仅是她,周围簇拥着的许多文人骚客都是看着这盏灯,个个良思许久,不得其解。 这些人,一成是因为灯谜挤在这里,九成是因为徐妙锦。 “我家掌柜说了,哪位能够解开此谜,并对出下联谜者,甘愿奉送一对上好鸳鸯玉。” 铺子伙计笑呵呵的说道。 话刚说完。 “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一道声音应声响起。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白衣男子,剑眉星目,翩然如十亿少女梦,冷峻若刀削般的脸庞写满了大大的帅字,他的出现,直接引得周遭女子眉目频频。 徐妙锦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白衣男子,目中流露出一丝惊叹。 不过她不是因为颜值,而是赞叹这个对子。 ‘好对。’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心中默念了一遍。 在众人目光中,只见男子走到铺子前,提笔蘸墨,以飘逸的草书在宣纸上写下了‘油灯’二字,这便是‘白蛇过江’的谜底。 伙计一看,顿时笑了起来,朝着白衣男子连连作揖。 “公子大才,恭喜公子喜得鸳鸯玉。” 白衣男子微笑会意,接过双玉,随后转身朝着另一处热闹地走去,全程都没有看徐妙锦一眼。 这让徐妙锦的秀眉顿时紧蹙了起来,世上竟有这般忽视自己的男人。 望着白衣男子离去的背影,沉顿片刻,快步追了上去。 “哎,小姐…” 莲儿刚想追,被徐妙锦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此刻走在前方的白衣男子,已经上了一道拱桥。 “1,2,3…” 朱雄英很自信,这是他上辈子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和成功总结出来的撩妹大法。 第一步,迎合对方,营造人设,让对方对你感兴趣。 徐妙锦喜好文对,刚才的对子,便是营造出了自己才高八斗的人设。 第二步,忽视对方,刺激对方产生胜负欲。 这一招对于女神级的妹子来讲,屡试不爽。 “7。” 当默数到七的刹那。 “这位公子。” 徐妙锦追了上来。 “嗯?” 朱雄英折身,疑惑的看着徐妙锦。 “姑娘可有什么事?” “我…” 徐妙锦一时语塞,她方才是有些置气追上来的,倒是没想好追上来问些什么。 “姑娘灵妙如玉,方才灯谜处便是瞧见了,本想攀谈,只可惜在下才疏学浅,怕误了姑娘的雅兴。” 第三步,捧+谦虚,化解尴尬,让对方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顿时美滋滋,再加上适当的谦虚,印象分顷刻爆棚。 果不其然,原本还略显尴尬的徐妙锦噗嗤一声笑了。 “公子过谦。” 徐妙锦突然想到什么,微微后退半步,工整欠身行礼。 “徐妙锦,公子有礼。” 朱雄英亦是后退半步,拱手作揖。 “在下吕子乔。” 正式宣布:上钩了。 这要是放在上辈子,就是换微信了,速度进展快的已经可以开始订酒店了。 “妙锦姑娘来这一线牵,也是想寻一段良缘?” 二人并肩走在这拱桥之上,才子佳人,晚阳垂暮倾洒。 徐妙锦微笑着摇了摇头。 “吕公子呢?” 很好,反问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四步,通过交流获得对话主动权,深化形象,让对方内心生出崇拜。 “我本进京赶考,只可惜科考之日,随身书童张伟重病昏阙,为将其送往医馆,错过了入试的时间,今日来这庙会,权当散心。” 徐妙锦听完,眼神霎时变了。 ‘能为一小小书童舍弃三年一次的科考,此人心地竟是好到这般,实乃君子之风。’ 微表情,尽皆被朱雄英收入眼底。 接着下一步。 第五步,讲故事消除彼此距离感。 “妙锦姑娘,在下有个故事,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一听。” 徐妙锦现在印象分极好,显然觉得跟前这位是个难得一见的君子,笑着点了点头。 “公子请讲。” 朱雄英微微一笑,随后略带惆怅的开口了。 “在不知多少年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故事从一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船开始,它的名字叫泰坦尼克号……” “……………” 一边走,一边讲。 故事进展到‘ujump,ijump’的时候,清晰可见徐妙锦眼眶里的泪花。 五步绝杀。 这要是放在上辈子,接下来就是吃饭看电影开房为爱鼓掌,一切水到渠成。 不知觉间,二人走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河边。 朱雄英一边讲着撞船之后的剧情,一边眼角瞥了眼左右,当发现左右的确有人影在暗处攒动的时候。 计划中的最后一步,要开始了。 毕竟是古代女子,保守程度很高,所以在前五步的基础上,还得下一注猛药。 ……………… 太孙府。 一帮换好了便衣的兵士,被牢牢严令待在原地。 带队的是一个精壮少年,名为常天赐,常遇春长子常茂之子。 原本历史轨迹中的常茂是无子无女的,更是在蓝玉案中被株连喝了汤,但因为朱雄英的到来,蝴蝶效应让他避了祸,更是在洪武十五年,朱雄英刚修仙的第一年,给了常茂一瓶药,这才雄风重振,当年年底就造了个常天赐。 而且这常天赐天生神力,格外雄武,年仅十四,已然身高九尺,满身腱子肉。 “殿下,这可怪不得我了…” 皮肤古铜色的常天赐叹了口气,颓丧的靠着柱子。 远处的朱允炆则是冷冷注视着这一幕,他以协理监国的名义,勒令常天赐等人不得行动。 理由也很简单。 调动兵士乃国之大事,无监国明旨,谁也不可调动一兵一卒。 第16章 晴天霹雳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听完故事的徐妙锦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将这句话重复念了三遍。 女人,终究是感性动物。 哪怕是徐妙锦这种腹中有书气自华的奇女子也不例外。 二人并肩站在河畔,一棵大杨柳之下。 纤细垂柳迎风飘扬,西垂的晚阳烧红了余天。 “妙锦姑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朱雄英望着残阳。 “我…” 徐妙锦沉默了。 “我不知道。” 她一直很抗拒男女这方面的事情,尤其是婚姻。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她的二姐三姐,虽然都嫁为王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婚后生活都极其折磨,这更加让徐妙锦对政治婚姻深恶痛绝 而以她徐达之女的身份,如果要婚配,也只可能是政治婚姻。 所以她宁愿孤独一生,也绝不接受政治的安排,她不接受那样的命运。 ‘一见钟情…我配拥有吗?’ “我信。” “就在此刻。” 突然的一句话,猛的惊醒徐妙锦,下意识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也是偏头看向徐妙锦,二人四目相对。 这一刻的徐妙锦,心猛的一颤,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扑通扑通的加速。 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电光在对视间闪烁,就连空气都甜了几分。 一人俯身,一人踮脚。 两人的脸颊,愈来愈近,甚至已然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热气。 ‘成功来的太突然了!’ 朱雄英心中狂喜,能省那一剂猛药还是省了为好,毕竟麻烦。 ‘不行…我不能害了他。’ 徐妙锦则是内心挣扎,她深知自己和眼前这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然而,距离依旧是越来越近。 咻咻咻咻! 就在二人即将唇齿相碰的刹那,破风声响起。 几乎没有犹豫,朱雄英一把搂住徐妙锦,侧身闪过,十多支弩箭射落在大柳树上。 没下令怎么就出手?! ‘刺客’。 下一刻,朱雄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原先以为这是自己安排英雄救美的人,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大意了,被算计了。 为了不引起徐妙锦怀疑,朱雄英并没有安排护卫。 徐妙锦亦是紧蹙眉头。 她的第一想法是,这必然是冲自己来的,毕竟她是徐达女儿,是当今魏国公的小妹,只要抓住她,那便是抓住了政治权柄,以此来威胁徐辉祖,便能达到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快走。” 徐妙锦想要推开朱雄英。 然而朱雄英那坚实的臂膀将她牢牢锁在怀中,男子独有的气息侵入鼻息,脸颊抑制不住的泛起了一抹红。 ‘徐妙锦,这个时候你还在胡思乱想…’ ‘绝不能拖累吕公子!’ 正当徐妙锦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十多个满身黑衣的杀手已经从民房各处翻跳而出,直奔大柳树后的朱雄英杀来。 ‘十二个,雁翎刀,短弩。’ 朱雄英扫过这十二个黑衣杀手,眼中有着冷意。 雁翎刀,是大明军刀。 而短弩更是只有军队才能配备。 大明对军械管制极为严格,任何一件武器都有记录在案,除非私造。 有这个本事和能力私造军械的,只有那些手握兵权的藩王们。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心中默念,只见朱大法师一手搂住徐妙锦,另一手别在腰后掐出印决。 刹那间,上空十丈之地竟是有雷云显现。 轰隆! 一声巨响。 九道雷霆划破天际降下,呈环形绕着整个柳树炸响,烟尘霎时滚滚卷起。 十二个杀手皆是惊的脚步一顿,晴天霹雳这种事,他们还真没见过。 “别让人跑了!” 为首的一声提醒,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是冲了上去。 可当他们冲散烟尘之后,发现柳树下的人,早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时辰之后。 在这一个时辰,晴天霹雳已经传遍了应天府,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是苍天罚罪,有说是人间出了大冤屈,还有说这是上天对大明的警示,预示有大灾将至… 就连朝廷都是惊动,六部纷纷召开紧急会议。 钦天监的天象大师们更是一个个忙碌了起来,各种分析推测不断。 而随着夜幕降临,内城,月老庙的一间普通柴房。 一男一女靠在柴垛旁。 “你受伤了。” “疼不疼…” 徐妙锦看着眼前脸色虚白的男子,心中满是愧疚,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我去请医师来!” 徐妙锦刚要起身,被朱雄英一把拉住。 “这里是内城,入夜是有宵禁的。” 徐妙锦折身蹲下,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是胡乱撕开裙摆,为男子包扎肩膀的伤口。 包扎的时候,鲜血渗透裙纱。 “都怪我,都怪我…” 眼眶已然泛起了泪,珍珠般的泪从眼角渗出。 毕竟此时的徐妙锦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远没达到原本历史轨迹中‘答永乐帝书’时期的超尘脱世。 “不怪你。” 朱雄英‘强忍’着疼,露出笑意,抬手擦去徐妙锦脸颊的泪。 ‘任务四:倒计时00:30:59’ 时间快不够了。 朱雄英心念一想,不能再拖了,得速战速决,不然对不起肩膀上的这一道口子。 下一刻,猛的咳嗽起来,脸色更是急促变化。 “怎么了?” 徐妙锦见朱雄英咳得这般厉害,顿时慌乱不已。 稳住神之后再定睛一看,发现这位吕子乔吕公子已经是近乎昏迷,嘴唇发白,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 “吕公子,吕公子…” “水…” 朱雄英的声音虚浮无力。 徐妙锦连忙是反应过来,取出随身带的雕花小玉瓶,里面并不是水,而是一些花茶,这是徐妙锦的一个小习惯。 将瓶口放在朱雄英嘴边,尝试着倒了倒,发现根本无用,倒多少,漏出来多少。 徐妙锦看过一些医书,知晓受伤的人最怕脱水。 一咬牙… 徐妙锦仰头喝了一口花茶,接着慢慢朝朱雄英贴近了身子…… 第17章 传召铁铉(求追读!) 咕噜,咕噜。 喉结在黑夜中滚动。 朱雄英微睁着眸子,看着喂自己喝水的徐妙锦,好看灵动的脸上满是认真,这让朱雄英的剑眉逐渐皱了起来。 心里这莫名的悸动,怎么回事? ‘任务四:完成’ ‘任务五:炼制真言散,限时本轮修炼结束之前。’ 夜,悄然流逝。 当翌日暖阳初升的时候,柴房内的徐妙锦醒了过来,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袍子。 “吕公子!” 下意识出声,然四周环顾,早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只在旁边留下了一对雾白鸳鸯玉。 将这对鸳鸯玉拾起,徐妙锦一想到昨夜,脸颊抑制不住的窜起一缕红晕,可又想到对方留下这对鸳鸯玉的不辞而别,内心又是沮丧。 “或许他也知道,我们不可能。” 徐妙锦的眼中,满是悲凉。 ……………… 太孙府。 长生殿,侧殿暖阁。 朱雄英靠坐在沙发椅上,肩膀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之前囤了不少凝血丹,有些是修炼完成送的,有些是炼丹任务炼的,磕上两颗立马见效。 在他的跟前,一个身穿铠甲,满身腱子肉的古铜色皮肤高大少年低头站着,脸上满是委屈。 “殿下,这,这又不怪我…” “是朱允炆说没有明旨调动兵士是死罪,他都那样说了,又是协理监国,我哪里还敢继续带人出去。” 常天赐小声说着。 ‘朱允炆’。 朱雄英眼中掠过冷色。 难怪自己的行踪被透露了出去。 他绝对不相信朱允炆的出现是个偶然。 他也不相信朱允炆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暗杀自己。 更何况十二个杀手所用的军械,不是朱允炆能弄到手的。 “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朱雄英瞪了眼常天赐。 “殿下,我…” “滚。” “哦…” 常天赐挠着后脑勺,抱了抱拳,然后低着脑袋走了出去。 朱雄英突然想到什么。 从怀里掏出银边小镜,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箭头,这是他昨天特地折断留存的,把箭头往这镜子一扔,只见箭头没入镜子瞬间消失,接着镜面有着波纹微微荡漾。 秦王私宅。 朱尚炳和朱允炆站在院中,在他们的跟前跪着十二个黑衣人,一个个都是低着脑袋。 “什么晴天霹雳,都是借口!” “废物,都是废物!” 朱尚炳暴怒如雷,上前一脚踹在为首的黑衣人脑门上,接着又是疯踢,直到发泄完毕,这黑衣人已然被踩的满脸血。 “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接着,声音冰冷。 这十二个黑衣人,低着头沉默了片刻,随后动作整齐划一,腰间抽刀,集体抹脖子。 “等…” 后方站着的朱允炆刚想阻止,十二人已经全部倒地毙命。 “行动失败,朱雄英必定会调查,除了你我之外,决不可让第三人知道这件事。“ “否则你我,都有杀身之祸。” 朱尚炳看向朱允炆,眼中有着急色。 “明日天恩宴结束之后,我会立即返回秦地。” 朱允炆脸色一变,更是慌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不带这么晚的啊!明明是你忽悠我上船的,求生艇怎么就没我份了? “兄长莫急,朱雄英那小子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怀疑你也没法给你定罪,我在京师留了部分死士,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兄长可随时动用这部分死士诛杀朱雄英。” “只要朱雄英一死,太孙的位置必定非兄长莫属!” “我在秦地也会策应兄长,有我秦地十万大军为后盾,兄长何惧之有。” 听着朱尚炳这番话,朱允炆苦大仇深的脸愈发难看了起来,他虽不是什么智谋过人,但也不是傻子,秦地十万大军后盾?纯粹扯犊子画饼! 难不成我被弄的时候,你朱尚炳还能带着十万大军杀进应天府?真有那本事,你自己当皇帝不是更好。 可他心里也清楚,从他答应朱尚炳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朱尚炳显然是看出了朱允炆的忧虑,在他的计划中,朱允炆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往前凑了凑。 “这样,晚些我与兄长一同去太孙府。” 朱尚炳突然想到了什么,贼笑一声,附在朱允炆耳边细语。 ……………… 两个傻叉。 朱雄英看着镜面中的画面,听着二人对话,心头默默骂了一句。 他当然不会说出声,毕竟这玩意有语音功能。 镜子一翻,画面消失。 天恩宴。 朱雄英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差点就忘了。 正月过,诸王派遣使臣或是王子进京朝贡,这些使臣一般都会待上半月左右,在朝廷赐宴之后,才会陆续返回各自王地。 天恩宴的规格很高,王公百官皆会列席,就连老朱和阿标都会强撑病体亮相。 “来人。” 朱雄英声音出口,在门口候着的太监连忙是跑了进来。 “召都督府断事官铁铉来见。” “遵旨。” 朱雄英身上肃冷,弥漫着一股杀意,把这太监吓得颤颤巍巍。 朱尚炳… 黑了老子就想跑路?当老子是泥捏的? 至于召见铁铉,这也是朱雄英很早就打算要做的事情,朝堂的文武两个班底要同步进行更替,文有三杨以及夏侯吉等人,又有刘老头罩着。 至于武,徐辉祖算一个,再就是铁铉等人,这铁铉虽然是个文人,但文可提笔,武能上马。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铁铉屡次大败朱棣,让朱棣南下寸步难行,差点就崩溃回家种地了,要不是道衍和尚给朱棣出了个绕开铁铉奇袭应天府的主意,朱棣绝无可能打赢靖难。 沉默了会,朱雄英又取出一个小玉瓶,又是陷入了沉思。 “奇怪,为什么总想起她。” 朱雄英心里有点乱。 在他看来,和徐妙锦这一场刻意的邂逅只是为了完成修炼任务。 谈恋爱? 不可能的。 渣男永远不相信爱情。 “炼丹去。” 起身,朱雄英走出长生殿,朝着他特地建造的炼丹房走去,他对这次要练的真言散还是挺感兴趣,之前都没炼过。 然而刚出殿没几步,小宝太监又是快步的跑了过来,脸色明显很是慌张,跑来的时候连续摔了三四个踉跄。 “什么事?” 朱雄英眉头一皱,这结巴太监也跟了自己有几年了,大小场面也见了不少,一般的事情不至于吓成这幅模样。 “殿,殿下,百,百官全部跪在了府外…” 第18章 那就一直跪着 百官齐跪府外,隐隐有逼宫之意。 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帝王身上,都不是小事,有些性子弱的甚至会惊慌失措,更别说一个还未登帝位的太孙监国。 但朱雄英,是个例外。 跪在府外? 朱雄英眼中闪过冷意。 这群狗东西,领着老子的工资不干活?大白天的罢工摸鱼? 若是阿标知道朱雄英是这般想法,估摸会气的直接从病榻上蹦起来,抄起扫帚追朱雄英七八条街。 而老朱则是不同,肯定会拍着大孙子的肩膀说‘这才是咱的大孙子’! 冷着脸,朱雄英折过身,大步流星直接朝着府外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群二五仔想干什么。 在他的身后,太监宫人们都是低着头小碎步快跑跟随,感知到太孙殿下的怒火,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太孙府外。 乌泱泱跪着上百号人,六部之内,但凡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基本都到场了,跪在百官最前列之人,正是吏部尚书茹瑺。 这位茹大人作为发起人,跪的笔直,满脸骄傲。 “茹大人,我们这般做,若是传到陛下耳中…” 旁侧的工部尚书声音很小。 “我等今日之举,是为国家计,是为苍生计,纵是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也是夸赞我等一心为国,效忠朝廷。” 茹瑺厉声说道,满腔正气。 话刚说完。 一道身影已然是从府门跨出,霎时所有官员都是停止了议论,叩首大拜。 “殿下,昨日晴天雷霆,千古未见,这是苍天对我大明示警,还请殿下复朝!以平天怒!” “殿下!” 茹瑺老泪纵横,一番说词抑扬顿挫,不少人都是被带动了情绪,纷纷是跟着大拜高呼‘恳请殿下复朝’! 复朝? 复个鸡儿。 每天早上五点上朝就能把国家治好了? 再说了,昨天那几道雷,那是我朱大法师的杰作,跟苍天有个屁的关系。 啥事都苍天饶过谁,苍天真忙。 朱雄英扫过眼前跪了一地的大臣,还好,他看中的那些人,诸如夏原吉等人,并不在众人之列,不然朱雄英要对这些人重新评价。 至于茹瑺的做法,朱雄英也理解。 在封建迷信的古代王朝,哪怕是地震这种常见灾害都能让当朝宰相引咎辞职,更别说晴天霹雳这种几百年难得一见的怪事,史书都找不到的先例。 但理解归理解,这不是给他们胆子威胁自己的理由。 朱雄英心里跟明镜似得,这群老滑头看似是因为晴天霹雳,所以才来逼迫自己复朝。 而实际上,这些家伙只是在试探一个底线罢了。 自己若是退了,那这群家伙便会得寸进尺,朝堂便是如此,能够混进中央的无不是满腹黑不溜秋。 上辈子腹黑学的书朱雄英也没少看。 “是不是孤不答应复朝,你们便一直跪着。” 朱雄英淡淡开口。 百官一愣,茹瑺率先开口,表明壮志,满脸都是为国可豁出一切的态势。 “殿下若不复朝,今日臣便跪死在这太孙府外!” “很好。” 朱雄英呵呵一笑。 “传孤令旨,茹尚书年事已高,累国事操劳,伤心累神,为身体计,今特赐领吏部尚书衔,出镇河南布政使。” 一句话,跪在地上的茹瑺愣住了。 年事已高? 他今年才四十岁啊! 出镇河南… 看似挂着吏部尚书,实则就是外放。 霎时间,茹瑺面如死灰。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太孙殿下做事竟是这般果敢,自己身为吏部尚书,身为百官之首,竟是说外放就外放,都不与紫禁城内的老皇帝商量一番。 这让茹瑺想到前夜从宫中传出的那道圣旨,四品以上及军队征伐之事皆可由太孙决断。 皇帝看似只给了太孙监国的位置,实则是给了摄政之权。 想到这,他突然后悔了,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至于你们。” 朱雄英扫过其他官员,在朱雄英的目光之下,这些人纷纷是低头,冷汗布满了额头。 连百官之首的天官说削就削,他们算个屁啊。 “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一直跪着。” 百官心头都是猛的一个咯噔。 “常天赐何在。” 早就闻讯赶来的常天赐立马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身披战甲,威风凛凛。 尽管只有十四岁,朱雄英早在一年前就把他弄到自己的太孙府上做了护卫将军。 “给孤看好了,日落之前,谁若敢起身,仗责一百。” 朱雄英的声音,冷的吓人。 百官更是惊的直打摆子,仗责一百,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大兵也扛不住,放在他们这些书生身上,和直接送去地下喝汤差不多。 这一刻,众人从这位太孙殿下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老皇帝的影子… 但是又和老皇帝哪里不一样,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放完话,朱雄英转身进了府,径直朝着炼丹房的方向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 炼丹房。 陈设古色古香,四面都挂着丈高的丹青墨画,还有许多架子,搁置着许多奇特的药材。 一鼎人高炼丹炉伫立在屋子中间。 ‘轰’的一声。 炉子猛的一个震动。 接着便是猛烈咳嗽的声音传来。 守在屋外的太监小宝早就是听怪不怪了。 毕竟太孙殿下每次炼丹,少说也得炸炉七八次。 “不知道殿下这次炼的是什么…” 小宝心里暗自琢磨着。 每次太孙殿下炼丹,也是小宝太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太孙殿下炼制完的丹药,高兴的时候会随手赏他一两颗。 他还记得三年前太孙殿下赐予的那枚宝蓝色的小丹丸。 他晚上和着蜜糖水吃下去之后,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过了七天,某个夜晚嘘嘘的时候发现自个那玩意,竟是有要重长的迹象。 虽然只是多了一厘米,但也是让他欣喜若狂。 只可惜,从那之后殿下就没再赏过他那种宝蓝色的小丹丸,为此小宝郁闷了许久。 “小宝公公。” 就在这个时候,有着一护卫甲士快步跑来,抱拳行礼。 “何事?殿下正在炼丹,任何人不得打扰。” 小宝瞥了眼这甲士。 “回公公的话,广阳王与秦王世子在外觐见。” 第19章 为孤整军(求追读!) 太孙府外。 朱允炆和朱尚炳并肩站着,他们的身侧是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朝堂诸公,不少人已经累的近乎虚脱,可也是不敢起来。 跪着还能挺挺,要是起身就得仗责一百,那得要老命。 咬咬牙,挺住。 这些当官的无一不是在心里骂娘,早知如何,打死也不跟着出来瞎凑活。 “真是荒唐!” 朱允炆低声一语。 旁边的朱尚炳则是笑了。 “兄长,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啊。” “机会?” 朱允炆目露不解。 “朱雄英这般对待朝堂诸公,你说朝堂诸公日后还会心向与他?而兄长你是当今太子继妃的嫡子,若你今日施恩于他们,你说他们以后会向着谁?” “陛下大限将至,太子殿下又是素来仁德,信赖朝臣。” “试问,有朝一日,百官请愿改立兄长为储君,太子殿下会如何抉择?” 言语至此,朱尚炳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朱允炆则是若有所思,眼角余光看向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把其中几个重要的人物记了下来。 与此同时,府内炼丹房中。 朱雄英脸上满是黑灰。 一个时辰,已经炸了两炉了,他也不心急,炼丹任务一般都要炼5-10炉,朱雄英记得最多的一次,炸了24次。 那一天过的可谓是天昏地暗,差一点朱雄英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此时在这屋子内,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侧,身高七尺,留着一把短胡子,长相看起来敦厚老实。 “你怎么看?” 朱雄英淡淡开口问道。 铁铉一愣。 我怎么看? 我又不懂炼丹。 铁铉也是满脸问号,他原本好好的在都督府上班,突然被召来太孙府,接着啥也没干,在这炼丹房看太孙殿下炼丹看了半个多时辰。 “臣不懂炼丹之术。” 实话实说了。 朱雄英眉头微微皱起。 “孤问你的是边防。” 铁铉更是一愣,那看向朱雄英的眼神像是在说‘殿下您问过吗?’,我从进屋到现在,您老可是一句话也没开口啊。 朱雄英见铁铉这般疑惑表情,略微想了想,他笃定自己肯定问了,不过大概率是在心里问的。 这臣子,连上意的心事都揣测不透,差评! “启禀殿下,边防有九大塞王镇守,北元虽有心,却无力。” 铁铉回声道。 朱雄英瞥了眼铁铉。 “再答。” 如果这家伙只是说这么一句,那朱雄英有必要对其重新审视了,甚至怀疑上辈子的史学家都是瞎编的铁铉传。 铁铉沉默片刻,随后跪了下去,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接着沉声。 “九大塞王倘若安分守边,自可无恙,可若塞王作乱,甚至勾结北元贼子,那便是朝廷大祸。” “臣以为,当居安思危,以防不测。” 说完之后,铁铉偷偷看了朱雄英一眼。 他这番话往好了说是为君分忧,往坏了说就是挑拨宗室血脉,赏与罚只在听者一念之间,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跪着说这番话的原因。 然而他在朱雄英脸上,什么都看不到。 “京师兵力几何。” 朱雄英言语同时一边捣鼓着下一炉炼丹所需要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是系统提供的,用之不竭。 “京师五军四十八卫有兵二十二万余,亲军十二卫有兵五万余,共计二十七余万。” 铁铉供职都督府,了解京师兵力部署是基操。 “孤交给你一件事,办好了,升你做兵部侍郎。” 朱雄英将捣鼓好的药材,一份一份的摆在炉边的材料架子上,准备再次开炉,无数次炼丹经验让他面对炽热的火焰也能平静如水。 可铁铉却是激动了起来,他现在只是一个从五品的都督府断事,兵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绯袍高官,如果按照常规的升迁,就算是顺利的话没个十几年都上不去。 现在一次性跳五级,这就是正儿八经的火箭。 “孤要你重新整编京师五军,从中挑选擅骑兵士九千,组成九千营,再挑两万眼力好,能用火器的兵士,组成神机营。” “原有五军,亦要重新整编,四十八卫太少,扩充至七十二卫。” 铁铉眼中精光一闪。 “臣,领旨!” “孤的令旨稍后就会发到五军都督府,回去好好干。” “丑话说的前,干好了孤给你升官,干不好,孤要你的脑袋。” 朱雄英把一味主材扔进炉子,霎时火焰腾起,冲出炉口半丈高。 “臣定不辱命!” 铁铉既兴奋又沉重,明白自己肩膀上是何等担子,也大意猜到了太孙殿下整军是为什么而准备。 瞥了眼离去的铁铉,朱雄英并不担心。 原有历史轨迹中,如盛庸、平安这等在靖难成名的名将,最后都选择了投降朱棣,可唯独铁铉誓死不降,把整编京营的事情交给这么一个忠臣去做,最合适不过。 “下一味。” 朱雄英熟练的又扔了一味药进去,接着手法极快,第三味,第四味… “殿下,广,广阳王与秦王世子正在府外求见。” 房门之外,小宝太监见铁铉离去了,这才出声,这小太监的结巴,这两天好了不少。 “两傻叉。” 朱雄英心里骂了一句。 他知道这两货是来干什么的,无非是想把自己惹恼,然后受罚,最后传出去一个‘劝诫太孙殿下,反而受罚’的好名声。 如此一来,在天恩宴上,便可以恶人先告状了,到时候纵然是说他谋害太孙,大概率也是无人相信。 毕竟,朱雄英也没有证据。 不过反正这两货都是打算来受罚的,何必要费中间周章。 “告诉常天赐,一人三十仗,当百官面,就在孤的太孙府外打。” 声音淡淡传出。 守在炼丹房外的小宝太监则是一顿,吓得脸色煞白。 同时仗责宗室郡王和亲王世子,这等事开国至今可都没发生过。 于此时。 太孙府之外,朱允炆正在对着百官们慷慨陈词。 “诸位大人,待会本王见了太孙殿下,定会向太孙殿下禀呈诸位之苦衷,必定可让诸位免去这无妄之苦。” 话语中,先是承诺会帮百官求情,接着又说这是无妄之苦,就差没直接说太孙殿下荒唐乱罚了。 百官们见此都是垂泪,看向朱允炆的眼神满是感激。 这种眼神让朱允炆极为受用,一旁常天赐则是鄙夷的看向朱允炆,他性格耿直,最厌恶这种惺惺作态之辈。 就在这时,脚步声快步传来,所有人都是看向跨出门槛的小宝太监。 百官欣喜,巴不得广阳王殿下和秦王世子能够尽快入府觐见太孙殿下给他们求情,以救他们脱离苦海。 这太阳,太tm晒了。 第20章 嫉妒与恨 “兄长,一会见了朱雄英,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 “刚好百官都在,朱雄英把我们二人责罚的越狠,事情便会闹得越大,明日天恩宴你我就更有说辞在手,届时就算朱雄英当众将暗杀的事情说出,也只会当他是恶意报复。” 朱尚炳笑着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势。 朝堂之事就是这样,只要没有绝对证据的事情,在其中参杂一些恩怨,那事情就会变得扑所迷离,难断真假。 而且血脉之间攻讦,是老朱最不喜欢的事情,他会下意识的把事情向误会的方向去理解。 “嗯。” 朱允炆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认可朱尚炳的这番话。 “太孙殿下令旨,广阳王与秦王世子接旨。” 小宝太监来到府外,传旨的时候竟是一点都不结巴。 就连常天赐都是多看了这小太监几眼,不过看这小太监略显憋红的脸,显然是憋着一口气,要一口气全部说完。 故而,朱允炆和朱尚炳刚跪下,小宝的嗓音就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 “殿下令旨,广阳王与秦王世子不逊管教,各仗责三十,由护卫将军常天赐亲刑。” “钦此。” 说完这些,小宝太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接着也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转身就是回了府。 朱允炆和朱尚炳相视一眼,都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怎么突然就挨板子? 百官更是傻了,不是说好了给我们求情吗?怎么自己就先挨上打了? 常天赐则是不顾这些,他早就看朱允炆这两货不爽了,现在有太孙令旨,不打白不打。 “都愣着做什么,给本将军把他们摁住。” 一声令下,兵士连忙是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朱允炆和朱尚炳摁在了搬来的长凳上,常天赐则是接过一根大棒,站在两人中间。 “常天赐,尔敢!” 朱尚炳厉声大吼,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打过。 “你看我敢不敢。” 常天赐嗤笑一声,大棒就挥了下去。 左一棍,右一棒。 准确无误的落在两人的屁股上。 一人‘啊’一声,错落有致,若不是现场在看他们在挨棍子,听着这声音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朱雄英…!” 朱允炆和朱尚炳都是死死抓着蹬脚,眼中都是恨色。 虽然他们原本就是打算来太孙府激怒朱雄英进而受罚的,但他们的心理预期是‘被轰出太孙府’、‘罚俸半年’之类的惩罚。 绝不是打板子,而且还是当着百官的面挨板子,这事必定会传遍整个应天府,他们两个将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料。 尤其是朱允炆,手捏成拳,紧紧攥着。 他最开始只是羡慕朱雄英,羡慕朱雄英可以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再之后是嫉妒,嫉妒朱雄英为什么整日荒废还可以被册封为太孙,而自己从小发奋读书却不被重视。 再到现在这一刻,则是演变成了彻骨的痛恨。 ‘有朝一日,本王定要将你踩在脚下,告诉天下所有人,这大明的主人,是我朱允炆!’ 心里刚默念着这一句。 “啊!” 一声叫嚎。 百官听着二王一声又一声的嚎,也是乖乖的跪着低头,相比之下,心里舒服了不少,自己跪着总比挨板子好,看这二王的架势,怕是没个三五天下不了地了。 而在太孙府外的街道左右,各有一辆马车在半路刹住了车。 这两辆马车不约而同的调转了头,以极快的速度驶离。 左侧马车内,狂妄居士朱高燧大大的吐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还好上次没见朱雄英,不然这会指不定就是自己在挨板子。 妈的,这就是太孙吗? 竟是比本王还狂妄! 右侧马车内,晋王世子朱济熺紧皱着眉头,随后又是松了,接着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这个朱雄英越是荒唐,于我与父王便是越有利,得再书信一封给父王,明日天恩宴之后,还得找个理由留在应天。” 与此同时。 太孙府内的炼丹房内,‘轰’的又是一声炸响。 朱雄英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次炼丹,而是皱着眉头,总结思考问题出在哪里,这是他这么多年炼丹的习惯。 先炸炉三次,然后总结问题,再进行下三次,如果下三次也没有成功,那就再停下来继续总结,最后三次的成功率基本可以保持在90%以上。 眼角余光,瞥了眼窗外。 嗯,中午了,太阳确实挺大的。 “传孤令旨,给外面的百官撑把伞,再送点酸梅汤之类的凉饮。” 房门外,小宝‘遵旨’的声音传来。 朱雄英要的是震慑百官,而不是把百官弄死,这一点他和老朱还是不同的,老朱精力无限,能把官场一次性干空,但是朱雄英并不会,倒也不是没那个魄力,主要还是干空了麻烦。 一边收拾药材,一边想着事情。 他在判断今天这事将会产生什么后续问题,以及该如何解决。 百官好处理,这些在三大案之后上位的官员就是被老年老朱惯得,毕竟老年老朱把刀收了起来。 现在自己稍稍震慑一下,立马能够让他们回忆起当年被老朱屠刀支配的恐惧。 并且接下来逐步更替,有刘伯温接掌吏部,朝堂出不了什么乱子。 至于朱允炆。 这货在朱雄英眼里就是个废物,只要人在应天府,就翻不出什么浪。 朱雄英主要想的,是朱尚炳。 他在抉择,要不要以这个朱尚炳为引子,直接玩一场大的。 比如,宰了这货,指不定能直接把秦王朱樉刺激的扛旗造反,借此顺理成章的拉开削藩大旗。 站在朱雄英的角度来看。 他是巴不得老朱在世的时候搞削藩这件事,毕竟老朱对藩王们的威慑力还是极强的,哪怕是燕王朱棣,在老朱面前也只能乖乖跪着。 “殿下,魏国公府差人送来一封信。” 就在此时,屋外又是传来小宝的声音。 ‘这家伙怎么不结巴了。’ ‘魏国公府?’ 朱雄英眉头微微皱起,徐辉祖若是有事,必定是亲自来觐见,不可能用书信的方式,那也就是说。 这封信,来自于徐妙锦。 一想到这个女子,朱雄英的心海止不住泛起了浪纹。 “呈进来”。 第21章 老皇帝的沉思(求追读!) ‘臣女生长华门,性甘淡泊。 不羡禁苑深宫,钟鸣鼎食…… 臣女愿为世外闲人,不作繁华之想…… 伏恳再哀而怜之,以全臣女之志愿,则不胜衔感待命之至。’ 朱雄英看着这封信,字迹娟秀,行文间透着看淡红尘之意,不由想到原本历史轨迹中,徐妙锦在九年后呈给朱棣的那份‘答永乐帝书’。 刚巧,这封信的信名,便是叫做‘答太孙殿下书’。 也不知道朱老四当年看完是什么心情。 看完之后,朱雄英随手将这信往丹炉一扔,‘呼’的火势旺上一份,接着朱雄英一口气将所有的主材辅材按照顺序全部扔进了丹炉。 半个时辰之后。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屋内飘曳。 闻起来,就像春天栀子花开。 朱雄英看着丹炉中躺着的十二枚指甲盖大小的绿色丹丸。 ‘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炼四次就出丹,这样的事很少见,这十多年来朱雄英也就遇到过不超五指之数。 ‘任务五:完成’ ‘本轮修炼任务已全部完成,等待系统结算,在等待系统结算期间,可自由活动’ ‘强烈建议:打坐入定’ 朱雄英长呼一口气。 提前完成一轮修炼,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对于朱雄英来说,这段时间才是真正的精神自由。 打坐? 打个屁。 有一次朱雄英还以为按照系统建议去做能够得到奖励,结果他硬生生打坐十二个小时,最后换了个寂寞。 从那之后,朱雄英再也不相信建议。 “小宝。” 一声喊出。 小宝太监连忙是推门进来。 “殿,殿下。” 朱雄英看了看这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不是不结巴吗,怎么又开始了。 “三杨在不在长生殿。” 朱雄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旁边的金盆洗手,顺带擦了擦脸上的黑灰。 “回殿下的话,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大人,今天卯时正就已经来了府上,一刻不停的在长生殿中处理政务了。” “走,去看看。” 朱雄英还算满意,卯时正就是凌晨五点。 看来自己的施恩起了很大效果。 此刻,长生殿中。 杨荣和杨溥正在埋头苦干,时不时杨荣和杨溥会交叉看折子,或是商讨或是争论,甚至是直接拍桌子。 只有杨士奇一直神色平静,始终都是不咸不淡的看着,案前放着一杯清茶,等杨荣和杨溥吵完之后,再把折子拿过来细看,最后给出一个三人都能接受的方案。 “撮尔小国,生出这么一群倭寇,胆敢犯我大明海境!” 杨荣看到一份折子,气的眉毛都快竖了起来。 听见‘倭寇’、‘海境’等字眼,杨士奇和杨溥都是放下了手中折子,看向杨荣。 “怎么回事?” 杨士奇凝声问道。 涉及到海境,这便不是小事。 “山东传来军报,两千倭寇侵我海境,倭寇以百人为一组,绕过我官军追捕,对沿途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杨荣将折子中的一部分念出。 杨士奇和杨溥也都是露出了气愤,小小的一个倭国,胆敢犯我大明边境,胆敢掠杀我汉人子民! “你们怎么看?” 一道声音,传入殿中。 三人都是一顿,接着纷纷起身走出案前,齐声朝着踏入长生殿的朱雄英行礼。 “参见殿下。” “倭国,区区一小岛尔。” “孤终有一日将其踏平。” 听见朱雄英这话,三杨不禁都是目露认同之色。 这种岛国倭族,就不该以王师荡平,让其感受到何为天朝雄师。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是先清扫这帮混入我朝海境的岛国杂碎。” 朱雄英坐在殿中上方的那把沙发椅上,扫了眼三人。 “犯境的倭寇皆为倭国武士,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小规模正面作战,我军吃亏极大,当以大军压制,以绝对兵力将其镇压。” 杨溥凝声说道。 “不可!” 杨荣厉声打断。 “倭寇流窜,大军难以捕捉其行动,反而会被其掣肘,臣以为既然倭寇小规模作战强,那我们就训出来一支比其更强的小规模作战军队。” 杨士奇则是没有说话,他擅长的是理政规划,在军事领域,并不擅长。 朱雄英看着杨荣,突然想到什么。 这三人,都得提拔,不然以后没有相应的官位,没法设立内阁。 但光是有功名不行,得有相应的功绩。 “杨荣,倘若孤让你去山东剿倭,你觉如何。” 杨荣一听,顿时浑身一怔。 他激动了,亢奋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若不平寇,臣,誓不回朝!” 杨士奇和杨溥都是微微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边防兵事,都不是他们擅长的领域,没必要与杨荣去争。 “嗯,明日出发吧。” 朱雄英淡淡开口,杨荣则是激动的再磕了个响头。 “来,一人一颗,咽下去。” 接着朱雄英招了招手,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早准备好的小宝太监,连忙是捧着一方镶玉金托盘走了进来,金托盘上放着三枚绿色小丹丸,以及三杯清水。 炼出来的药,总得有人试试。 没有小白兔,羊也是可以的。 但说实话,小宝太监也是很想吃的,他还惦记着早些年长出来的那一厘米。 ………………… 紫禁城中,乾清宫暖阁。 老朱侧卧榻上,脸色苍老虚白,他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差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看见太阳升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宋忠站在榻前,将今天太孙府外发生的事,一个细节不漏的全部讲给了老朱听。 当听到太孙外放茹瑺,罚百官跪的时候,老朱并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很欣慰。 这孩子,像咱,霸气! 可是当听到太孙令常天赐打朱允炆和朱尚炳各三十棍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血脉相残,这是老朱最担心的事情。 “二人伤的怎么样。” “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想来打的时候把握了分寸。” 宋忠回道。 “可知太孙为何下令仗责允炆和尚炳?” 老朱又问。 宋忠则是摇了摇头。 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屠刀太甚,更有诸多无辜遭受株连,老朱为了找人背锅,就以锦衣卫有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将内外刑狱从锦衣卫职责中废除,这就等于是拔了牙的蛇。 故而现在的锦衣卫并无多大权势,很多较为隐秘的事情难以探知。 老朱也没有继续问,放在早几年,他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但是现在,有心无力了,他此时连站起身都极为吃力。 垂目望着窗外,老皇帝沉思良久。 老朱想到一个人,一个为他出谋划策,帮他灭陈平张,助他鼎定天下,开创大明王朝的老朋友。 “传旨,召刘基。” 第22章 读书人(求追读!) 紫禁城,奉天殿之外。 身子虚弱到连站立都费劲的朱元璋,此时身着帝袍,强撑病体,在宫人搀扶下,拄着拐杖望着远方。 而在前方广庭,一道白发身影,小跑着朝朱元璋奔来。 当两人只有三丈之远,刘伯温驻足,跪地,叩首。 “臣刘基,拜见皇上。” “刘先生,你来了,咱等你很久了。” 老朱看着行礼的刘伯温,笑了笑,一如当年初见。 刘基心头猛的一颤,已经很多年,朱元璋没有称呼他为刘先生了。 自从朱元璋登基之后,君臣之间便是再难寻初心。 他犹记得,当年自己对元廷失望至极,辞官隐退青田老家,本打算著书立说了却后半生,耐不住朱元璋四次邀请,入了应天。 二人第一次见面,便如玄德孔明隆中对一般,刘基为朱元璋定下了先陈后张的帝王霸图。 “一起走走吧。” 朱元璋微微摆手,示意搀扶的宫人退下。 “遵旨。” 刘基起身,上前搀住朱元璋。 一个八十八岁的白发老头搀着一个七十一的灰发老头,在这象征九五之尊的奉天殿广庭缓步走着,忆往昔峥嵘岁月。 “不怕你笑话,自打第一次见着你开始,从心里咱一直把你当活神仙看,你给咱出的点子没有一个不是惊世伟略。” “咱还记得,当初鄱阳湖大战,陈友谅率六十万大军压境,众将都劝咱弃城而逃,是你站出来,厉声‘言逃者皆该杀’坚定了咱遇战不退的决心,也是你为咱规划部署,借来了东风火攻。” “开国之后,咱只给你封了个伯爵,知道你心中有怨,可咱也是为了护你,若给你个公爵,弹劾你的折子怕是早就埋了咱的桌子。”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 大部分都是老朱在说,刘基静静听着。 刘基心里明白,朱元璋这个人做事干脆,目的性极强。 今天喊他来,绝对不是为了跟他叙旧,叙旧只是铺垫,朱元璋必定是有事关国体的大事要交付与他。 刘基笑了笑。 对于老朱所说的封爵这件事,他并无埋怨,相反他很庆幸老朱只给他封了个伯爵,他不是淮西旧人,若是封了个公爵,必定引得淮西集团的更加敌视。 两人走到凤天店外的广庭尽头,老朱的脚步一顿。 “咱今天召你过来,是想给你一道圣旨。” “也可以称之为,遗诏。” 听闻‘遗诏’二字,刘基脸色一正,不再搀扶朱元璋,而是往前走出两小步,折过身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低着头,掌心朝上摊开。 老朱这一刻也是收起了方才的叙旧和善之色,帝王霸气盈于眼眸。 拄拐的手微微抬起,后方跟着的宫人快步小跑上前,躬身接住老朱拐杖。 接着老朱尽可能的挺直了腰板,另一手抬起,早有另外的宫人准备好了,躬身弯腰,双手呈着一方打开的檀木匣,匣内有着一道圣旨。 老朱取出圣旨,尽力控制着他的手不颤抖,将圣旨缓缓搁在了刘基双掌手心。 “家国事,今日,朕皆付于刘先生了。” 这一次,老朱用上了‘朕’字。 ……………… 太孙府,府外。 百官依旧跪着,不过除了膝盖酸痛之外,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 因为此时有着一把把华盖大伞立着,为百官遮阳,还有太孙府的护卫扛着一桶桶酸梅汤和牛肉饼,挨个的分发。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 百官的怨气清晰可见的消散了许多,甚至不少还开始感激太孙殿下,暗自反省自己今天的行为是否符合礼,并下定决心从今往后要努力打工,绝不折腾,以此来回报太孙殿下的恩德。 有一种病叫什么来着。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而在府内,长生殿。 朱雄英躺靠在沙发椅上,温韵温玉两姐妹被召过来为他捏背捶肩喂葡萄,玉指如葱,力道恰到好处。 至于为什么每次都是吃葡萄,主要这个年代确实也没啥水果。 朱大法师饶有兴趣的看着跟前站着的三人。 三杨都服下了一枚刚出炉的绿色小药丸,磕完药的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太孙殿下想要做什么,心里满是对刚才所服药丸的猜测。 “听好了,孤来问,你们答。” 三人闻声一正,都是认真了起来。 朱雄英目光首先看向了杨士奇,接着看向杨荣杨溥两人。 “你们二人觉得杨士奇学行如何。” 三杨之中,杨士奇学行最甚,这在历史上是有明确记载的,若不然在原有历史中杨士奇也不可能以白身受召编纂太祖实录,授翰林编修,进而入庙堂之列。 杨荣和杨溥都是一愣。 这问题有什么好回答的? 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咬断牙也不会撕破脸,面子上都不会相驳斥。 别说是评价杨士奇,纵然是对一个普通书生,也会夸赞几句。 杨荣微微一笑,随后看向杨士奇,朗声开口道。 “杨士奇不过懂得几本史书,算不得什么。” 话刚说完。 杨士奇愣了,接着是老实人的眼中狂怒。 旁边的杨溥差点没笑出声。 杨荣亦是懵了。 咋回事? ‘我明明想说的是士奇兄才学贯通古今,乃当时大才啊!’ “杨溥,你怎么看?” 朱雄英又是把目光看向杨溥。 杨溥折过身,朝杨士奇微微行礼。 “杨士奇才学尚可,不如我。” 长生殿,刹那陷入了死寂。 刚说完的杨溥也是傻了,他明明想说‘士奇兄才学胜我百倍’。 这一次就连一旁的小宝太监都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朱雄英则是觉得。 嗯,很真实。 读书人不就这样么,谁也看不起谁。 看来这真言散的药效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 “第二个问题。” 朱雄英淡淡开口。 这一刻,杨荣和杨溥都是屏住了呼吸,额头已经渗出了汗。 他们生怕朱雄英问出一些事关老皇帝的问题,自己再回答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答案,那可就完犊子了。 至于杨士奇,想刀他们两个的眼神已经掩藏不住了。 第23章 徐氏兄妹(求追读!) “尔等,可愿为孤赴死。” 朱雄英眼眸若天子剑,审视着眼前三人。 三杨齐齐身躯一怔。 长生殿,陷入到一种极为诡异的紧张氛围,就连温玉温韵姊妹都忍不住呼吸急促了几分,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扑通、扑通、扑通。 三杨,齐齐跪了下去,朝着朱雄英纳头大拜。 “誓死效忠殿下!” 这一番口号喊得满腔热血。 毕竟这会三人除了杨士奇之外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得伯乐相中,而且还是大明未来天子这种级别的伯乐,很容易热血上头。 朱雄英看着跪地的三人,很满意。 在真言散的药力作用之下,说不出假话。 朱雄英既然要组建自己的朝臣班底,那就得是收人又收心,要能够真正为自己卖命的那种。 而不是建文那种树倒猢狲散。 极端点的例子。 哪一天自己真要是运气不好被干翻了,这些家伙都会排着队为自己殉葬或复仇。 “认真批折子,不许偷懒。” 朱雄英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现在午时刚过,他还有五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傍晚酉时中就是这一轮修炼的结算时间,到时候会开始新一轮的修炼。不知道天杀的系统又要给什么鬼畜的任务。 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花两小时来锻炼身体不过分吧? 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朱雄英心中如是想到。 一手搂着温玉的纤纤腰肢,一手牵着温韵的玉葱小手,朝着寝殿走去。 他有几个新招式,想跟自己这两个美妾深入探讨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卫士来到了长生殿外,小宝太监见状连忙出殿,这卫士与他小声说了几句之后,小宝又是快步入殿追上朱雄英。 “殿下,魏国公在府外觐见。” 正准备和温玉温韵两姐妹切磋武学精义的朱雄英剑眉皱起。 徐辉祖? 这家伙不好好在中军都督府上班,跑太孙府来干嘛? 一想到徐辉祖,朱雄英就下意识想到另一个名字,徐妙锦。 这下好了,连锻炼身体的心情都没了。 “宣。” 朱雄英重新回到长生殿最前端的沙发椅。 “殿下,随魏国公前来的还有一位女子,魏国公说是他的小妹。” 小宝又是补了一句,朱雄英顿时驻足,神色变了变。 “你们先回自个屋去。” 朝温韵温玉说了一声,这两姐妹称是行礼,退出长生殿。 临走时看向小宝的眼神中颇有怨色,心想若不是你这死太监,这会我两姐妹都已经得殿下雨露浇灌了。 小宝太监委屈,心想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又不知道咋回事,以往殿下召见臣子也没屏退你两啊。 “宣他们去钓鱼台见孤。” 朱雄英说完,快步离开长生殿。 三杨看着匆匆离去的朱雄英,相视一眼,都是眉头皱了起来。 “殿下这是因何着急,竟是有些乱了分寸。” 杨荣捏着短须说道。 他认识朱雄英这两年来,哪怕之前不知道朱雄英是皇太孙的时候,都认定朱雄英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非凡之人。 “殿下之事,干你屁事。” 杨士奇脱口而出。 接着,他愣住了。 他明明是想说‘我等各司其职便是’。 “杨士奇,你这老匹夫!” 杨荣张口就来,说完也是一愣,他想说的是… 还没等杨士奇和杨荣捋清楚。 “两个竖儒。” 杨溥笑着说道,接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明明是想劝架的。 “杨溥狗贼!” 杨士奇与杨荣皆是怒视杨溥。 长生殿外,看守的宫人都是面面相觑,胆子大的瞥了眼长生殿内的纷乱景象,掀桌抄板凳… 读书人,真是太可怕了。 太孙府外。 徐辉祖和徐妙锦站在府门侧位,毕竟百官跪在府门前,他们又不是朱允炆和朱尚炳这种宗室郡王,是不方便站在百官之前的,而且还是一群跪着的百官。 “真有此事?” 徐辉祖从靠近的一位大臣得知朱允炆和朱尚炳被当府打了三十仗,整个帅脸都是充满了不敢置信。 乖乖,那可是郡王和秦王世子啊,连个正儿八经的理由都没给,说打就打? “若是太孙殿下早生十年,必定是纵横漠北的骁将,为兄指不定还能在战场上教他几招排兵布阵。” 徐辉祖笑呵呵道,他喜欢这个脾性。 身旁的徐妙锦则是紧蹙娥眉。 她之所以要跟着来,就是因为她递上去的‘答太孙殿下书’没有得到回复,她心里不安,而且又听说这位太孙殿下是个任意乱权之人,若是硬下一道令旨非要把自己召入太孙府,那自己该当如何? 自绝于闺房? 剃发为尼? 这些,都在徐妙锦的考虑之列。 但一想到那位吕子乔吕公子,徐妙锦又是下不了决心断绝红尘。 “小妹,照为兄说,既然你说太孙殿下有意于你,不如你就进太孙府得了?” “太孙虽然有妃嫔,但都是侧室,至今为止都没有立太孙正妃,你是我徐家小女,嫁入太孙府,必定是太孙正妃。” “今日的太孙正妃,就是明日的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 徐辉祖小声在徐妙锦耳边说着,想要给这个小妹洗洗脑,毕竟这都十八了,再不嫁出去,他都对不起他那薨了的徐达老爹。 刚说完,徐妙锦刀子般的眼神落在徐辉祖身上,徐辉祖脸色一怯,顿时闭嘴了。 在外人眼里,徐辉祖是驰骋沙场的名将,是高高在上的魏国公,是位高权重的中军都督府正一品都督,可是在自家小妹面前,他就是只卑微的蝼蚁。 “待会我知道怎么与太孙殿下说,你若多话,看我回家如何收拾你。” 徐妙锦轻咬了咬嘴唇,眼里有着复杂神色。 以往的她不嫁,是单纯厌恶政治婚姻。 可现在的她不嫁,除了这一点之外,还因为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太孙府内有动静传出,小宝太监跨出府门之后清了清嗓子,保证自己能够一口气说完。 “太孙殿下令旨,宣魏国公徐辉祖,中山武宁王遗女徐妙锦,觐见。” 第24章 心有所属 府内,钓鱼台凉亭。 初春夹冷的风拂过湖面,涟漪荡出一圈又一圈。 朱雄英背对而坐,面前搁着一根鱼竿。 钓鱼这件事,并不是只有任务期才可以做,任何时候都可以钓,而且钓上来的锦鲤都会化作随机奖励,只是在非任务期钓上鱼的难度是炼狱模式。 朱雄英曾经尝试过挂机24小时,结果钓了个寂寞。 “殿下,魏国公到了。” 小宝太监来到身侧,小声说道。 这太监现在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很多时候说话都几乎没有停顿,难不成私下自个把舌头烫直了? 正当朱雄英胡思乱想来稳住心神的时候。 “臣徐辉祖,参见太孙殿下。” “臣女徐妙锦,参见太孙殿下。” 徐辉祖参拜行礼,看着一丈开外的朱雄英背影,心里嘀咕了起来,太孙殿下莫不是犯了什么脸疾见不得人? 以往见太孙殿下,可不是这般景象。 还不等徐辉祖把这件事想清楚,徐妙锦已经是开口了。 “太孙殿下,臣女的信想必殿下已经收到。” “殿下受天命眷顾,德典恩重,而臣女位卑福浅,才貌浅陋,莫敢攀天家之龙门,况臣女已心有所属,此生非其不嫁,乞请殿下收回明珠。” 言语间不卑不亢,说完后徐妙锦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并且从准备好的香囊中取出那枚南海夜明珠,双手呈上。 这番话把一旁的徐辉祖给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原本以为自家小妹有什么好法子婉拒,结果就是这么直白,这等于是直接打太孙殿下的脸啊。 妹子啊,就算咱爹是大明第一开国武将功臣,是朱皇帝的拜把子兄弟,也经不起你这么造啊。 不对,心有所属? 什么时候心有所属的?属给哪个王八犊子了? “小妹,究竟是哪个王八犊子?” 徐辉祖忍不住脱口而出。 凉亭之内,本来听的挺爽的朱雄英猛的咳了起来。 他真的很想转过身戳着徐辉祖脑门来一句‘老子就是’。 徐妙锦瞪了眼徐辉祖,徐辉祖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也是跟着跪了下去。 “殿下,既然臣妹心有所属,那,那便算了吧。” “嗯…准了。” 朱雄英刻意让嗓子哑音,听起来就像是个老烟枪。 “谢殿下成全。” 徐妙锦心中欣喜,她没想到这么顺利,原本听外面人说太孙殿下肆意乱权,还以为太孙殿下会来硬的,她在心里都准备好了以死相逼。 徐辉祖也很意外,这就完事了? 也不拉扯下? 他愣了愣,接着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他得说正事了。 “殿下令旨铁铉重整京营大军,此事臣无异议,铁铉此人才学兼备,尤擅军务,可谓当世知兵之大才。” “今日臣之所以至此觐见殿下,乃是有几点军务建言。” 说到一半,朱雄英的咳嗽声又是响起。 “殿下是否嗓子不好?” 徐辉祖面露担忧之色,接着连忙催促徐妙锦。 “小妹,快将你随身携带的花茶给殿下饮用。” 徐妙锦闻言,沉顿片刻,从荷包中取出一小玉瓶,起身上前就要递给朱雄英。 “咳咳咳,咳咳咳咳!” 朱雄英越发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疯狂朝身边的小宝太监使眼色,小宝太监也很懵,心想之前过去没见过殿下咳成这样,怎么突然就咳这么厉害了。 不过小太监也算有眼力劲,快步上前挡住徐妙锦,从其手中接过小玉瓶。 “孤,身体不适。” “徐卿且退,择日再言。” 朱雄英操着一口烟熏嗓,憋出这么两句。 “军务紧急,殿下…” 徐辉祖还想说话,被徐妙锦暗暗拽着,徐辉祖也只能作罢,与徐妙锦一同行礼告退。 兄妹二人在宫人引领下朝府外走去,徐辉祖心有不甘,徐妙锦则是微微驻足,眼角余光看向钓鱼台凉亭内的太孙殿下。 娥眉,微微蹙起,透着一丝疑惑。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到一丝熟悉,但又说不清这丝熟悉感源自何处。 “小妹怎么了?” “没事。” “兄长你若有军务,应当先写折子再面呈,你这着急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徐辉祖不好意思的笑着点了点头。 而在凉亭之内。 呼…! 朱雄英长呼了一口气。 “咦,殿下不咳了?” 一旁的小宝欣喜张口。 朱雄英瞪了他一眼,把这小太监吓得扑通跪了下去。 从其手中接过那瓶花茶,朱雄英回味着刚才徐妙锦的那番话。 “心有所属,非他不嫁。” 朱雄英不是没想过,不如直接和徐妙锦表明身份,以这徐妙锦沉鱼落雁的容貌,端庄典雅的气质,再加上中山武宁王幼女的身份,阿标和老朱必定是一百个赞成她做太孙妃。 但是朱雄英心里明白。 问题,不是出在这里,而是出在徐妙锦身上。 徐妙锦能够被后世称为大明第一奇女子,脑回路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朱雄英想象的画面中,自己表明身份的后一秒,很可能徐妙锦就会抄起刀削去三千烦恼丝,直接遁入空门。 而理由,很可能是‘你骗我’。 女人翻脸的理由本就难以捉摸,这种千古一遇的奇女子,更是难上加难,真是强男所难。 至于徐辉祖方才所要说的军务。 正儿八经的来说,朱雄英并不知兵,就算聊也聊不出花来。 何况他一向认定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用人更是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打算将徐辉祖作为武将之首来培养,那首先就得树立起徐辉祖的绝对威望。 “传孤令旨给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以徐辉祖为主,铁铉整军之需,由徐辉祖断之。” “另传旨兵部,此番整军,兵部无需介入其中。” 朱雄英淡淡开口。 他这番安排也没什么不可行的。 洪武时期的五军都督府并不是后世那般,过了洪武永乐,兵部地位开始上升,尤其是土木堡战神之后,兵部彻底凌驾五府之上。 可现在的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并无从属关系,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互不统属。 说的更直白点,当初老朱之所以设立五军都督府,就是为了把军队牢牢握在手中,五军都督都是直接对皇帝负责。 “太子口谕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处唱名而来。 朱雄英眉头顿时皱起。 阿标这是要搞什么骚操作? 第25章 你爹给的(求追读!) 太子口谕,并不是老朱的,再加上朱雄英现在身负监国之位,所以站着就听完了。 “太孙殿下,太子殿下正在东宫等您,还请速速前往。” 传口谕的老太监弓着身赔笑着。 “孤知道了,回去转告父王,孤稍后便往。” 老太监连连点头,接着准备告退,可是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凑到朱雄英身边,低头小声说道。 “殿下,太子殿下传口谕时的脸色不是很好,您可能要有点心理准备。” 阿标… 唉… 朱雄英不禁叹气。 他猜都能猜到阿标是因为什么召他去东宫。 这二十多年来,朱标这个在群臣眼中儒雅风度,时刻面带微笑的风雅储君,在朱雄英面前却一直都是保持着一个严父的姿态,基本就没有过笑容。 相反,百官心中如人屠一般的老朱皇帝,在面对朱雄英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和蔼慈祥。 所以大部分时候,朱雄英宁愿面对朱元璋,也不愿与朱标多待。 可能,这就是隔代亲? “来人,赏。” 一听有赏,老太监顿时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连连拜谢。 …………… 魏国公府。 回到府中的徐妙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尽管她总觉得这一趟太孙府之行哪里不太对劲,但总归是把事情解决掉了。 至于徐辉祖,一路上都是追问徐妙锦究竟是非哪个王八犊子不嫁,直到徐妙锦说这是为了搪塞太孙殿下所编造的借口,徐辉祖这才一脸可惜的掉头去了都督府,整军事务繁忙,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没法着家了。 “小姐回来啦。” 刚进小院,莲儿便是迎了上来。 “怎么了?” 徐妙锦何等聪颖,一眼便是看到莲儿脸上的急色。 “府中制作花茶的辅料不够了,我先前让萍儿出去买些回来,可这都出去一个多时辰了,还是没有回来。” “这死丫头,必定是借机跑哪里疯玩去了。” 萍儿是徐妙锦院里的一个小丫头,今年年方二七,正值豆蔻年华,而莲儿则是与徐妙锦同年,平日里都由她来管教。 “你平时管束她太严了,逮着出府的机会,自然会多玩一些。” 徐妙锦笑了笑。 “哼,她可就使劲疯去,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她后悔都是来不及。” 莲儿既是生气,也是担心。 这一点徐妙锦看的出来,笑着宽慰打发了莲儿之后,立刻召来府中侍从,让他们出去寻一寻。 ……………… 秦王私宅。 朱尚炳躺在床榻之上,挨了常天赐的三十军棍,屁股已经开了花,床边一位温婉的小娘子正在给他上药。 ‘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啪’的一巴掌扇在这小娘子脸上。 “不会轻点?!” 这小娘子被扇的头晕眼花,眼中噙泪,只能更加小心的为朱尚炳擦屁股。 “朱雄英,老子要不弄死你就跟你姓!” 朱尚炳暴怒骂着,然而刚骂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大家都姓朱。 屁股再一次吃痛。 “他娘的,你是故意想痛死本世子?!” 朱尚炳又是一巴掌呼在小娘子脸上,直把这小娘子打的满嘴鲜血,朱尚炳还不解气,抄起床边的木枕,朝着侧倒在地的小娘子脑袋一顿猛锤。 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一个柔弱无力的女人,三五下猛锤,这小娘子已然是奄奄一息。 “换一个。” 话语出口。 立马门被推开了。 一贼眉鼠眼的老头带着两个下人走了进来。 “快快快,拖出去。” 这老头一脸嫌弃的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小娘子。 “世子殿下,我方才在外发现了个很是水灵的小姑娘,知晓殿下心情不佳,就立马给您带了回来取些乐子。” 老头贼兮兮的笑着,捏着自己的八字胡。 “哦?” 一听到水灵姑娘,朱尚炳顿时感觉屁股没那么疼了,咧嘴笑了。 “本世子玩高兴了,重重有赏。” 老头连连作揖请谢,接着拍了拍手。 “我是魏国公府的人,倘若被国公知晓,定会要了你们的狗命…” 朱尚炳看着被押入屋的小姑娘,脸蛋很妙,身材初露玲珑,而且像是跟在什么人身边久了,竟是透着一股浅浅的出尘之气,让人生不起亵渎之意。 这种略带仙气的小姑娘,滋味最妙了。 至于魏国公府,呵呵。 一个小丫头而已。 且不说玩完了直接找口井扔了没人知道,纵是被人知道,自己堂堂一个亲王世子玩弄一个婢女,那也是这婢女三世修来的福分。 朱尚炳脸上露出了变态般的笑容。 “锁起来。” 淡淡开口。 老头嘿嘿一笑,轻车熟路,连忙是招呼人给小姑娘脖子套上了手腕粗的狗链,还准备好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器具… 小丫头瘫坐在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眼里闪烁着恐惧,还有绝望。 ……………… 东宫,正殿。 当朱雄英到来的时候,十天半月不下床的阿标,此刻穿着太子朝服,端坐在正殿金座之上,虚浮苍白的脸颊眉宇紧蹙,透着威仪。 在他的身侧,吕氏站着伺候着,看见这吕氏,朱雄英就浑身不爽。 其实朱雄英也挺无语的,按理说,老朱为了大孙子的太孙位置稳固,应该是不会设置什么潜在威胁。 可偏偏在洪武十一年朱雄英生母常氏去世之后,老朱同意朱标以朱雄英朱允熥年岁太小需要照顾为由,让吕氏成了太子继妃,这一下子倒好,连朱允炆从法理上都能算成嫡子了,也变相让这对母子心里滋生了一堆小九九。 这一点让后世人很难想通,甚至不少人下意识都错误的认为吕氏成太子继妃是朱雄英死后,老朱为了让朱允炆上位才做的。 实则不然,原有历史轨迹中,朱雄英于洪武十五年早夭,比吕氏成继妃的洪武十一年还晚了四年。 不过这些对朱雄英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单纯觉得有点膈应,兴许是老朱阿标真觉得当时五岁的朱雄英和刚出生的朱允熥需要一个女人照顾,随口同意。 毕竟不管是老朱还是阿标,只要朱雄英还活着,那他们认定的继承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朱大法师。 “拜见父王。” 朱雄英按规矩下跪行礼。 刚准备起身。 “跪着!” 朱标一声厉喝,虽然有气无力。 但言语之间的怒气,显然遏制不住。 朱雄英眉头皱起。 我罚百官跪,你罚我跪,敢情绕个圈回来了? “你可知错?!” 朱标语气严苛。 “敢问父王,儿臣何错之有。” 朱雄英微低着头,平静回答。 “茹瑺为吏部尚书,百官之首,为国建言你复朝理政,你竟是一句话将其外放,百官谏言,你不纳言听谏,反而尽数罚跪府门之外,允炆尚炳是你的宗室胞弟,你无错将其仗责。” “如此行径,寒滚滚诸公之心,冷宗室血脉之情。” “是谁给你的权力这般肆意妄为。” 朱标说完,猛的咳了起来,一旁伺候的吕氏连连是为朱标抚着背,口中说着‘殿下切莫动气,太孙年小不懂事之类’,眼里则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大殿,沉默了几秒。 朱雄英缓缓仰头,看向坐在高位的朱标。 面无表情的开口。 “你爹给的。” 第26章 还藏着?(求追读!) 高座之上,朱标被大法师这一句给说愣了。 一时间竟是无法反驳。 因为朱雄英说的并没有错,并不是朱雄英自己主动要做的监国,而是标爹强给他做的,甚至还追加了一道‘四品以上官员任免及军队征伐皆可由太孙决断’的圣旨。 明面上是监国太孙,实际上是摄政太孙。 朱大法师心想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 “你,你还不知错?!” 朱标深吸一口气,气的把案前物件猛的甩下殿,接着便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惜,阿标身体太差,尽管是用尽全力甩出去的,这物件离朱雄英依旧还有一丈多远。 而此刻的大法师心里则是极度不爽。 外放茹瑺,跪罚百官,仗责二王,这在朱雄英看来,自己并没有做错。 茹瑺扇动百官,此等臣子,纵是再忠再有才,那也不能留在身边,现在是扇动百官,以后就是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了。 跪罚百官则是立威,朱雄英以太孙身份监国,若无赏罚,日后谁还遵太孙令旨行事。 至于仗责朱允炆和朱尚炳,老子是大明第三代的嫡长子,长兄为父,打这两个心术不正的不孝子还需要理由? 朱雄英神色平静的看着朱标。 “父王,儿臣只问您一个问题。” “当逢朝局,若您与皇祖父殡天,这大明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天子。” 说完之后,朱雄英也不管朱标怎么回答,直接起身。 “儿臣还有政务处理,先行告退。” 从父子角度,朱雄英自然要听朱标的。 但是从国家角度,朱雄英现在是监国,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哪怕是他亲爹皇太子的话,也可以当耳旁风。 转身时眼角余光冷冷瞥了眼朱标身侧的吕氏,惊的这吕氏心头猛的一个咯噔。 朱标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眉头越簇越紧。 “大明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天子。” 喃喃低语。 这一刻,他没有再生气。 而是被这一句话惊醒,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朱标能够被后世称为大明第一实权太子,能够协助老朱把洪武朝搞得风风火火,更是能够驾驭群臣,绝不是个糊涂人。 他今天之所以召朱雄英前来,是因为听闻太孙府发生的事情,一时怒气上头,本质上也只是出于父子管教,想要训诫一番,压一压朱雄英的骄狂,希望朱雄英未来能够成为一个体恤臣工,善待宗室的大明天子。 可未来的大明王朝,真的需要这样的一个天子吗? 朱标眼眸深沉,他想到自己的那些弟弟,如果自己活着,这些人自己都不敢乱来,可若是自己和父皇都殡天,那又将是何等的一番局面。 他那些弟弟的性子,朱标再为了解不过。 ‘雄英,为父养育你二十四年,竟是发现,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朱标这一刻,内心有着深深的愧疚升起。 他是一个合格的太子,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殿下,太孙殿下也过于骄纵了…” 吕氏话未说完,朱标目光如刀,惊的吕氏脸色大变,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出了东宫。 朱雄英阴沉着脸上轿,若不是看在吕氏母子精心照顾病重的阿标份上,朱雄英不介意送他们母子两张地府单程观光票。 从东宫回太孙府的路线上,必定路过奉天门。 “嗯?” 透过轿窗,远处一道白发老头身影映入眼中。 “停。” 朱雄英淡淡开口,轿子停下。 “把他给孤带过来。” 此时怀揣遗诏,满腹心事的刘伯温正边走边想着,突然被两个身穿盔甲的旗手卫拦住了去路,刘伯温一看这卫士所穿盔甲,便明白是谁找自己。 旗手卫属亲军上十二卫之一,从职责上属护驾侍卫亲军,而能够被旗手卫护卫的,天底下只有三个人,皇帝,太子,以及太孙。 自己刚见过皇帝,太子又在东宫养病,那只有那位神仙了。 世人都称刘伯温为神仙,可在刘伯温看来,自个这位太孙殿下,那才是真神仙。 比如天降甘霖那件事,他人,包括老朱和阿标,都以为朱雄英只是运气好,可刘伯温却是真相信那雨就是朱雄英召来的。 随旗手卫来到太孙轿前,老刘轻车熟路的钻进了朱大法师的豪华座驾,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而且朱雄英这轿子确实舒服。 足有二十平米的空间,光是轿夫就有十六人,为了方便偶尔一时兴起的锻炼,朱雄英还在里面放了一张自制的鹅绒大床。 不过朱雄英并不是很满意。 他想起一百多年后张居正那辆五十平米,由三十二人抬的一室一厅一卫的轿子,心里就不得劲,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搞一个出来。 “老头,来了。” 朱雄英靠躺在鹅绒床上,微笑看着入轿的刘伯温,刘伯温则是跟着嘿嘿一笑,也不用朱雄英招呼,自己就坐在了左侧的一张椅子上。 ‘太孙必会问我入宫面圣的事情,得想个说辞遮掩过去。’ 刘基表面笑呵呵,心里思索着一会的措词。 朱雄英则是笑得更开心了,在刘伯温上轿的那一瞬间,他就用读心术看透了老刘心里在想什么。 还想瞒我。 糟老头子坏得很! “刘老头,孤待你如何。” 朱雄英开口问道。 “殿下待老臣恩重如山,若无殿下照拂,老臣绝活不到今日,殿下之恩情,老臣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刘基起身,深深朝着跟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六十四岁的年轻人行跪拜大礼。 这番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原本洪武八年他就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可不知为何,他的病体竟是硬生生撑到了洪武十五年。 那一年,也是转折。 彼时年仅八岁,大病初愈的朱雄英还未被册立为太孙,隔三差五便遣人送一些稀奇古怪的丹丸到他的府上,起初刘基还不当回事,可从他第一次尝试吃了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缠绕他数十年的肝病,竟是奇迹般恢复,整个人更是愈发精神,越活越回去,竟有奔一百的势头。 而就在朱雄英十岁被册立为太孙的那一年,他也被朱雄英请封为太孙少师,一老一少开始了整日打坐钓鱼,修仙炼丹的快乐生活。 “既如此,还藏着?” 朱雄英瞥了眼刘基的袖子,那里面有着一道木匣子。 第27章 灭他十一族(求追读!) 刘基心头一个咯噔。 心想太孙殿下怎么知道自己身上藏了东西。 不对劲啊… 怎么感觉自打前天开始,自己在这位太孙殿下面前就完全透明了,时刻如芒在背。 “殿下,恕老臣不能遵命。” 刘基再次叩首。 老朱给他的这道圣旨,是遗诏。 而且这不是给他刘伯温的遗诏,是给全天下的遗诏。 开启遗诏的必需条件,那就是老朱归天,在老朱没有归天之前,刘基打开遗诏,或者透露出有这道遗诏的存在,那他就是妥妥灭九族的死罪。 朱雄英一言不发的看着刘基,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后朱雄英微微一笑。 “罢了,皇帝给你的东西,孤不感兴趣。” “起来吧,孤与你商量点事。” 朱雄英站起身来,走到刘基桌边,与他相对而坐。 轿子很稳,几乎不抖。 “殿下请讲。” 刘基见朱雄英不再追问自己身上的遗诏,心也就放宽了,笑呵呵的端起桌上茶水,正准备喝上一口。 “明日孤若在天恩宴上赐死朱尚炳,秦王会不会造反。” 噗! 刘基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朱雄英,当看到朱雄英平静的眼神之后,他确认朱雄英这番话是认真的,随后白眉一皱,凝声说道。 “秦王朱樉性情暴虐,喜怒无常且极为冲动,素来最看重的就是邓氏母子,自从邓氏被陛下赐死之后便是仇视朝廷,数年不曾入朝,暗中更是多有不轨举动,如今更是视朱尚炳这个世子为心头肉,如果朱尚炳为殿下所杀。” 刘基语气微微一顿。 “秦王必反。” 朱雄英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而刘基是何等聪明之人,也是明悟了朱雄英的意图。 秦王若造反,而且还是在朱标和朱元璋都活着的时候造,用脚也能想到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但秦王的生死并不是关键,关键是秦王只要造反,那削藩的大旗就等于拉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轿子停了下来,太孙府到了。 “进去坐会?” 朱雄英朝刘基使了个眼色,刘基连连是笑着摆手,他这几天只要一见到朱雄英就浑身犯怵,活了八十八岁,哪怕是在朱元璋面前他都是能够胸藏万千而不露点墨分毫,可在这位太孙殿下面前,却是一眼被看穿。 他是一刻也不想和朱雄英多待了,至少最近不想。 “记得去吏部上班。” 朱雄英也不强留刘基,直接下了轿子。 上班这个词,并不是现代用词,早在宋代就有。 刚下轿子,跪着的百官连忙是叩拜。 扫了眼这群平均年龄在四十以上的中老年打工人,朱雄英淡淡‘免跪’二字。 百官一愣,接着脸上的笑容仿佛过年,不少人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进了太孙府,朱雄英便是看到常天赐皱着个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雄英踏步往前,常天赐跟在身后扭扭捏捏,这货一米九的大个,浑身古铜腱子肉,扭捏起来着实让人皱眉头。 对于常天赐上次被朱允炆强行截留的事情,朱雄英并没有过多怪罪,毕竟常天赐也只以为是演戏,再加上确实手中没有自己给的明旨,这才糊里糊涂的被朱允炆截住了。 若是常天赐知道朱雄英被刺杀,朱允炆敢拦他去救驾,以常天赐的性子,大概率会一刀把朱允炆劈了。 “殿下,那个,那个我…” 常天赐搓着手。 “有话说,有屁放。” “再墨迹把你扔秦淮河里喂鱼。” 朱雄英心情不是很好,这小子再不爽快点,少说给他打一顿。 “殿下,我想去九千营!” 常天赐鼓足气,终于说了出来。 朱雄英脚步微微驻足,瞥了眼常天赐,看这货满脸认真。 他下令铁铉整军的令旨已经发往了五军都督府,这也得益于老朱的改革,搞掉了中书省这玩意,旨意直达各部,效率倍高。 这等大事自然是传的飞快,而常天赐本就出身将门世家,知道要组建九千营这种细节就更不奇怪。 常天赐说完,后退两步,朝着朱雄英跪了下去。 “殿下,我想和祖父一样,成为殿下的先锋大将,为殿下冲锋陷阵,征战沙场!” 朱雄英看着常天赐,脸上没有表情。 常天赐的祖父乃是已故开平王常遇春,是朱元璋麾下第一先锋大将,以十万众横行天下,军中称其为‘常十万’。 “真想去?” 朱雄英淡淡开口。 “想!” 常天赐眼中露出希冀。 “你现在是孤的护卫将军,品级已至正四品,这是因你祖父与父亲的荫庇所得,可若你要去九千营,就得从一寻常骠骑做起。” 朱雄英目光平静的看着常天赐,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从四品的高阶武官到一个小卒,单是身份上的落差就难以令人接受。 “我愿为九千营一普通骠骑!” 常天赐眼中精光闪烁,没有丝毫犹豫。 沉默片刻。 “准了。” “谢殿下!” 常天赐咧嘴嘿嘿笑,‘邦邦邦’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若是常天赐刚才犹豫哪怕一秒钟,朱雄英也绝对不会同意,他可以接受一个忠于自己的勋贵子弟跟在自己身边看家护院,但是不会允许一个勋贵弟子率领自己的将士在战场上白白送命。 一个真正能够冲锋陷阵的先锋大将,必备的素质就是果敢,所谓先锋大将,便是面对数十万大军,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敢往前冲的血场战神。 “令旨就不用下了,拿着孤的口谕,直接去五军都督府报道。” 朱雄英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常天赐肩膀,常天赐嘿嘿一笑站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朱雄英身后。 “殿下,刚才有个人想觐见殿下,来回三次都被我轰走了。” “哦?” “什么人。” 朱雄英朝长生殿方向走去,方才在轿子上的时候,刘基禀呈他已经连夜拟好了今科进士的授官名册以及朝廷一些官员的任免调整,应该在朱雄英去东宫的时候由吏部官员送往了太孙府。 不得不说,刘老头虽然一把年纪了,这干活的效率还真是高。 “不知,长得一副老气横秋,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常天赐刚说完。 小宝太监从府门方向快步跑了来,到了跟前,连忙行礼。 “殿下,国子监教授方孝孺在府外觐见。” 十族方孝孺。 原来是这货,难怪常天赐会觉得老气横秋。 朱雄英突发奇想。 灭他十一族,会不会很有趣。 第28章 新一轮修炼 府门外。 方孝孺衣着儒袍,身躯笔直。 这是他第四次来觐见太孙,非要达目的不罢休,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教义,此番必定要以圣人之学来感化太孙,劝其以仁德治国。 “太孙令旨到。” 声音传来,方孝孺身躯一怔,连忙是跪了下去。 “念方孝孺教化学子有功,特晋方孝孺为国子监监丞,钦此。” 话语落下,方孝孺皱起了眉头。 突然升官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殿下要对我委以重任! 想到这里,方孝孺激动的老泪纵横,满腔报国热血瞬间沸腾了起来。 十六年前,他被人推荐入朝,见了老朱一面就被送回老家了,来也懵逼,走也懵逼。 六年前,他又被人推荐入朝,差一点就被搞到汉中去做教授了,好在老朱及时改了任命,让他留国子监教授。 整整十六年,他就是一个从九品… “这位公公,殿下他…” 小宝太监微微一笑。 “殿下牙疼,还请方监丞暂回。” 牙疼?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牙疼? 而此时,牙疼的朱雄英刚到长生殿外。 能在历史留名,都算得上是人才,方孝孺也不例外。 但是从原有历史轨迹来看,方孝孺的能力显然不是在朝堂,而是在学堂。 如果只把方孝孺当成一个读书人,那绝对是天下读书人的标杆,可是让他入要职理政,那很大概率会把自己坑了。 因为朱雄英要的不是随时跟他讲道理的大儒,而是能够贯彻他想法的能臣。 刚准备入殿。 “恭喜。” “本轮修炼全部完成。” “获得寿元‘七天’,获得随机奖励‘定身咒’。” 这么快就六点了? 朱雄英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原定锻炼身体的计划也没有实行。 不过这也没办法,古代交通就这样,就比如他那豪华轿子,只是去一趟东宫,来回就去了接近一个时辰。 时刻存在他脑海中的倒计时重置:168:00:00。 下一秒:167:59:59。 定身术的效果能够持续一分钟,冷却时间则是100秒。 对于这一轮修炼的随机奖励,还算满意。 与之前不少的奖励相比,诸如‘生发咒’、‘脱毛术’、‘会发光的石头’,这定身术在实践运用方面强太多了。 比如和温玉温韵锻炼身体的时候,这两姐妹总是因为身体素质不过关,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令人舒爽的姿势。 这个时候,定身术便是起了神效。 当然,生发和脱毛也很有用,如果哪天实在被干翻了,靠这两招也能混个江湖名医。 “新一轮修炼开始。” “请完成任务一:观星四个时辰,限时12小时。” 所谓观星,就是夜观天象,只是朱雄英这个比较久,但是也有点用,比如洪武二十五年的那一夜,他在做观星任务的时候发现紫薇星疯狂闪烁,第一时间赶到东宫给阿标续杯,这才让阿标没有早早下线。 只是这次的这个时间,太久了。 现在是酉时中,也就是傍晚六点,12个小时就是明天凌晨六点。 之前的观星任务大多都是一两个时辰。 “坑。” 朱大法师很想骂人。 如果从八点开始看星星,这一看就是八个小时,得持续明天凌晨四点。 修仙必须要这么肝吗? 能不能不熬夜?! 朱雄英回忆往昔,这二十多年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至少得通宵两百天,还剩一百多天在通宵的路上,上辈子备战高考都没这么肝过。 踏入殿中,三杨已经离去。 当然,是各自带着一堆奏折走的。 朱雄英不提倡加班,他认为那是可耻的资本家,但并不阻止积极主动加班的员工,因为这种员工越多,就说明领导越有魅力。 刚巧,一个叫朱雄英的就是这样的魅力型领导。 “殿下,这是吏部送来的授官名册。” 靠坐沙发椅之上,小宝太监在旁侧细声说道,朱雄英身前御案摆着一份名册。 随手拿起,今科一百六十八名进士,皆在册上。 这也要感谢老朱,若是放在后世,哪怕是中了进士,二三甲想要当官也得排队等上几年,因为位置不够。 而洪武这一朝则是特殊,属于空多人少。 其他人怎么安排,朱雄英并不在乎,他的目光放在了三杨的名字上。 按照惯例,一甲前三,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然后干几年在翰林院内升迁,之后平调到六部。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翰林院升官简单,品级上去了,之后平调六部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要职。 “这刘老头果然很懂我。” 朱雄英嘴角微扬。 名册之上,杨士奇授翰林院修撰,后面还加了一行,假吏部主事事,杨荣授翰林院编修,假兵部主事事,杨溥授翰林院编修,假都察院经历事。 ‘假’的意思,就是暂代。 朱雄英本意便是如此,三杨既需要在翰林院,方便给自己批折子,也需要进入六部或是都察院这等实职部门历练。 而且刘基的眼光明显极为毒辣,杨士奇入吏部,说明刘基也是打算将其当做接班人培养,让杨荣进兵部,则是一眼看出了杨荣的知兵之才,而杨溥生性谨慎细致,都察院再适合不过。 在名册之后,还有一份任免名单,很多人朱雄英没兴趣,他只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升户部主事夏原吉为户部郎中,主浙江清吏司。 这让朱雄英突然想到,前天晚上他下旨户部找出符合‘庚申、葵卯、丁亥、壬辰,双人余’的女子,而夏原吉一眼就判断出来他要找的人是徐妙锦。 夏原吉… 朱雄英不禁想到上辈子的一段史料。 永乐二十二年,北征大军到达榆木川时,成祖病危,对左右而言:“夏原吉爱我。”,说完便驾崩了。 由此可见夏原吉在朱棣心中的地位。 “来人,宣夏原吉。” 朱雄英倒要看看这个被后世史料誉为‘股肱之任’、‘蔚为宗臣’的夏原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 同时,他也很好奇。 夏原吉是怎样判断出来朱雄英要找的就是徐妙锦,毕竟那时候就连朱雄英自己都不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个徐姓女子。 第29章 夜观天象(求追读!) “殿下,夏原吉前往浙江公干去了,今早刚离得京,至少也得旬末才得回京。” 小宝太监出殿没多久就回来了,在朱雄英身边小声说道。 “公干。” 朱雄英眉头微皱,看着手中的名册。 思索片刻,提笔将‘升户部主事夏原吉为户部郎中’中的‘郎中’两字划掉,而是写上了‘右侍郎’三个字。 旁边的小宝太监看的眼睛都直了 老朱厌恶太监,阿标也是如此,所以洪武这一朝的太监基本都是文盲加苦力。 小宝太监虽然也是个文盲,但得益于在朱雄英身边,蒙恩得授高深莫测的九九乘法口诀。 以及一些简单的字,其中就有一个‘右’字,侍郎他是不认识的,但是户部内官职中含‘右’的就那么一个,猜也能猜到是右侍郎。 从一个五品的主事直升三品的右侍郎,这速度太惊人了。 “观星楼布置好了?” 朱雄英将名册盖上,淡淡开口。 “回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嗯,让温韵温玉沐浴更衣,先过去等孤。” 朱雄英起身,微微扭了扭腰,距离天黑还有一小会,这点时间刚好可以用来锻炼一下腰功与八块腹肌。 当然,最主要是想试用一下刚得的定身咒。 ……………… 魏国公府。 徐妙锦的小院之内。 “还是没有萍儿的消息?” 徐妙锦看着来报的家丁摇头,眉头更是紧蹙了起来。 “小姐,天都要黑了,这死丫头究竟是去了哪,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莲儿脸色着急,虽然她平日里对萍儿管教严苛,但那是希望萍儿能够多学一些礼数,以后也好嫁个达官贵人作个小妾。 咚…咚…咚… 内城宵禁的钟声在此时响起。 “小姐,你去哪呀?” 莲儿见徐妙锦朝府外走去,连忙是跟上。 几个家丁见状也是纷纷紧随,他们可不敢让徐妙锦独自大晚上在外面瞎逛,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魏国公非得把他们给活劈了不可。 ……………… 太孙府,观星楼,建造在府内后花园的清湖中央。 观星这个任务,朱雄英记忆很深刻,是在他十二岁的那年第一次出现,在做了几次之后,就萌生了造楼的念头。 这座观星楼高达三十米,共计九层,下面八层都是镂空,在这观星楼的顶层,能够俯瞰大半个应天府。 装饰清雅脱俗,八面都是落地屏风窗,镌刻着精致雕画,浅浅檀香烟袅袅。 “殿下,臣妾身子好生酸痛…” “姐姐你还好,方才我可是倒立劈叉了足足几十息。” 3x3的鹅绒大床,已入圣人之境的朱雄英仰躺在姐妹花中间。 对于瘫软在床榻之上的温韵温玉姐妹表示理解,毕竟有时候高难度姿势只能维持几秒,可在定身咒的加持下,硬生生维持了一分钟。 “你们且退下,孤尚有要事处理。” 温韵温玉虽是身子酸痛,可内心却是极为满足,心想殿下又生猛了几分,竟是以一敌二而稳居上风。 二女软趴趴的跪坐在床行礼,接着披上薄纱,从一侧的楼梯下了观星楼。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观星楼的顶部是镂空的,特意设计方便朱雄英观天象。 朱雄英望着漫天繁星,不知为什么,隐约间他感觉今夜天上的星辰格外喧嚣。 突然,北部天际一颗星猛的闪烁,更是隐隐散发着红光。 “天狼煞星。” 北边。 朱雄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边境的九大塞王,可是转而一想,如果是这几个藩王,那就不应该是一颗星亮,而是很多一起亮了。 而且现在老朱和阿标都还各有半口气,这些塞王应该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灵光一闪,朱雄英想到一个人。 “王保保。” 一位足以与徐达一争高低的北元当世名将。 洪武五年,徐达兵分三路,自领中军,以蓝玉为先锋,名将李文忠、冯胜为左右军,率十五万大军北征,如此豪华阵容,势要一举荡灭逃亡的元廷残余势力。 然而结果却是被王保保大败,徐达和李文忠都差点葬身漠北。 这就是被誉为一代军神徐达的唯一的一次败仗。 老朱更是称其为‘天下奇男子’,亲自写信七封招降都没成功。 也正是因为王保保的存在,老朱才没有一鼓作气灭了北元残余势力,不是不想,是没有把握。 王保保,本名扩廓帖木儿。 这些年来,朱雄英发现蝴蝶效应除了老朱的命格改不动之外,改变了很多人物的原有历史轨迹。 诸如刘伯温、秦王朱樉等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他们相较于王保保历史轨迹的改变,对历史影响小很多。 王保保的生死,直接影响了北元的发展与衰退,甚至很可能以后就没有鞑靼和瓦剌这两个玩意。 本应在洪武八年死于哈剌那海的王保保,此时硬生生从47活到了70。 正因为王保保的存在,后续的蓝玉北伐并没有大破北元,所以现在的蓝玉没有原本历史轨迹中那般桀骜嚣张,这也是他能从老朱刀下保住性命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些年来,北元在王保保的努力之下元气渐渐恢复,就像一匹嗜血的鬣狗游走在大明国境之外,随时都可能咬上一口。 “看来老王坐不住了。” 朱雄英试着将自己代入此时王保保的心境。 年过七十,时日无多,满头白发,走路都打摆子,一晚上得起夜放水十多次,做梦都想在有生之年让大元重新入主中原。 而正逢大明开国皇帝和太子都病重缠身,指不定哪天就去地下放牛,监国掌权的还是个出了名的神仙,这对于北元来说,是重回中原的绝好时机。 如果他是王保保,拼着老命不要了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朱雄英揉了揉眉心,他感觉这肩头的担子有点重,以前都觉得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可轮到自己个高了,就觉得这话真他娘的操蛋。 “北元,九塞王。” “怎么什么屁事都在北边。” 朱雄英双手枕着头,目光从北边星辰掠过,缓缓移到中间,也是正对观星楼的区域,一颗原本耀眼的星辰,光芒迅速衰退。 朱雄英猛然想到,已然三月初了,历史上的老朱进入三月,整个人就彻底倒了。 现在的老朱,怕是一口气吞十颗大补丸都没法枪出如龙了。 用专业术语来形容今晚的天象:天狼星高悬北天,紫薇星黯淡,天下大势将变。 第30章 天恩宴前夜 紫禁城,太庙。 老朱披着件金黄大氅,独自席地坐在马皇后的神位之前,火盆内火焰熊熊,烧着黄纸。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一个神授天命的天子,也不是一个百官敬畏的皇帝,而只是一个思念亡妻的孤独老人。 他的脸色,黯淡灰气,比之白天萎靡数倍不止。 “妹子啊,等咱这些天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就去那边陪你。” “让你孤独了这么些年,咱真是对不住你,再等等咱…” “咱想起当年你捂在胸口给咱送的烧饼,咱就…” 回忆起与马皇后之间的往事,老朱眼眶忍不住红了,将手中最后一张黄纸放入火盆中,火焰更甚一分。 而就在下一刻,老朱皱起了眉头,身子猛的晃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用左手撑住,可手却是不听使唤,身体往左侧倾倒而下,‘砰’的一声落地摔响。 殿外守着的老太监听见声响,往殿内瞥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是冲了进来。 “陛下!” 老朱侧躺在地,脸色不变,只是紧皱着眉头,他发现自己左半边身子突然变得不怎么听使唤了。 “勿做声张,扶咱起来。” 老朱在老太监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再次深深看了眼马皇后的神位,老朱艰难的折过身,在老太监的小心搀扶下,身子极不协调的朝外走去。 ……………… 鸿胪寺。 忙碌的夜生活,又开始了。 明天是天恩宴,按照礼节,诸王使者须得统一由礼部官员于辰时引领入宫,接着经过一系列的礼数之后,最后才进入奉天殿。 所以今夜所有的诸王使者和世子郡王,不论是在应天府内有私宅还是长住青楼等地,都回到了鸿胪寺过夜。 宁王使者的屋内。 刚从青楼回来,脸色虚白的王岩青正埋头苦干着。 ‘宁王殿下赐鉴。 近几日,应天之内连续发生了数件大事。 望殿下容臣思量,细细禀呈。 一为晴天霹雳之事,此事惊动了整个应天,百姓之间风闻不断,钦天监勘定天象,认为这是上天对太孙惰政之警示,如此看来,自从太孙监国,就连上天都是极为不满。 二则是吏部尚书茹瑺率百官跪求太孙复朝,太孙为之大怒,下令旨将茹瑺外放出镇河南,随茹瑺所去的官员尽数被罚跪太孙府外。 还有件事颇为古怪。 当日广阳王与秦王世子也曾去太孙府觐见太孙,可结果竟是被太孙无端仗责三十。 殿下您曾言让臣多关注秦王世子等人…… 再便是诚意伯刘伯温出山了,入掌吏部,这朝廷的官场怕是要大变,淮西那帮人绝不会容忍刘伯温这般做大…… 还有一事,太孙突然下令整军京营,要将原本的五军营分成五军营、九千营、神机营,而负责整军的竟是都督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断事小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更是听闻,现今百官之奏折是由今科前三甲的新晋进士代为批复,懒政至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殿下年轻神武,聪慧绝世,深受陛下喜爱,手中更是握有当今最强的朵颜三卫,不论文武,皆为诸王魁首。 朝局至此,乃是天赐殿下之良机。 恳请殿下早下决心,以成王图霸业。 臣,王岩青,再三叩拜。’ 而在隔壁,晋王世子朱济熺的房间。 自幼生的清秀儒雅的朱济熺,端正着坐姿,手提挥毫,如同在干一件极为神圣的妙事。 ‘父王尊鉴。 久日不见,儿甚是想念父王母后,恨不得即刻在双亲膝下尽孝。 儿本欲在明日天恩宴之后返回晋地,但最近应天发生了诸多事情,为大事计,儿思索再三,决定在应天再逗留一段时间…… ………… 如上所述,近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每一件都充分体现出了太孙朱雄英的愚蠢与智弱。 哦,对了父王。 儿方才从宫中线人处得到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今夜皇祖父去了太庙,入太庙与出太庙,前后走路步伐有明显差别,儿猜测皇祖父应是中风了。 明日天恩宴,儿会就此事想办法验证。 若果真为中风,那皇祖父所剩时日恐怕无多。 儿恳请父王早做准备,晋地封国那几位掌兵的朝廷官员,儿在出封地时就已经重金买通并截了把柄,若皇祖父驾崩,父王可尽快调配王府亲信接掌守镇军兵权。 扩充王府护卫军一事,也请父王加紧筹备。 最后,儿还是想再说一句。 朱雄英不过一酒囊饭袋,根本不配享大明国祚。 儿济熺,俯首拜上。’ 对门,烛光在窗内摇曳,狂妄居士正趴在案前。 ‘父王,朱雄英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朱允炆和朱尚炳今天被他打残了,若非儿机智,今天也差点就被他得手。 儿恳请回燕地,换二哥入京。’ 秦王世子居住的雅室。 朱尚炳站着,弯腰伏在案前,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提笔写着,并不是他不想坐,而是不敢坐。 整整三十仗,哪怕常天赐收了力道,也足以让他屁股开出鲜花朵朵。 ‘父王尊鉴。 儿,今日被朱雄英打了! 此仇不报,儿誓不为人! 朱雄英之荒唐昏庸,百年难得一遇。 父王,这是绝佳的机会。 明日天恩宴之后,儿会即刻赶回秦地,在应天的这段时间,儿已经将秦地守镇军几位将领的把柄证据握在了手里,谅他们也不敢不交出兵权。 只要守镇兵权到手,再加上这些年暗中扩充募集的王府护卫兵,我秦地便可带甲十万,天下何愁不可得! 皇帝与太子将不久于人世,父王身为皇帝嫡次子,又是宗藩之首,奉天子令节制陕西诸将兵马,并掌监视诸王之权。 这天下,理应归父王! 再有一事,儿有一个建议,北元丞相王保保手握数十万铁骑,若是能够借他的兵,那成功便是再添一筹。 父王可遣人前往北元与其秘密商讨,达成合作,只要能得北元相助,哪怕是事成之后割他几座城也未尝不可。 儿朱尚炳,敬上。’ 写完信之后,朱尚炳下意识坐了下去。 “┗|`o′|┛嗷~~” 第31章 大法师的抉择(求追读!) 太孙府,观星楼。 朱雄英时而看着天上的星辰,时而伏首画着什么。 图纸共有两张,其中一样看起来像是武器图纸。 其械形体重滞,械首尖锐如枪头,械端有数层多刃形附枝,呈节密枝坚状,附枝最长60厘米,最短25厘米,杆长5米,头与杆均为铁制成。 这玩意叫做狼筅,是后世抗倭名将戚继光搞出来的灭倭利器。 除此外,朱雄英还根据记忆画了一张军阵图。 十人一队,分队长、牌刀手、狼筅手、长枪手、镗钯手。 名为,鸳鸯阵。 做完这些,朱雄英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至观星台,夜风呼啸。 不得不说,一入春,这天气立马就暖和了起来。 至少锻炼身体的时候可以不用盖被子了,盖着被子着实影响发挥。 观星台,就是从楼层往外延伸的一个三米方圆的阳台。 从此处一眼望去,能够俯瞰大半个大明都城,偌大的应天府万家灯火已经熄了大半,在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太少了,天黑了基本就只剩下造小人。 而没有对象的,就只能自己和自己玩了。 “嗯?” 朱雄英目光看向内城北面一处,凭着模糊的印象,那处大宅应该是魏国公府。 从旁边案桌,朱雄英拿起一根寸长的圆竹,这是朱雄英自制的望远镜,结构比如粗糙,可视距离很有限。 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望远镜这个产物,朱雄英也是闲来无事用简单的原理搞了个备用。 闭着左眼,右眼怼在竹筒上,朱雄英看见了魏国公府的大门处,一个女子走在前端,一个女子跟在身侧,再往后还跟着三四个家丁。 大晚上不睡觉,领着丫头和家丁四处乱逛? 这不像是徐妙锦的作风。 明朝女子还是很保守的,尤其是名门闺秀,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入了夜。 “小宝。” 一声喊出。 在楼梯口守候的小宝太监连忙是跑出。 “殿,殿下。” “查一查魏国公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朱雄英放下竹筒,补了一句。 “别让人知道。” 小宝连连点头。 朱雄英说完再拿起竹筒一看,徐妙锦已经是进了府,回了小院闺房,看不见了。 随后他也不看,而是继续认真的观星。 主要观测目标就是北边,隐隐可见除了那颗天狼煞星之外,还有几颗星闪烁着微微红光,数一数,刚好九颗。 对应着当今的北境‘秦、晋、燕、代、肃、辽、庆、宁、谷’九大塞王。 不得不说,蝴蝶效应改变的东西确实有点多,朱雄英依稀记得,原有历史轨迹中的九大塞王并不是个个都想争皇帝。 可是现在看来,怕是都动了那份歪心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当第四个时辰到来之时,刚好是寅时四刻,也就是凌晨四点。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超度亡魂,限时24小时’ ‘任务二补充:……’ 修仙这玩意,修功德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朱雄英已经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对于这个任务二,压根没有仔细去看,当听到‘完成’的那一刻,直接倒床睡了过去。 翌日。 风高气爽,万里无云。 应天城外十里的一处茶亭。 一大早,便是有两人在这茶亭内等着,杨士奇与杨溥。 不多时,一队兵士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来。 “停。” 路过茶亭时,杨荣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当看见来为自己送行的杨士奇与杨浦之时,脸色大喜,连忙是下车上前施礼。 三人对坐茶亭之中,皆是不禁唏嘘。 两年前三人一同进入京城,两年后都各自有了不同的身份,即将进入人生的高光时刻。 “我离京这段日子,殿下那边就得麻烦二位了。” 杨荣朝两人拱了拱手。 他离京去山东,当然没办法批折子,只能靠杨士奇和杨溥了。 “勉仁,我比你年长几岁,有几句话叮嘱你,你行事过于激进,虽说有殿下令旨在身,可毕竟山东有山东的三司使掌管,你去了之后,须得对三司使礼敬,尤其是山东都指挥使,你要用兵必然是绕不过他。” 杨士奇开口说道。 杨荣沉默片刻,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盏茶之后。 三人起身,行礼相送。 “保重。” 杨荣折身便要回马车。 突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三人下意识望去,只见一威武将军骑着匹白马疾驰而来,三人都是一顿,他们自然认识来人,太孙殿下身边的护卫将军常天赐。 都是神色一正,恭敬站在原地等候。 “太孙殿下口谕。” 常天赐勒马驻足,朗声说道。 杨荣立马跪地叩首。 “孤予卿图纸二幅,望卿善用,以灭贼寇。” 常天赐说完,从马袋中取出两副长木匣子递给杨荣。 杨荣双手托起,从常天赐手中接过。 心里却是疑惑,图纸? 干什么用的? 管他呢,先拿着再说。 “臣定当平定倭寇,不负殿下恩重!” ……………… 紫禁城,奉天殿。 鸿胪寺的尚宝司,礼部的教坊司,以及光禄寺的官员等等,都是在有序不紊的各自布置。 待一切安排就绪。 吉时至,礼仪司有着鼓乐奏响。 老朱身着皇袍,在殿外百官敬畏的目光中缓缓走出,进入奉天殿。 百官垂首,皆不敢看皇帝。 可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耷拉着眼的朱雄英则是看出不对劲了,老朱的左脚明显不顺畅,而且左手一直都是保持着低垂状态。 中风了。 朱雄英眼角余光扫过后方人群,诸王那一批使臣,尽管低着头,目光却都是死死盯在老朱的背影上,一个个若有所思。 朱雄英淡漠的扫了这些人一眼,随后转身跟在了老朱身后进殿。 阿标本来也要出席的,可据说昨天见过朱雄英之后,晚上吐血三斗,身体实在是不允许。 接着宗室王胄跟在朱雄英身后,其中朱尚炳和朱允炆的目光死死落在朱雄英的身上,恨不得当场把朱雄英给刀了。 对于这两人。 从始至终,朱雄英都没有看一眼。 他那真言散还留着九颗,让狼人自爆分分钟的事。 朱雄英只是在抉择,待会是要把朱尚炳给关起来观望一下,还是索性直接杀了。 第32章 人证朱尚炳 宗室入殿列席之后,接着便是文武百官。 此刻的奉天殿中,鼓乐齐鸣,舞姬翩然,老朱坐在龙椅之上,朱雄英坐在侧位,连连打着哈欠。 一是因为困。 二是这宴会实在是太繁冗无聊了。 依照礼制,在正式上菜之前,要敬酒九轮,每一轮开始前还都得奏乐跳舞,比如‘平定天下之舞’、‘抚安四夷之舞’、‘振皇纲之曲’等等等… 每轮得持续一刻钟左右,九轮下来,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皇家礼法就是如此,哪怕是这么多年了,朱雄英依旧是不适应,这哪里是设宴,明明就是受罪。 朱雄英眼角瞥过龙椅上坐着的老朱,老朱表面看似没有异常,实则是已经在强撑着。 抬手朝着老朱身边的老太监微微招手,这老太监连忙是来到朱雄英身侧。 “殿下。” “把这个给陛下吃了。” 朱雄英变戏法一般,一颗红色的拇指大小丹丸在手心出现。 这个是归元丹,补气之用。 他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黑金色的戒指,这玩意叫做储物戒,这些年积攒下来,朱雄英足足有一百多个,这个常戴的是最好看且收容空间比较大的一个,朱雄英也没测量过,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除此外,还有储物项链,储物手链,储物袋等等… “这…” 老太监看着这枚红色药丸,犯难了。 “让你去就去,孤还能毒死孤的亲爷爷?” 朱雄英瞪了这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则是心想。 太孙殿下你这般的孝子,不是没有可能啊… 当然,这话不敢说出口,硬着头皮接过这红色药丸回到老朱身边,耳语几句之后,老朱二话不说取过药丸,混着一口酒吞了下去。 对自家大孙子给的丹丸,他那是百分百信任,毕竟这个信任基础早就在大补丸上建立了。 吞下归元丹之后,仅仅片刻,老朱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舒爽。 朱雄英看在眼里,心里也只能叹气。 他其实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药,比如什么‘还元丹真元丹回元丹升元丹培元丹增元丹精元丹’,这还只是‘x元丹’系列,还有更多‘x神丹’、‘x气丹’、‘xxxx’系列。 虽然没有起死人肉白骨那么夸张,但是一通操作下去,给垂死之人续十天半个月命是绝对没问题。 当然,隔三差五他也会送给老朱和阿标。 可是他的这些药放在老朱身上,都是收效甚微,除了能缓解一些疼痛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甚至做不到给老朱延寿哪怕一天。 此刻殿中靠前的席位,朱济熺眉间透着笑意,从刚才的一轮轮敬酒,他已经判断皇帝出问题了,若不然不会一直用右手举杯,左手则是从始至终未动分毫。 而且向来豪饮的朱元璋,今天每轮都只是轻嘬小口。 诸王的其他使臣,眼里也都各有答案。 教坊司舞女的身子婀娜,千娇百媚。 可就在这个时候。 “停。” 朱雄英淡淡一声令下,舞姬们纷纷是停下舞姿,驻足原地行礼,不敢擅动。 满殿文武也都是看向朱雄英,不知道这位太孙殿下想要做什么,其中的朱尚炳则是眼中冒火,他本就屁股痛,好不容易看漂亮妹子缓解一下。 “皇爷爷,孙儿有事要奏。” 朱雄英站起身来,朝着刚补了口气的老朱行礼。 众臣都是一愣。 心想您老都是摄政监国了,还要奏个啥? 不仅众臣疑惑,老朱也是不解,自个这大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玩意? 可既然朱雄英已经开口了,那这个话茬子不能不接。 “说。” 朱雄英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殿中的朱尚炳身上。 刹那间,朱尚炳也成为了全殿关注的焦点。 朱尚炳则是神色一顿,心里开始发慌。 “秦王世子意图暗杀于孤,若非上天眷顾降下雷霆,此时孤早已命丧黄泉。” 朱雄英的声音,淡淡在这奉天殿中响起。 暗杀太孙?! 文武众臣皆是惊的下巴都合不拢。 他们都是想起了前日的晴天霹雳,难道那并非是苍天示警,而是苍天护佑? 老朱则是眉头猛的皱起,眼中的帝王杀伐之意凛然而现,所有人都能够感知到来自于这位老皇帝的杀意,一个个都是屏息,冷汗直流。 “你,你胡说!” 朱尚炳惊愕之余,猛的张口,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是起身跑到殿中跪下,朝着老朱‘邦邦邦’磕头。 “皇爷爷,孙儿冤枉!” “就算借孙儿十个胆子,孙儿也绝对不敢暗杀太孙!” 朱尚炳心想,但凡涉及这事的人全被他杀了,全天下只有他和朱允炆知道,这事难道是朱允炆捅出去的。 眼角瞥过朱允炆,发现此时的朱允炆也是满脸惊愕,同时眼中闪烁着恐惧。 很明显,除非朱允炆脑子有病,否则绝无可能传出去。 “太孙殿下说我暗杀于他,可有证据?!” 朱尚炳死死的盯着朱雄英。 群臣,亦是如此。 老朱也是眼神微变,看向自个的宝贝大孙子。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他,早就习惯了群臣的尔虞我诈,互相攻讦,此时也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个大孙子想搞点什么事。 毕竟暗杀监国太孙这种事,就算是长十个脑袋的碳基生物都不敢做。 “没有。” 朱雄英淡淡开口。 跪着的朱尚炳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顿时来劲了。 “皇爷爷,太孙殿下如此构陷于我,昨日更是无端将孙儿杖责,恳请皇爷爷为孙儿主持公道,若是身在秦地的父王知道孙儿在应天受如此委屈,怕也会进京讨个公道!” 百官这时候也有人开口力挺朱尚炳,大多都是对昨天罚跪心存记恨之辈。 朝局之人,最善察言观色,抓准时机。 在他们看来,现在这个机会,极有可能让皇帝削去太孙监国之职,再不济也能限制一番。 “孤有人证。” 朱雄英话语出口。 朱尚炳则是轻蔑一笑,越发嚣张。 人证算个屁。 再说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杀光了,谁能证明人证是真的? 朱雄英打了个哈欠,坐回了椅子,用手抵着微微酸胀的太阳穴,微眯着眼看向殿下跪着的朱尚炳。。 “传人证,朱尚炳。” 第33章 何时造反?(求追读!) 朱雄英这一句话。 百官文武先是听的一愣,接着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人证?朱尚炳?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跪在殿中的秦王世子,这秦王世子的名字不就是朱尚炳吗? 难不成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朱尚炳? 这绝无可能啊! 老朱为子孙规定了金木水火土的取名规则,随着皇族子孙越来越多,为了取名,很多都是搬得生僻词,而且取完之后都是昭告天下的,哪个平头老百姓敢用皇室郡王的名字。 既然不是,那太孙殿下这意思… 让犯人自己揭发自己? 这扯淡不是? 太孙殿下莫非是喝了几杯酒昏头了? 殿中的诸王使臣,也都是怀着看笑话的心思凑起了热闹。 在他们寄送给诸王的信件中,九成都把朱雄英描绘成一个愚蠢之人,还有一成言朱雄英是个低能傻子。 朱允炆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事情闹起来牵扯到自己身上,而现在见朱雄英这般骚操作,反而是笑了起来。 ‘皇爷爷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您选定的接班人,是何等的愚不可及。’ 龙椅之上的老朱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起来。 同室操戈,是他最不喜看到的事情,可真要戈起来,那他百分百希望朱雄英赢,孙子一大堆,朱雄英只有一个。 可问题是朱雄英这番操作,与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有何不同? 天底下哪有犯人作为人证来证明自己犯罪的。 朱尚炳笑了,他更是站起身来,嚣张的看向朱雄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那挑衅的眼神好似在说,‘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自己把自己证死’。 “人证朱尚炳。” “孤来问你。” “你可想杀孤?” 朱雄英淡淡开口。 殿中站着的朱尚炳瞬间来了一波表情管理,那一副又震惊,又手足深情的模样,就连老朱都忍不住感动了几分。 “本王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说完之后,朱尚炳还保持着那副深情模样,沉浸在他想说的‘太孙乃本王之长兄,爱之不及,何敢杀念’之中。 直到周围人表情惊愕落在眼里,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脑子嗡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老朱,当看到老朱那双蕴含杀意的帝眸刹那,如遭雷击,双腿开始疯狂打起了摆子。 早在设宴之前,朱雄英就已经令人在朱尚炳的酒中加了真言散。 为了确保一定管用,朱雄英用了双倍剂量。 这朱尚炳倒也是配合,看美女跳舞的时候,那是一杯接一杯的猛灌。 不过这真言散的药力规则倒是很有意思,只有直接对问才会起效,比如刚才朱雄英向老朱禀呈的时候,朱尚炳就可以扯谎含冤。 可等朱雄英直问他的时候,却是一句谎言都说不出口。 “孤再问你,可有暗杀孤。” 朱雄英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刻的朱尚炳额头黄豆大的汗滚滚而落。 他脑海中飞速措词,希望能够挽回刚才那番话造成的影响,毕竟刚才只是回答了个念头,并没有吐露事实,就算治罪也是治一个以下犯上,罪不至死。 “有!” 话语刚出,朱尚炳傻了。 ‘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整个人趴在地上,低着头疯狂发颤,他明明想说的是‘没有’,但是出口的刹那,‘没’字却没了。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妖法,一定是妖法! ‘朱雄英!’ 朱尚炳死死咬着牙,仰头瞪向朱雄英。 “朱雄英,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面对朱尚炳的无能狂怒,朱雄英压根就没有搭理。 他现在只在乎老朱的态度。 就朱尚炳刚才这两句回答,已经足以将其宰了。 可以老朱的智商,自然明白这件事背后更深层的含义。 杀一个朱尚炳不是什么难事,老朱儿子都有二十多个,孙子都快上百了,除了朱雄英之外,其他的孙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可杀了朱尚炳之后将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才是老朱最关注的。 整个奉天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见了鬼一般看着朱雄英和朱尚炳。 活了这个岁数,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骚操作,自己把自己给证了,你说他这属于自首吧,确实是自首行为,可偏偏他又不是主动自首… 任谁都想不通,到底是朱雄英太厉害,还是朱尚炳吃错了药。 “暴昭。” 老朱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奉天殿中响起。 列席中刑部尚书暴昭立马站出,躬身拜道。 “臣在。” “暗杀皇储,按律当何。” “启奏陛下,按律当凌迟,株九族。” 这话刚出口,暴昭就沉默了。 心里惊的一个咯噔,心想自己嘴怎么就这么欠的非要加一句诛九族。 不过老朱显然不想跟他算文字账。 “押入天牢,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有一说一,老朱杀起百官来,那是绝对毫不手软,动不动就是夷三族、灭九族,甚至直接把官场干光都不在乎。 可对起自己的子孙,却是明显柔情了许多。 “遵旨。” 暴昭躬身领旨。 这时负责守卫奉天殿的金吾卫走了进来,上前就要把已经懵了的朱尚炳给押走。 朱雄英按着太阳穴,眼角余光瞥了眼老朱。 读心术开启,老朱此刻的想法,被朱雄英看了个透。 按照老朱所想,由三司定罪,然后天牢待斩,接着以太孙怜悯血脉族弟为由,削其爵,贬为庶人,永生圈禁,最后私下赐毒酒一杯,送其了断。 这样既能为太孙出气,又能成就太孙怜悯宗室族弟的仁德美名,最关键的是这样处置,能够把影响降到最低。 至少按照这样的处置,秦王朱樉是没有造反借口的。 可朱雄英要的却和老朱截然相反,他之所以把事情搞成这样,就是为了逼反秦王。 首要条件,就是当殿给朱尚炳按个死罪。 看着即将被金吾卫押出奉天殿的朱尚炳,朱雄英再次开口了。 “朱尚炳,你父秦王。” “欲何时造反?” 正被金吾卫押着起身的朱尚炳看向朱雄英,眼珠子瞪得滚圆,脸涨茄红。 他双手捂着嘴,死死的憋着气,不让自己出声。 第34章 量力而行 但朱尚炳越是这般,越感觉心里堵得慌,整个人就像快要窒息一般,任他怎么张嘴大口喘气都是没用。 这便是真言散。 真言在心,不吐不快。 “皇…” “皇……” 朱尚炳拼命捂着,眼眶都憋红开裂。 终于,忍不住了。 完全是以吼的形式喊了出来。 “皇帝驾崩之日,便是我父王登基之时!” 几乎是刹那,朱元璋拍案而起。 “狂妄!” 百官吓得纷纷是跪地叩首,趴在地上的朱高燧则是心想,这不是我的台词嘛… “斩!” 朱元璋猛的将案前酒杯一掷,酒杯刚好摔落在朱尚炳身前,这一刻的朱尚炳整个人都虚脱萎了,趴在地上疯狂发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落地。 他的目光看向左侧跪在地上叩首的朱允炆。 这一眼,看的朱允炆尿都快出来了,心想大哥您这会可千万别扯上我啊! “皇爷爷息怒,为这鳖孙坏了龙体不值当。” “既然当下由孙儿监国,那此事交由孙儿处理便是。” 朱雄英站了出来。 老朱表明了态度,那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当殿斩了朱尚炳,确实是朱雄英一开始的想法,他希望借此激起秦王造反,由此拉开削藩的序幕。 毕竟老朱和阿标都还在世,自己削藩会顺利很多。 可万一。 朱尚炳被斩了,秦王朱樉不反,那可就是白折腾了。 所以还得再想个万全的法子。 “嗯。” 老朱点了点头,帝眸扫过众臣百官,尤其是那帮宗室,随后在宫人搀扶下起身,缓缓走出了奉天殿。 整个奉天殿,百官宗室皆是跪着叩首。 朱雄英站在殿庭之上,俯视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朱尚炳身上。 “削去朱尚炳一切封爵,贬为庶人。” 这句话传出的刹那,朱尚炳紧张的心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削爵。 然而。 “羁押天牢,待斩。” 朱雄英第二句话传出来的刹那,朱尚炳瞬间绝望了,绝望之后,是癫狂,再加上本来他就是个变态,猛的往前一冲。 若非是金吾卫将其死死扣住,怕是直接冲上金銮殿跟朱雄英开干了。 “朱雄英,你对我用妖法!” “你不得好死!” 他不再掩饰内心的愤怒,破口大骂。 他心里憋屈啊,明明想说的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截然相反。 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在‘妖法’二字。 朱雄英则是摆了摆手,金吾卫领命将癫狂状态的朱尚炳押了出去。 事情搞成这样,这场天恩宴自然是没有再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孤知道,孤今日的话会落入孤的叔叔们耳中。” “既如此,烦请各位为孤带一句。” 朱雄英的目光落在诸王使臣和如朱济熺朱高燧这等郡王身上,这些人都是心里一紧,竖起耳朵听着。 “孤非晋惠,尔等量力而行。” 说罢,朱雄英从跪地的百官宗室中间走过,直接出了奉天殿。 “过来。” 早在殿外等候的小宝太监快步跑了过来。 “传孤令旨,即刻召蓝玉长生殿议事。” 朱雄英眼中罕见有着一丝认真。 他做事,向来是先发制人。 对付秦王朱樉这个变态,自然是用不上京营大军,而且京营目前也在重新整军,不方便动用。 但是兵家之事,不可小觑。 杀鸡也要用牛刀。 “遵旨。” 小宝太监领了旨,快步的跑去。 刚出奉天殿没几秒,锦衣卫指挥使宋忠便是将朱雄英堵住了。 “殿下,陛下有召。” 朱雄英并不意外,发生这档子事,老朱必然会找他私聊。 乾清宫,暖阁。 老朱躺在榻上,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一是因为病,二则是因为方才奉天殿气的。 “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雄英进入暖阁,规规矩矩的跪地磕了个头。 “过来。” 老朱朝着朱雄英招了招手,尽管身子虚弱,可只要见到朱雄英,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脸上都会带着和蔼的笑容。 朱雄英起身,走到榻边,早有宫人搬好了一把椅子。 “皇爷爷,把这个吃了。” 变戏法一般,朱雄英手里又多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金色药丸。 这丹叫做还魂丹,哪怕是对朱雄英来说也是极为珍贵,一般完成修炼或者炼丹任务所得的丹药,都是一炉一炉的给,可这还魂丹每次只有一粒,并且极其难得。 做了这么多年任务,朱雄英也只有三颗存货,一直都捂着当保命用的。 至于药效,只要人还有一口气,这丹就能把人救回来。 “好。” 老朱没有犹豫,接过金色丹丸,和着宫人呈上的露水吞了下去。 能够救人性命的丹药,入了老朱体内,只是让老朱短暂的恢复精气神,免去病痛折磨。 “你小子,稀奇古怪的玩意真是多,不过倒还有点用,咱这会感觉身子骨又有些气力了。” 老朱恢复了许多,笑呵呵的起身。 “走吧,陪皇爷爷走会。” 爷孙两个走出暖阁,朱雄英搀着老朱在乾清宫的廊桥缓步走着,身后半丈外跟着一连串的宫人。 当来到一处莲池旁时,老朱停下了脚步。 突兀的问了一句。 “决定了吗?” 老朱看着前方莲池,语气中透着几分迟暮的悲悯,他一生看重血脉亲情,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同室操戈,尤其是他还在世的时候。 他没有问朱雄英是怎么做到让朱尚炳当殿自爆暗杀与造反意图,因为这些对于老朱来说,不重要。 相反他很高兴朱雄英有这等手段。 在老朱看来,要做这大明的天子,没有点自己的手段是坐不安稳的。 他可以为后继者做好许多铺垫,甚至不惜血洗官场,但他管不了自己的身后事。 “嗯。” 朱雄英点了点头。 老朱在世削藩,有一个最显著的好处。 那便是,削一个,其他的不敢擅动。 若是老朱和阿标都不在世,把诸王逼急了,很可能会互相联合,效仿西晋来个诸王之乱,毕竟因为蝴蝶效应,朱雄英的这些叔叔们都不如原本历史轨迹中的那般‘友善’。 “皇爷爷时日不多了,自昨夜开始,越发觉得头脑昏沉。”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是一定要记住。” “他们都是你的叔叔,身体里都流着咱们朱家的血。” 老朱这一句话,充满着太多的无奈。 第35章 灭之(求追读!) 朱元璋自幼贫苦,从一个放牛娃奋斗到如今统御四海的大明天子,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骨子里的性情却没变,依旧对血溶于水的亲情极其看重。 可他也同样是个眼光深远的皇帝。 尤其是今天奉天殿发生的事情,让老朱意识到他的那些儿子们,或许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会乖乖的为后继之君安分守边。 再加上北元的实力逐渐恢复,如果在自己死后削藩,诸王齐乱,那北元的王保保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良机,届时内乱外患,大明危矣。 做皇帝的,尤其是老朱这样的开国皇帝,走一步都得看百步。 正因如此,他才会默认了朱雄英的削藩之举。 “我会在最大程度上保全他们的性命。” 朱雄英实话实说。 在可以不杀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不杀,但在需要杀的情况下,他不会有分毫手软。 毕竟他不是建文那个傻鸡儿,撕破脸了还要来一句‘勿让朕背上杀叔之名’,简直就是脑残中的傻缺。 “皇爷爷累了。” 老朱说完,后方的老太监连忙是上前搀扶,搀着老朱缓缓朝来时的乾清宫走去。 望着老朱略显孤独的背影,朱雄英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位被后世誉为可比肩汉唐的千古一帝明太祖,一生勤政无休,为了子孙享福宁愿自己把一切都做完,做了三十一年的皇帝,就硬生生爆了三十一年的肝。 “三个月。” 朱雄英叹了口气。 这是老朱的生命倒计时。 历史上的朱元璋便是在1398年6月24日崩。 “回府。” 朱雄英出了乾清宫,坐上了他那顶豪华大轿,躺在柔软的鹅绒床上,朱雄英此时才空下来看一看第二个任务内容。 凌晨四点完成任务一的时候实在是太困了,扛不住直接秒睡。 大清早醒了又是马不停蹄的往宫里赶天恩宴,接着在奉天殿搞事情,搞七搞八一直搞到现在。 “超度亡魂。” 这种功德任务,朱雄英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功德任务,除了超度亡魂之外,还有收养孤儿,救济落难的花季少女等等… 孤儿之类还好说,朱雄英特地搞了个大宅子做慈善事业,花季少女也不难解决,太孙府不缺粮食。 而超度这一块,大多都是一些惨死之人,九成九生前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也是这个任务让朱雄英看到了这个世界太多的阴暗面。 此刻在他的脑海中有一副应天府的地图,其中有着一处地方闪烁着红光,那就是任务目标的所在地。 当然,在去做这个任务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回到太孙府。 朱雄英刚入府,常天赐就屁颠颠的跟了上来。 “怎么还没走。” 朱雄英瞥了眼常天赐,昨天已经让这货去五军都督府报道了。 “嘿嘿,这不是舍不得殿下嘛…” “都督府那边说还在调整名单,我已经报完道了,等之后九千营正式开始操练的时候再通知我。” “我寻思着这段时间也不能吃干饭,还是守卫在殿下身边最好。” 常天赐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 “殿,殿下。” 当朱雄英快到长生殿的时候,小宝太监快步跑了过来。 “凉国公已经在殿内候着了。” “嗯。”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直接进了长生殿。 映入眼中,是一身姿挺拔,黑白参半的长须老头。 与常人眼中的刻板印象不同,这位战场悍将的蓝玉并非是体态彪悍,而更像是一个俊秀的老帅哥。 原本历史轨迹中的蓝玉,应在洪武二十六年被老朱干死,并且裙带株连一万五千人,淮西那帮子人基本都被一锅端了。 那一年的蓝玉年近五十,这会洪武三十一年,也就五十五左右。 亲自冲锋陷阵比较难,但坐镇中军应该问题不大。 “都不长眼吗?让孤的舅姥爷就这样站着?” 朱雄英踏步进殿,一声断喝,立马有宫人慌张的给蓝玉搬上椅子。 蓝玉亦是反应过来,没有真的坐,而是连忙折身朝着朱雄英跪了下去。 “臣蓝玉,拜见太孙殿下。” 走上高位,往沙发椅上一靠,朱雄英看着跪在殿中的蓝玉,那一声舅姥爷是给他面子,让他跪着则是告诉他谁是老大。 因为王保保的存在,蓝玉没有机会北破北元王廷,更是没有封狼居胥的盖世战绩,他这个凉国公还是平定西南得来的。 所以现在的蓝玉并没有原本历史轨迹中的那般骄狂。 当然,这也是因为朱雄英的特殊身份,毕竟二者之间是血亲,要是换了朱允炆,这会的蓝玉别说下拜了,估摸正眼都不会多看朱允炆一眼。 “今日天恩宴的事,可听说了?” 朱雄英淡淡开口。 这天恩宴并非所有人都参加,有些在朝无官的勋贵就被排除在外,这蓝玉就是其中之一。 老朱虽然留了他一条命,但是近些年一年比一年敲打的凶残,食邑一削再削,现在只剩下了可怜的五百石。 至于官职,更直接。 一撸到底。 这几年的蓝玉都是赋闲在家,脾气越发的收敛。 “回殿下,听说了。” 天恩宴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下封口令。 秦王世子暗杀太孙,秦王意图造反的消息,已经如风一般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而且还在不断往外扩。 在朱雄英看来,这速度还是太慢了。 要是搁条件允许的年代,天恩宴他高低都得搞个直播,让秦王朱樉全程观看,说不定还能捞个火箭。 “给你陕西一镇之兵,能否拿下秦王。” 朱雄英淡淡开口。 其实蓝玉在奉召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太孙殿下找自己做什么,这会亲耳从朱雄英口中听到这话,他的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拿不下秦王,末将提头来见!” 一句‘末将’,战场杀伐之意凛然展现。 “很好。” 朱雄英站起身来。 “孤现在授你节制陕西诸军之权,你即刻动身前往秦地,秦王但有妄动。” 朱大法师身上第一次,流露出凛然杀机。 “灭之。” 这一刻,跪在殿下的蓝玉亢奋了,‘邦’的一个头磕了下去。 “末将领命!” 第36章 今夜月色不错 长生殿内,朱雄英看着折身离去的蓝玉,顺手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各发了道令旨。 老朱开国后采纳刘伯温的建议,立军卫法,在全国建立卫所,控扼各处要害。 京城设大都督府,洪武十三年改为五军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全国卫所军籍。 而征讨、镇戍、训练等则听命于兵部。 遇有战事,兵部奉旨调军,任命领兵官,发给印信,战争结束,领兵官缴印于朝。 这就是之前所说的,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二者互不从属。 蓝玉要节制陕西都司卫所,就必须得同时有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印信,少了任何一方的凭证,都调不动一兵一卒。 洪武这一朝因为是大明开国第一朝,军队编制相对后世比较简单,并且数量很多。 全国各地的军队加起来,足有二百多万。 当然,其中只有三十余万是京营和亲军,也可以称之为中央主力军,是整个王朝装备最精良,兵员素质最高,战力最强大的主力军队。 其他都是地方军,而地方军则是分为卫军、边军。 边军,指的便是九大塞王镇守的九边重镇,直接针对的对象就是北元。 这些军队又叫做守镇军,常年戍边,刀口舔血,实战经验丰富,战力比之京军也不遑多让。 原有历史轨迹中的朱棣就是趁机拿下了昌平镇的守镇军发家,接着又是把宁王的兵权忽悠到手,这才有了与朝廷博弈的资本。 卫军,则是各地的卫所军队,多的有十几万,少的三五万,这些军队的编制相较混乱,兵员更是参差不齐,战力普遍都比较低。 虽然军队看似很多,但实际上对于大明而言,京营为重中之重,丢了京营大军,当权也就濒临覆灭。 原因也很简单,边军要戍守边境,一旦内地有乱,为防外敌趁机入侵,根本不敢回京勤王,而若是外敌从其他关口突入,短时间又根本来不及回防京城。 卫军则是战力低下,且从各地勤王也需要很长时间。 如后世大明战神出征动动用的就是五十万京营大军(实则二十余万),一战输了个底裤朝天,若非于谦牛叉,以战力不咋滴的备操军(预备役)和紧急调来的备倭军挡住了瓦剌大军,撑到了边军和各地勤王赶赴京师,大明兴许就在战神手里玩完了。 这一次朱雄英给蓝玉的军队就是陕西都司卫所的军队,约莫八万人,别看人多,其实战力并不强。 “殿下,刑部尚书在外求见。” 蓝玉刚走,小宝太监便是快步入殿说道。 “宣。” 暴昭来做什么,朱雄英门儿清。 此时,正在宫人引领下走向长生殿的暴昭,脑子里一团浆糊,他现在都还没从奉天殿里缓过劲来。 他刚入仕就被分入了大理寺,又在地方干了几年,再左迁都察院左都御史,接着刑部右侍郎,刑部尚书。 朝廷的三法司他可以说是走了个遍,整个仕途都在‘审案’。 可像今天奉天殿那般的审案手法,他这辈子真是头一遭见,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信世上竟有犯人能自己把自己证死。 入了长生殿。 暴昭看到高坐在上的朱雄英,自动忽略了大孙殿下坐着的那把未知名奇怪椅子,毕恭毕敬的跪地行礼。 朱雄英看着下面这个老头。 刘老头入主吏部,朝廷的人事调整,各部都会有很大变动,唯有这个刑部,朱雄英并不打算动。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位暴老头誓死不降朱老四,破口大骂燕贼篡逆,最后被朱棣挖掉牙齿,砍断手足,直到脖颈被砍断才死方休。 可谓是至忠之臣。 “卿欲何为?” 虽然明知道暴昭为何而来,但是流程上还是得问这么一嘴。 “臣前来,乃是想请一道殿下明旨,废秦王世子朱尚炳该如何处置?” 暴昭也很迷糊。 按律法来定,朱尚炳这种罪责,凌迟灭九族是常规操作了。 可先前奉天殿上,太孙殿下只是用了一个词‘待斩’。 在朝堂为官,揣摩上意是基操。 这个待斩,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 比如那位大理寺卿黄子澄,都在天牢里待斩好些天了,也没见真让他把脑袋搬个家。 “暴尚书觉得当如何处置?” 朱雄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这一句反问直接把暴昭给搞尴尬了,心想我要知道怎么处置,还用特意跑一趟太孙府嘛… “以罪定,当凌迟处死。” “但考虑到陛下与殿下声名,臣以为,午门问斩即可。” 暴昭刚说完。 “天牢好劫狱吗?” 朱雄英又是问了一句。 这话把暴昭惊的不轻,连忙是拍着胸口保证。 “殿下放心,天牢把守严密,臣以性命担保,绝无劫狱可能!” 朱雄英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好劫狱… 那有点麻烦了。 朱雄英的最终目的:激秦王造反。 他相信只要朱尚炳收押待斩的消息传到秦地,朱樉必定会怒血上头,想要造反。 但是如果有人在旁劝,又或者怒气下头,考虑到老朱和阿标还有半口气,这朱樉可能会缩回去。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在旁边拱火。 而这个拱火的最好人选,莫过于朱尚炳。 这货被自己整的精神快失常了,对自己已然恨之入骨,只要朱尚炳回了秦地,还是以死罪逃犯身份回去,朝廷一旦下令捉拿,朱尚炳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撺掇他老爹扯大旗。 原因很简单,不造反,就得死。 朱尚炳当然是不想死的,秦王更是会死保。 “朱尚炳毕竟是孤的堂弟,陛下更是向来最重宗室血脉,昭然于世有损皇家颜面,将其押至城外孝陵,代孤赐其鸩酒一杯。” 暴昭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臣,遵旨。” “不知殿下认为何时行刑为好?” 若是寻常案子,暴昭就自己定了,可这毕竟是帝胄宗亲。 “孤看今夜的月色就很不错。” 朱雄英淡淡笑道。 暴昭则是心里嘀咕,这大白天哪来的月色,不过却很是惊讶,太孙殿下竟是这般着急将朱尚炳赐死,与奉天殿待斩的态度截然不同。 “暴卿劳苦,刑部繁重,以后孤还得多仰仗于卿,见卿脸色虚白,应是肾阳亏损,孤这有升龙丹几颗,可固精补气。” “来人,赐丹。” 一盏茶之后,出了奉天殿的暴昭愣在原地。 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这瓶升龙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明聊着正事,怎么就讨论到肾亏了… 第37章 你就是张伟?(求追读!) 大明帝京,内城。 一条幽深的巷子,一个隐秘的角落,一座看似荒废的大宅。 “你确定是这里?” 徐妙锦走在前面,莲儿跟在身侧,引路的酒楼小厮笃定的点头。 “我可警告你,你若骗我家小姐,没你好果子吃!” 莲儿威胁似的看着这小厮。 “小的绝对不敢扯谎,你们要找的人就是被抓进了这里,我那时候刚好送菜路过,远远看见一个小丫头被人绑了进去,可把我吓得,蹲在草里发了半天抖。” “而且我听说,被抓进这宅子的丫头可不止一两个。” 酒楼小厮一脸的后怕。 “要不是你们实在给的太多,我真不想蹚这趟浑水。” “谢谢。” 徐妙锦从秀禾钱袋取出一两纹银递给小厮,这小厮顿时美滋滋的接过,点头哈腰的说着‘感谢小姐’。 “那…接下来我可就不过去了。” 酒楼小厮揣着银子,鸡贼般往回跑。 “小姐,这么给他银子,要是骗了我们岂不是吃亏了。” 旁边的莲儿看着跑远的小厮,一脸的不乐意。 “我们带这么些人,他一个酒楼小厮哪敢扯谎。” “小姐说的是,那厮若敢扯谎,我这会就去酒楼抓他当街杖打一百大板!” 跟在徐妙锦身后的十多个家丁,说话的是为首一个魁梧络腮胡男子,诨名大牛。 “走吧。” 徐妙锦微皱着眉头,来到大宅门前。 “敲门。” 随即大牛上前敲了起来。 “砰砰砰。” 响了好些声,没有回应。 “没人吗?” 旁边的莲儿看着毫无动静的大门,忍不住出声说道。 “有人。” 徐妙锦观察细致,瞥了眼门口左侧的泥地,有着清晰的脚印,明显是刚踩不久。 “继续敲。” 大牛又是‘邦邦邦’的敲,门内照旧没有反应。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 莲儿着急了。 昨晚萍儿一夜都没回来,她担心害怕了一整晚没睡,现在都是两个黑眼圈。 “小姐,你们让开一些。” 大牛说完往后退了七八米,弯腰躬身,深呼吸了几口气,接着一声爆吼,如同一头发狂的大水牛冲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门上,门‘哐’的被撞开。 徐妙锦带人连忙是跟了进去。 刚踏过门槛,脚步便是停滞。 在这大宅院中,六七十个提刀的甲士站着,两侧还有三十多个手持短弩的射手,上百双眼睛落在徐妙锦一行人身上。 徐妙锦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这是踩了狼窝。 原本她以为是绑人买卖的贩子,如果用银子不能赎人,那就只能用硬抢的,这才专门从府里带了十多个能打的家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此时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绑人贩子。 徐妙锦出身将门,自幼就见惯了刀剑军器,这些人身上的甲胄,兵刃,短弩,明明都是军队军器。 这明明就是私兵。 依大明律,患养私兵乃是灭族死罪。 “呵呵,给你们机会不珍惜,非要撞门,既如此,怪不得本官了。” 为首的老头和这上百名死士就是朱尚炳留在京城的私兵,原本是想留给朱允炆找机会暗杀朱雄英之用。 而现在朱尚炳被押入天牢待斩,这老头本是打算晚上带人劫刑部天牢,没想到正在开动员会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原想的不理会,却没想到蹬鼻子上脸竟然还撞门。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小姐,怎么办呀…” 莲儿拉着徐妙锦的衣角,紧张的身子发颤,她就一个府内大丫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大牛和十多个家丁将徐妙锦和莲儿护在中间,大牛并没有惧色,早年他就是徐辉祖帐下亲兵,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军队,就到魏国公府内做了门客。 “小姐,一会你就往外跑,千万不要往回看。” 大牛眼中有着赴死之意,纵然是把命豁出去,他也要护着徐妙锦脱难。 “杀了。” 为首老头手猛的一挥。 咻咻咻! 箭弩破风声响起。 徐妙锦下意识以手遮眼,然而想象中的鲜血飞溅并没有到来。 玉葱般的手指挡着眼,微微睁开眼透过指缝望去,只见这院中的上百甲士,齐齐是倒在血泊中,那为首的老头更是瞪大着滚圆的双眼,眉心有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砰’的一声朝前栽倒下去。 “这,这怎么回事?” 大牛顿时懵了,仅仅一个呼吸,上百号精良甲士瞬间毙命。 而从头到尾,他连什么人出的手都没看见。 “快去找萍儿。” 徐妙锦率先反应过来。 莲儿这才慌忙是领着家丁们冲进了宅子,只留下大牛守在徐妙锦身边。 徐妙锦目光放在死去的甲士身上,娥眉紧皱着。 “妙锦姑娘。” 正当徐妙锦疑惑这些甲士怎么被杀之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徐妙锦下意识转头看去,一道连续几日都出现在午夜梦中的脸映入眼中,下意识之间都不敢置信,以为是眼花了。 直到这张脸凑近,才终于确认。 大牛移身挡在徐妙锦身前,警惕的看着来人。 “大牛,不可无礼。” “这位是吕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徐妙锦抑制不住再见的欣喜。 她原本以为,二人此生再也不可能相见了,毕竟当时对方留下的是一对鸳鸯玉,毕竟当时对方是不辞而别。 大牛一听是自家小姐救命恩人,这才讪讪让开,同时朝来人恭敬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 ‘吕子乔’带着‘张伟’走进了宅子,看着满地死尸,大为吃了一惊。 “我也不知。” 徐妙锦摇了摇头。 “我是来寻府内走失的小丫头。” “吕公子来此处是作何?” 朱雄英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接近两米,皮肤古铜,满身腱子肉的常天赐。 “我这书童大病刚愈,正要带他去医馆郎中复诊,刚巧路过此地时听见有声音吵杂,这才过来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帮助。” “吕公子善心仁厚。” 徐妙锦一副‘我果然没看错人’的欣慰。 “你就是张伟?” 接着徐妙锦仰头看向常天赐,心叹竟是有这般健壮的书童,吕公子果然非一般人。 “啊?” 常天赐一脸懵逼。 张伟? 我啥时候改名叫张伟了? 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不叫…” 第38章 去刑部 常天赐的‘我不叫张伟’几近要出口,然而当看到朱雄英核善笑容的刹那,疯狂改口。 “我不叫张伟还能叫什么!” 徐妙锦愣了愣。 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好奇特。 “你跟了个好主人。” 徐妙锦略微尴尬的微笑点了点头。 朱雄英则是走到倒在血泊中的甲士身边,蹲下身随意拨弄了几下。 “殿下,是边军的刀弩。” 常天赐也是半蹲在他身侧,小声说道。 “嗯,差人尽数送到刑部,作为物证。” 朱雄英起身。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下令‘影卫’出手,怕是徐妙锦一行人已经葬身殒命。 影卫,是朱雄英被册封太孙,搬出东宫之后就开始着手建立的,主要的人员都是来自于经常性开局父母祭天的‘起点孤儿院’。 这就是先前提到的功德任务中‘收养孤儿’这一项。 现今影卫共计有一百零八人,分为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再细分为六人一小队,其中有男有女,年龄最大的刚刚双十之年,最小的才十二岁。 这些孤儿自幼受朱雄英重金聘请的各类武学大家教授武艺,又有一大堆精通各式旁门左道的师傅,甚至就连开锁这个技能,朱雄英都特地让人去刑部大牢找精通技艺的飞贼来手把手教。 再有就是朱雄英经常炼丹或者完成任务获得的锻体类丹药,基本都砸在这些孤儿身上了。 至于能够用银子买到的药材药浴之类的,那都是基本供应。 锤炼至今,一百零八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各式兵器暗器火器,无一不精。 刚秒了这一百甲士的就是暗中随行的三十六天罡,一人三发袖里箭,准确无误,悄无声息,无影无形。 朱雄英这也是吃了上次的亏,此次才命三十六天罡暗中随行。 “小姐,找到萍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莲儿激动的声音传来。 只见有家丁抱着一个衣衫破碎,遍体鳞伤的丫头跑在前头。 “小,小姐…” 萍儿有气无力,用尽气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当看到徐妙锦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晕阙了过去。 “快送去医馆。” 徐妙锦连声说道。 “嗯嗯!” 莲儿焦急,带着家丁连忙是冲出宅子。 徐妙锦下意识也要跟上,却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朱雄英。 “妙锦姑娘,有缘再见。” 朱雄英面带微笑,抱拳施礼。 徐妙锦则是咬了咬嘴角,鼓足勇气走到朱雄英身前,稍稍沉默,仰头看向朱雄英的眼眸。 “吕公子,你今后若是想见我,可在柳下挂一朵红花,翌日晨晓我自会前去相见,我若想见你,则会放一朵黄花。” 说完徐妙锦脸颊一红,也不等朱雄英开口,转身便是快步跑了出去。 ‘这是…表白?’ 朱雄英看着徐妙锦曼妙的背影,竟是感觉那股莫名的悸动越发强烈了些。 妈的,我不是渣男吗? 难道被老朱家基因影响了? 联想到‘老朱’、‘阿标’、‘朱老四’,以及老朱家的那些个后世皇帝,如‘万历’、‘弘治’,甚至就连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其实也是个对发妻深情的痴情种子。 都说自古帝王多绝情,到了老朱家这一朝,这话好像就不怎么灵光了。 “来人。” 话语刚出。 从屋顶侧面落下一黑甲军士,脸上带着黑龙面具,单膝跪在朱雄英身前。 “带一队人,跟上。” “是。” 吩咐完这些。 朱雄英径直朝着宅内走去。 徐妙锦的人救完了,可朱雄英的任务还没有做完。 “殿下,我查看了刀上的印记,都被刻意磨掉了,但是凭我的眼力判断,应该是延绥镇的军器,如果我没猜错,这群私兵应该隶属秦王。” 常天赐不亏是将门世家,虽然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自幼在兵器堆长大,对大明各镇的军器极其了解。 各镇各卫各军的军器,从铸造外形上大致是相同,但都会根据各军的特色做一些细节微调,只有行家才能分辨。 “嗯。” 朱雄英没有在意。 他看似随意漫步,最后来到了一口长满杂草的井旁。 井口,怨气冲天。 ‘该死的朱尚炳。’ 朱雄英眼中有着戾色,看这怨气的浓郁程度,井内至少得有十几个亡魂积累了,而这朱尚炳才入京半月,平均1-2天就被他生生玩死一个花季少女。 任务中的超度目标,就是这十几个枉死少女中的一个了。 超度一个是超度,超度一堆也是超度,索性做件好事,普渡众生。 “去外面守着。” 朱雄英吩咐了常天赐一声,而经常跟着朱雄英出外勤的常天赐也习惯了,屁颠屁颠去守着入口。 只见朱大法师踏前几步走到了井口,随手朝井内扔了一串菩提佛珠,接着口中念起了佛门往生咒。 半个时辰之后。 当朱雄英走出这座外荒内奢的宅院之时,一双眼睛都是血红色。 那是,怒火。 一般来说,选择佛家往生咒超度,3-5遍就能超度完成。 可刚才,朱雄英硬生生念了二十遍,嘴都快秃噜皮了,可见怨气强烈到何等地步。 并且在超度的过程中,他能够全程目睹亡魂生前经历的画面,看到那些如花一般的豆蔻少女,被朱尚炳当狗一般拴着鞭打,逼着学狗叫,再用变态到无法形容的器具肆意凌辱,最后奄奄一息被直接投井。 他之前只是凭借对历史的了解,知道秦王朱樉和邓氏是个变态,所以推测他两生出来手把手教的儿子必然也是变态。 但怎么都没想到,能变态到这个程度。 “去刑部。” 朱雄英出来后第一句话。 “殿下,咱们去刑部做什么啊?要见刑部尚书,您下诏让他去太孙府就是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常天赐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深知自家这位殿下很懒,能让别人过来自己绝对不会过去。 “做什么?” 朱雄英眼中有着戾色。 “砍人。” 说罢踏步离去,心中紧跟响起。 ‘任务二:完成’ ‘任务三:温习‘御剑术’,限时24小时’ ‘恭喜,触发本轮修炼长期任务:修习法术‘入梦’,限时为本轮试炼结束’。 第39章 持刀入狱(求追读!) 燕地,北平。 庆寿寺,茶堂。 “殿下面露忧虑,可是在为什么事烦恼。” 黑衣和尚微微一笑,将刚倒好的一杯热茶推到对坐男子跟前。 男子年近不惑,须发肃穆,眉宇间却是英气不减,身上更是透过一股果断杀伐之意。 朱棣端起这杯热茶喝了一口。 “近几日收到了高隧的两封书信,应天轶事颇多,我那侄儿虽是昏庸,却倒是有些魄力,监国第一天就把太常寺卿下狱。” 朱老四放下茶杯,看向面前的黑衣和尚,又是补了一句。 “太常寺卿所提,乃是削藩。” 京城发生的诸多事情,朱老四都并不在意,他只看到了核心点,这才是眼光毒辣。 道衍脸上笑容依旧,没有答话。 “十六年前,你曾言本王身负天命,可现在看来,天命并不在本王这里。” “若本王身败,先生怕也是竹篮一场空。” 见道衍不说话,朱老四明显不悦。 道衍哈哈一笑,抚着长须。 “时至今日,现在我依旧断言,五年之内,天下必归殿下所有。” “殿下此刻所忧虑之事,莫过于两件。” “一,朝廷削藩,如若以燕地为先该如何,出头鸟终是成不了气候。” “二,他日若举事,以太孙之才,能否有胜算。” 这次轮到朱老四不说话了,他在继续听,他知道道衍没说完。 “第一件,最简单的便是以患护己。” “只要北元陈兵在殿下的防区之内,那朝廷就不可能首先对燕地下手。” “第二件,以殿下现在所掌握的兵力,绝无与朝廷一战高低的可能,更何况现如今朝中还有蓝玉、徐辉祖、耿炳文等骁将。” 朱老四依旧没有说话,他还在等,等道衍给他一个解决方案。 “一个字,争。” 道衍笑意绽放。 “就老道看来,殿下那几个镇守边境的兄弟,没有哪一个愿意坐等被朝廷削藩,一旦遭受剥褫,必定会反抗,而这时于殿下而言,便是千载难遇的机会。” “身为皇子,为朝廷剿贼平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朝廷削藩,殿下不当忧虑,反而当高兴才对。” 朱老四听的眼中精光爆闪,出兵平反,那抢来的是给朝廷还是自己留着,可就说不准了。 至于他的那些兄弟,自不必说。 自从近些年皇帝和太子病重,包括朱老四在内,边镇诸藩就没有一个老实的。 尤其是他的二哥朱樉,名义上是打着对抗北元扩充王府卫军,实际上是藏着什么算盘,但凡长了眼的都能看的明白。 ……………… 秦地,秦王府。 满脸络腮卷胡的秦王朱樉,刚刚看完他的宝贝儿子加急送来的信,怒声整个王府。 八百里加急,一日夜差不多能够从应天到秦地。 “朱雄英这个无知的狂妄小儿,竟是敢杖责吾儿!” “等本王入主应天,定要让吾儿刀砍其身,以解心头之恨!” 朱樉气的疯狂砸东西,仆人都是吓得跪地,心想秦王这般恼怒,必要杀人泄愤,今晚又有人要遭罪了。 砸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朱老二这个变态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来人!” 朱樉重新看着信件,主要是信件中朱尚炳提及的‘守镇兵权’、‘借北元之力’等字眼皱起了眉头。 “即刻去长业寺请玄参先生来王府。” “是。” 吓得打摆子的王府仆人刚要折身去找人,朱老二的声音又是响起。 “罢了,今天是天恩宴,结束后世子就会返回封地,等世子回来再请玄参先生一同议事。” ……………… 应天府,刑部。 揣着升龙丹的暴昭刚回衙门不久。 此时的他正在亲自挑选一会要用的鸩酒品类,以及安排几个靠谱的得力仵作跟随。 送亲王世子归西这种事,暴昭这个资深司法人士也是第一次干。 人生能有几回第一次,多少得认真些,决不能出现喝一杯没死还要第二杯,或者假死没死透等可能发生的尴尬事件。 ”尚书大人,这一款药效绝对强劲,乃是由砒霜、水银、蛇毒等混合制成,人只要饮下一滴,断无活路。” 负责掌管刑具的官员从锁住的柜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黑色小瓶,恭敬的递给暴昭。 暴昭好奇接过,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选定。 “尚书大人,太孙殿下去天牢了!” 听到来人通禀‘太孙’两字,暴昭惊的手一抖,黑色小瓶顿时跌落,‘啪’的碎了一地,顿时木地面腐蚀,黑色的气升腾。 屋内人都呆住了,愣了一秒。 “快快快屏住呼吸!带尚书大人出去!” 这一幕直接给这位官员吓结巴了,心想我的尚书大人啊,您老想提前给陛下殉葬也别带上我们啊! 与此同时,刑部天牢。 关押朱尚炳的监牢,此刻的朱尚炳换上了囚服,哪怕是在牢里,依旧是一副老子很拽的样子。 “朱雄英,终有一日,我要将你亲手剐了!” “朱雄英,你这该死的邪祟妖鬼,竟敢对本世子使用妖法,你终将不得好死!” “朱雄英……!” 看守的狱卒,从一开始听着朱尚炳口中一口一个‘朱雄英’的惊吓,到慢慢的适应。 “你说朱雄英知道这家伙在这骂他吗?” 牢门口两个狱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打趣间竟是直呼太孙殿下名讳。 “孤知道。” 一个答复入耳。 说话的狱卒嘿嘿一笑,正要说‘老兄别闹’,一张英俊至美,双眼却充斥着血红杀意的脸映入眼中。 这狱卒猛的一愣,接着后背惊出冷汗。 ‘扑通’就跪了下来。 “太,太孙殿下!” 尽管他没见过朱雄英,但是这张脸再配上那一个‘孤’字,只要脑子还有点智商就能反应过来。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是直呼太孙殿下的名讳,这狱卒心就吓得打颤。 “开牢门。” “是是是是。” 另一个狱卒连忙是跪着给牢门开锁。 而此时牢内正对着墙上‘朱雄英’三个大字狂骂的朱尚炳完全没注意到朱雄英已经来临。 朱雄英冷着脸,微微扭了扭脖子,挽起胳膊袖子。 从身边常天赐手中接过一把半人高的大砍刀,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 第40章 来单挑 “朱雄英,你个没种的狗东西,有胆与我单挑!” 朱尚炳恶狠狠的骂着,仿佛这样的宣泄能让他心里痛快一点。 “好,来单挑。” 突兀的声音传来。 朱尚炳原地一愣,猛的转身望去,当看到提着大砍刀的朱雄英的刹那,身子猛的一颤。 “来。” 朱雄英脸色冷峻,右手横刀,左手朝朱尚炳勾了勾。 “干,干嘛?” 朱尚炳还没反应过来朱雄英是怎么出现的,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不是你说的单挑吗?” 朱雄英嘴角冷冷一笑。 ‘???’。 朱尚炳满脸问号,那看向朱雄英的眼神好像在问‘你认真的?’。 双拳vs大砍刀? 你跟我说这是单挑? 朱雄英则是没有给朱尚炳多余的思考时间。 横起的大砍刀直接劈了下去,朱尚炳压根来不及躲闪,也没法躲,后面就是墙壁。 朱尚炳猪嚎一般的声音顿时在这监牢中响起,他的胸口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飞溅淋漓。 “第一刀。” “为被你害死的无辜少女。” 朱尚炳眼睛瞳孔猛缩,剧烈的痛楚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他一点点的踮脚抵着墙,此刻在他的眼里,朱雄英就像是一尊恶魔。 监牢外的看守都是吓得心头狂跳。 妈耶,这是真砍啊! 就连常天赐都是脸上浮现出了惊诧,他原本以为太孙殿下只是说着气话,没想到真是提刀来砍人。 太孙殿下豪气! 常天赐心中对太孙殿下的仰慕又拔高了几分。 于此时,刚小跑入天牢大门的暴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朱尚炳猪嚎的叫声,额头上的青筋猛的狂跳了起来,连忙是加快了脚步。 心想朱尚炳出点事算不得什么,毕竟都是今晚要死的人,而太孙殿下要是有点什么不测,自个就算是把头剁了也不够赔啊! 牢房内。 “第二刀。” 朱雄英面无表情,又是朝前一刀砍了下去,这一刀和第一刀的劈下角度刚好错开,在朱尚炳的胸前交叉成一个完美的血色x字。 朱尚炳的嚎叫声,再一次响彻整个天牢。 生生挨了两刀的朱尚炳再也站不住了,瘫倒在地上血泊中,努力睁眼看向朱雄英,眼里满是恐惧,还有抑制不住的恨意。 “这,第二,第二刀,为,为什么…” 咬着牙,朱尚炳问了出来。 “不为什么,想砍你而已。” ‘噗’! 一口老血喷出,这一口是气的,接着一翻白眼,直接晕死过去。 朱雄英随手将砍刀一扔,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转身走出牢房。 “塞给他吃了。” 甩给跪地的狱卒一瓶丹药,里面都是品质上佳的凝血丹,能保朱尚炳一条狗命,但是基本半废。 “遵,遵旨!” 这两狱卒早吓蒙了,连忙是捡起小瓶,连滚带爬的冲进牢房,一个掰开朱尚炳的嘴,一个把药丸往他嘴里塞。 “殿下!” 此时暴昭也赶了来,他远远就闻到了血腥气,当看到朱雄英身上沾了血的刹那,惊的老脸失态,来到朱雄英面前扑通就是跪了下去。 “惊扰殿下贵体,老臣罪该万死!” “起来吧,孤无碍。” 朱雄英砍了朱尚炳两刀,心里的郁闷解了不少,倒是饶有兴致的看向跟前这个在旁人搀扶才喘着气站起的老头。 脸色虚白,嘴唇发黑。 这显然是中毒之状。 “暴尚书这是以身试毒了?” 朱雄英很好奇,这老头都这把岁数了,嫌命太长? “这个…” 暴昭很是尴尬,只能将选鸩酒的事情给朱雄英复述了一遍。 朱雄英一愣,接着笑了。 他大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原本朱雄英的计划,是让暴昭押着朱尚炳去城外孝陵,赐酒一杯,送朱尚炳归西。 而赶在朱尚炳喝下鸩酒之前,自己的影卫会把人救下,并把朱尚炳送出都城直隶境外,让朱尚炳能够顺利逃回秦地,撺掇他老爹造反。 可这样,一是操作有点麻烦。 二则是会让暴昭背上一个失职之罪,届时必然要罪降暴昭。 对这个并不暴躁的暴老头,朱雄英还是有些好感的。 “吃了。” 朱雄英变戏法般递给暴昭一颗淡白色药丸。 “这个是…” “谢殿下赐丹。” 暴昭看着这枚白色药丸,惊疑不定。 不过也不敢过多推迟,毕竟这是赐药,就算是毒药他也得咽了,连忙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只能心里保佑太孙殿下给的丹药不会让自己再毒上加毒。 朱雄英朝天牢外走去,暴昭紧紧跟在身侧,他发觉自己身体内的不适感竟是飞速消退,不禁有些惊喜,心想原来太孙殿下的丹药果真有用,那先前太孙殿下赐下的升龙丹? 想到这里,暴昭竟是有些迫不及待回家了,他早就想在新纳的小妾面前一展雄风。 “朱尚炳的鸩毒不用再选了,将这个融入酒中,赐其喝下。” 朱雄英递给暴昭一个半指大小的菱形盒子。 平时的炼丹任务,大部分都是一些有助于修炼和身体的丹药,但偶尔也会发布一些炼制毒丹的任务。 比如这菱形盒子内装的毒丹,丹名‘噬心’。 人吞下之后,会在短时间内进入假死状态,假死结束之后,整个人恢复如常,但是从第三天开始,只要照阳光,人就会如同万蚁噬心,生不如死。 而且这个噬心丹还有个朱雄英最看中的优点。 吞下此丹,永生不举。 对于朱尚炳这种喜好以玩弄少女为乐的变态,这种惩罚恐怕比万蚁噬心更难受。 “遵旨。” 浮想翩翩的暴昭接过盒子。 既然是太孙殿下钦赐的,他当然不敢不遵从,这样还省的他去准备,况且他已经有阴影了,发誓此生再也不踏入那间有毒药的刑部班房了。 ……………… 入夜,太孙府。 月色很美,风儿略微喧嚣。 朱雄英身着锦衣白袍,闭目独立于月色之下。 足下所站着的是一方演武台,这是朱雄英专门给自己造的,周遭兵器架上搁置着各式兵刃。 周遭极为安静,只有朱雄英的调息之音。 深呼吸,一次。 深呼吸,二次。 深呼吸,三次。 朱大法师骤然睁眸。 “御剑术!” 第41章 入春雪降(求追读!) 兵架颤动,嗡鸣剑音作响。 左侧剑匣刹那展开,一柄刃长三尺的银剑激射而出,悬浮在朱雄英身前。 剑身寒光如镜,照应着朱雄英那帅气逼人的脸庞。 “唉…” 朱雄英看着跟前这柄剑,满脸都是苦逼之色。 其实这个温习御剑术的任务,是朱雄英最不想做的任务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太费精力。 ‘任务三补充:以御剑术临摹兰亭序’ 产生这种任务的初衷,朱雄英倒也能理解,能够增强自己对剑的掌控能力,尤其是精确程度。 可御剑临摹字帖,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活? 也罢,这系统不算人。 朱雄英手指成剑,微微往下一压。 只见跟前这柄剑跟着缓缓降下,剑尖触碰到地面的一块砚台,蘸墨。 接着朱雄英一挥袖,剑纵横而出,停留在三丈外悬挂着的一块人高宣纸跟前,他要开始临摹兰亭序。 这是个很讲究细致的技术活。 剑尖锋锐,不能重,重了宣纸便破了,破了就得重来。 也不能轻,轻了着不上墨。 当然,这御剑术还有另外一种更为高级的用法,那便是御剑飞行,这个操作极其骚气,一旦施展,恐怕整个大明的花季少女都得为太孙殿下沸腾。 不过朱雄英还没开发到那一步,据他的估计,得等自己这温习御剑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有那机会。 夜,一点一点流逝。 演武台安静的只有几声虫鸣,爆肝的朱雄英持续熬夜修炼… ……………… 大明直隶,包括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等十四府,以及徐州、滁州等四个直隶州。 现今是三月开春天,入了夜的直隶,和风细雨,桃花盛开。 应天府内城,两个打更的更夫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提着灯笼的那个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灯笼烛火猛的晃了几下。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旁边负责打锣,年纪更大的更夫则是笑了。 “你小子是不是白天又去青楼鬼混了,身子这般虚弱,你可还比我小十二岁。” 话刚说完,老更夫操起手中的棒槌熟练敲锣。 “咚—咚咚咚!” 一快三慢,代表四更至。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老更夫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边走边敲,边敲边喊。 呼~呼… 骤然,有着凉风吹起,凛冽寒气夹在其中。 “这鬼天气怎么回事…” 这次打锣的老更夫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人能清晰感觉到空气温度的骤降,忍着寒风把这条街匆匆走完之后,温度低的已经能够哈气了。 “扛不住了,咱们先回去添几件衣服。” 两个更夫缩着个身子,往来时的路小跑奔去。 夜色,大雪骤然飘零。 ……………… 鹅毛大雪之中,直隶驿路上有着一辆马车狂奔着,后面还跟着三五个骑马相随的甲士。 马车之内,一个山羊胡中年人沉着个脸,看样子心情很是沉重。 这人叫做孙谦,官为秦王府教授,此次陪同秦王世子一同入京,原本以为是个美差,没想到最后竟然负责给朱尚炳收尸。 当他从孝陵把朱尚炳尸首带走的时候,人都麻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在他回到秦地之后将会面临秦王何等的怒火,秦王会杀几个人不清楚,但一定会把他这个报丧的给宰了。 “唉…” 忍不住一声长叹。 孙谦心情悲凉,看了看车外景象,竟是鹅毛大雪,路冻结霜。 “直隶江南水乡之地,既已入春,怎会如此急转。” 正当孙谦瞎想,转移一下自身注意力的时候,车内猛的有着‘咳’声响起。 孙谦身子猛的一颤僵硬,眼珠子都是在颤抖。 诈尸?! “孙谦,这是哪。” 直到声音响起,孙谦才转过头看向马车对面,原本躺尸的朱尚炳竟是睁开眼坐了起来。 “世子殿下,你,你…” 孙谦本想说你不是死了吗。 “你没事太好了!” “我们现在已经在回秦地的路上了。” 孙谦又惊又喜,同时感叹卖假药的能卖进刑部,咱大明人才真多啊。 醒过来的朱尚炳深吸一口气,牢里两刀,孝陵鸩酒,皆是历历在目,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汹涌恨意。 “朱雄英!” “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你尝到我今日百倍之苦痛,万倍之屈辱!” ……………… 翌日,天光微亮。 紫禁城,已然白雪皑皑,每一座宫殿金瓦都覆盖着厚厚白雪。 乾清宫,暖阁。 习惯五更醒的老朱,正蹙眉站在暖阁门槛处,看着窗外飘着的鹅毛大雪。 在他的身后,钦天监监正颤颤巍巍跪着。 “陛下,天象异变,乃是苍天示警,还请陛下圣裁。” 老朱沉默不语。 最近发生的最大变动,莫过于自个大孙子亲自拉开的削藩序幕。 难道是因为削藩惹怒了上天? 而且在春耕之际霜寒,这等于让百姓春耕了个寂寞,必定会影响今年直隶的粮食收成。 “钦天监监正肆意妄言,现削去所有官职,打入天牢。” 老朱淡淡开口,身后跪着的钦天监监正懵逼了,直到被金吾卫押走都没搞懂自己说错了什么。 “咳咳咳…” 一顿猛咳,老朱低眸看着手心的血,脸色平静的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锦帕擦拭。 上天不上天的,现在老朱已经顾不上了,他想的只有一点,怎么才能把对大孙子的影响降至最低。 ……………… 太孙府,演武台。 朱雄英身上已经堆了厚厚积雪,在他面前三丈外挂着的这幅宣纸,兰亭序全文324字,已经临摹完了323个。 当最后一字,最后一笔落成的刹那,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噗’的一声,朱雄英仰头倒在厚厚的白雪之上,望着大雪飘零的天,长呼了一口气。 他大爷的,终于写完了。 每次练这个,总有一种小时候被语文老师支配的恐惧。 “入春雪降。” 朱雄英抬起手,一片白雪落在手心。 他修炼这么多年,隔三差五观天象,早就是把自己看成天气预报了,而在朱大法师的天气预报中,应天寒潮已过,不可能下雪。 第42章 无妄卦 ‘卜一卦看看。’ 朱雄英坐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然后甩手飞出十二枚棋子,这是十二灵棋卜,卜的是国运。 看着落入雪中的棋子,朱大法师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 “妈的。” 忍不住爆了一句国粹。 “无妄卦。” “大灾之年。” 天象能看常年之天气,但看不了灾年。 灾年无常,卫星都不管用。 如果任由这雪继续下,直隶境内必成雪灾。 一旦成灾,又会有搞事的。 毕竟这是个全民迷信的年代,但凡出点什么天灾,都会牵扯到当政者身上。 不出意外,今天民间就会传出‘诸王戍边劳苦,太孙无德褫夺,惹恼上天降灾’之类的小道消息。 这蝴蝶效应着实有点狠。 朱雄英记得原本历史上的洪武三十一年并非是灾年。 可如今,内有藩镇诸王蠢蠢欲动,外有恢复元气的北元虎视眈眈,又加上灾年降临和老朱不久于世,得亏是他朱大法师接掌大明,要是换了朱允炆那二五仔,分分钟被搞死。 朱雄英没有起身,而是继续盯着这地上的棋子,嘴角微扬。 “有点意思,无妄卦中还有一丝香火气。” 这些年来,朱雄英一直都在寻找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修仙之人,可是一无所获,毕竟就连被后世称颂为老神仙的刘伯温,本质上也只是凡人。 但是朱雄英观察发现,‘祷告’这个操作,在某种层面能对命数有些许影响。 比如,从命数上讲,某一个地方大旱,下雨指数已经达到了99%,这个时候祷告祈雨,祷告的香火之力刚好能弥补1%。 恭喜,祈雨成功。 不过这只是第一种情况。 绝大部分是第二种,祷告的时候,下雨指数不足99%,那这个祈雨等于无效。 类比到这一次的直隶大雪。 这本就是因蝴蝶效应而产生的天定灾年,但是在卦象中,朱雄英卜到了人为祷告的香火痕迹,也就是说有人在祈祷直隶成灾,虽然这个祷告和不祷告的差别不大。 但既然敢诅咒直隶大灾,那就是针对他朱雄英,这种人不干死留着过年? ‘任务三:完成’ 任务四并没有马上出。 因为有本轮长期修炼任务‘入梦’,所以在提前完成任务之后的时间,都可以用来自我安排。 这也是为什么朱雄英要熬个大夜温习御剑术的原因,他得留点自由时间来打扑克。 太久不打,容易生锈。 回到寝殿。 朱雄英先是坐在案前,写了一大串材料需求,以及画了一张一看就很玄妙的图纸。 “小宝。” 门,咿呀一声开了,小宝太监小碎步快走了进来。 “殿下。” “备齐,按照图纸布置。” 随手一甩,图纸飘曳,小宝太监连忙对空掏了两下,这才将图纸给抓在了手心。 “遵旨。” 小宝太监对这早已是习以为常。 跟在太孙殿下身边,布阵什么的太正常了。 “召温玉温韵。” 朱雄英站起身来,朝着他那张鹅绒大床走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噼里啪啦作响。 这老胳膊老腿,该锻炼了。 朱雄英是卯时正(凌晨五点)躺下的,锻炼了一次,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也就是直到巳时正(九点)才睡下。 申时正(下午三点)。 长生殿内,杨士奇和杨溥看了会折子,起身走到殿外,看到广庭上一帮宫人正冒着鹅毛大雪布置着什么,一杆杆大旗飘扬。 “殿下难道又要求雨?” 杨士奇捏了捏胡须。 他与杨溥已经正式在朝中为官,一般都是上午去各自的衙门值班,下午来太孙府批折子,晚上再带着折子回去继续加班。 “不像。” 杨溥摇了摇头。 “士奇兄请看,这一次的大小旗帜摆放位置,明显与上次求雨不同,比如那面紫色大旗,上次是放在坤位的。” 杨士奇惊奇的看着身边的杨溥。 “你还懂布阵?” 杨溥嘿嘿一笑。 “略懂略懂。” 其实是上次见太孙殿下布阵,回家恶补了一番。 “折子批完了?” 一道声音响起。 杨士奇和杨溥都是一顿,看向精神奕奕的朱雄英走来,只是左拥右抱的温韵温玉姐妹,都是脸色憔悴,走路也是隐隐有些别扭。 像是长时间受到了猛烈且持久的撞击。 “拜见殿下。” 二人连忙是跪地行礼。 “嗯,起来吧。” 朱雄英站在长生殿前,看着广庭内的布阵,还算满意。 这些宫人常年看他图纸布置,已经很是娴熟。 “殿下,天寒,当注意贵体。” 杨溥声道。 鹅毛大雪,呼呼风寒,杨士奇和杨溥都是披上了大氅,而朱雄英则是依旧单薄,仿佛这风雪不存在一般。 “近日可有什么要事。” 朱雄英没有跟这两人解释,自己堂堂修仙大法师,区区风寒算个屁。 “启奏殿下,确有一事。” “讲。” 杨士奇凝声继续说道。 “西平侯沐英来折子,言安南内乱,胡氏弑主自立,并隐隐有发兵侵扰我朝边境的意图。” 沐英? 还活着? 朱雄英的目光一直都放在京师和北境,鲜有目光放在南边。 这也自然,毕竟纵观原有历史上近三百年的大明国祚,南边基本都是属于安宁状态。 而为大明戍守南境的就是沐氏子孙,大明存在二百多年,沐氏一族就为大明守了二百多年。 沐英,朱元璋义子,与马皇后和朱标关系极好。 原本历史轨迹中,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沐英三日不进食,悲伤过度而咳血,几近昏厥。到洪武二十五年,沐英获悉皇太子朱标去世后,悲伤成疾。同年六月病逝,年仅四十八岁,追赠黔宁王。 目前看来,因为阿标还活着,沐英因为蝴蝶效应也活的不错。 至于安南,其实就是后世的越南。 而胡氏窜国的事,朱雄英也有点印象,不过那应该发生在1400年,没想到因为蝴蝶效应在1398年就发生了。 这个胡氏,具体不了解,但是有一点朱雄英是知道的。 行事果辣,且不亲明。 原有历史轨迹中,朱老四在永乐四年发兵灭了胡朝,改安南为交趾,设三司。 朱雄英眼中有着凛然寒光,区区一跳梁小国也敢在我大明跟前显摆。 只是现在藩镇不稳,北元意图愈显,发兵安南的事情不得不搁置暂缓。 “传孤令旨,命西平侯沐英陈兵安南国境。” “另降旨安南胡氏,限期三月,入朝谢罪,否则,伐之。” 杨士奇和杨溥都是一顿,为朱雄英这般果断而震惊,躬身称遵旨。 而朱雄英则是缓步走下台阶,朝广庭中的阵法而去。 朱大法师,要大展神威了! 第43章 与天一斗(求追读!) 太孙殿下布阵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太孙府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当朱雄英出现在广庭的时候,广庭外圈廊桥已经是挤满了宫女佳丽,眼里满是对太孙殿下颜值的歆慕。 旗风猎猎,只见朱雄英漫步踏入广庭大阵,手持一柄三尺青木剑,独身立于鹅毛大雪之中,散发白衣,好似少年仙人。 “太孙风姿,千古一绝。” 长生殿前的杨溥抚须赞叹。 旁边的杨士奇一愣,眼角余光瞥了眼杨溥,心想这家伙何时变得这般会拍马屁了,先是偷着学了怎么看阵,现在张嘴就是对太孙殿下浑然天成的赞叹。 果然人都是会变得! 不行…自己得加强一下这方面的学习。 杨士奇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于此时,广庭大阵中的朱雄英,运起手中青木剑起舞,一招一式皆是透着出尘仙气,这一刻的朱雄英在他人眼中,不再是大明太孙,而更像是一位谪仙人。 “敢在孤眼皮底下蹦跶。” 朱雄英手中剑舞最后一式,剑刹那飞出,以御剑术精确无比的落在左侧第三个坤眼。 双手掐诀如幻影。 “驱雷掣电。” 炸死你个龟孙。 ……………… 秦地,长业寺。 寺庙大院,上百个和尚东倒西歪的盘膝坐着,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不少人都是嘴唇发白,毕竟坐了一大夜加一个白天,十多个小时水都不给喝一口,简直惨无人道。 周围摆放着一个个大香炉,其内烟火袅袅。 “哈哈哈!” “好!好啊!” 秦王朱樉抬手拍着住持的光头,极其高兴。 朱樉有一米八多的身高,而这住持只有不到一米三,拍起来可谓是极其顺手。 “玄参,本王方才收到直隶附近的探子飞书,直隶昨夜突降大雪,已成雪灾之势。” 朱樉得到这消息自然是高兴。 他一直都在筹划造反大业,直隶境内雪灾,京营大军便是出不了直隶,就算是强行出了,粮草也是难以供给。 被朱樉拍着光头的玄参愣了愣。 雪灾?认真的? 他昨夜本在与隔壁尼姑庵的庵花深入探讨佛法,突然接到秦王朱樉的王令,让他作法诅咒当朝国运。 接到王令的玄参和尚都懵逼了,心想和尚我就是看你朱樉智商不怎么高,这才编了个自己是‘弥勒’转世弟子的身份来你这混口饭吃。 你让我诅咒当朝国运,真当我是神仙了? 然而老板的命令不能不听,玄参只能强行中断探讨佛法,收回两寸先锋,硬着头皮来施法了。 然此时听到朱樉说直隶真的降灾了,玄参和尚更懵逼了。 心想我这么牛逼的吗? 再一想,我好像什么也没干啊,除了召集全寺的和尚在这神叨叨一天一夜,也就点了一百几十根香,烧了几十张写着诅咒的黄纸。 “呵呵,一切都在老衲预料之中。” “老衲昨夜施法,令直隶全境,二更结霜,三更起风,四更落雪,五更成灾。” 玄参抚须笑着,一副高人风范。 朱樉听完更是高兴,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手亲昵的在玄参光头上来回搓着。 玄参表面乐呵呵,心里mmp,心想能不能不要再把手放在我光头上了? “本王能得玄参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朱樉兴许是搓出泥了,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轰隆! 突然,天际有着雷音响起。 院里的和尚都是下意识仰头望去,脸色中都透着疑惑。 这万里晴空,连一片云影都见不着,怎么还能打雷? “玄参先生,你继续施法,让大江决堤改道,把应天给冲了。” 朱樉说出了他的宏伟计划,玄参则是听的嘴角抽抽,心想您老长得不咋滴,想的挺美,还大江冲应天,你咋不说降几道雷把你爹你大哥你大侄子都劈死。 “老衲自当尽力。” 玄参双手合十行礼。 轰隆! 又是一道雷音。 “古怪了,这天怎么打雷了。” “怎么还黑了。” 感觉到亮度下降。 朱樉下意识看向天空,玄参也是跟着仰天看。 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晴空的天,怎么突兀的出现了一朵黑云,而且这黑云笼罩的范围,看起来好像只有长业寺。 “这也是先生杰作?” 朱樉饶有兴致的问起来。 此时在朱樉眼里,这个一米三的和尚就是活神仙。 玄参愣了愣,硬着头皮尴尬的点头笑了笑。 “先生真乃神人也!” 轰隆! 又是雷音响起,只见黑云之内,竟是有着金银二色雷霆游走。 啪! 一道金色雷霆落下。 正中院中焚香的中间祭坛,祭坛‘砰’的炸开。 院子里的和尚们都是一愣,一个个惊恐的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啪啪啪啪! 突然间,黑云中的雷霆像是开了闸一般,一道又一道雷霆疾速降下,或是金龙或是银蛇,整个寺庙瞬间成了爆炸现场,屋顶被开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和尚们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四处乱窜。 在一些寮房里有些藏着的尼姑也在尖叫着往外跑。 “保护殿下!” 秦王护卫都是纷纷簇拥了上来,将懵逼的朱樉往外拽,从寺庙大院到寺庙大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这一百个护卫生生被劈死了三十多个,剩下的大多数也都是满脸碳黑。 尤其是朱樉,一道雷刚巧劈在他身旁大树,虽没伤他性命,却是给把他的头发和络腮卷胡给烧焦了,像只炸了的鬃毛狗。 至于那位玄参和尚,正蹲在作法的桌子底下瑟瑟发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念着‘阿弥陀佛’。 在他看来,这是老天爷在惩戒自己。 而此时,他眼里的老天爷,正在忙其他事。 太孙府内。 朱雄英感应到驱雷掣电精确命中之后,便是再不理会。 此时的他仰头望天,看着这鹅毛大雪。 大雪成灾。 直接受苦的是百姓。 这一场雪若是持续下个三五天,整个直隶境内不知会有多少饿殍遍野,不知会有多少家破人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朱雄英不是什么悲悯之辈,也没有贤王圣德之心。 在他看来,这只是他的一份责任。 既然肩负天下,那就有护佑天下子民的职责。 与天斗,其乐无穷。 “孤今日,便与天一斗。” 第44章 绝无更改 大雪纷舞,狂风掠起白衣黑发。 “天枢。” 朱雄英右手掐诀,左手成剑指,朝中心天枢阵眼点落。 刹那,一道无形剑气发出惊破嗡鸣之音,自天枢阵眼,冲天而起。 剑气直冲云霄,荡散天际浓云。 接着,朱雄英脚步微移,如踏天星位。 “天璇。” 又是一指点落在天枢阵眼左侧之处。 同样是剑气嗡鸣声惊破风云。 “天玑。” 第三指落下。 对于太孙府的旧人来讲,这般如仙似神的太孙殿下,他们早就习惯了。 甚至已经懒得和外面人谈起,因为说了那些人也不信。 而新入太孙府的则是不然,在外常与人津津有道的说起太孙殿下是活神仙,会呼风唤雨,有移山倒海的神仙本领。 当然,听的人都当他们吹牛逼。 此刻最为震撼的,莫过于长生殿前的杨士奇和杨溥。 他两上次虽然也见过朱雄英呼风唤雨,但那次毕竟看起来有点像花架子,指不定就是刚好撞上了天气突变。 可这一次,他们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剑气惊鸣的声音。 “士奇兄,你看这天上的雪。” 杨溥惊愕的仰天望去,原本纷扬大雪,竟是清晰可见的变小了。 世上绝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也就是说,这雪势变小的确是太孙殿下施法的结果。 “太孙殿下,当真能通天达地。” 杨士奇惊叹自语。 “真乃神人也!” 这一刻,朱大法师在他们两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了半截,近乎于仙神。 宫人们更是兴奋了起来,纷纷是指着天。 “快看快看,雪变小了!” “太孙殿下真厉害!” “那可不是,你看两位温嫔,早上侍寝之后,现在走路都要人扶了…” “…………” ………………… 东宫,暖春阁。 今日感觉稍稍不错的阿标坐在一张特制的木架沙发椅上。 这沙发椅是朱雄英早年为阿标量身定制的,相比这个时代的硬木椅,充填了鹅绒的沙发椅,坐感简直是跨时代的体验感,尤其是对阿标这种身子骨脆弱的人而言,宛如救赎。 此时的阿标正在看近些日子朝廷颁发的法令公文。 时而皱眉,时而露出赞赏之意。 “不错。” 最后给出了一个总结评语。 通过朝廷颁布的这些公文,监国数十年的阿标一眼便能看出理政水平。 虽说有些部分显得青涩稚嫩了些,但不失为井井有条,且很多地方都出陈新意,连他都未曾想到可以这般解决问题。 若说阿标先前还有些担心朱雄英处理朝政出问题,今天看了这些法令公文之后,便是彻底放下心了。 放下手中的公文,阿标抬头看了眼门外飘扬的大雪,目露忧虑。 “直隶天降大雪,隐有成灾之势,太孙府可有令旨发往户部,速取来孤一阅。” 阿标身侧,朱允炆恭恭敬敬的站着,这些法令公文就是他送来的。 “这个…” 朱允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太孙殿下并无明旨。” 话语刚出,阿标的眉头便是皱了起来。 为政者,当行事敏锐。 现在大雪已经有成灾之势,应该立刻传旨户部,令户部做好赈灾预案,以免起什么大的乱子。 见老爹皱眉,朱允炆心中隐隐窃喜,又想到先前在太孙府挨过的板子,顿时心中恨意浮起,竟是忘记了朱尚炳的下场。 又或者说,因为在朱尚炳的事中没有受到任何牵连,朱允炆以为朱雄英并不会对他动真格的。 “户部倒是有官员去太孙府请旨了。” “不知为何,太孙殿下好像对此事并不在意。” 朱允炆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一副为家国公事的正义感。 阿标的眉头,这一次皱的更紧了。 为君者,当以民为本。 大雪之灾,首先遭难的便是百姓,一个心中无民的君王,何以坐稳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唐太宗的千古名言,阿标向来奉为真理。 见此的朱允炆心中更是快意。 正要再多补上两句的时候,阿标突然的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劈。 “允炆,孤听闻你近日与废秦王世子走的很近。” 朱允炆表情瞬间僵硬,心头更是猛的一个咯噔,反应过来后连忙是跪了下去,‘砰’的磕了个响头,苦大仇深的脸上写满了‘冤’字。 “父王明鉴,孩儿与那不君不臣的朱尚炳除却宗族血亲之外,绝无任何瓜葛!” 阿标瞥了眼跪地的朱允炆,目光锐利。 他辅助老皇帝数十载,眼中看过多少朝臣沉浮,城府之深如李善长杨宪胡惟庸之辈,皆为过眼云烟。 就朱允炆这点小九九,一眼便是被阿标看透。 “你记住,雄英为你的兄长,更是国之储君。” “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发生任何更改。”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胆敢在这件事上作祟,不论是孤,还是陛下,都不会对其有任何宽恕的余地。” 这一番话就等于是正告朱允炆,不要对储君之位有什么非分之想。 否则纵然你是我的儿子,一样办你。 跪着以头杵地的朱允炆虽然不怎么灵光,但也不傻,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暗暗咬着牙,眼底深处潜藏着的满是不服的恨意。 为什么?凭什么?! “孩儿谨遵父王教诲。” “孩儿会尽心竭力辅助太孙,辅助长兄治理大明国政。” 心中狂恨,脸上和嘴上却是不敢表达分毫。 “嗯,退下吧。” 阿标淡淡点头,朱允炆再次磕头行礼,起身出了暖春阁。 当走出暖春阁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曾经,他希冀于老皇帝驾崩之后,阿标登基后能改变心意,这也是他待在东宫精心伺候阿标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是经过刚才那番对话,他不抱希望了。 “命运是攥在自己手中的。” 朱允炆瞥了眼身后的暖春阁,眼中泛起了狠色。 而在暖春阁的阿标,则是眉头依旧皱着。 “来人。” 一声出,有常年侍奉的老太监步入阁内。 “殿下。” “传孤口谕,问太孙准备如何应对直隶雪灾。” 老太监躬身。 “遵旨。” 正要离去,老太监突然指着外头惊喜的笑了起来。 “殿下您瞧,雪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