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呼唤》 1.冷原 “姓名?” 枯黄的霜草坡上,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苍白侏儒盯着地上蜷伏之人问道。 “马修…马修·乌诺克!” 蜷伏之人颤抖的回答道。 地上蜷伏之人拥有一头微卷长发,发色偏黑,他的身上简单的裹着破旧的麻布长衣以及些许白色蛛丝。 “年龄?” 名为马修·乌诺克的男性撇了一眼霜草坡下的断肢与内脏,用更加明显的颤抖语气回道:“十六!” 苍白侏儒俯视地上蜷缩的男性人类,他那小得异常的眼睛深陷在球形穹顶似的秃头内,眼眸中似有光芒闪烁。 “还记得你的故乡在星空的哪个方位?” 黎明的夜空如同微蓝的幕布,一颗破碎的星体悬挂幕布一角,蜷伏之人抬头仰望这片陌生的星空,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不知道,我无法辨别出它的方位!”马修·乌诺克满嘴苦涩的回答道。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在苍白侏儒那深陷的眼窝里,眼球仿若通红的炭球,而马修则被迫注视这对眼球。 “我…不知道!” 蜷缩在地的马修抽搐的说着,他的内心被某种力量影响,而他似乎极力抗拒这种无形的影响。 苍白侏儒表情略带遗憾,朝身边更加矮小的灰侏儒人挥了挥手。 两个灰侏儒上前,用他们那冰冷的手臂将地上的马修架了起来,粗暴的将其塞入霜草坡下的笼车内。 笼车以坚硬的藤木打造,辅以木钉固定,马修倚在笼车内,强打着精神观察周围的一切。 马修·乌诺克是这具肉体的名,而肉体内里的灵魂早在昨晚便悄然更换。 他的真名为方庚,故乡来自星空深处中的某一颗星体。 在昨晚,方庚被嘈杂声音吵醒,一睁开眼睛便是一处冰冷荒野之地,而他被缚于石柱之上,被坚固的蛛丝所缠绕。 寒夜的低温让方庚思维模糊,只依稀听到铁器交击声以及那些嘶吼哀嚎。 而当方庚再次睁开眼睛,只有苍白侏儒那张皱缩的脸。 “咚咚咚!” 笼车中,另一个囚徒用拳头敲了敲笼车上的藤木,他的眼神无神的看着方庚。 “哦嚯!这不是我们的小巡林客吗?!”那囚徒张开肥厚的嘴唇道。 方庚勉强支起身子,长时间暴露在低温下让开始出现一些感冒症状。 “米森!”方庚低声喊道。 方庚的大脑中还保留着一些原身的记忆,但是断断续续的,毫无连贯性。 虽然如此,但足够他掌握这具肉体的一些基本信息,因此才能应对刚才苍白侏儒那一番问答。 不过很可惜,苍白侏儒似乎清楚他的真正来历,并且不以之为奇。 另外,当他接触到熟悉的人或者事情,相关联的记忆也会立马浮现出来,如同方庚自己的记忆一般。 “马修,侏儒祭司和你说了什么?” 米森的话打断了方庚的思绪,他抬眼瞥了一眼面前这位同样被关在笼车里白肤男性。 “没什么!”方庚冷淡的道。 方庚实在没兴趣回答米森的问题,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冻死。 方庚羡慕的望着米森身上的皮甲,米森的皮甲是岩鼠皮鞣制成的,不仅有一定防御力,还能够抵御寒冷。 笼车内有三个人,第三位囚徒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早已经冻死。 方庚终究熬不住寒冷的折磨,在笼车内弯腰摸索着上前,这人的身体果然已经僵冷。 僵死者的面庞已经结了一层细霜,身上是一件简陋的束腰长袍,脚上的靴子早已不见。 方庚匆忙扒下僵冷尸身上的长袍,将其套在自己身上,将一根麻绳缠在腰间,紧紧扎了起来。 “呼!” 方庚总算感觉好受了一些,笼车还在吱嘎吱嘎的前进,七八辆笼车排成一队,在白雪覆盖的岩丘间行驶。 “我们要去哪里?”方庚对着米森小声问道。 “呵!营地,侏儒营地。”米森冷笑一声道。 “运气好一点的话,我们会被卖给奴隶贩子,运气不好就只能充当矿奴。” 米森眼眸里满是颓色,他褐色眸子盯着方庚,“马修,你还似乎不一样了!” 方庚眼神微闪,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米森也没有追问下去,又沉默了下来,或许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 笼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沿着连绵雪丘间的砂石小径,来到一座矮山前。 “到了!”米森颤声道。 笼车上的门打开,一个灰侏儒手持长矛对着笼车内的囚徒。 方庚面对不断逼近的尖锐矛头十分顺从的走下笼车,他的双腿有些发软,行走之间如同蹒跚的老人。 “你,那边!” 灰侏儒从矛头一侧拍打方庚身子,指了指站在侏儒群中的侏儒祭司。 方庚又被推到这苍白侏儒的身前,苍白侏儒比灰侏儒要高大许多,他脖子上的碎骨项链更添一份野蛮气质。 “你是特殊的奴隶,可以在我身边侍奉。”侏儒祭司如此说道。 周围长矛林立,野蛮而原始的灰侏儒们注视着他,方庚只能慌乱的点头。 那一排笼车内的囚徒被尽数放出,他们的手脚被藤条束缚,就如同一头头等待宰割的牲畜。 沉默的“牲畜”被带入矮山下的一条地道中,地道前是积雪融化后的泥泞土地,似乎还混杂着粪便和烂叶。 囚徒队伍中的米森求助的看向方庚,甚至队伍中有许多认识方庚的人,他的呼唤着方庚的名。 “马修!马修!” 这个名字在方庚听来是极为陌生的,脑海中又开始涌现出许多记忆。 “作为侍奉我的仆人,你可以挑选三位随从。”侏儒祭司冷漠的说道。 侏儒祭司话音刚落,那些囚徒又被拖到方庚面前。 囚徒中的米森欣喜若狂,急忙冲到方庚面前,“马修!马修·乌诺克,我愿意追随你。” “马修!”另一位胡子拉碴的汉子沉声道:“在苦桥营地中,只有我和米森以及纳斯还保留战斗能力。” 方庚抿着嘴唇,眼神在这群囚徒身上游弋,最后指了指其中三位。 那胡子拉碴的汉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因为马修·乌诺克选择了三位陌生人。 这三位囚徒也是满脸狂喜,他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选中,但能够活下来,谁还在意这些。 三位囚徒双手上的枷锁被打开,他们忐忑不安的站立到方庚身边。 米森在囚徒中愤怒的叫骂,那胡子拉碴的汉子依旧无法相信马修的选择,他们被推进地道下的牢房里。 方庚当然不会选择这些认识他的人,他并不是马修·乌诺克,尽管拥有马修·乌诺克的肉体以及些许记忆,但在熟悉他的人面前总会露出破绽。 方庚处于本能反应,他并不想暴露他的真实来历,虽然那苍白侏儒已经看穿了他的真实,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2.奴隶 冷原的天空是暗蓝色的,几缕残云游荡在云空,不时有苍鹰从高空飞掠而过,发出嘹亮的鹰啼声。 一身束腰长袍的少年正坐在一片积雪坡地中,他是来自异界方庚,不!现在应该称呼为马修·乌诺克。 “呼!” 马修缓慢呼出一口热气,他那冰蓝眸子从暗蓝云空移开,转而看向身后矮山。 矮山黑沉沉的,其中有点点火光传来,马修清楚那是冰原侏儒在准备他们的餐食,有可能是炭烤蛛腿。 “唉!” 轻轻的叹了口气,马修又得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半个多月,那侏儒祭司时不时的来询问他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马修在见识到侏儒祭司的一场活体剥皮演出后,便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半个多月,侏儒祭司也差不多快掏空他所知道的一切,他的价值也越来越低。 马修环视四周,坡下两双眼睛正盯着他,那眼神就像野兽对待猎物一样。 他清楚这是乔的监视者,可能是灰侏儒,也可能是奴隶。 “马修…马修大人!” 三位追随者先后爬上这积雪坡上,他们脸色苍白的在马修耳边说了几句。 “乔又一次凯旋而归,看来我得尽快掌握通用语言,好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马修低头沉声道。 乔是侏儒祭司的名字,在冷原侏儒中,只有战斗侏儒与祭司才能拥有名。 “走吧!凯旋的宴会将要开始,奴隶们得开始布置宴会了。” 三位追随者相互对视一眼,沉默的跟上马修的脚步。 矮山前的小径上,三两个灰侏儒在巡逻着,他们是侏儒群体中的最底层,没有专属的名,甚至绝大部分没有智慧理性可言。 他们听从祭司和战斗侏儒的指令,在特定的区域进行一些简单的巡逻或者侦查活动。 那些灰侏儒一见到马修等人,外翻的唇角边不自觉的流淌着口水,三角鼻微微耸动。 当他们闻清楚马修身上的气味,这才慢慢散开。 矮山中有嘈杂声传来,还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敲击铁器的脆响声。 当马修一脚踏入矮山前的箭楼围栏内,就好像闯入了原始部落中,面前侏儒宴会的生动场景让他这个异类不由自主的恐惧。 衣不遮体的人类奴隶在小心翼翼的搬动木桶,一盘盘嫩红的雪浆果被端上木墩餐桌上。 马修的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笼车,笼车内是浑身污渍的囚徒,大部分是人类,也有一部分是地精。 这些地精绝不是冷原上强悍的雪地精,而是野地精,他们长着一对大耳朵,肤色偏黑,身高只到马修的腰腹,身上挂着布条,露出黑黄的牙齿。 “呀呀呀!” “咕噜噜!” 野地精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就像一窝狂吠的野狗让人烦躁。 矮山前的空地中央,那里是石头围合而成的营火,战斗侏儒们在这里狂欢,他们撕扯着半熟的烤肉,一把抓起盆中酸涩的雪浆果,吱嘎吱嘎的咀嚼着。 “马修!” 苍白侏儒坐在营火的前方,一个松木墩打磨的座位上,他朝着马修招手道。 马修心中一突,眼神盯着地面,快步上前。 侏儒祭司习惯性的眯起眼睛,营火中的火光照映在他苍白面庞上,让他的表情显得阴晴不定。 “通用文字的学习已经完成了吗?” 马修脸色一白,在死亡与恐惧的逼迫下,他的学习进度非常快,但半个月的时间也仅仅刚入门而已,通用文字虽然掌握,但并不熟练理解并且运用。 在侏儒祭司那渗人的目光下,马修艰难点了点头。 马修的这具肉体中并不存在文字学习的记忆,也就是只会沟通却不会读写。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教导你,所以我为你请了一位老师,他在地牢中,你每天有两个小时向他请教。” “是,我的主人!” 马修颤抖的退下,满脸的畏惧之色,身为人类的自尊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马修拢了拢身上的束腰长袍,这里的低温时刻保持着对他肉体和意志的折磨。 马修坐在“宴会厅”一角,尽量让自己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毫无存在感。 “大人,我拿了一些浆果,还有一些肉块。” 三个追随者中的老布尔小心的说道。 马修接过木盘,手指抓起盘中肉块往嘴里塞去,肥油从唇边滴落到袍衣上。 “嗯!” 感觉到强烈的饱腹感后,马修将盘中残羹递给三个追随者。 三个追随者如野狼般对着残羹抢夺,那模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老布尔,再和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老布尔一边往嘴里塞进浆果,一边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做摩达,是一片荒芜的土地,这里满是结冰的沼泽和冻土。 在这里土地上,只有那些异种才是统治者,而我们只是能思考的牲畜而已。” 另一位追随者显然并不认同老布尔的话,插嘴道:“我们并不是待宰的羔羊,隐秘之地的蛮王已经建立强大的人类部落,终有一天摩达会有我们的家园。” 老布尔低头咀嚼着口中酸涩浆果,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马修在一旁看着三人,三个追随者中的老布尔年纪最大,经历的事情也最多,他是马修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大助力。 其余两个追随者年纪偏小,性格不如老布尔这般阴沉,对马修也没有太大戒心,他们是马修最容易获取忠诚的人。 “老布尔,从明天开始教我箭术!”马修轻声道。 老布尔脸皮抖动一下,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我们还是回去吧!”追随者中年纪最小的克莱道。 “好!” 马修起身,带着三人如潜行的盗贼返回矮小下的岩洞。 宴会中的气氛越发热烈,其中混杂着惨叫声和嚎叫声,这宛如魔音的声音不断传入马修的耳中,另他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吱啦!” 岩洞边的木板门合上,里面由篱笆墙分割两个空间,最里面铺着绒草铺的地方是马修的休息所在。 洞壁上插着火把,这火把位于一张简陋石桌的上方,石桌上整齐的放置着几张皮纸和一块泥板。 马修盘坐在绒草上,拿起皮纸细细端详,上面记录着通用文字。 泥板则是他临摹的工具,这是马修练习通用文字的工具,简单又便捷。 马修在泥板上复习了一下已掌握的通用文字,这是一个反复练习的过程。 火把发出噼啪声,油脂味在洞中发散,篱笆墙外有咕噜声传来。 马修放下泥板,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 他心里没有放弃希望,一直有意识的收集外面的信息,或许当他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他便有机会逃离这处屠宰场。 3.箭术 清晨,矮山营地前的湿泥地中混杂着红色斑点,几根肋骨斜插在地面,苍蝇在嗡嗡的乱飞,几头小蜥蜴爬上碎骨堆捕食着空中的飞蝇。 马修踏着沉重的步伐,手中拿着一把简陋的木弓,斜背着一个箭袋,老布尔、克莱、威尔斯这三位追随者紧跟在他身后。 营地的训练场地位于西北方,那里用高大的圆木合围,顶端削成尖锐状,门口有两个灰侏儒驻守。 “呼呼!” 灰侏儒一见马修便大叫起来,他的叫声将训练场地的几个战斗侏儒吸引过来。 训练场地中,一个壮硕的人类倒在地上,他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石斧,双腿已经被钝器砸断,如死狗般躺在地上。 不出意外,这位人类奴隶应该是侏儒训教用的角斗士。 “山嘎!” 壮硕的战斗侏儒以石锤击打胸膛,口中吐出两个音节。 山嘎,这是这位战斗侏儒的名,只有战斗侏儒拥有自己的名,这是他的骄傲与荣耀。 马修双手交叉抚胸,弯腰低头,这是表示臣服的礼节,侏儒祭司赠与的一本杂书上学到的。 战斗侏儒或许并不能看懂马修的礼节,但他能够感受到马修的态度。 说实话,马修感到屈辱,但并不强烈,毕竟死亡与恐惧已经折磨他身心俱疲。 战斗侏儒没有过多理会马修,毕竟是祭司的奴隶,他没有伤害的权力,至少明面上不能。 马修小心翼翼的走到训练场地的一角,这里远离那些战斗侏儒们,只有几个灰侏儒在磨练战斗技艺。 练习射箭的靶子是悬挂的头颅,那些头颅已经高度腐烂,发白肿胀的眼珠爆凸,皮肉外翻,内里白蛆蠕动。 “左手持弓,右手勾弦!”老布尔在一旁提点道。 马修定了定神,不再纠结人头靶的事情,将箭矢搭上,弓弦拉开,举弓高度与眼睛持平,呼吸逐渐放缓。 老布尔早已经将射箭的技巧传授,马修一边回忆着老布尔教导的射箭技巧,一边慢慢调整自己的姿态。 “夺!” 弓弦松开,一声轻响,箭矢划过一道弧线飞去。 “唉!”马修叹了口气。 那箭矢擦着人头靶飞到一边,骨质箭头钉在泥地里。 “很不错了!”老布尔在一旁说道。 老布尔的话并非在安慰马修,他教导过许多人箭术,像马修这样第一次便能够理解这些射箭技巧的少之又少。 马修深吸一口气,再次抽出一根箭矢,弓弦拉足,瞄准目标,三点一线。 “夺!” 又是一声,箭矢擦到人头靶,将一只腐烂右耳“咬下”。 取得一点进步,马修获得了一点信心,再次搭箭拉弦,射出一箭。 这一次远不及前两次,箭矢偏离靶子极远。 “练习箭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冷静,这一点远比技巧更加重要。” 老布尔在马修身后低声提醒道。 马修点头,深呼吸几次,待心中情绪平复,慢慢抽出箭矢。 这一次射出的箭矢虽没有中靶,但也偏差不大,显然老布尔的话是极其正确的。 整个上午马修都在训练场地中度过,嗡嗡的苍蝇没有扰乱他的专注力,反而激发了马修心中坚忍。 马修一声不吭,只有手指酸麻无力才休息片刻,这时老布尔也在一旁纠正马修的发力点。 “咕噜噜!” 练习箭术已经一个上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但侏儒营地里只供应他早晚两餐。 “食物!” 马修盯着不远处的战斗侏儒们,在营地中唯有战斗侏儒一日三餐,且餐餐有肉食供应。 侏儒的食谱很杂,浆果、大块根茎、烤蜘蛛、蜥蜴肉干等等,当然他们主要食物还是人肉。 毕竟人于侏儒就像驯鹿一样,群居且攻击性不强,方便捕获。 马修对于如何获取食物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这个想法还不能急于行动,他在这里的身份可不是一个客人。 马修让三个随从回返岩洞,他独自走向矮山下的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蝙蝠倒吊在壁顶,蝙蝠粪便时不时掉落,这里就算灰侏儒都不愿久留。 靴子踩在地面如同在泥泞沼泽中前行,黑暗中有藤条碰撞声响起。 马修捂着口鼻,举着火把看向附近,那些囚徒被藤条缚在岩壁上,一个个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一般无二。 不理会这些囚徒,马修继续深入地牢,在一处石笋群中见到他的“老师”。 “这是一个学者!” 见到这个所谓“老师”的第一眼,马修便在心底判断道。 学者,相当于人类群体中的祭司,掌握着部落历史和技术的传承。 一位学者是十分罕见的,能够拥有学者的部落起码是千人聚居的大型部落。 这位人类学者极为衰老,灰白长发披在肩上,他那褐色眸子看向马修,其中神色极为复杂。 “又来一位!” 老学者抓了抓杂乱的头发,向马修伸出那只满是污渍的手掌。 马修立刻上前抓住这只手臂,将老学者扶了起来。 老学者已是瘦骨嶙峋,身体根本没有什么重量,脸上皱纹如同刀刻一般。 马修将老学者搀扶到一边的石墩,仅仅几步这老学者便微微喘息起来。 “乔已经通知了我,让我辅导你的通用语言。”老学者沙哑的说道。 马修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只能在一旁沉默。 “呵呵!”老学者轻笑一声,“旦凡能被乔收为奴隶的,那一定有自身的价值,不过我要问你,除了通用语言,你还想在我这里学习其它东西吗?” “可以吗?”马修语气急促道。 “当然,人类部落没有什么太大价值的知识,不然乔可不会让你一个人过来。” 马修心中激动的情绪稍稍减退,“老师,我愿意学习您的一切知识。” 老学者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废话,在火把光芒下为马修讲解通用语言的起源。 马修在一旁专注听讲,他如同海绵般饥渴的吸收一切知识水分。 关于通用语言讲了大概一个小时,老学者又开始部落历史。 老学者讲得很杂,似乎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马修听得十分认真,可惜没有纸笔,不然他一定仔细记录下来。 两个小时后,马修走出地牢,微暖的阳光洒在他的面庞上,让他冰冷的身躯感受到一丝暖意。 “部落!信仰!” 马修摇了摇头,老学者的话让他重新认识这个愚昧原始的世界。 4.说服 自从有了新的“老师”,马修在侏儒营地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 上午雷打不动的训练箭术,下午两个小时的学徒时间,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岩洞中的泥板文字练习。 马修除了固定的箭术训练时间,从不敢过多在营地中停留。 他虽是侏儒祭司乔的奴隶,拥有一定的特权,但这特权并不意外着绝对的安全。 这一天马修照常完成箭术训练,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匆匆回返,而是在矮山前的篝火场驻足。 一个人类在这里驻足不前是极为惹眼的,但那些灰侏儒罕见的无视了马修的存在。 灰侏儒智商不高,且大多数已经习惯马修这个特殊“自由人”的气味,所以才会无视他。 灰侏儒对马修视而不见,不见得那些战斗侏儒也是如此,很快一个战斗侏儒怒冲冲的走近马修。 “山嘎!” 马修主动开口打着招呼。 这位战斗侏儒惊讶的停下脚步,似乎为一个奴隶能够叫出他的名而感到惊讶,随后便是愤怒,因为一个奴隶竟敢呼他的名。 马修心中暗自感叹,战斗侏儒已经有了自己的荣辱观念,的确比灰侏儒强了许多,这强大的不仅仅在肉体上,看来还有精神上的。 马修在侏儒营地也有一个多月了,他暗中计算过这营地的侏儒数量。 营地分三个阶级,最上祭祀和首领,中层为战斗侏儒,下层灰侏儒。 灰侏儒数量最大,总共约有三百多,其中常驻营地的为一百多,负责营地的杂物清理、武器维修、营地建设、食材处理等。 其它二百多也分成巡逻队与狩猎队,狩猎队中的灰侏儒是营地中最精壮的,也是最有机会晋升为战斗侏儒的。 而作为精英阶层的战斗侏儒只有三四十的数量,也就是说每十个灰侏儒才能诞生一个战斗侏儒。 山嘎就是战斗侏儒中的一员,并且在其中拥有不小的地位,其职位是负责粮仓的安全,手底下拥有一名战斗侏儒听从指挥。 整个侏儒营地只有一个粮仓,它是整个营地的生命线,山嘎能够成为守卫粮仓的战斗侏儒,可想而知他的实力以及地位。 “吼!” 山嘎愤怒的低吼着,大步走向马修,腰间石锤随着他的行走晃荡。 “山嘎,粮仓里的食物不多了吧!”马修极其小声的道。 声音虽小,但马修知道山嘎一定听得清楚。 山嘎前进的动作一下顿住,他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眼中凶光更甚。 “我有办法!”马修再次说道。 见山嘎被他的话语摄住,马修连忙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如果你还想保住守卫粮仓的职位,那只有我能够帮你。” “跟我来!” 山嘎冷哼一声,朝着矮山中央的石门走去。 马修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许多侏儒的注意,就连那些栓着藤条的奴隶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矮山下的石门,这里面是侏儒真正的堡垒,只有战斗侏儒才能居住在其中。 马修也只来过几次而已,每一次都是得到祭司的传唤才能进入其中。 石门外是两个精锐灰侏儒站岗,由于有战斗侏儒带领,马修并未被拒绝进入。 马修仔细观察这一切,他再一次认识到侏儒营地的森严的等级观念,下级根本无法违抗上级命令。 石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地穴,地面用方石块铺平,四周土壁上有许多植物根茎以及散发光芒的烛台。 地**部有四根石柱作为支撑,正前方的土质墙壁上有几条通道,正中间一条正是通往祭司居所的通道。 地穴厅中的几个战斗侏儒正聚在一起小声交流,山嘎和马修并未过多的引起他们的注意。 山嘎带领马修走向最左侧的通道,这里正是通往粮仓的通道。 深入昏暗的通道内,马修紧跟在山嘎的身后,两旁的烛光摇曳,这让马修心生退缩,不过他已经无路可退。 “到了!” 山嘎站定在通道尽头的厚重大门前,马修朝着那门一看,瞳孔顿时收缩一下。 “钥匙孔!”马修心底一惊。 一个钥匙孔倒不会让马修惊讶,但是其后代表的技术却不得不让他深思。 原本马修以为侏儒部落处于一种未开化的土著文明状态,纵使他们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以及祭司的超自然力量,也依然无法让马修彻底恐惧。 “这锁是凸轮锁,看色泽应该是黄铜制造,但侏儒所用的武器大部分依旧是骨质品,只有一小部分是铁制品。” 马修心底暗自猜测锁的来历,心中充满疑惑。 “进来!” 就在马修愣神的功夫,山嘎已经打开锁头,进入粮仓中了。 粮仓整体是一个葫芦状,里面禁止明火,只有顶上许多气孔带来微弱光线。 两侧壁上以岩石砌封,一排排食物架分列两旁,上面挂有有大量腌制的肉干、鱼干,架在上摆放新鲜的卷心菜、胡萝卜等等。 马修看着这些食物,肠胃已经开始咕噜噜的叫唤。 “砰”的一声! 粮仓大门紧紧关闭,这下这里只剩下山嘎与马修了。 “你怎么知道仓里食物短缺!” 此时的山嘎已经解下腰间石锤,语气满是威胁。 “我并不清楚营地有多少储藏食物,不过最近才宰杀了一批奴隶,并且新收获一些蔬菜和苦荞麦。 按道理在收获之时应该享用大餐,这是营地唯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可这一次的大餐有些不同,制作蔬菜浓汤和肉羹的食材都有些许变质。” 嘎有些惊讶的看着马修,“我听祭司说过,只有品尝过真正美食的人,舌头才会异常敏感。” 马修沉默不语,转头仔细观察粮仓,粮仓里的食物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支持营地两三个月。 在角落里,几筐蔬菜肉鱼堆放在这里,这里是已经有些变质的食物。 在常年低温的天气下,这里的食物能够保存许多天,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侏儒们无法正确辨认开始变质的食物。 只有那些彻底长出霉菌的食物才会被他们丢弃,因为那些食物是致命的。 “你用那些变质食材与正常食材掺杂一起,这的确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你有什么办法了?”山嘎语气生硬,仿佛马修的主人一样询问。 “我观察过营地,除了特殊的庆典之外,每日消耗的食物并不固定。 我们可以严格控制营地每日食物消耗,以此节省粮仓食物。 另外也可以驯养一些小型野兽,以增加仓中储存的食材。” 山嘎眼中似有意动之色,他作为守卫粮仓的战斗侏儒,平时偶尔也会监守自盗。 毕竟在营地中想要保持战斗力,甚至于更上一层,总要有足够的精力,而这些只有大量的食物才能获取。 正因为如此,营地里的粮仓守卫总是更换的极快。 营地里的每一个战斗侏儒都在等待,他们都清楚没有一个侏儒能够在这个粮仓守卫者的职位上长久的待下去。 “你确定你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山嘎依旧不信任这个人类奴隶。 “作为侏儒中最智慧者的仆从,你应该相信我。”马修如此说道。 “好!”山嘎极为果断的说道。 马修心中了然,他只有借着侏儒祭司的虎皮,才能在营地中有一二腾挪之地。 “接下来你需要配合我做一些实验!”马修从袖口抽出一张皮纸递给山嘎。 5.饲养 深夜,昏暗的洞穴中传出微弱光芒,一张简陋石桌上摊着几张皮纸。 马修揉了揉额头,眼睛盯着这几张皮纸,这是他花费三天时间整理的数据。 这份数据上是侏儒营地中每天食物的消耗量,以及营地每周食物收获数额,有了这份数据他才能够合理的节省营地粮仓中的食物。 “战斗侏儒的食物份额不能够更改,只有那些灰侏儒的份额还有操作空间。” 马修清楚灰侏儒智慧不高,根本不会分清每天的餐食有没有被克扣,所以马修要让灰侏儒们既吃不饱,也不会太饥饿。 再一次调整灰侏儒们每日餐食份额,马修目光移转到另一份皮纸上。 这份皮纸是奴隶的食物消耗数据,虽然营地对于奴隶的手段残酷,但在餐食上还是保证基本的份额。 毕竟营地还需要奴隶来充当苦力,帮助营地建设领土和各种工程。 马修将这份皮纸拿在手上反复思量,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现在马修拥有分配食物的权力,这在原始社会中就等同于领袖的权力。 “人类、地精、还有安纳西之女!” 马修目光深沉,人类和地精他是见过的,只有这安纳西之女他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闻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尸彻的祭坛,白色蛛丝,庞大的蜘蛛,他知道这是这具肉体残留的记忆被诱发出来。 将脑中杂念甩开,马修在这份皮纸上开始规划起来,他将从这份皮纸开始掌握未来。 “光靠克扣底层灰侏儒和奴隶的食物份额已经可以填补大部分亏空,接下来需要获取额外的食物。” 马修从旁边的石碗中拿起一个蜥蜴干尸,这具蜥蜴干尸只有巴掌大小。 这种蜥蜴是营地常见的食腐动物,通常只有食指大小且行动敏捷。 它们就像那些嗡嗡乱飞的苍蝇一样,是这个营地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马修手里这具蜥蜴干尸算是食腐蜥蜴中个头最大的一个,也是马修理想中能够饲养的牲畜。 “老布尔!”马修低呼一声。 一个苍老的面庞出现在篱笆护栏外,他的目光复杂且深沉。 “明天让克莱和威尔斯在洞穴里挖掘一个地窖,地窖的内壁要尽量光滑。”马修吩咐道。 “嗯!”老布尔答应一声。 马修躺在绒草铺上,他心知这一切无法隐瞒侏儒祭司乔,不过他所做的何尝不是在给乔看,他要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昏暗的洞穴中,马修带着困意睡去,这一觉睡得极为舒适。 清晨,马修在湿冷的绒草床铺中醒来,一阵阵砸击声回荡在岩穴中。 “老布尔他们的效率真高!” 马修感叹一声,穿上罩袍和靴子走出去,一个基本成型的窑洞出现在他面前。 “不错!” “这个窑洞做成坛状,窑口要有弧度,挖好之后内壁用湿泥涂抹。” 马修交待了几句,见三人明白他的意思后,便穿上长袍走出穴洞,他需要将他的计划执行起来。 马修与山嘎的见面地点位于矮山上的一处瞭望塔,木质的塔台上视野极好。 这处瞭望塔位于矮山之北,因北处多为峭壁悬石,乃天然的险地,所以这里少有侏儒驻守。 寒风夹杂细雪吹在脸上,这感觉像一片片小刀砸击面庞。 马修没有等待多久便听到叮铛之声,那是山嘎腰间短柄石锤晃荡的声音。 “咚!” 一个沉重的皮质口袋放在塔台上,山嘎矮壮身形挤入塔台。 “这小玩意真难捕获,你确定有用?” 马修踢了踢口袋,里面一阵抖动,像是装满活鱼一般。 “不试试怎么知道,另外我需要关于饲养当面的书籍。”马修道。 山嘎皱了皱眉头,对于马修的得寸进尺有些不满。 马修抽出一张皮纸,“你只需要按照这上面的数额安排每日的出仓的食物,我想你的压力一定能减轻不少。” 山嘎迟疑的接过皮纸,“我会按照你的方法去做!” 山嘎将皮纸收起来,一动不动的看着马修,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我一直很讨厌你的眼神,这不是一个奴隶该有的眼神。” 马修退后几步,他有些惊慌失措,“我对你还有用处不是吗?” “奴隶需要痛苦作为烙印,这烙印将让他铭记自己的身份!” 说着山嘎已经解下那短柄石锤,一步步逼向马修。 半个小时后,浑身紫青的马修拖着皮质口袋走向岩穴,他的眼神怨毒和恐惧不断交替涌现。 岩穴中,老布尔等人没有询问马修受伤的原因。 马修将口袋敞开,里面的食腐蜥蜴一个个倒入窑洞内,它们如同灵活的鱼儿在里面游走。 “盖上!” 在马修的命令下,一整块岩石板盖住窑口。 “老布尔,你去外面捡些腐烂尸骨扔到这里面。” 老布尔面色一哭,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营地里哪有尸骨,只有那些…” 老布尔说到这里,面色一变,他似乎想到什么,“您不是要用那些病死的尸体吧?” “早去早回!”马修话语变得冷酷无情。 老布尔拉着克莱和威尔斯离开岩穴,马修感受着肉体上的疼痛,心中的愤怒越发高涨。 “看来通过帮助山嘎而获取食物是不行的,我需要换一个办法。” 马修起身再次走入洞外风雪中,他径直走向地牢。 地牢前的灰侏儒守卫缩在一边,对于马修的自由进入完全无视了。 毕竟每天马修每天都会来这里接受教导,灰侏儒已经懒得一遍遍确认。 地牢里的奴隶趴伏在冰冷的泥土里,他们极度疲劳且虚弱不堪。 沉重的劳役早已经压垮他们的肉体,地牢冰冷黑暗的环境折磨着他们的精神,相比较而言马修简直身处天堂。 “马修!救救我,救救你可怜的族裔!” 一个浑身脏污的人从黑暗中飞扑而来,顿时响起一阵藤条碰撞声,这人跪倒在马修脚边。 那是米森,马修原身的族人,可惜现在的马修对他毫无感情。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马修,他们盯着马修腰间的皮质口袋,眼神中好似发出饿狼般的绿光。 “咕噜噜!” 地牢外的灰侏儒探头进来,手中挥舞着骨刃并发出簌簌风声。 奴隶们一下子散开,他们缩进黑暗中不敢动弹,生怕引起灰侏儒的注意。 马修看着瑟瑟发抖的米森,他半蹲下来小声道:“米森,召集剩余族裔,明天到石场,那里有我准备的礼物。” “什么…” 正瑟瑟发抖的米森愣了愣神,无法理解马修口中的话语,他刚想抬头询问,只看到马修的背影消失在地牢黑暗中。 地牢黑暗深处,火把上的一簇火焰正静静燃烧。 “老学者,我又来了!今天我们学习什么…” 老学者凝视马修眼神,“这很不好,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暴乱的情绪,这样你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顺利。” 马修深呼吸一下,平复心中情绪,“老学者,你说的对,这很不好!” 马修紧绷的面庞松弛下来,眼神已如同漆黑的深潭,似乎一切情绪都沉入其中,无法看透丝毫。 6.秘文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石场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灰侏儒尽情挥舞藤鞭,奴隶们卖力敲砸石块。 这些石块用于建造新的道路,扩建矮山上的神庙,以及维修矮山内部的地穴。 奴隶们衣不蔽体的行走在低温中,高强度的劳作已经淘汰了绝大多数人,剩下的奴隶无一不是体质强大的。 马修的族裔米森也在其中,他背负一篓碎石,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心底有一点期待。 “礼物!”米森心底默念道。 “米森,你今天怎么了?”一旁的奴隶小声问道。 “对啊!米森,为什么你今天拉我们到石场。”另一个奴隶也开口道。 奴隶们一般会被固定分配到某处工地,除非染病或者死亡,否则不会离开这处工地。 当然这并非绝对,处于底层的奴隶依旧有强弱之分,强壮奴隶逼迫弱者更换工地,弱者自然无法反抗。 米森原属于农场奴工,工作强度远比石场小得多,他主动更换劳动场地让很多奴隶不解。 “等着!”米森有气无力的道。 中午,太阳有了一丝温度,奴隶们有序的聚集在一起,灰侏儒拉着一车的食物过来。 那车上是一个大木桶,木桶中盛放着黑色糊状物,这就是奴隶们的食物苦荞麦糊。 这种苦荞麦可以在寒冷地区生长,也是灰侏儒营地主要种植的粮食。 “今天的荞麦糊似乎…” 米森用手抓着那粘稠的荞麦糊,眼里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以往提供给奴隶的荞麦糊都是十分稀的,几乎与水无异,可这次不一样。 米森快速吞咽荞麦糊,喉结上下蠕动,腹中久违的有了饱腹感。 奴隶们的丰盛午餐很快结束,米森摸了摸微微鼓胀的肚子,眼中多了一些希望。 “你早就知道了!”一位奴隶盯着米森问道。 “嗯!” 米森点头,他清楚这是瞒不住有心人,况且那位似乎有意让人知道这件事。 米森一改往日风格,直接一拳头砸了过去,“不要多嘴,想活下去就得学会保持沉默!” 那人被砸倒在地,刚要起身,却被周围奴隶按住,丝毫动弹不得,他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米森…米森大人,我向您道歉。”说着这人疯狂亲吻米森脚尖表示顺从。 这人很清楚,米森能够搞到食物,那他就是奴隶们的头。 当然他也可以去告密,但你得先帮那些白痴般的灰侏儒开开窍,至于能够正常沟通的战斗侏儒,那不是奴隶能够接触到的。 米森兴奋的坐在高石上,如同一头狮子般威风,直到灰侏儒一声鞭响,他才赶忙起身劳作。 一天的苦役很快结束,在傍晚时的地牢中,忐忑的米森又见到了那位族裔。 马修认真聆听米森的话,看来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接下来的一周你就待在石场,这一周的时间中石场的荞麦供应都会十分充足的。” 马修目前也只扶持了米森这一个奴隶头子,他不敢将动静闹得太大,另外也是第一次作为幕后玩家,他需要熟悉幕后的规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马修除了制定奴隶与灰侏儒的每周食物定额表,那就是饲养那些食腐蜥蜴。 马修收集了营地中病死的尸体饲养,食腐蜥蜴在充足食物供应下快速繁衍生长,但也只有几头蜥蜴长到巴掌大小。 让马修头疼的是这些蜥蜴的攻击性,一大群蜥蜴放在一起,没过几天就少了一半。 呼啸的寒风在洞穴外发出呜咽的声音,马修盘坐在绒草上,他正手捧一张皮纸。 这张皮纸正是他向山嘎索要的饲育技术,本是另一位战斗侏儒的战利品,是山嘎用一头小尾寒羊交换的。 皮纸已经发黄,边角处还带有黑色污渍,记录的知识大部分是用通用文字书写的,这让马修可以看懂大概的意思。 马修听说这张皮纸来自一个雪地精部落,冷原上为数不多的强大部落。 皮纸上的饲育技术并不复杂,其采用了一种特殊饵食喂养,经过这种饵食喂养,饲育的动物往往能够突破生命的极限。 上面还记录了这种特殊饵食的配方,材料和制作方法都详细记录,只有一处地方他不明白。 按照皮纸上的方法,制作饵食的最后一步需要诵念一段咒文。 马修手指触摸皮纸,那皮纸中间一段咒文用的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文字。 “这是什么文字,只是静静观望便仿佛摄人心魄。” 长时间凝望,马修眼前渐渐发黑,奇特的文字仿佛闪烁辉光,并给大脑阵阵刺痛。 马修转移目光,脑中刺痛顿时消减。 这种感觉让马修不禁回忆起乔的双眸,侏儒祭司那炭火般的双眸也有这种感觉,仿佛灵魂被剥离。 “或许我应该请教一位长者。” 马修抱着皮纸,冒着寒风抵达地牢深处,老学者抱着干草呼呼大睡。 马修从袖子中抽出几根熏制肉条,肉香味瞬间将老学者从睡梦中拉起来。 “咳咳!” 老学者狠狠咳嗦几声,极其自然的将肉条接过,“说吧,什么事情?” 马修将皮纸递过去,“这上有一段文字,我从未见过?” “秘文!”老学者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是秘文?”马修感觉自己在接触一个巨大的秘密,世界的另外一面。 老学者咀嚼着肉条,“秘文只是我们人类学者中流传的一种说法,在不同种族中它有些不同称呼。 这种文字不属于凡俗,超越自然之理。” 老学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着马修笑道:“你想掌握它,成为超越自然的一员。” “我…我可以吗?”马修不确定的问道。 掌握这种力量不可能没有条件,不可能不付出巨大的代价。 老学者摇了摇头,“我们曾经花费了数代的努力,以及难以想象的代价,成功的学习了这种神秘的文字。 但我们缺少足够的庇护,学习不属于人类的文字让我们损失惨重。” 老学者痛苦的闭上眼睛,托着皮纸的手掌颤抖着。 “庇护?” “凡人的肉体和精神过于脆弱,连直视这种文字的资格都没有,强行去学习它只会加速衰亡。” 老学者将脸庞贴近马修,让马修看见他那褶皱松弛的皮肤,以及灰白卷曲的长发。 马修沉默良久,眼睛紧紧盯着皮纸道:“你能教导我学习它吗?” “当然,不过我需要足够的肉干。”老学者低声道。 7.诡怪 从地牢回返,马修迫不及待的收集皮纸上配方所需材料,这些材料并不罕见。 马修大约花费了一周时间来学习那段秘文,拗口的音节让他难以精准掌握。 就这样马修一边学习秘文,一边收集了毛粪石、新鲜肉块、蛆虫、蜥蜴干尸研磨而成的粉末等等饵食材料。 正当他准备尝试配方制作时,一个战斗侏儒闯入了他的居住洞穴。 “奴隶,祭司在嚎叫之顶召唤你!” 马修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跟随这位战斗祭司走上矮山的山道。 嚎叫之顶,那是位于矮山最顶端的一处地方,那里是侏儒信仰之所在。 山道狭窄,且越往上风雪越猛烈,周围警戒的灰侏儒也多了起来,甚至还看到巡逻的战斗侏儒。 马修忐忑不安的跟随在战斗侏儒身后,嚎叫之顶上的一面石壁前,祭司乔坐在那里做着祷告,黑色石壁中央是一尊神邸浮雕。 这神邸象面人身,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大象一般的长鼻末端有一张三公分宽,喇叭状的吸盘。 祂的前臂僵硬地于肘部弯曲着,祂的一双人类的手半张着,手心朝上平放于腿上。 在神邸浮雕之前,侏儒祭司乔闭着眼睛,神态庄严,周围自有一股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当乔睁开眼睛直视马修时,马修只感觉心中隐秘暴露无遗,仿佛赤身裸体站立于这风雪之地。 领路的战斗侏儒退下,这石壁前只剩下马修与乔。 “通用语你已经掌握纯熟,接下来该为伟大的侏儒奉献知识。” 乔起身来到马修身前,面庞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你所在的文明的确超越这个时代,但作为这个文明中的渺小基石,你对我们的奉献太过有限。” 马修越发忐忑,他的能力的确有限,不知道如何寻找各种矿石,不清楚如何制作武器,甚至农耕技术的相关知识也十分匮乏。 唯一对乔有所帮助的也就是那超越这个原始社会的见识,这可以帮侏儒部落少走弯路。 据马修了解,乔已经着手探索并且改革侏儒的管理体系,寻找矿点,改良农耕技术,进行牲畜养殖等等。 乔拿出一张皮纸摊开,“我决定先在部落推行货币制,根据战功、生育、技术等方面给与不同程度的货币奖励。” 马修拿起皮纸,上面详细列出种种情况下给予的奖励或许处罚,比如斩获一个敌人能够获得十颗兽牙,生育一胎可获得五颗兽牙等等。 马修清楚货币对于侏儒部落的意义,这是能够最大限度调动所有侏儒积极性的制度。 就算最愚蠢的灰侏儒,在清楚用兽牙换取一大块新鲜肉块之后,也会彻底爱上这个小玩意。 “我不仅仅要在营地推广它,就算在奴隶群体中也必须使用它。” 马修猛的抬头,直视乔的眼睛,他知道这个营地已经容不下乔的野心。 如果侏儒部落按照乔的规划一直发展下去,恐怕整个摩达都会伏匍在他的脚下。 “马修,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将会是它的受益者之一。”乔意味深长的道。 马修抿了抿嘴,一旦乔的货币制推广开来,他暗中享有食物分配权也将消失。 “您需要我做什么?”马修只能顺从的说道。 “新的制度将对旧有的体系产生冲击,尽管我是部落祭司,但旧体系的力量依旧强大。 我会扶持一位代言人,它将享有至高权力,同时也将面对旧势力的冲击。” 马修咽了咽口水,这样一位代言人自然不会是他,但他恐怕也要在这种大事件中扮演一种角色。 “山嘎,他是一位好人选。”乔注视着马修道。 “啊!” 马修低呼一声,又紧珉嘴唇,眼珠子左右乱瞟,神情略显慌张。 乔观察着马修面庞上的微妙表情,心中不由一阵冷笑,“不得不说,你这份食物定额分配的制度很好。” 马修一时间冷汗直冒,他嘴唇哆哆嗦嗦的道:“我…我只是…” “好了,我并未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理解你的行为,那是出于恐惧而做出的不理智行为。” 乔为这件事定了性,马修如获大赦般低头,口中不断低声赞同乔的话。 看来马修的演技还行,并未让乔看出问题,毕竟他私自下可是排练许多遍。 “我需要你为山嘎创造优势,引导他对部落改革。” 乔似乎看出马修的担忧,接着又道:“放心,我会在背后为你护持,而且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偿付出。” 马修惊疑不定的看着乔,似乎想出乔的表情中找出潜藏的情绪。 乔嘴角上扬,眼睛习惯的眯起,眼角皱纹挤在一块,这种表情就像一条微笑的毒蛇。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乔的背后,那象面人身的浮雕内发出摩擦之声,似乎有某种活物在其中挣扎。 乔的眼睛微微亮腾起来,那眼珠又变得如炭火般通红。 无形的力量粗暴的搅动他的大脑,他对肉体失去控制,手脚不受控制向前爬行。 马修的身体伏匍在地,如同快速爬行的蜥蜴,一个呼吸间便来到那神祇浮雕前。 弯曲的象鼻似乎在不自然的扭动,白色热气从那喇叭状的吸盘鼻端喷出。 马修面庞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他极力的想挣脱这力量的束缚,但这股力量远胜从前,乔的神秘力量似乎在这里得到加持。 “滴答!” 一滴滴淡黄的液体滴落在光滑的岩砖上,液体越滴越多,渐渐的成粘稠丝状。 “这是一份馈赠,接受它。” 乔站在马修身后,眼球如同烧红的铁球,其中带着复杂的眼神。 马修已经无法在思考,对未知的恐惧填满他的内心,无形的力量如同钝刀在脑中搅动。 “啊!” 马修发出无意义的呻吟,绝望而痛苦。 一颗扁长脑袋从神祇浮雕上的喇叭状鼻端探出,似乎第一次接触外界,扁长脑袋不断伸缩游弋。 “蛇吗?还是…” 马修与这未知生物几乎面对面,当这类蛇生物脑袋微微上扬时,显示出其狰狞的一面。 那吸盘状的口器,边缘密布细密尖牙,甚至可以看到口器深处的粉嫩肉质。 极度恐慌让马修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甚至那无形力量都无法克制这因恐惧而爆发的力量。 类蛇的未知生物慢慢从神邸浮雕上的洞口滑出,光滑无鳞的身体圈住马修的脖颈,它的肌肉慢慢紧绷,一圈圈的收缩起来。 马修开始窒息,面庞已经惨白,他的手脚还保持着伏匍的姿势。 正当马修快窒息休克之时,脖颈上的束缚突然一松,紧接着那类蛇生物的吸盘直接紧贴在脖颈的动脉上。 类蛇生物通过吸盘口器吮吸着马修的血液,那乳白色的无鳞之身变得嫩红。 控制马修的无形之力缓缓散开,他无力的瘫倒在地,大脑传来阵阵麻痹感。 当类蛇生物身上的无鳞之皮变得鲜红时,它也停止了对马修血液的吸食,三角状的尾巴不断甩动。 神智恍惚的马修无力的喘息着,他感觉自己的口腔中滑进一个异物。 黏滑的异物钻进口腔,紧接着喉管被撑开,异物蠕动感直达食道。 “这到底是什么?” 8.饵食 “呼!” 马修在冰冷的岩砖上醒来,背后冷汗湿透了一片。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马修喃喃自语道。 “那不是噩梦,而是主的馈赠。” 低沉的声音在马修耳边响起,这是乔的声音。 “呕!” 马修回想起一些模糊记忆,顿时胃里翻涌,趴在地上一阵呕吐。 他手指伸进口腔,他能够感觉到那异物还寄存在体内,就隐藏在食道深处。 乔摇了摇头,伸出右手,五指一抓,直接抓住马修的后颈,随后一提一抛。 马修整个身体被丢出三米远,重重的摔倒在泥土上。 “清醒了吗?” 马修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体竟然微微发热。 他紧了紧拳头,意外的有力度,大脑异常清醒,视力也似乎得到提升。 “这到底是什么?”马修抬头望着乔道。 “主的馈赠,七鳃鳗。 它是主在凡俗世界的意志衍生物,与侍奉者共生,乃是连接精神的脐带。” “什么意思?”马修无法理解乔的话。 “回去睡一觉,在梦境中你将得到启示。” 乔罕见的露出笑容,现在他看待马修的眼神不再冷漠,似乎在看待一个同类。 马修离开嚎叫之顶,独自回到自己的岩**,并且将三位随从驱赶出去。 “五感似乎得到了增强!” 马修静心感受肉体的变化,那寄生在体内的七鳃鳗在改善他的体质。 马修取下挂在岩壁上的弓箭,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箭矢嗖的一声飞出,将一只蝙蝠死死钉在洞顶壁上。 “精神直感也增强了不少!”马修心中越发激动,不过很快冷静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马修不敢确定乔给予的这份馈赠有没有包裹毒药。 “嗯?” 就在马修沉思的时候,一只蜥蜴静静的趴在马修脚边,这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应该是窑洞中豢养的蜥蜴,这些蜥蜴最近让马修很头疼,它们太灵活,湿滑的窑洞根本无法困住它们。 短短几天,已经有很多小蜥蜴逃出窑洞,在这岩穴中肆意横行。 马修脚边这只蜥蜴似乎过分安静,马修蹲下身子,手指慢慢贴近它,它依旧静静趴伏着。 马修将蜥蜴置于掌中,靠着尸体持续不断的喂养,蜥蜴个头突飞猛进,其中大部分蜥蜴的体型都有巴掌大小了。 马修摸了摸蜥蜴粗糙的表皮,又用力捏了捏,它好像完全失去知觉一样。 “奇怪?” 马修走近窑洞,每次当他走近窑洞,窑洞内感受到动静的蜥蜴仿佛受惊的鱼群般乱撞。 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当马修脚步停在窑洞口的板石盖处,窑内动静瞬间静止下来,这越发让马修好奇。 他轻而易举的推开板石盖,里面那一大群蜥蜴静静趴伏着。 窑内腐烂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马修只是皱了皱眉头,他定神往窑洞内一看,窑内十多具惨白骨架堆积,上面的腐肉已经被蜥蜴群啃食一空。 一头头食腐蜥蜴昂着头,好似在凝视马修一般。 “它们好像在恐惧!” 马修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他又想到寄居在体内的七鳃鳗,“或许它们在恐惧七鳃鳗。” “饵食也需要加快提炼,那饵食能用秘文记录,其中一定有超越凡俗的特异效果。” 马修手掌摁住咽喉,感受着其中寄居的七鳃鳗,他现在对力量的渴望越发强烈。 马修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毛粪石、新鲜肉块、蛆虫、蜥蜴干尸研磨而成的粉末等等。 先前准备石釜取出,将肉块在釜中捣烂,在混合蜥蜴干尸研磨的粉末,紧接着捏死那些蛆虫,将蛆虫的汁水滴入其中。 处理好这些,马修盖上石釜,接着拿起毛粪石在火中炙烤,一阵恶臭散开。 马修忍着恶臭,观察着毛粪石炙烤的情况,当起烤得焦黄时,赶紧放入釜内,一阵白烟从釜中冒出。 饵食制作过程让马修觉得十分荒诞,就好像原始部落的巫师炼药一样。 当白烟散尽,马修需要准备其中重要的一步,让一个生物食用釜中之物。 马修摸了摸一边静止不动的食腐蜥蜴,食腐蜥蜴在七鳃鳗的气息下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马修摆弄。 马修一点点将釜中之物塞入食腐蜥蜴的扁长嘴中,确认它吃光釜中之物才放开它。 “秘文!” 马修打开记录饵食的皮纸,在地牢中人类学者的帮助下,这一段秘文马修已经掌握纯熟。 当马修凝视这一段秘文时,眼球的刺痛感又开始出现,就在这时体内的七鳃鳗似乎动弹了一下。 眼球上的刺痛感顿时减缓许多,这让马修对七鳃鳗的来历多了几分猜测。 那地牢中的学者曾说过,秘文属于超越自然的事物,凡人接触它就相当于置身于毒沼之地,无时无刻不受它的伤害。 唯有庇护才能抵御秘文的侵害,而这庇护唯有高等的灵才能提供。 嚎叫之顶上的那尊象头人身的浮雕所代表的是否是一位高等的灵,此时此刻凝视秘文的马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算因祸得福吗?”马修苦笑一声。 不再耽误时间,马修盘坐在绒草铺上,面庞仰视洞顶,将食腐蜥蜴放置于面庞上。 “嗡,达嘞,度达嘞,度嘞,哈嗦坦!” 拗口的音节从口中念出,洞中凭空掀起一阵热风,这股热风在洞中一阵盘旋,当秘文念诵结束,热风尽数涌入马修面庞上的蜥蜴体内。 整个过程意外的顺利,当秘文念诵完毕,洞中热风也平息下来。 马修一动不动的,他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就好像灵魂脱离沉重肉壳,沐浴在暖风之下。 马修取下还在他脸上趴着的蜥蜴,巴掌大的蜥蜴像是脱水了一遍,表面已经蜕了一层硬皮。 “竟然还活着?” 马修好奇的摆弄这只蜥蜴,按道理秘文的力量会抽取蜥蜴的生命活力,以作为饵食炼成的养料。 手掌上的蜥蜴微微抖动,一粒粒黄豆大小的“粪便”排出,这“粪便”成鲜红色,圆润光滑,质地松软,正是那炼成的饵食。 马修将一粒粒饵食捡起,他现在也不清楚这到底成功了没有。 “实验一下!” 马修将其中一粒珍贵饵食混入水中,再分别喂给窑洞内的蜥蜴们。 喂食好蜥蜴之后,马修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他将那只侥幸不死的蜥蜴单独放在釜中,而后迷迷糊糊的倒在绒草铺上沉沉睡去。 沉睡中的马修做了一个梦,一个极其诡异的梦境。 在这个梦中他的意识十分清醒,并且在梦境中他似乎化身为一条七鳃鳗。 9.学徒 椭圆形的空间内,一朵朵绽放的米黄花朵均匀分布,硕大的花朵有四片花瓣,这些花瓣肥厚异常,表面分泌着闪烁荧光的粘液。 四片肥厚花瓣中包裹着粘稠液体,液体的表面被一层透明膜锁住,在膜下液体中,一头七鳃鳗正蜷缩其中。 马修在梦中与七鳃鳗相合,思感交融为一。 正在花朵中沉睡的马修感受到某种召唤,它在粘稠液体中一阵蠕动,漩涡状口器扯开外面的透明膜。 “吧嗒!” 马修从花中脱落,直接连同大量液体摔在地上,脱离母宫之花的七鳃鳗遵从召唤,在地面一阵蠕动,沿着椭圆空间的斜坡滚落。 扑通一声,马修掉入椭圆形底部的黑潭中,在潭底有些无数的发光孔洞,这光芒在潭底水体中显得扭曲诡奇。 马修感受着那强烈的召唤,径直向某个光孔游去,三角尾分开水体,整个鳗身如箭矢般射入光孔内。 进入光孔,马修似乎置身于一条溪流中,这溪流的水质闪烁着金黄荧光,溪流裹挟着马修向某地奔腾而去。 马修通过七鳃鳗身上仅有的一只独眼望去,在溪流之外,似乎是一浩瀚无垠的星空,群星闪烁不定,尘埃云团迷幻游离。 “啪嗒!” 马修再次掉落,落入一狭小闭塞的地方,在这里他感受到泥土的气息,闭塞空间中只有一条通道向外延伸。 马修沿着通道向外游动,召唤越发强烈,这强烈的召唤让鳗身不自觉的分泌出湿滑粘液。 马修通过狭长的洞口,探出他那七鳃鳗的前半段身体,他看到了一张人脸,正是马修自己的面庞。 接下来,召唤之感渐退,而强烈的嗜血欲望涌上心头,马修遵从本能,先使宿体窒息,接着再吞食宿体血液。 在用口器吸食血液时,马修与七鳃鳗的思感越发交融,马修甚至感觉他可以压制嗜血本能,强行操纵七鳃鳗之身。 不过这终究是一种虚幻的错觉,自始至终一切都是七鳃鳗的潜意识在控制行动。 当血液吸食到一定程度,饱腹感让马修松开口器,他沿着宿体的口腔钻入,鳗身滑入食道,并且在食道深处寄居下来。 清醒的梦在这里结束,马修脱离七鳃鳗的思感,重归原本肉体。 马修恍惚间睁开眼睛,他敲了敲酸胀的脑袋,这个清醒梦带给他大脑很大的负担。 “呕!” 一想起滑入口腔的七鳃鳗,马修胃里一阵翻滚,呕吐感顿时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身前的篱笆墙外面出现石块掉落的声音。 “谁?” 马修取下弓箭,一个箭步冲到篱笆墙外。 “老布尔!” 马修低呼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老布尔翻着一旁的石釜,还有散落地面的材料废渣,马修的出现让他有些惊慌,不过很快他的情绪便隐藏起来。 “马修大人,我看您在休息,便帮您整理一下这些东西。”老布尔站起身来,大方说道。 马修将手中弓箭放下,“老布尔,你知道吗?你每一次说谎,眼睛都会不自觉的向右上方看。” “什么?”老布尔嘴唇微颤,强装笑容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马修慢慢走进老布尔,将他腰间的口袋扯下,里面是一头食腐蜥蜴,正是马修炼成饵食的那只蜥蜴。 “我并不怪你,毕竟在这侏儒营地中,你我都是听从主人命令的奴隶。” 老布尔退后几步,面露惧色道:“马修,我不能死,我的孩子还在地牢里。 他们答应过我,只要定时汇报你的情况,就会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马修将蜥蜴置于掌中,抚摸着蜥蜴粗糙的表皮,“他们,他们的谁?” 马修本以为是乔在暗中监视他,现在看来这其中的情况要复杂许多。 “我不能说!”老布尔心中惧意稍退,开始抗拒马修的问话。 “你既然一直监视我的举动,那应该清楚我也能找到你的孩子。” 老布尔自然清楚马修在奴隶中经营着自己的势力,目前这股势力已经小有规模。 “不,大人,请您放过我。”老布尔颤抖的跪下道。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只要说出他们是谁,那今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不是吗?” 老布尔一阵纠结,在马修的逼迫下,他还是选择说出实情。 “他们是乔的弟子,侏儒营地中的祭祀学徒,一直隐居在矮山深处,从不轻易露面。” “难怪,乔的学徒吗?”马修恍然道。 “大人,我可以走了吗?”面色惨白的老布尔问道。 “当然,不过他们再次问起我的近况时,你需要隐瞒一些信息。” “遵从您的意志,大人!”老布尔低头道。 “放心,你会在这里活下去的,你的孩子也是。”马修笑道。 马修说完话之后,目送着老布尔离去,他心里已经打算找出老布尔的孩子,以此把控老布尔这个间谍。 手掌中的蜥蜴微微动弹,这头食腐蜥蜴在炼成饵食之后倒是变得十分温顺。 老布尔匆匆离开岩洞,他低着头在营地边缘处穿行,沿着山中小道,竟来到一处溪边暗沟里。 这暗沟尽头是一条地道,地道的洞口狭窄,老布尔只能弯身在其中爬行。 大约爬行十分钟,他才抵达一处地穴,这地穴显然是人为打凿成的,周围壁上嵌入烛台。 一高一矮两位侏儒身处地穴之内,他们对老布尔的来访并不意外。 老布尔在这地穴中始终低着头,不感直视这两位特殊的侏儒。 一高一矮两位侏儒坐于木质祭坛上,浑身赤裸,只有腰间穿着皮甲裙。 他们的肤色成青白色,瞳孔猩红,尤其是胸腔处血管暴起,在皮肤上呈现网状分布。 老布尔快速说明了马修的近况,无非就是饲养食腐蜥蜴,定时练习箭术,还有最近开始练习近身战斗技巧。 “贾,你怎么看?”高个侏儒问道。 贾就是那矮个侏儒的名,矮个侏儒猩红的眼珠转了转,“祭司已经为他进行了洗礼,他与七鳃鳗已经开始思感链接。” “那血瘾也马上开始发作了吧!”高个侏儒道。 贾摇了摇头,“他才开始思感链接,也就是第一阶段的宿体,血瘾恐怕还没那么快发作。”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血瘾早晚会发作,到时候他将彻底沦为祭司的血奴。”高个侏儒笃定道。 贾又摇了摇头,“洛,你我不也是老师的血奴吗?” 高个侏儒洛摇头道:“我们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共生,甚至你已经快迈入第三阶段死丘,彻底脱离血瘾的控制。” 矮个侏儒贾目光微凝,“的确,我们与他不同,或许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老师的改革计划上。” “牧羊者计划吗?”高个侏儒洛喃喃道。 10.狂血 自从嚎叫之顶上接受馈赠之后,马修整日隐居在岩洞之中饲养这些食腐蜥蜴。 外界的信息都是通过三位追随者来获得,目前乔的货币改革方案在稳步推行。 山嘎因为马修的那份食物定额计划,在营地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从未有战斗侏儒能够像他这样在粮仓守卫这个职位上待得这般长久。 山嘎得到乔的暗中支持,一直坚定不移的推行货币改革,尽管他并不清楚改革的意义,但他将之视为对祭司忠心的体现。 一枚枚打磨光滑的兽牙成了营地里最珍贵的物件,它已经逐渐成了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马修在岩洞中把玩着一条兽牙项链,一颗能够充当货币的兽牙必须是掠食者的牙齿,因此其价值极高。 兽牙也分贵贱,贵贱以出处和品相划分,比如雪豹和冬狼的牙齿,那属于大币,可以购买武器和护甲。 像小型掠食者的牙齿,如野狐、野猪之类的,那只能购买苦荞麦、野浆果之类的东西。 马修手上这一串兽牙都是小币,购买力不强,但也足够马修生活所用。 营地的货币改革马修也参与其中,比如他提议在大币上刻印记号,防止营地侏儒私下伪造。 乔的货币改革给营地带来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战斗侏儒外出狩猎越发卖命,灰侏儒也好似打了鸡血一样,为了这些小玩意努力工作。 最底层的奴隶似乎也得到了一丝自由的空气,那些兽牙除了购买食物,竟然可以换取交配权。 当然改革对马修似乎并无益处,他对于暗中扶持的奴隶势力已经逐渐掌控不住。 “吱嘎!吱嘎!” 克莱和威尔斯脚踩积雪,微微喘着气来到岩洞前。 岩洞前,他们放慢脚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恭敬的走到马修身前。 “大人,米森告诉我们,奴隶们从明天开始将抽取强壮者编制成队。 一队由人类奴隶组成,另一队由野地精奴隶组成。 这两支队伍将作为奴隶管理者,统一管理奴隶们。” 马修低头把玩兽牙项链,米森看似在忠实的向他转发奴隶中的情况,实则在试探他还有没有能力插手奴隶的事务。 乔又进一步放开了奴隶们的自由空间,这将解放奴隶们的力量,目前看来,这力量对于营地是有益处的。 马修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营地中清理杂物的奴隶,这并不在奴隶们的苦役范围内,只因为这能够获取一枚价值低下的小兽币。 “再等等吧!部落快速壮大,事情千头万绪,到时候泥沙混杂,那才是我出手的时机。”马修心中暗道。 “对了,查清楚狩猎队最近为什么出现伤亡?”马修问道。 较为年长的威尔斯道:“矮山的西南方向出现了一支流亡侏儒队伍,似乎队伍中战斗侏儒的数量不少,所以狩猎队才会出现伤亡。” 克莱在一旁补充道:“昨天正午狩猎队重新出发,这一次有事十三位战斗侏儒加入,领队的是山嘎。” “十三位战斗侏儒,那可是营地所能拿出的最大规模的战斗队伍。”马修有些惊讶的说道。 营地三十多位战斗侏儒,除去驻扎营地以及外出巡查的,出动这十三位战斗侏儒可以说是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马修低头思量,这次行动让山嘎带领队伍,或许也是为了给山嘎造势。 正在思索的马修忽然心口一痛,他忍着突如其来的痛意吩咐了克莱和威尔斯几句。 让二人继续留意营地中的变化,特别是奴隶群体中的情况。 马修回返岩洞深处,最近这心头剧痛越发强烈,像是胸口处的肌肉撕裂一般。 马修很清楚,七鳃鳗寄居他身体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需要乔的帮助。 马修朝窑洞中看去,那些蜥蜴发育的很好,体长已经接近一米,皮下肉质肥厚,是牲畜中的良种。 这些食腐蜥蜴或许能作为送给乔的一份礼物,让马修得到乔的帮助。 不过现在还不是送出这份礼物的最佳时机,马修需要的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 马修将弓箭拿在手中,不断拉弓射箭,将洞顶蝙蝠一只只射死,他需要做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以此来减缓肉体的痛苦。 矮山西南方,侏儒狩猎队正穿过稀疏的林地,队伍领头的正是手持石锤的山嘎,他的身旁是一高一矮两位侏儒。 这不是山嘎第一次领队,但是领导十三位战斗侏儒,这还是第一次,战斗侏儒们怀疑的目光让他有些恼火。 山嘎望向林地中树木茂盛之处,那里的篝火正冒着浓烟,有狂欢之声传来。 山嘎紧了紧手中石锤,他看向两边一高一矮两位侏儒,心中信心多了一分。 队伍向篝火挺进,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整个队伍快速移动起来。 “还是如往常一样莽撞!”矮个侏儒贾看着冲刺在最前方的山嘎低声评价道。 “我们也开始吧!”高个侏儒洛一边说着,一边除去身上皮甲,“我们可是要为这位新首领保驾护航。” 那高个侏儒洛抽出腰间一把短剑,短剑由硬木打造,剑刃上木纹成血红色,显然这把短剑常饮鲜血。 “这把铁杉木心打造的短剑如果再屠戮百个智慧生灵,恐怕会诞生一点灵性。”贾看着洛手上的血纹短木剑道。 “灵性哪有那么容易诞生,虽然打造短剑所用的铁杉木心较为稀有,但能诞生灵性的可能依旧渺茫。” 洛一边说着一边冲向战场,贾也紧随身后。 篝火处,几个灰侏儒正在狂欢,一头头野地精被残忍虐杀。 当敌人靠近时,这群灰侏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冲杀。 “不对劲!”亢奋中的山嘎反应过来,流亡侏儒们不该只有几个灰侏儒。 “小心,有埋伏!”刚冲过来的洛喊道。 仿佛印证洛的话,周围山林里响起一阵呼啸声,数个强壮的战斗侏儒率领大群灰侏儒扑杀过来。 这支流亡侏儒们竟然将整支狩猎队冲散,整个狩猎队一分为二,大量灰侏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懵。 “蠢货!” 洛暗骂一声,整个身体微压,他的胸腔部位微微跳动,皮肤上暴起的网状血管越发狰狞。 “呼!” 长吐一口气,洛强大的爆发力让他身影如鬼魅般,手中血纹短木剑交错而舞,与他擦肩而过的敌对侏儒被瞬间肢解。 敌方侏儒们被洛的杀戮所震慑,那领头的战斗侏儒均是面色凝重。 “一定是祭司学徒,他是群山的信仰者,魔神的恶徒。”一位敌方的战斗侏儒恶狠狠的道。 “异端!” 一听这话,洛的怒意上头,一声大喝,手中短剑舞得更疾,真是如风似电一般。 “这是狂血,不用担心,他的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另一位敌对战斗侏儒道。 战斗侏儒虽是如此说,但他们都远离洛的战斗圈,让大群的灰侏儒去拖延洛的攻势。 贾的身影藏于树木阴影中,如果洛是突进的豹,那么贾就是潜藏的蛇。 藏于阴影中的贾正锁定目标,他的双臂平举,胸腔中央似有一颗心脏跳动。 狂血的状态在贾的身上展现了它可控的一面,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这导致他皮肤上的毛孔溢出丝丝血雾。 11.流亡 “猎杀时刻!” 血雾笼罩的贾睁开猩红眼珠,随后张口一吸,周身血雾回流入口。 “小心,还有一位祭司学徒!”敌方一位手持弓箭的战斗侏儒冷静道。 这位战斗侏儒中的弓箭手被保护在中间,他的目光极为敏锐,目前为止他只射出两箭,但每次出手必有一位战斗侏儒死亡。 阴影中的贾虽然隐藏得极好,但对于一名资深弓箭手来说,还是暴露出一二痕迹。 “你太多事了!” 贾从阴影中走出,无视那些冲向他的灰侏儒杂兵,他的眼神盯着被保护在中央的侏儒弓箭手。 “信仰古老者的异端们,这里的土地不是你们能够踏足的。” 贾的话音刚落,一支箭矢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他侧面射来。 “嗯?” 贾的眼神瞬间睁大,他没想到暗处还隐藏一位资深弓箭手。 “夺!” 一声轻响,铁质箭头扎进贾的侧腰上。 “镶铁皮甲!”那暗中射箭的资深弓箭手低呼一声。 贾将扎在腰间的箭矢拔出,腰间隐藏在皮革下的铁片为他挡下这一伤害。 “好!难怪上一次的狩猎队会出现大量伤亡,你们不是普通的流亡侏儒。”贾低声冷笑道。 矮个侏儒贾不慌不忙的在木矛与骨刃中穿行,灰侏儒们的武器根本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贾的速度虽不如洛那般迅猛,但多了一份游刃有余之感。 贾的手掌并拢成刀状,在灰侏儒中一阵砍杀,将这些灰侏儒们砍得血肉横飞。 “低等动物!” 贾的眼神冷漠,他看着这些丑陋的灰侏儒,好像在看一头头牲畜一般。 又一支箭矢向贾射来,贾不慌不忙的侧头闪避开来。 “哼!” 贾冷哼一声,显然同一种伎俩对他已经没有威胁。 “夺!夺!” 这一次是两位资深弓箭手同时出手,一前一后,试图封锁贾的闪避动作。 贾嘴角上扬,双手一伸一拉,两个进攻他的灰侏儒被他拉到身前挡住射来的箭矢。 贾依靠着灰侏儒杂兵抵挡箭矢,并且越发靠近那被敌方战斗侏儒保护的资深弓箭手。 “拖住他!” 那弓箭手对周围保护他的战斗侏儒命令道。 三个战斗侏儒顿时如饿狼般扑了过去,战斗侏儒果然比灰侏儒强大许多,一加入围攻贾的战团便抵挡住了他的攻势。 现在这场小型战役的胜利关键就在山嘎身上,山嘎统率着一十三位战斗侏儒,虽然在资深弓箭手的射杀下折损几名,但依旧是左右战局的重要力量。 可惜山嘎正沉迷于杀戮中,对敌方灰侏儒的屠杀让这位队伍领袖忘记自己的职责。 “蠢货!” 贾看着另一个战斗圈中杀得兴起的山嘎,狠狠地咒骂一声。 “洛!” 贾一声大喝,附近的洛顿时明白他的意图,手中血纹短木剑在身前横扫,将围攻他的四位战斗侏儒逼退。 “杀!” 洛反手将短剑抛射过去,短剑穿梭似箭,竟笔直射向贾的后背。 贾目光一闪,眼中隐隐又得意之色,“这一必杀连招没有人能够躲避开。” 只见贾猛然弯腰一滚,那背后射来的短剑径直朝贾的对面射去。 对面的战斗侏儒也是经验丰富,手中骨矛一挡,短剑上强大的力道硬生生将他击退几步。 血纹短木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就在它快掉落地面之时,一只手精准抓住它。 正是向前滚去的贾,抓住短剑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剑刃平对敌方战斗侏儒。 “啊!” 那正踉跄后退的战斗侏儒一声惨叫,此刻正是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对方的时机显然把握得十分精妙。 剑刃入身,将这位战斗侏儒扎了个对穿。 击杀一位战斗侏儒,贾立刻向前冲刺,此时他与那资深弓箭手只有十步之遥。 “拖住他,快拖住他!”那资深弓箭手顿时慌张道。 “噗!” 贾紧闭的嘴巴用力一吐,一道血水箭射向资深弓箭手。 血水凝成的箭射中资深弓箭手的面庞,血水箭的伤害并不大,真正的致命伤害是血水中的猛毒。 这血毒箭正是贾利用狂血状态创造的杀招,他的皮肤上涂有毒药,狂血状态下血管中的血液高速流动,体温快速升高。 快速流动的血液会通过毛孔排出,并混合皮肤上毒药溢散成雾。 这血雾被他尽数吸入口中,在对敌之时用力吐出,这就成了贾独特的必杀技—血毒箭。 资深弓箭手痛苦的倒在地上,他脸上满是破裂开的毒泡,流出的脓疮发出恶臭气味。 贾甩了甩手中血纹短木剑,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面对剩下的两位战斗侏儒以及诸多灰侏儒杂兵。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他们倾斜,敌方的战斗侏儒不再有进攻的动作,而是组成盾型阵防守。 贾面对防守的侏儒们没有立即进攻,他抬起剑指向对面,“秉承伟大祭司的指令,投降者将为我之族裔。” 敌方的战斗侏儒们面面相觑,脸上似有动摇之色。 一直潜藏暗处的另一位资深弓箭手走出,“作为让我们背弃信仰的代价,祭司需要让我们其中一人接受祂的洗礼。” 贾沉思片刻摇头道:“只有祭司的学徒才能够获得洗礼,这件事情需要征求祭司的同意。” “好!”资深弓箭手果断说道。 矮山之下,马修眺望远方,一支庞大的队伍自西南林地而来。 “侏儒部落的势力又要壮大,混乱的脚步也近了,我也需要尽快迈上权力的阶梯。” 流亡侏儒们的加入让部落气氛越发高涨,一直居住于嚎叫之顶的乔也亲自出面迎接,安抚住流亡侏儒们的情绪。 山嘎随着这一次的战役威望大增,部落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为欢迎新侏儒加入而举办的宴会声势庞大,马修即使在岩洞中也能听到那欢呼声。 “这一次宴会似乎没有奴隶们的惨叫了!”马修抚摸着怀中蜥蜴道。 三位追随者坐在洞边营火旁,其中威尔斯和克莱眼神紧紧盯着营火上炙烤的蜥蜴肉。 唯有老布尔没有被食物吸引,他小心说道:“在乔的暴力干预下,现在没有几个侏儒敢随意虐杀奴隶了。” “是啊!是啊!”克莱立刻附和,并补充道:“现在奴隶的待遇很好,只要好好为部落做贡献,不仅可以在营地自由活动,还能购买自己需要的物品。” 马修抚摸蜥蜴的动作一顿,他清楚克莱年纪还小,很容易被环境影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影响。 威尔斯冷哼一声,“奴隶始终是奴隶,这种虚假的自由可以随意给予,也可以轻易收回。” 马修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胸口一痛,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 “大人!”三位追随者顿时惊呼。 “扶我到床铺上!”马修痛苦的喊道。 威尔斯和克莱挤开老布尔,一左一右将马修扶到绒草铺上。 “血!”马修低呼道。 威尔斯让克莱先扶住马修,他先将外侧的篱笆们关上,隔绝老布尔探寻的目光,然后再从绒草遮掩的洞中取出一个石匣。 石匣中存有温热的血液,那是食腐蜥蜴的血液。 马修接过石匣猛灌下去,整整一个石匣的血液被他喝下。 “威尔斯,你做得很好!” 马修痛苦稍退,对细心的威尔斯投去称赞的目光。 12.血瘾 威尔斯、克莱与老布尔,他们都是马修的追随者,一开始马修便重点观察威尔斯与克莱。 马修需要助手,他清楚除非全能的神邸,否则没有任何凡人能够独自完成一件事情。 老布尔年纪最大,心思最重,防备心也最强,马修一开始便放弃了他。 而威尔斯和克莱不同,他们的心性还未成熟,又正处人生最艰难之时,只需要一些关心的言语便能消除戒备心。 如果再体现过人的手腕,让其免于饥饿的折磨与死亡的威胁,那他们一定对你敬畏有加。 马修获得忠诚的过程自然而然,在威尔斯与克莱眼中,马修这个能够在营地自由行走,并且还暗中扶持奴隶势力的男人,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饮下石匣存储的血液,马修的痛苦稍稍平息,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渍道:“这段时间你们也尽量少接触奴隶们,虚假的自由已经让一些人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威尔斯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克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威尔斯用眼神制止。 威尔斯到底沉稳一些,虽然对于族裔有些许同情,但他更清楚马修有着自己的计划,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马修的计划。 矮山前的篝火场,新加入的侏儒们似乎已经彻底融入营地,他们彼此打闹争吵,享用着美味的食物和汤羹。 乔端坐松木墩上,习惯性眯起的眼神让他显得有些阴森,他的两位学徒照旧不在公共场合露面。 “巴拉巴斯!” 乔吞下一块烤肉,朝着不远处的野地精奴隶招手。 “伟大崇高的乔,奴隶巴拉巴斯听从您的吩咐!” 这位野地精迈着小短腿,表情十分欢快的道。 “巴拉巴斯,我的野地精奴隶中,你是最聪明智慧的,也是最狡猾的。” 一听乔的这句话,巴拉巴斯似乎被吓到,浑身哆嗦道,“卑贱的巴拉巴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您,以高山恐怖之王的名义发誓。” “呵呵!聪明的小子。”乔似乎被巴拉巴斯的话逗笑。 “那么,巴拉巴斯,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巴拉巴斯从地上跳起,手舞足蹈的道:“伟大的乔,大山的宝藏将为您的部落增添荣光。” 一大群野地精奴隶涌入篝火场,他们合举着一个大木箱。 篝火场一时间安静下来,众侏儒打量着这些滑稽的野地精。 “呼啦呼啦!” 野地精奴隶们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喊,沉重的大木箱被他们放到乔的面前。 “这难道是?” 乔从松木墩上惊坐起,直接上前打开木箱,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一块块铁锭。 “北崖下的矿脉已经寻获,其中的铁矿石储量异常丰富。 这六十块铁锭只是初步提炼所得,往后还有更多的铁锭,足够所有战斗侏儒更换武器和甲胃。”巴拉巴斯举手高喊道。 乔从木箱中拿起一块铁锭,沉重的铁锭在火光下反射暗沉冷光。 “巴拉巴斯,你为部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此我以高山恐怖之王的名义任命你为野地精奴隶主。 你将统率营地中的野地精奴隶,并且不受其他侏儒的支配。” 巴拉巴斯欢呼雀跃,他的眼中竟然有泪水流出,“伟大的乔,您是部落的日与月,您的名声必将传达四方。” 此刻,外来的流亡侏儒与营地的侏儒都罕见沉默,似乎还没有消化这信息。 乔带着一箱子铁锭离开,篝火场中的气氛有些异样,只有那些低智的灰侏儒还沉浸在宴会狂欢中。 次日,野地精奴隶主巴拉巴斯的事迹传遍整个矮山。 听到消息威尔斯与克莱急匆匆的走进岩穴,“大人,您听说了吗?!奴隶主巴拉巴斯已经开始组建自己的护卫亲兵了。” 克莱一脸兴奋,“乔进一步扩大自由的尺度,这样我们也有机会的。” 马修面无表情的制作箭矢,巴拉巴斯的事情他自然听说过,他没想到乔竟然如此激进。 “再等等!再等等!”马修如此道。 “不能等了!”威尔斯单膝跪地,对马修恳切道:“我已经听到消息,奴隶中有许多人已经开始效仿巴拉巴斯,他们漫山遍野的寻找矿脉,都希望成为新的人类奴隶主。” 克莱也在一旁附和,“大人,凭借您驯养的蜥蜴,您一定可以成为奴隶主的。” “不用再说了!”马修拒绝了克莱的提议。 马修心底其实已经有些急躁,乔的这个举动无疑是为部落注入一剂强心针,奴隶们的工作效率会更上一个台阶。 不过马修不能着急,货币改革、奴隶们的自由解放、新侏儒的加入这些都让粮仓的储量飞速下降。 冷原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人口,还是那些储备粮。 等粮食危机爆发,一旦侏儒与奴隶发现手中兽币贬值甚至作废,那作为这一切的改革者乔将信用破产,甚至可能受到最严重的惩罚—驱逐。 “让我看看,乔你在部落中的地位到底多稳固?” 马修在岩洞中静静等待,外面时间也一天天过去。 在乔的遥控下,采石场、农场和牧场都不断扩大规模,在矮山之南的篝火场被扩建为石彻的篝火广场。 围着篝火广场四周建立起一圈廊架,奴隶小贩们在这里作起了生意,初步的市场建立起来。 在乔的规划中,这篝火广场还会再向外扩,西南方向作为居民区,东南方向作为作坊区,正南方向则是贸易区。 曾经热闹的矮山变得清净,地穴转变亡者地厅,死去的侏儒们被安葬在这里。 马修时常喜欢爬上矮山,站在嚎叫之顶眺望远方,他亲眼见证一座侏儒城镇的雏形建立,这其中也有他的心血。 嚎叫之顶的半月壁前,乔盘坐石盘之上,他的身下的石盘上刻印着区域地图。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乔变得更加苍老,部落高速发展中暴露出许多问题,这些都需要乔一一解决。 “马修,你帮我看看这份侏儒兵营建设计划。”乔将几张皮纸递给马修。 马修自然而然的接过皮纸,专心阅览这份计划书。 一旁的巴拉巴斯举起牛角油灯,为马修增添一份光芒。 “部落发展得越来越好,短短几个月已经吸引许多流浪侏儒加入。 不过部落的食物也所剩无几,这几天已经有战斗侏儒私杀奴隶充作口粮。” “部落的粮食危机,你们有办法解决吗?”乔抬头问道。 马修与巴拉巴斯均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巴拉巴斯开口道:“不如去外面抓捕一批奴隶作为应急口粮。” 乔低头不语,显然在思索其中可行性。 马修将手中皮纸合上,“如今的部落如同一个整体,侏儒与奴隶的阶级界限已经开始模糊。 而想要在部落中封锁某些消息,其中难度较大。 一旦奴隶得知这个消息,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马修说罢便再次沉默,一旁巴拉巴斯急忙点头赞同,“马修大人果然是部落中的智者,考虑问题远比我长远。” 听了巴拉巴斯的话,马修表情不悲不喜,似乎没有任何言语可以挑动他的情绪。 乔有些不急躁,粮食危机如同悬挂于其头颅上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马修,部落的发展计划你一直参与其中,这次的粮食危机你必须解决。” “伟大的乔,我为你提供过方案。 与周围部落开通贸易,利用皮毛与矿石换取我们需要的食物。” “不行,你不清楚,在摩达冷原上每一个部落都是孤狼,相互之间只存在敌对关系。” “马修,你想要灵能之血吗?”乔如此说道。 13.影响 “当七鳃鳗寄居宿体,你们的思感会彼此交融。 由于七鳃鳗属于超自然物种,所以这种思感交融可以说对宿体的影响最大。 七鳃鳗以血液为生长养料,这种本能的嗜血性会通过思感交融传递给宿体,这也就是所谓的血瘾。” 乔缓缓从石盘上站起,他目视身前的马修与巴拉巴斯。 “你们虽然一直采用血液减缓血瘾发作的痛苦,但是普通血液的作用是不是越来越小了。” 乔手掌伸进腰间的兽皮小包,他从中取出一支水晶小瓶,透明的小瓶中是银白液体。 “灵能之血,取自于冬林鹿,那可是来自于林地深处的怪物。 为了获取这瓶血液,部落需要付出八名战斗侏儒伤亡的代价。 只需要一滴,你在一周之内都无需担心血瘾发作,而这一瓶整整有二百多滴灵能之血。” 乔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瓶塞,清香味一下子散发出来。 “给我!” 巴拉巴斯的血瘾直接发作起来,他冲着乔大喊道。 “愚蠢的地精杂种!” 乔的眼球变得炙热通红,巴拉巴斯被无形力量控制,直接倒在地上。 “马修,你想要它吗?” “当然!”马修按耐心中渴望,“不过我更想成为您的学徒。” 乔愣住了,紧接着冷笑起来,“祭司的传承是部落最核心的根基。” 乔冷漠的望着马修,叹息一声道:“孩子,你的欲望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 “您清楚的,当部落真正壮大必然走向多民族融合的道路,您也一直为此而努力。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拒绝我,您没有理由拒绝我。” 乔冷哼一声,一旁被痛苦折磨的巴拉巴斯直接晕了过去。 “你说得不错,可那在遥远的未来。 一个时代要做一个时代应该做的事情,这是这次粮食危机给予我的教训。 我激进改革固然让部落高速发展,但也因此爆发许多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对于部落并不致命。 但如果我将祭司的传承交托于你,那因此而产生的问题才是致命的。” 马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您一直都是如此睿智的,伟大的祭司—乔。” “这瓶灵能之血我就留在你这里!”乔将水晶小瓶塞进马修怀中,“我的时间很珍贵,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马修紧紧抓住小瓶,他望着乔远远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挣扎。 “粘板上的鱼肉啊!”马修心中暗叹。 马修想过拒绝的后果,乔固然遭遇到了危机,但乔有一万种办法撬开马修的嘴,从他这里获得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马修也清楚,他绝对扛不住乔的折磨,他对于这一点了解得很清楚。 “我可以帮你!” 巴拉巴斯不知什么醒来,又或许一直没有晕过去。 “怎么帮?” 马修第一次正视这个如滑稽小丑般的巴拉巴斯。 “你知道吗?曾经的地精与侏儒同出一源,只不过其中一部分受到祂的侵染成为独立的冷原侏儒。” 马修思索片刻道:“我知道,地精与侏儒都来自于传奇种—锻莫人。 锻莫人是天生工匠大师,在许多传说中他们都是强大武器的制造者,听说如今的地精和侏儒都是锻莫人的混血分支。” 巴拉巴斯脸上表情有些阴沉,“传说不可考证,不过我们的先祖的确是锻莫人。 而锻莫人在传说中还有另外一个称呼,你清楚吗?” “黑精灵!”马修低声说道。 “不错,黑精灵!”巴拉巴斯的声音极为亢奋,“锻莫人即是工匠大师,也是邪恶狡诈的精灵。” 马修仔细打量巴拉巴斯,只到他腰腹的矮小身形,尖细的长耳,棕黑皮肤,还有那茂盛的脸毛,这怎么也跟精灵扯不清关系。 “锻莫人既然有黑精灵之称,自然拥有超自然的知识和能力,这种知识和能力在其邪恶狡诈的天性下变得极度危险。” 马修问道:“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别急,我接下来说的就有关系了。”巴拉巴斯神秘一笑,不急不缓的道:“在漫长岁月里,锻莫人分为两大派系,黄铜系与黑石系。 其中黑石派系专注于追求超自然的力量,这一派系也因此受到祂的蛊惑,开始追求禁忌知识。 只是后来一些隐秘的生物实验暴露,这一派系被驱逐至群山荒漠之中,逐渐沦为凡物。” 巴拉巴斯走到石壁面前,凝视那恐怖的神邸浮雕,“沦为凡物的锻莫人也就是地精与侏儒,其中一部分地精与侏儒开始忏悔,试图回归故乡,而另一部分则彻底投入祂的怀抱。” 马修恍然道:“既然地精与侏儒同属祂的信仰者,那么侏儒拥有祭司传承,你地精部族也一定拥有。” 巴拉巴斯摇头,“沦为凡物的地精游荡于大地上,各自演化转变。 强大者如雪地精,他们依旧保留古老的神秘知识与锻造技艺。 而像我这样的野地精,只能沦为野兽一般的存在。” 巴拉巴斯紧紧攥着拳头,似乎为自己的命运不公。 马修已经有些不耐烦,巴拉巴斯似乎一直在拖延时间。 “你发现了?”巴拉巴斯狞笑着道。 一阵脚步声从马修背后传来,一个高个侏儒从嚎叫之顶下的山道走来。 马修一眼就认出那侏儒同为宿体,并且他体内七鳃鳗的气息远强于他。 “竟然是一整瓶的灵能之血,看来老师真的遇到麻烦了!”高个侏儒有些惊讶的道。 “你想要?!” 马修将水晶小瓶高举,轻声问道。 “这样一瓶灵能之血足够让我进行深度共生了!”高个侏儒自顾自的说着,他显然已经把这瓶血液当做囊中之物。 “波!” 瓶塞被弹开,马修直接将整瓶血液灌进口中。 “呵呵!” 马修咧嘴轻笑,灵能之血被寄居食道深处的七鳃鳗吞食,紧接着七鳃鳗分泌出特殊的物质反馈宿体。 “强大的感觉!” 马修紧握拳头,无视高个侏儒愤怒的目光。 “浪费!极度浪费! 没有呼吸法,你根本无法彻底转化灵能之血的养分。” 高个侏儒气急,猩红瞳孔死死盯着马修,手掌已经摸上腰间的一柄短剑。 “祭司的学徒要在这神邸浮雕前进行一场杀戮吗?”马修摊手问道。 “你对吾主一无所知,祂从不在意凡物的思想与行为,包括他的信徒。 祂是自然,祂是万物,凡俗之物不过地上蚂蚁,空中尘埃罢了。” 马修目光一闪,他对这尊神邸又多了一些了解,他又问道:“那乔呢?” 高个侏儒脸上一阵纠结,他刚接到巴拉巴斯的传话便立马赶了过来。 让他没想到一个奴隶竟然敢违抗他,竟然直接服用珍贵的灵能之血,果断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灵能之血完全滋养了你的七鳃鳗,当它越来越强大之时,你受它的影响也越大。 你的血瘾将一次比一次强烈,直到完全丧失理智,沦为畸形的怪物。” 高个侏儒带着冷笑离去,这嚎叫之顶上只剩下马修与巴拉巴斯。 “巴拉巴斯,看来你的新主人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马修一步步逼近巴拉巴斯,他的胸膛皮肤上有血管浮现,异常显眼。 “马修,我也没有办法! 只有呼吸法才能与七鳃鳗建立良性的共生关系,除此之外,任何方式只能加重七鳃鳗对我们的影响。 这种影响不止体现在精神上,甚至会反应在肉体上。”巴拉巴斯绝望的说道。 “你如果没有办法,我倒是有一个!”马修走近巴拉巴斯小声道。 “什么办法?”巴拉巴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14.指令 黑暗中,有一轮虹光透出,光中有一巨物,象头人身,其形曰恐,其性曰怖,其声乃群山回荡之音。 “呼!” 马修从梦中惊醒,自从服用灵血,他不止一次梦到那名为高山恐怖之王的神邸。 绒草铺旁的石桌上,一头体长近两米的大蜥蜴静静地趴伏在那里。 见马修醒来,蜥蜴快速爬到他身边,用粗糙的蜥蜴皮亲昵的蹭着他。 “走吧!” 马修除下壁上火把,推开篱笆门。 门外,一个个灰侏儒持矛列队,在周围警戒着。 穴中,地上的板岩盖大开,有气流声从中传出。 马修俯身跃入窑坑内,大蜥蜴跟随在马修身边,爬行之间,尾巴在地上抽动,激起一阵碎石,真如同地上大鳄一般。 窑洞被扩建,形成一条向下的甬道,里面传出叮铛凿击之声。 沿着向下的斜梯深入,可以明显感受到略带腥味的湿润空气。 马修通过阶梯尽头的拱形大门,他来到一处宽阔的地下密室,密室中央是一汪深潭。 在深潭中,数量庞大的食腐蜥蜴们在其中畅游、深潜。 在四周围,一位位奴隶不断用手中简陋的工具凿击石壁,还有一些奴隶负责将尸体肢解,用以饲养这群蜥蜴。 “咕噜噜!” 浑浊的水潭中冒出气泡,矮小的身影从潭底潜了上来。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将这些蜥蜴驯养成功。”巴拉巴斯甩了甩身上的水珠道。 “这些蜥蜴宰杀后,足够部落挺过粮食短缺的危机。”马修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道。 “都是上等的肉质,起码需要三枚大币才能买上一块。 尊敬的奴隶主,这一次你可是大赚一笔。” 马修冷笑一声,“新的任命还没正式下达,你倒是消息灵通。” 巴拉巴斯眼神扫了一眼马修脚边的大蜥蜴,“食腐蜥蜴王,只有在真正掠食者群体中才能诞生的强大个体,你的运气真好。” “东西准备好了吗?”马修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奴隶偷听他们的谈话。 “好了!”巴拉巴斯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不过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食物短缺,多数食物都优先供应侏儒们,货币也在这种时候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奴隶不满的情绪高涨,我的耳目告诉我,奴隶营中已经发生多起械斗事件。” 巴拉巴斯还是有些担忧,“这不能说明什么,就算我们利用蜥蜴肉对部落的侏儒们投毒,但光凭贾与洛两位祭司学徒就能碾压我们。” “计划从来如此,没有完美的计划。 你也不用这么沮丧,这并不是简单的毒药,它可是从那上面提取出来的。 到时候,那些侏儒也是我们的助力,极端的混乱会让我们的计划多几成胜算。” 听到这里,巴拉巴斯似乎被说服,“你说得不错,那并不是简单的毒药。” “每月一次的丰收日是我们的最佳时机,现在只需要锁定目标的位置。” “目标,前一任侏儒首领吗?!”巴拉巴斯略微兴奋的道。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也要提醒你一点!”马修目露冷光的道:“乔的意图很明显,我们身为奴隶主,又因为自身种族的问题,可以轻易获取奴隶的信任并且统率他们。 而乔则通过血瘾控制我们,就像牧羊人通过牧羊犬放牧羊群。 这样可以最大效率利用奴隶为他们服务,并且也降低了奴隶们的叛逃机率。” “我明白,很简单的牧羊计划。”巴拉巴斯目光闪烁的道。 “不过你有一点不明白,牧羊犬也有价值大小的。 价值大的牧羊犬就算咬了一口牧羊人也不至于被宰杀,价值小的牧羊犬就算不咬牧羊人,它早晚也会被抛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一次巴拉巴斯十分坚定的回道。 矮山之南,正在建设中的侏儒城镇中,人类与地精如同一只只蚂蚁在工地中劳作。 砍伐的圆木堆积在一起,等待着伐木工人处理,矮山上运下的石料铺设在泥泞不堪的地里。 呼啸的风雪中,侏儒监工如往常一般抽打着藤鞭,只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麻木的奴隶苦工。 新成立的人类奴隶卫队在各个工地充当负责人的角色,既要面对族裔的排挤,也要面对侏儒们的羞辱。 刚获得自由空气的奴隶积蓄着仇恨,他们辛苦赚取的兽币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无法购买食物,更不敢购买武器,只能去购买价格高昂的皮毛来抵抗严寒。 呼啸的风雪还在继续,如同寒神在高空轻声喘息,轻易间带走地上这些“蚂蚁”的生命。 僵死的尸体被侏儒们拖走,尽管乔严令不得再食用奴隶之肉,但执行命令的侏儒总得填饱肚子,他们只要让反映问题的奴隶闭上嘴巴就行了。 在这已小有规模的城镇一角,一个落满积雪的三角布棚中,威尔斯与克莱藏身于此。 三角布棚中,奴隶护卫队的人围坐一圈,其中就有米森。 如今的米森身强体壮,上半身穿着镶钉皮甲,下半身兽皮裙甲,一把手斧别在腰间。 他盘坐在一条狼皮垫上,环视众人,好似头狼一般。 “大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米森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满。 克莱有些害怕米森,尤其那种饿狼般的眼神,那是杀戮者拥有的眼神,漠视生命,狠辣无情。 威尔斯勉强保持镇定,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些人都装备皮甲与武器,但恐怕没有一个真正尊重他们。 威尔斯将一个皮质口袋推向米森,“这周的口粮!” 众卫队成员目光紧紧盯着那口袋,那里面是食物,新鲜的肉食。 “这么少?”米森越发不满。 “够了!”威尔斯忍受不了米森的语气,“你忘了你的主人是谁?” “哈哈!” 不知是谁嗤笑一声,接着整个三角布棚内发出阵阵哄笑。 威尔斯的脸一阵青白,“很好,不愧是能和战斗侏儒抗衡的米森队长。” 他的眼神掠过众人,“难道你们忘了,是那位大人将你们从角斗士的悲惨命运中解救出来。” 一位戴着铁质头盔的卫队成员道:“角斗士只信奉强者,虽然那位大人给予我们自由与食物,但却不能让我们忠诚侍奉。” “强大的战士可不会屈从一位只会躲在岩洞里的老鼠!”一位身形精瘦的卫士冷声道。 这话一出,布棚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这位卫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食物可是那位大人提供的。 米森瞪了一眼这位卫队成员,试图缓和紧张气氛,“马修大人一直为我们提供便利,我们卫队所有成员都会记住他的恩德。 如果大人需要的话,我们也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用了!” 一个人突然闯入布棚,正是年迈的老布尔,他身边跟着一位年轻人。 陌生人的突然闯入让卫队成员们紧张起来,一些人已经拿起身边的武器。 老布尔环视四周,朝威尔斯与克莱点了点头,二人会意,顿时一扫先前颓然情绪。 “呵呵!米森,在大人的意志面前,你的僭越行为会得到应有的恶果。”威尔斯冷笑道。 “什么意思?” 米森虽然表面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妙。 “遵从侏儒祭司乔的指令,马修大人为部落成功驯养食腐蜥蜴,即日起担任人类奴隶主。” 老布尔拿起一张羊皮纸,上面是通用文字书写的行政指令,另外还有漆黑的羊蹄火印。 “根据新任人类奴隶主的指示,旧有的卫队成员就地解散,并立即上缴卫队装备与武器。”老布尔笑眯眯的道。 15.炼金 三角布棚中再次陷入沉寂,众卫队成员无法相信这突然颁发的指令。 米森尽量克制心中的怒火与惧意,他接过羊皮纸仔细阅览,那用烙铁印上的羊蹄火印的确是乔的私印。 “我…” 米森想说些什么,但面庞涨得通红也没说出任何话语。 “皮甲和武器都是我们私人购买的,为什么要我们上缴。”那精瘦的卫士愤恨道。 “你确定保留皮甲与武器?”老布尔阴冷的问道。 “这位大人!”卫士除下手腕上的兽牙手链,“这些兽币是我自己的珍藏,请大人让我保留这些皮甲与武器。” “很好!”老布尔接下手链,并称赞卫士的行为。 米森放下羊皮纸,脸色一沉,“老布尔,没必要戏弄他们,奴隶中只有卫队成员能够装备武器,没了这一层身份,私自拥有武器只会被侏儒处以绞刑。” “真没意思!”老布尔轻叹一声,“我的儿子,把他处理了。” 老布尔身后的年轻人顿时露出兴奋的微笑,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匕首当空一划,只见空气中寒光一放一收,那卫士喉管处血液激射而出。 尸体倒在地面,血液依旧在喷射,溅得周围到处都是。 众卫队成员惊慌失措,一个个手持各式武器,却没有一人敢于上前。 米森目光与老布尔、威尔斯以及克莱一一对视,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上半身肌肉紧绷,将镶钉皮甲撑起,显得极具压迫力。 “米森你还想待在卫队中吗?”威尔斯打破沉寂,出声询问道。 一听这话,米森眼中积蓄的怒气一下子泄了,“可…可以吗?” 米森低头问着,他不敢抬头,因为他害怕看到卫队成员的目光,那些目光中包含震惊、失望与鄙夷。 自从成为护卫队成员,米森似乎找回了尊严,短时间内又当上队长,他似乎又找回了别人的尊重。 米森已经忘记他身为傀儡的这一件事实,或许他觉得自己早已经摆脱他人的操纵,甚至可以获得主导权。 残酷的现实再一次降临到米森身上,他这一次拥有反抗的力量,但他身上似乎束缚住更多东西。 威尔斯俯下身,在米森耳边道:“组织一场暴乱,目标就是矮山的亡者厅。” “不可能,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侏儒的怒火一定会降临到所有奴隶们身上。。”米森惊恐的道。 威尔斯披上狼皮斗篷,扣上精致的扣带,再走出布棚的前一刻道:“办成这件事情,你和你的兄弟们都能留在队伍里。 至于其他奴隶们的死活,这似乎和你没关系。” 一旁的克莱对着一众卫队成员冷哼一声,他故意掸了掸自己狼皮斗篷上的细雪,以此显示他与这些人身份的差别。 矮山,地牢里。 漆黑平滑的石座上,马修与老学者相对而坐。 “深挖侏儒营地的历史,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老学者双手合拢在袖口内,慢悠悠的问道。 “历史中埋藏着真相,而这真相能让我看清一些东西。” 老学者摇了摇头,“你太心急了,呼吸法可不一定在那位失踪的首领手里。” “根据侏儒营地的历史,祭司一生只有两位正式学徒,两位学徒自幼年便共同生活与学习,以此培养其友谊与默契。 在二位学徒成年之后,一位会继承祭司之位,另一位会继承首领之位。 这种权力的继承传统在营地中约定俗成,几乎从未有过例外。” “如今不就有了例外!”老学者轻声慢语的道。 “你说山嘎!”马修轻笑一声,“山嘎只不过是乔扶持的傀儡,虽然最近声势极大,但却如同无根之物一般,不会太长久的。” 老学者还是不看好马修的计划,“就算一切如你推断,但你如何从那位失踪的首领口中获取你需要的呼吸法。” “能让一位首领失踪,却又不引起任何波澜,唯有乔有这种手段。 我可以利用这位首领的仇恨来达到我的目的,只是具体的办法还需要请教您。”马修真诚的说道。 老学者叹服道:“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已经算是人类群体中的智慧之人。 不过想必你心中已经有预定方案,现在只不过让我为你查漏补缺而已。” 老学者问道:“一个人在何种状态下才会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决定呢?” 他的眼神好似在烛光下跳跃不定,让马修心中略有忐忑。 “应该是最困苦以及最绝望的时候?!”马修不确定的回道。 “喜、怒、忧、思、悲、恐、惊!”老学者吐出七个词,“这些情绪在到达最顶峰时,都会使理智离散,使行为失常,使言语失准。” 马修低头思索,心中的那套方案又更改几处。 老学者接着道:“只是这样依旧不够,呼吸法关乎部落传承,牵系着历代侏儒先祖的意志。 即使是强烈的七情刺激,也无法套取到这种核心信息。 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外来之人,一个卑贱低下的奴隶。” 马修面色不变,他从腰间皮袋中取出一皮质面具。 “侏儒面具?!” 老学者将面具托在手中仔细观察,又闻了闻,“这张面具应该刚刚从一位灰侏儒脸上摘取,按照皮肤上的干湿状态,还能保持一周左右。” 马修将面具贴合在面部,背部佝偻着,一个略显怪异的灰侏儒便出现在这地牢之中。 “很有意思,不过还差点意思,侏儒可没有头发!” 马修点了点头,“头发还需要保留,毕竟还没到计划执行的时间。” 马修这话说完,地牢中变得寂静无声,一头大蜥从一侧爬了过来。 “老师,感谢您帮我整理侏儒部落的历史,也感谢您教导我知识。” 大蜥一步步逼近老学者,爬行中不断吐着信子。 “所以我已经失去价值了吗?”老学者目光冷冽的望着马修。 地牢中,一头头蜥蜴从阴影中爬出,越爬越多,这里简直变成一个蜥蜴巢穴。 “真没想到,你将这些食腐蜥蜴驯养到这种地步。” 马修面无表情,“这是乔教给我的道理,牧羊人不需要直接控制羊群,他只需要控制牧羊犬。” 老学者看着身前摆动尾巴的大蜥,恍然道:“蜥王,通过蜥王来操纵蜥蜴群吗?!” “数量如此多的优质蜥蜴,想必花费了很多饵食。 炼成这般多的饵食,果真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吗?”老学者问出他最后一个疑问。 “灵性!灵性就是代价!” 马修手指轻点额头,“它已经在改造我的肉体,影响我的精神,我的本质已经开始脱离凡物。 由于它已经是我的一部分,在炼成饵食的过程中,它也参与其中,原本的二元炼成式变成三角式,生命能转也变成了灵性能转。” “想不到,你已经掌握了炼金术的几分奥义。” “乔收藏的书籍有这一部分知识,虽然只是关于炼金理论方面的基础知识,但也足够解释炼成饵食中的变化。” 老学者长叹一声,“能在生命之末时遇到你这样一位人类族裔,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16.石盘 “我可没说杀你!”马修摇头道。 “我可是知道你的许多隐秘谋划!”老学者惊讶道。 “我虽然不是正义的使者,却也不是魔神的恶徒。”马修揭下侏儒面具,笑着道:“况且你还是我的老师,不是吗?!” 老学者环视周遭,一头头食腐蜥蜴静静趴伏着,仿佛监视囚徒的守卫。 “的确,这些蜥蜴完全可以确保我不透露出任何信息。”老学者了然道。 “丰收日,那是我动手的时候,到时候是走还是留,你自己决定。” 马修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地牢。 走出空荡的地牢,脚底踩着积雪,马修在一块裸露岩石旁驻足不前。 “算算时间,米森他们组织的奴隶暴乱也应该发动了。” 马修目光越过矮坡,投向不远处的篝火广场,三三两两的奴隶小贩在那里售卖货物。 货物种类不多,只有干木柴、鞣制的兔皮、脱粒的苦荞麦这些价值不高的物品。 马修站立在裸露岩石旁,他戴上兜帽,静静地等待着暴乱的来临。 “来了!” 马修见到点点火光升起,并且逐渐连成一片,喧闹声在这宁静的傍晚响起。 “目标是亡者厅,首先要解决的是亡者厅前驻守的精英侏儒守卫。”马修心中暗道。 一连串燃烧的火把代表着这群奴隶暴徒的数量,他们拉出几辆改造的四轮囚车出来。 “囚车改造的拒马刺,倒是一个极好的创意!”马修静静观察着。 拒马刺慢慢推向亡者厅的方向,上面的木刺密密麻麻的,让那些侏儒守卫无从下手,只能一步步后退。 奴隶暴徒满脸的狂热,瞳孔浮现血丝,大口喘息着,反抗侏儒们的暴政让他们血管喷张。 越来越多的奴隶加入到这场暴行中,大多数都是最近被掳掠过来的奴隶。 守卫亡者厅的侏儒守卫如同被海洋淹没一般,区区几个精英灰侏儒终究无法改变大暴乱的局面。 “来吧,鲜血,乘著灰色的羽翼; 来吧,鞭挞者的恶行; …………” 不知是谁带头高唱歌曲,紧接着奴隶一同高唱,这奴隶之歌的雄浑之音传于四野,震荡云天。 歌声将越来越多的奴隶感染,角落中沉默的奴隶们也开始加入其中。 黑压压的队伍竟然占据大半个篝火广场,他们冲开亡者厅的石门,肆意破坏其中的侏儒尸骸。 “失控了吗?”马修喃喃道。 侏儒小镇中,一百名战斗侏儒们紧急集合,他们穿戴整齐的铁质甲胃,手持铁长矛,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篝火广场进发。 路上所遇到的奴隶都被他们一一屠杀,手持鹤嘴锄和伐木斧的奴隶如同被宰杀的牲畜。 马修拉下兜帽,快速朝着坡下跑去,直接扎进黑压压的暴徒群中。 在拥挤的人群里,马修快速前进,越过被破坏的石门,进入亡者厅中。 他快速扫视一眼,那些暴徒无目的地发泄怒火,只知道破坏建筑以及鞭挞尸骸。 马修不敢拖延时间,推开已经陷入狂热的人群,径直向乔曾经的居所走去。 “乔是一位谨慎的侏儒,一位强势的侏儒,同时也是一位传统的祭司。 他不会违背传统,私下谋害部落首领。 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先头,部落会因此埋下祸根。 所以乔只会囚禁首领,而以乔的谨慎性,囚禁最佳地点就是他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马修一边奔跑,脑中一边推断着,“嚎叫之顶不可能,那里是信仰之地。 新建的领主厅更不可能,除非建造领主厅的工匠集体失踪,否则乔不可能转移首领。” 马修在一扇镶铁木门前停下,木门上是铁铸的凸轮锁。 “幸好我提前准备了东西!” 马修从怀中拿出一个水晶小瓶,瓶中是白色膏油,这是他提炼的动物油脂。 将瓶中油脂倾倒在凸轮锁周围,火把一点,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只是顷刻间,火势大涨,整个镶铁木质大门燃烧起来,火浪在门上翻滚。 “大家快逃,侏儒的狩猎队过来了!” 不知谁高喊一声,如同冷水直接浇在众暴徒头顶,这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我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占领这无用的亡者厅。”一位年迈的奴隶绝望道。 “分开逃,能走一个是一个!”混乱中又有奴隶出声道。 马修冷笑一声,无视身后这些奴隶暴徒的丑态,尽管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混乱中,有几名奴隶暴徒走进狭小的甬道,并且看见站在燃烧大门前的马修。 “你在干什么?”其中一位奴隶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逃出去的密道!”另一位奴隶兴奋道。 马修紧紧盯着燃烧的木门,感觉已经差不多了,随后一个猛踹,大门被踹开一个大洞。 “他一定知道出去的方法,别让他走了!”强壮的光头奴隶大步上前喊道。 光头奴隶紧紧跟随马修的脚步,径直跨过这扇还在燃烧的大门。 “那是什么?” 光头奴隶手中的斧头掉落,整个人陷入极大的震惊中。 在这间拱形密室中,一个赤裸的侏儒被倒挂在半空,这侏儒背后的肩胛骨被硬生生向两边掰开,形成独特的骨翅。 赤裸侏儒的眼鼻口被一种韧性极强的蛛丝缝合,双手以扭曲的姿态背缚着。 这倒挂侏儒整个姿态和诡异形态都在表达一个信息,忏悔!强烈的忏悔。 马修仰视半空的侏儒,观察其肉体的变化,胸腔皮肤上明显暴起的血管,还有内里微微跳动的异物。 “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马修兴奋的高举双手,像是在迎接这位失踪已久的首领。 倒挂的侏儒似乎察觉到闯入者,鼻腔中发出闷哼声。 “首领,你果然被祭司囚禁!”马修开口道。 倒挂的侏儒听到马修的话,被束缚的身体微微挣扎起来。 一旁的光头奴隶回过神来,这诡异侏儒让他有些许退缩之意,可还未等他后退几步,一支箭矢直接穿透他的嘴巴。 马修放下弓箭继续道:“首领,狩猎队的人马上过来了,我必须离开这里了。” 听到这话,倒挂的侏儒首领挣扎得更加强烈。 “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拯救您的,请相信我。” 马修一边后退,一边语气坚定的道。 正当马修准备退出密室时,墙壁上一轮石盘吸引住他。 石盘只有巴掌大,表面成漩涡纹理,最中央处是一微小浮雕,浮雕相当粗糙,可能辨别出是一背生双翅的人形。 亡者厅方向突然传来阵阵惨叫声,马修来不及细想,将墙上石盘一摘,直接塞进腰间皮质口袋里。 17.暴徒 戴上侏儒面具,马修手持弓箭不断射杀向他冲来的奴隶暴徒。 “呼!” 马修一边拉弓,一边观察不断逼近的狩猎队。 狩猎队组成龟形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一步步仿佛踏在暴徒们的心尖上。 混乱的场面中,马修依旧沉稳的射杀暴徒,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为一名灰侏儒兵卫。 狩猎队方阵向着暴徒们“撞击”过来,马修背对方阵,好似全无防备一般。 “踏!踏!踏!” 方阵的步伐越发靠近,马修的心也变得忐忑,现在是检验这张侏儒面具效果的时候。 马修将兜帽拉得再低一点,好遮掩住他的头发。 龟形方阵在触碰到马修的那一刹那,自动分流开来,将马修包裹进去,显然将他当做自己人。 看着身边一个个有序前进的战斗侏儒,马修抓着的弓箭的手都有些颤抖。 “冷静!冷静!” 马修脚步不断向后挪移,渐渐的与方阵脱离开来。 方阵的最前端是那些不断被铁长矛穿刺的暴徒们,他们的血液渗透进砖缝里,柔软滑嫩的脏器与冰冷的砖面接触。 马修退缩至一个巷道中,他从容的摘下面具,这张侏儒面具的确好用,只可惜没办法长久保存。 “既然已经知道了目标位置,那么计划可以展开了。” 马修在昏暗的巷道中走着,在巷道尽头的井口处,威尔斯与克莱早已经等候多时。 “大人,这种危险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威尔斯一边将狼皮斗篷披在马修身上,一边说道。 “有些事情总要亲自来做!” 马修将扣带系上,目光朝井口中望去,这口枯井下是一条专用的逃生通道。 “如果乔发现他规划的城镇还有这么一条地道,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克莱骄傲的道:“奴隶中的工匠都被我控制住了,别说一条地道,就算在领主厅中暗藏一条地道也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多准备几个这样的地道,我们计划马上开始了!”马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 “啊!” 克莱惊呼一声,表情纠结的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们控制的工匠在丰收日之前只能打通这一个地道。” 马修摇了摇头,笑道:“那你清楚地道出口在哪里吗?” 威尔斯拉了拉克莱,示意他闭上嘴巴,“地道中有三处岔道,每个岔道口都标记了特殊的记号。 而最终的出口就在矮山之北的绝壁下,侏儒们绝对想不到这个出口的方位。” “嗯!” 马修点了点头,克莱性格跳脱,只有威尔斯能让他放心一二。 “大人!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克莱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马修投来疑惑的眼神,克莱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认为侏儒营地是好的,而是外面的生活可能比这里更加残酷。” “奴隶在这里的未来或许是更坏的,也有可能是更好的,但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也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马修抬头望天,夜幕之中,星辰璀璨,那其中有令人安宁的深邃魔力。 与此同时,在嚎叫之顶刚刚结束祷告的乔也在仰望星空。 乔眼中的星空是恐怖的,那种对无限与未知的恐怖让他只是凝望几秒便低下头颅。 “事情处理好了?”马修低着头问道。 在半月壁旁,山嘎提着几颗血淋淋的头颅,“祭司,领导这次暴乱的头目就是他们几个。” 血淋淋的头颅被山嘎抛出,头颅滚到乔的脚边,那几颗头颅已经无法辨别其真实面容。 “知道了,你先安抚住部落里的侏儒们,不要扩大奴隶们的伤亡。” “伤亡!”山嘎怒极而笑,“什么时候在摩达冷原上,奴隶比侏儒还重要了。” 山嘎解下他的新武器,一把长柄战锤,长柄战锤的锤头还粘连着糜烂的肉沫。 “乔,虽然你是部落祭司,但你激烈的改革让部落失去应有的秩序…” “好了!”乔抬手打断山嘎的话,“以你的大脑想不出这些话,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是贾和洛!”山嘎急忙收起战锤,一脸憨状道。 “他们?” 乔双眼有些失神,他从未预料到连自己的学徒也对他失去信心。 “祭司,如果没有其它事情,那我就先离开了。”山嘎道。 乔此时心烦意乱,虽然他总觉得这突然之间的暴乱有些不对劲,但现在的他已经无心处理这件事情。 “去吧!去吧!” 乔挥手让山嘎离开,刺骨冷风吹拂在身,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他的心已经比这冷风更加冰冷。 乔不知不觉间来到亡者厅,厅中血迹已经被擦拭一新,挖掘出来的石棺恢复原位。 乔感觉有些滑稽,清理血迹的正是已经被镇压的奴隶暴徒。 他眼神看向密室方位,那里的镶铁木门已经成为一堆烧焦的木柴。 乔很清楚,他私自囚禁部落首领这件事情很快会传遍整个部落。 不过摄于他的恐怖手段,部落暂时没有任何一个侏儒会捅破这件事情。 “虫章消失了!” 乔只扫了一眼密室内部,便清楚知道少了哪样东西。 “如果闯入者目的是这件密室,那为什么独独拿走虫章?” 乔有些疑惑,这虫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只有那些野外的游荡者才会需要。 “呜呜!” 倒挂于密室中的侏儒在挣扎,缝合的口鼻中发出微弱哼吟。 乔注视着倒挂的侏儒,眼神中满是复杂,“弥,当初你就不应该抛弃我。” 倒挂的侏儒听到乔的话,挣扎得更加激烈,周围束缚他的链条一阵摇晃。 “放心,你会在这里一直陪伴我,直至永恒的死亡降临。” 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桌旁,他移开桌上烛台,在那散乱的羊皮纸堆中抽出一张皮纸。 皮纸上是一个鹿形怪物的画像,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 “呼吸法的进阶,黑血之兽。” 乔摩挲着粗糙的皮纸,他的呼吸法早已经到了第三阶段死丘。 在死丘之上,单单依靠呼吸法已经无法增益力量。 这时候就需要真正摆脱脆弱肉体,迁跃向更高一级的层次。 这个层次可以称之为凡俗之上,凡人所说的恶魔与圣灵都属于这一层次。 乔整理着书桌上的羊皮纸,他自言自语道:“我为部落付出了许多心血,甚至招募一位异乡之人。 或许那异乡之人是对的,文明不是依靠个人的推动,而是整个时代下的产物。 我通过异乡之人获得超越时代的认知,也成为凡物眼中的疯子。 那我只能成为怪物,通过最深层的恐惧与绝对的力量来推行我的改革。” 乔转过身来,看着倒挂的侏儒首领,“历代侏儒先祖的遗愿会在我的手中实现,我也会成为部落有史以来第一头黑血之兽。” 18.祭礼 丰收日,倒数第三天。 白果林地前的侏儒村庄,一百多名战斗侏儒组成的狩猎队在这里集合。 奴隶也聚集在这里,他们分成三堆,一堆由人类奴隶组成,一堆由野地精奴隶组成,另一小堆则是安纳西之女。 马修身边是奴隶卫队成员,他们一个个精神高度紧张,毕竟突然被赶至野外,谁都会有种被迫害的感觉。 马修倒没有紧张的情绪,乔大费周章的调集兵卫可不是为了一场奴隶大屠杀。 他双手合拢于袖袍中,手中正把玩着从密室中顺来的石盘。 “安纳西之女!” 马修目光看向一侧的特殊奴隶,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安纳西之女。 那些安纳西之女皮肤苍白,如同白化病人一样,连睫毛都是雪白,好似落满霜花似的。 八个安纳西之女挤在一起,周围战斗侏儒将她们围在中间,锋利的矛头对准这些安纳西之女,让她们不敢有丝毫异动。 乔骑着一头小尾寒羊,这头寒羊的皮毛是罕见的黑色。 寒羊的两根犄角上各悬挂一铃铛,随着寒羊的走动,那铃铛发出清脆铃声。 骑在寒羊背上的乔神情肃然,面容上涂有白色油彩,上半身赤裸,下半身是一条绛红条带裙甲。 他驱使着胯下寒羊向安纳西之女们走去,前面的贾与洛两位祭司学徒匍匐在地。 此时的乔就如同行走于地上的神邸,似乎万物都在他的意志下臣服。 有强壮的侏儒开始敲击人皮鼓,这急促的鼓声如疾风骤雨一般,让人心情激荡。 原始的鼓乐声一起,周围忽然起了大风,风中夹着雪花向白果林地压去,压得那些杉树一阵摇晃。 马修看着面前正在进行的某种仪式,他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他发现乔今天的情绪有些异常,仿佛一具被操纵的冰冷尸体,乔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冰冷的,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马修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他用眼神向威尔斯与克莱示意。 二人点头会意,悄悄的退至奴隶群中,同几个奴隶头目小声交流着。 “马修!巴拉巴斯!” 侏儒中的传令兵在大声呼喊着,他让二人到祭司跟前听候差遣。 马修眼神微闪,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只能快步上前,同巴拉巴斯一起在小尾寒羊前单膝跪地。 巴拉巴斯身体剧烈颤抖,他嘴中小声道:“这是魔神祭礼,乔在召唤高山恐怖之王的意志降临。” “魔神祭礼!” 马修突然脑袋一痛,原身的记忆又浮现出来,尸彻的祭坛,庞大的白蜘蛛,还有黑暗中的巨像。 “开始吧!” 乔一声令下,无数灰侏儒驱赶奴隶们至一处深坑中。 坑中散落大量干木柴,这明显是要将这些奴隶活活焚烧至死。 “不!” “我不要死…” “伟大的乔,我还有用,我可以为您建造城镇!” 一个个被驱赶的奴隶大声呼喊,在死亡的胁迫下,他们并未暴力反抗,而是向乔乞求宽恕。 人类与野地精的奴隶卫队并不在死亡名单中,这些多数是参加过前些日子暴乱的奴隶。 面对装备精良的侏儒,这奴隶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不远处的小丘上,资深弓箭手已经将一支火箭搭在弦上。 黑压压的奴隶们被推进深坑中,坑中木柴上添加了刺鼻的助燃油脂。 马修注视着眼前这即将发生的惨绝之事,他想呐喊,想制止这一切,但乔那如寒风一样凛冽的眼神让他冷静下来。 “不要动,现在的乔已经在沟通高山恐怖之王的意志,他的思感处于痴愚之态。 这种时候,他的一切思想行为都不能以常理推断。” “我明白!” 马修盯着深坑中的奴隶们,那支火箭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精准的落在大坑里。 “轰!” 火焰升腾而起,响彻耳膜的嘶鸣惨叫瞬间传来。 深坑冒出的火焰中,一个个人形火炬在挣扎,他们仿佛燃烧的魔鬼。 在火焰中,极大痛苦让他们肢体扭曲着,烧焦的嗓子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叫声,如同破孔的气管发生的难听声响。 马修浑身汗毛直竖,头皮一阵发麻,他只能把头颅深深地低下来。 乔骑着小尾寒羊上前,越过侏儒方阵,抵达火坑边缘处。 燃烧的火焰扭曲空气,无法形容的惨叫取悦无形的神邸。 如同尸体般的乔举起双臂,一位位安纳西之女被推至坑边,她们好像等待被宰杀的羔羊。 “高山上的存在啊! 希望您能眷顾子民,将深藏林中的礼物驱逐至此。 在此,我以智慧之生命献祭,以您之仇敌血裔供奉。” 随着祭司的咏唱,安纳西之女的身体伴随着这咏唱的旋律摆动着。 她们的脊椎慢慢向后弯了过来,并且这些女人的背不可置信的膨胀了起来。 她们的皮肤显露出一副恐怖抖动着的黑色光泽表皮,这皮肤一寸寸撕裂开来。 从开口处,一副潮湿而粘稠的皮肤脱落下来,大量的腿从旧皮中钻出,无力的挥动着,就像一只巨型的蜘蛛清扫着自己的道路。 安纳西之女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并且左右抖动,就如同蜘蛛的腹囊。 她们的身体已经大部分异化为蜘蛛形态,她们以这副畸形模样向乔冲杀过去。 “降!” 乔对着高空一声大喝,无形的波动自火坑中传出,那火焰化为一条弯曲状的形态。 弯曲火焰上下扭曲,当空一扫,直接将八只畸形蜘蛛扫进坑里。 “昂!” 一声象鸣从那弯曲长鼻状的火焰中发出,这声音向周围扩散,好似强烈风暴向周遭压过去。 马修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耳鼻中有鲜血溢出,大脑嗡嗡作响。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一尊象头人身的存在盘坐于云空,喇叭状的象鼻当空抽甩,搅动百里云气。 “高山恐怖之王的意志降临了!” 巴拉巴斯对着火坑方向一阵膜拜,嘴里不断念诵着最虔诚的祷告词。 马修所目睹的幻象只维持短短一瞬,当无形风暴盘去,那大火坑已经变成焦土一片,焦坑中是一具具如雕像般的焦尸,他们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模样。 “伟大的神邸啊!”马修失神的低语道 19.鹿怪 白果林地深处,一清澈溪流环绕的青草地上,一头白鹿躺卧在这上面。 这白鹿形态奇特,它的头颅酷似人首,头上犄角盘绕好似巨大的环状荆棘王冠,这引得一些鸟儿在这王冠上落足。 它便是白果林地唯一的野兽领袖,冬林鹿。 作为一头拥有一定传说度的怪物,冬林鹿自然归属于超自然生物之列。 在许多传说中,它是寒神的使者,也是林地的守护兽,同时也是喜食初生婴儿的鹿怪。 冬林鹿坐卧在它最喜欢的青草地上,那青草边还有些许未融化的积雪,它如往常一样晒着阳光,时不时的低头啃食青草。 鸟儿在它头冠上叽叽喳喳的,偶尔一只鸟儿落到满是角刺的冠上,顿时被扎得血淋一片。 “吁!吁!” 冬林鹿忽然抬头远望,口中低呤两声,在林地的东北方,一阵强烈的风压袭击过来。 “昂!” 一声象鸣在林地上空回荡,冬林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刺激,大脑直接失去理智,鹿蹄飞甩,在林地中快速奔跑。 “吁!” 冬林鹿速度极快,在枝丫交错的林地中横冲直撞,如同一道鬼魅之影般掠过。 只是短短三分钟,它便跑到白果林地的边缘,大群的乌鸦围绕着冬林鹿盘旋。 在密集水杉树前的荒草地前,乔正严阵以待,百多名战斗侏儒持着巨盾排成一列,巨盾相连组成盾墙。 “来了!” 乔已经可以看到冬林鹿的高大身影,那足足两米多高的鹿身正甩动着鹿蹄奔来。 “矛!” 乔一声大喝,盾墙缝隙中伸出一根根长矛。 “箭!” 在战斗侏儒方阵之后,侏儒弓箭手有序的张弓搭箭。 “放!” 阵阵弓弦声响起,箭矢飞上半空聚拢一处,在空中划过弧线对准目标。 “嘎嘎嘎!” 在空中盘旋的乌鸦群在怪叫中扑向射来的箭矢,箭矢扎进鸦群中,一只只乌鸦掉落在地。 “拉!” 见弓箭手的攻击无效,乔再度冷静下令,侧翼处贾与洛冲过方阵,将隐藏在雪地中一根绊马索拉起。 绊马索绷紧,高度冲刺的冬林鹿直接被绊倒在地,横飞数米之远。 “进!” 盾墙向前移动,长矛向下倾斜,竖对绊飞而来的冬林鹿。 “吁!” 那象鸣声对冬林鹿的影响依旧没有消退,无一丝理智的冬林鹿疯狂攻击周围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事物。 一根根长矛刺向冬林鹿,却根本无法刺入鹿皮内,巨盾在在犄角之下如脆弱的腐木一般。 “自然防护!” 乔心中清楚,这是冬林鹿的天赋技能,白果林地这片土地给予它的自然防护。 破解这种特殊防护有两种常规方法,一种是大肆破坏白果林地,从根源解决。 另一种则是不断进攻,直至防护能量消耗一空。 不过乔显然要采用非常规的手段,他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兽牙项链取下。 “十牙兽链,这上面每一颗兽牙都是我从最得意的战利品身上取下的。 这上面的兽牙从十年前就没更换过,也就是这十年来我就再也未见过更强大的野兽。” 乔的双眼变得如烙铁般的炙热,手上的十牙兽链缓慢悬浮,链上颗颗兽牙抖动,奇异的兽吼声从中传出。 熊、狼、豹、鹰、蛇等各异兽吼交错传出,随后一股气流从十牙兽链中涌出,径直灌入冬林鹿的身躯里。 冬林鹿那张人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雪白鹿皮上点点绿光散去,随着鹿皮上的绿光点散开,根根锐利矛头刺入其中。 “网!” 乔似乎并不愿过多伤害冬林鹿,命人将铁索编成的铁网罩上去。 全无理智的冬林鹿毫无悬念的被罩入网中,它拼命挣脱,硬生生拖着千斤铁网在方阵中左冲右撞。 “该你们动手了!” 乔突然转过头,对在一旁吹冷风的马修与巴拉巴斯道。 “什么?” 马修愣了一下,两个大瓮抬到他与巴拉巴斯面前。 大瓮打开,里面是墨绿的草汁,一股让人大脑眩晕的气味散开。 “麻莓汁!” 马修一瞬间便辨别出这种强效麻痹液体,这么大的量足够麻翻几头山熊。 “用你们的七鳃鳗吸光这些麻莓汁!”乔冷声道。 马修脸色一白,他已经想到某种可能性,“你是要我们充当人形注射器,利用七鳃鳗将这些麻莓汁注射到它体内。” “我的时间不多,执行计划,或者迎接死亡!” 乔的眼神让马修清楚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只要稍有迟疑,抵在他脑勺后的矛头便会立刻扎进去。 “喝!” 马修仰起头,双手紧紧掐住喉咙,思感渐渐与七鳃鳗接触。 嘴巴张开到极致,七鳃鳗从口中慢慢探出头颅,似乎极为不情愿。 马修压制着七鳃鳗的原始本能,令它张开螺旋口器吸食瓮中汁水。 七鳃鳗的尾部已经与食道连接在一起,不分彼此,某种程度上,七鳃鳗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器官。 控制七鳃鳗吸食大量麻莓汁,这种控制必须精准,否则他的肠胃会吸收这些麻莓汁。 好在他的肉体在七鳃鳗的作用下已经产生异化,他也能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操作。 马修心中清楚,乔对着他的身体异化情况必然十分清楚,所以才有麻莓汁这一手准备。 “咳咳!” 整整一瓮麻莓汁吸食完,马修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肚子鼓胀起来,如同孕妇一般。 这让马修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负担,鼓胀的肚皮上筋络清晰可见。 七鳃鳗缩回马修的食道深处,马修意志已经有些昏沉。 一旁的巴拉巴斯惨叫连连,整个如同地上滚动的皮球,短小的四肢滑稽的乱舞着。 “快去!” 乔的手上拿起一条藤鞭,直接抽打马修与巴拉巴斯,疼痛感让二人找回清醒的意识。 巴拉巴斯整个向上一滚,直接滚向铁网中的冬林鹿。 马修如同孕妇般艰难行走,速度远不如巴拉巴斯那般迅捷。 战斗侏儒们将铁网中的冬林鹿围起来,一面面巨盾挤压着鹿身,让其无法动弹。 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压制是短暂的,所有侏儒与奴隶的目光在放在那两个滑稽小丑般的二人身上。 巴拉巴斯先一步来到东林鹿旁,鹿头人面上的一双充满怒火与癫狂的眼神与他对视,巴拉巴斯竟然被目光中所投射的意志所震慑,一时间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两位战斗侏儒以巨盾作载体,将马修托举起来,并且迅速向冬林鹿靠近。 “夺!” 马修口中七鳃鳗一弹,直接扎进鹿皮上,螺旋口器紧紧咬住,麻莓汁猛灌进去。 20.丰收 昏暗的岩穴中,马修睁开酸涩的眼睛。 “咳咳!” 马修发出阵阵咳嗦,他嗓子已经轻微发炎,并且半边头皮麻木无知觉。 一杯热水递至马修跟前,他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大人!丰收日的庆典马上开始了。”威尔斯在一旁道。 “什么?” 马修一惊,猛得站起身体,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大脑的刺痛感差点又让他晕过去。 “我睡了几天?” “三天!”一旁克莱插嘴,他带着不满的语气道:“自从祭司捕获了那头怪物,便一直待在嚎叫之顶。 现在的部落又变成奴隶们的地狱,那些侏儒已经准备旧有的特色美食了。” 马修重新坐了下来,他深呼吸几口,“巴拉巴斯呢?” “巴拉巴斯在昏死前嘱托过一句话!”一直处于阴影中的老布尔上前道。 “什么话?” 老布尔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冷冷的盯着马修。 “你在拒绝我!”马修有些虚弱的说道。 “我需要一个誓言,我需要确保我的孩子安全。”老布尔道。 “誓言,以伟大神邸的名义起誓吗?” 马修注视着老布尔,老布尔苍老的面庞上隐有惧意,只是还在强自硬撑着不露怯意。 “好,如你所愿! 我以高山恐怖之王的名义立誓,会确保老布尔之子安全逃离营地,并使其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不受死亡的威胁。” 神圣的誓言让老布尔顿时放心,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唯有信仰与先祖不可亵渎。 不论前者后者,以其名义起誓,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誓言力量的束缚。 马修并不清楚违背誓言会受到什么影响,但老布尔这个人必须死。 “巴拉巴斯说他和您一起准备的东西就放在深潭下的圣像石内。”老布尔小声道。 “威尔斯,你去把东西取出来。”马修咳嗦几声,想了想又嘱咐道:“东西交给米森处理,他知道怎么做。” “克莱,你去地道终点处等候,特别是准备好的食物,一定要清点清楚。” 威尔斯和克莱听到吩咐立即出去准备,岩穴中只剩下马修与老布尔。 “老布尔,为了确保行动的成功,我需要你去执行一项任务。” “您说?”老布尔顺从道。 “去嚎叫之顶,不管看到什么,立即回来通知我。” 老布尔脸色一变,他清楚这种任务十有八九回不来,但就像马修所说的,为了行动成功也为了他儿子的安全,他必须查清楚嚎叫之顶的情况。 老布尔面色难看的离开岩穴,马修独坐在昏暗烛光下,计划中产生的变故是无法预测的,马修也只能顺势而为。 他将石盘置于掌中摩挲,粗糙的石盘有一种让人心情宁静的力量,这让马修时常将它在手中把玩以放松心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麻莓汁对马修的影响越发微弱。 他拿起打磨锋利的细长铁片,将脑袋上的微卷长发剃光,随后从地上抓起一把湿泥抹在头上和脖颈处。 再将侏儒面具取出,面具仔细贴合面部,尽管细节处还有破绽,但在夜晚的环境中很难辨别清楚。 穿好侏儒的镶铁皮甲,拉上兜帽,一切准备就绪后,马修便拿起挂在墙上的狩猎弓,背上箭囊。 一旁的蜥王吐着分叉的信子,它的头蹭着马修的裤腿,似乎在讨好一般。 马修从腰袋中捏出一粒饵食,蜥王服用饵食之后,精神提升到兴奋状态。 “走!” 马修大步走出岩穴,他先是看了一眼篝火广场上的狂欢,丑陋侏儒与卑贱奴隶又开始上演原始野蛮的宴会。 “亡者厅!” 马修朝着矮山下的亡者厅方向走去,原以为先前那场奴隶暴乱后,乔会转移侏儒首领,但他的耳目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动。 亡者厅前,竟然连驻守的灰侏儒都去参加宴会,没了乔的管制,这些侏儒也恢复其散漫的天性。 马修大步走进地厅中,地厅中一片黑暗,地上石棺零散分布着,一些侏儒尸骸放置在棺板上,还未正式下葬。 “去吧!让它们帮我探探路。” 马修蹲下身子,手掌抚摸着蜥王的背部,并对它下达指令。 蜥王吐着信子,一头头食腐蜥蜴爬进厅中,向深处进发。 “轰!” 黑暗中,一簇簇火焰突然点起,一高一矮两位侏儒蹲在斜上方的一个内凹壁龛里,如同两座石像一般。 “贾!洛!” 马修并未有多惊讶,他预料到乔可能将他两位学徒安置在这里,作为一种防护措施。 “你是哪个部落潜伏进来的侏儒?”洛神情凝重的问道。 马修摇了摇头,“洛,我不是潜伏进来的间谍,而是某一群侏儒的代表。” “刚摆脱痴愚诅咒的灰侏儒吗?”贾好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随后又道:“我可不记得部落里有你这样的侏儒。” “痴愚诅咒!”马修冷笑一声,“贾,你不用试探,灰侏儒的野兽天性致使其智慧低下,但我已经脱离野兽天性的影响,成为了战斗侏儒的一员。” “他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你真是我们部落的。”高个侏儒洛惊讶道。 “每个侏儒部落对灰侏儒的这种状态都有不同称呼,通过这一细节辨认同族,贾你不愧是祭司学徒。”马修摊手赞叹道。 “看来一些战斗侏儒群体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贾摇了摇头道。 “你们不也是吗?” 马修一边说,一边上前几步,“乔太固执了,也太强势了。 部落改革或许是有益处的,但改革的手段不该这样激进。 在乔的意志下,我们竟然连对奴隶的私有处置权都没有。 这样下去,奴隶与侏儒不分彼此,没有高贵与卑贱的差别,部落的秩序也会失衡。” “你说得不错!”洛跳了下来,手中短剑收起,“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需要一位首领!”马修指了指地厅深处,“不是山嘎那种傀儡,而是能真正与乔抗衡,为我们争取应得权益的首领。” 贾还蹲在那内凹的壁龛中,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倒是洛一脸意动,显然马修的话说进他的心坎里。 马修静静站立原地,似乎并不着急,而是等待两位祭司学徒思索其中利弊。 大约过了两分钟,马修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头怪物被乔捕获,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连掌控自己生命的权力都将失去。” 贾脚尖一点,如羽毛飘落下来。 他矮小精悍的身躯充满爆炸性的力量,配合他细致入微的力量控制技巧,让马修瞳孔一缩,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丝惧意。 “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 “骨头!”马修摸了摸脏兮兮的光头道。 贾对洛点了点头,“洛,把钥匙给他。” 洛点了点头,将腰间的钥匙串抛给马修,钥匙串上有六把钥匙。 “你的动作要快,老师正在进行晋升仪式,如果仪式顺利,他将成为侏儒祭司长。 届时,整个摩达中南部的侏儒部落都将受他统治。” “如果失败呢!”马修抿嘴问道。 贾和洛对视一眼,而后摇头道:“不清楚,那是最可怕的后果。 老师的准备并不充分,所以我们希望那位老首领能够阻止老师。” 21.畸变 密室,倒挂侏儒依旧悬挂在半空。 马修看了看手中钥匙串,其中四把钥匙是打开侏儒手脚镣铐的钥匙。 剩余两把则是用来打开密室中两个铁匣子的,马修快速走到角落里。 两个铁匣四四方方,这种铁匣只有从东部区域过来的商旅那里才能购买。 将钥匙插入铁匣,轻轻一转,铁匣打开,内里是一白色松脂,透明松脂中封印着一雾状之灵。 手握松脂仿佛可以听到轻语声,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发冷。 将白松脂收进腰袋,马修再打开另一铁匣,匣中放了一个小钱袋。 钱袋中是八枚金币,马修取出一枚在手中摩挲,他在思索这些金币在哪里才能购买东西。 “呜!” 倒挂的侏儒似乎意识到陌生人的进入,在半空中剧烈挣扎起来。 “首领!” 马修收起钱袋喊了一声,随后用钥匙打开其四肢上的镣铐。 只是束缚在侏儒首领身上的蛛丝极其坚韧,匕首竟然无法划开。 “呜!” 口鼻眼被缝合的侏儒首领发出哼声,似乎在提示马修某种信息。 “火!” 侏儒使劲昂着头,方向正是墙上火把。 马修拿火把,在侏儒身上一扫,那些坚韧的蛛丝寸寸断裂。 束缚除去,侏儒首领立马弹立而起。 他一把抄过火把在脸上一燎,缝合口鼻眼的丝线立马消融。 全身蛛丝尽去,侏儒首领第一次睁开眼睛,瞳孔猩红一片,眼里满是怨毒。 他那背部向两边掰开肩胛骨缓缓正位,撕裂的皮肤竟然开始结痂。 “乔现在在哪里?”老首领虽然双颊凹陷,但语气依旧有力。 “嚎叫之顶!”马修低头恭顺道。 “奴隶营呢?” 马修表情激动,迅速将这段时间营地中发生的变化讲述一下,只是将他的角色隐去。 “乔这样古板的性格竟然能做出这种改革,真是不错!” 这老侏儒冷笑连连,干瘪可见肋骨的胸膛中央处,明显有一鼓起的条状之物。 老侏儒首领舒展四肢,一阵脆响声响起,突然他转过身来,疑惑说道:“你身上的气息很紊乱,竟然连正常的收束都无法做到。” “乔已经将白果林地的怪物捕获,目前正在嚎叫之顶进行晋升仪式。”马修试图转移老侏儒的注意力。 果然,马修这话一出,老侏儒脸色立马一变,“黑血之兽!” “吁!” 突然一声兽吼传来,那声音的方位正是嚎叫之顶。 “难道是…” 老侏儒向外面冲去,在矮山之前,那还在建设中的侏儒城镇已经陷入火海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侏儒长呼一口气道。 “一定是乔,他已经失去理智了!”马修一旁道。 “乔的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老侏儒一把揪住马修,那猩红瞳孔死死盯着马修。 “乔的改革触动了战斗侏儒们的利益,所以我们希望您可以阻止他。”马修大声的道。 “让我阻止他吗?!”老侏儒松开马修,面色阴沉着,过了一会儿才道:“不错,我的确得阻止他。” “来不及了!” 贾与洛从山道一侧而来,他们神色慌张,身上多处撕裂伤口。 “晋升失败,肉体畸变,精神混沌!”贾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不可能!不可能!” 老侏儒大吼一声,直接向山道上奔跑过去。 “老首领对老师依旧有感情的,可惜老师太偏执了。”洛望着老侏儒消失在山道上的背影道。 “我们该离开这里!” 贾一边说着,一边在伤口处涂着膏药,他看着矮山前那冒着熊熊大火的城镇又道:“那些战斗侏儒完全失去理智,真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不管是谁,今夜过后我们的部落将不复存在。”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骨头,你也赶紧离开,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贾望着那愣在原地的侏儒道。 “不,我得上去看看,或许…”马修语气显得有些悲痛。 “随便!” 贾轻笑一声,似乎觉得眼前的侏儒有些不自量力。 马修低着头,孤独的朝着山道上游去,刚踏上石阶,突然身后的贾叫住了他。 “骨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的气息有些独特。”贾的皮肤毛孔上溢散出血雾,他语气认真的道:“我们以前有见过吗?” “当然!” 马修轻笑着,他缓慢转过身,他手上的弓箭已经拉开,“难道你忘了,就在…” “夺!” 一声弓弦声响起,一支箭矢射出,直直的扎进贾的胸口上。 贾被马修突然的攻击打乱正在调动的呼吸法,周身血雾顿时一散, “洛!”贾大喝一声。 “巴拉巴斯!”马修就地一滚,同时吼道。 一团黑影从一侧霜草丛中闪出,那匕首直接朝着洛背刺而去。 马修弓弦再次拉满,箭矢朝着贾的眼睛飞射过去。 “走!” 一箭射出,马修也不看结果,直接朝着山道上狂奔而去。 山道风雪呼啸,马修如野兽一般四脚并用,在山道上夺路而逃。 他清楚一旦贾与洛反应过来,他只能拥抱死亡,可能死亡还是奢侈,他会被一遍遍折磨虐待。 “等等我!” 在马修身后,巴拉巴斯矮小的身影不断逼近。 “快,必须在老侏儒口中套出呼吸法。”马修速度不减,头也不回的道。 “吁!”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前方山道拐角处而来。 黑夜中,山道两侧的炭火盆中有微弱火光,这火光将那身影的轮廓展现出来。 高达三米的灰色鹿身,上半身两侧探出数只粗壮手臂,头颅犄角盘绕成冠,顶着一张侏儒面孔,鼻孔中喷出热气。 马修连忙向山道外翻了过去,身后的巴拉巴斯怪叫一声,一个照面就被这怪物踏成肉糜。 马修一只手抓住凸起的石块,整个身体挂在山道外的峭壁之上。 “这就是晋升失败的乔吗?” 马修感觉自己心脏都已经快跳出来了,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他,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吁!吁!” 鹿怪的三对手臂拉住马修,将他整个提溜起来,马修终于看清乔的畸形面孔。 苍白的侏儒面孔上只剩下眼与口,眼睛漆黑一片,那口则变成挥舞八九条细长触须的口器。 那口器慢慢张开,张到极致之后,半边脸庞都变成触须之口。 马修极力挣扎,但这三对粗壮手臂将他死死钳住,容不得他动弹分毫。 “丝丝!” 山道中,蜥王快速爬动,向鹿怪撞击过去,但却无法撼动分毫。 “侏儒小子,低头!” 老侏儒的声音传来,马修心中大喜,急忙低下头,一根短矛从脑后刺来。 “吁!” 短矛刺进触须之口,马修只觉怪物手臂一松,整个人掉落下去。 落在地上,马修立马爬上蜥王背部,蜥王四个短脚在地上快速拨动。 “侏儒小子!” 老侏儒拉住马修,退缩到山道内侧一处凹陷处。 “老首领,现在怎么办?”马修大口喘气道。 “等!” 老侏儒眼神复杂的望着处于狂暴状态的畸形鹿怪,“它会屠杀感知到的一切生命,直至接受到高山恐怖之王的召唤。” “那我们不是…”马修紧张的道。 “不会,矮山下面的活物很多,我们只需要尽量保持安静。” 听着老侏儒的话,马修这才安心一点,他后背紧贴凹陷的岩壁,尽量屏住自己的呼吸。 蜥王也找了一段石阶隐藏起来,伪装得比马修还要出色。 鹿怪的狂叫声渐渐远去,马修这才放松下来,他转头望着老侏儒,“你的脸…” 老侏儒的半边脸皮就被撕烂,腹部像被利器刺穿,依稀可见里面蠕动的肠子。 “没关系,到了死丘阶段,我的伤势都可以依靠吸食灵血来愈合。”老侏儒示意马修放心。 “老侏儒,我…” 马修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明白,实验体,上一任的祭司也做过这种事情。 毕竟晋升仪式的失败率太高,难免想通过其它途径来实现晋升。” 老侏儒一副我都明白的模样,这让马修心脏狂跳。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建立一个新的营地,到时候我会将呼吸法教传授给你。” “是吗?!那太好了。” 马修低着头,老侏儒没发现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22.幽魂 “它似乎走了!” 马修以手扶胸,侧头向山道上望去,那里已是一片狼藉。 “不急,把幽魂石给我!”老侏儒冷静道。 马修心中一跳,不动声色的将腰袋中的白松脂取出。 老侏儒望了一眼马修的口袋,奇道:“虫章这种东西你也随身携带,果然是实验体,已经想走通灵师的道路了。” 马修心虚的笑了几声,他根本不清楚老侏儒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含糊应对。 老侏儒没有在意马修的反应,接过白松脂往口中一塞,然后弯腰向前走去。 马修紧紧跟随着老侏儒背后,二人缓慢的沿着山道内侧潜行。 “老首领,我知道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 马修突然越过老侏儒,也不等老侏儒反应过来,径直向侏儒城镇的方向走去,那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已经照亮半边天空。 当马修与老侏儒来到篝火广场,这里早已经成为废墟,到处是倒塌的炭盆和燃烧的旗帜。 老侏儒捡起地上掉落的一面旗帜,上面是三道撕裂爪痕。 “乔连部落徽记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马修警惕的向周围望去,“老首领,时间不多了!” 马修在前面带路,他的目的地并不是逃生地道,而是已经建造大半的侏儒居民区。 “到处都是疯狂的气息,这些侏儒到底遭遇了什么?” 老侏儒看着地上一具具尸体,有奴隶的,也有侏儒的,一个个的死状还残留生前的癫狂之色。 “呃!呃!” 一个灰侏儒从废墟中走出,他的手中拖着一把长柄斧,一瘸一拐的朝着马修走来。 老侏儒拦住准备拉弓的马修,只见他手掌一伸一拉,那灰侏儒直接被摄了过来。 老侏儒张口一吐,口中伸出猩红之肠,那弯曲湿滑的红肠灵活甩动,其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端张开成喇叭状,里面螺旋状尖牙密布。 猩红之肠的喇叭口器直接吸附住灰侏儒的小腹,老侏儒通过口中的特殊肠管一阵抽吸,直接这强壮的灰侏儒吸成干尸。 “这就是第三阶段·死丘的能力吗?!七鳃鳗完全成为老侏儒的器官,并且老侏儒已经可以自由操纵它。” 马修仔细观察老侏儒,吸食完毕的老侏儒皮肤变得光滑,肌肉也更加饱满,伤口处的结痂也开始脱落。 “他的血液里我感受到七鳃鳗的气息,除非食用了七鳃鳗的血液,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老侏儒笃定的道。 听到老侏儒的话,马修眼皮一跳,他与巴拉巴斯准备的特殊毒药就是七鳃鳗的血液。 这种血液只需要微量摄入就可以让人患上血瘾症,彻底陷入狂躁中,唯有吞服血液和发泄暴力才能缓解。 “这里不对劲!” 老侏儒闭上眼睛,在他的感应中,许多生命体在向这里靠近。 马修目光闪烁,稍稍退后几步,他将老侏儒引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帮助他。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黑暗中冲出一位位战斗侏儒,他们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手中挥舞着利器,一个个已经沦为无智的野兽。 “吁!吁!” 街角处,三米高的鹿怪奔跑而来,他的三对粗壮手臂各抓有一具尸体。 在奔跑中,鹿怪不时将尸体塞入触须之口中,一阵咀嚼声中,尸体眨眼间被吞下。 “那处地道在哪里?” 老侏儒一见那向他奔来鹿怪,心中急切,一转头却发现马修早已经消失不见。 马修隐藏在一处倒塌的居民房内,马修走上三楼阁楼处,通过气窗观察街角的情况。 老侏儒被那些战斗侏儒缠住也不慌张,取出口中的白松脂狠狠的往地上一掷。 白松脂在地上碎成数块,白雾瞬间弥漫开来,地上快速凝结了一层细霜。 战斗侏儒们在雾中迷失方向,一道透明长影在雾中穿梭,可在侏儒的视野中,长影是无法被他们的肉眼观测到的。 这长影如游鱼般在雾中灵活游动,不时的钻入战斗侏儒的肉体中。 幽魂对于凡物有天然的伤害性,它一扑入躯体中,便将躯体中的血肉精气吸食一空。 不到几个呼吸,这些战斗侏儒便成为一具具干尸。 而吸食血肉精气的幽魂也更状大几分,隐隐可以凝结出大概的形体。 鹿怪也闯入冷雾中,一闯入冷雾,它的鹿皮上便亮起灰光膜,似乎在抵御冷雾的伤害。 雾中长影在半空一个盘旋,它的视线放在这个强大的鹿怪身上。 “啊!” 一阵急促尖啸,鹿怪瞬间被这啸声定住,前进的蹄足一顿。 这一瞬间的僵直,长影猛扑而去,长影如蛇缠绕在鹿身之上,将那防护光膜压得闪烁不停。 在幽魂纠缠鹿怪之时,老侏儒正准备悄然退去。 “吁!” 鹿怪的面孔上,也就是那乔的漆黑瞳孔中,似有红光透出。 这红光代表着鹿怪的无形精神之力,缠绕在身上的长影被扯开,在无形之力下拉伸揉搓。 刚准备离开的老侏儒也同样受到这力量的压制,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不可避免的朝鹿怪靠近。 鹿怪过于强大,尽管它是乔晋升失败的产物,但依旧具备超越凡俗的特征。 那强大的精神力量就是这特征之一,恐怖幽魂与老侏儒根本无法反抗。 马修在一旁观察,他的弓箭已经准备就绪。 鹿怪三对手臂张开,准备拥抱不断靠近的老侏儒。 老侏儒也并非无一丝还手之力,他的眸子同样亮起红光,竭力抵御着鹿怪的压制。 鹿怪四蹄走动,一步步接近老侏儒,它的头颅低下去,口器上的长须纠缠扭动。 “不!乔,你不能这么对我。” 老侏儒面庞涨得通红,看着不断贴近的熟悉面孔,嘴中低吼着道。 口器上的扭动触须一下子扎进老侏儒的血肉中,一点点将血肉抽取出来。 “夺!” 就在这时,马修松开弓弦,箭矢精准射进鹿怪的一只眼睛里。 “眼睛没有防护!” 马修心中直呼侥幸,原来只是想干扰鹿怪,让老侏儒有机会逃脱控制,没想到他的攻击竟然奏效。 鹿怪一只眼睛被箭矢射中,无形力量顿时一松。 那幽魂率先挣脱开来,一个扭动便向鹿怪发出尖啸。 老侏儒已然奄奄一息,不想又与鹿怪一同遭受幽魂尖啸,顿时精神一散,眼看着要晕厥过去。 “蜥王!” 马修从阁楼气窗跃下,地上蜥王接住马修,并且快速朝着鹿怪爬去。 趁着鹿怪这一瞬间僵直,马修将老侏儒从长须上扯下,并快速消失在阴影中。 23.营地 “轰隆隆!” 乌云轰隆隆地喘着粗气,并不断发出轰鸣,似有天神立于云端之上,再朝着大地投掷电戟。 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落在广场的破烂雨棚上,洒在不远处的池塘里。 雨蛙趴在腐烂落叶上,静静享受这狂雨和急风。 在泥泞地面之下,狭窄而充斥土腥味的地道中,马修与老侏儒挤在一处。 老侏儒的意志有些恍惚,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气短促无力。 “老首领,你的伤势怎么样?” 马修扯着破布缠绕在老侏儒的伤口处,血液渗透薄布,如同画纸上晕开的墨点。 “好孩子,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老侏儒有气无力的道。 马修低头处理着老侏儒的伤口,额头隐有汗水,“我…没有…” “你瞒不了我!” 老侏儒推开马修,口鼻中喷出血液,“侏儒的血液中流淌着祂的意志,每一个都注定是冷血动物。” “呼吸法!” 马修停止动作,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我需要呼吸法,我会建立自己的侏儒营地,我会成立属于自己的高山庙宇。” “呼吸法?哈哈!” 老侏儒表情上充满嘲弄,似乎被马修的话语所逗乐。 “你接受过祭司的教育吗?! 你清楚呼吸法的学习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愚蠢的战斗侏儒。” 老侏儒一把将马修拉近,“现在因为你的愚蠢,一切都走向最坏的结局。” “一定有办法!”马修真的慌了神,内心最卑劣的一面暴露出来,“老首领,部落的传承不能在你手里断绝。” “呵呵!” 老侏儒冷笑着,他垂下头,眼神在胸膛上游离,胸膛中的猩红之肠早已经在昏迷中被切断,现在的他与废物无异。 马修清楚需要再加一把火,他抿了抿嘴唇道:“老首领,就算不为部落着想,你也应当完成乔的遗愿,他不会希望部落传承就此断绝的。” “乔!”老侏儒目光中是冰冷杀意,“你觉得我没办法杀你吗?” “你有很多办法,但你没办法阻止自己的死亡,也没办法否认我是部落的唯一传承者,更没办法否认你与乔之间的感情。” “你怎么知道!” 老侏儒死死拉着马修,却被马修一把推开,并用一根短矛抵着。 “在听说乔晋升失败,并且沦为畸变的怪物,你没有开心,相反你很悲伤,极度悲伤。” 马修将短矛的矛头移开,缓缓后退道:“我能明白,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们接受非凡的训练,获得超越寻常侏儒难以想象的知识和智慧。 他们在这原始野蛮的社会中是孤独的个体,他们唯一能交流的只有彼此,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 老侏儒挣扎着站了起来,“你说服了我,但我需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今晚这场变故是不是你在背后主导?”老侏儒死死盯着马修。 “别试图欺骗我,你恐怕从一开始便没想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你的目的一直是呼吸法,所以你利用七鳃鳗血液的强烈致瘾性,让整个部落陷入疯狂和毁灭。” 老侏儒说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语气一变,“不过说到这里,你的狠辣的确适合成为一个部落的领袖。” 马修正视着老侏儒,语气略带得意的道:“老首领,如你所愿,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从一开始决定拯救您的时候,我就从没想让你活下去。 最好的结果就是您与乔两败俱伤,而我成为新一任的侏儒祭司。” 马修手掌扶住额头,装作遗憾的道:“可惜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谁也无法料到乔如此仓促的进行晋升。” “这样的计划简直是孩童的玩笑,可最让人发笑的是竟然这样的计划也能够成功。” 老侏儒仰着头,似乎对如今的部落感到失望。 马修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侥幸,真正计划实现起来,他才发现各种意外纷至沓来。 “老首领,您的时间不多了!”马修提醒道。 “是啊!时间不多了。” 老侏儒后背贴着土壁,猩红瞳孔在昏暗光芒逐渐失去光彩。 “呼吸法获取的方法就在嚎叫之顶,如果你真的是祂所眷顾之灵,那么你一定会找到正确的法。” 马修瞬间气急,他语气郑重道:“我会重建部落,将传承和信仰一直传递下去,相信我!” “咳咳! 我自然相信你,每个高山恐怖之王的祭司都会这么做。 但前提是祂会眷顾你,让你获得启示。”老侏儒咳嗦着说道。 “神邸启示!” 马修朝着老侏儒大吼一声,“你认为有谁能引发祂的关注。 况且就算祂关注到我,恐怕一个思维火花就能将我泯灭。” 老侏儒摇了摇头,“在嚎叫之顶有一本历代祭司掌管的仪典书,这本书会给予你帮助。” “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请求,结束我的痛苦!”老侏儒有气无力的道。 “好!” 马修手中短矛向前一送,干脆利索的结束老侏儒的生命。 “吞了他!” 马修对蜥王下达指令,而后迅速向地道外走去,同时扯下脸上的侏儒面具。 地道外面,一辆马车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马车上用布棚简单遮盖,里面的威尔斯与克莱瑟瑟发抖。 大雨中,米森和卫队成员在雨中等候,他们在雨中站得笔直。 经过这一夜,每一个目睹那城镇大火的奴隶,他们都会深深敬畏着那个男人。 “大人!” 见马修踉跄走出,一个个人上前搀扶着。 马修拍了拍米森宽阔的肩膀,他注视着每一个族裔,认真道:“我们自由了!” 众人没有欢呼,没有哭泣,想反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像极了刚被抛弃的宠物。 “好吧!” 马修走上前,众人将雨棚拉到他头上等待着他的讲话。 “各位,接下来是我个人的一点规划。 由于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我需要停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马修心里有些忐忑,他可能要与这些人告别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局面是他推动的,他实质上是这群人的领袖,而现在他准备放弃自己的领袖责任。 “所以…” 马修正准备说话,威尔斯从马车上走下,一步步走近马修,而后单膝跪地,并亲吻马修的靴尖。 “马修·乌诺克,威尔斯向您献上忠诚,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我必将追随你重建人类营地。” 威尔斯在大雨中宣誓效忠,他表情严肃,眼神坚定,让马修直接愣在原地。 “咚咚咚!” 接着,周围一圈人跪下,他们拔出武器,放在马修脚边,向他宣誓效忠。 马修捂着额头,在雨棚上伫立良久,“好吧!诸位,我乌诺克之名在此宣告,人类新的营地在此建立。 我们将守护族裔,抵御寒冷,敬畏黑夜,亲吻光明,拥抱希望。” 24.家族 乌云散去,天光初亮,湛蓝色的净空好似被洗涤一般。 嚎叫之顶,马修取代了曾经的乔,成为端坐神邸浮雕前的祭司。 可惜这祭司只是他自封,没有祭司的学识,他终究只是一个空架子。 “仪典书,究竟放在哪里?” 马修昨夜翻遍整个嚎叫之顶,无有丝毫收获。 半月壁上的浮雕,周围散落着的蜡烛,地面被雨水冲刷的仪轨线,这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高山恐怖之王的启示?” 马修仰视那神邸浮雕,他缓慢上前,手掌触摸浮雕,光滑细腻的石壁带来冰冷的触感。 当指尖划过那象鼻喇叭状口器时,沉寂于胸膛中的七鳃鳗忽然动弹一下。 “难道…” 马修回想起曾经他接受七鳃鳗寄生的一幕,这雕像内部似乎暗藏机关。 “又要用它吗?” 七鳃鳗缩居食道深处,并且通过分泌特殊消化粘液溶解食道内壁的黏膜和肌肉。 它的外皮会与食道内壁的受创位结合,直至完全取代食道。 某种程度上,七鳃鳗谋杀了他的食道,并且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很像缩头鱼虱寄生鱼舌,如果马修无法获取呼吸法,七鳃鳗会通过食道感染并异化肉体内的各个器官。 马修已经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他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粗大的毛孔收缩,细微的汗毛脱落。 马修深呼吸一下,嘴巴微微张开,七鳃鳗的前段已经探出口外。 马修极度不愿意使用七鳃鳗,这让他觉得他已经脱离人类这个物种。 可惜,事情不会如他所愿,想要探明浮雕内的情况,只有让七鳃鳗钻入那喇叭象鼻下的孔洞里。 七鳃鳗像是灵活的毒蛇,缓慢钻入孔洞,那孔洞内的触感清晰的反馈给马修。 不一会儿,马修就感受到一个藏于孔洞中的异物。 七鳃鳗的螺旋口器一下子依附住这东西,七鳃鳗在马修的控制下一寸寸缩回去。 “仪典书!” 马修手握棒状物体,这是某个生物的一段胫骨,一体两端,两端呈现倒三角状。 胫骨呈现玉质感,内里晶莹剔透,表面刻有密密麻麻的秘文。 “这就是仪典书吗?” 马修手握玉质胫骨,只感觉心里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被点燃,他的手指指甲一寸寸拉长变硬,瞳孔变得猩红一片。 “呃!” 马修发出难听的嘶吼,他的喉结特征开始消失,七鳃鳗将食道上的软管也同化了。 “啪嗒!” 玉质胫骨掉落在地,马修忌惮的望着地上的骨头。 “该死!这一定是老侏儒的陷阱。” 马修看着手上的锋利指甲,玉质胫骨加重了他肉体上的异化。 “不过,这似乎也增长了我的力量。” 马修紧握拳头,身上肌肉隆起,这肌肉线条分明,肌束紧密排列,给人以流畅之美感。 马修指甲在地上一划,顿时石砖表面出现几道明显的划痕。 “已经朝着非人的形态变化了!”马修叹气道。 玉质胫骨上的秘文是获取呼吸法的关键,马修需要一个人来帮他解读。 马修撕下一块羊皮,在上面写下讯息,而后塞入蜥王口中。 “去吧!将东西交给威尔斯他们。”马修拍了拍蜥王的脑袋道。 在矮山之前,曾经的篝火广场被众人收拾干净,并在这里搭建简陋的营帐棚。 威尔斯、克莱以及米森被马修授予干部的职称,由三人统率存活的奴隶们。 存活的奴隶不多,在恐怖鹿怪的感知下,没有几个奴隶能够躲藏。 也多亏了恐怖鹿怪的屠杀,否则马修难以如此顺利占领这里的土地。 威尔斯、克莱与米森先是收拢存活下来的奴隶,拢共二三十个,其中还混杂着一些野地精。 再接着他们清理部落废墟,由于毁坏面积过大,他们人手不足,所以只能将篝火广场清理一下,再就地取材搭建营帐。 威尔斯、克莱与米森坐在石条凳上,面前是三米宽的篝火炭池。 “武器已经重新放入器械室,粮仓中的食物足够我们生存大半年的了。” 米森的语气有些轻松,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武器和食物更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 “要小心那些新人!”克莱喝了一口苦荞麦糊道。 “放心,部落里所有散落在外面武器都清理了,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米森望着不远处准备餐食的人道。 威尔斯用布擦拭着一把单手剑,这样一把用精铁打造的单手剑,就是在曾经的侏儒部落也不多见。 “我让侦查兵将周围的地形探查了一遍,除了北部绝壁之外,西南方向的剌霜地是我们最需要警惕的。” 米森赞同道:“西南方向一直是流亡侏儒的聚集区,曾经的侏儒部落每个月都会在那里补充有生力量。” 威尔斯将怀里的地图拿出,他指了指上面标记的区域,“怪物又回到了白果林地,并屠杀了当地的侏儒村庄。 所以东边的区域目前来说是安全的,正南方的乱石丘一直是野外盗匪的领地,这些盗匪多数由人类构成。 而西边的泥沼塘同样被某个强大的野兽占领,一般来说它不会轻易出来猎食。” 克莱在一旁急了,目前看来他们可以算危机四伏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干部制!” 威尔斯突然站了起来,显得信心满满,“以乌诺克家族为核心,以干部为骨干,不断接受族裔的效忠,建立属于乌诺克的势力。” “可以做到吗?” 米森显得忧心忡忡,摩达之地可不是人数为王,个体的强大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大人会成功的,我们只需要做好分内工作。”威尔斯提醒道。 这时庞大的蜥王迈着轻快的步伐而来,它先将皮纸交给威尔斯,而后爬到边缘的屠宰桌边,那里的一具具侏儒尸体正等待宰割。 威尔斯看了一眼皮纸,“送赛里斯学士去嚎叫之顶,大人需要他的帮助。” 嚎叫之顶上,一身束腰长袍的马修在山道尽头迎接年迈的老学者。 “赛里斯学士,离开阴冷的地牢,你的身体是否依旧保持康健?” 老学士由一位少年搀扶,“尊敬的乌诺克,您可是已经招募我为乌诺克家族的学士,我自然要为家族奉献余生的生命。” 老学士答非所问,可却让马修由衷的开心,老学者已经将自己视为家族一员。 “这就是古老的贵族制度,虽然人类弱小而无力,但依旧拥有根深蒂固的封建制度。 一旦成为某个贵族的家臣,便会忠心侍奉,以求家族世代传承。” 马修不竟好奇,就连侏儒都还处于愚昧的原始社会,人类如何发展出贵族制度的。 老学者似乎看出马修心中所想,“乌诺克大人…” “您称呼我为马修就行了!”马修·乌诺克谦卑的道。 “好吧!马修,我教导过你人类历史的知识。”赛里斯学士在一旁少年的搀扶下走近马修,“人类历史的记录已经持续了几千年,我们一直在进步着。 你曾在这里所看到的凸轮锁、铁质箭头、复合弓都是从人类那里掠夺来的。” “我明白!”马修点点头,“目前看来,技艺上的进步依旧无法弥补个体力量上的差距。” “是的!是的!” 赛里斯眼角湿润,“人类的进步在这个世界是伟大的,可惜每一次的进步果实都被异种所掠夺。” “侏儒吗?”马修问道。 赛里斯摇了摇头,“侏儒个体虽然强大,但底层的侏儒如同无智的野兽。 他们根本无法消化人类的进步果实,也无法进一步发展出新的文明社会。 所以侏儒们永远都是一个个分散的部落,他们无法容纳更多的个体,否则就会分裂出新的部落团体。” “好吧!” 马修拍拍手,“闲聊时间结束,我需要你帮助我翻译一件东西上的秘文。” “是侏儒的仪典书!”赛里斯学士一眼认出地上玉质胫骨的来历。 25.演员 “人性的卑劣有千种面孔,而魔神的蛊惑就像一块水晶,在它的透视下,将这面孔变得更加狰狞。” 赛里斯学士将胫骨拾起,并打量着上面的秘文道。 “你需要多长时间?” 马修对赛里斯学士的谏言不敢兴趣,直接问道。 “这上面的秘文数量极多,我需要先抄写下来。 时间的话,大概三个月左右。” 赛里斯抚摸玉质胫骨,神情凝重的说道。 “不行,最多一个月!” 马修将时间压缩至三分之一,他深知他的血瘾可压制不了三个月,就算一个月都是奢望。 赛里斯本想拒绝,但马修身上一些明显异于常人的特征让他沉默下来。 “我会尽快解读的!”赛里斯学士点头道。 “乌诺克家族能否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就全靠你解读出来的仪典书。” 马修边说着,边走至崖边,崖边狂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眺望远方,在城镇废墟的正南方,那些被积雪覆盖的石丘如棋子散落。 在这乱石丘中,人类盗匪如野鼠繁衍滋生,也作为侏儒们度过寒夜的食物。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这些如野鼠般的盗匪或许会作为他的血袋,让他缓解那越发强烈的血瘾。 “一个月的时间,必须准备充足的血袋,不然血瘾发作,恐怕会对家族中的新人下手。” 马修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茬,他拉上兜帽,身影隐没于风雪中。 马修穿行于倒塌的屋舍间,翻过堆积的炭木渣土,再从修建一半的矮墙根下钻过。 野外,荒草没过小腿,马修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 这不是马修第一次来到野外,但头一次深入三四公里地外,而这只是为追寻荒野盗匪的踪迹。 “蜥王!” 马修捏出一粒饵食喂给蜥王,蜥王吐着信子深入草丛里。 越过草丛,蜥王在一根刺沙棘下停住,在这里有一个用草绳编制的简易陷阱。 “继续!” 蜥王继续爬行,它先是爬上一个高坡,在坡上昂着蜥蜴脑袋眺望了好一阵子。 马修伏匍在坡上,以杂草掩饰身形,坡上的确是一个上佳的瞭望点。 在这里,马修清楚看见不远处一个营地,三五个游荡人类坐在木墩上,他们正用磨碎的岩盐涂抹鱼肉,似乎准备将鱼肉腌制起来。 马修拿出一张羊皮地图,在上面标记这处人类聚集的地点。 “乱石丘的盗匪一盘散沙,只听说其中有一支名为铁霜的强盗团极有名气。 这支传奇的强盗团在乱石丘中生存至今,躲避过一次又一次的侏儒剿灭。 他们行动迅速,来去如林中鬼影,每一次劫掠从不留下任何生物。” 马修将羊皮地图收起,继续在这乱石丘侦查起来,他对这个铁霜强盗团很感兴趣。 乱石丘中的盗匪对他而言构不成太大的威胁,真正的威胁来自于乱石丘之南,那里是安纳西之女的领地。 安纳西之女算的上侏儒的天敌,她们信奉一位古老者,这位古老神邸一直眷顾着信徒,并且时常降下神迹。 依靠这位古老者的偏爱和支持,安纳西之女一直属于摩达之地高等族裔。 要不是安纳西之女的繁衍能力太差,恐怕早就是摩达之地上的霸主势力之一了。 在摩达之地上,只有原始愚昧的侏儒才会掳掠安纳西之女,并将其作为神邸的祭品。 马修的侦查活动一直持续了数个日夜,他的肉体已经不受寒冷的威胁,就连心脏跳动都放缓许多。 异化的肉体让他精力十足,他行走于荒野如同一头恶狼,非人的嗜血情绪一直在纠缠着他。 这一天,在温度快速下降的黄昏,马修在一处虎首形的石丘下停下休息。 在虎首形的石丘旁,一个人类营地建立在此,营地中大概百多个人,松木营帐、腌制架、营火堆等等一切应有尽有。 营地中,妇女与孩童在处理着最新的鱼获,鱼皮、鱼胶晾晒,鱼肉放在烟中熏制,鱼骨可以打磨成箭头。 而男人们则在营地西侧训练,他们排列成组,同攻同守,隐隐有战阵的雏形。 这就是铁霜强盗团,相比于其他强盗,这伙强盗已经知道放养牲畜、制造武器等,并且有意识的训练下一代的强盗。 马修已经观察这伙强盗很长时间,铁霜强盗团的确十分谨慎,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转移营地。 每次出去劫掠都先派出侦查小队,一人侦查,一人记录,他们从不劫掠比自己强大的盗匪,也从不留下任何活口。 不过单单凭借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成为乱石丘的强大势力,最重要的原因是一位神秘人物领导着这支强盗团,并塑造了其中的秩序。 在这位神秘人物身上,马修感知到一丝波动,这波动和虫章上的波动类似。 神秘人物与铁霜强盗团处于一种特殊关系,铁霜强盗团附属于这位神秘人物,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自主权。 神秘人物默认着这种关系,每隔一段时间拜访强盗团,并完成双方的交易。 在夜色中,马修爬上虎首形石丘,并盘坐在上面,默默注视着营地动静。 深夜,风寒露重之时,一位戴着厚重绿帽子的陌生人造访营地。 “等到你了!” 马修翻下石丘,在黑暗中一路潜行,摸到强盗团首领的营帐外。 绿帽子的陌生人收拢衣袖,修长的身影在这营帐中异常显眼。 “安德森大人!” 主营帐拉开一条缝,刚好够绿帽子弯身进入其中。 “这里面可暖和多了!” 绿帽子除下手上精致兔皮手套,将手掌置于炭盆之上。 “安德森大人,这是下一年的供奉清单,请你清点一下。” 绿帽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清单,而是扫了一眼营帐中虎视眈眈的强盗们。 “你其实没必要这样,我们不过互帮互助而已。” 绿帽子双手交叉拢于袖口内,略显沧桑的脸上满是无奈。 强盗首领坐在狼皮凳上,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手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 绿帽子接过皮纸,皮纸上记录的内容不多,绿帽子一眼扫下来便了然于心。 “这一次数额似乎略微有些差距!”绿帽子声音冷了下来。 “不…不会吧!”强盗首领冷汗直冒,同时眼神瞟了一眼底下的部众。 “唉!” 绿帽子轻叹一口气,“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总要试探上位者的耐心。” 绿帽子修长的身影上前,一众强盗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绿帽子缓缓将自己的帽子摘下,隐藏在帽子下的蘑菇被众人看到。 这些蘑菇扎根于绿帽子的头皮中,根须与脑部神经结合,让绿帽子拥有了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 “你需要一些快乐!” 绿帽子手指在自己头顶上转了一圈,一束孢子粉末从蘑菇中喷出,并散入强盗首领的皮肤上。 这强盗首领先是麻痒难当,而后突然在营帐中手舞足蹈起来,脸上亢奋异常。 “奏乐!” 绿帽子顶着一脑袋的蘑菇也跳起了欢快的歌舞,一旁的众盗匪纷纷从角落里摸出各式乐器,熟练得演奏起了乐曲。 在主营帐之外,当那些强盗们听到这欢快的节奏与急促的鼓点,一个个顿时兴奋起来。 黑暗中,马修将这场谋杀看在眼里,“所有强盗都是知情者,所有强盗都是演员。 好吧,我喜欢这场剧目,下一次就让我来当这个被谋杀的主角。” 风雪交加的深夜里,绿帽子将一袋袋土豆和冻肉搬上马车,另外还有一具长满各种蘑菇的尸体。 当马车远去,车轴印迹被风雪盖住之时,一个迷路的旅人闯入这铁霜强盗团的营地。 26.伎俩 “呼!呼!” 马修裹着毯子,手掌颤抖的抓着陶瓷碗,发青的嘴唇吹着碗中沸水。 “感谢你们,好心的陌生人们!”马修嘴唇哆哆嗖嗖的道。 一簇篝火前,众强盗不时用余光扫过马修,眼神里满是阴冷。 “旅者,你从哪里来的?”营地中唯一拥有铁质武器的盗匪问道。 “北方,乌拉尔之山!”马修如此回道。 “侏儒之山!” 众强盗大惊失色,一时间纷纷亮出武器对着马修,孩童和妇女吓得直接躲进营帐里。 “冷静!冷静! 侏儒之山已经被焚烧于火焰之中,我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马修站起身来大声喊着,他的身影高大,声音雄厚,不自觉给众人压迫感。 “我给诸位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马修弯下腰,眼珠子一一扫过四周,被目光扫过的盗匪皆感觉汗毛直竖,如同被恶兽盯上。 “不管什么消息,今天你都得留下些东西。” 那唯一拥有铁质武器的盗匪站了起来,他拔出了袖口中的匕首,寒光在锋利的匕首上闪烁。 马修眯着眼睛道:“那是来自于乌拉尔之山的武器,我记得那个标记,匕首上的爪痕标记。” 马修一步步来到手持匕首的盗匪身前,高大的身影向他压过去,这给予了盗匪极大的压力。 “你是逃奴,你也杀过人,但你知道有某种东西比死亡更加可怕吗?!” “你是侏儒,你是侏儒,只有那些侏儒才会有这种眼神。” 盗匪大吼大叫着,并且一步步后退,马修那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仿佛曾经的侏儒祭司。 他一生都忘不了那眼神,那种眼神就像在看地上一头渺小的蚂蚁或者行走的食粮一般。 “杀了他,不能让这种人活下来。”盗匪紧握匕首,似乎在下定决心。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乌拉尔之山发生了什么?”马修略带惊讶的问道。 这时,一人越众而出,这是一个独眼汉子,肤色偏黑,身材矮小精壮,上半身赤裸,下半身是一条兽皮镶甲裙。 马修心里清楚,这就是铁霜强盗团的二号头目,也是实际上的领袖—独眼·沃森。 “旅者,如果你真为我们带来好消息,强盗团会招募你为头目。”沃森面无表情的道。 “乌拉尔之山目前被乌诺克家族所占领,这个家族的某位人物似乎来自于苦桥营地。。 尽管这个家族拥有侏儒的遗产,但依旧无法将这笔遗产有效利用。 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招募人手,我觉得你们非常适合。” 沃森脸皮一抖,“一群刚成为自由民的奴隶就敢于建立家族,简直是在亵渎贵族的荣耀。 在摩达之地上,人类贵族还不容许一群自由民来侮辱。” “您是来自于…”马修俯身致礼道。 “某个家族的落魄子弟!”沃森挺直脊背道。 沃森盯着面前的陌生旅客,“你的消息对于我来说很有价值,我们强盗团内部会讨论一下,明天会安排你一个合适的位子。” “不了!” 马修推辞了沃森的好意,“我已经答应了乌诺克家族的征召,并且在那里食物充裕、甲胃精良…” 沃森急忙阻止,“等等!我们强盗团可是要给你一个头目的位子,可以领导三…不!五位强盗成员的。” 马修面露犹豫,“可乌诺克家族承诺过,会给予我干部之职,可以统率十个枪盾兵。” 沃森面色难看,同时也为乌诺克家族的富有和强大而震惊,他语气古怪的道:“十个枪盾兵,不说所谓的乌诺克家族有没有那么多领民来供养兵卒,光是那些武器装备的打造和养护就是一笔大的开销。” 马修一副对乌诺克家族深信不疑的模样,“乌拉尔之山的富裕我是亲眼目睹的,光是从那城镇规模就可以推断其富有程度了。” 说着马修一副为难模样,“不过我需要为乌诺克家族带来一百个劳动力,他们才会给予我高位。” 沃森眼睛一亮,问道:“你觉得我们这个营地有多少人口?” “大概一百五十多人!”马修估算道。 “比乌诺克家族如何?”沃森再问。 “除了武器和护甲,其它地方远胜乌诺克家族。”马修老实说道。 “那需要多少人才能占据绝对优势?”沃森又一次问道。 “起码翻三倍!”马修竖起三根手指道。 “三倍!”沃森咧嘴笑开,露出黑烂牙齿,“在乱石丘这里,别说三倍,就是五倍的人手也能找来。” “你们难道就是铁霜强盗团?”马修一副惊恐模样,接着喃喃自语着,“你们就是铁霜强盗团,只有铁霜强盗团有这样的号召力,能够短时间召集乱石丘的强盗。” “好小伙,如果让我们强盗团占据乌拉尔之山,那是不是比乌诺克家族强了许多。”沃森轻笑着说着,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豺狼。 “不错!”马修重重点头,“占据乌拉尔之山,凭借侏儒遗产,您一定能统治这片土地。” 沃森摇了摇头,“强盗团人人平等,只要你有实力,你也可以统率我们。” 说着沃森拍了拍手,十位强盗成员走了过来,“现在你就是我们铁霜强盗团的头目,我给你十个铁霜强盗成员。” “有什么条件?”马修慌张道。 “去吧!帮我们的强盗团招募人手,在这里是没有人会拒绝铁霜的。 当人手足够时,就是我们进攻乌拉尔之山的时候。” 沃森送了马修一套珍贵的皮毛护甲,一把短柄手斧,正是从上一任强盗团首领身上扒下来的,不知道已经多少位首领穿过,上面总有一股子膻腥味。 马修穿戴好皮毛护甲,将手斧插在腰间,再戴上狼皮帽,活脱脱像一个荒野猎人。 天刚亮,马修便率领十个铁霜盗匪外出,他要代表强盗团征召足够的人手。 没走多久,马修指着一侧的土包道:“在那锥形土包下,一伙盗匪藏身在那里,这伙盗匪只有三人。” “你很熟悉这里?”有一个盗匪忍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当然!” 马修神秘一笑,“我在这里侦查了半个月,除了最南边的区域,其它地方的盗匪踪迹我都熟悉。” 说到这里,马修示意众盗匪围过来,“我事先已经招募了许多游散盗匪,现在我们要靠他们壮大队伍了。” 众盗匪互相看了看,然后问道:“你招募的人手在哪里?” “不着急,一个个来,先易后难!” 马修大步走向锥形土包,他踩着软烂的腐叶,手斧劈开拦截的枝丫和藤条。 小丘下,低矮山洞中,那如同穴居人的盗匪呼啦啦叫唤起来。 “野人!该死,真是倒霉。”众铁霜强盗皆是脸色阴沉。 “不是野人,只是脱离人类社会太久,他们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马修上前,一手斧头,一手肉干,“听得懂我的话吗?” 见三个盗匪纷纷点头,马修扔下肉干,提起斧头,“会杀人吗?” 盗匪如狼一般疯抢着地上肉干,铁霜强盗们纷纷上前,从盗匪口中扯出还未咽下去的肉干。 “太浪费了!”铁霜强盗们纷纷抱怨道。 就在这时,周围草丛中有细微的声音传来,铁霜强盗们立马警戒起来。 “在那里!” 一个铁霜强盗指着石头夹隙探出的蜥蜴脑袋,脑袋后方有刺状突起。 “蜥蜴中的变异个体吗?”一位经验丰富的铁霜强盗自言自语道。 “不用害怕,这是侏儒们饲养的食腐蜥蜴。”马修回过头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众铁霜强盗问道。 “自我介绍,本人曾担任侏儒部落的饲养专员,专门饲养一些可食用的牲畜。 而这种大型蜥蜴就是侏儒最新培育的良种,繁殖能力强、攻击性弱,并且蜥蜴皮可以制作精良的护甲。” “等等!”一个铁霜强盗突然插嘴道:“既然你拥有这项特殊的技能,那为什么在乌诺克家族获取不到一席之地。” “因为乌诺克家族的马修·乌诺克讨厌我,我可是知道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一众铁霜强盗纷纷来了兴致。 “等等!”又是刚才的强盗,他又插嘴道:“你们难道真相信他的话,从头到尾他所说的话,我们都无法分辨真假。” 这是一个铁霜强盗用肩撞了撞他,小声在他耳边道:“别忘了沃森的吩咐,不管真假,我们都陪他玩到底。” 听到这话,这位疑心重的铁霜强盗只好道歉,并且切下一根小指头作为冒犯的代价。 27.田鼠 队伍继续在荒野中行走,马修的队伍也越来越多,人员开始混杂在一起。 马修将人领到一处空地,“安静!安静!” 空地上,大约百多位盗匪相互吵闹,唯有两伙盗匪分外安静。 一伙是马修身边的铁霜强盗们,另一伙是在马修不远处的数十名“野人”。 这些“野人”浑身发散恶臭,身上只有简单兽皮遮掩,相互交流只能呼啦啦的大声叫唤。 马修试图让场面安静下来,不过似乎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直到那个最欢快,最兴奋的盗匪脑袋上被咬了一支箭后,整个场面才迅速安静下来。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马修高举长弓,兴奋的喊道:“铁霜强盗团的第三号人物,骨头。” 马修走入人群中,弓背拍着凶恶盗匪的脸颊,“骨头,这是我的绰号,你们都可以这么称呼我。” 盗匪们将死亡看得极轻,盗匪虽然惊讶于马修的箭术,可依旧没把他放在心里,“你是那个新加入铁霜的盗匪,我们都知道!” 马修对盗匪的态度并不在意,他将长弓丢下,“强盗是狼,群狼生,独狼死,这句话你们同意吗?” “你说得不错,像是一个学者说的话。 但还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一个缺牙的老匪上前,他如一个长者般说着。 “什么话?”马修低头谦逊求教道。 “狼群死,头狼活。”老匪大吼出声。 这一声直接让所有盗匪安静下来,所有盗匪静默无言。 “谁想做头狼,就算铁霜强盗团也没有头狼。”一些盗匪纷纷小声道。 “那什么人可以做头狼呢?”马修虚心请教这位老匪道。 老匪笑呵呵的道:“自然是拥有食物的人!在摩达之地上有一条铁则,你可以没有魔蟾的金币,也可以没有锻莫人的武器,但你不能没有果腹的食物。” 马修张开双臂,“那我就向你们分享我的食物。” 一头头食腐蜥蜴从雪地中爬出,一头头脂肪肥厚,显然被精心饲养过的。 “好!好!” 老匪拍打手掌,大声叫好,周围盗匪也十分配合的欢呼。 “那我能当头狼了吗?” “可以,你完全可以当头狼,并且我们都是你的狼群。”老匪道。 马修接着又问众盗匪:“你们同意吗?” “同意!”盗匪们欢呼雀跃着道。 “好吧!狼群,享用你们的美食。”马修坐在石岩上,咧着嘴笑道。 这一群食腐蜥蜴被迅速剥皮,妇孺们只能食用内脏,而强壮的成年男性可以食用肥肉,残疾或者瘦弱的只能嚼着瘦肉骨头。 “等等!” 马修突然大喊了起来,这声音让正在享用美食的群盗一愣。 马修指着其中一位面相桀骜的强盗道:“我不喜欢你享用我的美食,你需将它们给予老弱。” 面相桀骜恶强盗愣住了,随后面色涨红,刚想拒绝,但周围充满杀意的眼神让他僵在原地。 “我是头狼,你是我的狼群,你要听从我的令。”马修如一个小孩,肆意玩耍手中权力。 这时老匪跳了出来,他举着手中的肉骨头,大喊道:“马奇,我们不再是独狼了,而是骨头大人的狼群。” 老匪这话引得群盗附和,众人逼迫这位桀骜之盗放弃手中肉食。 “你如果不从我的令,我便要杀你。”马修指着桀骜之盗,赤裸裸的说出这番话。 桀骜之盗马奇眼中充满血丝,“你是头狼,我听从你的令。” 马修顿时雀跃起来,他拍着掌,“老匪,我要奖赏你,你是我的好狼。” 老匪夸张得如狼般嚎叫起来,惹得群盗大笑,他问道:“现在除了女人,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快乐。” “那我们就去找女人,在乱石丘这个地方,哪里女人最多!”马修大声发问。 “田鼠屯!”立刻有人回应这个问题。 “那是个好地方,但却是基克的地盘,他靠着养的母鸡,可是榨干了我们的油水。”一位盗匪道。 “基克是谁?”马修问一旁的铁霜强盗们。 “一个靠母鸡来获取利益的商人,手底下全是没种的玩意。” “母鸡!”马修越发疑惑,不明白这代表什么。 老匪凑到跟前,认真解释道:“母鸡就是提供特殊服务的女人,而那些没种的玩意是基克训练的战士。 这些战士从小就被阉割,并且教导杀人技巧,每一个都是精锐的战士。” “看来这位基克不仅会做生意,还是一个头狼。”马修笑呵呵的道。 “他不是头狼,顶多算是狼獾,相当狡猾的狼獾!”老匪摇头道。 “那我的狼群能占领田鼠屯吗?”马修似乎有些犹豫。 “当然可以,加上您的铁霜强盗,一个田鼠屯无法对您构成威胁。”老匪表情夸张道。 马修站到高处,让所有盗匪都能够看到他,并听到他所发的令,“田鼠屯,个人劫掠的物资只需要上缴两成。” 马修的话让群盗呼吸急促起来,连铁霜强盗们都侧目而视。 “另外,第一个抵达田鼠屯的人将优先获得挑选母鸡的机会。” 马修的话音刚落,所有盗匪向田鼠屯的方位跑过去,就连铁霜强盗团们也不例外。 “我不明白,田鼠屯为什么能在这种地方存在?” 群盗之中,唯有老匪留在原地,他听到了马修的疑问。 “骨头大人,在乱石丘只有铁霜强盗团有这个实力占领田鼠屯,但他们不会去做。 因为田鼠屯的存在对铁霜强盗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匪解释道。 “你有话要对我说?”马修皱眉问道。 “你是新加入铁霜强盗团的,不知道一些事情很正常。”老匪一副看透马修的模样。 “他们很快会对你下手的,年轻人的头狼不该是一个短命种。”老匪自顾自的道。 这时,铁霜强盗们去而复返,他们似乎想起了他们的任务。 “大人!我们不该去攻击田鼠屯,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铁霜强盗们纷纷劝阻道。 “你们也要违抗我的令,我的狼群们!” 马修抄起手斧,不理会铁霜强盗们,他在群盗的拥簇下,朝着田鼠屯而去。 在田鼠屯,战斗只持续了十分钟,毕竟双方战斗人数都不多。 马修这边大约三十多个可战斗盗匪,其它都是妇孺们,他们只能在一旁骚扰敌人。 田鼠屯则是二十六位精锐战士,他们都装备皮甲与长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兵卫。 马修没有过多废话,一个人深入敌阵,精致的手斧在马修手中挥舞,如同飞舞的黑色蝴蝶,轻易切开对方阵型。 凭借强大的肉体力量,马修稳稳压制着敌人,他的狼群也猛扑上来。 只过去十分钟,马修便坐在了基克曾经的位子上。 群盗没了从前的嬉笑打闹,头狼竟然是真正的狼,可野狗们还不适应狼群的身份。 “基克!商人?” 马修坐在高椅上,目光看向对面跪在地上的光头壮汉。 “您可以称呼我为基头,他们都这么称呼我的。 我能满足您的一切需求,我还可以为您提供许多货物。” 基克身材壮硕高大,就算跪在地上依旧能够平视坐在高椅上的马修。 “你是一个人才,应该为我服务。”马修理所当然的道。 基克却不同意马修的话,“我是一个自由民,我不附属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铁霜强盗团也不例外。” 马修正想说话,基克强行打断他的话,“我可以用一个秘密来交换我的自由,你所在的强盗团并没有真正接纳你,而是另有隐秘。” “闭嘴!” 就在这时,马修身后的铁霜强盗们纷纷出口喝骂,有的企图杀死这位基克。 “嘘!” 马修右手里握着的手斧还在滴着血,左手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们小声点。 铁霜强盗们在马修与群盗的目光下僵立在原地,他们在这里仿佛成了局外人。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马修对基克问道。 “我经营着田鼠屯,这里有母鸡、奴隶、货物,因此会吸引许多人来往,待久了自然消息灵通。”基克趴在地上道。 基克说着严肃起来,“我是一个有用的人,也知道许多大人物的秘密,你不能杀人,也不能囚禁我。 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财富,让您体面的离开这里。” “可以,但得让我讲一个笑话!” 马修坐在高椅上,神态悠闲,仿佛天生的上位者,这幅姿态将基克吓住了。 “什么笑话?”基克犹豫的问道。 28.笑话 “铁霜强盗团是侏儒的种!” 马修冷着脸说完这句话,随后嘴角上扬,发出难听的冷笑声。 此时,在这原木大屋内,所有盗匪静默不语,孩童吓得蹲在角落里。 “哈哈!” 搂着两个“母鸡”的老匪夸张的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甚至都咳嗦起来。 “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笑话吗?”老匪一边笑着,一边询问众盗。 众盗匪打量着怀中的柔弱“母鸡”,还有餐盆中的肉食,以及散落长桌上还未来得及分配的武器护甲,顿时一阵轰笑声响起。 这里仿佛变成了欢乐的宴会,众盗亲如兄弟,他们在温暖的大屋中享受美食与荷尔蒙的刺激。 “你们不觉得好笑?” 马修突然对铁霜强盗们发问,这一下欢乐的宴会转眼又变成冰冷的刑场一般。 十位铁霜强盗,他们僵立在原地,随时准备突然的袭击。 众盗匪如狼群,有了头狼,他们真正变成了能咬死人的狼群。 “老匪,我又要奖赏你了!” 马修话题一转,突然对一旁的老匪道。 “现在我有了食物,又拥有了女人,我实在想不到我还缺少什么?”老匪站了起来,得意的笑道。 马修的指节轻轻敲击把手,“奖励是你应得的,这是我必须履行的义务。” “那就给予我坚硬的护甲与锋利的宝剑!”老匪回道。 马修将长桌上最好的护甲和武器赐予老匪,众盗匪默认了马修的分配权力。 铁霜强盗们脸色苍白,他们知道马修的头狼地位越发稳固了。 “老匪觉得我的笑话是好笑的,所以他得到了奖励。”马修道。 “难得的好笑话!”老匪在一旁附和着。 “可有些人觉得我的笑话并不好笑,所以他应当得到惩罚。”马修再次说道。 “有奖有罚,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了!”跪在地上的基克也赞同道。 “你想做什么?”铁霜强盗们质问马修,他们强装镇定道:“铁霜强盗团自有铁律,你难道不怕沃森的惩罚。” “沃森,他只是强盗团的头目,某种程度上我和他地位相当,他可没有惩罚我的权力。” 马修从高椅上站了起来,周围群盗也纷纷站立起来,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铁霜强盗们相互背对,神色紧张的看着周围的群盗,这种情况是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 “呵呵!” 突然,一个笑声在铁霜强盗们之中传来,这是一个年轻的强盗,他似乎并不想这么快结束生命。 铁霜强盗之中,有一个眼角带疤的老强盗,他是这伙铁霜强盗中的核心人物,也是沃森的心腹之一。 老强盗回过头怒视那年轻的铁霜强盗,但冰冷的锋利物刺入他的腰背。 紧接着是第二把锋利物体,乃至第三第四把,老强盗倒在血泊中,直至有人将他的尸体拖出屋内。 “扫兴的家伙终于走了!” 马修敲了敲桌面,举起田鼠屯特有的酸果酒,众盗匪与铁霜强盗们会意,一同高举酒杯,欢快的气氛重新回到这间屋里。 在昏暗的牛角灯下,马修在屋中角落中再度询问基克关于铁霜强盗团的秘密。 基克拢了拢身上的丝绒大斗篷,他的贴身长衣上绣着许多繁复的花纹。 “骨头…骨头大人!”基克有些不情愿的使用尊称,“在乱石丘这个地方,强盗势力只是浮于水面上的浮萍,而真正的主人都是水下的凶猛大鱼。” “比如?”马修作洗耳恭听状。 基克语气变得严肃,“你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刚才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看来这是一个组织,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马修道。 基克认真的盯着马修,似乎妥协了一般,他说道:“是的,一个专门研究神秘力量的组织,隶属于姆巴佩之岛。” “具体说说?”马修呼吸有些急促。 基克一眼看出马修心里的想法,“这个组织虽然没有种族歧视,但也不是你一个强盗头子可以触及的。” 马修有些恼怒,他抄起一旁的骨匕直接切下基克的一根手指。 “不要说废话!”马修冷声道。 基克捂着流血的断指,头上满是汗珠,这次他老实了许多,“他们从不露面,自称虫仆,侍奉于蠕动之影。” “你有联系他们的方式吗?”马修问道。 基克摇头,“从来都是他们单方面联系我,还有铁霜强盗团,都是受他们控制。” “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马修问道。 基克眼神闪烁,他捂着断指道:“我曾经向他们进献了一枚珍贵的魔蟾金币,以此乞求进入他们组织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马修追问道。 “我可以说,但是有条件!” 基克似乎料定马修会接受他的条件,那未知与神秘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 马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基克带出原木小屋,来到田鼠屯的水磨坊旁。 “离开田鼠屯,释放我的士兵,另外我的“母鸡”也得还给我。”基克小声恳求道。 “可以!” 马修点头,他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占领田鼠屯。 基克松了口气,田鼠屯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他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上面。 “那个组织有独特的招募标准,首先你在当地需要一定的名声。 其次你需要在满月之夜抄录一份渎神文卷,并将之焚烧。 最后,他们会派遣一名虫仆拜访,对您进行检查,证明你是否通过组织的考验。” 基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过现在看来,你或许马上就能够见到虫仆了。” 马修想到了那名戴着厚实绿帽子的男人,他点了点头,“你自由了,基克。” 马修回返原木小屋,一众盗匪已经东倒西歪的睡着了,他们搂着赤裸的“母鸡”,空气中是欲望发泄后独有的气味。 马修通过螺旋梯来到阁楼,这里是基克的房间,整齐摆放着各种家具,一个“矮人”在这里打扫着。 “主人!” 这是一个野地精,看样子已经被阉割调教过了,如同一个家仆一般。 “把基克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马修命令道。 野地精丢下扫帚,他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主人,您的宝贝…” 马修很满意野地精的表现,手斧砸开箱子上的锁,箱子打开,里面是几本书,还有一枚金币。 “金币!这就是魔蟾金币,和侏儒祭司的金币是一样的。” 马修将金币置于手心反复打量,先前他在祭司密室中得到过几枚金币,一直不清楚来历,现在倒是有些眉目了。 《炼金基础手札》、《坎萨星象揭秘》、《盾山之歌》、《渎神者的低语》,马修将四本书抱在怀里,这些书籍远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基克,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马修抚摸着这四本纸质书籍暗道。 29.夹击 清晨,田鼠屯中。 马修从床铺上醒来,身旁是一本翻开的书籍,上面满是各种图解和文字。 “咚咚咚!” 一个年轻人闯进了阁楼房间,他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蔬菜汤,还有几条烟熏烤鱼。 “骨头大人,又有几伙盗匪来到田鼠屯,按照您的吩咐,他们都加入了我们的狼群。”年轻人讨好的道。 “叫老匪过来!” 马修慢条斯理的享用他的餐点,手掌一挥,年轻人赶紧回去传令。 “已经两百多人了!” 马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田鼠屯到处都是那些盗匪,他们在这里交易货物,购买骨质或石制武器。 老匪踏着吱嘎响的楼梯,他身上是一副镶铁皮甲,脚上是一双鹿皮靴,腰间别着骨匕,背后挂着一把长弓。 “很有精神!” 马修穿回了自己的束腰长袍,宛如一个学者对老匪微笑道。 “狼头,您的狼群已经磨好牙齿,随时撕咬您的敌人。”老匪精神振奋的道。 “我临时给你一项特别的任务!”马修将一张羊皮卷纸递给老匪,“往北走,你会遇到一群特殊的人,将这份皮纸交给他们,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老匪愉快的接下这项任务,并且迫不及待的去执行,因为他清楚这田鼠屯已经是一处危险区域了。 老匪也没有什么要携带的东西,临走前又去了一次田鼠屯的鸡窝。 当他从鸡窝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出来的他失去了长弓。 “基克那该死的奸商,不知道他施得什么恶咒,骨头大人竟然同意他继续经营田鼠屯。” 老匪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在田鼠屯的鸡窝中他已经失去了两件武器。 “那些“母鸡”的技术真好,可惜我的长弓和匕首,这地方消费太高了。” 老匪消失在田鼠屯的道路尽头,他沿着低矮灌木丛旁的溪流而行。 老匪一边赶路,一边抱怨,“骨头大人是个好头儿,可就是太神秘了,总觉得无法依靠。” 大约三个小时,老匪找了一处河滩地生起营火,“北边,我都快抵达乌拉尔之山了。” 老匪从腰带掏出苦荞麦、洋葱、土豆、熏肉片,将材料混在一起,一锅乱炖。 老匪坐在河边,他摸着腰间的皮纸,心思起伏不定。 “骨头大人与铁霜强盗团的沃森产生冲突是不可避免的,最近两边都在扩张人手。 可铁霜强盗团在乱石丘的号召力太强,远非骨头大人可比的。” 老匪坐在河滩地一阵纠结,他叹气的想道:“别怪我,我也不想,但强盗从来都是站在胜利者一方的。” 老匪这么一想,马修的恩典顿时抛到脑后,开始操持他的晚餐。 就在老匪喝着他的汤羹时,不远处隐隐绰绰有亮光,并且光源越发靠近他的位置。 老匪一脚将营火上的火堆踹翻,随后收起腰包,弯身往来时方向潜行。 “斯!” 一头巨蜥与老匪面面对面,相互凝视许久。 老匪吓得牙齿打颤,整个人向后仰倒,但却撞到了某个坚硬之物。 “盾矛兵!” 三十个身穿轻甲,手持大盾与铁长矛的兵卫在老匪背后笔直站立,而老匪撞到的正是一面大盾。 “你是大人的信使!” 威尔斯骑着矮脚马上前,他拉下头盔上的面罩问道。 “大人?” 老匪无意识呢喃着,大脑疯狂搜索着某位大人物。 “对!” 老匪连忙起身,“我就是大人的信使!” 另一位矮脚马骑士上前,他将骑士枪架在老匪肩膀上,“哪位大人?” 老匪转过头面向这位骑士,他露出一张苦瓜脸,“自然是那位大人!” “克莱,不要冲动!”威尔斯语气沉稳的道。 只见威尔斯翻身下马,从老匪腰间抽出皮纸,打开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马修大人已经部署好了,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进行。” 老匪愣在原地,他指了指威尔斯手上皮纸,又转头望了望那一排排盾矛兵。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老匪低语道。 田鼠屯,东北方的枯水沟。 隔着枯竭的水沟,铁霜强盗团与马修的群盗正在骂战。 马修揉了揉眼睛,这种小规模的村斗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尤其是在他已经提前布置暗手的情况下。 隔着枯水沟,沃森在一众强盗团的拥簇下缓步而来。 沃森身边除了铁霜强盗团的成员,还有许多召集来的盗匪,大约百十来号人。 马修这边堆满了人,三百多人挤在一起,真是黑压压的一片。 可除去老弱妇孺,还有残疾的,只有六七十可战斗的盗匪。 沃森似乎看穿了马修的虚实,那些拥簇在马修身边的群盗只需要一次猛击,便会立即溃败。 马修这边声势极大,可除了身边的原铁霜强盗们,其余都是目光闪烁,只有表面凶猛,实则内里怯弱。 沃森依旧赤裸着上半身,那些伤疤仿佛他的荣耀,所有盗匪都在他的目光下低头。 “这里只有一个头狼!”沃森朝着马修低吼着。 马修对比了一下自己与沃森的实力差距,似乎除了身体强度相当,战斗意识与技巧都差距甚远。 沃森不断说些恐吓的话语,隔着枯水沟,双方的人都在不断进行骂战。 这样一直持续一个小时,或许大家都累了,骂战逐渐停止,所有人意识到该动真格的了。 在马修的阵营中,一些盗匪已经摸过枯水沟,悄悄站到沃森的队伍里。 “大人,该进攻了!” 马修身边的原铁霜强盗们有些着急,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人心马上就会散了。 马修也不在意,他双手拢在袖口中,兜帽遮住直射来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再等等!”马修开口道。 沃森也不着急动手,因为他觉得对方的人支撑不了多久,他们的勇气会一点点消磨。 时间一点点过去,果然马修这边隐隐有争执声传来,一些盗匪劝说马修向沃森投降。 忽然,有马蹄声从枯水沟一侧传来,紧接着是重重的脚步声。 沃森慌忙向后望去,只见一排排盾矛兵向他这边压过来。 “乌诺克家族的盾矛兵!” 沃森脑海里瞬间想起马修曾对他说过的话,他意识到自己早已经被对方玩弄鼓掌之中。 沃森怒视对面的马修,“你早就计划好了!” 马修面无表情,站立的地方从未移动,仿佛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旁观者。 一些心思灵活的盗匪又开始换了阵营,马修这边的人手渐渐多了起来,没过多久便超过沃森那边。 “投降吧!” 马修拉下兜帽,对面只剩下三十多个铁霜强盗,而所有游散盗匪都站在他这边。 沃森统率的铁霜强盗团腹背受敌,可尽管如此依然没有一个铁霜强盗离开阵营。 “可惜!” 马修知道沃森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所以这种人只能让他归于死亡。 马修手掌一挥,盾矛兵顿时压上去,大盾组成盾墙,长矛刺击,极为有效的收割生命。 沃森如饿狼般冲向马修,但无数盗匪硬生生将他拖进枯水沟中,一个又一个盗匪扑上去。 “这就是我的狼群!” 马修一直不曾移动半步,俯视着沟中浴血奋战的沃森。 沃森一手持圆盾,一手持短斧,攻守兼备,即使敌人犹如狼群袭扰,他也不曾有丝毫慌张。 可惜体力终有枯竭,在杀死第十一个盗匪时,他的小腿被一把木矛扎穿。 紧接着小腹、右臂等,伤势不断累加,最后倒在尸堆上。 “投降!” 三位矮脚马骑士举着乌诺克家族旗帜,他们冲击着铁霜强盗团的防御线,口中不断发出怒吼。 在沃森倒在枯水沟后,铁霜强盗团便纷纷放下武器,并跪在马修的脚边。 原本还欢呼雀跃的群盗,在看见铁霜强盗与盾矛兵以及三位骑士下跪后,也如压倒的稻麦般纷纷下跪。 马修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站立的人,他环视四周,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 “无上的权力啊!” 30.虫仆 田鼠屯,远远望去这里像是数个微微隆起的土包,低矮的木屋错落其中,碎石小径上插着路牌,指引着初次到来的旅者。 与从前的田鼠屯相比,如今的田鼠屯冷清许多,不再有盗匪光顾这里,也不再有“母鸡”站在路牌下吸引旅客。 原木小屋,马修在翻阅着《炼金基础手札》,这上面记录着一些常见草药的药性,以及一些激发药性的手法。 马修沉浸在知识中,而一旁的基克正忐忑不安的站立着。 “基克,你不用一直待在田鼠屯,乌拉尔之山那里更适合你。” 马修合上书籍,平静的望着忐忑的基克。 是的,在枯水沟事件后,基克十分自觉的加入乌诺克家族,并正式担任乌诺克家族的一名干部。 “乱石丘的盗匪多数已经迁移到乌拉尔之山,农场、牧场都恢复了正常的运行…” 基克认真的向马修汇报这一段时间的工作,这些工作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但他依旧坚持了下来。 “所以,作为一名乌诺克家族的干部,你是要向我谏言了!” 基克快速适应职务让马修压力大减,他就缺少基克这种政务人才。 “是!” 基克不再忐忑,而是极为严肃,“目前为止,乌拉尔之山拥有一处小型铁矿,两处石场,以及农场、牧场各一座。 另外伐木场、铁匠铺、皮革场等地方都已经修缮完毕。” 基克发觉马修有些不耐烦,于是赶紧说道:“依靠乌拉尔之山以及侏儒的遗产,乌诺克家族会迅速发展。 但在摩达之地,您很快会引来一些目光,所以您需要一个强援。” “你应该说一个靠山!”马修手指敲着书籍封面道。 基克点头,并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 “南边接壤的霜冻岭一直是安纳西之女的巢穴,如果她们得知侏儒覆灭的消息,一定会过来占领这里。” 马修点头,“那你的建议?” “今晚一位尊贵的客人将拜访您,您应取得他的信任,他所属的组织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指望。”基克道。 “我明白!” 马修清楚基克的意思,人类从来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在过往历史中,人类族群往往只充当一个不起眼的配角。 “不过也不能过于依赖那个组织!”马修目光停在地图上的某处。 基克显然理解错了马修的意思,他隐晦的提醒道:“大人,虽然高山恐怖之王的荣光照耀着您,但根据形势,您应该尽早决断。” “渎神者!”马修轻笑道:“我并不惧怕成为一个渎神者,但这个组织值不值得我放弃神的荣光还得另说。” 基克无奈,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家臣的身份,但乌诺克家族给予的安全感是他无法舍弃的。 “今晚的谈话至关重要,就算不能取得对方好感,也不能得罪。”基克劝道。 马修点头对基克的话表示赞同,有一个头脑灵活的助手真是大有好处的。 不过马修心底有自己的一番考量,这种考量就不需要讲出来了。 “对了,来自东方的货队什么时候来?”马修问道。 基克能够建立田鼠屯,除了与隐秘组织建立联系,还有便是搭上了来自东方的货队。 比如关于神秘知识的书籍,以及那枚魔蟾金币,这都是从货队那里获取的。 “东方的货队在每年的六七月份抵达,这也是摩达之地上最温暖的月份。”基克回道。 马修起身来到窗边,负手而立,外面下着雨夹雪,天空照旧是阴沉的。 他对于基克口中的神秘组织并不向往,贸然接触神秘事物不是他的性格,但内心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不断靠近。 如今他已经占领乱石丘,不断收拢这里游散的盗匪与“野人”,将其纳入乌拉尔之山。 所有乌诺克家族的臣民都认为马修在集中力量开发乌拉尔之山,其实马修只是在圈养血奴而已。 “神秘组织!渎神者!虫仆!” 马修想到今晚拜访他的客人,他对客人的了解太少了,这让他极其被动。 时间总是过得极快,这段时间马修一直在田鼠屯研读书籍,特别是那本《炼金基础手札》,这让他对神秘领域有一些浅显的理解。 《炼金基础手札》中认为世界中有四种基本元素,水、火、土、气,并将之称为四方,炼金便通过对这四方元素的理解、分离、再造而实现。 在手札中,总有一些引用自其它文卷的文字,引用的文卷似乎极为珍贵,以至于作者后半部分几乎都是记录这些文字的解析。 “将它化做大地,能从火中分解出土,从粗鄙中分解出精妙之物。 它从大地升至天上,又从天上降至大地,拥有了天地的一切力量。” 马修念诵这些引用自珍贵文卷的话语,脑袋有些头疼,他无法理解这些话语。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陌生的客人敲响他的大门。 马修眼神一闪,将书籍收好,从容不迫的打开门扉。 戴着厚实的绿帽子,身上是宽松的袍子,看外表应该是人类。 “这是一份小小的礼物!”陌生的客人将一个小木盒送到马修手上。 马修点点头,将客人迎进屋内。 长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餐,热气腾腾的肉羹、刚烤熟的蜥蜴肉、满满的浆果沙拉。 马修和客人入座,双方都没有开口,而是先享用美食。 客人的吃相并不优雅,反而像那些饥饿的盗匪,这让马修眉头一皱。 “乌拉尔之山的主人,您不需要惊讶,在摩达之地,食物就是一切。”陌生的客人说道。 马修用一块麻布擦了擦嘴,这动作让陌生的客人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们掌握了神秘的力量,已经不需要凡物的供养。”马修开口道。 “在神秘的领域中也分有层次,而我们顶多算是边缘的爬虫。 我们无法离开世俗的供奉,相反某种意义上世俗在制约我们。”陌生的客人解释道。 “您的坦诚让我惊讶!”马修毫不掩饰的道。 “您早就发现了,不是吗?!高山恐怖之王的信徒。”陌生的客人轻笑道。 “呵呵!”马修揉了揉咽喉,那里的七鳃鳗正不安的扭动。 “我只是一名虫仆,在我之上还有通灵者,甚至于强大的灵之手。 相比之下,我与你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陌生的客人向马修展示他所在组织的强大,毫无疑问马修的确被震慑住了。 马修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恐怖之王在上,祂不会容许信徒拒绝客人的友谊。” 陌生的客人失笑,神邸固然伟大,但却无法眷顾一个渺小如尘埃的信徒。 “我需要两件东西,作为交换,我可以私人提供一些帮助。”陌生的客人开门见山道。 马修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点头同意下来,二人在小屋中商议许久。 深夜时分,陌生的客人离开小屋,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马修看着远去的背影,他将陌生客人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只黑背瓢虫。 “灵测虫,真是有趣的礼物!” 31.破译 在与隐秘组织的虫仆秘密会面之后,马修便回返乌拉尔之山。 他隐居于嚎叫之顶上,整日研究书籍,并且也加入了赛里斯的破译工作中。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期间偶尔有零星的游荡灰侏儒过来从刺霜地而来,都被新成立的巡逻队抓捕。 农场的田地恢复了耕种,牧场的几头母羊也诞下了羊崽子,这是马修最关心的事情,尽管他豢养了大量食腐蜥蜴,但那可不是常备口粮。 唯一让马修恼怒的是破译工作陷入瓶颈,赛里斯学士终究能力有限,一些关键的信息并不能完全破译。 马修已经想要借助隐秘组织的力量,但后果极有可能让他损失惨重。 嚎叫之顶,半月壁前。 这里摆放大量的皮纸手稿,每一份都是对于那仪典书的破译手稿。 赛里斯指着左边二十多张皮纸手稿道:“仪典书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上部为唤神,内容是如何向神邸祷告、祭祀,以及如何为生者祝福、为死者抚灵的。” 接着他又指中间那十几张,“中部为黑血之兽,内容分为三段,宿体、共生、死丘。 宿体、共生、死丘三个阶段变化的内容都成功破译,但唯独关键的晋升信息无法破译。” 马修脸色并不好看,苍白异常,他声音有些发冷,“说些我不知道的。” 赛里斯叹了口气,“我怀疑无法破译的内容与祂有关,需要特殊手段。 而第三部分,则是一种名为灵降的大仪式,这部分内容极其残忍,违背智慧种族的道德底线,我拒绝破译它。” “好吧!好吧!” 马修无奈点头,学士的固执让他无法理解,这个悲惨世界还需要道德吗?! 马修不清楚应不应该正式进行祭司修行,无论是残缺的祭司之道,还是恐怖之王的信仰,似乎都对他有极大的限制。 “我有选择吗?”马修自嘲的笑了笑。 「第一阶段,宿体。 一种生长于沼泽地的奈噩花,提炼此花的汁液,在无月之夜滴入眼睛。 将身躯埋入山中,沉眠三日三夜,请高山恐怖之王入梦,你的灵中将留下恐怖之影轮。 于梦中祷告祭祀之语,在恐怖之中留存本性…」 “开始准备吧!” 马修放下手中的皮纸手稿道。 赛里斯与其弟子朝马修致礼,而后匆匆离去,他们需要为马修准备修行之物。 马修仰视天空,根据《坎萨星象揭秘》中的星象推导,当月相满盈,而纱星北移时,无月之星象将在第四夜出现。 嚎叫之顶上,风雪忽急,盘坐于半月壁前的身影逐渐被风雪覆盖。 霜冻岭,某处地窟下。 干燥而寒冷的地窟中回荡着细微的咀嚼声,这是霜冻岭特有生物冷蛛进食的声音。 地窟四通八达,大部分通道蛛丝密布,偶尔几条通道有风声回流。 在其中一条闪烁微光通道内,头戴绿帽子的虫仆隐居在这里。 这条通道长满了微光蘑菇,蘑菇下是灰沉沉的菌丝网络。 这位虫仆摘下帽子,露出脑袋上的蘑菇,他挠了挠头,顿时刺激蘑菇喷出大量孢子粉尘。 “马修·乌诺克,高山恐怖之王的信徒,乌拉尔之山的所有人。” 虫仆一边整理他的蘑菇田,一边思索着关于马修的信息。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终于发生了不一样的事情,我或许应该给上级写一封信!”虫仆心道。 “对,应该写信!”虫仆放下锄头,一拍手道。 “这封信应该用「亲爱的纳西大人」为开头,不!太过于亲切,常年沟通灵魂的通灵者不会喜欢这么有温度的语言。” 虫仆又挠了挠头,在信纸上反复修改,他接着写,「听说您已经成功唤醒一位百年前的亡灵,并且掌握死灵呓语,这真是非凡的成就。」 “对对对!委婉的恭维来拉近关系,看来我的社交能力没有退步。”虫仆一边写着,一边抓耳挠腮。 他写了近乎半页的恭维话,而后才进入正题,「最近在霜冻岭发生了一件奇事,虽然这里是世界最偏僻的地方之一,但也总能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写到这里,虫仆默默祈祷,希望能引起纳西大人的兴趣。 「一个人类,也就是您卑微的下属的族裔,居然成了星之子(高山恐怖之王)的信徒。 我实在怀疑他能否承受星之子的念头,或许又一个邪孽即将诞生。」 虫仆手中羽毛笔顿了一下,他在斟酌自己能否写得更夸张一点,毕竟越是夸张,越能引起上级的注意。 于是这位虫仆在信纸上继续添油加醋,凭借着自身的脑补能力为马修赋予了一段奇妙的经历。 在这段经历中马修与侏儒祭司斗智斗勇,并成功占领乌拉尔之山,接着率领百人盾矛队征服乱石丘,并与霜冻岭发生多次小型战役,甚至俘虏了一群安纳西之女。 “完美的人类领袖!” 虫仆将信纸卷起,塞入一个手指粗木筒内。 一头鹰隼从一侧天光倾泻的洞顶飞下,它精准的落在虫仆的手臂上。 “我的前途就靠你了!” 虫仆喂了鹰隼一颗微光蘑菇,鹰隼兴奋的拍了拍翅膀。 待虫仆将信筒固定在鹰爪上,鹰隼振翅而飞,直入洞顶上的破口。 “在纳西大人没有回信之前,可不能让他出事。 霜冻岭的安纳西主母正在清理地底的酸食牙虫,暂时无暇顾及北面的乌拉尔之山。 唯一对他有威胁的是西南方向的刺霜地,那里的游荡侏儒可是个大威胁。” 虫仆从蘑菇田里走出,他伸手一招,无数瓢虫从蘑菇田中飞出,每个瓢虫的鞘翅上都有发光斑点,它们聚拢一起,形成一股光虫云团。 “去吧!阻拦刺霜地的侏儒们,让蘑菇种满他们的血肉。” 虫仆脑袋上的蘑菇不断喷出袍子粉尘,那光虫云团在粉尘中聚散游离,随后好似化作一股黑沙向外飞去。 光虫聚拢一起,低空飞行,时不时附在野兽身上,钻进皮肉之内,待吸血抽髓之后再次飞行。 刺霜地向东北处,这是一处砂岩地,偶尔几丛灌木生长其间。 几头灰侏儒在砂岩地游荡,这种野外侏儒最难驯化,近乎于野兽无异。 一般来说,只有中小型的侏儒部落会接纳他们,当然只有部落出现大量伤亡才会接纳野侏儒。 “咕噜噜!” 四五个灰侏儒挖掘地上的草根,恶劣的环境下,野外灰侏儒也难以生存。 在刺霜地深处一股流亡侏儒正在迁移,似乎有意的向东北的乌拉尔之山前进。 流亡侏儒由两位战斗侏儒带领,一路上收拢附近的野侏儒,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胡拉,前面就是星之子照耀之地,我已经感受到了恶徒的气味。” 白面的战斗侏儒凝视对面矮山的轮廓道。 另一位战斗侏儒蹲在地上,他正扒拉着一堆可疑的排泄物,“到处都是人类杂种的痕迹,难道乌拉尔之山真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个月前这里发生了强烈的灵性爆发,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侦查这起灵性爆发的原因。” “等等!” 蹲在地上的战斗侏儒突然站起来,他注视着天空中隐隐闪烁的光团。 “那是什么?”白面的战斗侏儒问道。 “嗜虫,一种专爱咬食血肉的害虫,这种数量的嗜虫只有那位才能培育出来。” 闪烁的虫云时而离散,时而又聚拢一处,似乎并无伤害。 两位战斗侏儒面色凝重,而就在这时不远处有箭矢射来。 “埋伏!” 两位战斗侏儒一惊,顿时身体下压,如猎豹贴地,快速在地面奔跑。 “一群人类杂种!” 两位战斗侏儒看清不远处埋伏的敌人,竟然是一群人类猎手。 “盾!” 一声低吼,一张张大盾从地上拿起,竖成盾墙。 两位战斗侏儒五指抓地,背部脊椎扭动,好似两头丑恶豹子,就要冲入盾墙。 突然,天上虫云收拢,如一张绸布般直直的罩了下来。 “不好!” 两头“猎豹”脊椎扭动,往旁边一闪,手脚在地上摩擦,险而险之的避开罩来的“绸布”。 “绸布”罩了个空,顿时砸在地面,如烟尘一般散去。 “逃!” 两位战斗侏儒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惧意。 32.无月 粗糙的砖面上,五六具灰侏儒尸体摆放这里,尸体皮肤上长满了蘑菇,眼眶里、口舌上到处都是,显得恶心而诡异。 砂岩地附近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乌拉尔之山中,四位干部封锁了这件事情的传播。 无论威尔斯、克莱等人,还是马修这位乌诺克家族的主事人,现在都顾及不了这件事。 这是一个无月之夜,马修被赛里斯学士以泥土封住耳口鼻,周围盾矛兵举着火把沿着篝火广场巡逻警戒。 一个石棺被威尔斯、克莱、米森抬到广场中央,三个野地精则作为祭品被割喉放血,激射的血液喷在棺里。 马修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对身边残忍的血祭无动于衷。 广场上的一切都在无声的进行,没有一个人类露出不忍的情绪,相反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奈噩花提炼的汁液,应您的要求做了提纯处理。” 赛里斯学士明知此刻的马修无法听到声音,依旧说着话。 耳口鼻被封,马修睁着眼睛注视赛里斯,眼神示意他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开始吧!”赛里斯学士叹气道。 四位干部上前,托住马修的背部,将他举起,然后放入棺中。 赛里斯学士举着手里的水晶小瓶,他示意让弟子固定马修的眼皮。 “提纯的奈噩花汁液效果更强,但谁也无法预料后续的变化。” 赛里斯学士一边说着,一边将瓶中汁液滴入马修双眼内。 “封棺!” 赛里斯学士将汁液尽数用光,便让众人封上石棺。 那青石棺门上刻有仪典书上的唤神之章,并且中间有一凹槽,凹槽内放置着玉质胫骨。 “希望这些布置有效果!” 赛里斯学士大手一挥,数个力壮之人将石棺抬起,送入矮山下的亡者厅。 亡者厅中央有一新掘之坑,坑深达数十米,其内黝黑无光。 坑上有木制滑轮,众人将绳索固定石棺,并缓慢放置于坑底。 “葬!” 赛里斯学士一声令下,无数沙土送入坑内,数十分钟才完全填充坑洞。 完成这一切,众人退出厅内,并死死封住厅门。 无知无觉,无识亦无感,无法言说马修此刻的感觉。 他的意识已经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在一片幽深黑暗中浮游。 黑暗无上无下,无左亦无右,他不知道浮游多长时间,直到一阵失重感,他才发觉置身于一个溶洞内。 马修站了起来,他站在一片散发幽蓝光芒的水面上。 环顾四周,一朵朵肉质花朵生长在溶洞的洞壁上。 “又是这样!” 马修记得这里,他被七鳃鳗寄生的第一晚做了一个清醒梦,梦中那就化身为花中之鳗。 “只是一个学徒阶段的修行,应该不会有太大难度。 况且我增加了奈噩花的汁液纯度,按照炼金手札上记载,奈噩花属于致幻剂的材料,提纯之后能见不可视之物。 而在乔的一些实验手稿中,人类属于低能种,天生对超自然力量不敏锐,所以提升汁液纯度属于正确做法。” 马修试图在水面上行走,这水体好似果冻般柔软平滑。 “呃!” 耳边一声轻响引起马修的注意,听声音来自于马修脚下。 他低头望去,水面下一庞大如山丘的巨物蜷缩其中。 “象面人身,这是恐怖之王!” 马修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突然意识一断,一股吸摄力将他向下吸去。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只看到那象面人身的高山恐怖之王占据整个视野。 黑色光晕在高山恐怖之王的脑后发散,祂的四肢逐渐伸展开来,喇叭状象鼻缓慢扭动。 “吒!” 无形的波动随着这声音散开,并化为扭曲的力量渗透马修的意识深处。 “来自土壤,来自坚石; 来自高山,来自呼啸; 彼时,灵与肉而合; 彼时,天与人归一; ……” 唤神之章虔诚诵出,马修心灵敞开,完全接纳那来自扭曲的力量,以及来自高山的恐怖念头。 不知过去多久,马修从梦中醒来,发现狭窄闭塞的棺中钻入大量细小虫豕,它们在马修身体上胡乱爬着。 封闭耳口鼻的泥土被血液浸湿,软化为血泥流淌出去。 “咳咳!” 马修使劲咳嗦着,将喉咙里的湿泥吐出,并且深呼吸几次。 他的瞳孔彻底变得猩红,心脏跳动频率变慢,呼吸也若有若无。 “滋啦!” 封闭的棺门松动,紧接着一丝光芒从缝隙中射来。 “大人!” 外面的人呼唤着他的名字,棺门被彻底推开,阳光照在马修身上,竟然让他产生刺痛感。 “已经三天了吗?!” 马修支起身子,三天没有进食,他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但精神状态很好。 “大人!”威尔斯挤开前面的赛里斯学士,脸色焦急,“西南方向的刺霜地又过来一队侏儒,这次他们引开砂岩地区的危险虫群,已经快逼近这里了。” 赛里斯学士推开威尔斯,“马修刚刚醒来,身体正处于虚弱状态,这个时候他需要休养,而不是处理事情。” “可盾矛队为了阻拦那队侏儒已经伤亡惨重,在这样下去,乌拉尔之山就要失守了。”威尔斯焦急的吼道。 “够了,准备血奴!”马修虚弱的道。 “是!” 威尔斯顿时大喜,立马叫人拖来几个野地精,甚至还有俘虏的灰侏儒。 在西南方向的林地,两个战斗侏儒正在一群人类盾矛兵中厮杀。 他们拥有强大的体魄,坚硬的骨骼,更快的速度,超人的反应能力。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战斗侏儒都超出人类的极限。 盾矛兵只能组成数个盾球阵,勉强抵御着战斗侏儒的进攻。 这种防御支撑不了多久,大群的灰侏儒正挥舞着骨刃冲杀过来。 克莱与米森也在盾球阵中,他们竭力维持阵型,不至于让士兵因恐惧而溃散开来。 两位战斗侏儒看着如刺猬一般的盾球阵也感到麻烦,他们虽然力壮,但也无法破开铁盾。 况且这盾球阵不时刺出长矛,一不小心他们也会受伤。 “让灰泥巴们先攻击,迟早他们会露出破绽!”白面的战斗侏儒道。 “嗯!”另一个战斗侏儒表示赞同,“那嗜虫太麻烦,好在并不是控虫人的同步操纵,不然真过不了砂岩地。” “我们也得快一点,另一队侏儒虽然引来嗜虫,但也支撑不了多久。”白面的战斗侏儒忧心道。 “那就不等了,以伤换命!”另一个战斗侏儒眼睛满是嗜血的杀意。 “等等,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白面的战斗侏儒耳朵一动,敏锐察觉有什么东西袭来。 只是他话刚说一半,身边同伴便被一只箭矢射中。 两位战斗侏儒就地一扑,快速在草丛里掩藏起来。 “没事,箭只射中了肩膀!”草丛里,那被射中的战斗侏儒道。 “东北方,第三颗水杉树上,是一个资深弓箭手。”白面的战斗侏儒压低声音道。 “他又开始攻击…” 白面的战斗侏儒刚想补充一句,那射来的箭矢扎进不远处的草丛里。 “没事,射在我小腿上。”另一个战斗侏儒说完这句,快速移动身体。 白面的战斗侏儒放缓呼吸,悄悄向资深弓箭手的方向移动。 这时,树上的人又射出一箭,箭入丛中,发生一声闷响,这是扎入皮肉的声音。 这一次,那位战斗侏儒再也没说话,看来这一次射入致命位置。 “杀!” 白面的战斗侏儒脸涨得通红,也不掩藏自己,如猎豹般快速奔跑。 草丛中,速度超绝的战斗侏儒曲线移动,这个速度和路线无法让弓箭手预判位置。 在接近水杉树两三米时,后腿发力,前掌上抬,如豹子上扑,直接攻击敌人。 当他扑击上去,直接跃出四米高,那位人类弓箭手的样貌清晰的展现他眼前。 猩红的瞳孔,苍白的皮肤,还有那暴起的血管,这个敌人似乎异常亢奋。 33.刺霜 马修踩在水杉树的枝干上,杉树密集的枝叶为他掩护,强大的五感让他的箭术更添几分精准度。 那虫仆赠予的灵测虫在草丛与枯枝间飞舞,它能够为马修的视野赋予灵性侦测。 无论敌人隐藏多么完美,都逃不过灵测虫的侦测。 瓢虫一样的灵测虫扇动鞘翅,不断锁定移动的战斗侏儒,让马修精准的射出一支支箭矢。 得益于灵测虫的辅助,马修射杀了一位战斗侏儒。 不过他的好运到此而止,另一位战斗侏儒凭借高速的移动,让马修的箭矢失去了准头。 马修眼睛紧盯着地面如豹子般快速移动的战斗侏儒,手中拉满的弓弦发出吱啦声响,显然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杀!” 一声低吼,战斗侏儒猛扑上来,直接对马修发动近战袭杀。 “蜥王!”马修侧头喊道。 树梢上,完美隐藏的蜥王直冲而下,张口便向袭杀过来的战斗侏儒扑去。 近三米的庞大蜥蜴身躯,如一段圆木压下去,直接将战斗侏儒扑在地上。 战斗侏儒被扑倒在地,并未与蜥王纠缠一起,反而掉头往高草丛一钻。 在灵测虫反馈的视野中,战斗侏儒已经往次刺霜地的方向逃离。 “真是果断!” 马修不竟有些头疼,这位战斗侏儒明显是有备而来,他有一种预感,往后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杀了他们!” 马修指挥蜥王冲入灰侏儒群中,在蜥王的帮助下,盾矛兵们很快将这群灰侏儒击溃。 残存的灰侏儒们四散奔逃,一部分被盾矛兵们俘虏,还有一部分散入到林地周围, 马修将蜥王叫到身边,他决定深入刺霜地探查敌情。 克莱与米森收拢伤员,在马修的命令下返回乌拉尔之山。 马修手持短刃,将高草丛劈开,单薄的身躯中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刀刃切开高草丛,湿泥里时不时窜出毒蛇、血蛭,都被蜥王一口吞下。 不多时,马修来到荒凉的砂岩区域,这里主要的活物是沙蜥,还有岩石下潜伏的土蛛。 马修的荒野生存经验不多,但是凭借他异化的肉体,一些恶劣环境已经不在对他产生威胁。 蜥王在砂岩区域爬行,四只短腿快速在地面扫动,没有一个野兽敢于向它发起进攻。 越过砂岩区域,刺霜地的地貌渐渐呈现在马修眼前。 一种名为刺霜荆棘的植物遍布这里,这种刺霜荆棘开着浅紫色的小花,茎干上是尖长的刺。 马修望着漫山遍野的刺霜荆棘,眉头一皱,他伸出一只手,食指上的灵测虫缓缓飞起。 在马修的视野中,一团团微弱灰光出现,它们在刺霜荆棘深处移动。 “灵测虫的侦测范围最远是二十三米,根据这些侏儒表现出来的灵性清晰度,距离大概十八米左右。” 马修没有犹豫,直接低头往刺霜荆棘丛中钻去,尖刺不可避免的扎进皮肤。 “快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马修忍着疼痛,前面已经出现一些灰侏儒的身影。 灵测虫在半空飞舞,将敌方的踪迹侦测出来。 “一共五个灰侏儒,其中一个灰侏儒的灵性之光非常显眼,应该是精英灰侏儒。” 一支箭矢抽出,搭在弓上,弓弦拉满,瞄准那正在落叶松下休息的精英灰侏儒。 “中!” 箭矢飞出,直直的扎进精英灰侏儒的脖子上。 在马修放箭之时,蜥王也扑杀过去,瞬间咬死一头灰侏儒。 这时,马修的第二支箭也射出,另一头灰侏儒应声倒地。 剩余两个灰侏儒如无头苍蝇,在刺霜荆棘丛中寻觅敌人踪迹。 马修冷笑一声,一边移动,一边搭弓射箭,两个灰侏儒皆被他一击毙命。 将侏儒尸体就地掩埋,马修抬头远望,在视野中,远处有数个明亮的灰团,这种强度应该是战斗侏儒。 “只有绕路了!”马修心中暗道。 有灵测虫的帮助,马修有把握能穿过侏儒们的警戒线。 唯一让马修担忧的灵测虫的使用时间,灵测虫通常能持续三个小时的灵测,而后便要吸食花蜜,并且休眠六个小时。 现在使用时间马上到三小时,马修让灵测虫在这片刺霜荆棘丛中吸食花蜜。 趁着灵测虫休眠的时间,马修坐在落叶松下,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心神中一轮灰光转动。 这轮灰光正是呼吸法「黑血之兽」在冥想者身上的具现,也是高山恐怖之王在信徒心底铭刻了一丝恐怖之影。 随着这轮灰光流转,马修呼吸变得极有规律,胸腔部位一起一伏。 马修的呼吸法进步很快,几乎可以感觉到肉体力量的增长。 毕竟服用过灵血,虽然这些灵血被七鳃鳗吞食,但此刻呼吸法的催化下,部分未被消化的灵血效果被激发出来。 心神中的一轮灰光快速增长,马修的精神也越发强大。 “这样下去,很快就能激发狂血之能!”马修眼底闪过一丝喜意。 马修沉浸于呼吸法的修炼中,外界的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天色已至黄昏。 “好了!” 马修睁开眼睛,在一旁警戒的蜥王爬回身边,马修宠溺的抚摸蜥王的背皮。 “我们得尽快查明这里的情况,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在这里即将产生对我有极大威胁的事物。” 马修手指一勾,灵测虫飞回手指尖上。 “走!” 马修再次扎进刺霜荆棘丛,尽量从空隙处钻行过去。 绕过最密集的侏儒巡逻区域,一步步深入刺霜地。 大约一个半小时,他在一处山涧旁看到侏儒营地。 营地位于山涧下,他们围绕山涧搭建一圈寨墙,无数火把固定寨墙之上,将周围环境照亮。 马修藏在暗处观察,寨墙上侏儒巡逻队交替的时间间隔为半小时,中间有五分钟的时间能让他潜行进去。 灵测虫在寨墙上飞舞,寻找一处隐蔽的落脚点。 确定位置,马修让蜥王待在原地,它的体型太大,所以只能马修一个人潜行探查。 摸到墙根,马修紧贴墙体,等待巡逻队换防,而后迅速攀爬,几息之间便翻过寨墙。 “呼!” 马修深呼吸几口,心脏跳动加快,这种探查敌情的任务果然不适合他。 寨墙内,围绕那山涧高处流淌的水流建立许多茅草屋舍,屋舍之间是一条条压实的土路,土路纵横交错着,数十亩农田点缀其间。 马修如同一头老鼠,在田地中潜行,田地里种满了各类蔬果,还有大片的小麦。 马修没有探查那些茅草屋,因为通过灵测虫,他知道里面住的都是战斗侏儒。 唯有那核心位置,也就是高处流淌的水幕里,隐藏着一位强大的侏儒。 在视野中,那里散发黑色光团,如一团蠕动的黑点,透着一股残忍和酷虐的气息。 34.侏蜈 清澈的水流从高处淌下,形成一道水幕,幕底是激射的水花。 白面的战斗侏儒跪在涧底水潭前,对着水幕的方向膜拜不已。 “为什么乌拉尔之山的情况还没有确认?”在水幕中,一个幽深洞穴中传出声音。 战斗侏儒听到这声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您的共事者正在使用他的饲虫阻拦我们探查的脚步,并且一群低贱的人类杂种驻守在边缘区。” “阿帕奇,你说那个胆小鬼吗?”那声音愤怒道。 “是的,他的嗜虫群让我们损失了大量的人手。”白面的战斗侏儒连忙道。 “阿帕奇,区区一个低等种。”山洞里的声音越发愤怒,“当年只是服侍导师的一个奴仆,是我让他拥有成为蠕虫信奉者的荣光。” “凯,您不必生气!” 一旁的灰袍侏儒们走出,他们手里提着腐烂的人头,上面满是蠕虫与大蛆。 “哦,我亲爱的学徒们!”山洞里的声音变得亲切,“我所需要的蚯囊制作得怎么样了?” 那些灰袍侏儒提起腐烂人头,高度腐烂的人头内部,隐隐可以看到一大团红蚯。 “蚯囊已经成型,大概再饲养一个多月就可以摘取了。”灰袍侏儒们纷纷回道。 “好!很好!” 山洞里的声音低吼着,好像受伤的恶兽一般。 白面的战斗侏儒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道,“强大的凯,您的伤势不会成为灭亡敌人的阻拦,只凭您的意志便能让他们臣服。” “你这个愚蠢的…” 山洞里突然发出咆哮,一条荆棘长鞭甩出水幕,直接缠住战斗侏儒的脖子,将他拖进水幕后的洞穴。 山洞里传出一阵咀嚼的声音,半晌过后,一个一米多高的身影出现在水幕之后。 透过水幕,依稀可见这身影长着许多节肢,即使只是静静站着,也足以给注视者极强的压力。 马修一直隐藏在一块凸岩下,通过灵测虫不断探查这神秘侏儒的灵性强度。 那侏儒一直站在高处流淌下的水幕后,就这样静止不动。 时间慢慢过去,隐藏的马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陌生的客人,为什么不出来一起聊聊!”那侏儒突然开口道。 刚想后退的马修身体一僵,对方极有可能在诈他,所以现在不能再引起对方注意。 果然,那神秘侏儒再未作出任何动作,他缓慢走出水幕。 他的皮肤是类几丁质的,头骨明显虫化,额头上长着一根顶端分叉的独角。 在他的背部脊椎大骨两侧,探出七八根锯齿节肢。 这位神秘侏儒身上的甲胃也是采用虫壳制成,腰间挂有数个昆虫标本。 “难道是我的错觉,可我明明闻到了陌生者的气味。”神秘侏儒心中暗道。 “出来吧!” 神秘侏儒背后节肢张开,如孔雀开屏般,并且额头那根y型独角闪烁深红光芒。 洞穴中发出轰鸣,似乎有庞然大物在奔跑,声音越发响亮。 “召唤物吗?” 马修心中想着,他凝神望去,那庞大之物身影越发清晰。 “这…” 马修差点出声,他赶紧捂住嘴,不怪他如此惊恐,实在是召唤物给予他的刺激太强烈。 该如何形容这怪物呢? 类似巨型蜈蚣,不过是由侏儒躯干组成的肉体蜈蚣。 肉体蜈蚣由一截一截的侏儒个体组成,每一截的侏儒个体除去了多余的腰腿和头的部分。 多节的肉体蜈蚣在洞**壁上爬行,一对对手臂组成的节肢勾住内壁。 这种场面太震撼了,这简直就是邪恶的具现化之物。 名为凯的侏儒手臂高举,他俯视他的学徒们,“你们也即将成为它的一员。” 灰袍侏儒们狂热的高呼达斯之神名,那是他们所信仰的古老者。 凸岩下隐藏的马修屏住呼吸,这简直就是邪教徒的巢穴。 马修深知绝不能让这群侏儒继续壮大发展,不然他在乌拉尔之山肯定无法安稳修行。 一直到深夜,这些侏儒的狂欢才结束。 马修在黑夜的掩护下撤退,再次翻过寨墙,马修带着蜥王一路东进,直接抵达乱石丘的田鼠屯。 “联系你的主人!” 马修推开田鼠屯旅馆的大门,直接吩咐旅馆的主人道。 这处旅馆是那位虫仆所有,通过旅馆的雇员可以直接虫仆。 虫仆没有让马修等待太久,他似乎已经预料到马修的目的,脸上带着无法猜透的神秘微笑。 “你已经见到了我的那位共事者!”这位虫仆意味深长道。 “不止见到了凯,还看见了他的怪物。”马修略带后怕的语气道。 “具体说说!”虫仆为马修倒了一杯蜜酒。 马修将刺霜地的见闻简单叙述一下,特别是那多节的肉体蜈蚣。 “他还是成功了!”虫仆神色复杂,他顿了顿又道:“真是邪恶艺术上的特别成就啊!” “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马修警惕的问道。 “原本只是单纯的神秘力量研究组织,没有种族歧视,不分正义与邪恶,只是单纯探究力量本质。”虫仆长袍道。 “那现在呢?”马修抿了一口蜜酒问道。 “现在?!”虫仆嗤笑一声,“任何组织时间一长,总难免有派系之分。 很不幸,我属于邪恶阵营的派系,并且这个派系就算在邪恶阵营中也名声狼藉。” “达斯是谁?”马修换了一个问题。 “一位古老者的真名,这位古老者我们通常称为蠕虫行者,我劝你不要念出祂的名。 虽然这位古老者失去神性,但依旧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马修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虫仆,“凯说他引导你成为蠕虫信奉者,为什么你一点都不虔诚。” “我当然信奉祂,不过信奉的是祂的伟力。”虫仆语气平淡道。 虫仆说到这里,突然叹气,“或许我应该改信星之子,至少你的那位主不需要信徒的虔诚信仰。” “主会接纳你的,如果你愿意归于主的怀抱的话!”马修咧嘴笑道。 “不了!”虫仆果断拒绝,他呵呵笑道:“还没几个人可以在星之子的念头下保持独立意志。” “够了!” 马修将蜜酒一饮而尽,他注视虫仆道:“我想我们应该拥有共同的敌人,或许可以联手。” 虫仆摇了摇头,“凯是狂信者,其在虫术上的成就不是我可以媲美的。” “如果真的无法抗衡,或许我应该考虑迁移到其它地方。”马修道。 “倒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虫仆拍了拍马修的肩膀,他将一张地图摊在桌上。 “邪恶克星,崇圣狩猎者!”虫仆道。 35.崇圣 “混乱与秩序互为一体,在摩达之地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混乱的杀戮,而秩序的力量也一直在默默发展。” 虫仆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宝塔形的建筑标记,“崇圣高塔,摩达之地上的古老势力,最早的创始人是一位森林游侠。 因为其自身的能力和信念,许多志同道合的智慧生命加入他的队伍,并于千年前成立崇圣高塔。 崇圣高塔的成员信奉古老者·橡,并且一直受到这位古老者的眷顾。 虽然在摩达之地,圣塔势力一直受到排挤,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刺向邪恶的一把尖刀。” 马修仔细看着地图,这崇圣高塔位于摩达之地的中心位置,那里是伟大之灵·魔蟾的领土。 虫仆似乎猜出马修心中想法,神色复杂道:“魔蟾不会承认人类的种族地位,毕竟这片土地上有太多优秀种族了。” 魔蟾蜍,摩达之地上毫无疑问的霸主,并且亲手创造了守护之族·沙万蜥人,还有毒牙之族·姆林蛇。 凡是在摩达之地生存的族类,都需要得到魔蟾的承认,而人类便是一直得不到承认的低等种。 “还是说说崇圣狩猎者!”马修说道。 虫仆继续介绍道:“崇圣狩猎者的主要成员还是沙万蜥人,准备的说是沙万蜥人中的分支族裔—卡蜥人。” 虫仆手指在地图的几个位置上连续点着,“这些区域都有圣塔驻地,位置十分隐秘,只有特殊途径才能联系他们。” “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那就直接说出来!”马修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位族裔显然心中已有计划,并且不是临时决定的计划。 “即使有特殊渠道联系崇圣狩猎者,我们也不能主动去联系。” 马修发现虫仆的表情微妙,似乎对崇圣狩猎者十分忌惮,甚至于恐惧。 接下来虫仆的话也证明了马修的猜测,虫仆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气道:“担任崇圣狩猎者必须敏锐而精明,也要具有坚定的信念。 因为崇圣狩猎者的敌人很可能拥有咒法和其他特殊能力,所以应该有坚强的意志力并为此做好充分的准备。” “那倒算得上难缠。”马修道。 虫仆继续说着,“他们常常可以靠灵活的头脑和三寸不烂之舌来搜集信息,以锁定要追捕的目标。 大部分崇圣狩猎者表面看起来很亲切随和,是那种有讲不完的笑话和故事的智慧生物。 这些乔装的外表掩饰了他们真实的,严酷无情的本性,使得他们可以顺利搜集情报而不会引起他人的好奇和猜疑。” 马修表情也严肃起来,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强者,不仅仅是难缠,而是称得上可怕。 “面对这样的敌人,恐怕就算睡觉也会睁一只眼。”马修道。 虫仆点头,他指了指马修和自己,“我们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可清除范围的邪恶之徒。 所以千万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旦被注意到,那真是永无宁日。” 虫仆这么一说,马修倒有点担忧,借助崇圣狩猎者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放心!”虫仆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他说道:“凯痴迷于虫之艺术,并且一直在追求侏儒族群中的地位。 刺霜地上的侏儒数量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就是树立图腾柱,让达斯之息风吹拂他的领土。” “图腾柱?”马修疑惑,他在神秘学上的知识实在匮乏。 “一种特殊信仰建筑,以铁石为材,上有花鸟虫鱼等象征神邸的雕像和纹饰。 图腾柱一旦成功建造,便可以沟通古老者的意志,举行献祭时更有可能获得祝福。” “所以?”马修问道。 “你不明白蠕虫行者的可怕,祂虽然是古老者,但神性已失,处于混沌状态。 祂的邪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星之子,所以一旦立下图腾柱,则必须进行虫刑之大祭。 这将是一个大事件,足以引发崇圣狩猎者关注的大事件。” “那我们需要做的是什么?”马修感觉自己成了这位虫仆的助手了。 “隐藏于阴影中,就像你我从前一直做的那样,慢慢的推动,计划自然而然会进行并且成功。” 马修眼神在虫仆身上扫动,“阿帕奇,我这算不算帮了你的忙?” 虫仆知道马修探查过刺霜地的侏儒营地,能得知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这算共赢,毕竟凯的营地继续发展,迟早要剿灭你的乌拉尔之山。”虫仆阿帕奇道。 “好吧!共赢。” 马修点头,他略带犹豫的问道:“你觉得我可以加入你的组织吗?” 阿帕奇盯着马修,低声笑着,这让马修脸上有些挂不住。 “组织招收成员是很严苛的,毕竟我们组织在整个东海岸都是有影响力的。” 虫仆阿帕奇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菱形宝石,他接着道:“星之子的祭司在组织里并不多,或许我的上级可以帮助你联系到他们。” “真的?” 马修有些惊讶,他似乎并没有价值让阿帕奇费心。 “前提是我的上级对你感兴趣,他可是一个生物学者。 像你这种低等种的星之子祭司,他一定会有兴趣的。”阿帕奇摩挲着手里的宝石道。 “你?”马修脑海里闪过被解刨的画面,顿时感觉不妙。 “没办法,我在这里有五年了,我必须引起上级的注意。 否则在这样下去,我这样的低级种人类很快会派往战役区的。”阿帕奇真诚的道。 “我应该感激你吗?!”马修气急而笑道。 “你会的。” 阿帕奇十分肯定,他清楚组织的资源对一个人类有多么重要。 “上级的来访信件很快会送达,你就在乌拉尔之山安心等待。” 阿帕奇将宝石放在桌上,通透的宝石反射瑰丽的光芒。 阿帕奇转身走出旅馆大门,临走时道:“这颗咒法宝石就作为我对你的私人补偿。” 待阿帕奇的身影远离,马修拿起桌上宝石,尽管心中有怨气,但依旧是将宝石紧紧攥在手里。 手握宝石,马修想到阿帕奇的话,将宝石重重砸在桌上。 “该死的阿帕奇!” 想到阿帕奇所说的上级,马修心里顿时压力巨大。 面对凯已经是黔驴技穷,更何况是阿帕奇的上级。 36.灵血 乌拉尔之山,嚎叫之顶。 在拥有高山恐怖之王浮雕的半月壁周围,这里散落数个干瘪的野兽尸体。 山熊、苍鹰、雪豹、灰狼等等,这些野兽尸体干瘪腐败,内里血液已经被吸干。 半月壁前,马修正在冥想,呼吸法在冥想状态中一点点进步。 共生,呼吸法的第二阶段,这一阶段七鳃鳗将真正与马修肉体真正融为一体,成为他的一个额外的特殊器官。 这种器官在仪典书中,被称之为血囊,也可称之为第二心脏。 马修在呼吸法上有所成就,必须获取灵血,但历来灵血只有在灵性生物上获取。 无法获取灵血,马修只能以兽血替代,当然他也在继续寻找灵血的获取途径。 白果林地的畸变冬林鹿是他无法招惹的,刺霜地如今也是禁触区,唯有西边的泥沼塘是能够探索的区域。 据说泥沼塘一直有一个强大野兽盘踞,并且几乎很少有活物存在,环境比任何地方都要恶劣,但这都不能成为阻拦他的理由。 “灵血必须获得!” 马修从冥想状态退出,充血的瞳孔满是坚定。 在马修身前摆放三样物品,一袋魔蟾金币,约莫有七八枚。 一个石盘,巴掌大小,名为虫章,隐约与蠕虫行者·达斯有关。 剩下就是咒法宝石,里面刻录了一个咒法,这咒法名为水土流失。 这是一个复合咒法,至少有两种元素性质变化,效果是汲取土壤中的灵性,以此治愈施法者。 咒法宝石是稀少的,也是珍贵的。 这就是马修为什么对阿帕奇只有怨恨,却没有达到仇恨的地步。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马修不死,这颗咒法宝石足以补偿他的任何伤害。 马修想不通,阿帕奇为什么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赠与他,只是单纯的补偿吗? 乌拉尔之山,马修手握咒法宝石,他望着山巅之外的云气舒展渐渐失神。 来此方世界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一直在俗世中挣扎求生,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每当他摆脱一个困境,总会落入另外的困局中,众生皆苦,不得解脱,或许他的未来会一直重复这样的局面。 飞鸟在天外盘旋,云聚雾散,风流雪涌,马修短暂忘却烦恼,沉迷于眼前的自然景色。 “找到了!” 赛尔斯学士在几个弟子的搀扶下,艰难的爬上嚎叫之顶,向马修说了一个好消息。 “我不是说了,以后让你的弟子来汇报信息就好了。”马修看着老迈的赛里斯学士无奈道。 赛里斯学士推开搀扶他的弟子,喘气道:“我可没年迈到走不动路的程度。” “不说这个!”赛里斯学士挥了挥手,他从袖子里抽出地图,“这是最新绘制的泥沼塘地形图,那怪物就在这个位置。” “是吗?” 马修从半月壁前站了起来,身形依旧消瘦,可笑容似乎少了一些阴翳。 他接过地图,“这可是一个大家伙,新的狩猎开始了,必须快速提升实力。” “现在吗?”赛里斯学士有些惊讶,他面色为难道:“目前盾矛兵才组织一批预备役,先前战损的士兵还没有补充上来。” “不了!” 马修摇了摇头,附近的蜥王慢慢爬到他的身边。 “我先去探查一下,可能并不需要盾矛兵的辅助。” 马修将狩猎弓和长矛背上,检查了一下箭袋里的特殊箭矢,随后带上蜥王出发。 “唉!” 赛里斯学士望着马修的背影叹气,他清楚随着马修的力量增长,族裔能够给予的帮助越来越少。 对于他们这些依附于乌诺克家族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弟子小心说道:“老师,那项计划得尽快提上日程,不然我们会被舍弃的。” 赛里斯学士满是皱纹的脸庞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是啊!当个体的力量凌驾于群体,便会犹如高高在上的灵性生物,对于群体的感情也会逐渐脱离。” 赛里斯学士目光变得坚定,他对自己年幼的弟子们道:“记住,人类的学者必须为灵与其族群架起桥梁,我们不能让他脱离整个族群。” “这种事情不应该和大人商量吗?”一位弟子问道。 赛里斯学士摇头,“不能说!不能让他意识到这种变化。” “召集家族的勇士,实验马上进入人体阶段。”赛里斯学士果断道。 马修携带蜥王在一片积雪原上前进,雪原上白茫茫一片,偶尔可以见到一串兽爪印。 在雪原尽头处,灰色慢慢占据视野,积雪在这里融化,湿泥里长出杂草,泥里翻滚出湿滑无鳞的长鱼。 “这里就是泥沼塘!” 马修眺望远方,这泥沼塘的面积不小于一个湖泊,里面稀稀疏疏的炭藓,一些地方密集的炭藓形成藓丘。 马修解下背后的长矛,他在泥沼中戳动,以此确定内里坚实的土地。 就这样,马修在泥沼塘中缓慢前行,而蜥王倒是在这里如履平地。 蜥王一边在泥沼中拨动短腿,一边偏过头与马修对视,似乎瞧不上他的速度。 “专心点,这里很危险!” 马修用长矛戳着泥沼,毫不客气的教训他这个越来越有灵性的大蜥蜴。 蜥王拨动短腿更加卖力,还围着马修转起了圈。 突然,蜥王附近窜出一个黑影,黑影直扑蜥王而去。 “该死!” 马修手中长矛奋力一甩,长矛激射出去,快如箭矢,直中目标。 那黑影被击中,在泥里翻滚不止,这赫然是一条森蚺。 长达七米的森蚺在泥水中扭动,那长矛贯穿它那碗口粗的躯体。 蜥王明显愤怒了,直接扑了过去,对着森蚺撕咬。 森蚺也不是好惹的,不顾贯穿躯体的疼痛,一口咬在蜥王的尾巴上,然后紧紧缠绕上去。 马修抽出一根箭矢,对着森蚺就是一箭,直接将它的头扎了个对穿。 森蚺被马修一击毙命,但躯体依旧紧紧缠绕蜥王。 马修不得不小心摸索上前,帮蜥王挣脱束缚。 挣脱束缚的蜥王对着森蚺尸体一顿猛击,最后被马修狠狠拍了几下头,才停止了它的无能狂怒。 “走!” 马修趴在蜥王身上,试图以这种方式快速在泥沼上行动。 在多了马修这个负重后,蜥王在泥沼里明显下沉了一些,但当它的四条短腿快速拨动时,惯性的力量让它犹如在泥沼上飘行一般。 “好样的!” 马修趴在蜥王背上,他拍了拍蜥王的脑袋。 得到马修的赞赏,蜥王更加卖力的快速爬行,以极快的速度向泥沼塘深处进发。 37.沼蛤 “咕噜噜!” 肮脏的泥沼中翻涌着气泡,一个个气泡冒出,稀薄的沼气随着气泡炸裂而释放。 一颗莲蓬一样的东西立于泥沼里,这莲蓬顶端下垂,并且左右转动,似在感知着周围情况。 这里已经形成一片沼泽,水面上遍布野生水莲,以及一些庞大根系的树木。 在一颗大树上,蜥王紧紧抱住树干,趾爪勾住树皮,牢牢固定在上面。 马修在不远处的横生树干上,他身体下蹲,手持弓箭,目光在下面的水泽上移动。 马修已经按照地图指示,抵达了目标区域,也就是那个怪物的领地。 怪物的领地意识很强,陌生人的闯入很容易被其察觉。 灵测虫在沼泽上低空飞行,水泽下的生命迹象一一呈现在他的视野里。 “在那里!” 马修张开弓弦,瞄准那片野生睡莲区域,特别是那根“莲蓬”。 “夺!” 弓弦声响,箭矢飞出,精准的扎进那根低垂的“莲蓬”。 “昂!” 一声古怪叫声在水泽中炸响,瞬间水花四散迸溅开来。 马修蹲在树干上,他想要看清这头怪物的真面目。 那仿佛炸开的水花中,庞大的怪物不断发出怪叫声,那一下的攻击或许命中了某个关键部位。 “噗!” 一团污水喷出,目标正是隐藏马修的那颗大树。 马修在树干上腾挪,借助下垂的滕蔓飞到另一颗大树上。 他如轻盈敏捷的猿猴,在这树间挪移,沼泽怪物的攻击无法伤害丝毫。 沼泽怪物在攻击无果之后,选择潜入泽底,似乎放弃了马修这个灵活的猴子。 一支特殊的箭矢从箭袋中取出,这支箭矢的箭头呈筒状,顶端带有宽度约一公分的中空铁针。 这支特殊的箭矢一旦射中目标,尖锐的中空铁针会快速刺破目标皮肤,直接抽取对方的血液。 这种特殊的采血箭矢专为收集灵血打造,目前马修箭袋中只配备了五支。 灵测虫停在枝头的一片枯叶上,它通过灵测反馈灵性强度,从而让马修精准得出那怪物埋伏的位置。 沼泽怪物将身体埋入淤泥里,不断朝着马修所在的方向逼近, 它的移动非常缓慢,也极有耐心,马修只要稍稍有异动,它都会静止于泥浆之内,等待合适的时机行动。 “果然极有灵性!” 马修暗暗猜测这头沼泽怪物已经摆脱野性本能,开始发挥它的狡猾天性。 “咕噜噜!” 沼泽怪物越发靠近目标,它激动的吐出气泡,气泡炸裂冒出一股酸性气体。 马修眉头一皱,这股酸性气体让他头昏脑涨的,好在他还抗的住这气味的刺激。 随着一连串的气泡,沼泽怪物慢慢从淤泥深处浮上来。 “就是现在!” 马修满弓而射,特殊的采血箭矢没入水泽,准确扎进怪物表皮。 “昂!” 怪物再次发怒,它张开扁长大嘴,一道黑影击中树干。 “咔嚓!” 整颗大树被黑影拦腰截断,马修身体一歪,就要摔进水泽中。 这时,蜥王咬住下坠的马修,直接往一旁窜去。 这一次沼泽怪物锁定目标,在水泽中横冲直撞,只几息功夫便冲至马修身前。 马修翻到蜥王背上,他将自己稳稳固定住,而蜥王的四条短腿也抓紧提速,在水泽上飘行而去。 沼泽怪物体型庞大,不亚于一间茅草屋,但这臃肿的体型也限制了它的速度。 马修回头望去,那是一头巨型蛤蟆,巨型蛤蟆的光滑体表上遍布深色纹路,那灯笼大的眼珠中是一个倒三角的瞳孔。 果然,这巨型蛤蟆的爆发只维持了十几秒,在它速度下降的时候,张口再度弹出黑影。 那黑影是一条墨绿长舌,长舌弹出之时如黑影穿行,速度超绝。 “糟糕!” 马修心中一慌,以这长舌的速度和长度,绝对能牢牢抓住蜥王。 马修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他遵循心中的想法,合身往弹射来的舌上一扑。 舌头接触马修,其上的粘性物质让马修无法逃脱。 “让你见识一下凡人的智慧!” 马修抽出腿上绑定的匕首,在束腰长袍上一划,那长舌粘连着割碎的长袍收缩回去。 蜥王身子回转,将半空中的马修叼住,而此时马修已经张开弓箭,特殊的采血箭再次射出,命中巨型蛤蟆腹部。 “走!” 马修再次趴在蜥王背上,身后无能狂怒的巨型蛤蟆只能向他这里喷吐着污水团。 “向左!” 马修指挥着蜥王走位,巨型蛤蟆的攻击太单一,凭借蜥王的高超走位技巧,那些污水团被一一避开。 巨型蛤蟆眼看攻击无效,又潜入淤泥深处,这一次似乎打定注意不出来了。 马修将掉落在水泽中的两支采血箭打捞出来,他将箭中的灵血收集起来,而回收的采血箭再度插回箭袋里。 时间转瞬即逝,在第三天的早上,马修已经收集整整一羊皮小袋的灵血。 这三天,沼泽怪物几乎每一次出来透气都被他使用采血箭攻击。 沼泽怪物的攻击已经被马修摸透,远程攻击的手段,除了弹舌,便是喷吐污水团。 所以只要拉开距离,马修驾驭着蜥王灵活走位,完全可以无视沼泽怪物的威胁。 当然,马修并不清楚沼泽怪物有没有底牌,所以当他采集够一羊皮小袋的灵血,也不再刺激沼泽怪物了。 这一袋的灵血对于沼泽怪物不算什么,但对于马修无疑是一大助力。 他的呼吸法可以借此更上一层楼,至少突破至共生阶段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从泥沼塘边缘处再次踏上坚实土壤,马修总算松了口气。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完成采血,马修的精力已经透支了,但他依然支撑了下去,未来的苦难正催促他不断提升。 雪原上,马修的足迹渐渐被风雪覆盖。 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压了下来,它重重的扑在地上,激荡起道道雪浪。 “昂!” 低沉的怪叫在这巨型蛤蟆腹中传出,它两侧凸起眼球盯着远处的矮山轮廓。 “呱!呱!呱!” 灰色泥沼塘中,一头头山羊大小的蛤蟆跳了出来,这群蛤蟆跟随在巨型蛤蟆的身后,慢慢向矮山前进。 这一次巨型蛤蟆晃动头顶上的触须,这如莲蓬般的下垂触须已经愈合箭伤。 特殊的触须左右晃动,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传递,似乎触须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变形。 38.毒心 “咚!咚咚!” 黑暗中,灰色的光轮转动不止,它带动着肉体中的外来灵血转化为灵质。 这灵质散入血肉深处,促使着七鳃鳗与血肉的深层次融合。 在胸腔位置,新的器官出现在这里,形如囊球一般,又似心脏般微弱跳动。 “共生阶段,血囊初生,天赋狂血。” 马修抬高手臂,胸膛中的血囊一收一张,皮肤表面呈现暴起的网状血管。 “狂血!” 马修缓慢扭动肌肉,力从腰而发,递进至双足之下。 一声闷响,足底岩砖裂开几道细缝,这力已经穿透砖体。 “现在的我可以毫不费力杀死一头山熊。” 马修感受着力量的奥妙,他似乎能够精准控制每一股肌肉束,使得骨肉扭合而产生的劲力不至于分散。 “尝试一下力量的极限!” 马修摆开马步桩,手缩于腰间,闭眼调动肌肉中的劲力运转。 “喝!” 马修低喝一声,一记冲拳上前,空气都发出轻响。 正当马修准备出第二拳时,皮肤上那暴起的血管破开一个小口,血液呲的一声喷射出来。 “身体无法适应狂血状态吗?” 马修解除狂血状态,他看了看皮肤上裂开的小伤口。 这伤口虽然不大,但如果狂血状态继续维持,受创面积恐怕会继续扩大。 “嗡嗡!” 在嚎叫之顶北侧,一头硕大飞虫出现在这里,它飞上北部绝壁,朝着马修飞来。 这飞虫形似螳螂,约有半米高,薄翅震颤,在空中高速飞行。 这是虫仆阿帕奇的虫侍,来自于东部雨林的翅螳。 这翅螳飞到嚎叫之顶边缘,它盯着半月壁,明显不敢冒犯半月壁上的神邸浮雕。 一个皮纸卷从它的镰刀似的前肢上掉落,看来阿帕奇在给马修传递新的讯息。 马修捡起地上的皮纸卷,他望了望远去的翅螳,在翅螳身上明显感受到一股致命威胁感。 这翅螳的实力恐怕在他之上,也就是马修连阿帕奇的虫侍都没有把握战胜。 “毕竟阿帕奇来自于神秘组织,有一些底蕴可以理解。”马修如此安慰自己道。 皮纸卷上记录了刺霜地的情况,目前刺霜地正在抓紧建造祭坛,图腾柱的建造工地就位于刺霜地与乌拉尔之山的交界处。 “凯这是吃定我了吗?!”马修心中冷笑。 在皮纸中,阿帕奇将下一步的计划告知他。 图腾柱需要立于灵性脉合之处,这需要一定的星象学与地脉土质学的知识素养才能推算出来。 很显然,凯没有这样的知识储备,并且贫瘠的摩达之地也没有无主的灵脉点。 所以凯需要创造一条临时的伪灵脉点,以此达成建造图腾柱的需求。 而虫刑之大祭便是创造伪灵脉点的手段,以大祭召唤蠕虫行者·达斯的力量,创造一个伪灵脉点还是十分轻松的。 虫刑,对智慧生物施加虫刻之刑,这种残忍的刑法可以激发出强烈的负面情绪。 这些负面情绪也是取悦蠕虫行者的关键之处,当然这些远远不足以让蠕虫行者降下意志。 大祭,最低祭品数为一百,当然如果祭品的质量足够高,也可以降低数量。 不过在摩达之地上,凯除非掠夺安纳西之女,又或者灵性怪物,否则他绝难满足高质量祭品要求。 这样的情况下,以量求质是唯一的办法。 在这片土地上,繁殖力高,而威胁最低的种族,除了人类,便是地精。 「除灭族裔,减消地精!」 马修眼睛微眯,阿帕奇不愧是达斯之信徒,这一手可谓毒辣。 减少人类和地精的数量,让凯不得不对另外的异种下手。 除开人类和地精,凯无论对那个异种下手都会产生极大影响。 甚至于阿帕奇可以暗中引导其它异种与凯发生冲突,以激发其中矛盾,凯就算心里有所迟疑,到时恐怕也不得不动手。 “阿帕奇!阿帕奇!” 马修反复念叨这个名字,相比于那位强势的凯,马修更忌惮于这条隐藏于阴影中的毒蛇。 乌拉尔之山下,那篝火广场之前,大部分的盗匪已经定居在城镇中,他们修复并继续完成中断的建筑工程。 赛里斯学士明智的延续了侏儒祭司的货币政策,以兽币制服刺激人的积极性。 大量兽币投入到工程建设、农场劳作、作坊运营等等地方,一个市场雏形慢慢建立起来。 作为这里的主人,拥有统治权力的马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城镇里。 在居民的眼中,四位干部以及赛里斯学士比马修更具威望和号召力,并且他们还给城镇取了一个名称,南萨之镇。 南萨之名源于一位人类英雄,这位英雄曾领导强大的人类部落,并且在摩达南方建立自由之地。 不过人类英雄大多没有好的结局,所以居民为城镇取名南萨,以纪念这位英雄以及曾经的人类辉煌。 这一天,那座乌拉尔之山上传下一则布告通知。 这则突如其来的通知在南萨之镇中引起不小的风波,没有一个居民选择响应这则布告通知。 “离开南萨之镇,搬入乌拉尔之山下的地厅!”一位猎人刚刚打猎回来,他看到这则布告,脸上满是愤怒。 另一位裁缝师也同样愤怒,“毫无理由的布告,即使是乌诺克家族的当家人也不能如此任性的使用手里的权力。” “对!”一位身穿皮甲的女性猎人赞同,并发表自己的意见,“南萨之镇的城墙已经快建好,外围的箭楼和瞭望塔也布置的差不多,我们不需要执行这种命令。” “我们应该找赛里斯学士商量!”一位老者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南萨居民纷纷赞同。 尽管他们对无理的通知感到愤怒,但心底清楚这里的土地属于乌诺克家族,他们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敌袭!” 就在居民准备前往赛里斯学士的宅邸时,城墙外火光大盛。 “拿上武器!” 南萨之镇的驻守队迅速整顿队伍,一个个持着大盾长矛往城镇吊门方向走去。 攻击南萨之镇的正是巨型沼蛤率领的沼蛤大军,一头头沼蛤将镇外木质箭楼推倒。 “呱呱呱!” 蛙鸣声响彻整个南萨之镇,在城墙上的猎人组成射手小队,不断射击那些沼蛤。 巨型沼蛤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它蹲在距离城市几十米处的平缓地区,倒三角的瞳孔注视着城墙。 “昂!” 巨型蛤蟆一声怪叫,巨口张开,一团墨绿污水在口中凝聚。 空气中的水分被抽取出来,使得这水团越来越大。 “嘭!” 水团射向空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当它掠至城墙时突然炸裂开来。 39.捕获 “回避!回避!” 城墙上的狭窄走道里,一位位猎手被炸裂并且散开的水点淋湿。 这水点中带有腐蚀强酸,猎手们被淋湿的皮肤被腐蚀灼伤。 威尔斯与克莱举着大盾,他们正在城墙外与大群普通沼蛤作战。 眼看沼蛤越来越多,威尔斯与克莱果断下令撤回城镇内。 驻守的盾兵顶着大盾抵抗下落的腐蚀水点,他们来到城墙上,角落里一桶桶熬制的火油推出。 “等等!” 威尔斯抱着凸起的墙垛俯瞰,他在等待时机投放火油桶。 “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一桶桶火油推至边缘,即将投放下去。 沼蛤群聚拢至墙根处,这城墙高约七八米,就算巨型沼蛤也不一定能翻越进来。 “放!” 威尔斯眼看大部分沼蛤聚集在墙根处,直接下令投放火油。 一桶桶火油从墙上坠落,砸倒一片沼蛤,桶内火油四处飞溅。 克莱兴奋的点起一支火箭矢,无需瞄准,张弓便射,瞬间墙根下燃起一道火线。 “滋啦!” 刺鼻的焦臭味散发,火线扩散如同一道火焰溪流,大量的普通沼蛤在其中被灼烧,继而成为一具焦尸。 “投掷器!” 威尔斯在盾兵的掩护下来到城墙中段,这里安置了一架小型投掷器。 投掷器一端抛杆拉到最低,在抛杆托盘上放置有准备好的火油桶。 威尔斯坐上投掷器中间的抛射控制位,转动前方把手,校对抛射目标位置。 巨型沼蛤没有移动位置,正处于投掷器的抛射范围,并且此时风的阻力并不大,不会影响抛射轨道。 “放!” 压下拉杆,抛杆瞬间上抬,火油桶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朝着巨型沼蛤坠落。 “昂!” 巨型沼蛤脑袋上的触角抖动,空中的火油桶被无形力量摄住。 威尔斯大惊,他转头吼道:“克莱,射箭!” 随着威尔斯的话音刚落,一支火箭精准射中空中静止的火油桶。 轰的一声,火油桶炸裂,四散的火焰如雨点下落。 巨型沼蛤沐浴火雨之中,这火雨落在其湿滑皮肤上,只是刹那之间,便灼烧出一个小洞。 “昂!” 巨型沼蛤抖动身体,它汲取空气中的水汽湿润皮肤,企图熄灭背部的火焰。 不过这火与油结合,越烧越旺,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 威尔斯举着大盾,凝神盯着不远处发出怪叫的巨蛤。 这怪物似乎出奇的弱小,明明体型庞大,拥有超自然力量,偏偏防御力极低。 沐浴火雨中的巨型蛤蟆被灼烧得千疮百孔,看样子已经被准备逃遁。 威尔斯坐在投掷器上,第二个火油桶已经装填完毕,他已经在校对抛投的距离。 “呜!呜!呜!” 南萨之镇外,唯一的一座预备役兵营中,米森正率领士兵过来。 五十位士兵手持圆盾与手斧,一边行走,一边用手斧拍击圆盾。 此时,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倾向人类,巨型沼蛤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乌拉尔之山下,马修已经来到篝火广场上。 他站在这里已经有几分钟了,南萨之镇的力量让他有了新的认识,巨蛤的脆弱也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这就是集体的力量?”马修不竟喃喃自语道。 “去吧!将大铁网拿出来,或许我的宝库中能有一个出色的藏品。”马修对一旁的学者弟子道。 如果能够一头灵性怪物,那显然对于将来有极大帮助。 马修心中分析巨蛤的情况,是什么原因造成它如今的局面。 这巨蛤离开熟悉的主场,天然处于劣势。 它本身的防御力并不强,沼泽中还可以依靠泽中泥沼掩护自身,但在陆地上就如同活靶子一样。 高大坚实的城墙让它庞大体型难以发挥优势,并且它控制的普通沼蛤群也因为城墙而失去优势。 “这样看来,捕获巨蛤的几率极高。”马修期待的想道。 “哈~” 脚边的蜥王用尾巴抽着马修的靴子,并且发出怪声,似乎对他捕获巨蛤的决定不满。 “放心,你永远都是我的头号伙伴。”马修蹲下身子,抚摸着蜥王的背部。 城墙中门,吊门再次被打开,威尔斯与克莱指挥着盾兵将铁网拖出城门。 在队伍末尾,马修缓步上前,这几乎是马修第一次正式露面,所有南萨之镇的居民都可以在城墙上看到他的真容。 马修身上依旧是束腰长袍,腰间简单系着粗麻绳,麻绳上挂有几个精致小袋。 在脖子上,是一串兽牙项链,项链上零星几颗野兽犬齿。 盾兵们拖动铁网,沉重的铁网将地上杂草碎石一一刮掉。 曾经捕获冬林鹿的铁索网如今又派上用场,命运真是奇妙。 “大人,掷火罐!” 基克骑着矮脚马,气喘吁吁的运来一批掷火罐,这些陶罐中密封火油,塞口里装置着引火线。 威尔斯与克莱也纷纷骑上矮脚马,各自手里拿着掷火罐。 “开始吧!把它逼过来。”马修说道。 威尔斯与克莱得令,纷纷骑马朝着巨蛤冲去,他们用绳子系住罐口,并且点上引火线。 二人甩动绳子,掷火罐轮转起来,等待时机发挥它的杀伤力。 凭借高超的骑术,二人在巨蛤周遭移动,当靠近一定距离,甩动的绳子脱手,掷火罐直接抛至巨蛤身上。 这真是火上浇油,巨蛤身上的火点还未熄灭,掷火罐又为它身上添加两簇火焰。 威尔斯与克莱兴奋的在马背上欢呼,忽然一股无形力量禁锢他的身体。 “精神控制!” 马修盯着巨蛤脑袋上的低垂触角道。 马修一把抓过基克身上的弓箭,弓弦拉满,直接放出箭矢。 巨蛤距离马修十几米,并且已经退至林地边缘,这超出马修的射程范围。 不过马修不需要瞄准,他只需要吓住巨蛤这个惊弓之鸟。 果然,对弓弦声有深刻印象的巨蛤一阵颤抖,精神控制瞬间消失。 “好机会!” 马修一个箭步冲上去,身影如恶狼奔行,几息之间便接近巨蛤。 “普通冲拳!” 庞大的体型让巨蛤没有快速反应的能力,马修一记普通冲拳打在它的前肢上,内里骨头直接被打断。 “狂血!” 胸膛血囊加速跳动,马修速度再升,一个侧身闪避躲过巨蛤扑击。 “高速冲拳!” 马修拳头再次猛击,这一次对准另一条腿骨。 高速冲拳之下,劲力穿透其肌肉骨骼,直接击出一个血洞。 40.精神 巨蛤前半身贴在地面上,它的两条前肢已经被折断,真正成了活靶子。 “像巨蛤这种灵性生物,只有在主场中才能发挥实力。” 马修站立于巨蛤面前,巨蛤脑袋两侧凸起的眼珠正好能够看清他。 “好好看着吧!” 马修调整身形姿态作马步桩,双掌前伸对准巨蛤,猩红眼眸里满是狂热杀意。 “连续高速冲拳!” 双掌突然紧握,足交发力,劲从腰起,劲与力交合,凝成一束。 霎时间,马修消失原地,地上腐叶枯枝仿佛被炸开,残影在飞散的枯叶中穿行。 残影道道,围绕在巨蛤周围,这残影或拳或掌,尽数击在巨蛤身上。 拳掌相加,如击沙袋一般,马修在高速移动中连续击打三十六下,而后抽身而退,将身影隐藏在士兵的保护圈内。 巨蛤摇摇晃晃着,这三十六击绝不是那么好受的,它全身共有三十九块骨头,其中一半已经产生骨骼轻微折断。 铁网在盾兵们的拖动下,一点点罩住巨蛤背部,无力动弹的巨蛤如同待宰的羔羊。 巨蛤张开大口,一团酸水缓慢凝聚出来,拖动铁网的盾兵们顿时惊恐撤退。 “给我盾!”马修朝着一旁的士兵道。 拿过士兵的圆盾,马修的狂血状态再度激发,暴起的血管直接破裂,他的身体已经是不胜负荷。 “去!” 圆盾平甩出去,在半空划过一道弯线,然后精准的打入酸水团里。 “噗!” 圆盾贯穿水团,打入巨蛤口内,水团瞬间破裂,水流砸落地上,腐蚀性的酸水产生一阵白烟。 一系列的打击下,巨蛤终于瘫倒在地,再也无力反抗士兵们的捕捉行动。 “运到嚎叫之顶!” 马修收拢袖袍,唤来一旁的蜥王回返。 “等等!” 预备役队伍中的一位士卒出列,神情紧张的叫住马修。 “大人,请您取消今天的那则布告通知。”这位士卒颤声道。 马修环视四周,预备役与盾兵队不敢与其对视。 唯有城墙上的那些居民,一个个似乎在期待什么。 “这是你个人的建议?”马修问道。 “是…是的!”这位士卒点头道。 “那好!”马修表情严肃,他对着所有人道,“我在此正式回复你,这项命令会坚决执行。” 停顿一下,马修语气放缓,他高声道:“我是一个仁慈的人,拒绝这项命令,我会允许他继续生活在南萨之镇。 但是,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将被拒绝靠近乌拉尔之山,并且即使死亡也无权葬于地厅里。” “诸位!”马修张开手臂,对着所有人道:“你们可以选择反抗,毕竟这曾是你们祖辈都不曾拥有的自由。” 马修甩下这句话便回返乌拉尔之山,这时已经没有一个人敢于发声。 在马修离开之后,米森愤怒推开周围的士兵,一把抓住那位出声的士卒,“阿努,你本来是我最看好的人,但是为什么你没有一点祖先的精神。” “什么精神?”这位年轻的士卒已经处于失神的状态。 “弱小的族群就要像拳头一把握起,拳头没有独立的意志,自由的精神,高尚的人格。 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奉献力量,给出建议,这样的精神并不可贵,所以卑贱如残铜。 这样的铜之精神一直在人类族群中流传,在人类没有真正获得力量前,铜之精神会一直存在。” 米森语气中略带沧桑,他的奴隶生涯虽然短暂,但却让他对铜之精神有深刻体会。 人类普遍弱小,所以需要凝聚力量奉献于一人,被奉献之人不是群众挑选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的脱颖而出。 马修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统治权不是别人施舍的,而是自己获得的。 那位士卒的结局是被吊于城墙外的霜林大道上,每一位经过的人都能看到他,并且引以为戒。 在第二天,这位士卒被发现已于昨夜冻死,一位老伐木工收敛了这位士卒的尸身。 老伐木工将尸身放在板车上,这板车上还放有鹤嘴锄、铁锹等工具。 老伐木工沉默的拉着板车,乌拉尔之山前的广场已经聚集大批居民。 “地厅正在扩建,除猎人与农夫外,其他工匠都充当临时建筑工,对地厅进行扩建开发。” 士兵们在人群中维持秩序,并且宣读赛里斯学士的临时政令。 “南萨之镇的墓园已经搬到西面!”一位士兵告诉老伐木工道。 “好!” 老伐木工很干脆,没有纠缠士兵,推着板车离开这里。 “唉!” 士兵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板车里的尸体,这个时代的人类只有依靠铜之精神才能繁衍生息。 嚎叫之顶上,马修站立于悬崖上,他俯瞰着下面的人群。 “居民已经逐渐收拢到地厅,只有这样才能尽量保存南萨之镇的有生力量。” 群众大多愚昧,他们无法理解马修的命令,当然马修也不会解释太多,领主的强权不容许质疑。 不再想这些族裔的琐事,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驯服巨蛤。 足足一栋屋舍大小的巨蛤占据了一小半的嚎叫之顶,在它身上马修抽取了大量血液,并且注射了大量麻莓汁。 大铁网与麻莓汁,几乎就是当初捕捉冬林鹿的标配。 不过巨蛤远远没有冬林鹿强大,冬林鹿在许多种族的传说中都有记载。 寒神使者,林地守护,食婴怪,这些称号和背后的故事无一不为冬林鹿增添许多色彩。 然而这巨型沼蛤,它显然没有冬林鹿的神秘色彩,只是普通的一头灵性怪物。 人生中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获得灵性生物是很兴奋的,如果能将灵性生物转化为助力,那就更是完美了。 抽取的巨蛤血液足足一大桶,马修不敢抽取过多,否则容易失血致死。 灵血的质量或许比不上冬林鹿,但已经可以满足马修呼吸法的日常修行所需。 共生阶段,血囊的发育需要灵血所带来的营养物质。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即使如祭司学徒也需要长发五六年的时间完成血囊的成熟态。 在服用灵血之余,马修便开始整理乔留下的文稿。 这些文稿遗留于地厅深处的一间密室内,要不是马修进行地厅扩建工程,根本发现不了这件密室。 密室中除了乔的文稿,还有历代祭司的手札,这些才是侏儒真正的遗产。 41.牵丝 马修隐居于嚎叫之顶,整日研究手札,并且对巨蛤进行驯服尝试。 历代侏儒的手札,马修已经研究透彻,他在这上面花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 在乔之前,共有三代祭司,初代祭司名为季,也是最强大的祭司。 这位季来自于另一个侏儒部落,由于竞争祭司之位失败,从而被流放荒野之中。 大约于二百多年之前建立属于自己的侏儒势力,建立势力之后曾征服数个中型侏儒部落。 在季的手稿中,有大量的见闻录,这位初代祭司见识极其丰富,并且有深厚的超自然学基础。 马修整理了一下其中关键信息,这些信息中马修最关心的是一个名为十牙兽链的物品制作方式。 十牙兽链,一件灵化物品,这件灵化物品制作方法的价值几乎等同于呼吸法。 摩达之地上,原始而野蛮的部落如雨后春笋般到处出现,然而能够在土地上长久繁衍生息的寥寥无几。 拥有一件灵化物品的制作方法,绝对能大大提升部落的生存力,也是部落底蕴的象征。 十牙兽链,马修曾经见识过它的威力,乔正是使用它才破开冬林鹿的自然防护,并短暂限制它的行动能力。 “搓麻为绳,结绳祭灵,猎兽摄魂,以牙为器。” 马修默念着手札上的制作总纲,灵化物品的制作不是按部就班就可以成功的。 这十牙兽链的第一步搓麻为绳,麻绳在原始部落中有记事的功能,凭借麻绳上的疙瘩记录事件。 而这一二两步,就是需要结绳以祭灵,而这祭灵便是采用结绳记事的方式。 手札上没有详细的步骤来指导后来人,但马修通过历代侏儒祭司的手札,也分析出一点规律。 这种结绳祭灵需要长时间训练,并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 通过自身灵性,不断搓合麻绳,在麻绳上结出不同绳结,使得灵性渗透其中,最终结出的绳结能够呼应不同的兽灵。 十牙兽链已经可以算的上一张强有力的底牌,马修将它排进自己的每日修行列表中。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它,而是马修眼前的巨型沼蛤。 如何收服一头灵性生物,这种事情在二代侏儒祭司芽的手札中有记载,不过这是一种野蛮的驯服方法。 通过高山恐怖之王的信仰加持,以残酷的手段强行驯化。 这需要一个前提条件,自身必须是狂信徒,如此才能获得冥冥之中的恐怖意志加持。 马修显然达不到要求,信仰高山恐怖之王只是他的一个手段,就如同商人交易一般,我信仰你,你放开权限,让我能够获得呼吸法的使用权。 在祭司的手札中找不到合适方法,马修转头便去求助虫仆阿帕奇。 虫仆阿帕奇自然拥有驯服灵性生物的秘法,但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马修必须签下一份契约。 这份契约规定马修未来三年内必须偿还两倍价值的物品或者其它事物,契约上有平等眼的印记。 平等之眼,又名契约之眼,传说中某位古老者死亡后诞生之物。 平等之眼象征着世间的誓言,凡是印有平等之眼的契约都象征牢不可破的誓言。 签订这份契约,必须双方自愿且平等,否则契约绝不可能生效。 马修自愿签下契约,如愿获得秘法,如今这份秘法早已经放在他的面前。 将秘法吃透,马修又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准备好材料,并且演示多次。 “牵丝圈,竟然有这种秘法,真是奇妙的灵契之法。”马修不止一次感叹秘法的玄妙。 平复心中激动的情绪,将准备的铁盆取出,盆中盛满清水。 这盆清水放置于神邸浮雕之前,月光之下,马修对着清水诵起唤神章。 微风拂面,月光倒在水面中,随着诵经之声响起,水中月光满盈。 诵经声抑扬顿挫,那神邸浮雕上的象面似在扭曲,并将马修体内灵性勾引。 马修口中诵声不绝,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盆中清水拨动。 手指在水中画圈,水中月光搅浑,月光如线随着游动。 “起!” 借助神邸浮雕的力量,马修调动灵性于指尖,他小心牵引水中月光形成一个圈。 “帕,厄索,弥,舍涅…” 拗口的秘文咒语念诵而出,水盆中形成圈的月光缓缓升起。 “牵丝圈!” 马修手掌伸入圈中,月光之圈收缩,在马修手腕上形成一个光丝环。 马修陶醉于牵丝圈的迷幻月光中,半晌才回过神来。 “来吧!巨蛤,该成为我的动物侍从了。” 马修走近巨蛤,虚弱的巨蛤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安。 在长达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它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志。 “接受我的牵丝,这样你也能早点解脱。”马修安慰着巨蛤道。 巨蛤被他以酷刑而屈服,虽然日后会有反噬的可能,但马修可没时间培养感情。 手掌按在巨蛤皮肤上,腕上月环伸出无数光丝,光丝弯曲延伸入巨蛤体内,与其灵魂相触。 “就是这样!” 马修感觉到了,他的手掌可以感触到巨蛤的魂灵,仿佛一个软胶体,只要马修紧紧一握,魂灵便会被揉碎。 巨蛤眼中流露出恐惧与屈服,这种生命被他人握在手里的感觉让它近乎崩溃。 牵丝圈的效果还未结束,马修可以感受到他对于巨蛤生命的掌控,甚至于可以用意念短暂操纵它的行动。 两分钟过去,腕上月环隐没,这一刻马修获得他的第一个灵性侍宠。 蜥王咬了咬马修的裤腿,似乎希望马修也给它来一个牵丝圈。 “你不需要!”马修拍了拍蜥王的脑袋道。 马修看了看巨蛤的伤势,它的伤势已经有恶化的趋向。 “总之先帮你治疗,然后在进行战斗训练。” 马修让人送上一批活物,让巨蛤好好饱餐一顿,再进行正骨,让骨骼不至于长歪。 巨蛤的自愈能力十分出众,吃下七八头活羊后便沉眠过去,皮肤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这边马修正帮巨蛤治疗,而在刺霜地与乌拉尔之山交界处的砂岩区域,一根石柱正拔地而起。 石柱直径约有三四米,底部是一圈石砌的祭坛,围绕着半成体的石柱搭建有木质脚手架。 一位位奴隶在脚手架忙碌着,运送石料、雕刻纹饰、打磨石面等等,这些都需要奴隶苦工的劳作。 这是一项大工程,光是脚手架上的苦工就有数百名。 其他石场苦工、搬运苦工以及奴隶工匠师等等,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已经有近千名。 42.博古 “咕噜噜!” 南萨之镇的无人街道上,一群灰侏儒小声交流着。 这群侏儒最高的也不过一米二,他们那球形穹顶似的秃头左右转动,寻查一切有生命迹象的物体。 “呜呜!” 灰侏儒头目,一个背插三根旗帜的侏儒,他朝着同伴挥手,似乎寻找到了某个东西。 地面上,一串清晰的脚印出现在这里,沿着脚印,这队灰侏儒来到一处巷子里。 巷子里昏暗一片,灰侏儒头目抽出闪亮的刀剑,慢慢向里走去。 “没想到,刺霜地的侏儒已经抵达乌拉尔之山下。” 马修从阴影中走来,一边走着一边搓动手中细麻。 “嘎!” 灰侏儒头目发出恐吓的声音,正准备挥刀劈砍时,头顶上一个重物落下。 蜥王从空中压下,直接将这灰侏儒头目压成肉泥。 “嘶!” 吐着信子,蜥王甩动尾巴,将剩下几个灰侏儒杂兵抽杀。 “凯!” 马修吐出这个名字,心中杀意越发浓烈。 “走吧!” 马修摇头,唤上蜥王离开南萨之镇,往泥沼塘而去。 他心里清楚凯自有阿帕奇对付,而他只需要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 一边走着,马修手中细麻还在搓动,搓动细麻的过程中,自身灵性也被一点点抽取。 灵性,这是一个施法者必须具备的特征。 它流转于万物自然之中,无止无尽,无质无量,越是智慧生命,灵性越是混沌顽固。 在初代侏儒季的手札中有这样一段话「七情牵引,五色穿凿,始归混沌」,大部分凡人的灵性在世俗中被磨灭,而初生之婴孩是灵最明,性最高的。 在强大的部落中,祭司的学徒都是从小培养,这样成长起来的速度最佳。 像马修在十六岁之时才接触呼吸法,这已经对他的修行进度产生影响。 好在他在修行路上克服许多困难,也创造了些许优势,这才慢慢赶上进度。 如今马修每日服用灵血,辅助呼吸法修行,修行进度不说一日千里,但也相当可观。 行走于稀疏的林地,拨开被积雪压住的枝条,马修望着照射在身上的阳光,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马修最近总喜欢一个人在野外驻足,让心灵放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 不知不觉马修走到泥沼塘的边缘区域,马修一步踏进泥沼里,鹿皮靴踩在湿滑的异物上。 马修盘腿坐下,蜥王盘在膝边,他拍了拍身下,“去博古树那里!” 伴随着哗啦水声,巨蛤从沼泥里升起,而马修稳稳坐在其背上。 巨蛤后腿微压,一个跳跃高高跃起,朝着泥沼塘深处前进。 马修像是紧紧吸附在巨蛤背部,在其跃进之时没有半分晃动。 这是马修对于劲力的一种控制技巧,将重心下移,劲力流转于下盘,整个人如同扎根在巨蛤身上。 随着巨蛤的不断深入,周围渐生雾瘴之气,能视度只有五米左右。 马修有些紧张,手中细麻都被扯断几根。 泥沼塘,位于乌拉尔之山西边,这里可真正算得上穷山恶水,乃生灵绝迹之所。 旦凡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那无一不是强横的生命个体。 马修之所以深入泥沼塘,向西方探索,一方面是测试巨蛤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准备后路。 万一将来遇到绝境,也好有个逃生之所,就像曾经在侏儒营地准备的枯井地道一样。 在这之前,马修已经深入探索几次,最佳价值的一次便是遇到一位奇异生命。 巨蛤跃行至雾瘴区,这里是水泽中的深水地带,它趾蹼拨动浑浊的水,慢慢在这片无生命地带探索。 马修咳嗦几声,他如今的体质已经可以免疫一些微量毒素,但这瘴气之毒依旧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 巨蛤还在继续前进,不远处一颗大树的轮廓开始出现。 “博古树!” 马修心中一喜,立马开口喊道。 “又是你,奇怪的小家伙,你不惧怕我吗?”大树轻微摇晃,并发出声音。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为你带来了一份礼物,我的朋友!” 马修语气中透露着喜悦,这让大树晃得更加剧烈。 “朋友?” 大树语气疑惑,但并未反对这个称呼。 博古树是马修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生灵,在第一次的“友好”见面后,二者有过短暂的交流,所幸这交流让二者放下不必要的冲突。 树名博古,这是它自己选的名字,这名字原本是它吃掉的第一个智慧生命。 博古树在这里已经成长三百多年,用它自己的话说,每三百六十五个日出,它都会折断一根枝丫插入水底,而现在水底已经有三百多根。 马修对博古树的话抱有怀疑,不过博古树的树龄极大,这显然是毫无疑虑的。 博古树高达十多米,三个人才能合抱树干,它的庞大树冠将周围区域完全遮盖住。 当马修第一次遇到博古树时,完全被其庞大树形震慑住,好在它无法移动根须,不然马修就要沦为它的树傀。 博古树的树冠垂下无数藤条,这些藤条自动分开,一具尸身被密集的藤条托出。 博古树本身没有器官组织,它正是通过这具死亡不知多少年的尸身与马修沟通。 “礼物,我的脑子里可没这个词汇。” 赤裸半身的僵硬尸身开口,口中发出沙哑之声。 “你那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你能从他脑子里获得到什么知识?!” 马修拍了拍身下的巨蛤,巨蛤张口一吐,一具保存完好的新鲜尸体被吐出。 “古董?” 博古树虽然不理解这个新的词语,但从马修的语气也可以判断这不是一个好的词语。 “这可不是古董,这是半精灵,古老的混血儿,黄金海岸的傀影之手,阴冷学会的三级法师。” 博古树似乎在炫耀它的收藏品,向马修证明这不是古董。 “那你从他脑子里获得了什么知识?”马修问道。 博古树伸出藤条将漂浮水面的尸体收起来,而后道:“他在生命即将终结之时来到这里,并且将我种在这里。 他也是我的第一具树傀,或许我应该称他为父亲。” 博古树陷入回忆中,僵硬的尸身竟然呈现出丰富的表情。 马修不得不再次重复道:“他的脑子里一定有蕴含强大力量的知识!” 43.真誓 僵硬的尸身盘坐于鸟巢状的藤条之中,这尸身皮肉已经失去水分,整个外皮皱缩一起,像是腌渍的梅子一般。 “半精灵博古的力量源于风精灵血脉,依靠血脉之力他能够呼唤风雨,召唤雷气电精。 我无法调动他的血脉之力,他的血脉已经伴随他的死亡而消亡。” 马修听完这话,低头思索一番道:“除了血脉之力,他还拥有通过后天学习所得到的力量吗?” “有!”僵硬尸身回答道。 “有哪些?”马修急切询问。 “自创的傀影术,阴冷学会的元素法·魔法之风,这些都是博古的力量核心。” 它一直在重复博古这个名字,看来这个半精灵就是博古,也是它“吃掉”的第一个智慧生物,所以它的名字就是用的这具尸身的名。 马修眼神盯着那具尸体,他想要贴近尸身感受其残留的气息,但又惧怕博古树的威胁踌躇不前。 “你在害怕我吗?”博古树问道。 “当然!” 马修显然相当坦诚,对于这样的生命,谎言是最致命的。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朋友会害怕?”博古树再次问道。 “因为我不了解你,我不清楚你是否需要我的脑子。”马修道。 “我喜欢脑子,脑子里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这是我一直无法经历的东西。”博古树语气中带着渴望。 “我不喜欢你的脑子!”那垂下的密集树藤里,刚才那具尸体缓缓走出。 这是侏儒首领的尸体,一直保存在地厅中,这次作为礼物送给博古树也算废物利用。 侏儒首领僵硬的表情生动起来,他的脑后及其脊椎骨上插有数条半透明的藤条。 半精灵尸体与侏儒首领尸体,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二者表情同步,神态一致。 “信任需要培养,如你所见,我暂时还无法信任你。”马修诚恳道。 “你是一个奇怪的人类,我在他的脑子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侏儒首领皱着眉头,似乎对于脑海中关于马修的记忆并不喜欢。 马修依旧盘腿而坐,他的语气从容淡定,“能听听我的故事,一个奴隶者的故事。” 树冠下,两具尸身盘坐于树藤缠绕成的巢中,二尸纷纷作倾听状。 “这个故事该从去年凛冬之夜说起,那时的我被安纳西之女囚禁,并作为祭品献祭给纳西之父。” 说到这里马修眼里闪过追忆之色,他继续道:“活祭从深夜开始,所有祭品被蛛丝裹住,他们会被注射多种毒液。 混合的毒素对祭品的折磨会一直持续,这样的祭品就像一道正在烹饪的佳肴。 就在献祭之时,某位侏儒祭司救下我,我永远忘不了那个霜草坡,那个深夜里的刺骨寒风,还有头顶的陌生星空…” 马修一直在叙说自己的故事,所说都为真实,这是培养信任的第一步。 博古树在听完马修的故事后,那半精灵尸身开口道:“虽然这故事隐瞒了某个重要细节,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真实性。” “敏锐的洞察力!”马修心中暗道。 “那我也说说我的故事!”博古树摇晃树冠,发出唰唰之声。 “大约三百年前,从我第一次拥有自我意识时,我便处于博古的记忆世界。 在他的记忆世界里,我如同一个旁观者,将他从出生至死亡的记忆观看了一遍。 记忆世界的博古死亡,我的自我意识回归至本体。 最初的十年里,我始终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用枝条触及了我能够触及的地方。 这十年里,我渴望遇到一个新生命,但始终没有一个生命造访此处。 第一个百年,我在孤独中度过,在这百年中我曾立誓言,谁第一个见到我,我会让他获得风的庇护。 在二百二十年的时候,一条蓝尾鱼见到了我,我兑现了我的誓言。” 说到这里,垂挂的某处滕条再度分拨开,一个冰球飘出,里面是一条硕大的蓝尾鱼。 “可惜,它只活了三年便死于一次雷雨天的落雷下。” 滕条合拢,将冰球收了回去,博古树说道:“第三个百年我又立下誓言,谁能第二个见到我,我必给予他漫长寿命。” “第二个见到我的是一个水蜘蛛,我同样兑现了我的誓言。 但它也在第三个百年时离开了这里,临走时它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纳西。” “纳西,纳西之父,蜘蛛眷属者!”马修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的道。 博古树不知在想什么,语气平淡道:“它自从信仰织网之神后,性情就变得残忍乖戾。” “我还是继续讲我的故事,自从蜘蛛纳西突然离去,在第四个百年之初我立下另一个誓言。” “什么誓言?”马修隐隐觉得这会与他有关。 “第三个见到我的,他将帮助我获得自由。”博古树道。 “我就是第三个见到你的?”马修问道。 “是的,你就是第三个见到我的。” “可第一次见面时,你并未提过这件事情。”马修有些疑惑的道。 “这誓言不可控制,乃是必然之真誓。 无论发生什么,这誓言必然会被履行。” 博古树语气十分肯定,这誓言似乎并不是马修想象那样简单。 “也就是说这相当是一个预言,你预言到未来将发生的事情。”马修倒吸一口气道。 “可以这么理解。”博古树道。 “可我灵性蒙尘,呼吸法的修行也是自己摸索前进,怎么有能力帮助你离开这深泽之中。”马修迟疑的道。 “这些我自然清楚!” 博古树也是苦恼,按道理说这三缚真誓是可以测定未来,这可是半精灵最核心的预言法术。 马修低着头,眼睛眯了眯,他说道:“事在人为,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完成这必然性的真誓。” “事在人为!” 博古树树冠哗啦啦摇晃,“这样的话一定来自某位贤者。” “那我们该怎么完成真誓?”博古树问道。 “首先,我需要提升实力。 我们所处层次不同,看待问题的高度也不同,既然在缚誓中提到我给予你自由,那我起码拥有与你同等,甚至于超出你的力量。” 博古树哈哈大笑起来,“聪明的人类,真誓成了你提升力量的筹码。 或许你说的是正确的,不过既然我的自由寄托在你身上,那我会给予帮助。” 马修嘴角咧开,露出鲨鱼状的牙齿,“那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44.灵转 “在我的记忆中,那些凭借自身修持而获得强大力量的生命有许多。 在他们之中,又以邪神教徒与古老选民为强大者的代表。 他们受到诸神眷顾,为命运的宠儿; 他们饱受磨难,乃至成就伟业; 他们灵如金,性如圣。” 博古树对于选民有着深深的敬畏,拥有半精灵记忆的他知道这个世界深层次的真相。 “除了选民呢?”马修问道。 马修无法获得神邸的垂青,作为一个伪信者的他甚至是绝大多数神邸眼中的渎神之人。 当然,这个世界愿意接纳伪信者,甚至无信者的神邸还有许多。 比如古老者·橡,听说这位神邸属于中立守序,许多无信仰的游荡者和施法者就托庇在祂的麾下。 又或者马修信仰的高山恐怖之王,邪恶的星之子,古老者的大敌,来自星外的邪神。 高山恐怖之王不同于古老者,凡人于祂而言不过是灰尘,所以无所谓接纳不接纳。 那些信仰祂的信徒不过是祂阴影中的沙砾,仅仅依靠祂的阴影庇护便能从容面对超自然力量的侵害。 偶尔也有一些有意思的信徒不满足祂的阴影,利用仪式或许其它秘法接引到祂的一点念头。 “除了选民,那只有施法者与传说中的英雄,这些都是智慧生命中的佼佼者。 他们依靠自身的才情与天赋,又或许自身的强大血脉之力,往往创造一些难以想象的伟绩。” 马修眼睛一亮,刚想追问便被博古树打断,它清楚马修的想法,“这些强者或从自然,或从死亡,又或从精神中追寻力量。 途径有千百种,取得的力量也千奇百怪,但无一不强大而危险。” 这时博古树操纵半精灵尸身靠近马修,这尸身张开双手,无形狂风涌起,天上云气聚拢。 “这是风暴?!” 马修抬头望天,巨大的风暴眼以博古树为中心形成,马修可以感受到轻盈的风在托扶住他。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不知发生多少战争,在波及世界的战争中,弱小而无法适应时代的力量途径逐渐没落消亡。 自此一些主流的力量途径统合一起,分别是自然元素、血脉术士、死灵法师、黄金英雄等等。 而半精灵就精通自然元素中的魔法之风,并且已经到了白银阶。” 博古树伸出数根滕蔓,这些滕蔓触手将马修围住。 “不要动,让我看看你的元素亲和力如何?” 听到这里,马修勉强放松紧绷的肌肉,现在只能相信它的话了。 马修心思百转,而博古树很快结束它的动作,“元素亲和力并不高,倒是对负能量有较高亲和力。” “那怎么办?”马修心里一沉。 “你如今已经走上信仰之道,虽然成就不高,但总算步入正轨。 不过后续的隐患也极大,历来信仰星之子的祭司往往会伴随不详,越是在星之子祭司的力量上钻研,就越有可能被祂同化。” “那你有什么建议?”马修问道。 博古树继承了半精灵的所有记忆,并且拥有三百年的阅历,有足够的资格指点马修。 “灵转,似乎只有灵转能让你摆脱星之子的隐患。 现在对你最有利的就是你受星之子的影响并不深,当你超脱于凡俗之上,也就是第一次晋升,你便可以进行灵转。” 马修问道:“什么是晋升?” “在力量途径进入深层次的修持,生命将迎来蜕变,这就是晋升。 当你第一次完成晋升,你的生命长度,甚至于意识形态都会发生新的变化。 那时,你已经可以算是凡俗之上。”博古树耐心解释道。 “凡俗之上!” 马修呢喃自语,他的眼中透露出无限向往。 “在凡俗之上,你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这时进行灵转,选择一条力量相近的途径转修,又或者开始新的选择,这都是十分从容的。” 马修俯身礼拜,对于博古树的指点他从心底感激。 “智慧的博古树,请给予我建议,现在的我应该如何成功晋升?”马修认真咨询道。 “我的记忆里并没有星之子的祭司传承,所以无法针对性的…” 博古树话还未说完,只见马修拿出一根玉质胫骨。 “侏儒的仪典书,我将它分享与你。”马修说道。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决定!” 博古树用滕蔓小心接过玉质胫骨,上面密密麻麻的秘文闪烁荧光。 将自身力量途径的修持方法透露给他人,非常容易遭受到对方针对性的攻击。 马修这个做法的确大胆,但以如今的他来说,这个做法绝对是明智的。 “这根胫骨已经玉化,其中还有大量灵质积存,恐怕是来源于某个超自然生物的胫骨。” 博古树对胫骨分析着,树冠上垂下的滕蔓中,一根半透明的滕蔓伸出,对着胫骨一阵摸索。 “原来如此,黑血之兽,真是充分利用了星之子的残渣。” 博古树沉浸于对仪典书的研究,看样子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回应马修。 马修也清楚博古树这种长生种对于时间毫无概念,于是他留下一段信息,便驾驭巨蛤继续向西而去。 巨蛤在深泽中飘游,毒瘴之气越发浓烈,瘴气交织在阳光下竟成五彩迷幻之色。 马修心知不能在继续前进,否则不仅仅是毒瘴入心,甚至方向都会迷失。 “等等!” 马修心中灵光一闪,在他原本的世界有蟾蜍吞食山间雾气,以求得道成仙的故事。 当下他拍了拍巨蛤,巨蛤有些不理解马修的想法。 “罢了,还是我来!” 马修手指一扣,腕上光丝闪动,顿时获得了巨蛤身体的控制权。 “哈!” 巨蛤张口吐气,排开重重彩瘴,而后猛然一吸,彩瘴倒卷入口。 一连吸了数十口,才感觉到巨蛤腹中微热。 “有感觉了!” 马修脱离巨蛤的身体控制,让巨蛤继续吸食彩瘴。 巨蛤机械式的吐气吸气,大约几个小时过去,渐渐周围彩瘴似乎稀薄了一些。 “昂!” 正在吸食彩瘴的巨蛤一声惨叫,顿时肚皮一翻,差点将马修翻到水里。 “不会死了吧!” 马修望着手腕上的光丝,牵丝圈没有消失,说明巨蛤没有生命危险。 “不会玩脱了吧?” 马修与蜥王大眼瞪小眼,蜥王悄悄离马修远了一点。 45.彩瘴 深泽中的巨蛤肚皮上翻,宛如一头泡胀的蛤蟆尸体。 马修手掌抚摸着巨蛤的表皮,在那层表皮下隐约泛着彩光,就好似浮于水面的油光一样。 “果然,它的皮肤上存在特殊的皮肤毒腺。 它吞吸的彩瘴之毒正转化为自身毒性,这种情况就像箭毒蛙一样。” 马修眯起眼睛,巨蛤从前只能分泌一些弱酸液体,从来没有刻意培养自身的毒性。 这可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巨蛤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天然的生物毒瓶。 巨蛤身上的变化还在继续,它皮肤下的毒腺开始显化,一圈圈蓝环在表皮下出现,这些相互勾连形成网状结构。 “美丽而致命的外表,就是剧毒的象征。”马修赞叹道。 “昂!” 巨蛤张嘴大叫一声,整个身体立马翻了过来。 这一次无需马修控制,它自主的吞吸这浓烈的彩瘴雾气。 “不愧是灵性生物,这么快就清楚其中的好处。” 马修指甲在巨蛤皮肤上一划,指甲盖沾染一点毒素。 “试一试这毒素强度!” 马修用指甲盖刺破自己的手背,大约两秒过去,马修觉得脑袋开始胀痛。 “这种毒素竟然有强烈的致幻感!” 马修眼神迷离,视野中出现重重幻影,幻影重叠隐隐现出一头硕大怪物。 “侏蜈!” 那怪物正是凯培育的怪物,由多个侏儒肉身构成的肉体蜈蚣。 马修惊恐转身,一回头发现雾中有人影踏水而来,那人正是阿帕奇,只见他冷冷的看着马修,露出一丝冷笑。 “这是幻觉!” 马修揉了揉额头,深深呼吸着,试图放松自己。 “马修,我的族裔,你永远无法摆脱我的控制,只能听我摆布。”阿帕奇如此说道。 “滚!” 马修的情绪失控,几步上前挥出一拳,但脚下却踏空一步,整个人栽倒水面。 水里,一根根滕蔓纠缠着马修,将他拉向深暗水底。 半精灵尸体正端坐于水底,他目视马修道:“你真相信什么真誓,它不过是我用来获取你信任的谎言。 凭借你那浅薄的阅历和智慧是无法看穿我的手段,你最终也将成为我的树傀。” 马修心防在这一刻完全被破开,这毒素引发出他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咯咯咯!” 马修牙齿紧紧咬合,肺里积水,完全无法呼吸。 昏暗水底,一轮黑光涌现,如墨点晕染开来,那极致之黑暗中,一尊魔神盘坐其中,神相端严。 “不要!” 幻觉中连高山恐怖之王都出现,马修拼命挣扎着,再这样下去他恐怕真的要死于幻觉中。 盘坐黑暗中的魔神正欲开口,突然这黑暗开始模糊不清,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噗嗤!” 马修在水面上扑打着水花,蜥王咬住马修的衣领让他不至于溺水而亡。 “这到底是什么毒素?效果竟然如此猛烈。”马修惊呼道。 幸好他只用了少少许的毒素,不然恐怕真要惊惧而亡。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危险!”马修感叹一句,并后怕的望了望巨蛤身上的网状蓝斑纹。 巨蛤似乎对吞吸彩瘴上瘾,大口不断张合,大量彩瘴被其吸收。 “感觉周围彩瘴已经稀薄了几分!”马修惊讶道。 “哈!哈!” 水面上,蜥王也学习巨蛤吞吸,连续吞吸数百下,完全没有巨蛤那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既然巨蛤能够吞吸彩瘴,那就继续前进,我倒是想看看这彩瘴尽头是什么地方。” 马修重新坐上巨蛤之背,坐在这明艳蓝纹背上,他有些如坐针毡的样子,在感觉皮肤接触不会受毒素影响,马修才安心许多。 “上来!” 马修招呼着蜥王,蜥王有些情绪低落,似乎觉得被巨蛤比下去了。 “好了,将来你也一定会像巨蛤一样强大。”马修安抚着蜥王。 巨蛤一边吞吸,一边游动,凭借它强大的吞吸量,周围彩瘴形成一个漏斗状,将马修护持其中。 “不行,不能在继续深入了!” 周围瘴雾在半空凝结成雨云,致使这里不时下起了毒雨。 马修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暴雨声,在那深处地带,一场毒暴雨正在进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马修脸色难看,他让巨蛤返程,这里已经不是智慧生命应该活动的区域。 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马修重返博古树,博古树似乎已经消化了仪典书中的传承知识。 “我想我对你的未来已经有了一些明确的建议!”博古树如此道。 “您请说!”马修正襟危坐道。 “寄生于你食道中…不对!应该是已经成为你的一个新器官的七鳃鳗,它原本只是星之子在世界里的衍生之物。 恰如动物毛发上的虱子一般,七鳃鳗由于存在与星之子某种共性,而间接受其气息感染变异。 最初某位信仰星之子的侏儒发现了它,成功通过它从星之子那里获得了力量。 往后在无数侏儒的研究下,通过七鳃鳗创造的修炼方法不断完善,从而成就了呼吸法·黑血之兽。” 半精灵尸身手指在空中一点,一条荧光组成的虚幻七鳃鳗出现。 虚幻七鳃鳗在变化,它的血肉变得臃肿,口器与骨骼溶解,最终形成一颗跳动的血囊。 “呼吸法促使其与肉体共生,并且最终形成血囊,也就是所谓的第二心脏。 依靠两颗心脏供血,肉体可以获得更大的力量。 呼吸法进入深层次,也就是第三阶段死丘,血囊会牵引星之子的气息,气息彼此交合形成特殊的卵。” “卵?”马修疑惑道。 “不错,一枚灵卵,当血囊化作囊巢之时,也是灵卵成型之刻。 在这时你需捕获一头强大野兽,以此进行名为七天卵变的晋升仪式。” 博古树说着,半精灵尸体手指再点,虚幻血囊又开始进行变化,在它的右下侧一个米粒大小的阴影开始出现。 血囊逐渐发黑,外侧开始硬化,而那阴影也越来越重,最终一个完整的卵形成。 半精灵尸体将那虚幻血囊一抓,硬化血囊已经停止跳动。 半精灵伸出另一个手指,手指一点,一个荧光构成的人体出现。 他将血囊送入人体,这就是马修进入死丘阶段是特征。 半精灵尸体张口一吹,血囊中的卵被吹出,停在马修面前。 那是椭圆形的卵,通体如白玉,发散毫光。 “这是一个美丽的灵性之物!”马修略微痴迷的看着眼前虚幻的卵。 46.灵素 如米粒般的虚幻白卵悬浮于空,马修痴迷的望着它。 半精灵尸身手指再度一点,卵重归于血囊之内,那硬化的虚幻血囊给马修一种死寂之感。 “这名为七天卵变的晋升仪式运用了大量生命炼金式,在晋升升华之时,你的全部灵肉会滋养卵。 这个过程无论对意志,还是肉体,都会是极大的负担,这个过程会持续足足七日,才能完成升华之举。” 马修隐约猜测到什么,“这卵中孕育的新生命是否就是我升华之后的新形态。” “不错,卵中生命为原蠕,真正意义上的超自然生命。 而你将成为它,也将获得一个新的形态,抛弃低能的人类肉身。” “非人吗?”马修叹息道。 博古树控制着半精灵尸体正面马修,“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马修道。 “坏消息是你可能无法获得新的超自然生命形态。”博古树表示遗憾道。 马修面无表情,问道:“那好消息呢?” “我可以在七天卵变的仪式上做出修改,让原本是生命炼成式专为灵转秘仪阵。 这样降低了受星之子影响的风险,同时也能够迅速更换力量途径,减少对新力量体系的排斥。”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马修道。 “我需要提醒你,新的形态可以发挥出超越人类数倍的力量,成长上限也是人类远远无法企及的。” 马修闻言一笑,“人总要有取舍,目前来说,放弃呼吸法·黑血之兽,我才能保持自我,并且在未来获得更高的自由。”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这个选择不至于让马修后悔,毕竟他对于人类的智慧还是有信心的。 “好!” 博古树很欣赏马修的干脆果决,这总算让他见识到马修身上的一点闪光。 “我将给予你一份馈赠,以奖励你这份远见,当然也算对于翻阅仪典书的一份补偿。” 博古树的树冠上,重重滕蔓如珠帘分开,一颗圆润绿晶漂浮而出。 “来自于风精灵体内的灵素结晶,他能够纯化你的血脉,并且对于你的呼吸法有极大裨益。” 马修刚准备伸出手,却又触电般缩了回来,他不自觉的想起那毒素引发的幻觉。 “怎么?” 博古树疑惑于马修的举动,他似乎对这份馈赠并不满意。 “没什么!” 马修僵硬的笑了笑,手指触碰漂浮的灵素结晶。 灵素结晶一触即化,如一阵清风涌入马修身体里。 “奇妙的感觉,我好像能够召唤风!” 马修挥手,果然一阵微风拂来,将他的发丝吹起。 “这是…” 马修正准备继续尝试这唤风的能力,突然胸口一痛,血囊剧烈跳动,像要炸开一样。 “这灵素结晶是血?!”马修倒在巨蛤背上痛苦道。 “当然是血,白银阶的生灵已然超凡入圣,血液早已经灵化。”博古树理所当然的道。 “血囊以血驱动,这种纯度的灵血必然会撑爆它的。”马修勉强支起身子道。 “哦!” 博古树似乎没有预料到人类身体如此脆弱,于是它说道:“那就施加一层封印,让你的身体逐级消化它。” “不用,我自己来!” 马修摇头,在腰袋里拿出物品,分别是整块鱼骨、木炭、小块铁矿、蒲公英种子。 将四物放置于周边四个方位,呈不同角度。 “开始!四方基础封印。” 马修借助此刻体内狂涌的灵性,沟通四方元素,水、火、土、气聚集四个方位。 “有趣的四方炼金式,看起来更像一个缝合怪胎般的仪式。”博古树评价道。 “有效果不是吗?!”马修面色苍白道。 “你果然是浅薄无知的! 你总是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所有人都在迫害你。 收起你那狭隘的目光,肮脏的念头,不是每个拥有智慧的都是卑鄙的。” 博古树很不开心,他觉得马修有些侮辱它。 “抱歉,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容不得半点差错!”马修面带歉意道。 “好吧!好吧! 谁让我的真誓应在你的身上,这或许就是命运的玩笑。” 博古树无奈叹气,似乎为马修的任性而苦恼。 “人性本就复杂,上一秒是高尚的,下一秒或许就是邪恶。”马修摇头道。 “我听说蚂蚁的眼里只有蚂蚁,龙的眼里却是整个天空。”博古树如此回应道。 马修轻笑一声,不再做无用的解释,有些事情不经历是永远不会有认识的。 同博古树的一番交谈,马修对它的认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似乎是一个博学友善之灵,并且头脑理智而清晰,不是那种纯粹的友善。 目前为止没有察觉到它任何阴暗面,看来是似乎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馈赠已经给予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博古树的态度冷淡下来,他对马修显得有些许反感。 马修没有多留,驾驭巨蛤返程,一路上还在维持四方基础封印。 这个封印并不精密,但足以满足马修的最低需要。 灵素结晶的能量正被收束,在他的额头部位形成一个绿菱纹饰。 这么短短一会儿,得意于灵素结晶,他的血囊已经发育成熟,甚至隐隐进入第三阶段死丘。 踏上陆地,马修将巨蛤留在泥沼塘中,让它自行入西方深泽吞吸彩瘴。 “我们走!” 马修唤上蜥王,随后一拂衣袖,整个人在地面闪出道道残影。 “敏捷提升了不止一倍!” 马修感觉骨头都轻了三两,整个人仿佛摆脱了重力束缚,感觉快要漂浮起来。 “游荡的灰侏儒变多了!” 林地里,一个个灰侏儒在草丛中游荡,这一切都被马修看在眼里。 马修在草丛中闪过,灰侏儒只觉一阵人影闪动,待转过身来,那里早已无丝毫动静。 “先回乌拉尔之山看看。” 马修身影一闪,花了十分钟来到南萨之镇,这里早已经成了侏儒的巢穴。 乌泱泱的侏儒占据房屋,他们破坏墙壁,抢夺布料,时不时进行一场小型械斗。 战斗侏儒聚集在篝火广场上,他们点燃庞大的篝火架,对着乌拉尔之山下封闭的石门发出怒吼。 马修从隐藏地道进入,穿过迷宫般的地道回廊。 在与地道中的驻防士兵碰面后,他来到了居民所在的地下大舍。 地下大舍,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里面已经搭建出百来个帐篷,周围还开垦出用来种植食用菌菇的农田。 一队队巡逻队举着火把在帐篷中走动,杜绝居民们可能产生的暴力问题。 干部居住在土壁上开凿的洞穴,而赛里斯学士则居住于壁上数米高的简陋庙宇里。 迈上新建造的阶梯,面前好似矿洞般的地下庙宇简直是一个奇妙建筑。 几根石柱分立两边,固定住庙宇内部空间,防止土层坍塌。 一块块石砖满铺于庙宇中,壁上固定着牛角灯,让里面环境明亮如白昼。 走进庙宇,那里面是一面石壁,上面有人工打磨的浮雕,全都是人类族群中的英雄先祖。 空荡的庙宇里,几个大瓮摆在一起,那里面是一个个拥有恐怖外表的人类。 “赛里斯,你真的完成了「爪」这个人类异体。”马修惊讶道。 47.宾客 “咳咳咳!” 老态龙钟的赛里斯学士在弟子的搀扶下走近马修,“把三号黄瓮打开,让大人看看这成果。” 一名弟子上前,小心翼翼的转动瓮上盖子,随着盖子打开,一股腥臭味瞬间散发。 马修走近这足足三米高的大瓮,瓮旁架着木梯,便于学士调理瓮中之物。 瓮口内,是满满的未知液体,一个蜷缩的人被置于其中。 这人比常人体型更为巨大,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 “这是…” 马修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饵食的味道。 马修记得这是他曾经用于饲养蜥蜴的特殊饵食,这种饵食因为种种原因被马修束之高阁,不想被赛里斯学士利用起来。 “饵食可以促进血肉增殖,通常只能适用于动物身上。”马修提醒道。 赛里斯学士点头,他指了指瓮中的人体,“我们通过大量实验,采用不同的方式获取饵食。 在一百四十六号饵食,也就是通过野猪炼成的饵食,这是一份适用于人体的饵食。” “他们的实力如何?”马修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把「爪」叫出来!”赛里斯学士对弟子们道。 庙宇中,那面先祖浮雕壁向两边打开,里面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咚咚!” 似乎有巨兽踏地,马修能够轻易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一个两米多高的人从阴影中走出,他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步都用尽气力。 “这是克莱!”马修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的道。 这个异化的人正是克莱,尽管他的下颚牙齿两侧长出弯曲长牙,模样已然大变,但马修还是认出了他。 “大人!”克莱单膝下跪道。 “这是?”马修眼底略带愤怒,他向赛里斯学士问道。 “这是我自愿的。”克莱道。 马修是清楚「爪」的实验,原本是采用死囚犯做实验,没想到一名干部竟然也私自参加实验。 赛里斯学士低声道:“只有意志最坚强的人才能挺过血肉骨骼的再生,克莱显然是符合条件的。” 马修看着苍老的赛里斯学士,以及强忍肉体剧痛的克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马修道:“只凭所谓的一百四十六号饵食,恐怕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当然!” 赛里斯学士推开弟子的搀扶,从角落里取出一个一个小瓶。 “多亏了您分享给我的侏儒手札,这让我补全了最后的短板。” “你说的是第二代侏儒祭司芽的缝合怪实验?!”马修惊讶道。 “不错,芽虽然没有初代祭司季的强大施法能力,但却是理论知识最充足的。 当时侏儒部落之间流行一种邪恶的血肉实验,这种实验旨在于探索死灵领域的奥秘。 但这种实验却诱导出另一个血肉怪物,一个由多种生物拼合而成的特殊怪物。” 马修听到赛里斯学士的话,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这种缝合怪以同食的方式积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能激发灵性。 灵性在同食的过程中又会产生元素反应,从而使得肉体获得微量死灵元素能。” “是啊!有什么比同类互食更能激发负面情绪的。 这种负面情绪足以破开灵魂中的混沌顽固,从而获得灵性。”赛里斯学士道。 “这是我不赞成的事情,你应该清楚。”马修严肃道。 “我只是取了缝合怪实验中的一个技术,电气元素瓶的制作。”赛里斯学士举了举手中的瓶子道。 “通过高空金属线收集闪电中的电气元素,这的确是一个好的技术。 不过以你现在的实验成品,战斗力最多也就与战斗侏儒高出一筹。” 马修语气中略带失望,在他看来这种实验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与精力。 “大人,你果然已经沉沦于追求个体实力的强大。 你忘记了吗?我们是一个集体,只要实验继续下来,总有一天「爪」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集体的力量!” 马修一愣,他握了握拳头,身体周围涌现一阵大风。 “或许吧!只是我现在更相信我的力量。” 马修转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道:“尊敬的赛里斯学士,证明给我看,集体的力量有多强大。” “你会看到的,乌诺克大人。”克莱支起笨重的身躯,朝着马修的背影大吼道。 离开地下大舍,马修对这里没有太多的感情,他径直往田鼠屯方向过去。 田鼠屯的旅舍还一直在经营,那些侏儒都有意避开这里。 旅舍的长桌上,阿帕奇正招待远道而来的三位宾客。 “希吕,真想不到竟然是您大驾光临。”阿帕奇俯下身,想要亲吻宾客的戒指。 三位宾客全部都是非人种,希吕是牛头人,来自帕米尔高原的一个强大部落。 另外还有一位豺狼人与一位野地精,除了牛头人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其余二者都沉默不语。 希吕外表长有褐色皮毛,一对牛角显然时常养护,显得油亮非常。 他身上是一套钢铠,腰间别有斧与杖,这两样代表他狂战士与秘法师的身份。 “废话就不需要多说,那位人类祭司什么时候来?”牛头人希吕不耐烦问道。 阿帕奇一脸讨好笑容,刚准备开口,耳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已经来了。” 一道残影伴随大风闪至桌边,三位宾客均是一惊。 待他们定眼一看,桌边一位年轻人类坐在那里。 “出色的风元素加持!”希吕点评一句,随后将一张纸放在桌面上。 “乌鸦学徒协议!” 马修拿起纸张,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这是一份协议,名为普林斯的大人物将招募他为私人学徒。 希吕的表情好像施舍一般,“快签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马修摇了摇头,指着上面的协议细责道:“协议太苛刻了,就算奴隶的待遇也比这好多了。” 听了马修的话,希吕冷笑一声,鼻孔喷出热气,“你没有拒绝的权力,签了这份协议,然后跟随我们回返魔索墓场。” 48.学会 阿帕奇在一旁缓和气氛,他为众人端上可口的餐食,来自东海岸的美酒。 牛头人一把抄起桌上的美酒,惊讶道:“这种偏僻乡下竟然也存有芬迪蜜酒。” 说完便拔来瓶塞,整瓶的灌了下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蜜酒饮尽。 牛头人希吕打了个酒嗝,“不比我珍藏的美酒差!” 一旁的野地精附和道:“帕米尔高原独特的鹰酒可不是这乡下地方的酒水可媲美的。” 牛头人希吕对野地精的话很是受用,吐着酒气道:“那可不是…”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们该回归正题。” 豺狼人从长桌一边站起,腰间弯刀已经拔出,向马修逼近过来。 这豺狼人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戾气极重,全身的装备并不算好,唯有两把弯刀保养得当,且闪烁冷光。 “血锋弯刀!”阿帕奇在一旁小声道。 阿帕奇明显在提醒这把弯刀不同寻常,马修自然对这刀提起十二分警惕。 “刷刷!” 豺狼人凶狠,话也不多,挥刀便来。 弯刀未至,杀意已激得马修汗毛直竖,刚想凭借身法闪避,不想两把弯刀的刀势竟然如雨打芭蕉般泼洒过来。 “狂血!” 马修开启狂血状态,目赤而击,全然不管这刀势,只往豺狼人面门击去。 果然,豺狼人收刀而退,这一拳从另一种角度破解他的刀势。 “好拳!” 豺狼人低声喝彩,两把弯刀在胸前一转,似要断开马修伸来的手臂。 不料马修身影一闪,瞬息间化作四五道残影,拳头从四面八方而来。 “够了!” 牛头人希吕冷哼一声,双手伸出,一只手抓住弯刀,一只手抓住拳头。 马修拳头被握,顿时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传来,他的拳头无法松动丝毫。 “马修,你是叫这个名字是吧?!” 牛头人希吕松开手掌,目视马修,他将桌上的协议撕开,“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另类的力量,似乎一位强者为你洗礼。” 马修露出笑容,这是底气十足的笑容,“那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现在比我强大,也万万不能得罪我背后的那位。” 马修的这番姿态更加肯定了希吕的猜测,他从第一次见到马修开始便感应到了元素能。 特别是马修额头上醒目的菱形标记,那里面浓郁的风元素之力简直快满溢出来了。 一旁的阿帕奇心底一跳,有些惊异的望着马修,没想到这位族裔竟然隐藏这一张底牌。 豺狼人果断收起弯刀,重新坐于座位上,似乎刚才的战斗从未发生。 野地精端起酒杯,默默喝起酒水,脸上开始堆起笑容。 “真是现实啊!”马修心底暗道。 “看来我得郑重向你介绍我们的组织!” 希吕表情严肃起来,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面上。 “我的组织名为阴冷学会,总部位于东海岸,另外在南部林地共有三十多个分部。” 马修仔细端详地图,地图上每个分部以血红骷髅头标记,其中总部以头戴王冠的骷髅头标记。 “我们组织的成员多数来自于弱势种族,或者被世俗所不容的流亡者。 我们聚集在一起共同探索黑暗艺术的领域,并为将来的某个伟大目标而奋斗。” 马修点头,尽管他并不知道黑暗艺术到底是什么,但也感觉到这个组织并不是贯彻和平与爱的友善团体。 希吕见马修点头,语气略显兴奋,“阴冷学会由三位黑暗大师所领导。 其下又有六大教团领袖,每个教团有各自数个行动组别。 我,牛头人希吕就是来自萨满教团,兽组的第三分支小队队员。 目前正带领我们的组员执行某位大人物的派发任务。” 不得不说,希吕的这番话让马修有些不明觉厉。 虽然他不清楚所谓的教团领袖或者黑暗大师有多强大,但以希吕的实力也只是一个组别下的分支小队队员,可以见得这个组织的确有些气候。 阿帕奇听到希吕如此详细的介绍组织,忍不住开口道:“您这是要将马修正式纳入组织中来吗?” 牛头人希吕冷冷看了一眼阿帕奇,“你只是隶属于蠕虫教团,我做什么还不需要你一个区区虫仆指导。” 阿帕奇缩了缩身子,或许习惯于这些非人种的态度,他神色自然的坐在一旁。 “怎么样?”希吕面向马修,“现在可以考虑加入阴冷学会吗?” “你的诚意我能够感受到,但我加入贵组织需要什么条件?” 马修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个实力强劲的组织是不缺少新血,因为它本身有完善的造血系统。 牛头人希吕听出马修话语中的意动,他笑了笑道:“对于别人或许很难,但对于你来说却相当简单。” 牛头人希吕竖起一根手指,“通常一个新成员必须要交纳三百魔蟾蜍金币,每学期必须向学会提供一具不死生物素材。 但对于你却很简单,一封推荐信便足够。” “推荐信!” 马修心中一惊,他已经猜测出希吕的想法。 这份推荐信必然由马修背后靠山所写,如果马修拿不出这份信,那证明他不受那位强大存在的看重。 如果马修拿出这份信,那事情更简单,一位强大存在的推荐,学会也会给予对方面子,欣然接纳马修这个关系户。 马修一时间冷汗直冒,对于这个表面莽撞的牛头人有了新的认识。 “对的!一份推荐信。”希吕笑呵呵的看着马修道。 “一份推荐信就可以免费加入学会了吗?”马修一脸平静的问道。 “不,该履行的义务和责任不可推辞。”希吕摇着手指道。 他指了指一旁的野地精和阿帕奇,“这两位便是因为无力履行义务和责任,所以下派到分支小队中充当临时队员。 我们对于这类队员有个称呼,叫做勤杂工。” 阿帕奇坐在桌边,面色难看,那野地精依旧笑容满面,甚至对马修投来讨好的目光。 “很有意思!”马修喃喃道。 “当然除了必要的责任与义务,我们为新成员提供为期三年的神秘学教育。 你可以选择喜欢的导师,探索擅长的领域,阅读最新的施法知识。”希吕诱惑道。 49.学贷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但旅馆主人迟迟没有送来餐食。 屋里也没有人对这一问题发出询问,马修坐在桌侧,而阿帕奇就坐在对角。 “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吗?”马修打破这长久的沉默道。 “啊!” 阿帕奇好似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偌大旅馆只剩下马修与他二人,长吐一口气道:“他们已经走了。” 马修轻抿一口蜜酒,“亲爱的阿帕奇,看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共事了。” “是…吗!”阿帕奇愣了愣,随即点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听到阿帕奇的话,马修眼睛眯了眯,阿帕奇已经无法掌控他,甚至于阿帕奇对于他的一些隐秘算计可能也需要改变。 马修推开座椅,走到阿帕奇身边,“阿帕奇,我一直认为我们作为人类群体中的个体,应当守望相助。” 马修这番话似在提醒他什么,不过此刻内心陷入纠结的阿帕奇明显没有听出话中意思。 马修手掌搭在阿帕奇肩膀上,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你应该明白守望相助的前提是什么?”马修盯着阿帕奇的眼睛道。 “什么?”阿帕奇略微不自然的回道。 “坦诚相待!” 马修在阿帕奇耳旁低吼一声,只见阿帕奇身体猛的一颤,接着愤怒的颤抖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无知的凡人,你根本不明白我掌握怎样的力量。” “可我拥有你没有的东西,一个强大的靠山!”马修点了点额上绿菱形的灵素道。 阿帕奇因愤怒而涨红了脸庞,他久久凝视马修额头上的独特标志,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你走吧!” 阿帕奇低下头指了指旅馆大门,他不想在面对这个逐渐张狂的族裔。 马修抿了抿嘴,他的情绪没有控制好,阿帕奇的反应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于是他在长桌上拿起酒瓶,为阿帕奇倒上美酒,“亲爱的阿帕奇,原谅我的冒犯,也请收下我的友谊。” 阿帕奇面容缓和了些许,内心斟酌一下,便端上酒杯一饮而尽。 “的确,这个时候我们最应该守望相助。”阿帕奇道。 马修点点头,阿帕奇不提坦诚相待,显然并没有被马修所谓的靠山震慑住。 “那针对凯后续的计划需我做些什么吗?”马修问道。 “你不知道吗?”阿帕奇惊讶的望着马修,随后又道:“他已经联合南边的安纳西之女,组成了一支军队,准备对这片区域进行封锁。” 马修脸上笑容一僵,自从南萨之镇的居民迁入地下大舍,他的“耳目”便不再灵通。 “根据最新消息,纳西之父已经从蛛穴中出来,它与凯在刺霜地进行了一次碰面。”阿帕奇道。 “纳西之父!” 马修眉头一皱,纳西之父这个名字他从历代侏儒祭司的手札中有所了解。 在手札中,第二代祭司芽记录了关于纳西之父的一次战斗。 「空气中游散着雪花,那雪花并不冰冷,吹拂到身上才惊觉这是絮状的丝团。 庞然大物从地底钻出,张牙舞爪仿佛传说中的巨怪。 巨型的螯肢四处扫动,泥土像被巨钩犁动,血肉仿佛被送入石磨之中,瞬间被磨得稀碎。」 除了手札,纳西之父疑似博古树的第二位造访者,那个被博古树取名纳西的水蜘蛛。 “那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马修不无遗憾的道。 “不!” 阿帕奇从桌边站了起来,他激动道:“纳西之父,它是崇圣高塔的通缉者。” “什么意思?”马修询问道。 “如果我们能够找出纳西之父的行踪,那就可以直接通知崇圣高塔。”阿帕奇说道。 “不行!”马修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纳西之父已经在凡俗之上,我们的实力不在同一层次,你这样太危险了。” 其实马修反对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不信任阿帕奇,总感觉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你可得想清楚,随着纳西之父的出现,这里已经没有所谓的安全地带,包括你的乌拉尔之山。” 马修摆了摆手,“既然你的情报能力如此优秀,那么你不应该不清楚我在乌拉尔之山的时间并不多。” “西边的泥沼塘区域。”阿帕奇脸色一沉道。 “好吧!好吧!” 阿帕奇意识到威胁已经对马修不起作用,于是改变策略道:“那我就实话说,纳西之父在崇圣高塔的情报价值二百个魔蟾金币。” “二百金币?” 马修虽然知道魔蟾金币购买力强,但毕竟没有切身体会,所以对这方面的概念很模糊。 阿帕奇说到这里颓然叹了口气,“组织的加入条件是三百金币和其它附加条件。 不说其它,单单这三百金币就拦住了许多人。 为了凑足这笔费用,我与一家商会签订了借款协议。” 马修了然,原本这个世界也有学贷,那阿帕奇的这番话倒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阿帕奇又道:“我的情况还算好的,虽然申请不了学会的优惠贷款,但是找到了愿意对我投资的商会。” 他打了个酒嗝,并小声对马修道:“像那位野地精是通过某位导师的私人借款,签了这种借款基本上成为了导师的实验素材。” 阿帕奇指了指地上碎屑,“刚才那份协议就是小白鼠协议,你如果签了它,就要无条件配合导师完成实验。” 阿帕奇越喝越多,不知道真是心情郁闷,亦或者其它原因。 他眼神盯着马修,里面包含着名为嫉妒的情绪。 “你知道吗?我做梦都像要一位强有力的支持者,一个人类在学会中的处境实在不妙。” 马修心中苦笑,只有他自己清楚所谓的靠山是怎么回事,一个无法移动位置的奇异生命。 “二百魔蟾金币,我也很想要啊!”马修暗道。 看着微醺的阿帕奇,马修悄悄离开旅馆,在旅馆外的树下停留一阵,而后径直向南边区域走去。 南边的霜冻岭一直都是安纳西之女占领,阿帕奇也一直监视这里。 在高高的山岭上,是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孔洞,孔洞里满是交织的蛛网。 远处站立于树梢上的马修眺望那些洞口,依稀能看出蛛网中攀爬的大蜘蛛。 50.礼物 霜冻岭,位于瑞安姆山脉的尾翼。 在它的西边,地势会越发陡峭,并逐渐进入帕米尔高原的区域。 而在它的更南方就是横贯南北的瑞安姆山脉,每年冬季的寒潮从西边而来,全靠瑞安姆山脉阻挡大部分寒潮,这才使得东部地区拥有大量的人口和发达的贸易。 很可惜,乌拉尔之山处于山脉北部尾翼上,积涌的寒潮使得这里常年刮着风雪。 故而在瑞安姆山脉之西,这里被称之为神灵遗忘之地,也被摒弃为穷乡僻壤之所。 苦寒之地虽资源不甚丰富,但也造就了这里原住民的坚忍性格。 安纳西之女无疑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作为全由女性组成的种族,她们依靠残忍狡诈的天性和族裔间的默契配合,成功在摩达之地占有一席之地。 每一个安纳西之女都存在一个父,这位父是她们的支配者,也是她们需要侍奉的存在。 父存在不同形态,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蛛化,这源自于他们的信仰,一位邪恶的古老者·织网者。 马修一直在霜冻岭周边徘徊,他清楚知道安纳西之女居住于满是蛛网的坑洞内。 而在霜冻岭上的林地里,生活着许多种类的蜘蛛,它们在林中织网,一些蛛网结到树冠上。 从高处望去,好像无数条沙巾迎风招展,不时有飞过的鸟群被这蛛网困住。 一条山间溪流处,数只大蜘蛛盘踞这里,在它们中间是一位安纳西之女。 她正在处理一些食材,鲜鱼刮鳞去脏,飞鸟拔毛去头,新鲜的蘑菇洗净。 “散落的骨架卡拉卡拉; 撞上石头哗啦哗啦。 蘑菇蘑菇尸上采; 客人!客人!快上门。” 这位安纳西之女在溪中唱着歌谣,如果不是歌谣的歌词,这一定是位纯真的女孩。 马修想了想,决定和这位美丽的少女搭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咳咳!” 马修从少女背后走来,重重咳嗦一声,几只小狗般大小的蜘蛛瞬间反应过来,对着马修摩擦着口器。 少女依旧在溪中清洗食材,竟然对马修的到来毫无反应。 “这位女士,能否为迷途之人指点方向。”马修开口道。 少女终于意识到有陌生人靠近,抽出腰间漂亮匕首,转身对着马修。 “人类!” 安纳西之女明显有些惊讶,眼底敌意渐散,或许她认为弱小的人类无法威胁一位安纳西之女。 不过她的匕首刚要放下,似乎想起什么,匕首再次抬起,“你来找谁?” 少女的一连串反应已经让马修得出很多情报,他的笑容和蔼起来。 “我的一位朋友,亲密的朋友,他邀请我来这里,说有重要的事情。” 少女脸上戒备没有消除,“阿帕奇阁下可没有和主母交代这件事情。” 马修脸上笑意更浓,“或许他太忙了,你知道这段时间侏儒的事情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一些小事没有交代也是正常的。” “那你得跟我回去,亲自向主母交代一下。” 少女靠近马修,脚边的大蜘蛛将马修围了起来。 “放轻松!” 马修双手举起,他转了一圈,让少女看清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武器。 “你的主母在哪里?我正要去拜访她,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她交代。” 马修的态度和话语让少女放松了戒备,她将匕首放下,“主母目前被幽禁在密林深处,你随我从灌木小径走。” 少女将装满蔬果鱼肉的篮子提起,带领马修钻进林中,她灵活的在长满苔藓的湿滑卵石上行走。 马修紧紧跟在她身后,在马修背后则是那几只大蜘蛛,它们随时防备着马修的行为。 “快过来!” 少女突然一个跳跃,跃至半空,踩在一根坚韧的蛛丝上。 她在蛛丝上滑行,几息间身影便被茂密的枝丫掩盖。 一路上七拐八绕,马修身上已经出了一点细汗,直到来到一丛巨大的灌木丛墙前,少女才停止前进。 由灌木丛组成的一面绿墙,马修可以感知到绿墙中隐藏着守卫。 “艾尔姐姐!芭蕾莎姐姐!” 少女呼唤着族裔的名,绿墙一阵颤抖,从中挤出两位装备精良的安纳西之女。 “拉瓦,你太任性了。”头戴面甲的艾尔呵斥着少女。 她的长弓已经张开,上面的箭矢对准马修。 “他是阿帕奇阁下的朋友,来这里向主母交代重要事情的。”少女有些生气的道。 “你被他骗了!”名为芭蕾莎的安纳西之女说道。 马修悄悄后退两步,半个身体隐藏在少女背后,肌肉慢慢紧绷起来。 “这位客人,来向姐姐解释一下。”少女转头道。 “我的确是有事情,而且是关于纳西之父的,以及关于阿帕奇的一些事。”马修道。 “无聊的把戏!” 伴随着艾尔冷酷的声音响起,那箭矢直接射出。 “嗖!” 箭头在马修面前停住,其箭杆被马修的手掌精准抓住。 “听我说完,我有关于纳西之父的一些秘密,关于它在泥沼深处的故事。” “让他进来!” 突然,绿墙中传来沙哑之声,随后绿墙分开,形成一条拱形通道。 “看看,我就知道客人没有说谎。”少女拉瓦拍着手掌雀跃道。 “凡俗之上!” 马修心里一跳,正犹豫进不进去,却不想几根细丝缠住他的手臂,瞬间将他拉进通道。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一个祭坛状的建筑前。 八根柱子立在石盘上,柱子末端套有锁链,锁链在束缚一个蛛化女人。 “主母?!” 听到马修的话,女人抬头,她那已经彻底蛛化的下半身拖动锁链。 顿时锁链上铭刻的秘文闪动,让女人不竟痛苦的低哼一声。 “人类,你和虫仆是什么关系?”蛛化女人问道。 “一起共事的人,也是未来的竞争对手。”马修模棱两可的回道。 “所以你也想获得我的灵丝操机术,又或许安纳西的秘藏。” 蛛化女人拖动锁链靠近马修,近三米高的身躯让她能够俯视马修。 “当然,我能提供比阿帕奇更好的帮助。”马修道。 “比如?” “比如关于纳西之父的秘密,它最初力量的来源,那是来自于一个隐藏在深泽中的强大者。”马修如此说道。 “我该怎么回报你的帮助,我亲爱的人类朋友。” 蛛化女人低下身子,姣好的面庞几乎与马修贴在一起。 “如果能够获得回报,那某人会更加尽心尽力。” 马修一副狂喜模样,手掌不自觉的握在一起,表现得既恐惧又贪婪。 “那就这六根蛛丝作为礼物,请您认真讲讲关于纳西之父的故事。” 51.蛛丝 马修与主母的交谈一直持续三个小时,其实马修讲的故事并不长。 纳西之父就是第二个见到博古树的生命,也就是那只水蜘蛛,它获得了博古树赠与的漫长寿命。 这份馈赠让它摆脱了水蜘蛛的短暂生命限制,并且获得了织网之神的眷顾。 马修讲的故事虽然不长,但主母似乎从中得到了某些重要情报。 马修手里搓动着蛛丝,这份礼物似乎很适合作为十牙兽链的绳子。 蛛丝本身韧性上佳,并且富含灵性,只是这些许丝线完全不够搓成细绳。 “哗啦啦!” 蛛化女人扯动身上锁链,她竭力让自己靠近这囚笼边缘。 “你的到来昭示了纳西之父正在失去眷顾,现在胜利的天平正在向我倾斜。” 蛛化女人苍白面容上扯出一丝微笑,似乎已经预料到纳西之父的下场。 马修目光放在周围石柱上交错纵横的蛛丝,刚才那几根就是从这上面抽取下来的。 马修绕着这“囚笼”走了一圈,手指刚想触碰那些蛛丝就被主母叫住。 “如果不想你的手指掉下来,那就不要触碰它们。” 主母抬起手臂,一根蛛丝飞向马修,在中途加速,瞬间绷得笔直。 “轰隆!” 在马修身后一侧的大树倒地,切面平滑整齐,它是被那根一微米的蛛丝切断的。 马修摸了摸脸颊,脸颊一侧被蛛丝擦了一下,那里有温热的血流淌着。 “你想要这些蛛钢之丝吗?” 主母双手一送,数根蛛丝垂落在马修身边,随着微风飘荡。 马修背后冷汗直冒,他涩声道:“可以吗?” “当然!” 主母十分慷慨的赠送了马修一些蛛钢之丝,这种慷慨的举动让马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您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马修问道。 “那位强大者,我想问它一个问题,这需要你来转达。”主母说道。 “什么问题?” 马修走近几步,试图听清主母虚弱的声音。 “它会…” 主母身上锁链突然绷直,将她拉高至囚笼半空。 马修急忙上前,左脚刚踏上石彻地台,意识瞬间中断,整个人倒在地上。 当马修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一片青绿草地上,不远处一头雄鹿正在啃食草茎。 马修踉跄的支起身子,刚想站起来,却感到一阵恍惚。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修拍了拍额头,他感觉自己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或许我应该咨询一下博古树。”马修心中想道。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确认一些事情。 “蜥王!” 马修目视四周,鼻翼微动,蜥王的气息就在左近,却迟迟未曾现身。 长时间与蜥王相处,他们之间已经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这种情况证明他这里并不安全,所以蜥王才隐藏于暗处不现身。 “必须马上走!” 马修握紧手上的一束蛛钢之丝,转身向泥沼塘的方向走去。 这时天色昏暗,荒野之中危机四伏,马修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足以应对荒野中危险。 果然,马修刚走出霜冻岭的范围,迎面而来的是一群野狼。 “呃…” 野狼们发着低吼,一个个压低身子,将马修包围在中间。 马修并未停止脚步,继续向前,一只手掌伸进腰间皮袋里。 野狼们随着马修移动步伐,时而分散,时而聚拢,极有章法。 “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些狼群!” 马修心底一沉,身子一压,前进的势头止住,直接冲向最强壮的一头野狼。 “中!” 一根铁针从马修手中射出,正中那头野狼的眼睛。 这时已经有三头野狼绕至马修背后,在马修出手的同时猛扑上来。 马修也不回头,手掌一甩,数根铁针纷洒而出。 扑通几声,狼群减少六头,剩下的已有退缩之意。 马修对这淬毒的铁针很有信心,毕竟就算他自己也差点栽在彩瘴之毒下。 趁着狼群退缩之时,马修立即冲出包围圈,同时余光瞥向一侧的矮丘。 “我知道是你,能够驱使狼群,并且是我所认识的也只有你。”马修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喊道。 “簌簌!” 在奔行中的马修,他能够清楚听到身后草丛发出的声音。 狼群依旧对马修紧追不舍,并且在追击的途中不断有新的野狼加入。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位的计划。” 马修怒吼着,脚下速度更快几分。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驱策狼群追击。 “你应该清楚我的目的地,等到了那里,你就没有赢的机会。”马修大笑道。 在马修这话说完,狼群明显出现了一丝变化,好像失去了主脑一般,渐成崩散之势。 马修心中一喜,正当他以为对方被他的言语所威慑,前方杉树后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豺狼人!” 马修脚步急停,一个纵跃翻上树梢。 豺狼人拔出血锋弯刀,阴冷的目光在马修身上游弋。 看到豺狼人的眼神,马修知道对方杀心已定,绝无可能被言语所动摇。 距离泥沼塘还有六十多公里,周围也没有能够借助的地形或许其它有利条件。 “怎么办?” 马修心中自问,面对这毫无由来的敌人,他该如何自救。 呼吸逐渐粗重,血囊与心脏同时加速跳动,狂血状态已经准备就绪。 “要让蜥王出来吗? 不行,蜥王依旧隐藏自身说明他的危险不止豺狼人一个。” 马修心思百转,身上战意勃发,胸口的网状血管开始暴起。 马修咳出一口血,虚弱的肉体无法负荷狂血状态。 他举出双拳,施展了一套复杂的动作,空气中有极其细微之物垂落于地。 他收拳收于胸前,大喊道:“豺狼人,报上你的名字?” “萨满教团,兽组第三分支小队,豺狼蛮兵·霍克。” 豺狼人双手持弯刀,向两边张开,同时脚步上前,如同来拥抱马修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 马修眯着眼睛,心中默默计数,他在等待着豺狼人步入陷阱。 如果豺狼人眼神足够好,便能够看见那一微米的蛛钢之丝。 可惜天色昏暗,林中光线隐没,那本就难以觉察的蛛钢之丝好似隐形一般。 这根蛛钢之丝距离马修一米的地面,其两端被马修握在手里。 只等豺狼人跨越地面蛛钢之丝,马修便会瞬间扯动,强大的爆发力加上坚韧锋利的丝线,足够给予对方致命打击。 “这就是自然的铁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伴随着豺狼人冷酷的声音,他的一只脚也跨越蛛钢之丝。 52.断掌 豺狼人即将迈入线内的脚步突然止住,他唇肉外翻的嘴角咧开。 “你是在等着我走进陷阱吗?!” 豺狼人眼神中满是戏谑,它已经看透了马修的小把戏。 “肌肉状态、脸部表情、呼吸频率,你暴露的东西实在太多。” 豺狼人双手弯刀一扬,他目视树梢上的马修,猛然挥刀向前。 刀光闪过,杉树的树干被拦腰而断,树梢上的马修失去重心,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摔落。 “斩!” 战斗经验丰富的豺狼人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弯刀对准马修掷出。 半空中无处借力的马修以手臂护住要害,只见那迎面掷来的回旋弯刀中途转向。 “不好!” 马修腰间扭动,半空中的身体调转姿态,从侧面杀来的弯刀贴着他的脖子飞过。 “好刁钻的回旋弯刀!” 马修如猫儿般四肢贴地,他小心的防备着对方的攻击角度。 豺狼人抓住飞回的弯刀,对于刚才并不成功的回旋刀也不在意。 二者对视着,双方都在预判对方接下来的攻势。 “马修,或许我也该让你见识一下,作为学院派与自由派的区别。” 豺狼人的速度不及马修,但依然自信的说出这话,看来他依旧没有用出全力。 「新月刀术·乱离式」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马修简直如同被死神扼住咽喉,还未等对方出招,心神便已被其势所夺。 “不能坐以待毙!” 马修心中发狠,双掌一合,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液。 这口血液中包含四方基础封印的灵质,一接触到空气便化作碎晶与气体。 “解!” 额头上的菱形标记消融,博古树的灵素结晶彻底化为一股灵性洪流涌入肉体与心灵之中。 豺狼人心中一惊,对面马修的气势节节攀升,已经不逊他多少。 不过他的刀术已经起势,绝难收束这记杀招,否则自身都会受损。 只见周围狂风涌动,血锋弯刀上红芒闪烁,隐隐透着一股嗜血之意。 马修周身同样涌现狂风,得益于半精灵的灵素结晶,他彻底迈入第三阶段·死丘,并且一股微弱血脉之力从心灵中破土而出。 豺狼人自然看出马修身上的变化,他要在这变化彻底稳定前攻击。 双刀一转,刹那间七八道猩红风刃自风中而出,并随风而动。 猩红风刃如一轮轮残月飞旋,只一息间便在马修身上留下七八道口子。 马修足交发力,周围狂风一涌,卷起无数腐烂树叶和沙尘。 “想逃!” 豺狼人双刀一抽一带,游散的猩红风刃组成刀网迎向马修。 “冲拳!” 面对这死亡绝境,马修心中杂念顿消,全身气力爆发,直直的打出一拳。 这一拳仿佛将马修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一起打出,拳头发热发涨,有种能击穿一切的错觉。 刀网与拳头交击,没有任何声音,其结果是马修拳头连同小臂被斩断。 当然,马修付出半条手臂的代价,成功击散猩红风刃组成的刀网。 “咳咳!” 咳出几口淤血,马修身体前进的势头不停,一头钻进高草丛里。 豺狼人来不及阻止马修,只好将双刀一收,望着地上碎成数块的小臂。 “他为什么独独拿走断掌?” 豺狼人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那只断掌上或许有着对马修极为重要的东西。 高草丛里的马修在紧咬牙关,断臂处的血液已经止住并结痂。 第三阶段·死丘对于实力的提升并不明显,马修唯一清楚的是他能通过血囊控制全身血液。 “呼!呼!” 马修浑身冒着热气,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泥浆里。 剧痛、脱力、神经抽痛等,种种负面状态出现在他身上。 如今的他只能咬牙坚挺住,只要活着那就有无数可能性。 断臂处是平滑的切口,喷射的血液在马修的控制下止住,随后让血液凝结成痂。 “呵呵呵!” 马修脸颊抽动,发出渗人的低笑声。 他的目光停留在左手中的断掌上,在马修灵性的刺激下,那断掌的手腕处出现一圈隐隐闪烁的光丝。 “巨蛤,你可是我现在唯一的底牌!” 马修目视四周高草丛,现在豺狼人的威胁暂时远去,但隐藏的敌人依旧没有现身。 扯下衣袍上的布料,将断臂处紧紧包裹,他咬着自己的断掌,将自己隐于草丛下的污浊泥坑里。 冰冷的泥浆浸透长袍和内衫,这冷意也刺激了脑中沉重的睡意。 当马修完全浸没,只留下鼻孔和眼睛露在外面。 当马修注视星空中的月体和灿烂群星,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快了!快了!”马修心底念叨着。 在泥沼塘的东南方向,庞大的沼蛤正在全力跃进,每一次跃进都跨越数十米,并伴随大量的白色烟瘴之气。 “昂!” 巨蛤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灵魂中的牵丝正拼命扯动,让它尽快到达目的地。 一个野地精低伏在灌木中,他远远的瞥见从上空跃过的庞大蛤蟆,顿时吓得一动不动。 “该死的豺狼,说什么保险起见让我埋伏在这里。 埋伏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还碰到一头灵性生物。” 野地精在这里碎碎念着,巨蛤依旧在匆忙赶路,而高草丛中一位戴着面甲的安纳西之女正在搜寻着某个人类的踪影。 这面甲女正是艾尔,绿墙前的守卫之一,也是主母最忠诚的亲信。 面甲女不敢发出太大动静,生怕引起对方警觉,先前的那场战斗让她记忆深刻。 马修战斗中的爆发力和果决是她从未见过的,这样的人类值得她打起十二分精神。 在高草丛中,豺狼人贴着地面,湿润的鼻子使劲嗅着残留的气味。 “不远,应该就在左近。”豺狼人暗道。 豺狼人有些后悔,不该为了任务报酬而阻击马修。 不过现在的他也不得不继续下去,现在双方已经彻底成为死敌,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这片高草丛好像一个迷宫,让面甲女和豺狼人在其中转了一个多小时。 豺狼人鼻子疯狂嗅动,他感觉已经足够靠近敌人,但总有另一股气味影响他。 “难道他还会分身法术?” 豺狼人心中有些疑惑,同时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簌簌!” 草丛摇晃,一个身影闪过,豺狼人赶紧追击过去。 与此同时,面甲女也察觉到动静,小心的向前摸索着。 “斯斯!” 高草丛下的泥浆里,一头大蜥吐着分叉的舌头,不断采集空气中的气味分子。 它黑色的兽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过了一会儿,它朝着某个方位投去担忧的目光。 53.强援 刀尖拨开草丛,豺狼人疑惑的望着地上的脚印。 脚印有栖息在丛中的水鸟的,也有不知名野兽的,还有一种脚印属于人类。 不过这个脚印却不是马修的,看脚印形状和深度,对方应该是一名女性,且身穿一定重量的甲胃。 就在豺狼人思索之际,一把窄剑抵住他的后腰,“豺狼人,你们不是应该在帕米尔高原上,难道你们又准备发动一场兽人之战。” 豺狼人刚想转身,那窄剑猛然刺入几分,只听艾尔冷声道:“如果你的肠子不想感受剑刃的锋利,那就别做任何动作。” “我只是一名游荡于荒野中的豺狼人,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豺狼人一动不动的道。 “看来你不打算说实话了!” 艾尔一边说着,窄剑直接向前送去,这时却感觉到一阵阻碍感,让她无法再刺入分毫。 “刷!” 弯刀回转,两道刀光交错闪烁,将艾尔逼退几步。 豺狼人无意同这位面甲女进行无意义的战斗,他收刀而立,“我无意冒犯,但我的敌人不是你。” 面甲女持着窄剑,一时间也有些犹疑,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各退一步。” 二者在高草丛中慢慢后退,直到密集的草丛遮挡他们之间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旁草丛又有动静传来,艾尔与豺狼人迅速往那里靠拢。 这一次,二者再次相遇,他们对视一眼,都清楚有人故意在误导他们。 “一起?”豺狼人问道。 艾尔摇了摇头,她肩负特殊使命,不适合与其他人结伴同行。 豺狼人迅速后撤,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实力不弱于他。 “小小的偏荒之地,竟然接二连三涌现出麻烦人物。” 豺狼人的心里有些沮丧,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的行动会发生许多波折。 时间一点点过去,草丛里不断有动静传来,有时候是一头即将死去的水鸟,也有的是被拖到草堆里的大鳅。 豺狼人与艾尔总是不期而遇,他们心里都清楚,二者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同一个。 双方都无法猜透对方心思,相互之间的猜疑也越发的深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豺狼人伏地仰头,对月而啸,狼嚎在这片草丛深处响起。 远处的林地里,一群正在撕咬鹿尸的野狼停下动作。 它们仔细聆听着狼嚎声,在第三次狼嚎声停止便立马朝着高草丛里奔去。 不多时,狼群来到豺狼人身边,并且听从他的吩咐。 在豺狼人的指令下,狼群散入丛中,进入地毯式的踪迹寻查。 在大量的野狼寻觅下,一处可疑的泥坑被群狼锁定,还有一头隐藏在水鸟窝下的大蜥。 “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豺狼人迫不及待的甩动双刀,直往泥坑里插去。 就在这是,一把窄剑抵挡住他的攻击,正是那面甲女在阻止他。 “为什么?” 豺狼人露出一嘴尖牙,这个可疑的女人竟然敢抢夺他的猎物。 面甲女艾尔还未回答,侧面冲进一头大蜥,那头大蜥钻进泥坑,将泥坑中的人叼起,并迅速向北方跑去。 “恶心的爬虫!” 艾尔窄剑在空中连续刺进,三点毫芒闪现,将那头大蜥击穿。 大蜥在地面滚了几圈,鳞甲上有三处贯穿伤口,这让它无力再动弹。 豺狼人见了女人的剑技,顿时浑身毛发一竖,忌惮之心更重几分。 马修此刻如同一具尸体,他叼着自己的断掌,眼睛被淤泥糊住。 他伸出唯一的手掌,触碰到一旁冰冷的鳞甲,一瞬间泪水涌出。 “坚持住!”马修嘴巴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似乎听到马修的话,蜥王短爪抓挠地面,极力的想支起身体。 面甲女艾尔窄剑斜指地面,月光在她那亮银甲上反射出冷光。 她缓步上前,镶铁靴踏着污浊的泥泞土地,她现在就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昂!” 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声音,这声音让马修浑身剧烈抖动。 艾尔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这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豺狼人则急不可耐的想要彻底杀死马修,这个男人有着像野草一样的意志,绝不能让他活下去。 一头头野狼逐渐聚拢到豺狼人身边,即将对面甲女发动一次袭击。 豺狼人很清楚,女人并不想要马修的生命,似乎另有目的。 “上!” 豺狼人果断下令,群狼突袭,一张张满是尖牙的狼嘴朝着面甲女咬去。 面甲女艾尔冷哼一声,窄剑切开空气,剑尖处微闪,在黑暗中留下光丝般的剑轨。 一头头野狼倒下,虽然伤亡惨重,但群狼为豺狼人争取了些许时间,这些许时间足够他了结马修。 两把弯刀一勾,豺狼人的姿势就如同螳螂捕食般。 弯刀对着地上的马修一扎,却不想马修口中含针而吐。 细针正朝着豺狼人面门袭来,可豺狼人避也不避,他就算受此一击也要杀死马修。 细针扎入豺狼人右眼,而弯刀也将扎进马修的脏腑,亲吻他热乎的脏器。 就在这时,一股水流穿过草丛,如一条匹练裹挟着丛中的所有物体。 “咕噜噜!” 人、狼、蜥等,具是在这道水流匹练中翻滚。 扑通一声,豺狼人挣脱水流束缚,掉落在一个水坑里。 他用仅剩的一只独眼盯着马修,那马修与大蜥被水流包裹,卷入了一张横裂的扁长大口里。 “昂!” 伴随浓重烟瘴之气,巨型蛤蟆好似坐雾而来,两侧凸起的眼珠俯视着豺狼人。 “该死!只能退了。” 豺狼人内心满是懊悔,刚想撤离这里,脑中传来剧痛。 “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强烈的幻感!” 豺狼人脚步不再轻巧,身子不竟东摇西晃的,握刀的手都在发抖。 豺狼急忙吞下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但这幻感没有减轻,反而有增强的感觉。 “针上到底是什么毒?!” 豺狼人越发惊慌恐惧,表情已经扭曲变形,强烈的幻觉已经快要破开他的心灵防线。 “杀了他!” 巨蛤的嘴巴里探出马修的半边身子,他注视着地上的豺狼人,恶狠狠的道。 “昂!” 烟瘴渐渐笼罩这片区域,面具女和豺狼人皆在其中。 54.投射 两把猩红弯刀斜插地面,不远处是一具高度腐蚀的尸体。 在尸体周围,强酸混合着草叶,在土壤中滋啦滋啦的冒着白烟。 泥地里到处是长舌拖动的轨迹,整个高草丛的中心区域没有一处完整草地。 粉嫩的长舌在泥地里滑动,将这具高度腐蚀的尸体以及两把弯刀卷入口腔里。 巨蛤吞下豺狼人的尸体后,似乎还不满足,眼珠转动,注视着一旁的面甲女。 “走吧!” 马修手掌推着巨蛤的弧形颚骨,整个人滑入湿滑温热的口腔里。 巨蛤不舍的看了一眼面甲女,随后调转身子往西北方向回返。 巨蛤在深泽中吞吸大量彩瘴,高浓度的瘴毒储存于体表的腺体中,这也让它诞生了产生烟瘴的能力。 不过这种能力在随着脱离特殊的瘴气环境,并且体表腺体的毒素无法得到补充时,能力强度会逐渐下降。 就比如现在,巨蛤周围的烟瘴浓度明显下降了许多。 马修通过牵丝圈控制巨蛤,让它主动关闭腺体不再滋生烟瘴,这种能力只有对敌之时才能发挥应有的效果。 “昂!” 巨蛤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赶路,体力已经有所下降。 这时只能慢慢跃进,并且时不时停下来进食,以恢复体力和精力。 蜷缩在巨蛤口腔内的马修剧痛难忍,断臂处的伤口有些恶化,那里的血肉已经发炎腐烂。 “死丘阶段,血肉开始僵化,身体各项机能都会趋于平缓。 也多亏了这个阶段的变化,我的痛感明显降低,不然一定会活活痛死。” 马修一动不动的,大脑还在思考目前的处境。 博古树现在是他的最大指望,希望神奇的博古树能够治愈伤势,如果能够复原断臂那更好不过。 万一博古树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向那位存在求助了。 尽管祂不会在意一个尘埃的变化,但马修的身份毕竟是一个星之子祭司,或许能够借助祂威能的万分之一。 此时,巨蛤已经来到一片灰暗泥沼前。 在这里,一个显眼的野地精朝着远处狂奔,他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瞧见了庞大而醒目的巨蛤。 野地精原本巧妙的伪装成石头,整个缩在石头缝隙里,与周围浑然一体。 要不是正好巨蛤在此处觅食,从而将野地精惊了出来,他或许就躲过了这次的危机。 一条粉嫩长舌如藤鞭甩动,瞬息见将野地精拉到近前。 巨蛤伏匍地面,横裂的大口张开,露出里面的马修。 “我们又见面了,兽组第三分支小队的临时成员。” 马修苍白的脸庞上露出病态的笑容,而他的语气异常温和。 野地精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觉得这两把刀眼熟吗?” 马修盘腿坐起,右手抚摸着膝上两把血锋弯刀。 “这是他的弯刀,那他不是…” 野地精浑身一颤,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不过他又瞧见了马修的那条断臂,隐约猜测到了一些情况。 “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留下你。”马修冷笑几声道。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如果不是那位通灵者纳西,我是绝不敢冒犯您的。” 野地精哀嚎着,一边咒骂着鲁莽的豺狼人,一边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 卷着野地精的长舌收紧,强酸物质在舌头表面分泌出来。 “滋啦啦!” 这一次野地精的哀嚎真实了许多,他不断求饶着,说着忏悔的话语。 “豺狼人当时也这样,被强酸一点点腐蚀。 不过他比你有意思,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马修摇头叹气道。 “我对你有用处,我可以帮助你了解我们的组织。 我知道您对我们的组织有极大兴趣,但您不想知道它除了强大与神秘之外的另一面吗?” 马修脸颊一抽,巨蛤的长舌松动,让野地精掉落地面。 “你成功的说服了我,我会给你一个机会。”马修竖起一根手指道。 听到这话,野地精狠狠松了一口气,尽管强酸让他的皮肤溃烂,但他脸上依旧挤出讨好的笑容。 可还没等野地精习惯性说上几句恭维话,巨蛤一巴掌将他抽晕过去。 “送他到深泽中,先囚禁他一段时间。” 巨蛤张嘴叼起野地精,游至深泽某处将野地精吐出。 这里有一根竖插于泽下淤泥的腐木,马修用一根蛛钢之丝将野地精缚于这里。 接下来和博古树的谈话是不能让野地精参与的,这场谈话或许关系到他的未来。 博古树的树冠依旧繁密,明明这里常年被瘴气浓烟,无有一丝阳光散落,但博古树却能生长到如此地步。 “看来你进行了一次惨烈的战斗。”博古树的树冠中有沙哑声音传来。 “的确够惨烈,代价也相当惨痛。” 马修右手握着左边仅剩下半截的断臂,断臂处白骨外露,血肉腐烂化脓。 千百根垂落的滕条分拨开,半精灵古尸从中走出,他来到马修面前。 “你的那只断手错过最佳的续接时间,况且你的小臂似乎失踪了。” 半精灵古尸摇着头开口说着,话语中断绝了马修的希望。 “我……” 马修刚想开口,突然身体关节不正常扭动。 半精灵古尸仰头望去,在他的视野里,虚空中探出一根根笔直的丝线。 这些丝线一根根连在马修的全身关节上,马修的异常举动正是这些无形丝线造成的。 “咔哒咔哒!” 骨头碰撞声不断响起,马修如同一个傀儡娃娃般扭动。 强大的意志透过无形丝线传递过来,意志在马修心灵中凝聚,成功了入侵了这具肉体。 当马修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威严而强势,这是被囚禁主母的眼神。 “非常抱歉,以这种形式和您见面,尊敬的绿精灵阁下。” “马修”俯身致歉,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灵丝操机术,这门蛛神术能被你修炼到思维投射的地步,也是一个极高的成就。” 博古树一眼便认出了操纵马修的法术,以及幕后者对于这门法术的熟练程度。 “马修”笑容不减,“之所以要借助于他的身体,是想和阁下确认一件事情。” “这样粗暴的操纵是不好的,这会对被操纵者完成极大的伤害。”半精灵古尸试图阻止主母的行为。 55.操机 “马修”手掌前,五指张开,而后直接弯曲,如同扣住无形空气。 一根根灵丝从半空垂落,眨眼间便在此水泽上立下丝笼。 “纳西之父得你馈赠,生命本质升华,从而引发冥冥之中的眷顾,以野虫之身窃居神眷之位。” “马修”话语中满是不忿,隐隐之中还有一丝妒忌之意。 博古树却是长叹一声,“神下五圣位,一为灵感,二为牧主,三为冠军,四为天选,五为神眷。 就算百多年前的争冠之年,能达到冠军之成就者也寥寥无几。 它一个水蜘蛛出身,就算天性狡诈,手段毒辣,容易讨得织网之神的欢心,也不可能达成灵感之成就,更别提亿万中无一的神眷。” “你果然是绿精灵!” “马修”这一次用肯定的语气,随后又道:“传闻中绿精灵是历史的守护者,你们立场向来中立,且崇尚秩序。” 博古树枝丫抖动,语气淡然道:“或许吧!”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这种态度本不应该出现在绿精灵身上,或许是不应该出现在主母所认知的绿精灵身上。 “你或许应该纠正一下这个错误,让秩序重归安纳西群体中。” “马修”语气显得小心翼翼,她不想惹恼一位不知根底的绿精灵。 博古树并未立即回复主母的问题,作为树傀的半精灵古尸站立于水面上,环视周围的一条条无形蛛丝。 “灵气操机术,织网之神创造的蛛神术。 我听闻过关于这门神术的传说,曾经祂凭借这门神术在混沌之海中捕捉了一头巨孽。”半精灵古尸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马修”,语气中满是赞叹。 “博学的绿精灵,不要拖延时间。 虽然我不清楚这个人类对你有什么作用,但我清楚他一定非常重要。” “马修”冷笑着,这个人类的生命早已经被她握在掌中,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掐断他的生命。 “一个人类而已,值得你冒这个风险吗?”博古树问道。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也敢毫无防护的面对一位末位牧者。 这简直就像一盘餐食被端到你的面前,试问你不会去尝试这道菜肴的味道。” “马修”哈哈大笑,他抬起左肩膀的断臂,眼里尽是对这个弱小人类的不屑。 “你知道吗?最让我愉悦的是这个人类还存有意识。 虽然他的肉体被我操纵,但他还能透过眼睛去看,通过耳朵去听,通过鼻子来嗅。 我简直能感觉他的灵魂在恐惧,在哀嚎,但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抗拒的。” “马修”右手抚胸,语气急促,激动的浑身发抖。 “时间到了!”博古树突然道。 “马修”一惊,手掌一挥,笔直扎在水泽上的无形丝线刚要收束,却被一阵热风吹散。 “混乱之风,你是元素法师,该死的伪信者。”主母一阵喝骂,却也无法阻止她的灵丝被吹散。 “解!” 一根透明管状藤条扎进马修脑后,在贯注一股元素之力,将马修身上的灵丝一一冲开。 操纵的灵丝解开,马修瘫倒在地,眼睛里已经没有往日神采。 “算了,你走吧!” 博古树对马修感到失望,或许他的真誓出了问题,又或许他该寻求其它途径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巨蛤背负着马修,以及重伤的蜥王,它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马修第一次没有对它发号施令。 于是巨蛤来到了曾经的巢穴,一个用腐烂枝叶搭建的巢穴。 马修躺在巢穴里,一动不动的躺了三天,直到伤势恢复一些的蜥王叫醒了他。 马修支起身子,涣散的眼神逐渐有了焦点。 主母的事情对他的确算是一个重大打击,这也给他一个深刻教训,原来旺盛的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走!回乌拉尔之山。 既然博古树靠不住,那就依靠星之子,哪怕是以失去理智为代价。” 马修走上巨蛤背部,蜥王跟随在后,缓慢爬行上去。 返程的途中,马修将饿了三天的野地精带上。 乌拉尔之山,这座马修第二次人生的起始之地,他决心在这里获得真正的力量。 在嚎叫之顶,马修习惯性召唤赛里斯学士,但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年迈的赛里斯学士死于一个寒夜,他的尸体被埋葬于南萨之镇的墓园。 新的学士由他的弟子,一个名为梅丹的少年继承。 梅丹与田鼠屯的基克组成了议事厅机构,勉强管理着地下大舍的一切事务。 威尔斯与米森依旧各自统率士兵,对地下大舍中的居民进行军事化管理。 唯有克莱,这个自愿成为实验体的干部,如今隐藏在实验室里,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马修花了一天的时间了解并处理了政务,在夜里他秘密召见了克莱。 在见到克莱的第一眼,马修便清楚实验失败了。 已经如同一堆烂肉般的克莱,显然处于实验失败后的畸形状态。 “大人,您的手臂!” 尽管克莱处于这种状态,但他的忠诚依旧存在。 “放心,很快你就能够免受这份痛苦。” 马修单手持着玉质胫骨,将畸形克莱引领至神邸浮雕前。 “克莱,还记得我的身份吗?” 马修在浮雕前静止不动,石壁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身,让他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当然,您的乌诺克家族的主人,也是我效忠的对象。” “不,除了这些,还有吗?”马修继续问道。 “高山恐怖之王的祭司?”克莱迟疑道。 马修走出阴影,靴子在砖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他轻轻道:“不,准确的说是祭司学徒。” “我的信仰不够虔诚,我对主的祭祀也从未进行。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依旧能行使祭司权力,为你进行洗礼。” 马修举起玉质胫骨,这象征历代祭司的物品在马修手里又开始了它的使命。 “我可以吗?”畸形的克莱问道。 “闭上眼睛,慢慢躺下,不要抗拒,放松心灵。”马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习惯性服从的克莱立刻躺下,他身上的烂肉不时的掉落下来,脓水很快渗入砖头缝里。 马修的瞳孔逐渐发红发亮,如同滚烫的烙铁,强大的精神投入到神邸浮雕内。 “来吧!追寻这血液的味道抵达于尘世,为主的仆从净化肉身。” 不多时,一颗熟悉的扁长脑袋从浮雕象鼻下探出。 56.梅丹 新的七鳃鳗扎入如同堆积烂肉般的克莱体内,克莱这种特殊情况下,马修也不清楚能不能成功洗礼。 克莱身上的变化需要持续一段时间,马修将新的学士梅丹召来。 梅丹的年纪与马修相符,身上拥有同龄人不曾拥有的成熟。 在追随赛里斯学士的时间里,他迅速掌握通用文字,听说最近已经开始接触秘文翻译。 梅丹的才智不止于此,据马修所知,赛里斯学士生前的「爪」实验中,梅丹一直是核心成员。 与梅丹同样优秀的还有恩佐,不过恩佐年纪较大,潜力已经耗尽,所以赛里斯学士临终前推梅丹上位。 梅丹一身束腰长袍,站在马修眼前简直如同另一个他。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生气与探究欲。 梅丹望向一旁的克莱,眼神中明显露出一丝担忧。 “不用担心,克莱正在接受洗礼,他崩溃的肉体会稳定下来的。” 马修安慰着梅丹,说实话马修心底也不确定克莱现在的状态。 梅丹看了看马修,又望了望他背后的神祇浮雕,心底有了些许猜测。 “这孩子真聪明!”马修觉察到梅丹的神色,心中暗道。 “梅丹,你愿意成为主的信徒,并成为我的祭司团成员吗?”马修问道。 “祭司团?”梅丹疑惑问道。 “对,祭司团。”马修肯定的说道。 他指着那神祇浮雕,面色显得阴柔,“伟大的星之子不会眷顾任何凡人,那我们就自己截取力量。” 梅丹注意到马修那左边空荡的袖口,尽管马修掩饰得极好,但依旧有不谐之感。 “大人,身为乌诺克家族的属臣,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不过我能询问一个问题,您是要举行一场大祭吗?”梅丹问道。 马修目光突然一冷,梅丹过于聪慧了,这让马修有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马修右手平伸,手掌横于浮雕的喇叭状鼻端下,又一条七鳃鳗从中探出。 “想知道我的计划,那就接受这份馈赠!” 马修很想知道,梅丹面对和马修曾经相同的选择,他会如何来应对。 七鳃鳗将无鳞长身缠绕在马修手腕上,布满螺旋吸盘的口器朝着梅丹发出无声的威胁。 梅丹双臂微微张开,坦然接受这份馈赠,他那深邃的黑色瞳孔盯着马修,里面不含一丝杂质,全是滚烫的忠诚。 “赛里斯老师曾经说过,为主而侍,奉主而行。 我一直没有理解这句话,在我心中,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自由而独立的。 直到我听到了您的那段奴隶往事,还有其他人的经历。 经历百种千样,但无一例外都是屈辱和悲惨的。 人类是被压迫者,是被奴役者,是低等种,这样的状况似乎从有历史记录出现的那一天便存在。” 七鳃鳗已经环绕梅丹的脖颈,但梅丹神色坦然无惧,他的话似乎远比这场洗礼更重要。 “大人,请您务必解救人类的命运,成为英雄。” 话一说完,梅丹便因窒息而休克过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马修嘴唇微动,长久之后化作一声叹息,“命运?!我自己的命运还无法掌控,何来人类的命运。” 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马修盘坐雕像之前,心中默默盘算自己的计划。 他心底已经为这个计划取好代号,就叫鸠鸟。 鸠鸟计划,目的便是鸠占鹊巢,鸠鸟自然是他,那鹊巢就是侏儒凯的虫刑之大祭。 鸠鸟想要占领鹊巢需要三个步骤,一是确定鹊巢位置,二是诞下鸠鸟之蛋,三是等待鹊鸟孵化。 目前第一个步骤已经完成,那显眼的图腾柱就在乌拉尔之山的东南方向。 天清气朗之时,马修甚至可以在嚎叫之顶上远远眺望,那里有正在建造的图腾柱工程。 第二步,诞下属于马修的鸠鸟之蛋,这一步光靠马修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马修需要组建一支祭司团,这支祭司团的成员起码需要六人。 马修目前心中的人选有五人,克莱、梅丹、威尔斯、米森与基克。 四位家族中的干部,加上一位新上任的学士。 虽然其中几人无法确定忠诚度,但如今得用的人手并不多,能凑足五位预定人选已是幸运。 目前为止,对于预定人选的洗礼正稳步进行。 如果历代侏儒祭司见到马修的行为,一定会认为他在亵渎神灵。 七鳃鳗是圣洁之灵物,是触碰神祇念头的纽带,这种神秘应当被小心封锁。 在侏儒群体中,信徒唯有长久的虔诚祈祷,日日的顶礼膜拜,再被要求观察数年时间。 如此方可有一丝机会接触这伟大的神秘,得到稀有的洗礼机会。 没有哪个祭司如马修这样,接连不断的通过神祇雕像索取七鳃鳗。 可惜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他拥有完整的神祇雕像,还有仪典丘·玉质胫骨。 这相当掌握了门和钥匙,门后饲养的七鳃鳗相当程度上任他取用。 当然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教训,马修在取用之时也加倍小心。 有人饲养,自然有人看护,他虽掌握门和钥匙,但依旧需要小心翼翼。 在完成对克莱与梅丹的洗礼,马修暂时停止了下一次的洗礼。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马修一直关注图腾柱的情况。 另外,那来自阴冷学会的野地精也快被他榨干最后一点情报了。 在从野地精嘴里了解到阴冷学会的本质后,马修心里已经打消了继续接触的念头。 对于一位人类来说,进入阴冷学会这样的组织,注定要背负起高额贷款,在余生中为债主打工。 那位牛头人希吕倒是个麻烦,对方一直等待他的回复。 如果一直晾着希吕,或许对方会认为自己在躲避他。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马修从口袋中取出一块宝石,他拇指和食指捏住宝石,并放置到野地精眼前。 “咒法宝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这可是末位施法者也看重的。” 野地精眼底冒光,贪婪的情绪都快满溢出来。 马修原本以此诱惑野地精的,但野地精无意中的这句话提醒了他。 咒法宝石的贵重毋庸置疑,但阿帕奇却以补偿为理由给予他。 原本他就一直心有疑虑,所以将咒法宝石滞留不动。 现在看来,这枚咒法宝石果然大有问题,应该说是阿帕奇大有问题。 “你如果将它给予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野地精说道。 马修若有所思的摩挲着宝石,他说道:“你投身于萨满教团下,签订的还是最苛刻的原速学徒贷。 就像你自己说的,这种贷款虽然无抵押、无身份审核,无资产核查,但高额利息足以让你几辈子难以偿还。 那么现在以你的经验判断,这枚咒法宝石足够偿还你的贷款吗?”马修问道。 “够了,完全足够,它至少价值五百枚金币,如果遇到适合的买家,翻上一番也说不定。” 57.鸠鸟 时间如水,转眼已经过去两个月,自瑞安姆山脉涌来的寒潮逐渐减缓,乌拉尔之山迎来短暂的夏季。 这段时间,马修作为克莱与梅丹的洗礼者,一直教导二人关于呼吸法的知识。 克莱作为「爪」实验体,在肉体机能稳定下来后,获得了额外的能力·血肉增殖。 最令马修的惊喜的是梅丹,这位新的星之子祭司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只不过两个月,便通过自创的活血技术进入共生阶段。 所谓的活血技术,不过是通过对肉体的疼痛刺激,加速人体血液循环,如此达到更好的吸收灵血的目的。 梅丹能在呼吸法上实现大步跨越,虽然有马修大量提供灵血的帮助,但这掩盖不了梅丹的天赋才情。 相比之下,克莱在呼吸法上的修行让他颇感失望。 即使克莱凭借近小巨人般的体型,以及血肉增殖的能力,在战斗力上足以与马修抗衡。 但这也无法弥补克莱在呼吸法上的劣势,这种劣势会在未来体现得更加明显。 “只是…” 马修在神袛浮雕下睁开双眼,他真的关心这二位临时造就的星之子祭司吗?! 乌拉尔山巅之外,那根由数以万计的奴隶日夜劳作建造的图腾柱已经初见雏形。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建筑奇迹,或许说马修无法完成的奇迹。 在他看来,单单是在这瑞安姆山脉尾翼搜刮数万苦役就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情。 马修已经可以想象到,当这图腾柱完成,冥冥之中的神祇会投来目光,而凯会获得灵感之圣位。 神下五圣位,这几乎算是信徒的终究追求。 这其中有些追求是可以依靠努力而获得,比如灵感与牧主二位。 前者通过不断取悦神祇,让神祇不断投来注视,如此念头加身,渐渐凝聚灵感之位。 当然也有如凯这般一蹴而就的事情,只是需要极大的毅力和恒心。 后者牧主通过开创新教,或者在旧有宗教中取得高位,以这种方式成为神祇的代言人,获得直接与神祇沟通的资格。 除这二圣位之外,其余三圣位就绝非天分与毅力能够成就。 话说回来,凯正在建造的这种奇迹建筑已经脱离了他当初的预设。 虫刑之大祭远不需要这样浩大的工程,马修猜测这其中必然是纳西之父在引导。 想要实现鸠鸟计划,需要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这个切入点,马修决定将它放在那位牛头人希吕身上。 此时,希吕正在一处丘陵地带感受大地的脉动,这对他来说是日常必修的课程。 野地精骑着一头野猪,身上披着灰麻斗篷,忐忑不安的在丘陵中游荡。 一想到马修交代的任务,野地精便心情沉重,可这已经由不得他。 马修以重利诱惑,又逼迫他吞服毒药,现在的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希吕!” 野地精骑着野猪上前,野猪背鞍上挂着两把弯刀,一路上叮当作响。 希吕从土里钻出,一抬头便看见了鞍旁的血锋弯刀。 “他失败了,你却活着,看来那个人类真有一个强大者支持。”希吕面无表情的道。 豺狼人和野地精的行动是得到他默许的,至少他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一来他也想探探马修的底,二来则是剔除不合格的队友。 是的,对于豺狼人和野地精这两个队友,希吕早就有心剔除。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带着这两个拖油瓶,好几次任务都是因为他们而失败。 可是豺狼人和野地精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手,好几次故意制造的危机都被他们躲了过去。 希吕上前,将两把血锋弯刀摘下,“马修让你过来的,他交代了你什么?” “一个消息,关于阿帕奇的消息。”野地精不敢与希吕对视,他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一些东西。 “嗯?” 希吕没想到马修会转达关于阿帕奇的消息,他还以为对方会积极的询问入会的手续。 “阿帕奇谋划了一场大事件,正在引导崇圣高塔方面的成员介入。”野地精说道。 “等等!从头开始讲,仔细讲。” 希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把将野地精拉到身前正色道。 野地精将马修交代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对于图腾柱,对于虫刑之大祭,对于纳西之父,一个不落的交代清楚。 马修心知他无法左右局面,也无法左右希吕的意志,但他可以将水搅浑,从而因势利导,将结果引导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果不其然,希吕听完野地精的话,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希吕几乎本能的想要通知上级,但紧接着否定了这个想法。 凯不是没有背景的野侏儒,对方同样是组织一员,隶属于蠕虫教团的一个分支小队。 论地位或许还要在希吕之上,这事件背后或许有组织高层的参与。 “我要见一见马修!”希吕认真的对野地精道。 野地精摇头,一改往日的懦弱与卑贱,“他只向你提供情报,拒绝参与这种大事件里。” 希吕闻言没有愤怒,马修有拒绝的资格,毕竟他背后存在一位不知根底的靠山。 这种多方混杂的事件,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谨慎对待。 不过希吕显然不能归类于正常范畴,一个奇迹建筑,光想想就觉得其中定有大图谋,也必然有大机遇。 既然马修选择明哲保身,那希吕只能去见阿帕奇。 希吕是个行动派,直接朝着霜冻岭的方位走去,或许他心底也认为阿帕奇是绝对没有底气拒绝他。 野地精骑着野猪匆忙追上希吕,他心底暗自祈祷,希望牛头人希吕能够理智一些,最好尽快上报组织。 可惜野地精不会明白希吕的想法,组织阶级固化,想要出头必须证明能力和价值,即使希吕也不例外。 在霜冻岭北侧的地窟中,那千百条暗窟回廊内,阿帕奇正幽居于其中一个窟穴。 阿帕奇一如往常,他仔细的照料着蘑菇田,在不远处的虫侍·翅螂正收割成熟的微光蘑菇。 这些蘑菇大部分用于饲养嗜虫群,剩余则是他修行的资粮。 除此之外,在农田的一侧,那里单独开垦了一小块田地,用于种植特殊魔植·土窟豌豆。 这株土窟豌豆几乎是阿帕奇最珍视之物,价值远在翅螳之上。 就在阿帕奇如老农夫般给蘑菇田施肥除草之际,手腕上独特的刺青纹身微微闪烁。 这是阴冷学会的标志,一个衔尾蛇的刺青纹身。 在学会成员之间可作为联系的工具,也是进入一些黑暗集会的凭证。 “希吕!” 阿帕奇放下手中的肥料桶,他有些疑惑希吕为何在这个时候找上他。 萨满教团与蠕虫教团虽然同属于阴冷学会六教团,但平日几乎从未有过接触。 阴冷学会成立至今,派系现象日趋严重,其中固然有教团之间的种种龌龊,但高层漠然置之的态度也是一大诱因。 阿帕奇心中思绪乱飞,他将翅螳召于身侧,又从窟穴深处的小屋里取走三粒豌豆。 如此准备妥帖之后,他才动身前往地表之上。 58.狂沸 阿帕奇与希吕的见面地点位于霜冻岭的角岩,这里环境空旷,没有任何遮挡物。 阿帕奇头戴兜帽,身上披着一件深绿丝绸披风,内里衬着轻皮甲,皮甲的胸口位置有植物纹饰,整体风格显得低调内敛。 希吕的风格明显粗狂许多,上半身一套钢制铠甲,下身简单的兽皮裙甲,脖上佩戴的贝壳项链,那牛角依旧擦有香油。 “希吕,如果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我希望你别随意激活衔尾蛇。”阿帕奇拉了拉兜帽道。 “嘁!” 希吕撇了撇嘴,脸上毫不掩饰对于阿帕奇的蔑视。 “强者驾驭弱者,这是自然法则。 就算没有衔尾蛇,你也应当听从我的召唤。” 希吕大步上前,强壮的体魄压向阿帕奇,让他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说吧!您…有什么吩咐。” 阿帕奇面色难看,这就是组织的风格,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完全没有一点抗衡余地。 “关于你的学长凯,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希吕质问道。 阿帕奇面色一变,他瞬间就想到一个人,一定是马修向希吕透露了他的隐秘。 “该死,真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他。”阿帕奇心底咒骂道。 “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阿帕奇强硬的回绝了希吕,他是有底气的,毕竟他已经与安纳西之女中的一个大人物搭上线。 希吕一声轻笑,身上褐色皮毛无风而动,以他为中心的地面上碎石颤动。 “我很好奇,谁给予你这份勇气。” 希吕手斧一扬,身影快速移动,只是一个呼吸间便闪至阿帕奇身旁。 手斧挥击下来,纯粹的力量让阿帕奇眼皮直跳。 “翅螳!” 几乎是下意识的呼唤,翅螳薄翅一振,后发先至挡在阿帕奇侧面。 锯齿螳臂与钢制手斧交击,翅螳直接被击飞出去,直直撞在阿帕奇身上。 “地缚囚!” 希吕短杖遥指阿帕奇,三道阴影在地面游动,转眼攀附上阿帕奇的身体,将他牢牢缚在原地。 只是两个回合,希吕便结束战斗,这就是希吕作为战斗强者的实力。 阿帕奇眼球左右转动,全身上下竟无一处能动弹,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果然,这就是所谓的独行组,战斗方式真是干脆利落。”阿帕奇心中一叹。 希吕仿佛知道阿帕奇心中所想,他得意道:“组织真应该取缔你们这些所谓的谍行组,什么渗透敌方领地,根本没有必要。” “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这些独行组怎么补充物资,又怎么能安全撤离。”阿帕奇在心中愤恨道。 “别这么看我!” 牛头人提着手斧,举着短杖,对着那头悬停半空的翅螳。 “这头虫侍潜力不错,如果培育得当,应该能够进行二次蜕变。 如果我将它杀了,你应该会损失惨重吧。” 希吕一边说着,手杖微微转动,稍微解放了对阿帕奇的束缚。 “我…我不知道你想要了解什么,我的目的只是除掉凯。 你知道我与他同属一个区域,时常向我索取供奉。 在大墓穴进修的时候他便一直如此,总是将我视为私有奴隶,任他敲诈勒索。” 希吕自然清楚组织中某些成员的行事风格,虽然他不怎么认同,但也不会对这种事情发表意见。 “所以你策划引导崇圣狩猎者入局,对凯进行正义制裁吗?”希吕问道。 “目前为止是这样,但…但…” 阿帕奇突然一阵抽搐,眼球上翻,手足关节摆脱束缚。 “灵体依附?” 希吕手杖向前一伸,杖身发散土黄灵光,将周围的咒法痕迹展现。 只见虚空中垂落数根丝线,丝线一端扎在阿帕奇关节处,如同提线木偶般操纵着他。 “这…这绝对是在凡俗之上,处于神秘初始的末位。” 希吕面色煞白一片,正当他以为触怒了某位未知的末位施法者,那垂落的丝线突兀的收束,而阿帕奇也瘫倒在地。 “我嗅到了某种拘禁的气息,看来这位施法者并不是一个自由状态。” 希吕心中大定,他一把提起地上的阿帕奇匆匆消失在这角岩上。 角岩不远处,那位骑着野猪的野地精吓得一动不动。 这偏僻荒野之所,竟然出现了一位凡俗之上的末位施法者。 “组织里的地区风险评定不是说这里是低风险区域吗? 不行!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今晚就收拾行李。” 野地精拉着缰绳,调转野猪坐骑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目视不远处的乌拉尔之山。 “我的报酬还没收呢!” 野地精骂骂咧咧的再次转了方向,野猪坐骑哼哼唧唧的朝着乌拉尔之山奔跑过去。 乌拉尔之山上,马修身前躺着两具“尸体”,一个威尔斯,一个基克。 克莱与梅丹分列两旁,静静等待新的祭司醒来。 马修于神祇浮雕前盘腿而坐,身上依旧是单薄的束腰长袍。 两盏牛角灯悬挂于浮雕两侧,为这阴冷的环境增添一丝暖意。 马修盘坐的身影有些佝偻着,左臂上空荡的袖口随风而动。 右手则搓着数根丝线,那是蛛钢之丝,主母的赠予之物。 夹杂着仇恨、怨毒、阴森等强烈情绪,这搓麻为绳的步骤就快完成了。 马修面容无悲无喜,没有表露一丝情绪,如一座石像,与背后浮雕产生的阴冷气场完美相融。 良久,马修眼珠一动,空气都好像松动一下。 “梅丹,对于历代祭司手札研究得怎么样?”马修对着他唯一在乎的族裔问道。 “大人!”梅丹俯身上前,恭敬的递出数张手稿,“这是我从中总结出对于狂血状态的技巧应用,手札里面称之为狂沸。” 马修接过手稿,一张一样的仔细端详,不得不说梅丹的语言极为精炼,一字一句直至要点。 “原来如此,技术简单,但应用范围极广。”马修低语道。 “是的!” 梅丹点头赞同,随即附和道:“除了三代侏儒祭司外,其余祭司并不重视这个技巧。 只有乔的弟子贾,他根据这个技巧自创了血毒箭。” 马修手掌覆盖胸口,陷入寂静的血囊久违跳动起来,他缓缓道:“初代与二代天赋异禀,自然无需花费多余精力研究这个技巧。 不过三代及其末代的乔却是无能之辈,他们固执的大脑已经生锈,根本看不到这技巧中潜藏的大能量。” “轰!” 一声闷响,马修肉体内好似爆炸一般,全身皮肤滚烫。 血雾好似蒸汽一般从皮肤上喷射出来,喷射的血蒸汽缓缓上升。 “如果在狂沸之血的基础上,再加持以精神念头,那结果会如何呢?” 马修瞳孔如烙铁般红亮,无形精神发散出去,扩散至每一缕血蒸汽之上。 “精神本来源于肉体,血蒸汽也来源于肉体,二者相加,无一丝凝滞排斥之感,仿佛于身外再造躯壳。” 马修瞳孔中的红亮之光一闪,周身凝而不散的血蒸汽随之一变,化作张牙舞爪的千触之怪。 59.心灵 血色絮状的千触之怪肆意延伸它的触手,触手轻抚于地面,掠过于微风,充满了邪异的魅力。 马修的瞳孔在剧烈颤动,红亮的光芒像是要迸溅而出,眼珠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梅丹窥见了这份强大背后的虚弱,他不得不出言提醒,“大人,您的精神还未能直接干涉现实。” “的确!” 马修突然闭上眼睛,红光一收,大团血雾收缩于毛孔之中。 “梅丹,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马修侧头问道。 梅丹翻开手札,“精神控制是第三阶段·死丘的标志性能力,您在这上面表现出极高的天赋。 即使末代祭司乔复活,在这方面也怕是比您略逊一筹。” 听到乔的名字,马修不自觉回忆起一些事情。 曾经也是在这里,乔利用他那双烙铁般的眼球对他施展出强大的精神控制。 “眼是最能直观反应心灵变化的器官,直到现在也不缺少眼睛崇拜。 在呼吸法中的死丘阶段,肉体与心灵都会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化。 在心灵上的变化就可以通过这双眼睛判断,精神强大者,眼神内敛,如不可凝视之渊。” 马修目视梅丹,梅丹只感觉那眼神如一道无形利刃刮过。 “如我这般,眼神锐利,另被注视者有刀剑加身之感,只能算作在精神领悟取得些许浅薄成就。” 梅丹肃然而立,心里牢记这番话,他继续道:“根据您的精神强度,将精神与狂沸结合拟化出实体,这种特殊拟化体大约能维持一分钟。” 马修心底清楚这些,只不过梅丹能根据手札上的知识,以及对于马修的认知,从而推算出他的能力极限,这让马修不得不暗自惊叹。 “鸠鸟计划也该开始实行,计划具体实施由你安排。 等威尔斯与基克适应七鳃鳗的寄生,祭司团的雏形也差不多建立起来了。” 马修眼眸凝视云空,他似乎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梅丹点头,沉默片刻道:“第五位受洗者已经定下,那剩下的第六位受洗者不知道有没有确定人选?” “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马修收回注视云空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投到梅丹身上。 梅丹感受到马修冰冷目光,上位者有时会十分大度,有时也会分外刻薄。 梅丹是一个聪明人,这份聪慧不止体现在修行上,还包括其它方面。 “恩佐!他也曾是赛里斯老师的弟子,天赋才能不在我之下。”梅丹硬着头皮道。 梅丹某种意义上已经算的上是合伙人,所以他拥有一定的独立权,这是马修默许的。 不过权力伴随责任,这份责任让梅丹压力很大,所以他需要一个助手。 乌诺克家族的威尔斯、克莱与米森,这些人都是乌诺克家族的元老,或许马修不在意这些“老人”,但梅丹不能无视他们的老资历。 剩下唯一可用的似乎只有基克,但梅丹对于这个以商人自居的基克有一种忌惮之心。 自从田鼠屯被纳入乌诺克家族的领地,基克早已经成为乌诺克家族一员。 在赛里斯学士正式介入家族政务之前,这位基克才是家族中的实权者。 在赛里斯学士介入政务管理中,其弟子迅速分割了基克的权力。 从这一点来说,梅丹与基克还存在嫌隙。 基克与赛里斯学士的权力斗争是隐秘的,结果自然而然是赛里斯学士取得全面胜利。 自那以后,基克迅速调整重心,开始在商业上发挥自己的才能。 领地的市场建设和第一支商队成立,这都是基克的手笔。 基克就像一头豺狼,狡猾和残忍是他的本质,唯有强权才能驾驭他。 梅丹自知他无法驾驭基克,所以为了计划的顺利开展,他迫切需要一个助手,一个有能力的助手。 马修轻笑一声,他并不知道梅丹复杂的内心活动。 在他看来梅丹过于小瞧自身,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我的家族辖地,能够出现你这么一位天赋与能力具是上佳之选的族裔,这是主对我的眷顾。” 马修面部表情异常虔诚,而梅丹则有些慌乱的摇头。 “梅丹,这里是人类的领地,你可以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像…就像曾经的赛里斯学士一样。” “老师!” 梅丹闻言一怔,灵动的眸子流露出悲痛之意。 “我明白!” 梅丹心中坚定许多,随即走下山道,在地下大舍内的一处偏僻小棚中找到了恩佐。 恩佐是一位富态的青年人,他原先是定居在野外某条不知名河滩地的渔民长子。 在那里,恩佐拥有出色的捕鱼技术,并且在河流中锻炼出不俗的潜水技术。 当乌诺克家族成立的消息流传到河滩地时,恩佐是第一个响应领主号召,举家迁徙至南萨之镇的渔民。 那时,恩佐持着唯一的武器鱼叉,一路上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在布棚小屋外,恩佐热情的将梅丹迎接进他的角落布棚屋,这个富态的青年人点上自制的土烟,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土烟产生的呛人烟雾在布棚里凝而不散,梅丹眉头一皱,他在恩佐身上看到了落寞和颓废。 “最近怎么样?”梅丹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谁知道呢?” 恩佐的语气还是那样气人,让人不自觉想要在他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上来上一拳。 恩佐深吸一口土烟,烟气过肺,顺着鼻腔缓缓喷出,一脸享受的恩佐道:“「爪」实验体的血肉崩溃让很多人放弃了这个实验。 再加上老师的离去,现在的学者群体开始专注于大舍的建设。 他们准备在地下再开一层,作为大舍的备用土地。” 梅丹摇了摇头,他起身环顾四周,在一根根吊绳上看到了那些工程图纸。 “生态循环实验、水质过滤器、地下植物图谱…” 梅丹一张张仔细翻阅,这些东西如果实现,那人类真的能够在地下进行长时间的居住。 “可惜…” 梅丹将皮纸重新挂于吊绳之上,人类的心灵与肉体是孱弱的。 如果想要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这些还留存于纸张之上,还未经证实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梅丹转过身来,站立于恩佐面前,“家族召令,以伟大的乌诺克之名,征召书记官恩佐为家族顾问。” 梅丹宣读召令,静静观察恩佐的反应。 恩佐手指随意夹着的短烟枪轻微颤抖,漫不经心的表情转为亢奋。 虽然恩佐极力压制内心的不平静,但梅丹依旧能判断这细微的变化。 是的,这位书记官恩佐,他是一个狂热的领主崇拜者。 60.灵降 崇拜和信仰,这几乎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历史主旋律。 在人类这个低等种上,崇拜和信仰更是呈现一种畸形发展。 信仰是奢侈的,古老者大多有特定的信仰群体,相当一部分古老者甚至只庇护某个种族。 当然也存在于拥有广泛信徒的古老者,只是信徒广泛,意义着立场中立,不会偏袒任何种族。 至于古老者的对立面,那不为凡俗所熟知的群星之子,人类还没有信仰的资格。 不错,成为魔神的恶徒也需要资格,至少你能够在正义的制裁下苟活,甚至在祂无意识的呢喃下保持理智。 在信仰上无法得到庇护,人类只能崇拜一些强大者。 荒野游荡的恶魔,废墟遗址的诡怪,幽暗地底的阴影,高山之巅的魔物,只要能够庇护人类,让他们获得喘息之机,他们并不介意对方是正义,又或者是邪恶。 对于强大异类的崇拜往往并不纯粹,这只是一种交易,双方都心知肚明。 只有一种崇拜是纯粹的,是狂热的,是可以奉献生命的,那就是对于族群中诞生的强大者。 人类喜欢将这种人称为英雄,并奉上种种赞美之词。 马修至今为止,对于领民的帮助并不算多,只是给予了一份庇护。 在乌拉尔之山,对领民奉献心血的是赛里斯,是他的学生们,是家族中的四位干部。 马修似乎奉行神秘主义,幽居在嚎叫之顶,真如同一个祭司,只对于一些重要事务和日常祭祀活动发表意见。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马修过于遥远和神秘,不可亲近。 但对于乌拉尔之山的上层人物,马修犹如夜空中的圆月,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们的目光。 尤其是学者群体中,普遍存在对于马修的个人崇拜。 学者们不同于底层乌合之众,他们更了解整个乌拉尔之山的真相。 毫不客气的讲,马修本人就是乌拉尔之山的存世之基,一旦马修出现意外,整个乌拉尔之山将在顷刻之间覆灭。 恩佐的反应在梅丹的预料之中,在恩佐平复心情后,梅丹激动的向恩佐阐述那份伟大的计划。 鸠鸟计划,对于马修来说是获取力量的捷径。 对于梅丹来说,这是一份让乌拉尔之山摆脱侏儒侵害的计划,如果这个计划成功,至少刺霜地的侏儒势力可以完全拔除。 在地下大舍的悬空庙宇,梅丹将沙盘上的盖子掀开。 这个沙盘复制了图腾柱及其周边地形,心灵手巧的工匠连图腾柱上的花鸟鱼纹都复刻出来。 恩佐双手扶着沙盘边缘围木,俯身仔细观察这沙盘中的微缩模型。 “鸠鸟计划的第二步,鸠鸟之蛋。” 梅丹指着沙盘核心之物,也就是中央的大图腾柱。 “怎么做?”恩佐问道。 梅丹拿起火把,走入庙宇深处,在深处的英雄壁画上一阵摸索。 当梅丹重返沙盘边,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本书籍。 “仪典书副本!” 恩佐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本书,仪典书的翻译工作一直在进行。 赛里斯学士生前曾制作一个副本,副本录有唤神、黑兽二章。 梅丹拍了拍落有灰尘的仪典书副本,“灵降就是我们需要的「鸠鸟之蛋」。” 恩佐闻言一愣,仪典书副本他也有幸翻阅过,伟大的领主并不介意向学者分享知识。 不过仪典书副本上只有两章,分别为唤神与黑兽。 灵降由于内容极端邪恶,赛里斯学士一直拒绝翻译它,所以副本也并未收录灵降之章。 “你私自翻译了仪典书的灵降之章?”恩佐问道。 梅丹摇头,“是马修大人,他早已经破译仪典书的灵降。 也正是由于这一部分的知识,鸠鸟计划才会诞生。” 梅丹将副本递给恩佐,示意让他自己翻阅一下。 恩佐接过副本,他心情沉重,作为一个凡俗之人,他没有任何庇护,每一次阅读这种书籍,都相当于经受毒素的侵害。 当恩佐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开书籍,梅丹突然伸手拍在书籍封面上。 “哦,抱歉,忘记你还未受洗。” 梅丹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将书籍从恩佐臂弯里抽回。 “受洗?难道是…” 恩佐意识到什么,他一把拉住梅丹,在梅丹的胸口处,有一种不寻常的跳动频率。 “你成为了一位星之子祭司,这怎么可能…” 恩佐难以置信,马修竟然将这伟大的奇迹与梅丹分享。 梅丹笑得分外灿烂,而注视这份灿烂笑容的恩佐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 恩佐感觉自己接近真相,俊美的梅丹和孤独的领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梅丹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清楚恩佐在猜测什么,但他清楚这种猜测一定是不怀好意。 这时梅丹拍了拍手,黑暗中一个高大壮硕的人靠近。 “克莱大人!” 恩佐身体后仰,克莱的肉身实在太具有冲击力。 克莱朝着恩佐点头,随后重重的坐在地,身上的缝合线差点崩裂。 恩佐自然注意到了克莱身上的变化,作为「爪」唯一的半成功实验体,克莱几乎重现了缝合之怪的所有特征。 要不是血肉崩坏这个致命缺陷,「爪」实验体早已经能够量产。 克莱坐在地上,双手环膝,脑袋埋于双膝之间,情绪有些低落。 在他的颈椎处,一个异物正寄生在其中,这正是七鳃鳗。 这七鳃鳗不同往常一样寄生食道,而是钻进克莱的脊柱髓质,在那里“定居”下来。 “克莱大人也成为了祭司?”恩佐问道。 梅丹点头,他手指恩佐道:“你将是第六位。” “真的?” 恩佐惊喜万分,对于神秘力量的向往根植于每一个人类灵魂深处,他也不例外。 “先不说这个,你现在需要了解关于灵降的知识。” 梅丹转动沙盘侧面的把手,一束天光从庙宇顶部射下。 天光笔直射入微缩的图腾柱上,刹那间图腾柱上折射出数道光影。 光影在虚空中呈现,那是五尊神袛之像,分别象征着高山恐怖之王的五兄弟。 “灵降,又称五象缚灵之降,是仪典书中的邪恶献祭仪式。 而我们要利用图腾柱,将五象缚灵之降的仪式秘文布置上去。” 61.行动 悬空庙宇,以梅丹为中心,渐渐聚集了许多人。 这些人一身亚麻罩衣,整齐有序的分列两旁,这些人都是赛里斯的学生,也是地下大舍中的官员。 每个人都有不同职责,他们是维持地下大舍运行的齿轮,每一个都肩负重任。 如今梅丹以首席学士的身份召集他们,将这些人聚集于此,以宣布一项绝密的计划。 在那面英雄壁画之下,梅丹站在中央,在他左右还有五人。 克莱盘腿而坐,阴翳目光扫视官员们,高大的体魄加上那野兽般的目光,让这些人不敢有丝毫异动。 威尔斯一身轻皮甲,背负圆盾与短剑,正双手环抱着,似乎低头思索着某件事情。 基克披着他那件刺绣斗篷,斗篷上繁复的图案象征他拥有的财富。 他无所事事的摩挲着手指上的金银戒指,余光不时瞥过梅丹。 米森站位贴近基克,这表示他与基克某种隐秘联系,他的手掌从不离开腰间的铁制短锤。 恩佐,这位新任领主顾问,他正兴奋的望向前面的众人,这都是他曾经的伙伴。 “人到齐了?” 梅丹拄着一根短手杖,他从灯光不曾笼罩的阴影中走出。 “齐了,所有大舍的官员都在这里。” 基克目光斜视,微微侧身表示对梅丹的敬意,并且轻声回应道。 “恩佐!” 梅丹无视基克的目光,侧头对恩佐点头道。 恩佐将角落里的一个箱子推出,沉重的箱子推到众人身前。 “伙伴们,为了大人的荣光与庇护,也为了老师的遗志,是时候让我们有所奉献。” 恩佐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羊皮小袋,袋子齐整放置,每个都看起来分量不清。 梅丹手杖敲击箱子,发出沉闷声响,“袋里有关于计划的内容,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那一份计划。 在你们取走袋子之前,我需要再次确认一下,你们之中如果有要退出的,现在就可以做出决定。” 这些人面容笼罩在斗篷下,没人分辩出他们此刻的表情是恐惧亦或者犹疑,又或者是坚定。 恩佐脸上却是信心满满,这里的人都是马修的狂热崇拜者,是马修统治的坚定支持者。 那些利已主义者的官员是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密会,所以这里的人只有一个选择。 众人一个个上前取走袋子,没有一个选择离开,这让梅丹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袋子里有一笔钱,足够你们安顿好自己的家人。 当然,在你们决定参加这个计划,你们的家人将享受最好的资源。 如果计划能够成功,我们的后代将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 梅丹也不说废话,一番话说完示意威尔斯等人上前。 威尔斯拍了拍克莱后背,他走上前,“先期的渗透活动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接下来的行动将会以你们为主。 在到达目的地,你们将忍受难以想象的折磨,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有对你们人格上的。 其实并不想说人格这个词,但大人说每个人类都拥有人格。 你可以无视它,但不能否定它,所以诸位珍惜你们拥有人格的时间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不禁问道:“目的地是哪里?我们到底去做什么?” 威尔斯摇头,“我没办法告诉你们太多的信息,但是你们的目的地,还有身份可以透露一下。 目的地就在大图腾柱,这个被你们私底下称之为血肉磨坊的地方。 而你们的身份就是奴隶,一个个被送入这个血肉磨坊的人类奴隶。” “好了!好了!” 基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威尔斯的话,他踩着精致的牛皮短靴走到众人面前。 “多余的话就不用在这里说了,接下来我会赠送各位一个小小的礼物。” 基克拍了拍手,地面石砖缝隙处爬出一头头小蜥蜴。 这些蜥蜴迅捷的攀爬上众人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一头蜥蜴。 “传讯蜥!” 基克伸出臂膀,蜥蜴灵活的从肩膀爬至手背,扁长口部一张,从胃囊内吐出一个信筒。 “在抵达大图腾柱,你们有足够的时间适应环境和新身份。 也同样有足够时间了解各自需要完成的任务,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就使用专属的传讯蜥向我们求助。 记住一点,一定是特别紧要的问题,如果滥用传讯蜥,我们也有办法给予你们惩罚。” 梅丹见众人差不多已经消化了这些信息,他宣布了最后一个消息。 “在各位顺利完成任务,那么他将接受乌诺克家族的正式接纳,成为一名拥有采邑的骑士。” 当梅丹颁布这个消息,向来保持沉默的众人第一次小声惊呼起来。 权力和财富,这应该是一个平凡人的最大追求了。 财富在地下大舍中没有太多的意义,但是权力就不一样了。 马修的干部至今只有四位,首席学士也只有一名,他已经过了权力不稳固的时期,而他领地与属民的规模也不需要太多的不事生产者。 向上的阶梯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出现,有才学和智慧的人只能另辟蹊径,成为干部们的下属,又或者拜入首席学士的门下。 梅丹微笑着面对众人,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并说道:“在未来,乌拉尔之山的势力触角将向东延伸至刺霜地,向西延伸至泥沼塘,向南延伸至霜冻岭。” 密会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当这些人离开之后,又有几个人以采邑骑士的身份回归,谁也不得而知。 “我们也应该走了,大图腾柱的奴隶工地需要一场暴乱。”在密会中如同透明人的米森此时开口道。 “暴乱!让我想起大人的一些往事,曾经的他也是通过一场伟大的暴乱来获得自由的曙光。”威尔斯喃喃道。 基克似乎对这段往事极为好奇,小声的和米森交流着。 “暴乱不是目的,让我们的人混入其中,这才是目的。”梅丹提醒道。 “梅丹,你的任务是什么?”威尔斯突然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任务,任务各不相同,即使是威尔斯他们也不例外。 这些任务都是有由梅丹整理分配,确保了计划的高效和机密性。 “我的?” 梅丹走至庙宇壁画前,他仰视着一副英雄壁画,“我的任务,或许是一位反叛者。” 62.虫法 清晨的太阳自东方的海岸尽头升起,如同熔化的铁汁一般艳红,笼罩在阴冷角落的负能量被阳光驱散。 在位于瑞安姆山脉尾翼处的砂岩之地,阳光拨开高处的薄雾,将仅存的一点温暖喷洒在大地之上。 不过地上的微小生灵似乎并不感谢这久违的光明,他们还在留恋被阳光逼退的黑夜。 太阳升起,白昼已至,奴隶们的苦难日又要再次开始。 不同以往,刚刚经历一场涉及东西两大奴区的暴乱,这让奴隶们的神经异常脆弱且敏感。 奴隶被侏儒粗暴的从地洞里驱赶出来,不愿出来的往往被一根特质的长矛刺入地洞。 从木质长矛上的泛红木层就足以看出,这根特质长矛饱饮鲜血。 这庞大的工地的以大图腾柱为中心,分为东西两大奴区。 每个奴区呈现沟壕式的迷宫,奴隶们在沟壕下掘出浅穴,以作休息之所。 高强度的劳作让每个奴隶变得麻木,死亡在这里随处可见,压迫与暴乱更是这里的主旋律。 在大图腾柱之下,有作为图腾基座的八方祭坛,而在这黑石堆彻的祭坛之上,侏儒凯生生的用奴隶的血骨搭建了一座恐怖厅。 恐怖厅以八根骨柱为支撑,柱高三米,顶部为开放式,以千百颗骷髅头吊灯点缀。 每至深夜,头中磷火遇风自燃,将恐怖厅笼罩于一片幽蓝之光内,更显得幽秘难测。 在厅之八角,分别对应祭坛之八位,其各有一处矩形大碑矗立。 矩碑之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秘文大咒,这些秘文犹如蝌蚪扭曲,竟在碑体表面缓缓蠕动。 “呼!” 呼吸声在厅中回荡,如同古老野兽的喘息声,给人以强烈的压抑感。 这呼吸声来自于悬浮半空的凯,他正蜷缩躯体,闭目而眠。 凯的姿势贴合古老的韵律,好似归于母体,如初生之婴一般。 在凯的周身,肉眼不可视的蠕虫在其骨肉中翻滚,它们不断繁殖滋生,又相互吞噬。 这是蠕虫教团的虫法,一种以骨肉作皿,心灵裂解化虫,从而实现灵魂不死的法。 虫法脱胎于呼吸法,却更优于后者。 它是一群专注于神秘学的施法者们,在经历漫长时间中对神秘本质的总结归纳,从而得出的一套完备的修行法。 这也是部落总是聚散无常,而神秘组织能够凌驾世俗,俯瞰事势更替的底蕴之一。 凯的呼吸在外化作大风,吹得骷髅头灯一阵晃动,互相碰撞之间发出哗啦啦的骨乐。 无形的负能量在汇聚,通过这还未完成的巨大奇观·大图腾柱涌动,当负能量的浓度提升到一个阈值,阴绿的光芒在凯身上涌现。 即使半完成态的图腾柱,对凯的法也拥有极大的助益。 凯的虫法在短时间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低频的嘶鸣在他血肉骨髓内响起。 在恐怖厅中,常驻在这里的战斗侏儒被这低频的嘶鸣折磨得孔窍出血。 一枚石盘无声漂浮而起,石盘与凯身上的虫鸣声产生奇妙的反应。 “赞美您,伟大的达斯。” 凯低声呢喃着,忽然间他双目睁开,凝视厅中某处,“也该赞美你,我来自乌拉尔之山的贵客。” 凯从半空自然落地,肥大斗篷飘落在他身上,脊椎两侧对称的节肢缓缓张开,一如孔雀开屏一般。 “梅丹!” 凯张开双臂伸向对方,背后四对节肢闪电般刺击收缩,将梅丹拉至身前。 “我该怎么回报你的恩情。” 凯那完全虫化的面孔对着梅丹,恶心的口器撕摩道。 梅丹强忍被锯齿节肢“拥抱”的疼痛,他恳求道:“我可以安抚奴隶的情绪,为你建造这伟大奇观创造更好的条件。” “很好,你是一个有价值的人类。” 凯解下腰带上悬挂的一个蚯囊,从囊中松软土壤中一阵翻动,一根细长的红蚯被抽出。 “吞下它!”凯命令道。 “是!” 梅丹艰难举手,接过红蚯一口吞咽下去。 凯对梅丹的顺服很满意,于是让亲卫送对方去独立的营帐休息。 “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吧!”恐怖厅上,某个骷髅头灯突然开口道。 “区区一个凡物,难道还能翻出大祸出来。”凯对骷髅头如此说道。 “也是!” 骷髅头不再纠结这个,他的眼眶中冒出两团磷火,通过磷火注视半空中的漂浮之物。 “虫章,传闻中虫有九章,每章各有妙用,只是不知道这是第几章?” 凯哈哈大笑,对于自家运气极为得意,那石盘浮于头顶,道道灵光垂落,将凯笼罩于一片银绿里。 “原来是第三虫章,幻之章。”骷髅头满是艳羡的道。 “不用羡慕,我的挚友,等图腾完成,我会免费让你使用它。”凯承诺道。 走下恐怖厅,梅丹余光扫过矩碑,大略看了碑上铭刻的秘文之咒。 在八方大祭坛之下,有蒙眼的侏儒和雪地精,甚至还有安纳西之女。 他们披着麻黄长袍,赤脚绕着祭坛行走,一边行走,一边用鞭子互相抽打。 “这些是什么?”梅丹停下脚步对凯的亲卫问道。 那亲卫骄傲回道:“俘虏的异教徒,他们曾经可都是大人物,可现在都得为自己的信仰赎罪。” 梅丹满含深意的望着这支异教徒队伍,在亲卫的催促下,他来到位于东奴区的独立营帐。 刚进营帐,里面负责专门服侍梅丹的奴隶跪拜于地面。 “基克,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梅丹对跪拜在面前的奴隶道。 面前的奴隶抬起头,脸上的人皮面具让他显得憨厚老实,他小声道:“东西奴区我们撒入了大量人手,所以才能让暴乱频发。 不过核心的祭坛区从不让奴隶接触,我们无法进行针对性的渗透活动。” 梅丹皱眉,“矩碑上铭刻的秘文之咒一定是那群异教徒奴隶所为,你派人私底下与他们接触一下。” “这…” 基克略显迟疑,他认为这是无意义的举动,这些异教徒来自不同种族,即使接触对方,也不会得到对方信任,反而增加自身风险。 梅丹无奈,他清楚基克心中隐忧,但他有他的考虑。 在梅丹看来,只要是智慧生物,就逃不过七情困扰,都会有自己的欲求。 这一点上,即使是被折磨得接近死亡的异教徒奴隶也不例外。 见梅丹态度强硬,基克只要听从他的命令。 随后梅丹在基克的侍奉下换上华贵的丝绸罩衣,戴上黄金手环,拿上白银手杖。 帐篷外,驻守在此处的侏儒时不时窥视蓬内情况。 只是他们的窥探行为过于醒目,这样的举动几乎让梅丹认为凯已经怀疑他,所以才连暗中的监视都如此敷衍。 一连几天,梅丹未曾出过帐篷,直到几天之后他才发现真相。 侏儒们实在难以完成暗中监视这个有技术的活,所以才会有这种明目张胆的窥视举动。 心中大定的梅丹当即决定巡视奴区,他安排了一系列的措施。 这些措施改良了运输、矿场等方面的问题,旧式的器具被淘汰,工地安全得到加强,食物份额也相应增加。 在深入巡视之后,梅丹又合理安排轮班制度,增加了施工效率。 这一系列的举措都被凯看在眼里,一切举措都得到他的默许,目前为止,似乎效果不错。 63.赎罪 “哒!哒!哒!” 一高一矮两位侏儒一边行走,一边用鞭子互相鞭打。 他们曾经都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学徒,但在这里只能沦为比奴隶还要低等的赎罪者。 一切都因为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星之子的信徒,处于古老者的对立面,对凯来说是必须毁灭的大敌。 肉体上的鞭打不至于让两位侏儒倒下,但那来自奴隶们的嘲笑眼神却不会那么好受。 这眼神就像毒刺,一次次扎进他们内心,这远比鞭打更为屈辱。 在经历一天的鞭打,赎罪者们能够在露天的石场外休息。 同样属于赎罪者的雪地精,甚至于那些安纳西之女都在暗地咒骂和排斥这两位侏儒祭司学徒。 他们只能蜷缩在石垛之外,忍受着刺骨寒风的伤害。 深夜中,一簇明亮而温暖的火光靠近。 在火光下,一张人类面孔靠近他们,这让本就敏感的侏儒受到惊讶。 被折磨得如同骨架的他们尽力往石垛下缩去,但那人类并不准备放过他们。 “把他们拖走!” 左右冲过来两个人,一人一口麻袋,将两位侏儒套了进去。 举着火把的人类正是基克,他看了看石垛内,躺在皮草地铺上安睡的赎罪者们,低声道:“麻莓汁的效果足够他们昏睡一整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两位祭司学徒沟通。” 威尔斯与米森各自背着麻袋,弯着身子向奴区的矿场深处走去。 在矿场的一个枯竭废弃矿洞中,两位祭司学徒被粗暴从麻袋中拉了出来。 “你们是谁?” 矮个侏儒最先从慌乱中冷静,他注视着领头的基克问道。 基克刚想问话,但身侧的威尔斯拉住了他。 威尔斯刚刚想起来一件事情,这两位星之子的祭司学徒或许与乌拉尔之山有些渊源。 “你们是乔的学徒?!” 威尔斯虽是疑问,但却用的肯定语气。 “你知道我们的老师?”高个侏儒一惊,慌忙问道。 “洛,别回答他们的问题。”矮个侏儒低声呵斥道。 基克脸色一沉,刚准备上去教训这两个不清楚状况的侏儒,但这一次米森用眼神制止了他。 威尔斯继续道:“我当然知道,我们也来自乌拉尔之山,听从于乔的继任者,也就是现任的乌拉尔之山的主人。” “谁?” 这一次,就算那冷静的矮个侏儒也变了脸色。 “你们或许听过他的名字,你们应该有印象,毕竟在原部落覆灭之时,他可是差点力挽狂澜。”威尔斯意有所指道。 两位侏儒对视一眼,一个身影同时浮现在他们心头,“骨头!” “对!” 基克立即拍掌叫好,清脆的掌声在这废弃矿洞中回荡。 矮个侏儒和高个侏儒略微放松戒备,高个侏儒洛问道:“他难道没有合适的下属,需要用你们这些卑贱的低等杂种。” 这话一出,基克、威尔斯与米森三人脸色一红,只不过这愤怒的潮红转眼即逝。 基克弯下身子,向两位骨瘦如柴的侏儒行了大礼,“如您所见,这里是异教徒的大本营,而我们能够更好的混迹其中。” 基克的解释合情合理,让侏儒找不到任何破绽,只是两位侏儒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贾突然开口道:“骨头是不是延续了老师所谓的变革?” 看着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贾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 “老师的变革加速了部落的强大,可奴隶地位不断提升,结果只会加剧种族争端。” 贾唉声叹气的说着,这实在不像一个祭司学徒应有的话。 基克没有接过贾的话题,而是恳求道:“乌拉尔之山的主人需要你们的帮助。” “去和骨头通报一下,只要给予我们灵血,无论他要在这里计划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 贾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对着基克等人如此说道。 “踏踏踏!” 废弃的矿洞中突然传来声响,这让隐藏其中的众人具是紧张不已。 贾和洛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啰嗦着嘴唇道:“快送我们回去,凯的侏蜈寻着气息过来了!” 基克等人自然听过这头邪物的恐怖传闻,一脚将火把踩灭,随即打开通往下层矿井的密道。 沉重的声响如同连续不断的鼓点,狭长的矿洞内,侏蜈扭动一节节侏儒子体,在洞内快速爬行。 “气味消失了!” 在侏儒的首端,那一节侏儒子体的头部昂起,皱巴巴的面孔张口道。 “不对,气味重新出现了,好像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侏蜈那一对对手臂节肢在壁上抓挠,扣出大块的土石。 当侏蜈重返石垛之处,赎罪者们正在酣睡,它一个个清点数目,发现一个也没有缺少。 “奇怪,数目正好!” 侏蜈带着疑惑缩回黑夜中,一直缩至那一片幽蓝光中的恐怖厅下。 在侏蜈离开后的三分钟时间,贾和洛已经冒了一身冷汗。 恐怖的侏蜈只在深夜出现,它有着自己的娱乐方式,它总喜欢去偷窃奴隶们的幼子,虐杀一切在深夜遭遇它的人。 相比于怯弱的奴隶,侏蜈更喜欢造访他们这些赎罪者。 它时常在深夜和某位赎罪者探讨人生,不过这个夜晚一位新人预定了侏蜈的访谈时间。 侏蜈在确认没有赎罪者逃离,它便折返多节的身躯,朝着奴区的一个营帐爬去。 侏蜈的头颅从营帐的帐门缝隙里探进,里面是人是梅丹,他为侏蜈准备了美酒和餐食。 “除了我的主,你是第一个耐心听我讲话的人。”侏蜈头颅上,那皱缩的面孔露出愉悦的笑容。 梅丹眼皮直跳,营帐角落的地毯边缘,一个拇指大小的蜥蜴爬出。 梅丹一瞥见这小蜥,便清楚基克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很好奇,由多个侏儒子体构成的你,真的拥有灵魂吗?”梅丹问道。 “当然,在刚开始,我们的魂彼此独立,但肉体的相连,灵性也慢慢在彼此串联,它终究会成为一个新的完整灵性。 灵性的同化也将导致魂的变化,我们的思想情感会逐渐为一。” 侏蜈说着,那脑袋往里伸进去,当它的话说完,那面孔已经快要贴近梅丹身前。 “放心,你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64.主意 梅丹和侏蜈的愉快谈话一直持续到清晨,他们始终保持着充沛的精力。 他们话题从社会问题、种族特性,再到神秘知识、秘文通识、灵性本质,一番长谈下来,梅丹与侏蜈都觉得收获不小。 在黎明时分,侏蜈缓缓退去,消失在恐怖厅之中。 “多种个体重组的新生命,也集合了个体的知识,真是奇妙的怪物。” 梅丹坐在桌边,昨夜的谈话对他而言收获颇多,但最重要的是成功联系到了两位赎罪者。 一头传讯蜥从他袖口中爬出,将梅丹手写的纸条吞下。 梅丹喝下一口蜜酒,大图腾柱的建造离不开那些奴隶,可只有奴隶是无法来赋予图腾柱额外的加持。 秘文铭刻、原始彩绘的制作、代表神袛象征的纹刻等等,这些都需要拥有灵性者的帮助。 在这恐怖厅统治下,凯唯有不断奴役其他灵性者,以帮助他完成这旷日弥久的工程。 所以赎罪者除了日常受到鞭刑,还负责矩碑的秘文铭刻、柱石表面的图腾打磨等工作。 两位赎罪者远不足以让梅丹完成碑上的秘文更改,他需要策反其他赎罪者。 可从昨晚的情况看,赎罪者一直受到侏蜈的关注,要不是昨晚梅丹早有准备,威尔斯他们的存在早就暴露在凯眼中。 “既然不能策反,那只有让新的灵性者加入。” 梅丹感觉这个新的想法可能是施展鸠鸟计划的关键点,他赶紧将这个想法写下,再送入传讯蜥的口中。 “两张纸条,一张是记录目前这里的情况,另一张则记录我的新想法。” 传讯蜥一转头钻入地毯下,沿着满是砂石的地面迅速爬行。 不久便穿过东奴区,来到附近的一处沙丘下。 奴隶们的采伐让整个山坡光秃一片,这里的水土流失严重,曾经的丘陵渐渐变成如今的沙丘。 在沙丘下,湿润的水汽弥漫渗透,传讯蜥沿着小洞一路爬行。 在丘地一处暗洞下,体型庞大的蜥王盘踞于此地。 在蜥王身边,一位位斥候负责抄写传讯蜥送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汇总一处后,再让蜥王快速送至乌拉尔之山上。 一位斥候将地面梅丹的传讯蜥抓起,一看纸卷上的标记便道:“紧急情报!” 蜥王分叉的舌头一伸,立马叼过纸卷,随即一头扎向洞底暗河里。 沿着暗河深潜,一路上经过数个岔口,蜥王不断吐舌,收集水中的气味分子。 在一处狭窄岔口上潜,大概一个多小时露出水面。 这里是乌拉尔之山下的暗河井口,井边悬有刺激气味的熏鱼,以供暗河底的蜥王确定方位。 在乌拉尔之山上,深红血气如飘动的丝绸般肆意而动。 来自阴冷学会的地精躲藏在角落中,仿佛一头怯弱的羔羊。 “过来!” 马修的声音在深红血气中心传出,地精被这声音所摄,一步步走向马修。 “跪下!” 血气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接着稳定为一个长袍者的形象。 “伟大的蛇魔·格莱普尼尔,我不是有意窃取您的实验笔记。” 地精惊恐大叫,跪伏在地面连连哭喊道。 “地精,再看看我是谁?” 地精抬头,血气再度一变,由长袍者化为一头人身蛇尾的怪物。 这怪物生有四臂,腕上戴有金灿手镯,掌里持着刀剑矛戟,粗大蛇尾摆动,将大块岩砖震为碎石。 “呼!哈!” 马修口鼻吞吐,有氤氲白气流转,这白气来自背后巨蛤溢散的彩瘴之气。 彩瘴能诱发心灵幻象,对于马修来说是天然的精神增幅剂。 只要克服心中恐惧,以大无畏的意志摄服彩瘴幻毒,如此便能提升灵性,增长精神。 长久的摄入彩瘴,马修已经产生了抗性,甚至他的精神控制能够诱发敌人幻觉。 在实力低于他一等的敌人心灵上,马修已经可以做到心动而幻生的地步。 在地精身上,马修的沸血拟化之术能根据地精心灵中的恐惧幻象不断变幻,使得地精身心俱服。 在脱离这个术的影响,地精如同受伤的野狗,钻到角落里舔舐伤口。 在嚎叫之顶,除了对沸血拟化之术的深度开发,以及呼吸法的修行,剩下的便是对于鸠鸟计划的跟踪。 大量的斥候撒入瑞安姆山脉的尾翼地区,大图腾柱的东西奴区更是派遣了他亲手打造的祭司团。 如今各方面的情报汇总一处,他也对目前的形势有了更多的了解。 在大的形势上,可以判断为安纳西的内斗之争。 隐藏于凯身后的纳西之父,被囚禁于绿墙内的安纳西主母,二者都位于凡俗之上,类于传说中恶灵、魔鬼的存在。 在大形势之下,围绕着大图腾柱,纳西之父与主母究竟会进行怎样的争斗,这是马修正在积极探索的情报。 目前为止,似乎最大利益者会是凯,作为大图腾柱的所有者,在大图腾柱建立之后,一个灵感之位便能让凯终生受益。 不过大形势之下的暗流不可忽视,隐藏在凯背后的纳西之父,它究竟有着怎样的真实目的,真的会帮助凯完成大图腾柱的建造? 还有主母,她利用蛛神术·灵丝操机,在幕后操纵了大量傀儡。 马修已经知晓的就包括阿帕奇,那个满头蘑菇的虫仆。 马修隐约猜测到主母的计划,她的傀儡阿帕奇所透露的那些信息或许不是烟雾弹,利用崇圣狩猎者这个正义使者的确是个好主意。 大形势之下,暗流涌动,马修实施的鸠鸟计划是一把定局之剑。 只要鸠鸟计划成功实施,一切的一切都会化作他的资粮。 在那个时候,马修有足够砝码重新坐上博古的谈判桌。 想到这里,马修不自觉望向自己的断掌,那只断掌就放在马修身前的岩台上。 这只断掌已经冰冷僵硬,表皮发青,不似人手。 “嘶嘶!” 一听这声音,马修就知道蜥王送来重要情报。 他将断掌放在一边,从蜥王那里拿过纸卷,两份纸卷在他身前展开。 仔细阅览之后,马修眉头一皱,梅丹在恐怖厅中被凯施下红蚯虫,这在马修预料之中。 毕竟他第一次偶然深入刺霜地,就见到过凯手下制作的蚯囊。 马修一直有留意这件事情,先期的渗透活动也有查清蚯囊用途的目的。 蚯囊中的红蚯虫主要是用来制作侏蜈子体,侏蜈的那一节节子体都是在红蚯虫的作用下结合一起的。 对于红蚯虫,马修自然有遏制手段,作为星之子祭司,其体内的七鳃鳗天然对与其它寄生体有压制性。 不过侏蜈表现出来的智慧,以及高度自主性,这些都让马修内心不安。 第二份纸卷上,梅丹记录的新主意倒是让马修眼前一亮。 “与其策反那些赎罪者,倒不如将新的灵性者送进去,这样的代价会小许多,但成本却是几倍增加。” 马修眼睛转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地精,这个被他以恐惧幻象摄服的地精倒是一个好材料。 65.雪虫 一望无垠的雪原之地,狂风裹着雪花从高处砸下,僵冷的寒羊尸体吸引着大群秃鹫啄食。 “夺!” 弓弦声响起,半空盘旋的秃鹫应声而落。 正当秃鹫群们四散飞离之际,一张张大网从四面八方罩了过去。 一个穿着厚实羊皮袄的矮壮身影在风雪中走来,他持着短弓,脚踏积雪之上却未曾留下丝毫印记。 “把它们关进笼子!” 他吩咐着下属,并拉下帽子,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露出。 从他的长耳,短鼻,灰皮肤,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位雪地精。 在这雪原上,从来只有一种部落能定居下来,那就是雪地精部落。 他们世代在雪原上放牧羊群,饲养毛象,与冰巨魔搏斗,同雪豹夺食,信奉着古老者·寒神。 然而在雪原上,大大小小的雪地精部落足足有数十之多。 恶劣的环境无法供养足够的雪地精族裔,就如同冷原侏儒部落,不解决那一张张饥饿的嘴,分裂的诅咒是永远无法摆脱的。 在靠近瑞安姆北部尾翼处的雪原地带,这里被称为雪虫之乡。 这个名称来源于雪原上特有的一种怪物,雪虫。 这种虫生活在十多米深的雪沟下,幼生的雪虫不具备威胁,通常会如同植物的枯萎根茎般蛰伏。 不过当它捕食到足够的元素,它将经历过一次完全变态,这时的它才是雪虫之乡中的掠食者。 雪虫作为这片雪原的代表,只有强大的雪地精部落,才有资格使用雪虫作为部落名。 这位刚刚捕获一群秃鹫的雪地精战士,他叫作岭,是雪虫部落的一员,同时也是这支斥候小队的队长。 岭的心情没有因为猎物而欣喜,在不远处的雪坡下,一支支来自于不同地区的雪地精战团正聚集于此。 岭和他的下属在雪坡上,或站或蹲,都在观察应邀而来的雪地精战团。 战团,那是雪地精的精锐战士组成的杀戮部队。 每个部落战团成员不会超过五十之数,真正的宁缺毋滥。 岭也曾是雪虫战团一员,这次他被调离战团,就是为了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走!” 岭和下属提着关着秃鹫的笼子,朝着雪虫之乡外走去。 在经历几天的长途跋涉,他们寻着土壤中时隐时现的踪迹来到林地。 岭咀嚼着雪虫之乡不曾有的植物茎叶,苦涩的植物汁水让他精神一振。 “为什么我们的祖先不迁徙到更温暖的东方?”岭对着他的下属问道。 “为什么我们要迁徙,雪地精就该在雪原。”壮实的属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智慧。 岭在林地里探索,这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新世界。 岭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这里有部落的大敌,那些冷原侏儒已经掠夺了许多族裔。 种种迹象表明,这种掠夺人口的行动是有意的,持续进行的。 由于雪虫之乡上沟通不便,部落酋长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发现各个部落都有类似情况。 在关于敌方的情报不足时,雪虫部落酋长决定一边召集各部落的战团集合,一边派遣斥候队深入敌方区域探查。 岭这支队伍是第三支,前几支队伍都没有返回雪虫之乡,十有八九出了意外。 这一次专门将岭从战团调出,就是看中岭的一项驯鹰术。 这一路上,岭将捕获的秃鹫们驯服,再一一交给自己的下属用来探查周围环境。 在秃鹫们的协助下,岭避开了许多敌人设置的包围圈,也算有惊无险的抵达了敌方本部。 即使没有地形图,岭也知道那根醒目的大柱就是敌方本部。 在大柱外,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像织网般在周围纠缠连接。 黑压压的奴隶如同工蚁,在监工的鞭打下,背着木框架子来运送石料、木材、绳索、铁料等等材料。 “等等!” 岭叫停住他的属下们,这些族裔总是需要命令才能做些正确的事情。 “让秃鹫们飞上大柱,我需要一个活的冷原侏儒。” 秃鹫盘旋在半空,在接受到它们主人的指令后,排成人字形飞向脚手架。 它们的目光瞄准一个挥舞荆棘鞭的侏儒监工,这监工满头大汗,一边挥舞鞭子,一边饮着清水。 鞭打奴隶也是一件体力活,这远比砍下他们的脑袋难上许多。 侏儒监工还未察觉天空中的杀机,他的工作已经快让他的肩膀脱臼。 可奴隶们实在狡猾,总能找到机会偷懒,但他又不能虐杀太多的劳动力。 正当侏儒监工准备用一块美味的肉干犒劳自己时,大群秃鹫飞扑下来,尖锐鹰爪刺进皮肤,牢牢勾住骨关节。 几乎是一刹那间,这位监工便被带离脚手架的横踏板上。 “成功了!” 岭趴在灌木中,眼看着秃鹫群将侏儒监工抓起,心中一阵狂喜。 “嘭!” 突然一声巨响,一支弩箭射进秃鹫群,将飞行的秃鹫们打散,那监工在惨叫声中摔成肉泥。 岭的拳头重重砸在地面,就差一点他就能获得一个有价值的俘虏。 “这里不能待了!” 岭扫视对面庞大的奴隶工场,准备撤离之时,一阵虫鸣声响起。 在大柱之下,一头怪模样的大虫在奴隶工场中爬行,速度飞快,而大虫的方向似乎正是他这里。 “撤退!” 岭一声令下,所有雪地精有序撤离,但撤离速度远比不上大虫追击速度。 狂奔中的岭汗如雨下,那大虫过于诡异,光是看上一眼就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这样下去会死!” 岭一咬牙,迅速下令组成战阵,一位位雪地精斥候纷纷张弓反击。 只是他们刚转过身来,却不见那怪虫踪迹。 “不对,逃跑时明明听到身后的动静。” 岭四处张望,没了秃鹫巡视,他就像失去了耳目一般。 “小心地下!” 厚重腐叶下,怪虫弹跳而起,数十对手臂节肢张开,将一个个雪地精斥候擒抱。 “恶孽退却!” 林地深处一声大喝,猩红雾气涌来,雾中似有万马奔驰而来,重重踏在那怪虫身上。 岭被红雾裹挟,几息之间消失在原地。 怪虫嘶鸣,疯狂摇晃着,以摆脱被重踏而产生的晕眩感。 在撞倒数根水杉大树后,它才感觉清醒一点,就在它准备反击之时,却发现敌人早已经离开。 “我嗅到了腐臭的灵性,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这是一位星之子的信徒。” 怪虫,也就是侏蜈转身返回,它需要向凯报告这个消息。 66.战役 岭被深红雾气裹挟,只觉上下颠倒,左右摇晃,一会儿如在风中翻转,一会儿又似在云中漫步。 当岭的视线不被红雾遮挡时,他已经身处于一处砂岩地。 不远处的沙丘上,一个背影迎风而立,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岭脚踩着粗硬硌脚的沙砾,爬上沙丘,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位神秘人物。 正当岭准备出声之际,这神秘人物突然转身,那对炭红眼眸一下子印入他的心灵。 片刻后,岭难受的捂嘴咳嗦着,心里总觉得压抑非常,似乎极为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术!巫术!” 他指着沙丘上的人,断断续续的道。 沙丘上的人,一身束腰麻袍,右臂处空荡的袖口在风中卷动。 炭红的眼眸在岭的视野中无限放大,在岭的心灵面,外来的精神逐渐占据主位。 在马修使用精神控制来获取这位雪地精脑壳内的情报时,大图腾柱下的恐怖厅中,凯的战旗送了出来。 一时间,百名战斗侏儒军团举起三角旗帜进行战争前的动员,不一会儿数千名的灰侏儒军队集合。 更多的奴隶军正在调动,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征服雪虫之乡。 这场征服之战并不是凯临时起意,东西奴区中的奴隶消耗太快,建设的速度也被一点点拖慢。 凯需要更多的奴隶,可附近的野地精和人类几乎被他搜刮一空。 于是凯的目光开始瞄准雪原,他的第一步就是征服雪虫之乡,在那里建立桥头堡,一步步残食整个高地雪原。 先遣队早已经打通了道路,一条自砂岩地,绕乌拉尔之山,再过田鼠屯,直抵霜冻岭的沙土路已经铺设好。 凯没有亲自出征,而是派遣他的忠诚属下,督军安波,一个肥胖的侏儒混血儿来负责统率大军。 安波躺在四匹霜地马拉动的战车内,周围由十多名战斗侏儒护持。 威风八面的霜马战车在军队最前方,所有军队成员都能看到安波肥胖臃肿的体型。 一些战斗侏儒已经暗暗猜测,安波那张蜜嘴是如何讨得凯的欢心的。 在这支如长蛇前进的大军之侧,马修正隐藏于一处坡上窥视。 马修与他的祭司团早已经就这场注定的战争推演数遍,结果无一例外,雪地精部落必然面临大溃败。 雪虫之乡的雪地精部落如一盘散沙,短时间内也只能集合各部落的战团。 这些战团加在一起,也就数百之多,但战争是一项集体的暴力活动。 战团的高端武力并不能填补雪地精的短板,一段陷入持久战,雪地精必然会溃败下来。 这场战役的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但马修并不想要这个结果,因为这对他没有好处。 马修需要雪地精成为这场战役的胜利方,哪怕只是短暂的。 凯一直守护恐怖厅,这让马修对于大图腾柱的核心机密无法获取。 一场失败的战役相必会引出凯,进而让马修摸清他的底牌。 马修左手提着雪地精·岭,他的目光穿过坡下长队,看向那战车后的赎罪者们。 对于凯而言,赎罪者是稀有的贵重物品,但让马修不解的是凯竟然让赎罪者们参与这场战役。 “让梅丹策动奴隶中的狗士,在明晚我需要看到一场自由暴动。”马修转头对身后的斥候头目道。 狗士是归顺侏儒的人类,通常作为奴隶中的眼线,帮助侏儒们更好管理奴隶。 这些狗士平日里相互决斗,以供侏儒们取乐,而在军队中则作为监军,处死那些胆怯的逃奴。 离开防御森严的奴区,奴隶们渴望自由的心已然跳动起来。 奴隶军足有三千之多,这只是西奴区的一部分奴隶,奴隶军主要构成是人类和野地精。 其中人类奴隶军又分为弓箭团和斧手团,辅助灰侏儒军作战,野地精奴隶军则组成后勤大队,负责大军的武器维修、伤员救助等方面。 乌泱泱的奴隶军属实是乌合之众,尽管被编制成团,但缺少中层军官的管理,依然显得乱糟糟的。 侏儒们不会放权给奴隶,那怕这有助于提高他们的胜率。 故而这庞大的奴隶军,只能在狗士们的叫骂声和鞭打声中缓慢前进。 奴隶们的不满早已积蓄满,马修需要小小的推动一下,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大约在傍晚,军队就能抵达田鼠屯的前哨堡,而明晚,军队大约能够抵达霜冻岭。 想到田鼠屯的前哨堡,马修不得不佩服侏儒们的工程天赋,奇观、修路、造堡,似乎他们无所不能。 现在不是赞叹侏儒天赋的时候,他需要计划一下,毕竟在暴动进行之时,也是雪地精进攻的绝佳时机。 机动性强的雪地精战团正适合这个时候进行突袭,前提是有人提醒他们注意这个宝贵的进攻时机。 马修看了看手上提着的岭,岭已被他的精神影响,目前正处于昏迷状态。 岭是这场战役的关键,他将向雪地精部落递送一个重要消息。 将岭放在草地上,马修缓缓向后退去。 约半个小时后,岭才踉踉跄跄从地面站起来,醒来的他只觉得精神不畅,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 “这是什么?” 岭发现他的手掌中攥着一个纸条,纸条上是一份关于奴隶暴动的机密。 岭拍了拍脑袋,他不记得了许多事,好像有人凭空将他的一段记忆抽走。 手握不知真假的情报,岭一时间犹豫起来,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份情报。 这时岭也察觉到坡下的那支军队,浩荡军队卷起烟尘,数十杆三角旗帜在军中飘荡,乍一看起来真有正规军队的模样。 时间紧迫,不容岭再迟疑分毫。 他转身一头扎进丛林,绕过军队在路边野外搭建的箭塔,直抵霜冻岭下。 在第二个白天上午,彻夜赶路的岭回到了熟悉的部落。 岭掌握的情报以极快速度送到酋长面前,酋长没有关心情报的真实性,匆匆浏览纸条后,便果断集合战团的勇士。 于酋长而言,他清楚持久战是他的劣势,所以他需要发挥战团的机动性。 所以不管有没有岭的情报,酋长都会让战团对敌方军队进行游击袭扰。 67.督军 侏儒督军安波,这位侏儒混血儿正躺在一把高椅上,享受着安纳西之女的侍奉。 对于侏儒来说,拥有一个安纳西之女的仆从,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安波清楚自己的能力匹配不了督军之位,所以一路上的具体事宜都交由手下的亲信处理。 所幸安波亲信得力,这一路上,斥候侦查、路障清理、清点器械行装、鼓舞士气等等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安波一直信奉一个道理,统治者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负责将有能力的侏儒放在适合他的位置上。 目前而言,安波做得不错,也因为他一直以来管理得当,凯才放心将他推上督军之位。 不过这一路行军,安波也不是没有烦心事。 军队中存在不可控因素,那些奴隶军的骚乱一直持续不断。 安波已经尽量安抚,并以狗士督管,但似乎收效甚微。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不可控因素,军队中的随军记录员,那个人类梅丹。 天知道这个梅丹从那个角落冒出来的,但敏感的安波嗅到梅丹身上的异常。 这个梅丹不正常,一个能同凯侃侃而谈,可以在侏蜈前镇定自若的人类,这一点本身就极不寻常。 安波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一直探查梅丹的过往。 他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梅丹是依靠一件稀有宝物获得凯的欢心。 一个人类,从哪里获得这件宝物,又怎么知道它对凯有帮助。 就算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可以解释,但唯有一点解释不了。 那梅丹的来自于乌拉尔之山,那座星之子庇护的邪恶之地。 安波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梅丹,只是他一直没有实际的证据。 他可以随意处置奴隶,甚至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谋杀一位战斗侏儒。 不过要处置梅丹,处置这位凯的宠臣,他必须要有足够的铁证,来证明梅丹的罪恶。 安波不止一次派遣侏儒深入乌拉尔之山,但那座黑色矮山就像深渊巨口,不管他派遣多少强壮的侏儒,都无法活着回来。 “哼…” 想到这里安波发出哼声,对于梅丹的杀意越发强烈。 “让梅丹观察员过来!” 安波让手戴镣铐的安纳西之女去传话,他肥胖的身子几乎挤进椅子里。 没过多久,梅丹便匆匆而来,他的脸色略显慌张,呼吸也异常急促。 “哦!我们的观察员发现了什么吗?”安波促狭的道。 他的眼神如同观望一个小丑,自从抵达霜冻岭,这个梅丹一直催促他加快行军速度。 梅丹这样催促的理由是担心霜冻岭中的安纳西之女,虽然军队在岭外边缘绕道,但依旧有被袭击的可能。 这个理由很充分,但作为凯的心腹,安波清楚安纳西的统治者纳西之父已经与凯结成秘密同盟。 纳西之父为了表达诚意,甚至都将霜冻岭中的叛徒作为奴隶送给凯。 在安波眼里,没有比霜冻岭更安全的地方了。 安波眼底略有得意之色,这就是他和梅丹的区别,不管梅丹如何优秀,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类,而他始终是心腹。 梅丹还在劝说安波,这番动作在安波眼里就像一个滑稽小丑的表演。 “好了!” 安波制止了梅丹无休止的废话,他强硬的拒绝了梅丹。 他现在要给梅丹一个任务,管理那些躁动的奴隶军,这是一个苦差事,不管做得怎么样都不会得到什么奖赏。 就在梅丹沮丧离去之际,安波突然叫住了他,他刚想了起来,梅丹不就是靠出色的奴区管理才上位的。 万一奴隶军真在梅丹的率领下,在这场战役中发挥出奇效,那他不是显得很失败。 安波艰难的从高椅上起身,他从账外喊来一位灰侏儒。 这位灰侏儒眼神灵动,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侏儒。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肯,我的得力亲卫。” 安波将灰侏儒小子肯推到梅丹身前,想让梅丹认识这位出色的侏儒小子。 “我知道他,少有的机灵鬼,将来的成就无法想象。”梅丹笑道。 安波很赞同梅丹的话,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老师,明天能给我讲讲侏儒的历史吗?”侏儒小子肯道。 “老师?!” 安波一惊,他没想到肯竟然认梅丹为老师,这个消息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肯,你先出去。” 安波重回高椅,阴沉着脸让肯离开。 见肯违抗自己的命令,督军安波加重语气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肯不情不愿的离开,现在即使是傻子也能猜出安波与肯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简单。 “你早猜到了,是吧?!”安波盯着梅丹,先是质问,紧接着又承认道:“肯是我的长子!” 梅丹表情漠然,他眼中似乎带着失望的情绪。 “权力斗争我不感兴趣!” 梅丹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丝毫不顾忌安波的情绪。 安波脸色一时间阴沉得发黑,机灵的长子肯一直是安波的软肋。 在安波对于肯的人生规划中,肯的老师将会是凯。 在不远的将来,当凯隐退之后,肯甚至会接替凯的位置,成为一人之下的侏儒统治者。 不过梅丹让这美好的未来破碎,他的长子肯受到了狡猾人类的蛊惑。 安波一时间不知该如此处理这件事情,他的诸多子嗣中,唯有肯聪明而伶俐,不同与其他灰侏儒。 他一直将肯带在身边,贴身教导并保护着,期望着未来有一天,肯能够获得凯的青睐,被其收为学徒。 “唉!” 督军安波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情还需要和梅丹商量一下,肯绝不能认一个人类作老师。 安波走出营帐,准备亲自去见梅丹,逼迫其和肯解除师生关系。 “那是什么?” 安波眼睛一眯,不远处的外环营区,那里爆发了阵阵喧哗声。 “疑似安纳西之女驱使蛛群偷袭营区!” 一位战斗侏儒匆匆来报,身上还粘连着白色蛛丝和不知名粘液。 “让战斗近卫军护卫中营,其余诸军由侏儒参谋们调动。”安波勉强镇定情绪道。 这位战斗侏儒前脚刚走,后脚另一位侏儒报信,“外营区发生奴隶集体暴动,另外辎重车队被蓄意纵火,烧毁大约六车辎重。” “啊~” 安波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昏迷中只听到刺耳的嚎叫声。 68.溃散 安波走出账外,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将一旁的侏儒斥候拉了过来,这斥候背插三色令旗,腰挂药壶、短斧等物,是一等一的资深斥候。 这侏儒斥候也慌了神,哆哆嗦嗦道:“根据您的吩咐,我们的斥候小队多在岭西一带巡查。 哪知岭南突然窜出一群大蛛,突袭了辎重营地。 紧接着,那外环的奴隶营受到波及,直接发生营啸。 人类狗士当众处决了几个领头奴隶,但这更加刺激了奴隶们的情绪。 现在外围到处都被纵了火,火势已经朝中营烧了过来。” 安波感知了一阵风力和风向,还好风力不大,风向也对他有利。 “分出一队近卫军去镇压纵火奴隶,同时让梅丹去安抚住奴隶们。 另外传我军令,全军以中营为准,向北处开阔地带移动。” 那资深侏儒斥候正要传令,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难看的道:“督军,如果军队移动到北面荒原,恐怕一时间难以架构防御器械,万一……” “没有万一!” 安波一鞭子抽在这侏儒斥候身上,“如果敌人是安纳西之女,荒原上正适合军队围剿。” “是!” 侏儒斥候得令,一打令旗,周围斥候散去各营传令。 安波目视斥候们离开,刚才那资深斥候的话让他心中不安。 他清楚斥候口中的万一是指雪虫之乡的雪地精,雪地精的战团擅长突袭战,一旦在荒原受到战团袭击,那他统领的军队说不定真会溃败。 “怎么可能…”安波摇着头,低声笑道。 雪地精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短时间如何能抵达霜冻岭。 “大局已定!” 身处于纷乱的军营,梅丹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安波的种种反应都在梅丹的推测中,他已经被或真或假的情报扰乱了理智。 如果是安波的那些参谋们,一定会建议安波按兵不动,这样无论镇压奴隶暴动,亦或是防御敌军,都能占据主动。 不过安波已经慌了神,在不冷静的情况下作出了自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命令。 霜冻岭的蛛群是用来混淆安波的视线,真正的敌军已经大概已经在暗中观察这里。 如果雪地精足够聪明,他们会耐心等待军队移动到荒原之时,在侧翼的兵力薄弱处袭击。 梅丹现在不需要在做什么,他拿上护身的手杖,走向那处充斥暴乱与杀戮的奴隶营。 奴隶营中,到处是倒塌的营帐,赤目发狂的奴隶,挥舞闪亮刀剑的灰侏儒。 大火在营帐上燃烧,已经连成一片,一些躲在账中的奴隶被这大火波及,成了一具具焦尸。 梅丹脚踩在一具焦尸的头部,脚底一动,那焦黑头颅扭了下来。 “威尔斯他们做得太假了,这明显能闻到一股松油味。” 梅丹摇了摇头,突然皮肤一红,脚下土壤炸开,身体直接闪到一旁的丛林里。 梅丹需要消失一阵子,毕竟接下来的安波将面临一场大失败。 为了防止安波在失败前拉上他一起下水,梅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咚咚咚!” 地面轻微震动,发出阵阵声响,像是无数鼓锤击打地面。 一双双马蹄踩踏着碎石和细草,不断靠近侏儒军队。 马匹不知疲倦一般,已经连续奔跑多时。 这些高地霜马耐力惊人,且适合远途本袭,一直是雪地精们的首选战马。 要知道在整个雪原上,每一年出口到东海岸的高地霜马达到惊人三万多匹。 而在雪虫部落,这个雪虫之乡的强大部落,他每年出口大约千匹霜马。 除了出口霜马,他们自己的雪虫战团,每一位都配备了优良的高地霜马。 他们的装备,头部戴有东海岸的亮银钢盔,上半身来自魔蟾领的钢制半身甲。 下半身自制的鹿皮战裙和镶铁皮靴,另外弓箭与长柄战斧都配备齐全。 尽管雪虫战团只有区区二十位,但就凭借这二十位的雪地精战士,让雪虫部落几十年来一直都是雪虫之乡的统治集团。 “杀戮吧!让寒神的霜刀在风中挥舞。” 雪地精萨满在土丘上举起祭祀匕首,将一头寒羊割喉。 羊血自喉管喷射,撒在战士们的甲胃上,激发了他们内心的血勇。 “出发!切割他们。” 雪虫酋长率先冲出,荒原上的风都在为他欢呼。 雪虫战团外加其它部落混杂的战团,共三百二十五位。 他们如一把剃刀,将雪原上的侏儒军队齐整割开。 …… 砂岩区域,大图腾柱下,恐怖厅外。 此时的恐怖厅寂静得可怕,厅中奴仆小心翼翼的走动着。 他们为牛角灯添置灯油的手臂都在颤抖,他们在恐惧厅中的主人。 每一个奴仆都清楚前方军队溃败的消息,而接到消息的凯此刻心情极差,而他心情一差就会死人。 “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失败?”空荡的厅中,凯低沉的声音响起。 “哗啦啦!” 支撑恐怖厅的血骨柱上,侏蜈盘绕在上,它转过头,“主,我提醒过你,你的敌人不止一个。” “你是说霜冻岭的她?!” 凯心中一跳,随后摇头道:“纳西之父亲自镇压着她,她现在影响不了局势。” 侏蜈的百足爬动,环绕在凯周围,“面对一位末位施法者,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你说得对,我最近太松懈了。”凯点头道。 悬浮半空的凯落于地面,他手掌中紧紧攥着虫章,“也罢!趁着这个机会,我也该试试它的力量。” “主,这可是九章中的幻之章,配合你的虫法,一定能发挥出恐怖的威能。” 侏蜈语气中满是激动,似乎迫不及待要见识虫章的效果。 “你留下来驻守!” 凯这一次显然并不想让侏蜈一同去,大图腾柱可远比那些军队重要。 凯骑上一匹角鹿,直冲西南方的荒原战场而去。 就在凯离开不久,一位陌生访客光临恐怖厅。 起先是一丝丝红雾从台阶涌上,雾气涌入厅中,在砖面上向前翻滚。 接着人影踏雾而来,还没等侏蜈反应过来,那人影已经站于大图腾柱前。 侏蜈一个俯冲,巨大的扁长压向人影,但一转眼人影消失在雾里。 “幻象?” 侏蜈一下子迟疑起来,它在雾中翻滚,身躯掀起大风,尽量吹散红雾。 不过这雾气反而越来越多,没过一会儿,侏蜈就被困在雾里。 任侏蜈如何奔走,它始终无法逃出雾气笼罩范围,而且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虫之图腾!” 人影也就是马修,他触碰着图腾柱表面,这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 69.火骨 大图腾柱有两部分组成,基石和柱体。 基石就是恐怖厅下方的八角大祭坛,这八角大祭坛又以八个方位的矩碑为核心。 在赎罪者中的贾和洛的帮助下,碑体上的秘咒已经解读出来。 剩下的就是篡改秘咒,让其变化为承载灵降大秘仪的咒碑。 柱体则复杂许多,上面的多是记录对达斯某件伟大事迹的图刻,以及达斯的象征物,如蠕虫、螺旋贝壳等。 任何一处改变,这都会让凯发觉。 马修绕柱而走,边走边抚摸着柱体表面。 这图腾柱的直径足有七八米,大概二三十人才能合抱,其柱体每一处都被繁复的图腾所覆盖。 马修心中已然清楚,图腾柱表面任何一处细节都无法修改。 它不同于矩碑,矩碑上的秘文时刻在蠕动,只要关键时刻调整秘文蠕动序列,瞬间可以改变其咒碑的性质。 既然外表图腾无法改变,那或许能够改造内部,柱是由一块块打磨成型的巨石块砌合而成。 任何一块损坏,都能抽出来进行修补,就像积木一样。 马修后退几步,仰视那已然抵达百米上空的柱顶。 在柱体表面以8之型替换巨石块,这样能形成象征自我循环的秘仪圈。 如果是一个普通仪式,那是不需要秘仪圈,只需准备仪式材料与仪式咒语便可。 仪式难度增加一层,那大概需要增加一件仪式器具,如祭刀、魔杖、灵坠等物,以此作为沟通能量的桥梁。 仪式到了高等的范畴,就称之为秘密仪式,这类仪式危险性高,前期准备量大,成功率也极小。 故而有秘仪圈来构建稳定的能量场,以此排出不确定性因素。 每个秘仪的仪式轨道圈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最契合秘仪的。 大秘仪听起来似乎还在一般秘仪之上,但实质上因为其接触上位存在,而被冠以大秘仪之称。 灵降大秘仪以8型为秘仪圈,象征自我循环之态,这种秘仪圈一旦启动,无需外界能量维持。 除此之外,八个方位的矩碑作为空间锚点,建立稳定的场域。 马修仰视柱顶,浑身颤抖着,他为自己脑中闪现的这一点灵光而激动不已。 “无限之环啊!” 他的左手扣住脖颈上的蛛钢线绳,那线绳上一颗兽牙串在上面。 “如此秘仪圈·无限环与灵化物品·十牙兽链差不多可以同时准备,那只有剩下的仪式材料了。” 马修转身走出恐怖厅,厅中红雾回缩,一点点缩入周身毛孔。 侏蜈被这红雾扰得晕头转向,当红雾消失,它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在厅外如风沙散去。 “坏的事情接连发生,主即将创造的伟大成就终于迎来波折。” 侏蜈似乎并不惊慌,反而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纳西之父,你看到了吗?” 侏蜈突然仰头,对着厅上那无数的头骨吊灯大喊道。 “咔啦啦!” 头骨吊灯忽然亮起磷火,它们相互碰撞着,演奏着骨之乐。 其中一个头骨吊灯完全燃烧起来,好似被蓝火裹住的头骨。 “欲造伟业,必有人魔阻你,必有地祸拦你,必有天灾毁你。 这是自然恒久之理,必然发生之事。 如果凯无法跨越三劫难,那只能证明他的器量不足。” 侏蜈那数对手臂之肢节当空挥动,“可你是凯的教父,是他的第二血亲,也是他的守护者。” “哈哈!” 蓝火头骨浮在顶上,刹那间火光四溢。 “要不是凯认我为教父,与我缔结血亲之盟约,你以为我会帮助他完成这奇观。” 蓝火头骨对着侏蜈一通数落,似乎对这笔投资已经不满。 发泄一阵怒火,头骨语气渐缓,“放心,地祸有我挡,天灾由我止,他只需要解决人魔劫难。” “好!” 侏蜈大喜,挥舞肢节欢呼,高声赞美纳西之父。 “等等!” 蓝火头骨突然一阵晃动,它空洞的眼眶注视着某个角落。 “有趣的小家伙,竟然躲在这里。” 在蓝火头骨的注视下,厅中的另一根骨柱后,马修的身影闪出,并以极快速度向外冲去。 “留下来吧!” 头骨一声冷笑,向外冲去的身影爆发出一阵火光。 “不对,那是拟化身,你的真身还在这里。”头骨惊讶道。 骨柱之后,七八根血雾触手伸出,将厅中的一根根骨柱打断。 整个恐怖厅瞬间摇摇欲坠,一个个头骨吊灯砸落下来。 “不好!” 侏蜈扭动肢节,直立而起,以身替柱,将整个恐怖厅支撑起来。 “纳西之父,快杀了他。”侏蜈喊道。 蓝火头骨立刻冲了出去,飞行之态就如同一颗蓝陨石般。 马修施展沸血拟化之术,血雾在体外拟化三尾大狐,拟化之狐正四足狂奔。 “小家伙,我也算见识过侏儒祭司的狂沸术,但头一次见识到你这种用法。” 蓝火头骨一边追击,还有兴致同马修交流。 “冲!” 马修一拳打出,体外拟化的四足大狐尾巴一甩,将三颗大树拦腰打断。 “回!” 马修身子一转,拳头回抽。 体表之外,血气拟化之态的大狐后足用力,身体前跃半空,一息间调转身体,三条狐尾抽甩那断裂的树木。 三根大木如三支箭矢,精准的射中蓝火头骨。 头骨被第一根大木撞入地里,第二根和第三根如同锤子在后面击打,将第一根大木击打至土壤深处。 “轰!” 半截入土的断木下,发出轰隆闷响,土层坍塌下去,露出里面焦黑土壤。 头骨摇晃着漂浮起来,骨上火焰消失大半。 “磷火头骨上的寄念快消耗光了,还是先回本体补充一下。” 头骨摇摇晃晃往霜冻岭方向飘过去,它已经放弃追击马修。 血雾拟化的三尾大狐还在林下奔行,四足飞踏如贴地飞掠一般。 “扑通!” 血雾突然奔溃散开,马修在地面翻滚数米之远。 “没有追过来!” 马修大口喘气,皮肤上冒着血蒸汽,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哈哈!” 忍着脑中的刺痛,马修大笑出声。 尽管他精神枯竭,身体大量失血,器官多处损伤,但这不妨碍他愉悦的心情。 能从一位末位施法者的手下脱身,马修的确应该大声笑出来。 70.军队 寒风划过荒原,夹着冰冷雨点撒在碎石沙土之间。 七八具矮壮尸身倒在地上,破碎脏器散落周围,大段肠子从柔软肚皮中拉扯在外。 外翻的伤口滋生出蛆虫,大群的地虱在尸身上爬进爬出。 沿着这些尸身间的一串泥泞脚印向前,可以看到一个背生四对锯齿节肢,手握荆棘长鞭的侏儒。 “雪地精战士,都是这种程度的吗!” 在侏儒凯鞭杀第三十二位雪地精战士,这样重复的杀戮开始让他感到厌烦。 从沙土中埋伏的雪地精战士不断发动突袭,又或者灌木丛中射出暗箭,不畏死亡的对凯发出决死一击。 凯不明白,这些雪地精战士为何悍不畏死,又或者这就是雪地精部落能够强大的原因。 “嗯?” 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雪地精战士的血勇值得称赞,但他们的战斗技巧和武器装备却不算上佳。 他意识到这些战士可能只是用来拖延他的杂兵,真正的战团已经逃回雪虫之乡。 “该死!” 凯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胸前镶嵌血肉里的幻之虫章猛然爆发出强劲的负面能量。 在凯的脊柱上,那八根锯齿节肢扭动展开,瞬间将周围埋伏的雪地精穿刺而死。 凯来到已经结束战斗的荒原,那些堆积的尸体中,竟多数被踩踏而死,由此可见当时战团突袭给予军队的恐惧。 “我的军队!” 凯一时默然,军队伤亡惨重,这会极大影响他的图腾柱建造进度。 正当凯在战场余烬中思考未来之时,一支小队穿过这片土地,来到凯的面前。 小队的领头正是安波,他竟然没有在战团的突袭中死亡,而是在近卫军的掩护下,撤离至田鼠屯的复杂地形里。 凯见到安波也不惊讶,语气平淡道:“我们的督军为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安波单膝下跪,亲吻着凯的靴面,“主,您的近卫军并没有受到战团突袭的影响。 拥有近卫军的战斗侏儒们,您还可以为您继续训练一支军队,继而征服雪虫之乡。” 凯一脚踢开安波,肥胖的安波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心中知道自己这次性命应该能暂时无忧。 “你为什么不听从梅丹的建议,就因为他是一个人类?!”凯问道。 安波连连摇头,“我一直有派遣侦查队伍在岭南侦查,但这次的蛛群侵袭太过诡异,仿佛早已经安排好的。” 安波张口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言,他派遣的斥候主要侦查岭西一带,重点是岭西接壤雪虫之乡的地方。 岭南的山窟只象征性派了一两位斥候侦查,他甚至连那两位侏儒斥候的报告都懒得看。 在安波的潜意识里,他害怕上位者的权势和力量。 然而霜冻岭是纳西之父的领地,这是一个权势和力量犹在凯之上的强大生灵。 在凯声名未起之时,纳西之父已经通过血火铸就它的传奇之名。 不过话说回来,军队中的斥候在战役中差不多死绝,所以安波无论说什么都是没办法求证真实性的。 凯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自有办法让安波说出真话。 凯扯开胸前衣襟,露出那枚嵌入肉里的幻虫章。 “回答我,你刚才说的话是否属实?”凯问道。 安波在看到这幻虫章的第一眼,意识便沉浸入幻觉里,主观意识被压制,潜意识开始主导中枢反应。 几分钟后,当安波主观意识清醒,他脸色灰败,如同一条斗败的野狗。 “你的愚蠢让我震惊,或许我选用家臣不该局限在种族身份上。”凯失望的道。 安波大惊,“难道您要重用梅丹,异种是不可信的,他会影响族群的纯粹。” 凯背过身来,“你的目光太狭隘了,无论魔蟾大领,又或许东海岸的城邦,那里汇聚各个种族的族群,因此拥有庞大的贸易和强盛的军队。” “可这里是偏远的瑞安姆山脉,你已经远离文明,且已拥抱原始和野蛮。 你必须遵从这片土地的规则,不然定会有大祸降临。” 安波企图改变凯的意志,但是现在的凯已经对他失去信任,自然听不进他的任何言语。 “咚!” 一声闷响,安波胸口被一根细长锯齿节肢穿刺而过。 凯挥手让侏儒们处理安波的尸体,这是他对于曾经宠臣最后的恩典。 “让梅丹过来,顺便将安波的黄金戒环送过去。” 黄金戒环,一对连铸一起的戒指,这是凯亲自打造的,用来象征着戒环拥有者一人之下的地位。 现在黄金戒环赠与梅丹,明显表示梅丹将获得超然地位。 听到凯命令的战斗侏儒们有些犹豫,不过畏于强权,他们只能遵从命令。 梅丹在岭北一侧的丘陵接受黄金戒环这份意义极大的馈赠,当他戴上戒环之后,那些战斗侏儒的眼神明显变了许多。 梅丹匆匆赶至凯的身边,一见面就提出两项建议。 第一项,暂缓对雪地精部落报复性的军事行动。 第二项,以凯及其图腾柱之名,向刺霜地之东召集灰侏儒部落。 “大图腾柱,这项伟大的奇观不应该一个人欣赏,而是应该分享给您的族裔。 在同一个信仰下,他们一定会帮助您度过眼前的困难。” 梅丹脸上满是笑容,这笑容充满自信。 凯并未喜悦,召集信仰达斯的灰侏儒部落,以大图腾柱摄服,这的确是一个好的提议。 不过凯内心中强烈的占有欲在抗拒这个提议,他不想与其他侏儒分享大图腾柱,哪怕对方只是远远看上一眼。 这其实源自于凯内心的不自信,作为纳西之父推上前的“傀儡”,他深知自己的能力无法护持这样的奇观建筑。 见到凯沉默,梅丹笑容一僵,似乎有些为难,他小心说道:“如果您不觉得其他部落有资格参观大图腾柱,那只有训练您忠诚的奴隶们来为您获得胜利。” “奴隶军?” 凯惊讶出声,此刻他看向梅丹的眼神满含深意。 梅丹朝着身后招手,一位骑着战马而来的骑士从容而至。 这骑士穿着全身制的板甲,头戴着那种只留一条眼缝的铁头盔,手里握着骑枪,看上去的确有几分威慑力。 “人类骑兵!” 凯围绕骑士而走,以他的眼光,这位装备精良的骑士,其实力也不俗,至少可以正面抗衡一位战斗侏儒。 “你缺少士兵,而奴隶们也可以成为士兵,只要您把握好缰绳,军队永远不会失控的。”凯俯身道。 71.外相 暗沉沉的云空下,大群秃鹫在低空盘旋,它们不时落下去叼食战场上的僵硬尸体。 在这片已经止了兵戈之声的战场上,一位人类骑士手握骑枪,正紧张的拉扯缰绳,却安抚不住身下战马的躁动。 在骑士对面,战斗侏儒已经亮出长斧头,这战斗侏儒重心下沉,整个身体低俯下来,作出防御姿势。 在正在对决的二者之侧,梅丹和凯在不远处观望着,这场对决的胜负关系到人类骑士团的建立与否。 凯必须得承认,组建一支由人类骑士队的想法的确有诱惑力。 不过凯仍有疑虑,那就是他对于人类奴隶们的掌控并不强力。 这从奴区中不时发生的暴动就可以看出,相比之下似乎野地精更顺从一点。 只是野地精与雪地精存在某种血脉联系,所以野地精注定被排除在凯的选项之外。 犹豫不决的凯决定听从达斯的指示,他让人类骑士与战斗侏儒进行一场神圣决斗。 梅丹神色紧张,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会发现梅丹眼底满是信心。 因为梅丹知道人类骑士一定会取得胜利,这场决斗在未开始之前,它的结局已经注定,只因为人类骑士的名字叫做威尔斯。 威尔斯作为四干部中的首席骑士,他一直拥有坚盾之称。 并且威尔斯在受洗之后,经过大量灵血滋养,绝非一个普通的战斗侏儒可以抗衡的。 果然,决斗中的人类骑士从容应对,每一次骑枪突刺恰到好处。 反观战斗侏儒,尽管对方战斗经验丰富,手中长斧势大力沉,但反应速度和敏捷性总差骑士一截。 “够了!” 凯闭上眼睛低喝一声,他停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决斗。 “看来达斯的指示已经很明显了,人类骑士团将于此刻正式组建。” 凯转过头来,看向梅丹,眼神中满是审视,“别辜负我的期望,梅丹!” 梅丹拢了拢单薄衣袍,他单膝跪地,将凯想象成马修的模样,语气满是真挚道:“骑士团必将为您带来胜利与荣耀。” “骑士团,人类可真会自我安慰。”凯嗤笑一声,背后八根锯齿节肢一阵颤抖。 “算了,随便你好了。 只要你能为我征服雪虫之乡,不管骑士团,还是英雄团,他都可以称呼。”凯无所谓的道。 梅丹单膝跪地,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没有听到凯的调侃。 等凯走远,梅丹才敢将头抬起,他的双眼已满是怒火,“你怎么敢侮辱英雄之名!” 骑士策马来到梅丹身侧,他摘下铁头盔,坚毅的面庞满是不屑,“将命运寄托于所谓神祇的指引上,这样的侏儒是注定无法成功的。” “对于骑士团的事情,你是什么想法?”威尔斯问道。 一切的计划都是梅丹制定,威尔斯等人都只是执行者,他们一直担心梅丹的立场是否会改变。 人心是最难预测的,威尔斯从来不擅长揣摩人心,所以他只有坚盾之称号。 “地下大舍中的族裔可以露面了,养精蓄锐多时,他们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喜。”梅丹道。 听到梅丹的话,威尔斯脸色一喜,他在奴区潜伏时,一直担心乌拉尔之山的族人。 在威尔斯心底,只有乌拉尔之山的族人才是同伴,因为他们都是拥有独立人格和尊严的人。 而奴区中的人类奴隶很难让威尔斯产生一种同类的感觉,毕竟在奴区的人类奴隶们已经磨灭人性中的光辉点。 “如果是乌拉尔之山的族裔,那我有信心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士团。”威尔斯不自觉的拉扯缰绳,身下马儿有些吃痛的甩动蹄子。 梅丹张开双臂,面朝东方,“我们需要一场痛快的胜利,胜利可以让凯下放更多的权力。” 这一刻的梅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种能将任何不利局面转化为有利的魔力。 威尔斯内心不竟担忧起来,这样的梅丹是马修大人能够驾驭的吗? “算了!” 威尔斯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够想通的,至少现在梅丹还在为马修大人的事业而尽心服务。 …… 在乌拉尔之山上,嚎叫之顶的半月壁前。 马修盘腿而坐,低声诵读唤神章,神态庄严,气息都变得若有若无。 巨蛤静静趴伏,整个缩成一团,好似一块布满蓝纹的奇特石丘。 蜥王站在巨蛤背部,脑袋昂起,像是巡视领地般扫视周围。 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任何杂音,只有大自然中的风雨声。 时间大约过了半日,风雨渐歇,马修也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眸不复猩红,渐归原本的浅蓝眸子。 呼吸法已经修习到深处,马修自认为即使乔复生也差他一筹。 只是越到深处,越感觉到纳西之父与主母的强大,以及博古树的深不可测。 这些时日,内心恐惧总是如影随形,尤其是在凝视他的断手之时。 主母的蛛神术·灵丝操机可在无知无觉间控制他人,纳西之父只需一个外物依凭就逼得他全力以赴。 要在这二位眼皮下搞动作,那得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现在马修也只有诵读仪典书中的唤神章,才能压制千万杂念,让精神凝如为一。 只是随着马修日日诵读这唤神章,他对于呼吸法的感悟也越发深刻。 “丑恶骨相,腥臭皮囊; 外物可抛,唯心不坠。” 马修不清楚高山恐怖之王是否已经影响他的心智,还是他本性如此。 每增加一份对于呼吸法的感悟,他的思想越发偏离人类道德的范畴。 欲进入呼吸法的深层次,马修必须舍弃固有的观念,突破人与非人之间的认知障碍。 这一步迈过,灵性自然与灵魂交感,在呼吸法的催化下,接引星之子的气息,自然而然的诞生灵卵。 从此之后,一位星之子的新眷属生物·原蠕将诞生。 最近马修时常仰望群星,他无法辨认星空中的星体方位,但他知道曾经的故乡就在群星之间。 那颗蔚蓝星球上的生活记忆越发模糊,只清楚记得父母的模样,他们时而笑,时而怒,时而泣,时而忧。 曾经的记忆不再深刻,眼下的真实不断填补心中的空缺。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马修抬头,半月壁上的象头浮雕正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72.非人 人与非人,并不简单的是身体形态的改变。 作为初代侏儒祭司的季,他作为曾经的最强祭司,已然触摸到凡俗之上的境界。 可惜的是季突遭劫难,只匆匆留下一二手稿,三五秘咒,便撒手而去。 在季的描述中,当进入非人之态,灵魂也会随之而改变,一些非人特性开始显现。 比如人类转化为熊,就会有冬眠的习惯,饮食方面的嗜好也偏向生食。 当然这只是一些表层的特性,都是能够克服的。 不过一些深层次的特性,就没那么好发觉和改变,就比如说非人之态对于性格以及思维方式的改变。 在初代祭司·季看来这种变化是一种进步,就如同野兽向灵性生物的生命迁跃一样。 季的手札中简单描述了这种变化,原蠕的特性是死场。 死场类似于一种负能量汇聚的场域,由于这个特性,原蠕可以穿梭物质,获得类似幽灵的不死灵体。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特性,原蠕也如同幽灵一般,天生漠视感情,仇恨一切生命,其思维方式也无法用逻辑推理。 在转化原蠕之后,某种意义上性格会有变得孤僻,且缺乏同理心。 思想上会容易受到激进言论影响,话语会变得具有煽动性。 在季的手札上,极为罕见得给出了一个小小的心灵防护措施。 心灵防护措施是一个护身神之咒,在晋升仪式上,以此咒文刻印神像之上,可以获得护持以避免对于心灵上的影响。 马修所纠结的并非是非人之态,而是对于高山恐怖之王的信仰。 他确信自己是一个伪信者,但也确信自己对于高山恐怖之王有一种异样的崇拜。 这种崇拜可能是对于其代表的强大力量,又或者对于高山恐怖之王本身,不过这没有什么区别。 当马修晋升凡俗之上,或许会看见另一片新世界,或许那时他对于高山恐怖之王会有更多了解。 这种了解并非是好事,当青蛙跳出井底,它看见了天空,看到了大日,要么彻底疯狂,要么勇敢探索。 疯狂意味着沉沦,探索意味着永无止境的绝望。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快乐,井底之蛙不一定羡慕井外之飞鸟。 想到这里马修不自觉低笑一声,或许在曾经的家乡他可以继续做一个井底之蛙,但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环境就像一双隐形的大手,它推着你不断前进。 “四方于缺,维神明兹!” 马修于神祇浮雕前站立而起,口中诵了一声唤神章的纲要经句。 这一刻,他已经想通了某家事情,过了心中的一道坎,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微妙变化。 在马修胸腔中,血囊在这一刻彻底停止跳动,如同一颗失去跳动的心脏。 在血囊右下侧之处,一个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物质孕育于此。 “我看到了世界的真实!” 在马修异常明亮的双眼中,温度细微的差异都转变为鲜明生动的影像。 嚎叫之顶上不再是冰冷乌黑的岩石,光谱上的所有色彩都在他的视野中跳跃。 他能感知到地下一股冰冷的灰光,给他一种锋锐之感,那是来自地下是铁矿脉。 另一处,氤氲雾状的白光在晃动,那是暗河下的水脉。 除此之外,生物的热影像最为清晰,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灵视,作为呼吸法·黑血之兽进入圆满之境的一种特征。 自此,马修只剩下一道关隘,那就是七天卵变,如果晋升成功,那他彻底脱离人类的形态。 “有了灵视,我或许可以观测到隐藏的施法痕迹!” 马修很快调整心态,他将一旁八角石台上的铁盒拿起。 视野中,盒内模糊散发着微光,让马修难以分辨。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瓢虫,以及一颗宝石。 “灵侧虫和咒法宝石!” 这些都曾经是阿帕奇的物品,现在马修要从这两件物品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有铁盒阻隔视线,两件物品上的痕迹展露出来。 灵侧虫上,一圈浅绿光晕发散,这代表它自然的属性。 咒法宝石上,一根线头在宝石表面摇晃,这是一根肉眼无法观测的线头。 马修手指试图揪住线头,但怎么也揪不住。 这是因为线头不是真实之物,而是由咒法编织出来。 马修很熟悉这线头,主母的蛛神术·灵丝操机就是用得这种灵丝线。 马修果然猜测没错,咒法宝石有问题,它被主母施加了某种术。 或许当马修使用它,线头会自动绑定到他的身上,让他再一次成为傀儡。 “好险!” 马修盖上铁盒,这枚咒法宝石原本是等待灵性积蓄到一定程度时,再使用它的。 只是后来出了种种事情,让他对阿帕奇产生警惕,所以一直拖着没有使用咒法宝石。 直到接受到野地精关于牛头人希吕与阿帕奇的情报,他才彻底放弃咒法宝石的使用。 最近一段时间,马修越发感觉到不安,那主母就像阴影中的毒蝎子,总在不经意间蛰你一下,让你痛不欲生。 主母虽被囚禁,但暗中扶持的势力恐怕已超出纳西之父的预料。 现在留给马修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一步完成对大图腾柱的改造工程。 而这时马修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仰头观测真实星空会怎样一番景象。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马修便仰头望去,群星依旧照常闪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仰视群星一会儿,当眼睛开始酸胀起来的时候,视野也回归正常。 马修揉了揉眼睛,叹气道:“看来灵视与狂血都有限制。” 狂血与灵视是呼吸法上唯二能获得的能力,它们不是术,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 马修在狂血的基础上,配合沸血技巧,再以精神固化,获得新的拟化术。 拟化术弥补了马修攻击强度的不足,而灵视则实用性更强,可以辅助马修侦查、观测等。 关于灵视的能力,还待马修进一步挖掘。 现在优先级考虑的是大图腾柱的改造工程,这不是一个小的工程。 如何在凯不发觉的情况下更换柱上巨石,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73.雅灵 “金色巢筑水边; 银色花戴头上; 黑色矛抗肩上; 黄色匕藏鞋底; ……” 悦耳的歌谣声在山间回荡,惊起一群鸟雀叽喳飞离。 与歌谣声一同的还有鼓、喇叭,以及其它乐器,它们发着杂乱刺耳的乐音。 在一排排衫木树下,骡马队伍如长蛇般在林中前进,歌谣与乐音让这支庞大的队伍充满欢乐气氛。 这是一支大商队,成员足有数百上千,他们来自于东海岸,隶属于赫利斯贸易商会。 这支商队的主要成员都是蜥人,当然大部分都是杂色鳞甲的战蜥人,他们负责商队的安全问题。 商队中还有大量同行者,有的来自东海岸的冒险者,也有的来自魔蟾大领的半羊人和狗头人。 当然,除了热爱音乐的半羊人,以及渴望财富的狗头人,还有那些独行者,比如一位高贵的雅灵人和一位鸦人。 美妙的歌谣正是这位雅灵人所歌唱,这位雅灵人平时虽然话少,但极喜欢吐槽。 雅灵人是东海岸的高等族群,每一位雅灵人从出身便获得光的祝福,生命的亲吻,真正的高等生命。 这位雅灵人外表近似于精灵,拥有一头深金卷发,身材纤细苗条。 她的皮肤是一层柔软光滑的黄树皮,面庞无有口鼻,只有一颗凸出的眼球左右转动。 大多数雅灵人少有离开精界之城的,只有小部分还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热衷于混迹于其它族群之中。 商队向西移动,一路上穿梭密林水泽,翻越山丘深涧,在傍晚时分于一处溪谷驻扎下来。 燃起篝火,冒险者与商队成员泾渭分明的各坐一边,只有雅灵人能够在两个群体间自由行走。 雅灵人虽然话少,但态度极佳,常给他人以亲切之感,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 雅灵人邀请半羊人奏响乐器,让狗头人表演火戏法,在一片欢声中,她跳起了热情的舞蹈。 这时商队分享了美酒,冒险者烤起了山猪,各种昂贵的调味品撒了上去,这将氛围推向高潮。 在晚餐结束之后,大家自发的围坐于篝火之前。 尽管大家伙都有些睡意,但没有谁会离开篝火堆前,大家彼此交流着,说着从各个地方听到的传言。 “阿古·火鳞,尊贵的火鳞氏族成员,您是否有关于西方的消息?” 雅灵人突然向坐于她对面,那一位赤色鳞片的蜥人问道。 阿古·火鳞,这支商队的领头,也算这里地位最高的。 听到雅灵人的问题,阿古·火鳞甩了甩尾巴,似乎有些不满。 此刻,篝火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阿古·火鳞。 大家伙为什么忍着寒冷和睡意待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交换情报,好知道西边的具体情况。 阿古·火鳞咳嗦了几声,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上鳞片光泽暗淡,常年的商旅生活已经拖累了他的身体。 在阿古·火鳞这个年纪本应该退休,但赫利斯贸易商会不惜违背平等眼之契约也要延长阿古的退休时间,为的就是他对于西方土地的商旅经验。 看着周围热切的眼神,阿古不介意说上两句。 “大家都知道,瑞安姆山脉将摩达大地分为东西两块。 东边是不必多说,东海岸繁荣的贸易和魔蟾大领的强大军队是众所周知的。 可瑞安姆之西,甚至于瑞安姆山脉本身,我们对于它们的了解极少。 虽说魔蟾所统一的摩达之地囊括东西,但上一次的统一之战远在千年前。 由于西边的险恶关键,除了魔蟾大领的税务队会每年前往西边收缴税金,基本少有其它智慧生命涉及。” 这时雅灵人插话道:“我们雅灵族每年都会派遣使团往帕米尔高原拜访交流。” “帕米尔高原吗?!” 阿古·火鳞目光中流露出追忆之色,“帕米尔高原是唯一愿意与外界交流的西方地区。 不过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图腾氏族们,它们也是野心最大的。” 雅灵人戴着兔皮手套的手掌自然而然搭在剑柄上,如同一个优雅贵族般道:“帕米尔高原的确一直牵动某些上位者的神经,但我最近听说了西边一件有趣的事情。” 阿古·火鳞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雅灵人,“我也听说过,关于那个冷原侏儒的。” 二者的对话让周围群众一头雾水,一些狗头人已经叫嚷起来,半羊人也发出不满的声音。 阿古·火鳞给大家解释了一下,瑞安姆山脉的某位冷原侏儒建造了一座邪恶奇观。 这座奇观足足动用了数万奴隶工,每天都有数十奴隶倒在奇观工程下,血肉灵魂被迫献祭于奇观。 听到这种事情,在座诸位少有露出愤懑之色,反而大部分都如同听到某个藏宝消息一般亢奋。 冒险者,本质上就是一群流浪的淘金客,哪里有事件,哪里就有财富和机遇。 雅灵人将大家的表情一一记在心里,如同面具一般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次日,商队再次出发,但在昨晚已经有部分冒险者脱离队伍。 按照商队的行进路线,一路上会在一些中大型部落驻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用来收购当地特有货物。 商队走走停停,不时有旅者加入,或者冒险者不告而别。 雅灵人自始至终一直待在商队,直到商队来到瑞安姆北翼山脉。 一般来说,商队行进到这里已经算是到了终末站。 西边帕米尔高原吹来的高潮让蜥人无法忍受,特别是阿古·火鳞,作为火鳞氏族的一员,他的体质天生热量高,最受不得低温环境。 “原来是真的!” 披着一件毛毯,雅灵人坐于车顶眺望远方。 一根高耸石柱立于群山轮廓之中,在雪茫一片的天气下,这石柱仿佛神祇投下的一根手指。 雅灵人坐于车顶,冷风拂动她的金色发梢,雪花亲吻她的面庞。 “霜花无法冻结土地,寒风吹灭不了种子的生机。 我看到了,这片异神的土地仍有生命的回响。” 雅灵人在祈祷着,但似乎不是诵以光耀王之名,这一点极不寻常。 74.交易 商队没有选择在瑞安姆北翼山脉的任何一处大型部落停留,而是选择了一所坐落于荒野石丘间的村落。 大队的骡马涌入了这略显狭窄的村落,先是将满载货箱的队伍安顿下来。 各种货物按照价值和用途分别采取不同的保存方法,在阿古的指挥下,所有战蜥有条不紊的安置货物。 在商队安置好,村落中唯一的旅馆也开了门。 旅馆主人明显有备而来,将阿古·火鳞迎入旅馆下的秘室。 阿古记得这个旅馆老板,上一次来瑞安姆北翼山脉,这人类老板还是一个稚嫩少年。 旅馆老板略显呆滞的将阿古·火鳞送入秘室,在秘室之内,一个穿着厚实绿长袍的人类施法者早已在此等待多日。 “日安,尊敬的火鳞氏!” 人类施法者态度谦卑,邀请阿古·火鳞入座。 在密室中的月长石打磨的长桌上,某位兽人已然坐于主位之上。 阿古·火鳞走近几步,看清那主位上兽人的真容,略微吃惊的说道:“陶米斯家族的黄金之子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牛头人希吕嚼着餐盘里的生肉,“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这里的环境可比帕米尔好上许多。” 阿古闭上嘴巴,蜥蜴长尾在地面扫动,显然并不想搭话。 “来自东海岸的贵客,不要回绝我的邀请,如果你不能成为陶米斯的朋友,也请不要成为它的敌人。”希吕吞下带血生肉,舔着嘴唇道。 “魔蟾大领的领地巡防军真的腐败了,帕米尔的兽人都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瑞安姆山脉。”阿古感叹道。 “哈哈!” 希吕突然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 “别装模作业,你也是老贩子了,几十年前可没少做过倒卖兽人的奴隶生意。” 阿古一下子激动起来,浑身鳞片都开始升温,这秘室一下子成了火炉。 “你可别胡说,赫利斯商会从不做奴隶生意,也没有奴隶贩子。” 希吕摆手,示意这位火鳞氏蜥人别激动,“这才几年,秩序的力量已经让东海岸的人重拾良心了。” 阿古·火鳞一声不吭,但也没有继续甩脸色,而是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希吕,又看了看一旁侍奉的人类施法者,“你们也是为了那根邪恶奇观而来的?!” 希吕擦嘴的动作一顿,“消息传得真快啊!” “数万奴隶参与的大工程,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大新闻。 在东海的自由城邦里,许多贵族圈子都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阿古笑眯眯的道。 “一定是那群精灵贵族,一群长生种只能靠这种事情来打发时间。” 希吕一脸不屑,可心中却是警惕万分,精灵族可不是什么友善的群体。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达到你的目的了。”希吕突然转头对身侧的人类施法者道。 阿帕奇苦笑一声,“自从被施下咒术,我都不知道这是我的计划,还是她顺势而为。” “可不管怎么样,这都对我们有利,不是吗?” 希吕有开始咀嚼另一块生肉,显然他今天胃口很好。 阿古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清楚牛头人必然有所图谋。 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里,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但其中牵扯的势力却极为麻烦。 “火鳞氏,我需要和你作一笔买卖。”希吕放下手里的半块肉道。 “帕米尔高原一直是敏感地带,这些年对于这片地区的管控越发严格。 我只是赫利斯商会的一个中层蜥人头目,可没权利进行私人交易。” 阿古的官方口吻让希吕脸色难看,但当希吕从口袋里掏出一件迷你雕塑放置于桌面上,阿古的态度立刻转变。 “哦,这就是帕米尔高原上的古代遗物。”阿古颇为激动的道。 “最近自由城邦很流行这种玩意,这一件来历奇特,年代久远的古遗物足足可以买上天价。”希吕满是不舍将迷你雕像推向对面。 “那你得证明它的来历足够神秘!”阿古笑道。 希吕沉默片刻,“我无法告诉你更多,只能说它来自大迷宫。” “陶米斯的血脉发源地…” 阿古话说到一半连忙捂住嘴,他看了看一旁的阿帕奇,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愿意听一听具体的买卖事项。” “很简单!” 希吕重新拿起那块肥肉,他咬了一口,肥油顺着皮毛滴落。 “做你们擅长的事情,去往帕米尔高原的捕捉一批兽奴。” 阿古刚开始还觉得希吕的话有些荒诞,再一细想便恍然。 “我需要考虑一下!”阿古有些犹豫了,这件事情的风险可能会超出他的承担范围。 “不用考虑,这件事情过后,赫利斯将获得陶米斯的友谊。 你们甚至可以在边境开设一条贸易线,相信到时候没有一个帕米尔兽人会打扰你们的。” 尽管希吕的话语诱惑十足,暗示对方可以开设一条安全的走私贸易线,但阿古似乎不为所动。 刚刚还一副心动模样的阿古,转眼间态度再次大变。 这不是希吕的价码不高,正是因为价码过高,已经让阿古产生退缩心理。 阿古·火鳞不是一个纯正的商人,除了拥有火鳞氏的身份,赫利斯商会中级头目职位,他还是一个火蜥人战士。 偶尔赚取小利润可以,但一旦利润过大,风险足以送他上绞刑架,那么他会立刻停止。 阿古考虑事情的第一要素还是安全,毕竟他也只是上了年纪的中层头目而已。 他可没必要在这片神灵厌弃之地进行一场有生命风险的买卖,就在这趟商贸之旅前他还购置了一块位于波尼湖岸的长屋,以作为养老之所。 谈话在一片寂静中结束,阿古虽然嘴上没有明确回绝,但希吕已经感受到他的态度。 在阿古离开的第二天,希吕还没有搞清楚他态度转变的原因。 这在希吕设想中,应该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现在结果不如他所料,这将导致他的计划破产。 就在希吕一筹莫展之际,一位雅灵人拜访了他。 75.礼物 雅灵人名叫辛蒂,她拜访希吕的方式很特别,因为她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面对这份礼物,希吕无法拒绝这位特殊客人的拜访。 雅灵人辛蒂将那份礼物摆放在显眼处,而后自顾自的打量着牛头人希吕。 “最近瑞安姆山脉真是热闹,前面刚发生一起惊动魔蟾的巡防腐败案,这之后便有邪恶奇观出现。” 辛蒂凸起的独眼转动,让希吕不自觉偏开对视的目光。 希吕余光扫过那份礼物,一个安纳西之女的头颅。 他认识这位安纳西之女,确切的说这位安纳西之女是他的间谍,安插在霜冻岭的间谍。 希吕看着雅灵人,声音有些发颤的道:“崇圣狩猎者!” 每一位崇圣狩猎者都是战斗大师,拥有出色的执行能力,擅长于渗透敌人内部获取情报。 即使希吕作为萨满教团中兽组第三分支小队成员,在一位崇圣狩猎者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希吕一动不动,脸上也不见任何表情。 他清楚崇圣狩猎者的观察能力极强,一些细节都能得出许多信息。 不过希吕不知道他的这番反应,在辛蒂眼中已经侧面得出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辛蒂独眼中含着笑意,她的声音直接通过心灵传递到希吕心底。 “知道我是崇圣狩猎者,依然能保持这份镇定,看来你的背景也很深。” “你承认了!”希吕心中一惊。 崇圣狩猎者往往只在任务完成之后才暴露身份,而面前的雅灵人一开始便暴露身份,这意味着她拥有绝对的信心。 辛蒂猜到希吕心中所想,毕竟崇圣狩猎者的行事风格早已为大众所知。 辛蒂平时的话很少,她喜欢单刀直入的谈话方式,只见她拍了拍安纳西之女的首级,“我花了几天时间调查了一下霜冻岭,在那里我结识了一些有趣的朋友。” 希吕清楚雅灵人话中的意思,在安纳西之女的群体中,分为三个派系。 支持纳西之父的野兽派,这个派系是明面上的主流派系。 暗地里还有支持主母的复辟派,这个派系隐藏很深,难以察觉。 除此二派系,还有极少数的中立派。 这部分的安纳西之女厌恶纳西之父和主母无休止的内斗,希望能够驱逐二者,回归往日平静生活。 桌上的那颗首级就是一位中立派系的,是希吕辛苦发展的暗子。 辛蒂知道希吕已经明白她表达的意思,于是接着道:“说到底,邪恶奇观只是安纳西之女的内斗产物。” 希吕冷笑起来,“无论怎么讲,纳西之父和主母都是你难以愉悦的大山。 即使你是一位雅灵人,天生拥有光之祝福,也无法面对凡俗之上的存在。” “是的!” 雅灵人辛蒂点头,态度十分坦诚。 辛蒂的态度让希吕有些吃不准,于是直接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买卖,就像你和阿古说得那样。” 辛蒂说着侧过身子,阿古·火鳞一脸无奈的走进旅馆。 “瞧瞧,我就觉得你是个麻烦精!”阿古摇着蜥蜴脑袋叹气道。 阿古仿佛认命一般,将一份契约递给希吕,“看看吧!” 希吕惊讶的将契约书打开,上面列出了双方的责任义务,以及违背契约的惩罚。 “你怎么让他改变主意的?”希吕向雅灵人辛蒂问道。 “只要他是自由城邦的一员,就无法反对一位城邦贵族的建议。”辛蒂耸了耸肩道。 “可你为什么要帮助我,这对你没好处,不是吗?”希吕激动道。 他无法理解辛蒂的行为动机,一切都有因果,但辛蒂的做法让他看不出原因所在。 “对我来说,只要邪恶奇观不存在便可以了。 只是邪恶奇观是被摧毁,还是被改造成陶米斯的大地图腾柱,这对我来说都一样。”辛蒂摆手,态度满是无所谓的模样。 辛蒂的解释很合理,但希吕一个字都不信,没有什么具体理由,只是他的野性直觉。 不过希吕还是很痛快的在契约上的平等眼下签字,无论怎样这对他都是一分无法拒绝的买卖。 契约成立后,双方默契结束交流,各自离开旅馆。 阿古·火鳞等到希吕远去,才对辛蒂道:“你帮助这位陶米斯的黄金之子,真的只是为了消除邪恶奇观的存在。” 雅灵人侧着头,眼神迷离道:“那你认为我还有什么目的?” “或许是为了推翻魔蟾暴政吧!”阿古不确定的道。 希吕背后是陶米斯家族,而陶米斯又是帕米尔高原上一股大势力。 一旦让这样的势力引入瑞安姆山脉,并且让其改造邪恶奇观而扎根下来。 那对于魔蟾大领无疑是一种威胁,一种几乎动摇根基的威胁。 “哈哈!” 辛蒂干笑两声,瞥了一眼阿古,语气平淡道:“你真无聊。”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了。”阿古·火鳞主动结束这个敏感话题。 “你去哪里?” 看着阿古骑上一头迅猛龙坐骑,辛蒂开口问道。 阿古拉扯缰绳,艰难的驾驭着迅猛龙坐骑,“别担心,我只是去和当地人谈一笔交易!” “当地人?”雅灵人好奇问道。 “一位人类,定居在乌拉尔之山,你不会喜欢那里的。”阿古回道。 “乌拉尔之山?” 辛蒂表情疑惑,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厌恶的道:“真没想到,你还有兴趣造访魔神信仰之所。” “信仰是自由的,交易也是自由的,我尊敬的狩猎者阁下!” 阿古挥了挥手,骑着迅猛龙坐骑快速消失在田鼠屯。 迅猛龙速度超出马匹一倍之多,不多时便抵达乌拉尔之山下。 乌拉尔之山处于荒废状态,游荡在这里的侏儒已经尽数撤回。 毕竟自从上一次的小型战役后,奴区的人手紧缺,只能临时从其它地方调集人手。 当阿古来到这里,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乌拉尔之山前,南萨之镇已经有了一些城市雏形。 只是在遭受侏儒们的破坏后,我许多居民房已经倒塌,街道上是随处可见的排泄物。 阿古眺望远处矮山,喃喃自语道:“嚎叫顶,乌诺克家族的马修·乌诺克,也是乌拉尔之山的主人。” 76.见闻 这样一场交易,本不用阿古亲自到场。 不过阿古在听说交易对象是一位人类时,他的好奇心驱使他来到这里。 一座人类城镇已经使阿古惊讶,但见到名为马修·乌诺克的人类,他已然浑身惊悚。 脸色苍白的青年就站立于石壁阴影下,斑驳光影散落在他长袍的下摆上。 青年在微笑,修长身影好似荒野古道边伫立的雕像。 “我感受到什么?” 阿古·火鳞只觉浑身鳞片张开,凉气从脊椎上窜。 人类青年给他以深邃大海之感,又如幽谷深沟,不闻一丝回音。 当人类青年走近,仿佛周身蒙上一层光影,宛如蒙恩圣灵行于尘世。 阿古清楚对方的心灵修为远在他之上,否则难以给他这种感官上的强烈刺激。 换做一个普通人的话,恐怕已经跪在地上,亲吻对方的靴子。 “看看你,我的朋友!” 阿古张开手臂,一脸微笑的道:“我感觉好像在凝视火中之影。” “欢迎您,来自东方的贵客,阿古·火鳞。” 人类青年左手伸出,清秀面庞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阿古·火鳞摇了摇头,轻笑出声,并掸了掸皮甲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地方可真有意思,好像每个人都能知道很多事情,这可把我搞糊涂了。” “我会为你解释这一切,但请随我前往一处地方。 我相信,你会喜欢上那里。” 人类青年马修的背后,那面石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笔直向下的通道。 阿古·火鳞走下地道,地道两边安置着长明不灭的蜡烛。 “狗头人的蜡烛!” 阿古认出这种特制的蜡烛,这种能够长久燃烧,并且具有驱散邪恶效用的蜡烛,正是狗头人的特产。 “最近这里很热闹,许多不同种族的智慧生物来这里冒险。 作为一个热情的主人,我邀请了一些狗头人来这里做客,他们也回报了我一些礼物。”马修解释道。 “呵呵!” 阿古·火鳞低笑几声,他已经预料到那些冒险家的下场了。 地道尽头是一扇雕琢花纹的黑铁拱门,门前两侧安置火炭盆。 “很有趣的设计!” 阿古像是参观某个收藏室一般,看着两侧石壁上的密集箭孔机关道。 “只是防范一些令人厌烦的灰老鼠而已。”马修推开黑铁拱门。 拱门后,一段狭长的宽敞走道,走道两旁各有士兵驻守。 阿古的眼睛一亮,他发现士兵的甲胃是一种统一的制式铁甲。 这说明这位人类领主掌握炼铁技术,并且工艺成熟,形成完整的工艺生产线。 走道不长,阿古却走得极慢,他不时观察士兵,或是仰视头顶浮雕。 “这是什么?” 在走道尽头,士兵将一面浮雕壁推开,露出一个奇怪矩形凹洞,长约三米,深约四米,高越两米多。 马修伸手,邀请阿古入内,当阿古和马修站入凹洞。 这时,角落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小巨人,小巨人身上有多条缝合线,小巨人将石壁上的一个转轮扭动。 一阵轴轮转动声传来,整个凹洞开始缓缓下沉。 “原来绞盘升降机,想不到在瑞安姆山脉中也能见到这种技术。”阿古再一次惊讶道。 马修总是保持微笑,没有过多解释,让阿古越发感觉神秘非常。 升降机大约在三五分钟后落地,阿古暗自计算降下的深度,这差不多有百米之深了。 当升降机落定,前面石质门挡推开,一处长满微光植物的地下世界出现在阿古眼前。 “欢迎来到新世界·阿索镇,我想这里将会为您提供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马修笑容中带有一丝自豪,能够在地下百米深开拓出一片新领土,他的确有自豪的理由。 这原本是一处地下溶洞,遍布暗河水脉,也长有大量微光植物,可以说是天然的庇护所。 从地下大舍迁徙此处的居民已经建设出许多屋舍,没有外部敌人的侵害,居民们对于地下的生活满意度很高。 当然,长时间的微光环境对人类的身体依然存在影响。 不过人类的适应能力很强,总能慢慢适应这里,甚至改造这里。 在初建的阿索镇中,那所修道院是最醒目的建筑。 修道院没有屋顶,它的顶部连接溶洞上壁,通体由大理石砌成。 这所修道院的风格带有浓重的原始部落风格,就像一个粗石柱上打了许多穴洞。 实际上,它的内部是一处教堂,教堂中没有设置神祇之像,这里暂时作为孩童受教育的场所。 阿古穿越石笋群,打量大蘑菇树状的发光植物,他站定于修道院前,口中不住呼唤火元素之名。 “火元素之灵在上,这一定是自然诞生的神恩。” 就在阿古感叹之际,一头大蜥蜴晃悠悠的从他身旁走过。 一个年迈的老者正拉扯大蜥蜴身上的套索,试图让它更快一点。 大蜥蜴身上驮着一袋袋菌菇,还有一尾尾鲜鱼,不满的甩着尾巴。 “驮兽,我只在魔蟾大领见过大角驮牛,没想到这里也存在驯化的特殊驮种。”阿古上前摸了摸这大蜥蜴的鳞甲。 马修陪着阿古·火鳞在阿索镇中逛了一整天,他没有太多的话语,因为阿古·火鳞能判断这里存在多少价值。 “说吧!你我能为你提供什么,你又能让我选择什么?”阿古坐在一块花岗岩长凳上,微微有些气喘道。 马修将已经准备好的清单递出,阿古急忙接过,仔细阅览起来。 “书籍,不限于工匠、制药、建造等任何领域的书籍。 嗯!还有炼金材料,各式炼金器皿。 拥有技能的奴隶,主要需要人类奴隶,附加一个特殊种,蕈人。” 阿古看着这个长长的清单,上面列出的一些东西他可以猜测到用途,但有一些无法理解。 比如,一些特制的小型机械零件,或者说一种特殊石材,这种石材还要求铭刻复杂秘文。 阿古感觉额头隐隐作痛,他甩了甩清单,“老实说,除去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笔买卖还是相当划算的。” 马修脸上笑容不减,“现在该你选择了!” 77.合作 “在这阿索…阿索镇上,有价值的莫过于蜥蜴驮兽。 作为蜥人一员,想必很多蜥人贵族对于这类驮兽持有好奇心。” 阿古·火鳞指了指在石笋群中灵活爬行的大蜥蜴,他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望。 “还有呢?”马修问道。 “其次,那便是这地下世界中的微光植物,这片原生植物群中,很多植物都可作为药剂材料。” 阿古·火鳞一边说着,一边从草篓里挑出几株植物道:“比如夜视药剂的卷须夜草,还有在某些庇护仪式上用到的伞光硬木。” 他指了指周围庞大的微光植物群,“只要你有效开发它,这片植物群至少可以持续为你创造五年的利益。” 阿古放下植物,似乎看到什么,他走向暗河边的一间渔民小屋。 屋外挂着大量从暗河里打捞上来的鲜鱼,这些鲜鱼处理之后,用火烟熏烤,挂在屋外阴干。 “盲鱼?!”阿古不确定的道。 “就是盲鱼,这种只存在于无光暗河下的盲鱼,它的价值远比其它东西更高。” 阿古·火鳞摘下一条鱼干吞下,立刻兴奋的道。 马修摇了摇头,他挥了挥手,一旁渔民立刻奉上一碗热汤羹。 汤羹以清水煮沸,汤中一尾鲜鱼游动,鱼身半透明,可以清晰看到器官血管。 阿古眼睛一亮,将汤羹尽数饮下,随后闭上眼睛感受盲鱼汤羹的效果。 “盲鱼生活于无光暗河里,虽然眼睛退化,但其它感官都得到强化。 在传闻中,这种盲鱼熬制的特殊汤羹可以让服用者的感官强化。” 阿古·火鳞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的嗅觉器官顿时感受到大量的气味分子。 “果然有效果,只可惜是暂时的。”阿古舔了舔嘴唇道。 “在传说中,地下暗河中存在极其稀有的盲鳗。 这种盲鳗全身遍布超感官器官,食用一条盲鳗可让食用者永久加强第六感。” 阿古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马修,但马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未打捞到这种稀有盲鳗。 不过马修已经在培育一种灵盲鱼,一旦培育成功,食用灵盲鱼的效果不比盲鳗差多少。 阿古点了点头,他沿着溪流上行,来到暗河口上。 暗河口像是一口深井,井下是纵横交错的地下水脉。 阿古·火鳞站立于暗河口,从暗河口引出的水流形成一条条溪流,将眼前的土地分割数块。 一位位人类农夫在开垦荒地,挖掘水渠,建造水磨坊,偶尔还能见到一头狗头人在荒地出没,惊起一群小蜥蜴。 “狗头人放牧蜥蜴,人类开辟农场,真是物尽其用。”阿古感叹道。 突然阿古转过身来,指着微光植物群、暗河口、蜥蜴驮兽,“这些可不够换取你那些稀奇玩意。” 他掰着趾爪道:“先不说你那些个由巫师加工的特殊石材,单单是一个蕈人就与你阿索镇的价值相当。” 马修沉默了片刻,他从怀中拿出一只断掌。 这断掌已然脱水僵化,但是断截之处一圈光丝浮现。 暗河口下,一头庞大的蛤蟆探出脑袋,吐出一根水晶柱。 水晶柱约有成人小腿粗细,内部掏空,注有湛蓝液体。 “这种液体采于西方雾泽,只需要一克液体就能让人死于恐惧幻觉之中。 它是上佳的幻术材料,价值或许比不上一个蕈人,但胜在它能源源不断的产出。” 阿古惊讶的捂住他那短吻,“我…我已经难以表述我的惊讶,你总能给我惊喜。” 马修取出一克液体,将它滴入溪流中,“尝试一下吧!” 阿古赶紧俯身,他喝下一大口稀释了液体的溪水。 “我…我!” 阿古几乎瞬间就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大脑麻痹的快感上他眼珠上翻。 马修突然上前,手掌按在阿古的脑袋上,“摄心取念!” 借着阿古药效发作,马修精神入脑,直接引导阿古说出某些他需要的情报。 关于东海岸的自由城邦,关于魔蟾大领的领主,关于帕米尔高原的兽萨满等等一切。 阿古·火鳞不愧为大商旅的头目,他的见识阅历就算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当药效过去,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阿古只觉得脑袋胀痛,浑身酸麻。 “这到底是什么?强效致幻剂吗?”躺在修道院的某个岩室中的阿古喃喃自语道。 那种强烈幻觉竟让他产生快感,只是后遗症让他好像过度饮酒一般,无法记忆起幻觉期间的任何记忆。 阿古召来外面的仆人,在仆人的指引下,他来到教堂的祷告厅。 祷告厅分外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安静祷告。 一旁的牌子上还写着一句话,「请遵守沉默原则」。 阿古清楚某些修道士奉行心灵苦修,以种种修行方式锻炼自己。 比如静默修行,修道士不能开口说话,以违反本能的苦修锻炼心灵。 祷告厅中,众人静默告解,最上首处,马修跪于地面,双手交握于胸前,似乎在祈祷什么。 “莎莎莎!” 阿古识趣的接过一旁修道士递过来的岩板,用炭笔在上面写下话语。 「交易成功!」 马修转头,看到岩板上的字,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就在这时,一旁某个修道士举起岩板。 「接下来,请随我来!」 修道士带着阿古走出祷告厅,在阴冷的过道中,这位修道士拉下兜帽。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恩佐,大人的顾问,也是与您商议具体交易细节的。”名为恩佐的中年男人道。 阿古点了点头,这种落实到具体细节上的协议的确需要一个中间人。 恩佐与阿古在走道一角激烈争论交易细节,而祷告厅里的马修停止了祷告。 “雅灵人,辛蒂。 这位精界之城的公民,崇圣高塔的狩猎者,她到底会以何种方式结束凯的邪恶呢?” 自从在阿古口中得出这条重要情报,马修便隐约感觉这位雅灵人是一个关键人物。 或许凯的灾劫就要应在这位雅灵人身上,而这位雅灵人或许也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78.征服 白茫茫的雪原上,一队骑兵正由远而近奔袭过来。 他们举着旗帜,旗面迎着风雪而动,骑士们兴奋的嚎叫起来。 “冲锋!” 威尔斯一马当先,冲出骑兵队,一手持盾,一手握枪。 他的目标是对面的雪地精聚集地,这突然而至的袭击让雪地精战士措手不及,那里已经乱成一团。 骑兵队变幻阵型,如一把长剑笔直刺入,将聚集地切割数块。 这是雪地精战团的战术,但并不妨碍人类骑兵学习它,并将它用在雪地精身上。 一个只有几十帐的雪地精聚集地,就这样被人类骑兵冲杀在这茫茫风雪下。 与此同时,雪原上还有其它雪地精聚集地遭受同样的厄难。 作为新一任督军,梅丹给予人类骑兵队的战术方针只有两点,闪速袭击,分而绞杀。 雪虫之乡的雪地精根本预料不到这种状况,毕竟距离上一次战役才过去几个月,很难想象凯竟然能迅速发展新一轮的军事行动。 梅丹利用雪地精的懈怠心理,加上雪原上的通讯不便,分派骑兵队伍将一个个小型的雪地精聚集地挨个剿灭。 完成袭击任务的骑兵队没有回返,而是按照预定计划,集合于雪虫之乡的东部的哈根屯。 一条连接霜冻岭和哈根屯的补给线已经建立,源源不断的粮草已经堆满哈根屯的谷仓。 在哈根屯再往西,就是雪虫部落的领地,那里是证明人类骑士的价值所在。 匆匆建立的哈根屯刚好能够容纳二百三十名人类骑士,更多的人类士兵缩在屯外雪屋内,他们负责后续扫尾工作。 “哈!” 哈根屯的一座简陋长屋内,梅丹坐在一截圆木上,对着手掌哈着气。 尽管屋内生起炭火,但低温依旧时刻折磨着人类怯弱的肉体。 “凯真的害怕了,这么重要的作战会议,竟然连面都不露。” 米森站立于梅丹背后,语气满是不屑。 基克端着一杯热汤,不时小抿一口,“要是我的宝库中到访了一位来路不明的人物,我也会整天守在财宝前寸步不离的。” “吧嗒!” 威尔斯推门而入,全身铁铠让他行走间咔哒作响。 他脱下铁头盔,摘下脑袋上的护帽,“小伙子们快坚持不住了,这些铁家伙在每次战斗后都让体温快速流失。” 梅丹仿佛没有听到威尔斯的抱怨,他拿着一张铁面具端详着。 威尔斯凌乱的短发而冒着热气,见梅丹这幅淡然模样,顿时心头涌上一阵怒火。 不过威尔斯还是很克制,他走上前,将梅丹手中铁面夺下。 “什么时候了!” 威尔斯将铁面甩到一边,低吼着道:“这段时间,已有十数位骑兵患上热痒症。 这该死的铁甲快成了杀害骑兵的凶器,我们得想个办法。” 基克捡起地上铁面,“体温快速流失是因为铁的导热性,铁的这种性质无法改变。 至于热痒症的治疗,我们已经熬制了蛇油膏,相信很快这种病症就能得到有效治疗。” 基克一边说着,一边将铁面扣在铁头盔的正面。 一旁的米森拍了拍威尔斯的肩膀,“我们都关心骑士的状态,但战争中的伤亡是难免的。 有些问题我们可以解决,但有些只能忍耐克服。” 基克将安置铁面的头盔抛给威尔斯,“你不是一直抱怨冲锋的时候,雪花容易刺激眼睛,现在试一试铁头盔上装置的面甲。” “这怎么可能有用!” 威尔斯将扣在头盔上的面甲摘下,面甲上留着一排细缝,可让骑士目视前方。 “在冲锋的速度下,雪花很快会填满这些缝隙。”威尔斯摇头道。 “诺斯~” 基克突然吐出秘文,瞬间面甲被激活,变得炙热起来。 威尔斯像是触电般丢下面甲,“这是?” “来自东海岸一位炼金术师的随手之作,通热面甲—量产3型。 目前预定了三百张,已通过特快速递送了过来。 为此,大人特别支付了三十银月币的费用。” 梅丹盯着面前的炭火,头也不回的说道。 “东海岸吗?”威尔斯怔怔的道。 对于东海岸,这个文明发达之地,威尔斯等人也是刚听说不久。 传闻中,东海岸之地有大大小小数十个自由城邦。 它们隐隐独立于魔蟾统治之外,那里拥有繁华的海洋贸易,健全的法律体系,神秘的施法者文明。 尽管几人对东海岸知之甚少,但并不影响他们对那片文明地区的向往和憧憬。 尤其是梅丹,他自从被马修赠与一本介绍东海岸地理的书籍,就对那个地方痴迷不已。 “好了!” 梅丹拍了拍一旁的镶铁木箱,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这里的三百张通热面甲发放到骑士手上,等他们适应后,进攻会在深夜进行。” 威尔斯摩挲着面甲光滑的表面,随即又担忧的问道:“侏儒监军那边会不会发现它的效果!” “不会!” 梅丹摇头,语气强硬而果断,也没有过多解释。 “那这次进攻的战术是什么?”威尔斯问道。 梅丹走到长桌前,指着上面的地图道:“这次以步战为主,在威尔斯你领导的骑士团进行第一波奇袭之后。 米森负责盾矛兵阵正面压进,箭手在高地进行持续射击。 基克依旧负责后勤和伤病营,同时也要注意侏儒监军的动向。” 梅丹盯着威尔斯的眼睛道:“记住,这次突袭不要恋战,骑士团的目的只是制造雪地精群体中的大规模恐慌。 雪虫部落是一块硬骨头,奇袭是无法击垮他们的队伍。 只有正面的对决,长时间的消耗战才能彻底拖垮他们。” “这样我们的人会伤亡惨重的!”基克出声提醒道。 梅丹眉头一挑,“我们有三千人类盾矛兵,二千野地精先锋军,还有六百侏儒射手。 按照预测的伤亡比例,战争过后起码会有三成的人类盾矛兵存活下来。 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数字,毕竟我们的敌人是雪地精,而他们只是训练几个月的新兵而已。” 79.卑奴 恐怖厅,厅上人骨灯将厅内照得幽蓝一片,烛火摇曳之间,仿若幽魂游荡之所。 凯盘坐于八方祭坛上,脊椎大骨上的数对锯齿肢节扭动。 “呵呵!” 一声满怀恶意的笑声突兀的响起,那笑声出自一颗蓝焰头骨。 这笑声中明显带着讥讽,但凯恍若未闻,表情平静淡然。 “快了,快了!” 凯仰起头,睁开眼睛,高耸的图腾巨柱几乎快要完成了。 “现在只剩下关键的虫首像工程,我决定采用经典的沙虫像来作为神邸象征。” 凯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理会蓝焰头骨越发响亮的讥讽笑声。 “不!不!不! 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阴影中潜藏的敌人。”蓝焰头骨道。 “纳西之父,我和你签订过同盟之约。 请相信我的实力,伟大工程一直稳妥进行,所谓劫难也绝阻拦不了我。” “真的吗?” 蓝焰头骨围绕凯上下悬浮,眼眶中的两团焰火突然暴涨。 “你该出去看看了,长时间缩在这阴暗厅中,已经让他的脑子退化,视野变得狭窄。 难道你没发现周围的土质开始沙化,一些地表已经难以生长出植物。 时间一长,地质松软,只需一场暴雨,这宏伟巨柱顷刻间便会坍塌。” 听到这话,凯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一丝恐惧,他向厅外走去。 夜空下,整个奴区依然十分忙碌,点点灯火将这里照得如白昼一样。 他的视线眺望远处,目光所及竟无一丝翠绿之色。 俯身拾取一把土壤,松软淡黄的土壤无丝毫水分,轻轻一握便从指缝中漏下。 幽蓝头骨飘至凯身侧,“地质沙化已经是一种预兆,待至时机成熟,一场大暴雨便会降下。 届时地害天灾齐发,这项宏伟工程顷刻之间便会倒塌。” 凯脸色阴沉,沉默片刻道:“你保证过…” 幽蓝头骨打断他的话,“我是保证过,否则你的大图腾柱能安稳立于这片土地上吗?! 但我不是你的守护神,地害天灾你可以避开,但这并不意味你可以安稳龟缩厅里,任由外面风雨吹打。” “我该怎么做?” 这是凯第一次放低姿态,向外人求助,尽管语气依旧生硬,但纳西之父还是回应了他。 “我的建议倒是和你的督军梅丹一致,在外积极联络侏儒部落,在内加强对于军队的统御。” 一听纳西之父的话,凯本能的想拒绝,但纳西之父不是梅丹,他必须尊重并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梅丹,赎罪者,甚至战斗侏儒队长们,他们都被种下红蚯,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在我手里掌握着。 我不需要加强对他们的控制,他们根本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 蓝焰头骨上的火焰顿时忽明忽暗起来,他再一次感受到内心对凯的失望。 他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选择凯作为同盟者,还立下同盟之约。 “操灵之身,而不控灵之脑,这样的属下真的不会背叛吗? 当初我也如你这般统治着安纳西之女,时至今日依然有复辟派企图暗中推翻我的统治。” 纳西之父从未像今天这样说教过,可惜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凯也不是刚从阴冷学会出来的稚嫩学子。 长时间的统治生涯,让二者都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独裁性格。 凯一直忍耐着,他明知道纳西之父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就是无法真正去接受。 “好!”凯突然说道。 “我会采纳你的建议,联系刺霜地的侏儒部落,邀请达斯的其他祭司一同参与这项伟大工程。 我也会加强部下的统御,尽量让他们从思想上臣服。” 凯机械的说着话,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傀儡,在被操纵着,这种软弱的话自从离开学会之后,他已经很少再说了。 纳西之父见凯这番表态,勉强重拾了对凯的一些信心,起码凯现在还重视他的意见,从这一点上看,凯依然值得他合作。 “过几天,等我处理了岭下一些异心者,加固绿墙禁锢,我会亲自潜入地层,纳采元素之力,巩固土层地基。 这一段时间你需好好维护领地安全,上一次的事件绝不能再次发生。” 蓝焰头骨话一说完,便重新回到厅顶之上,重新变成一颗普通的头骨吊灯。 半晌之后,凯才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召来一队近卫小队,让他们去往刺霜地深处,向一些中小型侏儒部落发出邀请。 另外,连派三支侏儒斥候去往哈根屯,让他们盯住即将开始的雪虫征服之战,随时向他汇报战况。 “主!主!” 就在凯凝视夜空,心中思绪乱飞之际,一个人类工匠突然跑到他的身前。 左右侏儒侍卫拦住工匠,但那工匠依然大声叫嚷。 “主,我发现了地基…”人类女性工匠气喘吁吁的说着,她的头发像杂草一样,脸颊上是冻伤的小裂口,那眼神中满是认真。 “地基出现沉降,这样下去,西南方的坛角会出现下陷。 这些侏儒监管根本不听我的意见,我反馈的问题得不到任何反应。 原谅我的冒犯,我只是对…这个…” “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凯举起手,对这些认真负责的女性工匠道。 “是的!是的!”人类女性工匠道。 凯朝工匠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侏儒侍卫道:“给这位女士一杯热的肉汤羹,另外处决那位没有听从意见的侏儒监管者。” “谢谢!” 人类女性工匠接过肉汤羹,她没有喝下汤羹,而是询问能不能带给自己的孩子。 “可以!”凯大方的点头道。 “处决她,现在!立刻!马上!”凯随后平静道。 人类女性工匠愣了一下,她的震惊在几秒中结束,接着将那杯肉汤羹塞到一旁奴隶苦工的手里,“照顾好我的孩子!” 女性工匠被粗暴的拉到恐怖厅的台阶下,她无神的盯着长长的台阶,还有那座威严的恐怖厅,似乎有些明白她被处决的原因。 随着她的头颅被割下,凯盯着不远处奴隶手中的肉汤羹道:“等她的孩子喝下汤羹,就送他和他的母亲团聚。” 肮脏而麻木的奴隶苦工愣了一下,端着肉汤羹的手微微颤动,不过很快平稳下来。 “我很仁慈,不是吗?” 凯说完便施施然的回返恐怖厅,夜空下奴区依然正常运作,但那女性工匠被随意丢弃的头颅消失不见了,某个侏儒隐约看到一个奴隶将它抱走。 80.杀机 雪虫之乡,哈根屯东侧,一处雪丘之上。 马修坐在丘上,左手持着玉质胫骨·仪典书,正目视不远处的雪虫部落。 时至深夜,群星闪烁天际,周围只见茫茫风雪,这夜如往常一样,但马修心知杀机已至。 “呼噜噜!” 风雪中,一头迅猛龙坐骑在白茫一片中显露踪迹。 在迅猛龙的鞍上,阿古·火鳞的轻质皮甲上蒙着一层赤色毫光,将风雪寒气隔绝体外。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结局已经注定。”阿古·火鳞说道。 阿古·火鳞下了龙背,爬上积雪小丘上,这个在他眼里满是迷雾的人类,依然在注视前方。 在马修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眸中,视野几乎成了红蓝二色。 冰冷的深蓝光影显露视野大半,但仍有部分红色热影像分布其中。 通过灵视,马修对于雪虫部落的人员分布了如指掌,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将情况传达给哈根屯的梅丹。 有马修在一旁辅助,加上训练有素的骑士团,还有安排妥当的粮草辎重。 梅丹这次对阵雪虫部落,不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成胜算。 哈根屯中,一位位骑士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上制式的全身铁甲,最后将铁面扣在头盔上。 霜马的蹄子已经裹上麻布,他们拉着战马在积雪中前进。 夜里的积雪量有些超出梅丹的预料,他不得不先派出先头部队清理积雪。 好在风大雪重,加上夜色掩护,能见度极底,雪虫部落的巡夜地精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此时的积雪已达几米厚,雪虫部落的聚集地就好像积雪中的一块塌陷区。 梅丹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花,他决定改变策略,前期的骑兵突袭暂定,先头部落围绕着聚集地清理出一圈雪墙。 聚集地中,大多数雪地精还在熟睡,围绕聚集地的瞭望塔上,驻守其中的雪地精战士强打着精神守夜。 “嗖嗖!” 一支支箭矢飞出,精准射中瞭望塔上的雪地精战士。 瞭望塔上的雪地精战士虽然被尽数射杀,但依然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一队巡夜小队来到南边的瞭望塔下,由于风雪呼啸,加上夜里视野受阻,他们只能呼喊塔上的地精战士。 “等等!” 一位雪地精箭手察觉到不对,今夜的积雪堆积量似乎太过异常,已经将木寨墙淹没了。 “不对劲!” 这位雪地精射手立刻张弓搭建,瞄准近在咫尺的雪墙。 周围巡夜小队的其他雪地精也进入战备状态,闪亮刀剑抽出,一步步逼向雪墙。 雪墙两边,一边是持着武器,一步步逼近的巡夜小队。 一边是竖着巨盾,架着长矛的盾矛兵,隐藏木寨墙上积雪中的侏儒射手们,还有后方严阵以待的骑士团。 雪地精射手神经紧张到极点,拉着弓弦的指关节仿佛生锈的齿轮一样卡住。 “敌袭!” 突然射手一声大吼,指节瞬间放松,弦上箭矢飞出。 随着长矛穿刺声,巡夜小队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紧接着一排排巨盾分开,后方霜马嘶鸣一声,甩动马蹄飞奔而出。 “咻咻咻!” 木寨墙上,蹲在积雪中的侏儒射手放出箭雨,箭雨划过弧线,越过飞奔的骑兵队头顶,没入黑暗中的居住区。 箭雨刚息,骑兵队紧随其后,分为三股,如三条黑蛇游纵,将一顶顶的三角皮骨帐撞翻。 整个雪虫部落陷入慌乱,就如梅丹预料的那般模样。 惊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厮杀声,种种声音突然齐齐响彻起来。 盾矛兵提盾步步上前,长矛穿刺之下,如无头苍蝇般的雪地精们纷纷倒下。 雪虫部落的聚集地形似圆盘,正中心是酋长圆厅,内环是战团成团的毛骨帐,外环也是普通雪地精的皮骨帐。 当敌袭发生的第一刻,圆厅中的酋长便赤裸身子跑出来,第一时间召集了战团成员。 不过,骑兵队没有给予这位酋长反击的机会,骑兵们并不恋战,径直将聚集一处的雪地精战团冲散。 骑士上半身前倾,手中骑枪刺击,一个个战团成员猝不及防之下被刺穿身体。 “快,找掩体!” 赤身裸体的雪地精酋长一个飞斧将一位骑士击杀,随即振臂呼喊道。 匆匆聚集的战团成员甲胃还未穿戴齐整,更别提那些被惊走的霜马。 所以她们只能打巷战,在那些战马无法奔跑之处,进行一对一的战斗。 “岭,你去找萨满,我们需要寒神的祝福!”酋长将他的亲卫岭拉到身旁道。 岭将刚穿戴上的钢制半身铠丢下,飞速消失在这一片嘈杂乱斗的圆厅区域。 岭的步伐极快,毕竟是斥候出身,精通这种轻步技。 不一会儿,岭便来到部落外的一处丘陵前。 雪地精萨满总喜欢离群索居,几乎从不参与部落的事务,所以部落中知道萨满定居点的地精不多,他算其中一个。 当岭来到丘陵前,丘陵前的鼠袋洞中空空如也,雪地精萨满似乎外出采集草药了。 岭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忽然他听到洞外某处一声轻响。 正当岭回头,却见雪地精萨满裹着一身血衣,匆匆而回。 岭正要询问,萨满手里一把祭刀斩断一旁的铁链,顿时洞外一扇花岗岩石门重重落下。 “萨满,有一伙敌军正在偷袭部落聚集地。 我们需要寒神的祝福,让我们的战士恢复血勇。”岭激动道。 雪地精萨满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似乎刚刚经历一场凶险战斗。 “仓促之间,是无法进行一个强效有力的祝福的。” 萨满一边从货架上挑选着一些瓶瓶罐罐,一边头也不回的道。 “那怎么办?” 岭心急如焚,他没有发现洞内多了一丝丝淡红雾气。 “这场袭击不仅仅针对你们,还针对我这个萨满。” 雪地精萨满将瓶罐放下,语重心长的对岭说道:“就在刚才,一个施法者袭击了我。 那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精通心灵幻术,你必须保持冷静,不然我会先排除你这个不稳定因素。” 萨满从瓶罐里掏出乳白色油膏,将它涂抹在伤口上,顷刻之间伤口愈合结痂。 “现在必须先解决外面的施法者,不然…” 雪地精萨满刚说着,腰眼处突然一个锐利异物刺入。 岭正用一把铁锥刺入他的腰眼,萨满不解的看着岭,口里含糊不清的道:“为…为什么?” “轰隆一声!” 花岗岩石门被暴力打开,马修持着玉质胫骨缓缓走进。 “岭,又见到你了,真是命运的安排!” 81.霜刀 岭握着滴血的铁锥,双眼一片茫然,他正处于被摄魂状态。 萨满一只手捂着后腰伤口,一只手的手指捏起几粒果实种子,径直塞入岭的双耳内。 “噗!” 顿时岭喷出一股淤血,淤血暗红,喷在地面瞬间蒸发。 “惑心的邪徒!” 雪地精萨满抽出腰间钢制弯刀,对准站立于破碎石门下的马修。 “这就是雪地精的霜刀,采用雪原下特有的寒铁锻造!” 马修目视他面前的霜刀,左手持着玉质胫骨·仪典书,面庞上无一丝情绪。 “你将在霜刀下终结,寒神的铁棺已经备好!”萨满神叨叨的说道。 “臣服我,或者死亡!” 血雾在马修背后化为千触之怪,将整个鼠袋洞撑开,狂风夹着雪花涌了进来。 “邪徒,这是寒神的庇护所。” 雪地精萨满将霜刀前刺,刀尖一寸寸刺入血雾中,但被一股阻力抵住。 霜刀的刃上散开一股冰蓝元素之力,试图将血雾驱逐。 雪地精萨满紧咬牙关,双手握着刀柄,一步步向前,这是纯粹的灵性与意志的对抗。 “束!” 马修口中吐出音节,千触收缩,将雪地精萨满包裹在内,一点点挤压他。 “图腾·寒霜防护!” 雪地精萨满脚掌一跺,洞内石板开裂,一圈不规则的蓝芒图腾亮腾起来。 这是雪地精萨满预先设置的图腾术,作为末位施法者才能无准备施展的图腾术,这无疑是一张底牌。 无论血雾拟化的触手如何挤压,都难以对那层冰冷防护力场造成任何伤害。 相反寒霜防护正在反向伤害,寒霜之力通过血雾触手侵害到马修的肉体。 在血雾触手上,一阵阵冰裂的细碎声响传出。 一条条血触冷却冰化,掉落在地,碎成粉末状的冰粉。 马修的表情一怔,第一次出现克制他的沸血拟化之术的咒法。 “寒霜之力吗?” 马修手中玉质胫骨·仪典书一挥,一股深邃的负能量涌出,在外化为一股淡黑狂风。 这风刮过地面,冰粉瞬间融化,紧接着蒸发为氤氲雾汽。 狂风继续拂动,刮过地面亮腾的图腾纹路,激得图腾纹路一阵闪烁。 “岭,等一下我会将图腾烙印的防护范围扩散到最大值。 我的术会覆盖他的拟化能力,你要趁着他的能力失效,将他斩杀。” 寒霜防护内,萨满小声对身侧的岭叮嘱道。 “我…” 岭心中忐忑,要他对付这个强大的施法者,他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数到三,到时我会掷出霜刀吸引他的注意。” 萨满说完便开始准备,只见他回抽霜刀,割开手心皮肤。 血液滴落到图腾纹路之上,为图腾灵光蒙上一层血色。 “一,二,三,开!” 萨满突然将刀掷出,霜刀直射马修面门,就在这时萨满身侧的岭俯身冲出。 同时也就在这刹那间,一粗一细的两道黑影闪过。 一个黑影将霜刀掠走,另一个黑影将岭卷起。 “什么?” 萨满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马修脚边叼着霜刀的大蜥,以及风雪中如小丘一般正吞咽着岭的巨蛤。 巨蛤一点点吞下岭,粉嫩的粘性长舌还在扁嘴周围舔了一遍。 “原来这是必死之局!” 萨满惨然一笑,脚下图腾纹路的灵光渐渐熄灭。 马修侧耳倾听,不远处聚集地中的喊杀声渐渐停歇,“一切刚刚好!” 玉质胫骨·仪典书在胸前兽链上的唯一一颗兽牙上轻轻点下,一颗虚幻熊首浮现。 随着胫骨挥动,熊头咆哮着咬下萨满的半边身子,对着血肉魂灵一阵啃食。 饱食一顿的虚幻熊首凝实许多,甚至连身躯四肢都显化出来。 “一个雪地精萨满的血肉魂灵都未能完全滋养一颗兽牙,真不知道初代侏儒祭司·季是怎么制作成功的。” 马修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兽链,心中暗叹道。 “走吧!” 马修转身迈步,血雾在脚下拟化层层台阶,直至走到巨蛤背上。 “马修!” 骑着迅猛龙的阿古·火鳞匆匆赶来,他同时也牵来了一头寒羊。 “这是雪原上的珍馐,如果你能将部落里的寒羊羔都送给我,那些面甲的欠款都将一笔勾销。” 马修坐在巨蛤背上,头也不回的道:“它们是你的了!” 随后马修又道:“雪虫之乡有一处微型寒铁矿,如果你能够为我提供一些情报,那处铁矿的三成矿产,将免费赠送给你。” “你太慷慨了!” 阿古·火鳞心情大好,他仰望着马修道:“可我如何知道你的诺言真的能够兑现,我是说尽管你成功渗透了凯的军事权力核心,并向我展示了你的这份实力,但这依然不足以支撑你的承诺。” “你该相信他!” 这时雪地里出现一队人影,以梅丹为首的人将一箱寒铁锭丢在阿古·火鳞面前。 “事实胜于雄辩!” 阿古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询问马修需要什么样的情报服务。 “纳西之父的藏身之地!”巨蛤背上的马修冷声道。 “一名末位牧者的踪迹,这笔买卖你可是亏了。”阿古·火鳞打趣道。 “他不是普通的末位牧者,你会知道他的恐怖力量的。” 当马修话音落下,巨蛤后腿一蹬,直直跃入风雪之中。 “这片土地是被诅咒的吗?好像每一个人物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秘和强大。”阿古·火鳞咂舌道。 端坐巨蛤背上,马修迎着扑面而来的雪花思索一个问题。 如果遇到纳西之父的阻拦,他又该如何实施自己的鸠鸟计划。 前一段时间,他一直有意识的收集纳西之父的情报,包括从霜冻岭掳掠落单的安纳西之女,从而套取情报。 越是了解,越觉得这不是一般的末位牧者,就算凡俗之上的末位者,马修也总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比如安纳西主母,她给马修的感觉,除了恐惧之外,并没有不可战胜的强大。 只是纳西之父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根据他以往的事迹,似乎一出场便注定了一次碾压示的胜利。 尤其是那次林中逃亡,面对纳西之父的一个磷火头骨都被逼到生死境地。 马修需要一个能够牵制纳西之父的存在,或许那位雅灵人是一个好的选择。 “希望崇圣狩猎者真有传闻中那样难缠!” 马修目视东北方,那正是雅灵人辛蒂临时居住点的方位。 82.两年 魔蟾历,1321年。 如往年一般,在至高魔蟾的统治下,摩达之地祥和而平静。 东海岸比往年更加繁华,在东边的海洋上,又有几块未经开发的岛屿添置在魔蟾大领的地图上。 西方巡境军队的腐败案结束调查,一些军官被撤职,一些军官则被提拔,事件的影响似乎到此为止。 北方门户,摩石堡依旧阻挡着某些外来势力的侵扰,并监视着星外邪祟的动向。 相比整个摩达之地的平静,瑞安姆山脉北侧尾翼处的区域明显热闹许多。 一个即将建成的邪恶奇观已经矗立了整整三年,从开工到基本框架搭建,再到外立面竣工,直至最后阶段的图腾首像,整个过程相当顺利的推进。 当然,顺利的过程亦伴随涌动的暗流。 牛头人希吕利用阿古·火鳞的商队为他暗中运送牛头人族裔,那些来自于帕米尔高原的陶米斯战士,每一个都是精锐的百战之士。 他们来到田鼠屯,聚集于希吕麾下,并且为希吕招募了大量雇佣兵。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霜冻岭发生了一次内战,尽管纳西之父以极快速度平息,但依旧让一位重要人物脱离了他设置的囚笼。 安纳西主母,这位被囚禁于绿墙中的末位牧者在某位雅灵人的帮助下,摆脱囚笼,重获自由之身。 除了这些对于凯而言的坏消息,也自然有让他压力大减的好消息。 来自刺霜地深处,共有一十二位侏儒祭司响应了凯的号召,他们携带自己的部族迁徙至大图腾柱下,与凯共举大事。 相比较热闹非凡的图腾柱区域,乌拉尔之山这边明显沉寂许多。 曾经的南萨城镇沦为废弃荒凉之地,偶尔有落单的冒险者光顾这里。 嚎叫之顶被风雪覆盖,半月壁几乎被积雪淹没,几头雪豹栖息在这里,并且繁育了两头幼豹。 相比于乌拉尔之山地上环境的荒凉,地下世界则多了几分繁华景象。 乌拉尔之山下,分别有地下一层·大舍与地下二层·阿索镇两处。 大舍位于阿索镇上层,基本上在原有的亡者厅扩建而成,原属于地下避难区。 不过自从二层的阿索镇开始建造,原住民逐步迁徙过去,这里成了接纳外来人口的区域。 外来人口成分复杂,大多是从奴区转移过来的奴隶。 这些奴隶基本失去了剩余价值,多为老幼妇孺,又或者肉体残缺之类。 他们是在梅丹的安排下,秘密转移过来,安置在地下大舍之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奴区的隐秘救助计划是梅丹提出的,并且以强硬态度压过其他人的反对意见施行。 很显然,长久的潜伏于敌区,梅丹的心已经被卑微的奴隶影响。 马修一直认为梅丹的天赋异禀,某方面的天赋连他都难以企及。 与梅丹天赋一样优秀的,还有他内心的善良,这种正义善良一直被梅丹压抑着。 梅丹深知自己易受人影响,特别是弱小无助之人,面对这种人的时候,他极容易产生共情,从而影响对事务的判断。 随着梅丹心灵的强大,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释放他心中的被压抑的善良。 由于鸠鸟计划由梅丹主导,并且梅丹一直出色推进计划的进程。 马修并不介意梅丹的一些越权之举,他相信梅丹能够安全将自己的善举控制住。 不过其他人不会理解梅丹的举动,基克已经明面上拒绝服从梅丹的一些命令。 内部的分化已经出现一些苗头,甚至威尔斯都对梅丹颇有微词。 只是马修一直幽居阿索镇,除了恩佐之外,即使梅丹也需要通过传讯蜥联系。 两年,准确来说两年三个月,马修一直幽居地下阿索镇的修道院。 两年时间,阿索镇在这溶洞中拔地而起。 居民区中的一座座尖塔屋立起,坊市区中的裁缝、铁匠、药剂等等店铺营业,市场区每天都有大量农民涌入,向一些菜贩子出售果蔬麦粒。 短短两年,阿索镇的人口膨胀了三倍,新出生的人口,加上大舍中筛选出来的孤儿,共同构成了阿索镇的新增人口数。 这里没有贵族压迫,日常事务由各个官员处理,重大市政计划由执政骨干共同商议表决。 马修一如既往的履行神秘主义,他乐于如此,民众也安于如此。 对于一些年轻的居民或者幼童而言,镇外的蕈人都比神秘的领主有亲和力。 说到蕈人,自从两年前这在第一位蕈人到来,阿索镇便以最高的礼仪迎接它。 这位蕈人形似类人形的紫菇,身上还披着绿叶制成的叶袍。 这位蕈人在来到阿索镇的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开口说话,总是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大型伞光木下。 直到一些孩童找到它,并同它一起玩乐,他们在溪流里捕捉盲鱼,采集蜘蛛网粘连飞虫,蹲在农场的田埂上数着萤火虫。 在蕈人与孩子们开心玩耍的某一天,孤僻的蕈人拜访了马修,同马修索要了一些菌种。 自此,一位新邻居正式定居阿索镇,并开垦了自己的菌田。 阿索镇的生活单调而惬意,就算有所防备的蕈人都能很快融入这个大家庭。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拥有许多金子般的品质,比如更亲和,更友善,更富有同情心,更具有责任和使命感。 相比于茁壮成长的孩子,大人们显然更忧虑一点。 安宁的生活并非没有代价,每一个成年领民都会履行军役。 他将以奴隶身份,去往大图腾柱下的奴区,在那里成为一名人类骑士。 每一个出去的领民都将更加热爱阿索镇,更加忠诚于马修。 在奴区,看到那些奴隶境遇,他们会深入灵魂的意识到阿索镇的生活就是天堂。 而马修就是主,赐予天堂之极乐的恩主。 一直幽居修道院的马修并不清楚阿索镇两年中的种种事情,他只关注鸠鸟计划的进展情况。 除了定时跟踪计划进展,其余时间则定期孕养灵化物品·十牙兽链,以及阅读阿古·火鳞送来的大量书籍。 83.道路 「仁慈的天轮之父在上,愿你的光继续温暖我疲惫的身躯和心灵。 这个月又有一块图腾巨砖损坏,我被调到维修劳工的岗位上。 这是一次高强度的劳作,在巨石砖的打磨过程中,我的手指已经包扎五次了。 好在督军的亲信侍卫指导我一个方便的法子,为一块不规则的石头涂抹一种泥浆。 这种泥浆凝固之后,会形成石皮一样的外观,这可比慢慢打磨石头棱角轻松许多。 只是巨砖的石料来源由那位督军亲信提供,是我从未见识过的紫黑色大理石,上面依稀雕琢着一种古怪兽形。 但愿是我的疑心病发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场奴,没人会在意我的利用价值,不是吗?!」 皮肤黝黑的奴隶合上笔记,并将它塞进一块砖下。 “谁?” 奴隶突然转过身来,空荡荡的石柱厅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后脑。 奴隶扫视周围,现在正是黎明时分,按理来说维修作坊这个时间只有他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放在那块巨石砖上,他昨晚可是花了一夜功夫为石料抹上泥浆。 现在泥浆已经固化,整个石料形成一个光滑的矩形巨石砖。 不知道为什么,这块巨石砖仿佛有奇特的吸引力,在某个疲倦时刻,他甚至可以听到呼吸声。 “一定是我的错觉!” 奴隶摇头,他走到工作台旁,将手上的皮手套除下,摇动一旁的黄铜铃铛。 没过多久,一位重铠骑士迈入维修坊内,骑士没有理会奴隶,径直走向巨石砖。 “很好!” 绕着巨石砖走了一圈,骑士的表情分外满意。 “骑士老爷,石皮会在第三个日落前彻底凝固,到时就可以替换损坏的巨石砖。” 奴隶一边凝视着骑士铠甲背后如鸟翼般的精美花纹,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中满是嫉妒和羡慕。 “你应该是奴隶识字班的六期成员了吧!”骑士挺直腰背道。 “是的,您是第三期。”奴隶急忙接上话道。 “那为什么你依旧是奴隶,我却能成为骑士团的白鸟骑士。” 奴隶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心想着还不是你入班时间早,加上天生一副好体魄。 “那是您天赋异禀,且拥有出色的箭术,如此才能成为代表神射的白鸟骑士。”奴隶讨好道。 重铠骑士上前,他摘下骑士面甲,露出俊美的面庞,“你心里一定在说,一个好运的小子罢了!” “没有,大人!”奴隶咽了咽口水,眼神却忍不住瞥一眼骑士脚下的地砖。 “你的秘密,就在下面,不是吗?!” 骑士一跺脚,砖石碎裂,他俯身从碎石中拿出那本日记。 “身为奴隶果然不能拥有知识,知识一多,脑子就复杂了。” 骑士将日记一抛,掷入一旁炭火盆内,一大簇火焰顿时燃起。 “我不该…我只是…我…” 奴隶张嘴想要解释,但嘴巴好似不受控制,脑子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会有时间听你解释的。” 白鸟骑士将一根细针扎入奴隶的后脑下,针管中空,里面存储微量毒素,不致死,却会让人如死尸一般。 待奴隶倒地,外面一队骑士鱼贯而入,在队伍末尾,梅丹手持铜杖入内。 “这是第五十六块秘仪石了,还剩下多少?”梅丹问道。 “一共一百三十二,还剩下七十六块,预计今年年底全部换上。”骑士团之长威尔斯在一旁说道。 “不行,时间长了会让他起疑心。 我们需要一个大意外,让剩余秘仪石全部更换上。”梅丹铜手杖重重点在地上,语气坚定的道。 “会不会太赶了!”威尔斯有些迟疑道。 “不赶,刚好一些阴影中的恶徒窥伺许久,这一次干脆点,推他们一把。” 梅丹语气轻松,丝毫没有潜伏敌军者该有的谨慎小心。 威尔斯还想劝阻一下,却见梅丹蹲在地上,打量着倒地的奴隶。 “他是识字班的成员,很有灵性的一个。 我记得他叫那亚,来自于野冬沟的一个小部落。” 威尔斯脸上流露出不满,“梅丹,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隐秘救助计划,奴隶识字班,奴区伤员安护营,这些都让你背离了乌诺克家族的核心。” “我从未向乌诺克家族的旗帜效忠,这你是知道的。”梅丹面色坦然道。 威尔斯脸色彻底变了,他涨红着脸小声道:“你忘记谁给予你知识、尊严、自由,甚至你的生命。” “我从未忘记,所以我一直在偿还,所幸这些即将还清。” 梅丹摊手坦白,语气如释重负一般。 “好了,准备好剩余的秘仪石,它们很快会派上用场的。” 梅丹挥了挥铜手杖,一手抓起地上的奴隶,直接离开维修坊。 “我早就说过了,梅丹的思想变了!”原先的白鸟骑士开口道。 “基克,你查清楚了吗? 你确定梅丹已经叛变,成为了一位自由之民。”威尔斯转头对白鸟骑士道。 “叛徒?” 基克连忙摇头,“你太激动了,愤怒让你失去了理智。 虽然我同样不喜欢梅丹,但不能简单的将他归于叛徒一类。” “那该称呼他为什么?”威尔斯问道。 “嗯!一个合作者,乌诺克家族的合作者。”基克沉思道。 “好了!我没时间讨论他的身份。 你查清楚这两年中,谁在影响梅丹,从而致使他做出种种出格举动。”威尔斯道。 “梅丹可是乐在其中,他认为自己找到另一条拯救人类的道路,思想觉醒。” 基克没有正面回答威尔斯的问题,而是有些怅然的介绍梅丹的思想。 “他认为过往英雄一直努力让人类肉体摆脱低等种的烙印,但事实证明这条路几乎行不通。 除非某种重大契机,促使那些高等种退出历史舞台,否则人类绝难从千百种族之林中成长。 故而他决心拯救人类的思想心灵,只有让人类意识到自由与尊严的价值超过生命,人类才能真正站起来。” “无聊的思想!” 威尔斯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他语气不屑的道:“什么是正确的道路,正确的道路在于口,而不在于心。 要先让人类吃饱,免于战乱和奴役,而后才能获得心灵上的一切。” “或许吧!” 基克耸了耸肩膀,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临走前,基克说道:“种种情报推断,这两年秘密接触梅丹的,可能就是那位雅灵人。” “等等!” 威尔斯叫住基克,他沉声问道:“基克,你是什么身份?” “你忘了,我可是星之子祭司,邪恶之徒。”基克回头笑道。 “是啊!” 威尔斯也笑了,表情突然放松,“只是梅丹或许忘记了,他可是邪恶党徒,诸神之公敌,他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84.冥想 阿索镇上,修道院中的祷告厅,某位修士举着一张木牌,木牌上写着一行字。 「他来了吗?」 恩佐一身灰罩袍,他跪在石阶之下,低着头,额头满是汗珠。 “莎莎莎!” 他快速在木板上写下一行字,将木板高举过头顶。 「光照行动即将开始,他需要在第一线了解局势。」 “唉!” 叹息声在厅中回响,带起一阵气流,恩佐心情越发低沉。 他微微抬头,石阶之上是一处圆形高台,台上弥漫猩红大雾。 雾气有规律的交织缠绕,形成高大的象面之形状。 猩红雾中,隐约看到一个黑色身影,端坐于地面,一手持有翠绿的胫骨短杖,体态庄严,有一种神圣之感。 恩佐看着上方的身影,心中的话越发难以忍耐,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却被一旁修士制止。 “该死的静默原则!”恩佐心中咒骂。 他无奈用炭笔再次写着,随后将木板高举。 「请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是您的家臣,家族中最有能力者。」 恩佐举着木板,他能感受到上方投来目光中流露的失望。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恩佐终于忍不住,他大声道:“请您相信我,如果他真的背叛您,我会亲手收回乌诺克给予他的一切。” 恩佐话音刚落,上方目光收回,雾气流转,化作一尊大肚的象面人。 “契!” 马修手中玉质胫骨·仪典书在虚空中一点,雾气构成的象面人崩散,化作一股猩风血雨扑向恩佐。 血雨洒在恩佐身上,在他的皮肤上烫出一枚枚蝌蚪秘文。 猩风刮过他的身,于其心灵间隙留下一尊象面人之影。 石阶下的修道士举起木牌,「赐尔象面拟化之技,务必完成任务!」 恩佐大喜,立刻退出祷告厅,离开地下阿索镇,朝着大图腾柱的方向而去。 祷告厅中,马修将血雾收入周身毛孔之内,圆台上失去雾气遮掩,露出九具尸骨,分别为牛、马、鹿、羊、豹、鼠等。 这些尸骨的口腔内都缺少一颗尖牙,缺少的尖牙已被马修编入兽链之上。 历经两年,十牙兽链才堪堪完成,并开始其中的兽灵孕养环节。 十牙兽链不是马修收获最大的,心灵上的突破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两年里,马修的念头不断接引高山恐怖之主的光辉。 高山恐怖之王不愧是星之子,传说中的星外邪神,只是其无意识发散的亿万光辉中的一点,就让马修有身心膜拜之感。 马修偶尔能够接引到光辉中的一点知识,这些知识无疑是禁忌的,但也带来强大的力量。 「心外有三山,三山又化六丘; 过三山,心住六丘,则达灵性彼岸。」 马修拿着炭笔,在砖面上写着从神邸光辉中获得禁忌的知识。 这是一篇冥想法的残篇的总纲,上面的冥想修行马修已经尝试了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这个冥想残篇的效果是立竿见影。 马修才进行冥想三山中的地狱山,还未在心灵中入住地狱山的牙、爪、角三丘,就已经可以意志干涉现实。 「地狱山,原始野性在呼唤,肉体欲望在扎根。 牙丘,象征肉体之暴食,贪婪之本。 入其丘,而生有十嘴百胃,受千饥万饿,得大食之成就。」 马修接着写着,写到这里,马修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有强烈预感,如果继续修行冥想法残篇,他的身体将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变化。 挺过去,他也将获得更高的心灵修为。 马修的呼吸法已然圆满,属于进无可进的地步,马修也只能寻求心灵上的突破。 毕竟心外无物,心灵可不需要依凭外物而增益。 只是心灵越往深处,越会显出种种不可思议之变化。 这种变化不可控,而冥想法放大了心灵能量,诱导心灵实现良性增益。 不过冥想法也分性质,有的冥想法性质平和,但增益不多。 有的冥想法性质正面,带来的增益也相当可观。 在二者之外,存在禁忌之法,以混乱狂暴之手段,实现心灵上的突飞猛进。 这个冥想残篇显然就是第三种,马修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修习的。 除了寻求心灵突破,让马修真正下定决心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残篇能实现马修的断肢再生。 当心灵至高深处,就可以影响肉体的变化,区区断肢再生不在话下。 当然,这种心灵修为层次距离马修还极为遥远。 他对于断肢再生的愿望还放在即将举行的大秘仪上,但不妨碍他将这作为第二方案。 想到这里,马修手中炭笔停顿住,随后他挥手抹去笔迹。 “至伟的群山之王,愿你的光辉永驻心间。” 马修默默祷告,心灵中代表黑血之兽呼吸法的灰色光轮上下悬浮。 祷告结束,马修离开圆台,在修道士的伴随下来到阿索镇外的菌田。 菌田一侧,弯曲的溪流缓缓流淌,一颗伞光木茁壮成长着,木下的蕈人正在小歇片刻。 蕈人或许是听到动静,紫色伞状菇头晃了晃,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紫罗,我需要你帮一个忙。”马修道。 “我可以吗?” 孤僻的蕈人还不适应和人接触,尤其是危险而致命的马修。 “一定可以!”马修肯定的道。 马修指了指脑袋道:“我需要一些建立心灵感应的孢子,这对于你来说问题不大。” “特制的孢子吗?” 蕈人迟疑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我可以帮助你,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蕈人蹲在田埂上,指了指菌田里的几个洞口。 “我的菌菇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群酸甲虫。 这些甲虫已经严重威胁到菌田的产量,必须予以铲除。” “酸甲虫!” 马修回忆关于酸甲虫的信息,酸甲虫喜食菌类和植物草茎,一些酸甲虫的个头已经相当于一头牛犊。 「灵视!」 马修眼睛一亮,顿时视野内出现各种影像变化。 在菌田的一侧,马修已经看到一个个蜷缩的酸甲虫。 85.光照 菌田除虫,这对马修来说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事实上,马修没必要亲力亲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原因只是因为蕈人的友谊。 蕈人,一个守序中立的种族。 他们是有生命的真菌植物,大多行动缓慢,且反对暴力。 他们的社会结构被称之为菌落,他们从不好奇菌落社群之外的事情。 蕈人是马修静心挑选的邻居,是阿索镇最好的同盟群体。 在确定了那些酸甲虫的位置,马修脖上的十牙兽链上黄芒微闪,霎时间数声兽吼声响起。 一只只深埋田地的酸甲虫被兽灵们拖出,待拖至田外,兽灵们便立马撕咬分食。 “收!” 马修心念一动,兽灵们纷纷缩回链上兽牙之内。 他对这件灵化之物的威能并不满意,单体攻击力不强,面对针对灵体的攻击会受到伤害加成。 只有在封印方面值得称道,毕竟当初乔就是依靠十牙兽链对冬林鹿施行兽封之术。 虫害除去,蕈人紫罗干脆的将孢子粉递出。 “这就是蕈人特制的灵感孢子!” 马修将水晶小圆瓶放在眼前,里面的孢子粉呈现幽蓝一色。 “将它洒在目标身上,自第一夜开始,你便能感应到对方心绪变动。 如果配合某些仪式,你甚至可以了解对方的所见所思。”蕈人紫罗仔细介绍道。 “感谢您,我的朋友!” 马修蹲下身子,目视紫罗的的漆黑双眼,“只有乌诺克家族存在一天,你便受庇护和照顾。” 紫罗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想起了从前遭受的非法蕈人实验,点头道:“希望命运一直眷顾您,马修·乌诺克大人!” “会的!” 马修微微一笑,语气十分肯定。 将孢子粉揣入怀里,马修走过刚建成的碎石小径,往升降机的方向走去。 如今升降机已经扩建了三台,作为联通上层「大舍」的交通工具。 闻着齿轮间的机油味,马修在封闭的升降机内等待。 一声铃铛声响,升降机停住,门挡打开,外面一众驻守骑士纷纷起立。 小巨人克莱依旧担任守门人,整整两年一直驻守在门前,从没提出任何调任的想法。 “该是活动的时候了,克莱!” 在一众骑士的跪拜中,马修仰视着压迫感十足的克莱道。 “听从您的命令,我的大人!” 克莱声音低沉,但却如闷雷般在这门前甬道中响彻。 “光照行动,那是梅丹联合雅灵人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明面上的目的旨在引出凯背后的力量,也就是纳西之父。 暗中的目的,那便是为我们更换秘仪石制造条件。” 马修领着克莱走出甬道,一边说着,一边介绍这次计划。 “梅丹,您不信任他!”克莱道。 “为什么这么说?” 马修微微一怔,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您很长时间没出去了,时间会让很多东西变质。” 克莱走上斜梯,拉来巨石闸门,霎时间外面天光照射而下,而此刻马修正处克莱的背影里。 马修摇头,走出闸门,外面的阳光让他的眼球产生酸痛感。 “是啊!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沐浴过阳光,感受到微风,闻嗅到泥土香气。 很多人差不多淡忘了我的存在,他们忘记了曾在乌拉尔之山上的星之子祭司。” 马修将插在腰间的玉质胫骨举起,顿时地上虫鼠被激得四散而逃。 “邪祟即将来临,这个至暗的时代,唯有力量才是永恒不变之道。” 一旁的克莱突然打断马修的自我满足,他瓮声瓮气的道:“大人,你该出发了。 这个时候,您所说的光照行动差不多开始了。” “你怎么知道?”马修惊异的道。 克莱指着东南方,那里已经生有一道道上窜的黑烟。 “走!” 马修玉质胫骨一挥,顿时一个庞然大物落地,正是他的灵性动物侍从·巨蛤。 翠绿的玉质胫骨一挥,巨蛤背负着马修在几息间跃进数百米。 “砰砰砰!” 克莱快速奔行,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脚印,笨重与轻盈同时体现在他的身上。 …… 大图腾柱下,西奴区,索比比料场。 这里的巨石砖整齐摆放,如同一个精致的方阵一般。 奴隶们不断提着水给巨石砖降温,正午的阳光虽然短暂,但依旧蒸发了石中水分,这会影响巨石砖的粘结度。 一个个衣不蔽体的奴隶就这样收集积雪,再将雪化开,周而复始的给巨石砖洒水。 “咚!” 突然,一块巨石砖的表面掉落一块石皮,接着两块三块接连剥落。 旁边正在整理工具的奴隶顿时吓得四散奔逃,当巨石砖石皮彻底剥落,一位位雄壮的牛头战士从中走出。 “嘭~” 一块又一块的巨石砖破开,转瞬间偌大的巨石方阵碎成一地石渣,而一支军队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大图腾腹地。 希吕身着亮银甲,腰间的鱼鳞战裙哗啦啦作响。 他一手持斧,一手持短杖,“列阵!” 随着希吕一身令下,一辆辆战车从残破的巨石内拉出。 “以我为心,圆环战阵,启!” 希吕大喝一声,身边牛头战士击打腰鼓,顿时军队阵形变幻。 “快,将图腾积木板拼凑起来。” 希吕对身边牛头战士吩咐,顿时一块块石板在希吕脚下拼搭起来。 “中型图腾秘仪,勇气之环。” 希吕深吸一口气,将短杖与钢制手斧双双举起,而后猛地交击一处。 “嘭!” 一声金石之声响起,整个图腾积木板上的能力纹路亮腾起来。 透明圆环随着声音向四周扩散,触及所有军队成员。 “伟大的陶米斯!”众士兵欢呼道。 这些由雇佣兵、冒险者、游猎团组成的军队获得勇气之环加持,对死亡的畏惧暂时退去,对鲜血的渴望越发高涨。 “来吧!” 希吕口鼻中喷出热气,他举着手斧向大图腾柱下的恐怖厅杀去。 恐怖厅外,梅丹站于阶下,身后的大厅里磷火晃动,将厅里厅外照得幽蓝一片。 “拉起吊桥,封锁厅外护河,各个塔楼的侏儒箭手注意,射杀泅渡护河之敌。” 梅丹淡定下令,一队队侏儒近卫军被他调动到前线。 梅丹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这时厅里传来召唤声。 凯将梅丹召至厅内,凯的表情不见紧张,甚至有一丝丝轻松。 “让我的盟友们帮我解决问题!” 凯指了指厅中一旁,那些侏儒虫祭司正聚集一处,围绕着无数蜡烛堆积的小型烛火塔默念咒语。 属于凯的幻之虫章正悬浮于烛火塔之上,并垂下十三根光丝。 “夜之蛛,丝尽吐; 恢恢网,腹中结。 夜之蛛,倾巢出; 昏昏客,网中落。 就是此刻,蛛网裹尸,魂飞魄散。” 86.虫年 侏儒祭司们吟唱咒文,无数蜡烛堆砌的烛火台上,那悬浮半空的幻之虫章洒落光丝。 “嚯!嚯!嚯!” 一阵怪音响起,初始时低沉得几乎不可听闻,然而随着咒文吟唱,渐渐变得高昂激烈。 一时间空气中都开始燥热起来,台上堆砌的蜡烛加剧燃烧,烛火变得如同火炬一般。 凯颤抖着站了起来,他的脸庞上满是涨红之色,并且眼神兴奋得盯着烛火台。 “来自虫之年代的灵,请帮助我摧毁敌人!” 侏儒凯俯身膜拜,手掌平举,声音中满是期待。 围在烛火台周围的侏儒祭司们目光涣散,犹如无魂之壳一般。 他们的心灵已被仪式外泄的气息侵染,处于一种非空非有的特殊状态。 幻之虫章垂下的十三条光丝一一合并,合并的光丝由亮转暗,无形微风从光丝中外泄。 虫之年代,正是这个仪式的名称。 在蠕虫教团中,一直流传一个传说,久远的历史中,存在一个虫之年代。 那是由达斯之神统治的年代,万物以虫为长,他们在世界各处滋生,诞生独特的虫巢文明。 然而这样一个伟大文明却维持不到千年,至高统治的达斯也跌落神座。 蠕虫教团一直致力于重现那个辉煌年代,甚至研究禁忌领领域,打开一丝时间的间隙,悄然联系过去的虫之年代。 这是只在蠕虫教团内部流传的秘密,唯有高层能够得知一星半点的消息。 不过凯获得了九大虫章的幻章,从中获得关于这个隐秘的一些关键信息。 眼前的禁忌大秘仪·虫之年代,就是向过去借助力量,向那个伟大年代借助一丝力量。 凯激动得快步上前,他颤抖的伸出双手,如同去掀开帘布一般。 手指探入光丝内,紧接着猛地向两边一拉,一束灰光自内斜照下来。 “区区蜱蚁,竟能窥得伟世!” 凯的双目流淌两行血泪,口中低声呢喃不停。 “嚯!嚯!嚯!” 耳边的怪音越发激昂,无形的微小虫豸在灰光中疯狂蠕动。 这些虫豸无色亦无形,在灰光下构成无影虫浪,一重又一重的向厅外扑打过去。 无影虫浪淹没了希吕的先锋军,一经染身,先锋军的士兵顿时心灵失衡,呆立当场如一活死人。 一些精神强大者似乎觉察异常,但面对无形无质的虫豸,他们只能茫然挥舞武器,起不了丝毫作用。 处于混乱中心的希吕自然看到这样一幕,他怒视身边的阿帕奇。 “同样是蠕虫教会的虫仆,你为什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秘密力量。” 阿帕奇瞪大眼睛,身为达斯的信仰者,他是可以看到从恐怖厅深处涌出无影虫豸。 “不可能!绝不可能!” 作为凯的学弟,或者说是仆从,阿帕奇一直清楚凯的性格和能力。 况且这种力量,就算是他们的导师也不曾掌握。 “现在怎么办?” 阿帕奇彻底慌了神,这两年他一直兢兢业业辅佐希吕,为的就是完成对凯的复仇。 如今希吕军备齐整,又得到崇圣高塔方面的支持。 阿帕奇眼看复仇在望,不料凯祭出手中“王牌”,两年心血顷刻之间便被摧毁。 “辛蒂!” 希吕举杖,杖头弹出一枚光焰,光焰升上高空,闪出一阵强光。 “光照计划,核心在光,可不在他这个兽身上。”希吕心中无奈叹息道。 他本不想这么快发送焰光,奈何局势失控,他只能提前召唤雅灵人辛蒂。 希吕喊出雅灵人的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感染,如一座座肉身雕像立于原地,保持着各种姿势。 希吕迟迟不见雅灵人回应,顿时一颗心下沉,他明白雅灵人或许已经弃他而去。 “我们还有机会!” 就在希吕绝望之际,阿帕奇突然说道。 阿帕奇指着恐怖厅的方向,眼里满是兴奋之色。 “原来如此!” 希吕顿时明白阿帕奇的意思。 原来除了恐怖厅中的侏儒祭司与凯,其余一切被无影虫浪浸没的活物都成了无心智的僵化活死人。 “这是无差别的攻击!”希吕道。 阿帕奇摇头,“除了达斯的牧者,其余之众,无论敌我,皆在虫浪攻击范畴。” “那就是说…” 希吕眼睛一亮,心中希望重燃。 “对!如你所想,凯的近卫军不再是威胁。” 阿帕奇摘下帽子,将头上一簇蘑菇摘下,突然头上血淋淋一片。 他将这一簇血蘑菇递到希吕面前,“与你的部众分食,你将暂时拥有达斯信众的气息,从而规避无影虫浪的攻击。” 希吕接过这一簇不断滴血的蘑菇,表情略有迟疑。 “现在是有进无退了!” 希吕狠狠咬下一块蘑菇,接着让牛头战士都上来分食一块。 “上!” 希吕率先扑入无影虫浪,顿时如入泥沼之内,难以快速前行。 “果然没事!” 希吕虽然速度受到影响,但只要这无形无质的虫豸没有侵染他的心灵,那便是最好的情况。 “速!” 希吕短杖一挥,点点灵光洒落,分别为他和部众增加速度。 阿帕奇从腰袋里一摸,摸出一瓶蘑菇粉,将其扬洒空中,顿时无影虫浪中不再凝滞如浆。 恐怖厅中,凯立足于阶石之上,俯瞰不断冲杀而来的希吕一行人。 他的目光略过希吕,看向阿帕奇,“渎神异端,你已背离虫仆之道,失了侍奉之心。” “你以为你得了神恩吗?”阿帕奇大喝道。 凯双手张开,一时间烛火台上悬浮的幻之虫章大放华彩。 “这还不明显,虫章自投我怀,奇观落地即成,这一切都在昭示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阿帕奇微微一怔,他竟一时间被凯的气魄夺神。 凯见阿帕奇如此神情,嘴角笑意微露,“无他,神意垂青!” “死!” 突然希吕一声暴喝,手中钢斧脱手,化作旋转斧轮,对着凯飞击而去。 “铛!” 一声脆响,阶前石砖爆炸开,侏蜈从中钻出,一口咬住飞斧。 正当侏蜈准备进行俯冲攻击时,突然一节节侏蜈之身不受控制。 “希吕,你的招牌技能·地缚囚还是这么厉害!” 凯鼓着掌赞叹,显然他虽然驻守偏僻地区,但对于组织中的优秀成员依然保持一定关注度。 希吕短杖遥指侏蜈,虽然他的地缚囚控制住了侏蜈,但凯的这番表现让他心中顿感不妙。 从一开始的突袭,到现在的面对面较量,凯都表现出异常的冷静。 “难道…” 希吕心底有一种不祥预感,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他惊住。 87.橡者 恐怖厅深处,两位安纳西之女跪坐于地,姣好的面庞上,生有八颗漆黑虫眼,其中一颗睁开,另一颗就闭合,反复如此。 她们双膝触地,手掌自然垂放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仿佛两具正在待命的构装体。 正站在阶上的凯意气风发,他极为隆重的向他的敌人介绍,“欢迎来到虫之年代,你将见识到我与同盟者合作完成的一件杰作,剑蛛女士。” 随着凯的话音落下,跪于厅内的两位安纳西之女缓缓站起。 在她们脊柱两侧上,弯折的锋利蛛腿缓缓张开,面庞上的八颗虫眼也尽数睁开。 “吱吱吱!” 安纳西之女,准确的说是剑蛛女士,她们口发怪音,一左一右站在凯身旁。 希吕瞪大眼睛,他是真的被惊住了,“早听说你在血肉改造方面有高深的造诣,外骨骼构造、蛛化激活…” 凯明显不想听希吕的废话,一声冷哼道:“上!” 就在凯一声令下,两位剑蛛女士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闪至希吕身前。 “二连击·蛛刃杀!” 凯站在阶上,气定神闲的开口指挥道。 希吕一听凯的指令就知道这两具改造者不具备自我攻击意识,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蹼!” 弯折蛛腿斩入希吕皮肤,就差一点便能肢解希吕。 希吕根本来不及反应,蛛腿刃攻击时,他只觉眼前寒光闪了几下。 紧接着他下意识的收缩肌肉,这才将蛛腿刃卡在肌肉里。 两位剑蛛女士就这样平静的站在希吕身边,脊柱两侧各有三对蛛腿刃斩在希吕身上。 这些蛛腿刃微微上抬,将希吕高高架起来,偏偏希吕还不敢放松肌肉。 “不要过来!” 希吕试图喝退那些冲过来牛头战士,这些陶米斯家族的百战之士的确战技超群,但面对复杂多变的单体战斗就变得笨拙,缺少应变性。 “目击,恐惧凝视!”凯再度开口道。 两位剑蛛女士机械的转头,面庞上的虫眼看向周围的牛头战士。 牛头战士一对视上,心头便升起恐惧之念,不自觉放缓冲刺的脚步。 “哦?” 凯看着那些面带恐惧,但依旧坚定上前的牛头战士,不由惊奇出声。 他是测试过剑蛛女士的能力,他麾下的近卫军战士,没有一个能在恐惧凝视下坚持五秒。 这些牛头战士虽说受到影响,但却没有彻底击垮他们的意志。 “战阵!” 一位牛头战士举盾,顿时周围牛头战士将盾一合。 圆盾一合,将两位剑蛛女士封在盾阵里,面对即将而来的盾击,她们还在等待指令。 “跃步!剑返抽杀!” 凯连下两个指令,只见两位剑蛛女士两腿一弹,直接架着希吕跃出盾合圈。 半空中,两位剑蛛女士抽出窄剑,剑尖于空气间游动,将一颗颗牛首切下。 “精妙剑术!” 尽管希吕心里悲痛,但他依旧被这剑术的妙处折服。 “一直有听说过安纳西之女的月舞流剑术,死在这样的剑术下,我的部众定然能够安息。” “快杀了他,我的主!” 那依旧被地缚牢死死定住的侏蜈开口道。 只是凯似乎另有打算,又似乎还没享受够胜者的乐趣。 他来到希吕面前,“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突袭,但有些虎头蛇尾,我想你一定还有后手,毕竟…” “轰!” 一声炸响,凯猛然回头,他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幕,一条粗大的滕蔓从厅下地基破出。 粗大滕蔓循着图腾柱上一路上长,弯曲绿蟒盘柱一般,碎裂的巨石砖止不住的从柱体上脱落。 “啊!” 凯怒吼一声,单手一招,无影虫浪汇成一股,便着粗大滕蔓飞过去。 “是你,阿帕奇!” 凯一眼认出那株大滕蔓,是阿帕奇栽培的魔植·土窟豌豆。 土窟豌豆,传说中巨人豌豆的亚系变种,它的能力只有一个,短时间内生长出一个粗壮藤蔓。 通常这种豌豆是资深旅客和冒险者的必备品,用以在深沟河湖上作为桥的替代品。 无影虫浪一接触正在野蛮生长的滕蔓,便将其腐蚀成灰渣。 “邪灵驱逐!” 就在无影虫浪腐蚀纠缠柱体的滕蔓之时,柱下厅里亮起强光。 光中有影,这影便是雅灵人辛蒂,她终于在关键时刻出声。 无影虫浪在强光下嘶鸣,一群群虫豸被驱逐入烛火台上的「门」内。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虫,以及它的召唤主。 我代表这片土地的自然灵脉,在此将尔等驱逐!” 辛蒂背后浮现大量根须,这是这片土地的橡者意识。 每一片土地都有其生态环境,而这片生态环境中存在蕴含灵性的脉络。 灵脉网,崇圣狩猎者是这样称呼土地中的不可见的脉络。 而橡者意识就是利用神术,在灵脉网的基础上构成的一个自然集群意识。 这个意识没有自我,没有任何思维波动,与其说一个集群意识,不如说一件有限制的武器。 崇圣狩猎者之所以能够在种种敌视下,依旧成为一股秩序力量,来自于古老者·橡的专属神术功不可没。 辛蒂立足于强光之中,浑身璀璨闪耀,仿佛神邸行走于凡尘。 面对橡者意识,凯任何反击都是徒劳的。 不过他也没有太担心,这一神术是有缺点的。 橡者意识无法对他进行攻击,因为凯是生命体,生命也是自然中的一部分。 凯严格意义上,那也是橡者意识的一部分。 这一神术,只有对违反自然定律的存在才能造成奇效,比如凯的虫之年代,那些不属于我们时代的灵。 “你就是幕后操纵者!” 凯将幻之虫章握在手中,依靠幻之虫章,他多少有了些底气。 “牵光弹!” 辛蒂手掌一拉,光中拉出一椭圆光球,并朝着凯抛去。 凯急忙闪避,但这光弹像是长了眼睛,不管他如何闪避,都能改变方向朝他击来。 正当凯准备正面迎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了。 “地缚囚!” 凯万万没想到希吕竟然能束缚多个目标,这起码需要强他数倍的精神力量。 “剑蛛女士,斩下它!” 凯有些急躁了,直接命令还在与希吕僵持的剑蛛女士。 88.衡势 牵光弹正面击中被定身的凯,霎时间焰光四散,惊人的高温在焰光中心爆开。 “滋啦啦!” 凯的身上冒着灼热的火焰,但很快被扑灭。 在关键一刻,凯背后脊椎上的弯折锯齿状长肢挡下这致命一击。 那些锯齿长肢在焰光爆发中被烧毁,大约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残缺细肢。 被牵光弹击中后,凯晕乎乎的退后几步,并扑灭身上残留的火焰。 他控制着脊柱神经断开已经残缺的外附骨骼,这些外附肢体已经成了累赘。 那些熔毁的细肢一根根脱离,砸在地面尘土里。 “滴答!” 凯额间冷汗直流,他从没想到在凡俗之下,竟然还有存在强他一筹。 “雅灵人!” 凯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强光中的身影,那光中之影闲庭信步的走出恐怖厅,好似她才是厅中主人。 “侏儒凯,放弃抵抗,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雅灵人辛蒂一步步走下台阶,仿佛凯已经成为待宰羔羊。 “呵呵!” 凯冷笑不止,他环视四周,“能够使用橡者意志针对我的术,我想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不止一个间谍。” 辛蒂摇头,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对话,手掌一拉,三颗牵光弹拉出。 三枚牵光弹环绕辛蒂手掌上下浮动,给凯以强烈的致命感。 就在辛蒂的牵光弹发射之际,那些如雕像般的军队动了起来。 “原来如此,你的术虽被破解,但其根本目的已经达成。”辛蒂恍然道。 “不错!” 凯一边说着,一边踉跄着后退。 那枚幻之虫章悬在头上,垂下道道邪异灵光,将其护在一片银绿光纱之中。 “旦凡被我的仪式所侵染之灵,其都将化为我心灵的一部分子体。” 凯话刚说完,三枚牵光弹便射了过来,但牵光弹在半空中失了目标,四处游离起来。 “这里每一个智慧生物都成了我的心灵衍生之体,你的牵光弹根本锁定不了。” “回!” 辛蒂手指一勾,三枚牵光弹飞回身边。 在她的独眼视野中,周围每一个侏儒或人类,亦或者雪地精都闪烁着凯的心灵标记。 “呜~” 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涌了过来,一个个目赤而神迷,口角流淌涎水。 乌泱泱的人群将辛蒂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这些已被无形虫浪侵染的活死人,成了凯手里最后的一张底牌。 辛蒂的独眼左右转动,倒没有畏惧的情绪。 外侧的希吕已不见踪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逃脱的。 阿帕奇已经被剑蛛女士所杀,头颅被插在一根木桩上。 “群体战术吗?!” 辛蒂一边说着,眼睛还在快速转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这时的包围圈又缩小一点,肮脏的人类奴隶、壮实的矮侏儒、野蛮的牛头人、精瘦的雪地精,他们一点点向辛蒂移动,相互紧贴着,并挤压着。 整个石阶上黑压压一片,只留中间一点空间,辛蒂就处于那一点空间里。 “你在限制我的灵犀步,可真是有趣的战术!”雅灵人看穿凯的策略,并出口嘲讽道。 “雅灵人的三大秘技,曙光咒、秋风剑、灵犀步。 我已经见识到曙光咒的厉害,自然不能不防范灵犀步。” 处于银绿纱帘中的凯说着,并集中精神操纵大量的心灵子体。 “当你真正见识到灵犀步的时候,也是你本体暴露的一刻!” 听到辛蒂的话,凯没有意外神色,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淡化,接着如云烟散开。 “你发现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齐声开口道。 “并不难猜,幻之虫章作为九虫章之一,它的最大能力不就是制造幻象。”辛蒂道。 “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乌泱泱的群体再次齐声开口,这交叠之声如闷雷滚滚,几乎让辛蒂耳膜撕裂。 辛蒂没有着急出手,让三枚牵光弹绕她周身旋转。 处于幻象中凯也不着急发动群体攻击,极有默契的僵持着。 “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是唯一针对你的幕后敌人。”辛蒂道。 “想过,几乎天天都在想!”众生灵继续开口道。 “那你觉得这些幕后敌人中,我是最有威胁的一位吗?”辛蒂似乎在提醒凯一些事情。 “什么意思?” 辛蒂的话让凯想起一些往事,那是两年前的一次袭击,唯一一次恐怖厅被外敌入侵。 时至今日,凯也没有探知那位神秘人物的一点信息。 “看来你想起来了!” 辛蒂明显带动着节奏,一点点引导着凯,她没有给凯太多思考时间,又道:“我给你一点提示,你觉得他会错过今天这个时机吗?” “不好!” 乌泱一片的包围群里,一个不起眼的灰侏儒抽身而去。 “追击!” 一枚牵光弹飞出,正中那灰侏儒背部,一阵焰光闪过,原地只剩下一具焦尸。 这时包围群体里,又有一位牛头战士和一位野地精弓箭手脱离。 辛蒂已经不敢在发射牵光弹,她清楚这是凯在消耗她的咒法施展次数。 在无法区分凯真身的情况下,胡乱发射牵光弹是一项极不明智的做法。 恐怖厅深处,牛头人与野地精联抉而至,在二者之间,凯的身影显现出来。 “是你?!” 凯死死盯着大图腾柱体下的神秘人喝道。 神秘人身穿黑罩袍,头顶兜帽,且背对着他,好像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二连击·蛛刃杀!” 剑蛛女士如两条毒蛇,从两旁飞掠而至,手中窄剑与背上弯折蛛刃齐齐斩去。 十几道刃光交错,却不见丝毫血迹,原来背对凯的也是一道幻影。 “什么时候?” 凯完全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中了幻术,他连忙催动幻之虫章,将一切幻术排斥出去。 神秘人正是马修,他早早来到恐怖厅,并在一旁观战良久。 不得不说,无论凯,又或者辛蒂,其实力都已经是凡俗之下的顶点。 不过马修很清楚,这从来不是他们的博弈,隐藏暗处的末位存在还未曾出手。 一旦这些存在动手,那真的是一锤定音的局面。 所以马修需要维持平衡,让隐藏的真正黑手保持静默。 既然雅灵人一方处于劣势,那自然需要他出面让平衡再次维持。 89.虎皮 “嘭!” 一簇火焰突然燃烧起来,那蓝火焰包裹着一颗骷髅头。 “咔咔!” 骷髅头上下颚骨剧烈抖动,吐出一个个烟圈和火星。 “有…在干扰…” 蓝焰头骨断断续续说着话,这件灵化之物与其主人的心灵链接被某种力量干扰。 就在这时,雅灵人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她周围人群开始自动避让开来。 半空中,一条条灵丝垂落,这一根根灵丝精准扎进那些活死人的颅顶。 正是安纳西主母在此刻出手,利用蛛神术·灵丝操机将这些活死人操纵,为雅灵人辛蒂扫清障碍。 “格!…格!” 蓝焰头骨还在颤抖,越发难以控制,这件灵化之物随时有失控的可能。 “阿拉…阿拉米尔!” 蓝焰头骨断断续续的呼唤着,这是安纳西主母的名。 “纳西!” 恐怖厅内,两位剑蛛女士突然异口同声的喊道。 凯猛的一惊,脸色大变,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改造作品竟被操纵。 “什么时候?” 凯缩了缩身子,左右环视,生怕被突然垂落的灵丝吊住。 “轰!” 厅顶之上,蓝焰从头骨上扩散,霎时间那顶上一片头骨吊灯皆被点燃。 大量头骨聚拢一处,中心处内凹,一个由蓝焰构成的蜘蛛趴伏在那里。 “如果你一直与我作对,你将失去那短暂的自由!” 纳西之父的声音饱含愤怒,伏在头骨群中的火焰蜘蛛作攻击状。 两位剑蛛女士盯着顶上的火焰蜘蛛,表情漠然,完全没有将纳西之父的威胁放在心上。 “咚咚咚!” 一声声鼓声传来,鼓声节奏缓慢,每响一下就会导致一颗头骨掉落。 在大图腾柱后,一白角牛头人绕柱而来,他裸露在外皮毛上涂满白色颜料,脖上套着大环,环上系有赤红布带。 在这白角牛头人后,希吕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表情拘谨而严肃,全然不似平常凶蛮模样。 “瞧瞧,来自帕米尔的贵客!” 蓝焰头骨嵌在火焰蜘蛛的胸下板骨上,这让蜘蛛火躯越发凝实,它尖细的足交点在一颗颗头骨上。 “这样看来,也难怪那个贱人有勇气反抗我!” 尽管纳西之父远程操纵的蓝焰头骨隐隐有失控之兆,但这影响不了他对局面的绝对掌控。 白角牛头人还在敲打腰鼓,伴随着一声声鼓声,不断有头骨从空中掉落。 这鼓声能够直接影响蓝焰头骨,让其与纳西之父间的链接出现问题。 此刻三方对立,纳西之父的火焰蛛占据中央,将凯护持身下。 被主母操纵的剑蛛女士与雅灵人辛蒂立于厅门,并似乎与白角牛头人早已达成默契,形成攻防同盟。 凯下意识深呼吸几下,紧张的局势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他死死盯着白角牛头人,这是在场唯一以真身出现的末位者。 不会错的,凯清楚的感知到白角牛头人身上那灼热的灵性。 这种强度的灵性,绝不是凡俗之下可以拥有的。 “那个神秘人呢?” 凯这时突然想到那个神秘人,似乎自从纳西之父的蓝焰头骨出现,那神秘人就再也没有显露存在。 “不对劲!” 凯皱着眉头,低声自语道。 “难道还有第四方的敌人?” 凯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几分,这话让伏在头骨群中的火蜘蛛猛然动弹起来。 只见空中火线纵横交错,一张焰网缓缓铺展开来。 那焰网并非针对另外两方,还是朝着地面笔直的罩了下去。 砖石在焰网下化为炙热岩浆,一头巨蛤竟被焰网捞了上来。 巨蛤在网中挣扎,但越是挣扎,越是被烧得皮开肉绽。 凯看着焰网中的巨蛤,眼中满是快意,这绝对是那神秘人的动物侍从。 其余之众,皆在一旁观望,包括那白角牛头人,他甚至停下腰鼓的敲击。 然后正待焰网收缩之际,一点绿晶碎屑从巨蛤口内吐出。 绿晶碎屑暴露在空气中,顿时产生一阵龙卷大风,将整个恐怖厅吹得摇摇欲坠。 “灵素结晶!” 那白角牛头人头一次露出惊异的表情,显然这东西的来历非凡。 “什么是灵素结晶?” 希吕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问道。 “源自于白银阶生灵的纯粹灵血,其价值非凡,不是金钱能够衡量,更重要它代表的某种意义。”白角牛头人转头解释道。 “意义?” 希吕不明白有什么意义,于是又问道。 白角牛头人叹了一口气,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一位白银阶生灵,他的纯粹灵血只会赠予亲密之人。 这表示这头巨蛤背后之人,乃是由一位白银阶生灵所庇护,也意味这场游戏有更高等的玩家入局。” “是他!” 主母一见到晶屑,马上联想到西大泽里的博古树,还有被他操纵的那个人类小子。 “该死的老绿毛!” 似乎被勾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主母不禁在心底咒骂一声。 只是心底刚骂上一句,主母顿感不妙,强烈的电击感涌上心头,空中的操机灵丝都隐隐有崩散趋势。 “言禁!”主母心里苦涩哀嚎着。 自从主母脱离绿墙囚禁,不止一次寻访西大泽,企图获得博古树的帮助,可惜每一次都被拒绝。 有几次由于主母言语上的冒犯,博古树对其施以言禁诅咒。 只需主母脑海中产生对博古树不好的话语,便会受心灵电刑之罚。 “走!” 被主母操纵的剑蛛女士转头就走,辛蒂有些不理解主母的做法。 明明占据优势,为何现在突然主动退走。 虽然出现了一个绿晶屑,一个疑似白银阶生灵身上诞生的绿晶屑,但也不至于将主母如此干脆的吓退。 辛蒂无奈转身,失了主母庇护,她在这里可能会受生命威胁。 在离去之前,辛蒂朝厅中角落看了一眼,那个堆满蜡烛的不起眼角落里,一群邪徒爪牙正蜷缩一团。 这群邪徒爪牙由一群侏儒祭司、人类奴仆,以及所谓的赎罪者构成。 辛蒂只需一发牵光弹便可将这群邪徒爪牙一网打尽,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深深凝视某位邪徒爪牙。 梅丹缩在一位赎罪者身侧,他的目光与辛蒂对视几秒,接着目光便偏了过去。 摸着腰鼓的白角牛头人注视绿晶屑良久,主母与辛蒂干脆利落的撤离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唉!” 白角牛头人心中叹息一声,目前似乎只能暂时性撤退。 不过经此一事,他与主母之间再无攻守同盟之约,他是不会与一位随性而为的安纳西合作。 90.狡狐 对于敌方的自动退场,纳西之父没有阻拦,毕竟他的本体还在地基之中巩固大量流失的水土。 况且面对两位末位者,即使强大如纳西之父,也不敢说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凯明显对于这种局面表露出强烈不满,这种不满已经克制不住。 虫之年代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创造活死尸,依靠绝对忠诚的活死尸,凯可以加快大图腾柱的竣工日期。 为此他不惜裂解心灵,制造大量心灵蠕虫,再通过虫之年代的无影虫浪混乱受体心智,以此为心灵蠕虫创造合适宿体。 这一切原本按照凯的计划进行,大量活死尸成功制造。 有了活死尸的成果,即使在这场突袭中未能留下敌方性命,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让凯始料未及的是安纳西主母的狠辣,在临走之前,她竟利用灵丝操机之术操纵活死尸进行集体自杀。 恐怖厅外,大量的活死人如被暴雨打焉的麦苗,哗啦啦的躺倒一片。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僵死之尸,他们横七竖八的躺着,有奴隶的,有近卫军的,有牛头人战士的,也有雇佣军的。 “咳咳咳!” 凯突然剧烈咳嗦起来,他此时的脸色白得吓人。 蠕虫教团的虫法可以让他裂解心灵,制造心灵蠕虫,但他还未到达可以分化心灵蠕虫的境界。 这次他是借助禁忌秘仪·虫之年代,从而跨越境界壁垒,获得分化心灵蠕虫的力量。 随着大量活死尸的彻底死亡,凯分化出心灵蠕虫也随之而逝,这直接导致他的虫法修行度倒退。 “呼!” 凯将幻之虫章握在手中,对着虫章上的银绿灵光大口吐吸着。 “你这是在饮鸩止渴!”纳西之父的声音在凯的耳边响起。 幻之虫章固然能填补凯缺失的心灵空洞,但这就像抑郁患者服食成瘾药物,只是短时间内的虚假愉悦感。 “呵呵!” 凯冷笑不断,他已经受够纳西之父的好心话语。 二者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降至冰点,而就在这时,那焰网中的巨蛤又吐出一物。 黏滑之物从巨蛤口腔中爬出,短小的四肢胡乱扑腾着。 “别杀我,别杀可怜的小地精!” 这地精摸了摸身上的黏滑液体,满是恐惧的大喊着。 “艾洛克,你怎么会…” 赎罪者中,有人认出这位野地精,因为这位野地精也是赎罪者的一员。 “主,可怜的艾洛克被绑架了!” 野地精艾洛克指了指巨蛤,声泪俱下的说着昨晚被绑架的经历。 “他让艾洛克向纳西之父转达几句话!”野地精艾洛克呜咽道。 半空中,火蜘蛛已经散开,蓝焰头骨重悬厅顶。 “什么话?”纳西之父问道。 野地精艾洛克指着那一点碎晶屑道:“他问您,还记得西大泽的长青之树吗?” “博古…” 蓝焰头骨俯冲而下,眼骨眶里两团焰火剧烈燃烧,它死死盯着碎晶屑。 “难怪有熟悉的感觉,原来是他的那具古尸之血。”纳西之父恍然道。 “在那种生命灭绝之地,竟然又被他等来了一位幸运儿。 这一次,他给予到访者什么礼物呢?” 尽管纳西之父的语气随意,但野地精艾洛克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我…我不知道!” 野地精艾洛克颤抖着摇头,赶忙说出下一句话。 “他问,您与凯结盟,真实目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一旁刚恢复几分精神的凯瞬间紧张起来。 “目的,他觉得是什么目的?”纳西之父反问道。 野地精艾洛克突然闭口不言,他看了看一旁的凯,表情似有隐忧。 “凯,你先暂时回避一下。”纳西之父命令道。 “是!” 在蓝焰头骨的注视下,凯屈服的应道。 当凯连同其余之众迅速离开恐怖厅,艾洛克这才说道:“他说,会在某个正确的时间拜访您,届时他回答您的问题。” “我等着!”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纳西之父也不气恼,毕竟时间会告诉他所有秘密,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蓝焰头骨再次悬挂厅顶,成了一颗普通头骨吊灯。 在纳西之父的意识抽离的一刻,凯火急火燎的重返恐怖厅。 “他让你带的话就这两句?” 凯刚才已经窃听到厅中对话,他阴翳的目光盯着野地精艾洛克,继续道:“你最好给我一点有价值的情报,不然…” “主,我知道他的位置,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野地精艾洛克一边说着,一边从领口下提出一头灰毛鼠。 “觅香鼠,这种老鼠对于迷素花香异常敏感,即使隔着百里远,它也能嗅探到花香味。” 凯眼睛一亮,怒气稍微平复一点,“所以,你在那人身上留下了迷素花香。” “是的,一个隐蔽的小手段!” 艾洛克点头,“这种花香对于我们来说毫无味道,但对于觅香鼠是极为刺激浓烈的香味。” 凯一把揪住觅香鼠背上软皮,这觅香鼠吱吱吱的叫唤,湿润的黑鼻使劲嗅探着。 “吱吱!吱吱吱!” 觅香鼠似乎早已经嗅探到气味,一直激动的吱吱乱叫。 “吱嘎!吱嘎!” 觅香鼠的叫声变得激烈起来,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 它转过鼠头,细长啮齿一口咬在凯的手指上,点点血珠洒落。 吃痛之下,凯不自觉松开手指,觅香鼠直接落在地上,嗖的一下溜出厅外。 “快,跟上它!” 野地精艾洛克一下子窜出去,头也不回的道。 凯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祭司团随我一起!” 出厅门之时,凯特意叫上他的祭司追随者们,另外他目光看向梅丹。 “传令骑士团,让他们尽快集合,清理东西奴区的不安定因素。” 凯本想让骑士团一同追击神秘人,但转念一想,这次袭击之中,就属梅丹手下的骑士团不受影响,这不由得让他多想了一点。 为了稳妥起见,凯还是放弃调动骑士团,转而让骑士团稳定奴区的安定。 这次两位末位者的袭击,特别是安纳西主母的一记狠毒的蛛神术,算是让东西奴区的运转彻底陷入瘫痪状态。 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幸存的各族奴隶,甚至一些侏儒们,都将在暗处做一些小动作,以此衡量凯对于这个领地的掌控力度。 凯与祭司众刚迈出厅门不久,恐怖厅中异变再生,已经重新凝固冷却下来的熔岩中,那头伤势严重的巨蛤抖动起来。 发白的大肚皮一起一伏,在巨蛤扁而长的口中,一只满是粘液的苍白手臂伸出。 91.邪徒 苍白的手臂带出些许粘稠的液体,手掌贴在大理石地砖上。 五指扣进砖面,狠狠拉扣住,带动着整个身子脱离巨蛤之口。 “哈!” 马修狠狠吐出一口热气,回头望了望重度烧伤的巨蛤。 “你的任务完成了!” 马修手掌贴合在巨蛤的肚皮上,那里已经皮开肚绽,热腾腾的肠器、青黑的胆囊淌了一地。 恐怖厅里,现在只剩下那些赎罪者们,他们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类男性。 “大人,您不该以身犯险的。”梅丹目光深沉的道。 “是吗?” 马修偏过头来,手掌依旧贴在巨蛤的肚皮上。 他赤裸的躯体不断升温,血管的血液好似沸腾一般,体表粘稠液体被高温蒸发,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般的物质。 厅中涌起微风,吹得骨灯咔哒作响,也将马修体表的凝固物吹散。 贴合巨蛤腹部的左手一扯,刺啦一声,一张残破不堪的蛤皮撕下。 马修将之披在赤裸的体表肌肤上,蛤皮好似一件绣满蓝纹斑的贴身长裙。 随着马修的走动,长而光滑的蛤皮裙下摆拖在地上,拖出片片血迹。 “梅丹,你的任务完成了,按照约定,你将是自由之民。” 马修眸子注视着梅丹,让其感觉浑身僵冷。 梅丹其实一直期待着这一刻,当他得知东海岸的繁荣城邦,得知魔蟾大领的森严军团,得知更遥远的中土世界,他的心就被打开了。 他像是第一次睁眼看世界,当得知外面世界的热闹与繁华,落后闭塞的苦寒山地让他身心俱疲。 对于梅丹来说,他已经有了新目标,他要见识广阔世界,阅览诸种杂族的先进文化,从而实现人类的心灵觉醒。 “你会杀我吗?”梅丹如此问道。 “不会!” 马修肯定回复,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似乎真不在乎梅丹这位鸠鸟计划的执行人。 梅丹沉默片刻,回道:“我会执行完计划,在成功之后,我将搭乘前往东海岸的商队马车,前往精界之城。” 梅丹说话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这番表态既打消了马修的顾虑,又透露出自己早已非马修所能控制。 “嗯!” 马修微微点头,一如先前那般平静。 只见马修手掌摊开,背后那剥去皮囊的血肉巨蛤中飞出一玉质胫骨。 胫骨落入掌中,发散翠绿荧光,将厅中映衬得碧绿一片。 “去吧!我要亲眼看到剩余秘仪巨石嵌入柱中。” 梅丹一听马修要立即更换秘仪巨石,当即摇头道:“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没有谁可以完成这样的工作量。” 见马修神色平静,梅丹心里一突,又道:“就算您可以短时间更换秘仪石,等外出归来的凯提及,又如何来处理?” “踢踏!踢踏!踢踢踏!…” 这是一连串马蹄声由远及近,五百名骑士团成员护送着驮车而来。 一辆辆驮车排成长队,车上是打磨光滑的秘仪巨石。 与此同时,厅门处接二连三有陌生来客闯入。 他们统一身着暗灰束腰长袍,脸庞隐藏于兜帽之下,手上各自持有银制祭祀短刃、金线绣制的幡旗,或抬着黄瓮、捧着盐碗以及托着清水瓶。 一人高的黄瓮放地上,位置正位于被剥去皮囊的巨蛤前。 “威尔斯,还行吗?” 灰袍众之一的基克手持银制祭祀短刃,小声调侃道。 “快动手吧!” 灰袍众之一的威尔斯扶稳黄瓮,催促着基克道。 “好吧!好吧!” 基克高举银制祭祀短刃,推开剥皮巨蛤的肥厚血肉,对准内里连接心脏的心室动脉血管,狠狠一挥。 “哗啦!” 大量血浆喷洒出来,那些喷洒的血浆自动流入黄瓮的阔壶口。 “心脏精华灵血,可别浪费了。”基克舔了舔嘴唇,叮嘱着接取血液的威尔斯。 “我明白!” 威尔斯稳稳的托着黄瓮,看着瓮内翻滚的血沫,顿时感到一阵饥渴之感。 尽管已经预先服用过灵血,但面对这种优质的灵血精华,他体内的七鳃鳗还是本能躁动起来。 “咕噜~” 被剥皮的巨蛤似乎还未彻底死亡,嫩红的肌肉束抽动着。 “我来吧!” 米森将幡旗别在身后,抄起身边的钢斧,一斧头下去,劈开巨蛤的三角脑袋。 对于巨蛤来说,这是一个残忍的过程,灰袍众在榨干它最后一丝价值。 可对马修来说,这是一个既定的结果。 早在这次袭击恐怖厅之前,马修便已经决定舍弃巨蛤这头动物侍从。 巨蛤对于马修是具有价值的,比如其分泌的毒素,既可自用,也可高价售卖与阿古·火鳞。 又比如它对于马修的战斗辅助,还可以用于大规模的战役里。 不过如今鸠鸟计划已经到了关键点,一切的一切都得为这个计划服务。 马修也只能忍痛舍弃巨蛤,让它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当黄瓮装满精华灵血,米森便摇动幡旗,将巨蛤残余魂灵聚拢幡里。 纳血瓮、银祭刃、招灵旗,这是马修请东海岸的一位炼金术师专门打造的。 不得不说,自从结识了阿古·火鳞,同赫利斯贸易商会搭上线,马修的种种想法计划得意顺利展开。 有赫利斯贸易商会提供便利,马修能够从东海岸请炼金术师设计骑士团的通热面甲,能够获得最新一期的仪式实修书。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马修得回报赫利斯贸易商会以高额的钱财。 摒除心中杂念,马修仰视起高耸的大图腾柱。 在进行秘仪巨石的嵌入前,马修需要进行一个小仪式提升状态。 “大人!” 恩佐左手托着清水瓶,右手托着盐碗,跪在马修面前。 威尔斯、基克、米森各自持着仪式用物,在马修背后站定。 马修披着蛤皮,目光转而望向那角落阴影里的赎罪者们。 “贾、洛克!”马修喊出两位侏儒祭司的名。 “骨头,我早该知道的。” 矮个贾一声长叹,认命般的走了过来,高个洛克紧随其后。 “真难相信你就是骨头,当初你那场暴乱中表演还如同刚刚发生的一般。” 贾眯着眼睛,不敢直视马修,实在是马修一举一动如邪灵降世,所思所想不能以常理揣度。 “真不似个人!”洛克在一旁小声嘟囔。 的确如此,无论贾与洛克,亦或者博古、阿古等异族外种,都不觉得马修像是一个人类,反而有些高等种族的特质。 贾与洛克分别立于马修身侧,双掌一合,收于胸前,二者作为魔神祭司,他们自然清楚祭司团的仪式礼节。 92.血杯 雾气流转回旋,如梦似幻一般,时而变幻成轻薄纱状,时而聚拢成剔透珠态。 血色纱雾轻轻拂过角落里的赎罪者,留下一具具干瘪尸体。 一些赎罪者施展仅有的咒,企图逃离这处屠宰场。 这时血珠来回穿梭,将一个个赎罪者撞穿,他们的尸体就如破布麻袋一般。 “哈!” 马修呼出一口气,闲杂人等既已清除,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以高山之名,呼唤坚石之力!” 左手笼住盐碗口,灵性在掌心盘踞,盐粒在灵性之下产生反应。 手掌抬起,大量盐粒黏在掌心皮肤,这些盐粒呈淡黑半透明,并且形成三角印记。 “以恐怖之名,呼唤流水之息!” 咒语诵出,水瓶中的清水滚沸,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水蒸气从瓶口冒出,盘旋在马修周身,聚而不散。 “水土遵召,元素加持!” 马修掌心盐印记挥发消失,聚拢周身的雾气也逐渐散去。 马修握紧拳头,感受这个名为麻泥之歌的仪式加持。 “开始!” 马修一声令下,基克颤抖着手掌上前,他的手里紧紧攥着短刃。 “我…我开始了。”基克强忍心中恐惧,低声道。 马修一个眼神瞥来,基克心里一跳,顿时短刃送了上去,直入心窝里。 柔软心脏被刺中,马修强忍击杀基克的冲动,克制生命求生的本能,就这样直挺挺站着。 “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银制祭祀短刃的尾镡滴落,在地砖上绽放开。 “啊!” 基克愣了足足五秒,这才惊呼一声,畏惧的退后几步,也将短刃带离出来。 “噗!” 一时间,血流如注,洒落在大理石砖面上。 马修脸色煞白一片,他开始调动血囊这个第二心脏,以代替原有心脏功能。 马修脑袋晕乎乎的,大量失血的症状开始出现。 他双脚原地踉跄几步,上半身耸拉着,藏在舌根下的辛辣提神丸被吞下,而后慢慢高举左手。 从古至今,祭祀无一例外都是以人祭、兽祭,乃至五谷祭为主。 比较少见的又有奇观造物之祭,又或者自我献祭。 这一类属于少见的高等祭祀,前者需能工巧匠,辅以人力物力,非掌握特权的上层阶层根本无法实施。 而后者,除非疯子与狂热信徒外,没人会如此作为。 然而马修奉献心脏的献祭举动,可以说是一种手段绝妙的伪献祭。 地上的血液在马修精神力量的扰动下,形成一个外圆内方的仪式轨道线。 “血长老·哈松!” 马修呼唤一个名,一个高阶生命的真名,一旦念出,必有回应的名。 “唔!” 马修突然感觉心口一痛,被刺穿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住。 滋啦一声,整颗心脏被无形力量摘了出去,就悬在马修眼前。 被穿刺的心脏依旧轻微跳动,如同血花瓣状的伤口里长出细密牙齿。 “嗯!嗯!不错,真不错。” 刀刃穿刺的伤口竟然长出牙齿,发出清晰的声音。 柔软的舌头从伤口里伸处,舔舐周围一圈,“快!快!告诉我,告诉我。” “血长老,请赐我以鲜血之杯,让我能够操纵血能。” 马修捂着空洞的心头,强忍肉体的不适道。 “你想要我的鲜血之杯,看来你似乎很了解我的事迹。”心脏上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道。 “是…是的,我快没有时间了。” 马修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好吧!遵从献祭之约,陌生的祭祀者,我会赐予你鲜盛血之杯具。” 血长老没有拖延时间,毕竟一旦马修死亡,而他没有遵守献祭规则,那他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虚空之中,一个金灿灿的杯子落下,正落于马修高举的手掌里。 “这就是侏儒族的两大杯之一的血杯。”马修手抚纯金之杯体。 该怎样去描述血杯,它的材质毫无疑问采用纯金,尽管在昏暗之时,它依旧金光闪烁。 马修是在阿古·火鳞送来的一批书册中看到记录血杯的语句,「无名之祇奄奄一息,石缝中的丑陋恶鼠举杯呈血,他们是背叛者,是恶神仆从,是卑贱蝼蚁,他们是侏儒血党。」 侏儒族,大抵是分两类的,正常的一类信奉古老者,受唾弃的一类则是信奉星之子的。 侏儒血党是信奉星之子的侏儒成立的,其成员都是侏儒族中的高层。 侏儒血党的历史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星之子到来之前的古史。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侏儒血党中的两大杯之一的血杯。 灵化物品也分高低,不入流的玩意没有称呼,普通的就叫灵化物。 旦凡好一点,特殊点的,有点历史的就可称为秘宝。 能力强大,无法复制,更有传奇背景的,就可以称呼其圣遗物,意为圣灵遗落之物。 传闻之中,还有至高之物,具体特征就不是马修能够知道的。 血杯毫无疑问,就是一件圣遗物。 它曾于千年圣战中接过无名之祇的血,于多起重大历史中出现,并且功能特殊而强大。 而它的现任主人就是血党大佬之一的哈松,这一个被永逐现世的失败者。 自从马修于一年前萌生自我献祭之念,便时常推敲这个计划,他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要获得足够多的回报。 首先献祭对象必须精挑细选,而血长老·哈松是所有挑选对象里最契合的。 无论献祭对象是哪一个,其都不能发现马修第二心脏的秘密,这是窃取力量的前提。 血长老被驱逐于现世,虽然不知在哪个阴沟泥潭里,但显然是无法直接干涉现世的。 根据马修搜集的资料(赫利斯贸易商会友情提供),血长老处于白银阶,甚至半只脚迈入黄金领域。 其精通血咒,擅长魔偶制作,是古历史学大师,痴迷于血脉返祖研究。 关于血长老·哈松的资料里,他并没有预知和侦查相关咒术领域的背景,所以大概率不会发现马修第二心脏的秘密。 足够强大,但处于某种限制里,这符合马修对于献祭对象的要求。 在了解了血长老的一段历史,马修果断将其定位目标对象。 当然,事情总有万一,即使是万全之策,也会被某个微小细节所破坏。 只不过在面临巨大收获前,马修还是决定执行它。 作为一个人类,一个生活于文明之光不曾笼罩的混沌年代,马修明白一个真理,一个违背他生命本能的真理。 生命不再是第一考虑,力量才是。 血杯的能力与使用程序,马修不知暗自默念多少遍了。 马修视线在地上扫视一圈,“原来你在这里!” 一粒碎晶屑卡在某块缺角砖缝里,这粒来自半精灵尸身上的灵素结晶,它可是马修启用血杯的重要材料。 幸好这粒灵素碎屑还遗留于此,不然马修得动用他那不多的存货。 “诸位,见证吧!奇迹将在此出现。”马修举着血杯,语气平静的宣布道。 93.无常 当碎晶屑落入杯中,那颗心脏上的嘴巴也开始诵念启动血杯之咒。 “满溢!满溢! 以血为媒,以杯为介; 满盈!满盈! 获尔之能,化汝之力; ……” 随着咒语的诵念,血杯内的杯壁之上生出淡绿露珠。 一颗颗露珠凝结,流淌至杯底,汇成浅浅一层液体。 “咕噜噜!” 杯中液体翻滚着,液位开始上升,转眼便升到杯口。 马修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整杯的液化灵素,是来自于白银阶存在的血液。 马修迫不及待的畅饮杯中血,大口大口吞咽着。 杯中绿血还在溢出,马修饮之不及,灵素顺着嘴角滴落。 一经落地,血化为清灵大气,形成一个微型风团。 随着液化灵素不断滴落,地面已经形成一个浅塘,微型风团将清灵大气收纳。 “够了!”心脏大嘴突然道。 血长老感觉不对劲,瞧着这位自我献祭者那老牛饮水的模样,实在不像一个即将陨落之人。 血杯虽好,但也不可过度饮用,这会降低血杯产物的纯度。 马修舔了舔嘴唇,在灵素的作用下,掏空心脏位置伤口已经弥合,只是全新的心脏是无法生出的。 痊愈伤势,这是灵素的一个附带效果,作为白银阶的灵化血液,它最大的作用还是血脉纯化。 当初博古树赐予马修一点灵素结晶,就是为了赋予马修风精灵血脉之力。 如今在血杯中大量灵素的灌溉下,他体内那股微弱的风精灵血脉如稚嫩芽苗破开土层般成长起来。 先前那股微弱血脉可算百分之三的风精灵血脉,而现在已经达到百分三十,整整提升十倍之多。 “好了!” 马修见好即收,也不贪杯,只是不舍的看着血杯凭空消失于手里。 他的贪婪还不至于蒙蔽双眼,能从血长老那里骗取血杯一次使用权,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接下来,就是使用那位半精灵的力量。” 马修选用灵素,就是因为血杯的另一项功能。 血杯只要用其装一点某人的鲜血,那杯子就会一直溢出此人的鲜血,并且喝了杯子中的鲜血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拥有血液主人的能力。 马修选用的灵素晶屑,正来自博古树的树傀—一位古老的混血半精灵。 他还是来自黄金海岸的傀影之手,阴冷学会的三级法师。 马修身体自然而然漂浮起来,念头一动,天空顿时阴云笼罩,漩涡状云气在高空聚拢。 “魔法之风!” 马修一声低喝,狂风应召而来,暴雨随之而至,闪电于高空尖啸怒吼。 “这就是那位混血半精灵的力量吗?” 于高空之中,驾驭云气,操风舞电的马修只有一个感觉,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 翠青色的灵光在体外绽放,如无序的旋风忽左忽右,将马修身影藏于其中。 “起!” 马修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一个念头生成,散落厅外的秘仪巨石被旋风平稳裹起。 “换!” 一念灭,一念又生,暴风云团中数十道闪电戟插下,将大图腾柱上破裂巨石击成糜粉。 而就在这一刹那间,秘仪巨石无缝衔接上,一个个精准嵌入空缺之处。 “这种施法能力,感觉就像无师自通一般,不愧是圣遗物。” 马修心中惊叹,手上动作不停,剩下还有二十三秒,他得充分利用混血半精灵的力量。 「傀影之手·影桥」 左手伸出,手掌皮肤顿时漆黑一片,光线都无法在上面反射。 一座暗影与怨恨之桥于空中搭建,桥的另一端划开空间限制,一个个矮壮身影被影桥凭空吸摄过来。 「傀影之手·提线偶」 马修周身灵光转化,灰光扭曲变形,一个灰光大手显化而出。 这一个个矮状身影连话都没说出来,心灵之中植入悬丝十字架之咒令。 这咒令一旦生成,他们的身心在这一刻被马修掌控。 马修可以如翻阅书籍般,阅读他们脑海里的秘密记忆。 当这一连串大咒施展完毕,二十三秒的时间正好过去。 马修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他还处于高空之上,并未降下身影来。 “啊!” 一声高亢尖利的惨叫声,马修于高空坠落。 马修第一时间扯下身上的蛤皮裙,作为降落伞来用。 可这还不够,他又唤来大风托住他,这样才算止住极速坠落的趋势。 就在马修舒缓一口气时,在他上方偏左,同样也有一个身影坠落。 伴随着惨叫声,接二连三有身影坠落下去。 这些坠落的身影,正是凯和他的侏儒祭司们。 他们被马修用咒术摄拿过来,可一时得意忘形的马修忘记他处于高空,当血杯时效即止,一场悲剧便这样酿成。 坠落的凯试图自救,幻之虫章垂落灵光,企图阻止下落趋势,但没丝毫效果。 “咚!咚!咚!…” 连续的闷响声在地面响起,一滩滩外溅射状的血泥出现。 马修平稳降落下来,要不是拥有百分之三十的风精灵血脉,他也不能持续唤出强劲大风托住他。 看着不远处几滩血泥,马修心中一阵后怕。 “意外和明天,真不知哪个先来。” 摇了摇头,马修上前俯身,手指抠弄某摊血泥,将其中的石质圆章抠出。 “幻之虫章,要不是当初借由梅丹之手,送与侏儒凯,我还真不知你的效用。” 虫章早在奴隶生涯时就被马修获得,只是不知来历和用法,一直被他束之高阁。 直至派遣梅丹前往恐怖厅,为了让梅丹快速获得凯的信重,便以虫章为梅丹投效凯的礼物。 不成想这虫章果是异宝,竟是九虫章之一的幻章。 马修摩挲着虫章,心中暗自可惜。 虫章虽好,却是蠕虫教团的秘宝,非其教团成员,则无法自如运用这枚幻之虫章。 马修自然也不会为了一枚虫章,转而修习虫法。 将虫章收起,马修瞥了眼血肉烂泥,再一次感叹生命无常。 在使用血杯之前,马修也没预料到这一步。 他原本只是为了更换秘仪巨石,加快计划进度而已。 而当马修短暂拥有混血半精灵的力量之时,以影桥摄来侏儒凯,用提线偶获取大脑里的秘密,这一切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凯与祭司们突然“暴毙”,这下子大图腾柱失去了主导者,马修也得改变后续计划了。 “纳西之父,我知道你一直在旁边窥视!”马修如此说道。 94.天金 现世之外,无名混沌之间,一块漂浮的方匣内。 方匣六面光滑,其中一面上刻画有眼符号,那是一个半睁半闭的眼符号。 符号内,瞳孔呈突出状,显露出剔透晶莹的红宝石材质。 “咚!咚!” 方匣之内,突然传出心脏跳动一声,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眼符号似乎眨了一下,那突出的红宝石眸子竟传神的表达愤怒神色。 “一个骗子,一个欺诈者!”方匣内,哈松小声嘟囔着。 “呵呵!” 方匣内,哈松突然低笑起来,似乎为自己的愚蠢而发笑。 “咚!咚!咚!” 心脏跳动声开始稳定,而在方匣某一光滑表面上,一个清晰的动态画面出现。 画面中影像滚动,定格于一张面庞上,正是马修那张略带清秀的脸庞。 “我看到你了,欺诈者!” 一只血手从方匣另一面伸出,准备抓向那张定格的画面。 在血手伸出的第二秒,无名混沌中涌动洪流,血手眨眼间崩溃离散。 “该死的混沌禁锢!” 方匣内,咒骂声不断,而除了咒骂之外,却无其余动作。 “算你好运,人类虫子。” ……… 现世,摩达之地,瑞安姆山脉北端。 大图腾柱正在转变,达斯的印记正从这处奇观上褪去。 新的邪恶力量攀爬依附其上,那是来自群星间的深邃灵性。 恐怖厅剧烈晃动起来,厅顶头骨再次熊熊燃烧。 “马修·乌诺克!” 纳西之父唤着马修的名,他似乎早就意识到马修的存在。 落于地上的马修,他无奈的望着被狂风撕烂的蛤皮裙。 赤身裸体的他就这样立于厅前的沙土堆上,他的肌肉在阳光下反射出健康的光泽,一块块肌肉匀称至极。 “纳西之父,难道不欢迎新的合作者?!” 马修拾起地上一件灰麻无袖衫,一件粗麻短裤,简单套在身上。 “合作者!” 纳西之父语气略显怪异,他为马修无理由的自信感到诧异。 “你认为我回避你的献祭仪式,只是为了让你成为新的合作伙伴。” 纳西之父自然不会说自己惧怕马修的献祭对象,这才一直静默无声,就连凯高空坠落而亡,都不敢出手相助。 蓝焰头骨悬在马修头顶,似乎随时降落下来。 “天金!” 马修不动声色的将虫章塞进怀里,对着蓝焰头骨吐出这个词。 “你真的都知道了?” 纳西之父一时间踌躇起来,他没有想到马修真的知道他与凯的秘密。 “跟我来!” 蓝焰头骨向着恐怖厅中飞去,马修握着玉质胫骨·仪典书紧随其后。 厅中,当部众看到马修,脸上焦急之色放下,一个个上前问安。 安抚好部众,马修饮下黄瓮中的精华灵血,状态好上许多。 当马修饮完灵血,米森赶紧递上招灵旗帜。 “开始月壁安置,在午夜之前,月壁必须给我插入图腾首像之上。” 马修接过招灵旗,同时嘱咐他的一众部下。 威尔斯、米森等一众人齐声应是,而后便雷厉风行的开始准备工作。 厅中角落,梅丹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无一丝存在感。 梅丹明白鸠鸟计划在这一刻已经可以宣布结束,他似乎获得了渴望多时的自由。 “我可以走了?” 梅丹走近几步,小声问道。 “嗯!” 马修轻轻点头,并将招灵旗塞到梅丹手上。 “你是一个拥有卓越智慧的人,相信广阔世界里,你会得到更大的舞台。” 梅丹怔怔的望着手里的金线绣制的旗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马修用玉质胫骨点了点他的肩头,“别忘了这里,如果哪一天需要帮助,你可以向乌拉尔之山求助。” 梅丹摸了摸旗面,感受内里封印的巨蛤之魂灵,“我明白了!我…我的大人。” 梅丹是一个人才,一个能够经历风霜的人才。 在未来,他极有可能成长为一名了不起的人物。 马修可以容忍这样的人才追寻理想,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器量。 以他目前的器量,并不足以驾驭梅丹这样的人才。 所以当梅丹离去之时,马修不介意释放些许善意,虽然这善意只是一件不入流的灵化之物,加上几句毫无营养的话语。 但这对于梅丹来说,已经足够称得上一份厚重的礼物与一份真挚的祝福。 可能马修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礼物与话语中,有几分的真心。 蓝焰头骨就在一旁,他等待马修嘱咐完毕,这才打开一条厅中地道。 沿着地道向下,马修来到一处蛛网穴窟之中。 马修整理一下情绪,他清楚自己即将与纳西之父展开一场对话,这场对话直接关乎到他的未来。 “鸠鸟计划已成过去,未来的重点就在于天金。”马修心里暗暗说道。 天金是什么? 天金是一种特殊金属矿,来自于现世之外的某个维度。 这种金属以特质多变和稀有而著称,是许多传奇武器的铸造材料,只是它的熔炼方式一直被锻莫人掌握着。 纳西之父空有宝金,却无熔炼天金之法,这几乎是纳西之父一百多年来的一个心病。 然而凯手里正好有熔炼天金之法,这个熔炼法来自于凯的导师。 凯的导师同样是侏儒,只不过是一位血脉返祖的大侏儒。 这位导师的血脉由于纯度极高,已经逆反生命体征,追溯祖先之灵,也就是锻莫人血统。 也因此缘故,凯的导师被锻莫人群体接纳,曾于锻莫匠坊中学习深造,熔炼之法也是他那时学习的一门重点课程。 在凯被分配至瑞安姆山脉中,他从未想过这种特殊金属的熔炼法会成为改变他命运的钥匙。 然而这钥匙如今被马修把握着,就看他如何使用它了。 “锻莫融金法,最重要的是水素炼炉,这种特殊熔炉采用水炼,以此来溶解特质多变的天金。” 马修走到蛛丝穴窟的一面岩壁前,拨开层叠蛛网,以玉质胫骨作笔,在壁上刻印着熔炉分解图。 不多时,水素炼炉的分解图便画在岩壁之上。 “为表达我的诚意,水素炼炉的图纸免费分享。 你可以按照分解图,先将熔炉造出,试一试效果。” 纳西之父诧异于马修的大方,这种大方反而让纳西之父迟疑起来,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好!” 纳西之父没有让马修等待,爽快的答应下来。 95.谋合 蛛网地窟里,黑暗中数颗头颅大小的漆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马修。 这是纳西之父在凝视他,光凭目光就足以令马修如芒在背,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刚才,你所施展的大咒是来自于他吗?”纳西之父问道。 马修知道所谓他是指博古树,马修既点头,又摇头,一副让人无法看透的模样。 “错不了,影桥和提线偶可是他的招牌咒术。”纳西之父肯定的道。 “这种阴影系咒术,其特质就是对迷失和困惑的反映。 其中影桥更是可以弱化空间的距离,无论对敌还是加持自身,都会产生类似瞬移的效果。 而提线偶这个独创阴影咒术,集精神幻象之大成。 一旦施展开来,将敌方操纵于五指之间,效果几乎与蛛神术·灵丝操机类似。 你能够掌握天金之秘,就是利用提线偶之咒,将凯转化为傀儡。 从而在其大脑中翻阅隐秘记忆,获取关键性的知识。” 黑暗中,伴随着纳西之父的话语,那头颅大小的漆黑蛛眼闪烁着危险的目光。 “不愧是博古树的第二位访客,一切如您所推测。” 马修一副坦荡模样,他不觉得纳西之父推测到事情真相会对后续合作产生影响。 “多少年了!从未见过如你这样疯狂的人类,就像…就像…” 纳西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马修,这让心情烦躁。 “就像踩在钢丝上跳舞!”马修接着纳西之父的话道。 “钢丝上跳舞?!” 纳西之父重复了一遍,顿时觉得这种形容极为贴切。 “那么人类,我还有一个疑问?” 纳西之父的八颗蛛眼缩进黑暗中,只留下声音在马修耳边回荡。 “请说!” 此刻的马修乖巧极了,完全不似刚才那般神态。 “你的目的是什么?”纳西之父问道。 马修表情困惑,不明白纳西之父具体是指什么。 纳西之父也觉得自己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于是接着道:“我当然知道你需要利用大图腾柱获得神邸垂青,然而这并不是你的根本目的。 没有任何有理智的智慧生物渴望获得星之子的祝福,那意味着他距离疯狂更进一步。 作为一位造访过博古的幸运儿,他拥有足够的知识和力量让你获得更好且更加可控的力量。” “所以…”马修摊手道。 纳西之父低沉的笑着,他觉得自己看穿了马修的真实。 “所以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还要去获取星之子的祝福? 或者说获得星之子祝福,只是你达到目的的一个阶段。 作为一个有理智的智慧生物,你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这可不是一个问题。”马修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如实回答。 不然你我没有合作的可能,即使你拥有天金熔炼之法。” 纳西之父铁心要知道马修的所谓根本目的,作为一个独裁者,纳西之父讨厌一切未知和不受掌控之物。 他需要一个答案,让他的内心获得安定感。 马修心中苦笑,纳西之父一开始就猜测错误,他的确是造访博古的幸运儿,但这份幸运并没有维持太久。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纳西之父催促道。 听到纳西之父的话,马修愣了一下,这样的对话有种熟悉的感觉。 马修摇了摇头,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他与博古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缓缓道出。 这种情况,也没有隐瞒真相的必要了。 他和博古树之间的矛盾并不严重,无非是马修不遵循博古树设定好的计划路径,而总是热衷于招惹麻烦,甚至这麻烦牵连到博古之树。 纳西之父听完,久久没有出声,似乎震惊于马修的愚蠢,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这份愚蠢在情理之中。 “真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荒诞。” 黑暗中,纳西之父的目光重新打量马修,这样复杂而矛盾的人类,他真是第一次遇到。 “古老者创造了智慧生物,且剥夺了他们心灵之间的一切纽带。 故心与心之间充满不可预测的变化,背叛、谎言、欺诈、嫉妒、仇恨,它们是动乱之因,也是推动世界发展之果。” 马修理解不了纳西之父如此哲学的话,他在乎的还是纳西之父与他的合作。 纳西之父感叹一下,便将蓝焰头骨送入马修怀中。 “看来是得签订新的契约了!” 头骨上,蓝焰熄灭,光滑的头骨盖上有一段文字。 马修仔细阅读文字,短短的一段文字只需扫几眼便了然于心,这是一份约束力极低的契约。 这份契约上,分别注明了双方的责任和义务。 马修的责任,他是需要保证提供给纳西之父的熔炼法的真实性。 与此同时,有义务解答纳西之父任何关于合作中的疑问。 纳西之父则要保证维持大图腾柱的地基稳固,同时有义务帮助马修对抗外界的影响。 在契约尾项标注—图腾柱竣工之时,需双方共同见证下,开启大图腾柱之祭祀礼。 一个平等之眼印记烙印在头盖骨上,证明这份契约的有效力,也表明这是一份牢不可破的誓言。 契约只是合作的基础,表面双方真心合作的态度。 不要妄想有这份契约后,在合作中,双方便能同心齐力,互不生疑。 如果纳西之父想要违背契约,有无数个方法绕开契约的约束机制。 相反,马修亦然。 签订协议之后,纳西之父继续巩固地基,而马修也离开蛛网穴窟,监督月壁的安装进度。 盘绕于柱体的脚手架大部分已经拆除,只剩左右两侧的吊机。 这两台吊机通过两轮铁质绞盘升降,每个铁绞盘需七到八人才能转动。 东西奴区称这两个绞盘为绞肉机轮,基本每个负责绞盘机运作的奴隶,都会死于肌肉撕裂和脏器出血。 目前在马修面前有两大棘手问题,一是奴区人手不足,二是来自崇圣狩猎者的威胁。 虽然大图腾柱目前只剩余一个柱首像未完成,但以目前奴区人手,工期起码拖延半年。 “拉!拉!”劳工们一边拉动粗绳,一边喊着口号。 现场的劳工几乎都是从雪虫之乡临时调来的雪地精,这些雪地精劳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手问题。 左侧吊机中,那来自乌拉尔之山,那曾矗立于嚎叫之顶的半月壁正送进吊机。 恩佐全程指挥着劳工,小巨人般的克莱费力的推动铁质绞盘,将吊机一点点升上去。 为了保证安全性,恩佐额外在吊机上加装两根固定滑轮绳索。 马修没有过多关注现场的吊装情况,他乘坐另外一架吊机升上柱顶。 立于简陋吊机里,雪地精劳工开始用力推动铁绞盘,他们那深陷于眼眶内的双眼压抑着仇恨和屈辱。 曾经的人类奴隶,换上一身崭新的亚麻套衫,成了一名督管者。 这名督管者握上荆棘鞭,在雪地精劳工身上施加着他曾经受过的苦难。 人类督管者没有任何不忍情绪,相反他和荆棘鞭的上一任侏儒主人一样,脸上满是享受的狞笑。 96.沃祖 图腾柱顶之处,那已接触云气之所在,由质地较硬的黑花岗岩打磨而成。 柱顶分三段,下段环绕柱体雕刻有六张甲虫之面,其上抹有矿物颜料,让这虫面更显生动立体。 中段一横一纵插入石条,形成十字状,十字石条的四端各垂下一个铁索连接的黄铜大铃。 黄铜大铃是重大祭祀中的一种礼器,平常铃舌以厚布包裹,只有在祭祀当天才能除下。 吊机缓缓上升,乘坐吊机的马修打量着外面晃动的黄铜大铃。 不得不说,作为由凯亲自设计的大图腾柱,融合了东海岸祭祀文化的一部分,也保留了部分的侏儒祭祀色彩。 整个大图腾柱的设计,无论细节,还是整体,都做到可圈可点。 “叮!” 吊机抵达固定柱段,机内铃铛一声轻响,打断马修的思绪。 哗啦一声,吊机外的镂空铁闸打开,一众骑士等候多时。 “大人!” 一众骑士中,醒目的白鸟骑士基克越众而出,为马修介绍这里。 “柱顶中段,这里的原本设计成十字状石条,有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搭建临时的空中阁楼。” 马修走出吊机,在白鸟骑士基克的陪伴下,巡视这个空中阁楼。 整个空中阁楼以贯穿柱顶中段的十字状巨石条为地基骨架,辅以轻质板材搭建。 周围墙体采用镂空铁板,蒙以纱网,既透气通风,又能防止风沙吹进。 楼中,不断有工匠抱着图纸匆匆而过,楼板被踩得嘎吱作响。 即使遇到马修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便急忙处理手头工作。 “大人,某位匠师要求与你见面。” 基克指着楼中一角,那里堆满生锈的铁笼,每个铁笼中都关押着一位侏儒工匠。 侏儒工匠们扯着笼上铁条,凹陷的眼眶内,那眼神里没有仇视的目光,相反是诡异的宁静。 “人类!” 其中一位老侏儒盘着短腿,睁着独眼,伸出缺少三根指头的手,让马修近前交谈。 “我知道你!” 马修上前几步,面露笑容的道。 “鲁格大师,刺霜地有名的工匠,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荣幸。” 马修向老侏儒表达敬意,却没有丝毫释放老侏儒的意思。 老侏儒挠了挠光秃的头皮,脱水严重的嘴唇扯出一个微笑道:“你我信仰同一位神祇,本该举杯畅谈的。” 老侏儒这话让马修收敛笑容,他举起玉质胫骨,胫骨一端贴近老侏儒胸腔皮肤,只见那皮下肌肉中,似有异物蠕动。 “星之子信徒,您真是一位伪装大师啊!” 在凯的眼皮底下,鲁格这位星之子信徒竟然混迹于侏儒工匠之中,而不被他人察觉,这份伪装能力让人惊异。 马修收回玉质胫骨,眼神上下打量着笼中的老侏儒。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一位传教士。”老侏儒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道。 马修目光顿时变得复杂,他沉默半晌才道:“沃祖教!” “日安,年轻的信徒。” 老侏儒一只手掌平托上去,向马修行教礼。 “呼!” 马修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爬满笑容,他将笼门打开,示意老侏儒出来说话。 “不必,我尊奉苦修而开悟,一切都是修行。”老侏儒道。 “沃祖教一向在遥远西方的土地上传教,现在怎么敢来这里?” 马修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像信仰星之子的宗教,那真是厄运神一样的存在。 哪里有战争和死亡,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我来自刺霜地的象古城,曾是那里的一名修士,后于塔前开悟,决心对修道院的经书追源溯流,于是成为朝圣者前往西方祖地。 在那里,我遇到沃祖教的苦修士,在他们的帮助下获得新生。 这次返回摩达,就是为了传下新的教义,引导教友走上正确的道路。” “嗯~” 马修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这位老侏儒话语中的信息量很大。 象古城是侏儒族的信仰地和祖先圣所,这座城市只有一个信仰,那就是高山恐怖之王。 作为半游牧式的种族,侏儒的各个部落只有每年夏末之日才会返回象古城祭祀。 平日里,象古城中是没有年轻侏儒存在。 只有一个个从侏儒血党中隐退下来的年迈祭司,或者被年轻头领所击败的前任头领,又或者侏儒孤儿一类的存在。 老侏儒曾经是象古城众多修士中的一员,不过后来自觉感悟到神祇真意,踏上名为朝圣者的道路。 遥远西方的祖地是星之子信仰的源头,最早关于高山恐怖之王的经文教本就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 经文教本传至摩达之地,最早接受经文教本影响的就是侏儒族。 只是西方的祖地过于遥远,几乎是几个摩达之地的距离,侏儒族中的沃祖教众与其之间的联系一直断断续续。 这种联系在魔蟾的强力统治下便彻底断绝,魔蟾大领一直实行封土锁边的管理,因此整个遥远西方更是与摩达之地割裂开来。 在这之后,经过漫长时间的演变,最早的经文教本已失去原本面貌,多了几分摩达本土色彩。 而因为长久失去祖地联系,早在数百年前,最早的一批沃祖侏儒教众成立了新的组织,也就是后来的侏儒血党。 “真没想到,这偏僻野乡的山地中,也能遇到一位朝圣归来的星之子修士。”马修感叹了一下。 尽管这位朝圣者已经年老体衰,以至于灵性枯竭,但他的意志却如坚如磐石,不可撼动。 马修没有刁难老侏儒,却也未放老侏儒自由。 牵扯到沃祖教,这位老侏儒也是一个麻烦制造者。 所幸马修身上麻烦够多,也不差这一个。 “年轻的信徒,我看得出你的迷茫与恐惧。” 老侏儒挺着胸膛,手指在虚空中画着某种痕迹,似乎是某种祝福手势。 “相信我,你正在行伟大之举,你即将获得祂的祝福。” 马修眉头一皱,基克见状就要抽出钢制短剑,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咳咳!” 老侏儒剧烈咳嗦起来,看样子他的身体并不健康。 “现在的年轻人啊!” 老侏儒失望摇头,似乎对马修信仰的虔诚度感到不满。 “作为一名星之子的传教士,你难道不像听关于专业人士的建议。”老侏儒道。 这话一出,马修态度缓和许多,当即招了招手,让人奉上餐食与酒水。 精致的银盘上,一块蜜汁鹌鹑肉冒着热气,几十颗酸甜脆口的雪浆果在盘中堆放一处,另外还有一瓶自酿果酒和一碗盲鱼汤羹。 现场临时拼凑的餐桌上,马修与鲁格相对而坐,二者皆无心于桌上佳肴美酒。 “我…” 马修正要开口,鲁格突然嘘的一声,示意马修禁音,而后侧头望着镂空铁质隔墙。 镂空铁质隔墙外,透过外蒙的轻薄纱网,可以看到一尊高约三米,于云头而坐的大物。 此大物象头而人身,袒胸露脐,带着巨大臃肿的腹部,上方歇着长蛇般的鼻子。 “马修,你果然是蒙恩之人。”鲁格转过头来,郑重说道。 马修微微愣神,在与鲁格这个传教士进行谈话之时,另一部吊机正好抵达空中阁楼之外。 吊机之中,半月壁上神邸浮雕如神邸降临一般凝视他。 在这一刻,马修不禁真产生一种蒙得圣恩之感,似乎他于冥冥之中被选中一般。 97.传教 马修注视着神邸浮雕足足几分钟,没人清楚他内心是何种感受。 直到基克在马修耳边低语几声,他才恍然回神,将目光重新放到鲁格身上。 相对而坐的鲁格已经开始享用餐食,他没用盘边餐具,徒手抓着浆果往嘴里塞去,吃相难看至极。 “鲁格大师,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一名合格的传教士。” 马修端起酒杯,轻珉一口,而后不急不缓的道。 “呵呵!” 面对马修的暗讽,鲁格依旧大口享用美食,并回以两声轻笑。 “传教士,这似乎在你眼里是一个蛊惑人心的职业。 你在第一眼时就本能的排斥我,心里怀疑我说的每一句话。” 鲁格的独眼像是能洞彻人心一样,这让马修感觉有些不自然。 明明是马修的地盘,但鲁格的作态,这里就像他的主场。 “看看我,一个混迹于异教徒中的传教士,你从我身上应该能读出一些讯息吧!” 马修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开始认真对待这场餐中闲谈。 “新的教义受到排斥,这很正常。 不过作为一个未晋升者,能够在朝圣路上坚持下来,并成功回到故土,这其中必然有一番故事。” 鲁格坦然点头,“血党中,某位大人物支持了我的朝圣之旅。 虽然我成功带回大量新的教本,但血党中的保守势力拒绝接受,甚至封禁了它们。 我也受到驱逐,只能在刺霜地中流亡,但我一直未放弃新教义的传播。” 马修指节扣着桌面,一声又一声,他忽然对鲁格的教义好奇起来。 他很清楚,这种好奇是来自于鲁格的不断引导。 “可以让我了解沃祖教的经义教本吗?”马修道。 “当然!” 鲁格欣喜出声,转身离座,在他那铁笼中一阵翻找,一个卷轴从笼内地铺下抽出。 推开桌上凌乱餐盘,仔细抹除桌面油污,鲁格珍重的将卷轴摊开。 “沃祖教卷经之一,阿斯巴之丘,又可称光明大丘。” 鲁格介绍着,同时指引马修目光望去。 “心中三山,一山为地狱,二山为天鬼,三山为王冠。 三山为心灵之中,七情造化,欲望演成。 然群山之中,必有大恐怖。 恐怖是神,恐惧是灵。 登山过丘,拜灵而得其祝福,获伟力于已身” 马修起身,逐字阅读,细细品味其中道理。 “这是…” 马修眼里惊疑不定,这怎么像是他于神邸浮雕前冥想所得之法。 这时,鲁格看出马修异样,眼神微闪,显然已经猜测到某种讯息。 他突然一把抓住马修的手掌,“你是否于冥想之时,擅自接引神邸光辉。” “是!” 马修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那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回忆。 “我知道了。” 老侏儒鲁格重回座位,不似刚才那般热情,他手指夹着酒杯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鲁格这幅模样,马修本能的想出口询问,但他又怕这是鲁格的语言诱导。 鲁格就像猎人精心布置着陷阱,等待猎物一步步进入。 餐桌上,气氛陷入沉寂,一旁的骑士在基克的示意下回避。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马修难以遏制心中不安,还是忍不住开口。 “嘿!鲁格,我不想玩猜谜游戏。” 马修起身,拿起桌上的牛角酒壶,主动为鲁格倒满酒水。 老侏儒鲁格笑了笑,捏着杯脚的手指似紧若松,内心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不想欺骗你,我的人类朋友!” 老侏儒鲁格的眸子与马修对视着,“只是…只是擅自接触祂的光辉,这实在…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做法。” “我当然知道,可我没有选择…”马修苦涩的道。 “没有选择?!” 老侏儒的眼神洞彻马修的内心,“你并非没有选择,而是野心勃勃,甚至敢于窥探一位星之子的光辉。 即使是沃祖教的高阶修士,也只有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才敢于接触祂的光辉。” 老侏儒的语速很快,手臂挥舞着,最后更是一把抄起卷轴指着马修。 “数代沃祖修士一直致力于探寻光辉中蕴含的禁忌学识,那些学识既伟大又疯狂。 他们行走于疯狂边缘,为后来者创造出一条安全的力量途径。 在付出无法挽回的惨痛代价下,从而整理得出的一条接近理想的道路。 沃祖无私的向信徒们,向遥远地区的教友们分享这一切的知识和理想。 可笑的是,这些教友已经遗忘他们的导师,他们的信仰先驱者。 他们安于现状,迷失于权力游戏中,被混乱无序的生活所控制,忘记了伟大理想。 甚至于…甚至于像你一样,私自接触光辉,重蹈先驱者们曾经犯过的错误。” 被老侏儒用卷轴指着,马修脸色并不好看,不过鲁格的话的确唬住了他。 “传教士,请原谅一位迷途羔羊的危险而愚蠢的行径。” 马修低下头,请求获得老侏儒的谅解。 这个举动让老侏儒感到诧异,他甚至已经做好被绞死的准备。 “我只是一位被放逐的侏儒传教士,你不需要如此礼遇。 对于一位虔诚信徒的求助,传教士不会拒绝他的。” 老侏儒鲁格语气微缓,当即将卷轴塞入马修怀里。 “卷轴中,这光明大丘的灵法可帮助你挖掘心灵潜能。 切记一点,不要擅自研究禁忌学识,以你目前的力量阶位,极容易引发精神畸变。” 马修握着老侏儒残缺的手掌,以学生姿态问询,“鲁格,祂的光辉中传递出的禁忌学识到底代表什么?” 鲁格将额头抵在马修手掌上,以心印心,牵引马修深入他的心灵之界。 心灵中,浩瀚光轮之上,山丘般的背影端坐着。 在背影轮廓外,一圈又一圈的光辉扭曲闪动,如同色彩斑斓的极光之带。 宏伟背影之下,拥挤着密密麻麻,如蝼蚁尘埃般般的群体。 “禁忌学识是一个谜,又或者是一个启示。 我们无法猜透祂的想法,祂不同于古老者这种自然神祇,无需凡人侍奉,亦无需凡人信仰。 无论我们祈祷、献祭,亦或是绝望诅咒、痛苦嚎叫,从不会获得祂的一丝回应。 唯有祂的光辉之影中,有祂于此方世界留下的五个化身,也可称之为高山恐怖之王的五兄弟。” 心灵之界中,马修与鲁格同是宏伟背影下的无数蝼蚁信徒之一。 老侏儒鲁格低着头,目光回避宏伟背影外的辉光。 “从古至今,许多鲁莽信徒在祂那里获得许多知识,无一例外变得疯狂而危险。 你永远猜测不到这些禁忌学识所包含并达到的目的,或许这是一种对于信徒的引导,又或者这是摧毁生命的手段。” 98.间谍 “呼!” 退出老侏儒鲁格的心灵之界,马修连续饮下五杯酒水,借此以平复心中惊惧与烦躁。 鲁格拍了拍马修的背,走至镂空铁质薄墙边。 他将墙外蒙纱网戳穿,强劲狂风透过口子灌了进来,吹得鲁格的破烂汗衫猎猎作响。 “知道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鲁格于墙边站定,负手而问道。 马修没有立即作答,思索片刻肯定道:“学识!神学方面的知识。” “对!” 鲁格转身,对于马修清醒的认识表示赞赏。 “这座奇观固然会为你带来祂的青睐,但这青睐就像有毒的苹果。 苹果可解你一时饥渴,但毒素会入你骨髓,蚀尔魂灵。 你要清楚,你的唯一解药,是知识。” “亲爱的鲁格大师,您愿做我神学方面的老师吗? 我将待您为最尊敬的长者,请您赎我之魂,解我之毒。”马修恳求道。 “孩子!” 鲁格指了指马修怀中卷轴,意思十分明显。 “救赎之道就在你手,不要迷失于力量,心灵才是你的根本。” 鲁格话说完,不理会有所领悟的马修,将角落中的一个个铁笼打开,释放里面的侏儒工匠。 这些侏儒工匠聚在鲁格周围,皆下跪膜拜,亲吻其足。 老侏儒鲁格单手呈托举状上抬,神情肃穆,“变幻无常,混乱无定,故我心永恒。” 马修抱着卷轴,没有打扰鲁格的私人传教时间,悄然离开这里。 吊机再次响动,继而缓缓上升,吊机中的马修一直注视着被信徒聚拢中央的鲁格。 直至鲁格从视野中消失,他才打量起怀中卷轴。 “莎草纸制成的卷轴,上面还有淡淡的洋露香味,看来这卷轴不只经手一人。” 缓缓上升的吊机中,马修思维发散着,直至吊机停止。 “大人!” 威尔斯用力打开吊机上铁闸门,这里风声呼啸,云气弥漫,让马修难以听清他的话。 “该死,米森,快将防风布棚安装好。” 威尔斯回头催促一声,接着引导马修来到柱首像上。 柱首像是一个完全张开的虫类口器,听说是按照某种蠕虫之口设计的。 首像工程差不多进行了三分之一,由于高空作业,这里的施工难度极大,因此首像工程进展堪称龟爬一般。 首像四周是木质安全护栏,护栏内则是蛛网般交错的脚手架。 在正北方,是拱形入口,这里的走道已经被提前清洁过。 不过由于时间仓促,一些木料、铁石移靠于边角处。 马修加快脚步,怀着激动心情穿过拱形入口,来到最里面。 这是虫首像中心,从高空俯视,正是虫口之腔里。 这里大约一个圆厅大小,内凹状,凹壁处凿磨成线圈模样。 “拉!拉!对准位置。” 雪地精奴隶们拉动绳索,绳索扯着吊于上空的半月壁。 空中半月壁已经快落地,落地位置于圆厅中央的三角祭坛上。 “再加把劲,快要好了。” 一位络腮胡骑士队长兴奋着叫着,指挥着半月壁投放工作。 马修赤脚而行,感受着地面上冰冷而光滑的黑色大理石。 在圆厅前,马修拾阶而下,一步又一步,同时高举玉质胫骨·仪典书。 玉质胫骨发散翠绿荧光,无形的精神力量将半月壁托扶,而后平稳放于祭坛之上。 祭坛之上,一圈牛角灯腾的一下亮起,灯火之中透着一抹邪绿。 盘坐于半月壁前,马修将玉质胫骨放置于膝上,他的目光注视着壁上浮雕。 “威尔斯,召集乌拉尔之山的领民!” “是!” 威尔斯习惯性的应着,话刚说完便脸色纠结起来。 他清楚马修的意思,目前来说只有乌拉尔之山还存在大量劳动力。 只是这大图腾柱的工程危险度高,劳工伤亡率大,他担心这样征召领民会激发属民与领主的矛盾。 “我尽快安排!” 威尔斯向来是服从的,疑虑只在心中停留片刻,便立即转身传达命令。 “米森,率领骑士团扫荡附近的区域,特别是田鼠屯区域。” 米森俯身点头,他与威尔斯一样,心中亦有担忧。 敌人的神秘力量是骑士团难以应付的,这样大张旗鼓的扫荡很可能惊扰强大的敌人,从而给予已方针对性打击。 不过他身为臣民,也是战士,所以同威尔斯一样,服从是他的第一原则。 “基克,将我的野地精随从召唤过来。” 基克单膝跪地,双臂作请求状,“大人,我可以帮您打击敌人,我还可以…” “够了!” 马修阴厉目光注视过来,让基克忍不住浑身发颤。 “记住,我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马修身上爆发出浓重的血雾,游离雾气缓缓摊开,化作百只粗壮凝实的血手臂,那些血手臂如孔雀开屏般张在其背后。 “是…” 基克俯身后退着,一直退直拱形入口之前,这才抹了抹额上汗水。 没过多久,野地精随从被送了上来。 野地精面容憔悴,但步伐稳健,腰间血锋弯刀几乎拖到地面上了。 “伟大的乌诺克之主,卑微的艾洛克奉您召唤而来。” 野地精三步一叩首,五步一膜拜,简直将马修当作真神一般对待。 “呵呵!” 马修招手,示意野地精近前而来,态度前所未有的和煦。 只是这态度有些吓到野地精,野地精立刻涕泗横流起来,双股之间竟有淡黄液体滴落。 野地精的反应让马修面似黑炭,他故作愠怒道:“滚过来!” “听从您的吩咐,大人!” 野地精连滚带爬上前,好似一头肮脏矮猴,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类似尊严的存在。 “艾洛克!” 马修唤着野地精的名,他将要给这位野地精一个重要的任务,不过首先需要一点甜头。 “潜伏于赎罪者之中,为我篡改恐怖厅的矩碑秘文,这是一大功绩。 不久之前,按我吩咐,替我将凯引出恐怖厅,这又是一大功绩。 艾洛克,我要奖励你。” 听了马修的话,野地精一副期待模样,短尖耳兴奋的抖动起来。 “看看!” 马修手掌摊开,掌心中是一颗咒法宝石,就是那颗来自于虫仆阿帕奇的咒法宝石。 “这…这…” 艾洛克激动的无法言语,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宝石,盯着它完美分割的棱角。 “太珍贵了!” 野地精艾洛克不断摆手,示意他无法接受这份贵重的恩赐。 “没关系,你应得的,艾洛克!” 马修将咒法宝石递出,送到野地精手里。 “使用它,学习它,而后掌握它。”马修道。 “那大人您呢?” 野地精艾洛克略显局促不安的道:“我的说如此珍贵的东西,大人您自己也需要的…” “你是觉得这咒法宝石有问题。”马修明白野地精要表达的意思。 “不!不!卑贱的地精从不会质疑大人。” 野地精连连摇头,甚至抽出血锋弯刀要以自残来证明自己。 “好了!” 马修摆手,这枚咒法宝石既奖励你的功绩,也是你接下来任务的报酬。 “什么任务?”野地精半举着弯刀问道。 “你擅长的任务,间谍!” 马修从腰袋内摸索,掏出一个水晶瓶,瓶中是幽蓝粉末。 99.腰带 田鼠屯西南方位,这里荨麻遍布,各色野花点缀于丛中。 杂乱花丛中,野蜂乱舞,斑蝶纷飞,它们寻着花叶间隙飞入一处山熊**。 “这是什么?” 山熊穴中,希吕指着一具尸体问道。 “一个兽人,一个战亡的牛头人。” 紧接着,希吕自问自答的道。 他的语气很激动,甚至有些哽咽,心中怒火快冲垮他的理智。 他领导的这次突袭行动让部众损失惨重,可让希吕愤怒的不止是族裔的惨重伤亡,而是行动失败的后果。 陶米斯家族绝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接受失败者的家族,希吕的地位本就处于陶米斯边缘,这次的失败对于他不多的权势将是一次灾难性打击。 “唉!” 希吕颓废的坐在地面,将整个头捂住。 他原本自信满满,准备利用大图腾柱获得家族高层的关注,却因为他的盲目自信而导致失败。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家族派遣一位末位者,且是一位灵萨满。 再加上雅灵人的助力,以及那位安纳西主母的暗中协助。 可以说这次行动万无一失,也难怪希吕会自信满满。 “陶米斯一定会放弃我的。” 希吕自说自话着,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未来的结局。 当家族高层知道这个消息,他将永远被驱逐于淘米斯,成为一名流亡兽人。 山熊**,除了希吕之外,还有那位灵萨满。 “这种时候,我并不想安慰你。 只是如果你已经放弃行动,我可以提前宣布陶米斯对于你的流放令。” 白角牛头人正在治疗伤员,他拍打着腰鼓,鼓点低沉而柔缓。 随着鼓点声,干燥的土壤里沙土聚集,形成隆起土包,将受伤的牛头战士裹住,以此种方式治愈他们。 听到灵萨满的话,希吕总算冷静下来,并认真分析眼下形势。 “不对!” 希吕突然站了起来,他激动的喊道。 “不对劲!”他再次重复道。 “你发现了。” 白角牛头人停止敲鼓的手势,抬头说道。 “这位搅局者如果真有白银阶的守护,那他完全可以采用另一种方式介入,而不会…而不会…” 希吕越说越激动,只是他猜测不到搅局者的目的,以及这种介入方式的原因。 白角牛头人接着希吕的话道:“他完全可以强力干预,而不会用这种复杂,又迷惑的方式搅局。” “对!就是这样。” 希吕一拍手,大声赞同道。 “唉!” 一想到这里,希吕又唉声叹气起来,“为什么早没想到,当时就应该试探一下。” “一位疑似白银阶的守护,任谁都无法保持冷静,这不是你的过错。”白角牛头人如此说道。 这不是一种虚假安慰,而是真实的想法,毕竟白角牛头人在当时并未拒绝撤退。 “这次行动,我作为你的监督者,并没有做出合适的干预。 行动的失败,我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白角牛头人走至希吕身前,他将腰带除下,并递给希吕。 “这…” 希吕双手托着腰带,这腰带以白牛皮制成,腰带中央固定着一个金属圆盘,盘上印有一个四角牛头像。 “白公牛的力量腰带!” 希吕双手有些颤抖,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件秘宝,陶米斯家族的秘宝。 “你可能听说过它,但你从未见识过它。 陶米斯家族的象征,白公牛的力量腰带。 在大迷宫中,生活着一群体型庞大的魔牛,这群魔牛在繁殖期中,极少数情况下会诞生一头稀有白色公牛。 陶米斯家族的秘宝就是以这头白公牛的皮制作,从家族诞生至今日,一共也只成功制成四条腰带。” 白角牛头人以略带得意的语气介绍着腰带的历史,以及它的稀有和珍贵。 “戴上它,用它的力量和你的智慧来征服这片土地。” 白角牛头人为希吕佩戴上腰带,并将一旁的短杖和手斧送入希吕手里。 “我知道怎么做了!” 希吕眼里的勇气重新恢复,只要不是不可战胜的敌人,他都敢拼命一博。 希吕一手持着短柄战斧,一手挥舞短杖,腰上白公牛的力量腰带不停的传导热流,澎湃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流。 “我会去联系雅灵人,新一轮的合作将会继续。” 希吕自信重回,不过这次多了一份谨慎,他目光深沉的道:“只是这次合作,将由我主导,我需要一击即中。” 说干就干,希吕当即赶往联络点,田鼠屯的旅馆驿站。 由于赫利斯贸易商会与乌拉尔之山的长期贸易,于是一个商会贸易驻点便扎根在田鼠屯。 驻点便是一家名为鳞之友的旅馆驿站,这里由赫利斯商会经营,一位女性蜥人作为代表长期驻守。 女蜥人叫霍丽,无氏族姓氏,她是杂色鳞甲的战蜥人,氏族地位不高,但自身业务能力强,因此得以获得这种外出驻点任务。 鳞之友旅馆建造于一处池塘旁,旅馆风格带着明显的东海岸风情。 木梁、枝形吊灯、木地板、壁炉、石墙加上考究的装饰,让客人一进旅馆便心情放松。 目前来说,鳞之友并不对外经营,只接待特殊的客人。 比如雅灵人辛蒂,又比如说马修·乌诺克。 前者是东海岸的高等种族,后者是商会合作伙伴。 希吕此时就被拒之门外,他来自帕米尔高原,虽也是大氏族子嗣,但帕米尔高原氏族从来都是野蛮代表,并不被摩达之地的主流社会所接受。 “哼!” 希吕湿润的黑鼻喷出热气,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的面前,两位杂鳞战蜥人阻拦着他,并冷言嘲讽着。 “我需要见旅馆中的一位客人,麻烦你们传达我的话。” 希吕从腰袋里摸出两枚金币,这是帕米尔的流通货币之一,金角士。 战蜥人自然而然的接过金子,金角士铸成三角形,一面印牛头徽章,一面印有铸币日期。 “帕米尔高原的金角士,还是陶米斯的氏族币。” 战蜥人摩挲着金角士,一边说着,一边让开通道。 “霍丽老板正午睡着,赶紧进去,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战蜥人压低着声音道。 “我明白!” 希吕拉了拉腰带,顶开战蜥人的肩膀,低声道。 “你…该死的蛮子。” 被顶开的战蜥人不敢大声喧哗,看在金角士的面子上小声咒骂几句。 “嘿!希吕,我亲爱的队友。” 旅馆角落里,正独坐一张餐桌上的野地精开口问候着希吕。 100.复活 听到熟悉的问候声,希吕稍微有点愣神。 “艾洛克!” 希吕没想到艾洛克还活着,并且以这样的方式来与他碰面。 “希吕,在这里执行任务的时限早已经超过,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野地精艾洛克站了起来,走近希吕问道。 “学会方面我自然有交代,这件事情不用你干涉。” 希吕作为兽组第三分支小队的队员,兼任临时队长,自然有权限延长任务时限。 只不过希吕其实私底下已经中止任务,并作出详细的述职说明。 毕竟他在这片土地已经蛰伏两年,重心完全放在大图腾柱上,自然无法分心于一个无足轻重的外派任务。 “两年时间,没想到你一直在这片土地徘徊。” 希吕手掌搭在腰间斧柄上,肌肉微微绷紧。 即使面对曾经被他欺压的野地精,如今希吕也不敢再有丝毫松懈。 “是啊!” 野地精艾洛克一如既往的讨好模样,似乎没有看到希吕的小动作。 “你也知道,侏儒们几乎将这片土地翻了几遍。” 一边说着,艾洛克一边拉起衣袖,让希吕看清楚身上鞭痕。 “赎罪者!” 希吕自然清楚这种鞭痕的由来,甚至他了解每一位赎罪者的身份与来历。 只是他所了解的这些赎罪者之中,并无野地精艾洛克的存在。 野地精艾洛克继续讲述他的遭遇,“我被俘虏,同为学会的成员,凯没有伤害我,又或者奴役我。 他让我成为赎罪者,为他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什么?” 希吕被艾洛克的话吸引住,他迫切想知道凯给予艾洛克的任务。 “一项肉体实验,一条预先设定的退路。” 艾洛克将一张羊皮纸摊放桌面,当希吕目光定格于纸上,竟不可控制的惊呼出声。 “这是…不可思议!” 希吕激动的拿起羊皮纸,不住的惊叹。 “他竟然以另一种方式复活,以一种非正常形态的方式继续生存。” “是的,的确不可思议。” 艾洛克目光闪烁,浑身轻颤一下,似乎回想到某个不好的回忆。 “所以,你代表他而来。” 希吕虽然因行动失败而退居熊穴,但他消息并不闭塞。 大图腾柱的旧主已尸弃于荒野,如今那位搅局者正掌握着那座伟大奇观。 “是的!” 艾洛克点头,他不安的扭了扭脖子,“他让我联络你,准备联手重夺主导权。” 希吕不动声色的将羊皮纸收起,脸上挂起一副充满亲和力的笑容。 “艾洛克!艾洛克!” 希吕直接将腰袋解下,压在桌面上,里面发出金属摩擦声。 “一百三十三枚金角士!” 指了指桌上沉甸甸的腰袋,希吕说出里面的金币数额。 艾洛克的反应没有如希吕期盼的那样贪婪,正相反他非常谨慎,甚至抗拒来自于希吕的金钱诱惑。 “你需要我做什么?” 沉默半晌,艾洛克面露难色的问道。 “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就像我们曾经合作的那样。” 希吕将腰袋推向艾洛克,并故意敞开袋口,露出内里金灿灿的金角士。 “记得吗?!我们一直合作很愉快,当初你被分配至第三分支小队,就曾主动找上我,向我展示你的价值。” 当希吕讲话时,艾洛克也适时的露出回忆之色,二者仿若多年老友一般,共同回忆曾经的一些愉快经历。 在谈话之余,艾洛克甚至为希吕点了一杯酒水,一份烤鸭胸肉,一盘马铃薯饼以及经典的盲鱼汤羹。 此时,桌上沉甸甸的钱袋已经挂在艾洛克腰上。 酒杯碰撞之时,艾洛克问起了雅灵人辛蒂的事情。 “那位点名要和雅灵人结盟,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候。 不过雅灵人一直没有露面,似乎在考虑请求援助。”艾洛克意有所指的道。 “崇圣高塔!” 希吕心头一跳,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会,崇圣高塔虽然是秩序阵营,但从未得到官方认证,与学会同属于地下半公开势力。 崇圣狩猎者的行事风格与我们一致,都是团队或者个体执行任务。 任务期间,一般都不会有外援帮助,除非…” “除非什么?”艾洛克问道。 “除非是关乎于整个组织的重大问题。”希吕笑道。 “那就好!” 虽然希吕说了一句废话,但艾洛克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别看希吕好像和辛蒂合作的挺愉快,但大图腾柱的事一旦解决,二者会立刻杀死对方。 “不如你来邀请雅灵人,也让我见识雅灵人的气度,顺便邀请共享美酒。”艾洛克一副热情模样。 “呵呵!” 希吕轻呵几声,似乎讥讽艾洛克的无知。 “你难道不清楚崇圣狩猎者的风格,他们从不吃陌生人的食物。 谨慎与正义一样,都是刻进他们骨头里的准则。” “是吗?!那可真够可惜的。”艾洛克喃喃自语道。 推杯换盏,眨眼已至黄昏,阳光透过门窗,在光滑地板上镀上金黄。 艾洛克也起身,准备向他的某位主子回复消息。 就在艾洛克出门之际,希吕突然叫住了他。 “转告他,如果他真有意向,就请在明天于三河口会面。 届时,我们将共同制定详细的计划。” 艾洛克转身俯首,“是,我的队长。” 当艾洛克的身影消失在黄昏下,希吕也敲响了雅灵人辛蒂的房门。 “咚咚咚!” 微醺的希吕一直敲着门,越敲越大声,砰砰作响。 “别敲了!” 忽然门前走道尽头,那靠窗一侧,雅灵人辛蒂正倚窗边,斜视着敲门的希吕。 看到雅灵人辛蒂,希吕脑中的醉意渐退。 “刚才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希吕问道。 “一部分,关于结盟的部分。” 雅灵人有点质疑希吕的判断,那位的状态可不算好,擅自接触是极具危险的。 “那正好!” 希吕点头,接着拉了拉醒目的白牛皮腰带。 “这次会面旨在三方协作,无论如何搅局者必须毁灭。” “好,可以。” 雅灵人辛蒂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正好我也想见见那位死而复生的侏儒,脑部嫁接的技术可不是寻常的,相信他一定会让我大吃一惊的。” 101.集群 类蜈蚣状的生物在一片幽暗蘑菇林中穿梭,它的爪足如钩镰在其中扫荡。 “痛!痛!” 大蜈发出声音,仿佛百人合唱一般,无数不同声音重叠一起。 “马修·乌诺克!” 一声咆哮,风浪卷起,将周围激得一片狼藉。 这时,一个鬼祟身影悄然出现,正是野地精艾洛克。 “主,您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对方邀请您于三河口会面。” 大蜈转身,两侧数十对手臂挥舞,那颅首的双眼内迸发出邪绿光芒。 “痛!痛!” 大蜈的颅首重复着这个词,拒绝的抽痛在他颅内传递,影响他每一个思绪。 野地精艾洛克急忙掏出一个囊包,囊包中是用于镇痛的药粉。 大蜈吸食药粉,这才稳定了情绪,但紧接着复仇的怒火开始在内心燃烧。 “看看我这幅模样,我竟与自己的虫侍结合,成为半虫之怪。” 大蜈的颅首喘息着,他的双眼盯着自己的新躯壳,那一节节相连接的侏儒半身,那一对对挥舞的手臂步足。 “不!” 野地精艾洛克反驳大蜈的话,他张开双臂,大喊道:“您抛弃了旧有躯壳,以新的强大形态重生,这副躯壳完美契合虫法。 现在的您,即使不用大图腾柱的帮助,也足以成功完成晋升。” 艾洛克的话让大蜈冷静下来,他尝试运使虫法,竟然意外的畅通无碍。 虫法四节,地伏、夏蜕、念子、集群,原本他一直修习至「念子」之节。 这一节中,以念头为蠕虫,将精神持续裂解,分化一个个子体。 大蜈原本就因为分化出的大量「念子虫」死亡,从而导致境界衰退。 没想到与侏蜈结合,在同侏蜈上的一节节半身侏儒共享思维之后,他的虫法不退反进。 如今以畸虫之身修习虫法,冥冥之中契合了虫法奥义,几息之间便突破虫法第四节「集群」。 往常迟迟不得而入的第四节,如今却如福临心至般迈入。 大蜈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不过他没有过多的沉浸于这种奇妙情境内。 “正好,第四节「集群」的能力需要适应,那就拿霜冻岭作为练习对象。” 大蜈对于纳西之父的背弃还是耿耿于怀,既然纳西之父选择了新的合作者,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忌惮他了。 颅首注视着远处的大图腾柱,眼底满是留念,同时也有怨毒。 “哼!天金,既然你要铸天金以成秘宝之冠,那我便再帮你一把。” 说着大蜈一个下扑,整个钻入地层之下,沙石土壤被其体表一层油性水光排开。 “凯,等等我。” 野地精艾洛克急忙跟了上去,扑通一声,跳进大坑洞里。 “咳咳!” 在大蜈钻行所造就的坑道中爬行,野地精艾洛克被土尘呛得直咳嗦,但他依旧手脚并用的爬行着。 艾洛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帮助凯进行颅首嫁接。 他还记得在准备抛扔凯的尸身的那一刻,诡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于是他遵从于内心想法,割下凯的脑袋,在凯还未脑死亡的时间内,将其脑袋安在侏蜈之上,从而完成了凯的“复活”。 或许在成为赎罪者的两年时光中,已经养成了对于凯命令的服从。 又或者并不想成为马修·乌诺克的棋子,所以他要尽量给马修·乌诺克制造麻烦。 不管怎么说,艾洛克在这场扮演间谍的游戏中,成为了获益最多的玩家。 不管是马修·乌诺克,还是“复活”的侏儒凯,又或者希吕,都给予了他酬劳。 艾洛克这是在绳索上跳舞,他不清楚这个间谍大师他能够维持多久。 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一旦暴露了他三面间谍的身份,死亡就在不远处等待他。 “我需要选择一位胜利者,这样才能够活下去。” 艾洛克一边爬行,一边思索破局之路。 唯一的破局之路,那就是选择最后的胜利者,向这位最后的胜利献上忠诚和情报,这样才能活下去。 “大蜈重获新生,虫法更上一个台阶,有三成胜算。 希吕背靠陶米斯,拥有雅灵人帮助,更有末位者守护,进退自如,有四成胜算。 马修·乌诺克…马修·乌诺克…” 艾洛克想到马修·乌诺克,这个无法看透的人类。 “马修·乌诺克,占据主场优势,更有纳西之父的帮助。 再加上做事谨慎,性格果断,常走一步而思三步,胜算三成。” 艾洛克想到此处,觉得希吕似乎有极高可能是最后赢家。 “希吕…” 一想到希吕的蛮牛脸,还有先前的一些不愉快的共事经历,艾洛克怎么也生不出真正投效的想法。 “马修,你的任务我同样完成了,这样你的胜算又增加了一分。” 艾洛克将腰包里的空水晶瓶拿出,里面的孢子粉早已经混入酒水中,于鳞之友旅馆内被希吕痛快饮下。 将空瓶丢入坑道角落,艾洛克继续爬行着,来到一处蛛巢里。 这里到处结织了纯白蛛网,这网像一道道幕帘,将一处熔池遮掩住。 当艾洛克抵达这里,蛛网幕帘早已被粗暴撕开来。 熔池咕噜噜冒泡,池中岩浆上,一块狗头金漂浮在上。 “天金!” 当艾洛克第一眼看到它,脑海里便浮现出这个名词。 “来自于破碎之月的陨落金属,天坠之金。”艾洛克忍不住惊叹道。 大蜈盘在熔池之外,颅首死死盯着池中物。 “纳西之父曾带我来这里看过它一眼,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再次来到这里。” 艾洛克紧张的打量四周,“这里会不会有某种警戒的法阵?” “没有警戒法阵,但是有防护蛛帘。” 大蜈话正说着,周围大批的大霜蛛涌来,一束束蛛丝交叉喷射过来。 大蜈灵活的左闪右避,不时爬至壁顶,又或者倒挂石笋上。 “趁着正主还没来,我先享用一些开胃菜。” 大蜈一个扫尾,将霜蛛扫翻在地,毒牙一咬,大霜蛛纷纷在剧毒之下毙命。 清理完霜蛛,大蜈也没有急着取走天金,想反他似乎在等待着某些智慧生命的到来。 102.节点 艾洛克躲在蛛网织就的幕帘之后,他正目睹一场屠杀,一场对于安纳西之女的残忍屠杀。 “咯咯咯!” 大蜈发出怪鸮般的尖叫,这是已不属于任何智慧生命所能发出的,只有怪物才拥有这种怪异鸣叫。 安置天金的熔池设有警戒法阵,法阵被触发,这让大批安纳西之女迅速赶来。 只是这位安纳西们并不清楚,敌人是故意触发这法阵,从而引诱她们过来。 一对对灰肤手臂将那些安纳西之女攥着,并以残忍的方式凌虐。 安纳西们屈辱的哭喊,混合着大蜈的怪声,仿佛邪恶之音一般,折磨着艾洛克的神经。 “不,凯已经是怪物了,他失去了智慧生命的理智。” 艾洛克在心底哀叹,他绝不会在这样的怪物手底下效命,那是一种折磨,不,这是一种苦刑。 “艾洛克!” 大概是施虐的快感已经散去,大蜈将一对对手臂上尸体扔开。 一位被捏得不成形状的安纳西送到艾洛克面前,大蜈似乎在向野地精分享这种乐趣。 “不!” 艾洛克连连后退,指着熔池提醒道:“我们触发了纳西之父留下的警戒法阵,恐怕他已经快抵达这里。” “你很聪明。” 大蜈转身,抓住安纳西之女的多条手臂用力,将奄奄一息的安纳西扭成一条麻绳般。 “熔池接通一处火元素地脉节点,纳西之父利用这次节点设置了一个元素陷阱。 外在的警戒法阵只是一个伪装,内里的陷阱才是杀招。” 艾洛克挪了挪脚步,避开附近一具具苍白尸身。 “那我们怎么取走它。” 艾洛克目光一直盯着熔池中漂浮的天金,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让天金看起来有着模糊。 “取不走,除非你截断整个火元素节点,否则陷阱会让整个地洞塌陷。” 大蜈一边说着,某个手臂提着最后一位存活的安纳西之女。 “你准备怎么做?” 不知为什么,看着大蜈凯的动作,艾洛克心中越发感觉不安。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大蜈说着便与手中安纳西之女对视,一条条透明长丝状物从他嘴中吐出。 丝状物质越来越多,大蜈颅首的嘴宛如绽放的菊花一般。 “呃!呃!” 这位安纳西之女浑身痉挛,大量丝状物扎进她的血肉内,但未在其皮肤留下任何伤口。 大蜈凯在利用精神裂解出的「念子虫」操纵安纳西之女,也就是口中的丝状物。 为防止安纳西之女的心灵本能抵抗,他特意施加了大量「念子虫」,这确保他对安纳西之女的操纵万无一失。 “她将成为我的遥控装置,待我们离得足够远的时候,便立刻将她启动元素陷阱。” 大蜈庞大的长身兴奋的扭动,骨头吱嘎作响。 艾洛克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但又不敢打断大蜈凯的自我陶醉时刻。 “好了!” 大蜈凯也清楚时间紧迫,纳西之父随时会赶至这里。 他一把抱住艾洛克,就像抱着一个布偶玩具,一个上挺便钻进洞顶土壁之中。 原地上,那神情呆滞的安纳西之女盯着熔池,天金于池中漂浮,隐约有闪烁秘文印于池壁之上。 …… 三河口,野渡口前。 辛蒂坐于渡口木桩上,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反射出金灿之光。 希吕则立于河岸边,打磨着手斧刃口,一下又一下的打磨着。 “已经过了正午,对方似乎打算放弃会面了。” 希吕突然将磨石丢入河心,平静河面顿时激起阵阵涟漪。 “它来了!” 一直静坐的辛蒂开口,独眼中的眸子目视东南方,她的灵性视野中,一团邪祟之气正快速逼近。 “它?” 希吕一惊,奇怪辛蒂为何用这个词。 当希吕察觉来者,并看清其形体,顿时明白过来。 大蜈一对对手臂抓着地面,一节节侏儒半体扭动。 当希吕看清它的模样,甚至觉得这是混沌的怪物侵入现世。 “哦!我的朋友们,你们可赶上好时候了。” 大蜈放下擒抱的艾洛克,颅首晃动着道。 “咳咳!” 艾洛克一落地,急忙扫视周围,寻找一个足够安全的掩体。 他快速奔跑,一个飞扑,冲至一处矮岩下。 “一处火元素地脉节点要…” 矮岩下的艾洛克话正说一半,只听得轰隆一声。 远处霜冻岭方向,一簇火光从地底喷射,将一片大树和厚实土层推向高处。 紧接着,如闷雷般的声响滚向四周,这声音瞬间刺破希吕的耳膜。 希吕惊恐后退,雅灵人辛蒂已经呆愣原地。 不过随声而至的翻滚气浪让二者意识到这是一个怎样的情况,他们迅速找寻掩体防护。 气浪如巨犁一般,将土地狠狠犁了一遍,森林被推倒,河流被排干,山峰被吹断。 “这是天灾吗?” 半条手臂扎进土壤中的希吕,在大气浪过后,目视远处依旧喷射的火光喊道。 “这是一场预谋的节点爆炸,而且是危害程度最高的火元素节点。” 辛蒂从土坑中走出,手指一勾,一串牵光弹拉出。 “别激动!别激动!” 大蜈凯支着上半身,数对手臂挥舞着,意味不明的指着某个方位。 “哈! 他果然上钩了,纳西之父,一个凡俗之上的末位者,竟然被自己的陷阱套中。” 听到大蜈凯的话,希吕一把抄起手斧,支起短杖,向辛蒂询问着,“辛蒂,快用你的眼睛看看。” 辛蒂点头,这时候显然不是对付大蜈的好时机。 她的独眼圆睁,施展她唯一学会的初等咒术。 「初等鹰眼术·远视」 独眼中的眸子缩成针状,视野将远方景象拉近,并锁定在一个庞大物体之上。 那是一个倒在焦土上的超大型蜘蛛,目测约有五六米高,一根根蛛腿弯曲粗壮树干。 这头超大型蜘蛛正是纳西之父,他目前的状态并不好。 在感知到警戒法阵被触发的第一时间,纳西之父便迅速赶往目的地。 只是当他快抵达之时,霜冻岭下剧烈起伏的能量变化让他意识到即将发生的灾难。 虽然已经尽力护持住自己,但处于火元素节点爆炸的内核圈中,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受重创。 “我的天金!” 纳西之父哀嚎着,身上一片焦黑,大腹囊下的纺器被烧毁,大量骨蛋白流出。 似乎察觉到某人的窥视,纳西之父一个翻滚,健全的几根蛛腿奋力拨动,打开一重重的土层。 “我记住你们了。” 在潜入地层的那一刻,八颗硕大蛛眼正死盯着三河口的希吕一行人。 103.先祖 半月壁前,正冥想「光明大丘」的马修忽然心生警兆。 中止冥想,起身行至台边,俯视着大柱百米之下的地面景况。 在这柱首之上,地面上的地貌状况像是缩小一般,成了一副俯首可视的沙盘图阵。 在西南位,一支火柱喷出,喷射的火柱伴随大量的烟尘,以及轰隆不绝的低鸣。 马修捂着胸口,听写滚雷闷响,只觉耳鸣目眩。 “发生了什么?” 急忙启用灵视,视野里大量游离的热光影成环状扩散。 最外围的热环光影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所过之处,好似瘟疫一般,将热影扩散开来。 “不好!” 热环光影已经快波及这里,马修连忙关闭灵视,正常视野中,宛如风暴般的气浪大墙正迅速逼近。 面对这样的天灾,马修唯一能够的似乎只有祈祷恐怖之王的庇佑。 当气浪大墙逼近砂岩区域时,威力已经逐步减弱,强度大约等于一场低烈度大风。 马修捂住口鼻,浑浊大风夹杂着碎砂将大柱整个裹住。 “啪!” 马修单手一翻,体表溢散深红血雾,血雾拟化一股血风,呼啸着护持着柱首像上的劳工。 大风过后,四周微小沙尘蜉蝣,让空气能见度变低。 即便如此,马修依旧能看到西南位的区域已呈焦黑之色。 原本那里还是高低起伏的翠绿山岭,现在则成了一片丘陵焦土。 “霜冻岭吗?” 西南位置是霜冻岭区域,这让马修不得不想到纳西之父。 “不好!” 马修脸色一变,护持劳工的血风折返身边,拟化一头血巨鹰。 “走!” 马修盘坐鹰背,血巨鹰驮着他飞向那片焦丘之陵。 这极有可能是针对纳西之父的局,马修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只不过如今敌在暗,而他在明,他虽有纳西之父的帮助,但终究变得极为被动。 真正立于大柱之上,方能体会昔日侏儒凯的那种危机四伏之感。 显然,当马修处于侏儒凯的位置时,应对危机的能力并不比凯强多少。 “呼!” 马修深呼吸几口,他还有几张底牌没用,首先他需要确定一下敌方的情况。 “让我看看某位朋友的心灵之感!” 血巨鹰背上,马修取出蕈人紫罗的孢子粉,捏出一些粉末服食下去。 …… “希吕!希吕!” 雅灵人辛蒂推了一把希吕,将他从愣神状态惊醒。 “快走!纳西之父发现我们了。” 辛蒂指着远处的超大型蜘蛛吼叫道。 “这不是一般的末位者,必须让我们集合所有力量一同对抗。” 辛蒂抓着希吕的肩膀,目光满是认真的道。 “是!是!” 希吕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失了魂一样,辛蒂只当他是被纳西之父的巨大形态震慑住。 “嘻嘻!” 这时大蜈凯从土层爬出,笑着道:“惊吓的孩子快回家,你们的父母该出来了。” “阿拉米尔!” 辛蒂唤着主母的名,这名字拥有力量,一旦唤出便引来数条笔直垂落的半透明光丝。 光丝一根根笔直垂落,深深的扎入地面,围成一圈,形成「大鸟笼」。 “轰!” 一声巨响,超大型蜘蛛的一根蛛腿刺来,如排满钩刺的光滑大竹,直接与「大鸟笼」对撞起来。 “吱吱…啦啦…” 刺耳的低音在对撞中产生,在蛛腿的钩刺在「大鸟笼」上拉扯起来。 这幅场景如同某种弦乐器的演奏,庞大细长的蛛腿与光丝摩擦中产生“音律”。 「大鸟笼」内的三位脆弱个体,外加一头半虫之怪,具在这高频音律下哀嚎。 艾洛克第一个晕厥过去,大蜈凯如僵死的蜈蚣,多节的躯壳怪异的扭曲。 希吕跪在地上呕吐,陶米斯秘宝·白公牛的力量腰带在加持于他,让他免受音律之折磨。 “救我…救…” 辛蒂捂住双耳,口鼻中的血液不断滴落。 她的器官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出血,心脏更是快要爆炸了。 “咚~” 就在「大鸟笼」中的四位脆弱个体快被音律杀死之时,「大鸟笼」的光丝被拉断了。 弦乐器失去了弦,自然失去了杀人的死亡音律。 雅灵人辛蒂侥幸存活了下来,但她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根本不是末位者的力量,他是裔,绝对是裔。”辛蒂有些歇斯底里的道。 “对,白银裔,冷蛛之子。” 作为陶米斯家族的血裔,希吕清楚裔的强大,毕竟陶米斯当代家族之主正是一位觉醒陶米斯血统的白银裔。 “裔的力量不能以位阶衡量,而是他来自于血统深处遗传的力量因子。” 希吕单膝跪地,秘宝的力量依旧在支撑着他,可他内心已经生不起抗衡的勇气。 “出生于黄金血裔的家族,你无法理解我对于裔的渴望和恐惧。” 希吕不敢直视辛蒂的眼神,他害怕暴露自己眼神中的情绪。 “你要放弃了!” 弥漫烟尘的空气中,在扎入地面的闪光断丝之后,一个雄壮身影若隐若现。 “胜白牛·阿毕立!” 辛蒂轻轻呢喃一声,将这位牛头人的名号唤出。 “能在摩达内境听到这个称号,这证明过去我的战斗并不是微不足道的。” 白角的牛头人,也就是阿毕立。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迈入这里,腰鼓一拍,烟尘被无形无质的力量压下。 “你失去了佩戴它的资格,希吕。” 阿毕立手掌一招,希吕腰间的秘宝腰带一松,自动飞入阿毕立手上。 双手一拉,腰带被拉的笔直,中间的金属之盘嗡嗡作响。 “希吕,看好了!” 阿毕立面容肃穆,如同进行一场秘仪般郑重。 秘宝·白公牛的力量腰带被系于阿毕立腰上,一头虚幻的白公牛在其背后闪现。 希吕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透明虚幻状的白公牛维持了短短几秒,这几秒足以让希吕清楚的知道这并非幻觉。 “哈!” 希吕长呼一口气,只稍一回想,便能记起方才那白公牛的姿态。 那公牛姿态已死死印在他的脑海里,如刀刻斧凿一般清晰。 “为什么? 我翻阅过每一任秘宝持有者的记录,从未有任何一位出现过你的情况。 你究竟如何做到的,阿毕立。” 希吕趴在地上,手指死死扣住土里一块条石,并大吼出声道。 “契合它,这是先祖之道,也是萨满最根本的力量。” 阿毕立迈步上前,手里提着一把闪亮钢制手斧,脖上环上布带飞舞,就宛如一位古老的牛头勇士。 “喝!” 伴随着阿毕立一声低喝,腰鼓声大作,伴随鼓音,他心中的血勇之气激发到极限。 “来吧!尝尝灵萨满的战斗施法。” 104.搅局 希吕坐在松软土堆里,眼神没有聚焦,他那空洞的眼神中隐藏着另一对眼。 这对眼自然是马修的,通过蕈人紫罗的帮助,他获得具有心灵感应的孢子粉。 原本这份特殊馈赠的使用的第一对象并不是希吕,而是雅灵人辛蒂。 对于这位雅灵人,马修心中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忌惮。 不过考虑到雅灵人辛蒂的心性和能力,对她使用特殊的孢子粉极有可能以失败告终,甚至被提前发觉,所以马修变更目标为希吕。 血巨鹰的鹰背之上,马修双腿盘坐,身边狂风涌动,却丝毫不影响他集中精神驱动心灵感应。 他通过希吕的眼窥探情况,如果马修有条件布置一处增强感应的小仪式,他甚至可以借助希吕的耳探听消息。 在云空之下,一场末位者之战已经打响。 纳西之父利用巨蛛腿荡空四野,所过之处沙土翻飞,焦木爆裂而飞。 阿毕立灵活走位,犹如矫健之兔,上下窜跃,躲避纳西之父一次又一次声势浩大的扫击。 同时手中钢斧挥动,一阵斧影于其周身游动,一次次带给纳西之父微弱伤害。 “该死!” 鹰背之上,马修一边关注战局,一边对希吕采用心灵感应。 纳西之父在元素爆炸中本就受有重伤,每一次的攻击动作都在加剧伤势。 阿毕立自然清楚纳西之父的弱势之处,他采取拖延战术,不求给予对方重创,只求拖延纳西之父的自我治愈时间,将对方身上的伤势扩大。 “嗯?!” 马修突然感应到风中的一丝异常,急忙开始灵视。 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躲藏暗处的主母终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一根根无形灵丝笔直垂落,势必要断绝纳西之父的喘息之机。 “吱吱吱!” 一根根灵丝扎进巨蛛腿上,将纳西之父的扫击动作锁住。 阿毕立目光一凝,猛得一拍腰鼓,鼓声瞬间震荡纳西之父。 双重影响下,纳西之父出现短暂的僵直。 “力!” 一声低喝,钢斧高举,猛然下击,宛如劈山之势一般。 就在此时,马修知道他必须出手,不然唯一的强力盟友必然陷入败势中。 马修一拍身下鹰背,一声惊空遏云之啼响起。 这突然而发的鹰啼声成功引起了阿毕立的注意,顺势斧斩明显停顿了一下。 “糟糕!” 阿毕立也意识这短暂的犹豫会改变整个战局,果然纳西之父摆脱僵直状态,并张开狰狞口器,喷出一口墨绿毒液。 毒液呈倾盆暴雨之势,朝着阿毕立迎面扑撒过去。 阿毕立闪身不及,且被毒液夹杂的腥臭气味一冲,整个被当头浇下。 毒液自带强酸,浇在阿毕立身上直接腐蚀出一阵白烟。 如果是寻常之人,早被腐蚀着一堆骨架。 可阿毕立作为有胜白牛之称的灵萨满,自然战斗经验充分,体表皮肤外早已设下一层防护力场。 “走!” 马修心知这不是恋战之时,纳西之父必须趁这个机会撤离。 不过骄傲的纳西之父真的会听从他的建议吗? 血巨鹰上,马修脸庞尽显焦急之色,纳西之父接下来的行动将决定他未来的计划。 “牛头灵萨满!主母!” 纳西之父的多只蛛眼凝视着敌人,同时巨大蛛腿插地地里,将厚实的土层拨开。 看着纳西之父的动作,马修脸上一喜,纳西之父这是准备潜土撤离了。 “胆小鬼,你是准备逃跑吗?” 同样猜测到纳西之父意图的还有敌方的雅灵人辛蒂,她于河滩上高声嘲讽道。 可惜纳西之父的土潜没有停止,蛛腿拨动泥土,土地上像是撕开一道伤口。 任凭辛蒂如何咒骂,纳西之父只是用怨毒目光注视她,以及她身侧的众多参与者。 阿毕立提着手斧,他没有选择攻击,因为这是无意义的举动。 一旦纳西之父选择撤退,在场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阻止他,即使他与主母一同出手也是如此。 “可恶,就差一点。” 希吕并不甘心,就差一点他们就可以留下纳西之父这个强悍的敌人。 他无法想象等纳西之父重伤痊愈,他该如何迎接纳西之父的怒火。 “赶紧阻止他。”希吕朝着阿毕立催促道。 阿毕立一动不动,仿佛并未听到希吕的催促声,他就这样平静的注视着纳西之父完成潜土遁离。 “等等!” 雅灵人辛蒂拉住急躁的希吕,她似乎猜测到了阿毕立的某种意图。 希吕一把甩开辛蒂的手臂,他怒视着辛蒂,“雅灵人,快让那位施展神术,将纳西之父从土层里拽出来。” 辛蒂摇头,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是鄙夷,又似乎是失望,总之这目光让希吕十分不爽。 “够了,不要闹了,小希吕。” 阿毕立转身,看向希吕的目光中夹杂着和辛蒂一样的神色。 阿毕立的话让希吕触电般僵立原地,那种隐含失望的目光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我…我只是…” 嘴巴嘟噜片刻,硬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希吕心里明白,自己方才的表现简直就像小丑。 “好好想想,我们的目的是什么?”阿毕立将手斧插回腰间道。 “是大图腾柱!” 希吕立刻回应着,这时的他已经猜测到阿毕立的想法。 为何眼睁睁看着纳西之父潜土遁离,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是没有足够实力留住,另一方面即使纳西之父逃离,也是重伤未愈,接下来他们有足够时间清理残局。 看着希吕目光中的恍然之色,阿毕立点了点,“看来你已经明悟!” 他指着远处隐藏于薄雾里的大图腾柱,“看看,这根大图腾柱将是帕米尔在摩达钉下的一根钉子。” 希吕面露思索之色,他犹豫了片刻道:“那个搅局者,我总觉得他将会是一个重大的不稳定因素。” “嗯!” 阿毕立点头赞同,他示意希吕继续说下去。 希吕得到肯定,脸色好了许多,“就在刚才,如果不是那一声突然的鹰啼,我们的战果将更加丰厚。” “说得对极了!” 大蜈凯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土坡上掏出颅首赞同道。 “搅局者对于时机的把握相当精妙,一声鹰啼恰好分散您的心神,给予了纳西之父一丝喘息之机,从而颠倒战局。”雅灵人辛蒂对阿毕立如此说道。 “他的确是个麻烦,但也只是一个麻烦。” 阿毕立仰视云空,血巨鹰已经消失于重重云气内,不见丝毫踪影。 雅灵人辛蒂眨了眨独眼,她本想提醒阿毕立,搅局者并非普通的一位凡俗生命,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 只是当辛蒂的目光停留于大蜈凯的畸形肉身上,以及胜白牛·阿毕立那抹油的光滑白角之上,他心底已经有了其它想法。 105.时机 “嘎达!嘎达!嘎达!” 恐怖厅内,一抹蓝焰于风中摇曳,焰中颅骨的上下颚不断发出碰撞声。 “仇恨的情绪并不能使局势改观!” 马修俯身弯腰,粗麻制成的长袍衣摆拖在地上,目光中无忧亦无惧。 “你不害怕?你不恐惧? 或许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厅门之外,并向你索要性命。” 看着平静的马修,焰中颅骨略带恼怒的道。 一根根蜡烛被马修有序排列周围,一把把盐粒撒于西南位。 一边布置着仪式,马修一边回道:“危及生命的失败,我已经经历得足够多。 如果每一次我都表现得恐慌惊惧,从而放弃抵抗,那不如自我了结来得痛快。” 焰中颅骨闻言沉默下来,眼眶中火焰腾腾,好似在凝视马修一般。 “马修·乌诺克,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焰中颅骨,也就是纳西之父向马修问道。 马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将一个浅口陶土盆置于仪式之中,盆中三尾盲鱼游动,时不时鱼尾摆动,溅洒出点点水珠。 当布置完这个增强感应的小仪式,马修这才直起腰来。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容许我向您介绍一位长者,一位杰出匠师,同样也是一位传教士。” 马修话音未落,一连串脚步传来。 纳西之父通过焰颅骨观察来者,只见一位矮瘦侏儒从厅门而来。 矮瘦侏儒的脚步不轻不重,表情无悲无喜,心跳频率不急不缓。 “平衡!” 纳西之父心中惊叹,这位侏儒无论动作,还是情绪,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这样整体形成了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这种气质会让你安静聆听他的每一句话,并思考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一位经验丰富,并善蛊惑人心的传教士!” 纳西之父在心中给予对方一个评价。 在矮瘦侏儒背后,一众侏儒信徒随行。 他们穿着统一的亚麻套衫,手捧羊皮小册,动作表情一致,甚至迈出的脚步都相同。 “日安,纳西阁下,还有乌诺克教友。” 鲁格如同一位优雅的老派贵族,身上那股从容不迫总能让人不自觉心安。 马修站立于布置的仪式物品之中,他观察着鲁格和焰颅骨。 这一场谈话本无必要进行,毕竟侏儒族与安纳西之女间存在世仇,且无法化解。 不过在强大的外压下,马修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谈话意味合作,合作需要基础。 外在压力是基础,但这基础不够坚实,他们还需要共同的利益。 鲁格已被放逐,且在他内心,传播沃祖新教义,这远比族群间的世仇重要。 如果能够获得一片局势安稳之地,这对于鲁格传播新教义有极大帮助。 唯一让马修忧虑的是纳西之父,作为安纳西之女的独裁统治者,织网之神的虔诚信徒,他的态度将决定这场谈话的走向。 面对鲁格释放的善意,纳西之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无论友善的,还是敌对的。 “一个侏儒传教士,似乎来自于星之子的邪徒。” 纳西之父的话是对着马修讲的,但实则说给鲁格听的。 “无论群星之子,又或者是古老神者,两者并无区别。 在某种角度上,古老者·织网之神与星之子·高山恐怖之王的阵营一致。” 对于鲁格的话,虽然不知纳西之父如何想的,但马修心中还是赞同的。 星之子被视为邪恶神祇,但织网之神何尝不是如此。 二者唯一区别,一个来自于星外,一个属于本地。 或许还有一个区别,星之子比古老者更具神性。 神性至真,一如稚婴之性,无善恶之分,无优劣之别,介乎于二元之间,混沌如一。 万物恐惧于星之子,其中最惧者莫过于古老者。 古老神者无法理解,更无法揣测星之子的神性思维。 在这一点上,古老神者与凡人并无太大差距。 “这就是你的计划,一位传教士的帮助,还是一位无阶牧者。” 纳西之父对于这位传教士的实力感到失望,并不明白马修邀请鲁格来此的用意。 马修没有作答,他依旧站立着,单臂轻抬着。 他的双目已然闭合,脚边一圈蜡烛自燃起来,烛火将周围照得昏黄一片 烛火于微风中轻轻摇曳,侏儒信众则在烛火圈外侧跪伏,口中咏唱「唤神章」。 咏唱之声在厅上回荡,侏儒信众手与手相连,肩与肩相接,共同沉浸于这圣唱之中。 “唤圣之音,诵神之章!” 鲁格双手捂脸,不自觉沉浸在这咏唱中,情绪难以控制。 “他在干什么?” 纳西之父在仪式学上不算精通,甚至近乎于浅薄,就连基本的仪式规则都不甚明了。 “一个增强感应的仪式,看仪式材料和摆放方位,似乎基于某种心灵应用上的。” 传教士鲁格的眼光老辣,在仪式学上也颇有心得,所以第一时间分析出一些信息。 焰颅骨悬浮半空,眼眶中的两团火焰一涨一缩,似在仔细打量鲁格,“没想到你除了会蛊惑人心,还精通自然仪式学。” 鲁格听出纳西之父的嘲讽,他嘴边的笑容丝毫不减,“既然我教友依然从容淡定,那就说明事情未到紧迫之时,您应当多点耐心。” “哼!” 纳西之父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显然鲁格的话被他听到心里。 厅中归于平静,只剩下咏唱之声,大约十分钟左右,咏唱声也逐渐停止。 “我透过眼中之眼,耳中之耳,已经窥知他们的情报。” 马修慢慢睁开眼睛,一开口便说出这个重要消息。 听到马修的话,纳西之父定了定心,起码马修还留有后手,局势或真有转机。 至于鲁格,没表露任何情绪,对于他来说,他的角色更像一个观众。 局势的成败,鲁格并不十分关心,毕竟大不了重换一处栖身之所。 “他们将会在第十次太阳落山采取进攻,届时将一举攻下恐怖厅。” 马修将情报说完,接下来静等其他二者的反应。 纳西之父有些迷惑,于是问道:“为什么是第十次太阳落山,他们完全可以…” 鲁格贴心的为纳西之父解答,“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智者,不然不会选择第十次日落时。 如果进攻时间早,您完全可以硬撑着伤势,以完成对袭击者的一次漂亮伏击。 如果进攻时间晚,极有可能给予您缓解伤势的宝贵时间。 而第十次日落时,这个时间段,以您的伤势绝硬撑不了。 然而这个时间段,你也绝无法轻易缓解伤势。” 106.联合 纳西之父沉默不语,焰颅骨悬空而视,似在期待马修的应对方法。 “这个时候,大家理应畅所欲言,发表各自意见。” 马修心底确有计划,但他还是想听听纳西之父和鲁格的想法。 鲁格含笑而视,眼神犹如一汪深潭,看不清内里。 纳西之父遥控的焰颅骨同样静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家伙!” 马修微微摇头,内心暗自咒骂一声。 “好了!” 鲁格上前几步,对着马修脚边放置的玉质胫骨一招。 玉质胫骨飞入他手,霎时间翠光大放,一枚枚秘文流淌于砖面之上。 “仪典书,还是二次修订的古版。” 鲁格摇了摇头,握着玉质胫骨一转,翠光涣散,秘文消融。 “我有一个方法,或能解你们的厄难,但有一个前提。” 举着玉质胫骨的鲁格如此说道。 “你说?” 纳西之父连忙开口道。 鲁格目光注视马修,仿佛他才是能够做主之人。 “说说看!” 看着持有玉质胫骨的鲁格,马修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鲁格所谓前提,或许就与玉质胫骨·仪典书有关系。 “侏儒血党中的某些高层一直喜好收藏古版典籍,恰好你所持有的仪典书版本足够古老,如果…” “不可能!” 马修打断鲁格的话,断然拒绝。 仪典书是星之子祭司象征,缺少它的存在,马修恐怕连日常祷告都无法正常进行。 鲁格明知仪典书对于马修的不可或缺性,但依旧提出这个建议,这里面或有其它意思。 马修瞥了一眼一旁悬空的焰颅骨,大概知道鲁格提出这个建议的真正意图。 威慑,鲁格是在威慑纳西之父,暗示自己与血党高层存在隐秘联系。 “噗!” 焰颅骨突然暴怒,骨外火焰向外扩散,火线交织成一头蓝火蛛。 “传教士,你认为我会在意血党吗?” 庞大的蓝火蛛俯视鲁格,灼热高温将砖石烘烤出道道裂纹。 “我只是说出我的应对方法,您如果不满意,可以拒绝。 可如果你认为我的言语中隐含其它意思,那我只能说抱歉,这并不是我要表达的意思。” 面对纳西之父的怒火,鲁格的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马修咳嗦一声,这个时间实在不是内讧的好时机。 “纳西之父,您的想法呢?” 马修这一句话说完,纳西之父忍下怒火,看向马修,而鲁格也保持沉默,不再出任何言语。 面对纳西之父的注视,马修坦然面对,没有因为纳西之父的威势而露出怯意。 如今的马修·乌诺克已然有了一定的成长,不再是毫无城府的青年。 事实上,他讨厌在讨论一件事情前,总需要无意义的试探。 尽管他现在依旧讨厌这种低效做法,但他必须适应,这并不是他的故乡,会讲究高效的处事方式。 在这个世界,信息是有价值的,试探代表一种成熟稳重的态度,单刀直入的方式并不能赢得他人尊重。 纳西之父表现得相当烦躁,谋略非他所长,可如今面对的局势已无法让他以力量摆平。 天金的遗失,本体遭受的重创,还有霜冻岭的毁灭,一件件一桩桩的坏消息已经快让他神经崩溃。 “马修,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纳西之父也看明白了,眼前的人类小子已经吃定他了。 马修远比他有耐心,也远比他更有谋略,他的心里定然有了计划。 “我需要更加紧密的同盟契约,比朋友更紧密,比战友更牢靠。” 马修露出一副笑容,细密洁白的牙齿闪着冷光,宛如嗜血鲨鱼一般。 “可以,一切随你!” 看着马修露出的两排尖牙,纳西之父心知必然会被其狠咬下一口肉。 “啪啪!” 马修拍了拍手,又有一位陌生访客到来。 这是一位蜥人,看其体表的赤鳞,应来自于火鳞氏。 “阿古·火鳞,来自东海岸的尊贵客人。” 马修为纳西之父介绍访客,阿古·火鳞向纳西之父和鲁格点头致意。 “我亲爱的人类朋友,你总能带给我惊喜。” 阿古·火鳞快步上前,给予马修一个拥抱。 “对于赫利斯商会来说,惊喜总伴随着利益不是吗?” 马修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并意有所指的道。 阿古·火鳞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他没想到一向深沉的马修也有如此言语犀利之时。 “好了,将那份新契约展示一下。” 马修收起脸上假笑,对阿古·火鳞道。 “好!” 阿古·火鳞感觉有些不自然,明明马修在与赫利斯的交易中处于弱势地位,偏偏给他一种强势之感。 “这份羊皮契约拟定了一些合作款项,从军事、贸易,再到农业、工程等方面,进行一系列合作共享。 相信我,这份契约绝对能让双方的联盟更上一个台阶。” 打开羊皮契约,将内里细则展示于焰颅骨之前。 「乌拉尔—霜冻岭共同体合约 本约旨在建立战略性合作伙伴,并在多方面展开深度合作。 一,军事一体化,双方就建立先锋营地,就军事技术及力量进行整合。 …」 “你这是要捆绑我,不!捆绑我的族群。”纳西之父盯着马修道。 “纳西之父,我不否认你的话。 不过它对于你是有利的,如今安纳西之女死伤惨重,霜冻岭的重建更是遥遥无期。 在这份契约签订之后,我甚至需要为霜冻岭的重建工程提供助力。 或许在我获得报酬之前,我投入的精力和资金已经让我后悔。” 纳西之父必须承认,马修的话是真实的。 就算他自己也不清楚,已成焦土的霜冻岭能否再次重建。 马修上前,避开脚下的蜡烛堆,他目光充满真诚。 “在巨大的压力下,我希望大家能够真正拧成一股绳。 这份契约是我的一份诚意,我愿意投入大量资金和精力帮助你重建家园。 我也希望你能够放下往日不愉快,试着成为我的伙伴,让我们共击强敌。” “好!” 纳西之父被马修真诚所打动,至少目前为止,马修是真打算拿出真金白银来帮助他。 “纳西之父、鲁格,还有我的朋友阿古。 相信我,我们正在见证历史,属于瑞安姆山脉之北的历史。 当我们联合一起,这份力量将使我们的敌人惶恐不安。 想想我们现在,不同种族共处一室,这是任何生命体都无法想象的。 当强敌退去,友谊将留存心中,并化作滋养我们的雨水。 人类、安纳西之女、侏儒族将再次生活在和平之下。”马修是如此激动的说道。 鲁格被马修的演讲和情绪所感染,他看到了马修作为伟大领袖的特质。 纳西之父同样如此,听到马修的话,他才惊觉如今是四位不同种族的个体首次联合一起。 “如果真能放下过往芥蒂,或许真的能够开创历史。”纳西之父心中暗道。 阿古·火鳞目光如炬,他如窥珍宝般看向马修,这位人类再一次给予他惊喜。 107.推舟 林地之中,小径之旁,马修与阿古并肩而行。 鸟雀在枝头跳跃,叽喳叫着,时不时将枝头露水震落。 云层在天边堆积,阳光则闪耀于东方之空,并将林地置于一片金红晨光下。 于小径尽头处,二者皆停下脚步。 “你看那里!” 阿古·火鳞指着不远处的焦土之陵,近些时日虽偶有雨水洒落,但陵上野火依旧尚未熄灭。 “咳!” 马修深呼吸一口,霎时间一股草木灰夹杂着腥腐之气味扑鼻而来,呛得他咳嗦一声。 捂住口鼻,马修眺望远处,焦土之陵上除浇之不灭的零星野火外,便是那处火元素地坑。 这是火元素节点爆炸遗留下来的,在焦土之上呈现一个不规则的巨坑。 巨坑不算太深,约六七米,坑底是熊熊烈火。 烈火于土壤上燃烧,无任何助燃物,火势时大使小,大时火焰升腾如巨火菇一般,小时火点摇曳如牛角烛火。 “这种被意外点燃的火元素节点,在其形成稳定的元素坑后,被称之为「火门」。”阿古·火鳞道。 “《元素池表》中记录过它,「火门」是意外造就之所,能通界外界,灵中灵。” 听了马修的话,阿古·火鳞点头,“只有极少数节点在被引发后,还能形成「门」,真不知道纳西之父是好运,还是厄运。” 马修以玉质胫骨作杖,轻轻在地面石块上一点。 “这一次与纳西之父签订契约后,这瑞安姆山脉之北的资源就算是赫利斯商会的独家经营了。” “放心!” 阿古·火鳞清楚马修话中未尽之意,他表示一切都在掌握里。 “我还是不放心!” 马修摇头,他干脆将话挑明了说,“赫利斯商会的付出可无法匹配它所得到的。” “商会也有难处!” 阿古·火鳞落后马修一个身位,颇为小心的道。 “我理解,毕竟赫利斯名声并不小,随时会被对手抓住把柄。”马修道。 “感谢理解!”阿古·火鳞笑呵呵的道。 马修转手,手中作杖的玉质胫骨将石块敲碎,“我理解,所以一直以来只要求赫利斯帮助我收集情报。 只是赫利斯最近的可靠情报越来越少,情报中还夹杂着无意义的记录。” 阿古·火鳞面露难色,“雪虫之乡的南部,那是雪地精的大本营。 为了获得那个地区的情报,我们已经付出很多代价。” “是啊! 这山脉之北中,真正的区域霸主种族,就是雪原上的雪地精。”马修一声长叹道。 阿里·火鳞却是不赞同,他指着四周道:“当你真正整合这一片土地,将不同土地之间的道路相连,使得不同族群彼此协作。 那时的乌拉尔之山将比肩雪鼠山庙宇,成为瑞安姆之北的又一大势力。” “希望如此!” 马修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对于征服和权力没有丝毫欲望。 “第二十个日落时,我需要看到一个强大的雪地精部落攻打图腾柱。” “当然!当然! 我们已经买通了盐火部落的某个核心战团成员,在第二十个日落时,盐火部落的战团将出现在恐怖厅外。” 阿古·火鳞拍了拍马修的肩膀,利用雪原地精势力打击敌方,这个想法真是大胆。 马修摇头,他虽然策划这个鹬蚌相争的计划,但实则内心并未多重视。 “这只是无奈之举,况且对方未必没有准备。” 马修想到雅灵人辛蒂,这位崇圣狩猎者必然有所预防。 阿古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之色,他实际上很想询问马修真正的计划。 马修为什么偏偏选择第二十个日落时引导雪地精部落过来,明明敌方在第十个日落时便要突袭恐怖厅。 “雅灵人辛蒂,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马修问道。 “赫利斯商会的情报网并不是全能,对方是崇圣高塔成员,又是高等雅灵人,背景调查难度极高。” 马修耸了耸肩,“那就算了!” “走吧!” 马修将玉质胫骨抬起,并朝着乌拉尔之山的方位走去。 乌拉尔之山下,那南萨之镇又热闹起来,集市再次变得人声鼎沸。 位于地下一层·大舍中的居民尽数迁移至地表,成为南萨之镇的居民。 南萨之镇中还有新居民,白肤白发的安纳西之女。 在灾难中幸存下的一些安纳西之女同样被安置在这里,只不过她们拒绝与人类共处一室,加上本身的畏光性,于是空置出来的地下一层·大舍成为她们的新家园。 除了新居民安纳西之女,还有鲁格的信众,那些侏儒工匠。 马修重新立于嚎叫之顶,俯瞰着地面所发生的一切。 “第十个日落时即将到来,真希望他们能看到我所遗留的礼物。”马修满怀期待的道。 传教士鲁格背靠一根矮柱,他盯着马修的背影道:“当外部的压力减去,内部必然开始新一轮倾轧。 这是必然发生的规律,只是没想到你能有意识的引导这一结果。” “咚!” 一根超大型锋利蛛腿斜插进岩石下,紧接着他那如土丘般的主体升抬上来。 “恐怖厅中,所有劳工都已撤离。 马修,你确保这样可以给予他们一种和平的错觉吗?” 纳西之父极具压迫感的八只蛛眼望来,每只蛛眼都如一个人头大小。 马修走近几步,仔细观察纳西之父的真实形态。 他的一对毒鳌牙如两扇倒锥体之门,滴着腥臭刺鼻的液体,硕大的蛛眼时不时闪烁一阵暗光。 “无论是不是错觉,当他们不再对外部压力有强烈感知,内部矛盾必然爆发。 想想看,崇圣狩猎者、帕米尔兽人,甚至还有一个畸变虫怪。 这样的一个组合,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 “对!对!” 纳西之父的蛛腿在岩石地面上激动的抓挠着,拉出一道道沟壑。 “等他们内讧之时,再引导一支强大的雪地精部落攻击恐怖厅。 这样一来,任凭辛蒂智慧如何超绝,也难以在这种复杂形势下逆转未来。” “好!好!好!” 纳西之父一阵欣喜,遇到马修他才意识到谋略战的可怕,真是摧毁敌人于无形无影中。 “只是…” 马修眉头紧锁,似乎心中存有忧虑。 “你还在担心辛蒂,那位来自雅灵的崇圣狩猎者吗?”鲁格问道。 “嗯!” 马修没有否认,自从雅灵人辛蒂悄无声息影响梅丹之后,他便对这位雅灵人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对于她,我有一个单独针对性的伏击计划。” 马修同鲁格对视一眼,目光中的神色让鲁格心头一振。 108.顺水 希吕如豹般健壮的脊背上披着一件斗篷,他的手掌轻触柱面。 他的指尖感受着柱体表面凹凸不平的纹理,以及那五彩斑斓的纹饰。 希吕保持触摸柱体的这个动作,脑袋耸拉着,双眼失神的望着上方。 他的视线沿着柱体一路上升,抵达如蠕虫之口般绽开的虫首像上。 “搜索过了吗?” “都看过了,没有人,石料场,仓储地,奴工沟壕,所有地方都没有。” 听着部下的回复,希吕继续绕柱而行,一边走着,一边低哼着。 哼声越发响亮,继而变成狂笑之声。 “意料之中,搅局者毕竟只在凡俗之下,失去了纳西之父这个最大依靠,怎么敢于面对两位末位者。”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 辛蒂的语气像是对待一位小丑,这让希吕脸色难看异常。 “搅局者,你总是这样称呼他,却连他的基本信息都不曾了解。 他的性格,他的过往,他的手段谋略,你都一无所知。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放弃大图腾,凭什么认为他在畏惧末位者。” 辛蒂这样一番话说下来,希吕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忍受。 “够了!”希吕激动的摆着手臂。 他讨厌辛蒂的目光,那竖状独眼中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蠢货。 “该死的崇圣狩猎者,你在质疑末位者的威慑力,质疑胜白牛和安纳西主母的能力。” 这时野地精艾洛克跳了出来,对着辛蒂一阵叫嚣,如同一头正在狂吠的野狗。 恐怖厅中,气氛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这也难怪,厅中只希吕、辛蒂以及艾洛克三者,余者就是陶米斯牛头战士,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希吕自认为他已成为厅中之主,野地精艾洛克是他的忠犬,雅灵人辛蒂只算他的客人。 “好了!” 希吕晃了晃脑袋,湿润的黑鼻下喷出一团白气,他挥了挥手臂打着圆场。 “辛蒂说得也不错,但艾洛克的话也是事实。 这件事情的讨论就此为止,接下来的重任是如何改造大图腾。” 希吕似乎一下子将自己摆到一个仲裁者的位置上,一个上位者的角度。 在他粗暴独断的调解下,艾洛克表现出一副顺从听服的模样。 然而雅灵人辛蒂则默然而立,只冷眼旁观,如同看待一场丑剧。 “辛蒂,我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希吕摆正脸色,他虽是问询,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 雅灵人辛蒂沉默着,她是在用这种态度表示她的反抗。 “雅灵人,不要再摆出东海岸贵族的架势。”野地精艾洛克在一旁怪声怪气的道。 “够了,艾洛克。”希吕呵斥道。 辛蒂的沉默表态让希吕微感难堪,但希吕还不想和对方撕破脸皮。 可他需要找个借口留下辛蒂,所以无论辛蒂态度如何,必须答应他的请求。 “辛蒂,你是个智者。 我想你应该清楚一点,在大图腾没有启动前,你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希吕直白的说出这个事实,他希望辛蒂能够认识当前形势,顺服他的意思。 “好!” 辛蒂重重点头,随即便走向厅门,却被门前两位牛头战士拦下。 “咳咳!” 希吕咳嗦两声,挥了挥手,示意牛头战士让开。 他随后开口道:“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请你尽量不要离开东西奴区的范围。” 辛蒂转头,那张无口无鼻,只余一颗竖眼的脸上满是漠然表情。 “好!” 辛蒂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复。 等辛蒂的身影消失厅中,艾洛克一副忧虑的表情,“希吕,雅灵人绝对不会安分下来的。” “我知道!” 希吕低着头,手掌摩挲着手斧,轻轻说道。 野地精四肢着地,真如野狗一般爬行,态度卑贱到了极点。 “我的主人,需要你的忠仆做些什么?”艾洛克如此问道。 希吕走到野地精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艾洛克杂乱头发道:“我确实需要你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你将行至荒野尽头,见到山中迷窟。 在那里,一位重要人物将与你会面,并洽谈一项事务。” 当希吕的话说完,艾洛特没有表示出欣喜,相反额头冷汗直冒。 “我…我…” 野地精艾洛克哆哆嗦嗦的,话都快讲不利索了。 “不要拒绝我,我的忠仆,我的队友。”希吕手掌抚摸着艾洛克的后颈,似乎稍稍用力便可捏断。 “是!是!” 面对这种情况,艾洛克只能答应下来。 他清楚他将要拜访的正是安纳西主母,这一次拜访极有可能让他无法保持自由独立之身。 “蛛神术啊!” 艾洛克浑浑噩噩的的走出厅门,又走出奴区矿场。 在矿场上,辛蒂椅在一辆铁矿车上,对艾洛克斜眼而视。 “忠狗,相信我,这一次你必将成为主母的灵傀。” 野地精艾洛克珉着嘴,他无视辛蒂的嘲讽,挺着胸膛向砂岩区域走去。 经过铁矿车之时,他挽起衣袖,露出那刺眼的纹身,正是衔尾蛇刺青。 “阴冷学会!” 辛蒂肌肉紧绷,目标锐利如鹰,周身隐现光耀。 艾洛克装作惊讶模样,“我以为你该早就猜测到,除了学会,还有哪个势力能将触角伸入这瑞安姆山脉。” “你在挑拨我与希吕的关系?!”辛蒂一下子感觉到艾洛克这个举动背后的心思。 “不! 我只是觉得有意思,一位崇圣狩猎者竟然会帮助学会成员达成目的,这不是最大的讽刺。 现在局势已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惊讶的嘴脸。 你的表情能让我高潮,这种感觉远比异性交配更让我兴奋。” 艾洛克脸上露出病态微笑,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远去。 辛蒂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如水,周身光耀一阵闪烁。 “你们不会达成目的,绝对不会!” 她低声弥漫着,竖眼中的瞳孔已经缩成针状。 砂岩区域中,艾洛克骑着一头野猪于此区域中疾驰。 这里已经严重荒漠化,到处都是凹陷的迂回地沟,稍不注意就深陷沙坑里。 “乌拉尔之山!” 遥望西北方位,一座只看得见漆黑轮廓的矮山隐藏山雾之内。 正当艾洛克茫然之际,耳边响起沙砾摩擦之声,惊得他低头望去。 一颗硕大的三角蜥头正从细沙浅坑中探出,一对竖状眸子在凝视艾洛克。 见到陌生大蜥来访,艾洛克并不慌张,而是左右张望一下。 在确定无人之后,他才下了野猪背鞍,蹑手蹑脚的来到大蜥之前。 “蜥王,乌诺克有何指示!” 大蜥吐着分叉长舌,确定眼前生物的气味分子吻合,这才吐出一张卷轴。 艾洛克摊开卷轴,阅览许久,这才松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去拜访主母。” 109.战术 “主母的蛛神术来自于一位蛛化术士,那是多年前我的一位访客。” 纳西之父伏匍于嚎叫之顶,向马修讲述他与安纳西主母多年的恩怨。 “当这位蛛化术士拜访霜冻岭时,恰好是一位智慧的安纳西之女接待。 这位安纳西之女是我最信任的臣属,代我统辖岭中一切事务。” 当纳西之父说到这里,马修已经猜测到这位安纳西之女应当就是如今的主母。 “那时真是安详之年,在内有忠诚的下属尽心助我,在外有被征服的奴军开拓荒野。 霜冻岭还未对陌客紧闭大门,依旧尊重客人权力。 一切的一切如夏日暖光,令人生出惬意之感。 我沉浸于这如夏日般美好中,似乎没察觉因陌客上门而产生的变化。” “什么变化?”马修问道。 “信仰,蛛化术士带来的新信仰!”纳西之父哀叹道。 “我是一位顽固的老古董,但即使如我这般顽固,依然察觉到新信仰的活跃力量。 新信仰的源头来自于某位女精灵,一位取得牧主成就的圣位者。 蛛化术士是她的追随者,也是她意志的传播者。 我不敢抗拒那位存在的威势,只能任由这位术士在岭中开学演法。” 马修有些惊诧,以纳西之父的独裁性格,也会恐惧一位不曾谋面的强大存在。 不过换位思考,能取得牧主成就,必然开创一个新的宗教。 这样的人物,在摩达之地上也没几个,是真正立于云端之上的人物。 马修不禁有些好奇,这位女精灵到底是谁?又有怎样的伟大功绩? “不要探究那位的事迹,你无法想象她拥有怎样的力量。 我只能告诉你,蛛神术已被她修行至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 只需一点念头,她便能寻觅踪丝而来,捕尔之识,困汝之灵。” 马修立马掐灭心头一点好奇,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纳西之父身上。 “那时的我并未意识到新信仰带来的可怕变化,一心只求送走蛛化术士。 可蛛化术士一待便是五年,这五年中蛛化术士种种做法已触犯我的底线。 我后悔了,后悔没有尽早驱逐他。 等我真正下定决心,一场谋反已经开始。” 这段回忆对于纳西之父而言是屈辱的,骄傲如他也有妥协的一面。 在他的八颗漆黑蛛眼中,怨愤、懊悔等目光交替闪过。 “这后面的事情你也能猜测到,我平息了这场谋反,并囚禁阿拉米尔于绿墙之内。” “那蛛化术士呢?”马修不禁问道。 “我驱逐了他!” 纳西之父这时的目光极为平静,他接着道:“尽管他伤害了我,但我依旧只是将他放逐荒野。” “真是贴心!” 马修小小的讽刺了一下,看起来纳西之父也没想象中那样强势。 纳西之父伸了伸足肢,顿时马修周围岩屑纷飞。 “好吧!好吧!” 马修挥了挥手,一阵清风拂过,将纷飞石屑吹开。 “请继续您的故事!” “接下来就不是故事了,而是一套针对阿拉米尔的战术。 阿拉米尔虽然摆脱绿墙囚禁,但因其所擅长的蛛神术并不适用于实战。 她唯一的近战技巧是安纳西之女特有的剑术,这种剑术必须配以窄剑,以刺技为主,特点是一点多刺。 所以我们的战术非常简单,便是贴身强杀,以迅雷之势将其击杀。” 马修了然的点头,他的间谍艾洛克已经在拜访阿拉米尔的路上。 这也就是说阿拉米尔的隐藏地点即将暴露出来,这便给予了马修击杀主母的可行性。 如今放在马修面前的问题,那便是对敌作战的人选。 阿拉米尔是一位末位者,准备说是神学系的末位者,能够正面对攻的也只有纳西之父。 不过很显然,在纳西之父的人选名单中,他并不是主攻手。 “纳西,这样风险太大了。” 马修无奈摇头,如果纳西之父不是作为作战主力,这份计划最终也只留存于纸面上。 纳西之父摇晃着他那大脑袋,“这是一个好机会,一旦错过绝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在纳西之父眼里,阿拉米尔如一头狡诈奸滑的老鼠,一有风吹草动便被惊走。 而像如今这种可确定其藏匿地点,并能够制定针对性作战计划的机会极为难得。 “目前在乌拉尔之山,能够对阿拉米尔有对抗能力的只有我与鲁格。 我们私底下也商议了一番,即使我们一同出手,成功的几率也并不大。” 马修面露难色,他得承认一点,对于末位者他先天便存在一种畏惧感。 “除非…” 马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接着又道。 “除非什么?” 纳西之父不满于马修这种卖关子的态度,这不是一个同盟者应有的态度。 “除非现在进行晋升仪式!”马修深呼吸一口道。 “晋升?难道你已经…” 纳西之父一瞬间激动起来,一对鳌牙不断分泌出毒液。 “不错!” 这时鲁格如幽魂般出现,并肯定了纳西之父的想法。 “自从使用血杯之后,他一直克制欲望,专心于「阿斯巴之丘」的冥想修习。 如今他已能初步放下人欲,脱离族群外相,而唯求本心。” “阿斯巴之丘?”纳西之父困惑不解,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一种冥想法,又称「光明大丘」。 纳西之父如果有兴趣,可以探讨一下。” 鲁格虽然嘴角含笑,但眼神却极为认真,这让纳西之父心头一紧。 “算了,我自有蒙恩圣典,无需冥想法修持,并不需要你的「光明大丘」。” 纳西之父摇头,对于神职者而言,主的恩典远比冥想法效果好。 “血杯又是什么?” 纳西之父隐隐感觉这血杯的重要性,应当就是那日马修能施展阴影大咒的关键道具。 “不能说!” 鲁格摇头,他身为血党一份子,沃祖传教士,自然清楚血杯来历及其能力。 马修自饮下杯中灵血,时至今日竟无一丝气息外泄,这分明已经锁精固元,将灵血充分吸收。 “囊已成巢,卵白如玉,这已符合「七天卵变」的条件。” 鲁格眼眸射出一道昏黄细芒,直入马修胸膛皮肤之下。 马修没有反感鲁格的探查举动,在那黄芒映照之下,胸膛中隐约透出骨骼肌肉来。 在骨骼肌肉的包裹下,一颗椭圆状器官隐隐闪现。 椭圆状器官正是血囊,囊中右下侧,一颗米粒大小的卵正发散温润玉光,似在抵御黄芒映照。 “嗯!” 鲁格眼眸被玉光一激,瞬间流淌血泪,令其不敢再窥视血囊。 110.故地 “何为晋升?”鲁格对纳西之父问道。 “那是一种蜕变,像毛虫蛹化之后,展现出的新形态。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生命的升华,一种第二人生的新体态。” 纳西之父一边回忆着他晋升的感受,一边如此总结道。 鲁格失望的摇头,他认为纳西之父形容得并不十分准确。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纳西之父并不是学者,他的晋升是在古老者的引导下进行的。 信仰古老神者的信徒总是如此,不需要进行系统学习,便能沿着所谓神祇的指引前进。 “晋升是由一条由人至圣之路,无论何种力量途径,它的终点只有一个。” 鲁格手中握着一根枝条,在地面沙土中画出一个圆,并在其中写下一个词汇。 “这是渎神之语!” 纳西之父的一颗颗蛛眼紧闭起来,似乎不想窥见地上之词。 “渎神?” 鲁格顿时一阵轻笑,不过他也挥手抹去地上的字迹。 马修自然瞥见地上字迹,那词汇由秘文上下组合写就。 上文秘文字形如人体扭曲舒展,下文秘文字形如分叉开屏的鸟羽。 上下结合起来,那便是只有一个意思—「全知全能」。 “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纳西之父有些气恼,并将视线重新放到马修身上。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马修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微弱了。 “他在调整状态,使身心合一,稍后还要于修道院中进行圣水洗礼。 我们需为他准备晋升的物品,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机会?” 纳西之父听出其中蹊跷,什么时候要他来准备晋升所需的物品。 鲁格拿来一条羊皮毯,披在马修肩上,他头也不抬的道:“纳西之父,作为一个末位者,在推动弱小同盟者冲锋陷阵之前,难道你不该补偿一下吗?!” “这是他自愿的行为,况且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纳西之父摇晃着脑袋,并不赞同鲁格的话。 “我并不想在言语上讨得好处,我就问一句话,你想杀死阿拉米尔吗?” 鲁格抬头直视纳西之父,凌厉的眼神像是在直视其内心。 “当然,我无时无刻不再思考如何毁灭她。”纳西之父道。 “那就不要计较你所付出的代价,在铲除你的心腹大敌前,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鲁格言语胜似刀剑,一句句直入纳西之父心底深处。 此时纳西之父的蜘蛛脸庞上露出一副纠结表情,他无奈的道:“好吧!好吧!你需要什么?” “需要的物品只有一个,白果林的冬林鹿。”鲁格直截了当的道。 “冬林鹿! 你在开玩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那玩意可是传说中的生物,寒神的使者,林地的守护兽。” “够了!纳西之父,你不会被这些名头吓到的。 白果林的那头冬林鹿与传说中的寒神使者·冬林鹿不知隔了多少代。 它虽然遗传了冬林鹿血统,但天生智慧混沌,又能将血统力量开发几分。” “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传教士鲁格。” 纳西之父没有因为鲁格的语气而生气,相反他极有耐心的说出这其中原由。 “白果林地距离霜冻岭并不遥远,难道这么多年我没有产生过捕捉它的想法。 是的,如你所说,这头冬林鹿并不是它的先祖,那头最初的冬林鹿始祖。 但它的血统是真实的,它继承的那些名头也是真实的。 你可以将它看做一个吉祥物,古老寒神的吉祥物。 你可以轻视它,但绝不可冒犯它;你可以敌视它,但绝不可伤害它。 否则你将受诅咒,将染疾病,诸多不幸将一一降临。” “这么严重?”鲁格皱眉问道。 “你是星之子的信徒,并不知古老者的圣洁象征为何物。 亵渎圣洁象征,意味着触犯神祇,将直面来自祂的诅咒。 冬林鹿就是这样一个活的象征,在关于古老寒神的诸多神话,总是有它的一席之地。 或许它没有先祖的力量,但只要还冠有那些荣耀的名头,那便是保护动物,被神祇所保护的生物。” 纳西之父严肃且认真的说着,一番话让鲁格彻底沉默下来。 “如果是畸变体呢?”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纳西之父寻声望去,那是马修·乌诺克的声音。 “畸变体?你是说畸变冬林鹿?”纳西之父惊讶问道。 “是!” 马修点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纳西之父道。 “好!” 鲁格一拍手,顿时精神振奋的道:“那诱捕畸变冬林鹿的计划就定下来了。 时间紧促,在诱捕计划进行的同时,马修你需要立即进入「七天卵变」的状态中。” “先等等!” 马修摆手,他目视山巅之下的云雾,“在此之前,我需要见一位长者。” “是博古吗?” 纳西之父已然猜到马修所见的存在,除了博古树之外,没有谁可以给予马修正确的建议。 马修没有回答纳西之父问题,不过纳西之父认为自己猜对了。 这时山巅绝壁之下,一头大蜥攀爬上来,快速爬至马修身边。 正当马修端坐于大蜥背上之时,鲁格急忙叫住了他。 “马修,这个时间点外出,很容易遭受对方埋伏。”鲁格提醒道。 “放心!我的小家伙们会掩护他的。” 纳西之父一抖身子,霎时间绝壁悬崖之下涌上一群群大蛛。 这些大蛛的体型和一头小型犬类差不多大小,并且拥有锋利的鳌牙和超长的足肢。 它们在嚎叫之顶上聚集,如一张铺展开来的黑毯般,让人感觉极度不安。 “走!” 马修也不浪费时间,一拍身下大蜥之背,大蜥立刻便绝壁下俯冲过去。 大蜥于垂直岩壁之上爬行,如行于平地之上,分外稳健。 老实说,马修并不担心外出会遭遇埋伏。 无论他透过对希吕的心灵感应,又或者野地精艾洛克反馈的情报,敌方都没有对付他的具体行动。 “博古!” 马修心底呼唤着博古之名,相比可能遭遇的埋伏,马修更在意博古树的态度。 大蜥背驮马修,混于蛛群之中,急行在蕨类植物群里。 大量的羽片状蕨叶迎面打来,皆被一股风力挡开。 马修对于风元素之力的运用越发精细,布置在体外的一层流转风罩虽无防御力,但却是日常生活中的小技巧。 不多时,前面植被稀疏起来,土壤开始泥泞起来,且多有水坑。 “泥沼塘,我又来了!” 湿润的雾气弥漫在陆地与水泽的交界处,在这里是独特的滩涂地貌。 马修稍微感慨一下,便拍了拍大蜥的脑袋,“蜥王,看看你这段时间的修行了。” 大蜥不耐烦的甩头,满是尖牙的大嘴一张,霎时间一股白气喷出,经久不散。 “这吞吐瘴毒的技能需要多练习,在吞吐瘴毒的过程,也是你血肉灵化的过程。” 马修拍了拍大蜥脑袋教导着,蜥王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马修的话。 “走吧!” 马修也不知蜥王是真记到心里,还是转头就忘。 马修觉得这段时间太放纵它了,等「晋升」的事情一过,就开始对它进行特训。 水泽之上,浓雾贴着水面翻滚,马修如端坐于一段腐木之上,逐渐被浓雾吞没。 水泽深处,彩瘴大云之下,如巨伞般的树冠将大云顶起。 冠上枝叶茂密,弯曲一段段绿绸,其间更有粗壮滕蔓垂下,如一根根套索笔直垂挂。 “马修·乌诺克!” 巨树冠的某处枝干分叉处,一具古尸被挂于此处。 干瘪的古尸睁开眼睛,他目视某个方位,并语气复杂的唤出乌诺克之名。 111.裂魂 马修将赤裸之足置于水下,感受着水的温凉。 水泽寂静无声,令他仿若置身于清幽空谷之内,心中顿生宁静之感。 身下大蜥奋力拨动断肢,推开水波,不断向前游去。 瘴气越发浓郁,以至于马修只能打开「灵视」才能视物。 在「灵视」的视野中,瘴中浮游着微小的彩色粒子,这是瘴气中的毒性精华。 在水泽下,一股股气脉正朝着水泽深处流窜着。 蜥王驮着马修沿着泽底气脉而游动,不知游了多久,却始终不见博古树影。 马修倒也不急,在蜥王背甲上改躺为坐,开始冥想「光明大丘」。 “咕咚!” 正在马修冥想之际,泽下突然有异响传来。 “蟒?” 水泽深不见底,马修也只隐约看到一长条状阴影闪过。 粗略估算,这阴影如果是活体生物,这种体型可轻易捕杀水域中任何生物。 水面开始起伏,剧烈的水波荡开,让蜥王的身躯无法保持平衡。 “呼!” 马修张口吐气,气出口外,化为一股狂风,在水波上掀起大浪。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马修手臂一招,狂风骤然呼啸而过,让风浪更急几分。 坐在蜥王背上,如在颠簸的舟船中,不过马修坐得分外稳当。 “是你的戏法吗?博古!” 马修抬头远望,如鹰隼般的目光好似已经穿透重重雾瘴。 “咕噜!咕噜!” 水泽下的阴影仿佛被激怒一般,在数十米的水下搅动翻滚,让水面犹如卷荡的轻薄毯面。 在这疾风巨浪之下,马修终于从蜥背上站起来。 粗麻罩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一丝丝血雾在脚边蔓延。 左手中指与食指并拢,并抵在额头上,让心灵力量得以集中。 「沸血拟化术·鲨」 只听一声闷响,脚边一团血雾炸开,又瞬间重组形成凶鲨之形。 血色凶鲨入水,强健有力的尾鳍摆动,整个鲨身如射出之矢朝着泽底游去。 正当马修遥控血鲨之时,泽底阴影一掠而过,刹那间将血鲨拍散。 “博古!” 马修将抵在额头的手指放下,对空大喊道。 “这是你的意思吗? 既然你拒绝见面,那如你所愿,我会离开,但我要问一句,你是否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真缚誓言?” 马修将话说完,便静静等待着,丝毫不再意大泽下搅动的巨影。 “马修·乌诺克!” 浑厚嗓音在马修背后突然响起,这让马修一个惊颤,浑身寒毛直竖。 转头一望,翻涌的水波之上,一具半精灵古尸笔挺的站立着。 “博古,你还是选择来见我了。” 马修定了定神,驱使着脚下蜥王快速游向古尸。 “真难想象,自然造化如此奇妙,短短数年,竟让你拥有「傀影之手」的直系血统。” 半精灵古尸双手环抱,泛青的死人眼珠死死盯着马修。 此刻的博古心底已经开始相信真缚誓言,这种古老而偏门的咒术或真有奇效,能让他获得自由的权利。 “你必将予我自由,人类!” 半精灵古尸的嘴巴微张,发出沙哑且浑厚的声音。 听到博古的话,马修知道过去的不愉快已经消弭,现在是新的开始。 “当然,您也将助我一臂之力,博古。” “灵转?!” 博古一语道破马修心思,他能看得出来,马修已经一脚踏进「晋升」的门槛里。 “太晚了,如果只修行呼吸法,或许灵转能成。 只是你除了呼吸法,还进行专业的冥想训练。 这种冥想训练加深了你与星之子的联系,祂的气息已然入你骨髓,绝非区区灵转能够解决。” “我知道!” 马修左手紧握,嘴角露出苦笑。 自从开始对「光明大丘」进行冥想修行,他总能于梦中窥见一道伟岸背影。 以他的性格,一旦冥想过程中有所异常,绝对会立即停止。 只是修行「光明大丘」不同,每每马修于梦中窥见伟岸背影,醒来之后精神立马涨一截。 马修有想过放弃「光明大丘」的冥想,只是一旦产生这个念头,当初从神祇光辉中接引的禁忌残篇的信息便会涌上心头。 「光明大丘」亦或者「禁忌残篇」,这不是一个选择题,所以马修只能继续进行「光明大丘」的冥想修行。 “你知道「裂魂术」吗?”马修意有所指的问道。 “「裂魂术」吗?” 被操纵的半精灵古尸开口,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是的,能够分裂灵魂,让意识一分为二的黑暗咒术。” 马修不知道博古树会不会这个咒术,但半精灵古尸绝对会。 当初饮下血杯之血时,马修短暂获得了「傀影之手」,也就是半精灵古尸的力量。 在那时,马修便对半精灵古尸的咒法了然于心。 “嘿,马修,我不清楚你从哪里知道「裂魂术」的信息,但相信我,它对于你来说太过于危险。” 被操纵的半精灵古尸十分严肃的道。 “放轻松,放轻松!” 马修摆着手臂,示意半精灵古尸保持距离,强烈的尸臭味让他有些作呕。 “灵转对我已无作用,不能使我摆脱恐怖之主的影响。 不过我始终相信任何事情总有一线生机,我有理由相信「裂魂术」就是这一线生机。” 半精灵古尸闭上眼睛,似乎被马修的一番话所说服。 “你知道「裂魂术」的由来吗?” “愿闻其详!” 马修神色严肃,并作倾听状。 “从久远之年,智慧生物的一直追究所谓的终极秘密。 「不死」算得上终极秘密之一,即使是长生种中的精灵也无法做到真正不死。 于是一些研究「不死」之秘的实验开展,其中获得明显成果的是古老龙种。 一些古龙从太古年间存活至今,但他依旧想活下去,于是「不死」之秘便被深挖下去。 这些首先实现「不死」的古老龙种,他们被冠以新的名号,「龙巫妖」。” “护命匣!”马修小声说道。 “对,就是护命匣。” 龙巫妖的不死秘密源于「护命匣」,在如今这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然而「裂魂术」这一咒术的创造灵感便来源于护命匣,或许该称它为低配版护命匣。 在某种程度上,它的隐患更甚于护命匣。” 112.石髓 “你有自己的计划了?” 半精灵古尸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曾以为已经看透马修的本质,但现在依然感觉马修有些陌生。 “我需要「裂魂术」的帮助! 当然,我也清楚它的副作用,会对性格会产生种种负面影响。 不过请相信我,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马修语气十分坚定,「裂魂术」的缺点很明显,会让受术者的性格变得极端且敏感易怒。 它的优点也十分明显,它会让受术者拥有第二,甚至第三次生命。 “如你所愿,马修·乌诺克!” 半精灵古尸的身影隐没于瘴气大雾之中,声音在马修耳边久久回荡。 这时,上空一点红芒闪现,马修赶紧去接住这坠落的红芒。 当红芒落于马修手心,这才看清它的真容,这是一颗透着红光的半透明棱柱石。 “碎魂石髓!” 马修手托棱柱石,它的触感十分冰冷,一接触到皮肤,就在不断吸取马修的身体热量。 “呼!” 马修哈出一口冷气,这碎魂石髓犹如长在马修肉里,竟无法再松开分毫。 它宛如活物一般,贪婪的吸取马修的身体热量,甚至还有些许的生命活力。 “快!博古。” 马修感觉石髓的生命吸取在增强,他的手掌已毫无血色。 “石中魂,咒中剑; 魂剑皆备,护完其身; 咒剑裂魂,石魂护命; 此人之死,恐怖随行 …” 听着耳边响起的咒语,马修知道「裂魂术」即将生效。 于是立刻屏气凝神,将身心沉浸于「光明大丘」的冥想中。 “碎!” 一声大喝,马修心灵之中突现一道刺眼强光。 这一道强光如刀剑,穿过心灵内那代表呼吸法的灰色光轮,于心灵一角停滞下来,而后光度逐渐淡去。 马修大脑一片空白,整个处于一种失魂状态,这种状态让他无法感知分裂魂灵的剧痛。 当马修恢复知觉,整个人如同蒸熟的大虾弓在蜥背上。 他不断呻吟着,低声哼叫着,灵魂残留的伤痛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咳咳!” 马修不断咳嗦着,涕泗横流,尽管疼痛如此强烈,他依旧紧握着石髓。 半透明的棱柱中,隐约看见一道人影,这人影如马修一般,弓着身子,痛苦的抽搐着。 “这是…我!另一个我!” 马修见到石中之影时,立即产生一种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同精神力量相似,就像长出一种额外肢体,他天生就可以使用它。 “「裂魂术」使用之后,不管是你,还是石中魂影,都需痊愈魂伤,这需要大量灵性。 记住,魂伤痊愈之后,于血肉中种下石髓,即可拥有第二身。” 弓着身子的马修听到这话,浑身一震,他抬头道:“你猜到了?” “「黑血之兽」的晋升再加上这偏门的「裂魂术」,这并不难推测。” 马修支起身子,摇着头笑道:“我可是推演了很长时间才算出这个方法,没想到你一眼就看穿了。”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托起石髓,眼睛半眯着道:“它既能让我拥有第二命,又能最大程度避开祂的影响。” “神威难测!” 博古并不看好马修的方法,在他看来,这个方法就如饮鸩止渴一般,只缓一时的危机。 除非彻底舍弃与星之子相关联的一切事物,否则这颗毒瘤迟早要发作。 “关于灵转之法的具体内容,我已经记录在这卷树皮上。” 浓雾中,一卷树皮凭空而现,投入马修怀中。 “记住,一定要去东海之岸。 在那里,有「傀影之手」的一支血脉后裔,找到他们,我想那或许是解开我禁锢的一个契机。” 马修眼皮一跳,他猜想到博古的意思,惊讶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冒充…” 博古打断马修的话,严肃的道:“不要说!也不要刻意去想!更不要刻意去做! 血脉的呼应会让血亲重逢,届时一切顺其自然。” “好!” 马修点头,拍了拍身下蜥王,驱使着它远离这里。 当马修背对博古之时,他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冒充「傀影之手」的血裔子嗣,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马修背后,一身破烂尸衣的半精灵古尸虚浮半空,四处弥漫雾瘴在他周边逐渐形成一圈雾轮。 博古借由古尸之体,凝视着马修远去的背影。 「黑血之兽」途径中,在完成艰难的「七天卵变」之后,凡俗之上的新形态—「原蠕」诞生。 在获得新形态,处于虚实灵体的「原蠕」迫切需要一具躯壳。 在呼吸法的指引下,「原蠕」将游入一头野兽的灵魂孔窍中,这样才能成为一头真正的黑血之兽。 在博古的推算中,马修的第一身毫无疑问将会是野兽之身。 然而他的第二身会保留人类之身,并且依旧的怯弱无力。 如此一心双体,于寻常之时,以人类之面示众,迷惑敌人。 于黑暗阴影之刻,以兽身狩猎,将敌人乃至威胁者清除。 这会极大提高了马修在这个世界的存活率,甚至成为危难中的一张底牌。 “人心的诡谲多变,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半精灵古尸一声平叹,不再留意马修远去的背影。 一片碧色的水泽上,蜥王摆动长尾,拨动短肢,保持着躯体的平衡。 马修坐在蜥背上,正研究着碎魂石髓的奥妙,还有那卷树皮上的灵转法。 “大人!大人!” 这时,水泽岸边,一矮小地精正挥手高呼。 “艾洛克?” 马修眉头一皱,将石髓同树皮卷置入蜥王口内。 “乌诺克大人,您卑微的奴仆终于找到你了。”艾洛克冲到水中,就要拉住马修的裤脚。 马修露出一副冷笑来,这个胆小鬼还是没胆量去寻主母,他还是得施加一些压力。 不过在此之前,马修得收走艾洛克的一些小玩意。 「拟化·蛇」 如麻绳般的血色雾蛇将艾洛克缚住,他的腰间的皮袋被马修摄拿过去。 解开皮袋,里面放有一头小鼠,还有几瓶花粉。 “觅香鼠,还有迷素花粉,艾洛克你总喜欢这些小玩意。” 艾洛克摇着头,“我只是…只是怕无法联系你,所以才用这种低劣手段。” “很有效果,我竟然没有发觉身上被撒有这种花粉。” 马修在身上嗅了嗅,花粉无色无味,很难察觉,恐怕只有觅香鼠才能嗅闻到。 “凯,那大蜈凯在半路上截住我,让我带他去寻阿拉米尔。”被缚的艾洛克艰难道。 “什么?” 马修打开「灵视」,扫视周围,确定我隐藏的敌人后,才将艾洛克放开。 “咳咳!” 艾洛克咳嗦几声,他指了指皮肤下的红线,“他给我种下红蚯,企图让我屈服。 可他不知道,我其实是您的暗谍,所以假装服从他,实际上为您刺探到重要情报。” 马修冷笑几声,他清楚艾洛克的性格,这是一个多面间谍。 “他们之间谈了什么?”马修问道。 “阿拉米尔不满于希吕的保守做法,她与纳西之父是生死大敌,没有谁比她更迫切的想要杀死纳西之父。 只是目前来看,除了阿拉米尔外,只有辛蒂和大蜈凯认为需要主动出击的。 然而辛蒂认为应该联合希吕,扭转希吕的保守态度,集最大力量对敌人进行致命一击。 不过大蜈凯与阿拉米尔都没有太多的耐心,他们不想给予纳西之父太多治愈伤势的时间,更不想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个计划,利用纳西之父被囚禁的一些旧部,从而联系到纳西之父。 这样就可以锁定纳西之父的位置,实行斩首行动。” 113.鹿影 马修蹲下身子,目光凝视水中的艾洛克。 “纳西之父正处于虚弱之时,他会愚蠢到回应旧部的呼唤?” 马修摇着头,开始怀疑这个多面间谍是否已经彻底投靠敌人。 “不!不!” 水中的艾洛克扑打着水面,激荡起阵阵浪花。 “那些旧部曾是霜冻岭的秘库卫士,在那场大爆炸后,他们一直试图搜寻遗失的宝物。” “天金?” 马修惊呼一声,一把揪起水中扑腾的野地精,“那些旧部现在在哪里了?” “盆地,帕辛盆地! 她们已经被主母施下恶咒,正在准备仪式沟通纳西之父。” 马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脑袋里迅速梳理了一下事情,片刻之后他问道:“他们进行仪式的具体时间你清楚吗?” “仪式材料和布置只需要半天,具体的仪式进行应该就在今晚午夜。” “好,你继续潜伏,等我通知。” 马修这时候反而不紧张了,对艾洛克下达指令道。 “您的忠仆会听从您的吩咐,只是大蜈凯对我种下的红蚯?” 艾洛克表现出一脸的恭顺,并且小心翼翼的道。 “放心,在恰当时机会为你解除,现如今它反而能够成为你获取对方信任的工具。” 艾洛克得到承诺,顿时放下心来,他不怀疑马修根除红蚯的能力。 在成为赎罪者的日子里,艾洛克是见识过那些数量庞大的人类间谍。 如果没有规避红蚯的手段,那些人类间谍是不会沉下心来为马修工作的。 交代艾洛克一些重点关注的事,马修便立即动身回返乌拉尔之山。 “轰隆隆!” 回程的路途上,乌云逐渐聚拢一处,一声声闷雷开始回荡林中。 “真是不好的预兆啊!” 马修心头有些烦躁,手指不断搓着脖子上的十牙兽链。 原本他还准备静心冥想一段时间,将状态调整至平和。 只是目前的紧迫状况,他的「晋升」得加速一下。 当他成为黑血之兽,并以「裂魂术」获得第二身,到时候是进是退,便在他一念之间。 “啪嗒!” 蜥王突然停了下来,趾爪一下子拍碎地上碎石块,分叉舌头不断伸吐着。 它嗅到一种独特的气味分子,一种极度混乱且恶毒的气味。 “怎么了?” 马修从它背上跃下,不解的看着蜥王的警惕反应。 蜥王用头拱了拱马修,让马修离得远一点,随后爬至一处荨麻草丛下。 那里有一摊血迹,血迹颜色呈墨绿色,隐约泛着一点猩红。 “呕!” 只是看着这摊血迹,马修只觉肠胃中一阵翻滚,脑袋生出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谁的血?” 马修循着血迹行走,只因这血迹延伸的方向正是乌拉尔之山。 “畸变冬林鹿!” 马修一拍脑袋,顿时想起曾经的某段记忆。 曾经在乌拉尔之山的盘山之道上,他在畸变冬林鹿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 “纳西之父已经捕获到了冬林鹿?!” 马修心头一喜,总算有一个好消息,顿时喊上蜥王继续赶路。 穿过南萨之镇,镇上居民紧闭门窗,即使最热闹的集市也早早收起了摊铺。 街巷上的巡逻卫队见到马修,急忙上来问候,并说明镇上的情况。 南萨之镇的布告栏上,几天前就发出一个通知,通知上写着「于夜间实行宵禁」。 中年的巡逻队长絮絮叨叨的说着,马修回头望天,乌云之西,果然有一轮太阳正在垂落。 “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了!” 马修感叹一声,随后又道:“通知我的书记官们,找人将外面的血迹清理。” 匆匆交代几句,马修便骑着蜥王前往嚎叫之顶。 顶上,一头畸变大鹿正躺倒在光滑岩面上,它的柔软腹部流淌着墨绿色的鲜血。 “冬林鹿!” 马修几步上前,手掌贴着它的灰色皮毛抚摸着。 从一起一伏的腹部,再到修长的脖颈处,直至满是湿滑长须的口器,还有那张丑恶的侏儒脸孔。 “乔,你的脸还是显得这么固执而愚蠢。” 马修注视着鹿头上顶着的侏儒面孔,语气半是唏嘘,半是嘲讽的道。 当初乔捕获冬林鹿,并强行进行晋升仪式,谁知道仪式的第三天就晋升失败。 失败之后,乔与冬林鹿同时产生混沌变异,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冬林鹿是绝佳的「原蠕」容器,但你命中注定无法消化这份馈赠。” 马修站了起来,语气中的嘲讽更甚几分,他对于乔的恶意的确强烈。 马修的视线移动到畸变冬林鹿的头上,准确的说是那荆棘环状冠上。 传闻中,荆棘环冠是冬林鹿的荣光象征,代表着它寒神使者与林地守护的称号。 在极寒之地,信奉古老寒神的寒霜女巫们制作了一顶强大的,具有冰霜力量的王冠。 这顶王冠便以东林鹿之角制作,乃是圣遗物一类的强大宝具。 “畸变冬林鹿,既拥有冰霜之力,也拥有混沌变异的邪能。 等仪式之后,这二者都会归属于我。” 马修在心中暗自窃喜,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畸变冬林鹿,而后看向一旁的鲁格。 “「七天卵变」的材料已经一一摆放就绪,每种材料对应的方位都一一核对完毕。 仪轨线也已经刻画完毕,您的祭祀团早已咏唱唤神章。” “你办事一向如此贴心!” 马修弯腰致谢,而鲁格则坦然接受这份感谢,并示意马修赶紧开始。 “请您转告纳西之父,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相信安纳西旧部的呼唤。 一定请他记住,如果他回应呼唤,一定要在七天之后。” 鲁格点头,并作出托举手势,“愿主庇佑你,我的教友。” “愿主蒙我以恩德!” 马修同样作出手掌托举势,随后便从盘山之道而下,一路深入山下甬道。 在通过山底的升降机抵达「地下二层·阿索镇」后,马修将碎魂石髓含入口中,并且吞咽下去。 阿索镇上,一位位铁甲军士在监督着货物的处理。 被奴役的狗头人将腌制的盲鱼打包,还有半羊人在菌田中照料着菌菇。 大批的野地精在处理成堆的皮毛,对其进行粗加工。 雪地精则在镇中锻造坊中锻造武器,一把把铁制武器或甲胃成批量被锻造出来。 这里俨然成为了货物加工聚集地,为马修创造出源源不断的财富。 镇上唯一的修道院中,修士在门厅外等待着,他们长期坚持沉默苦修。 某些极端的修士,甚至已经将嘴巴缝合起来。 马修走到修道院门口,自觉在门口领取一张书写板。 「启动大重锤,封闭一切外界通道,时间定为七天。」 当修道院的老修士看到马修的字,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匆忙前去执行命令。 在修道院的高层,那贯通上层岩顶壁之处,安置了一个机关。 这个机关叫做大重锤,启动时需要一柄重锤,锤开机关上的拉杆。 机关一但启动,便会在升降机厅的入口降下闸门,彻底封闭这里的空间。 114.一天 沉重的镶铁木门重重合上,修士们为马修除下身上衣衫。 随着缠绕于跨间的“兜裆布”褪去,马修赤身裸体的走向仪轨之中。 五位星之子祭司分坐五个方位,专心咏唱着,低沉的唱和之声在这封闭的厅中回荡。 大理石面上,那些仪轨线并非以某种灵墨画就,还是一点点凿刻上去。 这些凿刻的线条之中,一些银白液体于其中流淌。 银白液体是秘炼的水银,代表涌动的灵性力量。 在八个角落上,分别放置有特殊的仪式材料,大部分都是赫利斯贸易商会友情赞助。 马修在这些材料上扫了几眼,其中的幽魂灵皮和雪地精之心是他的得意收藏。 另外的巨人脚趾、火虫蜕壳,这两样是同纳西之父置换的材料。 除这四样外,古蛾人之翅、黑珍珠、飞天菇、龙的旧鳞,这些都是赫利斯商会赞助的。 马修清楚,如果不是他与纳西之父签订协议,达成未来共同开发瑞安姆山脉北翼的计划,赫利斯商会是不会在他身上加重投资的。 “这就是势!” 马修的眼眸中满是强烈的自信,正是他前期的种种努力,才让大势加持已身。 “七天,只要坚持七天,我会彻底摆脱肉体凡胎,成为非人。” 马修没有对于人类身份的丝毫留恋,至少在这个世界,人类这个身份没有给予他一丝认同感。 鲁格端上一杯热血,血呈邪绿之色,隐隐泛着赤光。 “这就是畸变冬林鹿的心血吗?!”马修长吸一口气道。 “不,它是药,这药富含灵性,且能增加「晋升」成功率。”鲁格如此道。 “你是研究「黑血之兽」的专家,我一向会采纳专家的建议。” 马修接过碗,将其中“药”一饮而尽。 药血入口,「裂魂术」对他造成的魂伤逐渐痊愈。 “开始吧!” 马修立于仪轨中央,上方垂下一条条麻布。 长条麻布上泛着暗黄色,并伴有强烈尸腐之味。 这是裹尸布,刚从某些尸体上解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秘文。 裹尸布如有生命一般,于虚空中游走,并开始一点点缠绕在马修皮肤上。 尸布好似蟒蛇般,一点点绞住马修,慢慢收缩挤压着他。 当尸布将马修裹成粽子一般,便一点点将他倒吊起来。 倒吊之人,在无数神话中,都象征着自我牺牲之意,也意味伟大事业的完成。 即使是在马修故乡,神话中的某位大神也曾经历倒吊之苦,从而获得超凡的智慧和力量。 “正常人倒吊,颅内血压会迅速增高,恐怕半个小时也坚持不了。 而我经过呼吸法的强化,无论肉体还是心灵都超乎常人,但恐怕也只能坚持半天。” 马修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现在他的大脑异常活跃,思绪如脱缰野马,一会儿想到这里,一会儿又想到那里。 “这个仪式并不只是坚持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对仪式者深层次的改造。” 马修无法收束思绪,他胸口的血囊跳动频率也开始加速。 “坚持!坚持!” 马修心底默念着,企图让大脑重获宁静。 半天时间过去,马修已经出现耳鸣、脑胀等症状。 马修开始轻微挣扎起来,倒吊的他如同一条抽搐的蚕宝。 “四方于缺,维神明兹! ……… …… …” 咏唱声依旧在回荡,五位星之子祭司神色各异。 骑士团长威尔斯与小巨人克莱一脸紧张,作为马修的心腹,他们两个的心思最单纯,纯粹关心马修的个人安危。 盾矛军长米森与财政官基克,这两位有是另外一种心境。 他们的野心全系于乌诺克家族上,一旦马修出现意外,往日荣耀与权力将不复存在。 首席顾问恩佐,他想的则更加深远,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马修还未有子嗣。 恩佐此时有强烈预感,一旦马修「晋升」成功,这片土地再也无法束缚马修的脚步。 不提五人不同的心思,鲁格手持翠绿的玉质胫骨,释放令人安宁的精神波动,试图抚平马修精神上的异常。 这场「晋升」的仪式,没有任何人比鲁格更清楚其中难度。 七天卵变,这是身、心、灵三层境界的磨练,绝非坚持和忍耐可以达成。 不过鲁格相信马修,这个人类很特殊,即使放在侏儒血党中,马修也是优秀的个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仪轨线上的水银缓缓流动,连接着各个方位的仪式物。 八个稀有的仪式物开始发挥自己独特的效果,为马修抵御「七天卵变」中的伤害。 尸布包裹的马修感受到一阵清凉,仿佛在高温炙烤下,突然穿上一层轻薄的冰纱之衣。 “幽魂灵皮!” 马修清楚,这是「幽魂灵皮」开始生效,为他抚平肉体上的痛楚。 “接下来是「古蛾人之翅」,它的效果将我送往梦乡。” 马修刚生出这个念头,强烈困意涌上,转眼便沉睡过去。 乌拉尔之山上,日头东升西落,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天过去了。 纳西之父一直潜伏于南萨之镇的近郊,他听从了马修交代的话,没有响应旧部的呼唤。 其实纳西之父也清楚他处于劣势之中,天金的消息也没有他的性命重要。 当然别人可能不这么认为,毕竟天金的确是值得冒生命危险来获取的宝物。 纳西之父忍受着耳边时刻回响的呼唤之声,这声音犹如苍蝇般烦人。 他有些后悔将「真名呼唤仪式」传下,这仪式的目的本应是为他的情报网服务的。 正当纳西之父准备强制入睡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将他惊醒。 “不会错,阳光的味道,这是雅灵人。” 黑暗的水下地穴中,八只蛛眼亮腾起闪烁荧光,将穴中阴影驱散。 纳西之父刚迈动庞大的蛛腿,但很快又退缩回去。 “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先试探一下。” 纳西之父的心念一动,顿时水下地穴中一群群的蜘蛛如浪潮般往外涌去。 “淅淅索索!” 密集的蜘蛛群如黑色巨毯,并伴随着可怖的响动声。 它们冲过水下地穴,于河滩处冲出,朝着不远处的山丘扑去。 115.两天 辛蒂,准确的说是一名准崇圣狩猎者。 在最近一段时间,她在任务中遇到了难处,或者是一个死结。 在这偏远山区,她处理事情不再如同东海岸那般如鱼得水。 没了强大的背景,更没了耳目,她如失去光明的盲人,完全依靠着智谋来推动事情朝着计划的方向进行。 不过这多方势力的混战,瞬息而变的局势,都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现在的情况,似乎无论哪一方势力获胜,她的任务都将以不完美的状况而告终。 不过令她稍感安慰的是她发掘了一名正义的伙伴,一位来自于人类种族的学士。 尽管这位年轻的学士被邪恶的力量所侵染,但他的内心依旧纯净。 更为难得的是,辛蒂在这位伙伴身上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乌拉尔之山,这虽然不是这场事件的起点,但却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节点。 一个年轻的人类家族统治这片土地,这个家族的领袖相当聪明且低调。 大图腾建造的几年时间里,这里竟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 要不是在奴区中不时出现一些人类新面孔,辛蒂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到乌拉尔之山的秘密。 “辛蒂,你准备同他交谈?” 梅丹腰后插着一杆小旗,正面无表情的问着辛蒂。 “我是在帮助他,这种事件他没办法一个人扛住的。” 辛蒂转身,唯一的竖眼直视梅丹,“这段时间你也了解了东海岸的历史,那你也应该知道东海岸那些城邦贵族的作风。” “你是说他们早已经盯上了这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驱逐他们这些虫子!”辛蒂打断梅丹的话道。 梅丹咬了咬腮帮子,他有些生气的道:“是,为什么不驱逐我们这些虫子?” 辛蒂拍了拍梅丹的肩膀,“如果事情超出他们的预料,自然会出手干预。 但如果事情正处于他们预设的轨道中,那么自然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我不明白! 难道现在帕米尔兽人占领大图腾,这就是他们需要的结果。” 梅丹眼神里有些茫然失措,聪慧过人的他已经想到原因,只是他不愿相信自己所猜测的。 辛蒂朝着东方望去,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摩达之地和平了数百年,这里就像一汪死水。 这种独裁下的和平,无论邪恶爪牙,亦或是正义铁卫,都无法接受。 他们都被压制得太久,也太狠。 魔蟾的锁链禁锢不了自由的心,尤其是东海岸那群权利怪物的心。 至于刻意放纵来自帕米尔的兽人,这已经不是他们唯一推动的事情。” “混乱,他们需要混乱。” 梅丹神色复杂的道。 “对!” 辛蒂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就是混乱,也唯有混乱才能让权利的位置重新调整。” “大人不会答应你的要求,你所谓的帮助,实际上在剥夺他应收获的成果。”梅丹摇头道。 “这是共赢!” 辛蒂语气严肃的提醒道。 忽然辛蒂叹了口气,她指着梅丹后腰上插着的旗帜,“我知道你尊敬他,如同尊敬你的父,但你要清楚这确实在帮助他。 如果是你提出一个共赢的方法,我想他会接受的。” 梅丹皱了皱眉头,他本能抗拒辛蒂的提议,但又不得不妥协,“如何共赢?” “神恩赋能!” 辛蒂指了指梅丹背后插着的旗帜道。 面对梅丹疑惑的表情,辛蒂正准备耐心的解答,突然耳边传来密集的响动声。 “糟糕,到底还是被纳西之父发现了。” 辛蒂瞳孔一缩,将远处地平线上的蜘蛛群看得清清楚楚。 “纳西之父的蜘蛛子嗣们,麻烦的生物。” 辛蒂不屑的评价一句,但还是拿出一张卷轴,轻轻撕开来。 “光枝小翅,雅灵人的耀光十法之一,你真是舍得。”梅丹满是艳羡的道。 辛蒂背上两道枝状光翅生成,璀璨夺目,让人无法以肉眼直视。 “别废话了!” 辛蒂一把抓住梅丹,背上光枝小翅一振,整个人如鸟雀般飞快升空。 只在眨眼间,辛蒂已提着梅丹飞过丘陵与溪流,一头扎进黑矮山外的薄雾里。 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梅丹眯着眼睛,尽力望清楚这曾经熟悉的地方。 “南萨、篝火场、亡地厅,还有嚎叫之顶。”一时间梅丹有些发怔了。 “找找那位,他平时会在什么地方?” 辛蒂利用背上光枝小翅,以极快速度绕乌拉尔之山飞行一圈。 虽然没观察到马修的位置,但她已经看清了这里的兵力部署。 辛蒂不敢降下高度,唯恐被那些瞭望塔的人类卫士察觉。 “送我下去吧!” 梅丹叹息一声,乌拉尔之山的核心从来不在地表层。 “好!” 看到梅丹坚持,辛蒂只好照做,开始降低飞行高度。 “嘭!” 一声爆响声传来,辛蒂寻声而望,视野中好似有一道白箭射来。 “什么?” 辛蒂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那“箭”已经射中她。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辛蒂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拉到一边。 「光枝小翅·速」 辛蒂催动背上枝状光翅,一下子稳住身形,她定眼一看,原来身上的“箭”是一根蛛丝。 这蛛丝一端粘在她的皮肤上,另一端一直延伸到下方茂密丛林里。 “是纳西之父,他竟然亲自出手了。”梅丹惊讶的道。 “该死!” 辛蒂咒骂一声,她手里还提着梅丹,根本无法做出施法手势。 “不好!” 感觉到身上蛛丝的拉扯力突然加大,她的光翅再也无法撑住。 辛蒂顿时如被钓住的飞鸟,被迅速拉到地面上来。 高高的草丛里,八颗蛛眼于阴影下闪烁荧光,那是猎食者才有冷血目光。 眼看被拉低飞行高度,辛蒂一咬牙,将梅丹丢下,张开双臂做出拉弓手势。 「牵光弹·箭式」 一道光箭凝聚出,呈明黄色的能量态,直直的朝着下方斜射过去。 光箭射断蛛丝,且没入高草丛中,引起剧烈的爆炸。 背上光翅一振,辛蒂闪现至下坠的梅丹身边,再次将他提起。 “嘭!嘭!嘭!” 三道蛛丝如飞来之箭,几乎贴着地面飞来,将离地仅仅三五米的辛蒂一下子锁住。 这一次,不只是辛蒂,其中一根蛛丝“照顾”到了梅丹。 “辛蒂,你先走!” 梅丹知道自己成了累赘,于是对着辛蒂如此道。 话刚说完,也不给辛蒂回话的时间,指甲划开手腕,血液喷涌出来。 梅丹之血于空中凝而不散,固化成一把血刃,将三根紧绷蛛丝切断。 “快走!” 梅丹推开辛蒂落于地面,他已经感受剧烈震动的地面。 “谁也别想走!” 一声闷响,地面土石崩断,弥漫的烟尘中,一个凹陷的大坑突然出现,四根硕大毒鳌从坑中探出。 辛蒂连忙振动光枝小翅,可白色蛛丝如高压喷泉般从地面喷出,眨眼间形成一张大网罩住她。 “不要紧张,我的俘虏,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蛛网罩着辛蒂,将其一点点拉到坑里,连带着还有梅丹。 “这才第二天,可不要打扰他。” 坑底的无光环境中,来自于冷血狩猎者的八道目光慢慢消失。 116.三天 辛蒂与梅丹被俘虏,二者没受到纳西之父的折磨,而是立即被乌拉尔之山的学士提审。 辛蒂暂且关押地牢,而梅丹则被押送至「地一·大舍」。 大舍之中,梅丹被铁镣铐束缚,屈辱的跪于岩中庙宇里。 目前乌拉尔之山的权势人物都集中于封闭的「地二·阿索镇」,故而乌拉尔之山暂时采用公民大会的制度管理领地。 审判梅丹这位曾经的首席学士,自然要所有具备学士及其官员头衔的人一起公审。 就连南萨之镇中的一些在职书记官,退休官员,都无一例外来到庙宇。 除此之外,附近的五六野屯,三十多固定村庄,五十多游散营地也都派遣了代表公民,最大程度保证审判的公正性。 这一场审判毫无疑问极大激励了领地公民的参政积极性,还未到正式的审判时间,庙宇中已经坐满了人。 “咚咚咚!” 主持这场审判大会的资深学士敲着鼓,让嘈杂的庙宇顿时一静。 “按照大会公章,选出三名决议代表。 一名由学士厅推举出来,一名由南萨官员推举出来,还有一名由公民推举出来。 现在请三名代表出来,你们将拥有最终裁决权。” 主持学士的话一出,庙宇又变得闹哄哄的,就好像集市一般。 所有人都清楚,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成为日后的惯例,而第一个被推举的代表也将拥有巨大的声望。 每个人都在拉拢人心,甚至有人公开许诺,集市一般的庙宇越发热闹。 不过显然目前这里还没有能够压服众人的声誉卓著之人,这乱哄哄的场面一直持续。 “肃静!” 鼓声再次敲响,主持学士让人搬来三个黄瓮。 “首席顾问恩佐已经预料这种情况,所以实行记票制。 你们每人都有一票,投给你认为有资格的人,拥有票数最多的三人,自动成为裁决长。” 主持学士从袖子里抽出一小块羊皮,直接写上自己的名—「布莱恩」,并且展示于众人眼前,而后投入瓮内。 布莱恩学士的举动顿时迎来多人效仿,不过显然没有布莱恩那般从容不迫。 一块块羊皮纸投入黄瓮内,不一会儿的时间记票便结束了。 “哼哼!” 跪在中央的梅丹低哼两声,他看着主持学士,“我记得你,你是我在奴区举办的识字班中的一员,好像是第一期的老学员。” “感谢您的教导,梅丹学士!” 主持学士挥了挥手,他并不急着统计票数,而是快步上前恭敬的道。 “布莱恩,你是野民吧!”梅丹说道。 这话一出,布莱恩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是,我出身于宿望营地,纯正的野民。” “那你该清楚,这场审判毫无意义,你阻止不了我。”跪在地上的梅丹自信道。 布莱恩长吸一口气,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知道了!” 布莱恩对梅丹说了一句,随后环视四周,“我清楚,你们很多人…不,应该说全部人,都曾受梅丹教导,或者间接受他教导。 只是你们应清楚,这第一次的审判会是史无前例的。 权力第一次归于全体公民,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诸学士!诸代表!诸公民! 请认真思考我的话,在这英雄壁画前,在乌诺克家族荣誉前,请将私心抛出,将公心托举。” “布莱恩,我支持你!” 一位年迈的学士站出来道。 “我也是…” 另一位担任军需官的官员也举手道。 “还有我” “…” 一众公民代表被布莱恩的演讲折服,而跪于中央的梅丹沉默下去,似乎放弃了抵抗心理。 黄瓮砸破,开始记票统计,不出意外布莱恩成为三位裁决长之一。 另外两个裁决长,一个是南萨镇的镇长,一个是苦桥营地的老匪。 镇长是一个白肤黑发的青年,南萨居民习惯称呼他为「屁虫镇长」。 在他担任南萨镇长之前,曾是梅丹的得力助手。 他一直执行着梅丹制定的种种政策,即使梅丹背弃乌拉尔之山后依旧如此。 虽然这是一个不善于创新的人,但他的实务能力极强。 不仅仅如此,在潜伏奴区的行动中,这位青年也曾立下多次功绩。 布莱恩注视了「屁虫镇长」几秒,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老匪身上。 老匪,没人清楚他的真名,但毫无疑问他是继四干部之后,资历最老的一位,就连梅丹也无法比较。 苦桥营地是特殊的,因为马修·乌诺克就出生在那里。 老匪能担任苦桥营地的长老,并督管该地区数个村庄的税收工作,毫无疑问他在领主心中有一定分量。 老匪嘿嘿一笑,手里拿着烟枪,正笑眯眯的看着布莱恩。 “还是年轻人手段多,一个裁决长的选票也能被你玩出花来。” 老匪丝毫不给布莱恩面子,出言嘲讽道。 布莱恩一脸严肃,仿佛没听到老匪的话,开始接下来的流程。 “把火点上,让我们的囚犯好好看看他的后辈们。” 壁与柱上的牛角挂灯被一一点燃,整个庙宇亮堂许多。 尤其是那面众英雄壁画,在光照之下,颜色变得色彩分明起来。 在壁画上,在众英雄的拱卫中,是马修·乌诺克的全身像。 壁画中的马修·乌诺克穿着鳞钢战甲,甲外罩着红绸布,头戴橄榄花环王冠,恰如一个人类王者一般。 “呵呵!” 跪地的梅丹一阵冷笑,“你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推举他为王,那后面是不是要分封领地给你们这些功臣。” 布莱恩指着壁画,声音激昂的道:“我主已与纳西之父签订协议。 如今西至苔土雪原,南至晶辉脊山,东至刺霜腹地,北至十幕谷,这些都在乌诺克家族的统治下。” 布莱恩的话还没说完,欢呼声便淹没了他激情的演讲。 “诸位,诸位! 难道拥有庞大领土的乌诺克,他不配成为一个王者吗?!” “王!王!王!” 写这一下所有人无法冷静下来,一起高声欢呼道。 “哈哈哈!” 梅丹低头大笑出声,这声音太过于刺耳,以至于众人无法继续欢呼。 “你有不同的看法,老师!”年轻的南萨镇长问道。 “王,你们知道成为一个王的条件吗?” 梅丹改跪为站,这让束缚他的枷锁一阵响动。 “一个王,需要神袛来加冕。 每一位王,都是神祇于人间权力的代行者。 然而在他获得神祇青睐之前,他需要一大片疆土。 摩达之地至今未曾诞生王,即使是统治者魔蟾,也只有灵沌大公的贵族头衔。” 梅丹将话说完,便朝着一个个人的脸上看去,明亮的光照之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显得那样的难堪。 “天快亮了!” 这时,老匪吐出一口烟气,看着一旁计时的水晶沙漏道。 “第三天过去了。”老匪接着又补充一句。 梅丹朝着老匪看出,他的瞳孔一缩,他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你才是这场审判的…” 梅丹话还未说完,突然大脑一抽,整个人倒在地上。 “呕!” 在一阵呕吐声中,已经成了他器官一部分的七鳃鳗从口中探出。 117.四天 三位裁决长立于首位之上,面对梅丹突然发生的异常状况,三者表现出不同的神情。 “恐怖之馈赠!” 布莱恩脸色如黑炭,眼眸里不知是憎恨,还是嫉妒。 南萨镇长极为平静,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一样,只是搓动的手指表明他内心的紧张。 老匪深深吸了一口烟枪,颇为复杂的望着梅丹。 “这种异常,或许是因为阿索镇中进行的事情所引起的。” 老匪的声音很小,只有南萨镇长和布莱恩才能听到。 “阿索镇!” 布莱恩心头一跳,他虽然是资深学士,在学士厅自有一批拥簇,但还未真正接触到乌拉尔之山的核心。 庙宇中央,梅丹倒地抽搐,口中探出的七鳃鳗撑开螺旋口器。 面对这种梅丹的异常,庙宇中大多数学士不再以言语攻击梅丹,甚至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暂缓审判,等待大人亲自判决。”南萨镇长如此说道。 “不行!” 人群中,一位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老伯克利!” 南萨镇长脸色一沉,他那对深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忌惮。 老伯克利,骑士团副团长之一,他来自于北方,拥有一手强出色的矛击术和格斗技巧。 在奴区潜伏任务中,一直是老伯克利安排劳工暴动的行动,也因此颇得威尔斯看重。 “没人能够背弃乌拉尔之山,没有人!” 老伯克利一步步走上前,他脸颊两侧肌肉紧绷,宛如野豹在凝视敌人。 即使是三位裁决长,也在老伯克利凌厉如刀锋般的气势下退让开来。 “这是审判,一切需按照正常的流程来。” 南萨镇长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风格,竟然与老伯克利正面对峙。 “伯克利,滚回去!” 老匪放下烟枪,满是不善的看着老伯克利。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梅丹曾是首席学士,且依然在大人心里有重要地位。 你们只是想在这场审判中剥夺他的头衔与荣耀,并非要伤害他的性命。” 老伯克利的话揭开了在场众多学士的虚伪面具,一些学士忍受不了这种“污蔑”,愤然离席而去。 “士兵,将伯克利骑士请出去。” 老匪知道在让伯克利继续说下去,这场公开审判就没必要进行下去。 一队士兵在老匪的命令下,将伯克利送出庙宇,而伯克利也并未反抗,相反他走得极为利落干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布莱恩总觉得老伯克利走得很急,像是躲避一场即将来临的灾难一般。 “由于前首席学士梅丹的异常状态,我提议暂停公审。 待其身体状况稳定,再进行公开审判。” 南萨镇长上前几步,开口说着,他的话很快得到多位学士的响应。 布莱恩尽管心有不满,但也清楚这种情况不宜再进行下去。 “我同意!” 布莱恩投赞成票,随后看向老匪,等待他的意见。 “嗯!” 老匪点头,随后又拿起烟枪抽了起来,顿时呛人的烟气弥漫开来。 啪嗒几口烟吐出,老匪敲了敲烟枪,碎烟渣弹落地面,在砖面上蹦出几点火星。 布莱恩诧异的看了几眼老匪,老匪这烟瘾似乎又大了一些。 挥了挥手,布莱恩咳嗦几声,他召来士兵将状态异常的梅丹送回地牢。 “下一个议案,关于拓荒的相关事宜。” 布莱恩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议案拿出,并让人分发于在场的所有人。 “小洛斯!你怎么也喜欢烟草这玩意!” 这时,南萨镇长对角落里一直默默抽着烟枪的一位学士道。 “啊?” 小洛斯僵硬的转过头,角落里的光线并不明亮,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独林屯特产的烟草,很有劲头,还有镇痛效果。” 小洛斯显然与南萨镇长有些私交,语气随意的道。 南萨镇长不疑有他,他的目光重新放在梅丹身上。 此时两位士兵已经托着梅丹的手脚,将他快速抬到庙宇外的囚车上。 “老师!” 南萨镇长低声喊了一句,面对这位曾经的老师,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乌拉尔之山的领土外扩,权力斗争也越发复杂。 从前梅丹还在的时候,学士厅的力量是拧成一股的。 自从学士厅的精神领袖梅丹背弃乌诺克家族,许多资深学士深受打击,纷纷于修道院中受洗,成为一名修士。 如今学士厅在恩佐的领导下勉强维持,像南萨镇长这样曾经的首席学士派系被一一打压。 不同于学士厅,乌诺克家族的某些干部组成骑士干部会,一个非官方的松散组织。 很多学士称这个组织为预备干部会,虽是讥讽某些干部权力欲过重,但也能看出他们的忌惮。 目前这个组织的成员主要来自于骑士团军官阶层,成员数量不多,但其影响力已经深入到各个方面。 权力的游戏一直在上演,并且参与者乐此不疲,而南萨镇长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配角。 南萨镇长揉了揉额头,繁重的政务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明白那些大人物如何在政务和权力斗争间找到平衡点的。 “等等!” 就在他烦躁之际,突然瞥见地面一物,顿时推开旁边的人,匆忙走上前去。 正当众人疑惑时,南萨镇长突然喊了一声,“士兵!” 在大队士兵将这里包围之际,一众与会者慌了神。 布莱恩愣了一下,他也上前几步,看到原本梅丹倒地的位置,那里的砖面上被锐利物磨出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所有学士都熟悉,在梅丹编撰的《谍客》一册中,这个图案是表明伙伴中出了叛徒。 “谁?” 布莱恩大脑一空,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 叛徒,这场大会竟然混入叛徒,叛徒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蛛神术?”布莱恩强制自己冷静,然后说道。 “不会,乌拉尔之山被纳西之父设置了驱灵锁,蛛神术的灵丝无法降临这片土地。”南萨镇长摇头道。 “叛徒的目的是什么?”老匪砸吧着烟枪问道。 “这个时间,只有可能是阿索镇。”布莱恩想也不想的道。 布莱恩话刚说完,又感觉不对,“阿索镇已被封镇,根本不可能进入。 难道还存在其它入口,你们知道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摇头,他们大多数根本没资格接触高层,就这一场公审已是他们接触的最高规格的会议了。 “你知道吗?” 老匪烦躁的抽了几口烟,对南萨镇长问道。 “不…我…” 南萨镇长被老匪看得心底发毛,略带恐惧的回道。 “那真可惜!”老匪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布莱恩觉得老匪这话有些奇怪,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这时南萨镇长袖口里闪过一阵寒光,这寒光晃了一下布莱恩的眼睛。 布莱恩还没反应过来,老匪就被南萨镇长割了喉,射出的热血喷了布莱恩一脸。 将老匪割喉,南萨镇长一脸漠然的收起匕首,他问道:“还记得梅丹最后一句话吗?” 布莱恩摸了摸脸上血迹,他点头道:“那半句‘你才是这场审判的…’,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是没问题,但结合梅丹遗留的暗印,那就大有问题。” 南萨镇长蹲下身子,手掌在老匪尸体上一阵摸索着。 “第四天了,我实在没时间和你们耗了!” 角落里,一个高挑的女学士现身,她仰着头,俯视一众人道。 118.五天 高挑女人穿着罩袍,头发随意束起,整个人散发难言的洒脱魅力。 她手中同样拿着一杆烟枪,她自顾自的抽了一口,“通往阿索镇的入口真的被封镇了?” “真的!” 布莱恩立即开口回答。 回答完毕,布莱恩连忙捂住嘴巴,他惊恐万分看向高挑女人。 布莱恩明明不想回应的,但却控制不住的自己的嘴巴。 “烟气有问题!” 南萨镇长已经看出端倪,难怪刚才老匪一直抽着烟,这烟草应该有让人吐露心声的效果。 随着高挑女士出列,人群之中,另外几个手拿烟枪的学士也随之出列。 “为什么,明明蛛神术无法在这里使用的。”布莱恩问道。 “不是术,而是人心,他们已经背叛了乌诺克家族。” 南萨镇长将身体藏在士兵的大盾之后,一边解释着,一边示意士兵进攻。 庙宇的守卫都是百战的锐士,且大多是从盾矛军转职过来,身上甲胃和武器都是一等一的精品。 此刻大盾围成一圈,长矛横挑,从盾墙穿插,将高挑女士与其他叛徒包围住。 “进!” 南萨镇长一抬手,盾墙缩小一圈,中间的长矛几乎刺到这些叛徒。 “你们的新主是谁?” 布莱恩感觉局势重回掌控,顿时心底一松,他出口问道。 “阿拉米尔!” 除了高挑女士,其余几位叛徒如实说出他们的新主。 布莱恩眼睛一亮,他意识到这几人也吸入烟气,所问的话必然是真实可信的。 就在布莱恩准备出声再问时,南萨镇长拦住了他。 “咳咳!” 南萨镇长捂住口鼻,一阵低咳,如同一个肺病患者一般。 “毒,烟气有毒!” 南萨镇长挥手,示意士兵出击,他要立刻杀死这几个叛徒。 他有强烈预感,对方有备而来,并且他们的目的就是阿索镇。 庙宇守卫听到命令,立刻抬起大盾再次挺进,就在长矛要将叛徒们穿刺之时,体内毒素快速发作,守卫们一个个已经无法紧握长矛,并托举这沉重的大盾。 “我听说这里存放一个石雕的沙盘,这个沙盘复刻了「大舍」与「阿索镇」的环境和位置。” 高挑女士双手环抱,缓缓上前,宛如这里的主人一般。 南萨镇长瞳孔一缩,一狠心竟直接咬断舌根。 “够果决!” 女士弯腰而笑,注视着南萨镇长,她那对杏黄色的竖针瞳孔中满是激赏之色。 “哼!” 南萨镇长低哼一声,可下一秒整个头颅被拔了下来。 布莱恩瞪大眼睛,惊恐的捂住口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只看见女士双手快速一托,直接将南萨镇长的脑袋拔出来,连带着还有长长的脊椎骨。 布莱恩已经瘫坐在地,整个人失魂了一般,怔怔的看着走近的高挑女士。 叛徒们对着在场众人一个个提问,大多数人没资格接触机密之事,所以也提供不了线索。 “你,别到处看,就是你,布莱恩!” 女士来到布莱恩面前,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在…在…” 布莱恩极力抗拒,可强烈的倾诉欲无法克制,他又无法狠心咬断舌根。 “在壁画之后,那里存放着「地城沙盘」。 只要摁住左边壁画下的第三块砖,壁画上的暗匣会自动打开。” 女士点头,拍了拍布莱恩的脸,力气稍微有点重,竟将他的左脸骨直接拍烂。 布莱恩的左脸骨被拍烂,皮肉宛如烂泥挂在上面,他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你到底是谁?”布莱恩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问道。 “阿拉米尔!” 女士瞥了一眼死去的布莱恩,如此回答道。 “我会找到阿索镇的位置,但在此之前,需要逼迫纳西之父主动现身。” 女士转过身来,对那群人类叛徒们说话,准确的是叛徒中的小洛斯。 小洛斯不急不忙的喝下一瓶药剂,那是名为「幻蛇」的变形药。 喝下药水,在一阵骨骼脆响声及肌肉拉扯声中,一个牛头人的形象出现。 牛头人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类叛徒们,鼻中喷出一团白气,而后抬起牛蹄重重踏下。 “咚!咚!咚!” 伴随牛蹄踏地的闷响,大块的血肉飞溅,骨头和脏器成为泥巴一样的存在。 “这才是你,帕米尔的兽人。” 女士低声轻笑,毫不在意自己的裙边被血点染红。 牛头人一共踩死一十五人,这才稍解烦闷之情。 “刚才有个叫伯克利的人类出去了,他是察觉到地上遗留的图案,这才主动脱身的。” 牛头人来到庙宇中央,地砖上那梅丹遗留图案依然清晰。 “算算时间,他该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到了纳西之父。” 牛头人摸了摸腰间的小鼓,接着开口道。 阿拉米尔女士敲了敲英雄壁画,随口回应道:“纳西不一定会过来,他现在的胆量不比老鼠大多少。” “那就逼他出来。” 牛头人随手揪住一个青年学士,像摁住鸡崽子一样摁住,随后将他的大腿扯下,放进嘴里啃食起来。 阿拉米尔女士眉头一皱,尽管有些不喜对方野蛮做派,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取出壁画中的「地城沙盘」,并将它放置于庙宇中央宽敞处。 “位于地底溶洞中的城镇,真是大胆的想法,巧妙的构造。” 女士观察这精致而复杂的沙盘,不禁连连赞叹道。 “开始动手吧!别浪费时间了。” 牛头人扯下人皮,擦了擦嘴角肉糜,催促着女士,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大舍」与「阿索镇」之间的土层相隔百多米,并且中间还存在岩土层,短时间很难打通。”女士顿时唉声叹气的道。 牛头人轻敲几下小鼓,眼神不善的道:“你不是携带了掘地幼虫,赶紧将它们催化成熟。” “即使催熟掘地幼虫,整个掘地时间也将持续两个昼夜。 如果中途受到纳西之父的干扰,时间可能被再次拖延。” 女士从腰间小袋中捏出三条小青虫,青虫头部呈交锥状,身躯弯曲如蛇。 三条小虫落地,径直朝着地上血肉泥堆上钻去。 待血泥尸骨食尽,便把目标放在一众活人身上。 “等它们被催化为完全体,就是第五天了。”女士提醒道。 “不管是第几天,这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果。” 牛头人走出庙宇,坐于台阶之上,俯瞰着庙前的一片居民屋舍道。 阿拉米尔女士并不赞同牛头人的观点,她总感觉这个天数十分关键。 即使她并不了解天数背后的意义,但她还是有一种紧迫感,那就是尽快打通前往「阿索镇」的通道。 “第五天,会发生什么呢?” 阿拉米尔女士一边施法催化幼虫,一边自言自语道。 119.六天 第五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幼虫在充足血肉供应下,于第五天晨时蜕壳成虫。 掘地成虫不负阿拉米尔女士的期望,快速的掘开土层,朝着百米下的「阿索镇」不断挖掘。 一如阿拉米尔女士所预料,强力的干扰随之而来。 在地底,纳西之父有极大优势,即使纳西之父只能在地表土壤层潜行,这依然能造成对掘地虫的影响。 牛头人和阿拉米尔女士都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他们拥有凡俗之上的力量,更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耐心。 “你不是还有一套方案吗?” 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牛头人询问阿拉米尔女士的另一套方案。 阿拉米尔没有立即回应牛头人,她来到乌拉尔之山的地牢中。 地牢深处,辛蒂与梅丹被吊在湿滑洞壁上,手足被铁镣铐固定住。 “辛蒂!辛蒂!” 阿拉米尔呼唤着雅灵人的名,为其解开铁镣铐的禁锢。 辛蒂的手足被木钉穿合一起,看上去血淋淋一片。 由于大量失血,辛蒂意识处于晕厥之中,完全丧失清醒意识。 “呕!” 阿拉米尔手指伸入嘴里,一个块状金属被扣出。 “天金!” 牛头人眼睛一眯,对于天金的贪欲让他的手掌忍不住放在腰间小鼓之上。 阿拉米尔将天金塞入辛蒂口内,并让其吞咽下去。 她瞥了一眼牛头人,笑道:“阿毕立,这块天金将是诱导纳西之父的饵,同样也是你的助力。” “什么意思?” 胜白牛·阿毕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似乎走入了一个圈套,一个早已经设好的圈套。 阿拉米尔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你不会不清楚,在西部雪原之上,一支雪地精战团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即将攻陷大图腾区。” 阿毕立浑身肌肉绷起,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难道我失忆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没有谁向我提起过。” 阿拉米尔抱胸大笑,笑得浑身发颤,并将晕厥中的辛蒂踢到阿毕立跟前。 “快去吧! 将她一同带过去,让她死在纳西之父的手里。 到时候即使你无法杀死纳西,雅灵族人的怒火会毁灭纳西。” 阿毕立看了看身前昏迷中的辛蒂,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阿拉米尔。 “你不怕我私吞天金,再与纳西之父联手对付你。” 阿毕立心中好奇,阿拉米尔凭什么如此自信一切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你不会,我的计划对你最为有利。 能够清除一个末位者,尤其是纳西之父这样无法控制的白银裔,这对你来说是最优选择。” “好!” 阿毕立妥协了,他提起尸体一般的辛蒂,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阿拉米尔叫住阿毕立,并且提出一个过分的请求。 “你的可以将「白公牛的力量腰带」借我暂用一段时间吗?” 阿毕立闻言回头,目光略带惊讶,片刻过后将那条纯白腰带放置在地面上。 “保管好它,否则你的天金别想拿回去。” 阿毕立留下一句话,转身便走,脚步匆忙,似乎害怕阿拉米尔又提出其它要求。 阿拉米尔拿起腰带,她很清楚自己无法使用这件陶米斯秘宝。 只不过她需要让双方都安心一些,毕竟她可是将天金托付给阿毕立。 阿毕立有了那块天金在手,完全可以以此威胁纳西之父,甚至驱使纳西之父帮助他抵御外敌。 “咚隆!” 一声闷响并伴随着一阵微弱震感,这表明地下的某个庞大物体正在快速远离。 “纳西,天金真是你的致命弱点。”阿拉米尔低声说了一句。 “接下来,该清理烦人的杂兵!” 阿拉米尔哼着乡间的歌谣,脚步轻快的朝着地道走去。 掘地成虫快速掘道,一点点深入土层,土壤和坚石在它们特殊的锥形头部和强酸唾液面前,就如水流一般毫无阻碍。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掘地成虫的钻探期间,阿拉米尔清理了一批又一批人类骑士军。 当最后一个骑士倒在尸堆上,「大舍」外疯狂的人类甚至准备炸毁这里。 不得已,阿拉米尔女士只能花费一点点时间,解除纳西之父设置的驱灵锁。 当驱灵锁解除,阿拉米尔尽情释放她的蛛神术,无形无质的灵丝在虚空游走舒展,在几个呼吸间铺满了南萨之镇。 “人真像动物!” 阿拉米尔趴伏在纵横交错的丝网中央,剥开身上人皮外衣,开始显露出她的蛛化体。 首先她的背不可置信的膨胀了起来,并暴露出大量湿滑粘结的刚毛。 那副褶皱的人皮脱落下来,大量的腿从皮中钻出,兴奋而雀跃的挥动着。 “咕咚!咕咚!” 阿拉米尔畅饮着骑士颅脑内的浆汁,这对于她来说是美味的热饮。 “人原来真不是动物,脑浆味道比动物更加鲜美。” 畅饮完毕,阿拉米尔有点困意了,将一颗颗颅骨内的脑花舔舐一净便沉沉睡去。 深夜,南萨之镇陷入恐怖的平静中,这里的空气都夹杂着恐惧的酸臭味。 一根根无形亦无质的丝线垂落于每一个人的脑顶,将他们的意识操纵,使他们的肢体僵硬如木偶。 在这恐怖小镇中,一个鬼祟身影蹒跚爬行。 他如受伤的鼠类一般,在地面匍匐前进,并在头上顶着一根蜡烛。 这蜡烛是狗头人的灵烛,能照出咒法的痕迹来。 在微弱烛光下,那些垂落的灵丝被照了出来。 鬼祟身影避开丝线,他的目标很明确,位于铁匠坊的一栋砖石长屋。 推开长屋的侧门,屋内的工匠依旧保持着工作的姿态。 “图纸!图纸!” 鬼祟身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头埋在淬火石槽中,饮下槽中浑水。 这人正是梅丹,囚禁于地牢中的他侥幸逃脱了蛛神术的施法范围。 在剧痛下,他错开关节,将禁锢手足的镣铐挣脱开来。 作为乌拉尔之山的唯一清醒者,梅丹没有第一时间逃离这里。 他坚守的正义不允许他逃跑,他只能选择拯救乌拉尔之山。 梅丹清楚记得,在铁匠坊中还保留着当初建造「阿索镇」升降机的设计图。 如果能启动升降机,在阿拉米尔之前进入「阿索镇」,那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梅丹翻出匠坊中的图纸,检查图纸的每一处细节。 当时梅丹担任首席学士时,乌拉尔之山的各项大工程都是他督造的。 “就是这个,升降机的紧急制动装置。”梅丹激动的呼喊道。 当话一出口,梅丹立即捂住嘴巴,眼睛瞟向门外,仿佛下一秒那些被操纵的工匠便会冲进来。 “乌拉尔之山下的升降机是高级机密,知道的这项机密的工匠和建造者都无一例外被处理了。 即使是「阿索镇」的居民都是在昏迷下进出的,而知晓升降机的人都是乌诺克家族核心成员。 这份图纸是唯一一份未被处理的,绝不能泄露出去。” 梅丹将撕扯图纸吞咽下去,他就算是死,也不允许暴露这份机密。 只是短短几分钟,门外毫无动静,而躲在匠坊图库的梅丹却感觉过了很长时间。 外确定无人察觉他的存在后,他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这里。 “天亮了!” 梅丹推门弯腰而出,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正好洒在他的靴前。 120.七天 “快!快!快!” 一边拍着固定于夹板下的紧急制动器,一边喘着粗气。 黏糊糊的头发不断滴落汗水,满是脏污的脸颊冒着油光。 梅丹此时活像一名奴隶劳工,他感觉从未如此焦灼过。 升降机的紧急制动器只有巴掌大小,固定在底部双层夹板内,上面有两个铜制按钮。 两个按钮各有用处,一个用于紧急启动,另一个则用于紧急刹停。 “恐怖之主,卑微信徒乞求你的垂怜。” 梅丹手掌拍得红肿起来,但升降机依旧毫无反应。 “啪嗒!” 一声碎响,巴掌大的紧急制动器上,那代表紧急启动的按钮硬生生被他拍碎。 看到夹板下散乱弹开的零部件,梅丹感受到命运的嘲讽。 “啊!” 梅丹崩溃大叫一声,紧接揪住黏糊糊的头发强迫自己的冷静。 大约几秒之后,他抽出腰后的小旗帜。 这是招灵旗,一件灵化物品,马修赠与之物,旗帜中封印着巨蛤魂灵。 “去!” 梅丹心中发狠,催出旗中蛤灵,让其破坏升降机上的吊索轮组。 吊索由多股铁丝绞成,一时间蛤灵也难以击断。 就在梅丹焦躁之际,升降机外突然有异响传来,透过壁上烛光的光照,在拐角甬道处隐约可见一张牙舞爪的影子。 “主母,阿拉米尔!” 升降机中,梅丹手持招灵旗,蜷缩一角,恐惧的说出这个名。 “原来…小老鼠…藏在这里!” 阿拉米尔扭动多条足肢,迅速接近升降机这里。 “快!快!” 在梅丹的催促声中,蛤灵仿佛受到力量加持,它的灵体虚浮空中,张口一喷。 一股霜冻之气喷在吊索上,索上迅速结成厚厚冰霜。 梅丹抄起短匕,对着冻结的吊索猛得挥砍过去。 咚得一声,一根吊索应声而断,其余几根也有崩断之势,整个升降机猛地一沉。 “哼!” 奔袭而来的蛛化主母冷哼一声,突然一个加速,眨眼间便到升降机前,张口便喷出数十道极具韧性的蛛丝。 蛛丝一端粘连在升降机的闸门上,硬生生稳住升降机下坠的趋势。 “试试我的血术!” 梅丹露出笑容,他的手腕处,那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疤被撕开。 血液凝成一把弯曲长刃,直接朝着斜下方抽甩过去。 “滋啦!” 两对蛛腿猛然上举,迎上抽击过来的血色长刃。 一时间竟有火星迸溅,无论是血液刃,还是硬质化的蛛腿,谁也无法将对方损坏。 “嗯?” 阿拉米尔突然感觉身下地砖一松,低头一看,道道裂纹在地砖上蔓延。 “你早就算好的。” 阿拉米尔一声怒吼,紧接身下的土石坍塌,伴随着失重感,她正在快速下坠。 失去了阿拉米尔的拉扯,升降机同样往下坠去,并且坠落之势更快于阿拉米尔。 “吱啦!” 阿拉米尔挥舞着她的镰刀状蛛腿,四处勾挠着石壁,企图减缓下坠力。 光滑石壁上,抓出一道道划痕,划痕长达十多米,整个下坠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 “呼!” 阿拉米尔长呼一口气,吐出口中半截长丝。 “这个人绝对是算计好的!” 阿拉米尔神色复杂的看向下方消失于黑暗中的升降机。 垂直的升降机道中,被断开吊索的升降机在高速坠落中。 升降机由四个边缘金属条固定在导轨上,在高速坠落的过程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并伴随激射出来的火星。 梅丹蹲在升降机的踏板上,眼神紧紧盯住夹板下的控制器。 控制器只有一半完好,完好的一半上有一个按钮,正是代表「紧急刹停」的功能。 刺耳摩擦声刺痛着梅丹的耳膜,焦灼的热铁味让他稍感不适。 当然,在神经高度紧张下,肉体上的不适感都将被一一忽略。 “距离落地还有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啪嗒一声,梅丹重重按下按钮,更加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垂直升降机道的导轨上,升降机的四个接触边带上的防坠夹片弹出。 梅丹连忙捂住耳朵,夹片紧紧锁住导轨,二者摩擦生出高温,更透出烙铁般的赤光。 在距离落地点还有三米的高度,升降机停了下来。 “紧急刹停,真是天才的设计!” 梅丹一边呕吐,一边爬出升降机舱。 等他落到地面,一面铁质闸门牢牢封闭在前面。 黑暗无光的封闭空间里,梅丹拼命敲打着铁制闸门,一下又一下,闷响在这里回荡。 「召唤血刀」 梅丹不得已,再次施展血咒术,他的右手掌呈握刀状,不一会儿血液从左手手腕伤口飞出。 血液于右手掌中形成一把血刀,刀身凝固成血钢,一抹深红于刃上流转。 咒术施展完毕,梅丹差点晕厥过去。 这个血咒术来自于辛蒂的赠与,他从未真正施展出来。 在对敌时,通常只需要施展血咒术的一些施法小技巧,比如凝血成刃,便可应付大多数敌人。 不过面对这面铁壁,梅丹得拿出真本事。 血刀在手,梅丹脸色煞白一片,甚至于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梅丹无法握紧血刀,他很清楚,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他将单手握刀变为双手握刀,这才稳住了颤抖的刀身。 “开!” 一声低喝,刀身一转,斜撩上去,刀刃入壁如热刀切肥膏般顺滑。 哗哗两刀下去,血刀立时崩解,然而铁壁上已经开出一道小门。 梅丹钻门而入,一出去便惊动守护在外面的铁骑士。 这一队铁骑士都是乌拉尔之山的老人,自然认识梅丹这位前首席学士。 “快,通知领主大人,主母来袭,即将到来「阿索镇」。” 梅丹揪住铁骑士的袍子,话一说完便晕了过去。 铁骑士们扶住梅丹,并将他送到镇外的蕈人·紫罗的菌落营地。 紫罗的医疗手段很出色,只调配了补血剂和凝血膏,这便让梅丹状态恢复大半。 “梅丹,外面发生了什么?” 菌落营地,恩佐与威尔斯联抉而至,语气肃然问道。 “主母,她联合胜白牛·阿毕立袭击了乌拉尔之山…” 梅丹打量了恩佐和威尔斯几眼,神色复杂的描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大人呢? 主母正在来袭的路上,必须通知大人。”梅丹捂着发涨的头道。 “晚了!” 恩佐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 捂头的梅丹闻言朝着升降机口望去,蛛化主母·阿拉米尔正在撞击铁闸门。 每一次撞击,铁闸上都会凸起一个不规则的大包。 “完了!” 梅丹双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道。 轰隆一声,铁闸门被撞开,蛛化主母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天然的地下空间,这里是最好的繁衍地,可以躲避大敌。” 蛛化主母兴奋的观察这里的一切,双臂一张,霎时间无形无质的灵丝垂落。 “呦!呦!” 一大团虹光从顶部降临,虹光成五色,赤、黑、白、绿、黄。 五色虹光中,一道鹿影隐约可见,鹿影甩动四蹄,于虚空中踏行而来。 “这…这是「晋升」后的元素灵光!” 阿拉米尔退后几步,眼里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难道…不可能…” 她心里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她不愿相信一个人类能够晋升。 尽管这是迈入凡俗之上的第一步,但其困难程度也足以筛除百分之六七十的施法者。 鹿影落地,体外五色元素虹光渐渐收敛,鹿兽之上的清秀人脸露出笑容,“阿拉米尔,你伤害到我了!” 121.弱点 阿拉米尔主母仔细打量鹿灵,认真感受对方涌动的灵性。 任何一场末位者对决都不是能够短暂结束的,即使对方是刚晋升的。 情报太少了,对方的力量特征,战斗方式,咒术种类,阿拉米尔都一无所知。 这让她处于被动中,并且对方似乎清楚她不擅长于近身战斗。 大鹿静立于高高的大伞菇树下,那醒目的荆棘环状角冠发散翠光。 “原蠕存窍,黑兽将至!” 鹿兽之上,马修那张清秀面容开口轻声吟唱。 随着健壮的蹄足前迈,一圈圈光波于蹄下乍然而现,如水中投石般荡起阵阵涟漪。 “阿拉米尔,你该死!” 马修眼眸凝视主母,心灵上的威压让阿拉米尔的镰勾蛛腿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才刚晋升,为什么心灵已能压制我?” 阿拉米尔尖声大叫,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差距,恐惧在心底悄然滋生。 「晋升」给予马修的绝非只有力量的提升,还有心灵层面上的。 沃祖冥想法「光明大丘」,这是马修一直专注修持的心灵法。 它有三重境,一山为地狱,一山为天鬼,一山为王冠。 地狱山中又存五色七光,五色为性五欲,色、声、香、触、味。 这五色对于马修并不难克服,未晋升之前便一一摒除,只是七光对他有些阻碍。 七光为念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马修清楚,他非圣灵,只要还在世俗之中,就无法彻底断离七情。 原先他认为会一直停滞于地狱山的七光中,永远无法突破关口。 直到「七天卵变」的晋升仪式中,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体验。 从人到非人,不仅仅是生理体态上的转变,心灵之上的转变更加奇妙。 原蠕非人,它是灵之虫,介乎于虚实间的生命体。 它没有七情,只剩下本能。 在刚成为原蠕之时,马修被本能驱使,心中灵法自然而然迈过「七光」关卡。 「光明大丘」的地狱山修成,冥冥之中有灵光降下,成就一门心灵专长—圆光。 “光明永驻,恐怖恒存; 地有五色,天有七光。” 一轮光在鹿首脑后悬停,光初成五彩,又发七色,美轮美奂,让视光者目眩神迷。 这一轮奇光便是「圆光」,它的作用便是惑人五感,勾人七情。 马修已稍稍使用「圆光」,将阿拉米尔的惊、惧二情勾出。 在阿索镇的数座箭塔上,一把把大重弩正在填充箭矢。 箭矢是特质的狼牙箭,倒钩状箭镞上抹有强效麻痹毒液。 狼牙箭按进沟槽,拉满弓弦至勾弦卡口,并且再次调整方向。 “涑!涑!涑!” 弦声四起,一支支狼牙箭笔直射向蛛化主母,射点均是致命位置。 蛛化主母处于惊与惧中,精神惶恐不安,对外界即将到来的危险竟无法做出反应。 狼牙箭没入躯体,如同一根根长矛穿入,直接将蛛化主母固定在原地。 强烈的疼痛将阿拉米尔激醒,不再为七情所迷。 「神术·神力护盾」 「神术·强效愈合」 阿拉米尔拔出胸口上的狼牙箭,倒钩箭镞带出一片片血肉。 连续施展两个神术,阿拉米尔稳定了恶化的伤势。 她心里已有退意,这里不是她的主场,这样下去迟早会陷落此地。 就在阿拉米尔迟疑之际,一道身影如蛮牛狂怒般撞击过来。 这身影高三米,比蛛化体的阿拉米尔还高出一头。 他着重铁甲,持巨木盾,横冲直撞而去,每一步都使土石震颤。 「蛛神术·灵丝操机」 面对小巨人的盾击,阿拉米尔不惊反喜,单手一挥,一道灵丝笔直射出。 “呦!” 马修一声鹿鸣,「圆光」对于有剧痛加持的阿拉米尔不起效果。 既然如此,马修便施法血灵咒术。 晋升之后,沸血拟化术进一步提升,已能摄他人之血而为已用,拟化真形,无所不至。 这种术不能再用沸血拟化称呼,所以它有新名称,血灵咒术。 “摄!” 轻吐一字,阿拉米尔那结痂伤口顿时崩开,血液喷涌如柱。 “拟!” 又吐一字,血散为雾,拟化一象头人身之怪。 「血灵术·象头人」 雾血拟化的象头人一落地面便显露它狂暴的一面,连续几记冲拳将蛛化主母的神迹护盾击破。 接二连三的干扰和创伤让阿拉米尔无法集中精力施展蛛神术,虚空中的灵丝逐渐消融散开。 “咚!” 小巨人克莱的巨木盾一个撞击,直接将她撞得人仰马翻。 “昂!” 象鼻嘶鸣,拳拳到肉,蛛化主母彻底落于下风。 小巨人丢下破裂的巨木盾,举起双拳,加入象头人的拳击中。 闷响声往往伴随大量血肉的爆裂,很快蛛化主母成了一堆无法辨认形状的烂肉。 “大敌已除,当出黑山!” 马修高昂鹿首,微微晃动荆棘环冠,一个飞踏跃入虚空。 他的形体由实而虚,这是原蠕的死场效果,可将血肉之躯转为幽灵体,从而实现虚空飞跃的效果。 幽灵鹿体甩动蹄足,奋力奔跃,穿越山石而上,眨眼来到嚎叫之顶。 在第七日之时,马修刚转化原蠕,他便来到嚎叫之顶与祭坛上的「畸变冬林鹿」结合。 在那时,他就已经看到南萨镇上悬着的灵丝。 对于不擅长近身战的蛛化主母,成为黑血之兽的马修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才能在「阿索镇」中快速击杀。 不过对付胜白牛·阿毕立,马修觉得应当还是得智取。 “灵感!” 嚎叫之顶,冬灵大鹿迎风而立,人面之上,眼睛圆睁。 远在大图腾柱下,希吕正将一头鹰隼召来,他要将征服大图腾柱的消息传出。 希吕相信这个消息会改变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或许他能进入继承者序列。 “嘶!” 希吕突然感觉脑袋抽痛,并且一下又一下,持续不断。 不一会儿,希吕便翻起了白眼,倒地抽搐起来。 马修在遥感希吕的心灵,企图获取最新的情报。 只不过他稍微没控制好力度,以他如今的心灵力量,一旦侵入他人心灵,轻则完成晕厥,重则导致大脑病化。 马修粗暴的翻阅希吕的记忆,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获取阿毕立的情报最要紧。 乏味的日常记忆排除,大量的格斗训练记忆倒让马修多关注了一下。 除此之外,还有萨满灵修记忆,秘术研习记忆,关于陶米斯家族的隐秘信息记忆。 希吕的记忆如同一个宝库,但马修能够翻阅的时间并不长。 “找到了,阿毕立的弱点,精神旧伤!” 122.圆光 贫瘠的赤砂地上,一场大型战役正在进行。 攻方是来自雪原的盐火部落,守方则是阿毕立的牛头战士小队。 雪虫之乡的雪地精族群被抓捕为奴,这个消息传到雪原的盐火部落中,顿时引起了极大公愤。 为了这一次的族裔复仇之战,盐火部落派出了三分之一的盐火战团,另外还有一队随军萨满。 除此之外,两千冬狼地精骑兵作侧翼辅助,确保主部队不受干扰。 面对这样的军队,阿毕立没有惊慌,更没有一丝畏惧。 在战役打响之时,作为战争机器的纳西之父便将这片赤砂地化作屠宰场。 超大型的蛛身如同低矮山丘,一个俯冲便能将那些精锐战团士兵压成肉糜。 剑、斧、弩、弓,任何武器撞到纳西之父的硬质外甲上,都产生不了任何效果。 纳西之父只是在赤砂地上翻滚、冲撞、摇摆,便让地面的雪地精军队伤亡惨重。 随军萨满在唯一的高丘上进行群体施法,企图为他们的战士加持。 阿毕立清楚这些随军萨满的把戏,勇气、无畏、狂热,这些精神加持在常规战役中或许有奇效。 不过,这可不是常规战役,而是灵怪讨伐之战。 这种特殊战役中,军队数量不再是胜利的砝码,强大个体和默契团队才是致胜关键。 阿毕立陶醉的观望眼前的屠宰场,“不愧是纳西之父,伤势才好转一点,就能以这种高体力消耗方式进行战斗。” “毕竟是白银裔,而且还是拥有特大体型的冷蛛血统。”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阿毕立身后响起,这声音让阿毕立眉头一皱。 “小希吕,你该好好待在厅里。 这里对于你还说还是过于危险了,况且辛蒂需要你看守。” 阿毕立的声音中带着训斥,要是以往,希吕一定会乖乖听话。 不过现在的希吕明显不一样,眉眼之间的神态让阿毕立有一种陌生感。 “不用再看守辛蒂,她已经没有价值了!” 希吕举起手来,手指之间夹着一颗金灿灿的石头。 “你是谁?” 阿毕立一敲腰鼓,一边厉声问道。 鼓声一响,音波震荡起来,直接攻击希吕,只一瞬间便让希吕失去抵抗能力。 “你应该清楚,这不是我的身体。 随你如何伤害,我不会在意的。” 希吕跪倒在地,他的全身骨骼已在鼓声震荡中错位。 阿毕立没有再攻击,而是捡起地上掉落的天金。 “这太令人遗憾了!” 阿毕立指头在鼓面上轻轻一弹,希吕的头颅顿时爆裂开来,红白遍洒一地。 “这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 阿毕立将天金捧起,阳光的照射下,天金上竟反射道道华彩。 “嗯?!” 阿毕立一声闷哼,大脑忽感一阵眩晕,牛鼻中有血液滴落。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的精神旧伤会复发,这到底是…” 阿毕立的视野变得模糊,恍惚中他见到手中捧着一轮圆光,美轮美奂的圆光。 “这不是天金,这是…这是…” 话还没说完,口鼻中一股腥甜喷出,洒在黄沙之上。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响起,阿毕立忍着复发的精神旧伤,猛然敲击腰鼓。 音波在空气中荡开,将一切有形乃至无形之物震动。 隐约中,一道高大鹿影在半空中显露轮廓。 阿毕立控制鼓声集中一点,形成环状音道,对鹿影震荡过去。 高大鹿影完全展现,这是一头来自于传说故事中的大鹿。 “冬林鹿!” 赤砂战场之上,不知哪个雪地精战士呼喊一声,所有目光集中过来。 “原始寒神,您来拯救您的羔羊了吗?!” 高丘上,面对象征寒神的圣鹿,随军萨满们呼唤雀跃,直接卷起寒霜对着阿毕立攻击起来。 “寒神之敌!” 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声,伤亡惨重的雪地精军队竟调整阵型,朝着阿毕立这边的羊角坡涌来。 「圆光·五色」 马修俯视下方如蚁群般的雪地精战士们,将阿毕立手中圆光召来,散于脑后,焕发虹光。 顿时,一个鹿之圣灵的形象出现,让狂热的雪地精战士们越发拼命。 阿毕立咬着牙,将腰鼓摘下,双手连续拍打,鼓音更强数倍,一下子将半空中的“圣鹿”击退。 阿毕立闭着眼睛,专注的敲打鼓面。 他清楚,那道圆光有大问题,正将他的五感蒙蔽。 他的听力已经失调,总有怪音入耳,一会儿是断断续续的低笑,一会儿又是强烈的抽泣声。 他的触感也在逐渐失去,敲打鼓面的力度只能凭借肌肉记忆。 阿毕立就算闭上眼睛也能预料周围一切,那些雪地精战士被「圆光」蛊惑,本就狂热的心智会更加癫狂。 事实如他所料,蜂蛹上的雪地精如狂吠的野犬,已失去了理智。 阿毕立不再以拳击鼓,改击为拍,顿时鼓声一变。 “嘭!” 以阿毕立为中心,仿佛投下一颗颗音波炸弹,霎时间将周围涌来的雪地精炸飞。 “纳西!” 音波不再集中攻击马修,这让马修慢慢稳定鹿身,并呼唤着纳西之父。 “马修!” 不远处,纳西之父撑起庞大的身体,八颗蛛眼朝羊角坡这边望来。 “天金已经拿来,快杀了他。”马修直接精神传音道。 “好!” 纳西之父蛛眼顿时一亮,八根梁柱般粗细的蛛腿猛然一弹,整个身体朝着羊角坡压过去。 马修将鹿身灵体化,血肉由实转虚,险而险之的避开这如陨石天降一般的攻击。 伴随着轰隆声音,整个羊角坡成为一片平坦岩地。 “死了吗?”马修问道。 “没!” 纳西之父缓缓抬起身体,腹囊硬甲之下,除了零零碎碎的血点之外,并无阿毕立的身影。 纳西之父可不相信阿毕立会被他压成肉泥,对方显然是逃离了这里。 “他肯定没跑远!” 马修感知着周遭的环境,心中暗道。 作为林地守护者,冬林鹿能勉强通过花草树木感知敌踪。 “你呆在原地,收编雪地精残军。” 马修留下一句话,接着甩动鹿蹄,朝着大图腾方位跑去。 “希吕死了,秘宝「白公牛的腰带」也遗失,阿毕立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辛蒂。” 马修回想起希吕的一点记忆,天金置于辛蒂腹中,就是为了引诱纳西之父杀死她。 一旦辛蒂死于纳西之父手里,高等雅灵人的怒火会将其彻底摧毁。 同理,一旦辛蒂意外死在这大图腾柱下,马修同样无法承担这个后果。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阿毕立,你是选择直接远遁帕米尔高原,还是企图绝地翻盘呢?” 123.贵族 “他走了!” 当马修鹿蹄踏足于光滑大理石砖面上,空荡荡的厅中只有一人。 雅灵人辛蒂,她端坐于柱下高椅上,那脸上的表情就仿佛领主等待臣民归来一般。 “不用看了,阿毕立早就走了!” 辛蒂唯一的竖状眼直视大鹿,眼眸中没有怨恨,更没有恐惧。 马修逼近辛蒂,他昂起鹿颈,俯视着高椅上的辛蒂,“那真遗憾,雅灵人,你该准备好遗言了。” “呵呵!” 辛蒂冷笑几声,无视马修的恐吓之语,在她看来,马修还不敢伤害她的生命。 “你认为「晋升」成功,就可以随意处置一个雅灵人。” 辛蒂从脖上拽下一个吊坠,语气严肃道:“只要你杀了我,这枚吊坠就会将你的形象记录下来,传送回精界之城。” “死亡方式有许多种,你可能会死于一场意外,也可能死于一位非人物种手中。”马修如此说道。 “精界之城的精骑兵不是傻瓜,无论你的手段如何巧妙,他们最终都能锁定真凶。” 辛蒂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表情,似乎真觉得马修没有这个勇气除掉她。 马修眯了眯眼睛,厅上人骨吊灯无风而动,相互碰撞着发出呼啦声响。 “你太自信了! 我不喜欢你的自信,辛蒂。” 马修再度逼近辛蒂,鹿首微低几分,那张脸快贴到辛蒂头上。 “等等,我有一个宝物,这个宝物足以抵消您的怒火。” 辛蒂声音不再硬撑,他语气略微颤抖的道。 “说!” 马修再度抬头,语气如凛冽寒风一般。 “我有一个秘法,能转化邪能,为武器赋予神恩。” 辛蒂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卷轴,并将它呈现给马修观看。 “我为什么需要它?” 马修扫了一眼这张银章卷轴,语气带着疑惑。 “作为星之子的牧者,您很清楚,您的每一次「晋升」都将伴随着理智的瓦解。 老实说,你还能保持这种正常人的思维,这已经是极为罕见的。” 辛蒂见马修态度有所松动,急忙补充道:“早在两年前,东海岸的城邦贵族们早已经盯上这里,但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呢?” “为什么?” 马修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他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帕米尔兽人占据大图腾,正是他们期望的结果。” 辛蒂的一句话让马修猜测到一些事情,他迟疑的道:“你是说他们故意放纵兽人夺取大图腾,目的为了动摇魔蟾的统治。” “嗯!” 辛蒂点头,眼前的这位曾经的人类果然一点就透。 “你很不幸,如果在其它地方,即使你是一名星之子祭司长,也不会引发关注。 只是你不该觊觎大图腾,这座邪恶奇观如同黑夜下的灯塔,无论你如何掩盖它的灯光,结果终将是徒劳无益。” 马修将银章卷轴摄起,“它的效果真如你所说的一样,能够对邪能进行性质转化。” “当然,以大图腾柱引发的邪能,足够为两件武器附加神恩。” “两件?” 马修听出辛蒂话中有话,这让他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两件!” 辛蒂竖起两根手指,“一件属于您,另一件属于梅丹。 你如果同样这个方案,东海岸的贵族老爷们不会在关注这里。” 当辛蒂说完,等待马修表态之时,外面响起纳西之父的声音。 “马修,雪地精杂兵都被俘虏,我将他们押在奴沟地洞里。” 纳西之父一边说话,一边往厅里钻,他那超大型的蜘蛛体格一动,顿时引得厅中支柱摇颤不止。 “噗!” 马修张口一吐,一枚金灿之物吐出,悬浮厅柱间,华光四溢。 “拿去吧! 再丢了,我可不负责。” 马修将天金送出,纳西之父慌忙接过,对于马修调侃的语气也不在意。 “放心,这次我存到腹囊里。 除了给我分尸,否则谁也别想再夺走我的宝贝。” 纳西之父的毒鳌分开,满是粘液的口器一吸,将天金吞入腹里。 “马修,我就不打扰你的。 这里的地下土层我会帮你重新加固一下,另外一个小小建议,你的乌拉尔之山该重新整修一下。” 纳西之父说着便摇晃着臃肿的腹囊,一点点潜入土层之中。 待纳西之父潜土下去,马修重新将目光放回辛蒂身上。 “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马修的态度让辛蒂松了一口气,急忙道:“你说,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满足你。” “一张合法的领主授权书,这对于雅灵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辛蒂表情严肃起来,摩达之地的领主向来由魔蟾的「灵沌大公」直接册封。 当然,如果小一点的领主,例如偏僻的瑞安姆山脉地区,这里基本不存在册封的贵族。 毕竟这里势力更迭极快,或许今天刚册封一位鸦人贵族,明天就死于一场混战中。 当然,基本不存在并不等于没有,就辛蒂所知,瑞安姆山脉的中部就有一个鬼婆领。 鬼婆领中,一位老女妖世代统治那片土地,那位老女妖就拥有「黑斗士」贵族头衔。 值得一提,摩达贵族以「血统论」分为三个阶级,这三个阶级区分尊严和权力。 拥有领土的强者可以获得来自官方的册封,但具体册封哪一个阶级,除开对于「灵沌大公」的贡献,还需要一个显赫而高贵的血统。 “三大阶级中,以你冬林鹿的血统,还有目前统治的土地规模,成为三阶级之一的塑造者还是可以实现的。” “塑造者?” 马修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禁好奇发问。 “三大阶级,最上层为「唤能官」,乃古老流传于世的血统,每一个血统都足以成为某个古老者的象征,是神祇的代言阶级。 中层为「塑造者」,血统与古老者存在间接关键,并不拥有神意、教典的解释权。 下层为「黑斗士」,血统最次且杂,毫无根基,不享有军事与政治上的特权。” 听到辛蒂的解释,马修眼睛一亮,“这么说来,成为一名「塑造者」就一跃成为摩达之地上的上层人物。” “错!” 辛蒂摇头,毫无留情的打破马修的幻想。 “这里是摩达之地,纷争之地,魔蟾维持的三阶级已经摇摇欲坠。 如果「塑造者」可以任意驱使「黑斗士」,那魔蟾的统治早就延续万代之上了。” 124.发展 厅中,马修与辛蒂签署了一份密约。 这份密约将保存于乌拉尔之山,在密约签署之后,辛蒂便立即动身离开了这片土地。 “五个月,五个月之后,我将带着魔蟾的领主册封书卷过来。” 这是辛蒂离开之前的话,马修虽然签署了密约,答应了辛蒂的条件。 不过马修信奉‘货到付款’,没见到领主册封书卷之前,他是不会让密约生效的。 五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五个月里,乌拉尔之山开始重建,同蛛化主母的战斗让这里一片狼藉。 伤亡统计、建筑维修、安抚遇难士兵家属等等,事情千头万绪,好在核心高层未有伤亡,不然马修可应付不来这些事情。 「地下二层·阿索镇」中,马修重返黑色修道院,依旧选择隐居不出,继续奉行神秘主义。 在修道院新开辟的微光庭院中,马修整理着他的战利品。 其中最有价值莫过于秘宝·白公牛的力量腰带,这条腰带从蛛化主母的尸肉中翻找出来的。 唯一让马修遗憾的是腰带具有使用限制,毕竟是陶米斯家族的专属秘宝,只有牛头人血统才能使用。 除了秘宝腰带,另外还有希吕的囚魂短杖和钢制手斧。 这短杖是一件灵化物品,它自带特殊技能「地缚囚」,能驱使杖中的三道阴魂束缚敌人。 钢制手斧倒没什么特殊,虽不是灵化物品,但不失为一件精良武器。 微光庭院中,移栽过来的微光伞菇树下,蜥王正吸摄空气中的微量水元素。 自从将蛛化术主母的尸肉吞食完毕,蜥王迎来了第一次的灵化。 动物灵化没有马修「晋升」那般风险,一切自然而然的完成,是量变到质变的一个阶段。 “嘶嘶!” 蜥王吐着分叉长舌,竖眸盯着马修的鹿身,眼神中带着一丝疏远。 蜥王有着不安,它对于马修身上的气息不再熟悉,故而本能产生排斥。 只是同马修朝夕相处,排斥中有始终有着一种吸引,这让蜥王分外痛苦。 “马上就好了!” 马修卧在庭院小湖中央的大石之上,在他身侧是一颗高达十多米的古银杏树。 古银杏树同样是移植过来的,它本不适宜长在地下,全靠马修发散的自然气息才能让它生长。 作为林地守护兽,冬林鹿所栖息之地,都将促进植树生长。 比如曾经的白果林地,因是冬林鹿的常居之地,故而林地树木花草在寒风冷雪之中依旧常青不败。 这颗古银杏树是白果林地中的最古之树,大约已有百年树龄,早已经生出自然元素之根。 将它移植于修道庭院中,既能够改善土壤环境,也能反哺马修的鹿身。 古银杏树上,一枚“大茧”吊在枝干之间,无风而动。 “大茧”包裹着泛黄尸布,重重尸布下依稀能看出一人形轮廓。 马修卧于青石上,不时有杏叶落于角冠之上,偶尔还有一两只飞蛾停于背上。 “第二身为什么还不苏醒,难道「裂魂术」出了问题。 不,不应该,「裂魂术」是博古施展,出现问题的几率不大。” 面对第二身迟迟无法苏醒的问题,马修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马修决定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 就这样,古银杏树下,马修卧躺于青石之上,沉沉睡去。 外界的时间过得极快,南萨之镇的居民没有过多沉浸于悲痛中。 他们清理了「地下一层·大舍」中的尸堆,这尸堆从「大舍」庙宇阶梯一直铺到矮山地厅口。 这是真正的尸丘血路,这座尸丘也让威尔斯等高层明白,人数对上凡俗之上的存在,是不占优势的。 事后伤亡统计,骑士团全军覆没,盾矛兵死伤过八成,另外乌拉尔巡防军、护林箭队等军队,死伤都在六七成之上。 除了乌拉尔之山的军事实力几乎彻底溃亡外,学士们的伤亡更令人悲痛。 由于蛛化主母入侵,正是召开公审大会之际,几乎学士厅的成员都参与大会。 这些学士不仅仅是学士厅成员,还是各村镇官员,他们都是维系乌拉尔之山统治的根基。 乌拉尔之山,领土面积多达八百平方米,光南萨之镇就拥有一千三百户人口。 其余各屯、各村、各营地,共二千一百多户人口。 如今基层官员一下子出现大缺口,外加军队不足,必将导致领地的乡民动荡。 “募集!孩童募集令!” 首席顾问恩佐当机立断,以乌诺克名义直接发布一道政令。 这道政令经各道驿站的雪地精奴隶送达各屯各村,政令最初引发乡民极大不满。 只不过乌诺克家族的威望正是最盛时,连雪地精都成了送达信令的奴隶,安纳西之女都成了臣民,谁还有勇气表达不满。 大征兵政令募集了大量的孩童,从三岁至十六岁不等。 这些孩童一到乌拉尔之山,便被送往「大舍」,进行军事化管理培训。 时间一晃便是五个月,这五个月乌拉尔之山处于一片风平浪静中。 人们感受到久违的和平,悲伤的氛围也渐渐淡去。 越来越多的野民迁徙至此,乌拉尔之山已经在瑞安姆山脉中有了一定名声。 乌诺克家族真正成了人类的名望家族,所有一切都迈向新的台阶。 乌拉尔之山,原本的嚎叫之顶建起了城堡,这事一项大工程,重要程度几乎可比大图腾柱工程。 在恩佐的《告公民书》中,他向所有乌诺克臣民宣称,这座城堡将是人类在该地区绝对统治的象征,也是对乌诺克家族的忠诚体现。 五个月的时间,自发而来的公民们才将乌拉尔之山的土石树木清理,以及完成了城堡地基加固。 乌拉尔之山下,临时仪政厅。 木质圆屋结构的厅中,恩佐、威尔斯、克莱、米森和基克共同聚集于这里。 五人虽是乌诺克家族的高层,但平时甚少聚集一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务,尤其在这种百业待兴的日子里,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应酬不完的酒宴。 “咳咳!” 恩佐咳嗦几声,他率先打破沉默,“学士厅里,年龄最大的一批少年已经送往各营地担任「营地长」一职。 米森,上一次你要求的十名见习军官也可以去「大舍」挑选了。” 米森眉头一皱,不悦的道:“我和威尔斯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开办骑士堂,这样也好培养专门的军队人才。” “这不符合流程,领地的官员一直由学士厅出任,从来没有例外。” 恩佐想也不想驳回米森的意见,这种强硬态度顿时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恩佐,你只是代理执政官。 根据最新的领土法,乌诺克家族的正式执政官需要公民大会推举,最高领主核定。” 威尔斯坐在角落出声,他一说话,恩佐也不该再多说什么。 “行了,骑士堂的事情就这么定下。” 威尔斯直接了当的决定了这件大事,恩佐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什么时候出来?” 基克不关心骑士堂,也不关心学士厅,只关系乌诺克家族的掌权人。 “大人,早就出来了。” 另一角落,头快顶到横梁的克莱瓮声瓮气的道。 这时,临时议政厅的大门被推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围聚了大量居民。 居民乌泱泱一片,他们在门外长廊上分成两拨,具是单膝下跪,山呼乌诺克之名。 “怎么回事? 守备队呢?他们为什么不维护秩序?” 恩佐一下子从椅上站起,匆忙跑出议政厅,一边说着,一边寻找某个身影。 恩佐跑得极快,可其他人跑得比他更快,且一边跑一边高举双手,并随众臣民一同下跪。 厅外长廊尽头,一道身影孤立于此。 在这道身影周围,仿佛真空区域,无人敢接近,更无人敢与其并立。 山呼之音一声高过一声,臣民陷入狂热崇拜的情绪中。 “乌诺克万岁! …… …” 125.政教 马修立在廊柱边上,左右两边是黑压压的人群。 人群几乎挤满这里,但马修的视野没有受阻,目光所至都是一片头顶。 权力是个好东西,它能让成百上千的人整齐下跪,甚至甘心为你而死。 马修要不是还有更高的追求,或许就此沉迷于这场权力游戏里。 马修一甩衣袖,没有理会周遭膜拜的臣民们,大步走进临时议政厅里。 “大人,能见到您的身体恢复正常,那真是太好了。” 恩佐一边让侍卫驱散外面的民众,一边急忙上前问候。 恩佐等人并不清楚这是马修的第二身,当然他也没必要解释这些。 “雅灵人已经抵达大图腾,相应的接待礼仪你们准备一下。” 马修坐在高椅之上,有些虚弱的道。 “大人,您的身体…” 威尔斯看出马修的异样,立马上前关切道。 “不碍事!” 马修抬手,打断了威尔斯的话,吩咐道:“我在乌拉尔之山的时间不多,这次出来宣布两件事情。” “您说?” 基克拉了拉威尔斯,单膝下跪,听从马修吩咐。 其余诸人纷纷跪下,表情严肃的等待命令。 “第一件,也是你们中某个人最关心的。 在「阿索镇」中,一个新教团已经成立,它将成为乌拉尔之山唯一的信仰。” 马修话刚说完,外面走进一矮瘦身影,正是侏儒传教士鲁格。 鲁格身披一件单薄的浅色罩袍,怀抱一本教典,“新教团为「冷山」,我将担任第一代的教团长,并编纂相关的教典。” 基克心情异常激动,顿时膜拜不止,激动道:“鲁格教团长,我们是否信仰一位新神,获取新的力量?” “当然!” 鲁格单手一挥,凛冽寒风在厅中来回卷荡,一层薄霜在地砖上蔓延开来。 温度一瞬间降了下来,即使厅中众人体质强大,也不禁打了个寒潮。 “新的术来自于寒霜,它又被称之为冰霜咒法。 我刚才施展的就是基础咒之一的「寒流」,它便是借助于新神·冬日之鹿的神能施展。” “冬日之鹿?!” 所有人一听到这个名号,不由自主想起「阿索镇」中的那头大鹿。 鲁格拍了拍怀中教典,“作为乌拉尔之山唯一的教团,所有公民必须信仰「冬日之鹿」。 另外,教团的教徒将从学士厅与军队中挑选,而你们将成为第一代的教徒。” “是!” 基克立刻遵从道。 基克早就受够了星之子的力量,一想到胸膛中寄生的「七鳃鳗」,他简直连觉都睡不好。 作为领地中消息最灵通者,基克可是清楚星之子是怎样的恐怖存在。 信仰这样的存在,历来只有疯子和邪徒,还有那些偏执的侏儒。 除了基克,其余几位敷衍的点了点头。 鲁格轻叹一声,他明白其余这几位都是伪信者,信仰对于他们来说是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要说他们信仰什么,那只有他们的效忠的对象,马修·乌诺克。 “第二件事,乌拉尔之山的公民大会将成为一项制度,将于每年的丰收节举办。 乌拉尔之山将通过公民大会确认新的立法、执政官及其督查长。” 马修将话说完,静静等待众人消化这个消息。 有了第一次的公审大会,厅中高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多大情绪。 “另外学士厅和那什么骑士堂取缔行政权,只保留教育机构的职能。 新成立的翡翠宫将成为政权机构,负责处理领地财政、重大人事任免、战略军事活动等政务。” “翡翠宫是?” 恩佐有些坐不住了,对于马修的大胆想法十分震惊。 “翡翠宫设有执政官和六干部,受督查院监察。 第一任的执政官就由恩佐担任,将行使我的权力。 此外,威尔斯将担任「骑士」干部,负责军事。 基克担任「金杯」干部,负责财政事务。 米森担任「战车」干部,负责乌拉尔之山的营运工程。 克莱担任「裁决」干部,负责刑罚和异教徒清理。 鲁格担任「教主」干部,专门负责冷山教团的传教、祭祀事务。 另外还有「隐士」干部,负责管理学士厅和骑士堂的人才培育事务。 这个干部职位由公民大会推举,执政官判定,最后提交「阿索镇」中,由我亲自任免。” 马修一口气将新政权机构的具体架构道出,便观察低下众人表情。 恩佐略带惊喜与惶恐,毕竟从代执政官到正式执政,其中代表的意义非凡。 惶恐也好理解,这意外着一种新的挑战。 恩佐一下子跃居众民之上,所以人的目光都会注视他,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言一行都将放大。 除了恩佐,情绪波动最大的还有基克。 基克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激动的向马修表达忠诚。 马修不清楚这一番表现是发自内心,亦或是故意而为。 不过马修已经不在乎,他已将权力下放,成为了****的至高主。 “大人,您要走了吗?” 突然,威尔斯出列问道。 克莱、米森具是目光如炬的盯着马修,这眼神让马修心里发慌。 “是,也不是!” 马修抬起手,如此含糊其辞的说道。 他们几人显然并不满意马修的说法,其中又以威尔斯的情绪最为激烈。 “大人,有您的存在,乌拉尔之山才是人类家园。 如果您执意离开,寻求你的力量,那请您将我也一同带走。” 威尔斯又跪倒在地,克莱与米森紧随其后。 马修颇感无奈,又不能告诉他们所谓的「冬日之鹿」就是他的另一重身。 “说吧!” 马修重新坐回高椅上,俯视着下方跪着的三人道。 威尔斯抬头,感觉被马修窥破心思,便直接道:“大人,您得留下子嗣,乌诺克家族的子嗣。” 说罢,威尔斯拍了拍手,临时议政厅外,两位白肤少女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哦! 一位人类少女,一位安纳西之女,你们想得真周到。” 马修一阵冷笑,对于他们的心思如若观火。 “新的乌拉尔之山需要稳定,也需要不同种族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好的契机,让安纳西之女真正融入集体的契机。”威尔斯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那我尊敬的威尔斯骑士,为什么不准备侏儒少女和地精少女,也好让我们的乌拉尔之山更加包容。” 马修脸色发黑,一阵冷哼的道。 “真的!” 小巨人克莱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憨厚的道:“大人,我这就把她们叫过来。” 126.欢愉 什么是神邸?又如何成为神祇? 马修不清楚这两个问题,鲁格也不知道,而远在西大泽的博古同样不知道。 马修为什么要冒充神祇,这毫无疑问是为了更好的统治乌拉尔之山。 当然,他也想知道成为一个神祇是怎样的感觉。 建立教团并不是一个冲动的决定,而是咨询传教士鲁格之后,所做出的决定。 鲁格不知道登神法,但却清楚如何成为野神。 野神,又称荒野诸神,亦或者祖先灵。 野神常诞生于原始部落的愚昧信仰中,当信仰足够,祭祀不绝,众念汇聚一堂,就像是溪流汇成江河。 它们化作了苦楚和欲望的涡旋,化作了恨意与傲慢的湍流,化作欢愉与毁灭的深渊,也便拥有了奇迹。 在这个世界,精神可以干涉现实。 在多个施法者教派中,精神被称为神秘的第五元素。 然而信仰的力量远比纯粹的精神更为强大而复杂,或许可以称它为情感和思想的力量。 有研究发现,某些地方存在由凡物的梦想和梦魔所化成的生物。 这些无形缥缈又仅具本能的超自然灵体竟发育出了自己的原始意识。 在大量间接证据印证下,一个恐怖的事实产生。 信仰可以登神,登神之力就潜藏于凡物的思想和情感。 让凡物思想为你而动,情感为你而燃,庞然的信仰力会促进灵性向神性的蜕化。 马修对于神性的认知不足,当然这不妨碍他收集信仰,从实践中得出真知。 在临时议政厅确立乌拉尔之山将来的政权机构及制度后,马修便立马返回「阿索镇」。 马修很虚弱,极其虚弱,原因在于人类身的残缺。 曾经的「血杯」祭祀让马修缺失了一颗心脏,如今「晋升」成功,替代原心脏功能的血囊已然消耗完毕。 马修能自如活动,全靠博古树赠予的树心延续生命。 这颗树心价值不菲,但毕竟不是血肉之心,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排异现象。 当务之急,马修需要培育出一颗血囊,替换自己的树心。 修道院的大庭院中,马修坐在古银杏树下,身边两位少女为他擦拭身体。 “呼!” 马修长吐一口气,目光在人类少女和安纳西之女的裸露皮肤上停留几秒。 “大人!” 人类少女一边为马修擦拭身体,一边隐秘的挑逗着马修。 一旁的安纳西之女怯生生的立在水畔草地,白睫毛一闪一闪的,脸颊上一抹红晕出现。 马修侧眼而视,心静如水,无波无澜。 「光明大丘」已跨过地狱山,至天鬼山前,他也不再为五色动心,也不再为七光生念。 人类少女褪下薄纱,那曲线迷惑心神,白嫩皮肤更是如水光般直晃心眼。 “唉!” 马修盘膝长叹一声,口诵一句,“诸臣爱我,众民供我,我无一毫以报,唯有留下血嗣,全臣民大愿。” 圆光悬于马修脑后,五色虹光外放,直将二女迷得婉啭哀啼,浪声不止。 顿时柔火炼就真钢,一纵一送之间,奇妙无可言喻。 一夜无话,次日马修依旧盘膝而坐,他的目光竟如两道闪亮剑光,有种锋锐之感。 “情欲欢愉竟让我迈入「天鬼山」的苦乐境,倒是意外之喜。” 马修默默感受心灵变化,「光明大丘」的天鬼山,有苦乐境与真脐界之说。 关于苦乐境,有一段记述‘有**之形,无**之秽。’ 关于这一段话,他在***愉之后,便有了新的理解。 他在情欲之中得到欢愉感受,却不使自己沉浸于情欲里。 所谓得其神,而忘其形,大抵便是如此。 一念之差,马修眉头跳动不止,仿佛有一物跃跃而出。 “一念所悟,竟让心灵精进百倍,不愧是「光明大丘」。” 马修闭目养神,继续进入冥想状态,脑后一轮圆光时而化圆镜,时而化作圆环。 一连几日,马修都在与二女欢愉不止,这使得他的冥想法「光明大丘」精进不少。 “差不多开始了!” 古银杏树下,冬林大鹿醒来,一边晃动角冠,一边低声呢喃道。 当大鹿踏出「阿索镇」,不远处的大图腾柱上已有一团强光直冲云空之上。 大图腾柱上,虫首像内,梅丹跪坐于半月壁前。 「五象缚灵之降」 梅丹依照程序,趴伏在砖面,灵性勾动仪轨,并启动恐怖厅中的矩碑,顿时矩碑上的秘文如蚊蝇飞出。 纳西之父趴在一座山丘的顶上,静静观望大图腾柱的启动。 “马修,你可真舍得。” 纳西之父瞥到半空飞奔而来的大鹿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一座邪恶奇观而已,况且还是一座星之子的奇观。” 大鹿降下高度,落在纳西之父的背甲上道。 “「灵感」圣位成就,多少信徒的终极梦想啊!” 纳西之父的语气中带着无限感慨,随后又道:“即使它是星之子的奇观,但相比之下所获得的荣耀和力量,那点代价又算的了什么。” 马修默不作声,四蹄一动,直往大图腾柱上飞去。 虚空踏行一段时间,马修一个俯冲,直入恐怖厅内。 辛蒂早已经再次等候顿时,只见她手中一左一右两份卷轴。 一张轻薄银质卷轴,一张金质卷轴。 马修很清楚,一张是「转能秘卷」,另一张是「魔蟾册封卷」。 辛蒂上前几步,将双手一送,“现在“钱货两清”,我们也算有始有终了。” “别忘了属于我的一件神恩之器!” 马修提醒了一句,便摄住两张卷轴向柱体飞去。 马修绕柱上飞,灵性牵引之下,柱上组成无限之环大仪轨的巨石砖一一亮起幽光。 当马修落于虫首像中,柱之五方,那些如蚊蝇般从矩碑飞出的秘文组成型体。 五尊庞大的虚像高高矗立五方,虚像形态酷似高山恐怖之王,皆象头人身一般。 “五象,传说中高山恐怖之王的五兄弟!” 马修目光一一扫视过去,将这五座虚幻象之形记录于心底。 “来了,灵降。” 马修来到梅丹身后,目光注视半月壁上的神祇浮雕。 四周石砖上,一道道能量回路浮现,一道道能量回路在砖面上如小蛇游探。 它们的游探的尽头正是半月壁,准确的说是那面神祇浮雕。 “你准备好了吗?” 马修将「转能秘卷」置于梅丹手中,语气关切的问道。 “好了!” 梅丹抿了抿嘴唇,一手握卷,一手抱匣,一步步踏上半月壁前的台阶。 “轰隆”一声,幽绿邪风自天上吹下,将一簇漆黑大火吹起。 大火自半月壁上燃起,转而蔓延至台阶尽头。 127.头环 梅丹,马修对于这位前首席学士的感官很复杂。 梅丹拥有许多积极正面的品格,这些品格在这个愚昧社会中,如夜中火光,让人不自觉靠拢到他身边。 辛蒂或许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提议让梅丹主持这次仪式。 “咳咳!” 梅丹前路被黑火阻拦,这火温度不高,甚至难以灼伤他人。 不过这火能引发狂念,一旦被沾染,便会如患上癫狂病的猪犬一般。 梅丹没有求助马修,他插于背后的招灵旗一个抖动,旗中蛤灵飞出,吐出一股霜气于火中。 “没有用的!” 马修鹿蹄迈动,同样走上台阶,同时散播他的黑暗灵性。 马修的灵性一触及那股黑火,便能凭心意操纵火势。 这是灵性相合使然,作为星之子的「黑血兽」,马修自然可以驾驭黑火这种的负能量反应。 一轮圆光跃出,悬于鹿首之后,燃烧的黑火逐渐熄灭。 “灵性,这种非凡物质真是奇妙。” 马修不禁暗自感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前往东海岸。 他需要特定的学习环境,使他得以充分了解灵性的真谛。 以马修现有的书籍,他只能粗略了解灵性的性质。 灵性在神秘领域中是一种高于肉体而可以单独存在的某种物质。 它是通过修行人修炼而逐渐形成掌握的可以控制灵魂的物质。 它也是人类生命的真正意义与一切精华。 即使是同一性质的灵性之间也会有所不同,大体来说灵性处于稳定而又变化的状态中。 在大多数时候,心灵受外界或好或坏的影响,这都将导致灵性的变化。 如滴水击顽石,或许直至水源枯竭,顽石也依然不变。 又或许水源不绝,水滴石穿。 甚至水源暴涨,顽石被直接冲垮。 这水便是外界影响,顽石便是心灵,外界影响不会恒定,心灵终将不复原初之形。 阶上的梅丹回首而望,他对冬林大鹿点了点头,走至半月壁之前。 “天轮之父在上,愿你的光降下,愿你的恩来临,愿你的…” 梅丹跪地,双手交握成拳,虔诚祈祷着。 “这是…” 马修看到了一束光,刺眼的光,这光笼罩于梅丹周身,充斥着浓郁的正能量。 “天轮之父?!” 马修连忙后退,一直退缩至虫首像边缘地带,他甚至凝聚一重冰墙阻隔这光线。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梅丹转信了天轮之父?” 马修心底头一次产生惊慌的情绪,强烈的不安充斥心头。 “不对劲,神恩赋能,难道…” 马修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刚抬头便见一阵璀璨耀光爆发。 “滋啦啦~” 马修鹿身一下子被聚拢的正能量侵蚀,一时间全身发散腐蚀性烟雾。 紧接着,半月壁前的梅丹抽出短剑,一个狂怒斩击,将半月壁上的神祇浮雕劈斩成两半。 “渎神者!” 马修被梅丹举动惊住,控制不住的喊道。 下一秒,空气中的浮尘凝滞,光线也于空间中停滞,一切运动中的物体都被放缓速度。 “这是神威!” 马修的语气发颤,他已经能听到强大能量聚涌的嗡嗡声。 泛着白光的大气之柱从云空笔直灌入,将虫首像直接冲击成石粉。 大气之柱仿佛天神投下的矛,整整三分之一大图腾柱被摧毁。 马修在这大气之柱下,仿佛暴风下的蝼蚁,轻易被荡击到数十米外。 “辛蒂!” 马修在冲击余波中狂啸,声音如怪枭一般。 事到如今,马修如何还不明白辛蒂的手段,这神恩赋能是假,引发「天轮之父」的神罚是真。 想一想,引神罚而尽毁邪柱,这便能得神祇垂青,自有「灵感」圣位加身。 “好一招上屋抽梯!” 马修全身冒着刺眼白光,这白光如利刃,施加加于马修之身。 “梅丹!” 马修呼喊着,通红的眼珠盯着大气之柱中的人影。 鹿蹄甩动,马修疯狂奔驰,穿梭云空,留下一道长长的云道。 「自然防护」 翠绿光膜于鹿身皮毛外浮现交织一处,将白光抵挡在外。 大气之柱没有持续太久,当白光敛息,气波溃散,云气也慢慢恢复如常。 梅丹此时就站立于残缺的柱顶,手中似乎握着东西。 见梅丹于事,马修往下一看,剩余三分之二的大图腾柱已无一丝邪能气息,就如普通的石质建筑。 马修降下鹿身,于半空中凝视着梅丹。 “两件神恩武器!” 梅丹举起双手,一手之上握有短剑,一手之上握有荆棘头环。 “真是神恩赋能?” 马修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 梅丹将荆棘头环抛出,头环被马修摄取住,悬于他的面前。 “看看吧! 这是圣荆棘头环,真正的神恩武器。” 梅丹手握短剑,身上的耀光还未散开,隐隐有结成一副光甲的趋势。 “你倒是一举两得,既获得了神恩武器,也得了「天轮之父」的关注。” 马修眯着眼睛,语气生硬的说道。 梅丹沉默的低下头,似乎感到羞愧难当,接着语气严肃道:“大人,你是信任我的。 那你也该清楚,如果我事先知道这种变化,今天的「五象缚灵之降」无论如何也不会进行的。” 马修与梅丹相对而视,并且眼神对接,对方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 “的确,我是信任你的。” 马修摄住圣荆棘头环,径直飞往乌拉尔之山,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恐怖厅中的辛蒂。 他很清楚,自己必然被辛蒂摆了一道,但马修没有追究辛蒂的责任。 辛蒂履行了她的承诺,领主册封和神恩武器,这两件事情她都办妥了,那马修又有什么理由去追究呢?! 辛蒂手段很高明,只是马修不明白,辛蒂明明可以自己获得「天轮之父」的关注。 虽然神祇关注比不上圣位成就,但也相当了不得了。 辛蒂为什么如此培养梅丹,在梅丹身上投入这么多的资源,只是单纯的看好吗?! 这是一个谜,而马修没时间去揭开,也没有兴趣揭开。 回返乌拉尔之山,马修的人类身已经在山下地厅前等候多时。 128.说教 田鼠屯,鳞之友旅馆。 女蜥人霍丽正利索的将一大袋鱼干送上马车,身旁的蜥人们陆续将货箱抬上车。 这支商队的新队长在核对货物,他从车队的队尾走来,逐一清点,工作态度极为认真。 “货物清单,您清点一下。” 这位新队长是一位冷蜥人,名叫佩丹·冷鳞,隶属于冷鳞氏。 值得一提的是冷鳞属于五色鳞之一的蓝鳞分支,这也表示佩丹的血统纯正而高贵。 佩丹·冷鳞巡视完马车队,便将一份清单递给霍丽。 霍丽接过清单,面无表情的签上名字,这举动仿佛佩丹的下属一般。 长长的贸易马车队伍从旅馆门口一直排到拐角的路口,而在拐角路口处,那导向路牌旁,一辆大篷车静静停在那里。 大篷车内,辛蒂与梅丹相对而坐。 在车内横桌上,一把短剑轻轻放在那里,剑身微闪白光。 “看到那位女蜥人霍丽吗?” 辛蒂背靠天鹅绒软垫,双手放于桌上,眼神带着一丝倨傲。 “嗯!” 梅丹沉默点头,表情略带沉重,目光一直放在短剑上。 “她原本负责乌拉尔之山的贸易业务,在赫利斯商会中也算是外放的一个小头目了。 不过自从原商队的队长阿古·火鳞调任总会,这位霍丽的处境越发难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丹语气低沉,表情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辛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梅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一个地区头目,手下一支百人队,每年可调动数千枚的魔蟾金币。 某种特殊情况,她还可以向总会申请支援,无论武力上的,还是财政上的。” “够了!” 梅丹双手一拍桌子,短剑霎时间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直接说吧! 辛蒂,我忍受你够久的了。 我不是你的傀儡,不会受你摆布,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服从你。” 面对梅丹的爆发,辛蒂异常的冷静,这种冷静甚至近乎于冷漠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梅丹。 “我知道你说什么? 不就是那空降的冷蜥人队长,他一到这里就将霍丽的权力转移。 你想借这件事情告诉我什么道理,强权即是正义吗?!” 辛蒂点头,手指重重的敲着桌面,“你很聪明,但不够聪明。 霍丽到底是杂鳞,冷蜥人是五色蜥之一的分支血统,他的血统天然决定着内部的上下尊卑。 所以冷蜥人一到这里,根本无需任何动作,任何夺权态度,那些本属于霍丽的权力便自动剥离。” “血统论,东海岸可不是讲究这种论调的地方。”梅丹带着嘲讽的语气道。 辛蒂摇头,“这无关血统,关乎于社会层次。 冷蜥人的社会地位更高,影响力更大,关系网也更多。 你即将迈入一个新的环境,新的社会文明中,在这里的一套行事准则需要摒弃。 在新的社会环境中,更文明,也更残酷的事在等待你。” 梅丹冷笑一声,“所以好心的辛蒂让我提前感受一下斗争的残酷。” “不,我是在让你打破固有观念。” 辛蒂指了指车外远处的矮山轮廓,她严肃道:“你心底依旧残留忠诚于君主的思想,这不是一个好的思想。 所以我要你亲手伤害你的旧主,让你体验以下克上的感觉。” “以下克上?” 梅丹承认,他心底的确还保存对乌诺克家族的忠诚。 如果不是对于新世界的向往,他或许会一直为乌诺克家族效力,这并不是一个坏主意,不是吗! “梅丹你缺少对于权力的嗅觉,你始终在说‘从心灵上拯救人类’之类的话,但你想过如何实现它吗? 你需要拥有权力,更需要影响力,这样别人才能安静下来,认真听你讲话。” “权力?” 梅丹怔了怔,他似乎真是这样,总是喋喋不休的发表理想,却没有具体的方法。 “旧主马修对于你来说已经过去式,他只是旧时代的遗物,终究会在这落后的偏僻山区腐朽溃烂。 当你抵达东海岸,在那里获得新的知识、新的力量,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今天所做的事情都是对你有益处的。” 辛蒂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车窗外,“冷蜥队长并不优秀,能力上也无太出色的地方。 但就是这样一位蜥人,随便下放地区就是小头目级别。 或许你会认为这样会引起地方管理的权力斗争,但事情并非如此。 商队的战蜥护卫十分顺服,霍丽的下属也早已经转投对方旗下,甚至于霍丽也不得不充当对方副手。” “为什么?” 梅丹不明白,所以直接问道。 “梅丹,你要相信一个真理。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智慧生命都可以归纳为普通,他们在能力差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辛蒂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手指晃了晃,“这个时候,衡量对方的价值就在于其它因素。” 梅丹明白辛蒂的意思,辛蒂现在所说的已经算是御人术的内容了。 “那马修呢?马修·乌诺克算普通一类吗?”梅丹问道。 “不!他不算。” 辛蒂承认马修的才能,毕竟就算是他自己也没能在马修身上讨到什么好来。 “正因为他的天赋异禀,所以我才没有毁诺。 无论是册封金章,还是神恩武器,这些承诺过的东西都一一交付。” 话到这里,辛蒂那张无口无鼻的面部能看出一丝得意。 “当然,册封金章不意味着他领土的绝对统治,神恩武器也不意味着他能够使用。 作为一名星之子的信徒,他的信仰意味着这片土地处于长久动乱之中。 届时,我会帮助他,让他免受动乱之苦。 作为回报,我也将取回不属于他的神恩之物。” 辛蒂的唯一竖眼中一片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了马修接下来面临的艰难局面。 “或许吧!” 梅丹将头转向窗外,他的目光注视着车尾的一辆马车。 在那辆马车中,一位面戴铜面,全身衣袍裹得严实的人正坐于车厢里。 车厢里,野地精艾洛克小心翼翼的侍奉着铜面人。 在车厢的横桌上,放置着一件头环,头环发散微弱白光。 “艾洛克,你知道神恩武器吗?”铜面人摩挲着面庞上的铜面具问道。 “当然,每一件神恩武器都是唯一的,拥有它的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者。” 艾洛克看了一眼桌上的头环,并低头嗅了几口,“不会错,这是耀光的味道。” “是啊!耀光,而且是天轮之父的光。” 铜面人语气平静,但这平静却让艾洛克心惊胆颤。 “主人,天轮之父的神恩武器是无法被邪徒使用,强行使用它会引发反噬。”艾洛克小心提醒道。 “邪徒!你说我吗?” 铜面人揭下面具,露出那张略显沧桑的面庞,正是马修·乌诺克。 只见他捧起头环,环上的圣白荆棘刺破他的手指,血液浸透环上荆棘。 “别戴,您真的会死的。” 艾洛克急忙阻拦马修,可一轮圆光悬于车厢中,直接让艾洛克失去行动能力。 129.旅客 圣荆棘头环被马修双手托着,一点点戴在头上,一根根荆棘刺狠狠扎进皮肉里。 “滴答!” 一滴滴血珠滚落,自脸颊流淌,再从下巴滴落桌面。 “艾洛克!” 马修声音一出,艾洛克顿时如坐针毡一般,脸色一片苍白。 “你…你怎么可以…” 艾洛克指着马修,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我已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将是正义的伙伴,秩序的铁卫。” 马修头戴圣荆棘头环,白光自环中涌出,将马修笼罩一片朦胧光晕里。 “不!不!不!” 艾洛克缩到车厢一角,他无法接受马修这样的转变,更无法理解这种转变。 星之子的邪徒怎么可能成为正义的圣徒,这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 “你这样,学会是不可能接纳你的。”艾洛克迟疑的说道。 “为什么? 学会有四大教团,据我所知,其中元素教团多数为中立派,他们是支持信仰自由的。” 马修双手摊开,淡蓝眸子中是一种尽在掌握的神色。 “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崇圣高塔亦或者是东海岸秩序会,他们都会接纳您这样一位有能力者。” 艾洛克十分不解,既然马修不再是邪教徒,凭借他的手段能力,明明可以在更安全,也更稳定的环境中成长。 “秩序是个好东西,但也意味着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 而我的本性恰恰不安分,所以我注定会成为学会的一员。” 马修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示意艾洛克坐下来。 “那乌拉尔之山怎么办? 这里的基业可是常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您真的放弃这里了吗?” 艾洛克打开车窗,望着不远处的乌拉尔之山的轮廓道。 “离开不意味着放弃,况且我已经留下重要的东西,确保我的统治依然存在。 乌诺克家族,它会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并牢牢掌握它。” 艾洛克不清楚马修为何如此自信,但野地精已经折服于马修的手段。 他不由自主的相信马修,相信他的任何话,无论这话如何离谱。 “那么乌诺克主人,我将为您的介绍人,正式邀请您加入学会。” 艾洛克挥舞着手臂,用他那滑稽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谦逊和顺服。 “我很荣幸,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准备几件事情。” 马修将车窗关上,再将铜面戴上,拉上肥大的兜帽。 “您说的是更改容貌?” 艾洛克隐约猜测到马修的意图,忍不住出口问道。 “不仅仅是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马修心情不错,难得的多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 艾洛克拍着手掌,他兴奋的说道:“那个叛徒梅丹,你一定要狠狠惩罚他。 还有辛蒂,该死的雅灵人,您需要好好教训她。 对了,还有大蜈凯,这个半虫半侏儒的怪物,您要尽早铲除它。” 马修没有接艾洛克的话,艾洛克并不知道他的「黑血兽」身份,更不清楚他和梅丹以及辛蒂之间的种种纠葛。 这种种纠葛并非简单的报复可以解决,总之马修将以新的身份踏上新的旅途。 新的身份将与过去彻底断开,在乌拉尔之山的种种因果都只留在「黑血兽·冬林鹿」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马修才开口道:“艾洛克,你不觉得自己知道得够多了吗?” 野地精艾洛克还有价值,所以马修一直留着他,但不意外艾洛克会一直有价值。 “主,我…我该死。 卑贱的地精不该揣测主的意图,请惩罚您的奴仆。” 说着野地精抽出短匕,以自残的方式惩罚自己。 “好了!” 马修收敛了自己的杀意,野地精艾洛克还有用处,所以马修的态度会一直宽容。 “这场旅途还很漫长,你去请那位佩丹·冷蜥过来。”马修吩咐道。 “是!” 听到马修的话,艾洛克顿时如获大赦一般,赶忙下车,一路小跑至马车队末。 艾洛克身上套着简陋的胸甲,背后别着圆盾,大腿一侧配着匕首,手里晃荡着一把钉锤。 野地精艾洛克走在马队中,混杂于那些地精仆役里,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嘿!一只牙,队伍辎重备齐了吗?” “大耳,还待在「鸡冠」冒险队,没转到佣兵团吗?” 艾洛克一边走着,一边同车队中的旅者,又或者雇佣兵们打着招呼。 他走至马车末尾,佩丹·冷蜥正在那里交待着事情。 “冷蜥队长,主邀请您在车中会面。” 艾洛克经过佩丹·冷蜥身边,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那模样好似无意间的一句闲话。 佩丹·冷蜥抬头,杏黄竖瞳注视着车队中间一辆极不惹眼的马车。 “铜面人!” 佩丹轻哼一声,挥手示意战蜥下属们先去各自准备。 他径直走向马车,在车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车门。 “阁下,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佩丹语气略显生硬,他并不清楚马车中,那人类的身份,只知道马车中的人是阿古·火鳞的朋友。 在阿古·火鳞临走之前特定叮嘱过佩丹,无论这位客人有什么要求,他都需要尽量满足。 马车门推开,里面的铜面人端坐软座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佩丹。 “咕咚!” 佩丹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放低姿态,不复刚才的冷硬模样。 “我听说过这次商队返程中会有一些旅者、冒险者和雇佣兵加入,不知道能不能引荐一下。” 铜面人用咨询的态度问话,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佩丹·冷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体表鳞片上竟微微舒展开,这是蜥人内心恐惧的自然反应。 “这些杂牌雇佣兵都是泥潭里打滚的,他们不值得您认识。” 佩丹忐忑的坐在紫天鹅绒的软座上,压着声音低语道。 “佩丹!” 马修喊了一句,随后轻声道:“我和阿古也算老朋友,应该可以称呼你为佩丹吗?” “我的荣幸,阁下!” 佩丹越发忐忑,面对这位贵客,他略显慌忙的道。 “佩丹,我听说你自从接任阿古的位置以来,一直没有打开乌拉尔之山的贸易局面。” “是的!” 佩丹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略显窘迫的道。 他来乌拉尔之山也有一段时间,对于乌拉尔之山那位乌诺克也有所了解。 佩丹不是一个勇于进取的人,他生活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按部就班的。 他的家庭,他的血统,他社会关系等方面,这都足以让他无需犯险,便能获取寻常蜥人所不能获取的权势。 这也导致佩丹安于现状的性格,或许越是缺少,就越是向往。 佩丹对于那些能够搅动风云者,天然便有一种崇拜,也可以说一种敬畏。 正是由于这种崇拜和敬畏,让佩丹至今都没有实质上去接触乌拉尔之山的主人。 赫利斯贸易商会虽然与乌拉尔之山一直保持密切联系,但随着阿古·火鳞的调任,继任者必须再次与统治者建立私人关系,这对于接下来的合作有重大影响。 佩丹十分清楚,别看霍丽一直对他恭顺敬服,实际上一直在暗中疏通乌拉尔之山的关系。 马修对于佩丹的心事了然于心,他将一枚戒指从手指上除下。 “这枚银戒可以让你获得乌拉尔之山的友谊,它对于你接下来的工作将有大帮助。” 银戒放在桌面上,亮银的戒指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佩丹不自觉的深信这枚戒指的作用。 “稍等,你需要见哪一位,我立即请他过来。” 佩丹没有立即收起戒指,而是问起尊贵客人的需求。 “鬼面师,布卡。”马修说道。 “布卡,那位易容者。” 佩丹有着惊讶,但也只是惊吓一下,随后便下了马车,匆忙去请鬼面师过来。 130.变形 “噼啪!” 一簇簇篝火在碎石径旁被点燃,劈好的干柴和枯枝在其中发出爆响声。 大多数的雇佣兵疲惫的坐在篝火旁,静静享用着简陋的晚餐。 田鼠屯唯一的「鳞之友」旅馆此刻灯火通明,而一群田鼠屯居民正在旅馆大厅中歌唱狂欢。 透过旅馆半敞的门窗,依稀可见内里朦胧烛光。 其中隐隐传出令人迷醉的风琴乐声,还有吟游诗人高亢的歌谣。 旅馆外,寒风中的雇佣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只得凑近篝火。 同样处境艰难的还有那些冒险者们,他们聚拢一处,交谈着田鼠屯这场不同寻常的狂欢。 其中最兴奋者莫过于一位野地精,他舞着钉锤,背着小圆盾,大声的说着打听到的消息。 “今天是乌拉尔之山的大日子,属于乌诺克家族的子嗣即将孕育。 根据附近巡境骑士的消息,这一次有两个夫人怀上了乌诺克的强种。 一位是曾居住于三河畔的萨拉夫人,另一位则是来自于原霜冻岭的席娜菲夫人。” 野地精正兴奋说着,这时「鳞之友」旅馆中走出一醉醺醺的胖汉。 胖汉让奴役端来美酒熏鱼,更有蜜饯馅饼、苹果派等甜食。 “诸位远客,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属于乌诺克家族的大日子。 在此,我也需要向诸位说一声抱歉,耽误了商队原本预定的返程时间。 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食物,另外还有一份礼物送给大家。” 在食物和美酒分发下去的同时,又有一小袋的钱币奉上。 钱币虽不多,但在手里掂量一下,还是略有一点分量。 胖汉招待完一众远客,目光扫视周围,那原本谈性颇高的野地精竟不知钻到哪个地方。 胖汉摇了摇头,也不在意这个野地精。 他手里举起一银制高脚杯,以银勺敲击几下,将众多雇佣兵、冒险者和旅者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一旁的仆从悄悄搬来炭盆,让这寒夜不再那么阴冷。 「鳞之友」旅馆中狂欢的居民们似乎也察觉外面的动静,纷纷带着酒气探头望过去。 胖汉摸了摸胡子,还有鼓胀的大腹,脸上虽有醉态,但眼睛里一片清明。 “诸位,你们来自不同种族,也见识过不同的部落和城邦。 你们的见识和阅历是乌拉尔之山的公民所不具备的,也是我们所缺少的。 如今,乌拉尔之山正是大发展的阶段,但因为缺乏有才能者,领地的发展一直进度缓慢。” 胖汉话到这里,大多数的雇佣兵们已经反应过来,顿时发出阵阵喧哗。 “真是大胆的发言! 区区一个低等种,也想来招募我们。” 一位半羊人雇佣兵一边嗤笑说着,一边撕咬着手里的半根烟熏猪腿。 “就是!低等种就是低等种,猪羊一样的种族也敢驾驭狼豹。” 坐在篝火旁的狗头人附和着,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朝胖汉投去鄙视的目光。 “还有谁有话说?” 胖汉的城府颇深,就算被如此羞辱,他脸上的亲切笑容一直没变。 一阵脚步声从一排杉树下的阴影中响起,在树下一队队骑士走近。 空气一下子变得死寂起来,那两位非人种懊恼起来。 他们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还在人类领土上,这一下算是彻底结仇了。 不过懊恼归懊恼,他们不相信人类敢伤害他们的性命,顶多象征性的处罚他们。 “这位人类…阁下,我可以担任什么样的职位,获得什么样的权力?” 一位坡脚的侏儒上前,半耸拉的长耳颤抖着,眼中带着某种希冀。 胖汉对一旁的骑士众点了点头,骑士们让了开来,将里面的一位女士搀扶而出。 “萨拉夫人!” 「鳞之友」的一众居民顿时惊呼,纷纷上前迎接道。 萨拉夫人被众骑士搀扶着,她的一只手捂着肚子,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物。 “我将以异教骑士之位奉你,直至你归信于「冬日之鹿」,那时你将有新的使命。” 萨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小腹,脸上满是母性光辉。 她和蔼的语气让坡脚侏儒感到由衷的温暖,立刻欣然接受这份任命。 有了破脚侏儒这个榜样,一些落魄的雇佣兵也顾不得体面,急切的上前表达自己的忠诚。 不远处,某辆不起眼的马车上,马修正看着这一场表演。 “为了给萨拉造势,他们还是不遗余力。” 马修摇了摇头,看来他还未诞生的子嗣给乌拉尔之山造成的影响,并不仅仅只有好的一面。 “咳咳!” 车厢里,鬼面师·布卡咳嗦几声,将马修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这位客人,根据您的需求,我为你制定了两套易容方案。” “说说!” 鬼面师·布卡是一个半羊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头上两根犄角。 独特的犄角向后盘着,体外皮毛呈灰白之色,还套着一件革制轻甲,双手处是一对鳞甲护腕。 看得出来,这布卡的身家颇丰,且拥有不错的格斗技巧。 布卡随身背着一个杉木匣,他从匣中取出两物。 一物是一瓶嗜肉线虫,另一物是一盒腐臭淤泥。 “您要求易容之后,那张脸保持自然,无一丝瑕疵,更重要的是不会被施法手段侦测出来。” 布卡谈及自己的专业领域,立马变得严肃而认真。 一边说着,布卡一边将两个物件推至马修面前,“看看吧!” 马修低笑几声,他没有查看这两个物件,而是盯着布卡。 “布卡,你知道吗? 当我了解到你这位易容者的经历,我的大脑便瞬间联想到某个独特异怪。” 马修在说话时悄然施放圆光,感受对方情绪的变化。 布卡表现得极为镇定从容,他那杏黄眼珠盯着马修的铜面具,轻笑两声道:“呵呵,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 “是吗?” 马修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这种独特的手艺总能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我们可以开始进入正题吗?” 布卡语气显得有着不耐烦,只是这种不耐烦的表现在马修眼里多少有些表演痕迹。 马修没有停止试探,他指了指外面道:“我听说崇圣狩猎者一直把「变形怪」列入第一狩猎目标,他们随身携带的专属灵化之物就是专门为「变形怪」一类的异怪所准备的。” 布卡听到这里,表情依旧如故,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 不过马修已经感知到异常点,一轮圆光隐于脑后,不断轮转着,勾动着布卡的情绪。 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可以通过长久的训练来控制,但内心的情绪变化却是没办法通过训练来控制的。 马修抓住布卡这一刹那间的心灵波动,不断勾动布卡心灵中的惊惧之情。 “你在对我做什么?” 布卡大口喘气,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总感觉那位雅灵人随时可能揭穿他的伪装。 “看着我的眼睛,放松!” 在马修脑后,那轮圆光一点点浮现。 霎时间,在这封闭的车厢内,圆光之外开始透出迷幻虹光。 「摄心夺念」 马修一把将布卡的脑袋按在桌面上,圆光一缩,没入布卡的脑壳里。 “咯咯!” 布卡捂着脑袋,体表皮肤不断扭曲,根根经络暴起。 “你对我做了什么?” 布卡再也无法进行表情管理,脑袋里的钝痛让他一点点显露真身。 “放心,今晚过后,你将忘记关于我的事情。” 马修拉下兜帽,轻轻摘下铜面具,露出了那张极具辨认性的面容。 “马修·乌诺克,是…是你。” 捂着羊脑袋的布卡说完这句,便抽搐着晕厥过去。 “我这具人类身也只剩下这一张底牌,好在「圆光」这张底牌适用性广泛,不然可真不好完成我的准备工作。” 131.教义 车厢内,布卡显露「变形怪」真身,这是一个类人异怪。 「变形怪」外表看起来多少有点像人类,但更纤细柔弱。 除此之外,他有着细长的肢体和毫无特征的脸孔,皮肤苍白没有毛发。 脸上是一对肿胀的黄色大眼睛,眼眸里有个长条形的瞳孔。 “你的真名?” 马修盯着「变形怪」的长条瞳孔,那瞳孔失去了灵动,这表明对方处于摄心状态。 “洛马…洛马·康巴斯!” 「变形怪」僵坐在软座上,宛如一个提线木偶般。 不大的车厢内,马修与「变形怪」相对而坐,并相互对视着。 一位「变形怪」活生生坐在马修面前,一开始马修还是有些紧张的。 关于「变形怪」有很多传闻,天生的伪装者,秩序的破坏者,玩弄心灵的魔怪。 在众多的传闻中,最让人惊叹的莫过于一位「变形怪」通过欺骗和谣言毁灭整个王国。 马修不是无知无畏者,虽然对付「变形怪」的难度高,但马修对于自己的底牌有信心。 「圆光」,这是于光明大丘中的地狱山所获得的心灵专长。 专长并不容易获取,想要获得专长,那首先得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获得成就。 比如一位战士,他最擅长使用武器战斧,在战斧技巧上已经到达专精程度,那就可以去尝试获取「武器专长·战斧大师」。 又比如一位施法者,这位施法者擅长沟通野兽,在野兽召唤的咒法上有独特天赋,那他便可以尝试获得「心灵专长·野兽之伴」。 专长不是咒法,它的性质在于智慧生命某方面特质的升华而带来的专属能力。 战士们锤炼技艺,打磨肉体;施法者熟练咒法技巧,感知元素秘能,他们无一不是想获得属于自己的专长。 据马修所知,「变形怪」同样也有专长,是变形怪专属的「种族专长·模拟」。 马修观察着「变形怪」,手指触碰着他的皮肤,皮肤有一种胶质感,光滑且细腻。 “变形怪之皮!” 马修感叹了一句,在传闻之中,这变形怪的皮囊是不可多得的材料,可以制作一件能够改变外形的秘宝。 “来吧!讲一讲这两件物品的效用。”马修指了指桌上的物品道。 “嗜肉线虫,细如毛发,好食血肉。 我能以木香为引,使其食皮之下的血肉,微塑脸型。 在这之后,划开脸皮,辅以雕骨针术,为脸骨刻形。 刻形完毕,顺肌理缝合,而后静养三月,易容完成。” “能被察觉到吗?”马修问道。 “除非对方同样精通这种雕容之术,否则绝难察觉其中痕迹。” “如果是某种特殊的侦测咒术呢?”马修又问道。 “更不可能,雕容术是一种技艺,并不是以超自然的术法改变外貌,没有一丝施法痕迹,怎么会被侦测出来。” “那就好!” 马修稍微放心下来,接着他指着那一盒腐臭淤泥问道:“它的效用怎么样?” “净容魔泥,这是我无意义获得的奇物,来自于南方某个村庄的水井下。 它涂抹于脸上,可以直接将五官洗去,然后重塑五官。 目前来说,经我手所易容者,大部分都使用净容魔泥的。” “能被侦测出来吗?”马修再次问道。 “会的!” 「变形怪」点头,同时补充道:“净容魔泥会产生副作用,如果长时间不清洁脸部,重塑的五官会软化坍塌,从而导致易容者窒息而死。” 马修没有再发出提问,而双手交叉,静静凝视处于摄心状态的「变形怪」。 对于这位「变形怪」先生,马修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杀意。 “洛马·康巴斯,现在运用你的技巧,为我彻底改换容貌。” “是!” 「变形怪」起身,将横桌移撤开,从随身匣中拿出一面面铜镜固定在周围。 他将一面面铜镜的角度调节好,又取出一把镊子,将一条嗜肉线虫夹出。 “铜镜会将光线聚到你的脸上,这可以让嗜肉线虫变得温顺。 另外,你也可以通过这些镜面观察自己的脸部变化。” ……………… 乌拉尔之山,地下二层,阿索镇。 在阿索镇中,原本的人类居民中多了许多陌生面孔,他们是来自刺霜地的侏儒们。 这些侏儒们原是大图腾柱工程中的匠师,受传教士鲁格感召,而成为沃祖教的修士。 如今鲁格创建「冷山」教团,这些沃祖修士立刻转职,成为教团的初始成员。 由于这些侏儒们不遗余力的布道,加上乌拉尔之山官方的支持,阿索镇中几乎都是新神信徒。 修道院中,时常紧闭的大门敞开,迎接着新神信徒到来。 鲁格立在门前台阶下,微张双手,亲自迎接并拥抱每一位信徒。 信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狗头人亦或者安纳西之女混杂其中。 每个信徒举着铁制牛角灯,整齐有序的排成一队,一个个鱼贯入内。 “教团长,您也进去吧! 信徒们都等着您布道,新教徒也需要你亲自来洗礼。” 修道院的人类修士在鲁格身侧轻声道。 “嗯!” 鲁格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信徒队伍,又拍了拍怀里的教典,“今夜是重要时刻,新神教义已经编撰完毕,信徒也将有了心灵港湾。” 鲁格正说着,一位骑士打扮的人匆匆而来,沿途的信徒纷纷向这人致礼。 “基克教友,你来得正好。” 鲁格朝基克打着招呼,而后亲自领着他进取祷告厅。 基克一入厅中,一本薄薄的册子就分发到他手里。 “冷山教义?!” 基克低呼一声,他没想到鲁格真将教义归整出来,而且已经定制成册。 基克在厅中首排座位坐下,开始翻阅册子,扉页上只有「神意如此」这个词。 他眉头一皱,随即停住翻动的手势,接着低头揣摩这个词的意思。 一般来说,扉页上便是教义总纲,可以窥见教团所信仰之神的特质。 「神意如此」,一看便能感觉到那种森然不可冒犯的威严。 “冬日之鹿!” 基克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脑中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日于修道院外现身,并将安纳西主母诛杀的冬林大鹿。 当时他是马修「七日卵变」的直接参与者,修道院祷告祭司团一员。 当然,他并不清楚在「晋升」过程中,冬林鹿与马修之间具体的联系。 有关于呼吸法「黑血之兽」信息的唯一器具·仪典书被销毁,没有任何人清楚其中隐秘知识。 原六人祭司团中,除开梅丹“叛变”乌诺克,剩下五人中,大部分都已经改信新神。 基克翻着薄薄的册子,脑中一时间思绪万千,总是找不到关键点。 “所谓新神一定与马修有密切联系,但这种联系在整个乌拉尔之山应该只有几人知道。” 基克暗自猜测着,同时眼神紧紧盯着厅中讲台上的鲁格。 “在知情者之中,必然有「冷山」教团长鲁格。” 基克自觉已经找到关键点,当下仔细翻阅册子,阅览着册中记录的教义。 132.古道 “当知洞察万物,专注于心,均衡守势,此为冬日信条。 亦当知晓,祂调节泛滥与干旱,守护寒冰界限。” 祷告厅,鲁格在进行布道,讲解教团的新教义。 “在遭遇问题时,唯有保持距离客观审视才能综观全局,盲目地附合大众的意见只会封闭自己的智慧。 而所有的一切、万事万物都在伟大的循环-精巧美妙的「万物均衡」之内。” 讲台下,听着布道的基克不断点头。 从这一段教义来看,「冷山」教团并非以愚信牧民。 另外,新神的教义就决定了祂的潜在信徒受众,毕竟埋头于农田的人可理解不了「万物均衡」。 讲台上,鲁格还在慷慨激昂的布道,他大声道:“唯有必要时才当动杀,毁灭所有的火焰与纵火者。 对于均衡破坏者都要随时保持警戒,必要时当以杀止杀。” 宣读教义,解释教义,时间一点点过去。 厅中,众信徒仿若久遇甘霖的枯苗,如痴如醉的听着新神教义。 基克同样沉迷于新教义中,但他很清醒,没有周围人的狂热情绪。 严格来说,基克是一个伪信徒,一个利益至上者。 他加入教团的目的很简单,摆脱星之子的影响,寻求新的力量途径。 事实上,基克差不多快达成他的目的。 「冷山」教团的第一批教士已经开始尝试一种呼吸法,这种呼吸法能让人沟通寒霜元素,走上「霜咒士」的道路。 “通万灵,合六识,成霜魄。” 基克心中默念呼吸法的核心内容,他也是第一批的修行者,但在呼吸法上的进展缓慢。 这名为「冬古道」呼吸法的内容十分晦涩难懂,且对于学习者的要求也颇高。 基克最近常于冰湖冥思,于高山训练剑术,于地底搏杀野兽,就因为「冬古道」中一句‘在动静衡势中捕获灵感’。 “难道我的信仰不够虔诚,还是缺少某种条件。” 对于呼吸法迟迟不得要领,基克内心显得非常煎熬。 这一次的布道会对于基克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从鲁格那里得到一个重要消息。 这次的布道会上,新神将降恩典,让教士们窥见力量之门。 基克很有耐心的听完布道,他期待着这份恩典。 这时祷告厅门忽然大开,有清新的花香味传来,又伴随阵阵鸟语叽喳声。 一头林中幼鹿迈入厅中,幼鹿一幅怯生生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信众见这林中幼鹿,如见圣徒,纷纷离席而拜。 基克随众而拜,眼睛一直盯着幼鹿口中衔着的嫩白枝丫。 幼鹿衔枝而行,信众顶礼膜拜,教团长蒙恩而受嫩白枝丫。 待鲁格接过枝丫,一旁修士们上前,并同举金银二杯。 信众和教士沉醉于这庄严神圣的场景里,如同正经历一个足以记载于历史的事件中。 即使如基克这般理智的人,也不由得心神震撼,不自觉敬畏新神。 “教徒基克,上前!” 鲁格一身灰白大袍,手持嫩白枝丫而立,声若洪钟般,让基克连忙上前膜拜。 “今有教徒基克,任翡翠宫「金杯」干部,为人类开辟新家园,功绩卓越。” 鲁格一边称赞基克,一边将嫩白枝丫上的汁液滴入黄金杯中。 “神念功绩,赐尔金杯汁,入得力量门。” 基克抬头,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递到面前的黄金杯。 他颤抖接过金杯,迫不及待的仰头饮下,舌头贪婪舔舐杯壁,不放过一丝汁液。 初时,汁液入口,滋味如**一般,后来汁液吞入腹中,犹如一块冰坨置于腹内。 “呼吸法!” 鲁格低声提醒道。 基克吐出一口霜气,开始调整呼吸频率。 在一呼一吸之间,大量霜气喷出,在周围形成朦胧霜雾。 鲁格满意点头,在他看来,基克已然初步掌握运用寒霜之力的诀窍。 接下来,鲁格唤来其余教众,陆续赐以嫩白枝丫的汁液。 有的以黄金杯呈递,有的以白银杯呈递。 不同的杯体,表明着教众之间的功绩大小,这有助于促进教众间的竞争。 对于今夜这场布道,鲁格为自己打了个优等评价。 信众对于教义还有待熟悉,教士对于布道礼仪更是生疏异常,不过这些都会慢慢变好。 “我的「冷山」教团。” 鲁格心中涌出无限愉悦,这种信仰权力是他从未掌握过的。 布道会开完,信众离席回家,教士陆续开始钻研教义教本。 鲁格独自一人来到庭院,在庭院深处,他见到古银杏树下的大鹿。 “新教义已经宣讲下去了?” 大鹿抬头,鹿首之上,一对冰蓝眸子凝视着鲁格。 “是的,我主。” “那么接下来解析寒霜之力,完善我们的呼吸法「冬古道」。” 大鹿话音刚落,一阵大风刮过,无数银杏叶飞舞起来。 随着古银杏树的枝叶晃荡,鲁格这才看清隐藏于枝叶间的事物。 在粗壮的枝干上,一个个被蛛丝之茧包裹的雪地精被倒吊着。 大鹿闭上眼睛,精神侵入这些雪地精的大脑,不断挖掘属于雪地精族群的施法知识。 是的,「冷山」教团中,那所谓的呼吸法脱胎于雪地精的萨满之道。 一个完整的呼吸法不可能凭空捏造,马修也没有才情自我创造一个新的呼吸法。 理所当然,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借鉴其它力量之道。 雪地精的萨满之道,又有「霜花法」的称呼,是基于寒霜元素的法。 「霜花法」符合马修的大部分条件,尤其它适用性广泛,无论雪地精,亦或者其他种族,都可以学习。 其次学习它的门槛几乎没有,不需要「七鳃鳗」之类的媒介,更不需要超人一等的智慧。 学习它,你只需要一个,足够的恒心与毅力。 只凭这两点,就能看出「霜花法」的优异性。 摆在马修面前只有一个问题,「霜花法」并不能拿来就用,他需对原版删枝减叶之后,形成一个看上去不同的新法。 要不然,一旦被察觉出来,他将面临整个雪地精族群无休止的追杀。 删枝减叶不是简单换个名字,也不是对内容进行简单增减。 必须有新的内容,更有新的理解,还需有新的施展方式。 雪地精萨满的施法特征太明显了,那种图腾灵光绝不能在新法中体现出来。 为此,马修与鲁格不眠不休整理新法,期间更是请教了博古。 就算如此,目前也只完善了「冬古道」的基础内容。 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知识工程,好在马修现在并不缺少时间。 133.零式 “叮铃铃!” 野猪扭动肥硕屁股,脖上铃铛发出脆响。 在它的背上,矮瘦丑陋的野地精正漫不经心的扣着鼻孔。 “小罗兰,若听我劝,你该留在田鼠屯。” 弹出鼻屎,野地精瞥了一眼一旁骑着矮驴的少年道。 小罗兰拉着缰绳,竭力控制躁动不安的矮驴,同时不忘反驳野地精,“我受过学士厅的基础教育,也得到过骑士团的预备役资格。 所以我有能力面对困难,也有资格追寻新生活。” “新生活,你是指东海岸诸城邦。” 野地精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对!” 少年罗兰信心满满,他拍了拍腰上短剑,胸前蛇皮甲。 “野地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不一样的。 我的骑士剑术连教官都称赞,认为即使是正式骑士也有不如。 另外,我会去幽谷,拜访精灵之城,隆巴克。” 小罗兰轻快的说,他的表情充满了向往,向往精灵幽谷的自然气息。 “看来你有自己的计划。” 野地精倒是对这人类小子刮目相看,这小子没看上去那么无脑。 精灵之城,隆巴克。 这是东海岸诸城邦中唯一的无奴隶城市,主要居民是那些古精灵。 小罗兰选择隆巴克作为他的第一站,这样至少可以确保他不被捕奴队掠走。 只是野地精十分怀疑,小罗兰能否顺利抵达隆巴克。 毕竟人类行走荒野,无异于一头羊脱离羊群,落到豺狼虎豹之间。 “诺~” 野地精朝小罗兰努了努嘴,示意让他注意另一边的几伙雇佣兵。 “在前往幽谷,你还需警惕,那几伙佣兵在闲暇时不会介意客串一下捕奴队的角色。” 野地精难道好心提醒,要是放在从前,他绝不会有这个闲功夫。 正说着,那几伙佣兵中有一位食人魔走了过来。 食人魔,这种丑陋又贪婪的大型人型生物,算得上是人类的天敌。 小罗兰的双腿不自觉夹紧矮驴,他已经能想象这位食人魔的丑陋黑齿,还有那贪婪的眼神。 曾在学士厅中受教育的小罗兰清晰的记得对于食人魔的描述。 「天性邪恶的生物之一,是广义上地精类生物的一支,与熊地精、兽人、狗头人等有亲族关系。 他们沉迷于享受孩童的脆嫩骨头,喜欢咀嚼嫩骨时发出的嘎吱声响。 为此,食人魔们不惜发动战争,只为夺取美味的人肉。」 野地精怜悯的看了一眼小罗兰,这个不幸的人类小子,刚出远门就要沦为口粮。 “咚!” 食人魔拍着肥大的腹部,甩着粗木棍,一步步走向小罗兰。 这动静将一些好事者的目光引了过来,其中就有一位人类的目光。 在赫利斯商队的一辆马车里,梅丹很早就注意到小罗兰的身影。 毕竟,这片土地上,一个人类能够远行,这本身就极为惹眼。 在梅丹眼里,小罗兰就是一个过于天真的孩子,这孩子需要一个深刻的教训。 现在一位食人魔盯上了小罗兰,但梅丹并不准备出手相助,而是静静观望这场争端。 “呼!” 小罗兰深吸一口气,猛然拉紧缰绳,眼神变得锐利。 他本以为在赫利斯商队中,这些同行的佣兵不会明目张胆的搞动作。 现在看来,他高估了赫利斯的威慑力,也低估了食人魔的粗大神经。 腰间的短剑已经抽出,小罗兰观察着逼近的食人魔。 无需多言,这必然是一场生死较量。 食人魔将粗木棍抗在肩头,他露齿一笑,一口黑色烂牙让人作呕。 小罗兰努力回想关于食人魔的作战知识,这些学士厅都是重点教过的。 “食人魔最强处,在于他们的皮肤与脂肪底下的那层非常厚实的肌肉。 它提供食人魔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四肢支撑力,连他们最重要的内脏都被坚实的肉壁保护着。 我的力量不足以让剑尖刺入肉刺,我需要找到他的弱点。” 小罗兰将剑竖于胸前,标准的骑士姿势。 他努力调整呼吸,特殊的呼吸频率带来他一些额外力量。 “不要怕,这个食人魔没有特质的钢刺肚兜,也没有狼牙棒,这说明他的实力并不强,地位也不高。” 小罗兰清楚记得,他在食人魔文化一课中,学习过判断食人魔实力和地位的知识。 一个食人魔可以甚么防具都不穿戴就上战场,但唯独肚兜不能少。 肚兜是个能看出其实一个食人魔实力大小的细节,毕竟食人魔的内脏多团聚在腹部。 棍棒,这可作为衡量一个食人魔地位的标准。 一名食人魔会为自己的棍棒进行加工,若这棍棒是根纯朴的木棍,那就代表这位食人魔非常贫穷。 拥有一根用上好木质加工镶上金属倒钩的棒子,代表此食人魔有一定的本钱。 小罗兰自认为已经看清这位食人魔的虚实,接下来就是寻找弱点,一击毙命。 “小家伙,乖乖的,不要动。” 走近的食人魔还以为这个人类小子被吓傻,顿时如同捕捉兔子一般,张开手慢慢伸过去。 “好机会!” 小罗兰心中一喜,立刻作出一副惊惧表情,僵坐在矮驴背上。 等食人魔手快贴近他的额头时,一个上刺反撩的剑术动作,直接剜出食人魔的一只眼。 “该死!” 疼痛中,食人魔条件反射的一甩粗木棍。 这木棍有小罗兰大腿粗细,骤然击来,他已无法应对。 “跳!” 不知谁喊了一声,小罗兰立刻翻下驴背。 可怜的矮驴遭受重击,半边身子都被击烂,脏污横洒出去。 小罗兰压低身子,再度一翻,翻至食人魔脚边,紧握短剑,反手一抽。 “漂亮的一击!” 野地精在一旁鼓掌,小罗兰这一抽,直接割断食人魔的脚裸。 食人魔接连受创,直接狂怒,木棍飞甩,进行着无差别攻击。 “糟糕!” 当食人魔真正狂暴攻击时,小罗兰才发现,技巧在面对真正的力量时,是有多么无力。 “呼!” 小罗兰面对抽来的棍影,改变握剑姿势,双手握剑柄,剑尖对准抽击过来的棍影。 “教官,我会让你知道,我罗兰可以追上梅丹和乌诺克两位大人,成为人类的英雄。” 小罗兰坚定信念,随着特殊的呼吸频率,剑刃之上浮出一层细霜。 「冬古道·零式」 剑尖猛然向前突刺,大量霜气从罗兰口鼻中喷发出来。 这一幕,让周遭“围观群众”惊呼,就连暗中观察的梅丹也惊得站起。 “这到底是…” 野地精瞪大眼睛,差点从野猪背上摔下。 他竟在这一刻,在这小罗兰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 134.集会 野地精摸了摸下巴,又转了转头,看向某个方位。 在贸易车队的队末,那辆普通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行驶着。 “难道我猜错了!” 野地精苦恼的揪了揪头上不多了毛发,小罗兰似乎与那位大人并无联系。 当野地精将目光重新放回这场战斗上,小罗兰已经击碎食人魔的粗木棒。 “不行了!” 小罗兰连连后退,刚刚使用的全力一击,已经让他脱力。 尽管他击碎了粗木棍,但却没有能力继续战斗了。 “我的英雄之路!” 小罗兰喘着粗气,如同一条快溺死的野狗,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大篷车中,梅丹已经握住招灵旗,但被辛蒂拦住了。 “把「破晓剑」带上,记得别再使用星之子祭司的邪能。” 闭目冥思的辛蒂嘱咐一句,便将短剑送至梅丹手上。 “嗯!” 梅丹点头,手中小旗一展,顿时蛤灵出现。 端坐蛤灵背上,梅丹如腾架云气一般,径直飞入战斗圈内。 “来!” 梅丹一拍座下蛤灵,蛤灵张口一吸,将小罗兰吸摄身前。 “去!” 待解决小罗兰的安全问题,梅丹再拍蛤灵,一股霜流喷吐。 瞎了一只眼的食人魔狼狈退去,但受伤的脚踝让他无法灵活闪避,眨眼间冻成冰棍。 “散!” 解决食人魔,梅丹还觉不满意,斜眼瞥向“围观群众”。 他冷哼一声,便再度调动蛤灵之能。 这一次,梅丹的目标是食人魔的几个佣兵队友。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几个崭新的冰雕竖立于大道旁。 晕乎乎的小罗兰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抬头望去,正好瞥见冒着寒气的冰雕。 “小子,你该回家,荒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阳光下,那端坐于蛤灵背上的梅丹说道。 小罗兰甩了甩头,仰视着蛤灵上的梅丹,这一幕对他来说是震撼心灵的。 “简直太妙了,这就是我要的东西。 食人魔的战斗,荒野施法者的偶遇,我要将今天的事记录在《罗兰英雄手札》里。” 小罗兰挥着短剑,显得异常亢奋。 梅丹扶额,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好像没办法和小罗兰正常交流。 “这就是和平环境中成长的孩子!” 梅丹不禁暗暗反省,当初他担任首席学士时,在乌拉尔之山颁布的自由教育政策是否正确。 “噢,算了吧! 小子,要不是我的帮助,你绝不可能活着完成这场旅途。” 梅丹不想搭理这个熊孩子,他发现自己还是适合跟老狐狸打交道。 “那你带上我呗!” 说着,小罗兰来到驴尸旁,将行李包带上,接着跟上梅丹。 “机灵鬼!” 面对难缠的罗兰小子,梅丹是无法狠心拒绝的,只好将他带上大篷车。 在散去的“围观群众”中,野地精暗中观察着梅丹。 “想不到,梅丹也在这赫利斯商队里。 不行,我得告诉主,让他警惕梅丹的动向。” 野地精拉着他的野猪坐骑,正打算走向车队末尾。 这时一双手拍在他肩膀,“嘿,艾洛克。” 突然被陌生人叫住,野地精艾洛克浑身一颤,他转身望去。 “你是谁?” 艾洛克凝视几秒,确定不认识这位陌生的野精灵。 是的,叫住艾洛克的是一位野精灵。 野精灵,又可以称作混血精灵,算是摩达上数量最多的群体。 艾洛克打量着野精灵,这野精灵几乎与人类无异。 只不过那微尖的短耳,还有水晶般翠眸,提醒着艾洛克,这的确是一位野精灵。 “大人让我转告你,你的任务是和学会重新搭上线,而不是看热闹。” 野精灵一说完,这便转身离开。 艾洛克还准备追问几句,但野精灵一入队伍中,便消失无踪。 “好吧!好吧!” 在野猪坐骑的背鞍一侧中,野地精抽出一本书册。 “让我看看,荒野集会的召集标记怎么使用?” 野地精已经有两年多未曾联系学会,像他这种失踪人员,学会是需要重新核查的。 不过现在他需要联系上学会,一般来说,各大城镇都有隐蔽的联络点。 只是他如今处于荒野旅途中,等到了下一站的城镇,还不知道是多少天之后。 “有了,水源地集会。” 野地精从随身手札里找到野外联络方式,这是一种特殊的荒野集会。 通过这种集会,野地精能有效的寻找到同伴。 夜里,趁着商队布置营地休息的间隙,野地精稍稍脱离队伍。 他追逐水流而行,来到一处峡谷,在这峡谷深处的水源地,大量处于半掩埋状的野兽骸骨随处可见。 “不错,就是这种野兽墓场,天然的集会地。” 野地精随手捡起一块燧石,在兽骨上轻轻一擦。 “兹”的一声,顿时骸骨上燃起点点磷火。 撸起袖子,艾洛克暴露出手腕上那代表「衔尾蛇」刺青纹身。 “不知道设计刺青的法师怎么考虑的,非要以自残方式召集同伴。” 艾洛克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将手腕上的皮肤接触磷火。 磷火舔舐着刺青皮肤,让皮肤上的「衔尾蛇」一阵扭动,仿佛已经活化了一般。 在艾洛克举行集会时,营地马车队中,某辆马车上,那野精灵正燃着一段木香。 “零式,想不到真的有人从「冬古道」修行成功。” 车厢内,在多面铜镜下,一张蒙纱之面发出声音道。 “原本我的呼吸法架构中,「冬古道」共有四式。 只是目前为止,只有基础的零式成功完善。” 面部蒙纱之人正是在易容中的马修,他在这封闭的车厢内自言自语道。 车厢中,一旁的野精灵扭曲着外形,重回「变形怪」真容。 他手指转动木香,让香气熏着马修脸上的纱布。 “雕骨易容虽然完成,但你的脸还在塑形中,请不要过多的讲话。” “我明白!” 马修无奈的点头同意,他曾「阿索镇」修道院中进行过静默苦行,三个月的时间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零式啊! 这小子已经凝聚霜魄,沟通一丝元素之灵。 这在萨满修行中,已经是正式学徒的成就了。” 在车厢,马修还在回想刚才的战斗。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小子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 135.远火 “咕!咕!” 峡谷某个陡峭处,有夜枭之声在谷中回荡。 现在是深夜,峡谷水源地,磷火游荡,却不见任何身影。 “难道这里太偏僻了,总不会一个荒野施法者都不存在吧!” 艾洛克靠在风化岩石边上,强忍着倦意嘀咕道。 “莎莎~” 在东边的黄砂地上,突然有轻微摩擦声响起,这让艾洛克精神一震。 “别又是爬行的虫蛇!” 艾洛克暗自祈祷,探出头往东边望去。 一个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巫婆正缓步走来。 “年轻的地精,难道不知道搀扶一下年迈的老者吗?” 老巫婆沙哑的声音传来,让暗处窥视的野地精心生警惕。 “鬼婆?鸦婆?还是尸婆?” 野地精已经将血锋弯刀拔出,要是老巫婆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他会毫不犹豫的攻击。 “呵!” 艾洛克只听轻蔑的一声冷哼,便觉一股热流席卷周身。 “我既不是「死灵教团」的鬼婆和尸婆,也不是「萨满教团」的鸦婆。 你可以称呼我为远火巫,隶属于「元素教团」火组第六分支小队,猩红热。” 袭击艾洛克的热流来的快,去的也快,艾洛克清楚这代表一种警告。 “既然拥有正式的团队名号,这位远火巫的实力当远在我之上。” 艾洛克心中暗道。 他立刻变得谦卑起来,一副拘谨懦弱的可怜模样。 看着野地精的模样,老巫婆发出难听的笑声,“地精,该做个自我介绍吧!” “「萨满教团」,兽组第三分支小队成员,无正式队名。” 风化岩石背面,艾洛克忐忑走出,考虑着远火巫即将开始的问询。 老巫婆听到地精隶属于「萨满教团」,这倒是让她稍减敌意。 “既然是兽组分支小队成员,那你的队友呢?” 老巫婆四处打量着,这水源地上,除了散落骸骨,飘荡磷火,再无其他。 “我…我的队友…” 艾洛克支支吾吾的,装作一副悲伤莫名的模样。 待他自我感觉情绪酝酿好,刚要继续解释时,老巫婆却打断他的话。 “我明白,你也与我一样,遭遇大敌,队员全丧。” 老巫婆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悲泣情绪远比艾洛克强烈。 “这…” 艾洛克本能感觉不对劲,但老巫婆抓着他的肩膀,指爪几乎抠进肉里。 他哪里还不明白老巫婆的意思,立刻附和道:“是,我们都遭遇无法抗衡的大敌了。” 见艾洛克如此识趣,老巫婆放松了指爪,“说说你的遭遇!” 艾洛克连忙点头,预先演练好的说辞流利讲出。 老巫婆耐心听着,待听到某处还会认真询问细节。 “原来如此,竟然遭遇了崇圣狩猎者,也难怪你们的队伍会伤亡惨重。” “是!是!” 艾洛克连连点头,心有余悸的道:“要不是那位人类虫仆·阿帕奇设局,崇圣高塔方面也不会注意到那种偏僻荒野。” 老巫婆拍了拍艾洛克,像是安慰一头受惊的兔子。 “也不怪你,大图腾柱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换做是我,在那种情况下,能保全自身已经不错了。” 艾洛克没想到老巫婆会安慰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过你还忘了一些事情,我得给你说说。”老巫婆叹息一声道。 “啊!” 艾洛克此刻倒真像只兔子,受惊的兔子。 “也不怪你,毕竟你那段时间过于紧张,导致你的一些记忆出现了问题。” 老巫婆指爪再次搭上艾洛克的肩头,让艾洛克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您说,我得好好回忆一下。” 艾洛克苦涩道。 他现在明白过来,这远火巫的队友绝对不是意外死亡,极有可能死在远火巫手里。 现在这远火巫缺少一个正当的队友伤亡理由,而艾洛克正好将这理由送了上来。 “我得给你好好说说,不过从哪里说起呢?” 老巫婆苦恼的挠了挠头,一对肿胀的眼珠子看向艾洛克。 “那就从崇圣狩猎者联合希吕进攻恐怖厅开始,当时您不也在场。” 艾洛克欲哭无泪,沮丧着道。 这远火巫看样子是吃定他了,关键还要戏弄他。 可怜的艾洛克,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只是他大度,决定原谅这位老者。 “是了,我记起来了。 恐怖厅之战,侏儒·凯预先布置了古老虫式。 这虫式太过恐怖,竟可重现出古本记载的「虫之年代」,这导致我的队友纷纷殒命。” 老巫婆发出怪笑声,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艾洛克愣了愣神,这远火巫真是不简单。 他刚才只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战斗场面,而她在短时间内从中推测出了一些其它东西。 “毕竟老了,思维及不上你们年轻人。” 老巫婆找了个野兽头骨坐下,五指一抓,浮游的磷火聚于掌心。 “好不容易等到一场集会,不能因为我而中断。” 老巫婆念叨着,屈指一弹,掌中磷火落于水源中央。 “轰隆”一声,整个水面被磷火点燃,展现出一片幽蓝之色。 在火光映衬下,这老巫婆犹如邪灵一般,让艾洛克心头颤动不止。 突兀出现的火光让整个峡谷暴露在夜空下,只一会儿便吸引来一些客人。 首先,几头狼人出现在峡谷一侧,他们似乎观察了很久。 紧接着,又有几位披着褐色袍子的游荡施法者从阴影里现身。 艾洛克立于远火巫身侧,他也参与过几次集会。 不过那几次集会都不太正式,倒不如称作小型交流会。 像这样在荒野之地,非法之徒齐聚一处,这种经历远非那种小型交流会可比。 “远火婆婆,是您在主持这场集会?” 几位狼人距离远火巫有一段距离,看样子对她非常忌惮。 “不,是他。” 远火巫指了指艾洛克,一时间所有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咳咳!” 艾洛克假装咳嗦几声,硬着头皮道:“这次集会的目的是交流情报,另外我手里有几件小玩意要出手。” 听到艾洛克的话,几位狼人依旧不改锐利目光。 “看看!” 不得已,艾洛克掏出他的咒法宝石。 这东西一出,不只是狼人和游荡施法者,就连远火巫的目光都变了样。 老巫婆深深吸了一口气,嗅探到宝石上一丝大地的气息,顿时眉头一皱。 “诸位,集会可以开始了吗?” 艾洛克既然拿出咒法宝石,就不怕被人惦记。 他知道远火巫不会太感兴趣,毕竟她是火元素施法者,而这枚咒法宝石是土元素系的。 “我先来!” 游荡施法者中,一个蒙着白纱的女性施法者抬手道。 “最近一段时间,冷原侏儒的象古城频繁产生异象,疑似与外空群星有所关键。” “不对!” 狼人中,那狼人头领摇头,张着獠牙大口道:“根据我获得的情报,某位被驱逐现世的血党大佬正在回归,所以产生星光移位的异象。” “被驱逐于现世,血党大佬,那不只有一个侏儒符合描述。” 老巫婆抠着指甲,阴测测的道。 “谁?” 艾洛克有些茫然,他在学会内部地位不高,所以这方面的信息储备不多。 “呵呵!” 老巫婆低笑两声,也不回答艾洛克的问题。 一众的集会参与者见远火巫这态度,顿时也默不作声,无视了艾洛克的提问。 “该死的巫婆,等我回去,我会让主惩罚你。” 艾洛克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之色,面上还保持一副和气笑容。 136.短笛 水源地集会中,狼人们与施法者之间互通着情报。 艾洛克仔细听着,时不时记录一下。 说实话,他对集会的情报内容有些失望。 这些情报中,只有开始几条还有些价值,剩下来的,大多都是关于日常琐事。 狼人这边,他们的情报大多关于食物的话题。 比如,在库根屯农场中,许多母牛又产下几头小牛犊。 又比如,西边的林场,意外迁移来一群野鹿群。 相比之下,游荡施法者的情报正经许多。 他们讨论的内容是关于一家半羊人,这家半羊人定居在南波谷下的岩洞。 据说这家半羊人中的羊父是一位民俗研究者,专门考察冷原侏儒的生活风俗。 “咳咳!” 艾洛克狠狠咳嗦几声,他不得不打断这群集会者的热烈讨论。 “好了,接下来该进入易物环节。” 集会中,参与者最关心的事情,除了各方面的情报,还有各自资源的交换。 狼人头领也不废话,随手将脖子上的兽牙链扯下。 “这上面每一颗都是成年狼人的獠牙,一共一十三颗。” 狼人牙项链一出,立刻引起了几位游荡施法者的兴趣。 只是狼人头领理也不理那几位施法者,直接看向艾洛克。 “还有其它的吗?” 狼人牙项链是个好东西,如果再找个炼金术师加炼一下,那便是一件新的灵化之物。 不过,就这几颗狼人獠牙炼成的灵化之物,品质很难得到保证。 狼人们陆陆续续又摸索出几件零碎,不知名鱼骨,奇形的河蟹壳,疑似独角兽的角等等。 “好吧!” 艾洛克默默哀叹一声,或许在乌拉尔之山的时候,好东西见得多了,他对这些已经没了当初的兴趣。 “你们有什么好东西?” 艾洛克向那群施法者发问,他心里已经不抱什么期待。 施法者们互相对视一眼,看样子有些迟疑,似乎真有某个了不得的物件。 艾洛克不清楚这是不是故弄玄虚,毕竟当年他也用过同样的手段。 “我们是有一件东西,不过只能你单独看。” 施法者们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是不放心远火巫。 在这荒野之地,杀人掠货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艾洛克心中好奇,也不防备,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待到了无人处,这群游荡施法者似乎才放松下来。 “希望你不要介意,实在是「远火巫」在这片地区的声名远扬。” 游荡施法者中,那蒙纱女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根短笛。 蒙纱女没具体说好名,还是恶名,但艾洛克心中已有答案。 “狼人们说的那位血党大佬,你想知道吗?”蒙纱之女问道。 “嗯!” 艾洛克点头,虽然不明白这女人的意思,但不妨碍他顺着对方的话。 “这位血党大佬,又被唤作「血长老」。 在被驱逐现世之前,其已执掌侏儒族两大杯之一的血杯。” 听着蒙纱女的讲述,艾洛克一时恍然。 原来刚才这些施法者故意丢出一个无用情报,从而引出狼人们的有效情报。 蒙纱女一边说,一边将短笛举起。 “这根短笛,它可以吹奏特殊音律,以此沟通「血长老」。 你可以想一想,一旦你成功沟通,取得那位血党大佬的青睐…” 蒙纱女没有将话说尽,留给野地精一点美妙幻想的空间。 “这么说来,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艾洛克表现得有些意动,但又有些纠结。 蒙纱女很清楚交易的技巧,没有表露急迫的情绪。 “交易不急在这一刻,你可以认真考虑。 只是我得提醒你,象古城的某位血党一员也在出高价购买它。” “这是个好东西!” 艾洛克重复念叨这一句,眼睛直勾勾盯着短笛。 野地精这一番表现,让蒙纱女更觉有几分把握。 艾洛克把蒙纱女拉到一旁,小声道:“这样,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单独和你交易。” 蒙纱女愣了一下,看了看艾洛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同伴。 “你的意思是…” 蒙纱女指了指艾洛克,又指了指她。 “对,我和你,单独,见面。” 艾洛克并不想太多施法者参与交易,这意外他要多出多重代价。 “行!” 蒙纱女明白艾洛克的顾虑,十分顺从的回道。 “对了!” 在蒙纱女转身离开之际,艾洛克喊住了他,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这短笛是不是真有效果?” “明天,等交易完成,我会给你演示。” 蒙纱女侧着头,尽量降低声音道。 蒙纱女与不远处的施法者同伴汇合,一阵小声交流之后,似乎发生了一些争吵。 施法者们没有返回集会,而是消失在荒野夜色里。 艾洛克哼着歌,返回水源地集会,将同样的话告诉狼人头领。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和我,单独交易。” 狼人头领如蒙纱女一般顺服,同意了艾洛克的交易时间和方式。 待集会散场,一直坐在野兽头骨上的远火巫发出低笑。 “我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气魄。 在这里,就算是我,也不敢同时对数个目标出手。” 老巫婆一直发笑,看向艾洛克的眼神,就如同打量一个新奇事物。 她不会看错,野地精在交谈中的眼神,那眼神就像看待一具具毫无温度的尸体。 “远火巫,我得离开这里了。” 艾洛克装作没听到远火巫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该回到他的主人身边。 “天快亮了,我们是该出发了。” 老巫婆拄着长木杖,跟在艾洛克身后,看样子打定主意缠住艾洛克。 艾洛克虽然恼怒,但发作不得,只好任由她跟随身后。 等到了赫利斯商队,老巫婆自然会收起她的厚脸皮。 大约黎明时,艾洛克重返商队营地。 营地中,战蜥护卫正在准备热腾的早餐,佣兵和冒险者也各自蒸煮着干硬的口粮。 艾洛克一路弯腰小跑,混入一个熟识的冒险团队中。 这伙冒险团队由一位狗头人和两位蜥人组成,这种三人队是最常见的杂牌团队。 艾洛克一屁股坐在木墩上,还不忘从腰袋里掏出几条肉干放进石头营火上的烹煮锅里。 远火巫同样混迹于队伍中,但却受到了冒险者的驱逐。 “哼!哼!” 艾洛克轻哼着,同时用木勺在锅中搅动,很快有肉香味散出。 野地精悠哉的烹饪肉羹,斜眼瞧着远火巫的丑态。 他倒是想知道,在赫利斯的贸易商队中,远火巫敢不敢厚着脸皮强赖在他身边。 137.精灵 艾洛克预想中好戏没有上演,某位野精灵帮远火巫解了围。 “艾洛克,带上你的朋友。” 野精灵瞥了艾洛克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野地精自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能对那野精灵发作。 他瞪了远火巫一眼,让远火巫乖乖跟上来。 在马队末尾,那辆普通马车旁,野精灵在这里驻足不前。 他敲了敲马车外的车窗,“大人,他们到了!” “艾洛克!” 马车内,有声音呼唤着地精的名,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艾洛克慌忙上前,手脚并用的爬进马车的封闭车厢里。 封闭的车厢内,有香气缭绕,犹如雾瘴一般,气味有些呛鼻。 强忍打喷嚏的冲动,艾洛克将昨夜的事情简短的叙述一遍。 听完艾洛克的叙述,静养中的马修陷入了沉思。 他倒是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能听到「血长老」的消息。 他摸了摸心脏处,一颗血囊正在缓缓跳动。 这颗血囊来自于威尔斯,替代了他原本献祭的心脏。 一想到原心脏还在「血长老」手里,马修不自觉的有些隐忧。 一旦「血长老」重返现世,完全可凭借马修的原心脏追踪到他的位置。 不过话说回来,那血杯的滋味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一想到曾经使用血杯痛饮的白银之血,马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呼呼呼~” 马修一根手指在空中划动,那缭绕香气聚成一个个字型。 「你准备怎么做?」 艾洛克注视着空气中的香气文字,心中对马修的意念控制技巧越发佩服。 “主,这需要您的侍灵协助。”艾洛克道。 马修点了点头,有蜥王从旁协助艾洛克,那些所谓的游荡施法者就不足为虑了。 现在的问题是远火巫,这位女巫或将是马修入会的一个引领者。 原本在马修的计划中,引领者的角色应当是艾洛克。 只是在了解了艾洛克的经历,这才清楚这位地精在学会的地位实在不高。 马修的引领者,实力或许还在其次,但一定要人脉广,这样才有助于他打开局面。 「去,尽量拉近和远火巫的关系,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香气凝字,组成一列,让艾洛克看得清楚。 看着下达的任务,艾洛克顿时犯了难。 那老巫婆看上去可不是好人,一不小心说不定他就和老巫婆队友一个下场。 「明晚的行动,除了短笛,其余战利品随你处置。」 面对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地精,马修只能以利诱导。 不一会儿,野地精心满意足的下了车厢,他轻蔑的瞥了一眼远火巫。 “走吧! 赫利斯商队马上启程,我们得抓紧时间。” 艾洛克甩了甩头顶一撮毛,对待远火巫的口气像是奴仆一般。 他也想清楚了,讨好远火巫是没有用处的。 现在他采用另一个方法,扯虎皮,吓唬这个老狐狸。 事实上,远火巫的确被吓唬住了。 她在最开始时,就一直观察着艾洛克和周围的事物。 艾洛克能在深夜外出,且归来之时不受商队护卫的阻拦,这说明地精和商队关系匪浅。 就凭这一点,就已经让远火巫心存忌惮。 她可清楚商会在东海岸的地位,这群商人惯于操弄政治权利,在东海岸组成庞大的联盟,几乎成了国中之国。 在东海岸,你可以不知道领主的名,但你不能不清楚商会联盟的成员。 赫利斯贸易商会是一个中小型商会,但这样的一个商会,它的一个商队就标配有百人护卫队和十人制的随行施法者。 这种程度的武力配置,足以让商队行走在摩达之地的大部分地区。 远火巫不是头脑简单的施法者,她能在荒野中生存至今,自然有她自己的一套观人术。 除了艾洛克与商会的关系,那车厢中的贵族更让她心惊。 是的,远火巫确信,在车厢里一定坐着一位贵族,精灵贵族。 远火巫本身就是一位野精灵,所以她能感受到来自于精灵血统之间的呼应。 “不会错的,一位高贵的精灵。” “什么?” 艾洛克只听到远火巫嘀咕一声,由于声音太轻微,让他没听得分明。 “你不知道?” 远火巫惊声尖叫一声,她似乎发现某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发觉艾洛克竟不清楚车厢中,那位的真实身份。 艾洛克有些发慌,他不知道远火巫发觉到什么情况。 “车厢里的是一位精灵贵族,你不知道吗?” “什么?” 艾洛克有些惊讶,同时也放松下来,并为远火巫的离谱猜测而发笑。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位不是精灵贵族,但地位权利不比精灵贵族低。” 远火巫沉默下来,她没有反驳,她坚信自己的猜测,血统的呼应不会出错。 唯一的解释,艾洛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没有资格知道那位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真的老了,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远火巫的表情变得和蔼,没了一开始的居高临下之感。 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需要通过这野地精结识那位精灵贵族。 远火巫态度的突然转变让艾洛克有些诧异,但转瞬间明悟过来。 说到底,这远火巫还不是忌惮他背后的那位大人。 “老巫婆,我要交代你一件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做得好,我会介绍你结识那位。” 艾洛克指了指马车的方向,一副‘你懂的’模样。 “您说?” 远火巫答应得十分爽快,爽快到让艾洛克心底发毛。 “看见倒数第二辆的货车吗?” 艾洛克指了指货车队,那些货车由战蜥人护卫看护,等闲之辈是无法靠近的。 见远火巫已经看到目标,艾洛克继续道:“你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等车队抵达白兰河岸处,你便绕到那辆货车后面,将车上铁锁打开。” “这的确很简单!” 远火巫没有追问那货车里的货物是什么,也没有问如何引开战蜥护卫。 她是远火巫,元素教团的一员,猩红热的唯一幸存者。 打开区区一把锁,而不惊动任何人,这种事她还是有自信的。 138.鱼人 远火巫的行动非常顺利,作为一名非法分子,潜行和开锁是她的长项。 长长的马车队沿白兰河岸而行,陡峭的河岸不时有浪花拍打上来。 河岸道路像个曲线,紧贴着河边起舞。 拍打的大浪让车队行进缓慢,更有不慎者被浪头卷入河中。 远火巫一打开铁锁,便远遁开来,仔细观察货车动静。 虽然远火巫的观察能力极强,但不时拍上岸的浪花还是干扰了视线。 她只隐约察觉到一个黑影,这黑影速度绝快,借着浪花拍打之时的掩护,从货车里飞掠出来。 待远火巫细看之时,黑影已不知所踪,应该是钻进河岸旁的白兰河里。 “走吧! 蜥王已经出来,我们也该离开了。” 艾洛克同样也看到了黑影,他心中大定,有了蜥王从旁辅助,就算远火巫他也不再畏惧。 远火巫被艾洛克这一出搞糊涂了,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艾洛克与商队有私人关系,完全不必这样鬼祟行动。 “你…” 她刚想发问,就被艾洛克拉到一旁,他们紧紧贴着道旁的土壁。 “嘘,他们来了!” 艾洛克抹了抹湿漉漉的脸庞道。 艾洛克这一提醒,远火巫也反应过来,这白兰河岸可不是和平地区。 在白兰河岸,常有河鳞鱼人袭击岸边的旅客。 他们往往手持鱼叉,随浪涛降下,向旅客发动突然袭击。 今天的浪涛本就异常,拍打河岸的次数过于频繁了。 远火巫早该发现这一点,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货车上,让她忽略了鱼人的袭击。 “这种不同寻常的浪涛,河里一定有鱼人萨满。” 远火巫提醒着身旁的野地精,她真怕艾洛克出事,这野地精对她还有大用。 艾洛克摆了摆手,身子贴紧土壁,这里差不多是浪涛拍打范围之外。 “放~心~” 艾洛克刚说着话,一道绿带射来,正好落在艾洛克腿上。 绿带具有极强的伸缩性,直接一缩,将艾洛克带走。 “粘藻鞭,这是精锐鱼人特有的武器,这不是简单的袭击。” 远火巫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能够驱使精锐鱼人的,那只有鱼人督军。 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她不可能从鱼人督军手里救下艾洛克。 鱼人督军,这至少是一位凡俗之上的鱼人强者。 远火巫横握杉木杖,警惕的望向那不断翻起浪涛的宽阔河面。 “一个鱼人督军至少统领一千鱼人兵,如果是白兰河这种大河,这数量还得翻一番。” 远火巫紧张得直吞咽口水,像她这种不擅长近身战的元素施法者,最害怕莫过于面对军阵进攻。 “集合,列阵!” 商队中的佩丹·冷蜥十分冷静,他快速下达命令。 百多名战蜥护卫以五人为一队,盾牌左右相接,组成盾球战阵。 河岸边,顿时多了二十个盾球,盾球中长矛和利剑穿刺而出。 一头头河鳞鱼人倒在盾球前,松散的河鳞鱼人在这一个个盾球前根本组织不了任何有效战阵。 “哇呜!呜哇拉!” 白兰河里,一条大泥鳅翻出浪头,在泥鳅背上,一雄武大鱼人挥舞鱼叉出现。 这大鱼人的呼喊带着灵性,唤起了河鳞鱼人兵的狂怒一面。 盾球在鱼人兵的狂暴攻击下,开始出现颓败之势。 “嗡~” 紧要关头,一声能量嗡鸣声响起,将白兰河中不断拍打的水浪震荡开来。 一位人类,手持白光之剑出现在河岸战场中央。 “破晓!” 这人类一声低吼,白光之剑奋然下劈,一道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冲击波扩散之处,河鳞鱼人兵纷纷被震伤内脏,个个倒地不起。 “咕噜!咕噜噜!” 河中鱼人督军发出怒吼,手中粘藻鞭再度抽甩过去。 绿绸带一般的粘藻快速拉伸,直接缠住那人类中手中剑。 “嗡~” 白光之剑已然通灵,剑刃上自动荡漾起一层能量浮波,直接摧毁缠绕着的粘藻。 “好浓郁的神圣耀光!” 剑上耀光刺痛了远火巫的眼球,让她无法直视剑体。 她随即将目光放在持剑之人身上,仔细打量几眼。 “人类,这…柄耀光之剑的持有者是一位人类! 什么时候在低等族群中,竟能够出现这样的人物。” 在远火巫震惊之际,一位野精灵来到她身边。 “跳下去!” 野精灵只冷冷说了一句,并手指着道路一侧,那靠近白兰河的陡峭岩堤。 “你在开什么玩笑?” 虽然这野精灵是艾洛克的同伴,但远火巫可不会无条件服从对方。 野精灵摇了摇头,对于远火巫的反应早有预料。 “看那边,你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野精灵又指了指道上的一辆大篷车,篷车里走下来一位雅灵人。 “崇圣狩猎者!” 远火巫可是听说过艾洛克的故事,她对故事中的雅灵人尤其记忆深刻。 作为崇圣高塔的死对头,远火巫一见到雅灵人,就如同见到天敌一般。 这雅灵人一下篷车,目光在河中鱼人督军身上停留一下,接着目光转向远火巫这边。 远火巫眼神中的敌意太强烈了,以至于让雅灵人辛蒂有所觉察。 “不用怕,白兰河里有接应的侍灵。” 野精灵在一旁催促着,一旦远火巫被锁定,再想离开这困难了。 “该死!” 远火巫拉了拉兜帽,她能感觉到雅灵人的探寻目光。 这时候,河岸上的河鳞鱼人兵差不多被扫荡一空。 面对手持耀光之剑的人类,这些鱼人兵不过是一群杂兵而已。 河中的鱼人督军无能狂怒,立即唤来他的精锐鱼人兵,鱼人掠夺者。 鱼人掠夺者随波而动,每一个都佩有贝甲,持有粘藻鞭。 他们在河中甩鞭,藻鞭拉伸数米之远,将一个个战役护卫拉下河里。 “是个机会!” 远火巫眼睛一亮,口念咒语,一支火焰箭凝聚身侧。 这一施法动作立刻引得鱼人掠夺者注意,刹那间,数根粘藻朝她射来。 就这样,远火巫不出意料的被粘住,接着顺势被投入翻滚的河里。 河面下,数以千计的河鳞鱼人集合在下面。 远火巫被河水呛了几口,刚准备浮上水面,就被一群河鳞鱼人兵盯上。 “昂~” 河底,一声低沉兽吼回荡。 伴随着这声低吼,河鳞鱼人兵们惊慌起来,连忙朝着河中的鱼人之家「沉木浮堡」游去。 庞大的黑影在水中一闪而逝,那些鱼人兵连反应都没有,就被黑影肢解成水中残渣。 “呜呜…” 远火巫在水下发出惊呼,她已经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一头丑恶的水中大蜥。 139.磨合 河岸上,马车队伍被袭击所阻,彻底无法前进。 货车被迫拉到贴近土壁的一侧,以防被水浪冲垮。 一部分战蜥护卫在安抚着受惊的马匹,另一部分则勉强对抗河中的鱼人掠夺者。 马车上,马修忍受着浪涛拍打车身的颠簸。 他的大部分心灵力量用以维持「圆光」,从而达到长时间操纵「变形怪」的效果。 好在这浪涛的拍打的伤害不大,不至于将车身掀翻。 “不行,等鱼人撤走,我得想个办法固定脸上的药纱。” 马修稳住身形,尽量让脸上药纱不至于脱落,同时他还在注意外面的情况。 河鳞鱼人的袭击维持不了多久,这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鱼人在陆上作战难以持久,只要在最初的几波袭击中坚守住,鱼人自然会退回白兰河。 况且,在这战斗现场中,还有手持神恩之剑的梅丹,以及一旁暗中援助的辛蒂。 马车上,马修静静待着,并让外面「变形怪」所伪装的野精灵应付袭扰的鱼人兵。 大概十多分钟过去,外面的持续不断的战斗声开始减弱。 拉开车窗,果不其然,白兰河中,驾驭大泥鳅的鱼人督军已经消失在河面上。 在河岸边,除了一地的河鳞鱼人尸体,便是零星的几个鱼人俘虏。 透过车窗,马修注意到一些正摸尸的雇佣兵。 这些狡猾的佣兵们在战斗中畏缩不前,打扫战场却是一把好手。 在陡峭的河堤上,梅丹正擦拭剑身,他身边的鱼人尸体块堆成鱼人尸丘了。 伶俐的小罗兰抱着招灵旗,跟屁虫一样的跟在梅丹身后。 至于辛蒂,她则在一处高坡上,俯瞰整段河岸。 拉上车窗,马修一想到辛蒂,心头又控制不住的涌上怒意。 按道理,这种强烈情绪不该频繁出现在他身上。 他修行「光明大丘」已有成就,五欲七情已然能够收束自如。 “心灵之障!” 马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这个情况,似乎只有心灵之障能够解释。 心灵之障是施法者的说法,马修更愿意称呼它为心魔。 这个念头很快被否定,马修清楚自己的内心,他的内心是骄傲的。 在乌拉尔之山,他虽然对辛蒂忌惮万分,但还未形成心障。 等到了「晋升」后,凡俗之下的辛蒂更不被他瞧在眼里。 车厢里,苦思不得的马修进入了冥想。 在冥想中,他才得意将内心的愤怒情绪抚平。 心境平和时,他心底冒出了一个推测,他这种状况或许是由于心灵力量提升过快导致。 换句话说,他的阅历不足以匹配当前的心灵力量。 毕竟,当初采用了取巧的方式,以「晋升」中的特殊状态迈过「光明大丘·地狱山」的七光关卡。 “呼!哈!” 马修将呼吸放缓,让再次起伏的情绪稳定下来。 事到如今,他只能顺其自然,毕竟阅历这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提升的。 在马车之外,道路上的鱼人尸体以极快速度被清理。 冷蜥人佩丹迅速指挥车队重新启程,他需要快速驶过白兰河岸。 不然,等到黄昏之时,鱼人督军极有可能再度袭击队伍。 就在车队疾行之际,一旁高高的坡顶之上,一头大蜥静伏于此。 大蜥姿势仿若一头正在捕食的斑斓大虎,尖锐趾爪紧抠岩块,一对竖眸朝着马队这边眺望。 “蜥王,我们该出发了!” 艾洛克浑身湿漉漉,显得有些狼狈。 在被粘藻鞭拉进白兰河里,他可是狠狠呛了几口。 要不是有蜥王的帮助,他还没被河鳞鱼人叉死,可能就溺水而亡了。 相比之下,一旁远火巫的姿态和表情从容许多。 “我们现在是要折返峡谷吗?!”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远火巫却用的肯定语气。 她见了这大蜥就明悟过来,将这头大蜥放出,显然是用它对付峡谷里的狼人和游荡施法者。 “你其实不用亲自去!” 远火巫朝着坡顶的大蜥行以礼节,又接着说道。 “什么意思?”艾洛克狐疑道。 “这位蜥兽的鳞甲隐透翠光,其血肉必然高度灵化。 它眼中又有思维火花绽放,估计智慧程度不会太低。” “思维火花,我怎么看不到?” 艾洛克犹如小丑,凑近蜥王观察着它的眸子,这惹得蜥王一阵不快。 “小心,你已经冒犯到它了。” 远火巫从没见过像艾洛克这样的地精,作死能力堪比一些不靠谱的地精工程师。 见大蜥没有异动,远火巫为艾洛克松了口气,接着道:“我的意思你很清楚,你对于它来说只是一个累赘。 这样的野兽侍灵可以完虐那些狼人和游荡者,从而出色完成任务。” 艾洛克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他的自尊正被远火巫所伤害。 “我们走!” 爬上蜥王的背部,艾洛克驱使蜥王道。 在经过远火巫身边,他不忘轻蔑的瞥了一眼远火巫。 “呵呵!” 远火巫低笑着,通过刚才的试探,她确信艾洛克是一个无脑的小角色。 对于这样的小角色,远火巫有很多办法替代他。 不知名的峡谷,驮着艾洛克的蜥王迅速抵达这里。 在艾洛克的吩咐下,它在峡谷绝壁之上掘出一个凹洞,作为临时潜伏地点。 现在是正午,距离约定时间还早许多。 艾洛克环视四周,这里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 峡谷之中,除了一条溪流通往水源地外,就剩下那从灰岩床上流淌下的小瀑布。 确定周围无危险,艾洛克来到一处裸露树根下。 他就地而坐,进入冥想,以恢复消耗的精力。 大约一两个小时,远火巫驾驭着鸦群而至。 一落地面,远火巫的杉木杖一挥,那鸦群自动飞入一颗枯树上。 她没有惊扰冥想中的艾洛克,而是静立一旁,等待日落之时。 太阳落山,夜色一点点攀上峡谷,璀璨星光随之而来。 在峡谷深处,连绵的荒草地中传来细微的动静。 “狼人!” 艾洛克根本不用猜测,这些狼人还未至跟前,但独特的体味已经散开。 “要帮忙吗?” 远火巫将杉木杖一提,她语气平和的问道。 她这一举动是为了缓和矛盾,可艾洛克却不买账。 “等着!” 艾洛克盯着草丛地,只冷冷一声回道。 140.笛曲 面对即将到来的狼人们,艾洛克坐于树根一侧,显得尤为淡定。 拒绝远火巫的帮助,这不是一个冲动之下的决定。 在艾洛克看来,这远火巫已经成了他的竞争对手。 是的,竞争对手,这个对手试图取代他在马修那里的地位。 艾洛克不是一个傻子,更不是一个小丑。 如果某人因为他平常的无脑举动,从而放松对他的警惕,那他一定会让某人后悔。 “狼人只是餐前点心,正餐还在后面。 如果你真想帮助我,那就在正餐时间好好出力。” 艾洛克坐在树根下,目光森冷的道。 几头狼人不足为虑,绝壁上的蜥王只需三个回合,便能够将他们虐杀。 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游荡者,这些都是亡命徒,还有施法手段。 一旦发生冲突,难保对方有某种出乎意料的手段。 “好!” 远火巫阴沉着脸,痛快的答应下来。 同时她的杉木杖重重顿在地上,惊得树上鸦群叽喳乱叫。 “管好你的鸟,别惊扰了我们的客人。” 艾洛克一阵怪模怪样的说道。 就在这时,荒草丛中,不时有狼嚎传出。 狼嚎声非常短促,像是临死前的哀嚎,不多时,摇晃的草丛恢复平静。 “这…” 艾洛克咽了咽唾液,向前拨开草丛。 绕是他清楚蜥王的战斗力,但如此短的时间将狼人们袭杀一空,还是让他有些惊惧莫名。 草丛后,那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就在这黑暗丛中,一张滴血的蜥口探出。 蜥口喷着粗气,口中还叼着一颗缺损严重的狼头。 “另…另外一伙还没到,你继续潜伏。” 艾洛克匆匆交代一句,便急忙抽身回返树根下。 蜥王的模样让他感到害怕,这种纯粹的野性太难预判,说不定下一秒,蜥王野性发作,就将他当成了小点心。 “咕咕咕~” 深夜里,夜枭飞到枝头,挤在鸦群中,发着难听的叫声。 树下,艾洛克几乎等得快睡着了。 “难道他们失约了?” 艾洛克忍不住了,对一旁的远火巫问道。 “不,他们不会失约。 他们通常就在十二点现身,不会早,也不会晚。” 正说着,一群施法者出现在灰岩母处的小瀑布边。 “五位游荡施法者,其中的蒙纱女是头目。” 艾洛克在心底估算敌我实力,同时不忘眼神示意远火巫接下来的事情。 “我已经将魔蟾金币带来,现在可以交易了吧!” 艾洛克从腰上除下袋子,直接抛到蒙纱女脚下。 “蹭蹭蹭~” 晃了晃袋子,袋中钱币摩擦出声。 这袋子里的分量不小,但还不能让蒙纱女满意。 “让我来为你演示它的用法,希望在演示完成,你对它能有一个新的估价。” 蒙纱女从怀中抽出短笛,调整好握笛的手势,这便要放在嘴边吹奏。 这短笛的管身是上等白果木制成,笛头则是纯金打造,其本身的价值已然不菲。 “想要使用它沟通「血长老」,必需要吹奏名为《金坛斯》的笛曲。 唯有正确的曲子,才能沟通正确的对象。” 蒙纱女为艾洛克解释着笛子用法,这幅耐心解释的模样让阴暗心思的艾洛克一阵羞愧。 “开始了!” 蒙纱女没有注意到艾洛克反应在脸上的情绪变化,她将笛上气孔贴于唇下。 见蒙纱女开始吹奏,艾洛克也严肃起来,认真聆听这一首曲子。 笛音刚开始,便是高亢激昂之音,这笛音恰如疾风骤雨般,朝他的听觉感官扑打而来。 艾洛克沉醉于这笛曲声里,在曲声之中,他的心灵如暴风雨中的一片嫩叶,任由风吹雨打来。 “注意集中!” 远火巫一拍艾洛克脑勺,将这沉浸在笛曲中的地精惊醒。 “嗯!” 艾洛克点头,不再注意笛曲而是蒙纱女的变化。 蒙纱女吹奏着《金坛斯》笛曲,神情动作极为专注,没有一丝不协调。 “咕噜噜~” 轻微的水泡声响起,这顿时引起了艾洛克的警觉。 不远处的水源地,那池水之中泛起大量水泡和蒸汽。 远望过去,就好起一汪池水沸腾了一般。 奇特的异象突现,艾洛克已确信短笛效果,立刻以眼神朝远火巫暗示。 「火球链」 咒语早已经诵念完毕,远火巫双掌一合,而后猛然一拉。 一颗颗串联的火珠被拉了出来,火珠链子散发一圈危险的橘红热光。 “去吧!” 远火巫口中轻吐一词,火珠之链如一条赤热绸带,朝着游荡者们甩打过去。 “防火!” 某位游荡者一声低吼,显然早就防备着远火巫的手段。 薄纱一般的防火罩在他们周围升起,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黑影低空掠来。 “什么?” 没等游荡者们反应过来,未合拢的防火罩中,热腾血浆喷洒,碎肉末伴随哀嚎而溅射。 “斯!斯!” 蜥王的脊背骨高高拱起,前肢利爪之下,两具碎尸被摁进土里。 它那狰狞交错的利齿中,正叼着一条断腿,这断腿的主人正拍击着防火罩。 这罩子本该防御远火巫的特殊火攻,如今成了他们的囚笼。 “啊~” “不要,不要吃我!” “该死,莲,快救我。” 惨叫声在罩中此起彼伏,直至最后一位游荡者被咬破半边身子,活活疼死过去,这才停止了声音。 “笛子!” 艾洛克走到被吓傻的蒙纱女旁,指着她手中短笛道。 “啊?” 蒙纱女踉跄后退,手中短笛掉落在地,滚到了艾洛克脚边。 “你该庆幸,如果不是《金坛斯》笛曲,你也将和他们一样。” 艾洛克将短笛拾起,擦拭几下,小心收进怀中。 “对了,我的战利品。” 拍了拍脑袋,艾洛克卷起袖子,一下冲到蜥王爪足边上,在那残尸上一阵摸索。 “浪费,药剂瓶都碎了。 这个药壶倒有些意思,是个有年头的古物。” 他在尸上一阵挑拣,最后也就摸寻到几个零碎物件。 在这里搜寻完毕,艾洛克又探入草丛,将那狼人牙与爪撬下。 “可惜,狼人尸身都不完整。” 艾洛克四处寻摸着,尽量找些完整的狼皮割下。 “要是整张皮子,倒能做几件护甲。 只是这碎皮子,估计做个狼皮护腕都够呛。” 艾洛克一阵叹息,颇为埋怨的看了蜥王一眼,似乎在责备蜥王下手过于凶残。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复命。” 远火巫立在枯树下,几头乌鸦飞到她的肩头。 她早已不耐烦,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让她没有一丝战斗享受。 141.续臂 湛蓝的天空,一头苍鹰掠过,并丢下一声嘹亮啼声。 马队之末,那不起眼的车中。 马修耳闻鹰之啼鸣,便知晓了他抵达了麻克地。 麻克地,介于东海岸与乌拉尔之间的地区之一。 穿过麻克地,再由热蚺密林一路东进,便可以抵达马修的目的地——幽谷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在天空翱翔的大鹰,正是麻克地的特有鹰种,大夏克飞鹰。 这种飞鹰体型是普通鹰的两倍,飞行速度可比游隼,时速每小时近四百公里。 它的啼声也很独特,穿透力十足。 如果近距离的靠近它,光这啼声就能足以震破耳膜了。 “天亮了!” 马修低语一声,眼眸微睁开,眸中神光乍现,让封闭车厢为之一亮。 一天一夜的疾驰,车队驶过了白兰河岸,抵达了一处侏儒部落地。 困顿的战蜥护卫已经搭营休整,疲态的马匹也各自牵到空地,让它们饮水食草。 马队停驻点位于部落地附近,一些灰侏儒从村寨中凑了过来,背着皮毛、兽骨亦或铁料试图交易。 在马队与部落栅栏中间的空白地带,一处小集市就这样形成。 马修打量了几眼,这里的灰侏儒面泛红光,且个个体态健硕,指骨老茧横生。 “好战之民!” 马修评价一句,再不多言,而是将手边短笛把玩几下。 直到车窗上有敲击之声,他才将短笛放下。 轻开车门,一铁质三角盔递了进来。 这三角盔如铁提灯一般,中间镂空,边角以铁条固定。 三角盔是由马修设计,野精灵连夜赶制成,虽然粗糙了一点,但符合他要求。 戴在头上,内有勾针固定面部上的药纱,这样他就能外出行走。 “呼!能出去透透气了。” 马修披上深色长袍,将车门推开。 在车门外面,野精灵、艾洛克、远火巫以及蒙纱之女具是侧身等候。 “辛苦了!” 马修对野地精道了一句,让野地精感动得涕泗横流。 他已经适应了野地精的夸张作态,倒也没多说什么。 目光从野地精身上移开,又放在了远火巫身上。 在马修目光下,远火巫有些不安的侧了侧身子,似在回避他的目光。 远火巫暗自心惊,这种上位者的气场,绝不会是一个人类能够拥有的。 此时,远火巫对自己原本的推测坚信几分,她暗道:“不会错,是精灵贵族无疑。” 至于蒙纱女,她已如鸡仔一般瑟瑟发抖,眼前的大人物,光是待在其身侧,都已让她心颤不已。 “莲,你不必心忧。 待我学会《金坛斯》笛曲,到时候是走是留,随你的意愿。” 见蒙纱女的惊惧之态,马修柔声安抚道。 “旷野苦寒,请让我留在您身边。” 蒙纱女立即下跪,伏地乞求道。 艾洛克瞪大眼睛,他一直防着远火巫,倒是漏掉了这头小泥鳅。 “好!” 马修轻轻点头,一挥手,一股风力将蒙纱女托起。 “那我聘请你为我的乐曲老师,每月都有一笔酬金。” 定下蒙纱女的身份,马修目光放在远火巫身上。 不等马修开口,远火巫已经为自己介绍,“尊贵的精灵,我是艾洛克的朋友,也是一位火法者。” 远火巫并不清楚,她眼前的“精灵”已经看破她的虚实。 在艾洛克口中,这位贵族来自于西地,一直在人类营地中生活。 艾洛克也是偶然下结识,并惊异于这人的天赋力量。 尽管远火巫一直旁敲侧击,但从艾洛克口中套出的情报也是寥寥。 不过远火巫并不急切,她已经想到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要是操作得好,她会很快得到这位“‘精灵”的信任。 “火法者,我听艾洛克讲过,地火水气四大元素,各自区分出不同元素法。” 马修眼中透出神往之色,而后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为您介绍元素法的应用。” 远火巫当即出声道。 “那真是…真是太感谢了,我该如何回报您。” 马修一副感激莫名的表情,语气都发出颤音。 “不必!” 远火巫连连摆手,“对于普通野精灵而言,这些知识是神秘而贵重的。 但您不同,您是天生不凡者,这些是您应当拥有的。” 不得不说,有学识的说话就是好听,让马修都不知如何回应了。 “我没什么不同,只偶尔时会有异常处。” 马修说到这里便止住,他在诱导远火巫接下来的问话。 “比如呢?” 远火巫果然急切发问。 “唉!” 马修叹息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他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到一边,单独对远火巫倾诉。 “我能看到特别的东西,听到不可闻的低语,操纵不存在的风。” 听到马修的话,远火巫表现得有些激动。 “这是您的血统能力,您一定是天生的「唤能者」。” 马修此刻的表情颇为古怪,他清楚远火巫一直认定他是为精灵贵族。 事实上,马修也在故意引导她的这个想法。 当然,马修不会太刻意,毕竟他还记得博古树的话。 「无需刻意想,无需刻意做。 血脉呼应自会让血亲重逢,届时一切自然而然」 在马修看来,远火巫就是一个让他获得新身份的契机。 只是远火巫的脑补太强,竟将他当成「唤能者」阶级一员。 「唤能者」阶级可是三大阶级中的最上阶,号称‘与神对话,与神相亲,与神同乐’。 可想而知,这一阶级的贵族,那真正的天选者。 “咳咳!” 马修重重的咳嗦几声,目光放在别处。 “这麻古地中,有一座侏儒之城,希望有机会能见一见。” 马修试图转移话题,不然他害怕这远火巫的脑补能突破天际。 “您是说象古城,那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我在那里有位朋友,正好您可以见一见。” 马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随便一个话题也能扯出事情来。 “象古城,真的可以吗?” 马修先是装作一副惊喜姿态,而后再道:“可商队并不经过象古,况且象古也禁止外族入内。 这样看来,我们恐怕没机会见识这座侏儒城。” “呵呵!” 远火巫发出轻笑,笑声中满是自信。 “我的这位朋友在血党中地位不低,且是一位「黑血兽」,拥有「治愈专长·芽肉」” 远火巫早就看出他右手上的假臂,所以才介绍这位朋友。 断臂,这就是远火巫的切入点。 有了续臂之恩,远火巫必然能快速获得马修的信任,让她能够深入了解马修的身世。 142.阵营 马修将右假臂举起,假臂以桦木雕刻,木色与肤色一致,几乎能以假乱真。 “断肢再生!” 他的眼里透出无限神往,对远火巫也越发恭敬。 “这样的朋友,想必很难约见。” 马修适时的表现出担忧,其实他中心里了然一切。 这远火巫的朋友必然同为阴冷学会一员,甚至在学会中也有一定地位。 远火巫不知马修心中想法,安慰他道:“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等见到他的时候,你自然明白。” 远火巫指了指东北方向,“那个方位就是象古城所在,侏儒的信仰之城。” “我听过它的恐怖传闻,邪恶巢城,腐烂与蛆虫统治的地区。” 马修目光闪烁着,这在远火巫眼里成了恐惧的表达。 无论是谁,在准备进入象古城时,大都会有类似的担忧和畏惧。 “放心,我们就在象古城外的驿站落脚。” 远火巫正说着话,同时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艾洛克,让他准备新的马车。 “我刚才已经打听好了,商队会在这里休整两天,然后转道去麻克地的图徒岩。 时间很充裕,足够我们在象古完成您的「续臂」。” 远火巫安排了一切,像是一个老管家,这让马修很是放心。 他听从了远火巫的安排,在新的大篷车中继续前行。 “嗯?” 远火巫眉头一皱,轻咦一声。 在刚才的交谈中,她一直在留意“精灵”的情绪和气息。 “精灵”情绪波动很大,这属于正常现象,但气息却很特别。 气息中,有一股阳光的芬芳,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种气息,只在某些群体出现,那些群体无不是天轮之父的信徒。 “有些麻烦了!” 信仰天轮之父倒没什么,毕竟精灵群体中,普遍信仰这位古老者。 只是她还有另一重身份,阴冷学会的成员。 在艾洛克的口中,这位“精灵”可还不清楚艾洛克和她的潜藏身份。 一旦被“精灵”察觉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那他的感官是否会发生变化。 待马修坐入篷车,远火巫亲自执鞭御马。 这处部落地距离象古不算远,以篷车马力,差不多大半天可抵达。 不过,远火巫没有走宽阔大道,她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曲折小径。 “有意思!” 蓬车里,注意到这一点的马修并无多言。 他能够猜测到远火巫的一些打算,他乐得配合远火巫的试探行为。 车内,蒙纱女和野精灵同坐于马修对面。 蒙纱女手握短笛,为马修讲解笛子的吹奏技法。 《金坛斯》笛曲,关于这笛曲也有一段曲折历史。 它这本是一位不知名吟游诗人谱写,只是这吟游诗人在「血长老」蛊惑下,改信于高山恐怖之王。 在邪恶信仰下,他对往日作品加以修改。 所有作品均为表达高山恐怖之王的伟大与不知测度的恐惧,其中《金坛斯》为「血长老」最爱。 用这根特殊短笛吹奏《金坛斯》,曲调可穿透现世,为「血长老」所捕获。 另外,蒙纱女说了一件特别的事。 象古的血党中,某些成员也在搜寻短笛,期望以此定位「血长老」的位置,从而彻底释放这位血党大佬。 马修倒不知道,他无意中获得的一个战利品,竟成了烫手山芋。 如今他将往象古一行,不知道这期间会不会因这短笛而引发某些麻烦事。 “侏儒血党,新党与旧党,麻烦!” 在乌拉尔之山,马修曾和鲁格讨论过血党历史。 目前的血党内部割裂严重,新党与旧党两个派别争端加剧。 新党渴望变革,让困守于麻古地的侏儒族更上一个台阶。 旧党则墨守成规,安于一隅,不希望变革的力量伤害他们固有权势。 两派明争暗斗,「血长老」就曾是这血淋淋斗争下的一个牺牲品。 马修自然不希望卷进血党斗争中,他这人类身可经不起什么风浪。 在马修对面,蒙纱女没觉察马修分散的注意力,她还在耐心讲解技巧。 “手指按压笛孔,变换手指,调节按压力度…” “咚!” 就在这时,蓬车似乎撞上什么东西,让车身猛然一震。 “有匪盗拦住了路!” 艾洛克将头探入车窗,探寻的目光看向马修。 “来了!” 马修心底暗道。 远火巫的试探来了,她似乎是要用这伙盗匪来试探他。 蓬车在小径上的行驶速度不快,盗匪只将一野牛横在路中,便拦住了缓行的车。 “笃笃笃~” 一半羊人骑黑山羊,手里打着藤鞭,悠哉而来。 在半羊人骑士边,数十位盗匪快速围上蓬车,其中一位还将篷车前,那两匹受惊的马儿安抚住。 远火巫坐于车前,手中还执着缰绳,她目光扫过一众盗匪。 这些是常见的匪类,虽无任何特别之处,但作为她的试探工具确是足够了。 车上,马修被野精灵和蒙纱女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下,傲慢的贵族姿态十足。 这伙匪众也不是傻子,见这伙被劫掠之人无一丝惊慌情绪,便也清楚对方不是寻常人众。 半羊人骑士驱着坐骑上前,口中喊道:“真是巧了,今日宴会刚开,便有贵客远临。” 半羊人骑士一副和煦模样,如果忽略他身边的丑恶匪众,还真让人忍不住亲近。 远火巫侧着脸,看向已经下车的马修。 艾洛克、野精灵和蒙纱女同样如此,这让半羊人骑士也不自觉往马修这边看去。 马修一身深色大袍,脖上挂着兽牙项链,头上戴着古怪的铁三角盔。 这副模样,可不像什么正经人,倒有些邪教徒的味道。 “你是匪!” 马修冷冷一句,语气像是在宣判骑士的命运。 “不!不!不!” 半羊骑士勒住缰绳,口中大呼,一副被误解的模样。 “我们是附近山姆屯的农夫,只是日子困苦,所以偷偷来这林里伐着木柴,好卖往瓦匠集市中去。” “你是匪,还将我当傻子。” 马修摇头,手臂突然一抬,一个重物落于地面。 远火巫在一旁眯眼旁观,心中满是期待。 目前看来,这“精灵”性格刚强,对于非法分子的容忍度极低。 篷车前的半羊人骑士已经慌张起来,他只觉脖颈处一凉。 半羊人骑士甚至不用转头,便清楚这绝对是某个顶尖掠食者正盯着他。 当半羊人骑士转过头,一头大蜥贴着他的背部,分叉细舌在舔着他的坐骑。 “中立、邪恶、善良,让我看看你的道德和个性到底偏向哪里?” 远火巫暗自期待着,她要从马修对于匪类的处理方式来确定。 143.侏虎 “天轮之父在上,原谅我将在地上之国中造杀戮。” 马修以中指轻点着额头,以标准的祈祷姿势低声诵念道。 “艾洛克,将尸体掩埋。” 马修吩咐下来,艾洛克积极配合着,并为马修演技默默赞叹。 篷车前,沙土飞扬的道上,血液和肉渣随处泼洒,宛如一张印象派画作。 如果不是地上血腥杰作,任谁都会觉得马修是一位善良的虔诚信徒。 “中立混乱!” 远火巫在心底默默给“精灵”确定了阵营,同时也暗自窃喜。 中立混乱的人物依循自己的意志行事,是完全的个人主义者。 这个阵营的人非常重视自己的自由权利,并不致力于守护别人的自由。 从先前的短笛事件,这一次屠杀匪盗事件像,“精灵”都表达了明显的中立混乱的阵营倾向。 这对于远火巫是一个好的现象,这样人对于非法组织不会过于反感。 如“精灵”这样的中立混乱者,在学会中还有许多。 某种程度上,学会对于中立混乱阵营有较强的吸引力。 匪盗的小插曲结束,篷车又开始了它的行程。 在曲折小径尽头,一片飘荡沙尘你荒芜平原逐渐显露出来。 在高处,可以清楚看到平原上,那如五角星般规则的城区。 这就是象古,又有无墙之城的称呼。 象古,最为显著的建筑莫不过城区五角上的巨像。 这巨像高达六七米,通体由青铜铸就,象面人身。 巨像年代久远,据说是侏儒先祖,也就是最初的一批黑精灵——锻莫人所铸就。 这五象既代表高山恐怖之王,又代表祂那不分彼此的五兄弟。 篷车一路疾驰,剧烈滚动的车轮碾压着碎砂石,荡起阵阵沙尘。 沿途中,无一位灰侏儒居民去阻拦这疾驰的蓬车。 象古虽为侏儒信仰之地,但却没有常驻此地的侏儒军队。 大概因为城区中全是侏儒修士,没有任何狂徒敢在这里惹事。 从象古没有防御的城墙这一点,差不多就能看出这些侏儒修士的自信。 蓬车一路抵达象古外的驿站,这里的道旁都是朝圣的狂信徒。 在这里,篷车也就放缓了车速,开始慢行起来。 “不一样,真不一样。” 麻古地的侏儒再一次刷新他对侏儒的认识,这里的侏儒与乌拉尔之山的侏儒完全是两种状态。 在麻古地,灰侏儒虽还有痴愈之态,但强健的肉体,还有强大的服用性,让这缺点反而成了种族优势。 在象古,侏儒修士在朝圣时的狂热,更是让马修心惊。 “象古!” 马修心底默念这城市之名,透过车窗看向前方的巨大青铜像。 驿站处,马商诧异的看着停靠的蓬车。 在象古,这种外来篷车十分少见,使得一些侏儒修士们过来围观。 远火巫如一位老管家一般,先将马修几位安顿下来,才找来一位侏儒修士送传信件。 在傍晚时,于驿站小睡的马修被叫醒。 迷迷糊糊中,马修被拉到了驿站厅,一位大人物正等候着他。 “虎,不要小看他,他的血统比我纯正。” “精灵,也只有你们才重视。” “这是一个机会,我们的机会,请您重视。” “他来了,先别说话。” 下楼梯时,睡意未退的马修便听到争执声。 争执的两方,一方是远火巫,另一方的声音陌生。 等他走入厅中,争执声已经止住,同时一道目光立即打量过来。 目光中没有情绪,只有审视的意味。 “风元素精灵,血统浓度不差,达到标准值了。” 虎不急不缓的说着,他说的话让远火巫放松了下来。 “来,我为你介绍一下。 这位侏儒是血党中的祭司长,象古城五角之一的炎角由他管辖。” “虎!” 马修喊了一声。 “你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虎脸上无任何表情,上前几步,用手抓住马修的假肢。 “放松,你面前的只是我的尸傀。 真正的我还在炎角区,负责一次信徒布道。” 虎一边将马修假肢拆下,一边开口道。 “远火巫已经说过你的情况,那我也不废话。” 虎从腰袋掏出一张紫色纸张,纸张之上有环形秘文段。 “这是我的「魔帖」,里面用秘文封存我的专长能力。 我可以用「魔帖」为你续臂,但有一个额外条件。” 听虎这干脆直接的话,马修还未开口回应,远火巫倒是急了。 “你也别急,我可不是与你抢夺优质学员。” 虎转头安抚住了远火巫,而后再次对马修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机灵鬼。 你能来到象古,这已经说明你对邪恶并不抗拒。” “虎,我无法否认邪恶对我的诱惑,但我的信仰不容置疑。” 马修正说着,微弱光晕在体外闪现,这是正能量的外在表现。 “抱歉!” 虎极为果断的表达他的歉意。 他微低着头,思量片刻又看了马修几眼,“好吧!好吧! 你的表现完美无缺,这种正能量也无法冒充。 现在看来,你是一个完美的可拉拢对象。”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马修看着远火巫和侏儒虎,一副恼怒的模样。 “大人,我的大人!” 哀声传来,艾洛克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跪伏在马修面前。 “我该早告诉您,我并不是一位简单的地精,还是一位非法组织成员。” 马修隐晦的瞪了艾洛克一眼,这地精自作聪明,竟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加戏。 不得已,马修只能配合演出。 “什么?” 马修微微一惊,惊讶并不明显,“我早知道你非寻常,只是一直等你主动说明!” “我来说吧!” 远火巫站了出来,这时候透露身份有点早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虎是个直性子,而艾洛克又是无脑的。 “阴冷学会,我们都是它的成员。 艾洛克隶属于学会下的萨满教团,我与虎具是元素教团一员。” 马修一副恍然模样,随即冷笑连连,“绕来绕去,你们是想拉我入伙。” “是!” 远火巫点头,她指着虎道:“虎是教团下,火组第六队的队长。 他有资格成为你的引路者,让你获得知识,更好发挥你的血统力量。” 144.新臂 寂静,驿站厅中是另人心慌的寂静。 艾洛克缩到一旁,他还未意识到自己演技的糟糕。 他满心以为帮助了马修,心底正洋洋得意。 “我不同意!” 马修沉默良久,还是表达自己的反对态度。 角落里的艾洛克诧异万分,不清楚马修的离奇做法。 “你不怕我毁了你。” 虎肃然出声,袖中道道阴魂荡出。 一时间,厅中烛火由明黄转为幽绿,温度直线下降,盐粒一般的细霜在地板上蔓延。 “就等你这句话!” 马修在心底暗道。 马修为什么拒绝虎,难道他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他清楚后果,但他非拒绝不可。 至于原因,那便要清楚马修的人设。 马修在开始新的生活,当然要告别以往一切。 所以他为自己制定了一套人设,这个人设将是他往后的行为标准。 目前,马修的人设是天轮之父的信徒,中立混乱阵营。 同时,他易受邪恶诱惑,并对正义有所坚守,有些较高的道德底线。 在面对虎胁迫式的邀请,马修理所当然要拒绝。 拒绝,他就该是正义之徒;不拒绝,他就是怯懦鼠辈。 “马修,别冲动! 我听说过元素教团,他们一向秉承中立力场,是一个专注于研究元素力量的学院型教团。” 野精灵遵循着马修设定好的剧本,快速挡在马修身上,劝说着“固执”的马修。 “是啊!” 远火巫也赶忙出声,她可不想事情闹得太僵。 “在学会四大教团中,我们元素一向秉持着中立和平之心。 从不介入任何恐怖事件,也从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 野精灵的劝说,远火巫的解释,这些让马修紧皱眉头一松。 “我时常听到一句谚语「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一次或许是我对学会的偏见遮蔽了我的心灵。 虎,如果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马修与虎对视着,语气真诚的说道。 “没关系!” 虎冷冷的回了一句,其冷硬态度也有所缓和。 他倒是没想到马修“有错就认”,并且这一番话的确对他胃口。 学会的坏名声让太多人存在偏见,认为只要是学会成员,必然与邪恶挂钩。 如马修这般,主动承认自己的偏见,并自我纠正者,实在令虎耳目一新,同时心生亲切。 虎的手掌一拍,阴魂缩回袖中。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极有道理的一句话。 既然你已经有这样的认识,那我也不强迫你的自由意志。” 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搁在他与马修中间的野精灵推开。 “这「魔帖」就送给你!” 虎两指夹着紫色纸张,往前轻轻一送。 纸张之上,环形秘文段亮起一阵光芒,释放这「魔帖」中的力量。 一道翡翠绿影于半空闪现,绿影无法辨认,依稀像是某种兽类。 “这绿影是水螈王,当「魔帖」释放虎的专长能力时,就会出现这种虚幻兽影。” 马修点头,这就如他的「圆光」一样的道理。 绿影没有维持太久,一头扎进马修身体中。 “嗯?” 在马修断臂处,愈合伤疤突然开裂,残缺的骨再次生长。 首先是上臂「肱骨」,接着尺骨与桡骨。 在骨生长过过程中,神经血管与肌肉组织如滕蔓伸展下来。 大概三分钟,腕骨与掌骨也长了出来。 整段手臂上,半是粉嫩肌肉,半是森白骨头,间有白色血管。 当有血液于血管中输送,动静脉血管才透出青紫之色。 “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马修直到在现在依旧精神,无一丝疲弱之态,这说明一个问题。 「魔帖」施加在马修身上,并不是采掠其生命能,来反哺于维持断臂再生的能量。 而是「魔帖」本就拥有足量的生命能,无需被治愈者空耗自身。 “呵呵!” 虎轻笑几声,马修的震惊如他所预料。 每一个体验过他专长能力的伤者,大多都是这种反应。 毕竟在市面上,大多数的治愈咒法和药剂,都以刺激伤患的生命能,来达到伤势的痊愈。 “来吧!” 虎朝着马修招手,“让我看看你的新臂。” 在马修的右臂上,嫩白如脂玉的皮肤已经生成,这代表新臂完全长好。 “好!” 马修略有恍惚,他活动着手臂,五指重复张开闭合的动作。 虎捏了捏他的手臂,看了看指甲,又拍了拍手腕处的动脉血管。 “短时间尽量少使用这只新臂,骨骼还略脆,皮肤韧性也不够。” 虎的动作轻柔,语气也颇为亲切。 “嗯!” 马修点了点头,将新臂收于袖下。 “您是想看看我这张脸吧!” 马修这一句话一出口,让二者之间再次冷场。 “你介意吗?” 虎没有否认,直接反问他。 “可以!” 马修将三角盔除下,缠绕的药纱一圈圈解开。 在场众人中,除了野精灵,大都投来期待的目光。 远火巫推开艾洛克,凑上前去。 她早就想揭开“精灵”面纱,但一直没有合适时机。 如今,那「魔帖」效用之下,马修一切伤势痊愈,自然有了让他除下面部药纱的理由。 药纱落地,一张让所有人顿感失望的脸显露出来。 这脸平平无奇,眉眼鼻唇具是毫无特点,唯有一对冰蓝眸子,仿若林中深潭,一望而不见底。 “你的名?” “马修!” “你的年龄?” “十九!” “你的故乡?” “西大泽!” “……” 虎一连问出许多问题,马修都是对答如流。 一旁的远火巫一一将对答记下,这是组织审核流程。 “很好,马修。” 虎拍了拍马修的手臂,眼中再无猜疑之色。 “「魔帖」已用,新臂已生。 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 马修眼露感激之色,一副要兑现之前条件的模样。 “不急!” 虎摆了摆手,指了指远火巫道:“你可以和她多交流,了解元素教团的情况。 另外,我刚才也说过,不会强迫你的意志。 在你了解教团的教义,如果还觉得不适合你,你可自行离开。” 在远火巫记录完了马修的基本信息,虎便唤来两位战斗侏儒。 “提醒你一句,这几天象古不太安宁。 如果你想参观这里,最好是在他们的陪同之下。” 交代了马修几句,侏儒祭司长·虎便离开了驿站厅。 在虎走后,马修暗自松了口气,精神上一阵疲乏。 145.圣杯 驿站,二楼单人舍内。 “主,我不明白。” 艾洛克踮着脚,努力举着一张圆镜,充当着立式镜架。 “再高点!” 马修照着镜子,冷声道。 艾洛克心中清楚,这是一种惩罚,为了惩罚他在虎面前的强行加戏。 “地精太愚笨,主该惩罚。” 艾洛克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这样子好似一条忠狗。 “只是…只是主能否为卑微的地精解惑?” 艾洛克好奇极了,他再怎么猜测,也无法想明白马修的用意。 “你的问题,再重复一遍。” “是!” 艾洛克大喜,连忙说道:“刚把您和虎的对答中,您为何将许多真实信息透露?” “真话,别人不一定信。 假话,别人太容易拆穿。 唯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此才能迷惑对方。” 马修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调整着头上荆棘环的位置。 他的话让艾洛克有了几分明悟,可随即又有新的问题。 “如果…如果这些信息落到某位的手里,那不是很危险。” “某位?” 马修眉头一挑,一脚踹翻艾洛克。 “你是指辛蒂,还是那胜白牛·阿毕立,又或者梅丹。” “主,这可不是小问题。 您平时不一直有说,「细节决定成败」。” 地上滚了一圈的艾洛克狼狈道。 “好!” 马修拍掌笑着,指着艾洛克道:“刚才你有这种机灵劲,我也不至于罚你。” “嘿嘿!” 艾洛克捧起圆镜,作憨态状,发出一阵傻笑。 “常伴您左右,就算是猪犬,也能智慧大开,何况我这样的聪明地精。” 一听艾洛克这话,马修表情古怪。 “话是好话,但我听着并不觉得舒服。”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将床边衣架上华服穿在身上。 华服穿好,束腰银带系上,精致的饰物佩戴好,再穿上鹿皮软靴。 他走至圆镜前,口中问道:“现在,你觉得我是谁?” 艾洛克瞪大眼睛,接着又擦了擦眼睛,他只觉得眼前主人熟悉又陌生。 原先的马修,他总是一身束腰大袍,脖上挂着兽牙链,微卷的长发时长披在脑后,并喜欢赤足而行。 那时的马修,一如他的身份,星之子祭司,给人以阴暗诡秘之感。 但是现在,现在的马修剪去长发,一头精悍寸头,配合线条明显的脸型,一副硬朗气派。 没了往日的长袍,换上修身的深红甲绸服,尽显健硕身材。 右手指上,食指与无名指各佩一枚宝石银戒,上面红绿二色宝石熠熠生辉。 特别是头上的圣白荆棘环,戴在头上,为马修的气质增添一份圣洁与神秘。 “我的精灵老爷,您…您真让我开了眼界。” 艾洛克捧着圆镜,已经惊讶得失了神。 “我敢保证,就算您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法认出您。” “不! 这并不完美,还有一处缺点。” 马修照着圆镜,头微微昂着,一副倨傲模样。 “缺点?” 艾洛克诧异一声,他仔细打量马修,“难道是…” “对!” 马修将头环出下,圣白荆棘环上的倒刺在额头留下一个个血口。 “它得重铸,不然始终是个问题。” “重铸神恩武器!” 艾洛克不再惊讶了,他已经惊讶够多了。 在常人看来,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马修这里却是寻常。 艾洛克顺着马修的话,接着道:“重铸神恩之器,尤其是天轮之父的神恩之器。 那您最好加入元素教团中的圣堂组,这个组中几乎都是秩序侧的白修士。” 马修赞同的点头,艾洛克的建议终于靠谱了一回。 “我听你说过,元素教团下有地火水气四大组,四大组是构成元素教团的基石力量。 这圣堂组倒没听说过,他们的实力如何?” 艾洛克来了精神,马修可是很长时间没有问询他了。 “如果在百多年前,圣堂组在会中简直是过街鼠辈一样的角色。 这个组的成立,主要为了恶心那些自诩为正义的教会。” “现在有什么不同?” “现在!” 艾洛克坐在地上,以指沾水,在砖上点出四个水点。 “四大教团之间矛盾加剧,大致可分两派。 一派为萨满与元素,一派为死灵与蠕虫,两派之间互有摩擦,这让圣堂组有了发展的机会。 特别是近十年中,圣堂组中出了几个优秀成员,一下子拉伸了这个组的地位。 现在圣堂组中排名差不多要进强十组中,据说某位组员在今年准备角逐元素四席位。” “强十组,元素四席,这些太遥远了。” 马修摆了摆手,远处的东西他不需要看,先解决近处的事情才是要紧的。 “如果说近,没有比虎更近的了。” “怎么说?” 马修对艾洛克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可不符合他对艾洛克的往日印象。 “虎是侏儒族的祭司长之一,应当能动用「小圣杯」。” “侏儒族的两大杯,血杯和小圣杯。 血杯的作用我是知道的,这小圣杯又有什么力量?” 马修将艾洛克拉至长桌边,让他详细说说。 “侏儒与地精同出一源,这小圣杯也出自这“源”。”艾洛克打了个哑谜。 “锻莫人!” “对,就是锻莫先祖。 小圣杯没有太强的能力,它算一件工艺品,锻莫先祖仿造「圣杯」的工艺品。 它只有一种能力,这能力足以让它和血杯并称为两大杯。” “别让我猜谜,赶紧说!” 马修敲了一下艾洛克的脑袋,让他少卖弄自己的情报。 “小圣杯可以联系锻莫先祖,请求他们的帮助。 据某些小道消息称,每年血党都要举办「血节」。 在节日最高潮时,他们会使用小圣杯联系先祖,让其为族群锻造武器,赠予远古知识。” “锻莫先祖这么好说话?” 马修诧异问道。 “这就不是我所能知晓的。” 艾洛克摇头,接着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自从侏儒血党遗失血杯,对于小圣杯的看管十分严密。 有些消息称,目前血党中的一些成员考虑动用小圣杯的力量,再造新的圣遗物。” “原来血杯是这样铸造的。” 听艾洛克的话,马修明白了血杯的来历。 “等等!” 马修想到一个问题,他注视了地精两秒。 “既然侏儒与地精同出一源,那怎么没听说地精族中有什么宝物?” 146.森罗 艾洛克难得脑袋灵光一次,给了一个可靠建议。 利用小圣杯的方法是不错,难得是怎么说动侏儒·虎。 虎对马修是重视不假,但这份重视的程度,还不至于到为他动用小圣杯的地步。 “还是得好好计划!” 万事皆难,尤其涉及高等级的事物时,那更是难上加难。 比起重铸圣白荆棘环,他这个好不容易完成伪装的身份无疑更加重要。 见马修没了问询的兴致,艾洛克便说起了这象古的风土人情。 这一说之下,倒是勾起了马修的好奇心。 一路东行,他一直居于封闭马车中,还不曾认真在外面走访。 于是,一人一地精直接出了驿站,往城区中走去。 象古虽无防护的高大城墙,但也不是普通的旅者说进就进的。 先不说巡逻的侏儒狼骑,就说这象头人身的五巨像。 青铜巨像不只是一种奇观,更是一个庞大咒法之阵的基石。 凡入城区者,无不要先经过它的检验。 漫长岁月下,冰冷的巨像被风雨侵蚀,青铜表面上已布满铜锈。 马修拉着缰绳,骑着一匹矮马,仰着脑袋,观察着宛如巨人般的巨像。 在矮马坐骑之后,虎亲自派遣的侏儒近卫紧紧跟随。 “这里风沙很大!” 马修以纱罩捂脸,在远处地平线上,黄沙风暴几乎与天空相接,共成昏黄一色。 听到马修这话,紧紧跟随的两位侏儒近卫难掩忧色。 其中,疤脸的侏儒近卫开口解释道:“自从魔蟾一统摩达之地,麻克地便迎来了人口大暴发。 人口暴发维持了三代,在这之后,矛盾就产生了。” 另一位侏儒近卫拉了拉情绪低落的疤脸,他简短道:“侏儒多了,粮食就少了。 您也清楚,粮食一少,侏儒就得饿肚子。 肚子饿了,那就得吃东西,而且是有什么吃什么。” “侏儒血党不管吗?” 马修诧异问道。 “当然管!” 疤脸侏儒近卫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回道。 “正因为我们血党插手,您还能见到道旁植被,林中花木,空中飞鸟,河中鱼虾。” “有意识的削减人口?” 马修下意识回头,惊讶的问了一句。 这一句似乎戳到痛处,让两位侏儒近卫再无搭话的兴趣。 艾洛克接过话头,“麻克地每年都会发生大大小小数十场的部落战,以此确定来年的牛羊牧场。 部落战极其残酷,胜利一方获得一切。 败者一方,他的部落则被肢解,侏儒祭司被禁于象古,战士则分别放逐于四方荒野。” “原来是这样!” 马修了然点头,他想到刺霜地中大量侏儒,那些侏儒必然都是部落战的失败者。 “部落战是传统,地精不也是这样的传统。” 侏儒近卫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 “我知道,可地精的事情,关我艾洛克什么事? 再说了,侏儒远不如地精。 地精族群分布于整个摩达之地,即使一处死绝,另一处依旧繁衍。 可侏儒只能困守麻古地,像个囚徒一样被小心防范。” 艾洛克在路上砰砰跳跳的,对侏儒近卫一阵嘲笑。 侏儒近卫气极,却又无话可说。 “星之子吗?!” 马修摇了摇头,心底清楚这其中缘故。 侏儒的信仰对象让人感到不安,既然无法彻底灭绝侏儒族,自然要封锁他们的繁衍范围。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侏儒改信,情况又能好上多少。 正思索着,马修一行人已经抵达巨像双足之下。 “等等!” 在马修准备入城时,侏儒近卫拉住了矮马。 侏儒近卫在药壶里摸索一阵,取出两条软乎乎的血蛭。 “将它含在口中,城中的侦测法便不会检测你们。” 在将血蛭含入口腔,马修指了指头上青铜巨像,“那些人是?” “人,你是说「猴奴」。” 侏儒近卫抬头瞥了一眼,语气平淡的道。 马修一怔,沉默片刻,“这样的人多吗?” “多!很多! 「猴奴」有大用,可以修缮庙宇,还可以打造武器。 像这种巨像上的清洁工作,他们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侏儒近卫的语气像是点评某个物件,介绍这个物件的种种优点。 “不止如此!” 另一位疤脸的侏儒近卫舔着嘴唇,指着道路一旁。 在那里,一个鬼祟的灰侏儒倒提着赤裸幼婴。 “它们还是一道可口的…” “够了!” 马修突然一声大喝,目视这侏儒近卫,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杀意。 早在乌拉尔之山时,马修就目睹人类为奴的惨状。 非但如此,他还亲身体会过这种生活。 绝望、麻木、恐惧,种种情绪造就了他心灵中残酷的一部分。 在他一统乌拉尔之山后,他渐渐身处权利高位,且沉浸于凡人无法触及的神秘之中。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远离世俗,那些惨状的记忆也已埋于心灵深处。 没想到,真没想到,在象古,这些记忆被翻了出来。 马修坐在马背上,防沙面罩之后,那是一副阴沉表情。 两位侏儒近卫相互对视一眼,均有些摸不着头脑。 虎的贵客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但他们又不清楚什么地方得罪了贵客。 “总不至于是因为「猴奴」吧!” 两位近卫心中哀叹,顿觉服侍贵客不是一个轻松差事。 “主,我们走吧!” 艾洛克有些害怕,他是知道马修真实身份的,生怕他冲动之下做些出格的事。 “走!” 马修一夹马肚,矮马向前慢跑。 马背上,马修目中已然泛红,只觉入目之所在如森罗地狱一般。 不远处,倒提婴孩的灰侏儒见马修打马上前,连忙闪到一旁。 灰侏儒极有眼力见,心知能策马而行者必是高贵精灵。 于是连忙伏于地面,口呼‘贵灵’。 “哇~” 由于灰侏儒伏地动作,倒提的婴孩重坠于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哭叫,便死了过去。 “呼!” 马背上,马修深吸一口气。 “我能做什么?” 这个时候,马修心底不禁对自己提出一个问题。 在乌拉尔之山,最初推翻乔的统治,马修也曾思索这个问题。 不,那时他思索的是拯救人类这个伟大使命。 虽然在当时,他只思索了半小时便呼呼大睡,第二天将伟大使命扔到角落。 早在奴隶生涯时期,马修已经认清了现实,拯救人类不可行,短暂维持乌拉尔之山的安宁已经是一种奇迹。 在这个世界,族群的地位来自于多方面。 人口基数、文明开化程度、个体平均潜能、高端个体实力、神邸眷顾程度等等。 这其中,神邸眷顾和高端个体实力尤为重要。 人类有什么,人口基数是有的。 在摩达之地,人类的繁衍速度,也就鼠人能够强上一筹。 其它还有什么,智慧吗? 147.水道 “我们还走吗?” 艾洛克一脸担忧的问道。 马背上,马修拉住缰绳,平静的注视着侏儒近卫。 疤脸侏儒近卫一鞭子抽走了灰侏儒,并将婴尸扔到一处水沟里。 另一侏儒则驱赶了沿途侏儒,好让贵客眼不见为净。 “我的尊贵精灵,早些进城。 城区多修士,无这污秽灰侏儒,也不扰您的眼。” 疤脸侏儒上前道。 “好!” 马修突然发笑起来,策马入城区中去。 艾洛克常伴他左右,自然知道这笑声表示怒到了极致。 果然如疤脸所说,城中环境与外面好上许多。 这里非但没有灰侏儒,就连战斗侏儒也没几个。 有的只有修士和信徒,信徒统一披着黄披风,神情肃穆。 有信徒于街头讨论神学知识,也有信徒于巷尾神龛前祷告。 在街头广场上,有修士言说神术,也有修士为信众祈祷福灵。 “怎么样?” 疤脸侏儒询问马修,脸上是一种期待的表情。 “真圣城!” 马修环视四周,漠然回道。 马修没兴趣搭理他们,再度策马慢跑起来。 在象古,灰侏儒和战斗侏儒是不洁的低等动物。 唯有全身心侍奉主,才能行于象古城中。 当然,还有修士的贵客,同样有行走的权利。 在这里,社会等级分明,容不得丝毫僭越。 修士位于上层,传播主的荣光。 信徒位于中层,理解主的神意,并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修士。 侏儒,不管灰侏儒,还是战斗侏儒,都在下层。 他们连行走象古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生活于城外的镇上。 平时,他们放牧牛羊,狩猎野兽,砍伐木柴,为象古城的居民奉献微薄之力。 “象古没有人类吗?” 马修在街上转了一圈,重回侏儒近卫身边问道。 “有的!” 疤脸侏儒指了指下面,“猴…不对,这人类就和老鼠一个习性,自然也如老鼠一样生活。” “带我过去!” 马修下马,对二位侏儒近卫道。 二位侏儒对视一眼,均觉得为难。 “主!” 艾洛克拉着马修的袖口,将他拉到一边。 “马修!马修!” 艾洛克迈着短腿,手指一遍遍戳着马修的肚子。 他本想戳胸口,但以他身高,这显然是个高难度动作。 “你的脑袋足够清醒吗? 你是不一样的,你的非凡的,虽然你出身于人类种,但你天生高贵。” 马修愣了一下,地精在安慰他?! 艾洛克如一个小老头,喋喋不休道:“马修,任何一个见到你,他们都会认为你是一个精灵,而非人类。 你的眼神,那种眼神不是人类所能拥有。 没有麻木,没有屈服,充满光辉的灵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艾洛克又开始废话连篇,马修没了耐心。 “我想说,你不是人类的救世主。 你没有至高至伟的品格,你的怜悯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当你意识到事情的麻烦,你绝对会及时抽身。” “你对我真是够了解的。” 马修眯了眯眼睛,这地精越来越有意思了。 “主!” 艾洛克表情变得严肃,不知何时,说话时不再带有夸张的肢体动作。 “您相信吗? 在某个时刻,我真的被你的魅力所折服。” “所以呢?” 马修俯视地精,平静问道。 “所以,不要在这里死了。” 艾洛克退后几步,深呼吸一口气道。 马修摇了摇头,地精还不够聪明,他是马修·乌诺克,一个永远惜命的人。 “考虑得怎么样?” 马修走向侏儒近卫,不耐烦的问道。 两位侏儒近卫刚才交流过了,还是觉得不能得罪贵客。 反正去地下水廊又不是大事,「猴奴」更不是什么危险份子。 侏儒近卫将马修领到一处花园喷泉处,喷泉下有一个暗口。 暗口太狭窄,只能容他爬行进去。 忍着暗口里的恶臭,马修快速钻了进入,艾洛克紧随其后。 爬行中,马修四肢浸在腐臭水里,烂软的污秽物满手都是。 “这是什么?” 艾洛克抓了一把软泥,顿时恶臭更甚,让他直接吐了出来。 马修沉默爬行,一言不发,丝毫不在乎手掌下摸索到的软烂污秽。 深处,排污水道变得宽阔起来。 偶尔在缝隙处漏下几束阳光,让腐臭黑暗的水道不那么恐怖。 爬行约有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拐角之处。 “有动静!” “谁?谁在那里?” 在拐角处,一群人缩在那里,惶恐不安的喊道。 那群人中,有两人出声,见无人回话,便彻底沉默起来。 “呼!” 突然,一阵燧石摩擦声后,数个火把举起,将这段水道照得通明。 “人呢?” 人们举着火把,弯身于水道中摸寻着。 人群中,一位老妇感到不对,握着发烫的吊坠,猛然回头。 在拐角处,他们原本待着的葫芦口状的壁龛里,一人一地精盘坐着。 “你们是谁?” 这一刻,马修与老妇同时向对方发问。 只是前者淡定从容,后者惶恐不安。 老妇没有回话,招呼着身边的同伴围了上去。 马修也没回话,他打量四周环境。 这拐角处的壁龛不大,看墙上痕迹,似乎被人生生抠弄出来的。 壁龛下有松软泥土,泥土上铺着苔藓和干草,一些碎骨头夹杂在干草里。 “你是他们的头?” 马修看了一眼老妇,又看向她背后的青年。 青年推开身前的老妇,他腰胯间围了一条布巾,一双黑眸中满是坚毅。 “你比他们强!也比他们像人!” 马修说了一句,这句话让青年愣了一下。 一群人中,除了青年,全部赤裸如野兽,关键他们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他们是人!” 青年站在腐臭污水里,认真的说道。 “不要说话了!” 老妇打断青年的话,惊惧的指着水道深处。 “他们还是来了。” 青年握紧一根木矛,专注的盯着水道深处,全然当马修是空气。 “你去解决。” 马修将艾洛克一脚踹开,让青年到他身边。 青年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自己的危险于对方而言,或许连问题都算不上。 没拒绝马修的邀请,他坐到一边道:“你是外面的精灵!”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精灵?” “精灵有尖耳,你也有;精灵…高贵,你也是。” “尖耳?” 马修摸了摸耳廓,的确是微尖的耳。 他自己都没注意,自从饮用血杯之血,纯化了半精灵血统,他连外表的一些特征都朝精灵靠拢。 “你的领袖,让他来见我。” 马修没兴趣再交谈下去,趁着心底怜悯未丧失,命令着青年道。 148.诺言 青年没问马修如何得知领袖的,他拾起干草中的一颗头骨,敲击壁龛上的硬石数下。 敲击声,一长一短一长,对面也有回应,同样的敲击声。 “等着!” 青年完成敲击,便回了水道中,安抚着他惊慌的同伴。 不多时,水道中有涉水之声传来。 听这声响,涉水之人足足有数十位,以至于水声不断。 在等待期间,艾洛克已经提着几颗头颅返回。 从头颅上还能看出人的特征,除此之外,犬齿外凸和眼内白瘴表明他们早已非人。 “失心症!” 在乌拉尔之山,马修在侏儒的地牢中也曾见到这种人。 失心症,长时间的苦役,以及精神上的折磨,让人失去理智,心灵彻底瓦解。 自此,这些人沦为野性支配的兽。 头颅上,外凸的犬齿表明肉体的野兽化。 这眼内白瘴,则是长时间游荡于黑暗水道,眼器官的功能退化。 正在马修研究新鲜人头时,水道中的数十人已将这壁龛围住。 “隐秘地,蛮王下属第十军百夫长,诺顿。” 数十人中,一红脸白肤的男人走上前,他自我介绍道。 “蛮王?” 马修侧头思索了一下,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号。 “你不知道蛮王?!” 人群中,有持着短柄镰刀的人惊讶出声。 “听过,摩达之地的英雄,活的英雄。 传闻,他于隐秘地建立乐园,让族群得以安定生活。” 目前看来,这传闻该是假的,不然这所谓的十军百夫长·诺顿也不会沦为「猴奴」。 “你是谁?” 红脸男表情平静,对于这位突然到访的人很是好奇。 “给你们一条活路的人。” “人?” 红脸男的注意点不是活路,还是马修的身份,人类。 “你们是不是废话太多了。” 一旁艾洛克不耐烦了,他本就不赞成马修的做法。 现在他只想早一点结束这一切,毕竟在象古城中随时会发生意外。 “这位地精,我们有我们的顾虑。” 即使艾洛克双手中的血锋弯刀还在滴血,但在红脸男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丝毫畏惧。 “人,姑且你是人类。” 红脸男的目光在马修的尖耳上停留一会儿,接着问道:“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拯救我们?” “拯救?” 马修摇了摇头,同时扭了扭手指上的戒指。 “我没有时间拯救一群毫无价值的同类,我能够站在这里,只是出于心中的一时怜悯。 同时,我的能力有限,所以给予你们的只有一个建议。” “您说?” 红脸男将手上的匕首收起,郑重说道。 “在麻古地之西,那里是一片刺霜地。 如果你们能够驱逐盘踞在那里的侏儒,可以得到乌拉尔之山的接纳和庇护。” “乌诺克家族!” 红脸男并不惊讶,他早知道乌拉尔之山的消息。 “对!乌诺克家族。 这算是乌诺克对于你们的一份承诺,一个保证。” “你怎么保证这份承诺有效!” 手持吊坠的老妇情绪激动,她厉声发问道。 “测灵坠子!” 马修说出老妇手上饰品的名字,这让老妇连忙收起吊坠。 马修轻笑一下,他对这种小玩意可没兴趣。 “信不信由你,我的话已经带到。” “没用的!” 红脸男喊住准备离开的马修,他急声道:“我们是「猴奴」,永远只能被禁于象古。 我们没有能力走出象古,更别谈驱逐什么刺霜地的侏儒。” 马修停下脚步,回头道:“这么看来,你决定采纳我的意见。” “是!” 红脸男点了点头道。 “在不久的将来,一个走私车队会抵达象古。 这队走私者将会买下象古的「猴奴」,并将其运往西边。 在运送途中,你们有一次逃脱的机会。 记住,逃脱者必须前往刺霜地,并履行我的建议。” 在马修结束这一番话,红脸男还想继续提问。 只是忽然之间,水道中涌出一股狂风,直接刮倒这群营养不良的人。 马修在操弄出狂风之时,便与艾洛克离开壁龛,往水道外爬了过去。 “主,您怎么知道将来的事情。” 在出水道之前,艾洛克还是没忍住好奇,向马修问道。 马修没有回答艾洛克,而是沉默的爬出了暗口。 在出水道的暗口,也就是喷泉盆前,一身红绸服的虎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谁?不是我们的‘精灵’吗?!” 虎双手合拢于身前,半侧着头,俯视爬出的马修道。 “虎,我需要你的帮助。” 马修诚恳道。 “为了这里的「猴奴」。” 虎上下打量着马修,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你信仰「天轮之父」,可知道「诺言书」中诺在羊圈中与天父的对话。” “当然!” 马修点了点头,他表情平静,实则内心情绪波动很大。 「诺言书」是一本小众宗教书籍,在部分信徒中间流传。 马修为了「天轮之父」信徒这个人设,恶补过许多宗教书籍,「诺言书」就是其中一本。 「诺言书」中大多是圣徒诺在旅途中的故事,其中与天父的对问篇是末章,所以马修对它印象深刻。 “诺在羊圈,见羊吃青草 他心中至善,便规劝羊,希望羊不再食草。 羊说‘非我之意,乃身之意。’ 诺听这话,赐福于羊,令它身体永不饥饿。 一日,山上狼群下来吃羊。 诺心中不忍,便阻拦狼群,“我可使你身不饥,如此便不再食羊。” 狼说‘我身不饥,但一见这肥羊还是要食,这非我意,是天意。’ 诺不解,在狼食完羔羊,心满意足之时,便问道:“天意是何意?” ‘狼吃羊,羊吃草,自然演化之道,无可更替,不可逆转,此为天意。’ 狼说道。” 在回忆了一遍「诺言书」中的小故事,他已经明白虎的意思。 故事中,天父借狼来警示诺,让其明白‘天意’。 现在,虎也想让马修明白他的‘天意’。 “人非羊,侏儒也非狼,我也非是圣徒诺。” 马修摇头说道。 “道理是通的,这个世界是狼吃羊的。 现在人就是羊,我们就是狼,这是事实。” 虎话一说完,当着马修的面掏出一颗风干的心脏。 看着心脏的发育程度,绝不超不过十岁。 “你…” 马修瞳孔一缩,他没想到虎直接撕破脸面,直接食他同类之心。 “你要出手吗?天轮之父的信徒。” 虎一边撕咬心脏,一边说道。 149.黄天 马修没动手,虎一点点吃完心脏。 风干的心脏只有鹌鹑蛋大小,这样的心脏在虎的腰袋中足足十多颗。 “好了!” 在虎吞下第六颗风干心脏,马修打破沉默道。 他的表情已不再愤怒,而是一种困惑。 “这不是人类心脏,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激怒我?” “发现了。” 虎将一颗风干心脏抛给马修,同时抹了抹手上油光。 接过风干心脏的马修将其放在鼻下,微微嗅了嗅。 “幼羊的心脏。” 曾经一段日子,马修也经常食用这种心脏。 羊在神话文本中象征着恶,它的心脏有许多用处。 制作药剂,可以提炼出纯粹的黑暗灵性。 直接食用,可以于冥想之时,极大强化对灵性的感知和吸纳。 马修将风干心脏塞入嘴中,咀嚼几下,便直接吞咽下去。 “看来你对同类的怜悯并未让你丧失理智。” 虎对马修招了招手,将马修领至一处绿野花庭。 花庭占地面积极大,建于临近河岸边的炎角区域。 花庭里的很多道路都是一望无际的草毯,侏儒修士于绿毯上或坐或卧,三三两两的聚于一处交流。 花庭中,还有几处温室。 温室水晶罩中,各有奇花异草,或者稀有鸟兽,不时有信徒入内观赏。 除了温室,花庭内还遗存有大量古代的建筑小品。 建筑小品散落于花庭,有横架在树冠上的石质断臂,也有半埋土里的碑石,更有古怪的木钟楼。 虎与马修并列而行,他矮了马修半个身子,但这不影响他的强大气势。 二者一直沉默行走,中途未曾交流一句。 走过绿毯,行过庭中溪流,经过布道会场,甚至来到了侏儒血党的红塔。 “心静了!”虎问道。 “嗯!” 马修点了点头,同时注视红塔,这个象古宗教权利的中心地。 “我明白,您既然让我能在象古行走,便考虑到了这一情况。” 马修收回注视红塔的目光说道。 “是!” 虎没有否认,驱散左右侍奉的信徒。 “在你真正成为学会一员,我会一直注意你,试探你。” 听到虎的话,马修表情淡然,一直跟随其后的艾洛克则冷汗直冒。 “这不重要!” 马修随意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一旁正在阅读文卷的修士立刻闪了开来。 “不重要?” 虎叹息一声,心中已经认定马修是一个善人。 “我是可以释放一批「猴奴」,但那又能改变什么? 麻古地的「猴奴」像老鼠一样繁衍打洞,每年都能揪出一大窝。 大部分直接就地处理,腌制成部落口粮。 少部分有技术的「猴奴」留存下来,负责象古的修缮、匠造等工作。” “我可没让你释放他们,这是最愚蠢的方式。” 马修心里早有了计划,这计划很简单,最难点就是需要有象古上层人物的帮助。 马修的话让虎有些好奇,但也就一点好奇。 虎没询问马修的计划,他知道这个计划无法绕开他。 马修还是开口了,他寻求虎的帮助。 他简单叙述了计划,无非是组建一支走私队。 他将利用这支商队贩运象古的「猴奴」,从而使得「猴奴」解放。 马修声称,他的计划会得到乌拉尔之山的支持。 虽然虎不清楚马修如何肯定乌拉尔之山会支持他,但还是同意了帮助马修。 “乌拉尔之山,你小子真行。 听说那里成立了一个新教,新建造一处名为‘翡翠宫’的城堡。” “不能跟象古比,毕竟只是一个人类势力!” 坐于地上,马修仰视虎,眯着眼道。 “呵呵!” 虎冷笑两声,“的确比不了象古,就在月前,红塔进行了一次高层议会。 议会的议题就是‘是否针对性打击乌拉尔之山’。” 马修眼皮一跳,问道:“会议结果呢?” 虎咧嘴一笑,露出黑光黄尖齿,“议会通过了一次斩首行动。 行动由一位祭司长负责,这位祭司长管辖着象古五角中的石岗角。” “行动失败了?” 马修问道。 他刚才已经通过另一重身,快速的了解了乌拉尔之山的近况。 在乌拉尔之山,近期没发生任何恐怖袭击事件。 “是的,失败了!” 虎点头,他遗而又惊惧的道:“石岗角的祭司长被某位强大者警告了。 在他回返象古,曾判断出强大者的位阶,不完整的白银之阶。” 听完虎牙的话,马修一瞬间联想到博古。 在乌拉尔之山,恐怕也只有他才会帮助自己这个人类。 “你们可碰上硬钉子。”马修抚掌笑道。 “硬钉子?!” 虎重复了马修的词,琢磨了一会儿,点头,“在两派相互针对的关键时刻,他的确算是硬钉子。” 虎的话很有意思,好像血党不存在内部矛盾,他们就有办法解决一个白银阶的强大者。 不过,马修现在不想探究这些,他需要虎的一个肯定回复。 “我答应你了!” 虎答应了马修,他将成为马修计划的助力。 当然这并非无偿服务,马修需要成为某个大人物的教子。 “教子?” 马修愣了一下,这倒像是某种奖励。 “这位大人物非同一般,你不可恶他。 他虽出身野精灵,无贵族位,却获得了灵感圣位。 同时,他精通古史学,解读过许多古老秘本,重现了多种古咒。 他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大人物,不管会内,还是会外,同样声名卓著。” “这样的大人物,他会选择我作为他的教子?”马修疑惑问道。 “他虽信仰「天轮之父」,但还是将七天中的黄天定为自己的天命,自此便常收养孤儿为子。 在元素教团中,他的教子已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马修低着头,「七天」是天轮之父的居所,也是信徒死后的乐园。 在天轮之父的信仰者中,一些虔诚者还会为自己定下天命。 天命,也就是选择七天之一,以此天所代表的律来约束自己。 例如黄天,代表慈爱之天,此天戒律是禁杀生,兼爱世人。 马修答应了虎的要求,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150.慈父 “去吧! 你的时间不多了,将你的事情尽快安排好” 虎站在空地上,如一长者般对马修耐心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马修脸色微变,他联想到血党内部倾轧的传闻。 “「血长老」的一批旧日追随者,他们试图举办一场「万人祭」。” 虎指了指东北方,也就是木钟楼的方位。 “这场「万人祭」虽然没通过议会表决,但某位旧党领袖一直在支持这件事情。” 木钟楼距离马修不远,这让他忍不住想去看一看所谓「万人祭」。 “你就别去了,这件事情非你能够插手的。” 虎担心「万人祭」会刺激到马修,亲自送他回到驿站。 在驿站中,虎将远火巫唤来,私下里吩咐了许多事情。 在临走前,虎问起了短笛的事情。 马修也没指望能瞒过虎,当下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杀人夺宝,你真是天轮之父的信徒?!” 虎指了指马修,调侃了他一句。 当然,这也只是调侃。 游荡者和狼人的名声太差,简直是邪恶与混乱的代名词。 任何人遇上他们,大都会与马修一样的做法,有些甚至更激烈。 “短笛是「万人祭」的重要道具,放在你身上太危险了。” 虎直如此说道,直接将马修的短笛索要走。 马修虽不情愿,但他无法违逆虎的意志,眼前他还需要虎的帮助。 似乎看出马修的小情绪,虎解释道:“短笛虽是一件奇物,但早已被「血长老」的追随者施加了「惑心诅咒」。 如今流落野外,不过为了挑起纷争,让负面情绪不断滋养短笛。” 虎握着短笛,他的手稍稍用力,短笛气孔竟发出哀嚎之声。 “你要记住,从不会有无主的宝物。 如果有,那一定是一件不详的邪物。” 虎将短笛收起,同时将一本红色封皮的笔记送给马修。 这本笔记是虎当年在学会进修时的私人笔记,上面记录了许多知识要点,意义非凡。 增送私人笔记是一件亲密的事情,常在友人或亲属之间才会如此。 马修与虎不算友人,但虎的这一举动的确拉近了二者的关系。 马修小心收下笔记,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待虎离开之后,远火巫走到马修身边,指着笔记道:“不用有负担,这是虎对你的欣赏。” “嗯!” 马修点头,没有否认这一点。 “马修,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 远火巫表情略显忐忑,似乎不清楚应不应该说出下面的话。 “您还是说吧! 不然今晚我肯定难以入眠了。” 马修笑道。 “好吧!” 远火巫先是出门,见虎确实离开驿站,这才将事情讲出。 “在虎了解你的过往之后,他便翻阅了象古中被封存的情报。 在二十年前的一份情报刊录中,记录着一条疑似与你身世相关的信息。” 一个出生于西大泽的精灵,只要是有心人,都能从过往的情报目录中筛选出关于他的一些情报。 可马修心底清楚,他的血统是通过博古与血杯造就。 象古的情报再详细,也不会查出一个凭空捏造的精灵和血统信息。 远火巫不知马修的内心想法,她继续将事情道来。 “二十年前,这大概你出生前的一段时间。 通过这个时间点,虎很快锁定了当时的情报。” 远火巫从袖口抽出两张泛黄莎草纸,纸张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是虎给你的?” 马修接过陈旧纸张,快速阅读上面的信息。 第一张是情报目录,以时间为轴,记录了当时发生的重大事件。 马修略过「食人魔迁徙」、「月相异变」、「帕米尔兽人二次暴乱」等事件,他的目光定格在倒数第二个特殊事件上。 「魔蟾历·1301——未知精灵拜访象古」 马修翻过目录,第二张就是记录关于这件事的详细记述。 「魔蟾历·1301 记不清这是精灵第几次造访象古,大约数百年前,有关他们的造访记录便非常频繁。 时至今日,他们偶尔才会来一次,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 这一次,他们照例问询那片山区的异常。 一处偏僻山野能有什么异常,照例的问询,照例的回话。 要不是他们是精灵家族,还是一个「塑造者」家族,我们早就留下他们的血与骨。 关于那片地区,我们内部也曾花费精力探索。 只是探索一直得不到回报,这让高层直接将任务中止。 精灵一如既往的傲慢,还是不愿意待在象古,认为这是不洁之所。 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以小圣杯的一次使用权买通了精灵中的某位成员。 他透露出关键信息,数百年前,家族中的重要成员流亡于那片地区。 数百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这位成员。 只是无数次的失望而归,让他们已经不抱有希望。 精灵拿出了情报,我们付出了代价,但可恶的精灵却隐藏了关键信息。」 “就这?” 马修晃荡着两张纸,问着远火巫。 远火巫连忙将纸接过,这些有年头的旧纸可是极脆弱的。 “我们…不!虎怀疑你与那造访的精灵家族有关。” “你不如直接一点,说我是他们家族的血裔。” 马修摇了摇头,笑着道。 “不是不可能!” 远火巫将纸张收起,她严肃的道:“虎已经整理了所调查到的情报,并上报了学会中的元素教团。 这引起了部分高层的重视,他们正在进一步详细调查这件事情。” 听远火巫这话,马修突然有一个想法。 “你说,这部分高层中,有没有一位喜欢收教子的大人物。” 远火巫惊了一下,皱巴的老脸更丑了。 她惊声道:“你说的该是「慈恩教父」,他是学会中少有公开承认秩序侧信仰的高层之一。” “公开承认!” 马修提醒远火巫的用词,并让她解释其中代表的意思。 “嘿嘿!” 远火巫笑了笑,她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毕竟是一个地下组织,成员复杂。 所以大家对于秩序侧的信徒有些敏感,这也是正常的。” 马修没多说什么,对于学会的风气他是了解的。 现在他最在意的是他的“身世”,随着有心者的调查深入,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一切会如博古预测的那样顺利吗? 「血脉的呼应会让血亲重逢,届时一切自然而然。」 博古的话还在脑中回响,他希望一切真如博古所言。 151.器咒 驿站中,马修已经待在单舍中两日。 远火巫不止一次催促马修上路,但都被门外守着的地精挡了回去。 为什么要再待上两日,还不是为了处理乌拉尔之山的事务。 虽说马修拥有二重身,但同时操纵二身极耗精力。 不得已,第二身「黑血兽·冬林鹿」行动之时,人类身只能暂处休眠。 乌拉尔之山,冬林鹿于古老银杏树下召见鲁格。 组建走私队,前往象古收购「猴奴」,这种事情只是一个命令的事情。 但在象古安插间谍,这种事情却是要好好计划。 在鲁格未遇到马修时,他便拥有许多侏儒拥簇。 成为冷山教团的领袖,鲁格的侏儒拥簇与日俱增。 毫不客气的说,在乌拉尔之山,百分之九十的侏儒都是他的崇拜者。 因此,鲁格是这件事的唯一合适的负责者。 除此之外,马修还要留意乌拉尔之山的近况。 在乌拉尔之山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山头主义。 随着乌诺克家族两位夫人的受孕,家臣开始分为三派。 支持三河畔萨拉夫人的一派,支持安纳西的席娜菲夫人的一派,另外还有一些中立派。 目前,内部的派别矛盾还不是特别严重。 毕竟子嗣还未出生,不知这两个腹中的乌诺克子嗣到底是男是女。 山头主义,马修并不在意。 在他的规划中,所有权利将逐渐归于新神。 人类怯弱而无知,光凭人的力与谋根本无法让他们齐心。 唯有借助信仰的力量,打造一支有信仰的铁军。 那个时候,人类或许还能够和侏儒地精之类的种族一争高下。 传播信仰不能急,一切还需缓缓图之。 在了解乌拉尔之山的近况,马修又吩咐下几个任务。 在雪虫之乡派遣长期驻守军,警惕雪地精的袭扰。 停止对于北方和南方的探索,集中力量建设固有领土,保持十年之内不扩张。 一道道政令送出「阿索镇」,直接引起了乌拉尔之山干部阶层的震动。 定下政令,马修又问询对于寒霜法的完善情况。 「呼吸法·冬古道」的完善情况不尽如人意,其中零式已经有多人完成修行。 完成零式的修士,其身体与寒霜元素共鸣,能纳素入体,进行肉体的初次强化。 接下来,零式之上的铁式就存在明显缺陷。 铁式讲究身意如铁,这一步对肉体与意志都有苛刻条件。 目前来说,冷山教团的修士中,还未曾有人成功进入铁式。 相反,因为强入铁式,而造成肉体崩坏和意志瓦解的,倒是有几个。 对此,马修无法可解。 毕竟他虽是「冬古道」完善者之一,但他在其中出力只占据百分之三十。 这百分之三十中,多是他的创意想法。 比如参照雪地精的呼吸法,又比如呼吸法的起名。 具体的理论和修行方式,这多亏了博学的鲁格和博古,另外还有纳西之父的友情参与。 ……………… 驿站,休眠两天的马修洗漱了一下。 在他神清气爽的踏上旅途前,他再一次见到虎。 虎的脸色没有先前那样从容,略带憔悴之感,想来血党的党派之争又加剧了。 虎为马修送别,在临行之前,虎特意叮嘱马修小心远火巫。 马修一直有注意远火巫,远火巫是一个教团内部的底层成员。 她的地位比野地精要高,但高得有限。 毕竟年纪放在那里,或许因为野精灵的缘故(野精灵寿命:二百多岁),她剩余寿命只一个人类少年长一些。 但无可否认,她的潜力已经耗尽。 马修心中清楚,远火巫是急于攀附于他的。 马修也乐意亲近远火巫,毕竟如果不是她,马修不会得到虎的续臂之助。 只是远火巫现在起了别的心思,她在离间马修与虎的关系。 或许在远火巫想来,这是一个好时机。 这个时候,马修与虎还未曾有过深的交情。 而在这个时候,她巧妙的马修知道了虎在调查自己。 不管马修心底怎么想这件事,总会有点膈应的。 然而,远火巫的手法还很粗糙。 虎不知在什么时候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或许虎在那两张旧情报纸上施加了感应的小咒术。 故而,这才有了临行前的一出。 马修坐在车中,表示记住了虎的嘱咐,并与虎拥抱一下。 临别之时,马修表示会与虎保持通信,如此虎才放心回去。 坐在车中,蒙纱女如女仆一般,尽心服侍马修。 野地精则坐在一旁,好奇一个透明人一样。 远火巫依旧在车前御马,这一次她驾驭马车行驶得极快。 她害怕了,畏惧了。 虎在元素教团中是一位中坚成员,对付她一个底层成员还是轻松的。 马车一行驶便是大半天,由于要追上赫利斯商队,所以中途未曾停下休息。 枯坐于车中,马修忍不住翻开虎的私人笔记。 笔记以日记形式记录,每一天都详尽无比,特别是刚开始的一段时间。 在马修津津有味的翻阅笔记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穿越三分之一的麻古地,在一处水沟前停下。 搭建营火,蒸煮餐食。 在井然有序的享用完晚餐,马修提议远火巫讲解一下她所学习的法。 远火巫十分顺服,顺服得让马修诧异。 准确的说,在得知虎对她的恶意后,她的顺服便越发明显起来。 马修不介意远火巫的顺服,更不介意在能力范围内庇护她。 当然,这在于远火巫的做法,她已经将自己的角色定位于一个忠诚的老管家。 现在,老管家伺候完马修的餐食,便举起杉木杖。 “我通火法,擅长于基础咒中的火器咒。” 马修一边听着远火巫的话,一边检索笔记中相关的记录。 基础咒在各咒术派系中都存在,又有小法之称。 这火器咒,说白了也就是拟化各式武器,具体表现有火箭矢、火珠、火矛之类的。 远火巫介绍完,口中念咒,一支火矢出现。 火矢浮在掌心,其质赤亮,箭头处给人以锋锐之感。 “火器咒有两大特点,拟与热。 拟,这表示拟化器物的精妙度。 比如我这火矢,在我里是火矢,在其他人手里就是狼牙火矢。 热,便是施法这咒术的质量。 我这火矢可破三层甲,而一位火器咒新人,能破半层甲已是极限。” 152.毒剂 火矢洞穿砂土上一块板岩,流散火光四处溢散。 “好!” 马修鼓着掌,侧头问着蒙纱女,“你觉得怎么样?” 蒙纱女锤着马修的小腿,手法越发纯熟。 “远火巫这一手火矢绝对有二十年的苦修,不然是无法完成「不散火」。” “不散火!” 马修直接掏出笔记,当着众人的面翻查起来。 不散火,一种元素技巧。 咒术在施展过程中,总是会不可逆转的溢散能量。 新手必须掌握「不散火」,这样才能锁住能量,以确保咒术破坏力。 笔记中,虎称自己掌握「不散火」只用了两年时间。 “远火巫,你掌握这个元素技巧用了多长时间?” 马修合上笔记问道。 远火巫一下子扭捏起来,断断续续的道:“不到…不到二十年。” 马修无话可说,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天赋差距何其之大。 “除了「不散火」,还有什么技巧?”马修再次提问。 “还有高一级的施法技巧——「默发」,这个技巧可以让你免除念咒这一步骤。” 在讲各种技巧时,远火巫特意提醒了一下马修。 在除了一些常规技巧外,某些团体,某个强大者,都有一些秘传之技。 像「不散火」之类的技巧,虽不是秘传之技,但也属于元素教团内部流通的。 在马修与远火巫的交流中,月已攀上夜空,开始普洒光辉。 其他人也渐有倦意,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远火巫。 见此,马修便安排野精灵在外守夜,其余人等各自安歇。 月光下,野精灵枯坐于水沟边一动不动。 野精灵枯坐的动作维持了几个小时,直至野兽袭扰营地,他才起身来驱赶。 在某个时刻,野精灵手臂会不自觉的抖动,幅度极小。 当他的手臂停止抖动,那木然神情总会流露出一丝异样。 “马修·乌诺克!” 几乎不可听闻的低语在野精灵口中发出。 月夜之下,一双眼睛在时刻窥视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毫无疑问,这双眼睛正是马修。 他虽然对「圆光」的力量十分自信,但并未放松警惕。 「变形怪」以狡诈著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对他的观察。 事实上,马修的警惕是对的。 「变形怪」洛马·康巴斯并不安分,他正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解除「圆光」。 这种特殊方式并不持久,只让「变形怪」短暂清醒。 「圆光」对洛马·康巴斯的心灵压制依旧强劲。 夜晚的时间很快过去,黎明的早餐时间,马修向远火巫索要了一份毒剂。 对于马修的要求,远火巫自然是无有不可。 在远火巫的药包中,的确携随身带了几份毒剂。 毒剂之中,只有一样让马修满意,这份毒剂的毒性最强,发作时间最快。 “让他服用下去!” 马修反手将毒剂甩给蒙纱女,指挥着她为野精灵服食。 蒙纱女小心接过毒剂,一时间愣在原地。 艾洛克见状,一把推开蒙纱女,将毒剂抄在手中。 他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野精灵的领口,将他的头拉低下来。 在「圆光」的作用下,野精灵没有丝毫反抗。 正当艾洛克准备将毒剂灌入他的口中时,他的双臂突然抖动起来。 “快!” 马修催促道。 野精灵的手臂抖动幅度加剧,艾洛克几乎制不住他。 远火巫这时出手了,手中衫木杖一甩,杖头直击野精灵的面部。 一杖之下,野精灵的满口牙被击碎。 “咕噜噜!” 趁此机会,艾洛克一把将毒剂塞入那满是碎牙的口中。 毒剂入腹,野精灵也摆脱了「圆光」的压制。 他捂着血肉模糊的嘴,颤抖的指着马修,口中吐着碎牙。 不出半分钟,野精灵便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在他死亡的一刻,其表皮软化,露出「变形怪」的真容。 “这…” 远火巫一下子惊呼几声,蒙纱女更是被吓得瘫坐在地。 一想到这几日与一位「变形怪」共同生活,他们都是一阵后怕。 “您是怎么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 在「变形怪」尸体旁,艾洛克突然开口问道。 “唉!” 马修适时的叹息几声,并解释道:“是我的蜥侍灵提醒我的。 它早就嗅出他身上的气味不对,但我一直不愿意怀疑他。” 话说到这里,马修面上闪过一阵悲伤。 “直到昨晚,我的这位「变形怪」朋友有了动作。 他开始模仿我们之中的一位,一度让我无法分辨。 他不知道,我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在发现他的危险举动之后,我便决心在今天除掉他。” 马修的一番话的糊弄下,远火巫和蒙纱女回过神来。 马修走到「变形怪」尸体旁,这具尸体的皮肤已经泛着红紫之色,毒剂已经渗透脏器。 “本来我准备在早餐时,以毒剂混入餐中,诱使他食下。 不过事出突然,他已生出警惕,所以我只能强行动手。” 在一块石上端坐的远火巫摆了摆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拄着杉木杖,也来到尸体旁。 “不得不说,您的精神控制太强了,连「变形怪」都被你压制得无出手的机会。” “哈哈!” 马修笑道:“某位侏儒也曾这样说过,还让我不要轻易展示这种能力。” “某位侏儒?不就是虎嘛!” 远火巫心中暗道,同时微有不忿。 明明是她先发掘出马修这个明日之星,为何她倒像是个局外人。 “「变形怪」的皮可是件好东西!” 远火巫压下心中负面情绪,指着尸体上的软皮道。 “皮?!” 马修装作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道。 远火巫拔出腰间匕首,三下五除二的刨下「变形怪」尸体的外皮。 “回到学会中,我会请炼金术士帮你炼成一件伪皮。” “那…那多谢了!” 马修也不是一个看不出好歹的人,接受了远火巫的这份好意。 经过「变形怪」的小插曲,大家伙又开始踏上旅途。 马车驶离水沟,车厢中,马修的余光留意了一下渐渐远去的无皮尸体。 无皮尸体旁,蜥王正对着新鲜的尸骨一阵啃咬,完全无惧尸中猛毒。 马修合上车窗,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要是他的脸还未愈合,他倒是不介意多留「变形怪」几天。 关键是他的脸已经愈合,而「变形怪」还不安分,他也只能提前送「变形怪」上路。 153.罗兰 一天一夜的行驶,马车在渡口追上了赫利斯商队。 这渡口之外,有一处灰侏儒小镇。 城镇规模不大,但其中车马行人穿梭不绝,道旁大量商贩推销着产品。 载着马修的篷车一入镇中,便被车流裹挟上前。 要不是远火巫御车技术了得,早不知道被带到哪里了。 “嗯?” 马修捂着口鼻,眉头紧皱,一股恶臭直往他鼻中钻。 刚推开车窗,一大滩尿液从上方倾泻下,混入道中烂泥里。 马修自然清楚镇上的卫生程度不高,他有心理准备。 不过,他还是被这镇上的屎街尿巷惊住了。 马修已经感觉他有些窒息,偏偏这时马车突然颠婆一下。 “哈~” 猝不及防的马修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得咳嗽起来。 “车轮陷到泥地里了。” 车窗外,艾洛克的声音传来。 不得已,马修和蒙纱女下了马车,他看到车轱辘的确陷入一滩黄浊的烂泥里。 在前面,赫利斯商队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一时间整个车队堵在道上。 “反正到了渡口,我们直接去商船上。” 远火巫很有经验,直接建议将这蓬车弃在此处。 马修点了点头,他见到赫利斯商队开始卸下货物,看来也准备直接上船了。 大渡口处,两根白木柱立在两边,柱上挂着各色旗帜。 渡口岸边,黑压压的一片,佣兵与旅者挤在一处,几乎寸步难行。 呼出的气在寒风中形成一股热雾,脚踩湿泥之声如同一曲快节拍的鼓乐。 在这拥挤之处,马修感觉他的靴子要被踩丢了。 “怎么这么多的冒险者?” 一边挤上渡口,马修一边问着远火巫。 远火巫还没回答,一位戴着皮帽的狗头人却兴冲冲的回话。 “你不知道? 北方的鹰身女巫推翻了当地领主「高斯之蟾」的统治,现在开始大举南下。 现在的情况是北边的往南边逃,南边的佣兵往北边涌。” “那你是?” 马修盯着皮帽狗头人问道。 “当然逃命了,北方的鹰身女巫可不好惹。 我还是等这场暴乱快平息的时候,再过来捞一笔佣金。” 说着,皮帽狗头人招呼着同伴往前挤过去。 “快,我们的船到了。” 在渡口,一艘双桅帆船驶入渡口,帆布上正是赫利斯贸易商队的纹章。 跟着战蜥护卫上了船,马修深这才呼吸了几口气。 渡口处,拥挤的群众就像桶里的沙丁鱼,“鱼群”翻着白眼,喘着粗气,推搡着,叫喊着。 “走吧!” 马修蹭了蹭鞋底泥巴,转身走入船舱中。 舱中,一个个狭窄单间分割开。 马修走在舱道中,几盏马灯吊在顶上,随着船体而摇晃。 一个战蜥护卫在舱道中巡逻,他为马修分配了两个舱室。 一听到只有两个舱室,艾洛克顿时有些不满起来。 他不想与老巫婆同处一室,但马修显然不会和他待在一处。 “好了!赶紧休息。” 马修制止了艾洛克的胡闹,他径直走向一个舱室,蒙纱女紧随其后。 舱中,狭窄的床位只容一人躺卧。 此刻,马修头晕脑胀,直接倒在床铺上沉沉睡去。 蒙纱女叹息一声,她也是精神疲乏。 好在舱中还有一处小桌,她趴在桌上,渐渐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马修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的马修也未出舱室,而是点亮一盏牛角灯。 灯光下,他发现蒙纱女脸上纱布已经除下。 没了面纱,蒙纱女的真容显露,虽不让人惊艳,但也自有风情。 马修也不知为何,他不自觉将灯光凑近一点,仔细看了看蒙纱女。 “嗯!” 睡梦中的蒙纱女似被亮光所扰,大而亮的眼眸睁了开来。 这一动作让马修慌了一下,他匆忙将牛角灯移开,转而拿起笔记翻看起来。 “你出去看看,我们到了哪处河界?” 低头翻阅笔记的马修说道。 蒙纱女将面纱戴起,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马修,随即点了点头,弯腰推门而出。 “我是怎么了?” 在蒙纱女出去后,马修合上笔记。 他已没了阅读笔记的心思,脑子里尽是蒙纱女的面容。 狭小舱上,加上异性独处,的确容易让欲望上脑。 坐在床铺上,马修越发静不下来,索性也出舱而去。 在甲板上,三三两两的野精灵倚着边护栏交谈着。 马修看到了辛蒂,同样也看到了梅丹和小罗兰。 再看到小罗兰的一刻,马修眼睛一亮。 “罗兰,还在为麻古地的事情烦恼?” 甲班上,梅丹拍着小罗兰的肩膀道。 “不,我是愤怒。” 小罗兰甩开梅丹的手,他独自走到一边,吹着河风。 麻古地的「猴奴」让小罗兰头一次感觉到人类的卑贱。 他后悔了,后悔离开乌拉尔之山。 他也害怕了,害怕乌拉尔之山成为另一处麻古地。 “你不该阻拦我,我该返回乌拉尔,守护我的家乡。” 小罗兰指着梅丹道。 “没有商队的庇护,独自返程的你只会被侏儒掠走。” 梅丹语气平静,将残酷现实摆在小罗兰面前。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乌拉尔之山不是你的家吗?” 小罗兰以仇视的目光看向梅丹。 梅丹只是摇头,没有任何解释的话,这样的态度更让小罗兰恼火。 “你果然是乌拉尔之山的叛徒。” 小罗兰直接离开甲板,并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在离开时,小罗兰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小家伙,你没事吧!” 那人扶住小罗兰,并关切问道。 “没事!” 小罗兰摇了摇头,侧身让过那人,一头走进舱道里。 梅丹不放心小罗兰,追了上去,他经过了那人,心头一跳,看了那人一眼。 “精灵!” 在看到那人的尖耳和陌生面孔,他心中奇道。 梅丹也没在意这陌生精灵,急忙追上进入舱道中的小罗兰。 小罗兰正在气头上,忽觉胸口上有一异物,手一抹,是一小册子。 “冬古道!” 借着舱道中的灯光,小罗兰快速翻了一下。 这册上,不单单有「冬古道」的零式,还有上面的铁式,甚至于还有冰式。 “那人?” 小罗兰一合册子,转头望去,却只望到追来的梅丹。 昏暗的舱道中,小罗兰默默收起册子,并未让梅丹看到。 154.地点 “罗兰!” “罗兰…” 狭窄的舱室中,小罗兰于梦乡中听到声声呼唤。 这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一溺水之人在高呼。 “你是谁…” 小罗兰喊着,他的声音在周围不断回荡。 梦乡中,小罗兰置身于一处浓雾之中。 在这雾中,他无法分辨方向,恐惧如潮水将他淹没,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盲目狂奔。 “主!” 如普罗大众一般,小罗兰在这种无助时候,他只有呼唤信仰的主。 就在他诵读经文之时,一轮白日在空中浮现,并将浓雾驱散。 “赞美冬日!赞美主!” 小罗兰伏于地面,对那轮白日膜拜不止。 白日之光毫无热量,只有无尽酷寒之气,祂仿佛是物质世界中,那无穷热太阳的另一重极端。 “主,请启示您的信徒。” 小罗兰有种预感,这一定是天启,伟大新神正在响他昭示某种变化。 白日之中,一头蜷缩的鹿影浮现。 那蜷缩之鹿似听到小罗兰的呼唤,抬头望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大量信息涌入小罗兰的心灵间隙。 “啊!” 昏暗舱室中,小罗兰于梦中惊醒,头直接撞倒舱板上,发出闷响声。 醒来的小罗兰捂着头,他感觉自己的头快炸开来了。 这种感觉,好像有人凿开他的脑袋,往里面硬塞东西。 好半天,小罗兰才缓了过来。 “神意如此!神意如此!” 昏暗舱室中,小罗兰魔怔一般念叨这句「冷山教义总纲」。 与小罗兰相隔不远的舱室中,马修也从冥思中醒来。 在他脑后,那轮圆光焕发的五色光久久未曾散去。 在刚才,小罗兰的梦中神正是马修所幻化。 这种入梦技术并不难,无非以「圆光」为引,在其梦境中构筑假象。 小罗兰的心灵排斥力太弱了,根本阻拦不了他的「圆光」。 入梦构筑假象,这还只是常规操作。 而在梦中传输知识,这才是让马修损耗心力的地方。 没错,在梦中,马修幻化的「冬日之鹿」将一大堆庞杂的信息流输送到小罗兰的脑海中。 这些信息流中,一大部分关于「冬古道」的理论知识。 小罗兰是个人才,能在他这个年纪完成零式,这绝对算得上天赋异禀。 所以马修将「冬古道」送给他,更不惜损耗心力为他进行“天启”。 马修有理由相信,在梅丹的指导下,小罗兰的成就绝不会低。 而在他的影响下,小罗兰或将为他补全「冬古道」。 这是一笔长期投资,马修并不急于一时。 “马修先生,我们抵达热蚺密林的河界处了。” 舱室中,蒙纱女道。 “好! 从热蚺密林的阿克夏大河一路东进,马上就能到幽谷了。” 马修目露向往之色,这是对美好世界的渴望。 “是啊!” 蒙纱女接下面纱,坐在床铺边附和道。 “你?” 马修眼睛一眯,蒙纱女的状态不对。 “大…大人,旅途还很遥远,您需要保持愉悦。” 蒙纱女动作熟练的除下外衫,露出光洁的肌肤。 “呃…” 马修一见到蒙纱女熟练的动作,便没了兴致。 “把远火巫叫来!” 马修冷着脸道。 蒙纱女不清楚马修为什么突然失去运动兴趣,明明这个时候,男性都会有极大冲动。 不过蒙纱女也不在意,做不做运动对她来说就像吃不吃饭一样简单。 待蒙纱女出舱门,马修一拍脑袋。 他早该想到,一个游荡者,对于这种两性互动已是家常便饭一样。 一瞬间,马修感觉自己很矫情。 心里明明有想法,却还嫌弃对方私生活的混乱。 “马修!” 远火巫很快过来,在进舱室时,她还特意给马修带来一件小玩意。 “一个帕米尔高原的小玩意。” 一个稻草娃娃摆在马修面上,这娃娃只巴掌大小,头上两颗黑豆子点缀。 “这有什么用?” 马修感觉到娃娃中有一团念,这念就像一团下水道中毛发,让他感到恶心。 “这是稻草咒娃! 只有某些原始宗教还在制作它,东海岸很流行收藏这玩意。” 远火巫以双手手指叉起稻草娃娃,将它对准角落中一只结网蜘蛛。 “痛!” 远火巫吐出一词,那结网蜘蛛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抽搐着八条细腿。 “好东西!” 马修心底暗道。 在手上把完了一会儿咒娃,马修忽然想到一事。 “听说阴冷学会的新成员,在背景审查之后,都将送往姆巴佩之岛。” “嗯!” 远火巫点了点头,并补充道:“姆巴佩、大墓地,除此之外,又增设了季岛和灵山两处。” “我会被分配到哪里?” 马修问道。 “季岛,那是我们元素教团的新人教育处。” “季岛?” “对,他位于外海,大约位于姆巴佩的冬北方。 那是四季交汇之处,四大元素泾渭分明,新生可以在那里得到充分的成长。” 一听到这里,马修恨不得马上飞去见识一下季岛的神奇。 正当马修在畅享未来时,远火巫却表现得一副沮丧模样。 “怎么了?” 马修不知她为何这幅表现,于是问道。 “老实说,我有些不安! 特别是得知您的目的地是隆巴克,那处精灵城。” “我的朋友,你这么说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隆巴克,堪称摩达之地的第二城,伟大精灵的家园。 来到东海岸,任何人都会去这座城市的。” 远火巫无情打破马修的幻想,“这座城市不是交纳城门税就可以进的。 它是精灵城,里面住的都是精灵老爷,摩达的老贵族。” “那我可以去哪里?” 马修问道。 “东海岸上,还有一些小城邦,他们乐意接纳野外的精灵。 比如我,多年前曾在一个小城邦中担任法师顾问。” “真是…” 马修靠在舱板上,顿觉十分扫兴。 “「阴冷学会」怎么也是一个知名地下组织,难道在东海岸诸城邦中没有固定据点?” 马修不死心的问道。 “当然有!” 远火巫声音提高了几分,只是接下来的话却不那么有底气。 “据点,那都是法师享受的服务。 我,一个不入流的施法者,还没资格接触这些城市驻点。” “那我们去哪里?” 远火巫从怀里抽出一张旧地图,地图上以红点标记了几处地点。 “在东海岸,接近蟹堡的礁石滩上,那里有一处强盗窝。 当年,我也曾在这里担任过一位小头目的。” 155.鱼宴 马修与远火巫商讨了很长时间,定下了这次旅途的目的地——蟹堡。 为此,马修在船上第七日时,他不得不更换乘坐的帆船。 现在,他正站在一个名为「昆虫夫人号」的三桅帆船的甲板上。 「昆虫夫人号」本是条海船,可惜在一次海妖事故中,这艘船遭受了诅咒,这让它不得不提前退休。 离开的诡谲多变的海域,这艘船被生生弃在峡湾几十年。 一位商人看上它,在确定它的诅咒早已散去,便低价买下了它。 如今,这艘有了些年头的「昆虫夫人号」开始往来于内河,继续发挥它的剩余价值。 “吱吱!” 马修脚踩甲板上,木板竟发出细微声响。 “这船算得上古董了!” 马修摇了摇头,他走到木质边护栏上。 当他眺望远方,入目之处,尽是连绵的浓绿密林。 密林之上,薄雾时而聚拢成雨团,时而散开成轻烟。 不远处,一群林猴攀上树冠,锤胸而吼。 紧接着,一头角豹弓着脊背,在一侧突袭林猴。 林猴三两散去,冠上枝叉处,角豹对着一头林猴撕心扯肺。 在享用血肉之食,它还不忘挑衅的朝马修看去。 “不愧是热蚺密林!” 马修拍了拍木质护栏,赞叹的道。 “主人!” 艾洛克凑到马修面前,兴冲冲的指着东方。 在东方,马修的视野越过了密林尽头。 尽头处,一道长虹跨越天际,定于远方。 在长虹之下,那氤氲气雾中,隐约能窥见一处宏伟至极的建筑群。 “隆巴克,东海岸上的璀璨明珠!” 一旁的艾洛克一脸的痴迷状,不住的低声呢喃道。 “艾洛克,某一天,这座城市会向我们敞开怀抱。” 马修拍了拍艾洛克的秃脑袋,面向东方道。 “是啊!是啊! 她不止会敞开怀抱,还会让你畅饮。” 上一秒还是正经样,下一秒他便开起了荤笑话。 一根杉木杖将艾洛克推到一边,远火巫以目光示意地精离远一点。 “马修,您该好好管教他。” 远火巫无奈说道。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马修与艾洛克的关系。 明面上的主仆,私下的朋友? 总之,她感觉地精和马修的关系不一般,具体怎么不一般,她不好判断。 “没关系,我喜欢这样!” 马修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远火巫说一说正事。 “我们会沿着阿克夏大河航行一阵,再接着由一条支流向东北方航行。 大约半个多月,我们会在深水港的三号码头下船。 在那里,我们可以租借一辆马车,这样我们的行程会缩短一半。” “做的好,远火巫!” 马修拍手,他现在终于可以庆幸一点,他遇上了好向导。 听到称赞,远火巫没有开心。 “我们没钱了!” 远火巫将一个干瘪钱袋晃了晃,一脸的窘迫表情。 “钱?” 马修摸了摸腰袋,袋中有零星几个金币。 远火巫将金币捏在手中,仔细辨别着。 “金币铸成三角,一面印牛首,一面印日期。 不会错,这种金角士是只在帕米尔高原流通的特有货币。 对了,还是陶米斯的氏族币。” “是吗?” 马修面上平静,心中已然惊住。 这金币确是从希吕身上搜刮到,当初也没在意,不想竟在这里露出破绽。 “我在乌拉尔之山附近得到的,前一段时间那里乱成一团。 有大柱奇观,还有牛头人战队,雪地精战团等等。 我在外围埋伏了几个雪地精战士,从他们身上搜刮到了一些物件,其中就有这种三角币。” “是了! 有一段时间,一个自称「盐火」的雪地精部落突袭了大柱区。 可惜,他们的精锐战团直接被纳西之父碾压。” 一旁,艾洛克一副回忆模样,算是帮马修圆了谎言。 “远火巫,这几枚金角士应该可以让我们生活一段时间吧?” 马修向远火巫问道。 “当然!当然了!” 远火巫晃了晃几枚金角士,“虽然氏族币不如魔蟾币,但不能否认它是高价值的金币。” “我想我们可以在船上买几条腌鱼! 还有酒水… 嗯!来得蜂蜜馅饼也不错。” 艾洛克在一旁提议道。 “不错的提议!” 刚才多亏了艾洛克的圆场,马修不介意奖励他。 “远火巫,你安排一下,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马修摆了摆手,让远火巫大胆安排。 “好吧!好吧! 我是您的管家,一切您说了算,马修少爷。” 远火巫掂量着金币,走向船主人,向他购买酒水美食。 傍晚,「昆虫夫人号」进入了阿克夏大河。 在甲班上,绳索、拖把、腌鱼桶等杂物清理到一边。 一个拼接的餐桌出现在甲板上,桌上多是鲜鱼汤羹、熏鱼烤鱼之类的食物。 虽是一场鱼宴,但没有谁质疑它们的美味。 一位半羊人旅客被被聘请为临时的吟游诗人,在一旁吹奏笛曲。 蒙纱女在甲板上伴乐而舞,舞姿优雅,宛如天鹅飞落起升的姿态。 马修坐在首位上,这场鱼宴之客除了同伴,还有船主人,水手长,以及一些船客。 听着乐曲,看着天鹅之舞,吹着河风,马修不竟一时怅然。 某一刻,他感觉回到了故乡,久违的安宁充斥于心头。 “马修,您该开宴了!” 远火巫在他左手旁,小声提醒着他。 “作为一位高贵精灵,你该举杯朝月,并诵先祖之名。 当然,你的先祖还不确定,但您可以讲几句开宴词。” 远火巫在一旁喋喋不休,让马修的好心情一点点丧失。 “诸位!” 马修以铁勺敲击酒杯,引起众位客人的目光。 “喝酒!” 马修干脆利落的开宴,让气氛顿时松缓下来,有好事的客人开始畅聊起来。 “您一定是一位老贵族! 只有老贵族才懂得与群众同享乐,同欢笑,同歌舞。” 鱼宴气氛正酣时,某位醉酒的老羊人抱着马修的手下跪道。 “马修!马修!” 微醺的艾洛克绕着餐桌蹦跳,马修从未见他如此快乐。 远火巫没有融入宴会的欢乐中,而是端起酒杯,小心品尝其中滋味,这一刻马修才感觉到她身上明显的衰老感。 “或许,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追求权利并不是生命的全部。” 在首位上,半举酒杯的马修不禁如此想道。 156.马灯 在鱼宴结束的第二天,「昆虫夫人号」开始驶入支流。 在「昆虫夫人号」上,马修拥有了独立舱室,一间拥有水晶窗的舱室。 在这里,他可以安静用餐,专注于学习。 在闲暇时,他喜欢坐在水晶窗边,看着船外的河景。 特别是雨天,他能够在窗边呆坐数个小时。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这声音打扰了桌边研究「元素始论」的马修。 “马修,学会来消息了。” 敲门人是远火巫,她进舱室时还拎着一头渡鸦笼。 鸦笼随手一丢,远火巫便讲起来刚得到的消息。 “目前,学会已经锁定那个精灵家族。 潜伏在那个家族的暗探被唤醒,他带来了一份特别的情报。” 马修眉头一皱,那个精灵家族不就是指频繁拜访象古的精灵家族。 照这个样子看,他的精灵血统必然与那个家族存在联系。 “你猜到了!” 见马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远火巫笑了笑道。 “我是那个家族的血裔?!” 马修不确定的道。 “嗯!” 远火巫重重的点头,她拍了拍渡鸦笼,“情况大致理清了,那个家族的某个族灵被流放至象古之西。 而你这个精灵出生在那里,这种关系已经很明确了。” “接下来呢?” 马修问道。 在知道马修的血统归属,学会对于他会有什么安排。 “血检测!” 远火巫打开鸦笼,笼中渡鸦放了出来。 这渡鸦在室内盘旋一圈,便落到远火巫肩膀上。 “嘎!” 渡鸦突然一声鸦叫,鸟喙张开,一颗眼珠从它喙口中出现。 在眼珠的凝视下,马修只觉全身发热,喉中一股腥味涌上。 “咳!” 马修剧烈咳嗽几声,一股鲜血喷出。 鲜血于空中聚拢成珠状,被这渡鸦一口吞了下去。 “好了!” 远火巫拍了拍渡鸦,将它收进鸦笼之中。 “渡鸦会将血送往那个家族,经过一系列的血检测之后,你大概会获得应有的身份和权利。” 远火巫一边说着,一边将鸦笼放在桌脚边上,她的语气似乎更加恭敬了。 “除了关于我的血统,学会方面还有其它安排吗?” “有的! 等我们抵达蟹堡,当地的分部会联系我们。 到时候简单的做一下交接手续,您就可以等待季岛的召唤了。” 听到这个消息,马修多少可以安心了。 有这一重精灵贵族的身份,他接下来几年可以安心在学会深造。 这样的话,他在神秘学上的短板终于可以补全。 在接下来的船上生活,马修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昆虫夫人号」在内河上一直航行,期间又停靠了几个码头,送走了几拨船客。 在半个月后,一个阴天的下午,「昆虫父人号」抵达深水港。 这个时节,港口码头并无多少商船。 在码头上,劳工们和奴隶们正三三两两的搬运着货箱。 在港口的三号码头上,远火巫正为马修介绍深水港。 这处水港是东海岸北边唯一一处的深水良港,由大大小小数十个城邦共同拥有。 每一个码头的背后都有一个或者数个战帮在管理。 所以每到入夜之时,这里总会发生一场场血腥仇杀。 值得注意的是,这处深水港有一位名义上的统治者——龙。 远火巫没具体说明「龙」的情况,只简单介绍了一下深水港。 说完这些,远火巫便到附近一个马商那里租借马车。 远火巫正与马商讨价还价时,几个蜥人凑到了这边。 蜥人先是小声交流了一会儿,看样子似乎有些争执。 一位小角蜥人拍了拍腰间的弯刀,让这争执声消失了。 “初到深水的旅者,你们需要一位向导吗?” 蜥人们包围住远火巫,将她挤在中间,无法动弹分毫。 一旁马商停止了对马车租金的讨论,笑眯眯的看着远火巫处理这个突发事件。。 “祖拉战帮!” 远火巫也曾在深水港生活过,一眼认出蜥人所属的战帮。 “你是?” 蜥人们中,那小角蜥人开口问道。 远火巫举起手腕,亮起腕上的「衔尾蛇刺青」。 “学会!” 蜥人们被震慑住,开始放弃对远火巫的围拢。 “怕什么? 看她的样子,难道她会是一位法师。” 小角蜥人不满小弟的表现,低声呵斥道。 “这样! 你把背后的那张皮给我,我给你当向导。” 呵斥完小弟,小角蜥人指着远火巫的背包说道。 “你…” 远火巫没想到小角蜥人不怵她的背景,明目张胆的想黑下她的「变形怪之皮」。 “在这三号码头上,要是没我的话,没人敢与你们交易。 你得考虑清楚,为了一张皮,真要和我们祖拉作对。” 小角蜥人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 “你在威胁我?” 远火巫气急而笑,手中杉木杖微微一动。 “别动!” 小角蜥人一把抓住杉木杖,他清楚施法者的弱点。 只要贴身,并且不给他们施法机会,施法者就是一头鸡崽。 在一个石墩上,马修还在翻阅着一本书籍。 他早注意到了远火巫那边的动静,但他没有亲自去处理。 如果远火巫连几个战帮成员就处理不了,那他得考虑换一个引路者。 远火巫犯了难,但没到束手无策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着急,而是开始同小角蜥人攀谈起来。 她在拖延时间,等一位友人的出现。 时间过了一会儿,这里的动静越闹越大,引来许多路人围观。 小角蜥人也没了耐心,手已经抹上弯刀的握柄。 “老波雅!” 在码头出口,一位老狗头人提着马灯走了过来。 路人和码头劳工见着老狗头人,纷纷让开一条道。 “寇丁先生!” “午安,寇丁先生!” 道旁,无论路人,亦或者劳工,纷纷对老狗头人表达敬意。 小角蜥人一见老狗头人,顿时慌了神。 “没想到她竟是您的友人,原谅我的冒犯。” 小角蜥人连忙退开,对老狗头人一阵道歉。 “哦,是你们。” 老狗头人提起马灯,灯中烛光一下子发出刺眼强光。 这光直接亮瞎了蜥人的眼,两颗眼球像被蒸熟了一样,滋滋冒着烟气。 “不好意思! 看来你的眼睛和我的一样不好使了呦~” 老狗头人说着便捂着马灯,装模作样的遮住刺眼烛光。 “多亏了您,寇丁!” 见到了老狗头人,远火巫一下子挺直了腰杆。 “现在不是交谈的好时机,况且我们的新人也等得不耐烦了。” 老狗头人转过身子,马灯一提,一道强光直往石墩上的身影照去。 157.契约 石墩上,马修翘着腿,将书册搁在膝上。 强光照来,他不见丝毫慌张,一道庞大黑影挡在他面前。 这黑影犹如一架战车,横戈在马修身前。 强光照在黑影上,将黑影上的一片片鳞片照得透亮,还有那一排凸起的骨脊刺。 “好大的蜥!” 老狗头人惊呼一声,眼眶中似乎亮起了两团红火。 这大蜥甫一出场,便在这三号码头引发一场骚乱。 “不愧是烁风家的血裔,在凡俗之下便能降服一头野灵侍。” 老狗头人将马灯放下,对于马修拥有的强大灵侍并不意外。 听老狗头人的意思,似乎他已经清楚了马修的血统信息。 “血检测已经出来了!” 远火巫惊喜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老狗头人提起马灯,安排马修等人上了一辆大篷车。 由于大蜥的出现,老狗头人又叫来一辆大车,将其安置上去。 棚车中,艾洛克颇为激动。 “看来学会对您很重视,这种待遇已算得上「新星」了。” 「新星」,这是对于新生中佼佼者的称呼。 阴冷学会每三年补充一次新生,虽没有明面上区分新人的优劣。 但所有新生都清楚,暗地里一切都安排好了。 对于被特殊对待的新生,内部都被冠以「新星」的称呼。 艾洛克的话提起了马修的兴趣,他不禁问起新生中的情况。 艾洛克结业一年多,虽多次外出任务,但对新生群体颇多关注。 “我是在「灵山」上学习,在我们那一届中,最出名的「新星」是一位半巨人。 他曾于高山上受雷霆洗礼,天生能操纵雷气。” 艾洛克回忆着往事,脸上半是羡慕,半是敬佩的表情。 看得出来,他对于那位半巨人多有敬畏之心,并且无一丝妒忌。 带着回忆之色,艾洛克继续道:“那半巨人也没有浪费他的天赋,一入学便于山中苦行。 在我们那一届里,他硬生生击杀数十位上届老学员,摘取了「洗雷者」的称号。” “称号?” “对,称号。” 艾洛克手舞足蹈起来,他作着夸张手势道:“每一届中,只会有一位称号者,这是极高的荣誉。” “只有荣誉吗?” 马修沉默一会儿,而后问道。 艾洛克当然清楚马修的想法,马修是实用主义者。 “除了荣耀,在学会中享受资源也自然会提一等。 另外,每一个教团的新生中都存在一个团体,这个团体只接纳称号者。” “啪!” 合上书册,马修目露一丝神光。 显然,他对这称号很感兴趣,于是让艾洛克说说这一届新生的情况。 “我来讲讲!” 这时,远火巫插入话题,将艾洛克挤到一边。 “在这一届新生中,公认的「新星」有十位之多。” 远火巫伸出五指,严肃的对马修道。 “十位而已,我们那一届可有一十六位之多。”艾洛克在一旁插嘴道。 远火巫没有理会艾洛克,她解释道:“正常来说,四元素各有两位「新星」。 这是默认的规则,但这一届中,多了两位异数。 一个是尤达,一个是奥古曼。 这两位,一位拥有龙裔之血,另一位则是雅灵异种。” 在这里,远火巫重点提了一下尤达。 在远火巫看来,能和龙扯上关系的都得提上十二分的精神。 龙和魔蟾一样,古老的长生之种。 不同于繁育力低下的魔蟾,龙的繁殖欲望强大,每每百年都能诞下一到三头雏龙。 一场谈话下来,篷车已经抵达目的地。 深水港外,一处潭边的矿洞。 在矿洞外围,那是一处狗头人城寨,城寨外围是一圈石砌高墙。 高墙上,到处都有狗头人上蹿下跳着,唱着迎接客人的歌谣。 在箭楼上,有背着箭壶的精壮狗头人,他们则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马修一行人。 入了城寨,最引人注目便是烛火柱。 高大的石柱分列道旁,柱上满是一根根狗头人特有的灵烛。 马修下了蓬车,在老狗头人的引领下,穿过城寨,来到矿洞中的巢穴。 一边走着,远火巫一边介绍着。 “寇丁是我上一届的称号者,他当时的称号是「烛火尸」。 在结业之后,他便成为一名筑巢者,在这深水港打下好大一片基业。 传闻中,他与深水港的统治者有密切联系。” 矿洞深处四通八达,没有老狗头人的领路,马修绝走不出这处迷宫矿洞。 在一处干燥穴口,老狗头人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称它为「漫金矿穴」。” “寇丁,我们在城寨中休息便可,实在没必要进你的家里。” 穴口,半圆铁门前,远火巫一副忐忑模样。 “哈哈! 老波雅,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将客人留在家外,这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说着,老狗头人推开沉重铁门,将门外的马修几人迎了进去。 刚一进「漫金矿穴」中,马修便知金从何来。 这矿穴中,四壁之上,尽是金星点缀,地砖又有银沙掺杂其中。 “真是富有!” 艾洛克走在矿穴中,狂舔着银沙地砖。 老狗头人一副和气模样,也不在意艾洛克的模样。 “来客人了!” 他对着矿穴喊了一声,正前方的一面壁上,一块镶金石板弹开。 一头顶着蜡烛的尸体飞到马修身前,直勾勾盯着马修。 “蜡尸,别吓着客人。” 老狗头人抬起马灯,不满的说道。 顶着蜡烛的尸体一下子退后,只是眼睛从不离开马修。 “我这里有一份契约,刚从到蟹堡,你来签一下。” 马修接过契约,仔细阅览两遍。 契约上,开头便列出了签订者需履行的种种条约。 包括三百枚魔蟾币的入会金,每年需上交十瓶提纯魔素等。 在最后两行才写到学会提供的福利,一是基本的生命庇护,二是为期三年的神秘学教育。 “标准的新生契约!” 艾洛克瞥了一眼契约,给予了一份评价。 老实说,契约束缚力并不大,没有严苛的惩罚条例。 如同艾洛克所说,一份新生契约,只有在结业之后,学会导师会根据新生表现,另给予一份新的契约。 签完契约,老狗头人才开始正式的对话。 一张长桌上,两个小钱箱和一张信封摆在上面。 “烁风家给你的信件,你要看看吗?” 老狗头人指了指桌上信封道。 158.信件 「令人失望的遗落之血: 抱歉,我不得不如此称呼你,我的弟弟,马修。 是的,你该猜到了。 我与你共有一父,他的名为博古,邪恶的傀影之手,学会的三级法师。 当我得知你的存在,见到你的血,我便清楚,你是吾血之血。 真没想到,你会继承了父亲的邪恶天性,并如他一般被邪恶团体所吸引。 你的存在让我反感,你的决定更让我失望。 尽管如此,我还是慷慨的给予你应得的一份权力。 烁风已将你的信息录入「家谱」中,你的存在将被众多精灵们所知晓。 在此,我要恭喜你。 尽管你晚于我出生三百年,但你依旧是烁风家第三代的血裔。 当然,作为一位私生子。 你不配享用与血统匹配的权位,不过在财富上我可以对你进行额外的支持。 一千魔蟾金币,这是我对于我们血缘的定价。 好好利用它,我的弟弟,马修·烁风。 ——烁风家·星位元素师·艾巴」 读完信件,马修将桌上两个钱箱打开。 钱箱里,一堆金灿灿的魔蟾金币晃花了他的眼。 马修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币,在乌拉尔之山,他与赫利斯商会的交易中,每月大约也有数百金币的进项。 只是在乌拉尔之山,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每月进项还不足以还清他在商会中的欠债,时至今日,乌拉尔之山存在一笔不小的负债。 “一共两个钱箱,其中一箱是三百币! 这一箱算作入会金,另外一箱你可自由支配。” 老狗头人将手搭在其中一个钱箱上,将这一个三百币的钱箱移到身前。 “不要在乎这一点点金钱!” 老狗头人拍了拍钱箱,他说道:“作为烁风家的一员,你每年都会有一笔可自由支配的金钱。 这一笔只是您的亲属私人赠予的,烁风家的汇款大约在一周后送达。” “有多少?” 马修问道。 “嗯~” 老狗头人低头思索了一下,不确定的道:“这一般按照你在家族中的权位等序配给。 一般像你这样,自幼长于族群之外的,就不用太期待这笔钱款的数目。” “蚊子再小也是肉!” 马修小声嘟囔了一句,紧接将桌上唯一的钱箱挪到身边。 老狗头人将那笔「入会金」送到蜡尸手上,让其存放起来。 “这一届的新生将于明年初春入岛,所以你还有小半年的准备时间。 在你准备期间,我可以将我位于蟹堡南滩的一处宅邸借给你。 在那里,你可以安心休整一下,调解心灵状态。” 老狗头人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 马修没有客套,直接收下钥匙。 “寇丁先生,我想咨询一下。 作为一个结业多年的学长,你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哈哈! 问题不错,我的确有一些建议。” 老狗头人对马修倒是有几分欣赏,不介意指点这个年轻的精灵。 “你的烁风家的一员,自然拥有出色的风精灵血统。 在季岛之上,凭你的天赋,可以轻松掌握风法。 在掌握风法的同时,你不免接触到一些杂艺。 这些杂艺包含炼金、药剂、咒术卷轴、预言、侍灵、通灵等等。 你要切记,专精于一项,且不可过于痴迷这些杂艺。” 正说着,老狗头人忽然长叹一声。 他指着壁上的多面石棺之门,“我就是沉迷于尸体制作,这才导致火法上的「晋升」屡次失败。” “话不能这么说!” 远火巫上前几步,指着蜡尸道:“当年你就凭借这一手活尸之术取得「烛火尸」之称。 如今,你在这个领域已达到专精,不然不会拥有这具强大的蜡尸。” “不一样!不一样的!” 老狗头人渐渐摆手,语气依旧落寞。 “这些年,我在深水港虽有一定权位,但我清楚这权位如岸上沙丘,一个急浪打来便会散去。” 老狗头人说到这里,已有几分交心之感。 “马修,你出生不凡,除了专精于元素法,还要多与烁风家联系。” 马修拍了拍信件,一时间为难道:“我的兄长对我颇多失望,这…” “艾巴·烁风,我听过他的名。” 老狗头人轻笑道。 听老狗头人的话,似乎对于马修在烁风家的血缘亲属很是了解。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老狗头人敲了敲桌面,为马修分析情况。 “艾巴·烁风于三百年前便出生,而你的人生才短短十多年而已。 你们一无联系,二无羁绊,如何亲近得起来。” “那我该怎么做?” 马修问道。 “写信! ”对于艾巴那种古板的青年精灵,直接接触会令他抗拒。 你可以先写信,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表达你对于血亲的渴望。” “呃…” 马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写信可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好吧!” 马修也不好驳了寇丁的一番好意,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要敷衍!” 老口狗头人拍着桌面,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如果你能与艾巴·烁风重新建立亲情,这对于你是极为有利的。” “我明白!” 马修点了点,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对他的重要程度。 当下,他便从腰袋中抽出一张莎草纸,接着又问远火巫要来一支羽毛笔和墨水瓶。 「艾巴兄长: 非常感激你给我寄来的金钱,这笔钱对我来说,它的意义更甚于它的价值。 对于我的“邪恶天性”,我必须有所解释。 我信奉「天轮之父」,早晚必然诵读《诺言书》。 我希望成为诺一样的圣徒,但外面的世界过于复杂。 在外面,邪恶与善良无法明确区分,我的一些固有观念受到冲击。 我无法让你确信我的正直,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去学习任何值得称道的东西。 ……………… …………」 马修伏于桌面,认真写着回复艾巴·烁风的书信。 老狗头人指了指远火巫与艾洛克,示意他们暂时回避。 在偏厅中,老狗头人带给了远火巫与艾洛克一个消息。 在蟹堡,专门的监察专员已经抵达。 远火巫和艾洛克需要暂时离开,向监察专员述职。 159.流放 蟹堡,南滩,熏火宅邸。 熏火宅邸,位于南滩的一处泽中小岛上。 自从马修离开「漫金矿穴」,他便定居于这岛上宅邸。 期间,远火巫与艾洛克去往蟹堡述职,一去便没了消息。 马修也问过寇丁,对方只是摇头。 学会的监察机构一向拥有极高的独立权,容不得外人插手,甚至议论都不行。 居于熏火宅邸中,马修的生活便极有规律起来。 黎明时分,他会在泽野之中打猎,另外收集些药草。 上午,雷打不动的进行元素研习。 虽然还未得到风法传授,但他可以挖掘血脉中的力量。 中午,则进行冥想,「光明大丘」还有提升的空间,他的心灵还需磨练。 下午,他则外出放松,或去海滩边,或去蟹堡,又或者前往深水港拜访寇丁。 晚上,他则会操纵冬林鹿之身,于乌拉尔之山中传播信仰。 几个月的时间,马修一直重复着简单而规律的生活。 直至初冬的某一天上午,远火巫从蟹堡归来。 远火巫的状态很不好,尤其是眼睛,时常涣散。 在蟹堡,监察专员对她进行了心灵刺探,让她的精神受到创伤。 远火巫没有进熏火宅邸,只在门外廊道中让狗头人护卫通知一声。 见到马修,远火巫面色苍白的道:“我被判处流放之刑。” “为什么?” 马修清楚远火巫那点事情,但没想到监察机构的惩罚力度如此快,也如此重。 “我能做什么?” 马修没想立即放弃远火巫,这个老妇人并不简单。 “不用! 流放之刑一旦确定,无人可以更改。 你当下要做的是专心于学业,获得强大的元素之力。 在你结业之后,如果还记得我这个老人,不妨帮我一把。” “好!” 马修应了下来,并将一袋钱递给远火巫。 “这么多!” 远火巫握着沉甸甸的钱袋,一时间感慨难言。 “等我三年,或许用不了三年,我会将你解脱出来。” 马修在这廊道之中,以「天轮之父」的名义起誓道。 “哈~” 远火巫长呼一口气,抹了抹乱糟糟的灰发。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年纪遇上你,如果早几十年,我对你还能起到用处。” 远火巫眼角湿润起来,她侧着头,不愿马修见到她的丑态。 “艾洛克呢?他怎么样?” 马修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艾洛克的情况不会太好。 “他的审查没多大事,只是任务失败的惩戒鞭刑。 目前正在蟹堡休养,还特意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情。” “胡闹!” 马修冷哼一声,心里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马修和远火巫用过早餐,便齐齐抵达蟹堡。 蟹堡不大,面积只比普通村镇大一点。 它的居民多是海外鱼人,还有本地的土蜥人,另外还有一些蟹形水怪。 为什么有蟹形水怪,因为统治蟹堡的就是一头海蟹灵。 怪物统治城镇,这在摩达不是新鲜事情。 刚来蟹堡时,马修还特意去了海蟹灵所居住的水湖。 水湖岸边,大量巨蟹横行,还有半人半蟹的奇葩物种。 蟹堡靠湖而建,堡中居民除了出海捕鱼,就靠这水湖生活。 蟹堡的房屋相当奇特,每栋屋舍都以泥沙堆砌成,外形就像大型尖笋一样。 马修在一处矮笋屋中找到了艾洛克,刚进去便听到粗重喘息声。 听到这声音,马修退了出去,在外面稍稍等待一下。 短短一分钟后,一粗腰肥臀的女性地精从里面走了出来。 “地精,你真是好兴致。” 在那女地精离开后,远火巫用杉木杖将艾洛克打了出来。 “老波雅,你怎么还没走!” 自从得知远火巫的名,艾洛克便直接这样称呼她。 “马修,您也来了!” 艾洛克一见马修,顿时没了底气。 “我听说专员审查之后,你需要重新加入兽组下的队列中。” “不是这样! 一般来说,当小队全数阵亡,或只剩一人,那会有两种安排。 一种抽调它组成员,重组小队。 另一种,则是选择外派驻地,成为寇丁先生一样的筑巢者。” 艾洛克搓了搓手道。 “筑巢者,你可真敢说啊!” 一旁的远火巫听不下去,直接嘲讽着地精。 “筑巢者拥有独立的领土和权位,你一个野地精,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还想成为筑巢者。” 嘲讽完地精,远火巫才向马修说明地精的情况。 “他这种状况,重组新队肯定不现实。 一个地精,尤其是为了偿还学贷而加入队伍的临时队员。 就算重组队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他只有选择一个区域,如老鼠一般定居下来,为组织筹备物资和刺探情报。” “那就去瑞安姆山脉北翼,正好那边的局势刚稳定下来。” 马修直接下命令道。 “是!” 艾洛克干脆点头,他实在没好去处,在瑞安姆北翼说不定还能有发展。 “瑞安姆北翼,不就是象古之西,所谓的乌拉尔之山的势力范畴。” 远火巫对那里有印象,毕竟艾洛克的队伍就在那里尽数覆没的。 另外,马修的出生地,似乎就在乌拉尔之山的西边。 “这是一个好主意!” 远火巫一拍手,她认为马修是在长远布局,为将来而作打算。 “无论东海岸,还是魔蟾大领,在近几年都不怎么平静。 艾洛克,你在那里当广结人脉。 或许将来,马修可以夺下那块土地,作为未来的基业。” 艾洛克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那本就是马修的领土,还需要你来谋划。” “说来也是巧了,乌拉尔之山的现任人类领主也叫马修。 听说他还得到了正式的册封金章,怕也是一位兼具智慧与勇武的人物。” 远火巫眼露思索之色,不禁为艾洛克能否完成任务而担忧。 在远火巫说话的时候,艾洛克不自觉看了一眼马修。 一开始,艾洛克差点以为老巫婆起了疑心,在以言语试探马修呢! 相比艾洛克,马修则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经历许多大场面,这种情况甚至难以让他的心跳加速。 “考虑这些太早了,当下的事情还是学业。 另外,你的流放之地也要确定下来。 最好让寇丁先生帮忙一下,我也会写信给侏儒虎。 相信这两位帮忙,你可以流放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好吧!” 远火巫无奈点头,马修说的是实情。 一切还为时过早,马修连基础的风法还未曾接触过。 160.新星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马修接连送走了艾洛克与老波雅。 老波雅的流放之地确定下来,位于北方的一处森林。 本来她的流放之地位于阿斯塔,北方边境线上的一处战争堡。 不过在寇丁和虎的运作下,这才送到距离边境数百里外的森林。 时至深冬,马修已不再外出狩猎。 因为在泽野之上,已是难见野兽的踪迹,除了那些蟹形怪物和异怪。 最近,马修正在研读一本《大气操纵》的书籍。 这是寇丁先生给他的,据说是学会某个高层专门托寇丁寄送过来。 马修猜测,这估计就是那位「慈恩之父」的善意。 在《大气操纵》中,多是讲解操纵气流的一些手法技巧。 某些技巧的效果堪比咒术,让马修赞叹连连。 平日里,马修也曾收集元素相关的书册。 比如,在蟹堡的隐形集会上,马修就曾购买一本《清洁一空》的小咒术。 不得不说,像这种咒术书册真的罕见,就算有也是偏向于辅助一类。 就像《清洁一空》,不过是用来清洁灰尘的一个小咒。 饶是如此,这本小咒本也被卖出三十币的高价。 《清洁一空》的阅读门槛不高,里面只短短三句秘文。 三句秘文是《清洁一空》的咒文,在秘文张页外,其余张页均是许多非著名施法者的注解。 他用了小半个月掌握了这个小咒,又花了一个月完成「熟练施法」。 在海边的礁石岩上,马修时常在这里感受海风。 海风湿咸,只是一阵的功夫便让他的衣袍受潮。 「尘往灰灰,土往空空,清洁如初」 一段咒语念出,好似一股风气从他体内爆发,将皮肤和衣袍上的灰尘和水份排斥出去。 “风!” 一声低语,周围海风卷荡,在马修周围形成风卷。 马修已在岩上枯坐半日,一直在感受海风潮涌之声。 他自觉有所领悟,对于风力和风的性质有了深入的了解。 风卷越来越急,它吸卷潮水与沙土,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风卷。 “还不够!” 礁石岩上,马修双手一张,灵性狂涌。 在灵性支撑下,风卷增大数倍,威力更大几分。 海水不受控制被吸卷,一重重大浪扑打着礁石,滩上泥沙同样如此。 半晌过后,风停浪息。 “呼~” 马修喘了几口气。 直接的操纵元素,这对于马修来说太损耗灵性了。 扑通一声,一道黑影跃出海面。 黑影大口一吐,断截的环纹海蛇身落在马修面前。 “蜥王,别打扰我。” 马修眉头一皱,不由呵斥这头越发好动的蜥王。 蜥王趾爪划开蛇腹,掏出一颗鹅卵石大小的蛇胆。 “嘶~” 它吐着分叉舌,示意马修吃下这枚蛇胆。 “你又找到了一件奇物!” 马修吞下蛇胆,蛇胆入腹便化作一股冷冽寒流。 这冷流瞬息间周转全身,让他的血肉更具有活性。 “快下雨了!” 马修拍了拍蜥王的脑袋,从礁石上起了身。 “嘶~” 蜥王低着脑袋,拱了拱马修,将他推至一处小滩沟旁。 滩沟里,满是零碎物件。 有大海蚌、珊瑚树,还有一些鱼人头颅和蜥人首堆在一边。 “这些都是你收集的?!” 马修摇了摇头,面上已有厉色。 蜥王自从来到蟹堡,已经逐渐成为渔民口中的海怪。 袭扰渔船、掠食海中鱼人,这些海怪做的事情,它是没一样落下的。 照这样下去,恐怕它将再度受到野性所支配。 蜥王将头埋于泥沙下,显然并不想听马修接下来的训斥。 “一头蜥灵侍而已,你对它过于看重了!” 不远处,寇丁提着马灯而来。 恰在此时,阴沉天空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寇丁周围,雨水被一股热气隔绝,令雨水蒸发成气。 在马修周围,一股风流绕身,同样将雨水隔绝。 马修拍了拍蜥王,笑道:“它对于我的意义可不一样!” “蜥灵侍虽好,可他并不好带上季岛,这一点你考虑过吗?” 马修双手一挥,周身风流张开,宛如无形华盖顶在半空。 做完这个动作,马修才说道:“我听说在西真之地,有一种特殊的容器,可以封存活物。 我正在打听西真商人的下落,准备买下这种容器。” 寇丁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件容器的信息。 “你所说的是封魔之壶,西镇沙民的宝物,那的确是一件好用的容器。 不过在学会中,炼金术士解析了它的构造,创造出了多种效用的「容器」。” 寇丁扭动手上一枚铁戒,只见戒上宝石闪烁几下。 “呼!” 一阵赤光闪烁,几具爬行之尸出现在泥滩之上。 “它一定价值不菲!” 马修盯着寇丁先生的铁戒,满是渴望的道。 他很清楚,寇丁先生不会大老远过来,就为了炫耀这件铁戒。 “想要吗?” 寇丁转动铁戒,一边将爬行之尸封入戒中,一边诱惑道。 马修抿了抿嘴,面对寇丁先生的诱惑,他只能点了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会有几个年轻施法者拜访你。 你切记,要保护好自己,并且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 “他们是谁?” 马修语气严肃的问道。 寇丁先生叹息一声,他本不想透露太多。 不过在抬眼瞥见半空中的无形华盖,他便改变了想法。 “他们是「新星」,约有两人。 这两人在学会中颇有背景,这次过来蟹堡,就是为了你。” “我?” 马修不解,他可不认识对方。 “我能说的不多,你要记住我的话——保护自己,拒绝对方。” 寇丁的话说到这里,马修多少明白了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两位「新星」还不能引起他的重视。 “寇丁先生,如果这件事情如您所要求的那样。 那枚铁戒是不是…” 马修指了指寇丁先生手上铁戒道。 “一切需你争取,到时候我会为你谋划。” 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让马修摸不着头脑,所幸他也没在纠结这件事情。 他对于「封魔之器」的好奇多过「新星」,当即与寇丁先生交流起来。 161.封魔 寇丁先生抚摸着铁戒,讲起了「封魔容器」的历史。 “西真与摩达一般,具是一处独立的国土。 在西真,名为卡夫卡的帝国统治着众多邦盟之国。 「封魔容器」第一次出现,位于一个名为色理的小国。 在那处小国的一块葡萄园里,劳作的农人挖出了第一件「封魔容器」。 「封魔容器」,你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一件好东西。 总之,这东西在色理小国闹出了好大动静。 在一系列事件发生后,它引起了卡夫卡帝国方面的注意。 帝国派出皇家祭司队,将「封魔容器」秘密运送回去。 没人清楚祭司在「封魔容器」上研究出什么。 只是多年之后,大量仿制的「封魔容器」在西真流传。 再过了几十年,这种容器成了西真的特产。” 讲这里,马修不得不插了一嘴。 “我在集会上,曾听到一些消息。 每个「封魔容器」中都封存了一些怪东西,有些好的,有些坏的。” “呵呵~” 寇丁先生轻笑几声,“不过是西真商人的小把戏,他们在赚钱上总是有头脑。” “怎么说?” 马修问道。 “这玩意从西真带到这片土地,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 在本土的炼金术士制出第一件改良品,这玩意的价值便断崖式下跌。 西真商人眼见着它们失去了价值,便玩起了另一个花样——「赌器」。” “赌器,我好像听他们说过。” 马修喃喃自语道。 在蟹堡举办的隐形集会上,马修全部心思都放在「封魔容器」上,基本不怎么注意其它。 “赌器,顾名思义,它就是赌容器中的封物。 在某些古老「封魔容器」中,会封印高价值的物品。 比如,一件构装体、一具魂棺、一把圣枪。 不用怀疑,这些东西都有人从「封魔容器」中开出来过。” 寇丁一连串话说下来,嘴里发干。 这时,对面马修嘴里嘟囔着,说些非酋、欧皇之类的话。 “你在说什么?” 寇丁有些不快,语气都严肃起来。 “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马修咳嗦一声道。 寇丁一眼看出马修的心思,他直接点出马修的想法。 “你在想低价购买使用过的「赌器」。” “是…” 马修承认,他的确有这个想法。 不过转头一想,精明的西真商人会留下这个赚钱的漏洞吗?! “西真商人虽不常来摩达,但他们的每一次贸易均是数以百万的大贸易。 因此,摩达必须保证他们在这里的合法权益。” 寇丁讲到这里,马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雨大了,我会先回去。” 寇丁望着海面,一道道叉状闪电正在海面肆虐。 “雷暴来了,是该回去。” 在狂风暴雨之下,马修与寇丁先生顶着风之华盖而行。 刚走到半路,便于一处林中野泽上,见到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士。 对方一伙有五人,两人在前,三人在后。 前面两人,一人高,一人矮。 高者,肤白发黑。 他是中短卷发,上半身是一套贴体鳞甲,下半身则是狼皮甲裙。 矮者,肤黄独眼。 这一看就是雅灵人,背扣圆盾,盾上插剑,一派剑盾士打扮。 “我是庇阿特,牡鹿王之子,伴水而生者。” 体高者,他手臂微微张开,如同迎接马修一般。 只是他的话语,给马修一种自说自话的炫耀之感。 “你有事?” 马修刚发问,便一下子想起了寇丁刚才的话。 他没想到,寇丁话还没说多久,对方就找上门来。 两个人,正好对应了对面一高一矮的两个。 至于充当背景的那三位,马修已经自动无视了他们。 “马修! 不,该叫你马修·烁风。” 名为庇阿特的男性,他似乎对马修的身份很清楚。 “牡鹿王之子! 没想到您的父竟是精灵五王之一的牡鹿王,那可算是出生尊贵了。” 马修敷衍的回着话。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王子怎么跑到地下组织里。 “不必嘲讽! 我虽与你同为私生子,但我血贵于汝血。” 庇阿特如此说道。 “呃…” 马修立在原地,他回想了一下,不知到底哪一句嘲讽对方了。 这时,体矮者上前,他双手自然下垂,整个身体的重心在随时移动。 “战斗高手!” 马修眼睛眯起,打量起这个雅灵人。 “在到达这里之前,我们已经一一拜访其他「新星」。 除了尤达,其余都被我们一一击败。” 这个体矮者,一边享受着暴雨的冲刷,一边缓缓说道。 “你是奥古曼,雅灵人·奥古曼。” 马修说道。 奥古曼无视了马修,没有接他的话。 “这一次,我们带来了另外的三位「新星」,你需要打败他们。 又或者,被他们所打败。” “等等!” 寇丁先生站了出来,抬起马灯,热流卷荡,将周围土地烘干。 “决斗不可无奖励,作为挑战者,你们需出一件「封魔容器」作为奖励。” 寇丁先生展示了一下实力,并充当起了决斗的裁判。 “可以!” 庇阿特点头,但他附加了一个要求。 “他,马修·烁风,必须挑战我与奥古斯中的一位。” “不行!” 寇丁摇头,他清楚马修的实力。 一个偏远山区的小子,蜥灵侍该是他的全部依仗了。 凭借蜥灵兽,击败庇阿特和奥古斯之外的三位「新星」,这不是问题。 但是,要面对庇阿特,或者奥古斯,马修不会有胜算。 “你不能阻止我。” 庇阿特凝视寇丁先生,王族威势一下子压向寇丁。 “血统!” 寇丁后退一步,他被王室血统所震慑住了。 “叮!” 一枚银戒落地,发出脆响声。 庇阿特不愧是牡鹿王之子,「封魔容器」说丢就丢。 “这是一个门钥匙,不同于低劣的「封魔容器」,它是真正的次元宝物。” “门钥匙!” 马修眼睛一亮,正要开口之时,寇丁喊住了他。 “马修,不要勉强。 一位大人物正在关注你,只要尽力就行了。” 寇丁将马灯一放,一道光膜升起,笼罩这片林泽之地。 “放心!” 马修拍了拍手,蜥王应着掌声而至。 “好!” 庇阿特鼓掌,“我以为你要将它充当暗手,没想到第一场就放出来。” 162.钥匙 在林泽上空约百米处,一座无形圆拱门矗立于此。 拱门虽无形,却投射着圣光,隐约有宏大咏唱声从门内传出。 在门下,一位老人正向下方投去目光。 在老人身旁,围着两人,一男一女,模样气度皆是不凡。 那男性,蹲在门下的乌云之上。 “庇阿特,不愧是王子。 他的魄力、勇气、气度,可以说话这一届的第一。” “哈哈~” 那女性捂嘴而笑,“罗伯特,你也被他的光辉所折服了吗?” “翠丝,这并不丢脸!” 蹲在云上男性头也不回的道。 “可惜,你不是「新星」。 不然,现在在庇阿特身后的三者中必然有你一个。” “不用激我,我并不比他们差。 等着吧! 庇阿特会见识到我的力量。” 名为罗伯特的男性野精灵信心十足,但翠丝却不看好他。 “归根到底,我们都野精灵啊!” 翠丝于云层之上,迷茫出声道。 “精灵!” 翠丝的话像是戳到罗伯特痛楚,他愤恨道:“血统论,这是摩达之地的文明糟粕。 总有一天,创造伟业者将打破这禁锢我们的枷锁。” “哈~” 翠丝嗤笑一声,指了指下面。 “你所说的创造伟业者,不会是指庇阿特吧!” “没错!” 罗伯特点头,没有否认翠丝的话,“目前为止,他是最具王者气度的精灵。” “好了!” 门下,一直俯视下方林中泽地的老人开口了。 “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听你们辩论。” 老人说着话,指着下方即将开始的决斗。 “马修·烁风,你们未来的家人。 我们是来看他,看他是否如传闻一样,中立而混乱。” “是,教父!” 乌云之上,二者异口同声道。 老人见他们服帖下来,于是指着林中泽地上的那人。 “那你们说说,马修在对决中的胜算。” 罗伯特与翠丝对视一眼,二者一时间皆是犹豫。 这犹豫不是因为不了解马修,而是他们都不怎么看好对方。 犹豫片刻,罗伯特开口道:“马修·烁风,「天轮之父」的信徒。 观察其动静之势,可看出格斗技术精湛,且擅长拳掌术。 另外,烁风家的血统,会让他的速度得到增幅,以及风元素操纵能力。” 如果说罗伯特的观察全凭经验,那翠丝就依靠于天赋能力。 「灵视·洞察」 翠丝眼眸中一片碧色,她凝视下方被暴雨冲刷的林中泽地。 “嗯?” 林中泽地中,马修忽然心有所感,往头顶望去。 马修的突然回头,让云上的罗伯特与翠丝惊了一下。 “我得加一句,他的直感强大,这在战斗中会带来极大优势。” 罗伯特说道。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如深井一般不可测的心灵力量,还有那肌肉的律动。 我能看到,他每一束肌肉都发出赤光。” “太夸张了吧!” 罗伯特本能的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别说话,该看正式的决斗了。” 老人作静声状,眼眸中荧光闪烁,竟也是以术在观察马修。 林中泽地上,马修与对面的五人已僵持许久。 本来庇阿特准备让奥古曼出击,但身后三位「新星」有异议。 三位「新星」虽站在后面,但不意味他们真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他们被庇阿特的气魄折服,才会追随至此。 三位「新星」,如果各自居于一地,那都是星耀一般的人物。 他们可以服从庇阿特,但却不愿屈居于奥古曼之下。 尤其是,这奥古曼还是雅灵人中的异类。 “我来吧! 这场对决,将是我奉予庇阿特的盛大演出。” 三「新星」中,一水蓝服饰的女人走出,同时将地上银戒捡起。 奥古曼看到了女人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让出了位置。 “如果你败了,我会将你剔除队伍。” 奥古曼站于庇阿特之侧,睁着唯一竖眼,冷声说道。 “不用担心!” 女人戴上戒指,手指接出一个手式,而后做出如同开门一样的动作。 在女人对面,马修无奈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门钥匙」的作用。” “你当然知道! 不过,你知道它的施展方式吗?” 女人微笑着,露出银牙,弯曲林中恶狼的獠牙。 “时间拖得够长了! 现在,我们速战速决…” 马修话音一落,身侧蜥王如电般激射而出。 “簌簌~” 空气中,只有黑影闪过,完全见不到蜥王真形。 自从灵化之后,蜥王体质结构发生变化,尤其是肢足。 肢足再度生长,已如虎豹般,可快速奔行,也造就了它如今的速度。 “好快!” 女人一惊,但也只是一惊,接着戴着银戒的手指一竖。 “门开!” 她预判了蜥王的袭杀方向,将「门钥匙」所开之门指定于一处。 在这一处,恰好阻拦住了蜥王的袭杀,并且要将它封镇。 “封魔!” 眼见预判成功,女人脸上无喜悦之情,只是继续冷静施法。 半空中,蜥王保持着跃杀的动作,脊背成线,牙口张开,趾爪弹出。 在它前面,一个半透明门的轮廓隐隐浮现。 这门中传来吸摄之力,要将它吸摄,并镇压其中。 “吼~” 蜥王正跃杀半空,根本止不住进行的动作,且此刻还有门中吸摄之力。 不得不说,对方预判的时机真是巧妙。 “华丽的演出!” 马修拍着掌,为他的对手而鼓掌。 “不过,区区「门钥匙」的封魔力可是十分有限。 毕竟,当初创造它出来,只是为了封存物品,而不是战斗。” 仿佛印证马修的话,蜥王趾爪抓在半透明门框上,擦出一阵火花。 它的大半身子已入门中,但依旧死死抵抗着。 「水器咒·刀」 女人咒语默念,而后手臂当空一划,一把水刀凝出。 “发动「门钥匙」几乎与默念咒语同时进行,你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一旁的马修再次拍掌,点评着女人的战斗,仿佛局外人一般。 “该死!” 女人抿着嘴,对马修的姿态感到一种羞辱。 水刀横斩,直对门上蜥王的趾爪。 “铛铛!” 两声交击之音,趾爪如初,水刀却似乎有些溃散态。 “没用的!” 马修一步步上前,一步步逼近女人。 “你还不够了解灵性野兽,某种程度上,它可以对抗末位者。” “不…不要过来。” 女人还在坚持,她的一部分灵性在维持「门钥匙」,一部分灵性维持水器咒。 “你在坚持什么?” 马修摇着头,将手上鼹鼠皮的手套摘下,扔到一旁。 “该结束这场闹剧!” 他环视其余四人,毫无斗志的道。 163.灵犀 “噢~ 敌人太弱,让你提不起兴趣。” 庇阿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指,对着决斗场中的女人。 “的确,有点。” 马修兴致不高,所以语气显得平淡。 “那就解你武器!” 庇阿特高呼一声,那女人指上银戒突然炙热起来。 “吼~” 蜥王突然挣扎起来,半透明之门中一股绝强摄力传来。 本来蜥王还微有放松,认为这怪门不过如此。 现在门里猛然发力,直接将它拖拽进去。 “噗!” 在被摄入门中时,蜥王张口,一道气柱喷出,直扑往女人身上。 「护身咒·甲」 面对这气柱,女人急忙念咒,在周围形成防护圈,隔绝气柱。 “滋滋~” 这气柱显然并不普通,具有强腐蚀性。 不只女人的防护圈,还有周围草地土壤,全部被腐蚀一空。 女人勉强抵御腐蚀气柱,她的灵性已全部用于维持防护圈。 “咚!” 蜥王喷完一口,便彻底被封镇于门内。 腐蚀之物弥漫,而马修就站在气雾之前,没有再继续前进。 “彩瘴!” 马修清楚,这雾乃蜥王采于西大泽中,也就是博古树所在的彩瘴大泽。 它非只具有腐蚀性,还具备强效致幻作用。 他深知,如此浓度的瘴毒,里面的女人再不出来,难有生机。 “算了!” 马修抬手,正准备驱散凝而不散的瘴雾。 他得维持人设,毕竟他可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天轮之父」信徒。 “够了!” 剩余两「新星」同时喝声大喊,下一秒便冲进大雾之中。 当然,这两位并非无脑,各自作了充足的防护措施。 不过他们低估了这雾瘴,一入其间,便再没能出来。 “愚蠢!” 奥古曼冷哼一声,给予了这两位「新星」一个中肯评价。 “别这么说,毕竟是一头灵侍。” 庇阿特手指再度一指,「门钥匙」再度被启用。 半透明的门立在不远处,几息间将瘴雾吸摄一空。 雾散去,原地上只留下三「新星」,他们倒地不起,面容扭曲。 “「门钥匙」是个好东西! 不过你要再晚一点,就可以见到三具尸骨了。” 马修双手抱胸,冷然说道。 “话说回来,他们的意志不错。 常人在这吸入瘴毒,绝对挺不过五个呼吸时间。” “你在夸奖他们,还是在蔑视我。” 奥古曼迈出脚步,一步一个脚印。 他背后的钢制剑已经出鞘,铁圆盾也持于手中。 “等等!” 马修手指一勾,对面昏迷女人的指上银戒飞出。 银戒落在马修手中,“我们好像没有第二场决斗。” 奥古曼脚步一顿,却是没在继续前进,而是朝着庇阿特望去。 “好吧!好吧!” 庇阿特迈着轻盈步伐,优雅上前,取出一枚宝石。 “马修·烁风,再决一场。 这次的奖励,一枚咒术宝石——「风刃小咒」。” 马修解下外套,露出贴身的内衫,扭动着筋骨道:“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你很自信!” 庇阿特说了一句,便将宝石抛到一边。 “解!” 庇阿特手指一指,银戒发烫,顿时一道半透明之门出现。 门中,蜥王从中爬出,一出来便发出阵阵的低吼。 ……………… 乌云之上,圣光拱门之下。 翠丝撇嘴,盯着下面的决斗场道:“无趣!真是无趣!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战斗中总要说些无营养的废话。” “这不是厮杀,只是一场决斗。” 罗伯特一拍额头,无奈提醒道。 “有区别吗?! 这是血与骨的碰撞,咒与剑的厮杀。 在战斗中没有一丝余地,容不得半点松懈。” 翠丝在一旁,指着罗伯特的脸,一阵大喊道。 “轰隆!” 一道惊雷划过一侧,让二者吓了一跳。 “好了! 你们也静一静,那烁风家的小子快要动真格的了。” 老人垂着手,坐在云上道。 “翠丝,你说说,现在谁能赢?” 罗伯特推了推翠丝,一脸期待的道。 “我的观点一直没变!” 翠丝语气严肃,以手指地道:“尽管他是烁风家的精灵,但他面对的是奥古曼。 这场战斗胜负已定,无需多说。” “是啊!” 奥古曼毕竟是奥古曼,他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 在精界之城中,奥古斯便是一个狂热斗战派,同一年纪中,无有敌手。 要不是他乃雅灵异种,学会根本无法将他收入囊中。” 罗伯特说完,又问起了一旁的老人,“教父,您怎么看?” “呵呵~” 老人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好像并不赞同罗伯特和翠丝的观点。 “开始了!” 老人手一拉,下方云层散开,让众人视野一清。 马修脚踩在湿草皮上,稍一用力便能踩出水来。 他眼睛一眯,摆出一副拳架姿势。 在战斗技巧上,马修也是在血火中磨练出来的。 “我本人加上蜥灵侍,你真有把握吗?” 摆着拳架,马修还不忘出声问话。 “喝~” 奥古曼身体下压,脚下湿草皮竟荡起阵阵涟漪。 “这是「灵犀步」!” 马修一眼认出了奥古曼的步法,这是雅灵三秘技之一。 曾经,雅灵人辛蒂凭借「灵犀步」,可是在大图腾和乌拉尔之山中畅通无阻。 「灵犀步」和「耀光咒」,这两个秘技他都在辛蒂身上见识过。 “希望你别用灵犀和耀光,不然……” 马修拳架一变,重心调整,摆出一个古怪架势。 奥古曼一步步上前,杀意攀升,手中剑与盾相互交击。 “噌!噌!噌!” 一声声金属激鸣之音,仿佛压在马修心头之上。 「耀光」 在接近马修十步距离,奥古曼突然大吼一声。 一团强光从他身体爆发,将昏暗阴沉的林泽照得透亮。 强光爆发之际,钢制剑穿过暴雨帷幕,直刺马修而去。 剑尖于雨幕中穿行,刺入滴滴雨水中,每一滴被刺的雨水,都在一瞬间爆开。 这种剑术,已超脱俗世的藩篱,抵达另一种境界。 “刷~” 剑尖忽然定在一处,这不是因为它的力量不够,还是它刺空了。 “怎么会?” 奥古曼站在雨幕中,握剑而四顾。 原地哪里还有马修的影子,他仿佛鬼魅一般,早已散入这风雨之中。 “你的「灵犀步」有我快吗?” 突然,在奥古曼身前,马修突兀出现在这里。 一个敌人,出现在身后不被察觉,那是极其正常的。 但是,敌人就在面前,几乎贴面而立。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没有丝毫警觉,这才是最让人惊惧的。 164.拳花 “哈!呼!” 奥古曼大口呼吸,眼睛睁到极致,不敢眨眼。 他有预感,只要一眨眼睛,面前的马修会立刻消失。 只见他脚下一动,无形涟漪再次荡开。 下一秒,奥古曼便出现在五步之外。 这是灵犀步的效果,可以造成近乎于瞬移的效果。 当然,奥古曼在这上面还未达到「大师级」,因此他的“瞬移”,还是有迹可循的。 “在灵犀步下,他不可能追上我。” 正当奥古曼移到五步之外时,心中也稍稍安定。 可就在这时,一个模糊身影早已出现在他面前。 这身影越来越清晰,并摆出一副出拳的架势。 “来不及了!” 奥古曼心中狂吼,顾不得震惊,下意识举盾来防护。 「冲拳」 马修一记朴实无华的拳头直击过去,这一拳几乎调动了他每一束肌肉。 拳头击在铁圆盾上,一声闷响,铁圆盾顿时凹陷下去。 这一拳没能击退奥古曼,对方力量丝毫不差。 “你很强!” 马修没再出拳,而是极认真的道。 他的肉体,大约是经过两种强化。 一种是「呼吸法·黑血之兽」所带来的特殊强化。 虽然由于「晋升」黑血兽,呼戏法已经脱离了人类身,但肉体上的强化效果还保留着。 一种是平日所食血肉,乌拉尔之山的豺狼虎豹,没有他没吃过的。 此外,还有某些灵性兽肉。 这些血肉,通通化作他的肉体养分,强健他的躯壳。 在这两种强大下,他的肉身粹炼得犹如木石,一旦发劲,可摧毁数层铁甲。 面对马修的称赞,奥古曼的心绪开始不稳,显然马修让他有了压力。 “你的力量虽强,但缺少匹配的战技,无法完美的使用它。” 奥古曼将凹陷的铁圆盾除下,只紧握着钢制短剑。 “秋风剑,还请你多多指点。” “呵呵!” 马修轻笑几声,再次摆出拳架,眼神开始认真起来。 “呼~” 空气中,突现一声炸响。 奥古曼的剑动了,剑刃之上,重重光影闪现。 「连续冲拳」 马修只顾击拳,全身气力宣泄出去。 如奥古曼所说,他没有战技,只凭借原始的战斗技巧出击。 拳影纷飞,在暴雨中打出阵阵水花。 这水花一如朵朵绽放的花蕊,将奥古曼笼罩进去。 “哈!” 一旁的庇阿特直接惊呼一声,这种纯粹暴力一下子征服了他的视觉感官。 “太不可思议!” 在附近的湿地上,三「新星」已经处于呆愣状态。 他们口中连连惊呼,面对这种力,寻常小咒根本不起作用。 “他真是施法者吗?” 高空中,罗伯特直接趴在乌云上,伸直脖子望去。 “逃!” 奥古曼来不及多想,灵犀步一动,直接闪至一边。 他的秋风剑术并不以力著称,乃是集灵动与杀念为一体。 面对这种纯粹暴力,只能狼狈躲避。 “他的体魄究竟有多强健,刚才一拳不该是极限一拳吗?” “你难道忘记我的话!” 在奥古曼身前,高大却不壮硕的身影出现,并作击拳之态。 “你有我快吗?” 下一句话说出,如暴风雨一般的拳头冲击而出。 “咚咚咚!” 林中泽地,冲拳之音如鼓点一般,爆裂而摧人心灵。 每一拳都带出拳风,击打雨水,形成一朵朵“拳花”。 奥古曼狼狈应对,他开始想念他的铁圆盾了。 “他败了?” 观战之人中,三「新星」中的女性施法者发出疑问。 在“拳花”之下,无人看清奥古曼如何应对。 在面对这样的拳势,似乎奥古曼的败局已定了。 “不!” 另一「新星」摇头,即使是这样的拳势,他对奥古曼依旧有信心。 “奥古曼没那么简单,别忘了他雅灵异种的身份。” 闷雷阵阵,空中暴雨无一丝停歇之意,相反越发的猛烈了。 雨中,奥古曼疯狂闪避,灵犀步使得越发纯熟。 可不管他如何闪避,“拳花”永远笼罩着他。 手臂、腮帮、胸膛、小腹,这些部位无一不受创的。 “抗击打能力真强!” 马修已经喘息起来,体力损耗开始加剧,他必须解决对手。 “弓!” 忽然,马修一声暴喝。 暴喝之声,如猛虎啸山林,惊起林中野鸟一片。 这一刻,他的脚步一定,整个双臂拉开,如满弓射箭。 “啊!” 面对马修这一记杀拳,奥古曼被吓得一声惊呼。 这一拳,杀意与力完美结合,是奥古曼心中的完美战技。 “死!” 拳未至,奥古曼便知他死局已定。 尽管他还有底牌,还有灵化之物,但在这一拳下,通通没了施展的机会。 “不要!” “别…” 在奥古曼耳畔,庇阿特和其他「新星」的呼声传来。 “我的野心…” 这一刹那,奥古曼脑海里只余一个绝望念头。 “呼~” 死亡没如奥古曼意料中而来,来得只有强劲拳风。 拳风夹杂雨水,如碎石一般击在他的脸上,打得他面颊生疼。 在最后一刻,马修收束了力,留下了奥古曼的性命。 “谢…谢!” 奥古曼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样,他不知自己如何道出的那一声微不可闻的谢。 他只知道,他还活着,以及活着真好。 在不远处,庇阿帕特见奥古曼无事,悄然松了一口气,并散去手上咒术。 “马修·烁风,必须承认,我大开眼界。” 庇阿特一边上前,一边拍着手,掌声响亮,语气真挚。 “你!” 马修收起拳,侧头望向庇阿特,眼中隐含杀意。 “要试试吗?” “我?” 庇阿特一愣,他指了指自己,仿佛听到某个不自量力的宣言一般。 三「新星」同样一愣,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愕之意。 在空中,罗伯特差点从云头栽下,一旁翠丝也是身形一晃。 “哈哈~” 云上老人发出笑声,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 “那句话怎么说,年轻真好啊!” 老人拍了拍罗伯特的肩膀道。 “这是年轻?!” 罗伯特翻着白眼,嘟囔道:“这明明是年幼无知。” 林中泽地,马修双手插于袖口里,身形如一根松扎于湿泥之中。 他环视众人,眼睛再度眯起,表情也渐冷。 “我的话很好笑?” 165.秘技 “马修,你不明白。 庇阿特是圣徒,他是圣徒啊!” 瘫坐泥中的奥古曼抹了一把脸,出声提示道。 “哦!” 马修淡淡回应了一下,杀意顿时一散。 “神下五圣位,他是哪一圣位?” 面对马修的问题,庇阿特抽出插在腰间的一根嫩枝条。 “我信奉「橡者」的自然之道,于崇圣高塔行三大试炼,在隆巴克受以圣膏,始成「灵感」之徒。” 说罢,他那手中嫩枝翠光绽放,这翠光缓缓铺展开来。 “神光啊!” 马修轻叹一声。 这光是圣位者的标志之一,神光展现。 在这个世界,古老神者高高在上,祂们的力量便是至高至强的标准。 灵感圣位,虽不能直接接引神力,但一丝神力之光还是可以调用的。 在这铺展开的神光里,马修连他的念头都要小心收束。 不然,念头触及神光,一个不小心便被浩瀚神威碾压。 “既然已经外放神光,那便不要浪费!” 马修一个闪身,移至庇阿特百步开外,并张开双臂。 “来吧! 让我看看,「灵感」之下,我有反击的余地没有。” “好! 我认可你了,马修·烁风。 这场决斗必定记于季岛的岛史之中,为无数新生所铭记。 他们会记得,一位精灵,他在向圣徒挥拳。” 庇阿特狂笑起来,豪迈笑声穿透林泽,于乌云之中回荡。 三「新星」目眩神迷,奥古曼怔怔出神,罗伯特抱头狂呼,翠丝瞳孔剧颤。 “他怎么敢…” “那可是圣徒!” “狂徒,真正的狂徒。” “哈哈,就该如此,该如此,向圣徒挥拳。” “………” 一个个,一位位,都被这场面所激,语无伦次起来。 “唉!” 圣光拱门之下,老人垂手而立,“马修·烁风,此战之后,当为「超新星」。” “哗啦啦~” 天空中,乌云渐散,暴雨也似乎有收止之意。 泥泞湿地中,马修摆出一副奇怪姿态。 他一脚而立,另一脚环屈着。 双手向两侧伸直,平展着,脑后一轮五色光缓缓展开。 “呼!哈!” 马修长吸一口气,而后吐出,这一呼一吸间隐隐发出莫名鸣声。 “这是什么?” 泥水中,奥古曼匍匐前进。 他要接近马修,窥清这股力量的性质。 他知道,这不是咒术,是另一种力量,一种能与咒术,能与神光抗衡之力。 “这…这还是精灵吗?” 三「新星」缩在一边,他们深知场中二者已超出他们,处于另一次元。 在这场对战中,他们甚至于连观看都会受到生命威胁。 他们既恐惧,又兴奋。 恐惧于他们之上,又将多一位不可战胜者。 兴奋在于,他们在目睹一场足以记录于季岛历史的对战。 作为观众,他们也是这一段历史的参与者,还将是传播者。 在高空中,老人显然能够看出更多信息。 正是由于看得足够多,才让老人心脏阵阵的狂跳。 “心与力相合,而成就秘技。 马修·烁风这一架势,隐有流派大师之风。” 听到老人评价,翠丝颤抖的转头,“教父,您是说他已经在开创一门秘技。” “不可说!不可说!” 老人直摇头,不愿再多说。 林中泽地,有两光对峙。 一光翠绿,为庇阿特的「神光」;一光斑斓,为马修的「圆光」。 “对于神光而言,咒术天然受到限制,心与力却不在限制之列。 你以心与力合,便可绕开神光制约。 这真是… 怎么说呢! 不愧是你,马修·烁风。” 见马修的古怪架势,庇阿特一眼洞察其本质,并不由产生敬意。 在庇阿特对面,马修无悲无喜,无惊亦无所惧。 如庇阿特所言,在面对神光,能与其抗衡的力量不多。 心不假于外物,力来于肉身,故而不受神光影响。 然而,单独的心与力,对于神光都太脆弱。 唯有二者相加,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才能有一丝胜机。 于是,马修作出古瑜伽——鸟展式。 古瑜伽,强调身心的联系,几乎是心与力结合的最佳法门。 鸟展式并不神奇之处,关键在于它是一个契机,一个纽带。 它能让马修的心与力和谐共生,让二者处于微妙平衡。 “奇妙!” 马修体会这种力量,这是灵光闪现下,所诞生的新技巧。 这一瞬间,身体中束缚潜能的金绳断开,心灵中的枷锁被扯断。 “来吧!” 马修维持「鸟展式」,微眯的眼睛一睁。 两道目光如箭矢,射向百步之外的庇阿特。 “哼,目击之术!” 庇阿特一念而动,神光如浪涛起伏,将目箭拍下。 一重神光浪涛刚一扑下,马修已如飞鸟掠影而至。 只见他双臂一展,霎时间掠过三十米的距离,直入神光铺展的范围。 「九重浪」 庇阿特没有留手,也没有试探,一上来便是他的神光技。 铺展的神光内,一重又一重的翠光大浪扑打过去。 马修犹如浪中之燕,鸟翼飞展,于浪涛之中高速腾挪。 “太慢了!太慢了!” 一边飞掠,马修一边高呼。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非咒术可比,而是源于身心的力量体验。 “你太傲慢了!” 庇阿特高举嫩枝条,猛然下挥,顿时重重浪涛高卷。 “啪!” 神光浪涛拍在马修背上,直接将他拍入神光。 「燕返」 马修一脚踏于神光,双臂再度大张,臂上流风缠绕,形成风翼。 刹那间,一道白影在神光浪涛中切过。 “咚!” 一声闷响,马修已至庇阿特身前,双臂切在他的体外护盾上。 “你受伤了!” 在马修的臂下,那翠光护盾寸寸破裂,这导致臂下的流风翼触及庇阿特的皮肤。 “我小瞧你了!” 咫尺之间,庇阿特与马修对视着道。 “这非普通的心力技,而是一种秘技,一如雅灵的「秋风剑」。 只是我不明白,你力虽强,却非超凡力。 为何心力相合,能与神光抗衡,甚至入神光而不陷。” 说到此处,庇阿特凝视马修脑后的一轮五色轮光。 “我明白了,你心非凡心,而是…” 166.拳拳 林中泽地,暴雨已经停歇。 在林地,一只只鸟雀飞出,迫不及待的外出觅食。 湿泥里,蛙声此起彼伏,宛如进行一首泽野交响曲。 在这幅雨后的自然美景中,精灵的对战还在继续着。 “呵!” 半空中,马修作展翼态,飞离了庇阿特。 在刚才,只短短几个回合,庇阿特就分析出了马修的底牌。 「圆光」,这正是马修人类身所依凭的心灵专长。 当代表心灵的「圆光」,在与气力相结合,这才有了对峙「神光」的资格。 “呼!呼!” 马修扇动流风翼,快速升上高空。 刚才一记燕返,刚猛迅捷,一经使出,便切开重重神光浪涛,直接伤害到了庇阿特。 燕返脱胎于刀术,首击之下,定有奇效。 不过,一旦首击未能杀敌,二次施展时,敌人定有防备,已难建奇功。 “滴答!” 庇阿特双肩之上,浅浅伤口有血液渗透,滴滴流下。 “自从「灵感」加身,我就再也未受过伤。” 庇阿特双手环抱着,翠光收束,如水流渗进他的贴身鳞甲上。 当翠光完全渗透,庇阿特身上已是一副翠鳞甲,外加一套鳞光甲裙。 “来吧! 既然你善于战斗,那我便如你所愿。 马修·烁风,我当让你享受一场战斗之乐,这我予你的恩赐。” 庇阿特张开双手,朝着马修大声喊道。 “喝!” 马修吐气低喝,双手一展,流风翼上风气更大几分。 “你以为我想战斗! 如果我有咒法,早就甩你一脸。” 马修心中无语,他可是坚定的咒术流,最喜欢就是远程施法。 不过这样也好,庇阿特以近战与他对击,总比使用咒术要好得多。 作为牡鹿王之子,「灵感」圣位者,庇阿特掌握的咒术可不是简单的小咒。 一想到此处,马修快速结束战斗的想法更加强烈。 “蜥王!” 马修心中暗道一声。 他目光于地面一扫,蜥王正挤在一摊软泥中,只露一颗眼睛。 “嘶!嘶!” 蜥王同马修已是心意相通,只对视一眼,便明悟想法。 “噗!” 一口大雾吐出,大雾如山中云雾,朝着庇阿特压去。 “无趣!” 庇阿特一下明白马修想法,对马修的避战行为感到失望。 “视野扰乱,酸毒干扰,灵侍暗袭,这些小动作太低级。” 庇阿特一个摆臂,手臂带出大风,将压下来雾瘴吹退。 紧接着,庇阿特转过身去。 只见他对正南方作出肘击,当肘击动作打出,正撞上袭来的蜥王。 庇阿特预判了蜥王的攻击方式,提前做出攻击动作。 连续几个动作行云流水,一下子将局势颠倒过来。 蜥王如一条死虾,弓着身子,倒在庇阿特的脚边抽搐着。 “马修·烁风!” 庇阿特抬起脚,将脚压在蜥王的颅骨之上。 “我的耐心快没了。” 庇阿特脚下用力,靴上隐有翠光泛出,一下就将蜥王之头压入泥地中。 “我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它是最有效果的。” 神光加持之下,庇阿特一举一动皆有超凡力量。 “呵!” 天空之中,马修双臂一收,整个人如落叶飘于地上。 “如你所愿!” 「鸟展式」再次摆出,这一次没有一丝生涩之感。 “好!” 庇阿特脚下一蹬,直接贴地飞击而来,一如雄鹰飞掠。 “呔!” 马修收臂击拳,拳上流风缠绕,有种击破一切逆乱之势。 “来了!” 庇阿特同样举拳,竟想在马修最擅长的拳术上击败他。 不愧是庇阿特,单这份气魄却非马修所能企及。 “噔~” 一声爆炸之音,一重气浪在拳与拳的撞击点产生。 “再来!” 马修也来了火气,双拳直出,拳影直朝对方飞去。 “好!” 庇阿特同样回以拳头,一时间直剩下拳头对击之音。 这爆音此起彼伏,一音未止,一音又起,且越发激昂,越发高亢。 “逃!” 三「新星」面对掀起的气浪,抱头狂奔,一直退缩到林地边。 奥古曼却不愿离开,他的尊严,他的野心,他的骄傲,这些通通不允许他退后一步。 “奥古曼! 你得坚持住,难道你连战斗余波都承受不了!” 奥古曼在心中大喝道。 他举起铁圆盾,挡在身前,同这一波波气浪抵抗。 高空,圣光拱门之下。 罗伯特脖子伸得老长,大半身子探出云头外。 “小心点!” 翠丝拉着罗伯特的衣领,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 “拉住我!” 罗伯特还想往前凑,他要看个仔细,看个明白。 老人摇了摇头,却也没制止罗伯特。 此刻,就算是他,元素教团的「慈恩之父」,也被这场战斗所吸引。 拳头高速对撞,爆音阵阵响彻。 马修与庇阿特明白,这场拳击已无法主动停下。 谁先停下,必被对方拳头打败。 “咔!” 突然,爆音之中,有一声轻微脆响。 “哼!” 马修闷哼一声,他的指骨裂开了,但他依旧在高速出拳。 “没用!没用! 终究是我,是我庇阿特拳头更硬,更强。” 爆音之中,庇阿特不减狂傲,高声呐喊道。 是的,是的,他听到了。 尽管声音轻微,几不可闻,但他依旧听到了这一骨裂声。 “败局已定!” 圣光拱门之下,老人收回目光,且闭目判言道。 “真遗憾,如果…” 罗伯特同样收回目光,失神呢喃道。 “没有如果! 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他无法超越,成为「超新星」。” 翠丝转身,仿佛下了判决,径直往拱门中走去。 地上,林中泽地。 奥古曼弃了铁圆盾,完全暴露在这气浪之中。 作为战斗派,他的眼光老练,同样看出了马修的败势。 虽然马修还在挥舞拳头,但拳势已减,不复狂暴之态。 “不该如此! 马修·烁风,你这个狂徒,继续挥拳,向圣徒挥拳。 让我看看,你的拳头。” 奥古曼迎着气浪,嘶声呐喊着。 这个本该为庇阿特助力的男人,现在却为敌人鼓舞。 不,或许在奥古曼心中,这场战斗没有敌我之分,有的只是纯粹的战斗之美。 “你要看,我给你看!” 仿佛回应奥古曼,一声低吼在战斗中心处传来。 167.胜负 底牌,我的底牌——血囊之心。 马修心中火气喷发,脑后一轮五色光变幻为纯粹赤色。 心脏位置,肉下红光透出。 那是血囊,属于威尔斯的血囊。 乌拉尔之山,马修的祭司团中,除小克莱之外,全部进行了灵转(注:转修冬古道)。 他们的呼吸法还未至「三阶段·死丘」,所以还能及时回头。 在马修这里,一共存在三颗血囊。 一颗来自于威尔斯,正被他所用,代替缺失的心脏。 第二颗来自于米森,第三颗来自于基克。 至于执政官恩佐,他无心于呼吸法的修行,故而无有血囊。 ‘共生阶段,血囊初生,天赋狂血。’ 马修至今还记得「仪典书」上的这句话,现在他要使用这颗血囊。 狂血之下,血囊之心狂跳。 “不够!还不够!” 马修紧咬牙关,猛提一口气。 血囊跳动更快,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面对庇阿特,区区「狂血」并不足以压制对方。 他还是动用了他的招牌技能——狂沸之技。 狂沸一经使出,皮下血管根根暴起,一股血蒸汽从毛孔排出。 “昂!” 一声古怪鸣声刚响起,随即血蒸汽凝而不散,聚而成形。 “这是…” 庇阿特瞳孔一缩,注视着马修体外的血气之形。 “呔!” 一声大喝,血气所化之形清晰起来。 那是象头人身之形,体态高壮,肌肉隆起,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之美。 “拳!” 马修目中无神,这一刻,拳即是他,他即是拳。 庇阿特心神受激,仓促迎击,同样一拳打出,拳势消减不少。 “噗!” 庇阿特口中喷血,身影如断线风筝,被击飞数米之远,落在一处泥潭里。 “狼狈!” 下一秒,庇阿特的贴身鳞甲上,翠光再次一缩,直接收缩至右拳上。 他刚一举拳,一个黑影落地,正落至他跟前。 “呵!呵!” 庇阿特发出低笑,抬头仰视那如魔怪一般的身影。 挥拳,这是他对于强大对手的态度。 “波~” 拳与拳碰撞,产生一种仿佛气泡破裂的细微之音。 这一次,没有气浪,没有炫目的爆音。 在林中,鸟雀突然暴毙,鸟尸如雨般纷纷下落。 湿草丛中,蛙鸣突兀断掉,一只只野蛙爆成一摊摊血肉。 林地边缘,三「新星」,或捂头,或揪心口,口鼻眼渗出血点,好似即将暴毙一般。 “好!好!好!” 奥古曼眼珠外凸,整个人浮肿起来。 绕是身体处于这种诡异状,他依旧拍掌而高喝。 “啊~” 云头下,一个身影栽下,发出刺耳尖叫声。 圣光拱门下,老人一阵失神,半晌无有一句言语说出。 “老了!眼神不好了。” 老人回神,一边说着,一边挥着袍袖。 栽下云头的身影飞回云头,那正是刚刚趴在云头的罗伯特。 “看到了吗?!看清楚了吗?!” 罗伯特并未因差点摔死而后怕,反而神情亢奋,不停的说着话。 此时,却是无人回应他。 “翠丝,你…” 罗伯特愣了一下,翠丝瘫坐在圣光拱门下,身体不住颤抖。 “罗伯特!” 翠丝抬头,脸上两行泪水流下。 “从此以后,季岛之上,再也无你我施展野心的余地。” 罗伯特没有理睬翠丝,他看向老人,眼中满是探求之色。 “教父,那是什么?” “一种无法听闻的声波,它能引起我们器官的共振。 你看地上几位,他们的器官已经变形、移位,甚至于破裂。 你们处于高空,受波及伤害小,所以只有轻微眩晕感。 所以,你刚才趴在云头,一时被其影响,才栽下去。” “他们呢?他们呢?” 罗伯特连忙望下看,目光投向战斗中心之处。 圣光拱门下,翠丝顾不得流泪,也连忙上前,往下望去。 “唔…” 不大不小的坑中,马修躺在坑边,无神望天。 “你赢了!” 好一会儿,马修才开口道。 “赢?” 坑中,庇阿特昂然挺立,无有一丝疲态。 “你未败,我却也未赢。” 庇阿特抬起右手,他的右手软趴趴的,好似被抽去了骨头。 “随你!” 马修艰难支起身子,反复尝试,却还是无法挺身。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是庇阿特的手。 “恭喜你,完成了一项壮举。” 庇阿特将马修拉了起来,朝他说道。 “挑战圣徒!” 马修捂着心口,摇着头道。 他清楚圣徒在普罗大众心中的地位,那是神袛的代言者。 挑战圣徒,就是在掀动人心中的固有观念。 就像某个人说天上还有天,地下还有地,这是疯子,是狂徒。 关键在于,这疯子,这狂徒,他似乎证明了他的疯狂理念。 “你没事吧!” 马修瞥了一眼庇阿特的右手,问道。 “我?! 一场热身战,你觉得会有什么事。” 说着,庇阿特取出一张卷轴,直接将它撕了开来。 卷轴中,几颗莓子蹦出。 “这莓子可治疗你的伤势,赶紧吃了。” 庇阿特丢给马修一颗莓子,又甩给奥古曼与三「新星」各一颗。 “「神莓术」,你可真是橡父的好圣徒!” 马修吞下莓子,状态渐渐回复,心口也不再剧痛。 “呵!” 庇阿特轻呵一声,他这样的精灵奢侈惯了。 区区一个「神莓术」卷轴而已,就算是高等神术,他还不是说用就用。 “奥古曼,送一下马修。 这一趟,我们可是耽误他不少时间。” 庇阿特朝不远处的奥古曼招了招手,让他送马修回熏火宅邸。 奥古曼拖盾,提剑,一边咳血,一边上前。 看来就算服下莓子,他脏器上的伤短时间是好不了了。 “马修!” 奥古曼于马修身前,弯腰拜道。 “嗯?” 奥古曼这一出,着实让马修始料未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请指点我!” 奥古曼诚恳说道。 “你是说我刚才的技巧吗?!” 马修隐约猜到奥古曼的想法,只是还不十分确定。 “是的。 您的秘技,那种可抗衡庇阿特的秘技。 我知道这十分突兀,也会让您为难。 但是,我真是…” 马修摆手,打断了奥古曼的话。 这时,一旁庇阿特抢在马修前面道:“奥古曼,你失了理智了。” “庇阿特,你知道我的。 我没有觊觎之心,而是诚心…” “够了!” 庇阿特打断奥古曼的话,“我知道,其他人也知道。 但,这又如何。 那是秘技,不是普通的元素小咒。 我问你,你能拿出「秋风剑」与马修互换吗?” “我不能!” 奥古曼捂脸,第一次痛恨自己,他太无智了。 庇阿特拍了拍奥古曼的肩膀,接着他一脸歉意的看向马修。 “抱歉,奥古曼说了一些废话。 作为他的朋友,我替他向你道歉。” “废话? 我不认为是废话,既然他想学,我便可以教。” 168.宝石 “真的?” 庇阿特与奥古曼,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当然!” 马修认真的点头道。 “好!” 庇阿特拍手叫好,他对奥古曼道:“既然马修不介意秘技外传,那我们得好好学。” “我们?” 奥古曼诧异的看着庇阿特,仿佛第一次认识到他。 “哈哈!” 庇阿特大笑起来,笑声中有一丝尴尬。 “就算是我,面对一项秘技,也忍不住要去练习一下。” 马修不介意庇阿特也加入学习队伍,这个男人有资格学习他的秘技。 “这秘技我也只得一丝神,其骨架还未完善。” 马修握了握拳,将心里话说出。 “刚才的对战中,你的战技转换之间还有滞涩之感。 那时,我便隐有猜测。 这秘技并非他人之技,而由你草创。” 庇阿特一拍手掌,一副恍然模样,看向马修的眼神中,敬意更多一分。 听闻秘技乃马修独创,奥古曼虽然心惊,但也极快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是难题!” 奥古曼出声道。 “我们雅灵的经卷室中有大量「格斗技」,这些虽不是秘技,但对你的完善工作会有帮助。” “嗯!” 马修点头,感激的看了奥古曼一眼。 对于奥古曼来说,普通战技可有可无,但对马修而言,那是无数前人的思想精魄。 “这样,我也托随从向冷翠宫交代一句。 或许,或许能找来一些战技知识。” 庇阿特说这话没多少底气,罕见露出窘迫之态。 作为牡鹿王私生子,他在冷翠宫中话语权不多。 “庇阿特,你没事吧?” 见庇阿特神情落寞,奥古曼不禁担忧问道。 “没! 只是觉得无趣。 就算我取得「灵感」圣位,却还是得在权力漩涡中挣扎。 到了今天,我连正式进入冷翠宫的资格都没有。” “慎言!” 马修表情严肃道。 “没事!” 庇阿特表情自然,无一丝紧张之意。 东海岸,五位精灵王。 这几乎是东海岸能隐隐独立摩达之外的底气所在。 如今,精灵王与魔蟾的博弈还只停留于政治斗争上。 虽只是政治斗争,但也足够搅动摩达上的权利风暴。 没有人敢公开讨论精灵王的相关事件,正如无人敢诵「灵沌大公」之名。 “说起来,学会可比我父强多了。 至少我父还不敢公开宣布王令,而学会就敢公开违逆魔蟾。” “不一样!不一样!” 奥古曼摇头,连连说道。 “好了!” 庇阿特抬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 “马修,你是我的友人吗?” 庇阿特面向马修,认真问道。 面对庇阿特突然的真挚询问,马修本能的警惕一下。 如果庇阿特是普通精灵,马修一定果断回应他。 但他的牡鹿王之一,虽然是私生子,但见其气魄和能力,必然有志于继承王位。 “是!” 马修点头。 面对庇阿特的友谊,马修还是决定接受。 他的烁风家的精灵,但归根结底,还不是一个私生子。 在学会中,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超绝能力的精灵,那是极危险的。 马修所说的危险不是指普通新生,而是指导师,或者一些‘背景’者。 听到马修的回答,庇阿特喜形于色。 “这下好了,有了马修,这一届的新生是我袋中物了。” “庇阿特,别忘了尤达。” 奥古曼适时提醒道。 “尤达,别提这个家伙。” 庇阿特面皮一抽,显然与尤达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尤达,龙裔之血! 好吧,马修又听到一个名人,果然庇阿特与他有交集。 “伊利!伊利!快过来。” 庇阿特上一秒还情绪不佳,下一秒便兴冲冲的向三「新星」招手。 三「新星」中,一高瘦精灵匆忙跑来。 “伊利,这是伊利!” 庇阿特手指伊利,向马修介绍着这位精灵。 奥古曼摇头,补充道:“伊利,风元素新星,来自于瓦诺角。 伊利是个棒小伙,自从被学会看中,便一直精研元素理论。” 伊利在一旁笔直站着,如同风中标杆。 马修注意到,伊利从不敢看他和庇阿特,却敢和奥古曼对视。 “马修先生,我会在季岛的风旅团中协助你。” 伊利满是热情的道。 “嗯!” 马修点头,新生进入季岛,根据元素亲和分配不同团体。 风旅团,这是风元素下的学员团体。 此外,还有火攻队,水占组,以及高岩军。 “阿庇特,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 “在季岛中,不要透露我的秘技。” 秘技并不完善,且会吸引太多目光。 马修不是一位高调的精灵,并不想成为麻烦制造者。 “好主意!” 庇阿特一拍大腿,兴奋道:“季岛上,少有元素法与战技兼修者。 这会成为一张底牌,给予敌人致命打击。” 庇阿特这话一出,刷刷两道目光看来。 “没想到…” 奥古曼一脸的诧异,为马修的心机而暗暗惊叹。 “呼~” 伊利则悄悄松了口气,为没有成为马修的敌人而庆幸。 “马修,距离季岛的开放时间不多了。 这段时间,你得好好研习小咒。 不然,你只能使用战技了。” 庇阿特手掌一挥,某处泥坑里,那枚咒术宝石飞出。 “「风刃小咒」,这是风法中基础的一个咒术。 门槛低,适用性强,破坏力集中。 如果你能精通它,那在风旅团中就不需要动拳头了。” 咒术宝石飞入马修手心,而后如热蜡般融化,渗透皮肤中。 “疾风呼来!” 马修手指一勾,风中一道半透明的青色薄刃飞出。 “「咒术宝石」,真的好用。” 薄刃绕着马修飞旋,发出阵阵颤音,显示出它的锋锐。 一枚咒术宝石,起码需要一个炼金术士耗费小半年制作。 这还只是小咒,如果咒术稍强一点,制作时间会以年为单位。 “别看我,我就这一枚。” 见马修目光扫来,庇阿特耸了耸肩膀道。 “庇阿特没说谎,他的确只有这一枚。 这枚宝石中的「风刃小咒」只有一段咒文,是三次改良版。 它来自于崇圣高塔,一位知名的炼金师制作的。” “一枚我就很满足了。” 马修指头一弹,月形的薄刃飞出,直入云空之上。 “他发现了!” 老人轻叹一声,而后张口一吐,一束流光将风刃冲走。 169.渡鸦 一朵云降下,云上拱门散开圣光。 门中,宏大咏唱声不断传出。 “庇阿特!马修!” 老人上前,微微弯腰,向两位杰出者致以礼节。 马修与庇阿特,皆侧开身子,不敢受礼。 “「慈恩教父」,这里可不是你的教区。” 庇阿特本能的眉头一皱,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满。 「慈恩教父」虽是学会中的法师,但一直活跃在北部区域。 这些年,元素教团中,「慈恩教父」近乎一力挑起了一股秩序势力。 “我来看望我未来的教子,同时也是我亲密的教友。” 老人走下云头,来到马修身前。 老人体态健硕,个头比马修还高出一头,面容上常有悲悯之色。 “教父!” 虽然只是第一面,但马修还是如此喊道。 在象古,马修答应过虎。 只要虎协助他转运出象古的人奴,他就会成为「慈恩教父」的教子。 「慈恩教父」出现在这里,显然为了马修的承诺而来。 “自从我「晋升」之日以来,我从未有如此喜悦。 我感到荣幸,我的教子中将出一位杰出的秩序者。” 老人张开怀抱,拥抱着马修。 面对老人的亲昵之举,马修颇感不适。 老人松开马修,失态道:“原谅一个老人的失礼,自从罗伯特之后,我很长时间没去认一个新教子了。” “教父!” 罗伯特还在云上,喊了一声「慈恩教父」。 看他样子,好像一个急在众人前展示自己的孩子。 这时,圣光拱门下,翠丝下了云头。 “马修·烁风!” 翠丝喊了马修一声,目光中带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畏惧。 “嗯!” 马修点头,也只是点头。 「慈恩教父」作为学会的二级法师,有资格作为他的教父。 不过,他的教子众多,马修并不想与这些教子有交集。 至少,目前不想。 对于马修的冷淡态度,无论是老人,还是翠丝本人,都没有意外。 龙不与蛇居。 如马修这样的杰出者,就该与庇阿特共立一处。 如果马修表现得平易近人,老人或许还会警惕一二。 在「慈恩教父」现身,庇阿特等人便悄然离去。 临走之时,他与马修约定,将会在季岛上碰面。 “罗伯特、翠丝,我和教子需要一些私人空间。” 老人将罗伯特与翠丝留在云上。 他与马修沿林地边缘而行,一边走,一边交流。 “马修,我为你带来了一个预言。” “预言?” “是的!” 老人笑了笑,道:“世界上的确有预言咒,只是精通的不多。” “谁的预言?” 马修问道。 “黑暗大师!” 老人脚步一停,郑重回道。 黑暗大师,学会的真正主宰,地下势力的领导者。 马修心中一惊,接着又问道:“哪一位?” “不是哪一位!” 老人摇头,“这个预言,由三位大师共同测出。” “具体内容?” “元素潮起,群星始出,而众王现。” 马修低着头,这预言内容浅白,几乎直接告诉别人,元素教团要雄起,有大量人才出现。 “当然,这预言有了些年头。” 老人补充了一句,瞬间让这预言失了神秘色彩。 “该不会,每个教团都有一句类似的预言吧!” 马修猜测道。 “呃…或许吧。” 老人一时间也不确定,按照黑暗大师往日风格,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说回正题吧!” 这一次,季岛新生中。 庇阿特、尤达、奥古曼,这三者都是能独当一面的。 特别是庇阿特,尤其要关注他啊! 他的光芒,快把我们这些老人遮住了呦。” “不会吧!” 马修看着老人微驼的背,轻咦了一声道。 “别忘了,我们是谁?” 老人回头,指着马修与自己,问道。 “不法者,邪徒。” 马修回道。 “不用这么认真。” 老人拍了拍马修的头,道:“虽然我们身处炼狱,但心向光明,总能得到解脱。” “又离题了。” 老人手指一点,圣光流出,在前面形成一道光影。 光影中,一副地图呈现出来。 “既然我是不法组织,那便不能于阳光下行走。 如此,补充新血成了一大难题。 过去,古老的方式是掠夺人口。 文明一点的,就是同某些商会合作,定时定点送来新人。 当然,组织与时俱进。 现在,各个地区都有分部,可以吸纳平民之子。 如我这样,修建了一座孤儿院,隐秘的补充新人。” 老人点在光影上,光影地图中亮起红点,那是分部位置。 “只是,平民中难出人才。 大概有两三百年时间了,学会之中,无一位成就三级法师。” “原来如此!” 马修大概明白了,阿庇特是圣徒,又加入学会。 不管庇阿特出于什么目的,致使他投向黑暗,学会都得重视他。 尤其在这个时间点,学会出现人才断代的时间节点。 “庇阿特身份特殊,能力特殊,信仰特殊。 有他在,对于我们这样的学会法师来说,是一个重要信号。” 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或许觉得这些对于马修过于复杂。 “你不用想太多! 于你而言,当务之急,专心于学业。 记住,秘技虽强,但要走得长远,还得是元素法。” “我知道了。” 老人的教诲,句句是心里话,值得马修好好记下。 “你很聪明,且天赋异禀。 我话不用说太多,入了季岛,一切就看你自己。” 老人说完,便告别了马修,走入了云中的拱门。 半晌,马修才将目光从天边云上收回。 “寇丁先生! 再不出来,我可走了。” 马修看向林中深处,那里有一道火光透出。 寇丁提灯出林,扫视周围一圈,“大新闻,真的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 马修不解。 “刚才,一头渡鸦落在枝头。 那不是普通渡鸦,是学会的鸦探,收集情报的好手。 它口中的眼可录影留像,成为第一手的资料。 我想明天上午,你与庇阿特的战斗就会在各个法师面前播放。” “这算好事?” 马修脸色难看,低调可向来是他的信条。 170.象手 蟹堡,熏火宅邸。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一个月,马修整理了一下心力相合的技巧,并记录于纸稿上。 期间,奥古曼寄来大量「抄件」。 这些是雅灵格斗技的抄录稿,零零总总共有十多本。 当然,庇阿特也寄来一本小册。 小册没有署名,只有《拳术手扎》一词。 马修心里清楚,这本手扎远比十多本格斗技来得珍贵。 这一日,马修正于海礁上演练秘技,忽然一头渡鸦飞来。 渡鸦只在半空盘旋一阵,便掉下一把银匙和一封信件。 信件是来自季岛的通知信,里面表明具体入岛日期,还有入岛方式。 “打开四季之匙!” 马修举起银匙,将它放在阳光下。 阳光照在钥匙表面,荡漾出一阵阵朦胧的灵性光辉。 按照信件上,在入岛日期之时,随意将它插入一个锁孔,便可打开通往季岛之门。 “神奇,倒像是「任意门」了。” 马修收起钥匙,双臂微微一展,一股流风攀上双臂。 这一个月,马修日夜完善秘技,如今已有成果。 这一次,他想理清思绪,于秘技上,再上一层。 “我的拳术以古瑜伽式为骨!” 心念一动,马修摆出鸟展式,臂上流风隐显翅翼之形。 “拳术只取刚与速!” 说着,马修出拳,拳风在海面卷起浪涛,阵阵风啸声响起。 “不够好!” 马修眉头一皱,收拳而立。 “还缺神,拳无神不立。” 马修回忆《拳术手扎》中的话,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 “这拳术当以‘七情’为神!” 情绪总能成为强大力量的驱动剂,就像马修在与庇阿特对决时,打出的象形一击。 那时,愤怒充斥于他心头。 他的拳术推动气血,而气血之中又有灵性喷发,自然而然形成「象头人身者」。 事后,马修自我剖析。 当时,他处拳我两忘的心境中。 潜意识支配身体,本能的模仿起心底的最强者,故而得到一丝拳术精神。 最强者是谁? 当然是「高山恐怖之王」,这自不必多说。 现在回想起来,马修还是会起一身的冷汗。 “「象神」不可再做为拳术精神,但也并非毫无作用。” 马修坐在石上,手捏羽毛笔,写下两份拳术手稿。 一分记录与庇阿特对拳时的心得,这份乃「象手」拳术。 另一份,则是马修推演手稿,这稿以「七情」为拳术精神,乃「七风」拳术。 “哈哈! 一份邪拳术,一份正拳术。” 马修注视两份纸稿,一时狂喜,一时又低头沉思。 「象手」,这无疑是邪拳术。 它牵扯到「高山恐怖之王」,凡有练习者,必备祂所影响。 心灵堕落,思想败坏,这还是轻的。 如果深入练习,就连马修也无法想象那将是何种后果。 记录下邪拳术,这源自马修心底一丝自我满足。 当然,「象手」只是残稿。 马修再自我满足,也是不愿深入推演这份拳术的。 “如果有人见到它,一定会忍不住练习它。” 马修右手一张,无名指上的门钥匙一开,半透明门扉开始。 门扉中,蜥王从中爬出,一副凶暴的模样。 “啪!” 马修一记掌风打去,将蜥王抽懵。 “过来!” 将「象手」残稿收入一个铁筒中,直往天上一抛。 蜥王一跃,于空中吞下小铁筒。 “记住,将它寄存于你的胃囊里。” 马修嘱咐道。 「象手」残稿是非常规物品,不可寄放于门钥匙里。 说起来,蜥王这次算受苦了。 它的胃囊中,除了这次的残稿,还寄放有「圣白荆棘头环」。 “辛苦了!” 马修拍了拍蜥王的大脑袋,粗硬的鳞甲硌得他手掌生疼。 “「七风」拳术不同于「象手」。 它的血肉骨架,乃至拳术精神,皆是我仔细推演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马修脑后一轮五色轮光跃出。 「圆光」可乱五色七情,操纵情绪只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五色轮光散发五色,不一会儿便定于一色——赤。 赤,代表怒。 马修长呼一口气,胸膛中似乎一座火山正待喷发。 随着愤怒,马修衣袍鼓动,狂风呼啸而至,伴于身侧。 鸟展式、坐山式、铁犁式…… 马修一个姿势到另一个姿势,倾听自己深沉平缓的呼吸,感受身体的每一寸变化。 “七情主神,古瑜伽式为骨。” 马修一套古瑜伽式打下来,只觉心至身处,无一不舒坦,无一不通畅。 “还差什么? 到底还差什么…” 马修突然停下动作,顿时狂风熄止,海涛平复。 虽找到了拳术精神,确定了拳骨,但马修还是察觉拳中不谐之意。 “算了!” 马修停止无意义的思考。 他清楚,一味的闭门造车绝非好事。 他能将「七风」快速推演这个地步,已是极幸运的。 “芽春月,24号。” 马修再次抽出信件,打量一下具体日期。 “还有一个星期,那便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 马修双臂一展,如鹰击长空,几息之间便从海边飞掠至林泽上。 ……………… 林泽一角,某个废弃墓地上。 “亚纱!” 缩在碑下的一个矮胖汉哆嗦着喊道。 在废弃墓地外,一排水杉树上,一群蝙蝠飞了下来。 在蝙蝠群中,一个面上蒙纱之女出现。 “尖牙鼠,就你一个人。” 蒙纱女在蝙蝠群的托运下,轻飘飘的来到地面。 “亚纱,我的好亚纱。 那些家伙并不实诚,小心思太多了。” 矮胖汉手里抄着一把掘墓锹,抖抖索索着说道。 “算了! 那些老鼠,该来总会来。” 蒙纱女抬头望天,似乎在确定时间,又似乎在等待某个人。 “开始吧! 点起咒火,升起骨坛,熬制复生之水。” 蒙纱女挥起一根短杖,墓地中一具石棺轻轻飘来。 石棺正落在一个营火架上,一落下便有火焰燃起。 “噼啪~” 正当营火中柴木燃烧而发出脆响时,周围林地阴影中各有人影接近。 “来了!” 蒙纱女短杖一动,蝙蝠四散开来,倒吊于周围枝头上。 “熬煮活人,烹制复生之水。 亚纱,不得不承认,你对通灵一道的追求远甚于我们。” 阴影中的一群人里,一刀疤男发出沙哑声音道。 “想要复生之水,就来协助我。 不然熬制失败,下一次搜集这些材料不知道要多久。” “是啊!是啊!” 疤男上前,敞开一袖,往怀里一抓,一条阴魂抓在手中。 “去吧!” 阴魂投入石棺,顿时将内里的活人惊醒。 “该你了。” 一群人朝尖牙鼠看去,尖牙鼠颤抖更加厉害。 “尸油,献给尊敬的亚纱。” 尖牙鼠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小腹,顿时油腻腐臭的尸油咕咚冒出。 尸油杯尖牙鼠以小瓮接下,而后倒于营火中。 “腾!” 火焰霎时间一片惨绿,烧得石棺中的活人发出嚎叫。 “哗~” 这时,一阵大风刮过。 一道身影落于地面,正落在亚纱身侧,“开始了?” “是的,大人。” 亚纱弯腰低头道。 171.鼠人 蒙纱女,亚纱。 马修与亚纱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足以让马修了解她。 怎么说呢? 亚纱出身于农夫之家,自小便与土地的作物打交道。 稍大一些,被送至农场主身边侍奉。 当然,她的第一次,不出意外的被农场主拿走了。 这在野精灵社会中极其正常,亚纱也并不觉得不对。 她在农场的普通生活一直持续六年,在第六年的某一天,她还是被农场主的夫人驱逐。 被驱逐的原因不值得惊讶,她怀上了农场主的子嗣。 荒野中,她流浪了半年。 期间,为了打掉胎儿,她曾饮下脏水,为此差点死在水沟旁。 她的凡人生涯也在她产下死胎结束。 一位施法者看中了她的死胎,并且将亚纱收为随从。 亚纱开始了她的学徒生涯,只是这学徒生活并不轻松。 荒野中的施法者,他们的精神多少会存在一些问题。 白天,亚纱是学徒。 晚上,她则是要满足施法者那异于常人的性癖。 在亚纱身上,完美体现了一句话。 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那只有平静的享受。 亚纱虽然没有享受,但她很平静,相当的平静。 在这之后,年老的施法者不出意外的死在了她的肚皮上。 亚纱继承了施法者的遗产,遗产虽不多,但还是让她掌握了一些力量。 至此,亚纱的故事算是结束。 她在见到马修第一面起,那便算另外一个故事了。 “噼啪~” 营火还在炙烤石棺,里面的活人发出一阵哀嚎声。 “试炼开始了!” 马修立在一边,兜帽将他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中。 命运是公平的。 在一个月前,蒙纱女跪在马修面前,亲吻他的脚尖,乞求一个活法。 是的,活法。 亚纱不算聪明,却也不愚蠢。 她知道,一个野精灵一生中,总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农场主勉强算一次,年老施法者算一次,而马修绝对算最重要的一次。 对于亚纱,马修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 每个人都有价值,亚纱也不例外。 思索良久,马修决定给予亚纱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然,机会不会无偿给予,她需要完成一项试炼——复生仪式。 于是,有了废弃墓地的这一幕。 蒙纱女短杖高舞,挥洒着她那不多的黑暗灵性。 “活人,来自蟹堡的死囚营。 石棺,掘自精灵的墓室。 此外,还有尸油与阴魂,但还缺一样道具。” “对! 重要道具,缺它可不行。” 马修立于高处,点头赞同道。 一旁,那阴影中的野精灵们齐步走了出来。 这群野精灵中,疤男朝某个野精灵点了点头。 那位野精灵上前,取出一块由剔透水晶而雕琢的头骨。 “晶头骨! 为了它,我们几个兄弟可是掏出了全部财产。” 野精灵说着,瞥了一眼亚纱,又狠狠的瞪了马修一眼。 “别废话,最后一步了。” 疤男啐了一口唾沫,呵斥道。 “是!” 野精灵不敢违抗疤男,将晶头骨置于棺板之上。 “奇怪!” 疤男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石棺动静还不减弱?” 疤男见无人回应,指了指矮胖汉,“尖牙鼠,你过来。” 疤男虽是个野路子,但基本的黑暗工艺还是知道的。 熬制复生之水,首先要压制棺中的活人与阴魂。 晶头骨,就是为了压制石棺而存在。 “好烦!” 听到疤男的聒噪声,这让马修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疤男,“能闭嘴吗?” 在马修的“请求”下,疤男闭上嘴巴,安分的待在一旁。 疤男不是傻子,一个眼神就给予他沉重压力的,绝不是他能招惹的。 “好了!” 蒙纱女短杖敲击在一旁的石樽上,营火下,一个骨坛升起。 “熬煮还需半个小时,不如我们先找点乐子。” 蒙纱女脱下衣袍,赤裸一身。 她就这样,径直走入那一排水杉树后,边走边发出浪荡笑声。 “这才是你,亚纱!” 马修轻笑一声,已预料到这种事。 野精灵们一个个钻入树丛,随后便发出粗重喘息。 疤男虽犹豫一会儿,老实讲,这个时候,他兴致不高。 但树后,那动静越发激烈。 “该死,我迟早死在她肚皮上。” 疤男又啐了一口唾液,随后加入了原始的肉搏战。 只小半个小时,蒙纱女从树后走出。 一排水杉树后,一个个野精灵的尸身倒在草地里。 “这才是你的武器!” 马修瞥了一眼蒙纱女道。 他无法评判亚纱的做法,每个人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尖牙鼠,打开棺材。” 穿上衣袍,系上腰带,亚纱吩咐一旁的矮胖汉道。 “是!” 矮胖汉捂着肚子上前,吃力的推开石棺板。 “呜~” 里面尸体弹起,直扑向亚纱而去。 此时,马修正准备一指点出,将这具活尸压制。 却不料,矮胖汉一把抱住活尸双腿,死死托住了它。 “有趣!” 马修意念一动,直接以精神力错开活尸的关节。 “短短一个月,搜集仪式知识,布置场所。 再借助他人之力,将材料一一集齐。 这一件件,都证明了你的才能。” 马修面向亚纱,竖起一根手指,赞叹的说道。 “我应做的。” 亚纱跪地,伏于地面道。 “对于才能者,我一向是慷慨的。” 马修这一次并非自夸,从乌拉尔之山,一直到蟹堡。 无论是梅丹,亦或者鲁格。 无论种族,无论来历,更无论出身,他都一一给予力量或荣耀。 当然,他也得到了回报。 也正因此,他才能容忍才能者的僭越,甚至于“背弃”。 “那么,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项试炼就简单一点,聊一聊你的未来。” 马修坐在地上,看着伏于面前的亚纱道。 “未来?” 亚纱茫然抬头道。 “大人! 亚纱…亚纱她已决定前往大墓地。” 矮胖汉一边在地上跪行,一边低头说道。 “哦!” 看着矮胖汉,马修一拍脑袋。 “我想我明白了,看来试炼中,你也出了不少力。” 马修一把揪起矮胖汉,掀开他的兜帽。 “鼠人?!” 172.奴契 “怪事!怪事! 一个鼠人,爱上一个野精灵。” 马修惊坐起,指着「尖牙鼠」道。 “别!别看我。” 尖牙鼠蜷缩在地,将他那丑陋的面目遮挡起来。 “拿去!” 马修将手上衣袍还给尖牙鼠。 这鼠人的毛发已经剃光,胡须也根根拔除,一条长尾缠在腰间。 如果不披上衣袍,拉上兜帽,真以为是一矮胖汉。 “我并不是纯种鼠人,而是感染兽化病,从而成了一名兽化鼠。” 尖牙鼠捂着脸,哭戚戚的道。 “那可真是不幸!” 马修坐在地上,摸着下巴。 他一直在审视着尖牙鼠,并且说着毫无营养的安慰话。 “你们的繁殖力一直很强,听说在热蚺密林中,你们建立了一个隐秘王国。” 尖牙鼠大叫起来,好似受了屈辱。 “我从来没听过,家中的年长鼠辈也从未讲过,不然我早就去蚺林了。” “也是!” 马修点头道。 鼠人在摩达之地是一个存在感不强也不弱的种族。 在摩达,鼠人数量早已超过精灵与野精灵的总和。 在城市中,村镇里,它们的巢穴早于城镇建立之时便已经打通。 “尖牙鼠!” 马修亲切的呼唤这鼠人的名,眼睛不自觉眯起。 “你有信仰吗?” 马修将尖牙鼠扶起,并赠予一瓶治疗伤口的药剂。 “有的,我们一直信仰「鼠老」。 祂是智慧的老鼠辈,一直教导我们潜伏之道。” “呵! 鼠老,我听说过祂,一个反复无常的新神。” “别这么说!” 尖牙鼠捂着耳朵,发出低吼。 “「鼠老」教导我们技能,指引我们的方向,你不能亵渎祂。” “你很虔诚吗?” 随着马修的一句话,废弃墓地上,一股怪风卷了过来。 在这股怪风下,尖牙鼠一直被吹到营火上的石棺中。 “咒火!” 马修一声大喝,惨绿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火势比刚才更猛烈。 “饶恕我!饶恕我!” 尖牙鼠挣扎着,推着压下来的石棺板。 “亚纱! 你该帮一帮他。” 马修回头,看向蒙纱女。 “他不是一个虔诚信徒,他只是表现得虔诚而已。” 蒙纱女一动不动,冷漠道。 “是的! 精灵老爷,我不过伪装得虔诚,大多数鼠人都这样。 您知道,这有助于团结。” 尖牙鼠从棺里滚了出来,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 “签下它!” 一张契约落在尖牙鼠面前,这是一份绑定灵魂的奴契。 “它的价格不菲,本应是为亚纱而准备的。 但一见到你,我便发现你是最合适的签订对象。” 尖牙鼠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签下他的鼠名——「盗鼠1543」。 尖牙鼠的名由职业加编号构成,这是鼠人的传统。 “嗯!” 马修拿起契约,仔细端详一番。 奴契不是普通契约,它拥有着强大的束缚力量。 一旦自愿签订,生与死就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意愿。 “尖牙鼠,还有亚纱! 你们都是不错的才能者,我会给予你们一份奖励。” 马修扯下脖下的项链,直接甩给了亚纱。 “灵化饰品!” 亚纱接过链子,不敢置信的道。 “有了它,你可以从容面对生活的困苦。” 马修道。 十牙兽链,马修早期的一件灵化作品,当然也是唯一一件。 兽链于他,作用已是不大。 这次,除了磨炼一下亚纱,便有心将这物赠予她。 “尖牙鼠!” 马修喊了一旁愣神的鼠人。 “七天之后,你来这里,我有一份礼物送与你。” “不!” 尖牙鼠直摇头,对他而言,现在只想离马修远远的。 “不要害怕!” 马修拍了拍他的头,安抚着道。 尖牙鼠的表现,让马修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乌拉尔之山。 “相信我,你会喜欢的,那是一件宝物。” 马修有些迫不及待,这件“宝物”他一直准备动手制作。 尖牙鼠是一个契机,让他提前制作这件“宝物”。 “亚纱,这石棺从哪里挖掘的?” “西南位,荒石岗上的一处断月石下面。” 蒙纱女亚纱回道。 “嗯!” 交待了一下亚纱看住尖牙鼠,马修便飞掠入林。 只小半会儿,他便抵达了荒石岗上。 断月石的位置极好辨认,没有犹豫,马修冲入石下坑道中。 “果然,一个「黑斗士」贵族。” 在坑道深处,只有一个狭小闭塞的圆拱式墓厅。 墓厅里,一具马骨,一具狼骨,还有多具人骨散落各处。 原本,厅中心,那处石台上的尸棺已经消失了。 这尸棺自然被亚纱搬走,棺中的墓主则丢在一旁,靠在石台上。 “盗鼠1543……” 马修一边念着尖牙鼠的名,一边将墓主人搬上石台。 早在抵达蟹堡之前,准确的讲,是在象古城中。 那时,马修就在考虑一个问题。 他的信仰该如何传播? 乌拉尔之山,「冬日之鹿」的名号已经传播,冷山教团也建立起来。 「冬日之鹿」的信徒呈现指数级的增长。 时至今日,已大约有数千人的规模,这数千的信徒,都是标准的虔诚信徒。 当然,在乌拉尔之山,还有待发展的信众,约有一万多人。 在传播信仰的过程中,马修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约两到三年,乌拉尔之山的信仰待开发区域将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马修必须寻找新的信仰传播点。 不然,他将处于一个危险的位置。 信仰,这是禁忌之物。 在偏僻的乌拉尔之山,他可以肆意宣扬新神教义。 只是,脱离了这里。 放眼望去,还有哪处无主之地供他传教。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今天,直到他遇到了尖牙鼠。 鼠人,一个完美的传教对象。 不过,这片信仰的荒地上,已有一位大老鼠缩在上面。 这老鼠狡猾又愚蠢,自私而短视,如同一个衰老的守财奴。 马修并不畏惧祂。 虽然祂已是至伟之灵,但祂的缺点掩盖了祂的强大。 “宝藏在就前面! 不过,我得绕过守财奴,不能让祂察觉。” 马修为墓主人掸去灰尘,将它的手臂放好。 “我要借用你的尸骨,制作一个雕像。 这个雕像将会是一件宝物,能制造幻象,号令群虫。 当然,它还有一个作用,聆听均衡之道。” 173.传教 “虫章!” 马修扭了一下指上银戒,打开门钥匙。 半透明的门扉隐现,一个古朴石头飞出,落入他的掌中。 “幻章,九大虫章之一。 用你来做为宝物的核心,这宝物便无人怀疑它的真实。” 马修将墓主尸骨调整好,虫章塞入干瘪心脏里。 “复生!” 马修脑后五色光一出,霎时之间,墓中阴魂避开。 “召来。” 马修目光一闪,五色光于墓中一转,裹着那些阴魂钻入尸骨。 “血囊!” 马修往半透明门扉中一探,一颗血囊入手。 马修一共就三颗血囊,这一次为了制作这“宝物”,就要用掉一颗,实在让他心疼。 “去!” 血囊塞入尸骨胸口,血囊上血管探出,扎入腐败干瘪的脏器里。 阴魂聚集灵性,血囊还复生机。 这两步,已初步将尸骨复生,让他向活尸转变。 “还不够!” 马修一把抓住尸骨,一跃而上,直出墓厅而去。 来到林中,马修飞掠至一片草坡之下。 在草坡上,一群林鹿正在卧地而眠。 鹿群中,一头雄林鹿立在坡上,警戒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来!” 马修手掌一招,五色光轮一转,夺去雄林鹿心智。 “啪!” 马修一掌拍碎尸骨上的头颅,再一掌削下雄鹿头。 “接!” 鹿头接在尸骨脖上,热血洒了尸骨一身。 尸骨胸膛中,血囊被鹿血所刺激。 囊上,数根血管贴着骨头长出,一直伸入鹿头。 “好!好!” 眼见着鹿头连到尸骨上,马修松了口气。 雄鹿头被血管连上,头上血液被血囊抽吸一空。 鹿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倒是和尸骨一般无二。 “还需要刺激!” 马修手指一点,五色光没入血囊。 血囊跳动加速,又分出触手般的血管,寻觅着“食物”。 这一次,它探入心房,缠绕心中虫章。 虫章被刺激,银绿幻光发散,尸骨一时间张牙舞爪起来。 “血囊与虫章相连,还需主导的灵。” 马修手掌一抬,五色光裹着他的手掌。 只见他手掌在鹿尸上一抹,雄鹿之灵被他一把揪出。 “进去!” 鹿灵塞入尸身上的鹿头,鹿头睁眼,黑溜溜的眼珠子乱转着。 “啊!啊!啊! 哞!哞!哞…” 鹿头尸身发出惊悚叫声,这叫声让马修都犯了怵。 “没错,我推算过多次了。” 这具鹿头尸是根据「血肉魔像」制作的。 不过,它不会成为「血肉魔像」,而是一种工具。 马修手指一点,点在鹿头的犄角之间。 “神意如此!” 一声大喝,五色光扎入鹿头中。 鹿头之上,一对黑溜溜的大眼中,一点点失去了灵动之色。 “呼~” 马修松了一口气,抹除一个动物灵的灵性,这对于他不算轻松。 这时,鹿头尸盘腿,摊手,口诵教典。 “聆听,万物存在之音。 当知洞察万物,专注于心,均衡守势,此为冬日信条。 亦当知晓,祂调节泛滥与干旱,守护寒冰界限。 ……………… ………… 而所有的一切、万事万物都在伟大的循环-精巧美妙的「万物均衡」之内。” “是的! 伟大循环——万物均衡。” 马修对鹿头尸俯下身,一拜到底。 这就是他的「传教机」。 活尸为机体,血囊为动力源,虫章是外载武器模块,而动物灵则是ai系统。 “「传教机」并不完善,但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他的能力极限了。” 草坡上,林鹿群围绕着「传教机」,前腿跪地,聆听均衡教义。 “以幻章之力加持,这诵声果然具有蛊惑力。” 鹿群沉迷于「传教机」的咏唱声,并且时而欢乐,时而悲泣。 不一会儿,一鹿迈出,大角挑杀一头小鹿,热血洒在「传教机」上。 鹿血不一会儿被「传教机」吸收,为其增添能量。 “「传教机」的充能方式太简陋了。” 马修上前,五色光再入鹿头之上,开始“编程”。 一套套行为机制录入,一条命令覆盖另一条命令。 “行了,目前只能做这么多了。” 马修的「圆光」一收回,「传教机」便停止了咏唱。 “去,让蟹堡的地下鼠巢成了新教区。” 马修一声令下,「传教机」心脏处,银绿幻光透出。 “淅淅索索~” 不一会儿,飞虫群聚来,将「传教机」托住,直入空中。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马修拍手,跟着「传教机」过去。 他要看看,「传教机」的程序会不会出现漏洞。 飞虫群托着「传教机」,一路飞飞停停,或升或降。 “还行,知道隐蔽为第一机律。” 在「传教机」后,马修记录下有待改善的地方。 抵达蟹堡,「传教机」上,幻光一放,变为一木楞的野精灵。 “第一机律下,伪装程序启动了。” 马修继续追踪,「传教机」来到一处无人巷道。 巷道,一个下水道井口在那里。 鼠人虽以城镇水道为巢,但水道错综复杂,确定目标点,这是一大难点。 「传教机」没有进入水道,而是问询巷道中寄居的孤乞。 “采集信息,录入动物灵中,再通过大数据分析目标地点。” 马修瞧着「传教机」与孤乞交流,虽然「传教机」言语机械,但正常对话还是可以做到。 “不好!” 马修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传教机」。 刚才不知为什么,「传教机」突然抖动,并出手杀死孤乞。 “漏洞!” 马修一指点在鹿头上,检查动物灵中的“编程”。 “算了。” 动物灵的“内存”太小,且配置不高,或许他该换一系统。 马修想到了用人的灵魂,又或者精灵的灵魂替代。 这是禁忌领域,马修也不敢随即触碰这个范畴。 “先将就着用!” 马修打开下水道的石盖,送「传教机」进入水道。 “搜寻气味,鼠人必在气味浓烈处。” 这一次,马修没有追踪「传教机」,他将放任「传教机」自由活动。 这是一个重要尝试,他将在三天后过来,检验「传教机」的成果。 174.均衡 林泽,废弃墓地中。 “沙!沙!” 尖牙鼠抄着铁锹,将一块快墓地掘开。 “亚纱! 这下我算明白了,我没救了。” 刚刚挖了一会儿,尖牙鼠便抱怨起来。 “你该庆幸,成为他的奴,这并非一个屈辱的开始。” 亚纱盘弄着十牙兽链,严肃回道。 “是啊! 我该感到荣幸的。 不过,他一上来就问我的信仰归属,这一定有什么目的。 亚纱,你觉得会是什么?” 尖牙鼠放下铁锹,小心的凑到亚纱的身边问道。 “尖牙鼠,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 亚纱停下对兽链的摆弄,盯着尖牙鼠,眼中厌恶丝毫不掩饰。 “是!是!” 尖牙鼠缩着脑袋,重新挖掘墓地。 他将两个小棺拖出墓中,一撬开棺盖,棺中钱币反射出金属色泽。 “这是我的全部财产了。” 尖牙鼠趴在铜银钱币上,抓着棺中铁杯铜盘,一阵哀嚎着。 “亚纱,跟我走吧!” 尖牙鼠突然对蒙纱女道。 “我要去大墓地,我会成为一个死灵法师。” 亚纱将兽链挂在脖上,眼里满是坚定的信念。 “大墓地!” 尖牙鼠嗤笑一声,说道:“就算你加入,也只是外围的杂兵。” “听我的,我们先去找鼠老大。 只要能贿赂他,就有机会见到白鼠先知,到时候…” 尖牙鼠一边收拾棺中钱币,一边喋喋不休的道。 “你想解开奴契!” 亚纱走到尖牙鼠身前,冷声道。 “你可阻止不了我。 白鼠先知就在蟹堡,我只要贿赂了鼠老大,不需半天就能见到先知。 届时,先知施下神术,便能解我枷锁。” “你不怕我阻止你。” 亚纱脖上灵光一闪,隐隐有兽吼发出。 “亚纱,一直是我在帮你。 你不会阻止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尖牙鼠将包袱一背,头也不回,直接弯腰钻入一旁的井口里。 亚纱确实没阻止他,只是坐在碑上,无神望着天边残云。 “什么精灵老爷,碰到我尖牙大爷算你倒霉。” 尖牙鼠在井下甬道中一阵钻行,这甬道四通八达,只有依靠气味确定方位。 深处,一个地下蓄水池旁。 “鼠老大! 尖牙给你带了好东西,都是您最喜欢的。” 一到这里,尖牙鼠便熟练的打着招呼,但未见到鼠老大的身影。 小小蓄水池旁,有数个火堆,三五个三角帐篷,还有几个武器架立在一边。 数十头的鼠人生活在这里,个个精壮,穿着皮甲,佩有短剑。 “嘿,今天有什么事吗?” 尖牙鼠走近一位小鼠人,打着招呼道。 他感觉今天的鼠巢不对劲,没了往日的热闹。 要知道,小鼠崽子一向好动,不是拐来蟹堡的孤乞,就是折磨被绑架的渔民。 小鼠人没有理睬他,口里不断念叨着什么。 “奇怪!” 尖牙鼠心中一沉,微感不妙。 他没理会这个小鼠人,一把将其推开,径直走向鼠洞里。 鼠洞,大量鼠人挤在这里,跪在地上,甩着尾巴。 “痴愈迷惑,不知不见? 我有解脱,一均一衡,令汝得解。 ………………” 尖牙鼠听到咏唱声,心头一惊,不自觉去倾听这解脱之道。 “不对,谁在传教?” 尖牙鼠刚惊觉不对劲,下一秒便发现自己已身处最前方。 洞壁上,一鹿头人身的干尸端坐于一壁龛上。 这干尸的皮肤如枣般皱缩,隐隐有肉色,似乎在“复生”一般。 他口诵教经,作庄严态,不自觉有种神圣气质。 一众鼠人于地上膜拜,鼠老大正叩首不止,还有白鼠先知。 这鼠先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竟一直高呼‘得救之道’。 “疯了!疯了!” 尖牙鼠大喊着,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鼠人,他们竟膜拜一位异神,这是对「鼠老」的亵渎。 “先知!先知!” 尖牙鼠一把拉扯住鼠先知,企图让他清醒过来。 “噢,小盗鼠,你来了。 快!膜拜「肉神像」,它能指引你。” 鼠先知一把拉住尖牙鼠,可被尖牙鼠挣脱了。 “「鼠老」在上! 你们这群疯鼠,一定会被诅咒的。” 尖牙鼠一边叫骂,一边往洞外跑去。 众鼠未阻拦他,这让尖牙鼠放下心来,同时跑得越发急了。 “嗡!嗡!嗡!” 忽然,蓄水池的上方,那生着苔藓和绿藤的壁上,大群蚊虫飞下。 “走开!” 尖牙鼠扯下外袍,挥舞着,企图扫开蚊群。 “簌簌!” 地上,砖缝下。 跳蚤、蜈蚣、瓜虫等等虫子爬出,直往他身上钻去。 一道银绿幻光从洞口发出,往尖牙鼠身上一扑,顿时虫蚊散去。 这幻光正是「肉神像」触发虫章所出,没有一鼠能解这幻光。 尖牙鼠从地上爬起,目中失了神采,并转身入了洞内。 鹿头人身之尸前,尖牙鼠跪地膜拜,随众鼠齐诵经文。 这时,鼠先知上前,手指尖牙鼠道:“盗鼠1543,我们已得启示! 你将成为「神像使者」,均衡教徒。 我们将奉你为王,你将是新的鼠王。” 尖牙鼠恍若未闻,一直诵念着,众鼠自然一同诵念。 大约十分钟,「肉神像」结束了咏唱。 众鼠各自散去,只余下尖牙鼠、先知二鼠留在洞中。 “「冬日之鹿」在…在上!” 尖牙鼠说话断断续续的,看得出他的内心出于一种矛盾状态。 “孩子,不要抵抗它。 这只会让你痛苦,让你迷茫,让你失控。” 鼠先知安抚着尖牙鼠道。 “先知! 我心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告诉我均衡之美,解脱之乐;一个告诉我,这是异端邪说,不能听信。 我该相信哪一个?我该遵从哪个神袛?” 听到尖牙鼠的话,鼠先知没有一丝犹疑,道:“那得听从你内心的声音。 你的心会告诉你,均衡之美与潜伏之道,到底哪个更值得你学习。” 这还用说吗?! 两者立意不同,高下立判。 潜伏之道,只要正常鼠人,没一个喜欢学习如何潜伏,如何隐藏自己。 不过,由于鼠人长久的被迫害,这潜伏之道才盛行于鼠群中。 均衡之道,在于调解心灵,与万物共呼吸。 这对于鼠人因长久被迫害,被打压,而形成的畸形心理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我明白了!” 尖牙鼠困惑解去,顿时放下顾虑,全身心投入均衡的美妙中。 175.鼠辈 三天,这是马修放任「传教机」自由发挥的时间。 三天时间一过,他便迫不及待的召来「传教机」。 同「传教机」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众鼠人。 鼠人围聚于「传教机」周围,对于他这个外来者不见排斥情绪。 鼠先知越众而出,口呼“使徒”。 “嗯!” 马修一边点头,一边观察众鼠反应,尤其是鼠先知和尖牙鼠。 “「冬至之鹿」在上!” 马修双手平举,轻诵神祇之名。 紧接着,众鼠一共齐声高呼,似乎已然都是一个个虔诚信众。 “使徒带来‘得救之道’,解我鼠众心灵之苦,我们也为使徒送来一份礼物。” 鼠先知说着,众鼠拉来一个箱子。 箱中物品不多,几个药剂,还有一个鼠皮腰带。 “嗅膏,猛毒剂,还有增速鼠皮腰带。” 马修点着箱中之物,惊讶于鼠人们的大方。 “我们饱受心灵困苦,从未有人肯眷顾我族,直至使徒到来,这才有了解脱。 这点东西不足表达我们的感谢,如使徒需要,我们可为您做任何事情。” 鼠先知言语之中,尽是毫不保留的敬仰之情。 这一刻,马修真觉得自己是一位使徒,来解救困境中的鼠人们。 说实话,「传教机」的作用超乎了马修的想象。 仔细推敲其中道理,「传教机」加上均衡教义,这无疑是完美搭配的组合。 任何困苦中的人,他都无法拒绝均衡教义的吸引。 在此之上,又有「传教机」的洗脑能力,这是一个可怕的信仰制造机。 “你无需供我,奉我。 需知,鼠众之上,有一恶魔盘踞。 它缩在信仰的神龛中,贪婪的享有众鼠的供养,而无赐有丝毫恩赏。” 马修虽为道出恶魔之名,但众鼠都知祂乃何物。 「鼠老」,自从那日偶遇尖牙鼠,确定于鼠群传播信仰,马修便深入了解祂,了解得颇为深刻。 这位鼠神的有关记载不多,但没一件都反应出祂的种种恶劣。 有的神袛,祂的恶劣让人恐惧,并以这种恐惧支配信徒。 但鼠神,祂的恶劣仿佛一个恶毒丑角,无法使马修产生丝毫畏惧。 越是深入了解祂,越是坚定马修取而代之的想法。 在「鼠老」的事迹中,最有名莫过于「众兽之宴」。 这是久远流传下的一则故事,说的是一次众神欢聚时,有古老者提议众神狩猎。 众神狩猎,却无可猎之物。 于是有神提议,请一神出席,化作猎物,供诸神猎之,并予以奖励。 这提议本该被驳斥,神者,高居天上,企能自辱神格。 但是,一神竟应下这个提议,当众化作一物,供诸神狩之。 等那神化作猎物,有神愤然离席,随即众神不欢而散。 众神散去,那神犹未察觉,缩于地下,造就迷宫,等众神而来。 事毕,这神索要奖励,却无神理会,更被冠以「短视之鼠」的神号。 故事到此,这神沦为笑料,祂之眷族也被打上种种负面标签。 “使徒!” 鼠先知上前,呼唤马修,“请指引鼠众,该如何得救?” “均衡之道能使你灵魂得救,但肉身得救却需要众鼠之力。” 马修说着,便指向「传教机」。 他挥舞手臂道:“带上它,去往鼠众聚集之所,传诵教义。 记住,一鼠死,众鼠则生。” “一鼠死,众鼠生!” 群鼠欢呼雀跃,吱吱喳喳的大叫,仿佛真正得到了拯救。 “呼~” 马修暗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快被掏空了。 “在季岛,我还得补充神学方面的知识。 另外,均衡之道也得补充。 这是信仰之基,不容有失的一个环节。” 马修思量着未来的计划,并且看着众鼠欢喜的将「传教机」运走。 此刻,他意识到,他的信仰将迎来一次大爆发。 然而,与之而来的,还将有一位神祇的敌意。 不过,那又如何。 在登神之路上,会有一条宽敞大道供他行走吗? 没有,这条路上遍布怪物,而在路的尽头,众神始终在那里,注视着每一位即将到来的行者。 “尖牙鼠!” 在原地,还有一鼠未曾离去。 尖牙鼠立在一旁,注视着马修,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 “使徒,你对我有何规划?” 尖牙鼠,这是个独特的鼠人。 他没有鼠人报团而居的习性,更喜欢独居于废弃墓地,与死者为伴,同孤独而眠。 马修选中了他,不,该说是命运选中了他。 尖牙鼠是马修遇到的第一个鼠人,且签订了奴契。 当然,马修通过亚纱的告密,知晓在被洗脑前,尖牙鼠并不安分,甚至企图通过鼠先知摆脱奴契。 尖牙鼠的做法是可笑的,鼠群万千,区区一个鼠先知,如何洗刷奴契。 只是,通过这件事,马修了解到尖牙鼠的反抗性格。 在成为「冬日之鹿」的信徒后,尖牙鼠可以成为传播信仰的尖兵。 “蟹堡!” 马修指着夜幕下,那座城镇的轮廓。 “我希望在黑夜下,他会成为鼠群的乐园。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如果你能完成,祂会予以你更多关注。” “我会的!” 尖牙鼠很有信心的回道。 当尖牙鼠快步离去,迫不及待的扩张鼠群时,马修已准备离开这里。 入岛日期将近,他得好好冥思一下,安神定心。 「门钥匙」 马修手指一动,半透明门扉打开,将那箱子礼物收入门中。 回了熏火宅邸,却发现蒙纱女亚纱在这里等候多时。 “你要走了?!” 看到亚纱提着箱子,立在台阶旁,马修便清楚她已有去意。 这样也好,蟹堡接下来一段时间并不安全。 马修赠予了亚纱一笔资金,作为她远行的礼物。 亚纱,马修对于她的定义,一枚闲子。 通过先前的试炼,亚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虽然她的价值不足以与梅丹、鲁格之流相比,但胜在风险小,投资门槛低。 仔细想来,几乎每一个遇到马修的人或精灵,又或者兽人。 他们都在马修这里有了收获,也回报了马修一些东西。 马修心中思量,他内心之中始终有一个行为标准。 “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是的,正是这句名言。 尽管身处它界,伟人的思想始终在影响着他,那轮红日一直留存于心。 176.入岛 清晨,拉动床头铃铛。 马修在狗头人仆从的服侍下洗漱穿衣,于厅中享用餐点。 上午,冥思一个小时,并吩咐仆从准备好换洗衣服。 当冥思结束,马修来到了廊庭,一扇特质的木门安置于廊庭之中。 木门旁,寇丁先生对马修打着招呼。 “寇丁先生,不必亲自来送我。” 马修与寇丁轻轻拥抱一下,并伸手拿出「钥匙」。 “噢,瞧瞧,这是谁?” 狗头人寇丁绕着马修转了一圈,语气里带着古怪的调子。 “这不是我们的「超新星」吗?” 寇丁一边笑道,一边拿出一份简报递给马修。 “学会发行的《每周简报》,我早就听说过。” 马修接过简报,随即扫了一眼。 简报上,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头版的信息,上面用粗笔标注——「季岛再出怪物——超新星,大师预言成真!」。 “这…” 马修一时愕然,头版上,他的画像正印在上面。 “年轻精灵真没耐性,看看内容!” 寇丁先生指了指简报道。 马修压下心中惊讶,看了一下头版内容。 内容大致说明了马修与庇阿特的那场战斗,写得十分简短精炼。 看得出来,撰稿人是一个法师,每一句都写在战斗精彩之处。 “早在林泽时,我就已经说过了,那场对战将是一个大新闻。” “这份简报发行了多少?有哪些人会看到?” 马修晃了晃简报问道。 “《每周简报》发行量不大,只供学会的正式法师阅览。 我的这一份简报是半月前,缺乏时效性,但即便如此,它也花费了我一笔钱财。” “原来如此!” 马修点头,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一入岛,便引发轰动,这不利于他安心学习知识。 “寇丁先生,我该入岛了。” 马修将钥匙往锁孔一插,而后一扭,木门打开。 “等等!” 寇丁连忙将一封信往马修怀里一塞,郑重说道:“这是你大哥的信,记得要回复他。” “艾巴!” 马修点头,这段时间他和艾巴通信较为频繁。 艾巴对于他的态度明显缓和许多,每每信件中都有关心之语。 毕竟同为血裔,马修只要花费时间和感情,总能拉近关系。 “啪!” 马修迈进门内,同时关上木门。 “我的简报……” 关上木门的一瞬间,马修似乎听到了寇丁在呼喊他。 “一定是幻听。” 马修将简报夹在胳膊下,打量眼前的环境,眼前是一处崖角,一个岛屿边缘处的崖角。 崖角之外,浪涛高高升起,拍打这出探入海里的崖石。 海鸥在崖上飞旋,发出阵阵鸣声。 咸湿海风迎面扑来,明媚阳自天际洒下,这都让马修的精神为之一振。 “来了,有人出来了。” “是他吗?” “这一届的新星,是个生面孔…” 马修感受了一阵海风,而后环视四周环境,嘈杂之声传入耳中。 崖角上,乌泱泱的新生围聚在这里。 一开始新生还在小声交流,渐渐声音大了许多,还有几个凑到他面前。 “嘿!” 一个自来熟的青年野精灵向他打着招呼。 “你也是新星吧! 我知道,只有新星才拥有「打开四季之门」的特殊钥匙。 你看海边那艘大船,我经历大半月的远航,才抵达这里。 该死的杰夫船长,竟然让我们遭遇了一次海上风暴。 等见了导师,我一定要投诉他。” 自来熟喋喋不休的说着,马修没有打断他。 “够了,哈比,少说一点。” 一边的雀斑女打断自来熟的话,她大方的向马修介绍自己。 “瑟琳,哥顿家的女儿。 很荣幸认识你,季岛新星。” 雀斑女瑟琳握着马修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却感觉对方手掌如硬铁一般。 “马修!马修·烁风!” 马修面无表情,并且抽回手掌。 “烁风家的,我知道,相当有名的精灵家族。” 一旁自来熟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讲述着烁风家的历史。 “汤姆,汤姆·铁火。” 这时,一个身影挤进马修的身侧,将自来熟哈比推到一边。 “认识一下。” 汤姆伸出手,表达自己的善意和友谊。 马修眉头一挑,问道:“新星?” 一听这话,雀斑女瑟琳一声轻笑,“汤姆可不是新星,但他认为自己不比新星差。” “这是事实,哥顿家的女儿,这是事实。” 汤姆低吼一声,如同炸毛的猫一样。 “你拒绝了我的友谊,这不是好事。” 汤姆盯着马修,露出自以为的凶恶眼神。 “恰!恰!恰!” 又有一人走来,边走边发出怪笑,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新星而已,竟然如此傲慢。 你要清楚,季岛上有十位新星,算上尤达和奥古曼两个异类,整整十二位之多。 马修·烁风,你不觉得新星太多了吗?” 这人的衣着松散,态度轻蔑,脸上一副摆明找茬的表情。 “你又是谁?” 马修无奈,又向这人问道。 他已经发觉,自从到了这里,他就成了麻烦制造机。 估计现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想挑战他,好证明自己不比所谓的新星差。 “嘭!” 这时,又有一扇门出现。 门中,出来一位撑伞少女,少女一出现,便为马修分担了部分目光。 “嘭!嘭!嘭!” 仿佛约定好,一扇扇大门接连出现在崖角。 一位位新星走出,引发一阵阵热潮,这下所有人的目光被这动静吸引过去。 “看,庇阿特。” 雀斑女瑟琳尖叫一声,这一下,彻底没人关注马修了。 “圣徒·庇阿特!” 汤姆冷哼一声,目光如蛇般阴冷,“迟早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存在。” “哈~ 真是扫兴,来了个大人物。” 那挑衅马修的懒散男子撇了撇嘴,对着马修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一届出了一个庇阿特。 新星之中,唯有尤达和奥古曼能勉强与其并列,其余都太弱了。” 自来熟哈比在一旁道。 接着他又开始说起庇阿特的事迹,特别是圣徒之名的由来。 “呵呵!” 这时,汤姆·铁火发出不屑的笑声。 “平民就是平民,卖弄着自以为是的信息。” “你什么意思?” 见汤姆嘲讽哈比,雀斑女瑟琳一把揪住汤姆的衣领道。 “放开!” 汤姆脸上尽是羞怒之色,却挣脱不开瑟琳的拉扯。 “把你的话说清楚!” 瑟琳死死揪住对方,眼神极为认真的道。 “呵,我就解释一下。 你们消息太落伍了,在这一届中,一位能与庇阿特比肩者已经出现。” “什么?” 汤姆的消息过于震撼,不止是瑟琳,其余几人纷纷色变。 甚至于,在不远处,一大群新生的目光投了过来。 “哼!” 汤姆一下拍开瑟琳的手,面带傲色。 “我叔叔可是一位水法师,他拥有学会内部简报的订阅权。” “他是谁?” 在汤姆周围,不止一人发问道。 177.乌合 “我听我叔叔说,他叫马修,一个高贵的精灵。” 汤姆环视四周,口气越发傲慢。 在周围,多数的野精灵脸色都很难看,但又不敢当场发作。 即使是在学会中,血统论也是大行其道,拥有一个贵族姓氏便仿佛天生高贵。 “听说!” 雀斑女瑟琳拉长了调子道。 她语气里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让汤姆再次涨红了脸。 “我的话你不信,但学会的《每周简报》总不能作假吧!” 汤姆气鼓鼓的道。 “呃…” 气氛焦灼起来,马修悄然后退,同时将胳膊下的简报塞入后腰带上。 早知道,他就不捎上这份简报。 这要是被看到了,恐怕又要引发了一场骚乱。 崖角之上,越来越多的新生挤在上面,海边已经停了七八艘大船。 马修拉上兜帽,正准备离开这里,躲开一场即将发生的麻烦。 新生太多了,东聚一处,西聚一处,挤来挤去。 “马修,马修,你去哪里?” 该死的自来熟哈比,不去看热闹,竟然喊住了离开的马修。 “马修…” 某个新生听到哈比的话,突然惊呼一声。 “谁在喊马修?” 这是那懒散的男人,正用目光扫向哈比这边。 “汤姆,是那个马修吗?” 这是雀斑女瑟琳的声音,她正在询问知情人士汤姆·铁火。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听说,听说,简报我也没看过。” 汤姆分外恼火,他是铁火之子,「黑斗士」贵族血裔,却被一群贱民搞得灰头土脸。 “马修,你的简报掉了。” 这时,自来熟哈比又喊了一声。 马修一惊,摸了一下后腰带,再低头一看,那份简报正落在三步远的地上。 “什么时候?” 马修头皮发麻,无声叹气。 他完全没想到他出现这种失误,这下子要出事了。 果然,自来熟哈比小步上前,一把抄起简报,同时掸了掸灰尘,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啊!” 哈比只瞥了一眼,便仿佛触电一般。 “你是…” 他指向马修,再看了看简报,顿时如见鬼怪一般。 哈比正处于失神之际,他手里的简报被汤姆·铁火一把夺走。 “不错,是《每周简报》。” 汤姆只扫了一眼,便确定这份简报的真实。 在他叔叔的书桌上,每一周都有这一份简报,但他每一次都无权去阅览。 “为什么?” 汤姆认真打量着马修。 这个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特殊气质的男性精灵,究竟拥有何种力量。 汤姆正想阅览里面内容,一道风刃打来。 簌的一声,他的眼前只晃过一道青光,手中简报霎时间碎成纸屑。 “马修!” 汤姆咽了咽唾液,那风刃差点切断他的双手。 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出声,他清楚绝对不能招惹这个男人。 在马修周围,一个圆圈形成,众多野精灵自动避开他,甚至不敢直视他。 “马修!” 这时,崖角另一端,奥古曼向马修招着手。 在奥古曼那边,三位新星立在那里。 他们立在一处高坡上,三新星站在坡下,奥古曼则在庇阿特侧下方一点。 高坡上的庇阿特,他仿佛一头狮王,在俯视自己的领土。 只有在看向马修时,他才露出一丝看待同类的目光。 “算了!” 马修有些无奈,他本打算低调结束新生入岛的仪式。 真没想到,一时手欠,造就如今这个局面,将自己暴露在一众新生目光下。 来到奥古曼这里,庇阿特与他并列一起。 “马修,你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是绝好机会,可以发展一些有潜力的下属。” 庇阿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扫视下方乌泱泱的新生队伍。 “哦!” 马修不咸不淡的回了一下。 他现在光是乌拉尔之山和传教的事情就一大推,哪里有兴趣在季岛里面搅风搅雨的。 “在导师没来之前,有兴趣打击一下对手吗?” 庇阿特转过头,对马修道。 “什么?” 马修还没明白过来,庇阿特便带着他,及其奥古曼等人往东边走去。 在东边,剩余的新星集合在此。 看样子,他们似乎形成了一个松散联盟,而为首的是一红发小子。 “尤达,龙裔之血。” 马修清楚红发小子的身份,这个唯一让庇阿特讨厌的新星。 “马修·烁风,你也屈服于他了吗?” 在尤达旁边,撑伞的女性少女出声问道。 尽管这女性精灵语气强硬,但颤抖的声音显示出她内心的恐惧。 马修耸了耸肩,这女精灵一出口,他便明白对方也看过每周简报。 “不,你不明白。 马修是与庇阿特齐肩者,他只代表他自己。” 这时,奥古曼出声道。 “哈哈!” 庇阿特一步步逼近了那群新星们,对红发尤达道:“我和马修,我们即将支配这一届新生,并向着上一届的学长发起冲击。 尤达,这是我最后一次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最强者,当与最强者并列,我们会立于云端上。” 不得不承认,庇阿特这一番话还是很具有蛊惑性的,就连马修也产生共鸣。 “不! 就是回答一万次,我的回答还是不。” 红发小子一脸的倔强,直视着庇阿特道。 尤达的拒绝没让庇阿特愤怒,他平静的看向剩余的对立新星。 “你们呢?” 庇阿特的语气平静,但任何人都听出了其中危险。 “他要在季岛杀人?!” 看庇阿特这幅模样,马修脑海中不禁冒出了一个猜测。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虽然季岛禁止互相杀戮,但毕竟是一个非法组织,适者生存是刻在它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庇阿特真在入岛第一天就开了杀戮,后果不一定会太严重。 “你可以不参加。” 依旧是奥古曼,他在马修身边小声道。 “杀?还是废?” 马修并不排斥庇阿特的团队,这种小事不介意助力一下。 况且,庇阿特和奥古曼可是寄送了许多珍贵书册给他,他得偿还这份人情债。 “废!” 庇阿特突然回头,眼中冷光一闪。 话语一出,立刻便有人动手,是红发的尤达。 只是尤达刚出手,庇阿特便后发先至,身上翠光化作数条碧蟒缠住了他。 奥古曼与三新星分别对上各自对手,留下两个给马修处理。 “真贴心!” 马修面对那两位,缓步上前。 “马修,简报的事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现在,你也没必要隐藏你的力量。” 正与尤达交手中的庇阿特,他还不忘提醒一下准备动手的马修。 “大家一起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那撑伞女性精灵对崖角上的所有新生大喊道。 疯了,会有新生听她的话吗? 答案是有的,没人愿意头上压着一座大山。 不,现在变成了两座。 如果说,奥古曼、尤达之流,还属于努力可以超越的新星。 那如庇阿特这般的圣徒,那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一起上…” “对,别害怕,大家一起上。” “只要破了他们的元素之根,就无法压在我们头上了。” 乌泱泱一大片新生,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越是议论,他们的胆气越是充足。 渐渐的,一种狂热的氛围出现在群体中,这让他们变得盲目、从众、轻信、冲动。 “乌合之众!” 马修放弃了那两个新星猎物,转而面对这一届的所有新生。 178.旗帜 「七风拳·鸟展式」 新创拳术一施展开,马修如同一头大鸟飞入新生群中。 所过之处,皆无一合之敌。 新生终是新生,他们之中掌握咒术者寥寥无几,熟练施法者更是凤毛麟角。 乌合之众,这个词是最恰当的形容。 今天,这处崖角之上。 恐惧的影子将烙印在他们心底,让他们再也无法生出反抗之心。 「火器术·箭」 「地突·绊」 在马修突进之时,两个小咒袭来,一咒来自于新星,一咒来自于不知名新生。 “啪!” 伸手一拍,火箭顿时被硬生生拍散;脚下一跺,突起的坚石被踩成碎渣。 “就这点程度。” 马修摇头,周身流风交织,形成大鸟之形,无一咒能破他防御。 这种程度,甚至比不上庇阿特十分之一的攻击力度。 “嗯!” 马修小臂一屈,向身下一甩,将一个暗处袭来的镰刀打飞。 镰刀以锁链相接,打飞之后被暗中的袭击者收走。 “这才像点样。” 马修飞身一纵,双臂一展,风压将大片新生压倒。 这一片区域中,只剩那个袭击者立在原地。 “呼~” 马修轻轻落在他身前,双手合拢于袖中,就这样静静凝视着他。 “你想战斗吗?” “咚!” 一声闷响,袭击者在这威压目光中跪下。 “不错。” 马修评价一句,身外大鸟之形展翅,顿时带着马修冲上半空。 「七风拳·坐山式」 半空中,马修盘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脑后一轮赤光流转。 “嘁!” 一声似鹰,又似鸦的恐怖鸟鸣响彻崖角之上。 一时间,崖角上的所有新生,包括庇阿特及其尤达等新星,均是心头一跳。 “他已经将拳术完善到这种地步了?!” 奥古曼弃了对手,冲至崖角之巅,注视着马修每一个精妙动作。 大风自天际流转,好似云间风瀑,直直灌下崖角。 “云中流瀑,真是奇观啊!” 庇阿特一道翠光将尤达打退,也来到崖巅,观着美丽而危险的景观。 下一秒,崖角大部分区域被这风瀑布淹没。 马修降下身影,落在庇阿特与奥古曼中间,“游戏结束了!” “这种游戏,也只有你喜欢。” 庇阿特将神光一收,看着崖角上的一片狼藉。 崖角上,新生如暴雨后的稻麦一般,尽数倒在地上,呻吟哀嚎着。 唯有一个屹立于地上,那就是龙裔之血·尤达。 “为什么他不站在胜者这边?” 奥古曼不解问道。 “总有这样的傻瓜! 这种傻瓜的脑子塞满肌肉,怎么也开不了智慧。” 庇阿特说着,抽出那根嫩枝条。 枝条抽打在地,让地上碎石滚动起来,“听命于我,土壤与岩石,听命于我,吾有流金铄石之能。” 这是马修第一次听庇阿特诵咒,这并非小咒,而是真正的咒术。 从这种咒术强度来看,庇阿特铁心要将尤达这个威胁去除。 “等等!” 奥古曼突然伸手拦住庇阿特。 此刻,在崖角下,四支旗帜迎风飘展,并朝着崖上靠近。 “是导师,他们来得正够巧的。” 庇阿特一甩嫩枝,低哼一声道。 导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一露杀机之时才来,这明显是故意在阻止他。 或许他杀一二普通新生,导师们都可以容忍。 不过,像尤达这种稀缺才能者,导师断然不会让其受到生命危险。 当四色旗帜一直移动到崖角之时,每个旗帜下各有一名导师,三四名助教。 “我来看看,哪些小子是火攻队。” 赤旗之下,一红脸胖男指着赤旗,顿时旗上灵性发散。 “水占组!” “风旅团!” “高岩军!” 紧接着,其余三色旗帜各有灵性散出。 在崖角上,四色灵性交织一处,勾引出新生的元素属性。 马修捂着胸口,他的胸口出一团青影投出。 在庇阿特身上,则是土黄沙粒状的虚影在脚下不断冒出。 诸多新生上,各有元素异像,区别在于,有的明显,而有的普通。 “这一届依旧如此,也就那几个新星能入眼。” 赤旗下,红脸胖男失望的道。 “呵呵!” 黄旗下,戴着尖帽,留着漂亮山羊胡的中年男却无失望情绪。 作为地法导师,他这一届只需要庇阿特一个便足够了。 现在不止庇阿特,还有奥古曼,外加两位地法新星,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帕帕克,今年风旅团也出了一个怪物。” 帕帕克立在青旗下,听到山羊胡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马修的确不错,但天赋用错地方。 战技再好,对上元素大咒也是无用。 不过,他还年轻,等接触到了魔法之风,会领域其中美妙。” 地、气,这二元素下各有才能者出现。 反观水、火,这二元素下虽也有新星,但与庇阿特与马修对比,便觉索然无味。 不过,赤旗下的红脸胖男还算克制,毕竟红发尤达正是火法新星。 红脸胖男有信心,在他的调教下,尤达未必不如庇阿特。 是的,红脸胖男需要尤达超越庇阿特,却不是马修。 正如刚才帕帕克所说,元素法才是根本,马修的道路走岔了,一时间很难掰正过来。 “真难看!” 蓝旗之下,雾婆托着一颗水晶走上前。 她极力压着怒意,这一届中,又是水占组的新生品质最末。 不过到底是导师,又是唯一拥有治愈手段的导师,她却是不能对崖角上的伤员视而不见。 她一抹晶球,霎时间天空下起一阵小雨,这雨水将崖角上受伤的新生们治愈。 “雨咒中的群体治愈,水占组的导师是谁?” 马修站在崖巅,沐浴在雨水中。 他心中惊奇于这大咒的力量,更好奇于这咒术施展者的身份。 “那是水占组的雾婆婆,是个好导师! 可惜,这一届中没有出色的水元素新生,往届也未曾有出彩的人物。” 奥古曼在一旁道,语气很是唏嘘。 “走了!” 庇阿特一拍马修后背,径直走入那黄旗之下。 “风旅团,别让我失望。” 马修迈步向前,沿途刚被治愈的新生纷纷退避,让开一个宽敞通道。 在青旗下,名为帕帕克的导师一脸严肃。 “欢迎你,烁风家的马修。” 听到导师的欢迎之语,马修欠了欠身子,回以贵族礼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导师对他隐隐有一种排斥之感。 “或许是我的错觉。” 马修站立于青旗之下,崖角上的新生们开始各自入四色旗帜。 风旅团中,除马修之外,还有两名新星,一位是小伊利。 伊利是庇阿特麾下三新星之一,于林泽之战时便认识了马修。 另一位是那撑伞少女,她小心藏于新生群中,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四处张望。 179.导师 “季岛之上有四季区域,分别对应春夏秋冬四季。” 帕帕克导师在前,领着新生队伍前进。 一边前行,帕帕克导师身侧的助教们一边介绍着整个季岛上的环境。 马修走在帕帕克身后,那四位助教围着马修,竟也不管队伍中的百多名新生。 “有问题啊!” 听着助教们的话,马修心中暗道。 帕帕克导师和助教们明显不对付,然而助教们胆敢无惧一位法师,这其中的矛盾一定相当复杂。 “季岛之上,四元素各有区域。” 说着,一名助教指着岛上一座冒着浓烟的巨山道,“火攻队在夏季的莲山。” 另一名助教则指着远处那块巨大“镜面”,“水占组位于冬季的空境之湖。” 又一名助教手指巨山与境湖之间的平原,“高岩军则在春季的咆哮平原。” 这时助教们的话被帕帕克打断,他注视所有风旅团的新生道:“我们风旅团,就位于季岛之空上,秋季的悬空岛群。” 马修闻言,朝天空望去,果然在云中隐约能窥见一二小岛。 “今天是入岛第一天,在季岛的元庭中,一场新生晚宴即将开始。 好好享受它,这或许是你们最后一次放松的时刻。” 帕帕克说完,领着队伍沿着砖石道一直前行,穿过并排的石墙中间,一直抵达咆哮平原的边缘地区。 元庭就在这里,一个被风雨侵蚀的古庭院。 庭中,几排长柱伫立在那里,柱顶做成拱形,且有绿藤缠绕其上。 拾阶而上,并穿过柱子,嬉闹声逐渐传来。 在庭中,一排排长桌上摆满了蔬果与烤肉,还有各种浓汤和甜品。 长桌两边,火攻队和高岩军新生已经坐在那里,正享用餐点。 半羊人在演奏乐曲,狗头人表演戏法,人类仆从端着酒水穿行于长桌间。 当马修一来,庭中气氛略冷几分,桌上觥筹交错之声不再。 马修扫视一眼,无人敢与他对视,看来他所带来力量恐惧已深入人心。 “坐吧!” 马修如此间主人,让风旅团的众新生共同入座,他也开始拿起刀叉用餐。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气魄吗?” 在单独的圆桌上,四位导师坐于此处,那雾婆婆看着入座的马修道。 “「超新星」,这可是简报里直接贯上的名号。” 红脸胖男端着酒水,大饮一口道。 “要我说,帕帕克,你要抓紧时间了。”红脸胖男拍了拍帕帕克的肩膀道。 “嗯!” 帕帕克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顾着桌上餐点。 “你啊!” 红脸胖男指着帕帕克,无奈叹了口气。 帕帕克是非贵族出身的法师,一向排斥学会里的血统论。 自帕帕克担任导师,便励志要扭转元素教团下一代的观念。 只是帕帕克面对的阻力极大,他担任导师已经五年,竟未能收下一个弟子。 没有弟子,如何传承帕帕克的思想,如何再去影响其他人。 红脸胖男为老友帕帕克担心,虽然他与老友的立场对立。 “我听说了一个消息!” 这时,端着银酒杯的山羊胡开口道。 “学会将在四大教团中实行重大改革,旨在重聚黑暗力量。” “咳咳!” 雾婆婆咳嗦了起来,这种话题她不愿讨论,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越老越怕死!” 山羊胡导师冷笑一声道。 “红猪,你不会也要出去吹吹风吧!” 山羊胡看向红脸胖男,至于帕帕克,则自动被他忽略不计了。 “呵呵!” 红脸胖男笑了两声,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次改革会从季岛、灵山、大墓地以及姆巴佩之岛开始进行。 一来,这里改革阻力小,二来,下一代才是未来嘛。” 红脸胖男说话点到即止,但山羊胡已经明白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二者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讨论事情的地方。 餐桌上,马修简单的吃了一点,随后便把目光放在助教们身上。 “诸位老师,能否介绍一下风旅团。” 马修举杯发问道。 四位助教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那叫皮西的助教道:“风旅团中,一共有三位导师。 这三位导师保管着「魔法之风」的秘法典籍,待会你会见到另外两位。 平常三位导师是不会亲自教导新生,大多由我们这些助教代讲神秘学课程。 在风旅团的第一年,新生没有繁重的任务,只需要安心学习知识。 等到了第二年,你们需要在我们这里接触一些简单的任务,适应学会的机制。 第三年,你们则要加入不同团体,外出季岛,半正式的脱离季岛的保护。” “看起来很简单,并无危险。” 马修轻珉了一口气,似无意说着话。 “危险!” 另一秃顶助教失笑摇头,“在季岛,除了元素法是免费的,其余一切用度都需要金钱支撑。” 这秃顶助教指了指桌上其余助教们,“我们这些晋升无望的施法者,就是因为没有足够金钱支撑我们继续修行,这才在季岛上担任助教一职。” “噢!” 马修了然点头,助教们的话确是实话。 在季岛上,除了元素法,还需学习咒术,再自选一门杂艺。 这一项项,可都需要大笔的金钱支撑着。 马修扫视四周,这餐桌上绝大多数恐怕只能沦为底层施法者。 三年时间一过,他们便要分散四处,作为学会的一颗干电池,持续发挥价值。 “大人,该走了。” 正在马修思维发散之际,伊利在他耳旁小声提醒道。 “嗯!” 马修起身,紧接着一连串的起立声响起。 属于风旅团的长桌上,几乎每个新生都下意识的遵从着他的动作。 “走吧!” 马修拢了拢衣袖,走向青旗下的帕帕克导师。 “我们将去大索桥上,在那里千万不要分散注意力。” 帕帕克对所有风旅团新生道。 这句话说完,他特意看了马修一眼,眼神里的神色相当复杂。 队伍在青旗下,一路向着咆哮平原而行。 行进路途上,他们和高岩军的队伍合并一处,似乎两支队伍的方向一致。 中途,庇阿特特意过来了一趟,将帕帕克的一些信息告诉了马修,并让马修小心提防。 帕帕克,一级法师,倡导废除血统论,提倡能力至上论。 因此,他颇为仇视贵族家的精灵,尤其像马修这样的老贵族血裔。 听到庇阿特的消息,马修恍然,难怪帕帕克对他的态度冷漠异常。 虽然帕帕克似乎对马修存在敌意,但马修并未做些什么。 风旅团一共三位导师,帕帕克显然不是强势的那一位,从助教们对他的态度就可推测一二。 大约前行了半小时,高岩军的队伍已经朝另一个方向分流出去。 此时,一条铁索出现在前方。 铁索笔直垂下,顶端没入云空之上,看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大索桥。 “上去吧! 在天上的秋风庙宇中,你们会得到元素法。” 帕帕克指着自云空垂下的大铁索道。 说完,也没理会新生们愕然的表情,将马修单独领到一边。 “烁风家的小子,我有意收下你作为学徒。 待会在秋风庙宇中,你可直接来找我求取「元素法」。” 帕帕克语气生硬的说着,仿佛给了马修一个天大恩赐,全然没看到马修脸上的冷漠表情。 “不用了!” “好,我在上面等你。” 帕帕克话刚说完,顿时愣了一下,“你刚才在拒绝我。” 马修也没理会脸色难看的帕帕克,径直走向那边的大索桥。 帕帕克眼神一凝,看着马修的背影,而就在这时,四位助教挡住他的目光。 “帕帕克老爷,金斯老爷和芒多夫人可都在等您。 没有您在,庙宇中,大气碑可启动不了。” 180.飞行 帕帕克走了,助教们也走了。 他们借助一股气流,直接升上了云空,不见了踪影。 大索桥下,一众新生茫然失措。 这显然是最后一个考验,如果无法通过大索桥,那显然不用指望获取「元素法」。 “这得有千米高了吧!” 马修仰视云空,天上层云密布,看不清里面的秋风庙宇。 “准确说,两千四百米,那是由无数微小的冰冷水滴聚合的层云。” 那撑伞少女来到马修身边,为他解释说道。 “呃……” 马修估算了一下,如果使用「七风拳术」,那也只能飞上百米。 如果是极限操作,大约能到四五百米左右的高度。 至于两千多米,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且不提在两千米高度上,空气会出现零度低温,光是那个高度的对流空气就能让他丧命。 “光凭秘技,那是不可能登上庙宇。” 撑伞少女将伞一收,说着便戴上了一副手套。 “马修,我承认你的力量,不过有些事不是靠力量完成的。” 说罢,少女露出解气的笑容,利索的抓住铁索往上爬去。 铁索粗大,由一个个铁环相扣,直直垂下,表面锈蚀严重。 当人在铁索上攀爬时,下一人很难越过超越上一人。 看样子,这场测试似乎越早攀爬,越有优势。 一些胆量大的新生已经在攀爬,只是攀爬过程中总有人试图干扰他们。 铁索自云空垂在草地,只需要在地面轻轻晃动它,上面的人便如长绳的蚂蚁,能轻易被晃下去。 一些抱有恶毒心思的新生被阻拦下来,大多数的新生还是想维持一个安全的试炼环境。 “马修大人,你看!” 伊利手上抓着一根草绳,这是他刚利用草地上的草茎制作的。 草绳算是一个安全措施,但并不十分保险。 “看看另一外一名新星,她可比你聪明多了。” 马修一直盯着铁索上的少女,如果马修没判断错误,这少女并非肉体强大者。 一个体力量不大的施法者,她为何如此自信,几乎是第一批攀登铁索桥。 答案是必然,她一定有独特的方法来通过铁索桥。 一旁的伊利有些不明白马修的话,他抬头看着已经爬了十多米的少女。 “菲格尔,她最多能爬一百米。” 伊利看起来和这少女是认识的,十分了解对方的体力上限。 “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有降低过攀登速度,中途甚至没有补充水分,这很不正常。” “难道…” 伊利眺望许久,这才惊觉到不对劲。 “是她的手套,一个强磁手套。” 马修在一旁赞叹道。 强磁手套并非灵化物品,所以并不昂贵,只算得上一件偏门的道具。 少女菲格尔能事先搜集情报,并提前备好专用手套,这份心思已胜过大多数的新生。 伊利懊恼的拍了拍手,“戴上强磁手套,就不用费力抓握铁索,省了太多力气了。” “伊利,你准备好开始了吗?” 看在庇阿特的面子上,马修不介意帮助一下这个年轻野精灵。 “哈哈! 马修大人,你太小瞧瓦诺角的男人。” 伊利把草绳往地上一丢,脱下衣袍,换上了一套特殊翼形服装。 “飞鼠服—喷气2型,只要到了足够高度,我就可凭借风力直上铁索。” 换好特殊服装,伊利道:“我会在上面等你的,马修大人。” 马修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地上草绳,原来是给他准备的。 菲格尔的强磁手套,还有伊利的飞鼠装,都是不错的道具。 这些道具能为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两千米的高度依旧是不小的挑战。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 马修往一边的小丘上走去,丘上一群新生正在搭建一个大草篮。 巨大的草篮能容纳七八人,而在大蓝子的上方,一个铁罐子支在上面。 “大人,您怎么…” 这些新生一见到马修,好似老鼠见了猫,自动避让开来。 “嘿,马修…” 在新生群中,某个自来熟打着招呼。 “哈比!你也在这里。” 马修对哈比有印象,想不到这个自来熟也在风旅团中。 “你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的飞行器。 有了它,不管多高的地方,我们都能够上去。” 哈比兴奋的介绍这个装置,并详细的说明了它的原理和使用方法。 “你们很聪明!” 马修这一句并非对哈比说,还是“飞行器”旁的两兄弟,他们是这个装置的发明者。 “这是一个偶然的想法!” 兄弟中的弟弟拘谨道。 “那是一次晚宴,我们看到一个在烛火上漂浮的羽毛,那是因热气而漂浮的羽毛。” 兄弟中的哥哥沉稳许多,他勉强能在马修面前保持镇定。 “墨福兄弟! 我可以参观一下它吗?” 马修颇为矜持的说道。 他其实要使用它,只是换了一种说法,他知道墨福兄弟会听懂他的意思的。 “太失礼了。” 果然,墨福兄弟中的大哥连忙让开身子,邀请马修乘坐“飞行器”。 “这个装置只剩下最后的气囊安装了!” 墨福兄弟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其余新生安装“飞行器”。 “这次多亏了哈比兄弟!” 墨福兄弟一边扣着绳索,一边说道,“要不是他的封魔容器,这么多材料真不知怎么带进来。” “嘿! 不用谢我,大家互相帮助。 当然,我这次确实帮了大忙,这是一个事实,我们都不该否认它。 还有某位新星,他该感谢我,而不是只顾跟发明者套近乎。” 哈比又在喋喋不休,这让马修想堵上他的嘴。 “好了!” 将气囊装好,墨福兄弟在提供热气的铁油罐上点燃火焰。 一簇火焰喷出,热气很快将气囊填充,圆鼓鼓的气囊开始上升。 “快上来!” 墨福兄弟在大吊蓝里喊道。 其余几位新生一下冲了进去,并快速的缩在吊蓝框的边上。 吊蓝中间,马修将蓝里的一个个沙袋踢了出去。 “飞行器”失去了负担,一下子升了上去。 乘坐“飞行器”的新生大呼小叫的,显然都是第一次坐这玩意。 哈比被新生们挤到一边,连说话都费劲。 “我说…咳咳!” 哈比刚准备说着什么,一股风直灌进他喉咙。 “什么?” 吊蓝里,因受风声影响,墨福兄弟有些听不清哈比的话。 “我说,你们真该去开一个飞行商会,这玩意一定很多精灵喜欢。” 哈比这话一出,顿时惹得新生们一阵发笑,就连墨福兄弟也被逗乐了。 这是个神秘世界,有太多新奇而有趣的玩意,谁会在意一个没有任何神秘的“飞行器”。 吊蓝中,马修是唯有一位没有发笑的,相反他的脸上带着思索之色。 “飞行商会!” 181.大鸟 哈比无意的一句话启发了马修,说不定这是一个商机。 在季岛,金钱是一大难题。 马修虽有大哥艾巴.烁风赠与了一箱金币,这估计最多撑一年的时间。 如果额外要购买药剂、书籍和学习杂艺,恐怕连一年都撑不了。 “飞行商会!” 马修越琢磨,越是觉得钱景不错。 “飞行器”最大的功能是载人飞行,这可以直接参照「故乡」的热气球。 “飞艇?!” 联想至此,马修不得不想到「飞艇」这种航空器。 如果将它发明出来,便可运载旅客来往于各地,还可作为军事武器。 “啊!飞行公司。” 墨福兄弟中,弟弟怅然一声道。 “别想了。” 哥哥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天空不是我们凭借一个普通造物就可以涉足的。 这里非常危险,魔禽、游荡风元素、大气之灵、闪电飞蛇,每一个都足够威胁到生命安全。” “可不管怎样,这都比地面上安全得多。” 马修在一旁说道。 那墨福兄弟没想到马修会插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他。 “况且大气之灵、闪电飞蛇等怪物,这可不是一般精灵会遇上的。” 马修双手抱胸,站在吊蓝上道。 一旁的哈比已然猜测到马修的想法,惊讶喊道:“马修,难道你要开飞行商会?” 面对吊蓝一众新生的诧异目光,马修点头承认了这个想法。 “这真的可行吗?” 墨福兄弟略有忐忑的问道。 如果是别人,墨福兄弟根本不会当真,只当那人在发癔症。 但这是马修,烁风家的马修,这一届新生中最强的两位之一。 “可行不可行,这得另说。 不过光靠一个“飞行器”,这并不能创造利益。” 在马修的「故乡」,热气球通常作为一项娱乐项目来获取利益。 毕竟在「故乡」,飞行永远都是人类的梦想。 不过在这个世界,飞行不是一件难事,也没有人会觉得新奇有趣。 当下,马修将墨福兄弟拉到一角,小声交流起来。 「飞艇」暂不用想,那玩意造价昂贵,且需要氢气,特殊防热材料,等造出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 如果要开一家飞行商会,必须对“飞行器”进行一次魔改。 等马修说完他的一些不成熟想法,墨福兄弟已经彻底震惊。 “这已经涉及到了炼金领域,正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墨福兄弟异口同声的道。 “我的要求不多,更快、更轻、更好操作,最重要能搭外更多的客人。” 马修已经将“飞行器”未来的钱景预设好,它将在交通领域发挥出色的作用。 正当马修畅想未来时,墨福兄弟不得不打断马修。 “虽然我们也想在这上面有所作为,但炼金不是一个能够速成的领域。 要想提升“飞行器”的各项性能,尤其达到你的要求,这需要时间和金钱。” “炼金术师!” 马修心中清楚,确如墨福兄弟所说的那样,这不是一个速成的领域,或许他该找一个炼金术师。 墨福兄弟见马修说了一句“炼金术师”,便清楚了马修的想法。 比起他们半吊子,一个炼金术师更值得合作。 “马修…马修大人!” 墨福兄弟一时着急起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金主,他们不想就此错过。 兄弟中的大哥当即保证,给予他们一笔金钱,必给马修一个惊喜。 “大哥真有底气!” 弟弟看着大哥一脸自信,不由拍手叫好道。 “上钩了!” 马修心中暗道。 炼金术师他根本请不起,这么说只是为了给墨福兄弟压力。 马修先是上下打量了墨福兄弟,这个动作表示他的确在考虑聘用他们。 接着他摸了摸下巴,这个动作表示他在纠结,毕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纠结这个情绪必须到位。 “这样!” 马修一拍手掌,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 “我先给你们预付一笔钱,你们做出一个改良样品。 我会根据样品的情况作出考量,并决定是否继续追加投资。” 一听马修提议,兄弟二人心中大定,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墨福兄弟觉得找到了一个支持他们在炼金术上探索的金主。 而马修,他则认为找到了两个免费劳动力,正琢磨安排一套朝九晚九,一周七天的工作福报。 就在这时,“飞行器”突然晃动一下。 “怎么了?” 吊蓝里的新生心惊胆颤的问道。 “只能升到这个高度了。” 墨福兄弟扯了扯喷火的铁油罐,油罐还在喷火,但提供的热力并不足够。 “这个气囊的材料不受高温,如果加大火力,这会让气囊有自燃的风险。” “所以,我们还得爬大索桥。” 其余新生脸色并不好看,这种情况墨福兄弟可没提到过。 墨福兄弟翻了翻白眼,提前说这种情况,他能找到这么多的免费劳动力吗?! “好了,我们到大索桥,一个个上去。” 墨福兄弟双手抬起,召来一阵气流,改变“飞行器”的方向。 “这里距离庙宇也不远了。” “至少…至少我们比下面的家伙们要轻松许多。” “嗯!根据温度判断,这里距离体表大概有千米左右。” “加把劲,大家!” 几个新生七嘴八舌的交谈道。 事到如今,在这高空中他们也不敢有所冲突,只能自我安慰,调解一下情绪。 当“飞行器”接近了大索桥,一个接一个上了大索桥,开始奋力向上攀爬。 “飞行器”上,马修依旧立在吊蓝中。 众新生不以为意,均以为马修要借“飞行器”减负之时,再升一点高度。 的确,当新生们离开“飞行器”,这让压力大减的它再度上升了一点。 哈比如猿猴般挂在大索上,他盯着“飞行器”上的马修,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 其余新生也停下攀爬动作,每个新生都清楚,马修要开始施展秘技。 “抓紧大索!” 哈比突然大喊一声,接下腰带,将手臂与大索的环扣紧紧捆在一起。 “呼~” 周围气流开始出现剧烈变化,风开始躁动起来。 “这就是烁风家的血统,果然是风的眷属。” 哈比罕见的没有碎碎念,而是严肃认真的道。 铁索上,墨福兄弟中的大哥蹬了弟弟一脚,喊道:“别看了,抓紧大索,他要…” 话还未说完,一头庞大的,由风流交织成的大鸟径直向上飞去。 只是一个呼吸,风流大鸟转眼没入上方的层云里,留下了一处还在翻滚的云气洞口。 182.浮丘 “嘁!” 大鸟闪动风翼,并发出古怪鸣叫声。 它笔直向前,扎入层云之中,穿透一层又一层的浓厚云气。 在云层与云层的中间地方,这里仿若另一重世界,是那样的寂静、宏伟。 当流风大鸟来到云头上,霎时间万般霞彩打开,如同击中他的灵魂。 他从未见过这般瑰丽景色,如在直面神祇,又如窥视无名巨物。 那轮大日,定在这云上,向马修以最直接,最赤裸的方式展示祂的无穷光与无穷力。 “至伟至大!” 除了这个词,马修再也不到其它能够形容的词汇。 观赏了一会儿云上大日之景,马修继续向上飞去,他明显感觉到体力消耗加剧。 “哗啦!” 体外交织的风流散去,马修一把抓住笔直下垂的大索。 “呼~” 马修哈出一口热气,这里已经温度大约在十二度左右,已有冷意。 抓着锁链,马修左右望了望,上下左右皆是云气,这让马修心中有些发虚。 即使他的实力强悍,意志坚定,但在这千米高空中,依旧让他心神摇颤。 毕竟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四周无处借力,可算是真正的绝地。 摒弃杂念,马修继续攀爬,抓着粗大的铁环扣,快速而稳定的向上爬行。 在攀爬过程中,有时会有一阵湿雨打来,有时会有一阵大风刮来。 尤其是大风刮过,铁索摇晃加剧,几次差点将他晃下去。 马修发现,这铁索并不简单。 大风虽强,但铁索晃动的幅度始终在一定范围内,看来这是学会故意设计好的。 “轰隆!轰隆!” 当马修已经看到云空上的浮空山丘轮廓时,不远处一座云气大山正缓慢撞来。 “积雨云?” 马修加快了攀爬速度,他可不想在云雨之中攀爬,那将会是可怕的经历。 “轰隆隆!” 尽管马修加快了速度,但依旧没能逃过这积雨云,云中湿雨乱飘,怪风乱吹。 铁索顿时变得湿滑异常,更可怕的是耳旁声声惊雷,每响一下,雷光都照得马修脸色煞白。 铁索引雷,这要是打中铁索,雷电传导之下,瞬间一整条铁索上的攀爬者都会成为“烤蚂蚁”。 “应该不会! 设计铁索的炼金术师该想到这一重,不然这场试炼不需要进行下去了。” 马修继续攀爬,降低了速度。 大约爬了大半个小时,马修停下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此时,那积雨云已经逐渐移开,那一道道惊雷也不在马修身旁闪现了。 “到了!” 那云上轮廓越发清晰起来,竟是一座浮空山丘,丘上林木成荫,宛如一片绿海。 在山丘侧面及其底部,多为裸露岩块,上面生有一根根老藤。 老藤纠缠,外生木须,形成独特的藤林世界。 各类飞禽在其上筑巢,更有背生肉翼之怪于其中呼啸而过。 铁索桥挂在浮空山丘外侧一块鸟人石像上,并同无数老藤一同垂落云气之上。 当马修爬到这个位置,已经引起了一些山丘飞禽的注意。 到了这里,马修没有选择一鼓作气抵达浮空山丘之上。 他需要补充体力,藤丛中的果实、鸟蛋、飞禽,这都是可口的食物。 正当马修琢磨怎么去摘些果实时,垂直峭壁之上,某个阴暗洞口探出一个猪鼻阔耳的蝙蝠头。 “好大的蝙蝠!” 这蝙蝠看上去毛茸茸的,但探出的头竟与人头相当大小。 马修估测它的体型应与一头公牛相当,翼展能达到三米多一点。 此刻,马修孤零零挂在铁索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挂着的肥肉,正等着这大蝙蝠来享用。 “呼!哈!” 正当马修屏气凝神之际,这大蝙蝠终究还是缩回洞内,或许外面的阳光实在让它厌烦。 大蝙蝠的出现让马修打消了觅食的想法,他现在觉得还是一鼓作气爬上浮空山丘为妙。 然而,就在他快登顶之际,又有意外发生。 “啾啾啾!” 从马修头顶,那山丘之上,飞出一群鸟雀。 它们被山丘中的某个怪物所惊扰,成群结队的逃散开来。 大山丘的缓坡林地处,一头大甲豹追击猎物来到了鸟人雕像前。 正是这头浑身披鳞的大甲豹惹得群鸟惊飞,走兽乱窜,它无疑是这片山地的主宰。 “噜噜!” 在大甲豹喉咙中滚动着低吼声,这是野兽特有的威胁声音。 它一只脚压着死去的猎物,那是一头山狼,不过它现在没了进食的欲望。 大甲豹嗅到了气味,敌人的气味,这气味让它感受到了威胁。 气味来自于鸟人雕像所在的断岩下,它开始步步逼近,脊椎上伸出一排长刺。 “吼!” 突然一个加速,大甲豹跃上五米高的鸟人雕像,朝着断岩下望去。 断岩下,一条孤零零的粗大铁索垂在那里,上面没有什么东西。 “呜~” 大甲豹发出疑惑的叫声,左右扫视,却无丝毫敌人踪迹。 气味萦绕在大甲豹鼻间,但却无法发现敌人踪影,这让大甲豹越发焦躁不安。 它用前爪抓挠地面,坚硬的岩石被抓出道道爪痕。 “嗡!” 这时,鸟人雕像上发出嗡鸣声。 作为大索桥的终点,这座雕像并不简单,有着保护索桥的功能。 大甲豹的动作对索桥产生了影响,这触发了雕像的防御机制。 大甲豹一下子腾跃开来,停止了对鸟人雕像周围环境的破坏。 作为这处山地的野兽主宰,它非常清楚这座雕像的危险性。 大甲豹慢慢转身,尽管那恶心的气味依旧在空气中发散,但它没了狩猎的耐心。 当大甲豹转入丛林,断岩边上,一只手伸了上来。 那是马修,他贴在断岩的峭壁上,依靠大甲豹的视觉盲点藏匿自身。 “一头灵性甲豹,还非常凑巧的来到了索桥终点。” 马修站在鸟人雕像下,一副凝重模样。 作为一个“疑心病早期患者”,他深深怀疑这并非一次巧合,而是一次有预谋的计划。 毕竟,在攀登铁索桥前,马修曾拒绝过帕帕克导师的邀请。 不过,这还只是猜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马修不会为自己树敌。 “先取「元素法」再说!” 马修单手一挥,门钥匙召来半透明门扉,取出里面存放的肉食。 等马修平复肚中饥饿感,他又朝着大索桥望了几眼。 索桥上依旧没有身影,他深深怀疑有多少新生能通过这大索桥的试炼。 庙宇近在眼前,马修足交一点,臂外流风交织,生成无形风翼。 双臂一展,马修直接朝着浮空山丘上的秋风庙宇飞了过去。 183.罪责 秋风庙宇,一个低矮的石头小屋。 如果有陌生人抵达这里,绝不会知道这个破石头屋是秋风庙宇。 这屋左侧已塌陷了,上面爬满树藤,还有苔藓生长在石头墙上。 透过屋上破口处,依稀能看到里面的三位导师,还有一曲面怪碑。 在庙宇外,一群助教围坐在这里。 他们架起篝火,炙烤着一头似鸡又似蛇的怪物,并相互交流着近况。 “往年间,大索桥可淘汰六分之一的新生。” “今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听说了吗?这次风旅团来了个小怪物,是烁风家的。” “简报上登过的信息,你说来干嘛? 虽然我们不是正式法师,但一份简报搞不到吗?!” 篝火旁,助教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大约等待的时间有枯燥,某位年轻助教提议玩一个猜谜游戏。 有人提议猜测谁先抵达庙宇,但很快惹得众助教反对,毕竟明摆着的事情有什么可猜测的。 于是,又有助理以大气碑中的「元素法」来进行游戏,猜测谁能取得「大气咒」。 大气碑中,共有两大「元素法」,又有六门小咒和三大标准咒。 每位新生抵达庙宇,均可在碑中取得一法一咒,作为基础的神秘知识奖励。 可在这些之外,传说在大气碑中还存有一门大气咒,那是能操纵风暴的咒。 在季岛的历史上,只有两位取得这咒。 一位是元素教团的初代领袖,另一位则是不知姓名的风暴牧主。 当然,这些信息往往来自于口口相传,没人知道真假,所以关于大气咒的一切都是传说。 “簌簌!” 附近的丛林上发出风啸声,这让助教停止了交谈,并露出惊诧目光。 “这才多长时间,他就通过了大索桥。” 某个年迈助教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个时间点,大气碑还未启动,要让他入秋风庙宇中吗?” 这时,一个助教提出疑问。 “进,必须进。” 其他助教还在迟疑之际,那先前提出猜谜的助教果断道。 “多罗,不必急着帮你的兄弟。” 某个坐在篝火旁,一动不动的大胡子助教冷声道。 是的,多罗与马修一样,同为慈恩教父的教子。 正在助教们争执之际,马修在篝火旁落下身影,并看向那位大胡子助教。 “马修,随我来!” 多罗一把抓住马修,就要往庙宇中走去。 然而,大胡子助教拦住了他,伸手扣住马修的肩膀,这一举动让气氛紧张起来。 “老杰西,一把年纪了,确定要做帕帕克的看门狗吗?” 多罗一把拍开了大胡子助理的手,厉声道。 “你这是在冒犯导师!” 大胡子先是给多罗定下罪责,然后指着马修道:“由于他的异常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他在试炼中作弊。” “疯了,你疯了。 帕帕克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敢于质疑一位贵族血裔。” 多罗听到大胡子的话,一脸惊讶且愤怒的道。 大胡子老杰西目光闪烁一下,随后想到了帕帕克对他的承诺,心中忧虑顿消。 “作为助理,我有临时调查权,马修·烁风必须配合我的调查行动。” 老杰西说着,伸手又要扣住马修的肩膀。 “簌!” 一道拳影突现,直接将大胡子伸来的手臂打断。 断臂落地,还在往外喷血。 场面先是诡异的安静几秒,紧接着响起大胡子的惨叫声。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攻击我。” 马修一边说着,一脚踩在断臂上,将其踩入泥土中。 “对!” 这是多罗反应过来,眼里凶光一闪,趁着大胡子惨叫分神之际,一记回旋风刃割下头颅。 可怜的大胡子,他似乎忘记了施法者不应太过靠近一位“战士”。 更忘记了他的咒术,或许季岛太过安逸,让他失去了施法者应有的警惕本能。 归根结底,他一开始便认为马修虽然战技强大,但绝不敢挑战他这个助理。 毕竟某种意义上他这个助教代表了学会的权威,而一个新生最畏惧就是权威。 多罗提着大胡子的头颅,看向其余助教们。 “大家都看到了,杰西意图攻击新生,所幸被我们及时察觉,将他当场“制服”。” 助理们听到多罗的话,相互对视一眼,显然多罗的权势不足以让他们顺服他的话。 马修站了出来,不得不出声道:“这只是一场小冲突下的意外伤亡,罪责主要在我。 我会将我的罪责上报「慈恩教父」,并告知我的哥哥艾巴·烁风,还有远在象古的虎。 希望他们能宽恕我的罪,原谅我的一时冲动。”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说完,但这话远比多罗有分量许多。 无论「慈恩教父」,还是虎,亦或者那位艾巴·烁风,这都非几个小小助理可以得罪的。 没人会为死精灵出头,还是一个被利益冲昏头脑的死精灵。 庙宇内,帕帕克、金斯、芒多,这三位导师已从冥想中脱离。 提前抵达的马修已经惊动了他们,在外面助理争执期间,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可等他们做出决定,外面竟然发生了恶性伤亡事件。 帕帕克首先出了庙宇,一出来便指着马修,要给他定以重罪。 “帕帕克,杰西攻击马修是事实,这无可否认。 虽然马修的反抗激烈了一些,但考虑到他刚入学会,不清楚学会的规则,可从轻处置。” 三位导师中的芒多夫人一出口,便轻轻摘去马修的责任。 另一位金斯导师也说道:“大气碑开启在即,帕帕克你难道要为一位废物浪费时间吗?” “你们?” 帕帕克隐藏于袖口的拳头紧紧握住,他在季岛上的尴尬地位,正是拜这两位导师所赐予。 如果不是芒多和金斯一直针对他,他何至于连助理都敢暗地嘲讽。 现在就连马修,一个刚入季岛的新生都看清他的虚假权势,从而明目张胆的摆弄唇舌,意图逃脱杀害一位助理的罪名。 “烁风家的小子,你在挑战一位法师。” 帕帕克冷冷出声说道。 觉得他的怒火快压制不住了,这位季岛新生似乎天然与他不对付。 果然是精灵贵族的杂种,骨子里透着一股让他恶心的傲慢。 多罗挡在马修身前,严肃道:“导师帕帕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威胁一位新生。” “很好!” 帕帕克胸口起伏不定,他忍下了这口怒气。 184.大气 面对帕帕克宛如实质般恶意,马修没有太多的负担。 学会是一个组织,帕帕克作为组织中的一员,天然受制于这个组织的“游戏规则”。 目前来看,这位反对血统论的法师处于一个弱势地位。 这种弱势体现在方方面面,故而马修才会拒绝他的邀请,更敢于当众攻击那位大胡子助教。 “马修,你随我进来!” 芒多夫人和金斯导师立在庙宇两侧,将马修送入庙宇之中。 在马修进入庙宇之前,多罗小声嘱咐马修,“按照教父的指示,进了秋风庙宇,一切听从芒多夫人的话。” 马修轻轻点头,多罗的话让他心中大定,看来「慈恩教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秋风庙宇中,曲面怪碑前。 马修立于碑前,芒多夫人指着碑上的两个手印纹路道:“两个印记,一个赐汝「元素法」,一个赐汝「咒术」。” 马修刚想将手放上去,芒多夫人阻止了他。 “你的教父安排好了,「元素法」由我传授,无需大气碑的帮助。 这样的话,你可集中注意力去感受其中的「咒术」。” “什么意思?” 马修不解的问道。 “这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约定俗成的规矩。 大气碑上,每感悟一点知识,那都将耗损精神。 当新生在碑上领悟完整「元素法」,那剩余的精神已不足以供应他们获取更高的咒。 所以,当有优秀新生抵达此处,我们会额外给予优待。” 芒多夫人的话点到即止,但马修已经听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牵扯到血统论的问题。 这个公开秘密,约定俗成的规矩,它保证了贵族血裔的优势。 一个精灵平民,在没有导师私下授予「元素法」,那便只能空耗精神去碑中获取「元素法」。 在领悟「元素法」上耗费足够精神之后,便没有太多精神去学习碑中的咒术。 “厉害!” 马修低语一声,不知是在说大气碑,还是芒多夫人代表的那一派贵族血裔。 “魔法之风,还是大气圣咏?” 芒多夫人从腰袋中拿出两块翡翠牌,一块有着漩涡印记,一块有着龙卷印记。 魔法之风,由学会创始者中的一位黑暗大师所创。 大气圣咏,从古老遗迹中发掘整理,乃是一套原始的元素法。 魔法之风的力量强大、进步速度快,更易于精灵们学习。 大气圣咏,古老的元素法意味着它的力量稳定,上升空间大,且入门要求低。 二者各有优劣,学徒必须根据自身情况来抉择。 “大气圣咏!” 马修将手放在右边的翡翠牌上。 来季岛之前,慈恩教父便特意寄给他一本元素提炼的心得,上面记录教父学习元素法的各阶段感悟, 教父虽未明说什么,但这本关于「大气圣咏」的心得手札已经说明了许多。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选择。” 芒多夫人看了马修一眼,对于他选择与「慈恩教父」相同的元素法并不意外。 “释!” 一阵绿光闪烁之后,翡翠牌化作一股热风,吹进马修心灵。 “哼!” 马修闷哼一声,刹那间的信息流传导,这对于他的大脑还是有一定负担的。 “这是大气圣咏的基础法,从此以后你可自称元素学徒了。” 芒多夫人手掌轻抚马修额头,一边说着,一边舒缓他的大脑负担。 此时,元素法的知识已然铭刻于马修心灵,稍稍回忆一下,知识便自动浮上心头。 “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芒多夫人在一旁贴心的问道。 她的这种优待举动惹得帕帕克强烈不满,但却无法阻止芒多夫人。 “不用了!” 马修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掌放在大气碑上。 “记住,心随风动。 你要感受它的呼吸,感受暴风的力量。” 芒多夫人在一旁叮嘱,颇为紧张的看着马修伸手的动作。 “大气咒吗?” 马修点头,一开始他便听到助理们的交谈,这大气咒应该在诸小咒和标准咒之上。 当手掌触碰碑体,霎时间数个秘文圈浮现在他眼前。 秘文圈代表着咒术,马修仔细看去,分别是六个小咒——「激活狂风」、「云烟术」、「污染毒气」、「避风咒」、「迅捷如风」、「羽加术」。 六个小咒一一漂浮在马修眼前,但马修只是快速的一扫而过。 区区小咒他还没放在心里,随着他精神深入大气碑,三个复杂秘文圈慢慢出现。 “三个标准咒!” 标准咒的价值远在小咒之上,某些标准咒的力量甚至能对他产生威胁。 不过,这又如何,马修略过三个标准咒。 这时,一股寒意顺着手臂,悄然无声的窜入马修的心灵间隙。 寒冷意念如凛冬风雪,意图将马修的精神扯进大气碑之中。 “嘶!” 马修强忍收回手掌的冲动,悄然发动「圆光」。 “让我看看,你这个躲在碑里的念头,到底是什么?” 马修闭上眼睛,心念沉入心湖之中。 在这里,一个圆光光,金灿灿的圆轮,将一个灰丸困在其中。 “这是?” 马修念头探入灰丸,这才弄清楚它的真面目。 灰丸只是它的外表,实质上这是由无数微小秘文聚拢的丸状秘文段。 “一枚枚秘文竟如大气中的水分子一样游散,这样精巧的存在真的传说中「大气咒」吗?” 无形的念头拨弄着被「圆光」禁锢的灰丸,每一次拨弄都对它造成了影响。 不过,只一会儿,灰丸便能自动复原。 然而这毕竟是灰丸,来自于大气碑中之物,并不是任马修拨弄的玩具。 在灰丸表面,大量的秘文散开,这些细如尘埃的秘文一点点散入心湖。 “马修…” 在心湖之外,芒多夫人看出了马修的不对劲,将他与大气碑分离接触。 在芒多夫人一声声呼唤下,马修的念头回归,茫然睁开了眼睛。 “是大气咒吗?” 芒多夫人一脸好奇的问道。 见马修这种反应,她心知马修必然在大气碑上获得了特殊的咒术。 马修好半天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大气碑。 如果换作一般新生,恐怕在这股寒冷意念下,顷刻间就冻成冰人。 “马修,马修,告诉我,是大气咒吗?” 芒多夫人有些失态,她与另外两位导师都曾私底下研究过大气碑。 只是多年研究一无所获,金斯和帕帕克都放弃了,唯有她还不甘心。 “是!” 马修点头,没有否认和隐瞒。 “我有点累了。” 马修揉了揉额头,装作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元素法与咒术已经到手,马修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得找个安静地方,确认一些东西。 “多罗,赶紧送马修去眠云丘。” 芒多见马修的疲惫模样,连忙让多罗将其扶出庙宇,送往这浮空大丘的南面。 这里有一排排的丘陵,每个丘陵下都是一个可供学徒休息的“地鼠洞”。 由于这里常年云雾缭绕,又是学徒休息居所,所以被精灵们称为眠云丘。 马修的居所位于四排第二个“地鼠洞”,洞中有独立卧室和书房,还有一间客餐厅,可谓配置齐全。 多罗将马修送入“地鼠洞”中,叮嘱他注意休息,另外也别忘了明天的课程。 多罗一走,马修便一扫刚才倦态。 大气咒的特殊有些超过他的想象,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大咒。 马修走入书房,打开门钥匙,抽出虎的红封面笔记。 “对,虎的笔记上记载过它。” 马修快速翻着笔记,很快翻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一页笔记。 「学会的某位高层曾经说过,在凡俗之上,有末、星、月三阶位,对应着学会的一至三级的法师。 其中的月位,也就是三级法师,又可称之为白银生命,而踏入白银生命,除了法的晋升,还需额外的专属咒。」 “专属咒!” 马修呼吸急促起来,继续往下来看去。 185.圣咏 「专属咒,特殊而唯一的咒。 除了它的唯一性,它还具备引导施法者真正踏入另一重领域的特性。 值得注意的是,某些白银生命死亡,他的专属咒会脱落,形成一枚咒种。 咒种于物质世界所呈现的形态千奇百怪。 但无一例外,任何人见到它的第一刻,便清楚它是独一无二的,与众不同的。」 “啪!” 马修合上书页,坐于书桌旁,久久无声。 好半晌,他才低笑起来,渐渐笑声变大,成狂笑之态。 他有二重之身,一重人类身,不,现在该称呼为精灵身。 另一重,黑血兽身。 看上去,二重身,一重在明,一重在暗,足够马修于此方世界操弄风云。 但事实上,马修每一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二重身中,黑血兽身蛰伏于乌拉尔之山中,试图借用信仰登上神祇。 虽然信仰登神听上去有些不明觉厉,但实际操作起来,才知内里的万般困难。 时至今日,「冬日之鹿」的信仰群体也小有规模,但黑血兽身依旧感受不到力量。 信仰如何使用,神力怎样转化,这些马修都是一无所知。 当然,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每一个登神者注定是孤独前行的。 此外,兽身乃由「黑血之兽」途径晋升,时刻都在受到恐怖之王的邪能影响。 现在,算得上好消息是精灵身这边的进展不错。 有了元素法,再加上马修在乌拉尔之山积累的修习经验,相信不用多久,他可以再次触摸到晋升的门槛。 如今,有了专属咒,月位法师也算可以预期。 “对了,寇丁先生的礼物。” 马修打开门钥匙,翻出了一包特制的灵烛。 这是狗头人的特产,只要点上这一根灵烛,便能驱散心中阴暗念头,保持纯正心念。 特别是冥想修行时,点上一根灵烛,足以让修行进度更快三分。 “时间不能浪费,元素法的修行当从现在开始。” 马修当即点上灵烛,开始了第一次「大气圣咏」的修行。 当「大气圣咏」的知识一点点浮于心头,马修明悟了关于气的种种概念。 古老年代,地、火、水、气是公认的四元素。 其中,气元素广泛分布于天空的流风之中,尤其在暴风雨中,气元素高度聚合,甚至会形成元素节点。 气是无形有感的,它是风,也是云,甚至可以是流动的概念。 古老的施法者赋予了气极高的评价,这也正是「大气圣咏」的创始初衷,一场对大气的神圣咏唱。 「首先,你的气是什么?」 这是「大气圣咏」对每个修行它的元素学徒提出的问题。 马修陷入沉思,他在寻找属于他的“气”。 “自由? 力量? 权与利? 血与火的享受?” 不是,都不是,他的“气”究竟是什么?或者他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不愧是古老的法。” 马修被迫退出了冥想,他的额头上已有汗水流淌。 在「大气圣咏」上,马修感受到古法与今法的巨大不同。 当初学习侏儒的呼吸法,那叫一个轻松,根本没有这种心灵考验的东西。 “如果心思通达的人,一定很快就进入状态了。” 马修心中想道。 这个时候,马修取出了一个白封面手札,这就是「慈恩教父」的心得。 尽管已经看过两遍,但每一次都有新的感受。 怎么说呢? 慈恩教父的确是一位正义之徒,手札里近乎自我解刨式的剖析了他的内心。 教父以这种刨心之法,直接向马修阐述了他的理念和追求。 既点明了「大气圣咏」的入门方式,也侧面试图影响马修的思想。 “厉害!” 合上手札,这一次马修几乎感受不到阻碍。 他完全敞开心扉,将自己心性中的光明与黑暗尽数暴露出来。 “我的“气”,它是「道」。” 道为何物? 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 一切事物非自己事物如此,马修所追求的就是“变化之本”。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追求“变化之本”的那颗好奇心。 可无论是欲,还是变化,一切都在「道」中啊! 当明悟心迹,一切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来了!” 一股热气拂面,绕身而过,经久不散。 这风非自然风,而是从马修心中吹出,从他的「道」中吹出。 “这算什么?” 马修指尖一划,无色之气显出色相,一如慈恩教父的圣光气。 马修的气流发散五色,光彩夺目。 “这还是气素法吗?!” 马修思索良久,这与另一元素法「魔法之风」简直是两种概念。 「魔法之风」中,对于气元素的理解纯粹而直接,直接以风的概念为主导。 “或许,他的五色气与教父的圣光气只是个例!” 马修隐约猜测到了一些,毕竟人与人的阅历是不同的,对气的理解也有不同。 马修的「故乡」处于信息大爆发时代,他在面对「你的气是什么?」,他的思想不会落入思维的藩篱。 然而,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在成长的过程,思维已经形成高墙,将自己保护其中。 当面对「你的气是什么?」,大多数都会是流动之风,又或者浮动之云。 当然,他们答案不算是错误的,「大气圣咏」的大门也会向他们敞开。 “呼!呼!” 五色气于马修周身流转,显得马修神异非常。 “教父的圣光气有驱散一切暗的特性,你又有什么特性?” 马修手指一点,五色气分开。 霎时间,青、赤、黄、白、黑各成一气,化作五条大气之蛇上下翻腾。 “屏蔽?” 五色气来自马修内心,他稍一动念,便清楚了它的特性。 屏蔽,又或者说是防御。 屏蔽一切负面影响,防御一切元素攻击。 当然,这是有上限的,根据马修的心灵修为而判断其上限。 “为什么是屏蔽,不是像教父一样的正能量特性呢?” 马修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中。 这似乎又要回到那个问题,「你的气是什么?」。 教父因正义而诞生的圣光气,所以拥有「正能量」的特性。 那么马修因「道」而诞生的五色气,从而拥有「屏蔽」特性。 「道」是变化之本,是探索之欲,而变化与探索是危险的,由其在神秘知识的领域。 马修的心不会说谎,他对于「道」既恐惧,又期待,这才诞生五色气,这种保护他免受知识伤害的气。 186.采集 入住眠云丘的第二日,马修接到了通知。 由于某些新生还在攀爬「大索桥」,所以推迟讲学时间。 眠云丘上,马修立于云缭雾绕的丘上,目送那传话的仆役离去。 “眠云丘!” 马修说着,转过头来,扫视丘上。 这丘上,已陆续住进了一些新生,此刻一些新生听到通知,立刻呼呼大睡。 另一些,已经相互结伴,准确好好熟悉一下环境。 曾经的「新星」之一,如今的元素学徒伊利,他正准备邀请马修一同探索周围环境。 马修拒绝了他,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可没有闲逛的心思。 首先,他要付了一笔钱给予了墨福兄弟。 “飞行器”关系到未来的钱袋子,马修得分一部分心思在这上面。 钱不能他自己一个人出,他得找几个分担一下“财政压力”。 当下,他便回到地鼠屋洞,在书桌前写下几封信件。 第一封信寄给艾巴·烁风,在先前的信件沟通中,能看出来艾巴是个外冷内热的。 所以,他这个精灵兄弟有极大可能支持他。 第二封给寇丁,身为筑巢者,寇丁先生还是身家颇丰的。 光是那个漫金矿穴,随便抠下一点,足够让“飞行器”来个大升级。 写给寇丁的信不能太简单,要有条理性,重点描述一下前景,当然不明觉厉的术语要写上几个。 第三封,马修则是寄给季岛上的庇阿特。 作为牡鹿王之子,「橡父」的灵感圣徒,他所能支配的财富肯定不会少。 马修看得出来,庇阿特一直在季岛上拉拢人心,组建自己的小圈子。 像庇阿特这样的精灵,外表看似豪迈气魄,内心实则敏感异常。 所以,写给庇阿特的信不能正式,要随意随性,透露出真情实感,切勿有任何隐瞒。 三封信件,马修写完便召来山丘上的仆役寄出去。 正当马修准备再次进入冥想修行时,多罗扣响了马修的屋门。 他带来了一份惩戒单。 帕帕克还是将昨天“自卫杀人”的事情捅到上面,这不一大早便有了对马修的惩戒措施。 “禁闭令!” 马修接触单子,扫了一眼,低声说道。 “是的!” 多罗点头,语气带着对帕帕克的恼怒,“为期一个月的禁闭。” 说着,多罗一拳锤在壁上,“该死的帕帕克,这是要拖延你宝贵的学习时间。” 因为芒多夫人和金斯导师的阻挠,帕帕克无法对马修定以重罪。 他现在唯有这种小手段,可以让马修难受一段时间。 马修没说话,眼里冷光闪烁,已经有了杀意。 “别想太多。” 多罗安慰着马修,他拍了拍马修的肩膀道:“放心,这一个月里,我会在空余时间中辅导你。” “谢谢!” 多罗本无必要管他的麻烦,但多罗还是选择这么做。 无论是因为「慈恩教父」,还是其它原因,马修都得感激他。 “对了!” 多罗拉上屋门,小声对马修道:“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高岩军的庇阿特,昨天已经顺利完成了「元素法」入门。” 马修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你也不用沮丧。” 多罗似乎担心这个骄傲的年轻精灵产生沮丧情绪,他以过来人的语气道:“「大气圣咏」的入门本就无法可循。 况且,你也无需和他人攀比,只要做好自己的修行就行。” “没事!” 马修不打算透露他的修行进度,尤其在有了帕帕克这个敌人之后。 多罗见马修神色无常,放心的离开了。 “啪!” 马修送走多罗,便立即关上屋门,开始了冥想修行。 在昨天,他顺利完成了入门,已经可以学习「大气圣咏」第一章。 一股泛着五色的热风再次从马修心中吹出,在地鼠屋洞内周流不息。 「用气裹挟游散的元素,纳入心体之中,壮大灵性之根。」 马修回忆着「元素法」内容,周围五色气一转,不可见的元素如磁石一般被吸纳进去。 随后,五色气回灌体内,将裹挟的元素滋养着灵性。 灵性在一点点增长,这让马修五感强度也随之提升,精神强度也罕见上升一点。 “不一样,真不一样。” 马修完成一轮采集元素的元素法修行,心中对比着曾经的呼吸法。 在呼吸法中,只是被动的增长灵性,完全不可控制。 而这元素法,灵性增长依靠于自身的努力,只要日夜不断采集元素,便能一直提升元素法。 四元素各有特征。 火元素不稳定,不受控,时刻带人跳脱之感。 土元素是厚重,真实,是分布最广泛的。 气元素活跃,流动,无时无刻不处于变化之中。 而水元素,它是流动,是净化,是滋养。 在季岛之上,它恐怕是游散于空气中最多的一种元素粒子。 “我只要取纳其一,其余皆排斥在外。” 马修张口一吐,纳入身中的其余三元素吐出口外。 在虎的笔记中,他提到过一件事情。 季岛上,某位新生不听导师教导,自命不凡,要采集四元素于一身。 起初,他的做法的确产生了效果。 火之爆,水之柔,土之厚重,风之轻灵,这些都在他身上得到体现。 不过随时间推移,他的元素法并不能和谐统一四元素之力。 终于,在一次日常采集元素,他的身体像爆炸的西瓜一样炸开。 自那之后,季岛明令禁止多元素采集,并将这规定写入元素法上。 专一元素与四元素的修行争论,在元素教团创办的第一天便产生。 一部分施法者始终在进行隐秘的四元素共生实验,企图实现四元素在肉体中的和谐统一。 不过,目前为止,从无一位完成四元素共生。 在季岛上,甚至有个预言,预言中,完成四元素共生者,将统一所有的元素法师。 马修摇了摇头,不去思考这种无聊的事情。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尽量多的采集气元素。 一般来说,在这处浮空山丘上,气元素的含量相当之多。 不过,架不住附近还有三位导师和诸位助教们。 尽管他们可以避开眠云丘,但庞大的吞吐量,依旧令这整个浮空山丘元素量降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禁闭令啊!” 马修哀叹一声,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禁令。 这让马修心中又多了一分对帕帕克的怨念,心中杀念也越发得重。 “必须想个方法!” 187.意识 浮空山丘,开学日。 这一日,眠云丘上,那起伏丘陵上,一个个地鼠屋洞早早开了门。 一个个学徒揉着睡眼,系着腰带,从门里走出。 眠云丘的一侧小径上,三五助教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他们手中持有教鞭,稍有疲懒学徒,便是一鞭子打去,直叫学徒睡意顿失。 “赶紧去洗漱!” 助教中,一位温和的女性助教出声道。 在眠云丘旁,是一处花园,园中有两处活水池,分别给男女学徒清洁身体的地方。 另外,园中还有廊厅,厅中有厨师待命,随时可以听从学徒吩咐。 不过,无论洗漱,又或者食物,只在三个月内能够免费享受。 三个月的适应期一过,一切都变成有偿服务。 活水池中,伊利匆匆洗漱完毕,便立即找了墨福兄弟等人。 “墨福兄弟,昨天马修大人又交代什么吗?” 昨天,伊利见到马修给了墨福兄弟一笔钱,故而认为二者是老相识。 “马修,他还在睡觉?” 一旁,那自来熟哈比正往嘴里塞着面包,含糊不清的道。 伊利脸色一沉,深吸一口气,“我问过了助教,似乎马修大人被禁足了,所以想问问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东西。” 墨福兄弟摇头,他们并不清楚马修身上发生的事情。 伊利无奈,但也只好作罢。 他只是一个学徒,还没有勇气插手马修的禁闭令事件中。 “够了,你们不用讨论了。 马修在秋风庙宇杀了一位助教,禁闭令是他应有的惩罚。” 就在伊利转身之际,一个白净面容的学徒走过他们身边道。 白净面容的学徒声音虽然不大,但这里人多眼杂,只一小会儿,他的话便传遍了眠云丘。 “你是谁?” 伊利没有冲动,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记住我的名,乌波。” 白净面容的学徒丢下一句话,便走入助教们身侧的学徒队伍中。 “我们走!” 伊利朝那乌波的方向看了两眼,随后便也入了队伍中。 哈比拉着墨福兄弟凑到了伊利身边,惊讶问道:“这么嚣张的学徒,你不出手。” “出手?为什么出手?” 伊利反问一句,这一句让哈比哑口无言。 “报复倒不着急,先了解一下这个乌波的来历。”伊利一边走,一边说着。 “真够谨慎的。” 哈比在一边撇了撇嘴。 当学徒队伍在助教们的引领下,一路朝着目的地——风堡进发时。 眠云丘上,一股热风卷过丘陵,裹挟依附着气元素,又回缩至一处地鼠屋洞。 如此反复多次,那股微泛五色的大风才敛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多罗推门而入。 一边进门,他一边碎碎念,“马修,你说奇怪不奇怪。 眠云丘上的云气散开了,这里的气元素含量少了一大半,接近于无。” “哦?是吗?” 马修披着一件睡袍子,正喝着热牛奶,啃着一块蜜饯蛋糕。 “算了,不说这些。” 多罗晃了晃手上的书本,“看看,我带来了什么,这可是新的神秘学教本。” 多罗拉着马修走进书房,将窗户打开,让明媚阳光和清新空气“闯”了进来。 “第一课,我的需要学的知识有很多。” 坐在书桌前,多罗面无表情,摆出一副严厉模样。 “从哪一本开始?” 马修端正了态度,指着书上的那几本书籍问道。 “《论灵性的本质》,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这门课。” 多罗没有一上来就长篇大论,而是问起马修对于灵性的理解。 “高于肉体,而可以单独存在的某种物质。 它可以通过方法来逐渐受控,并同过它与灵魂接触。” 马修回答道。 “正确,但不够准确。” 多罗让马修打开书籍,“施法者的历史大约从世界诞生的那一刻便开始了,但有意识的总结其中规律者,还是从第一位贤者开始。 历来的贤者,具是在神秘领域中取得极高成就者。 他们总结出宝贵的知识真理,以及从无到有制定出如今的施法体系。 其中,灵性,毫无疑问是施法体系的基石之一。” 多罗说到这里,一阵感慨,大约出于对贤者的敬仰,让他陷入一种情绪中。 “不说这些,贤者如今已经只在传说故事中才能听到了。” 多罗敲了敲脑袋,继续开始他的教学。 “贤者们,他们将灵魂理解为意识的集合。 这种构成灵魂的意识分为两层,表意识与里意识。 表意识目的而为,潜意识不自觉而为。” “咚!咚!咚!” 多罗敲着桌上,表示他说到了重点中的重点。 “在表里意识之间,有纽带连接彼此,从而形成我们所认为的灵魂。 这种纽带,我们可以称之为灵性,也可理解为一种独特的场。” 当马修听得入迷时,多罗将角落里的一头结网蜘蛛召来。 “看看,当我们的精神壮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干涉现实,操纵物质,甚至于控制弱小生命的心灵。 这就是表意识的作用,一切有目的的思维。 当我们通过元素采集,不断促进表意识的强大,又通过强大的表意识来刺激里意识。” 而里意识,它就是控制我们进化的钥匙。” “里意识?” 马修听到这里,低头翻阅书籍,看到了对于里意识的解释。 「里意识,控制进化的钥匙,孕育奇迹的土壤。 在贤者们的研究中,他们通常把表意识比喻为种子。 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感知到的信息,或好的,或坏的,这些都会在里意识的土壤中生长,从而孕育出最终的果实。」 “很复杂!” 马修挠着头发,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 “不用刻意去思考这其中道理,当你不断强大,你终会理解其中真理。” 多罗一副满是深意的表情,其实就算是他,对于里意识的理解也停留于字面上。 任何真理都需要与实践结合,而这种实践起码需要月位法师的实力。 “我们继续讲一讲,表意识的具现化——精神力量。” 这一部分内容马修理解得极快,毕竟他就是一位心灵大师。 论精神力的操纵,多罗恐怕还远不及他。 小小书房中,多罗讲得认真,马修听得入迷,这第一课的时间很快结束。 结束时,多罗拍了拍书籍。 “本来我不相信天才的存在,但见到了你,或许真有天才,何种意义上的天才。 你的理解力是我见过最强的,没有之一。 这一堂课,你甚至和我讨论起分割灵魂的可行性,真是不可思议。” 呃…… 马修心虚的笑了一声,多罗的讲课互动性强,让他不自觉探讨了一些话题。 “好了,今天的课程结束。 放心,一个月禁闭令很快会结束,暂且忍耐一下。” 多罗收拾着教本,照常安慰着马修道。 “一个月,我会忍耐。” 马修点头,又说道:“不过,一个月之后,某个导师必定会付出代价。” 188.风堡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眠云丘上的学徒而言,自然是煎熬而漫长的。 那些深奥的知识,灵性理论、元素历史、咒术秘文段的含义。 这些无一不摧残着他们的大脑,白天听课,晚上熬夜复习知识,这已成了学徒必备的项目。 当然,某个被禁闭的学徒成了他们课余时间的笑料。 当他们松懈之时,学徒中的乌波总是会将马修的事情说一下。 这时,学徒们必然牟足劲来学习,力求将马修彻底超越,然后远远甩开。 说来也奇怪,某些元素法入门的学徒发现眠云丘的气元素含量低得惊人。 不过这也没引发什么动静,某个助教过来看了一下,没看出啥问题。 于是大手一挥,让他们另找一处地方采集元素。 这些入门的学徒,算是有天分的,结果白天结束课程,晚上还得摸黑外出采集元素。 一个月下来,个个顶着黑眼圈,一副饱受折磨的模样。 某日,清晨。 结束禁闭令的马修打开了屋门,在屋门之外,一位位学徒正注视着他。 马修穿着统一的学徒青袍,双手合拢,自然垂下,眼睛微微眯起。 在他的目光下,一位位学徒低下了头,只有几个依旧抬着,并与他对视。 “这才有意思!” 马修迈出一步,那些与他对视的学徒均是慌忙后退。 在他们的眼中,刚才仿佛有一巨人从小小屋门迈出,并朝他们踏来。 “精神幻象!” 某个学徒呢喃道。 一个月的学习,他们已非神秘学上的新手,稍稍懂了一点专业知识。 这种视觉上的幻象刺激,必须拥有高超的精神修为才能同时作用于多人。 “看来,这一个月中,你们学习到许多。” 马修知道,敢与他对视的,必然是已经完成元素法入门的学徒。 而这些学徒中,又以乌波对他敌意最深。 小伊利在一个月中,已经调查了乌波的背景。 原来是一个落魄精灵贵族子弟,小有天资,一入季岛便被帕帕克看上。 这不,听到马修与帕帕克的冲突,便立马挑动学徒们对马修的反抗情绪。 “这里是眠云丘,你准备做什么?” 乌波受到的幻象刺激是最强烈的,整个瘫坐在地,两股颤颤。 马修看了他两眼,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通过乌波对付帕帕克,这暂时还行不通。 帕帕克虽然看重乌波,但并未将乌波收为弟子,所以乌波即使出事,也牵连不到帕帕克。 马修需要一点耐心,等待乌波继续成长,直至被帕帕克肯定。 而那时,就是他出手的机会。 此时,助教们正在一旁看着,并不准备插手马修的事情。 可能是马修的手段令他们忌惮,毕竟死了一位助教,而马修却只是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今天的课程是什么?” 马修看着一侧的五位助教问道。 “各类杂艺的初步了解!” 一位助教回道。 另一位助教又道:“这堂课上完,你们可自主选择一门杂艺学习。” 说完,五位助教让学徒们排成一队,便动身向风堡走去。 路上,伊利跟在马修身边,介绍着风堡的历史。 尽管马修在多罗口中已经听过,不过再听一遍依旧觉得新奇。 风堡,一个由气元素生命建造的城堡。 它位于浮空山丘的北侧,高度在三四千米左右,主体是某个古老元素巨人的颅骨。 在浮空山丘的边缘地带,大量的飞蝠坐骑在这里等候着。 学徒们熟悉的踩着飞蝠背上的鞍具,坐在它们的背上,拉扯着缰绳。 马修有样学样,当他拉动缰绳,大飞蝠发出叫声,肉翅上的爪子开始爬动。 当它移动到断崖处,猛得一个俯冲,而张开肉翅,借助气流升空。 “飞行!” 尽管是借助飞蝠,但马修还是体会了飞行的刺激与畅快感受。 大飞蝠一路上飞,穿过薄云,经过云中间隙,抵达那处如同镶嵌在云山上的「风堡」。 一如多罗所言,如果秋风庙宇是他们的信仰地,那风堡就是他们的战争堡垒。 炙热而强烈的阳光下,那颗元素巨人颅骨透出朦胧青光,直将这一片云山照成碧色。 在颅骨周围,无数“飞蚊”一样的东西嗡嗡乱飞着。 马修骑着大飞蝠凑近一看,竟是一群资深学徒。 他们或骑木杖,或驾驭流风,又或者乘坐飞行侍从,于「风堡」间往来。 “走吧!” 在这里,即使是助教们也不敢乱飞。 他们让新学徒们尽量聚在一处,朝着元素巨人颅骨的口中飞去。 “咻~” 一个骑着喷火扫帚的男人飞了过来,他绕着学徒们上下飞行。 “你们中有一个新面孔,我很早就听说过他了。” 那男人先扫视一圈,而后盯着马修。 “你!” 他手指着马修,语气轻蔑。 “大家,看看,我们的「超新星」来了。”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大声欢呼起来,引来了许多资深学徒的注意。 “托德,别玩得太过分。” 在资深学徒中,一个威严的青年开口道。 “鹰小队!” 马修坐在大飞蝠的背上,说出了这个嚣张男人的队伍名称。 多罗曾告诉他,学徒到了第二年会走出眠云丘,他们会去往风堡,在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团队。 一旦抱团,即使是才掌握咒术,他们也可完成一些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在这些队伍中,一支名为鹰的小队算最出风头的一个队伍。 大约因为,这支团队中的正副队长都是上一届的新星。 骑着喷火扫帚的男人,他正慢慢降下高度,“马修,从来没有学徒可以提前拥有称号。 我需要你在这风堡之前,主动放弃「超新星」的称号。” “什么意思?” 马修不解,他什么时候拥有称号,这「超新星」难道不是简报上的一个噱头吗?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朋友庇阿特,他刚加入高岩军便立下宣言。” 喷火扫帚上的男人咆哮着,这将更多的资深学徒吸引过来。 “伊利!” 马修转头,直接看向一旁的小伊利。 伊利面露疑惑之色,并不清楚庇阿特的宣言与马修有何关系。 思索无果,伊利开口说道:“庇阿特大人,他接下所有学徒的挑战,并将「圣徒」定为专属称号。” “这关我什么事?” 马修不解,向那叫托德的男人问道。 “你既然与庇阿特比肩,当有不输于他的气魄。 今天是你解除禁闭之日,你必然会在今日发起属于你的宣言。 而我,托德,就是应这份宣言而来。” 这男人说着,口中已经开始诵念咒语,看着灵性波动,还是一门标准咒。 “抱歉,我没有宣言。” 马修拍了拍大飞蝠从托德身边飞过,他的话让托德中断了咒语诵念。 “为什么?” 189.杂艺 拢共五十多位的新学徒,皆随着马修飞入「风堡」之中。 托德还在身后呼喊,满是不解之色。 或许在他认为,如马修这样的强大者,必然一出场就是惊人之举。 “托德!” 鹰小队的队长喊住了托德,“既然他无意于称号之战,那便停手,不要再惹麻烦了。” “麻烦了!” 鹰队长旁,那位副队长一脸严肃表情道。 “是啊! 如果他应下称号之战,那我们就可以在明面上对付他,这是季岛公认的规则。” “但他没有!” 副队长迟疑一下,而后又说道:“按照搜集的情报,他该是和庇阿特一样骄傲的精灵,荣耀应是他珍视之物。” “所以,麻烦了。” 鹰队长长叹一口气,“我们搜集的情报,极大可能是他的伪装。 而真实的他,并不骄傲,也无荣誉感,更不被低劣的挑衅言语所激。” “他必须死!” 副队长越想越心惊,这样的精灵怎能出现在季岛上,这是对他们这些野精灵的灾难。 “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鹰队长盘坐于巨鹰之背,凝视着进入「风堡」的那个背影。 “我们该怎么办?” 喷火扫帚上的托德,他此刻也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继续观察,他不可没毫无破绽。 据我了解的,他最近在资助一项炼金项目,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鹰队长低沉道。 “不!” 副队长却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和导师帕帕克合作,有一位导师参加,风险便少了许多。” 云山,「风堡」中。 马修本能觉得浑身一冷,一股恶意袭来。 自从「光明大丘」到了第二重的天鬼山·苦乐境,他已能心中自生预兆。 刚才那一股恶意,没猜错的话,怕是来自于那鹰小队的。 想到这里,马修扫了一眼乌波。 这乌波虽也敌视他,但他的恶意还不足让马修心生警兆。 “诸位,前面就是列口巷。” 助教的手一指,将马修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是第一次来「风堡」,虽然以往也见过雄奇建筑,但如「风堡」这样独特的,实在不曾听闻。 所谓列口巷,是一处建造在特殊云上的市场。 云气在这颅骨之中犹如实质一般,让他可以踩踏在上面。 踏足于飞行云台,沿着阶梯向上,这便来列口巷中的街道上。 在这里,到处都是资深学徒,不仅仅有风旅团的,还有其他的元素学徒。 在助教们的引领下,他们首先穿过人流,来到一处有着各种裁缝店、饰品房、武器馆的街道。 “在这处跳虫街的尽头,有一家炼金工会,有兴趣的可以去尝试。” 接着,学徒们又被带到一处药剂工坊。 烟雾缭绕的工坊内部,冒着蒸汽的坩埚到处都是,密封的废剂桶堆在一旁。 戴着尖帽的工坊老板眼放亮光,一直盯着参观的学徒,如同看一位位有生命的财宝。 “各位新学徒!” 老板找到一个木桶,踩在上面,发表一场即兴演讲。 “药剂师,高贵的技艺。 我想,你们已经闻到这芬芳,那是来自于草药间的奇妙配比。 这种美妙芬芳,只有极少数才能懂。 药剂学与炼金术同样古老,同样能创造最多的财富,也同样的受人敬重。 你们来到这里,或许还没曾考虑清楚自已要学习的杂艺。 但我相信,药剂师绝对能在你们心中排入前三名中。” 工坊老板一手高举,一手捂心,激情演讲调动了所有学徒们的心。 马修早已经在一边逛着,看着工坊中药剂师的药剂配置。 一份份材料从各个管道中送来,这些草药材料多数已经处理好。 一些药剂师穿着罩头的纱套,熟练而机械的在操作台上处理草药。 另一些药剂师,他们的口鼻上套着鸟嘴滤器,正专注的在坩埚上熬制药水。 “怎么这么像流水线一样。” 马修心中一惊,越观察越加深了心中猜测。 这些药剂是一些止血、散热等常规药剂,配置并不复杂,恐怕早形成了流水线操作。 此时,马修再转头看那工坊老板,只觉得他头上生角,背生肉翅,宛如诱人堕落的魔鬼。 “哼哼!” 助教们低哼两声,打断了工坊老板激情澎湃的演讲。 接着,助教们领着学徒们,一连参观了多家药剂工坊,每个工坊老板都能进行一场激情演讲。 演讲主题从名到利,再到对药剂的热爱,让学徒们开了眼界。 从工坊一条街出来,学徒们已经冷静许多。 “我还是选炼金术,工坊总让我有一种说不上的恐慌。”一名学徒道。 “现实一点,谁都清楚工坊的实情。 但炼金术的前期投入太大,如果你的家庭里没一定资产,别尝试这条路。” 学徒又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现在助教们又转入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明显热闹许多,琳琅满目的店面到处都是。 比如一家「尸体乐园」,它的橱窗中还挂着排列整齐的骷髅,又或者放置在透明水瓶中的器官。 又比如,一家「大气经室」,它店外的墙壁上,是一张又一张裱在水晶框中的咒术卷轴。 “咔啦!咔啦…” 正当马修盯着那些卷轴打量时,在身侧一具木偶突然晃动着凑近他。 “小哥,本店堆出新款魔偶,进来看看。” 这木偶一边搭在马修肩上,一边将他拉到店里。 店门是黑檀木的,店内数个晶石块发散红光,光芒并不强烈,相反有些暗沉。 马修几乎被强迫式的进入这店里,与他一同入店的,还有额外几名学徒。 “呜呼!来客人了。” 店内,里间走出一位“猴子”先生,他穿着得体的贵族服,撑着一根短杖。 “学徒们,欢迎来到魔偶坊。 我猜,你们一定听到消息了,急着来订购我们的新款魔偶。” 这全身毛绒绒,如一只大猴的先生,他亲切的和几位学徒交谈。 在得知他们囊中羞涩的现实,猴子先生并未驱赶他们,而是带他们了解店内各型号的魔偶。 马修缩在角落,竟没让猴子先生察觉他的存在。 直至猴子先生介绍完所有魔偶,并问询新学徒是否学习这门技艺时,角落的马修才出声打断他。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 魔偶与构装体,他们有什么差别?” 马修对于杂艺的选择只有一点要求,弥补他的短板。 他的短板是什么?或许应该问,所有法师的短板是什么? 近身战斗,这无疑是所有法师的致命短板。 是的,马修拥有秘技「七风拳」,但他的短板依旧是近身战。 在有了元素法,他的重心不可避免的向它倾斜,拳术必然旁落。 现在,或许同等对手中,没有一位的近身战能让他感受到威胁。 不过,在未来,必然有更高层次的战技强者作为对手。 所以,马修在诸多杂艺中,选定了构装体,这种令施法者痴迷的技术。 190.魔像 “呜呼! 有精灵问到点上了,魔偶属于构筑体的一个分支,也是极神秘的分支。 换个说法,魔偶超越了构装体,是它的进化的某个方向。” 猴子先生正说着,一旁的木偶仿佛在呼应他的话,咔啦啦的响动着。 “咔啦…” 木偶响了好长一会儿,且有着一直响下去的趋势,明显是发生故障了。 “呵呵!” 猴子先生干笑几声,手中木杖猛戳木偶几下。 戳了几下,木偶竟奇迹的修复好了。 不过木偶的这一番表现,让几个学徒悄悄地出了魔偶店门。 “好吧!忘记刚才的失误。” 猴子先生将剩下三位元素学徒迎入里间,那里耸立着一尊魔像。 “不知疲倦,非人之力,超高效率。 无论是高耸的发条巨人,还是田间的麦田傀儡,从军事到生产,毫无疑问的是,它不知疲倦,绝对忠诚。” 在这高耸魔像下,猴子先生的话语底气十足。 “太笨重了,也太丑了。” 一位女学徒点评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用的是花纹岩,与我相性不合。” 另一位学徒更是奇怪,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完也转身走了。 “其实,您如果将旁边的造价标签移开,我想刚才两位不会这么快离开。” 在马修身边,剩余的那位学徒开口道。 “魔偶不需要穷鬼主人!” 在猴子先生旁,那木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 “啪!” 猴子先生从一旁架上抽出两本书册,“基础魔像手册,不二价,五十五枚魔蟾金币。” “哗啦啦!” 猴子先生话还没说完,一袋钱落在他面前,看分量远不止五十五枚金币。 “这…” 猴子先生掂量着钱袋,迟疑得看向这位元素学徒。 “我一直希望能和「超新星」认识,他的钱我出了,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元素学徒真挚对猴子先生说道。 “好!” 猴子先生收下钱袋,第一次认真看向另外一侧的普通精灵。 超新星? 猴子先生有些困惑,这难道是新的称号者,可风旅团唯一的称号者不是「魔射手」吗?! 具他所知,「魔射手」正在教团下的某个小组中进行实习工作,并没有从季岛结业。 猴子先生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情报落后太多,决定待会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一旁的马修面无表情,收下这本魔像手册。 “我需要学习你独家的构装技术。 当然,按照你的说法,将这种构装技术叫做魔偶。” “呜呼!” 猴子先生吹了个口哨,一幅你有眼光的模样。 “周一到周五是营业时间,只能周六周日辅导你们完成魔偶入门。 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 猴子先生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钱袋落在他面前,这钱袋比刚才那一个更加丰厚。 这时,一向平静的马修看了这位元素学徒几眼,不禁对这位元素学徒刮目相看,毕竟财富也是一种实力。 “喔!喔!喔!” 猴子先生掂量着钱袋,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腰带扣上抽出两把钥匙。 “下一个周六周日,我会先从基础的物质塑造开始教学,所以回去可要好好研读魔像手册。” 说着,猴子先生将马修和那位学徒送出魔偶店。 门外,马修看着街上的行人,问道:“你是伊凡斯之子?” 那元素学徒抬手,亮出手上独特的戒指,“很明显,不是吗?” 伊凡斯精灵家族,或许这个家族的精灵并不出名,但这个家族成立的商会却是极有名气。 确认了这位学徒的身份,也就这不奇怪他这种豪奢作风。 马修没有继续闲聊什么,他摸了摸腰袋里的钱币,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 于是,在街角处的一家餐厅坐下,等着助教们的返程时间。 大概三五小时,学徒们尽数回到了云台上。 看他们沮丧的模样,显然今天的这门课让他们认清了一些现实。 炼金、药剂、卷轴、构装体等等,这些杂艺中的一些已经形成了流水线生产。 新学徒学习这些杂艺,要么门槛高,收费昂贵,要么沦为流水线上一员,不知几时能学到真东西。 学徒中,也只有马修、伊利、撑伞少女,另外还有伊凡斯等身家富裕的学徒还能保持从容。 回了眠云丘上,马修专注于元素采集。 元素法第一章的修行重心就在元素采集之上,马修必须找到一处气元素浓郁地点。 夜晚,马修出了眠云丘,感受着气元素分布,四处探寻着。 在夜幕下,达到元素法入门的学徒,基本都已外出采集元素。 山地上,水潭边,断崖处,皆有他们的身影。 偶尔一些野兽出没,直接袭击这些踏入它们领地的外来学徒们。 马修没有待在浮空山丘,这里的气元素多被三导师瓜分,他得离开这里。 鸟人雕像处,大索桥前。 马修一跃而下,顺着大索探寻着气元素节点。 一般来说,在云气聚合之处,又或者积雨云中,会有大量气元素。 甚至于,在某个极其巧合的情况下,会有气元素节点形成。 “呼!” 挂在大索上,马修呼出一口气。 在他的感知中,那一团团的层云中,都有不少的气元素流动。 “嘁!” 一声怪异鸣声响起,这是马修施展「七风拳术」产生的异响。 流风交织,在体外成大鸟之形,这让马修获得短暂飞行能力。 双臂一摆,马修在云气之中挪移,口吐五色气,将云中气元素吸附聚拢。 当体力不支时,马修会重新挂在大索上,吃着肉干,服用精力药剂,将状态恢复过来。 只两个小时,在这里的元素采集却胜过马修一天苦功。 天光洒下,马修双腿绞柱索扣,在这半空中享受着狂风和湿润云气的“抚摸”。 “要是侥幸能找到一个气元素节点,那恐怕「大气圣咏」的第一章就能完成。” 马修畅享着美好的未来,事实上他的未来的确光明。 季岛与乌拉尔之山不同,这里的争斗局限在学会的规则内,只要克制自己,他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度过学徒阶段。 当然,有智慧生命的地方,总避免不了斗争。 尤其像马修这种天赋异禀者,在某些学徒眼里,他就是一个潜在的竞争对象。 191.柯娜 眠云丘的第二个月开始,马修的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 上午,在助教们的领导下,一点点学习神秘学知识。 教学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只几个小时,而有时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空余时间,马修除了外出采集元素,便是在练习「风刃小咒」的使用。 另外,还有特殊的「大气咒」。 不过「大气咒」一直无法解读,那些代表咒术的秘文段实在晦涩难懂。 马修也未气馁,这种专属咒本就深奥,需要日积月累的解读和理解。 在周六周日的下午,马修需要抽时间去往「风堡」的列口巷。 魔偶店的猴子先生在构装体上的技艺非凡,在极短时间将马修领入这项技艺的大门。 一转眼,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这里,马修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让他无暇分心其它琐事。 渐渐的,就连眠云丘上的学徒都快忽略他的存在。 毕竟,在下半年中,每个学徒都必须准备离开眠云丘上。 他们将常驻「风堡」,又或者其它浮空小岛群上,彻底的脱离导师和助教们的庇护。 尽管季岛上严禁同类残杀,但哪一年没死上几个元素学徒。 悬空岛群,东南位的一处无名浮岛。 这岛上长着稀稀疏疏的植被,只两三个学徒定居在这里,其中便有马修。 他的小屋在岛的边缘,那有一处水潭,另有几颗老树和一处草药园。 这本是某个资深学徒的屋舍,不过那学徒已经结业,这就便宜了马修。 “嘶~” 碧绿一片的水潭中,一颗硕大蜥蜴头在水中移动着,它的尾巴时不时在水面抽动几下。 水潭上,水花溅洒,让一旁藤椅上小歇的马修惊醒。 伸了个懒腰,马修披上丝袍。 “柯娜!” 马修将长发招在脑后,系上鼠人赠送的增速腰带,看着走过来的撑伞少女。 柯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一次都让她感觉浑身难受。 这就像待在虎豹身侧,天然让她感觉到心中发寒。 不过,最近几次,这种感觉越来越淡,甚至完全消失了。 柯娜明白,这并非马修的力量停滞增长,而是到了另一个层次。 而这种层次,已经让她的感官无法感知到。 “自从我搬出眠云丘,也只有你时常来拜访!” 马修抄起一根钓竿,将钓钩甩到水潭内,顿时一群黑鱼涌来。 “大部分学徒都选择进入「风堡」,也只有你选择浮空小岛上定居。” 「风堡」之中,对于学徒有极大便利性,无论生活上,还是在神秘学修行上,都是如此。 不过,在「风堡」的房屋租金也相对昂贵一些。 可即使这样,大部分学徒即使选择贷款,也要留在「风堡」中居住。 马修坐在藤椅上,在水潭周围,杂草丛生,野兔乱走,显然这里从未被打理过。 “一年的新学徒时期即将过去,我们得去驯服一头飞行侍从,这对将来很有帮助。” 柯娜说得极有道理,这是是悬空群岛,交通工具只有一种——具备飞行能力的东西。 在第一年,还能使用助理们的飞蝠坐骑,但第二年,显然不用想这些了。 没有这种东西,只能困居一地。 大部分学徒定居「风堡」的原因,也有无力长期支撑飞蝠租赁费用的缘故。 “呵呵!” 马修轻笑几声,摇了摇头。 柯娜还想说什么,却不料整个水潭上水珠乱蹦,一个巨影在其中隐现。 “别闹!” 马修将手中钓竿一甩,水潭瞬间安静下来,黑鱼群再次围聚在鱼线旁。 柯娜沉默了一会儿,她想换个话题。 “听说你构装体技术不错,我能订购一具黏土魔像吗?” “啪!” 马修放下钓竿,头一次转过头来。 “有眼光。” 马修说了一句,手朝着某个方向一指,顿时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大的,重的,迟缓的魔像走来,它外形类似精灵,但也只二三成相似,像是某个孩子的随手之作。 “哦! 你可真是…” 柯娜无语,虽然好的东西不在乎外相,但这魔像怎么拿得出手的。 “咳咳!” 马修面色一变,不动声色的再指了一次。 这次,一个类精灵体,外形线条分明,近三米的黏土魔像走来。 “拳像1型,侧重于力量与防御,主动技—冲击拳,被动技—狂暴。” 听到马修的介绍,柯娜也认真起来。 黏土魔像少有主动技,大多作为施法者的辅助魔像,做一些重活。 “我来试试它!” 柯娜咒语诵念,一把虚形长矛出现,被她握在手中。 “通用的标准元素咒,元素武器。” 马修眼睛一亮,这个咒术大约和火器咒类似,只不过少了遥击效果,不过伤害性大大提升。 柯娜的格斗技不错,持着虚形长矛,绕着黏土魔像不断戳击。 黏土魔像上,一块块黏土不断被挑出,露出黏土下的防御铁板。 “出击!” 马修心念一动,黏土魔像双拳一缩,往地上猛然一击。 “轰隆!” 黏土魔像双拳击地,顿时让这周围形成地震效果,直接将柯娜震倒。 “灵光固体,护我完身!” 柯娜高呼,一个透明卵状膜将她防护在内。 防护刚成,黏土魔像的冲击拳便抵达她的眼前,只击两下,整个卵状护膜压进土里。 第三下,黏土魔像被动狂暴触发,一个冲击重拳将防护打破。 “复位!” 马修手指一点,黏土魔像立即收拳而立。 “好东西!” 柯娜眼睛冒光,没想到这次竟然捡到一个宝贝了。 “还有没有其它魔像,我都买了。” 柯娜几步上前,将一个钱袋压在马修面前。 “没了!” 马修收下钱袋,掂量几下。 他指了指第一个出场的丑陋魔像,“你如果要的话,那个打个半折。” “好,我要了。” 柯娜付钱相当果断,这也是马修容忍她接二连三打扰自己的原因。 柯娜用一个壶状封魔容器,将两具魔像封入壶中。 “对了,听说你的项目出问题了。” “你也知道了!” 马修微叹了口气,重新坐到藤椅上。 墨福兄弟在他的支持下,一直在推进“飞行器”计划,几个月前终于出了一台改良机。 改良机不错,墨福兄弟几乎将他们所有炼金技术用在这上面。 不过,这样的结果导致机器造价昂贵,根本无法量产,“飞行器”计划眼看着就要胎死腹中。 “你需要一个炼金术师的指引!” 柯娜直接说道。 “为什么帮我?” 马修很不解,柯娜一直与庇阿特不对付,却不排斥他这个庇阿特的好友。 “你不一样! 庇阿特拥有王的气魄,他要对于所有无才能者进行征服。” 大半年时间,柯娜也知道马修这个「超新星」的大致性格。 总得来说,表露出来的攻击性只是为了警示敌人,实际上安于一隅,实行隐秘修行。 马修手中钓竿一晃,他现在才发觉这位柯娜的洞察力极强。 “说吧!有什么要求?” 192.飞翼 “帮我捕捉一头飞行侍从。”柯娜如此说道。 马修将钓竿一收,奇道:“凭你的咒术,还有那两具魔像,捕捉一头飞行侍从不是难事。” “不! 那不是一般的飞行侍从,而是一头飞翼魔。 那头飞翼魔就在秋风庙宇西边的岩洞里,已经有很多学徒盯上了它,” 马修听说过这头飞翼魔的消息,一个大型飞蝠,因为将多位学徒吸成人干,而得了一个飞翼魔的名号。 听说某个二年资深学徒曾对它出手,结果竟被抓入洞穴,成了一个活血袋。 后来,这资深学徒逃了出来,也将这飞翼魔的凶名带到了「风堡」。 “什么时候去?” 马修最近相当贫穷,“飞行器”投资亏损,魔像实践的支出,这一项项让他接近赤贫状态。 如果不是兄长艾巴不时的“续血”,庇阿特、奥古曼等好友的友情资助,他早就没法安静待在这处小岛上了。 “呃…” 柯娜倒没想到马修这么痛快,当即将两头租借的飞蝠坐骑拉过来。 “我还请了哈比,还有迪伦…” 柯娜一边拉着飞蝠,一边说着,但马修却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时间有限,你指明方向,剩下交给我。” 一个飞翼魔而已,马修可没闲工夫浪费时间。 柯娜迟疑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随后便上了飞蝠背鞍,为马修在前面引路。 “马修,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这一次飞翼魔捕捉行动,可能会有其他学徒插手。” 柯娜拉着缰绳,转身朝马修喊道。 马修没有回话,他一向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说话,这比任何言语都有力。 不过,从柯娜的话也能看出,马修的影响力在减弱。 毕竟他有大半年没出手,在小岛上深居简出,已经快让所有学徒将他遗忘。 两头飞蝠坐骑一前一后,飞过悬空岛间的云流,抵达秋风庙宇所在的山丘地。 “吱吱!” 一声鸣叫从不远处传来,紧接又有呼喊之声。 “有学徒比我们提前行动了。” 柯娜顿时紧张起来,催促着坐下的飞蝠坐骑加速。 当她接近目的地,一个狼狈的身影飞了过来,这竟然是一个资深学徒。 “走!” 资深学徒坐在一个木鸟上,逃跑之时不忘提醒迎面而来的柯娜。 “吱~” 那尖促鸣叫又响了起来,云中竟有一道半透明回形涟漪荡来。 “噗!” 一声破碎声响,那木鸟上的资深学徒炸开,血肉四溅了开来。 “降下高度!” 马修提醒了一声,柯娜慌忙拉扯缰绳,让飞蝠坐骑下降。 透过朦胧云气,隐约能见到一庞大巨影闪过。 “这是…” 柯娜头皮发麻,这种感觉,不会错的,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到马修和庇阿特一样。 “低头!” 这又是马修的声音。 柯娜连忙低头,一个巨影从她上方扫过,那钩爪差点将她脑袋抓下来。 “灵光固体,护我完身!” 恐惧让柯娜本能的念诵防护咒语,体外防护膜刚生成,刺耳的抓挠声便在膜上响起。 「七风拳术·鸟展式」 这时,浓厚云气之中,一头流风大鸟扑闪飞出,撞在那巨影之上。 巨影受这一击,直直坠了下去,但它并未失去反击能力。 “吱~” 回形涟漪笔直荡漾过去,途中将一头乱飞的飞蝠炸开,并去势不减的荡向马修。 “超音波攻击!” 马修目光一凝,双臂一振,快速闪避开来。 “弱点,速度!” 马修手臂一摆,体外流风大鸟加速,穿透云气,冲至那怪物身旁。 “果然,飞翼魔!” 这怪物体型比正常飞蝠大了一倍,猪鼻阔耳,一双巨大肉翅张开,一下就将马修头顶阳光挡住。 “簌簌!” 突然,两声弓弦声响起,随后破空声传来。 两支弩箭从暗处飞来,直接将飞翼魔的双翅洞穿。 这一下,几乎让飞翼魔丧失飞行能力,却也更加激怒了它。 只见它丢下马修这个大敌,一个转身,向弩箭发射处飞了过去。 那是一个高坡上,多架弩床安置在那里。 “吱~” 超音波集束扫荡之下,坡上弩床尽数炸裂开来,但弩床射手早已消失。 “看来有精灵已经摸透了它的攻击方式!” 云上,马修暗道。 “小心,飞翼魔有特殊的寻敌手段。”一旁,骑着飞蝠的柯娜提醒道。 “嗯!” 马修点头,没有立即出手,他想看看飞翼魔的攻击模式。 果然,这飞翼魔在低空飞掠中,轻易间抓起隐藏土层下的敌人。 “乌波!” 马修眼睛一眯,看到了隐藏在茂密灌木丛中的乌波。 乌波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正催促着身边的某个资深学徒。 “吱~” 飞蝠翼已经吸干了三名学徒的血,它此时的目标对准了那处灌木丛。 刚俯冲过去,便有一支弩箭射来。 飞翼魔已有警惕,肉翅一转,整个身体回旋起来,避开弩箭。 “呼~” 这是一道火焰喷出,正打在飞蝠翼身上,瞬间点燃它体表皮毛。 “托德,你太粗暴了。” 乌波从灌木丛中爬出,一边看着地上翻滚的飞翼魔,一边不满的对另一位道。 灌木丛中,托德举着喷火的扫帚,刚刚正是他喷出那道致命火焰。 “当火焰被扑灭,它自然失去了反抗能力,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解决外来者。” “哦!得了。 在这里,有谁敢得罪鹰小队。” 乌波耸了耸肩,在他背后一个身影降了下来。 乌波听到了背后落地的声音,他也看到了托德眼神中的凝重,甚至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惊惧。 乌波慢慢转身,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差不多被他们遗忘的精灵。 马修一步步走近,全身毫无防备,也无任何咒语诵念,就这样直接走过来。 这种强大的自信,让托德一时不敢动弹。 “马修!” 乌波转过头来,一副奇怪表情,惊讶而敬畏。 大半年时间过去,乌波已将无知摒弃,他了解到马修的实力代表什么。 不客气的讲,光凭借那一份拳术,马修足以在「风堡」中肆无忌惮。 但马修没有,相反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如同一个隐形精灵一样。 这种毫无存在感的隐修方式,几乎让所有学徒忘记他,包括他的敌人。 乌波和托德对视一眼,均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不能出手,需要借助其它学徒来试探马修,好在这次捕捉飞翼魔并非只有他们。 193.破绽 “咻~” “嘭!” 一个焰火在半空炸开,顿时将其它队伍引至此地。 托德和乌波并排而立,乌波还保持着施咒状态,刚才那一道焰火术,的确恰到好处。 “不愧是队长看重的。” 托德举着喷火扫帚,看了一眼乌波,心中暗道。 在半年之前,鹰小队和导师帕帕克搭上线,准备联手对付马修这个潜在威胁。 不料,马修深居简出,全无半点社交圈。 唯一有联系的墨福兄弟,又或者同为魔偶店学徒的伊凡斯,大都不是亲密关系。 这样的结果就是,整整大半年,他们都没找到机会对付马修。 铲除潜在威胁不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事,就如同帕帕克在秋风庙宇无法直接对马修定下罪名一样。 不过鹰小队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们意外发现了乌波这个才能者。 在帕帕克的私下教导中,乌波迅速成长,已在「风堡」中崭露头角。 传闻,有三年资深老学徒曾断言,乌波不夭折,必然能发起称号之战。 如今,乌波已是鹰小队编外队员,获得队员一致认可。 这次的行动,也是为乌波捕捉飞行坐骑。 “来了!” 托德刚说了一句,一旁乌波的第二个小咒已经完成,一个护甲术布置在周围。 “他在想什么?” 乌波很困惑,在他释放焰火术时,对面的马修并无动作,而是盯着他。 马修的眼神十分奇怪,没有杀意,反而有一种欣慰,一种奇诡的喜意。 “我一定是疯了。” 乌波拍了拍脑袋,将脑中这个离奇猜测掐灭,只是马修那种诡异眼神他却忘不了。 四周的坡上渐有身影出没,一个个缩在丛中影影绰绰的,唯有一支三人小队大大咧咧的出现。 “鸦小队!” 托德脸色一沉,却是没想到这个队伍会出现在这里。 那三人小队,一野精灵、一蜥人、一鸦人,三者成三角阵形移动。 这支小队极有特色,无论野精灵,还是蜥人、鸦人,具挂着骨饰品,持有骨爪短杖。 鸦小队的出现,让某些学徒胆量提升,也不再隐藏身影。 “去,将它封印。” 马修没有动作,只转头朝柯娜吩咐道。 柯娜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听马修的话,大约三个呼吸她才下了飞蝠坐骑。 她一步步走着,走过贪婪的学徒面前,走过鸦小队的三队员前,一直到了乌波和托德前。 “呼!哈!” 柯娜呼吸急促,她感觉站在一堆豺狼虎豹群中,毫无安全感。 “太糟糕了!” 柯娜慢慢摸出一个小壶,将其放在地上,又布以小型封印仪式。 她的一切动作都在众位学徒的注视下进行,但却无一位来阻止他。 “真是找死!” 乌波有些忍受不了,傲慢如他,绝不允许一个野精灵在他面前抢夺他的猎物。 “别动!” 托德一把拦住乌波,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马修。 托德已察觉异样,这里的空气中流速开始变大,那些气流以马修为中心,形成微弱的气场涡流。 “他的拳术?!” 乌波冷汗直冒,又想起了当初在崖角上的一幕,天际云瀑倾斜而下,众新生如蝼蚁般纷纷被打散。 他不敢想象,大半年过去,马修的拳术会精进到哪一步。 “「超新星」,我知道你。 这一次我可以放弃猎物,但我得见识一下你的咒术。 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小小要求,我可以带着我的队友立刻离开。” 杉树阴影下,手持骨爪杖的鸦人开口道。 鸦人拥有一身闪亮的黑羽毛,头顶着羽冠。 他手中骨爪杖倒持,竖眸闪烁,每一个动作都给他人一种阴毒之感。 “咒术?” 马修轻笑一声,他已经了解到了鸦人的心思。 这大半年时间内,面对某些挑衅之辈,马修皆以拳术摆平,从未使用咒术。 这让某些有心者一直无法搜集他在咒术方面的情报。 “我原来以为我已经消失在大众视线,现在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 马修摆出古瑜伽拳架,这是「七风拳术」的第三式——铁犁式。 铁犁式的拳架如农夫犁地,拳如铁犁,一犁之下,有犁尽大地之势。 这一式伤害性最大,是马修新近掌握到精髓的一式。 鸦人见马修依旧使用拳术,他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们曾请来一位拳术大师观你拳术。 这位拳术大师曾说,你的拳术已是一门新秘技,可开创一个流派。 但是,你的秘技并不完善,差了拳术的法。 没有这种法,便不能触及神秘,再强大也只能对付凡俗之下。” “呵!” 马修冷笑一声,足尖一点,身如飞燕掠地,眨眼至鸦人身前,拳头如铁犁砸下。 “嗡!” 鸦人体外防护光膜应声而破,那拳头的拳势不减半分,势必要将鸦人当场犁死。 “啪!” 骨裂声响起,在马修拳下,一具骷髅碎裂开,骨渣子四处飞溅。 这鸦人竟召唤出一具骷髅来抵消马修的这一拳,甚至还在继续施法,并无退缩之意。 在马修左右,那蜥人和野精灵也各自放出一股毒雾,将这片区域笼罩。 “嘁!” 马修体外,流风快速交织成型,形成大鸟闪动风翼,将毒雾驱散。 「气拟术·十鸦杀」 鸦人的一对翅臂张开,在他怀抱中,十头风鸦飞出。 “咒术默发!” 马修心中虽然惊讶,但拳势不减,迎着十头风鸦击拳。 每一拳便让一头风鸦溃散,但每头风鸦溃散都将削弱马修体外的流风大鸟。 这流风交织的大鸟之形,即为他加持速度和力道,也保护着他的肉体。 将五头风鸦击溃,马修体外大鸟气流之形已开始模糊,不再凝实。 “放弃吧! 我的风鸦每次崩溃,都将化为细小气针,从而削弱你的鸟形拳魄。 我承认你的强大,不如各自退去。” 「真·七风拳术」 马修脑后一轮圆光跃出,圆光一转,赤光大放,代表愤怒的情绪开始主导拳术。 “《每周简报》上提到过的神秘圆光,「超新星」的底牌之一。” 周围的“观众”中,一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让马修脸色一黑。 让他一直无法低调行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份《每周简报》。 如今,恐怕有点关系的资深学徒都入手了那一份每周简报。 从鸦人的话就可以推测出来,某些对付他的敌人已经暗中一点点摸查出他的破绽。 “哼!” 冷哼一声,马修杂念收束。 在赤色圆光加持下,七风拳术的神便有了,这样的拳才称得上秘技。 鸦人身上片片鸦羽竖起,直觉亡魂大冒,死期已至。 “不! 我不会死在这里。” 194.弟子 “滴答!滴答!” 深红血液滴落在凹凸岩面上,一条翅臂正搁在这上面。 “不要杀我!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重要事情,关于那些调查你的老学徒们的事情。” 鸦人捂着断臂处,压制着疼痛道。 马修捡起翅臂,“我给你三分钟说完你要说的话,超过三分钟,这条翅臂就将失去了活性。” “在你进入季岛之前,在你登上那份简报之时,一股由老学徒组成的势力已经锁定你。 他们不断分析你的性格,洞悉你的心理,判断你的行为模式等等。 而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你的心灵漏洞。” “啪!” 马修将翅臂扔在鸦人身前,“花费这样大的精力和时间,只为了我的心灵漏洞。” 鸦人抓着断臂,撕开一张冰汽卷轴,将断臂小心冰封好。 “每个优秀新生在他们那里都有一份全面分析的档案,不独独是你。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你恐惧他们的手段,从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马修目光一动,问道:“目前为止,他们找到了我的心灵漏洞吗?” “有!” 在另外两位队员的搀扶下,鸦人艰难起身道:“他们判断,你的最强之处,也是最弱之点。 只要借助某种抑制心灵力场的灵化物,便能将你的一张底牌压制。” “哦!” 马修是真的惊讶了。 如果敌人真的在研究针对性作战方案,那他还真的有可能被打败。 “老学徒们是哪些精灵?” 马修问道。 “梦魇、阴鬼、时钟,这三位是这个团体的领导者,这一任的称号者「魔射手」就是从他们之中选出的。” 鸦人说完这些便匆匆离开,随着鸦小队的离开,周围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我们也走。” 托德拉着乌波,准备撤离这里,但乌波却并不想这样放弃。 “这里靠近秋风庙宇,你快去通知帕帕克导师,我们还有机会。” “认清现实,乌波!” 托德无奈说道。 就在他准备强行拉扯着乌波离去时,马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修! 我们鹰小队马上就会抵达这里。” 托德强装镇定的道。 马修没有理睬托德,而是看着乌波,这个他所期待的棋子。 就像鹰小队企图通过马修身边的朋友来对付他一样,乌波是马修撬动帕帕克的棋子。 为了让乌波成长,马修多次私下以「圆光」入其梦中,指引他的修行。 可惜,就算乌波崭露头角,甚至于获得鹰小队的青睐,帕帕克也不曾收他为弟子。 帕帕克不愧是一级法师,暂不论他在神秘领域上的造诣,光这份滴水不漏的做事方法,就足够让他的对手头疼了。 “哼!” 马修眼睛一眯,他决定加一把劲,逼着帕帕克来收这位弟子。 “乌波!” 马修一步步走进乌波,他的手指并拢,合成手刀,上面流风缠绕形成锋锐气刃。 “我…” 乌波哆嗦着嘴唇,身前的咒术护甲被马修的气刃粗暴的割开。 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有许多求饶之话要说,但又张不开口来。 “放心,我会切下的你的舌。” 气刃手对准乌波的脸,再进一点便能挤进他的嘴唇,破开他的牙齿。 “马修,住手!” 托德将喷火扫帚对准马修,他手上的扫帚明显是一件灵化物。 不过,这件喷火扫帚明显不能给他对抗马修的信心。 马修一把勒住乌波的脖子,气刃手从脸颊侧切进去,霎时间血液溅射开来。 “呵呵!” 马修笑着,宛如一个恶徒。 托德紧紧握着喷火扫帚,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被吓住了一般。 “波!” 一声气泡炸裂声响,马修手上气流聚合的刃刀竟然消失。 “谁?” 马修早已经感应到某位,不过他依旧装作惊讶模样。 “住手吧!马修。” 在附近的一处柏木树下,帕帕克导师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帕帕克明显有备而来,身上散发无形的降灵立场,无时无刻不再影响马修的精神。 “不行!” 马修回了一句,并将乌波挡在身前。 帕帕克没想到马修如此回他,丝毫不在乎他这个导师身份。 “放了乌波,今天的事就算结束。” 帕帕克按下火气,他决定再给马修一次机会。 否则就算得罪另外两位导师,还有慈恩教父等法师,他也要将马修的尸体留在这里。 “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我要乌波立下誓言,认我为老师,永不背叛。” 马修双手摁住乌波的头,只需稍稍一用力,便能扭断它。 “我…” 乌波哆哆嗦嗦的,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帕帕克。 帕帕克没有看乌波,只是盯着马修,手中的一根乌木铁杖闪烁荧光。 “瞧瞧,可怜的乌波,你的导师要放弃你了。 这就是帕帕克,毫无担当。 现在你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助教都敢无视他的原因,” 马修恶毒的语言一股脑喷出来,让帕帕克越发的愤怒起来。 这时,托德的队伍也来了,鹰小队全数队员将马修包围。 “喔~ 鹰队长,你得好好看看,我们的帕帕克导师正准备施法,对象还是一名学徒。” 马修双手一紧,乌波顿时喘不上气来,坐在地上挣扎着。 鹰队长眉头一皱,瞪了一眼托德,似在责怪他没能阻止事态发展。 “马修,季岛禁止相互杀戮,这是任何风旅团的学徒都清楚的。 你如果杀了他,我们有充分理由击杀你。” “哈!” 马修轻吐一口气,手掌一拍,将乌波下颚骨卸下,顿时口腔的舌头暴露出来。 “看看,上好的念咒舌,我只要轻轻一割…” 马修两根手指夹住舌根,竟要硬生生将乌波的舌头拉出来。 “乌波,你不该和帕帕克在一起的,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马修一副故作怜悯的模样,手指就要发力,而此刻那鹰队长道:“杀了他,帕帕克作为乌波的老师,将有充分理由铲除你。” “不!不!不! 鹰队长,你不会以为我在小岛隐修,便没了情报来源。 据我所知,帕帕克从未收下一位学徒作为弟子。 不,应该说曾经有。 不过那位弟子背叛了他,还被对手当成陷害他的一枚棋子。 从此以后,我们的帕帕克便谨慎了…” 马修摇着头,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用力,那舌头快要拔出口腔。 “够了!乌波是我弟子。” 帕帕克气冲冲的甩着乌木铁杖,他的背后隐隐有一头豹影凝结。 “不要吓唬我,否则我的手指可不听使唤了。” 马修一副惊恐模样。 “你拔他舌,我便断你的拳,这是我作为乌波老师的承诺。” “那可真不划算。” 一听帕帕克的话,马修立即甩开了乌波。 195.偏执 马修走了,同那位封印飞翼魔的柯娜一起离开。 鹰小队,加上导师帕帕克,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马修离开。 飞蝠之上,马修拍了拍乌波的背,“放心,到了眠云丘就放你下来。” “马修,你可真行。” 柯娜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直到现在,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很难想象,面对一个一级法师,马修如何做到从容不迫的。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帕帕克还不会违背禁止杀戮的律令。” “说是这么说,但谁能真正无视一位导师的权威和力量。” 柯娜无语的说道。 “因为我没有弱点!” 马修竖起一根手指,认真的看着柯娜,他接着道:“你没发现,在暗处有许多窥视我的学徒。 但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位敢直接或间接对我出手。” “就因为没找到你的弱点?” 柯娜撑起她的那把伞,满脸的不信。 “在季岛上,要打击一个敌人,无非两种手段——直接打击和间接打击。 直接打击便是以力制敌,让其伤痛加身,无法专心继续元素修行。 间接打击,或陷害,或下毒,又或攻击对方亲朋好友,以这种方式影响敌人。” 说到这里,马修眯起眼睛,问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会用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攻击方式。” “间接吧!” 柯娜肯定的说道。 如马修这般的强大战技,简直天然是他们这些元素学徒的克星。 施法者本就不擅长近身战,何况他们还是一群未晋升的元素学徒。 “呵呵!” 马修轻笑两声,让坐下飞蝠降低高度。 当飞蝠快贴近地面之时,他便直接将装死的乌波扔了下去。 “这次捕捉行动的佣金记得送到小岛!” 马修嘱咐了柯娜一句,随后立即催促飞蝠飞出浮空山丘的边缘地。 “这么着急干嘛!” 柯娜看着快速消失在云雾中马修,心中一阵不解。 “乌波!” 柯娜拉了一下缰绳,调转飞蝠,飞了下去。 那乌波栽在眠云丘的一处草皮上,正狼狈爬起来,捂着脸颊一侧的伤口。 他怨毒的看了一眼柯娜,随后头也不回的赶往秋风庙宇。 “他不会恨上我了吧!” 柯娜顿感不妙,她不过雇佣了一次马修,不会被当成马修的好友吧! 眠云丘外,乌波捂着脸颊,那里被戳破了一个不小的伤口。 他现在显然无暇顾及伤口,甚至近乎自暴自弃的任由血液渗出。 怨念、愤怒、不可明说的恐惧,种种负面情绪混杂心灵之中,宛如一锅熬煮的浓毒汤。 “哈!哈!哈!” 这时,在乌波眼前,一头人面鹿突然显现,立在斑驳光影之下。 这人面鹿发出一阵阵嘲弄笑声,这让乌波脸色更加阴沉。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乌波继续走着,而人面鹿始终在他视野的某一处。 “我没有感受到杀意。” 人面鹿不断在乌波视野中闪现,尽管没有开口,但声音却在乌波脑中回响不断。 “我该怎么办?” 乌波问道。 人面鹿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底牌,他需要人面鹿的正确建议。 “你明白,我无法干涉现实,只是一丝寄托在你心灵中的投影。 所以,你该问自己,你想要怎么办?” 一听人面鹿这话,乌波停下脚步,面容扭曲起来,“我要杀了他。” “那你得忍耐,听从你老师的教导,全心全意侍奉他,直到学完他的每一种咒术。” “我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林中,乌波咆哮着,将附近某些采集元素的学徒惊吓走。 人面鹿沉默了,再也没说话,甚至消失在他视野中,这让乌波慌张起来。 “乌波!” 忽然,托德骑着喷火扫帚落了下来。 “赶紧上来,你的老师在等你。” 托德将乌波拉上扫帚,然后直接飞往对面的陡峭坡上。 在坡上,帕帕克和鹰小队的队员都在那里,等待着乌波的到来。 在这里,乌波难得有那么一丝忐忑。 帕帕克导师,不,现在乌波该称呼他为老师。 老师正在和鹰队长交谈,言语中满是对于马修的忌惮情绪。 “他刚才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我,让我承认乌波是我的弟子。 现在乌波将卷入更大的漩涡中,这对于他简直是一场灾难。” 鹰队长却有不同意见,他指着乌波道:“看看,这是一位才能者。 他的潜力并不弱于新星伊利、柯娜之流,他有成长的价值和权力。 作为他的老师,你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承认! 乌波,他的确小有才能。 不过,这才能有限,与马修相比犹如云泥之别,更何况他性格中还存在的傲慢和狂妄。 你该知道,这种性格缺陷意味着什么。” 帕帕克手持乌木铁杖,面向乌波,“告诉我,在你成为我的弟子后,你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乌波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却听到耳边细语声。 在他视野中,那人面鹿立在高坡上,就在众人的背后之处。 “我将以元素起誓!” 此时,高坡上阵阵流风刮过,乌波放下捂脸的手,任由血液流淌。 “我将以狂风起誓,我将以任何我敬畏的存在起誓。” 乌波双臂前伸,又收在胸前,铿锵有力的誓言一句句说出。 “我,乌波,将向「超新星」发起生死战,此乃私人仇恨,无可调解,生死无怨。” 人面鹿在乌波耳边的细语结束,乌波的挑战誓言也跟着诵完。 “呼!” 乌波呼出一口气,当他念诵完人面鹿所说的话,一众精灵对他的负面观感果然扭转过来了。 一切如人面鹿所说,言语胜过刀剑。 帕帕克低着头,又抬了起来。 就如帕帕克刚才所说,他明显是知道马修的险恶用心的。 不过,他依旧当众认下乌波这个弟子。 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乌波的一个隐藏优点——被动偏执狂。 是的,每当乌波受到挫折时,他总能以一种偏执的疯狂战胜它,从无例外。 现在,帕帕克期待乌波陷入那种偏执的疯狂中,去超越自己,超越所有学徒。 “队长、副队长,托德,老师,所有我的朋友,请你们帮助我。 我要学习敌人的最强之处,直至在这上面打败他。” 托德瞪大眼睛,刚刚他还想为乌波的誓言喝彩,现在只觉得乌波大脑出了问题。 “别开玩笑了,你不会…” “是的,我将创造一门拳术,一门超越他的拳术。” 托德还想说什么,却被队长拦住了。 队长发现乌波的说话方式非常奇怪,语气既不高昂,也不低沉。 而是以一种平稳的语气,这样显得有些怪异,却意外的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队长并不知道,乌波虽然面向他们,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只是重复耳边的细语。 196.木偶 小岛之上,马修正施以「圆光」。 通过「圆光」生成的心灵幻象,马修正指导着乌波念诵誓言,并发出那句惊人之语。 半晌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或将我能造就另一个「超新星」。” 马修无比期待着,期待着乌波在这悬空群岛上掀起风浪来。 那时,他将隐在风浪之后,静等一切敌人毁灭。 「门钥匙」 马修手掌一张,半透明门扉打开,门扉中的蜥王爬出,张口一吐。 “噗!” 一个铁盒吐出,盒中之物正是马修的「象手拳术」。 这份邪拳术正是为乌波准备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交给他的时机。 乌波需要一步步展现他的拳术天分,从而合理的将这份拳术施展出来。 “咕!” 当马修正在思索关于乌波的“剧本”时,一旁的枝头上,有一头鹰隼正看着它。 “多罗?” 马修迟疑的问道。 “是我,马修!” 鹰隼看着马修,发出清晰的人声。 “这个时候,你不该挑衅帕帕克。 他虽然在季岛上无多少权势,但毕竟是一位一级风法师。” 鹰隼站在枝头,盯着马修道。 对于多罗的训斥,马修没有太放在心上,“多罗,你特意派来这头红隼,不会是专门来教训我的吧!” 枝头上的鹰隼拍了拍翅膀,对马修的态度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教父要来了,这几天你安心待在岛上,那些老学徒,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鹰隼说完这句话,便扑闪着翅膀离开了这里。 “教父!” 马修心头一跳,他有强烈预感,这次教父或许就是为他而来。 “算了!” 多想无益,他转身进了水潭边的屋舍。 屋内,一床,一桌,一书架,一工作台。 这工作台是专门制作魔偶的,工作台上,精心雕琢的木偶零件挂在上面。 马修手掌摸着工作台上的零件,多节的足肢、胸骨、头部、背甲、仿生鞘翅等等,这些都是以树人的活性木材制造。 光是这种特殊的活性木材,就花了他小半的财产。 在工作台上,这些零件拼接一处,形成一个半人半蜈蚣的木偶。 这是马修的第一个作品,暂且还不能称之为魔偶,它还缺少最重要的「单元灵」。 马修将手掌覆盖在这木偶头上,精神探入内部的铜球之中,那正是它的供能部件。 “咔啦!” 它的八条足肢抖动起来,背上木质外壳分开,露出里面的鞘翅。 “嗡!” 鞘翅振动飞行,这股上升的力道带动着全部躯壳的重量。 “果然能行!” 马修心中一喜,随即收回精神操纵。 当失去了操纵,这木偶也自动收回鞘翅,关闭背上分开的外装木壳。 马修对魔偶之技的学习相当之快,并且还能推陈出新,进行一些创造性的构装设计。 在屋里的墙壁上,处处可见他的设计手稿。 这具半人半蜈蚣的木偶,就是他的得意之作,原型根据乌拉尔之山的「侏蜈」而设计的。 “单元灵,魔偶之技的关键技术。” 马修一想到这里,顿时有些郁闷,那个猴子先生简直是个财迷。 每从猴子先生那里掏出一点东西,那都需要真金白银的学习费用。 要不是他真对魔偶之技着迷,早就放弃这门技术,转身专心研究构装体了。 与马修一同学习的伊凡斯,他在认清自己没有魔偶制作的天分,早已转入一家工坊,成为了一名见习炼金师。 “贪婪的猴子。” 对于猴子先生,马修颇感无奈。 对方技术实在不错,虽说贪婪了一点,总借口收缴额外费用,但真正教导技术时,也是极有水平的。 马修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财产,剩余五十多枚金币,百来枚银币,零碎的铜角。 如果加上柯娜还未支付的佣金,马修共有八十多枚的金币。 这些钱,还能让他支撑一段时间。 “不能在继续隐修下去了。” 马修感叹一声,走出了屋舍,朝着飞蝠坐骑走去。 一见到飞蝠坐骑,他想起了下个月的飞蝠租金,这又是一笔开支。 “我的第一具魔偶必须尽快完成。” 马修的那具偶拥有飞行能力,这也是马修迟迟没有捕捉飞行坐骑的原因。 骑上飞蝠,马修一路飞至「风堡」。 途中,偶遇了几个学徒,均是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就是他,这一届的「超新星」。” “刚才,乌波的死战声明已经传遍了风堡,他难道是去风堡应战。” “快跟上,或许有好戏看了。” 几个学徒吊在他身后不远处,互相窃窃私语着,这些话被马修听了个分明。 “消息传得真快。” 马修一拉缰绳,飞蝠速度更快几分,不一会儿便到了风堡前的云山。 他没理会周围准备看热闹的学徒,径直飞入了风堡的列口巷,落在云台之上。 马修的目标是列口巷的金菌丝酒馆,那里是学徒们接取任务的地点之一。 酒馆里,呛人的烟气弥漫,还有浓重的酒精味。 这里坐满了客人,野精灵、蜥人、地精、半羊人等各个族群的元素学徒都有。 吧台上,野猪人老板正叼着土制卷烟,一杯杯的倒着酒水。 每有一位客人进来,老板总能叫出名字,打上招呼。 所有学徒都能看得出来,在这片区域,这位野猪人老板很吃得开。 当马修进来时,野猪人老板照常看了一下,嘴巴微张,却是没能打招呼。 “超新星?” 野猪人老板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好奇,他这地方好久没来一个名人了。 “把我的雪伦酒拿过来。” 野猪人老板不动声色的吩咐一旁的女酒侍,随后拉了拉衣领,略整了一下仪表。 “马修,真是荣幸。” 野猪人老板迎了上去,并出声问候对方。 马修先是扫视了一下周围,而后才朝这野猪人老板点了点头。 “我来接取任务。” 他直接道明来意,这让野猪人老板的笑意更甚。 “好说!” 野猪人老板将吧台上的布告栏一把拉下来,“这里都是近期发布的一些任务。” “嗯?” 马修眉头一皱,布告栏上的任务不是很多,且佣金并不丰厚。 “别急!别急!” 察觉到马修有转头离开的架势,野猪人老板连忙摆手道。 他先是左右看了一下,而后将马修拉到一处角落。 “我这里还有一份特殊委托,不过对方有要求,一旦看了这份委托内容,必须接下来。” 197.委托 “呵呵!” 面对野猪人老板这副吊人胃口的模样,马修回以两声冷笑。 “列口巷中,有六处任务发布点,这些发布点各有特色。 其中的炼金公会,任务量少,技术含量高,但佣金丰厚。 海革广场,那里的任务杂,难度系数低,易于完成,是新学徒最喜欢去的地方。 魔蟾金行,那里的任务难度最高,伤亡率也最大,多是老学徒接手。 剩余的发布点便在三处酒馆,这里的任务,则是难度系数不定,任务量一般,但佣金却相当可观。” 马修坐在酒桌旁,一边喝着酒侍送上来的雪伦酒,一边说道。 “哦!” 野猪人老板一拍肥脑袋,装作一副懊悔模样。 “唉!是我糊涂了。 我这里还有一份任务单,你仔细看一看。” “能将这任务布告做成一门生意,三家酒馆也只有你敢这么干。” 马修接过蓝色任务单子,摇头失笑道。 “嘿! 这也只能骗骗新学徒。” 野猪人搓着手,猪鼻耸动,一副憨态。 “你是不知道,这列口巷酒馆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 其它两家,一家有专业的半羊人奏乐团,走得高档酒厅路线。 另一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群野精灵歌舞队,那叫一个气派。 我老葛洛是个笨脑子,只能干这冒险的买卖。” “哦!” 马修轻呼一声,放下单子,一脸好奇之色,“那得见识一下了其它两家的特色了。” “马修老爷!” 野猪人连连低呼着,竟然带着一丝讨好之色。 “我可就指望着中间这点抽成,您可得照顾一下。” “咚!咚!咚!” 马修指节敲着桌面的任务单,一下又一下,让野猪人变了脸色。 “你真厉害!” 野猪人手伸进衣领下,又抽出一张单子,红色的任务单。 “你可真是个好商人。” 马修拿起红色任务单,冷冷的讽刺了一句。 他也只是讽刺了一句,这野猪人颇有手段,不然也不敢做这门生意。 红色单上,任务才算得上不错。 比如提纯气元素,一次给出三银币的佣金,显然是个急单。 又比如清理秋风庙宇的地下穴蛛,这上面标注了「风旅团发布」。 像这类由风旅团发布的任务,大都是福利任务,事少钱多。 马修挨个看了一下,目光锁定在第五个任务。 这也是风旅团发布,招募一名学徒保护一处名为「东庭」的魔药区。 “就是它了!” 马修放下单子,指了指这个任务道。 野猪人老板苦涩的点了点头,像这种风旅团发布的任务,他是没有任何抽成可拿的。 “我看看!” 野猪人老板接过单子,看了一下任务内容,轻咦了一声。 这个任务他有一些印象,对于雇佣者是有一些特殊的要求。 “你可能接不了它。” “什么意思?” 只见马修眉头微微一皱,不自觉给了野猪人老板一丝压力。 “怪物,明明才入季岛九个月,就让我有一种致命威胁感。” 野猪人老板舔了舔肥厚嘴唇,心中暗道。 他小心离开座位,去往吧台取出了一份专门的任务委托书。 “你看看!” 野猪人老板将委托书递给马修,让他看看其中的附加要求。 「风旅团任务——驻守东庭 描述:东庭位于悬空群岛之东,建于大量野兽穴旁,另外不定时有怪物袭扰。 雇佣者必须时常驻守,护卫东庭不受袭扰。 奖励:每日三十银币,另有一瓶元素剂。 注:雇佣者必须有驻守药田的经验,取得元素法第一章成就,随身法杖一件。」 野猪人老板抽了一口土制卷烟,吐出一口烟气,“不是我故意刁难你。 这经验可以免了,法杖可以租借给你,但元素法是切切实实的东西,做不了假的。” “别丧气!” 见马修没说话,这野猪人老板竟然安慰起了马修,“这季岛上,目前为止也只有庇阿特完成了元素采集。” “任务我接了!” 马修轻声说道。 “你…” 野猪人老板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指间卷烟上的烟灰一落。 “我没必要撒谎。” 马修收起委托书,站了起来,将最后一点的雪伦酒饮尽。 “记得你说的,法杖我就不需要了,但驻守药田的经验帮我补充一下。” “等等!” 野猪人老板叫住了马修,嘴里呢喃了几句,好像是‘以防万一’之类的话。 “我信你所说的,我也会帮你这个小忙。 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完成一项委托,这对于你而言没有太大难度。” 野猪人老板说着,将一把羊角短杖压在桌上。 “光月之杖,价值三百三十枚金币,可以提前借给你用。” 马修转过身子,重回坐位,拿起桌上短杖。 野猪人老板眼皮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的宝贝法杖回不来了。 “说吧!” 马修一甩法杖,整个酒馆内飓风涌动,将一旁的众多客人卷出门外。 “不急,先喝一杯。” 野猪人老板叫来酒侍,再来了一瓶雪伦酒,为马修满上。 一杯饮下,野猪人老板露出一副奇怪表情,像是羞愧,又像是恐惧。 “我家世代住在这「风堡」中,靠着这家金菌丝酒馆,倒也活得滋润。 但唯有一点,我葛洛家的血裔不昌。 为此,我几乎求了每一位学会的导师,希望获得生育之法。” “吼!吼!吼!” 说到这里,野猪人老板发出扭曲的猪笑声,很是刺耳别扭。 这时候,门外,那些被马修赶出去的客人正狂敲着门。 “小琳达,让他们安静。” 野猪人老板说着,一位穿着白裙的蒙纱者从一侧楼梯上下来。 在她出去不久,门外便没了声响。 “刚刚说到哪里了? 哦,对了,老葛洛家血裔不昌。” 野猪人老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酒水,接着道:“我的委托就和这生育之法有关,报酬是这个数字。” 野猪人老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他的三根粗壮手指,“三十魔蟾金币。” “小买卖!” 听到这个数目,马修心中一定。 先前捕捉飞翼魔,柯娜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格,看来难度并不大。 “这还只是定金!” 过了一会儿,野猪人老板才笑眯眯道。 “三十金币的定金,一根法杖的提前借用,看来你是遇到了一个大烦恼。” “是的,大烦恼。 这生育之法有些邪恶,引起了一位老学徒的注意,而你要做的就是拦住他。” “邪恶?” 马修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能让本性暴虐的野猪人称得上邪恶,他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咒术。 “事实上,我雇佣了三位资深学徒。 每一位资深学徒,我都借与了老葛洛家的一件珍藏宝贝。 你放心,你只是我的一个备用手段。” 马修坐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似在考量这件事情的得失。 实则,他的「圆光」悄然发动。 这一次,没有五色光轮呈现,而是散入周围烛光中,形成伪装。 “老葛洛,我能知道这生育之法吗?” 马修眯起眼睛问道。 当马修这句话一说出口,那野猪人老板本能的警惕起来。 当他准备拒绝之时,视野中的昏暗烛光似乎亮腾了一下。 “野猪新娘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198.邪性 “野猪新娘!” 马修惊坐而起,踉跄退后几步,瞳孔一缩。 “是的,野猪新娘,你听说过。” 野猪人老板摸着肥厚油腻的嘴唇,直勾勾看着对面的马修。 是的,马修听说过。 这不是一个好故事,曾多次让他做过噩梦。 这是来自于南方大农场的恐怖故事,讲的是猪人奴隶的事。 马修绝不愿回忆这个故事,但对面的野猪人却让他不得不回忆。 “这个故事和生育法有什么关联?” 酒馆中的烛光一下亮如日光,将酒馆照得通透。 在这「圆光」作用下,野猪人的精神无法反抗,只能敞开心防说话。 “记得故事中的新娘吗?! 她本是男性野猪人,但在婚宴之夜,却能与同性相合,诞下野猪幼婴。” “你是男,还是女?” “男性。” 野猪人如实回答,接着又道:“不过,在无月之夜,众神目光不在之时,我会成为新娘。” “呃…” 马修身子一颤,惊声道:“你所说的生育之法就是成为野猪新娘。” “不,我是妻子,也是丈夫。 而让我获得这一超自然变化,就是…” “够了!” 马修打断了野猪人的话,他不能再听下去。 他的大脑中已经响起警兆,这警兆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 他很清楚,这生育邪术既然来自于某位导师,必然与蠕虫教会有关联。 在学会中,只有蠕虫教会才热衷于这种违背自然的邪术。 而说到底,这邪法源头,不还是那位蠕虫行者·达斯。 野猪人要完成这肉体上的邪性变化——自孕,必然是要求助于达斯之神力。 “忘记刚才的小插曲!” 马修脸色一沉,手掌一挥。 吧台上,那些烈酒被他凭空摄了过来,一瓶又一瓶自动打开。 「圆光·五色」 在马修的强烈精神暗示下,野猪人将一瓶又一瓶的酒水灌入喉咙。 “我…不能再喝了。” 野猪人的肚子已经鼓起,并在桌上大吐特吐,连话都说不清了。 马修将手掌搭在他的脑袋上,四周五色光汇聚,没入野猪人的大脑。 “过量的酒精,再加上我的精神刺激,这足以达成大脑的短期失忆。” 马修稍微放心了一点,如此一来,野猪人会忘记刚才的谈话。 涉及蠕虫行者,马修必须谨慎一些。 不过说起来,季岛上竟然有某位导师研究起了邪术,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阴冷学会啊!” 马修轻叹一声,阴冷学会本质上还是一个地下施法者组织。 这个组织包容性极强,既有中立派的元素教团,也有混乱派的蠕虫教团。 在这样的组织中,你无法用善恶标准衡量事物。 就像野猪人老板,如果不是在季岛「风堡」之中,早就成了被驱逐的流亡者了。 “老葛洛!” 看着醉倒在地的野猪人老板,马修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 “嘿! 有人吗?这里需要帮助。” 马修朝着空无一人的酒馆呼喊道。 “阿兰奇不在这里,她提前下班了。” 楼上的女性野猪人走了下来,虽然披着头纱,但还是能够看清她的面部轮廓。 马修当然清楚女酒侍提前走了,他呼唤出声,只不过为了将这女性野猪人引下来。 名为琳达的女性野猪人清理着地上的污秽,照料着醉酒的野猪人老板。 “他是你的父亲?” “是的!” 琳达一边清理着,一边回着话。 马修坐在一边,眼神闪烁,继续问道:“你并不喜欢你的父亲。” “是的!” 琳达机械的答复着,语气毫无波澜。 “我听说过,野猪人向来男权至上,女性甚至连首饰都不允许佩戴。 在成年之后,还将披上头纱,遮住面容和嘴部的上曲獠牙。” “是的!” 又是这一句回答,这琳达宛如傀儡一般。 “女性野猪人还不能触碰武器,一旦发现,立即会遭受严厉处罚。” “是的!” 马修沉默一会儿,而后开口道:“我以为老葛洛到了季岛,会被文明秩序的社会影响,没想到他骨子里还是那一套陈旧观念。” 马修叹息一声,他这幅模样,好似与野猪人老板认识很长时间。 说到这里,马修话头一转,盯着女性野猪人琳达,“这也难怪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野猪新娘的故事才会出现。” “咚!” 琳达手掌不自觉用力,掌中的木拖把爆裂开来,木头渣子飞散四溅。 马修依旧坐在座椅上,仿佛没看到琳达的异样。 他继续说道:“传闻,在南方的大农场中,有一个精灵贵族,他最喜欢猪人奴隶。 为此,他派出捕奴军,专门在帕米尔捕捉小型野猪部落的成员。 被捕的野猪人将在贵族的农场中劳作,而高强度的劳作让女性野猪人不得不褪去披纱。 你知道,野猪人恪守传统,而这些女性野猪人破坏了传统。 于是,某一天的夜里,农场地的所有女性野猪人消失了。 为此,贵族惩罚了所有男性野猪人,对他们进行了物理阉割。 阉割效果极好,为此这个普通贵族还获得某个南方大贵族的表扬。 阉割的猪人无法交配,更无法宣泄血液中的暴虐,他们日渐沉默,终日劳作。 这暴虐之性与日俱增,这种被压制的暴虐折磨得猪人们形容枯槁。 这时,贵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给予自由。 贵族在农场当众释放了一位野猪人,将其升格为一位庄园仆从。 而野猪人获得自由的这一天,就是贵族的婚礼宴会之时。” 故事讲到这里,马修没有继续讲下去。 他只大致说了一下这个故事,并且将许多可怕细节隐去。 一旁,那琳达却继续说道:“婚宴之夜,猪人披着女性猪人头纱,杀死新娘,并替代她。 当宴客赶到了现场,他们发现了一头半人半猪的畸形怪物。 这怪物乃猪人与贵族的血肉畸变体。 它在黑暗之中诞下一子,一个猪头人身的幼婴。” “呼噜噜!” 呼噜声响起,野猪人老葛洛已在地上熟睡。 野猪人之女捂着嘴,生怕惊醒了她的野猪人父亲老葛洛。 这一刻,琳达卸下了麻木的伪装,求助于马修这个陌生的客人。 “请您救救我!” “将你的手伸出来!” 马修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这要求让琳达迟疑,但她还是伸出手,这是一双兽掌,掌上皮如硬革。 “轮印!” 左掌内侧,有一轮状烙印,烙印内还有一行字体‘救赎将至’。 “你自己印上去的?” 马修问道。 “不是!” 琳达别过头,看向酒馆内的壁炉,炉中火焰腾腾。 “那是我唯一的饰品,一件象征「天轮之父」的黄铜吊坠。 我父亲不允许我佩戴它,将它扔进壁炉,但我从炉火中捡起了它。” “「天轮之父」在上,你的虔诚当得到回应。” 199.开幕 “噗嗤!” 老葛洛打了个喷嚏,从床铺上醒来。 “琳达…” 老葛洛如往常叫唤着,如同呼唤他的奴仆一般。 “该死的琳达。” 老葛洛捂着头,闻着身上的酒精味,他竟想不起醉酒前发生的事情。 “该死!该死! 我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候酗酒,。” 老葛洛撑着墙壁走出卧室,再经过楼梯下去,酒馆里没几个客人。 吧台上,唯一的女酒侍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木质的桌椅。 “嘿! 我的女儿呢?” 老葛洛猪鼻耸动,目光十分危险,这让女酒侍有些恐惧。 “他和一个青年离开了。 那青年让我转告你,你的委托他接了,不过报酬是你的女儿。” “嘭!” 老葛洛一拳捶打在吧台上,“他怎么敢?”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老葛洛一把揪住女酒侍道。 “昨天,我以为你有事与那位青年秘谈,才任由那位驱逐客人。 所以,在酒馆大门关上之后,我也就走了。” 老葛洛喘着粗气,使劲拍了拍脑袋,他连昨天喝酒的对象都记不大清了。 “让阿帕和萨拉过来。” 老葛洛坐了下来,摸了摸口袋,照常抽出一根土制卷烟。 就在女酒侍准备出去,将老葛洛的两位养子喊来之时,老葛洛又叫住了她。 “算了! 那两个废物去了也没用。” 老葛洛坐在吧台边,仔细想了一下,琳达走了也好,反正老葛洛家不需要女猪人。 现在的问题,昨天与马修同桌共饮,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在季岛上,邪术虽不被明令禁止,但也不是可随意探究使用的。 万一他说漏了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不错,老葛洛只觉麻烦而已,这种事情就算被说出去,最多也就是缴纳一定处罚金。 “去找那个老学徒组织,让那三位学徒过来,老葛洛家的宝贝不是好拿的。” 女酒侍匆匆而去,没过多久又匆匆而回。 “他们说了,有恩必偿。 四天后的行动,将由老学徒三大领导者中的阴鬼亲自出手。” “好!” 老葛洛一拳锤在实木吧台上,四天后他将拥有老葛洛家的男性血裔。 “邪性变化,雌雄共体,自我受孕。” 一想到那位导师给予的邪术,老葛洛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可怜的老葛洛,一把年纪还要搞这种邪性咒术。 这无论对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达斯在上,请庇护老葛洛。 只要能让葛洛家的血脉传承下去,我一定去您的教堂献上一笔善款。” 在金菌丝酒馆的对面,那是一家只面向元素学徒的长租旅馆。 旅馆门面不大,进出的学徒大都是神色匆匆。 在旅馆三楼,经过狭长的走道,在倒数第二间的房间中,老葛洛的女儿琳达就在这里。 是的,马修将琳达暂时安排在这旅馆中。 老葛洛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马修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而拯救琳达,这既符合马修的中立混乱的人设,也符合他的利益。 不大的单间中,琳达魁梧身躯坐在床铺边,手上拿着一个铁质神像,还有一本「诺言书」。 “天父,请护佑琳达,也请庇护善灵马修。” 琳达独自坐在单间中,一手捧着「诺言书」,一手握着小神像,默默祈祷着。 旅馆中的琳达,没有了麻木的状态。 有了马修赠与的教典和天父象征物,她的内心得到了一丝缓解。 野猪人的传统对于女性过于残酷,尤其是一位生活在「风堡」中,见识过自由世界的女性野猪人。 琳达心中无比庆幸,还好她没放弃希望,在这之前,她不是没有向外界求助。 但我怎么说呢? 老葛洛在「风堡」经营多年,一般的学徒真没这个底气冒犯他。 好巧不巧,这次琳达遇上了马修。 而马修,他又出于某种目的,决心帮助这位可怜的酒馆女儿。 “砰!砰!砰!” 正当琳达祷告之时,门外一阵沉重脚步声。 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不好,完全无法屏蔽外界的嘈杂声音。 “你早该告诉我,他到了这里,这让我很被动。” 门外,一个略显刻薄的声音响起。 等了一会儿,这声音又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一切不是你操纵的。” 这声音似在自言自语,并且充满了愤怒。 房间里,琳达放下书籍,想起了马修的嘱咐,她犹豫了一会儿。 “琳达,你在想什么? 马修是拯救你的善灵,你不该质疑他,即使在心里也不行。” 琳达从床铺边站起,打开了房门,与门外之人迎面相撞。 门外,这自言自语的正是乌波,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该死的猪人,该滚回你的窝。” 在乌波吐出恶毒话语时,他的视野中,人面鹿一跃而出。 “你…” 乌波正惊喜出声,又及时闭嘴,眼前可有一个野猪人。 “乌波,你的命运之门已经开启。” 在乌波的视野中,人面鹿立在那野猪人的身侧,如此开口道。 “她的身上隐藏一股邪恶气息,接近她,利用她,你将获得巨大声望。” 人面鹿的低语回荡在乌波耳旁,这让乌波的表情变得奇妙起来。 “抱歉!” 狭长的走道里,乌波收敛了对猪人的歧视,并轻声说道。 琳达有些惧意,但还是走向了乌波,“请您帮助我,精灵老爷。” “来!” 乌波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无人,这才打开自己的房门,将琳达请了进去。 “慢慢说,不着急。” 乌波的房间拥有独立的卧室和书房,这比琳达那一间不知好上多少。 他安抚着猪人,强忍恶心,为其倒了一杯含有镇静药剂的红茶。 “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天后,季岛西北的珊瑚海中,那里将进行一场邪恶仪式。” “什么仪式?谁主持?具体地点?” “蜗化自孕仪式,由我的父亲老葛洛主持,具体地方珊瑚海蛞蝓村。” “好! 我相信你的话。” 乌波心中一定,能快速说出这些关键信息,这猪人看来的确遇上大事件了。 “现在,喝上一杯,仔细讲一讲。” 乌波将茶推向野猪人琳达,轻声细语的说道。 200.亮相 房间内,乌波兴奋得来回踱步。 “太好了!太好了! 这下子,我的名将传遍整个季岛。” 当乌波听完野猪人的讲述,他意识到了些这个事件里的巨大机会。 在季岛上,这处培养元素未来的摇篮中,竟隐藏着达斯的信徒。 如果将事情闹大,这将是一次巨大的政治声望。 乌波的第一反应是告诉帕帕克,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不独占功劳。 “你刚才说,有个学徒一直企图阻止你的父亲?” 乌波急切问道。 “是的,听说是个三年的老学徒。 他一直在调查我的父亲,企图找出关键性证据。” 琳达一边回想着马修的交代,一边表情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对!” 乌波坐了下来,不住的搓着手。 “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有实证,不然我没法拿一个酒馆老板怎么样。 尤其是这个老板还掌握一个任务发布点,他必然是有点关系背景的。” “去吧! 联系那个学徒,同他合作,共同瓦解这场灾难。” 在乌波的耳边,那低语又响了起来,指引这乌波的行动方向。 “好!” 乌波点头,本能的应了一句。 随即他想到还有一个外人在这里,赶忙闭上了嘴巴。 乌波起身拉开了帘子,透过水晶窗,朝旅馆对面的金菌丝酒馆望去。 “琳达,你说你是趁着你父亲老葛洛醉酒,从酒馆逃出来的。” “嗯!” 琳达坐在桌边,安静的点头道。 乌波心中有一丝疑虑,总觉哪里不对劲,不过又说不上来。 这时,他耳边的低语又响起,让他心中疑虑打消,将注意力集中到事件本身。 “琳达,你随我来。 我们去找那位老学徒,一起消除这场危机。” 乌波实在不放心琳达一个猪人独自留在这里,这不是乌波的恻隐之心发作,而是害怕琳达被其他人发现。 乌波与琳达匆匆下楼,并从旅馆的后门而出。 在「风堡」中寻找一个老学徒并不容易,所幸乌波有一群好队友。 在鹰小队中的托德帮助下,乌波没多久便找到了位于海革广场的老学徒。 老学徒与乌波约在一个暗巷中会面,老学徒十分谨慎,遥控着一个传话鹦鹉与乌波交流。 谈话时间不长,但结果还是十分愉快的。 对方实际也抱着与乌波差不多的想法,借此机会提升声望。 并且,这老学徒比乌波还要急迫。 老学徒即将结业,他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声,好加入教团下的优秀行动组中。 在老学徒口中,乌波进一步了解了整个事件。 老葛洛与风旅团中某个团体合作,牢牢封锁了邪恶仪式的消息。 在进行仪式的当天,那个团体将派遣三位成员,以帮助老葛洛。 “不行! 我得找点帮手,不然只凭我一人,很难摆平。” 从暗巷出来,乌波自言自语道。 视野里,人面鹿缓缓走出,步步逼近他,“乌波,已经有一个老学徒分润你的功绩和声望。 如果再喊上鹰小队,那么这次事件结束,你在故事中只会是一个配角。” “那怎么办? 我的元素法还未完成采集,咒术也只掌握「护甲术」、「焰火术」。” “闭嘴!” 人面鹿猛得一喝,这喝声震荡乌波的大脑,让他忍不住大口呕吐起来。 “你到底在畏惧什么?你忘记了你立下的死战誓言了吗?” 这一声声质问让乌波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一片,哆嗦着道:“还不都是你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但你没反对,反而欣然接受,并享受它带来的声望。” 人面鹿高昂长颈脖,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俯视着惶恐不安的乌波。 “可…可拳术不是我擅长的,你也只教导了我半年时间。 这半年,我虽掌握了一些拳架,但光凭这些,怎么超越马修。” “不用担心,命运已有安排。 在这次事件中,你将获得你需要的东西,前提是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 乌波缓过神来,来到僻静之处。 这大半年他从人面鹿这里获益良多,期间他也曾怀疑过对方的目的。 不过,面对人面鹿所带来的好处,他一次次将心底的怀疑打消。 时至今日,他已经脱离不了人面鹿,他也不想脱离对方。 他将人面鹿视为守护神,一次次在心中加强对人面鹿的信任。 “琳达?” 僻静之处,原本安置在这里的琳达不见了踪影。 乌波脸色忽变,他急忙沿路寻找。 “要是让其他人碰见琳达…” 乌波心中紧张,他不敢想象这后果,抓紧寻找琳达踪迹。 忽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争执声。 “琳达!” 乌波心中一喜,急忙跑上前去,看到另外两头男性野猪人拉扯着琳达。 “老葛洛家的养子!” 乌波清楚这两位野猪人的身份,毕竟琳达提供的信息非常全面。 粗鲁的野猪人穿着铁匠皮裙,手上还持有长柄锤,一副凶悍模样。 “小学徒,别惹事。” 野猪人中,那断了一颗獠牙的野猪人阿帕恐吓道。 “对!噜噜… 不要惹事,噜噜…” 拉扯琳达的野猪人萨拉附和道,看他特殊的说话方式,明显智力有缺陷。 乌波堵在这小道的出口,嘴里咒语诵念,一道焰火围绕周身,上下浮游。 “一个气元素学徒,竟然学习火元素咒术。” 野猪人阿帕持着长柄锤,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逼近乌波。 “区区两个野猪人铁匠,也敢攻击元素学徒。” 乌波一边为手中焰火积蓄元素,一边对逼近的野猪人嘲讽的说道。 “旁边的海革广场上,维护秩序的治安员应该会很高兴,他今天会处置两位猪人。” 面对乌波的威胁,野猪人置若罔闻,并加快了速度。 “呼~” 长柄锤一甩,沉重锤头呼啸着击向乌波。 “去!” 焰火甩出,正中锤头,霎时间美丽而刺眼的焰光不断闪现。 “我的眼睛…” 小道中,两个野猪人被这焰光刺激,纷纷捂眼。 “萨拉,小心,别让他抢走琳达。” 阿帕一手捂眼,一手持锤,正在提醒背后的野猪人兄弟。 “咔哒!” 一个拳头以刁钻角度打在阿帕喉骨上,只听得一声脆响,阿帕整个身子轰然倒地。 “哈哈!” 乌波摆着奇特的拳架,宛如一头怪猴。 刚才那一拳,无论角度,还是时机,具把握得十分精准。 这对于接触拳术,只半年时间的乌波,这一次已然是超长发挥。 “果然,如他所说,强大的拳术只有在实战中才能突飞猛进。” 201.首幕 击杀野猪人阿帕,乌波只觉心脏跳动加速,整个状态异常亢奋。 现场还有一个野猪人,面对这头智力缺陷的野猪人,乌波从容许多。 “使用暗杀拳!” 耳边低语响起,乌波兴奋的点了点头。 人面鹿传授了他许多拳架,但这其中他最喜欢的还是暗杀拳。 不仅仅是这种拳攻击性强,而且极端残忍。 「暗杀拳·蛇」 乌波四指卷曲,微微上抬,这是暗杀拳中的蛇拳,也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攻击方式。 “噜噜…你杀了阿帕。” 那野猪人流着泪,竟不顾乌波摆出的拳架,直愣愣的冲了上去。 这样一个活沙袋送上来,乌波自然不会错过。 “嘶!嘶!” 拳头快速出击,拳风发出蛇鸣之声。 他的每一拳都精确无误的打在致命点,一拳又一拳,那野猪人根本无法招架。 “不要打了!” 琳达冲了上来,护住了野猪人萨拉。 琳达心软了,对于这个智力缺陷的野猪人兄弟,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 “该死!” 乌波正打到得起兴,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能感觉到,随着这种实战的持续进行,他正在领悟拳架的真谛。 “赶紧走!” 耳边低语响起,这让乌波不得不拉着琳达快速离开这里。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乌波在心中问道。 “距离事件发生,还有四天,这四天你需要去一个地方,磨练自己。” “哪里?” “格斗俱乐部!” “好!” 乌波一反常态,竟然点头同意了。 看来对于野猪人的战斗,他已经品尝到一些战斗的愉悦感。 格斗俱乐部,位于「风堡」之下,那处云山之中。 起初,格斗俱乐部由一群崇拜战斗法师的学徒秘密组织起来的。 再这之后,俱乐部向外界提供了有偿观看的服务。 这项服务导致俱乐部向地下斗场转变,并吸引了大量的学徒加入。 昏暗云山内,这里特殊云气与列口巷一般无二,都可以进行塑造。 正因如此,云山之中布满大大小小的云中密室。 任何学徒向季岛提供金钱,都可以在这里租赁一间密室。 许多资深学徒团队,他们都在这庞大的云山中有独立的密室基地。 在专人的指引下,乌波抵达了俱乐部。 一到这里,汗水味和酒精味,还有刺耳的呼喊声便淹没了他的感官。 在一处方圆不过十平米左右的“斗兽笼”中,一位蜥人和一头齿虎厮杀。 蜥人穿戴护甲,对齿虎拳脚相加,并使用着绞技。 四周观众呼声震天,他们为每一次有效的击打鼓掌、喝彩甚至尖叫。 第一局从一开始,蜥人便以绝对优势压制齿虎。 “好的,第二位马上入场。” 拿着格斗名单的俱乐部成员走向乌波,一边走着,一边指挥着这里的格斗秩序。 “乌波是吧! 我听说过你,是个小名人。” 这个俱乐部成员一边写着单子,一边和乌波交流着。 乌波刚准备说了,这俱乐部成员便递过一张单子,“我清楚你的想法,签个字,下一场就你的。” 乌波接过协议单,果断签下字。 他一边签字,一边问道:“这协议上写着死亡无责,这是对于俱乐部有效,还是对于选手有效。” “都有效!” 俱乐部成员接过签好的单子,弹了一下,语气中满是血腥味。 “第二局,蜥人牙隆对野精灵雅各。” 随着场中裁判出声,场上刚绞死齿虎的蜥人,又迎来了下一位对手。 乌波进入了等待区,这里有许多格斗者,不单单是元素学徒。 在他们的交谈中,乌波得知了俱乐部的一些内幕。 原来为了满足观众,俱乐部引进了季岛周边的一些自由民。 有海蜥人,鱼人,还有某种类人怪物。 乌波没在意这些内幕,他挨在一个鱼人旁,静静等待着他的场次。 第二局进行得很快,那蜥人又一次以绞技致胜。 “快入场!” 等候区的工作人员催促着乌波,甚至还拿来一套护甲给他。 “呵!” 乌波冷笑一声,在风堡之中,除了马修,他还没有惧怕其他人。 场中,蜥人坐在土墩上,脚下踩着一野精灵的头颅。 蜥人不是学徒,而是俱乐部从季岛附近的一个渔村招募过来的。 凭借过人体质,以及自创绞技,他成了俱乐部的招牌之一。 “记住,下一个对手是元素学徒。 这不是我们安排的假学徒,不要下重手,留他一条命。” 一旁,俱乐部老板小声叮嘱道。 “知道了!” 蜥人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虽然每个选手都签署了免责协议,但选手与选手之间毕竟不同的。 他一个渔村野蜥人,怎么能和学徒对等。 “格斗成了表演。” 看着走来的乌波,蜥人既愤怒,又无奈,但还是站了起来。 乌波走入场中,摆起拳架。 尤其是那特殊蛇拳,一摆出来自有一股肃杀之势。 “嗯?” 蜥人认真起来,他虽是野路子,但在格斗中磨练出敏锐五感。 对方的姿势无一处不充满侵略之意,尤其是那特殊拳头,如一蛇头在凝视自己。 「暗杀百术·蛇」 未等裁判开赛,乌波已然出招,蛇拳撕开空气,直冲蜥人膝关节。 “好毒的拳。” 蜥人一惊,就地一滚,虽无美感,但胜在实用。 “嘶!嘶!” 蜥人背后,仿佛有数条大蛇伸头探来,让蜥人狼狈躲避。 台下观众一阵欢呼,这欢呼非是为蜥人,而是对台上的乌波。 “痛快!” 乌波在台上越打越快,双拳左右快攻,让蜥人狼狈应对。 面对这样的拳,蜥人只能满地打滚,这引得台下许多观众嘘声。 要知道,很多观众都在他身上下了重注的。 “破绽!” 蜥人并非连回击都无法做到,他在等待一个破绽。 只见他整个身子一缩,竟缩到乌波背后。 “这位学徒拳头不错,可惜实战经验不足,招式之间的衔接不够自然流畅。” 蜥人一边想起,一边卷起双脚。 “不妙。” 乌波变招还是晚了一步,蜥人双脚已经绞了上来。 「潜蛇手」 乌波心中一狠,使出了暗杀拳中的必杀技。 一个甩臂,那臂膀如同软化一般,整条手臂如活动之蛇,一下咬在地面上的蜥人脑袋上。 “嘭!” 蜥人脑袋显然无法承受这一拳,整个爆了开来。 “胜者,乌波!” 好半晌,场中的裁判才抬手宣布胜者,随即场外阵阵山呼之声。 “好样的,乌波!” “哈!这才像样…” “现在,我有点相信乌波的死战宣言了。” “………” 台下议论声、喝彩声不断,这让乌波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下一场,对战…对战黏土魔像——拳像1型。” 202.幕二 “咚!” 等候区中,竟有一具黏土魔像走出。 这一下,所有观众伸长脖子打量,就连二层观台上,那些有身份的观众都站了起来。 场中,裁判一时慌乱起来。 他发现了一件事,手中名单被篡改过,黏土魔像本不在名单里。 “这是什么?” 乌波后退几步,还未等他弄清原因,黏土魔像便冲了过来。 “快拦住它。” 乌波呼喊着俱乐部的成员,但对方显然也慌了神。 “看那边,观台上。” 耳边低语响起,乌波转头望去。 那观台上,一位斗篷人站了起来,并走到最前方的站台,拉下了兜帽。 “「超新星」马修!” 斗篷人一摘下兜帽,便引发了轰动,一时间观众纷纷张望过去。 “乌波!” 马修几步上前,一把抓住站台上的铁护栏,俯视着场上的乌波道。 他那神情,好似黑暗中探出头来的恶龙。 “让我看看,你的拳术。” 随着马修的话音落下,场中黏土魔像的拳头也落了下来。 “轰!” 巨拳与肉拳对击,乌波竟然撑了下来。 “元素在上,这违背常理…” 台下,几个观众一脸的难以置信,而俱乐部老板却满脸狂热。 “这就是格斗技。” 俱乐部老板看着场中乌波,心情激荡的呼喊道。 一方是高达三米,压迫十足的黏土魔像,另一方是一米多高,体型精瘦的学徒乌波。 这场战斗,终将记录于俱乐部的历史中。 “哒!” 一声碎响,乌波脚下踩出一个小坑。 魔像这一拳,乌波完全凭借他的卸力技巧硬生生抗下来的。 暗杀蛇拳,练习至高深处,双臂骨骼软化,一出拳便是好似两条蟒蛇出击。 并且,由于骨骼软化,肌肉韧性加强,天然拥有卸力技巧。 乌波的暗杀拳火候还不足,卸了一半的力,自己也承受了一半。 「冲击拳」 黏土魔像·拳像1型双拳一收,如两个弹簧收缩,而后猛然一放。 “闪避!” 乌波耳边低语响起,此时不用人面鹿提醒,面对这种魔像拳,他只能就地一滚。 冲击之拳打在地面,生生打出一个大坑。 乌波虽闪避了开来,但见到那土坑,也是吓得面无血色。 他不是战士,只是一个元素学徒,认输的念头已经产生。 “这个魔像的精魄中设置了拳招指令,加上双臂中特有的弹簧结构,这才产生这种冲击拳。 你不要慌张,平静下去,摸清它的攻击套路。” 其实对于施法者而言,瓦解一个这个魔像相当的轻松简单。 购买一个泥浆术卷轴,使用这个术能将黏土化为泥浆,让黏土魔像失去行动能力。 可惜,乌波没有准备这类咒术卷轴。 他在场上不断游走闪避,一次又一次躲避开了拳像1型的冲击拳。 “行动缓慢,攻击模式单一。” 乌波大口喘息着,摸清了对方的攻击套路,他已经从容许多。 此时,他不竟看向二层观台。 那个男精灵,他依旧在俯视自己,并且目光犹如两把利剑,在他皮肤上刮着。 “不要与他对视!” 低语响起,让失神的乌波立刻惊醒过来。 “嘭!嘭!” 就在刚才失神的几个呼吸,黏土魔像已经逼近了他,抬起了巨拳。 “这个精灵的意志到了超越常态的地步,干涉现实已是寻常。 你与他对视,只会被影响心灵。” 人面鹿提醒着乌波,这让乌波心中惧意更甚。 “不用害怕,你有我帮助,区区一个「超新星」,迟早会败在你手中。” 听到这话,乌波顿时阴霾一除,整个状态好了许多。 他发现自己比马修强的地方,他拥有守护神,而马修只靠天赋。 天赋迟早用尽,而守护神常在。 “现在怎么办?” 虽然乌波可以一直闪避攻击,但体力消耗也加快,这样被打败的一定是他。 “记得「失魂者」状态吗?!” 低语响起,这一次却让乌波心头一颤。 「失魂者」,这是人面鹿借助他的肉体降临的一个方式。 乌波内心极度抗拒这个「失魂者」状态,这侵犯了他的肉体隐私。 是的,乌波曾在某次危机中使用过这种状态。 当他醒来,只感觉肉体成了一具壳,仿佛任何人都可套用。 另外,他还产生了恐惧。 在「失魂者」状态中,他虽能自由苏醒,但依旧害怕肉体彻底被占据。 “没时间了!” 尽管人面鹿在催促,但乌波依旧坚定否决了这个提议。 场中,乌波尽力与拳像1型周旋。 偌大的战斗场,尽是大大小小的土坑,乌波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呼~” 坚持了五分钟,乌波瘫倒在地。 他拼命喘息,却又剧烈咳嗦,高强度的战斗让他的脏器难以负荷。 “进入…进入「失魂者」…” 乌波放弃了心中的坚持,他没有认输,他还是渴望胜利的。 视野中,人面鹿一跃而起,迎面撞来。 “来了!” 人面鹿撞进了乌波的肉壳,一点点主导这副肉身。 “怎么了…” 台下观众疑惑出声,不明白乌波为何躺倒在地,难道要弃权认输了。 “马修先生,该收回您的魔像了。” 看台上,某位资深学徒道。 “是啊! 这位学徒失去反抗能力,该结束这场战斗。” 另一位女性老学徒,此刻也出声道。 “闭嘴!” 马修在最前方的站台上,头也不回的道。 这一幅傲慢态度,让一众观众变了脸色,但也不好发作。 马修虽在小岛隐修,但前几天的飞翼魔行动中,一出手便是大动静。 观台上,资深学徒虽多,但无一位敢冒犯这位「超新星」。 场上,‘乌波’苏醒过来,并摆出拳架。 只见他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滑到了拳像1型背面。 紧接着,‘乌波’小腿肌肉一鼓,整个弹跳起来,直冲魔像背部过去。 「潜蛇手」 跃至半空,‘乌波’双拳一出,手臂如软蛇抽动,晃出道道蛇影。 “嘶!嘶!” 拳风声如蛇般嘶鸣,道道如蛇般的拳影在拳像1型背上炸开。 “核心!” 在‘乌波’拳击之下,拳像1型背上的黏土炸开,露出内里的黄铜核心。 “嘭!嘭!嘭!” 核心暴露,这让拳像1型彻底陷入狂暴状态中,四周被砸得尘土飞扬。 “去!” 马修目光一闪,手掌一挥,顿时一股大风刮过,将烟尘吹散。 散开的烟尘中,‘乌波’正手捧一个黄铜球体,球体之上数十个透明软管伸出。 “我赢了?” 乌波退出「失魂者」状态,捧着拳像1型的核心,一脸惊讶的道。 “是的!” 乌波耳边低语声道。 未等乌波高兴,那观台上一道身影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乌波,我接下你的死战。” 马修张开双手,面对着乌波,好似恩赐一般如此说道。 203.幕三 “快,快让我进入「失魂者」状态。” 乌波心中呼唤着,但人面鹿没有丝毫回应,好似将他抛弃了一般。 “马修!” 场外,俱乐部老板突然喊住了他。 “格斗场上,只有签订协议的格斗者才能上去,这个规矩不是你能破坏的。 你已经破坏过一次规矩,难道还要再破坏一次。” 马修前进脚步一停,转头凝视着这个格斗俱乐部的老板。 “你要阻止我!” “你如果这么想,那么是的,我要阻止你。 俱乐部不需要践踏格斗精神的「超新星」,只需要我们的格斗胜者——乌波。” 俱乐部老板高举双手,涨红着脸喊道。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多位观众声援,一时间马修竟成了众矢之的。 “你不会一直这么好运!” 马修一甩手,径直离开了俱乐部。 在出俱乐部的那一刻,马修望了一眼台上享受欢呼的乌波。 “声望已经送给你了,接下来便是送你上青云。” 马修心中暗道。 一切如他所料,这场剧目已经开场,这只是开场前的一场小剧目。 接下来,在珊瑚海,在那蛞蝓村中,他得提前入场布置一下。 台上,乌波立在原地。 他目光扫过一位又一位的狂热观众,这一刻他发觉「失魂者」状态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就是胜利,是成功。” 这一次,人面鹿没有回应乌波的心灵暗语,似乎让乌波独自享受这欢呼。 四天,整整四天,乌波从未离开俱乐部。 短短四天,俱乐部举办了高强度的格斗赛,一场又一场。 观台上,学徒们挤在一起,无论老学徒,还是新学徒都在这里。 另外,就连助教们都坐在其中。 乌波在这四天中,真正打响了他的名气,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格斗者。 在第四天,俱乐部的气氛进入高潮之时,乌波完成了他的五十连胜。 “该走了!” 等候区的乌波除下护甲,换上新绷带,一边听着外面的嘈杂声,一边想道。 这几天时间,他的守护神竟一直未曾出现。 乌波也习惯了,守护神总是这样,在真正危机时才会准时出现。 “好了吗?” 某位老学徒靠在墙角,静静等待着乌波。 “可以了,出发吧!” 看得出来,这四天中,高强度的战斗让乌波的精神得到某种升华。 ……………… 珊瑚海,蛞蝓村。 这是一个鱼人村落,位于海中的一堆浮草木上。 平静的海面上,这处由海藻、浮木枯枝、大鱼骨以及珊瑚构成的浮草木上,到处都是警戒的鱼人村民。 在浮草木中间,一个以超大鱼头骨搭建的庙宇中,邪绿之光隐隐闪现。 在鱼骨庙四周,分别坐着四个元素学徒。 东、南、西三角,分别是三位老学徒,这三位老学徒又以学徒「阴鬼」为首。 阴鬼早已坐在东方,正对着升起的大日。 面对大日普照下来的万丈光辉,阴鬼心情却无一丝的明媚。 阴鬼对于这次行动持反对意见的,但奈何遭受多位团体成员的反对。 老葛洛经营着金菌丝酒馆,又把握一个任务发布点,长期与老学徒团体合作。 今时今日,他这个团体已经与老葛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况,老葛洛还借了三个宝贝给阴鬼他们,其中一件,正挂在阴鬼胸前。 “灵饰!” 阴鬼摸着胸前宝石,低语一声。 即使他的老学徒团体的领导者之一,但一件灵饰的诱惑,还是促使他参加这次行动。 既然无法反对,那便亲自将意外因素扼杀,这是阴鬼的处事方式。 “呼啦啦!” 巨大的浮草木在海面平稳漂浮,周围响起清晰的浪花声。 “蛞蝓村没有具体坐标,想来敌人也无法找到这里。” 坐在一个断木上,阴鬼如此想道。 事实也是如此,在珊瑚海之上,乌波和那位老学徒驾驶轻帆行驶半天,依旧没找到蛞蝓村。 “定踪术为什么失效?” 轻帆之上,乌波拉着帆绳,问着那位老学徒里昂。 “一定是被蠕虫行者的邪能所掩盖! 我早该想到的,那种邪恶秘仪,怎么会不降下邪恶之能。” 老学徒里昂坐在船头长吁短叹,但乌波却一甩帆绳,张开手。 乌波催动着灵性,引导风向,将帆船推向某个方向。 “哈哈,我是天佑之子!” 乌波大笑着,拼命催动他那不多的元素灵性。 “你是疯子吗?” 里昂摇头无语道。 乌波当然不是疯子,他已经得到了守护神的提示,知道了蛞蝓村的方位。 此刻,他就觉得自己是天佑之子,一切的好事情他都碰上了。 “你看!” 刚航行没多久,乌波便喊了一声里昂。 船头里昂抬眼一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远处的浮草木轮廓。 “你…你的运气真不错!” “你不会懂的,这不是运气。” 乌波脸上透着强烈的自信,这股自信感染到了里昂,让他有些失神。 “太像了,简直就像另一个「魔射手」。” 失神片刻,里昂喃喃自语道。 “准备战斗,我们马上到了。” 乌波收起双手,戴上特质拳套,他将以暗杀拳对付这些敌人。 里昂接过风帆手的工作,让乌波去一旁休整。 这个老学徒的态度转变得极快,他看出了乌波的无限潜力。 只要乌波保持住这种自信,他一定可以在风旅团中登顶。 “嘿,乌波,和我说说那个「超新星」。” 操纵了一会儿风帆,里昂好奇的问道。 在风旅团中,老学徒其实不怎么关心新学徒,毕竟大多快要结业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里昂听说了某个消息。 学会内部,某个大人物将进行一次改革,改革将在四大学徒地进行。 要不是里昂潜力将尽,他也许会申请留岛一年,以获得这次大机遇。 “马修,他是个很复杂的精灵。” 乌波在船头坐下,看着天空的游散浮云,怔怔出神的说道。 “我听过你的死战誓言,你会杀了他吗?” “会,一定会。” 乌波如此回答,却语气相当自信。 此时,远在浮草木之北,第四位学徒坐在这里,正享用鱼人奉上的美味蚌肉。 “太自信了!” 他听到了乌波的话,将口中蚌肉含有的珍珠一口吐出道。 “等你上了岸,你会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204.幕四 傍晚,海面风浪消停,一头头海鸥盘旋在蛞蝓村上。 “哗啦啦!” 海面上,两个湿漉漉的头探出海面,小心翼翼查看四周。 在他们脚下的海水中,数具鱼人尸体缓缓沉向海底珊瑚区。 显然,乌波和里昂弃了帆船,选择潜水暗渡,并解决了海中警戒的鱼人们。 “那是阴鬼!” 里昂游至乌波身边,提醒他小心浮草木上坐着的守护学徒。 “先去东西两处!” 乌波果断发号施令,决定先解决掉东西两处的守护学徒。 里昂表示同意,阴鬼不好对付,或许其它几个方向没有强力的守护者。 东西两处,各有老学徒,但并不是阴鬼那样声名远扬之辈。 二人讨论一下,决心对付南边的老学徒。 “拿好这个!” 老学徒里昂将一个白色小圆茧递给乌波,并交代了这玩意的用法。 乌波将圆茧塞入口腔,接着潜下水底,稍稍的摸到岸边。 那老学徒枯坐在一个木板之上,可能是闲极无聊,正和鱼人叽里咕噜的聊天。 “鱼人语!” 在底下听了一会儿,乌波发现这老学徒原来在练习口语。 看这口音和熟练程度,恐怕结业之后就可到外事部工作了。 “可惜!” 乌波浮出水面,抓住突出的枝干,一点点爬上浮草木之岸。 “三个鱼人,一个老学徒。” 乌波转头,对着一旁同样攀爬的里昂比划道。 “嗯!” 里昂点头,口中咒语轻诵,不一会儿一股白气滋生,并朝着上面蔓延过去。 这是里昂的招牌标准咒——昏昏气咒,一旦闻上一口,立刻便会头重脚轻,昏昏倒地。 果然,白气散到岸上,没过多久,一边一个鱼人跌下陡峭岸坡。 “上!” 乌波手掌用力,整个身子从岸下甩飞上去,而后轻轻落在地上。 老学徒昏昏欲睡,却也强打精神,他的手正摸着腰间号角,显然要发出警示。 “噗!” 乌波张口一吐,口中茧球吐出。 这茧球一碰那老学徒身上便结成网绳,将其牢牢捆缚住。 干脆的制服一个老学徒,乌波并无欣喜之意,他抬眼一看,不远处鱼骨庙中的邪光几乎穿透出来。 “不好,他开始了!” 乌波虽不精通仪式学,但也知道这邪光意味着仪式正在进行中。 他与里昂对视一眼,均是看出对方眼中惧意。 这惧意非是对野猪人老葛洛的,而是对于邪恶仪式所代表的蠕虫行者·达斯。 “走!” 乌波踹了一脚地上被缚的老学徒,心中一股郁结之气难消。 刚行几步,便见东边来了一道身影。 不用细想,必然是守护蛞蝓村东岸的强大老学徒「阴鬼」。 乌波一拉里昂,缩在一处螺壳之中。 “鱼骨庙在蛞蝓村中心,有大量鱼人把守着,且那老学徒估计会定时巡视一次。” 乌波讲出心中猜测,并看向里昂。 “我的昏昏气之咒,一次可迷倒十多位鱼人。 不过这些鱼人分散四周,定时换防,很难一次性来解决。” 乌波了然点头,他自然清楚里昂的咒术效果,眼下要破局必然要绕过巡逻鱼人队。 “不能拖下去!” 乌波心中暗道。 这时间一长,其余几处的老学徒必然清楚南岸的异常,这会让乌波陷入被动。 “北面!” 这时,乌波耳边又响起了人面鹿的低语声。 得到提示,乌波当即拉着里昂一路潜行至蛞蝓村的北面。 “奇怪,这里竟然无一个鱼人把守。” 抵达蛞蝓村北面,眼见空荡荡一片的鱼人贝房,里昂惊呼出声。 他望着一旁的乌波,这才惊觉一切都在乌波的预测之中。 来不及细想,他和乌波从鱼人贝房之间穿行,心惊胆颤的抵达了鱼骨庙。 “按计划来!” 乌波说了一句,里昂立刻将一个瓮状封魔容器放置在地面。 接着,里昂又从腰袋中抽出两张卷轴。 “准备好了吗?” 里昂准备了好这三样物件,转头看向乌波。 “可以了。” 听到乌波的回复,里昂直接撕开第一张卷轴,顿时一道光波闪过,将鱼骨庙笼罩其中。 乌波和里昂走入这光波笼罩范围,立刻如同消失了一般。 这就是「复制立影咒」的效果,模拟出目标区域的虚假投影。 在鱼骨庙周围的巡逻鱼人看来,鱼骨庙的一切如常,庙宇门窗中透出的邪光依旧。 实际情况,乌波与里昂已经站在鱼骨庙的石质大门前。 “立影咒! 这咒不愧是学会所推崇的第一伪装咒。” 乌波心中暗道。 在鱼骨庙门前,里昂撕开第二张咒术卷轴——「静默无声」。 这一咒术效果生效之后,这一片区域内将无法传出声响。 这一下,无论鱼骨庙中发生怎样的动静,外界都无法察觉。 “可以了,最后一步。” 乌波抿了抿嘴唇,他有些紧张的说道。 邪异的鱼骨庙自然不能擅自闯入,这需要一个试探性的攻击。 而地上所放置的封魔器,正是为此次试探性攻击所做的准备。 “等等!” 里昂手掌贴在瓮状封魔器上,听得乌波一声惊呼,顿时手掌一颤。 “怎么了?” 里昂回头问了一声,并看到乌波那紧张且惊惧的表情。 他顺着乌波的目光看去,只听鱼骨庙北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一个斗篷人出现。 “你认识他?” 里昂放开手掌,暂缓释放他的“宠物”,并向乌波问询道。 “踏!踏!踏!” 忽然,斗篷人动了,他迈开脚步,直接走向鱼骨庙门这里。 “糟了!” 里昂头皮发麻,手掌抓住一枚茧球,就要出手。 “别动,听我的。” 乌波手臂猛的一挥,急忙制止住里昂的即将开始的攻击。 “他是马修,是「超新星」。 相信我,一旦你动手,绝撑不过他的一拳。” 乌波话正说着,斗篷人还在靠近中,马上就要踏入立影范围中。 “别看他!” 乌波突然醒悟过来,对于马修这种强者,旁人视线和敌意可以被其感知到。 里昂急忙移开目光,这一刹那,斗篷人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太可怕了!” 他后背已经惊出一声冷汗,却不敢稍稍动弹一点。 “你进步了!” 乌波耳边,人面鹿的低语声响起。 听到人面鹿第一次的赞扬,乌波没有欣喜,只觉心头一阵慌乱。 乌波一直低着头,余光只能见到那停在立影边缘外的靴面。 他无法见到斗篷人那肥大兜帽下的笑容。 205.幕五 “他没发现我们吧?” 等斗篷人远去,里昂擦着额间汗水问道。 “只要「复制立影」和「静默无声」没问题,那他就不可能察觉。” 乌波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缓缓说道。 “动手吧!” 乌波心知不能耽误时间了,他们必须尽快解决庙宇中的老葛洛。 那瓮状封魔器抖动起来,一只虾钳伸出,夹住地上一根枯木。 紧接着,虾钳发力,将大半身子从封魔器中拔了出来。 “这是…” 乌波看了看里昂,又望了望那大型海虾。 他并不是吃惊于这头虾侍从,而是惊讶于这个劣质封魔器。 “海革广场二手交易区淘来的,品质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感觉到乌波诧异目光,里昂脸色一黑,解释道。 “哦!” 乌波顿时了然,他听说过一些老学徒的窘迫财务情况,没想到里昂也是其中之一。 “风旅团中,大部分热衷于飞行侍从,但我却不同。 这头海虎虾是我千挑万选的,虎虾中的特异种,几乎算得上我的底牌了。” 乌波也听过虎虾的名头,听说这虾个性凶猛,特有的虎牙钳可断铁截金。 “去!” 里昂一声令下,大型虾虎整个弹进鱼骨庙门。 石质庙门挡不住它的一击,只听轰隆一声,惨绿邪光透门而出。 “好在施加了「静默无声咒」!” 乌波心中暗道。 这一声巨响,如果真传出去,那基本上整个浮草木都能听到动静。 庙门破开,乌波身形一矮,从侧面的窗户突进。 刚一翻进去,便被这里充盈的邪能场死死压制住了灵性。 庙中空间不大,大约只能容十数人容身。 在庙宇中央处,一个鱼头人身的怪异雕像立在那里,周围的蜡烛围成一堆。 雕塑之下,野猪人倚靠在那里,腹部隆起,一副将死模样。 大型虎虾正钻入庙中,高举那如虎口交错一般的大虾钳。 “仪式痕迹呢?” 乌波并未关注海虎虾的战斗,而是环视四周,查找琳达所说的涡化自孕仪式圈。 “头顶!” 耳边低语声一响,乌波立马抬头望去。 好家伙,庙宇穹顶之上,一个闪烁邪光的仪式圈刻画在那里。 “看样子,仪式完结了。” 乌波心中庆幸,没有直面这诡异的仪式,这真是太好了。 而就在乌波庆幸之时,那鱼头人身的雕像却发生异变,它开始产生活化。 鱼头上的眼球左右转动起来,下半人身上的鳞片反射亮光。 “打断它的活化过程!” 经人面鹿提醒,乌波果断出拳,双臂仿若抽去骨头,软如蟒蛇。 「潜蛇手」 暗杀拳中的必杀技刚一使出,嘶鸣声不断,引得鱼头身的怪像望来。 拳头干脆利落的打中这怪像,小半个身子被打得粉碎。 饶是如此,怪像依旧能够动弹。 它迈动双腿,从基座上走下,鱼口一张,水流在口中回旋积蓄。 “里昂!” 乌波喊了一声,外面里昂只能让海虎虾放弃目标,先攻这活化怪像。 海虾一个巨钳甩下,打在鱼口上,将它凝聚的水炮打散。 再一个巨钳抽去,夹断一臂。 “吼!” “不要!” 只听怪像一声大吼,接着是乌波的惊呼声。 不过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吼声中带着邪能,这是凌驾于元素上的力量。 当吼声传播出去,笼罩着整个庙宇的两个咒术顿时破开。 “吼~” 吼声回荡在蛞蝓村,并响彻于海面。 “杀了你。” 乌波看向怪像下的野猪人老葛洛,他深知正是老葛洛在控制这具活化怪像。 “阴鬼,快过来。” 老葛洛捂住隆起的小腹,大声呼喊道。 「焰火术」 「风刃小咒」 一道焰火与一记风刃,各自从两个不同方向夹击老葛洛。 鱼头人身的怪像猛然扑下,硬生生替老葛洛挨住这两道咒术。 这时,海虎虾的虾钳直击,竟将怪像打翻在地,让下面的老葛洛暴露出来。 乌波一个跃步,跃至老葛洛身前,轻抬拳头,直直捣出去。 拳头正对老葛洛腹部,看来是要将这未出生的邪种,以及老葛洛一同击杀。 “咚!” 拳头打在透明膜上,激起防护之膜一阵闪烁。 乌波目光一凝,显然老葛洛事先布置了防护之膜,还是高等级的防护。 “老葛洛家世代经营着金菌丝酒馆,你不会以为我连点卷轴收藏都没有吧!” 老葛洛一下掀开地面毯子,露出下面一张张泛黄卷轴出来。 「火器咒·十箭连发」 老葛洛一下撕开十张卷轴,顿时空气温度攀升,一支支火焰箭矢凭空出现。 “啊!” 乌波脚下一滑,整个惊慌失措起来。 十支火箭,三支对准乌波,三支对准里昂,四支对准海虎虾。 “蹼!” 三支火矢迅速射来,乌波提前设置在体外的护甲直接破开。 「失魂者状态」 乌波眼珠一翻,人面鹿开始主导身体,霎时间关节扭曲,身体如软蛇贴地而行,躲开射来火矢。 “厉害!” 肉体中,乌波意识成了旁观者。 他很清楚,人面鹿刚刚的动作同样是暗杀拳·潜蛇手,只不过将拳技从手臂延伸至躯干。 地面上,‘乌波’如蛇一般迅速游行,直窜到老葛洛背后。 他的手掌刚伸出来,那怪像又扑了过来。 此刻,鱼头人身的怪像已活化了三分之二,开始发挥它的巨力。 “怎么办?” 庙宇外,里昂不出意料的防住了三支火矢,并还在阻杀不断涌来的鱼人村民。 “老葛洛,鱼头人身像,你会对付哪一个,我的守护神。” 旁观者一般的乌波意识,仔细观察他的肉体,分析他在战局中的抉择。 ‘乌波’谁也没对付,一个抽身,冲至庙宇之外。 鱼头人身像也冲了出来,它刚一出庙宇,外面的鱼人村民哗啦啦跪倒一片。 ‘乌波’身体扭动,一如蟒蛇潜行,从跪倒的鱼人间穿行而过。 鱼头人身像如一辆战车,在他后面横冲直撞,碾起一阵鱼人血肉。 “阴鬼!” ‘乌波’前方,正是闻声赶来的阴鬼与另一位老学徒。 “嗖!” ‘乌波’右手一甩,臂膀关节脱开,手臂竟拉长几分,将阴鬼一旁的老学徒一把掐住。 柔软如蛇的手臂一收,这老学徒猝不及防被拉到‘乌波’身后,径直飞到鱼头人身像上。 “乌波!” 阴鬼停下脚步,飞快后退,与乌波拉开一段距离。 206.幕六 “呦! 呦! 呦! 这不是老葛洛,还是葛洛夫人?” 鱼骨庙之北,马修坐在一个大蚌壳之上,看着面前爬来的老葛洛。 “马修,听到声音为什么不过来帮我? 要是你出手,要是你出手,那两个学徒根本无法反抗的。” 老葛洛捂住隆起的小腹,一脸痛苦的道。 听到这话,马修不为所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老葛洛,其实我听力出了问题,视觉也不好了。” 老葛洛与马修对视着,足足对视有十秒。 “我明白了,你不准备演下去了。” 老葛洛一手捂腹,一手支撑起身子,凝视着马修,并低笑着说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马修收回漫不经心的表情,严肃问道。 “记得萨拉吗? 哦,对了,你不认识他们,就是我的一个养子,低能的野猪人。” 老葛洛这么一说,马修倒是想了起来。 在「风堡」,乌波和琳达是碰到过两个野猪人。 乌波解决了其中一个,但在琳达的请求下,放了另外一个。 不过这个低智的猪人,马修可是将其清除了,他一向是谨慎的,不会留下这种计划破绽。 “啊!” 老葛洛临近生产,小腹阵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萨拉死了,尸体还被抛进下水道。 但杀他的人忽视了一件事,萨拉是个低能者,所以有一个好习惯,记录笔记。 你知道,这样的低能者,记性总不会。 当我找到他的尸体时,尸体差不多被老鼠食光,但笔记却保留了下来。” “哈!” 马修从大蚌壳上站了起来,正视起这个野猪人老葛洛,“所以,你在笔记里发现了什么?” “我的酒侍说琳达被你带走,并托话给我,称这是任务报酬。 但是,萨拉笔记中,琳达和另外一个学徒在一起。 我很疑惑,非常不解,但依旧没太留心这件非常小的事情。 当时,我认为只要你上了浮草木,并且不给你向外界传送信息的机会,那便不会有问题。 事实证明,我错了。 尽管你一直没有动作,但依旧向外界传递了消息,并引导了外来者。” “啪!啪!啪!” 马修鼓掌,目光中最后一丝轻视不见的踪影。 “我小瞧你了…” 马修话刚说出口,拳头已经送了出去,而这时老葛洛拿出一个东西。 这东西一出现,马修拳头停住了。 “琳达的牙齿!” 老葛洛手里有一颗野猪獠牙,獠牙短细且半弯,与老葛洛的獠牙相比,显得小巧精致一些。 “不愧是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葛洛捏着牙齿,低笑着道。 马修心中略一思索,便清楚了这事情始末。 他是提前一天被老葛洛召来蛞蝓村。 显然,老葛洛就是趁着一天时间,果断控制住了野猪女琳达。 毕竟当时,乌波沉迷于俱乐部比赛,根本不会关注一个失去价值的野猪女。 “马修,虽然我将所有心思放在仪式上,但还是做了一些小准备。 琳达,就是琳达。 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学徒,毕竟你公开宣称信奉「天轮之父」,又是慈恩教父的教子之一。 不过你的种种隐秘布置,还是透露出了一种诡谲的气息。 拯救琳达,她绝不是你正义感所产生的行为。” 此刻,马修立于大蚌壳之上。 他的目光犹如毒刃,在老葛洛脖颈处,心脏处,隆起小腹处来回扫过。 这一刻,他拉下肥大兜帽,彻底露出阴影下的脸庞。 这张脸庞,不再有平平无奇之感,多了一丝阴冷,更多了一丝让人不安的危险。 “说吧! 你要什么?是要我抚养你的血裔吗?!” 马修语气之中无有一丝的波澜,冷静得可怕。 “是的! 你是智慧的「超新星」,一定清楚我的要求。 我活不了了,即使邪能没腐蚀我的肉体,我也无法在季岛上存活下去。 在我死后,你得认他为教子,以「天轮之父」的名义。 当然,我死之后,金菌丝酒馆将由琳达继承,你自然会获得大量财产。” “你会相信我的一句承诺? 即使这是以「天轮之父」名义而发下的承诺?” 面对马修的质疑,老葛洛咳嗦几声。 “我给琳达留下了一封遗嘱,遗嘱中话语不多,只交代了一点。 你将送去老葛洛家的血裔,如果没有,金菌丝酒馆和遗产将交由季岛处置。 当然…当然,你也可武力胁迫琳达屈服你。 可你是马修,你还是在意你的声名,毕竟你的力量没到压服一切的地步。” “啪!啪!啪…” 马修再次鼓掌,为老葛洛的细心鼓掌,即使这猪人即将死亡。 “我答应你了。” 马修轻声道。 事到如今,一切似乎落入了老葛洛的节奏里。 但,马修不在乎,他不在乎老葛洛的算计,他只在乎结果。 既然结果是好的,那他不介意应下老葛洛的要求。 “那么,现在,我需要做什么呢? 我亲爱的葛洛夫人。” 马修说着,已经抽出一把匕首。 “呵呵!” 老葛洛汗如雨下,如同一条溺死的鱼。 “你猜到了,我在抑制肉体中的邪能,让它不去侵染我的血裔。 我没有力气分娩下他,所以快点动手吧!” 老葛洛话音刚落,马修手臂一甩,锋利匕首划开老葛洛小腹。 “哇!” 伴随一声啼哭,野猪人婴孩呱呱落地。 马修切断脐带,用斗篷裹住野猪婴孩,再送至老葛洛身边。 这个动作被老葛洛阻止,他的肉体已经畸变,刚剖开的小腹竟然愈合,并呈现一种湿滑肉质感。 “杀了我!” 老葛洛看着马修怀中婴孩,他已无丝毫留恋了。 “不! 你需要做最后一件事。” 马修抱着啼哭婴孩,一边抚慰着,一边说道。 “什么?” 老葛洛站了起来,他不清楚马修还有什么算计,不过无所谓了。 一个黑皮册子送到老葛洛手上,册上只有「象手」二字。 “既然你已有死志,那便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马修一边轻晃着野猪婴孩,一边说道。 老葛洛将黑皮册贴身放好,他最后看了一眼马修。 “果然,你还有更深层次的谋划。 这样我更放心了,像你这样的精灵,天生就是操纵权术与力量的大师。” 马修抱着野猪婴孩,自始至终都未曾再看一眼这老葛洛。 他仿佛在等待什么,或许等待他预想中的结局到来。 “一切将如您所愿!” 畸变中的老葛洛弯腰,即使他的邪能迅速攀升,但依旧要恭顺低头。 207.幕七 “结束了!” ‘乌波’立在一处断骨丘上,手掌一张,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里昂蹲在断骨丘下,正操纵海虎虾护持住自己的虚弱身体。 “阴鬼,到了这个局面,没必要再继续战斗了。” 里昂朝着对面的老学徒阴鬼道。 “你没听到吗?” 阴鬼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肩头上的无形阴魂。 “他说结束了,我很像知道他要怎么来结束这一场战斗。” “这不重要!” 里昂回头望了一眼丘上‘乌波’,接着说道:“你的同伴被这怪像吞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如此。” 鱼头人身像的攻击已经敌我不分,毕竟老葛洛已无心控制这个怪像。 阴鬼瞥了一眼鱼头人身之像,这怪像在鱼人群中大肆杀戮,全然失了理智。 在怪像破损的半边身子里,肠道和脏器扭结一处,还依稀能看到那被吞下的老学徒。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 阴鬼另一肩头,一个无形狼鬼攀了上来。 这一下,他的两肩头上,一个阴魂,一个狼鬼,同时对准里昂。 “他在拖延时间。” 里昂倒退一步,恐惧再度加深。 他意识到了差距,老学徒与老学徒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是多方面的。 “乌波,你还要多久!” 断骨丘上,‘乌波’还在高举双手,一副释放强力咒术的模样。 在鱼骨庙之北,马修一手抱着野猪婴孩,一手举天。 “疾风呼来!” 一股五色气在掌心回旋,凝成一柄五色小刃。 这是马修完成「大气圣咏」第一章之后,首次在外面施展他的咒,他唯一的咒——风刃小咒。 五色小刃,宛如新月一般,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 它静静悬浮在那举向天空的掌心中,如同托举着审判的利刃。 “斩断邪祟吧!” 随着马修轻语,五色刃一转,整个窜入空中。 断骨丘这边,阴鬼失去了耐心。 他的阴魂和狼鬼已双双释放出来,没必要再拖延时间了。 他向前一步,而就在这个时刻,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鱼头人身像弃了对鱼人们的虐杀,转而向断骨丘这边冲过来。 在那怪像的鱼头上,老葛洛坐在上面。 “哈哈! 老葛洛,看来你已完成了秘仪。” 阴鬼精神一振,一边说着,一边停下前进的脚步。 “乌波~” 里昂高呼一声,紧接急促的咒语念出。 一道风刃飞出,直往鱼头人身之像而去,却被对方一个摆臂打散。 “没用的,没用的。” 里昂呆愣原地,不住的呢喃道。 “乌波~” 里昂再次转头,丘上‘乌波’还在高举双手,毫无紧迫之感。 “快离开!快离开!” 乌波意志狂呼,作为旁观者的他已经心胆俱丧。 完全活化的鱼头人身之像,再加上老葛洛的有意识操纵。 这怎么看,都是一条死路。 “来了!” ‘乌波’高举的双手放下,改为平举,直直指着冲刺而来的鱼头人身之像。 “刷!” 天空之中,霎时一道虹光降下,笔直没入老葛洛背上,又穿至鱼头人身之像上。 “那是光吗?” 丘下的里昂这一下算彻底心服,对于乌波不敢再有丝毫不敬。 “呼~” 乌波深吐一口气,他已经从「失魂者」状态退出。 对于里昂的疑问,真正的乌波自然无法解答,就连他也无法看清那光的实质。 “他没死!” 乌波听到低语声,立刻冲下断骨丘来,他与里昂并肩而行。 地上,老葛洛翻身而起。 他此时已出现了畸形特征,深驼着背,头上探出两根软触。 “分开对付!” 低语声响起,乌波依指示行动,让里昂对付一边的阴鬼。 “就这么办!” 里昂看着邪异的老葛洛,实在没信心面对这常规之外的敌人。 相比之下,老学徒阴鬼虽强,但不是不可战胜。 “我能再次进入「失魂者」状态吗?” 乌波在心中暗道。 “不行! 我的神圣裁决已重伤他,不必担心,你可以自己对付的。” “好!” 里昂当即点头,咒语一念,又为自己加持了一个护甲术。 老葛洛畸化逐渐加重,他的双腿的血管粘合一起,将形成新的肢体。 现在,老葛洛只靠双手贴地爬行,即便如此,速度依旧很快。 「焰火术」 面对这样的老葛洛,乌波决定稳妥起见。 一道焰火飞出,精准的落在老葛洛背上的伤口中,这伤口正是先前虹光洞穿。 “滋啦!” 老葛洛背上焰火燃烧,强光将这里照亮,并伴随大量白烟。 “有效!” 乌波心中一喜,可未等他反应过来,强光中的老葛洛将背上焰光一歪,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去鱼骨庙!” 一听低语声,乌波一边揉搓双眼,一边连滚带爬的跑向鱼骨庙。 庙中,乌波一眼看到了穹顶上的仪式圈。 原来,这仪式圈还在发挥余热,正源源不断往这里输送邪能。 “打破它。” 人面鹿的话说得十分急切,乌波隐约听出一丝忌惮和恐惧。 乌波也未在意,毕竟谁不忌惮这种邪恶仪式圈。 他随手捡起一个石块,接着猛得一甩,石块正中穹顶之上。 也在这时,老葛洛也冲进了鱼骨庙内。 “轰隆!” 一声轻响,穹顶上一道又一道的裂纹产生。 这穹顶竟十分脆弱,整块的塌了下来,差点将乌波砸死。 “咳咳!” 烟尘弥漫,躲在角落中乌波被烟尘呛了几下。 “死了?” 乌波推开身前石板,来到了一堆碎肉之前。 这碎肉正是阿葛洛,他被一块石板正正砸中,胸部之下,小腿之上,都被压成了肉馅。 “……” 老葛洛嘴巴蠕动几下,似乎在念叨什么。 乌波无需仔细倾听,他已从口型判断了老葛洛的话,知道了他在呼唤谁。 “没用的!没用的! 战斗持续这么长,他如果要来,早就来了。” 乌波一脚从容,走上压在老葛洛身上的那块石板,撅着嘴唇分析道。 “你一定没告诉他,这是牵扯到蠕虫行者的秘仪。 以那家伙的性子,他绝不会将自己陷入不利位置,所以他才选择不露面。”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这是乌波熟悉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声问询,“看来,你很了解我啊!” “逃!” 乌波耳边,不再是低语声,而一声暴喝。 在乌波视野中,人面鹿一跃而出,直冲烟尘之后的那个身影。 208.终幕 鱼骨庙中,因穹顶坍塌而产生了大量烟尘。 在这烟尘之中,面对那位男精灵的到来,乌波顿感惊惧万分。 “呼!” 乌波长吐一口气,就连人面鹿都让他逃避,看来马修的实力已经超乎想象了。 “没办法了!” 乌波甩了甩头,将心中对人面鹿的担忧情绪彻底的压下去。 正当乌波抬脚跑路之时,石板下的一个轻微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什么东西?” 乌波注视着老葛洛的头,问道。 尽管老葛洛胸部以下,小腿之上,尽数被砸下的石板压扁。 但老葛洛依旧没死,畸变的血肉让老葛洛处于一种“不死”状态。 老葛洛口中吐血,他虽是“不死”,但已无一丝行动能力。 “嘭!” 乌波没多废话,见老葛洛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便一拳打碎老葛洛的野猪头。 他将石板推开,即使老葛洛彻底死亡,石板下被压扁的血肉依旧充满活性。 这一摊血泥中,细长的血管如秧苗一样竖起,并不停的左右摇晃。 血泥中,一个黑皮册子静静躺在那里。 它的封皮被肉沫包裹,血管覆盖,还有一些小碎骨插在上面。 “拳术册!” 乌波身子一颤,抹去封皮上的异物,将其小心翼翼的取出。 他左右环视,见烟尘依旧弥漫,不可视物,这才小心翻阅第一页。 刚翻开这第一页,便见一纯黑之页。 在这一黑页之中,隐隐约约有一巨物端坐,向乌波凝视着。 “这是什么?” 乌波合上书页,目光中似有挣扎之意, “走!” 乌波一把将拳术册塞入腰袋里,随后立即冲出鱼骨之庙。 庙外,里昂与阴鬼还在战斗之中。 看情况,里昂已处于绝对败势,他的海虎虾被无形的狼鬼攻击,正狼狈窜逃。 而里昂本人,已被阴魂附体,他的自我意识快无法掌控肉体。 阴鬼,这位老学徒依旧远远站着,他并不曾移动过半分。 即使他见到了自鱼骨庙而来的乌波,也是同样如此。 “乌波! 太好了,快杀了他。” 里昂一见乌波,立马松了口气,出声说道。 乌波没有动手,而是伸出手来,手中握着一根獠牙,正是老葛洛的。 一见这牙,阴鬼已明白了一切。 “既然老葛洛死了,那就没必要了。” 阴鬼收起了狼鬼与阴魂,身影快速后退,消失于浮草木东岸。 无论乌波,又或者里昂,他们都未选择追击。 对于他们来说,成功铲除了老葛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哼!哼! 等回到了季岛,将这件事上报学会,到时候这阴鬼免不了受点惩罚。” 乌波摇了摇头,“阴鬼既然果断抽身,那他一定无惧于事后的调查。” “对了,那个精灵呢?” 里昂转身,问了乌波一声。 “我…” 乌波刚要说话,他的视野之中,人面鹿从不远之处飞来。 “他走了!” 人面鹿如此说道。 “那就好。” 乌波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在说什么?” 里昂疑惑而警惕,乌波似乎在与一团空气交流,这让他敏感神经又紧张起来。 乌波一愣,赶紧道:“我说,他恐怕早离开这里了。” “好!离开就好。” 里昂同样松了一口气,但依旧警惕十足。 他看了看偌大的浮草木,上面的蛞蝓村差不多被摧毁一空。 尤其倒在断骨丘下的鱼头人身之像,这完全是半只脚跨入末位的怪物。 “乌波…” 里昂喊了乌波一声,他很想问乌波召来的虹光打击到底是什么。 但又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大隐秘,一旦查问,极可能导致双方关系破裂。 “那个,我们四处搜查一下,看看有无战利品。” “别!” 乌波拦住了里昂,“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将这里的事情上报。” “好吧!好吧!” 里昂顺从的点头,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看这蛞蝓村的模样,也不像有好东西的样子,但是那个鱼头人身之像还有点意思。 “去!” 一声令下,海虎虾趴在怪像之上,一阵啃咬。 这样的灵性血肉,如果让海虎虾全部吞食,力量必然增强数倍。 “乌波!” 视野之中,人面鹿严肃道:“接下来,我要重建鱼骨之庙。 我需要这处庙宇恢复损耗,这一段时间恐怕无法帮助你了。” “啊!” 乌波惊呼一声,却将丘下的里昂惊了一下。 “怎么了?” 丘下里昂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一个鱼人村民,我去处理一下。” 乌波极其敷衍说着,同时来到僻静的一个贝房内。 “为什么?” 无人打扰的贝房中,乌波略微慌神的发问但道。 乌波已经习惯了人面鹿的守护,以及带来他的种种好处。 没了人面鹿,他又是那个乌波,虽小有天资,但却也成就有限。 在乌波视野里,人面鹿连在他视野中投影都显得模糊,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的时间不…多了。” 视野中,人面鹿的影像越发模糊,声音都开始断断续续的。 “记住…一点,忍…耐…” 这一句话说完,视野中的人面鹿彻底的消失。 乌波茫然失措,呆坐于贝房之中,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神无一丝焦点。 “乌波,海上起风了,我们赶紧走吧!” 贝房外,里昂急匆匆的道。 “好!” 听到里昂的话,乌波总算回过神来,但依旧一副沮丧模样。 见乌波这副模样,里昂心中惊讶,但又不好去多问什么。 他只能拉着乌波坐上帆船,海面上风高浪急,小小帆船剧烈摇晃。 “我会杀了他!” 乌波坐在船头,抱着双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谁?” 里昂将船绳缚在海虎虾的壳上,同时转头问道。 “马修!” 乌波认真的道。 “哦!” 里昂平淡的回了一句。 经过这次的事件,里昂对于乌波的任何话语都不会觉得惊讶。 帆船渐渐驶离浮草木,乌波坐在船头上,盯着浮草木的岸上。 “轰隆!轰隆!” 阴沉天空中,阴云渐浓,湿气渐多,不一会儿便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在那陡峭岸上,似有一道人影立在那里。 209.灵饰 浮草木岸上,这陡峭岸上,处处是湿滑藻类、鱼骨、珊瑚。 马修站在这里,目视远处的海面。 海面上,雾气渐浓,小雨淅沥,隐约能见到一艘小帆远去。 “哇~” 马修怀中,这丑陋的野猪婴孩哭了起来,小腿胡乱蹬着。 “象手拳术已送去,再加上仇恨驱使,你能到达哪一步,我真的很期待。” 如今,乌波没了人面鹿护持,可以预料他的光环将褪去。 要维持光环,提升声望,乌波必须寻找一个新的力量来源。 而那本黑皮册,必然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无法抵御这份诱惑,一旦尝试练习它,那便半只脚踏入深渊。 「门钥匙」 马修心念一动,背后半透明门扉打开,蜥王从其中缓缓爬出。 蜥王驮着马修,从岸上一跃而下,直入海中,迅速朝季岛方位游去。 “哗啦啦!” 蜥王快速拨动四肢,如水中恶鲨一般。 不多时,蜥王在海面上便游出十数公里,已追上一艘龙首舟。 这龙首舟前,竟有数位鱼人拉行,使这船舟在浪涛中,如飞矢穿行。 “阴鬼!” 蜥王背上,马修一边怀抱婴孩,一边呼唤道。 “马修!” 龙首舟上,阴鬼转过头来,对于马修的到来,丝毫不觉意外。 蜥王紧紧吊在龙首舟之后,无论马修,亦或者阴鬼,都没在说一句话。 海上,风雨刮得越发猛烈。 一重重高浪叠了起来,随后狠狠扑下,水沫在半空飞溅开来。 “我们本没必要…” 阴鬼没忍住,还是开了口,他是心生怯意了。 只是这话说了半句,还有半句噎在口中,只因他见到了一道小刃。 小刃,形如新月,质呈五色。 第一看,阴鬼只觉这是一件灵化物。 而第二眼,他才惊觉这是一个咒术,而这咒术正是「风刃小咒」。 “你这咒术,怕是早已到了专精级。” 阴鬼缩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轻颤,心中已然惧到了极点。 “我…” 阴鬼刚出口,便见那小刃打来。 小刃速度快到了极点,在他的视野里,只觉一道虹光射来。 “这光?” 阴鬼头皮发麻,手中卷轴已然撕了开来。 卷轴之中,记录了次等防护咒,真正的一级法师咒,阴鬼的底牌之一。 “滋啦~” 在阴鬼身下,龙首舟在一秒内,被小刃齐整的切成数段。 “召来!” 阴鬼手掌一拍,一道阴魂和一头狼鬼飞出,将阴鬼驮起。 五色刃一转,只听那道阴魂发出一声灵魂尖啸,随即炸成一团无形气雾。 “别过来!” 阴鬼一把扯下胸口灵饰,出声喊道。 他显然将马修当成杀人夺宝的那一类,于是以灵饰威胁着。 马修见到灵饰,不紧不慢的将腰间的羊角短杖卸了下来。 这把光月短杖,他还没对敌使用过。 见马修举着短杖,阴鬼面色一苦。 作为老学徒团体的领袖之一,他的手上拥有大量关于马修的情报。 他清楚,马修的拳术、神秘圆光,这才是马修的真正底牌。 如今,马修底牌未出,光是这一道专精小咒,这便将他逼入死局。 他苦苦哀求道:“马修,我承认,在飞翼魔事件上,我们的做法确是愚蠢的。 只要我回去,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疾风呼来!” 马修咒语一诵,手中光月短杖一挥。 霎时间,一股五色气涌出,在半空一卷,化作一道小刃。 经由光月短杖施展,小刃更加凝视,已与实质物品无异。 先前那道小刃,斩断龙首舟,击杀一道阴魂,便溃散了开来。 这道小刃,威力比上一次小刃更强数分。 “去!” 马修手中光月短杖向前一指,小刃直线飞出。 「风之手」 在次等防护内,阴鬼咒语诵完,一个流动交织成的大手一把抓下。 这风之手抓住次等防护膜球,快速向季岛方向飞了过去。 “铛!铛!铛!” 小刃围绕次等防护膜球一阵劈砍,摩擦产生的强光不断闪烁。 “有意思!” 风之手的逃逸速度极快,大大超出了蜥王在海上的追赶速度。 并且,阴鬼还借助了小刃劈砍时的冲击力,这样下来,阴鬼极有可能成功逃亡。 “可惜了。” 马修光月短杖再度一挥,两道小刃齐齐飞出。 小刃射击速度远快过风之手,只见二刃一个弧线回旋,竟绕至阴鬼之前。 “滋啦~” 二刃一下又一下劈在次等防护膜球上,冲击力度又将阴鬼推了回去。 “不要!” 这一刻,骑在无形狼鬼背上的阴鬼才真正绝望。 “复数风刃,这是掌握了「超法」技巧。” 阴鬼只觉浑身一冷,脸色煞白,整个心神极度恐慌无助。 “我给你!” 阴鬼将灵饰一抛,这件灵饰从次等防护膜球中飞了出来。 它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幽深海水之中。 “你不要它吗?” 阴鬼问道。 马修没有回话,三道小刃绕着次等防护膜球依次有序劈砍。 不同角度的冲击力,将这膜球固定在一处,使其无法动弹分毫。 “呵!” 阴鬼骑在无形狼鬼上,他已然明悟过来。 马修并不要这灵饰,但一定要他死。 阴鬼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招惹马修,从而结下这个仇怨。 不过话说回来,试探马修,这是整个老学徒团体的决定,为何只他一人承受苦果。 “对,我还有情报…关于学会的咒法团计划…关于岛藏的…” 阴鬼语无伦次起来,哆哆嗦嗦的说着。 只是,当他目光对上马修,一切的话语似乎都失了意义。 那个眼神,无悲亦是无喜,就好像阴鬼注定要死在这里。 这是他的命运,无可更改,必然发生。 “好眼神!” 阴鬼呢喃一声,同时次等防护膜球消散开来。 三道小刃齐齐一转,风之手被破开,无形狼鬼被洞穿,阴鬼头颅高高飞起。 “扑通!” 尸首分离的阴鬼掉入海中,血液与海水交融一处。 马修手指一勾,海面之下,那先前掉落的灵饰飞了出来。 “隐灵饰!” 马修感知了一下这灵饰的效用,略微失望的摇了摇头。 210.广场 风堡,海革广场。 今天,一直幽居秋风庙宇的导师们来到了这里。 金斯导师,芒多夫人,帕帕克,三大导师坐在广场中心处。 在外围,往日的商贩已不在此处,而是一群群元素学徒。 三年老学徒,二年资深学徒,一年新学徒,三三两两的围聚在这里。 学徒们交头接耳,相互讨论,目光不时看向广场中心处。 他们不是在看导师,而是导师前的两位学徒,乌波和里昂。 这是第三天,距离蛞蝓村之战已经过了三天。 关于老葛洛的事情已经上报,为此元素教团彻查了季岛往年导师和现任导师。 某个信仰达斯的法师被查出,已经进行了秘密的处置。 学会不禁止邪术研究,但四大教团各有阵营。 像元素教派中的施法者,可以研究邪术,但绝不能信奉达斯,这是可耻的背叛。 “除了唯一称号者,余下都已在场。” 几位助教绕场一圈,在清点完人数,便向导师们汇报道。 三大导师中,帕帕克站了出来。 帕帕克看了一眼乌波,目光中并无喜色。 整个蛞蝓村事件,他这个乌波的老师,不料竟是最晚知晓的那几个。 有乌波这样一个“独立自强”的好弟子,他帕帕克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三天之前,珊瑚海蛞蝓村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一位野猪人擅自启用了「蜗化自孕仪式」,一个来自于蠕虫教团的秘仪。 关于他的身份,很多精灵都清楚,金菌丝酒馆的老板——老葛洛。” 帕帕克这话一出,底下着实引发了一阵骚动。 在季岛这个培养教团未来的地方,竟然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大部分学徒都有些不安,而某些老学徒更是想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四大教团割裂严重,这早已不是新鲜事。 某些老学徒已经认为,这一定是个征兆,从冷战升级为暴力冲突的征兆。 帕帕克立在中心高台,对于一众学徒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他处得位置更高,看得也更远,深知冷战依旧只是冷战。 在三位黑暗大师的统治下,学会内部虽有倾轧,但绝不会分裂。 况且,新一轮的改革即将到来。 中央高台,芒多夫人站了起来,她于四周扫了一眼,顿时嘈杂声为之一静。 “在这一起事件中,两位学徒挺身而出。 他不仅诛除了恶徒,同时协助我们,揪出了隐藏在法师中的叛徒。” 说着,芒多夫人让开身子,将乌波和里昂展示出来。 一位助教从台阶而上,手上捧着托盘,盘上有两样物件。 一件银镯,一件宝石手杖。 “介于二位的功绩,这两件灵化物是你们的奖励。 另外,在你们结业之时,可以主动选择某个强大队组加入。” 乌波和里昂各自上前,将托盘上的灵化物取走。 “乌波,你要银镯,还是手杖。” 里昂心脏砰砰跳,但在一众学徒和导师面前,还是装出一副礼貌模样。 “银镯!” 乌波直接取走银镯,往手上一戴。 “呃…” 里昂本以为乌波也会谦让一次,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的。 “好吧!” 里昂取走宝石手杖,虽然他一开始便中意这手杖,但一想到乌波看都不看一眼手杖,顿时感觉这手杖不那么香了。 “诸学徒…” 三大导师中,最后的金斯导师开口讲话。 他一说话,那便是一通毫无营养的长篇大论,这让众学徒强打精神听着。 马修坐在一个石墩上,身上披着一亚麻毯,正盯着台上的乌波。 他的目光停在乌波的手上,那双手戴着一副鼹鼠软皮手套。 正常的野精灵,在这样晴朗天气下,是不会戴着手套的。 除非,他的那双手上,有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 “练习「象手拳术」产生的异变吗?” 马修在心中暗道。 他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看一看乌波的变化。 但是他得忍耐,果实还未成熟,他得给乌波一点点时间。 “教父到了!” 在马修身旁,刚坐下的助教多罗,便在马修身旁如此说道。 “我提醒过你,让你安心在家里等待几天。 你显然没听进去,还牵扯进蛞蝓村事件中,并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多罗看着马修,嘴里不住的抱怨着。 “不光彩!” 马修冷冷的扫了多罗一眼,这一眼直接让多罗惊颤了一下。 “我拯救了琳达,延续了老葛洛家的血脉。 至于蛞蝓村事件,那不过是我被蒙蔽了,利用了,这一点学会已经证实。” 马修一幅认真表情,倒是让多罗有些愧疚起来。 “事件经过,我也大致听说。 你能将老葛洛的血裔送回,这的确是一个正确的行为,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不过,在乌波和里昂陷入危机时,你为什么要在一边观望?” “呵!呵!” 马修轻笑几声,并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多罗。 多罗是个好人,但他似乎热衷于传输自己的那套正义的理念。 马修站起了身,他看向多罗道:“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但你过界了,多罗!” 此时,中央高台上,金斯导师的讲话结束,也宣告蛞蝓村事件的最终收尾。 “乌波!” 正于散场之际,某个背弓的野精灵一步步从广场之外走来。 这个野精灵莆一出现,老学徒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就连助教们也纷纷起立。 “魔射手!” 马修轻轻说了一声。 背弓的野精灵,身上穿着一身深色鳞甲,头戴着银绣兜帽。 在他的护腕上,腰带上,鞋靴上,皆隐约闪烁荧荧之光。 “这就是「魔射手」的套装!” 正常学徒,能拥有一件灵化物已是极其幸运的。 但「魔射手」,这个风旅团唯一称号者,却拥有全套的灵化装备。 “乌波,加入我的团队!” 唯一称号者来到乌波身前,邀请着乌波这位新学徒。 “我…我的荣幸,「魔射手」大人!” 面对唯一称号者的邀请,乌波自然欣然接受,这是对他的肯定。 「魔射手」亲自邀请乌波加入队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一下,众学徒,诸团队,纷纷认真看待这位即将崛起的乌波。 广场之上,乌波正接受众学徒的羡慕、嫉妒等目光。 突然,一个男精灵向他走去。 没错,正是马修,没有学徒能忘记乌波一周前的死战誓言。 当下,马修与乌波遭遇,难道要进行一场死斗? 于是,大量新老学徒重回席位,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的二者。 “你就是马修?” 唯一称号者偏头,打量了一下走近的马修。 马修未理睬唯一称号者,并与乌波擦肩而过,小声说了一个词汇。 “鱼骨庙!” 211.光气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鱼骨庙! 是的,他知道人面鹿的藏身地。 那他是不是?” 乌波一时心乱如麻,背上冷汗直流,可怕的猜想一个接一个。 马修渐渐走远,但那种玩味的眼神,让乌波有种如坠深渊之感。 “他杀了我的守护神!” 尽管不愿去承认,但这个可怕的猜测可能最接近事实真相。 人面鹿曾说过,他只是一丝精神投影,即使生前强大,但这丝投影已无几分力量。 “呵!呵!” 马修轻笑着,这么一剂猛药下去,乌波的成长越发让他期待了。 无名悬岛,水潭小屋。 在屋前,一老人坐在藤椅上,享受着岛上的流风与浮雾。 “教父!” 马修一抵达小岛,便立马呼道。 “来了!” 老人睁开眼睛,看向马修,这让马修有了一点压力。 “怎么样? 神秘学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吗?” 教父一来便询问马修学业上的事情,这多少让马修心中一暖。 当下,马修将一些苦思不得的疑惑问出。 这些问题多少有点深度的,非是在学徒阶段该接触到的知识。 不过老人未在意这一点,耐心解答,并且旁征博引,让马修更好理解。 “马修!” 解开了马修的疑难,老人开始说起了正事,于是说道:“你大概也有所听闻了,学会即将进行的改革,有什么想法?” 改革,这大概是近期最热门的话题了,尤其在消息灵通的老学徒群体中。 马修斟酌了一下措辞,而后才开口道:“我看到过几份《每周简报》的抄录版,一些版面上开始讨论一些敏感话题。 比如「某任务中,不同教团队组间的摩擦」之类的,我认为这是一种信号。” “什么信号?” 老人坐在藤椅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布置一个屏蔽结界。 “四大教团重归一体的信号。” 马修如实将猜测说出。 “重归一体! 四大教团非是千年之前,理念分歧越发严重,如何重归一体。” 老人似乎并不看好这次改革,这话语之中略带些许怨念。 “马修,关于改革,我能透露的不多。 你即将进入第二年,而这第二年中,你只需做一件事情。 击败「魔射手」,成为唯一称号者。” “这难度不高!” 马修立在一边,轻声回道。 老人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下马修,似觉马修口出狂言。 “你的好友庇阿特,他于一日前挑战了高岩军的唯一称号者。 你来猜一猜,他是胜?还是败?” “胜!” 马修果断答道。 庇阿特拥有「灵感」圣位,可借用「古老者·橡」的神光,没有输的理由。 “不,他输了。 神光溃散,灵魂受创,前所未有的大败。” “怎么…” 马修很想说怎么可能,但这是老人亲口所说,而老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 “你的目光变的狭隘,只见了你想看到的东西。” 说着,老人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高岩军的唯一称号者——「炼铁者」,他已完成元素三章。 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马修自然清楚,完成元素三章,就意味着半只脚踏入「晋升」行列。 “除此之外,他还拥有「炼金师」、「工匠」等杂艺成就。 可以说,「炼铁者」在凡俗之下,防御第一,攻击力第一,咒术第二,感知第三。” 老人给予了「炼铁者」极高的评价,这让马修收起了轻视之心。 “我会深入收集「魔射手」的情报,分析他的一切的特点。 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出手的。” 老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马修已经听进了他的话语。 “我听多罗说了那个蛞蝓村的事件,马修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何将那个乌波扯进这个事件。” “为了对付帕帕克。” 马修一副坦然模样,直白的说明他的报复对象。 “你…” 一听马修的话,老人顿时气极,他知道马修是个报复心强的精灵。 但没想到连一位导师都敢于报复,甚至已经付诸于实际行动。 “你来说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老人重新坐回藤椅,气呼呼的问道。 “我将一本邪拳术“送”给了乌波,只要他练了这本邪拳术,自然便产生堕化。 到时候,这事件败露出来,他的老师帕帕克是绝逃不了干系的。” “幼稚!” 老人轻哼一声道。 “你以为教团是什么?学会又是什么? 这个组织存在已经超过千年,何种的阴谋手段没有见识过。”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手指马修。 “让我告诉你,当所谓的事情败露,并牵扯一位导师时,督查组将出动。 届时,将有两套程序,一套是情报核查程序。 这套程序只采取常规手段,靠着计谋倒是可以蒙蔽过去。 第二套,预测咒程序。 这个程序利用一系列预言系咒术,来进行事情的真实审查。 从来没有一件事情可以欺骗「预测咒程序」,从来没有。” “教父,不如我们打个赌。” 马修说道。 “什么赌?” 老人皱眉问道。 “帕帕克,就赌他通过不了督查组的两套程序。” 马修相当自信的道。 “好小子,似乎无论赢了,还是输了,我都没什么好处。” 对于马修这个新教子,老人感觉完全没了管教的方法了。 马修不同于其他教子,他相当的有自信和魄力,并且有强大的行动力。 “好!” 老人答应了下来。 他感觉这是一次机会,马修如果失败,必然收敛骄纵之心。 当然,如果成功,老人也为其高兴。 对于帕帕克,老人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老人虽信仰「天轮之父」,却非一般的老好人。 而是如他称号「慈恩教父」一般,慈爱与恩德大多只会对他的家人。 “记住,事情别闹太大!” 老人笑着说道。 马修点头表示明白,同时他也感觉到教父对他的支持之意。 “对了,「大气圣咏」到了第几章?” 这时,老人严肃起来,开始询问马修的课业。 “第二章!” 马修手掌一拍,一股五色气窜出,直往半空吹去。 “这?” 老人眼睛一亮,张口一吐,一道光气飞出,化作白光之鹰飞去。 半空之中,五色气一转,一条斑斓长蛇出现。 斑斓长蛇与光鹰于半空搏斗,只一个呼吸便被抓散了,又化作五色气。 “哈哈!” 老人畅快大笑,「大气圣咏」又出了一位拥有气的施法者。 “马修,你知道我为何开心吗?” 老人拉着马修问道。 212.遗产 “因为「大气圣咏」吗?!” 马修在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测,这并不是一个有难度的问题。 “对,你该知道的。” 老人如此说道。 从古至今,多少风旅团的学徒选择了「大气圣咏」,但又有多少学徒找到了真正的气。 在老人看来,除他与马修之外。 其余修行「大气圣咏」的诸多学徒,众位法师,尽是拙劣的模仿者。 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气,又或者说他们对于气的理解过于肤浅。 这导致他们修行「大气圣咏」,同修行「魔法之风」的施法者,在本质上毫于区别。 “唉!” 一想到这里,老人忍不住叹气。 尽管老人对于教子们悉心教导,但却无一个寻找到自己的气。 “马修,你要善用它。” 老人看着半空的那一股五色气,叮嘱的说道。 “另外,我听说了。 你能于咒术上专精一咒,这值得表扬,但也不要忽略对于其它咒术的了解。 战斗之中,有时最关键的就是信息差。” 老人说的确是重点,目前马修的对战还处于一个底层次阶段。 他的对手并不强大,所学咒术大多是普通小咒和标准咒。 如果像「魔射手」,那一定拥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作战方案。 “还有一点,要挖掘血脉力量。” 老人提醒道。 “我一直有尝试,但收获不大。” 马修如实相告,随着元素法的精进,他能感觉到血脉力量的涌动,但一直不能引导这股力量。 “烁风家的力量,还需要烁风家的精灵来引导。 再这一点上,我无法帮助你太多,你得取得烁风家的信任。” 说罢,老人站起身来。 “马修,作为一个老人,我只能给予你一点建议。 去吧!去加入一个好的团队。 在这个世界,弱小之时就要报团取暖,借助信任和团结的力量。” “信任!团结!” 马修愣了一下,摇头失笑着。 他这种疑心病晚期患者,真能拥有信任和团结这种东西吗? “呜~” 一头有翼骏马踏空而至,停在水潭一侧。 老人翻身上马,拉扯着缰绳,一如圣堂壁画中的神圣骑士。 有翼骏马之上,老人转头回望着,留下了最后一句叮嘱。 “马修,最后告诉你一个消息。 在空境之湖上,一个气元素节点即将产生,产生时间约在三周之后。 进入节点,吸取元素,这将大大提升你第二章的修行进度。” “第二章!” 马修坐在藤椅上,体内灵性萌发。 老人显然并不知道,他的第二章已到了一个临界的突破点。 元素法共三章,第一章重采集,以提升灵性。 第二章,则重灵性,旨在打通气元素感官。 也就是说,第二章修行,需要进行灵性的质变,让肉体可以直接干涉元素。 而这时,也将对元素的掌握有进一步的加强,这也是咒术组合的基础。 “琳达,出来吧!” 藤椅上,马修看向林地一侧道。 林地中,浮雾腾腾,野猪女琳达小心翼翼的从其中走了出来。 她手中怀抱婴孩,正是老葛洛诞下的血裔。 “那位就是慈恩教父吗?” 琳达一手抱着野猪婴孩,一手抚摸胸前的天父像吊坠问道。 “嗯!” 马修点头,没多说什么。 “哇!哇!哇!” 在琳达的怀中,那野猪婴孩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异常洪亮。 “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马修来到琳达身前,盯着襁褓之中的野猪婴孩问道。 “我…我可以照顾他的。 他只是一个野猪人婴孩,对任何的精灵都是毫无威胁的。” 琳达安抚着怀中婴孩,不断的说道。 “琳达,别欺骗自己。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刚才便不会躲藏在林中,而不敢出来面见教父。 你在害怕,在恐惧,毕竟这是一个邪种。” “那怎么办?” 琳达慌了神,或者从见到这婴孩,她便开始了担惊受怕。 “送走,送到一个安全地方。” “不行! 这是老葛洛家的唯一正统继承者,他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琳达的态度很坚决,紧张的抱着婴孩。 “继承者?” 马修笑了几声,他指着琳达道:“一个邪种,不死已是侥幸,难道还想继承金菌丝酒馆。” 琳达还想说什么,但马修已无耐心。 “我在瑞安姆山脉一带,有认识的实权贵族,可以暂时收容他。” “那…” 琳达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听从马修的话。 “好了,等过几年,你再将他接回。 那个时候,估计这个蛞蝓村事件的影响也将彻底消失了。” “我听您的。” 琳达放下心来,如此说道。 说完这话,二者之间的气氛冷了下来,一时间竟无话题。 “我父的遗产已清点完毕,我想分您一半?” “不行!” 马修一脸严肃,挥手拒绝。 “这几天,你为我购置了大量药剂,助我进行元素法修行。 这些药剂价格昂贵,已是让我心不安。 这个时候,再向老葛洛的遗产伸手,那我可真没法在这里继续学习了。” 话说到这份上,琳达也觉这样对马修声望有损,心中顿觉几分愧疚。 “不过,老葛洛生前交代我,一定要照顾琳达你,并妥善处理他的遗产。” 马修话头一转,一副纠结模样。 “不如…不如分出一半,捐赠与慈恩圣堂,也算弥补老葛洛犯下的恶罪。” “好!” 琳达眼睛一亮,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情。 “「天轮之父」在上! 愿善心得报,愿罪孽能恕。” 琳达又念诵起了「天轮之父」的福报书,这让马修很是无奈。 自从琳达摆脱苦难,心中信仰越发虔诚,已是一副狂热信徒模样。 等琳达诵完,马修让其先回酒馆。 如今,琳达刚刚继承金菌丝酒馆,还需一段时间熟悉业务。 无论酒馆日常运作,还是任务栏管理,这都需要大量的精力。 另外,马修也将通过金菌丝酒馆,来进行一系列的计划。 列口巷处,魔偶店。 店门之处,木偶比利还在卖力的表演,招揽着客人上门。 在店中,猴子先生坐在工作台前,为一件猫形木偶进行维修。 “叮铃铃!” 店门处,门铃响起,猴子先生一眼瞟去。 “亲爱的「超新星」,我最出色的木偶师,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 “我为「单元灵」而来。” 走进店里,马修坐在第二架工作台前道。 “不急!” 猴子先生从里间捧出一个胡桃木盒,将它方面工作台上。 “维修好它!” 213.单元 工作台上,胡桃木盒放置在上。 马修了解猴子先生,这位「风堡」唯一魔偶师向来是抠门的。 如果有事求他,必须将他伺候舒服了,这才能谈论正事。 “好!” 马修点头,应了下来。 维修工作他不算拿手,但勉强还是可以做的。 拉下操作杆,工作台中齿轮开始转动,工作台的桌面分解张开。 当工作台展开,就形成了类似玩具模型架一样的特殊构造。 马修快速的将胡桃木盒打开,看着里面的一个个木偶零件。 “青铜蛇偶!” 这种蛇形偶并不常见,由其这种铜质偶。 在胡桃木盒中,蛇偶仿佛冬眠了一般,就这样盘成一团。 马修轻轻将蛇偶拆除,零件置于模架台上,模架台上的伸缩固定孔,可将零件固定。 在拆除过程中,马修已清楚了损坏情况。 这件蛇偶,拥有一套强效扭力装置,可直接绞碎一整块坚石。 一段段铜蛇外壳分拆,露出里面的结构,每一段中都有一个三角晶体。 三角晶体上,四面各印有一个秘文。 这三角体,又有「特技构体」的名称,诸多构装体中都有应用。 在这上面刻印秘文,再以能量驱动,可产生类似咒术的效能。 可「特技构体」比咒术更加稀有,又有秘传之技的说法。 “扭力构体!” 马修捏着一个刻刀,用柄轻点三角晶体。 他在魔偶店学习了大半年,却也未能学习一个构体技术。 将晶体一一取出,放在一边。 马修将分拆的铜壳拿起,凑在眼前,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铜壳外,以刻刀划出了鳞纹,而在内壁之上,则是影墨液蚀刻出的节点。 每一块铜壳上,都存在节点,这些节点彼此勾连,形成动力回路。 “咚!咚!咚!” 刻刀柄一下又一下敲击,每一下都以灵性来触击。 这相当于给节点输能,以此来检查每个节点的状况是否正常。 “滋啦~” 当敲击第四块铜壳时,听得一声异响,翻开一看,果然出了问题。 “果然!” 马修将这块铜壳置于伸缩固定孔中,再将一块放大镜拉过来。 节点蚀刻并不难,但修复损坏节点,这需要专注和仔细。 马修花费了两个小时,这才将这处节点的蚀刻纹修复好。 “不错!” 猴子先生早已站在一旁,将马修的修复过程看在了眼里。 “魔偶是一项神秘技术,更是一门值得一生去钻研的艺术。 可惜,你拥有天赋,却没有一颗虔诚之心。” 马修离开了工作台,他直接伸出手,手指上的银戒闪烁。 “门钥匙!” 猴子先生盯着马修的戒指,惊奇说道。 半透明门扉打开,一个小钱箱飞出,正落在猴子先生的脚边。 “这些钱,足以支付我剩余的课程费用。” 马修早摸清了猴子先生的性格,也不多废话,直接掏钱了事。 “呵!呵! 马修,我没看错了,你果然有一颗虔诚之心。” 猴子先生一把抱起小钱箱,嘴里的好话不断说出,一句接着一句。 “「单元灵」,你早该教我了。” “你跟我来。” 马修付了钱,猴子先生倒也痛快,直接拉着马修到了里间。 “你听说过「魔坊」吗?” 猴子先生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听说过,传说之中,古代炼金大师都有一个「炼金工坊」。 而某些炼金大师在死亡时,会选择「炼金工坊」作为丧葬地,使得「炼金工坊」产生变化,形成独特的「魔坊」。” “不错,「魔坊」诡异,常诞生不可思议之物。 而这「单元灵」,就是其中之一。” 正说着,猴子先生已来到里间,他推开一面墙壁,露出了一个个的“活物”。 “这…” 马修上前几步,将其中一个“活物”取出。 “活物”形似怀表,中间指针缓慢转动,四周探出数条晶体触丝。 “这就是「单元灵」?!” 猴子先生骄傲的展示这一个个“活物”,“这不是一般的「单元灵」,而是魔偶一派中特有的「单元时」。 它是经过数次培育,从而诞生的特殊种类,比一般的「单元灵」更加奇妙。” 马修将这小小的「单元时」置于手心里,并小心的把玩着。 猴子先生拍了拍怀里的钱箱,“当你使用它时,你会知道,它值得你付这一笔钱。” “希望如此!” 马修压下心中好奇,一脸平静的道。 见马修这么模样,猴子先生只是笑了笑。 这大半年中,他也了解了马修的性格,这是一个不愿表露情绪的精灵。 “我简单说明一下! 「单元时」,它与普通「单元灵」相比,多了一个时间针模式。 在此模式下,它能做到短暂的动作加速。” 或是怕马修无法理解,猴子先生将店外的木偶比利召来演示。 比利,人形木偶。 其内置了「杂技构体」,这让它可做出许多高难度动作,是吸引客户的不二之选。 “看着!” 猴子先生让比利耍了一套杂技动作——丢球,这套动作它很是熟练。 三个球在空中不断起落,随着它的动作加快,球的起落也加快。 马修揉了揉眼睛,他已经看不清比利的手和球。 一连串的快动作,让手的摆动和球的起落形成了模糊的残影。 “厉害!” 马修不得不真心赞叹。 如果将球换成刀剑,以这种速度,没几个学徒能够抵挡得住。 “去吧! 好好熟悉「单元时」,好好制作你第一件作品。” 猴子先生摆手说道。 “等等!” 马修却没走的意思,他这一次来魔偶店,可不只为了「单元时」。 “特效构体,我准备买几个?” 有了琳达的善款,马修是腰包鼓鼓,自然要将财富转化为切实的力量。 “几个?” 猴子先生一惊,无语的说道:“即使在魔像工坊中,你也找不到几个特效构体。” “你倒是提醒我了!” 马修一拍手,一副醒悟的模样。 “我该去魔像工坊购买的,那肯定比你这里的构体便宜许多。” “哈~” 猴子先生轻蔑的笑了一声,“特效构体,向来有秘传之技的称呼。 它是一个工坊的根基,即使你出再多的钱,也没谁会卖给你的。” “可总有几个倒闭的工坊吧! 如果有一笔钱资助,想必他们不介意共享一下秘传技术。” 214.木蜈 “太糟糕了!” 马修在列口巷逛了好大一圈,却无一家出售「特效构体」。 尤其是工坊密布的跳虫街道,即使快要倒闭,工坊老板也绝不出售构体。 然而,猴子先生的要价已超过马修底线。 即使他如今身家颇丰,也绝不愿出这样一笔钱,这远远超出构体的市场价。 无名小岛,独栋屋舍。 在屋内,马修开始进行「单元时」的调试。 首先,他从角落里搬来一个木体蜘蛛。 蜘蛛体型不大,只有碗口大小,以水蜘蛛为原型打造的。 这头木体蜘蛛,只是模型,内里蚀刻动力回路,并在腹囊甲上安置「供能装置」。 “来吧!” 马修搓了搓手,将这个木体蜘蛛置于屋内的小型祭坛之上。 “一者死,方能一者生。” 抽出光月短杖,杖头处,那羊角杖头喷出一个动物精魄。 那是从一头灵化水蛛抽出的,为了这头水蛛,马修可是在空镜之湖边搜寻了两天。 精魄暴露于空气,呈现出一种气态能量体。 它挥舞着蛛爪,企图来脱离马修的控制,但羊角杖头喷发的灵性,牢牢的操纵着它。 “去!” 将精魄投入木体蜘蛛中,一投入进去,那内里的动力蚀刻回路便闪烁一下。 “还好,排斥反应不大。” 一般来说,精魄与灵体无异,区别在于精魄更加新鲜一些。 而灵体,受负能量影响,已接近于死灵一类的怪物。 “咔哒!咔哒!” 一条条蛛爪在动弹,发出声响来。 木体蜘蛛在不断动弹,左右摇晃着,始终无法站立起来。 尽管有了蛛精魄的附体,并主导这一幅新壳,但其依旧不能协调各个零件。 当然,如果给予它一点时间,它会很快适应新壳。 毕竟这是一个灵化水蛛的精魄,非是低劣的精魄,拥有一定适应能力。 马修耐心的等待着,盯着小型祭坛上的木体蜘蛛。 它在一点点移动,已经可以控制蛛爪,还不时打开腹囊。 囊腔中空空荡荡,这只是一个模型体,没加载任何“武器”。 现在,木体蜘蛛已能自由行动。 “该上「单元时」了。” 木体蜘蛛已开始尝试着脱离这个祭坛,它野性的一面开始展现。 这个时候,就需要「单元灵」这一类特殊物件。 将怀表一样的「单元时」取出,轻轻滚动一下,它便缩小几分。 打开木体蜘蛛上的凹槽口,将「单元时」置入其中,那分布于「单元时」边缘的晶触丝舒展,贴合在壁上的蚀刻节点上。 “好了!” 马修眼睛一亮,那些晶体触丝通过接触蚀刻节点,已连通了蛛精魄。 “来!” 一个指令下,木体蜘蛛弹跳起来。 它直接跳到马修背上,又快速的爬至肩头处。 马修又连续下达了多个复杂指令,它都能做出近乎完美的反应。 “不错!” 马修将「单元时」拆下,这木体蜘蛛便立即远离了马修。 坐在工作台前,拉下操纵杆。 整个工作台张开,形成模型架一样的结构。 在上面,一个个的零件从伸缩固定孔被推出,并快速组装起来。 “第一件作品——飞蜈人。” 马修抚摸着每一个零部件,感受着它活性木质的温润质感。 “放心,你马上就能从死寂中解放。” 将「飞蜈人」木偶,置于小型祭坛之上,马修抚摸着它的头发道。 对于「飞蜈人」这种木偶来说,动物精魄已不适用于它。 它需要另一种精魄,适用性更加广泛的元素精魄。 小型祭坛上,三根短柱立在边缘。 在锥形短柱上,拢共封印着三个元素类的精魄。 “元素点金,有命须从; 顽木通灵,生命复还; ……” 随着咒语的诵念,短柱上流动起纯粹精魄,沿着祭坛石板上的回形线,涌入「飞蜈人」之中。 “空白的元素精魄即将形成!”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这让马修心中大大安定。 等「飞蜈人」之中,形成新的元素精魄,它便可以活动了。 “咔啦!” 一声关节轻响,它真的动了一下。 它的足肢动了,在石板上抓挠着,甚至抓出几道白色擦痕。 马修捂着嘴,他有些激动,「飞蜈人」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如今,孩子即将诞生,这让他充满了喜悦和骄傲。 “加油!” 马修在祭坛上轻声说着。 似乎听到了马修的鼓舞,「飞蜈人」又动了一下,但很快倒下。 “难道是出故障了?” 马修站在一旁,心中暗自焦急,这种时候,他能做的不多。 “咔啦啦…” 一连串的声响传来,「飞蜈人」刷的一下高高立了起来。 它那六对‘木臂’足肢,一下子齐齐摆动起来,可怖而狰狞。 “过来!” 听到指令,「飞蜈人」立马趴了下来,从祭坛上爬了下来。 元素精魄为什么适用性最广,就因为这一点,容易操纵。 不像动物精魄,如不借助外力,还得训练它,让他服从命令。 “咔啦啦…” 「飞蜈人」绕着马修,迅速盘成一团,将他包裹在一节节的外壳内。 它伸出蜈蚣头,蜈蚣头上触须摇晃,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打开口腔!” 马修一个指令下达,蜈蚣头整个张开,里面一个木偶人头伸出。 人头上,有一头飘逸的红色假发,这颗木偶头就是整个动力系统的核心。 “咔!” 将「单元时」插进木偶头的眉心凹槽处,一下子它整个灵动许多。 有了「单元时」的辅助,「飞蜈人」便处于绝对控制下,并且各项性能都得到质的提升。 马修走出屋外,「飞蜈人」摆动六对‘木臂’足肢,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起飞!” 马修只心念一动,「飞蜈人」便打开背上的木质甲。 它一边打开背甲,一边轻轻颤动,让仿生鞘翅一点点抖出。 一共三对,两长一短。 这种特殊飞行构造,仿造的是悬空岛上的一种峭壁虫蛇。 三对鞘翅快速振动,强劲的升空力度让「飞蜈人」一下子冲了出去, 「飞蜈人」窜入岛上浮雾,一下子没了踪影。 “成了!” 马修立在屋前,眼底带笑,嘴里呢喃道。 215.药笼 悬空群岛之东,东庭。 此处只有一处大岛,孤悬空中,上有飞蝠入穴,千鸟绕林。 外有悬崖怪石,峭蛇舞空。 “嗡!” 空中某处,低沉的嗡嗡声响起。 一条长蜈穿破云雾,如蛇龙划空,背上鞘翅振动,荡开云雾。 “天上风景的确不一样。” 坐在长蜈背上,马修欣赏着云景,长叹一声道。 “走,去东庭。” 马修拍了拍坐下「飞蜈人」,让其调转方向,向大岛飞去。 东庭驻守任务,这是马修早已接下的任务。 如今,他的财政状态得到极大缓解,但他依旧没放弃这个任务。 当然,这是风旅团发布的任务,不是他想接就接,想弃就弃的。 马修驾驭「飞蜈人」,绕过岛外悬空峰头,闻得鸡鸣阵阵。 “鸡蛇兽!” 马修侧头一看,在那峰头上,有一头似鸡又似蛇的异怪。 那鸡蛇脑袋上,除了黄色和蓝色的圈纹外,还有一个类似公鸡冠一样的东西。 它的眼睛如同癞蛤蟆的眼睛,翅膀是红色、蓝色和黄色相间。 “快走!” 心念一动,「飞蜈人」背上鞘翅加速振动,一个俯冲,没入云中, “东庭之外,竟有鸡蛇兽这种异怪。” 马修一想到这里,眉头一皱,这驻守任务的难度比想象中的要高。 “呀!呀!” 在左侧云中,突然传来两声怪叫,一大群蚊蜂鸟直愣愣扑了过来。 “风来!” 一挥光月之杖,一股旋风凭空刮起。 这股旋风直接刮进蚊蜂鸟群中,将这群怪叫的蚊峰鸟刮到一边去。 “这里似乎不太正常。” 马修收起短杖,心中暗道。 “停!” 马修突然下达指令,「飞蜈人」一个急停,在云雾中悬停下来。 雾前,隐约能见到错杂的枝叶,差一点就撞上去了。 “嘿! 前面的学徒,快过来。” 云雾散了开来,一个骑着飞蝠的男性野精灵正在向他招手道。 “你是新来的东庭卫士吧!” 这野精灵一边说着,一边指引马修抵达目的地。 目的地位于大岛西侧,一个由纯白石柱圈起来的大片魔药园。 在药园中,一个木质亭廊建立在中央。 亭廊前的道上,马修落了下来,他先将「飞蜈人」收于门钥匙。 而后,才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魔药园中,分成数十块区域。 每个区域以大笼罩住,其内又有云雾蒸腾,无法窥见真实。 “东博,快过来。” 亭廊上,一女性野精灵喊住骑乘飞蝠的那个学徒。 “他是谁?” 叫住了东博,女性野精灵看了马修一眼,问道。 “新来的。 应该是刚接到驻守任务,要通报艾斯吗?” “别打扰他。” 女性野精灵叫住东博,摇头说道。 “去,领新人去十三号魔药田。 把该交待的交待,别让他到处乱跑,死了伤了,我们不负责。” 女性野精灵瞥了一眼马修,挥了挥手道。 “清楚,西菲大姐。” 学徒东博一个立正,搞怪似得敬了一个军礼。 “等等!” 马修喊住这个西菲,问道:“请问,我最短什么时候可以走?” “三个月!” 西菲头也不回,直接道。 “嘿,你可真怪,比队里的隆多还要怪。” 东博小声在马修耳边道。 东博总是喋喋不休的,这让马修想起了某个同样话多的野精灵。 “东博,是吧! 你该说说驻守任务的要求,不是吗?” “是!是!是! 为何如此严肃,太无趣了,跟西菲大姐一个样。 任务讲解本该药剂师老头来做的,为什么摊派到可怜的东博头上。” 马修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碎碎念的东博一下子撞了上来。 “说正题。” “好!好!好!” 面对马修的严肃眼神,东博还是一幅疲懒的模样。 他将马修领至一个大笼前,指着大笼前的告示牌,说道:“每一个笼中的魔药都不一样,药香吸引的怪物也不一样。 你的任务很简单,平常时候,就根据指示,进行魔药培育。 魔药成熟时,就要守护药笼,不让魔药受损。” 说完,这学徒东博把手一摊,好似一幅再简单不过的样子。 “除了我之外,还有不是你们团队的东庭卫士吗?” “啊!” 东博装模作样的惊叫一声,一幅被你看穿的表情。 “呵!呵!” 东博将表情收起,双手抱胸,倚在笼上。 “东庭,这里算是我们的地盘。 新来的东庭卫士,少有能在这里干满三月的。 不过看你的意思,三个月便要离开,这种事对你大概也无所谓了。” “的确!” 马修拉上兜帽,走进了十三号的药笼之中。 “「超新星」,希望你说话算话。” 东博在笼外,大声呼喊道。 见笼内无有回复,东博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十三号,这可不是一个幸运数字。” 东博转过身去,一边轻哼着歌谣,一边在心中暗暗说道。 大药笼,高约十六米,笼身以精铁铸造,笼头之处一团云头盘踞。 笼内,药田上,一株,两株,三株… 马修数了一下,确认一共五株的魔药,有大有小,有粗有细。 五株药中,马修也只认出了石面草。 这种草药的叶面灰白,茎干细短,且生长成熟会开出“笑脸”花。 马修蹲下身来,观察着五株药。 五株药有各自生长的区域范围,且环境各不相同。 比如,其中一鲜红菌菇,便长在湿润腥土之中;灰白的石面草,又长在砂石之地上。 只看这石面草,便清楚其余几株药,怕也是极其稀有的魔药。 “那个东博说过,魔药成熟,药香会引来怪物。” 一想到这里,马修透过大药笼,便着远处望去,见到了几头游荡的野豹。 “怪物,该不会说鸡蛇兽之类的吧!” 马修神情凝重,打消了心底这个猜测。 应该不会,如果是鸡蛇兽之类的,那可没几个学徒能守住。 药田边上,一个营帐立在那里。 营帐之外,还有一个燃尽的石头营火,外加一个蒸煮铁锅。 “倒是配备齐全。” 马修走入营帐,扫视一眼,床铺、书桌、篝火、食物柜等,都在里面放着。 “三个月,只待三个月。” 216.引豹 “他这几天在干什么?” 亭廊上,阳光下的阴影中,西菲站在这里问道。 “我想想!” 台阶下,碎石小径上,东博坐在那里,一边拨拉着野草,一边说着。 “对了,看了一会儿药草培育指南。 嗯… 接着,又绕着魔药园的十八根驱恶之柱走了一圈。 好像…好像还探索了一下周边环境,采集了一些野药回去。” “别的呢?” 女性野精灵蜥菲继续问道。 “别的,别的没有了。 他很安静,很…很听话。” “听话,你是说「超新星」吗?” 女性野精灵西菲背过身去,对于东博的天真表示很是失望。 “总之,别让他接近这里。” 西菲看着亭廊的深处,眼里隐隐表现出一丝担忧。 十三号药笼,营帐里。 蒸煮锅咕噜噜冒着热气,马修不断添加食材进去,又不时撒着香料。 在外探险,就这一点不方便,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像马修这种,被人伺候的日子过惯了,对于苦日子便没了忍耐性。 “你来动手!” 马修一指「飞蜈人」,所幸让它来处理杂务。 「飞蜈人」六对‘木臂’一动,迅速处理食材,并清理营帐垃圾。 “早该这样了!” 马修解放了双手,便躺在了床铺之上。 这几天的时间,他大致也了解了这个魔药园的一些东西。 药园外围,那一圈的高耸白石柱,实则是一个驱恶法阵,可以确保强大怪物无法进犯。 所以,驻守东庭的确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日常按照《培育指南》,将魔药照料好,并且定时清理一波野兽,大概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再等几天!” 在床铺上翻了个身,马修暗道。 他可没忘了,过一段时间,那空境之湖上,将有一个气元素节点产生。 这个即将诞生的气元素节点,可是对他的元素法修行大有裨益的。 所以,他要摸清楚这里的流程,确保他短时间离开,也不影响这里。 “咕噜噜!” 这时,锅盖被蒸汽不断顶着,发出一阵动静。 “熏鱼浓汤啊!” 马修刚将锅盖打开,顿时一阵香气扑鼻。 “呜~”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低吼之声,不用去猜,这一定是那些野豹。 只一会儿,外面又传来野豹哀嚎声。 蜥王吐着分叉舌,向账内探进大大的脑袋,还吐出一颗豹头。 “去!” 马修一挥手,将豹头吹了出去。 这个蜥王,明明让它在笼外警戒,但每次击杀进犯野兽,都要过来炫耀一下。 “嘶~” 蜥王吐着舌头,竖状瞳盯着「飞蜈人」,目光中满是挑衅之意。 没理会死赖着不走的蜥王,马修快速填饱肚子。 享用了一顿浓汤餐点,马修又开始研究起了《陪育指南》。 五株草药,各有习性,所以每一株草药的照料方式也是不同的。 在药田里忙活了一阵,这种精细活,他是不敢交给「飞蜈人」代劳的。 说来也奇怪,其余大药笼之中,好像并无东庭卫士守护。 既然如此,那谁来照料草药?谁又来驱逐那些贪婪的野兽? 忙活了一阵子,马修看向亭廊。 那处亭廊,应该是东博所在的团队居所。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团队,这是一个能够霸占东庭的团队。 “算了!” 马修想了想,还是不要探究这个团队。 好不容易迎来一段安宁时间,他不想再招惹意外的麻烦。 “嘿!马修大哥。” 药笼之外,东博抱着一堆的野果过来。 “唉!” 马修无语望天,他有一种感觉,意外的麻烦要主动找上他了。 东博捧着陶盆,走到井口处,打了一盆水,将果子清洗干净。 “马修大哥,你吃。” 东博将陶盆捧到马修面前,兴冲冲的道。 陶盆里,七八枚鲜果堆在里面,果上水珠滚动,更添几分鲜嫩。 “咔吧!” 马修也没客气,放下药锄,随手抓起一枚鲜果,直接咬了一口。 “鲜美多汁!” 马修评价了一句,眨眼之间便是七八枚鲜果下了肚。 东博看了一眼五株药,“马修大哥,你真是在亲自料理药田。” “呵呵! 没办法,你们的方法我可学不到。” 马修又抓起药锄,开始了药田的松土。 东博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活像一个小狐狸。 “我来帮你照料药田吧!” 东博从田边的簸箕中抽出一把小药锄,说着便劳作起来。 “呵!” 马修轻笑一声,他坐在一边,就这样看着东博在药田中松土捉虫。 这东博是个小狐狸,这次找上他,肯定有什么特殊目的。 果不其然,劳作了一会儿,东博开始引导话题,说起了他所在的团队。 他的团队人数不多,他、西菲大姐、隆多,还有队长艾斯,就这四个。 单就这四个,便将这东庭霸占。 不对,用东博的话,是对东庭的开发再利用。 原来,这魔药园中,零零总总只种植了几十株的稀有草药。 于是,他们团队便在这里扩种了一点点的草药。 而单单这一点点的草药,便已经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了。 马修相当好奇,他问东博,为什么透露这些信息。 东博表示并非透露,只要马修多待几天,迟早会发现这件事。 毕竟,那好大一片私种药田,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的。 马修有些佩服这个团队,私自占用东庭,这不是什么本事。 但既占用了它,又能收拾手尾,确保事情不被告发,这就很难了。 “马修大哥,红冠宝菇好像已经成熟了。” 东博说着,手指一碰那红菇,顿时伞状菇上,一股暗红孢子粉末喷发。 “你…” 马修脸色一变,却并未站起,他只坐在那里,冷冷看着东博。 “踏!踏!踏!” 这是一阵踏地声传来,听着声音,起码是一群野兽齐齐出动。 “呼~” 马修吐出一口气,将大药笼周围的云气吹散。 当云气散尽,一头头瘦豹绕笼而走,它们歪着头,鼻孔嗅探着。 在魔药园外,那处森林中,一头又一头的野豹跃林而出。 大量的野豹正在赶来,聚在笼外,极有纪律的绕笼而走。 “这怕不是有百多头了。” 东博缩在一边,感觉自己好像搞了一个大事情。 217.大药 “东博! 你自己出去,还是我丢你出去。” 马修坐在一边,指着关闭的笼门道。 五株稀有草药中,红冠宝菇是最早成熟的,这一点马修早就清楚的。 红冠宝菇,它在成熟之际,不会发散异香,而是喷发孢子粉。 一般来说,只要不触碰它,孢子粉是不会轻易喷发出去的。 一旦孢子粉喷发,定然会引来野兽。 东博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不经意间触碰了红冠宝菇。 东博走向笼门,直接打开出去。 他站在那豹群之中,丝毫不受豹群的攻击,看样子早有防备了。 “我不明白! 我已表明不会长留这里,为什么你还要引豹而来?” 马修站了起来,看着大药笼之外的东博,脸上满是疑惑。 东博没有解释,只是盯着马修,嘴角含笑。 “滋啦!” 一头头野豹跃起,爪子勾住笼子,一点点爬上大药笼的顶部。 在顶部,那里是没有封闭起来。 “麻烦!” 马修走到笼门前,再一次将笼门打开,走了出去。 一大群野豹见马修出来,立马冲了上来。 只是还未近身,便被一头巨影撞开,在半空又被撕裂开来。 马修在豹群中走着,一步步逼近东博。 东博没有后退,更未慌张,就在那里,看着马修逐渐接近。 “你不怕我?” 马修停下脚步,问道。 在马修身旁,野豹们悍不畏死,一头又一头的冲了上来。 蜥王摆尾,挥爪,喷吐毒瘴,眨眼间一大片野豹倒在地上。 东博没回答马修的问题,只是平淡的笑了笑。 “呵!” 马修也笑了,上前一步。 “咔!” 一声脆响,马修明显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圆盘。 “呼~ 真是吓死我了。” 东博长呼一口气,指了指马修脚下的东西。 “别动哦! 这是炼金炸弹,一旦你的脚稍稍动弹,它会立刻感应到。” 马修听完东博的话,弯下腰,直接将下面的圆盘取了出来。 “别你看穿了。” 东博后退几步,摊开手,无所谓的说道。 马修看了看圆盘,圆盘巴掌大小,上面还有一个触发式的按钮。 这的确是炼金炸弹,但只是一个炼金炸弹的模型。 模型里,虽然也有烈性药油和暗藏引信,但上面的触发器并不是真的。 “咻!” 一支箭矢从远处的亭廊中射来,那箭矢射来的速度极快。 一个眨眼,便要射进马修手上的炸弹模型上。 “这不是触发性,而是撞击式引爆。” 马修想松开手上的这枚炼金炸弹,但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夺~” 箭矢擦过马修手上的炼金炸弹,笔直的射进了地面草地上。 “这是故意的。” 马修的右手有些发颤,要不是对方故意射偏一寸,他差一点又失去他的右臂。 “什么意思?” 马修将炼金炸弹放下,不解的看向东博,还有亭廊中的持弓者。 对方一连串的操作,显然摸清了他的每一步行动,这很可怕。 “这一种战术陷阱,曾是「魔射手」用过的。” 东博笑着上前,将插在地上的箭矢拔了出来。 “所以,你这是在帮我?!” 马修眉头一挑,这个团队成员一系列的行为似乎有点可疑。 “在风旅团,没人不想挑战「魔射手」。 但是,不是每个都有资格与「魔射手」交手的,光是每年几次的挑战机会,就足以让学徒们争破头。” “你们挑战过「魔射手」。” “是的,我们挑战过,不止一次。” 东博一边张开手,一边说着,脸上尽是自豪与骄傲之色。 马修环视四周,蜥王扑杀不断,大量野豹已开始狼狈撤离。 “所以,这一次是在帮我。” “对,一次善意的帮助!” 东博举着手上箭矢,认真说道。 不管东博是不是善意,但他团队中有「魔射手」的情报。 关于这一点,马修还是相当在意的。 有了慈恩教父提醒,马修对于唯一称号者已收起轻视之心。 “情报不会无偿,你们有何要求?” 马修问道。 “无要求,交个朋友。” 东博打了个响指,大药笼之外,连续的爆炸声响起。 在这连续的爆炸中,豹群死伤惨重,已没几头健全的野豹。 东博取出几张纸片,这几张纸片上,分别记录他们团队与「魔射手」的几次战斗。 当马修接过纸片,并未太过开心。 无偿的情报更加昂贵,这意味着马修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东博送了纸片,便立刻回了亭廊。 亭廊前,女性野精灵西菲,她还在那里持弓而立,目视远方。 “西菲大姐,这次我们算是可以安心了。” 东博在台阶下,忐忑说道。 “嗯! 以他的性格作风,只要接了情报,那就是承了这份人情。” “西菲大姐,这次既搭上了交情,也表露了力量,这个邻居是不是…” “我会撤了间谍鸟!” 西菲将弓箭收起,轻声说了一句道。 东博笑了起来,他对于马修是挺有好感的,并不想与其交恶。 要不是最近队长出了事,东博根本不想闹今天这一出事情。 毕竟,不是每一个都喜欢这种方式的善意,这种较极端的做法,有极大可能性惹恼别人。 “艾斯…艾斯还在调配「增魔药」…” 东博看向亭廊深处,眼中不免露出担忧之意。 “放心,有东庭园丁的帮助,「增魔药」会成功配制出来的。” 西菲同样看向亭廊深处,语气轻松道。 “我不担心「增魔药」配制,而是风小队。 西菲大姐,「增魔药」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的,他们一定有所行动。” “放心!” 西菲拍了拍东博的肩膀,她指着天上道:“有隆多在外守护,我们很安全。 现在,我们需要确保魔药园无碍,特别是那三株药,是重中之重。” “西菲大姐!” 东博面有不忍,他指着十三号药笼。 “十三是个不详数字,加上你提前移植进的两株药,这个不详算是坐实了。” “这种传说之药,药香浓郁,灵性勃发。 每一株,它都会引发外面可怖怪物的袭击。 单单守护一株,已让我精疲力尽,我必须将一部分压力转移出去。” 西菲紧捏长弓,脸上露出一丝疲态。 218.草人 “「魔射手」 年龄:二十三 真名:奥康 种族:精灵——柯林家 血统天赋:鹰眼 元素法:「魔法之风·初始三章」 战技:迅捷步、巡林箭术、箭斗术 装备:亚龙骨弓、索罗兰套装、狼毒箭(特制的多齿箭蔟) 咒术:附魔咒法(滴血、追踪、灌风) 侍从:暴风红隼(一阶灵化)” 十三号药笼中,马修坐在田边,仔细翻读着手中的纸片。 不得不承认,这奥康能获得唯一称号,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修又翻了一会儿纸片,这纸片上,还有「魔射手·奥康」的某次战斗记录。 看得出来,在战斗中,奥康非是以力取胜,而是偏向于智取。 像奥康这种角色,是最让人头疼的,明明实力不俗,但依旧谨慎小心。 放下纸片,马修走到药田中。 五株药,其中三株记录在《药草培育指南》上。 分别是鬼面草、红冠宝菇、信花,除这三株,其余两株均无记录。 马修有预感,这两株草药并不简单。 坐在田间,嗅闻着两株草药发散的淡淡清香,心神顿感宁静。 马修渐渐沉浸于元素法,空气中隐隐有五色之气氤氲蒸腾。 气元素游散于空气中,被氤氲五色气一扫而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浓,飞蝠外出觅食,小鼠也出了洞。 “吱…” 马修身边,一头小鼠一溜烟的窜了过来,它抬着爪子,左右打量着,不安的抖动鼻子。 “嗯?” 马修睁开眼,将小鼠摄到手中。 药田是他亲手打理的,从未见过一个鼠洞,怎么会窜出一个小鼠。 “吱吱!” 小鼠直叫,在马修手心里吐出了一节指骨。 马修捏起指骨,指骨呈皱缩状,这显然是一截从古尸上掰下的。 对方将这截指骨送来,究竟要透露什么消息? “麻烦!” 马修摆弄指骨,突然放在鼻下,嗅闻了一下。 这个味道很特别,是迭罗香草的味道。 在这个大岛之上,只有一处种植着这种迭罗香草,那就是私种药田。 私种药田位于亭廊之东,马修虽未去过,但其中迭罗香草的气味很是冲鼻。 “什么意思?” 马修不解,这是暗示对方就在私种药田吗?还是其它意思? “去看看!” 马修出了笼门,让蜥王继续留守这里。 他直接往私种药田而去,还没走几步,东博便窜了出去。 “马修大哥,去哪?” 东博亲切的打着招呼,眼底藏着一丝警惕。 “私种药田。” 马修面无表情,如实回答,并取出了那一截皱缩的指骨。 东博脸色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和你一起去,正好见见这位“客人”。” “你的队友呢?” 马修并不觉得东博有能力处理这件事情,他该叫上他的队友。 “走吧!” 东博摇头,直接往私种药田走过去。 私种药田并不远,就在亭廊的东面,由一圈篱笆围拢住。 这片药田,各种草药生长其间,看起来长势不错。 一到药田,看到具体种植的草药,马修便清楚这片药田的价值。 “兰葵、风寒甘草、气泡花,这些可都是晋升魔药的材料。” 听到马修的话,东博没有反应,只是走到「迭罗香草」种植处。 在这里,空无一人,周围也无藏身地。 东博就站在那里,不断扫视四周,企图找到某个野精灵。 “听到了吗?” 马修出声,提醒了一下。 有马修的提醒,东博便开始侧耳倾听。 除了风声、鸟虫鸣声、水流声,空气中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稻草人!” 东博看向田头处,低语一声。 这一声低语,被稻草人听到耳中,果然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你不攻击?” 见东博没有动作,马修不禁好奇问道。 “这个稻草人是我们放置在这里的,不是普通的稻草人。” 东博面色难看,隐晦的提示了一下。 “诅咒草人!” 马修心里咯噔一下,已然明白了东博的意思。 这么一大片私种药田,自是不能时时看护,于是有了这诅咒草人。 那么现在,对方就藏在草人中,这显然是破了诅咒,且掌握了那个草人。 “它…” 马修刚想出声,问草人上附加了何种诅咒效果。 可话还未出口,就看到东博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他改变了诅咒激活机制,不要…” “什么意思?” 马修一把拉住东博,东博嘴里已长出了荆棘,刺得他满嘴是血。 “诅咒激活机制,到底是什么机制?” 马修看向那稻草人,张口一吐,一道风刃出现,向草人飞去。 风刃穿过草人,一头扎入它背后的土地里。 经受一击,稻草人毫无异样,被风刃破坏的地方快速复原。 见攻击无效,马修手掌一伸,就要将东博口中的荆棘拍碎。 “嗦!” 马修伸出的手臂上,绿影乍现,一圈荆棘如蛇般缠绕上来。 “找死!” 马修拳头一握,臂上流风交织,形成风手刀,将荆棘斩碎。 下一秒,手臂一转,手掌插入冬博口中,将他嘴中荆棘绞碎。 “咳咳! 不…不…不要转头。” “糟糕!” 马修此刻已经背对着稻草人,他的肉体正失去控制,被动处于僵直状态。 “这是…啊…” 马修刚要说话,嘴巴里窜入一团荆棘,直接扎得满嘴是血。 “这诅咒…这诅咒,竟然针对了精神!” 马修一动不动,心里惊骇莫名,这难道是针对他的陷阱。 东博与马修,二者一动不动,被定在这药田之中。 东博眼珠子直打转,这个时候不知在想什么,可能在想破局方法。 “不能拖了!” 马修本想等敌人现身,但对方相当谨慎,一点破绽也不漏。 在不远处,一扇半透明的门扉浮现。 一对又一对的木臂扒拉在门扉框上,一个蜈蚣头从中探了出来。 “咔啦啦!” 「飞蜈人」直接飞出,一个俯冲拉起东泽和马修,将二者带到半空。 这个时候,那稻草人动了,身上枯黄稻草狂长,飘入空中,将「飞蜈人」缠起。 「攻击模式·火息」 半空中,「飞蜈人」打开蜈蚣头上的毒牙,一根金属管口伸出。 “噗!” 管口中喷出火焰,火焰将缠绕的稻草燃尽。 “噗!” 金属管口调转方向,对准了稻草人,一道火线笔直射向了它。 219.迷藏 稻草人一点就着,这一着火,便破了定身诅咒。 “快,马修,离开药田范围。” 东博在「飞蜈人」的‘木臂’上挥手,捶打胃部,并且大喊道。 他很清楚,稻草人没这么简单。 在他们触发诅咒机制的那一刻,他们的生命便进入了倒计时。 “嗡!” 「飞蜈人」振翅而飞,一下冲出药田的范围,并将东博与马修放在地上。 “呕!” 东博抠着喉咙,吐出一堆的消化物。 “快! 这诅咒会令我们的胃囊中生出草籽,快将它们催吐出来。” 一听这话,马修脸色一白,急忙抠着喉咙,顿时吐了起来。 “这诅咒稻草人谁做的?” 吐了一阵子,马修问道。 “是我们花了大代价,从一个诡术师手里订做的。 它自从放到这药田里,可是让不少胆大的窃贼成了田的肥料。” “那它现在…” 马修看向药田,那稻草人已驱散火焰,重新竖在田头处。 “稻草人有特定诅咒机制的。 本来,只要低头窃药,那便会触发这诅咒的第一步效果。 不过现在,敌人修改了它,只要背对稻草人,便会触发诅咒。” “你刚才催促我离开药田,想必它的诅咒范围,只在这药田之内吧!” 马修说道。 “对!” 东博点了点头,这并不难猜测。 “那如果不离开药田,后果会怎么样?” “草籽,我们胃囊内的草籽会生长,直到撑破我们的脏器。” 东博这个回答让马修沉默了,这个诅咒已对他产生了威胁。 “这个稻草人,本是我们团队的底牌之一。 没想到…没想到被敌人窃取,还差点将我反杀,绝不能放过他。” 马修又看了一眼稻草人,他分析道:“对方应该并不在这里,这里没有藏身之地。” 东博眉头一皱,呢喃道:“奇怪,按道理,稻草人没有附加荆棘咒术。” “你确定?” 马修一听这话,也感觉到不对劲。 可他环视四周,又以精神外放探测,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 “我们去将西菲大姐叫来!” 事态严重,东博知道超出了他能力范畴,于是便如此说道。 “嗯!”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那好!” 马修轻笑了一下,拍了拍东博的肩膀,且连续拍了五下。 东博暗觉奇怪,刚要转身走时,突破灵光一闪,知道了马修为何连拍五下。 “呵!” 苦笑一声,东博又被定住了。 他明白太晚了,刚才那五下,显然是提醒他不要转过身。 既然敌人能改变诅咒的触发动作,又为何不能改变影响范围。 “马修,靠你…嗯!” 东博刚开口,便惊住了。 他发现身边的马修同样的转了身,准确来说,是半转身。 余光一扫,发现马修一只眼歪视着,他的目光其实一直锁定稻草人。 “他在伪装。” 东博心中暗道。 紧接着,东博又在心底分析着。 “敌人一直在我们身边,无论先前的呼吸,还是荆棘咒术,都佐证了这一点。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他的藏身地。 所以,要诱导他出现,或者诱导他露出一丝的破绽。 敌人会在什么时候会露出他的破绽,就是在最得意之时。 现在,我和马修都被定身,这时候他一定很得意。 只要他露出一丝的破绽,马修会立即出手,将他迅速的击杀。 果然,与马修相比,我还是太稚嫩了。” “嗡!” 一旁,「飞蜈人」动了,蜈蚣头上的毒牙再次张开,金属管口对准了稻草人。 一道绿影闪过,紧紧缠绕在蜈蚣头上,强制让它的毒牙闭合。 “嗦!嗦!” 又是几道绿影,在「飞蜈人」的关节处,荆棘藤疯狂生长,锁定它的关节。 “厉害!” 东博和马修在心底同时说道。 这家伙,他对时机的把握太精准了。 “怎么办!” 东博紧闭着嘴,甚至将眼睛闭上,生怕对方一个荆棘咒术,再塞他一嘴,或者扎瞎他的眼球。 过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一点动静。 “他在等待!” 东博心中了然,对方在等他的诅咒发作。 毕竟连续施展咒术,会耗费大量灵性,对方完全能以逸待劳。 “马修!” 东博余光看向马修,他现在的希望就在这个男性精灵身上。 忽然,东博的眼前隐约有一道门扉打开。 “这是… 对,这是门钥匙。 太好了,马修果然有办法,会是什么?” 东博心中暗自期待,他哪里知道,门扉中根本没有东西。 马修又不是百宝袋,什么东西都有,他只是在刺激敌人。 果然,这半透明门扉刚一张开,那稻草人出了一丝异样。 “我看透你的伪装了!” 马修转过身来,手指稻草人,如同裁决了他的命运一般。 “快…快杀了他。” 东博脸色青紫,大声喊道。 他的胃囊中的草籽已经在生长,过不了多久,就要撑开了。 马修解下腰上光月短杖,猛得一挥,脑后圆光一转。 “啊!” 一声尖叫,在稻草人上,一个虚幻之影惨叫着飞了出来。 “让我转过身,马修。” 东博已经撑不住了,同样惨叫着道。 当他被拉着转身,面对着稻草人,定身状态立刻解除了,于是急忙抠着喉咙催吐。 一大坨的草茎吐了出来,散发着一股子强烈的胃酸味道。 当东博吐完胃中草茎,马修已将那个隐藏稻草人中的野精灵制住。 “他怎么做到的?” 东博不解,不明白这野精灵如何藏在草人中。 “灵体化! 你将肉体灵体化,藏身于草人中,所以才无法被窥见,也无法被攻击。” “那先前的呼吸声?” “东博,灵体化是有时间限制的。 当我们察觉到呼吸声,他才仓促进行的灵体化。” 马修一边打量着这个野精灵,一边解释道。 “你是谁?” 马修手持光月杖,对准野精灵,羊角杖头处,月光发散着。 “「超新星」,你犯了一个错误。” 这个野精灵虽被制住了,但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还在威胁马修。 “什么错误?” “我们好意邀请你,但你显然拒绝这份好意。” 野精灵挺直着身体说着,同时瞥了一眼马修身侧的东博。 “我们? 看来你不是一个,而是一个团伙。” 220.假铸 “这是一场不错的战斗!” 马修看着这位野精灵,赞扬了一句。 如果在刚才,这野精灵没有心急,好好隐藏于稻草人中。 那么,现在东博将是一具尸体。 这是一次真正的施法者战斗,所以马修才留下他的性命。 “马修,我欠你一次。” 东博抓着野精灵,对马修认真说道。 马修摆了摆手,将那一截指骨留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意识到了,这东博卷入了一场麻烦,而他也似乎被带了进去。 马修重回十三号药笼,他看着五株药,回想着刚才的战斗。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慈恩教父的嘱咐。 慈恩教父让他加入一个团队,借助于信任和团结的力量。 “信任,团结。” 马修坐在石头营火旁,想着东博的团队。 他帮助东博,也存了结交之心,或许东博的团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东博所说,他们团队一共四位,他已见过两位,东博和西菲。 暂不提东博,那西菲让马修有些摸不清实力。 西菲总待在亭廊,不轻易外出,只是那一手箭术就让马修印象深刻。 “诅咒!” 一想到诅咒稻草人,马修便是心情沉重。 他知道,在以后的日子中,必然还会遇到这种类似的攻击。 不过好在马修已有应对方法,他有一件天然的破邪之物,神恩武器——圣白荆棘环。 只是,马修现在还不能使用它。 它的特征太明显,一旦被有心人看到,顺藤摸瓜查下去,会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他得尽早找个方法,改变圣白荆棘环的外观。 次日,马修找来了东博,让他帮忙代看一下十三号大药笼。 有了昨天的交情,东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去吧!去吧!” 东博直挥手,隐隐有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让马修困惑不解。 “我大概需要一天时间,明天中午就能回来。” 马修交待了回来时间,便立马唤出「飞蜈人」,飞出东庭大岛。 在东庭岛外,马修坐在「飞蜈人」身上。 透过云气,他望向岛上茂密林地,感觉有几道窥探的目光投来。 他的猜测没错,这东庭大岛上,除了那野精灵,还有其他埋伏者。 “走!” 马修没理会这些目光,径直飞往「风堡」方向。 在「风堡」的列口巷,马修再次回到了野猪女的金菌丝酒馆。 此时,金菌丝酒馆在重新修缮,看来野猪女琳达是要重整酒馆。 “马修!” 琳达一见马修,立刻跑了过来。 她虽体型壮硕,容貌狰狞,但一听声音,便知内里虚弱。 她将马修带到酒馆旁的旅馆,还是那个曾安置她的旅馆单间。 单间里,一个野猪婴孩就在里面。 婴孩不大,生着猪鼻猪尾,竟还有两颗上曲的獠牙。 “想通了!” “嗯!” 野猪女琳达点头,这几天她担惊受怕的,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他继承酒馆,已引得许多人注意,并且暗中窥伺她的举动。 这种情况下,她清楚这个婴孩的存在,是瞒不了多久的。 “很抱歉,马修。” 琳达站在一旁,一脸愧疚,明明是高壮的身躯,却显得异常矮小。 琳达的确该说抱歉,先前明明答应好的,将婴孩送走,却又临时变卦。 如今意识到事态严重,无法隐瞒婴孩的存在,这才想起了马修。 “哼!” 马修只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斥责的话。 毕竟,琳达在钱财上大力的资助于他,让他省却了许多麻烦。 光凭这一点,马修便能容忍她犯一些错误。 “秘密联系赫利斯商会,找一个名叫阿古的赤鳞蜥人,让他送这个婴孩去西境。” “是!” 琳达松了一口气,恭顺回道。 “另外,我需要一名铁匠,最好知根知底的。” 对圣白荆棘环的外观改造迫在眉睫,马修一时无法找到合适方法,只能求助于琳达。 “我…我可以。” 琳达低头轻声道。 老葛洛还在世时,曾送她与另外两名养子到一家铁匠铺做学徒。 琳达学得很快,但也因此常受到另外两位老葛洛养子的欺负。 无奈之下,野猪女琳达只好重回酒馆,也因此更不被老葛洛所重视。 “好!” 马修打开门钥匙,偌大蜥蜴头探了出来,吐出一个铁质小盒。 “我的要求并不复杂,改变它的外观。” 托着铁质小盒,马修缓声说道。 “它?” 琳达有些好奇,值得马修如此重视的,那一定是极珍贵的事物。 当小盒打开,一顶白金的头环放置在里面。 “啊!” 琳达惊呼一声,一脸的难以置信。 作为「天轮之父」的信徒,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一件神恩之器。 不过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刻,她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采用假铸法,在头环之外套上一层伪装。” 既然琳达有方法,又懂技术,那马修也不浪费时间,直接租下一间铁匠铺。 铁匠铺中,琳达检查了一下模具。 铺中,头环类模具相当少,毕竟谁也不会铸造这种东西。 不得已,琳达去往炼金工坊中,求购了一件老旧的模具。 熔炉边,琳达摆弄着各种工具。 “这是一件王冠模具吧!” 马修托着那老旧模具,不确定的说道。 “应该是!” 琳达一边将两三块铁锭置入熔炉,一边回复道。 “咕咚!” 铁锭如蜡般融化,化作赤红液态流出,在一方铁匣中央的凹槽中汇聚。 这方铁匣,上面刻印着交错的回形纹路,又有秘文点缀其上。 “锻莫仪铸台!” 一旁的马修,他已认出了这个特殊的铸铁器。 琳达手中捧着一个木碗,碗中倒入各种粉末,碳粉、骨粉之类的。 她抓起一把粉末便洒了起来,粉末洒在「锻莫仪铸台」中的凹槽内。 凹槽内,发着光热的铁浆如在蠕动,在粉末的洗礼下,热度更增数分。 洒完粉末,琳达的双手贴合在「锻莫仪铸台」的手柄上。 “滋啦~” 那手柄炙热非常,手掌刚一握上,便是烫出一阵的白烟。 马修没阻止琳达,他看到了,那「锻莫仪铸台」上,秘文依次亮起。 台面的纹路中,有血液在其中流动,而边缘处,一圈的咒文浮现。 “铜遇火,木遇焰; 听吾言,知吾名。 快于光线,寻于暗角; 燃钢之焰,速起。” 221.蚁刑 “轰!” 蓝焰从「锻莫仪铸台」中央凹槽中窜出,窜得一米多高。 “开!” 琳达转动手柄,整个「锻莫仪铸台」扭动起来。 在凹槽中,那铁汁从底部小口流出,直接流入那模具之中。 模具之中,那一顶头环逐渐被铁汁包裹住。 琳达将这模具封好,放在一边,等待着它逐渐冷却下来。 “接下来,需要打磨、抛光、铭文等工序。” 琳达一边关上「锻莫仪铸台」,一边对马修说道。 “我明白!” 马修自然清楚,他既然让琳达来操作,自然是放心她的。 「圣白荆棘环」的假铸工序不算复杂,但也要几天时间。 马修交待了琳达几句,便离开了铁匠铺,来到了海革广场。 在海革广场上,他准备买几瓶常用的药剂,以备不时之需。 逛了几圈,广场上多是一些见习的药剂师,所配制的药剂并不算好。 “乌波!” 在马修左前方,那乌波正在一处摊位上购买东西。 “他在买什么?” 马修心中好奇,这摊位是卖生活物资的,比如瓜果蔬菜、干肉熏鱼一类。 拉上兜帽,马修一步步凑近,看到了乌波正在购买的物品。 “生肉、血肠、肝脏…” 马修将摊位上的物品看在眼里,这些都不是学徒会购买的。 一般来说,学徒由于冥思修行和外出探险,通常对肉干、熏鱼、干面包的需求较大。 这一类物品不易腐烂,且能充饥,故而广受欢迎。 乌波所买的食材,一些血肠、猪肺之类的,根本无人会买。 “难道…” 马修有些猜测,这该是乌波修行「象手拳术」所导致的。 “谁!” 乌波突然转身,一双眼珠子扫视四周。 拳术有成,他的五感变得强大,感觉到一股极深的恶意。 这时,马修与他错身而过。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马修心中一凛,这才几天过去,乌波的拳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象手」虽是马修所创,但这种邪拳术的诡异是他也无法揣测的。 “照这个进度,怕要不了多久,他的拳术就快赶上我了。” 马修拉了拉兜帽,一边走着,一边想道。 虽是如此,但马修也没准备出手干预。 让一切自然的发展,届时乌波自然会暴露出他的邪拳术。 在马修身后,乌波还在左右张望。 最近一段时间,他变得不正常,焦躁、敏感、易怒,还有对血肉病态的迷恋。 一想到这里,乌波的小腹发出呜鸣,他又感觉到饥饿了。 照这样下去,普通的血肉恐怕将无法满足他。 “血!肉!” 乌波咬着下唇,忍着饥饿,他的目光如鹰隼,来回扫视着。 这一次,他的目光变了,如狮虎窥见羊鹿一般。 “他竟对同类有食欲!” 马修还在暗中观察乌波,并察觉到他这种隐晦的变态食欲。 “看来在「风堡」之中,即将诞生一位食灵魔。” 马修将兜帽拉低,隐没于人群之中,静静的看乌波远去。 大日高悬,云气于四方垂挂,时间已到了下午两点左右。 “本来说明天回东庭,目前看来要大大提前了。” 马修本来是说明日正午回去,这其实是他在故意误导东博。 东博虽答应帮他代看十三号药笼,但马修总觉他有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是东博对他有恶意,而是东博似乎有其它的目的。 ……………… 东庭大岛,魔药之园。 亭廊之中,东博正收拾好了一套工具包。 这工具包中,有平底药锄,移植铲,摄土器,营养钵等器具。 “东博,你太心急了。” 亭廊之外,一根旗杆之下,西菲手握一根藤鞭说道。 “我赶时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东博一边说着,一边将工具包背上,就要出发去十三号药笼。 “啪!” 西菲一甩藤鞭,发出一声爆响。 “我的意思,那两株药才移植过去,短时间是无法再次移动它的。” “那怎么办?” 东博一急,走下台阶,将工具包一扔,问道。 “别急,等他回来,如实告诉他。” 西菲再次甩动藤鞭,这次一朵血花从旗杆之上爆了出来。 旗杆之上,一位野精灵高挂在上面。 这位野精灵,正是那个利用诅咒稻草人,暗中袭击东博与马修的。 西菲抽了好一阵,直抽得这野精灵皮开肉绽的。 “操纵稻草人,这绝非一时一日能够做到的,你们有精密的计划。 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能完好的走出这东庭大岛。” 西菲将染血藤鞭放下,走到一旁洗着手,说道。 “不是我不说! 我们签过保密契约,由「平等之眼」作证,这契约牢不可破。” 挂在旗杆上的野精灵也很无奈,一副无法讲出情报的表情。 保密契约的效力作用于灵魂。 除非解开契约之力,否则再如何拷打,也无法讲出来的。 “把「毒飞蚁」引过来!” 西菲挥着手,不耐烦的吩咐东博道。 “西菲大姐,我看他不像撒谎,或许真是牢不可破的契约。” 东博说道。 “听话,快去。” 西菲摇了摇头,催促着道。 东博一路小跑,来到九号大药笼,这药笼中有一个高约数米的地上蚁巢。 在这地上蚁巢旁,生长着六七株的稀有菌草。 这些菌草无需打理,自有这地上蚁巢中的工蚁负责打理。 “呼!” 东博手捧铜匣,匣中放有树脂、花朵、松皮等物,且已点燃。 浓烟从匣上气孔冒出,透着一股子奇特的芳香味。 “呜!呜!呜!” 霎时间,大群毒飞蚁从地上巢中飞出,一下扎进了芳香烟气中。 “来!” 东博像个找到玩具的孩子,指引着毒飞蚁来到那根旗帜之下。 先是绕旗帜一圈,而后将铜匣放在旗帜之下。 高挂旗帜上的野精灵使劲挣扎着,烟气熏遍了他的全身。 这本是贵族享受,但野精灵已是痛苦至极。 一只又一只的毒飞蚁围绕他飞行,且停留在他那伤口之上。 “不!不!不! 将它们驱赶走,你们这是在违反季岛的禁令。 学徒之间,是禁止杀戮和折磨的。 相信我,我的同伴已通知了导师,他们已经快赶过来了。” 野精灵一边惨叫着,一边说着话。 东博真佩服他,要是换作了自己,恐怕早早就试图自杀了。 这些飞毒蚁,一旦从伤口钻进去,那种滋味比死亡还要恐怖。 “我说!我说!” 野精灵显然已经体会到了这种恐怖,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 222.增魔 “我们一共九位,由老学徒休斯组织,这一次是针对东庭的作战。” 旗杆上,野精灵已被放下,皮肤上青紫一片。 他此时正躺在地上,并且老实交待着所知道的一切情报。 “哼! 那你牢不可破的保密契约呢?!” 东博站在一旁,眼睛发红,气恼的说道。 “呵!” 野精灵苦笑一声,只看向西菲,继续交待他知道的事情。 “我们九个,均来自不同组队,我是高岩军下的二年资深学徒。 另外,还有一些来自火攻队和水占组,均是资深学徒或老学徒。” “除了你,还有八个敌人!” 东博浑身一冷,顿感一阵心慌。 “继续说。” 西菲这时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继续逼问着这个野精灵。 “老学徒休斯,这是他的自称。 我们不清楚这个名字是否真实,但他的雇佣金确实丰厚。 另外,他对于东庭相当了解。 地形、药笼、私种药田等等,这些他都能说出一二特点来。 诅咒稻草人,它的破解再利用,就是由休斯提出的计划。 本来打算作为杀手锏,但没想到被提前看穿了。” 听了野精灵的话,西菲左右走动,思索着对方情报中的漏洞。 “除休斯之外,其余七位的身份?” 面对西菲的问题,野精灵不断的摇着头,“除休斯之外,其余几位都埋伏于特定地点。 我只同老学徒休斯单线联系,想来其他几位大概也是如此的。” 西菲沉默了,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 在大多数的重要问题上,这位高岩军的野精灵也只是一知半解的。 用他的话,他只是手臂,拿钱办事,大脑还是那个休息。 “将情报送给隆多,让他多多注意一下。” 西菲对东博吩咐道。 “西菲大姐!” 东博一脸不解,对方极为谨慎,且有相当完备的作战计划。 这个时候,不该分散成员,而是集中起来。 “我知道隆多的实力,但这种情况,还是应该稳妥一点。” “小东博!” 西菲严肃的看了东博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东博乖乖去递送信件。 等东博离开,西菲目光重新放在野精灵身上,“现在,我们该回归正题。 你们邀请「超新星」,这也是那位老学徒休斯的计划吗?” “是! 休斯…休斯好像很怕他。” 野精灵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他也不十分的确定这个猜测。 “怕!” “对,就是惧怕。” 野精灵重重点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时,休斯交待任务的表情,那是一种极为隐晦的惧意。 “休斯一定见过他,又或者间接的与他有关联。” 西菲低头思索着,左右走动了一会儿,而后分析着说道。 “可能吧!” 野精灵缩着身子,回想先前的遭遇战,马修让他印象深刻。 “你能联系他吗?” 西菲问道。 “不…不能! 一直以来,都是休斯单方面的联系我。” “那你没价值了?” 西菲取下背上长弓,搭上一支特制的破甲箭,对准着野精灵。 “别…” 野精灵跪伏在地,不断叩首。 他知道西菲不会杀他,这是违反季岛禁令的。 不过,让他却少一只手,或者一条腿,她一定能做到的。 “代价!” 西菲拉开弓弦,果断射击,破甲箭直接将他的小臂穿刺。 “谁?” 西菲一个转身,张弓再射。 “咻~” 破甲箭飞出,射向一旁小径上突然出现的斗篷者。 “咚!” 斗篷者快速的抬起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射来的破甲箭。 从西菲的视角来看,就好像她的箭自动飞到了对方的手掌里。 “不用这么迎接我吧!” 马修拉下兜帽,走上前去,同时举起了手里的破甲箭矢。 见是马修,西菲也收起了长弓,并将一旁的野精灵重挂旗杆之上。 “你来了多久?” “有一会儿。” 西菲瞥了他一眼,走上台阶,“该看的,该听的,都已经知道了吧!” “嗯!” 马修跟上西菲,不明白她的意思,也只如实回答。 “有什么想法?” 亭廊上,西菲坐在长桌一边,问道。 “麻烦!” 马修环视亭廊左右,淡淡说了一句。 西菲从长桌之上拿起了一瓶熊心酒,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我很早就听过你,简报上的「超新星」。 你的拳术让我印象深刻,但你本身却没有你的拳术那样…那样有「力度」。” 西菲举着酒杯,看着马修,好半会儿才说出这么一个古怪的用词。 “力度! 这不会是一场谈心吧。” 马修看着亭廊深处,那里村在一扇橡木门,门中有异味传出。 “如你刚才所见,我们遇到了一个困难。 目前来说,这个困难有点棘手,所以我想请你帮助我们。” “报酬呢?” 马修坐下,双手撑在桌上,问道。 要知道,雇佣他的费用可不低,西菲既然要雇佣他,必然准备了一笔佣金。 事实上,目前的他,对于金钱的需求不多,更看重某些物品。 “「增魔药」,对于这种禁药,你该听过吧!” 西菲一边说着,一边从腰袋里捏出一颗蓝色的小丸。 “咕咚!” 蓝丸入杯,落在酒液之中,瞬间化开,一层荧光浮在酒液上。 “来一杯?” 西菲将酒杯送到马修身前,但被他拒绝了。 “不用了。” 对于「增魔药」,马修了解不多。 他知道,这非常规调配的药剂,原理倒是和他曾经炼制的「饵食」类似。 当时,「饵食」采用生命仪式炼成,只对普通野兽有作用。 「增魔药」不同,据马修了解的信息,它能大幅度提升灵性,开发天赋潜能。 不仅如此,还能够短暂的增幅咒术威能。 这种药,已不是药剂,而是魔药,真正的魔药,不是「饵食」那种半成品。 西菲端着酒杯,直接仰头饮下去。 “呼!” 她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呈淡蓝之色,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紧接着,她的皮肤血管中,瞳孔内,都隐隐有蓝光透出。 “哈!” 西菲大喊了一声,灵性透体而出,形成一层蓝汪汪的光来。 “现在,你觉得这个报酬怎么样?” 西菲高举双手,周围空气在蓝光映射下,不断扭曲了起来。 “好!” 马修一拍桌子,西菲已展现了药效,他自然也无需犹豫了。 223.鸡蛇 “马修,既然你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那么,现在请你回想一下,你觉得这位老学徒休斯会是谁?” 西菲坐在桌上,浑身隐透蓝光,这让她看上去异常美丽。 马修早已想过,在季岛上,谁会如此恐惧于他,且是老学徒。 几乎是一瞬间,马修想到了他在珊瑚海上,他所击杀的阴鬼。 阴鬼,老学徒团队的三领袖之一。 对于他的突然死亡,想必已经引起了许多老学徒的关注。 马修几乎可以肯定,某一些老学徒已经查找到了他的身上。 “呵!呵!” 马修低笑起来,他联想到某个可能。 “嘭!嘭!嘭!” 西菲在桌面上连拍三下,对于马修的分神,她感到很不满。 “马修,如果想到什么,直接说出来。” “嗯,是想到了一些事。 对方可能是老学徒团队,你或许可以在这方面调查一下。” 马修说道。 “好!” 西菲起身,径直走到了一边,看样子是去动用她的关系网。 半晌,西菲回来了,同时带来一个消息。 “老鬼死了,老学徒乱成一锅粥,现在被梦魇和时钟勉强压了下来。” 西菲一脸兴奋,她看了一眼马修,突然问道:“是你杀了阴鬼?” “不是!” 马修在长桌上挑了些食物,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以他如今的定力,面对西菲这种小把戏,已能从容的回应。 西菲讪讪一笑,道:“三大领袖,缺失一位,必然要补上一位。 而要补上位置,必有大功绩,难道…” 西菲脊背挺直,与马修对视一眼,瞬间清楚了对方的想法。 “聪明!” 马修咬下一块猪脯肉,赞赏的看着西菲。 “你的意思,休斯是为了补上阴鬼之位,所以才来对付我们。” 马修耸了耸肩,“这只是一个猜测,这个猜测中,还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不过,我们不防将它作为一个探查的方向。” “好!” 西菲点了点头,这一次,她感觉似乎和马修似乎很合得来。 她的三个队友,东博太过稚嫩,还需要成长。 隆多,他倒是有勇有谋,但多数时候,并不喜欢多动脑子。 而对于艾斯,他需要把握大局,一些细节无法做得到位。 西菲又出去了一趟,当她再次回来时,还将东博带了回来。 东博背着工具包,一脸的不情愿。 原来他还没死心,给隆多递送完情报,又偷偷去了十三号药笼。 “马修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东博将工具包直接甩到了一边的角落,表情略显尴尬的问道。 “刚刚!” 马修随口回着,目光放在西菲身上。 他想知道,西菲出去一趟,又得到了什么样的重要情报。 “推测是对的。” 西菲坐在长桌上,长叹一口气道。 “梦魇和时钟,他们各自发布了一项任务。 两项任务,只要完成其中一件,就能接替原有阴鬼的位置。” “两项任务?” “对,两项。 其中一项任务,就是夺取我们手中的「增魔药」的配方。” 西菲说完其中一项任务,未提及第二项,而是玩味的看向马修。 马修靠在椅背上,握着酒杯,珉了几口酒水,“第二项,恐怕该和我有关。” “不,没关系。” 西菲说罢,便大笑了起来,一副已然看透了马修的模样。 她猜想不错,阴鬼之死定与马修有关,不然马修不会这种反应。 很显然,当西菲在提及第二项任务,并看向马修时,这是一种思维诱导。 马修放下酒杯,表情略微一僵,过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西菲实在聪明,更有急智,两三言语,便套出她想要的信息。 “你有什么想法?” 笑了一会儿,西菲表情严肃的问道。 “以静制动!” 马修说道。 “啪!” 西菲一拍手掌,眼睛一亮,这简直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东博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好像一团空气,于是嚷嚷道:“西菲大姐,我们一号药笼的柯罗,它恐怕要长出第六叶了。” “什么?” 西菲一惊,急忙走出亭廊,进入一号药笼。 那药笼之中,三两株草药中,一株紫叶草生长其间,草生六叶,各有不同。 “六叶柯罗吗?” 马修站在一旁,表情同样的凝重。 柯罗,传闻中象征着灵魂之桥的传说草药。 在传闻中,只要它长出九叶,便可借助它通往灵魂彼岸。 眼前这一株,能长到六叶,已是不错。 但要想长到九叶,不是光凭种植在这魔药园中就可以的。 “将药笼的法阵开启,另外我要召唤毒性飞蚁军!” 西菲说道。 听到命令,东博走到笼边,对着笼罩上的精铁条敲击着。 “呼!” 一阵大风刮过,笼中云气收笼,缩于上方,竟形成一团乌云。 “乌鸣法阵!” 马修仰视顶上乌云,云中轰隆之声不断,还有雷光闪现。 这应该是魔药园自有的击敌手段,但已被西菲他们的团队掌握了。 “嗡!” 这时,嗡响声传来,一号药笼中,那数米高的地上巢中,大群飞蚁涌来。 “嗡~” 这声音越来越响,不多久,周围笼中,各有一群飞蚁聚集。 “毒性飞蚁军!” 马修呢喃道。 不得不说,西菲他们当真了得。 诅咒稻草人、乌鸣法阵、飞蚁军,他们将这魔药园打造得如战争堡垒一般。 “会有什么怪物过来?” 马修心中好奇,稀有草药会引来野兽,那这中传说之药,那该引来什么。 “还能有什么,这东庭之上,就那头鸡蛇兽惹不起。” 东博手里捧着香匣,以风驱烟,来让毒性飞蚁军分布于四周。 “鸡蛇兽!” 马修这话刚出,便有怪鸣声响了起来。 “啯!” 阳光投射下,一片阴影于地面快速掠过,最终定在一号药笼的田地上。 马修低头一看,这阴影有蝙蝠之翅,蛇之尾,以及公鸡之头。 “注意,它的啄击带有石化效果!” 西菲提醒了马修一句,随后跑出了一号药笼,爬上一颗杉树。 “外有怪物进攻,这个时间,可是休斯最好的动手时机。” 马修解下腰间的光月短杖,杖头羊角发散莹莹月光,一股五色气升起。 224.锁心 马修曾读过一本书——《探究蛇怪之初》,在这本书上,详细描述了蛇怪类的生物。 鸡蛇,就是蛇怪变种之一。 它由啄击而产生的石化能力,就源自于古老蛇怪的血统。 在咆哮平原上的岩庙中,至今还可以看到那悬挂的古老蛇怪尸身。 马修曾去过一次,庙中古老蛇尸腐蚀严重。 它如今还被挂在那里,也只是作为驱除虫蛇的一个特殊物件。 蛇怪是神话故事中的常客。 在某些神话中,它算的上重要配角,因此被列为白银种。 鸡蛇兽,继承了蛇怪血统,显然是不能小觑它的。 “啯!” 一号药笼上,鸡蛇兽张着肉翅,于云空之上,来回盘旋着。 它虽智慧不开,但对于魔药园是有印象的,在这里它受过重伤。 马修,他已离开了一号药笼。 这里不需要他,东泽和西菲有充足的应付鸡蛇兽的经验。 他得去防备一下休斯,这个老学徒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你会藏在哪里?” 马修将「飞蜈人」唤出,护在他的左右。 与此同时,他又撕开了一张灵视卷轴,朝着周围张望过去。 他的视野中,一切物质的形态改变,皆由灵性变化影像构成。 “嗯?” 马修轻咦一声,眨了眨眼,他的视野中确有一个潜行之影。 这影绝不是东泽或西菲,而是从未见过的,一个潜入的敌人。 “去!” 马修操纵「飞蜈人」,让其张开鞘翅,飞掠至敌影身前。 “轰!” 远处,「飞蜈人」刚触及敌人,便被炸飞出去。 “炼金炸弹!” 马修一惊,脑后一轮圆光飞出,随即化作一轮轮水波扩散出去。 “感知不到!” 马修以「圆光」感知,对方有屏蔽手段,无法感知到他。 “马修大哥!” 一号药笼,传来的东博的惨叫声。 原来,「飞蜈人」触发炼金炸弹,这爆炸声惊到了鸡蛇兽。 药笼上,那鸡蛇兽一反常态,竟然直接穿过了乌鸣法阵。 乌云中,雷声轰隆。 “啯!” 鸡蛇兽一张肉翅,甩动长尾,笔直从乌云团中坠落下去。 无数毒飞蚁聚合一处,宛如一片黑纱,齐齐往鸡蛇兽上一罩。 “滋~” 从乌云中穿过,鸡蛇兽身上还携带强电。 此刻,毒性飞蚁群上身,直接被强电杀死,如灰尘簌簌下落。 当马修抵达一号笼门,鸡蛇兽已然落地。 它正张着肉翅,长尾卷着东泽,鸡喙正朝着「六叶柯罗」啄去。 “疾风呼来!” 马修一举短杖,周身五色气一转,化作一色彩斑斓的小刃。 “啯!” 鸡头一转,一声鸣叫,它察觉到威胁,放弃了「六叶柯罗」。 小刃宛如新月,质呈五色。 它一出现,便有大风随从,一下吸引住了鸡蛇兽的全部注意力。 “啯!” 肉翅扑闪,它刚要腾挪闪避,土中一道兽影窜出,直咬在它的卷尾上。 “大蜥!” 东泽从卷尾上坠落,惊喜的喊着兽影。 那鸡蛇兽吃痛之下,它的狂性又起,黄色鸡喙一阵的乱啄。 “啯!” 没啄几下,小刃已然入身,正斩在翅根处,将一翅斩落。 “蜥王!” 马修喊了一声,蜥王牙口一张,咬在鸡蛇兽的长脖上,身子一转,开始死亡翻卷。 “咚!” 马修将短杖插入地面,五色气卷在「六叶柯罗」周围,将它护住。 “他还在等什么?” 马修立在药田,环视四周,不知休斯究竟还在等待什么。 “马修大哥! 那个野精灵不见了。” 东泽从一旁绕过来,指着亭廊前的那根旗杆说道。 “呵!” 马修一声冷笑,对方如果一直选择不显身,那还真是棘手。 但是,他们不该救走野精灵。 别忘了,西菲可一直都在,这个女性野精灵,心也是狠。 东泽被鸡蛇兽攻击,她也没有选择出手,而是于一旁静观。 “啯!” 经过蜥王的死亡翻转,鸡蛇兽依旧活力十足。 它那趾爪一下抠进蜥王鳞甲里,用力一蹬,便是将片皮肉下来。 脱离蜥王纠缠,它的鸡喙一点地面,顿时灰白色蔓延开来。 “石化!” 一见鸡蛇兽的石化之力,马修头一次心中发怵。 一旦中招,现有的药剂或治疗咒术,根本无法解除石化。 土壤上,石化还在蔓延,眼看即将抵达「六叶柯罗」附近。 “嗒!” 关键时刻,东泽突然打了个响指。 “呜!” 打响指的这一刹那,马修的心脏一下停住了,整个倒在地上。 “咳…” 马修咳嗦着,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号药田上,除东泽之外,其余活物,无一不倒在地上。 “那个响指!” 马修喊着东泽,眼神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神色。 “马修大哥! 锁心维持不了多久,快杀了它。” 一听到东泽的话,马修手掌一甩,一个咒术默发,小刃飞出。 小刃贴地前飞,直冲躺倒在地的鸡蛇兽。 “噗!” 鸡蛇兽抖动着,并扇动唯一肉翅,它还在企图挣扎着闪避。 小刃一闪,鸡头落地,血液喷洒。 蜥王一下扑了上去,咬住断脖,畅饮着鸡蛇兽的灵性血液。 “东泽!” 马修扶住了东泽,他已经脱力,刚才一个响指,对他本身也有损伤。 “快,西菲大姐。 我们得过去,她一个很危险。” 东泽面无血色,手掌一直死死捂住心口,踉踉跄跄的走着。 “别动了。” 马修强拉住了东泽,将他留在药笼之心。 “我去。” 召来「飞蜈人」,马修翻上「飞蜈人」之背,看着东泽说道。 “马修大哥,等等!” 东泽一把扯开衣衫,露出心脏处,那一个特殊黄铜机械。 “锁心虫器,我们团队的另一个底牌。 马修大哥,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你一定要确保西菲大姐的安全。” “东泽,你确定?” 马修接过了虫器,并且问了一句。 “我相信你,马修大哥。” 东泽退后几步,捂住心口,一脸苍白笑容,并直接坐在药田里。 “保护好他,蜥王!” 马修坐在「飞蜈人」背上,并对一旁的蜥王道。 “嘶!” 蜥王还在啃着鸡蛇兽尸体,尾巴一甩,将那颗鸡头抽飞到马修怀里。 “你?!” 马修一笑,他已清楚了蜥王的心思。 不愧是他的动物侍从,这份心智机巧已是不弱于一般人物。 225.兄弟 东庭大岛,西北悬峰。 在这悬峰之上,有一怪柱,柱下有深穴,穴中风流回响,隐蔽非常。 “咳!” 深穴之中,野精灵咳了一声,吐出一颗碎齿。 牙齿在石上蹦跶,调皮的落到了满是污水渍的石阶之上。 “休斯大人!” 一旁,狗头人连忙要扶住野精灵,却被他一把推了开来。 “去,召唤莫雷兄弟。” 听到野精灵的话,狗头人一时犹豫,惊道:“莫雷兄弟一直在追踪隆多,如果将他们唤来,那隆多…” “照我说的做!” 野精灵一边将腿上破甲箭折断,一边厉声说道。 “是!” 狗头人立刻出了深穴,去唤莫雷兄弟。 深穴之中,野精灵趴在一处石缝下,独自处理着他的伤口。 他很清楚,那头鸡蛇兽根本拖不了多久,而且那个女性野精灵已经盯上了他。 “哈!” 野精灵吐出一口闷气,张开口,控制着喉内肌,将内藏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翡翠牌吐出。 “西菲,还有马修,我已窥得你们虚实。 现在,只要等莫雷兄弟过来,就让你们一起去死。” 野精灵将手中的翡翠牌一弹,同时在心底恶狠狠的说道。 深穴之外,西菲已经到了追踪此处,却再无敌人的踪迹。 悬峰之上,植被不密,东西两侧各有怪藤横生,除此之外,便是裸露砂岩。 “他在哪里?” 西菲擅箭术,追踪技巧也是一把好手。 只低头看了两眼,从地面石子、枯枝的干燥程度,便已推断出对方行踪。 干燥一面不用多说,而湿润一面,说明对方曾在这里走动,从而导致湿气一面被翻上来。 一路追踪,便来到穴洞前。 穴口处,流风回响不断,发出呜咽之声,令人心底一寒。 西菲手伸入箭袋,抽出一支白箭,破邪箭。 这箭矢已受过修士的洗礼,专门克制负面能量的邪恶生物。 “别进去!” 半空中,伴随「飞蜈人」的关节响动声,马修落了下来。 一个漂亮的英雄专用落地蹲,马修稍微自我满足了一下。 “穴洞之中设有一个咒术陷阱,那里存在着强烈的灵性波动。 我只稍微感知了一下,就觉得心中恶寒。” 马修双手抱胸,立在凸岩之上,并看着幽深的穴洞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 西菲收起破邪箭,转头问道。 “别急!” 马修正说着,「飞蜈人」上前,用它那多对‘木臂’爬动着,一直到达穴口处。 “我的「飞蜈人」中,设有两种压缩腔,一种是燃油压缩腔,一种是毒瘴压缩腔。” “咔哒!” 随着马修的解说,「飞蜈人」的蜈蚣头张了开来,一根金属管口伸出。 “地穴有风,毒瘴便能散得快!” 正说着,只听滋啦一声,如激流直射,一道白线从金属管口喷出。 白线没入穴口,扩散为浓厚灰黑之气,一下子被风裹入口内。 “他坚持不了多久!” 在灵视之下,对方的一切动作都被他在看中。 马修已经看到了,对方在挣扎着,翻滚着,并且还在忍耐着。 “隐藏起来!” 马修将「飞蜈人」收了起来,对西菲说道。 “好!” 西菲果真与马修有默契,也不废话,直接窜入了一旁的怪柱之上。 没过多久,一狗头人落到地面。 狗头人身后,有两位战蜥人,一胖一瘦,正是莫雷兄弟。 胖蜥人手持长锤,瘦蜥人手持短棍,二者走动之间,莫不透着一股子默契。 “莫雷兄弟!” 怪柱之上,西菲一惊,小腿不由得一颤。 这细微一颤,让靴底发出砂石摩擦声,本来这并无问题。 但是,偏偏遇上莫雷兄弟。 “停!” 胖蜥人闷声一句,其余二位瞬间停下,仿佛演练了数十次。 “精锐!精锐中的精锐。” 阴影中,马修看着这三位,心中暗道。 “咚!咚!咚!…” 悬峰之上,鸟兽绝迹,所以显得格外的寂静。 在这寂静之中,一切声响就会异常刺耳,比如——心脏声。 “呼!哈!” 西菲闭上眼睛,试图放缓呼吸,以此来平复心脏跳动声。 可一闭上眼,莫雷兄弟的脸朝浮现出来,这两兄弟绝对是恶鬼。 在风旅团中,已有超过五位的老学徒惨死在他们的手里。 要知道,就算狠辣如西菲,也不敢于岛中杀戮。 顶多取点零部件,手、脚、器官之类的,毕竟「不可互戮」的禁令不是好违反的。 但,莫雷兄弟,他们是不同的。 禁令、规则、律条、强权,这些无法禁锢他们,他们是恶鬼。 传闻中,季岛为了不让学徒们安于现状,便会特意安插「鲶鱼」。 是的,「鲶鱼」,为了让学徒们产生危机感的「鲶鱼」。 每一条「鲶鱼」,大都是东海岸,或者魔蟾大领,亦或者其余地区的罪徒。 他们拥有杀戮名额,每一个学年都可自由杀死几个学徒。 当然,这些只是传闻,谁也无法证实,但莫雷兄弟屡次逃脱禁令惩处,这却是真的。 “你在想什么?” 沙哑声音响起,怪柱上的西菲一惊,下意识举起了长弓。 “没人?” 当长弓举起,看着空无一人的后背,西菲才意识到中了计策。 仔细想想,刚才那一道声音从心底响起,这应该就是莫雷兄弟独有的心传音之术。 西菲不敢多想,急忙转身,可莫雷兄弟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一把长柄锤,一把短棍,一左一右,往西菲脑袋上招呼着。 战斗,就是这样简单。 以有心算无心,胜负只在这一瞬之间。 在这生死关头,马修自然无法旁观,但也失了最佳救援的时机。 “马修…” 怪柱之上,西菲一声大喝。 “嗯!” 莫雷兄弟一惊,正待回头,却硬生生止住这回头的动作。 西菲料想不差,就连休斯都对马修忌惮非常,又何况莫雷兄弟。 虽只是一刹那的分神,但这对于西菲来说已经大大的足够了。 “唉!” 马修一声轻叹,轻轻摇头。 “西菲…” 正当马修惋惜之际,怪柱之上,一声轰响,整个怪柱拦腰而断。 226.援手 怪柱之上,趁莫雷兄弟刹那间的分神,西菲放开紧绷的弓弦。 弦上之箭胡乱一射,射入柱上夹缝之中,接着便轰然爆开。 石柱坍塌,莫雷兄弟失了立足之地,急忙回转,欲要脱身此处。 他们于落石上借力,身如老猿,异常灵活。 刚落于地面,便见到一斗篷者,提着一狗头,笑着迎上他们。 “退!” 莫雷兄弟一个眼睛对视,纷纷后撤,就要入那深穴之中。 “咻!咻!” 这时,两支箭矢射来,二者脸色一变,直接被逼停下来。 “轰隆!” 身边落石不断,但无论莫雷兄弟,还是马修,皆无视了这种情况。 马修将手中狗头抛下,平举着双拳,直接作出鸟展之式。 悬峰一侧,西菲藏于怪藤之中,目睹马修与莫雷兄弟的对阵。 不得不说,有「超新星」作为助力,真是让她感到安心。 就算是莫雷兄弟,在真正面对马修,也不得不选择逃避。 “这将是一场战技对决!” 西菲抽出一支特制的破甲箭,搭在弓上,心中已有所推测。 天空,一片阴影落下。 伴随阴影,还有闷响之声,那是一根半截坠落的巨大石柱。 石柱缓缓下落,夹带大片烟尘,无数落石,直往马修与莫雷兄弟这边砸去。 马修仿若未觉,莫雷兄弟面无表情,这是心之战,谁先动,必然落出破绽。 一轮圆光悬于脑后,圆光一转,焕发赤色。 “你们…” 马修刚开口,莫雷兄弟二人一闪,直接一左一右攻了过来。 “哒!” 一声轻响,左手抓锤,右手捏棍,马修徒手接下两记攻击。 「真·七风拳术」 体外,流风交织,形成大鸟之形。 鸟翼一扇,狂风四起,一如两把锋利剃刀割向莫雷兄弟。 莫雷兄弟默契的放开武器,一个侧身,躲过鸟翼剃刀,手掌一伸,再次握住武器。 “嗒!” 两兄弟,一个膝击,一左一右,击中马修体外的流风大鸟。 “波!” 一声轻响,大鸟之形顺间解体,化作一缕缕的微风散去。 “果然?” 马修身体后仰,一个翻身,避开莫雷兄弟又一次的膝击。 「七风拳术」中缺少对应的法。 关于这一点,马修早有了觉察,但是一直无法进行补全。 他知道,老学徒团队一直搜集他的情报,并针对他的这一缺点做出了战术。 显然,这一战术,现在被莫雷兄弟用了出来,且恰到好处。 “轰!” 断截怪柱落地,震得地动山摇一般,马修一个跃步,跨上「飞蜈人」。 “咚!” 锤与棍交击,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爆发,空气荡起阵阵涟漪。 莫雷兄弟并不准备放过马修,即使巨柱砸落,也要留下马修。 「飞蜈人」被这震荡波及,直接坠下,马修又一个翻身。 “疾风呼来!” 咒语一念,三记小刃飞出,以不同的角度射向莫雷兄弟。 一咒施完,以手捂心,右手前伸,拇指与中指相触,就要打响。 “哒!” 一个响指,马修心口仿佛炸开。 与此同时,莫雷兄弟身体一僵,双双定于原地,无法动弹半分。 “锁心!” 枯藤之中,西菲低呼一声,同时将弓一抬。 她清楚,深穴之中,还有一位敌人,他与自己一样,也在关注这场战斗。 这种时候,敌人不会错过,一旦失去莫雷兄弟,他也将沦为羔羊。 “噗!” 深穴之内,一点绿光飞出,这光如萤火虫之光,极难察觉。 “咻!” 破甲箭飞出,迎上了绿光。 绿光只指甲盖大小,隔了数十米,箭矢如长了鹰眼,一口咬了上去。 绿光碎开,一道屏障张开,将莫雷兄弟护住,也抵御住了三记小刃。 轰隆之声不断,落地的柱石还在压下。 马修没看他的战果,抽身回返,避开完全落地的半截怪柱。 虽用了锁心器,但马修深知,这一次莫雷兄弟恐怕并无大碍。 他与西菲对视一眼,均是感觉到棘手万分。 “他是谁?” 马修自然问的是那个野精灵,或许该称呼他老学徒休斯。 对方的心计、手段,皆超出一般学徒,更在那阴鬼之上。 这样的老学徒,不该在风旅团没有名声,但马修却从未听过。 “不知道!” 西菲回以马修一个困惑神情,显然也不清楚野精灵的真实身份。 她的团队与老学徒团队也有多次交锋,但却从未见过这位野精灵。 “小心!” 枯藤之中,西菲再次转换潜伏的位置,同时提醒着马修。 此刻,滚滚烟尘之中,莫雷兄弟齐齐迈步而出。 他们脸色苍白,持有武器的手掌隐隐发颤,看来「锁心」的影响还未退去。 悬峰上,马修与莫雷兄弟再一次战斗起来。 三者,从峰上打到峰下,再打到林中,一招一式皆是拳拳到肉。 莫雷兄弟不愧是兄弟,默契配方让二者仿佛一人,四手四拳,一锤一棍。 马修虽能压制,但也勉强,这是一场持久之战,比拼得不仅仅是战技,还有意志与体力。 “我知道,你们在拖延时间。” 反手一拨,荡开锤头,于错身之时,马修突然说了一句。 莫雷兄弟一前一后,防御得密不透风,对马修的话充耳不闻。 “我已看见…” 小腿一抬,抵住瘦蜥人的抽棍,马修一个转身,再次说着。 “胜利天平…” 一拳直冲,对准胖蜥人脑门而去,对方将长锤一架,堪堪挡住。 “天平已朝我倾斜!” 话音刚落,莫雷兄弟不急不缓,有序应对着冲拳式的攻击。 “你们呼吸快了,力已竭,气已泄。” 马修攻击不再平稳,开始迅猛,如狂风骤雨一般,拳影纷飞。 “我得感谢你们,也得感谢休斯。 这才是战斗,真正的战斗,我已享受到了乐趣,你们呢?” 一拳轰出,于瘦蜥人招架之际,突然变招,灌入心口处。 “低头!” 胖蜥人开了口,瘦蜥人身子一折,整个矮了下来,锤头从他背后飞出。 “真默契!” 面对这锤头,马修只能收招,一脚踢飞了差点撞入怀中的瘦蜥人。 “回!” 胖蜥人再次出声。 那被踢飞的瘦蜥人顺势滚了几下,滚到了一边,并从容后撤。 “啾!啾!” 马修刚要追击,不远处有数头飞鹰穿梭而过,鹰背之上,伏着人影。 227.休斯 一共五头飞鹰,个头不大,是常见的鹰种。 在每一头的飞鹰的背上,皆有元素学徒伏在上面,企图袭击马修。 “五种咒术波动!” 在灵视之中,代表不同咒术的光影呈现出,一共有五种之多。 他的脸色不变,却已是悄然变换身形,整个的重心下沉。 「元素组合咒·四方囚」 这五头飞鹰只在半空盘旋,共同形成了一个飞行的圆圈。 五位学徒,各自念咒。 一时间,地火水气,四方元素涌动,彼此勾连到了一处。 “哼!” 马修闷哼一声,脚下猛得一跺,流动的元素被震散开来。 这元素刚被震开,瞬间回流,于马修的脚下形成流沙之地。 一个呼吸,马修已是深陷其中。 马修刚抬手,流沙如浪涛翻卷,一下又一下冲击到他身上。 再一会儿,流沙之中,似有蛇蟒游走,紧紧将他的手脚缚住。 此时,马修只剩一颗头颅暴露在外。 他仰着头,睁着眼,盯着林地上空盘旋成一圈的五头飞鹰。 鹰背之上,咒语诵吟声不绝。 “元素组合咒!” 马修一直有听说这种咒,但是从未见识过,这一次算是开了眼界。 “四方囚·合!” 飞鹰盘旋着落地,五学徒各自下了鹰背,以掌对地,拨弄元素。 “哼!” 哼了一声,马修只觉周身越发紧固,如在金石之中,不得动弹。 这流沙不知何时,竟一寸寸的合沙为石,生生变成一块硬石。 “起!” 五学徒,手掌一台,四方大石整个抬升起来,引得地面震荡不断。 四方大石之上,只余马修一颗脑袋露在上面,显然狼狈至极。 “嗒!” 莫雷兄弟一跃而起,齐齐落下,那两双脚正落在马修面前。 兄弟一句话也未出,即便敌人狼狈不堪,但他们也不愿多说废话。 锤与棍高高举起,就要落下,但就在这时,却有一刹那的犹豫。 “击!” 锤与棍,临时改变攻击轨迹,转为互相击打,震荡波立时形成。 在莫雷兄弟背后,一扇半透明门扉早已悄然张开,一颗公鸡头已飞出。 莫雷兄弟的警觉极高,却也晚了一步,震荡波虽形成,可鸡蛇之首已啄到了身上。 胖蜥人艰难转身,看到后腰之处,一点灰白蔓延了开来。 “咔!” 一声脆响,石化的腰腹断裂,整个身体直接碎成了两截。 瘦蜥人持棍呆立,这突然变故让他心灵在无法平静,怒火高涨起来。 「圆光·五色」 在马修脑后,一轮圆光转动,勾动着瘦蜥人的愤怒情绪。 局势逆转,就在此时。 “啊!” 瘦蜥人张口,茫然呼喊一声,眼中清明一点点沉沦,再无理智。 “杀了他们!” 马修一声令下,瘦蜥人短棍一竖,直戳四方大石之下的五位学徒。 “咔哒!” 马修一点点从石中挤了出来,真如一条蠕虫一般。 当他从石中挣脱出来,在四方大石之下,瘦蜥人手中短棍上,已染上一片猩红。 提着鸡蛇之首,马修环视四周。 在石上,那是碎成两截的石化蜥尸,而在石下,则是五学徒的破碎尸身。 瘦蜥人持着短棍,身上多处挂彩,脸上表情扭曲,似在挣脱「圆光」影响。 “六位学徒!” 马修正说着,脚下一踢,踢在长柄锤上。 长柄锤飞出,正中瘦蜥人脑门,一时之间红白之物飞散溅落。 “七位,麻烦大了!” 反手之间,杀了七位元素学徒,加上先前悬峰上的狗头人,算是八位之数。 “禁令啊!” 马修长叹了一声道。 「互不杀戮」,这禁令不是虚设,马修这下算是摊上麻烦了。 不过,这又算什么。 死斗之中,谁又会真正留手,就算再来一次,马修还是一个字——杀。 “休斯!” 马修转身,提着鸡蛇之首,望向悬峰之所在。 事到如今,他也不介意,再于手上添一条老学徒的生命。 “轰!” 正在马修凝视悬峰之际,峰上有爆炸声传来,这让马修脸色一变。 他急忙向峰上掠去,几个呼吸,便抵达峰下,只见峰上浓烟四起。 “西菲!” 一股不详预感涌上心头,现在仔细想想,独留西菲藏于峰上,这或许是休斯的目的。 当马修抵达峰上,一具赤**尸被钉在柱壁之上。 “哈!” 马修吐出一口气,定眼看去。 是的,确实是西菲,他来晚了,这个女性野精灵早已死亡。 “休斯!” 马修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第一次生出了怒意。 “嘿~ 超新星,看这里。” 柱石上,一道身影立在那里,正是那个狡诈的男性野精灵。 “我听到了,你在唤我。 现在,我就在这里,离你不过二十步,你要如何对付我!” “呵呵! 休斯,我高看你了。” 马修低笑了两声,一边说着,一边后退。 “你要逃!” 休斯手臂一伸,手掌一转,隔空扭下西菲的头颅,摄于手中。 “她可没逃。” 马嘴没说话,只紧抿着嘴唇,他还在后退,一直后退着。 “她真的勇敢!” 休斯抬手,举起西菲头颅,在头颅上,那一对坚毅而漂亮的眼睛睁着。 “可惜,她是敌人,一个出色的敌人。” 休斯将西菲的头颅高高一抛,正抛到了马修身前几步之远。 “拿走她,带到艾斯身边,告诉他,我…休斯已经回来了。” 休斯叉腰,笑着说道。 “怎么,不敢拿?” 见马修一直未动,休斯笑着问道。 “呵!呵!” 马修停下后退的脚步,只是凝视西菲的面庞,那张坚毅与美丽共存的面庞。 “她死得痛苦吗?” “痛苦? 当然,当然,当然。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看看她的尸体就知道了。” 休斯双手抱胸,一脸病态笑容,一边点头,一边指着赤裸的无头女尸道。 “咚!咚!咚!” 心脏跳动着,声如鼓击,让休斯一下子就收起了那笑容。 “简报中提过,你的底牌之一,一旦使用,会有鼓击之音,伴有血蒸汽。” 休斯未有紧张之色,相反他非常轻松。 「单元时·启」 悬峰之上,落石掩埋之处,破损的「飞蜈人」笔直冲出。 残缺‘木臂’于地面一捞,将西菲头颅捞在手,接着一个俯冲,压向了马修。 “不! 别逃,马修。” 柱石上,休斯伸着手,大声呼喊道。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马修被「飞蜈人」带离,他目视着那休斯,认真的说道。 “下一次,你会死。” 228.团战 “抱歉!” 东庭,魔药园,马修正坐在长桌的一旁,对着东泽说道。 桌上,西菲之头、锁心器,就留在了长桌上。 东博异常冷静,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他看了一眼头颅,走进了亭廊深处。 大约半晌,亭廊深处,一个男性精灵走了出来。 男性一脸悲呛之意,只是盯着长桌之上,那一颗西菲之头。 “马修!” 他将头颅小心收了起来,这才看向一旁的马修。 “能说说,当时发生的情况。” 面对这位男性精灵的询问,马修也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他一五一十将悬峰上的事说出,包括他所杀八位学徒的事实。 只讲了两分钟,便将战斗过程一一道出,最后马修说了一句。 “如我感知不差,在当时,悬峰之上,还有两名老学徒。” “哪两位?” 面对询问,马修实在不想说出,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个打击。 “时钟,梦魇。” “是他们!” 听到马修的话,那男性精灵一怔,怅然道。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艾斯队长!” 东泽终于崩溃,泪如雨下,对着一旁的男性精灵嘶声说道。 艾斯队长没有立即回答,又或者愤慨大喊,他非常的平静。 这平静与先前的东泽不同,让马修产生一种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马修! 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艾斯望向马修,目光中尽是深沉。 “当然。” 马修点头,回应着,他现在的心情颇为沉重。 西菲,确实是一个出色的女性,他头一次在西菲身上感受到默契,甚至于信任。 “如果西菲还在…” 马修一想这里,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收起西菲头颅的匣子。 “马修…” 艾斯在一旁喊着,却见马修失了神,只是盯着桌边的匣盒。 “唉!” 艾斯心头一酸,清楚马修同样悲伤,顿时有些压制不住泪水。 空气一时沉寂,只余东泽的抽泣声。 艾斯走出亭廊,坐在台阶之上,盯着西北之处,感觉大脑一阵发胀。 “复仇!” 面对时钟与梦魇,还有不知根底的休斯,这场复仇并不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大日西沉。 魔药园某处,一个壮汉落了下来,他头戴皮帽,披熊皮斗篷。 他就是隆多,艾斯团队中的第四名成员。 隆多匆匆而来,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去看一看那匣盒。 “你打算怎么做?” 隆多在台阶上,直接挨着艾斯坐下,并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时钟,梦魇,还有休斯。 隆多,敌人很强大,几乎算是整个老学徒群体,我们可能…” “什么时候动手?” 隆多揉了揉眼睛,用沙哑的嗓音继续问道。 “在老学徒团体之后,是唯一称号者——「魔射手」。 一旦真正的动手,我们并没有多少胜算,将会死在这里。” 隆多起了身,不再说话,走下台阶,这时艾斯才开口,“三天之后,我们动手。” 长桌之上,马修已然回了神,听到了艾斯与隆多的对话。 “东泽,我需要一个密室。” “啊!” 东泽止住了哭泣,茫然盯着马修,一时不知如何该回应。 他显然想岔了,以为马修要逃避这场战斗。 “东泽! 你跟在马修身边,听他的吩咐。” 台阶上,艾斯队长同样起了身,拍了拍袍上灰尘,出声说道。 “你有你的复仇计划?” 隆多径直走入了亭廊,就坐在马修的正对面,出声问道。 “嗯!” 马修点头,确实如此。 “这很好!” 隆多点头,接着又道:“不过,你不妨听听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合作。” “好!” 马修再次点头,看向了艾斯队长。 艾斯走了过来,直接入了主座,并拍了拍手,唤来了「东庭园丁」。 「东庭园丁」,魔药园的负责人,没想到已被艾斯所驾驭。 园丁是一位半羊人,拄着短拐,立在艾斯一侧,一副老仆模样。 “他们是蛇! 蛇既出穴,必然隐于暗处,伺机而动。 我们是狼! 群狼则生,独狼则死。” “你要发动一场战争?!” 隆多笑了,队友间的默契,已经让他猜到了艾斯的意思。 “是的,战争。 我将在东庭大岛,对老学徒团体宣战,并召集我的伙伴们。 这会是一场团队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东泽坐在马修右手处,问道:“队长,我们要请哪些学徒?” “风暴小队,独行者克雷顿,祈风二人组,守夜三姐妹。” “果然,队长,你的复仇之刃早已出鞘。” 隆多坐于艾斯右手边,低声说道。 这一系列名单,显然艾斯队长早已经考虑过,并有了一套计划。 “刚才,我已让园丁发出召集信。 如果顺利,他们该在明日黄昏,于西北悬峰处,抵达东庭大岛。” 这时,马修开口,“如果可以,请园丁也帮我送几封信件。” “好!” 艾斯苦闷的脸上,在这一刻,露出些许笑容。 他,隆多,齐齐看向马修,二者目光之中,多了一份认同。 商讨了一下计划细节,并对时钟、梦魇的情报做了了解。 时钟、梦魇,甚至于休斯,这几位并不算是特别的强大。 只是,几人都清楚,真正威胁,其实只是来自于那一位。 艾斯、隆多、马修、东泽,他们简单吃了些餐点,便各自做事。 东泽提着马灯,将马修领到十号药笼,在这处药笼下,有一土窟。 入了土窟,马修开始了布置。 “马修大哥!” 东泽提着马灯,立在一边,当最初的愤怒过去,他陷入了苦痛情绪中。 “我是不是多余的。” 东泽希望能和马修倾诉,但却未得到回应,还被推出土窟。 黑暗的土窟,只留一盏马灯。 借着马灯的光亮,马修打开门钥匙,取出了里面一十八具尸骨。 尸骨有大有小,有新鲜的,有腐烂的,有完好的,也有残缺的。 马修褪下斗篷,内衫,裤袜等物,只余一条胯下的兜裆布。 将衣物整齐叠好,置于一旁,并将那柄光月杖压在上面。 “呼!” 马修深吸一口气,从一具又一具的冰冷尸骨上看了过去。 他走入一十八具尸骨之中,开始进行他的黑暗艺术创作。 尸骨上,皮肤与腐肉剃尽,肢体拆下,一颗颗头颅堆在一边。 “休斯,等着! 既然常规手段无法对付你,那便让我的“金手指”上线了。” 229.大祭 蟹堡,地下蓄水池。 令人作呕的恶臭与刺鼻的潮湿空气混合在一起,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几乎触手可及的浓雾。 昆虫在布满浮沫的池面嗡嗡作响,壁虎则在潮湿的墙壁上穿行, “吱…” 池边,黑压压一片,约有数万名鼠人。 它们涌聚于此,耸动尖鼻,摩擦啮齿,发出吱吱的鼠叫声。 “嘘!” 一鼠先知,正手夹人皮书,作出禁声手势。 “聆听,万物存在之音。 当知洞察万物,专注于心,均衡守势,此为冬日信条。 亦当知晓,祂调节泛滥与干旱,守护寒冰界限。 ……………… ………… 而所有的一切、万事万物都在伟大的循环-精巧美妙的「万物均衡」之内。” 在鼠先知的诵经声中,群鼠渐渐安静,就连池上蝇蚊都不再乱飞。 “庇我鼠巢,护我族裔; 予我安宁,赐我神谕。” 鼠先知高举人皮书,在他身后,鹿头人身的「传教机」发出大音。 这声音好似一声声的鹿鸣,在这地下蓄水池上回荡不止。 “神谕已降!” 鼠先知颤抖着,接收着自「传教机」上达出的复杂讯息。 “大祭!大祭!” 在鼠先知一侧,尖牙鼠走上前,他已全副武装,口中狂热喊着。 显然,他同样接收到了神谕。 “夜王!夜王!夜王!” 鼠巢中,群鼠奔走,欢呼雀跃,不断高喊着尖牙鼠的新名号。 “我的鼠辈们! 神谕已至,蟹堡将在我们手中覆灭,以此完成这场前所未有的大祭。 传令于深邃鼠道,放开我们的「灾鼠」,让鼠潮淹没一切。” “吼!吼!” 「夜王」尖牙鼠一一下令,整个鼠军以难以置信的执行力开始行动。 “夜王,灰与黑将协助于你。” 鼠先知上前,拢了拢袖口,对着尖牙鼠说道。 “不用!” 尖牙鼠转身,目光看向鼠先知,及其剩余的二位鼠先知。 白、灰、黑,三位鼠先知,组成了冷山教团分支,他们已是「冬日之鹿」的教士。 某中程度上,这三位鼠先知,他们在制约着尖牙鼠的权力。 “蟹堡中,只有蟹灵卫士存在威胁。 但,我也有鼠骑士,毒鼠弓手队,并不惧怕他们。” 尖牙鼠显得极有信心,强行拒绝了黑、灰二位鼠先知的帮助。 “那好! 灰先知,黑先知,我们准备大祭。” 白鼠先知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掌,对准蓄水池。 “咕噜噜!” 泛着浮沫的水面上,冒着水泡,鱼骨、鼠尸、人头等物被翻了上来。 恶臭弥漫,污水四溢。 一群鼠人修士围聚池边,跳着祷告之舞,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滋~” 硬石摩擦声响起,一个黑石祭坛升了上来。 这时,「传教机」上,一层幻光浮出,下一秒,它便出现在祭坛上。 「传教机」,它依旧盘坐,双手垂放于膝上。 它的鹿头,那分叉之角上,有刺眼幻光射出,幻光入顶,透过土石,直入群星之中。 “祈祷信号释放! 等待「祂」降临! 倒计时开始…” ……………… 乌拉尔之山,地下「阿索镇」——黑色修道院。 修道院中,有一隐秘庭园。 园中多古树,多麋鹿,多修士,循溪流而上,见一池湖。 湖中有小丘,丘上有一颗古老杏树。 古杏树下,有神光透出。 修士侧头耳闻,飞鸟驻足聆听,麋鹿伏于地面,莫大威压从庭中扩散。 “趾爪撕裂血肉; 翅膀拍动颅丘。 麋鹿的影子在月下奔走; 黑色的群山在天空呼唤。 ………… ……” 歌谣声从神光中传出,回荡于众灵之心中,这歌声无视空间阻隔,于乌拉尔之山上传荡。 翡翠宫中,元老厅。 “肃静!” 空置高椅之下,执政官恩佐一声低喝。 厅中,一众的书记官与骑士长还处于惊愕之中,甚至某些人已跪在地上。 “这是狩猎之歌,伟大的神迹出现了。” 书记官中,年长者欣喜若狂,完全无视了执政官恩佐的威严。 “隐士,你去一趟!” 恩佐眉头紧皱,吩咐他右手边的六干部之一的「隐士」。 “大人,恐怕不需要了。” 隐士回着,同时看向入厅而来的诸多干部。 骑士、金杯、战车、裁决,这四位干部齐齐入厅而来,一时间让众臣民惊骇莫名。 隐士悄然后退,退至众臣民之中。 「骑士」威尔斯、「金杯」基克、「战车」米森、「裁决」克莱,加上执政官恩佐。 这五位,他们乃是元老,几乎算是乌诺克家族的缔造者。 而他,隐士,则是公民大会推举出来,论实力,论资历,都不足与这五位并列。 “恩佐,神谕已至。” 「金杯」基克,他一身的蓝袍,脸罩着冰面具,肃声说道。 在四位干部的注视下,恩佐闭上眼睛,重重的点着头,“好,开始大祭。” 神权坐大,君权下落。 这已是必然之果,恩佐侧身望去,看向代表领主权力的空悬高椅。 “吱…” 忽然,乌拉尔之山上,传荡的歌谣一变,变为嘈杂的吱吱声。 这声音犹如邪神低语,刚传出便引得野兽暴动,家畜不宁。 渐渐,吱吱声中,隐约又有人声。 他们具是在咏唱经文,歌颂均衡之美,呼唤着伟大的神名。 「冬日之鹿」 古杏树下,神光之中,模糊的鹿影卧坐石上,平静目视前方。 祂看到,蟹堡之中,鼠群屠杀生灵,于蓄水池中堆彻尸丘。 祂看到,乌拉尔山中,盛大祭典的开始,地牢中的俘虏被推出,一个个被献祭。 祂看到,热蚺密林中,大量的鼠人部落秘密向祂进行着祷告。 祂还看到,在季岛之上,精灵身所在的土窟。 “洪流!” 一闭,一睁。 这一次,祂看到了洪流,那是无数念头汇聚,共同形成的信仰洪流。 祂,正在洪流中心。 不,应该说,祂一直就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信仰洪流,无始有终,终点便是祂。 每一点信仰念头,都入祂鹿身,落于心灵,一点点改变着祂。 “神性!” 马修卧在石上,鹿头之上,五色圆光张开,衬托祂犹如真神。 祂已迈出重要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祂走在正确道路上。 330.报机 祂是谁? 冬日之鹿,均衡之灵。 是的,祂还未登临神位,但已有神祇之性。 信仰如火,日夜炙烤不休,灵性之中已是炼得一点真金。 这一点真金,便是神性。 如果找个参照物比对,祂便如同帕米尔高原上的图腾大灵,又或者北地上的祖灵。 现在,祂已能拨动信仰,更加高效的使用它。 但,祂刚刚踏出一步,神性弱小,几不可见,无法施展不可思议之神力。 唯有借助大祭,方可短暂行使权柄。 古杏树下,马修抬起鹿首,仰视星空,群星某处,一点星光闪现。 “呼!” 马修一吐,鹿首之上,一点性光飞出。 追寻着「传教机」的祈祷信号,性光犹如被一股磁力牵引。 它游于群星中,片刻之后,便已然投入到了「传教机」中。 蓄水池内,祭坛之中。 “神性加载,机体进化中…” 鹿头开口,体表皮肤剥落,僵死肌群溶解,露出惨白骨骼。 祭坛之侧,蓄水池中,尸身堆积,引来成片蝇虫,大群蝙蝠。 “转神。” 「传教机」已成一具骸骨,却依旧能发声。 胸骨中,虫章上下悬浮,幻光不断扩张,激得腥浊的池水一阵翻滚。 在这大祭之中,大量信仰念头在被一点点转化,淬成原始神力。 “神力充能,传教跃升!” 当这一点不可思议的原始神力落入「传教机」中,一切发生了改变。 虫章破碎,骸骨生肉,犄角扭曲,器官重生。 “圣机!” 「传教机」呼唤一声,周遭温度骤降,冷火燃起,净化一切尸丘。 冷火之中,怨念成灵,继而显形。 它们一如无形蚯虫,于虚空拉伸收缩,并于「传教机」上蠕行。 “传报! 传报! 传报” 三声大呼,怨灵尽入机中,没入脑颅,成为新机体的养料。 马修曾听闻,高天之上,苍穹之中,有一圣机,为诸神之桥。 此桥,连结地上与天国,又唤「超升之道」。 它能传一切有形无形之物质,透一切有界无界之限制,达至彼岸之所在。 制造它的材料,非是天金一类的奇材,也非古老秘藏之料。 而是波,意识波。 诸神采集千万意识波动,于群星之中锻造,形成这诸神之桥。 新的「传教机」,便是根据诸神之桥的灵感而来。 在不可思议的原始神力下,祂的构想将会得到一一实现。 “快,拉上幕布,这神圣之机不可受到窥视。” 三位鼠先知扯动绳索,三面幕布上升,一下将蓄水池遮挡其中。 透着幕布,隐约可见机影,机影不断变幻。 “轰隆!” 雷声阵阵,于云天上响彻起来,似乎被地下不可思议之变化激发。 细雨淅沥下着,落在泥中,落在砖上,落在群鼠中,也落在血泊里。 一道惊雷划过,地上顿时一亮。 在那亮眼的雷光之中,只见漆黑一片的鼠潮,从城墙上一直铺展到蟹堡的主厅前。 “海蟹!” 尖牙鼠手持一把长柄斧,于厅前大肆杀戮。 鼠毛染成红毛,碎肠粘在身上,但他毫不在意,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吱…” 地面上,老鼠所形成的大鼠潮在涌动,往主厅中挤进去。 “海蟹!” 尖牙鼠再次呼喊,呼喊这里的主人——海蟹之灵。 “夜王,他跑了。” 鼠潮中,一鼠弓兵从中挤出,手指东方道。 “不,拦住他。” 尖牙鼠弃了快要击杀的蟹形水怪,将斧一插,直朝东边海礁奔去。 海礁上,偌大的蟹怪正投入海中。 雷雨之下,海面上风高浪急,只隐隐见到他那青蟹大壳。 “怎么办?” 尖牙鼠飞奔于礁石滩上,他似乎只能目视海蟹之灵远远离去。 “传报!” 突然,一声惊雷响起,紧接着一声莫名高呼。 海面上,某处区域之中,一道恐怖大影逐渐的浮现出来。 不,准确来说,它自海中升起。 “主!” 礁石滩上,尖牙鼠于雨中跪伏,身边黑压压的鼠众皆跪伏下来。 在海中,恐怖大影一点点逼近。 其体无皮,上有三首,中有六臂,下有十二触足。 三首,鹿,人,鼠。 六臂,持铁棍、握铜叉、捧银钵。 十二触足,盘吸青蟹大壳上,一如老藤纠缠生长在其上。 海蟹之灵,背负恐怖之影,一点点的重回到礁石滩之上。 “主!” 尖牙鼠颤抖着,鼻中咸腥味萦绕,这是海蟹之灵上的气味。 他已确定,海蟹之灵已如傀儡。 “起来吧!” 灰鼠先知将尖牙鼠一把拉了起来,等尖牙鼠起身,滩上已无恐怖之影。 “那是「天启报机」,今后它会成为我们鼠众的神圣之机。” “刚才,我一直听闻“传报”,这到底是?” “那表示,天启传达,报送四方。 这是「天启报机」的主要能力之一,可通过发射端,以意志波传送“东西”。” “东西!” 尖牙鼠闻言,心中一动,那岂不是说不限于物质。 “哈!哈!” 见尖牙鼠一点即透,灰先知畅笑几声。 “神迹变化,一如诡怪异形,一如恐怖造物,不可言语表述。 神意如斯,神意如此。” 听到灰先知的话,尖牙鼠于雨中呢喃,“神意如此!” ……………… 乌拉尔之山,阿索镇,黑色修道院。 古杏树之下,神光逐渐敛去,圆光开始收束。 “天启…报机…” 马修虚弱的说着,祂的神性耗损,几乎是陷入沉眠之中。 翡翠宫下,蓄水池中,这场大祭还在持续,但信仰已然被炼去大半。 一道谕令发出,马修便卧在石上,闭目养神。 “神力!神力!” 初试神力,便如手握神权,生出众生小,而我独大之感。 这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是安心,绝对之力所带来的安心。 马修畅想着,未来获得神力,祂要做何事情。 或许在那时,祂便能归还故乡,又或者游历于界外之界。 大祭中,没了信仰洪流,便作养分,提升冬日之鹿的力量。 “季岛!” 马修一抬鹿首,目视群星,及其破碎之月。 “我的“金手指”已上线!” 331.乌金 东庭,临时营地。 营火前,一位蜥人,一位野精灵,一位羊人,三者一直枯坐火边。 “休斯,计划?” 木墩上,蜥人坐在这里,挺直脊梁,问道。 “时钟,他在等待。” 羊人从冥思中退出,如此说道。 “等谁?奥康吗?! 你还是别做梦了,奥康是不会来的,他正在训练他的新队友。” 蜥人唇角一扯,冷笑了一声,又说道。 “时钟!” 羊人喊了一声,示意蜥人别再刺激休斯了。 蜥人没停下,甚至语气越发的讥讽,他道:“梦魇,那个新队友叫什么来着?” 羊人无奈,却还是回道:“乌波,新学徒乌波!” “是啊!乌波。 梦魇,你不觉得这可比某一个半精灵的混血杂种强多了。” “过了,时钟。” 羊人站了起来,严肃说道。 休斯也站了起来,默默走到了一边,静静看向魔药园的方向。 凝视半晌,休斯才道:“我知道,你在责怪我,让莫雷兄弟置于死地…” “只是莫雷兄弟!” 蜥人一点就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怒声说道:“老学徒团体,一向是奉行精英主义。 团体中,每一个成员都是学徒精英。 你这一次,为了对付一个「超新星」,导致了八位成员死亡。 你知道,这一次的损失,将会对团体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一切是值得的,只要杀了他。” 休斯面无表情,侧着脸,语气淡然的说道。 “杀谁? 那个「超新星」?! 难道我与时钟还不够?” 羊人无奈的一叹,走到了休斯的身边,连续的出声问道。 “不够! 一天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 对于休斯这话,羊人都没有去反驳,即使是愤怒的蜥人,同样如此。 在魔药园中,那里灯火通明,隐隐有一阵阵的欢笑之声传来。 “他们一定很得意。” 蜥人道。 “当然!” 羊人点头,赞同道:“今日上午,六时三十分。 风暴小队,独行者克雷顿,祈风二人组,还有守夜三姐妹。 他们于悬峰抵达,并进行了西菲的葬仪。 这是一个信号,对我们发出的信号,这个信号意味他们已做好准备。” “他会来吗?” 休斯转过身,看着羊人与蜥人道。 “不会! 奥康乃唯一称号者,他不会轻易出手,即使是死了八名忠诚下属。” 蜥人冷笑,断绝了休斯的幻想。 “那…” 休斯还想说什么,但羊人打断了他的话。 “别急!” 羊人并不想内部不谐,说出蜥人故意未说的话语,“奥康,他请来了一位助手。 另外,这一次将会动用「乌金箭」。” “乌金箭!” 休斯一惊,不复淡然神色,朝天上看了一眼,而后尖声道。 蜥人不再冷笑,提及了「乌金箭」,他也是心中森然一片。 “呵!多亏了你的情报。 这一次,奥康下定了决心,提前动用它,好达成一些目的。” 蜥人话未说尽,但休斯已心中明悟,“原来为了那件事,我还以为…” “好了!” 羊人出声,制止了休斯将要说的话。 即使四周无人,他也不愿讨论这件事,这件事还处于保密阶段。 魔药园,亭廊。 硬木长桌之上,一众学徒纷纷入坐,相互畅谈。 气氛虽有悲伤,却不掩热烈,毕竟好友难得一聚,不宜伤感。 艾斯坐在主位,目光一一扫过众好友面庞。 暴风小队,能以暴风作为小队的队名,可知小队非一般队伍。 队中有三位,一男一女,还有一鸦人。 暴风小队,虽只有三位队员,但在风旅团中能入前三队列。 特别是队长索朗,他几乎算是公认的下一位称号者。 克雷顿,西菲追求者之一。 他一向独行,不热衷于风旅团的竞争,常年于咆哮平原游荡。 不过,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祈风二人组,后起之秀。 二人乃一对姐弟,曾多次得到过隆多的指点,特殊的组合咒屡屡击败强敌。 守夜三姐妹,风占组的元素学徒。 三姐妹来历成迷,实力未知,偶然与西菲结识,遂成好友。 桌上,隆多说些近日里的趣事。 隆多的阅历丰富,几乎走遍了整个季岛,还有海外诸岛。 无论空境之湖,还是咆哮平原,又或者莲山,没有他不曾去过的。 他于桌上侃侃而谈,每个话题都能引发讨论。 从莲山的流浆雨景,到空境之湖的思念镜,再到咆哮平原的土灵部落。 这些奇妙经历,让他成了桌上焦点。 “说说奥康吧!” 桌上,一直沉默的克雷顿开口,同时将手中的纸片抛出。 纸片上,正写有奥康的情报信息。 纸片轻飘飘的,在桌上乱飞,落在一碗鱼羹之中,慢慢沉入羹内。 “这一次,他不会出手。” 艾斯轻珉了一口熊心酒,而后直接说道。 “你确定?” 在暴风小队中,那小队的队长索朗出声质疑,情绪波动很大。 “嗯!” 听到肯定回答,索朗情绪低落,极为失望的拍了一下桌面。 “艾斯,我记得,你在信中提及,这里还有一位,他在哪里?” 祈风二人组中,弟弟问道。 “他有点事,暂时无法露面。” 在长桌末位,一直无存在感的东泽举着手,紧张的说道。 “啊!” 那弟弟失望的喊了一声,也不正眼看东泽。 “我一直有听到「超新星」之名,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小勒,别胡闹。” 祈风二人组中,姐姐转头,冷声训斥着弟弟。 “嘁!” 弟弟无视了姐姐,他自顾自的道:“你们没怀疑吗?他与西菲大姐一同御敌,为何只独独他一个回返。” “罗勒!” 姐姐有着生气了,语气中满是冷意。 “艾斯!” 桌边,克雷顿出声,竟笑了起来。 “我请求你,看来西菲的份上,让我见一见他,问几个问题。” 主位上,艾斯一时犹豫。 没奈何,他看向东泽,毕竟在这里,东泽几乎代表了马修。 “不行!” 东泽几乎脱口而出,话一说出口,克雷顿便是眉头一皱。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觉察到话语中的不妥,东泽一时紧张,接连摆手说道。 332.打击 “好了! 马修会出现,但不是现在。” 自刚才,一直不曾说话的隆多,忽然开口替东泽解了围。 “灵性难测!” 桌边,克雷顿只说了一句,倒是再也未说其它。 小插曲过后,气氛微冷。 祈风二人组,罗勒双手抱胸,浑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自这一批新生抵达季岛,岛上整日在传「超新星」之名。 前一段时间,他倒是没了动静。 不过,他的好友,庇阿特。 对,就是牡鹿王之子,橡父的圣徒,他弄了好大的动静。” “你嫉妒,所以针对马修…” 末位上,东泽立刻出声,针锋相对的道。 “别!” 罗勒摆手,表情不屑。 “我是二年学徒,更是祈风二人组之一,还没脸皮去欺负一个新生。” “哼!” 东泽不去与罗勒争辩,他感觉这是一件特别低级的事情。 “大敌在前!” 艾斯于主位上,低声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桌上再无杂音,艾斯看向一侧的守夜三姐妹。 “可为我占卜吗?” “可以。” 守夜三姐妹中,大姐玛莎起身,肃声道。 一听玛莎的话,众者无不起立,具是盯着三姐妹的动作。 咒术中,有预言一系。 这预言系,唯有水占组的学徒有所涉猎。 而在这其中,守夜三姐妹,她们绝对是佼佼者,是为数不多的预言师。 “我们三姐妹,唯一掌握的预言系咒术,唤作「水占之术」。 施展这咒术,能自清澈的流水中,察看远方发生的事物。” “这算占卜?” 桌边,罗勒,他发出质疑声。 “看清现在,才能看清过去,还有未来。” 守夜三姐妹中,大姐玛莎一边说着,一边摄来一团清水。 “你要看什么?” 玛莎问道。 “嗒!嗒!嗒!” 艾斯于主位上枯坐,指节一下又一下敲动桌面,沉思良久。 “敌人将出的底牌!” “这也行吗?” 听到艾斯的话,众学徒纷纷愕然,连忙看向守夜三姐妹。 “可!” 听到玛莎答复,诸位表情不一。 索朗阴晴不定,克雷顿隐露忧虑,祈风二人组震惊莫名,东泽低头沉思,隆多毫无表情。 “哗啦啦!” 守夜三姐妹中,二姐奥尔雅端来铜盆,呈放那一团的清水。 铜盆内,水声不止。 铜盆外,一支支蜡烛被点上,置于四周。 守夜三姐妹中,一直藏于紫绒斗篷中,未露面的三妹希林娜走出。 她摘下兜帽,露出姣好面庞。 这面庞并不出众,但优雅静怡,如一汪湖水,让人不自觉留恋。 “透影之光,看穿流水,显它于形,其物来自众性深处。” 咒语念出,并于木碗中,捏出一把粗盐,撒入清水之中。 一旁,艾斯、索朗、克雷顿、罗勒等,纷纷围聚上来,凝视水面。 桌旁,东泽悄然出亭,往十号药笼走去。 东泽想要知会马修,让马修来看一看这一个重要的情报。 自从西菲走了,东泽变得孤独和脆弱。 东泽从未如此孤独,队长和隆多,他们有自己的事,从不会主动关心他。 在他看来,唯有隐隐被排斥的马修,才会体会到这种孤独。 亭廊里,长桌上,铜盆中。 平静水面,一点涟漪荡开,随涟漪荡开,有模糊影像出现。 “哈!” 罗勒大出一口气,连忙捂嘴,他再一次被惊住了。 一众学徒,头再次压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更明白一些。 在守夜三姐妹的努力下,影像逐渐清晰。 “一块石头,一块光滑的,结冰的圆石。” 罗勒看着水面上的影像,不确定的说道。 “看,它的背景。” 索朗提醒道。 “元素在上,那…那是星空吗?” 索朗身侧,他的鸦人队友怪叫着说道。 圆石悬浮,并且转动。 它的背景也在移动,一会儿是无垠星空,群星闪烁;一会儿是清净苍穹,云幕流动。 “拉…拉近一些。” 艾斯颤声道。 三姐妹对视一眼,灵性输送,水面一荡,影像为之一变。 “它…它是陨石吗?” 当视野拉近,一众才惊觉,这是一块大如山丘的巨型圆石。 巨型圆石悬浮万米高空,圆石的光滑表面凝结出了一层冰霜。 “这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 铜盆周围,众学徒苦思不得其解,这太震撼了,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我曾听到一个传言。” 就在这个时候,隆多突然开口。 待众目光看来,隆多继续道:“老学徒团体,从建团至今,有一百三十年。 期间,这团体中诞生数位称号者。” “讲重点。” 艾斯还在盯着铜盆,厉声道。 三姐妹还在维持术,这时候可不是隆多来卖弄见闻的时候。 “好! 有传言,老学徒团体,他们为了垄断唯一称号,策划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跨时数十年,经前后数个称号者完善补充,并付诸于行动。” 说到这里,隆多意识到,他嘴碎的毛病又在发作,好在他人并未察觉。 “总而言之,这个计划一旦完成,他们将实现对「唯一称号者」的霸占权。” 隆多以手指着铜盆,严肃道:“如今看来,他们计划已经成…” “啊!” 话未说完,隆多惊叫一声,手指颤抖。 “它动了!” 铜盆中,水面上,那巨型圆石的确动了,表面冰霜剥落。 “将这样一块巨石送上天空,那得需要多少资源和人力?” 罗勒呆立一旁,喃喃低语道。 “那是什么?” 水面之上,巨型圆石开了一道口,露出内里的紧密结构。 这种结构,就像一张嘴里,露出一根炮管。 在炮管之上,是一圈圈闪耀灰光的螺旋仪轨,它们以炮管为中心,相互转动着。 “磁导石!” 艾斯一眼认出,那一圈圈的螺旋仪轨,它们是由磁导石制作,难怪能浮在空中。 可即使如此,艾斯依旧不能看透这个大家伙。 庞大体积,精密结构,磁力导石,还有那铭刻的秘文,这些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恐惧。 “来了!” 艾斯暗叫一声,他的小腿已在颤抖。 “波!” 巨型圆石,开口之内,黑管转动升出,上下左右的调整着方向。 从水面上看,那黑管向是在对准他们。 “波!” 这不是黑管的声音,而是铜盆不自觉的振动,水面一下荡开。 “它吐出了什么?” 333.乌金 “奥康! 奥康!” 秋风庙宇前,导师帕帕克不耐烦的喊着,试图让面前的男精灵回神。 男精灵坐在地上,也不在意落叶、尘土,慵懒的弓背背,撑着头。 “不好意思,走神了。” 男精灵回着,语气一直平静如常,如同在与一位路人对话。 “空境之湖,水占组送来的信件。” 芒多夫人自庙宇中而出,手里举着信件,递到了奥康面前。 奥康接过信件,芒多夫人继续道:“这是雾婆亲自发来信件。 她称季岛磁场有变,一股未知的力量在高处勾连,并携带大面积攻击性武器。 你该知道,水占组有监察之责,于空境之湖,常年观测异常。 你们的小把戏,根本逃不过观测。” “哦!” 奥康捏着信件,眯着眼睛,目光看向帕帕克,芒多夫人。 “我并不懂你的意思。 季岛中,每一条规定我都熟知,所以我清楚我在做的事。 它是在规定内的,并不违反禁令。” 奥康轻轻摇头,将手中的信件抛出,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 “奥康,该收手了。” 庙宇中,又一导师走出,乃是金斯。 见到了金斯导师,奥康这才收起了慵懒姿态,“老师,您也是来阻止我的。” “老学徒团体建立百年,属实不易,不应败落在你的手里。” 金斯一改往日和蔼,言语之中,隐隐有了一丝威胁之意。 “老师,我从你手中接过这个团体,也为它带来诸多荣耀。” 面对金斯之语,奥康不以为意,他从地上站起,缓缓的说道。 “如今,是它发挥价值之时。” “我很清楚你的目的,但是学会已有规定,这一届的称号者…” 金斯还欲劝阻,但奥康打断了金斯的话。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了三位导师,“不用说了,事在人为。” “「乌金箭」,它不是你的玩具。” 金斯导师顿时气极,竟不顾外人在场,直接道出了那个东西的名。 “金斯! 你,芒多,帕帕克,阻止不了我!” 在三导师前,奥康如对空气一般,态度傲慢,毫不在乎。 “那是什么?” 忽然,芒多夫人手指天空,捂嘴低呼道。 蔚蓝的天空中,似有一道流星划破云空,直往浮岛方向而来。 “完了!” 金斯仰视云空,久久方才回神。 “是啊! 完了,这是一切反对的终结。 芒多,帕帕克,你们看好了,这就是我的底气,乌金之箭。” 奥康笑了,摊开双手,并于两侧缓缓摆开,一如那神袛之像。 在他背后,流星坠于大岛,轰鸣阵阵,烟幕滚滚。 ……………… 东庭,亭廊中。 铜盆水面,大气之上,高高悬浮的巨型圆石,它吐出一物。 该物通体呈暗金,乃是一金属棒。 金属棒,它直径约有三十厘米、长六七米、重量达到了数吨。 水面上,可清楚看到,金属棒与空气摩擦,产生了炙热高温。 “嘚!嘚!嘚!” 铜盆开始震颤起来,水面抖动,似乎承受不了窥探金属棒的压力。 “走!” 忽然,艾斯一把拉住隆多,直往亭外跑去。 “什么?” 艾斯的举动,让一众学徒有着惊慌,但他们下意识的也往外跑去。 亭廊中,唯有罗勒,这个不讨喜的小子,还在盯着水面。 他按着铜盆,让其不再震颤。 铜盆中,水面逐渐平稳下来,也让他看清了那一根金属大棒。 “美妙,这是力量。” 罗勒的眼珠一动不动,浑身汗毛竖起,全然不在意即将来临的危机。 “罗勒!” 亭外,刚出去的姐姐大喊着。 “原来如此,它的表面铭刻「法阵」,促使它不受其它因素影响。 另外,它的顶端略尖,上有追踪秘文。 ………” 罗勒喃喃自语,沉醉于这个毁灭性武器的魅力中,仿佛听不到身后的呼喊。 “速速归来!” 守夜三姐妹,她们一边跑着,一边拉着罗勒姐姐。 见罗勒还在亭中,一个「摄咒」,将亭内罗勒隔空摄了过来。 下一秒,一束强光落下,正中亭廊之内。 紧接着,整个亭廊下的土地隆起,如在地上开出了一朵火莲。 再下一秒,一切的一切都在火莲中寂灭。 十号药笼,土窟。 东博正在呼唤马修,一个抬头,正看见了盛开的“地中火莲”。 “啊!” 东博惨叫一声,急忙扎入窟中,下意识借助深窟来躲避灾难。 土层被寸寸掀开,极度粗暴的掀开。 冲击波动紧随而至,沿途一切都被它撞开、扭断、摧灭。 土窟中,东博胡乱钻爬,还没爬几下,冲击便降临于身。 生死关头,他凭着直觉,往某个狭小处一钻,并快速的蜷缩身子。 耳畔,尽是隆隆声响,那是土与土的挤压声,波与波的对抗声。 “啊…” 他只无神的惨叫,这变故让他理智不再,只余惊惧充盈心头。 “啊!” 在恐惧折磨中,东博一声大叫,彻底昏死过去。 “东博!东博!” 不知过了多久,在声声呼唤中,东博睁开了眼皮,无神张望。 “咳咳咳!” 咳嗦了几声,东博闻到了刺鼻的焦臭味。 “醒醒!” 有人推搡他,东博这才一点点回神,看到了如炭猴一般的隆多。 “隆多!隆多!” 东博喊着隆多的名字,挣扎着,就要从狭小空间里出来。 “这…这到底…” “别动…” 隆多制止了东博,让他安静的待在原地。 只是,话还未说完,隆多便倒在了焦土里,一动不动的。 “我…” 东博这才发现,他钻入的狭小空间,其实是一群尸骨之中。 尸骨共一十八具,九九并列,跪在土里,形成一个尸骨棺台。 “呼!” 连续深吸了几口气,东博从尸骨下爬出。 “这…” 当他站起,便看清了周遭环境。 一切都已大变,这是一处焦土深坑,全然没了曾经的药园模样。 “马修!” 尸骨棺台上,一具肉壳平躺在上,一十八颗头骨环绕着。 东博企图唤醒马修,但他一直昏睡,似乎短时间无法醒来。 看着尸骨棺台,台边四周,无一点的损毁,无一丝的焦痕。 他已经清楚,马修,他再一次拯救了他。 334.收割 大岛,高坡上。 休斯独坐坡边,紧闭双眼,半晌无言。 “来了!” 低声一语,他未睁眼,只觉面上一热。 紧接着,耳边隆隆,迅猛的狂风,裹着热气与烟尘,于正前方扑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他缓缓睁眼。 他清楚记得,闭眼前,高坡之下,那一圈驱恶之柱内,还是一片药田。 睁眼后,高坡之下,驱恶之柱依旧,但药田再无。 “伟力!” 休斯轻说一声,便站了起来。 “时钟,你看看。” 羊人拉着蜥人,正欣赏着那一片的焦土之坑。 这是一个直径数百米,深达八九米的巨坑,坑中一片焦黑,浓烟四起。 在坑边,一圈的巨大烟幕拉起,挂于天边,这种奇景令人心颤。 “那是谁?” 这时,蜥人眼睛一眯,瞥见天边烟幕上,飞出几头大蝠。 几头大蝠于烟幕中盘旋,搅动烟尘,极为惹眼。 “别管他们!” 休斯抬头看了两眼,便收了目光。 如今,大事已毕,他心中一块大石放下,没了警惕之心。 “收割颅首,回返风堡。” 休斯说着,下了高坡,往大坑边缘跑去。 “呸!” 蜥人淬了一口,他最看不惯休斯。 先前还一副谨慎模样,怕这惧那的,这会儿倒是积极得很。 “走吧!” 羊人拍了拍蜥人肩膀,就要跟上休斯。 “算了。” 蜥人一抬手,回了营火旁,往木墩一坐,“去哪儿?有必要吗? 你看他的眼神,像头恶狼似的,好似生怕被别人抢了食。 不,是怕被抢了屎。” 羊人没奈何,又不放心休斯一人,恼怒道:“时钟,你妒了。 大半年了,我们不也这么过来的。” 营火边,蜥人头也不抬,闷着声说着,“不一样了,奥康变了。 他招募了莫雷兄弟,培养了休斯,现在又收了一个乌波。 他要做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大半年了,我一直忍着,毕竟马上结业了,犯不着生气。” 羊人一愣,没想到蜥人说出这一番话来,“既如此,你这又是干嘛?”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蜥人坐在营火前,拨弄着火焰,有些茫然,并重复着道。 “嘿! 伙计,你这是干什么?” 羊人见蜥人这样,便觉不对,于是上来连声问道。 “梦魇,我在害怕。 见了那个「乌金箭」落下,我才惊觉,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 “什么意义?” “诺大药园,十数条的生命,你认为,这件事会引发什么后果?!” 羊人有着懵,回望了一下巨坑。 “奥康不是说过,当「乌金箭」落下,老学徒团体的霸权既成。 届时,他可凭此霸权,留学一年,于大改革中博上一博。” “可这件事,它总得有人负责。” 蜥人说道。 羊人不屑,认为蜥人小题大做,“药园而已,学徒罢了,你就吓成这样?!” “药园是魔药园,学徒是潜力学徒。 奥康是有特权,但这特权并不是无限大的,是有限度的。” 蜥人又道。 “时钟,我们所做一切,皆在季岛规章之内,从无一丝触犯。 即使是督查组调查,也绝不能找出一丝错误。 况且,霸权已有先例。 只要这霸权定下,所有伤亡、损失,它都是成立的,免于追责的。” 蜥人转头,于火光下,说出了一句话,这话让成了羊人的梦魇。 “真无一丝触犯吗?” ……………… “到了!” 焦土巨坑边,休斯捂着鼻,心中暗道。 他踏在焦土上,感受温热的土壤,还有刺鼻的焦臭之味。 “没来?” 回头看去,时钟与梦魇久久未至。 “不来也好!” 休斯不再等待,尽管浓烟四散,他还是选择深入了其中。 他细细的聆听,大风带来烟尘,也带来了低沉的哀嚎声。 一处寻常土壤处,休斯停在此地。 他轻笑了一下,也不说话,随手捡起半插土里的木杆子。 “兹~” 木杆一戳,土里冒出血浆,再一戳,血浆更甚,于是连抽几下。 戳完,在土里一拉,一具女尸拖了出来。 这是一具年轻女尸,多处骨骼粉碎,严重烧伤,几乎无法认出其身份。 “波雅丽!” 休斯认出了她,风暴小队中的女性成员。 虽然她的面容已被烧毁,但他还是推断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提着短木杆,休斯再度前进,不一会儿,又找到了一位。 克雷顿,独行者。 他倚在一截铁条上,他的两条腿已是扭曲变形,彻底废了。 见休斯走来,他也不挣扎,如一条死狗。 “可惜!” 休斯丢下木杆,抽出腰间短剑,活生生割下了克雷顿的头颅。 克雷顿也不挣扎,就算休斯一点点割着头颅,也只是无力抽搐着。 “废了,所以不挣扎了。” 休斯一边说着,一边将颅首挂在腰间,并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割颅滋味。 继续走,臭味越发浓烈。 休斯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尸棺,一个造型独特的尸骨之棺。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尸棺,而是棺台。 棺台,葬仪之前,用于停放死者尸身之物,但却出现在这里。 借着浓烟,休斯移动脚步。 在棺台周围,土壤泛黄,竟不是焦土,这说明这里未被波及。 “怎么可能?” 休斯心中惊讶,不自觉生出了退意。 不过,下一刻,他退意消缺,只因他看到了艾斯、隆多、索朗等大敌。 “不!” 休斯摇头,绝不信这些敌人还存活。 他前进几步,小心翼翼,身体藏于浓烟之中,伪装得极好。 他看到了,一个身影穿梭于焦土上,不断翻找,对存活者施以援手。 “东博!” 休斯放下短剑,抽出袖中一根细木杖。 “毒毒蝎,幻幻菇,乌乌子。” 一段咒语轻声诵出,杖头处,一股毒气窜出,混入了浓烟之中。 “呵!呵!” 「污染毒气」,这咒是他拿手小咒,于烟气中使出,简直神鬼不觉。 “你在干嘛?” 忽然,天空中,几头大蝠落下。 大蝠扇翅,一下子将烟气扇尽,暴露出了休斯的真面目。 “你们是谁?” 这时,正拖着伤员的东博喝问道。 他紧张后退,不忘拉着伤员,同时抬手,就要打起响指。 “我,庇阿特。” 大蝠上,肤白而发黑的男精灵道。 另一头大蝠上,黄肤而独眼的雅灵人,他则举起一封信件。 “我们是马修邀请来的。” 第三头大蝠之上,一位野猪女下了蝠背,手中捧匣而来。 她无视了东博,还有一边的休斯,走到了棺台前,“马修,他怎么了?” 335.霸权 “对! 他们没接触过我,不知道我是谁。” 休斯将手一落,拍碎了挂在腰间的颅首。 这颅首是克雷顿的,一旦被东博所察觉,他可解释不了。 “你是谁?” 果然,当其他三者表明了身份,东博便对休斯质问着道。 “我…” 休斯眼睛扫过棺台下,见艾斯、隆多等,都一一陷入昏迷。 “我应克雷顿的邀请,这才过来的。” 听到这话,东博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且大口的喘着粗气。 灾难性的变故,加上连番的救助伤员,他的体力早已经透支。 这个时候,他竟未曾多想。 毕竟,先前的雅灵人已出示了信件,而他下意识中,也认为这位同样拥有信件。 “咚!咚!” 休斯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清楚知道,这是在悬崖上跳舞。 庇阿特,雅灵人,不知名野猪女,还有东博,这几位随时会拆穿他的小手段。 他该离开,远远离开。 你应如猎手,潜藏于阴影,而不是暴露于敌人之中,这非他所长。 “马修!马修!” 棺台前,野猪女怀抱小匣,呼唤着台上的男精灵。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包括那准备离开的休斯。 一十八具尸骨,跪于地面,两两相对。 它们脊椎下弯,小臂高举,形成一个骨台,托着那位男精灵。 它们没有头骨,因为头骨被摘下,堆彻在男精灵的周围。 “嘿!” 休斯背后,庇阿特喊了一声。 “啊?” 下意识中,休斯颤抖了一下,惊呼了一下。 “你不去看看?” “什么? 哦,是该看看,是该看看。” 休斯有些乱了方寸,头乱如麻,连他的言语都说不利索了。 “对了,你腰间是谁的头?” “某个老学徒。” 休斯迅速回了一句,随后又道:“我与你们一样,有事晚来了一步。 正好在岛外,见到这场灾难。 灾难降临的第一刻,我便急忙赶来,来时遇上了老学徒。 当时心情激奋,一碰上他,便进行了咒术对决,并杀了他。” 休斯话一说完,便暗道一声糟糕。 他先前语无伦次,而现在却言语清晰,条理分明,分明是早已编好的说辞。 “奇怪!” 庇阿特双手抱胸,眼神警惕,轻声说了一句。 “对了! 克雷顿呢?” 休斯连忙开口,不给对方细想的时间,并把颅首丢到一边。 “不知道。” 回应休斯的是东博,他在焦土上翻了许久,没找到克雷顿。 “呼!” 休斯松了口气,眼睛一瞥,心又提了起来。 庇阿特,这个男精灵,走到了一边,竟提起了那颗颅首。 “颅首被我拍烂,动作隐蔽,没谁看到。 不要紧张,深呼吸几口,就算庇阿特看到,我也能解释。” 休斯心中暗道,他有一颗大心脏。 即使这种情况,他依旧淡定,甚至还和东博扯了一阵子。 “庇阿特!” 这时,棺台前,雅灵人奥古曼喊了一句。 “过来看看,马修是什么状态?” “我看看!” 休斯抢先了一步,几步上前。 棺台上,马修躺在那里,神情安详,双手自然放于腹部。 “这就是「超新星」,没想到,真没想到,他竟能从那种灾难中存活下来。” 休斯伸手,一边说着,一边要触碰过去。 “滴!” 一声轻响,休斯手指一颤,缩回了手。 他转过头来,问道:“你们听到了吗?一种声音,清脆而短促。” “滴!” 声音再响,这时已经不用再问,其他几位都已经清楚听到了。 “滴!” 声音越发频繁,且急促。 正在其他几位茫然之际,休斯手掌一抖,一张卷轴从袖口抖下。 “啪!” 一个手掌抓住了休斯手臂,并捏住了张卷轴。 “唉!” 庇阿特叹息一声,未等休斯反应过来,便手掌瞬间发力。 滋啦一声,手臂被硬生生扯下。 “你该再等等的。” 庇阿特一边将卷轴从臂上抽出,一边说道。 “传讯!” 他将卷轴一抖,露出内里的秘文段,赫然是「传讯咒术」。 休斯捂住断臂处,还想挣扎,却被奥古曼一脚死死踩下。 “割了他的舌!” 庇阿特冷声道。 这里已死了太多学徒,绕是庇阿特这样的,也不敢再造杀戮。 “别,我还有价值。” 休斯不想失去舌头,当下慌忙说道。 于是,不管几位愿不愿意听,便直接开始泄露一份份的珍贵情报。 “「乌金箭」,这次的打击就源于它。 它是老学徒几代领袖打造,用于实现「唯一称号者」霸权的。” “霸权?” 庇阿特听到这里,来了兴趣,于是制止了奥古曼的动作。 “说说!” “是。” 休斯脸色苍白,如败犬一般,连连点头。 “魔甲逃逸事件!” 当休斯说出这个事件之名,庇阿特眼睛一亮,随即恍然。 “发生于大幕地,于争冠之年的那起特殊事件?” 庇阿特问道。 “不愧是圣徒,你知道得很多。” “别废话,继续说。” 休斯捂着断臂处,脸色白如纸,惨笑一声,“可以帮我一下吗? 不然,我没讲完,差不多就要走了。” “奥古曼!” 庇阿特脸色一沉,侧头喊道。 奥古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取出一瓶治愈药剂,浇在休斯的断臂处。 “一百多年前,争冠之年。 死灵教团进行了一场秘密试炼,于大墓地中进行死亡甄别。 这场死亡甄别,本意在于遴选,遴选出一位真正的死灵法师。 死亡甄别中,「互不杀戮」的禁令被秘密终止。 争冠之年中,即使是四大教团长,三位大师也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于是,大墓地封闭,血腥杀戮开始。 结果,一个团队被「甄别」出来,他们是唯一胜者,也是唯一生者。 本来,试炼结束,他们可获得奖励和荣耀。 可这是秘密试炼,未得授权。 当督查组介入,并深入调查,这才揭露了他们胜利的底牌。 魔甲,一件用大墓地所有学徒献祭,从而得到的魔性甲。 本来,禁令触犯,这些唯一胜者都将处死。 不过,当调查结束,封印的魔甲自动逃逸,并带走了他们。” 336.弱点 “然后呢?” 倚在棺台上,闭目养神的东博问道。 “不妙啊!” 休斯暗道一声,这位东博,恐怕是在场之中,最想杀他的学徒。 “然后…” 休斯摇头,笑道:“没有然后,魔甲逃逸,还带走了唯一生者。 这种事如果真正的发生,那代表着「大墓地」名存实亡。 死灵教团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三位黑暗大师同样不会。 争冠之年,内部稳定极为重要。 于是,学会紧急出台了「补充会规」。 在这条「补充会规」中,任何学徒将有权发起一场秘密试炼。 试炼中,学徒如完成「甲」、「性」、「魔」,这三种不可完成的挑战。 那他将获得伤亡豁免权,并得到教团之证。” 说到这里,几位也大概都明白了,可是庇阿特还有疑惑。 “补充会规,为什么我没找到?” 他翻读过季岛规章,还有学会的「大会章」,对于「补充会规」全无印象。 “你没读过也正常。” 休斯说着,故意停顿几秒,原来他的断臂处又流出血液。 无奈,奥古曼又用了一瓶药剂。 “它存于「大会章」的原本中,那些转印本、抄录本,未曾将它录入。” “咳!” 奥古曼咳嗦一声,问道:“我不明白,它能留到今天吗?” “可以!” 休斯语气笃定,并说道:“当年,「补充会规」出台,大墓地的唯一胜者被劝回。 此后,他们于争冠之年中多次立功,并登上了教团高位。 唯一胜者中,有一位,名为苏安。” “是他!” 奥古曼后退一步,惊呼了一声。 “是的,苏安。 死灵之手,如今的死灵教团主。” 休斯说道。 “我明白了!” 庇阿特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不想他人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作为教团长,他不会在身上留下污点。 所以,「补充会规」才会一直保留,从不曾被学会废止。” “这是其中一点。” 休斯又道。 一旁东博,看着休斯与庇阿特,左一句,右一句的,他完全听不明白。 不过,他明白一点,不能让休斯说下去。 看休斯这样,怕是一肚子情报,这样下去,再没机会杀他。 “看!” 休斯在地上滚着,用手指着起身的东博。 “别让他过来。” 庇阿特亲自上手,一把揪住休斯,随手从棺台下掰下一根肋骨。 “别动手,我不动了。” 休斯瑟瑟发抖,顿时涕泗横流,哀求道。 “波!” 一声轻响,肋骨一划,直接划开了休斯的面皮。 原来,面皮之下,藏着真容。 休斯单手一撕,将面皮扯下,扯出一张讨好的笑脸,“社会险恶,自然要脸皮厚些。” “你不累吗?” 庇阿特说一句,将肋骨狠狠一刺,将休斯唯一的手钉在土里。 “继续讲!” “好!好! 苏安,唯一胜者中的领袖。 就是他,是他制造了「魔甲」,屠杀了当时大墓地的所有学徒。 在「补充会规」出台,他就将「魔甲」永远留在了大墓地。 凭借「补充会规」,他利用「魔甲」,维持着大墓地的霸权。 如此,在他之后,一位位从大墓地结业的老学徒,尽是他的拥簇。” 说完这些,休斯躺倒在地,他无神望天。 “现在,你明白,他为何会反对这「补充会规」的废止。” “你在撒谎!” 既然有「补充会规」,那为何季岛从无大规模的恶性杀戮?” 东博觉察了言语漏洞,立马发问。 “哈!哈!哈!” 休斯于焦土之上,痛快大笑,虽笑声沙哑,但无改其中嘲讽。 “东博! 呵呵,难怪你只是学徒。” 休斯看着庇阿特,“看看,这一位,他已在思考,如何利用规则。 而你,东博,你还在纠正我的言语。” “东博!” 奥古曼站了出来,他不想东博被休斯所讥讽,于是解释。 “「补充会规」出台,属于特殊时期的产物,必然有苛刻条件。 多数学徒,学贷难偿还,整日缩于廉价旅馆内,疲于采集元素。 这一类,连了解‘它’的资格都没有。 像你,小有天赋,家有余资,免于学贷,不受生活之苦。 但也困于繁杂知识中,囚于咒术学习里,还要应付大量任务。 如你这一类,同样不可能去探究‘它’。 如我这种,天赋异禀,家资丰厚,有条件,同时也有能力。 知识于我,早已掌握;咒术于我,一点就透;财富于我,随手可取。 但是,就算如此,我也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因为,能力越大,脑子越清。 我很清楚,获得「唯一称号者」,这已是我的能力极限。 再进一步,攥取霸权,我无法想象,该如何去计划,去执行。” “哈!哈!哈!” 休斯笑得一阵抽搐,整个身子弓了起来。 “讲得真好。 「甲」、「性」、「魔」,被称为三大不可完成的挑战。 「甲」,炼成一物,必需是秘宝一类。 「性」,心灵之成就,必须取得一项心灵专长。 「魔」,需成一咒,乃一级法师所施之魔咒。 三种不可完成的挑战,乃映照当时的苏安而设立的,谁能完成,谁便能重现霸权。” “啊?” 东博一时语塞,心中只余震撼,竟一时忘了他的报复之心。 “魔射手!” 庇阿特蹲下,手搓焦土,复又立起,远望坑心。 在那里,烟气最是浓密,根本就无法看清楚那坑心之物。 “那是「乌金箭」。” 休斯一边舔着上唇,一边主动说道。 “我们团体,经历任领袖制造,这才得来,算得上「秘宝」一类。” “远远算得上。” 奥古曼一边仰视天空,一边说道。 天上挂着这一物,就像悬在头上一剑,随时落下,谁不恐惧,谁又不臣服。 “唉!” 绕是庇阿特,也不由一声轻叹。 他是「灵感」圣徒,有神光庇护,无惧攻击,但他非独行者,有班底,也有属臣。 “你说完了!” 庇阿特一声叹息,叹息过后,手掌一抬,翠光于掌中渤发。 “没… 我还有,我还有,奥康的弱点,你一定想知道,你一定想知道。” “我有弱点!” 不远处,焦土之上,寥寥几缕烟气之中,一背弓精灵立于其中。 他表情疑惑,侧头问道:“时钟,梦魇,乌波,我有弱点吗?” 337.五戒 “滴!滴!” 焦土坑中,一时寂静。 在这里,只剩一种声音,便是来自于棺台上的急促鸣声。 “糟…糕!” 东博跌坐于地,眼睛圆睁,胳膊抬起,心中已是惊惧万分。 他侧眼一望,棺台下,艾斯、隆多、索朗几位,依旧昏死。 “真该死! 难道…要靠他们!” 如今这形式,似乎只有寄希望于庇阿特、奥古曼,还有那野猪女。 “对了!” 东博一惊,耳畔的滴滴声提醒了他。 马修,立即唤醒马修,这场战斗的局势必然要逆转过来。 他能避灾,全靠这棺台庇护。 下意识中,东博对于马修从敬畏,已提升到了盲目的崇拜。 确实,在那样的打击下,这棺台却丝毫无损,连一点擦痕也无。 换作其他人,怕也是要心生崇拜。 而如果是敌人,则是另一种奇妙心境,比如休斯,又比如,奥康。 “休斯,不错。” 拉下银绣的兜帽,奥康对已断臂的休斯道。 “我知道,您一定会来。 所以,我拖延了时间,以言语牵制了他们,等您来一网打尽。” “奥古曼!” 在休斯说话之际,庇阿特喊了一声。 「灵犀步」 残影一闪,奥古曼闪于庇阿特身前,盾与剑已持于手中。 “有把握吗?” 庇阿特没说话,一条嫩枝已持于手中,神光加身,鳞甲如琉璃一般。 “注意天上!” 他刚一说话,便见体表的翠光颤动。 这种现象,表明敌人正对他施咒,并且咒术已发生效果。 “呵!” 奥康一声轻呵,在他的身侧,时钟和梦魇已在悄然施咒。 “时钟,要小心,他拥有神光佑体,可能免疫我的「梦沙之咒」。” 梦魇提醒道。 “不是免疫,是削弱。 他的神光,能减弱咒术效果,初步计算,减弱百分之三十。 另外,我已施展「时感之咒」,扰乱他的时间感官,但他还能行动。” 此时,此刻,庇阿特仍未有所行动,对面的奥康同样如此。 突然,庇阿特动了。 嫩枝一甩,一点光丝甩出,竟斜飞过去,完全失了准头。 奥康也动了,他与庇阿特同一时刻动的。 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破魔」 亚龙弓上,咒术凝箭,为破魔之箭。 这箭斜飞而去,竟也好似失了准头,一箭一光都未曾攻击对方。 “波!” 一箭一光,虽未攻击对方,却角度一致,于半空不期而遇。 “啊!” 东博吓了一跳,因这一箭一光朝他而来。 箭与光相遇,双双泯灭,产生的强光让东博眼球受激,泪水直流。 “马修!” 忍着疼痛,东博护住棺台,他当然明白,箭与光的目标是棺台。 箭为了毁灭,光为了守护。 “唤醒他。” 庇阿特一个跃步,手中嫩枝再挥,土中升墙,将棺台护在其中。 土墙内,东博一咬牙。 他撕开汗衫,露出心口的「锁心器」,并打出了一个响指。 “嗒!” 一声轻响,棺台上,马修之身一个颤动,似有转醒之意。 “有效!” 东博眼睛一亮,这是他临时想出一招。 以「锁心器」刺激马修的心脏,将他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再来!” 中指与拇指相触,东博还欲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扭动「锁心器」上扭轮,加大力度,给予更多刺激。 “好了!” 就在东博打响指之时,一只手伸出,捏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马修大哥,你醒了。” 马修起了身,捂住了心口,东博这个家伙,真是够狠的。 要是「锁心器」力度调大,怕不是要直接震爆他的心脏。 土墙内,棺台之上,野猪女为马修披上了一件羊毛薄毯。 “您的东西!” 野猪女举着匣,说道。 “做好了?” “按照您的要求,请了工匠大师,并日夜赶工,完成了它。” 野猪女小心回道。 “滴!” 这时候,那声音还在回响,马修盘坐在棺台上,闭上了眼。 东博急了,外面可正在交战,这时候可不该闭目冥思的。 “别急! 我的东西,还未接收完毕。” 马修的身边,隐隐似乎有虚影浮动,东博确定他没看错。 “先喊醒艾斯他们…” 闭眼的马修,忽然说了一句。 “啊! 这…这怎么喊?” 东博一惊,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抬起手掌,就要打个响指。 “咳…” 一声咳嗦,这声咳嗽中带着三分做作,还有的七分惊慌。 艾斯于咳嗦中醒来,一副茫然模样。 “东博,你救了我。” 他踉跄起身,瞥了一眼棺台上的马修,又踢了一脚隆多。 “哼!” 隆多闷哼一声,过了三秒,才直挺挺起身,脸皮通红一片。 “太好了。” 东博虽心中古怪生疑,但大敌当前,队友无恙,他心中大石顿落。 “东博! 做得不错。” 隆多夸奖一了句,接着摘下指上「黄戒」,并扔给东博。 “御之戒,够你防身了。” 艾斯大笑一声,摘下了指上「蓝戒」,同样也扔给了东博。 “增魔戒,够你挥霍灵性了。” “队长,隆多,你们?” 东博手捧着这两枚贵重的戒指,一时慌乱,疑惑的问道。 隆多与艾斯对视一眼,苦笑道:“东博,我们并不幸运。” 说着,二者撩起破甲,露出了身上几道可见骨头的伤口。 “队长,我…” 东博捧着戒指,一时无言,他极度的恐惧,但又不能道出。 隆多转身,于索朗身上一阵摸索。 他于索朗手上,同样取下了一枚红指,并且抛给了东博。 “给,风暴小队的底牌,闪戒。” 这时,马修身上,一枚银戒飞出,落去了东博的手心中。 “门戒。” “这…” 东博一一戴上戒指,右手之上,各色戒指熠熠生辉,灵性互相碰撞。 “唉! 命运。” 地上,玛莎醒来。 这位守夜三姐妹中的大姐,她刚一醒来,便如先知般说着话。 “四戒齐聚,还差一戒。” 玛莎将脖上吊坠一扯,在吊坠之上,竟是一枚黄金之戒。 “灵戒,赠予命运者。” 黄金之戒,自动探入东博拇指,刹那间,五戒上的灵性彼此勾连,交融一处。 “五戒!” 绕是马修,也不竟侧目。 他也未曾遇到这种事,竟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 338.甲虫 “世上有命运吗?” 见了这五枚戒指,见了东博的变化,马修于心中发问着。 “没有! 世上绝无命运,一切事必有因。” 想到这里,耳边“滴”声截止,高空之中,一朵黄云浮出。 黄云下,阳光泄露了几缕;黄云上,一头虫影趴于云上。 “来了,传报!” 他手臂一抬,黄云直直落下,落在了地上。 “奥康!” 马修喊了一声,他可是等了许多,差一点就功亏一篑了。 他还记得,当「乌金箭」落下时,他正接受「天启报机」的传报。 意识波裹挟“东西”,从发射端传出。 它射于大气之中,并透过重重云幕,恰好与「乌金箭」一同降临。 好在,他及时使用“东西”,庇护已身。 不然,在「乌金箭」下,他早被波及,躯壳摧毁成肉糜。 灾难过后,马修又启动「天启报机」,送来了另一样“东西”。 如今,那物已入手。 可惜,这物乃是「天启报机」的一部分,不能长久持有。 “琳达!” 尸骨棺台上,马修轻唤了一声。 “咔哒!” 一声脆响,铁匣打开,野猪女琳达于其中取出一顶铁冠。 铁冠轻举,冠上,刻有古纹饰,并有三尖高竖,好似三把骑士剑。 尸骨棺台边上,艾斯、隆多,还有玛莎,齐齐盯着马修。 “咕咚!” 不谁咽了一口唾沫,艾斯侧头望去,原来是不知何时醒来的索朗。 “王!” 又不知谁说了一声,艾斯侧头再望,原来是一旁的玛莎。 浓黄云气,它在坍缩变形。 几息过后,一个黄袍披在马修身上,袍后,一个虫印浮现。 “命运!” 他于台上落地,脑后,一轮五色轮光转动。 此时,他如圣徒,又如行于地上的神者,让玛莎膜拜在地。 “命运!” 马修又唤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你窥到命运了吗?” “没!没有!” 玛莎将头深深的低下,印入了土里,并剧烈颤抖着身躯。 “东博!” 马修说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勾。 五戒于东博指上脱落,一一悬在马修手中,并发出各色荧光。 “闪、门、灵,还有御、增魔二戒。” 五戒于手中悬浮,不时的叮当碰撞,并伴有奇特的异象。 “哈! 五戒之秘,我已破解。” 马修手再一招,在东博身上,那「锁心器」直接的飞出。 “你…” 艾斯队长有些着急,眼见着东博之物一一被夺,就要出手。 “别!” 隆多拉住马修,摇着头,示意艾斯静观其变。 “幻虫!” 马修的袍上,一群飞虫钻出,于「锁心器」上飞进飞出。 “宝石炼成!” 马修脑后,五色轮一转,五道光飞出,于地上勾勒出「炼成阵」。 “去!” 五枚戒指,一一落入阵中,如坠于水面,溅起阵阵的晶屑。 “回!” 手指一勾,「炼成阵」中,飞出五颗宝石,红、黄、蓝、紫、白。 “呼!” 马修一吹,手上「锁心器」,飞虫吹尽,露出五个宝石槽。 “叮!叮! 叮!叮!叮!” 五色脆响,五颗宝石一一落入凹槽内,「锁心器」透出一股迫人气息。 「锁心器」送回东博手里,马修再看玛莎,说道:“瞧,算不算命运改写。” “算!” 地上,玛莎颤抖更甚。 那一手宝石炼成,一手灵物改造,简直就是神袛手段一般。 “不,我的闪戒。” 索朗大喊了一声,径直扑了上来,闪戒是他最重要的灵饰。 原以为只是借去一段时间,所以假装昏睡,没去理会隆多的动作。 可,宝石炼成,物性已改,再无法单独使用。 “我的…” “嗯!” 马修猛得一回头,目光之下,索朗连连退后,不再言语。 “东博! 去,杀了时钟,杀了梦魇。 另外,别忘了休斯。” 一听到休斯,东博将「锁心器」于心口一按,“我会的,马修大哥。” “闪!” 一个响指,一条粗大的蓝电弧跃出,在土墙上连跳几下。 土墙瓦解,引来几道视线。 “沙鳄!” 土下,一条细鳄窜出,一口咬来,却被电弧自动的弹开。 “嗯?” 时钟一愣,他的沙鳄侍从,竟然一个照面,便被解决了。 “时钟,别愣着。” 一旁,梦魇正在对阵奥古曼,只能以咒术勉强的压制下去。 “好!” 时钟点头,手掌一晃,一个铃铛声响起,土中又现一条沙鳄。 沙鳄再攻东博,且在烟尘中,还有一支「破魔箭」射来。 “来!” 马修手臂一张,他的头上,不,该说铁冠之上,嗡嗡作响。 “啪!” 土下沙鳄,及其那支破魔箭,瞬间的爆开。 「圣白荆棘环」,它的神恩之力在发挥作用,在加持于马修。 “血中涌能!” 这个词,恰好能反应出马修的状态,简直前所未有的美妙。 “奥康,我会取下你的「唯一称号」。” “试试看。” 浓烈烟气一荡,隐隐现出奥康之影,他于其中冷声说道。 “呵!” 不再废话,马修一抖袍子,袍后虫印上,一头甲虫飞出。 “去! 带他过来。” 马修一摸甲虫,虫子扭曲几下,径直的飞入了烟气之中。 “不会吧! 马修,你就用一只虫子。” 烟中,庇阿特退了出来,见马修随手唤出一虫,惊声道。 “那不是一般虫!” “那是什么? 难不成,这是蠕虫教团的圣虫。” “呵!” 马修轻笑一下,庇阿特还真猜对了,这就是一只圣甲虫。 「天启报机」初成,有三首,六臂,十二触。 其中,六臂中持有三物,铁棍、铜叉,还有一个银体钵。 铁棍代表「发射端口」,铜叉代表「灵魂波输送」,银钵却无代表,只呈有一虫。 这虫,乃虫幻之章破碎,从章中得来。 蠕虫教团,九大虫章,每一章中都有一虫,各有独特专长。 破碎虫章,取得九虫之一,这是马修最为得意的一步棋。 可惜,还有缺陷。 虫章,虫与章互为一体,章既碎,虫性外露。 在神力下,虫虽为「天启报机」一部分,但也需镇压,故而有银钵显化。 原本,马修不欲用它,可惜第一次传报,浪费了珍贵的“东西”。 无奈,这才进行第二次的传报,将这头「圣甲虫」送来。 “对了,马修。 「乌金箭」下,你怎么活下来的?” 庇阿特问道。 “别问了?” 马修瞥了一眼庇阿特,不愿提及这事,毕竟那个“东西”不能说。 239.响指 “咚!” 一个沙漏,被狠狠置于地上。 时钟一个飞踢,将沙漏踢出,咒语速念,随后快速一指。 「时感加速」 咒语结束,空中沙漏定住,一个无形之泡扩开,将周遭罩入。 无形泡中,时间竟好似停滞一般。 烟气、沙土、飞虫,还有东博与奥古曼,尽数被定住了。 “梦魇!” 时钟一边维持咒术,一边大声喊道。 “来了!” 梦魇飞来,全身灵体化。 他如同幽灵,无视物质而穿梭,并漂浮于空中,口中念咒。 「食梦鲨」 两条半透明的小鲨在半空中游荡,它们的虚体由扭曲的光影构成。 “咕噜!” 无形泡中,两条小鲨一头扎入,并入了东博与奥古曼的大脑。 “解!” 时钟中断灵性,维持的咒术立刻散去。 “呼!” 时钟吐了一口气,一个招手,半空中的沙漏飞入了手中。 沙漏里,沙子损耗小半。 “小心!” 在时钟握着沙漏,心痛于沙砾损耗之际,梦魇一声大喝。 一道翠光打来,时钟下意识一挡。 “啊!” 翠光一下破开体外防护,打在时钟手上,顷刻间,一只断掌落地。 掌中,沙漏滚出,一直滚到某位脚边。 “好东西!” 屈指一弹,翠光飞出,裹住沙漏,飞入庇阿特手掌之中。 “时钟,你先前就是用它影响我的。” 庇阿特说着,手掌一握,翠光一缩,沙漏整个破碎开来。 “不!” 时钟惊呼一声。 “还给你。” 翠光一甩,裹着破碎沙漏飞至时钟旁,就要释放其中沙砾。 “别,这是幻感沙。 一旦露于空气,瞬间挥发。 届时,我们的思感会加速,进入一种超幻状态,并让大脑衰亡。” “呵!” 庇阿特轻呵一声,“你的时感咒,配合这沙漏,便能定住一切有思感生命。 并且,在外,造成一种「区域时固」的现象。” “对!” 时钟微微后仰,一边凝视着光中的碎沙漏,一边回复道。 “你呢?梦魇! 你的「食梦鲨」,又是何种原理?” 庇阿特转头,看向空中的灵体。 “我?” 虽处于灵体状态,但梦魇无一丝安全感,这个男精灵,太有压迫感了。 “庇阿特! 你的同伴中了「食梦鲨」,你不去救他们?” 梦魇问道。 “你瞧!” 庇阿特摊手,说道:“我不是在问你话吗?” “呵!呵!” 梦魇气极而笑,这个男精灵,已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刚要出声嘲讽,却见了时钟的眼色,于是乎语气一变。 “我与时钟,皆有一特殊咒术,并制造了配合咒术的灵化之物。 他的是「幻沙漏」,而我的是「鲨眼」。” “梦魇,不必拖延时间。 说一说原理,你的咒术原理?” “好!” 梦魇应了一声,瞥了一下时钟,心中顿时一定。 “食梦之咒,它一旦生效,能拉人如梦,于梦中受「分食之苦」。 食梦咒,再配合「鲨眼」,可产生食梦鲨。 它无形无质,一旦钻入脑中,除了制造梦境,还会生**神。” “明白了!” 庇阿特一说完,手掌一拍,翠光一散。 “啊!” 时钟惊叫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庇阿特如此干脆的放开翠光。 「大气之扼」 翠光一散,一个无形气手产生,险而险之的攥住「幻感沙」。 “呼!” 他松了一口气,刚才多亏了梦魇拖延时间。 不然的话,他一时间真完成不了这个「标准咒·大气之扼」。 “难道你真不害怕?” 时钟一只手握着,并且发问道。 要知道,一旦光中「幻感沙」挥发,足以产生波及所有人的力量。 “算了。” 时钟轻语一声,似觉这问题已无意义。 他一晃袖中的铃铛,霎时之间,土中立时窜出一条细鳄。 “沙鳄!” 细鳄窜出,在时钟的叫喊中,一下吞了无形气手。 「食梦鲨」 半空,梦魇施咒,一条扭曲的怪鲨飞出。 这一下子,一条沙鳄,一条食梦鲨,一齐对准了庇阿特。 “小心!” 这时,在那棺台边上,野猪女琳达喊道。 “我的父亲,老葛洛。 他曾出三件灵化物,借与了老学徒团体。 一件「隐灵饰」,能隐身,它借于阴鬼。 一件「土素铃」,能唤出元素生物——沙鳄,它借于时钟。 一件「阴形镯」,可虚化肉体,并于白日中穿游,它借于梦魇。” “呃…” 一旁马修,还在假装驱使「圣甲虫」。 他听到琳达的话,一时微觉尴尬,那件「隐灵饰」,他还放在腰袋里。 不过,尴尬只是一时。 老葛洛的光月杖,他都已寐下,也不差一件「隐灵饰」。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良心。 当时,救琳达于水火中,他自认为,已足抵得上一两件灵化物。 “猪女! 我早该处理你的。” 时钟不再废话,铃铛一摇,沙鳄趾爪拨动着,飞奔上前。 “庇阿特! 小心,它口中含有的「幻感沙」。” 马修提醒道。 “马修,顾好你自己。” 庇阿特并不领情,手中嫩枝一摇,无往不利的翠光再发。 一瞬间,光中飞出两头鹰隼。 鹰隼振翅一飞,一头掠向了「食梦鲨」,一头掠向了沙鳄。 “神光!” 马修看了一眼翠光,双手一摆袍袖,径直走入了烟气之中。 他先前驻足于此,未曾出手,只有一个目的——观察庇阿特。 他失望了,庇阿特不再强大。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弱了,而是相对马修而言,不再强大。 庇阿特同样察觉了这一点,故而强势不在。 没办法,他见了黄袍,见了铁冠,便已明白,他落后太多了。 “为什么? 明明只一年时间,他却已成长到这个地步。” 当马修隐于烟气之中,庇阿特,这个男精灵,第一次生出怨愤。 “噗!” 当他怨愤之际,沙鳄张口一吐,一股「幻感沙」喷出来。 沙砾暴露于空气,立刻挥发成气体。 这一下,庇阿特也不复淡定,那气体竟无视了神光隔绝。 “不好!” “退!” 一只手臂伸来,将庇阿特一扯,直接扯到了大后方。 “是你?!” “是我!” 东博点头,示意庇阿特不必感激,只见他举起一手,一指奥古曼。 顿时,奥古曼转醒过来,「食梦鲨」的影响立时被驱除。 “时钟,梦魇! 我受马修大哥赐福,掌「五戒」之能,你们不是对手的。 不如屈服,待马修大哥杀了「魔射手·奥康」,还能饶恕你们的罪责。” “好厉害的嘴!” 时钟一边晃动铃铛,一边说道。 “嗒!” 突然,一个响指声,铃声中止,蜥人时钟立时倒地不起。 “梦魇,还要对战吗?” 240.盒武 脚踩焦土,行于烟气内。 马修心中计算时间,「圣甲虫」还有一个小时的使用时间。 “奥康!” 一脚抬起,接着落下,落在一张脸上。 “奥康,说一说! 「乌金箭」,它的控制方法。” “呸!” 靴下,传来闷声,那张脸狠狠的啐了一口。 于是,马修的脚,它稍微用了一些力,脸肉受到挤压,破裂开了。 “你清楚,我有一种心灵能力。 我并不想用它,因为我打算留你一命,不要在抵抗我了。” “呵!” 马修脚下,奥康一声轻笑,说道:“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马修,你是一个怪物,却混入了狼群之中……” “嘎达!” 靴底一寸寸的下压,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从底下传了出来。 “说重点。” 在不成形的脸上,靴子移开了,而马修再次说道。 “你的手段,我也用过多次,肉体之苦,精神之痛,我已免疫。 没用的,杀了我吧!” “奥康,你的野心呢? 你这样的精灵,应该十分清楚,只要活着,一切还能再来。” 对于马修的话,奥康全无反应,仿佛真无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我心已失,野心再无!” “咔!” 一脚下去,脑壳扁下,红白之物溅开。 “废话真多。” 马修一抖黄袍子,趴在奥康身上的「圣甲虫」飞了起来。 “去,把休斯捉来。” “咕!咕!咕!” 「圣甲虫」趴在奥康尸体上,并发出了一阵低频的鸣叫。 “五分钟,这才五分钟而已,它的野性反应便开始出现了。” 马修暗自心惊道。 “咕!咕!” 「圣甲虫」鸣叫了一会儿,便飞了起来,一头撞入烟幕之上。 几息后,一个身影落下。 休斯,这位狡猾的半精灵坠在地上,直接被震出了一口血。 “马修!” 见了马修,休斯不见慌张。 光是这份从容的气度,即使是马修,一时也是刮目相看。 “说吧! 乌金箭,我只想听它的消息。” “哈!” 休斯跪在地上,一臂已断,且在面上,有一道狭长的划痕。 “不! 你一定想知道其它消息,比如上面。” 休斯指天,说道。 仰头,飘着淡薄烟气,浮着几朵白云的天上,一道“流星”坠下。 “乌金箭!” 马修呢喃一声,目光一移,觉察到了奥康尸体的异常点。 “趴下!” 一声爆喝,铁冠上,神恩之力入体,焦土烟气,尽数被冲开。 “疾风呼来!” 马修双臂一张,狂风回涌,于巨坑中,形成一道大龙卷。 龙卷内,五色刃出,长达三米,薄如蝉翼。 这一次,他可没「天启报机」传报“东西”,也不知能不能顶。 “马修大哥!” 尸骨棺台前,东博已降服了梦魇,却见了这突然的变故。 他一扯衣衫,露出心口处的「五戒锁心」,就要和马修一同抗衡灾难。 「乌金箭」 天上,“流星”直直下落。 半个呼吸,已达大岛,刺眼的热光,就快要亮瞎众人的眼球。 五色刃静立半空,刃体变形,竟形成了一支三米的枪刃。 在马修身前,东博飞掠而至。 一个响指,驱动「御之戒」,竟在马修体外形成一个护膜。 “东博…” 马修不敢置信,东博竟是要牺牲自己,来护持他的安全。 “轰!” 一声巨响,那支「乌金箭」竟然失准,偏了方位,落在大岛边缘。 “啪!” 马修脚下一踢,踢开了脚边的尸体。 尸体翻一过来,只见尸身下,一只手别了过去,手中握着一个小盒。 尸手握得极紧,马修将指头一点点敲断,这才拿到了它。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水晶球,球中,有一个圆石模型。 “咔!咔!” 几声动静,圆石转了一下。 在圆石口中,一根管口伸出,并且对准了马修。 见了盒中的圆石,马修又看了看天空,隐约猜测到了一二。 “在我审问时,奥康便启动了「乌金箭」。 如果,我没有踩死他,恐怕他早该完成了射击的对焦点。” 合上了盒盖,马修看向一侧的休斯,“告诉我,它的用法。” “我拒绝。” “东博,杀了他。” 马修一边收起盒子,一边吩咐东博道。 “嘿! 你们不能杀我,死得学徒够多了,你们承担不了代价的。” “东博!” 马修不想废话,喊了一声,同时走向了一边的尸骨棺台。 “西菲,我会将你的仇人送下去。 他将于冥府,服侍你,供奉你,受你驱策,并受你折磨。” 东博一把揪住休斯,手掌摁在休斯的脸上。 “别,我不是休斯。 奥…康,他一开始喊错了,他不是在唤我的名。 马修,你…是在悬峰上,见过休斯的,不是这张脸,不是这张的。” 东博的手摁得更紧,心口之处,代表闪戒的红宝石一阵闪烁。 “东博,看清楚。 休斯,他是用「诅咒草人」袭击你的那一位。 看清楚,这张脸不是他,不是他。” 休斯已经快要崩溃,不断说着话,企图让东博停止动作。 东博的另一只手,一下扯出他的腰袋,袋中之物飞落在地。 其中,赫然几张皮面具。 “你的脸很多。” 东博说了一句,下一秒,摁在休斯脸上的手心,电弧乱窜。 “嘭!” 一股焦臭的白烟升起,休斯倒了下去。 “看来,他真不知道。” 马修捏着盒子,失望的说道。 “马修大哥! 刚才那种情况,他为什么不用谎言骗你呢?” “怎么骗? 盒子就在手里,是真是假,一试就知了。” 说到了这里,他的目光一移,瞥见了一旁,那温顺的眼羊人。 “梦魇?!” “是…,大人。” 羊人上前,将土素铃、阴形镯、鲨眼,尽数放在了地上。 东博又在地上尸体扒拉一下。 亚龙弓、索罗兰套装、狼毒箭袋,还有一个腰袋,一枚门戒。 “魔射手!” 地上,亚龙弓的弦已断,索罗兰套装上,灵性已溃,不再神秘。 还有箭袋,袋中,一支箭也无,显然已用光。 马修不知,虫如何制服奥康,但清楚,必然经历了一场战斗。 而能在虫下坚持五分钟,这大大超出了马修的估算。 “庇阿特!” “什么?” 庇阿特正注视尸体,「唯一称号者」的尸体,听马修喊他,便下意识的回了一下。 “要吗?” 马修抬手,手中是一个小盒。 241.团队 “它是?” 庇阿特紧张了,是的,他紧张了。 作为圣徒,作为牡鹿王之子,他居然紧张了,就因为一个盒子。 “我将它称作「盒」。” 马修的手心里,八角檀盒一动不动的,就如一个普通的木盒。 “咔!” 盒盖打开,晶球浮现,球中圆石转动,管口伸缩不定的。 “当然,你要是愿意,也可称作「盒武器」。” “盒武器?” 庇阿特近前几步,近距离欣赏它的美丽。 “我要,你便会给吗?” “是的! 你要,我便会给。” 听到马修的话,庇阿特沉默几秒,又道:“为什么?可怜?施舍?” “不,回馈。” 马修将盒子一抛,落入庇阿特手里。 庇阿特手一伸,接过盒子,他明白马修的话,马修在回馈自己对于他的帮助。 “神光不错,但你太依赖它了。 在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无敌的咒术,只有无敌的思想。” “这盒…盒武器给我,你就不怕我掀起新一轮的霸权杀戮?” 庇阿特问道。 “呵!” 回应庇阿特的,只是一声轻笑。 对于「乌金箭」,马修不算太眼馋,他有「天启报机」,随时可传报力量。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留有这个的控制物,不如送与庇阿特。 「乌金箭」是个大诱惑,也是一个大麻烦。 足足两次的「乌金箭」打击,定然引发了季岛方面的关注。 此时,想必季岛上,关于「乌金箭」的讨论,已经吵翻天了。 没有一个学徒,希望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下落的箭。 同时,也没有一个学徒,不希望拥有这样一件大规模杀伤武器。 “庇阿特! 作为朋友,我得提醒一下。 此刻,无论学徒,还是导师,必然不会希望它继续悬在天上。” “我知道!” 庇阿特说着,手紧紧攥着盒子。 “如果,如果没来这里,没见到你的力量,我一定会放弃它。 但现在,我明白,我需要它。” 马修笑了一下,这笑容中包含很多,一种预料一切的笑容。 “那我便只能祝福你了。” 马修双手交握,自然的下垂,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说道。 “我的朋友,如需帮助,还请来信,我必如你一般,随时来援。” 马修道。 “嗯!” 庇阿特一心放在盒上,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马修,庇阿特他不是…” “我明白!” 马修手一抬,打断奥古曼的话,说道:“现在,他必须争分夺秒。 如不尽快破解「盒」,找到使用方法,那便无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马修,你明白就好! 在前段时间,他挑战了高岩军的「炼铁者」,结果惨败。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们知道,他心中的压力是很大的。 季岛就是这样。 如果不定时出来“露面”,便会被遗忘,积累的声望也会下落。” 奥古曼长叹一口气,如此道。 话一说完,一个册子落到他怀中,“收好它,它以后是你的了。” “七风拳术!” 奥古曼一喜,翻了几页,喜意更甚。 “马修,我…” “别谢我!” 马修,他又一次打断奥古曼的话,并说道:“我已无心兼顾秘技,完善它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马修,我会的。 它所缺的秘技之法,我一定会补全的。” 白得一打工人,马修心中自然欢喜,笑着将其送离了大岛。 待庇阿特,及其奥古曼离去,大岛之上,只余几位,场面一时冷寂。 “东博!过来。” 艾斯喊了一声,唤东博至其跟前,并摘下他心口的「五戒锁心」。 这东西一摘下,竟散出几种不同的元素能。 艾斯握着「五戒锁心」,余光一扫,便见了索朗的贪婪目光。 “马修,这东西…” 艾斯举起「五戒锁心」,话未说尽,但他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玩意有点烫手,不如暂交马修,让其代为保管,事后再寻个理由要回。 艾斯心细,刚才第二次「乌金箭」打击,东博舍身护持,马修必记这个情的。 “不必!” 马修摇着头,将「五戒锁心」推回。 “东博!” 马修将东博喊来,问道:“你这次杀了两个学徒,你后悔吗?” “不后悔!” “那么,你有没有思考过。 你已触犯了「互不杀戮」的禁令,如何避开导师的问责。” “没!” 东博摇头,杀意一起,哪里想得了这么多。 “现在,我将成为「唯一称号者」,唯有我有能力庇护你。” 马修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但是东博却显犹豫。 东博如果接受庇护,势必要脱离原有团队,他不想这样。 “我…” 正当东博犹豫之际,艾斯站了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要犹豫,分别只是暂时。” “不!” 东博一反往日的顺从,果断拒绝,“马修大哥,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真的无法脱离我的团队。 我想,一定有其它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只要大家团结,互相信任,一定可以解决困难,就像…就像面对奥康一样。” 对于东博的发言,马修无言以对。 他觉得,相比于他,或许东博更适合作为「慈恩教父」的教子。 “我有一个想法!” 这时,隆多从地上起来,走到艾斯身边道。 隆多看了艾斯队长一眼,这眼神让艾斯心中一跳,忽然想到了什么。 “马修,东博无法离开你的庇护。 既然如此,那请你加入我们,成为团队的一员。” “真的!” 听到隆多的话,东博一喜,立刻看向马修,问道:“可以吗?马修大哥。” “呵!” 马修笑了一声,看着隆多,又看了一下艾斯。 艾斯低着头,复又抬起。 他看了一眼隆多,这一时刻,他已然明白了隆多的想法。 “马修,请加入我们。 从此以后,我将卸任队长,由你来担任。 我相信,有新的称号者,我们的队伍会走上一个新的台阶。” 艾斯让出队长位,这个提议很突兀,但没有谁表示反对。 一个称号者的加入,所有的成员都将大大的受益,并且享有特权。 “马修,你的选择。 加入,或者,拒绝。” 隆多问道。 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得看马修的选择。 不过,说实话,隆多和艾斯,包括东博,内心实在没抱有太大希望。 毕竟,马修,他的选择余地太多。 只光凭东博和马修的交情,这显然是不太现实,不过总得试一试。 242.神力 “可以!” “什么?” 一听到马修的回答,惊出声的不是东博等人,而是一旁的索朗。 “你…” 索朗一脸惊讶,这惊讶中还带有一丝惧意。 显然,他心中一直没放弃「闪戒」,那是他的宝物,如何放手。 在听隆多邀请马修,最紧张的莫过于他。 “我…” 索朗一时语塞,总不能说,马修你不能加入,你加入了,他怎么夺回「闪戒」。 “索朗,别想了!” 在索朗身侧,玛莎小声的说道。 “东庭小队,崛起之势已在眼前,你夺不回「闪戒」,那是命运。” “命运! 玛莎,你真是一个母跳蚤。” 跳蚤,出自于一本两性小说《狗与虫》,特指出卖肉体的女性。 玛莎是读过这本著名小说的,一时气极,竟说不出话来。 “艾斯!” 索朗不理玛莎,捂着腹部的伤口,喊了一声。 “我的闪戒,你不打算归还了。” “呃…” 艾斯一听索朗的话,不知如何作答。 毕竟,别人一个小队过来支援,结果差点团队,难道还要寐下他的东西。 艾斯没看东博,只是望着马修。 于是乎,东博也看马修,隆多也看了过来,还包括索朗。 “地上的东西,随便挑一样。” “好!” 索朗一口答应,捂着腹部伤口,一把捞起了那把亚龙骨弓。 这把弓,作为奥康的武器,价值自然远远超出「闪戒」。 “感谢您的慷慨,马修队长!” 索朗持着弓,说道。 “不! 我虽加入小队,但并不是队长。” 马修抬手拒绝,纠正着索朗。 “这…” 艾斯一惊,他确实没想到,马修竟拒绝队长位,难道他有其它考虑。 是的,马修当然有考虑。 「乌金箭」这个麻烦丢出,称号即将到手,他就缺几个助手。 记住,是助手,不是一群伙伴。 东庭小队,就是他的助手。 不过,这种事实不能明说,这不是在乌拉尔,这是季岛。 这里虽有强权,但强权被套上了枷锁。 马修得换个方式,一种爱与正义的方式,唯有这种方式,他才可继续享有供奉。 “好了!” 隆多摆手,一把拉过艾斯,“不必纠结,相信马修,他有自己的考量。” “索朗!你呢? 风暴小队剩你一人,不如加入东庭。” 隆多开口道。 “我? 加入东庭,你在开什么…” 索朗握弓,话没说几句,见马修看来,心底一突,生出不妙之感。 “嗯,不错的提议。” 马修点头。 多一个,便多一个助手,马修自然同意,点着头应允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问过索朗,而索朗见马修发话,也未拒绝。 “玛莎,你呢? 我看,不如一起加入,大家一起将团队做大。” 隆多再次出声,说道。 “我?” 玛莎愣了一下,她可是水占组的,同风旅团少有交集的。 虽未规定,不同元素学徒不可组队,但这种情况,确实少有。 一时间,玛莎未做答复,看向了马修。 她清楚,在这里,个人意志是无用的,唯有听这位的发落。 这一次,马修未说话。 他只盯着隆多,他反应过来,隆多已看清了他的打算,这才会如此做。 这可不简单,马修一直维持人设。 拯救琳达,为西菲复仇,一件件,一桩桩,都在维持他的正义人设。 事实上,他感觉,他做的不错。 他的朋友多了,他的声望也大了,别人也不再惧怕他了。 现在,有人看穿了他,看穿他人设下的真实。 “的确,玛莎,你叫玛莎。 隆多的提议,你值得考虑一下,毕竟团结一起,才能更快成长。” 马修说着话,但他却没有去看玛莎,而是盯着一旁的隆多。 “好!” 玛莎点头道。 她觉得马修有点可怕,像一头弹出爪的豹,正伸向一旁的隆多。 “哼!” 这时,突兀的低哼声响起。 “谁?” 东博大喊一声,一个响指打着。 「灵戒」之力发动,无形的精神力蔓延,揪出了一个“老鼠”。 “他是谁?” 焦土内,是一个学徒,正被精神力揪了出来。 “乌波!” 索朗认出了他,这个学徒在风旅团有点名气。 “吼!” 一声吼叫,这学徒挣脱了无形束缚,打出了一拳,拳影轰出。 “御!” 东博手掌一握,「御之戒」启用,一层防护膜立时浮现。 拳影打在膜上,荡起一阵涟漪。 那学徒一拳打出,也不恋战,朝远处飞掠而逃。 “别追了。” 马修喊住了东博,说道。 “为什么?” 东博问道。 “你杀的够多的了。” 马修冷声说着,便不理东博,张开手掌,操纵空中的大风。 大风吹来云团,云团聚拢,越聚越多,渐成乌云,并伴有雷鸣。 “滴答!” 雨水下落,浇灌于焦土之上,让烟气不再,视野为之一清。 “搜一搜,看看还有幸存者吗?” 马修下令,艾斯、索朗、玛莎,这几位便开始四处摸寻。 唯独隆多,他未动弹,似有话要对马修单独说。 “过来。” 马修将隆多带到一边,单独私聊。 “你要问什么?” “两个问题。 第一个,第一次「乌金箭」,你依靠什么来抵御那种冲击?” “神力。” “神…” 隆多一愣,略带不满,于是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将获称号,可有杀戮名额。 不过,这一次,死亡人数太多,我很担心,东博不一定能够豁免处罚。 我问你,你会保下他吗?” “会,一定。” “你…” 马修的回答过于干脆了,这让隆多无法确定话语的真假。 “我的回答,每一个都是真实无疑。” “包括第一个,神力?” 隆多不相信,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凡物,会拥有神力。 “在未来,你会明白的。” 马修也不解释,更懒得解释,他知道没人相信,所以他才说实话。 有时就这样,荒诞的真实,却无人相信。 「天启报机」的第一次传报,确实是一丝神力,那是大祭的残余。 本来,那一丝的神力,他另有大用,是用来提升元素法的。 可惜,突然的打击,只能将它使用的。 “神力。” 马修低声念叨着。 这一次大祭,将积攒的信仰一次性转化,也一点的神力。 大部分,用来对「传教机」的进化。 不得不说,神力,它确实是美妙,从无到有,凭空创造。 不得不提,大祭,它的确好用。 它可替代神火,转化信仰,虽然这种转化效率十分低下。 现在一想,难怪传说故事中,恶魔、怪物之流,动不动献祭、血祀。 马修常感叹,没什么不换个花样,总玩这一套,不腻吗? 事实证明,他天真了。 原来这种古老的方式,真有大用,难怪如此的百玩不厌。 243.母亲 “你认罪吗?” 庙宇前,帕帕克,他举杖发问。 “不必严肃,帕帕克。 看看,这还是一个孩子,你会吓着他的。” 一边,芒多夫人,一脸埋怨道。 “哼!” 帕帕克哼了一声,看向金斯,“事关「乌金箭」,金斯老哥,你的看法。” “我?” 金斯看了一眼身前的男精灵,拒绝发表看法。 “你们…” 帕帕克没想到,金斯竟如此反应,“芒多,金斯,你们在包庇他,这也是罪。” “罪?” 林地边,助教多罗走了过来。 值得注意,多罗身边,还有一位,一头戴银饰,面容倨傲的精灵。 “好啊! 什么时候,学会内务能让外来者插手,还是一位烁风家精灵。” 帕帕克冷笑不断道。 那头戴银饰,一脸倨傲的精灵,他瞥了帕帕克一眼,道:“事关烁风家的血裔,如何不能插手。” “的确。” 芒多夫人点头,说道:“世俗伦理,就算我们也不能阻逆。” 二者一唱一喝,让帕帕克的一张老脸,彻底阴沉下去了。 “那个…” 草地上,一直拨弄草茎的马修抬起手,问道:“我可以走吗?” “不行!” 帕帕克一脸阴狠,呵斥道。 “我已请来一位仲裁,这位女士,他会对这次事件定责。” “谁?” 多罗问道。 “我!” 又是林地,在那斑驳光影下,一位母羊人立在那里。 “丰裕之母!” 多罗立即低下头,单膝下跪,口中唤道。 一旁,烁风家精灵,同样下跪,包括芒多、金斯,及其帕帕克。 “母亲!” 草地上,马修同样下跪,口中唤道。 “诸位,起来吧! 我难得出来一次,不必这样拘束。” 光影下,母羊人开了口,一众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了起来。 “马修,你有罪吗?” 母羊人问道。 “有罪,且是大罪。” 马修说。 “何罪?” “因我之事,惊动岛主,这是大罪,无赦之罪。” “呵!” 听马修的回答,母羊人罕见的笑了一声,这一笑,让气氛为之一松。 见此情况,余者纷纷侧目。 他们不禁惊奇于马修的胆量,竟敢在这位的面前耍弄唇舌。 “超新星! 你不错,真的不错。” 一听母羊人的称呼,帕帕克的脸色立即大变,已意识到了问题。 超新星,这个特殊称号,如果其他人来讲,不代表什么。 但是,如果母羊人来讲,那便有特殊含义,代表马修已被认可。 “不能…” 帕帕克一阵失神,茫然不解。 “嗯?” 母羊人轻咦了一声,看向帕帕克,这让帕帕克坐立难安起来。 “母亲! 我…我不是质疑您,我只是…” “嗯!” 听到帕帕克的称呼,母羊人未说其它,算是原谅他的冒犯。 只因尊敬她者,称她为「母亲」,敌视她者,唤她为「羊种」。 在东海岸,乃至蟾领,甚至于南方地区,皆有对她的通缉令。 她是秩序之敌,孕育着混乱的母羊。 光影下,母羊人未曾移动分毫,却有一种无处不在的错觉。 “马修,你已击败前任称号者。 现在,我代表季岛,予你唯一称号——超新星。 另外,我要确定一下,你是否提出了对于‘某位罪徒’的庇护?” “是的。” 马修点头道。 “那么,我将确认。 马修,你能否接受庇护这份恶行,而给你带来的严重处罚。” “愿意!” 马修回道。 “好! 我予你庇护‘东博’恶行的特权,但你将被流放平原,一年得归。” 母羊人点头,判决道。 “感谢母恩!” 马修俯首,拜谢这一份恩德。 母羊人,她是丰裕之母,是二级法师,更是季岛的主人。 不同于教父,这一位在学会之内是实权人物,中坚力量。 这一次,他虽请来多罗,烁风家,但也只能压制帕帕克。 对于丰裕之母,并无太大意义。 这一次,能获称号,并保住东博,虽非侥幸,但确有‘母羊人’的一份恩德。 光影下,处理完了事情,「丰裕之母」也随流风而隐去。 “帕帕克,你又输了。” 瞥了一眼帕帕克,多罗冷笑了一声,随即便走向了马修。 草地上,马修正和芒多夫人说话,并同金斯交流一下「乌金箭」。 对于「乌金箭」,金斯也只叹了几声,并未多言,似有哀意。 “孩子,别理他。” 芒多夫人拉着马修,拍着他的手,说道。 “他啊!” 芒多摇头,手指金斯背影,道:“作为「老学徒」上上一任领袖,他太放纵「老学徒」。 这一次「乌金箭」易手,他自认负有责任。 所以,这一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不高,过一阵子就好了。” “嗯!” 马修点头,表示理解。 “孩子,我与教父是好友,故而未将你当外人,所以有一些话要交待。” “夫人,我心亦是血肉所长,冷的,暖的,我自然能一一感受到。 您有事,便来直接吩咐我,我定会去做的。” “马修,你是个好孩子。” 芒多夫人一把拉住马修的手,紧珉着嘴,一脸感动的说道。 “我交待的事,就与金斯有关。 今日,他虽是中立,实则偏向于你,你要记得这份人情。” “我明白。” 马修点头,说道:“回去,我便发通号,同「老学徒」议和。” “你能明白,这便最好!” 芒多夫人欣慰道。 待芒多走后,多罗上前,他递给马修一封信件,“教父的信,关于学徒改革的。” “嗯!” 打开信,扫了几眼,信中内容已是记于心中。 “我明白。 告诉教父,我会完成他交待的事。” “唉!” 多罗叹了一声,拍了一下马修肩膀,“不曾想到,仅一年时间,你已取得称号。” 多罗唏嘘了几句,又看了一眼帕帕克导师,便匆匆离开了。 庙宇前,唯剩三位,一是马修,二是烁风家精灵,三是帕帕克。 倨傲精灵,烁风家的传话者。 这一次过来,一来是为马修增势,二来是请马修参加一场宴会。 “表弟,你可出了大风头。” 这倨傲的精灵,他一边递送宴会的请帖,一边怪声怪气的道。 马修没说话,在大哥艾巴的信中,对这位表哥颇有微词。 艾巴称,这位表哥,虽是末位者,实为泡在血统蜜坛中的苍蝇。 他的力量,他的成就,全由家族的资粮推上去的。 除了一套混迹上流社会的本领,其余一切皆不精通,全不擅长。 244.流放 手拿请柬,马修实在为难,就要推脱过去。 “表哥,我…” “别拒绝!” 倨傲精灵,他的双手一抬,并示意他看一下宴会的日期。 “一年后。” 马修一看,宴会举办日期,恰好与他一年流放期的时间吻合。 “我知道,你这一类,都将修行放在首位。 但是,请相信我,除非神袛,否则就避免不了人际关系。 况且,表弟,你又不是宴会主角,为何抗拒。” “那好!” 马修不欲同他纠缠,于是道:“一年时间,流放期满,我会去的。” “哦~ 天轮之父在上,又一个无趣精灵。” 表哥摆着手,失望离去。 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递出一封信,“那家伙的信。” “那家伙?” 马修接过信,原来是大哥艾巴的。 在信件中,艾巴只说了一件事,让马修务必参加这一次的宴会。 原来,宴会在「隆巴克」,这座精灵城举办的。 并且,这一次大宴会的主人,她是月王之女——阿拉尔迪。 这无疑是一次高规格的大宴会,所有野心者必不可错过。 “唉!” 放下信件,表哥已无踪影,显然已经离开。 “帕帕克!” 将信件揉碎,马修抬头,喊了一声。 “马修!” 庙宇前,帕帕克驻杖而立,并且凝视着马修,同样喊了一声。 “走吧! 迎接你的流放生涯,马修。” 他手持着一副镣铐,说道。 “真的一点时间不留?” 马修问。 “呵!呵! 时间,给你策划阴谋的时间。” 帕帕克上前,将镣铐给马修带上,并亲自送往到了庙宇中。 流放之前,马修的一应物品,尽数留在庙宇中,由三大导师保管。 “这一点余地不留,帕帕克。” 身上,一件件物品除下,放入了密匣之中。 “这是流放,不是旅行。” 帕帕克一脸的微笑,盯着马修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呵!呵!” 马修同样微笑,只是一年的流放期,它很快就会过去的。 “马修,无你庇护。 东庭小队,你的好友,他们能够躲开暗中冷箭吗?” 帕帕克问道。 “适者生存,这是真理。”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除下全部衣物,换上了备好的囚服。 “说实话,我有着倦了。 帕帕克,你早已困在世俗的规矩中,如同拔去压的虎豹。” 马修说这话,出于真心。 正因如此,才让帕帕克心中一跳,罕见表露出一丝惧意。 “有机会的,你会看到我的獠牙。” 帕帕克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着,从庙宇外,将一位助教喊来。 马修,一身囚服,手套镣铐,被助教领出庙宇,送往了「大索桥」。 来到断石边,马修将手一抬。 助教立马上前,小心的解下了镣铐,重新换上了另一副。 “禁灵拷,可真厉害。” 马修一边揉搓着手腕,一边说道。 助教笑着,将禁灵拷塞入怀中,“芒多,金斯,他们在平原上备好一处安全屋。 你下了地,安心留在屋中,一年的时间,很快会过去的。” “我的侍从?” “蜥怪!” 助教一愣,不解马修的意思。 要是以往,流放之刑,夹带几个小物件,这没什么大事。 不过,现在有导师帕帕克盯着,自然不能搞这些小动作。 “它存于东庭,你立刻去,将它放出。” 马修吩咐道。 “可是…” 助教一时有些犹豫,他实在不必犯险,引得帕帕克敌视。 “不必担心! 事后,你去找艾斯,他自会给你一份酬劳。 另外,导师一向杂务缠身,难道会天天去关心一头蜥怪。” “会的。” 助教在心中说道。 别人不会,但帕帕克一定会关心。 在这个风旅团中,有谁不知,帕帕克与马修结下的怨仇。 “好吧!” 助教也是无奈,谁叫帕帕克势弱,偏偏他势弱,而不自知。 就如这次,明明可以亲自送下平原,偏叫来了一位助教。 难道他认为,这风旅团中,还会有哪一个助教心中服他。 大家敬他,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你得尽快!” 马修说着,随后又道:“算了,你现在就去,将它带来。” 马修走后,帕帕克必然报复。 当然,他报复任何一位,马修都不会插手,但唯有蜥怪不行。 “快去。” 见助教犹豫,马修已有怒意,一轮五色光于脑后现了出来。 这一下,惊住了助教。 他可知道,一位助教死于马修之手,这一次,更是连杀了九位学徒。 他连忙骑上了飞蝠,并施加「速身咒」,朝着东庭大岛飞了过去。 “宝物啊!” 庙宇内,帕帕克未曾离开,盯着一个铁匣。 匣中,一把短杖、一条增速腰带、一个门戒、一顶铁冠。 “无名冠!” 帕帕克盯着铁冠,就是它,马修就是借助它,战胜奥康的。 “正能量的气息!” 帕帕克深吸一口,铁冠之上,顿时冒出一阵氤氲的光气。 “为何? 他有什么资格,得此神恩之器。” 帕帕克面目狰狞,手掌不自觉伸出,伸至半空,还是放下。 神恩之器,还是这种庞大的正能量,必然与「天轮之父」有某种关系。 如今看来,这顶无名冠,必然是「慈恩教父」所赠与的。 “可惜…” 帕帕克叹了一声,除非他叛逃学会,否则绝对得不到它。 “看完了。” 芒多夫人一把合上铁匣,冷声说道。 “完了。” 帕帕克一个转身,也不看芒多夫人,直接持杖出了庙宇。 “这个帕帕克,性子是越来越躁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 芒多夫人自顾说道。 “别担心。” 金斯于一侧走出,原来他早已在这里,“那个小子,他不是简单角色。” 秋风庙宇外,帕帕克刚一出来,便见一飞蝠掠走。 “嗯?” 帕帕克惊了一下,他是一级法师,五感超人,一眼看到蝠背上的助教。 “他不是…” 帕帕克困惑不解,于是便跟了上去。 只是,他未跟多久,便见飞蝠停下,正停在了断石边上。 “你…” 帕帕克刚要上前,就见马修正在向他招手,让其快过去。 又见助教下了蝠背,手抱一件狼皮大氅,正要送与马修。 “哼!” 帕帕克冷哼一声,背过身,径直走了。 “走了。” 马修披上大氅,跃下断石,于「大索桥」上不断下降着。 “厉害!” 石上,助教不由赞叹。 大氅之下,乃是一件「封魔容器」,可帕帕克偏偏没来查看。 马修已摸透了帕帕克,深谙其性格缺陷。 只一个招手,便已经算准了帕帕克的反应,从容取走了氅下容器。 “帕帕克,完了。” 245.不洁 “吱~ 我说,一只耳老大。 这地方不错,尸粮充足,咱们不如就在这个地方定居吧!” 一头鼠人,缩在碎砖破罐之处,说道。 “咯~” 地上,洞口处,一个鼠头探出,“说了多少次,叫我不洁者,不要叫我一只耳。” “为什么?” 鼠人,捧着一个脚掌,啃了大半,问道。 “老大,你的确只有一只耳。 就像我,出生起,只长了一颗眼睛,自然就叫作大眼鼠。” “哼!” 一只耳哼了一声,也没说话。 他从洞下出来,利索的拿起一根小腿,大口的啃了起来。 “一只…,不洁者老大!” 大眼鼠喊了一声,随后边啃脚掌,边说道:“我的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一只耳啃完了小腿肉,剔着牙缝肉,并拒绝了大眼的提议。 “大眼! 这是蟹堡,是废墟。” “蟹堡?” 大眼鼠一惊,猛得站起,朝远处一望。 “趴下。” 一只耳一拉大眼,将他拉倒在地,并拖进了漆黑地洞之中。 “别找死?” 洞内,一只耳吱叫着,一爪扇开大眼。 “你可知道,自从那一场鼠灾将这里摧毁,多少佣兵过来。 如今,一颗鼠头,可抵十枚铜币。” “踢!踢!” 地上,有马蹄声传来,一个骑士驱马而来,环视了一圈。 “地洞!” 马边,扈从上前,从腰间摘了一物,掷入洞内。 不一会儿,地洞内,升出一股浓烟,气味辛辣,极为呛鼻。 “洞中无鼠?” 扈从一时疑惑,伸手一摘,就要再掷入一颗「辣味烟弹」。 “好了。” 马上骑士,一脸不悦,制止了扈从的动作。 “不要浪费,存货不多。” 扈从无奈,将手放下,转过身道:“我的骑士老爷,鼠头价又涨了。” “我知道。” 骑士驱马,也不看地洞,径直上了一块翘起的大板石。 板石上,骑士坐于马上。 他眺望远处,见到了尸堆,见到了头骨桩,见到了鼠疫塘。 “走,去西边,杀鼠军。” 骑士道。 “别!” 扈从一把拉住缰绳,急声道。 “您是独嗣,当留下血脉,再图其它。 更何况,鼠军的行踪不定,您如何去寻,不如在此猎鼠。” “呵!” 骑士冷笑一声,知道扈从心怯,也不点破,道:“我有消息。 鼠军西进,正至鱼口镇。 看样子,它们要夺鱼口渡船,入阿克夏大河,抵达热蚺密林。” “走!” 骑士驱马西行,扈从无奈,只得如一老狗般,迅速跟上去。 “听到没,大眼!” 地洞内,辛辣的烟气弥漫,一只耳以湿布巾蒙口,说道。 “老大,我们去鱼口,加入鼠军。” 大眼兴冲冲道。 “别急!” 一只耳一爪拍倒大眼,“废墟中,还有鼠人,我们得拉起一支队伍。 等到了鱼口镇,见了「夜王」,一定会予我一个小头目。” “头目!” 大眼一惊,「夜王」麾下,一个头目可是能领一百鼠兵。 “走,下到废墟的鼠道。 在那里,留有一些残余鼠军,游荡鼠盗,我们可收拢一下。” “好!” 大眼鼠点头,唯一的鼠眼一亮,红光泛起。 “哈!哈! 大眼,接下来靠你了。 我保证,等到了鱼口,你一定有吃不完的尸肉,上不完的母鼠。” 一只耳咧开嘴,大笑着道。 对于头目权位,一只耳信心十足。 他信心来源,就是大眼鼠。 一只眼的鼠人,在鼠群之中,这向来视为‘神迹’,更何况大眼确有异能。 鼠道中,两鼠奔走,不时洒下尿液,引来同类。 第一天,便收纳了五六头灰鼠,还有一位干瘦的小鼠人。 第二天,找到一头「毛弓手」,这类鼠人,背有硬毛,可制毒箭。 第三天,尿液味持续发散,又引来三头成年鼠人。 接下来,一只耳在鼠道中停留一周,共招募了一十六名鼠人。 “听命令,服指挥。” 鼠道一角,一只耳正在训练他的鼠兵。 “吱~” 鼠兵乱叫,全无纪律,相互叫嚷,撕咬抓挠。 唯有一鼠,背弓持匕,立于一边,一看便是精锐的鼠兵。 “老大,别等了。 这群崽子上不了台面,你的训练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好兄弟,再说说,你的训练方式?” 一只耳好声问道。 “老大,我说了几次了。 其一,选出优种。 优异鼠种为兵,低等鼠种为工,劣质鼠种为奴。 我就是一个优异鼠种,担任毒箭军中的一名「毛弓手」。” 说到这里,他一挺胸膛,极为骄傲。 “对于鼠种进行划分,这是在改变鼠人群的社会形态啊!” 一只耳对鼠军有了新的认识,这不同其它鼠军,确有战斗力。 “老大,你真有见识。 我曾听军中鼠先知说,以后要对刚出生的幼鼠进行区分。” 听到毛弓手的话,一只耳尾巴不住的乱甩,他越发看好这支鼠军了。 “大眼! 别吃了,快过来。 我们立即出发,前往鱼口镇,一定要尽快加入鼠军。” 半月后,阿克夏下游渡口,鱼口镇。 此刻,这是已如蟹堡一般,地里插着一个个的鱼人头桩。 在新挖的水塘里,泛着暗紫,冒着白沫,这是鼠先知刚刚调制的毒疫。 在废墟下,一处地厅中。 白、灰、黑,三大鼠先知正在此处。 在他们背后,一个海蟹之灵正趴在一块冰盖上,蟹背上,「天启报机」正在这里。 “大眼!” 白先知坐在「天启报机」下,也就是那一青色蟹背之上。 “是的,大眼,一个独眼的鼠。” 地厅中,一个鼠督军正作军情汇报,并说出这一桩奇事。 “畸形种,列入风暴军。” 白先知一直闭着眼,他一句话便安排了这个鼠人的命运。 “那个不洁者?” 这位鼠督军问道。 “不洁者?!” 黑先知一直立于冰盖下,一边整理着情报,一边冷笑道。 “鼠军中,只有一个称号——「夜王」。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不洁者」,将他丢入鼠疫塘中。” “等等!” 灰先知出声阻止。 这一下,厅中的气氛顿时一僵,那鼠督军更是冷汗直流。 早知如此,他便不该来这里,私下处理了大眼鼠和一只耳。 “不洁者,他毕竟带了一支队伍过来。 你这样安排,会让鼠辈们心冷,更让鼠人同胞们不敢投效。” “你的意思?” 黑先知问道。 “新一次的传报即将开始,不如就让「不洁者」来主持。” 灰先知道。 “什么?” 黑先知惊到了,传报仪式一直由先知把控,代表着神赋之权。 如今,灰先知竟要让外人玷污这份权力。 “我不同意! 这个主意简直荒诞,不洁者,一个野鼠,他清楚仪式步骤吗?” 灰先知没去看黑先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蟹上的白先知。 白先知侧头,看向一旁,那里一位侏儒闭目,并盘坐着。 “教长,您如何看?” 246.传报 “呵!” 侏儒睁眼,轻轻摇头。 “我虽创建了「冷山教团」,但并不能去插手分部事务。” 侏儒严肃道。 “教长,您常受神恩,深谙均衡教义。 而我,才草草的建立了分部,正需您的指导,以及建议。” “唉!” 侏儒常叹一声,深感白先知给予的压力。 “或可将「不洁者」招来找一见,如真有能力,允他主持也无碍。” “好!” 白先知一拍手,“听鲁格教长的吩咐,去带「不洁者」过来。” 一听这话,侏儒目光一沉。 他,鲁格,冷山教长。 这一次亲临鼠军,本想传播教义,却又卷入鼠军权斗中。 这三大先知,已掌教权,并已染指了军权。 如今,这鼠人的内部分为了两派。 一派,以白先知为首脑,另一派,则以「夜王」为首脑。 其中,白先知渐占上风。 他依靠「天启神机」代表的神祇权威,已收拢了大多数督军。 「夜王」,虽军权被剥离,但手下还有一支强大的亲卫军,勉强能压制众督军。 现在,黑先知明显倒向「夜王」。 “唉!” 一想到这里,鲁格一阵头痛。 当初,乌拉尔之山中,也是经历多起血腥权斗,才让神权压下君主权。 他,鲁格,在几起权斗中,也差点殒命。 如不是神恩护持,现在的「冷山」怕不是换上几次教长了。 “笃!笃!笃!” 一阵脚步声,那「不洁者」被领来。 “嗯!” 白先知轻咦一声,原来「夜王」也来了,还带了一位大眼鼠。 “教长!” 厅中,「夜王」低头,向鲁格致礼。 “呵!呵!” 鲁格一副标准的笑容,张开手,以无形力将「夜王」扶起。 “「夜王」大起鼠军,一路上,破蟹堡,征鱼口,这可是大功。” “教长,我当为主来传播均衡之美!” 「夜长」一脸肃然,郑重说道。 “嗯!” 鲁格点头,没再说什么。 均衡之美,一动一静,一守一攻,万物对立之中,皆能感受此意。 显然,「夜王」将于战争中,感悟均衡之美。 “尖牙,你为何将一野鼠领于此地?” 白先知问道。 “哼!” 「夜王」一声冷哼,将大眼鼠推上前去。 “黑先知! 你过来,测一侧他。” “好!” 黑先知没有犹豫,几步上前,手中抽出了一枚精致的吊球。 吊球,它以黄铜制造,球体镂空,内置一颗虫丸。 “呼!” 一口气吹出,虫丸炙热起来,一股浓烟从球中冒了出来。 “呼!” 再一吹,浓烟扑向了大眼鼠。 “烟毒入了身,可激发灵性。” 大眼鼠,他在烟中一动不动的,甚至于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这烟真好闻。” 大眼一边嗅着,一边喊道。 在他的一颗独眼中,红光闪烁不定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尖牙鼠,什么意思?” 蟹背上,白先知起了身,表情已不是严肃,而是如狼犬一般。 “没什么?” 「夜王」摇头,手指大眼鼠,道:“只是,白先知,你不觉得他天赋异禀吗?” “不错!” 黑先知立即附和,并说道:“能吸烟毒,灵性必深,可为先知候选。” 「夜王」与黑先知一唱一喝,目的明确,必是架空白先知的权力。 一旁,「不洁者」,也就是一只耳,满嘴苦涩。 半月时间跋涉,刚一抵达,便卷入一场风波,让他鼠胆直颤。 “教长,您来评判吧!” 见白先知盛怒,「夜王」突兀说了一句。 一瞬间,厅中的目光,尽数落在了「冷山教长」鲁格身上。 “好一个「夜王」。” 鲁格闭眼,他不愿介入,只能装作一副不见不闻的模样。 “教长!” 这时,白先知也开了口,喊了一声。 显然,这是一个好机会,白先知能借这次机会,让鲁格做一个表态。 “既然这样,我出个主意。” 鲁格持一把玉质胫骨,当空一划,「天启报机」霎时张开。 “一次传报仪式,见我主的旨意。” 说着,「天启报机」上,在三首之中,那鹿首微微一抬。 下一刻,六臂齐齐一举,一铁棍、一铜叉纷纷立了起来。 “报机已开,装填「阴魂」。” 鲁格道。 一只耳,大眼,二鼠被推上了冰盖,冷嗖嗖的冰盖上,有数个凹槽。 “吱嘎!” 在众目光下,一只耳、大眼,他们将一个又一个阴魂罐置入凹槽。 接着,在鲁格的示意下,二鼠来到了「天启报机」之前。 凝视着奇诡的「天启报机」,这给予了二鼠极大的压力。 “老大!” 大眼鼠害怕了,呼唤着一只耳。 “大眼,别怕! 接下来,是吃肉,还是啃草皮,就看这一次了。” 一只耳率先上前,伸出一手,触碰「天启报机」的触须。 见老大如此,大眼心生勇气,也触碰上去。 “记住,默念一名——「马修」。” 鲁格道。 “马修…” 两根触须卷曲,将一只耳、大眼一裹,裹进了「天启报机」下。 “马修…” 二鼠陷入无知觉的状态,口中还在念叨着。 冰盖上,于各个凹槽中间,仪轨线上已亮起了朦胧紫光。 一枚枚秘文,从冰中浮出。 在仪轨线中,秘文排列,依次组合,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秘文段。 “生命之魔,脚步匆匆; 求之放慢,加快呼吸。 阴性之魂,步履蹒跚; 催其飞升,唤醒灵魂。 ……… ……” 随咒语诵念,灵魂之力通过秘仪,从阴魂罐中提炼而出。 “传报! 传报! 传报!” 三声大呼后,在「天启报机」上,臂举铁棍,又举铜叉。 铜叉振动,音波荡开,这代表正对灵魂进行一次性的转炼。 在地厅上方,石壁之顶一点点的打开,让一束天光泄下。 铁棍代表「发射端口」对准了天空,转炼的灵魂力,它将以灵魂波的形式发射。 这灵魂波,裹一团“白云”,上冲云空,循着无形牵引飞去。 “这一次,一次传报‘海量气元素’,也不知那边能否接收?” 厅中,蟹背上,鲁格不无担心的暗道。 ……………… 季岛,空境之湖,水草畔。 天空上,一朵“白云”以不寻常的速度移动,并从空中落下。 “‘白云”成氤氲态,径直掉入一五色气旋之内。 只眨眼间,“白云”便不见踪影,似被五色气旋同化于一体。 “咔哒!” 气旋中,隐约传出金属音。 半晌过后,才见一男精灵从旋中飞出,竟凭空浮于空中。 247.素三 “三章已成!” 半空中,马修架着一股五色气,飞了一圈。 得益于「天启报机」,鼠人搜集了‘气元素’,并传报过来。 前几次,量并不多,但这一次不一样。 攻破鱼口镇,大肆搜刮,于一个炼金店中,搜得了一瓶「气元素液」。 这一滴气液,便能挥发大量气元素。 而整整一瓶的「气元素液」,一旦挥发,便是海量气元素。 这一瓶传报过来,立刻将他的元素法推上了「元素三章」。 “咳!” 马修一声咳嗦,有淤血咳出。 在刚才,「海量气元素」落下,元素转化灵性过于仓促了。 说到底,马修心急了。 一年流放期,他绝不会浪费,这一年中,他定了一个目标。 元素法——大气圣咏,须要行至圆满。 不想,这刚流放一两月,他已完成了「元素三章」的成就。 接下来,他要再接再厉。 「元素三章」一鼓作气,提升至圆满,这样就可着手预备「晋升」。 完成目标,「天启报机」必不可少。 「天启报机」存在的一大原因,本就作为马修的一个“金手指”。 如今,东海岸上,鼠军劫掠四方。 鼠军经过之处,必将搜刮一番,所得珍物,供奉于报机。 可以说,他受整个鼠军的供养。 只是这样子,马修尤不满足,他需要再一次的「晋升」。 学徒时间,他不能停留过长。 精灵身,必须快速成长,这才能同「冬日之鹿」形成互补。 “时不待我!” 马修一叹,驾驭一团五色气,飞入湖上。 在空境之湖,常有气元素节点诞生,因此他常于此捕捉。 于是,马修在湖上,一直漂泊两月。 期间,他陆续从「天启报机」上,接收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另外,东庭小队,已整合了风旅团。 如今,悬空群岛,「东庭」取代原有「老学徒」,成为称号小队。 风旅团的局势稳固下来,艾斯也终于送来了「增魔药」。 这药,对于元素法有加成。 又三月,马修求助于「守夜三姐妹」,让其定位气元素节点。 于是,多处节点被捕获,让元素三章正式圆满。 剩余五月,马修于平原上流浪,无所顾忌,甚至深入高岩地。 他在这里,听得一点消息。 庇阿特,其已破解了「盒」,并利用乌金箭,袭杀唯一称号「炼铁者」。 听得这消息,马修未去见庇阿特。 他再一次流浪,过草地,游大湖,攀莲山,并且还闯过珊瑚海。 虽是在各地区流浪,但马修声望不减,反而越发卓著起来。 原因在于,他每至一处,便拜访导师。 见了导师,便要请教一二,「元素三章」成就便无法隐瞒了。 等五个月过去,马修已处于外海。 那是一片无灵海,不存于地图上,属于未知之地,极端危险。 马修只在边缘游荡,但也遭遇了几次危险。 不过,凭借他的“金手指”,几次都是有惊无险的度了过去。 这一日,马修坐在一艘快艇上。 他刚猎杀了一头冰梭鱼,却引来了数头蝶形飞鲨,无奈弃了猎物。 艇上,马修一身灰袍,腰间一个小壶。 “一年时间将至,我该返程了。” 马修正思量时,腰间的小壶一个轻颤,于是他一抹壶口。 一张帖子出现在手里,在帖子之上,一个印记亮腾起来。 这一张贴子,正是宴会贴。 “月王之女…” 马修抬头,天上一轮大日旁,那一颗破碎之月清晰可见。 月王同为五大精灵王,其女尊贵非凡,这一宴会,他无法推脱。 “三月后,隆巴克的「月岩堡」。” 马修盯着帖上的闪烁印记,于是一个地点浮于心头之上。 不愧是月王女,一个请帖就有这种保密印记。 收起帖子,马修一拍腰上小壶,一头大蜥从中窜了出来。 “主…,我…饥饿…” 海中,大蜥露出一头,口中发出言语。 这一年中,四处狩猎,猎得的怪种不计其数,都入了蜥腹。 这导致它的灵性沉积了起来,引发了又一次的蜥体进化。 这一次不同,激发了它的血统——龙蜥。 可惜,血统不全,这导致大蜥上只有一部分的龙蜥特征。 不过这一部分,便让大蜥真正迈入神秘。 自此,即使离了马修,它也可寻一巢穴,自称大怪,为祸一方。 “呜~” 大蜥浮于海上,见马修不理它,便发出怪吼。 “唉!” 马修摇头,伸出一指,指于海面之上,一道气流冲入海下。 这气流分开海水,将一头大鱼卷了上来。 “呜~” 大蜥欢快的叫了一声,一张口,便从气流中扯下了大鱼。 “这蜥王…” 马修无语,大蜥智慧渐长,反倒透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明明可自己狩猎,却非要他动手,好像这样,食物便会美味一般。 “走!” 马修从艇中跃出,踩于蜥背上。 他得回季岛了,算一算时间,差不多要开启那场学徒改革了。 流放期间,教父几次来信。 信中告诫,且务再行险事,养神蓄势,等待改革的政策。 在信件中,教父透露了一点信息。 这一次的改革,季岛、灵山、大墓地、姆巴佩之岛,四地将再次联同。 “联同组队!” 马修的古史学不错,阅过学会古史。 在「阴冷学会」创立之初,实行的一种不同教团组队制。 不过,随着教团之间,隔阂加剧,这才有了同一教团组队制。 另外,信中提到,某个高层,曾于结业学徒之中,小范围的推行。 不过,这种改革,阻力颇大。 这一次,于学徒中推行,便是基于两点,一点基于长远考虑,一点基于推行阻力小。 “快!” 马修坐于蜥背,催了一声。 大蜥扭动着身体,长尾左右摆动,于海面上极速的前进。 海上行了三五日,马修于下午二时,抵达岛边的泥滩地。 一上岸,便有一鸦飞来。 “嘎!” 渡鸦扑扇翅膀,并叫了一声,将一份情报信送到他手中。 “庇阿特!” 一看信件署名,马修便感头疼。 “霸权啊!” 他轻语了一声,知道已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庇阿特,他手中持有「乌金箭」,必不会一直藏而不发。 五个月前,袭杀唯一称号「炼铁者」,这只是牛刀小试。 现在,正戏上场了。 248.昂素 秋风庙中,马修索回了装备。 庙宇中,未见帕帕克,据说他早已离了季岛,外出访客去了。 索回了装备,又和芒多寒暄一阵,一直到下午六时,才抵达东庭大岛。 东庭,这里已焕然一新。 旧坑里,一座新塔矗立,高十数米,塔顶之上,悬有铜钟。 “咚~” 当马修抵达,钟声立响, 塔外的工坊之中,东博当先一步,走了出来,迎上了马修。 “马修大哥,你看!” 在东博的背后,一个高个的木人走出,身上还披着麻衣。 “咔哒!” 高个的木人走到了马修面前,身上抖动不停,发出了声响。 “东博,你改造了「飞蜈人」。” 马修眼睛一亮,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 高个木人一抖,身子竟一截截的脱开,每一截都探出一对木臂。 “第二形态!” 马修拍手,为东博的改造鼓掌。 “咳…” 在工坊中,又有一位走了出来,竟是魔偶店的猴子先生。 “啪!” 猴子先生手掌一拍,「飞蜈人」顿时缩回了常人的大小。 “哼! 这可不是他改的。” 猴子先生傲然道。 “好!” 马修没说什么,摆了摆手,他如今不缺一个「飞蜈人」。 “您回来了。” 艾斯自塔中来,领了一众的野精灵。 “嗯!” 马修点头,轻轻应了一声,面容微冷,情绪似乎并不高。 “马修!” 艾斯凑近,小声耳语道:“塔中,「昂素之星」已备好!” “不错。” 听到这里,马修多少露出了一点笑容。 “东博!” 马修喊了一声,笑道:“别告诉我,你这几个月,就建了一座工坊。” “没!” 东博连忙摆着手,将「守夜三姐妹」中的小妹推了出来。 见「守夜三姐妹」,马修一改严肃,换上了一副亲切笑容。 “希林娜,我知道你,三姐妹中的小妹。” 马修笑道。 “你好,「超新星」大人。” 希林娜怯生生道。 “别!” 听到这称呼,马修摆手,“你就和东博小子一样,唤我为大哥。” “好的,马修大哥!” 希林娜一声轻语,接着,又听她道:“别怪东博,实在是魔药难炼,我们已损失三副材料了。” “嗯!” 马修点头,算是揭过这事。 “既如此,便先看一看「昂素之星」,魔药之事暂且压后。” 说着,马修入了塔中。 塔内,并无楼层,整个塔体中空,内有密集的光丝垂下。 “嘘!” 这时,希林娜示意大家小声。 在塔中,大姐玛莎,她正和二妹奥尔雅,编制着密集光丝。 这光丝中,被编织出了一个星状。 “昂素星,位于群星的东南方位,它代表了「大气之星」。” 马修脚步轻动,心中暗道。 看着忙碌的玛莎、奥尔雅,这就马修尊敬「守夜三姐妹」的原因。 “马修,你的晋升仪式——「昂素之星」,它已经完工了。” 玛莎道。 “不急。” 马修十分清楚,「昂素之星」编制得越是凝实,它的效果越好。 “艾斯,将我的「增魔药」份额给三姐妹,另外每月增加酬金。” 马修道。 “是,大人。” 艾斯点头,立刻去落实下去。 “好!” 玛莎未拒绝,她清楚一点,马修从来不会让自己人吃亏。 这也是为什么,东博忠诚,艾斯尽心,她们三姐妹一直效力的原因。 没再打扰玛莎,马修从塔中退了出来。 “索朗!” 他喊了一声,原风暴小队的队长走了出来。 “大人!” 索朗先是致礼,而后道:“最近,高岩军频繁出没于莲山。 其中,奥古曼更曾深入山口,并与火攻队的「火羊魔」对战。 另外,庇阿特多次上岛,表达了与我方联合的强烈意愿。” “你们的看法!” 在这塔前,马修问询众位。 “呃…” 马修这话一出,一众默然,显然大多数并不想参合这事。 “马修大哥,你一句话,说合我们便合,说分我们便分。” 东博道。 “是!” 一旁的索朗也附和起来,一副忠诚的模样。 “隆多,你呢?” 马修未问其他,只问了一直不语的隆多。 “大…大人!” 显然,隆多还不适应这称呼,他说道:“如今,你已成就了「元素三章」,且诸事备齐,即将晋升。 这种时候,你该收束杂念,该炼好魔药,不该于杂事上分心。” “哈!哈!” 马修摇头,失笑几声。 “夺取霸权,却被你说成一件杂事,隆多,不愧是隆多。” “好! 既然说到了魔药,那这事便交给你。” 马修道。 “唉!” 隆多叹气,并摇头拒绝。 “大人,几次的魔药炼制,均以失败告终,这其中必有原因。”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 我曾找过一位药剂师,他说了一句,元之药,差一主材。 这个主材,就是在万米之上,零时而诞的一朵「空无之花」。” “你确定,万米高空?” 马修一愣,问道。 “是的,大人。 我确定,万米高空,唯有在这里,可生得「空无之花」。” 隆多神色严肃,肯定说道。 “当然了,您也可不炼「元之药」,而去炼制「气根药」。 「气根药」,再加上「昂素之星」,便已有了五成的成功率。” “五成!” 马修笑了一声,他可不只要五成,不然不会等到现在了。 诚然,多数学徒,光准备一个晋升仪式,便已是拼尽了全力。 再备一份常规之药,如「气根药」之类,便已是十分齐全。 但是,马修不同。 他有「东庭小队」,他有「天启报机」,他有能力做到最好。 “马修大哥!” 见马修沉思,东博一个招手,某位小队成员取来一翡翠壶。 “你看,这就是「气根药」。” “算了。” 马修摆了摆手,并无兴趣。 “只是万米而已!” 他已有了一个主意,便让艾斯队长外出,去寻一对兄弟。 这一对兄弟,正是福墨兄弟。 当初能从「大索桥」上岛,可多亏了他们的特殊飞行器。 可惜,后来马修投资「飞行器计划」,差点搞得自己破产。 249.牡王 自回东庭,马修便长住于塔中,日日看护塔中的「昂素之星」。 一连五日,具在塔中,无人来扰他。 在第六日,一男精灵拜访他。 “马修!” 在塔外,有声音传来,马修只稍稍一听,便知是庇阿特。 本不欲见他,奈何庇阿特一直呼唤。 当初,「乌金箭」赠他,便心知会引发一场岛中的动乱。 所以,流放期间,他才出海游历。 可谁知,回了季岛,庇阿特竟隐忍不发,一直未有行动。 如今看来,庇阿特,他是在等他,势必要将他拉上战车。 塔外,马修刚一出来,就见庇阿特头上,竟生出了一对犄角。 “血统!” 一对犄角,表明庇阿特的血统已被激发,从而显出了特征。 他坐在石上,见马修出塔,未有动作,面上也无一丝笑容。 “我的朋友。” 庇阿特如此唤道。 “在季岛上,你已收风旅团,而我得高岩军。 剩下的,只余莲山上的火攻队较为棘手,而境湖的水占组,不足为虑。 不如,我取莲山,你取境湖。 从此,在这季岛之上,你与我二者,将一起平分了霸权。” 马修未表态,先问了一个问题,“你如今,是圣徒,还是「牡王」?” 「牡王」,庇阿特的唯一称号。 王是孤高的,圣徒则不然。 这个问题,虽然简单,却表明庇阿特心中对于他的定位。 “你呢? 马修!” 庇阿特沉默一会儿,反问了一句。 “毫无疑问,我是马修,你的好友。” 马修的回答,意外的干脆,这让庇阿特的表情顿时一松。 “抱歉,马修。 我是「牡王」,高岩军的领袖,也将是未来的精灵王子。” “所以…” 马修摊手,说道:“今天来,明面上平分霸权,实际上,让我臣服。” “不!” 庇阿特摇头,“对上你,我并无把握。 相信我,我的话,句句真实无疑,你与我二位,共同分了这霸权。” “呵!” 马修摇头,手指庇阿特。 “你变了,庇阿特。 你知道吗?论及谎言,你在我的面前,还不及一个孩童。” “马修!” 庇阿特,腾的一下,突然站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 他故作一副怒态,意图用这种强烈态度,来让马修慌神。 可惜,庇阿特并不清楚,他在马修心中,分量尚不及蜥王。 “庇阿特,不必激我。” 马修冷声道。 如果庇阿特一来,便直接求助于他,或许他会应允下来。 偏偏,庇阿特以‘平分霸权’为饵,将他拉入一场动乱之中。 平分霸权,谁会相信。 权力这个东西,它不是一块肉,可以分割,可以共食的。 庇阿特坐在石上,低头不言。 半晌,他才起身,并看着马修,“超新星,我们会是敌人吗?” “是敌,还是友,皆在你一念。” 对于马修这个回答,庇阿特非常不满,于是转身离去了。 “大人!” 庇阿特一走,索朗便来了。 “索朗,这几天,岛上有无异常?” 马修问道。 “除了高岩军与火攻队的小摩擦,其余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索朗回着,过了一会儿,又道:“对了,庇阿特来东庭前,曾拜访一个学徒。” “谁?” “乌波,一个二年的资深学徒。 他曾是「魔射手」的队员,在「风堡」中颇有一点声望。” “索朗,说些我不知道的。” “嗯…” 索朗略慌了一下,随即紧锁了眉头,“据小道消息,乌波拥有某一门秘技。 庇阿特多次拜访他,并与他交换了那一门秘技。 据某个传言,庇阿特的血统,正是由这一门秘技而激发的。” “乌波!” 马修一下联想到了邪拳术,只有这门拳术,能产生不可思议之事。 “呵!呵!” 他笑了两声,感觉越发有意思了。 “大人,还有一件事…” 索朗吞吞吐吐的,面上满是犹豫,不知说,还是不说的模样。 “说!” 在马修命令下,索朗交代了一件事。 原来,在马修流放期,庇阿特于暗中,接触了许多东庭队员。 当然,索朗调查过,用他的话来说,‘东庭中,无一人离心。’ “我相信你,也相信东庭。” 马修负手道。 如这种事情,只能存于人心,不可多言,否则人心必散。 “去吧!” 马修挥手,他也厌了,让索朗看一看「飞行器」返程情况。 前几日,他召来墨福兄弟,新造一热气球,也就是「飞行器」。 于是,东博、艾斯等,坐上「飞行器」升空,去采集「空无之花」。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下来了。 看了一会天,马修没看到「飞行器」下落,便重回塔中。 塔内,三姐妹,她们围成一圈,正施以水占之术,观测东博情况。 “怎么样?” 一回塔中,马修问道。 “采到了,他们采了三朵,还捕获了一头小型的气元素灵。” 玛莎道。 “好!” 马修上前,看向水盆,盆中水面,正是东博的实时影像。 “马上联系药师,准备三份材料。” “明白!” 小妹希林娜,一脸喜悦,立刻应道。 “大人,这一次,你将成为一名一级法师,这将是历史性的一刻。” 玛莎一阵感慨。 在季岛历史上,没有几个,能在三年学徒期,完成「晋升」。 马修,他必会是其中之一,这也是大家敬服他的原因之一。 “嗯!” 应了一声,马修一脸淡然,如理所当然一般。 他已有过一次「晋升」经验,再来一次,当然是驾轻就熟的。 此刻,马修已考虑一些事情,在「晋升」之后的一些事情。 一般来说,一级法师,将来一定是入教团下的大组之中。 如未晋升,是分入某组下,某小队中,成为一名小队员。 而一级法师,则直入某组,为正式组员,当然,也可任一队之长, 实际上,对于组队,马修毫无兴趣。 他的想法,成为一独行者,或如寇丁先生,成为一名筑巢者。 这样,他才可快速提升实力。 否则,与人组队,实力过快提升,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250.希望 在东庭上,这里基本处于一个封岛状态。 整个大岛,除了送传物资的,其余无一个能进入这岛上。 另外,东庭小队,暂停了对外招募。 如今,它的一切队员,皆要为一件事而服务,便是「晋升」。 东庭这边,一切安稳。 然而,在东庭外,乃至于整个季岛,都处于一种混乱状态。 咆哮平原上,高岩军集体出动,分作两股。 一股,由奥古曼率领,挺上了莲山,同「火攻队」交战。 另一股,由乌波率领,逼近空境之湖,势必与水占组接触。 而庇阿特,无任何动作,坐于一悬空岛上。 一个月,混乱持续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首先是水占组,渐有败势,其次火攻队,硬被打出了莲山。 这一个月中,学徒伤亡,超出以往数届。 特别是新一届的学徒,才适应季岛环境,便迎来一场战争。 关键在于,这场战争,有「补充会规」支撑,是合理合规的。 于是,这一届,被称作——死亡一届。 咆哮平原,古庭园。 在这古庭园之内,几根石柱环绕,枯藤斜挂,荒草成堆。 这个古旧地方,本应是新生刚入季岛,第一顿餐食的地点。 现在,这里成了逃难地。 火攻队,一共四百多个,包括新老学徒,尽是在古庭园。 以古庭为中心,无数营帐布于庭外的原上,另有巡逻队警戒。 庭中,唯一称号「火羊魔」,他正处于冥思中。 在他旁边,一个半龙半人者,正在扒拉一个火坑中热炭。 “尤达!” 在火坑一边,一个鱼人喊道。 “怎么?” 半龙半人者,停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了赤鳞的鱼人。 “导师怎么说?” 鱼人问道。 “没,老师没说什么,只让我们来此古庭,等待一个机会。” 半龙半人者,也就是尤达,他沮丧道。 “机会?” 鱼人苦笑一声,看着脚蹼,不再言语。 “阿迪,别丧气。 导师没骗你,我们的确有一个机会,” 这时,「火羊魔」从冥思中醒来,沉声说道。 一听这话,不止是鱼人,附近的学徒,他们纷纷凑了过来。 “什么机会?” 鱼人出声,问了大家共同的问题。 “一个精灵。” 「火羊魔」,他手指天上,道。 “谁?” 不知是哪一位,不确信的问了一下。 这一次,尤达站了起来,他的表情肃然,语气十分坚定。 “这是一个让「牡王」惧怕的精灵,这个精灵,就是我们的机会。” 火坑上,热炭噼啪作响,却无其余嘈杂之音。 当尤达说完,竟无一人发声。 显然,众者摄于「牡王」威势,根本不信尤达,及其「火羊魔」的言语。 “我知道。” 火坑边,鱼人打破沉寂,说道:“你们说的,可是「超新星」,那位风旅团的唯一称号者。” “是的。” 尤达点头,肯定道。 “尤达,你与「超新星」同一届,说一说他的咒术、武器。” 庭中,有学徒建议道。 尤达重坐于火坑边,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位,于是将头一别。 “我来说吧!” 「火羊魔」,他出声道。 “我与他见过一面,那是半年前,于莲山上的一处石浆洞中。 你们知道,石浆洞,通往地下岩浆河。 在那里,除了热气、火浆,还有时不时出没的元素大怪。 不过,这地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当时,石浆洞中,他正与导师交流,并论起元素互补的道理。 中途,一赤鳗从浆中窜出。 那时,我正在采洞中的菌药,只觉眼上一晃,赤鳗皮肉割离。” “赤鳗,一阶火怪。 能在火浆之中游行,怕已是一阶中的精英怪。 这种程度的火怪,在这个季岛上,恐怕没有一个能降服了。” 学徒中,有人分析道。 “当时,「超新星」一定用的一级咒,就如「牡王」的‘葬土咒’。” “不对! 该是一件宝物,如「牡王」的‘乌金箭’。” 一时之间,火攻队中,学徒们讨论起来,气氛颇为热烈。 「火羊魔」笑着,他未解释,只让一众学徒猜测。 火坑的一旁,尤达,他的眉头紧锁,未曾有半点的笑容。 “尤达!” 依旧是鱼人阿迪,他喊了一声,又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风旅团吗?” “不!” 尤达摇头,他道:“我们要去空境之湖,同水占组汇合。” “水占组,那群水猴子?!” 鱼人不满道。 “别胡闹,看看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能报团取暖,怎么度过危机。” 「火羊魔」怒声道。 “抱歉!” 鱼人阿迪,一脸肃然,俯身道。 “老大,为什么不去风旅团?” “是啊,老大! 有「超新星」庇护,就不用担心「牡王」。” “对,我们不去空境之湖,上「大索桥」,去悬空群岛。” “………………” 就这样,几百学徒,你一言,我一句,顿时整个古庭嘈杂起来。 “吼~” 尤达张口,一声龙吼,压下杂音。 “别吵了,就你们这样的,觉得「超新星」会庇护你们吗? 况且,你们了解他吗? 说一句冒犯的话,他与「牡王」一样,是恶龙,是魔王。” 尤达在火攻队中,威势极大,毕竟是龙裔,战斗能力十分强悍。 可惜,遇上了庇阿特,及其马修,渐渐沦为了二流的配角。 尤达驱走一众学徒,只余几个核心。 “行了,别沮丧。 接下来,我来说一说,为何去往空境之湖,同水占组汇合。” 「火羊魔」道。 听他一说,几个核心人物,立刻精神起来。 于是,他详细道出缘由。 原来,「牡王」驻守着悬岛,一直在监视着上面的动静。 并且,「超新星」,他隐居东庭,许久未出,似不愿出面。 所以,他们去往水占组,便要请「守夜三姐妹」去说情。 是的,守夜三姐妹。 他做过大量的功课,知道三姐妹被马修看重,乃是心腹下属。 三姐妹,她们乃水占组一员,如果说动了她们,这事便有希望。 于是,他们几个议定,明日五时出发,大部队立刻前往空境之湖。 251.螺剑 “希望? 你们…是在说我,我是希望。” 一处草坪,马修坐于长藤椅上,一边享受阳光,一边说道。 “是的,你…” 在三姐妹之中,希林娜刚要说话,便被大姐一把拉住了。 “大人,元之药,它已炼成。 另外,在塔中,「昂素之星」,它已编制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三道。” 玛莎道。 “嗯!” 长藤椅上,马修起了身,伸了个懒腰。 草坪一旁,那索朗见状,立刻上前,将一件披风为其披上。 “希林娜,不必担心。 庇阿特,他是无法维持霸权的,你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下去。” “可…,大人,我的…” “别说了。” 又是大姐玛莎,她出声止住了希林娜的话,并道:“大人,我们三姐妹为您占卜了一下。 下月,第三日,满盈时,正宜您「晋升」。” “占卜? 玛莎,可是你们三姐妹,新学的‘血牌卜咒’。 那不是一个好咒,使用一次,代价太大了,切勿再用了。” 马修皱眉,细声嘱咐道。 “大人,只是伤口三个月不愈合而已,其余并于大碍的。” 二姐,也就是奥尔雅,出声道。 “唉!” 马修一声短叹,重坐椅上。 这玛莎,左一句,右一句,虽句句说在实务上,实则在反应她的功劳。 这软刀子磨人,可比希林娜厉害多了。 于是,他摆了摆手道:“这一段时间,你们三姐妹出力甚多。 玛莎,你有何心愿,说来听听。” 玛莎一身紫袍,手捧晶球,一副憔悴模样,她泣声道:“水占组中,多是亲密的姐妹。 如今,她们被高岩军杀戮,几无处可逃。 而我,身为水占组一员,却独保自身…” 说到了这里,玛莎越发的伤心,竟无法再说,兀自哭泣了起来。 她这一顿哭,惹得奥尔雅、希林娜也双双哭了起来。 “好了!” 马修心烦,顿感头大。 他总不能说,庇阿特习得「象手拳术」,早晚受这邪拳术影响。 届时,一旦事发,所聚的势便顷刻散去。 “大人!” 希林娜一双泪眼看来,哀声道:“我们姐妹所求不多,只求水占组有一安全之所而已。” “玛莎,既如此,你便…” 正当马修即将应下这件事时,几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的话。 “谁?” 玛莎气急,也不抽泣,怒视来者。 她们三姐妹,好不容易演了一场戏,眼看成功,却被打断。 换作任何人,恐怕都要生气。 “雾婆!” 希林娜惊呼一声。 “咳!” 雾婆旁,红脸胖男,他重重咳嗦了一声。 “马修,好久不见。” 一声老套的开场白,红脸胖男环视了一下左右。 草坪,藤椅,餐桌,美酒及其点心,这真是一个会享受的。 “马修,好兴致。” 红脸胖男赞叹道。 “雾婆,红猪,你们二位导师,怎么有空来我东庭小岛?” 雾婆不擅长于交际,单刀直入的道:“这一次,便是请你出岛。” “不错。” 红脸胖男,也就是火攻队导师红猪,他点头道:“季岛危机,非你不可救。” “不行!” 马修一改刚才态度,厉声拒绝。 “你们也知,庇阿特是我好友。 如今,他在岛上起刀兵,我心中虽不喜,但也不能出面阻他。” “马修!” 红猪声音一提,便要来用大义压他。 不过,马修抢先了一步,一挥手臂,直接示意索朗送客。 “我…” 红猪一愣,显然没预料这种情况。 不管如何,他与雾婆,具是季岛的导师,但马修连起码的尊重都不给。 “超新星,老婆子不会说话。 但有一点,只要你出东庭,不管如何,我都将予你一个好处。” 雾婆道。 “什么好处?” 马修问道。 西边,芒多与金斯联抉而至,口中说道:“一次秘仪,将赐予你「元素祝福」。” “嗯!” 马修低头,似在纠结。 “你知道,庇阿特除了是我好友,更是亲密战友,这实在是…” “够了!” 芒多夫人一眼看穿马修,说道:“如果不行,我们便另寻它法。” “别,再加一点筹码就行了。” 马修摆手道。 芒多夫人性子太急,竟一点讲价余地不留,马修只得放下脸皮。 “你要什么?” 一旁,雾婆问道。 如今这局势,庇阿特抬出一「补充会规」,压得众导师无法出面。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来寻马修。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马修如何,他们都将尽力应允下来。 “一门咒术!” 马修竖起一根手指道。 “一级咒?” 雾婆问了一句。 马修既出口,自然不会是小咒、标准咒之类,那定是一级咒。 “嗯!” 马修点头,又道:“这一级咒,乃是‘风刃小咒’的进阶版,‘螺之剑’。” “嗡!” 马修张手,默发咒术,一个五色刃浮于掌心。 在掌心中,五色刃拉长,并扭曲变形,形成一个长剑刃。 “我曾尝试提升小咒,但似乎总差了一点。 如果有了进阶版的‘螺之剑’,我想我的力量能进一步,如此便多一点把握。” 一级咒,属于保密咒语。 这种咒语,并不是几个导师讨论一下,就能做出决定的。 马修有耐心,他相信,给予对方一点时间,会搞定这件事。 “三天时间,你将我的要求,提报更高一层,如丰裕之母。” 马修道。 “不用三天!” 草坪上,一个身影突兀立起。 “母亲!” 众人子愣,纷纷呼道。 “呃…” 马修心头一惊,他怎么也没想过,岛主竟亲自来访东庭。 “季岛创立无数年,从未出过这种伤亡。 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将尽数应允,但你必须灭除「牡王」。” “必须这样吗?” 马修问道。 这样问,并不是无法下手,而是担心引发的一系列麻烦。 庇阿特,有「灵感」圣位,且是精灵王之子,不是无名之辈。 灭除他,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你顾虑!” 丰裕之母,她也觉这事不现实,实在是庇阿特牵扯太广。 “如此,你要折他羽翼,将他驱逐出岛,” “好!” 马修干脆答应。 一个庇阿特,换来一次祝福,一个‘螺之剑’,真是再划算不过。 252.离间 东庭大岛,高塔里。 马修这边,虽已应了「丰裕之母」,但马修并不打算立即动手。 一个月,他在东庭上,足足待了一个月。 当然,他并非一事不为。 东庭小队中,艾斯、东博、索朗等,尽数抵达境湖,援助火攻队、水占组。 有了东庭主力的加入,高岩军的侵略势态,一下子止住了。 不过,战斗的烈度,也一下子提升了。 特别是庇阿特,又一次动用「乌金箭」,一下子产生数十名伤亡。 为此,「丰裕之母」特意督促马修,如在再不出东庭,先前一切要求,通通作废。 不得已,马修唤来三姐妹。 塔中,千束光线交织,形成一个大的发光团,也就是「昂素之星」。 马修,坐在光团下,手持短杖。 等守夜三姐妹一至,他便宣告了一个消息,“三日,满盈时,我将「晋升」。” 马修就是如此,一向稳健,不晋升,不出东庭。 “大人!” 玛莎急了,说道:“「丰裕之母」已下了令,非你能够违逆的。” “是啊!” 希林娜于一旁附和,“马修大哥,你可别糊涂,触犯岛主。” 三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完全不给马修插话的机会。 “好了!” 马修将短杖一顿,无形的灵性荡了开来。 这一下子,让守夜三姐妹闭了嘴,不再如鸟雀般叽叽喳喳的。 “这一次,唤你们来,有要事交代。 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我可以保证,高岩军必出内乱。” “您说?” 见马修这一副自信的模样,玛莎莫名的心慌,忐忑的说道。 “你们,即刻去境湖,秘密见一位雅灵人。” “奥古曼!” 玛莎道。 能让马修关注的雅灵人,自然不是一般的角色。 季岛上,只有奥古曼,这位高岩军二号人物,有这种资格被关注。 “嗯!” 马修点头,短杖一挥,一张折纸飘了过来。 “记住,秘密会面。 见面之后,不要多说,打开折纸,按照上面的吩咐行动。” 玛莎接过折纸,心中一阵疑惑,难道奥古曼已被收买了。 不过,细细一想,便觉不可能。 奥古曼,有「忠犬」之称,这样的雅灵人,绝不会背叛。 “这…” 手捏一张轻折纸,玛莎却颇感压力。 她有强烈预感,这张纸上,记录的信息,或将改变季岛的态势。 “呼~” 玛莎轻吐一口气,她的手指,已微颤起来。 这颤抖,源于恐惧。 恐惧于折纸上的信息,更恐惧于马修本身。 于无形之中操弄人心,这份手段,这份心机,真是可怕至极。 “去吧!” 马修挥手,未再多言。 玛莎俯身而拜,这一拜,有种臣服之感,让马修颇感惊奇。 他并不知,玛莎脑补太多。 不过,玛莎的臣服,对于马修而言,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一拜过后,玛莎领二妹、三妹,出塔而去,径直返往境湖。 “大姐,刚才…” 希林娜不解,不明白大姐刚才的举动。 奥尔雅,这位三姐妹中的老二,却一副沉思模样,似猜到一些。 “三妹,别急。 到了镜湖,见了奥古曼,一切自然明了。” 云空中,三姐妹驾驭大型飞蝠,直下云空,落于境湖畔上。 东博,他率一队学徒,早已在此等候。 见了「守夜三姐妹」,他屏退左右,立刻上来耳语了几句。 原来,马修早有安排。 待三姐妹一落地,便由东博来接引,将她们送至一处水塘。 在那里,一切准备妥当。 水塘,处于镜湖之北,罕有人烟,概因这里多蛇虫、血蛭。 在水塘的边上,一人高的芦苇肆意生长,将这处塘掩盖起来。 三姐妹,一边跟随东博,一边心中发怵。 现如今,关于这一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她们也有所耳闻。 毫不客气的讲,即使战斗平息了,双方也无和解的可能性。 这一次,秘会奥古曼,一个不小心,就又是一场大混战。 风中,芦苇荡漾。 拨开芦苇丛,往里走了小片刻,见到了一个不大的水塘。 塘中,摆了一桌一椅。 桌上,置有铜盆,盆外一圈蜡烛,另外还有焰碗、匕首等物。 三姐妹对视一眼,纷纷走上前,开始摆弄起桌上的物件。 显然,桌上物件,乃是为‘水占之术’准备的。 “呵!” 一声轻呵,芦苇中,闯进一陌生者。 陌生者,独自一个,未配法杖,未着甲衣,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奥古曼!” 东博喊了一声,他的身旁,诸学徒已紧张起来。 “怎么!马修呢? 不是他请我来,他躲在哪里?” 奥古曼一双手背在腰后,他环视了一圈,不快不慢的问道。 “玛莎,开始吧!” 东博对玛莎说了一声,暗示她可以行动了。 “哦…好!” 玛莎愣了一下,随即抽出那一张折纸。 见了纸上的文字,玛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请奥古曼过来。 “奥古曼先生,请坐。” “呵!” 奥古曼一摸络腮胡子,看了东博一眼,又看了玛莎一眼。 “啪!” 他一拍手掌,芦苇中瞬间冲数十学徒。 “可惜,马修未至。 不过,能掳获你,我这一趟也不能算是白来。” 手指东博,奥古曼如此说道。 “奥古曼,请坐。” 桌前,东博拉开了椅子,那是一个胡桃木椅,上刻有纹饰。 “不看一看吗?” 拉开座椅,东博手指桌上铜盆,道。 “不用。” 奥古曼手一挥,数十位的学徒压了上来,各种咒光闪现。 在水塘中,东博及其队友,均未反抗,就好似坐以待毙一般。 “你们…” 奥古曼眉头一惊,不复刚才从容,他走至桌前,未坐椅上。 在桌边,三姐妹已施展‘水占之术’。 铜盆中,水面之上,一副影像开始出现,影像中是一处小岛。 “悬空岛,庇阿特。” 见水中影响,奥古曼一眼认出,这是庇阿特现在所居之地点。 抬起头,看了一眼三姐妹,复又低头,凝视水面上的影像。 影像中,一个卧室出现了,在卧室一角下,有一块砖石。 “嗯?” 奥古曼注视半晌,画面一直定在这一块砖石上。 “什么意思?” 他几乎以为,这三姐妹、东博,具在耍弄他。 看了半天,画面一动不动的,究竟在向他透露什么信息。 “来了。” 玛莎说了一声。 画面中,一个男精灵出现了,他并非庇阿特,而是乌波。 乌波撬开砖头,左右张望一下,从砖下取出一物。 那是一本册子,厚厚的一本。 画面中,在册子的封皮之上,有一个图案,象头而人身。 “这是?” 253.真相 “我的宝贝。” 乌波,他将册子塞在腰下,并以一本假册,置入了砖下。 “得手了。” 乌波松了一口气,退出了卧室。 刚出了小舍,便见到舍前,一个头生犄角者,立在跟前。 “乌波,你不该偷窃。” 这个头生犄角者,就是庇阿特,他摇头道。 “偷窃? 它本就是我的。” “不,它并不是你的。至少它的第一任主人,并不是你,乌波。” “庇阿特,什么时候,你也在耍弄唇舌。 当初,我与你分享秘技,但你心生贪欲,生生将它霸占。 如今,它重回我手。” 二者,于舍前,争论不休。 看上去,庇阿特算是克制,但是乌波,却越发激动起来。 “乌波,放下它。 它已生了灵性,千万别让它影响你。” 庇阿特急道。 “呵!呵!” 乌波冷笑了几声,并不将庇阿特的话放在心上。 “乌波,好好想想。 今天,你分明在境湖,为何突上悬空岛,又如何知它所在。 一定有人,有人引导你。 他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分裂高岩军,让我们的霸权失败。” “无所谓了。” 乌波扯下代表高岩军一方的臂章,“我早受够了,你的愚蠢霸权。” 他双手环抱,毛孔散出一缕缕的灰气。 “冷静!” 庇阿特大惊,就要阻止乌波。 “今天,要么让我离开,要么进行一场决斗,以「象手」决斗。” 乌波身上,灰气如有质量,下沉于地里。 这灰气渗于地中,使土中生出丝状物,这些物质交织,形成了一层黑毯。 “如今,我「象手」已踏入门槛,并得到了战斗专长—菌口。” 乌波从舍前阶上走下,黑毯随他脚步蔓延。 “庇阿特,你知道吗? 我们摄入食物,约有百分之二十的养分,被我们所吸收。 而「菌口」,能百分之一百,将食物养分吸收,回馈于肉体。 正因如此,我渴望血肉。” 此刻,乌波舔着上唇,一步一步的上前,他显得非常的自信。 “想清楚,再走路。” 庇阿特道。 “我知道,你不会展示你的「象手」,你还在乎你的形象。 但,我不在乎。 今天,拳术手册入手,我会离开这里,逃入无灵的外海。” “你要放弃这里,放弃季岛的一切。” 庇阿特皱眉道。 “对!” 乌波点头,说道:“我会隐入无人之地,将拳术修至大师境界。 庇阿特,你和我不同。 你有牵挂,有荣誉,也有责任。 你无法放弃这一切,这一切也终将拖垮你,毕竟你接触了祂——恐怖之王。 我虽有仇恨,但与力量相比,不算什么。 待我成为拳术大师,届时我会找到马修,将他献祭于高山之上。” 乌波说着话,已与庇阿特擦身而过。 他已笃定,庇阿特不会出手,至少不会在悬空岛上出手。 “你太自信了。” 双方擦身一瞬间,庇阿特突然说了一句。 “呃…” 乌波发觉了异样,他流出了泪,黑色的泪,还有黑色的鼻血。 “什么时候?” 乌波全无察觉,不知道在何时被施以手段。 “你看不到吗?乌波。” 庇阿特转了个身,转身的动作有些不协调,如提线木偶般。 “什么?” 乌波快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肺部有积水,快要撑破肺部了。 “哇~” 一个呕吐,大量黑水吐出,还混杂了些许食物残留物。 “啊~” 吐完,乌波便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在他身下,黑毯正在收缩,这并非消失,而是渗入了肉身中。 渐渐的,他的体表,一层细密黑毛长出。 黑毛彼此交织,覆盖于皮肤,形成一层光滑、黏糊的黑衣。 “我说了!” 乌波艰难从地上爬起,接着道:“我的战斗专长「菌口」,能百分百,吸收一切物质养分。” “乌波,你依旧愚蠢。 你所吸收的,只是我想让你吸收的。” 庇阿特冷漠道。 “不可能。” 乌波惊呼,他的体表,黑衣开始变化,一颗颗囊肿长出。 “我的「菌口」,它不会吸收对我无益的养分。” 乌波一手撑地,口中说道。 “看看我,乌波!” 庇阿特喊道。 乌波抬头,正看到庇阿特悬空而立,在他背后的天上,一个高影浮现。 “天魇!” 这高影,两足直立,身体前倾。 它张着大翅,有些像是蝙蝠,身上覆盖着一种像是胶皮的皮肤。 不会错,这的确是一头天魇。 并且,看其身形,大翅,或是一种高阶天魇。 “我明白了。 天魇,你借助天魇之力,散布庞大邪能,主动让我去吸收。” “不算蠢!” 庇阿特道。 “哈!哈! 庇阿特,你比我陷得更深,竟敢操纵邪能。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的邪恶会暴露,你的一切会被剥夺。” “这便不用你操心。” 庇阿特挥手,在他头上,空中的无形天魇,同样挥手下去。 “嘭!” 乌波身上,一个个肿囊炸开,炸得不成人形。 这一切,透过水占之术,反应在铜盆水面之上的实时影像中。 “啊!” 奥古曼惨叫一声。 他踉跄退后,这个雅灵人,从来都是坚毅、稳重的,现在却一副败犬模样。 “庇阿特…” 奥古曼嘴唇哆嗦,口中呢喃,透出一种强烈的复杂情感。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径直倒在地上,同时也打翻了桌上铜盆。 “你!你!还有你!” 东博伸手,指着一旁的高岩军学徒,口中说道:“你们都看到了。” “呃…” 数十位的学徒,你望我,我望你,纷纷失了神,再无刚才的气势汹汹。 “怎么会,「牡王」他…” 一位学徒,丢下武器,抱头大哭起来。 “不会!不会的! 死了这么多,难道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另一学徒,已快要崩溃。 “这不是真的,你的术在欺骗我。 我会去悬空岛,亲自问询「牡王」。 我需要真实,而不是你的一个咒术,所反应的虚假真相。” 数十位学徒中,唯有一位算是冷静,但似乎却没有头脑。 “奥古曼,你呢?” 东博问道。 “哈!哈!哈!” 塘中,奥古曼狂笑出声,怒视着东博。 “厉害,真厉害。 马修,还是太小看他了,竟在无声之中,便将大势瓦解。” “哼!” 东博冷哼一声,道:“如果「牡王」毫无问题,谁又能扳倒他。” “这倒是…这倒是…” 东博一句话,又让奥古曼失了神。 254.法师 “快做选择吧! 揭露庇阿特,还是继续帮助他。” 东博说道。 “有意义吗?” 奥古曼坐在塘中,任由污水浸湿衣衫,道:“如今,数十个学徒窥得真相。 只要他们将这事一传,高岩军势力,顷刻之间,便会散去。” “你太天真了。” 三姐妹中,玛莎上前,说道:“别忘了,我们是阴冷学会。 学会中存在蠕虫教团,那便说明,我们是可容忍邪恶的。”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它牵扯到了历史遗留、教团斗争等一系列问题。 一句话来概括,阴冷学会可容纳邪恶,元素教团却不可容纳。 “嗯!” 奥古曼低头,想了一会儿,道:“那么,你们要如何做?” “告诉「牡王」,散了势力,自我放逐。” 玛莎道。 “咳!咳!” 奥古曼,他剧烈咳嗦了几下,竟又吐出了几口鲜血。 “厉害!” 他这一阵咳嗦,忽然想明白了。 学会统辖各个教团,元素教团于明面上,也只能放纵邪恶。 于是,马修整了这一出。 令他私下揭露庇阿特,让庇阿特清楚,他的邪恶已然暴露。 如此一来,庇阿特如何维持霸权。 是的,教团表面上放纵邪恶,可暗地里,一直不留余地清除邪祟。 这也是为什么,高岩军的学徒们如此崩溃了。 他们,自进入季岛,所受教育,便是偏于秩序和正义的。 如今,见领袖施以邪能,试问他们如何接受。 庇阿特如果不蠢,必会听从建议,自散势力,自我放逐。 这样,马修可谓既全了面子,也顾到了里子。 “去吧!” 东博负手而立,模仿着马修的语气。 “「牡王」早晚自溃,你且去劝说。 如他不从,届时众者皆反,我们也只能率众前去伐他了。” 说完,东博同三姐妹,及其一众队友,纷纷离了这水塘。 小小水塘,只剩三两个。 “不好!” 奥古曼抬头一望,便知有学徒要叛变,故而悄悄离开这里。 他站了起来,刚走几步,又回头,对那两三个道:“你们走吧! 高岩军不可久留,收拾东西,去往咆哮平原,向导师赎罪。” 东庭,塔中。 马修正于塔中冥想,忽觉一阵心悸。 “成了。” 马修心中暗道一声。 乌波,自然是他引至庇阿特的舍中,为得就是这么一刻。 庇阿特,他不该来悬空群岛的。 虽说马修不出东庭,可在群岛之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庇阿特建造屋舍的第二天,建造图纸便已放到了马修的案头。 舍中,哪里藏有暗格,哪里建有秘窖,马修是一清二楚的。 这里是马修的风旅团,不是庇阿特的高岩军。 “「象手」,这一门邪拳术,果然产生了变化。 乌波、庇阿特,只修行了一年多的时间,却已能让我心悸了。” 塔中,马修感受某个方位的气息,暗道。 “你会怎么选?牡王。” 马修,从塔中出,目视着某个方位,心中暗道。 他能算到乌波,能算到奥古曼,但对于庇阿特,他把握不住。 庇阿特,这个男精灵,他的才情和天赋,并不弱于他的。 “算了! 不管如何,邪拳术之事已经暴露,你也差不多要退场了。” 马修摇了摇头,不再思索庇阿特之事,这事情即将结束。 几小时后,三姐妹回了东庭。 接下来的时间,马修的全部重心,都将放在他的「晋升」上。 三天时间,眨眼便过。 这一天,是特殊的,因为满盈之时,就是马修的最佳「晋升」时间。 这个时间点,是守夜三姐妹,利用‘血牌卜术’所测出来的。 这一天,东庭小队全体回归。 这一天,火攻队回返了莲山,水占组也重回了空境之湖。 而这一天,围聚于镜湖的高岩军,渐渐陷入一种寂静之中。 这一天,好似杀戮不再,战斗未曾发生。 这一天,一直守在悬空岛上,称号「牡王」的庇阿特,他同样没了动静。 塔中,元之药已服用,「昂素之星」已启用。 “重建纽带,万事俱备; 且试大气,此为荣耀。 长眠湖底,此人之死,恐惧随行; 惟愿一,气中重生,审判日临。 ……………… …………” 塔中,三姐妹围坐一圈,口中念咒,引导着秘仪之能。 “啊!” 石盘上,马修赤身裸体,不住呻吟。 在他的头顶,那编织的「昂素之星」探出大量光触,扎入他的体内。 秘能入体,马修意识在撕裂,且又不断重塑。 这一过程,持续了十分钟。 在十分钟后,他的意识被牵引,接触到一个未知的物质。 根据教父手札,他十分清楚,这是元素丛根。 每一个元素法师,在「晋升」时,都将接触它,受它恩赐。 用通俗语言来讲,它是元素与物质界的桥梁。 正是有它,元素才能涌入物质界,并创造世界上的一切。 接触元素丛根,受它恩赐。 自此,血肉被元素浸泡,逐渐半元素化,脱离凡俗肉胎。 “大气!” 马修睁开了眼,口呼一声,元素法「大气圣咏」一下迈过门槛。 这一步,水到渠成。 “嗯?” 就在马修踏入一级法师领域,忽然心灵之中,一枚枚的秘文游出。 它们如同小蝌蚪一般,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马修的皮肤。 紧接着,这些秘文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复杂的秘文图阵。 “大气法师!” 马修闷哼了一声,表情并不痛苦。 秘文不是其它,正是当日,他刚入季岛,于秋风庙宇中获得的专属咒。 马修一直未能解读它,不想在这个时候,它显出了异常。 原来,这个专属咒,它在赋予了马修一种特殊的法师途径——大气法师。 大气法师,属于元素法师的一个分支途径。 “呼!” 马修张口一吐,汹涌的云气喷吐出来,瞬间充塞于塔内。 在他的皮肤上,秘文如烙铁一般,发散热与光。 马修此刻,竟有种蜕皮之感,实在是这皮肤上,麻痒异常。 这种麻痒感,持续半个小时。 在半小时后,一切异常开始退散,秘文又收束于心灵之中。 “成了!” 255.棋手 魔蟾历,1325年,三月三。 这一天,马修晋升法师,并通传于风旅团、火攻队、水占组、高岩军。 一时间,季岛之上,众徒骇然。 于是,当日傍晚,四大元素组中的大多数学徒,具上东庭,拜访马修。 在东庭,一架架篝火升起。 这篝火,让整个大岛,亮如白昼一般,更有几颗咒光点缀其间。 在岛上,几乎人挤人,人挨人,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众学徒互相交流,如无头苍蝇一般,嘈杂不休的。 塔前,东庭小队守在这里。 尤其是东博,率领一支百人队,将一众学徒驱逐出塔下。 “东博! 如再有冒犯者,施以拔舌之刑。” 在塔前,石质长台阶上,隆多双手抱胸,一脸冷酷的说道。 一听这话,众学徒齐退,不再聚于塔前。 在塔中,马修闭目,坐于一团气流上,“「牡王」,他在哪里?” “在原上隐修。” 塔中,奥古曼立在石盘上,说道。 “呵!” 马修轻笑一声,手中短杖一动,顿时气流开始涌动了起来。 在涌动气流中,马修笑声渐大。 “哈!哈! 原上隐修,所以你今天来,是要说他已无心于霸权之争。” “马修!” 奥古曼被气流逼退,一级法师的力量,不是他能抵挡的。 “看在往日交情上,放过庇阿特一次。 自我放逐,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死亡,不,比死亡更可怕。” 气流上,马修默不作声。 奥古曼太天真了,仇恨已经滋生,马修不会放纵它继续存在。 如不是庇阿特的背景,他早已死在岛上。 “告诉「牡王」,一个月,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自我放逐。” “马修,求你了。 庇阿特,他已经答应,愿弃霸权,愿舍邪能。” 奥古曼痛苦的喊道。 他与庇阿特,不只是主从,更是好友,他实在不愿庇阿特被放逐。 “舍弃邪能!” 马修眼睛一眯,凝视奥古曼。 这种眼神,一如毒蛇,一如虎豹,阴冷、毒辣、绝情无性。 说庇阿特舍弃霸权,马修勉强相信。 但,说舍弃邪能,马修绝不会信,邪能乃「恐怖之王」赋予,非弃就弃的。 毕竟,在乌拉尔之山,他就曾拥有邪能,体会过那种感觉。 “呵!呵!” 冷笑几声,马修手中短杖一动,强劲的气流直接将奥古曼推出塔中。 “庇阿特。” 塔中,马修闭目沉思, 庇阿特此举,显然为了迷惑于他。 不过,他失算了。 作为曾经的邪教徒,没人比他了解邪能。 退一万步说,庇阿特真有方法,净化邪能,马修也容不下他了。 “召他们进来。” 不再思索庇阿特之事,马修对塔外道了一声。 不一会儿,几位学徒入内。 正是火攻队·火羊魔,水占组·玛莎,令有高岩军·头目数名。 “大人!” 玛莎当先一步,喊道。 其余几位,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唤了称号,并俯身致礼。 “诸位!” 马修从气流上降落,坐于塔中石盘之上。 “如今,庇阿特即将受放逐,你们也各自收拾,安抚新生。” 听了马修的话,除了玛莎之外,其余几位都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真的担心,一旦马修再立霸权,便真无人能制他了。 现在,季岛乱不乱,就真这位「超新星」说了算。 不,从先前种种的事情来看,一直是这位说了算的。 “玛莎,你有什么想说的?” 见玛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修问道。 “大人!” 玛莎看了左右,示意这话不能当众来说。 一见玛莎这模样,马修便知她要说什么,无非是趁此机会,夺取了季岛的霸权。 在东庭,不止她一个如此想。 恐怕,如今在东庭之中,队伍的成员都在暗中推动这件事。 季岛霸权,在见「丰裕之母」前,马修还有些许的想法。 不过,在见她之后,马修再无这念头。 这季岛,归根究底,还是「丰裕之母」的季岛,非他人能染指的。 况且,马修刚「晋升」。 在这之后,他将正式接触学会内部,不宜与「丰裕之母」结怨。 “够了!” 马修脸色一沉,作出一副厉色状。 “我已做决定,万事以岛内和平为主。 何况,高层的改革即将来临,不可为了霸权,损害季岛有生力量。” 这话听起来,便是一股浓浓的正义感。 除了玛莎,火攻队·火羊魔,及其高岩军几位,具是感动莫名。 不管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塔中的气氛顿时和谐了几分。 “「超新星」,就为了你这句话,就算你有志于霸权,我也愿投效于你。” 火羊魔一个激动,当场说道。 看他这样,或许,他是真的被感动了。 “这…” 高岩军几个头目,你看我,我又看你。 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如今,邪徒庇阿特,还掌控着全体的高岩军。 等邪徒离去,届时如高岩军诸学徒无异议,可尊您为主。” “别…” 马修摆了摆手,别人对霸权趋之若附,可他不一样。 如今这情况,他不希望,因为一个霸权,同「丰裕之母」产生矛盾。 “马修!” 玛莎喊了一声。 她不明白,如今她与姐妹,依托马修威势,几乎已掌控水占组。 她们三姐妹,获得称号,不过反掌之事。 风旅团,再加上水占组,季岛势力已得了其二,可谓大势在手。 如今,火攻队·火羊魔有归心之意,剩下一个高岩军,不足为虑。 现在的形势,取了霸权,无风无险的,马修为什么如此干脆拒绝。 “玛莎!” 这一次,马修真生气了。 或是他对三姐妹太过放纵,才致三姐妹如此无视上下尊卑。 听到了马修的呵斥,玛莎身子一抖,伏匍于地,再不出声。 高岩军几位头目,连同火羊魔,同样一副惊惧慌张的模样。 “我,马修,无意于霸权。” 说完,也不看众位的反应,短杖一个挥舞,将他们送出了塔。 塔外,火羊魔回了神。 他朝玛莎看了一眼,这个女精灵,在镜湖之中,权势煊赫,连现任「称号者」都不放眼中,如今一个呵斥,便让她惧如鼠虫。 “唉!” 火羊魔心中一个暗叹,他又何尝不是。 见到了庇阿特和马修,才知谁是棋手,谁又是一枚棋子。 256.杀念 “这个马修!” 秋风庙宇中,母羊人将一份情报放下,口中一声轻笑道。 一旁,芒多夫人上前,捧起情报。 “马修小子,虽平日言语无状,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是啊!” 金斯于一旁,附和道。 “这一次,马修不废吹灰之力,便瓦解了「牡王」的权势。 可见,他是个有头脑的。 这样的学徒,必不会重演「牡王」旧事。” “旧事?!” 母羊人,也就是「丰裕之母」。 她一手插于腰带,一手指着东方,道:“百年前,大墓地中,愚蠢的死灵法师组织了一场无意义的杀戮。 目的,竟是筛选出一名最优者。 如此,才给了苏安可乘之机,让他在大墓地中,获得霸权。 不过,我不愚蠢。 杀戮、霸权,这些通通与我无益,所以我不会支持这种事。 而我所不支持的,季岛上绝不会有。” “母亲!” 角落中,火攻队的导师红猪,他喊了一声。 “「牡王」染指邪能,这一件事情,我们该如何处理它。” 她沉默了,就算她是「丰裕之母」,对于这事,也感棘手。 “一个精灵王子,虽是私生,但不掩其尊贵。 谁能想,他甘于堕落,舍了先祖荣誉,成了邪神的爪牙。” 「丰裕之母」叹声道。 感叹了一会儿,她又道:“先不管他,上报督查组,让他们头疼去。” “是!” 红猪应道。 这时,芒多夫人出列,“我有一事要说,关于我们的新晋法师。” 芒多夫人没点名,但任何人都知道,这位新晋法师是谁。 一众导师具是沉默下来,昨天的学徒,今天已站到同一层级。 这样的强烈反差,已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被时代抛弃的感觉。 “马修!” 「丰裕之母」低吟一声。 这几次的接触下来,马修之名,已彻底被她记入了心中。 她对于这个男精灵,还是颇为看好。 当然,能够晋升法师,前途光明,这本就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晋升法师,相应待遇,便一一批下。” 「丰裕之母」说着,想了想,又道:“这一批的组队名单,给他过目,让他选几个。” “改革方案,这就正式落实了?” 红猪一惊,问道。 “不错。” 「丰裕之母」点头,说道。 改革的文件刚刚下达,一系列的方案落地,怕又将激起混乱了。 “动荡之年!” 「丰裕之母」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哀叹。 虽说她居于季岛,得以避开外界的仇杀,但她的耳目依旧在。 从种种情报来看,这一次的改革,黑暗大师将真正整合四大教团。 不过,四大教团的矛盾由来已久。 光凭一次的改革,或是难以达成。 尤其这一次的改革还是借由强权与力量,强行将促成的。 咆哮平原,古庭。 曾庇护于‘火攻队’的古庭园,如今又在庇护着一位男精灵。 “庇阿特!” 奥古曼,他走于古庭中,张口呼唤道。 “他拒绝了?!” 古庭园,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的从某个地方响了起来。 “不用怕,我们还有机会的。” 奥古曼道。 “机会? 没了,全无机会了。” 沙哑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见庇阿特踪影,只闻其声,奥古曼还以为他心生惧意。 于是,奥古曼急声道:“你是精灵王子,又是橡者圣徒,谁也不能加害你。 只要你与我发动关系网,并且亲见岛主,陈述罪责,定能有缓和余地。” “呵!呵!呵!” 沙哑声音发着冷笑,一道幽影浮出,正悬于庭院大柱之间。 “你不明白,奥古曼。 我从发动霸权起,便已立于全部导师、岛主的对立面了。 现在,只有马修,唯有他能救我。” 凝视柱间幽影,奥古曼几乎无法移动目光,“邪能,你还在使用它。” “你走吧!” 幽影落地,黑暗散去,露出一个犄角者。 犄角者,庇阿特,在他的身上,血脉特征越发的明显了。 在这样下去,他将完全的血脉化,沦为一头古老的野兽。 “不!” 奥古曼固执的摇头。 “你不明白,自从我接触了「象手」,便已经彻底堕落了。 你没觉察吗?我已失了「灵感」圣位,没了神光护体了。 我有了新的力量,还有新的信仰。” 说着,庇阿特手掌一握,头顶之上,那一片空间忽然扭曲。 “高山恐怖之王的恩赐——天魇之王。” 扭曲空间中,一头高大虚影浮现,背张大翅,不见面目。 “新的专长——黑王冠。” 在他头上,一顶冠冕凝聚而出,如同一条山脉环绕而成,透着古老气息。 “我已无法在秩序中,取得权位了。 如此,那便投身于黑暗中,成为邪仆,侍奉于邪神之下。” 说着,庇阿特一个闪身,投入了天魇之王的怀中。 扭曲空间上,高大的「天魇之王」,它怀抱着庇阿特,静谧安详,如圣母抱子,并且一点点的隐没于虚空。 “告诉马修,不会太久,我们还会见面。” “是吗?” 这时,古庭中,马修持杖而至,头戴铁冠,脑悬圆光,身披白袍。 他在地,庇阿特在天,二者视线对上。 “马修,我输了,心服口服。 不过,你未赢,这场战争将一直持续下去,我终将为王。” 马修未说话,只是凝视庇阿特,观察庇阿特。 “天魇! 黑王冠! 祂似乎…似乎给予你,两件了不得的东西。” “是啊!” 这个时候,庇阿特,他停止了堕入虚空,选择停留片刻。 “一切的一切,还不是你的恩赐。” 天魇之王的怀中,庇阿特蜷缩身子,探出头,一副慵懒模样道。 “自那日的东庭之战,你的力量一直让我恐惧。 我无法忍受,我一直是第一,是天才,是骄傲,更是王子。 所以,我便发掘你的过往,企图寻找你的力量源头。” “找到了?” 马修问道。 “没有。 不过,我发现了另一个东西,乌波的宝贝——邪拳术「象手」。” 庇阿特如实说道。 “你觉得,那本拳术,是我给予乌波的。” 马修道。 “不是吗?” “是。” “你承认了。” 庇阿特一个抬头,看向马修,他承认了,且如此的干脆利落。 “你该是找到了一个证据,不然不会说‘一切是你恩赐’这句话。” 马修语气平淡,完全没有被拆穿隐秘的慌乱。 “是的,证据。 马修,浮草木上,你忘记处理一样东西,野猪人老葛洛的阴魂。 我召唤了老葛洛的阴魂,并且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庇阿特笑道。 “你知道吗?我后悔了。 我决定了,从这一刻起,正式放弃对于你的「自我放逐」。” “马修!” 在马修背后,奥古曼伸手过来,欲要阻拦他。 “噌!” 一道锋锐之音响起,一个头颅落地,于土中滚了几大圈。 马修手中,握有一把五色的狭长气刃。这一把气刃,刚切下了奥古曼的头颅。 “让人遗憾了,庇阿特。 你不该说这些的,不然的话,奥古曼不会这样死去,毫无价值。” 257.世外 “现在,你要离开吗?” 马修的靴下,正压着一颗头颅,奥古曼的头颅。 这头颅上,独眼圆瞪,木质皮肤上,已失了光泽,沾上灰土。 “嗒!嗒!嗒!” 庇阿特,他的上下齿碰撞,抖动,发出一阵一阵的声响。 这种异状,只有他极度愤怒下,才会出现。 “走!” 虽愤怒,但他未失理智。 马修如此做,必是为了激怒他,他得离开,积蓄力量,再图报复。 “嗡~” 半空异响,某一片区域,如一面破碎之镜。 在镜中,天魇之王怀抱庇阿特,正一点点的进入了其中。 “现世之外!” 凝视破碎之镜,马修神色凝重。 天魇,这种强大的怪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星之子带来的。 因此,它为世界不容,只能退居于世外。 “唉!” 马修无声叹息,再健壮的骏马,也会失蹄,他的计谋还是败露了。 老葛洛,真后悔没摧他灵魂。 如今,庇阿特知晓真相,待他逃离,必会将这事散播出去。 如被教团方面得知,他这一具精灵身的前途,将会被中断。 “哼!” 一声哼笑,马修取下了铁冠。 将铁冠持于胸前,双手左右一拉,巨大的拉扯力下,冠外铸皮脱落。 它的本色露出,一抹银白,且伴随一阵强烈的正能量波动。 “圣白荆棘环!” 马修力度再次加大,左右拉扯,环上细缝一点点出现了。 一束又一束光,从缝中迸发出来。 “庇阿特!” 马修一边拉扯,一边目视上空,“有它为你陪葬,你可走得安心了。” “快!” 庇阿特急了起来,忙催「天魇之王」,让它快速遁出现世。 他十分清楚,一旦这件神恩武器被毁,里面的神恩之力即刻爆发。 届时,他绝无可能幸存。 可是,「天魇之王」遁出现世,这绝不是一两秒的事情。 “嘭!”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废话,一声炸响,一道白光爆发出来。 “神恩之力,射杀他。” 马修大喊一声,白光顷刻锁定目标,如一道白矢射了过去。 一件神恩武器,就这样被他亲手摧毁。 他心中虽痛惜,却不后悔,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最合事宜的。 庇阿特,必须死。 半空,破碎之镜中,白光点缀其间,如镜中的一轮白日。 渐渐,白日扩大,充塞整个镜面,并将边缘笼罩。 在这种强光之下,就算是法师马修,也不得不闭上眼睛。 良久,他睁开双眼。 天上,破碎之镜,它似乎在收缩,边缘处,碎镜点点,如羽片一般。 在镜中,是一具大面积破碎的高大身体,这是「天魇之王」。 “没死?” 马修一步踏出,下一秒,一道五色气涌出,铺至了镜中。 足踏五色气桥,马修快步走到了镜中,并看向「天魇之王」。 看来,神恩之力已将它摧毁了,但它依旧没有死亡。 “特殊体质吗?” 马修手掌一台,门戒启动,一个铜壶飞出,落在了手上。 “封!” 铜壶是一个封魔容器,一被激发,便对准了「天魇之王」。 这「天魇之王」,受到庇阿特操纵,无一丝自由的意志。 现在,它被神恩之力重创,身体大面积破碎,已无反抗能力。 “呃!呃!” 天魇颅上,有异响,似在抵抗封魔容器。 “愚蠢!” 马修冷声说着,手掌在壶口一抹,顿时将它的碎肢收入壶里。 「天魇之王」,这本是第二阶的怪异。 这里要说一下,一阶、二阶,这是马修,他对于怪物实力的一个通俗划分。 顾名思义,也就是对应了一级、二级的法师。 天魇,它们特殊,也强大,眼前的「天魇之王」更不必说。 只因在现世中,受到这个世界的压制,故而才如此的羸弱。 可即便是如此,它对上一级法师马修,依旧拥有压制力量。 可惜,这是季岛,岛上有「丰裕之母」。 故而,庇阿特不敢恋战,一心只求遁出现世,再慢慢复仇。 马修,他也算准了庇阿特的这个心理。 他,马修,自入了这方世界,有哪一天不踏尸前行。论生死间的心斗,庇阿特不是他的对手。 “你在哪里?” 镜中,马修喊道。 他凝视前方,那是一个「洞」,一个通往现世之外的「洞」。 “三分三十秒!” 估算一下碎镜的收缩时间,马修脚步一抬,迈入了「洞」中。 传说中,星之子,从群星降临,众神者伐之,共击邪恶,史称「千年战」。 据说,这场战争,持续千年,又在千年前截止,故而有此命名。 不过,能够肯定,第一次察觉‘现世之外’,就在「千年战」中。 马修一边边走,一边回忆,关于现世之外,信息相当的少。 目前,他只在古老传说中,查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描述。 其中,千年战的相关史册中,记录是最全面的。 「现世之外,非虚非实,非是自然所诞生,实由星子制造。 那是另一个领域,它的根基,乃立于无尽生灵的念头之上。 在那里的一切,土壤、空气、植被、山川等,皆与现世迥异。」 “嗒!” 一声轻响,马修对于现世之外的回忆,戛然而止。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宏伟宫殿,这宫殿竟如绣铁一般。 “嗒!” 靴踩于地,立刻有铁绣簌簌下落,如下了一场锈雨一般。 “金鹿宫?!” 看着宫殿,马修心中立刻浮出一个词汇。 是的,这就是金鹿宫,那个「牡鹿王」的王宫。 “时间不多了?” 马修短杖一动,一股五色气涌出,卷起了马修,朝宫殿深处飞去。 锈蚀的金鹿宫,穿过它的长长宫廊,进入石雕的拱门中,里有一个金厅。 这一路上,宫中未遇上一个生命。 诺大的金鹿宫之内,如同一处生灵绝迹之所,死气沉沉的。 在金厅中,只有一个座椅,摆在长阶上。 椅上,端坐着一个精灵,正时是庇阿特,看样子,死去多时。 “咔!” 突然,椅上,庇阿特一个颤动。 在他怀中,一张张的纸页在皮肤上游走,那纸页上,文字也活化了。 258.父亲 “父亲!” 一声呼唤,从庇阿特口中发出。 “你?” 马修眉头一皱,不自觉捏紧了光月之杖。 “嗒~” 椅上,庇阿特立起,手与足扭动着,不自然走下了台阶。 看这模样,好似初生婴孩。 “父亲,我是你造就,你书写的。” 走下台阶,庇阿特身上,鳞甲与内衫脱落,露出一片赤身。 在他皮肤上,是一片片的纸页。 “你,「象手」,拳术册。” 一本拳术册,竟然活化了过来,并且附体于庇阿特身上。 这种事,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庇阿特,他死了。” 马修问道。 “没,还有一口气。 不过,我正覆盖他的记忆,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在皮肤上,那些纸页正挤入皮下,同时,纸上文字不断变化。 “父亲! 我是您造就,必遵从于您。” 庇阿特说着,便跪伏在地,态度十分的恭顺。 “你虽我书写,但是谁又赋予了你生命?高山恐怖之王?” 马修问道。 “是的。 瞒不过您,是祂。 不过,您是父亲,这确是事实。” 庇阿特,跪地道。 马修俯身,凑近“庇阿特”,小声道:“那我问你,祂,在这里吗?” “祂!” “庇阿特”不自然扭动脖子,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心悸。 “事实上,祂的一部分的神性被封印在这里。” “部分神性?” 马修笑了,脚踩地上砖石,喳喳作响。 “父…” “庇阿特”刚张口,一个手掌刺入他口,手指入脑,毫无预兆。 “啪!” 尸体倒地,粘稠脑浆流了出来。 “你出生太晚了,爸爸得教导你一下,意外随时会发生。” 忽然,马修脚下一跺。 砖石碎开,在这块砖石之下,一个纸页从中飞了出来,扑向马修。 “啪!” 纸张,它拍在一张薄膜上,这是一层防护膜。 “呵!” 马修冷笑一声,将袖口之中,早已撕开的防护卷轴扔下。 这本活拳册,跪地的一刻,已将它的一页纸塞入了砖下。 目的,就是等马修松懈下来,再利用这纸页,寄生于他。 可惜,马修早已察觉。 “哗啦啦!” 一页页纸,从庇阿特的皮下挣脱,将皮扯得稀烂。 这些活化的纸页,在半空盘旋了一阵,就要飞出这个金厅。 “咚!” 马修扭动门戒,一个黄瓮落地。 “封!” 一声咒令,瓮盖打开,吸摄力一下子吸来了那些个纸页。 “哼!” 一个活化拳册,拥有自由意志没几天,也敢跟他玩心斗。 “庇阿特!” 收起黄瓮,马修看了一眼庇阿特的尸体。 “这一次,我会处理好的。” 一张卷轴抖了出来,是阴火卷,能产生一股灼烧灵魂之火。 一朵火焰落在尸上,腾的一下,燃起了大火。 “一分三十二秒。” 算了一下时间,马修架起了五色气,飞出了锈蚀金鹿宫。 通往现世的「洞」前,马修回头,看了一眼锈蚀金鹿宫。 对于现世之外,马修无比好奇。 但他非常明白,目前来说,并不是一个探索的最佳时机。 “没消失。” 盯着宫殿看了五秒,见这个宫殿依旧矗立,他心中奇道。 原本,马修认为,这王宫并非真实,乃由庇阿特记忆构成。 毕竟,金鹿宫,绝不会有第二座。 而现世之外,以万灵念头为基,自然可由一点念头,幻出一座宫殿。 现在,庇阿特已死,灵魂泯灭,念头全消,宫殿也该破灭。 “算了。” 马修走入「洞」,未深究这件事。 这种怪事,就算是白银强者,怕是也未必能够搞清楚了。 回了现世,破碎之镜,也快弥合。 古庭之中,马修走出了柱门,看向了那辽阔的咆哮平原。 如今,他已是一级法师,这才觉天高地广,可腾挪一二。 他再也不必,如弱小时那样,小心翼翼,走一步,算三步了。 东庭,刚一落地,便有召令传来。 这一次,由芒多夫人亲自传达召令,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庇阿特,他走了?” “走了。” 听到肯定回答,芒多夫人松了口气,“那个小子,不是一个好种。 他能自我放逐,这样最好。” 芒多夫人自顾的说着,见马修情绪不佳,便道:“你不必再意他,督查组将接管这件事。 相信我,他在督查组的手中,绝逃脱不了。” “督查组!” 一听这话,马修心头一沉。 不过,虽心中惊愕,但面上不显,“督查组,他能动精灵王子吗?” “私生子!” 芒多夫人纠正了一下。 “好,私生子。” 马修笑了一下,道:“就算私生子,可也是流淌王之血。” “嗯!” 芒多夫人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正因如此,「丰裕之母」,她才会将‘庇阿特事件’推给督查组。” “好了!” 芒多夫人拍了拍手,“别想烦心事,你的机会来了,马修。” “我知道,我有准备。” 马修一边笑着,一边伸手,邀请芒多夫人走入了高塔中。 “这次改革,一共有九队,每队人数不等。 这九队一旦成立,会执行一系列的任务,获得大量资源。 你知道,「丰裕之母」将队友选择权予你,这说明什么?” “一支小队的组建权。” 马修道。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你既有机会挑选队友,必须尽快抉择,否则会落后许多。” “教父的意思?” 马修问道。 “瞒不了你,马修。 你教父的意思,队中成员不必太多,三个便已经足够了。” “嗯!” 马修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个,萨满教团,灵山中,唯一称号者,火疾羊女·阿撒。 第二个,死灵教团,大墓地,十三代霸权者,一级死灵师,辛达摩。” “强强联手,这很不错。” 马修点头,看得出来,教父为了他,的确费了一番心思。 “事不宜迟,你得尽快出发,邀请他们。 你虽有选择权,但这二位情况特殊,不是能强邀入队的。” “好!” 马修应了一声,“我有一些事,交代一下,便立即出发。” “行!” 芒多夫人点头,起身出了塔,“你教父已到庙宇,你处理完,便去寻他。” 259.状态 “督查组!” 塔中,马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大人,您找我们?” 守夜三姐妹,应了召唤,来到塔中,口中问道。 “嗯!” 马修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希望你们立刻占卜一下。” “目标是?” “庇阿特!” “是。” 守夜三姐妹端来了铜盆,并加入了清水,施以‘水占之术’。 水面上,轻微震颤,这一粒粒水珠,就如玉珠落盘一般。 “能占卜出吗?” “这…” 在守夜三姐妹中,玛莎摇了摇头,盯着水面,神色困惑。 “这次的占卜,说个实话,已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三姐妹中,小妹希林娜道。 “水上浮珠,这在《占卜兆示》有记载,意味着占卜的目标,距离过于遥远。” 三姐妹中,二妹奥尔雅道。 “嗯!” 马修点头,一颗心稍稍放下。 他叫来三姐妹,就是进行一个测试。 测试目的,就是了解一下预言系咒术,能否预测现世之外的事物。 不过,这一次的测试,它的结果,并不能代表太多东西。 马修,他还得另想个方法,保险的方法。 “改革!” 在塔中,马修枯坐了半晌,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增加自身价值。 这次改革之中,只要他足够优秀,让学会不断加大培养资源。 届时,无论查到了什么,考虑到培养成本,督查组怕也难以下手。 一想通,马修便立刻出塔。 秋风庙宇,眠云丘。 “他什么时候来?” 丘上,一个青年询问老人,表情紧张。 “让一让!” 青年旁,一个胖子挤了过来,一对小眼左右扫动,“教父,您能托个关系吗?” “去!” 一个小脚踢在胖子屁股上,一脸将他踢翻,“大哥的队,是你能加的。” 胖子在地上滚了一句,脸通红的,小声嘟囔,“你不还是一样,被剔除了。” “哼!” 小脚主人,一女地精,傲然道:“这一次不一样,我会通过东庭队选的。” “好了! 你们三个,不在各自的团区,来风旅团干什么?” 老人摆手,制止了争吵,问道。 “您不知道?” 一旁,青年惊讶道。 “哦!” 老人轻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据我所知,马修不是弃了霸权。 难道,他反悔了,又…” “不是的。” 地上,胖子摆着手,连忙道:“自霸权之战结束,大哥便隐修东庭,从不露面。 不过,这场战争,对所有学徒的影响实在深远。 在这场战争中,学徒们才发现,原来「互不杀戮」的禁令如此脆弱。 只要「补充会规」存在,便随时会发生另外一场的霸权战。 于是,水占组、火攻队、高岩军,这三者中的老学徒,尽数搬来了「风堡」。” “哦,这倒奇了。 他们本有家园,为何费力搬到「风堡」,我可知道,那地方租金不便宜。” 老人说道。 这时,女地精,再出一脚,踹翻了胖子,“教父,您又装傻。 如今,这东庭,就如精灵之都·隆巴克,旦凡有野心者,无不聚于这里。” “我明白了。 力量与权力中心,无人不再向他靠拢。” 老人道。 “教父!” 这时,丘上,一道五色气落下,气中立有一精瘦的身影。 “来了,我们的中心人物。” 教父大笑,起了身,主动朝对方走了过去。 “您来了,怎么不去东庭。 我想着,为您介绍几个杰出者,他们都将结业,定能为您分忧。” “哈!哈!哈!” 慈恩教父再次大笑,轻拍了马修的肩膀。 “有心了。” 教父一手拉着马修,并为他介绍了三个新教子。 “女地精·伦琴,隶属于火攻队,她的咒术天赋十分不错。” 手指女地精,慈恩教父道。 “嗯!” 凝视伦琴几秒,马修点了点头,算是记住了这个女地精。 “精灵·托德,奥山家的,隶属于高岩军,已掌握了一个小咒。” 教父对于这个精灵小胖子,介绍信息,几乎是一带而过。 “这个,人类弗兰。” 教父重点的点名,这让马修多看了几眼,并上下打量了一下。 “弗兰,高岩军这一届的新星,他可是个不错的棒小伙。” “人类?” 马修问道。 “是的,大人!” 青年拘谨道。 “大人,不,你该唤我哥哥。” 马修一把拉过了青年,摸了摸这小子的头发,笑着说道。 “是…是的,大哥。” 面对马修的亲昵动作,青年压抑心中喜悦,克制的说道。 马修看出弗兰的性格,一个自卑的小子,因种族歧视而自卑。 人类,低等种。 弗兰,他能以这种身份,被慈恩教父收下,必有特殊之处。 拍了拍弗兰,马修回忆了一下,他有多久没见过人类了。 “马修,看看你。” 慈恩教父张开双臂,不住的称赞,这种称赞,比他所有教子,加起来都要多。 “难以想象,上一次,你还是一个学徒。 可才一年多,你已经完成了「晋升」,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教父!” 马修抬手,制止了这种夸赞。 “时间宝贵,不容浪费,即使我已晋升,但对待时间,仍应珍惜。 所以,教父,我们当立即行动。” “好吧!” 慈恩教父脸色一正,对于马修的自律,他头一次感到了一股压力。 “我一共推荐了两名队友,你先寻哪一个?” 教父问道。 “辛达摩,就他了。” 马修回道。 这个大墓地,十三代霸权者,一级死灵师,如果搞定他,剩下一个便好招募了。 “应我真名,大门当现; 往去坟土,速速归来。” 几句咒语一念,一道光气弥漫在丘下,并有一个拱门立起。 “走。” 教父当先一步,迈入了门中。 “传送门,真好用。” 感叹了一句,马修随即跟了上去,原地中,只余弗兰三个。 “可怕!” 女地精伦琴,忽然说了一句。 “嗯!” 弗兰点头,心头滋味复杂。 本以为,他这样的,需十倍努力,来赢得尊重的低等种,已足够刻苦。 不曾想,马修这种怪物,努力不下于他。 不,那不是努力,那是比努力更为可怕的东西,对时间的珍惜。 这种珍惜,在教父看来,体现了极高的自律。 不过,在弗兰看来,这不仅仅是自律,更是一种高效修行的状态。 260.墓地 这是一处瘟坑,坑中烂骨堆积,尸虫遍布。 坑外,大群苍蝇无目的的飞行,鬼蝠攀在峭壁上,盯着蝇虫。 从瘟坑,一直延伸至南边,飞过起伏山坡,便能见一个个绿池。 这些池中,分别浸泡不同物种。 有活的,也有死的。当然了,半死不活的,也不在少数。 “嗡!” 一阵能量蜂鸣声,一道拱门立了起来。 在拱门之中,教父与马修,齐齐迈了出来,并环视四周。 “灵池!” 教父皱眉,嫌弃的看了一眼绿池子。这是灵池,池中有一种精华物质。 在大墓地,法师们会利用这种凝结精华,使死者复活,并阻止他们自己的腐烂。 但极为讽刺的是,这样做会让他们看起来像个尸体一样。 他们的皮肤,会变得苍白露骨,脸变得憔悴,眼睛变得空洞,口部变得龇牙咧嘴,还伴随着墓穴中的恶臭。 “马修,看哪里!” 池边,教父手掌一伸,遥指南方。 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裂口,撕裂了大地,横贯于东西。 大裂口中,持续喷出烟气。 远远望过去,就如一面烟幕从狭长口内升起,挂于天上。 “走!” 教父手掌一拍, 一辆青铜马车,从东方的毒雾中奔驰而来,停在了马修面前。 上了马车,在车前,四匹骏马一个嘶吼,发足狂奔起来。 青铜马车一路飞驰,朝大裂口驶了过去。 “教父,会遇到「尸蚯龙」吗?” 车上,马修问道。 “不会。” 教父摇头,笑道:“「尸蚯龙」庇护这个大墓,除非死灵教团长召唤,否则不会出现。” “龙,蚯龙属于龙吗? 我在某本书中,曾读过它的记载,听说它曾吞下一头古龙。” “不算纯血龙!” 教父道。 对于「尸蚯龙」,教父不愿多说,毕竟涉及大墓地之秘,他也了解不多。 此时,青铜马车,已抵大裂口边缘。 “教父,那是什么?” 飞驰的马车上,马修定眼一看,不远处,一群黑影浮动。 由于毒云惨雾,视野能见度并不好。 以他的目力,也就看个大概,好像是一大群的类人生物。 “别看,有某个死灵师在放牧尸群。” “放牧尸群?” 车上,马修眼睛一亮。 “咚!咚!咚!” 地面上,无数踏步声响起,这就如同一场小型地震一般。 隔着毒云,还能看见快速狂奔的尸群,一个挨着一个的。 在尸群中,一个灰袍者,正抽动长鞭,驾驭着一辆骷髅马车。 “咕噜噜!” 车轮滚动,碾压碎尸,发出一阵一阵的声音。 骷髅马车,已追上了青铜马车,灰袍者看了一眼青铜车中的客人。 “停下,元素法师!” 灰袍者喊道。 “你是谁?” 青铜马车上,马修站了起来,目视这个放牧尸群的死灵师。 “停下!” 灰袍者,他又说了一声。 这似乎是一种警告,又似乎是一种程序,马修莫名紧张起来。 “吁~” 一声马叫,青铜马车停了下来。 “一次简单的拜访,你不用启动「魔甲」。” 教父道。 “哼!” 灰袍者,一拍胸口,那里一道绿光敛去,“你们来这里,拜访谁?” “辛达摩。” 马修道。 “我就是。” 灰袍者,他拉下了兜帽,露出一头的灰发,还有无口之脸。 “你在改造自己。” 马修抱胸,一边审视辛达摩,一边说道。 在辛达摩的脸上,口部十分平滑,就仿佛天生无口一般。 “无面者,很明显,不是吗?” 辛达摩发出声音,这声音来于精神振动,非是器官发声。 “怪物化改造,最出名的是「形补术」。 看你目前的状态,「形补术」还只是停留在‘壳形’之上。” “你是谁?” 辛达摩皱眉,问道。 “马修,你未来的队友。” 马修道。 “呵!呵! 我知道了,你为组队而来,为了招募我。” 辛达摩冷笑道。 教育改革,这件事情,辛达摩自然清楚,并且他早有计划。 “不是招募,是邀请。 这个队伍中,目前为止,没有队长,只有队员。 届时,在执行任务中,大家各凭本事,获取奖励的权重。” 马修真诚道。 邀请辛达摩,无论如何,似乎都无法实现。 因为,无论力量,又或者权势,二者都无法分出高下来。 不过,唯有一点,他和辛达摩,具是奉行力量至上。 强强联合,这个选择,对于辛达摩而言,还是颇具诱惑的。 “一级法师。” 在骷髅马车上,辛达摩审视着马修。 同样作为一个法师,辛达摩自然十分清楚马修的力量位阶。 “具体说说。” 辛达摩道。 一听到这句话,马修与教父对视一眼,眼中已有了笑意。 “其实,很简单。 一个队伍,三个成员,我,你,另外加上一个萨满学徒。” “为什么没有蠕虫教团的?” 辛达摩问道。 “蠕虫教徒,不可控。 你该知道,他们的信仰太过于邪恶,一定会带来麻烦的。” 马修理由虽正当,但辛达摩却摇了摇头,“不行,须有一个蠕虫者。 不然,就得剔除那个萨满学徒。” 四大教团,各有派系。 一般来说,元素与萨满,这二者隐成一个派系。死灵与蠕虫,这二者,同样形成一个松散的联盟。 如果,队中有三个,辛达摩容易被针对。 这样,只有加一个,或减一个,才能形成队伍的平衡性。 “好!” 无奈,马修答应下来。 “辛达摩,话说在前面。 这个队伍虽是草创,但你应该清楚,团结是必备的要素。 如果没有它,我邀请队员,便失去了意义。” 辛达摩,这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在队伍未组时,马修应保持一个诚实态度,如此才能赢的信任。 “这是实话,吐心之言。” 辛达摩点头,表示赞同,态度第一次缓和了下来。 “放心,马修。 你约束萨满学徒,我约束蠕虫者。 相信,只要有我们两个,这个队伍一定能拧成一股绳子。” “可以!” 马修痛快道。 “好!” 马车上,教父鼓掌,大笑道。 “马修,辛达摩,你们联手,一定能在这场改革浪潮中,快速成长起来。” 261.羊女 在黑暗大师的意志下,会有九个队伍成立。 这九个队伍,将获得一个独立团名,并且得到资源倾斜。 可想而知,这会引发多少波澜。 如今,马修先走了一步棋,这一步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两位一级法师,强强联手,这对其它队伍,将是一个重大打击。 大裂口边,辛达摩邀请马修上了骷髅马车。 在这一辆马车之上,他为马修介绍了一下大墓地的环境和特色。 闲聊了片刻,辛达摩半开玩笑,半感叹的道:“如果没有你,恐怕这一次,我成众矢之的了。” 确实,如果没有马修,他这个一级法师,将成为其它队伍,集火攻击的对象。 除非辛达摩龟缩于大墓地,否则大概率会败亡于任务之中。 “我听闻,在大墓地中,历代的霸权者,皆是一级法师。” 马修说道。 “是的。” 辛达摩没否认,这几乎是公开的事实了。 “霸权者,拥有「魔甲」的使用权限。 你知道的,「魔甲」并不仅仅是一件秘宝,他还是强权象征。” 马修心中了然,「魔甲」由苏安制造。 当初,借着「魔甲」,苏安于大墓地中,陪养了大批拥簇。 如今,苏安早已不入凡世,或早忘了「魔甲」。 但是,不管如何,不能否认「魔甲」,它某种程度,代表了苏安意志。 而死灵教团长——苏安,于大墓地而言,如神祇一般无二。 “我能…” 马修指了指辛达摩,意思十分明显,想见识一下「魔甲」。 “出来。” 辛达摩一拍胸口,一个三角印亮了起来。 这枚三角印,飞入空中,伸出数天能量触丝,交织成一套甲胃。 全套的魔甲,分头、胸、肩、腰、腿、足,这六个部分。 这六部甲,全由纯能构成,这让它的质地,犹如琥珀一般。 “印!” 辛达摩双臂一张,这一套甲胃即刻上了身。 “辛达摩,好在「魔甲」不能出大墓地。 否则的话,这一次的基础改革,恐怕就没我什么事情了。” 马修感叹道。 “你多虑了。” 辛达摩有不同看法,他接着说道:“就算能够私带「魔甲」,学会必然从其它方面削弱我。” “你的意思?!我们联手,学会将限制我们,以达到平衡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 辛达摩道。 马车中,马修背靠一块胸骨板上,静静沉思他的一番话。 “马修,不必担忧。 学会是一个大组织,他的任何决定,都需要先进行内部讨论,再推行。 大多时候,它的每一个决议,都存在滞后性。” 马修听明白了,惊讶的看着辛达摩。 这个法师,不仅在力量上出色,在智谋上,同样的出众。 “你的意思,趁组织上,未决议之前,迅速组队,抢占优质任务。” “嗯!” 辛达摩点头,对于马修能理解他的意思,表示出了赞赏。 “就是这样,一步先,步步先。 凭我们的力量,绝对可以快速积累资源,拥有足够的前期优势。 所以,目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们而言,都是珍贵的。” “该怎么做?” 马修问道。 虽然马修心中已有了一个计划,但他还是想听一听辛达摩的。 “自然分头行动,你去灵山,我去姆巴佩之岛,各自招募。 一旦招募成功,就往「隆巴克」汇合。” “好!” 马修点头,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他与辛达摩又聊了一会儿,二者有共同利益,氛围颇为融洽。 临走前,二者互赠了礼物。 青铜马车内,教父一直未下车来,只注视着骷髅车的远去。 “马修,怎么样?” “是个对手。” 马修道。 辛达摩,他是十三代霸权者,又是一级法师,不过在他身上,没有表现出‘强烈个性’。 一个智慧生物,只有隐藏性格,收敛爪牙,才是一个真正的猎人。 马修知道,这是一个同类。 他无比了解,这样的辛达摩,没有什么真正在意的东西。 “哦!” 教父在车上,笑着感叹了一声。 “这可有趣了,你以后的团队生活,想必会精彩许多了。” “是啊!有趣。” 马修不置可否道。 “教父!” 马修走上铜车,坐了下来,“我们该去下一站了,灵山。” “好,坐稳了。” 教父一拉缰绳,充当马夫角色,驾驭马车,冲进了传送拱门中。 不管是第几次,马修还是对「传送术」有极大的好奇心。 上一秒,还在大墓地,下一秒,已置身于一座山峰上。 “灵山。” 眼前,一处小溪谷出现。 谷中,高处的山涧,流水叮咚,地面上,道路崎岖不平。 青铜马车在谷中路上飞驰,车轱辘之下,飞溅起了大量石子。 “元素法师,为何突然到访。” 马车上,马修耳畔,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乃九队之一的建立者,来这灵山中,为寻一个队员。” 马修道。 “明白了。”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下一秒,大量的浓雾裹住了青铜马车。 紧接着,过了三秒,浓雾散开。 此时,马车已至一处大会场,类似于斗兽场的一个建筑。 “这是谁?” “哪里的,看上去,是个精灵。” “又来一个,季岛那边的。” “小声,这些学徒,一个个都不是好招惹的。” “………………” 会场中,嘈杂声不断,马修如一个猴子被众多目光打量着。 “咳!” 咳嗦一声,手中短杖一挥,五色气包裹了整个马车,隔绝目光。 “谁是阿撒?” 他问道。 声音不大,却响彻整个会场。 就凭这一手,已震慑了所有的学徒。 会场中,霎时间,一片寂静,具是惊疑的看着那一大团五色气。 “抱歉,我的时间不多。” 在五色气团中,一束五色气构成的桥一点点的延伸出来了。 马修,披白袍,脑悬圆光,持法杖,走于桥上,俯瞰所有学徒。 “谁是阿撒?” 马修再一次问道。 “你是谁?” 在左侧,众学徒聚集处,一个羊女越众而出,警惕的道。 “火疾羊女,不错。” 打量了一下羊人,马修称赞道。 “我与辛达摩,组了一个队伍,队中只有四位,其中有你一个。” “你?辛达摩?” 262.鼠国 羊女不认识马修,同样的,也不认识辛达摩。 毕竟,季岛、灵山、姆巴佩、大墓地,四地互不交集,更无来往。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改革,谁也不会去特意了解其他地方的学徒。 可羊女不知道,总有其他人知道。 会场上,一个导师匆匆而来,并在羊女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听到导师的话,羊女的眼睛瞪大。 羊女踏上气桥,至马修身前,“抱歉,我并不知道,您是一位法师。” “没关系!” 马修伸手,接过羊女的手掌。 这手粗糙,异常粗糙,他将这手合于两掌之中,如她父亲一般。 这种举动,代表一种权力,父亲的权力。 羊女,她没有抗拒,她默认了马修的举动,承认了这种权力。 “放心,九队之中,唯我们能立于顶点。” 马修道。 “嘿,那个谁?” 会场看台上,一个精灵起了身,手指马修,语气颇为不屑。 “放开你的手,阿撒不会加入你的队伍。” 马修闻言,果然放下了手掌,转过了身,目视一旁看台。 “他是谁,你的朋友?” 马修出声,向羊女问道。 “不,一个无关紧要的精灵,不必理会。” 羊女阿撒道。 “嗯!” 马修露出一个笑容,手中法杖一松。 羊女阿撒,她的语气虽然冷漠,但马修听出了一丝异样。 看来,羊女与这精灵,关系匪浅,他倒是不好出手教训了。 “走吧!” 马修法杖一台,气桥回流,一点点缩于马车中。 看台上,那个精灵气急,起身来追,可身子却无法动弹分毫。 “教父,该走了。” 马修瞥了一眼看台,说道。 “吁~” 马车上,骏马吐气,嘶鸣一声,便甩开了马蹄飞驰起来。 “别走。” 突然,一旁有声音传来。 “嗯?” 马修一惊,竟是看台上的那个精灵,他居然挣脱了精神束缚。 “恶疾速攻!” 车上,羊女的横瞳一亮,口诵咒语。 一团赤气生成,并形成羊角标志,直向那精灵打了过去。 “啊!” 精灵一声惊叫,横移一边,堪堪闪避这一道攻击。 “阿撒,你……” 精灵不敢置信,羊女会对他出手,可他刚出声,马车已入传送拱门。 “你们的关系?” 马车上,马修问道。 “没什么关系,一个甩不掉的追求者。” 羊女阿撒回道。 “呵!呵! 这个追求者,可不简单。” 马修笑道。 能挣脱他的精神束缚,那个精灵的实力,应不弱于阿撒。 “我们去哪里?” 阿撒问道。 刚见一面,便应了邀请,上了马车,阿撒心也是够大的。 似乎,她从未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举动。 包括现在,她都处于一种放松状态,完全没有戒备的心。 火疾羊女,能得到这一个称号,证明她非一个无城府的。 那她这种状态,出于何种原因呢? 马修,他在心中默默的推测,可惜无法得出一个合理解释。 “小羊女,别急。” 在青铜马车之上,教父回头,一边手握缰绳,一边说道。 “下一站,横窟旅站。” 随着教父的话语声,马车出了拱门,并于一处宽敞大道上奔行。 在宽敞的大道两边,长着一排排的树篱。 “这是布林大道,一条通往「隆巴克」的路。” 羊女阿撒道。 布林大道,月王一世·布林建造的路,这条路连接东海岸与南方,是一个重要的贸易线。 青铜马车,未在布林道上行驶太久,而是拐入一条小径。 沿着小径,经过了一个村镇,抵达了一个山阴下的旅站。 看一边的路示牌,这个旅站,就是横窟。 “别看了,进入吧。” 教父拍了马修一下,并吹了一个口哨。 口哨一响,那一辆青铜马车,自动奔于远方,消失于地平线之上。 横窟旅站,依山而建,其内部完全是一个掏空的干燥山洞。 这处旅站,实是一个学会联络点。 历来,初次前往「隆巴克」的学会成员,莫不是经它引导。 将马修送至这里,教父也该离去。 这一次,他帮助马修够多了,再帮下去,会惹起不必要的非议。 匆匆送走了慈恩教父,马修与阿撒在横窟旅站住了一晚。 第二天,便有接应者。 接应者,一个灰侏儒,穿着破汗衫,耳上还有一个铁环。 他一见马修,便摆出一副冷漠态度。 “在隆巴克,这座精灵之城,学会的总部就坐落在那里。” 他指着马修,还有阿撒,“你们初至隆巴克,需谨言慎行。 要清楚,在那里,四大教团中,各有一支首席法团驻扎。” 灰侏儒喋喋不休的,他的态度,就如同对待乡下雇农一般。 阿撒看了马修一眼,见他未有不耐,便强忍住了心中恶意。 大约半小时,灰侏儒说完了话。 “下午,有一队巡境骑士,他们会抵达这里。 我买通了他们的队长,到时报上暗号,他会将你们捎上,送至隆巴克。” “暗号是什么?” 马修问道。 “你的是‘鼠辈众多’,他的是‘均衡难去’。” 灰侏儒道。 “这暗号,什么意思?” 马修隐约觉得,这两句的暗号,并不是随意编造出来的。 “今年,东海岸上,最出名的事件,便是一场鼠疫之灾。” 这个灰侏儒抽出了一根土制旱烟,一边抽着,一边说道。 “这个鼠群,硬从海边一处小镇上,打到了阿克夏河边上。 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打通了河下走道,连上了热蚺密林。” “元素在上,难道他们要去往密林,找到传说中的鼠国。” 马修半开玩笑的道。 “情况比这严重多了,我有内部消息,这些老鼠有大动作。 他们,信奉了一个新教,这个新教的教义,甚至在精灵中流传。 当然,这是小事。 关键是,他们为什么打通河下走道,而不直接乘船去热蚺。” “难道,他们是在…” 马修试探的道。 “不错,他们再做一个准备,为热蚺密林中的东西做准备。 目前来看,应是密林鼠国。” “看来,真有一个鼠国,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呢!” 马修装作兴奋道。 “呵!呵!” 灰侏儒冷笑两声,道:“我说这么多,是要提醒你们一下。 你们今后的任务,多数会与他们有关。” 263.化身 “咚!咚!” 深夜,有微雨,一伙骑士自雨夜中来,敲响了旅站大门。 旅站守夜人,他提一盏马灯,将门打开。 “快,酒水和餐点,通通拿过来。” 这队骑士一进入了旅站,纷纷卸甲除剑,并吩咐守夜人道。 “这么晚了,还有精灵?” 骑士中的队长,看向一旁的长桌,那里摆着一盏牛角灯。 在灯光下,一个精灵和一个羊人坐在那里,正阅读书册。 “约定时间是下午,你迟到了。” 马修道。 这队长拿起酒壶,咕咚灌了两口,坐到了马修那一桌上。 “暗号。” “鼠辈众多。” 一旁,羊女阿撒说道。 “嗯!” 骑士队长点了点头,但未曾说出他的那一句暗号。 “你的呢?” 餐桌上,阿撒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今天的心情不好,所以你们要乖一点,不然会出事情的。” 骑士队长灌了一口酒,满口酒气的说道。 “你…” 阿撒一拍桌子,身上火气直冒。 “噌!噌!” 几声抽剑声响,长桌上的巡境骑士们,一下就围了过来。 “小子,老实点。” 在巡境骑士之中,一个高瘦的野精灵,正一脸嚣张的道。 “队长,我们不如…” 队伍中,某一个野精灵,眯着一双小眼睛,小声的说道。 “收起来。” 这个骑士队长一拍桌面,呵斥道。 见队长动了怒,队员们心中一阵惊奇,往常可不是这样的。 “收起来,听队长的话。” 队伍中,一个老好人出声,众骑士收了剑,纷纷回了座位。 “戏不错。” 马修平静的道。 “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承诺的事情,还是会去完成的。” 骑士队长的指节敲打着桌面,一字一句的道。 马修起了身,绕到了桌边,将一个横置酒桶的软塞拔开。 “暗号?” 酒桶的出水口上,酒水正咕噜噜的往外冒着,流淌在了土砖上。 “均衡难除。” 桌边,骑士队长说道。 “把它喝光。” 马修一声令下,队长连忙上前,一口咬住了桶上的出水口。 “咕咚!咕咚!” 吞咽声响起,那样的清晰,所有骑士具在看他们的队长。 骑士队长的小腹处,肉眼可见的鼓胀,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拉开他。” 几个巡境骑士上前,企图制止队长,但是完全不起作用。 “你…邪徒,对他做了什么?” 其中一个骑士,竟掏出一个圣洁银章,对准了马修和阿撒。 “让开!” 一个年长骑士拉开了持章的骑士,对马修说道:“抱歉,施法者,务必原谅我们的冒犯。” “嗯!” 马修笑了一声,手指一动。 在酒桶的边上,队长立刻停止疯狂行为,大口吐着酒液。 “施法…大人。” 骑士队长一边呕吐着,一边上前,连连道歉。 “马修!” 在身后,阿撒扯了扯马修衣摆,小声道:“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 “放心。” 马修摇头,轻笑道。 除了「阴冷学会」的一级法师,他可还有另一个身份的。 学会法师,这个适用于阴影,另一个身份,则当用于光明。 “我想请你们送一封信。” 马修从袖口抽出一份信件,轻轻放置于桌面上。 “信?” 队长捂着肚子,干笑一声,“雇主,他可说得不是送信件。” “放心!” 马修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道:“佣金少不了你的。” “对了,不要私自阅览它。” 马修提醒了一句。 “呃…” 瞥了一眼桌上信份,回想了一下刚才精神被控的感觉,僵硬的点了点头。 “您…放心,我们有信用的。” 队长涩声道。 “我相信你,不然的话,你刚才是不会阻止你的这些队员。” “您明白就好。” 骑士队长坐立不安,颤声道。 队长确信,眼前是一位施法者,准确来说,一个末位者。 这样的存在,已在凡俗之上。 或许在「隆巴克」,末位者不算一个大人物。 不过,在这里,一个乡镇边缘,末位者绝对是要他仰视的。 “别害怕,我有点事情要问一问。” “什么事,您说。” 队长一脸的恭顺,忐忑说道。 “这么晚,你们才来旅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可闻到了,有一股怪味。” “鼠人,我们捕获了一个鼠人。” 队长如实道。 “难怪,一股尿骚味。” 马修,他捂着鼻子道。 “让你们亲自运送的,不会是小角色,这个鼠人是什么身份?” “是的,一个畸形鼠, 这个鼠人,天生一只眼,且天赋异禀。 在一次歼鼠战中,我方的牧师发现了他,检测到异种神性。” “神性?” 马修目光一闪,鼠人,再加神性,他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谁的神性? 那个传播均衡的新神?” 马修连续发问。 “不,是鼠父。 鼠群的新神一直隐匿,唯有这个「鼠父」,暗中活动着。” 队长道。 “骑士,请让我看看他。” 马修道。 “嗒!” 队长正要拒绝,一个钱袋落在桌上,金灿小币散落一桌。 “好。” 队长一拍手,门外一个蒙布铁笼推了进来。 马修上前,绕走铁笼一圈,笼布上的尿骚味太冲了,真不知骑士如何忍受的。 “拉开它。” 马修一声令下,看在金币份上,骑士们听从了他的命令。 笼布拉开,一头直立鼠卧在里面。 “他被施加了「梦痹之术」,不解开术,是绝无法醒过来的。” “嗯!” 听到了队长的话,马修点了点头,继续观察这一头鼠人。 “大眼鼠!” 马修呢喃了一声。 “大眼鼠,一只大眼睛的鼠人,这个绰号倒是十分贴切。” 一旁,队长拼命打着马屁。 马修没理睬他,继续观察着,这一头大眼鼠,马修认识。 某一次「天启报机」传报,就是这头大眼鼠进行传报的。 当时,三大鼠先知与夜王的分歧加重。 于是,二者互相针对,并且企图将对方的权力进行分割。 大眼鼠,他就是夜王的一枚棋子。 这个大眼鼠,在那一次的传报后,成了一个先知候选鼠。 三大先知,自此,就将成为四大先知。 不过,马修对于鼠群中的内部权斗,不会时常的去关注。 这个大眼鼠,他有印象,也仅仅有一个印象。 没想到,他是鼠老的化身。 264.骑士 “鼠老,有一部「影大术」。 这部术,记录了独特的阴影咒,凡鼠中大先知,必修习它。” “呵!” 马修笑了一声,对骑士队长道:“你在考我典故,我听说过这个事。 「影大术」十分独特,上手快,适用广,威力大,且诡异非常。 当时,鼠老创这神术,众神者无不惊奇。 有一神者预言,有这神术,鼠老当崛起,成为真神之列。 可惜,鼠老就是鼠老,本性难改,鼠目寸光。” 说到这里,马修冷笑连连,不住的摇头,似在感叹鼠老的愚蠢。 一旁,队长惊疑,能知这个秘闻,必不是一个普通末位者。 “是啊,鼠群中,「影大术」已流传数百名,竟未造就一个传奇鼠人。 直到夺冠之年,我王俘虏一个鼠人大先知,从他那里,得知了「影大术」的真相。” 马修,他一抬手,打断了队长的话。 随后,他转过了身,继续绕笼而走,道:“我知道,「影大术」,这一部神术,自创出,便不是为鼠群服务。 它的目的,只有一个,淘汰一切对「鼠老」有威胁的鼠人。 一个神祇,居然对祂的眷族有所防备,我可从未听闻过。” “不!” 队长摇头,道:“不只是淘汰威胁,还有另一个目的,制造化身。 每一个鼠人大先知,具是将「影大术」修行至大师的级别。 然而,每一个大先知,在某个时期,都将遭遇不详之事。” “具体说说。” 马修抱胸,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色。 “算了,这种事,我不能说太多了。 总之,你要知道,这个大眼鼠,他是「鼠老」化身之一。” 队长说着,将笼布一拉,动作随意,并不是十分的紧张。 马修猜测,这些巡境骑士,并不是第一次运送这种鼠人。 不对,化身不是一种批量产物。 “嗯…” 马修低着头,相当的苦恼。 看来,这一个问题,还得从这个骑士队长口中,套出情报。 “队长,你是谁? 这些东西,不像你一个骑士能知道的。” 马修坐回了座位,左手的手指,轻轻转动右手的「门戒」。 “哈!哈!” 骑士队长,他摸了摸头,道:“我只知道一些皮毛,具体的,还得问魔女。” “魔女?” 马修松开「门戒」,笑道:“你在提示我吗?” “我清楚,您是大人物。 我也看得出来,您一定出身于贵族家。 既然您对它有兴趣,我便作一个中间人,替您牵线搭桥。” “聪明的队长,你不该只是个队长。” 马修道。 “呵!呵!” 骑士队长摇头,说道:“没法子,贵族太多,又太能生,没多少位子给我们这种野精灵。 不过,巡境骑士也不错,虽苦了一点,但额外收入挺多的。” “说回正题,魔女,哪个魔女?” “在「隆巴克」,还有哪一个魔女,只有那唯一的魔女。” 队长小声道。 “是啊!” 马修同样降低了声音,说道。 话说到了这里,马修一改态度,热情了起来,“没想到,你竟是为她工作。” “哈!哈!” 队长干笑几声,“我一个巡境骑士,如何搭得上她的关系。 这一次的囚鼠行动,我们也只是负责一小段的押送路程。 过了今夜,便会有其他精灵接手。” 骑士队长说的这些,马心中自然十分清楚。 光看他的职位,便知道了,以他的层次,不会接触到魔女。 不过,这个骑士队长虽位卑,但性情粗中有细,是个人物,值得结交。 “我能告诉你一个接触她的机会,那是一个盛大的晚宴,那里…” “月女之宴。” 马修打断队长的话,说道。 “你…你知道。” 队长捂嘴,惊声道。 看得出来,这个骑士队长,对这一场宴会,似乎相当期待。 “这场宴会,名流云集,古老贵族都将入场,还有年轻的小姐。 一个精灵,如能获得某个小姐的青睐,权位、封地、力量,顷刻便有。” 骑士队长一脸向往,不住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马修感觉这个宴会,他真得精心准备一下。 “现在,我能确信,您一定是个贵族。 或许,你这一次过来,就是为了参加这一次的月女之宴。” 队长肯定道。 “嗯!” 马修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件事,同时取出了一张宴会请柬。 “我就知道。” 一见请柬,骑士队长的目光,便无法移开。 “嗒!” 指节敲击在请柬上,马修道:“我的一个表哥,送来请柬时,称它为野心家的聚会。 那么,队长,你是一个野心家吗?” “呼~” 队长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扯下了黑笼布。 “在鼠群中,每一个大先知,其实都是「鼠老」备用化身。 原因就在于,「影大术」本是一部肉壳改造术。 修习者,将「影大术」修行至大师级,肉壳圣化,成为最契合的降临化身。 自此,「鼠老」无需神力,便能利用一个个大先知,行走物质世界。” “原来如此。” 马修一拍手,恍然道。 “大人,我所知道的,已经尽数托出,可否允我一件事。” “你说!” “这场宴会,请务必带上我。” 马修皱了皱眉,对于他的这个要求,马修可无法自行做主。 “我虽是客人,但未有主人应允,不可私带其他精灵入场。” “大人,这不是问题。 届时,宴会上,我会担任您的侍从骑士,。” 骑士队长早已考虑好了,果断的说道。 “好!” 看了骑士队长一眼,马修笑道。 一个渴望进入上流的骑士,同时他的手中,握有珍贵情报。 这样的骑士,倒是值得马修投资。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修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增加了一些了解。 长聊了一番,骑士队长的身上,马修又加上了野心家的标签。 在聊天中,对方总有意无意,透露出他的情报能力。 原来,巡境骑士中,存在一个退役骑士社。 这个骑士社,掌握退役骑士的福利分配权,有相当的社会话语权。 而骑士队长的舅舅,就是这个骑士社的副社长。 也因此,这个骑士队长,他才能广捞油水,且一直安然无恙。 265.神谕 黎明,横窟旅站。 宿醉的巡境骑士们未曾起床,一个铁笼静静置于一个角落。 铁笼之中,大眼鼠一动不动的。 在他的皮毛中,夹杂了些许的干草,鼠尾不时抽动一下。 笼前,马修坐了一夜。 这个大眼鼠,不,该称他为「鼠老化身」。 他混迹于鼠群之中,并取得夜王的信任,成为先知候选。 这一切的一切,定有目的。 这一夜,马修左思右想,大眼鼠的目的,无非是窥探「新神」。 不过,马修还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大眼鼠,他已经混入先知中,并已接触了「天启报机」。 那么,他对于「冬日之鹿」了解了多少,又有什么样的计划。 可惜,马修无法获取答案。 这一具的「鼠老化身」,已被魔女捕获了,没人能动魔女的物品。 “神性!” 笼中大眼鼠,蕴含了「鼠老」部分神性,这对马修是一个诱惑。 “不急。” 马修极力的克制了自己,不去吸纳这一具化身中的神性。 他不能打草惊蛇,一旦动了这具化身。无论「鼠老」,还是魔女,都将会被惊动的。 “可惜。” 神性美妙,不必赘言。 吞了这一头大眼鼠,马修的登神路,将迈上一个新台阶。 “咚!” 一声敲门声,打断了马修的思索。 他知道,另一支接送大眼鼠的队伍来了,于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三个施法者,具罩一身褐袍。 “东西呢?” 三个施法者中,一个女性问道。 “在里面,骑士老爷交待了,等接头者来了,就将东西交接。” 马修低头道。 “哼!” 另一施法者,冷哼一声,撞开了马修,直接挤入了门中。 “就是它吗?” 这个施法者,指着角落中铁笼,捂鼻道。 女性施法者没搭话,直接打开了笼门,将鼠人眼皮翻开。 只见鼠眼中,一颗钉子深深钉入内里。 “咳!” 马修咳嗦一声,掩饰自己的震惊。 这一枚钉子,正钉住了大眼鼠的神性,将其牢牢锁死了。 “是它,不会错。” 女性施法者检查一番,确认无误,便将笼门重新关上去。 “你!” 女性施法者一指马修,示意让他帮忙,将铁笼搬运到车上。 在旅站外,几辆马车停在路口。 马修拖着铁笼,一副吃力的模样,一点点将它送上了马车。 “叮~” 一枚银币弹出,正落在马修手上。 马修握着银币,看着女性施法者,表情略带几分的茫然。 “你的报酬。” 女性施法者笑道。 “呵!” 马修低笑一声,看着他们驾着马车远去。 当几辆马车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上,马修才闭目感应一下。 “神力标记,别让我失望。” 在昨晚,马修除了理清思路,还临时启动了「天启报机」。 这一次临时启动,让报机将一点神力送来了。 这一点的神力,可是一整年的大小祭祀,所积累而成的。 可是,该用还得用。 标记了大眼鼠,马修就能掌握主动,知道大眼鼠将被送往何处。 “马修,你一夜未睡吗?” 在背后,阿撒不知何时起来,伸着懒腰问道。 “嗯!” 马修点头,并说道:“晋升到了法师,一个小时的冥思,就足够你恢复精力。” “唉! 我的图腾法,也到了「晋升」时刻,但却总是差了一点。” “别灰心,有时候,你不必纠结于事情本身。 放松下来,多走动,多看看,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马修道。 “真的?” 阿撒迟疑问道。 “相信我,这是一个过来者的经验。”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阿撒的肩膀,将她推回旅厅之中。 “那个队长正在替我送信,我们目前还有一些时间,你该好好放松。” 在旅厅中,已有仆从做好了热腾腾的馅饼,还有蔬菜汤羹。 阿撒坐在桌边,拿起一个软面包,涂上蜂蜜,满足的咀嚼着。 “这餐点,可比灵山好太多了。 果然,答应和你组队,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马修坐在她对面,手握着刀叉,一板一眼的用起了早餐。 马上要参加宴会,马修得回忆一下贵族礼节。 这方面的礼仪书,他倒也读过几本,可记得的东西并不多。 “嗒!嗒!嗒!” 楼梯上,几个宿醉一夜的骑士踉跄下楼。 见了正用餐的马修,清醒了几分,纷纷自觉的坐到了角落里。 “真不知道,你留这几个废物干嘛。” 阿撒声音颇大,显然故意如此,但那几个骑士也只当不曾听闻。 骑士们可是知道,他们的队长,已成了马修的骑士侍从。 这年头,只有贵族才培养侍从,马修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况且,昨晚队长临走前,特意嘱咐过,得罪了这位,就别想在巡境军中混了。 “用餐。” 马修叹了一声,肃声道。 他刚切了一块牛排,才切成完美的五等份,被阿撒一个打岔,切歪了一点。 吃完了早餐,马修便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坐在靠窗的床铺上,他悠闲的躺了下来,全部心神下沉。 在乌拉尔之山,翡翠宫。 此刻,元老厅中,只有两人,一个执政官恩佐,一个隐士。 近一年,随着「冬日之鹿」的神迹彰显,乌拉尔势力日益扩大。 相应的,政务越发繁重起来。 为了避免怠政现象,恩佐组建了一个小班子,绕开了公民大会。 这一日,元老厅,恩佐正确定各地区,将升迁的书记员名单。 忽然,在厅外的廊道尽头,一个「鹿影」浮现。 “主!” 厅中,隐士慌神,立刻下跪,伏在地上道。 “我主,可有神谕降下?” 恩佐立在原地,并没有选择下跪,直视着「鹿影」,问道。 对于恩佐的冒犯,「鹿影」没有计较,相反十分的欣赏。 祂的执政官,不是一个应声虫,而是有能力,有野心的。 目前为止,恩佐做得不错。 “骑士军开拔,借道麻古地,等候命令。” 一个宏大的声音,在执政官恩佐的脑中回荡,久久不停。 “遵您神谕。” 恩佐咬了咬牙,低头说道。 266.艾巴 一个神谕,便是数万骑士军东进。 在大军进发前,更有大量辎重队先行,无数斥候军撒拨出去。 恩佐咬牙,腮帮鼓起。 他相当的愤怒,但又能如何,这是神谕,是不可违抗的。 “大人!” 隐士起了身,喊了一声。 他看着「鹿影」消失的廊道尽头,头一次觉得,权力如此无聊。 “去吧! 这一次,你来制定计划。” 这一回,执政官首次放了权,但这个态度,却让隐士心中一凉。 军队征伐,不是小事,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激起动乱之事。 “我…” 隐士张了张嘴,向来圆滑如油的他,一时也是踌躇不决。 “你可以拒绝。” 执政官坐在阶下,语气中,带有一丝调侃。 这就是权力,上御下,下克上,混乱而又有序,让人陶醉。 “我接受。” 隐士没能抵御诱惑,答应了下来。 他心中又一丝期待,这是一个机会,彻底融入六干部的机会。 并且,也是一次接近神的机会。 “隐士,去吧! 调度大军,召集领民,为祂而战。” 恩佐摆手道。 待隐士离开,恩佐翻开了地图,笔沾墨水,在上面画着。 “借道麻古地?” 一个大大的问号,画在地图中,麻古地的「象古城」上。 “或许,神谕非我独有,「骑士」、「金杯」、「裁决」等干部,应该都有一个。” 想到这里,恩佐丢开了羽笔,走出了元老厅,于厅前俯瞰领地。 翡翠宫下,大片城区环绕,蔓延数十里。 “呜~” 一声声的号角响了起来,霎时间,传遍了整个上下城区。 原本,有序的上下城区,变得嘈杂,如同一个个无头苍蝇。 在高高的城墙外,散布各区的堡垒中,一队队骑士整齐走出。 在城外的大道上,一支支的骑士队,渐渐汇成一股铁甲洪流。 “战争,来了。” 翡翠宫中,恩佐叹息一声道。 ……………… 东海岸,某地,横窟旅站。 旅站的二楼,窗台处,雨水滴落,在木台上四处的渐撒开来。 床铺上,马修醒来了过来。 他抹了一抹脸上的水滴,看着窗台之外的雨景,轻笑了一声。 “战争啊!” 在这平凡日子里,宁静的雨景中,他却已下达了一个战争指令。 马修深知,这战争,已无法避免。 如今,鼠人在东南,人类在西北,二者的处境皆是一处困局。 首先的鼠人,困在鱼口镇,有船不得渡。 其次,人类,困缩于乌拉尔,只能计较一地一村的得失。 本来的计划,鼠人沿着阿克夏大河,北上渡河,抵达热蚺密林。 可没想到,在热蚺密林中,尚且有两个地头蛇。 一个是蛇人部落,另一个则是鼠人国。 这两大势力,前者处于密林霸主地位,而后者,算一个中等势力。 在二者面前,夜王的鼠军,只能算一个蹦的欢实的蚂蚱。 无奈中,马修只得暗中降下神令。 他使三大鼠先知,先一步抵达热蚺鼠国,联络鼠国中的新教信徒。 如此,掌握了热蚺密林的一些情报。 其后,再命夜王,驱使群鼠,于阿克夏大河,掘通一条河底暗道,直抵密林。 当然了,掘通地底暗道,这只是一个故意散布的大谣言。 河底暗道,且是阿克夏大河,谁能掘通。 如果鼠群有这种能力,马修还废什么劲,早干翻了精灵王了。 这个谣言,目的只有一个。 令热蚺密林外,驻扎的精灵大军加强防范,进一步压迫蛇部、鼠国。 要知道,鱼口镇上,夜王能坚守阵地,不是因为鼠群众多。 而是在东海岸,多数的大军队,不是巡防边境,就是抵御外敌,还有驻防要地。 如热蚺密林外,这一支军队,就是用来威慑密林中的外族。 当谣言发酵,密林的军队开始戒备,就是夜王北上之时。 这一次,北上,不会去热蚺密林,而是抵达麻古地的渡口。 谣言的目地,就在于北上时,鼠军不会受热蚺密林中,蛇部、鼠国的袭扰。 为了这数万鼠众,马修也是煞费苦心。 不仅要去遏制一下密林势力,还要安排人类军队的接应。 待鼠众北上成功,又要安排一处繁衍生息之所。 这一桩桩的,一件件的,哪一个不是废心耗神的大事情。 稍有一点差错,便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成百上千伤亡。 如果错误大一点,全军覆没,这不是没可能。 作为棋手,马修这一次,可谓是豪赌。 赢了,一盘棋,顷刻便盘活了。输了,信仰崩塌,神性衰退。 “唉!” 叹了一口气,马修侧听细雨,再次卧于铺上,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一封信,正放在床头。 信件旁,一束淡黄小花压在那里,上面还有晶莹的水珠。 这束野花,是雨中采摘,一看便是阿撒采的。 信件,定是骑士队长送来。 这个队长,还在信封之上,洒有香水,十足的贵族做派。 打开信封,里面是大哥艾巴的回信。 大略扫了一眼,里面多是关心之语,且提到了宴会的注意事项。 此外,信中提到一事。 艾巴为他物色了一个未来的未婚妻,一个老贵族家的次女。 据说,这个贵女,虽是一个次女,但仍有一笔不菲的遗产。 “呵!” 看到这里,马修苦笑了一声。 最后的一页信,大概的列举了这个贵女的部分遗产名录。 “呃…” 马修盯着信纸,久久不能回神,精灵贵族都这么富有吗?! 这遗产上,不止有船队、珠宝商店、几处矿产,更有古董、灵饰、魔药等。 即使是马修,心中抗拒包办婚姻,在见了这份名录后,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将这一封信件收了起来,马修喊来了骑士队长。 “见到他了吗?” “已经见到了,不愧传闻中的艾巴·烁风,果然是气魄非凡。” 骑士队长,一脸的谄笑道。 “艾巴,他已经在信里说了,会派遣一支精灵队伍来接我。 你也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 马修道。 “是。” 骑士队长退了下去。 267.阳姆 第二天,午后,微雨。 旅站前,荒地上,阿撒百无寂寥,正寻着可口甘草和野花。 一处遮阳棚下,马修正坐在躺椅上。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籍,这书上记录了东海岸的贵族史。 “大人!” 不远处,一个野精灵,牵来一匹大马。 “汤姆。” 马修放下书,喊了一声。 同时,端起一旁的苦菊茶,抿了一口,这是新流行的热饮。 “汤姆,你不必辞去职位。 巡境骑士长,这可是一个正经的军职,好歹考虑一下再说。” “大人,摩达不算和平。 像我这样的,不上不下的小军官,人生轨迹,已然固定了。 要么,以贪腐,谋私利为生,一生浑噩,老于病榻之上。 要么,正经立功,加入边境军队,四处镇压叛逆、邪徒。 运气好,军功足额,遇贵人提携,被册封为一个实权小贵族。 运气不好,死在无人知道的战场上。” “汤姆,你很不错。 有这个认识,这说明你很清醒,且已胜过了许多的精灵。” 放下茶杯,马修注视着这个骑士道。 “现在,你还差一个机会。” 马修说道。 “是的,机会,您给的机会。” 汤姆牵马而来,并带来一银方盒,盒中是一枚枚的纸包软糖。 马修一看这糖,几乎以为他买来哄小孩。 “安其拉软糖,一种稀有而高档的甜食,可俘虏少女芳心。” 汤姆介绍道。 “阿撒!” 马修将羊女喊来,将一盒软糖送给了她。 阿撒嗅了嗅,而后捏出一枚,也不拆纸包,直接咀嚼起来。 咀嚼着软糖,甜软口感在口腔迸发,让她露出陶醉的表情。 “都给我?” 阿撒抱着糖盒,也不撒手,问道。 马修点了点头,并且提醒了一下,让她食用前,拆下纸包。 “大人…” 汤姆欲言又止,几乎以为马修对羊女,有某个方面的意思。 “汤姆,你觉得我缺一盒软糖吗?” “呃…” “换个方式来讲,你觉得,我会喜欢这一盒安琪拉软糖吗?!” “大人,我不明白。” 汤姆呆立在原地,脸色发白的道。 “汤姆,你要知道,做任何的一件事情,都要有针对性的。 要么,你别去做;要么,做到最好。 在月女宴会中,言行举止稍有一点出格,便会引人注目。 届时,你认为,我该帮助你吗?” 面对马修的问题,汤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他没料到,只一盒的软糖,会触动马修,让其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明白,这一盒糖只是表面问题。 在马修的心中,定然有其它的问题,那么,这个问题是什么? “大人,宴会上,我不会出格。 我已有了门路,有了一个目标,且这个目标,与您一致。” “魔女!” 马修侧头看来,笑了几声,说道。 这个汤姆,城府不一般,他只简单几句话,汤姆便听懂了意思。 马修躺在藤椅上,哼了几句歌谣,又问道:“汤姆,你怎么接近魔女?” “投其所好。” “呵,像软糖一样吗?” “不,我这些年,虽未直接接触魔女,但间接为她服务过。 就如这一次的特殊“货物”,另外,还有某些境外走私品。” “啪!” 马修一拍手,满是赞赏的道:“所以,你虽未能直接接触魔女。 不过,你能通过她的身边人,间接的触及她。” “是的。” 汤姆点头,笑道。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见了骑士汤姆,马修再一次明白,不能无视每一个才能者。 “汤姆,恐怕没有我,你过一段时间,也足可入上流了。” 马修叹声道。 “不!” 汤姆摆手,连忙说道:“我虽有一点的准备,但却无机会。 如果没有您,我这点准备,怕是永远用不上了。” “好!” 汤姆的回答,让马修非常满意。 接下来,话题就到了重点,马修问道:“汤姆,以你对魔女的了解,我该如何亲近她?” “亲近?” 汤姆惊了一下,对于马修的措辞表示惊讶。 通用语中,亲近一词,不会轻易说出,这个词有表达爱意的意思。 汤姆为难起来了,他虽了解魔女,知道对方一点的癖好。 但是,这不代表,他能指导马修,追求魔女。 “哼!” 见汤姆态度犹豫,马修冷哼一声。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当措辞,给汤姆带去了一些困扰。 “不愿说,我不会勉强。” 马修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目光森冷,这让汤姆心中一寒。 “魔女,真名——喀莫,乃太阳王与大洋之神的唯一女儿。 同时,这是一位拥有强大力量,且令人畏惧的强大女巫。 她以操纵黑咒法、变形术和幻术而闻名。 并且,她已能将魔咒施加于药草当中,能咏唱咒语召唤神明。” “说些我不知道的。” 马修皱眉,不耐烦的道。 “我的意思,她这样的强大者,已经堪比半神。 在她的身边,有无数的强大侍从,诸多的追求者,您很难去…” 马修抬手,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果然,你不愿帮我。” “不是,我…” 汤姆无奈,他虽有一些追求异性的技巧,但能套用魔女身上吗?! 况且,以这一位魔女的年纪,差不多能做这马修的祖奶奶。 虽说魔女一直未嫁,但也不该是马修能觊觎的。 “好吧!好吧!” 汤姆点了点头,现在这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指点了。 “首先,你该准备一个礼物,特别的礼物。” 汤姆道。 “嗯!” 见汤姆给出建议,马修脸色好了许多。 他就知道,汤姆了解魔女喜好,必能给出一个有效的情报。 “什么样的礼物,我即刻准备。” “一顶头环,它名叫「阳姆枝环」,乃是以秘银所打造的。” 汤姆道。 “我怎么没听说过它?” 马修问道。 “你不知道,这很正常,这「阳姆枝环」源自于初代太阳王。 当时,太阳王遍访匠师,花费巨量财富,才打造了出来。 你如果能打造一顶,魔女必然欣喜,或许有一点的希望。” “呃…” 马修眉头紧锁,“五大精灵王之一的太阳王,还是初代太阳王。 他都费了大力气才造出一顶头环,我如何来打造另外一顶。” “不是这样!” 汤姆摆手,说道:“不是打造一模一样,而是一个样式相同的。” “这…这有用吗?” 马修迟疑道。 在他心底,华而不实的东西,很难有人会喜欢的。 268.爱意 “会喜欢的。” 汤姆看出了马修疑虑,肯定说道。 这「阳姆头环」,乃初代太阳王打造,用以追求于当时的某位女神。 汤姆让马修仿造一顶,赠送给魔女,只是让马修表达出爱意。 “好吧,听你的,但愿有用。” 马修摆手道。 马修这个样子,在汤姆眼里,就是一个困于情网中的精灵。 “唉,偏偏爱上一个得不到的。” 汤姆摇头,小声呢喃道。 “汤姆,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汤姆一惊,随口说了一下,接着又道:“大人,我去准备足量的秘银。 您也准备一下,打造它,需您亲自动手。” 说着,汤姆已骑上了战马,拉着缰绳,去往附近村镇上。 “爱? 得不到?” 马修是听到了汤姆的低语,但话中的意思,让他猜不透。 几乎没过多久,大约一两个小时,汤姆已经备好了材料。 于是,过来邀请马修,去往镇上的铁匠铺中。 在匠坊,一匣秘银,正在炉中熔炼。 看得出来,汤姆身家不菲,这一克秘银,足够四口之家,三年的用度。 这一匣中,约有三百五十克。 如果一一换算成魔蟾金币,大约有一万左右。这个数字,已相当于一个小贵族的全部家产了。 “比钢更坚,比铁更轻,比铜更具延展性。另外,它还有一种出色的灵导性。” 在炉边,老匠师介绍道。 “嗯!” 见了熔炉之中,那已经呈现液态的秘银,马修心中大定。 “汤姆,可惜了。 这么多的秘银,只造就一个无用的饰品,实在太过浪费了。” 炉前,马修搓了搓手。 绕是他这样,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对于这种事,也是心疼万分。 “大人,您不知道。 在她的行宫中,如这一种的珍贵饰物,实在太多太多了。 只你一顶「阳姆枝环」,真不一定能入眼。” “什么?” 马修一惊,转头看向了汤姆,“既如此,我们还造它干嘛?!” “「阳姆枝环」,这不比其它饰品。 历来,这种枝环式的饰品,具是代表了一种强烈的心意。 特别是「阳姆枝环」,亲自打造时,需将这份心意融入。” 汤姆说道。 “汤姆,什么心意?具体一点。” 马修不明白,问道。 “心意就是…” 汤姆刚要说话,见一旁的老匠师看过来,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在打造时,你需要幻想一个爱慕的对象,引导心中爱意。 「阳姆枝环」的制法特殊,如你爱意纯洁,便有祝福降临。” “以爱意为引?” 马修小声呢喃。 他总觉不对劲,但也没追问下去。原因在于,这种制法,他曾用过。 马修记得,他的第一件灵化物,就是以情绪为引,而制作的。 当时,为了制作十牙兽链,他时常搓麻为绳,结绳祭灵。 由此,对于汤姆的制法,他未有怀疑,只有一点的疑惑。 而这疑惑,他也说不清。总感觉,这事似乎已偏了原轨。 “叮!叮!叮!” 在炉边,铁毡上,匠师叮当敲打,冷却秘银被一下下锤打。 经匠师的锤打,一片片银叶,一个个节环,琐碎零件,已制作完成了。 接下来,得马修动手了。 在汤姆的引导下,马修来到了匠坊内部。 在这里,存在一个「锻莫仪铸台」,它可以说是这个镇中的宝贝了。 “没想到,这个地方,竟也有这个装置。” 绕走了「锻莫仪铸台」一圈,马修不由感叹了一声,说道。 在季岛,马修也只见过一台。 记得当时,为了假铸「圣白荆棘环」,才动用了一台这种装置。 “爱意。” 在马修脑后,一轮圆光转动,发散五色。 「圆光」,可勾五欲,可引七情。 但是,在这五欲七情中,可没有‘爱意’一说,这可难住了他。 马修心中发问,他有过爱吗?有过悸动吗? 或许在这个世界太久了,他已经快忘了那种感觉,那种悸动。 “你准备好了吗?” 一旁,汤姆忐忑问道。 「阳姆枝环」是特殊的,特殊不在于它代表的力量,还是爱意。 一个人,在制作它时,爱意有多深,多真,具会体现在它上面。 “好了。” 马修深吸一口气,眼神迷离,没有焦点,不知在想什么。 「锻莫仪铸台」上,银叶,节环等零件,通通放在上面。 汤姆在一旁,手捧一木碗,碗中呈有晶末。 “嘭!” 一捧晶末,撒在台上凹槽中,霎时一簇彩烟升腾了起来。 在这烟气中,银叶、节环等,一一浮在烟气之中。 马修几步上前,双手一伸,握在台边的手柄上,口中念念有词。 “铜遇火,木遇焰; 听吾言,知吾名。 快于光线,寻于暗角; 燃钢之焰,速起。” 咒语一念,彩烟燃烧,自内而外,窜起一簇彩色的火焰。 这一刻,一股酸楚浮上心头。 这种感觉,他已很久未感受到了,一种贪婪而孤独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他的爱。 他的灵魂是孤独的,正因这种孤独,而贪婪一切的温暖。 他贪婪,他渴望。 在曾经,某人,不因他的愚蠢、无趣,而喜欢,并爱着他。 某人,不因他的庸俗、平凡,是个三流货色,还是爱他。 他依旧记得,某人,乐观豁达,活泼有趣,却为他煞费苦心。 在「锻莫仪铸台」边,这爱意如苦果,令他口中酸涩,眼内发涨。 “呼~” 一声微风凭空而起,吹灭了彩焰,露出台上的「阳姆枝环」。 这枝环,由一条的银枝叶构成,就如同一个橄榄枝冠一样。 在枝环之上,始终闪烁着一种光,一种朦胧的迷离紫光。 “这是一种祝福。” 汤姆手指紫光,惊讶出声道。 「阳姆枝环」的制法特殊,当初的太阳王,便因深沉爱意,触动「母育者」,而降下祝福。 如今,又有一位,触动了祂,而降下祝福了吗?! 汤姆,他双手抬起,紧捂嘴巴,丝毫不敢出声,四处张望着。 他知道,「母育者」,祂的目光,已经关注到了这里了。 “您…” 汤姆刚要说话,忽然一个异响。 原来,台上,迷离的紫光收敛,枝环竟化为一头银孔雀。 269.先知 “嘿,马修。” 草地上,溪流边,阿撒趴伏着,紧张的盯着不远处的银孔雀。 她喊着马修,示意过来帮助她。 “阿撒,你们羊人,可是信奉一位古老神者——「母育者」。” 马修说道。 “对啊!” 溪边,阿撒一边逗弄银孔雀,一边说道:“祂是爱与美之神,也是司掌生育的神明。 你们季岛之主,那一位「丰裕之母」同样信仰祂,且是祂的一位选民。” “阿撒,具体说一说祂。” 马修道。 阿撒皱眉,总觉得马修语气不对,这样讨论一个神祇,实在冒犯。 不过,看在安其拉软糖份上,她还是说了几句。 母育者,这一位古老神者,祂与「橡者」一样,古老尊贵。 祂乃是羊人的创造者,精灵的母亲,同时也是众怪之母。 这样的一位大神,对于现世的影响极大。 母育者,祂的风格,并不同于「橡者」,喜好无为自然。 祂更倾向于「天轮之父」,时常干预世俗之事,随性而为。 不过,祂没有「天轮之父」的强欲,是具有包容心的神祇。 因如此,现世中,祂的信徒遍布大地与海洋。 “啾~” 溪边,银孔雀叫声,闪开了阿撒的戏弄。 它迈着小步,一下子跳到了马修的膝上,并展开了尾翎。 霎时间,银白一片,差点晃瞎他的眼。 “它很喜欢你。” 阿撒蹲在不远处,生怕又将它吓走,道:“说起来,「母育者」的象征便是孔雀。” “嗯!” 马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银孔雀,关系到「母育者」,在未来,也将关系到魔女。 然而,关于这一系列的事情,马修并不希望阿撒知道。 “走吧,烁风家的车队来了。” 马修起身,拍了拍银孔雀,它又变回了枝环的饰品样式。 车队停在旅站门口,车队的负责人,是一位年老的精灵。 见马修过来,便拉开了蓬车上的侧门。 “少爷,我们来晚了。” 老精灵道。 马修没理会他,直接上了车,阿撒也跟了上来。 至于骑士汤姆,则骑着一匹战马,混入了车队的护卫队中。 “走!” 见马修冷漠态度,老精灵心中一叹,只挥了挥手,让车队出发。 蓬车里,阿撒左右摸寻,打量车中的内饰。 屁股下,有天鹅绒垫;车壁上,有银绣挂饰;车顶上,有咒法灯。 “马修,真羡慕你。” 阿撒吃着车中的甜点,说道。 “羊人非一个小族群,凭你的力量,未来会享受到优质生活的。” 马修道。 “不一样,族群与族群不一样。 有的族群,只会放牧;有的族群,只会杀戮;而有的族群,精通任何事物,仿若天选之族。 你们精灵一族,就是这样的种族。 我们羊人族群,再如何发展下去,也无法到达精灵的高度。 不提其它,单一座宏伟城市,我们便无法造出来。” “哦?” 马修放下了手中枝环,同阿撒讨论了起来,“我看侏儒、蜥人,乃至于地精,具是有自己的一座城市。” “呵!” 阿撒冷笑一声,道:“那不算城市,至多一处同类聚居地。 真正的城市,应如「隆巴克」这样,有包罗万象的气息。 就连神明,也被吸引,光顾,留下种种的传说。” “的确,隆巴克。” 马修说了一句,没再多说。 同「隆巴克」一比,任何城市都失去了光彩,这是一座宝石一般的璀璨城。 ……………… 热蚺密林,东南河岸,鳞毛村。 “吱~” 喘急的阿克夏河中,鲁格坐在一小舟中,沿河岸行驶着。 汹涌水流,让他不得不紧抓船角,让身体固定住。 “吱~” 在舟上,其余鼠人,发着吱吱的叫声。 这些鼠人,就是来自东海岸的鼠兵,因从未见过大河,故而惊呼。 “教长,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计划,去往鳞毛鼠村?” 在小舟的一头,一个鼠孩一边整理盔甲,一边问着鲁格。 “鳞毛村中,有一个大先知,虽已经隐退,但德行高远,该去拜访。” “德行高远?” 鼠孩挠头,不太理解这个词。 在鼠人社会中,可没有德行的说法,他们似乎只有犯罪。 “到了地方,你会明白的。” 鲁格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夹杂一丝的隐忧。 自他来东海岸,入鼠军传教,便越发体会到鼠群的潜力。 只是,这一股潜力,能否转化为真实力量呢? 随着传教的不断推进,他的鼠群考察也在深入的进行中。 这一次,拜访大先知,除了完成神谕,也为了他的考察。 “咚!” 小舟靠岸,一声轻响,整个舟身晃荡了一下。 “走吧!” 鲁格率先起身,招呼他的鼠兵亲卫。 在东海岸,鲁格混迹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有了一支鼠亲卫。 亲卫不多,也就十多个鼠兵,不过个个精悍,头脑灵活。 一上岸,鳞毛村中,便有鼠民出来接待他。 刚进鳞毛村,鲁格便观察起来,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在鳞毛村外,并无栅栏、拒马刺、地堡之类的防御设置。 村中,多是尸骨堆、火杖、炭盆之类的物件。 鼠村就是这样,杂物、垃圾通通堆扯在外,地下才是居所。 “嗡~” 在尸骨堆里,苍蝇乱飞,蛆虫乱爬。 在这里,几乎能找到不同族类的尸身,狗头人、人类、蛇人等。 在村中,一个大头石雕矗立中央。 这个石雕,是一鼠头的模样,刀劈斧凿的,风格十分粗犷。 “来!” 鼠民拉下「鼠头像」边,一个拉环,于是鼠口张开,露出一个大洞。 这大洞,就是鼠村的入口。 一行鼠人依次入内,鲁格身形与鼠人无异,故而不用低头弯腰。 地下鼠村中,地上铺有砖块,壁上架有牛角灯,角落还有木桶、藤蓝等物。 到了地下鼠村,鲁格被单独请出,带往深处的一个干燥岩穴中。 在这里,他见到了大先知。 穴中,有一道幕帘,由藤须编制的。 在藤须帘后,便是大先知,透过帘上缝隙,隐约能见到身影。 “你还是来了!” 对于鲁格的到访,大先知早有预料。 鲁格也不意外,毕竟是大先知,有预言系咒术,这不足为奇。 “新神,祂降下什么神谕?” 大先知问道。 270.大势 “祂有一问题,要向您询问。” 穴中,藤须帘前,鲁格小声道。 “呵,我知道。 关于「影大术」的,也是关于「鼠老」的。” 在帘后,大先知,他正捧一本书册,一边阅览,一边说道。 “您知道?” 这一回,鲁格着实惊了,这可是神谕,竟也被预测到了。 “啪!” 大先知合上书页,将书册送出了藤帘。 书册落在鲁格前,他定眼一看,这本书册,正是新整理的「教典」。 这一本教典,只有教团的传教士,及其三大鼠先知才有的。 “均衡教义,的确有可取之处。 尤其书中阐述均衡之美,可调和心灵,驱除邪念,对我族有大用。” 帘内,大先知说道。 听他这一番话,可知这个鼠人,怕已对教义有深层的了解。 “大先知,您既已知晓了教典真义,更是体悟了均衡之美。 那么,你对我主,有何看法?” 鲁格拾起了教典,一字一句的道。 历来,每一位大先知,无不是「鼠老」的狂信徒,信仰坚定。 但是,鲁格相信均衡之美,定能打动眼前的鼠人。 这鼠人,没阅览过教典也罢了,既看过了,便会沉浸其中。 “冬日之鹿,虽是新神,未曾登临神位。 不过,只看其教义,便知这位的格局,已超出了「鼠老」许多。” 见大先知,张口「鼠老」,闭口「鼠老」,毫无敬奉之心,鲁格心中已定。 鲁格目光一动,心生一个想法。 他忐忑了片刻,上前几步,道:“大先知,不如加入教团,侍奉我主。” 在鼠村中,说动一个大先知,改变信仰,这事的确疯狂。 鲁格,他的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他心急了,这个大先知,虽喜这均衡之美,但未到改信的地步。 “我…” 鲁格开口,想挽救一下自己的话。 “冷山教团,我如果加入它,能获得何种的权位?” 帘后,大先知说道。 “在我之下,有枢机位。 如您加入,可独掌鼠部教权,是为一级枢机,可称——鼠主教。” 鲁格心喜,急声说道。 “枢机级?” 帘后,大先知问道。 “是的,枢机之位,一共有三级,一级最高,可称呼主教。” 鲁格道。 “权利呢?” “主教的权利极大,有传教、独立教区、教长继承权等等。” 鲁格无法一一解释,只大体说了一下。 “我听说,冷山中,有黑、白、灰,三先知,他们是何权位?” 大先知又问道。 对这问题,鲁格未第一时间回复。 这一番对答,他也看出来了,这大先知,对权位相当在乎。 如此,便好办多了。 鲁格,他并不害怕大先知贪恋权势,就害怕他无欲无求。 “三先知,乃二级枢机,可称——鼠神父。” 鲁格道。 他刚说完,藤帘拉了开来,鲁格迟疑了一下,随后入内。 在穴洞中,大先知坐在一个大钵中。 这大钵,通体铁铸,内有粘稠液体,大先知正泡在其中。 “现在,我可为你解答。” 大钵中,大先知只探了一个鼠头,在这脑上,竟开了一朵花苞, “你来鼠群中,已有时日,当清楚一点,先知必修「影大术」。” 对于这一点,鲁格自然知道。 事实上,他曾见过「影大术」的抄件,那确是一部强大咒法。 这部咒法,可比拟沃祖教的「光明大丘」,又或者血党的「红文书」。 “「影大术」,它自编出,只为一个目的服务,” 大钵中,粘液中,大先知说到这里,鼠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什么目的?” 鲁格问道。 “肉壳圣化,以备祂的降临。” “你的意思,修行这个术,便成了一具化身,可让「鼠老」随时降临。” 鲁格惊呼道。 他真没想到,「鼠老」会如此疯狂,这完全是自掘坟墓的行为。 “那你…” 看着钵中大先知,鲁格一时犹疑。 “不用怕,我这一副恶心模样,就是为了隔绝祂的感知。” 大先知笑了一声,并且晃了晃头顶的花苞,说道。 “那就好!” 鲁格松了口气,同时打量那朵花苞。 这花苞,四瓣,呈白肉质,外有硬毛,且其中有怪味发散。 显然,大先知能隔绝「鼠老」感知,就是靠这一朵怪花。 “哗啦啦!” 大先知从钵中起身,毛发上面,尽是粘稠液体。 “祂降下神谕,让你访我。 我想了一下,定是已清楚「影大术」内幕,且知我的特殊性。” 一听这话,鲁格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主必然已知晓一切。 “这样说来,我主的最终目的,是…” “不错!” 大先知打断了鲁格的话,说道:“目的只有一个,神性。” “哈!” 鲁格颤了一下,他预料到了,但真正听到这个词,他还是害怕了。 “大先知,有可能吗?「鼠老」,我主真可吞祂神性吗?” 鲁格情绪激动,不住的问道。 “这种事,非我们能讨论。 不过我想,祂已有了谋划,或许已经触及了某一个化身。” 大先知摇头,说道。 “呵!” 鲁格冷呵了一声,鼠人果真狡诈,话语中一句真话也无。 这个大先知,分明想私下接触主,好以此情报,获取神恩。 “主之事,确实不宜讨论。 不过,关于密林鼠国的传教事务,我们该好好讨论一番的。 您说呢?鼠主教。” 面对鲁格的称呼,大先知未否认,他的信仰,早已偏移了。 有一点,大先知未提及。 在鲁格获神谕前,大先知便已在祭祀「冬日之鹿」,奉献信仰。 而「冬日之鹿」,觉察到他的信仰,这才降下了一个神谕。 也就是说,这一次,鲁格访他,实际是他自己在推动的。 “这热蚺密林中,鼠国有三股势力。 一股在北,自称风暴军,它的战斗力最强,也最是残暴。 一股在南,自称猩热军,精通瘟毒战术,也是最狡猾的。 一股在中央,侍奉蛇部,自称鼠奴军,数量最多,战力最弱。 此外,无数鼠众,遍布林地,各成一方的小势力。 如今,我们可分头行动。 我坐于鼠村,联络南方军,宣扬均衡教义。 你则外出,笼络各方的小势力,将其聚拢,以成就大势。” 271.白银 “咕噜噜!” 四个车轱辘在地上转着,带动着整个车厢,不断的前进。 在「隆巴克」郊外,一座庄园前,这一辆华贵篷车停了下来。 “欢迎回来,少爷!” 一个老妇,打开车厢侧门,躬身问候道。 在老妇旁,还有两三的女仆,具是一身得体的连裙服饰。 “大哥呢?” 马修下车,环视一周,问道。 老妇上前,为马修披上一件绿绒银绣的披风,“艾巴大人,他晚些会回来。 您可先休息一下,另外,认识一下这周围的邻居。” “好!” 马修点头,一脸亲和态度。 这老妇,举止从容,说话得体,不似一个老仆,更像一个长辈。 鉴于此,马修须得恭敬。 在老妇的指引下,马修一行人,经一条石砌小路,来到庄园的一处露天坪地, 在这里,已有数十精灵,来于此处,相互交谈,饮酒嬉戏。 见这场景,马修脚步一顿,面色一凝。 这一次,他抵达「隆巴克」,可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人际关系上。 老妇似察觉马修情绪,于是说道:“坪上射箭那一位,笛林。 他乃王廷骑士候选,星位者,月影家血裔,也是你兄长好友。” 似听到老妇介绍,那射箭精灵回过头,朝马修打了个招呼。 “嘿,马修。” 无奈,马修只得点头,敷衍了一下。 却不想,这个回应,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让其走了过来。 “艾巴之弟,新的末位施法。 你可是不知道,艾巴那个家伙,几乎是将你夸上天了啊。” 听这迪林的话,马修愣了一下。 他虽未见过艾巴,但从信件中推断,艾巴是一个严肃的。 毕竟,过往回信中,艾巴口吻总是严厉,即使是夸奖,也只一带而过。 迪林见马修愣神,一把拉住他,凑近道:“怎么样,学会中的生活刺激吗?” 看来,迪林真是艾巴密友,否则的话,这种事不会告诉他的。 “嘿!嘿! 快说说,我已迫不及待听你讲一讲,你称霸季岛的事迹。” 迪林拉着马修,拉至一边的遮阳棚下,为其倒上茶,问道。 “唉!” 马修心中一叹,他清楚,如迪林这种贵族,少有刺激经历。 所以,对他这样的人物,格外新奇。 当时,在季岛,马修为拉近艾巴的关系,便常在信中记录季岛奇事。 见四周无人接近,马修便说了起来。 他挑了些刺激故事,添油加醋了一番,果然惹得迪林惊呼连连。 “真想去珊瑚海,去外海,那里才是一个精灵该去的地方。” 迪林听完故事,心驰神往起来。 可惜了,如他这样的一个贵族,危险是天然与他绝缘的。 “来!” 迪林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一会儿,他又拉着马修,去往庄园的一处幽静书房中。 “我带你见一个精灵。 这是一个大人物,最近一直寄宿在庄园中,少有外出的。 你如能得他青睐,那便是幸运眷顾了。” 迪林神秘一笑,说道。 “等一下。” 他停下了脚步,定在通往书房的廊道中,目光飘忽不定。 “咚!” 心脏突然一个停拍,差点让马修岔过气去。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当初,第一次见「博古树」,也是这样感觉,心神撼动。” 马修捂住心脏,盯着廊道尽头。 他已确定,书房之中,有一位比肩「博古树」者,起码是一个白银生命。 “啪!” 迪林推了马修一下,他颇为不满马修的表现。 “你在害怕?” “没。” 马修整理了一下衣衫,并将披风除下,“我只是有一点激动。” “哦,你猜到了?” 迪林来了兴趣,问道。 “是的。” 马修点头,表情严肃,艾巴的信件中,曾经提及了这一位。 虽提及的不多,但从字句中可见,艾巴对其十分的尊敬。 “西达先生!” 马修说道。 在信件中,艾巴常常用‘神选西达’,来称呼这个精灵贵族。 “是的,西达先生。” 迪林立在书房门外,一边敲门,一边说道。 “进来。” 门内,传来一个浑厚声音。 光听这个声音,就能联想到一个大概形象,稳重且成熟。 笛林推开门,让马修走了进去。 书房内,光线充足,对外的窗全部打开,让外面的树景泄了进来。 自然光,打在地板上,反射柔和的木质光泽。 “沙!沙!沙!” 书桌前,西达坐在那里,抄写书稿。 他一身的金纹黑底袍,腰上系了牛皮带,领下,一个银坠。 另外,他还有一头棕色卷发,似乎只简单的打理了一下。 “马修,迪林那小子呢?” 西达一边书写,一边问道。 “他?” 听到西达的话,马修回了神,转头一看,迪林不知去了哪里。 迪林离去,这显然是给马修一个独处的时间。 “西达先生,你是白银位吗?” 马修问道。 “第一次见面,就敢于想什么,就问什么,这可不是好的社交手段。” 西达抬头,笑道。 马修立在桌前,微低着头,双手拢于身前,一副稚嫩而青涩模样。 “呵!呵!” 西达放下了笔,手指一身,一抹暗光发散出来。 “这…” 马修瞪大眼睛,在这暗光之中,他竟看到一处翻腾海域。 “白银位的特征——里世界,这个你该清楚吧!” 西达道。 “当然!” 马修呼吸急促,盯着暗光,说道:“白银位,可内外一体,天人合一。 由此,达到了灵光遍及,自成一界。” “天人合一?” 西达低语一声,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不过挺恰当的。 “马修,你在意力量吗?” 西达收束暗光,问了一声道。 “当然,力即是权。 我想,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一个,不会在意力量吧!” 马修说道。 “那你觉得,力与权,谁更强?” “力。” 马修未有犹豫,肯定道。 “不。” 西达摇头,否定了马修的回答,他说道:“力有尽时,力再大,也无过神者。 所以,在你这里,应当权大于力。” 马修未有反驳,而是思索,西达这一番话,表达着何种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西达又道:“你的事情,艾巴与我说过了。 很难想象,艾巴这样一个刻板严肃的,也会为血亲说情。” 272.贤浮 “你出身于学会,这对于你未来,是一个污点。 不过,这件事,我已处理了。 你现在,只是作为一个咒法交流者,在「阴冷学会」修行。” 只轻飘飘的说完了几句话,西达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条。 马修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章印,章印如一轮金日,闪烁光辉。 “太阳蹄印!” 这章印,是太阳王的专用章,象征「隆巴克」的至高权力。 这一份证明,打上了这个章印,马修的污点算是洗白了。 马修捧着纸张,不知该说什么。 见西达没了谈兴,马修便道了声谢,而后恭敬的退出书房。 刚拉上门,迪林又窜了出来。 他一伸手,将马修怀中纸张抽出,“咒法交流生,真是一个好说辞。” 见马修没来抢夺这一张纸,迪林顿感无趣。 “给你。” 他将这纸刚马修手里一塞,说道:“你这样子,倒是和艾巴一样。” “走,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迪林一拉马修,就大步的往外走去。 这一次,迪林将马修,拉至花庭中,一处室外的泉水池边。 一到这里,迪林自顾找到了一个隐蔽位置。 “你…” 看迪林这动作,马修顿感不妙,正要转身离去时,笑声传来。 于是,他身子一矮,趴到一处阔叶草中。 泉水池外,一群女精灵来此,在这群女精灵中,竟有一位水妖灵。 她们于泉水中嬉戏,薄衣褪下,露出白腻身子。 特别是水妖灵,立于泉中,低着头,以湿纱裹身,更显凹凸感。 “没有礼物,谁会过丰庆日?” 泉水中,一女精灵,擦拭着胸脯,叹声道。 “是啊,贫穷太可怕了。 有的女孩,一出生,便有了一切,有的女孩,一贫如洗。” 另一女精灵,附和道。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 在丰庆日中,月女举办了一场宴会,听说是在「月岩堡」。” 这女精灵,虽一副随意模样,但余光,一直停在水妖灵身上。 “月岩堡!” 其余女精灵,均流露出了向往的目光。 “阿芙,你侍奉「贤浮」,定会被调借「月岩堡」,参与宴会布置。” 一女精灵,拉扯水妖灵,说道。 “哒!” 这时,泉水边,一声轻响,一个小鼠窜了出来,发出一阵吱吱声。 “哪里的地鼠?” 女精灵们,正说到关键处,见这一头地鼠窜出,顿感恼怒。 “呼~” 阔叶丛中,马修松了口气。 刚才,听女精灵的话,马修心中惊讶,故而不小心,发出一点动静。 为转移女精灵们的注意,他才召唤了一个地鼠。 “贤浮!” 刚才,马修差点以为他听错了,这个名,是一个神祇真名。 贤浮,半羊神,乃「母育者」的神子,所有羊人的统管者。 听说,这位神明,喜女色,放纵情欲,代表午后的沉欢。 并且,祂擅长吹笛、排萧,能创造出非常好听的乐曲,能让众神陶醉、忘我。 据说,祂常带领山林女妖、元素妖灵(一类地位较低的自然灵)舞蹈嬉戏。 马修没料到,这女妖灵,竟是「贤浮」的侍灵。 当下,他屏息凝神,侧耳过去,倾听池中,女精灵的对话。 “妹妹们,我知你们心思。 可是,这一次,月岩之宴上,可不止有精灵贵族会参加。” 那水妖灵,扯下湿纱,一边将皮肤浸入泉水,一边说道。 “难道…” 女精灵们,已有了猜测,不禁呼吸加重。 “是的,如你们所想,某一些神明,也会参加这一场宴会。” 水妖灵道。 “姐姐!” 女精灵们,齐齐大呼,拥簇水妖灵,哀声求道。 “妹妹们,我得主眷顾,被调往「月岩堡」,主持宴会布置。 虽也有几个名额,但所求者甚多。” 水妖灵阿芙,双臂一伸,泉水聚拢,形成一道弹性水床。 几个女精灵,一时羞涩,不过也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态度。 接下来,泉水池中,浪声不断。 阔叶丛中,马修怎么也未想到,这个水妖灵,竟喜欢这种玩法。 一时间,他也只能看下去。 大约十多分钟,大水床散去,一众女精灵瘫软在池水中。 而水妖灵阿芙,她却精神抖擞,皮肤上,泛着桃红之色。 “妹妹们,丰庆日,我可等你们来「月岩堡」。” 说罢,这个水妖灵,竟卷起一股清泉,直接飞往了天上。 “咻!咻!” 阔叶丛边,一条毒蛇,正盯着马修,并发出了一种怪声。 毒蛇甩尾,示意马修跟上。 原来,这一条毒蛇,是迪林变化的。 待这一蛇一精灵,潜行到了花庭外,毒蛇解除了变形术。 “怎么样?精彩吧!” 迪林一副坏笑的样子,就如同恶作剧成功的坏孩子一般。 “变形术,能教我吗?” “马修,你真是… 我的天父,那种大戏,就没给你的人生观,带去一点冲击。” 迪林抱头,略泄气道。 “你是指同性…” 马修语气平淡,斜眼一瞥,仿佛这种场面,再常见不过。 “难道,你见过更刺激的。 我的天父,竟然还有更刺激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迪林惊呼道。 他这种精灵,被压抑太久,就喜欢未见过,且猎奇的事情。 “变形术。” 马修提出要求,道, “没问题,变形咒术是吧!这不是问题,只要你告诉我……” “动物。” 迪林,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被马修一个打岔,愣了一下。 “你是指…” 迪林说着,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马修,表情逐渐扭曲。 “我指在动物世界中,基于天性的“交流”,你不要想太多。” 马修道。 “哦~” 迪林意味深长的点头,同时掏出一颗宝石,这是一枚咒法宝石。 “够变态,我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咒法宝石抛给了马修。 “变形术。” 手握咒法宝石,马修心中一喜。 这迪林不愧是贵族,果真豪奢,一枚咒法宝石,说送便送。 而且,这不是一般咒术,是变形术。 这门咒术,即使他到了白银位,也可以一直钻研下去的。 能得这咒术,再变态的事,马修也能讲一讲。当然,比那还变态,也确实没有了。 273.咒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坪上的小宴散去,庄园顿时清净了许多。 马修,他手握宝石,跟在老妇之后。 老妇领着马修,参观了一下庄园,并一一介绍着,态度非常认真。 不过,在介绍过程中,她隐晦提及了迪林。 迪林在「隆巴克」的风评不佳,多有恶劣举动,常得罪于大人物。 不过,他精通于变形、幻咒,故而屡次让他逃脱了惩戒。 另外,老妇提及一点。 迪林,他虽出身于月影家,但在前年,已被家族所驱逐。 在交流期间,马修一直未说话。 他只是倾听,消化着老妇所说的话,并且推测其中的深意。 显然,老妇不会无缘故说这些,或许,这是出于艾巴的授意。 那么,为什么艾巴要如此做。 迪林是他密友,但他却通过老妇之口,隐晦提醒马修,防范迪林。 想到这里,马修没有深想下去,等见了艾巴,一切自然知晓。 “少爷,外面来了两名访客,说来拜访您。” 一个女仆匆匆进来,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一个绿松石戒指。 绿松石戒上,印有一个家徽。 马修阅览过「纹章学」,认出了徽记,这是提克法家的家徽。 在他所认识的精灵中,唯有一个,出身自提克法家。 “让他们进来。” 马修收起戒指,说道。 于是,女仆退下,将两个访客带过来,来者正是辛达摩。 没错,辛达摩非是普通精灵,同样出身高贵,是一个贵族。 “马修,你太慢了。 如果早来一点,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已开始进行任务了。” 辛达摩不满道。 在辛达摩身后,有一个狗头人,正缩头缩脑的环视左右。 马修挥手,让老妇先行退下。他与辛达摩的对话,不适宜外人得知。 “他是?” 没了外人,马修指着狗头人道。 “姆巴佩的图图,一个龙裔狗头人,擅长仪式学,实力算不错的。” 辛达摩介绍道。 “超新星,我早已听过您的名,能够见到您,实在荣幸。” 这狗头人,一板一眼的恭维道。 “嗯!” 马修点头,没太在意他。 一个龙裔狗头人,未晋升法师,实在不值得马修过多关注。 马修唤来了阿撒,介绍给了辛达摩。同样,辛达摩态度平淡,一如刚才的马修。 “其余八队,你打听清楚了吗?” 马修问道。 “听说了一些,里面有几个值得注意的,但也无需太注意。” “那好,明天,我们就去总部——「三合厅」。 据说,这一次,九队的任务非常的特殊,也非常的棘手。” 马修不无担心的道。 “我倒是知道一点内幕。” 辛达摩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接着说道:“这一次,任务多与现今局势有关。 比如,北边的边境战争,西边的兽人叛乱,南边的奴隶起义。 又或者,东海岸的鼠人祸。” 听辛达摩一说,马修不由庆幸,选择他这个队友,果然是正确的。 “如果是你,你会倾向哪一个?” 马修问道。 “不知道,这得看具体任务内容了,也就是视情况而定了。” 辛达摩如实道。 “有道理。” 马修回了一句,在他的心底,已倾向于关于鼠人的任务。 这样一来,或能暗中扩大「冷山教团」的影响力。 在庄园,他与辛达摩交流了一番,互换了一下最近的新情报。 最近,在「隆巴克」,最热潮的事情,莫过于月岩之宴。 自然,关于它的情报,是最多的。 半晌过后,马修送走了辛达摩,并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 刚送走辛达摩,便见到一个矮壮精灵。 这精灵,一身的灰铠,立在门边,正严肃的打量着马修。 “大哥。” 马修喊道,表情惊喜。 听到马修的称呼,这男精灵的面上的严肃表情,略松动几分。 “马修·烁风,你不该和提克法家的孩子,这样厮混一起的。” 这男精灵,也就是艾巴,说道。 艾巴虽说是提克法家,但实际上,却是在说「阴冷学会」。 “大哥,我已晋升法师,要继续走下去,就绝脱离不了学会。 所以,我得积极融入。届时,等我权位渐长,自然是可去可留了。” “好吧! 你有独立自主的意志,这是一个好事。” 艾巴说道。 “大哥,迪林先生…” 马修迟疑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 “马修,你不要与他太过亲近。 他的天性中,有一种混乱,最喜恶作剧,更爱挑战强权。 偏偏,他这种精灵贵族,有背景,有实力,故而肆无忌惮。 你与他一起,必会受连累,而你没有对抗大风险的能力。” 艾巴这话确是实情,这让马修想起了泉水池的那位水妖灵。 艾巴拍了一下马修肩膀,“不必沮丧,力量增长,非一朝一夕的事。 你入阴冷学会,只两年多,便晋升法师,这已是一种奇迹。 你不知道,你晋升之事,已惊动了多少家族中的掌权者。” 正说着,艾巴在庄园外停了一下。 他看着某个方位,眉头一皱,“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 马修清楚,艾巴要见西达先生。 于是,他点了点头,在几个仆从的随侍下,入了卧房休息。 卧房中,马修洗漱一番。 待倦意稍退,便坐于卧房一侧的冥想台上,并点上几根蜡烛。 自晋升之后,他还未深入下一阶段的元素法。 这一阶段,不在修法,而是观图。 一般来说,法师观摩「咒图」,让自身完全超脱了俗体。 这咒图不一,如元素法的咒图,一般都会是古老的元素巨人。 马修的「咒图」,并不是「大气圣咏」中的「咒图·云巨人」。 而是「咒图·风暴巨人」,这咒图,来自于他的大气专属咒。 在观图过程中,马修全身毛孔发开,一缕缕的云气升出。 力量增长,实质上,便是一个物种进化的过程。 这种进化,非独独是肉体上的,而是一个全方位的进化。 并且,这一种进化,就是在向伟大生命的靠拢。 比如咒图,如再一次晋升,便可获得元素巨人的部分特征。 274.风暴 “南边情况如何?” 在书房中,西达站在一副地图前,问道。 “已联系上了,南边的暴食之国,他们的国王已同意了隐秘协约。” 在一旁,艾巴恭敬道。 “真便宜他们了,赶上了南边的奴隶起义。 不然,这群泥种,还要在山沟里,像蠕虫一样生存下去。” “西达,我得提醒你。 这一群食人魔,不是荒野游荡的那一种,他们有组织,有纪律。 在南方,他们也不是处于绝对劣势。 不然,至高的魔蟾,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食魔之战。” 艾巴提醒道。 “我知道,我也明白他们的战争潜力。 不然,我也不会让你,隆巴克的执法官,千里迢迢的拜访他们。 并且,签署协议,让他们搅乱南方局势。” 说着,西达指着地图,神色兴奋。 “你来看看,如今的摩达,南、西、北,这三面皆有乱起。 加上腹地处,新近暴发的鼠祸,这像不像一栋四处破风的船。” 相比于西达,艾巴要冷静许多。 “我并不乐观,虽说如今的局势,有一种风雨骤来的势态。 不过,你我都清楚,这是魔蟾未曾关注。 或许说,魔蟾有意放纵,只为了让搅局者,一个个跳出来。” “是啊!” 西达赞同道。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 这一段时间,你也够辛苦了。趁着丰庆日,你也好好放松一下。” “西达。” 艾巴一听丰庆日,表情严肃了起来,“我听说了,丰庆日中,月岩宴上,有一位大神降临。” “艾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西达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椅上,问了一句。 “我刚一回隆巴克,便被主父所召唤,他告诉我这一件事情。 另外,主父还说,在宴会上,让我替弟弟介绍一位贵女。” “嗯…” 西达低头沉吟,不知在考虑什么。 “艾巴,我们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这一次,月岩宴上,我们必须主动试探「月王」的态度。” “西达,是不是太急了。 在我们的背后,有两大精灵王支持,已占了一些优势了。 这个时候,我们该扩大独立社,在中下层精灵中的势力。” 艾巴说道。 艾巴与西达,具是独立社的创始者。 这个社团,旨在精灵族群的独立,并且颠覆魔蟾的统治。 在西达的领导下,这个社团已有数百成员,都是精灵贵族。 而且,在艾巴、迪林等的努力下,社团取得两位精灵王的支持。 只可惜,其余三王,一王反对,两王态度中立。 西达的意思,他该争取态度中立的两王,赢得上流社会的认可。 而艾巴,他觉得,该稳固势力,巩固社团的基础支持群体。 如今,四方边陲之地,在他们的挑动下,皆有反叛军队。 这是一个好时机,争取支持的好时机,也是扩大势力的好时机。 书房中,二者略有争执。 不过,在最后,西达说服了艾巴,让他同意了月岩宴上试探「月王」。 “放心,我们的机会极大。 目前为止,也只太阳王一个,明确反对我们的社团理想。” 西达,他拍着艾巴肩膀道。 艾巴一掌拍开了他的手,摇头道:“在这「隆巴克」中,太阳光一个,便能抵上三个王了。” “嘿! 你这样说,支持我们的翠木王和林牙王,可是会伤心的。” 西达笑道。 “不说这些了,我该回去了。 这一次,为了独立社的事,我可是连亲弟弟都放在一边了。” 艾巴叫苦道。 “好,冲你这句话。 马修,那个小子的修行魔药,我们独立社提供了。” “别!” 艾巴摆手,神色肃然。 “社中有法度,不可践踏。 不然,我们独立理想未完成,便已沦为了腐败的蛆虫了。”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太阳王反对独立社,却又提拔你为执法官。 单单冲你这一股公正无私的精神,便能让诸灵所叹服了。” 西达不住的赞道。 艾巴面上依旧肃然,似不为西达的话所动。 但是,如仔细去观察,还是可以看出,艾巴心中的喜意。 毕竟,没人不喜欢赞美,尤其这种出于内心的赞美之词。 “嘭!” 艾巴心里正喜时,一声巨响,传遍了庄园。 “谁?” 在这一瞬间,艾巴感受到了一股灵性,异常强大的灵性。 “呼~” 在书房中,那巨响未停,便见房门爆开,一股白气卷来。 “去看看。” 西达走入气中,周围白气尽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二者,并排而行,寻着灵性。 在庄园上,可以看到,白气如晨间之雾,将这里覆盖了起来。 白气的中心,是一处卧房。 此时,西达与艾巴,已立于这个卧房之前,正朝里望去。 卧房,不,该说是一个废墟。 在这废墟中,那一面有窗户的外墙,已经被白气推塌了。 其余三面墙,各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马修…” 艾巴刚要出声,便被西达拉住了,对方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艾巴冷静下来,观察起了白气。 这白气的源头,无疑是马修,只见废墟中,隐有一个类人的气团。 大量的白气,正是从它的身上喷涌出来。 “西达,以你的阅历,可知道这是什么「咒图」?” 艾巴问道。 “不用猜,必是风暴巨人。 你看那类人气团,隐有风雷之声,且已生出了涡流之眼。” “咦,我怎么没看到。” 艾巴奇道。 “艾巴,你这兄弟不简单。 他的心灵中,有一枚专属咒,有了这咒,就有了白银位的入场券。 目前来看,他已开始消化专属咒了,所以才有这种怪象。” 废墟前,艾巴说完,抿了抿嘴。 “那…这是好事?” 艾巴问道。 他是了解西达的,每当西达抿嘴时,表示事情不容乐观。 “该怎么解释呢? 专属咒,是一把剑,可伤敌,也能伤已。 如果你的兄弟,他的“剑术”不精,那便是一把无益之剑了。” 西达道。 看西达这样,定然是不太看好马修了,不然不会如此解释的。 “呼~” 正在这时,庄园中,如雾河般的白气,快速收缩了起来。 这些白气,具被收于马修全身的毛孔。 而在马修的体外,那一个类人气团也坍缩于他的体内了。 “大哥?西达先生?” 275.素晶 “你要知道,末位至星位,在本质上,乃是灵性沉淀的一个过程。” 在废墟中,西达给马修,小小的上了一堂课。 按西达的说法,到了末位一级,这灵性便从虚态转实态。 这种变化,是彻底掌握里意识的一个变化。 “我该怎么做?” 废墟中,马修穿上衣物问道。 “节欲修心。” 西达说道。 里意识,控制生物的欲望,如繁殖、生存等,还有梦境。 在无形中,它已影响了行为和意志,这对于法师来说,是需摒除的。 通过节欲修心,不断抵抗里意识所带来的影响。 如此,才能一点点的掌控它,并且让灵性逐渐沉淀下来。 西达没有说太多,这种道理,还需自悟,外人说太多,反而无益。 待西达离去,艾巴给马修,另寻了一个住所。 次日一早,马修便带上羊女阿撒,直接去往了「隆巴克」。 「隆巴克」太大,除上环城区外,有中三环,下三环的区域。 马修去的地方,就在下三环中。 这里,是「隆巴克」最底层,城区中热闹且混乱,带有一种生机感。 在街头巷尾,到处是宗教游行队,举着旌旗,扛着祭铃。 这不,马修才进了城门口,便看到一起交通堵塞的事故。 一支游行队,在十字路口,同一群制革工撞到一起,遂发生口角。 在这下三环中,最不缺的就是工人。 整个下三环的城区,具是被制革厂、纱布坊等作坊包围。 冶金的烟尘、染纱的废水、制革的脏料等,这些让环境变得恶劣。 底层的野精灵,每日生活这样的环境中,身心饱受折磨。 马修避开人群,一路走走停停。 在这里,乞丐坐在角落,商贩来去匆匆,官员高坐马车。 每一个,似乎都有自己的事,对周遭的一切,表现得漠不关心。 在甜果巷中,马修进了一处小屋。 在这屋中,有大量焚烧的痕迹,显然这是一处废弃的联排房屋。 来到阁楼处,在这里点上牛角灯,可见到正前方的墙壁上,有一扇门。 “啪嗒!” 将门打开,门后是一堵实墙。 “这是外门,真正的内门,还需一个针对性的仪式来启动。” 在阁楼的梯下,辛达摩的声音传来。 他领着一个狗头人,来至马修的身边,将打开的门合上。 “快布置吧!” 辛达摩甩手,吩咐狗头人道。 这个狗头人,利索掏出一个炭笔,在地板上一阵刻画着。 不一会儿,便将仪轨线画好。 “马修,第一次进入「三合厅」,你不紧张吗?” 辛达摩问道。 “听说,在「三合厅」中,常年有一位「黑暗大师」坐镇。 你说,我们这一次,能否得大师的召见。” “呵!” 辛达摩倚在一边,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于马修的妄想。 “大师是谁?学会领袖,黑暗巨头。 虽说这一次的改革,乃是他们促成,但也不会屈尊见我们。” “说的是。” 马修耸了耸肩,接着道:“那你觉得,这一次,谁会接见我们?” “大概率是首席法团,毕竟他们代表了大师的意志。” 辛达摩说道。 “嗡~” 正说着,墙上门的边缝中,透出了紫光。 原来,狗头人图图,他已完成仪式,启动了墙上的内门。 “走!” 辛达摩当先一步,将门打开。 这一次的门中,不再是一堵实墙,而是一处特殊的地方。 四位,依次进入门内。 马修刚一进去,便发现空间出现扭曲,身边的队友一个个消失。 他正置身于一处水洞,这洞中云雾蒸腾,更有幻光游散。 “哗啦啦~” 在他耳边,水声不断,仿佛在不远处,有一道瀑布一般。 马修脚踩石块,于水洞中前进。 约两三分钟,他来到了一处溶洞中,这洞中一个个石笋耸立。 “来了!” 一处笋尖上,悬着一个菱状冰,声音是从它这里发出的。 “阿尔泰,金黎法团的团长,三级水法师。” 只是第一眼,马修就已经认出了这个「菱状冰」的身份。 笋尖上,菱状冰上升,一股股寒气“流淌”下来。 “马修,你有一份未接收的物品,请你过来接收一下。” 在一个尖石笋中,一个铁匣子飞了出来,落在了马修身前。 打开匣子,内里是一个宝石,还有一张卷轴。 “螺之剑,元素祝福术。” 这是两个东西,乃是「丰裕之母」寄送过来的,算兑现了当初承诺。 收好匣子,马修目光重放在「菱状冰」上,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在九队之中,唯你最先组队,也最先抵达「三合厅」中。 所以,你可自由选择一个任务。” 说着,在霜气之上,三个卷轴飘了下来,黑、黄、白,三色轴。 “黑轴,探索北方的波达革峰,捕捉某一个鹰身女妖之子。 黄轴,前往鱼口镇,接触鼠军,查探「圣机」。 白轴,特殊任务,目标在西方山脉中,乃是某一位「白龙」。 现在,行使你的权力,挑选其中一份。” 马修没有立即挑选任务,而是问道:“为什么是我来选择?” “你的队伍中,虽未有队长,但这支队伍,是你亲手组建。 所以,这个队长,默认有你担当。 现在,请你抉择。” 笋尖上,「菱状冰」飘下来,浮在霜气之上,冰上翻出一眼,盯着马修。 “黄轴,我选黄轴。” 马修取了黄轴,说道。 待他取了黄轴,霜气裹挟黑、白两轴,飞入「菱状冰」中。 这时,又有一物降下。 这是一个圆润黄晶,马修认识它,一个灵素结晶。 当初,在西大泽,博古曾赐予他一颗,自精灵尸中提纯的。 “叮!” 一声脆响,黄晶之上,一圈圈的秘文段浮现出来。 “「素晶」,源自一巨人之尸,以古法提取,用秘文封炼。 只这一颗,便可助你完成灵性沉积,省却你数十年的苦修。” “大人,这是否是任务奖励?” 马修问道。 “是的,最先完成「十个任务」,便能取得这一颗「素晶」。 这是大师的珍藏,也是对你等的激励。 你需知道,这非一个普通「素晶」。 而是,从白银生命上活取血与魂,且大师亲炼的「真·素晶」。” 276.秘宝 溶洞中,「菱状冰」高悬。 这位阿尔泰,金黎团长,收起了「真·素晶」,便一言不发。 马修微有忐忑,同一个三级法师一起,这如同与龙而行。 长久沉默,阿尔泰一直未开口。 而马修,他则是立在原地,任由霜气于周身浮游,凝冰。 “马修,你对这次改革如何看?”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阿尔泰,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学会内,派系林立。 这究根结底,不还是利益问题。 再加上,这四大教团,立场不一,理想不一,发展理念不一,如何一起走下去。 阿尔泰的问题,不太好回答,他只能给出一个官方答案。 “学会,在大师领导下,学会将再次骄傲。” 无论如何,只要大师还在,教团之间,就算再有分歧,也是一体。 对于马修的回答,阿尔泰没追问下去。 “马修,作为公认的「超新星」,你已经是元素的未来。” 阿尔泰如此道。 “大人,作为三级法师,您已是未来了。” 马修小声道。 “哈~” 从这「菱状冰」之中,传出了一个笑声,干巴巴的笑声。 “马修,我也不废话了,你是个聪明的精灵,当知道立场的重要。 我这里,有一个私人任务,你得接下。” “您说。” 马修心中一叹,他又能如何,只能接受了。 “九队中,有一支队伍,由「虫之子」组建的。 必要时,你必须阻击他,掐灭这个蠕虫教团的未来之光。” 阿尔泰的语气肃然,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 “当然,这非一个无偿的任务。 同样,我私人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可以提前给予你。” 「菱状冰」中,一张羊皮卷飞了出来,落在了马修的手中。 “一份秘宝制图,来自于一位风巨灵的珍藏。 这张图纸上,完整且详细的记录了一个魔杖的制作程序。 如你能集齐材料,再寻一位炼金师,必能重现这个秘宝。” 阿尔泰道。 马修将这一图纸打开,泛黄图纸上,有一个紫星在转动。 他凝视着紫星,窥见了一副图景,那是秘宝锻造的图景。 “好,任务我接了。” 马修知道,阿尔泰给他下了一个饵。 对于这个饵,马修难以拒绝,只能冒着风险,咬下饵来。 如能制造这个秘宝,那他在一级法师中,便会是不可战胜的。 到时候,即使对上二级法师,他也有了抗衡的力量。 “既如此,去吧!” 一股霜气涌来,推了马修一下。下一秒,他便退到了阁楼中。 在他面前,还是那个墙,带有一扇门的墙。 “回来了,马修。” 在阁楼的一侧,阿撒走了过来,帮马修拍着衣袍上的冰霜。 “真够慢的。” 辛达摩冷声说道。 “怎么样?选得哪一个任务?” “哦!” 马修应了一下,面色有异,“是黄轴任务,去鱼口镇,调查一个叫「圣机」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辛达摩。 按理来说,马修接了隐藏任务,这个辛达摩,必然也会有。 那么,辛达摩的任务,是否同马修的一样,对付某个人。 马修清楚,他已陷入猜忌中。 在这个状态,他是无法团结队员的,也无法整合大家的力量。 “其实,我还接到一个任务。” 马修突然道。 听马修如此说,辛达摩愣了一下,随即仔细打量了马修。 “可是你们教团高层,私下发布的任务?” 辛达摩问道。 辛达摩这么一说,马修心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猜忌顿消。 “是的,私人任务,但非是针对你,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马修道。 “很巧,我的也是。” 辛达摩说道。 二者说完,相视一笑,这是一种默契,于是感觉信任更增几分了。 “你们呢?” 辛达摩转身,问向阿撒、图图这两位。 “没有。” 羊女阿撒,她的表情冷淡,耳朵微垂,一副沮丧的模样。 自来了这个队伍,她的自信受到了强烈打击。 在队伍内,她毫无话语权,而在队伍外,她更无存在感。 如今,马修、辛达摩,具在「三合厅」中,有一份机遇。 而她,灵山的「火疾羊女」,却无任何收获。 “我也没有。” 在羊女一旁,狗头人图图失落的道。 马修与辛达摩对视一眼,在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了。 这种任务,对实力有要求,起码是法师。 “阿撒,等会儿回去,我们团队,第一件事,就是你的晋升。” 马修道。 “嗯!” 辛达摩点头,没有反对马修的话。 一旁,阿撒一扫颓丧,振作了起来,而图图,则羡慕的看着阿撒。 “辛达摩,趁有时间,去一趟环市,帮阿撒购买「晋升」的材料。” “好,是该去一趟环市。 不过在此之前,你对于这个黄轴任务,有什么样的看法? 或许这样说,你为何选择这个任务?” 马修笑了一声,甩了甩黄轴,“简单,我同鼠军中的某个高层有旧。 这一次的任务,说白了,我们是白捡了一个任务功绩点。” “太好了。” 阿撒拍手,甩着蹄子,兴奋的道。 “想不到,才第一个任务,就这样顺利。” 图图一边说,一边咧嘴,已不在纠结阿撒晋升,同样一脸雀跃。 “怎么样?辛达摩。” “如此,这个队长给你,也不算是错误。” “行了,去环市。” 说着,队伍下了楼梯,不过正要出屋门时,听到了动静。 马修脚步一退,眼神示意了一下阿撒。 阿撒手掌一拍,默发出了一个图腾咒,在这个咒下,队员一个个隐去身形。 “有人吗?” 屋门处,闪进一个身影,鬼祟的潜行着。 这鬼祟身影,绕着屋内,走了一圈,才回了一句‘没问题’。 于是,又五个身影闪了进来。 “我们是第一个吗?” 这几位中,一个黑毛的狼人问道。 “不是,屋中有脚印,应该在我们之前,有一个队伍来过了。” 这个说话的蜥人,正是先前,那一个潜行进来的鬼祟身影。 “几个脚印,能说明什么?” 狼人明显看不惯蜥人,挑衅道。 “这里,只四对脚印不同,如果你的大脑没生蛆,当清楚这代表的意义。” “………………” “别说了,先进门中「三合厅」。” 这一个队伍中,为首的是一个海鱼人,他正在厉声喝道。 277.牲畜 待这一支队伍上了阁楼,地上的灰尘处,突现一个个脚印。 “链隐!” 羊女阿撒低呼了一声,悄然转变「图腾咒·隐」的咒术效果。 如此,在隐身状态,唯同隐者可互相看见。 “别动!” 角落中,一根塌下的焦黑梁上,马修以心灵传音,说道。 顿时,走动的辛达摩停下脚步。 “左边,有一个潜行者。” 狗头人图图,手捧着一支蜡烛,烛光对准左侧的角落里。 “呼~” 辛达摩在皮上一抓,瞬间苍白皮肤上,透出一张面孔来。 这面孔,正对角落,张口一吹,一股负能量的气吹入角落。 “咚!” 一声轻响,那里一个鼠人倒地。 “上去。” 马修朝辛达摩点了点头,吐出一股气流,托住身体,飞入阁楼。 在阁楼中,那支队伍,已入了门中。 不过,非是全部进入,而留下了两位,一个狼人,一个蜥人。 “唔~” 马修双腿一盘,浮在半空,打量着门外的这两位,不知想着什么。 “走吧!” 他重回楼下,一边将昏迷的鼠人扛在肩上,一边心灵传音道。 “好!” 辛达摩未说什么,他知道,眼前的男精灵,又有了某个计划。 出了废弃的屋舍,过了一个拐角,马修径直走入了一家旅馆。 随意租下了一间单间,马修将这个鼠人放下。 马修伸手,扯了一下鼠人内甲,见到一个印记,均衡印记。 “果然…” 在这昏迷的鼠人前,马修双手一摆,脑后一轮圆光跃出。 “你信仰我吗?” 于是,鼠人梦中,来了一位「神明」。 “主,您是我的唯一信仰。” 在梦中,鼠人伏于地面,不断的膜拜,口中连连呼喊着。 “放开心扉,让吾之力,永驻你心灵之中。” 梦中,鹿影高悬,声如雷鸣。 在这神谕下,鼠人心防大开,一股力量流入其中,寄宿下来。 现实中,马修已撕开一张卷轴,这是一个名为「心标」的咒术卷轴。 虽是标准咒,但咒效不比一级咒差,只有一点,发动要求苛刻。 就如这鼠人,他不放开心防,这咒无法生效。 不过,一旦生效,施术者便能定位他,并且知他的情绪变化。 恰好,鼠人是均衡教徒,信仰「冬日之鹿」,完美的受术者。 施完了术,马修直接离开,也未管昏迷鼠人。 在小旅馆的门口,辛达摩、图图、阿撒,在这里等待着。 “去环市!” 马修说了一声,便走入街巷中。 环市在中三环,属于公共管辖城区,要经过第二道内城墙。 这里,比下三环的环境,好了许多。 城区的花园,各式的酒馆,红砖房,茶厅,马厩驿站等,一个个建筑错落有致。 漫步于这里,心情才舒畅一些。 在这里,眺望下方,因一道内城墙阻隔,是无法见下三环的。 中三环,环境没下三环那般的恶劣,但是在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 “你闻到了吗?” 马修问向辛达摩。 “这是中三环中,药剂工坊的废气,没有完全净化,就排了出来。” 辛达摩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说道。 正说着,他们已到了环市,这个地方是隆巴克的市场区。 在东海岸,你所见到的,没见到的,都可以在这里购买到。 刚一到这里,便有环市的引导者接待。 这是一个炼金偶,自设了一套“引导程序”,来帮助环市客人。 炼金偶,通体黄铜所造,上半为人形,下半为球轮。 它在地上,说话间,时不时转来转去,似没有定数一般。 在马修的示意下,阿撒报出她「晋升」所缺的一些材料。 待材料报出,炼金偶检索出对应的店铺。 在环市中,小商小贩不多,街上过往的精灵,非富即贵。 另外,在这里,最常见到的,还有巡逻的银铠精灵卫兵。 到了一家名为「钢钟之阁」的店,辛达摩忽然拉住了马修。 “图图、阿撒,你们先进去采买。” 辛达摩说了一声,便拉着马修,来到对面的花园茶厅中。 “马修,你透过个底。” 显然,辛达摩还在纠结刚才的事,不过到现在才忍不住提问,这也难为他了。 茶厅中,贵妇于一边,交流茶点的做法,上流社会的趣闻。 几个孩童,则坐在一边,由高级家庭讲师,指导礼仪学。 在茶厅的一角,新流行的束曲仪,正播放一首古典乐曲。 “你看,在九队中,每一个任务都是宝贵的。 既如此,我们便要提前一步,算好棋子的走法,再截住它。” 辛达摩一点就透,马修的这种做法,是要谋夺其它任务。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这是不是太急了。” 辛达摩道。 “辛达摩,我知道,我们精灵的寿命长,这导致了一种享乐主义。” 说着,马修指了指一边,“你看她们,无忧无虑,只追求生活的美好。 于她们而言,只要确保下一代,不至于阶级掉落,便是一种成功。” 听到马修的话,辛达摩皱了皱眉,摇头道:“一群被圈养的牲畜。” “啪!” 马修拍手,笑道:“上流社会的牲畜,这个形容,非常精辟。” 笑过后,马修肃然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与她们有何区别?” “这?” 辛达摩仔细一想,似乎并无区别。 大家虽走的路不一样,但说到底,不还是被圈养的,被操纵的。 “呵!呵!” 马修抓起桌上盒中的糖果,吸引一个调皮孩子的注意力。 那孩子,趁讲师不注意,一弯腰,钻了过来,就要抓住糖果。 马修手一抖,糖果飞出老远,落入厅在鸽子群中。 “马修,我与她们是不一样。” 辛达摩肯定道。 “哪里不一样?” “目标不一样,虽说如今一样是牲畜,但她们的牲畜在心中,我只在外表。” “你是指奴性。 她们,身心已尽是奴性。 而你辛达摩,只皮相是奴性,血骨还是一个自由的精灵。” “对,就是这样。” 听了马修的一番解释,辛达摩心中,顿时感觉通透了许多。 “如你与她们不同,没有奴性,不安于享乐,就不会觉得急了。 时间很宝贵,没谁会留在原地等你,如果你跟不上,请你离开。” 马修起身,眼底下,是一片冷光。 “我…明白了。” 辛达摩低下了头,这是他第一次低头,第一次心服了。 278.家族 茶厅中,马修与辛达摩已交谈完。 而在「钢钟之阁」,阿撒与图图,二者也已经采买完毕了。 沦到付钱时,却只来了辛达摩一个。 阿撒手捧一方石匣,这是她的‘封魔器’,采买的材料具在其中。 图图,他提着一个马灯,灯杆是他的‘封魔器’。 “马修,他去哪儿了?” 阿撒问道。 “刚在茶厅,他喝了一杯新出的红茶,说是忽然腹痛,外出解决一下。” 辛达摩道。 “叮,307号环市顾客——辛达摩,请付款二万六千金币。” 炼金偶,它在一旁提醒道。 “这么贵?” 辛达摩惊呼一声,道。 阿撒手捧石匣,图图攥紧了马灯杆,他们表示没有付款能力。 这时,阁中,一些顾客看了过来。 其中某些顾客,似乎认识他,毕竟提法克家,非一般家族。 “我…付款?” 这个情况,辛达摩似乎只得掏钱。 毕竟,刚才他叫图图、阿撒采买,总不能让他们放弃这些东西。 一旦他这样做了,明天贵族们的谈资,便有他一个了。 “图图,你去找一下马修?” 辛达摩说了一声,又摸了摸手指上的门戒,他还想等一等。 可惜,马修注定不会出现。 而等到辛达摩付完款,马修才姗姗来迟,一副惊讶的模样。 “我只出去一会儿,你就结完账了。” 马修说着,看了一眼清单上的钱款,又惊道:“不愧是提法克家血裔,几万金币说付就付。” “你…” 辛达摩气急,但有些话又不能当众来说,尤其是这种地方。 从环市出来,辛达摩心中有气。 马修“腹痛”逃单,辛达摩觉得伤害了信任,但他又没证据。 “图图,你先回去。” 辛达摩在路上,越想越气,于是说了一声,便中途折返。 “别管他。” 马修则拉着羊女阿撒,说道。 接着,他们在中三环逛了一下,买了一些特色美食,还有酒水等物。 在中三环的岔路口,看到回返的辛达摩。 原来,他又去了茶厅,专门调查了一下,寻找逃单证据。 可结果,出乎了意料。 那一款新茶,果然有问题,好几个贵妇喝过,具是腹泻了。 再次见到马修,辛达摩没了怒气。 他走到了马修面前,笑道:“二万多金币,买到一个教训,也算值了。” “哈哈,知道就好。” 马修笑道。 这时,辛达摩脸色一变,一拳打中马修小腹,喊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可你没证据。” 马修受了一拳,也没还手,说道。 “马修,我问你。 从你一开始提出帮阿撒「晋升」,是不是已计划打算逃单了。 不然的话,这一切解释不了。” 辛达摩没纠结钱款,而是纠结是否一开始,他就被诱导了。 “没有。” 马修摇头,表示他没那一份谋算能力。 “在我带走了鼠人,我便知你心中有疑问,必会来询问我。 只是,我不知你何时问询。 你如果不问,或者不中途拉走我,我都无法实施完美逃单。 这一切,说白了,因势利导罢了。” 马修的一番话,加上刚才的亲身经历,辛达摩又心服一分。 自此,他对于马修的布局能力,团队领导力,再无怀疑了。 出了隆巴克,同辛达摩分别之时,辛达摩问起出发时间。 这任务,不是太困难。 再加上,临近月岩宴,于是将时间定在宴会后的第三天。 在马修回了郊外的庄园中,他有明显感觉,这里气氛不一样了。 在庄园外,一辆辆大蓬马车塞满了马厩。 在不远处,郊区的丘陵中,大量的精灵军士停驻在那里。 庄园中,迎面见了一对双胞胎女精灵。 刚一见面,这一对女精灵便问候并致礼,“马修叔叔,父亲在等你!” “谁?” 马修摸不着头脑,只得入了庄园宅邸中。 在宅邸的主厅中,这里比前一日更亮堂了,满顶的晶灯。 “瞧,我们的「超新星」来了。” 在厅中,胡桃木的长桌中,主座之上,一个胡子男说道。 这胡子男,一身的金边银绣袍,十指之上,满是秘仪纹。 这一位,就是烁风家的主父,精灵的世袭贵族——「塑造者」。 “自你出生,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年左右,却已取得这种成就。 在我烁风家的先祖中,也没有一位,能够同你所媲美的。” 一旁,庄园老妇拉了一个座位,让马修入座,缓解了他的尴尬。 面对这突然的餐会,以及长桌上,陌生血亲的审视目光,马修属实感到一丝压力。 “是啊,这下好了,我是解脱了。 来了表弟,你可换个鞭策目标,不必在我身上,空耗精力了。” 在长桌左侧一边,艾巴一边,一位婊里婊气的精灵说道。 这位精灵,马修认识,他的表哥,一个取向存疑的精灵。 当初,在季岛,月岩宴的帖子,就是他送到的。 长桌上,属他最放松,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说着新近的宫廷秘闻。 他这一个打岔,桌上目光不再审视马修。 主位上,烁风主父冷哼一声,“自一代祖先始,每位族裔,莫不在奉献自己,壮大家族。 唯有你,沉迷于流莺之地,同不学无术者,厮混在一处。” 主父说着说着,便火气大了起来。 桌上,众烁风血裔,一时漠然,似乎早已习惯于这种场面。 “父权强势啊!” 马修坐在一旁,观察在主父右手处,那一位中年美妇的神情。 这一位,该是烁风家的夫人,主父之妻。 见她一脸的惧色,便知她在家族中,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概因她的权力,来自于丈夫,如她不能讨好主父,而惧怕主父,便是受冷落的。 “呼~” 主父训斥一会儿,吐了一口郁气。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马修的身上。 “想我这一代,只有你父与我二位。 你父天性自由,一贯不受家族的约束,故而加入学会,四处漂泊。 可谁料到,他竟留下了你这一个血裔。 三百年里,不知他去了哪里,又死在哪里,不过终究是立了一功。” 精灵贵族,一向血裔不昌。 百多年,能诞下一子,便已是一件幸事。 按这个逻辑来说,马修血统上的父亲,的确有功于烁风家。 279.变形 餐会上,马修并不太想说他父亲这个话题。 毕竟,他实质上,只是一个冒牌货,这个话题对他而言,相当的危险。 他放下了刀叉,擦了擦嘴角,尽量作出一副贵族姿态来。 “大哥,月岩宴上,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马修道。 “哦!” 艾巴来了兴趣,他听说马修颇抗拒宴会,不想竟主动准备礼物。 “什么礼物?送给谁?” “一个枝环,送给魔女·喀莫。” “咔!” 一声脆响,艾巴在吃惊之下,竟不小心捏断手中的刀叉。 在座的烁风血裔,无不露出惊讶表情,某些还表露了讥讽。 “马修!” 主位上,烁风主父问道:“你所说枝环,是否是「阳姆枝环」?” “对!” 马修点头道。 听到马修肯定答复,主父与艾巴对视了一眼,又道:“我能看看?” “可以。” 说罢,马修取出了枝环,银色枝环一拿出,便变化孔雀。 “啊,「母育者」的祝福?” 桌边,烁风夫人,捂着嘴,惊呼出声道。 见到长桌上,烁风血裔的反应,马修确信了,这的确是个宝物。 艾巴抿了抿嘴,问道:“你真准备好了,赠送这种礼物,不是小事。” “这种礼物?” 马修皱了皱眉,他摸了摸银孔雀,总觉得这礼物存在特殊含义。 于是,他觉得委婉问一下。 “我赠送枝环,只想亲近一下魔女,绝没有其它的意思。” “亲近?!” 这一次,马修的表哥笑了起来,他举杯道:“大胆而热烈,我开始喜欢你了。” “好,既然你下了决心,我也支持。” 本一脸凝重的艾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主位上,烁风主父愁眉不展,心中不住的盘算这件事的得失。 见主父如此表情,马修已经后悔,似乎他不该讲这件事情。 最后,这一顿餐点,在一种沉默的气氛中散场了。 原来,马修还想找艾巴聊一聊,总觉得他藏了什么事情。 不过,一散场,便不见了他的身影。再回头,那个表哥也不知去了哪里了。 “叔叔!” 在庄园外的小径上,马修又碰到了双胞胎,她们正逗弄一个宠物猫。 “你找罗法叔叔吗?他刚刚上了马车,已进了城区里了。” 双胞胎姐妹说道。 马修蹲下身子,将双胞胎拉到身前,问道:“你们的父母在哪?” 他注意到了,即使餐会散场,双胞胎似乎也没有长辈陪同。 “叔叔,是夫人带我们来的。 她总是让我们称呼她为夫人,其实我们更愿称她为姨母。” 双胞胎异口同声道。 “阿帕、阿奇,快过来。” 一辆马车停在外面,里面的夫人,正招呼双胞胎姐妹过去。 马修立在原地,看着这一位烁风夫人。 在餐会上,她如同透明人一般,但现在却有一种威严感。 待姐妹上了马车,夫人对马修道:“法罗虽是你表哥,但别太接近他,对你没有好处。” 说罢,也不看马修反应,便让马车驶离了庄园。 “唉,贵族的麻烦。” 马修暗叹一声,摇了摇头,也不去寻艾巴,便回了宅邸之中。 昨天这里的卧房,还是一副废墟模样,现在已重回原样了。 马修再次进入冥思,不过这一次,留了几分心,没太沉浸。 不然,一不小心,像昨晚一样,再弄出一个大动静,那就麻烦了。 在马修双手上,各自握有一颗咒术宝石。一枚,变形术,另一枚,螺之剑。 变形术,易学难精,马修先消化了这一枚宝石。 这一咒术,其具体咒语,根据所变事物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越是艰难的变形,其所需力量越强大。 如将一根羽毛变成一支笔,其所需力量很小。 不过,要是将一个人变成一只羊,所需要的能量就异乎强大。 有时候施法者,他能凭空变出东西,就是使用了变形咒。 在初始阶段,马修不可对自身使用,也不可来凭空变物。 当他消化了这枚宝石,目光在卧房扫了一圈,锁定了目标。 “变化,无定形体,重塑物质。” 诵念一句咒语,而后一指点出,点在卧床边的吊铃之上。 银光闪烁,并在铃铛表面流转,紧接着铃铛软化,扭动塑形。 “叮!” 一声轻响,铃铛落地,成了一个茶杯。 马修端起了茶杯,轻轻敲了几下,一种脆瓷声响了起来。 “嘭!” 马修猛然一砸,茶杯撞击地面,直接碎了一地。 在茶杯碎裂一刹那,咒术效果解除了,地面上,尽是碎铜。 “厉害!” 看着地上碎铜,马修心中一突,暗道。 变形术的应用广泛,难怪会被单独列了出来,独成一个体系。 马修不禁思索,如果同一位变形大师敌对,该如何对敌。 在心中模拟了一下,结果不太乐观。 变形术到了大师的地步,顷刻之间,就能将马修变成一只泥鳅。 “呼~” 轻吐一口浊气,马修摒弃了杂念,又施展了几次变形术。 待马修的周围,已无有可施术的对象,马修这才作罢了。 几次的施术,他对变形有了一些浅薄的了解。 初级的变形,对施术对象的大小和结构,都有一定要求。 以马修这种变形新手,只能对纽扣、麻绳、铃铛一类,无生命且简单玩意,施加变形的效果。 如稍大一点,如一个花瓶,那消耗的灵性,便大了许多倍。 “咕咚!咕咚!” 灌下几瓶药剂,恢复了精力和灵性,马修握紧第二颗宝石。 螺之剑,一级咒,风刃小咒的进阶版。掌握这咒,比之变形术还要简单。 而原因,就在于他对风刃小咒已掌握纯熟,甚至差点自发的完善出螺之剑。 当消耗了咒术宝石,在马修身前,五色气凝结成了一根剑条。 这剑条扭曲旋转,形成螺旋的结构,前端尖锐,尾端形成把手。 马修抓住了它,就如同持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双手窄剑一般。 “噗!” 马修轻轻一挥,螺之剑上,一股气能爆发,割开前方的空气。 “厉害!” 马修赞叹了一声。 280.月岩 临近月岩宴,庄园内,客人多了起来。 同时,作为庄园主人,艾巴主持了各式的餐会,招待这些客人。 对于马修而言,他并不擅长适应这种餐会。 于是,他开始深居简出,除非艾巴亲自召唤,否则绝不出去。 在月岩宴的前几日,马修唤来了汤姆。 这个骑士,这几日,借着烁风家的由头,在下三环中,混得风生水起。 再次见到汤姆,他明显胖了一圈,富态了许多。 尽管汤姆见了马修,依旧一副恭顺,但恭顺中,多了一份疏离。 “呵!” 马修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这才几日,汤姆就被这里的奢靡生活所腐蚀,忘了本分了。 “大人,如无事,我便走了。 明日,息林堡之子·恩尼,他还约了我一起狩猎。” 汤姆道。 “哦~” 马修装作吃惊了一声,问道:“你这么忙,大概也不用参加月岩宴了。” “不,大人,宴会自然要去。 不过,我投资了您一大笔金币,以打造枝环,你不会不认账。” “嗯!” 马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的确,这笔账他得认,不管出于本心,又或者出于烁风家名声。 显然,汤姆拿捏到了他的七寸。 不过,马修虽认下这一笔账,但不代表,他能原谅汤姆的冒犯。 “你走吧!” 马修挥手,让汤姆离去。 原本,马修还想询问「阳姆枝环」的意义,不过现在已无心情。 汤姆走得干脆,或许在他看来,已找到新的,更值得攀附的权贵。 这个权贵,必然比马修,前途更加光明。 在汤姆到了宅邸前,仆从已收拾好了他的私人物品,放在这里。 看着堆成一摞,整齐的私人物品,汤姆略有一点的心慌了。 待汤姆拉走行李,马修出现在庄园门口。 “少爷,需要我…” “不用了。” 马修摆手,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这个老妇,她在庄园中,乃是众仆之长,连艾巴都给几分面子。 她如果动手,必能给汤姆惨痛教训,但马修并不想这么做。 教训汤姆,随时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相比于教训,他倒想看一看,离开了他,汤姆光凭自身,能爬多高。 如汤姆这种小事,不会牵扯他太多的精力。 没过多久,他便继续沉浸于「咒图」的修行,让灵性沉淀下来。 到了一级法师,马修的修行进度,已是大大的减速了下来。 这种进度,对于马修来说,异常的煎熬。故而,他对于任务越发迫切。 只要完成任务,以功绩获取资源,便能再一次的大幅提升力量。 当然,不能全靠学会。烁风家,这也是一大助臂。 暂不提其它,单是加入艾巴的小圈子,他便得了变形术,及其西达先生的指点。 除了阴冷学会和烁风家,他的「天启报机」也得利用上来。 通过鼠军,大肆劫掠资源,再通过「天启报机」传报资源,这是一大捷径。 只是,如今的鼠军,高层的力量太低。 以马修的层次,已看不上,且用不到,这鼠军劫掠的东西。 所以,必须通过战争,促进鼠军中,高等战力的成长和更迭。 在沉浸式的修行中,对于时间,马修总是缺少一种敏感度。 直至艾巴亲自过来,才惊动了马修。 原来,这一天,月岩之宴正式开始,艾巴等需提前入席。 “快去洗漱,换上烁甲,这一次,你代表了家族,少说多听。” 艾巴说着,一挥手,众仆拥簇马修,帮他在泉水中,洁净身体。 清洗完毕,换上了一套琉璃甲。 这套甲,分为鳞甲、垂式战裙、腕套、足靴,穿在身上,紧贴皮肤。 “烁甲!” 马修摸了摸身上的鳞甲,片片琉璃拼合,每一片如鱼鳞一般。 马修不明白,为何参加宴会,要穿上这么一套灵化甲胄。 “走!” 在门口,停着一辆飞马战车。 在战车上,除了艾巴,还有表哥罗法,二者皆穿有烁甲。 “你这一套烁甲,可花了家族不少的心力。” 罗法指着马修,笑道。 “上车。” 艾巴立在战车上,一身烁甲,翠光浮现,衬得如同圣灵。 马修走至门口,看了附近一眼,精灵骑士汤姆竟未来此。 “不用等了,他不会来。” 车上,艾巴烁道。 “哦!” 马修点了点头,也没纠结这个,看来汤姆永远不会来了。 待马修上车,飞马战车无需驾驭,便已自发的飞向了半空。 “这是…” 马修看着飞马奔驰的方向,不禁发问道。 看着方向,飞马战车正往天上奔驰,方向正是那一轮破碎之月。 “月岩堡,真是月岩上的城堡吗?” 马修呢喃道。 “马修,快坐好了,马上到了桥头了。” 艾巴拉住马修,说道。 “什么?” 马修回头,身下战车一颤,一道无形物质降临,裹挟战车飞升。 “诸神之桥!” 马修清楚这种无形物质,这是一种意识波。 当初,他制造「天启报机」,灵感便是这个「诸神之桥」。 “踏踏!” 只几个呼吸,四匹飞马踏于地面,带动战车再一次飞驰。 这是一个环形大坑,坑中央,坐落一个宏伟的白色城堡。 “哈~” 马修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地方,竟可如常的呼吸,不可思议。 他朝天上看去,一个星体正悬在上方,可见星体上的云气地脉。 “第一次来到大地外的星体,有没有一种思维崩坏的感觉?” 罗法问道。 “难道……难道,你们已掌握了星际探索,已经能够外星殖民了。” 马修大脑一片乱麻,胡乱说着话。 “星际探索? 外星殖民?” 飞马战车上,艾巴重复了一下,奇怪于马修的新奇词汇。 “不可思议。” 马修目光一闪,说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四处张望。 艾巴没纠结马修的话,这次参加月岩宴,绕是他这个星位者,也是略有紧张。 “看,月王骑来了。” 罗法手指上方,这个动作,引得马修和艾巴,齐齐望了过去。 在上方,一个白色巨蟾,背驮一个粉色肉丘,丘上有数名骑士。 281.月王 白色城堡下,有一座梯状花园。 这一梯状花园,类似于马修所知的悬苑,也就是空中花园。 它在不同高度,且逐层收小的台层上,布满带拱廊的建筑物,台层面植各种树木花草。 马修注意到,花园的每一层,停靠的战车不一,受接待的规格不一。 如富商巨贾之流,只乘羊车,停于底层,只有一二侍从接待。 而如「黑斗士」,这种下层的贵族。 他们则可乘坐牛车,或骑战马、飞鸟等,停于中层,有三五侍女接待,并有专人指引。 马修俯瞰一下,在花园的中层,乃数量最多的一个层级。 在那里,多为精灵新贵,或驾飞骑,或坐牛车,或御风,花样繁多。 在其中,某些「黑斗士」,气息强大,犹如怪物,不可轻视。 更高一等,乃是「塑造者」阶级。 一如烁风家,穿戴灵化甲胄,乘坐飞马战车,威势煊赫。 而如烁风家这般的,还有数十家。 飞马战车,在半空盘旋着,艾巴没有第一时间驶入玉台上。 他亲自拉着缰绳,驭车飞行,绕着中层外的建筑,如在巡视一般。 在中层之上,某些精灵见了飞马战车,均单膝而跪,表达敬服。 马修倒没料到,艾巴在「黑斗士」贵族群体中,有极大声誉。 “咚!” 艾巴驾车,停于上层的花园处。 在这里,已与至高处的白色城堡,只隔了数十米的距离。 “吁~” 又一辆飞马战车落下,这是烁风主父的战车,八马齐拉。 这八骏马的战车,以青铜铸造,上有花鸟云纹,神明浮雕。 “别愣着,去月岩吧。” 罗法一拍马修后背,让他回了回神。 下了战车,烁风家中的血裔,汇聚一处,以主父为中心。 在旁边,马修看到了辛达摩,他正穿一身灰甲,同一群精灵立在一处。 “提法克家。” 马修心知,辛达摩所在,就是提法克家族,一个颇有争议的家族。 此外,月影家,也就是迪林的家族。 他们各自骑着一匹魇马,一身亮银甲,手举白色的旗帜。 在这支月影家的队伍中,一蒙纱之女,跪坐于圆碟之上。 “这就是月女?!” 马修这一句话,虽是疑问,却用的肯定语气。 众「塑造者」家族,分列于玉阶的两边,注视月女踏上玉阶,进入月岩堡。 “月影家,他们是月王下宗血统,世代为月王之骑,不可得罪。” 罗法在一旁提点道。 “嗯!” 马修一边点头,一边看向月女旁的骑士。 在这月影家骑士的队末,迪林拉着一头小驴,跟在末尾。 这种做派,惹得众多嘲笑、讥讽。 在这「月女」入了堡中,众多精灵,紧随其后,依次而入。 堡中,有曲声回荡,似从大穹顶上传下。 地砖是一整块的水晶,毫无切割痕迹,仿佛天然便于此形成。 宴会气氛不算热烈,相比于宴会,这更像是一场大祭典,透着一种诡异的肃静。 马修立于柱边,隐在垂下的轻纱之内,旁观这一场宴会。 他的视线在场中游弋,他看到了最上座的月王,一个散发白光的球体。 月王已抛弃了精灵的形体,成为了一种更高等的纯能生命。 “喀莫!” 视线从月王上移开,马修寻着魔女,可这宴上,似无喀莫身影。 不得已,他拉来了迪林,询问魔女踪迹。 一听马修要见魔女,并赠送礼物,迪林当即来了兴趣,竟丢下了舞伴。 “喀莫,我倒是见过两面,性格阴沉,且不善于交际,喜独处。” 迪林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在他的口中,这喀莫全无神秘可言,只是一个寂寞无聊的女性。 二者在宴会的群体边缘,尽量不打扰沉浸于宴会气氛的精灵。 在这会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钢制的,多管笛弹奏乐曲。 这个乐器上,有三位著名的吟游诗人,一起合作演奏乐曲。 这宏大的乐曲,在场中形成“沸腾”的音波,仿佛能够穿透灵魂,淬炼杂念。 要不是迪林拉扯他,马修差点沉浸于这乐曲之中,无法自拔。 在迪林的带领下,七拐八绕的穿过会场,竟来到内庭之中。 “西达先生!” 马修没想到,在个地方,会见到了这位白银位的大人物。 西达先生一身老式袍服,脖上系了一条丝巾,头上一个黑礼帽。 他朝马修点了点头,说道:“你来了。” 没等马修反应过来,西达先生压了压帽檐,直接走在前面。 “这…” 马修问向迪林,对方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无奈,马修只得跟从,经过内庭,便能见到庭中的大月蟾。 大月蟾趴在庭中,身子塞满了整个内庭空间,如一粉白山峰。 自蟾下经过,便到了一处园林中。 “记住,一直走,会有月光指引,不要回头。” 西达先生一推,将马修推入林中,没等他反应过来,已到了一处幽林深处。 现在,即使马修再愚钝,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了。 西达先生,他与艾巴熟识,必定知道马修赠礼的这件事情。 那么,西达先生如此热心,会是出于好友的面子,而帮助他的吗?! “算了。” 虽不知西达先生,要借他这件事,达成何种目的,但这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马修朝前望,不远处,那枝叶遮掩之处,隐隐绰绰有光传来。 他一直前进,寻着光芒,拨开了枝叶,见到了一汪水潭。 在水潭上,浮了一层的莹莹月光。 一个女性,正站在水面上,手捧一个透明大钵,钵中呈有绿浆。 这个女性,于裸身之上,穿有一件麻制长袍,微露半乳。 她的面容,实算不上美丽,当然也不能算丑陋,只能说毫无特点。 并且,仔细去看,面容的眼圈实在明显,这让她略显阴沉。 “呼~” 马修深呼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可不能退缩。 “波!” 正当他准备打个招呼时,潭上的魔女,倾倒起钵中绿浆。 当绿浆混入潭水中,潭上浮的一层月光,便得惨白一片。 过了一会儿,这惨白,又转变为阴绿之色。这一突然变化,让马修迟疑了一下。 不过想到「鼠老」化身,未来的计划,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喀莫。” 282.喀莫 “喀莫!” 马修接连喊了几声,潭上的魔女,似未听到一般,毫无回应。 马修没敢涉水,只在潭水边上绕行。 好在,这边上,有一处斜土坡,伸入了潭水中央的地方。 他沿土坡走到尽头,这里距离喀莫,也不过一二米的距离。 在这个角度,他更能看清喀莫的模样。 一如迪林所说,魔女·喀莫,实在算不上一个魅力的女性。 她的个头极高,约有两米,一头枯燥的黑发,披在身后,未曾打理。 作为一个女性,她唯一出色的地方,就是白嫩而丰腴的身段。 透过麻制长袍的开口处,可见那半个臀部,丰满圆润,形如蜜桃。 “我在想什么?” 马修暗道。 他实在不清楚,为何在这种氛围中,他会这般的胡思乱想。 “嘭!” 一声轻响,喀莫手中的钵体落在水上,她直接转过身来。 “你在想什么?” 魔女喀莫问道。 喀莫这一转身,马修目光又飘了,飘到她胸前半乳之上。 “你想捏它。” 魔女喀莫肯定的道。 “没,我是来送礼物的。” 马修收回目光,取出了门戒中,一直存放的「阳姆枝环」。 见到枝环,喀莫未有喜悦,也没有接受它,而是问道:“为什么送我礼物?” “我一直听闻你的事迹,所以有结识之意,所以准备了礼物。” “不,你是为了「化身」。” 喀莫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枝环。 “啊?” 马修惊了一声,他有些慌了,不知喀莫为何知道这件事情。 这时,喀莫手上,枝环变换银孔雀,飞入喀莫怀抱之中。 见了枝环变化,喀莫这才有了情绪变化。 “竟是「母育者」祝福。” 喀莫抬头望来,看向马修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你竟能在心灵上,覆盖一层意识波,以此阻隔我的读心。 这种咒术技巧,可比一般的心灵封闭,强上了许多了。” 喀莫把玩着银孔雀,说道。 听到这话,马修心头可是翻江倒海。下一秒,他的脑后,多了一轮圆光。 “读心,喀莫竟还有这一种能力,难怪刚才句句透我心思。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不然她会读出来。” 在马修心头,可谓是心思百转,不过面上未有一丝变化。 “不愧是魔女,神祇之裔。现在,你还能读我的心语吗?” 马修笑道。 魔女喀莫怀抱银孔雀,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看向马修。 “不,读不了。 现在,你的心灵中,有一道心灵专长防护。 如果,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我是无法直接读取你的心灵。” 马修暗松一口气,却未放松警惕,他不知喀莫话语真假。 现在,唯一策略,少思考,多说话。 最好,有什么说什么,一定要不过脑的那一种,这样才能抱住脑中秘密。 喀莫突然凑近,黑眼圈上,眼珠半睁着,如一死鱼眼,颇有喜感。 “你在想什么?” “你的眼睛,像死鱼眼一样,很有意思。” 这一句未过大脑,第一时间脱口。 “什么?!” 或许第一次有别人说她的眼睛,喀莫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惊讶。 “有意思~” 喀莫重复了一下,不知想什么,不过能肯定,她没有生气。 她摸着银孔雀,说道:“阳姆枝环,这对于我而言有特殊意义,你知道吗?” “我只是想亲近你,所以听了一个骑士的建议,送了这个礼物。” 马修想都不想,直接说道。 “亲近?” 这是喀莫第二次惊讶了,情绪起伏极大。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精灵,如此明显,又如此热烈的表达爱意。 是的,爱意。 刚才,潭水中,她早察觉了马修的存在,且读取了心灵。 于是,她了解到,这精灵存在明确的目的而来。在水潭边,一番问答,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当枝环出现,变换银孔雀的一刹那,旧有观点推翻了。 「阳姆枝环」,是初代太阳王,他为追求爱人所打造的。 对于喀莫,这个现任太阳王之女而言,这个礼物意义非凡。 然而,对方能想到送枝环,必对她有所了解,不会不清楚她的读心能力。 所以,喀莫才断定,她的读心,未读到马修的真实心语。 可惜,喀莫怎么也未想到,这只是一个巧合。 马修不清楚「阳姆枝环」背后的含义,更没事先得知喀莫的读心术。 如此,马修被误解成了喀莫的追求者。 水潭上,马修和喀莫聊着。 这个聊天的过程中,基本是马修在说,喀莫在一旁附和。 马修是不确定,魔女喀莫,真的无法读心,还是假装无法读心。 所以,他只能不断说话,让大脑少乱想。 毕竟,他的秘密太多,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阻拦大脑的思维。 而喀莫,她怀抱银孔雀,心思莫名。 对于一个追求者,她实在没有接触的经验,但她并不排斥这种体验。 作为太阳王之女,虽身份高贵,但奈何她的容貌、性格,皆不受父王喜爱。 并且,由于她特殊的爱好,熬煮魔药、操纵邪法等,让她名声极差,所以才有魔女称呼。 父王视她为耻辱,王室成员也暗中排挤她,这一系列的事,让她变得孤僻。 所以,即使在这月岩宴上,她也是避开群体,来到园林深处,制作魔药。 “死鱼眼!” 喀莫突然说了一句,轻笑出声。 这突然的笑声,让马修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很在意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但你的眼圈太明显了。” 马修说着话,话不过脑,也不管会不会冒犯魔女喀莫。 “你为什么觉得有意思?我的眼睛。” 喀莫问道。 “不知道。” 马修摇头,又道:“有意思就是有意思,这没有为什么。” 喀莫又笑了,她显然喜欢马修的回答,这个笑容让马修心中一颤。 这不是他心动了,而是看到潭中一头隐藏的怪物。 喀莫立在水上,实际是立在潭中的怪物身上,这怪物开始露出体貌。 “大回沟之怪!” 283.相处 “咕噜噜!” 水面一阵的振颤,振颤产生的水珠,就如玉珠落盘一般。 伴随低沉的怪音,水面抬升上来,一同抬升的,还有一头怪物。 这个怪物,形似圆盘,盘上内凹,凹处是螺旋状的细密牙齿。 在圆盘的四周,又长有数条的腕触,这些腕触内侧,密生吸盘。 魔女喀莫,她就立在怪物的涡状齿口中。 “过来。” 喀莫伸手,邀请马修。 “嗯!” 虽有些惊慌,但马修还是抓住了喀莫的手,踏入了涡齿口中。 在涡齿口的中央,是一闭合的眼睑。马修和喀莫,就站在这上面。 “咕噜噜!” 在圆盘怪物的侧下方,有气孔喷出水汽,并发出了怪音。 “这个怪物,应当是「大回沟」的子嗣,不然不会有这种体型。” 马修说道。 “它是我成年日上,母亲送我的礼物。” 喀莫一边说着话,却未放开马修的手。 这时,巨大的涡状齿口一点点收缩,就像天窗闭合一般。 “我们去哪?” 马修咽了咽口水,略带紧张的问道。 “嗒!” 一个响指,上方闭合的细密尖齿上,发散出了光亮,驱散了黑暗。 “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在月岩上的秘密小屋。” 听到喀莫的话,还有手上的细腻触感,马修的心中一动。 他非是迟钝的,一个女性,能分享她的秘密,意思已经明显了。 只是,马修略有犹疑。 “呜~” 又是一声怪音,他能感觉到,「大回沟之子」正在下潜。 这时,他不自觉转头,看了一眼喀莫。 虽然样貌略显普通,但喀莫的智慧、力量,着实让马修着迷。 马修自认为,他不是一个绝对颜控,他更易受对方学识的吸引。 在聊天中,喀莫的言语,无疑透露她的博学。 并且,喀莫有一种气质。 作为太阳王与大洋女神之女,草药大师,邪术有成者,她的气质是特别的。 另外,马修得承认,他存在一种慕强心理。 对于一个比他强大,且危险的女性,他心中更是有一种征服欲。 “嗯?” 喀莫转过头来,看着马修,她不明白,为何马修一直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一时气氛有异。 喀莫偏过头去,没有言语,她觉得脸皮发热,心跳加快。 “呜~” 又一声怪音,「大回沟之子」潜到了目的地,一处水下洞腔中。 在这里,有一艘沉船。 “波~” 「大回沟之子」吐出马修和喀莫,将二者置于一个气泡中。 “张!” 喀莫拉着马修,口中低语一声,气泡张开,笼罩了沉船。 当船中的水被排出,粘在船体上大藤壶,探出发光的软肉。 这个场景,相当诡异。 船体之上,密密麻麻的藤壶连成一片,吐着“舌头”,发散幽光。 而甲板上,一脚踩下去,竟能渗出一些腐水出来。 “我们进去!” 喀莫也知这场景,会引人不适,于是拉着马修入了舱室中。 这舱室中,是一处简约的炼金室,这里的环境好了许多。 在这室中,有书架,有工作桌,也是坩埚,炼金蒸炉等器具。 另外,在这炼金室下,有一个小卧室。 马修刚要参观一下,喀莫便口诵了一段的高等清洁咒语。 一阵大风在室内生成,吹进卧室之中。 马修已经能够想象,这个卧室之中,可能不太算是干净。 喀莫施完咒,头侧到一边,也不敢看马修,似有一些羞涩之意。 马修拉了拉喀莫,直到现在,他与喀莫的手,还拉在一起。 喀莫的手,握在手中,有种柔弱无骨的感觉,相当的舒服。 “对了!” 喀莫似想起什么,放开马修的手,在炼金室中翻找起来。 “这个给你。” 喀莫在一个箱子中,翻出了一瓶魔药,一个橙黄色的魔药。 “这是?” “送你的礼物,它能增强你的体质。” 喀莫道。 马修倒没料到,他能收到回礼,而且是一支珍贵的魔药。 在园林之外,西达先生、迪林,二者一直在这里等待着。 “迪林,你擅长于洞彻心性,你觉得,这件事情会成吗?” 西达先生问道。 “不会吧!” 迪林睁大眼睛,说道:“西达,你真觉得他们会产生一种亲密关系。” “是啊!不太现实。” 西达先生,点头道。 “魔女,她在隆巴克的名声,可比我恶劣许多,她可是神裔。 在金宫,有多少精灵因冒犯她,而被永远的变成了牲畜。 她在变形术上的成就,绝对远超我的。” 迪林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林中深处,眼中带着兴奋的神色。 “哦,我们的小马修。他竟然在追求魔女喀莫,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情吗? 光是想一想,他们见面会发生的情况,这已经让我兴奋。” “哼!” 内庭中,有脚步声传来,伴随一阵冷哼,艾巴走了过来。 “时间不早了,该喊一喊马修。” 艾巴说着,就要往园林中走去,但是却被迪林拦了下来。 “等等,好戏…” “别闹!” 艾巴脸色一沉,已有了怒气,同时也看向一边的西达先生。 “艾巴,这是个机会,万一你的弟弟……” 西达正说着,但被艾巴打断了,“我知道,如马修能得她好感,便可借此试探太阳王的态度。 不过,我们也不该放任他们接触,这对于马修而言,太危险了。” 说罢,艾巴走入了林中,直往潭边而去。 待艾巴走后,西达和迪林随即跟上,三者在林间行走,寻光而行。 不多时,三者便到了潭边。 在潭边的林坡上,三者的脚步一顿,并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是面面相觑。 因在坡下,潭水边上,喀莫坐在那里,身侧拉着一个精灵。 艾巴在坡上,着实忐忑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打扰他们。 不过,已到了这里,必然已被魔女所感知到了。 “马修!” 艾巴喊了一声,并同西达、迪林走下了林坡。 在距离喀莫几米处,三者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喀莫!” 马修拍了拍喀莫的手掌,让其收束了正外放的灵性力场。 284.月女 “马修,喀莫,你们…” 艾巴站在了林坡之上,惊讶莫名,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开始,他曾预料过,马修与喀莫的见面情况。 在他看来,二者如果能够成为朋友,已是一种极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大哥!” 马修拉着喀莫上前,给她介绍大哥艾巴、西达,还有迪林。 面对艾巴、西达、迪林,喀莫的神色冷了许多。 迪林稍退了一步,在这里,他是对魔女最为恐惧的一个。 没办法,他的变形术成就,很大得益于魔女所编纂的「变形指南」。 所以,他相当清楚,这个魔女,她所拥有的力量,何等可怕。 同时,他也对马修,这个年轻精灵,暗自佩服。 如果先前,他还是一种孩视马修的心态,现在已平等看待了。 “马修,月女即将赐予「流浆」,快快去宴会。” 艾巴道。 马修点了点头,又询问喀莫是否一同前去,喀莫似又犹疑。 她是不愿出现在公众前,但又不好拒绝马修。 “喀莫,你先待在这里,待这个宴会结束,我再来寻你。” 马修看出了喀莫的犹疑,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此说道。 “嗯!” 喀莫点了点头。 “走吧!” 马修和艾巴、西达,以及迪林,出了园林深处,来到了内庭。 在路上,迪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包括了他的大哥艾巴。 等到了宴会厅,借着嘈杂的环境,艾巴将马修拉到了一边。 “马修,你和魔女,你们到底是不是在交往?” 艾巴问道。 “目前来说,只能算是互有好感,未上升至那一种关系。” 马修如实道。 他心底清楚,他不排斥魔女,无论喀莫的身份,还是学识,都是吸引他的。 当然,就魔女本身而言,他也是有相当的好感。 暂且不提样貌,光是丰腴的身材,便能够让马修心猿意马。 “在见到你的礼物,我便知你的想法。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魔女竟接受了你的追求,且进展如此快。” 艾巴说道。 “礼物?” 马修心中一惊,暗道一声。 果然,这枝环有特殊的意义,难怪送了礼物,魔女态度大变。 “原本,我还以为,你送「阳姆枝环」,虽不能让魔女倾心,但也可博得好感。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艾巴摇头失笑,拍手连连的叹声道。 “来了!月女恩赐,流浆。” “速入冥思,接引流浆,这对「咒图」修行,大有好处。” “………………” 在一边,各个「黑斗士」纷纷惊呼,并开始进入了冥思之中。 马修也不例外,他见到穹顶下起了「流浆」,便立即接引。 一股五色气,自他颅顶一出,席卷了一片「流浆」。 见马修这般霸道,扫荡「流浆」,各个精灵贵族,纷纷脸色一变。 于是,某些贵族子弟坐不住,纷纷争夺起了「流浆」。 “哼!” 一声轻哼,从高台上的「月王」传出。 听到这声音,便知「月王」的不满,贵族子弟又安静下来。 在这一轻哼下,马修也收起了五色气。 在心灵中,「咒图」一展,一个由云气而成的巨人,正撑开心灵。 随「流浆」入体,巨人的云躯高涨,心灵也被极大的撑开了。 当「流浆」结束,马修的「咒图」精进了一大截。 马修从冥思退出,在他睁眼之际,视线恰好与月女对上。 圆碟上,月女高高盘坐,如一尊泥塑的神像,无半点人味。 在对视中,马修如窥见一座冰山。 月女眼中的冷意,好似顺着视线,传递到了马修的心底。 “不好!” 马修连忙移开目光,他揉了揉眼睛,眼中已有血泪流出。 “可怕。” 这就是月女,月王子嗣,「隆巴克」中,公认的最强白银生命。 马修虽已经移开目光,但他能察觉到,月女还在看着他。 他不知道,如何引起了月女的注意。 不过,要是月女一直盯着他,她的视线必然对他造成伤害。 现实如此残酷,他已是一级法师、末位者,可连别人一道视线,他都难以承受。 “你没事吧!” 这时,西达挡在了马修身前,问道。 “呼~” 马修吐出了一口气来,有西达遮挡视线,他感觉好多了。 “月女怎么了? 她为什么一直看着马修,而且毫不掩饰她目光中的冷意。” 迪林问道。 “我想,她已察觉到了。毕竟,对于魔女最恨者,莫过于她。” 西达说道。 马修心底一沉,他不知月女与魔女纠葛。 但他清楚一点,这个月女,定然已觉察出来,魔女残留于他身上的气息,这才针对他。 马修苦笑一声,这种无妄之灾,真是莫名其妙的。 在宴会中,一个水妖灵越众而出。 “神明之宴,即将开始。 请一众凡物退却,勿扰圣洁,勿惊大宴。 天生高贵者、现世杰出者,可留于宴上,观神之姿,沐神之恩。” 马修认识这个水妖灵,正是在「贤浮」的神侍。 正当他即将退场之际,一个侍者来到他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听侍者的话,马修诧异的看了一眼月女。 月女竟叫侍者传话,让他作为月女的同伴,留于大宴之上。 马修清楚,他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好在,大宴之上,西达先生同在这里,让他稍感一丝安心。 众精灵一一退去,只几位精灵,还留在这里。 这个时候,众精灵才能看出,谁才是真正出众的,且高贵的。 对于场中的马修,大多数精灵,具是表示出了明显的惊讶。 于是,一边退场,一边交头接耳,搜索马修的情报信息。 很快,马修的出身、来历,便传开了。 “唉!” 马修暗叹一声。 他清楚,自今日起,他彻底落入「隆巴克」的权力漩涡了。 在侍者引领下,他坐上了圆碟之上。 在他身边,月女蒙纱,但透过轻纱,可见到那一双冷漠眼睛。 “喀莫,她与你是什么关系?” 月女侧头,轻声道。 “今天刚见面,正在熟悉中。” 马修如实道。 在月女面前,他感觉自己如一台机器,有问必答的机器。 “呵!” 一声冷笑,传到马修耳中。 285.风头 “你知道吗?!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精灵,身上会残留大量的魔女灵质。 特别是你的手掌,那里的残留灵质,如若火焰一般明亮。” 月女跪坐于圆碟,她的目光下移,似在盯着马修的手掌。 “按照常理来说,魔女的灵质,对一个末位者,犹如剧毒。 但是,为何你会安然无恙。 不要告诉我,你和她刚见一面,这种谎言,我不会相信。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月女凑近马修,眼球左右的转动,就好似在翻看他的记忆。 “我说的话,句句真实。” “呵!” 又是一声冷笑,月女显然不信这种话,她心中已有判断。 马修还欲解释,不过厅中一个光影落下,让他不得不静声而坐。 “踏!踏!” 蹄足落地,一个半人半羊的神者,正走入厅中。 同祂一起的,还有数十个女性。 这些女性,来自于各个族群,有着不同体态,不同性格。 这些女性,身着祭司服,高举着旗帜、立在支座上的小雕像,绕着宴厅而走。 并且,在她们之中,还有鼓、喇叭等乐器,发出杂乱刺耳的乐音。 这种乐音,犹如不知名野兽的呜鸣,让马修感到异常不适。 “我…” 马修脸色发白,头侧过来,盯着月女。 这个女精灵,故意留下他来,果然是怀有一种深深的恶意。 “呜~” 一声鸟鸣响起,一头银孔雀从厅门处,飞了过来,盘旋一圈。 银孔雀落在马修怀中,并将口中衔的一颗金麦穗放下了。 手握金穗,马修顿感清明。 马修环视了一圈,又看了月女一眼,这月女正注视金穗。 他心知,绝不能在此多留。 于是,他直接起身,从碟上下来,也不理会月女的眼神,径直走出厅中。 马修的动作,无疑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包括神者「贤浮」。 在众多目光中,马修一步步走着,未曾停顿一下。 经过内庭,走入园林中,一直到到了水潭边,见了喀莫,心中才放松下来。 喀莫坐在潭水,赤足而濯水,似未察觉到了马修的到来。 马修来到喀莫身边,直接坐了下来,并将银孔雀塞给她。 “这是什么?” 马修手持金穗,问道。 喀莫笑着,并伸了神修长的腿,嫩足于潭水中拨弄了几下。 “父王唯一赐予的东西——黄金神穗。” 黄金神穗,马修听说过它,太阳王的珍宝之一,强大的圣遗物。 想到这里,一时之间,他也是五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了看金麦穗,又看了看喀莫,突然一把拉过喀莫,抱住了她。 喀莫推了推,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 “你不怕我不还你吗?这可是圣遗物,真正无价的宝物。” 马修道。 “它是死物,一个东西而已。” 喀莫道。 马修松开了喀莫,这一时刻,他必须承认,他真正动心了。 “吁~” 一辆飞马战车驶了过来,于林空之上盘旋。 车上,艾巴喊了一声,并降了下来,“马修,快过来,你得离开这里。” 原来,刚才马修擅离宴会,这惹得月女震怒,命王骑来擒他。 “该死。” 马修气急,这疯女有完没完,非要这样一直针对他吗?! “喀莫,我们回隆巴克。” 马修拉着喀莫,说道。 说着,也没等喀莫点头,便拉着她,登上了艾巴的飞马战车。 艾巴亲御飞马战车,于空中飞驰,不一会儿,便见了月影骑士。 月影骑士,一共十骑,九个末位者,一个星位者。 这一个骑士阵容,如果是来活擒艾巴,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精灵,马修·烁风。 你在神宴之上,冒犯月女,无视神威,需囚于月岩之下,忏悔已过。” 在「诸神之桥」前,月影十骑拦住了飞马战车,并大声喝道。 这一下,一些还未离开的精灵,急忙拉住了坐骑、车驾。 “啪!” 战车上,魔女推开了艾巴,一甩手中的金麦穗。 “别…” 艾巴一见金麦穗,脸色一白,立即大声呼喊,意图阻止魔女。 月影十骑,坐在魇马之上,于虚空踏步。 「诸神之桥」前,正当骑士长说完,其余九骑欲出动之际,点点金光撒来。 “什么?” 众骑士,未等看清,只觉眼前一晃,便齐齐从半空栽落下去。 喀莫一施完咒术,便回了马修身边,并朝他笑了笑,好似等待夸奖一般。 “这是变形术?!” 他可是看到了,月影十骑被金光打中,便成了蚊虫,从空中栽下。 少了十骑阻拦,艾巴未有喜悦之意。 十位月影骑士,具是成了蚊虫,从空中栽落,生死不明。 这一下,可是大大得罪了月影家。 “走!” 艾巴一甩缰绳,四匹飞马展翅,直冲向「诸神之桥」了。 经「诸神之桥」,战车抵达了「隆巴克」。 不过,艾巴另有打算,未去他的郊外庄园,而是在一处河滩降下。 如今,马修已冒犯了月女,更得罪了月影家,他在「隆巴克」的处境相当危险了。 所以,最好的安排,避一避风头。 艾巴已规划好,准备送马修,去往附近的一座城市——色凯。 他在那里,有一处安全屋,可交由马修,让他生活一段时间。 至于魔女喀莫,艾巴希望她暂回金宫之中,不要刺激月女。 艾巴,他作为独立党的创始之一,清楚某一些王廷秘闻。 魔女和月女的仇怨,他自然是门清的。 这一次,不客气的说,他的弟弟马修,绝对是受了无妄之灾。 所以,他希望喀莫和马修暂时分开一下。 在这河滩地,河上风浪颇急,且天上又下起了一场小雨。 当艾巴说完他的考虑,便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去说服魔女。 对于喀莫,艾巴是毫无办法的。 虽说魔女·喀莫,不似月女一般,在「隆巴克」权势巨大。 但是,她的咒术力量,绝对能让大多数的精灵,为之恐惧。 艾巴叹了一声,看着不远处,马修正与喀莫拉拉扯扯的。 魔女似有不愿,但他的弟弟耳语了几句,又轻搂了几下。 只是几分钟,便让喀莫欢笑起来,且十分顺从的离去了。 艾巴有些叹服,他这个弟弟,好似对于女人这一方面,极有办法。 他只希望,弟弟珍惜生命,莫要学习迪林,到处乱搞情妇。 毕竟,魔女不是一般的精灵贵族。 她是真正的王女,神裔,众灵皆惧的魔女,且性情孤僻。 艾巴可以想到,喀莫不是一个能同其她女性,分享丈夫的。 “可惜了!” 艾巴摇头,为弟弟感到可惜,而悲哀。 一个男精灵,不能多接触几个女精灵,这不是一件悲伤的事吗?! 286.温乡 色凯,它是一座小城,临近红水湖。 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特产,除了红水湖中,大量的湖鱼。 然而,在红水湖边,有十镇坐落。 这导致一个问题,每年的捕鱼期,几乎都会发生几场械斗。 色凯城,它虽拥有红水湖的管理权。 但是,这种权力到达不了十镇,以至于几乎被挤出红水湖。 红水湖的湖心,有座小岛,岛上常年设有一套惑心法阵。 无论十镇,亦或者色凯,他们的渔民,具是不敢接近湖心小岛。 不过近日里,某些渔民发现,在湖心岛上,隐有翠光发散。 某一些大胆的渔民,不顾禁令,擅自闯入岛外迷雾中,企图探寻一二。 不过,这些渔民,常无功而返。 一日,一艘黑帆的渔船在湖面徘徊,船上渔民忽闻笑声。 这笑声如银铃一般,极为悦耳动听,必然是某一年轻女性。 当然,某些老渔民觉得,这是一个湖妖。 否则的话,不会有谁,在这个红水湖中,笑得如此欢畅。 渐渐,那欢笑声,变为低喘,这让渔民们,具是心底一热。 忽然,一道大风刮起。 这一道大风,隐隐泛着五色。这大风将船一卷,推向远方。 浓雾中,喀莫将伸入胸口的手拍开,面上尽是一片潮红。 “别闹!” 喀莫将衣领拉了拉,她头一次觉得,不该穿着这种松散袍服。 不然,每一次,马修的手,都能寻着口子,伸进去,一阵摩挲。 “喀莫,明天你就回「隆巴克」,还不准我多亲近一点。” 马修笑着说道。 此时,在他的身上,如有一层霞芒披着,熠熠生辉的样子。 这是服用魔药的效果,不得不说,喀莫的魔药,已是大师水平。 这种改善体质的魔药,才服用了几瓶,便让他脱胎换骨一般。 乌蓬船中,喀莫靠在马修怀中,贪婪的闻着属于他的气味。 “我不想回去,金宫太冷了。” 喀莫抱紧马修,说道。 金宫,乃太阳王的王廷所在,位于「隆巴克」的上环区域。 喀莫自小便在金宫长大,少有外出。 这非是金宫限制她,而是她无朋无友,性子孤僻,没有外出的欲望。 “再等一等。” 马修拍了拍喀莫肩膀,说道。 自来了色凯,他常与喀莫于红水湖私会,于是关系进展迅速。 不客气的说,该做的,已都做的,不该做的,即将会做的。 “嗯…” 喀莫没有追问马修,要多久的时间。她清楚,马修心底有计划。 乌蓬船上,有细雨随风刮来,打在船上,湿润水气扑在脸上。 “明日,你回金宫,我也得外出一趟,执行学会的任务了。” 马修道。 “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半月,长则半年。 这次任务并不算难,但我有一些谋划,需要去实施一下。” “我不问你,但你保证,别冒险。” 喀莫压在马修身上,脸几乎贴着脸,说道。 “嗯!” 马修应了一声,感受喀莫呼出的热气,手伸进袍内,贴着热肤,一路上游。 喀莫瞪了马修一眼,正欲起身,忽然大腿一僵,口中轻呼出声。 这一下,她全身绵软无力,只能趴在马修身上。 “呵!” 马修轻笑一声,翻身压下。 “别…” 喀莫红着脸,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这让马修气息粗重。 他别开喀莫的手臂,只觉得喀莫,仿若脱水鱼儿一般,无力动弹。 紧接着,身子压下去,一切水到渠成。 湖面上,这一艘乌篷小船,在随波而行,船中浪声不止。 次日,当马修醒来,喀莫已然离去。 揉了揉疲酸的腰部,马修来到了船头处,看着平静的湖面。 在湖面下,一个大影浮了上来。 大影窜至船边,探出蜥头,并张开了大嘴,里面的羊女走出。 “那位女士,已经走了?” 羊女上船,忐忑道。 对于魔女,阿撒是恐惧的,魔女的故事,可一直是她童年阴影。 “别看了。” 马修拍了拍她的羊头,走进船中,捧出了一个大匣盒子。 打开匣盒,是排列整齐,满满一盒的魔药。 这里面,已分门别类,哪些外敷,哪些内服,有什么效果。 “那位女士,可真是贴心。” 看着匣盒,阿撒已不知说什么了,嫉妒已不足形容她的心情。 一位魔药大师,亲自量身打造,而炼成的一系列的魔药。 这种待遇,遍观东海岸,就没有一个拥有的。 “嘶~ 主母!主母!” 在湖水中,蜥王摇动着尾巴,大嘴一张一合的,呼喊道。 阿撒摇头,这头蜥王,本是凡种,普通至极。 但是,就因为跟对了主人,得了非凡造化,成了灵性大兽。 如今,魔女爱屋及乌下,蜥王得了一点好处,已有龙相。 在过一段时间,蜥王便可成为一头亚种龙兽。 “阿撒,算一算时间,辛达摩也快来吧。” 乌篷船上,马修眺望岸边,只见约定的地方,并无身影。 “你可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因你的缘故,辛达摩几次受审。” 阿撒道。 “辛达摩,他好歹是提法克家的,月女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马修迟疑一下,不确定的道。 “他来了。” 阿撒手指湖岸处,在那里,有一辆骷髅马车,正飞驰而来。 在这骷髅马车上,冒着绿火,从湖岸边,一直驶到湖面上。 “啪!” 辛达摩抽着皮鞭,一声炸响下,几头骷髅马,只得飞甩蹄足。 看辛达摩这架势,怕是要直接撞毁乌篷小船。 “马修!” 车驾上,辛达摩怒声大喊,手中皮鞭一扬,便抽打过去了。 “变化,无定形体,重塑物质。” 面对鞭打,马修毫无反应,只是轻声诵了一段变形咒语。 “什么?” 辛达摩只觉手中一滑,皮鞭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长蛇,绕在臂上。 “你的变形术。” 辛达摩一拉缰绳,疾驰的骷髅马车,恰好停在了船头前面。 凑近一看,才看清了马修,他皮肤上,好似披了霞芒,宛若圣灵。 “你…” 辛达摩联想到了某件事,他心知,马修必是得了魔女之助。 “马修,你知道这些天,我经历了什么。 自你离开大宴,我不止受到各大贵灵的审查,还有组织内部的调查。” 287.鱼口 在湖上,辛达摩竟叫起屈来。 马修立在船头,听着辛达摩的话,面上没有一点情绪反应。 这个辛达摩,已全然没了「霸权者」的模样。 如今,他见马修与魔女的关系不一般,态度立刻软化了下来。 辛达摩心中苦涩,他这个「霸权者」,也只在大墓地能有一点威势。 出了大墓地,来了「隆巴克」,便已是处处受制。 不过,这就是现实,他心中已有准备,他总不可能一直立于上流。 但是,只有一点,让辛达摩无法接受,那就是马修的好运气。 有了魔女倾心,这便有了通天的阶梯。 虽然,如今在「隆巴克」,似乎已无有马修的容身之地。 但辛达摩清楚,实质上,这一风波过去,一切都将平静下来。 毕竟,马修的哥哥,他可是独立党的创始者之一。 这个党派,目前为止,已是东海岸上,最受欢迎的党派之一。 他听到风声,这个党派已在发力,正在快速抚平这一场风波。 再加上魔女,这个金宫中王女,这一场风波,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然的话,他辛达摩,也不会这么快从审问之中脱了身。 “说完了?” 见辛达摩正说着,便陷入一种神游状态,马修出声问道。 “呃…” 辛达摩一愣,回了神。 “如果说完了,我们便要出发了。 这一次的任务,虽说难度系数不大,但不能放松警惕心。” 马修说完,便吹了一声口哨。 天上,一共四匹有翼骏马,正飞速接近过来,并停在船边。 “金宫飞马,这真是…” 辛达摩已不知说着什么,这一种飞马,个个堪比末位者,是金宫骑士的标配。 一次性调动四匹飞马,这种权限,也只有那一位王女了。 马修骑上其中一匹飞马,拉了拉缰绳,示意其余的,赶紧上马。 “马修,你可真行,这女精灵的礼物,你可不能多要啊!” 辛达摩骑上了飞马,忍不住一股酸气上翻,于是如此说道。 “最近牙口不好。” 金宫飞马开始升空,马修的声音不大,但能传到辛达摩耳中。 “什么?” 出声的不是辛达摩,而是羊女阿撒,她不太明白马修的话。 “要吃点软饭。” 马修正说着,双腿一夹,飞马振翅而飞,直冲天际而去。 “辛达摩,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阿撒问道。 辛达摩冷着脸,哼了一声,架着飞马离去,一边的图图,紧紧跟随着。 在云空中,金宫飞马一路飞驰,朝着东南方前进。 马修一手拿着地图,时不时降低了高度,对照山川地脉,确定方向。 他的目标,正是鱼口镇。 在这鱼口镇上,黑压压的鼠军肆虐,已将镇区毁成了废墟。 马修差不多赶一天,中途休整了一个小时,这才赶到了这里。 队伍没进镇上,而是飞入了镇外,那一片的雇佣兵营中。 军营之上,四匹飞马盘旋,这已经引发了雇佣兵的集体恐慌。 当飞马降下,落在营边的高坡上。 一个富商打扮的兵头,他领着一个卫队,匆忙往高坡上赶去。 “你是谁?” 当这兵头至坡前,马修问道。 “吉安,摩多利之子,应了讨伐令,已扫荡鱼口数个月。” 兵头单膝跪地,说道。 “数个月,鱼口竟还未夺回,果真是野精灵,不成气候。” 一旁,飞马上的辛达摩讽刺道。 “大人,这一个鱼口废墟,如今已成了东海岸的鼠人圣地。 数月以来,鼠军一波又一波,除不尽,杀不绝。 更困难的是,他们在这地下,已经掘出了一个地下城宫。” 这兵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数月来的辛苦和酸楚。 “行了!” 在金宫飞马之上,马修正抚着鬃毛,拉着缰绳,轻声道。 “最初的鼠军,他们还在鱼口吗?” 马修问道。 “他们走了,现在的鱼口中,只是从各个区域,涌来的乱鼠。” 这兵头如实道。 “不对!” 马修摇头,视线越过营地,看向了不远处,扎于林中的骑士团。 鼠军的情况,没谁比他更清楚。 在鱼口中,还存有一支鼠军,他们是「夜王」亲卫,负责统筹乱鼠,牵制鱼口的敌军。 这一支鼠军,除了牵制着敌军,还护卫一个秘洞。在这一个秘洞中,便存放着这一次任务的完成物品。 “踏!踏!” 一支骑士队伍,正从佣兵营地中穿过。 这支队伍,骑士横冲直撞,粗暴的踩破了营帐,踢翻了瓦罐。 他们笔直前进,来到了坡下。 “马修阁下,日安!” 骑士队中,为首的骑士长,攀上了高坡,来到飞马下,匍匐于地。 “你是?” 马修一愣,他倒是没有料到,这个骑士长竟然如此谄媚。 “我是从瓦诺角而来,负责调度佣兵,以镇压鱼口的乱鼠。” 骑士长抬头道。 “你认识我?” 一看这位骑士长的表情,马修隐隐有了猜测,于是问道。 “是的。” 骑士长表现得相当忐忑,说道:“月岩之事,已传遍了东海岸。 如今,旦凡消息灵通者,具是耳闻了您的名声。” “哦! 那你不该擒住我,好送往「隆巴克」,讨得月影家,及其月女的欢心。” 金宫飞马上,马修道。 “阁下,莫要戏弄我,我是真心服您,。” 骑士长低头,说道。 “哈!哈!” 马修大笑了几声,直接拍马上前,惊得骑士长连连退后。 “你是服我,还是服我身下的飞马?” “我都服! 我都服!” 骑士长被吓得满头大汗,胡乱挥手道。 “那好!” 马修一拍手掌,示意羊女阿撒上前,执行准备好的计划。 阿撒手捧一个箱子,走入了营地之中。这箱中,满是金币,用于招募雇佣兵的。 只一会儿,阿撒便招募有近千的佣兵,这还是精挑细选的结果。 骑士长看了一会儿,急忙道:“马修阁下,您是要进鱼口吗?” “怎么,你有路子?” 马修问道。 骑士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马修没有体谅他的难处。 “有话就说。” 马修冷声道。 这次任务,他自有一套剧本,这一次,他有信心执掌剧本走向。 288.地城 次日,鱼口之东。 在阿撒的调动下,大量佣兵集结在一起,听从她的指挥。 在马修的指挥下,骑士团第一次出战,于大军侧翼游走。 调度大军,这是一个相当麻烦,且琐碎的事情。 虽在阿撒的金钱引导下,拉起了一支千人军队,但纪律、服从等方面,已不能多做要求。 马修也不在意,这支军队,本就不是为了剿灭鼠军,而成立的。 “走!” 马修一声令下,大军乌泱泱的前进。 按照马修的路线,这一次的进攻,乃是突袭鱼口的排水渠。 这个方向,没多少鼠人。 大军一路挺进,只有小股乱鼠袭击,未能引发太多的乱鼠。 直至深入了镇中,在一处倒塌的钟楼前,看到一队正规鼠军。 一见鼠军,大军乌泱泱的冲杀过去。 天上,辛达摩直摇头,这群乌合之众,对任务会有帮助吗?! 只是,马修如今威势正盛,他倒也未出声质疑。 “轰!” 突然,底下一声巨响,一大团绿烟散开,这是鼠人的瘟弹。 “呼~” 马修张口一吸,一股风力裹挟绿烟,散入空中。 见瘟弹失效,鼠军大惊,没了士气,转眼被淹没在军队刀剑下。 轻易扫荡一股正规鼠军,军队一时振奋,朝更深处挺进。 在马修指引下,来到了镇中心的鼠尾塔。 这里,可是乱鼠的核心,成千上万的野鼠人聚集于此,还有可怕的鼠群。 不过,在等到军队挺进这里,却发现只有千余鼠人在此。 原来,骑士团于镇外不断袭扰,让镇中心的乱鼠慌张起来。 要知道,自打乱鼠至此,便未见骑士团主动出击。 有鼠中智者猜测,骑士团在借助乱鼠之患,淘汰某些无能的雇佣兵。 事实也是如此,旦凡在乱鼠中活下来,且表现优异,具被吸纳入骑士团。 鼠尾塔上,一头老鼠立在这里。 他拄着杖,睁着杏黄小眼,摸着脖上的鹿形坠子,“金宫飞马!” 在斜阳下,四匹飞马于云气之中飞腾,这很难引人注意。 但是,老鼠注意到了,且分外警惕。 这个老鼠,非是一般鼠人,他是统筹鱼口的一位老先知。 同时,他也是马修剧本中,一个重要角色。 “启动「死疫」计时,这一次,要让东海岸记住我们的名。” 老鼠拄杖而立,侧头吩咐道。 一身铁甲的壮鼠,闻言点了点头,带一队鼠兵匆匆下了塔。 老鼠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塔下。 在塔下,嘈杂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血肉撕裂声,声声混杂一起。 这种声音,在老鼠耳中,宛如乐曲一般美妙。 “夺!” 忽然,一箭射来,正好咬下老鼠一只耳朵。 老鼠踉跄后退,也不管耳上伤势,便急忙下了塔,走入地道中。 佣兵之中,亦有能人。 老鼠虽失一耳,但心中警惕大起,且并未生出复仇之心。 因他身负使命,不可身陷险境,所以第一时间,便遁入地下。 在镇中心,军队已经清扫了鼠尾塔,没有留下一个活鼠。 接下来,便是扫荡鼠尾塔。 不出半个小时,整个塔便扫荡一空,佣兵个个你争我夺的。 “马修,你看。” 阿撒在塔中的顶部,搜到了一张地图,这是地下城的地图。 在地图上,标记了多处要地。 其中,一个秘洞,最为引人注目,这个秘洞边,还有一行标注。 “这是一行炼金公式。” 这时,辛达摩凑上前,一把拿过图纸,脸色凝重的说道。 他是队伍中,唯一一位炼金师,所以能看出,这行炼金公式代表的意义。 “不会错,瘟毒炼金式。 我虽无法破译,但也可看出,这条公式,已是大师级别。” “所以说,这一个秘洞中,会存有这个炼金式的制成品。” 马修道。 “是的。” 辛达摩脸色颇为沉重,拿着地图,反复的琢磨和推算着。 “马修,你不是认识某一位鼠军高层,能否联系他一下。” 阿撒并不关心这一个炼金式,她只想尽快完成黄轴任务。 “我早已经联系了他,关于「圣机」信息,就放在地下城。” 马修道。 “那等什么,赶紧去吧。” 一边,毫无存在的图图,急切的说道。 “问题是…” 马修来到塔边,看着乱哄哄的军队,说道:“问题是,如何让军队进入地城。” 众人皆知,地城才是乱鼠核心。一旦入了地城,相当于陷入了包围圈中。 即使金钱驱策,也难让军队中的佣兵冒险。 “等着,我有办法。” 阿撒突然说了一句,随后便下了鼠尾塔,并带走了一支队伍。 在她返回时,已掳掠了近百个乱鼠。 这乱鼠吱吱叫着,身上无一片甲,腰间只一片布遮挡,少有几个系了腰带。 “她不会要…” 辛达摩皱眉,已有一个猜测,心中顿感不妙。 不过,马修把手一抬,让其静观其变,不要去打扰阿撒。 阿撒拆了废墟中的木架,收集了石料、金属,搭起了一个大祭台。 见这情形,军队中的佣兵聚拢过来。 在台上,这群乱鼠被驱了上去,用藤蔓系在一起,叫得更大声了。 只见阿撒手一挥,一边的火油飞起,纷纷倒在这一群乱鼠上。 “她是要举行「恶祀」,引导邪能,以此霍乱众灵的心智。” 狗头人图图,他惊恐的说道。 果然,在塔前的大祭台上,火油燃起,乱鼠叫得更加惨烈。 阿撒诵念祷文,这是一种赞美某个邪灵的祷文。 随这一篇祷文的诵念,祭台之上,火焰渐转为了绿焰火。 半空中,一个大手抓下,探入火中,捞起了众乱鼠的灵魂。 “噗!” 紧接着,大手一撒,一簇光波扫来,席卷了周围数里的区域。 面对扫来的光波,马修目光一动,五色光横在身前,将其隔绝。 “行了!” 阿撒手掌一拍,并中断了祷文诵念。 不过,虚空的邪灵,它并不想回去,还想索求更多的灵魂。 “滚!” 辛达摩一转门戒,释放骷髅马车,直直奔向祭台。 只这一下,便撞毁祭台,霎时间,绿焰纷飞,焦骨四溅。 “起!” 阿撒手掌一抬,旦凡受光波冲击的佣兵,皆出现了异兆。 他们受阿撒引导,狂热的冲进了地城入口,随即惊动了大量乱鼠。 “时间不多,尽快行动。” 阿撒说道。 289.公式 “咚!咚!咚!” 在地面之上,出现了轻微的震动,这是地城乱鼠引发的。 马修可以想象,在地下城中,一场血肉战,已经发生了。 “目的地,就是这里。” 马修指地图一角,那是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标注「鼠袋洞」。 明确方位,收起地图,正当马修下地道时,辛达摩突然出声。 “马修,你们先过去,我去秘洞一趟。” “地下城中,交错纵横,全无规律。 即使,我们手握地图,也要集中精力,才能抵达目的地。 你一个精灵,又如何去往秘洞?” 马修脸色一沉,皱眉问道。 “马修,你非自小长于东海岸,对于这片土地,你没有任何感情。 但我不一样,我在这里,是有亲族的,有感情的,更有责任。 这一次,鼠军的瘟毒炼金式,绝不简单,我必须要去探查一下。” “好吧!” 马修又能说什么,只得让辛达摩独自离去。 辛达摩的表现,并未出乎他的预料,一切都在剧本之中。 辛达摩出身于大墓地,最擅长的领域,自然是通灵之术。 不过,除了通灵之术外,他还会另一项黑暗技艺——制毒。 在地图上,标注的一段炼金式,只是残缺的一段。而只通过这一段,辛达摩已窥出了它的特殊。 如果被他获得完整公式,那他的制毒技艺,将提升一大截。 并且,这个炼金式在他手中,无异于一张强大底牌。 “嘶!” 在地道入口,蜥王被释放出来,嘶声不断。 马修一拍它的脑袋,让它安静下来,并让它担任探路的先锋员。 一入地下城,它的利爪开动,掘开了地道,破开一个个陷阱。 “走吧!” 马修当先一步,跃入了地下城,并引导蜥王的挖掘路线。 地下城中,全无光亮,偶尔一盏牛角灯,也只是鼠人的陷阱标识。 在这里,鼠人不需要一切光明,他们有气味指引。 “全是尿骚味。” 阿撒捂着鼻子,说道。 “仔细闻闻,你能从不同味道中,闻出恐惧、兴奋、贪婪。” 马修深吸一口道。 “您对鼠人,知道得真多。” 在一边,狗头人图图正弯着腰,缩着头,一脸讨好的说道。 没了辛达摩,他这个小跟班,可就真难受。 这一路上,马修只当他是空气,阿撒更是明里暗里,不给他好脸色。 “图图,你喜欢财宝吗?” 马修从怀中,抛出了那一张地图,直接的扔给了狗头人。 “喜欢!喜欢!” 虽不明白马修意思,但他只能附和。 “在这一张地图上,有一处「宝子库」,那是鼠军的藏宝地。 你去那里,使用你的容器,将宝藏搜刮。” “是。” 图图心知,他是无法拒绝的,只得打量地图,寻找行动路线。 马修丢下图图,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蜥王便打通了一个岔道,可通「鼠袋洞」的甬道。 阿撒跟在马修身侧,只觉这一次任务,如外出游玩一般。 “嘎吱~” 在前面,偶有小股乱鼠来犯,也被蜥王挡下。 它那大口一张,便是七八个乱鼠咬下,大口一闭,如嚼鸡骨一般。 “要我说,本不必招募佣兵。 只要我们一路潜行,小心谨慎,遇到鼠军便退,遇乱鼠便杀。 如此,这个任务早就能完成。” 阿撒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鱼口之中,少有末位者,所以并不惧怕?” 马修问道。 “不是吗? 到了你这个层次,对于成规模的军队,已无需畏手畏脚了。 大军之中,任意杀取头颅,也不是一件难事。” 阿撒一边走,一边摊手,理所当然的道。 “你没见过真正的军队,大军进发,动静合一,气魄夺神。 你的灵性、咒法,在军队的气魄中,皆被压制到了一个低点。 另外,军中还有随军法队。 他们可加持咒术,让军士们获得勇气、强壮、嗜血等效果。” 听马修这么一说,阿撒顿时收起了轻松心。 “马修,你见过这种军队吗?” “当然,在隆巴克,有一支常驻的城防军。 当时,在下三环,你的观察足够仔细,你一定会发现他们的。” 马修说道。 “我注意到了,下三环中,属他们最醒目,四处走动巡逻。 中三环,倒是没怎么见到。” 阿撒说着,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 “你的意思,在隆巴克,军兵在保护权贵,并防着底层公民?” 马修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不是吗?!” 阿撒冷笑一声,又说道:“到了隆巴克,见了那里的臣民。 我才明白,魔蟾的统治,虽透着腐旧味道,但精灵的统治,也没好太多。” “是吗?!” 马修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道。 于他而言,关注于时政信息,只为了信仰之战,日后布局。 但是,对于阿撒、辛达摩,甚至于图图,这是一种近乎于本能的需求。 他们加入学会,获取力量和知识,远不止为了活得更好。 换个角度,他们解决生活需求,便滋生了更大的需求,精神需求。 “走吧。” 在这种问题上,马修没有与其共情的地方。 他非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对于这里的感情,并不多。 “唉!” 阿撒无声而叹,也没说什么,只是闷头前进。 另一边,辛达摩,他已摸寻到了秘洞,但遇到了抵抗的鼠军。 这一位「霸权者」,在这里,展示出他残暴的一面。 在他的皮肤之上,一张张的面孔浮现,显得扭曲而痛苦。 这是无面者的能力,辛达摩手中的败亡者,具被他封入皮中。 无时无刻,这些败亡者,不在受到折磨。 只是一息间,这皮肤上,扭曲面孔探出,并伸出手与脚。 辛达摩的皮肤,一点点的被撑破。 而一个个败亡者,从破口处,爬了出来,冲进了鼠军中。 不消片刻,抵挡的百个鼠军,尽数被屠杀一空。 “啊!” 在一位位败亡者,重新入身,辛达摩忍不住发出了哼鸣。 无面者的能力强大,但要忍受的痛苦也不低。这种皮肤上,大面积的撕裂,还只是小痛苦。 而每一次召唤败亡者,这出身和入身,就好似刀割肉一般。 “痛苦,它是值得的。” 破开了秘洞,等待他的,不是想象中的炼成物,而是黑压压的鼠潮。 “这是什么?” 辛达摩退后一步,让他惊恐的,不是鼠潮,而是架在半空的大钵。 290.病体 秘洞中,无有光亮,但发光的小眼,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 半空中,钵体透着光晕,上面贴有秘文卷轴。 “吱吱…” 在鼠潮中,大个的老鼠们,正齐齐叫喊,扰乱辛达摩的精神。 此时,一个老鼠人,正立在钵下。 “众鼠聆听,天启已降,死疫将至。” 这老鼠人柱着杖,说话间,摇头晃脑的,一副鬼祟的模样。 “呵!” 见老鼠人这般模样,辛达摩只冷笑了一声,便上前一步。 同时,取出了一张卷轴,并将卷轴拉开,这是一张一级咒。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精灵小子。” 老鼠人一举木杖,头顶的钵体一动,升至顶部的凹槽之中。 “看到没有,在你的头顶,已铭刻了次等传动法阵。 只要我一启动,这个法阵,它会将瘟钵传动,你猜瘟钵会出现在哪里?” 老鼠人这么一说,让辛达摩迟疑了,他问道:“送至哪里?” “附近的城市。” 老鼠人露出啮齿,发出尖啸,狂热的道:“只有在城市中,这瘟钵中的东西,才能发挥作用。” “你要传播瘟疫?!” 辛达摩沉声说着,又道:“你知道,这样做,会连累整个族群。 届时,鼠人,它会成为诸族公敌。” “公敌,呵呵!” 老鼠人颇为不屑,他的鼠眼,泛着冷光,“你看现在,我们的处境,同公敌有什么区别?” “呃…” 辛达摩被问住了,一时默然。 因为确如对方所说,鼠人处境并不好,几乎人人唾弃,厌嫌。 沉默了片刻,辛达摩抬头,说道:“你是在拖延时间?!” “你不会没发现吧! 这个钵体中,释放「死疫」需要一定时间,不然提前开启……” 老鼠人的语气满是嘲讽,未等他说完,便见辛达摩脸色一沉。 他将手上卷轴一收,并在皮肤上一抽,一张皮轴抽了出来。 “拖延时间也好,轻视我也罢。 这一切的阴谋和邪恶,在这「外尸之门」下,皆为虚妄。” 辛达摩狞笑着道。 他被戏弄了,一个老鼠人戏弄了,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决定,用压倒性的力量,摧毁这个秘洞的生灵。 皮轴一落地,漆黑灵性透入地下,同土元素呼应了起来。 霎时间,地面开裂,产生了一个裂口,裂口喷出了酸雾。 这一幽深的大裂口,就是二级咒,外尸之门。 “吱…” 一时间,裂口处,大量老鼠掉落了进去,酸气在鼠潮中弥漫。 “滋啦啦~” 在鼠潮之中,刺鼻的白烟直冒,这是酸气腐蚀所导致的。 只这酸气,便让汹涌如浪涛的鼠潮,直接被消灭了一小半之多。 辛达摩,他闲庭信步一般,走向了中央的老鼠人。 “卑鼠,知道吗? 咒术,就是绝对力量。” 辛达摩无视涌来的鼠潮,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地裂的大口。 在裂口中,一个个活尸,一位位阴灵,一具具骷髅,尽数爬了上来。 在酸气之中,它们与鼠潮撞在一起,顿时血与骨,飞溅开来。 “启!” 老鼠人也没多废话,直接启动了次等传动法阵,他拖的时间够多了。 “哼!” 辛达摩冷笑一声,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顶上,那铭刻壁上的法阵,竟闪烁了几下,便不再亮腾了。 “怎么…” 鼠人一惊,抬头一看,顶壁之上,趴有三个无皮的怪物。 铭刻的法阵,已被它们破坏。凹槽中的钵体,已被它们取出。 “呵,拖延时间。” 辛达摩冷笑一声,说道。 无皮的败亡者,将钵体抬了下去,放置于辛达摩的面前。 “这钵?” 辛达摩抚摸大钵,目光一动,心中惊奇不已。 这钵体材质,他竟从未见过,似乎是一种非自然的材质。 “嗯?” 辛达摩转动门戒,就要收起钵体,但却受到了一股无形阻碍力。 “这个钵体,乃是「圣机」所持的,你一个凡物,也想窃取。” 老鼠人大笑,满是嘲讽之意。 “圣机?” 辛达摩一听到这名,便觉耳熟,这不是他的任务目标吗?! “叮!” 突然,钵体一动,贴在上的秘文卷,一个个脱落了下来。 “来不及了,「死疫」要释放了。” 老鼠人,他正拄着杖,一脸的死灰,颓然说道。 “叮!叮!叮!” 钵体上,颤动已开始加剧,一丝丝的灰霾从中溢散出来。 辛达摩未慌张,主动接近钵体。 他有无面者之能,又精通于制毒,并不惧怕这一种瘟毒。 “一种热疫,并以某一种炼金式,加以提炼强化。” 辛达摩嗅闻了一下,分析道。 “呵!呵!” 在一边,老鼠人不断的冷笑,似乎在嘲笑辛达摩的分析。 “我们鼠人,长在污秽处。 所以,在身上,毛发里,具是携带了病体。 不过,这些病体,只会引发热症,传染性不强,致死率不高。 百年来,我们一直有规律收集病体,并研究它。 而这一次,「死疫」的病体,来自于东陆,一种沙漠鼠。 你根本不知它的可怕,它的传染性、致死率,是千百病体中,最特殊的一个。” 老鼠人拄杖上前,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再加上「死症炼金式」,为这种病体进一步强化。 现在,就是它的创造者——鼠主教,也无法预测它的变化。 你认为,凭你的浅薄学识,可以遏制它。” 这个钵体正在剧烈的抖动,「死疫」发散的越发的快速。 即使「死疫」即将爆发,辛达摩也未慌张。 毕竟,即使爆发,死亡的也只是鼠人而已,无关乎精灵。 他蹲在钵前,取出空瓶,采集「死疫」气体。 当他采集完成,这一气体已经扩散,蔓延到了秘洞之外。 “咳!咳!” 这个老鼠人倒在地上,尾巴无力卷曲,并虚弱的咳嗦着。 原本,「死疫」染上,有一段潜伏期。 不过,当经过了「死症炼金式」,它已成一种「咒法之毒」。 这一类毒,几乎没有潜伏期,一旦染上,即刻便会发作。 它不能以凡俗逻辑去推断毒性。而是得从神秘学上,来判断推测。” 老鼠人死了,他是自杀的,他已经无法忍受疾病的折磨。 在他的伤口处,已出现了可怕的肿胀。 似乎即使死亡,也无法阻止他「死疫」在他肉体上的变化。 鼠尸的症变,引起了辛达摩注意。 他没在继续观测钵体,而是来到了鼠尸之前,并拿出了工具袋。 抽出袋中小刀,在尸体肿胀处一划,浓血直接爆了出来。 “烈性瘟毒,不对,该说它是咒瘟了。” 291.咒瘟 “糟了。” 辛达摩觉得棘手了,他回头一看。 在秘洞中,鼠潮已被清理一空,但还有零星的活鼠存在。 这活鼠已受感染,背上,肿了一大块,像背了一块大瘤一样。 辛达摩又来到活鼠前,固定住它,并仔细观察它的病症。 “叽…” 这个活鼠,前肢屈伸着,叫声变了调子,如卡着一口水痰。 它朝辛达摩嘶鸣,试图恐吓他,但口中不断有血液咳出。 再过了一会儿,活鼠的症状已恶化。 它的关节僵化了,口中有脏器组织咳出,身上到处是肉瘤。 “这种体温!” 辛达摩退了一步,活鼠的体温太高,就如一块火炭一般。 活鼠在地上爬动,不,该称它在蠕动。 地面上,随着它的蠕动,一个个大瘤破了,流出了热脓。 “嘭!” 一声轻响,活鼠整个炸了开来,它的血肉,浓浆,具冒着热气。 “必须封闭这里。” 辛达摩一伸手,摘下了腰间骨杖,对着死灵仆从下达指令。 于是,这些死灵,清扫秘洞,并将所有鼠尸,拖入了裂口中。 这个「外尸之门」,持续时间长,足够辛达摩完成清理工作。 与此同时,辛达摩走出秘洞。 在秘洞前,他翻着腰包,取出了一个卷轴——「石墙封闭术」。 撕开卷轴,升起了一道石墙,封住了秘洞,以此阻隔「死疫」的发散。 看着石墙,辛达摩拍了拍手,觉得安心了一点。 正当他自甬道回返时,留意一个细节。他发现墙角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鼠洞。” 辛达摩一惊,连忙掘开这一个小洞,找到了里面的鼠窝。 在鼠窝中,尽是一团模糊的血肉,透出腐臭味。 “糟了。” 他没料到,早有活鼠脱离了秘洞,将「死疫」传播了出去。 在辛达摩惊慌之际,耳边传来了呜咽之声。 “呜~” 这声音,就在甬道拐角处,时高时低的,透着一股渗人的气息。 “谁?” 辛达摩将骨杖举起,对准拐角处,一发「负能量」射出。 “嘭!” 拐角的墙被轰破,露出了内里的情况。 在那里,一堆乱鼠抱在一起,皮肤已经互相粘连一起了。 并且,他们的皮毛已脱落,白粉粉的皮上,处处是一个个肿胀的大瘤。 “呜~” 已粘在一起的鼠人堆,发出可怕的声响。这绝对是痛苦的声音,远比死亡还要痛苦。 辛达摩受不了,他逃跑了,没去处理这个「死疫病患群」。 他已不确定,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感染上这种「死疫」。 要知道,病体在一次次传播过程中,也在进一步的异变。 尤其这一种「咒瘟病体」,异变更不可测。 在逃跑过程中,辛达摩遇到了图图,对方正搬运着财宝。 “快走!” 辛达摩挥手,这个动作让图图愣了一下。 “马修在哪里?” 辛达摩,他一把拉住了狗头人图图,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 “就在前面。” 在图图的指引下,通过蜥王开掘的地道,二者来到了「鼠袋洞」。 刚进洞,便见了一面浮雕。 这个浮雕上,是一个三头六臂,坐于一头大蟹上的怪物。 “「圣机」?!” 辛达摩一眼认出了浮雕,因浮雕之上,手捧了一个钵体。 这个大钵,同秘洞中的钵体,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在浮雕之下,马修和阿撒,正立在这里,翻着地上的凿刻工具包。 见了马修,辛达摩不知怎的,心中松了一下。 当下,他便走上前,将秘洞中的事,详细的说与了马修。 “这一种「死疫」,不会重演十多年前的猩红疫事件吧?” 马修听完,一副忧心模样,问道。 “不,「死疫」不同其它,可能…可能会更加严重。” 辛达摩不确定的道。 在东海岸的历史上,也有类似的瘟疫,多数由鼠群引发的。 最近一次,也是最严重一次,就是十多年前,一处海港中爆发的猩红疫。 当时,那一处海港中,死了数万的野精灵。 要不是处理得当,那一次的瘟疫,将波及十多万的民众。 马修见辛达摩,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便说道:“出去看看。” 在地下城中,没了乱鼠的吱吱声,也没了雇佣军的喊杀。 甬道之中,空荡荡的,牛角灯也被撞翻在地。 “他们在哪里?” 图图,他提着灯,外凸的眼珠子,左右转动,显然心生恐惧。 “一些死了,一些逃了。” 马修感知了一下,说道。 “马修,我们快点出去,必须杀死这些「死疫」的病源体。” 辛达摩说道。 “别急!” 马修手一抬,低诵了几句咒语,直接施展一级咒——螺之剑。 将螺之剑向上一划,顿时将土石削开,一束天光泄露了下来。 在地面上,鱼口镇之中,同样已无生命存在,死寂一片。 “到底什么咒瘟,能灭绝一地。” 图图正说着话,忽然便咳嗦了一声,紧接频繁咳了起来。 他捂着嘴,不敢置信。 他非是一个普通狗头人,有龙裔血统,体质强大异常,但是这咒瘟,竟能浸染他。 “给!” 辛达摩取出了一瓶橙色药剂,这是他新配的「消瘟剂」。 图图接过药剂,直接灌下,脸色好了许多,也不再咳嗦。 “尸体哪里去了?” 阿撒扫视了一圈,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辛达摩,你再重复一下症状,说具体一点,仔细一点。” 马修道。 “这种咒瘟的原病体,以鼠、蚤为传播媒介。 在炼金式的强化下,一旦感染,全身将出现丑陋的肿胀。 几分钟后,在肿胀处,有一部分出现了化脓出血的症状。 这时,手掌手指前部将化黑,患者会出现咳嗽等症状,这与重感冒类似。 再过几分钟,病患出现咳血,吐血,关节酸痛,多症并发。 并且,病患的体温将会迅速攀升,体内压力增高。 最后,内压到达极值,肉体无法承受,产生了爆炸现象。 总结起来,死状极惨。” 辛达摩一说完,马修便去往某个方位,好似推测到了某个关键信息。 292.打击 鱼口镇,它拥有一处河岸渡口。 当初,鼠军占据这里,便要利用渡口大船,经阿克夏大河北上。 在河岸渡口,辛达摩见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宽阔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尸体,有野精灵的,也有鼠人的。 这些尸身,个个浮肿,如膨胀大球一般。 “是了,病患的体温骤升,且脱水严重,必定会取水降温。 而鱼口附近,唯有阿克夏大河,有这个条件,使他们降温。” 辛达摩恍然道。 “你们看?” 阿撒忽然出声,手指一个浮尸道。 那是一个战马的尸身,肿胀异常,如同一个充气的大河马。 尸身之上,可看到肉瘤,如一颗颗葡萄一般,挂在上面。 在它周围,河中大鱼,不停扯着尸肉。 另外,还有一些内河鱼人,这些鱼人趴在尸上,生吞活剥着。 “嘭!” 突然,一声炸响,这个肿胀且多瘤的马尸,直接炸了开来。 这尸爆,不仅炸死了鱼群,还有内河鱼人。 其中一个鱼人,直接炸到了岸上,落在马修几米远的地方。 鱼人落在岸下,蹦跶着,看样子,还没死透。 马修做好防护,直上前去,来到这个内河鱼人边上,观察他。 “看样子,这个咒瘟的效果在传染中,已经在不断减弱。” 盯着内河鱼人,马修分析道。 “不,马修,你并不精通咒瘟。” 辛达摩一边说着,一边将鱼人固定住,并取出解刨工具。 “这个鱼人,已经受到感染了,但他的病情未迅速恶化下去。 这对我们来说,并非一个好消息。” 马修点头,他理解辛达摩的意思,发病特征减缓,但感染率未降低。 这个现象,证明咒瘟更加棘手。 小刀一划,刨开鱼人小腹,一股子热气,直接蒸腾而出。 在那里面,脏器已出血,混杂一处,无法辨认具体器官。 “高温的病症,它依旧存在。 不过,病患在感染之后,似乎大大促进的精神上的亢奋。” 这个鱼人,受尸爆伤害,又摔落河岸,身上已多处挫伤。 并且,小腹刨开,内里的脏器,已被高温融解。 即使如此,鱼人依旧亢奋,在奋力挣扎着,口中吐出酸液。 “辛达摩,我们的关注点,不该是它吗?” 狗头人图图,立在河岸上,指着阿克夏大河,嘶声大喊道。 “呼!” 辛达摩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凝视河流的下游处。 他已能想象,在河流的下游处,那会是怎样的惨烈景象。 “辛达摩,咒瘟已经爆发了,谁也不能阻止,我们也该离开了。” 马修说道。 “不,我得收集病理,送到「隆巴克」,让他们及时处理这件事。” 辛达摩一边解刨鱼人,一边说道。 “我们的角色并不光彩,尤其是你,辛达摩。 这一个咒瘟,源头虽是鼠人,但说起来,导火索却是你。 一旦你上报「隆巴克」,就算你来自提法克家,也难逃审判。” 马修冷声道。 “马修,你说怎么办?” 辛达摩问道。 “放心,鱼口之中,一整支精灵骑士团灭,这必会引起关注。 你可搜集病理,归纳防瘟手段。 不过,别送往「隆巴克」,寻个机会,送至附近城镇便可。” “好。” 辛达摩刚才也是慌了神,如今冷静下来,理智稍有回归。 他也知道,上报「隆巴克」的后果。 但他出身于贵族,心底深处,多少有一点责任和担当的。 看辛达摩言听计从,马修又道:“你虽不可上报「隆巴克」,但可上报学会。 毕竟,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当可明说。 如此,一旦引得学会重视,必会来调查,扼杀咒瘟源头。” 辛达摩不停点头,看来已听进了马修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辛达摩一直驻留鱼口,搜集不同尸体素材,以作研究。 不久,一本「防瘟册」,便「草草写就。 另外,他将这几天的记录,加上猜想,整理下来,合成一本「死疫杂推」。 在经阿撒之手,「防瘟册」、笔记「死疫杂推」,悄然送至附近的城镇。 “图图,控制住了吗?” 在鱼口的鼠尾塔下,马修问道。 “没!” 侦查回返的图图,摇头叹声,接着又道:“阿克夏的下游沿岸,已成了一片死地。” “上报学会了吗?” 马修又道。 “上报了。” 一边,阿撒略显疲态,说道。 “最近的联络点,他们一听到这事,便上传至「三合厅」了。 相信不久,便有一支队组,专门调查这事。” 阿撒说完,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这个事件,归根到底,还是鼠群。 而最大的鼠群,便在「热蚺密林」。 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必要动用一支远征军,深入密林清剿。” “阿撒,你想说什么?” 马修问道。 阿撒看了一眼辛达摩,说道:“我认为,我没必要在这里,空耗时间。 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不该做的,我们也做了。” 没等马修开口,辛达摩抢先道:“马修,阿撒说得对,我们该走了。” “嗯!” 马修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剧本到了这里,辛达摩已没什么作用,确实没必要留在这里。 鱼口的咒瘟,只是一个导火索。 在他的剧本中,便要借这一场咒瘟,进而打击「热蚺密林」的鼠国。 在鼠群中,他的信仰势力,发展到了瓶颈。 最近,由于「鼠老」的频繁关注,种种打击也随之而来。 既然如此,马修便要进行反击,给予「鼠老」一记绝杀。 他的目标,正是鼠国。 在热蚺密林中,鼠国作为祂的信仰基石,地位不言而喻。 这一次,就是通过「死疫」,引起外界,对于鼠国新一轮的征伐。 剧本中,原计划打算选择某个城市,定点投放「死疫」。 但是,如此做,痕迹明显,有心者会搜寻线索,查到「冷山教团」。 所以,要借辛达摩之手,造出一个假象。 如此,有心者,如要调查,必绕不开辛达摩,也绕不开马修的团队。 这样,事件进展,才能掌握于手中,并引导其进展的方向。 293.情事 一件事情,要想掩盖真相,必须三分真,七分假。 在「死疫」事件中,这三分真,便是「死疫」确实来自于鼠国。 确切来说,来自于鼠主教。 作为第一个叛变「鼠老」的大先知,这个鼠主教的手中,有太多隐秘。 「死疫」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疯狂的一个。 几个世纪来,在「鼠老」意志下,鼠众们一直有意识,自发搜集病体。 在鼠国,有一处地下经卷室中,尘封着多达百种的病体。 在十多年前,海港中的猩红疫事件。这一起事件,起因便是某一个病体的泄露。 这一次,地下城中,「死疫」的病体,就是来自于经卷室。 以这一特殊病体为基础,通过炼金式,便得来了「死疫」。 这三分真,可让东海岸的目光,锁定于热蚺密林的鼠国。 至于这七分假,则建立于混乱局势、错综信仰等等方面。 马修相信,这一场咒瘟,必将推动摩达之地,局势的混乱。 而他,则迈入混乱阶梯,乘势而上。 就这一点,他、精灵、学会、邪灵等,所做所为,目的一致。 乘骑飞马,不消三日,便回返了「隆巴克」。 这一次,马修未入下三环中,只在色凯的红水湖等待着。 取得一个任务点,队伍未继续领取任务。 原因在于,第二次任务,难度提升,这透露了一个信息, 或许,在第三次的任务,难度便会超出队伍的能力范围。 所以,马修已决定,暂停任务接取,优先抢夺同队任务。 辛达摩、阿撒、图图,皆已外出,寻找其余队组的任务信息。 而马修,他上次在「三合厅」外,留下了一个“饵”。 他得看一看,这个“饵”,有没有带给他,一个足够大的鱼。 红水湖,湖心岛,安全屋中。 马修正手握一个标记笔,在摩达地图之上,不断标记着。 “这个队伍,在半月前出发,目前的位置,瑞安姆山脉的中部。 他们的路线,绕过涅震山,穿过弗雷野泽,抵达西渊峰。” 记录好地图路线,马修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仰头饮下。 如今,分心几处,已让马修觉得疲乏。 他清楚,不能这样下去,必须专心一处,如此才能做事。 只是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专心一处。 毕竟,在他手上,哪一件看起来,都是必须完成的要事。 “咚…” 敲门声响起,马修放下酒杯,立即开了门,将来者抱住。 “喀莫。” 马修轻呼一声,贪婪的闻着魔女的独特气息,一种草药香气。 喀莫手提一个花篮,篮中是她亲手准备的甜点。 马修的热情,让喀莫心中雀跃,但她不善表达,只是轻笑着,任由马修拥抱。 过了一会儿,马修的手伸入内衫中。 “别!” 喀莫扭捏了一下,到底没坚守住,身体一软,倒在了工作台边。 掐着丰腴的软肉,马修好好放松了一下,顿感疲乏尽去。 运动过后,喀莫收拾了一下小屋。 她的颊上,红扑扑的,这让马修没忍住,轻咬了一两口。 “今天才换的纱绸裙,你又扯坏了。” 喀莫坐在壁炉前的毯上,拢着白腿,手捧破烂纱绸裙,无奈道。 马修赤裸身子,将喀莫拥在胸前,听她抱怨着。 喀莫说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有心事,我能听一听吗?” 马修低头,凝视喀莫片刻。 “你不想说,我就不听。” 喀莫直视马修,眼神并不回避。 她渴望了解马修,帮助马修,不只是表面,而有心里的。 “喀莫,你知道吗?有的秘密,可以分享。 而有的秘密,就算是血亲、爱人,也不可尽数得知,否则…” “可是,你不开心,我想要你开心。如果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的。” 喀莫抱着马修,说道。 “唉!” 摸着喀莫的脑袋,马修无奈叹道。 “既如此,我便说一点。 我有一个计划,实行已久的计划,它涉及到了诸神禁忌。” “登神?” 喀莫说道,语气并不惊讶。 “是的,登神。” 马修重重点头。 “登神之事,关系重大,这的确是一件可不说的大秘密。” 喀莫说着,心中感动,将马修抱得更紧了。 她头埋在马修怀里,嘟囔道:“这种秘密,你不该说的。” “这个世界上,满是背叛和谎言,充斥着一种混乱与无序。 我无法避免它,但在感情上,我不想这么做。” 马修心知,这一句句的情话,有七分是真的,三分是假的。 朴实的情话,让喀莫沦陷,眼中含泪。 “咳!” 马修咳嗦一声,喀莫抱得太紧了,已经让他喘不上气来。 “马修…” 喀莫抹着泪,连忙松开马修。 “没事。” 马修咳嗦几声,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喀莫,我知道,我无法给你太多。” “有你这些话,已经够了。 在金宫中,从没有谁和我说这些,也没谁与我分享秘密。 马修,为什么你没早点来这里。” 喀莫主动环上马修的腰,做出平时不敢做的动作,轻声道。 在她耳垂边,马修轻声说道:“我能给你的,只有信任。” 这一句话,攻破了喀莫心防。 在壁炉前,喀莫一边流泪,一边迎合着马修,无所不应。 事毕,喀莫休息了一会儿,接着便托着腮,准备聆听秘密。 马修选择性说了他的登神计划。 在这个登神计划中,他隐去了星之子,也淡化了博古树。 总之,真正的禁忌,绝不能说。 那么,为何马修,要冒着大风险,与喀莫分享他的隐秘。 自然有利益牵引,对于喀莫而言,登神非一种爆炸性信息。 她的母亲,就是一位神祇。对于神祇,喀莫天然没有敬畏。 这也是为什么,在马修一开始说登神,她并无一丝的惊讶。 这种事,对其他人,是诸神禁忌,对喀莫,只算是一桩奇闻。 那么,不妨以此,加深喀莫的信任与爱。 另外,登神一旦说开了,必得喀莫助力,如此便轻松一二。 这种事情,对于马修而言,半分算计,半分真情。 294.鼠影 “滴答答!” 壁炉中,火早已熄灭,但喀莫未曾离去。 她趴在马修胸前,如一头慵懒的猫儿,侧耳倾听着心跳。 “时间不早了。” 马修听着雨声,说道。 喀莫,她常住于金宫,虽能外出游玩,却不能在外久待。 “嗯!” 喀莫贪婪这里的温暖,口中应着,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二者又温存了一会儿,互诉心事,随后喀莫在雨中离去。 临走时,喀莫留下一个卷轴。 在这卷轴中,记录了关于「影大术」中,圣壳蜕变的关窍。 知晓了这关窍,便能针对「影大术」,作出种种应对的法子。 另外,卷轴中,还记录一种方法,封印「神性」的方法。 有了这种方法,一旦「鼠老」降临于圣壳,便能捕捉祂。 没等马修研究透彻它,当天的下午,一队金宫骑士过来。 他们押送了一个货物,一个小玉棺。 这小玉棺,只巴掌大小,上有图腾铭刻,并以咒卷裹住。 解开咒卷,透过小玉棺,可看到一个小鼠人,只手指长短。 “大眼鼠?!” 马修心中一惊,喀莫这一次,可是送给了他一份大礼了。 他重新将咒卷,卷上小玉棺。 这个「鼠老」化身,不能留在这里,必须送往乌拉尔之山。 只有在那里,才能处理化身中的神性。 于是,他对卷轴,已钻研透彻后,远在热蚺密林,一处地窟中,「天启报机」悄然启动。 稍过半晌,一道无形波环,穿透了云幕,直抵安全屋前。 它将小玉棺摄走,跨越千里地脉,传至乌拉尔之山——阿索镇。 原阿索镇,居民彻底搬迁,转至地上生活。 而这里,只留有蕈人一族,及其一些非人族类,地下虫怪。 如今,整个地下,不能称为镇,可称为领——地领。 地领,以原阿索镇为基础,打通附近几个大溶洞、地下暗河。 如今,它的面积,不比乌拉尔小多少。 另外,由于蕈人的努力,这里长满了成片的微光暗林和菌田。 迁移至此的野蕈人,已达到数千位,其中还有一个蕈人王。 他们已信仰「冬日之鹿」,且培养出了特殊的菌体之鹿。 这种鹿,由活鹿与菌丝结合而生,可治愈疾病,安抚心灵。 在地领之中,最大的一片暗林,它被汹涌的地下河脉所环绕着。 暗林之中,一头超大型的白鹿,正匍匐在那里,好似沉睡一般。 光这鹿身,已占据了半个暗林。 鹿身全白,偶有灰白斑点,皮毛上发散着无暖意的白光。 这光虽亮,但不刺眼。 远远看去,就如一轮白日,落在了林中,普照了整个地领。 在暗林中,蕈人忙碌着,采集着霜草、菌菇等物。 在「冬日之鹿」的庇护下,他们的生活,显得平静而祥和。 忽然,在地领的顶部,一道无形波,裹着一个绿点,速速斜飞。 “呜~” 暗林中,大鹿抬头,发出鹿鸣。 顿时,这一整片的暗林,具是在微微的振动。 在犄角上,鹿背上,生长覆盖的植被,一一的掉落下来。 大鹿昂首,一看向绿点,绿点便悬停于半空。 “鼠老!” 他开了口,发出闷雷之音,霎时间,绿点溃散,露出了小玉棺。 “冬日鹿。” 小玉棺中,小鼠人忽然睁眼,在他的大眼中,有一根钉子。 这钉子,钉住了神性,鼠老的部分神性。 神性如金,马修十分清楚,这个鼠老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来,汝当与我合一。” 小玉棺,正飞向鹿首,但一股意志凭空而降,抵住了摄力。 半空,无光的顶部,一个大影探出头,露出了一对贼眼。 “找到你了,信仰的窃贼。” 大影正从黑暗中脱出,贼眼一大一小,具透着邪绿的光。 “通过被封印的化身,来锁定我,再利用神力传达了神祇投影。 鼠老,这一次,你变聪明了。” 暗林中,马修昂着鹿首,鹿首上的荆环角冠,翠光频现。 “我会吞了你,消化你的信仰,篡夺你的教义。 如此,信仰上的短板,将得到补充,真神之列,必有我名。” 在黑暗之中,庞大的鼠影,已经彻底的落下,且越发凝实。 这一次,马修与鼠老,正面交锋。 不过,天时地利人和,具是在马修一边,所以他并不惊慌。 “均衡!均衡!” 马修立起了身,刹那间,一整个地领,仿佛被掀翻了一般。 鼠影正匍匐在地,鼠眼之中,透着惊惧,祂清楚这只是一种错觉。 不过,这透露一个信息。 对方在登神路上,已走出了关键一步,已有了几分神性。 不然,不会有这一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错觉。 “桀!桀!” 鼠影怪笑几声,忽然身子一张,阴影鼠身化作一股大风。 这一股大风,色呈黑质,一刮起来,便让万物枯萎、衰亡。 “桀!桀!桀!” 这一股大风中,透出祂的怪笑声,祂似乎已觉胜券在握。 “鼠老,你的神力本质,我已经看透了。” 马修昂着头,说道。 祂的蹄足立于暗林中,只是任由这一股恶风,刮在身上。 祂的皮毛上,那神性之光,如冬雪一般,被吹得四散飞舞。 渐渐的,皮下生出了恶疮、毒斑。 在蹄上,角上,鹿面上,生出了溃烂症状,并发生了畸变。 “均衡!均衡!” 在这个地领中,隐约有一种咏唱声,这是无数信徒的心声。 他们在咏唱,在赞美。 “鼠老,你知道,均衡之美吗?” 说着,马修再次伏下,卧在了暗林之上,并受暗林的滋养。 在地领中,一个个蕈人走来,一头头菌鹿奔来。 他们攀上了鹿背,播撒着大量孢子粉,舔舐着病患之处。 在大量孢子粉的治愈下,鹿身之上,一切病症渐渐痊愈。 “万物自有循环,有一便有二。 在这个世界中,无有一物,可以超出这伟大的均衡之美。” 在外界,大风越刮越急,呼呼风声不断,却少了怪笑声。 见这大风无用,鼠老将风一收,重化鼠影,立在了小玉棺上。 “我知道,你有均衡护持。 旦凡伤害你的,必被你以均衡之势,相互抵消,并且化解。 不过,均衡虽存于万物中,你却无法执掌它,因你存在,也在均衡之中。” “我们的战斗,真正开始了。” 295.二身 在小玉棺上,鼠影缩小,竟成了豌豆大小。 “马修,你的信仰群体,无非两处,一处在人类,一处在鼠众。 我会在人群中,布施瘟疫。 在鼠国中,驱逐异端。 如此,必使你信仰崩塌,神性衰落。” 祂一边说着,鼠影正一点点,由浓转淡,似乎已准备离开。 “戮!” 马修忽得大喊,在那玉棺之中,鼠人之眼里,钉子一动。 这一根钉子,名为「戮」。 它是关键之物,可封印化身中的神性,遏制「鼠老」感应。 “呵!” 小玉棺上,鼠影冷笑一声。 “你的打算,我很了解。 但是,要以一具「圣壳」为饵,钓取我的神力,这太幼稚了。” 话刚说完,小玉棺之中,戮钉向下了一寸,狠狠的一扎。 霎时之间,棺上的鼠影,如一根烛火,被无形之手掐灭。 鼠影溃散,只余下几缕鼠毛。 “可惜。” 马修轻叹了一声,将鼠毛摄来,这是鼠老神力的具现化。 本来,马修隐忍不动,就是为了祂降下更多的神力 看来,祂已有准备。 那么,这一次,祂降临投影,目的也只是为了勘探虚实。 如今,他与鼠老,在前期的试探、侦查等行动,已经结束了。 对于鼠老,马修自认为,了解得足够多。 而鼠老,对于他,同样了解。 特别是均衡教义,鼠老的理解,已经远远超任何一位教徒。 在接下来,便是白刃对白刃的阶段了。 鼠老,祂虽是一位新神,但是并不具备一个压倒性的优势。 对鼠老来讲,最优解,祂亲降真灵,锁定马修,催杀祸根。 对于这一点,马修已有准备。 他早已决定了,不再分散二身,要使其重归一处,集中力量。 不过,有一点值得警惕。 这一种恶神,如果无法直接对付他,必会在他的信徒中,降下灾殃。 所以,马修需提前一步,引导东海岸的势力,攻伐鼠国。 如此,鼠老无暇他顾,必要护持鼠国。 一旦鼠老分心,马修的下一步棋,便可落子,一点点瓦解祂。 “轰隆!” 一声闷响之中,马修一点点的缩小了鹿体,变为正常大小。 接着,一蹄踏碎玉棺,嚼下棺中的鼠人。 将这个鼠人,囫囵吞下,便一点点消磨神性,纳为已用。 神性关系到一个神灵的性格、信念、行事法则、阵营偏向的能量。 凡人,可通过吸收神性,而获得寿命增加的能力。 但这也是危险的,因为神性中,包含着神灵的性格和信念。 陨落后的神祇,很可能通过被凡人吸收后的神性而鹊巢鸠占,重新复活。 当然更多的,则是被收集者,将神性中的原有神灵信息抹杀。 然后自己吸收,成为自己点燃神火的钥匙。 马修不是凡人,承受力更强,所以他全然接受「鼠老神性」。 如此,通过神性中的信息,马修可进一步,窥探鼠老过往。 “嗒!嗒!嗒!” 蹄足飞甩,马修奔出了阿索镇,穿过厚厚土层,直抵于地上。 他在天上,盘旋了一阵,俯瞰了一下壮阔的乌拉尔之山。 在山下,各大城区中,街道、小巷和居民建筑,共同联结成了一张蛛网。 这是他的骄傲,摩达之地中,第一座人类之城。 马修可以预料,这座城市的名气,正一点点传播于四方。 在城市的东外郊,一个又一个的贸易仓储房,就是明证。 这些贸易商会,总如鬣狗一般,嗅觉灵敏。 看了一眼城区,聆听了一会儿信徒祷告,他便飞上云空。 伴着云气,鹿影呼啸而过,如穿空之矢,破开一朵朵彩云。 经过麻古地时,马修特意转去「象古」,但未落于地上。 “谁?” 象古中,一尖碑之中,有声音发出。 在声音传递的同时,一颗头颅升空,目光扫过一片云空。 “神性生物。” 头颅的视线一定,低语一声。 他窥见一个鹿影,如空中白日,排开云气,已掠出百里。 云空上,这一轮白日,正在飞掠而过,撞开了重重的云山。 白日之中,鹿影一阵心慌。 他知那头颅,乃是血党的领袖——「飞首」,正经的白银生命。 本想窥一窥「象古」的虚实,竟没料到,引出这一位大佬。 不过,他乃神性生命。 那位「飞首」心中忌惮,不会轻舍了象古,前来追踪他。 经这一个插曲,马修不再停留。 他确定了东南的方位,便裹了一层神光,直直的飞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周,抵达了热蚺密林。 在林之南,林地与平原的边界,这里是南方鼠军的地盘。 只是如今这里,已成了鼠主教的教区。 作为曾经的大先知,他比任何鼠辈,都清楚南方鼠军的弱点。 这支军队,以放纵为乐,每一头鼠兵,都是病体的母床。 他们是混乱的代表,邪恶的头目,一众生灵口中的卑鼠。 同时,他们也是乌合之众,只会虚作假势,一遇上劲敌,便会溃散。 在改变信仰之后,这一位鼠主教,便展示了他的毒辣手段。 一下子,毒杀了数十位,南方鼠军的头目。 另外,受他秘密策反的头目,更是拉走了六分之一的鼠军。 在密林之南,这个南方的猩热军,已经陷入了内乱之中。 “嗒!” 马修一落地,蹄足正踩在湿草团上,挤压出了点点污黄水渍。 “吱…” 在湿草团下,一头又一头的水鼠窜出,它们聚成一团,合成一鼠。 “主!” 这大鼠趴在草团上,亲吻着蹄足,仿佛这是无上的恩宠。 这大鼠,正是鼠主教,冷山中的二号人物。 “南方的鼠军,已在平原集结,随时可出发,送往北方渡口。” “密林中,北方鼠、南方鼠,中央鼠奴,只是明面上的势力。 真正的鼠国,并不再此处。” 马修说着,昂起了鹿首。 在鹿首之中,那一张人面上,恰好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笑容,似在嘲笑,也似在讽刺。 “是的,在热蚺密林之中,有一座鼠庙,庙下存在一扇「门」。 这个「门」,正通往现世之外——阴影窝。 那一处地方,正是祂的巢穴,真正的鼠国,鼠辈的圣地。” “呵!呵! 我虔诚的信徒,狡猾的下属,你的“忠诚”,我已收到了。” 马修眼一眯,吐出一口翠血,浇灌在他的身上。 “啊…” 鼠主教,翻滚在地,惨叫着,身上翠血,腐蚀着他的皮毛。 只一会儿,他便成了一头焦皮大鼠。 不过,这一口翠血,不只是他不诚实的惩罚,也是恩赐。 翠血融入了鼠身,他的背上,长出鳞甲,眉心中,更有大眼裂开。 这一颗眼睛,来自于「鼠老化身」,拥有惑心之能,难得的咒眼。 “去,在撤离密林之前,务必找到「门」。” 马修说着,便再一次的升空,飞离了这一处湿草滩之上。 296.虫子 红水湖,湖心岛,安全屋。 在屋前,马修持着一把小锄,正在翻着园地,锄着杂草。 忙碌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脚步声。 在不远处,杉树的树荫下,一头人面大鹿,正立在那里。 大鹿口中,衔有一颗头颅。 “阿撒,过去。” 在一边,听到吩咐的阿撒,走到了树荫之下,茫然抬头。 她挠了挠头,不知马修的意思,为何让她来这处空地上。 “咕咚!” 忽然,一个头颅滚到了她的羊蹄边。 “啊!” 阿撒惊了一声,四周张望一下,却没看到任何生物存在。 她迟疑一下,在马修的示意下,拾起了头颅。 这一个头颅,似人又似虫,尤其一对复眼,让它看上去,如一蝇人头。 “虫之子。” 这个头颅的特征,让阿撒想起了某一位著名的蠕虫教徒。 如果她记得不差,这一个教徒,同样在九队之中,独领一队。 “去往「三合厅」中,送至阿尔泰手中。” 马修吩咐了一句。 当初,第一次入「三合厅」,他在阿尔泰手中,领了一个额外任务。 这几天,恰好「冬日之鹿」抵达,便顺手完成了这个任务。 虫之子,也是他运气不好,不好好做任务,偏在隆巴克晃荡。 撞到马修手上,只能送他入了冥府。 阿撒提着头颅,又看了一眼树荫下,只觉那里有不谐之处。 她并不知道,在树荫下,不可见的人面大鹿,正在盯着她。 “去吧!” 在马修的催促声中,阿撒走到了岛边的岸口,乘上了小舟。 小舟上,刚调转了舟头,便见一头银孔雀,自天际而来。 阿撒抬头,看着银孔雀,正背驮一个精灵,飞入了湖心岛上。 “自从有了魔女,马修的运势和力量,便一日更强过一日。 如今,我也是一级法师,却无法感知马修的层次。” 在舟上,阿撒一边划桨,一边在心中思量。 不一会儿,便已抵达了对岸,不料在这里,碰上了图图。 图图的脚步匆匆,似乎只顾着低头赶路,也不抬头看人。 “咳!” 阿撒咳嗦一声,这才引起了图图的注意。 “阿撒大人!” 图图吐着狗舌头,讨好的道。 近一段时间,他得到消息,阿撒已经晋升成功,成为了法师。 这一下,他图图,是名副其实的吊车尾了。 “你去湖心岛吗?” 阿撒瞥了一眼图图怀中夹包,问道。 “是,其余八队,关于他们的任务信息,尽数收集齐全了。 这一次,我们可以大干一场,早日收集更多的任务点。” 图图一脸振奋,拍了拍夹包,咧嘴道。 “我劝你一句,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那一位正在岛上。” 听到阿撒的警告,图图一愣,整个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 “魔…女!” 图图忘不了,上一次,他随同辛达摩上岛,结果遇上魔女。 当时,他还记得,魔女坐在孔雀上,一身黑旧绸裙,森冷一笑。 在魔女的笑中,他与辛达摩,变作一条蚯蚓,拱了一周的土。 想到这里,图图又打了个颤,“算了,我在这里等着吧。” “随你。” 阿撒丢下一句话,便又动身,前往了隆巴克的下三环中。 她不喜欢隆巴克,尤其是中三环和上环区。 阿撒心底觉得,这里的富商和贵族,就如一头头跳蚤,寄生在公民身上。 下三环,依旧热闹,也依旧脏乱。 如果从未来过隆巴克,阿撒会一直认为,隆巴克是一座乐土之城。 街上,已晒干的污泥,正堆积在道旁。 一辆马车驶过,阿撒连忙让到一边,马蹄溅起的脏水,正擦过她的裤腿。 “啪嗒!” 她清楚看到,那拖车的马儿,一边跑着,一边排泄着粪便。 路过一家裁缝店,店门推开,一个老蜥人出来,夹着一瓮。 阿撒再次躲开,那老蜥人将瓮一倒,尿液顺着砖缝流淌。 “呕~” 阿撒捂住口鼻,连忙跑出这条街道。 不过来多少次,她都难以适应,这下三环的环境,过于恶劣了。 到了废弃砖房,这里还是一副破旧烧毁的模样。 听说在这里,学会的某个高层,设置了一套隐蔽的高等法阵。 这一个法阵,可让未受邀请者,永远无法抵达这个房子。 并且,恒定的保持一种烧毁感。 即使有强大者,误入了这里,也绝对无法发现这里的异常。 正是这一套法阵,让「三合厅」的门扉,得以安全坐落于这里。 感慨了一会儿,阿撒直上阁楼。 “嗯?” 此时,阁楼之中,已经有了两支队伍,正在这里,准备进门。 “风屠队!” 在这两支队伍中,有某一个队员,一个不小心,喊了一声。 风屠队,这是其余的八个队,称呼阿撒他们队伍的名号。 阿撒有听过,但没在意。 “有事?” 阿撒手一抬,摸了摸犄角,目光扫了一圈。 在场一众的队伍成员,没有一个,敢于回应阿撒的问话。 近些日子,他们已经得知,阿撒的队伍,正在搜集信息。 这让他们恐慌,第一个任务,他们刚接手,还在计划中。 但是,阿撒的队伍,已完成了首次任务。 并且,看这个情形,似乎正在图谋他们的任务。 “羊女,虫之子是你们杀的吗?” 一位野精灵,问道。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阿撒举起手,手上提着一个破袋子,袋子已被血液浸透了。 阿撒这个举动,引得一众队伍成员的愤慨。 “为了完成你们的私属任务,故意杀戮学会成员,这是犯罪。” “这一次,我要上报「三合厅」。” “对,风屠队必须取消资格,不应该在列为九队之一了。” “………………” 一时间,小小阁楼中,群情愤慨。 “哈!” 阿撒冷笑一声,羊蹄一踏,一个火焰图腾直接浮了出来。 这一下,彻底震慑住了两支队伍。 “我记住你们了,你们放心,这一次,会好好关照你们的。” 说着,阿撒直接上前,推开墙中之门,进入了「三合厅」。 这一次,在「三合厅」中,阿撒来到了不洁者大厅。 厅中,来自于各地区的法师,来往于此,交换情报,处理事务。 “咚!咚!” 阿撒在厅前的柜橱上,敲了两下,唤出了一个柜橱小妖精。 “帮我申请一个预约,对象是金黎法团的阿尔泰。” 阿撒说道。 297.柱人 柜橱小精灵,作为「三合厅」的公共服务员,十分的尽责。 它在柜中,拨弄着一排的操作杆,动作熟练,神情专注。 没多久,一个无形阴魂飘来。 这个阴魂,正是不洁者大厅的引路者。 在它的指引下,阿撒出了不洁者大厅,走入了一个古老坟茔。 这个古坟,有一面弧形碑体。 在碑体的正对面,有一个置于石坛上的棺椁,周围数盏铜灯点缀。 无形的阴魂,在碑上盘旋了一阵,接着便一头扎入碑上。 阿撒一接近这个弧形碑,便落入了一个幽暗的水窟之中。 窟中,有一菱状冰。 “阿尔泰阁下。” 阿撒知道,这一菱状冰,就是阿尔泰的真灵,白银本质。 “太张扬了。” 菱状冰一开口,那低沉的嗓音,在这水窟之中,回荡不休。 阿尔泰这一句话,也不知是说整个队伍,还是单指马修。 阿撒举起虫之子的头,说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嗯!” 菱状冰,也就是阿尔泰,轻应了一声。 “如今,他与阳女,是否已在色凯城,私会了数个月了?” 阳女,这是喀莫除魔女外,另外一个称号,特指太阳王的女儿。 对于阿尔泰的问题,阿撒实在不敢作答,只得沉默以对。 “不用害怕,按理来说,学会成员的感情,我们不会插手。 不过,马修之事,属实干系重大。 不严谨的讲,他与魔女的结合,是能影响学会的发展的。” “我明白。” 阿撒清楚,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如下属一般,侍奉马修了。 “在色凯,阳女与马修,确实已产生了感情。” 阿撒据实而说道。 “那么,马修与她,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是一时冲动,又或者…” “阿尔泰阁下!” 阿撒俯身下拜,她实在不能说太多。 无论阳女,又或者马修,这二者的事,不是她能够议论的。 “好吧!好吧!” 阿尔泰没有追问下去,将虫之子的颅首一收,又放出一张图纸。 “小心收下,这是他的奖励。” 阿尔泰道。 阿撒未曾细看图纸,只往怀里一塞,便直接返身,出了水窟。 坟茔之外,三两阴魂游荡。 “阿尔泰,金黎法团之长,三级法师,又有白银水法的称号。 就算他,也对马修之事,如此上心。” 阿撒心中暗叹,她越发的觉得,已深陷入一场风波之中。 在出了「三合厅」,阿撒立即赶往了色凯,未在环市停留。 红水湖畔,图图还在这里。 他正手持一根鱼杆,坐在岸边大石上,貌似悠闲钓着湖鱼。 见阿撒回来,他便一把丢下鱼杆,“你总算来了,快带我去湖岛。” 这个图图,在湖畔一直等待,可左等右等,就是未见魔女离去。 他几次想上岛,可又惧怕魔女的手段。 “这下糟了,这次的情报中,有一份「次元柱人阵」的图纸。 辛达摩交代了,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马修。” 坐上了小舟,图图主动划着桨,红鳞的狗脸上,一脸忐忑道。 “你也是一个称号者,应有担当,怎么总一副懦弱无能的模样?!” 阿撒说着,她的羊脸上,挂着嫌恶。 图图坐在舟尾,放下手中木浆,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 一股无形的精神,正在跃动,这一股力量推动着小舟行驶。 “马修,他不是辛达摩,如果易地而处,你未必比我好。” 正说着,图图一伸手,扣开内甲上的纽带,露出了胸上的鞭痕。 这一道鞭痕,还是新的,鞭痕伤口处,鳞片外翻。 “阿撒,你是幸运的。 自古以来,有多少庇主,会去善待下属。 尤其在这「阴冷学会」中,不被剥削,已是一种奢望了。” 阿撒立在舟头,虽没有说话,但在她的心中,也是赞同图图的话。 据她所知,在九队中,只她这个队,维持一个诡异的和谐。 换作其它队,上位者与下位者,只有一个关系,奴役与被奴役。 “不说这个了。” 这一个话题,略有些沉重,并不适合现在的阿撒与图图。 “对了,辛达摩有说过,这「次元柱人阵」何时开工建设?” 阿撒问道。 这个法阵,源自某个海岛上,发掘的一个古代石柱法阵。 在经过多次改良,形成了「次元柱人阵」。 这个法阵的效果,通过在现世之外的航行,达到传送的效果。 这一类法阵,也最受旅行法师的欢迎。 不过,有一个缺点,它不便于携带,只能于固定地布置。 “等马修决定,你知道的,自打从鱼口回来,辛达摩便言听计从起来。” 图图说道。 “也是。” 阿撒点头,应和道。 不知为何,她隐有不安,辛达摩可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角色。 不过,一想到马修,阿撒便一阵心安。任辛达摩如何狡诈,也难以去反抗马修。 毕竟,在魔女的支持下,他们二者的差距,将越来越大。 不提将来,只是现在,辛达摩已落后了一大截。 “咚!” 舟头,轻轻擦在了岸边的石子滩上,发出了一声摩擦声。 “到了。” 阿撒刚说话,便见湖中一个蜥龙,追了上来。 “快走。” 阿撒一拉图图,直接入了岛上的杉树林,惊走了一群小鹿。 “蜥王,它刚有了龙相,性子越发的跳脱,不要让它缠上。” 阿撒嘱咐道。 图图擦了擦汗,回头望了一眼,湖中的蜥龙,他早有耳闻。 这几个月,湖上不知多少渔舟,被它掀翻了。 听说,在前一周,色凯的一位大骑士,率队过来讨伐蜥龙。 结果,这一队人马,刚乘战船,行至湖心,便被一口吞下。 “昂!” 岛岸边,一片翻腾的湖水中,一个似蜥又似鳄的大头,探了出来。 这蜥龙头,压在岸边小舟上。 只这一下,便压得小舟粉碎,看起来,它还要上岸来追。 “昂!” 蜥龙一声低吼,湖水翻腾起了大浪,足有十米多高,拍在岸上。 “蜥!” 在林中,突兀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制止了蜥龙的胡闹。 阿撒转头,她从未在岛上听过这个声音。 难道,在这个湖心岛上,除了马修,还存在第二个男性。 298.风波 “主!” 蜥龙打开了瞬膜,露出杏黄针瞳,注视着林中深处的鹿影。 在鹿影的注视下,恶作剧的蜥龙,降下浪涛,退入湖底。 安全屋前,马修抱胸摇头。 这个蜥王,近一段时间,总是频频惹事,让他颇为头疼。 “你真不该喂它「原龙之性」,它的脾气是越发的暴虐。” 马修对身边的喀莫道。 “如今,它的龙相已成,生有龙瞳、鱼须,本就要施暴行,来体悟龙威。 等过一段时间,龙相稳固,便不会跳脱顽劣了。” 喀莫手中提着藤蓝,一边采集着园中的草药,一边说道。 “但愿吧。” 马修说着,看了看一侧的杉树林地。 在林地中,马修的第二身,也就是「冬日之鹿」,正在那里。 “马修!” 在通往渡口的小径上,阿撒和图图,正狼狈的奔逃而来。 “喀莫女士!” 阿撒停下脚步,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向魔女问候。 图图缩着头,已躲到了阿撒身后。 “阿撒,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的。” 喀莫一见阿撒,便将她拉了过去,并在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马修叹了口气,自从喀莫来了这里,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了。 这不,她还寻了个机会,开始给阿撒介绍对象。 “对方是贤浮之子,也是神裔,一直隐居在北方的森林中。 上一次,贤浮抵达月岩宴,便带上了他。 这段时间,这位贤浮之子,半羊诗人,正在圣堂院演奏。” 这边,魔女和阿撒,说着悄悄话。 而那边,马修正在看一份情报,这是图图送来的重要情报。 “在这八队中,只有三队出发,还有五队,驻留在东海岸。” 马修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是的,在这五队,其中两队,找到一家赞助商会,可资助他们,完成任务。 另外三队中,一队游荡在野外,已经做起了盗匪的角色。 一队找到了一座小城,成了窃贼,专门劫掠富商,积攒财富。 一队到了阿克夏大河,加入了某大型河盗团,成了骨干力量。” “人才啊!” 马修拍了拍一沓的情报册子,不住的说道。 “算了,这五队的调查,暂时停止,先关注已出发的三个队伍。” 马修道。 “明白。” 图图上前,收起一沓的情报册子,说道。 “马修大人,这个「次元柱人阵」,是不是可以动工了?” 图图问道。 “图图,如果这个法阵工程交给你,你会如何去建造它?” 马修道。 听到这话,图图心中一喜。 他心中已有计划,当即说道:“法阵的建造,首要在于金钱。 我们可效仿它队,找到一家商会,要来一笔投资。 以我们队伍的价值,我想这笔投资下来,并不算困难的。” “嗯!” 图图的回答,让马修颇为满意,于是道:“这件事交给你了。” “是。” 图图神情振奋,这一次法阵工程,他可以展示他的价值了。 对于他来说,这笔投资太简单了。 他背靠马修和辛达摩,无论烁风家,或提法克家,都可套来一笔投资。 如此,在借两大贵族名头,招募一批工匠,可说手到擒来。 说干就干,图图抱着一摞的法阵图纸,立刻回返了隆巴克。 待图图走后,阿撒立即抽出「秘宝制图」。 “喀莫,你来看看,这个名为‘风波’的魔杖,可找谁来打造?” “风波杖?!” 喀莫接过图纸,双眉一皱,似有难言之话。 “好喀莫,有话直说。” 马修道。 喀莫笑了一下,说道:“这魔杖之名,我也听说过。 它原是风巨灵的宝物,后有一位云巨人觊觎这个魔杖,便不断滋扰巨灵,酿造灾祸。 在数个百年中,风巨灵一族,利用魔杖,击杀了云巨人。 不过,这云巨人,真灵陨落前,也击毁了魔杖。 事后,风巨灵一族,多次重铸这根魔杖,但总有灾厄横生,令重铸失败。 于是,某位先知推测,这一根魔杖自带诅咒,执掌者将一生灾厄。” “风波杖,不愧是有风波之名。” 马修叹了一声,重新打量了一下图纸。 “不过,我就算没这个魔杖,也是灾厄频频。如此说来,这一根魔杖,倒是恰好合适我。” 马修道。 “那我便令王廷的大匠,准备好材料,着手去打造这魔杖。” “别!” 马修摆手,他说道:“如今,我们的事情,本就相当敏感。 不必为了一件秘宝,再去触动某些精灵的神经。” 喀莫低着头,抿了抿嘴,揉搓裙摆,微有不喜,“你害怕吗?” “害怕?!” 马修一笑,抱住了喀莫,喀莫挣扎了一下,但没怎么用力。 “我的确害怕了,你的父「太阳王」,你的母「大洋神」。 他们二者的态度,决定了我与你的将来。 我不甘心,我很愤怒,但我清楚,负面的情绪对我无益。 我需要证明,证明我的价值。” “我知道。” 喀莫抱紧了马修,头埋在他的怀中,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那风波杖的材料,我去替你准备。” 喀莫一把夺下了秘宝制图,随后一个后跃,飞上了银孔雀的背上。 “阿撒,你知道吗? 这风波杖的制作,最难之处,就是这其中,各种稀有材料的收集了。” 马修道。 阿撒看了一眼天边,银孔雀已飞远了。 “有喀莫女士的帮助,相信不用太久,您的秘宝便可完成。” “喀莫的强大和富有,在这个东海岸中,无一个不知晓。” 马修转身,走到了一排杉树林的边缘。 “阿撒,这一段时间,恐怕隆巴克中,已是流言四起了。” “马修,你不必在意,那些谣言,不过是小人的犬吠罢了。” 阿撒上前几步,说道。 “我明白。” 马修点了点头,目光直视前方,似在看林中的某一个东西。 “你不必遏制谣言,让它自由散播。” “可是,魔女的小情夫,这一个称呼,对你是一种羞辱。” 阿撒急声道。 “阿撒,我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执行。” 马修道。 “您说,我必定完成。” 阿撒低头道。 “鱼口的事,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你去月影家,知会迪林。 作为恶作剧之鬼,他对于这类事情,会有一点好奇心的。” 299.苍翠 马修的命令下来,阿撒未问原因。 “这个任务中,我要注意什么?” 阿撒问道。 一心只专注于任务,这是马修喜爱阿撒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要接近迪林,这个精灵,惹事的能力,还在我之上。” 马修嘱咐了一句。 这一段时间,马修一直专注于鱼口。 自咒瘟事件起,多方的势力,具是注意到了这个小地方。 不过,事态的发展,并不如马修,他所预期的那样顺利。 咒瘟在阿克夏中游地段,已经传播了数百里。 在那里,大量的野村落,某个偏僻的镇子,已成了无灵区。 但是,上层社会的麻木,已远超马修的想象。 对于这种咒瘟,在情报传达上去,通过一项项审核和讨论。 最终,五大精灵王中,精通治愈的牡鹿王,传下了一项命令。 这个命令中,虽要求封锁疫区,但未有一个防瘟方案下达。 这个命令,只让驻扎在疫区的骑士,采集更多咒瘟素材。 另外,对于鼠人,牡鹿王态度不明。 通过喀莫,可参与王廷会议的便利,马修得知了一点内幕。 目前,五大精灵王,正在积极沟通「鼠老」。 或许,他们是要通过最高级的交流,解决这一咒瘟事件。 一得到消息,马修就做出了进一步规划。 他必须推动事件,一旦热度降下,这个事件就会被遗忘。 不用怀疑,人性如此,总被新的爆点,抓住眼球和大脑。 迪林,只是马修一步闲棋。 真正的绝杀,已经在前往隆巴克的路上。 既然,在隆巴克,这些古老贵族,无法感受到「死疫」威胁。 那么,马修废点心,让贵族们,亲身体悟一下,咒瘟之力。 马修来到安全屋内,走下了地窖,举起了一盏铜油小灯。 昏暗地窖,一点灯光,照亮了石刻地图一角。 这一幅地图,刻在地上的大理石上,它是东海岸地形图。 “数个月,鱼口二百三十公里,死亡一十八万三千六百生灵。” 赤着脚,踩在地图上,他呢喃道。 “这十数万的疫亡,只因你的一个念头,一个小小计划。” 马修突然抬手,一指对面。 黑暗之中,一头人面大鹿,走入了光照范围,低下了鹿首。 “我在愧疚吗?” 鹿首上,人面开口,疑惑道。 “我在恐惧吗? 在这个世界,存在阴魂,也有神祇,那么会有报应吗?!” 马修与人面大鹿,这一时刻,异口同声的道。 “呼!” 马修吐了一口气,走在石刻地图上。 他的一只脚,踩在鱼口,而另一只脚,正踩在了隆巴克。 他必须得承认,在咒瘟事件之后,他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不过,也只有一点。 现在,他得打起精神,继续前进,开始他与鼠老的交锋。 看着地图,特别是脚下,鱼口和隆巴克。 他仿佛看到了一队精灵骑士,这一支骑士团,名为「苍翠」。 他们非一般骑士,该团的骑士们,致力于保护大自然与野生生物。 并且,他们信奉自然誓约,一种精灵与自然,互生互死的誓言。 他们信奉要阻止任何自然法则被曲解、滥用的可能,即使为此使用武力也在所不惜。 这个骑士团,就是马修的突破点。 说实话,在释放「死疫」之前,马修已经在关注他们了。 当时,关注苍翠,为的是防范。 毕竟,他们一直努力,维护自然的平衡,尽力让自然不受任何干扰。 并且,阻止那些会破坏这微妙的平衡的任何人和事物。 这一种无私奉献的英雄骑士团,总能解决一场场大灾难。 不过,如今已大不同。 苍翠,成了他的臂力。 在正义的驱使下,他们已经调查了鱼口,顺利取走钵体。 钵体中,载有初始的「死疫」。 苍翠会护送它,前往隆巴克,将这份重要素材,交给牡鹿王。 马修蹲下身,盯着脚下,隆巴克的图标。 苍翠骑士团,虽总是“’管闲事”,但他们的力量,毋庸置疑的。 在运送钵体前,对于钵体,已施加了种种措施,防止泄露。 不过,任何措施,做得再好,只要有人参与,便不保险。 “汤姆,看你的了。” ……………… “汤姆,把清虫水壶给我。” 十字路口处,石头堆彻的神龛边上,一个骑士正大喊道。 不远处,桥下,一个短发青年,爬上岸坡,摘下了腰下的壶。 “副团长,给。” 送完了壶,这个短发青年,立刻麻利的收拾物品。 “这跳蚤、毒虫,咬得我浑身没劲。” 骑士一边说着,一边喷着壶中的清虫水,舒服得直哆嗦。 “嘿,汤姆,你真是从隆巴克来的。” “是的,数月之前,我在环市之中的母马酒馆,赌输了一笔巨款。 本来,我是要被卖入小奴灵军中,在北方战线里厮杀的。 不过遇到了团长,就被收入了苍翠,算是另一种赎债了。” “哈!哈!” 这时,一个骑鹿的骑士大笑着,领着一队马车,正行驶了过来。 “汤姆,你别灰心。” 这个骑士,下了黄色麋鹿,拍了拍汤姆,说道:“几次任务下来,你的赌债,也就清了。” “我该谢您,要不是您,我入了小奴灵军,等于送死了。” 汤姆道。 “你有这个价值,毕竟我们招募成员,要求必须是中产家庭的孩子。 只有中产家庭的孩子,才会拥有出色学识,过人的体质。” “团长,自然之道,在于一视同仁,不可生有差异之心。” 一旁,骑士提醒道。 “正视这种差异,接纳它,改正它,这才是真正的自然。” 骑鹿的骑士,也就是苍翠团长,如此道。 在团长与骑士争执时,汤姆提着水壶,走到了车队边上。 他和成员一一打招呼,并看了一眼,车队中的一个浮盘。 这浮盘,呈八角状,每角各一个锁链,连接中央的匣盒。 在那匣盒上,盖有一个幕布。 “团长,这一次进城,恐怕会生事端。 我收到消息,在隆巴克,许多精灵,并不想看见这东西。” 汤姆抬手,一边说着,一边接近浮盘,刚靠近,便受了一股电流刺激。 苍翠团长,他看了一眼汤姆,只当他玩闹。 “别太担心,汤姆。 这一次进入隆巴克,我们分头行动,一个在明,十二个在暗。” 这时,神龛边的骑士,喷完清虫水,道:“汤姆,入了苍翠,便要和从前的关系断了。 我知道,你先前做巡境骑士,一直依赖于情报消息。 不过,在苍翠骑士团,我们所依赖和信奉的,只有自然。” 300.扩散 阿帕镇,位于隆巴克之南,一座普通的小镇。 苍翠骑士团,一共一十三位成员,正在镇上的旅馆休整。 即使在休整期间,这一十三位成员,也不敢单独褪下甲胄。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伏击,超出了他们的预测。 只休整了一会儿,团长便召集众成员,开一个临时小会。 “精灵老爷,太惜命了。 如果不是碍于牡鹿王的王令,恐怕他们早就出动军队了。” 某位成员道。 “毕竟是咒瘟,且是烈性的,他们的反应,可以理解的。” 一位女性蜥人成员,说道。 “团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真要分头行动吗?这会不会…” 一位大胡子成员,一脸迟疑道。 他话未说尽,但众成员皆知,现在的情况,不比先前了。 如果分头行动,极易被单个击败。 “不分头行动,那怎么办,敌人一次比一次多,伏击一次比一次强。 以我看,他们是算准了,以这种方式,来消磨我们的意志。” 某个独眼的男精灵成员,愤恨道。 “嗯!” 一边的苍翠团长,只是不断点头,嘴里应和着。 这时,一众成员纷纷静默,他们知道,团长在思索对策。 片刻后,苍翠团长抬头,说道:“分头行动,并不算是一个失败的计划。 待会儿,你们每一个,都可获得一个戏法之面。 这种一次性的伪装物,能改变你们的体貌特征、生命气息。 有了它的帮助,短时间,敌人绝找不到我们。” 团长似已安排妥帖,一众成员这才放心下来,便纷纷收拾东西。 “团长,真正的「死疫」,放在谁的手上?” 某个小个的成员,突然问道。 “达亚,不该问的别问。” 副团长的脸色一变,瞥了一眼一旁的汤姆,厉声呵斥道。 “哦!” 那叫达亚的精灵,委屈的点头道。 过了一会儿,众人分发到了戏法之面,及其一个封魔器。 “记住,等会儿分开,你们便要戴上面具,改变自己的体貌。 各个成员之间,不得串联,不得互通信息。” 副团长,一边分发面具,一边叮嘱道。 “是!” 众成员,一一应着,拿到了面具和封魔器,便一个个出发。 达亚接过了面具,持着一个短笛状的封魔器。 他走在旅馆的过道中,确定左右无人之后,便入了一个单间。 一进来,便戴上面具。 调整了一下外形、声音,又设定了几个习惯动作,便要推门而出。 “达亚!” 刚一出门,便见到汤姆候在门外,似乎早算到他的行动。 “汤姆,你怎么在这里?” 此刻的达亚,已是一个老地精的模样,说话也是死气沉沉。 “别急。” 汤姆走入单间,将门关上,说道:“这次行动,重点不在我们。” 汤姆说着,将他的封魔器,随意丢在桌上。 “什么意思?” 达亚本能警惕了一下,问道。 不过一想到,在骑士团里,汤姆最照顾他,语气不由软了下来。 “汤姆,你该执行任务的。” “达亚,我可以执行任务,但不可被蒙骗,充当一个工具。 存放咒瘟的浮盘,加持了翠木封印,不可轻动,如何能封入器中。” 汤姆冷笑一声,说道。 听汤姆如此一说,达亚也是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猜测的。 “团长有他的考虑,我们只负责执行任务。” 达亚道。 汤姆又拿起他的封魔器,那是一个吊坠状的,非常不起眼。 “我找你,是为了封魔器的变形。 你的太显眼了,有心者,稍稍关注一下,就可看出来了。” 汤姆说着,伸向达亚的腰侧。 “好…吧!” 达亚并没有反对,这是一个好主意,他没有理由去拒绝。 “变化,无定形体,重塑物质。” 这一句咒语诵了出来,在汤姆的食指上,一点银光冒出。 食指点在笛状的封魔器上,顿时变为一个耳坠子的样式了。 “你的变形术,已到了这种程度了。” 达亚惊叹道。 汤姆眼神闪烁一下,左手背在身后,将一个变形卷轴,搓成灰烬。 “好了!” 汤姆举起耳坠子,说道。 在完成了变形,汤姆未曾久待,交待了几句,便出了房门。 在汤姆离开后,达亚也走了。 在镇上,他扮作一个小商贩,混入了一支大型货队之中。 只两日,他已接近隆巴克。 事情的顺利,让达亚心中暗喜,同时也暗自感激于汤姆。 因为在路上,不止一波的巡境骑士,搜查他的随身物品。 但是,没有一个巡境骑士,去怀疑一个不起眼的耳坠子。 在隆巴克的南驿马站,达亚见到了副团长。 副团长,他并未伪装,一身的血渍,看上去经历了不少战斗。 一见达亚,这个副团长,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达亚,你的封魔器呢?” 达亚一脸的茫然,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掏出了耳坠,“这个…” “呵,不用说,一定是好心汤姆,帮你变形的。” “您知道?” 达亚一惊,感觉事情不妙。 “我当然知道,这位好心的汤姆,他帮助了每一位成员。” “啊!” 达亚惊呼一声,这一下,他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您的意思,他是叛徒,借着变形,已经暗中窃取了咒瘟。” “这个咒瘟,就在你的封魔器中,你看看,它还在不在了?” 达亚额头冒汗,他被汤姆误导了。 他连忙取出耳坠中的物品,一个八角浮盘,出现在眼前。 “怎么可能?” 这一下,轮到副团长惊了。 难道他怀疑错了,汤姆真是出于好心,才去帮助各个成员。 “不可能。” 副团长,在本能中,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理由。 “好了,副团长,您不该无端怀疑汤姆。” 达亚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懊恼,他不该去怀疑热心的汤姆。 “副团长,既已到了隆巴克,这个浮盘,便交给你来保管。” 达亚道。 “好!” 副团长点头道。 这驿站周围,人多眼杂,来往商贩极多,且各地旅客,汇集于此。 这里的动静,已引来了一些好事者。 他心中知道,再大的怀疑,也得等上一等。 “滴!滴!滴!” 这时,这个八角浮盘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响声。 “快走。” 一听到这声音,副团长的脸色,已煞白一片,他大喝道。 “嘭!” 一声轰响,这八角浮盘,直接炸开,霎时间,一股灰气扩散。 301.法阵 小屋前,马修手持一份简报。 在这一份简报上,简报头版,黑字加粗——「南驿恐怖袭击大曝光!」 “喀莫,你来看看!” 马修正坐在藤椅上,将手中的简报递给喀莫。 “苍翠,这可是在「崇圣高塔」之下,一个知名的骑士团。 这一次的咒瘟泄露,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上升到了政治事件。” 喀莫一看简报,说道。 “不至于。” 马修摇头,崇圣高塔信奉于「橡者」。 祂的信仰,广泛于摩达之地传播,尤其是在精界之城中。 再如何,这些精灵贵族们,也不会针对「橡者」的信徒。 没看到,这一份简报,已经将这起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 并且,在对事件的描述中,矛头直指位于热蚺密林的鼠国。 马修起身,伸了伸腰,他说道:“驻扎在密林的白秘狮军队,终于开拔了。 大概半个月,他们就可拔除密林的松散鼠人联盟。 一个月,就能挺进鼠庙,进入庙下的「门」,远征阴影窝。” 喀莫放下简报,“这一段时间,对你而言,的确是宝贵的。 鼠老无暇顾及你,你便可于混乱之中,传播你的均衡之道。” “是啊。” 马修在门前踱步,心中似有担忧。 “喀莫,均衡之道,得你之助,已完成了一个理论向现实转化的阶段。 特别是「冬古道」,可让我的信徒,踏上霜法的力量途径,不过…” 喀莫笑了一声,接过话来,说道:“不过「冬古道」,只侧重于咒法。 并且,它与均衡之道,并不融洽。 往往精通均衡的信徒,并不能在「冬古道」上,取得大成就。 所以,你需要一部法,一部脱胎于均衡之道的法。” “是的!是的!” 马修连连点头,喀莫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正合他的心意。 “这个「冬古道」,只是适用于,一些有元素天赋的信徒。 这对于信仰的传播,并不十分有利。我们该有一部法,专属于信徒的法。 只要他在均衡之道上,有所体悟,便可增长力量,获得权位。” “这会相当的困难,均衡之道,专注于追求心灵中的平衡。 这样一部法,该是心灵法。可在摩达,心灵法寥寥无几。 我只听说在天轮之父,有一个「阳典」。 在遥远西方,沃祖教之中,有一门「光明大丘」。 在魔蟾领中,历代魔蟾,有一门秘传的心灵法,「起源歌」。” 显然,喀莫对这些秘闻,如数家珍。 “你说得对,这的确相当困难。” 马修坐了下来,皱眉说道。 他这里,是有一部「光明大丘」,可这心灵法,他也只到了第二阶段——天鬼。 并且,在这第二阶段中,他已是停滞了多年,寸步未进。 所以,以他这浅薄的心灵修为,实在不敢去创造一门心灵法。 喀莫拍了拍马修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没有心灵法,我们就退而求其次。” “什么意思?” 马修抬头,期待的问道。 “咒法天赋,非众生皆有,但是肉体的力量,却是如此的。 我们可创一部骑士法,配合均衡之道。” 正说着,喀莫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说道:“可惜,这一类的骑士法,在东海岸中,只属于一个小众的法,流派不多。 据我所知,在精界之城,还存有一点真法。 另外,各大骑士团之中,也有真法流传,不过各有优劣。” “唉!” 马修长叹一声,揉着喀莫的头,“我觉得,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 “别闹。” 喀莫脸颊一红,马修的亲昵和情话,总让她心颤,无法自拔。 “在晚上,你可不是这样。”马修一把拉住喀莫,嬉笑说道。 打闹了一阵,马修正色道:“在我初入季岛,曾创一个「七风拳术」,或可作为骑士法的基础。” “鼠国之事,你也别太操心。 旦凡登神,无不以千年为记。 你才十数年,便创下这一番的局面,已经算是非凡成就。 这次鼠国传教,你所做的,已然足够。再插手下去,必被众神觉察。” 喀莫道。 “好,听你的。” 马修握住喀莫的手,点头道。 他也有感觉,自己心急了,明明寿命悠长,可安心布局。 但是,他似乎总是急于求成,期望在短时间中,取得大成就。 另外,他还担心失败,总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 这种状态,并不算好。 或许,他该听从喀莫的意见。 ……………… 一转眼,已是两月过去,气候已转冷,天空中,候鸟南飞。 在红水湖中,一大队工匠,正在此处,完成了法阵工程。 在「化泥为石」的咒法下,一块大平地自湖底升了上来。 在大平地上,六个柱人立了起来。 这柱人,六翅三足,半埋于地,就如同一个张翅的魔怪。 这一种形象,乃是模仿「江男」,群星之中的一种异怪。 江男,擅长于群星航行。 他的形体,天然契合「次元之力」。 突破空间的限制,于「江男」而言,只是一种本能而已。 古老的贤者,常以大型柱石,来模仿他们的形体和力量。 如此,便可抵达现世之外,施展远距离的超速传送。 这个次元柱人法阵,实质上,就是对「江男」的一种深度模仿。 当这个法阵完成,辛达摩、阿撒和图图,也来到了此处。 三艘小舟,停靠在平地边上。 舟上,阿撒、图图、辛达摩,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马修呢?” 辛达摩一上了岸,便发问道。 “在和帝拉一起,一会儿便会过来。” 羊女,她一身湛蓝的鳞甲,这甲上的水元素,已快溢散出来了。 同时腰间配一把骨刃,上面隐有一股威压。 “帝拉,这是红水蜥龙之名,也是马修的一头兽灵侍从。” 一边,图图说道。 话音刚落,湖面上,一大片水花炸开,仿若一道瀑布倒流。 在这水花中,一头似龙的大蜥窜出,身子高高跃出水面,如一座山峰。 “昂!” 一声大吼,蜥龙在空中一个完美的转身,带起大量水汽。 302.白龙 “你来了!” 一见到马修,第一个打招呼的,不是阿撒,而是辛达摩。 “肉泛灵光,眼透心火。 马修,你这怕已快到了关卡,一旦突破,便是另一重世界了。” 辛达摩,叹服道。 任凭他野心再大,毅力再多,也不及受魔女眷顾的马修。 自鱼口归来,他便一直隐休,渴望超越马修。 不过半年过去了,这差距,非但未缩小,还拉大了一截。 “哈!哈!” 马修大笑两声,将他的周身,那如云霞一般的灵光收束起来。 “没办法,喀莫管得太严。 早中晚,不同的魔药,日日轮流服用。 我这咒图的修行,全然是被她的魔药,硬生生的推上去的。” 马修正说着,阿撒走了过来,在马修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到阿撒的话,马修抬头一看。 在红水湖的岸边,一个骑士,正单膝跪在那里,正是骑士汤姆。 这个汤姆,这一次加入苍翠,充当间谍,算是立了大功。 加上先前,在横窟旅站中,他曾帮助马修铸造了「阳姆枝环」。 两功相加,也抵消了汤姆,先前在庄园的冒犯。 况且,在大哥艾巴手中,这汤姆也得到了一个应有的教训。 “告诉他,我会恢复他的名誉,并且举荐他加入凤凰团。” 马修道。 这个汤姆,由于先前在庄园的冒犯,从而被艾巴设局,欠下了巨额赌债,名誉扫地。 正是这一个契机,他才能够加入苍翠。 可怜的苍翠骑士团,只因招募成员,过于盲目,这才导致了咒瘟泄露。 打发了汤姆,马修将目光放在法阵。 在这个岩石空地上,六个柱人,围成一圈,上有一个铁环悬置。 “好在顺利完成了,在等下去,对方都能去交接任务了。” 马修看了一眼图图,调侃道。 “抱歉!” 图图俯身,表达他的歉意。 这图图的态度,倒让马修没再继续调侃,他摆手,说道:“没关系,能独立督造一个传送法阵,你已证明了自己。” “现在,启动它。” 在马修的命令下,图图将走到法阵中间,转动地上的铜环。 在转动三圈后,地上一个个线圈亮起,这些线圈通着柱人。 “嗡!” 能量的蜂鸣响起,悬置的铁环转动,一次快过一次。 “地点,西大山脉,漂泊峰。” 图图取出一块水晶,水晶中标记了传送地信息,可让法阵定位。 在水晶掷入旋转之环中,一阵刺眼光亮产生。 刹那间,旋转环发生变化,一个光圈在它中间扩张了开来。 在这光圈中,一阵大雪猛烈吹拂过来,就如同倒灌一般。 “走!” 马修当先一步,跨进了光圈中。 下一刻,他置身于广袤的雪原上,抬头一看,一个狼头峰,正在眼前。 “那支队伍,他们就在漂泊峰的狼崖。” 马修说着,一股五色气,将身一裹,直飞向前面的山峰。 辛达摩,唤出了骷髅马车,也驶了过去。 “你留在这里,看护传送圈。” 阿撒匆匆丢下一句,取出一封魔器,释放出了一头大鹰。 漂泊峰上,狼崖处,一个队伍藏在此处。 这个队伍,正在执行一个白轴任务,也就是探查白龙之死。 是的,在这里,有一头已死亡的白龙。 不过,这一头青年白龙,并不是自然死亡,所以需要仔细探查。 这支队伍相当幸运,跋山涉水,远行千里,抵达漂泊峰。 在这是,又隐藏了数月之久,终于探得了一点点的秘闻。 原来,这头白龙,先天畸形。 所以,才被驱逐至这一处贫瘠的西方山脉,沦为野龙一般的存在。 这头白龙,无法忍受肉体的残缺。 龙相不全,这代表他的潜力,只能止步于白银,无法更上一步。 于是,白龙组织了一群野民,成立了畸龙教团。 这个教团,成立的目的,非是为了令他登神。 而是来杀死他,然后一点点转化他,令他成为另一种龙——亡掠龙。 也不知这个白龙,从哪里得来的「死灵法」。 这个「死灵法」,竟要他的信徒,活食他的血肉,再同他融合。 如今,白龙死了,但他也即将复活,以另一种形态复活。 这支队伍,在数月中,不止加入了教团。 同时,他们进入过龙穴,亲眼见证了‘信徒食主’的恐怖一幕。 “疯龙!” 他们窝在狼崖下,瑟瑟发抖,惊颤的道。 数月的潜伏,令他们身心俱疲,如今这个队伍,只剩下三位。 原本,他们已探明了真相,可安全撤退。 可一次食主之祭中,某些队员,没能克制住贪欲,竟尝试活食龙肉。 这直接导致了队伍的减员,并且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没办法,他们逃了过来,躲进事先备好的藏身洞。 “闭嘴! 他们来了。” 隐蔽洞中,蜥人小声道。 在浪崖上,一群野民,裹着厚皮毛,举着石矛,在这里嚎叫。 这些野民,长期食用龙肉,饮用龙血,已成半龙的模样。 只不过,白龙的畸形,似乎也传到他们身上。 当马修抵达这里,只见到了一群长着角,举石矛的恶怪。 “去!” 马修单手一挥,手中螺之剑生成,并挥了出去。 只听噗噗几声,一大片的恶臭血肉,撒落在了积雪之中。 “出来吧!” 马修的声音,回荡在狼崖下面。 半晌过后,还不见回应,马修抬手一挥,伸长螺之剑斩击下去,削下山石。 这一下,直接让这一座,形似狼口的山崖,成了缺口崖了。 山石削去,隐蔽洞口彻底暴露。 藏身于洞中的三位,面如死灰一般,特别是那一位蜥人。 “吼!” 一声龙鸣,在不远的峰头响起。 听到这声音,这洞中的蜥人,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 这一声龙吼,一定来自于那头白龙,他刚要开口呼唤,却被一箭射死。 在半空中,一辆骷髅马车上,有一位尸妖,正持弓而立。 在马车中,无数阴魂,正狂涌而出,卷住了蜥人尸体,便回返车内。 “走!” 骷髅马车上,辛达摩拨开了车帘,看着一眼峰头,说了一声。 浓郁的五色气中,马修点了点头,峰头上的龙,非他能对付的。 “嘭!” 一声巨响,整座峰头,竟直接坍塌了下来,一头大龙,从中飞出。 303.屠龙 这是一条巨大的亡掠龙。 他耸立着上半个龙躯,一对肉翅支撑在地,身上满是纠缠一起的活尸。 这密密麻麻的活尸,如粘黏在龙骨上,挥舞着手脚,恶心至极。 在他的身上,邪恶的绿色能量在闪耀,硬是照亮半个山峰。 “马修!” 天空中,大鹰之上,阿撒惊呼一声。 这一头亡掠龙,竟盯上了她,一撞开峰头,就朝她咬了过去。 大鹰在高空,腾挪转移,一次又一次,避开了龙咬攻击。 “噗!” 突然,一口龙涎喷出,精准得喷在鹰身上。 只一个呼吸之间,大鹰被腐蚀一空,阿撒直接坠落下去。 半空,亡掠龙一个转身,肉翅一张,龙口对着坠落的阿撒。 雪地上,马修手臂一抬,手上螺之剑变形拉长,形成尖枪。 “射!” 马修提了一口气,手臂肌肉绷紧,一运力,掷出了螺枪。 螺枪划破云空,无视引力,斜向上,直插在亡掠龙头上。 亡掠龙的一颗龙头,自下颚处,破开一个大洞。 这一根螺枪,如插进龙头上的一根铁签。 “谁?” 亡掠龙一个摆尾,双持一展,龙首下低,看向雪地上的马修。 作为一个死灵生物,物理攻击对于他无效。 “吼~” 半空中,亡掠龙低吼着,身上的活尸群,就如一个个蠕动肉虫。 一道五色气,斜贯长空,将坠落的阿撒一卷,就要回返。 “啊~” 亡掠龙一个俯冲,贴地飞去,身上活尸群齐齐开口,发出尖啸。 一道又一道的音波荡漾,爆开一个重重积雪,直逼马修而去。 “哼!” 马修冷哼一声,对于一头刚转化的死灵龙,他没一丝恐惧。 双手一合,背上的霞光升腾,并在这雪地上铺展了开来。 “明明是一级法师,为何已可操纵「灵光」?” 在雪地上,传送光圈的另一头,辛达摩一脸惊讶的问道。 “缚!” 马修双手托举,地上霞光,一下子覆上龙躯,裹住了活尸群。 “退!” 低喝一声,五色气中的阿撒,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光圈之中。 马修身子一缩,同样退了进去。 “噼啪!” 就在退入光圈的一刹那,一声炸响,一道白光,同时产生了。 只见亡掠龙,龙口一张,口中一道闪电吐出。 “关闭它。” 在「次元柱人阵」中,辛达摩连忙呼喊道。 在法阵的中央槽体之中,图图一个拉扯,抽出了能量源石。 “来不及了。” 尽管已经抽出了源石,但法阵关闭,还有十多秒的延时。 闪电窜出了光圈,正中马修的胸口。这一下子,直接将马修,打飞到了湖中。 在吐出了闪电,亡掠龙没再攻击。 毕竟,这个传送光圈已逐渐缩小,他也无法维持这个光圈。 “洛达!” 亡掠龙抬起了爪,拔出头上的螺枪,一开口,吐出了两个音节。 这是一种古代龙语,既是语言,也是咒法,代表「标记」。 也就是说,他标记了马修。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他就能感应到马修。 “啪!” 一声轻响,光圈缩成一孔,炸成点点火花,彻底消失了。 亡掠龙在雪地中,双翅撑地,转过身来,就要飞回峰上。 “白龙!” 忽然,在云空上,一轮白日降临,直直的落在龙背之上。 白日落于龙背,一下压断了龙脊。 亡掠龙,他连反抗都未曾来得及,便被直接镇压了下去。 亡掠龙的龙颈一转,看向背上的这一轮白日。在这一轮白日之中,有一头人面大鹿。 他一眼便认出来,这不是普通鹿灵,而是一头神性生物。 “伪神!” 亡掠龙,话刚出口,背上鹿蹄一踏,几段脊骨,被踏得粉碎。 紧接着,人面鹿在背上,撕咬吞咽起来。 不消片刻,背上一大块区域的活尸,被人面大鹿吞了下去。 亡掠龙并不知道,他如何惹来一个神性生物。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神性生物和他,已是不死不休了。 他一个死亡翻转,转身一个擒抱。 忽然,白日一缩一涨,一缩,缩成米粒,一涨,涨到了山峰大小,一蹄压下了他。 在蹄足下,亡掠龙双翅撑地,竟硬生生撑住了挤压力量。 他明白,这种超大体型,证明了一点。 这个鹿形神性生物,来历非同一般,在登神路上,已取得了成就。 只有大量的信徒群体,才有足够信仰,支撑超大体型的成长。 “咚!” 在一声脆响中,蹄足一个重压,直接压进了地下数米之深。 “咚!咚!” 白日之中,人面大鹿抬起蹄足,下落,又抬起,如此反复几次。 这几下重击,引得地震一般的动静,并惹得峰上数次雪崩。 在他的蹄足下,已踏出了一个,深达十数米的垂直洞窟。 在洞窟下,一大摊血肉,粘连在底下,血泥里,还有蠕动血丝。 人面大鹿一吸,直接摄起了这一大摊血肉,囫囵吞了下去。 吞下一头亡掠龙的血肉骨渣,人面大鹿已是心满意足了。 恰在此时,雪地上,传送光圈再次生成。 在红水湖之上,辛达摩、阿撒、图图,这三位不明所以。 他们不明白,为何刚逃出了亡掠龙的追杀,为何又要启动法阵,打开传送光圈。 不过怀疑归怀疑,出于对马修的信任和敬畏,他们还是遵从命令。 在光圈再次打开,只见了风雪倒灌,未听闻亡掠龙的怒吼。 辛达摩抬起一脚,将图图踢进了光圈中。 光圈之中,只听一声惨叫,紧接着,图图的声音被风月声淹没了。 “死了没?” 辛达摩在光圈内,试探性的问道。 “没!” 在雪地之中,图图揉着后背,并且龇牙咧嘴的回了一声。 听话了回话,辛达摩这才敢走入光圈。 在这里,原本的平缓雪地,地貌已经大变,像被巨犁耕过一般。 “马修,那头亡龙,他死了吗?” 辛达摩回头,看向光圈之中,问了一句。 “嗯!” 马修点头,没再进入光圈,而是朝图图吩咐了几句,让他搜索一下龙巢。 304.善意 这一头白龙,本就是畸形龙,实力不算出众。 虽死灵化,成了一头亡掠龙,但仍不算一个有实力的龙。 当然了,这只是对于「冬日之鹿」而言。 对于辛达摩之流,这头亡掠龙,乃是移动天灾一般的存在。 在红水湖的柱人阵中,马修脸上平静,心中却是喜悦的。 作为「冬日之鹿」,出了乌拉尔之山的首次战斗,这算得上干净利索。 不出意外,图图在龙巢中,已搜得了大量金币和灵化装备。 并且,那头亡掠龙的秘藏——拜龙转化秘仪,也被搜获了。 在龙巢之中,不止图图,辛达摩、阿撒,也来到了这里。 面对金灿之物,三者未有喜色,反而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概因这里的主人——亡掠龙,已被击杀。 对于马修,这一位屠龙者,他们心中,已经生出无限的惧意。 立在这已半坍塌的巢中,尤以辛达摩最为惊惧。 静默了片刻,他才俯身,清理巢中碎石,帮助图图,运出财货。 花了半天时间,他们将这巢穴,扫荡一空。 依靠龙巢中的财货,小队提前清还了,这建造法阵的贷款。 并且,马修一一奖励了队员。 在这一起的屠龙事件后,马修已经成了实质上的队伍领袖。 其后几月,小队凭借「次元柱人阵」,劫掠它队的任务果实。 这在九队之中,甚至于「三合厅」内,具是引起了公愤。 在「三合厅」内,图图和阿撒正在不洁者大厅中。 这一次,他们未如往常一样,顺利交办手续,获得任务点。 “寄生虫。” 在厅中,不知哪一个法师,低语了一句。 阿撒面无表情,图图冷笑以对。 如今,他们的队伍已大不一样。 论背景,论实力,除了首席法团之外,他们不怵任何队伍。 “莫托法师,请你将这一份红轴任务,尽快的提交,核对任务,发放任务点。” 阿撒一脸严肃,说道。 在厅中,内环柜台上,这莫托法师,搓着上翘的八字胡,一脸傲慢的笑容。 “抱歉,由于某些原因,风屠队的任务办理,已经中止。” “什么原因?” 阿撒一拍柜台,震得柜台上的摆件,猛得一颤。 莫托法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我们是一个组织,不是你个人的游戏场。 有不满,可去上级申诉。 哦,对了,你们是教育改革的参与者,好像暂时未有上级。” “好!” 阿撒这一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这一次来,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知道会有人刁难。 毕竟,以他们队伍这中掠夺方式。 不出几年,整个改革的资源,便都倾斜到了他们身上了。 这一种结果,对于渴望分享,这改革红利的某一些高层,是无法接受的。 “不错,莫托作为「三合厅」的管理员之一,还是公正公平的。” 围观的法师中,一个地精法师,站出来道。 “风屠队的做法,太过了,已违背了改革的初衷,更违背了大师的意志。” 针对阿撒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 “呵!” 阿撒冷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她与图图,走到了一个升降梯前,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叮!叮!” 这时,两声脆响,升降梯中,落下一个身影。 “风屠队的代表,今天来了吗?” 这个身影,走出了升降梯,面对厅中众法师,高声问道。 “是我们。” 梯前,阿撒抬手道。 这一位,也是「三合厅」的管理员,不过他是莫托上级。 “你们两位,一定是羊女阿撒,还有赤犬图图。” 这一位管理员,一身得体的绸袍,面上露出一个标准笑容,说道。 “是的,是我们。” 阿撒和图图,具是诚惶诚恐的道。 他们眼前这一位,可是「三合厅」的高层,学会的骨干。 这位在梯前,同阿撒、图图,闲聊了几句。 话语之中,全无上位者的威势,反而显得过于平易近人了。 “基德大人,我…” 莫托法师,一副傻眼模样,他走出了环形柜台,张口说道。 此刻,再愚钝的,也看清楚了目前的形势 显然,这个风屠队,未因为其恶劣行为,得到所谓的惩罚。 “莫托,实在清闲,会议室的熏香换一下。” 基德,这位大管理者,将阿撒和图图,送进梯中,转头说道。 “好…” 莫托失魂了一般,怔怔的道。 在他周围,不洁者大厅中的法师,具是散得七七八八了。 仿佛刚才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就是学会,一个邪恶组织,一个利益至上的非法组织。 在一间小会议室中,一个八个成员的会议,正在进行中。 这一次的会议,议题正是风屠队的事。 在这一次的会议参与者里,四大教团,各有两个实权代表。 比如,元素的「丰裕之母」、「慈恩教父」。 又比如,萨满的「霜火」、「顽石」。 这四位,具是坚定的风屠队支持者。 元素教团,自然不用说,马修已算是他们的门面人物了。 至于萨满,历来两大教团,具有同盟关系,同进同退的。 现在,这一些支持者们,正在争取摇摆的死灵教团代表。 至于蠕虫教团代表,自从虫之子死亡,他们不止一次,宣称要对马修,实行恐怖报复。 可惜,他们得到了魔女的警告。 并且,东海岸的独立党,暗中中断了对蠕虫教会的投资。 如此,这蠕虫教会中的复仇者,才收敛了动静。 在「三合厅」中,这小小的会议室里,争吵持续不断的。 好几次,会议中断。 在僵持不下时,基德领着阿撒和图图,入了这一个没有刀剑的“战场”。 在这个会议室中,阿撒主动让开,使得图图,站在台前。 “来看看,我们新晋的蠕行者,一级蠕虫法师。” 在长桌边上,教父拍了拍手,笑呵呵的说道。 教父所说的,自然不是羊女阿撒,而是龙裔狗头人图图。 不错,在得了马修的丰厚奖励,还有诸多任务点的积累。 这个图图,队伍的吊车尾,也成功晋升。 如此,一支全员法师的强队,已然在阴冷学会之中诞生了。 教父的话语,并未无目的。 他在这个场合中,重点介绍图图,正在透露着一个信息。 图图,能在队伍中,短时间内,晋升法师,必然有马修允许和帮助。 马修,在释放一个善意。 305.长子 “嗒!嗒!嗒!” 在长桌一侧,一鼓胀黑袍中,尽是各种虫子,它们纠缠碰撞,发出细响。 这一位虫法师,已将虫群替换肉体,集群意识替代本我。 这种生命,脱离了一般存在。 马修的善意,如果放在一年之前,这一定会是个冷笑话。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两位蠕虫教团代表,却在认真的考虑。 “命运真是奇妙! 谁能预料,一年多前,这位法师,只是一个学徒,一个称号者。 而现在,他已是阳女恋人,态度能左右一个教团的对外策略。” 这一位虫法师,一边晃动着臃肿的虫群之身,一边说道。 “图图,过来。” 另一位虫法师,他对图图招了招手。 这一个招手,另图图的小腿,微微一颤,差一点当场失禁了。 在蠕虫教团,上位虫法师的恐怖,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这一位虫法师,还算正常的,至少没有恐怖恶心的外表。 “看着我!” 当图图靠近他,这位虫法师,张开了口,那口中一条肥大涤虫探出。 涤虫头上,长着一颗大泡,上面发散着朦胧紫光。 “小心!” 阿撒正要上前,但被教父阻止了。 “这是「追忆之光」,一旦被照,记忆瞬间被读取出来。” “他是「镰王」。” 一听到「追忆之光」,阿撒猛得退后一步,想起了这位的身份。 当虫法师,也就是阿撒口中的「镰王」,读取了图图记忆,他这才满足的点头。 “马修,这一位气法师,有资格让我们做出一定是让步。” 他如此说道。 “你们呢?” 在长桌一边,教父盯着摇摆不定的死灵教团代表。 “弃权。” 这两位齐声道。 见会议室中,众位意见已经表达,作为会议主持的基德,道:“三票通过,一票弃权,这项撤销风屠队的议题,先宣布无效。 另外,风屠队的众成员,不得无故掠夺他队的任务卷轴。” “明白!” 阿撒点头,表态道。 当阿撒和图图,走出了会议室,重新来到不洁者大厅中。 这里,一众法师,少部分已换上了谄媚的笑容,纷纷表示祝贺。 显然,他们已得知了消息。 “何时开始,学会内部的保密工作,已经成了这种情况了吗?” 阿撒心中暗叹。 会议刚结束,这厅中法师,已收到了线报。 这让阿撒觉得,学会的保密措施,就如同一堵漏风的墙。 “羊女阁下,您的任务点。” 在大厅门口,那莫托法师,早已立在那里,手捧一个银托盘。 盘上,呈有四个红珠。 这四个红珠,代表队伍完成了一个任务,所赚取的任务点。 拿起盘中红珠,阿撒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至于一脸讨好的莫托,他们则无视了。 在回返色凯的路上,图图显得萎靡不振,或是记忆读取的后遗症。 “阿撒!” 图图喊了一声,说道:“其余八队,必不甘心,沦为剥削的对象。 你说他们知道了会议结果,会做出何种的举动?” “一群小丑,上不了台面。” 阿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显然,她没把图图的话,放在心上,敷衍道:“基德阁下不是说了,禁止我们掠夺。” “呵!呵! 阿撒,不要开玩笑,什么时候,一个口头禁令,能约束我们。 况且,就算我们罢手了,你认为,其它八队,他们会相信吗?” “图图!” 阿撒不耐烦了,如今的马修,他正在冲击另一重的境界。 她已有了危机感,如果她与马修的差距拉大。 可能,在不远的未来,连做下属的机会,都会轮不上她。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无论坐卧行走,她皆是在修行之中。 在这个宝贵的闲暇时间中,她不想浪费在无聊的争论上面。 “米尔, 母育选民,太阳长子, 听从圣父,金宫之王的召唤, 来到了古精灵的王庭。 施法者, 我命你去芬多里, 因为那里远古的勇士,威胁到了我的领地, 并带着,血党的邪徒。 ………………” 忽然,在隆巴克的外墙根下,一个赞美王子的游行队伍过来。 载着阿撒和图图的马车,受这个游行队伍的惊扰,猛得一停。 “什么情况?” 阿撒,刚要下马车,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神光。 “跑!” 阿撒只来得及吐出一个词,就被一大片的神光压了下去。 游行队伍,一瞬间,就围住了马车,将里面的阿撒和图图制服。 “羊女,狗杂种,还认识我吗?” 队伍之中,一个蜥人越众而出,手持一个金色旗帜,问道。 “你!你是谁?” 阿撒一脸茫然,问道。 “哼!” 蜥人冷哼一声,他已预料到了,这个羊女不会记得他这个仇敌。 毕竟,他只是九队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但是,如今,他带着复仇之心,要给予风屠队,一记绝杀。 “杀了她。” 蜥人一挥旗帜,金光撒下,将羊女和狗头人,压得匍匐在地。 左右冲过几个面具男,手持短匕,对着地上的二者,一阵狂捅。 “马修!” 地上,阿撒咬碎了槽牙,一声大吼。 在槽牙之中,藏有一颗传讯丸,一旦丸破,必惊动马修。 这是阿撒,唯一的底牌。 天空之中,一道五色气,流窜过来,并且笔直扎了下去。 这五色气,形成一道气柱,笼罩住了阿撒和图图。 “光召之旗,阻止他。” 蜥人,一边挥舞旗帜,一边怒吼。 金光席卷而过,将五色气一一扑灭,但原地中,已无身影。 “那是他的旗帜?!” 在蜥人背后,马修负手而立,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蜥人心脏一跳,他强装镇定的说道:“是的,太阳长子。 正是他赐予我的旗帜,用于惩罚你的旗帜。” “也难为你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一个,能够对付我的存在。” 马修摘下腰间的一个翠杖,这翠杖如一段枝丫,杖头处,置有一个微型龙卷。 “风波杖!” 蜥人是识货的,一眼认出了马修的秘宝魔杖。 “它果然是被诅咒的,我才到手,便出现了你这一个祸害。 风波之名,果不其然。” 马修持杖一举,一时间,天上出现了数十把螺之剑,并齐齐落了下来。 306.光明 在隆巴克的上城区,中央王廷的位置。 在这里,氤氲的水汽,始终笼罩,一道彩虹挂在水汽之上。 在这一道彩虹之上,隐约可见,一座恢宏无比的宫殿轮廓。 这就是金宫,历代太阳王的居所。 另外,这一座金宫,能立于天上,便因为,它不在现世之中。 它所在之地,乃「七天」中的大乐天。 这「七天」,乃天轮之父所开辟,不同的「天」,各有代表的命律。 如慈恩教父,他崇尚于「黄天」。 此天,代表慈爱,它的命律,则是禁只杀生,兼爱世人。 而「大乐天」,代表至美。 至于它的命律,则是宣扬公义与秩序,并追求真善之美。 在此天之中,金宫是唯一的建筑。 由此可见,古老的天轮之父,祂对于太阳王的眷顾和恩宠。 在现世中,彩虹之上,这一座虚幻金宫,只是它在凡世的投影。 尽管是一座投影,它也是可供生灵居住的。 毕竟,真正的金宫,除了太阳王,及少数王廷大臣,少有能触及的。 于是,这座金宫投影,成了日常之中,接待客人的地方。 久而久之,隆巴克的居民,远道而来的旅者,将它称作「银小宫」。 在彩虹之上,宫殿之中。 一位壮硕而英俊,且身发光明的男精灵,正在接见贵客。 他是米尔,太阳之子,母育选民,黄金半神,也是光明王子。 他与喀莫,如同两个极端。一个代表善,另一个代表恶。 坐在琉璃王座上,这位光明王子,一副倾听的模样,嘴角含笑。 在下面,那是自中土而来的锻莫人,一共位,自称铁须七兄弟。 这七个矮汉,隶属于一个名为「龙庭」的组织。 太阳王,对于这七个锻莫人,相当的重视。 中土与摩达,接壤之处,间隔的土地过于遥远。 除了神祇之外,大约也就某一些旅法师,或者大冒险家,才能横渡。 所以,每一次,有中土之民过来,太阳王必定视为贵客。 在这个银小宫中,让米尔来接待,已是一种极高的礼节。 在接见的过程中,这位光明王子。 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笑容,具称得上贵族礼仪的典范。 只是,这一种虚假的热情,让这铁须七兄弟,颇为不满。 “王子,如果您有事情,可不必招待我们。 我们七个,虽从中土而来,但先祖中的一脉,曾来过摩达。 所以,对于这里,我们算不上太陌生。” 这七位锻莫人,端着美酒,抚摸着束辫的胡须,如此说道。 这话让米尔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一僵。 “抱歉!” 米尔起身,说明了自己的歉意,随后出了宫殿,来到侧厅中。 在侧厅,一个金袍者,早在这里等候。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的光召旗帜,会出现在外墙根下,还被他掠走了。” 米尔心中虽急,但说话的语速,依旧给他人,一种不急不缓的感觉。 “是光明众,他们假传您的命令,欲借某个邪徒,除去他的爪牙。” 金袍者,说道。 光明众,这是一支专属于米尔的武装队伍。 这支队伍中,一众成员,皆来自东海岸中,各个大小家族。 历代,每一个光明王子,必有光明众随同。 他这个光明王子,在东海岸中,能有大声势,大半是光明众之功。 “好!” 米尔点头,面容上,笑容不减。 只有金袍者,这个心腹才知道,米尔的心中,已有了怒意。 “殿下,您的光明众,如今已成了一把剑,您得小心运使它。” 金袍者,语重心长的道。 “剑可伤敌,也能伤已。 拉里,我的光明众,不会是剑,只会是刀,没有意志的刀。” 金袍者心中一叹,说到底,米尔终是王子,对于权力,极其敏感。 “殿下,这一次,光明众的出发点,还是基于您的意志的。 那一位,胆敢私会阳女,这是对于太阳王室的一种耻辱。” “拉里,真是这样吗?” 米尔斜眼一瞥,状似无意的说道。 一见金袍者,低头沉默的模样,光明王子也是一阵头疼。 这金袍者,乃他的心腹。 同时,也是智者一般的角色,曾经为他,出了许多好主意。 不过,这金袍者,还是喀莫的爱慕者。 与马修不同,金袍者碍于喀莫的声名,一直有意保持距离。 米尔不禁猜测,这一位金袍者,在这次事件中,有没有扮演某个角色。 “去,请他过来。” 米尔挥手道。 “殿下,您…” 闻言,金袍者一愣,未曾思索,下意识的就要去阻止米尔。 “拉里,你也是剑吗?” 米尔不耐烦的道。 只对付一个私生子,一个烁风家的精灵,却暴露了如此多的问题。 先是光明众,后有金袍者。 米尔是越发好奇,这个马修,他的身上,究竟有何种的魅力。 这种魅力,能让魔女倾心。 并且,能让独立党的党首——西达先生,在背后力挺于他。 金袍者走了,去执行米尔的命令。 在「银小宫」中,米尔重新回到了主厅,继续招待锻莫人。 当然,对于米尔的中途离场。这铁须七兄弟,稍有一点不满。 只是,这毕竟是外乡。 即使铁须七兄弟,实力强大,出身非凡,也不敢有出格举动。 见锻莫人,有了一些情绪,米尔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铁须七兄弟,互相对视,眼中均有惊讶。 他们未料到,这一位光明王子,毫不避讳的谈论自身的糗事。 在惊讶同时,也是心有佩服。 易地而处,他们宁愿死亡,也不愿吐露,哪怕半点的糗事。 “王子殿下,等那一个精灵过来,我会给他一个教训的。” 在七兄弟之中,一个头戴牛角盔的锻莫人,痛快的说道。 “诸位,这是一位“传奇人物”,一个体面的贵族,一个优秀的法师。” 米尔摆了摆手,说道。 他一边观察,一边说着,显然七兄弟的情绪,已被调动起来了。 “靠女人上位,这在中土,就是没蛋的阉货,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 七兄弟中,一个缺牙的锻莫人,明显喝多了,说话语无伦次。 307.月丸 在主厅中,米尔还未等到马修,却等来了一位女精灵——月女。 见月女过来,米尔稍有异样。 月女不同于喀莫,她一直受月王的宠溺,且是月王的独女。 可以说,在隆巴克,月女同米尔一样的尊贵。 只是,在男权的社会中,女性的声望,始终有一定局限。 所以,米尔才在表面上,比月女好似强上一点。 事实上,米尔清楚,这位月女,并不比他这个半神,差多少。 “弥雅,你来这里,为了马修?” 在见了月女,米尔的英俊面容上,再也没了一丝的笑容。 “在宴上,他给予我的羞辱,我没有一刻忘记过。 米尔,如果你没过忘记你的承诺,便不要阻止我的报复。” 月女弥雅,说道。 这一刻的月女,虽一身粉色裙摆,肩披一条绿绸巾,异常美丽。 不过,她眼底的一抹狠辣,让她的气质,凌厉如一把剃刀。 米尔,这位光明王子,曾暗中追求过月女。 当时,他被月女的气质,迷得神魂颠倒,多次深夜幽会。 可惜越是接触,米尔越是退缩。 原因就在于,这位月女,某种程度上,狠毒超过他的妹妹喀莫。 所以,米尔果断放弃追求,并且及时抽身。 只是在疯狂,不理智的追求期间,米尔有许多出格的举动。 比如,几封大胆,且十分露骨的情书。 一旦泄露了出去,这位光明王子,怕是成为了舔狗王子了。 米尔曾索要信件,月女也痛快返还。 当然了,这种事,不是无偿的,月女索要了他的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大体意思,在未来的某个时间。 如果月女求助他,米尔必须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充分的帮助。 现在,月女要他兑现承诺。 “弥雅,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你知道,你一旦出手了,他的下场,必定是极其不幸的。 我虽厌恶他,但得承认一点。 那个马修,以他如今的身份,已不是我们,轻易能够处置的。” “哈!哈!” 在这庄严的宫厅中,月女弥雅竟笑了起来,笑得极其肆意。 这笑声,就是粗犷的铁须七兄弟,也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米尔,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什么?” 米尔脸色一沉,问道。 “优柔寡断!” 月女弥雅,冷笑着,又说道:“作为太阳王子,你太在意名声了。 须知,为王者,当杀伐果断。” “哼!” 米尔冷哼一声。 当初追求弥雅,就是知道她这一副酷烈性子,才中断追求的。 弥雅在公众前,神圣不可侵犯,但在私底下,杀戮太甚了。 就连他的父,现任太阳王,也曾评价过弥雅,称她为「真魔女」。 “嗒!嗒!嗒!” 这时,在宫阶之上,有脚步声传来。 “你不能杀他,更不能残害他,至少,不该在这座宫殿之中。” 米尔说道。 “在宫外,他有魔女护持,更有独立党的成员,暗中看护。 只有在这里,魔女不会注意,独立党也无法及时庇护他。” 月女笑了,这笑容,让她看起来,如一条即将食人的鲨鱼。 脚步越来越近,米尔似乎在犹豫。 阻止月女,这违背了承诺,如果不阻止,这会引发一场内乱。 他虽是王子,可还未成为王,还需维持好一个好的名声。 如果马修,在银小宫中,被月女残害。 那么,他不止是名声受损,还将竖立一些不必要的敌人。 “你放心。” 她看出了米尔的纠结,适时的出声,说道:“我还不会伤害他的生命。 一个耻辱,需用另一个耻辱,偿还。 在他未偿还,这一份耻辱之前,我会保留下他的生命的。” “记住你的话。” 米尔看了月女一眼,低声道。 “他来了。” 在这个宫厅之外,那个金袍者,正为马修,在前面引路。 一进入宫厅,马修愣了一下,目光扫过月女,看向米尔。 “殿下,日安。” “马修,记得我吗?” 月女上前一步,挡在了米尔前,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 这一个笑容,在马修的眼中,几乎与恶神的笑容一般无二。 “当然,那一日,月岩堡中,您的音容,让我记忆深刻。” 马修,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谄媚的话。 “记得便好。” 月女弥雅,似乎真担心被马修遗忘,松了一口气,说道。 马修眉头一皱,实在不清楚,这个月女,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 马修没理睬月女,扫视了一圈,看向米尔,问道:“殿下,您唤我而来,所为何事?” “为嘉奖你。” 米尔还未说话,这个月女弥雅,却突兀的插了一句话,说道。 “嘉奖?” 马修本能警惕了一下,说道。 “是的,你在外墙,平定了一场骚乱,这难道不该嘉奖吗?” 听到月女的话,米尔心中一紧,心道:“这个弥雅,果然有备而来。” “是啊! 有这一功绩,是该嘉奖。” 米尔附和了一句。 既然月女弥雅,暂时没了杀心,他不介意,配合演一场戏。 月女弥雅取出一个方盒,这盒子巴掌大小,如月光凝就。 “月丸?!” 马修捂住了嘴,绕是他的心性,也被月女的大手笔,所惊住了。 一旁,米尔也甚是诧异。 如果不清楚弥雅的仇怨,他一定认为,弥雅看中了马修。 月丸,这一种圣物,堪比金宫的不死阳露。 凡人,一旦服用下去,生命的本质,会在顷刻之间,大升华。 而如果马修服用,不说黄金半神,白银生命一定会证就。 “小小功绩,不该得这一种恩赐。” 马修果断拒绝。 月女弥雅,她的所言所行,果与一般精灵不同。 一件小事,竟赐予一枚「月丸」,这种事情,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 “王子恩赐,你敢不受吗?” 弥雅道。 “马修,收下吧! 你与喀莫的事,在隆巴克之中,无有一位精灵不知晓的。 这枚「月丸」予你,是要让你尽快强大,这才能配上喀莫。” 米尔这几句话,稍稍打消了马修的一些顾虑。 “好吧!” 马修无奈,几步上前,收下了方盒。 308.鉴定 在米尔的心中,他与马修的会面,本是一场单方面的羞辱。 只是,没预到月女弥雅,竟会寻了过来。 更没料到,一枚「月丸」,竟被赐予他最瞧不起的精灵。 待马修领了恩赐,匆匆退去。 宫厅之中,杵在一边,无存在感的铁须七兄弟,也纷纷告离。 这七个锻莫人,也是面厚心黑。 一开始,他们七个,还信誓旦旦的,要替光明王子出气。 结果,等月女来了,意识到了不妙。 于是,在马修到来后,便默不作声,只是顾着低头饮酒。 “送七位锻莫贵客,去往城区的中央驿馆,稍做休息一下。” 米尔一挥手,送走了碍眼的七兄弟。 “弥雅,此处已经无人,可和我说一说,你的具体打算?” 米尔问道。 “米尔殿下,当初一段时间中,你多次的追求我,却遭我拒绝,知道原因吗?” 弥雅未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这一个问题,让米尔脸色难看。 “不能这么说,只是我已意识,双方不适合,所以这个追求,自然中断了。” 米尔说道。 “不,我曾说过,你如要追求我,必须杀了你的几个情人。” “对,好像有这一件事。” 米尔,如同记忆刚刚恢复一般,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我与喀莫,虽然名声不一样,但内里性情,大致不差的。 我所爱的,她必热爱,我所憎的,她也憎恶。” 这个时候,正在说话的月女,没了刚才凌厉的气势,显得如湖水一般柔静。 “一旦他得了「月丸」,在短时间里,力量必定飞涨上去。 而那时,他唯一未涨的,只有心灵。 并且,当他的心灵,无法驾驭强大的力量,必定会生出骄固之心。” 月女说到这里,米尔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这一刻,他更加看清,这月女的毒心,不愧是「真魔女」。 “我有一个疑问,如果他的心灵,成功驾驭力量,那又该如何? 这样一来的话,你的「月丸」,岂不是为他添了一大助力。” 米尔说道。 “没关系,还有一个计划。 在「月丸」中,藏有一颗心,这一颗心是「泽荷之爱」。 当他吞下「月丸」,也意味着,他接受了「泽荷之爱」。 如此,他必须迎娶泽荷。” “你……你盗取「泽荷之爱」,还藏在「月丸」之中,诱导马修服用。” 米尔惊住了,为月女的大胆,而彻底惊讶。 说起这一个「泽荷之爱」,必须提及东海岸的对外政策。 在东海岸,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中,最重要的,便是东方。 在东方,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也代表无穷的财富。 在东方,东海岸只有一个对手——鱼人海国。 然而,早在千年以前,东海岸便和鱼人海国,结成了同盟互助。 依靠这一同盟,东海岸探索海洋,发掘大海之中的宝藏。 所以,在对于鱼人海国,东海岸整体上,具是拉拢安抚为主。 现任太阳王,能够得「大洋女神」青睐,便是同盟友谊的见证。 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在鱼人国之中,便会选成一名圣女。 圣女的使命,便是被派往东海岸,进行一次政治上的联姻。 这一次,鱼人海国中,现任圣女,名为泽荷。 而「泽荷之爱」,它是鱼人圣女的信物,一直由月王在保管。 据说,谁服下它,便可以得到泽荷的爱和侍奉,还有鱼人海国的友谊。 因为事态重大,这一次联姻的对象,一直是悬而未决的。 于是,月王将这一个信物,储存于月岩堡之中。 没想到,这一信物,会被月女盗取,还藏入了「月丸」中。 对于米尔,惊诧而鄙夷的目光,月女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我了解喀莫,就如同她了解我。 她一旦知道,她将与另一女性,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她一定会发疯的。” 月女弥雅,兴奋的说道。 “弥雅,事情会如你所愿吗?” 米尔问道。 “够了,米尔。 在我面前,你没必要伪装。 对于你的妹妹——魔女·喀莫,你不是一直想摧毁她吗?! 所以,你才会针对马修,针对一切,喀莫所亲近的事物。” 她的话,如一把刀,将米尔的光鲜表皮,一层一层的刨开来。 “你是疯子。” 米尔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宫厅。 ……………… 红水湖,湖心小岛。 马修一回到了这里,便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喀莫的到来。 他知道,在这里,唯有喀莫,能够帮助他,分辨「月丸」真假。 在安全屋前,西达先生和艾巴,围在方盒前,反复打量。 “真的?” 艾巴抬头,不确定的道。 “不知道,对于月女弥雅,我接触的不多,参不透她的用意。” 西达先生道。 “不管怎样,就算真的,也不可轻易服用,这事透着一股邪性。” 艾巴转过身,对着站在小屋前,一直张望的马修,说道。 “我知道。” 马修头也不回,说了一声。 不管如何,他必须得承认,这一枚「月丸」,已经诱惑了他的心。 毕竟,一旦服食下去。 那么,在他的面前,前进的崎岖山道,立马变成了一条坦途。 试问,对于这种诱惑,多少精灵,可以忍受住。 “喀莫,你来了。” 深林之中,一道身影,伴着抓牙舞爪的树影,缓缓而来。 她一过来,便抓起方盒。 “嗯!” 喀莫点了点头,一声轻嗯,“不会错的,这就是月王的秘藏,以铜器火法,独炼的月丸。” “太好了。” 马修精神一振,说道。 “喀莫,你再看一看,有无混毒,又或者某种咒法的暗手。” 马修又道。 “这一方面,西达才是真正的行家。” 喀莫将这一个方盒,递到了西达先生的手中。 “我刚才已检查了几遍,可以确定,这一枚「月丸」全无问题。” 西达先生,肯定的道。 “那…那我该服用吗?” 马修问道。 “马修,听我的,千万别服用它,月女弥雅,不会安好心。” 艾巴摇头,说道。 “不,你该服用。” 一旁的西达先生,严肃说道。 309.月王 “不管月女弥雅,作何种打算,你都该食下这一个“香饵”。” 西达先生,一反常态,说道。 对于西达先生,艾巴似有一些埋怨,面上稍微表露了出来。 他看向喀莫,似乎期望这个魔女,来阻止一下弟弟马修。 他清楚,今时不同往日,马修已成长,不一定听他的话。 不过,无论如何,马修会听喀莫的。 “喀莫,你觉得呢?” 果不其然,马修在最后,询问了魔女的建议。 在他的心中,对喀莫的信任,早已超过了艾巴和西达先生了。 “马修,别担心,不管月女,她有何打算,我都会帮你的。” 喀莫,环住马修的脖子,轻语道。 “好!” 有了喀莫这句话,马修未在犹豫,决心服下这「月丸」。 一连几天,马修隐居在岛上,似乎在准备消化「月丸」。 相比于岛上宁静,在岛外,一场轩然大波,已经开始了。 喀莫,几乎第一时间,听到了外界的风波。 “「泽荷之爱」,它被盗取,并且,被某一位精灵,误服了。” 艾巴,他匆匆而来,带来了这一个,不算是太好的消息。 “马修呢? 他在哪里?” 艾巴正骂骂咧咧的,一边问着,一边表现出懊恼的模样。 “我早就说过,让他不要服用「月丸」,果不其然,问题来了。” “艾巴大哥,马修在湖边。” 喀莫笑道。 艾巴一听喀莫的笑声,头皮一麻,还以为喀莫怒极而笑。 “喀莫,你也别生气。 这一次,马修也是被设计了,不是有意如此。 那个泽荷,只是一个海妖而已,决计无法成为他的妻子。” “不!” 喀莫摆手,正要说话,一头大沧龙,正从天上游了过来。 “龙?!” 艾巴惊了,什么时候,在红水湖中,会有一头原始龙种。 这大沧龙,体态呈流线型,鳞甲呈深蓝色,背上三道背鳍。 “昂!” 云空上,大沧龙降了下来,体型正在一点点缩小了下去。 “变形项圈!” 艾巴揉了揉眼睛,他分明看到了大沧龙的脖上,一个套圈。 这是一个「变形项圈」,也是大沧龙自由缩小形体的原因。 “昂!” 如小狗大小的沧龙,驾着一股水汽,在林地中钻来钻去。 它这个模样,如林中的一个妖灵。 一个身影,抱住了沧龙,一步步的,从林地中走了出来。 他一手抱龙,一手提篮,俨然一副采集果实,刚归来的模样。 “艾巴大哥,隆巴克中的事,我已知道了。” 马修说道。 “那一枚「月丸」,你没服用吗?” 艾巴不确信的道。 在马修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正在攀升的气息,如此纯正自然。 毫无疑问,在马修身上,存在一个外物,助他提升力量。 除了「月丸」,他想象不到,还会有其它的解释。 “没,我没服用「月丸」。 你所感知的,具是来源于它,学会中的一种秘炼真素晶。” 说着,马修取下额头上的带子,露出嵌在眉心的「素晶」。 “那「月丸」呢? 快快取来,那里面,可能藏有「泽荷之爱」,这东西不是开玩笑的。” 艾巴说道。 “在这里。” 马修拍了拍,怀中的沧龙,笑道。 “它?” 艾巴愣住了,指着一脸无辜的沧龙,已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他记起来了,马修原有一头蜥龙,长在红水湖中,常滋扰渔民。 看来,这个沧龙,就是原来的蜥龙。 不过服了「月丸」,本质发生了蜕变,一朝之间,已然化龙了。 “完了。” 他心中不禁在想,如果是马修服食,那反而结果更好一点。 东海岸,五大精灵王,对于鱼人海国的同盟关系,一直非常重视。 如果是马修,被诱导了,误服了下去。 烁风家,说不得凭借这个事,成为了政治上,博弈的筹码。 不过,要是被一头兽灵侍从服下。 那么,这一件事情,他们虽然占了理,但还是会受到责罚。 几乎没过多久,西达先生也来了。 能让这一位,独立党的领袖,几次三番的拜访,马修也是独一份。 “西达,告诉我,你当时检查「月丸」,有没有发现「泽荷之爱」?” 艾巴问道。 “当然没有。” 西达先生,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马修抱着沧龙,同喀莫站在一边,听了这话,均是一笑。 对于西达先生的话,他与喀莫,心中都存有一点怀疑的。 不止是西达先生,还有艾巴,身上也是有疑点的。 毕竟,这件事情如果成了,对于他们,是有极大好处的。 唯一没有好处的,似乎只有喀莫。 喀莫拉着马修的手,心中无比安宁,这个男精灵,从未让她失望。 “事已至此,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马修问道。 “事情始于月女,说到底,该追究责任的,只有她一个。” 喀莫笑道。 她说这话,虽然笑容满面,但谁都能感受到她的一股杀意。 “别冲动。” 马修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对于马修的问题,艾巴和西达,具是沉默以对,似乎他们,也无方法应对。 “本来,我在学会,兑换「素晶」。 其目的,就是要让月女弥雅,误认为我已经服下「月丸」。 如此,也好引出她的真实目的。 不曾想,只是短短几日而已,她的计划,便已经败露了。 我很好奇,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马修问道。 “应该是月王,毕竟这个「泽荷之爱」,乃是由他亲自保管。 月女算好了一切,却唯独算不到她的大父,不会一直溺爱她。 至少,在这一次的泽荷事件上,月王没有选择隐瞒。” 西达先生道。 “你错了,他对弥雅的溺爱,一如既往。” 喀莫出声说道。 对于王室之间的秘闻,她明显更有发言权。 “我们这位月王,看似无争且无为,事实上,只是他的手段,过于隐秘。 这次泽荷事件,看似他主动曝光,实质上,何尝不是在保护弥雅。 不然的话,隆巴克的流言,不会传得满天飞。 我认为,我们如今,最该警惕的,倒不是一个月女弥雅了。 而是他,月王——莫尔多夫。” 喀莫神色凝重的说道。 “莫尔多夫?” 马修眉头紧锁,听了喀莫的一番话,马修顿感一股压力。 一个月王,要替女儿,免去该有的责罚,手段实在太多太多。 其中,最容易的,莫过于倒打一耙,反诬马修。 当然,马修相信,作为一个月王,他的手段,不会如此低级。 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棘手。 310.灵光 一个权位、力量,具在你之上的存在,对你产生了一种恶意。 那么,你能做什么,来反抗。 如今,马修就在思索这一个问题,可他并未有好的主意。 唯一能想到的,似乎也只有逃避。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方法——祸水东引。 在园圃中,西达先生抓住沧龙,一阵的抚摸着,翻看着。 马修知道,西达先生,他一定在沧龙身上,看出了端倪。 “马修,这一头沧龙,是服用了一整颗「月丸」?” 西达先生问道。 “是,或者,不是,如今这个情况,还重要吗?” 马修反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但西达先生,却一直追问。 最后,他得到了答案。 沧龙,他服用的「月丸」,只有一半,另一半,还在马修手中。 “马修,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交出这半颗「月丸」,如此事情或有一点的转机。 要么,便去它处,避世一段时间,等这一场的风波过去。” 西达先生,这般建议道。 「月丸」珍贵,只是半颗,已让一头亚龙,蜕变为原始龙种。 西达先生十分确信,少有一个精灵,能拒绝这一份诱惑。 而这马修,竟分半枚「月丸」,给予兽灵侍从,这份心性,已是可怕。 并且,在见了「月丸」奇效,还能克制不用。 对于马修种种的表现,西达先生已不知如何来评价他了。 “唉!” 在一边,艾巴欲言又止。 他与西达先生,共事已有多年了,彼此之间,早有了默契。 他可确信,在西达先生心中,对泽荷事件,是乐见其成的。 西达先生虽说了两种方案,但明眼人都知道。 无论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是在逃避现实,不会让事件影响停止。 这一起恶性外交事件,不是简单的,归还半颗「月丸」,可以解决。 当然,也不是埋起头,往深山里面一躲,就可以避开的。 西达看似给了两个选择,而事实上,他一个选择,也未给。 “罢了!” 马修手一抬,掷出了一个方盒,扔到了西达先生的怀中。 “半颗「月丸」,您交给月王,说明事件原委。” 马修道。 西达先生手握方盒,愣了一下,没想到马修如此的果断。 “马修,你虽交出了它,但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件事情非常棘手。 即使是我,也不能担保,它会顺利解决。” 西达先生提醒道。 西达不愧是西达,说话滴水不漏,好话坏话,他都说到了。 他握着方盒,刚走了几步,忽又回头,看向了一旁,一直安静异常的魔女。 “喀莫,对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也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他这一次,说话依旧只说了一半,一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什么意思?” 问这话的,不是魔女,而是艾巴。 只是西达,没有理会艾巴,打开一个「任意门」,便传送离开。 没有得到答案的艾巴,他也只能宽慰了马修和喀莫几句。 其实马修心中,已猜出了大概。 如果真如他心中猜测,那么这半枚「月丸」,交与不交,已无用处。 在西达走后,喀莫也匆匆而去。 作为太阳王之女,她也有自己的关系,不会任由事件,发展到对她不利的方向。 一时间,独留马修,在这小岛之上。 “早知道,不如独吞「月丸」,白白便宜了你这个小家伙。” 马修踢了一脚沧龙,叹道。 “我叫帝拉,这是喀莫大姐取的名,你不能叫我小家伙了。” 沧龙一个甩尾,飞上了半空,如此说道。 马修抬头,凝视沧龙半晌,说道:“帝拉,如今你已化龙,该去外面,经历一些风雨了。” “主人,去乌拉尔之山吗?” 沧龙帝拉,摆着龙头,怅然的问道。 作为马修的侍从,他从乌拉尔之山,便一直在追随,从未离开。 如今,他已有独立能力,心中清楚,该为主人奉献力量了。 “不,去麻古地。 六大干部中,已有五位在那里,他们集结了大军,等待我的命令。” 马修道。 不管在隆巴克中,有怎样的权斗,他的重心,始终在西方。 “鼠军西进,这是我的既定策略,不容更改。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鼠军,已横渡了阿克夏大河,抵达麻古渡口。 你要做的,便是及时策应他们,让人类大军,及时接应鼠军。” 沧龙一个翻转,体型迅速变大,又变回腾驾云雾的大沧龙。 “主人,我会完成任务的。” 帝拉与马修,在十数年之中,几乎是形影不离,如同一人。 他在马修这里,得到的东西,不只是力量而已,还有智慧。 他当然知道,马修具体的信仰计划,也知道该如何推动这个计划。 目送帝拉离开,马修重新绑上了头带。 在额头上,嵌入的「真素晶」,正一点点推动咒图的修行进度。 照这个速度,他进行二次晋升,也不远了。 一级法师与二级法师,这二者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太大。 唯一的差距,只是对于灵性的掌握。 二级法师,灵性不局限于肉体,可外放于现世之中,呈现光态。 这种程度的灵性,可称为「灵光」。 譬如,那被他吞下的亡掠龙,就拥有一种「腐化灵光」。 依靠这一种的灵光,他可将野民信徒,转化为半龙之民。 除此之外,他的大哥艾巴,拥有「唤风灵光」,可辅助战斗,增益咒法。 从这一点上,灵光倒与专长类似。 不过,同专长区别在于,专长以某一类咒法,而蜕升而来。 取得一个专长,除了夜以继日,熟悉咒法运用,还需一点运气。 而灵光,则基于灵性。 只要灵性积累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便诞生了专属灵光。 马修身上,时而发散的霞光,便是他的灵光雏形。 依他估算,约莫半年的时间,他便可更进一步,抵达二级法师。 只是不知,这一场「泽荷事件」,能否给予他,半年时间。 心绪不静,马修无法冥思。 于是,他静极思动,架着一小舟,往这湖岸上行驶过去。 311.杰森 在红水湖的岸上,红水渔民已不多见。 马修清楚,这里的一大原因,在于帝拉的顽虐,让渔民损失惨重。 另一原因,则在于色凯的领主,红蛇·德斯克。 这一位色凯领主,于两个月前,死在一场节日宴会之上。 由于他死得突然,未留下遗嘱。 根据东海岸的法典,将由一位精灵王,决定领主位的归属。 这一位精灵王,便是林牙王。 这一位精灵王,并不在隆巴克,而是驻防在北方边境之上。 他常年抵御异怪,护卫疆土,最重视的东西,莫过于情感。 于是,德斯克的儿子们,为取得领主位,便要投其所好。 他们大兴土木,征调臣民,修建大墓。 以此,彰显他们的孝心。 在红水湖岸,这原本的十镇上,已经不复往日的热闹了。 大部分的野精灵,被临时征调,派往了附近的大墓工程上。 走在湖边,马修一时感叹,他总惊叹于精灵的璀璨文明。 同时,也对他们本性中,流露的野蛮和原始,而感到惊惧。 “前面的旅者,快让路。” 在砂石路上,一辆马车飞驰过来,车上的御者,挥舞马鞭道。 在车上,几根绳子固定了三个黄瓮。 马修一看这几个瓮,便知道这瓮中,乃是大墓的殉葬者。 以这黄瓮的大小,里面的殉葬者,怕是才成年的野精灵。 “快滚开。” 御者大喊道。 马车在车道中疾驰,这一个御者,明显才学会驾驭马车。 车轮之上,血迹斑斑。 尤其那两匹战马,蹄上鲜红,马嘴之中,叼着一段肉肠。 这已一段肉肠,显然不是动物大肠。 马修退后一步,不料两匹战马,方向一调,直往他这边撞来。 “嘭!” 在一声闷响中,两匹战马四分五裂,马车整个散了开来。 而那御者,趴在路边, 他的两条小腿,被镶铁车轮,一下子砸中了,已成肉糜。 车上黄瓮,碎在砂石之上,里面防腐液流了出来,还有尸身。 “谁?” 正看瓮中尸的马修,忽然一喊。 他的身子一动不动,身上却是霞光大放,照得这里璀璨一片。 在道旁,七个矮状汉子走了出来。 一见七个矮汉,马修脑后,一轮圆光转动,手中「风波杖」一举。 “好精灵,别怕,我们非是坏种,而是特意过来寻找你的。” “寻我?” 马修未曾放松,反而警惕更大一分。 在他的感应下,这七个矮汉,竟仿若高山一般,不可撼动。 这种感觉,不会错的,这七个矮汉,个个都是白银生命。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从中土过来,前些天于「银小宫」做客。 当时,你面见光明王子,我们便在一侧作陪的。” 这七个矮汉,围在马修身边,急切说着话,试图让马修回忆起来。 “好像…好像是有这回事!” 马修仔细回忆了一下,在他脑海之中,顿时有了一些印象。 “奇怪!” 马修嘀咕一声。 明明前些天,才见过了一面,他不至于没了印象,为何一开始想不起来。 并且,在这七个矮汉提醒下,他一下子,便回忆了起来。 显然,这七个矮汉,定有咒法或宝物,可让他人无视他们。 “马修,你已猜到了吧!” 其中一个矮汉,摸了一把胡辫,说道。 “不错,我们铁须七兄弟,有一件宝贝,可降低存在感。” 另一矮汉,说道。 马修打量了一下七矮汉,不知这七位,突然找上他,有什么事。 这七矮汉,能让米尔,在「银小宫」中招待,位格必然不凡。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在七矮汉中间,马修进退不得,干脆脚下一跺,化作一只雀鸟,远飞而去。 “变形术?!” 七个矮汉,怎么也没料到,马修精通变形术。 “追!” 一个矮汉,从怀中一掏,一张大网,朝着天上雀鸟洒去。 见网罩过来,马修又是一变,成了一只蚊虫,要飞出网眼。 谁知这个网,随他身形而缩小,不管他如何变形,都逃不过。 “你们七个,到底要做什么?” 无奈之下,马修只得返回,落在这七个矮汉面前,问道。 “嘘!” 七个矮汉,示意马修小声,这个模样,仿佛有人在监视他们。 “过来。” 他们将马修领到林子,来到一处山涧下。 在这山涧下,有一个同光明王子,一样俊美而英勇的年轻精灵。 “你是谁?” 今天的“新朋友”,确实有些多,这让马修心底,异常不安。 “他是杰森,来自中土,五色提亚之孙,也是红王之子。” 七个矮汉,在马修面前。异口同声的道。 不用这七个矮汉提醒,马修也知道,面前的男精灵,非同一般。 “杰森,让这七位“矮朋友”,引我来此,你的目的是什么?” 马修问道。 山涧之上,杰森一身红披风,头戴一个铁帽,左手有臂铠。 他真诚道:“我知道,你面临一个困境,而我是来帮助你的。 泽荷之爱,我可替你承担。” “你来承担?” 马修眉头一皱,说道:“什么之孙,什么之子的,我相信你的话。 不过,这件事情,你一个外乡者,如何来替我承担起来。” “五色提亚之孙!” “红龙之子!” 在一旁,七个矮汉正小声嘀咕道。 “是的,作为一个外乡者,我的确没有这个资格来承担的。 可如果有你协助,事情便可成功,这样的话,你我双方,不是都有利的吗?!” “怎么协助?” 马修道。 “在三天之后,在鱼人海国的国王前,我会提出迎娶泽荷。 你需要做的,便是在金宫中,取来一物,母育者的情绳。 有了它,我可得到泽荷的真爱。 如此,便算是泽荷,她先一步,毁了同盟协约间的友谊。” 这个杰森,明明是个外乡者,但对于隆巴克,倒是了如指掌。 “按照你的说法,我必须感谢你,感谢你的无私和牺牲。” 马修道。 “你和我都清楚,这件事情一成功,我既解决了月王烦恼。 同时,也成了泽荷丈夫,将在海国之中,拥有一席之地。” “一举双得!” 马修拍手,不禁为杰森的智慧鼓掌。 312.阳谋 杰森,他说服了马修。 这是马修第一次见到,在口才上,能媲美他的一个精灵。 在山涧下,马修与他,又长聊了一会儿。 在聊天中,这个杰森,总有意无意的,透露了关于他的信息。 杰森出身于中土,有一个显赫身世,当然也有一个悲惨的命运。 这个悲惨命运,在马修看来,只觉得十分烂俗。 杰森的叔叔,一个阴谋家,篡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王位继承权。 并且,叔叔的威胁,让他不得不远走他乡。 在某位大神的指引下,他摆脱了叔叔的耳目,来到了摩达之地。 在这里,他时刻在计划着,准备回返中土,并夺回王位。 泽荷事件,在杰森看来,就是他的一个机会,再次登上权位的机会。 事实上,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直接接触魔女。 以魔女的个性,在这一件事上,她比马修更焦躁,也更加愤怒。 只是,畏于魔女的恐怖,这才更改计划,来接触了马修。 “来吧!” 既已被这个杰森说服了,马修自然不会耽搁时间。 在「银小宫」之中,马修于一座侧殿之中,见到了喀莫。 她的脸色,苍白得异常,袖上、裤脚上,还有火燎的痕迹。 “米尔做的?!” 马修面上一黑,出口说道。 在隆巴克,有谁不知道,阳男与魔女,天生不和,互不见面。 前一次,马修在外墙下遇袭。 在这个事件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米尔和喀莫的矛盾。 见喀莫的模样,显然被米尔所伤。 马修的心绪一阵不稳,脑后圆光闪烁,呈现了赤红一片。 他愤怒了,这一种情绪,让的力量,止不住的发散出去。 “别冲动。” 喀莫拉住马修,轻声道。 “我知道。” 米尔,他身为太阳长男,光明半神,实力足以碾压十个他。 马修的愤怒,不会对喀莫的处境,有一点的改善。 “喀莫!” 马修呼了一口气,喊了一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指在殿外的杰森,介绍了一下。 并且,说明了杰森的来意。 “如此说来,这一个泽荷事件,有他帮忙,倒可以顺利结束了。” 喀莫松了一口气,说道。 “别急。” 马修抬手,眼睛中,冷光一闪,贴着喀莫的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马修,这件事太冒险了,这样的话,你会惹起他的怒火。” 喀莫摇头道。 “月女,她以一枚「月丸」,引我入局,试图让我迎娶泽荷。 这件事中,米尔的角色,并不光彩。 现在,这个杰森主动入局,试图空手套白狼,赢家通吃。 米尔和杰森,他们两个,利益和出发点,本就是冲突的。” 马修道。 “可米尔,他一旦知道,在这一件事中,有你在幕后操纵。 到时候,必会有致命一击。” 喀莫固执摇头,不同意这件事。 “喀莫,你相信吗? 不需要推动,只是随事件发展,他们自然会发生冲突的。” 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马修虽如此说,但喀莫还不放心,便让马修,立下一个大誓。 无奈之下,马修再三保证,不会犯险。 在殿外,杰森坐在台阶上。 他目光游离,且空洞,只是看这大宫之中,来往仆从,飞鸟走兽。 随时间流逝,杰森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他实在不敢惊扰魔女,这个魔女之名,他可是听说过的。 某个半神,在她手上,都没讨到好。 又过了一个小时,在杰森,即将失去耐性时,马修出来了。 在马修手中,一个赤红的麻绳。 这一个,就是情绳,无论在中土,还是在摩达,具有传说的。 “情绳给予你,它的上面,已下了诅咒,只可以使用一次。 我相信,你应该清楚,喀莫的诅咒,比她的变形,更有名气。” 说着,马修手一抛,情绳飞了出去。 “小心。” 杰森后退了一步,手指一勾,将一段情绳,握在手里了。 “放心,情绳未激活,不会产生效用的。” 马修道。 “我知道,对于「情绳」,我所了解的,远比你要多得多。” 杰森将这绳子一卷,一边说着,一边往走出「银小宫」。 见杰森背影,马修笑了一声。 在阳光下,他仿佛已见到,不久的未来,米尔和杰森,他们间的一场战斗。 马修的好心情,没维持太久。 在「三合厅」中,他亲自来到了这里,购买最近的情报。 柜台上,一个管理员,打包了一沓情报,打折卖给马修。 在情报包中,一个传言,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个传言,才刚刚开始传播,它的内容,充满了谎言。 在这个传言中,误食「月丸」的精灵,似乎已经找到了。 而且,月王已决定,宽恕误食者。 月王,他只一个要求,就是误食者,为了和平,当承担责任。 另外,在传言中,那个月王,没有选择透露误食者的身份。 “呵!” 「三合厅」中,马修冷笑一声。 这个月王,已经在挑动舆论了。 恐怕,他的下一步,就是逼迫马修,主动出来,并承担责任。 什么责任,当然迎娶泽荷,平息事端。 化被动为主动,这个月王的手段,高出月女,远不止一个档次。 “杰森,别让我失望。” 在「三合厅」的角落,马修低声说道。 其后几天,马修一直在这里,同诸法师一起交流,共享情报。 厅中的法师,多是一级法师,偶尔一次,能见一个二级法师。 如这一级法师,通常在各地区,秘密驻守着,培植力量。 又或者,加入各个队组,接受各种的任务。 而二级法师,便常驻于「三合厅」,统筹全局,制定策略。 又或者,坐镇一区,成为实权的骨干。 只短短几日,马修在这「三合厅」,已有了大批的拥簇。 毕竟,一个即将「二升」的法师,能降低格调,同他们讨论学术。 这一种举动,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获得好感的行为。 当然,马修在「三合厅」,主要是为了方便,随时取用情报。 至于学术探讨,这只是顺带的事。 313.赌约 “啪!” 一份情报,被马修拍在桌上。 忍了一周,这个月王,他开始露出了獠牙,显出了目的。 在新的流言中,误食者的名字,直接点了出来,马修·烁风。 “呵!呵!” 马修冷笑连连。 他已可想到,在隆巴克之中,无数的有心者,在寻找着他。 这「三合厅」中,恐怕他也待不了了。 “叮!叮!叮!” 在不洁者大厅,中央的升降梯,伴随一阵闪光,从上降下。 梯门打开,三个二级法师,一下子走出。 “马修呢?” 三者之中,其中一个,紫帽,紫袍的法师,大声的问道。 “库兹马阁下!” 大厅中,各自忙碌的法师,一下子聚涌了过来,呼唤道。 “马修先生,他出了「三合厅」,往大月树的方向去了。” 一个法师说道。 “难道,「月丸」真是他吞下。” “这一次,如能同泽荷联姻,他的权位,可再提一层上来。” “这事暂不提,一切的一切,等魔女……” 这三个,在升降梯前,隐秘的以心念力量,互相交流着。 说着说着,他们三个,对于马修未来,已是十分的不看好。 原因在于,魔女太强势,也太强大。 有她存在,马修与泽荷,便注定成不了,甚至于,因爱而恨。 在历史上,这一类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 在男权社会,多少精灵,能在漫长岁月中,只对着一个异性。 一想到这里,这三个实权法师,具是觉得一阵的扫兴了。 上城区,马修独自一个,走在街上。 他的目的地,正是在彩虹之下,氤氲水汽之中的大月树。 这一颗大月树,已有千年树龄,扎根于上城区的一口灵潭里。 千年时光,让这颗大月树堪比一座矮山,一座倒置的矮山。 在距离大月树,数百米的地方,一个环形宅邸群,坐落于此。 这是月影家的宅邸,他们的月王的下宗旁系。 在这里,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小巷,准时准点,有月卫巡查。 这些月卫们,全身骨铠,如一个个直立行走的白骨大怪。 马修听说过,这些月卫,在夜晚时,身上会散出一点月光。 这月光,如低配灵光,能增幅肉体和精神。 月卫见到马修,也没惊讶,好似早预料了他的到来一般。 “跟我来。” 月卫在前带路,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环形宅,来到了大月树下。 大月树,除了树形高大之外,似乎也并无异常。 在某一根树枝之上,马修清楚看到,月女正立在了那里。 “上来。” 月女用吩咐仆从的语气,命令道。 在大月树的树冠中,某一处,趴着一头白色巨蟾,正是大月蟾。 这是月王的大侍灵,在月岩堡之中,马修曾经见过一面。 飞了一会儿,马修停在一根枝干上,如立在一根巨柱上。 他眺目远望,他发现这个树冠,真宛如一个巨大的密林。 “等一会儿,见了我的大父,你有机会,慢慢欣赏这里。” 月女坐在圆碟上,催促着马修。 对于月女的催促声,马修充耳不闻,只当雀鸟的鸣叫声。 见马修这个模样,月女也不生气,她说道:“等确定你与泽荷之亲,便是你的死期。” 月女说这话,透着一股狠厉,如一头恶枭一般,让人心头一凉。 “哈!哈!” 如巨柱般的枝丫上,马修忽然发出了大笑。 这个笑声,让碟上的月女,脸色更显阴沉。 “别笑,谁允许你笑。” 圆碟上,月女单掌一伸,一股力量隔空摄来,将马修固定。 圆碟飞近,月女逼近马修,如水玉般的手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手掌一点点缩紧,气管破裂,锥关节也一点点的碎裂开来。 “呵!呵!” 马修面无表情,只是冷笑。 他笃定,月女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 果然,月女松开了手掌,笑道:“过不了多久,你就笑不出来了。” “咔!” 马修掰正脖子,并喝下一瓶强愈药剂,恢复脖颈处的伤势。 以他如今的肉体,已不存在致命部位。 除非砍下脑袋,否则任何的伤势,对他都造成不了影响。 “打个赌!” 马修沙哑的道。 听到马修的话,月女瞪大眼睛,似乎觉得马修,伤了脑子。 这种时候,马修还有心情,来同她打赌。 “赌什么?” 强烈的胜负欲,让月女不允许她露出一点的弱态,于是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认为喀莫,不会与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我要与你赌的,便是她的态度。” 在马修说这话时,月女反复打量他,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你要赌什么?” 她问道。 “另一枚「月丸」。” 马修伸出了一指,接着说道:“这一次,月王必然让我迎娶泽荷,以全盟约。 在舆论之下,我会答应下来。 我要赌的,便是喀莫不会反对。 赢了,一枚「月丸」,输了,我的「风波杖」,便是你的。” 马修道。 马修说完,月女便沉吟不语,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利与弊。 “怎么?不敢了。 当初,「银小宫」中,算计我时,可没见你如此的犹豫不决。” 这是一个简单的激将法,但是这个月女,她就是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她痛快的应了下来,只是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 “风波杖,你需放在我这里,免得你反悔。” 月女眯着眼,冷声道。 “给!” 马修相当痛快,一解腰间魔杖,送入了月女的手掌之中。 “你不怕我寐下它。” 月女道。 “我很讨厌你,但你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你的信誉。” “真是想不到,我最为反感的精灵,竟是如此的了解我。” 月女坐在碟上,皮笑肉不笑的道。 “走吧! 见了月王,我也能早点结束这个糟心事儿。” 马修一跃而起,架着一股五色气,直接冲上了树冠的顶部。 在这里,一轮虚幻的新月,悬在了冠上。 在新月之中,可见到一个鸟巢。 这个巢窝里,一个白球,正一涨一缩,仿佛沉睡中的呼吸一般。 “父!” 月女轻声唤道。 314.二升 月王,五大精灵王之一。 马修从未想过,他会如此接近月王,接近这个非常生命体。 浑圆的乳白光球,宛如一枚鸡子,悬停于藤枝编制的巢窝中。 在这大型巢窝内,还有无数的鸟雀,更有数十头的野兽。 它们同样生活于巢窝,彼此和谐共生,似已摆脱了野性。 马修同月女,一同落在巢窝。 “马修·烁风,我女窃取「泽荷之爱」,使你落入这一场风波之中。 关于这一件事,我会予你补偿。 在此之前,我要确定,你同意代表东海岸,延续盟约吗?” “当然,我的王。” 马修恭顺道。 “好!” 马修的回答,在月王的预料之中,还没一个精灵,可反抗他的意志。 在马修前,半颗「月丸」落下。 “这半颗「月丸」,西达转交过来的,我便正式的赐予你。” 月王道。 “呃…” 马修无语,搞了半天,这半颗「月丸」,又回到了他手中。 如此也好,服下这半颗,便省却了时间,他可直接「二升」。 “这月王,也是抠门。” 马修在心底,暗自腹诽道。 “马修,你心里一定在想,我这个精灵王,为何如此小气。” 巢窝上,乳白大球中,发出闷响声,道。 “没…”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封闭大脑,并且快速摒除杂念。 他知道,他无意识的念头,被月王所感知,这才漏了心声。 “哼!” 月王一声冷哼,忽然发射出了一股股光触,扎进了马修肉体。 “接受,我的力量。” 来自月王的灵性,随光触传导,注入了马修的身体之中。 “下去吧! 抛却凡身,只留灵魂和力量。” 月王的话,在马修耳畔回荡,让他的一颗心,逐渐下沉。 “下去吧! 进入无限、无穷。” 一个黑石的大座,立在各种色块和光影交织的混沌之中。 在大座上,端坐一个,留有胡须,身着长袍的伟岸巨人。 “下去吧! 进入光明、阴影和自由。” 各种色块之中,某一白色块,注入到了马修的心灵之内。 他感受到了安宁,听到了乐曲。 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在他的身上刮过,似乎吹走了某些东西。 紧接着,腹部一痛,一团五色火,从腹中一窜,点燃了他。 他如一根引线,未曾完全反应,已被火焰吞没,燃烧殆尽了。 黑色大座上,巨人仰靠在椅背之上,同时举起了手里权杖。 这是一个t形杖,杖头之处,飞出一束光。 这一束光,就如一支箭矢,只是一下子,便射穿了马修。 “醒来!” 耳畔,一声大喝,让马修惊醒。 巢窝之中,马修摸了摸心口,本被射穿的地方,竟有一团灵光。 “我明白了!” 马修低头,呢喃一声,看向了光球,心中敬畏升了起来。 刚才,月王将他的灵魂,摄入到了异空间,进行了一次淬炼。 他以这一种方式,令马修提前一步,掌握了「专属灵光」。 如此,在过几天,等他熟悉了灵光,便能进行「二升」了。 “父,为何助他。” 一旁的月女,顿时不满的说道。 “弥雅,这是一个补偿,作为你犯错的补偿。” 月王道。 只在面对月女时,这个大光球,才流露出他的慈祥一面。 “马修,这几天,便在大月树上,完成你的晋升。” 月王一说完,便吐出一片飞叶,卷起马修,送出了巢窝。 飞叶裹着马修,落在月树的一个枝头树屋上。 在这个树屋之下,几个月卫,已经在这里等候,听从差遣。 马修心知,月王留下他,只是为了再生事端,不会为难他。 “你们过来。” 马修唤来了月卫,口诵了「二升」需要的材料,仪式物品。 这些东西,在几个月卫眼中,自是不算什么。 没多久,东西一一送至。 甚至于,还有一个宫廷药师,一个炼金顾问,听候他的吩咐。 白占的便宜,不便宜。 要不是马修,身份独特,且牵系甚广,那来如此的优待。 一连几日,马修待在树屋中,任何访客来了,具是不相见。 在这里,唯有月女,可自由出入。 在第七日,树屋之中,发散了一股奇香,引得百鸟争鸣。 树屋前,月女坐在一片落叶上。 见了树屋前,百鸟盘旋,并争相鸣叫的奇景,她也不觉惊奇。 她知道,树屋之中,马修的「二升」,已经成了。 在这一个节点上,月女没有强冲树屋,打断「二升」的进程。 虐杀马修,她有一百种方式。 不过,她不只满足于肉体毁灭,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打垮了马修。 这样,才能偿还她的羞辱。 “她来了。”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百鸟之中,一个渡鸦,飞落了下来。 渡鸦落于木枝柱上,变形回了原样,喀莫。 “噗!” 一声响,整个树屋破裂,滚滚的烟气冒了出来,团聚在一处。 这一烟云,足覆盖了这一片区域。 在山峰一般的大月树上,几个月树枝头,已是具被覆盖了。 “轰隆!” 云烟内,似有雷声响动,一声高过一声。 “云巨人?” 月女弥雅,坐上了圆碟,飞在某处云烟上,口中出声道。 “是风暴巨人。” 这黑沉沉的云烟,聚合成了一颗大头,正盯着月女弥雅。 “哼,不管你的咒图,是云巨人,还是风暴巨人,你都是我的臣仆。” 月女冷哼道。 大片的云烟,快速散去。 马修踩在一片霞云上,飞到了弥雅的近前,“我是王的臣仆,非是你的。” 说完一句,马修看了一眼喀莫,又道:“现在,赌局正式开始。” 霞云飘荡,飞落在枝柱上。 月女紧随其后,吊在后面,目光专注,生怕他暗示喀莫。 “你没事吧!” 见了马修安然无恙,喀莫还是没忍住,明知故问的说道。 “泽荷的事,你听说了吗?” 在马修的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点情绪。 他的样子,如同在表明一个事实,如同宣读一个判决一般。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明白,你已做了最大的努力了。” 喀莫道。 315.贼鼠 “你怎么能…” 月女弥雅,一把推开了马修,手指着喀莫,厉声喝问道。 “告诉我,这还是你吗?东海岸的魔女,喀莫。” 月女质问道。 “弥雅,我知道,你心中恨我…” “不!不!不!” 弥雅摆手,打断了喀莫的话,她说道:“喀莫,我从来没恨你。 正相反,我一直崇拜你,模仿你,学习你。 我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性,也是最伟大的。 从没有一个,如你这般独立,充满了魅力。” 听着月女的话,喀莫一惊,诧异的侧过头,看向了马修。 这些话,马修也曾说过。 每一次情事过后,马修总喜欢搂着她,在她耳边,说着这种情话。 如今,当月女说出这话。 下意识中,喀莫几乎以为,她与马修,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不过仔细一想,便知是巧合。 月女弥雅,能够如此看待她,这在喀莫的心中,是欢喜的。 隆巴克的居民,视她为异类。 恐怕,也唯有马修,还有弥雅,才觉得她是一个正常的。 “看着我。” 见喀莫分了神,弥雅大喝一声,怒吼道。 “别过分。” 喀莫有点生气,她虽喜欢弥雅对她的称赞,但不意味着,她可冒犯。 “你看看你,哪有当初的模样。 自从见了他,你不再是魔女了,也不再是独特的那个了。” 月女的表情,十分难过,看这模样,她的话,似乎是真的。 “我明白了,所以你针对马修,不是她得罪你,而是为了我。” 喀莫眼睛一眯,恍然道。 “是的,我要你变回从前,重新成为魔女,让众灵恐惧。” “我不是你的玩偶,弥雅。” 喀莫的头一抬,看了一眼冠顶上的大巢窝,如此的说道。 她这是忌惮月王,不然早就一发恶咒,让弥雅知道冒犯的下场。 “好了!” 霞云落下,马修于云上盘膝,笑道:“赌局已定,你该服输。” “等等!” 弥雅看了马修一眼,又看向了喀莫,她问道:“你知道,他要迎娶泽荷?” “嗯!” 喀莫点头道。 “你要和另一个女性,共享一个丈夫,这样你也愿意吗?” 弥雅未死心,她要亲口确认。 枝柱上,喀莫看向了马修,见他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是的。” 喀莫盯着马修,说道。 不知为什么,喀莫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让马修心底一寒。 看来,这种共享丈夫的事,在她的心中,属于一个禁忌。 “好,你赢了。” 月女彻底失望了,她坐上了圆碟,又道:“另一枚,等几天,我会给你。” 等月女走后,喀莫将马修,从霞云上,拉了下来。 “我问你,如果那个杰森,没有办成事情,你会怎么办?” “看来,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女人从来没变过。” 马修心底,暗叹一声。 接着,他果断道:“我在次元柱人阵上,已设置了一个传送咒令。 一旦事情,出了差池,你和我便通过它,去往西方瑞安姆。 在那里,我们重新来过。” 见马修,没有犹豫的回答,喀莫面上,冷意顿去,笑了出来。 “算你过关。” 喀莫拍着马修胸膛,说道。 马修心中一松,在他故乡神话中,可有许多英雄,管不住下半身,惨死女人手里。 有了前车之鉴,他可不会犯错。 “我可不是胡说,我已计划好了。 在瑞安姆山脉,我们隐居于「星之子」的信仰地,逃离神者目光。” 在东海岸,精灵与神的界限,并不遥远。 一旦他们逃离,除了面对精灵的追查,还要避开神祇的视线。 “你…” 喀莫怔怔的看着马修,她没想到,马修为了她,会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在隆巴克中,马修有血亲,有朋友,也有下属。 一旦离开,等于抛弃了一切。 喀莫紧紧抱着马修,就好像抱住了一切她所珍视的东西。 “你别冲动,在鱼人海国中,那个杰森,已经取得了成功。 他和泽荷,已经在「大洋女神」的神庙中,私自交合了。 大概过几天,鱼人海王会知道这件事情。 届时,谁也不能强迫你,去娶一个海中女妖,你只属于我。” “好!” 马修点头,那个杰森,果然没让他失望。 这一次泽荷事件,他与杰森,同时得了莫大的好处,可谓双赢。 马修思量着,等他一稳定了力量,便吞服半颗「月丸」。 那样,他可大步迈进,一窥白银之秘。 另外,还有月女弥雅的秘密赌约,一颗完整的「月丸」。 他发现,这个月女,真是他的幸运女神。 在月岩堡,因为她的宴会,马修认识了喀莫,定下了情谊。 也是因为她,马修隐居红水湖,能同喀莫,时常的私会。 现在,她搞出的泽荷事件,直接推着他,完成了「二升」。 “你在想什么?” 喀莫见马修,正一脸深思的样子,问道。 “在想热蚺战事。” 想也不想,马修的谎话,脱口而出,这个时候,可不能说真话。 “战争就是如此,一场战事,前期的准备,就是数月之久。 你也别担心,在白秘狮军中,秘术法团已经出发,扫荡游散鼠人。 这个秘术法团一旦出动,必要侦查敌情,反馈于主力军。 如此,军官才能指定战略,对敌方进行重点打击。” 在喀莫的宽慰下,马修点着头。 他一直关注热蚺的战事,自然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目前,他也是根据战事情况,不断发布神谕,调整计划。 他这个「伪神」,就差直接下场了。 “关于「鼠老」近况,还需探明。 祂一直隐匿于「阴影窝」之中,竟不曾求助祂神,这不正常。” 马修道。 如这一种,信仰族群受到攻击,这个族群的神袛,一定有所动作。 强大的神袛,说不定直接发动神战。 如「鼠老」一般,弱势的新神,只能托庇在某个大神之下。 马修知道,这个「鼠老」,一直以来,同「贤浮」走得较近。 祂接近「贤浮」,自是想投靠于大神「母育者」。 可惜,名声太臭了,没几个大神,会看得上祂这个贼鼠。 316.独林 大月树上,马修呆了七天。 在这七天之后,月王未曾传见他,只是发来了一道王令。 王令中,简略讲了一下,在鱼人海国之中,关于泽荷的近况。 另外,在这一个王令中,隐晦表达了月王的某一种意思。 他希望,基于当前的情况。 马修,他应当自觉,体恤一下王的难处,并主动的离去。 这种事情,不好明说。 毕竟,连续的变故,不得不让月王,几次三番的改变计划。 这对他的威望,很是打击。 一接下王令,马修清楚,他在这个地方,自是不能多待了。 然而,恰在离去之际,他见到了杰森。 这个杰森,依旧老模样,披了红袍,戴了铁盔,佩有一个臂铠。 在他的身侧,有一个海妖。 这个海妖,蛇尾而人身,手持一把钢叉,杏黄针瞳左右转动。 杰森与她,坐于一个大蚌壳内,随着一股水汽升降上来了。 “马修!” 大蚌飞落下来,正落在马修身前。 马修发现,这个海妖,正用一种单纯,而懵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马修。 不出意外,她就是泽荷了。 “马修,那一根绳子,已交还于了魔女。” 一见马修,杰森如此道。 “嗯。” 马修点头回应着,他的目光,竟一直不曾离开这个海妖。 见了马修的反应,杰森也没恼火。 这是海妖的魅力,对于不同物种的异性,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马修也知道,这一种女性海妖,在大海之上,多有怪闻。 比如,她们在礁石,或者孤岛之上,常发出一种美妙的歌声。 以此,可吸引过往水手、船客们,致使他们的死亡。 “海国来客!” 马修刚打了一个招呼,天上一个圆碟落下,月女在上面唤道。 “我父已候多时,莫要闲聊,赶紧进入月上大巢。” 月女说道。 她坐在碟上,面色如霜,口气生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张开的大蚌之中,杰森无奈挥手,驱动蚌壳,继续上升。 待那一个大蚌,飞入了冠顶的枝叶内,月女瞥了一眼马修。 “你已得了「月丸」,还赖在这里干嘛?” “呵!呵!” 马修冷笑一声,说道:“一周之前,让我来的,可是月王。 如今,暗示我走的,也是他。 无论如此,我只是他手上一见筹码,任由他的意志摆弄。” 说到这里,马修故作愤懑,一摆手,直接驾了霞云,飞离月树。 离去的一路上,空中的大月飞骑,没有阻拦他这个客人。 坐在霞云上,马修没有中途停留。 直到了色凯城,才落了下来,可未等他抵达红水湖,便遇上了事情。 在红水湖周边,往日清冷的十镇,竟热闹了起来。 原来,色凯臣民,不堪于沉重的劳役,竟纷纷改籍,成了红水湖民。 只因这红水湖,独独属于马修,乃艾巴送与他的一份领土。 这里的湖民,不受色凯管辖。 可马修知道,在这红水湖的湖民,只有数十户,统一由某个老湖民管理。 毕竟,这片领土,马修不曾上心。 所以,基本不收税,不征兵,任由湖民发展,自生自灭。 “别挤,一个个登记。” 在道路边上,一身碧鳞甲的士兵,正维持秩序,某个书记官,大呼道。 马修可以见到,在色凯城中,及其周边城镇,越来越多的居民,涌向这里。 这些野精灵,一个个拖家带口。 他们来到这里,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更换户籍,成为湖民。 “乱了。” 马修脸色一沉,径直到了十镇中的囚水镇。 原本,受他委托,管理湖民的老者,就是定居在这里的。 马修一入囚水镇,便被某一些精灵认出来了。 他们欢呼雀跃,仿佛见了救世主,举着双臂,拥簇着马修。 “我的大人。” 一个老者,在卫兵的帮助下,挤开了精灵群,来到马修前。 “你做的真不错,小小的红水湖,竟被你经营得有声有色。 我都不知道,我的领地,还囊括了十镇。” 在镇中心的广场上,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大人!” 老者惶恐,在他身边,十镇中的各级长官,纷纷上前来。 “红水十镇,从古至今,便该是一体的。” 正说着,老者身边的一个侍从,取出了一份证明,递送上来。 这个见鬼的证明,竟是一份古老文契。 在这上面,说明了红水湖领地,不仅囊括十镇,还接壤色凯。 如果真按这份文契,那个整个色凯地,他将拥有三分之一。 “大人,您看。” 老者上前,手一指,落在文契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签名上。 “这…” 马修看了半天,没认出是谁的签名。 “他是红蛇二子,未来色凯主人,有「水獭」之称的,莫雷·德斯克。” 听着老湖民的话,马修一怔。 他没想到,当初湖边上,随便指定的一个老湖民,竟成了一个弄权者。 “有趣。” 对于老湖民的变化,马修感到了新奇。 他不禁暗中推测,这一个老湖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呢! 马修笑了,环视了一圈。 “你叫什么?” 马修问道。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民众,纷纷哗然,顿时如炸锅一般。 他们聚集于十镇,在老湖民的领导下,反抗色凯的暴政,便是借了马修的名头。 原以为,老湖民管理红水湖,并统率湖民,必然受马修信重。 可现在,红水湖的主人,竟连老湖民的名,都不曾了解。 “大人,您忘了。 当初,在湖畔之上,您手指红水十镇,为我起了一个名。 自您隐居湖岛,我便兢兢业业,打理您的土地,恢复往日荣光。 如今,十镇具被收复,昔日土地,已全数回归。”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流泪,狼狈跪在地上,如一头被弃的老狗一般。 马修看得正精彩时,一个个铁箱子,从附近拖拉了出来。 铁箱一个个打开,里面的金币,倾斜而出,堆积在广场上。 “这是红水十镇,往年欠下的税收,现在已如期交付了。” 老者翻开了一个旧账本,逐条诉说着,宣布税收的合理性。 “我想起来了,沃夫·独林。” 马修点了点额头,好似一个失忆症痊愈的患者,如此说道。 317.鼠口 “是的,当初我在湖畔边,以十镇中的独林,作为你的姓氏。 当初,我便约定,如你能管理好红水湖。 独林,便不仅仅是你的一个姓氏,更是你的世袭封地了。” 广场上,马修大声道。 在这千百对的眼睛下,马修和老湖民,完成了两个隐秘交易。 第一个,自是老湖民,以所谓十镇税金,换取马修的承认。 第二个,自是马修的“承诺”。 这一个承诺,无疑在老湖民的野心上,更添了一把大火。 收了堆积如丘的税金,马修头也不回,飞离了囚水镇上。 老湖民沃夫·独林,他只是一个小插曲。 他在东海岸之中,无心于权斗,也经不起权斗的大风波。 扶持沃夫·独林,主要是出于一个好奇心。 当然,最重要,这种低阶层的权利游戏,还不足以影响他。 小插曲过后,就是正事了。 红水湖上,某一处的浮丘中,次元柱人阵发散着一股暗光。 在法阵基座内,一个矮侏儒,正端坐在上面,进行一个冥想。 在马修到来,这一个矮侏儒,似乎察觉了动静,醒了过来。 “鲁格,我的教团长,好久不见了。” 马修道。 “主!” 鲁格匍匐在地,口中呼唤道。 “你一个侏儒,跋山涉水,辛苦抵达色凯,也是难为你了。” 马修来到鲁格前,仔细打量这个「冷山教团长」,说道。 “鲁格无能,在乌拉尔之山中,不能开创出一个新的局面。 致使您亲自出手,布局鼠众。” 鲁格愧疚道。 马修漠然而对,他心里知道,鲁格这个教团长,已越发不能服众。 如今,冷山中,有两大派系。 一个派系,是以人类为主。 他们是老教徒,自认资历深,功劳大,便开始打压异己了。 另一个,以鼠人为主,他们多是新教徒。 由于鼠人,天性之中,便有一种混乱和无秩序,自是不服管束。 在鼠军北上,同人类合为一股,便爆发了种种的矛盾了。 这一次,鲁格应召而来。 其原因,便是他无力压制斗争,反使得教团内,矛盾激化了。 “召唤你来,便是讨论,冷山教团的未来,将如何发展?” 在法阵之中,马修与鲁格,相对而坐。 “每一个族类,无论它多么弱小,具有一种强烈的民族性。 要让不同民族,在同一个信仰,同一个框架内,和谐共生,几乎不可能。” 鲁格,他不无沮丧道。 在麻古地,自鼠军北上合流,他一直努力,进行种种改革。 譬如,在冷山教团之中,统一服装,统一口号,统一语言。 如此,加强服从性,削减个人意志。 可惜,这一套,对人类还有一点用处,但对于鼠人,则无大用。 尤其是,这一群鼠教徒,由狡诈的鼠主教,来领导着的。 鲁格的改革,必会侵犯鼠主教的权威。 于是,一场宗教内的斗争,便开始了。 对于这一种斗争,马修有原则,他绝不亲自下场,去拉偏架的。 在他看来,万物中,斗争无处不在。 你如果真有能力,便能在斗争之中,赢得属于自己的胜利。 这种想法,或许不是绝对正确的,但最符合当下的情况。 他一路走来,只是短短的数年,便经历多次的生死危机。 无论是斗力,又或者斗智,几乎时有发生。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论性情,只论一个能力,斗争的能力。 “嗡!” 这个时候,次元柱人阵上,能源启动了,一个传送打开。 在传送口的另一头,可见到一处荒石原,一座三首大像。 “天启报机!” 鲁格见到了传送口中的情景,便已意识到了「主」的打算。 在三首大像下,一个头生三眼,一身鳞甲的鼠人,迈步传送口中。 “主。” 这一位鼠主教,一手握教典,一手持玉杖,行了一礼道。 看他这姿态,竟有一股神圣感,可比鲁格,更像一个教团长。 马修摆手,让鼠主教,近前几步,他复述了刚才的问题。 在面对「冬日之鹿」时,鼠主教异常的谦卑,且激动万分。 以至于,马修不得不再复述一遍。 “主,人类与鼠人,各有优劣。 人类,对于自然之中,充斥的神秘力,具有较高的群体普适性。 另外,群体的平均智力,也算优秀。 除此之外,人类的繁衍能力,在各族群中,算是前列了。 其缺点,肉体羸弱,出生的虚弱期,普遍较长。 另外,体质低下,易受神秘力的影响,对神秘力的免疫不足。” 鼠主教的这一番话,绝对经得起推敲的,显然做了功课的。 “说说鼠人。” 马修道。 “鼠人,优势缺点,同样十分突出,相比人类,更加明显。” 鼠主教,未曾因出生鼠群,而对鼠人一类,有偏爱之词。 一旁的鲁格,也是诧异万分。 马修一见鲁格的表情,便清楚教团内的斗争,鲁格输得不冤。 “鼠人非常复杂,单独一个,怯弱如虫蚁,而聚集一处,便残忍恶毒。 所以,在鼠群中,流传一个名言,‘一鼠,则死;众鼠,则生。’ 在我们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正面的词语。 比如,守信、忠诚和荣誉。 这一些于我们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且十分排斥的概念。 我们残忍,我们狡诈,我们信奉强大者,我们欺凌弱小。 这样看来,鼠人一族,似乎是天生的邪徒。 当然,有的时候,缺点也是一个优点。 比如,我们崇慕强者,这让我们,天生具有一种服从性。 而残忍和狡诈,在对付外敌之时,会是一把粹毒的刀刃。 最后,便是繁殖力。 这一个能力,几乎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也是生存的根基。 鼠人的性成熟,一般只要八个月。 也就是说,在出生之后,只要八个月,便已成年,可交配产子。 鼠人怀孕,孕期一般三个月,一胎产出,大约四到六个。 而在一年之中,一个母鼠人,可孕二至四胎。 只需一个稳定的环境,充足的食物,不出三年,就是一支大军。” 在鼠主教,话一说完,马修便默默盘算了一下。 当前,在麻古地中,同人类军合流的鼠军,一共十六万。 这十六万鼠军中,母鼠人至多六万。 假设,在一个条件好的环境下,一年时间下来,鼠口最少,可翻五倍,也就是六十万。 当然,这是理想环境下。 不过,在常规条件,虽说鼠口也会增长,但没有那么夸张。 318.合一 在法阵之中,马修、鼠主教、鲁格,他们长谈了数个小时。 在这一场的谈话,基本以马修和鼠主教,二者的问答为主。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鼠主教,在谈话中,抛出了许多新颖想法。 在鼠主教的想法中,在冷山教团中,应有一次大的改革。 目前来说,旧体系不适应新环境。 特别是某一些教徒,仍保留过去,学者式的思想,注重于心灵。 他们日复一日,研读教典,只为逃避现实,追求心灵上的安宁。 这一些教徒,对于势力扩张、信仰传播,完全不上心。 按照鼠主教的改革,新的体系,必须****,必须有行动力。 如此,才能实行发挥人类,又或者鼠人,最大的优势——群体。 鲁格,他在一边,默默听着。 这一次的谈话,几乎,不,该说完全变成了鼠主教的演讲了。 现在,他已完全插不上话。 鼠主教这一种预见性,开创性的思维,是他所不具备的。 鲁格已明白,他退出教权中心的时间,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不过,他没有气馁。 作为,在乌拉尔时期,便追随马修的老人,他很清楚「主」。 「主」是念旧的,虽不会因旧情,在重大的事务上偏袒。 但是,也不会因一二次的失职,而彻底的抛弃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学习,学习对手的优点,补足短板。 除了「主」,没有谁,可以一直占据上流。 想通了这一点,鲁格不再愤懑,变得安静,也变得沉默了。 他的变化,落在了马修眼底。 “嗯!” 马修不断的点头,既是为鼠主教的优秀,也为鲁格的变化。 “改革,必是在不断尝试中的。 不过,在大的方略上,我已有了几点的想法,想法并不成熟。” “大胆的说。 我非「鼠老」,不惧于信徒的过分优秀。” 马修鼓励道。 “总的方略,第一点,便是****,这一点是改革的核心思想。 国家元首和宗教领袖同为一人,政权和教权由一人执掌。 国家法律以宗教教义为依据,宗教教义是处理一切民间事务的准则。 第二点,干部制,这是体系的改革。 在乌拉尔之山,人类在短时间中,建立大军,造出城市。 这其中,虽有当权者的功劳。 但是,干部制度的优势,不容忽视,它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切。 新的制度,以干部制为核心,我称之为「冷山元老会」。 原有公民大会,仍有立法和监督的权力。 不过,去除了选任执政官的权力。权力和教权,只归于元老会。” “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未来,掌握政教大权,而铺平法理上的道路。” 在一边。鲁格忍不住插嘴道。 “一切为了「主」,如果高度集权,有利于赢得信仰之战。 那么,是的,我会做一个独裁者。” 鼠主教坦然道。 马修没有发声,他一直盯着鼠主教,目光之中,掩饰不了欣赏。 他在鼠主教身上,仿佛见到了另一个梅丹。 不同于梅丹,这个鼠主教,阅历多,城府深,更加的棘手,也更加老辣。 在热蚺,他已是大先知。 可是,作为一个大先知,他却是最低调的一个。 在密林南部中,不争不抢的,独独守着一个鼠人小村落。 直到接触了均衡教义,干脆而果断的,改变了他的信仰。 直至改信,「鼠老」也未觉察。 马修十分确信,这个鼠主教,已摆脱「影大术」的影响。 即使「鼠老」降下了神力,也无法对他进行圣壳化,令他成为化身。 “去吧!” 马修闭上了眼睛,说道。 在传送口的另一边,「天启报机」大放幻光,照亮云空。 这一时刻,无数的均衡信徒,心中具是回荡了一个声音。 “即日起,鲁格卸任教团长,新任教团长,由鼠主教「努诺夫」担任。” 这是马修第二次,直接插手宗教的权力接替。 尽管,在鲁格的离去之后,让一众的信徒,已有了准备。 但是,真听到神谕,众信徒各有心思。 他们知道,一个新时代,即将来临,属于「努诺夫」的时代。 在这个声音结束,鼠主教,不,改称为鼠教长了。 鼠教长——努诺夫,他没有表现出一种惊喜,又或者惶恐姿态。 相反,他很坦然,一副做好准备的模样。 马修心中,必须得承认,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也正是他需要的。 一个合格,且出色的教长,就是努诺夫这样的。 辞别了「主」,鼠教长起了身,整理衣袍,迈入了传送口之中。 在那里,数万的鼠人,爆发出了尖啸声,还有一声龙啸。 “鲁格!” 关闭传送口,马修脸上,严肃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你留在岛上,整理情报,并研读一些书籍。” 马修说着,吹了一口气,将鲁格吹到了岛上的一个洞窟中。 洞窟干燥异常,里面堆满了经卷。 鲁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手抄起一本经卷,诵读了起来。 “论肉体宝藏的隐秘发掘?” 在某一个经卷上面,鲁格读到了一个奇妙的新力量理论。 他隐约察觉到,「主」送他来此,真正的目的,该是这个。 于是,在洞窟中,他废寝忘食的阅读。 “不错,还有救。” 在法阵之中,通过一个遥视咒术,马修观察鲁格的一举一动。 鲁格没让他失望,正专心阅读,并消化知识。 洞窟中领卷,全是喀莫编纂,马修补充,一个新的力量修行法。 将鲁格送入洞窟,正是为了实验它。 “鲁格,别让我失望。” 收回了目光,马修手持着「风波杖」,看着平静的湖面。 处理了事务,他可定下心,进入冥思了。 坐在冰冷的石质基座上,他将「风波杖」,横放于膝上。 这一把魔杖,自从喀莫打造完了,马修真未用过几次的。 放在身边,倒成了装饰品一般的东西了。 仔细想一想,学会内,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分配任务了。 不止是他,就是其它八队,同样如此。 这其中原因,马修心知肚明。 如今,在学会之中,某一些的派系,已看不得他独霸资源了。 319.契炉 阴冷学会,非他创立,个人意志在这里,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马修只能等待,等他的身上,筹码变多。 届时,学会自然会有所改变。 如今,他「二升」成功,便是一个重要的筹码。 在学会之中,只是凭这一个筹码,他已可不被束缚手脚。 果然,在第二天,红水湖上,便飞来了一个鸦人。 鸦人,名为吉斯,隶属于萨满教团之下,爪组的副队长。 这个爪组,在萨满教团中,属于十强组之一。 起初,吉斯得了命令,来见马修,便已决定,放低了姿态。 只因他得了情报,这个烁风家的精灵,已然成功「二升」。 当然,就算没有这一个情报,吉斯的姿态,依旧会很低。 毕竟,不顾及马修,也得顾及魔女。 刚飞至湖边,便见到湖畔周围,大量的野精灵,在这里大兴土木。 看样子,似乎在铺设道路,建造屋舍。 湖边的怪事,没影响吉斯,只稍疑惑了一下,他便再次前进。 红水湖上,吉斯的瞳孔中,一抹灵光闪过。 作为爪组副队长,他早已经「二升」,成就了二级法师。 不过,他不喜欢法师称呼。 吉斯总觉得,在「二升」之后,他已然是超升于凡俗了。 因此,不可用法师,如此宽泛,而单一的名词,来代表他的成就。 尤其这法师,还一级、二级的,如货品一般般区分开来。 他更愿用旧时称呼,自称大萨满,或加个前缀,恐爪大萨满。 对于教团内部的一级法师,他总是亲切称呼为——灵萨满。 比如,在红水湖上,偶遇的羊女阿撒,他便唤道:“火疾灵萨满,阿撒。” 阿撒乘着一个小舟,她在红水湖上,扮演沧龙帝拉曾经的角色——驱逐接近的渔民。 听到吉斯的称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打离开了灵山,她已经少有的,听到这一种的称呼了。 “恐爪…大萨满?!” 阿撒喊了一声,但吉斯对她没什么兴趣,只打了一个招呼,便飞走了。 吉斯飞到了浮丘边,感应到了一股心悸的力量。 在法阵之中,五个石质柱人,围在那里,将一个身影“包围”了。 这个身影,盘坐在地上,膝间摆着一根翠玉质地的短杖。 在他身上,浮了一层霞光,烂漫异常。 吉斯不自觉落下,来到了马修的身边,心神几乎被夺走。 等他回神,背上已是冷汗一片了。 “这种压迫感,以及摄魂力,他真是一个新近「二升」的。” 吉斯心中暗道。 “日安,烁风阁下,尊贵的高阶气师。” 吉斯说道。 气师,正是元素教会,旧时对于不同阶位,施法者的称呼。 如今,这个称呼,早被摒弃不用。 马修听到这一个称呼,也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了过来。 旧时,有低阶和高阶区分,对应的就是如今的一级二级。 “吉斯先生,你这一次过来,带了何种指示?” 马修直接问道。 “不敢说是指示,你的「二升」,证明了这次改革,确有实效。 现在,将有四大教团长,直接领导你们队伍,完成使命。” 吉斯严肃道。 “您说?” 马修脸色一正,说道。 “在此之前,我需确认,你是否放弃使命,成为一名地区负责者?” 吉斯问道。 “不!我会接受使命。 在黑暗大师的意志下,这一场改革,必将取得最终的成功。” 在吉斯面前,马修说着绝对正确的废话。 “好吧。 那么,你的队伍,将迎接一次大考核,测试你们的资格。” 吉斯按流程,说道。 马修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他还在队中,就是为了改革红利。 不过,看目前架势,学会这一次要免费征用他这个劳动力。 “什么大考核?” 他问道。 “前往中部的契炉沼泽,在那里协助某个法团,完成任务。” 吉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卷轴。 “契炉沼泽,毗邻魔蟾大领,其内异怪横生,更有灾虫滋生。 要完成这个考核,学会没有一点帮助吗?” 马修接过了卷轴,问道。 “你能在短时间内,接连完成了晋升,自然有超一等的能力。 这一点困难,必难不倒你。” 吉斯正说着,一张开翅膀,便要飞上云天了。 马修的压迫感,已越来越强,再待下来,吉斯怕他就离不开了。 马修冷笑了一声,任由吉斯飞离。 这个吉斯,在这一刻,真如同一头,急于飞离鸟笼的雀鸟。 “契炉。” 马修低语一声,打开了卷轴。 在卷轴中,记录了这一次任务的情况。 在契炉,某一个民俗学者,深入了这里,探查了当地土著蜥的社会结构。 在这里,他发现了某一种邪能的痕迹。 这种力量,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邪能,可能来自于一个新的邪神。 那一位民俗学者,在探查到了新邪能,立即发出了信件。 这些信件,基本上,每一个组织和势力,都曾收到过的。 不过,目前为止,有兴趣的,寥寥无几。 只因为,契炉沼泽毗邻魔蟾大领,在「灵沌大公」的感知之下。 什么地方,都可能出问题,唯有魔蟾大领这里,绝不会有问题。 没谁会怀疑,灵沌大公对于邪神的威慑力。 关于这一点,即使是最古的神者,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不过,在这一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好奇心爆棚的。 在学会中,某个法团,就去了契炉沼泽,探明真实情况。 他们最近回讯,说有了一些发现,让学会增派一些人手。 于是,马修这支队伍,便被派了上去。 在脱离文明世界的契炉,他们的队伍,将得到真正的考验。 收起卷轴,马修撕开一个传讯术,将这个消息分发于队员。 不一会儿,在湖面之上,一辆灵车,正以不可预防的气势,飞驰过来。 “阴缚灵车!” 绕是马修,见了这车,也是低呼一声。 阴缚灵车,同他的风波杖一般,同属于秘宝一列。 在马修心底,在某一种程度上,这个阴缚灵车,更甚一筹。 原因在于,它可持续的吸取亡魂,不断的进行自我升华。 这一个阴缚灵车,由四匹梦魇大马,所拉动的。 在车前,一个地缚鬼,肩上抗着一把镰刀,并拉扯着缰绳。 车身,是一个尸棺,通体漆黑石刻,边上还嵌有烛火灯。 “马修!” 320.灵车 “马修,去往契炉,什么时候出发?” 在阴缚灵车之中,也就是尸棺内,传来了辛达摩的声音。 听这个声音,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太好。 “不着急,待其它的队员,抵达这里,我们再商量一下。” 马修道。 “哼!” 对于马修的说法,辛达摩却是不屑。 他已经得知,马修「二升」成功,正式成为了二级法师。 这种境界,怎会同弱小者,商量事情。 马修总是这样,明明性子中,藏着独裁思维,可仍伪装成一副民主样。 这是辛达摩,唯一看不惯的地方。 他宁愿马修,以酷烈的手段,蛮横的意志,强行压服他。 这样,他一定可激发仇恨,并在高压之下,快速的成长。 可惜,马修的手段,更加高端,从不仗势压人。 他要你做一件事情,绝大多数的时候,只会以利来引导。 “呼!” 尸棺中,辛达摩深呼一口气。 在他的意念下,这一辆阴缚灵车,直接停在了法阵边上。 车上,那个地缚鬼,拖着镰刀,跳下车来。 “嗯?” 马修抬头,轻咦一声。 在他的屁股下,一朵五色霞云生成,并将他托浮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 马修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一看,我同二级法师,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辛达摩的声音说罢,地缚鬼一甩镰刀,直接的飞冲过来。 “好!” 马修正手痒,应了一声。 “螺之剑!” 马修施法之时,故意喊了一声,以此来提醒一下辛达摩。 这不是他看不起辛达摩,而是「二升」后,他也控制不住力道。 手中螺旋的剑,一下生成,直指地缚鬼。 “刷!” 那一把镰刀一甩,一道夹杂怨灵的负能量风,平地刮起。 “去!” 马修手掌一送,手中螺之剑,在一股光束的牵引下,直击地缚鬼。 螺之剑,先破负能量风,而后击在镰刀上。 “咔!” 一声脆响,在地缚鬼的长柄镰刀之上,已出了一道细缝。 “散!” 焕发五彩的螺之剑,一下子崩散开来,化作漫天飞的流光。 这个地缚鬼,在满天流光的攻击下,无法做出任何有效防御。 “这只是「螺之剑」的一个变化,你的死灵侍从,它好像…” 马修的话,刚说了大半句,谁知地缚鬼,忽然起了变化。 只见虚空之中,一道道光幕升了起来,这这一片覆盖了。 “阴缚灵车,它的核心之处,就在于缚鬼。 马修,你可别小看它,它的真正力量,才刚开始显露出来。” 辛达摩说道。 当这个光幕完全覆盖,新的环境,在这里一点点的形成了。 尽管马修,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景象,具为虚幻。 可是,他依旧震撼。 在土壤之中,渗透了血水,红水湖被这血水,染得猩红一片。 从天上俯瞰,这里已成了一条血河,不知源头,也不知去向。 无名的巨物,在血水之中翻滚,惹得水面激荡不休,阵阵红浪翻起。 天空上,只一轮血月,高高悬挂。 “这一种情况,倒像是西达先生说的,白银特征——里世界。” 马修口中说道。 在阴缚灵车中,辛达摩再一次开口,“你没猜错,这类似里世界。 这个虚幻法界,基于缚鬼的地缚之力。 这一刻,你已经不是同缚鬼作战,而是同一个法界为敌。” “有趣!” 马修脑后,一轮圆光跃出,在背后,更有灵光化作一个转轮。 这个状态,已是他如今的最强态。 “来,让你看一看,在「二升」之后,到底有多么强大。” “嘭!” 他话刚说完,一道道血浪,当头拍下,直将他拍到水中。 顷刻间,一个个巨物,压了上来。 “咕噜!咕噜!咕噜噜!” 湖面上,只有辛达摩的呼吸声,还有水中的气泡翻滚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似乎马修,他已经被血河所镇压了。 “分!” 忽然,河底透出了一声喝声,那一段河面,似乎在恐惧颤抖。 在这一段,大股的血烟上涌,河水向着两侧,分了开来。 在那里,一束刺眼的彩光,横着,断截住了河流这一段。 “不可思议。” 马修立在河底,双手微开,如同那已分开的河面一般了。 辛达摩仔细感知,才发觉了彩束的秘密。 这一条彩束,竟是一百道,细如丝的螺之剑,所组成的。 它们来回穿梭,将每一滴水击散。 也因此,所被击散的血水,成了血气,并且升上了半空。 如此,才有血烟冲天,分河之景。 “厉害!” 辛达摩,在尸棺之中,叹服道。 “还有吗?” 马修飞上半空,收回了螺之剑,盯着阴缚灵车,问了一声。 此刻,缚鬼已回车架,正拉着缰绳。 在灵车之前,那四匹梦魇大马,正甩着火蹄,摩擦牙齿。 “啪!” 缚鬼立在车架上,一甩缰绳,阴缚灵车奔在血河上。 顿时,在河流之中,翻起了血沫。 “踏!踏!踏!” 两边的河岸在颤动,而在血河之中,一道道浪花诡异的起落。 “不对劲!” 马修心底一沉,暗道一声。 这一种闷响,让他回忆起,在平原上,齐齐狂奔的马群。 果然,下一刻,河上,一匹匹血水凝成的马,窜了出来。 面对马群冲击,马修手掌一挥。 霎时间,一百道「螺之剑」,倾泻而下,对冲着血马群。 二者对冲消磨,可马群有地利之优,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很快,马修便跟不上消耗。 于是,马群冲上半空,将他撞击了下来,无数马蹄践踏。 “气防护。” 辛达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有错,在马修身上,有一层气覆盖,确保了他的安全。 这气,是五色气,它的特性,是屏障。 关于这一点,在学徒和一级法师阶段,表现得并不明显。 更多的时候,马修只在大脑中,设置五色气,作为精神屏障。 在二级法师,它在物理上的屏障特性,逐渐表现了出来。 五色气加持,将马修体外,结成一个大茧。 任凭千马践踏,也没能踏破大茧,对马修造成一个有效伤害。 阴缚灵车上,缚鬼一动缰绳,号令马群,同灵车,奔向河流终点。 321.法界 在马修的目光中,阴缚灵车在河面上疾驰,已越来越远了。 他自不会,放任灵车远去。 于是,驾起了一朵霞云,立马追击过去。 可灵车的速度,远非他驾云可追,他便变成一头游鹰隼。 这一种鹰隼,是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类,时速可达四百公里每小时。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未追上灵车。 在河流之上,阴缚灵车在远方,已经逐渐成了一个黑点。 “奇怪!” 马修一声鹰啼,心中暗道。 他明白,这非是速度赶不上,而是这个虚幻法界的诡异。 无论他多快,他也赶不上灵车。 在他的视野中,黑点消失了,消失在了河流的终点之处。 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安情绪。 他明白,阴缚灵车,又或者这个法界,真正的力量,即将到来。 “风波!” 马修轻呼一声,手中的魔杖,喷出了一股股气流。 这一根魔杖,仅加持咒法,便可令他,生成一百道「螺之剑」。 但,作为一个秘宝,它的力量,非只是咒法加持。 “呼!” 高举风波杖,杖头之处,持续喷出了气流,气流涌上天际。 在那里,一个云涡,已经生成。 在云涡之内,一个「远古风巨灵」,向下探出了一条手臂。 那手臂,由云雾和强风所构成。 这一条臂膀,往血河中一插,顿时掀起了一阵的巨大浪涛。 风波杖,作为风巨灵的秘宝,自然有召唤他们的力量。 “去,掀翻血河。” 一般的巨灵,体型约两个精灵的高度,也就是四米左右。 而远古巨灵,体型已达到了六米,如同一个巨人一般了。 在马修的意志下,远古风巨灵化作了一股飓风,扑向血河。 血水倾覆,浪涛拍岸。 在飓风之下,这血河如一条水做的长毯,任由他把完着。 “呜~” 在血河起点处,一声声号角传来。 马修侧头一看,他见到了,那是一支整装待发的死灵骑士军。 血马之上,死灵骑士,一手持骑枪,一手握骨盾,目视着他。 “冲锋!” 在灵车之中,辛达摩大吼一声。 千骑冲锋,踏在虚空之上,一种浩大的气魄,凝就了出来。 马修记得,他曾和阿撒说过。 在面对,一个真正的军队时,法师的灵性、咒法,会被气魄压制。 如今,马修确信,他见到了真正的军队。 在号角声中,数千位的死灵骑,动静如一,一下扎入飓风中。 “啊!” 飓风中,响起了一阵惨叫。 紧接着,在飓风之中,一股股碧色的风,持续的在溢散着。 他知道,这一股股碧风,不是其它,正是风巨灵的血液。 “杀!” 飓风中,一把云气形成的大斧,凌空劈斩下来。 这一斧,要是劈实了,数千的死灵骑,起码有百分之十的损失。 “阵变,刀锋。” 骑军之前,阴缚灵车之上,一个悬空大旗,不断打着旗语。 霎时间,骑军变阵,中段骑军为前锋,向高空冲击过去了。 “嘭!” 一声闷响,云气大斧,一下子被骑军冲破了。 就在这时,在骑军侧翼之处,另一个远古风巨灵,站了起来。 他手持两把风刃,正欲挥砍。 “太棒了。” 在高空之中,马修津津有味的,欣赏这一场非凡的战斗。 “不!” 灵车中,辛达摩不敢置信,马修竟可召唤第二个「远古风巨灵」。 “阵变,双头蛇。” 骑阵再次的变动,前后两侧的骑队,他们各自发起了攻击。 整个死灵骑士军,如同首和尾,具是头的蛇。 这一个阵变,固然让他们可防御,来自两个远古风巨灵的夹击。 但是,气魄减弱,对于巨灵的压制,也变弱了。 “咚!” 第一个出现的远古风巨灵,不再化作飓风,而是变回了灵体。 他的双拳捣出,将一队又一队的骑士,纷纷轰击了下去。 而第二个,刚出现的远古风巨灵,却是在骑队下,一击即溃。 原来,他非实体,乃是一个幻象。 “不好。” 在灵车上,传来了辛达摩,气急败坏的呼喊声。 不错,从来只有一个巨灵。 这第二个巨灵,只是第一个远古风巨灵的永驻幻影而已。 现在,死灵骑士军的气魄,已经减弱。 在远古风巨灵的攻势下,这个减弱的趋势,还将持续下去。 “认输吧!” 马修道。 “我…” 辛达摩一阵气馁,这是他打败马修,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如果这一次失败,下次不知要到何时。 “血河之灵,拖住他。” 这一次,辛达摩发了狠,祭出了他的底牌。 在下方,稍微枯竭的血河中,飞出了一个红影,一下子附在巨灵身上。 “你疯了。 这一条血河中,吸取了多少战场上的负能量,才形成这种规模。 现在,你为了一时意气,要浪费如此资源吗?” 马修呵道。 听了马修呵斥,辛达摩果然冷静了下来,及时收回血影。 “你说得对。” 灵车之中,传来辛达摩的声音。 随后,车驾上,缚鬼一挥镰刀,割开了法界,让马修出去了。 一出法界,马修重回了浮丘。 当然,马修没有忘记,为这个「远古风巨灵」解除了召唤。 在法界之中,那一个远古风巨灵回归时,看了马修一眼。 马修没在意他,这只是受魔杖驱策的,一个活得久的巨灵。 在浮丘上,马修举着魔杖,又看了一眼灵车。 秘宝之强,在风波杖和阴缚灵车上,已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只凭这两个宝物,这一次契炉之行,信心又增添了几分。 在浮丘中的次元柱人阵,阿撒和图图,早已到了这里了。 马修的气息,另他们心惊。 另外,阴缚灵车中的辛达摩,同样使得他们,心生恐惧。 不知不觉,这两个,又落后了一大截。 “按照惯例,在行动之前,情报的收集工作,由阿撒负责。 必备的物资,各类卷轴,各式药剂,由图图去进行采购。” 马修吩咐道。 这不是第一次任务,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外出。 该怎么做,已经有了章程,所以这种事务,马修也未多说什么。 “接下来,辛达摩,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来考虑一下,队伍的未来。” 马修道。 322.开辟 关于队伍未来,这一个宽泛的问题,辛达摩真未去考虑过。 毕竟,他和马修一样,奉行力量至上。 全部的心思,只是放在修行之上,又或者权位的攀升上。 在他看来,这个队伍是一艘船。 马修是船舵,负责控制方向,他则是风帆,负责控制速度。 至于其他,只是可替换的船上零件。 “队伍继续发展,势必要向法团靠近。 而一个成熟的法团,必然有各领域的法师,补全队伍短板。” 马修说道。 “你要扩张队伍?” 辛达摩,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 “是的。” 马修没必要否认,如此说道。 辛达摩问了一句,便没了下文,这种事情,他并不十分上心。 一旁阿撒和图图,具有一些紧张了。 毕竟,他们二位,具是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不是在核心位置上的。 一旦来了新队员,是否意味着,他们的位置,会有所下降。 “阿撒、图图,新队员的招募,你们来负责,就从八队中挑选。” 马修沉吟片刻,说道。 这一句话,无疑是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同时,在听到这一句话,无论阿撒、图图,还是辛达摩,皆精神一振。 “听起来,这个计划很不错。” 辛达摩笑道。 “何止不错。” 阿撒的表情,显得异常激动,她说道:“如此一来,其它八队,完全成了下级队列。” “不,不止如此。” 图图看着马修,低声说道:“一旦这个模式,得以成为一种常态。 那么,是否意味着,我们有了自己的预备队组。” 马修没说话,他有这个意思,不过其中阻力,也是极大的。 “去吧!” 马修挥手,并许诺道:“发挥你们的智慧,开创队伍的未来。 如能办好这件事,在未来队伍之中,他必然核心第三者。” 有马修这一个许诺,阿撒和图图,他们的眼神瞬间不一样的。 他们毫不怀疑,马修许诺的真实性。 他早已用一次次的行动,证明他是一个慷慨,重诺的精灵。 “我呢! 对于我,你有什么安排?” 辛达摩问道。 “你处于一种奇妙状态之中,非生也非死,介于二者之间。 这一种状态,应是你借助这个秘宝,进行的力量大升华。 此时的你,最为强大,同时也最虚弱。 在行动中,一旦被敌人,堪破你的弱点,死亡近在眼前。” 辛达摩沉默了,马修没有说错。 现在的他,正在进行一次转化,由生往死的一种秘仪转化。 这个方法,就是上一次,在亡掠龙穴中,搜得的「拜龙转化秘仪」。 当时,辛达摩抄写了一份副本。 自从那时起,他便反复研读,并与家中长辈,一同研究。 最终,改版的「拜灵秘转」,诞生出来了。 这一种转化,基于原有秘仪,而为辛达摩,量身打造的。 为了让辛达摩,成功转化。 提法克家中,取出了秘宝——阴缚灵车,予以辛达摩使用。 在法界里,死骑、阴魂、血河生物,具在膜拜他。 在持续的膜拜下,一股由千万个念头,构成的庞大,而冷寂的精神,正淬炼着辛达摩。 不用太久,辛达摩即将获得新形态。 “唉!” 辛达摩长叹一声。 他清楚,这是马修的好意,让他安心转化,不必插手于队中杂务。 可是骄傲如他,何时需要这种好意。 一时间,他的心中,复杂情绪,不断的翻涌,让他心灵不稳。 见辛达摩沉默,马修只以为他默认。 “接下来,不要打扰我,我将在湖心岛,再次进入隐修。” 说着,马修消失在云天上。 在马修走后,辛达摩借助于法阵,打开准备好的传送坐标。 他通过传送口,进了一处古战场,收集能量。 浮丘上,只剩了阿撒和图图。 在这里,二者商议了一下,决定合作,完成马修的任务。 他们的力量位阶,虽已到了一级法师,如马修当初一样。 但他们清楚,他们无法如马修一般,一一压服其它八队。 那么,他们只能携手,通力合作。 在浮丘上,他们刚讨论了一下,如何分化拉拢其它八队。 这时,天边上,一道流星划过,落在湖心岛。 “魔女,她来了。” 见了魔女到来,二者不敢再停留,只好迅速离开红水湖。 在湖心岛上,流星落下,现出了喀莫身影。 这一次来,喀莫带来了一个情报,关于「鼠老」的情报。 “在阴影窝中,鼠老挖通了一条次元大隧道,正通向摩达中心地区。 目前看来,祂已联系到了魔蟾领下的某个大人物,正转移鼠民。” “次元大隧道?!” 马修惊声道。 各个神祇,他们在现世之外,几乎都开辟了一方的次元维度。 这种次元维度,通常有各种称呼。 比如,天轮之父的「七天」,橡者的「翠境」,母育者的「巢」。 如鼠老这般,也在现实之外,名为阴影之域的地区,开辟了「阴影窝」。 这一类地方,它是一个神祇的核心。 即使在现世之中,信仰受到了侵犯,也能凭借它,致使神格不衰。 通常,这一类维度,同现世之间,有一个「门」。 通过这一个「门」,可以保证虔诚的信徒,得以受到接引。 祂们的力量,也是通过这个「门」,传递到了现世之中。 位于热蚺密林中的鼠庙,就是鼠老,留存于现世中的「门」。 可喀莫告诉马修,鼠老不仅有「门」,祂还挖通了一个隧道。 从这个大隧道,可让数以十万计的鼠民,跨次元而通行。 “真实吗?” 马修问道。 “消息得自于「经卷室」,这里是精灵的情报院,留存诸神之秘,绝对可靠。” 喀莫肯定的道。 “真没想到,这个鼠老,竟拥有这一种技术。” 马修叹声道。 他已想到,等转移了鼠民,下一步,就是毁灭祂的「门」。 “喀莫,不能拖下去。 祂选择先转移鼠民,就是因为「门」在短时间,难以销毁。 我们不可再给祂时间,军队必须立即进攻阴影窝。” 马修道。 323.独立 “我知道,可上层的精灵,还有一些疑虑。 他们认为,如今这个时机,再进发阴影窝,已无必要了。 毕竟,阴影鼠民的撤离,已成定局。 而热蚺密林之中,真正的威胁,不止是鼠人,还有蛇部。” 喀莫的话,透露了某一部分精灵权贵的想法。 可马修清楚,真正的权力,从来只在于五大精灵王的手中。 当然,这一次征伐热蚺,还没必要精灵王,亲自下场过问。 不然,所谓的权贵,没必要存在了。 “看来,我们发挥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这个层面的博弈,只有各大家族的主父,才能参与其中了。” 马修说道。 喀莫点头,她虽然具有力量,但在权位上,是有欠缺的。 尤其是米尔,她这个哥哥,在这一点上,对她严防死守。 无论何时,皆禁止她,以任何的方式,染指金宫的权力。 “目前来说,各个主父,态度较为保守。 他们的策略,在热蚺外围,掳掠一大批鼠军,装作一次大捷。 如此,省时省力。” 喀莫道。 “愚弄臣民,他们也不怕事情败露。” 马修摇了摇头,虽如此说,但也是见怪不怪了,历来统治者不都是如此。 “喀莫,还是缺乏一个利益。 一场没有利益的战争,它是无法达成的,也无法取得胜利。” 马修取出了地图,手指热蚺密林,说道。 “可热蚺之中,毒虫猛兽众多,只有蛇鼠二族,才能生存。 这片土地,于精灵而言,毫无诱惑。 而且,热蚺之中的金银矿脉,具是由蛇部,派重兵把持着。 我们精灵要想夺走,非一个白秘狮军,可以攻略下来的。” “不!不!” 马修在地图前,来回的踱步,他一边走,一边的摇着头。 “利益,非是物质上的,还有政治上的。 这一场战争,其根本原因,只是为了报复于鼠人的瘟毒。 不过,如今鼠人的主力,已陆续撤入魔蟾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至高的魔蟾,他是在有意包庇罪恶的鼠民。 如果这一件事,捅了出来,东海岸上,将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波。 整个事态,也将持续升级。” 马修停下脚步,侧过头来,他的话语,如搅动风云的魔杖。 “如是这样,那太可怕了。” 即使魔女,也无法预料,这样一个事实,泄露出去,将引发怎样的后果。 “那我准备一下。” 喀莫只稍微迟疑一下,便说道。 于她而言,局势乱不乱,臣民苦不苦,她不算太关心的。 她唯一关心的,也只有马修,以及他们的未来。 “别急,先等一等。 事关重大,绝不可由我们来做。 否则,一旦被‘有心者’查出,就算是你,也难逃罪责的。” 马修低头,说道。 接着,似乎想起了某件事,他问道:“独立党社,他们最近有什么情况?” 见马修,问起不相关的事,喀莫虽有疑惑,但还是说道:“最近,独立党社一直很低调。 听说,月王最近,不满于独立党的活跃。 认为这个党社,已对精灵社会,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动荡。” “有趣!” 这个月王,在任何问题上,态度都是中立的。 这一次,态度如此鲜明的,去反对一个党社,这个党社,到底做了什么。 “我去庄园,看一看能否探听到一些内幕消息。” 说着,马修就要动身。 马修这个样子,显然他觉得,独立党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的,这一次鼠民撤退,对于独立党是一个大好的宣传机会。 这个党社,致力于精灵独立。 那么,进一步,加重精灵同魔蟾的割裂,是它的首要任务。 马修要是西达,绝不会放过这件事。 另外,他有强烈预感,这一次,月王的警告,极可能与这事有关。 西达先生和艾巴,可能已经散布消息,在揭露了权贵的丑闻。 一边的喀莫,在马修的提点下,醒悟了过来。 “在月王的警告下,独立党社的活动,应该会立即停止吧?!” 喀莫不确定的道。 “不会,不死上几个核心人物,揭露丑闻的活动,不会停止。 这个党社,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谋求精灵独立。 如今,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了眼前。 除非,这个党社已经腐败,被权贵们所渗透,否则这件事,一定会被揭露。” 马修的语气,充满信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独立党成员。 喀莫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最近,隆巴克中,并无关于鼠民消息的传播。 就连热蚺战事,也少有被提及。 有传言称,主父们联手,封锁了消息,严禁任何精灵,私下议论热蚺。” “换位思考一下!” 马修手一伸,点在喀莫额头,说道:“如果你是独立党社的领袖,你会怎么做?” “我?” 喀莫思索了一阵,说道:“威逼某一些主父,另他们倒戈相向。” “不! 这不是独立党的做法,只是你的做法。” 马修摇头道。 “那你说,他们怎么做? 要知道,在主父们,甚至于月王的意志下,独立党社做不了任何事。” “不对。” 马修手指,点在地图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位于南部,接壤魔蟾领,一个边境线上的重镇。 这一个军事重镇,遏守着边境要道上的咽喉。 也因此,同魔蟾领中的蜥民,发生的摩擦,是最为严重的。 如果,关于鼠民的丑闻,在这里传播。 那么,这样一个军事重镇,恐怕就如炸药桶,顷刻炸开了。 “如果是我,必会在这里,引爆它。” 他在地图之中,一个堡垒的图标之上,重重一点,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整个南部边线,或许都将受到影响。 如此,独立党社必不被权贵所容。” 喀莫的道。 “任何的独立,如果没有流血和牺牲,那一定不会是独立。 我相信,西达先生有这个魄力,引领这一场独立大运动。 或许,他会失去了部分权贵的支持,甚至于月王的敌意。 不过,他所收获的,是南部边境军,还有独立党社的未来。” 324.蛇部 在郊外的庄园,相比于从前,现在更热闹了几分。 马修刚抵达这里,便见了数十位精灵。 这些精灵们,在庄园之外,十步一岗,拦截来往的宾客。 一辆又一辆马车,停在庄园外的马厩中。 他们有不同身份,或是权贵,或是知名学者,又或是施法者,具是来拜访这里。 如今这里,俨然成了一场政治风暴的中心。 在庄园之外,马修被拦了下来,经过一番核查,他才被放了进去。 原来,这里已发生几次刺杀。 要不是西达先生,实力非普通白银,早已经遭受致命伤害。 一进庄园,就碰到了迪林。 这位月影家的血裔,游历了一趟外海,最近才回返隆巴克。 “马修!” 迪林略显疲态,见到马修,只是勉强笑了一声,打着招呼。 迪林的处境,相当不好。 如今,月王已经公开了态度,反对独立党社,质疑合法性。 许多党社成员,尤其公职党员,已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迪林,作为月影家血裔,也是王骑之一,天生的月王拥护者。 这导致,他夹在了中间。 无论独立党社,还是月王的廷臣,具不待见他这个精灵。 即使他出现在庄园,表明了立场。 一些遭受了迫害的党社成员,依旧视他为一个立场摇摆者。 马修经过迪林身边,点了点头。 随后,入了园厅之中,在这里,乌泱泱的全是核心成员。 他们来自东海岸各地,在当地具是有影响力的。 马修发现,在他们之中,大多数来自于「黑斗士」阶级。 并且,相当一部分,权位不是来自于继承,而是自己获取的。 这导致,整个园厅中的气氛,充满一种锐意进取的高昂。 置身这里,你会对党社事业,充满激情。 同是,矛盾也是存在的。 比如迪林一类,在这个地方,受到一种隐形的排挤和抵触。 对于这种现象,马修能理解。 不是所有的精灵,都对上层精灵,保持一种讨好的态度。 在这里,上层精灵代表了腐败和傲慢。 “马修,您一定是马修。” 在园厅中,一个笑容灿烂的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走来。 “莫亚先生!” 见了来者,马修热情喊道。 这一位,同样是党社创始者之一,平时并不在隆巴克活动。 他的一个实干家,出身野精灵。 有成员评价,莫亚比艾巴更具热情,比西达更有亲和力。 在东海岸中,绝大多数的「黑斗士」贵族,皆是他拉拢过来的。 论及影响力,他已可和西达先生齐平。 莫亚在角落中,同马修聊了一会儿,内容只是一些寻常事。 但从话中,马修感受了到一种关注。 如果马修,他的一个渴望权位的,那他一定会对莫亚,生出好感。 谈话结束,莫亚先生回到了厅中的讲台。 在那里,他开始了一场演讲,演讲的话题,非常的宽泛。 某个小城的高物价,某些成员的被迫害境遇,这些话题,极容易引发共鸣。 毕竟,多数成员,在成为实权贵族前,出身并不十分高贵。 这一些事,对于他们来说,过往某个时期,曾经历过的。 最后,他引申出了当今社会的弊病。 上层的精灵,对于底层臣民,极度漠视,过于注重于权力的游戏。 他在演讲台上,作出一些夸张手势。 这种肢体语言,再配合激昂语调,将气氛推向另一个高点。 在莫亚先生,他的演讲完毕之后,厅中掌声和喝彩声,经久不绝。 在角落中,马修同样在鼓掌。 在乌拉尔之山中,他也曾如此,通过演讲技巧,鼓动人心。 只不过,这种技巧,他已经生疏了。 “你觉得,他的演讲怎么样?” 在马修一侧,艾巴安静的走了过来,低声问道。 “很不错,让我有一种向上的,积极的力量,非常振奋。” 马修笑道。 听了马修的话,艾巴点了点头,脸色阴郁,不知想什么。 对于独立党社的内情,马修并不关心。 牵扯到这种事,即使他已是一个二级法师,也会有大麻烦。 “大哥,告诉我,你们在南部边境,是否有一场大行动?” 马修问道。 “什么?” 艾巴表情困惑,似乎不明白马修的意思。 “辛尼镇!” 马修轻笑着,吐出一个词。 听到这一个镇名,让艾巴再无法控制表情,露出了惊容。 “你还知道什么?” 艾巴一边说着,目光环视着园厅中,宛如一头饿狼一般。 “艾巴,别看了,不是你的伙伴泄密。” 马修道。 “那是为什么? 马修,别告诉我,这一个“小秘密”,只是你推断出来的。” 艾巴转过头,低声道。 “虽然很难让你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别忘了,我有喀莫。 她在金宫之中,有一个专属的情报来源。 这一点,不用我来具体说明吧!” 为了让艾巴信服,马修只得搬出了喀莫。 果然,艾巴神态一变,似松了口气,说道:“你不该关心它,对你毫无益处。” “大哥,你不必说其它,只要告诉我,热蚺战事,会继续推动吗?” “肯定的。” 这个问题,倒不是机密,艾巴给予一个回答。 “马修,每一个精灵,心中都有秘密。 作为你的血亲,我尊重你的隐私,但我也要给予一个忠告。 不要试图,加入权力游戏。” 艾巴的关心之语,让马修心中一暖。 他明白,艾巴这个大哥,一直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放心,我玩的游戏,绝对无关权力。” 马修轻笑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直接退出了园厅。 “唉!” 看马修远去的背影,艾巴只能一声轻叹。 事实上,在马修接触了喀莫,他已无法把控这个弟弟了。 他在独立党社中的权位,某种程度上,还依托于马修的影响。 毕竟,一个金宫魔女的交往者,实在意义非凡。 ……………… 在热蚺密林中,沿着阿克夏大河,延伸出来的数条支流。 这些支流,滋养着这一片的广袤密林,并且形成了密集的河网。 在最密集,同时也是支流最多的一处河网,叫作「红肠之道」。 在这里,河网之中,潜伏大量巨蛇。 一群蛇民,他们在这里,建立了秩序和独特的社会结构。 今天,在「红肠之道」中的一处河网地。 这些,来自于蛇部的蛇民,正在进行一场重大的战略会议。 与会者,除了蛇民,还有北边的风暴鼠,以及南边的猩热鼠。 湿润的水草地上,一个蛇民盘着鳞尾,撑着木杖,弓着背。 他的针瞳,看向了草地上一个个鼠人。 “说吧! 你们的信主,是否已抛弃了你们?” 这个蛇民,吐着信子,问道。 325.北冬 盘踞北方,一向狂傲的风暴鼠,如今也没了往日的精神头。 他们已同阴影窝,彻底失去了联系。 这对于他们来说,虽说不上太崩溃,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边,来自南边的猩热鼠,不算太悲伤。 他们在一边,窃窃私语,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的样子。 “该死的异端。” 一个风暴鼠,低着头,小声窃语了一声。 “谁?” 几个猩热鼠,一下冲进了风暴鼠群中,揪出了窃语之鼠,一阵痛殴。 那个鼠人,竟直接被打死当场。 在草地之上,每一个蛇民,或鼠人,都没来阻止这场斗殴。 在猩热鼠众之中,黑、灰、白,这三个先知,越众而出。 “北边的风暴佬,小心你们的话。 你们的主,已逃离了这一片土地,祂的影响,正在一步步消退。 余下的,唯有均衡之鼠。” 在黑、灰、白,这三个先知之中,那个灰先知出声说道。 “是这样吗?” 那个蛇民,抬起长杖,弯曲杖头,直指向一侧的风暴鼠众。 “是的。” 风暴鼠颓然道。 “那么,没有信主的庇护,热蚺密林无法在容纳你们了。” 这个蛇民,俯视一众风暴鼠,说道。 “不!不! 我主未曾抛弃我们,一旦入侵的白秘狮军,撤离了这里。 我主必定回归。” 风暴鼠众中,一个壮鼠,出声道。 他是风暴督军,同样也是大先知,信仰与权力的结合体。 在风暴鼠军中,只因有他,才没出现大规模的改信事件。 而猩热鼠军之中,因有鼠教长的协助,几乎全数改信了。 如今,大多数猩热鼠,随军北上,抵达麻古。 余下的数万鼠众,由黑、灰、白,这三位先知分别统领着。 这一次,应了蛇部召集。 无论风暴鼠,还是猩热鼠,具是来此讨论关于未来格局的事务。 “狄革,别指望那个贼鼠,快加入我们,享受均衡之美。” 白先知,张开了怀抱,说道。 “哼!” 这个狄革督军,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的。 先前,那一场斗殴中,他没有制止。 这在某种程度上,已表明了一些态度。 只是,三个先知,并不满足,他们需要一个确切的态度。 “好了,这里不是你们处理内务的场所。” 蛇民出声道。 “我们曾与「鼠老」有过一次契约,一同分享热蚺之地。” 他盯着众鼠,将百年前的旧事,说了出来。 “如今,这一片的土地上,祂的气息,已是渐渐的散去了。 所以不管风暴军,还是猩热军,即日起,全部撤离热蚺。” 这个蛇民,冷声道。 “旧神已去,新神将至。” 白先知张手,呼唤了一声,而后又道:“热蚺之地,我们并不需要。 只是鼠军撤离,非是一件易事。 请蛇部之中,诸「大蛇」恩赐一点时间,让我们的拓荒队,开辟好新家园。 等到那时,我们这些余下的鼠众,必会一一撤离。” “好!” 这个蛇民,不疑有他,干脆应允道。 数万鼠民,这在热蚺,实在算不上一个威胁,只当给予新神,一个面子。 “你们呢? 事到如今,莫要说些废话,你们的信主,难有机会回归这里了。” 蛇部已有消息,「鼠老」已经投靠了魔蟾,证据确凿了。 一旦入了魔蟾大领,回不回归,就不是「鼠老」说了算的。 “等一等!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主一点时间。” 这个狄革督军,在这个蛇民之前,低声下气的恳求的道。 为什么狄革,宁愿受辱,也不改信。 原因在于,他是一个大先知,他的肉体已然是圣壳化了。 只要「鼠老」一个念头,他立即成了化身。 虽然,三个先知私下透露,已有了解决「圣壳化」问题。 但是,在鼠人之间,总是充满谎言,他把握不准这个消息的真实。 一旦选择错误,他的下场,会相当凄惨。 “狄革,我的耐心有限。 给你三天,如果不立即撤离这里,那便等于在向蛇部宣战。” 对于狄革的要求,这个蛇民,直接回绝。 “怎么可能,二十万的鼠众,如何在三天之内,撤离热蚺。” 狄革说道。 “呵!呵! 你也可拖延时间,多拖延一天,必须交付蛇部三百鼠奴。” 这一刻,蛇部的强权,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个热蚺密林中,鼠人不是一个主人家,而是一个租客。 狄革沉默了,三百鼠奴不算多,他负担得起。 不过,在密林的北边,那二十万的鼠民,该往何处安置。 狄革得承认,这一时刻,他动摇了,或许他该考虑改信。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闪了一下。 他可知道,在猩热鼠军之中,原本的大先知,全部失踪了。 狄革有理由相信,那个所谓新神,未接纳他这一种不稳定因素。 毕竟,每一个大先知,皆是预备化身。 没有一个神祇,容忍信徒之中,混入这一种特殊的存在。 所以,改信的事,还得令说。 “狄革,你若不信任我们,我们可以给予你一个好的建议。” 三个先知,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说?” “在热蚺北边,继续北上,会抵达永恒之冬,那里有我主信徒。 你可在那里,寻得一个安身之地。” 三个先知,如此说道。 “永恒之冬?!” 听到了三先知之言,那个持杖的蛇民,一声惊诧,说道。 这个永恒之冬,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堪称现世绝灵之地。 唯有霜巨人,才会在那里定居。 草地之上,狄革脸色一白。 如果去那种地方,忍受超常低温。这样的话,还不如死亡。 三先知具是摇头,看狄革的样子,怕是难以受他们的蛊惑了。 这永恒之冬的名头,实在吓人。 可是,他们的信主——冬日之鹿,代表的力量,就是冷冬。 鼠教长已有命令,必须发展一批狂信徒,远行永恒之冬。 只有在那里,扎下信仰的根基。 他们的主,才能从永恒之冬的土地上,汲取庞大的力量。 这个计划,已列入了核心教典之中。 在三个先知中,唯有灰先知,并不死心,继续劝说,“我们之中,有一咒法——「冬古道」。 修行它,可免疫寒霜,可传于风暴鼠民之中,令你无忧。” 326.动荡 经过灰先知这么一说,狄革心中一喜,真有几分意动了。 不过这事里,透着一股子蹊跷。 一个咒法,历来是神秘势力的根基,为何如此轻易送出去。 这里面,没有图谋,谁会信。 “灰鼠!” 白先知侧过头,看向了灰先知,眼中透露出了一股深意。 在这里,所有事务,向来是白先知说了算。 不过,这一次,灰先知竟临时决断,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开阔新的信仰之地,这是必须做的。” 灰先知说道。 对面的狄革,也看了出来,三个先知内部,似乎出现了矛盾。 他明白过来,灰先知的承诺,只是一个临时决断。 “狄革,我明白,你心中有疑虑的,觉得我们有所图谋。” “不是吗?” 狄革反呛了一声,说道:“从热蚺,一直北上,一路跨越北苔原。 只在这个行进途中,我二十万鼠民,便要折损一半以上。 在永恒之冬,可能还会遭遇霜巨人。” 灰先知走上前,无视了其他二先知,他这次要独断专行了。 “我可保证,你若北上,不仅获得「冬古道」,还将有神恩。 你也研读过均衡教典,当只我主,祂司掌冷冬。” 灰先知的话,没有说尽,他知道狄革会理解潜在的意思。 “呵!” 一旁蛇民,冷笑了一声。 蛇民知道,这个先知,在防范着他,所以话才未说透彻。 灰先知的话,极具蛊惑性。 如果刚才,狄革还心有疑虑,觉得事有蹊跷,那么现在,已然动心。 “另外,如你能北上永恒之冬,我们三个,必向我主,套取恩赐,予你解脱。” 这个解脱,代指破解「圣壳化」。 目前来说,「冬日之鹿」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全能的神力。 可这神力,截止目前,也只积累几缕。 当然,如果马修,得知有信徒,北上永恒之冬,开始新的信仰地。 那么,他不会吝啬,就算再进行一次大祭,也必给予恩赐。 白、黑二先知,没有出声,任由灰先知,在这里进行表演。 相比之前,这几个承诺,只是应有之义。 “决定吧!” 灰先知退后一步,说道。 他觉得,自已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已无必要了。 这个决定,非常艰难,二十万鼠民,可是他风暴军的根基。 这一路上,光食物的问题,就可让他发疯了。 狄革在草地上,来回踱步,踩得草地,渗出了点点泥水。 “可以。” 狄革下了决心,如此说道。 眼下,「鼠老」已抛弃他们,这代表他们没了信主的庇护。 这在摩达,是相当可怕的。 蛇民的威迫,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无论他们,迁徙到何处,如蛇民一样的事,总会继续发生。 改信,势在必行。 可狄革的难处,就在于他的特殊,修行「影大术」,导致肉体圣化。 这样的他,除了一心追随「鼠老」,别无选择。 可是,又谁甘心,只做一个傀儡。 傀儡也就罢了,还是一个,毫无前景的傀儡。 “我有一个条件。” 正在灰先知,心中喜悦之时,这个狄革,突兀的说了一声。 “你说。” 这个时候,无论狄革,提什么过分条件,他都会尽量满足。 “这次北上,你必须随行。” 狄革道。 “好!” 灰先知竟没丝毫犹豫,答应了下来。 接着,他走向了狄革,伸出了手掌,递出了一个小铁钉。 “这一根钉,名为「戮」。 曾经,它封印了某一个化身,令「鼠老」无从感应。” 灰先知道。 接过钉子,狄革明白了过来,这个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 看来,这个灰先知,早已算到了这一步。 “你们鼠人,果然有才能者。” 一旁蛇民,见这一幕,不禁为灰先知的远见,而叹服一下。 “才能者,一直存在。” 白先知说道。 他是最早一批,改信于「冬日之鹿」的。 对于鼠众,这一段时间的改变,他也是体会最深的一个了。 从前,无数鼠民,终日浑噩。一日所求,无非肚饱而已。 现在不同,在「冬日之鹿」下,基本温饱,暂时无忧了。 依托于,在乌拉尔之山中,持续不断,送来的大量食物。 鼠民们,已不满足于,只是肚饱,他们产生了精神需求。 民族意识,开始觉醒。 如他,如夜王,如鼠教长,原先不都是「鼠老」的信徒。 可在「冬日之鹿」下,一个个的,都成长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灰与黑,具是他一手发掘。 黑先知,一向内敛,暂且不提。 这个灰先知,已是给予了他一个大惊喜。 “狄革,坚持信念,抵达永冬。 只要你完成目标,我可许诺,你必将如夜王,独领军团。” 鼠民皆知,这个灰先知,最早的均衡教徒,从不轻易的许诺。 可想而知,他的承诺,具有多大分量。 一前一后,两个先知,具给予了承诺,并且在这公开的场合。 如此,狄革心中已安。 他将铁钉一拍,径直扎进了心口,霎时之间,浑身一轻。 铁钉入心,为他抑制了「鼠老感应」。 可同时,他的力量,也削弱了一大半,虚弱涌上了心头。 “走!” 狄革强打精神,不露一丝虚势,领着风暴鼠众,直接返程。 一路上,行至半路,他直接动手,杀了同行的一众鼠人。 “会不会太明显。” 一边的灰先知,说道。 “没办法,风暴鼠军之中,非我一个大先知,而有其余三个。 他们之中,可是有一个,乃是狂热信徒。 一旦我们回来,这一些同行的亲卫,必定被暗中调查的。” 这就是鼠人,背叛只是寻常,谎言也是。 如狄革,十个亲卫,数杀就杀,丝毫未有犹豫,又或者不舍。 “灰先知,你告诉我,这种「戮」,在你那里,还有吗?” 狄革问道。 如有这一种东西,那么他有信心,将其余大先知,争取过来。 “没了。” 灰先知摇头,又道:“我手上,只有一根,不过,我们研发了一种药剂。 这是一种抑制剂,注射下去,可有效抑制「圣壳化」的进程。” 327.毒鱼 “太好了!” 狄革甩了甩尾,搓着手,异常的兴奋,甚至于跳了起来。 “有了它,我能争取许多支持。” 在风暴鼠军之中,狄革虽是一个督军,一掌所有的权利。 但他非是神祇,做不到专断独行。 在眼下,有了这一种抑制剂,未来的局面,便好了许多。 “我得提醒一下,抑制剂才研发,未进行实验。 一旦使用,会引发一些不良的症状,所以你得谨慎一点。” 灰先知的这一番的话语,如给狄革,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在二者,抵达了北边。 在密林边缘,稀疏的林坡上,见到了一处大山——哈尔博。 这一座大山,其主体和山基,已经被鼠人挖得千疮百孔。 它已成了二十万鼠众的巢窝。 才至山麓下,便听到了叽喳之声,如夏夜的蚊虫群一般。 这是大山之中,二十万鼠众,齐齐劳作生活,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透过山体,形成低频音。 灰先知聆听了一会儿,他的未来,将同这声音,绑定一起。 狄革立在一边,见他的模样,还以为他心生了一种惧意。 “灰先知,别担心。 待我们,一一排除了异端,完全把握住这二十万的鼠众。 那么,远行永恒之冬,并非一个不可完成的目标。” 狄革安慰道。 “是啊! 有二十万在手,什么事情,都可有所为。 不过,这第一件事情,排除异端,你的心里,有什么计划?” 灰先知问道。 “不好说!” 狄革挠头,也是相当苦恼。 “这二十万的鼠众,乃是由基层的先锋官,一一区分管理的。 在上一层,就是风暴骑,已算是鼠中的权贵了,脱离劳作。 而高层中,便是大先知,只有三个。 这三个,在军队之中,没有职权,只是负责一些祭祀事宜。 最上面,就是我了。” 狄革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灰先知,拉上了兜帽,心中一定,看来狄革的统治,非常稳固。 “你一定在想,我已经集权,那么定能推动这一次的北行。” 狄革道。 “不是吗?” 灰先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山道上的鼠兵。 “在平常时,我敢保证,我的任何命令,皆会一一被执行。 可现在,局势动荡,尤其那三个大先知,可不会安心听命的。” 正说着,二者已经登上了山腰,来到了一个石拱门之前。 “到了。” 狄革说了一声,停下脚步。 “目前来说,只可借蛇部的压力,逼迫他们,主动北上。” 狄革侧头,低声道。 “嗯!” 灰先知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最优的计划。 “这不是一个长远之计,必须来一次清洗,将异端排除出去。 否则,一旦离开了热蚺,没了蛇部的压力,内乱便不会休止。” 进了拱门,在门洞之中,一个大型的鼠像,正趴在那里。 这「鼠老」神像,似乎一整块玄武石雕刻,惟妙惟俏的样子。 “您回来了。” 鼠像之前,一个大先知,早等待这里。 “小心,这是大先知·阿提,被誉为「鼠贤」,乃最具智慧者。” 狄革以心灵传递声音,说了一声。 “嗯!” 灰先知心中一凛,轻轻点头。 风暴鼠军之中,各个头目,各级长官,这些情报,他都搜过。 没有几手准备,灰先知如何敢来。 “他是谁?” 这个阿提,忽然上前几步,凑在了灰先知旁,仔细嗅了几下。 “一种陌生的气味,不属于我们,倒有几分南边的气味。” 阿提道。 “他是猩热军的。” 狄革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多说什么。 他一向如此,从不解释什么,一旦特意解释,反会引起怀疑。 阿提一愣,心中猜测,怕是一个猩热叛鼠,主动投靠于狄革的。 “阿提,召集鼠臣。 这一次在「红肠之道」,那一个蛇部,已发了最后的通知。 他们只给了三天的时间,必须早做打算。” 一听事态严重,阿提瞥了那个灰鼠一眼,便匆匆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在大山的最高处——北漫场。 各个风暴骑,三大先知,具是集合在这里,等待狄革的命令。 狄革在这里,重复了蛇民的话。 撤离的行动,已经势在必行,可撤离到哪里,却各有争执。 有的说,该南下,前往魔蟾大领,同阴影窝的鼠民汇合。 这个提议,由一个大先知提起。 灰先知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个大先知,「鼠老」的狂信徒。 此次,二十万鼠军,能否改信。 最困难的阻碍,莫不过于这一个大先知,所以他必须除掉。 想到这里,灰先知退出了北漫场。 他沿着一条石道,来到了山中的鼠厨室,这里异常忙碌。 各种野兽,被一一的去皮剁骨,各类蔬果鲜鱼,洗净摆盘。 这里的食物丰盛,可比猩热军中,好了许多。 那一群,只会玩弄瘟疫的鼠人,每次用餐,必有试毒的程序。 灰先知观察了一下,在这个地方,也有试毒之鼠。 不过,没有猩热军中,那么谨慎。 毕竟,猩热军中的,皆是毒术大师,毒杀已是寻常的事情。 灰先知这一次来,就是一个目标,下毒。 他发现,在这个鼠厨室中,每一个餐点,必送入一个暗室。 在暗室之中,有专门的毒师,对餐点检查,并进行试吃。 灰先知,抽出了一个枯木杖,杖头处,镶有一颗毒性宝珠。 他偷入暗室,木杖一挥,轻而易举,控制住了这个毒师。 他取出一个毒瓶,瓶中一个萤火虫,在一闪一闪的。 这个虫,名为扼死者。 不要小看它,在猩热军历史中,已有三位大先知,死于它的毒杀。 以镊子,夹出毒虫,轻点一点,虫翅之上,毒粉飞洒而下。 待下了毒,他控制毒师,将餐点传出了暗室。 北漫场中,气氛焦灼,三个大先知,各有争执,互相谩骂。 其余诸骑,只在一边,饮酒用餐。 他们也知,历来在大议之上,风暴骑只如一个摆设一般。 他们的作用,无非将大议的决定,忠实的贯彻下去。 “呼!” 兴许是吵累了,那一个狂信徒,瞥了一眼,桌上的餐食。 他的手掌一抓,揪住了一条鲑鱼,啮齿一咬,刺破鱼腹。 霎时间,橘色鱼卵,被挤出了鱼腹。 他拼命舔着,不放过任何一颗卵,享受口腔中,爆炸的口感。 这是他最爱的美味,生滑鱼卵。 328.殉爆 狄革,端坐在上位。 他的内心,颇为烦躁,他的统治力度,正在受到了动摇了。 在他的麾下,三个大先知,各有建议,且在争执不休的。 从头至尾,没有一个,来征询他的建议。 底下,一众的风暴骑,他们已有感受,狄革的统治,正在松动。 “督军!” 这时,大先知阿提,喊了一声。 “对于撤退的计划,您有什么建议?” 他问道。 “呵!” 狄革轻笑一声,并一直摇头。 他暂未提出一个具体的计划,这个时候,不是一个好时机。 一旦提出来,无论如何,必遭反对,这将打击他的威信。 “啪!” 那一个狂信徒,用力拍着桌子,并挥舞着手臂。 “伟大的「鼠老」,并未真正离去。 祂的神性,于我们肉体中,沉眠着,随时可以苏醒过来。 如有必要,我可主动「圣殉」,让这神性复苏。” “别!” 阿提起身,离了席位,一把拉住这个狂信徒,劝慰着他。 一旦进行「圣殉」,这一个狂信徒,立即成了一具化身。 这一种「圣殉」,可让神性复苏之中,神力的消耗,大大降低。 北漫场中,诸骑及其大先知,可没想那一位,在这里降临下来。 “够了!” 狄革一拍桌面,看向那一个狂信徒。 “你也是大先知,难道不知,我主正在阴影窝,迁移百万鼠民。 这个时候,你进行「圣殉」,祂会回应你吗?” “可是…” 这个狂信徒,正要说什么,但在狄革的眼神下,还是没说出来。 “哼!” 他冷哼一声,愤恨的抓起鲑鱼,扯开鱼肚,吸着大量鱼卵。 “我知道,有一些的鼠辈,暗中阅览禁书,传播均衡邪义。 在这里,我得警告一下你们,尤其是你,大先知米汗。 你和努诺夫,那个冷山教长,在很久以前,便有一段私交。 我有理由相信,大山之中,禁书流传,有你在其中推动。” “你在污蔑。” 那个米汗,紧张了起来,厉声道。 这地个狂信徒,一把推开桌案。 在他的手里,还拽了一条鲑鱼,“米汗,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 他正说着,忽得,一对手脚抽搐了,鼠脸也红胀了起来。 这个模样,如无形之力,扼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如溺水一般。 可这个狂信徒,乃是大先知,他的肉体,已然「圣壳化」。 这意味着,他不惧水火,也无需呼吸。 凡人存活,所依赖的一切,于他而言,已经非是必须了。 “哗啦!” 霎时间,这个北漫场上,喧哗一片,桌椅盆壶,倒作一团。 “毒!” 这个狂信徒,一手捂脖,一手举着手中鲑鱼,挤出一个音。 场下,呕吐声一片。 旦凡食鱼者,非食鱼者,抠着喉咙,吐出腹中的食物残渣。 酸味臭气,在北漫场上,弥漫开来。 狄革在上位,一动不动的,目光在场中游弋,寻找某个身影。 一个角落里,灰先知的目光,同狄革对视一下。 “抓住米汗。” 这时,狄革一声大喝,单手一指,正对着北漫场中的米汗。 “不是我。” 那个米汗,一时间也慌了神,这个狂信徒,死得太突然了。 “毒!” 那个狂信徒,手指米汗,眼中尽是怨毒。 不一会儿,在抽搐的手脚之上,已满是浓泡,一碰便破。 满场诸骑,竟无一个,敢上前救助。 那个米汗,呆立当场,面对着狂信徒,那一种死亡前的怨毒目光。 他已明白,在这一时刻,即使不是他毒杀,也已无用了。 “洛克鼠骑!” 突然,他大叫一声,在北漫场中,竟冲出一队叛军鼠骑。 这洛克鼠骑,乃由大山中,分化出去的。 说是分化,实是驱逐。 因为食物的缘故,每隔一段时期,皆会驱逐一部分鼠民。 这一些鼠民,在林中游荡,渐成一股势力。 不过,没一个鼠人,会把他们当回事。 在热蚺的野外,多数的野鼠,具会被蛇部抓捕,充当奴隶。 即使成了一点气候,一旦受了压力,顷刻间,便作鸟兽散。 “米汗!” 狄革怒目,这一次大议,变化实在太多了。 他看似一个稳固的统治,原来内里之中,并不十分的安稳。 洛克鼠骑,这一支叛军,竟一直以来,受到米汗的驱策。 难怪多次围剿之中,这一股叛军,非但未灭,反而一点点壮大。 那米汗,退入了洛克鼠骑中,一脸阴沉。 “狄革、阿提,诸位鼠骑。 他没有说错,我早已经厌倦了一切,并联系了均衡教徒。 鼠老、蛇部、影大术,这里的一切,具是在禁锢着我。 从肉体,再到灵魂,从没有一时一刻,我真正获得过自由。 直到祂,我主「冬日之鹿」,祂让我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鼠人世界。 在这里,天***,不用惧怕神威。 只因那神,不因妄言而怒,不因才能而罚,不因德行而戒。” 米汗一步步后退,并在场中,进行着演讲。 他的话语,让许多风暴骑,心中生了一种共鸣。 渐渐的,在他周围,一些风暴骑,加入了其中,成了气势。 “教友?!” 在角落之中,灰先知的眼睛一亮。 “啊!” 忽然,变化又起。 在那地上,一身毒疮的狂信徒,飞身而起,身上罩着一层暗光。 “圣殉!” 米汗惊喝一声,仓皇而逃。 在暗光之中,一群洛克鼠骑,如陷入了沼泽之中,一点点消失。 “别想逃!” 狂信徒的手,往阴影之中一抓,竟从影中,揪出了米汗。 “异端,一起圣殉而死。” 说着,狂信徒擒报住了米汗,身上的暗光,便成了一股烈火。 “啊!” 惨叫声,在北漫场中响彻。 一股意志,从这烈火之中,传递了出来,并扫过了大山。 一时间,某一些鼠人,纷纷倒了下去,立即失去了呼吸。 这些鼠人,每一个都读过禁书,心中信仰均衡之义。 “我看见了,你心中有「鬼」。” 烈火之中,一个大影,浮了出来,鼠眼一转,看向了狄革。 “不! 我没有。” 329.幕鼠 “是的,你没有,你也不敢。” 在火之中,隐透的鼠影,弓着身子,侧过头来,如此说道。 “是!” 狄革趴在地上,连连点头。 他明白,他可存活,非是「鼠老」心善。 而是,他还未览读禁书,未晓通均衡之义,未诵念神名。 否则,在「鼠老」感应下,必知他乃一个异端。 “好险!” 狄革心中暗道。 “嗯?” 火中,鼠影之上,一道目光扫了过来,一下子锁定了狄革。 “你在想什么?” 这一个「鼠老」,似乎已经听到了狄革心声,冷声说道。 “没!” 狄革束心收念,摇头道。 他一脸的惊惧,似被「鼠老」威慑,体表毛发,竖了起来。 火中,那一道鼠影,转过身,视线于场中游弋。 “呼!” 狄革趴在地上,吐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下,他真以为,这个「鼠老」,听到了他的心声。 “我曾在众神之狩中,获得诸神恩赐。 我曾在现世之外,为至高天父,窃取过「神器」。 我有大敌,也有盟友。 而祂,一个伪神而已,无有一丝根基,只如水中浮萍一般。” 鼠影上,发出愤恨之音。 这一番的演讲,不知有几鼠听进去,几乎毫无威慑力度。 “我是「鼠老」,众鼠之父,尔等必须服从,世代供奉。” 鼠影挥手,火焰一涨,化作了一道火柱,窜上了高空上。 在角落之中,灰先知撇嘴,拉了拉兜帽,一步步的退后。 他心中清楚,这一个「鼠老」,果真是鼠目寸光。 狂信之徒,已然圣殉。 但是,这个「鼠老」,只是短暂降临,未耗一丝的神力。 并且,在刚才,一道感应,瞬间抹杀异端,也是取巧而为。 灰先知猜测,祂应是通过,那狂信徒的记忆,锁定目标。 以此,完成了“清除”工作。 而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冷山神父·灰,活生生的立在这里。 在新神谕中,他已知道,阴影窝中,掘出了一个大隧道。 经冷山之中,教长的研究,已得出了结论。 这一条次元大隧道,非一时一刻之功,必耗费大量神力。 也就是,此时的「鼠老」,已外强中干。 “不用怕!” 在狄革耳边,响起了灰先知的声音。 “狄革,这非是化身,只是一道意志,祂不会长久的停留。” “你确定?” 狄革在心中,回应道。 “当然,我肯定,不然的话,你觉得我还能站在这里吗?” “有道理。” 狄革心中大定,目光之中,再无惊惧了。 并且,以他的智慧,通过这一件事,也看清「鼠老」虚实。 如此,对于改信,更加坚定。 “主,乞您降临,救我鼠众,可否让我们暂退「阴影窝」。” 狄革乞拜道。 “呵! 我早有规定,非狂信者,无以入此窝。 狄革,你虽是督军,但信仰未达标,同样不能入得其中。” 鼠老婉拒道。 “可…二十万鼠众,该往何处去,请您降下神谕,指引我们。” 狄革,再拜道。 “一切自有因,一切皆有果。” 在火柱之中,漆黑的鼠影,一阵摇头晃脑,说了一句箴言。 祂说完,也不管众鼠反应,直接消失了。 “这…” 狄革一时间,竟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这个「鼠老」如此没担当,一点责任心也无。 对于二十万鼠众,祂不做一点安排。 “狄革! 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要错过。” 就在这时,在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声音,灰先知的声音。 “对!” 狄革眼睛一亮,抬起了头,看向北漫场中,一众的风暴骑。 他的视线,先扫过了火焰之中,那抱于一处的两具焦尸。 接着,又看向了阿提。 “哈!” 狄革一声轻喝,接着手臂一抬,鼠头一歪,如失魂一般。 这一副模样,如得了某种启示。 “神意如此,我必奉行。” 他在原地,头触于地,大拜了三下,发出一声声的重响。 “众鼠辈,通传神召,风暴之鼠,于半月之后,北上而行。” 狄革道。 “狄革,假传神召,你知道,这是渎神…” “阿提,如有质疑,我必以「圣殉」,召来神意,自证清白。” 狄革打断阿提,如此说道。 “好! 神意如此,我必奉行。” 在这个形势下,阿提再也没了话,只能暂时性的屈从于狄革。 作为最具智慧者,他一直在观察,并已看出了一个异常。 在北漫场中,有一位「幕鼠」。 他在幕后操纵着,让这个狄革,一次次做出了惊奇之举。 比如,在「鼠老」降临,狄革从惊惧,变为了一种安定。 又比如,「鼠老」回归之时,狄革迅速反应,假传神意。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阿提转过身,一对绿豆小眼,环视周遭,锁定一个个鼠人。 最后,他定格在一个灰斗篷上。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这一个灰鼠,应是狄革外出带回的。 “原来,你在这里。” 他轻声道。 不远处,那个灰斗篷,转了过来,正对着他,拉下了兜帽。 这个灰鼠,正在一步步接近,这个气势,仿佛上位者一般。 “是的,我来了。” “别…过来。” 阿提退后一步,心中泛虚,他实在把握不准,这个灰鼠虚实。 “别动!” 灰鼠大步接近,一边说着,一边警告。 一听这话,阿提果然没动,因为在他背后,狄革已经来了。 “走,去鼠厨室。” 三鼠排成一队,灰先知在前,狄革在后,阿提夹在中间。 就这样,他们三个,在一众鼠骑的视线之中,来到鼠厨室里。 在这里,一众的鼠厨,已被驱逐了出来,无任何的打扰。 “我该称赞你,在「鼠老」的眼下,竟可推动一场叛乱。” 显然,这个阿提,将场中一系列变化,算在灰先知的头上。 在这个时候,一边的狄革,也是心中一紧。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巧合,一下子去除了两个大先知。 “我得承认,那个狂信徒,他所食的毒鱼,确是我的安排。 不过,我只做了这一件事。” 灰先知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语,阿提不会相信的,狄革也表示了怀疑。 330.出发 在鼠厨师之中,三个鼠人,围聚一起,长谈了几个小时。 对这一场谈话,用阿提的话讲,全部过程中,透着苦闷乏味。 让他警惕的灰鼠,如隐身了一般。 只有他和狄革,在闭塞的厨室中,互相的试探、争论等。 最终,他妥协了。 他明白了一点,灰鼠如此的表现,显然拿捏了他的性子。 他是一个智鼠,从不陷于败者之地。 “好了,二位。 在此,我要欢迎你,加入「冷山」。 在二十万鼠民,撤离了大山,北上挺进了苔原,将进行一次大祭。” 谈话结束,一直沉默的灰先知,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祭?” 阿提问道。 “是的,所有异端,将彻底清除,将其灵魂,献祭于我主。 在这一场大祭过后,众鼠尸身,可作军粮,供北上行军之需。” 灰先知漠然道。 这一刻,狄革与阿提,互相对视,均看到对方,眼底的惧意。 在灰先知眼中,这二十万,不是活的血肉,只是他的一个工具。 工具折损,他并不关心。 唯有一点,在这一把工具,失去价值前,必要达成他的野心。 ……………… 时隔一个月,在红水湖上的马修,已经结束了他的隐修。 这一个月的时间,局势一天一变。 由于关于热蚺战事之中,重大丑闻的曝光,一时热议无数。 尤其,南境之上,边境驻军哗变。 这一场大风波,一开始,从隆巴克,直接刮到了南部边境。 如今,已从南境,向全东海岸扩散。 这一下,就算月王,也在这风口之中,选择了一种沉默。 独立党社,在风波之中,越发势大。 就连马修,他在一个红水湖中,每一日都有大量的访客过来。 毕竟,他是艾巴之弟,西达小友。 在某一些的眼中,他已算得上,一个独立党社的核心人物。 除了这个风波,其它事情,也是不少。 首先,在大月树之上,传出了关于月女的一些小道消息。 另外,某一个主父,私生子夺位的消息。 这一些的小道消息,林林总总的,让马修只觉‘贵圈真乱’。 不过,在这之中,马修重点关注一个,关于月女弥雅的。 那个月女,同中土来客,那一位红王之子,产生了丑闻。 这一桩丑闻,连同大风波,具与月王有关。 有时候,马修也猜测,是否独立党社,在暗中针对月王。 不过,如此举动,非明智之举,西达先生必不会如此做。 这一日中,在他结束隐修,那个月女弥雅,突然造访了。 这一次,她来这里,态度大变。 在她的神态之中,多有凄苦,不见一丝刻薄,不知经历什么。 在湖心,她与马修谈了许多。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找马修,叙述心里苦闷。 马修只是倾听,未发一言,未有安慰。 原来,那一日,赌约之后,她与红王之子,便常常见面。 一开始,倒也未发生什么。 直到某一日,红王之子向她表达爱意,并取出了阳姆之枝。 这一下,打动了她。 次日,红王之子在大月树上,私自毁了所谓的泽荷之爱。 这一下,泽荷失控,当场诅咒红王之子。 总之,马修听来,整个事件,狗血之极,让他毫无兴趣。 看在月女面上,他勉强听完了。 倾诉结束,月女向马修,郑重的道歉,为往日行为而悔过。 这一下,倒让马修,不知所措。 他从未遇到,如月女一般,如此复杂的一个女性,时而可憎,时而可怜。 最后,他提点了一句,那一个红龙之子,心机不可度测。 马修还记得,当时在林中,第一次见红王之子,他的一番话术。 “我明白。” 月女只说了一句,便离了湖心岛。 在她走后,喀莫从安全屋中,悄悄然的走了出来。 “哼!” 在她怀中,抱着一个银孔雀。 听到喀莫的一声冷哼,马修收回了目光,瞪了喀莫一眼。 “怎么,嫌我碍着你了。” 喀莫发起了小脾气,说道。 “别闹,这个月女,这一次过来,倒是让我大为改观了。” 马修将喀莫,拥入怀中,说道。 “很正常。” 喀莫倒不惊奇,摸着手里银孔雀,说道:“她与我一般,心中缺爱。 一旦遇上了,必会陷入其中,如中了魔咒一般,无法解除。” 听到喀莫的话,马修紧了紧臂弯。 “月女之爱,轰烈如火,怕是只有那个红王之子,可以承受了。” 马修道。 “马修,你说她为何,独独同你,倾诉心中苦闷。” 喀莫问道。 “不说她了。” 对于月女,马修不想再提了,不然话题定是无止无境的。 “在次元柱人阵中,坐标已定,我与队员,即将前往契炉。 冷山事务,还需你多多操心。” “放心。” 喀莫走到空地上,一手抱孔雀,一手指天。 在她背后,一个虚影,渐渐展现,那是「天启报机」的投影。 “不错。” 马修拍手道。 这个天启操纵之术,才传与她一个月,便能熟练掌握了。 “有了它,你可代我,传达神谕,切记一点…” “我知道,每遇大事,不可独断,莫要专行,要有一股静气。” 喀莫打断了他的话,白了一眼,如此说道。 “哈!哈!” 马修笑了两声,感受他与喀莫,一种无言的默契。 “走了。” 马修穿上长袍,腰袋,扣上魔杖,摆手说道。 美人是英雄冢,这句话一点不假,马修这一刻,竟有了松懈。 他对目标,对于心中的‘道’,竟有了一点动摇,仅仅一点。 在柱人阵中,阵中传送之口,已经张开了。 在那里,阿撒、图图,以及四个新成员,纷纷站得笔直。 “辛达摩呢?” 马修问道。 “已进去了,说是进去探路。” 阿撒道。 “嗯!” 马修点了点,扫了一眼四个新成员,说道:“好了,我们也走吧!” 这四个,来自其它八队之中,具是队长一级。 不得不说,阿撒和图图,在选拔新队员上,用了大心思的。 利用其它八队,选拔成员。 这一件事,必引来学会阻力,但阿撒与图图,借力打力。 利用烁风家、提法克家,这两个贵族招牌,抗住了压力。 接着,因势利导。 见独立党社的势大,又扯了这一个虎皮,将学会的压力,顶了回去了。 331.契炉 野外,某一个腐臭水塘旁,一个倒塌的树干上,趴着几个毒蛙。 在蛙声中,一个东西,破土而出。 这是一个锥形体,叫「位锚」。 这个东西,用于传送的次元定位,一直深埋在地底下面。 一些旅法师,每至一地,必埋一些位锚。 如此,下一次,再来此地,只需对应坐标,便可传送至次。 另外,位锚对应的坐标,具可高价出售。 “嗡~” 在嗡鸣声中,锥形体上,发出了一个射线,定在虚空一处。 接着,虚空之中,一个光圈打开。 在里面,一辆马车,飞驰而出,碾过了树干,压死了几只毒蛙。 当这一辆马车,消失在绿野迷雾之中。 在光圈之中,又飞了出几个,一共七位。 “在契炉之中,蜥人的数量,并不算多。 在这里,主要的威胁,来自于强大的异种个体和恶劣环境。” 阿撒说着,在水塘中,舀了一勺水。 他将这一勺水,呈到了马修前,在水中,游着大量的丝虫。 “先去「胡因」,这是契炉中,唯一能获取补给品的地方。 那一个法团,也在那里,等待我们。” 一行七位,全速前进。 在途中,绕开了一些危险区域,只是小半天,便抵达了胡因。 这是一个蜥人镇,异常偏僻,少有外来者。 在这镇上的蜥人,一见马修这七个,纷纷出来,围观打闹。 他们几个,好一阵打听。 这才得知,那一个法团,早在一周之前,又深入了契炉。 没能汇合,马修也未立即出发寻找法团。 他决定,在胡因中,探查一番,调查一下契炉邪能事件。 不一会儿,便有收获。 在胡因的一处郊外,所有因邪能而死者,具被埋葬在那里。 在夜里,他们几个,掘出了尸身。 胡因的殉葬文化,必需将死者,抹以香粉,以阔叶包裹住。 而后,寻郊外一处沼泽,抛尸沉下。 单一个沼泽中,靠这一些尸体,便养活了许多沼泽大鳄。 打捞过程,不算顺利。 光清除大鳄,便浪费了几小时,等打捞上来,还要辨认尸体。 这尸身,多数溃烂,浮肿异常,已不成形状。 只可刨开腹部,掏出脏器,观察内里之中,有无邪能残留。 分辨尸身,让几个新队员,非常不适。 尸身,因长久浸泡,产生可怖面容,恶心外观,冲击着视觉。 直至天亮,才找到了三具尸体。 这三具尸体,各个脏器,已经分类,装在不同容器之中。 再等一会儿,图图将布置一个仪式。 他会利用这一些脏器,召唤死者阴魂,讲述生前的死因。 在地上,画完仪轨线,五个方位,点上蜡烛,并摆放盐碗。 紧接着,心脏、肠器、肝脏、肺部、胃,分别摆放对应位置。 一切造成,图图张手,诵念咒语,“亡者归来,听我召令,速速现身。” 一股负能量的风,凭空刮了起来,蜡烛上的火,变得幽蓝。 一个阴魂,从仪式阵中,缓升上来。 这是一个战蜥人,灵体上,穿戴了骨甲,背上有一道祝福纹路。 “亡者,告诉我,你因何而死?” 图图问道。 “约西亚,祂背叛了至高,投向了星之子,成了一个大邪。” 这个阴魂说道。 “约西亚,祂是谁?” 马修上前,问道。 这时,那一个阴魂,蜥头一抬,露出了一队外凸的眼睛。 “你是谁?” 这个阴魂,身上出现了纹路,这纹路如蛛网,遍布全身。 “他已被邪能侵染,快压制住。” 马修道。 在阵前,图图迅速念咒,泼洒了各类灵粉末,遏制邪能。 终于,阴魂不在变化,似稳定下来。 “约西亚,无色猎手,祂是至高魔蟾下,序列第六的祖灵。 常年游荡于现世之外,猎杀一些入侵者,确保现世的安全。” 阴魂道。 “是祂!” 在新队员中,一位杂鳞蜥人,惊呼道。 “怎么了?” 见这一个杂鳞蜥人,似有异样,其余队员,纷纷追问道。 “这一位祖灵,乃古时,魔蟾的一个兽侍从,天生可变色。 在成为一个祖灵,入了序列之后,祂便隐遁于现世之外。 漫长岁月中,祂一直是抵御「邪恶」的先锋,维护现世和平。” 这一杂鳞位蜥人,言语之中,对这一位祖灵,颇为推崇。 在他们的讨论中,反复提到了两个新名词——祖灵和序列。 祖灵,类似于图腾,接近于神者,乃历代魔蟾,所创造的。 在魔蟾下,有一至九的序列祖灵。 这九大序列,压制了摩达众神,同时,也抵御了「邪恶」。 牵扯到一个祖灵,且在序列之内。一个不好,又是大麻烦。 “马修,我们还继续吗?” 阿撒问道。 “继续,问一问他,如何接触了邪能?” 马修道。 听到了马修的话,图图操纵仪式。 “契…炉! 契…炉!” 这个阴魂,好似卡顿一般,灵体扭曲,声音断断续续的。 “让开!” 马修走近仪式圈中,单手一伸。 图图立即收束灵性,马修快速接上,掌管了这一个仪式圈。 “召令,邪能退散。” 马修一喝,在阴魂之上,附着的邪能,如雪一般消融了。 “召令,灵体固定。” 再次一喝,阴魂不再扭曲,声音也不颤抖了。 “契炉之西,无声圣所。” 阴魂的面孔,显得相当痛苦,生前的死亡回忆,并不美好。 “继续。” 马修冷声道。 “在那个地方,有一个次元间隙,约西亚正降临在那里。” 阴魂说完,灵体再无法稳定,一下溃散。 “下一个。” 又一具尸体,搬上了仪式圈中。 这一个阴魂,非蜥人,也非虫人,而一个新的类人种族。 他肥头,大耳,在嘴中,凸出了两根獠牙。 这个模样,似猪又似人,但仔细一看,非是野猪人一类的。 这个阴魂,刚一出来,便脱离了仪式咒力。 “昂!” 在一声怪吼中,这个阴魂,扑向了边上,一个新的成员。 阴魂附身,这个新成员,就地一跃,扑向一边,张口就咬。 “缚!” 马修口出一声,被附者僵立原地。 这个被附者,口诵祷词。 在他的肉体之上,产生了某一种变化,一种畸形的变异。 332.网络 马修单手一握,隔空摄住了被附者。 “昂~” 这个被附者,只是发出一阵怪音,似乎并无智慧和理性。 另外,被附者,他的肉体,正变成似猪,又似人的怪物。 “图图,快驱逐阴魂。” 一旁阿撒,提醒道。 “没用的,这非阴魂,而是邪灵,一旦上身,无法被主动驱逐。” 图图道。 “图图,准备「摄念仪式」。” 马修道。 “好!” 图图在包中摸索,各类材料,一一取出,并画出仪轨线。 马修手一挥,将这个怪物,固定于仪式中。 “摄心夺念!” 马修口呼一声,意识一下子,扎入了怪物心灵,探取记忆。 “呼!” 没过几秒,他便退了出来。 在记忆中,他只见了一个画面。 一个屋,它如丘一般大,如瓜一般圆,表面呈一种肉色。 它的门,大开着,内里放着光明,在光明中,坐着一尊「像」。 由于光线太强,马修只见那一尊「像」,大耳、多牙、头顶一花。 那光明,便是从花中放出。 从这卖相中,这尊「像」,不似邪异一类。 “大人。” 仪式前,图图出声,呼唤道。 在仪式圈中,那一个怪物,正在不停挣扎,快将仪轨线破坏了。 “呼!” 马修吹出一口气,刮在怪物身上,刮去血肉,只余一副骨架。 “走!” 马修处理完怪物,说道。 “大人,胡因在东边,你走反了。” 一边的图图,提醒道。 “胡因?! 谁说要去胡因。” 马修头也不回,说道。 这时,天上的一辆灵车,落了下来,车轮上,满是血肉。 在灵车中,尸棺之内,辛达摩说道:“确实不能去胡因了。 那个地方,已是邪教徒的老窝。” “你杀了多少?” 马修问道。 “一半。” 阴缚灵车内,辛达摩回了一声。 自打有了阴缚灵车,辛达摩对于生命,已没了敬畏之心。 旦凡一有机会,必以灵车,掠夺生命,反哺已身。 一旁的新成员,已是心颤了,这一半,可就是数千蜥人。 这一下,那个胡因镇,也不知,还能否立足契炉。 “马修,我来的时候,巡视了一圈,这个地方,颇多异常。 总觉得,不似现世之中。 反而有一种,这一个区域,已被剥离,独立在现世的感觉。” 辛达摩道。 辛达摩的说法,非常有趣,马修竟未察觉到这一个现象。 “你知道,我的阴缚灵车,拥有法界,也是独立的一处空间。 所以,对于这一种情况,我总是特别敏感。” “阿撒!” 忽然,马修喊了一声。 阿撒会意,手一抬,召唤传送口,但却没有一点的回应。 众队员,心里一沉。 看来,一入契炉中,便绝了外界一切,无法脱离出去了。 “已入它界,必被察觉。” 马修说了一声,提起了「风波杖」,便往契炉之西,赶了过去。 如今,只能正面敌方。 “一上来,就对上大敌,这是不是…” 图图迟疑道。 “阿撒,图图,你们藏好了,这一场战斗,没你们的事。” 阴缚灵车中,辛达摩道。 “好!” 那几个新成员,松了一口气,果断出声道。 在灵车上天,渐渐远去之际,阿撒说道:“我们去胡因,调查邪徒。” 这个决定,几个新队员,双手赞同。 反正无论如何,总比去契炉之西,对付大敌,强上许多了。 “唉!” 阿撒和图图,对视一眼,纷纷一叹。 差距越来越远,只怕有一天,连一同出任务的资格都没有了。 高空中,马修化作一游隼。 以游隼之速,只是片刻,便跨越小半契炉,来到了西边。 “小心结界。” 待灵车抵达,马修提醒道。 “马修,是无声圣所吗?” 辛达摩道。 在契炉之西,最醒目的,也只有这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了。 早于千年之前,由一个修女团所建造,如今已经荒废了。 不过,它的结界,依旧保留。 这个千年前,一直留存下的,名为「寂言」的结界,还有强大效力。 在这个地方,游隼绕飞着,试图来感应「寂言」的范围。 古结界,自然有独到之处。 飞了大半天,依然没有一点感应,似乎这里,毫无异常。 在另一边,灵车没入了河流中,于河床之上,飞驰而去。 这一下,惊起了无数异种。 飞虱群,河鱿魔,三身毒蛇等,这一些异种,非常人可招惹。 不过,它们统统被摄入法界,成为了灵车养分。 “呜~” 忽然,一声大吼,在一个山丘后,响了起来。 只见,丘后,升上一个粉色蘑菇头。 接下,它从丘后,一点点的,走了出来,展示了超巨体型。 这一个体型,比山丘更高更大,堪比古巨人一般无二了。 “姆覃,超古蕈人种。” 马修低呼道。 “呜~” 这个姆覃,从山丘后,走了出来,头上螺旋嘴,满满张开。 “小心!” 它竟口吐通用语,提示马修。 “群星来客。” 它又说了一句,随即喷出一团孢子云,卷向了幽暗的山林。 一个无形结界,显露了出来。 “呜~” 在它的狂吼中,结界越发明显,内里的圣所,也显示了出来。 “快进去。” 这姆覃,巨中之中,又是一句。 “好!” 马修一转,飞冲入了结界之中。 “外来的新神,记住这一份善意,好好对待您的蕈人信徒。” 山丘旁,那一个姆覃,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 马修恍然。 这个姆覃,竟看穿了他的本质,并且感应了他的部分信徒。 “不对。” 马修稍想一想,又推翻了猜测。 一个姆覃,虽力量强大,但位格不高,应触及不到信仰。 唯一解释,就是蕈人的孢子网络。 在乌拉尔下,地领之中,他的蕈人信徒,曾向他展示过。 那是一片思维的幻境,他几乎可在里面,做任何的事情。 蕈人在工作之余,唯一乐趣,便是在这里,交流和玩耍。 这让所有蕈人,在沉闷,而单调的地底生活中,得以超脱。 这一种思维共享,被很多普通蕈人,视为其生存的目的。 并且,试图在这个过程中,寻求更高的觉悟与精神升华。 333.圣所 姆覃没入丘影,沉入地底。 刚才那一幕,仿若幻觉一般,只余一团孢子云,经久不散。 “马修! 什么新神? 什么蕈人信徒?” 半空中,阴缚灵车一落下,尸棺之中,辛达摩便急切的问道。 刚才,那一个姆覃,它所说的话,怕是传遍了契炉之西。 这话语之中,信息量巨大。 “辛达摩,不该问的,别乱问。” 马修警告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辛达摩,已从那一句话中,推出了许多信息。 这些推测,虽未被证实,但足够惊心了。 不过,马修不担心。 他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可让辛达摩相信,那是一句假话。 结界之中,圣所之前,灵车停驻于此,魇马不安的甩蹄子。 “新神? 新神!” 辛达摩,如魔怔了一般。 “辛达摩!” 马修一声低喝,将魔怔中的辛达摩,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我…” 辛达摩怕了,他不该如此反应。 现在,他已陷入了一个险境,这个处境,只因他的好奇。 “马修,我非故意…” 辛达摩,还欲解释一二,但却苍白无力。 “闭嘴!” 马修背过身,盯着圣所,这个千年以前,名为「无声」圣所。 这个圣所,隐藏于结界,无声而无色。 如不是姆覃,帮助了他,来激发了结界,他不知要寻摸多久。 刚才一系列变化,他已有了一些头绪。 刚才,姆覃一声狂吼,这才刺激了圣所,让它完全显化。 这说明,这一个「寂言」结界,对于声音,极其的敏感。 他不敢保证,在结界内,触发了「寂言」,会发生什么。 毕竟,他不是姆覃。 他转过头,看向了阴缚灵车,这个辛达摩,说了这么多话。 按道理,早该触发「寂言」。 “马修…” 在尸棺中,这个辛达摩,已是心惧如焚,竟有一种求饶之感。 “马修,我可立誓,必保守秘密。” 辛达摩,如此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可抽取记忆,彻底抹除这一天。” 忽然,他的话,中断了,再没了声音。 马修知道,这个「寂言」,已被触发,辛达摩遭受了惩罚。 在尸棺中,只传出抓挠声。 “嘎吱!嘎吱!” 这一个声音,如猫儿挠,直抓在马修心头,令他异常的难受。 下一秒,他的心脏,骤然一停。 “呃…” 马修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他的脸色,已涨得通红一片。 再过一秒,他的呼吸,也被迫停止。 再下一秒,肠蠕动也停了,一切会造成声音的,皆被暂停了。 “糟了!” 马修在地上爬着,往圣所爬去。 他知道了,这个「寂言」结界,对一切声音,皆有反应。 在这里,说不说话,已无意义。 你的器官,会发出音,即使这音,十分微弱,但也会被暂停。 “啪!” 地上,一块碎石滚落,马修身体一僵,已倒在了地面上。 在爬动中,他的关节,发出了声音,也被「寂言」暂停了。 “怎么办?” 马修心中,暗道。 这一个结界,似乎无解,他的肉体中的声音,全被暂停。 即使他已非凡体,这一种状态,也支撑不了太久。 “呼!” 正在这时,一道负能量风,凭空刮了起来,拂过了石阶。 一个灵体,立在阶梯上,看向了马修。 “辛达摩!” 马修心中一惊,这个辛达摩,竟然灵体出身,行于现世。 辛达摩的目光,十分的复杂,敬服和畏惧,皆是有一些。 “马修,原谅我的冒犯。” 辛达摩说了一声,手掌一伸,将马修的灵体,拉出了肉体。 他的灵体,呈五色,泛彩光,脑后有轮光,如圣灵一般。 “啊!” 辛达摩惊呼一声,愣住了。 他本以为,在肉体之中,会是一个神性,一个至伟的存在。 “你不是神祇?” 辛达摩道。 不知为何,他竟有一丝遗憾,不过,心中惧意,总算消除了。 两个灵体,立在阶上。 在灵体的视野之中,世界已是灰白一色,没有一丝暖意。 他与辛达摩之间,互相交流,也是意念接触。 这一个方式,全程无一丝杂音,变相破解了「寂言」结界。 他没理睬辛达摩,这就是二重身的好处,完美掩饰了「真实」。 可就是如此,那个姆覃。 它竟通过孢子网络,通过蕈人之间的交流,看穿了他的秘密。 一想到这里,马修脸色一沉。 “姆覃。” 看着圣所,马修低呼一声。 在这一次行动之后,他必须找个机会,同姆覃沟通一下。 “摄!” 马修点出一指,台阶下,半跪于地的肉身,飞入了圣所之中。 这一个石头圣所,如塔楼一般,透着粗犷、原始的味道。 一进入圣所内,便可见一「神龛」。 那是一个受供奉的化石,在化石表面,有一蜷缩的小蜥蜴。 在圣所之中,他观察了一阵,便重入肉体。 在这一个地方,已不受「寂言」影响,可发出一切声音。 绕着神龛,走了三圈。 这一个供奉物,应不是圣所之内,原有的一个供奉物品。 他心中推测,这个化石,所代表的,应当就是「约西亚」。 “外神入主,窃取信仰。” 看着这一个化石,在马修的心底,不竟闪过了一个念头。 只是,这念头,随即被否决。 一个千年圣所,其中信徒,已是寥寥无几,何必窃取它。 “咚!咚!” 一边,灵车在一处,魇马抬蹄,一下又一下,击打地面。 听这个声音,在圣所之下,还有一个空间。 古老的圣所,常在地下,修建居所,用作于日常的生活。 即使现在,某些教堂,依旧如此。 在地下,不止有居所,还有一间间停灵室,摆放信徒尸体。 在一个柜边,找到了一个拉门。 通过拉门下,一个倾斜的阶梯,可进入位于地下的居所。 地上,拉门打开,一股腥臭的气味,一下子发散了开来。 这味道,就像一个尸体,在角落里,逐渐腐烂,所发的气味。 “一起下去?” 马修看了一眼灵车,问道。 “好!” 灵车中,辛达摩以灵体行走,并让车上缚鬼,护持住他。 334.黑湖 空寂的地下居所,充斥着有毒气体,这里已封存了太长时间了。 马修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 先前,在邪徒的记忆中,他所见到的画面,那个肉色大屋。 在肉色大屋中,端坐一尊「像」,这「像」头顶一花,不似恶神。 那个姆覃,说过一词——‘群星来客’。 这个词,它所指的,应就是这一尊「像」。 “等一等!” 马修脚步一停,低声道。 “怎么了?” 一边,辛达摩问道。 马修想了起来,那一个肉色大屋,处于一个黑暗环境中。 如此说来,那一种环境,同这个地下居所的,颇多相似。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老实说,他来无声圣所,只是来同那个法团,进行汇合。 他没料到,这一过来,就接触到了‘群星来客’。 “走吧!” 想了一会儿,马修迈步前进,一边走着,一边摸着灰墙。 那一个法团,必定也在这里,可这里为何没有一点痕迹。 “马修,你看!” 辛达摩手一指,在正前方向,出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井道。 这个井道中,长满了一种晶体。 马修取了一块,竟是一种名为「空」的结晶。 这一种结晶,可突破空间的限制,达到更好的传送效果。 另外,「位锚」的制作,就是利用它的特性。 一般来说,这一种结晶,只会长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之中。 “次元间隙。” 马修眼睛一眯,低呼一声。 接着,手杖一动,井道之下,大量的晶体,具被摄入了「门戒」。 清理了井道,马修这才下去。 在井道的底部,乃是一汪黑湖,无波无澜,亦不见边界。 水汽夹杂一股鱼腥,扑鼻而来。 在湖面的上方,约五六米处,就是一层石壁。 在这一个地方,人工打磨的痕迹,已经是非常的明显了。 踩在湖面上,马修一举杖,打出了一个亮光,照亮了四周。 在湖中心,那一个大屋,就坐落在那里。 他没有立即过去,而是一头扎入了黑湖中,一阵的探索。 “噗!” 在湖底,马修又射了一个光源。 这是一个赤光,代表危险的光,最能吸引一些黑暗怪物。 果然,当这光射出,深湖之下,无数怪物,蜂蛹而上,追逐赤光。 “虫人!” 他没有看错,在深湖之下,不是其它,而是大群的虫人。 更准确一点,该称呼「水虫人」。 绕是马修,也被这情况,吓了一跳,这些虫人,数量太多了。 很难想象,他们在黑湖,如何繁衍下来的。 在赤光外,一个个虫人,拥抱上去,覆盖上去,形成了虫球。 如此,赤光泯灭。 当赤光消失,他们不再亢奋,目标转移,到了湖上的光团上。 于是,湖面上,一个个虫人,组成了虫梯,摘取了光团。 接着,他们再一次,拥抱光团,直至它泯灭。 “去!” 马修举杖,再次一挥。 一团发散五彩,炫目异常的光亮,飞射了出去,窜入井道。 “嗡~” 这一下,虫人群更加亢奋,或者说愤怒。 总之,他们聚成一团,追逐着彩光团,一下冲入了井道之中。 彩光速度飞快,引领虫人群,自地下居所,进入了圣所。 接着,它升上了圣所上空。 在「寂言」结界之内,这一团彩光炸开,成了无数的光点。 一刹那间,「寂言」结界中,乌泱泱的虫人群一下被定住了。 他们的发声器官,已停止了运作。 在深湖之下,一发又一发的彩光团,升了上来,没入了井道中。 一波又一波的虫人群,受了炫光的刺激,死于结界之内。 “巧妙的策略!” 湖上,淡蓝灵体「辛达摩」,赞叹道。 一个亮光,加上「寂言」结界,便清理数以万计的虫人群。 马修的巧思和机变,总能让辛达摩,产生一种钦佩。 “咕噜噜!” 正在这时,在湖面之下,一大串的气泡,已翻滚了上来。 气泡之中,带着一股腐肉味,令湖上的空气,更加腥臭。 在湖下,马修盘着腿,坐在淤泥上。 在他周围,一个个手臂,伸出了淤泥,如插在泥中的藕。 正是这些手臂,搅动了淤泥,令泥中气泡,翻上了湖面。 渐渐的,泥中,手臂相互拉扯,一具具腐尸,拉了出来。 坐在尸堆中,马修不见惊慌。 在这一个世界上,已少有一件,可让他心中惊讶的事情。 “咕噜! 咕噜!” 在淤泥上,腐尸如受召唤,向某一处区域,爬行了过去。 淤泥上,马修手一伸,摄来了一具腐尸,并摘下他的头骨。 在头骨上,多有啃咬痕迹。 他的手掌,一抓一翻,掀开脑壳,在里面,粘了一簇小卵。 “哼!” 马修冷哼一声,手掌一动,将壳中的卵团,一下子拍碎。 “虫人群的食物,应是这泥下的腐尸。” 他心中暗道。 在湖下,某一区域,腐尸已群聚,相互拥簇,聚成一丘。 那个位置,正是肉色大屋之下。 “轰!” 在一声巨响之中,湖上之壁,破开一个口子。 在那里,灵车冲了下来,笔直没入了湖内,往尸丘而去。 在车驾之上,那一个缚鬼,横持一把长柄镰刀,当空一划。 道道光幕,张了开来。 一条血河,从不知名的方位,伸长了过来,探入了黑湖。 湖底的尸丘,受了血河感召,只一下子,便崩塌了下来。 辛达摩,立在湖上,面带微笑。 这一下子,他的灵车,可借助这湖下尸群,来一次「晋升」。 他的灵体,气势一升再升,触及了某一个瓶颈。 “再来!” 血河奔涌,汇入黑湖,竟将黑湖,染得通红一片,尸浮湖上。 在淤泥下,还有大物。 “吼!” 一声闷响,湖水霎时沸腾,一道暗沉的灵光,张了开来。 这一道灵光,将血河之力,推出了黑湖。 “不好! 灵光遍及,如水如气,这是「白银」。” 辛达摩惊呼一声。 一般的二级法师,灵性升华,始成灵光,只可护持已身。 在「白银」位列,也称月位者。 在这一阶,灵光如水,亦如月光遍洒,亦如水汽蒸腾,充塞天地。 在湖下,在淤泥中,就有这一位「白银」。 335.家具 “咚!” 又一声闷响,在淤泥之下,一个大泥丘,直接凸了起来。 这一个动静,仿佛一个巨物,正在淤泥下,挣脱着束缚。 “咚!咚!” 一个,两个,三个,数个大泥丘,连续不断的凸了出来。 这一些泥丘,连成一排,如弯曲的山脉一般。 在泥丘上,灵光喷洒,如一个个水柱,将湖中血色,一一排斥出去。 “噗!” 某一个泥丘之上,在那凸起之处,喷出了一股泥浆大柱。 泥水冲出湖面,打在灵车上,将车撞入了壁顶。 “开!” 在湖面上,灵体「辛达摩」,大喝一声,口诵一串咒语。 紧接着,他的双手,在胸膛一扒,内里一束闪电,射入湖中。 这束绿电,一入湖底,便渗入了泥中。 大量的土元素,涌入这一片区域,产生了一道狭长裂口。 “咕噜!” 湖水翻涌,倒灌入裂口,泥丘塌陷,令水体更加的浑浊。 远处,淤泥上,马修依旧盘坐。 在他的周围,一股霞光,如衣裹身,令他不受外界影响。 那一道绿电,乃是辛达摩的一个底牌咒术——外尸之门。 这一咒术,乃二级咒,可使地面开裂,令死灵通过它,来进行战斗。 泥丘坍塌之下,露出了这一个巨物的本体,一个条状的大怪。 在它的身上,一道道铜链,固定住了它,将它困在了泥底。 “哗啦! 呼啦!” 这白银大怪,只轻轻一动,便令身上的铜链,咔咔作响。 那个裂口,产生了一股吸力,将这大怪,一点点的吸入了里面。 “呜!” 这白银大怪,一声大吼,身上铜链,叮当直响,犹如惊雷。 它一抬头,那个大头,竟是鹿角,鱼须,隐隐有龙相了。 “尸蚯龙!” 在湖面上,辛达摩已认出了它。 这一种亚龙,早已灭绝,只因它是禁忌的产物,不容于现世。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见到一头。 只是,这一条「蚯龙」,早被死灵化,且被封印于湖底中。 “噗!” 在淤泥之中,那个尸蚯龙,身子一缩,摆脱了裂口的吸力。 而后,张口一吐,喷出了大量「黑泥」。 这一种泥,非是一般泥土,它在龙语中,名为‘拉多摩尔’。 ‘拉多摩尔’,转译过来,就是——绝对堕落。 这一种黑泥,它的力量,超越了灵性,已经可比拟神力。 当初,创造蚯龙的存在,发现了这一物质,便进行物种灭绝。 如此,蚯龙一类,才退出了历史。 如今,这一种物质,再次出现了,这让辛达摩大惊失色。 “快走!” 一旁,正观战的马修,立声大喝。 等他冲出湖面,这才看到,上下左右,黑泥如浪一般翻涌。 “进屋!” 辛达摩大呼一声,跃入灵车。 那一辆阴缚灵车,在湖面飞驰,其方向,正是肉色大屋。 “别…” 马修刚欲阻拦,泥点纷洒,如雨打蕉叶一般。 在他周身,灵光一缩,直冲头顶,化作一大盾,顶在了上面。 “嗒!嗒!” 光盾上,一个泥点,便是一个大洞。 “糟了。” 马修一转,变作一个雨燕,贴着湖面,径直飞向了肉色大屋。 这屋,大如山丘,立在湖上。 屋前,一门洞开,在内里,立有一尊「像」,头顶一花。 在高门之前,雨燕飞落下来,重化人形。 “拉多摩尔!” 他转头一看,在周遭之处,湖水已无,只余无穷的黑泥。 那一个尸蚯龙,在泥中翻滚,时出时隐。 “唉!” 如果只是一般「白银」,马修手握「风波杖」,有信心一战。 可这尸蚯龙,所吐的「黑泥」,太过棘手了。 一经沾染,无论肉体,灵性,皆会堕化,成了魔怪一类。 “呼!” 吐了一口气,他便转过头来。 在大门之中,大光明之内,那一尊「像」,似在盯着他。 即使在门前,相距不过数十步。 可是,以他的目力,依旧难以窥视,这一个「像」的真容。 黑泥上涌,没过了门阶,已快要触及了他。 不得已,马修只得迈步,拾阶而上,直接跨入高门之内。 他发现,无论如何走,那一尊「像」,总是不远不近的。 在屋内,空荡荡的,只一副桌凳,再无其它。 屋中心,一张长桌,乃原木打造,表面粗糙,上有油污。 在长桌边上,五张短凳,分列两边。 “辛达摩!” 马修喊了一声。 那个辛达摩,早在他之前,便以灵车,冲入了这个屋中了。 可是等他进屋,却不见了踪影。 “不对。” 马修上前,盯着这一副桌凳。 在那桌上,有一副残缺的餐具,无论餐盘,刀叉,具透着血色。 他手一伸,端起了一个瓷杯,上下打量。 忽然,在杯底上,一颗眼球,转了过来,直勾勾盯着他。 这一颗眼球,内有一针状瞳,其余之处,皆是血色一片。 在杯底,眼球一眨一眨的。 这一种眨眼,非人一般,上下眨动,而左右两边,眨动着。 这一个眼珠,似乎是一颗兽瞳。 “你是谁?” 马修问道。 他正问话,靴子下面,感觉有一个异物,抽动了一下子。 等他低下了头,在小腿旁,一个短凳子,直接撞了上来。 “嗯?” 靴底,那是一个地毯。 这一张地毯,竟如人一般,张了开来,摊在了桌凳之下。 “辛达摩!” 马修忙蹲下来,将地毯一抽,见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管。 不会错,这就是辛达摩。 只是一小会儿,他便从一个精灵,变形成了一张大地毯。 并且,马修可以看出,这一种的变形,乃是不可逆转的。 “恒定变形术!” 马修面色凝重,低语了一声。 这一种变形,就算喀莫,她这个变形大师,也未必可使用。 忽然,他抬头,看向了桌凳。 “难道…”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事实,这里的每一个,具是被恒定变形。 他抄起一把凳,砸在地上。 “啪!” 短凳破碎,木渣飞溅开来。 “嘚!嘚!嘚!” 这一下,一边的短凳,微微一颤,一点点的,移了开来。 “半血肉,半木化。” 马修捡起了一片小木渣,在木渣之中,透出了一抹血色。 指间,木渣一颤,飞了出去。 地面上,无数木渣,聚合一起,再度形成了一张短木凳。 “呔!” 这时,在马修前面,那光明之源,忽然一近,发出一音。 336.守护 马修本能抬手,「风波杖」一送,一根彩丝飞射了出去。 这样一根彩丝,由一百根「螺之剑」,互相扭缠而成的。 它的威力,已不下于一个三级大咒。 这个彩丝,在半空之中,如飘带,如游蛇,快速的接近「像」。 可是,无论它如何移动,总是无法接近「像」。 “哈!” 猛吐一口气,马修被吓到了。 他已清楚,这一尊「像」,掌握了一种高明的位移技术。 不然,不会造成这种错觉。 “怎么办?” 马修心中暗道。 正在这时,那一尊「像」,起了一个变化。 在它的头顶上,那一朵花,收了起来,令屋中光明不再。 同时,在它的体表,泛起了一层油光。 渐渐的,它一点点变化了起来,一阵的扭曲,进而蠕动成形。 是的,它成了另一种有形之物。 马修一退,对面的有形之物,它做出了相同的一个动作。 “该死!” 马修彻底惊住了。 “该死!” 对面,有形之物,同样说了这一句。 忽然,马修打开了「门戒」,一个魔药瓶,落在了手中。 “咕咚!” 马修一口灌下去,快速消化魔药。 对面,那个有形之物,做着相同动作,也喝下一个东西。 “该走了。” 马修又说了一句,对方也说了这一句。 “哼!” 马修冷哼一声,在魔药之力下,他正在一步步脱离这里。 这是喀莫调制,名为「心锚」的魔药。 一旦服下,可无视约束,传送出去,来到挂念者的身边。 这一次,有形之物,没做出相同动作。 它在原地,静静盯着马修,而后张开手臂,似在拥抱什么。 它一步步接近,弹飞彩丝。 并且,将快消失的马修,一下子抱住了,拉到现世之中。 “不…” 马修悲呼一声。 在它的怀抱中,他变为了一盏「牛角灯」。 这一个有形之物,它的一张脸,已变成了马修,体型亦是。 在它身上,衣服、灵饰、魔杖,一一还原出来。 它一抬手,将这一盏「牛角灯」,正放置在了桌面之上。 接着,又摆弄了餐具。 一个叉子,忽然暴起,一下叉进了它的手心,鲜血淋漓。 “哼!” 它闷哼一声,头一转,看向了屋顶。 在顶上,一个无色蜥,攀附在那里,口中卷舌,不断伸动。 “约西亚!” 在长桌边,“马修”喊了一声。 这个无色蜥,转过了头,每一片鳞甲,皆透出了无色灵光。 渐渐的,在角落里,几个身影,走了出来。 这一些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辛达摩也位列其中。 “嗡~” 黑暗中,一花绽放,光明再现,这一尊「像」,正在屋中。 在「像」前,几个「复制体」,列于两边。 唯有一个,约西亚。 祂不同其它,单独一个,立在「像」的对面,如在无声宣誓什么。 “嗡~” 光明之中,蜂鸣声不断。 这一尊「像」,重新立在了高门处,再一次,面向外界。 那黑泥,也在它的目光下,恢复平静。 一切的一切,好似没有发生,直至下一个,来打破平静。 “嘚!嘚!嘚!” 屋内,桌面上,「牛角灯」在一点一点的抖动。 马修,他在反抗。 虽成了一盏「牛角灯」,但他的思维活动,并未停止下来。 “孩子,不必反抗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约西亚?!” 心灵中,马修回了一声。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不错,是我,约西亚。” “无色猎手?” “是的,无色猎手,第六祖灵。” 对方回应道。 “您…为何会…” 在确认的身份,马修的态度,只一下子,便谦卑了下来。 “孩子,位格与力量,在这一个地方,已经失去了意义。” 约西亚说道。 “该子,你也该察觉了。 随时间的流逝,我们仅存的一点力量,也将会一一消失。 接着,思维的火花,终将泯灭。 在最后,我们会彻底的,沦为一件死物,一个摆设,一件家具。” “您没有办法吗?” 马修问道。 “唉! 本来,我的消失,必会引起「大公」的关注。 可现在,你也知道的,它已复制了我们,也将替代我们。” “不,不会。 赝品,终究是一个赝品,模仿在真实,也终究不是正品。” 马修道。 “呵!呵!” 在心灵中,约西亚笑了两声,似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无知。 “它的模仿,不只是肉体,还有灵魂。 此刻,即使你最亲近者,站在它的面前,也察觉不出一点异常。” 约西亚说道。 马修沉默了,没在说话。 那个约西亚,只当马修在害怕,说道:“别恐惧,孩子。” “你一定有办法,约西亚。” 马修笃定道。 “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的肯定,我一定会有得救之术?” 约西亚困惑道。 “作为「灵沌大公」下,第六祖灵,你对付不了一个‘群星来客’。 据我所知,对付这一类,你是强项。” 马修道。 “不,你说错了。 对付邪灵,我确有经验,但对付这一类,该是第三祖灵。” “那祂呢?” 马修追问道。 “孩子,你现在,就在祂的体内,难道你没有发觉吗?!” 约西亚,漠然道。 “这个圆屋,就是第三祖灵——罗斯,那一个平等之眼。” 马修惊道。 “是的,就是祂,那个维系现世中,一切契约的第三祖灵。” 约西亚道。 是的,罗斯,这个第三祖灵,就是平等之眼,又称契约者。 早在乌拉尔之山,马修也曾以「祂」的名义,签订契约。 “这一下子,现世一切契约,怕已失去效力了。” 马修道。 “不会。 在这里,有另一个「替代者」,在维系着「现世契约」。” 约西亚说道。 “它,到底是谁?” 最终,马修还是问出了这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们的这一个世界,只是群星之中,如沙砾一般的存在。 每隔一段时间,总有其它世界的「访客」,来到了这里。 不是从群星中,就是来自于「现世之外」。 而我们的「大公」,为这一个世界,任命了两位守护者。 负责群星的,为第三祖灵。 负责现世之外的,就是我,约西亚。” 337.解咒 “听起来,很有安全感。” 马修说道。 他的这一句话语,在约西亚听来,充满了一种讽刺意味。 尤其现在,第三祖灵和祂,具被恒定变形,成了一个家具。 “孩子,你不明白。 我与罗斯,各有职责。 在多数的时候,我们不会出手,而是进行一种监察,来探测异常。 然后,通过伟大魔蟾,所设置的拉耶摩匣,一一清除异常。” 约西亚说道。 “拉耶摩匣? 这是什么,一种非凡武器吗?” 马修第一次,听到这一种东西,似乎是极了不得的物品。 “喔唔~” 这个约西亚,发出一个表示回忆的声调。 “孩子,关于这一个拉耶摩匣,值得讲述的,那可就多了。 不过,它再如何奇妙,也是机密中的机密,不可透露一点。” “快死了,也不能说吗?” 马修问道。 “死?! 孩子,作为一个祖灵,我早已经摆脱了这一个终极恐惧。 当我陨落,我会在祖灵殿中,再一次重生。” 约西亚道。 “所以,你在等待死亡?” 他的问题,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过,没有一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 因他知道,没有一种复活,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是祖灵。 果然,约西亚沉默了。 任凭马修,如何去呼唤祂,皆没得到一个回应。 没办法,马修只能去找其他存在,比如桌边的几张高椅。 这几张高椅,同样是受害者,被施加了恒定变形。 “嘚! 嘚! 嘚!” 在桌上,这个牛角灯,正一点点的移动,接近长桌边缘。 这一种存在形式,令每一分力量的调动,都变得沉重异常。 在桌边,马修尝试放出精神之力。 一刹那,在牛角灯之上,一点灯光,忽大忽小的,且晃动不止。 “太勉强了。” 以他的力量,尚且做不到,以「牛角灯」之体,外放精神。 只怕,在这里的心灵沟通,只有祖灵一级,才可以进行。 死寂,这一刻,这个屋内,只余一片死寂。 “小子,精灵小子。” 正在这时,在马修昏昏沉之际,另一个声音,惊醒了他。 “是我,罗斯。” 祂说道。 “大神,罗斯大神。” 马修唤道。 “大神? 不,我非神者,你可称我为罗斯大灵。” 那个声音,说道。 “好了,不扯其它,说一说正事,你想摆脱这一种形态吗?” 这个罗斯,问道。 马修不明白,罗斯为何问这一个问题,谁会想成为一盏灯。 不过,像罗斯这种的存在,非一个无的放矢的。 “是的,我要摆脱它。” 马修明确说道。 “很好,那么你有多大的决心? 我的意思,你愿意付出何种的代价,来摆脱这一种形态?” 祂再一次问道。 “什么意思?” 马修警惕的问道。 “你知道的,我司掌「契约」,自可操纵这一份力量,来帮助你。 当然,有一个前提,你必须付出一个代价。” 祂,如此说道。 “这一些桌凳,他们都付出了代价吗?” 马修问道。 “当然,毫不疑问。 只是,他们的代价,太过轻微,故而只能这样「不生不死」的。” 这个罗斯的语调,犹如一个恶灵,正在勾引猎物,让其堕落下去。 “什么样的巨大代价,才能摆脱这种状态,不会是灵魂吧?” 马修又问道。 “不知道。 我虽司掌「契约」,可通过取巧方式,虚拟一份解咒契约。 可是,这一份契约生效后,有多大效力,全看你的决心。 或者说,全看你,付出何种代价。” 罗斯一说完,便静静等待着,祂在等待着这一位的抉择。 前面几个,全都犹豫过。 但是,犹豫的时间,并不算长。 毕竟,每过一分,每过一秒,他们的力量和思维,便会衰减。 在最后,当他们接近一个死物状态,便会失去理智和冷静。 没有一个,可拒绝这一份契约。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一盏牛角灯上,灯火逐渐稳固了下来。 “来不及了。” 罗斯说道。 “吱!吱!吱!” 一个老鼠,不只从哪个地方,溜了进来。 它抬起前肢,发出了叫声,试图引起那一尊「像」的注意。 “嗡~” 蜂鸣声,再次响起来。 当这一尊「像」,面对老鼠,高门之外,又溜进了一群鼠。 它们在地上窜过,爬上了桌子,并将牛角灯,一下捧了起来。 “吱!” 这时,每一只老鼠前,都出现了一只“老鼠”,神态动作,一模一样。 当一众鼠群,捧着牛角灯,来到了地上,快到达门口之处时。 另一群“鼠”,已完成模仿。 于是,原有的鼠群,在一个瞬间,变成了一个个的木杯。 没了鼠群,牛角灯一下落在地上,大量灯油滴落了下来。 “轰!” 地上灯油,一碰灯火,立即燃了起来。 大屋之中,无有一个「复制者」,来拾起这一盏牛角灯,只任由燃烧。 这时,在大屋之外,又是大量鼠群狂涌,一个又一个,冲入火油之中。 这一下,那一尊「像」,没再模拟。 “罗斯,签订契约,代价就是「群鼠」。” 马修在心中道。 “奇怪了,你已是一种死物态了,如何传递消息出去的。” 罗斯奇道。 要知道,就算是祂,一个第三祖灵,也只小距离的心灵传音。 这一盏灯,被变形前,实力不过一个星位者。 “签订签约。” 马修再次重复道。 “好。” 罗斯没有拒绝,不管如何,祂都是平等之眼,是公正、契约的代表,必须履行职责。 在马修心灵之中,一张心灵契约,印刻在这里。 “解咒?!” 马修览过一遍,对于这一份契约的内容,已经了然于心了。 他心中知道,解此恒定变形,光靠一群鼠的献祭,杯水车薪。 所以,他需要更多。 在高门之外,某一处遥远的虚空之中,一个人面鹿,正立在那里。 “毒如贼心,冷如岩石, 轻如羽毛,硬如石板。 群鼠之王,收放自若, 掘土之巢,回吾之召。” 这一句句的咒文,在人面大鹿的唇舌之中,低声吟诵着。 这是一个神术,祂所创造的神术,名为——「群鼠呼唤」。 338.礼物 自与「鼠老」敌对,这二重身,便须臾不分,朝夕不离。 如今,二重身的作用,体现了出来。 在黑暗中,隐有一点翠光。 这一枚翠光,定在某一处虚空,恰如夜空中,一点明星。 在黑暗中,有群鼠奔涌。 这鼠群,密密麻麻的,同黑暗融为一体,已不分彼此了。 在这一个新神术,群鼠呼唤下,无穷的鼠群,已应召来此。 这一新神术的基础,便建立在马修的鼠众信仰上。 由于,他已经获得了一个广泛的,并且普遍的鼠人信众。 故而,他已可司掌一种动物——「鼠」。 新神术「群鼠呼唤」,就是利用这一种权能,将众鼠唤来。 大屋外,群鼠狂涌。 “立!” 火油中,被焚烧的牛角灯,一下子飞了起来,撞入鼠群。 一刹那间,这一个火焰,如在一张黑毯上,蔓延了开来。 “怎么会?” 罗斯,这一个第三祖灵,惊声道。 这个精灵,他所献祭的鼠群,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并产生了非凡力量。 “代价! 罗斯,我付出的代价,就是它,我的鼠群,世界的鼠群。” 马修回应道。 “不可能。” 祂想也不想,否决了马修的话。 即使是神者,最能代表「鼠」的鼠老,也无法一次性的,号令世界的群鼠。 “哼!” 马修一声哼笑。 他以这一声笑,掩饰心中的一点尴尬。 刚才,他只是用了一个夸张的比喻,以此来彰显他的力量。 这几乎是所有新神,一种常规的操作而已。 罗斯没纠结这一点,祂说道:“精灵小子,这样的代价,足够大。 不过,要解除恶咒,依旧不行,这不是简单的恒定变形。 你所需要的,除了量,还有质。” “罗斯,这样说,你的所谓‘解咒契约’,岂不是毫无作用。” 马修道。 “精灵小子,如果你可献祭‘世界群鼠’,这一恶咒立解无疑。” 罗斯冷声道。 “事实上,你所献祭的「鼠」,只是某一片土地上的鼠群。 我猜,这一片土地,应是你的信仰之地。” 罗斯又道。 “够了。” 马修制止了罗斯的话,再说下去,就触及了他的隐秘了。 “按你的意思,我所献祭的,只可维持我的生命,不使我「死物化」。” “对。” 心灵中,罗斯声音略显低沉。 “那么,我们这一些家具,是不是永远保持在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 马修再次问道。 “是的。 如果不出意外,以你所献祭的能量,可维持一千三百年。” 罗斯肯定的说道。 “一千三百年!” 马修心中一惊,这一个时间跨度,让他完全无法去想象。 “不行,太长了。 一千三百年过去,这一个世界,将变成另外一个模样的。” “我知道,你有一种手段,可沟通外界的。 但是,相信我,这会让你的一个处境,变得更加的危险。 精灵小子,你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罗斯道。 “呵!呵!” 马修冷笑以对。 “你是祖灵,已经摆脱了死亡命运,自可重生,但我不是。 我会通知,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已知的,且强大的存在。 如魔蟾,如诸神者,又或者精灵王。 如有必要,我还会通知祂们,来自群星的恶神——星之子。” 马修道。 “不!不!不! 你会后悔的,你的一切关联者,皆会为你的做法,付出代价。” 罗斯道。 祂的语气,不再从容,隐隐有一种恐吓。 可是,祂面对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新神,冬日之鹿。 “孩子!” 这时,那个约西亚,祂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常的及时。 “接触「星之子」,这一种想法,其本身,就相当的邪恶。” “约西亚,为什么? 「星之子」对上「群星来客」,这是一个非常绝妙的主意。” 马修道。 “好了,孩子。 我们的话题,似乎远了。 来吧,告诉我们,你究竟发现了什么,让你无惧序列祖灵。” 约西亚问道。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竟无意之间,介入了祖灵的阴谋。 并且,还是第三与第六,这两位序列祖灵。” 马修笑道。 “罗斯,如此看来,我们有了一位新的合作者,还是一个登神者。” 约西亚道。 在心灵之中,罗斯没回应,似乎在沉默的反对。 “好了,孩子,你成功的介入这一事件。” 约西亚道。 “约西亚,罗斯,你们有一天的时间,来为我讲述这一切。 不然,第二天。 在中部,你们的「灵沌大公」,将得到关于「像」的消息。 第三天,诸神者,星之子,也是如此。” 既然,把握了这一根的软肋,马修自然一把攥住,死不撒手。 “好!” 约西亚,果断应下。 作为一个祖灵,在这一刻,定是极为憋屈的。 往日,如马修一般,区区一个登神者,连觐见祂的资格也没有。 可现在,却有一个,在威胁祂。 “其实,我与罗斯,在早一些的时候,便已经连上了线。” 约西亚回忆了一下,接着道:“那一个时候,我们刚刚接管拉耶摩匣。 在那时,由于职责类似,我们两个,便经常交流,进行经验上的一个互补。” 说到这里,约西亚叹了一声。 祂说道:“这一种,正面而积极的状态,只维持了几千年。 在守护世界时,我们两个,受拉耶摩匣的影响,已经越来越重。 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在心中滋生。” “等等… 这个拉耶摩匣,它到底是什么?会产生怎样的一个影响?” 马修道。 “它是至高魔蟾,从它的母星之上,所带来的一件礼物。” “哦~” 马修,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惊叹。 他没想到,这个魔蟾,竟也是异星来客,而且主动到来的。 “别打断我。” 约西亚,不耐烦的道。 “好。” 马修闭嘴,保持了沉默。 “在魔蟾的口袋中,有几件珍贵的礼物。 我可以保证,这每一件的礼物,足以动摇世界上的格局。” 约西亚道。 “不过,我敢说,这个拉耶摩匣,必是其中,最独特的一个。” 339.元汇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并不是在「灵沌大公」的手中。 而是上一任,有着「群星之子」称呼的它——塞尔。” 说到这里,这个约西亚,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 马修吸取教训,没在打扰祂。 “塞尔啊! 我与罗斯,就是在塞尔时期,先后成为了一个伟大祖灵。 在塞尔手下,我和他都立志守护世界。 那个时期,真是令我怀念。 我们在一次次战争中,约束了诸神者,也封印了星之子。 同时,切断了现世一切桥梁,令它独立存在,免受侵扰之苦。 那个时期,我们远行中土,同另一个至高,签订了同盟协约。” 约西亚怅然道。 在祂的话语中,马修十分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历史的厚重。 这个约西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史册。 现有历史,最早的,也只记录到了千年前,那一次圣战。 那是魔蟾历300年,摩达独立之战。 在那一战后,摩达之上,才正式的出现了领土、贵族和臣民。 在这之前,从来是神牧众生。 马修想提醒约西亚,祂的这一个话题,已经偏离得太远了。 可是,祂所讲的,同样是秘闻,属于缺失的历史。 “在当初,塞尔所建立的,是一个由诸族共治的自由国度。 可现在,诸族分裂,互相对立,内耗不断。 偌大的一个摩达,逐渐沦落下去,昔日的理想,尽数消失了。 最不能容忍的,那诸神者和星之子,已经一一回归了现世。 祂们一个个,在扩张,试图重建往日的辉煌,再一次成为「现世神」。” 在约西亚讲述的时候,马修正屏息凝神,作一个倾听状。 只从这只言片语,马修已推断了许多。 “告诉我,登神者,你是不是要成为一个「现世神者」?” 约西亚,忽然问道。 “尊敬的无色猎手,您说错了。 并不是我选择成为一个「现世神者」,而是在我的面前。 在那至高点上,所站立者,尽是一位位神祇。 我无法反抗,只有加入,这一条道路。 如果…如果「灵沌大公」,为我展示另外一条路,我并不介意,踏上这一条路。” 马修真诚道。 “你错了,在你的身体中,流淌的灵性,正是它的恩赐啊!” 约西亚道。 “无色猎手,不要欺瞒我。 在我视野中,至高位置上,尽是神祇荣光,或是恶神邪火,哪里有灵性光辉?” “你并不明白,历代的魔蟾,通常只会传下关于施法的技艺。 在这条路上,需要你们自己,从旧路上,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只因为,适合魔蟾的,并不一定适合你,并一定适合这个世界。” 约西亚,苦心解说道。 马修沉默不语,心中已有所悟。 “尊敬的约西亚,还是回归本题,来说一说,关于那一个拉耶摩匣吧!” 马修道。 “唉! 说起来,这个拉耶摩匣,同你们精灵一族,还有一些关联。” “怎么说?” 马修问道。 “据历史碑刻记录,当一代魔蟾,第一次抵达了这个世界。 即遭遇了一批原生物种,也是你们的先祖。 在当时,一代魔蟾为了传播灵性,便将拉耶摩匣,借予你们先祖一段时间。 也是那一段时间,两个古老的王族,相应诞生。” “你说的,是太阳王、月王。” 马修道。 “是的,就是他们。 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力量,同拉耶摩匣的,如出一源。” 约西亚道。 “尊敬的约西亚,可否让我,接触一下,这个拉耶摩匣。” “你?” 这时,罗斯的声音,在马修心底响了起来。 “一个卑微如蚁的登神者,妄想凭一个威胁,来接触拉耶摩匣。” 罗斯愤怒的道。 “呵!” 马修轻笑一声。 罗斯越是愤怒,他的底气,便越发的足。 只有无能者,才会发泄愤怒,真正的力量者,从来都是直接动手。 这证明,在这个地方,在「像」的面前,他们是平等的。 身份、力量等等,在这里,已被最大化的抹平到了同一点上。 “孩子,我无法满足你。 拉耶摩匣,它存储于众元交汇之点,没有谁可以接触它。” 约西亚道。 “众元交汇之点?” 又一个新名词,马修发现,接触了祖灵,他能学到更多东西。 “在现世之外,有无穷域,大多数是混沌一片,充斥负能。 当然,也有某一能量,聚合而成的,所创造出来的次元。 一般来说,神者的国度,就在其中。 这些,一般依附在现世外,构成一个庞大的多次元维度系。 而众多的次元,围绕着现世,无不处于一种重叠交叉运动之中。 在这一种运动中,存在一个交汇点,众次元共同的交汇点。 一个神者,要通过千年时间,才能察觉一点次元运动轨迹。 而寻找交汇点,其花费的时间,将以万年为单位。 而魔蟾,只通过一种方程式,就计算出了它,并将其作为一个储存点。” “文明底蕴啊!” 这一刻,马修叹声道。 他似乎除了惊叹,也只有惊讶。 在他内心中,生出一种探索欲,若有机会,一定去「母星」看看。 “是的,你说的没错,文明的底蕴。” 约西亚,赞同道。 接着,祂又道:“在众元交汇之点中,它可在现世,也可在异次元。 它可无处不在,也可无处皆无。 通常,罗斯在群星,我在现实之外,大部分都在监察异常。 一旦发现,上报「灵沌大公」,通过大公的召令,才能启动它。” “看起来,魔蟾已设置了一套复杂程序,阻止它的失控。” 马修道。 “不说其它,但一个交汇点,便无法破解。” 约西亚道。 “既如此,你们在这里,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一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这个好主意,一定能令你们,绕开魔蟾的限制,得到它。” 马修笃定道。 “孩子,你想太多了。 我与罗斯,误入了这里,受了恶咒,也的确产生了一个主意。 但是,这个主意,却并不好。” 约西亚叹声道。 340.同步 “说说。” 马修道。 这一次,约西亚没如先前一般,一直喋喋不休的叙说着。 “孩子,我所说的东西,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的多了。” 说完了这一句,祂便闭口,再不言语。 “罗斯! 罗斯!” 不得已,马修只能呼唤另一个。 可那罗斯,本就对他,有一种敌意,如何会应他的呼唤。 “约西亚!罗斯! 说什么被‘拉耶摩匣’所影响,事实上,你们只是沉湎过去。 所谓‘一代魔蟾,一代王臣’,你们这些旧祖灵,怕是已被遗忘。 所以,才要靠‘拉耶摩匣’,重新获得一个存在感。” 马修在心中道。 “够了,精灵小子。 快收起你的无知,你可知道,什么是祖灵?什么是序列?” 罗斯怒道。 “难道,我说错了?! 你们二位,对于现任的大公——灵沌,就没有任何的怨愤。” 马修,反问了一下。 “没有。” 罗斯,果断道。 “不用紧张,在这个地方,必不受「灵沌大公」的监察。” 马修道。 “哼!” 罗斯冷哼以对,似乎不欲在理马修。 在这时,献祭群鼠,所带来的力量,已经灌输到了「灯」中。 在灯下,挖空的牛角内,已呈满了鲸油的油脂,变得异常沉重。 “嗡~” 那一尊「像」,受了这一系列变化的刺激,已亲上前来。 它俯身,端起了「牛角灯」,放于眼前。 这一次,在这一种的角度下,他已看清了「像」的真容。 扇耳,多牙,一根长鼻,兼有一对慈目。 这非是一尊「像」,而是一个象怪,如白玉一般的象怪。 这一个象怪,头顶一朵‘莲’。 它端坐,闭目,长鼻舒卷,这一体态,近乎于一种韵律。 “你是谁?” 面对它,马修不由自主的问道。 可惜,这一个象怪,捧着「牛角灯」,并没有同他沟通。 在观摩了一阵,它将这一盏「牛角灯」,重新放桌面上。 空寂,重新回归。 在这个地方,时间变得无意义,每一个家具,皆安静无比。 在外界,遥远虚空之中。 人面大鹿,正立在了这里,并且遥视着,那黑泥之中的肉色大屋。 作为仅存一身,他已不可再冒险了。 于是,在看了一眼大屋,便折返了出去,飞入契炉之中。 在胡因,阿撒、图图等成员,还在这里,正调查邪徒事件。 他们不知道,在圣所之中,两个核心,已成了一件死物了。 在镇上,一众的成员,正消沉之际,一辆灵车,凌空而下。 “辛达摩。” 图图惊喜道。 当这一辆灵车,落了下来,一朵霞云,紧随其后,也落了下来。 “任务已成,该回归了。” 霞云之上,“马修”说道。 “马修,那一队法团呢?在圣所中,你与他们汇合了吗?” 阿撒随口问道。 “嗯! 遇到了,这一次任务,多亏了他们,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马修道。 “任务结束了,那一队法团,早就回了学会。” 灵车中,辛达摩说道。 “哦!” 阿撒和图图,不疑有他,点头应道。 作为全过程中,几乎毫无帮助的二位,他们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走吧! 契炉的定位锚,维持不了太久,我们快回去。” 马修催促道。 说完,他一挥魔杖,道道霞云生出,托了一众成员,飞了起来。 在契炉一角,定位锚的边上,人面大鹿已经抵达了这里。 他已见到,那一个「赝品」,正在盗他身份,冒他名讳。 想到这里,马修瞥了一眼位锚。 如果毁了它,那一个「赝品」,一定会察觉出来异常的。 这样一来,或会惊动大屋中的存在。 既然如此,不如以静制动,看一看这个「赝品」,如何行动。 不一会儿,队伍抵达了此处。 当定位锚重启,那一个传送口,在半空之中,张了开来。 “马修”与“辛达摩”,一前一后,进入了传送口,抵达红水湖。 在这里,喀莫已等候多时。 “嘘!” 在喀莫耳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 人面大鹿,立在喀莫身侧,低语道。 “你?他?” 喀莫一时之间,有一些错乱,不过大鹿快速解释了情况。 “小心,这一个「赝品」,他所模仿的,不只是肉体上的。 我怀疑,他的灵魂,也一步步的,正同我的趋近。” 大鹿说道。 “模仿灵魂,必会获得原主记忆。 如此,你的一些隐秘,在他的心中,已然是暴露无遗了。” 喀莫传音道。 “再观察一下,试探一下,他的模仿机制,还需继续摸索。” 大鹿道。 正说着,那个“马修”,已一步步靠近了。 在见到了喀莫,他的笑容,他的眼神,充满了一种雀跃。 “太像了。” 这一刻,就算本体,也不竟低呼。 在「赝品」眼神中,那一份的依恋,就如倦鸟归巢一般。 就算喀莫,也不由恍惚。 “马修,欢迎回家。” 喀莫说道。 对面,正走过来的“马修”,闻言一怔,其脚步不竟一顿。 “是啊! 回家了。” “马修”说道。 他已察觉,在喀莫的笑容之中,已有了一份疏远和冷漠。 喀莫的变化,让他心中一痛。 在他的身侧,一个大鹿,正对着他,并且仔细的嗅闻着。 作为一个登神者,一个神性生物,凡人已经无法看到他。 所以,他才能如此从容的,来试探「赝品」。 “问他,永冬计划的安排。” 一旁,大鹿道。 “马修,你的永冬计划,如何安排,我好去做具体引导。” 喀莫道。 “永冬?” “马修”抱头,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永冬,我的计划,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它?” “马修”痛苦道。 “你没忘记,快想一想,它很重要,关乎到了「鼠老」。” 喀莫道。 “鼠老?” “马修”愣住了,身体一下定住。 在他的肉体中,灵魂在蠕动,并且变形,但始终定不下来。 “他的灵魂,在不断调整。” 作为变形大师,喀莫一下子,便看出了“马修”的变化根源。 “当灵魂波动,其频率同你的一致,他将接收到,你的记忆。 现在,以他的同步率,接收的记忆,只有百分之八十左右。” 喀莫说道。 341.神影 “不对劲。” 喀莫传音道。 “怎么了?” 人面大鹿,紧张问道。 “灵魂变形,这一种变形技艺,已经远远超出了变形大师领域。 另外,他的灵魂,其调节速度,非同一般。 按道理,他早应该,调节好灵魂波动,获取了完整记忆。 为何到现在,对于你登神的核心记忆,缺失得如此的严重。” 喀莫道。 “登神记忆,实属禁忌,他能一下接收吗?” 马修问道。 “可以。 以他的灵魂变形,即使是一个半神,也可获得完整记忆。” 喀莫道。 “可能,我的灵魂,与众不同。” 马修迟疑道。 他可没忘记,他的真实来历,一个来自群星深处的“幽灵”。 这个「赝品」,难以同他进行灵魂同步,也属正常的事。 正在这时,地面上,变化又起。 “去!” 喀莫说着,从袖口之中,抽出一条金麦穗,于空中一划。 在法阵中,其余者,一一昏睡了过去。 地上,那个“马修”,他的灵魂,竟然正在进行一种分裂。 “裂魂术!” 马修一眼认出来,他的变化,正是当年,他的裂魂过程。 “呕!” 在“马修”腹部,已微隆了起来。 在一阵呕吐中,一个小鹿崽,吐了出来,正落到了地上。 这鹿崽子,人面鹿身,与「冬日之鹿」,几乎一模一样。 一阵风吹来,这鹿崽子,吸风便长。 只一转眼,便大如牛犊,且皮毛之上,披有一层神性光辉。 “无法想象,他是何种存在,所造就的。” 马修叹声道。 “马修,只怕再过一会儿,另一个「冬日之鹿」,便出现了。” 喀莫道。 她手持金麦穗,言语之中,不无担忧。 这一种情况,应是「赝品」,受到了刺激,加强了「变形」能力。 “呵!呵!” 地上,“马修”坐起,擦拭嘴角,轻笑几下。 “喀莫,我已清楚了。 这一个永冬计划,旨在永恒之冬,成立一个新的信仰地。 目前为止,我对于它,并不太多安排。 一切的一切,皆靠「风暴鼠众」,团结一心,北渡苔原。” “马修”道。 “你所说的,还有意义吗?” 喀莫道。 “有!” 这时,“马修”站了起来,看向一侧,那一头「人面大鹿」。 在分裂出「神鹿」,他不再是凡人。 所以,如今的他,可见到一切真实,包括「冬日之鹿。」 “喀莫,看看我。 我的灵魂、情感,无一不是真的。 在某一种程度上,我比他,更加的优秀,也更加的强大。 放弃他,你将和我,一同迎接新世界。” “马修”道。 “假的,终究是假的。 你这一种言话,这一种语调,永远不会在我的身上出现。” 马修道。 “我看到了。” 喀莫的瞳孔,一张一缩的,似看到了某一种了不得的东西。 “他的灵魂,在同步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种异变。 不可思议,这一种异变,让他拥有了一种思想,独立思想。 如今的他,脱离了仿体,成了新个体。” “喀莫。” 这个“马修”,一脸悲痛,他虽是假的,但情感却是真的。 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喀莫,自始至终,从未将他当成一个生命看待。 “你赢了。” 他说了一句。 这一句,对着「冬日之鹿」说的。 “说吧!“马修”。 你的来历?他的来历?还有,你们的目的?” “呵!呵!” 他笑了两声,这一个笑容,同马修的,简直是如出一辙。 “你会放过我吗? 现在的我,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的过往,清楚你的弱点。 即使,我说出一切,你也不会放过我。” 他如此说道。 “他化之影!” 这个时候,喀莫说了一个名词。 这个词语,一说了出来,令这个「赝品」,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这个男人,他配不上你。 你如此优秀,如此强大,堪比半神,拥有神祇侧目之力。 以你的才情,当有更大成就。” 他看向喀莫,痛苦的道。 “你只是一个过去的影子,通过某个邪法,这才驻留凡世。 如今,侥幸再获自由,应当珍惜。” 喀莫冷声道。 “喀莫,来不及了。” 他正说着,竟一拍心头,整个肉体,炸成了一团的血影。 这一血影,往鹿崽上,扑合了上去。 一刹那间,这牛犊大的鹿崽,一长再长,如吹气球一般。 “如今,我将重临彼岸。” 说着,鹿蹄一个下踏,往马修的身上,重重的踏了过去。 喀莫将金麦穗,往空中一送。 霎时,一头神话生物「不死鸟」,拖一束虹光,凭空而现。 这神鸟,体大如鹰,有金、红两色羽毛,看上去艳丽无比。 神鸟一出,口衔金麦穗,尾羽之上,拖着一束长长的虹光。 当它飞过天边,将长虹一挂。 顿时,神鹿一蹄踏空,无法立足虚空,一下子跌落了下去。 天空上,虹桥已立。 这代表,这一片区域,将被神话不死鸟,绝对的把控着。 任凭神鹿,如何挣扎,且无法站立。 这个时候,在喀莫的手中,已经捧了一个钵体。 她的双脚,踩于一个圆盘怪上,手上的钵体中,有沸腾绿汁。 “来! 来! 来!” 这一刻,喀莫显露魔女本性。 只听她一声声的呼唤,那一头「神鹿」,渐渐失去了理智。 在半空中,不死鸟一个飞冲,卷起了神鹿,扔向了喀莫。 喀莫,她将钵体,举过了头顶。 那一头神鹿,一点点的缩小,并直接落入了钵体中的绿汁水里。 “不要,喀莫。” 在绿汁中,神鹿在求饶。 只是,喀莫的眼神,冷漠如冰,她的手中轻摇,晃动着钵体。 “解放!” 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拼上最后的力量。 钵体中,神鹿崩解,一个神影,拍开了绿汁,飞窜了出来。 这一道神影,扇耳长鼻,嘴角两边,分别凸出了数根长牙。 “他化之影,乃是神祇,抛去过往痕迹,斩出的点点凡性。 因此,无形无灵,可化作万物。” 喀莫一边说着,一边号令不死鸟,捕捉逃离的这一个神影。 342.象神 神影一入空中,如一滴水,混入江河,刹那间,了无痕迹。 天边,虹桥依旧。 这代表,这一片领域,还在「不死鸟」的掌控范围之下。 “嘁!” 一声鸣啼,「不死鸟」一展双翅,虹桥之上,太阳光辉亮起来。 这情景,如太阳一下子,被拉到了近前,强光直射而来。 在这太阳光辉之下,一切的邪恶,尽皆被照得通透一片。 红水湖中,某一小蚌内,一道神影,受光刺激,被迫飞出。 “嘁!” 又一声鸣啼,它见了神影,一爪抓起,正抓在神影之上。 “来!” 喀莫举钵,迎向了「不死鸟」。 那个「不死鸟」,一收双翅,当空一转,转成一团不死火。 这火,裹住了神影,撞入钵中。 火遇绿汁,立时有浓烟滚滚,神影在这烟气之中,消融分解。 “马修! 进入这烟气之中,去看一看,它的真实。” 喀莫道。 马修一个跃步,一头扎进了烟气,来到了一个类似梦境的地方。 在这里,代表神影的过往。 在这一个地方,马修见到了一个妇人,这一个妇人,半人半蛇的模样。 她的上半身,是面颊洁白的女子,下半身则是一条骇人的大蛇。 在她的背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 一见那洞穴,马修便知道,这个地方,已远离了众神与凡人。 “呜~” 在洞口,她的上半身,已探了出来,而下半蛇身,依旧在洞中。 马修立在一边,如一个观众一般。 这个妇人,不断发出低哼,这哼声在他耳中,如空中闷雷一般。 在某一处虚空,一道涟漪产生,内里飞出一道红尾彗星。 红尾彗星的光芒,将这一处的洞口,照得里外透亮一片。 “海革! 海革!” 红尾彗星中,传出了一阵阵的呼唤。 显然,它在呼唤这个妇人,它的呼唤,也得到了一个回应。 那妇人,支起上半身,四臂一撑,将洞口生生扩大了几分。 她这一举动,似在迎接红尾彗星。 果然,下一刻,红尾彗星飞冲了下来,没入了洞口深处。 在洞内,赤光交闪,仿佛邪恶征兆一般。 “我的长子,强大的舍萨度,你是来自于群星深处的礼物。” 这个妇人,在洞口呼喊。 不一会儿,那一道红尾彗星飞了出来,落在了她的面前。 当彗星落下,在上面,一束白光排开了赤光。 “大母!” 白光中,一个象头人身者,双手一托,神态庄严的说道。 “孩子,我的舍萨度。” 这个妇人,四臂撑地,就要上前,可下半身,似卡在洞内一般。 “大母,您的神力,已日渐衰退。 原始神代,它已经逐渐过去了,而新神代,已经来临了。” 这舍萨度道。 “我的长子,舍萨度。 你的使命,就是为此而来的,你必将终结这一新的神代。 就如祂们,在过去的时光,埋葬我一般。” 妇人道。 “大母啊! 世界的进程,已进入文明秩序,原始神代已为历史的残留。 据我所知,新的神代,将在未来,极大的一段时间中,占据主流。 除非,凡世之中,再一次的,发生重大变革。 就如过去,秩序代替混乱,男权取代母权,人性压制兽性。” “我的舍萨度,你一生来,便有大理智。” 那妇人,欣慰道。 “大母,即使智慧如我,也无法预知未来,更无法推翻新神代。” 舍萨度道。 “去你父的身边,受祂引导,接受更高,也更禁忌的知识。 终有一日,你可看透未来,明悟新神代的黄昏之运。” 妇人道。 “尊您之命,我的大母,伟大的「怪物之母——海革」。” “去吧! 我的使者‘邪兆’,它会指引你,抵达群山之中,见到祂的。” 妇人疲累,如此道。 话音一落,地上红尾彗星,再一次飞升上去,指引舍萨度。 “呼!” 一边,作为观众的马修,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祂的来历。” 马修暗道。 这一象面神,原来是原始神「海革」的一个子嗣。 在他的周围,烟气一动,场景一变,成了一处莽荒群山。 群山中,舍萨度坐在其中。 祂在那里,超大体型,如一座高山,其手臂一靠,搭在一个山头。 “舍萨度,群山之子,大象神者,速速臣服。” 在山中,有大音传出。 “亚姆山神,我欲建神众,你可考虑,来我麾下,重铸容光。” 倚山象神,舍萨度,如此道。 “恶神,就算是你的大母,也不敢令我屈从。” 在山中,大音传出,不掩其中怒意。 “我非祂,我有八百小神,已散布诸次元,建立地上神国。 而你,困居现世,不知变通,该当陨落。” 说着,在群山之中,每一座高山之中,皆飞出了一尊「神」。 “该死,你是群山之子,有群星的血统,必不为神众所容。 在众神厅中,没有你的席位。” “我不需要。” 舍萨度说道。 一说完,祂手持一把弯钩,当场一甩,一把勾住了身子。 霎时间,一道影子,勾了出来。 “该谢你,令你生出嗔怒,引到了一丝凡性,这才有机会,斩出它。” 说着,祂将影子一吹,吹入山中,往那一个亚姆山神上一扑。 “你会后悔的。” 亚姆山神,狼狈的飞窜,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哼!” 舍萨度,弯钩一勾,将山中之影,勾了出来,并一把揪住。 祂将这影,置入一朵「莲」中。 在这「莲」中,还有几道影子,皆是舍萨度一一斩出来的。 这时,场景一散,烟气再变。 “舍萨度。” 马修心中,默念了一声。 这个舍萨度,他在神学文献之中,竟然从未见过一句相关描述。 倒是亚姆山神,他到见到一些记载。 据记载,这个亚姆山神,出身古老,也是某一位原始神子。 不过,祂的成就,极其有限。 听说,在某个古老岁月,活跃了一段时间,便被星之子囚禁。 如今,听说刚除了禁锢,正在金宫之中,听从天父的启示。 接下来,场景再一次变化,成了一处深空,群星之中的深空。 343.执念 深空之中,大量陨石漂浮,无序的辐射光芒,上下散射。 旁大的尸体,同陨石一起,在光中游荡。 尸体上,面容祥和,如沉睡一般,浑身上下,无一个伤口。 “死了!” 马修一惊,这分明是舍萨度的身体。 也不知为何,竟然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这一星空的深处。 就算死亡,祂依旧盘坐,双手一托,如生前一般,庄严伟大。 在祂的头上,一朵「莲」,正在绽放。 这一朵「莲」,吸摄一切辐射光,转为一种纯能,维系神体机能。 「莲」中,几道影子,一一脱离了「莲」,浮游在尸体上。 这一些,他化之影,受到一股意志的驱使,附着尸体之上。 通过这一场景,马修能感受到,这一股意志,不是神性。 祂的神性,早已泯灭。 这一股意志,只是生前的一个不灭的念头,俗称「执念」。 凡人执念,身死而消。 可这一个「执念」,乃是在神性之中,所诞生了出来的。 它的存在,有莫大力量。 它的影响下,每一个「他化之影」,各附上了一个躯干。 就这样,在「执念」的主导下,各个「他化之影」的协作中,新的‘舍萨度’复活了。 复活的‘舍萨度’,在深空之中,继续吸取了大量的辐射光。 没了神性,神格衰落,神力消失。 它现在,只是一个名为‘舍萨度’,实则为「执念」的怪物。 它的能量,全来自于「莲」。 “啪!” 一声轻响,虚幻场景一下散开了,露出了一片湖光之色。 “看见了吗?” 喀莫道。 “嗯!” 马修点头,神情凝重。 他如今,已清楚了肉色大屋之中,那一尊「像」的虚实。 可是,光知道这一些,无法破局。 他必须了解,如何解除「他化之影」,如何破除「执念」。 “辛达摩。” 马修目光,放在了法阵中,另一个「赝品」上。 “我要与它,缔结联系。” 马修道。 “马修,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去犯险。” 喀莫说道。 在某一种程度上,她了解马修,更甚于马修了解他自己。 听了马修的这一句话,在她的心里,已有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执念,喀莫。 在那个屋中,是一个「执念」,在主导着这一切的一切。 既是「执念」,必有所托付。 如果,我可同它接触,受它托付,或能掌握住那一尊「像」。” 马修,信誓旦旦道。 “这很危险。” 喀莫拉住了鹿角,认真的道。 “我知道,可这一次,也是一个机会。 喀莫,记得我说的吗?危机与机遇,它们是并存的,就看我们的选择。” 马修回道。 “行,不过这一次,我们一起去。” 喀莫道。 “好! 有你在,承接「执念」的把握,更大了一分。” 马修欣喜道。 “马修,我真不明白。 你明明已是长生种,为何如短生种一般,争分夺秒的,不放过每一次机会。” 喀莫问道。 “这是一种态度,人生就该如此,争渡上游。 否则的话,你会如上层的权贵一般,堕于权势和享欲之中。” “好!好!” 喀莫不再辩论,转头准备魔药。 马修落在地上,一蹄甩出,将“辛达摩”,单独踢到了一边。 执念,在这个世界,不独独舍萨度,产生过强烈的执念。 某一些施法者,又或者魔怪,同样会产生这一死前执念。 当然,他们的执念,效力不大。 不过,可根据这些案例,可分析一下,执念的某些特征。 例如,托付。 通常,这个执念,会通过某一个生者,来完成生前的遗愿。 这个遗愿,必是造成亡者,死不瞑目的根由。 一个小执念,会将这一个愿,强加于生者,逼迫其完成。 而强执念,则更加的变通,会通过某种奖励,诱导生者。 而如舍萨度,祂的执念,该称为「圣念」。 这一类的,必脱出凡俗,已通智慧,有机巧和思变的能力。 同它接触,如能得其托付,必可获得更多的,也更大的利益。 “好了!” 在湖上,喀莫固定了一处湖面,布置出了一个小型仪式。 “来!” 喀莫召来马修,令其坐在仪式一角。 他,喀莫,“辛达摩”,分列三角,头顶各悬了一瓶魔药。 三者,盘坐着,手掌相互拉着,结成一个圈。 “跟我诵念!” 喀莫道。 说着,她开始诵读咒语,她说一句,马修也跟着说一句。 头顶上,魔药中,点点药尘撒下。 在仪式圈中,这个昏迷的“辛达摩”,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喀莫,你这是…” “辛达摩”惊惧道。 这个“辛达摩”,不是“马修”,没有觉醒,只存在复制人格。 所以,他并不危险。 “别怕。” 大鹿盘坐,鹿蹄同他的手,紧紧贴合一起,令他无法动弹。 “你?” 一看人面鹿,“辛达摩”更加惊惧。 “沉于深水,既见真性, 渊面黑暗,灵出根性。 ………… ……” 一句句咒语,在喀莫口中诵念,在周围,道道水幕升起。 “呔!” 一声大音,在这里炸响,周围水幕上,显出一尊「像」。 这一次,这一尊「像」,不再如先前一般,僵硬呆板了。 “特别的个体,你发现了什么?” 它问道。 “舍萨度,你是祂的念,不必再伪装,我已尽数知悉了。” “你说他吗?” 在水幕中,另一个“马修”,走了出来。 “多亏你,这一个「他化之影」,才没超脱飞升,成就神性。” 它说道。 显然,这个神影,没被抹除,或者说抹除了,但又重生了。 这一刻,马修落入了下风。 这一个执念,其机变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算。 但,他也听出来,这一个执念,对于他,暂时没有敌意。 这对马修,是一个好信号。 “看起来,我们双方,具是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根底了。” 马修道。 “不!” 水幕中,另一“马修”,他摇头道:“我的记忆,并不完整。 在降临前,那一段记忆,全然没有。” 344.天命 “特殊的人啊! 你同祂们一般,来自于群星之中,灵体异常,非同一般。” “马修”道。 这个祂们,应指的是星之子。 它没有说错,马修非这个世界的原生灵,来历同祂们一般。 “马修,我这一次,出来见你,非是因你知悉我的根底。” 它如此道。 “那是为什么?” 马修问道。 “托付「天命」!” 它回道。 “既然,你有此心,我就成全你,将舍萨度的「天命」,托付你手。 但是,你得知道,这只是部分「天命」。” 它所谓的「天命」,只是执念的愿,不过是换了个名词而已。 这些神者,总是处处凸显不同。 “什么意思?” 马修不明白,这部分「天命」的意思。 “在玩具屋之中,洞悉一切真相的,不独独只有你一个。” 它如此道。 “约西亚,罗斯。” 马修低语。 果然如此,这两大祖灵,早知一切真相,承了部分「天命」。 水幕上,投射的「像」影,前屈一手,掌心朝前,面对马修。 在掌心中,清晰的,刻有一个「山」形。 “我的生前,已经算出了黄昏之运,必应在众神之敌的身上。 这一些星之子,就如世界之瘤一般,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在「天命」之中,有催发祂们的方法。 其中,你所负责的那一部分,就是祂——高山恐怖之王。” “什么?” 兜兜转转的,没有想到,他如今,又要面对这一尊恶神。 “合我之掌,这部分「天命」,归你所有。 此后,你将得到我一个,被斩出的过去之影,享我无穷智慧。” 听得这话,马修看向一边,那一个“马修”。 “舍萨度,你的父,应当就是祂——高山恐怖之王。” 马修道。 “是。” 它回道。 “而我,在某一段时期,曾沦为祂的邪徒。 如此说,我与你,皆同祂,有过一段接触,这会不会引起警觉。” “不会。” 它说道。 “「天命」在手,受与不受,在你一念。” 它说着,言语中,已有不耐烦。 犹豫再三,马修上前,举起一蹄,触及了水幕上的掌影。 那一「山」形,立刻转移,印在他的额中。 这一刻,「天命」之中,关于高山恐怖的一切信息,被他接受。 “原来如此。” 马修恍然,这个舍萨度,早已有了安排。 “诸「天命」中,属你这个,难度最易,所以好好把握。” 它说道。 接着,水幕上,“马修”化成一神影,一下子扑上了马修。 “喀莫,别动手。” 被神影附上,一旁喀莫,正就出手,但被他出声拦住了。 这是他的奖励,神影中的精粹,正滋养他的肉体和神性。 与此同时,在他的心灵之中,泛起了大量的舍萨度的记忆。 马修估算,光消化记忆,非十年不可成。 ……………… 在契炉,圣所之下,玩具屋中。 这一个屋,乃是第三祖灵,再加上舍萨度改造,而幻成的。 每一个,进入屋中的生灵,皆受恒定变形。 依靠它,舍萨度令两大祖灵,困禁于此,并且受了部分「天命」。 “约西亚! 罗斯!” 马修的声音,此刻在这个屋中,响了起来。 本来,以他的精神力,无法进行隔空传音,可现在不同了。 他身负部分「天命」,当可算半个主人。 在马修,发出了呼唤,在这个屋内,依旧一片空寂,没有回话。 足足几个小时,那个约西亚,这才说道:“孩子,你还是得到了它。” “约西亚,现在可以说一说,你的那个方法。” 马修道。 “哼!哼!” 罗斯轻哼了两声,在这哼声中,嘲讽之意,非常的浓重。 “我得说,精灵小子,你确有几分智慧。 可是,你以为,光凭这几分智慧,就妄图染指这个伟大计划吗?!” 罗斯道。 “伟大计划!” 马修重复了一下,说道。 “好吧! 看来,两大祖灵,一心保守秘密,不打算分享予外来者。 我可以理解,我能够接受。 那么,接下来,你们与我,互不打扰,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哦!” 罗斯,轻笑一声,说道:“看来,精灵小子,也知道了这里的奇妙。” “罗斯,一个可以禁锢神者的地方,任谁都想到了它的价值。” 约西亚道。 这时,在玩具屋中,屋上的肉壁,一阵的收缩,压了下来。 肉壁上,透出一张脸庞。 这一张脸庞,对着「牛角灯」,说道:“小子,你所知道的,还远远不够。” 在长桌上,主位中,一个蜥蜴蜷缩在那里,盯着桌上「牛角灯」。 “原来如此,你们二者,并未消化神影,而是操纵了它。” 马修恍然。 “于我们而言,神影的养分,已非必须,它的知识,也不必收。 相反,它本身的存在,于我们,更加的有利。” 约西亚,说道。 马修沉默了,面对两大祖灵,他在这里,将收到极大掣肘。 “小子,害怕了吗? 在这个地方,你并不算一个主人,只是一个外来的客人。 而我,罗斯,才是主人。” 肉壁上,那一张脸,开口道。 马修的思维,正在飞速的运转,思索着这一个破局之道。 这一个玩具屋,它的本身,就以「第三使徒」,所造就的。 马修相信,他利用这个地方,所进行的计划,必无法绕开罗斯。 可现在,罗斯对于他,敌意依旧很大。 “罗斯! 不可否认,你在这个地方,所拥有的权限,比我更加的大。 可你别忘,我已知悉你的计划。 虽然,具体内容,并不知晓,但这一切,足够成为一种威胁。 如果「灵沌大公」,他知道你们这二位,在觊觎拉耶摩匣。 我想,到时候,场面一定会非常精彩。” 马修说道。 他如今,也就剩这一张威胁牌,不知会不会让罗斯就范。 依马修看,罗斯必不被他威胁。 “小子!” 肉壁上,伸出两个肉触,撑在桌上,一把撞倒了「牛角灯」。 “嗡~” 恰在这时,「舍萨度」大放光明,让罗斯不在破坏屋中环境。 345.秘密 “果然,你依然受限。” 马修道。 这个罗斯,虽可控制玩具屋,但依然受到舍萨度的限制。 “小子!” 肉壁上,那张大脸,怒声道:“别以为,知道一点东西,就可逼迫我。 我是祖灵,不是凡人,不受言语的逼迫。” “是吗?! 那太可惜了。” 马修道。 接着,他又道:“我得试一试,毕竟这个机会,很难得。” “孩子,你在干什么?” 约西亚道。 “当然是给「灵沌大公」,带去一点消息,让它查验祖灵。 毕竟,在外面的第三、第六,这两个序列,只是一个「赝品」。 为了世界的安全,我必须揭露它们。” 马修假惺惺的道。 “约西亚,别管他,他不会那么做,这么做对他毫无利益。” 罗斯道。 “不对劲,我让「第六神影」,去蟾宫之中,探查一下。” 约西亚道。 正说着,在主位上,那一个蜷缩的蜥蜴,一个闪现,消失在了屋中。 罗斯沉默了,没在说话,只是盯着「牛角灯」,一脸愤恨。 “呵!呵! 约西亚,得仔细一点,提防任何一个,拜访大公的客人。 因为,他们极有可能,在向大公告密。” 马修笑道。 “约西亚,他真不应该,将我们的事情,告诉这个小子。” 罗斯道。 “别说话。 如果不告诉他,他一定会通知诸神,令玩具屋的存在暴露。” 约西亚道。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毕竟谁也没预料,马修可沟通外界。 这导致,他的操作余地,太多了。 这样一来,便导致二位祖灵,进退失据,一步错便步步错。 本来,约西亚只是拖延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他与罗斯,进一步掌握了权限,便可销毁「牛角灯」。 毕竟,在那个时候,马修不了解这里。 他们二位,可以凭借一个信息差,来一点点的占据优势。 可是,谁能料到,只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承了一部分「天命」。 要知道,当初他们为了破解「像」,可是废了数百年的时间。 此刻,约西亚相信,幸运一定站在他对面。 “罗斯,他来了。” 约西亚道。 “谁?” 罗斯问道。 马修能听得出来,在祂的语气之中,有一丝紧张的情绪。 “在蟾宫之外,一位鸦人王过来拜访。” 约西亚道。 “二位祖灵,你们得拦住他。” 在桌面之上,「牛角灯」一个抖动,发出了一段心灵之音。 “闭嘴!” 肉壁上,罗斯之脸,发出了吼声。 “罗斯,快决定。” 约西亚道。 “小子,你赢了。” 罗斯道。 “罗斯,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愤怒,可作为一个祖灵,你该控制情绪。” 马修道。 “哦,看来我们的精灵小子,已经摆出一副胜者的姿态了。” 罗斯嘲讽道。 说完,肉壁上的脸庞,一点点消失,似乎不愿再沟通了。 “孩子,你该自豪。 无数年中,未有一位,将第三祖灵,逼迫到如此的程度。” 约西亚道。 “如果不是舍萨度,将我们拉至同一水平之上,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马修说着,看向门前,那一尊「像」。 不知为何,马修感觉,这一尊「像」,似乎在降低存在感。 “孩子,通过你的“努力”,我们可以允许你,使用玩具屋。 不过,对于拉耶摩匣,希望你从此不再动念。” 他说道。 “可以。” 马修知道,这个结果,已是极好的。 该贪婪时,贪婪,该恐惧时,恐惧。 马修深知,他没有必要,去索要,并且得到一切的好处。 接下来,他要利用玩具屋,实现他的宏大计划,加速登神。 ……………… 在红水湖,喀莫坐在湖边,不发一语。 一侧,人面大鹿侧卧在一石上,人面之上,满是忐忑不安。 “我该坦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修道。 见喀莫,没有丝毫反应,马修又道:“这是我最深的秘密。” 先前,同舍萨度的沟通过程中,暴露了马修许多的隐秘。 某一些隐秘,喀莫也不知晓。 比如,他曾是「星之子的教徒」,又比如,降临之前的事情。 喀莫很生气,她一心一意的,将全部的精力,放在马修身上。 可结果,马修对于她,依旧有隐瞒。 对于感情上的一些事,绕是马修这样的,也是深感无力。 他觉得,在一些事情,双方该保留一些隐私。 当然,这一种想法,其中多多少少,有一点自私自利的因素。 他不是一个完人,也不是圣人,凡性依旧,这本属正常的。 可这里,可是在摩达。 马修必须转化思想,这里的夫妻关系,更多的是一种权利同盟。 从长远计,他该坦白一切,才能促进关系,加强这一种同盟。 不过,将所有秘密展露,这让马修,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 如今,在他的心中,神性与凡性,在纠缠争斗。 “马修,答应我。” 喀莫,她转过头,黑眼圈下,两行眼泪,滴答的流了下来。 “你说。” 看着喀莫,马修心中一痛,说道。 “以后,如果要欺骗我,那就一直欺骗,永远不要让我知道。” 听到这话,马修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他在这一刻,真有一种冲动,要将他的所有事情,一并说出来了。 不过,这一刻,一双眸子,闪过他的眼前。 那是「乔」的眸子,当初在雪丘上,这一双眸子,永远印在他心里。 那一眸子中,满是贪婪,如窥珍宝一般。 他的灵魂,是特殊的。 因为,他来自于异维度,一个新世界,它不属于这里的任何次元。 这也意味着,那是无一个神祇,所触及的「处女之地」。 如果,某个强大法师,知晓他的秘密。 那么这一个法师,可将他的灵魂,制作成「位锚」,定位他的世界。 在喀莫的眼中,有悲伤,也有一点期待。 马修知道,她在这一刻,一定无比的希望,马修可以主动的,毫无保留的,坦白隐瞒的一切。 可是,马修真可以,毫无保留的,无顾虑的,讲出这一切吗? 346.蝗虫 对于马修的反应,喀莫有一些情绪。 “马修,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她说道。 “好。” 马修没有反对,在这一个时候,双方似乎都需要冷静一下。 待喀莫走后,马修返身,飞入了湖岛之上。 “鲁格!” 马修唤道。 在岛上,一个洞窟内,胡须拉碴的鲁格,身缠一堆经卷,爬了出来。 “主!” 鲁格的表情兴奋,在奔走间,他的身体中,有种种的怪音。 声音中,有虎啸,豹吼,龙吟,隐隐间,还有一阵阵的雷鸣。 他在窟中,阅览了经卷,已悟透了肉体中的秘藏。 “鲁格,新任务。” 马修道。 “主,您说。” 鲁格下伏,一拜而下,顿时间,山石齐震,湖水拍岸而起。 “嗯!” 马修的目光,一下子,扫了过去,已透视了鲁格的肉体。 他的内脏,各有灵光闪烁,五大肌肉群中,透出逼人热光。 另外,他的全身,那一共二百零六块骨,每一块如金石一般。 “去吧,鲁格。 去魔蟾大领之中,找到阴影窝的鼠民,找到他们的新家园。 而后,传下新信仰,新力量。 这一次,我要诱出「鼠老」,引领着祂,去往一处秘屋。 在那之后,祂将不再是威胁。” 马修道。 在马修,他这一番笃定的话语中,鲁格已经亢奋了起来。 一直以来,「鼠老」的存在,对于他们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本来,按鲁格设想,完全取代「鼠老」,还需数十年之功。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快,让他猝不及防。 “主,神意如此,必当昭显。” 鲁格道。 这一刻,在鲁格的体内,已经涌现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马修明白,这就是新力量,他称为——「波动法」。 这一力量,只在于一点,感受万物的波动,从中提取力量。 这一个「波动法」,在目前为止,一共也只有三个阶段。 第一段,内呼吸。 通过不同频率呼吸,来刺激肉体,令脏器产生微妙的灵化。 这一个阶段,在实质上,它从野兽灵化这一现象,所创出的。 鲁格,就在这一阶段。 并且,他的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第二阶段——「自然音」。 这一阶段,因内呼吸的频率,达到一种大师层级,可模拟一切音。 如,雷音、龙音,或是虎豹之音。 这一些音,在体内共振鸣,进一步淬炼肉体,以超越铁石。 “昂!” 此刻,在鲁格的体外,一圈圈音波上下传动。 “起!” 一声低喝,一圈圈的音波如推进的动力,让鲁格飞升了上去。 这一次,对付鼠老,马修有七分把握。 ……………… 麻古地,白兰河岸地段。 庞大的队伍,一分为二,一者为人类军团,一者为鼠人移民队。 二者,泾渭分明。 自均衡鼠徒,一路西撤,在人类军的掩护下,已达白兰河。 再西撤,便抵达了刺霜地,那将接触到了乌拉尔的边境线了。 在撤退的过程中,人类军与鼠民的矛盾,一步步的加剧。 同时,也由于这一矛盾,引发一系列冲突,最终鲁格撤位告结。 在这之后,鼠教长上位,实施分治一策。 这一策略,让人类归人类,鼠人归鼠人,互不干扰,互不侵犯。 如此,才能在这一路上,击退数股侏儒部落军,抵达西地。 河岸上,人类与鼠人,具顶盾而行。 在河中,总有鱼人扰掠,一不留神,就被粘藻鞭拖走了。 在队前,有一辆大车。 这一辆车,非常的奇特,造型如塔一般,上有一个大鼓。 这一鼓,非架着,而是横放。 鼠教长努诺夫,就正坐在鼓上,时而拍鼓,时而念咒,时而起舞。 在大鼓周围,数十的神父,有鼠,有人,在随鼓声而动。 在神父中,无论人类的六干部,亦或鼠人先知,具在其中。 “呔!啱!” 努诺夫,口出呓语。 在他身上,披有红袍,头上三眼,滴溜溜乱转,如一疯鼠。 可就是他,将人类与鼠民,中上层的权利,牢牢握在了手中。 在这个移动塔上,他增加了一个宗教仪式——赎罪祷告。 每一次祷告,每一个教众,必单独向努诺夫,进行这种仪式。 当然,每一次,努诺夫都会进行「圣洗」。 这一种「圣洗」,可令「主」的神性降临,来聆听信徒祷告。 他以这一种仪式,强化了神权。 日复一日,在「圣洗」之中,他的权位,也在与日俱增。 直到如今,他差不多的,实现了神权和王权,合为一体。 当然,这仅限于中上层。 在下层,及其广大的平民大众,那一种的种族割裂,仍然严重。 不过,努诺夫没有干预,没有去强行的弥合这一种割裂。 正相反,他的分治政策,已经进一步加重这一割裂现象。 从种种的迹象看,这一现象,乃是这一位,有意促成的。 白兰河畔,大军行至中段,便在鼓声之中,停止了下来。 紧接着,鼓声一变,一众教徒,聚合一处,而施以强法。 一刹那,在中天之上,已现了白日之景,温度骤然而降。 在这里,霜气凝结,在白兰河中段,水流滞停,冰层凝结。 “轰隆! 轰隆!” 人类军,加上鼠民,这数十万计的众灵,一下子,扎进了河流中。 宽阔的河面,被一段段的厚冰截断。 白兰河中,大量鱼人们,及其虾贝鱼等,具被一一捞了出来。 这一场景,真有一股军势,令河中的鱼人,其心灵一下被夺。 随着这乌泱泱的人群鼠群,冲入了河中,河水一下浑浊。 鱼人们,被当场开肠破肚,刮去鱼鳞,抽骨断筋。 他们蘸着黄湿的河水,一块块鲜鱼肉,就这样被生吞了下去。 生贝、河蚌、大螺等,一个个被砸开,挖出内里的肥软肉质。 这数十万的人与鼠,简直如同蝗虫一般,荡着白兰河中段。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这里血水与河水,已混杂一处,不分彼此。 “咚!咚!咚!” 此刻,鼓声再响,大军随鼓声,继续向西挺进,坚定不移。 347.军势 经白兰河,一路向西,再经一段山路,抵达了刺霜之地。 在这里,大军散而入林,如一张巨网,圈住了整片林地。 接着,巨网收缩,网中的野侏儒们,一点点被驱杀而尽。 这一些侏儒,一部分被制军粮,另一部分,则充当奴隶。 人鼠二军,快抵乌拉尔时,一道鼓令响起,先锋军立马变了方向。 “唁!咋!” 移动塔上,努诺夫呓语依旧。 一众神父,围坐鼓边,不发一言,显然已习惯他这种风格。 努诺夫总是如此的,他的这一种鼓令,可以说朝令夕改。 用某一个人类前执政官的话,这是一种统治,混沌的统治。 无序的命令,加上持续性的饥饿。 士兵们,已没了思考的时间,只如被训的狼狗,听令而行。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呓语结束。 努诺夫睁眼环视,说道:“待拔除乌拉尔之山,周围的一些敌军。 自此,大撤军之行,也即将结束。” “教长恩荣!” 一众的人类神父,皆俯首而拜,表达感激。 不管如此,这个努诺夫,在大撤军中,的确做到一视同仁。 某一种程度,努诺夫更偏向人类。 这也是,人类中上层,甘愿脱离军队,来塔上祷告的原因之一。 “教长,数十万的大军已撤离了麻古,接下来,我们当如何…” 这位神父,话未说完,努诺夫便抬手打断。 “放心,鼠民已撤,我一定兑现许诺,让人与鼠,互不干涉。 不过,一些话,我需说在前面。 教团的改革,已经推进到了一个关键点,基本的政策,不容动摇。” “是!” 努诺夫之下,一众神父,慌忙点头,应和道。 “咚!” 努诺夫一拍身上大鼓,鼓音扩散,令数股先锋军,挺进敌区。 在乌拉尔周边,零零散散,一共三十三股大小的部落族群。 大的,一如安纳西之女,各部族加上来,也有数万之众。 小的,就如狗头人,只千余众,聚在一处矿洞。 自半空遥视,可见一片片林地,山区,原野,生起了狼烟。 每一股狼烟,皆代表一处敌区,被彻底拔除。 凭借数十万的军势,他在这一瑞安姆的北翼区,可称霸主。 大军挺进,只半个月,便扫清大小势力,一共二十八股。 剩余的一些,附在安纳西,及侏儒,这两大势力的周边。 一日正午,努诺夫收到一封信。 这一封信件,由林中一鹿,口衔一枝丫,一同送过来的。 努诺夫,一接信件,便停止进军。 这一封信,它是鲁格寄送的,里面阐述了「波动法」的奥义。 这个「波动法」,努诺夫也有一份。 不过,他未如鲁格一般,投入全部的精力,去专研这一途径。 毕竟,他已灵转,成了一名「霜咒士」。 并且,在「冬古道」,这一咒法途径上,他已取得不错的成就。 如此,也没必要,分心它顾,再去研习另一截然不同的途径。 不过,既是如此,对于信件内容,努诺夫依旧十分看重。 在信中,鲁格除了「波动法」,还提及了另一件重大要事。 “诱导「鼠老」?!” 一抖信纸,努诺夫心中大惊,眼中白光迸发。 信中说到,主已经授权,让这个鲁格,全权负责这一件事。 “哼!” 努诺夫冷哼一声,眼中一束绿光,将这一封绝密信件销毁。 他看向林中鹿,那鹿上前,口中一根枝丫,放在了他的前面。 努诺夫,赶忙躬身。 林中鹿,无论是否非凡,在教团中,具是象征着伟大的主。 就算是他,也不可亵渎。 拾起了枝丫,努诺夫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力量。 “博古!” 努诺夫知道,这是信件中,所提及的一位白银强者的所有物。 这位白银者,在早期,无论是同主,还是与鲁格,都有私交。 信件中,让他遇到困难,便寻求这一位的帮助。 “鲁格,你太心急了。” 努诺夫心道。 作为前教长,鲁格可调动「神恩」。比如,这一次的林鹿。 林鹿衔枝,这在众臣民眼中,本就不亚于一次神迹昭现。 鲁格借此,就是为了造势。 不只是在这一个地方,还是为了在主前,展示他的胸襟。 一个,可分享「波动法」,并帮助继任者的。 这样的,任谁都无法产生恶感。 “呵!呵!” 努诺夫,这一位鼠教长,连连摇头,显然不看好鲁格的做法。 他已然成势,大势之下,谁敢违逆他的意志。 “通知安纳之父,不必在等。 今晚,我要看到,整个瑞安姆北翼,它的每一个山顶,皆立冬旗。” 努诺夫,背对诸神父,说道。 “是!” 众神父,异口同声,应道。 不一会儿,在敌区的中央,一个超大蛛体,冲出了山地。 它的口器中,喷发千束丝绳,罩向另一侧,侏儒本阵的山头。 “簌!” 一阵的风吸之音,覆山的蛛网大罩,一下子,倒卷而去。 大罩之中,树木山石,皆被拽走,其中更有兽群、侏儒众。 这一巨蛛,便是纳西之父。 早在多年前,他便与人类,缔结过一种隐秘的同盟契约。 如今,这份契约,就在努诺夫手里。 “咔喳! 咔嚓! ………” 纳西之父的口器,如一大型切割机,在不断的交叉切割着。 随覆山的网罩,而快速收缩,进入口器内的木石,皆被搅碎。 其中,包括侏儒的一众军士。 在这里,侏儒大军,一共占了五座山丘,互为犄角之势。 如今,一山被平,另四座山丘,立即燃起了一股股烽烟。 一支狼骑军,从各山汇聚。 这一支骑军,绝对的精锐部队,每一狼骑,皆是百中选一。 众骑一聚,便有一股军势,凝成一把剃刀。 “咚!” 这时,鼓声惊起,山麓之下,出现密集的地洞,洞中全是鼠兵。 这一些鼠兵,非是抵挡狼骑。 他们的作用,主要是挖掘地洞,以地洞,来阻拦骑军冲锋。 “咚!咚!” 两声鼓点,努诺夫立于鼓面,开始施以咒法。 忽得,一道龙影,从高龙冲下,一口水息,正中狼骑队上。 “昂!” 龙吟阵阵,声透群山之上。 “大沧龙,帝拉。” 努诺夫,唤道。 348.独裁 魔蟾历,1330年。 地区,瑞安姆,北翼大区。 来自热蚺的鼠教长,携数十万军势,扫荡瑞安姆北翼区。 在两年中,这一位独裁者,便没有一天,停下战争的步伐。 在乌拉尔周边,南击安纳西,北扩莫野,东控刺霜,西进大泽。 可以说,这位鼠教长,凭借一己之力,将人类版图,扩大三倍有余。 在乌拉尔之山,翡翠宫中。 努诺夫,头戴一顶金环,在上半身,穿戴一副灵光翠甲。 “教长!” 在宫廷之中,人与鼠,两个族群的均衡神父,分列于两边。 在中央,有一个大的沙盘,上面的山川地势,非常全面。 “自北扩莫野,大军已休整三月有余。” 在高座之上,努诺夫,他扭动了一下屁股,调整姿势,说道。 “是! 莫野之中,一共三万六千的巨魔旧民,皆被俘虏,充作军奴。” 在底下,前任执政官,现均衡神父「恩佐」,如此说道。 “嗯!” 努诺夫点头,脚下一压,脚掌下的巨魔奴,闷哼了一声。 “征伐北莫野,只三千余的巨魔众,便折损我七万军士。” 努诺夫说着,怒气上涌,脚下再次一压。 这一下,那一巨魔,竟被压趴,头触地砖,发出一声骨裂之声。 “教长,巨魔之势,非同寻常。 只寻常的巨魔众,非我军中的锐士,不可阻挡。” 在鼠人之中,鼠军督主「夜王」,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呵!” 努诺夫轻呵一声,以手撑头,不知作何想法。 “啊!” 沉寂半晌,努诺夫一拍头,说道:“我先前,多次承诺过。 待大战终止,必与民休整。” “是!” 恩佐忙道。 这一位鼠教长,早在大撤军之际,便已经说过相同的话。 可数年过去了,每当他劝谏时,必定以此话,搪塞过去。 如今,教长主动提及,看来心中已下决心。 毕竟,常年的战争,虽扩大了疆土,但对民众损害也大。 不提伤亡,单单军需辎重,便让乌拉尔上下,负担不起。 这两年,领地之中,出现的叛军,已达往年的总和。 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维持的法统,可就摇摇欲坠了。 “别怕!” 鼠教长,说了一声。 他只看了一眼,便已经瞧出了恩佐心中,那种种的顾虑。 恩佐,这个神父,可以说是人类阵营中,唯一的意见领袖。 他的意见,努诺夫需要重视。 可是,重视归重视,他的一些策略,还是要从全局来出发。 比如,扩大人类版图。 这一决策,有臣民说,为了满足他的权欲,那一种征服感。 也有臣民,认为在取悦人类阵营,获得人类的忠诚和支持。 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可努诺夫,他很清楚,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他深知,人类优势,不在战争上。 又或者,这么说,人类在生产上,比战争上,更具优势。 而鼠人,这一族类,在生产上,无一点的优势。 而在战争上,鼠人的优势,可是要比人类,强上了许多。 这两年,几乎月月之中,皆有大小的战事。 在人类这边,战损率颇重,军队中的士气,也是异常低落。 反观鼠军,士气高涨,虽战损颇高,但鼠军数量,并未损伤太大。 这一切,皆因鼠人的高生育率。 鼠人不挑食,在战争之时,除了友方外,一切皆可食用。 比如,敌军尸首,又或者战奴。 当然,人类这边,习惯于叫战奴,鼠人习惯称呼为储备粮。 战争后,乌拉尔方面,一直在供应食物。 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条件下,鼠人已经迎来人口大爆发。 在西泽地区,还有十万计的鼠人预备役,没有投入战场。 目前,努诺夫的一切动作,只有一个目的。 他在了解种族特性,再根据不同的特性,划分战争职能。 “诸位,一切为战争服务。” 在高座上,努诺夫道。 在教长意志下,宫廷的一项项政务,快速的被处理完成。 时间一直到下午,领地军政,这才处理完。 众神父,一一的退出宫廷,唯有一鼠一人,留在了这里。 这鼠,为黑先知,刚从热蚺抵达。 这人,是基克,前任的金杯干部,现任的情报部负责人。 在廊庭中,藤花绕柱,皆已盛开。 努诺夫,走在前面,黄昏下,头顶的一圈金环,熠熠生辉。 一人一鼠,跟在后面,拘谨异常。 长久的沉默,让这一人一鼠,心中忐忑不安,好似有极大压力。 “教长,在下城区中,已出现了异端信仰。” 基克道。 “在下级野鼠人中,同样有这一种情况,并且传播迅速。” 黑先知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本册子,送到了努诺夫手中。 “呵!” 在翻阅中,努诺夫轻呵一声。 这一个异端,非是其它,正是那一位「鼠老」。 他看出来了,鼠老对教义进行了。改良,增添了许多均衡之义。 新的教义,没先前一般偏激狭隘。 “祂怕了。” 努诺夫合上册子,说道。 一般来说,教义是一个神祇的立神之本,你可添枝加叶。 但是,根本的教义,不可动摇。 否则,这必损失原有一部分信徒,让信徒的内部,出现分裂。 可是,「鼠老」明知如此,祂还是改了,且是大改。 对努诺夫来说,这一种‘缝合怪’般的教义,无任何威胁可言。 这样的教义,只会蛊惑无知者。 对于他,对于恩佐,对于受教育者,绝无一点的吸引力。 “盯紧他们,确保在掌控中。” 努诺夫道。 “教长!” 基克迟疑一下,还是出声问道:“放任异端传教,究竟出于何种目的?” 努诺夫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远在摩达中部,你们的前教长,正在执行一项神圣计划。 并且,你们也知,这两年中,他频频的造势,博取声望。” 努诺夫说着,一挥手,“现在,我要告诉他,告诉这个鲁格。 即使,我正在进行,这一场足以被记入教史的伟大功业。 我的余力,仍可将他两年中,都未促成的计划,成功完成。” 说罢,他转过头,问道:“现在,还有问题吗?” 349.三宫 热蚺深处,一光秃秃的矮山边,坐落着一处废弃的庙宇。 在这庙前,尽是风化尸骸。 “呼!” 一阵风啸声,一头秃鹫扑闪翅膀,落了下来,落在庙檐上。 它的长脖,如弯钩,左右转动。 “哒…” 它的喙,时而梳理羽毛,时而啄动檐瓦,发出阵阵的响动。 “吱!吱!” 庙前,一块残砖下,一只鼹鼠,翻开砖头,推开碎骨,爬了出来。 它的鼻子,不断嗅探。 “嘶~” 一条毒蛇,从一侧的颅骨中,曲身游出,一边游,一边吐着信子。 “伯撒!” 这条毒蛇,如此唤道。 “我知道,你在这里,从未离开。 说吧! 你发出邀请,让我们这三个,聚集于此,到底为了什么?” 这一条毒蛇,鳞甲之上,荧光烁烁,口中吐出一句句话。 “砰!” 在庙宇之中,陈旧的鼠像上,颜料已褪色,蛛网已覆上。 “咚!” 鼠像上,一块石皮,落了下来。 在石皮之后,有一鼠洞,洞中一大鼠探出,左右探望着。 这大鼠,透过洞口,看了外面那毒蛇一眼,随即吱叫一声。 “来了!” 祂说了一声,又化作了一道烟气,飘到了外面一处阴影中。 “三位,能应我之邀,来此老庙,真是感激。” 这一个大鼠,一幅老态的模样,鼠脸上,眉须垂地拖行。 祂双足而立,身披一黄袍,头戴一顶紫荆大冠。 “不敢。” 那一鼹鼠,连连摆手,说道。 “伯撒,我听说,你已投靠了一位祖灵,还是一位大序列。” 毒蛇道。 “是的,第二序列——「大银灯骑长」艾格。” 祂说道。 “嘶~” 毒蛇吐信,盘成一团,它又说道:“既已投靠魔蟾一方,为何寻我们。” 大鼠,正坐在地上,随手翻出一个骨片,放在嘴中,嚼了两下。 “这一些年,我没少庇护你们。 不然,你们三个「登神者」,能躲过这诸神者的目光?!” 大鼠冷笑道。 “伯撒! 我的好伯撒。” 鼹鼠上前,忙打着圆场,试图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氛围。 “庇护?” 檐上,那秃鹫叫道:“你这个贼鼠,当年我们四个,具侍奉「橡者」。 如今,只你窃取神位,永享信奉。 别忘记,在你点燃神火时,是我们三个,为你摒除外邪。” “食腐者,我没忘,我一直记得。” 大鼠道。 “所以,这一次,唤你们过来,便是共享一处信仰之地。” 说着,庙上,一生锈铁杵张开,现出内里,一根细石钎。 “哞!” 一声短促声响,在这一根石钎上,射出一道光,在半空张了开来。 这光一张开,展现出了一张光影。 这光影中,正是乌拉尔,这繁盛的城区,让三个动物,看得入迷。 “哞!” 石钎上,光束再射。 这一下子,新的光影,已经覆上去,现出了一个立体的画面。 在这光影中,立有一烛祭坛。 在祭坛上,分别竖有三个牌,牌上各刻一图,为一蛇,一鸟,一鼹鼠。 烛坛上,烛光点点,不下数百。 在周围,昏暗礼堂内,数十信众,膜拜不停,口诵‘三宫’。 “圣牌已立,信仰之种,也已撒下。” 大鼠,拢着手,说道。 “难怪!” 这时,毒蛇上前,说道:“前几月,我们感知一股新信仰。 原来,这是你的馈赠。 不过,你伯撒送出的馈赠,只怕没那么好消化。” “当然。” 大鼠坦诚的道。 “如果,这一片新的信仰地,如此容易的,便能入得手中。 那么,我还需唤你们过来?!” 大鼠漠然道。 “有道理。” 那鼹鼠,说道。 “在这一片土地上,生灵数十万计,且信仰着某一位伪神。 祂的名,你们或许听过。” “冬鹿!” 檐上,那秃鹫一扇羽翅,说道。 “就是那一个,近几年中,新近获封,列入野神之列的「冬鹿」。” 毒蛇道。 “不错,这个「冬鹿」,不知为何,能得两位序列,联名推举。 从而,获得正位,不列邪恶之属。 现在,一些边陲之地,祂的均衡教义,已经广为流传了。 听说,一些大神,已在暗中观察这一位,要收拢这位新神。” 大鼠怅然道。 “正位。” 毒蛇,轻吟一声。 绕是他迈上登神道,已有百年,也克制不住,内心中的妒忌。 正位,它是一种官方认证。 没有它,就是一位邪祇,必受打压,一经发现,定被围剿。 有了它,可公开传教,可举行宗教活动。 如果,在进一步,得了魔蟾的一个认可,名入众神厅之中。 那么,你的信众,可在城市中,建造一所宗教建筑,供其日常活动。 又或者,某些宗教节日,能够公开举办。 总之,许多登神者,数百年中,孜孜以求的,便是正位。 不然,你就算登神,也将陨落。 一听正位,秃鹫和鼹鼠,皆是默然,不发一语,不作一声。 唯有毒蛇,吐信不停,眼中神光烁烁,不知在思考什么。 “不必惧怕。” 大鼠道。 祂深知,这三位,具是资深登神者,实力和底牌,皆是不俗。 在他们眼中,区区「冬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背景。 毕竟,两位序列祖灵,联名推举,且未受任何一种的阻挠。 这其中,值得深思的,太多太多了。 “伯撒,不够,一个新的信仰地,并不够让我们来冒险。” 毒蛇道。 对于他的反应,大鼠早有预料,抽出一张卷轴,摊了开来。 “「大银灯骑长」的一份承诺,屠得伪神者,必得正位,永享信仰。” 这个大鼠,挺直了脊背,持轴之手,向前一点点伸出,并说道。 “答应他!” 秃鹫道。 鼹鼠,从身侧一个皮口袋中,掏出一面三弦琴,开心奏乐起来。 “请倾听,古宫之中,三首之兽。 一首,蛇,毒心毒性。 一首,鼠,谨慎守行。 一首,鹫,克旧除腐。 三首三兽,遵行古道,复辟古礼,必现古荣。 ………… ……” 听到鼹鼠的歌谣,秃鹫为之欢喜,毒蛇亦是嘶鸣唱和着。 一曲罢了,毒蛇说道:“好,将卷轴予我一观。 如若属实,我们‘三宫’,必除这一伪神,夺祂信仰,毁祂庙宇。” “如此,那太好了。” 大鼠放下心来,将卷轴送了出来。 卷轴当然是真的,伯撒废了大代价,从骑长处所讨取的。 不过,‘三宫’并不知,这卷轴上,名额只有一个。 “不错,不错。 卷上所书,伪神陨落,众神厅之上,必升起一颗‘三宫星’。” 众所皆知,在众神厅之上,每一颗星,便代表一位神者。 然而,在众星中,有一王座,代表至高魔蟾。 “嗯! 你们既已验卷,不如一鼓作气,往那伪神去处,或擒或杀。” 大鼠道。 “你们,怎么看?” 毒蛇一个摆尾,将轴卷起,问向一边,其余两位,说道。 “呃…” 秃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们三个,从古至今,共用一名,且为一体,不分彼此。 但,在三者中,蛇为首脑,独断决策。 这个时候,毒蛇发问,显然必有深意,于是他回道:“是的,该商量一下。” “走!” 毒蛇大口一张,吐出一环。 这环张开,悬在半空,并扩成了一个大圈,形成传送圈。 圈中,可见一处幽秘的山景,其内花草繁密,水帘四起。 “奇曲景。” 大鼠盯着圈中,口中低语一声。 这一个地方,就是‘三宫’,其信仰地所在,一如祂的阴影窝。 不同的是,阴影窝所在,乃现世之外,不受限制,不受干扰。 而奇曲景,位于南方之地,丛山之中。 它的地理位置,虽是极其隐秘,但本质之上,亦受魔蟾管辖。 350.尼加 “咚!” 厚重的门扉,一下子合上,门上横嵌的铁条,猛得一颤。 “呼!” 一个光头牧师,依在门后,轻吐一口气。 随后,他抬起了头,看向面前,那一个百烛坛——三宫祭。 他一边上前,一边左右观望。 最近,在这一地下礼堂中,怪事频频,诡象不断,令人紧张。 一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接近烛光。 唯有光明中,他才稍感一丝的安全,“三宫,庇护我吧!” 他的目光,看向百烛坛上。 在那里,三个圣牌,呈三角而立,一面蛇,一面鹫,一面鼹鼠。 在烛光外,阴影之中,一道蛇影游走,绕到了他的靴边。 “三宫之蛇!” 见这一蛇影,牧师不惊反喜,当即默诵祷词,沟通神祇。 在阴影中,又有一个鹰影,一个鼠影,在地上,一一掠过。 三影聚合,形成一个阴影怪物。 这一个影怪,两头一尾,背生一对肉翅,生得两足四手。 祂就是三宫,杂交之兽,畸形之子。 “唔,我的孩子。 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个好消息,来告诉我。” 祂说道。 “是!” 这个牧师,跪在百烛坛前,点头道:“最近,那一位,在重启一个奇观。” “奇观?” “是的,位于刺霜的某一处区域,存在一个「图腾大柱」。 听说,先前是恶柱,为某一位邪徒所造。 后因种种的原因,这一个建筑,被遗弃了,渐为人所遗忘。” “有趣!” 影怪头上,那秃鹫头,发出一声道。 “只是一个伪神,便想大兴土木,建造奇观,以巩固信仰。 不得不说,这个「冬鹿」,非同凡响。” 另一鼹鼠头,说道。 “嘶!嘶!” 影怪之尾,一阵抖动,那是一条蛇尾,尾端长有一蛇头。 “不能再等,必须早日击杀。” 蛇头道。 “这个「冬鹿」,善于隐匿。 即使,在祭祀活动中,也只通过一件宝物,来回应信众。” 鼹鼠,道。 “天启报机,这的确是一件宝物。 如果不是因为它,这一片土地上,不会有如此多的狂信徒。 那所谓的骑军,能集成军势,根本原因,还是得益于它。” 蛇头,说道。 “那便去,去那契炉,灭杀「冬鹿」。” 秃鹫,说道。 “不,得拉上伯撒,组织一支探路队伍。 如此,才算保险。” 鼹鼠,道。 “不错,不过这不保险。” 蛇头说着,影怪移动。 祂从地上,爬上了祭坛,在一百个烛光中,显出了真身。 祂如雄狮一般,雄壮威武。 那一双肉翅,一经张开,便有狂风呼啸,将烛火一下吹灭。 黑暗中,祂的长尾,一把卷住了那一个牧师。 “我得加一个保险,给予祂一个重创。 没有什么,比信仰,更容易让一个「登神者」受伤的了。” 卷住信徒的尾上,蛇头道。 “别怕,我的仆人。 我要送你一件东西,它非常古老,曾引发过一场古老战争。 即使神祇,对于它,也是觊觎的。” 说着,蛇口大张,接着口腔内,肠壁一阵的蠕动。 一个东西,从胃囊中,被一点点的挤出,直抵达到了蛇口。 这是一块水晶簇,它的名——尼加之根。 “给,利用它。” 被缚的牧师,被授予了这个东西。 “记住它,尼加之根。 放开你的心,全心的接受它,让它成为你的助力。” 蛇头道。 “好!” 这个牧师,心智之中,已被一股深红的力量,所充斥着。 这是尼加之根的力量,一种混乱的力量。 手捧尼加之根,这一个牧师,正一步步的,退出了礼堂。 他坚定的走着,只朝着一个方向。 在那一个方向,有入云的高柱,举旗的巨魔,点灯的狗头人。 更多的,则是一队队,搬运石料的奴工。 当他抵达高柱,见到了一处工地,这里被分为东西两区。 在这两个区中,小型轨车来回运输,奴工忙得热火朝天。 木箱上,鼠监工抽打藤编。 仓库边,人类督造官,打着盹儿。 还有侏儒,在打着铁料,锻造一些零件,以作营造之用。 这个牧师,径直上前,不出意料的,被几个守卫拦了下来。 “通知大匠师,我有一个方法,可令这旧观,真正重启。” 牧师道。 自这图腾柱,重新启建,这第一步的改造方向,便难住许多人。 这个大工程,不仅需工程知识,还需神秘学,宗教学,炼金学等。 重启几月,已邀请许多匠师。 有东海岸的大师,有魔蟾大领的大匠,也有隐匿的锻莫人。 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提出附和要求的方案。 是的,伟大的鼠教长,对于重启工程,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 而他如此做的原因,源于一个奇诡的决定,扶持乌诺克。 这一个,乌拉尔之山上,曾经的领主姓氏,被翻了出来。 他宣称,乌诺克为神裔王族。 现存的,两位乌诺克之子,他们都将是神裔,受至高权位。 为回馈鼠教长,两位乌诺克之子,封他为众仆之长,并赐神姓。 如今,该称他为——努诺夫·乌诺克。 没有一个教徒,了解这一位的用意。 明明是教长,为何大费周章的,给自己的权力,加上枷锁。 许多教徒,已暗中宣称,努诺夫受到诅咒,心智受损了。 这些言论,虽在暗中流传。 但是,努诺夫,他知道这里的一切,流言自然瞒不过他。 他没有理会,反而实行重启计划。 他对外宣称,要改造图腾大柱,以此来欢庆乌诺克的崛起。 如今,两位乌诺克之子,已入住翡翠宫。 然而,重启计划,迟迟没有进行。 某一个教长的心腹,曾发一则公告,招募境内的大匠师。 旦凡解决问题,必入枢机级,可受恩赐。 “等着。” 奴区的守卫,铁长矛一抬,让这个牧师进入一个地堡之中。 在这里,他将受到搜查。 如今的乌拉尔,已走上正轨,各个地区,具有相应职部管理。 如有犯错,元老会的下辖机构,督行院,一定会上报的。 检查结束,登记信息。 在一切流程结束,一位蜥人大匠,接见了牧师。 这个牧师,在尼加之根的影响下,开始口述了一个构想。 这个构想,完美实现了教长要求。 让图腾大柱,不仅成为一个宗教奇观,更是一件咒法武器。 “黑暗塔,这个名字,为新改造的建筑名。 名字虽俗气,但如能建成,它必如名字一般,成为黑暗象征。” “不行!” 蜥人大匠摆手,“光是第一步,重造地基,接引四元素灵脉。 光这一点,非三百年的时间,不可完成。” 牧师笑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在南边的一座焦丘内。 那里,曾发生一场火节点的大爆炸,遗留一个「火门」。 我们可利用它,重引来一条火脉,接到柱下,看看成效。 届时,教长见到,必加大投入。 而你,无名的大匠,也会因「黑暗塔」,名入历史册录中。” 351.天牛 在翡翠宫中,努诺夫·乌诺克接见了牧师。 “在神圣乌诺克前,人类来访者,请说出你的方案——黑暗塔。” 王廷中,恩佐高声道。 这一个牧师,立在廷中,双手紧握,略显一丝的紧张。 他抬头,看向了前方。 在那里,有一白银垒成的高台,这台上,置有两张金椅。 两椅上,一白发少年,一黑发少年。 这两个少年,就是乌诺克之子,所谓的神裔,乌拉尔共主。 “你,哈伦! 松风教区下,修道院的一名在职牧师。” 一个威严声音,在牧师耳畔响起。 牧师一愣,目光一动,看向银台上,两椅之间的,一个鼠人。 “是的,教长!” 牧师下拜,说道。 “嗯!” 努诺夫点头,对于牧师的情报,事无巨细的,他都有所了解。 他很好奇,这样一个牧师,为何能出得奇策。 作为权力者,他几乎本能的,嗅出了一种味道,阴谋的味道。 “教长,诸神父。” 牧师张手,高声唤道。 在尼加之根的影响下,牧师一改往日的谨小慎微,变得健谈。 “在绿野处,那里有一座塔,数千年来,成为了正义的代表。 在七天之中,同样有一座塔,它的秩序的代表。” 牧师以低沉声音,说道。 所有人都清楚,他所说的塔,一个是崇圣高塔。 而另一个,则是那一位天轮之父,以强大的神力塑造的。 它的名,在现世中,或许不显。 但在现世外,那诸次元之中,却是极为出名的。 “有正义光明,必有黑暗混乱,万物而对,这是一个均衡之理。 力量无错,唯持有者而决。 黑暗塔,非是邪恶。 它在我们手中,将成为一把克邪剑。” 牧师挥舞拳头,尖声道。 “好!” 努诺夫叫了一声,一拍手掌。 廷中,一众神父,大受鼓舞,纷纷鼓掌,为牧师而喝彩。 努诺夫手掌一压,掌声立停,而后唤了一声,“大匠,帕度!” 那蜥人大匠,一停呼唤,立即出列。 “辅助好他,给你三年,接通火脉,我要见证所谓的初始成果。” 努诺夫道。 “三年?” 蜥人大匠一惊,随即摇头,“三年,起码三十年,才能接通火脉。” “什么?” 这话一处,众神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如今的领地中,各处皆有工程。 其中,最重要的,尤以道路桥梁为最。 此外,还有堡垒、城区维护、边防、新镇等工程,急需奴工。 如今,这一个重启的工程,已是惹得外界,物议纷纷了。 如果,要花费三十年,去完成一个工程。 而且,这三十年的成果,还只是这一个工程的初始阶段。 这样的话,没一个会接受。 “好了。” 努诺夫摆手,他看向了牧师,问道:“哈伦,三十年太久。” 他相信,这个哈伦,一定有解决方案。 果然,那哈伦牧师,捧出一个水晶簇,说道:“如要缩短工期,唯有用它。” 这一水晶簇,被牧师高举,他唤它为,“尼加之根。” “给我。” 努诺夫上前,神出一爪,厉声道。 哈伦将这一水晶簇,缓缓的递交了出来,内心强烈不舍。 “尼加之根,它的效用是什么?” 努诺夫,捧着水晶簇,掌心中,冰雾溢散,渗入晶体之中。 他的霜寒之力,一下子,将晶体中的力量,激发了出来。 “我看到了,一个召令。 这一个召令,通往现世之外,可命令一个强大的生命上。” 努诺夫道。 “是的,这个生命,就是「天牛」,这个世界的古兽之一。 在旧的原始神代中,它的力量,可比拟一些强大的巨人。” 哈伦牧师道。 努诺夫,手捧尼加之根,忽然侧头,问道:“旧神代?!” “是…” 哈伦一惊,意识到他说多了。 旧神代的故事,早掩埋在古遗址中,又或失落文书之内。 他这个牧师,可没资格,知道旧神代的事。 “是尼加之根,我在短暂持有中,曾获得一些古老知识。” 哈伦道。 “我知道了。” 努诺夫笑道。 他已清楚,这个哈伦,一定有问题。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哈伦,已背弃了主,转投其祂神袛。 “你的意思,利用古兽,来建造这一个「黑暗塔」。” 努诺夫道。 “不止,伟大的教长,古兽可助你征伐荒野,完成大功业。” 哈伦道。 努诺夫,一手背负,一手微举尼加之根。 在他的眼中,时而贪婪,时而冷静,时而又显一丝疯狂。 “好! 那便使用它,唤来古兽,为我们的领地,建造「黑暗塔」。” 努诺夫道。 对于这个命令,廷中众神父,唯有鼠神父一方,附和着。 而人类一方,有的附和,有的沉默。 “恩佐,准备吧!” 教长抽出腰间,那一根玉胫骨,一边说,一边抛了下去。 恩佐接过胫骨,点头应下。 这一根胫骨,在多年以前,曾为乌诺克之主,所执掌的。 后来,传到了鲁格,那个前教长手里。 现在,它落到了努诺夫手中,成为了至高神权的一个象征。 努诺夫,将它给恩佐,这是极大信重。 准备召唤的法阵,尤其是这一种古兽,所耗的资源极大。 并且,这一类法阵,需一个仪式大师,前来主持。 为此,恩佐请教了博古。 在西大泽中,博古已经不似从前了,越发的活跃了起来。 他已清楚,昔日誓约,正在生效。 这一誓约,乃他同「冬日鹿」缔结。 在这誓约中,庞大的神性,正在一点点影响它,令他蜕变。 因此,他时常帮助乌拉尔方面。 这一次的法阵,非同寻常,博古操纵尸傀,直接出了大泽。 由博古,亲自督造,恩佐彻底放心,随即让其放手施展。 在乌拉尔之北,有一高山,名为扎瓦。 这一次的法阵,就在这里,在扎瓦之谷中,开始建造的。 在尸傀的主持下,建造法阵,耗时半年,这才算完成了。 一经完成,努诺夫便来了。 这个教长,依旧头戴金环,身着翠甲,外裹一件大红法袍。 只是,在他的第三眼中,总有一抹深红,让被注视者,惊惧惶恐。 十分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另外,那一尼加之根,更是贴身不离。 352.召唤 “什么是「天牛」?” 在闭塞的环境中,一点烛光晃动,发出了一段心灵之声。 “现存的古兽之一,放逐于现世之外,游离于曲鞘境之中。 据现有文书记载,这头古兽,早在旧神代,便一直蛰伏。 唯一一次出现,那是在两域河之战中。 那是旧神代的一次战争,中土神系和摩达神系的第一次接触。 双方在名为「两域河」的地方,首次进行试探性的交流战。 也是那一次,「天牛」出现。” 一头蜷缩之蜥,说道。 “后来呢?” “传说中,它被「星神」所捕获,这才放逐于现世之外。” 蜷缩之蜥道。 “嗯!” 烛光晃动,不再发出心声。 “小子!” 另一个声音响起,祂说道:“关于「天牛」,我倒是知道一点。” “罗斯,你的情报,可不好拿。” “哼! 你以为,所有的祖灵,都是约西亚一般,处处充当老好人。 这个世界,知识是有价值的。” 罗斯道。 “那你说说,我需要什么代价?” “小子,代价不大。 我知道,你一定接触了尼加之根,否则不会询问「天牛」。” 罗斯一语,道破真相。 “是的,如您所料。” “我的要求不多,让我使用一次。” 罗斯道。 “可以。 不过,我得了解你所知的一切。” 烛火晃动,牛角灯中,发出了一段平静的心声。 “尼加之根,它的前身,那是一块来自于外海深沟之中的石头。 至于这块石,最初的来历,已经不可考究。 我只知道,发现这块石的锻莫人,将它打造成一个容器。 因此,它最初的名,唤作「阳石」。 因石中,充斥正能量。 一切强大存在,旦凡被封印的,具被石中能量冲刷,从而毁灭。 后来,这一块「阳石」,经历了一任又一任的主人。 最终,旧神代的「星神」,在群星之中,重新发掘出了它。 经过再一次的锻造,石中的正能量,得到了深度的开发。 于是,它有了新的名——尼加之根。 但是,你知道的,正与负,它们之间的界限,只有一线之差。 旧神代,「星神」借助它,讨伐了一个又一个群星来客。 这一些生命,封在尼加之根中,日夜不断的,受正能量冲刷。 它们的结局,无一例外,具是化作一团能量。 在长久岁月中,尼加之根的正能量,一点点的积攒了起来。 于是,量变引发质变。 一股深沉的负能量,在这个尼加之根中,一点点的诞生了。 「星神」察觉了这种表变,但无能为力。 因为,只要使用它,便不可避免的产生负能量。 祂所能做的,只有摧毁它,又或者将它永久的封存下去。 在「两域河」之战后,祂令「天牛」绑定在这一宝贝上。 而后,放逐「天牛」,令其永世守护这一宝贝。” 罗斯道。 “原来如此。” 烛光抖动,一点心声传出。 ……………… 扎瓦高山,天星法阵。 与其说法阵,不如说是一广场。 只是在这广场上,有成百上千个繁杂的线条。 这一些线条,或相交,或相切,又或平行,构成一个个图案。 阵上,四根山柱拔地而起,悬于半空。 阵心,一块水晶簇,孤悬于此,其上有密集光线,一一射出。 从远处看,这就像一个水晶刺球一般。 “努诺夫·乌诺克。” 在阵上,一个同心圆的咒线内,尸傀张开双臂,唤了一声。 鼠教长,应声而至。 “入阵前,取下金属之物。” 尸傀道。 在教长两侧,一左一右的侍从,将头环、护腕、脖坠等物,一一摘取下来。 “来吧,入天星法阵,召唤「天牛」。” 尸傀道。 鼠教长,第三眼上,有一点赤光发散,形成一圈的光晕。 他看向尸傀,“博古大师,待「天牛」受召,您可否出任王廷顾问。” 尸傀迟疑一下,问道:“教长,您是指普法教育一事。” “是的。 成为王廷顾问,您可负责这件要事。 我已联系了东海岸的学会,对方会遣一支法师团,来建立一个学院。” “学会?四大教团中的哪一个?” 尸傀问道。 “元素教团,他们会来建立「王廷咒院」。 届时,由您出面,担任咒院的院长,负责基础的普法教育。” 努诺夫说道。 “我不明白,您领导着冷山教团,为何要引入外来的势力? 更何况,冷山自有咒法,为何要普及元素法?” 尸傀疑惑道。 努诺夫摇头,“冷山咒法「冬古道」,究其根源,还是元素分支之一。 当然,这不是根本原因。 领地要发展,不可闭关锁门,而是得积极拥抱外界的变化。 元素教团,这是对外交流的一个门户。” “您的睿智,依旧如故。” 尸傀恍然道。 努诺夫说完,便走入法阵,穿过一根根光线。 “尼加之根。” 在这一个水晶簇前,他伸出一指,触碰到了晶体的表面。 “嗡~” 晶体表面,涟漪荡开。 “轰!” 忽然,一道旱雷打下,正中水晶簇上。 “快看!” 在法阵之外,一个侍从惊呼了一下,手指着不远处的北峰。 那北峰上,皑皑积雪,均坍滑了下来。 不止北峰,南边的三五山峰,均是如此。 这一刻,似乎整个扎瓦大山,都在晃动着,令雪崩不断。 法阵上,四根悬柱,一点点移动,升上高空,没入云中。 这一场山震,由轻微一点点加重。 大山上,不再是积雪坍滑,而是大石落,原木滚,走兽奔。 尸傀一动不动,但他的灵光,已在勾连元素,形成防护。 “呜~” 天上,层云之中,传出一声。 法阵的一众观者,只觉头顶一黑,仿佛一巨物,遮住了天空。 “这就是「天牛」。” 努诺夫,抬头一看,呢喃道。 在天上,有一矩形体,横贯南北之空,遮云蔽日一般的。 “呼!” 在下降一定高度,矩形体一翻,改横为竖,掀起阵阵飓风。 它垂于扎瓦之上,静止不动。 努诺夫,他的身体,被一股力,摄了上去,贴着巨物表体而升。 从高处看,这「天牛」,如一棋子,置于扎瓦这个棋格。 努诺夫,他手捧尼加之根,飞速上升着。 一直升到「天牛之首」前,被其一对黑复眼,死死盯着。 “啊!” 他惊呼一声,这「天牛之首」,竟如一虫头,狰狞可怖。 那一对复眼,如两汪大湖。 在湖水的表面,被一块块精准分割成等六边体,并反射五彩光。 「天牛」的两根触须,只如一节节的大柱,在搅动风云。 在「天牛之首」下,还有一圈的五星体,呈红色光滑态。 但在五星体下,就是切割完整的矩形体,如一黑棺一般。 “嘤!嘤!嘤!” 这「天牛」,发出了声音,这声音在云空炸开,令云气一空。 特别是扎瓦高山,在这大音之下,山峰齐齐而断。 “召令,天之契。” 努诺夫,他正在高举尼加之根,以此在操纵面前的「天牛」。 在「天牛之首」上,那如钳子一般的口器,缓缓张了开来。 努诺夫,不受控制的,被摄入了口器中。 在这里,他置身于一个腔内。 在腔中,肉质的软壁,将他紧紧裹住。 另外,还有一股微弱的电流,在持续的刺激着他的大脑。 “我看到了。” 腔内,努诺夫一动不动。 他的思维,已到了「天牛」的神经节网中。 这种神经节网,遍布「天牛」全身,其功能,等同于人的大脑。 努诺夫,在神经节网中,不受排斥。 这等于,他可参与「天牛」的思考,影响它的种种行动。 353.三眼 肉腔中,沉眠状的努诺夫,一动不动的。 只是,他的第三眼,依旧保持一种清醒状态。 这个第三眼,左右转动,瞳孔一缩一放,似乎观测这里。 “共享神经网。” 第三眼中,一股神性溢散,欲要接入这庞大的网络之中。 “嘤!” 外界,「天牛」受激,发出一阵低频的音波。 这一股音波,比先前强劲数倍,如无形海啸,席卷这片土地。 努诺夫的思维,接入神经节网,只如一滴水,落入江海。 但是,神性不同。 这股神性,一旦接入,其力量,可篡改并抹杀「天牛意识」。 出于本能,「天牛」反抗着。 “尼加之根!” 神性没有强制接网,祂没必要如此做,而是驱动尼加之根。 这一下,「天牛」再未反抗。 在「天牛」内,那庞大的神经节网中,神性覆盖每一处节网。 “嘤!” 这一次,「天牛」的声音,已经轻柔下来,不具危险性。 在扎瓦这个“棋格”上,「天牛」这个“棋子”,往南方移动。 “神威赫赫!” 在扎瓦之谷,那天星法阵之中,废墟中的尸傀,呢喃道。 云天上,「天牛」撞开云山,挤入雾海,蛮横的不断前进。 “主…” 神经节网中,努诺夫唤了一声。 在这里,除了「天牛」的野性意识,便是那一股神性意识。 而在某一区域,努诺夫的意识,缩作一团,不敢有丝毫动作。 “我在「天牛」中,设置了一处小型中枢网。 努诺夫,你可以通过它,更加灵活便捷的来操纵「天牛」。” 神性回应道。 “是。” 努诺夫应道。 “主,在领地中,异端已进行了一次大祭,唤来某一异神。 这枚尼加之根,就是异神的手段。” 努诺夫,早已看清一切。 他一切的布置,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神的意志。 “我知道。 三宫,这个伪神,活跃于新神代,最近百年,才消声灭迹。 没想到,洒下的网,意外捕获了这一条大鱼。” 神性回道。 “主,异端已壮大,甚至渗透了冷山,策反的一些牧师。” 他不无担心的道。 “努诺夫,暂且不动异端势力。 通过尼加之根,我已预悉祂的图谋,你需配合祂,迷惑于祂。 如此,在最后,才能诱导祂。” 神性道。 说到这里,神性附加一句,“努诺夫,小心使用尼加之根。 你的每一次使用,都会引发内里的深沉负能。 这种负能,非寻常的,它连旧神代的神祇,也束手无策。” “是。” 努诺夫心中一凛,应道。 “咳!” 在与神性对话完,努诺夫被退出了网络,并发出阵阵咳嗦。 他的尖鼻上,一滴滴血液流淌。 接入了这神经节网,对于他的精神负荷,还是过于大了。 “唉!” 努诺夫一抹鼻血,想着主的话,心中一松。 他的主,已专门为他,设置了小型中枢网,让他负荷减小。 相信下一次,他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侍奉的主,努诺夫是干劲十足的。 努诺夫,摸了摸第三眼,它已经闭合。 在这眼中,存着主的部分神性,这才是努诺夫,放手施展的底气。 “尼加之根!” 努诺夫,出了「天牛首」,悬于高空,俯瞰地面。 此刻,「天牛」已抵达了乌拉尔,正浮在翡翠宫的上方。 无论是上下城区,还是各个教区,几乎都可见到「天牛」。 与此同时,各区牧师们,正向广大信徒,宣示这一个神迹。 几乎每一个信徒,皆跪伏地上。 他们默念祷告词,或轻吻地面,向伟大的主,表达自己的虔诚。 “开始吧! 黑暗塔,即刻开工。” 努诺夫,一落地面,便迫不及待的,宣布这一个重大事项。 “哈伦,我亲爱的教友。” 努诺夫,一边捧着尼加之根,一边呼唤着。 哈伦,这一位牧师,提出了黑暗塔方案,并且进献了宝物。 他几乎一下子,成为了二号人物。 当然,这一位二号人物,其大部分权力,只在于教长的恩宠。 哈伦,一副拘谨模样。 他这模样,给人一种乡下小子,骤登高位,却淳朴不改的感觉。 “教长。” 哈伦上前,他已有了一种感觉,他将被受以大任。 “牧师哈伦,我以主的神权代行者,授予你枢机位——神父。 并且,你将负责黑暗塔。 待塔成之日,你将升位,晋升主教,为我之下的第一人。” 努诺夫道。 “教长,必奉行您的意志。” 哈伦激动道。 ………………… 某处,地下礼堂。 “桀!桀! 看到了,「天牛」已至,这一切的一切,皆在计划之中。” 壁上,一蛇影,说道。 “尼加之根,它的每一次使用,都将伴随一次灵魂堕落。” 壁上,一鼠影,说道。 “让他们欢呼吧! 待塔成之日,便是灵魂堕落的爆发。 那时,这一片土地,将会迎来一位暴君,真正的独裁者。” 壁上,一鹫影,说道。 “不过,这个计划,还得我们护持。 毕竟,其中的一些细节,实在经不起推敲,需防范有心者。” 蛇影,谨慎道。 “哈!哈! 这的确值得注意,不过我们三宫的护持下,计划会成功的。” 鹫影,信心十足的道。 “如此一来,我们既可获得黑暗塔,又可获得新的信仰地。 另外,还能打击祂。 这一个计划,简直一举多得。” 鼠影,说道。 这时,一只小老鼠,从壁下,一个小洞口中,爬了出来。 “伯撒! 什么事,让你也来这里。” 蛇影,正盯着小鼠,问道。 “三宫,尼加之根这种东西,你们不该送出。” 小鼠道。 “呵!呵!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一个私有物品,也需你来管控了。” 蛇影低笑道。 “尼加之根,可不是其它。 你们知道的,「天牛」的出现,已经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某些神者,对于「天牛」根底,可是一清二楚。 在祂们之中,有那么几位,对于尼加之根,可是非常感兴趣的。” 小鼠道。 蛇影沉默,不再言语。 唯有鼹鼠与秃鹫,这两个神影,对着小鼠,一通的反驳。 这个计划,乃三宫,反复考量,而得出的, 每一个阶段,皆有两至三个的预备方案,以做补充。 他们无法容忍,有任何的外来者,对这个计划,发出质疑。 “闭嘴!” 蛇影,制止了其它两个的话。 祂看向小鼠,说道:“尊敬的鼠老,请告诉我,您的补充建议。” 354.神裔 在刺霜与乌拉尔的交界,这里的奴区范围,已经削减了。 东西奴区,只剩东区。 而西区,则进行了全面改建,成了「天牛」停靠的地坪。 在超巨「天牛」前,这一根图腾大柱,也显得纤细精致。 「天牛」的矩体上,打开了一对对锯足。 这一对对的锯足,正在一一张开,感觉能拥抱一座高山。 在一对对锯足,所拥抱的空间里。 在这里,无数块的,切割齐整的石料,在无规律的悬浮。 现在,这个「天牛」,就如一古巨人,正在搭建着积木。 即便拥有了「天牛」,黑暗塔的建造,并不十分的顺利。 乌拉尔,底蕴太浅。 在这里,缺乏足够的才能者,各个神秘领域中的才能者。 毕竟,这黑暗塔的建造,几乎涉及到神秘学的方方面面。 在实际的建造中,总会出现超乎寻常的问题。 因此,在建造中,这一个工程,曾经一度陷入一种停摆的状态。 好在,幸运眷顾这里。 在诸神父,一筹莫展之际,三位修者,加入了这一个工程。 一名舍余,一名谷隐,一名伏覃。 他们自称,来自西地,原沃祖教中的一员。 为了传教,跨越万里而来,一路历经生死,终抵达了东方。 他们的到来,令这个工程,进入加速期。 任何的问题,对于这三者来说,如看穿谜底的迷题一般。 不过短短一年多,这个大工程,便初成了规模。 翡翠宫,万兽园。 在这里,教长努诺夫,坐于一露天的草庭中,处理着政务。 在他的左右,二位乌诺克之子,协助着他。 “在北方巨魔中,有一达震部,率领六千巨魔,南下略地。 并且,其部主,邀我一同南略。 你们说一说,该如何回。” 努诺夫,放下羽笔,向左右的少年,问询道。 “呃…” 两少年,一个手捧墨瓶,一个怀抱卷册,闻言均是一颤。 “不必害怕。” 努诺夫摆手,他说道:“你们已受洗,加入教团,为均衡修士。 如今,让你们参与教务,并无违规之处。” “是。” 两少年对视一眼,均点头应道。 说起来,这两少年,也是经历过磨难的。 在早前,冷山还未壮大,他们已是继承者,受六干部效忠。 接着,冷山壮大。 尤其是鲁格,施以种种手段,拉拢当权者,让神权压过王权。 可那时,他们两个,地位依旧崇高。 虽中央权力减弱,但是诸臣民,依旧视他们为合法继承者。 可在这之后,情况急转直下。 新教长,一经上台,便发动政改,推翻了王权。 而他们两个,被送入宫廷的一个地厅,在那里被软禁了起来。 一下子,从大位跌落。 这一种的体验,并不是每一个继承者,都有机会经历的。 直至现在,他们被重上大位,依旧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这也导致,这二位少年,性格骤变,越发的谨小慎微起来。 “咚!咚!” 在草亭外,一声声的钟声响起,这是王廷敲钟人在报时。 这钟声,也打断了两少年的思绪。 “教长! 达震部,为北方诸部中的大支,他们这一举动,非是寻常。” 白发的乌诺克之子,说道。 他是马修·乌诺克,同某一位安纳西之女,所结合而生的。 同另一位乌诺克之子相比,这一位更有进取心,也更有权谋。 “具体说一说!” 努诺夫道。 “教长,这近一年多。 您在领地中,与民休养,督造工程,选拔才能,教育改革。 这种种的措施,皆令他们,感到不敢。 这一次,达震部的邀请,看似一种认可,实则也是一种试探。” “试探什么?” 努诺夫,鼠须一动,问道。 “试探您的实力和野心? 虽说,在领地之中,有博古大师这样的白银者。 而且,又有古老的「天牛」,在天空巡守,震慑于四野。 但这一些,并不足以让巨魔诸部,放弃对我们的侵略企图。” “为什么? 不提博古大师,那空中的「天牛」,难道没有足够的威慑?” 努诺夫,怒声道。 “大哥!” 一边,黑发的乌诺克之子,小心的拉着白发乌诺克的衣角。 “教长! 您知道,北方巨魔诸部,非是一般。 他们有信仰,有主神眷顾,同时也有可比拟「天牛」的宝物。 光凭「天牛」,难压服他们。” “继续说。” 努诺夫笑道。 他这一种反应,让白发少年更多了一份信心。 “达震南下,所略之地,不过几个。” 少年放下了墨瓶,从一旁的卷架上,取来了一副地形图。 他的手指,滑过了山脉,一一指出了三块区域。 “其中,寒沼和风池,这两块地域之中,没有任何的强敌。 如果,达震部攻取这两处,没必要请我们一共南略。” 听到少年的话,努诺夫的目光一转,看向地图上某一处。 “这里。” 少年手指一移,指向了努诺夫,目光所看之处。 “在这个位置,应是达震部的目标。” 少年道。 “你是说寒爪侏儒。” “对,就是他们。 只有他们,强大的寒爪侏儒,才能测试您的实力和野心。” 少年道。 努诺夫沉默了片刻,抽出一张兽皮,摊放在了长桌面上。 “看看!” 努诺夫道。 这一张兽皮,正是达震部的邀请信,上面所书的,正是掠杀寒爪。 看见皮上文字,少年心中一定。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 “呼!” 吐出一口气,少年脸色一阵红白。 刚才,教长问他——‘该如何回话’。 可是,问话中,却故意收起这一张兽皮信。 这其中的深意,不得不让他深思。 “亚楠,这封回信,由你来回。” 努诺夫,一下让开了位子,将少年拉入座中,如此说道。 “这…” 当少年,手持羽笔,思维依旧处于震惊中。 “教长,这是僭越,绝对不可。” 少年的亚楠,回过了神,立即丢下羽笔,大惊失色说道。 “小小羽笔,承载大权。” 努诺夫将笔捡起,说道。 “亚楠,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放弃吗?” 努诺夫,将羽笔递了过去,问道。 “我…” 亚楠犹豫良久,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弟弟,问道:“教长,我不明白。 尊贵如你,明明已实现集权,为何又要放权。 偏偏,还是我们,两个凡人。” “亚楠,你要记住,你是神裔,非是凡种,不要轻视自己。” 努诺夫呵斥道。 “教长,我的父亲,无人不知。 他是马修,乌诺克家族的创造者,并不是一位古老的神者。 我不明白,您为何要虚构我的血统。 如果,您要靠这个,来达成某一种目的,请您明说,我一定配合。” 亚楠道。 “唉!” 教长长叹一声。 他看向亚楠的目光,再没了欣赏之意。 “看来,苦难的遭遇,并未磨练你。 现在的你,内里之中,还是一个领主继承者。 而你的话语,好像在质问你的家臣。” 这一番话,如刺骨之风,一下子吹醒亚楠,让他浑身冰冷。 “卢恩,你呢?” 努诺夫转头,看向一边,那一沉默的黑发少年。 “我爱教长,但我更爱吾父,就如我爱至美的均衡之义一般。” 少年卢恩道。 “好!” 努诺夫抚掌大笑,将卢恩拉来,放至桌边。 “现在,你来执笔。” “是。” 355.线索 魔蟾历,1333年。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之间,又是两年。 如今,马修对于时间的感知,越发的迟钝了。 有时候,打一个盹,便是数月,睡上一觉,那便是半年。 唯有外界刺激,能令他清醒。 比如,努诺夫的呼唤,又比如,信众的大祭。 在数年时间之中,他只留一点精神,关注于外界的变化。 信仰地——乌拉尔之山,它在教长的统治下,一点点的扩大。 而在隆巴克,混乱的时局,一直在变化,暗流涌动不停。 在这里,颇有一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感觉。 “喀莫。” 在红水湖中,藏于此地的马修,已数年未见,这一位魔女了。 或许,她已作出了选择。 马修知道,他和喀莫,如今的关系,有他的态度在其中推动。 在现实中,感情从炽热浓烈,再到逐渐冷淡。 这一切,皆从不联系开始。 他和喀莫,一直都有感情的,虽有矛盾,但没到不可挽回。 可他的不联系,这种冷漠的态度,让喀莫非常受伤。 于是,数年未见一面。 另外,与烁风家,与阴冷学会,这些联系,也在一一变淡。 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种变化。 马修觉得,这是神性的催化作用,他正经历一种真正的蜕变。 这种蜕变,从本质上,让他走向非人。 对于这一种变化,他的内心,算不上欢喜,亦或者排斥。 只因他知道,无论如何变,唯道不变。 “嗒!” 湖面,浮丘上,柱人法阵中,传来一阵轻响。 随后,一个光圈,忽得张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个羊人。 羊人在阵中,盘坐一会儿,随手打散了光圈。 “噗!” 羊人口吐一物,乃一飞蛇。 这一飞蛇,伴风雷而现,在半空一盘,涨大了数倍不止。 羊人坐于蛇背,巡视红水湖。 “马修!” 一边巡视,羊人念叨一名。 这一羊人,就是阿撒,如今已是二级法师,且身具灵光。 说起来,自那一日,从契炉归来,阿撒便已觉察了异常。 可是,学会中,对于契炉,已有定论。 况且,契炉之中,学会的成员,具已返回,陈述任务点。 这一切,好似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唯有马修。 自那一日,马修便隐居起来,无人能知,他在何处何地。 无论烁风,还是学会。 除非马修,主动来联系,否则绝难见到他。 一年又一年,阿撒除开了工作,一直都留居在红水湖上。 她曾找过喀莫,也质问过辛达摩。 前者,态度冷漠,而后者,总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恶意。 渐渐的,阿撒离群索居。 她在浮丘边上,建了一个小舍,并养了一条侍灵,风蛇。 不知不觉,阿撒又到了湖岛。 这个湖岛,她不知翻了多少次,一草一木,她皆已熟悉。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阿撒蹲在地上,手贴在沙土中,精神力渗透了土壤之中。 “我知道,你一定在谋划什么。 马修,如果你需要我,请你一定告诉我,让我尽一份力。” 阿撒传出心声道。 “唉!” 半晌过后,阿撒心底一叹。 没有回话,还是没有回话。 算上这一次,这已是第九十六次传音了,结果依然如此。 “窸!” “窸!” 在一处土石堆里,一头火甲虫,抖动着百足,爬了出来。 在虫背上,端坐一狗头人,他弓着背,双手拢在袖口中。 “呵!” 狗头人,侧头,轻笑一声,道:“阿撒,不要浪费时间了。” “图图!” 阿撒抬动蹄足,走到甲虫之侧,说道:“没了庇护,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这一句话,算说中了图图的心事。 在学会内,每一个成员,皆有固定的小圈子。 从前,这个图图,只一心攀附马修,从不钻营,也不交际。 毕竟,在那时,这一种做法,乃是最正确的。 可是,谁能预测,只是一次任务,这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如今,图图在学会中,位置相当尴尬。 各种的小圈子,已经形成了,就算是他,也难以强融进去。 当然,也有一些圈子,主动邀请图图。 可是,这一些小圈子,无法给予他帮助,反而会拖累他。 “阿撒!” 图图,摸了摸嘴唇,说道:“奥火法团,他们托我过来…” “不可能。” 阿撒道。 图图,他阴着脸,沉默一会,说道:“这是一个机会,阿撒。 你与我不同,你有才能,不该在这里空耗。 如果,你能加入奥火,必能再进一步,未来白银,也是可期的。” “我的决定,不会变。” 阿撒道。 “我不明白,那个精灵,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一直等待。 即使,他现在回来,又能如何。 别傻了,他难道会接受一个…一个母羊人。” “别说了。” 阿撒低喝一声,道。 在她头上,一顶火环高悬,一道道的灵光,撒向了周围。 “怎么,戳中你的心。” 火甲虫上,图图手指一划,一道高等防护咒,立即生成。 “阿撒,只有我知道,你对于他的感情,已超出了一个界限。 不过,你该清楚的,这种事情,没有结果的。” 图图道。 “图图,这是我的事。” 阿撒,收起了灵光,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声。 “是啊,这是你的事。 我这一次过来,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给予你一点忠告。 马修,他的身上,充满了隐秘和禁忌。 不要接近他,一旦过于接近,必会被其所伤害。” 图图,叹声道。 “图图,你到底知道什么?” 阿撒说着,抬起一臂,隔空一摄,将其摄定于半空之中。 “咳!” 在阿撒的力量下,这个图图,几无反抗之力,脸涨得通红。 “阿撒,你幽居太久了。 在两年之前,一支大型元素法团,被派往了瑞安姆山脉。” “这我知道。 那一支法团,规模前所未有,更临时增调季岛上的老学徒。” 阿撒手一甩,撤回摄力,说道。 “咳…” 图图咳嗦几声,道:“如果你够细心,便会发现,那一次行动不一般。 在其中,牵扯多位大人物。 这一些大人物,或多或少的,同马修存在那么一点联系。” 阿撒闻言,皱眉道:“这能说明什么?” “呵!呵!” 图图,爬到虫背上,说道:“那一次,我偷入经卷室,翻阅了法团的具体名录。” “你…” 阿撒一惊,这个图图,胆子真大到没边了。 “不用这么惊讶。 毕竟,我这一种小人物,离不开大人物的庇护。 一旦离开,光凭我自己,无法走得太远。 这一点,从这一些年中,你与我之间的差距,便能发现了。” 图图道。 “你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阿撒问道。 “那一支大型法团中,人员的名录,可以说是非常的杂乱。 不过,我还是看出了端倪。 季岛上,原东庭小队,几乎全数上了名录。 另外,某一个,被流放的远火巫。 又或者,萨满教团中,一名为艾洛克的地精。” “等等…” 阿撒摆手,制止了图图的话,她问道:“东庭小队,我知道他们。 在季岛,这一支小队,乃是马修建立。 可远火巫、艾洛克,这两个,又是谁?” 356.矛盾 “最初,他未至季岛,正在东出大山之际,一共有三位随从。 远火巫和艾洛克,就是其中的两个。 看看,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我们的队长,他在暗地里,通过种种手段,已布置好了一切。” 图图摊手,说道。 “所以说,他不需要我们了。” 听到此处,阿撒不竟怅然,说了一声,已是心灰意冷了。 “不!” 图图这一次,竟没打击阿撒。 他笑了一声,说道:“正相反,他这个时候,无比需要我们。 他没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他。” “什么危险?” 阿撒问道。 图图没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道:“阿撒,知道在隆巴克中,影响最大的事件吗?” “那可太多了。 自几年前,因放纵鼠群迁徙的丑闻,南方边境上的军队哗变。 这几年,高层一直在弹压地方。 另外,曾经的独立党社,现在已正式的,被列为非法组织。 还有,北方的…” “不! 不! 不!” 图图摇头,打断了阿撒的话。 “这几件事情,虽也是时下的热闻,但非是紧要的,迫切的。” 他说道。 “那… 难道是杰森,那一位红王之子,来自中土之地的落难王子。” 阿撒迟疑道。 “是的,就是他。 这一位王子,可不是简单人物。 早前,在鱼人海国中,讨得了海妖——「泽荷」。 不止如此,在隆巴克中,还赚取了月王的信重。 再后来,不知为何,又同那一位月女,暗中的勾搭上了。 在这一位的身上,充满了负面的传闻。 换作一般者,在这样的流言之中,根本无法正常的活动。 可这一位,从容淡定,无惧流言。” “看来,你观察他很久了。” 阿撒,说道。 “嗯!” 图图点头,他说道:“起初,我没有留意他。 在那个时候,我与你一般无二,具是在查询马修的踪迹。 我与你不同,我不喜欢等待,又或是被动的等候着召唤。 所以,我追踪了魔女。” “什么?” 阿撒惊喝一声。 她盯着图图,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先前,这个狗头人,偷翻学会经卷,便已让她心惊不已。 没想到,这狗头人,竟打魔女主意。 “图图,真小看你了。” 阿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没办法,在所有的关联者中,唯有她,最有可能知晓他的位置。” 图图道。 说完这一句,他盘坐虫背,掏出一个瓷瓶,深吸了一口。 这是蓝剂,新近流行的精神麻剂。 看来,持续的追踪魔女,确实给图图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追踪她,你发现了什么?” 阿撒身体前倾,问道。 “阿撒,我也不瞒你。 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一些东西,可能对马修产生影响。 而这一些,具是与那一位杰森有关。” 图图,他吸完了最后一口蓝剂,捏了捏鼻子,如此说道。 说完这一番话,他如卸重担一般。 “杰森。” 阿撒皱眉,低语一声。 关于杰森,她了解的不多, 只知道,在隆巴克,关于他的热闻,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并且,在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杰森,筹谋了一件大事情。 图图抬头,看到阿撒,正一脸深思的表情。 他笑道:“阿撒,你已经想到了。” “什么?” 阿撒一愣,完全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你是说,他的伟大冒险——圣杯。” “哈!哈! 阿撒,你总算意识到了。” 图图笑道。 “可这件事,又与马修有什么联系?” 阿撒问道。 “一切的奇迹,圣杯。 精灵的至宝,圣杯。 拥有了它,即是拥有了精灵的敬重,五大精灵王的友谊。 为了它,这位中土王子,发动了一场大冒险。 在冒险前,这位王子,在金宫之中,发表了令人振奋的演讲。 在演讲中,月王已有了承诺,将「大月舟」,借予了杰森。 有月王,为其造势,这一位王子,已募得了多位英雄加入。 这其中,不乏白银者。” “呵! 「大月舟」,可是圣遗物。 历代的月王,一直掩盖其存在,销毁关于它的一切痕迹。 如果不是你提及,我真以为它是一个传说。” 阿撒道。 “这一件圣遗物,并不是重点。 另外,月王此举,也只是为了转移一下最近的舆论风向。 毕竟,他一直力主打压独立党社,并且取缔了其合法性。 如今,已转入了地下活动的独立党社,一直在煽动舆论。 据说,这一位王的压力,也是不小。” 对于月王,阿撒也听到一点风声。 当年,关于鼠民迁移一事,让整个南方边境军,几乎集体暴动。 毕竟,整个边境军的存在。 其真实的存在意义,主要为了防护来自魔蟾大领的压力。 因此,边境军方面,才会对鼠民丑闻事件,如此的敏感。 现在来看,那一次的事件,所产生的影响,如此的深远。 “咳!” 图图咳嗦一声,打断了阿撒的发散思维。 “这圣杯,遗落在外海。 听闻,在外海中,需闯过「七大不可思议」的挑战,才能得到它。 这一次,一共五位,加入了杰森的队伍。 其中,分别是月女,伽罗之心,锤战士,翡骑,还有魔女。” “魔女?” 阿撒惊道。 “不可思议,这个杰森,有何种的魔力,可请动魔女之助。” 阿撒说道。 “我可不知。 不管如何,这五位成员,显然代表了五大精灵王的意志。 也就是说,此次圣杯之行,有极大几率,可以获得成功。” 听到这里,阿撒越发疑惑,问道:“按你所说,这又和马修,有什么联系?” “你没听说吗? 在金宫中,有一则传言,太阳王不满于魔女的邪恶行径。 这一次,魔女加入圣杯之行,其实是一种变相的驱逐。 更有传言,在名单公布后。 在金宫中,魔女与太阳王,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矛盾。 当时,虹桥之上,作为金宫投影的银小宫,隐有崩溃之兆。 据说,那一次,魔女诅咒了太阳王。” “这…” 阿撒一声冷颤,为魔女的疯狂而颤。 那可是太阳王,精灵的信仰,驻世神选,秩序之矛,大阳炉男。 毫不客气的说,这一位存在,在诸神者中,也有崇高地位。 不然,他如何迎娶「大洋神」为妻。 又如何,抗住魔蟾的压力,领导精灵,取得领土自治权。 357.召唤 “我没听错,诅咒?对太阳王?” 阿撒连续问道。 “你没听错,不过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魔女喀莫,她如今,就在「大月舟」上,无法离开它。” “无法离开?! 我明白了,这是太阳王的惩罚。” 阿撒道。 “只是惩罚,那还好。 可偏偏,某一位,不想这一件事,就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这一位,在太阳王面前,屡次卖弄口舌。 说什么,喀莫叛逆,皆因一位亲近者的挑唆,企图挑拨…” “等等!” 阿撒抬手,打断他的话。 “图图,金宫位于「七天」之中。 除开太阳血裔,及少数的几个廷臣,没有谁可进入那里。 即使他的中土来客,红王之子。 你确定,你没有遗漏什么,又或者说,你在试图利用我。” 阿撒冷声道。 “这种事,我真未听说。 不过,这对我说的,没有一点影响。 我所说的,只是东拼西凑的小道消息,真假我无法保证。 可是,不管真假,这一份情报,对于你来说,绝对有价值的。” “呼!” 阿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她必须承认,图图的情报,确有几分的价值。 “你说。” “那个杰森,或许见了太阳王。 又或许,通过其它途径,传达了他的消息。 不管如何,在权贵之中,关于马修的负面消息,已经传开了。 你该清楚的,这个时候,没谁能庇护他。” 说到这里,图图的意思,大概已经讲明白了。 他认为,那个杰森,到底见没见太阳王,已不在重要了。 甚至于,这一些话,是不是杰森传播,也不是太重要的。 如今,在权贵中,谣言四起。再加上,魔女被禁于「大月舟」。 这导致了,一些铁杆的王臣,必定会有所行动,对付马修。 另外,魔女的仇敌,政治投机客,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糟糕了。” 阿撒低头,说道。 这一会儿,他也想到了这一重,清楚了图图的本来意思。 “我们得提醒他,图图。” 阿撒道。 这是一句废话,图图是如此想的。 他特意过来,讲了一大推,自然要提醒马修,让其承这一份情。 可问题是,如何寻觅马修。 “阿撒,事到如今,如果有什么办法,就赶紧使出来吧!” 他说道。 阿撒闻言,苦涩一笑。 显然,这个图图,并不相信,她没有办法,来通知于马修。 毕竟,在当初的队伍之中,她与马修二者,最为亲善的。 “是,还有一个办法。” 阿撒,点头道。 “我就知道。” 图图,一甩拳头,激动的道。 “快!” 图图,直接下了虫背,催促着阿撒,让其尽快呼唤马修。 阿撒点头,并让图图,为其准备仪式。 这是图图的拿手戏,只是小半会儿,一个仪式圈,便完成了。 “这…” 图图,他盯着仪式圈,喃喃道。 在完成了仪式,图图才反应过来,这一个仪式,乃是秘仪。 其作用,以灵魂为代价,召唤某一存在。 显然,这不是一个常规的召唤方法,而是迫不得已的手段。 “阿撒,实无必要。” 盯着这一个秘仪,图图犹豫了半晌,说道。 “我相信他,待他出现,一切的问题,必然会迎刃而解的。 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阿撒,一步步迈入仪式圈中,点燃八方之位的蜡烛,说道。 “你这是盲目崇拜。 真不知道,这几年中,你是如何二升成功,还通晓灵光的。 在你这个层次,最要不得的,就是这一种天真。 你该清楚,即使是他,面对眼前的问题,也是能力有限的。” 图图,摇头晃脑,不住的道。 “好了,启动吧! 待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向他陈述你的困难,乞求帮助。” 阿撒只一句,便点出了图图的心思。 “好…好吧。” 没奈何,图图见劝不动,便点头。 本来,他这几句话,便是看在往日交情上,特别提醒的。 现在来看,阿撒并不领情。 图图十分清楚,如他这样的,永远无法理解阿撒的做法。 这种不利已的做法,他不会认同,也无法接受。 “开始了。” 图图,他的尖锐指甲。在身侧的粗糙石面上,一个轻划。 顿时,一簇咒火,在指尖燃起。 屈指一弹,只听轰的一声,在仪式圈中,小型火龙卷,窜了起来。 “借此火光,请赐与我们视野。 让我们在黑夜阴影之下,找到我们的侍奉者——马修·烁风。” 图图,将咒语诵出。 而在这时,湖岛边上,一艘小舟,破开湖上风浪,抵达这里。 在舟上,有十三位精灵。 其中,十二位精灵,分列于两边,各操一浆,奋力摇动着。 为首一位,立在舟头,目视湖岛。 “马修。” 这一位女精灵,小声的唤道。 待小舟触岸,舟上十二位的,操浆精灵,均看向白发女精灵。 “月女,如何行动?” 舟上十二精灵,问道。 “这一次,我们过来,目的是制服于他,转送于银小宫中。 切记,不要伤害他。” 月女说道。 “哼!” 在十二位精灵中,有一位翠发者,并不认同月女的说法。 “听说,当年的月宴中,他曾冒犯你。 后来,在大月树上,你与他之间,又有过一段不小的摩擦。 如今看来,传闻多有不实。 你和他之间,不仅没有一点嫌隙,反而有些某种情谊嘛!” 那翠发者,说道。 “翡骑,不要以为,你是牡鹿王的长女,就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 月女的状态,并不算好,如今的她,已没有了往昔的风采。 “月女! 当年,你不顾王族的尊容,执意去拆分杰森与泽荷之女。 只差一点,便可导致东海岸与海国的战争。 你的蛮劣和任性,在整个的上层权贵中,已是出了名的。 卑微如我,自无法违逆你。” 舟上,翠发的翡骑,阴阳怪气的道。 月女立在桌上,默然不语,周围的目光,好似一把把利剑。 这种目光,她早已熟悉。 这些年中,她的骄傲和自尊,就是在这种目光下,一点点粉碎。 “嗡…” 忽然,一种怪音响起。 舟上十二位精灵,一听这种怪音,纷纷色变,忙出舟中。 只见银光一转,血肉飞溅。 月女抬手,那银光落在手心,化作一个小碟,滴溜溜乱转。 舟上,翠发的翡骑,已倒在浆上。 她的口鼻,已经粉粹,血肉牙骨,混作一团,不分彼此了。 358.伽罗 在湖岛之上,苍蓝的火光,如龙卷风一般,窜上了高空。 滩涂岸边,月女一手托着「银碟」,一手提着翠发头颅。 “去,解开防护,侦测环境。” 月女侧头,冷声道。 舟上,余下的十一位中,有九位精灵,立即行动了起来。 他们冲上岸,对岛上的防护节点,进行一对一的定点拆除。 舟上,唯有两位,依旧坐在那里。 这两位,依旧保持着一种坐姿,手掌之中,还握有木浆。 舟边,无头的尸身,浮在水上,随波而动,剐蹭着舟底。 “弥雅,现在的你,真像另一个魔女。 这个翡骑,她可是牡鹿王的长女,而你却是说杀便杀了。” 在舟上,一个三米的高瘦身影,独坐于舟尾上,如此说道。 这一位是迦罗之心,也是林牙王独子,更是一个白银强者。 “嘎达! 嘎达!” 骨头碰撞声,一下又一下的响了起来。 而这一种声音,伴随着伽罗之心的起身。 当他站立,三米高的身躯,立在舟尾,将斜阳完全遮挡。 “弥雅,你过界了。” 他说道。 伽罗之心,他虽不强壮,但自有一种威势,稳稳压制了月女。 “嗡…” 这时,一种声音出现。 伽罗之心,他偏过了头,面上的独特骨甲,微微的一动。 “如果不是它,你永远比不上魔女。” 他说道。 他所说的,正是发出嗡鸣的「银碟」。 这「银碟」,名为午夜,乃月王的一件圣遗物,珍贵非常。 它的存在,大约与魔女的「金麦穗」,属于同一个层次。 月女弥雅,抬起手掌。 在她的掌上,那一「银碟」,左右来回的移动。 “午夜碟,只要有它存在,你们这些王裔,就必须服从我。” “咚!” 舟上,另一位,跃了下来。 这位一下来,那大舟便猛得上浮一截,激荡得水花四溅。 “弥雅,你真以为,有这「午夜碟」,便可比肩魔女,压服我们。” 这位挥舞战斧,吼道。 这一声吼,竟掀起一股气浪,排开岸边灌草,向外扩散。 “锤,你说的没错。” 伽罗之心,点头赞同道。 接着,他又道:“弥雅,你或许能够借它,袭杀一个翡骑。 但是,不要忘了,我与锤,已是灵光遍及,内外如一了。” 说着,伽罗之心,他凭空浮起。 在空气之中,仿若一点涟漪荡开,竟产生一种晃动的错觉。 “里世界展开?!” 岸上,月女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在这里,她可感受一种剥离感。 显然,这一片区域,已从现世之中,一点点的被抽离出。 这是白银中,最上位的手段。 她真没想到,这个伽罗之心,竟已是达到了这一种成就。 这种成就者,就是精灵王,也需礼遇。 “咄!” 伽罗之心,一指点出,点在空气中的涟漪中心,一声响动发出。 霎时间,环境大变。 上一秒,他们还在岸边,一派湖色山光。 下一秒,已置身一处「墟」,周围烟尘四起,杀声阵阵。 “古战墟。” 弥雅,她正在凝视前方,并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这一处墟,乃古老战场,估算破坏程度,乃神者交战之墟。 “伽罗之心,有必要吗?” 弥雅,低声道。 她服软了,在对方的里世界,即使持有「午夜碟」,也无胜算。 “呵!呵!” 一边,持斧的锤,冷哼几声。 “是没必要。” 墟上,伽罗之心,现出了身影,如此说道。 在这里,他露出真体。 身躯上,一条条肌肉束,交织缠绕,且发散一阵阵的热光。 在肌肉外,更有甲骨覆盖。 在他背上,一如刺猬般,无数的细骨刺,从肌肉中长出。 他如天神,悬在虚空中。 古墟上,烟气如柱,贯入空中,并在云上,形成了涡流。 伽罗之心,在涡流中心处,俯瞰下方。 “弥雅,可别误会。 这一次的里世界,可不是特意为你,而展现开来的。” 说着,他降了下去。 “呼!” 闻言,弥雅松了一口气。 “他去哪里?” 弥雅正放心,便见伽罗之心,飞入一个烟柱,不见了踪迹。 “真难想象,在这个地方,一切物质构成,只是灵光聚变。” 她的靴子,在地上的骨渣中,使劲的摩擦着。 “虽是灵光聚变,宛如实质一般。 不过,我清楚,在实质上,只是一种高阶的心灵技术应用。 只是,这一应用,已触及神祇领域。” 弥雅心道。 “轰!” 在前方,伽罗之心所消失的烟柱中,爆出一股轰鸣之声。 弥雅飞上前,吹开沙尘烟瘴。 在不远处,一个仪式圈上,一道火龙卷,正在盘旋不息, 龙卷之下,有一羊人,一狗头人。 “阿撒,图图。” 只一个照面,弥雅便认出这两个。 当初,她与马修,生有仇怨时,便曾调查过他的这两个属下。 “哼!” 在仪式圈外,伽罗之心,他正盘坐于地,任由图图攻击。 那轰鸣,正是攻击产生。 图图的咒术,在伽罗之心的外附甲上,产生不了一点伤害。 “没用的。” 弥雅摇头,说了一声。 “注意你的立场,弥雅。” 一边,那个锤战士,就如盯着间谍一般,死死盯着弥雅。 弥雅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她与马修的仇怨,早已化解,这一次过来,实为救助马修。 只是,见了伽罗之力,她心中已清楚,这一次怕是难办了。 “弥雅。” 在仪式圈边,那个伽罗之心,只一个抬手,便击飞了图图。 他侧头,余光扫过弥雅,“这一次来,是为了执行太阳王令。 这个马修,必须转送银小宫。 如今,因太阳王的怒火,在东海岸中,已是频发灾害了。 不管你与他,有何种交情,必须执行任务。” 听得这话,弥雅犹豫了,只因伽罗之心,所言语的,确有道理。 “唉!” 这时,那锤战士,将斧头一扛,叹声道:“真不明白你,弥雅。 虽说,杰森兄弟的私生活,较为混乱一点。 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违背道德,转投另一男性的怀抱。 况且,这一个男精灵,还是魔女的爱人,一个卑贱私生子。” 359.美梦 “锤,闭嘴。” 在仪式圈外,那一位「伽罗之心」,冷声道。 “好吧!” 锤战士一甩战斧,哼声道。 随后,他看向一边的狗头人,伸手隔空一摄,将其摄来。 “咯!咯!咯!” 这个图图,一下被定在半空,如脱水的鱼儿,喉中发出声音。 “不要杀我,否则…” 图图的话,刚说到一半,随即被一股无形力,压成肉糜。 “啪嗒!” 这一团肉糜,一下甩出,正甩在仪式圈中。 在火龙卷下,肉糜一点点的焦化,继而变成灰烬消散了。 “呵!” 仪式圈中,阿撒轻呵一声。 对于这一变故,她并不惊慌。 她已经看透了,这一些精灵权贵,具是为了马修而来的。 “魂召!” 在仪式圈外,伽罗之心说出了秘仪之名。 “这一种秘仪,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所以继续你的呼唤。” 他说道。 “啪!” 正说着,仪式圈中,火龙卷霎时熄灭。 这一个变故,令所有的精灵,皆感到猝不及防,且始料未及的。 “这…” 伽罗之心,他一下子惊起。 这一种秘仪,一旦启动,便无法逆转,除非主持者死亡。 可仪式圈中,那个羊女,分明活得好好的。 “呼!” “哈!” 庞大的古墟中,有风涌声传出。 这声音,悠远绵长,一吸一出之间,搅动起一阵阵的暴风。 “巨人?” 一边的骨丘下,那个锤战士,惶恐道。 他曾见过一个巨人,那巨人的呼吸,便与此刻一般无二。 “不,是他。” 伽罗之心,抬头道。 空中,超大涡流之中,一张人面,正在缓缓的降了下来。 在涡流中,浩瀚的烟气,被人面整个压了下来。 “嗯!” 占据半天的人面,发出闷声,口鼻之中,缕缕烟流喷出。 这一种场面,给予了伽罗等精灵,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你是谁?” 伽罗之心,问道。 “你在寻我,却问我是谁?” 强大的心灵力量,悍然入侵了他的心灵,发出一句心音。 “马修!” 这一下,他再无法淡定。 “呜!” 人面再次下压,大涡流中,犄角、鹿耳等特征,也显露出来。 “冬日之鹿。” 一边,锤战士笃定道。 最近几年,在摩达之地中,陆续有几名登神者,搅动着风云。 其中,又以「冬日之鹿」的势头,最为强劲。 这一位,已获了魔蟾正位,被列入野神。 要知道,这一种大殊荣,在近百年之中,无一个获得过。 “马修…,不,上位。” 锤战士慌了神,不敢触犯神祇,便口呼尊称,表示恭顺。 “你…” 伽罗侧头,看向低头的锤,一时不知说什么。 “伽罗,神不可冒犯。” 锤战士低声道。 接着,他又道:“上位,我等受王令而来,听令而行,无意冒犯。” 他正说着,在高天之上,人面猛得一升,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在仪式圈中,一道神影出现。 “弥雅!” 那一神影,泛着白光,犹如一轮小太阳,让人无法直视。 祂朝月女招手,令其上前。 “散!” 在白日之中,神影一个挥手,顿时古墟立散,现世重降。 伽罗与锤战士,这二位对视一眼,不一会儿,便识趣的撤离。 湖岛之上,只余月女和阿撒。 “喀莫之事,我已知晓。 她的事情,乃是王廷内务,我一外者,不便直接的插手。” 马修对阿撒道。 在仪式圈中,面对这一轮白日,阿撒已经是满心的敬畏。 她只觉得,往昔种种,皆如虚幻。 她竟无一刻,真正看清马修。 “我…,马修…上位…” 阿撒跪伏地上,连话也无法说出。 “唉!” 马修一叹,口呼一气,将惊惧的阿撒,送出了湖岛之上。 祂转过头,看向月女,“弥雅,我有一事托付,望请相助。” 月女一动不动,作为王女,她不会如阿撒一般,手足无措。 不过,心中震撼,不弱于阿撒。 她凝视白日良久,这才一叹,道:“马修,不愧是魔女所选。” “说吧! 神的请求,可拒绝不了。” “呵!呵!” 在一阵轻笑声中,白日之象散去,原地只余一鹿首人身者。 “未燃神火,何以称神。 今日,我与你二者,还如往昔一般,以朋友相处便可。” 马修道。 听了马修这话,在月女的脸上,不再是一种疏远的笑容。 “马修,你真是特别的精灵。” 她如此道。 “是吗?!” 马修不置可否的道。 他手提「风波杖」,身上翠纱袍,无风而动,脑后一顶圆光。 “弥雅,还请你,往月舟一行,问一问喀莫。” “问什么?” “问她,是否需我助力?” 马修道。 “助力? 她可是被太阳王软禁,一旦你出手了,那便是同王为敌。” 月女惊道。 “我知道,我明白。” 马修轻点鹿首,说道。 “太阳王,我无法撼动,也不敢冒犯。 不过,救喀莫出「大月舟」,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马修道。 “你确定,这会让你得不偿失的。” 她说道, “什么是得? 什么是失? 弥雅,时至今日,经历了种种事情,你清楚得与失吗?!” “你什么意思?” 她上前一步,问道。 “关于你的事,我也有耳闻。 那中土的杰森,当得上英雄,也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王者。 可是,他做不了一个称职的丈夫。 不,在这一个时代中,没有一个男性,会符合你的要求。” 马修道。 “你说的对,以前的我,如笼中的雀,想法过于天真自我。 我以为,丈夫只有一个,妻子也该只有一个。 可在贵族中,在王室中,除了法定的妻子,还有私下的情妇。 关键在于,这已是一种共识,贵族政治的延伸,没谁觉得不对。” 听得出来,她很愤懑,也很无奈。 或许,她反抗过。 不过很显然,这种社会潜规则,不是一个人可以对抗的。 “你不该选杰森,你驾驭不了他。 而他的观念中,从不觉得,一个男性,只能拥有一个女性。” “那你呢? 马修,为什么你这样的,只有一个妻子。” 弥雅问道。 “你知道吗? 你的存在,你对女性的尊重,对魔女的爱,给予了我一个美梦。 现在,梦该醒了。” 360.心障 在隆巴克,中环区之东,一处空中航口,正停驻这一艘白舟。 这舟,如一卵石。 它的表面,质地略显粗糙,且纯白无暇,披有一层柔光。 它静悬于空港,任凭晨间的云雾,在其表面上环绕流动。 它就是「大月舟」。 在空港,并无一位精灵,在这一个地方。 在这里,只有一个个铁魔像,在周围巡逻驻守。 “叮!检测身份。” 空港之上,如骑士一般的铁魔像,正在检测一个访问者。 “确认身份-弥雅,牵引束启动。” 检测完毕,在入口处,交叉的两排矛刃,霎时间分了开来。 一股吸引力,将月女弥雅,一下子摄入了隧道中。 下一刻,便抵达了「大月舟」中。 “编号324,通行确认。” 弥雅,说道。 在「大月舟」中,内部的空间,具是一个个六角立方构成。 它就如一个蜂巢,每一个六角体单位中,皆有一个灵脑。 待弥雅说出编号,灵脑便有了感应。 在内部,一个个的单位,开始转动起来,重新排列组合。 不一会儿,一个通道,便出现了。 “嗒!嗒!” 弥雅迈步上前,走近「324室」。 编号324,这是一个冥想室。 这室内,无光无声,即使透过隔墙,也可闻到一股子草药味。 不用说,这便是喀莫居所。 在门前立定,不一会儿,乳白墙面上,显露一个「头像」。 “什么事?” 墙面的「头像」,正是喀莫,看样子,她的状态并不好。 显然,从喀莫的表情和语气,她并不欢迎弥雅这个客人。 见喀莫这样,弥雅也不恼。 她就站在门外,说道:“某一个精灵,来托我问一问你。” “谁?” 弥雅摇头,道:“他问你,需要帮助吗?” 听到弥雅的话语,喀莫已经明白了,那一个精灵的身份。 “呵!” 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不用了。” 她说道。 刚一说完,不等弥雅反应,便关闭了墙面上的影讯法阵。 “你…” 见喀莫的态度,弥雅手中「午夜碟」,一下子嗡嗡作响。 “算了。” 她转念一想,也不置气。 这个喀莫,本已是笼中之鸟,如今更是弃了她唯一的稻草。 既如此,她又何必生气。 不料,刚一转身,便见了三个身影,立在了六角通道尽头。 这三个身影,立在尽头,一直凝视着她,似乎已看了许多。 “弥雅,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首的一位,叹声道。 “杰森。” 弥雅唤道。 如今的杰森,除了一副臂铠,依旧如前,其余皆已大变。 他身着一套鳞甲,这套甲,乃从一红龙上,活取而制,名为「息典甲」。 这一套甲,着在杰森体表,如蒙上了一层光晕,赤色一片。 在他背上,一件披风,正无风而荡。 “一个精灵。 不,该称呼他为「冬日之鹿」。 既然,祂有心解放魔女,还魔女自由,那么我们也不该阻拦于祂。” 杰森悬在地上,缓慢前移。 他在半空,双手环抱,一边说着,一边俯视弥雅,如见一件物品。 “弥雅,你说对不对?” 杰森移至她跟前,那一双眸子,冷冷的向下看着,毫无情感。 “对。” 弥雅涩声道。 “去吧! 告诉祂,魔女正在舟中等待,让祂尽早过来。” “是!” 弥雅屈辱道。 一说完,脚下突然一空,整个掉了下去。 “啪!” 弥雅狼狈摔倒在地,不过并未愤怒。 在她的身上,已经被施下了一个恶咒,只能听命于杰森。 “哈!” 她深呼一口气,怨毒的看了一眼「大月舟」。 弥雅深知,这个恶咒,只要一日不除,杰森便可一直使唤她。 并且,哪一日,她的价值不再,杰森一定会及时清除她的。 毕竟,杰森无比的了解她。 她的心,一如寒冰,也如坚石。 她的手段,更是毒辣。 所以,杰森十分的清楚,月女的服从,不会一直如此的。 一有机会,她会如龙般,吞吐复仇之火。 ……………… 在红水湖,弥雅再次来到这里。 如绿镜一般的湖面,那一轮白日,正悬于湖面,大放光明。 “马修! 魔女已应,请你尽快解救她。” 弥雅说道。 她无法违背杰森,只可听从指挥,不然恶咒立发,当场咒亡。 弥雅心中,正千回百转。 殊不知,她的一番心思,在马修眼中,只如掌上观纹一般。 到了马修这一个境界,见微知著,已是一种寻常的技巧。 “我知道了!” 白日升起,马修的话,传于大湖之上,激起一阵阵涟漪。 “马修,你准备怎么做。 那「大月舟」,可是圣遗物。 且在舟中,还有太阳王施下的大结界,几乎不可破解的。” 弥雅担忧的道。 她这一句话,倒是出于真心。 迫于无奈,她误导了马修,这让她心中稍有一点的愧疚。 她这个地位,朋友已是少有。 马修,虽只能算是半个朋友,但绝对是最特殊的那半个。 “月女,告诉杰森,我在契炉等他。” 马修道。 “你…” 弥雅的脸色,已是一变再变了。 “马修,我也不瞒你,杰森正谋求金宫支持,故而要框杀你。” “嗯,我明白。 他是红王之子,有潜质,也有实力。 他一路流落摩达,本就是寻求一股大势力,来支持他复位。 他的做法,无可否定。” 马修的声音,异常平静。 弥雅不理解,为何马修可以如此的平静,这绝对不正常。 她并不明白,神性如此而已。 “去吧,弥雅。 一切的是非,该结束了。” 马修道。 “他是杰森,不是你的一个仆从,不会受你言语的驱使。” 弥雅激动道。 “会的。” 白日消融,马修甩动鹿蹄,一步步迈出,来到了弥雅身前。 “他明白,金宫的支持,一定离不开「太阳长男」的帮助。 而对于「太阳长男」,唯一威胁者便是魔女。 虽然这一种的威胁,几乎是微不足道,但这也是一个威胁。 杰森,无法毁灭魔女。 不过,他可以毁灭我,从而间接的,来摧毁魔女的心灵。” 弥雅摇了摇头,她还是不太懂,“马修,那又说明什么?” 她心里觉得,杰森又不是魔像那般的,丝毫不知道变通。 在明知契炉有危下,又怎会以身犯险。 “你要知道,我非以前的我,金宫的态度,也必不是从前。” 361.铜机 “滴度! 滴度! 滴度!” 大月舟内,一处六角单元间中,这里正响着刺耳的警报声。 在单元一角,那里的墙体,已扭曲变形。 “哼!” 杰森冷哼一声,臂铠之上,灵光迸发。 显然,在这墙角之中的破坏痕迹,乃是杰森所为的。 “嘁…” 一看杰森失态,对面的弥雅,忍不住发出一声快意的声音。 声音虽小,却入了杰森之耳。 对于弥雅的小情绪,杰森并不在意,也不会为之而恼怒。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个,他的利益。 如今,马修已是登神者。 并且,其在登神者中,也是出众的一个,受了魔蟾的承认。 这说明,对方根基已固。 如此,金宫这边,要是知晓这一个消息,怕是态度大变了。 所以,契炉之约,必定应下。 他与马修,已经结仇,看对方意思,怕是没有和解的意思。 既如此,他也不怯。 毕竟,他可是红王之子,来自于中土的英雄,不惧一个登神者。 “哼,马修,好算计。” 杰森道。 他的双腿一盘,悬空而坐,身上赤热之光,一时间大盛。 “月,让我的队友过来。” 杰森这一句话,非对弥雅所说,而是对舟中的灵脑中枢。 下一刻,舟中各个单元,在无声变动。 “咔!” 一扇扇门打开,数个身影,从各自的单元室中一一走出。 “亚伯,拉顿。” 在这几个身影之中,唯有两个,一直在直视着杰森。 亚伯,来自北方。 他为熊灵之子,身负黄金血统,又称英雄——「野王」。 拉顿,出身于现世之外。 听说,他来自于一处名为「灰谷」的外域,掌握特殊力量。 这两个,算是杰森最倚重者。 “你们先行一步,替我往契炉一行,侦查当地的具体情况。” 杰森道。 他相当谨慎,尽管底牌颇多,但没有失去一颗时刻警惕的心。 “伽罗之心。” 杰森,盘坐着,唤出一名。 “阁下。” 高瘦的伽罗之心,他立于不远处,似乎有意降低存在感。 可是,一位白银者,谁会忽视。 “契炉,它位于南境,那应当是你父王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请你帮忙,调动大军。” 杰森道。 他的话,看似请求,实则命令,让伽罗之心一时间犯难。 伽罗之心,加入这个队伍,本意是避开城中的权力风波。 没想到,又闯入另一风波中。 而且这一个风波,貌似比权力的斗争,也小不到哪里去。 “是。” 无奈,他只得应下。 “去吧! 立刻便动身,同他们一起去往契炉,正好互相照应一下。” 杰森又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六角单元室,移动过来,落下了外墙。 室中,只有一道铁门,这一道门被固定在一个法阵之上。 这是「大月舟」中的门单元, 打开那一道门,可以传送摩达之地中,任意一处精灵领地。 “这么急!” 伽罗之心,眉头一皱,心道。 不过,他也未去细想,领着亚伯和拉顿,入了铁门之中。 门的降临点,位于契炉的外围,一个名为「斯嘉奇」的庙宇。 这个庙宇,主供奉一个土著神。 当然,在侧厅之中,立有精灵神龛,说明属于已归服一类土神。 在庙宇中,一个老神仆口中,伽罗之心获得了一些情报。 契炉之地,早在几年以前,就被一群外来势力所占据了。 想要了解,唯有接触那一股势力。 “麻烦!” 伽罗之心,暗道一声。 他乃一白银者,自然不会为一点的情报,来回的奔波劳累。 一道召令下,附近一领地骑士,便急忙拉起一队封臣,奔行此地。 只是,骑士所知不多。 像这一类骑士,大多数的时光,只顾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对于外界信息,缺少敏锐度。 于是,又发召令。 这一次,一骑团,高举百多旗帜,从平原尽头而来,狼烟滚滚。 “狼鹰旗!” 见了旗帜,伽罗之心一下认出对方。 这是一个黑斗士,而且是在边境的实权贵族,不可轻慢。 骑团中,举旗的骑士,依次分开。 “隆!隆!” 伴随一阵车轮声,一辆青铜战车,从骑士阵列中飞驰而出。 车上,一个青年贵族,全身披着锁甲,目视着伽罗之心。 “伽罗王子?!” 一看清伽罗之心,贵族连忙拉住缰绳,战车生生止住了。 “嗯!” 伽罗之心,轻轻点头。 虽是一名黑斗士,但他也没多寒暄,立马问起了契炉的情况。 问询之中,契炉的情况,一下明了。 原来,在数年以前,那个契炉之地中,起了数次的野兽潮。 野兽潮下,契炉中的生灵,几乎被全灭。 出于领主之责,这一个贵族几次的探查。 不过,几次的探查,均是伤亡惨重,更是死了数名的骑士。 直到三年前,一个施法者拜访他。 施法者声称,可以平息兽潮,不过需隔绝一切外界干扰。 于是,贵族在契炉边界,设了一道警戒线,禁止一切外来者。 “呵!呵!” 听了贵族的一番话,伽罗之心,一阵的冷笑。 十分显然,这个贵族在撒谎,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在撒谎。 不过,就算如此,伽罗之心也奈何不了对方。 实权的军事贵族,并不受他管辖,只受其上一级的军官管制。 别看伽罗之心,乃一白银者,还是一位正统的王子。 可是,只要他在精灵的权力体系中,自然受到规矩的束缚。 不错,规矩。 在伽罗之心看来,这是规矩。 在贵族看来,这是一种权力的契约,明确彼此的责任和义务。 在平民看来,这是律法,可约束贵族,可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 “哼!” 伽罗之心,冷哼一声。 他心知,这一个贵族,必然与契炉中的外来势力,有所勾连。 “走!” 不理会青年贵族,他领着亚伯和拉顿,径直往契炉而去。 现在看来,唯一办法,便是实地考察。 对于契炉侦查,伽罗之心还是十分谨慎,生生绕行了一圈。 大概花了一天,才侦查了外围。 他发现,在外围的林地,水泽,湖泊等地,皆有兽人营地。 这兽人,非牛头人、狼人、野猪人一类,而是一种新的兽人。 这一种兽人,同地精、侏儒一类,属于近亲种。 不过,目前看上去,其骨架更大,肌肉更强,性格更凶。 “看!” 忽然,亚伯和拉顿,齐齐指向一处。 在那一个地方,一簇浓烟,直入天际,将一处云空晕黑。 “纽努山谷!” 伽罗知道这地方,契炉之地的一处狭长山谷,非常的隐蔽。 “看看。” 他可是一白银者,区区几个杂种兽人,他并不放在眼里。 三者一路飞跃,飞林过涧,穿山入丘。 只是半小时,便已经抵达山谷,见到喷发浓烟的黄铜机器。 这个机器,架在谷上,如一舍中横梁,且不断的隆隆作响。 看得出来,通体铜铸。 上面,一排的槽口,口上插着铁杵,如一打桩机般,上下窜动。 每一窜动,皆会压出滚滚黑烟。 在机器下,一个巨大的管道下伸,一直伸进地里,不知通往何处。 在铜机上,兽人劳工如一群蚂蚁,往燃烧炉中,送着大量石料。 “烧石炉!” 伽罗之心,眼神一闪。 他看得出来,这个大铜机的能供系统,只是几个烧石炉。 这是已淘汰的老技术,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 362.蛇鼠 “噗嗤! 噗嗤!” 一座肉屋,正坐落于湿软泥之中,周围有一阵阵的声响。 这声音来自一个管道,一个从上方石壁中,伸下的管道。 这管道,通入泥中。 看样子,是在抽取黑泥。 在肉屋的门洞之处,一尊「像」,头顶莲花,正凝视前方。 “他在看什么?” 屋中,一个声音回荡。 “虚空!” 这时,另一声音回道。 “不,舍萨度在看我。” 屋中,一盏牛角灯上,一点烛光摇曳,发出阵阵的心声。 “小子,你又做了什么?” 黑暗中,一点红光张开,散成一张模糊的脸庞,闷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使用我的权利。” 马修道。 “哼!” 红脸,冷哼一声。 显然,这个罗斯,没法阻止马修,只能默认这一切的发生。 “记住,不要打扰我们。” 祂又说道。 “呵!呵! 第三祖灵,这一句话,我该和你说的。” 马修道。 这个「玩具屋」,乃舍萨度所创造,其中力量无法度测。 就连罗斯、约西亚,这两大祖灵,也需借助它,谋求魔蟾至宝。 而现在,马修只是借用它,剪除一些敌人,可谓牛刀小试。 “嗤! 嗤!” 玩具屋外,声音越发的大了。 这一种声音,源自于外界山谷中,一个特别制造的铜机。 那铜机,由「三宫」所造,目的就是为了抽干这地下黑泥。 在铜机之下,人面鹿伏在那里。 祂静静蜷缩着,如幼鹿一般,体表蒙上灰光,让其隐匿起来。 “来了!” 忽然,人面鹿,暗道。 祂的一只眼睁开,凝视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在那里,三个身影,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正小心摸索着。 “迦罗之心,到地方了。” 在三个身影之中,那一个名为亚伯的精灵,如此的说道。 “这是「拉多摩尔」,正没想到,这种物质,竟还存在着。” 另一位,名为拉顿的斗篷者,惊叹道。 他们三个,坐在一片白色的大叶上,正在黑泥上漂流着。 这一大叶,如舟船大小,可承载多人。 叶子非普通树叶,乃是从大月树上摘下,可庇护三者不受侵害。 “拉多摩尔,一受光照,便会挥发。 看样子,地外的兽人众,正在抽取黑泥,将其挥发干净。 这黑泥中,或有宝物。” 伽罗之心一边环视,一边说道。 “伽罗之心,我们应该返程,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杰森。” 亚伯和拉顿,催促道。 “别急!” 伽罗之心,头也不回的道。 他眯着眼睛,在黑暗之中,窥视着周围,如夜中恶狼一般。 “二位,别忘记任务。 在没探明那一位的情况前,即使回去了,也没法交代的。” 他说道。 “看!” 伽罗之心,他从叶上站了起来,手指不远处的一点光亮。 “那是什么?” 亚伯问道。 “一个屋子,古怪的屋子。” 拉顿缩在一边,颤抖的说道。 拉顿不属于这个现世,他来自外域,有着特别的心灵天赋。 对于超常事物,总有敏锐的洞察力。 这一次,不远处的事物,给予他的超凡感官,一种压迫。 他感觉自己,如置冰窟。 他的斗篷,已经湿透了,这是被毛孔中,溢出的血液浸湿。 光是窥探,已让他受伤。 “嘀嗒! 滴答!” 血液,正从衣角,一点点滴下,落在叶上。 “冷静一点!” 伽罗之心,没关心拉顿的异常。 此刻,他的身心,仿佛受到了召唤,那一个屋子的召唤。 “咚!” 忽然,大叶似乎撞到礁石,猛得一震。 “什么?” 三位还没来得及反应,泥湖之中,掀起了一重重的泥浪。 “快走!” 亚伯做出一个施法动作,一个熊影笼罩住了大叶,隔绝了泥浪。 “我撑不了多久。” 他说道。 “一定是蚯龙。 「拉多摩尔」是它所产的,所以这里一定存在一条蚯龙。” 拉顿道。 “别担心。” 伽罗之心,浮空上升,说道。 他看着涌动的泥湖,心中并不慌乱,这是白银者的底气。 “出来。” 他的双手,一合,一拉。 只是一瞬间,一重里世界——「古墟」,已经展开来了。 周遭环境,一下大变。 “呜~” 号角声响起,古老的战墟之中,那死去的军队,尽数的复苏。 “昂~” 一声高亢鸣声,压过了号角声。 “龙!” 拉顿,他面朝一山,看着山巅上,那隐于烟云中的龙影说道。 这龙影,形如蛇,在云中扭动。 “蚯龙!” 伽罗之心,面色凝重道。 虽然已将对方,强拉入了里世界,但并没有十全的胜算。 “昔日的古雄啊! 借尔之遗葬物,唤汝等重临,击毁大敌。” 说着,他一下子,抛出了两个旧物。 一物,乃是铁号角,表面布满锈斑,铭刻的秘文,已经斑驳不清。 另一物,乃铜斧头。 一斧面,印有树形,一斧面,印有山形,显得古朴大气。 这二物,沉入了古战场中。 “昂~” 山巅上,龙之影,一个转头,已俯冲了下来。 它所过之处,泥点如雨而下,侵蚀着里世界——「古墟」。 “止!” 突然,一个巨人,手提大斧,当空劈斩下来,正中龙之影。 又有一精灵飞出,手持号角,凝视龙影。 “嘭!” 龙坠于野,那地上军队,宛如稻田一般,被压垮了大半。 这尸蚯龙,几乎被劈断,却未死。 它已是一个死灵生物,物理攻击对它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呜~” 那个精灵,吹起号角。 号角声响了起来,针对灵魂的音波,如湖面涟漪一般荡漾。 受到伤害,尸蚯龙在地上翻滚。 “大地啊! 快回应我。 自然的野性,排斥它,束缚它。” 叶上的亚伯,他的双手一举,对一切的土元素,施发出号令。 这一术,正针对尸蚯龙的钻地战术。 顷刻间,地面上,土地凝实如铁,坚定如钢,让其无法遁走。 “好!” 伽罗之心,为亚伯的术,而喝彩道。 “斩!” 巨人持大斧,高举而起,顺风而落。 “噗!” 尸蚯龙,扭动身躯,挣脱身上压制的土元素,抬起龙头。 一股黑泥,喷了出来。 黑泥直冲斧刃,一整个偌大的斧头,一触泥,便化了开来。 “不!” 伽罗之心,惊呼道。 那斧头,可是遗葬物,他的收藏品之一,珍贵度不低于秘宝。 斧头一化开,应召来的巨人,也消失不见。 毕竟,召来的古雄,本质乃遗葬物上的精神残影,非是血肉之躯。 在古战场上,只余下那精灵。 “快,杀了它。” 伽罗之心,对「拉多摩尔」心生惧意,只能驱策召来的古雄。 “不,快走。” 拉顿疾声呼道。 他感应到了,一个陌生的敌人,正在赶来,他比蚯龙更强大。 “呼!” 一阵毒风,涌进了里世界。 风一吹,地震山摇,里世界一下子,产生了崩溃的征兆。 “谁?” 没等伽罗之心反应,风已刮到他的身上。 “快走。” 拉顿操纵大叶,凌空而渡,接住了伽罗之心。 在大叶上,他撕开了一个卷轴,打开通往「月舟」的门。 “闯入者,死。” 风中,传出怒吼声。 在这危机关头,叶上的拉顿,敞开了斗篷,霎时银屑纷飞。 这些银屑,附着在三者皮肤上。 有它护持,毒风刮身下,这才不受影响。 大叶载着三者,就要飞进门中,可一个爪子,落了下来。 爪子一抓,亚伯一下被撕开,血肉与各个器官,纷撒出去。 又一爪落下。 这一爪,对准了伽罗之心。 伽罗之心,仓促转头,看向伸来的利爪,眼中光能释放。 光能射在爪上,只激起一阵火星。 “糟了。” 伽罗之心,暗呼道。 “呜~” 这时,号角声响起。 原来是精灵古雄,他正在吹奏战争乐曲,击退那一利爪。 利爪缩回,不一会儿,一个巨喙,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号角声,立时而断,一个铁号角,从半空之中,摔落了下去。 这时,大叶已经入了门。 “哈! 呼!” 伽罗之心和拉顿,大口喘气,顿时心中一定。 “杰森!” 在月舟中,门单元室内,伽罗之心和拉顿,狼狈的爬了出来。 “契炉之地,有异神。” 伽罗之心,喊道。 不错,伽罗之心,在泥湖上,已窥得了袭击者的真实身份。 “三宫。” 他唤出了这个名。 “我知道了。” 杰森,他正站在伽罗之心对面,冷声道。 杰森的反应,有一点平淡,看伽罗之心的眼神,完全没有波澜。 这种眼神,让伽罗之心感觉不妙。 “你… 我…” 伽罗之心,他的心脏漏跳一下,并且肢体逐渐僵硬了起来。 “三宫之鼠!” 杰森,他朝伽罗之心,喊道。 “还有你,三宫之蛇。” 他侧头,又看向了拉顿。 “唉!” 一边的拉顿,叹了一声,说道:“我早说过,这里并不简单。” “应是圣遗物。” 伽罗之心,说道。 他们二位,心灵被窃取,全无自我,只是沦为了一具傀儡了。 “你们的出现,打破了计划。” 拉顿,也就是蛇,说道 “这让我们,非常生气。” 伽罗之心,也就是鼠,说道。 363.月刻 “咔哧!” 机体分离声,连续响起。 在门单元的六个面上,相连的单元室,一一的分离开来了。 “呵!” 蛇与鼠,相视一眼,均发轻笑。 一声轻笑过后,二者身影淡化,仿若化入了周遭空气之中。 “封!” 杰森一声道。 下一刻,空气之中,异常物质被排斥出来,重新化作两道身影。 “咦!” 蛇与鼠,惊了一声。 他们两个,重新打量了周围,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一种情况。 “既然来了,便留下。” 杰森道。 他已调动了月舟,内部空间一寸寸的封锁,禁锢这两个异神。 “哼! 凡物,依仗一件宝物,就能抗衡神祇?!” 正说着,蛇与鼠,已经调动一点神力,一下子送了出去。 月舟内,排列的单元震动起来。 神力至伟,超越一切力量,非普通的手段,可以对付的。 “放逐吧! 次元,为我打开道路。” 蛇与鼠,诵吟着咒语,要将这一宝物,传送至契炉之地。 如今,契炉之地,已是祂的大本营。 “呜!” 神力燃烧,灰光遍洒而下。 在月舟表面,稳固的空间,已出现了间隙,打开了次元之道。 “权限全开! 启动位锚,锁定标点,遏制传送。” 杰森命令道。 月舟中,一个个单元中,飞射出了一道道锁链,定住了空间。 “来了!” 地下,人面鹿目光一动,暗道。 他的视线,透过了土层,看向地表上,某一处的高空之中。 在这里,一个超大的椭圆飞行体,正从次元间隙,挤出一角。 不过,刚挤出一点,便一动不动。 “得帮它一把。” 在人面鹿的脑后,那一轮圆光,径直飞了出去,穿梭土壤。 它一飞出土壤,便上高空,没入间隙。 这一下,间隙中,对于月舟斥力大增,一下将其挤压出去。 “什么?” 舟中,杰森一惊。 不过,由不得他太惊讶,这种紧急情况,他必须彻底激活月舟。 “弥雅。” 杰森喊道。 这月舟,属于月王暂借,权限一分为二。 如要彻底激活,必须杰森与弥雅,共同驱使舟中的灵脑。 “激活!” 弥雅道。 见杰森遭遇险境,弥雅虽心生快意,但这种时候,并未落井下石。 毕竟是异神,她的处境,同样危险。 “呼! 呼! 呼!” 在枝繁叶茂的密林上,浓雾流转,环绕着椭圆如卵石的月舟。 在激活后,它已通体如玉。 “噗!” 一声轻响,舟中一蛇一鼠,霎时消散。 “投影清除!” 舟中,灵脑提示一声。 “追踪本体,投射月光。” 杰森立刻道。 话音刚落,超大的月舟,一下子消失,闪现至地下泥湖。 “警告! 出现污染物,核对信息,判定为——拉多摩尔。 警告! 此物质,具备高污染性,一经接触,可快速堕化血肉之躯。 …………” “结束检索。” 杰森中断了警告,他接着道:“继续追踪,一定要锁定目标。” 有大月舟护持,对于「拉多摩尔」,他并不十分的在乎。 目前,他需锁定异神。 如果是其祂,杰森不会如此。 可是,他所遭遇的,偏偏就是拥有虐兽之称的「三宫」。 这一位,祂的恶迹,可太多了。 “弥雅,如果无法锁定。 那么,在外海的大冒险远行,我们便要中断了。” 他说道。 “我知道。 届时,我会去乞求父亲,庇护我们一二,不受祂的侵害。” 弥雅道。 “没用。” 杰森摇头,他道:“到时候,不满足祂的贪欲,便不会停止对我们的恶意。” “警告! 检索到未知物,启用元素测定… 嘀! 无法测定,启用年轮测定… 嘀! 测定无效,终止测定。 建议舟长,打开门单元,立即传送「隆巴克」。” 在舟中,一面光影展开。 在光影上,可以清晰看到泥湖一角中,一个血肉的大屋。 “好! 等等…” 杰森,他刚要听从建议,却见一头大鹿,悬在月舟之前。 “冬日…” 他缓缓道。 “嗡!” 鹿身外,一轮白日升起,将其周身一罩,同时照亮黑暗。 “哈!” 杰森,口吐一口白气。 在舟中,即使有恒定气温,也无法抵挡那一轮冷白之日。 “鹿!” 杰森双手抱胸,沉思片刻。 在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巧合,太突然了。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有陷阱。 不,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陷阱,马修设下的陷阱。 “回程!” 他刚下指令,舟中一阵的晃动。 只见舟前,那一大鹿,正蛮横冲撞月舟,试图破开表面护膜。 “愚蠢。” 这月舟,乃圣遗物。 它的存在,代表精灵王廷的底蕴之一,独一无二的至宝。 别说一个登神者。 就算神祇亲至,也未必能打破防护。 见大鹿的无脑做法,杰森一时犹疑,不确定该不该离开。 或许,他该试探一下。 毕竟,这是一个好机会,消灭潜在威胁的大好机会。 “捕捉祂。” “不! 杰森,我们该离开了。” 一旁的弥雅,她头一次的,违逆杰森的意志,这十分古怪。 “闭嘴。” 在杰森心里,弥雅与马修有私交,不值得信任。 “杰森,冷静一点。 今天的种种情况,属实诡异,你的一些做法,失了理智。” 弥雅急道。 她和马修,虽有一点私交,可这点交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看得出来,一旦月舟受损,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 “咒库检索,请选择…” 这时,在舟中,无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 “呼!” 杰森深吸一口气。 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了弥雅,又看向余下的几位伙伴。 “好… 听你的,终止捕捉,启动门单元。” 他说道。 恰在这时,一道大影,如山之影,从顶部而降,如一黑幕般。 “警告! 遭受次元锚封锁,当前空间,无法传送。” 舟中,声音响起。 “呜~” 黑幕动了,上面荡漾起来,如波浪一般。 这看上去,就像一股猛烈的大风,在吹拂着垂落的幕布。 而月舟,如悬在布上。 “检测中… 判定完毕——神力枷锁,破除中…” 灵脑,说道。 “来不及了。 那一面超大黑幕,正是三宫的大神术,我们正在受术的影响。” 弥雅急促道。 “我的错。” 杰森,面皮抽动,说道。 “二位登神者,同时联手,出击败我。 这一次,我输得心服。 不过,想要留下我,留下「大月舟」,两个登神者,依旧不够。” 杰森说着,看向弥雅。 “你…难道…” 一见杰森眼神,弥雅便知其心中所想,他要动用那一件武器。 “解除三级限制,释放「月刻」。” 弥雅道。 “确认,一级解除… 确认,二级解除… 确认,三级解除…” 在偌大的单元室中,弥雅已是汗流浃背,神经高度紧张。 她清楚,一旦释放「月刻」,必是大动静。 364.幕后 泥湖上,蛇与鼠,正落在一个鹰背上。 这巨鹰,于泥湖之上,振翅而飞,掀起了一阵阵的泥浪。 “看,追来了。” 蛇道。 “看来,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股大势力,对祂感兴趣。” 鼠,忧心道。 “能出动圣遗物,的确不凡。 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毕竟我们的存在,已经暴露了。” 蛇,说道。 这几年,三宫陆续派遣兽人,不远万里,送至契炉之地。 这一些兽人,非是帕米尔兽人,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次元。 这种兽人,从未被外界知悉。 所以,某些有心者,很难从这一些兽人上,探测到三宫存在。 从始至终,三宫隐没幕后。 “可惜了。 本来,一切顺利的话,在十年后,才是我们的最佳时机。” 在蛇鼠下,巨鹰道。 十年后,乌拉尔之山中,祂们的信仰,将扩展到方方面面。 甚至于,某一位信徒,将跻身高层。 其地位,可仅次于鼠主教。 另外,初成的「黑暗塔」,也将会被祂们掌控。 “必须扼杀他。” 鼠,说道。 这个他,非是指「冬日之鹿」,而是杰森这个外来入侵者。 “看,祂来了。” 蛇,说道。 黑暗中,白日悬空,令这一地下泥湖,竟恍如白昼一般。 “祂的神能,越发强大了。” 鼠,说道。 “这个地方,一定有大秘,不然祂不会如此紧张,乱了分寸。” 巨鹰,道。 要知道,在地表上,那一台大铜机,不断抽取「拉多摩尔」。 这一动静,也不曾惊动「冬日之鹿」。 如今看来,这一次的外来者,的确触动了这里的大秘密。 “秘密!” 对于秘密,三宫自然了解。 祂们在这里,隐秘经营数年,如何不了解那一栋「肉色屋」。 正因了解,才没冒然而动。 那个屋,并不简单,以三宫的神秘学识,竟看不出一点信息。 “咚!” 半空,一声闷响。 在那里,一轮白日,已撞上了「月舟」,将其撞得晃动不休。 “留下它。” 现实的情况,已不允许三宫多思考。 如今,唯有同「冬日之鹿」,联手出击,才能留下这一宝舟。 三兽,已归于一体,化作一面大幕,正垂挂于顶上大穹。 正待三宫,施展神术——龙影幕。 这一大幕,可收纳一切外来之敌,并且在大幕中,禁绝咒术。 恰在这时,忽见一道朦胧月光,窜了上来,游于虚空四野。 “这是什么?” 黑幕上,升起一鼠首,问道。 “不知道,但我感应到了致命杀机…” 另一鹰首,说道。 “走!” 蛇首,果断道。 三宫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的,没有一点登神者的风范。 可惜,「月刻」已启动,逃跑已是无用。 朦胧光,汇成一排弯曲的光栅,横戈在半空之上,瑰丽非常。 这一排光栅,如蛇一般,扭动变幻。 黑幕布,刚收束一半,便被光栅触及,一时间布浪滚滚。 幕布中,吼声,尖叫声,嗤笑声,不断响起,如杂音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能量?” “它蕴含大摄力,还有强大的正能量,兼有一股心灵力。” “呼! 摄力纠缠住了我们… 这样下去,我们无法脱困,得想个办法。” 幕布中,三种声音,不断争论,似乎伴有一种痛苦的呻吟。 舟中,杰森浮空而坐。 “在「月刻」,除非神迹再现,否则一个登神者,绝无抵抗可能。” 他,自信道。 “不要大意。” 弥雅闻言,小声提醒一下,又说道:“三宫隐匿「奇曲境」,少有在现世活动。 祂们对于「月舟」,知晓的信息不多,这才有这一种奇效。 不要让祂们有反应时间,马上催化「月刻」,进入「坍洞」。” “好!” 杰森瞥了弥雅一眼,从善如流道。 「坍洞」,这是「月刻」,极具毁灭性一面的终极体现。 人为催化,虽会对「坍洞」造成一定削弱。 不过,即使削弱一点,对付一个登神者,也是绰绰有余了。 “投放光饵,接引正能…” “摄力催化,拘禁空间…” “……”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如玉一般的舟体上,光芒交错闪烁。 那幕布上,黑布面更显深沉。 没过多久,变化再度发生,一寸毫芒而生,宛如一道口子。 这口子,撕开了幕布。 口子上,毫芒时隐时现,渐渐向外伸展,横跨整块幕布。 “不!” 幕布中,三宫惨叫。 一股强劲摄力,在口子中产生,将幕布一点点收束进去。 “哈!” 在不远处,窥视的冬日之鹿,毛发直竖。 他已有感应,在那一道口子中,充斥着一种泯灭的虚无。 如被摄入进去,即使「真体」超凡,也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他知道,三宫这一次,绝对遇上了一位强敌。 不过,这也正是他的计划。 不,该说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引来杰森,让其进入局中,就是为了逼迫三宫降临,无法安于幕后。 黑手,不是谁都能当的。 可以预料,杰森现在一定很得意。 毕竟,他的手段,已经压制了三宫,也震慑了冬日之鹿。 “可惜…” 马修昂着鹿首,静静悬空。 他在等待,等待另一个幕后者,可惜对方似乎极有耐心。 即使这个时候,也未现身。 “啊~” 幕布中,三宫的哀嚎,还在持续。 大神术——龙影幕,曾是祂最自豪的屏障,现在却成了牢笼。 「月刻」,其产生的摄力,已禁锢了幕中空间。 如果祂未躲进幕中,还有一点可能,逃出这摄力的禁锢。 可惜,没有如果。 祂只是一点点,被摄力拉扯,扯进那一道口子中,被泯灭成虚无。 「神力·大封禁」 在死亡威胁下,祂使出了底牌,登神者所共有的底牌——神力。 神力至伟,但登神者缺乏直接利用的手段。 如三宫一般,只可以言灵的形式释放,转为一种封禁之力。 几乎一刹那,口子在弥合。 三宫狂喜,蛇、鼠、鹰,这三首,不分先后,冲出幕布。 下一秒,喜悦消失。 那口子,竟将封禁力,拉扯进口内,磨灭成虚无。 “完了。” 三宫呢喃道。 那一摄力,又加载到祂的真体上,将祂一下子拉了过去。 这一次,摄力更强。 三宫有感觉,即使现世群山,在这摄力下,也将被连根拔起。 “鼠父!” 祂疾声高呼道。 365.黑手 “鼠父!” 三宫上,蛇、鼠、鹰,三首连声呼唤。 可那鼠父,始终无有回应。 “嗡~” 幕布中,狭长的口,如一汪平静的水潭,透着一股死寂。 如今,三宫大半「真体」,被摄入其中。 唯有三首,在上下摆动着,呼唤着,乞求那一位的降临。 “嗯!” 月舟中,杰森轻哼一声。 “怎么了?” 弥雅,紧张问道。 在这一个时刻,难道杰森观察到了什么,她心中微微一惊。 “不应该。 一个登神者,一个资深登神者。 祂的底牌,绝对不止这两三种,但是为何表现得如此的…” 杰森,喃喃道。 杰森的猜测,不无道理。 如果,三宫未谋划「乌拉尔」,祂的宝物,那件尼加之根,足以抗衡「月舟」。 可惜,一切都晚了。 堂堂的登神者,奇曲境之主,三首恶兽,就要在这里消亡了。 在撕裂的口中,祂被一点点拖下。 “死了!” 在月舟中,即使是杰森,这个亲自发动「月刻」的,一时也不相信这种结果。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旁,弥雅道。 仔细想想,作为「月舟」杀招,消灭一个登神者,倒也正常。 在单元室中,杰森盘坐在一个环上。 环壁上,一串秘文闪烁,这是代表「思维增幅」的秘文。 通过秘文之力,让他的脑力大幅上涨。 “鼠父! 冬日之鹿!” 杰森在思考,三宫的呼唤。 另外,还有冬日之鹿的存在,这二者之间的一些隐秘联系。 可信息太少,他无法继续推理。 “走!” 经过再三斟酌,杰森决定稳妥一点。 如今,已灭除三宫。这一次的意外之旅,算是收获满满了。 “怎么办?” 泥湖上,马修暗道。 ‘那一位’还未出现,他的一系列计划,只推进了一小半而已。 话说回来,‘那一位’也真是能忍。 如三宫这般的强大盟友,说弃就弃了,不带半点的犹疑。 只是,这样的话,三宫遗产——尼加之根,就归马修了。 鼠父,他当着舍得,当真不怕吗?! 在泥湖上,白日一缩,成米粒大小,恍若萤虫一般无二。 “簌!簌!” 萤光的度极快,只是几秒,便在泥湖上,上下绕飞了一圈。 这时,月舟已开传送,即将空间跳跃。 “祂在找什么?” 在舟中,杰森问道。 在他面前,灵脑调集一千六百多的追敌咒眼,来追踪马修。 马修所化萤光轨迹,完整呈现在杰森眼前。 “不管祂找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弥雅道。 在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想接触马修,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 在未来,我们迟早会再见,彼时便不会如此相安无事了。” 杰森道。 “那…” 弥雅想问,为何不除掉祂。 刚要问出口,便发现杰森目光,定在光影上的某一角落上。 在光影上,所反应的画面,那是一千多咒眼的实时追踪投影。 光影一角上,也是杰森目光所在,那里有一个肉色大屋。 “这…” 弥雅后退几步,光见这大屋投影,便已让她心脏跳动加速。 这种东西,必须远离。 “滋滋…” 一阵杂音响起,光影闪烁,变得模糊不清。 传送正在进行,实时投影已受干扰,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十字形的次元间隙中,如山丘一般的卵石舟体,尽数没入其中。 待其没入,间隙逐渐弥合。 只是几息间,间隙消失,泥湖之上,重归一片黑暗之景。 唯有一点毫芒,隐约在上下飞舞。 “祂在哪里?” 毫芒停下,发出心音道。 这一次,可是马修多番布置,为祂准备的一次致命陷阱。 小小三宫,为马修计划中,只是添头而已。 “不,祂一定在这里。” 马修暗道。 这个三宫的背景,马修早已经了解过了。 早在‘那一位’登神前,三宫便与其熟识,算是百年故交了。 听闻,‘那一位’成功登神,还受三宫资助过。 不过后来,因三宫的宝物——尼加之根,而生出了嫌隙。 ‘那一位’的声名,并不算好。 祂的盟友,寥寥无几,三宫已算是一个颇具分量的盟友了。 对于这样一位盟友,即使祂再谨慎,也必然要来窥探一下的。 马修敢推测,祂一定在附近。 说不定,就藏在某一个阴影里,正咧着啮齿,嘲笑着他的无能。 “我明白了。” 一点毫芒张开,白日再一次的展现,照亮着这一方泥湖。 白日降临,落于屋前。 这屋,浑圆如鸡子,可透见内里,根根筋管如枝丫一般。 外表上,呈肉红色,如被剥皮的肌肉。 屋前,有一圆口。 这圆口前,伸出一阶梯,就如一条长舌,搭拉在外一般。 “鼠父!” 白日悬停,见舌阶梯上,那一矮小身影,唤道。 “你的依凭,就在里面。” 鼠父,说道。 祂未曾回头,只是盯着圆口,贪婪的窥视着内里的一切。 在三宫消亡后,祂便已明白,这是一场谋划许久的陷阱。 不过,致命点非来自月舟,而是这里。 “是的。” 白日消融,大鹿落下,站定泥湖上,如实道。 “月舟打击,只是一步闲棋,它的效果,我也未曾预料的。 我的力量,我真正的信心,来自于它——玩具屋。 进去! 快进去吧! 在进去之后,你也将获得同样的力量,同样的信心。” 马修,又道。 “马修,我明白,这并非没有代价?” 鼠父道。 “是啊!” 马修点了点鹿首,鹿首人面之上,露出一副赞同的表情。 “你明白,但你还是来了。 毕竟,你是一位神祇,虽不在真神之列,但是自有神位。 我一个登神者,可以取得的成就,您必然也可以取得的。” 马修道。 “是的,没错。 不过,你看上去,似乎非常自信。 你很笃定,一旦我进入里面,必然会遭遇不测,从而陨落。” 鼠父,停下脚步,道。 “真言术!” 马修愣了一下,恍然道。 他已发现,一种术的波动,那是「真言术」的灵性残留。 这说明一点,他刚才的言话,已被神术检测,判定为真实话语。 “一件小玩意。” 鼠父抽出袖中的手,丢下一枚神术宝石。 宝石,它落在舌阶梯上,调皮蹦跶几下,滚到了马修蹄边。 “哒!” 前蹄一抬一落,踏碎宝石。 “那么,伟大的鼠父,您是否要进入?” 马修摇晃鹿首,喷出一口霜气,说道。 见鼠父沉默,马修又道:“您害怕了,一枚鼠胆,已在颤抖。 我在您身上,看到了恐惧,它如影随形。” “不…” 鼠父转身,直面马修。 在祂身上,神光展开,如水中之墨般,一下晕染开来了。 “我想明白了,与其冒险,对抗未知,不如直接扼杀根源。” 祂大声道。 “撒谎! 撒谎! 撒谎!” 忽然,泥湖之上,无数高亢声音,齐声道。 366.赌斗 “虫怪? 不,虫人。” 鼠父转过头来,绿豆般的小眼,一扫周围,冷哼一声道。 “谎言!” “傲慢!” “……” 黑暗中,成千上万的虫人,正在齐声高呼,并震颤着飞翅。 远望过去,那场面,如一阵风,吹过绿麦田,荡起阵阵麦浪。 “原来如此!” 鼠老,祂露出一副恍然表情,喃喃道。 “这几年,我一直隐于幕后,观察你的动向。 我一直奇怪,为何三宫侵染信仰,却不见你出面来制止。” “肃!” 马修转头,对着黑暗虚空喝了一声,那声音瞬间停止下来。 接着,他面对鼠老,道:“伯撒,你缘何判定,我未制止三宫?”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下,鼠老与马修二者,似乎都来了谈兴。 “呵! 你虽偶现神迹,惩戒异教徒。 但是,这其中的种种动作,皆令我觉察出了三分的刻意。 我似乎置身于一个舞台,周围的一切事物,只是迷惑感官心理的假象。 于是,我走了。 我远离了乌拉尔,走到你无法影响之地,精心思索一切。” 鼠老乐呵呵的道。 最后,祂感谢了马修,祂在马修的身上,学到了许多特质。 听完这些,马修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眼,空气中肃杀气,再次增长,低温随之降临。 “可惜了!” 马修叹声道。 他原以为,可不得吹灰之力,引得鼠老进入「玩具屋」中。 现在看来,一切还得在「术」上争。 “马修,放弃吧! 你该知道的,我既然来了,那么你绝对不会有一点机会。” 鼠老,负手道。 “我有信心。” 马修笑道。 他的笑容,让鼠老一时恍惚,祂再次转头,看向舌阶梯尽头。 在那里,漆黑的门洞,仿佛渊口,摄心夺神。 祂在忌惮,到了神祇的境界,心术上的斗争,已无必要。 鼠老只听这个语气,便知马修的信心,乃是真实不虚的。 “唉!” 祂短叹一声。 鼠老知道,祂的病——敬小慎微,又犯了。 “来一次赌斗吧!” 鼠老道。 马修在舌阶梯下,双蹄一盘,支起大半身子,问道:“如何赌?” 马修心知,他可借玩具屋,借得一时庇护,不怵鼠老手段。 可是,这非良策。 鼠老不受诱导,不入屋中,他也无法奈何对方,只得僵持住。 所以,因时而变,随势而动,他可以选择这一次的赌斗。 鼠老,立在舌阶梯上方,贴身的纱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祂负着手,即使说话,也盯着门洞。 “三场赌斗!” 鼠老伸手,竖起三根趾爪,说道。 “败者,需为奴三百年。 三百年中,尽责尽职,不得叛逆。” 祂又道。 “好!” 马修应道。 “如此,为保证赌斗的效力,便请「契约之眼」见证一切。” 马修道。 “不…” 鼠老转过身,摇头道。 “你与第三祖灵之间,关系并不一般,我如何敢请祂来见证。” 鼠老冷笑道。 祂可记得,「冬日之鹿」的正位,便是得到「三与六」,这二位祖灵的帮助。 如若不是知道这一层,祂一个神祇,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呵!呵!…” 马修,正盘着鹿蹄,回以冷笑,这笑声让鼠老颇感恼怒。 “祖灵神职,乃魔蟾封册。” 马修道。 一个神祇,如若作出同神职,相互违背的事情。 那么,祂的信仰,将被动摇。 信徒中,会产生亵渎思想,就如同信仰之中的瘟疫一般。 一般来说,神祇不会违背神职。 如「橡者」,维系自然;如「天轮之父」,护卫秩序;如「母育者」,司掌丰收和繁衍。 又比如「鼠老」,司掌瘟疫,乃是鼠人种族之神祇。 因其声名,常受盗贼供奉。 因此,又有了部分「阴影」的神职。 鼠老的影大术,可顺利创出,便受了这「部分阴影」的增益。 祖灵,非真神祇。 虽有神位,却是被魔蟾赋予的,其受限于神职,更加严苛。 一旦违背神职,魔蟾定有感应。 届时,生杀予夺,只在魔蟾一念之中,因此少有祖灵渎职。 “嗯!” 鼠老轻嗯一声。 显然,祂听懂马修的话中意。 “好!” 一拍手,鼠老点头应下。 不管如何推算,一位至上的祖灵,也不会为了一个登神者,渎职逆命。 “嗯!” 马修轻嗯一声。 没谁清楚,他这一声中,包含着无限喜悦,还有深沉杀机。 契约之眼,已被‘他化之影’替代。 如今,维系现世契约者,已非是祖灵,便不存在约束之说。 这一赌斗,马修在开场前,便将拿到致胜筹码。 “愚蠢!” 玩具屋中,罗斯声音荡起。 这一位第三祖灵,自是听见了外面的对话,清楚了马修心思。 “罗斯,为我契约吧! 这一次,又得麻烦你了。” 油污的长桌上,那一盏牛角灯中,发出了阵阵心音,道。 “上一次,我与约西亚作保,为你正位…” “那一次的报酬,我已支付。 不然,没有我的配合,你与约西亚,可在这里调动它吗? 要知道,这里可是玩具屋。 我们这些客人,窃用屋主的东西,可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也是。” “所以,再帮我一次。 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毕竟如今的“契约之眼”,受你操持。” 屋外,舍阶梯上。 鼠老抬起一指,于虚空之中,书写秘文,立下赌斗的契约。 “赌斗分三场。 为表公平,三场之中,你与我各出一场。” “第三场呢?” “第三场,便请纺织女神来定。” “好!” 马修应下。 纺织女神,这一位神祇,虽位格低下,但身份背景特殊。 其手执「命运纺锤」,可罗织运网。 许多的苦修者,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会向这位女神祷告。 “第一场,谁先定?” 马修又问道。 “掷骰决定。” 鼠老屈指一弹,一道光线射出,没入了一边的泥湖之中。 这是「物质转化」,神力的高阶应用之一。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质地,如岩石一般的大骰,飞出了泥湖。 “你先来。” 鼠老道。 马修看了看骰子,又看了看虚空中,已经署名的「赌斗契约」。 “好!” 367.刹多 “三!” 舌阶梯下,马修抿嘴,不发一言,只是盯着浮空的骰子点数。 “该我了。” 鼠老未曾嘲讽,冷声道。 “六!” 点数已定,第一局由鼠老来定。 “看来,命运眷顾我。” 鼠老轻笑,一捻长须,唇角上咧,明晃晃的细牙,露了出来。 “你不恐惧吗?” 见马修无一丝心灵波动,鼠老忍不住问道。 这种赌斗,一旦失败,沦为奴仆,那便是身心坠落,无有尽头。 不知为何,祂总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 祂的大敌,马修的反应,不对劲,这非是一个正常的反应。 “恐惧! 你? 哈哈哈!” 马修说着,忽得发笑起来,下一秒钟,又变得面无表情。 “开始吧!” 随着这一声道出,空气之中,片片霜花浮现,如若寒冷降临。 在这冬雪下,马修盘蹄而坐,前足交持。 此时,一片片霜花,贴于皮毛上,交织于一体,成了一件白袍。 “好!” 鼠老冷笑道。 如今,虽心有隐忧,但赌斗在前,祂必须专注于其中,不可分神。 “第一场,盗窃。 西方有一地,地上有一小国,名为刹多。 这小国,地广人稀,臣民多居于「希欧丹」,侍奉刹多王。 这一场赌斗,便是盗王之宝。 你与我二者,分别往刹多一行,盗取刹多王最为珍贵的宝物。” 鼠老说罢,静候马修反应。 “刹多?!我听过它。 在西方之西,跨越帕米尔高原,位于一处岩石盆地。 在那个小国中,有居民——多臂人,擅刀剑,晓擒拿,技艺不俗。 其中的刹多王,更是天赋异禀,被称为——六臂刹多主。” 马修一边说,一边观察鼠老表情。 对方一直捻着胡须,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似乎在认真聆听。 但是,偶尔闪烁的眸光,一如阴沟的毒蛇,阴冷而毒辣。 马修心中冷哼,“痴愚之鼠!” “三月为限。” 鼠老说着,小眼一撇,又道:“三个月一到,你我再来此处,揭示赌斗结果。” “好!” 马修轻吐一字,又道:“届时,我们各执一词,产生矛盾,该由谁裁决?” “第三祖灵,契约之眼。” 鼠老道。 既然已立下了契约,祂的心底,已然相信了第三祖灵的公正性。 不,该这么说,祂相信魔蟾御下的众祖灵,绝不敢渎职。 一想此处,鼠老顿感心安。 当祂抬眼,这舌阶梯下,那一尊盘坐态的人面鹿,已消失不见。 “什么时候?” 鼠老一惊,心道。 祂乃神祇,神性至金,可遍查虚空,游锁周地,却没发现这异常。 “哼!” 鼠老强忍不安,哼了一声。 下一秒,一个跨步,走入撕裂的间隙,向那一处西方之地而去。 次元间隙,通往现实之外。 在这个地方,充斥各种色块,如混合的颜料,流动的油彩。 某一流彩中,马修在飞遁,四蹄飞踏,奔于斑斓的尘埃上。 利用间隙,进行超长距的传送,这是一种「外域航行」的方式。 当然,这相当危险。 如果没有坐标指引,将会迷失在这里。 一些罪徒,便会被放逐到这里,就如侏儒血党的「血长老」一样。 “呜~” “咦~” “吁~” 耳边,古怪而压抑的音调,从心底升了起来。 马修知道,他的心灵已受侵染,这里非是可以久留的地方。 “锚定!” 一点星标飞了出来,定在尘埃云中,指向某一处的方位。 这一枚星标,来自博古树。 星标中,记录着西地的一处坐标。 虽不知坐标地的情况,但估计距离「刹多」,不会太过遥远。 “到了!” 马修已经感知到了一阵强烈的呼唤,那是一种元素的呼唤。 “呀! 呀!” 这时,在马修背上,一个虚影浮了上来,发出了异响。 这一个虚影,正是马修受了影响,从心灵中化出的一头邪影。 不一会儿,便有七八头,各生怪状的邪影,上窜了出来。 “嗡!” 伴随能量蜂鸣,一轮冬日飞出。 在冬日的光照之下,邪影顷刻的冰封,崩为了点点飞屑。 下一秒,一道间隙打开。 冬日裹住马修,一下撞入间隙,飞进现世中。 “这里?” 蹄足落地,皮毛一抖,闪烁的尘埃,一下子便散了出去。 这种来自世外的物质,一触及了空气,即刻化作萤虫,飞舞而去。 星夜下,萤虫于原野上翻飞。 匹匹野马,在不远处驻足。 它们围在一处,挤在一处,马鬃披散着,也不知在“低语”着什么。 “咕~” 附近,夜枭声声鸣啼。 忽然,一股冷风,夹着细雪,呼啦啦刮了下来,惊起了夜枭。 在这风中,依稀见到一面大影,分叉状。 “哟! 在这小坪野上,很少遇到外来者了。” 大影落下,一下推开风雪,显露出原形,竟然一只大掌。 这大掌,落在草地,如巨蛛爬行。 “伏手怪!” 马修一眼认出了它。 这种怪物,即使在摩达,也是少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一只。 “是我! 是我! 您一定非常博学,或许是个旅者。” 这只伏手怪,不稳定的摇来晃去。 它依靠又粗又短的手指支撑着,那苍白病态的肌肉上爬满了诡异的青筋。 “嗯!” 马修轻点鹿首,回应了一下。 接着,问道:“你的身上,有携带地图吗?” 伏手怪转了一圈,说道:“你看看,我赤裸一片,无一携带之物。 您要的地图,我可没有。 不过,您要去何处,我可作为向导。” “刹多。” 马修,冷淡道。 “那个多臂之国?!” 伏手怪惊了一下,指间无意的摩擦地面,擦除了好大一块草皮。 看样子,刹多的声名,意外的响亮。 “刹多国中,民风彪悍。 如若见了我,必然生出一场大动乱,引得刹多军队的围杀。” 伏手怪道。 “无碍!” 马修冷道。 在他的语气中,夹杂一股不容抗拒的生冷和强硬。 “好! 好!” 伏手怪连声道。 它着实受到了一种威胁,它有预感,只要拒绝,必然不详。 “不过,我的报酬…” “说。” “一个故事,关于您的故事,最好也关于刹多的。” 伏手怪拨动指足,在前面引路,一边走着,一边欢喜的说道。 368.刹 小坪野上,伏手怪如飞鳐一般,指节舒展,在空中飞翔着。 至于马修,则端坐在手背。 这个伏手怪,只是沉默的飞行,如鸟儿一般,借着风力。 显然,它刚被驯服。 它未料到,只是索要了一点报酬,竟会遭受这一种待遇。 一想到这里,它五指一震,加速飞行。 “穿过了小坪野,再越过崔伊丘地,就抵达了刹多的边境。 在那里,可见到「希欧丹」。” 伏手怪,说道。 它现在只一心当好向导,送走强大的“旅者”,好重回自由。 “希欧丹!” 手背上,马修睁眼。 他的视线,穿透云气,略过草地水泊,跨越了丘地山峦。 待视线定住,已抵达一个特殊地方。 在这里,土地呈焦灼状,野花开在火中,水里吐着矿石。 他知道,这里就是多臂国。 “好好飞!” 马修轻声道。 “是!” 伏手怪强忍恐惧,抑制颤抖的指节,回应着。 刚刚,“旅者”只是一个眼神,它便有一种空间错位之感。 不会错的,这看似随意的一眼,定蕴含一种强大的咒术。 “哈…” 伏手怪,猛吐一口气。 他心中有数,越是强大的,对于力量和知识,就越是敬畏。 它于凡人而言,如魔怪一般强大。 但是,强大的它,已失去往日骄横,不复傲慢,越发的苟全自己。 正思索际,已过小坪野。 刚入崔伊丘地,伏手怪才回过神,它似乎想起一些事情。 “糟了!” 它惊呼道。 “继续飞,它不会阻碍你。” 马修忽然道。 “呃…” 伏手怪,又是泛起一阵寒意。 在崔伊丘地,有一异种,潜在丘洞,专捕杀过往的活体。 它从丘地飞跃,其实有一点小心思。 本以为,那一头异种,可稍稍阻拦一下,它也可借机脱困。 谁能预料,异种早被灭杀。 至此,它的小心思,尽数掐除,只得鼓足灵性,快速飞行。 不过半时,便抵达地方。 “到了!” 手背上,马修道。 伏手怪落地,指头压进土地,竟挤出一块铜石,青绿的铜石。 “您看!” 伏手怪道。 那铜石,一点点舒展。 渐渐的,有了人形,张开了四臂,正抬着刀剑,茫然四望。 “果然,西地多怪民。” 马修一眼望去,摄力一拉。 这个多臂人,一下被摄到近前,如一个被黏住的蟑螂般。 “吱… 嘎多…” 多臂人,正说着「怪语」,并颤抖着。 他充满肌肉感的手臂,死死捏着刀剑,似乎随时会劈砍下来。 “有趣!” 马修伸出一蹄足,说道。 多臂人,他左上臂手中的短剑,飞了出来,落在了蹄足之中。 “青铜剑?” 这把剑,看其材质,似乎是铜制,但却意外的硬,且锋锐。 这时,伏手怪道:“希欧丹下,盛产一种矿物,名为红泥。 这一种矿物,只少少许,混入铜铁,一起煅烧,可获奇能。” “哦?” 马修来了兴趣。 “是的。” 见马修有兴趣,伏手怪急声道:“有红泥参与锻造的武器,皆有「刹」之称。 如您手上,只是「铜刹」。 上面,还有「铁刹」,「银刹」,「金刹」。 据说,刹多主曾凭借一把「金刹」,挑战过某一位半神。” “越来越有趣了。” 马修说着,双眸再一次闭上,当他再一次睁开,眸中漆黑一片。 在他脑后,一轮圆光浮出。 “摄神! 取念!” 当这两个词汇吐出,定在半空的多臂人,一下子瘫软了。 在心灵专长·圆光下,这个多臂人,只如虫豖一般,身心具被操控。 “让我看看。” 马修的黑眸,忽左忽右,他正在阅览记忆,多臂人的记忆。 “哦~ 一个被放逐者,多臂斗士,经历真够丰富的。” “嗯~ 希欧丹,那位王,正在训练继承者。” “……” 马修慢慢翻看着,时不时念叨几句,如在品味一块美味糕点。 记忆的糕点,只一会儿,便品味结束。 这时的他,已通晓了刹多语、多臂战技等等知识。 “啪!” 这个多臂人,掉落在地上,浑身痉挛,大脑已成一团浆糊了。 马修的记忆读取,过于粗暴。 这个多臂人,在余生中,只如无智的蠕虫,依靠本能存活。 “刹多主的宝物。” 马修的眸子,又闭上了,只是喃喃自语,不知在思虑什么。 “我需要…更多的记忆。” 马修再次睁眸,看向了伏手怪。 “我…” 伏手怪哆嗦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一处地点,那是「刹多驻点」,有许多的多臂人。” “我需要更多的秘密。” 马修,又道。 “我还知道…某个避难所… 在那里,一位受迫害的刹多王室,正在那里,接受庇护。” 说到这里,伏手怪闭口不言。 “继续说!” 马修的体表上,泛起了神光,一道道神光中,隐有万千人影。 这万千的人影,或欢呼,或起舞,或咏唱,不一而足。 “信仰之光?!” 伏手怪愣了一下,而后说道。 这一下,它认识了“旅者”,这是一位登神者,千万之一的存在。 “阿提刻,刹多主的表兄弟。 多年前,因私触「巨人」,被放逐荒野,直至到了避难所。 如果找到他,您对刹多,将有最全面的了解。” 说着,伏手怪已飞腾起来。 它负着马修,如负一尊神像般,飞过了污浊水流,焦枯草地。 沿途中,马修释放神性。 他的念,如一张庞大的网,往四周延伸,并且覆盖住了。 一旦触及多臂人,直接摄神取念。 当伏手怪,抵达避难所,马修对于刹多的了解,已足够多了。 避难所,建在一个矿山下。 当伏手怪抵达时,一群多臂人,正在山前的神龛,做着祷告。 铜铸的神龛内,一名多臂人,立于其中。 他一身铁甲,上有各式纹饰,繁复而精美,耳下一对古拙玉坠。 前后,各生四臂,臂手中,依次举有刀、枪、剑、戟等物。 “谁?” 龛中,这八臂者,臂手齐齐而动,顿时哗啦作响,铁器交鸣。 “是我!” 伏手怪落下,在它背上,圆光形成十字光耀,呈五彩之色。 几乎一瞬间,在场众人,皆被摄神。 尤其是八臂者,心灵被幻觉充斥,只觉见到「刹多主」降临。 “啊~” 他口中,发出不明意味的呻吟。 “来! 来! 来!” 马修伸出蹄足,轻唤三声,将龛中的八臂者,召了过来。 这一位,显然就是阿提刻,刹多王室成员。 369.刹肢 “滋…” 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一对尖锐的趾爪,因摩擦而发出了声响。 这在寂静的寝宫中,异常刺耳。 “哼~” 寝宫外,廊道中,古怪的哼调,响了起来,如啮齿动物的低鸣。 哼调开始,又有歌谣声传来。 “拉丁,拉丁。 拿起铜,握住铁,我们野心勃勃。 拉丁,拉丁。 抬起臂,举起手,我们财富众多。 拉丁,拉丁。 低下头,睁开眼,厄运来临。 拉丁,拉丁。 小心鼠,小心鹿,宿命……” 在寝宫中,这歌谣声,时大时小的,宛如一首夺魂的曲调。 歌谣声,已惊扰了王,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这黑暗中,一双眸子睁开,眼白上尽是血丝,通红一片。 “恶兆!” 他低呼道。 “吱嘎~” 铁栓打开,矗立的八角竖棺,完全的敞开,露出内里的王。 王,红着眼,赤身而出。 或是听到寝宫动静,外面的值守武士,一个个小心的问候。 “听到歌声了吗?” “没…没有歌声,我的王。” 外面,小心应答。 “那脚步声呢?” 王,又道。 他沉思一会儿,补充道:“如钩爪刮地的脚步声。” “没有! 没有任何声音,我的王。” 值守武士的声音,有些惊颤。这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了。 梦魇,一直困扰王。 “别进来,守住宫廷。” “是…” 外面,齐声应道。 刹多主板着脸,从架上,拿起一件战裙,随意的束在腰胯。 接着,他走入密厅。 密厅外,半掩的门中,透出昏黄的烛光,这些光在晃动着。 厅中,烛火堆上,呈放着刹多先祖的石刻。 在众多石刻中,有一小鼠像。 “请指引我,我的父。” 刹多主低头,心中呼唤道。 随着呼唤,无形的热风涌动,一下子引得蜡烛燃烧加剧。 “啊!” 刹多主,惊慌出声。 自供奉「父」,虽祈祷不断,礼拜不绝,却是少有回应。 一时间,心中惊喜交加。 烛光下,刹多主的影子,越发的清晰,更是逐渐扭曲了起来。 “桀!桀!” 影子低笑起来,说道:“你的夙愿,我已知晓,它即将实现。” 一听夙愿将成,刹多主那板正的脸庞上,不由露出笑容。 只是,这笑容只维持一瞬。 “父,梦魇加重了。” 他忧心道。 “你思虑过多,内魔丛生,故而产出梦魇。” 墙上的影子,说道。 “父,给我药。 有了它,我才有活力,我才是王,我才能继续我的统治。” 刹多主乞求道。 “当然! 你是我的重要信徒,我会给予恩赐。” 说着,影子从墙上剥离,吐出了一颗绿丸,落在刹多主手心。 “咕咚!” 几乎是绿丸一落入手,刹多主便迫不及待的吞服了下去。 “这种感觉…” 刹多主跪在地上,上半身后仰,健硕的胸膛,一起一伏的。 “是年轻的感觉。” 他长吐一口气,道。 “活力! 生命!” 那影子,怪笑几声,吐出这两个词汇。 “父!” 刹多主眸中,精光一闪,呼唤一声。 接着,他说道:“您说过,将有一位敌人,抵达刹多国土。 我的夙愿,将依靠他。” “是的。 你的记性很好,我的确说过。” 影子道。 “他已经来了,或许就在「希欧丹」,又或许就在这里。” “什么?” 刹多主着实吓一跳。 “放心,我快锁定他了。 届时,你必须出面,去引导他,让他发现刹多的大秘密。” “是…” 刹多主低头,谦卑回道。 “出去吧! 关好门,看好你的男宠,别再让这种肮脏者,亵渎这里。” “是!是!” 刹多主连忙退下。 厅门闭合,烛火霎时熄灭,寥寥几缕烟气,在半空浮游。 鼠老,从阴影中走出。 祂一边走着,一边发出古怪的哼调,“拉丁,拉丁,……” “恶灵!” 突然,烛堆台上,众先祖的石刻,齐齐抖动,发出了怒吼。 “呵!” 鼠老轻蔑一笑。 “是你们的后代,主动找我,索求恩赐。” 祂心情不错,绕着烛堆台,挥手道。 “你们是知道的,我一向十分的慷慨,尤其是有价值的信徒。 我回应了他,许诺了他,给予了他。” “恶灵!” 众先祖的怒吼,还在持续。 “够了!” 鼠老张手,一声大吼。 祂的脚爪,扣进大理石中,抓出深深的爪痕,滋啦作响。 “一群幽魂,亡者。 你们的作用,只是媒介,好让我加深对他的影响。 如若触怒我,终将彻底消亡。” 神祇一怒,一众的石刻,齐齐震动,他们的反抗停息了下来。 “马修!” 鼠老转身,双手交叉,拢于袖口里。 “大势在我,底牌在手,那么接下来,该你进入局中了。” ……………… “叮叮…” “当当…” 在火坊之中,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锤击声交错不断。 “「铁刹」煅制不易,要诀在炼,不在打……” 一位老匠师,正在坊中行走,一边观察匠徒,一边指点着。 当他走到一位匠徒身边,却闭口不言。 这匠徒,着一件皮围裙,六臂持锤,对一块熟铁,反复捶打。 每一下,恰到好处。 他的锤击声,似有一种韵律,令其他匠徒,不自觉改变了锤击频率。 “气候已成。” 老匠师心中道。 “咚!” 当最后一声重响,一块熟铁锭,已成了一铁片,泛着亮银色。 “阿帕,不错。” 老匠师拍了拍匠徒,称赞道。 匠徒阿帕,用钳子夹起铁片,放入一旁的水池中,让其冷却。 滋啦声中,水汽升腾。 这时,阿帕问了一个问题,“老师,您听到那个传言了吗?” “什么?” 老匠师,皱眉道。 升腾的水汽,让老匠师看不清阿帕的表情。 “呵!呵! 你明明知道,却总是糊涂。 那个传言,关于「刹肢」的,你一定…” “行了!” 老匠师低吼一声,小声道:“你是王室旁支,身份敏感,不要掺和这种事。” 老匠师说完,却不见阿帕回应。 待水汽散尽,炉边已没了阿帕身影,只有一个亮银的铁片。 “可替换手臂的「刹肢」,这一种技术,真的会存在吗?” 老匠师呢喃道。 370.密师 离开火坊,阿帕走入街区。 说是街区,街上其实并无行人,也无商贩、游人、旅者。 在街上,唯有几队军士。 “大人…” 一队军士们,恰好迎面而来,正撞见了阿帕,连忙问候道。 军士们,并不认识阿帕,但认识他的六臂,这是血统的象征。 臂数,决定身份。 一对臂,只属平民之列,不享受任何福利待遇。 两对臂,战士阶级。 这一阶级,已初步摆脱劳作,只专心服务于战斗和杀戮。 三对臂,统治阶级。 阿帕,就属于这一个阶级,他是王廷卫队一员,王室旁支之一。 就算刹多主,他也可攀谈一二。 “又是无心菜?!” 阿帕瞥了一眼,说道。 军士们讪笑起来,走到马车边上,打开上面的木桶,取出一块菜团。 “您知道的,土力贫乏,种不出什么?” 军士递出菜团,说道。 “嗯!” 阿帕收下菜团,点了点了头。 他望向山巅,那是王廷所在,又望向山麓,那是希欧丹城区。 “去吧! 把这些,尽快发放,战士们可不能受饥。” 阿帕道。 目送军士离去,阿帕走上一条小山道。 这山道向上,蜿蜒曲折,多岔口,越是向上,林木越密。 经几个岔口,阿帕隐入一涧中。 “来了!” 涧下,水塘边上,已有几位多臂人,多是四臂者,甲胄严实。 “拉上来吧! 密师说了,他今天就要见到货物。” 阿帕道。 “明白。” 几位四臂者,不敢怠慢,直接卸下甲胄,跃入水塘之中。 不久,一个铁棺升起。 在棺门合缝处,被抹上了红泥,似乎为了压制里面的东西。 “是他吗?” 阿帕,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 一位四臂者,回应道。 同时,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拥有同样的血统,感应不到吗?” 话一出口,这位四臂者,自觉失言,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呵!” 阿帕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让那四臂者,脸色煞白。 “啪!” “啪!” 阿帕手掌,在棺门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他盯着棺门,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良久叹道:“阿提刻,我的叔叔,你终于回来了。” 王廷,西院,密厅。 这里是「希欧丹」中,最重要的地方,保存着刹多武器的秘密。 传闻中的「金刹」,就是在这里打造。 阿帕由地道,经地窖,来到了密厅中。 当他抵达,一位密师已在等待,且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密师,高等刹的铸造者。 如阿帕的老师,只可铸造「铁刹」,而唯有密师,才掌握「银刹」。 厅中,密师坐在一把黑檀高椅上。 “打开它!” 密师抬手,指着铁棺,说道。 阿帕点头,走向了一边。 在那里,放置一个大碗,碗中呈有汁液。 铁棺上的红泥封,乃特殊的物质,不可以常规手段抹除。 这红泥,必须以药剂化开。 阿帕轻手轻脚,粘出汁液,抹在棺门下,化开缝口中的红泥。 “呼!” 待红泥化开,他已是满头大汗。 这红泥,向来是锻造「刹兵」的核心料,极度的不稳定。 一旦暴力抹除,必引发爆炸。 阿帕真是担心,一个不甚,直接的引发它的反应。 “快! 阿帕,推开它。” 椅上的密师,有点坐不住,尖声催促道。 “好。” 阿帕瞥了一眼密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还有深深的恐惧。 红泥,除了性质不稳定,还对接触者,具有一定侵害性。 作为密切接触者,密师这一群体,普遍的早衰,而且体弱。 如椅上这一位,连行走都成问题。 但是,这并不影响密师的力量。 阿帕知道,每一位密师,皆有属于自己的「专属银刹」。 眼前这一位,他的「银刹·鞭」,绝对是最为难缠的一种。 “兹…” 伴随摩擦声,棺门被推开来。 即使密师行走困难,也从高椅上下来,一步步的接近铁棺。 “刹肢。” 他一把搭在棺沿上,死死盯着里面。 “不会错。 我一闻味道,就已确定了。” 密师道。 “这…真是另一种「刹兵」?” 阿帕上前几步,看着棺中的尸身,表情十分复杂的问道。 “当然!” 密师伸出一手,抚摸棺中尸身。 从小腿、腹部、胸腔,一路到喉结处,再到鼻梁的位置。 一寸寸,一点点,指腹处,贴着肤上毛孔划过。 “我嗅到了,是它。 没有错,红泥与金属反应后,产生的柑橘味,如此的清新。 这是另一种技术,新的刹兵。” 这个密师,仿佛见到了新时代,以一种咏叹调,说出这一番话语。 “它的作用,告诉我。” 阿帕额头渗汗,说道。 他使劲的吞咽唾液,就仿佛大敌将至,灾祸临近了一般。 密师的四臂,一点点的伸了下去,一把抓起了尸身上的手臂。 “看看!” 密师扭动几下,竟拆卸下了尸臂。 这尸臂,犹如铁铸,呈黑质,其上肌肉线条流畅,经络清晰。 “呼~” 阿帕深呼吸一下,触摸尸臂。 “啊! 它…有温度,难道…” 阿帕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掌,惊惧的道。 “不错。 这一点,正是「刹肢」的特点——活性。 正因这一点,它才能替代肢体,成为另一种强大的武器。” 密师道。 “拿着它。” 密师将一只臂,递给阿帕,让他高举着。 “让我看看,它的强度。” 密师说着,退后了三步,深呼吸一下,手指快速的一点。 “簌!” 破空声响起,一点银光晃过。 在尸臂上,这一点银光游走,上下跳动,霎时火星四溅。 “回!” 银光一收,没入密师腰间。 阿帕放下尸臂,在这臂上,白印道道,却是无一点损伤。 “「刹肢」的强度,竟然可以抗下「银刹」的连续攻击。” 阿帕心中暗道。 “这一种新技术,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密师叹服道。 “哒…” 这时,厅外的门扉,轻响了一声,一个身影走进了这里。 “密师·涅,王将召见你,请在七日之后,去往北池庭院。” 这身影,说道。 “是!” 密师连忙回道。 “记住! 七天中,需解构「刹肢」,不得懈怠。” 这身影,尖着嗓子,厉声道。 “当然。” 密师·涅,一派顺服的模样,回道。 371.药师 一方浅池中,数位奴从,正在清理池下脏污。 池外,筛选过的碎砂,铺了薄薄一层,极均匀的铺了开来。 数十株花草,种植周围。 其中,还安置有一二的虫箱,以供花草授粉,使其茂盛。 “来了!” 池前,小舍内,刹多主说道。 “王!” 密师·涅,怀抱了一个匣子,来到小舍之前,低头问候着。 “说吧! 我听着。” 刹多主态度冷淡,如此道。 涅环视左右,这一个动作,显然是故意的,为了提示刹多主。 “退!” 一声令下,众仆皆退。 密师·涅并未开口,只因还有一者,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说。” 刹多主微恼道。 “是…” 密师·涅,应声道。 “呵!呵!” 在刹多主的身旁,那一男宠,双颊绯红,并掩嘴轻笑着。 显然,这男宠不怯密师。 对于这一点,密师·涅心中有数,且不以为意。 他珉了抿一下嘴,似乎在组织措辞,接着从匣中取出几张手稿。 “经过密师们的联合检测,尸身之中,多处器官已被替换。 其中,检测到的血肉活性,超出常人数倍。” 当密师·涅说到了这里,故意停顿一下,而后看向了刹多主。 “王…” 刹多主身边的男侍,已是惊颤不已。 谁都知道,王痴迷「永生」,并将其知识,视为他人不可窥视的禁忌。 “下去。” 王笑了一声,说道。 这一种语气,就仿佛在驱赶一头犬,一只鸡。 一二卫士上前,不顾男宠哭嚎,左右一架,将其架了出去。 “啊…” 密师·涅,站立着不动,耳畔哭声不断,仿佛一公鸭乱叫。 直至那一男宠,被拖出门扉,一声利器出鞘声,哭声立断。 “继续!” 王的脸上,笑意不减,如此道。 “是!” 涅点头,接着刚才的话,“「刹肢」技术,不只是一种武器。 严格来说,它的应用途径,非常广泛,包括…” “说重点!” 王微怒,闷声道。 涅惊了一下,立即反应了过来,“在生命延长方面,它也是极出色的。” “延长?” 王大喜,起身问道。 “是的,延长生命。 初步估算,当脏腑的器官,全部替换过去,可延长十倍。” “十倍?!” 王大惊,呼吸急促,近前三步道。 “对! 十倍的寿命。” 密师·涅,点头肯定的道。 “我们的岁寿,约是一百三十岁。 而十倍寿命,那就是一千三百多岁,一个极为漫长的岁月。 王,恭喜您。 如果技术重现,您将得到千年寿岁,那一定能让您充分的享受权力。” “哈…” 王吐出一口气,唇舌为之颤抖。 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只得握住涅的手掌,分外的用力。 “让我看看它。” 王说道。 涅点头,侧开身子,展示出了身后的一石棺。 “阿提刻!” 王推开了棺门,看向内里的尸身,目光复杂的说了一声。 接着,他触碰尸肤。 即使尸身死亡多时,内里的器官,被密师一一掏空,其依旧保持活性。 “不可思议。” 王连声叹道。 “这「刹肢」技术,究竟是哪一密师新创?” 王问道。 在一边,涅迟疑一下,而后道:“可能是那一些反叛的势力…” 刹多主,虽统治力极强。 但是,在国内,尤其边境地区,总有一二股的反叛势力。 其中最大一股,就是阿提刻领导的。 可是,如今的阿提刻,就躺在了王的面前,他生前的势力,又由何人领导。 一想到这里,王思绪万千。 “实验开始了吗?” 王问道。 “嗯!” 涅点头,应了一声,道:“您的卫队成员阿帕,主动申请,成为实验者。” “阿帕!” 王抬起了头,回忆了一下,“是他,那个擅刀术的六臂者。” “是的。” “实验结果呢?” “通过尸体上,所获得的「刹肢」技术,已给阿帕替换了两臂。 初步的排斥现象,已经出现。 并且,所替换的「刹肢」,协调度远远不如原有的肢体。 我们怀疑,这个技术中,还有许多关键的知识,未被破译。” 涅道。 “能破译吗?” 王问道。 “不能。” 涅如实道。 “那是我们完全没有涉及过的多个全新领域,我们毫无头绪。” 涅苦恼道。 不过,这种情绪只一闪而过。 在王面前,不可表现出无能。 “我们已获情报,锁定了技术的创始者,并友好邀请了他。 相信不久,他便抵达「希欧丹」。 届时,许以高位,赏赐财宝,满足诸般的欲望,必归顺于您。” “好!” 听到这个消息,王点头道。 “不要束手束脚,放心去做。 在这一件事情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会给予你一点的阻碍。” 王道。 “是!” 涅连连称是,接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 王皱眉道。 他十分明白,一旦属臣露出这种表情,必然提出一些令他不快的事。 不过,他得满足对方。 毕竟,在「刹肢」技术上,对方的用处,实在不可或缺。 从这一点来看,王权并非无所不能。 “王,或许…我们需要同「药师」合作。” 涅小心的道。 “呵!” 王冷笑一声。 他的两指一竖,指间出现了一枚绿丸,丸上一点光晕扩散。 “父赐我「命丸」,续我寿岁,全我康健。” 说到这里,王便息声。 “是的,伟大的父。 因祂的赐福,您才康健,刹多才可安定,国民方得衣食。 王,我同您一样,信仰着父。 同样的,也对父的祭司——药师,抱有十分的崇敬之心。 并且,他们在生物领域的成就…” “好了。” 王抬手,止住了涅的话。 这么些年,在王廷之中,密师与药师之争,从无断绝过。 只是,因他偏袒,每每都是密师败阵。 罢了,这一次,密师的筹码更重,便小小的满足一下他们。 “传我的手令,另药师们派遣一二成员,协助密师实验。” 王下令道。 涅低着头,表示恭顺。 在他袖口中,指节早已泛白,这分明是在愤怒。 他的王,太偏袒药师了。 372.密主 “叮!” 阿帕从昏迷中醒来,意识未完全苏醒,便有一股剧痛袭来。 “叮!” 剧痛,来自臂膀,却痛彻心扉。 “叮!” 敲击声,在耳畔响起,一下又一下的。 “叮!” “你们?” 他侧头一看,左右两边,各有数人,正持小锤,敲击臂膀。 “别紧张!” 密师·涅,安慰道。 “「刹肢」技术的创始者,已经请来了。” 涅正说着,笑着看向一边,那一位戴着鸦嘴头罩的两臂者。 “「刹肢」的技术,归根究底,还是一种「刹兵」的升级。 截取原肢,辅以「红泥」,在经络点上,刻画上秘文阵。 当肢体一一替换,经络秘文阵,一一勾连,形成大循环。 如此,「刹肢」初成。” 鸦嘴头罩者,似乎有意分享这一种技术,几乎是知无不言。 “肉体兵器!” 另一边,一佝偻者,尖声道。 “禁忌领域。” 佝偻者的边上,一个尖门牙的妇人,冷笑道。 “药师吗?” 阿帕心底大惊,心中暗道。 他可是知道的,历来密师和药师,一直都是明争暗斗的。 自数年前,刹多主引来了「父」。 依靠「父」的庇护,药师这一群体,逐渐的登上政治舞台。 在数年以来,几乎是一步步的蚕食了密师的政治权利空间。 二者的矛盾,不可调和。 “这一次的联合实验,还需二位的帮助。 届时,一旦功成,药师们的重任,也将可以彻底的减去。” 涅笑道。 “不敢。” 那佝偻者,一副假惺惺的笑容。 药师,这一职位的任务,只有一个——延长刹多主的寿岁。 如果「刹肢」成功,刹多主延命千年。 那么,可以预见,未来的药师,必将会被彻底的取缔了。 “哼!” 尖牙妇无法忍受,冷哼一声。 这一次被派遣,并非是一种简单的协助,而是一种阳谋。 是的,阳谋。 联合实验,一旦成功,药师将全无用处,未来处境堪忧。 可是,一旦失败。 那么,刹多主完全有理由猜测,这会是药师的暗中破坏。 涅笑了几声,也没说什么。 这一副姿态,在尖牙妇的眼中,完全就是胜利者的笑容。 “来自边境的密师,你有什么办法,来帮助我们的廷卫阿帕” 涅问道。 “一个小东西。” 鸦嘴头罩者,如此道。 说着,他扭动了一下戒环,从中释放了一个特别是东西。 这是一个发光物,轮状。 这小东西,正于虚空中,上下的悬浮。 “它是「刹肢」的核心,一种调和身与心之物,不可或缺。” 鸦嘴头罩者,手指光物道。 “什么原理?” 涅看向发光物,痴迷问道。 “这个…” 鸦嘴头罩者,瞥了涅一眼,摇了摇头,一副不可言的模样。 “呼…” 涅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一定是对方的核心隐秘,外人绝不该探究。 “奇怪!” 这时,佝偻者插了一嘴道。 “怎么了?” 涅问了一句。 “这一种发光物,不像是自然的生命造物,倒似一种魔坊灵。” 佝偻者迟疑道。 尖牙妇深知,她的同伴,非无的放矢的人,于是问道::“什么造物?” “单元灵! 那是魔偶术的核心技,一种极偏门的灵,诞生于魔坊之内。” 佝偻者道。 “啪!” “啪!” “啪!” 鸦罩者手掌连拍三声,道:“你一定是博学之人,且眼力非凡。” 他的话,便是承认了佝偻者的话。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单元灵」,不过我稍加改造了一下。” 正说着,光物在半空一晃。 众者只觉强光一闪,紧接着,光物一下子,便扎入了阿帕的额上。 “嘶!” 阿帕倒吸一口凉气。 这东西,札在额中,正如一发光的小蛛。 “有感觉了!” 在阿帕肋下,那一对移植的「刹肢」,再无一点滞涩之感。 “我能感觉到,在皮肤下面,似有小虫爬走,贯通「刹肢」。” 阿帕道。 “钢铁之躯!” 在一边,涅说道。 他已确信,当阿帕的「刹肢」,全部移植成功,将获得专长——钢铁之躯。 他近前几步,手触阿帕臂膀。 臂膀上,皮肤全无毛孔,反射亮银之色,触感冰冷且坚硬。 他可相信,当皮下肉束扭动,发力,将爆发何等的力量。 如果,再配合「钢铁之躯」,那即使「金刹」,也可抗衡。 一想此处,他心中火热。 “二位,实验初步成功。” 密师·涅,他头也没回,语气漠然的道。 在今天过后,密师这一群体,将再次于权力舞台上,发挥它的影响力。 “呵!” 尖牙妇冷笑一声,说道:“「刹肢」虽成,但其寿岁未定。 密师与药师之争,胜负未知。” 说着,她便与一边的佝偻者,一前一后的,急步而去了。 “哼!” 涅盯着他们的后背,冷哼连连。 他虽不屑于药师,但心中的忌惮,却不可避免一点点放大。 药师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的「父」。 “涅阁下!” 在药师离去,鸦罩者俯身,正要出声,却听到了一点动静。 这地室之中,石柱之后,一个个密师,闪身而出,聚集于此。 其中,一年长者,越众而出。 年长者,头戴银环,一身的丝绒绸袍,指上各色的戒环。 他一边走,一口轻呼,“鹿先生!” 鸦罩者,一听这呼声,止住了他的话,躬身询听,如一孩童。 “「刹肢」技术,补全了密师知识体系。” 年长者,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住鸦罩者,拉至众密师之前。 “由于此技术,于密师而言,意义众大。 所以,我在此宣布,新的密师·鹿,正式的担任我的副手。 并且,负责「千年岁」的实验。” 他说道。 “密主,这实在是…” 鸦罩者,也就是鹿先生,一副慌张样,急忙摆手的说道。 那年长者,正是密主,密师真正的领袖,也是刹多主的老师。 “别推辞!” 密主,瞥了他一眼,强硬道。 “鹿,你值得这一切。” 他的手掌,轻轻抬起,拍在鹿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这两下拍完,鹿刚要说话,忽觉面上一松,头罩正自解而脱。 373.印记 在鸦头罩下,一张迥异于「多臂人」的脸庞露出。 “精灵?!” 涅一愣,说道。 “野精灵,一个流浪的野精灵。” 密主收回手掌,淡然道。 他的这一种姿态,似乎早已知晓了对方身份,且了如指掌。 “说吧!” 密主拍拍手道。 “什么?” 那精灵,一下被揭露面容,正在愣神之际,完全没反应过来。 稍过几秒,他才叹了一声。 他已明白,这密主已调查过他的背景,知晓了他的真实。 如此,隐瞒已无必要。 “说吧,你背后的人,他目的是什么?” 密主再次出声,说道。 “我不知道?” 野精灵摇头,他的确不知道,他只是一个牵线木偶罢了。 “嗯!” 密主不满,眉头紧锁,冷咦一声。 “不过,它知道,” 野精灵赶忙说道。 说着,他抬起一手,除去手上的皮革手套,露出一青白肉掌。 “滋溜…” 在那肉掌上,裂出一张嘴,嘴中粉舌一吐,舔舐周围一圈。 “咯咯咯!” 嘴中发笑,带着一股阴森味道。 “伏手怪-约太!” 密主沉默一下,说道。 他阅历深厚,又处高位,自然知道这青白肉掌的特殊身份。 “按道理,你该在小坪野,统治你的野外领地,为何入侵希欧丹?” 密主问道。 正说着,密主挥手,周围一帷幕拉起,幕上光华流动,隔绝外界。 野精灵的掌中,那嘴中露出两排牙,好似两把钢刀一般。 “密主,你老了。” 一开口,伏手怪便如此道。 “你和刹多主一般,都在恐惧寿岁穷尽。 不过,同刹多主不一样,他获得了「父」的恩赐,而你…” 伏手怪说着,哼了两声。 密主摸了摸一下肩边的白发,浑浊的眼中,目光有些焕然。 “不必挑动我的情绪。 你这种异怪,入侵生命聚集之地,必生大灾大祸之事。” 密主起身,似谈兴已尽。 在他的袖口内,一根针状物,迅速飞了出来,如蜂鸟飞舞。 “别!” 伏手怪-约太,惊声道。 “密主,我有完整的「刹肢技术」,必然保你延岁成功。” 针状物,一下悬停,就停在掌上几寸处。 “呼!” 掌上嘴,长呼一口气。 “这就是你的银刹,我早听过它的名,听说它浴王血而造就。” 约太紧张的舔着舌,说道。 “交出来。” 密主冷着脸,道。 “好。” 伏手怪-约太,果然没废话,口吐一物。 “哦!” 密主摄住那一物体,托在手上,仔细观摩,并啧啧称奇。 这物体,如一圆筒,其金属表面,铭文密布。 将其握在手中,通过手感,可知内里空心,似内置精密零件。 不一会儿,密主便摸索出用法。 他拉开圆筒,并将筒头,支到右眼上,通过筒头上的镜片观察。 伏手怪-约太在一旁,看密主正在使用物体,便说道:“通过这万花筒,可见得真术。 这术,脱胎于「刹器」,糅合摩达之地的咒术,及魔偶技,从而得成。” “我看到了!” 密主的右眼,睁得极大。 他的视线,通过镜片,看到了筒内的景象——一头端坐的人首鹿。 “祂…” 密主的脑中,一下子响起了宏大的咏唱声。 这声音,好似万千信徒,在他脑中作祭祀,敲鼓锣,吹琴笛。 “我…” 只一刹那,密主的身心之中,充斥着对「祂」的崇拜和迷信。 渐渐的,视线中的鹿影消去。 而密主的情绪,也渐渐回复,脑中再无异常的咏唱祭祀之音。 “刚才…” 他回想了一下,却想不起刚才的事情。 正在他困惑不解之际,在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圈圈的秘文。 他转动筒身,视野中的秘文,也在有序的流动。 良久过后,密主放下万花筒,他已览尽内中信息,并记在心里。 “忒修斯之船!” 密主转头,看向那一肉眼,说道。 “没错!” 掌中,那嘴咧牙,笑道。 “不知背景的故事中,一艘船在海上航行。 无聊的神祇,偶然看到了它,并生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祂注视着船,几十年如一日。 这船只,无目的的航行,老旧的部分,不断的腐蚀掉落。 神祇捡起老旧部件,并替换上新部件。 当最后一块替换上,一艘新船诞生,但它依旧是原来是那一艘。” 伏手怪说着,五指屈伸,扯去野精灵的服饰。 “啊!” 密主惊讶一声。 在他这个年龄,能够惊讶住他的事物,已经是少之又少。 只见野精灵身上,各处的缝合线。 在他的腰身之下,并非正常躯干,而是一对枯硬的尸腿。 并且,这对尸腿上,肌肉如圆圈,紧固在上面,并发散灵性。 “弹跳之腿!” 密主吃惊道。 他视线一动,看到野精灵胸膛上。 在胸膛上,有七八只眼,正在盯着密主,让密主心里发慌。 “多眼飞怪。” 密主道出这一名。 他算是明白了,野精灵各个部件,皆是被替代了,成了「另一艘船」。 “你还是你吗?” 密主问道。 他问的对象,不是伏手怪,而是野精灵。 “是我。” 野精灵肯定道。 “我还是我,我的思想还在,思维在持续,所以我依旧存在。” “那如果你的头颅,也替换了呢?” 密主问道。 “这…” 肢体、器官等,皆可以替换,只因它们只是一个个的零件。 没有大脑驱动,它们什么也不是。 可是,大脑如何替换。 不,应该说,思想如何替换。 “不知道。” 野精灵如实道。 他只是一个试验品,他接受了这种命运,安于被摆布操纵。 “这就是「船」。” 这一次,密主是对伏手怪说的。 “不,现在不是…” 野精灵手掌上,那一张嘴,露出白牙,笑着道。 下一刻,这只掌上,经络暴起,指节扭曲,一个印记浮现。 “忒修斯之印!” 密主后退一步,他知道这印记。 在名为「忒修斯之船」的真术中,这一印记是终末之印。 它代表真术的完结,也是一切的开始。 “来,看清楚它的效果!” 伏手怪-约太,说道。 密主犹豫一下,又近前三步,低下头,近距离观察野精灵的状态。 他知道,这印记的效果,可让意识滋长,进一步突破限制。 一旦突破了限制,印记便会将意识,替换到“旧船”之上。 “别!” 野精灵意识到了什么,可却无法操纵躯干。 他的每一个部位,皆被「异怪」替换。 如「弹跳之腿」、「多眼飞怪」,又或者「溺尸手」、「握灵臂」等。 这些部件,皆是特殊死灵物。 不过,多数的,都被磨灭思维,成了活死之物。 说实话,这一个躯体,大多数的时间,那是被伏手怪操纵的。 或许在很久前,野精灵就预料到这一幕。 “很久前…” 野精灵放弃了反抗,喃喃道。 他正在想,‘很久前,那是多久前? 对了,好像是手臂被替换的时候,又好像是腿被替换的时候。 不对,是伏手怪让他不要乱动身体时。 那一种语气,就好像在埋怨,埋怨他动了私有物品一般。’ 374.新船 “踏踏!” 牛皮短靴在砖上踩动,发出声响。 “不错,这就是肉体,相当的不错。” 野精灵握起手掌,来回走动,一如婴孩,蹒跚学步一般。 不多时,他已能正常行走。 “野精灵? 还是,伏手怪?” 一旁的密主,不确定的道。 “是我!” 野精灵转过头来,脖颈上的缝合线,依旧那么的清晰可见。 “叫我约太,我已不是一个异怪了。” 他说道。 “约太,感觉怎么样?” 密主激动的问道。 约太抬手,在左右两臂上,满是黑色的缝合线。 他的各个特殊部位,存在一定排异反应,全靠这缝合线的压制。 他已将「溺尸手」、「握灵臂」,这两个亡灵物的意识吞纳。 如此,他才能自如抬手挥臂。 而腿部和胸膛,需动用特制缝合线,压制这两个亡灵物,才可驱动。 未入主头颅时,他吞纳亡灵物,总有滞涩之感。 如今,用了印记,使了真术-忒修斯之船,总算可贯通周身。 一念之下,灵性游动。 他的腿上,肌肉鼓胀,一圈圈的肌肉堆加。 而胸口处,一只只眼,或睁或闭的,发出一束束刺眼的邪光。 这异状,只持续小小会。 只因灵性流转下,「弹跳之腿」和「多眼飞怪」被顷刻间收纳。 “你问我感觉!” 这次,约太转了身,开始迈步脚步。 他的每一步,每一次腰身发力,都带着一种韵律,一种美感。 他行进一步,密主便后退一步。 在约太身上,他感受到了新生的快乐。 只是新生,才会如此珍视,才会产生这一种奇特的美感来。 “我感觉到了愉悦。” 密主的耳畔,传来了约太的声音。 “你知道吗? 我一直羡慕着… 不,是嫉妒,嫉妒拥有庞大群体的种族。 他们可以交流,成长,分享快乐,互诉悲伤。” “嫉妒! 新生的野精灵,你只见到了我们的快乐,却忽略了悲伤。 充分的情感,让我们沦为情绪的奴隶。 几乎每时每刻,我们不得安宁,受着繁多情绪的支配。” 密主,苦涩道。 帷幕中,二者相顾而无言。 “你也看到了,这就是「忒修斯之船」。 不对,我这一种,并不适用于你。 你的那一种,乃以「刹肢」,替除种种器官部件,再施加真术。” “可…” 密主迟疑,他还有疑问。 不过,约太显然没有回答的义务,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只见他的胸口,那一只只的眼睛,全部睁开。 一时间,道道光束,自目中喷发。 “刺!” 密主眯着眼,低呼一声。 刹那间,帷幕中,闪过道道针影,直刺向光束中的约太。 “啪!” 一声轻响,光束消失。 而在那光中,站立的约太,已然是无影无踪了。 半空中,一直游离的针状物,飞了回去,静缩在袖套之下。 “多眼飞怪的光传术。” 看着空无一物的砖石面,密主呆立许久。 他看明白了,这个约太,可驾驭组成躯体的部件-死灵物,并使用它们的力量。 “算了!” 密主挥手,撤去了帷幕。 帷幕外,诸多密师列在两边,正好奇的探望着这里的情况。 在一边的禁锢床上,阿帕难受的扭动着。 而密师·涅,正在阿帕身边轻语着,似乎试图在安抚着阿帕。 阿帕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他的一对「铁刹肢」中,蕴含着一股强大,且爆发性的灵性。 他有感觉,只需一个念头,便可挣脱了禁锢床上,那固定手足的环锁。 可是,一种心灵力,占据了他的身心。 “别害怕!” 这一股心灵力,在他心中发声。 阿帕一听这心中之声,便知道它的源头,正来自于密主。 “这是命运的眷顾!” 密主举起手中万花筒,并在阿帕心灵之中发声道。 “你将成为多臂人之中,第一个使用「忒修斯之船」的。 这是荣耀,我给予的荣耀。” 心灵发声刚一说完,密主便催其入眠,使阿帕进入无知无觉状。 待催眠后,密主对涅道:“尽快打造剩余「刹肢」,为其更替。” “是!” 涅,应道。 ………………………… 希欧丹,廷宫之中。 偌大廷宫内,空无一人,即使廷卫和宠侍,也被屏退在外。 廷宫下,深邃密厅。 刹多主被召于此,聆听来自于「父」的质询。 “神意如此!” 烛光下,晃动的阴影中,模糊的鼠影,重复着这个话语。 鼠影长叹,略带隐忧。 祂自认经营刹多许久,信仰的势力已渗透了这个国家的核心。 可是,祂的敌人,还是借了巧力,渗透了进来。 只凭一份新技术,一个流浪的野精灵,便打进了刹多权力核心。 显然,祂的大敌,已摸透了王廷中的斗争情况。 刚刚不久,诸多药师,及其密师中的暗谍,已上传了许多情报。 这些情报,让祂忧虑。 祂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斩断对方伸过来的手臂。 一想到这里,祂怒意更甚。 “父,我的大敌已经来了吗?” 刹多主,问道。 “没!” 鼠影回道。 “对方非常狡猾,也十分谨慎,没有亲身犯险。 不过,对方的鹰犬,已到了这里。” “在哪里?” 刹多主闻言,双目一眯,问道。 “就在你身边。 他们虽然潜伏的很好,但我依旧嗅到了他们身上的腐臭味。” 听到阴影中的呢喃之语,刹多主若有所思,且眼神闪烁。 “没错,如你所想。” “啊!” 刹多主惊恐起来,额头冒汗。 他在「父」面前,只如一张白纸。 他脑海中的一切思维活动,好似以文字形式,展现在纸张上一般。 他在「父」前,毫无秘密。 “如你所想,那些鹰犬就是密师,他们早该被扫除,被消灭。” “这…” 刹多主迟疑起来。 阴影中,那鼠影从地上升起,形成一个偌大的邪影,走近了刹多主。 “你迟疑什么?! 难道你忘了,你即将获得永生,只差最后一步了,只差一步。” 邪影的话,在刹多主心底久久回荡。 在这声音的蛊惑下,他不在犹豫,不在迟疑,一下子坚定起来。 “「父」,请予我指示?” 他如此道。 “除灭密师,整肃王廷!” 邪影步步迫近,恶狠狠道。 375.绞刑 廷宫深处,丘陵园。 这一个地方,一直作为秘密处决囚徒的场所而长久存在的。 在简陋的木质高台上,那绞首的刑架,已经安置完毕了。 一阵凉风吹动,绞绳在阳光下摇晃。 在台上,佝偻的药师,正试图挺直腰脊,反复几次,均无效果。 “咳,好了!” 佝偻药师停止了无意义的挺背动作,他咳嗦一声,说道。 “开始吧。” 佝偻药师挥手。 不远处,地牢下,拖行出数个囚徒。 这些囚徒,多对的手臂,皆被镣铐固定在背后,且神情恍惚。 “密师的本职,应采矿制兵,辅佐王室,以求安定臣民。 可多年来,尔等触及禁忌,多次实行肉体实验…” 台下,诸药师中,一尖牙妇正朗声宣告,公开密师的罪行。 “禁忌…” “实验…” 邢台边,一群刹多贵族们,正窃窃私语着。 显然,他们对尖牙妇的言论,表示出了怀疑,甚至于不满。 “哼!” 尖牙妇低哼一声。 清扫密师,这可是王令。 邀请一些贵族观刑,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她能编出这么一段话语来,已是给了这些贵族们面子了。 “好,时间到了。” 尖牙妇朝着台上的佝偻者,点了点头道。 台上,一个个绞绳已经套上,并收紧,贴在囚徒的咽喉处。 某些囚徒,嘴中还在嘟囔,似有不甘。 而某一些囚徒,已经闭目止念,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到来。 “嘎达!” 佝偻者拉下木杆,囚徒脚下的木板打开,使得囚徒悬空而吊。 “吱…” 囚徒悬空而吊,绞绳寸寸收紧,不一会儿,便面皮青紫。 “下一批!” 佝偻者面无表情,淡淡的道。 在地牢之中,一批又一批的密师,走上高台,躺着下来。 “王国底蕴,一日而毁。” 贵族中,有人说道。 “成功培养一个密师,所花费资粮,可供百户臣民三年所需。” 另一个贵族,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王廷密师,一日可除。 可在王廷之外,在各大匠坊中,那一些担任匠师的密师学徒,又该如何处置?” 贵族中,有人问道。 这问题一出,所有贵族们,皆是一时静默无语。 这些匠师,数以千百计,分布于王国版图之上,负责锤炼「刹兵」。 他们是王国基石,同为贵族阶级的一员。 一旦这一群体,对王国产生不利的想法,那真是一场大乱了。 “呜~” 地牢里,阿帕以牙齿,摩擦着口中木条,发出呜咽之声。 “咔!” 在其奋力咬合摩擦下,木条断开。 “我不是密师,我是王的廷卫。” 他大喊道。 “闭嘴。” 黑暗中,一个武士上来,手中铁矛一抽,将阿帕抽晕了过去。 当阿帕再次醒来,已来到了台上。 “别…” 直到此时,阿帕脑海中,还是一团浆糊,全无一点理智。 他依稀记得,不久之前,还被束缚于实验台上,接受改造。 尽管改造时,处于催眠状态。 不过,仅剩的那一点点的知觉,让他起码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记得,最后一次改造,由密主亲自进行的。 在那一次后,他便被置于一大瓮之中,如人彘一般无二。 其后,他被反复的灌以麻汤,致使神智癫乱,几乎不分昼晓。 “阿帕,泰格温之子,王廷卫众之一,其身负王恩,却不思报效,勾结逆乱者…” 阿帕跪在台上,听着宣告。 此刻,麻木的大脑,总算有了一丝的清明,他刚要开口,却被套上绳索。 粗壮的绞绳,一下套在脖上,整个收紧。 一股股死亡的气息,只是顷刻间,便扑进了他的身心之中。 “我…” 他刚要发话,却见一边的木制拉杆,被整个的拉了下来。 “不!” 接着,他跪着的地板,整个向下打开,致使他一下子坠落。 “呃…” 他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现在,他如同一块怀表,一下子吊在半空,并且两边摇晃着。 他挣扎着,蹬着腿,如溺水的人一般。 “王至! 众臣民退!” 园外,廷侍的声音传来,观刑的贵族们,顺从的退出这里。 刹多主披着大氅,步行至台前。 “王!” 佝偻者,赶忙下台,匍匐至刹多主的身边。 “他是谁?” 刹多主看着被吊的阿帕,只觉有些眼熟。 “王室弟子,廷卫之一,也是逆臣。” 佝偻者,说道。 “放了他。” 刹多主,道。 “是!” 佝偻者没有犹豫,直接走应下。 他刚准备上台,解除绞绳之时,却听背后又传来一声,“慢着。” “嗯?” 佝偻者转头,不明所以。 在另一边,那尖牙妇一脸吃惊,手指台上,提醒着佝偻者。 原来,被吊的阿帕,全无死相,反而生龙活虎的。 “怎么回事?” 佝偻者暗道。 他盯着被吊的阿帕,复又看向饶有兴致的刹多主,心中顿觉不妙。 “他该死!” 他低头咒骂一声,竟直接抽出利刃,朝着阿帕掷了过去。 “叮!” 利刃加身,仿若击在钢铁之上,擦出一道道火花。 “这是?” 刹多主眼睛一亮,惊呼一声道。 在场中人,皆有明悟,阿帕的情况,或是「刹肢」所导致。 “快!” 佝偻者一声急呼。 台下的尖牙妇,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看刹多主的样子,显然又对「刹肢」起了兴趣。 这种情况下,一个处理不好,便又让先前的努力,全作无用功。 尖牙妇手掌一合,召来一团毒雾。 这雾,如一罩子,径直往阿帕头上一套,雾气往口鼻中钻去。 “咳!” 阿帕猝不及防下,被呛了几口。 但是,也仅仅是呛了几下,便又如寻常,全无一点痛苦。 “走瘟!” 台底下,几个药师施展一个复合神术,召来一团沸腾瘟液。 这瘟液,形如大缸,自阿帕足底而升。 “咕噜噜…” 沸腾的瘟液中,阿帕憋足了气。 可胸中一口气,也只撑了五六分,随即大口呼吸了起来。 这一呼吸,瘟液自口鼻而入,流经气管,灌入脏腑。 “呼…” 见阿帕在瘟液中痛苦挣扎,佝偻者低呼一口气。 他的目光,瞥了一下刹多主,见其眉目之中,带有一丝失望。 “王!” 佝偻者再度跪拜,听从发落。 刚才种种僭越之行,已是触犯了王的权力,这是必死行径。 但佝偻者不后悔,密师绝不可翻身。 376.万花 “没死!” “什么,还没死吗?” “难道…” 底下的药师们,议论纷纷,目光死死盯着邢架下的阿帕。 只见,阿帕置身于缸状瘟液中,没了一开始的痛苦之色。 在他的身上,那皮下微小经络,透发热光。 “嚯!” 一声轻震,从阿帕体内荡出。 “嚯…” 震荡由小自大,一下下,一回回,荡于四方,令人不适。 “这是?” 佝偻者彻底慌乱,无一点主意。 在阿帕体内爆发的震荡波下,他只觉筋骨松软,心烦意乱的。 “噗!” 半空凝聚的瘟液,在震荡下散开。 阿帕解了禁锢,凭借这一股股波动,悬浮在空中,同王对视。 “王!” 阿帕轻喝一声。 他的肉体中,澎湃的热力在涌动。 这一热力,不仅仅在增长他的力量,还在滋养他的欲望。 他凝视刹多主,心中只有一念,“我可取而代之。” “罪民!” 左右两边,大队的廷卫如潮水涌来,持矛而对,口中大呼。 听着斥责之声,令其再生敬畏,一时间,阿帕心中动摇。 “跪下!” “跪下!” 众廷卫一声声高喊,山呼海啸一般。 阿帕的呼吸急促,孔瞳不自觉放大,这是极大刺激下的表现。 在这一种压迫下,他反而生出一股胆气。 “闭嘴!” 一声大喝,其体内的震荡波,只如飓风一般,横扫着丘陵园。 “呔!” 又一声大喝,阿怕冲击了下来,如离弦之矢。 在他的皮下血管中,热力窜动,将根根血管点亮,形成皮下光网。 “王出剑。” 不知是谁,疾声道。 刹多主并不算慌张,一扯大氅,露出腰后的一柄无鞘剑。 拔剑,刺出,一气呵成。 这剑,古拙无华,一经刺出,竟然在空气中,发出簌簌声。 这就像是剑刃,割开了空气。 “言缚!” 忽然,角落中,有一者,竖食指而出声。 只见下冲的阿帕,眉心处浮出秘文,封住了一轮状光物。 这物,不是其它,正是「单元灵」。 它是「刹肢」核心,一经受封,阿帕便失去了对肉体的把握。 “嗯?” 刹多主一声轻咦,见阿帕一下子坠于地,及时收住了他的剑。 “密…主…” 坠地的阿帕,嘴里嘟囔着。 他如活死人般,全身瘫软,无法动弹分毫。 “刹肢技术!” 刹多主收起剑,近前几步,观看地上的阿帕,如欣赏一件宝物。 “异端…” 正当刹多主观察之际,佝偻者忽然出声。 他高声痛呼,立时引得众药师呼应,看来又想以势压人。 可惜,王不惧。 见王不惧,甚至于反感,佝偻者立时收声,急步上前,俯身而拜。 “王,您别忘了「父」的谕令。” “哦~” 刹多主,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声。 “王,永生在望,万不可因小而失大。” “嗯!” 刹多主点头,似被说服。 于是,刹多主起了身,并背过身,自小径行至门廊之处。 “呼!” 佝偻者欣喜,长呼一气。 他看向药师们,正准备点头,示意一切顺利时,忽然腹下一痛。 低头一看,滴血的刃尖,出于腹肌之间。 “噌…” 连续的拔刃声响起,随即又是剁肉割骨之音。 门廊下,一束阳光斜照下来,透过墙上空窗,投下剪影。 刹多主,立在斑驳影中。 他静立了许久,直至收鞘声响起,这才好似回了神一般。 “王,潜藏于园中的密师,忽然暴起反抗,同众药师火并。 两方具是死伤,无一活者。” “知道了。 就照这个说法,宣于廷中。” 刹多主摆手道。 “是!” 众廷卫应下,便收拾尸身,清理血迹,打理花草和景观。 不一会儿,园中景致如初。 待众廷卫退下,园中只余三位。 刹多主,瘫倒在地的阿帕,还有一直立于一角的某个廷卫。 “王!” 那廷卫打扮的多臂者,呼唤一声,并除下了铁质三角盔。 头盔下,是一张苍老面庞。 “密…” 瘫倒的阿帕,死死盯着这一张面庞,嘴中不住的嘟囔着。 “恭喜王,「刹肢」已初成。” 这一位正是密主,他一步步的走近刹多主,如此的说道。 刹多主手掌中,正握着「万花筒」。 此时此刻,他盯着地面上的阿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是你的「忒休斯之船」吗?” “是。” “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将自我思想转移,成为「新船」。” 刹多主说道。 在他看来,这一真术,最有价值的,并非「刹肢」技术。 而是印记,忒休斯之印。 可惜,这一印记,必须配合所谓的仪式——忒休斯之船。 一想此处,刹多主眼睛一眯。 他暗自思量,“如果可单独施展印记,岂不是可无限侵夺他者躯壳。 这种方式,也算得上另一种永生了。” 正在他神游畅想之际,密主估算了一下,说道:“一周准备,便能施印。” “好!” 刹多主拍手,说道:“我便等你一周。” “王,那密师厅…” 密主连忙出声,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一段时间,密师厅中伤亡惨重,几乎被彻底的清除干净。 若非他临机决断,密会刹多主,献上「万花筒」,并承诺演示「忒休斯之船」,以此赢得欢心,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放心,我会保全你的传承。 你的那些弟子,皆在「希欧丹之井」中,看守古老罪徒。 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们不受邪恶影响,沦为失智的野兽。 所以,你的时间不多。” 听了这话,密主松了一口气。 身为密师领袖,无论如何,也得确保传承不在他手中断绝。 “请您放心,我已通晓「忒休斯之船」,随时可施以印记。 一旦术成,便可知其中情状。” 他肃然道。 “呵!” 刹多主轻笑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拉开「万花筒」,转动筒身,仔细览阅内里的诸般文字。 不知是否眼花,刹多主总觉视野里,一个模糊鹿影,时隐时现的。 待他回想,却再也无法想起。 就这样,刹多主一边看着「万花筒」,一边走出这丘陵园。 377.目的 八角竖棺中,刹多主安然立于其中。 “啪!” 一声轻响,棺门缓缓而合,形成一个封闭式的睡眠空间。 在幽闭棺中,有光纹闪烁,催发出一类催眠气体。 “呼!” 刹多主深吸一口,将气体吸取。 他有严重的睡眠障碍,唯有依靠这棺中产生的气体,来催他入眠。 稍一入眠,便有声响传来。 此时,沉睡的刹多主,已分不清这声音,来自现实,亦或梦乡。 “拉丁,拉丁。 拿起铜,握住铁,我们野心勃勃。 拉丁,拉丁。 抬起臂,举起手,我们财富众多。 拉丁,拉丁。 低下头,睁开眼,厄运来临。 拉丁,拉丁。 小心鼠,小心鹿,宿命……” 这噩梦的歌声,又一次的响起,时远时近的,令其惶恐不安。 “呦…” 忽然,一声悠远的鹿鸣声传来。 噩梦之歌,忽的戛然而止,梦乡中,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宁静只维持一会儿,一声尖锐鼠鸣,在梦中响彻起来。 “吱吱…” 刹多主可以听出,这鼠鸣中,满是愤怒,还带着一种不安。 这鼠鸣给他的感觉,就如同被侵犯私人领地的野兽。 “是他?!” 地下的秘厅中,邪影一下凸起,以一副惊疑的口气说道。 “吱吱… 阴魂不散!” 邪影咬牙切齿的道。 邪影一收,往地上一钻,眨眼之间,游至寝殿之内,眠棺之前。 祂盯着八角棺,视线已透过棺体,扫视着内里的刹多主。 “哼!” 邪影冷哼一声,往棺上一扑。 这一扑,直扑入刹多主的体中,不多时便有一光影被排斥出来。 这光影中,隐现鹿形。 “只是一缕灵性?” 邪影摄住光影,发出一句疑问。 按道理说,对于刹多主这个筹码,一旦操纵,对方该下大气力的。 就像祂,多年经营,已让刹多主信奉。 并且,祂赐予的寿岁之药,也令刹多主的灵肉中,沾染上祂的邪能。 可以说,只要祂一念,刹多主立马转化成祂的一个化身。 “试探吗?” 祂转念一想,只觉这是对方一次小试探。 可一想到只一次试探,便令祂如临大敌一般,更觉恼怒。 “马修!” 在低吼声中,邪影缩回了秘厅下。 一夜过去,一束天光自门缝泄出,正打在八角铁棺之上。 “吱嘎~” 铁栓打开,两扇棺门缓缓张开。 刹多主打开八臂,以手包住脑袋,他只觉得脑中昏沉难受。 他眨了眨眼睛,一手伸在腰间,摸出那一个「万花筒」。 打开「万花筒」,支在左眼前。 筒内,如另一世界一般,万花绽放,美轮美奂,令他心神放松。 看久了,眼睛略有酸涩。 不过,昏沉的大脑越发清醒,精神状态越发的饱满圆融。 “喔咓~” 刹多主吐了,直接吐在地上。 筒中图案繁复,久视之下,难道影响精神,生出呕吐之意。 “呼!” 他长呼一口气,挥了挥手,驱散酸臭气味。 他的视野中,一切都在扭曲,这令他的眩晕感更加强烈。 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待眩感稍退,这才又睁开了眼睛。 “好多了!” 他心中暗道。 不只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眼睛里,总有东西在一下下蠕动。 于是,他取来一面镜。 在镜子中,他的老态被一下子反映出,这令他怒火上升。 “这…” 贴近镜面,可以看到眼白处,血丝密集,如凌乱蛛网一般。 突然,他的眼眸中,瞳孔剧烈收缩。 只一下子,孔瞳缩成了一点,令其眼眸内,尽成浑白一色。 “哈!” 刹多主被吓一跳,惊了一声。 再待他细看时,他的眼眸,又恢复正常了,全无先前异样。 “不能拖了。” 刹多主心底一沉,说道。 先前那不断浮现的梦魇,现在又是肉体上的异常征兆,这都在预示着什么。 当然,不是是何预示,都不会是太好的东西。 这个时候,他须要一处安全地,来庇护他,让他免受侵害。 ……………… 希欧丹高峰,红肠大道。 刹多主举着两根火把,踏上这条曲折的大道。 这条道,如肠道一样,卷在高峰上,说是大道,实则是一条山道。 山道向上,越发陡峭。 在这里,可偶见几头角羊,从峭壁跃下,自道间而走过。 又有三两苍鹰,追风击云,飞掠而过,不带一丝云气的。 刹多主举着火把,在道间驻留一会儿,观览风光,放松心神。 山道尽头,非是一处山巅绝顶,而是一喷发雾气的洞口。 一旦迈入其中,只觉热气蒸腾。 “冷热交替,迷雾始成。” 刹多主看向洞口,那里雾气腾腾,好似吞吐山上云雾一般。 这种现象,乃洞中热气,同外面寒气交汇,所产生的异象。 转过身,他继续向深处走去。 正在这时,他心中一跳,竟产生一种仿徨之感,让其没由来的犹豫起来。 “犹豫…” 他不知自己犹豫什么,或许犹豫自己的决定。 或许他不该进去,进去这个洞里,来依靠里面的「东西」庇护。 没由来的,他想退缩了。 只是,脚步刚一退,眼中便酸涩难忍,一时间泪水满面。 伸手一摸,一手的猩红。 原来,他流得不是泪,而是血。 “拉丁! 拉丁! ………………” 耳边,梦魇的歌声响起,一如跗骨之毒一般,令他痛苦。 他不明白,梦魇为何来得如此突然。 “咚! 咚! 咚!” 在洞口的深处,一只灰袍大鼠,驻杖而出,迈向刹多主。 祂目光一动,刹多主腰间的「万花筒」,飞至祂的手掌里。 “马修! 我知道,你同我一般,降了一点神性至此,来操纵核心人物。 可你不知道,这王廷上下,已被我的气息侵染。 这里的一草一木,皆为我所制。” 大鼠说完,嘴角一咧,目光淡然,俨然一副大局在握的姿态。 祂的视线,透过「万花筒」,已看到一抹淡如金的「神性」。 这一抹「神性」,透着一股冬的气息。 即使祂已然登神,但直视这一抹「神性」,还会觉得通体生寒。 祂忍住杀意,按耐性子,放纵对方在廷中布局,就是为了这一刻。 祂要看清楚,马修的目的。 如今看来,马修通过「万花筒」,来影响纱多主,就是为了接近「洞」。 “看来,你果真受幸运眷顾。 不然,这一处「洞」,你绝无一丝可能知晓其存在的。” 鼠父举杖,杖上幽光爆发,将周遭空间暂时剥离,成为里世界。 “出来!” 一声喝令,「万花筒」破裂,一抹金窜出。 378.蛇性 一抹金色,在空气中飘荡。 无形的力量,正束缚着它,令它定在一处,无法腾挪出去。 鼠父凝视「神性」,久久未动。 在祂看来,马修投下这一抹「神性」,必然是要回收的。 届时,祂可给予重创。 可是,时间一点点流逝,这一抹「神性」,始终处于一种混沌态。 这种状态,并不寻常。 鼠父耐心耗尽,冷哼一声,伸手一抓,将这一抹金握在手中。 “等我吞纳「神性」,便知晓你的大秘。” 「神性」,这关系到一个神灵的性格、信念、行事法则、阵营偏向的能量。 凡人可以通过吸收「神性」,而获得寿命增加的能力。 但这也是危险的,因为神性包含着神祇的性格和信念,陨落后的神灵,极有可能通过被凡人吸收后的神性,而鹊巢鸠占,重新复活。 当然,更多的是被收集者将「神性」中的原有神祇信息抹杀,然后自己吸收,成为自己点燃神火的钥匙。 一般来说,少有神祇或登神者,分离「神性」。 鼠父没有怀疑手中「神性」真假。 一方面,祂利用「影大术」,制造了多具化身,每一具中,皆有「神性」留存。 这一法,也是祂的生存之道。 另一方面,「神性」至真至金,这一点上是无法冒充的。 祂掂量手中「神性」,估算其质量,约是马修「三分之一神性」。 这一份「三分之一神性」,如不抹去其中信息,恐怕祂这具化身无法吞纳。 祂需要「三分之一神性」中的一切信息,以此推算马修的弱点。 除弱点外,还有那一座神秘屋。 在洞口深处,有脚步声接近。 数位身影接近,他们形态不一,或魔怪,或鼠人,或鱼人,或精灵等。 虽形态不一,但眼眸之中,目光一致,恰如一人。 “抑郁苦闷,细碎烦厌; 面包麦粉,每日苦顿。 阴影之窝,或有真乐, 他化如鼠,仓廪衣食。 ………………” 这诸多化身,皆口诵「鼠父大经」,一步步的向前踏来。 最终,诸化身围在大鼠化身之侧。 当诸化身,齐齐抬手,周遭里世界进一步固化,并连通「阴影窝」。 一时间,环境大变。 在幽暗洞中,霎时间,多出无数四通八达的隧道,里面传来咀嚼声,磨牙声。 诸化身中,一抹金扭曲着,震动着,激起了阵阵次元涟漪。 “开始!” 诸化身齐齐开口,说道。 在诸化身的制衡下,这一抹金化了开来,呈现一种金沙态。 颗颗金沙,被力量牵引,纳入了诸化身中。 “溯源!” 「神性」吞纳,诸化身引发咒式,对「神性」中的信息进行排查。 诸化身在庞杂「神性信息」中,肆意游窜,查找祂需要的信息。 鼠老的念头,在「神性」中游离。 因信息过于庞杂,祂便一个念头,将这里化作一领卷室。 领卷室中,一卷卷经册,一册册书籍,整齐的码在架子上。 这些经卷、书籍等,具是「神性信息」。 鼠父随意抽一摞经卷,打开一看,卷面荡起了一阵阵水波。 这水波中,不断有画面涌现。 画面中,一少年,坐于巨蛤之背,于大泽游荡,荡至巨树之前。 这正是记录于「神性」之中,马修那少年时,偶遇博古的记忆。 看到这一段记忆,鼠父露出满意笑容。 “现在,给我看看,关于地下泥湖中,那一神秘屋的信息。” 鼠父话音一落,整个经卷室中,所有经卷典籍,齐齐飞出。 见此情状,鼠父眉头一皱。 一般来说,在「神性」中,构成主观思维的意识,被压制时,其中的信息,会自动响应任何探求者。 但现在看来,这「神性」意识虽被压制,但内里依旧有“主”。 一念至此,鼠父悚然一惊。 “斯斯!” 在经卷室中,有蛇类的嘶鸣声响起,经久不绝。 伴随蛇鸣,一蛇影窜出,张开蛇口,弹出剃刀般的毒牙。 “不好!” 鼠老一收袍子,就要撑起一神力屏障。 可祂忘了,这是在「神性」中,一个祂自以为压制住的「神性」。 这就如行军攻城,鼠老作为一军之长,俘虏了敌城主将,。 于是,入敌城,招纳降兵,却不料,原主将乃是一假主。 真主将还在城中,并设有埋伏。 “斯!” 那一蛇影,速度绝伦,无视神力屏障,一口咬在鼠老头上。 毒牙一扎,毒液灌顶。 外界,诸化身中,一大鼠化身,筋骨一软,彻底倒在了地上。 “唉!” 余下诸念,霎时抽出,并齐齐一叹,暗道不妙。 大意之下,误入了这有主「神性」,导致一大化身陨失。 在这种情况下,考验祂的决断,祂该怎么处理「神性」? 眼下,祂已分不清这一抹「神性」中,内里到底是何情况。 毕竟,祂明明压制了马修意识,这做不得假。 那么,内里真主,到底是谁? 那么,无法判别情况下的祂,冒然探知,必将再陨失化身。 化身,乃神性显化,神术造就。 祂的每一化身之中,多少都蕴含一点神性,只是多寡而已。 地上的大鼠化身,其中神性量,便是诸化身中,前三存在。 如今陨失一具,已是肉痛非常。 当然,祂有另外一选择,那就是彻底抹消「神性」中的意识。 可如此,那其中庞杂信息,也便消失了,祂也无从寻求马修大秘。 这一刻,鼠父陷入两难境地。 “斯!” 一声熟悉的嘶鸣响起,那一抹「神性」,再次显了变化。 这一抹金,在诸化身下,震颤起来。 正当诸化身,调动庞大的灵性,结合仪式,封镇「神性」之时,变故又生。 金色流转,缩而成球,如一鸡子,内中胎膜,纤毫必现。 “这绝非神性!” 在变故之时,鼠父明悟了这事物的本质。 这是某一类神孽,感应其气息,应在神祇尸身中诞生的。 不过,非是全态的孽。 而是某位幕后黑手,在其初孕之际,封印了它,维持了它诞生前的状态。 至今现在,受了祂的刺激,这才被激发,从而继续孽化。 “水中幻影,光中觉月; 透而无感,触而无形。 ………………” 诸化身诵念咒语,这是「影大术」中的大咒,可令受术者产生幻感。 这种强烈幻感,可以反应到肉体上。 在大咒下,那一如鸡子的卵,竟停止了孽化,甚至有逆向退化的征兆。 “让我看看,你的前身到底是…” 诸化身齐声道。 话音一落,卵径直下落,落入地上凭空而生的一面水潭中。 卵入潭下,非溅出一丝水花。 潭面上,无波无澜,如镜面一般,上有影像,正是这关于这孽的信息。 诸化身凑近一看,影像呈现一斑斓虚空,无穷大的色块填充其间。 “现世之外,次元间隙。” 诸化身,朗声道。 只见画面之中,一寸白芒拉开,且一副吞吐不定的模样。 周围,如山岳,如巨木一般的色块,如软泥般被拉扯进芒中。 过了一会儿,有惨叫声发出,如蛇鸣,如鹰啼,如鼠泣。 “三宫。” 诸化身脸色大变,道。 果然,又过一会儿,长芒消散,徒留几道漆黑间隙,如伤疤挂在虚空。 间隙中,缕缕神性流出,又有三两不明尸块飞离。 紧接着,一轮白日撑开一道间隙,顶着神光,降临此处。 祂先是驱散色块,再吸附散落的神性。 神性聚合,渐成一鼠,一鹰,一蛇。 其中鼠、鹰,一经成形,便被白日吞纳。 唯有那一蛇,虽已陨落,但已染邪质,不复本真,暴虐凶骇。 只见白日一顿,便融聚尸块,封存蛇性。 下一刻,画面一变。 融聚的尸块,落在火中。 这一些尸块,乃三宫的尸身残留,质量上乘,堪比天金秘银。 再辅以刹多的特殊矿-红泥,便制成了一物,「万花筒」。 “好一个马修!” 诸化身,转过头,看向地上晕厥的刹多主。 在他腰上,正别着「万花筒」。 似乎觉察诸化身的视线,那「万花筒」轻轻一颤,从牛皮腰封上滚落。 这由三宫尸块,辅以红泥所制的「万花筒」,竟一下碎裂开来。 “糟了!” 319.巨人 王廷下,幽暗秘厅中。 “咳…” 烛火堆就,祖灵牌围绕的祭台上,鼠父真体盘坐,发出阵阵咳嗦。 就在刚刚,祂对诸化身的联系,被切断了。 在希欧丹高峰上,那深洞中,祂的化身,足足一十八具之多。 如此多的化身,却一下子陨失,这是祂无法承受的代价。 于是,祂身形一转,闪现至洞中。 在这里,一切如故。 诸化身在,刹多主在,甚至于自三宫所诞的「孽」,也在这里。 唯有一点,祂维持的结界,消散了。 另外,一个特殊的秘仪,覆盖了这里,隔绝了真体与化身的联系。 “不好!” 正所谓一步后,步步后。 祂猛然意识到了,马修的真正目的,还是在这山洞深处。 不对,从一开始,祂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昂嗯!” “昂嗯!” 一声震彻山洞的怪声响起。 这响声的来源,不是别处,正是那个「孽」。 诸化身被隔绝,失了行动力,也就无法施术,来压制它了。 现在,它正迅速孽化。 由于先前的两次孽化,均被一一打断,这使得它越发狂躁。 “伯撒!” 鸡子中,蛇状孽破卵而出,吸风便长,眨眼间,充塞洞中。 它目视鼠父,口呼对方「真名」,其邪能滋长更甚。 “哼!” 鼠父一摆手,冷哼一声。 无形神能降下,如一无形山,将蛇孽一下镇压,深埋山石中。 “嘎哒!” “嘎哒!” 伴随连续的骨断之声,这蛇孽似乎被压成肉糜。 可这毕竟是孽,虽是登神者的尸身孕化,但也属神性生物。 只听洞下土石,又响起怪鸣。 可未等蛇孽缓神,一铜钟落下,不偏不倚的压在蛇孽上面。 鼠父没看结果,施施然的转身入了洞内深处。 在洞内深处,有一紧贴岩壁的碎石道,这石道盘旋向下。 石道尽头处,乃一处庙门。 庙门大开,内中喷发热气,火星,毒烟,不时有火元素灵出没。 入得门中,只见一处大渊,横在前面。 渊下不知深度,亦不见大渊对岸,只有硫磺烟气,混杂火星,喷发弥散。 “哈!” 鼠老口中一张,发出大音,喝散尘霭烟云,震溃万千火元素灵。 “哗啦啦!” 有链条扯动声响起,听这巨大动静,竟如山岳崩塌一般。 “谁?” 大渊对岸,一颗头颅伸出,颅首大如屋舍,眼如炭盆般大。 “是你,鼠父·伯撒,真是稀客。” 颅首开口出声,字字如雷霆灌耳,引得渊下岩浆喷发百丈高。 “刹多先祖,竟还记得我。” 鼠父左右张望,并出声交谈道。 “先祖?! 呵,这些多臂杂种,不过我造就的仆从,而且是贪婪的仆从。” 颅首怒喝道。 在他的声音下,渊中烟气毒火,彻底的被震散,其真身也暴露出来。 原来,大渊对面,乃一面岩壁,岩壁不知宽广,其上生出如滕蔓般的铁链。 这些纠缠的大链,缚在一副巨大身躯上,另其不得动弹分毫。 “尔获罪于天神,便该安分。 今造就多臂者,还不是为脱困于这罪壁,可惜却自受苦果。” 鼠父笑道。 “呵呵!” 巨人冷笑,偌大眼珠直视这一位神,说道:“小小贼鼠,也敢辱我。” 不知宽广的壁上,巨人挣扎,扯动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一番挣扎,未使巨人更轻松,反令链条勒紧,皮肤皲裂。 霎时间,大股的血液淌下,如血河一般,掉落渊地岩浆中。 鼠父静立于前,凝视渊底之中,那大股的巨人血,说道:“血入火河,凝金附石,而成红矿之物。” “贼鼠,真以为我困于墙上,便不知这国中事端。 这许多年,尔霍乱王廷,传播邪理,迷乱众心,又遣派爪牙,挖通地渊,不就是为了…” “闭嘴!” 鼠父猛然大吼,打断了巨人的话。 祂左右扫视,又以神性遍查周遭百里,却还是一无所获。 “哈!” 巨人吐出一口气,轻快的道:“在找什么,尔之大敌吗? 可惜,这终是徒劳,他可比你聪明许多。” “别得意!” 鼠父恶声恶气的道。 “在这罪壁上,你日衰月损,无尽时光冲刷下,定是尘土一堆。” 不见大敌,鼠父只得回返。 约莫三五小时,烟云火气重塞渊中,一点白光闪现,定在半空。 白光中,睁开一眼。 “别动,那贼鼠的瘟钟,正在外间封孽。 这钟虽在封孽,却也是个监察手段。” 听得巨人传念,白光定定的稳住,也没再有其它变化了。 又过几时,外间一声铜响,音波荡开。 “小心,贼鼠这铜声,能乱心迷神,不要露出破绽来。” 白光中,正是马修神性昭显。 他听了巨人提示,便开始固守神性,抵御铜声的阵阵冲击。 不多时,铜声止息,再无动静。 马修已感知到庙门外,那一铜钟,裹挟蛇孽,已飞出洞外。 无瘟钟打扰,渊中复归寂静。 在寂静中,唯有火星乱飞,发出微微炸裂声,又或火灵乱飞,发出呼呼风声。 无论马修,还是巨人,未曾开口,亦没有传念。 自刚来刹多,马修便得了秘闻。 说来也巧合,在伏手怪指引下,找到的刹多王室,竟是国王胞弟。 而这位国王胞弟,被流放边境,便是因王廷中的巨人秘闻。 当然,忽略其中繁杂的权力纠葛,马修只对巨人感兴趣。 他有一点推测,鼠父在刹多深耕多年,其目的必然与巨人有关。 故而,马修几番操作,其目的之一,便是来这里,同巨人会面。 “我的朋友!你需要帮助吗?!” 马修开口,打破这里的寂静。 巨人没接话,似乎在评判马修的力量,是否有资格同他交谈。 “他们快回来了。” 马修又说了一句。 在外面,那诸化身虽被他的秘仪影响,失去与真体的联系。 不过,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 “他们?” 巨人以一副疑问口气,说道。 “巨人,何必如此。 你对鼠父的图谋,已是一清二楚,你同祂更是生死大敌了。 而我,乃敌之敌。 如今,如不趁祂诸化身复苏之际,一同联合对敌,那便真真失了机会。” 380.弥陀 “你又如何证明,这不是演戏。” 巨人传念道。 半空中,白光一张,内里现出一道虚幻身影,高高盘坐着。 巨人眼睛一眯,堪破其真面目。 只见这身影,高高盘坐,现人面鹿身相,脑生五色圆光。 巨人心中一沉,对方正透出一点神性,让他来感受其中的一点神能。 从这神能中,他知了对方司掌「四季之冬」,并触及「大日」。 他无法想象,何等心气之生灵,才有如此气魄,敢染指这两大高等领域。 “的确,你这等位格,岂会受那贼鼠驱策。” 巨人说道。 巨人态度缓和下来,便打开了话匣,问起了外界的变化。 他囚于墙上,已不知多少岁月。 马修在同巨人的交谈之中,也逐渐了解到这是怎样的存在。 原来,这一名巨人名为弥陀,被囚之前,活跃于旧神代。 在那个神代,一切处于蒙昧之中。 诸旧神,受着本能驱使,或浪荡游离,或各据一方,或长眠隐居。 而他弥陀,正出生于那个久远神代。 巨人谈兴颇高,讲述着曾经的事迹,及其旧神代的重大事件。 “如尔这般,生于新神代的生灵,无法理解原始神的伟大。 如环世之渊·伦,祂的一个翻身,便引得元素潮涨。 又如犁界母牛·拉,现世之外的界限,便是祂的角,犁耙出来的。” 巨人一边说着,一边留意马修的反应。 在脑后,那一轮圆光的映衬下,那一张脸庞,始终无悲无喜的。 马修开口,打断了巨人的话。 “又如怪物之母·海革,诞于现世外,以血肉造化,创百族千种。” “你…” 巨人脑袋嗡的一下,惊讶不已。 以他目力,一看便看透对方肉身上的岁月痕迹,绝不过百年。 区区百年的生灵,如何得知旧神代的知识。 正在巨人惊疑之际,马修却是在默默谋算。 他同巨人相比,区区数十年的阅历,尚且算得上浅薄了。 不过,他承载「舍萨度天命」,获其神影,从而得到了旧神知识。 对于旧神代的事,他甚至比巨人更了解。 毕竟,舍萨度乃「怪物之母·海革」的子嗣,位格比巨人不知高出多少。 一念至此,马修脑后圆光中,隐隐现出了九颗星辰的轨迹。 这是占卜法,来自于舍萨度的术法。 这是马修第一次对巨人占卜,心中虽有些许忐忑,但却有七分把握。 “你…” 对面的巨人,表情一下难看起来。 他的心脏跳动加快,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又无法具体描述。 尤其是这登神者,他已无法看透,现在更是连身影都模糊了。 忽然,登神者一道目光扫来,他只觉内外赤裸,无一丝的隐秘。 “你在做什么?” 他有些生气,这个登神者在窥伺他。 对方没回他的话,只是低声呢喃一句,“原来你是王!” 在马修的眼中,关于巨人的信息,如梦幻泡影,一一涌现。 其中,就有弥陀造灵的信息。 马修心念一收,不再览阅信息,开始安抚起暴怒的巨人。 而这巨人,碍于马修不可知的背景,三两句之后,也息了怒火。 双方不再谈及时政历史,而讨论术与法。 巨人一族秉持神话血脉,不假于外力,乃以一破万的法。 而弥陀,就是其中佼佼者。 他的血脉,已逆原返祖,到达了原始的纯血巨人的地步。 而马修,所修术与法,广而博。单从‘纯’字来说,他远远不及弥陀。 不过,在交流时,倒是马修在讲,弥陀在听。 马修思维活跃,无论何种咒法,具能点评一二,且推演其中道理。 而弥陀,虽专精于一法,但修行中,不求甚解,按部就班而已。 事实上,弥陀的巨人法,已数百年未精进一步。 一番论法,马修有些许失望。 弥陀虽然强大,在巨人法上天赋颇高,但却不穷尽法中道理。 于他而言,法就是获取力量的器具。 既已通过器具获得力量,又何必去研究器具构造和原理。 不提马修的失望,弥陀这边却是觉得收获满满。 触类旁通,不是一句假话。 在马修这里,弥陀获得许多灵感。 他已知道,要再进一步,必要钻研巨人法,走出法中藩篱。 论法完毕,马修已无谈兴。 于是,马修开门见山的道:“你造就多臂者,乃依凭一件宝物。 那鼠父把持刹多权势,便是要谋夺它。” “你预知了它?” 巨人问道。 “没有,我的占卜法并不十分精通,无法准确的预知它。” 马修坦诚道。 “不过…” 马修话音一转,又道:“可触及生命禁区的宝物,本就不多。 而这几件,哪个不是受神祇执掌。” 马修虽如此说,但真让他一一排除,来推测,还真就无法做到。 毕竟,谁知道那几件宝物,被哪个神祇收藏。 他如此说,无非欺巨人被囚,不知外界变化,企图诓他的话而已。 可巨人虽心中动摇,但依旧死死闭口。 “诸化身已醒,我当远离。” 马修深深看了一眼巨人,身影缩在白光中,一下闪现出去。 “呼!” 见马修离去,巨人弥陀松了一口气。 这短短的数小时,竟让他有如芒在背之感,且从始至终,他都处一种被压制的状态。 老实讲,这种登神者,他无法把握。 “唉!” 巨人弥陀心中一叹。 他这处境,已是难到极点,那登神者也是知他这情状,故而洒脱离去。 怕不出几日,他便熬不住,呼唤对方,伏低做小,而求一助。 “嘁! 这算什么,最后一根稻草吗?” 巨人暗道。 下一秒,巨人内心被怒火和屈辱填充,并开始在壁上挣扎。 “轰隆隆!” 巨人之足,触及渊底,挣扎之间,搅动渊底火河,引得地壳震动。 “伯撒!” 巨人愤而吼道。 一声怒吼,产生强劲音波,于渊上回荡,传于希欧丹高峰上。 王廷之下,烛火台前。 刹多主跪在这里,口鼻血流不止,披发赤足,狼狈到了极点。 “父,救我。” 刹多主乞求道。 他头触硬砖,连连磕拜,但烛火台上,无有一丝的回应。 烛火台上,那烛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中,鼠父匍匐于此,闭目沉思。 巨人往日里,哪敢直呼祂的真名。 显然,这一次必是得了依持,这才有底气稍稍发泄多年怨愤。 381.血脉 “你自称刹多主,可实非此地之王。” 鼠父从黑暗中降下,翘着腿,随意坐在台上,并对刹多主说道。 刹多主心里惶恐,不知话中真义,只得连连磕拜,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唉! 也不怪你,毕竟你这一族,自创生以来,不过百年繁衍。” 鼠父叹道。 这时候,刹多主不知是磕多了,还是如何,仿佛福临心至一般,说道:“多臂者虽巨人创生,却非是巨人之奴。 百多年来,先祖同自然争生机,与百兽夺口食,披荆斩棘,方衍文明气象。” “哦!” 鼠父眼珠一转,问道:“你是说,刹多已非巨人奴隶。” “是!” 刹多主斩钉截铁的道。 “那好,你既有志脱离巨人,我便助你一力。” 鼠父道。 刹多主一脸茫然,虽不知鼠父意思,却也察觉其态度变化。 “呵!呵!” 鼠父脸上挂笑,轻笑几声道:“要脱离刹多创生之祖,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过,只要走出第一步,那便诸般顺遂了。” 鼠父说罢,闭目盘算。 现如今,那罪墙上的巨人,怕已是同祂的大敌互为臂助。 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祂落了下风。 祂乃神祇,虽位格不高,但也非一个登神者,一个被囚巨人,可以正面抗衡。 “王,尔必将跌落王座。” 鼠父目视希欧丹高峰的方向,如此道。 烛火台前,那拜伏在地的刹多主,一副颤颤惊惊的模样。 对于鼠父的话语,只作充耳不闻状。 直至鼠父怒气稍退,这才爬上前,叩问道:“求大父教我,如何脱离这创生之祖?” “嘿!” 鼠父轻嘿一声,态度带着些许玩味。 “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 只需抽你血脉,净化魂灵,便可蜕除他对你们的影响。” 这话一出,刹多主吓得瘫软。 “这…” 他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年老体衰,全靠鼠父的寿丸,维持肉体中不多的生机。 如果抽他血脉,恐怕活不过半分钟。 “别怕,多臂者一族乃照就一魔类创生。 届时,只需续上那一魔类的血统,可保你不损肉身机能。 并且,那一血统,更契合你的形体。” 鼠父满是自信的道。 “那…好吧!” 刹多主无法反抗,只能服从的说道。 “不必害怕!” 鼠父说着,凭空一摄,自虚空中,摄来了一方镂空金球。 那金球中,一头魔物左右冲撞着。 这一魔物,人身而蛇尾,生有六臂,各持不同武器,或叉或剑。 “蛇魔!” 刹多主非井底之蛙,自然认出这种魔物。 “不错,就是蛇魔。 当初,巨人弥陀创生多臂者,便是以蛇魔为生物模板。” 鼠父一趾点出,插进镂空金球中。 球中蛇魔惊恐乱撞,但无论如何闪躲,都无法避开这一趾。 趾爪上的勾甲,刺进蛇魔肉中。 在蛇魔身上,刮起阵阵猩红热风,这是血脉涌动的征兆。 “来!” 鼠父舔了舔唇肉,轻声道。 其趾爪一抽,带动蛇魔的血脉之力,一下子抽离了出来。 “附!” 趾爪一勾一挥,直指刹多主。 那一股蛇魔血脉,如一面红斗篷般,扑在刹多主的身上。 几乎同一刻,刹多主体内的巨人血脉,一下被激了出来。 两种高等血脉,在刹多主体内交锋。 “影缚!” 鼠父伸手一抓,攥住一大团阴影,直接往刹多主口里一塞。 那一团阴影,在口腔中舒展短须,裹缚住肉体中的巨人血脉。 “可以了!” 鼠父收回阴影,说道。 “呕…” 刹多主在台前,痛苦的呻吟,甚至于呕吐。 短短几息,便被更换血脉,这让他本就衰竭的肉体,越发的虚弱。 未等他呻吟多久,便有一股能量涌动。 他的皮肤,迅速老化,成了死皮,微微一动,便脱落了下来。 在死皮下,有片片鳞甲。 “斯…” 刹多主惊讶出声,却发出低沉的嘶鸣声,犹如蛇鸣一般。 他伸出舌头,那舌头已是分叉,变得细而长。 更特异的地方,在于他的八臂。 八个臂手之中,各有一团能量聚生,幻化成一把把武器。 这八柄武器,形态不一,由负能量构成,通过血脉塑型。 八柄武器,刚一生成,刹多主便如臂挥使一般,舞动起来。 “簌!” “簌!” 在这阴暗而闭塞的地方,他竟让八柄武器,运转如意,且舞得寒光闪闪。 这一套战舞,到猛烈处,其已如一条大蛇,在地面蜿蜒盘旋。 单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他的战斗轨迹。 “好!” 战舞刚毕,刹多主只觉酣畅淋漓。 他此时才惊觉,肉体蛇魔化,令他重回年轻,不复老态。 “蒙父圣恩,必彰神威。” 刹多主拜伏道。 被赋予蛇魔血脉,刹多主已如脱胎换骨一般,生命逆反。 他心底火热,野心滋长。 如果国中臣民,如他一般,更替蛇脉,便可全民皆兵了。 那时,刹多或可西上帕米尔高原,同萨满兽部一争霸权。 台上鼠父,一眼便洞穿其心思。 “我有一门大秘仪,名为「门脉炼成」,可助刹多独立。” 刹多主一怔,随即道:“请父恩赐!” 这一次,鼠父替他更替血脉,让他重返青年,已是天大恩赐。 眼下,又赐大秘仪。 这两番的恩赐,让他火热的心,一下冷了下来。 俗话说‘恩大必仇’,他自身的价值,如何值得这两大恩赐啊! 可神祇恩赐,可是他能拒绝的?! “这大秘仪,需在刹多边境处,寻觅四元素位,及其灵性位。 在这五个位,建以五大方碑。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且会触乱自然,引得三难降临。” 鼠父盘坐,摩挲趾爪,在思量着。 半晌,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祂说道:“既已至此,我再助你一力。 在希欧丹之北,名为「乌碎古坟」的地方,乃我眷族群居之地。 你奉我之令,遣使他们,建造五方碑。” “是!” 刹多主苦涩道。 他在王廷数十年,可从未听过什么「乌碎古坟」,还有鼠父眷族。 看来,鼠父暗地里,所谋甚大。 刹多主额头冒汗,心中诸念交杂,令他有种心烦意乱之感。 可无论如何想,最后都化作一声低叹。 他已然认命了,认清了自己作为一颗棋子的命运。 382.恶灵 希欧丹之南,这里是贫瘠的荒原。 再往南,经过一小片的冻土,便可远望到地平线上隆起的山脉。 这一条山脉,如在大地之上,随手画着的一个缺口圆圈。 在这圆圈中,有一如满月状的内海。 而海之东,生活着一群穴居人。 白日里,穴居人藏于山麓下的穴窟,只有夜晚才出来觅食。 不过,今夜中,穴居人没在觅食。 在海边,他们生起大篝火,击打皮鼓,鞭挞奴隶和野兽,制造巨大声响。 在海边不远处,一座矮峰上。 在这里,一个身影闪现出来,如轻羽落在凸岩上,并作眺望状。 “到了,光音海!” 这身影说道。 “在这里,有一种地磁波,覆盖整片内海,及其周边数百里。 常规的侦测咒法,在这里都将失去作用。” “地磁!” 在半空,马修显露影迹,呢喃一声道。 地磁禁绝咒法,他也只在经卷中阅闻过,这回却是见识了。 马修的视线,先扫视海面,又透视海底,接着便看向海边。 见到穴居人的动静,马修目光一凝。 “原始的召唤仪式?!” “是的。 穴居人信奉海中恶灵,每至满月,便聚在海边,以“声乐”引来恶灵祝福。” 那身影介绍道。 马修摇头,说道:“约太,有些吵了。” 在凸岩之上,所立身影,正是那约太。 不过,却不是曾经的伏手怪·约太,而是现在的野精灵·约太。 “我去清理。” 约太略一躬身,转头道。 “不了。” 马修摇头,他看向海边的目光一定,似乎看到有趣的事物。 “再看看。 他们的仪式,召来了一个有趣的家伙。” 在光音海中,一波波浪花冲刷上岸,几乎没及到了篝火。 见这古怪浪花,穴居人亢奋起来。 他们对奴隶和野兽的鞭挞,越发的用力,以此回应浪花。 “咕噜噜!” 在海岸的极远处,海面上忽现一涌水海眼,喷发出大股的激流。 这激流,喷出海面数十米。 “啊呜!” “咔呼!” 满月之下,因月光的照耀,穴居人们可以见到海上水柱。 他们认为是恶灵的回应,也象征了仪式已经到高潮之时。 于是鼓足气力,硬生生鞭死奴隶和野兽。 哀求声和低吼声,一下断绝,取悦恶灵的“声乐”停止了。 虽如此,但穴居人没有慌乱。 他们反手握鞭,围着篝火,赤**膛,鞭打自身,发出各种嘶吼。 这一下,浪潮涌动更甚。 海面上,一片阴影随着“声乐”,极其快速的逼近海岸。 在矮峰上,恶灵的真貌,已尽收于马修眼底。 “巧合?还是…” 见了恶灵真貌,马修不禁眼皮一跳,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这恶灵,鱼身而虎首,却有一象鼻,鼻端乃是一圆口吸盘。 这副模样,很难不联想到那一位。 “满盈,满盈,天斗在二。 ………” 马修手指一抬,当空画了一圈,圈中倒映出了天上的星光。 他正在占卜,卜算出恶灵根底。 自上一次对巨人使用,他对于这种占卜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随着卜算推进,恶灵似乎也有觉察。 它在海边,不安的扭动,引发了巨大的浪潮,并发出低吼。 它的长鼻,在四处探查。 “野性警觉!” 马修心中暗道。 野性警觉,这是专属于野兽的一门灵性专长,可觉察恶意。 如果在等一会,恶灵凭这专长,便可定位他。 一念至此,马修诵咒声加快,并耗费一点神力,加快卜算。 “果然是祂的眷属。” 马修目光一沉,心道。 他的预测不差,这恶灵便是「恐怖高山之王」的一位选民。 因居于光音海,故而在摩达之地中,不闻其声名。 但是,这恶灵的声名不显,却不代表它只是一等闲的兽类。 在马修卜算下,竟算出它的「牧主」圣位。 这代表着,它成功创立了一门新教。 并且,这一教派,获得「高山恐怖之王」承认,从而获得圣位。 “呜~” 在马修卜算结束时,那恶灵发出怒吼。 在恶灵的警觉中,窥伺感已退去,但那股恶意却一直未退。 “呜昂!” 这一次,恶灵放纵它的怒火,凭着本能,发泄沸腾的邪能。 “野兽本能!” 马修惊骇,这恶灵竟身负两种专长。 不提「野性警觉」,单这「野兽本能」,便可使恶灵战力倍增。 海上的恶灵,掀翻起大海啸,一下将岸上众穴居人冲刷。 不一会儿,海啸便没及矮峰。 马修悬于矮峰之上,定神而思,眼眸之中,神光闪烁不定。 “走!” 片刻后,马修有了思路,说道。 一边的约太,摄于恶灵的大凶威,半晌才回神,低声应了一下。 光音海之东,磁谷山中。 在这里,山上少有大树,更无草丛灌木,多为土石矿铁。 在山巅处,有一穴居大部。 这穴居大部,有数万众,占据磁谷之山,已百年有余了。 在这大部中,有一领袖,无名无姓,只被唤作「呼雷者」。 这一日,呼雷者正在磁柱下,吞吐雷气。 因在磁谷山中,多有磁铁大矿,故而常常引得雷击电打。 这呼雷者,之所以呼雷,便是梳理雷霆变化,降服雷霆气机。 “轰隆!” “隆隆!” 天上,传来阵阵雷声,又有道道旱雷打下,炸开山上坚石。 呼雷者,一呼一吸之间,带着噼啪声响。 突然,他觉察出来,在天地之间,狂躁的雷气中,间有一丝平静。 这丝平静,在雷气中,颇为突兀。 “谁?” 呼雷者一出声,便有十道雷弧绕身。 十道雷弧,或红或白,又或绛紫,恰如跃动的雷蛇一般。 “你是谁?” 磁柱后,闪出一个野精灵,他反问道。 “野精灵,滚回你的摩达。” 这呼雷者,虽是穴居人,但明显智力不低,且与摩达存在联系。 “有意思。” 野精灵,也就是约太,冷笑一声道。 话音刚落,其内衫下,七八颗红光亮起,直接对准了呼雷者。 “吒!” 呼雷者口吐一音,竟宛如雷声炸响。 那七八道红光,刚刚扑至呼雷者身前,便被这雷音震散。 雷音未息,十道雷弧又窜出。 383.海螺 十雷弧,好似蛇,亦似飞鸟,顷刻之间,便游射至约太周边。 约太一时骇然,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雷弧的攻击速度。 “波!” 恰在此时,一声轻响。 听得这响动,呼雷者面色一黑,急召雷弧回转,护持周身。 他抬头望上,寻探声响来源。 磁谷山上,碧空如洗,只余缕缕云烟飘荡,一轮大日当空而挂。 “不对…” 呼雷者眼皮一跳,怔怔望着大日。 只见那一轮大日,其如霜雪般皓白,扩展着一圈冷色光晕。 这一轮怪阳,散着恐怖寒意。 只一会儿,这磁谷山上,便已是霜结冰挂,寒风呼嚎不断。 在这等天象下,呼雷者已是齿关颤颤,双股酸软,灵性游散了。 “异神!” 他愣了半晌,这才开口,小声喊了一下。 “摄!” 忽然间,寒风刮来了一道低沉声音,令呼雷者一下倒地。 在他的大脑中,无数记忆被翻阅。 果然,在呼雷者的记忆中,存在大量关于「恶灵」的秘密。 随着深入的览阅记忆,马修古井无波的面上,也不竟惊讶起来。 “人造牧主!” 原来,那「恶灵」本是一海中恶兽,只凭浑噩的本能行动。 在数百年前,便是光音海霸主。 而穴居人,在久远之前,便同它建立了一种共生的关系。 在这种关系下,穴居人每年大约三成人口,奉献给「恶灵」。 起初,这种关系并不稳固。 因「恶灵」的邪虐本性,常常使得一二穴居人部落反抗。 可是,在绝对力量前,反抗只如水花一般。 后来,穴居人主动顺从,并建立了对「恶灵」的畸形崇拜。 这便有了教派的雏形。 接着,在穴居人中,有一位杰出者出现,并尝试驯服「恶灵」。 起初,他定时定期的,在海边上,在山峰上,举办大祭。 这是以血食为饵,引导「恶灵」的行为。 后来,他发现「恶灵」一种癖好,便开始更高效的引导它。 在杰出者的驯服下,「恶灵」无有不从。 这也是穴居人群体,能聚于海之东,散于一山八峰的原因了。 这位杰出者,也就是初代呼雷者。 在其后,继任者延续了他的方略,加深对「恶灵」的驯服。 直至第六代,打破了这种情况。 马修盘坐半空,收束天上的冬日,令原被遮掩的烈阳,大方热光。 “六代呼雷。” 马修一步踏出,闪现至磁谷山的一处峰上。 在峰上,一具赤裸尸身,正置于一石台上,周围有多个殉葬品。 尸身以金粉抹涂,耳鼻塞有泥土。 在尸身周围,又有六个大碑矗立,上面刻有其生前的事迹。 “能驭恶,灵唤雷。 权克山,威慑海。 ………” 马修目光扫过碑体,览读上面对于六代呼雷的赞美和称颂。 这六代呼雷,在穴居人中的声望极大,即使死后,也享有供奉。 事实上,他的功绩配得上这一切。 六代呼雷掌权,大力改革宗教,编纂教义,并一统光音海周边穴居势力。 在他的权力巅峰,一度威胁到了刹多国。 正因为他,信奉「恶灵」的穴居人教徒,走向了正规化,成立了「胡」。 ‘胡’在穴居人中,代表无上威的意思。 「胡」这一教派,极大增强了穴居人们的凝聚力,还有执行力。 当然,这一教派的教义核心,乃是以恐怖、刑虐为核心。 这自然引得「高山恐怖之王」的目光,并降下了祂的赐福。 可以说,「恶灵」的牧主位,全是由六代呼雷的贡献而得的,算是另类的人造牧主。 在呈放尸身的台前,马修静立良久。 六代呼雷的功绩,即使他也颇高钦佩,但这不是他亲自见其尸身的理由。 在六代呼雷晚年,也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这似乎是每一个伟大者的梦魇。 换作任何一个大能,具可以对六代呼雷这样的信徒,赐予长生。 可惜,「恶灵」是特殊的。 「恶灵」无智,它的大部分行为,全受暴虐本能而驱使。 数百年来,不间断的受穴居人引导行为,已少有肆虐之举。 另外,在「胡」教团下,已可操纵「恶灵」的潜意识本能。 六代呼雷晚年,少有在磁谷山。 他的大部分时间,总是驭使「恶灵」,强征于千里国外。 只有死前三日,才匆匆而返,卒于光音海上。 “能驭恶,灵唤雷。” 马修诵念一段碑文,继而口中呼出一气,吹在尸身之上。 这口气中,饱含正能。 一入尸身,令其发再生,皮焕新,齿牙亮白,好似复生一般。 马修心知,他这一口气,只是暂时的激活了僵死的大脑。 “呼雷者,回答我!” 马修低声道。 石台上,六代呼雷的齿关震颤,竟模模糊糊吐出一个“是”。 “驭使「恶灵」之咒?” 马修又道。 论及对「恶灵」的影响,无任何一代呼雷者,能赶超六代。 其晚年,纵「恶灵」,而屠部灭族,已是家常便饭一般。 如不是沉迷延寿,必可称王建国。 马修见六代呼雷的尸身,便是从这死人嘴里,撬出秘密来。 “螺!” “螺!” “大螺!” 石台上,这尸身大呼三声,手指西北悬峰,而后散气而倒。 “走!” 在马修令下,一边的约太,立即使用光传术,传向西北悬峰。 在峰头处,一个骨塔,立在这里。 这骨塔,正六方体,下宽上窄,外边蒙着一层厚实的皮囊。 “一种咒锁塔!” 马修一见塔型,便来了兴趣。 这是一种古老的锁,结合了灵性与咒术,用以封存最贵重之物。 “笃!” 马修的神性,刚一接触到塔体,便激荡起了上面的咒术反应。 可神性至金,可一定程度上的削弱,甚至于消除咒术。 那浮现的咒术反应,一触及神性,纷纷如初雪融化一般。 在神性全部加持塔体后,塔体中的骨粉砖,也一一脱落了下来。 “看到了!” 马修双蹄盘坐,一晃鹿角,笑道。 在塔中,一个海螺飞了出来,并悬在马修面前,展现上面的邪能。 这大海螺上,以铜漆涂抹,并绘制无数的刑虐场面。 马修的神性刚一附上,这大海螺便回馈了一股负面情绪。 这情绪,就如同一千个抑郁患者,在无声的嘶吼。 一种空洞、无望而麻木的表情,逐渐爬上了他的那张面庞。 这怪异表情,转瞬即去。 “好法螺!” 马修赞道。 384.土素 “早该想到的。” 马修托举大螺,观其漆面绘饰,说道。 这螺上,每一幅刑虐图,具是记录一场真实的祭祀刑虐。 目光一视,那上面图案便动了起来,更有哀嚎声在耳畔回荡。 这就如同,它在放映当时的祭祀场景。 马修稍微推算了一下,便已经知晓这一件大螺的运用方式。 数代呼雷驯服「恶灵」,想来便是以“声乐”引导。 这“声乐”,非鼓非笛,亦非歌乐,而是另类的苦痛呻吟。 只有这种“声乐”,才能取悦「恶灵」,从而达到引导的效果。 而在长期,或者积年累月的引导下,「恶灵」从野兽,训化为畜。 只是,这畜还残留野性。 只有六代呼雷特制的大螺,才能够彻底的驾驭「恶灵」。 只是不知,这螺为何封存。 按呼雷传承,历代呼雷的遗物,皆将作为部族的传承底蕴。 但这六代呼雷,同历代呼雷不同。 他将大螺封存,更像是暂存物品,似乎有一日他将归来。 “罢了!” 手握大螺,马修不想其它。 即使六代呼雷再度复生,也别妄想从他手里拿走这大螺。 “呜~” 吹响大螺,令人牙酸的嘶吼声传出。 不一会儿,在光音海的方向,便有「恶灵」的吼声回应。 这声音中,带着雀跃。 在这处峰头,可俯瞰光音海,只见海面上,一墨绿色块快速行动。 「恶灵」刚要上磁谷山,却听螺声一变。 于是,它的方西一下子调转,脱离了海面,飞上云空之中。 “主,它这是…” 一旁的约太,分明见到「恶灵」目标方位,正是北方的刹多。 “它是一个切入点。” 马修低语一声,说道。 「恶灵」的速度飞快,鱼鳍抖动,云气如水波荡开,让其滑出千里。 没多久,已至刹多边境。 马修紧随其后,不断吹响大螺,变转声调,以驭使「恶灵」。 在刹多北部,有一处古坟,其名「乌碎」。 在这里,一处高十三米,宽三米,长九米的巨碑矗立着。 这碑上,全无切割痕迹,仿佛亘古便存在。 在碑体之下,重获年轻的刹多主,正同一位阴影鼠对话。 “在东方,大坪野的水素碑。 在西方,铜陵上火素碑。 在南方,沙田原上的土素碑。 还有,在这里,我们的气素碑。 这四素大碑,均可在半月之后,验收完工,待您启用。” 那阴影鼠人,裸着上半身,微喘着气,对着刹多主说道。 刹多主点了点头,手搭在腰间「金刹之剑」的的剑首上。 “如今,就剩灵位上的第五碑了。” 他如此道。 “是,灵位特殊,短时间内,无法在那里安全的建造碑体。” 阴影鼠人道。 “据我所知,在阴影窝中,你素来以勤勉忠实而著称的。 所以,才担任「门脉炼成」的总督军。” 刹多主道。 那鼠人苦笑一声,身子一缩,似要降低存在感。 “荣光者啊! 我已经耗废心力,穷尽能量,可依然辜负了主的重托。” 鼠人声音悲怆,有种哀感。 刹多主眼神一动,余光扫过不远处一排排吊死的奴鼠人。 “告诉我,你的难处。 在主下一次召见我时,我会替你说话的,毕竟我对这项任务,也负有责任。” 刹多主道。 “好吧!” 那鼠人总督军点头,便把事情道出。 在鼠父的神国「阴影窝」中,生存着无法统计的庞大鼠人群。 当初,鼠父受了大敌的针对,陷入阴谋,被精灵所厌弃。 不得已,转投魔蟾下的祖灵众。 那大敌智谋非常,更擅于迷乱鼠心,动摇信徒的虔诚信仰。 鼠父曾下神谕,召回现世的狂信徒,以巩固祂的核心信众。 可不曾想,核心信众中,早有叛徒。 如今,叛变的异端,将邪恶的教义,传播于阴影窝之中。 等鼠父察觉,为时已晚。 鼠父虽然在阴影窝之中,进行了不下十次的异端大清洗。 可是,邪恶思想却愈演愈烈。 神力至高,而至伟,可也无法强行扭转那一颗多变的心。 这一次,他领了总督军的职,未尝不是跳出那处“火坑”。 不错,神国「阴影窝」,在他眼里,就是一处“火坑”。 在那里,狂热的异端分子,日日壮大,争斗时刻都在发生。 身在其中,他已无法辨认身边鼠人的阵营。 如果,鼠父是个管事的,有机心,且大智慧的,那异端终将消弭。 可惜,鼠父却是不爱管事。 并且,过于痴迷于恐惧的力量。 一颗鼠胆虽怯,但千万颗集中在一处,也可生出大无畏。 大清洗所带来的恐惧,只可起了短时的压制效果。 时间一长,鼠心思变,异端的浪潮便又复起,且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次,他这总督军,有大半的心思,放在压制鼠人的暴动上。 尤其最近,不知怎的,潜藏的异端竟安静下来。 这种情况,没由来的让这位总督军,产生了心颤的感觉。 当鼠人总督军,一脸愁容的托出心中忧思,刹多主一时也是怔怔无言。 他虽为鼠父眷者,但对其并未无深入了解。 如今,受了总督军点拨,窥见鼠父一点虚实,不竟生出亵渎念头。 “伟大的父,竟也窘迫至此。” 他心中想道。 心中亵渎一生,便再也无法抑制,只好低下头,掩饰眼中神色。 “总督军,父的大敌?” 他低着头,复又抬起,沉声问道。 “冬日之鹿,至美的均衡主,同时也是众鼠人的大君。” 总督军怅然道。 听了这一番话,刹多主哪里还不知道,这鼠父已是外强中干。 “呜昂…” 云空之上,一个黑影压来,并发出尖啸。 总督军眼睛一眯,抬头望去,知有凶兽进犯,便要下令。 不过令未下,就觉鼻头一酸。 伸手一摸,他那湿润的鼠鼻下,血液止不住的滴漏下来。 再抬眼一看,偌大的工地上,鼠人一个个呕血。 “超大群体心灵伤害!” 总督军心中骇然道。 “启动碑体!” 总督军一举令旗,对左侧不远的鼠人工程师喊道。 鼠人工程师没回话,只是蹲在地上,操弄着一个仪式刻盘。 这工程师早有反应,已在启动气素碑。 385.气素 巨碑拔地而起,排开风流云气,令地上鼠人群东倒西歪的。 “防护!” 仪式刻盘上,工程师点动盘上秘文,并口中大声喝令道。 巨碑表面,一道浮光掠过。 霎时间,以碑体为中心,一个笼罩整片古坟的光膜升起。 光膜合拢,成一半球状,隔绝内外。 那伤害心灵的吼声不在,鼠人总督军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荣光者! 不明魔类进犯,光靠气素碑,只能防御。 现如今,就只能依靠您,驱逐它,令这一方碑体安全无忧。” “我…” 刹多主一时漠然,眼神微动,还是拔出了他的「金刹」。 这一柄无鞘剑,刚一作出刺击动作,便引发剧烈的灵性波动。 高空中,「恶灵」一声呜鸣。 显然,它受到了伤害,并且它的本能力量进一步被激发。 在「恶灵」的虎状鱼头上,一顶冠冕浮现。 这冠冕,如一圈蜿蜒的山脉,黑沉沉的。中间则如满月般的荧光。 这是「牧主圣位」的显化,代表它对光音湖,及其磁谷山脉的统御。 无形,却又澎湃的力量,直接的压了下来。 这力量,恰如万钧的山岳,将气素碑的防护,挤压得变形。 面对此种情形,刹多主不能留力。 于是,他的手掌一松,送出「金刹」,并念出解禁咒文。 “火里种金,果中生力!” 刹那间,剑刃之上,荡开了血波,波中的一个小人仰身。 看小人模样,正是巨人弥陀。 “滚!” 小人面对大他不知多少倍的「恶灵」,怒声呵斥了一声。 音波贯天,将「恶灵」震荡。 “呜!” 「恶灵」一时不能克敌,反被创伤,竟生出了一丝怯意。 “畜!” 在远处的一朵霞云中,马修嗤笑一声。 这「恶灵」终是无知的,凡事只依凭本能行事,惯会恃强凌弱。 不过,那「金刹」也是一件宝物。 感其威能,卜其品质,当是秘宝一类,且在秘宝中,也是上上阶。 “刹兵以红泥,混以金石而铸,始成大能之物。 金石无灵,只可为载体。 真正起到作用,乃红泥物质,而这物质,与巨人弥陀有关。” 马修暗暗卜算着,心道。 他可是见过,那巨人之血落于渊底,在岩浆河中反复冲刷,成了一种特殊矿。 而这种矿,料想不差的话,就是红泥矿。 心念至此,马修当即一番占卜,结果同他推算一致无二。 “伐! 伐! 伐!” 正在这时,「恶灵」尾鳍一甩,竟一下转身,欲要逃离这出云空。 “唉!” 马修短叹一声,将手中大螺一掷。 他本意暗中驱策「恶灵」,进犯刹多,灭杀一应核心,惊出鼠父。 不曾想,这「恶灵」如此胆怯。 “也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本就是野兽的本能。” 马修稍一想通,便也不纠结。 事到如今,他便只有间接入场,同这鼠父爪牙,作过一场。 大螺穿过霞云,在拉出一条云线后,直直的撞到「恶灵」。 这大螺的“声乐”一响,「恶灵」又不禁沉迷于其中了。 「恶灵」将大螺定在头上,便要离去。 谁知这螺声大变,变得激昂热烈,更有道道流光从中洒落。 恍惚间,那流光聚而成月。 这轮月,正正好好悬在「恶灵」顶上,同那「牧主冠」交相辉映。 “月落大山,光主音海。” 马修低喝一句,神性催发,再度送出一截神力,往大螺中一投。 得了神力为能源,大螺之声乐,传荡于四野。 在声乐影响下,「恶灵」平复下来,不再急于逃窜,也不排斥外力入侵。 那一轮月,无阻碍的落入「牧主冠」中。 月乃马修的心灵转长–「圆光」所化,最擅长于布控心灵。 而这「牧主冠」,又是「恶灵」心防所在。 入了这里,便也能摄「恶灵」魂灵,夺了它那浑沌的心智。 马修坐在霞云中,掩着身形,全力催发「圆光」,尽夺「恶灵」心窍。 不消半会,已通它心。 再一睁眼,周围云雾缭绕,这是切换到了「恶灵」视野。 乌碎古坟,气素碑下。 那一位鼠人总督军,正眯着眼,揪着眉,遍视着四方之地。 在土石旁,荒草里,旌旗边,无数鼠人或伤或亡。 他默算这次伤亡,原鼠人军团,再加各杂号奴军,共十万数。 大半的杂兵,都在古坟下的墓场,应无大碍。 而在这里的,个个皆是精兵,损伤一个,都能让他心痛半天。 他麾下强军,怕要数年功夫,才是得到补充。 “工程师,撤下大碑。” 他沉声道。 “等等!” 鼠人法队中的队长上前,急忙阻拦道。 “天上恶兽未退,不能撤碑。” 那队长披袍拄杖,腰刮一铁质的瘟炉,气喘吁吁建议道。 “那怎么办?” 总督军侧头,问向刹多主。 在这里,唯有这个正面击退恶兽的多臂者,才能给出作战方案。 刹多主持剑而立,低头思索片刻。 刚才短暂交手,他也摸出恶兽的一点虚实,于是道:“恶兽欺软怕硬。” “好!” 总督军点头,未等下一句话,便开始下令道:“去!启动气素碑,给它一记狠的。” 那工程师早已待命,当下拨动仪刻盘。 在上方百多米的地方,那平悬的气素巨碑,缓缓抬升了起来。 碑面朝上之处,因快速抬升,而被挤压的空气,朝着四周倾泻。 “有意思!” 犹豫马修神性入主,「恶灵」一对鱼眼中,恢复了清明之意。 此时,他更好的了解「恶灵」之力。 “果然,野兽不通道理,不晓施法技巧,全靠一股蛮力。” 正想着,前方一面矩形体,平升了上来。 不知为何,本能里,涌现出一种极大的危机感,让他有种遁逃之感。 “本能影响?!” 马修心中一奇。 「恶灵」本能强大,种种动作依凭本能而行。 只是没想到,他入主这具身体,本能还可影响到他的思想。 “先梳理灵性,通达兽身。” 马修尾鳍一摆,偌大鱼身再上高空,眨眼到了数千米云层。 与此同时,片片鱼鳞,块块肌理,焕发出新彩。 386.兽变 「恶灵」乃星之子下的牧主,且受磁谷山穴居人所供奉。 如今,马修主其肉壳,窃其圣位。 他在云上遨游,一边闪避,一边梳理这肉壳中的杂乱灵质。 「恶灵」属兽,依血脉而升。 在其肉壳之中,确有一种「马鲛血统」,且开发度极高。 另外,其意识海中,浮沉许多信息。 这一些信息,有的来自于血脉,也有的来自于祂的恩赐。 在其中,马修看到了呼吸法。 这个呼吸法,不是其它,正是当年他所修行的「黑血之兽」。 在这里,还有进阶版「血腥大君」。 除了这门呼吸法,还有各类邪咒,秘宝炼法,药剂配方等。 当然,这个时候,不是清理信息的时候。 他需冥修,以呼吸法,厘清恶灵之力,并发掘肉壳中的血脉。 如此,才能威胁鼠父。 一个念头,他已通读「呼吸法」,再一个念头,已消化其中关窍。 一息,黑血之兽一段·宿体,成就。 二息,黑血之兽二段·共生,成就。 三息,黑血之兽三段·死丘,成就。 晋升仪式——七天卵变(达成中) 又七息过,仪式成,血脉纯化。 数千米云空,「恶灵」肉壳之中,无有一处,不再发散热光。 一次晋升,肉壳返祖,有了马头鱼身之形。 传说中,那「马鲛」乃是为大洋神拉持神车,巡视海洋的。 其马头而鱼身,在海中巡游,宛如流光。 这呼吸法,马修早前修行过,其中种种关隘,了然于心。 所以这才能够十数息间,便速速达成。 不过,这还不够。 区区一次晋升,应付不了眼下场面,也无法钓出鼠父来。 既如此,便打继续晋升。 那进阶版「血腥大君」,虽未修过,但以他如今的高度,已不需按部就班。 进阶法——「血腥大君」转录中…… “什么情况?” 乌碎古坟上,总督军皱眉,暗道。 那恶兽游于高天之上,气素碑触之不及,何谈对其展开攻击。 “走了吗?” 总督军唤来一鼠人施法者,问道。 这施法者,非是隶属阴影窝的本部鼠,而是现世游荡的野鼠人。 不过,其有一门感知咒,颇为灵异,故为总督军所器重。 “没!” 这鼠人施法者不假思索的道。 “它盘踞高天,周身罩着一种特殊的负能量场,且势越发强大。” 鼠人施法者颤声道。 “不! 它的势还在提升,且血统纯化加速,几乎真正返祖,成为传说生物。” 鼠人施法者惊骇莫名,身子止不住的打摆。 “诸位,我们必须打断它的提升!” 总督军拉住一旁刹多主,郑重道。 “这…” 刹多主顿感棘手,本来一场普通的工程视察,却变成这般情形。 “好吧!” 他点头道。 这种情形之下,他也做不到置身事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快,降下碑体,我们以碑作舟,乘风而上,阻击恶兽。” 总督军果断道。 一众鼠人法队,外加数十位鼠人战士,齐齐登上了大碑。 大碑再次平升,如云上一片舟。 一千米,两千米,四千米,直至升到六千米这才稳稳定住。 在这里,俯瞰下去,云层平铺在下,仿佛俯首可捞一般。 在这里,他们见到恶兽新形态。 马头而鱼身,且以一种特殊的负能量场,将其自身笼罩。 “传说生物–马鲛。” 法队中,有见识广博者惊声道。 “看它头上虚冠!” 鼠人法队的队长,手一抬,指着马鲛头顶的「牧主冠」,说道。 那虚幻冠冕,构造奇特,很难不引起众鼠注意。 “我没记错的话,这该是圣位显化。 据记载,神下有五圣位,灵感,牧主,冠军,天选,神眷。 其中,只有牧主之上,才可显化。 而这冠冕中,乃一环形山脉,围住了内海,更有月相高悬。 这种圣位显化,无疑阶位极高。” 那队长忧心忡忡的道。 “别怕!” 总督军试图安定众鼠之心,沉声道。 他默发一咒,顿时思维清晰,智慧通达。 这一咒,非元素咒,非死灵咒,也非灵能咒,而是肉身秘术。 它一经施展,便可增强感官,提升念头。 他仔细观察着恶兽,企图用他过往战斗经验,来判定其弱点。 不想,正在他侦查时,异状又生。 那高天之上,恶兽一时二变。 起初,只是一虎头鱼身,接着变为马头鱼身,尔后已具备龙相。 他明白了,这是在升龙。 凡人走上超凡,本质上,还是一种向强大生物靠拢的过程。 一如他的影大术,其中记录的咒图–影鼠大君。 在他修行至三阶时,便可易形化血,成为阴影生物,统领一方。 又如施法者的根本法,其中的核心咒图,皆为超凡生物。 一旦修至三阶,便可脱凡入圣,脱离凡形,成为各类传说生物。 如今,这恶兽的二变,标志其二次晋升。 等其龙相始成,那便是第三变,也就是所谓的白银晋升。 他必须出手,阻碍其势。 “工程师,沟通其它三碑,更易仪式秘文阵,重塑仪式。” 总督军果决的道。 “啊!” 工程师手持仪刻盘,惊呼一声。 变更秘文阵,那就是撤销「门脉炼成」,这相当于违背鼠父。 “执行!” 总督军低喝一声。 “是。” 工程师连忙拨动仪刻盘,变动秘文,联动其他三方素碑。 “要是中央灵碑建好,使用五方碑克敌,才是万无一失的。” 总督军坐在碑上,喃喃道。 说着,他眼珠骨碌碌的转,扫过刹多主,又看一眼法队。 这两方,必有底牌。 心念及此,便生主意,于是从夹袋中取出一球,当空一投。 这球一投,便至恶兽前,张开了三对金属薄翼,震翅快飞。 它忽上忽下,左右移动,全无规律。 “这是族群中的魔偶大师打造,名为「飞鼠5」的灵能偶。 无论敏捷,力量,亦或防御,皆为上优。 三分钟后,我会驱使它,对恶兽发起进攻,吸引主意。” 总督军改坐为立,一边说着,一边将法队唤至身边,并拉住刹多主。 “恶兽的肉体不可破,只可束缚牵制,还需刹多主臂助。 其精神弱点明显,本能野性纵放无度。 法队需针对这一点,施展咒法,重创恶兽,并发动致命一击。” 语罢,余者不及反应,便听见一声轰响。 原来不远处,那「飞鼠5」射出热光线,直击恶兽眼瞳。 ” 387.辉光 纯粹的热光线,如一根笔直的丝线,击在恶兽瞳眸,精准而致命。 “咕噜!” “咕噜!” 这马头鱼身之兽,喉中的声音滚动,似乎正在蓄势而发。 它蜷缩着,对于热光线攻击,不闪不避。 在它的瞳眸上,有一瞬膜。 这瞬眸,虽透而薄,但其防御力强大,专为保护眼眸而进化的。 “呵!” 「马鲛」发出轻呵,马头下的腮孔,喷发出一阵阵水汽。 马修入主「恶灵身」,无有一丝阻碍。 期间,进阶版「血腥大君」的转录修行,更是畅通无阻。 只是一二小时,已是二次晋升。 再给他一点时间,三次晋升,成为白银生命,非是妄言。 他盯着云上横行的大碑,目露思索之意。 “试试马鲛之力!” 一个念头生出,他便甩动鱼尾,云海被搅动,继而抽出来。 海量云气卷起,真如铺天盖地一般。 其上大碑,只如一叶小舟,转眼便被淹没在了翻卷的云海之中。 马鲛善水,驱策水元素,如指挥大军一般。 只是,这种云海攻击,看似壮观,却不能使力往一处,并不高明。 果然,不一会儿,那大碑在云海中,缓慢前行,并露出一角。 其碑体外,防护膜若隐若现, “海!” 马修口呼一声,指挥起了水元素。 于是,云气聚而成水,水汇而成溪,溪合而成江河,滔滔不绝。 马修一转身子,鱼尾一摆,入了江河。 这江河浮在高天,浩浩荡荡的,在阳光之下,只如一条绚丽彩带。 “快!” 气素碑上,总督军一指点出,口中急呼。 与此同时,左侧的刹多主,一下子便抽出了无鞘的金刹。 “叮!” 只听一声金石交击之声,马鲛应声而落。 “诸法者,合咒吧。” 法队的鼠队长侧过头,抬起短杖,轻声道。 下一刻,咒念声齐齐响起,引动了周遭的负能量,聚合成诅咒。 一条幻蝶,应咒而出。 幻蝶飞舞,无视高天上的河流彩带,径直投入了正在坠落中的马鲛。 “中我等的合咒,即使传说生物,也需数个日夜,才是能解除。” 队长自信道。 “它的咒法未溃。” 总督军凝视着江河,语气沉重的道。 果然,下一秒,气素碑体猛得一震,外在的防护几乎被打破。 “它在下面。” 刹多主收起金刹,稳住颤抖的手,缓声道。 “工程师!” 总督军催促道。 “快了!快了!” 正在操弄仪式刻盘的鼠人工程师,一边吱吱怪叫,一边回应道。 “「飞鼠5」,进入超载,拖延时间。” 总督军咬着牙,下达指令。 高天上,那灵能偶振动三对翅,以一种超音速,骚扰着马鲛。 “嗡~” 这一灵能偶的攻击度虽然不强,却是一等一的扰敌工具。 现在,马修已是烦躁。 这种苍蝇围着转,却打不着的感觉,着实让他颇感躁动。 “金刹!” 马修游走在空中江河,警惕着刹多主。 他的那把金刹,无愧于刹多之宝的称号,攻速无视空间距离。 无论在哪里,总能被锁定。 好在他的马鲛鱼鳞,不是摆设,防御堪比恒定的高等防护。 “难啃的骨头。” 马修盯着气素碑上的众鼠,暗道。 这马鲛之力,对于这一支鼠众来说,并非压倒性的力量。 所以,马修得借力了。 这个力,不是来自于本体,而是来自于祂–高山恐怖之王。 “呼唤您,牧羊者之主,诸神之大敌,群星之子……” 马修诵念「唤神」。 这一种召神祷告,在许多年的乌拉尔,可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几乎每多久,便有异景生出。 无穷的光辉,自星空投射,并挥洒下来,罩住这片云空。 气素碑上的鼠众,被这突然变化,激得吱吱乱叫,全无理智。 “邪孽!” 法队最是慌乱,不住喊道。 “这不是一头无智的野兽,而是获得星之子垂青的星眷。” 总督军呢喃道。 话音刚落,那无穷光辉,如飞鸟归巢一般,尽数没入恶兽上。 “好了,好了,刻盘调整完毕,可以接引其它三座碑体。” 工程师的三根长趾,正插在刻盘中央凹点,欣喜的说道。 “等什么?!启动它。” 总督军怒声道。 “哦…好。” 工程师慌忙回应,三根长趾扭动,令刻盘的秘文阵面转动。 这刻盘启动,需大量灵性。 故而这工程师,用尽了灵性,也只是缓缓转动了一点点。 恰在这时,多位鼠人,忽的狂性大发。 他们抽出闪亮刀剑,一言不发的互相拼杀起来,全无理智。 “不要凝视光辉!” 而就在这个时候,法队的队长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提醒道。 “那是星之子的光辉,邪韵充盈,不可直视,否则理智必降。” 队长闭上双眼,说道。 “队长,我…” 一位法队成员,一边快速的拍着脑袋,一边痛苦的呻吟着。 显然,他处于崩溃边缘。 又一位成员,直接手发阴影咒术,格杀队友,显然已被光辉所侵蚀。 “刹多主,你怎么样。” 总督军艰难问道。 “光辉无所不在,即使闭眼…” 刹多主说着,叹息一声,不在闭眼,直接剜去一对眼珠子。 “你说得对。” 总督军同是叹息。 即使闭眼,那光辉也能照耀于视野,他的眼睑并无屏蔽的作用。 两根长趾一抠,两颗浑圆眼珠,落在掌中。 余者听了这话,纷纷效仿,这才缓解了队伍灭亡的危机。 “来不及了。” 不远处,那半跪地上,长趾插于刻盘中的工程师,口吐鲜血的道。 在他胸膛上,几把利刃透出,滴着血液。 而这几把利刃的主人,正是那些狂性大发,不分敌友的鼠人战士。 “的确,没时间了。” 一个身影落下,正好悬在刻盘的上方。 这身影全身笼于光中,透过刺眼辉光,隐隐约约能见到一对兽眸。 “尊贵的星眷者!” 那总督军,虽无双目,但依凭第六感,依旧可以遍查敌踪。 他先问候恶兽,接着问出问题。 “我之父,乃第二祖灵下,唯二的神祇,非是寻常的野神。 尔来犯界,所求为何?” 388.斗法 “第二祖灵,大银灯骑长–艾格。” 辉光中,马修喃喃道。 总督军脸上一喜,误以为对方被祖灵名声所摄,有了顾忌。 可他刚要出声,便天旋地转。 在意识模糊前,他见到了自己的一副躯壳,正坐在不远处。 只是,这躯壳,无有头颅。 马修一个念头,将总督军头颅摄来,攥取内里的一切记忆。 通过这记忆,马修知了阴影窝中,越发焦灼的信仰纷争。 原来,他的教义,已传入其间。 只是「鼠父」高压打击,这才限制了其发展,影响了传播。 “难怪今几年,凭空多了一股信仰源头。” 马修心中暗道。 “阴影窝内乱,却是不成气候,固然有「鼠父」的因素。 但是其间封闭,难与外界沟通,也是一大因素。 所以,这才导致了教典残缺,组织架构不全,无法集中力量。 如能送一部教典,或有改观。” 马修一个想法生出,于是目光一扫,看向碑上诸多鼠众。 他分出数缕辉光,一一送出。 每缕辉光中,夹杂大量信息,关于教典,关于宗教仪式。 这些辉光,盘旋一阵,便落在诸鼠众上。 马修口吹一气,将这些无目鼠众,吹下大碑,落于乌碎古坟上。 随后,他便操弄刻盘。 这刻盘上,印有繁多的秘文段,又规律散布,形成仪式阵式。 它的效用,便是联通大碑。 “门脉炼成?!” 马修心中冷笑,并修改刻盘上的阵式。 先前工程师改动刻盘,乃是为了联通其它三碑,来压制他。 现在,马修在这基础上,又有增减。 “启!” 马修启动刻盘,瞬间云海之上,又三道虹光降下,笔直落在旁边。 虹光散去,露出三碑。 一碑泛黄,透着厚重,碑下土气萦绕,乃土素碑。 一碑赤色,表面火星激扬,碑面有烟气来回滚荡,乃火素碑。 一碑翠青,滕蔓横生,苔藓满铺,碑上满是水渍,乃水素碑。 如此,四大素碑齐聚。 “水,火,土,气,四素勾连,定于四野,塑灵赋形。” 马修诵咒不停,增强对于四碑的掌控,并开始排布它们。 “谁?” 忽然,风云鼓动,一个声音透出。 一佝偻鼠人,从天上走下,背负一玉碑,正死死盯着马修。 在祂的目光下,辉光尽敛。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马修正被压制,显露出他的身形来。 龙首,马身,鱼尾,披一身彩鳞,头顶一冠冕,庄严而神圣。 这是三阶白银态–龙马天鲛。 这是获得「星之子」的光辉加持,从而三升的新传说形态。 “孽兽,归还素碑。” 鼠父强硬道。 “贼鼠!” 马修操持「龙马天鲛」之身,于天际奔驰,并戏谑的大喊道。 “你…” 鼠父面皮一抖,已是狂怒。 在云天之上,无数黑气落下,团团围住了「龙马天鲛」。 这无数黑气中,立有道道身影。 这些黑气中的,不是其它,而是鼠父的化身,实力强弱不一。 不过,如此数量,对付一个「龙马天鲛」,并不是问题。 “这就是「影大术」的终究成就–分化魔影。” 马修暗暗称奇。 他从鼠主教手中,阅览过这本咒法书,内里咒法,迥异于元素咒法。 其中根本法,旨在修成一道「影仆」。 而这一「影仆」一旦修成,立时便有神恩接引,往升神国。 而归来时,便为鼠父眷者。 当时,这是咒法书上记载,实则一旦被接引,立时被鼠父炼成化身。 而鼠父化身,不同其祂神祇,并无数量限制,似可分化万千。 这一种神能,便是「影大术」的究极成就,所带来的。 “归还四碑,便允你回返光音海。” 鼠父经营了刹多国多年,自然是清楚这周边的势力分布。 对于「恶灵」,祂有所耳闻。 只是,没料到这个存在感,几乎透明的小怪,竟然成了阻拦祂大计的绊脚石。 “水,火,土,气,这元素四碑,再加上你背上灵碑,这足以重塑一方。 如我掌控,必能更上一阶,获「冠军」圣位。” 马修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淡然道。 “你…” 鼠父这一次真的怒了,不再顾忌星之子,果断出手惩戒。 只见黑气蒸腾,无数魔影上下乱窜。 马修一甩鱼尾,天上的江河浩荡卷来,将魔影一一扫清。 魔影于江河中施法,蒸发水体。 这一幕,真是水汽腾腾,光泛五彩,一派斑斓魔幻之景。 江河虽充盈着「龙马天鲛」的灵性,但终是无法长久压制魔影。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魔影,拧成一股,宛如黑而长的气索。 当空一捆,缚住「龙马天鲛」。 不得已,只得诵念唤神章,调用头上「牧主冠」的力量。 这才是他,直面鼠父的底气。 概因这「牧主冠」,乃高山恐怖之主的神能显化,阶位极高。 “轰隆!!!” 那冠冕一张,一道虚影快速张开,排开云气,荡飞魔影。 只几个呼吸,便在这高天上,见到了一高耸山脉。 这不规则的圆形山脉,首尾相连,几乎将一座湖泊围住。 仔细一看,这山脉,这湖泊,隐隐绰绰的,并不太真实。 “哄…” 一阵宏大声响,在湖泊中发出,震得水波翻滚。 伴随着声响,一具神像,正自湖心而升,这像人身而象首。 “嘿! 一道高山恐怖之王的投影,便想使我生退却之心吗?!” 鼠父如此道。 马修哪里不知,这鼠父已是色厉内茬。 他与鼠父斗争多年,早已摸清其性格和行为模式,彼此知根知底。 这鼠父,善投机,惯会媚强而凌弱。 对于诸神大敌,且无法以常理理解的「星之子」,最是忌惮。 “我这投影,上通神意,一经触发,便能勾引邪能降临。 你只是祖灵依附,神位不高,触怒上主,便是神性陨落。” 马修昂着龙首,全无惧意的道。 “嘿!” 鼠父轻嘿一声,也不废话,重聚了万千魔影,再次拧成黑索。 “赐汝生命,更变其形,听吾之命…” 鼠父手举一杖,诵念大咒,施放活化神术,令黑索如蛇般舞动。 这蛇大如山峦,伸缩如意。 往湖中一钻,立时便盘上了神像,如绳般一寸寸的绞紧。 “吒…” 神像盘坐,手掌作莲花状,口中发出大音,声声震彻寰宇。 在这大音下,黑索之蛇一下瘫软。 “哼!” 见神像占据上风,鼠父也不羞怒,也冷哼一声,便要回撤。 显然,祂故意放水,认了这个暗亏。 这样,明面上,只是输于「星之子投影」的斗法之上,而非被小小孽兽威逼。 在面上,总过得去。 389.廊道 “灵碑,留下。” 马修出声道。 一听这话,鼠父脸色阴郁,祂低沉的道:“年轻的眷兽,你的傲慢,将会伤害你。” “留下。” 马修的语气,非常强硬。 场中的气氛,非常的僵硬,仿佛云气已经凝固,风流不再涌动。 似乎下一秒,鼠父便要施以雷霆手段。 “好!” 鼠父还是点了头。 尽管这个举动,会让祂的神威削弱,但相比这些,祂更惧怕「星之子」。 背下玉碑一解下,便自投向「龙马天鲛」。 五块碑,卜一相遇,便自发互相牵引一处,引得灵性喷发。 “大小如我心意!” 马修口吐真言,立刻引发五碑的反应,齐齐收缩,如一轮转。 五碑围绕「龙马天鲛」,规律旋转,数倍增幅其能。 “等等…” 待鼠老欲要转身撤走,他又开口。 “眷者,莫要自误。” 鼠老背着身,说道。 “刹多之国,国土不广,可南扩,多纳野蛮之民,充实国力。” 马修如此道。 鼠老转头,惊奇的看着「龙马天鲛」。 祂以为这孽兽在缓和关系,故而有此提议,想赠予土地和民众。 毕竟对于一个神祇,土地和民众,如信仰的田野和稻种。 “光音海过于遥远,非可控之地。” 祂这算是婉拒了,可对方的反应,略有些奇怪,还带着讥讽。 “呵!” 「龙马天鲛」一声轻笑,蹄下露出一头颅。 这一颗头颅,非是鼠类,而是一颗泛青铜光泽的可怖人首。 “什么意思?” 鼠父低声道。 祂有一种感觉,一种平静的感觉,这不是一种好的感受,而是祂的情绪失控了。 面对接二连三的挑衅,祂不再顾忌其它。 “我来做刹多主,如此南北一片,足可独占西地的贸易廊道。” “这…” 鼠父一下清醒,脑袋一震。 祂仔细一想,这孽兽话中,果真有理,并且有极大的道理。 这贸易廊道,贯通东西,横跨诸国,互通有无,每年的贸易数额极大。 其以东海岸的「隆巴克」为起点,经魔蟾领,上帕米尔高原。 而后,便是下这西野地域。 只是这西野,疆域极大,沃土却少,导致人烟不密,势力一盘散沙。 故而往来商队,在这西野,只匆匆来,匆匆走,未有顾及。 如能盘活西野,连成一片,或有极大可能,占据廊道一角。 如此一想,鼠父顿觉头脑清明。 再看孽兽,便觉得大为不同,其兽行兽语,皆有大深意。 “我乃星眷,不受诸神庇护。 所以,这刹多主之位,我只可挂名,不能实占。” 马修摇头道。 “不错。” 鼠父点头,似乎对这话很是赞同。 实际上,这话提醒了祂,孽兽身份特殊,犯了诸神禁忌。 届时,一旦孽兽暴露,必是陨落。 这般一想,不自觉的便挂上笑容,态度也越发和蔼起来。 只是祂的鼠眼冰冷,仿若看一个亡者。 “廊道牵涉极广,追究根底,可牵扯到数位大神的信仰根基。 所以得慎之又慎。” 鼠父一边揪着鼠须,一边说道。 祂的这一番神态变化,尽数落在马修眼中,让他心中一定。 马修以大利为饵,这鼠父果然上钩。 当然,他这一重身份的特殊,也促使了鼠父放下极大戒心。 马修心思百转,面上不表,只与鼠父讨论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交谈中,鼠父面露难色。 祂这一番模样,便是想引起马修的好奇心,好推导局势。 可马修心里通透,这贼鼠定生出了坏心思来。 “你我联手,这西野已是盘中餐食,鼠父还有什么难处?” 马修问道。 “你阅历尚浅,不知这「廊道」牵扯多深多广。 远的且不说,这近的便有几桩难事,险事,令我忧心。” 鼠父长吁短叹,如此道。 马修甩动鱼尾,龙首之面上,长须颤动,一副被轻视的怒容。 “我得光辉加持,已破三而脱凡,为神下眷兽–「龙马天鲛」。 只是仓促拔升,底蕴耗尽,无法开辟「里世界」。 一旦灵光成就,开辟一方世界,你的难题便不是难题了。” 马修语气昂扬,自带一种冲劲,仿佛一切困难,皆无法阻拦他。 鼠父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不错,「里世界」开辟,乃白银根基,的确需要慎重。 如今你已得了五方碑,聚合水、火、土、气,开辟它界,可事半功倍。 甚至,它日晋升半神,也比一般白银,少了许多积累过程。” “呵!呵!” 马修笑出声来,心情分外舒畅。 鼠父的言语,处处贴合他,其语气中,还带一二的谄媚。 这一种前倨后恭,毫无神祇威严的态度,十足神祇中的异类。 可也正如此,他才能从容应对。 当初立下了三场赌斗,也是因为鼠父性情,不类其祂神祇。 其性格上,有颇多缺点。 如此,他即使是一介凡人,也可凭借这一点,来驾驭祂。 鼠父见这「龙马天鲛」,一副傲慢的模样,觉得火候已到。 祂说道:“我这近的难处,便是一大敌,乃一狡诈伪神。” “伪神?” 马修故作惊奇,道。 “是! 这伪神善用口舌,欺诈,威逼,恐吓,利诱,无所不用。 并且,其洞彻心性。 一旦你稍露破绽,便被其趁虚而入,以言语蛊惑,令你陷入死地。” “噗噗!” 马修一甩龙头,鼻腔中喷出水汽,一副颇不耐烦的模样。 “听上去,倒不是厉害角色。” 他的口气依旧傲慢,似乎鼠父大敌,于他而言,只是等闲。 “别急,听我说完。 这伪神,自号「冬日之鹿」,信仰地位于乌拉尔之山,信徒多为人类和鼠人种。 其神性已近乎「至金」,神力也颇深,不可轻视他。 要知道,就连那登神者「三宫」,也陨落于这伪神手段下。” “三宫?” 马修装作一惊,又道:“幽居于「奇曲境」的三宫吗?!” “如你所想,就是那资深登神者「三宫」。 想那「三宫」,昔日也曾在「橡者」麾下,非是根底浅薄者。 可就算这般,也被其所侵害。” 鼠父一副忧心模样,似乎为「龙马天鲛」的傲慢轻敌而担忧。 这一番的尽心解说,似乎希望对方重视大敌。 可马修心中透亮,鼠父话语中,九真一假,想以此博他信任。 “你这一说,我便有些印象。 那「冬日之鹿」,好像多年前,已得魔蟾正位,不在野神之属。 听说其均衡教义中,多有真知奥义,一经传播,便勾发诸多信徒。 甚至于,有大神言道,它日众神中,必有其一席之位。” 390.七面 “是的!是的! 我要说的,便在此处。 据这伪神过往来看,同某些祖灵,及某些精灵王,皆有关系。 所以一旦对上,棘手非常。” 鼠父说这些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哈…” 马修习惯性的眯上了眼睛,发出一音,上下审视着鼠父。 “我有一咒,一旦布成,非神祇亲至,否则绝无身退可能。” 马修缓缓道。 “哦!” 鼠父脸色郑重,发出好奇的声调。 “我对群星禁忌也有了解,其中咒术迥异于摩达,后患无穷…” “你怕了。” 马修一句话,打断了鼠父。 “傲慢!” 鼠父眼中厌恶一闪而过,心中给予这「龙马天鲛」一个评价。 “你说吧! 你这咒术,所需条件,又将付出何种代价?” 鼠父盘坐高天,俯瞰着「龙马天鲛」,一副高深的模样。 “这一咒法名为「七面咒」,说是咒法,也是一件秘宝。 一体七咒,神下皆可除。 其代价,后患,我自有秘术化解,这就无需你的担心了。” 马修说到这里,龙面似笑非笑的盯着鼠父,语气冷森森的。 “神下皆可除!” 鼠父心中哂笑,只当是「龙马天鲛」的狂吠之词,并不在意。 “完整的「七面咒」,并非我现在所能操控的。 不过,我可截取其一,制成一面大鼓,足够除去所谓的「冬日鹿」。” “好! 既然你有信心,我便允你所求,助你制成这一小秘宝。” 鼠父赐恩般的道。 「龙马天鲛」并不领情,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并道:“制造这一面鼓,以刹多国力,大部分材料并不十分难寻。 唯有这鼓面所用的皮,却是罕见。 当然了,有了你的臂助,搜集这一皮囊,理当是顺利。” “什么皮囊?” 鼠父皱眉,不耐的道。 “蛇母之子–圣艾特。” 这名一经马修之口中吐出,于虚空之中,立马有了感应。 幽绿毒气滋生,于狂风中散开。 “你疯了?!” 鼠父气得颤抖道。 “你又怕了。” 马修摇着龙头,轻蔑道。 “圣艾特幽居格罗兰山脉,位列半神,且司掌「草药」神职。 祂非三宫这类野物,乃正统神嗣,你敢动祂?!” 鼠父压低声音,道。 高天上的毒气,依旧在溢散,不过狂风吹拂下,很快淡去。 这一种情况,也意味着「被呼唤者」的感应在消失。 “呼!” 见毒气消散,鼠父竟松了一口气。 “你误会我意思,我自然知其位格。 不过,我需要的,并非祂身上的,而是祂曾褪下的皮囊。” “不行!” 鼠父依旧回绝。 “你不知内情,圣艾特从降生到现在,只褪下一次皮囊。 这皮被「药散会」收藏,存于法塔之中。 你不会不知道这一帮药剂师的个性,他们平时虽不露深浅,但无人敢惹。” 鼠父一副忌惮模样。 “干大事,却惜身,这就是你–贼鼠。” 马修直视着鼠父,语气一下变得尖锐,甚至于有些刺耳。 “你知道吗? 我一直在冒犯你,在激怒你。 我正在证实一件事,你是否如传闻那般怯懦,如传闻中一般,乃神祇之耻。 现在看来,传闻或有出入,但大体不差。” 场面一时冷寂,只余三两流风飞云,在两者间飘荡而过。 “哈!哈!” 鼠父忽然大笑,继而肃然相对。 “如果你在激我,那你成功了。 那皮囊我可以帮你获取,不过你得立下誓言,十日除灭大敌。” “好!” 马修应诺,朗声道。 “不必十日,只要你全力相助,五日便可。” 马修语气昂扬,显然对「七面咒–鼓」的力量,极有信心。 语罢,马修当场唤出「契约之眼」。 一颗虚形眼珠,于风中睁开,扫视鼠父与马修,使二者缔结誓约。 “又是你!” 一阵心灵音,在马修心中响起。 “罗斯,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马修心中说道。 “小子,你过了。 不要仗着拥有「玩具屋」的秘密,就敢玩弄祖灵的权柄。” 马修心中嗤笑一声,直言道:“你为第三祖灵,却因「玩具屋」的特殊,脱离祖灵藩篱,不受魔蟾所制。 这第三祖灵的「契约」权柄,早被你反复玩弄。” “小子…” 第三祖灵罗斯正待发怒,却被马修所打断。 “好了,还是那句话,你好,便是我好,而我好,便是大家好。 如今,我和你,及其约西亚,具在一艘舟船上。 在船上,便唯有同舟共济,互助互持,才可抵达彼岸。” 马修这一番言语中,看似道理满满,但罗斯却听出威胁。 “好,便再应你一次。” 罗斯话毕,那虚形眼珠的目光一定,无数秘文浮现,凝就一道灵章。 “签吧!” 鼠父将灵章一送,递至「龙马天鲛」身前。 “呼!” 马修吐出一口水汽,这水汽扑在灵章上,立马形成一个真名。 “洛洛波·塔奥,这就是你的真名。” 鼠父端详着灵章,读出上面的真名,显然已是放下防备。 在鼠父签下真名「伯撒」,便笑道:“你既有诚意,我也不多拖沓。 半月后,予你圣艾特之皮。” 在二者达成交易后,马修便回返光音海,并且传下神谕。 神谕一下,众山穴居人莫不震动。 其中,尤其是「胡」教团,更是惊骇莫名,一时不知所措。 于是,马修亲自下场,广摄众教徒心念,施加心理暗示。 这样的做法,固然能让上下拧成一股,忠诚的奉行神谕。 不过,信仰的质量,却是直线下降。 如他真是「龙马天鲛」,以这样的信仰,必然无法登神。 可这「胡」,只是他的工具,用过便弃,自是毫不心疼。 在「胡」的高层,具被一一洗脑之后,便开始奉行神谕。 一山八峰的穴居人,一户抽三,编制成军团,往北而发。 这一支军队,将在刹多受训,习得军阵,而后征伐野地。 在光音海中,马修默默复盘一切。 他这一重身份,已惹得鼠父降临,且以利诱导,以威逼迫,推其走入陷阱。 现在鼠父远走,谋盗「圣艾特之皮」。 以其神能,盗取这一皮囊,半月太多,怕只需三四日的时间。 如此,马修得利用这三四日,于刹多落子。 而这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希欧丹之巅,再次秘会巨人弥陀。 391.救主 再上红肠山道,马修从容许多。 道上某一处,可见一大「洞」,雾气喷发,经久而不散。 入得「洞」中,经旋转石道向下。 在这里,处处生有腐败气息,感染了自然,令景象大变。 马修明白,这是孽的残留气息。 当初,他巧借三宫尸上的「蛇性」,催化成孽,扰乱鼠父。 故而才得见「弥陀」,破了暗局。 再向下,道的尽头,可见一破旧庙门,这庙门依旧大开着。 火烟,毒风,一阵阵的扑出来。 这庙门之中,虽是浑浊一片,却依稀能看出来几道身影。 “诸化身!” 马修心中一沉,却也不慌。 这鼠父的诸化身,虽是十分的难缠,但并非没有化解之法。 马修取出一张卷轴,缓缓打开。 这卷轴上,密密麻麻的秘文,犹如蚂蚁般,在卷面爬动。 “魔女的变形术!” 马修见那秘文,攀上双蹄,游于鳞片之上,一时念起此术主人。 当卷上秘文,尽数攀上马修体表,便有一阵的柔光升起。 当光散去,马修已经变为一火灵。 火灵在原地盘旋一阵,便没入滚滚烟气之中,迎上门中几道身影。 “呼!呼!” 刚一进门,还没等看清诸化身,便被一口口的火气喷中。 原来几个火灵,正围住了他,并用独特方式,打着招呼。 马修没理会火灵,也没去打量诸化身,对于「魔女变形术」,他是极有信心的。 “弥陀!” “弥陀!” 沉睡的巨人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要动,以心念交流。” 那声音唤醒了巨人,并且提醒了他,诸化身在侧,不可惊动。 “是你,新神代的神。” “是我,马修。” 那声音回答道。 “鼠父被我诱骗远走,现在我将帮助你,重获自由之躯。” 听闻这一话语,扰是先前已有提醒,巨人也忍不住颤动一下。 只微小动静,也引得壁渊上,山石滚动。 只一瞬间,几道目光一动,引得一道意念降临,来回扫视。 弥陀的心,一下提起。 “别动!” 心念之音响起,弥陀便作假寐状,一动不动的。 “嗯?” 下方的庙门后,诸化身中,一身影立起,驾烟火而升上渊沟。 “退!” 这化身一声喝令,瞬间令数百上千的火灵溃散。 “哼!” 化身冷哼一声,见弥陀周遭,再无一个火灵,便返身回去。 不一会儿,渊沟下方,那火河之中,又有新火灵生出,飘荡上来。 “可以出来了。” 假寐的弥陀,以心念传音道。 在他周遭,新生火灵又在渊上游荡,彼此追逐、争斗,一如先前。 这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火灵,从巨人鼻中飞出,混入群里。 巨人弥陀的情绪,稍有回落,不复激荡,头脑也冷静下来。 “这罪壁囚我,不知年数。 在这漫长的囚禁期间,不乏解救我者,但皆是徒劳无功。 你虽不凡,但尚弱小,恐无此大能。” “你说得不错。” 马修点头赞同,接着又道:“我的解法,不同一般,只算半解。” “哦!” 巨人弥陀情绪又升。 他有预感,这一次的机会,怕是他离自由最近的一次了。 “我这半解之法,名为「忒修斯之船」,一种心转之咒。” 马修为弥陀解释着这一种咒法,说明其原理。 不过巨人对于原理,并不十分在乎,他更关心效果和隐患。 另外,毕竟是作为受术者,巨人弥陀显然感到一种隐忧。 这种隐忧,来自于信任。 对此,二者心知肚明,但这时这刻,具是未提及信任的问题。 马修解释完毕,没再心念传音。 他静立于火烟毒风之中,等待着巨人的答复。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这巨人只在三个息后,便给出了答复。 当然了,他的答复,不出马修预料。 “来!” 巨人果断道。 马修在心中稍整措辞,便道:“你的情况特殊,不可全以「忒修斯之船」来进行心转。” “这是自然,你这咒术,分属心灵咒类。 作为受术者,必须对「忒修斯之船」的原理,深信不疑。 如此,才能在‘旧船替换部件’的过程中,保持真灵不失。” “不错。” 马修略带愉快的道。 这巨人弥陀,果然是见识广博,一眼看出咒术中的奥义。 这「忒修斯之船」,以不断替换躯体部件,达到旧至新的目标。 而这旧至新的过程中,最重要的的一点,便是真灵不昩。 如若不能维持真灵,那新船同旧船,便不再是同一艘船。 而这,将是一个可怕的后果。 然而,要做到真灵不昩,唯有坚信「忒修斯之船」,不可有一丝动摇。 可以说,这一次对于弥陀,乃是一场赌博。 不过弥陀没有选择,他被囚罪壁,不知多少岁月,力量消磨殆尽。 如今,已是外强内干。 马修正是看出这一点,才以救主的面貌出现,施以援助之手。 巨人弥陀,是一座宝藏库。 马修将从他的脑中,掘出更多古老隐秘,以补益自身的不足。 “我已准备了仪式刻盘,令有你的一具「新船」。 这「新船」,乃你的创生种族-多臂者,完全契合你的要求。” “来吧! 尔给予我自由,我将回馈以忠诚,以伟大的巨人之名起誓。” 弥陀道。 “好!” 马修没让弥陀签订契约,或者具有约束的缚誓。 以巨人的位格,这些只能束缚他一时,能束缚一世的,唯有他自己的心。 换个角度,马修也在赌博。 小小火灵,趁着火烟,贴着巨人唇角缝隙,飞入口齿之中。 他在舌苔上停驻,那跃动的火灵躯内,飞出了一具尸身。 那尸身,头戴金环,身缠尸布,口鼻封泥。 “玛多?!” 如平原般广阔的舌苔上,一颗灵能眼珠(弥陀)浮现,盯着尸身。 “不错,正是他,刹多的立国之主。” 马修道。 “当初,我创造了十个多臂者,他是第三个,也是最杰出的一个。” 灵能眼球(弥陀)说道。 眼球凝视尸身,目光定住,似陷入久远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循环均衡,一切往复。 昔日,你创生一族,赐其绚烂人生。而如今,他赠你新生,从头迈过。 这乃一饮一啄,一正一负。” “这是什么理?” 灵能眼球(弥陀)一动,惊问道。 “自然均衡之理。” 马修漠然回着,又加上一句,“也是我的教义,众生的理。” “真大能啊!” 灵能眼球(弥陀)叹服道。 “开始吧! 我会复生其僵死尸身,再施以「忒休斯之印」,以待你真灵转入。 切记一点,他乃你创生,承接你的血统,近乎你的再造之体。 不过,你与他无论多契合,终有微小之差。 在真灵心转之际,或有排斥之异,你需守住真灵,不然…” 马修话未尽,但弥陀已懂得其中意思。 “来吧! 天神囚我于罪壁,不得饮食,不得欢笑,更是不得死亡。 这种惩罚下,我已可接纳任何尝试的后果了。” 392.调虎 “嘭!” 一个脆响,看似坚硬的坩埚,内里炸裂,使其四分五裂开来。 “诺顿失败了。” “还是输了,太可惜了。” “毕竟是灵药,学术上的最高成就之一,输了也不稀奇。” “………” 周围窃窃私语的,数道目光均落在场中,那二者的身上。 “滴答!” “滴答!” 那位诺顿,他那被药液打湿的发梢上,不断滴落着液体。 在他的对面,一张刻薄的脸庞,凑近着道:“愿赌服输吧!” “我…” 诺顿略显迟疑,但还是递出一把钥匙。 “啊! 不阿奇的秘钥,持有它者,便是药剂宝库的看门人。” 那张刻薄脸,感叹的道。 周围的围观者,也死盯着那把钥匙,或是嫉妒,或是羡慕。 “一场赌博,竟输了看门人的身份。” 某一个旁观者,发出一声快意的笑声,并且小声的讥讽道。 “不是赌,而是药剂对炼。” 有人纠正道。 “不管是赌,还是对炼,诺顿都通过这件事,证明了他的无能。” 这一人,说话间,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大师!” 围观者纷纷让路,并连连礼拜,表达对这一位的尊敬之心。 大师上前,来到场中。 他未看诺顿,也没看另一位刻薄面孔者,而是看向那一灵药。 这一灵药,置于晶瓶中,呈粉色,并发散着氤氲的灵光。 “在「药散会」中,除了我之外,也只有伽罗,才能炼制这种「爱欲灵药」。” 大师说道。 “你错了!” 那刻薄脸,阴测测的道。 “在这摩达之地,任何的药剂,皆绕不开一位存在的影响。 尽管「药散会」,一直降低这位的影响。 不过,在真正的药师眼中,真正的草药之神,只有这一位。” “异端!” 大师还未开口,便有数名的围观者,在怒斥发声,作驱逐状。 “魔女确是药剂起源之一,她对于这项伟大工作的贡献毋庸置疑。” 大师压下杂音,出声道。 “我非魔女拥簇。” 那刻薄脸,躬身道。 “我来此法塔,同诺顿对赌,只为加入你们,并获得对应的地位。” 他如此道。 “所以,你看上了看门人的位置。” 大师道。 “是的。” 那刻薄脸果断的承认了,并近前几步,递上一张介绍信。 “伽罗的介绍信,难怪了。” 大师展开信封,览阅之后,又看了几眼刻薄脸,恍然的说道。 “你既是伽罗介绍,却未一开始亮明,显然是借对赌,来显露实力。 且你两周前,便来此地,该是探寻诺顿的短处,好以长击短。” 大师这一言,当众点出这刻薄脸心思。 这一番话,直接掀了刻薄脸的面皮,但未引发对方的负面情绪。 接着,大师又指点了一番诺顿,消其挫败郁气,扫其颓废之意。 看得出来,大师对于「药散会」成员的教育,很是用心。 “跟我来!” 大师驱散围观者,独独领着刻薄脸。 “法塔之下,共分三层。 除了第一层的居住区,第二层与第三层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这药剂宝库,就位于第二层。” 大师一边介绍着,一边领着路,通过曲折的楼梯,来到地下二层。 “明白! 宝库之中,聚集着摩达众药师的财富,属于重中之重。” 那刻薄脸说道。 通过楼梯,再入甬道迷宫,沿着咒术标记的路线,去往尽头。 一路上,他们沉默的走着。 “什么时候?” 那刻薄脸不再沉默,忽然道。 大师仿佛未听到,一直沿着标记点前进,专注而认真的走着。 “呵!” 那刻薄脸轻笑一声,“原来如此,菇幻剂。” 这刻薄脸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吐一口气,排出出些许紫烟。 当他睁开眼,已在一座封闭室内。 原来刚才的对炼中,他已然中了菇幻剂,而导致幻感丛生。 所幸,这正在计划之中。 他观察四周,除了原先的大师,还有一男一女,正打量着他。 他被束缚着,贴满了封印轴。 另外,天顶之上,一根秘银针,笔直的扎了进去,封锁灵性。 “「药散会」的三位大师,联合对付我,无怪我身份暴露。” 他如此道。 “我们的法塔之下,隐秘众多,难免外人产生觊觎之心。 事实上,你非第一个上门的神祇化身。” 大师说道。 “说出您的诉求,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不会让您空手而归。” 三者之中,唯一的女性大师道。 “作为「药散会」的领袖,你们三位的警惕性非常强。” 刻薄脸点着头,真诚的道。 “但是,还不够强。” 他补充道。 听到这话,三位大师的脸色,齐齐一变,且互相对视着。 他们三个,似乎都猜到某种可能。 「药散会」有十三位领袖,这些领袖被贯以大师的称号。 这座法塔,作为「药散会」的核心,有四位大师日常驻守。 而现在,他们这三位大师御敌在外,法塔只余下一位大师驻守。 看这「化身」的情状,不显慌乱,倒像是声东击西一般。 “艾丽娅!” 一位大师迟疑道。 “她是内应…” 另一女性大师惊了一声。 就在这时,这封闭室之外,不断传来敲击之声,令有呼救声。 “糟糕!” 三位大师顾不得这「化身」,立即抽身出室,探查变故。 在一众药师的拥簇下,三位大师经甬道迷宫,抵达二层宝库。 “不在这里。” 在这宝库之中,存放的一排排药剂瓮架,整齐的摆放着。 “三层,蛇之衣。” 他们反应过来,对方的目标不在二层,而是更隐秘的三层。 在那里,存放着半神·圣艾特的蜕皮。 果然,在众人慌忙的赶至下一层时,这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不止遗蜕,连众大师的收藏,也被一一窃取。 “完了。” 三者中,一位大师长吐一口气,瘫坐在地,仿若失魂了一般。 “没结束呢!” 女性大师上前,掀开那呈放遗蜕的琉璃龛,露出一个小型祭坛。 那祭坛锥状,上置一颗蛇眼。 此刻,那蛇眼左右转动,视线定在虚空某处,似在锁定目标。 “他已被圣艾特标记,再过半个小时,便能锁定其位置。” 最后的大师说道。 说着,三位大师便围住琉璃龛,念诵咒文,加持其效力。 而余下众药师,自发在外守护,并警戒四周。 393.离山 “噗!” 一位野精灵,正披着一张皮,从「传送门」中破空而出。 他快速的穿过雾霭,飞出浓烟,并穿过火灵群,来到渊沟之前。 在见到罪壁上,那被缚的巨人,这才放下心来。 “弥陀!” 他呼唤了一声,可那罪壁上的巨人,并无一丝一毫的回应。 对于这反应,他已然习惯。 “我十分明白你的怨愤,也理解你的态度,换作是我,也会如此的。” 他自顾自的说着。 “可你得知道,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在未来,可以是朋友。 几十年了,你一直在抗拒我,甚至于一直在试图激怒我。 不过,我一如既往的原谅你的冒犯。 但你该明白,我的大度,并不会永恒持续,它会逐渐消磨。 而等它耗尽,你便没有机会了。” 这鼠父化身,一直在自顾自的说着,哪怕那弥陀全然没有反应。 或许感到无聊,化身结束了这一场单方面的对话。 当他返回希欧丹的宫殿,竟然见到了一位陌生的多臂者。 这多臂者,头戴环饰,身着亮甲,腰间别着那把「金刹」。 “好久不见!” 这一个多臂者轻笑,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你是…” 鼠父已有猜测,却还是问了出来。 “「龙马天鲛」的代言者,野地的无名多臂者,您可以称呼我为泰。” “泰?” 鼠父轻咦一声,不知为何,在这种对话中,祂感受到一股恶意。 “是的,泰。” 那多臂者,保持微笑,并且肯定的道。 “好吧!泰。 我已经取得「圣艾特之皮」,你的主人该履行他的承诺了。” “当然。” 那多臂者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鼠父。 这一种眼神,虽带着笑意,但内里之中,深沉的恶意,几乎抑制不住。 “不过在炼宝之前,得清理您身上的标记。” 多臂者道。 “什么?” 鼠父惊了一下,随即洞彻自身。 “别看了,这种标记,来自于蛇母,也就是「圣艾特之母」。 祂的术,已到了自然而然之境。 凭您的神性,一时半刻之间,无法察觉这种标记,更别提清除它。” 蛇母的威胁,如芒在背一般,让鼠老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不过,更令祂心惊的是眼前这位。 “你究竟是谁?” 祂如此问道。 “不需多问,无需多想,一切毫无意义,一切均衡而定。” 那一多臂者,依次张开八臂,舒展开来,如神袛一般,说道。 “你…” 鼠父还待多言,却觉背上一凉。 在神力洗身之下,那标记被激发,显化为一条隐蛇,贴在后背。 “哼!” 鼠父脸色难看,却也没在追问。 这标记必须尽快清除,否则这力量,便会通过化身,进而感染到主体。 那蛇母同祂,在族属上,便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所以如今,便是天大的事情,也得放一放,来除却这个标记。 “告诉它,七日之后,我会再来。” 鼠父的声音,连同祂的化身,齐齐的消失在希欧丹宫殿的广场。 “走了。” 多臂者回到殿中,向殿中人说道。 “这第一局,也该结束了。” 殿中王座之上,一人首之鹿,正盘腿而坐,脑后生出圆光。 只见这鹿,背上生出十二臂。 那臂上手掌外张,掌上有眼,发出灼灼光华,生出寥寥青烟。 “昔日旧神代之中,蛇魔女王违背神律,私研造化,犯禁于众天神。 谷賹 于是,百眼巨人收受召令,于大沟中,同蛇魔女王搏杀五十年。 其结果,二者双双陨落。 谁能想到,在那五十年中,百眼与女王竟然私合,并造出「神物」。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你,弥陀。” 鹿者抬首,于王座上,俯视着多臂者。 “百眼同女王,竟以「神物」的超能,打破种族的生殖隔离,从而孕育了你。” “我的救主·马修,您已获「神物」。” 这多臂者摇着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鹿者背上生出的十二臂。 “是啊! 我已获「神物」,且掌大能。 如今的我,终于能够主掌已命,拥有一丝探求未来的能力了。” 鹿者马修,背上十二臂,如葵花一般舒展,好似在风中摇晃。 多臂者低着头,不敢直视。 “这「万象」之能,的确能夺神能,侵圣机,不可思议。 您初掌此器,不过五六日,便领悟运作之术,已是极了不起的。” 对于多臂者的话,马修却是摇头不止。 “「万象」无形,只存乎一心,要通贯其能,唯查询源头。 而其源头,便是百臂与女王。 这几日中,我以卜术,辅以尔血,溯其源头,有所了悟。 我这十二法掌眼,只是微能。 而想要尽发这「万象」之能,唯有点燃神火,一举登神。” 马修长叹道。 他以眇眇之身,而至如今境地,越发觉得自己能力有限。 此刻,身怀大宝,竟有种德位不配之感。 “罢了!” 马修摒弃无聊念头,思索当下境况。 他有弥陀臂助,对于招揽鼠父之心,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强烈。 如若赌约过后,鼠父仍不能认清现实,那他只得行雷霆手段。 当然,那是最坏的做法。 毕竟,他十分清楚,一个神祇所创造的价值,对他裨益甚大。 “我的救主!” 弥陀口呼一声,又道:“那贼鼠送来圣皮,说是请您炼造。” “哈哈!” 马修见那皮囊,寸寸鳞片舒张,闪烁光华,不觉笑出声来。 “可怜那贼鼠,自诩有小智,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马修摇头道。 笑声过后,马修沉吟片刻,似下定了主意,便道:“也罢,便陪祂玩耍一下。 如此,也灭其骄固之心,方便驯服。” 说罢,便口吐一气,卷起那张皮囊,而十二臂齐齐抬起。 霎时间,只见一股氤氲的气体流转,无形的灵质充盈皮囊。 这「万象」一物,乃是触及生命禁区的神物,非斗战之宝。 其中,有神能–「化」。 「化」之能,可借由不同生命的性质,制作全新的生命。 这「化」之能,至高且至远,非达神祇之境,不可深究。 而他所领悟的十二法掌眼,便是初步运作这一「化」能。 在十二法掌眼下,皮囊充盈,摇摆扭动,如若一条真蛇。 紧接着,其中内里,筋骨再生,膜血流淌,肉芽扭结。 只是一会儿,在「化」能下,已由假至真,再由死而生。 这并不是结束。 马修一拍脑门,脑后圆光中,飞出一点神力,投入皮膜中。 那条真蛇,躯身一盘,口吞其尾。 只见那口,不断吞食尾肉,尾肉又不断滋生,如此循环往复。 “污性蒙智,孽声怨语, 其性如蛇,其恶如此; 对立而生,蛇吞其尾, 包融造化,均衡始由; …………” 一段莫名咒语后,那衔尾蛇的平衡打破,化作一具大鼓。 “真是七面咒之一的杀咒鼓。” 弥陀惊呼道。 面对弥陀疑问,马修并不作答,他看向大鼓,只是笑而不语。 394. 空寂的秘厅中,上百蜡烛堆彻一处,组成一处明亮的烛火台。 台上,刹多先祖的灵牌,齐齐摆放。 这些灵牌中,隐有阴魂浮现,其扭曲面孔上,露出痛苦情绪。 四周围,阴影里,七八身影走近。 这些皆为鼠父化身,他们俯下身,凑近烛火里,张口一吸。 “呼!” 一声绵长呼吸,灵牌中的阴魂,被吸摄出来,吞入腹中。 “刹多先祖英灵,虽品质优异,却也只能解一时之厄。” 诸化身中,一面色泛金的蛇魔,说道。 “那多臂人·泰,来历不明,且形迹十分可疑,不可不防。” 另一牛头化身,语重心长的道。 “陌生的多臂人,不足以成为我的顾虑。 当下,唯有马修,这位信仰之敌,才是需要迫切解决的。” “不错,赞同。” “借孽兽之力,除却信仰大敌,这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这诸化身,七嘴八舌的,一通讨论,逐渐达成一致的意见。 “幽,您的意见呢?” 忽然,化身齐齐转头,对其中一个老态尽显的蕈人,问道。 “是啊!” 蛇魔化身张开臂膀,摆动粗壮尾巴,游上前来,说道:“那马修在凡俗,便有一部分蕈人信众。 并且,这部分信众,被安置于核心的人类城市——乌拉尔。 在场中,唯有你,可打入内部。” 某一位化身,说道:“蕈人独特的孢子,可将个体思维链接,形成整体的思维网络。 无论何地的蕈人,皆可接入网络中。 马修绝对料不到,他的这一部分特殊信徒,将被我所利用。” 另一牛头人化身,对着蕈人幽,接着道:“你虽未获赐灵,但已有我部分神能。 如今,已到时候,正式纳你入本我。” “噢! 我主,您谦卑的仆,一直在等候着…” 这蕈人手捂心口,发出一声长吟,随即下跪,不断口呼主之名。 四周围,诸化身手拉手,拥簇蕈人。 他们摇摆身体,一边唱着颂歌,一边唤出群鼠,进行仪式。 蕈人沉入歌声中,身心被伟大之性接纳,那是鼠父的神性。 自此之后,一位新的鼠父化身,又将诞生了。 当仪式结束,这蕈人清醒过来,其神态便与诸化身一致。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正在沟通内部思维网络的蕈人化身,赞叹道。 “我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计划,充满想象的新世界。” 蕈人化身跪在地上,不断深入网络。 在这网络中,他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新事物。 在这以蕈人为主体的思维网中,竟然存在于其他的生命精神。 他们时而登上网络,时而又登出。 “奇怪,太奇怪,如此庞大的思维网如何维持,如何运作? 非蕈人生命,频繁登上网络,他们在索取什么?” 正当疑惑之际,祂似乎想通一点,心道:“是了,一定有一个高阶精神载体,来承担这个思维网的运行。 让我看看它的位置?!” 这个蕈人化身,拥有部分神性。 所以,思维网上,对于未知精神的限制,对他全然无用。 最终,他的精神穿越如树根须网一般的思维网络,抵达终端。 在思维精神世界,那一个终端,呈现一种类人发光体态。 就在他准备入侵时,一道无形阻碍出现。 “三密能屏障?” 蕈人化身诧异道。 这道阻碍,经过三重加密的,一曰「真名」,一曰「气素」,三曰「圣码」。 想到通过,务必通过这三重关卡,否则至伟如神性,也会被拦截。 正在蕈人化身迟疑之际,那终端忽然变化起来。 “不好,他发觉…” 没等蕈人化身做出反应,已被收录神性特征,并断了网络。 被强制退网,蕈人化身尝试再次联网。 谷逈 但是,他已被纳入网络黑名单,永久的无法连接网络了。 “这怪鹿,真是…” 蕈人化身感叹了一下,随即放弃了尝试,尽管他对网络充满好奇。 在他心底,这神奇的蕈人网络,必定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即使他只窥探了一次,他也坚信这一点。 被强制退网,鼠父也不恼怒,而是沉心驱除蛇母的标记。 眨眼间,时间快速流逝。 “七日已过!” 这日,烛火台上,鼠父哼声道。 下一秒,诸化身已是齐齐闪现,跨越空间,来到了王殿之上。 在王殿上,依旧是那个多臂者。 不,应该说是现任的刹多主,从周围跪伏的刹多王臣就可看出。 “它呢?” 诸化身齐齐开口,问道。 “炼制这一魔鼓,令我主身心俱疲,所以无法同你会面。” “这就是所谓的七面咒之一。” 诸化身齐齐抬头,看向殿上悬浮一物。 这物体如一大缸,口上蒙着一层黄皮,皮上有蛇影游动不停。 “是的,杀咒鼓。” 王座上的多臂者,一步步走下阶梯,来到诸化身中,说道。 “这杀咒鼓,只需目标的一个真名,便可进行隔空咒杀。” 咒杀,一种高效的对敌手段。 据鼠父所了解,启用一件诅咒器具,需要数道繁杂的程序。 “只需真名?” “是的,只需真名。” 多臂者肯定道。 诸化身中,一牛头化身上前,他乃是萨满教团的一员,精通诅咒一类咒术。 “咒杀一类的宝具十分稀有,盖因其制作条件,相当的苛刻。” 牛头人哼笑一声道。 他在殿中侃侃而谈,表明他对这一道的精通。 一番长篇大论后,那场中的多臂者,依旧毫无情绪波动。 见此,牛头人也随即闭口。 他从腰间一抽,一条绸缎抽出,轻轻一甩,便甩出一抹灵尘。 这灵尘飘荡,令殿中朦胧一片。 “那真名,我不可直言,唯有以灵尘显化,入得你眼。” 对于大敌真名,鼠父自然清楚。 不过,鼠父也清楚,对方必然对真名施加保护和反击咒。 只要道出真名,必受影响。 当然,作为一个神祇,祂有足够的底蕴,支持祂绕过这层机制。 如果换作从前,祂必不会费心。 只是经历足够的教训,祂对于大敌马修,已是有些风声鹤唳了。 朦胧的尘中,一群飞蛾出现。 这一群飞蛾,绕着多臂者周身,蛾翅扑闪间,灵尘纷飞。 “奇妙的术。” 多臂者惊讶道。 在飞蛾扑闪中,多臂者的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个名。 “方庚!” 这个真名,刚一出现在脑海中,便引发了他的极大恐慌。 “这真名,绝不可说出口。” 不知为何,多臂者生出此感,这是来自于本能的强烈预警。 “来!” 多臂者八臂一抬,大鼓飞下,落在面前。 简单的一拍,鼓面连续的震动,却并无一点声响传荡出来。 “这…” 诸化身连退几步,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因为那鼓声,竟在祂心底荡开,令祂七情失和,六欲紊乱。 “你做了什么?” 395.二赌 “大意了。” 鼠父的诸化身,齐齐被鼓声定住,动弹不得。 此刻,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那孽兽从头至尾,只是在诓骗他。 并且,还是低劣的手段。 他本应看破这种手段,只是被大敌所蒙蔽双眼,失了计较。 不过,他还有机会。 是的,他最近好像愚钝愚钝,但他的位格,依旧是伟大神祇。 “别小看了神?” 诸化身齐齐抬头,口鼻中,喷发金性。 那黄金之性,便是神性,它的特质便是至高至伟,不衰不朽。 诸化身中,寄托的部分神性,被一起抽出,汇聚于殿中。 无声的鼓音,不断回荡。 多臂者正全神贯注,八臂舞动,如大轮一般,打在鼓面上。 这咒鼓之能,无愧秘宝之称。 空中的金性,竟然也被鼓声影响,扭结一团,显然受到伤害。 “我可是神!” 宏大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殿中,继而传于希欧丹之峰上。 这声音,也打断了鼓声。 金性汇聚一点,凝成一点,显现出一根枝丫,白皮嫩叶的模样。 “簌!” 枝丫一刷而过,径直将咒鼓打破。 “好贼鼠,终于露了根本真术。” 多臂者不惊反笑道。 “你到底是谁? 多臂者中,绝出不了你这等异类。 那小小的龙马孽兽,也决计招揽不了你这种人物。” 鼠父问道。 “哼!” 面对回荡不休的声音,多臂者昂然而立,只是哼笑不断。 “好! 好! 好!” 见多臂者这般傲慢,那空中的枝丫,滴溜溜一转,便要再度刷来。 “止!” 忽的,五色晕开,一点毫芒而现,当中立一者,人面鹿身。 仿佛言出法随,那枝丫果真止住。 “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孽兽,什么七面咒,只是你编织的网,我竟看不破。” 鼠父的声音,显得愤怒,而又释然。 “来!” 马修又出一声,那带着嫩叶的枝丫,径直投入他的怀抱中。 “败者,当无言。” 语罢,马修背后,那神物「万象」,显化十二臂,一一撑开。 “啊! 我的宝贝,我的…” 鼠父被惊得呐呐无言,语无伦次起来。 “呵呵,刹多国王之宝。 至始而终,这刹多之主便只有一个,创造多臂者的巨人弥陀。 我来此地,如不是恰巧逢遇被驱逐的刹多王室,怕也要被你瞒住。” 马修轻声道。 鼠父稍稍缓神,说道:“在我主场中,竟也被你一一瓦解优势。” “你很聪明,但不够聪明。” 马修说罢,放开手中枝丫,令回返于诸化身之中。 “你可知道,这金性所化,乃我根本真术,也是我的道。” “我知。” 鹿首上,马修那张面庞,再度微笑,并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声。 “持你真术,了悟你本根,便有极大可能,毁你神格。” “你知道…” 诸化身的面庞之上,皆有茫然无措之色,不知该说什么了。 祂的大敌,本可占有那金性。 因为,无论是吞纳,亦或者通过它,败毁已身神格,都有大益。 但是,万不可预测,对方却轻轻放过金性。 “为什么? 谷釀 为什么?” 以鼠父器量,实在无法理解对方,如何会放过这个除却敌人的机会。 “你视我为大敌,便已通读「均衡教典」,明悟了平衡大势。 同理,此事可证。” 马修出言,说道。 愣在原地的诸化身,似乎已经有了觉悟,嘴中喃喃不断。 “黑暗与光明,循环往复;事物发展,至极而衰。” “鼠辈,灵性非凡。” 五色光晕中,端坐的人面鹿,嘴角带着赞许笑容,如此说道。 是的,至极而衰,故而凡事留一线。 他与鼠父,非纯粹对立,故而不可一味将事做绝,需得留余地。 时过半晌,鼠父回神。 祂的眼神中,神采焕发,不复败颓之势,相反锐意十足。 “马修,你我之间,还有两场赌约。” 鼠父道。 马修沉思片刻,朗声道:“第二场,便在东岸,以精灵上五支为赌约。 你我各辅佐一支,令其称王。” “好,第一场,你为优胜,这第二场,便让你做先手开局。” 鼠父话中,全是堂皇大气。 祂对马修,也无往昔敌怨之态,竟有一点心折意顺之情。 “我同魔女有旧,便选太阳王一支,扶持喀莫为君主。” 马修回道。 鼠父态度大变,坦荡异常,马修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的。 “如此,我便选月王一支,持持月女弥雅。” 鼠父说完,诸化身一个个的,相继离去。 “马修,精灵上五支,其位格与能力,已是等同于真神。” 鼠父的话,在殿中回荡。 等声音消失,诺发的殿中,只余马修,及其弥陀等几个。 “弥陀…” 马修唤了弥陀一声,令他回渊沟之中,重掌其巨人之真体。 “渊中,有鼠父瘟钟,怕是难以越过。” “哈!哈!” 马修大笑几声,说道:“你且去,必无所阻碍。” 弥陀一听,当即飞身前往,经峰下甬道,直抵破旧庙宇之中。 在这里,已是空空如也。 见这场景,弥陀也是明白,那鼠父已折服于主的手段之下。 “挟均衡大势,明正而来,我主果是真神。” 弥陀面对渊沟,大笑起来。 那渊沟对面,巨大不见边际的罪壁上,庞大的巨人,被缚其上。 真体被缚,即使重回,也是继续被囚。 对于这一点,弥陀同马修讨论过,也找出了一点折中方案。 “主,赐我福灵。” 弥陀单膝跪地,八臂张开,乞求道。 虚空中,立有回应,一朵金花飘出,托着一神物「万象」。 弥陀见金光飘来,立马起身。 金花之上,「万象」以堆叠的眼球呈现。 「万象」无形,每个人观察它,都会见到不一样的形态。 自金花上,取下「万象」。 这一刻,弥陀心中复杂莫名,这神物本是他父辈所遗留。 他把持着它,在旧神代中也称霸一时。 当然,也因为它,获罪于天神,落得个永生囚禁的下场。 更因它,被贼鼠算计,痛苦非常。 他将神物,献于主,以回馈恩情,竟没想到还可重掌此物。 “罪壁,你囚我不知多少岁月,既不放我,便一直伴我吧!” 弥陀感叹一声,道。 那「万象」,被投掷出入,飞上罪壁,攀附在壁石表面。 「万象」所显现的堆叠眼球,如菌体一般,铺陈了开来。 只一会儿,便占据大半罪壁。 折中的脱困法,便是以「万象」的化,将罪壁炼成一宝。 如此,才能驱动罪壁,脱渊而飞天。 这一切,需建立在主的信任上。 因为,炼制罪壁,必须他亲手持有「万象」,施展化能。 396.信件 乌拉尔之山,也曰圣鹿大山。 这本是一座不起眼小山,但被「天牛」日夜抬升,渐成一座高山。 山上已被重新开发,林木错落有致,山道两边,种满了紫宿花。 山顶,翡翠宫已三次重修。 一片片砖瓦,皆以琉璃制成,翠玉点缀,金银饰以纹路。 阳光下,反射朦胧绿光。 积年发展下,乌拉尔早以不是当初的小势力。 自鼠教长努诺夫掌权以来,便大力变革,重视民生教育。 并且,先后成立七大军团,开疆拓土,大肆的捕奴获俘。 后又设「王廷咒院」,并联合元素教派,以培养新生代的施法者。 这多年来,乌拉尔下的城区,不断扩建,私访林立,逐渐变得如赘肉一般臃肿。 边际的城墙,一次又一次的外扩,形成三重环状式的巨大城墙。 “吁…” 云天上,有骏马嘶叫声响起。 一辆灵车,正由远及近的,从云天而来,目标正是乌拉尔。 大约距离城市数里时,这一个灵车悬停住。 “铁卫,我受邀而来。” 灵车中,有声音传出。 周围云气中,隐隐有几道身影盘旋,不断围绕着灵车飞行。 “陌生的旅者,乌拉尔城欢迎任何来客,前提是他必须合法。” 云气中,那些铁卫道。 显然,他们对于灵车的主人,表现处极高的警惕和防范。 并且,还有一丝厌恶。 毕竟,这一个灵车,由骷髅尸马拉动,并有缚鬼充当御者。 其车主,身份可能是死灵法师。 任何生灵,对于这些操弄生命的死灵法师,都是厌恶和抗拒的。 “看看!” 灵车中,一面玉牌飞出。 见这玉牌,几个铁卫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口中连连致歉。 这牌,非是其它,而是令。 在乌拉尔中,及其整个均衡教派中,持有这种令,不超过五位。 “无碍,无碍。 早早便有听闻,铁卫者,骑飞马,着铁甲,护持乌拉尔领空安全。 阻拦我,也是你们职责所在。” 灵车主人同铁卫闲聊一会儿,便在他们护送下,飞驶入了外环城。 外环城区内,喧闹声阵阵,已可传入灵车里。 灵车之上,窗门拉开一点,内里黑暗,直透出一对暗沉眸子。 “真热闹啊!” 灵车主人感叹一声,便闭上窗门。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封信件,信件纸张边缘处,已经花边。 这封信,已被反复阅读多次。 可即使如此,灵车主人还是带在身上,时不时的阅览一遍。 不多时,灵车在空中,跨越中环,进入内环区。 内环之中,少有屋舍大宅,只有乌拉尔大山,及其周边的区域。 在这里,在乌拉尔山下,多少还保持着原有的自然风貌。 灵车飞驶,在空中留下一条云线。 他的目的地,并不是翡翠宫,而是其不远处的某一地区。 这一地,与乌拉尔,同属内环。 “到了。” 灵车主人已看到一座塔,笔直向上,接入云气中,不知其顶。 “黑暗塔?!” 灵车主人的语气,带着一种敬畏。 “来吧…” 天上,隐隐传来一声闷响,如旱雷一般,带着凛冽的威严。 “先生,我们便送到这里…” 灵车之外,风流之中,那些骑着飞马的铁卫们,一脸紧张的道。 谷熊 云空上,只余灵车。 这灵车,在骷髅马匹的拉动下,飞上云端,迎着浩大洪音。 “是你吗?” 灵车上,那车门忽开,一个披袍的男性精灵,扶门而出。 风流在他袍下窜动,吹得袍边猎猎作响。 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在那云端之上,竟存在一面巨墙。 “这…” 巨墙横在天上,屹立于天日之下,呈现出一种历史斑驳之感。 “精灵,辛达摩。” 巨墙上,被缚的巨人,正在呼唤道。 “马修,他在哪里?” 面对被缚巨人,灵车主人并未表现得畏惧,而是反问了一句。 “呼!” 巨人猛吹一口气,灵车如一片嫩叶,被吹出数十里之远。 “阴气缚索!” 灵车上,一层如水灵光笼罩,并且灵光之上,七八锁链伸出,固定于虚空。 “界开!” 那灵车上,缚鬼手持镰刀,当空一划,便在空气中,划开一口。 霎时间,虚幻法界降临,将这一片区域侵染。 巨墙之上,被缚巨人摇头,叹声道:“阴缚灵车的法界,不足以在塔边张开。” 果然,这法界边界才张开,便被压制,后逐渐收缩起来。 “我主并不在此处!” 被缚巨人道。 “你乃我主旧友,这一次唤你前来,便是因为一桩大事。” 巨人说着,发出一股无形力,将灵车摄近,推向塔端之上。 那塔端上,上有碎石堆彻,形如一山洞,幽幽不知通往何间。 灵车停在洞前,骷髅马不安的喘气。 辛达摩下车,收起灵车,并忐忑不安的望着眼前的洞口。 近几年,这瑞安姆山脉地区,真是热闹非凡。 前有鹰身女妖之变、萨满东侵之祸,后有侏儒邪祀之害、人鼠合盟。 这一黑暗塔,合人鼠两族之力,建造而成。 他曾听闻,这塔下通四元素脉节,上接负能维度,有大能威。 正当他犹豫忐忑之时,思绪万千之际,一个鼠人降临此处。 “您…来了。” 鼠人熟络的道。 “努诺夫阁下!” 辛达摩心中一沉,恭敬的问候道。 “您是贵客,不必如此。” 鼠人教长一声轻笑,上前几步,宽言道。 “不敢,您是公认的地区霸主,神选之民,睿智之鼠,我须得敬重。” 辛达摩道。 “呵,霸主…” 鼠教长努诺夫抬头望天,轻笑道。 “数年以前,乌拉尔东扩西张,南进北出,打下好大地盘。 彼时,我志得意满,自认可称霸主。 却不料,因我连连出军,早已惹得内部动荡,群敌环伺。 尤其是那帕米尔兽人部落,串联诸多势力,对我虎视眈眈。 而我能够轻取大片领地,摄俘敌军,只是其有意麻痹我。 只待我心瞎耳塞,骄固之心渐盛,一击致命。” 说到此处,鼠教长也是一脸悻悻然。 “如今看来,胜利者依旧是您。” 辛达摩恭维道。 面对这恭维,鼠教长却是摇头不止,并看向墙上被缚巨人。 他道:“幸得我主不弃,降临神恩,并令神侍巨人而来,辅佐于我。 这才内修德政,外御强敌,使乌拉尔不至倾覆之危。” 397.幻梦 “你主!?” 辛达摩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嚯!嚯!嚯…” 洞中的鼠教长,一边扶着岩壁,一边摇头,并轻笑不止。 “你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 鼠教长道。 辛达摩沉默不语,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当初,他同马修同属一队,互有竞争,也有合作,当真默契。 好像在那时,便已觉不凡,更暗自心折。 后来,红水湖事件后,便闻得对方失踪,于是多方寻找,只是苦寻无果罢了。 有传言,马修已然身陨。 也有传言,马修身份特殊,有大隐秘,也有大敌,不得已遁藏。 只是,辛达摩不会信这种传言。 几年下,寻找无果,他也息了心思,不再这事上耗费心神。 近几日来,他收到一封来信,署名正是「马修」。 信上内容,除了寒暄问候之语,便是让他来这乌拉尔,叙一叙旧。 收到这信,他便匆忙上路,欣然而来。 这个乌拉尔圣城,为近几年来,快速崛起的一座人类之城。 是的,人类之城。 尽管这座城市,由人鼠共建,但它的居民多数为人类族裔。 当然,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留意乌拉尔,只是因为它同马修之间,存在密切而隐秘的关系。 “是啊! 他是一个伟大的登神者,也是冬日之鹿,均衡者,人王。” 辛达摩带着一种复杂而崇敬的语气道。 抵达这座城市,他便明白了一切,毕竟均衡教派已不算小型教团。 即使在精灵之都,也能耳闻均衡教义。 这时,鼠教长也从洞中走出,他看上去非常虚弱,且异常疲惫。 “我主请你前来,便是有一事嘱咐。” 鼠教长道。 只说这一句话,鼠教长便是气喘吁吁,好似患了肺疾一般。 “你的身体…” “无大碍,只受了「尼加」的负能侵害,影响了肺部气管。” 鼠教长摆手道。 闻得「尼加」一词,辛达摩一时默然。 他身处「死灵教团」,也颇有地位,自清楚这黑暗塔一点虚实。 这塔上,核心便是「尼加」。 传说此物品,由于一古老星神加封,并由「天牛」护持。 不过,不知其踪。 直到这塔最近新立,传荡沸腾负能,才知「尼加」现世。 “来!” 鼠教长侧身,请辛达摩入洞。 那丘下的小洞,如通往恶渊的隧道,令人心中胆寒而惧。 “嗯!” 辛达摩应了一声,便走上前。 待入洞中,鼠教长随即跟上,并在身侧搭话,讲述了塔的能效。 不知觉,他已沉浸其言谈中。 在鼠教长的介绍中,这塔并非斗战之建筑,而是一种辅助类的。 塔身中央,保留了一根图腾大柱。 这根大柱,乃多年之前,一蠕虫法师,为取悦邪神所造。 当年,大柱刚一造成,便有灾难以降。 那法师灵弱,虽过了天灾地难,却难逃人劫,故而身死。 灾难过后,大柱未被销毁,依然留存下来。 不过积年之下,上面的灵性渐散,材质也有所衰朽下来。 鼠教长初建塔时,对大柱好一阵翻修,这才重饰了图腾纹。 有大柱为本,塔身迅速搭起来。 黑暗塔的图纸,基本仿造于「崇圣高塔」。 对于仿造这一点,辛达摩了然,毕竟那塔实在过于出名。 并且,如今施法者,也流行建塔。 虽不能建辐射一域的高塔,但小一点,可浮空而行,还是轻松的。 当然,这种小塔,无法勾连四元素。 所以,只取一点元素精华,造就一个元素池,以做功用。 “到了。” 忽然,鼠教长话语止住,说了这么一句。 “你看…” 鼠教长指着四下漆黑之境,说道。 “看什么?” 谷嶅 辛达摩困惑不解,他看不到什么东西,甚至看不到自己。 原来,不知不觉,他已出灵。 此刻,他的灵觉在外,不知游向何方,更不知身处何境。 “嗡…” 一阵蜂鸣声响起。 辛达摩依稀见到一点光,那光就在不远处,仿佛村中灯火般。 他试图靠近,但始终近不了。 “嗡…” 蜂鸣声时高时低,好似浪潮一般起落,带着特定的频率。 “不要动,看着它。” 一个声音传入灵觉,令辛达摩心中一定。 “放松,摒弃杂念,拥抱它的接纳,链接它的网络……”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 当他听不到时,灵觉已沉下去。 他感觉置身在一个集市中,四面八方都是声音,交流的声音。 “这…” 他来到了一个坪地。 这里,他非常的熟悉,正是他墓宅之中,一块阴魂尸地。 “不对,虚幻境。” 他意识到了一点,心道。 “是,虚幻境。” “谁?” 他惊声道。 “不必害怕,不必害怕,我是你的引渡者,新的梦者。” 一个蕈人,突兀的出现道。 辛达摩打量着蕈人,它拥有蘑菇的外型,浮游于空气中。 “这是哪里?” 他问道。 “幻梦,也是黑暗塔真正的能效所在。” 蕈人道。 辛达摩大概理解了一些,于是又问道:“它的能效为何?” “沟通!” 蕈人说着,便吐出了一点毫芒,直落在辛达摩的灵觉上。 “这…” 一瞬间,灵觉触及一片新境界。 这一处境界,非现世的物质世界,也非现世之外的元素界域。 而是一处灵界。 这一个灵界,由灵性构成,在灵觉上呈现一种群星之象。 他灵觉触及,仅在表面。 “你看天上群星,每一颗都代表一位梦者,你属于其中之一。 在这一片幻梦中,所有梦者都可以互相沟通,交流知识。” 蕈人拉着他,在群星漫步,并介绍道。 “怎么交流?” 辛达摩有些迫不及待了,果真如此的话,这简直就是施法者的天国。 “锁定某一颗星辰,投以念头。 如对方同意,你们便可以灵觉交感,并相互沟通有无。” 蕈人说完,辛达摩便迫不及待的尝试。 他在群星之中,扫视打量,最终看到一颗紫星,大大如轮,耀可夺目。 念头一动,便落在紫星。 “呵!呵! 死灵师,唤我为何?” 伴随一阵轻笑,他被拉扯到一处翡玉宫中。 在这宫中,翠珠垂落,灯火通明,并由披甲武士分列两边。 那王座空悬,只在下首处,立有两座,座上有黑白二王。 二王之前,鼠教长肃然而立。 殿中,王臣或着绸衣,或穿甲胄,坐卧不一,并在相互交流。 辛达摩落于此间,并无突兀之感。 “哈!哈!” 鼠教长大笑几声,便道:“幻梦之中,只灵觉存立,无有肉身之困。 所以我这王廷政务,常在此间处置。” “到是方便!” 辛达摩环视四周,不住的喃喃道。 灵出肉身,存于幻梦之中,便可无视物质界的空间距离。 这个方法,大胆而新奇。 但辛达摩知晓,能造这一灵界,所谋求的,可不是区区沟通之便。 398.灵幻 殿上,鼠教长同辛达摩交谈的热切,这时一个穿袄鼠人阔步而来。 “北方的兄弟正受饥,还请教长援助。” 穿袄鼠人道。 这鼠人,一脸霜冻,手脚皆缠布,腰间插刃,眼神异常明亮。 见了来者,鼠教长收敛神情。 他张开臂膀,肃然道:“狄革,我的风暴鼠兄弟,我明白你的难处。” 穿袄鼠人摇了摇头,坐在地砖上。 “二十多万鼠人军民北上,一路征伐,损伤已是大半了。 这次您开廷议,我作为你的王臣之一,只恳求您将援助列入决议中。” 狄革苦涩的道。 “狄革兄弟!” 鼠教长一声低喝,勃然变色道。 “二王当前,注意言论。” 鼠教长手指殿上,呵斥道。 那殿上,空置王座之下,有黑白二王子正坐,神色凛然,不可侵犯。 “我…” 狄革一时怔然,愣在原地。 “哼!” 鼠教长冷哼一声,这宫殿顿时震颤不已。 “教长暂止怒火…” 那白王子从位上站起,手掌一抬,如此道。 “狄革北上,历经磨难,方抵中土,急需给养,也是应该。 他肩负重责,故而情绪浮躁,言语失当,还望教长体谅。” 白王子一番话,令众王臣信服。 另一个位子上,那黑王子却是沉默不语,只在盘坐冥想。 众王臣中,辛达摩暗中观察。 尤其这黑白二王,他是特别关注的。 “人王二子!” 辛达摩心道。 乌拉尔势力,其盘踞瑞安姆山脉北翼,代表性的人物有数位。 其中,鼠教长努诺夫作为领袖,声名已传播于摩达之地。 然而教长之上,又有名义上的领主。 这领主,不是其他,为人王之子,又被称为「黑白二王」。 当然,虽已为王,但人们常称王子。 概因传闻中,他们的父,乃一代乌诺克,也就是那位「冬日鹿」。 其中,黑王子乃人类血统。 而白王子,则是人类同纳西之女的混血儿。 他们二位,常在翡翠宫中修行,并不常在地面上走动历练。 可即使如此,有心搜集之下,也能找到他们的一些信息。 显然,辛达摩就是这个有心者。 黑白二王中,白王更具权力欲望,积极的参与政务和宴会。 而黑王,则更偏向对力量的探索。 其常在深宫修行,受施法者们教导,于心灵法上造诣非常。 殿中,在白王子的话语下,教长稍解怒气。 “狄革,你这一支风暴军民,北上寻找「永恒之冬」,属实艰难。 可你得明白,自你踏上行程,只有依靠自己。 近几年里,因得「幻梦」的沟通之便,你多次申请援助。 这几次,念你不易,我尽数应允。 为此,废了极大代价,请了学会的法师,进行次元传送。 可是,你得了援助,似生了懈怠之心。” 教长怒气又生,面上三眼一瞪。 “不是…” 狄革还想自辩一下,但他的灵觉,已被逐渐排斥出去了。 “今日罚你,三年不得入我「素星」。” 鼠教长语毕,那狄革的灵觉,已是消失在这宫殿之中了。 见此场景,殿中王臣纷纷端坐,又或正立。 “众王臣肉身在外,不必拘束灵觉,强作这庄重之态。” 鼠教长摆手道。 不过,即是如此说,王臣们依旧如故,不敢作散漫之态。 他们肉身在外,只出得一点灵觉,游荡于「幻梦」之中。 如肉身沉睡,那灵觉自可纵放自在。 可有紧要事,肉身不得沉睡,只能分心二顾,而灵觉便会浪荡。 殿中,众王臣进行政议。 如今领土广阔,自然政务繁多,处理起来,便是极为耗费心神。 从前,没有「幻梦」,政务的处理效率极差。 很多时候,因为信息差,亦或信息失效,致使地方政务积压。 如今,有了「幻梦」。 那无论在于何地,遇到问题,皆可在「幻梦」中交流协调。 如此,效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上,乌拉尔发展这般迅速,「幻梦」实属功不可没。 眼见王臣们,熟练而有效的处理政务,辛达摩被深深震撼到。 “这「幻梦」一界,内有大能。 恕我智慧短浅,这一特殊的灵界,究竟是如何立起来的。 既是伟大真神,也不见有这份神能。” 辛达摩诚心的问道。 “来…” 鼠教长引领辛达摩,从一旁的狭长走道,来到一处观星台。 观星台上,视野开阔,满天繁星,好似铺展开来一般。 “试试。” 鼠教长手指观星台上,那一台天体观测器。 这个机器,底座是一个巨大轮盘,盘上置有三个互相套合的圆。 最内的圆中,又有一个长筒,正对向浩瀚的星空。 辛达摩坐在盘上,这一整个机器,便自发的运作了起来。 三个互相套合的圆,规律而旋转起来。 那长筒底端处,乃是一个透明镜片,它自然调至辛达摩眼前。 透过镜片,可见群星。 他惊奇的发现,多数的星辰,具是一片虚幻,并无灵感。 它不似这颗「素星」,灵性充实,可于其上,塑化形体。 并且,群星之中,隐隐有气脉串联,仿佛蛛巢中的网般。 “不,它更像是肉中经络。 这些气脉,定是维系这个「幻界」的关键所在。” 辛达摩笃定的想道。 辛达摩在这边观测着,而一旁的鼠教长,也在为他解惑。 “「幻界」之初,只是一个网。 这网,不是其它,而是蕈人的思维网络。 这种生物,会在休闲时间,进行思维互联,形成同一幻境。 它们在幻境中娱乐,放松心情。 这一种幻境交流的方式,在蕈人中,被称呼为「念合」。 自从蕈人王,改信我主,这种交流,也彻底被我们所掌握。 在这基础上,便发展出了「幻界」。 在这一界中,那群星之中,也有位格之分。 最上者,便是那一轮白日,坐于群星中央,播撒浩大神恩。” 听到此处,辛达摩忍不住调动镜头,对准群星之中的白日。 那一轮白日,被群星拱卫着,并不发散强烈冷光,只传递宁静之意。 当镜头对准白日,只听虚空一声怒吼。 紧接着,群星大方光芒,光芒如针刺,密密麻麻的扎了过来。 “马修!” 情急之下,辛达摩呼喊一声。 刚一喊出声,无数针芒立时散去,耳边吼声也逐渐远去。 “主,不可窥。” 鼠教长摇头,叹声道。 399.王争 因直视白日,辛达摩灵觉出现溃散之状。 好在一旁的鼠教长护持,这才令他的灵觉,稳定下来了。 等他稍稍缓过神,鼠教长往下说道:“除却大主,这群星中,又有其它星主。 它们分散于星空,拱卫那一轮大日。” 听了鼠教长的话,辛达摩点了点头,并仔细观测数个小时。 良久,他说道:“我观白日之侧,有三星环绕,或远或近。 我以这天体观测器进行观察,却只见朦胧一片,不见真实。” “哈!哈!” 鼠教长大笑两声,笑得鼠须乱颤。 他道:“群星之中,有位格之分。 这三星拱卫白日,自是位格极高,非我等凡俗可窥视洞察。” 教长话未说尽,这已是隐秘了。 不过,那辛达摩求知欲颇盛,加上教长也有事需其臂助一二。 所以,教长略思索,便也说出这三星的一点信息。 原来这三星,又有三上真之称。 其中之一的「昂上真星」,便是分属于那巨墙上的巨人。 “他是?” 辛达摩问道。 “他为古老巨人,已受我主救赎,解于天神之囚。 如今,他坐于「黑暗塔」上,震慑四方,并且播撒神恩。” “那其余二上真?” 辛达摩又问道。 这三上真,位格高远,似仅在神袛之下,必是均衡教中的核心支柱。 如趁这时机,问个清楚,日后也好不犯忌讳。 “来!来!来!” 教长招手,将辛达摩领至殿中。 这大殿之中,众王臣已然离去,那黑白二王也回归现世。 在这空荡殿中,教长静默而立。 这一时间,气氛有些许压抑,辛达摩灵觉不安的扭动着。 “辛达摩,三上真之中,只有敕封了二位上真,另有一位空置。” 教长忽然开口道。 “啊!?” 辛达摩惊了一下。 他不知道教长为何突然说这个,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惊慌。 似乎接下来,教长的话语,会给他带来一个巨大的危机。 “为什么?” 尽管内心正在不断警示,但辛达摩还是接住教长的话头。 这就是人心之复杂。 虽明白会卷入危机中,但相比危机,辛达摩更想知晓隐秘。 又或者,他认为危机同机遇相伴。 “空置的上真之位,虽不知会由何者坐上,但冥冥之中,自有神意。 我欲取上真,必先赚得大功,引神意而来,方能成事。” 教长怅然道。 “神意垂青?!” 辛达摩嘀咕一声。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凡欲取,必先予。 这上真,听起来位格极高,应当属于神祇左右手一类的。 如能取得,必有福报。 可这位置,究竟多大的功绩,才能匹配呢? 这个问题,辛达摩不知道,不过他相信教长一定心中有数。 “吱吱!” 看到辛达摩一种了然的眼神,教长大笑得吱吱乱叫起来。 笑过之后,教长心情平复。 他道:“主亲授书信,邀你前来,不单单参观乌拉尔。” “我预料到了…” 这一点,辛达摩很容易猜到的。 毕竟,他苦寻良久,都未找到马修一丝的踪迹,显然对方有意隐藏。 既然隐藏这般深,那么一旦露出踪迹来,必然是要紧的大事。 辛达摩有些激动,他十分的清楚,他正参与神祇的事务。 “如你所想,确有大事。 这大事,不仅关乎你的未来,或许也可决定上真的归属。” 教长意味深长的道。 “您请说。” 辛达摩面色一正,如此道。 鼠教长负手而立,踱步出殿,面东而望,说道:“你出于东海岸,当知那里的形势。” 虽不知这鼠教长,为何突然话头一转,但辛达摩还是接过话来。 “东海岸的诸王,早是自成一体。 虽说这摩达,还在魔蟾统属之下,但分裂之势,已愈发明显。 这几年,不单是东岸独立党社壮大。 那帕米尔高原上,兽人部落也是屡次南下,劫掠城镇。” “不错,摩达混乱。 现如今,各方势力动荡,已经在动摇魔蟾的统治根基。” 鼠教长赞同道。 “只是这东岸诸王,传承已久,虽不满魔蟾统治,但守旧之心难改。 近几年里,虽有独立党社不断游说诸王,并且挑动时局。 但我看,这依旧没有根本作用。” 辛达摩听进了这话,并深以为然。 他出身于贵族,自然清楚贵族们的想法,以及他们的手段。 或许年少时,有满腔抱负,欲要改天换地,作一番事业来。 但年纪越长,阅历渐深,想法便会改变。 归根究底,他们分属贵族,天生高贵,掌握大量资源和关系。 他们不需要重走先辈的道路,以一场场战争,来赚取权力。 等其年长,阅历广博,便会意识到这一点,并改变立场。 雄心者,终是少数。 大部分贵族,其天赋才情,并无特异之处。 对于这一点,贵族们也有自知之明,故而才成为保守一派。 这保守,非是思想,实乃源于利益,而始于自知。 辛达摩这一次没在接话,因为这话题,他也不敢深入探讨。 因为,这触及他的利益了。 “呵呵!” 面对辛达摩的沉默,鼠教长只是轻笑两声。 “今日,你来到此地,所拜托你的事,便关于东岸独立纷争。 又或者说,新旧贵族之争。” “请您直白一点。” 辛达摩咽了咽唾液,恳求道。 “不管新旧贵族,也不论保守改革,其源头,只在于诸王。 而诸王中,又以五大精灵王为首。 在这五大精灵王中,「太阳王」力强,而「月王」势大。 这两王,可以说占据上层的话语权。 其余三王,虽也有王称,但影响实在有限。 其地位,只在边境诸王之上,属于一种极其尴尬的地位。” “嗯!” 辛达摩点头,表示赞同。 在精灵都城「隆巴克」中,已少有这三王的事迹流传了。 更有传闻,言三王中的「牡鹿王」,暗改币制,且私生活混乱。 说要罢黜王位,驱逐出境。 此种的言论,传播十分快速,已令都城之中,舆论沸腾。 他应马修之邀,来访乌拉尔,也有避开动荡时局的考虑。 “在东岸纷争之中,「太阳王」暂且不提。 单论「月王」,虽也中立,却行守旧之事。 其屡屡压迫独立党社,并一度血腥镇压,另独立党社伤亡惨重。” 话到这里,鼠教长一声叹息,似乎为亡故的党社成员而悲伤。 “辛达摩,邀你前来,便是请你参与进去,改变「月王」。” “我?” 辛达摩惊道。 他一个小小死灵师,虽有几分灵性,也有一定社会地位。 但参与这种事,尚不够格。 “别担心,我们已有定计,可保你无生命之忧。” 鼠教长笑道。 400.上真 “我不明白,他已是一个登神者,且信仰已开,信徒无数。 如若点燃神火,必然可超脱。 以他的大好形势,何必参与东岸时局之中。” 辛达摩不解的道。 “大好形势!” 鼠教长摇头,显然他并不认同辛达摩的说法。 “时势瞬息而变,主动避势,便不会受到波及和影响吗? 须知,万物皆在均衡之中。 这均衡,便是势。 所以,我们要积极入势,这入势,非是惹上事端,制造麻烦。 而是占据势头,坐看时变,入势便是避势。” 这一番话,实乃至理,令辛达摩心头一亮,并心生敬服。 “我该如何做?” 辛达摩调整心态,道。 他深知一点,从他接到信件的一刻,便已被马修执在手中。 “去往「月」,参拜大蟾。” “月上大蟾,乃王室守护。 其在「月」上,世代的看护传承,并且确保王室力量不衰。 您要我参拜大蟾,可是要扶持一王室弟子,分夺「月王」权柄。” 辛达摩低声道。 「月王」的传承,十分特殊。 其分王室本脉,其旁室分脉。 历来,「月王」的子嗣,除却长子,余者只待成年,便自动归于分脉。 这一些分脉中,既有月影家这种实权分脉,也有破落小族。 之所以如此,一是确保王权更迭,不至起刀兵。 二是,那王位传承,也是力量过度。 一旦储君之名落实,那「月王」灵性,便会过渡于储君。 历代「月王」,凭借这王权过渡,代代累积,才和「太阳王」,分庭抗礼。 可也因此,历代「月王」,未至险境,没到衰老,决不立储君。 因一旦确立,便不止灵性传递,力量衰减,更是权柄更迭。 马修这一计,如若成行,必引得东岸局势大变。 而欲要这一计功成,除却一名「月王」子嗣,便须大蟾认可。 “辛达摩,无需多问。” 鼠主教忽然一手指天,喝声道。 “你只待回归「隆巴克」,届时自有诸般臂助,使你功成。” “这…” 辛达摩迟疑着,他顺着教长手指望去,正见白日坐于星空。 恍惚间,他见一人面鹿身之神,正对他展颜而笑。 “马修!” 辛达摩呼唤道。 白日中,人面鹿身之神,脑生五彩圆光,背展十二臂手。 祂回应了辛达摩的呼唤。 “辛达摩,我的旧友。 放下恐惧,迎合时代洪流,待事成,必得我眷,成天选之子。” 神音久久回荡,令辛达摩心安。 不止如此,虚空之中,庞大负能涌动,如风暴汇聚而来。 其汇聚一点,形成一丸。 “此为「湮丸」,集黑暗塔之力,以神物「万象」化就。 可助你修成咒图「寂静之主」,完成三升,成就白银。” “啊!” 辛达摩激动捂嘴,难以置信。 他这几年,已是二次晋升,成为一名高阶死灵法师。 不过,随着晋升完成,他也迎来漫长的沉淀期,灵性止步不前。 如未有奇遇,怕是需百多年,才能摸到一丝的白银门槛。 “去!” 未来得及欢喜,却听一声轻风浮动,灵觉瞬间脱离这一界。 待他醒来,却听耳边嘈杂。 眼睛睁开,只见昏暗环境中,烛火摇曳,群鼠伏匍一地。 “你醒了?” 一灰袍鼠人上前,将一碗热腾的肉浓汤,递至他的面前。 “我这是…” 他刚想抬手扶额,却感手中握有一物,正是那颗「湮丸」。 “不必惊慌,您的灵觉游于「幻梦」,肉身被传送于此。” “是吗?!” 辛达摩踉跄站起,问道。 鼠人为他披上羊毛薄毯,说道:“这里是静默圣堂,您可以休息一下。” “静默圣堂!那这里是色凯城了。” 辛达摩喝着浓汤,说道。 “是的。 这里是色凯,我们静默修士,便在这里,守护红水湖。” 鼠人驱散周围匍匐的群鼠,说道。 “咕噜!” 辛达摩饮尽浓汤,问道:“马修的精灵身,早已离开红水湖,你们守护什么?” “主曾久居此地,留有一点气息,几分灵性,便是圣地。 我们守护的,便是这个。” 鼠人虔诚的说道。 “嗯!” 辛达摩放下木碗,拢了拢身上薄毯,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他现在思绪繁多,已无谈性。 在「幻梦」中,他固然得了好处和承诺,但也将面对大风险。 他其实还想问一句,马修究竟看上他什么,竟将大事托付。 ……………… 「幻梦」,素星,宫殿门厅之前。 “主,我有一问?” 鼠教长面朝白日,说道。 “我知你心中疑惑。” 白日中,鹿身之上,人面微睁双眼,轻语道。 “如有可能,请为我解惑。” 鼠教长俯身而拜道。 均衡教派中,比辛达摩有能力的,有智慧的,多之又多。 教长不明白,为何选中辛达摩。 “他已非他,或身负天命。” 马修道。 教长自不明白,这一话究竟是何种意思。 这一句话,估计只有「玩具屋」中,那两位祖灵明白了。 这辛达摩,早在契炉之地,便被「他化之影」替换。 真正的辛达摩,已如马修的精灵身一般,沦为「玩具屋」的一个器具。 马修启用这个辛达摩,目的就是利用「他化之影」的力量。 宫殿门厅前,鼠教长不在纠结他的疑问。 因为主的回答,令他明白,这并不属于他该了解的层次。 “主,「月王」的子嗣中,您要推举哪一位?” 这是鼠教长担忧的一点。 无论哪一位,一旦获得储君之位,必然脱离他们的控制。 甚至于,反客为主。 不必怀疑,拥有王权的储君,完全可以抗衡任何一位神祇。 “不哪一位,而是她。 她早已经来到这里,站在我们中间,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马修道。 “难道?” 鼠教长惊讶抬头,看向群星之中,代表三上真的三颗星体。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三颗星体中的「章岩真星」。 鼠教长乃「素星」之主,有统御群星,调理元素之权能。 可以说,「幻梦」之中,少有他不清楚的事。 这三上真中,「章岩真星」便在未知之列。 正当他凝视真星时,那真星上,一点耀光降下,直飞而来。 401.捣玉 耀光落下,正落于殿前。 这耀光的光芒,并不十分强烈,但鼠教长的灵视却看不穿。 待耀光收敛,现出一碟。 这碟状物上上,有一女端坐,其面容上,蒙着一银绣黑纱。 “弥雅!” 鼠教长眯着眼睛,唤道。 月女弥雅,并没有回应,只静坐碟上,视线审视着鼠教长。 “多年前,「月王」资助了一位中土王子,进行一场伟大航海,以探寻「精灵遗宝-圣杯」。 我听闻,那王子已经返航,正停在风暴角休整。” 鼠教长捏着长须,笑道。 在东岸,有谁不知中土王子的逸闻趣事。 当年,因他所故,便差一点致使东岸与鱼人海国的冲突。 谁料想,一转眼,其成「月女」宠男。 后来,这王子混迹于上层,接连面见「太阳」与「月」二王。 更是在「月王」资助下,进行了伟大航行。 不过,其返航后,没引发半点动静,可见这次航行并不顺利。 当然,鼠教长提及这事,非是因这中土王子的伟大航行。 而是因为,月女与王子,早已是形同陌路,甚至于互为仇敌。 显然,鼠教长对于月女,有一种抵触。这种抵触,源于鼠教长的权欲。 所以才借这状事,才讥讽月女。 “嗡…” 忽然,一种低频声波荡开,直震得「素星」颤动。 在这声波下,就连维系「幻梦」的庞大灵网,也有波及。 “弥雅!” 白日下,一阵阵宏大声音回荡,如群山之中的回音一般。 在这一声的呼唤下,声波立止,而鼠教长也是惊颤不已。 他意识到月女之力,远非他能及。 “上真,原谅我的冒犯。” 鼠教长低首,道。 “哼!” 碟上月女,冷哼一声,目光化作刀剑,透过面纱,斩了出去。 眼刀目剑飞来,鼠教长不敢反抗,只得硬生生接了下来。 霎时间,灵觉被砍伤,险些连基本形体都维持不住。 “若非你为群星之长,且对均衡信仰传播,有极大功绩。 只凭你这几句话,便可被褫夺职权,放逐于荒野。” “上真宽恕! 上真宽恕!” 鼠教长连连呼道。 他此时,已是背生冷汗,两股颤颤。 均衡之中,等阶分明。 虽说他乃枢机教长,乃权力顶端,但这只是适用于凡世。 在凡世之上,侍奉「主」的使徒,皆是他需膜拜叩礼的。 “呵!” 一声冷笑,正从鼠教长背后传来。 只听这声,鼠教长便知来者,当下脸色一沉,更显难堪。 “堂堂教长,众星之主,却因一点私欲,而冒犯上真。” 来者一身武士装扮,阔步而来,缓声道。 “哦豁,鲁格! 曾经的教团长,终于肯露面,接受我这个鼠人的召令了吗?” 看着这个矮短的身影,鼠教长低沉的道。 “你还是这样,语言中满是陷阱。 我一直听从你的令,在东岸秘密修行,并组建一支武士团。 我不是一个以下犯上的侏儒,为了团结一致,我可以作出牺牲。” 鲁格端正态度,明确道。 这一种态度,让鼠教长收起阴翳表情,正视起这个曾经的对手。 “这一次我来「素星」,乃奉行「章岩上真」的指示。” 说着,鲁格朝着月女行礼,表示敬重。 接着,又道:“这一次行动,乃天启直达,非是寻常神谕。 虽我已非教长,只担任一名传法修士,但仍有进取奉献之心。 我已向上真申请,主动渗透月王宫邸,听候吩咐。” “哈!哈!” 鼠教长突然大笑,打断了鲁格的话。 “鲁格,我以为你在东岸潜修,修成什么灵能咒法呢?! 原来,你的脑子,还是老一套。 你可知这时代,已非往昔,老一套的思想,最是难成事的。” 鼠教长对着鲁格一通嘲讽,偏偏对方无法反驳,只得强作镇定。 嘲讽一通后,鼠教长对月女一拜。 “月女继承王权,这事难点在二。” 鼠教长竖起两趾,无论月女,亦或鲁格,均是郑重聆听。 毕竟,鼠教长精通权术,长于谋略。 “一点在大蟾。 这大蟾,乃古老遗种,是记载于典籍经卷中的神话生物。 其守护王脉传承,世代不衰。 历代月王,皆需大蟾过眼,得其允肯,才可授了王统身份。” “有理!” 碟上月女,点头道。 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个鼠教长,在知晓计划始末,便搜集信息,心有布局了。 这种才能,让人敬畏。 “要得大蟾允肯,一般程序来说,皆是月王赐「印章」,以示正统。 接着,便是授印王嗣,招募勇士,收揽臣民,丰满羽翼。 最后,这才是登月拜蟾,全了传承。” 鼠教长盘坐在地,捏着长须,言语条理清晰,令人屏息来听。 “当然,这是一般程序。 查阅历代月王的记载,可见非一般程序下,如何进行传承。” “你是说「捣玉册」吗?” 月女发问道。 “是的,就是它。 在魔蟾历1221年,也就是「冠军之年」,那代月王,被咒杀而亡。 当时,便是根据「捣玉册」而定王储。 这本册子上,乃当代月王,根据其标准,自上而下,定的继位顺序。 如当代月王,遭遇不测。 「捣玉册」便会生效,依照册上首名,来进行力量传承。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制造机会,令这册子生效。” “刺杀月王吗?” 鲁格讥讽道。 “你可知我父,其身负数十代月王力量传承,已达超脱之境。 就算神祇祖灵亲至,也难奈我父半分。” 月女摇头,叹道。 鼠教长沉吟片刻,道:“非是刺杀,而是围困,短时间的围困。” “什么意思?” 鲁格皱眉道。 “在我的设想中,需要将「月王」围困,断绝其与外界往来。 如此,我们广散谣言,造成其死亡假象。” “就算这样,「捣玉册」也不会生效。” 鲁格忍不住插嘴道。 “对于这一点,我当然清楚。” 鼠主教没有理会一旁的鲁格,只面向月女,沉稳的说道。 “「捣玉册」同我父有极密切的联系,除非我父真正死亡。 否则,就是你造成的假象如何真实,也是无用。” 月女解释道。 “我有这种听闻。 一般来说,这一种联系,乃摄生灵一缕灵性,纳入器物。 如此,器物才可感应生灵的生灭变化。 不过,现世万物,存在均衡循环之中,皆是正负变化而来。 我自有秘术,断了这种生灭变化的感应。” 鼠教长话到此处,便是再愚钝者,也是明白了他的计划。 怎么说呢! 不愧是鼠教长,不愧是霸主,这份谋略,真是毒辣异常。 402.超脱 现在的问题,只有两个。 如能解决这两个问题,那月王储君之位,便是囊中物了。 月女走下大碟,俯身而拜。 “你的智慧,让我折服。 请您尽说内心顾虑,我一定倾尽全力,帮助您解决它。” “哈!” 鼠教长低笑一声,连连摆手道:“上真崇高,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虽说鼠教长态度谦卑,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 在他心底,除却大主,怕是没把谁放在心底。 月女清楚这一点,也清楚这鼠教长的欲望,及其渴求之物。 “三上真中,尚缺一位。 依我看,教长多年辛苦,虽偶有小错,但无法掩其功绩。 如能使这计划成行,必可登上真之位,侍奉大主左右。” “月女!” 一旁的鲁格急了,连忙出声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月女达成了同盟。 不过,这一种的同盟关系中,月女占上,而他受其驱使。 原本,鲁格本想借着同盟关系,能抗衡鼠教长。 谁曾想,只是一会儿功夫,这同盟关系便要宣告破裂了。 “鲁格,天启神谕在前,你我都应放下个人私欲。” 月女虽话语平静,但隐含的威胁,却让鲁格头皮发麻,不得不屈从。 “是!” 鲁格缓缓后退,退至廊厅一角,不知在思虑什么。 “鲁格!” 忽然,鼠教长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东岸潜修,并且遵循使命,开创灵能大术。 按道理,待你大术修成,必有权能恩赐,何必如此迫不及待呢?” “就算如此,怕也是在你之下。” 鲁格回道。 “如今我欲求上真位,需要你的臂助。 只要计划达成,这冷山教长之位,必然重回你手,如何?” “这…” 鲁格迟疑起来,这对他诱惑极大。 他明白,在谋略上,他完全不是对手,或许顺应对方,也是个选择。 一念至此,鲁格又颓然一叹。 他在东岸隐修,创灵能大术,又建立武士团,功绩甚大。 也因此,在「幻梦」中,已得星主位,地位仅仅次于教长。 只是,虽然如此,他心中尚有几分不甘。 鲁格出生侏儒,又游历四方,更是在沃祖教中潜修过的。 他自认比鼠教长,不差分毫。 可惜,偏偏在做事上,总是差了那么几分,导致处处受制。 看来,这次依旧如故。 鼠教长拍了拍鲁格肩膀,他知道这个侏儒,已暂时放下怨愤。 毕竟,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 “摆在我们面前的两大难题,一者便是如何围困「月王」。 二者,便在确定「捣玉册」上的继承顺序。” 月女不得不承认,这两大问题,的的确确是非常棘手的。 她的父,已超脱世俗,抵达不可思议之境。 不说围困,只是稍稍阻拦其一二,便已经是极大的困难。 第二个问题,那本「捣玉册」。 月女可以确信,她并非排在第一顺位,毕竟她非嫡非长的。 不过,还是得亲眼见见,如此才能心安。 “「捣玉册」由下宗月影家掌管,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下,确定上面的继承顺位。” 月女道。 这本「捣玉册」,虽是由专人看管,但非是重大的机密。 “那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鼠教长叹声道。 这一个问题,也是最难的问题,其难度并不下于一场屠龙。 殿前廊厅,沉默一时。 纵有千般计谋,在绝对力量面前,也如一张白纸般,一捅就破。 月王力强,如何围困。 “或许,我们该去询问专业人士?!” 鼠教长道。 “那便去召集「元部」的部长,令他前来为我们解惑。” 月女赞同道。 在「幻梦」中,传讯只在瞬息之间,不多时,那一位部长便已到来。 他是「元部」众星的领袖,管理宫廷诸法师,及其施法者。 “博古,你为诸法师之首,学识广博,可知有何法,可束缚超脱者。” 月女见了来者,直接发问道。 这「元部」的部长,不是其它,正是来自西大泽的博古树。 当年,他对马修,多有臂助。 特别是「裂魂术」,令马修得了二重身,才走出了藩篱。 如今被招揽,灵觉可游荡「幻梦」,也算应了当年的缚誓,破了其「树灵本体,不可移动」的限制。 “施法者有位阶之分,在不同地区,不同时期,位阶的区分,各有不同。 按「学会」划分,则是学徒,一级法师,二级法师,乃至大法师。 而后,破了极限,自成一体,而成传奇大师。 如按精灵划分,便是低阶、高阶法师,对应「学会」一二级。 后有白银者,对应大法师。 接着,便是证得半神,也就对应了传奇大师。 当前的东岸,为众者所熟知的,大概的便是这一些划分了。 至于之上的划分,只在魔蟾大领,存在零散的一点说法。 传闻,传奇大师又或半神上,有超脱一境。 入这境界,位格已比拟诸神,真正非凡了。 如我所知,那东岸中,「太阳」「月」便是这境界中的代表。 这一点,「章岩上真」体会最深,自不用多说。” 博古由浅入深的,为在场众人,科普了一下这一种位阶划分。 接着,他又谈到这一境界的特征。 一级法师,特征不显。而二级法师,有种种灵光加持已身。 在大法师时,灵光质变,自成虚幻一界(里世界)。 而传奇大师,通过已身世界,勾连现世,成为住世的圣者。 在到了「超脱」,便真正与所有凡人,区别开来了。 超脱者,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律」。 这「律」,乃令律,它代表超自然的每一次变化,或者波动。 至超脱境界,言出法随,不再是一种比喻,而成了现实。” 博古近几年里,潜心于咒法研究,也在整理相关的典籍。 对于位阶之说,他有独特见解。 就算「冬日鹿」,也曾多次于「幻梦」中,召见于他,讨论术法。 见博古一番言论,月女心生敬服。 “博古大师,请您动用广博的学识,为我们指明前路。” 她诚心道。 403.任务 “该从哪里说起呢!” 博古一叹,一副追忆之色的道。 “在摩达正式的一统前,帕米尔高原乃由图腾灵所管辖。 这些图腾灵,有些迥异于施法者的力量。 它们赐福于兽人,令他们以另类方式,驱使元素,东侵摩达。 后来,摩达一统,图腾灵被一一镇压。 其中,又有一图腾灵,自称陶米斯,据说血统来源于原始神代。 这个图腾灵,因其高贵血统,得获赦免。 不过,其代价,便是被囚禁于「大迷宫」,永世不得出。” “博古大师,这和我们的计划,存在怎样的深远联系?” 月女、鼠主教皆诚心而问。 “在你们计划中,关键点在于“困”,而历数摩达中的事物。 最擅“困”的,便是这「大迷宫」。 它由魔蟾下,众祖灵督造。 其采地气为砖石,以毒瘴为粘合,砌而成墙。 并且,取群星运转之律,以成迷宫之图,后又经魔蟾亲自启灵。 可以说,它是一座活的迷宫。 许多犯下大罪的囚徒,又或渎神的邪祟,都被扔进了它那里。 从未听闻,有谁出来过。” “太好了!” 鼠主教负着手,来回踱步,不时得手足乱舞,显得极为亢奋。 即使他已是霸主,城府深沉,此时也抑制不住激荡的心情。 “如此说来,只要引导月王入「大迷宫」,便可成事了。 届时,即使月王脱困,但「捣玉册」已激活,事实已无反转了。” 鼠主教已不由畅想,到了那时,东岸权力版图中,他也可插手一二。 这对于教会发展,将是历史性的一刻。 “问题在于,谁在引导。” 月女提出疑问,要论对超脱者的了解,在场谁也比不了她。 “超脱者,不在凡俗中,不入五大元素,天生有先知感应。 我们因在「幻梦」中,又得了主的庇护,这才没有被其感应。 可是到了现世,如心中再次产生对「月王」不利的想法。 且这种想法,切实会伤害到「月王」,不出半个小时,必然被其感应。” 对于这个疑问,鼠主教一脸平静。 他跪在地上,作祈祷状,“神意在上,一切需您来引导。” “可!” 几乎下一刻,便有神意降临,传达于「幻梦」众星之上。 待神意散去,鼠主教环视众位。 “「月王」先知先觉,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都需对大脑施加封闭。” 现世,东岸,精灵都城-隆巴克。 在这里,依旧是一派繁华景。 精灵们,有的着武装,背弓驾马,召朋唤友,外出游猎野炊。 有的着绸缎,盛装而行,于庄园里,宴请亲朋,觥筹交错。 有的着罩袍,持杖而行,走于阴影中,在市场角落中,窃耳私语。 而在城市某个建筑群中心,那颗焕发辉光的庞大月树之下,辛达摩正抵达这里。 大月树上,分布许多树屋,但这些树屋,只有嫡系血裔才可居住。 当然,还有「月王」廷臣,也居住于此。 树下,那庞大且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则是分脉血裔的宅邸。 其中,多为月影氏。 辛达摩身负重任,欲要登上「月」,参拜大蟾。 其第一步,便是打通关系。 他抬头望天,月体高悬,发散柔和光辉,倒和月树交相呼应。 上「月」,不难。 无论「月王」开宴,亦或王廷狩猎等,这样的大活动,皆在「月」上举行。 待那时,他混一名额,随大流,而登「月」便是。 不过,他要参拜大蟾,却需要某些关键人物,在合适的时间支持他。 在仆从的引领下,他进入一扇偏门。 从这里,大约行进七八分钟,有一批精灵在此,将他接走。 约过十多分钟,在一池水造景边,另一批精灵等候在此。 这是月影骑士,月影氏的精锐。 “真够谨慎的。” 辛达摩笑道。 “特殊时期,请原谅。” 为首的月影骑士上前,一边给他套上护目罩,一边说道。 这护目罩,遮盖了他的视觉和灵觉,使得他无法感知外界。 紧接着,他感觉脚下一空,整个掉落。 他坠落的时间,长达半小时,最终落在一轻柔的纱幔上。 某个精灵,又或者什么东西,正贴在他的耳边,呼着热气。 他嗅了嗅,没嗅到任何味道,对方很谨慎。 “一个月后,「月王」有大宴。 这次宴会,旨在为那位中土王子募捐,以支持他二次远航。 届时,你可混入厨侍队伍,登上「月」。 在那里,你需等候蛰伏,不可擅自行动。 在合适的时间,我们会启用你,作出计划的最后一步。” “你是谁? 不,你们是谁?” 辛达摩问道。 在隆巴克,在这座精灵都城中,他不止一次受到某些组织的帮助。 这些精灵,显然不是马修麾下。 即使马修是一个强大的登神者,也绝对支配不了如此多的精灵。 更别说,势力渗透进月影氏。 所以,这些精灵,只可能是利益相关的同盟,而且能量不小。 “呼!哈!” 耳边呼吸声,不急不慢的,似乎在考虑是否回答他的问题。 “辛达摩,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需要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 “红水湖事件。” 对方说道。 “你什么意思?” 辛达摩有些不明所以,这个红水湖事件指得是马修失踪。 他关于红水湖的记忆,十分的模糊。 只记得在契炉任务中,他突发意外,失去意识,而后醒来,便在红水湖上。 “我们成员,曾在红水湖上,侦测出一股隐秘的原始神性。 这种事情,从未有过。 你知道的,旧神代早已过去,绝不可让祂们回归至新神代。” “我明白。” 辛达摩点头,又道:“可我真记不起来,那段时期的事情了。 或许,你该问问他,不是吗?!” 旁边的精灵,他沉默了。 良久后,他才开口,“他已是登神者,且正在做伟大事情。 这个时候,我们不该打扰他。”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也不该打扰他,好好履行你的任务。” “呵!” 辛达摩心里冷笑。 他虽是疑惑,但对这些个精灵的身份,心里也有一个答案。 “独立嘛!” 404.征召 魔蟾历,1343年,月宴。 这是寻常的一天,贵族们踏上「诸神之桥」,而登上大月。 在这里,一场盛大宴会,将要开始。 老实说,对于登月这种事,许多精灵贵族,都是兴致缺缺。 在荒芜的月上,只有大大小小的环形坑。 初次之外,再无他物。 要不是这里,乃「月氏」发源地,没谁会对它产生兴趣。 辛达摩混在一支随行厨队中,提前来到月上,参与宴会布置。 有了「独立党社」暗中帮助,他几乎没遇到一点点意外。 在月上,那大蟾,便是在光庭中。 这个光庭,就是月岩堡,也就是宴会举办地的一处庭院里。 这个地方,很是寻常。 辛达摩即使是在厨室中,也能从窗户中,瞥见光庭一角。 不过,他不急于进入光庭。 现在,他所需要做的,便是接受下一步的指令,然后行动。 他心里清楚,关键一步,并不在于他。 就这样,他一边探明光庭的情况,一边安心扮演王廷厨侍。 宴会时间到了,在一阵乐曲之中,天边有许多队伍,腾飞而至。 这队伍中,又以月影王骑,最为瞩目。 他们乘骑飞马,如大雁成一排,高举旗帜和枪,置身于柔光之中。 这一队王骑,专为护送王子公主。 待王嗣抵达,诸位贵族一一到场,这场宴会也便要开始了。 “吼!” 一阵龙吼响起,不远处的一座环形山上,竟有火光喷发。 在那里,一条红龙飞出。 这红龙,在火中舒展身姿,每一片鳞甲,都如赤玉一般。 “洛…达…” 古老龙咒发出,火光更甚,并有大量的烟尘,直冲击而上。 在高空中,它双翅一展,龙首正对月岩堡。 “呼!” 红龙俯冲而下,眨眼之间,便已来到了城堡的高阶之上。 在龙背上,某位正端坐。 “米森。” 王子王女之中,有几位顿时惊呼。 米森,中土王子,月王青睐者,更是此次宴会的绝对主角。 米森从龙背而下,刚落地,便心生警觉。 当即便是环视四周,目光化作心灵刀剑,直接扫了过去。 场中众者,被心灵刀剑击中,纷纷退避,露出惊惧之色。 “奇怪。” 米森暗道一声。 他分明察觉到一种危险,这危险来源,就在场中的某一位。 可是一阵心灵震慑,却查不出对方。 米森按下心中疑虑,他当前要务,乃是这次宴会的演讲。 即将二次远航,他需重振「月王」对他的信心。 城堡中,烛台高悬,彩幔随风鼓荡,乐曲阵阵,吟诗声不断。 侍奉的多翅妖精,端着酒水,以及精致的甜点,四散飞开。 米森走在羊绒毯上,缓步前行。 长毯两边,精灵贵族们,着贴身绸缎,昂首而立,审视着他。 “米森,中土龙裔,失败的航行,是否让你感到羞愧。” 一贵族怒声喝问。 米森并未理睬,只坚定前行,昂首迈步,直盯着长毯的尽头。 “王,米森无视权贵者,不可信任。” 一王廷大臣,对着长毯尽头处,说道。 “此次的航行,并无大获,还损失多名的精灵贵子,并在东岸,引发许多负面舆论。 王,请诛米森,定万千精灵之心。” 另一大臣,也说道。 “米森!” 一道声音响起,如万人齐齐出声一般。 无数的彩幔,纷纷被这声音吹开,显露出了「月王」真体。 那是一颗浑圆光球,如一鸡子。 “关于众臣言语,你可要自辩?” “没有。” 米森沉稳的回答,神态自若,完全不惧大臣对他的指控。 “那你便是有罪了。” “是。” 米森回答得毫不迟疑,竟让一边的精灵们,暗暗的惊疑。 他的这种表现,一定有所持。 果然,下一刻,米森取出一物,呈放在地,令众精灵观览。 这是一张皮,金灿灿的。 “金皮卷,记录唯一圣杯航行的图卷,它现在就在这里。” 米森道。 “不可能。 当初,千年之战,初代王为保护精灵传承,远渡外海,藏匿圣杯,未留下一点踪迹。 怎么可能有什么「金皮卷」?” 有精灵质疑道。 “不,存在的。” 某些老牌精灵贵族,出声道。 “初代精灵王和圣杯,一同遗落外海。 但是,智慧如王,怎么不留一点踪迹线索,这岂非和初衷违背。” “是的。” 一王廷大臣附和,说道:“传说,初代王留下了三种线索。 一为活偶,藏于现世之外的一处魔像死冢,一直无法探寻。 二为妖精侍从,它是初代王的随侍。 初代王远渡前,曾将它留下,潜藏于一处秘境中,待纷乱平息后出世。 可惜,纷乱平定,它也老死于秘境。 三为活点图,也就是这个金皮卷。 它是初代王,远渡外海,过半的时候,中途进行制作的。 能获得它,说明确定走在正确的航线。” “王! 圣杯重现,诸代先王的灵,正在注视着您,请重启二次远航。” 忽然,一臣出列,高呼道。 他的呼声,如同唤醒了众贵族,随即高呼喝应,纷纷响起。 在一处长桌边,辛达摩冷眼旁观。 第一次的远航,已是对东岸的税政,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这二次远航,又将如何呢?! “王!” 米森下跪而拜,趁热打铁的道:“二次远航,需再次征召东岸英雄。” 第一次航行时,征召的我一些英雄们,他们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毫不客气的讲,能寻到「金皮卷」,全赖众英雄之力量。 所以,二次航行时,他想多征召一些英雄,最好是传奇英雄。 “不!” 他的提议,当即遭到拒绝。 “东岸的诸英雄,绝不可沦为你获取名利的工具。 他们每一个,具是东岸精神的典范,精灵族群中的领袖。 偌大精灵族群中,数千万中,才可诞生的一二个英雄,如何可消耗在远航中。” 这话一出,附议者纷纷出言,甚至隐隐有针对米森的意思。 “英雄者,自有其自由的意志。 对于二次远航,有意愿者,不可阻拦。无意愿者,也不可强迫。” 「月王」发声道。 “王!” 众大臣纷纷劝谏,欲要王收回刚才所言。 英雄如何为英雄,正因其不断挑战危险,故而成就伟大传奇。 二次远航,如此具有挑战的事情,任何英雄都无法拒绝的。 浑圆光球,自上座而升,悬于厅顶,一如月体一般,发散清辉。 “自由意志,不可违背。” 405.迷宫 距离宴厅不远处,也就是相邻的廊道中,三五烛灯低挂。 “滋拉~” 在廊道地砖上,有低沉却刺耳的抓挠声,不断的回荡着。 “你该抓紧时间了。” 有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像是捏着嗓子,显得小心翼翼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耐心等待着。” 另一个声音回应。 这个声音,听起来略沉稳,并且是极轻柔的女性。 “时间不多了。 弥雅,你听着,我们的计划,必须今晚就实施,否则…” 那尖细嗓子,再度出声,阴测测的。 “谁?” 忽然,在廊道之外,几个王骑举灯而来,并且出声喝问道。 “殿下!” 见了廊道中人,几个王骑纷纷问候。 廊道中,几缕柔光,沿着窗棂倾洒下来,落在月女的蒙纱上。 “殿下,众王子王女具在厅中,您是否…” 王骑询问道。 “不了。 厅中喧闹,不适合我这个失了王宠的。” 月女幽幽道。 “明白。” 几个王骑眼皮狂跳,他们并不想听王室间的私事,所以急忙退下。 过了许多,那抓挠声又出现了。 月女听到这声音,显得有些心烦,便道:“非要这样吗?! 难道您一个神祇,出场总要带着声效。” “呃…” 那阴影中的存在,一时无言,悄悄停下抓挠地面的趾爪。 “听着,帕米尔高原上的陶米斯家族,已被我化身渗透。 那处「大迷宫」中的机关咒文,我已尽数掌握。 今晚,你制造机会,我来盗取「月王」真宝,引祂入瓮。” 那阴测测的存在,再次道。 “鼠父,你可真是贪心。 先不说你我之间的信任默契,单单这王廷真宝,岂可入你手中。” 月女摇头道。 “除了真宝,还有何种事物,能引走祂。” 阴影中的鼠父,带着三分恼怒道。 “你看?” 月女透过窗棂,朝着厅中某个方位一指,提醒着鼠父道。 “中土王子?!” “是的。 这位王子,其身上有巨大价值,因此得了我父投下重注。 你将他掠走,可比盗取真宝有用多了。” 月女信誓旦旦的道。 “好!” 鼠父咬牙道。 尽管祂的神性,一直在朝着发出警示,不过祂却顾不得许多。 如今,赢者二次赌约的执念,压过了神性警示。 “去吧! 待宴会结束,我会引这王子,去往光庭幽会,届时你暗中出手。 记住,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不可小觑了他。” 月女语重心长的道。 “放心。” 阴影中,鼠父凝重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道理,我比你理解得更深刻。” 宴会未持续太久,因为这并非一场纯粹的欢乐场。 尤其那中土王子,竟不顾贵族礼仪,中途离场,往光庭而去。 光庭,堡中幽会场所。 一般来说,宴会正酣时,对眼的贵族男女,会来此进行友好交流。 彼此坦诚,紧紧拥抱。 毕竟,没有比光庭中的高大乔木及高草丛,更为隐蔽的地点了。 米森缓步而行,于光庭小径中漫步,偶尔欣赏树丛中的春光。 直至深入光庭中,这才被阻拦。 这个光庭的深处,乃王室禁忌之地,也就是那大蟾的沉眠地。 在这里,专有一支王室分脉驻守。 不过,米森不在乎这些驻守者,并将他们视为看门犬一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米森有「月王」眷顾,驻守者不敢得罪,只得唯唯诺诺的放行。 “弥雅!” 漫步于光庭深处,见一幽影,立在苔藓密集处。 “我记得从前,你最喜宴会之乐,今日为何早离这欢乐场中?” 米森上前道。 月女转身,除下面纱,露出清冷面孔,说道:“这欢乐场,待久了也无乐趣。 不过,今日这场宴会,你的收获,应当不小。” “嗯!” 米森略显克制的点了点头,继而抬头望向群星,目光深邃起来。 “辗转多日,今日总算定下了。 再过几月,我们便可继续航行,抵达终点,拿到「精灵圣杯」。” 米森长吐一口气道,好似放下一点心结。 他忽得转头,问道:“对了,你约我至此,到底是什么事?” “「大月舟」上,存有三把咒钥,乃是实控舟船的要素。 一把在你,一把在我,另一把则在我父那里。 你不是一直打探它们,今天我约你至此,便要出手我那一把。” 月女语气平静,好似一块冷冰,米森对于她,如同一个物件般。 到了现在,二者之间,已无有一点感情。 月女已然看清,于米森而言,任何事物,只是复仇路上的垫脚石。 只要积蓄足够力量和权力,他必然要回返中土,向他的敌人,倾泻复仇的毒火。 “你要什么交换?” 米森也没废话,直言道。 月女没说话,手指光庭中心,那里的大蟾,如一座白丘拱着。 “传承大蟾?!” 米森愣了一下,道。 下一秒他摇头,“这不可能,你已失了月王宠信,况且月王储君,向来定于长男。” “哼!” 月女冷哼一声,向大蟾走去。 “等等!” 米森看了看月女背影,咬了咬牙道:“我或可向月王进言,如此…” 显然他很想得到另一把「咒钥」,这样才能彻底掌握「大月舟」。 但很可惜,他给不了月女想要的东西。 他受王的宠信,可以索要许多,唯独这王权,最是禁忌。 一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米森忽然察觉一丝古怪,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 不对,月女今日的言谈举止,不似往日风格。 “簌!” 察觉不对,米森立刻寄出了「大月舟」,就要原地遁走。 脚下,舟形虚影生出。 “呵呵!没用的。” 黑暗的阴影在地上蔓延,将舟形虚影压制,并发出怪笑声。 紧接着,有鼠群自丛中飞奔来。 这鼠群,乌泱泱的,将米森团团围住,并组成独特阵式。 在米森前方,鼠群阵式的一侧,月女已除下蒙纱,道:“去吧!中土的王子。 等你回来时,你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弥雅!” 米森面皮抽动,喝了一声。 在他的皮肤上,隐泛赤鳞,额上犄角生出,嘴里火光四溢。 他可是中土的王子,红龙的后裔,非是耍弄权力的弱者。 他要激发龙身,喷发怒火。 “去!” 黑暗中,鼠父化身走出。 在咒令之下,鼠群阵式不断变动,形成快速的传送门仪阵。 “波!” 一声轻响,原地准备化龙的米森,直接消失了。 “你确定,这样可引出「月王」。” 鼠父化身,迟疑道。 “我确定。” 月女十分确信,她很清楚,在这个中土王子身上,她的父亲,投下了很多重注。 “你看!” 在月岩堡方向,有白光大作,贯通虚空,并伴随阵阵雷鸣。 不必说,这是王震怒的表现。 见到这种情况,鼠父化身放下心来,“看来,这个王子果然重要。 接下来,以「月王」占卜法,自然可知王子所在地。” 这时,月岩堡方向,又有异动。 那「月王」真体,竟通过月上的「诸神之桥」,直接抵达凡世。 “以我父的傲慢性子,必然硬闯「大迷宫」,强索失踪的米森。 「大迷宫」困不了他,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406.纺织 在「幻梦」中,中央白日内,一人面鹿身者,蜷缩于此。 白日的光芒,在群星中肆意蔓延,给予了每一颗星辰光明。 无数的冷山教徒,灵觉登上「幻梦」,感受白日中的力量。 他们日复一日,沉醉于「幻梦」,时刻感受神威。 庞大的信仰,与日俱增,这使得「幻梦」,越发的充实。 而「冬日之鹿」,均衡之主,神性更深,几乎是踏入神祇境界。 马修一直在沉睡,他的意识,驻留在「幻梦」中。 意识的波动,化作光,于浩瀚群星之中,不断的发散开来。 这一日,他醒了过来。 计划进行到关键,已到了他必须出手干预的地步。 一个住世的超脱者,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计谋,可以任意算计的。 马修必须遮掩命运,致使「月王」,无法感知未来对祂的警示。 “神性成金,坚不可摧。” 他心念一动,便感受到神性的快速增长。 得益于「幻梦」,他的信徒群体,正在呈现指数级的增长。 毕竟一个可以随时交流的「灵界」,谁都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尤其是施法者,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这种交流的重要性。 “现世对我的排斥,越来越强了。” 马修心道。 神祇不降世,这是原始神代后,魔蟾对于诸神的最大约束。 所以,一般只有化身行走。 那鼠父如此活跃,便得益于祂的影大术所创造的万千化身。 “克制!” 马修收摄心念,暗道。 他已抵达登神者的顶端,随时可以点燃神火,升华神性。 但他一直在克制,在限制着自己。 因为有一些重要事情,只有凡人能做,而神祇绝对不能做。 比如,搅乱命运。 对于神祇,可以通过特定占卜,来测定某个事情的未来走向。 尤其是「月王」,命运在祂面前,几有遮纱的女子一般。 要算计「月王」,必须搅乱一段命运。 “弥陀!” 马修一声呼唤,将弥陀唤来。 作为一个古老巨人,弥陀能够做的事情,远比马修来得多。 “你持「万象」,往罗山一行,面见女神,请祂遮掩一段命运。” “是!” 「幻梦」中,巨人弥陀应声。 在现世中,那黑暗塔上,隔断天际的巨墙产生了某种变化。 墙上,被缚的巨人弥陀扭动着。 只见他从墙上撑起,健硕的肌肉暴露在阳光下,如染上金漆一般。 下一刻,他的肋下,各有数对手臂伸出。 “「万象」如意,赋我百臂。” 神物之能下,弥陀生出百臂,挣脱出了巨墙,久违的伸了腰。 他深呼一口气,那气便成了飓风。 “你替我守护这里。” 弥陀凝视巨墙,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下一秒,他双手一拉,竟扯开虚空,走进现世之外的间隙。 行走一段时间,弥陀便抵达现世之外。 他通过「间隙行走」的方式,以跨越现世中的超长空间距离。 在现世之外,弥陀感应着方向。 “「万象」如意,赋我千眼。” 霎时间,在他的身上,一只只眼睛睁开,或含笑,或怒视。 这一些眼睛,形状不一,兽眼,虫眼,人眼,精灵眼等等。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目光一致,紧盯某处。 不一会儿,弥陀于现世之外,跨越混沌能量,无名堆积的色块,抵达了目的地——罗山。 缫丝境,罗山。 这里,就是「纺织女神」的国度,一个小型的物质界域。 可以看到,一座高耸山体,正漂浮于现世之外的无名混沌中。 这山体周遭,笼着一层神光,维护着这方国度,不受侵害。 当弥陀接近,无名的力量,将他推开。 那高耸山体,犹如两把竖立的长刃,中间有一线的分隔。 而那分隔处,有一茧状物。 “古老的巨人,为何造访「罗山」?” 那茧状物中,有宏大声音传出。 “我受到命运的指引,抵达这里,并将完成伟大的事业。” 弥陀说道。 “回去吧!” 茧状物中的存在,略显抗拒的道。 似乎担心巨人的怒火,祂又补充道:“住世超脱者,远不是你我能欺弄。 当然,加上你背后的那一位,也是如此。” “那太可惜了。” 弥陀显得相当遗憾。 他环顾罗山四周,那无名的混沌色块,仍在流动,翻滚。 长期暴露在这种环境下,对于巨人而言,也是一种负担。 弥陀心有决定,便舒展百臂。 “古老的巨人,武力无法使我屈服,只会让命运背离你。” 茧状物中的存在,厉声道。 “来吧! 刀剑胜过言语,这是巨人的道。 原谅我这旧神代的老物,我始终无法适应新神代的节奏。 让我看看,你命运的力量。” 最真实不虚的力,正在弥陀身上迸发,仿若火山喷发一般。 这种力量,在「神物.万象」的加持下,甚至影响到了混沌流动。 那缫丝境中的罗山,也在这力量下,隐隐的震颤起来。 “啊!” 巨大的尖啸声,在茧状物中发出,直冲弥陀的灵魂而去。 刹那间,弥陀身上,千眼怒睁开,无数目力,抵御着尖啸声。 “没用的。” 弥陀冷哼一声,道。 随即冲进缫丝境,对着外在的守护神光,进行连番的捶打。 百臂挥击,神光敛去。 “够了。” 罗山中,茧状物中,飞出一个光影,祂带着屈服的语气,道。 “古老的巨人,停手吧。 我可以对某一段命运,进行遮掩。” 祂说道。 巨人不足以令祂屈服,可加上巨人背后的存在,祂却要慎重对待。 罗山之前,巨人直直的站立,并凝视着眼神的纺织女神。 “开始吧!” 巨人沉吟半刻,而后道。 “好。” 纺织女神松了口气,这旧神代的巨人,行事太过于激进了。 祂为纺织女神,虽位格不高,神力不强,但也是神能特殊。 诸神之中,少有不给祂面子的。 今日,遇见这巨人,也是给祂上了一课。 在巨人的逼视下,女神只得屈从,开始动用神力,进行命运遮掩。 祂坐在茧上,发出阵阵低频波。 罗山上,无数的蜘蛛子民,蛛女眷顾者,回应着低频波。 他们吐着丝,在罗山的一线峡中,织了一面网。 这网,随着神力渲染,逐渐呈现鲜红,就好似成了一张皮。 那茧,正在皮上,如一颗瘤般。 女神念咒,触动命运,莫名的灵性,降临在这片神祇国度。 即使弥陀心如冷冰,性如铁石,此时也不由得恐慌起来。 这是命运,而他也在其中。 407.渗透 “这是祂的命运编制!” 在巨人之腹,有口鼻眼生成,赫然是马修的面孔。 借巨人肉身,马修见证了女神的大术,及其命运的气息。 命运,马修能感受,也能影响。 毕竟,他乃均衡主,万物万事皆在均衡的势态中不断变化。 命运也是如此。 不过,命运多变,每一个事物,它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 马修所观测的,仅仅是可能性最大的。 或者与其说观测「命运」,倒不如说是一种对于未来的测算。 只要相关的信息,获取得足够多,他的测算便会更加准确。 “好了!” 茧上,女神从容道。 似乎这种命运遮掩的操作,于祂而言,难度并不是很大。 “你们可以走了。” 女神道。 在祂的角度,弥陀和马修这两种,身上有太多的因果线。 尤其是马修,许多的因果线,已牵扯到祂都不了解的事物。 命运在马修身上,呈现一种发散状。 这意味着,常规的命运测算,无法测算出其未来的最大可能。 因为在他身上,可变因素太多,也太过于禁忌。 巨人腹上,口鼻一动,发出声音来,“我们还会见面的。” 对于这个女神,马修存着交好的态度。 当然了,他也相信,女神对于他来说,也是同样的态度。 “马修…” 在罗山上,纺织女神望着消失的巨人,目光迟疑而复杂。 祂拥有部分的「命运」神能,最善规划未来,从而规避危险。 在这许多年中,祂藏于现世之外,躲避了很多大能的目光。 可这种生活,不是她祂需要的。 这一次,马修托巨人寻祂,又何尝不是祂暗中的主动联系。 不然,凭祂能力,谁能寻踪祂。 对于这一点,马修显然十分了解,并且相当照顾祂的情绪。 之所说‘照顾’,只因祂不想过早介入到现世纠纷,所以对马修表现出一种抗拒。 “这样也好!” 女神抱着一种复杂心态,沉入到茧中。 祂在等待着,等待马修的下一次拜访,那将是对方命运的转折。 ……………… 月岩堡中,辛达摩适应了身份,游走于宾客中,成了真正的侍从。 他端着酒水,或者甜点,给予需要的宾客。 大多数时,他会待在厨室的窖藏间,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宴会持续几天,期间月王的突然离去,让这里的气氛变得冷清。 在月王回归前,没人会离开。 当然,即使想离开,周围巡视的王骑,也会将你暂时拘禁。 辛达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计划一步步的推进了。 这种情况,让他有种紧迫感。 他坐在窖藏间中,坐在冷冻的火腿和肉制品中,一个人思考着。 “咚!咚!” 在窖藏间外,响起两声敲门声,随后几个侍从钻了进来。 进来之后,也不看辛达摩,自顾自的聊天。 他们揣着宾客剩余的酒水,就着简陋的餐食,自顾自的交谈。 聊到兴奋处,更是眉飞色舞。 毕竟,在这种时候,最有谈性的事情,莫过于贵族间的淫乐。 “咚!咚!咚!” 过了一段时间,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几个侍从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将酒水胡乱塞在木架下。 贵族的晚餐开始了,他们又将忙碌起来。 在窖藏间的侍从,陆续的离开后,辛达摩也整理了一下仪容。 晚宴开始,他这個厨侍,也闲不下来。 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清理窖藏间,这里是他负责的地方。 地上的鸡骨残羹,木架下的酒瓶,散落的油包纸等,这些都得清理。 “嗯!” 正当他清理酒瓶时,却发现一个卷轴。 这卷轴塞在瓶中,并不起眼,不十分注意是看不出来的。 “来了。” 他心中一跳,知道计划开始了。 他隐于悬挂冻肉之后,小心抽出玉轴,而后轻轻的展开。 轴上,刻印的符文闪动,轴面上,一行行细密文字游走。 “果然是「捣玉册」。” 辛达摩合上轴,心道。 这玉册,他没有全展开,他并不想知道最前面的王权序位。 一旦知道,免不了又要了解更多隐秘。 当然了,这一种做法,更像是一种自我欺骗。 这玉册在他手中,不管有没有看,别人便已默认他看过了。 “算了。” 辛达摩心下一叹,按下心中好奇。 他心知接下来,便是去往「光庭」,面见大蟾,令玉册生效。 这一步至关重要。 光庭外,辛达摩一身骑装,一手牵犬,一手架鹰,闲庭信步的。 从厨室出来,他便换上伪装,成了一名巡骑。 借这身份,他可以从容的走在光庭外围,不受他人怀疑。 在光庭外围,大木参天,杂草横长,各类植被野蛮生长。 这其中,还有几类魔植,盘根潜伏。 靠着猎犬,凭着鹰隼,辛达摩才能一直伸入到光庭的深处。 “独立党社果然能量大,关系深。” 看着鹰隼低飞,并不时发出啼鸣声,辛达摩不由感叹道。 这巡骑的衣装,及其野兽侍从,皆是暗处的党社成功提供的。 这巡骑,可是王骑下属,又有王骑预备役之称。 弄到这一套衣装,并顺来相应野兽侍从,已不是一般的手段。 由此可见,对方对于王室的渗透,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了。 就连那「捣玉册」,也是党社提供。 不过,要从王室宗族中,取出「捣玉册」,定是付出极大代价。 行走在光庭的丛林中,辛达摩可以感觉到周围隐有踪迹。 有的是同样的巡骑,有的却是暗中监视的党社成员。 辛达摩也可以理解,毕竟在他身上投入许多,自然要确保他安全。 就这样,他无惊无险的抵达光庭核心。 在这一个地方,他自然而然遇到了一支驻守的王室分脉。 他们白肤白眸,身披紧束的武士袍,各持武器,五人为一组。 “又来一个。” 为首的一位,蹲在树枝上,俯视辛达摩道。 “又…” 辛达摩心里一跳,默默思索这句话的信息。 “你又谁?” 一旁的女性精灵,持弓喝问道。 辛达摩摇头不语,他只是静立原地,凝视着面前五位精灵。 “不对劲。” 为首的驻守精灵,潜意识中感觉不对,就要激发预先设置的咒法。 下一秒,一支箭矢透胸而过。 他看着胸前血迹,视线一动,看向底下持弓而立的女精灵。 “希多!” 队伍中,握斧男精灵怒吼一声,接住从树上坠落的尸体。 这握斧者,刚一放下尸体,一把窄刃匕首便抹上他的咽喉。 这时机,恰到好处。 这短短几息,两具尸体便倒在这里,喷涌的血液还在不断渗进土里。 “我可以进入了?!” 辛达摩说道。 在他面前,有三位驻守,一位持弓女精灵,一位握匕首的男精灵。 最后一位,站得最远,隐藏于林荫中。 “去吧!” 那最后一位,在林荫中道。 408.长老 “呱!” “呱!” “呱!” 平坦的灰色原上,有无数的地孔,里面发出沉闷的鸣啼声。 一头荧螈,缓慢的在土地上爬动。 它原本的河流巢穴,已然干涸,且失去了水元素的滋润。 荧螈必须重新寻找水源,才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好在它已经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三公里外的黑油水沟。 不过,这短短的几公里,它却需要冒着极大风险闯过去。 爬行中,它小心避开地孔。 这地孔之内,不时喷发出炙热水汽,足以灼伤任何生物。 每当水汽喷发时,荧螈静伏,等待水汽下降,落于干燥背部。 也有渴极的幼兽,冲到地孔中,试图狂饮一顿。 但无一例外,具是成为孔中之兽的食物。 荧螈在这里生活许久,清楚地孔的危险,所以小心隐藏着。 等孔中水汽不再喷发,它才再次爬行。 “啪!” 忽然,一个湿漉漉的生物,从地孔中跃出,落在荧螈前。 这生命身上,发散着一股灵性,犹如深潭一般。 荧螈一时不敢动弹,只作死物状,祈祷对方忽视它这种小生命。 就在这时,一人形体,由远及近而来。 他停在荧螈旁,并伸手捏住荧螈,道:“火荧蝾螈,亚龙种,倒是罕见。” “精灵小子,放我下来。” 荧螈张开阔口,闷声道。 “嚯,竟通了灵性,有了智慧。” 人形体一时惊讶,略带欢喜的道。 “小子,没看到蟾吗? 赶紧放我下来,趁它没有注意到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呵!呵!” 荧螈的话,未让人形体感到惧怕,甚至对方觉得如笑话一般。 他将荧螈放在肩头,并以灵光定住。 “看吧! 你将见证历史。” 在荧螈眼中,这人形体如一疯癫者,说着怪话,做着傻事。 可惜它无法反抗,更无法引导对方。 “蟾,我要见你的父。” 人形体,也就是辛达摩,举着「捣玉册」说道。 “嗯!” 在辛达摩对面,那硕大的蟾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噗!噗!…” 连续几声响动,周围地孔之中,数十头的蟾,一下子跃出。 他们将辛达摩围在中间,并且围聚成了某一种召唤的仪轨阵式。 蛙鸣声不不断,好似大合唱般。 渐渐的,肉眼可见的音波成形,向四周荡开,激起阵阵烟尘。 “来了! 这些蟾的父,月氏的守护之兽-大玉蟾,它即将降临了。” 辛达摩的肩上,那荧螈叫喊道。 “闭嘴。” 辛达摩呵斥一声,令荧螈闭声。 他集中精神,盯着这些聚在一处,并进行召唤的大玉蟾子嗣们。 “咕…呱!” 奇特的腹鸣声响彻,刺激着辛达摩的耳膜。 地上,碎石和灰尘,及其各种杂碎,齐齐悬浮,任意漂浮。 一道裂缝出现,将岩地分开。 紧接着,或大或小的裂缝增多,令岩地形成蛛网般的碎裂状。 辛达摩不断后退,退到岩地边缘。 在他面前,碎裂状的岩地隆起,那赫然是一个巨大生物的背部。 没错,这是大玉蟾的背。 这背上,有密密麻麻的凸起,这凸起处不时的喷发水汽。 “精灵,你携册而来,可是王逢大难?” 烟尘中,一对车盖大的眼珠,瞪着辛达摩,并发声问道。 “我不知道。” 辛达摩颤抖摇头,又道:“王已失踪,无法感应其状态。 我是宗室召令,执册而来的。” 听了他的话,大玉蟾一时间陷入沉默,久久不曾开口说话。 “呱!” 可吞山峦的阔口一张,发出鸣叫,将四周虚空震荡开来。 无形之中,一盆炭火显现。 “历代王储,接任王权之时,皆会在盆中留下一束魂印。 只要魂印不熄,便是安全无忧。” 那一盆炭火之中,堆叠着大量的热炭,发热发亮的模样。 盆上,热气浮腾,并伴有火星乱舞。 “奇怪,热炭不灭,但是火焰不盛,难道是被困伏住了。 又或者被施法,掩盖其生命状态,令魂印紊乱。” 那大玉蟾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注意辛达摩的紧张神情。 “罢了!” 半晌后,不解炭火之变的大玉蟾,也只是长呼一声,不再纠结这事。 “既然我有守护之责,那便依例而行。” 大玉蟾说话间,张开阔口,粉嫩长舌一卷,将「捣玉册」带走。 “按例,在现任月王受难的情况下,「捣玉册」自动生效。 不过,前任月王曾来光庭,说服我做出一点修改。 在意外情况下,如令「捣玉册」生效,需经长老首肯。” “长老?” 辛达摩惊道。 他早知事情不会一帆风顺,但临到头来,还是惊得一身冷汗。 “时值难处,当从速处置,如何等得「长老」。 倘若月王逢难,诸多大敌必然纷纷至,然而王室空虚…” “哼!” 这时,一月袍长者从虚空闪现,并冷哼一声。 “小小的贵族子,竟也敢暗中设下阴谋,窃取王室权柄。” 这长者急步前行,直欲扑向辛达摩,手上咒术已然激发。 只一息,便有灵能索飞出,将辛达摩重重捆绑,口鼻遮盖。 那大玉蟾见这情状,只把凸眼一闭,就好似没看见一般。 “好在先王远见,不至王权旁落。” 那长老冷然一笑,身上月袍鼓荡,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伸手取来「捣玉册」,“我来看看,谁有这份机心,布下这局面。” 将卷面摊开,并口吐光气,喷在卷上,令其中符文定住。 那上首一行一列的姓名,格外的显眼。 “是他吗?!” 长老皱眉,眼皮一跳,沉默良久后,又道:“他就这么等不及吗?” “是他吗?!” 这时一个宏大的声音响起,令长老身颤,更令大玉蟾缩头。 虚空,有光发散,有鸡子状物降临。 “遵循王不见王的规定,王子幼时便被派遣出境,如何能布下这局?” 长老道。 “王子有罪,赐「溺亡」。” 虚空中,月王声音回荡。 月王言出而法随,那「捣玉册」立时有感,卷上首名消失。 而序列第二名-弥雅,跃居首位。 “嗯?” 虚空中的月王真体一动,显然被这序位所触动。 长老知其不喜月女,便道:“王六子泰伦,性坚毅,有勇气、牺牲等品质,或可为王权继承序列第一。” “他可为将,不可为王。” 月王道。 “呱!” 一旁大玉蟾忍不住,响起了一声腹鸣。 这一声的腹鸣,显得极为突兀,令那长老不竟侧耳看来。 “这小子怎么处置?” 为了缓解尴尬,大玉蟾将一旁的辛达摩推了出来,问道。 “你是谁?” 虚空中,月王问道。 “辛…” 辛达摩正待吐出真名,却是断断续续,似被某种力量所阻碍。 “你是谁?” 月王声音渐渐加大,一时间四方上下,皆有宏大声音响彻。 “辛…达… 不,我是舍…” 辛达摩身不能动,念不能转,灵不可移,只如傀儡一般。 但就是这样,他竟还在抵挡月王。 就连月王也是一时怔然,对于辛达摩的反抗表示出了困惑。 于是,月王真体显化,并施以高等降圣咒术。 那如鸡子一般的真体,只一转动,便变作一颗偌大的魔眼。 这魔眼凝视辛达摩,直视其灵魂,洞察其本性。 “舍萨度。” 409.成王 阴暗的屋中,摆放一张长桌,桌上一盏牛角灯发散光明。

“呼!”

封闭的屋中,忽起一阵风,刮得灯火晃动,似要熄灭一般。

“啊!”

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响起,紧接着是木板积压而产生咯吱声。

“罗斯,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长椅上,祖灵「六」所化的蜥蜴,极为惊恐的问道。

“某位大能者,正在入侵这里。”

屋内,墙板上,隐有筋络浮现,骨根浮现,内里闷哼声不断。

“别动,她来了。”

罗斯说了一声,随即闭口。

一道念头,沿着某种联系延伸过来,通进这一处隐秘的屋舍。

“原始的气息?”

念头一扫,便已经识别出一些粗浅的信息。

“邪能的残留。”

念头深入屋舍,一点点洞察,鉴别出其中更有价值的信息。

“嗡~”

屋内,地上开出花,肉色的莲花。

这一肉莲,自然也吸引到了念头,令其不断探究这一事物。

只见莲瓣打开,一尊象神坐落其中。

“驱逐!”

莲中象,言出法随,令念头退却。

光庭中,辛达摩盘坐,身外隐有护体的莲瓣,更有朦胧灵光。

“上个神代的余孽。”

虚空中,收回念头的月王,冷声道。

她的话语中,虽然充斥憎恶,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即使是她,也不想对付一个原始神孽。

在她看来,那莲中象,无有神格,更无神火,只保留一点神性。

虽不是彻底的孽,但也近似,可与孽等同。

“王!”

长老见了庭中变化,也是十分讶然,连忙抬眼喊了一声。

“别动他。”

月王说了一句,又道:“派遣王廷法师,以秘仪封印他。”

“是。”

长老应了下来,忍不住又看向辛达摩。

“王,您看!”

那辛达摩竟又生变化,令长老心季,汗毛直竖,直欲遁逃。

“这是亵渎…”

大玉蟾见这变化,竟捂住一对凸眼,把身子往土里一埋。

在辛达摩头上,有三个黑点浮空。

这三点,并旋转交合,渐成一个圆,圆中生有一物,鸡子状。

“这是什么?

又一个王吗?”

长老头皮发麻,连连后退,涩声道。

等他转头,看向真王时,却发现头顶之上,那真实月王所在,只余一华美吊灯。

“啊!”

这一切超出他的理解,令他惊恐大叫,慌忙的胡乱狂奔。

他的脚下,泥泞土地,成了一块块木质地板。

而在他周围,变得昏暗阴沉下来,并有一面面的墙壁出现。

他摔倒在地,倚在墙角。

他无神的盯着华丽吊灯,长老有种感觉,那就是月王真体。

“不可能,王乃超脱者,如何能被咒法所影响。”

“彭!”

彷佛回应长老的质疑,那华丽的吊灯上,传来炸裂之声。

紧接着,一整个吊灯,一下子炸开,鸡子般的真体再现。

“归去!”

月王一声喝令,墙壁裂开,令长老遁离出去。

放离长老,她回望屋内,内心产生了愤怒,于是口吐真言道。

“亵渎!”

昏暗的屋舍中,自「亵渎」真言中,产生了名为愤怒的火焰。

“禁!”

另一“月王”真体,突兀的现身,同样口吐真言。

于是愤怒之火熄灭,一切灵性被禁,月王差点又变成吊灯。

狭小的屋舍,如何容纳两个月王。

尤其是在月王真体之下,那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的能量波。

“罗斯,快将「玩具屋」移走。”

长椅上,蜥蜴大叫道。

“这屋舍,虽为我真体化就,但它的降临移走,却是不受我控制。”

墙上,传出罗斯声音。

“那便动用你我的部分「天命」,以此压制“舍萨度”。

如此,便能操纵「玩具屋」。”

“好!”

墙壁上,一「水」形印浮现。

长椅上,蜥蜴喷出一口烟气,形成「气」形印。

这两个印,各自代表舍萨度的部分「天命」,一经展现,便将「玩具屋」的控制权夺回。

“走!”

罗斯喝道。

「玩具屋」周遭有一圈光气生成,那是跨界传送的前兆。

“二位,去哪里呢?”

屋内,长桌之上,那一盏牛角灯,忽然灯火大涨,渐成火脸。

“马修,别阻拦我们。”

罗斯道。

“罗斯,舍萨度的「他化之影」一共七份。

现今,已用去四份,余三份,则尽数投入到了超脱者的拟化。”

“马修,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化之影」关乎舍萨度的天命,你是想保下“月王”。”

罗斯疾声道。

“马修,这是超脱者,她们之间的战斗,非我们能插手。

现在速速离去,还能保全自己。”

长椅上的约西亚道。

“你们一个第三祖灵,一个第六祖灵,放在神众之中,也是强大存在。

如今占据地利,兼有人和,如何不能抗衡月王。”

牛角灯上,灯火形成的火脸,大声高呼道。

“一旦“月王”陨落,她必承接三道「他化之影」,并有三份「天命」。

届时,这个「玩具屋」中,你我具为其臣民,供其驱策。

试问,等到那时,二位祖灵的谋划,可是化作她的资粮吗?”

“好!”

罗斯大喝一声。

“确是如此。”

约西亚叹声道。

见二祖灵已然意动,马修念头一动,屋门大开,一具躯体飞来。

“辛达摩,天命已至,速速醒来。”

桌上,牛角灯一滚,径直倒落在地,火油落在地毯之上。

“啊…”

地毯上火焰腾腾,并有哀嚎声传出,赫然是辛达摩的声音。

这张地毯,正是真正的辛达摩。

当初,他于契炉之地,偶遇「玩具屋」,惨遭「他化之影」替代,自身化作屋中一毯。

现在,一切归于原状。

屋外,被摄来的躯体,正是辛达摩的替身,也就是七道「他化之影」之一。

牛角灯上的火脸,盯着摄来的“辛达摩”。

这“辛达摩”还算好用,只可惜乃「他化之影」所拟形的。

“去!”

得了马修的召令,“辛达摩”昏昏然的落入了火焰毯中。

他被火毯,剧烈燃烧起来。

在火中,真正的辛达摩已然苏醒。

不,应该说他一直苏醒着,只因被外相所困,如若死物。

“辛达摩,接应天命。”

马修喝道。

那火毯上,“辛达摩”被烧成火炬,却无哀嚎挣扎之状。

不久,火焰竟敛去,毯上“辛达摩”全然无恙。

“马修,多谢!”

显然真正的辛达摩,已经掌握了那一道的「他化之影」。

辛达摩笑对马修,脸上尽是感激。

“彭!”

下一秒,这面带微笑的辛达摩,连同火毯本体,直接原地炸了开来。

“呵,杂种!”

顶上的月王真体,发出了蔑视的冷笑。

这月王,果真力量不可思议,竟一边压制“月王”,一边摧杀辛达摩。

可怜辛达摩,刚收纳「他化之影」,恢复本我,便陨灭了。

马修能感觉到,辛达摩的那道「他化之影」,已开始回归。

“可惜了!”

罗斯叹声道。

如果辛达摩能成,已方便有四道「天命」,大有可能抵挡月王。

“马修,约西亚,速速将「天命」摧发。”

罗斯一声喝令,并撑开一道屏障,以抵挡月王的力量残留。

“第三祖灵!”

月王敏锐的觉察到了这股力量的源头,那是契约的味道。

墙上,血肉筋络交错之处,一颗眼珠缓缓睁开。

“月王。”

罗斯本不想暴露自身,但辛达摩陨落,让她改变了主意。

如马修所说,一旦月王掌握三道「天命」,她便无有自由了。

所以,她必须保下马修和约西亚。

“来自精灵族的王,与我等缔结和平之契吧!”

罗斯直接动用了神力,企图强结契约,以此来约束月王。

象征着契约的平等眼,在月王那如鸡子般的真体上生成。

月王的力量,得到了约束。

趁此机会,罗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直接沟通另一位“月王”。

这“月王”,乃三道「他化之影」所化,拥有真实月王的一切。

当然,或许她不具备真实月王的超脱特性。

在短短一息,罗斯已与“月王”达成共识,必须远离真实月王。

达成共识后,罗斯松了口气。

只要挟「玩具屋」,连同“月王”,遁入现世之外,怕真实月王也难追踪。

传送的光气圈,再次笼罩了「玩具屋」。

当然,那被约束的真实月王,已被驱逐出了这个小屋舍。

“注意,必须压制舍萨度。”

罗斯盯着地板上的肉莲,如此道。

「玩具屋」的主宰,一直是舍萨度,如不压制,必出意外。

长椅上的蜥蜴,顶着「气」形印,跳了下来,用身子将肉体卷起。

“在现世之外,有一处盐酸境,我们或可去那里避难。”

蜥蜴约西亚道。

罗斯点了点头,她看传送光气已经蓄能完毕,便直接传送。

“波!”

一声轻响,在这光庭中央,「玩具屋」凭空消失在原地。

而原地,留有一个光球。

隐于月光中的长老,这才缓缓现身,“王,可要召来王骑。”

光球蠕动变形,渐成精灵形体。

只见其手持一盏牛角灯,缓缓潜伏向前,慢慢逼近了长老。

“王…”

长老心有惧意,不明白月王举动,但忠诚让他无法坐出回避动作。

“她还在屋中?!”

牛角灯上,灯光幻化的火脸道。

“我即是她,她即是我。

换位而论,我必会装作被逐,实则潜于屋中,伺机而动。

毕竟,那小屋之中,蕴藏着原始神藏,其中必有大秘。”

这精灵形体的存在,正是虚假月王。

而她持的那一个灯盏,则是本该在「玩具屋」中的马修。

“那现在是我们的机会,您将成为真正的王。”

马修道。

“不!

这是你的机会,而我只是成为真正的我。”

说着,“月王”上前,抬手轻抚过长老,将其肉体破碎。

在一堆肉块脏器之中,“月王”摸出「捣玉册」。

“敕!”

“月王”一手持灯盏,一手持卷册,口中喝道。

伏于地坑中的大玉蟾,不受控制的浮上来,背上凸腺一一亮起。

一道尖碑从虚空降下,正落于大玉蟾背上。

“来!”

又一声喝令,一道身影挤开虚空,被摄了过来。

“父!”

这身影一见“月王”,直接跪拜在地,作茫然无措之状。

“弥雅,近前,受仪。”

灯盏上,马修借着火脸,开口道。

“这…”

月女环顾四周,地上一堆的无名碎肉,冒着腾腾的热气。

在左近,土壤上还残留有一圈的传送仪轨线。

那大玉蟾,眯着凸眼,趴伏在地,恭敬的等待着她的到来。

在蟾前站定,月女小腿微颤。

在计划中,最终目的是为了接受传承。

但月女,及其另一上真,皆知这是对于下层从属的说法。

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只是利用传承仪式,将第一继承者剔除。

王权不容染指。

一旦有人接触大玉蟾,那么册上首名的继承者,将是第一嫌疑者。

所以,月王归来,便速杀王子。

本来,到了这里,计划已算是完功了。

但十分显然,最终的策划者马修,他有着自己的一套计划。

其对月女透露的谋划,只是冰山一角。

这一做法,恰如月女对鼠教长。

月女并不蠢,她不是没想到马修有所隐藏,但那又如何。

对于超脱者,能算计一二,已是极限。

“马修,我…该做什么?”

她颤声道。

月女不知道马修用了那种咒术,令月王失智乱神,启用传承仪式。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马修需要什么?而她的角色是什么?

灯盏之上,火脸晃动,辨不清表情,亦是看不清任何喜怒。

只听得一低沉嗓音,好似沙哑一般。

“成为王吧!弥雅。”

410.约定 “哐当!” 硕大的圆形房屋,从高空坠落在坑地中,激荡起阵阵烟尘。 细看去,那一屋舍,虽破烂不堪,但也可辨认,它正是「玩具屋」。 烟尘中,幽蓝光芒透出,且缓慢上升。 接着,一股风流将烟尘卷起,推了出去,将内里光球露出。 如鸡子般的光球,缓慢前进。 祂在一具大蟾尸上悬停,外在光芒变幻赤红,好似祂的情绪映照。 “传承!” 祂喃喃道。 事到如今,月王如何不清楚,祂已经被算计了。 可笑的是,祂对这一点是有意识的,却没有太过于在意。 毕竟,祂可是超脱者。 如今,玉蟾身死,对方已完成了「传承」,祂的力量即将流失。 不过,祂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是这一个时代的顶端,祂的能力已然是不可思议的。 目前为止,祂还未遇到绝对困境。 于是祂开始施法,在真体之外,产生了一束束的柔和月光。 这月光,化作了风流,又化作水卷,托着蟾尸,沉入地下。 月王随蟾尸,一同下沉。 他们沉入了冥府,来到了死亡界域。 这里灰蒙蒙一片,透过灰蒙雾霾,可遥见一座黑山耸立。 那山的山麓之下,一条庞大的死者队伍,正往山上前进。 这里是现世和冥府的界限,攀登黑色大山,便能得到接引。 有八成的亡魂,会在攀登过程中,化作纯粹的灵魂能量。 只有两成的亡者,可以凭借生前磨练的意志,成功攀登。 月王在这里,全然不受任何限制,仿佛这里的王者一般。 祂越过黑山,抵达冥府中的一处神国。 冥府,七色庭。 这一个神国,如一串色彩各异的珍珠,坐落在冥府一角。 七颗“珍珠”,分布排列,焕发各色神光,显得迷幻怪离。 当接近“珍珠”,你会发现每一颗都如一世界,呈现不同风貌。 当月王抵达这里,便被请入青色“珍珠”。 青“珍珠”内,山川层叠,古木参天,更有花鸟虫鱼,真真一派生机盎然之境。 唯独一轮大日,黑洞洞的模样,高悬上空,显得分外诡异。 “住世的王,为何进犯死者的世界?” 花丛之中,有头戴草环,手持镰刀,正收割麦子的骷髅,问道。 “寻您这位大神,复活一兽。” 月王直言道。 “你该明白,冥府的众神,自有重责,并不参与现世的纷争。” 那骷髅放下麦穗,说道。 “我明白,但我依旧来了。” 月王强硬的说道。 眼前这位大神,自原始神代,便已存在,公认的中立神袛。 “你越界了。” 骷髅放下短柄镰刀,沉声道。 “我没有选择。 要么,你复活这蟾尸,要么…” “要么什么?” 骷髅追问道。 “要么我投入星之子的怀抱!” 月王这话一出,天空中的黑日一颤,莫名气息荡了开来。 骷髅凝视着黑日,那骨面之上,竟然反应出了一点情绪。 “自旧神代结束,多数星之子被逐放冥府。 也是那时起,冥府之中,便多了这一轮黑日,它象征被逐的星之子。 也是那时起,冥府众神便不再参与现世纷争。 概因这黑日,每逢星象之变,便有邪能充盈,引发能量潮汐。 所以,我们需抵御潮汐,防止其侵染冥府。” 这一段往事,月王是知道的。 正因如此,祂才敢深入冥府中,同这一位古老神祇交易。 “这样如何,我为您开辟一条死者渡河,您帮我复活蟾尸。” 月王道。 死者渡河,那是负能量的具象化。开辟它,需要庞大的神力消耗。 这样一条河流,对于冥府众神,具有极大好处的。 “这的确是一种诱惑。 但是,我久在冥府隐修,已无心于权能的提升。” 骷髅一副无欲求的模样,这让月王感到一种无力的感觉。 “不过…” 骷髅话音一转,道:“我可以帮助你,但你得换个条件。” “您说?” 月王知道自己没得选择,祂必须答应下来。 “在你回归现世,需亲手杀死所遇见三位生者,并将他们的灵魂带来。” 骷髅道。 “好…” 月王这一次回答,未有刚才那般果决。 祂清楚这一古老神祇,惯会使用奇诡的约定,来获取所需。 如若答应,断不可毁约,否则即使强大如祂,也会付出惨重代价。 见月王答应下来,骷髅将蟾尸拖拽走,一直走向麦田深处。 “住世的王,回去吧! 待你完成了约定,它便会在应该在的地方等待你。” 那麦田深处,回荡着骷髅的话语。 得了骷髅承诺,月王无丝毫雀跃,更无回归现世的意愿。 祂也不知,归于现世,会遇哪三位,祂是否能果断出手。 静默三息,祂便已回归。 回归现世,月王未曾选择人烟稀少之地降临,而是随机。 果然,还是在光庭这边。 “王!” 刚一落下,便见一俊美男性,昂扬而来,神色略带惊喜。 “是你啊!” 见了来者,月王无有情绪的道。 “王,我有愧。 那月女约我往光庭行走,却不知她已勾结外敌,竟以我为饵…” 说着,这俊美男性悲涕出声。 “要不是王救我,我早已陨于大迷宫,我…” 他还欲再语,却感心口发痛,呼吸困难,念头也是不畅。 “王,我有罪。” 他倒在地上,颤声大呼,道:“这次大航海,我必带来「圣杯」。” 月王不为所动,高悬真体,凝视米森。 米森口鼻喷血,几乎要晕厥。 “我们商量过的,第一次航行,征召诸王之子,借以航行中的危险,消耗他们。 而这二次航行,则「金皮卷」的诱惑,引诸贵族子嗣上船,再度消耗。 待第三次航行,才是真取「圣杯」,以增加您的声望。” 说出这一些话,米森的异常顿时一散,他猛得喘息起来。 下一秒,他整个炸开,化作一坨光斑。 月王一下吞下光斑,沉默不语的,并继续向前飘荡而去。 “哞!” 一头芒角鹿,忽得抬头,口中还在咀嚼嫩叶。 它的黑眸,愣愣的盯着前方,那里有颗光球,悬停不动。 “第二个生者。” 鸡子般的光球,只是向前一进,便吞下了这一头芒角鹿。 “呱!” 在月王背后,一声熟悉蛙叫响起。 “王,我回来了。 这…是您复活了我吗? 另一您,祂强行操纵我,召唤光子尖碑,强启「传承」。 您知道的,我们玉蟾一脉,早在先王时期,便已是只遵王令,而不从祖法。 现在,我复活了,一切还能挽回。 只需您的命令,我便再召尖碑,将您流失的力量收回。” 月王背后,那大蟾喋喋不休的说着。 大蟾全然不知,此刻月王内心的惊讶,及其深深的怨念。 “杀不杀?” 411.分合 麦田中,骷髅倚着草堆,牙关夹着一根烟卷,正吞吸着。 祂深吸一口,吐出烟气。 那烟气一卷,缓缓形成一个大烟圈,而圈中有影像呈现。 这影像正是月王实况,骷髅在观察祂。 “选择啊!” 骷髅叹然道。 每个生者的一生中,皆有明显的命运节点。这一些节点,决定着未来走向。 骷髅对于大多数事物,已失去了兴趣。 唯有观察人生百态,才能引发祂的情绪波动。 尤其是生者在苦难中挣扎,在困境中沉沦,在仇恨中扭曲。 这种生者情绪上的强烈变化,实在令祂着迷。 “让我看看,你这一位虚假的超脱者,所拥有的器量。” 那大烟圈的镜像中,月王长久沉默。 月王的心绪摇摆不定的,祂不知道这是否为骷髅的陷阱。 如若不杀玉蟾,那便是违背约定,大大触犯了那一位冥府神祇。 可杀了玉蟾,神祇会履行诺言吗? 月王一时犯难,祂尝试着以一种灵数占卜,来推演结果。 “唉!” 月王心中一叹,放弃占卜。 祂也是气急而失智,忘了命运已被搅乱,占卜失去了作用。 “到底是谁?” 祂到现在,还未清楚幕后算计者。 祂心知这场谋反中,必有宗室叛逆,还有独立党社的影子。 更有可能,那境外诸王,众贵族主父,也有参与。 但是,最重要的幕后者,必然是与那诡异的屋舍有关联。 那屋舍,已被祂封镇于光庭。 现在只待复活蟾尸,便可切断「传承」,使得力量回流。 一想这里,月王不禁神伤。 这一种「传承」,固然保证王室不绝,但也是弊端多多。 于真正大神眼中,这一种力量浮于表面,光有力,而无神。 所以,上代月王苦心积虑,破除祖法,将「传承」程序篡改。 也因此,上代月王才早早衰亡。 毕竟,违逆诸代先王的祖宗法理,必然有反噬,且是致命的。 到了这一代,野心更大。 祂希望彻底摆脱「传承」,祂将这种仪式视为一种束缚。 祂能察觉到,祂的能虽强,却不能力发细微处,念至毫厘间。 概因祂「传承」的诸代先王之力,并不能一一的化归于已有。 待得命衰寿至,一切终将归还。 “呱…” 声声蛙鸣,将月王思绪打断。 “去!” 月王一发真言,竟直接勾动玉蟾之魂,将其送往冥府之中。 转瞬之间,月王便重返「七色庭」中。 这一次,祂被请往赤“珍珠”,此间火河交错,一派末日景象。 骷髅坐于山口,背后火烟喷薄。 “很好! 很好! 很好!” 骷髅连声赞道。 听骷髅这一番情状,月王心中稍定,只觉胸中大石落下。 如骷髅这般大神,无需做作。既然说好,那便是真的好。 月王见骷髅收下三魂,没再过多攀谈,转身回归于现世。 祂落在光庭中,果真见到玉蟾。 “好大神,不欺我。” 月王真体上,泛起雀跃的橙光。 “果然,真如您所料,祂真去拜访冥府大神,复活玉蟾。” 忽然,一道声音在庭中响起。 “我即是祂,自然知道祂的所想,所谋,所求,所欲。” 另一声音道。 听到这两道声音,月王真体又犯赤光,祂这才惊觉,漏算一变数。 “另一个我?” 祂道。 “是我。” 空中,一鸡子状光球,悬停显化。 这虚假月王,真体几乎与真王等同,不同的是,其内里有一灯盏。 “你?!” 真实月王凝视灯盏,有一些明悟。 “你该是那屋中囚徒,借屋舍主人之能,谋我「传承」。” “囚徒!” 虚假月王的真体中,灯盏一颤,喃喃道。 “你如此说,也算贴切。 我被「玩具屋」所困,恒定变形为一灯盏,恰如一囚徒。 今逢月王,借您假身臂助,脱得囚笼,再复自由。” “假身…” 月王细品这一番话,再次确认了这灯盏,必是幕后者无疑。 “那屋中,核心处,便是一原始神祇的执念。 说到底,你,第三,及其第六祖灵,具为「执念」驱策。 不对,该是相依共存。 或许,你等从那一点念头中,得了一点原始神祇的余泽。 但需知,得其泽,呈其念。 泽厚,则念深,待时日长久,彼之念,我之念,便无有异同。” 月王这一番规劝之语,令马修不明所以,但生有一点焦虑。 不过,他转瞬便明。 这是月王的真言术,一旦被其点中心中隐忧,便会沉沦。 这种术,无法可解。 只有内心真正清明,不被言语所扰,才能脱离这一真言术。 “念正,则为此念,念邪,则为彼念。 无论正邪,彼此具是为我。” 马修道。 他这话,确是为心中所想,也是跳出了月王的真言陷阱。 这时虚假月王一动,向前一进。 “光子尖碑已失,即使复活玉蟾,也中断不了「传承」。 这一局,你输了。” 虚假月王这话语中,同样蕴含真言陷阱。 那真实月王的真体,已明显的颤动起来,体外光芒闪烁。 看起来,祂正被这话,戳中心思,且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但超脱者,不死不灭,不堕于情欲,祂终会苏醒的。 “走吧!” 虚假的月王,道。 到了这一步,胜负已分,祂已不需要做什么,只需等待着。 待时日长久,真实月王自会衰竭。 届时,祂便可以从容灭杀,进而获取舍萨度的「天命」。 真实和虚假的对抗,这是舍萨度的规则。 “看看你干了什么,马修!” 光庭的中央,被真实月王封镇的地坑中,有一道声音传出。 在那里,破烂不堪的屋舍,长出四条巨腿,踉跄的迈步而出。 屋前门扉上,象征契约的平等眼睁开。 “约西亚的「他化之影身」,已陨亡在月王之手。” 罗斯道。 “我很遗憾,罗斯。” 马修道。 对于约西亚的损失,他又能说什么呢!这本就是计划中的变数。 就算罗斯的「他化之影身」衰亡,马修也不会产生一丝情绪。 说到底,他们非是一路人。 “好计划。 马修,你这一次,竟然将月王算计,得了祂的「传承」。 你的野心和手段,越发不可思议了。” 罗斯也没继续针对下去,而是对马修大加赞美,更有追崇之意。 祂也是一个务实者,既然事情已成定数,罗斯也便认了栽。 听得罗斯的缓和之意,马修心中一定。 他自掌「神物·万象」,且有弥陀为从属,已有底气来直面祖灵。 当然,即是如此,他也秉承轻易不妄动刀兵的基本原则。 罗斯选择妥协,马修自然也有有所安抚。 “七道「他化之影」,已去其六,还余一道,就予您了。” 马修道。 “果真?” 那门扉上,平等眼中带着一丝喜色,同时暗暗观察虚假月王。 这「他化之影」,虽也贵重,但更珍贵的是每一道所代表的「天命」。 「天命」七分,六份已被消化。那虚假月王,更独占三份「天命」。 如果能够掌握最后一份,也就不必担忧虚假月王的威胁。 “月王,您有异议吗?” 罗斯问道。 月王真体高悬,内里静置一灯盏,两者好似宛如一体般。 “无。” 虚假月王如此道。 虚假月王有得选择吗?祂没有。 祂的对立-真实月王还存在着,那三份「天命」还没被掌握。 所以,祂的话语权并不多。 马修这个提议,表面是在安抚罗斯,内里何尝不是在限制祂。 真不知这马修,怎有这般远谋。 412.存灭 世界是分合的,混乱守序的,平等对立的,但归根结底,它的均衡的。 ——《以诺书》 “来者止步。” 高天之上,巨脸压开了云气,凝视着地上一点,喝声道。 那喝声,令大地震裂,露出一深邃洞口。 云气之下,地岩之上,无数的披袍修者,正在低空飞腾。 这些披袍修者,乃冷山教士,专职负责境内的安全巡查。 “「阴影窝」的邃洞,竟打到这里。” 一披袍修者纷道。 “这里的人类的地界,它们来错地方了。” 另一修者,坐在鹰背上,怒声道。 “也不算来错地方,毕竟它们如若改信,这里自有它们一席之地。” 一蝙蝠上,驼背大鼠,尖声道。 余下人类修者,相互对视一眼,却是没有接下这一话茬。 “噗!” 那深邃洞中,突然的喷发出一股股鼠潮,恰如井喷一般。 诸修者,急忙攀升,窜上高空。 “离开这里。” 空中的巨脸,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令诸修者回返翡翠宫。 地洞外,鼠潮如毯般铺陈开。 其中,那浓郁的负能,已聚合成大雾,随着鼠潮而荡起。 “鼠父!” 巨脸呼唤一声,道。 在呼唤声下,如黑毯般的群鼠,一下子被震死,血肉横飞。 “古老的巨人!” 邃洞中,一鼠父化身,阔步而出,淡然的同巨脸打着招呼。 “来! 至伟的主,正在那里等你。” 说着,巨人弥陀抬起了身,那一张巨脸也隐没于云层上。 接着,一只擎天大掌,由远及近,从高天上,伸了下来。 鼠父飞腾而上,施施然落在掌中。 这一手掌,指骨分明,根根如山柱,轻轻一动,便搅风云。 手掌在抬升,一直升至「黑暗塔」前。 这塔上,只见云气交织,成一云台。 而在这云台上,有一古拙建筑,红墙而青瓦,屋沿边,更有翘角。 建筑前,一炉置放,升起寥寥烟气。 在左近处,一根怪松矗立,松下端坐一圣者,人首而鹿身。 见这情景,鼠父不由放慢脚步。 不知为何,在这里,祂有种宁静感受,好似身处自然中。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圣,无不充斥着一股圆融味道。 “哼!” 鼠父低哼一声,强行从眼前的情景抽离。 “马修。” 祂看了一眼松下的鹿者,神色颇为复杂,有惧怕,也有钦佩。 “这种建筑,绝非此世之有。” 鼠父开口道。 “这叫作‘观’,一种隐世修行的居所。” 松下,马修轻语道。 这一座道观,一砖一瓦具为他亲造的,代表着他的本根。 如今,他也不怕透露自身的来历了。 “倒和苦修者的圣所类同。” 鼠父道。 鼠父倒是没深究这一古拙建筑的来源,这本就毫无意义。 “你来这里,可是为了第二次赌约?!” “你知道了。” 鼠父一愣,接着露出一副自得神情,道:“月女已是第一继承者。” 鼠父上前,绕炉而行,边走边讲述祂在这段时日中的作为。 祂如何诱导月女,如何策反宗室,如何启用大迷宫,又如何联合独立党社。 一切的一切,皆在祂的计划中。 马修不住的点头,好似真被其讲述所吸引。 “我有一问。” 待鼠父讲述完,马修说道。 “你说。” 鼠父坐在炉下,肃然道。 “这计划,旨在引发月王猜忌之心,从而灭除原第一继承者。 那么,你如何想出这计划的?” “这…” 鼠父面色犯难,沉默片刻,便道:“罢了,我也不瞒骗你。 初始时,我本要咒杀月王诸子,以嫁祸于原第一继承者。 后来接触月女,在她那里,清楚了「传承」之秘,便生出这计。 现在想来,这计策是受她引导,才得出的。” 鼠父的情绪,一时有些起伏,或因被一凡物所耍弄利用的缘故。 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祂看向马修,重新振奋,“不管如何,第二局,终是我胜了。” “是你胜了。” 马修点头,道。 得了马修亲口承认,鼠父更增三分喜意,忍不住大笑出声。 大笑之后,仿佛胸中郁结尽除。 “莫要欢喜,你可知大祸临头。” 松下,马修指着东方,道。 “如何说?” 鼠父并没有大怒,也没有惊惧,反而相当淡然的询问道。 “你固然能糊弄一时,但等月王醒悟,便是劫难降临。” “整个计划完备,且当时命运混乱,祂不会测算出来的。” 鼠父相当自信。 事实上,在事后,祂亲自出手,清理许多手尾,确保无有破绽。 “那祂是谁?” 马修喝声道。 他的声音,在鼠父耳中,犹如惊雷炸裂,震得失魂落魄。 在松下,马修身旁,赫然有一圆坨坨,蓝汪汪的鸡子状存在。 “月王。” 鼠父抱头,就地一滚,掘出一深邃洞口,欲要逃窜而去。 “哈! 哈! 哈!” 忽得背后三声大笑,令鼠父忍不住回望。 这一望之下,真是骇得浑身惊颤,面色发白,口舌僵直。 马修同月王,并坐一处。 在二者之后,那松下荫中,云气遮处,不正是月女弥雅嘛! 祂一下明悟过来,并羞愧难当。 原来祂忙里忙外的,尽心为月女服务,却为他人作嫁衣。 而且,马修打从一开始,便没把这第二局赌约放在心上。 相反,马修反利用赌约,为自己谋利。 “马修,你太傲慢了。” 鼠父阴沉着脸,道。 被马修这样作弄,绕是狡猾如鼠父,也是面皮挂不住了。 在这件事上,祂对于马修有了新认识。 马修固然有一定的资格藐视祂,但却没有资格不重视祂。 尽管在传承事件上,祂已看不透马修的手段。 不过鼠父坚信,一个傲慢者,永远无法成为伟大的存在。 “傲慢?” 马修抬首,目视着鼠父,目光渐冷。 在他身后,月女上前,双手高举一白碟,灵光如海波荡漾。 另有巨人俯下身来,大如井口的眼瞳,直直凝视着鼠父。 “哈! 呼!” 鼠父深呼吸着,不断后退。 无论受了「传承」的月女,亦或者是古老的巨人,皆有对抗祂的能力。 二者相加,祂绝无胜算。 不知不觉,当初的登神者,已到了祂需抬头仰视的地步了吗? “生存? 还是毁灭?” 松下,云台上,马修盘坐着,神态庄严的道。 413.决力 面对马修的威胁,鼠父心中略感一点慌乱。

这慌乱,倒不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来的担忧。

她有万千化身,可谓一身落,一身又起。

那她恐惧吗?

必然恐惧。

对面除了马修,还有月王压阵,虽不知二者如何搭上的。

但…面对这二者,除非自我放逐于现世之外,否则摩达绝无容身之所。

“还有一局!”

鼠父提醒道。

她还是回避了马修给予的选择,且打算将这个赌约完成下去。

“狂妄!”

巨人双手撑在云台两侧,一张巨脸微微下压,直视鼠父道。

月女托举「午夜碟」,令白日月显。

顿时,一股无形力,如山丘一般,直接镇在鼠父化身上。

“马修。”

她喊道。

尽管她被压趴在地,但依旧信心十足。

鼠父坚信,马修必不会违背契约,放弃最后一局的赌约。

松下,马修站起。

随着他的站立,整片的云台,就好似一起抬升了数米一般。

“圆融。”

鼠父童孔一缩,心道。

马修给予她的错觉,并不是幻术一类的咒,而是一种境界。

这一种境界的味道,虽还稚嫩,但已有雏形。

目前为止,鼠父所见的神祇中,只有天轮大父,才给她这种感觉。

不过,天轮大父如赤日一般,远比马修更有势。

那松下,马修语气依旧平和,他说道:“鼠父,你要知道,此刻顺服我,你依旧有权位,依旧有未来。”

“我明白。”

鼠父艰难的抬起头,说道。

语罢,又望了一眼古老巨人,及其月女。

她被这二位从属震慑,深刻明白马修潜能,同时也明白如此做法的后果。

“可我依然要赌。”

她嘶声道。

“赌性深种。”

左近的虚假月王,评价道。

对于这话,马修很是认同,他对于鼠父的观感,又降一分。

“弥陀,开启门扉吧!

让我们抵达「缫丝境-罗山」,拜访纺织女神,请她做公正判决。”

“是。”

弥陀使用「变小咒」,将真身缩成常人大小,落在云台上。

他蔑视的望了鼠父一眼,便入‘观’中。

出来时,弥陀取出了一柄长杖。

这长杖,乃仪式制长杖,黄铜铸造,表面布满纹饰,端头弯曲。

最特别出,杖头上,嵌有一颗红石。

“尼加之根!”

显然鼠父认出了这石的来历。

这一颗红石,正是原三宫珍藏,如今马修的战利品之一。

马修从弥陀手上,接过长杖。

这一根长杖,乃他以「尼加之根」为主,根据均衡之理打造。

在这根杖上,完美诠释了均衡美妙。

“嗡…”

一触长杖,杖上纹饰便如能量回路一般,一一亮腾起来。

尤其是「尼加之根」,发出雀跃蜂鸣声。

“怎么…可能…”

鼠父看见杖身上,极致的正负能,完美的和谐共处着,顿感惊讶。

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是了,你执掌均衡,可以转化「尼加之根」中的极致负能。

想来,你造这魔杖,便是印证你的道理。”

马修持杖,迈步向前。

他那挺拔而健硕的身躯,彷若庙宇中的神像,极具力量美感。

“噔!”

长杖顿地,发出金属击撞声。

正与负两种能量在相互对撞,将通往现世外的门扉打开。

通过门,可见外面的诸般乖离之象。

马修将长杖横于胸前,大步的迈出,直接入了门扉之中。

鼠父艰难起身,盯着门扉。

在现世外,长期的行走,如若没有巨人体魄,那便需宝物护持。

她一咬牙,将「瘟钟」召来。

将这种,往身上一罩,便也冲进了门扉之中,追随马修而去。

不多会儿,便见山影在前。

那罗山,通体焕发神光,隔离混沌能量,使其不受侵害。

罗山前,马修盘坐,脑后生有一轮圆光,光中传出万千信徒颂唱声。

不知为何,鼠父见这情景,有种入了敌巢的感觉。

“女神!”

鼠父在山前一定,一手托钟,一首敲击着,同时呼唤道。

“鼠父,我已经是久遁世外,为何还要来扰乱我的隐修。”

罗山上,女神叹然道。

女神颇高无奈,这鼠父一旦冲动起来,便真是无谋无智了。

她方才话中意思,眼前鼠父,全然不去琢磨。

不过,她这也算尽到了往昔的情分,接下来也乖不得她了。

“开始吧!”

马修道。

纺织女神久居世外,旁人若想寻得,须是得了女神指引。

否则,在这世外,绝无所获。

女神刚才那一番话,也是点出了这一层意思。

这鼠父也不想想,他既能先一步抵达,必然是得了指引。

这也表明,他同女神已有了一点联系。

又或许,鼠父想到了这一层,但手中另有底牌,自信可胜马修。

“最终局,你来定。”

鼠父道。

马修一时犹疑了起来,他有点弄不清楚鼠父的这一种态度。

这是自信,还是自弃。

压下疑虑,马修道:“最终局,便不作无聊争斗,便以力量来决胜负。”

“好。”

鼠父点头,果断的应下来。

她将瘟钟托起,表情异常的平静。

“在摩达,除了天轮大父之外,少有神祇可以拥有从神。

你得清楚,当你与我缔结从属关系。

那你便是这摩达上,唯二的,公开拥有从神的强大男神。”

“不,我还未登神。”

马修道。

“马修,看看你,现在的你,凡人的悲欢正在一点点远离你。

你虽未有神力,但已是神性完备了。

我知道,这样的你,要踏入那一步,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你到底要说什么?”

马修极有耐心的问道。

鼠父笑了笑,“你知道的,在你我缔结关系,你也正式进入诸神的眼中。

不对,该说你早已进入了诸神视线。

只是这一次,你在她们眼中,将变得更具潜力,也更具威胁。”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马修回道。

他这话,不是鼠父想听到的。

鼠父想听一番壮语,一个远大计划,以及一个令她振奋的目标。

但马修没有满足她。

“或许,在马修心里,依旧没有接纳她。”

鼠父心中暗道。

下一刻,她飞上罗山,同女神相对而视。

“女神,以你目光,透过未来迷雾,可见到我二者谁胜了?”

她目光如炬的问道。

414.真灵 “有趣。”

罗山之前,马修收束了预备施发的大咒,轻笑一声说道。

这鼠父心思,当真难测。

前一秒,似乎准备博这最后一局,后一秒,便似认命一般。

他看向女神,等她回复。

“命运多变,每一个念头,都将会产生无数种的可能性。

不过,无限可能性中,也分大小。

在我眼中,未来的无限可能中,你会失败,得到不幸的结局。”

听了女神的回复,鼠父眉头舒展,道:“看来,我的力,输你一筹。”

鼠父这话一出,立时便有了灵性响应,召唤出一张契约。

这是鼠父下意识中,已认定了终局的胜负。

只待得了马修承认,这一张契约,便可生效,确立二者主从。

这个时候,马修没急于立定契约。

马修降在鼠父前,深深凝视着,他的目光,彷佛通过化身,直视其神性。

在这道目光下,鼠父脸色转白,几乎不能久悬于混沌中。

“鼠父,你因种族根性影响,心思念头变化多端,常无定性。

且虽有多谋,却无远见,还不知警醒自身,致使顽劣加固。

今奉我为主,当脱这顽劣根性。”

“是!”

鼠父竟生热汗,并艰难的道。

这一番话,可是将鼠父剖析得彻底,听得她念头动摇不定的。

她知道,自己这顽性根固,几不可移。

如要彻底根除,除非被降下大惩大戒,否则如何来根除。

“移山。”

马修道。

“移山?”

“对,就是移山。

在瑞安姆北翼以东,那唤作「麻克地」的地界,有一处灰石山。

这山是恶山,其山根下,勾连恶气负能。

其山巅上,通导上天邪流之众。

你需降临那里,凭一己之力,移除这恶山,还大地以自然。

鼠父,答我一声,可能办到?”

“能!”

鼠父果断道。

她很明白,这个时候要是再迟疑,那便真真的无法回头了。

“嗯!”

马修点头,这鼠父还不是无药可救。

“如此,你我便是从属,从今日起,你当为我的从神。”

马修这话一出,那契约立时有了感应。

一条虚幻的金线,从马修神性上飞出,定在鼠父神性之内。

“主!”

鼠父大拜,一时心中泛酸。

数百年的自由,自这一刻始,便正式结束了。

同时她也清楚,即使等至契约失效,她也无法摆脱马修的主宰。

“去吧!”

马修挥手,打开一道次元的间隙,将鼠父放逐于现世中。

少了鼠父,这蒙蒙的混沌中,只余女神和马修。

“伟大的纺织女神,请您为我占卜,我的未来应在何方?”

马修的强硬语气,倒不似一种请求,而更像是命令一般。

“如圣的凡者,你的命运就在精灵中。”

女神道。

“说明白一点。”

马修讨厌这种谜语似的答复。

“这个世界的命运,于我而言,就如这掌上观纹,清晰可见。

起初,原始神现,辟天开地,成就自然。

而后,诸神出,创生百族,造就千种,并终结原始神代。

现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个时代,世界属于族群的。

强大的族群,将为世界辟新章,并将诸神送往正确的位置。”

她这么一说,马修便懂了。

“你的意思,我该深入精灵之中,根植信仰,成就神位。

这样一来,我便与强族绑定,成为时代的主角之一。”

“对,也不对。”

女神摇头,叹声道。

“什么意思?”

马修眉头一紧,追问道。

“抱歉,我无法解释。

我只能说,诸神终究退走,尽管这个时间,极其的漫长。”

“我明白。”

马修恍然,女神的确无法解释。

世界命运轨道,于真正大神而言,那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这就像‘春江水暖鸭先知’一般。

可以通过现在的某一些现象,而判定未来的一些大致轨迹。

只是世界是复杂的,不到最后一刻,怎知什么是真实的,是正确。

如此一来,女神所预见,也真只是掌上观纹,而无法窥骨肉。

“如有需要,可来「幻梦」。”

马修弹出一物,直接没入罗山,扎进了一处水塘旁的泥地。

“蕈人?”

女神见那泥地,长出大片蘑孤丛,其中更有一蕈人诞生。

她神性一伸,同蕈人的灵性相接,便已来到了一处灵界。

这里无分上下左右,唯见白日中悬,群星拱卫,一派璀璨之景。

“借由蕈人的精神网络,从无到有,衍生出这一片虚幻假灵界。

你这虽非登神,却已有神袛权能。”

女神退出「幻梦」,惊叹道。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我需要由虚化实,成就新灵界。”

马修这句话的意思,自然希望女神帮忙。

女神迟疑一下,便道:“历来开辟一界,唯有两种方法。

一种,寻觅世外的无主界域,而后入住其中,日夜打磨,终成自身。

另一种,以强大神力,定四元素,强行开启一方新界域。

你如今,便是走第二种方法。

一般来说,以你现有的力量,开辟虚假灵界,已是极限了。

未来很长时间,它都无法进步。”

“一般来说。”

马修抓住了女神话语中的重点。

“是的,一般来说。

按照你的情况,倒是有一个大秘仪,可以帮助你实现它。”

“您说?”

马修一下和煦起来,不复冷峻面貌。

“这大秘仪非摩达所有,而是从群星深处而来,其中凶险,你需自已考量。”

女神从山中卷出一物,抛入马修怀中。

这物乃一金页,巴掌大小,上面光气流转,显得神异非常。

马修细望去,页上一排排蝌蚪小文,非摩达语种。

“破译!”

马修口吐真言道。

这一门大咒,马修花了一点代价,从虚假月王身上学得的。

真言术虽非月王独有,但也只流传于上位生命之间。

不过各个上位大神中,已开发出了独特的专属真言咒术。

比如「橡者」的圣言术。

又比如「天轮大父」的裁决术。

听说「母育者」,她从世外之地,领悟出了一种混沌真言。

这种真言大咒,运用得当,几乎是弱版的神力。

马修真言一吐,顷刻间,一股庞大信息从金页上传递出来。

“真灵位业大秘仪!”

马修惊叹一声,随后将金页匆忙收了起来,神情颇为激动。

“最后一块版图,集齐了。”

马修脑海中,计算着,将他的计划不断增减,补充,优化。

415.蕈王 黑暗塔上,云台「观」前。 马修立在台上,看云间,偶尔一缕阳光漏下,看怪松枝叶拂动,看香炉生烟。 不知不觉,心灵平复。 他迈步向前,走入「观」中。 观内漆黑一片,空无一物,左右各悬一灯盏,带来些许光明。 往前走去,又一云阶,倾斜向下,通往冥冥中不可知处。 “踏! 踏! 踏…” 不知走过多少云阶,马修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处岩台,孤立在那里的岩台,上面滕蔓环绕着,枯叶堆积。 台上,有细语传来。 侧耳去听,那细语声忽远忽近的,仿佛熟睡者的呢喃之语。 “去!” 马修松手,手中长杖飞出,径直飞向岩台上,并被无形者握住。 那无形者,一触长杖,便有了色彩。 岩台上,赫然有三首六臂的器物,盘踞其上, 三首,鹿,人,鼠。 六臂,持铁棍,握铜叉,捧银钵,举长杖。 另有十二条湿滑的肉触足,盘在岩上,一如其上老藤一般。 马修上前,立于这怪像前。 “我的杰作!” 马修痴迷的望着它,凝视它的每一处细节。 这个「天启报机」,他久藏塔中,可是视若生命一般的。 在马修的心中,这一台机器,更是比神物「万象」重要。 概因这黑暗塔的核心,便是此报机。 原初的黑暗塔,其作用,虽也十分强大,但并不特别的。 毕竟,其也是仿造崇高圣塔而来。 而马修的这一个,已大不相同,乃是真正意义上的改版。 它的核心,不再是「尼加之根」,而是这一台「天启报机」。 新黑暗塔,其主要作用,便为了维系那一片虚幻的灵界。 “来!” 他一声喝令,那报机抬动臂膀,将铁棍高举。 “传报!” 三首中,鹿首一仰,大呼道。 霎时间,七道灵魂波通过发射端「铁棍」,发射了出去。 这波通过云层,经过特定频率,又转射入一处处的地下中。 某处地下森林中,蘑菇牧场里,一位紫色的蕈人王,猛然抬起了头。 “主的传…唤…” 话音刚落,那半透明的波,直降下来,将他笼罩,传送走。 与此同时,其余地下,各有不同的蕈人王,被传送走了。 “呜…” 报机的铁棍,还在轰鸣。 那七道灵魂波,已瞬息回返,并将七位蕈人王,带了过来。 “主!” “至高者!” “伟大光辉…” “………” 这七位蕈人王,一见到马修,便狂热的表达自己的虔诚。 “你们七位王,一直幽居地下世界,为我发展蕈人信徒。 也是你们,令我掌握了蕈人精神网络的权限。” “主,神意所在,便是我们的方向。” 在七位蕈人王之中,那一位紫色的蕈人王,抢先开口道。 “嗯。” 那是不置可否的点头。 “紫!” 马修看向紫色的蕈人王,并唤了他的名。 “作为最初的蕈人追随者,我明白你的虔诚,也相信所有蕈人的信仰。” 那蕈人王跪在地上,一脸孺慕之情。 “所以…当得恩赐。” 马修说着,口吐一缕神力,直接注入了紫的身躯。 这一种神力赐福,对于紫的力量提升,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那紫的伞状头,喷出幽紫袍子气粉,并在周身形成飘带状。 “主!” 余下六位,见紫的变化,立马渴求的喊道。 马修再吐一缕神力,但这缕神力,一分为六,没入他们躯体。 这六位,虽也有提升,却无紫的那般明显。 六位蕈人王,也没有怨言,毕竟紫是最早投效马修,且屡立功绩的。 “去吧! 用你们的学识,继续为我来壮大蕈人信徒,以此扩张精神网。 届时,「幻梦」里,众星之中,必有你们的席位。” 马修挥了挥手,再度将这七位蕈人王,传送至地下世界中。 送走七位蕈人王,他坐在报机前,进入冥想。 冥想中,他的神性,通过天启报机,沉入了「幻梦」之中。 “报机为根,塔为干,蕈人精神网为枝叶,从而得出「幻梦」一界。 这一界中,又以「万象」,生生化出了群星之景。 其中,我以真灵映照进去,生出了一轮冬日,为此界中央。” 在「幻梦」中,马修思绪翻滚。 而随他神性进入,此界中的白日,仿佛脱离虚幻感,蜕变真实。 “冬日外,另有三上真星伴随。 一曰「昂真上星」,一曰「章岩上真」,一曰「宿真上真」。 三上真,拱卫冬日,并挟制素星。” 念头至此,马修扫了一眼三上真星。 这三颗星辰,各自遵循了特定仪轨线,绕转他这一轮冬日。 其中,二星有主。 一为月女,她已承继月王力量,假以时日,必是马修一大臂助。 二为弥陀,这古巨人,从旧神代活至现在,血脉和来历都具传奇。 他已是马修一张底牌,平时驻扎在现世领地,威慑诸方大势力。 “素星者,是为众星之主,调和界中元素,管理众星运转。 而这「幻梦」众星,则分四方五素,及其诸部众星。 这四方五素,乃「幻梦」基础,是为最最重要的核心处。 四方,是为东,南,西,北。 这四方,也对应现世四个方位,职责多为守护现世的信徒教区。 每一方中,各有大量星位。 这一些星位,多赐予各方地区修士领袖,或信徒势力首脑。 所以,普通信徒祷告时,多有诵念这四方中的某一位的星名。 五素,则为水,火,土,气,灵性。 这五素,对应五种元素。 这五素,职责为梳理界中元素,维持「幻梦」一界的稳固。 同时,还将为信徒庇护,为他们带来风和,雨顺,土沃,温暖,以及精神祥和。 在丰收,又或耕种,嫁娶等日子,普通信徒在祷告时,会诵念五素中的某一位星名。 五素中的星位,多由施法者信徒担当。 除这四方五素之外,另外诸部众星。 这诸部众星,目前有元部和瘟部这二部。 元部,旨在研究咒法和仪式,并且向众星传播神秘知识。 其以博古为部主,统领元部众星。 此部中的星位,并不多广,多恩赐于王廷咒院的法师们。 而瘟部,旨在开发鼠族的瘟疫技术,并且用于战争之中。 此部中,星位同样稀缺,多恩赐于鼠人大先知。 比如鼠主教努诺夫,其为众星主,却也是这瘟部的一部之长。” 心中梳理一番「幻梦」中的排布,马修顿时产生了满足感。 他这一手排布,可以说纳尽摩达英雄。 现世中,除却大族中坚,其余才能者,无不被「幻梦」诱引。 416.图卷 “呼!” “哈!” 高天之上,弥陀正巡游诸境,并大口呼吸着,发出闷雷之声。 于干旱之境土,他的吐气便化作了大片积雨云,降下雨水。 于涝害之境土,他的呼气便汲取了海量水气,令涝害不复。 这便是弥陀的职责,马修所赋予的。 一般来说,干旱涝害这一些天灾,等闲时候是不会发生的。 所以弥陀并不忙碌。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在清晨,日头还未出东方时起身。 先是操风腾云,于高天翔游一番。 而后,张开体表千只眼,一边飞腾,一边查视境土的变化。 在千眼下,土地之上的变化,尽皆了然于心。 如今,在「幻梦」体系下,这瑞安姆山脉北翼的乌拉尔境土,已是越发的祥和。 境土中,各地区的领主,各教区的教长,无不为民众奉献。 只因这些领主,教长,无不是「幻梦」中的星位者之一。 他们享受「幻梦」的便利,自然也需要为这便利,付出代价。 当然,这代价,在他们眼中,被称作‘职责’,又或者权力。 弥陀从北方边境,一路向南。 境土内,虽多是和平安宁态,但也一些地区,仍有暴政。 弥陀没有多看。 这是生灵内部的矛盾,并不归他所管,他自然不会理睬。 这一些在他眼里,不过是蚂蚁的游戏。 他从北至南,毫不停歇的巡视境土,偶有异状,他才会停留。 这异状,一般不是天灾,而是兽害或邪徒。 一旦发现这些踪迹,弥陀会先记下位置,并发布于「幻梦」。 他是「昂上真星」,三上真之一,自然不必事事躬亲的。 在「幻梦」中,数他发布的任务最多最杂。 毕竟,他那千眼一扫,境土各邪徒,基本上是无所遁形。 很多「幻梦」中的星位者,灵觉长驻,只为等他的任务。 上真的任务,奖励很是丰富。 一些重大的任务,甚至于关系到星位的升迁,恩赐等等。 即使一般任务,也有咒术奖励。 弥陀从「幻梦」中退出,便继续上路,向南方飞腾过去。 越往南,地势越发的复杂,可算是山地纵横,林木遮日。 而这里,人迹罕至。 在这一片的南方山地,基本上来说,便已是鼠人的地界。 自从鼠父臣服,大量鼠人迁移,来此定居,发展出不同部落。 如今乌拉尔境土,大致便分南北两处。 北方,乃人类之境,南方,则为鼠人穴窝,二者互不干涉。 来到南边尽头,弥陀见到了一大片营地,以及升起的炊烟。 在这里,高大的林木已被伐尽,制作成攻城器械。 而险峻的山地,也被一一凿光,烧制成了砖块,垒作堡垒。 鼠人,正在发动战争。 “鼠人,真不是「母育者」的眷属吗?” 望着绵延了数十里的鼠人营阵,弥陀不知是他第几次感叹了。 鼠人的繁育力,怕只有获得「母育者」生殖赐福的生灵,才能媲美吧。 在这南方尽头,弥陀停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前进了,哪怕不远处的前方,爆发了一场战争。 战争,于鼠人而言,是必须的。 在这一片不算贫瘠的土地上,已少有能限制他们繁育的条件了。 故而,只能依靠战争,强烈度的大战,削减鼠人的数量。 日头渐沉,弥陀回返。 黄昏时,他返至黑暗塔上,变作人类样,走入了「观」中。 黑暗的「观」中,弥陀立定。 黑暗的前方,有一神像—人面鹿身,其盘坐台上,垂首举臂。 在神像之侧,有一石鼠之像,卧伏着,姿态恭谨。 时至傍晚,大月东升,月光也撒向了「观」中,破除黑暗。 月光下,月女显出身影。 她同弥陀并排而立,其体表之上,亿万毛孔中,发散氤氲光。 “半神!” 弥陀眼皮一跳,忍不住睁开千眼,看向月女。 这一看,更是惊讶。 只见视野内白茫茫一片,刺眼得很,千只眼睛,同时流出血泪。 “这就是历代月王之力,传说中的阴性之力。” “弥陀。” 一声呼唤,打断弥陀思绪。 “主,您来了。” 弥陀连忙道。 “月女乃受召而来,她正处传承阶段,不可受外在刺激。” “是!” 弥陀忙收起千眼,道。 又过片刻,一片阴云,遮掩在「观」上,而后一道阴影飘来。 阴影至「观」中,凝成一头大鼠。 “伯撒,来我身侧。” 马修喊那大鼠一声。 大鼠直立起来,一爪托「瘟钟」,作谄媚壮,大步而来。 “我正搬运恶山,已经梳理了地脉中的杂流元素,及其诸多负能。 方才,一听您召令,我便急赶而来。” 鼠父大表忠诚道。 “那一座恶山,临近「象古」,你能立住跟脚,已属不易了。 且放心,大业将成,麻古地内的侏儒血党,终将消亡。” 马修宽慰道。 “主!” 鼠老脸色一变,忙摆手,“血党不足惧,可其关联到「星之子」。” “血党可压,不可灭除。” 月女也附和道。 最后的弥陀,也发表了意见,“我观察过「象古」,邪能深藏。 其城区深处,立有五座山丘,每座丘上,各奉有一座象形的黑曜石像。 那五像,应是传说中,「高山恐怖之王」的五位兄弟了。 观其状态,应被封印。 如要诛处血党,那便势必要拔出这「象古」的五尊像了。” “不可…” 鼠父因恐惧,下意识反驳道。 月女没有再附和,而是看了一眼马修,随即沉默了下来。 “伯撒!” 这时,一声轻柔声音,在月下响起。 只见一头小蜘蛛,从砖缝中爬出,一直爬至马修的肩头处。 “女神?!” 鼠老目光一定,迟疑而又肯定的道。 这个小蜘蛛是纺织女神,从现世之外,投下了一个化身。 此刻,也是应马修之邀,来到了这里。 “既有纺织女神归附,小小外神,必然不是主的对手。” 鼠老态度大变道。 马修摇头失笑,这一笑,真让鼠父毛发直竖,惊惧恐慌。 “呼!” 马修长吐一气,散于周遭虚空中。 刹那间,黑暗塔中的「报机」启动,接引「幻梦」降临。 于是,「观」中景观大变。 黑暗消失,转而来到了一处闪耀的光中,令其感到炫目。 “这里是「幻梦」的中央冬日。” 月女最先反应过来。 她在「幻梦」中的活跃程度,已经算是仅次于鼠教长了。 故而,十分了解这里。 “怎么可能,这是真实的光,我能够感受其中的光能。” 鼠父质疑道。 祂作为马修的从神,自然也了解这里,深度更甚于月女。 毕竟祂是神祇,站的角度更高。 “真灵位业大秘仪,你已经完成了?” 女神借蜘蛛之口,问道。 随即又觉不妥,自顾自的道:“那大秘仪,布置条件苛刻,需诸神之力。 所需仪式材料更是难求,根本无处去寻。” 闪耀的冷光中,无法看见马修,又或者每一束光都是他。 他的声音,在这里回荡。 “我费了大量神力,摧动神物「万象」,化出了一张图。” “是了,以「万象」的化能,确实可以省却万般的苦功。 不过,其中消耗的神力,怕是…” 女神喃喃道。 女神的话语,让旁者困惑,不解其意,但也能猜测一二。 “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图,竟然值得你动用大量神力。” 鼠父惊声道。 祂清楚马修还未登神,其每一分的神力,可都得来不易。 况且,就算是神祇,也不敢肆意消耗神力。 这玩意,可是用一分,便少一分的,不能凭空增长和恢复。 神力,乃信徒信仰所转化。 就如圈养羔羊一般,每年每批羔羊的羊毛产出是固定的。 就算精心照料,产出的波动也不会太大。 417.入世 “你看了什么?” 女神旁,鼠父小声道。 “嘘!” 女神瞥了鼠父一眼,示意祂小声一点,不要打扰自己探查。 “图卷只是外在,内核乃是「幻梦诸星」。 而在你我,及众生的眼中,它的外在,会呈现不同的形态。” 女神道。 “那在你眼中,它是什么样?” 鼠父追问道。 “网,一张网,足够囊括众生的网。” 女神叹声道。 “我觉得它是个钟塔,给予世界末日之音的恐怖钟塔。” 鼠父眼神闪烁道。 “它是一张图卷,能够彻底结束纷争,稳定世界的图卷。” 另一边的月女,忽然开口道。 “不错。” 马修看向月女,又道:“这一张图卷与「幻梦」相合,内里有种种「真灵业位」。 上应群星,下合山海,中括水火土气。 而今,只待时势变化,便能将这一图卷,投入至摩达之地。 届时…” 到了此处,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弥陀。” 马修将巨人唤至身前,抚其顶。 “这…” 弥陀感受到了一股信息,从顶上灌输下,流淌在心间中。 “这卷图,关系「幻梦」中,四方五素,及诸部的正星之位。 这一些正星之位,共一百八十四之数,皆是司掌权位的。 你执这图卷,赶山跨海,走访诸次元,恩赐于能者,赏发于勇士。” 弥陀听得命令,当即起了身,收束图卷,准备动身走访。 “等等!” 鼠父摆手,止住弥陀行动。 “现世及诸次元中,众能者,莫不已有从属,诸勇士,莫不为信仰而战。 除此之外,其余的隐者,又或苦修士等,皆是如鼠狗的废物。 弥陀挟此图卷,冒然走访,只怕会引得诸神觊觎。” “嗯!” 马修了然的点头,说道:“你这一个道理,我心中深知。 然而,众能者,诸勇士,虽信仰虔诚,但寿数一至,皆得救赎吗?” “不能!” 鼠父诚实道。 每个神祇的教义中,几乎都有一句“信我者,得永生。” 但是,真正得永生者,寥寥无几。 连神祇都有陨落和衰亡的危机,何谈一个凡者,即便他十分虔诚。 鼠父登神数百年,信徒数十万,但其中寿数过百者,没有一个。 一个死亡,或即将死亡的信徒,救赎他,维系他的存在,需要能量。 这种能量,对于一个神祇,并不算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维系百年,千年,以至无限,那将变成负担。 就算是强大的「天轮之父」,也只救赎了七位忠实信徒而已。 而其余信徒,在死亡后,则通过「转生」,达成“永生”目的。 这种另类永生,不过是一种欺诈。 其中的真相,诸神都清楚,甚至那一些虔诚信徒也清楚。 清楚又如何,生灵要活下去,本就需要一种自我的催眠。 “主,这图卷难道能救赎…” 鼠父迟疑道。 “我说过,图卷与「幻梦」相合。 一旦有生灵,纳已身一点真灵,投入图卷之中,便与一界同休。 就如这风,那雨,现世不灭,便永恒不息。” 马修说罢,纺织女神也附和道:“与界同休,并非欺诈的话语。 这图卷的法理,说白了,便是将一界中的种种自然,化为正星之位。 这正星之位,代表了风雨,或山川等等。 待生灵死亡,灵魂便于「幻梦」中复活,执掌一点权能。 从此,他便成了「幻梦」中的“风雨”,永恒不息的。” “如这般,也与真神无异。” 月女叹然道。 “不!” 马修摇头,凝视图卷,道:“其中差异,乍看无异,实则差别甚大。 不过,这些与真灵入图者,已无关系。” 鼠父,月女等,皆是连连点头,表示了他们的认同之意。 现世广大,不是谁都有登神之志。 凭此图卷,完全可以令信者渎神,勇士叛主,掀起大势来。 “太好了!” 弥陀手托图卷,分外的激动。 他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只因马修约束,这才规矩起来。 现有这一图卷,必掀起一场风暴。 可以预料,在不久的将来,摩达之地上,会有一场场纷争。 “鼠父,织女。” 马修思量一下,又唤身边二神。 鼠父激动莫名,匆忙上前,满脸期盼的等待着马修的指令。 而那纺织女神,略微迟疑一下,也上前听令。 “你二者,随从弥陀,去往摩达一行,随旁辅助他的任务。 切忌,不要招惹是非。 东岸精灵与魔蟾,已是势同水火,我们需要蛰伏下来。” 听了马修的言语,鼠父心中叹服。 不出意外,马修这是在等待一场战争,波及整个摩达的战争。 待战乱一起,那些能者勇士,在死亡的威逼下,便没了选择。 要想在战争中存活下来,一点真灵入卷,绝对是一条光明大道。 “先去南方泽地,那里游散许多野神,正适入这图卷。” 鼠父当先一步,径直的走出「观」中,一边边走着,一边说道。 弥陀手托图卷,见鼠父这般,微愣一下,随后便跟了上去。 而女神,则隐没于虚空。 祂将测算「图卷」的无限未来,剔除其中坏的,提取好的。 很快,测算结束,女神也跟上队伍。 待三位,离「观」而去。 马修低头,俯视月女,他道:“罢了,罢了,且让她来吧!” 月女点头,知道这个‘她’是谁。 不一会儿,某个存在,遵循特定的引导,传送至「观」中。 她一身黑袍,长发随意挽着,眸子如碧波,如深潭一般。 马修侧过脸,不敢同她对视。 “喀莫,你来了。” “我将去往「外海」,找寻圣杯,你要随我一同去吗?” 喀莫问道。 她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眼神死寂空洞,全然没有期待。 喀莫清楚,马修不会去。 果然,下一秒,马修便拒绝了她。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存在了隔阂,彼此不再亲密无间。 是…从红水湖开始吗?! “去吧! 摩达即将动乱,你远航「外海」,正好避一避这次风波。” 马修道。 他与喀莫走到如今,虽未分隔,但要重回往日,也属实困难。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便不牢固。 喀莫期望彼此不再存有欺瞒,但马修从一开始便给不了这些。 他来自「它界」,这种事情不可说。 绕是他与喀莫,亲密如一人,也不可能说出这一个隐秘。 马修赌不起,代价太大。 一旦这隐秘暴露,他必被众神追索。 而后,搜刮灵魂,并制成「次元锚标」,前往他的故乡。 那时,他的故乡,便成了第二个「摩达之地」。 418.游官 摩达之地,魔蟾历,1400年。 这一年,距离定下「真灵图」的计划时,已过去近五十年。 距离喀莫远航,也过去四十五年。 这些年间,摩达之地中,大大小小的动乱不断,纷争不断。 不过,各族诸神间,总算能凑合过下去,一如往常的那些年岁。 这些年间,也发生些大事。 比如,太阳王率领大军,深入内海中,将鱼人海国覆灭。 自此,古老的鱼人国,成为了历史。 而新的内海之王,则由太阳王弟所继承,自此东岸版图扩大。 又比如,月王钦定弥雅为储君,并隐退天上「月」。 或者,帕米尔高原上,新的黄金图腾崛起。 又或者,中土的龙王来访,同魔蟾于天顶会面,进行友好会谈。 当然,这些大事,同马修关系不算大。 他在摩达的西北,正一点点蚕食领土,并播撒文明的光芒。 这西北地区,真真一个荒蛮境土。 自弥陀,及其鼠父,女神,领「真灵图」外访,他便只能亲自下场。 朝出晚归,日复一日,将西北境土改造。 这使得土地肥沃,邪异除尽,恶能不复,并且风调雨顺。 好在「幻梦」中,诸星用功,才使境内和平,没有内乱的忧虑。 唯有一点,则是边境之忧。 在东境之上,人类与侏儒的摩擦,已经越发的激烈起来。 不止一次,有侏儒野神过境,欲要擒拿马修。 只是每一个入境的野神,尽是神性泯灭,全数陨落于此。 如此,才止住侏儒们的野心, 如今,一众侏儒族的能者,齐齐聚在「象古」。 面对人类的扩张,侏儒们也只能够抱作一团,抵御外敌。 近五十年的时间,对于精灵一类的长生种,或许只是一瞬。 但对于人类,对于马修来说,那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这样一个时间中,可做的,能做的,已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而这样的时间,也让诸种族,认识到了人类的可怕潜力。 东岸精灵中,某一些贵族们,已经商讨针对人类的政策。 在帕米尔高原上,图腾部频频北出,侵犯乌拉尔的境土。 包括西南的雪地精,北方的巨魔等,都对人类进行直接的军事对抗。 这样的环境下,马修也做出大的方略。 他将境土,划分南北。 南境的土地,以鼠人居名为主。 其中,多造巢穴,并设瘟堡,抵御图腾部,及其雪地精的威胁。 北境的土地,则以人类为主,并设狗头人,野地精一类的小族群。 如此,才能抗衡北方巨魔。 而针对东北的侏儒,则是抽调了人鼠二族中的精锐军团。 明眼人都清楚,在这一系列的布局中,核心重点只在一处。 麻古地的侏儒。 自古以来,侏儒多在麻古一地繁衍,以部落的形式聚居。 象古是侏儒唯一的城。 说是城市,倒不如说是一处大的祭祀点。 今天,这一座无墙之城,将迎来了史上首次的外敌入侵。 不远处的平原上,骑马的军士们,正持矛驱赶着侏儒俘虏。 这一些侏儒俘虏,被麻绳连成一排。 他们的作用,只为消耗「象古」众多施法者的咒术存量。 另有狗头人辅兵,推着攻城塔车,抛石器,缓缓前进着。 云天上,不知名的龙类,正在翔游。 而人类的飞马骑士团,低空飞行,在外围侦查「象古」。 地下,无数隧道贯穿。 这隧道中,各有不同区域,每个区域有不同的鼠军驻扎。 其中,最核心的瘟毒军团,正在一处隧池中,提炼瘟药。 一瓶瓶瘟瓶制成,被送往地上的「象古」。 除却瘟毒军团,数量最多的工程鼠军,也在更深的地下岩层。 这一次,鼠教长直接领导。 在深土中,他在执行一個疯狂的计划。 不止如此,燥热的深土隧道中,某一条,竟连通了「阴影窝」。 在那里,源源不断的鼠民,支援这里,加入这一项大工程。 “咕噜!” 如缸一般的坩埚中,灼热的液体冒着气泡。 鼠教长手捧书册,念诵着晦涩的咒语,并不断搅拌着坩埚。 在他的背后,那是一个镶嵌在土壁上,一个巨大环状门扉。 环状门扉上,闪烁着密集的秘文。 门中,坍缩的空间,形成一个向内的,幽深的巨大洞口。 这是一条连通鼠父神国「阴影窝」的次元大隧道。 在那里,源源不断的鼠民,正从洞中爬出。 这些鼠民,皮毛光滑,尾巴强健,趾爪锋锐,瞳眸漆黑。 他们是阴影鼠民,因长在「阴影洞」,天生能操纵阴影能量。 “咕噜噜!” 教长还在搅拌,并不时从大勺舀泼。 泼出的药液,在空中分撒,并且精准洒在每一个鼠民身上。 他机械的重复这个动作,宛如一台机器。 良久,他才抬头,回望身后的「隧道」,深深的凝视它。 “伯撒!” 在「隧道」中,他看到了一道神影,那是鼠父留下的影子。 “缺牙,别挤!” 刚从「隧道」爬出来的一头阴影小鼠民,晃着肥硕的身子,道。 “呜哦~” 那个名叫缺牙的鼠民,发出怪调,并拖着长长的尾音来。 “这不是卡文,你不缩在窝里生崽,也来为主奉献了。” 缺牙一边说着,一边在鼠民潮中,艰难的让出了半个身。 卡文连忙挤上前,露出尖牙,道:“伟大的均衡主在上,别小瞧我的信仰。” “别挤了。” 缺牙按住扭动的卡文,小声道:“马上过「洗礼坑道」,注意点。” 肥硕的卡文点头,随着鼠群大潮,从左右两边的坑道进入。 上方,如雨的药液撒下。 卡文张臂,拥抱这撒下的药液,只觉筋骨通常,灵性倍增。 他还想驻留,但潮流将他推前。 “可惜!” 卡文抖了抖鼠耳,搓了搓鼠须,心中暗叹一声。 紧接着,在他过了拥挤的坑道后,便一头扎进壁上的洞室。 那洞室前,挂有一牌—「矿锄穴」。 卡文出了洞,他的手里多了几个物什,一把鹤嘴锄,一捆黑索,一个头灯。 那缺牙鼠,正在洞室边,显然在等他。 “走吧! 我们被分配在五号场,那里的工程快结束了,我们来得刚好。” 缺牙鼠很兴奋,絮絮叨叨的。 卡文将头灯戴上,黑绳索扎在腰上,锄头直接别在腰绳上。 而后,迈步向前。 “卡文,你不熟悉工具吗?” 缺牙鼠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说着,一边操弄手上的工具。 在他手中,黑索如蛇般,上下翻飞。 那鹤嘴锄,一会儿旋转,一会儿掘着,好不灵活的样子。 还有头灯,亮度可强可弱,还可吐出一个光团,上下飞腾。 “真是划算。 这一次报名远征,一至战地,便已经分配了三样宝贝。” 缺牙鼠叹然道。 卡文闻着气味,跟随着气味的标记,在甬道中熟练穿行。 他颇为鄙夷缺牙,并不打理对方。 不多时,在气味的引导下,他们已经抵达了「五号场」。 这里看上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窟。 在这大窟的内壁,底部,天顶,到处都是戴头灯的鼠民。 他们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每一寸空间。 “太大了!” 卡文抬了抬头灯,对着天顶照了过去,只见那里漆黑一片。 “这就是「五号场」吗?!” 缺牙鼠也是震撼莫名,喃喃问道。 “可不是,为了「象古」的五丘神,专门设立的地坟。” 卡文鼠道。 “五丘神?” 缺牙不明白卡文的话,楞了一下。 正在这时,一个光影,不知不觉的从一旁浮现,聚而成形。 光影缓声道:“前后挖掘三十年,死了数万的鼠民,数十万侏儒俘虏。 「幻梦」中的诸星,日夜监管,且共同协作。 更有「均衡主」下,从神引导。 如此,才完成这一大的地下掘墓的工程。” 卡文同缺牙二鼠,闻声望去,见了光影,连忙低头下拜。 “你们乃「阴影窝」的援助,不必拜我。” 那光影道。 “不,您是五方中的地星,更监管「五号场」的作业区。 而我们只小鼠,位格天差地别,怎能不拜。” 缺牙忙道。 一旁卡文鼠,也是附和连连,神态恭敬至极。 “哈!哈!” 光影颤动,发出笑声来,并且隔空一托,将这二鼠托起。 “不敢称「地星」,我只是区区小星。 当然了,虽是东北一方,土侏大王下,麻风宫中的低阶小星侍者。 但身负重任,也是一日不敢懈怠。” 光影道。 “谁不知这深土下,这庞大工程的重要性。 待那五丘神,被埋入这深土大坟中,便是您及其诸星功成之时。” 卡文恭维道。 “你们二鼠,倒也有些来历。” 光影笃定道。 一般鼠民,可不知这个大工程的作用。 就连他这个,位列「幻梦」中,五方隶下的小星者,也知道得有限。 “来…” 光影挥手,引导二鼠,将他们引至作业区的一座祭坛上。 “二鼠,看见了吗?! 这就「周星天相大秘仪」的基坛,它是庞大秘仪的一部分。” 光影手指祭坛,自豪的道。 “传说,「均衡主」参考群星运转的规律,并结合「幻梦诸星」,而得出这一大秘仪。 一旦布置完成,便能引动群星之间的引力。 那种力量,即使借得亿万分之一,也能撬动现世的一角。” 卡文鼠喃喃道。 “啪!” 光影忽得一拍掌,将卡文鼠惊得回了神。 “如果不是「鼠父」立下缚誓,我真以为你是祂的一具化身。” 光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卡文鼠干笑几声,“大家都知道,父神早已弃了「影大术」,追随均衡道。 如今又立缚誓,不再私造「化身」。” “是啊!” 光影点头,“这一些我都知道,所以你才能站在这里。” 卡文鼠一时默然,半晌过后,才抽出一根便携式的战斗法杖。 他挥舞杖头,发出一个印记。 “咦!你竟然不是「瘟部」,而是「元部」的一员游官。” 光影收下印记,讶然道。 这印记是卡文鼠的「标引」,一经接纳,便能与其在「幻梦」建立联系。 不仅仅如此,还能通过「标引」,查看对方的基本信息。 「真名:卡文·索尼 种族:鼠民 血统:阴影鼠 隶属:元部,咒法下院,小法游官」 见了这些信息,光影一张,凝出一具形体,赤色蜥蜴人。 “既然是咒院的游官,这次暗访「五号场」,可是有要事?” 一般咒院游官,会潜藏于境内,排查异教徒,及其暗谍。 又或者执行要务。 他们每一个,都是单体战斗的大师。 卡文鼠摇了摇头,拿那杖头,往一旁缺牙鼠的头上轻敲。 卡文这举动,让赤蜥人的眼皮一跳。 那杖头轻轻一敲,暗含灵性波动,看样子应是「遗忘咒」。 这手「遗忘咒」的水平,已是专精级别了。 “好了,接下来可以正式谈话了。” 419.七星 “「象古」中,历来由五丘神守护。 这五丘神,具说是那一位的五个兄弟,被称为「次神象」。 根据情报,侏儒血党正在积极的献祭,让「次神象」降临。 预计今晚,首位「次神象」将会复苏。” 卡文鼠笃定道。 “在「五号场」?” 蜥蜴人惊了一声,追问道:“首位降临的「次神象」在五号场,是不是?” “你一个小星侍者,竟也有这般洞察力。” 卡文鼠夸赞道。 语罢,也不等蜥蜴人反应,便自顾自的走上了一方祭坛。 赤蜥蜴人眨了眨眼,也没说话。 这「幻梦」之中,诸星之间,也有上下之分,贵贱之别。 由于在四方中,基层的小星众多,故而造成了权力分散。 而那元,瘟二部,星位不多。 即使是小法游官,其权位之贵重,远非赤蜥人这个‘小星侍者’可比。 “游官早早来此,定是有了消息,得了先机。 所以我判定,这首位降临,必然会应在「五号场」中。” 赤蜥人道。 “哼!” 祭坛上,卡文鼠哼了一声。 “你一个「小星侍者」,只需要安心配合,完成大秘仪。 其余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话不是这么说,我从摩达南方而来,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小星位。 我也知道,那「次神象」所在丘山,乃「血党」宝库所在。 如果你我合作,必能在丘山上,赚得功勋,取得宝藏。” 祭坛上,卡文鼠盘坐着。 他瞪着鼠眼,久久凝视着赤蜥人,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蜥人,听我一句劝。 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谋算,我们就不要硬参合一起。” 赤蜥人那满是细鳞甲的眼角,冷了下来,不复和煦之态。 “既然这样,就从祭坛上滚下来…” 赤蜥人喝了一声,祭坛上迸发出耀光,欲要掀翻卡文鼠。 “收!” 卡文鼠手掌一翻,一面小小令旗出现,立在在祭坛之上。 这小旗的旗面上,流光道道,洒落祭坛。 只一刹那间,祭坛的控制权限,便被改写过来了。 “命旗!” 赤蜥人眼睛一瞪,语气复杂难言。 “还算识货。” 卡文鼠将旗一收,稳稳坐在坛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他这一面小旗,乃是「周星天相大秘仪」配套的灵性物品。 具说每有一座基坛立起,「幻梦」中便有一把命旗生出。 如此,待这三百六十八把命旗生成,便代表大秘仪完成。 按理来说,「五号场」的命旗,应在南方七星子的手中。 而这南方七星子,一个个司掌权能,乃是云端上的大能者。 他们怎么会和一个小法游官,扯上关系呢? “水深。” 赤蜥人心中暗道。 他虽是南方的精英蜥人勇士,但毕竟加入教派的时间不长,根基不深,关系也不广。 这个时候,该谨慎一点。 赤蜥人深吸一口气,他已生退意,便迅速的抽身离开这里。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他在「五号场」经营了许多年,也有自己的团队和计划。 既然搭不上小法游官的船,便继续自己的计划。 “醒来。” 坛上,卡文鼠一甩短杖,杖上灵光迸发,让缺牙鼠苏醒过来。 缺牙鼠抖了抖耳朵,一副浑沌状态。 见缺牙鼠这般模样,卡文鼠又施下一咒,令其精神回稳。 “丘山降下,于你而言,乃是一场大灾,速速回返「传送隧环」。” “卡文…” 缺牙鼠不知所措,半晌才僵着身子,往回路上奔逃过去。 坛上,卡文鼠进入冥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坛上明光大放,呼应其余诸基坛。 “来了。” 卡文鼠一睁眼,便见窟坑中,众多基坛仿若嵌壁的明珠,绽放光采。 特别是顶上,遥望可见七颗“明珠”,焕发五彩,夺人心神。 顶上七座基坛,由南方七星子主持。 这南方七星子,可不是卡文鼠这一种「小法游官」的存在。 其在受封「星子」前,一个个已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 卡文鼠抬眼,不敢移开目光。 他能觉察出一种晦涩的气,周游于各个基坛之间,循环往复。 随着基坛一一激活,那一种气越发圆融。 渐渐得,圆融的气,产生了引力,在七星子的引导下,向上而去。 在这深土窟坑的上方,那数百公里的所在处,正是丘山所在。 五座丘山,错乱的立着。 山下,「象古」的侏儒血党们,正卖力献祭,颂歌,舞蹈,膜拜。 某一丘山上,「次神象」的黑曜石身体,已开始活化。 那粗大而扭动的长鼻,呈现一种半石质,半血肉的状态。 石与肉间,湿滑的粘液,不断分泌着。 鼻端处,不断吞吸着,将献祭的饱满血肉,统统吸摄进去。 这一「次神象」,活化程度已十分高了。 特别是两根长着苔藓的,卷曲的水晶长牙,透着浓重的邪能绿光。 “轰隆隆!” 忽然,整个丘山一阵抖动。 那山下,尘土翻滚,土石崩解,整块地好似要翻过来一般。 一众血党们虽也慌乱,但在长老的指挥下,施法以固地气。 但如「化地为钢」,「指地作石」一类的术,皆无作用。 沿着丘山的山麓,一条地缝伸展着。 紧接着,丘山寸寸下陷,那地缝好似咽喉,要吞山果腹。 山下的众侏儒,眼见丘山陷没,而无能为力。 他们在塌陷的边缘,吹开了滚滚的烟尘,俯瞰着漆黑的天坑。 只见那漆黑处,隐有一片璀璨星空。 “出发!” 坛上,卡文见了被引力摄下的丘山,忙起身,飞遁过去。 “南方七星,敢窃我圣丘…” 陷落在深土窟中的丘山上,驻扎的侏儒能者,高声吼道。 吼声刚落,便见七束星光,垂直下落。 “七星降临!” 在陷落的丘山下,卡文鼠见了垂落星光,心中顿时大定。 “得加快速度了。” 在他身旁,不断有生灵飞遁,或奔驰,或飞腾,或驭兽。 一个个的,好似狂战者。 “再快点。” 卡文鼠催发灵性,令腰上黑索,带他快速飞腾。 他打通关系,谋得命旗,来这「五号场」,只是为了功勋。 那丘山上,每个侏儒血党,可都是行走的功勋。 打上丘山,拿下他们的头颅,便能在「幻梦」中,更上一层。 到时,他这「小法游官」,便能晋升一步,又或几步了。 420.脐莲 “此路不通。” 一条山道尽头,有一朵光芒绽放,光芒中盘踞着一四臂蛇魔。 这蛇魔,蛇尾盘着,四臂握刀,剑,叉,矛,昂着头颅。 在山道下,一高一矮的两位侏儒症,站在那里。 “你是南方七星子中的哪一星?” 高个侏儒道。 “看她模样,该是幽星的天兵星子。” 矮个侏儒道。 “天兵擅杀,这倒是难办了。” “不怕,只她一位阻挡我们,那其余的星子,必在抗衡「次神象」。” “那好办,杀了她,再去协助…” 一高一矮的侏儒,正你说我答的,在山道上好一阵絮叨。 忽然,刀光剑影闪来,令二者慌忙对阵。 “烦!” 蛇魔快速的,连续的甩动强健的尾巴,在空气中发出音爆。 她的身影,忽远忽近,声音忽上忽下。 “速度太快!” 矮侏儒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体内飞出一灵,护住周身之地。 那灵,乃侏儒的「狩灵」。 在侏儒血党中,历来只有白银者,才拥有专属的「狩灵」。 这矮侏儒的「狩灵」,形似黄虎,背生火翅,凶威可怖。 “开解吧!” 矮侏儒双手摆出一种姿势,以这种方式,来打开「里世界」。 那虎狩灵上,灵光飘洒,令周遭环境变化,生成灵光界域。 “开解!” 一旁,那高个侏儒,接到矮侏儒的指示,同样解放「里世界」。 二者相合并且补充,「里世界」更加完善,近乎于现实。 “嘶!” 蛇的嘶鸣,在「世界」中响起。 一条大蛇窜出,它的身躯巨大,仿佛横戈于「世界」中的山脉。 “这是我的「世界」。” 大蛇头上,一块阔如平原的鳞片上,蛇魔咧着嘴,狂呼道。 “桀!桀!” 她的笑声十分刺耳,像是刀锋摩擦的声音,令人感到恶心。 「世界」的两位侏儒主宰,在这笑声下,已是脸色发白了。 “天兵,速归。” 「世界」中,一声宏大声音响起,直接将「世界」震荡开。 “看来你们的「次神象」,的确有些棘手了。” 蛇魔道。 她已失去了耍弄的兴致,说完这话,便吞下这两个侏儒。 那灵光巨蛇,即使在现世,也如山岳般硕大。 “呃…” 一种意味难明的呻吟,在丘山上的烟云中,响彻了起来。 “这是野兽苏醒前的吟声。” 蛇魔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一念头。 随后,脊椎骨上,一阵电流激起,令她本能的警惕起来。 烟尘中,一只摩天大掌伸出,径直朝着她的巨蛇擒拿过来。 “吞食!” 蛇魔不惊反喜,大口一张,面向摩天大掌。 她身下巨蛇,同步的张开大口,吞吐海量烟尘,对着大掌一咬。 “缠!” 蛇魔一扭蛇尾,身下灵光巨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卷绕。 那如天柱一般的臂掌,一下子被卷缠起来。 “绞!” 蛇魔再度狂喝,这令灵光巨蛇的肌肉群,寸寸紧绷起来了。 那臂掌,在绞力下,也不由得反向的曲臂。 “昂…” 象鸣声起,恐怖音浪如浪涛一般,将滚滚的烟尘排了开来。 烟尘荡开,始见真容。 这「次神象」一副象头人身状,弓着身,盘坐在丘山顶上。 在他的肚脐处,一朵莲花,长在那里。 而在其背上,赫然趴着六头怪物,正钻在肉里,蠕动着。 尤其是脖颈后,那头赤线蜈蚣,已钻进了大半的身子了。 “甲魔,你行不行?” 「次神象」背腰上,一头独角马,从皮膜下,刺皮探头道。 “别废话,你们五个,快快破开脊柱上的负能血肉,让我寄生上去。” 那一头赤线蜈蚣,狂扭着身子,发出咔啦啦的声响,尖声道。 “嗯哼哼…” 那赤线蜈蚣,话刚说完,另一只摩天大掌,朝他伸了过来。 「次神象」盘坐着,一手被巨蛇缠绞,反向折扭,另一手向颈背抓去。 祂的反击姿势,如此诡异,又如此和谐。 “甲魔,小心了。” 象背上,六头怪类,齐声提醒道。 “幻梦彼岸,四方守护,南方主生,降下「七星」护佑。” 赤线蜈蚣高呼道。 随后,那顶上,漆黑的洞口处,竟然有七颗明星闪耀着。 在这七星下,「次神象」也感到威胁。 祂的掌爪,使劲在颈背上,抓挠不停,但却无法抓住赤线蜈蚣。 原来,七星照耀下,蜈蚣甲壳上,生了一层保护的滑膜。 尽管「次神象」的抓挠,已扯去脖颈后的大半皮肉筋膜。 但那赤线蜈蚣,犹如枷锁般,用他的百足,死死扣住椎骨。 “有趣! 这是想外寄在我的脊柱上,以此通过脊柱神经,来控制我吗?!” 「次神象」一边说着,大掌直接握住了祂的颈椎骨,连同「保护滑膜」一起。 “不好。” 赤线蜈蚣使劲的扭动,想要从大掌的包裹中,钻离出去。 但是大掌的拇指,小指,正紧紧的扣住,封锁了上与下。 五个指母,掌腕,锁死左与右。 赤线蜈蚣虽被滑膜保护,此时却像碗底的泥鳅,无一点脱离的机会。 “甲魔!” 宽阔如平原的背脊上,那已钻入血肉的五个星子,纷纷呼唤着。 “昂!” 「次神象」长鼻一甩,发出一声象鸣。 这象鸣并未发声在外,而是闷含在口中,震荡于肺腑之间。 在象鸣音浪下,「次神象」肺腑颤动,筋骨作响。 而那背部皮肉下的“大虫子”,更是直接被震荡了出来。 “糟糕!” 五个星子,脑海里齐齐闪过这个念头。 “置换!” “闪现!” “位移!” “星体偏转!” “回巢技!” 五位星子的反应速度,也是相当快,迅速的使出了各自咒法。 这些咒法,无一不是空间系的。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重回血肉,压迫脊椎,为「甲魔」外寄创造条件。 可惜,「次神象」周遭的负能场,排斥了一切咒法效果。 如果他们够强,自然能令咒法生效。 但他们其中,有四个依旧在空中,显然没能反制负能场。 唯有一位鹰身女妖,使出战士技「回巢」,才重回皮肉。 “呼!” 强大的吸摄力产生,那滞空的四个星子,均是被摄过去。 “「赤犬」 「夜使」 「溺鬼」 「刺剑」” 在皮肉的夹缝中,鹰身女妖「苍鸟」无助而急切呼唤道。 “波…” 在几声吞吸声中,四个星子被象鼻端的螺旋细齿鳃口,囫囵的吞下了下去。 “「苍鸟」别怕,他们虽死,却终将在「幻梦」中重生。” 赤线蜈蚣道。 他必须要稳定鹰身女妖的心,这是当前至关重要的事情。 七星已去四,余者三。 如剩下的他们,无法完成任务,那代价必是无法承受的。 “「天兵」你的「里世界巨蛇」特殊,必须加大对祂的限制。” 赤线蜈蚣道。 “明白!” 在得到「天兵」的确切回复,赤线蜈蚣暗暗松了一口气。 七星中,属「天兵」最独。 每次行动中,这「天兵」仗着特殊的「里世界」,向来横行无忌。 不过,人家也有横的资格。 那一个「里世界巨蛇」,走出了灵光化界的另一条道路。 如果走通,成就不会低于四方星主。 “嘶…” 蛇魔大张四臂,臂手之中,刀剑叉矛,紧紧握着,并快速舞动。 在她的身下,那巨蛇的肌肉,规律的紧或松。 这一种做法,自然是为了控制那一支被绞的手臂的运动。 只被反向折扭的手臂,被强行掰正,并对着另一臂锤去。 “休…想…” 盘坐的「次神象」,死死制住被巨蛇绞缠的那一只手臂。 “咕噜!” 恰恰在这时,祂的肚腹之中,一阵刺痛传来,令祂力气一松。 只是这一松,被巨蛇绞缠的手臂,立马撞上了另一臂上。 这一下,直接将另一臂,打至脱臼。 “来了。” 颈背上,处滑膜保护的「甲魔」,感受到了倒扣的大掌松脱。 于是奋力一钻。 霎时间,他便沿着脊骨向下,并迅速用足刀,切开血肉。 “肚子。” 「次神象」肚痛不已,象鼻一抽,将肚皮直接撕裂了开来。 肚腹之中,那四星子竟如泥鳅翻滚。 他们的肉体,已被消化液腐蚀了小半的,却依旧活力十足。 “哈! 南方主生,想消化我们,再等几天吧。” 那胃中,独角马「刺剑」,张着獠牙,咬开胃壁,在翻滚的消化液中,呐喊道。 “可怕的愈合,可怕的意志。” 绕是「次神象」这般历尽岁月的邪物,也不由的叹然道。 “更可怕的是…” 祂的象头下低,目光看向肚脐上,那正在生长的一朵莲。 就是这朵莲,限制了祂。 不然,祂怎么可能被所谓凡物,靠可笑的意志,所打败呢。 “这是「念莲」,传说中的天命终于来了吗?” “是的,天命将至。” 一个声音传来。 正南方,一颗明星闪耀,紧接那明星落下,正落在象前。 光芒收敛,星光消散,现出一虫人—「南方星主·谷虫」。 “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次神象」盘坐着,目光前视。 被绞缠的臂膀,肌肉一紧,立马崩开巨蛇,使其溃散为灵光。 祂被刨开的肚腹,快速的愈合,颈背也如此。 皮肉下,那潜藏的「苍鸟」,硬生生被血肉挤压了出去。 唯有「甲魔」,似消失在背肉下,被其融合。 421.开莲 “被莲限制,被「周星天相大秘仪」的引力压制,竟然还敢隐藏…” 谷虫有点心虚。 对敌之前,他也做了充分的演练。 但真正面临时,才会明白这种敌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可能。 “簌!” 就在谷虫思索之际,一条长影抽甩过来。 长影抽下去,顿时地动山摇一般,整个窟坑都在摇晃着。 「次神象」将抽甩的长鼻收回,卷了起来。 祂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谷虫的踪迹。 “嗡~” 空中突然飞来了一群蜂虫,这蜂虫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显然,这是谷虫的术。 蜂虫不知从何处而来,越聚越多,似成了一朵黑色云彩。 虫云罩在象头上,撕咬,吸吮。 小半会儿,这虫云就啃了小半脑袋,并繁衍更多的蜂虫。 「次神象」在试图驱赶。 象鸣音波,负能光,火烧,水浸,电击,土掩等等的方式。 这蜂虫,体壳竟如刚石般坚硬,生命如冬草般强劲,无法灭绝。 “麻烦。” 此刻,那硕大象头上的血肉皮膜,尽数被虫云噬咬一空了。 没了皮肉,只余一水晶象头骨了。 这头骨,水晶质地,坚硬非凡,蜂虫虽多,也噬咬不动。 透过眼眶,可见内中的脑花。 在这虫噬下,「次神象」没有表现出痛苦,又或者其它情绪。 祂的状态,平静的诡异。 只过一会儿,那谷虫竟然在虫云之中,自发的显了形迹。 谷虫不由自主的降下身体,直视着「次神象」黑洞洞的眼眶。 接着,他的镰足平举,搭在脖上。 “咔!” 一声轻响,在锋锐的镰足下,那颗虫脑袋,平滑的切下来了。 谷虫自杀了。 不,该说他被自杀了。 「次神象」的精神,已经影响了他的思维,令他自我毁灭。 虫脑袋滚落,但并未死去。 作为南方星主,半神的存在,谷虫已脱离了凡俗的肉体。 虽身首分离,但他依旧活着。 谷虫的身体,将地上的虫头托起,机械的走向了「次神象」。 他在献祭,献祭谷虫头。 一旦献祭成功,谷虫必然陨灭,而「次神象」也将进一步脱离限制。 “唉!” 这时,一声叹息传来,显然又有变故。 顶上,又有“明星”亮起,分别位于东,西,北,三个方位。 三颗“明星”,分别对应三位强大存在,他们降临了下来。 正北,北方星主,山岭巨魔大王「三眼」。 正西,西方星主,沃祖修士「沙灵」。 正东,东方星主,精灵「达西」。 “回来。” 西主「沙灵」,其全身缠着秘咒尸布,他向谷虫唤了一声。 这一声唤醒了谷虫。 那虫脑袋上,一对复眼瞬间清明了,随即便是身首合一。 “谢了。” 谷虫道了一声,背翅一振,瞬间闪现于正南方。 「四方合和」 东西南北,四方星主齐齐召唤星光,结成特定的秘仪阵列。 如罩子般的光膜,猛然扣下,将「次神象」罩住。 “收!” 四方星主,齐声喝道。 那光膜罩,应声收缩,快速的缩减「次神象」的活动范围。 罩中,「次神象」艰难起身。 祂手掌捂着肚脐,将脐上莲盖住,暂时封印削减莲的力量。 随着祂的前进,膜罩被拉伸。 「次神象」的力量恐怖,可以撼山拔岳,而膜罩未定型,无法真正困住祂。 四方星主皆知,他们需借外力,定住「次神象」的肉体。 而这外力,便在「次神象」体内。 “甲魔,醒来。” 正南位上,谷虫一手维护秘仪,一手拉出一支星光箭矢。 箭矢飞出,笔直落在象背。 那宽阔如平原的背上,数百的长肢,破肉而出,肆意挥舞。 这是赤线蜈蚣的百足。 显然,他外寄在脊柱上,并未被邪能融合,而是进入假死状态。 如今,一支星矢,唤醒了他,这也是当初计划的。 “「次神象」位格高远,瞧不起几个白银者,否则无法中此计。” 正西方,沃祖修士「沙灵」道。 “谁也不会料到,这「次神象」竟有兴致和几个凡物耍弄。 南主,这次你们「七星子」立了好大功勋。” 正东方,精灵「达西」垂手而立,一边发念维持秘仪,一边道。 “哼!” 正北方,山岭巨魔大王「三眼」,冷哼了一声。 “就凭我们四方星主,难道还压伏不了一个「次神象」。 主予我们荣誉,我们当如「昂上真星」,忠诚而苦行。” 听「三眼」一番话,其余三方星主默然,谁也没接话头。 众星皆知,这北主极度推崇「昂上真星」。 其言语,穿着,行为,甚至于道德标准,都向「昂上真星」靠齐。 近年来,还在现世中,建立百千座巨人庙。 看他狂热模样,谁能知道他当初可是北方巨魔中的顽固派。 这些年,弥陀坐镇北方。 其在巨魔领境中,大肆的毁灭,屠戮巨魔子民,捣毁巨魔祖灵。 这些年,巨魔们真正见识到了,一个古巨人,放在手脚后,有多大的毁灭性。 这「三眼」,当初也是顽固的反抗弥陀。 在弥陀的屠戮下,压迫下,毁灭下,他硬生生的逃亡了十数年。 但这样一个有着坚忍意志的巨魔,竟也拜倒在弥陀的脚下。 “行了! 「甲魔」正在催灵寄体,如能功成,我们也少些波折。” 南主「谷虫」,说道。 他的部下,正用生命来限制「次神象」的行动。 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些星主,实不该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那「次神象」背上,自脊椎而下,至尾椎,皆被赤线蜈蚣的足肢裹住。 赤线蜈蚣覆在脊柱上,其体壳构造,渐而变形,同其结合。 赤线蜈蚣「甲魔」,内壳两侧,伸出神经触丝,扎进脊柱中。 在神经链接下,「次神象」彻底定住。 而罩膜收缩,同「次神象」的皮肤贴合,且凝固了下来。 “结束了。” 北主凝视良久,迟疑道。 “脐莲已生骨朵,待其盛开,「次神象」纵是神力再大,也无法改变结局。” 东主「达西」,信誓旦旦道。 他们的视线,紧紧盯着「次神象」的肚脐处,那莲骨朵上。 这莲,乃均衡主,施法造就,天生克这邪象。 并且,这肚脐生莲中的变化,也是蕴含了一种生灭造化。 这种时刻,星主们万万不敢大意。 “花开了。” 四方星主中,不知哪方星主,说了一声。 肚脐上,于光晕中盛开的白莲,在风中摇曳,一副娇嫩模样。 而「次神象」,肌肉萎缩,精神萎靡。 祂的真体,神力,神性,都已被莲的根茎抽取,化作养分。 “昂…”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祂对着顶上的空洞,发出一声象鸣。 这是一声召唤。 422..讲道 缥缈云台上,那「观」中,马修坐在一片荷叶上,作微笑状。 下方,左右两边,各有神袛。 这些神祇中,尽是小神,野神。 小神虽位格不高,但神权不小,皆是真神的从神,侍神。 如母育者的神子,半羊神「贤浮」,便在此处。 而野神虽无权,却小有神能。 诸如死灵大君,大尸妖,巫王一类,各自有一段传奇史。 这一些存在,聚在「观」中,或交流,或歌舞,或吟唱。 半晌,有宏大声乐响起。 这声乐,流淌于众神心田,令其恍惚,令其欢乐,令其悲哭。 这声乐中,蕴含均衡循环之美。 凡是现世中万物,听这宏大声乐,必然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声乐结束,马修口吐真言。 他叙述着均衡道理,讲得也是深入浅出,并有异象伴生。 座下者,皆凝神去听。 不管听懂了多少,都是面露喜色,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 马修讲道,自然不是为了奉献大众。 这些年,通过这种形式,他很好的经营了和大势力的关系。 同时,也为「幻梦」,招募许多大能。 如西方星主「沙灵」,便是因听闻道理,受悟而加入麾下。 忽得,马修一顿。 他目光一动,看向了东北方,说了一声:“莲已开了!” 虽后手掌一拍,众神散没。 “天命啊!” 马修叹道。 舍萨度的天命之力,的确好用,简直为「高山恐怖之王」,量身而定的。 那脐莲一出,直接将「次神象」削弱大半, 如今,一莲已生,一象已除,而后再依法除去余下四象。 那么,便可专心面对「恐怖之王」了。 “来。” 马修手一招,那东北方,「次神象」的脐莲中,立马飞出一莲子。 “你们去吧!” 马修对着身后说了一声。 “五丘次神象,心灵互通,必然已提前苏醒,降临地底。 皆时,一至四号场的「周星天相大秘仪」,定然应激而发。 你们前去支援,务必让莲顺利长成。” “是。” 在「观」中的阴影之处,弥陀,女神,鼠父,月女,齐声应道。 马修目送祂们离去。 良久,他来到「观」下,至「天启报机」前。 对于「次神象」,马修并未放在心中,只因他的计划周全。 唯有一点,那便是「高山恐怖之王」。 这五丘次神象,乃祂在现世中的五兄弟,代表了祂的意志。 一旦动了祂们,也必然惊动那一位,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原来承接的「天命」,乃是直接作用于「高山恐怖之王」。 如果按舍萨度的意思,承接天命者,应直面目标,完成使命。 但是马修自有计划。 这一次灭除五兄弟,正是他宏大计划中,最初始的一环。 按照侏儒的启示,「高山恐怖之王」的降临,必要经历一系列的复杂程序。 “我还有时间。” 马修心道。 在「天启报机」前,有一炉子放置在那里。 这炉子下,由天金所铸的不死鸟托着,炉中焰火呈五色。 这炉,名气炉。 它非金非木,而是采五元素气脉而铸,可炼一切灵性材料。 “这气丹炉已然造就,也不知能不能炼成那一种魔药?” 马修喃喃道。 他手一翻,一页莎草纸出现。 这纸上,记录着一个魔药方,这是远在外海的魔女给予他的。 到头来,马修还是借助了她的智慧。 “去。” 一粒莲子飞出,径直投入到了炉中,致使炉中火焰更盛。 这莲子,出自「次神象」的脐莲。 其中的精华,蕴含了一个「次神象」全部的神性和神力。 马修通过「天命」,巧妙的榨干了「次神象」。 但这一种莲子,不可以直接去服用,需净化其中的邪质。 于是,才有了魔女的药剂方。 魔女的药剂学造诣极深,净化邪质的问题,绝难不倒她。 难得是马修另外的要求。 除了邪质,马修想利用「次神象」的本真,炼成一种‘药’。 这‘药‘需从本真中,滤出神能。 炼成这种‘药’,那是非常困难的。 魔女在药剂学上的非凡智慧,帮助马修走出了最困难的一步。 马修得了天命,便必须完成舍萨度的使命—催发「星之子」。 这不是一个困难的使命,某一种程度上来说,相当的简单。 这些星之子,游荡于群星中。 一旦寻找到物质世界,必然如毒瘤一般,附着其上,吮吸养分。 催发「星之子」,便是令这种世界毒瘤,彻底爆发出来。 找到「高山恐怖之王」,这也不难。 尽管祂被放逐了,但马修依然有许多方法找到祂。 真正困难的是面对祂。 祂是恶意的集合,邪恶的化身,面对祂,就是面对恶本身。 马修没到全人的境界,无法做到无视恶,他连死亡都没堪破。 所以,马修需要一些准备。 炼‘药’,就是这种准备。 舍萨度的天命,能限制邪恶,有化止邪恶之力。 利用它,可完美的抽取五兄弟的本真,保留其中的神能。 而后通过炼的方式,萃取神能。 「五丘次神象」乃是「高山恐怖之王」的投影和化身。 也就是说,马修在通过炼‘药’,来窃取「高山恐怖之王」的力量。 “来了。” 马修心有所感,望向战场。 一号场。 弥陀沐浴在岩浆中,身上百眼中,许多被生生扣了下来。 体外的千臂,折断的,扭曲的,电击的,被焚烧的,皆而有之。 在他脚下,那一头「次神象」,正被死死压在岩浆大河之中。 他们的战斗,竟然从地窟里,一直打到深土下的岩浆火河。 而弥陀脚下,那「次神象」的脐莲已开。 二号场。 这处战场中,还保持原本的地貌。 看样子,战斗并不激烈。 那月女手捧「午夜碟」,背后一轮虚幻月体,正在缓缓高升。 仔细一看,那「次神象」正蜷缩在月体中,如婴儿一般。 自月女继承王权,已越发强大。 马修至今还能自如的驱使她,无非靠着往昔的情分罢了。 三号场。 这处战场,深土坑窟中,粗大如绳索的蛛丝,到处交错着。 这些蛛丝,连接了每一处的基坛。 在那蛛丝交错的核心,「次神象」被固定在那里,无法动弹。 纺织女神的蛛丝,将「周星天相大秘仪」的特质进一步放大。 那恐怖的群星引力,在蛛丝的引导下,变成一种粘黏力道。 这力量从四面八方将「次神象」,死死的黏住了。 四号场。 这是属于鼠父的战场。 在这里,如一号场般,经历了一场改变地貌的高强度战斗。 浓郁的阴影,同蚀骨的邪能,混合于一处,使得这里如冥府般。 在这里深处,一处处次元隧道口,可见「次神象」撒落的神血。 鼠父正如受伤的野兽,坐在焦土中,哀吟着。 在他身前,不知是祂,还是「次神象」的神血,已聚成血坑。 坑中,一小绿钟倒扣。 那绿钟中,赫然是「次神象」。 祂虽受了重伤,不过还是以「瘟钟」镇压了这一头「次神象」。 鼠父终究还是不如前三位,毕竟祂非是战力见长的神祇。 423.边界 现世之外,无名混沌之边。 一座小屋,正在这里游荡,它在混沌中,那大的色块中漂流。 它看起来,似乎毫无目的。 没谁知道,它在这里漂流多久,但它已到了未知的界域。 这里是无名混沌之边。 于理论上,在这边界里的,皆算是生灵可以依存的区域。 在这边界里,皆算是现实世界能够辐射到的区域。 可一旦出了这个边界,将彻底同现世断连。 哪怕你拥有现世,又或者哪个神国的坐标,也将无法锚定。 在边外边,界外界,你将如外海上的一艘孤舟。 神奇的小屋,它正在这个边上,并且巧妙的暂停在那里。 这非常神奇。 现世之外,无名混沌色块中,那是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东西南北之别。 能在这里找到方向感,需要奇妙的工具,超凡的施法手段。 小屋中,有四位屋客。 这四位分别是第三和第六的两位祖灵,及马修和虚假月王。 这四位,通过小屋,来到了「边」。 不,准确的说,那两位祖灵,主导了这次世外的大远航。 在屋中,罗斯的精神,幻化为一颗复眼,悬在长桌之上。 在桌两边,一边的约西亚,它的蜥蜴真体,静趴在那里。 另一边,则是虚假月王和马修。 虚假月王保持着光球状的真体,发散着月光,皎洁非常。 而马修,也恢复了人身。 这归功于虚假月王,祂限制了「舍萨度」的执念,令大家解除了被施加的恒定变形术。 随着在屋中的自由,进一步解放。 这二位祖灵,在思量一番之后,终于开始了祂们的计划。 对于计划,马修没有参与,也没阻拦。 而虚假月王,已然加入了祂们的计划,但又保持了独立性。 历尽数十年世外漂流,及其三次的次元大传送,祂们抵达了目的地。 现在,祂们将实施计划。 长桌上,那颗复眼一动不动,上亿万个微小单眼,在不停运作, 在这颗眼中,不仅仅能观察每一位屋客。 甚至于,还可透过实体,观察那一些混沌色块中的大体情况。 正依靠这眼,在「边」上移动。 “「元汇」会出现在这里?” 马修打破沉寂,道。 “不知道。” 那约西亚看了一眼罗斯的复眼,随即摇头道。 “不要试探我。” 罗斯的声音,回荡在周围,警告着马修,让他停止不该有的心思。 “时至今日,还打算瞒住我?” 马修冷声道。 他并不惧罗斯,即使祂是第三祖灵,拥有世界契约的力量。 见罗斯没反应,马修又道:“诸次元的汇点,没有魔蟾的方程式,绝难算出来的。 不过,你先前也说过一点,那东西曾被借予初代的太阳与月这二王。 也是因它,开启了灵性的道。” “小马修,听我一句劝,不要打探任何的消息。” 约西亚道。 马修盘坐在椅上,手托着脑袋,左右望着,眯着眼睛,呵呵笑着。 “老蜥蜴啊! 你是个热心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能置身事外吗?!” 说完这一句,马修笑容不减,看向那如鸡卵一般的光球。 “月王,你觉得呢?” 虚假月王没有言语,只静静悬浮,真好似一个死物一般。 如今真实月王,已隐居天上「月」。 那么祂和马修便没了共同的大敌,也无需达成联盟的关系。 在这屋中,因新的威胁,也因新的利益,新的同盟关系产生了。 在这关系中,绝无马修的位置。 马修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虚假月王的态度十分失望一般。 他的座下,生成一团五色烟霞。 并且,那一「风波杖」,再次出现在了手中。 那一团五色烟霞,托着马修上升,缓慢而稳定的上升着。 桌上,复眼凝视上升的马修。 一股大的压力,降临在马修身上,令他上升的趋势一顿。 马修笑容不变,他的眼角处,有一圈圈秘文,缓慢浮现。 而坐下烟霞,化作五色莲。 莲座托着马修,无视压力,再度上升。 这一次,虚假月王的一道视线,落在马修这里,压力又增。 紧接着,约西亚也施加了压力。 马修不笑了,他的面色肃然,那一根「风波杖」放于膝上。 “新旧神代的转折点,便在于魔蟾的降临。 一代魔蟾「元祖」,那时降临在此间,被旧神所接纳了。 在那个时候,「元祖」与诸旧神混同,行走于摩达之地上。 但是,祂并不在意这里。 但发生了一个变故,令其不得不停留。 这场大变故的起因,就发生在旧神代的一次恶神驱逐的事件。” “咳!” 「虚假月王」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马修的话语。 “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约西亚道。 这约西亚盘着卷尾,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马修的故事很有意思,一些细节比先祖碑文记录还丰富。” 祂如此说道。 “这是他从月女那里,知晓的隐秘,源自于初代王的见闻。 而你们祖灵的碑文,早已经被修改过了。” 「虚假月王」语气凝重,祂又道:“这种隐秘不能继续说下去。 这一段历史,被许多存在注意着,一旦被宣讲出来,必定触动那些存在。 尤其是魔蟾,那一位有专门的手段,检测这一段被隐藏的历史。” “真是好奇啊!” 约西亚爬上了桌面,高昂着头,对着悬浮的遗憾的说道。 在这个屋中,最没价值的,便是马修。 从前,凭借手中情报,在祂们中腾挪一二,占得几分便宜。 只是现在,祂们即将达成目的。 那么马修手中的情报,也失去了价值,其也将为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面对约西亚,马修表现得淡然。 他继续说着话,“有那样一位恶神,诞生于死海中,托生于鳞甲一类,被称为「鳄灵」。 祂生来便能引导负能,仿若世界恶意的化身,麻烦的制造者。 更可怖的是祂对于生命的恶意。 出于此点,旧神代中的某些大神联合,将这一位邪神驱逐于现世。 可由此,也引发了旧神的分裂。 那时的善恶,并无绝对的分别,更多的是中间的“灰”。 驱逐邪神,这非是当时主流所支持的。 因这一个事故,逐渐演变成一场针对所有秩序侧旧神的排挤。” “够了,不要让他说了。” 「虚假月王」暴怒,直接略过约西亚,果断的攻击马修。 那是一把剑,由夜晚第一缕月光,凝就的剑。 这剑,剑身极阔,呈现一种透冰质感,又如水玉一般温润。 “叮!” 剑身刺击,却在马修身前顿住了。 「虚假月王」集中光能,注入剑体中,加大它的刺击力道。 但有种排斥感,从剑上传递过来。 “这…” 「虚假月王」想到一个猜测,但却不敢相信。 此刻,马修还在说话,“这一场排挤,还是波及到了「元祖」。 尽管祂来自于群星,又隐居于摩达之地。 但是从「元祖」的知行,便已被认定为秩序侧的一员。” “罗斯,对他禁言。” 「虚假月王」略带慌乱的道。 祂很明白,再让马修继续说下去,必然引发不可知的变数。 “真言,以「契」之名,封尔口舌。” 罗斯的真言,立即生效,马修果真闭口,不再说这一段历史。 正当祂们松气时,虚空隐隐有咏颂声。 “这…这是他的信仰之音。” 罗斯复眼中的目光,很是复杂。 那咏颂声渐大,能听出那是无数生灵,一同发出的,咏唱的。 “你能封我口,无法封众生的口。 毕竟,「契」之力,扎根于众生中,依凭的是众生的诚信。” “马修,你代表不了众生,甚至代表不了摩达。” 罗斯反驳道。 祂得承认,马修已然成长,到了祂们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可以这么说,正因为马修,祂与约西亚才选择“铤而走险”,提前寻获魔匣。 虚空中,那颂唱声,代替了马修的声音,对罗斯唱和道:“是的。 我代替不了众生。 可我所代表的,足够限制你的「契」。” “「契」确实来自于众生,也受制于众生。 每一位祖灵,祂的独特而强大的神力,都存在一个巨大的缺陷。 这是魔蟾对祖灵的一道枷锁。 但这是魔蟾施加的,你利用了它,但你非魔蟾,不可以完全限制。 所以,现在,马修,我以「契」之名,同你强缔契约。” 罗斯那颗复眼,一阵膨胀,几乎炸裂开来。 祂高昂的喊道,以胜利者的姿态。 另一边,约西亚站了起来,祂化作一头蜥人,体表蒙上「伪装色」。 在这一层「伪装色」下,约西亚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隐藏。 不管是谁,都无法追踪祂。 即使祂站在你面前,你的感官,包括第六感,也无法察觉。 马修眉头一凝,在两位祖灵的威胁下,他开始展示力量。 五色的气,充塞于周身,并化作了一个轮盘。 “开…解!” 他高举双手,那轮盘转动,灵光即刻如水波一般荡了开来。 “里世界!” 约西亚冷哼一声,静立不动,眼睁睁看着灵光幻化成一界。 这似乎是一片星空,四方上下遍布辰星,还有膨胀的尘埃云。 祂能感觉到,四处都是微小的能量,它们无目的的游散着。 有些奇特能量,竟撞在祂的「伪装色」上。 “马修?” 约西亚发现失去了马修的踪迹,祂几乎本能的追索过去。 下一秒,一颗彗星,从不远处而来,笔直的撞向祂的所在地。 那彗星,不是其它,而是罗斯。 祂在群星间,蛮横的冲撞着,裹挟着大量的水汽和陨石。 “约西亚,这不是他的世界,而是一个灵界。” 罗斯呐喊道。 彗星将约西亚裹挟,冲着某个方向飞去。 “怎么回事?” 约西亚不明所以的问道。 创造一个真实世界,这是真正的大神才拥有的伟大力量。 马修一个登神者,尚未点燃神火,如何做到。 罗斯惊魂未定,祂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 祂与约西亚,同一时间被拉入「灵界」,原也以为只是一个里世界。 可不曾想,一进入,便觉察异常。 这里的元素充足,次元稳固非常,并有一种真实物质之感。 罗斯也是果断,一觉察异常,便化作彗星,于群星中漂流。 期间,便顺便接走约西亚。 罗斯有些惊慌,也有些疑惑,祂不确定这个「灵界」的底细。 如果真是马修创造,那祂毫无生路。 “这里辰星虽多,但其中暗藏规律。” 一边漂流,罗斯一边观察群星,进一步探知这里的真实情况。 “这群星之间,引力有强弱,并且其中能量场分布也不一样。 有几片区域中,水火土气的元素能,非常浓郁,也很均匀。 还有几处,充斥恐怖负能。” “这是要建立神系?” 约西亚惊诧道。 在一个自然「灵界」中,能量分布绝不可能如此的规律。 只有如「天轮大父」的「七天」神国,才有如此规律的能量。 还有「橡者」的「高塔」,也是如此。 这种规律而均匀的能量,源自于大神之下,那些从神的调理。 “不好!” 正在这时,一股引力,在群星间产生。 这种情况,好似群星齐齐发力,将“彗星”拉扯到一处。 罗斯与约西亚无力反抗,只能顺从。 ……………… “何必如此!” 小屋中,马修双手一拉,一把五色螺旋剑拉出,而后一挥。 挥舞中,只听“叮”的一声,似有锁链断裂。 “斩「契」…” 「虚假月王」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淡然道。 祂从新归位,平静的面对马修,丝毫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 “你的确智慧非凡,一晋升白银,便以「里世界」寄合于「灵界」。 如此,即便你只是白银者,确能借「灵界」,抗衡真神。” 马修依旧微笑,他道:“祂们两位虽是祖灵,却与世界脱轨了。 如果祂们如你一般,认识到世界变化,日新月异这一点,也不会有今日的失败。” “是啊!” 「虚假月王」十分赞同,而后又摇头道:“虽然我收集你许多情报。 知晓你近数十年之中,致力于传播一种精神网络之界域。 传闻这种网界,可令生灵进行精神交流,无视现实距离。 并且,你还拉拢许多强者,许诺以这种精神网界的管理权位。 但到现在,我才看透这种精神界的真实一角。” “那么…” 马修落在桌上,俯身问道:“您的选择,我的月王冕下。” “什么选择?” “经典的二选一,?又或者毁灭?” 424.均衡 “我没有敌人!” 马修如此道。 在他背后,一副图卷,缓缓的张了开来。 这一图卷,似虚似实,如水波荡漾着,又如被风吹拂的纱,拂动着。 「虚假月王」视线一凝,向图卷上望去。 她很清楚,这图卷就是马修的根本,也是真灵托寄之物。 那图卷上,以各色颜料,各种笔线,勾勒绘画出了一个个存在。 图卷正中心,一鹿首者,披大袍,脑后一轮白日,端坐讲法。 其周围,有四圣拱卫。 有一鼠盘卧,长尾短须,其背负一绿钟,露着啮齿,恶意满满。 有一女,持水玉碟盘,托在胸前,盘中有光,普照月光。 有一巨人,足踏地,首顶天,长百臂,生千眼,威势可怖。 有一蛛女,静伏罗网之上,口衔纺锤,似在织网,又似在卜算。 除却这四圣外,还有中央素星,其为众星之长,四方之枢机,五素之主宰。 图卷边上,则为四方的星主,及其各方之下的诸众星者。 五素星灵,及其各素下元素耀君。 另有瘟,元等部,其中的部首,于图卷之上,占据一角。 “真灵图…” 「虚假月王」道。 “嗯?” 马修罕见的情绪波动了一下,但是也仅仅是这一下而已。 他这图卷,乃立身之本,除却几个从神,绝无他人可知。 “你那「灵界」,不知多少神祇窥探,我能知晓,有何奇怪。” 「虚假月王」为马修解惑道。 “倒也是。” 马修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回道。 “你虽是假王,但也是分属半步的超脱,当得「幻梦」大位。 今归于我下,得「月君」位,司掌季节变化,灵性潮汐。” “等等!” 「虚假月王」并未接受,而是投射出了一大段的古老秘文。 “这是记录「元汇」的加密演算秘法。” “果然…” 马修有所猜测,但真正见到这秘文,还是神性摇动,产生贪婪。 作为掌握「魔匣」一段时间的初代日月二王,必然在它上面做了手段。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抵挡力量的诱惑。 尤其是一位王,当他成为领袖,某种意义上,其一切行为将脱离自身好恶。 而初代日月二王,获得超越诸神的力量,起因便是「魔匣」。 “你在诱我!” 马修迟疑一下,说道。 这种演算法,深藏魔蟾宝库之中,一个假王如何能得到呢。 “原来如此。” 马修心中了然。 他驱使神物「万象」,以化能浸染那一段加密的演算法。 果然那秘文变幻,化作了一头季心邪魔。 这一种魔物,罕见稀有,善擅寄于心灵中,无知无觉的改变灵性。 “归伏吧!” 那图卷中,月女步步走出,来到现世之中,朝着「虚假月王」道。 “是…” 「虚假月王」无法抗拒的道。 一条力量之道上,必然有一位君主。 在月之道上,继承王之权能的月女,便是这样一位君主。 「虚假月王」面对月女,她的力量,不由的蜷缩,蛰伏起来。 下一刻,马修背后图卷一荡,将「虚假月王」直接裹住了。 当图卷再次展开,那图上,已多了一轮圆月。 “我道已成。” 「虚假月王」列入真灵图中,进一步的补全的「幻梦」。 如今,只差一线,「幻梦」便可由虚入实,成就物质界域。 快吗?快! 自他来这方世界以来,也就百多年头,但力量晋升之速,可说超前绝后。 这让他有种隐忧,一切机缘来得太快,让他难以沉淀下来。 寂静时,马修时常思考。 「天启报机」、舍萨度「天命」、神物「万象」、真灵图,这一些机缘,单单一个,便可造就一位大神。 他马修有何种幸运,能获得这些。 而他又是否具备大器量,承载这诸多的馈赠呢? 马修抬手,望着如水玉一般的掌肉,肉中经络隐泛光芒。 解除「恒定变形」后,他这精灵身,目前境界已至「白银者」。 造就灵光里世界,只是等闲。 而更进一步,灵性相合,踏入身即世界的境界,也有所感。 关于这一点,他已是接触到半神门槛。 如果再沉淀一番,突破半神,料想也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 “罗斯!” 马修挥手,那图卷展至面前。 卷上,一颗彗星正在群星中漂流,似乎在极力逃避着什么。 听到呼唤,彗星更是加快速度。 “你想以超速,突破群星间的引力,从而飞出这方世界。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点子。” 马修点了点头,赞许一番,又道“:可我这群星,虽只存于一界之中,但也暗合周星天相大秘仪。 只要我召令群星,便能阻你。” “说吧!” 图上,彗星中的罗斯发声道。 “事到如今,我谋求的事情已然失败,但别妄想我屈服于你。 我乃祖灵,不可屈服于诸神。” 说罢,罗斯看了一眼约西亚,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强烈的警告。 “罗斯,我同样如此。” 约西亚说道。 “你错了。” 马修手臂一挥,图卷浮动,竟将这二位祖灵释放了出来。 “你究竟什么打算?” 罗斯一时茫然,略缓和语气的问道。 “罗斯,守住心灵,这一位惯会做一些出乎意外的举动。 他的这些举动,往往混淆我们的精神,紊乱我们的意志。” 约西亚以意识传声,提醒道。 “你说得对。” 罗斯先是惊奇的打量了一下约西亚,接着无不赞同的说道。 “你我利益一致,我不会阻拦你们。 恰恰相反,我会帮助你们,辅导你们,从而达成你们的愿望。 只是你们一直轻视我,故而我有这番举动,只为证明我的力量。” 马修平静的陈述道。 “只是这样?” 罗斯明显不信,马修这一番举动,显示出操纵棋盘的实力。 在接下来的任何事情中,对方必然占据主动,或隐形优势。 “马修,无论如何,魔匣的一切信息,我们都不会共享的。” 罗斯坚决道。 即使马修透露一种善意,也有拘禁她的强大力量。 但是底线就是底线,并不容许任何的妥协和让步,没有丝毫商量的可能。 “那太可惜了。” 马修轻笑一声,平静的面容下,不知在思虑着什么,又或者在隐藏什么。 “我大概知道你的忧虑。” 马修体谅的道。 罗斯和约西亚都是监察者,她们对现任魔蟾抱有极大的怨愤。 但并不会因这怨愤,而抛弃自身的职责,又或者说原则。 这就如一个昏聩国王下的正直大臣,虽不愤于国王的作为,但依然有属于自己的坚守。 “多谢您的宽容…” 约西亚收起了祖灵的骄傲,俯首道。 一个强大者,能拥有这一份宽容大度,这是高贵的品格。 不管如何,这种品格赢得了她的尊敬。 “我们都是天命者,共同背负天命的责任,这与祖灵的职责一般无二。 关于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是认可的。” 罗斯与约西亚点头,这一点她们是认同的。 虽说她们借助了舍萨度的天命之能,但对其中承担的代价,也是颇感压力。 如果能和马修达成「天命战线同盟」,她们自然是愿意的。 “月,你认为呢?” 马修对着图卷,说道。 那卷中,圆月绽放一轮光晕,光晕中走出一人,银发黑眸者。 “罗斯,约西亚,何必隐瞒呢?!” 这银发黑眸者道。 “月王,我们立过缚誓,一旦违背,必被冥府囚禁,永不出世。” “哈!哈!哈! 月王?” 银发黑眸者先是发出阵阵嗤笑声,而后严肃的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幻梦之月」、「灵性之王」。” “说到底,也是一个假王,正该投换门庭,获得正经身份。” 约西亚嘲讽道。 “那你们呢?” 受到讥讽,如今的灵性之王必然以言语反击,她道:“当初联络我,不也是看中我假王的身份,以窃取初代王的记忆。 那初代王,执掌过魔匣,同魔匣存在着「关联」。 你们正凭这「关联」,绕过魔蟾的加密方程,召唤魔匣。” “够了,不要说了。” 罗斯急声道。 那在混沌中漂流的大物,一阵的蠕动扭曲,变形为一颗珠子。 是的,珠子。 这是颗水晶珠,它为罗斯的真身,根本之体,原初形态。 它外表普通至极,像孩童的玩物。 它也的确是一个玩物,它是二代魔蟾幼年时期的一个玩具。 它在二代手中通灵,并且一直追随着,直至成长为一名祖灵。 “我们走。” 马修摇头,对于罗斯的表现,稍感失望。 罗斯的过去,他是有一点了解的,其是从二代时期成长起来的。 她见证了二代魔蟾,征伐诸神,破除万邪,以及开拓境土的丰功伟绩。 所以,她才对如今的魔蟾失望。 毕竟,如今的魔蟾「灵沌大公」,乃是守成者,自然统治派。 “就这样回去?” 灵性之王诧异道。 在她看来,马修并不是一个妥协者。 其在做一件事,遇到了阻碍,并不会简单粗暴的去处理。 而是润物细无声般,采用迂回的方式,达成他的目的。 如她所料不差,马修一连番的举动,也在为他的目的做铺垫。 “我们与他们有共同的目的。 所以,并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她们迟早会和我们并肩而行。 这是必然的结果,不以她们的意志为主导。” “这是什么道理?” 灵性之王感到了一阵的冷颤,有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感受。 “均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