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集中精神学习只好追求感官刺激》 别什么东西都乱吃 徽京市,第一中学,高一一班教室。 周五,下午五点半,还有十分钟就是放学时间。然而教室里完全没有人撩闲话,只听得见笔尖在纸面上刮蹭的沙沙声以及空调吹出冷气的声音。 作为徽京市乃至全国最好的高中之一,第一中学的校风就是卷生卷死。 明明是老牌名校,但是作风却一点都不优雅,和另外几所同样富有底蕴的高中比起来,第一中学完全不讲究做派需要如何优雅,也不在乎手段需要如何磊落。 即便是高一也需要每周五进行周测,以此来掌握每一位学生的成绩波动。 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绞尽脑汁地把能想到的答案写上答题卷,连叹息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 第一中学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一流的做题家——否则绝对无法通过中考考上这所学校。 而这种学校里的老师更是一流的出题家,哪怕是一次周测试卷,出题老师也是精心打磨试卷,发狠劲折磨每一位学生,绝不拿一些现成的套路化的普通题目糊弄。 周五,对于很多学生来说是解脱的前调,而对于许多刚升上高中的一中学生而言,这一天属于每周例行的受苦日。 顾蓝田目光呆滞地坐在最后一排,她已经在这场受苦中停下笔了。 然而并不是她秒杀了试题,提前结束这场战斗,与此相反,她跟个逃兵似的甩开了武器。 黑色中性笔被甩出,骨碌碌滚到两张桌子的接缝处凹陷里,惯性让它撞在另一张桌子的边缘上,原本就不太支楞的骨架更是在磕碰之下又抖落了些塑料屑出来,笔尖随着笔杆的转动正好给那张桌子画上一条并不圆润的扭曲弧线。 “啧……靠。”顾蓝田情绪瞬间跌落谷底,她十分心痛,赶紧伸手把笔给捞回来。 这是她唯一的笔,跟了她也快叁年了吧,简直可以算是她某种意义上的姐妹。 那时候她刚上初中,语文老师不许她继续用铅笔写作业,说是要用钢笔或者中性笔,这样能够锻炼她们下笔无悔的意识,也能少用涂改液,养成良好的行卷习惯去面对叁年后的中考。 对于老师的好意,顾蓝田当场就心领了,然后她向老师解释自己打小就下笔不悔的,绝对不会涂改作业上任何一个字。 毕竟,她根本没有一块成形状的橡皮擦,而且那些被她捡来的只剩下短短一截的铅笔头也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捡着新的,都是省着在用。 天不知道她有多穷,可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一个初一的孩子言辞凿凿地说自己打小就下笔无悔,根本是倔强又有点可怜的掩饰,老师完全不相信顾蓝田的说辞。 她猜出顾蓝田是不好意思跟家人要钱买笔,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最普通款式的黑色中性笔递到顾蓝田面前。 “嗯……老师很欣赏蓝田同学这种下笔无悔的好习惯,这支笔就当作你的奖励吧。” 她从顾蓝田的衣着就能看出这个孩子的家境应该不太好,而且记忆中开学那天与顾蓝田一起来学校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听人说话都比较费劲了。 一切入学事务,其实都是顾蓝田这个小姑娘自己摸索着操办的,她站在奶奶身前,反手牵着奶奶,一手填着登记表一边接奶奶的话茬,两个人脸上都满是笑容,一如顾蓝田接下那只笔时所绽放的笑容。 “顾蓝田同学不但聪明,而且特别勤奋。” “顾蓝田同学依靠自己的不懈努力取得了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绩。” “蓝田,徽京市的第一中学邀请你去参加它们的特别选拔训练营!” “顾蓝田同学,恭喜你通过第一中学特别选拔训练营。如果你选择到我校就读高中,我校将为你免去叁年学费,同时分阶段为你提供总额为20w的奖学金,具体支付方案如下……” …… “救命。”顾蓝田泄气地趴在桌上轻声呢喃抱怨,她真的完全写不下这些题目。 可是,她并不是不会做啊! 这些题明明对她来说都很简单! 她像一个持续失焦的镜头,完全无法聚焦在这些试题上。看上去她是死死盯着周测试卷,眼神恨不得把卷子吃下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铺满整张试卷的符号与文字,竟然没有一个能进入她的脑子里。 ——我完蛋了吗?完蛋了吧。 顾蓝田在绝望中长叹了一口气,各种想法瞬间充斥她的大脑。 她独自来到徽京市上学,房租和日常生活都得靠学校的奖学金来支付,但是第一中学的奖学金是“奖”学的。 在她和第一中学签署的文件上,明确写着需要她每次考试成绩都保持在全校前十的水平,包括周测成绩。 如果她的成绩达到要求,那么学校每一周将给她的银行卡打1000元。然而只要有一次考试没有达到最低要求,当周奖学金即取消,累计叁次成绩未达到最低要求,第一中学可直接解除合同,并且追回已支付给顾蓝田的奖学金额。 总之,第一中学给出的合同将残酷一览无遗地表现,对于签署合同的贫寒学生而言,这份合同既是靠学习能力挣钱并且就读名校的通天梯,但也可能是拼尽全力也最终摔个粉身碎骨的悬崖。 “……顾同学,你要看清楚上边的所有条款,如果进入学校就读以后,学习太吃力的话,曾经支付给你的所有费用都需要你全额返还。” 那一年负责桐湖镇生源的老师将合同递给穿着一身洗的发白衣服的顾蓝田时,忍不住开口劝她。 桐湖镇是个称不上繁华的环徽京小城,教育水平也着实一般,不是每年都能有学生通过第一中学的训练营。 能够通过训练营的学生基本都不会放弃去第一中学读书,然而那里是徽京市最优秀学生的聚集地,强者如林的地方,总会有人感觉到掉队与吃力。 历来签署了合同的学生在就读第一中学后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难以适应环境的问题,履约到最后与中途毁约退出的学生差不多五五开。 这不是一个幸运的比例。 但凡蓝田看上去能是小康家庭,那位老师可能都不会委婉劝退,可是顾蓝田一身真是肉眼可见的还挣扎在温饱线上,没有一丝后路和缓冲的学生往往都会承担更大的心理压力。 就怕她……扛不住,节节败退却又无路可走。 选择保守一些的方案,继续在桐湖镇上高中,未必就不能行稳致远。 “老师,他们都说第一中学是最好的学校,我想去。” “我签完了。” 趴着桌上的顾蓝田恹恹望向门口,教室后门虚掩着,缝隙中照进来的一束细细日光昏黄,衬得她不久前的回忆异常陈旧。 “砰!” 声响乍起,昏黄光晕陡然炸开,顾蓝田下意识紧急闭眼。 一股汗味忽然蹿进她的鼻腔,同时袭来的还有明显的破风感,一件衣服被精准扔到桌上,布料湿湿软软地轻抵着顾蓝田的鼻尖。 顾蓝田被这种比微风重一点的力道吹得忍不住狠狠皱了下鼻子,却更深深嗅到衣服上属于男孩的味道。 步履声、旋开金属盖子的声音,随后是咕咚咕咚地喝水声。 在第一中学里这么畅快淋漓,旁若无人。 除了她那同桌陆肖肖还能有谁? 陆肖肖仰头喝了大半瓶水才缓解了激烈训练后的干渴,他旋好盖子随手将瓶子放在桌上,接着看向了顾蓝田。 顾蓝田早就睁眼起身,双肘自然搭在自己桌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纵然身旁十六岁的男孩挺着胸膛不住地粗喘,她也懒得给一个眼神。 陆肖肖站在自己的座椅侧面,离顾蓝田的距离不足一米,他身形高大,腿长肩宽,把带点暖意的昏黄日光全都挡在自己背后。 从陆肖肖的角度看过去,顾蓝田那张平坦净白的脸在背光的情况下盖上阴影,线条流畅的下颌连骨带肉显出一种圆中带尖的柔润,她盯着试卷的眼神虔诚严肃,然而嘴角天然带点上扬的笑意——总让陆肖肖怎么看觉得怎么讨厌。 似笑非笑,阴阳怪气。 难道以为他是瞎的吗,他在门口时就看见顾蓝田趴在桌上玩,还不是看他进教室了才开始假装学习的。 陆肖肖冷哼一声,踢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座椅,长腿往前一跨只一步就抵到顾蓝田的椅背,他的大腿离顾蓝田的肩膀只差毫厘,但凡顾蓝田颤抖一下,她的肩膀都能贴到陆肖肖大腿。 “顾蓝田,少在我跟前装模作样,这周末的作业给我写完了没?”陆肖肖俯下身体,一手撑在顾蓝田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拍上顾蓝田的课桌,食指敲打着桌面,没有什么节奏,抖落的几滴水珠溅在卷面上浸出几个深色的圆点。 陆肖肖答应他妈,上了高中后学习与冰球训练也要兼顾,作业与周测都要认真对待。他的认真对待就是让顾蓝田替自己完成每周末的作业,周五的测试他也会有所选择地抄顾蓝田的试卷。 开学已经叁周了,因为有顾蓝田,陆肖肖在课业方面什么麻烦都没有。虽然讨厌顾蓝田,可是这家伙作为代写作业工具人来说,是真的没得挑,速度极快正确率极高。 这周他也打算故技重施,让顾蓝田周五就把周末作业全部替他写完,这样他周末就可以尽量多进行冰球训练。 顾蓝田双手正以微妙的角度遮掩着自己空白一片的试卷,心里暗道好笑,她连自己火烧眉毛的周测试卷都没写,何况陆肖肖周末的家庭作业,反正是一个字没有动,也动不了。 “时间到,收卷了。” 他们班是提前五分钟收卷的,为了防止打铃以后大家急于回家乱成一片不利于收卷子。 还没打铃,教室里就响起一声清冷的少年声音,紧接着就是起身的声音,以及满教室的哀嚎声。 顾蓝田手指捏紧,她其实已经刻意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个方向了,却还是在那声通知收卷的声音响起时抬眼往左斜上方看去。 瘦高的少年从靠窗的座位站起身,已经挨个收起试卷,他专注在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 “啧……”陆肖肖下意识顺着顾蓝田的眼神看过去,想起他自己的周测卷还干干净净躺在桌上,不耐烦道,“凌止都在收卷子了,作业待会儿再说,你先把你的卷子给我看一下。” 陆肖肖说完看顾蓝田还是没有反应,简直要怀疑她右耳出了毛病,听不见他说话。他再往下俯身,凑到顾蓝田耳边,刚吸完气正要说话,顾蓝田忽然扭头,陆肖肖躲闪不及,只觉得唇上轻轻擦过什么。 ?什么东西? “……”陆肖肖沉默,他希望只是风吹过了而已。 可是顾蓝田明显也和他有相同的感觉,与陆肖肖选择沉默相比,顾蓝田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 有水珠唉,但是她起码有两节课没有喝水了。 “我们……教室有点漏水?”顾蓝田支支吾吾开口。 在下他高大身躯笼罩下,顾蓝田微微仰起头和陆肖肖眼神交流,她浅褐色的瞳孔像半发酵的青茶茶汤,盈盈一汪荡漾在同色系的落日光辉下。 即便陆肖肖已经压低身体尽量靠近平视顾蓝田了,从斜一点的角度看过来,都会觉得陆肖肖整个环抱住了顾蓝田。 空调吹来的冷气把顾蓝田的长发吹得左右摆荡,茶褐色的发丝有几缕被吹到课桌上,一碰到陆肖肖的手背,就被手背上残留的水珠沾湿。 陆肖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蜘蛛缠上的小蚜虫,全身上下都和邪恶的顾蓝田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恶狠狠瞪起那双训练后微微泛粉色的桃花长眼,打算说点什么狠话。 然而陆肖肖刚吞咽了下口水,脸颊就被顾蓝田一手掐住。 少女的手指刚触碰上脸颊上带着凉意,但是很快就被陆肖肖飞速变得绯红的脸颊染烫。 “唔!?” 陆肖肖震惊得把狭长的眼睛瞪圆,立刻抬手想要把顾蓝田不老实的手打开。 然而顾蓝田又没有什么好心思,她抓起自己的周测试卷揉成一团,快速把这团试卷塞进陆肖肖嘴里,甚至还把食指钻进去将纸团推到更里边。 自打凌止已经开始挨个收卷子,她就意识到留给她解决这张周测试卷的时间不足一分钟。 绝对不能让学校把这次成绩记录上去,她这白卷可不止是进不了年级前十的问题,可能一次就足够让她被解除合同了。 反正陆肖肖从开学第一天起就因为那个被弄坏了的护身符跟她很不对付,关系已经很差,再差一点也无所谓,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顾蓝田干完这件事,诚心诚意地嘴角上翘,饱满的唇珠如夏末残荷叶上摇晃的露珠。 果然,她很快就听到来自陆肖肖震怒的斥骂。 “顾蓝田,你敢?” 等的就是这个。 顾蓝田发狠似的一把拍桌而起,颇为费劲地昂头与陆肖肖对视,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噤声看戏的同学们都听见。 “陆肖肖,我是绝对不会把卷子给你抄袭的。”顾蓝田说着,向上伸手摊开掌心,手指尖抵到了陆肖肖的下巴。 “把我的卷子还给我。” 顾蓝田比任何人都能清晰看见陆肖肖漂亮桃花眼里旺盛燃烧的怒火,都拱火到这种程度了,她觉得自己心里锁住的恶意也在翻涌。 陆肖肖和凌止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什么东西都乱吃——” “啊!”顾蓝田话音未落便痛呼出声。 陆肖肖这个疯子竟然狠狠咬上她的食指。 她的眼睛里有杀气 “你想要哪个?” 顾蓝田的前桌杨悦己从包里翻出几个图案不一的创可贴摆到桌上。 顾蓝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里胡哨的创可贴,她低头细看过去,每种图案都很可爱,她看得轻咬下唇,简直做不出选择。 “我平常最喜欢这个库洛米的,就用这个吧?”杨悦己发现顾蓝田盯了半天没选出来,干脆自己帮她决定了。 说完,杨悦己撕开创可贴,她小心翼翼托起顾蓝田的食指,绕着上边的伤口用创可贴仔细地裹了一圈。 顾蓝田安静乖巧地让杨悦己摆弄,心里嘀咕原来这个带着骷髅头黑帽子的人物叫库洛米啊。 “这陆肖肖真他爹是条疯狗——” 杨悦己看到顾蓝田手指上的斑斑血迹,想起刚才放学时陆肖肖那副恨不得咬死顾蓝田的疯狂模样,对比现在安安静静在她面前不发一言的顾蓝田。 她真的很难不感到心疼。 “平常让你代写作业就很过分了,周测他陆肖肖有本事逃,怎么没本事干脆交白卷呢。” “不知道今天忽然又发什么狗疯,怕是打球输麻了,就知道回来找你麻烦。” “就陆肖肖那种独得要死、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合作的打球态度,他输球纯属命中必有一劫,我们初中的时候也是因为他非要逞能,死活不传球,还说什么别的队员接不住,搞得差点就输掉,惊险死了。” 顾蓝田在杨悦己的疯狂输出中得到之前未知的信息,她疑惑道:“初中?” 杨悦己轻笑一声,说:“对啊,我们初中就是一个班的同学,都读的一中的附属初中,这个班上属于原来我们班的一共有七个呢。” “陆肖肖在初中的时候就有好几次跟人起矛盾呢,不过那几次都没有动手。” “就知道欺负你……之前我不太好劝你,但是今天既然都这样了,我必须要说,你别替他写那破作业了,给他惯得!”杨悦己撇嘴,开学才叁周,她就已经看到陆肖肖平常对顾蓝田的奴役态度,连周末作业都要人家替他做,还不就是欺负顾蓝田是签了特别文件的学生,不敢在学校里闹出大新闻。 顾蓝田憨憨地笑了下,她也不能把自己强行塞卷子的事情托出,况且杨悦己吐槽的也是真实情况。 “嗯,可是我开学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他的护身符,那个好像很珍贵,我没有钱赔他。”顾蓝田垂眸淡淡说道。 她当然不喜欢被欺负,不过陆肖肖的护身符她赔不起,而且多做一份作业对她而言不算痛苦,她一直当做一种额外的练习来处理。 问题是……现在她连自己的那一份作业都做不下去了。 所以,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个忽然无法集中精力学习的问题呢? 杨悦己看到顾蓝田垂首低眉的可怜模样,只觉得她实在太老实,这样坐在陆肖肖旁边,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陆肖肖有好多护身符呢!他妈特别喜欢给他求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开光花了多少钱,他家财大气粗,那护身符也许确实很贵,可他自己也没有多珍惜那些护身符的,就是拿来压你一头而已。“杨悦己咂嘴。 顾蓝田只沉默地点头,在杨悦己眼中就是无可奈何的表现,她细想顾蓝田的处境,其实真的很难跟陆肖肖正面对抗,即使是她自己也就只能做到少和陆肖肖往来,要是真的和他杠上恐怕也很难讨到公道。 杨悦己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苛求顾蓝田去和陆肖肖硬碰硬。 “哎,你这么聪明,以后前途肯定光明灿烂,现在就是‘潜龙在渊’,等待以后一飞冲天呢。”杨悦己只能尽量捡些好听的话宽慰顾蓝田。 她想起之前看到顾蓝田给陆肖肖写的作业上,明明是同一道题,顾蓝田居然会刻意用另一种方法去解,这工作量不是成倍增加吗? “陆肖肖逼你替他写作业,你不要那么认真嘛,糊弄一下了事,反正他只图个交差。” 顾蓝田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库洛米图案,虽然杨悦己是她的前桌,但是她们平常交流得不多。 顾蓝田在班上属于非常特殊的人,与学校签署合同的特招生、来自不发达的环徽小镇、还一开学就得罪了早在一中附属初中里就恶名在外的陆肖肖,班上的同学大多把她当成透明人,既不刻意欺负也不多作接近。 要不是今天被陆肖肖咬伤了手指,顾蓝田不会知道杨悦己这些看法。 “好,我以后就糊弄他。”顾蓝田忽然笑开,伸出食指去点了点杨悦己的手背。 …… 教室里挂钟的时针已经走过了七点,快到十月了,天黑得越来越早,太阳在这个时间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顾蓝田独自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她连灯都没有开,手指上库洛米的图案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难以看清。 她在等陆肖肖从办公室回来,同时也在想着也许马上会用到的话术。 陆肖肖被叫去办公室已经快要到一个小时了,这时间长得让顾蓝田觉得不安。 原本她以为陆肖肖进办公室以后,她大概很快就也会被叫去,然后两个人各执一词争辩。 如果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有五成胜算,毕竟她来学校以后表现得一直很乖,而且陆肖肖咬伤了她,怎么说他也算是扩大矛盾的人,是更不占理的一方。 顾蓝田偏头看向窗外,和中午的燥热不一样,夏末时节的夜晚有森森凉意,从树上落下的叶子已经可以一踩就碎,那颜色和她的发色相近。 教室里空调已经全部关闭,窗户还是紧紧锁着,其实是有点闷热的。 然而只穿了一件校服和一条夏季校裤的顾蓝田却觉得自己手臂和小腿都凉凉的,她干脆把腿收上来,身体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之前的钱都拿去还房子的押金了,本来是想要拿到这周的奖学金,就去添置件外套的。 满腹心思的顾蓝田忽视了教室外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走廊上的灯都有感光系统,早就亮堂起来,一双长腿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投出影子。 陆肖肖走得不紧不慢,他已经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小时,也不差这点时间。 待在办公室的那一小时里,他仔细复盘了一下整件事情,顾蓝田所作所为很明显是为了激怒他,而不是单纯的不想替他写作业了。 一个连搞坏了他护身符都只能靠代写作业来赔的特招生,吃饱撑的才会把试卷往他嘴里塞,这样是完全激怒他的行为。 可顾蓝田不但这样做了,而且还刻意说话引导风向,让全班人误解是他在欺负人,故意弄坏顾蓝田的周测试卷。 恐怕—— 顾蓝田有比招惹上他还要更大的麻烦。 当时一脸阴沉坐在办公室里忽视老师试探询问的陆肖肖明白这点后,立刻对老师承认是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和顾蓝田产生了一些口角争端,一气之下撕掉了顾蓝田的周测试卷。 他和顾蓝田一开学就是同桌,老师还以为他们俩关系不错,加上陆肖肖认错态度良好,这件事在老师那里也就变成了大少爷乱发些小脾气而已。 于是他口头交代几句让陆肖肖回去好好跟顾蓝田道歉,以后不要这么冲动,这事就算揭过。 陆肖肖一出办公室,就摊开手心,里边是一张湿湿的碎纸片。 当发现顾蓝田宁愿被他咬,都要去捡那张刚被他吐出来的试卷时,陆肖肖也下意识去跟她争抢。 不过顾蓝田也是狠人,她腾不出另一只手,干脆把卷子放嘴里咬烂了。 这张碎片还是陆肖肖抢救出来的。 “啧,原来连名字都没有写啊——”陆肖肖看着碎纸片上姓名栏空空如也的样子嗤笑一声,对着空气意味悠长地说。 走到教室门口时,陆肖肖停下脚步,他看见顾蓝田缩在椅子上,卷得像之前塞进他嘴里那个纸团。 睹物伤情,熟悉的火气又涌上来,陆肖肖用力一脚踢开最靠门的一张椅子。 巨大的动静把顾蓝田惊得差点摔下去,等她抓住桌板稳住身形,陆肖肖已经走近。 顾蓝田看到他那张摆明不爽的脸,便觉得事情应该没有多严重。 她其实最担心看到陆肖肖一脸风轻云淡地走进来,那说明他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咯吱——” 陆肖肖拎开自己那张挡在跟前的椅子,俯下身体,又一次如同环抱顾蓝田般将双臂撑在顾蓝田左右。 “拿我当遮羞布好玩吗,顾蓝田?”陆肖肖脸色和嗓音无一不低沉。 他凑得太近,顾蓝田甚至要稍微偏一下头才能避免他们俩的鼻子撞在一起。 这样逼近又带点倾斜的角度下,顾蓝田第一次发现陆肖肖右眼尾部有一颗小小的深红色痣。 她知道长在这个位置的痣叫作泪痣,而且还是深红色的泪痣,看来陆肖肖很适合哭。 陆肖肖敏锐地发现顾蓝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出神开小差,顿时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感受。 接着陆肖肖松开双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顾蓝田,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人更不可以乱惹,你懂吗?” 顾蓝田不懂陆肖肖那些哑谜,也不关心。 “你……怎么跟老师说的?”她只关心老师会如何判定这次事件。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陆肖肖咬死是她恶意把试卷塞进他嘴里,然后凭借家里的背景非要学校把她赶走…… 如果这样的话,她起码可以争取不被追回已支付的奖学金,回到老家去读高中也不是不行。 虽然……她很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陆肖肖听到顾蓝田问话,脸色立刻从阴沉转为一种戏谑。一杆带球直接射门终结比赛固然畅快,但是在场上如游戏般却又精准的控球、在众人围追堵截中突破禁锢后射门也十分有趣,甚至比前者更有趣。 毕竟,敌人一路焦灼缠绵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输掉比赛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玩玩战术。 他就想看看顾蓝田往后如何焦灼、后悔,最终在结果面前崩溃大哭,而他到时再踩上两脚,才算给今天的自己报仇雪恨。 陆肖肖舔舔嘴角,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霾。 “我么?——我告诉老师,我和顾同学之间产生了一点口角,我一时冲动才把你的卷子撕掉了。”陆肖肖满意地看见顾蓝田的瞳孔里染上一丝震惊又疑惑不解的情绪。 他笑出了声,愉悦根本关不住,他拉长语调继续说:“我真的为这件事感到很抱歉,毕竟我知道顾同学你是从……呃——忘了是哪个小地方签来的特招生呢。” 陆肖肖阴阳怪气的笑声成功让顾蓝田黑脸,这简直给了陆肖肖莫大的鼓励。 “从老家来徽京很辛苦吧。”陆肖肖放柔声音,仿佛真的在体谅顾蓝田一路辛酸。 顾蓝田深深吸了口气,她咬住下唇、双手握拳,有很多难听的话已经在脑中控制不住地酝酿。 不过,陆肖肖那边更是火力全开,生怕他的嘴皮子歇一会儿就让顾蓝田心情没那么郁闷了。 “日子会越来越轻松的,等学校发现你已经跟不上进度了,自然就会解除合同。你也就没必要搞这么多伎俩来掩盖事实,把自己……” “——弄得这么不堪。”陆肖肖弓下腰,轻轻一下便不由抗拒地抓起顾蓝田的手腕。 待看到她紧握的拳头时他又忍不住扬起嘴角。在顾蓝田手指弯曲之下,绕食指一圈的库洛米创可贴已经被扯得变形。陆肖肖一眼就看出这绝对不是顾蓝田的东西,大概是班上哪个女生觉得顾蓝田被他这个大恶人给欺负了,专程拿这种玩意儿逗她开心呢。 陆肖肖挑了挑眉,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那只变形的库洛米,丝毫没有灵魂地说了句“好可怜呀”后转身扬长而去。 顾蓝田站在教室门口呆呆地目送陆肖肖大步流星地离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陆肖肖的背影,直到看见他在走廊尽头拐弯进了男厕所。 随着一些道不明的想法浮现,顾蓝田默默垂下头,在正义的天平之前,她只思考了几秒就做出决断——不择手段把所有的砝码都移向属于她的这一边! 陆肖肖走进男厕所里小解,心情万分愉悦的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顾蓝田眼里的怒火,看着被戳中痛脚的顾蓝田死死压抑情绪却还是被眼神出卖得干干净净的样子,陆肖肖就无限快慰。 水声消失的同时,静静站在门口观望一阵的顾蓝田立刻冲进去,只一瞬,她手上的剪刀便已经抵住陆肖肖刚释放过尚且柔软耷拉的性器。 金属双刃岔开,有一边贴着陆肖肖的阴囊穿进缝隙里,用刃身稍微抬起了那根没有勃起的深红色肉棍,而另一刃则悬在棍上一两厘米。 “不想被阉的话,乖乖把手机给我。” 顾蓝田从小营养不良所以个子不高头发呈茶褐色,但她的声音如杜鹃婉转,她的嘴角还是那样天然上翘带出友善的笑意,只有与陆肖肖对视的眼神里一片杀气腾腾做不得假。 她无耻她拍我视频 陆肖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两腿间金属双刃的威胁,他咽下口水如同咽下暂时不能尽情抒发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冷静的,毕竟他害怕自己的语气躁动一点也会带得眼前这个疯子发疯。 “顾蓝田,你现在把刀放下,我们之间就还有靠商量解决的余地。”陆肖肖的声线如古井,但并非一丝风波都不起的那种古井,而是刚被顽皮孩童投下石块溅起无数说话的那种。 顾蓝田单手拿着剪刀,死死盯着陆肖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忽然暴起夺刀伤人。 她是个营养不良的穷孩子,而陆肖肖是个打了多年冰球体格优秀的家伙,如果不看好他给了陆肖肖反转的机会,那么她才是一点商量的余地的没有了。 顾蓝田明白,只有她始终握紧这把剪刀,才能让陆肖肖语气平和地跟她商量。 时间宝贵,她冲进来可不是为了跟陆肖肖来回推拉说废话的,顾蓝田气沉丹田,像一只对敌的小老虎怒吼:“手机!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手机!” “别乱动!自己拿出来,敢做什么小动作,我立刻把你剪了。” 陆肖肖被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可是形势比人强,他是真怕顾蓝田发疯伤到他的小兄弟,这东西要是废了,他事后再怎么从顾蓝田身上找补,也是两码事了。 无可奈何下,陆肖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还没递过去就被顾蓝田抢走。 “密码。” “770707”陆肖肖咬牙切齿地报数,“77”是他的球衣号,七月七是他的生日,而他说话的沉痛表情仿佛是在说自己的忌日一般。 顾蓝田快速点击屏幕上的数字,解开手机锁,轻松找到“相机”app。 幸好陆肖肖也是用的市面上最流行的一款手机,和顾蓝田周末打工的糖水店老板娘用的是同款,而她之前有借用过老板娘的手机给奶奶通话,对这个手机的布局有印象。 顾蓝田拇指轻轻滑动,把模式从拍照调成了视频拍摄。 一切准备就绪,顾蓝田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她需要可以随时捏在手心的威胁道具。 因为陆肖肖这个人爱面子又爱美,所以她得把持一个陆肖肖最独家的丢光面子且丝毫不美的把柄。 是什么呢? 顾蓝田皱着眉头思索,下意识地掂了掂手里的剪刀,肉体带来的阻碍感在刹那间让她福至心灵般明悟。 骟!真是灯下黑! 还有什么比他胯下吊着的这根软趴趴、深红到近乎紫黑的肉虫子更丑的把柄? 清晰的拍摄路线在顾蓝田脑海里形成,先拍一拍陆肖肖那张俊俏臭脸,接着镜头缓缓下落,特写他那根肉虫子……顾蓝田有一秒出神思考这种手法是应该叫对比还是叫衬托。 一者绚烂摇曳如雨后海棠,一者肮脏腌臜如沼泽烂泥。 心中默默感谢现代电子音像技术的同时,顾蓝田的手机镜头已经从陆肖肖的胯下移开,不同的角度加在一起大概拍了有一分多钟,她重新让镜头对准陆肖肖的脸。 镜头怼脸下,陆肖肖花容失色、咬牙切齿的模样看上去大有要钻出屏幕来打她的意思。 顾蓝田不以为意,持镜相当稳定,按下暂停键后指令紧随而出:“你说,陆肖肖是顾蓝田的狗,说完了再学两声狗叫。” 下完命令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解除暂停,根据她的预测……陆肖肖怕是又要狂怒。 “你!?” “顾蓝田!顾蓝田你、你别太过分了!”陆肖肖几乎是咆哮出声,咆哮中还带着隐隐哭腔,混合成愠怒的喘息。 要不是刚小解过,之前顾蓝田无意识掂剪刀的时候他差点就要再尿一次。 他现在觉得自己比越王勾践还能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他之前简直昏了头,犯了轻敌的大错,让自己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欺负成这样。 但凡……他的司机是个有智商的,现在也该进学校了吧。 陆肖肖的眼神飘忽,被顾蓝田按在男厕所里这段时间,他虽然尽量配合,但无时无刻不在幻想他的司机从天而降。 明明他出办公室以后就告诉司机他很快就出校门了,这会儿耽误了好久,只要不是脑残都该知道要进来找一下他吧。 顾蓝田当然看得出来陆肖肖有拖延时间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后招,但是万事总是迟则生变,有时候攻守之势会在顷刻之间扭转。 “陆肖肖,我有耐心……”顾蓝田顿了下,带点遗憾意味地挑眉,“但是不多。” “从老家来徽京真的很不容易。如果非要回去的话,怎么也要带点纪念品。” “丑一点也没关系,能让我时常回忆起在徽京的美好时光就行。” 讲到“丑”这个字时,顾蓝田的咬了重音,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直勾勾地落在陆肖肖双腿之间。 她勉强才能做到不太嫌弃的东西,可是陆肖肖恨不得用性命珍惜的。 “陆…肖肖……是、是……是——”四个字艰难地从他嘴里蹦出来,每蹦出一个字就像把他脖子上的虚空之绳拉紧了一分,直到他在窒息中再说不出下一个字。 顾蓝田手指重重点了下暂停键,咬紧后槽牙,不耐烦至极:“把舌头捋直了,重新说。” “陆肖肖……是顾蓝田的……”陆肖肖觉得自己所有的灵魂在一瞬间被抽空,他真的说不出最后一个字,他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如果不知廉耻地说了那个字,他陆肖肖十几年来所积累的骄傲、美德、信仰都会烟消云散。 顾蓝田气得直接重重踹了陆肖肖一脚,陆肖肖疼得趔趄一下。 “是我的什么?”顾蓝田头一回觉得天下间竟然有人蠢钝如斯,一句话都磕磕巴巴说这么久。 她抬头对陆肖肖怒目而视,可是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同。 ——狗急了真会跳墙,哪怕摔伤他自己。 意识到对这位没吃过人际交往苦头的少爷着实逼得有点过分了,顾蓝田心思一转,决定及时收手跑路。 “算了,你随便叫两声吧。”顾蓝田装出一副实在拿他无可奈何,说不清楚就说不清楚吧,叫上两声也行的样子。 “闭上眼睛,更能叫得出口。”她甚至不吝于指点一下陆肖肖。 趁着陆肖肖闭眼作心理斗争的间隙,顾蓝田轻车熟路取出手机里的所有卡片,她心里也紧张,没空分辨那张卡到底是什么,反正一溜接住所有卡攥紧在手心里就行。 “快点叫啊。”顾蓝田攥着几张卡片,左脚往后慢慢探去,同时刻意掂起剪刀并且打乱金属刃触碰陆肖肖皮肤的节奏。 陆肖肖被玩得加倍紧张、头皮发麻。但这场学狗叫的心理战争尚未结束,他拳头攥起垂在身侧,喉结不断滑动,但是却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上下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湿润的唇瓣像极了立夏后在骤雨里零落的西府海棠。 可惜已经跑为上计的顾蓝田没空多欣赏这幅“海棠春色”图,她只在转身以及前两步尽量压低了声音,毕竟——逃跑是迟早都会败露的事情。 她不要命地往前跑,身后是气得眼角通红匆匆拎上裤子连裤带都来不及系紧的复仇者陆肖肖。 陆肖肖只有一个想法——老子和顾蓝田不共戴天! 什么游刃有余地戏弄,什么巧妙地突破围堵,全是空谈,面对敌人一定要出手即见血,见血即封喉! 陆肖肖满腔悔之不及,只恨当时在办公室时没有讲出真相并强烈要求学校赶走顾蓝田,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回来后还向顾蓝田恶意挑衅。 殊不知顾蓝田这样的人,戳她痛脚朝她挑衅等于是盛情邀战,而她一般情况下都会想试试,倘若形势极为不利,所以运气都背离而去,往后又无路可退。那她更是不惜凿坏眼前墙壁,再造一条新道出来,哪怕需要见血。 她解决不了自己心思上的敏感点,只好解决恶意撩动敏感点的人了。 陆肖肖个高腿长体力好耐力佳,顾蓝田清楚自己不可能和陆肖肖打多长时间的追逐战。 可是她被陆肖肖扑倒得也着实太快了,她不由得苦笑,自己这幅身体太欠缺营养和锻炼,否则不至于落得这般下风。 好在她早就对会被截住有预估,在背后感受到灼热之意时,顾蓝田就如同开启了某种程序,挥手用力将手机扔了出去。 陆肖肖虽然抓人抓红了眼,但是手机落地的声音瞬间让他神魂归附。 草,他抓顾蓝田是因为顾蓝田羞辱他,顾蓝田怎么羞辱他的——拍了他的不雅视频。陆肖肖觉得那个视频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要出流出去了别人都看不到视频的尽头。 他的动作比想法更快,起势飞跑去捡手机。 手机被顾蓝田甩到了走廊尽头,陆肖肖跑两步便看见黑色屏幕上如蛛网般的裂痕,他的太阳穴忽然突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涌上心头。 1,2,不对劲……陆肖肖急刹脚步,瞪大双眼。 妈的,顾蓝田又骗他! 几次了几次?!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那个视频之于他们两个人都无比重要,顾蓝田就是把她自己扔出去都不会把视频扔出去。 手机不过就是幌子罢了,那家伙八成已经悄悄把卡卸了揣在自己身上。 陆肖肖转头往回跑,顾蓝田已经趁着这段宝贵时间已经连滚带爬下了快两层楼梯。 眼见顾蓝田的人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眼中,真让她跑出学校的话……陆肖肖头脑一热,直接翻身越过栏杆,虽然巧妙借力缓冲,但还是狠摔了下去。 “呃——” 两道痛苦的呻吟声响彻一楼大厅。 陆肖肖截住了顾蓝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俩跟被冲压的钢板一样,瞬间贴在一起然后从最后几梯楼梯滚到平地。 陆肖肖作为一个在冰球场上打过几次架的人战斗意识确实比较强,他率先翻身压住顾蓝田。 “跑啊你!你倒是继续跑啊?!”陆肖肖满目猩红、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生吞活剥眼前的顾蓝田。 因为叁番四次在顾蓝田手上翻船,陆肖肖甚至不敢离顾蓝田太远,只有用身体紧紧贴住顾蓝田才能给他这次一定不翻船的安全感。 顾蓝田紧闭着嘴唇,她疼得都睁不开眼,只能用鼻腔急促地呼吸,那些热气尽数拍上陆肖肖的脸颊、唇角,害得他不自觉被痒得伸舌头舔唇。 “给我。”陆肖肖眼里遍布红血丝,声音冽如冰酒。 出于对顾蓝田无下限反击的了解,陆肖肖提前把自己双腿挤进顾蓝田腿间防她踢裆,一只手掐住顾蓝田的两只手腕举过她头顶贴住冰凉地面。 刚才他一摸,发现女生校服居然没有做兜儿,那东西能被放在哪里?顾蓝田攥得死紧的拳头有莫大嫌疑。 “妈的!给我老实点,乖乖打开!”陆肖肖恨自己没有第叁只手,只能用单手去抠顾蓝田的手指,实在效率低下。 纵然他力气大,但顾蓝田抵抗意志也相当强烈,根根手指按下葫芦浮起瓢,你方唱罢我登场,陆肖肖越发沉溺在掰手指的苦战之中,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发出的踹息声到底有多惹人误解。 顾蓝田牙都咬酸了,全靠坚忍不拔的意志勉强坚持住,只是陆肖肖用身体盖住了她,身高差让陆肖肖的脖颈对着顾蓝田的脸,陆肖肖的喉结来回掠过她的鼻尖和嘴唇。 顾蓝田一直紧闭嘴唇,嘴巴里积的好多口水没法吐出去,手机卡在她嘴里都快能划船了,她难受得不得了,一边要努力握紧拳头不让陆肖肖发现里边什么都没有,一边还要思考怎么从陆肖肖手里逃走。 一个不留神她便牙关失守,唾液从唇角溢出,沾上掠过此处的喉结,牵出透明丝线。 “……”陆肖肖脑子里登时炸开了烟花,余烬烧穿他的理智。 他是个挑剔无比、爱洁成癖的家伙,初中时就有“豌豆射手”的称号,当然这是他的黑称,“豌豆”取“豌豆公主”的意思,说他娇贵得皮肤动不动就过敏发红;“射手”则是指他打球就知道自己带球射门,没有团队合作意识。 他都知道,但是这个称号写实得让他无法反驳。 ——那是口水吧? 滴答的、黏糊糊的、透明液体又夹杂着细密气泡的东西。 沾上他的脖子,即将流到他的胸膛。 陆肖肖在颤抖中彻底炸开了,他的脸色比烟花绽放时更带烟硝味儿。 带着不可置信的感觉,压抑着吞咽的冲动,陆肖肖僵硬地放开顾蓝田的两只手腕改为一手钳制一只,骑在顾蓝田腰间由上而下地看她。 顾蓝田狼狈至极,喘得比陆肖肖还要厉害。因为陆肖肖找手机卡要翻兜几乎把她摸了个遍,校服上衣也被他蹭得上卷到快露完下乳,茶褐色的长发则散落在各处,甚至有几缕还各自勾在陆肖肖手臂和腰上。 大厅的白炽灯刺得顾蓝田睁不开眼睛,但是把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那个只露出一小半的圆润变得更软糯。 陆肖肖忽然有点想掐住自己的脖子,因为他生发出一种猛烈的吞咽冲动。 鬼使神差下,陆肖肖伸手捻住顾蓝田的上衣边缘,轻轻将它往上提拉,他告诉自己这是有理由——顾蓝田的这里也很可疑,万一她把东西藏在……陆肖肖你是不是无耻,快停下。 ——她更无耻,她不但看,她还拍了,我要讨回来。 就在陆肖肖说服了自己可以继续无耻下去之时,他瞟见顾蓝田一脸愤恨……地嗫嚅。 她不可能会对他隐忍脾气的。 ! 这家伙、这家伙把东西放嘴里了! “草……你张嘴。”陆肖肖一手便掐住顾蓝田两颊,带着些亲身经历过的熟练意味。 然而顾蓝田口水流了他满满一手都没有被撬开唇缝,陆肖肖气急败坏。 还是不够疼,得让她知道知道疼。 陆肖肖闭上双眼,像是下了什么难为的决心——接着倾身覆上顾蓝田的嘴唇。 少女柔软又窄小的嘴唇被他不经意就一口含进嘴里,哪怕是自己主动的,陆肖肖也像是被烫了嘴一样惊慌失措,用舌头把柔嫩的嘴唇从左扫到右,再从右推到左。 不对,这样的话,顾蓝田一点都不疼。 陆肖肖狠狠咬了顾蓝田一口,她果然痛得张开了嘴,趁这空档,陆肖肖本能地伸舌头进去想勾出手机卡。 “唔!”陆肖肖闷哼一声,顾蓝田也是照着他的舌头就狠咬了一口,幸亏他还用手掐住了顾蓝田脸颊,不然怕是……他一阵后怕。 陆肖肖如此压着顾蓝田,用舌头不漏一处地扫过顾蓝田口腔每个角落,果然让他探到了硬硬的卡片。 他想着卷出卡片,但是顾蓝田纵然没法咬死他,却也一直用舌头打扰他的进程,偏要跟他纠缠在一起,绞得密不透风没有机会做别的。 唇舌带起的啧啧水声响得刺耳,陆肖肖心里又怒又恨,舌上又暖又甜,他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憋闷,但又觉得怎么都不太足够,心知顾蓝田是条泥鳅,十分容易滑走,于是下意识放开捏住她脸颊的手,改去托住她的后脑勺。 ——算了,再吸一会儿就干正经事。 陆肖肖自是没有沉醉而安排有序,只不过顾蓝田耳朵尖,她听见似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一种得救在即的感觉浮现,她赶紧放开陆肖肖的舌头,不再跟他搞什么肉身搏斗,而是拼命发出呜咽声想引起来人的注意。 “唔?”乍然被甩开的陆肖肖眉头一皱,并未发现事情不简单,只有好事被中断的不快。 他也随之偏头,又要吻下去。 “干什么呢!你们!”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陆肖肖脊背一挺,还没转头就听见又一道声音响起—— “肖肖少……少爷?” 熟悉的声音,颤抖的语调。 哦,他的司机还知道进来啊。 被抓个正着的陆肖肖很想就此砸穿地板,毁灭世界。 三个条件我们私了 教学楼的一楼大厅宽敞明亮,夏末夜风穿堂而过,精疲力竭的顾蓝田躺在打磨得光滑大理石地板上,她张嘴急促喘着气,舌尖扫过唇瓣,血液的腥甜味充斥了口腔,鲜血甚至还残留了些温度,恰如她身下已经被捂热的地板。 陆肖肖还在发呆,顾蓝田偏头抬眸,对上刚才闯入的两人。 她的瞳孔颜色比头发颜色还要更浅一些,只是顾蓝田并不清楚瞳孔是否也是因为营养问题才显出如此浅的颜色,当她凝望僵直地站在一米以外的两人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了无波澜的表情全都被解读为哀恸心死。 “这?” 赶到现场发现意料之外场面的第一中学保安张桂芬和满腹心思的司机赵贵全互换了个眼神,张桂芬抬起手,首先开口定调:“今天这事儿可十分严重啊,你……是这个男同学的家长?” 其实她刚才乍一看见这场面,心里基本就有数了。 个子高高手臂上青筋怒起的男同学用身体压着女同学不放,还拼命在人家脸上蹭,刚才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刚踩到大厅的台阶就远远吼了那一嗓子,那个男生还要去蹭人家。 这不是性骚扰是什么? 这点敏锐度她张桂芬自认为还是有的,况且第一中学不是没有过这种事件,正是因为以前有男性保安骚扰学生,第一中学才把保安人员都换成了女性。 她看见那个小姑娘满嘴的血,张桂芬只觉得自己要是把这个当成同学追逐打闹处理,简直是太昧良心。 赵贵全一听张桂芬说完话,他心道这下很不妙。 “不不不!这是我们家少爷,我是家里的司机,来接少爷放学回家的。”赵贵全迅速反驳了家长身份。 其实他的看法与张桂芬相差不多,甚至——他就觉得肖肖少爷是想强奸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只不过他们来得太不是时候,少爷没有得手而已。 做司机,耳朵灵敏眼睛尖是很重要的职业素养,他绝对听到肖肖少爷冲着那女孩说了句“草你”。 胆大妄为,确实是陆肖肖做得出来的事情。 赵贵全满脸愁苦,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摊上这事儿,处理不好的话饭碗肯定得丢。 “那就请你们家这少爷赶紧站起来吧,还压着人家小姑娘不放了?”张桂芬皱起眉头,十分不满,“我们先去保安室看监控,把事情经过都口述一遍,再通知学校领导们……” “唉唉唉,姐…张姐,你别着急,咱们不着急通知学校领导啊。”赵贵全一听要通知领导就急了,虽然陆家也算有财有势,但也不是只手遮天,何况陆家还是要脸的。 一旦这个事情报上去了,就算费劲压下去不让它曝光,但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肯定都会知道。 赵贵全只知道不能立马上报,但是具体怎么处理他也没有主意。 “我看这个小姑娘就流了一点点血而已嘛——”赵贵全撇着嘴说,他想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出来工作不想轻松一点,少些麻烦事? “现在的年轻人追逐打闹没有什么轻重,是要教育!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看看小姑娘的伤势嘛。” 张桂芬听了这一通话,转眼便看到还被压在地上的顾蓝田单手捂住了嘴,显然是对自己即将遭受的不公正处理感到心寒。 张桂芬顿时气得怒目圆睁,骂向赵贵全:“你净放狗屁,你听听你说这话到底有没有良心——” 然而那边自行捂嘴的顾蓝田只是担心自己憋不住笑出声而已,因为陆肖肖满脸通红地向她用口型说——我们私了,你开条件。 顾蓝田捂着嘴巴,她隐秘的笑意唯有陆肖肖能够体会到。 原先被蹭上去的衣摆已经被顾蓝田重新拉了下去,宽大校服下的柔软腰肢正放肆震颤,像要把骑在这腰上的男孩抖落下去一般。 很不想承认自己妥协了的陆肖肖低垂头颅,身下的顾蓝田明明捂着嘴,但他却觉得自己能够看见翘起的唇角。 顾蓝田小腹都笑酸了,才腾出精神来用右手贴在地上比了个OK的姿势,食指上的库洛米创可贴经历过这一场战斗已经皱得不像样子,沾了好多灰尘,一如顾蓝田的灰头土脸。 陆肖肖见她答应私了,高度紧张的精神终于有些放松,刚一放松便又觉得腹下有些胀。 难道自己尿频吗? 陆肖肖啧了一声,正要起身时对上顾蓝田的眼神。 少女的眼里有一片被落日余晖笼罩的池塘,微波涟漪,颜色美妙绝伦,偏偏盛满“戏谑”。 陆肖肖忽然心凉,在那戏谑眼神往下滚落之前,他如同有什么预感似的迅速低头。 他的裤裆已经被撑起一个帐篷。 他硬了。 陆肖肖眨了眨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着顾蓝田勃起,而且还让顾蓝田发现了。 活了十几年,陆肖肖第一次有了被自己小兄弟背刺的感觉,亲密无间的小陆这是一下扎他心里了。 ——不中用的东西! 陆肖肖心里狠狠骂道,表面上则是以一种诡异奇怪的方式起身,背对他的司机与学校保安。 “等我一下。” 顾蓝田与陆肖肖擦肩而过,轻飘飘丢给他一句话。 顾蓝田走到张桂芬跟前,脸上的血迹像被吹开的墨水,变成一朵朵刺目的雪地红梅。 “阿姨,我想单独和陆肖肖谈一下,如果合适的话,我想可以不必上报给学校的领导们。” 张桂芬神情顿时僵硬,她不知道顾蓝田心里怎么想的。 顾蓝田扯了抹惨淡的笑容,牵起张桂芬的手,脚稍微踮起,凑到张桂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哎,那你去吧……要是谈不好,咱们起码还是要让领导处理下这件事。”张桂芬眉头紧锁,她从顾蓝田那里得知她特招生的身份,立刻也理解为何她不想事情闹得太大。 第一中学之所以每年都从全国各地签署有潜力的学生,不是为了搞慈善助学,而是为了巩固学校成绩的统治力。 特招生这个群体对于第一中学而言是一种纯粹的工具,每年一批特招生签了文件入学,能跟上进度保持成绩的就继续培养,达不到要求的就卷铺盖走人。 就算是普通学生给学校带来棘手的事情,都会被嫌弃,何况是作为工具的特招生? 顾蓝田笑着点点头,看似无限乖巧,她眼睛亮亮的,其中有无限希望。“谢谢阿姨,我一定会好好和他谈谈的。” 顾蓝田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她旋身转过去,对着陆肖肖一动不动的背影勾起唇角,带着一番玩味。 真是天助她也。 “走吧,我们聊聊。”顾蓝田在前,陆肖肖在后,两人隔的不远,一路保持沉默走到了一楼拐角处。 顾蓝田转身向左快步走进尽头的男厕所,一直缓缓跟在她身后的陆肖肖顾不得双腿之间的滚烫肿胀,大踏步上前一脚踩在厕所门槛,刚好截住顾蓝田迈了一半的腿。 再次被拦截且差点摔倒的顾蓝田心中不爽,她舌尖缓缓舔过上排牙齿,从下到上打量一遍陆肖肖,问道:“怎么?连男厕所都不敢进了?难不成你想去女厕所跟我谈?” 陆肖肖只觉得自己浑身气血都在上涌,他不明白顾蓝田这个人怎么这样会曲解他的意思,就好像在她眼里他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一样。 不过……陆肖肖瞟见顾蓝田下半张脸的血迹,又觉得自己确实算不上好人。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进男厕所呢?”陆肖肖用腿抵住厕所大门,他觉得顾蓝田简直把男厕所当她自己家一样进出似的,明明一楼有好多可以用的教室。 “嘿嘿。”顾蓝田忽然乐了起来,她轻轻歪了下头,说话时眼波流转,“嗯,当然是因为厕所里…没有监控啊。” 毕竟,她接下来要跟陆肖肖谈的条件不太适合被第叁个人听见。 “傻瓜。” 顾蓝田扬手摆了摆,手指在差点要戳到陆肖肖尚未褪却绯红色的脸颊时刹住,下一秒垂直而落,绕过陆肖肖胯间的凸起,将他没有系上的裤带揪住。 顾蓝田如同牵住了自家骏马的缰绳一般,反手背于身后,接着抬腿跨步,本想潇洒跨栏,但碍于陆肖肖小腿修长,顾蓝田差点被卡住,好在她反应迅速,顺势借力蹭着陆肖肖的膝盖滑了下去。 “你!” 陆肖肖又是一阵无语,但是越过障碍的顾蓝田可懒得回头看他什么状态,猛地一拉,将毫无准备的陆肖肖拉得向前扑倒,堪堪扶住顾蓝田的肩膀才稳住身体。 他再次分明感受到那种憋笑的震颤从顾蓝田双肩上传来——又在嘲笑他。这让陆肖肖瞬间犹如触电一样把双手弹开。 他站在门口,后槽牙被咬得直泛酸,在心里默默想着刚才他就应该直接摔下去,拉上顾蓝田作垫背的才好。 “想什么呢?”顾蓝田推开一间隔间的门之后便松开了陆肖肖的裤带,她走两步进去把马桶盖子往下盖好,随后侧身往墙板靠去。 “陆少爷,您往这里坐就行。”顾蓝田指着马桶,笑意盈盈,看上去礼貌得如同大酒店的侍者,而此刻在门口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陆肖肖就是她要贴心伺候的贵宾。 陆肖肖冷着脸坐上去,说:“可以谈正事了吧。” 他就关心顾蓝田打算如何跟他私了,要许多钱、要他不许再叫她替写作业、还是要他道歉? 钱的话,好说;不再替写作业,陆肖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要他道歉,陆肖肖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心底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凭什么给顾蓝田道歉啊? 他被顾蓝田害得太惨,顾蓝田给他道歉还差不多。 陆肖肖左思右想,银牙暗咬,他沦落到需要向顾蓝田妥协的地步,都怪顾蓝田心眼太多、出手又狠毒无比,招招全打在他的命门上。 而命运似乎有特别青睐顾蓝田,一次一次让她逮到机会逆转局势。 就在陆肖肖已经快进到骂老天无眼的时候,顾蓝田打好了腹稿,她提起膝盖撞了撞陆肖肖大腿内侧,好叫他回过神来。 顾蓝田自然看得出陆肖肖那一脸都是脏话的表情,但是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我有叁个要求,你必须无条件答应,否则今天你在厕所的视频和我们俩在教学楼大厅的视频一定会被传得到处都是。”顾蓝田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说话机器,连语调都完全没有起伏。 “无条件答应?”陆肖肖一听就坐不住了,“不是——我说顾蓝田你真是……我给你几分颜色你就真敢开染坊——” “坊……你妈的……疯女人。”陆肖肖声音抖得像是刚从冰湖里上岸,又立马被风吹了一样。 顾蓝田听到“染坊”两个字时,轻咳了一声便狠狠踩上马桶盖子,刚好踏在陆肖肖裤裆之前那块小小的白瓷上,要不是陆肖肖听见风声本能地往后一蹭,恐怕已经需要送往医院。 陆肖肖此刻终于明白顾蓝田并不是要跟他来一场电视上那样有来有回的高智商谈判,而是要挟不雅视频与舆论危机逼他签下丧权的条款。 陆肖肖看顾蓝田的眼神几乎能喷火,顾蓝田就着这把火,不断往里加柴。 “听好了,我的一个要求是,下周一带一千块钱来给我,这是你欠我的,因为我被你害得肯定没法收到这周的奖金。” “第二个,以后凡是上学的日子,你都要给我带饭,我吃的要和你吃的一模一样,全都装在一起,不用单独替我分装。早饭和午饭我们一起吃,晚饭嘛……看情况折现给我。” “……”说完两个要求,顾蓝田陷入沉默。 陆肖肖倒是更摸不着头脑了,这都什么要求啊? 如果说第一个还能跟金钱沾边,那么第二个带饭简直是无厘头。 ——难道?陆肖肖狐疑地瞅了顾蓝田一眼,心里嘀咕难道这又是顾蓝田为了长久折磨他想出来的办法? 而且,还说什么不用替她单独分装,不就是提防他对饭菜下手脚嘛!防他简直比防贼还厉害。 不过这些要求比他之前自己脑补的却要轻巧许多,对他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行,这两个我可以答应你。”陆肖肖觉得自己到了权利反转的时刻了,“那你手上的视频怎么办,总不会觉得能拿这个威胁我一辈子吧?” 顾蓝田正纠结最后一个要求该怎么表达,听到陆肖肖答应前两个要求也并不感觉意外。 “视频在我手上保存叁年,高考结束以后,我当着你的面销毁视频原件,在这叁年里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有第叁个人知道、看到这个视频。”顾蓝田说。 “什么?叁年的时间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复制保存很多份视频,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吧?”陆肖肖怒道,他觉得顾蓝田纯粹把他当成大傻子,保证叁年里不让第叁个人知道,不保证第四年里有人知道是吧? 老骗子了。 顾蓝田捂着肚子吐了口气,似乎是把怀中郁结都吐干净了,而后她轻松挑起陆肖肖的下巴,不太用力地捏着,说话的暖流撩过陆肖肖的面庞。 “我们之间的公平就是……你要尽量相信我,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陆肖肖昂着头,嘴唇紧紧抿出一条泛白的细线。 顾蓝田笑了一下放开他,本来她还是有些为难如何去说第叁个要求——因为这个要求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但是陆肖肖这么对她一质问,也确实提醒了她,这些条约一开始就建立在一般人不能接受的“不公平”之上。 所以,她无所谓了。 顾蓝田弯腰,双手压上陆肖肖的膝盖,长发倾泻而下,像褐色的丝绸忽然飘落,柔软地层层堆迭起来。 她掌心覆下,动作有如捻揉花瓣。 而陆肖肖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更往后退一些,却发现他的背早已经抵死靠住马桶水箱,被顶起来的裤裆因他大开双腿的坐姿而尤为凸显,离顾蓝田的脸过近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被迫做什么坏事。 “你你你你——”不要再过来了啊。 陆肖肖的后话消失在他的咽喉中,他此刻因过度震撼而失去原有的音量。 顾蓝田的表情却如万千敌军中轻取了对方将领首级一般,原本压住陆肖肖膝盖的手顺着裤子上移,掌心的温热瞬间包裹了陆肖肖膨胀又憋屈的肉棒,烫得满脑子都是“滚啊”的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满脸憋得滴血般殷红。 顾蓝田大致感受了一下陆肖肖的雏形,终于对他露出一个可以称为和善的微笑:“我的第叁个要求是……跟我做一切恋人之间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赞美、抚摸、亲吻,嗯…还有性交,以上行为全部由我主导,行为的时间、地点、模式都由我决定之后通知你,然后我们一起找机会做。” 一口气说完最后也最重要的这个要求后,顾蓝田送了一口气,她对上陆肖肖的眼睛,却发现对方已经闭眼,睫毛颤动得很明显,这意味着对她的抵抗也很明显。 “放心,这不需要你真的喜欢我。”顾蓝田说完,将陆肖肖的衣摆往上撩了撩,把散落两旁的裤带重新聚拢,两叁下便打好了一个漂亮对称的蝴蝶结。 愤怒、羞耻、愉悦混杂在一起,情绪浓稠得要流出来的陆肖肖颤抖着把双腿岔得更开,他咬住唇闭上眼睛,只一个劲在心里怒斥顾蓝田为何如此不知羞耻、一肚子坏水、满脑子淫秽思维! 从来骄傲自己优越的身体素质的陆肖肖第一次恨自己拥有灵敏的五感——怎么能把眼前顾蓝田对他所做的淫秽之事感受得那么清楚,怎么能把顾蓝田对他说的淫荡至极的言辞听得那么明白。 她她她好像在撩他上衣? 裤子……裤子好像也要被她脱下来了。 顾蓝田刚才说包括但不限于什么?反正有“性交”,她还说时间地点都由她来定——不是现在就要吧? “吱呀——” 思维跳跃不休的陆肖肖被开门声打断思路,迟疑的一秒里,他感觉到刚才多余的那股温热已经不见了。 陆肖肖陡然睁眼,所见却是顾蓝田的背影,他长手一伸拉住顾蓝田的手腕,嘴唇嗫嚅却不言。 被抓住的顾蓝田难得露出疑惑的神色,在她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你啰嗦什么,要对我做什么就做快点。”陆肖肖耐不住顾蓝田站在那里憋不出个屁来的样子,直接发言,已经是准备好今日以身受苦。 “噗嗤——”顾蓝田明白过来,原来陆肖肖是以为她要在男厕所就把他给办了。 “……呃,我刚才大发善心,帮你系了裤带,高中生了还这么莽撞。” 顾蓝田憋着笑意,一脸正经甚至带点冷漠。 “刚才说的从下周一开始正式生效。” “我不着急的。” 说完,顾蓝田径直去洗手池洗了把脸,带着圆满解决心事的轻快出了男厕所。 而陆肖肖表情瞬间凝固,坐在马桶盖上怀疑人生。 顾蓝田说她不着急,那么他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着急? 他低头看见那个绝对不属于自己系得出的蝴蝶结裤带,忍不住伸手去一遍又一遍抚摸。 精神不集中怎么办 周末的两天里顾蓝田有一天半都要来这家叫做“方觉夏深”的糖水店里打工。 以顾蓝田十五岁的年龄加上非本地人的身份,能在偌大且寸土寸金的徽京市捞到这么一个固定的周末兼职机会,得益于这家店的老板周知晴是她的老乡。 顾蓝田管她叫周姐,周姐是一个早早离开桐湖镇来徽京打拼,最后定居在这里还开了一家小店独自生活的壮年女人,“壮年”是周姐自己的形容,具体的年龄她没有告诉顾蓝田,而顾蓝田也觉得没多大必要知道。 反正她只是来打份工、赚份辛苦钱而已。 一开始顾蓝田对周知晴的印象仅限于“富婆”、“老板”、“同乡”、“感谢的对象”,而在这里打工半个多月后,她实打实对周姐有了几分佩服这种佩服自然也牵扯出了以前没有过的好奇心。 她开始好奇周知晴为什么会同意她来这里兼职,而奶奶又是怎么想到联系这位同乡,请她照顾自己的。 周六打烊的时候,顾蓝田忍不住主动询问:“周姐,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帮我?” 周知晴正擦着桌子,听到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意外,她不假思索道:“你奶奶以前帮了我大忙,我嘛,也算是借你报恩了。” 顾蓝田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她之前还以为她奶奶和周姐可能会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关系呢。 不过她的奶奶一辈子没有什么事业,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几回,怎么帮了周姐大忙的? “什么大忙啊?”顾蓝田继续问。 周姐重重呼出一口气,摊开抹布,双手叉腰,像是努力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 最后她笑得双眼眯成一条弯弯的黑色粗线,闪耀着一种自傲:“你奶奶她借给了我二十块钱,我带着那二十块钱走到县城,从县城坐汽车跑到了省城,最后坐火车来到徽京……才算真正过上自己的日子。” “我彻底离开了家,再也没回去过,但是借来的这二十块钱我一直记在心上。” “我知道她有了一个出息的孙女,要来徽京读书,所以我才托人联系她……把那间空起来的房子租给你、让你来兼职,都是想告诉你奶奶,她那二十块钱借给我,是不亏的。”周姐双手撑在桌上,两面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犹如幻化的光环,“我一直都很感激,真的。” “另外嘛——”周姐咬住下唇,笑着补充道,“其实我很羡慕你,毕竟我没能多读几年书,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但是校园生活总归还是少过了几年。” 顾蓝田听完觉得有些尴尬,她好像开启了一些别人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彻底离开的家,再也不回去的故乡,一定不是因为那里充满了美好回忆吧。 她讪讪上去帮着周姐继续擦已经擦过一遍的桌子,好在周姐没有挑开这层沉默,等顾蓝田下班回家的时候,她还开车载她去公交站。 回到家里的顾蓝田洗完澡,穿着单薄的背心和短裤爬上床,盖上那条已经十分显旧的碎花被子让她稍微觉得不是那么冷了,她从被子里颤抖着拱出一部分身体,脸上带着点兴奋的神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智能手机有完全的处置权——虽然是捡来的陆肖肖的烂手机,但是除了屏幕右下角摔出蛛网一样的裂痕影响美观外,整个手机无论是显示还是功能,都没有受损。 顾蓝田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眼睛里闪着星星,开机动画后就弹出密码解锁画面,她思索了一下才想起之前陆肖肖报过的号码。 “呼…好险,幸好没忘记。” 输入770707的一瞬间,顾蓝田甚至觉得这个手机真的属于她了——高考以后再还给陆肖肖,好同桌之间的事,只能叫借用一下。 虽然顾蓝田只是想简单研究一下这个手机的使用然后再给自己定一个闹钟,但是手机里的世界像一片奇异大陆,她仿佛可以在其中前进到没有尽头的天际。 等她卡死在里边一个消消乐游戏的第536关,几经挣扎而不得不退出游戏后,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比她正常休息的时间推迟了叁个多小时。 “好可怕……”顾蓝田喃喃道,这个小小长方块,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她的时间偷走。 她脸色沉重地把手机塞回枕头下边,然后迅速躺好闭眼。 砰、砰、砰。 捂着跳得飞快的胸口,顾蓝田涌现了比拿剪刀威胁陆肖肖时强烈得多的羞愧感。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律,在一个破碎的手机面前溃不成军,这真的太可怕了,害怕到顾蓝田开始咬自己的手指。 她一定是得了什么大病,这个病让她的自我管控能力加速流逝。 右手食指的伤口被口水刺痛,痛感把顾蓝田的理智拉回来了少许。 虽然形势十分不利,但是她不能放弃治疗。 书上说真正的爱情感天动地,经历沧海桑田也不会变迁,爱情的力量可挽大厦之将倾。 这样的力量,帮她治愈这无法集中精神的大病应当是轻而易举吧? 正是因为想借用这样的力量治愈自己,顾蓝田暗中观察了班上好多人,最后在周五上午跑去诚挚邀请凌止和她踏入爱河。 那时候她以为曾多次在陆肖肖面前替她说话的凌止,应该是全班最好的选择。 没想到,那个清冷如山涧泉水的少年听完她的话后捧腹大笑,从来都波澜不惊的脸上因为她而呈现微妙的笑容,对谁都能说出含蓄动听语言的嘴里居然吐出“痴心妄想”这样的话。 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顾蓝田感觉到一丝抱歉和后悔,她有一种不知道错在哪里的感觉。 或许是错在误解了凌止,把他隐晦的嘲讽当成了一种独特的善意。 “呃……” 凌止是陆肖肖的好兄弟,他会讨厌自己,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刚认识凌止的她那时候还不懂得凌止是那种哪怕十分厌恶也要装出七分礼貌的个性,在陆肖肖表现出的尖锐对比之下,顾蓝田全然忽视那些看似礼貌的恶意。 躺着的顾蓝田使劲摇头,把之前那些垃圾记忆甩开。对于她而言,那些记忆属于在冰凉教室里被吹得僵死掉的灰尘,经常去观看的话,会让眼睛也被灰尘蒙住,世界也就随之不美了。 起码到了下周一,她就可以通知陆肖肖跟她一起做一些恋人之间的事情。 反正她的计划里只是需要一个对象,凌止不合适,她就换人。陆肖肖虽然讨嫌,但是胜在浑身上下都是弱点,很好把控。 而且和她也算是完全对立的关系,顾蓝田不需要太考虑陆肖肖的想法和接受能力,有多奇怪的想法都可以在他身上实验,倒还更方便。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爱情”,但是纯粹的物理行为应该也可以拥有部分“爱情”力量吧? 对了!可以用手机查一下啊! 也许互联网能给她新的治病思路。 闪现的绝妙想法让顾蓝田重新从床上蹭起来,她掏出手机,熟练解开密码锁,打开浏览器,输入:精神无法集中。 浏览器自动浮现可选项:精神无法集中怎么办? 对,就是这个。 顾蓝田默念,点击那个可选项,网页立刻跳转到搜索引擎给到的答案——精神不集中可能是因为疲劳。 啧,不是这个,对于学习她不知疲倦! 一定是因为问题写得不够具体,顾蓝田又添了叁个,键入问题变成:中学生精神无法集中怎么办? 点击搜索—— 【孩子精神无法集中,要注意早恋倾向】 第一页第一个标题就让顾蓝田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这似乎和她之前的看法不谋而合——无法集中精神和爱情有关联。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和自己想法印合的答案。 手指敲击回车键,进去是一个略显潦草但又带着点繁琐花哨的网站,叫做“权威教育”。 顾蓝田不得不又增加了几分信服,这是第一个跳出来的网站,肯定是经过了很严格的筛选、得到了广泛网友的认可才能排在第一位的。 她开始细看起来,这是一篇以教育专家的口吻面向家长写得文章,文章略长,顾蓝田看得有些云里雾里,好在这篇文章有用的内容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针对人群的原因,顾蓝田总觉得这篇文章来来回回,反复说些车轱辘话。 总结一下,就是——孩子精神集中不了,多半就是早恋的问题。 要么是已经开始了地下恋情,要么就是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正在被人示好。 家长朋友们处理方法切勿粗暴,要顺应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的天性。此刻的她们,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堵不如疏。 既不能全然放任,也不能严防死守,最好是和孩子开诚布公地聊聊天,让她们能放心把这份青涩的爱情亮在日光之下,不必躲躲藏藏也不必担惊受怕。 其实,中学阶段的爱情如果引导得当,在温馨的亲密关系中,人会变得更加专注、投入,有时候“在温馨的亲密关系中,人会变得更加专注、投入……” “果然啊。” 顾蓝田拿着手机,点头如捣蒜。 看来她想的法子确实可行。 她这个集中不了精神学习的问题,一定要快快解决! 女之耽兮亦可说也 周一,顾蓝田第一个到教室,她反复整理了好几遍桌子和抽屉,书本和练习册分门别类在抽屉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干净敞亮,唯一的签字笔摆在桌子中央一动不动。 随着天色不断变得明亮,抵达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只要后门被推开,签字笔就会左右滚动一定幅度,顾蓝田就会侧头看看是不是陆肖肖到了。 一直等到快打上课铃前几分钟,陆肖肖才出现在后门门口。 平常的陆肖肖虽然不会在学习上费多大功夫,但是基本没有过迟到,就连今天这种踩点抵达教室的情况也不太多。 今天之所以这么反常,是因为陆肖肖在家里就“要不要在饭菜里顾蓝田加点料”的问题纠结了一段时间,他甚至想过要阿姨在每块肉上做隐晦的标记,就算和顾蓝田一起吃饭,他也可以专门挑那些没有被特殊处理过的菜来吃。 不过,周五被支配的回忆涌上心尖,考虑到顾蓝田这个人疑心太重而且怀疑起人来一点体面也不讲,陆肖肖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对饭菜做手脚,那最后吃苦的可能是他自己。 这个计划也就作罢。在顾蓝田不加掩饰的目光中,陆肖肖慢吞吞走到自己坐位旁,先是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昂头不看顾蓝田。 “东西在包里,自己拿。”他怕多看一眼顾蓝田那种明明奸计得逞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表情会把自己气背过去。 顾蓝田拉开书包拉链,里边就没装什么东西,她很轻松就掏出了陆肖肖给她带的东西,一个崭新的保温杯,晃一晃能听到里边的水声,还有一个堪称巨大的白色陶瓷便当盒。 顾蓝田默默感叹陆肖肖的早餐果然很丰富,怪不得人家能长这么高,如果她好好吃饭的话,一定也可以的。 “午餐会有人送过来,我叫他们放到天台,到时候你…嗯悄悄一点地去。”陆肖肖坐下来,压低声音叮嘱顾蓝田,“我们一定要错开上天台,不然让别的同学看见我们一起吃午饭,还天天跑去天台吃午饭,像什么话?” 陆肖肖周末的时候就忍不住担心顾蓝田莽莽撞撞的,千万不能让她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一起吃中饭! “我们作为中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千万不能因为一些不妥善的行为引起太多风言风语……你…”? 苦心叮嘱着顾蓝田的陆肖肖余光一瞟,便看见受嘱之人正狼吞虎咽,她的桌面不像往日那样放着书本试卷,而是一片光洁,现在添上自家那个比人脸还大的白瓷便当盒,完全达成了书桌变餐台的转变。 陆肖肖震惊于这个小小身体在吃饭面前所迸发的大大能量,一时之间连自己要说些什么都忘了,等他恢复过来,顾蓝田已经随着上课铃的响起开始快速而不失从容地擦嘴了。 看着顾蓝田连擦嘴都只撕半张纸巾,陆肖肖心情十分复杂,主要是扼腕于自己没能抓住刚才的时机好好抨击一下顾蓝田这种毫无礼仪的吃法。 光是想象那种场景他都觉得有爽到——那应该是他微昂着头颅,轻蔑地微笑,总之神态极尽睥睨,居高临下地对顾蓝田说出很多极具打击性的话。 “几辈子没有吃过这样好的东西吧?” “顾蓝田你是什么饿鬼转世吗?“ “这种东西便让你家教尽失?真的好可怜……” 沉浸在过期幻想里的陆肖肖忽然闻到一股幽隐却熟悉的香味,幻想画面瞬间碎成无数碎片。陆肖肖有些恼火地看着忽然逼近他的顾蓝田。 全无察觉自己人都几乎藏进陆肖肖怀里的顾蓝田单手把住陆肖肖课桌边缘,把便当盒和保温杯都塞进陆肖肖本就空荡的课桌抽屉里。 长至腰下的褐色头发堆在陆肖肖的小腹处,无数的发尾若有似无地刺进棉质短袖的下摆。 陆肖肖大腿肌肉紧绷,极力忍住小腹皮肤上那种酥麻瘙痒的感觉。 从他的角度刚好看见顾蓝田低下头的半侧脸,那张脸和记忆中好几张脸重合迭加,是他从不同角度所看见的顾蓝田。 陆肖肖忽然觉得心里有种慌乱奔忙的感受,好像他自己才是一个饥肠辘辘的逃荒者,只剩下一些想要吞咽、吮吸、舔舐的本能。 如果远远看见蜜蜂,想到的不是被蛰的疼痛,而是把蜂蜜吃进嘴里会很甜。 陆肖肖咽下口水,实在忍无可忍,伸手一把拎起顾蓝田的后衣领,把顾蓝田提回她自己的座位上。 “吃那么多,连个碗都不愿意洗,非要往我这里塞,顾蓝田你真是蹬鼻子上脸第一名。” 陆肖肖感觉到浑身气血都在往头上跑,他预感到马上就会脸红暴露,机智地配上愤怒的语气。 他就是被顾蓝田这家伙气得脸都红了。 顾蓝田听了指责,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是她的碗她才不会洗呢,与她无关的事情哪怕一个指头的力气她都不想出。 “专心上课吧,陆大少爷。” 顾蓝田轻笑道。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恰好是陆肖肖最不擅长的科目,再加上周末两天他心事重重导致失眠,成功在上课十分钟以内就埋头补觉。 而顾蓝田虽然坐得笔直,眼神全程锁定老师,笔记也写得一丝不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手心里已经满是虚汗。 她的症状越发严重,连老师讲授的内容,她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顾蓝田只觉自己烦躁得如即将喷发的火山,看到旁边舒舒服服入睡的陆肖肖,她竟然升起一丝羡慕。 陆肖肖闭眼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很美,顾蓝田眼神黏在他的脸上,不自觉想起“海棠春睡”一词。 “咳咳!” “顾蓝田,你起来说一下你的看法呢!?” 语文老师的嗓门骤然升高,顾蓝田一听便知道自己上课开小差被逮住了。 逮住开小差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她要说关于什么东西的看法? 坐在她前边的杨悦己十分自然地把课本立起来,她用荧光笔划下的那行字相当醒目: 【课后思考:《氓》告诉了我们一个什么道理?】 原来是这个,顾蓝田心下了然。 这一篇她在初中的时候做过阅读题,大概意思是清楚的。 课堂是一场钓鱼模拟,老师垂钓,学生上钩,愿者上钩,不愿者捂着鼻子也要装作上钩。 顾蓝田知道自己回答什么可以让老师感觉到满意,感觉到堂下学生把今天的鱼饵吃下去了。 但是顾蓝田今天不想成功上钩,她想深潜一次。当一条鱼的话,肆意游荡喝水的需求其实不比终日饱食鱼饵来得少。 顾蓝田清清嗓子,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在一班的同学上课素质很高,教室的安静氛围与她说话的音量无比相配。 “嗯……《氓》这一篇告诉我们的道理:第一,做女人应该尊重自己为人的本能,而不是作所谓‘痴心人’满腔托付之心,把自己放置在男人另一半的位置上去宽容理解,男人乱发脾气还非要去包容,男人变心缺德还非要去理解。” “第二,家务劳动从春秋时期就被视为婚后女子份内的、没有价值的事情,女人最好少做甚至不做这些事情,除了自己的碗筷以外别的不洗,除了自己的衣裳外别的不缝。” “第叁,这个世界上我们最该寄托希望与爱的除了自己以外别无他人,无论兄弟、丈夫,无论血亲还是姻亲。诗里的兄弟会取笑女子、丈夫会欺压女子,这位女子最该做的不是黯然垂泪,而是远离这些伤害她、轻视她的人。” 顾蓝田一席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杨悦己就已经把椅子转了180°,眼睛瞅着顾蓝田冒星星,隐蔽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big胆啊!”杨悦己用口型说。 而语文老师脸色几经变换,憋了好久才说话:“老师很高兴蓝田同学能够畅所欲言,说了许多超前的理解。但是我想我们在学习这篇诗歌的时候,也要看到它所处的时代背景。我们对这位一开始天真单纯、婚变后神伤垂泪的女子不能太过苛求。” “蓝田,你坐下吧。” “谢谢老师。”顾蓝田点点头,坐回座位,她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陆肖肖。这个害她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大少爷睡得比谁都安稳,身体随着呼吸欺负的节奏都没有改变过。 之后顾蓝田继续装作一丝不苟认真听课的样子,即便精神上已经彻底游离。 等到临近下课的时候,她才像一条刚浮上水面欢快吐泡泡的小鱼。 而语文老师也正在总结这一堂课所教授的要点,她习惯性地从过道走上讲台,施施然转身,双手撑住讲台桌面,略微弯腰。 一堂语文课,除了工具性的字词要点外,最重要的还是让同学们能够从中领悟到时隔千年的真挚感情,获得一些人生的启发。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两句历来为我们所传颂的八字箴言便是出自《卫风·氓》中的女子之口。其实同学们很容易发现,即便在我们这个独立女性越来越多的时代,好像也依然存在‘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或许是一种天性,呵呵,女孩子好像本身就比男孩子要更浪漫感性一些……不过呢,作为老师还是要提醒一下班上所有女同学,在这个阶段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情绪、情感管理,如果把大好的学习时光拿去‘不可脱也’了,虽然可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是终究可惜。” “下课!” 语文老师一离开,教室里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就像早就烧到沸点的一锅油里终于放进了点什么可以被炸的东西。 没有人比中学生更喜欢谈论感情,即使他们大多数人都并没有打算真的要开展一段感情。 顾蓝田听得见有人在讨论如何擦亮眼睛辨别渣男,还有人在分享网红十年恋爱长跑终究翻车的互联网大瓜。 不过顾蓝田没什么朋友,而且她也没有高强度冲浪,很多别人熟知的案例她却觉得很陌生,索性也就学着陆肖肖的样子趴在桌上打算休息几分钟——毕竟,高强度装作认真这件事真的还挺累的。 “哎,你刚才胆子好大,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杨悦己那边和别人结束激烈的讨论,转身过来找顾蓝田说话,经过了上周五的事情,她觉得顾蓝田也算是新交的朋友了。 “幸好张老师脾气还行,不然你怕是要出去罚站了。”杨悦己睁大眼睛,捂着胸口。 顾蓝田双手交迭放在桌上,憨憨笑了下,她就是知道张老师脾气好,才会选择说自己想说的话。 杨悦己只是短暂地害怕了一下,下一秒就把话题重新拉回八卦的歪道上:“不过……其实我觉得张老师最后说的话也有点过时了,我觉得现在其实也有不少女生根本不会脱离不了一段感情,倒是来找我算感情的男的有变多。” 顾蓝田又从杨悦己的话里捕捉到了新的讯息,她问道:“找你算……是算命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初一的时候就开始学塔罗牌占卜,现在网上好多人排着队付费找我算呢。” “塔罗牌嘛…嗯,是西方的一种占卜方式,我下次有空带一副牌过来给你看看吧,顺便免费帮你算一卦。”杨悦己笑道,“你想算什么方面的,我好提前准备能量合适的牌。” 顾蓝田愣了下,她没想到大城市里的人也会算命的。 思考片刻,顾蓝田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想算一下的,不过她不想扫了杨悦己的兴致,干脆随口答了句——算算爱情。 这个东西无论最后算出来是什么她都无所谓。 杨悦己听完乐不可支:“行,那我下次给你算算爱情,嗯……可以看下你的未来另一半大概什么长相气质、家庭条件之类的。” “好啊。”顾蓝田答应下来,内心却毫无波澜。 她和杨悦己的看法相似,觉得张老师最后一通关于‘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发言实在绝对。 最起码,她就不会‘不可说也’。 这种感觉,并不是她盲目自信,而是一种深刻的本能,尊重自己为人的本能,不会溺在一段爱情之中难以脱身。 我已经彻底了解她 上午放学时,上周五的周测成绩就被贴在教室最后边的黑板上。 顾蓝田和陆肖肖的座位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陆肖肖趁乱挤了出去,甩给顾蓝田一个“你懂的”眼神。 接收到陆肖肖眼神信号的顾蓝田默不作声,她知道陆肖肖的意思是要她等同学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再去天台。 正好,她本来也打算等他们都走了……自己悄悄去看周测成绩。 等到椅子没有被几秒钟就被迫摇动一下的时候,顾蓝田知道时机到了,大家都离开了,她想看看这次的排名。 顾蓝田起身、转身,周测成绩排名被打成了一张表,贴在黑板中间靠下的位置,顾蓝田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她的名字在最后一排,分数是“0”。 她往后退一步,抬头去看第一排,凌止的名字赫然摆在那里。 单薄的一张纸贴在黑板墙面,四角服帖,不存在被风吹起的可能性,但是顾蓝田却觉得最上方的“凌止”在放大,她的名字在最下面不断缩小。 她实在太不甘心了,有些人的胜利是一场光明正大的捡漏。 顾蓝田心里堵得慌,没有注意到黑板上的光影渐渐暗了下去。 “被我拒绝了就连周测都做不下去吗?” “继续这样的话,会被灰溜溜赶走哦。” 回教室拿包的凌止走到顾蓝田身后,影子几乎罩住她整个人。 发现顾蓝田看成绩都看呆住了,凌止忍不住火上浇油,连平常伪装出来的礼貌都亲手撕下。 他知道顾蓝田此刻一定对她自己充满了失望甚至愤怒的情绪。 因为告白失败而情绪失控导致和陆肖肖打起来这种事,真是太不争气了。 除了好成绩以外,一无所有的特招生来到繁华城市、顶级学校,心中向往光明前途的她就算一开学就得罪陆肖肖,被那个家伙逼着替写作业,也还是在编织着关于未来的美梦吧。 第一中学里每个特招生都很努力,每个特招生都让凌止从心底里厌恶,尤其是顾蓝田。 连凌止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顾蓝田是最能勾起他心中恶意的那一个。 他为此琢磨好久——直到今天早上语文课上她被老师叫起来答题时,他忽然明白了原因。 一个在班上如透明人的她因为上课走神被点名后,非但没有羞愧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歉,反而还要在课堂上大放厥词,用她那些幼稚、自私的看法惹得老师差点下不来台。 顾蓝田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作为一个女生随意地向他告白是恬不知耻,作为一个学生毫无心理负担地替陆肖肖作弊更是恬不知耻。 她凭什么? 她难道不是根本无所依靠吗? 那时候他随着课堂上众人哄笑的气氛转头,假装只是无意间扫过了顾蓝田一眼。他终于明白原来他最讨厌的就是顾蓝田那副总是隐隐透出对自己很有自信的神情——好像,她一定是正确的一样。 明明离尘埃落定还有很远的距离,她却已经像看到自己展翅冲过了终点线,在原点就信心百倍了。 还没开始跑,就敢相信自己会赢。 这太恶心了,恶心得凌止想死。 这份恶心如果不早点发泄到始作俑者身上,他今天都会过不好的。 凌止单肩扛着书包,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越过顾蓝田肩膀撑住黑板,他弯下腰,几乎要枕在顾蓝田颈窝里。 就算是顾蓝田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相处。 “顾蓝田同学,今天你也学到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那天我拒绝你,其实是为了你好。” 凌止侧过头在顾蓝田耳边阴阳怪气,周末的时候他还小小担心了顾蓝田可能会因为和陆肖肖起正面冲突而被强行终止特招生合同。 要是看不到顾蓝田咬牙切齿地努力却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一定会伤心的。 “多少还是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肖肖。” “说真的,我看到自己这次是第一名的时候,都很诧异呢,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凌止挑高语气,状似可惜,“顾蓝田毕竟是学校寄予厚望的特招生,千万不要因为情绪上来了,就老是做一些贻笑大方、最后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对吧?” 凌止看见顾蓝田的耳根泛起粉红色,心中顿时无比熨帖。 这人总算是知道忏愧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这声音…熟悉,凌止和顾蓝田同时看向门口,看到提着一个便当袋的陆肖肖。 “我……” “我……” 顾蓝田和凌止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陆肖肖大步走进教室,自然而然挤进凌止和顾蓝田中间,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顾蓝田,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我们家司机给我送饭的时候说今天来接你的车是那一辆哎。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呢。”陆肖肖说着把袋子轻轻放上自己的课桌,拉开椅子坐下去,一副马上准备吃饭的样子。 果然,他话音刚落,凌止就脸色微变:“就是走得急了,到楼下发现没有拿包。” 凌止看了眼陆肖肖桌上的袋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贯破要求很多的陆肖肖今天忽然要在教室里吃午饭,但是此刻他已经没心情关心这些了。 一想到校门口等他的人……他什么心情都没了。 “走了。” “帮我跟叔叔问声好啊,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呢。”陆肖肖还在慢悠悠拆着袋子,看见凌止要走,不忘让他替自己带个礼貌的问候。 怎么说他们两家也是十几年的好邻居嘛。 “……好。” 送走了凌止后,陆肖肖便停下动作。 他的心情和中午的空气一样燥热。 “凌止他……没、没有欺负你吧?” 陆肖肖突然问。 顾蓝田甚至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沉浸在错失一个让凌止吃瘪的机会的懊悔里。 刚刚在凌止低头靠近她的时候,她应该果决出手的,只要她提肘往后一击,凌止现在怕是捂着肚子嘴唇发白满头是汗了。 都怪陆肖肖忽然出现,他怎么不在天台好好待着? 顾蓝田丧气地垂下肩膀,这幅模样让陆肖肖看了,等同于大声说凌止刚才就是欺负她了。 陆肖肖心里一阵得意,心想凌止不愧是和他穿一条裤衩的好兄弟,总归是和他同仇敌忾的。 不过眼下他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暂时却要和他的好兄弟表面离心离德。 他要让给顾蓝田编织一个充满梦幻泡泡的美梦,让顾蓝田发自内心地爱上他,然后他再将那些泡泡全部狠狠戳破,看着顾蓝田沦陷其中不可抽身。 幸好语文课上他被顾蓝田烦得根本没法睡着,只能小心控制着呼吸节奏装装样子。这让他听见了顾蓝田让杨悦己帮她算算爱情。 顾蓝田再怎么无耻无下限,她总归也是一个女人。只要是女人,无论何种性格何种背景,无一例外的都会想要一个白马王子,都会想要一段甜蜜的爱情……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绝对无法舍弃爱情,这就是她们天生的弱点。 陆肖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了解顾蓝田的弱点了,剩下的只是按照计划步步施行。 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抚摸顾蓝田的头发,手指顺着一缕头发滑到顾蓝田的腰间。 此时顾蓝田一定很需要温柔的安慰,这是他表演的绝佳机会。 陆肖肖清清嗓子,拿出八百辈子都没有过的和善语气说话:“我们先上去吃饭吧,凌止肯定是因为上周五的事情为我出头呢,我之后会跟他好好谈谈,让他不要针对你了。” 顾蓝田被陆肖肖的亲昵语气激得打了个寒战,她甚至怀疑陆肖肖是不是脑子突然坏掉了。 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想要挤开那种从尾椎骨升起的酥麻感觉。 缓了缓后,顾蓝田的眼神才飘回贴在黑板上的纸片,眼前的“0”让顾蓝田胸口燃起一股焰火。 都是什么狗屁? 现在她胃口倒尽,必须要验证点什么才行。 无论陆肖肖的脑子是好是坏,只要听得懂指挥、肉体能为她所用,就行了。 “你先跟我去天台吧。”顾蓝田面无异色,她记得天台上还有个半废弃状态的杂物间。 脏是脏了点,但可以将就下。 陆肖肖跟着顾蓝田上了天台,天台中间已经摆好一张简易的木桌和两张椅子,撑了个伞棚遮阳。 “怎么样,我为你准备得周到吧?”陆肖肖嬉笑邀功,他是绝对不想要端着个饭碗站在天台边沿那个满是灰尘的围栏上吃饭的。 顾蓝田懒得回答,反正她又不是上来吃饭的。 她瞧了眼陆肖肖,十几岁的男孩已经身量初成,肩膀宽阔双腿修长,碧蓝色的短袖把他的好颜色衬托得淋漓尽致。 顾蓝田感觉到有些扎眼,虽然陆肖肖脑子不怎么样,但是脸蛋身材还是可以将就一下。 “是挺周到的。”顾蓝田牵起身旁傻乐的陆肖肖往中间突兀耸出的那间废弃杂物室走去。 不过她们先不急着吃饭—— 被牵住手的陆肖肖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计划推进竟然如此顺利,只是摆了桌椅,带了一顿饭,顾蓝田就根本把持不住,主动牵他的手。 陆肖肖顺水推舟,手指翻腾几下,与顾蓝田十指相扣。 只是刚扣上,顾蓝田就甩开了他。 怎么?是他操之过急了吗? ——吱呀。 顾蓝田用两只手推开杂物室的门,一股带着灰尘的陈旧气息扑了出来,幸好顾蓝田有心理准备极致憋气,而陆肖肖就惨了,呛了一鼻子灰。 “不是?你干嘛啊你!顾蓝田!”被呛到的大少爷登时忘记了自己正向顾蓝田布下温柔陷阱,声音吊得老高,十足不爽。 顾蓝田知道陆肖肖翻不出什么花样,根本没腾出功夫搭理他。她往里走了几步,杂物室内堆着些破旧的桌椅、缓冲垫子。顾蓝田扯下一床垫子,估算这么一张垫子的长度怕是不够陆肖肖躺的,又接着扯了一床垫子随便地拼在一起。 “我干什么?”顾蓝田嘲讽地笑了下,“你躺上去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虽然进来时已经开了灯,但是室内的光线依然十分昏黄,比不开灯强不了多少。 陆肖肖没有看清楚顾蓝田转瞬即逝的嘲弄笑容,不过顾蓝田要他往那两个脏垫子上躺着,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顾蓝田再喜欢他,他都不能接受这种要求! 发现陆肖肖立在原地没有一点要照做的意思后,顾蓝田意识到陆肖肖脑子里多半已经忘记上周五第叁条约定的具体内容,她缄口不言走到陆肖肖面前,逼得陆肖肖不得不转身与她交换位置,直到她的鞋尖抵住陆肖肖的鞋尖。 陆肖肖脚后跟踩住了软软的垫子,他发现好像没办法再退让一步了。 那就……那就这么贴着吧,热就热点。 夏末中午的废弃杂物室里,超近的距离让陆肖肖又嗅到属于顾蓝田的味道,室内温度高,那股味道被快速蒸腾,夹着昏暗光线下飞舞的烟尘冲进陆肖肖的鼻腔里。 无法反抗。 他又升起那种密密麻麻、撞来撞去、四处奔逃的感觉。 顾蓝田卯足力气,像是推墙一样去推陆肖肖。 出神中的陆肖肖没有防备,一推就倒,本能让他揪住了点什么东西。 于是顾蓝田也被揪着衣领带着摔下去,实实在在摔在人肉坐垫陆肖肖身上。 “唔—— “唔—— 两人齐声闷哼。 陆肖肖其实没有被摔疼,但是他心里的烦躁被这一摔带得翻倍,哪怕重新意识到自己正在勾引顾蓝田,也实在盖不住恼火。 “你到底想干嘛!”陆肖肖躺在垫子上忍不住嚎了一嗓子,嚎完后他勉强坐起来。 顾蓝田坐在他大腿上,长头发乱乱的,校服衣领上的扣子不翼而飞。 陆肖肖看到顾蓝田露出来的锁骨,只觉得掌心里两粒塑料扣子马上就要融化。 顾蓝田吐出一口浊气,说话声音变得比平常要低哑些:“陆肖肖,其实有件事我对你一直很好奇。” 陆肖肖撇嘴,好糟糕俗套的话,不过考虑到他的计划,他愿意接下去。 “什么事?” “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精力如此集中的呢?”顾蓝田礼貌发问,毕竟她真的很想知道。 开学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校内的冰球赛,有陆肖肖那一场,他们全班都去看了。 顾蓝田当时只关注赛况,现在回想一下那场比赛,陆肖肖被对方严防死守不断骚扰,还能保持冷静、精神高度集中,很不容易。 纵使陆肖肖习惯于被夸赞,但是顾蓝田难得说他一点好处,他不禁得意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身体是人类的圣殿,灵魂与身体共鸣之时,能够粉碎一切干扰。” 不是他自我吹嘘,他的专注力是头一等的。 顾蓝田若有所思……身体是人类的圣殿…灵魂与身体共鸣…… “是这样吗?”顾蓝田一边问着,一边按下手掌,隔着陆肖肖轻薄的运动裤抓住他胯下尚且软伏着的肉虫子,手指呈收拢的趋势,把陆肖肖看得比命重的几两肉颠来颠去地把玩。 陆肖肖出离震惊,震惊中又带了些熟悉感。 “放手!”陆肖肖伸手就要去打开顾蓝田作恶不休的手。 可是还没触碰到她,陆肖肖便难耐地呻吟出声,尾椎骨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你发什么疯,再喜欢我也不能......” “等、等一下,别松开……” 随着软软的肉虫被唤醒,双腿间肿胀得像是被蜜蜂蛰过的陆肖肖没闲心骂骂咧咧,粗重急促的喘息越发让他的话像蚊子哼哼。 “还记得之前怎么答应我的吧?”顾蓝田双手往上游走,一手按着陆肖肖下腹借力,一手掐住他的下巴。 她的身体也随着往前,腿心自然压住了那根翘得飞起恨不得冲出裤子束缚的肉棒。 没等陆肖肖回答,顾蓝田便按住他的肩膀吻了下去。 顾蓝田不管说话还是亲吻,态度都欠奉温柔,她狠狠咬了陆肖肖一下让舌头趁虚而入,仿照着上周五那种追逐纠缠,不似情人而有如仇人追杀,非要绞死陆肖肖的舌头。 这种亲法粗暴又青涩,极尽索取又毫无章法。 陆肖肖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顾蓝田是把学习的那种深沉心机也挪到这事上来,非要走弯弯绕绕的道路,他退她追,他迎上去她却忽然换气。 当顾蓝田为了踹口气放开他后,反手向后撑着垫子的陆肖肖下意识作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让陆肖肖意识到自己吞了不知道多少属于顾蓝田的唾液下肚,那些透明的液体好像要把他的身体烧穿。 陆肖肖拧紧眉毛,他不对劲,一边渴得要命,一边还想撒尿。 诡异又矛盾……就像打完一场比赛,站在冰场中央,热血沸腾的同时想跪下去舔舔冰块解热的感觉。 陆肖肖觑起眼眸,回忆里顾蓝田衣摆下露出来的肌肤白得像冻过的牛奶。 冰凉……淡淡的甜味…… 他本能地搂过顾蓝田的腰,一手撩起校服把下摆推高,褐粉色的乳头已经挺了起来,乳房自然柔软的半圆弧线狠过锋利的刀刃,刺得陆肖肖眼睛通红。 顾蓝田还半眯着眼睛喘气,冷不防被撩起上衣,被陆肖肖扣着腰往上抬了几厘米,惊讶中睁眼便瞧见眼前陆肖肖红得带戾气的眼睛。 原本在腿心和运动裤两重约束下委屈趴着的肉棒随着陆肖肖的动作被释放,深红色的棍身高高翘起,圆润的前端抵进顾蓝田肚子上的软肉里。 因情动而分泌出的液体沾到女孩细腻的肌肤上,陆肖肖无法自控地微抖了下,连带着茎身晃动把液体涂开,陆肖肖齿根咬得发酸才忍住释放的冲动。 顾蓝田垂眸,她的乳尖痒得过分。被抬起来的她不自觉收紧小腹,呼吸间更清楚地感知到掐在她腰间的力道。 她轻轻咬住上唇,抬手绕过陆肖肖的脖颈,抚上他的后脑勺,掌心贴住被汗浸湿的黑色短发,有些焦急地将男孩压向胸前。 陆肖肖埋进双乳之间,闻到一股奶与蜜混合的香味,他伸出舌头托住擦着他脸颊的那颗殷红挺立的乳头,两边交替着轻咬重吮,两颗乳头都被吸得微肿起来。 弹润的乳肉上沾满了透明液体,口水这种东西明明是他平常沾到手上恨不得把手砍了的东西,现在陆肖肖却使劲用舌头在乳肉上搜刮口水,连乳房下缘垂挤出的肉沟也要照顾到。 顾蓝田双手垂在两侧,她已经发现根本不需要自己用力按着陆肖肖了,他实在……舔得用心竭力,在她胸前不断昂首低头,活像饿了叁天才吃饭的小流浪狗,只要没人把饭碗端走就能把自己吃到撑死。 不过这只小狗显然不知道他胯间那根又硬又肿的肉棒到底戳得顾蓝田有多难受,她只要呼吸,就会引得那根颤个没完的肉棒 但是她无法不呼吸。 顾蓝田伸手往下探去,被埋在胸前不知疲倦啃咬的小狗阻挡了视线,只能在空气中摸索,贴到滚烫的肌肉才是找到了正路,她顺着陆肖肖绷得无比紧实的小腹一路摸下去,手指撩开蜷曲的毛发,反手从根部抓住了那根翘得老高还不断打颤吐出粘液的深红肉棒。 “呃——” 巨大的刺激让陆肖肖一瞬间失去记忆和目标,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不自觉地停下吮吸的动作,失去力的束缚,原本被含在他嘴里的大半只乳房都滑了出去,唾液顺着唇角滴落,啪的一声打在顾蓝田手背。 顾蓝田松开那根挺翘的肉棒,将手背上的口水擦在茎身上,问:“你带套了没?” 陆肖肖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可他并没有带……他根本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没有考虑过顾蓝田会如此穷凶极恶。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充满欲念的脸上浮现懊悔。 顾蓝田看懂了他的表情,就是没带嘛。 …… “呼——那就用嘴,不要咬,明白吗?”顾蓝田伸手拍拍肉棒,就像在轻打蹭在脚边撒娇的小狗。 她掰开腰上的大掌,扶着陆肖肖的头,岔开双腿站起来。 顾蓝田有些压抑地褪下校服裤子,掩着阴部的米白色棉布内裤已经被流出的爱液浸湿了一大片。 她也在努力压抑一种既热切又浮躁的感觉,她伸出手指从大腿内侧挑开内裤边缘,随之收紧的小腹立刻从肚子里压出一股剔透晶莹的液体,没有内裤阻拦的爱液啪嗒下落。 陆肖肖应声吞咽了下,喉结动得无比分明。 他眼神落在顾蓝田的食指上,半根食指捣入花穴内,深红色肉瓣和藏在穴内的爱液都被顾蓝田搅了出来。 充血的小小肉瓣贴在食指周围,液体顺着食指流下,看起来里边吃得很开心的样子,陆肖肖看得出顾蓝田的食指像是被那个穴口里的东西缠得死紧。 他也好想,好想被这样缠住,伴随着这样的想法,肉棒前端的细小眼口又吐出一大口粘液。 陆肖肖忍无可忍地向前抓住了顾蓝田的一只脚腕。 他的手指足够修长,能够满满握住顾蓝田脚腕最细处。 顾蓝田脚趾蜷缩,呻吟出声,她猜测陆肖肖的感受和她差不多。 都是缺了点什么的感觉,很想要点新东西。 顾蓝田抬起另一只腿跨过陆肖肖肩膀,她刚抬腿的那一刻陆肖肖也突然心有灵犀,抓着她脚腕往上牵引。 顾蓝田两腿分开,跨坐在陆肖肖肩上,她抱着陆肖肖的头难耐地弓下腰,乳头摩擦着陆肖肖的头发,早已春水泛滥的花穴开着一条细缝堵上陆肖肖的嘴。 舌头像钻进草丛的小蛇,走着属于蛇的路线,左右穴肉都被略显粗糙的舌头刮蹭得又酥又痒。 “啊……”顾蓝田埋着头舒服得呻吟出来,鼻腔里全是汗味和爱液独有的腥臊味。 她双腿夹着陆肖肖,闭着眼睛浑身绷紧,手里胡乱抓着陆肖肖的头发发泄。 陆肖肖一吃痛只变得更加沉溺狂放,他小心托着顾蓝田的臀瓣不让她摔下去,舌头灵巧地在花穴内外进进出出,细嫩的穴肉交替被翻出细缝,鲜艳如芍药娓娓绽开。 陆肖肖不必看也知道眼前的画面有多淫靡,布满口水的下体,红艳充血的凸起肉粒。 顾蓝田一贯喜欢碍事的长发也被他吃了几根在嘴里,无论他亲到哪里,嘴里都少不了几根纠缠在一起的茶褐色头发。 顾蓝田自己倒是被那些头发摩擦得难受,她颤巍巍腾出一只手来漫无目的地替自己整理头发,本来就坐得不大稳的姿势因此变得更加摇摇欲坠,害得顾蓝田双腿夹得更紧,穴里的水流得更为汹涌。 陆肖肖极尽所能地吸吮着那颗尤为突出的肉粒,刻意用虎牙尖去厮磨那里,最敏感的地方经不起这种刺激,顾蓝田眼前一黑,头脑子一片空白,一切杂念妄想假设都烟消云散。 废弃的杂物室里,四起的灰尘都飘落在地,唯有陆肖肖舔舐的啧啧水声和顾蓝田隐忍而绵长的呼吸。 离气死就差一点点 整个下午顾蓝田和陆肖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一直沉浸在题山文海之中,注意力与眼前的薄薄纸张不可分割,不能分出一点给旁边的陆肖肖。 ——每一个字映入眼帘,她能够迅速理解其中含义,每一个公式的字母,在她脑海里都不再是孤立的。顾蓝田捏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她内心满是喜悦,她终于恢复了! 她又是那个可以高度集中精神学习的顾蓝田了! 她成功了! 顾蓝田下午的学习状态好得不可思议,比起平常只是冷静听课的状态,今天下午的顾蓝田难掩心中的激动,整个课堂状态都显得活跃不少。 她身上的无穷力量不再是无端端流失,而是找到了许多有序输出的通道,让她可以使用自己本源的力量兼顾听课理解、整理笔记、与老师眼神交流。 担任化学课的许清华一向对学生要求严格,但哪怕是她,也明显感觉到今天的顾蓝田尤为活跃,与她的配合堪称完美。 从教二十多年的许清华虽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比冰箱里冻过十年的可乐还要更冷,但面对一个在她的课堂上变得愈发活跃好学的学生,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一个无尽的盛夏,回到是那个她刚踏出自己的校门的那一年。 多么灿烂的阳光,多么澎湃的渴望。 ……多么令人讨厌的噪音? 许清华眉头一皱,眼神往顾蓝田旁边稍微移动便确认了噪音来源。 这个噪音来源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是因为她许清华的课向来没什么学生敢捣乱,情理之中是因为陆肖肖这个刺头她是知道的。 “陆肖肖,你要是觉得许老师讲的课不合你的胃口,大可以趴着睡觉,或者出教室,老师也不会拦着你逼你听课。”许清华发难道,“但是你没有必要一直在座位上发出噪音,扰乱课堂纪律,打扰别的想听课的同学!” 全班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陆肖肖身上,原本心绪不定、不停抖腿的陆肖肖立刻浑身僵硬,他神色一黯,深深看了眼许清华。 “盯着我干什么?”许清华看到陆肖肖冰冷的眼神就觉得更不开心了,本来完美的一堂课都被这个刺头毁了,“你要是对我说的话不满意,大可以去校长办公室告我,但是我许清华一向身正不怕影子斜,全班同学都听得见你一直发出影响课堂秩序的杂音,多的是同学可以帮我作证。” 陆肖肖火气腾一下就蹿了起来。 正好,他本来也不想听这个劳什子化学课,这些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利落起身的陆肖肖单手捞起只装了保温杯和便当盒的书包抗在肩上,他的眼神落在依然正襟危坐的顾蓝田身上。 陆肖肖目露凶光,顾蓝田这个死丫头一整个下午别说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朝他的方向偏过。 鬼知道他中午进了那个杂物室吃了多少灰,之后又躺了那些旧垫子,整个下午他的后背越来越痒,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抖腿了。 “陆肖肖你要走就赶紧走,别耽误同学们的时间。”从许清华的角度,正好看到陆肖肖恶狠狠瞧着顾蓝田的模样。 “别去打扰人家顾蓝田专心学习!” 被提及的顾蓝田终于偏过了头,对上陆肖肖委屈又恶毒的眼神,她没读懂陆肖肖的复杂眼神,好在她知道陆肖肖热爱打冰球胜过一切。 就算许老师对他态度差了点,但只要可以早点去冰场,他内心肯定是开心的。 所以他这幅奇怪样子……也许是太高兴了吧。 虽然不喜欢陆肖肖这个人,但是想到今天早上他献上了食物,中午他献出了肉体,这种奉献令顾蓝田有些许动容,于是她露出真诚地笑容同陆肖肖道别。 “再见。”顾蓝田笑得眼睛弯弯的。 陆肖肖立刻感觉自己的血压起来了,他没有迟疑地扛着书包大步跑出教室,完全就是一副等不及要离开课堂去冰场开始训练的模样。 想学的学,不想学的就不学,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双赢的结果,除了被迫提早去冰场的陆肖肖。 走到楼梯口的陆肖肖心中憋闷,完全没有注意到抱着作业上来的凌止。 “陆肖肖?”凌止托着一沓作业,隔着半层楼梯问道。 陆肖肖看见凌止,脸色稍微好了些,但是自己那一筐的烦心事没有一件是可以跟凌止说的。 “许清华讲课太无聊,我提前去冰场训练。”陆肖肖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确实是他突然产生的任性想法。 凌止了然地点点头,作为从小到大的玩伴,他很了解陆肖肖,他不喜欢的事情没人逼得了他,至于他喜欢或者沉迷的东西就算会惹来很多麻烦,他也会继续下去,完全无所谓后果。 这么多年来陆肖肖沉迷的事情只有冰球,不喜欢的事情却很多,比如学习、比如猫狗、比如顾蓝田。 所以,今天中午陆肖肖忽然出现,状似无意地提醒他楼下的车是“那一辆”,在凌止看来很蹊跷。 陆肖肖演技拙劣到他一眼就能看明白他的心思就是想赶走自己。 但是为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有他在场的呢? 还是说陆肖肖担心顾蓝田被他欺负了? 凌止决定直接问,他上跨一梯用身体拦住陆肖肖,平视陆肖肖的嘴唇,问道:“你觉得顾蓝田这个人怎么样?” 凌止看见陆肖肖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来“顾蓝田”这叁个字对他冲击力很大啊…… 为什么呢? 陆肖肖没有去想凌止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他像一个陶制的水缸,而凌止这句话就是打破水缸的木棒,关于他对顾蓝田的怨念全都流了出来。 顾蓝田这个人怎么样? 光是在心里默念重复这句话,陆肖肖拳头都握紧了。 顾蓝田对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不可饶恕! 这个人把懒得写的空白试卷往他嘴里赛,极度恶劣地拿剪刀威胁要阉了他,恬不知耻地拍他的不雅视频还借此威胁。 让他带午饭却不吃,把他推倒在又脏又臭满是灰尘的垫子上…… 之后她那些不知羞耻的行为也就算了,最最过分的是今天中午顾蓝田自己爽到喷了他一脸淫水,攀着他身体滑下去之后却根本不管他那根憋得难受、硬得快要裂开的阴茎。 当时,他、他都那么低声下气求她摸摸了,摸摸他胀得难受的肉棒。 顾蓝田却跟听不到人话一样,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直接穿上裤子走了,就连她那条被淫水打湿透了的内裤也没给他留下来。 等陆肖肖忍着恶心在那个杂物室里自渎完,下楼看见顾蓝田正无比认真地写作业,甚至把他的那一份也一并写了时,他觉得自己离气死只差一点点。 总之,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他的温柔、他的男子气概都被邪恶且吝啬的顾蓝田夺走。 陆肖肖越想越气,此仇不报…他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如果不让顾蓝田在他手上输得一塌糊涂,他就是打进冰球国家队得到mvp也不会真正开心了。 陆肖肖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 “顾蓝田啊……不就是个乡下来的贱丫头么。” “一中就喜欢特招这种人,除了应试成绩,别的素质都很低劣,人也是死脑筋、没什么眼色。” 陆肖肖一边吐槽,脸上的表情几乎写上了“这也值得特地问我?”。 凌止能够感觉得到陆肖肖的情绪真切,他立马排除了陆肖肖中午是帮顾蓝田的可能性,陆肖肖对顾蓝田的印象大概率也就是“代写作业工具人”、“乡下来的贱丫头”之类的了。 是他自己多疑了。 凌止觉得自己这会儿轻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这感觉并不算差。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好极了。 凌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显示出极好的素质修养:“呵呵,特招生嘛,是这样。” 他端着那沓作业本,越过陆肖肖继续往上。 没走几梯,他便忍不住回头,陆肖肖刚好走到刚才他站着的那一梯。 凌止低头感叹道:“不过被喜欢的人狠狠拒绝的话,再死心眼只知道努力考好成绩的女孩也会情绪崩溃啊。” 从周五他拒绝了顾蓝田以后,顾蓝田的情绪就很不对劲,过度冷静与过度亢奋都不是心绪平和的表现……只能说顾蓝田这一次的确深受打击呢。 陆肖肖止住脚步,舌尖轻抵右边脸颊,过了几秒才笑出声。 他背对着凌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陆肖肖从裤兜里抽出手来拉了拉背包,肩上的重量仿佛他沉甸甸的目标。 确实。 陆肖肖的郁结舒展了些,他心头一热,为了完成征服顾蓝田这个目标,他现在吃的都不叫亏! 收不回来的才叫吃亏,收得回来的那叫投资。 ——顾蓝田,你给我等着,以后你会哭着求我,求我吻你,求我给你,求我操死你。 他要加大投资力度,获取丰厚回馈。 这道题我得当面讲 自从顾蓝田恢复了从前的专注力,便整天沉浸在学习中,再也没有对陆肖肖提出过分的要求。 而决定加大投资力度的陆肖肖一连几天变着花样地给顾蓝田带早午餐,在菜品准备上极尽个人谄媚之意,但凡顾蓝田吃饭的时候脸上有点笑意,他都喜滋滋觉得进程又被推进了几分。 本以为事情发展如此顺利,顾蓝田这个臭丫头很快就会在他的攻势之下彻底沦陷,他甚至已经悄悄幻想顾蓝田痛哭流涕地求他别走的场面。 可是……四天过去了,顾蓝田都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过。 他每天早晚涂药膏就是担心被顾蓝田看到他后背的红疹子会觉得不美,结果眼看着那些红疹子都消了,而顾蓝田每天除了在快放学的时候偷偷用微信问他菜色是什么以外,对陆肖肖都很讲礼貌,一点都不像是个会把人带到杂物室推倒的家伙。 周五下午,距离陆肖肖去冰场练习只有几分钟。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陆肖肖已经不耐烦的揪起书包带子,一只脚不断点着地面。 他低着头,眼神直直落在书包上,似乎恨不得马上捞起背包离开教室。 只有陆肖肖自己知道,在他书包的最里边的夹层里边,有一盒他周一晚上连夜购买回家的避孕套。买来以后就被他妥善安放在书包夹层里,却一直都派不上用场。 今天走出这个教室之后,要再见到顾蓝田就得两天后了。 陆肖肖拳头紧握,很不甘心。 一件事情如果不能一口气做成的话,随时都会半路生变…… 陆肖肖满腹心思地瞟向顾蓝田,哪怕只是侧脸都能清清楚楚瞧见她认真的神情。 这一眼让他顿时松快了些,看顾蓝田这投入学习的模样,倒也不像会在短短两天以内就移情别恋的样子……但是她可是在短短几天内就强行和他发生了不寻常的关系啊—— 不行。 陆肖肖的脑子飞速转动,他要找到一个方法保证顾蓝田不会在见不到他的两天里把他忘记。 如何让顾蓝田一直牵挂着他? 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同一瞬间,灵感从天而降,陆肖肖自然而然地偏向顾蓝田的位置,手肘越过拼在一起的两张桌子的分界线,姿势亲密如说悄悄话的情人。 顾蓝田只觉得自己耳畔一痒,热浪一阵一阵袭来,果冻一样的唇瓣带着温热湿气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根。 “顾蓝田,你下周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别跟我客气。” 顾蓝田难得地给了陆肖肖一个正眼,她其实感受到了陆肖肖一日赛过一日的殷勤讨好,尤其是在吃饭这件事情上。 要不是杨悦己斩钉截铁地告诉过她,陆肖肖在陆家是非常受到宠爱的,顾蓝田都要误以为是因为有她的胁迫,陆肖肖才能吃上顿像样饭了。 …… 顾蓝田沉默片刻,她还是觉得不管事情有多诡异,但从她个人角度来说,不能跟饭过不去。 她撕下手边草稿纸的一角,在上边写上下一周的菜单。 “如果不麻烦的话,下周给我做这些菜吧。”顾蓝田说着便把纸条递过去。 陆肖肖接过纸条,看都没看一眼就满口答应。 “你放一百个心,不管你点什么菜,我们家阿姨都有本事给你做出来。”陆肖肖嘴角翘起不可被忽视的角度,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顾蓝田第一次对陆肖肖的话十分赞同,陆家这位阿姨的厨艺确实非常好,这周的每顿饭都是证明。 “我很放心。”顾蓝田笑了。 陆肖肖得到了顾蓝田的微笑赞同,更是对自己的计策信心百倍。 “那……那我先去训练了。”陆肖肖单手捞起背包,站起身将顾蓝田笼罩在自己身影下,背过身后斜射进来的阳光,陆肖肖又忍不住最后交代两句,“顾蓝田,周末这两天……你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如果实在饿极了,也、也不是不可以联系一下我。” 说完这话,陆肖肖仿佛卸下心头千斤重担,连步伐都轻快许多。 陆肖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顾蓝田的可视范围,顾蓝田收回目光,细细品味陆肖肖刚才的交代。 他的意思是? 其实周末两天他也可以送饭? 顾蓝田真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陆肖肖的想法了,她参考自己之前的那种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怪病,忽然产生了一个离奇的猜想。 难道说——没有她在身边,陆肖肖吃不下饭? 额……顾蓝田左右甩甩脑袋,试图让她的思路变得正常一点。 按照常理来说,陆肖肖就是真的得了这种没有她在身边就吃不下饭的怪病,他应该也是会直接选择饿死。 --- 周日上午,顾蓝田照常来“方觉夏深”打工。 现在才十点半,商场刚开门半个小时,人流量还很小。 顾蓝田已经和同事一起做完了各项准备工作,店里还没有到忙碌的时候。 她站在吧台的后边,手指伸向屏幕已经稀碎的手机,熟练解锁之后正要滑到消消乐游戏的图标上时,正好弹出新的微信消息。 顾蓝田看得不大清楚,只好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最上边的信息是陆肖肖发的。 【图片.jpg】 ? 顾蓝田皱起眉头,陆肖肖没事儿给她发图片干什么? 不过她依然习惯性地点开消息、打开缩略图,原来图片上是一道物理题目,根据上边已经被画得面目全非的受力分析图,这题目大概就是考察这周新学的内容。 顾蓝田轻咬下唇,倒是没看出来陆肖肖心机这么深沉,平常在学校装出一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样子,却在周末背着她偷偷刷题。 其心可诛! 不过这受力分析图画得如此缭乱又没有逻辑,不难看出陆肖肖是不会做这道题的。 陆肖肖不会做的,她肯定会。 顾蓝田用手指滑动屏幕,拉倒题目的开头处细读题目,可是越读她心跳得越快,她怎么、怎么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就是那种能看进眼里,但是进不了心里的感觉,就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会,但是却连一笔都动不了的感觉。 连受力图都画不出来。 可恶……她不会连陆肖肖都比不上吧? 顾蓝田眉头紧锁,她发现自己这种失去注意力的情况也许是间歇性的。那么,之前她能恢复注意力,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无论是不是巧合,她都需要再次验证。 找到解决办法的想法像一团火,烧在顾蓝田的指尖,她迅速回复陆肖肖: 【这道题我得当面跟你讲。】 【地址定位:时代广场A座】 收到顾蓝田回复的时候,陆肖肖还在全神贯注地想话术,字不能太多、要风轻云淡、要言简意赅,总之不能让顾蓝田觉得他是刻意投其所好,要营造出一种他只不过是闲极无聊才找她讨论一下学习的氛围。 突如其来的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吓得投入中的陆肖肖差点没拿稳手机,他看到顾蓝田的两条消息,不由得笑了出来。 虽然顾蓝田发来的字很少,但是这个回复速度简直前所未有,而且她还主动提出要见面。 陆肖肖看着秒表精准地等到了叁分钟以后,才回复顾蓝田: 【我周日也很忙,下午还要训练。】 【你实在想要见我的话,我叫司机接你到我家里来吧。】 发完两条消息,陆肖肖赶紧点出微信界面,把手机丢到桌上,微微焦灼的感觉如同等待一场提前知晓结果的宣判。 ——滴滴! 略微刺耳的提示音响起来,绿色的弹出消息预览上只有一个字——好。 从预览窥到全貌的陆肖肖嘴角翘起,啧,顾蓝田回他回得也太快了,不会是一直守在手机前等他回复吧? 他赢得太彻底了。 --- 顾蓝田打完工,连员工餐都没吃就换好衣服从店里出来。刚走到A座广场边缘,就有一辆黑色轿车按了下喇叭,缓缓朝着她的这个方向开来。 车窗落下,顾蓝田看到司机那张熟悉的脸,就拉开车门上去坐好。 “顾小姐中午好。”司机乍一见顾蓝田也是略感惊讶,明明上次和他家少爷闹得那么不愉快,没想到今天少爷火急火燎让他来接的同学居然是这位。 顾蓝田礼貌回应了一句就闭眼假寐,防止这位叔叔跟她没完没了地聊下去。 司机的专业本领非常精湛,车开得非常稳当。车内有一股清淡好闻的味道,让顾蓝田想到林荫下的水缸,水映着陶土色,把手探进去的话,会瞬间被清凉的感觉包裹住,快感从手指传遍全身…… 迷迷糊糊中的顾蓝田在车上做了一个满是桐湖镇事物的梦,一路睡到抵达目的地,被司机叫了好几遍才醒过来。 “顾小姐,咱们到了。”车已经进了花园,精准地停在了小楼门口。 顾蓝田点头下车,她走在司机身后,跟着他进楼右转上了电梯。 陆肖肖的房间在最顶楼,电梯门打开以后,司机按住电梯的打开按钮,解释道:“少爷的卧室在右手边,左边是少爷的书房。少爷没有允许我上顶楼,我就不亲自带您去了,顾小姐多多包涵。” 顾蓝田点点头,一脚踏出电梯。 右转去卧室,左转去书房,虽然她想去卧室,但她既然是跟陆肖肖说的讲题,那他恐怕是在书房等着的。 顾蓝田向左边的房间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她侧着身体小心地贴到门边去听声音。 “干什么呢?你!” 耳畔响起相当具有穿透力的男声,纵然顾蓝田是不容易吃惊的个性,但是在对身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是被吓到往后跌倒。 陆肖肖嘴巴比脑子更快,他一吼完就想到这个鬼鬼祟祟贴在他书房门口的人就是顾蓝田。 他扶住往后倒来的顾蓝田,嘴里骂骂咧咧:“这个老赵怎么办事的,我都跟他说了我在房间等你啊。” 顾蓝田扶住陆肖肖的手臂稳住身形,没有帮司机辩解,她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想得太多导致走错房间。 她转移话题道:“行了,都是些小事。不是要讲题吗,怎么你不在书房里。” 从来没有真的想要讨论那道杀千刀物理题的陆肖肖一瞬失语,他口齿不清地替自己解释:“额……我、我、我是在书房待得太久了,才去卧室里睡了一会儿,不然下午训练没有精神。” 说着他赶紧拉起顾蓝田的手把她往反方向带,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书房里边也是有床的。 卧室是顾蓝田意料之中的宽敞,即使被深色的窗帘挡着也能看出采光很好,木桌上摆着还沾着水珠的鲜果,旁边有两杯加了冰块的果汁。 顾蓝田有些狐疑地扫了陆肖肖一眼,她觉得从桌上摆着的这些东西来看、陆肖肖不像是在书房等累了所以回卧室休息的样子。 不过反正她也没有对陆肖肖说实话,也就无所谓了。 在顾蓝田打量房间陈设的同时,陆肖肖踱步到电脑桌前摸索着什么。 顾蓝田猜他应该是想要拿出有那道物理题的书来吧,可是她现在什么题都讲不了。 她端起一杯果汁咕咚咕咚喝完,凉意自下腹而上,似乎能够冲昏头脑。顾蓝田快步走到还在假装找东西的陆肖肖身后,单手穿过他的腰侧,手掌俯冲下去的阵仗无限强势。 “嗯?”受惊出声的反而是顾蓝田。 因为被她拿住的那东西竟然已经是硬硬的一根,毫不羞涩地顶住她手心。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顾蓝田嗤笑一声,放开了手。 既然陆肖肖已经这幅样子,那她也就不算是非上学日也特地来强人所难了。 而短短几秒内心情如坐了过山车的陆肖肖在顾蓝田松手后膝盖一软,他单手潦草地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反扭过去追上顾蓝田渐远的手指。 “哎,我这次准备好了的。” 这么大人还要抱抱 陆肖肖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正方形包装的避孕套,包装袋的塑料尖角戳着他的手心。 “喏。”陆肖肖转过身,献宝似的摊开掌心给顾蓝田看。 顾蓝田双手抱胸,朝床的方向歪了歪头,然后张开双臂。 陆肖肖怔忪片刻,他看着顾蓝田的姿势,心里浮现一个想法: 这是要他抱抱吗? 陆肖肖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能感觉到浑身的血都在往他的耳朵根疯涌。 算了……既然顾蓝田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么他就大发慈悲地抱一下好了。 陆肖肖上前两步,他整个人蹲得太下去,一下子抱上顾蓝田的膝盖弯,几乎是把她端了起来。 “你几岁了啊。”陆肖肖赶紧抱怨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别人要抱抱,太幼稚了。 顾蓝田下意识就回答道:“十五啊,下个月十五号满十六。” “……”陆肖肖沉默。 顾蓝田是故意跟他说生日的,肯定是想要他送礼物。 她想得美! 不过顾蓝田应该还不知道他的生日吧,虽然已经在暑假过了,但是现在告诉她也不算太早,她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礼物。 “咳咳,我是七月七。”陆肖肖端着顾蓝田,右脸刚好贴在顾蓝田的腰侧。 到了床前,陆肖肖咽下口水,手臂松开些让顾蓝田的身体往下先滑了一截,他想这样把她抱上床去才不容易磕到她。 顾蓝田感到失重,片刻后她已经滑到与陆肖肖平视的位置,正好她刚才想到了点什么,在看到陆肖肖亮晶晶的眼睛时,她顺嘴就问了出来:“七月七?0707……不就是你手机的解锁密码吗?” 考虑到陆肖肖早就换了新手机,她又好心提示道:“就是我用来拍你视频的那个手机。” “等等……你不会新的手机也是用的770707吧?”挽住陆肖肖脖颈的顾蓝田一下子被自己的猜测戳中笑点,趴在他肩膀上直笑。 “顾蓝田,你!” 顾蓝田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陆肖肖立刻松手把她扔上自己的床。 由于陆肖肖的皮肤从小就很娇嫩,他的床被柔软而富有弹力的垫子垫得高高的。 顾蓝田摔上去的时候像是压进了硕大的果冻里,她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顾蓝田还陷在凹下去一团被子里,陆肖肖已经咬牙切齿地压了上去。 “顾蓝田你……”好软。 妈的,她真的好软,她嘴巴有多可恶身体就有多柔软。 陆肖肖把头埋进顾蓝田胸里,像一只呼吸不畅的奶猫一样一边猛蹭顾蓝田的乳房一边深深闻嗅。 嗅到鼻腔里满满都是顾蓝田身上透出的气味,浅淡悠远却好像能刺进他的血管。 陆肖肖伸出舌头,隔着那层洗过很多遍的棉布温柔舔舐,半陷在乳肉里的奶头被殷勤舔得立起。 “唔……你怎么不穿内衣啊?”陆肖肖抬起头来后几乎维持不住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 难不成顾蓝田从一开始就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吗? 顾蓝田被舔得起了兴致,哪有心情跟他讨论什么穿不穿内衣的问题。 “哈?……这样凉快些。”她闭着眼随口敷衍了一句,顺手撩起上衣,只是动作不比说话认真多少,随随便便只把衣服撩到肋骨,撩完就把手往两旁一摊,只等陆肖肖继续伺候她。 陆肖肖岔开腿半跪坐着,眼圈泛起一圈猩粉色,他顺着顾蓝田的身体,从下腹抚摸到两肋,手掌只停留了片刻便游走到乳房下缘,弹润的软肉轻易被捏在男人手指之间,光滑到似乎不存在任何纹路。 陆肖肖松开指尖温软的乳肉,手掌盖上两只乳房,掌心被挺立起来的乳头隐隐摩擦,他喉头一紧,皱着眉头难耐地加大力道揉起来,仿佛要把手中两团嫩如豆腐花的乳肉拧出汁水来。 男人手上起伏的动作时不时把顾蓝田那件棉质上衣撑到弹性的极致,洗得发旧的白色布料在这种条件下几乎能映出陆肖肖手背上青筋血管的颜色与轮廓,尤其在他大力揉拧身下女孩双乳的时候,那些随着力道增大而凸起的条条青色脉络像极了大地崩裂后的分界线。 躺着的顾蓝田逐渐觉得自己像是个正被榨汁的水果,只不过榨出来的汁水都走了另一条路,早早就浸湿了内裤。 她咂咂嘴,下意识回忆起上一次陆肖肖由青涩笨拙变得灵动活跃的舌头——好想再被舔舔,要让他把舌头伸进去照顾到每个边边角角的那种。 有了较强动力的顾蓝田手肘朝后支起,借力让自己稍稍挺起脊背,她胸前两团被揉捏得红透的奶肉也不得不更加紧贴住男人的手掌,在掌下不断形变的双乳填平它与手掌之间的每个缝隙,密不透风到简直能用滑腻的乳肉将男人的掌纹拓印下来。 顾蓝田全似一条会呼吸的小溪,每一刻呼吸都在潺潺流水,声音在深绿的丛林之间的咚咚作响,但前方有许多堵住流水的嶙峋石头,都需要被一脚踢开。 她半睁眼睛,双手摸上陆肖肖脖子,指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陆肖肖脖子上起伏不一的血管纹路。 这东西让她觉得有种怪异的亲切,仿佛她流的水在腿心、滑在皮肉表面,而陆肖肖流的水在脖颈、被体温反复煮沸。 不止她一个人啊。 顾蓝田舒服到卸力,惬意到蹬腿,专心揉奶的陆肖肖避之不及,刚巧用脸接了顾蓝田一脚。 他手上力道松懈,恶狠狠道:“顾蓝田你竟敢踢我?” 是谁费尽心机跟他要抱抱的?是谁不辞辛苦非要来跟他见面的? 他陆肖肖不断迁就她,揉她的奶揉得比打冰球还认真,把两只圆圆白白的奶子无微不至地按摩地血色活络,她居然还踢他一脚? 陆肖肖委屈得嘴唇不住颤抖,顾蓝田闷闷哼唧几秒,半睁眼一下子就瞧见花色颤抖,委屈的形状让鲜艳的颜色更勾起她的破坏欲。 一种无比认真投入的破坏欲望。 顾蓝田搭在陆肖肖肩上的双腿来回蹭着,简直要把陆肖肖后背蹭出火来烧焦他,终于把两只袜子蹭掉。 光裸的脚掌触到空气时忍不住抖了两下,腿间花穴又往外吐出一股新鲜爱液,顾蓝田脑子里绷得紧紧的弦尽数断开,她用力咬住下唇,同时带着哭腔呜咽,光滑的丝质被单从顾蓝田指缝里一滑又滑,和花穴深处传来的痒都不为她所控制。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过鬓角隐入深色的被单上,顾蓝田深深吸气,胸前两颗乳头也胀得发痛,需要立刻有人舔舔。 “乱蹬什么……”陆肖肖抓住顾蓝田乱晃的脚腕,略有些凉意的皮肤显得他的手掌过分炙热。 顾蓝田此刻正难受到家,生理性的眼泪都憋出来了,她根本不想和陆肖肖废什么话,更不想和他友好沟通。 带着一股只能发泄在陆肖肖身上的怒气,顾蓝田又狠狠瞪了腿,脚掌精准踩到陆肖肖那张过分白净的脸上。 “啧……又来。”陆肖肖紧抓蹬着他脸庞的脚腕,觉得不敲打一下顾蓝田是不行的,“我警告——顾!” “唔……泥、桩、石、了!”你脏死了! 圆润的脚趾被陆肖肖温热的唇舌包裹住,舒服得顾蓝田消了大半莫名的怒气。 唯有受惊的陆肖肖含糊不清地指责,偏偏他的舌头也像有了记忆,对于塞进来的异物谄媚至极,自己就先去又吸又舔。 这不知羞耻的舌头害苦了他,陆肖肖刚要把被他舌头缠住的脚趾顶出去,忽然想到——现在就是他出口恶气的绝佳机会。 陆肖肖如此想着,松开顾蓝田的脚腕转而用掌心托着脚后跟,拇指扣着脚踝凸起的骨头。 一想到口中颗颗脚趾乃是他报仇雪恨的媒介,陆肖肖舔得越发周到,脸上浮现不该有的笑容。 他哪怕分腿跪坐着,身量也高挑,陆肖肖由上至下俯视顾蓝田,裤下那根早就胀得抵着顾蓝田湿漉漉的腿心 这可是你自找的,顾蓝田。 “啊——” 突然的痛意让顾蓝田失声尖叫,如同从天堂堕入地狱,随后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颗颗连成剔透的珠串。 她痛得都骂不了陆肖肖,只一个劲儿蹬腿要把脚收回来。 “顾蓝田你是不是很痛?” “我我我也没太用力咬啊!” “你之前踢我也挺用力的啊……” 陆肖肖吐出含着的脚趾,嘴角还挂着透明的唾液,忙不迭地说。 看到身下顾蓝田埋着头蜷缩起来不愿意理他的样子,陆肖肖觉得比舔顾蓝田的脚趾还要难受得多,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不会死但是很疼,还不如死了。 “怪我怪我,蓝田你还疼吗?我、我给你吹吹。” “吹吹就不疼了……” 陆肖肖俯下身去,摸着顾蓝田的脚,亲眼见到脚趾上被他咬出的两道浅浅红痕。 陆肖肖松了口气,说:“宝贝,没有出血的。” “我替你吹吹它。” 陆肖肖小心翼翼呼气吹拂,嘴唇时不时碰到 “再舔舔就不疼了啊,呼、呼、呼……” 顾蓝田半侧着身体,用臂弯挡着脸,脚趾痒得她快憋不住要笑出来。 为了不被陆肖肖吹得破功,顾蓝田赶紧收起双腿,膝盖弯曲,脚踩在被单上,呈M字姿势。 她伸手指了指双腿中间,闷闷地说:“陆肖肖,你帮我舔舔这儿,我就好了。” 陆肖肖看到顾蓝田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和那双比平常看他时更亮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 义不容辞、舍他其谁? 陆肖肖喉结滚动,垂眸深深看向顾蓝田腿心。 “好啊。” 露滴牡丹捣液成浆 陆肖肖熟练剥下顾蓝田的短裤,双手把着她的膝盖利落掰开两腿,接着便如准备伏击猎物而隐入苇草中的猛兽般伏下。 他的脸凑到小小花心之前,鼻尖几番耸动,如猛虎细嗅。 略显粗粝的舌头灵活挑开遮挡住一线花缝的内裤,将花穴周围的爱液都细细吮走,恰如出击奔跑的那一刹那爪子掀开眼前苇草。 “呃——”顾蓝田本能地夹紧双腿,然而埋在她腿间舔舐幽泉的陆肖肖手劲儿稳得出奇,顾蓝田费力收紧核心,却只是加快甬道中爱液流出的速度,方便了陆肖肖大口吞咽。 “喂…陆肖肖,松手…”顾蓝田恍惚叫他,长发一部分被她自己压在身下,一部分缠绕洒落在各处。 正精心用舌头伺候着甬道内每个褶皱的陆肖肖闻言,头也不抬一下地松开把着顾蓝田膝盖的手转而掐住她的腰,每一下呼吸都在监控范围内,陆肖肖从指端传来的起伏感受就能完美预判穴内肉壁的收缩与放松。 顾蓝田夹得好紧,陆肖肖也立刻感受到两侧承受的压力增大。然而少女娇嫩的大腿内侧磨着男人的头发,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同时尝到苦头和甜头的顾蓝田瑟缩着弓起背,随后一巴掌拍上陆肖肖肩膀,死死揪起他两撮头发四向牵引,仿佛要把穴道内肉壁受到的重重刺激都加倍返还给陆肖肖。 “嘶……”陆肖肖的舌尖还裹在穴内层层迭迭的嫩肉里,头发被揪起的痛感让他在退出的一刹那又将舌头抵死挤了进去。 他忍着有些刺激的痛楚,舌头在甬道中左右旋转,不断刺激那些褶皱,一会儿前探在顶开阻碍的同时还狠狠吮吸。 顾蓝田仿佛被狂放的风拍落悬崖,全身失重灵魂失散,以为自己要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落尽水中,遗憾地想呼吸不够绵长。 算了,溺水就溺水吧,如果已经落进这片游不到边际的海里,那就纵情享乐,抵死缠绵。 花穴深处传来的酥麻痒意不断扩张,整个小肚子都胀得酥酥麻麻的,再加上陆肖肖的手死死掐住顾蓝田的腰侧,按得她只能扭动却无法挣脱,炙热的大掌几乎要把掌纹都嵌进顾蓝田的小腹里,隔着肚皮里里外外都是滚烫的热气。 顾蓝田再也忍受不了,如同把开关旋转到最大的程度,一次性要将小肚子里胀得泛滥成灾的水都开闸写出。 她没留指甲,十指的指甲都不足两毫米,剧烈快感中顾蓝田硬是用长度不足两毫米的指甲在陆肖肖身上划出数道血痕。 “咕咚,咕咚。” “嘶……”陆肖肖的舌头撤出甬道,贴上花缝,唇舌努力包裹住整片阴户。 他腾不出嘴来抱怨顾蓝田在他身上的种种恶行,只仔仔细细舔舐干净从那条窄窄缝隙里不断流出来的汁水。 原本紧闭的一线缝隙如今已经变得微微红肿,红淤积聚在翻出来的小小肉瓣尖端,沾着透明唾液还在不断颤动。 陆肖肖看得眼睛发直,本能地伸手制止高潮后顾蓝田夹腿的动作。 他从膝盖后穿过顾蓝田的腿弯将她的腿捞起,还沉溺在那种万事皆休感受中的顾蓝田完全松弛了身体,任由陆肖肖轻易摆弄,将她两条腿牢牢锢在自己腰侧。 顾蓝田在高潮余韵中徜徉,脸颊上的酡红色层层递浅,晕染到下眼睑的颜色已经褪掉八成,如同薄薄的皮肤之下透出来的血色。 陆肖肖吞咽下并不多的口水,明明刚才已经吞下很多爱液,燥热的感觉却变本加厉。 看到顾蓝田微微翘起的嘴角,晶莹的汗珠在两鬓的黑发里偶而折射出斑斓光彩,完全是精疲力竭的模样,恐怕几分钟内就能熟睡过去。 陆肖肖心头嘭嘭直跳,真怕顾蓝田睡过去。 “喂?”陆肖肖试探性叫了声。 “嗯?”顾蓝田此时半是疲倦迷糊半是兴奋热血,回答陆肖肖的尾音拖得老长,又因为核心肌肉的控制逐渐松懈而越拖越沙哑颤抖。 陆肖肖眼神深敛,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胯下那根硬如钢铁的肉棒是如何被顾蓝田这声闷哼给隔空撩得恨不得冲烂盖着它的布料。 那声音活像一只猫隔着裤子给他来了一爪子。 陆肖肖后槽牙都咬紧了才没有当即射出来,大腿肌肉紧紧绷起。他倾身而下,双臂撑在顾蓝田两耳旁边,虎口贴到顾蓝田的耳垂。 这种姿势,老虎扑倒猎物后垂涎也不过如此。 陆肖肖这幅身体的条件称得上绝佳,顾蓝田哪怕只是靠手摸,都能想象出他背后肌肉群鼓动起伏的优美线条。 顾蓝田之前漂浮如柳絮乱舞的种种念头终于扎根生发在陆肖肖十几年科学锻炼的身体上。 ——这具身体确实值得一睡。 顾蓝田用指腹掠过陆肖肖鼻尖,心下感概这真是相当完美的造型。 “你……陆肖肖,你长得真是…不错。” 顾蓝田笑得浅淡,高高兴兴地扇了陆肖肖一巴掌,力度不狠,但是足以让鲜少受委屈的陆肖肖怒目而视。 随随便便打了人一耳光的顾蓝田仿佛还在梦里,她仰起下巴,直勾勾地对上那双眼眶绯红、瞳孔透亮的眼睛。 双眸下是高挺精致的鼻子,平常过于苍白缺乏血色的脸上因为情欲和怒气而透出最自然的红润。 顾蓝田轻咬嘴唇,陆肖肖这副模样好漂亮,好适合……挨打。 她的动作比她的思维更快,一只手臂扬起,几乎就是要再来一巴掌,打个整整齐齐,打个圆圆满满。 手腕在扬到最高点的时候被截住。 被表扬完皮相又挨了一巴掌的陆肖肖气闷无比,他扣着顾蓝田的手腕,嘴唇嗫嚅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满脑子都是刚才顾蓝田夸他长得好看时脸上的表情。 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是顾蓝田居然夸他长得不错唉…… 不对! 他长得岂止是不错?! “我长得很好看!”陆肖肖低吼道,十分不满顾蓝田表扬得不够到位。 顾蓝田屈膝收腿,从陆肖肖的臂弯中逃出,高潮过后在床上懒怠到极致的顾蓝田连抬腿几秒都嫌弃费劲儿,一条腿几乎是跌下去的,脚趾在感知到肉棒温度的时候刻意蜷缩起来刮蹭前端龟头。 “有多好看?给我看看……”顾蓝田蹭着肉棒说道,“裤裆湿成这样不大好看吧——” “你!”陆肖肖浑身紧绷,顾蓝田脚上最轻微的动作也能带给他最尖锐的刺激,他不敢妄动分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在顾蓝田面前泄了出来,那就丢大脸了,而且以他对顾蓝田的了解,顾蓝田一定会笑死他。 绝对、绝对不可以现在就射出来。 陆肖肖心理斗争尚未结束,便感到屁股一凉,硬得发痛的阴茎瞬间弹出,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顾蓝田愣是用脚帮他把裤子蹭脱了。 看见顾蓝田微昂着头的嚣张模样,陆肖肖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当时怎么没给她直接咬断呢? “还是很丑啊。”顾蓝田盯着那根直冲着她脸的鼓起条条青紫肉筋的棒子,略带嫌弃地评价,她的脚也像是被陆肖肖的粗鲁肉棒丑到了似的往旁边挪去,靠在他腹部两侧接近骨盆上方有深深凹陷的地方歇息。 陆肖肖一听到顾蓝田说出那个丑字,顿时如被雷击中,剧烈的电流冲击他的全身。 他低头看去,怎么能被说丑呢,明明够粗够长啊,她怎么能说这么好的东西丑呢? 不敢置信的陆肖肖颤巍巍摸上自己的肉棒,每根泛着青紫色的肉筋都传递给他骇人的温度…… 颜色好像确实深了一点。 但是也只是一个很小的缺点! 怎么可以说丑? 陆肖肖气不过,自己用手从肉棒根部撸到最前端,如同要把它捋得更直一些,好显得更有精气神。 自己来回捋了几下,陆肖肖略有丧气地甩开手,带得粗红的肉棒整根晃动,马眼分泌出来的晶莹液体甩出几滴到顾蓝田小腹上。 “啧——”顾蓝田似有不满地哼了声,这丑东西还敢吐口水到她身上,朝着陆肖肖大开双腿的顾蓝田扭动身体想要把小腹上的脏水擦到被单上却被陆肖肖单手按住。 “唔……” 两个人同时低低呻吟一声,从后脊骨升起来的酥酥痒痒的感觉完全克制不了。 因为陆肖肖往前压了一个身位,粗红肉棒噗的一声堵进了大半个龟头进去,突兀间被撑开的花穴仿佛不太适应,吃得竟有些费力,紧致箍住深红色圆润龟头的穴口边缘被撑出半透明的浅粉色,浅粉紧紧围簇深红。 在能使人窒息的快感包围的陆肖肖极尽克制,抽出了已经进去的大半个龟头,火烧着了手一样几下撕开避孕套包装,一套好避孕套,他便顺着刚才的路径倾身而下,他几乎整个人覆盖了顾蓝田,双臂撑在两侧,大半个龟头又一次破开花穴穴口。 随着陆肖肖的动作,被湿润紧致的甬道褶皱夹吸着的龟头在里边艰难地微微旋转,自然又顺着挺进几分,硕大圆润的龟头噗嗤一声全部没入,将小穴入口堵死。 清晰感知到甬道内滚烫硕大异物的顾蓝田忽然觉得身体没了重量,犹如浮云坠絮,只有腿间杵进来的那根粗硬肉棒告诉她支撑点在哪里。 她下意识伸手去勾陆肖肖的脖颈,双腿也忍不住环上他劲瘦扎实的腰,哪怕是最简单的抬腿动作让她不得不吸紧腹部,成功抬上去后带着臀部也斜向上仰起,白嫩的臀瓣仿佛被肉棒牵了起来,在距离被单几寸的地方摆动,像随时要荡下去的极富韧性的牛奶麻薯。 “嗯……”顾蓝田呜咽哼唧起来,她好痒。 腿心花穴一刻不停地流着淫水终于又克服重重阻力吞进了一截粗硬的肉棒,顾蓝田只觉得小腹感受到一阵酥麻便不自主地颤巍巍抖动。 陆肖肖喘着粗气,几乎已经忍到极限。 他狠狠挺腰,冲锋向前的角度属于本能习得的刁钻,非常刻意地形成了微妙的上挑,这让已经胀得紫红的肉棒尽根捅入湿软甬道的同时顶部龟头也往上一路快速地刮蹭。 “啊啊啊啊——”顾蓝田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想叫出来缓解一下小腹那里绞紧胀麻的感觉,然而只是取得了反效果,进入她腿心从体内贴着肚皮的那根肉棒反而如同被巧妙的结构锁了死结一样,那些一条一条鼓起来的肉筋脉络仿佛能被穴内的壁肉拓出一样的形状。 小穴内的潮湿温润让陆肖肖也再无法克制喉咙深处的呻吟,想捣烂里边的所有媚肉,捣成浅红色的汁液用嘴接着一滴不漏地喝下去。 陆肖肖双臂肌肉鼓起,低吼一声,开始快速抽动肉棒,每一下都用力捅到最深处的花心,再整根拔出。 陆肖肖完全不嫌弃麻烦,每一轮挺进都要再次经过用龟头抵开穴口缝隙瞬间把它撑出半透明浅粉色的程序,那种感觉很像每一次都从最远处就一杆挑起冰球射网,然后亲眼看到射出去的冰球把网冲击到撑到最变形的样子。 不过陆肖肖还是觉得深入到顾蓝田小穴里的感觉更舒服,因为这不只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用他的身体全程参与的。 啪嗒、啪嗒。 他不知疲倦地抽插、深入,每一下用龟头感觉到顶上花心或者用腹肌蹭到顾蓝田大开的阴户周围湿淋淋的皮肤,就觉得深深满足。 顾蓝田不爱叫,只是投入地感受。她小穴内的肉壁已经因粗大肉棒无数次贯穿刮蹭而弄得彻底湿软, 被迫一直仰起的臀瓣也随着男人抽插时的冲击而变得泛红。 原本缠着男人腰身的双腿不知何时就被扛上男人肩膀,腿根一直保持掰开的模样,在男人短暂抽离肉棒出穴的片刻,能看到阴户满满水光潋滟,因粗红肉棒不断进出而被翻进翻出的两片肉瓣也肿了起来,上边沾着许多由于肉棒高速摩擦而从透明变成白浊浆水的爱液,水痕四溅,最粗的一道痕迹一路向下隐入顾蓝田的臀沟。 几滴汗水快速沿着陆肖肖的下颌线流到他下巴最尖处,聚成的汗滴直直落下去,随着陆肖肖低头收下巴的动作刚好甩在顾蓝田眼角。 “哎——” 顾蓝田带着哭腔叫了声,当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她脸上后,她甚至还来不及做个偏头的反应,陆肖肖的汗水已经轻易流进她的眼角。 疼痛牵一发而动全身,顾蓝田急忙松开陆肖肖脖颈去揉眼睛,她的花穴也仿佛感知到了同等的惊异与刺激,仿佛启动了什么应急的方案一样,花穴内甬道的壁肉全都疯狂吸住想要退出的肉棒,湿湿嫩嫩地舔咬上边的血管肉筋。 “嘶——”急着抽出肉棒去看看顾蓝田眼睛怎样了的陆肖肖倍感蚀骨销魂,眼前一黑,淋漓尽致射出所有。 “蓝田……蓝田……”陆肖肖不再撑着手臂,改为紧紧拥住顾蓝田,嘴里不断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意识在涣散后重新聚拢,想起刚才汗水好像滴进顾蓝田眼睛里了,刚刚经历过最极致快乐的陆肖肖忽然紧张起来,眼前还是一片黑蒙蒙的他摸索着朝旁边吹气:“宝贝,还疼吗?我来给你吹吹。” 万事俱备只欠表白 顾蓝田推开凑上来替她吹眼睛的陆肖肖,就那么快速眨了十来次眼睛,终于感觉到好了些。 “现在怎么样,我替你吹吹吧。”陆肖肖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顾蓝田摇摇头,说:“不用了,已经不疼了。” 说完她不再用手掌抵住陆肖肖胸口,捞起被扔在一旁的内裤,手指捻了捻发现还是湿漉漉的,索性不穿,就裸着身体利落下床走到电脑桌边。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验证。 凭借对之前手机图片上那道题的记忆,顾蓝田很快就从电脑桌上找到了一本辅导习题册,习题册被非常随意地扔在角落,旁边压着的正好是它的解析册。 顾蓝田眉毛蹙起,怎么这个陆肖肖活像个瞎子似的,旁边这么大本答案看不见非要照下来问她。 她拿起那本辅导习题册,发现一整页洁净如新,说不出的怪异感。 算了,陆肖肖这些做题怪癖与她无关,她自己身上的怪病才是重中之重。 顾蓝田坐下,找了支笔,开始演算之前陆肖肖问她的那道题,虽然刚才拿到手时她就知道自己可以了,但是她依然想要亲自把这题完整做一遍,那种自己拿起纸笔演算的真切感觉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顾蓝田认真写题,丝毫没有关注陆肖肖的动向。 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送到唇边时,顾蓝田才知道陆肖肖也已经下床了。 她下撇了眼送到嘴边的葡萄,剥去深紫色果皮外衣,暴露出来的是青色的葡萄果肉,表面满是紫色的汁水,看着就是那种甜津津又夹着点微酸味道的葡萄。 超级好吃的那种。 顾蓝田忍不住咽口水,都喂到她嘴边了肯定是剥给她吃的吧? 脑子里还还头头是道分析出这跟跟陆肖肖一贯脾性太不搭调,但是嘴巴已经诚实地张开将葡萄一口吞了进去。 舌尖沾到葡萄的那一刻,顾蓝田就确认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家伙真的好吃得要命,甜蜜微酸的葡萄汁水在口腔里溢开的感觉真是美妙绝伦。 “喂,你这么含着我的手指,我还怎么接着给你剥葡萄?”陆肖肖站在桌边,说话的样子别扭极了,听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顾蓝田松口,狐疑地望向陆肖肖。 陆肖肖已经穿好了衣服,显得赤身裸体坐在皮椅子上的顾蓝田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她一条腿还舒舒服服地抬起来压在另一条大腿下,手上转着笔,简直自在得过了头。 顾蓝田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种种可能性,联系上之前的陆肖肖的种种行径,顾蓝田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其实陆肖肖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学习,他虽然基础不太好,但是存了一颗暗中学习偷偷卷死大家的心。 和陆肖肖过分亲密地相处了一段时间,顾蓝田对他的印象已经有所改变,陆肖肖并不只是一个满脑子只有打冰球、对别人没有太多礼貌和善意的纨绔二代。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开学就接着护身符发难要她替写作业,后来又屡次挑衅她激化矛盾。 但是陆肖肖也很懂得识时务,比如乖乖交出手机,答应她提出的和解条件,以及现在给她剥葡萄。 如果前几次是因为他害怕她把那个不雅视频流传出去,那么剥葡萄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顾蓝田的逻辑简单直接,要么有所恐惧,要么有所渴求。 按陆肖肖的个性,专程下床来给她剥葡萄吃肯定不是因为恐惧,那么一定是因为渴求。 总结来说,陆肖肖对她顾蓝田有所求。 顾蓝田低头垂眸,思忖片刻,她很笃定,陆肖肖一定是想借她来使自己成绩进步。 这个人好深的心机。 难怪连周末都忍不住要拍题来问她,还急不可耐地派司机来接她,在她写题之前没有任何殷勤表示,一看到她开始写题了,就跟条狗似的跟过来摇尾巴献殷勤。 肯定是这样! 顾蓝田回忆这周以来,她常常给前边的杨悦己讲题,每次都会收到杨悦己的激动好评,说她从来没有学得这么清晰过。 顾蓝田确信自己真的讲题讲得很好,好到陆肖肖不愿意看习题解析册而是要听她的讲解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想通这些,顾蓝田轻轻咬住下唇,既然是陆肖肖有所求,那她自然不客气了。 她并不吝啬给别的同学讲题,只是别人的话可以免费讲,陆肖肖的话就必须要他有所付出。 她顾蓝田就是记仇,从开学第一天陆肖肖冲她大呼小叫时,他就已经被记在她的小黑本本上了,属于非必要不帮助的类型。 顾蓝田再次把送到嘴边的葡萄一口咬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吩咐:“行了,你把葡萄放在这儿我自己知道吃,你先去把我的衣服洗了晾干,我还没衣服穿呢。” 话音刚落,顾蓝田就双手拿起那本练习册高高朝陆肖肖的方向抖了抖,继续说:“我先看看这个,待会儿你回来了我再给你讲。” “……”陆肖肖的背靠着窗户,后背能感受到玻璃面传来的热度,他立在原地,明明没有什么口水,却不由自主地吞咽。 刚才顾蓝田举起练习册的时候,没有束缚的两只白嫩奶子也朝着陆肖肖抖动,他看见两颗奶头还是挺立的状态,被他吮得微微有些红肿。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顾蓝田看见陆肖肖站着不动,蹙眉道。 说完她低头忙着去写题,实在没工夫多搭理陆肖肖。 陆肖肖一个激灵回了神,想起顾蓝田要他去做的事情。 是了,顾蓝田的衣服裤子都给弄得湿湿的,根本没法穿,他穿着衣服还好,可是顾蓝田不知道多冷呢。 “额……我马上给你弄好。”他迅速回答一句。 陆肖肖赶紧关掉空调,再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外套盖到顾蓝田身上,双手从腰后绕到顾蓝田胸前想要替她拉上拉链。 “哎呀,别拉了,赶紧去给我把衣服洗了!”顾蓝田肩膀往下耷拉,说话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她特讨厌别人打扰自己沉浸写题的感觉,尤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动静。 陆肖肖的手碰到弹润的乳房还没摸热乎,就被骂得迅速缩手。 他心下暗想:算了,好男孩不该整天想着这些事情,先给顾蓝田把衣服洗了,等待会儿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腻歪。 说服自己的陆肖肖把床上散落四周的顾蓝田的衣服都拿起来抱到怀里,一路走到电梯门口时他才想起:他抱着的这些可是顾蓝田的衣服啊。 里边甚至还有被爱液打湿的内裤……这怎么能让除他以外的人拿到呢。 ——难道只能他亲手洗衣服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陆肖肖浑身犹如窜过一阵电流,在经过了几秒心里斗争自我妥协后他才意识到: 他根本就不会洗衣服呢。 头都大了的陆肖肖舔舔嘴唇,洗衣服的任务就摆在眼前,他只能不顾一切地完成。 他稍作整理,将内部放在顾蓝田的上衣和裤子中间,仿佛手上拿的都是正经衣服。 陆肖肖拖着这些衣服下楼,找到从小把他带大的阿姨。 “肖肖下来啦,饿了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怎么还自己拿了衣服下来,张姨上去收就好啦。” 阿姨见他手上拿着几件折好的衣服,习惯性地认为这是陆肖肖自己的衣服,心里还感叹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现在都会把自己的衣服折好再拿下来给她洗,顿时有一种教育上的喜悦感。 “哎——?”陆肖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凭借身高优势把衣服拿过了自己头顶,才没有让阿姨把顾蓝田的衣服拿走。 “这是怎么了,肖肖?”阿姨满脸问号,不懂这孩子发什么疯。 陆肖肖憋得脸都红了,才支支吾吾说:“那个……张姨,我、我、我想跟你学洗衣服。”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眼神失焦沉默起来。 陆肖肖只觉得自己毫无退路,这要是他自己的衣服,他就无所谓会不会洗坏了……不是,他永远不可能亲自给自己洗衣服的。 而在陆家工作了几十年,把陆肖肖从襁褓里的婴儿带大成一米八七的高中生的张姨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掉了。 肖肖要跟她学洗衣服? “啊?”张姨嘴巴都闭不上了。 字拆开来都明白,合在一起她怎么好像忽然不懂什么意思了? 陆肖肖急着要学会洗衣服的正确方法,只好抓着张姨的手臂撒娇道:“张妈妈,我这么大了,也该学会自己洗衣服了,学校里老师都说我们离成年没几年了,基本的自理能力要有的。” 张姨听了这话那是鼻子一酸,哦哟,这孩子……这孩子可算长大了! 娇生惯养的陆小少爷居然主动要求学洗衣服,这要是在陆家传开了,那都是一段佳话! “不就是洗衣服吗?”张姨抹去涌出来的几滴眼泪,“张姨这就教你,包准我们肖肖洗什么都洗得好。” “你把手上的衣服拿给我,我好教你。” 没等陆肖肖反应过来,张姨就把最上边那件衣服拿到自己手上了,陆肖肖大惊失色,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唉,这衣服……看着怎么有点小?”张姨抖开衣服就觉得这衣服陆肖肖穿着肯定不大合身。 陆肖肖打圆场道:“我想学洗衣服嘛,就拿了小时候的衣服来。” “噢噢——”张姨被陆肖肖从后边推着走向洗衣房,她瞧着这衣服都洗得有些变形了,看来是肖肖小时候很喜欢的衣服。 张姨边走边感叹,她果然是年纪大了记忆都不好了,居然对这件衣服都没什么印象。 在张姨的教导下,陆肖肖学会了洗衣服,他左手拿着被合作洗完的那件“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右手拿着另外两件代洗衣服,一路吹着小口哨进了电梯,直奔顶楼。 “哼~哼哼~哼哼哼哼~” 陆肖肖哼到自己房门口想起刚才顾蓝田那不耐烦的样子便自动噤声消音了,他立刻觉得自己有点对顾蓝田太尊敬了些,但是转念一想,谁都不喜欢被打扰,也可以理解,顾蓝田肯定不是故意跟他摆脸色的,她就是喜欢学习,就像自己喜欢冰球一样,可以体谅的。 安静的陆肖肖一开门就看见他的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被挡了个彻底,陆肖肖撇了眼椅子背面,一想到顾蓝田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就浑身轻盈松快。 他喜滋滋地走进浴室,先把洗好了的上衣放进烘干机里,接着就是洗顾蓝田的内裤。 鬼使神差的,陆肖肖拿起内裤嗅了嗅,在嗅到顾蓝田的味道之前他就在脑海中模拟了出来,嗅到真实的味道和他模拟的几乎一致,他已经很熟悉这个味道了。 陆肖肖立刻有种胜利后得到奖励的感觉——纯粹的,与厮杀争夺无关的,只是幸福的奖励。 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一刻不停地哗哗响着,陆肖肖洗得很认真,一条内裤加上一条短裤,他洗了不知道多久,整个浴室都是洗衣液的味道。 陆肖肖一边洗衣服,一边不可自拔地陷入回忆—— 刚才顾蓝田连休息都没有就急着去替他写题,本来他下床想告诉她那只是他随便拍的,但是看到她那么认真地在写,就不想开口了。 明明都上过床了,顾蓝田反倒学会了害羞,跟他说话没两句就急着低头。他想起语文课上似乎学过……什么低头……最是温柔娇羞来着。 总之,顾蓝田啊,心里真的有他! 嗯,如果顾蓝田跟他表白的话,他也可以先接受,然后暂时和顾蓝田交往一个月或者半年或者一年,总之可以先交往一段时间。 要是顾蓝田表现得很好的话,他倒是可以拉长交往时间。 陆肖肖乐得笑出了声,万事俱备,只欠顾蓝田跟他表白了…… 如鲸入海似鸟投林 教学楼天台被阳光直射,杂物室还是潮湿闷热,不过由于最近顾蓝田拉着陆肖肖来这里的频率颇高,里边那些陈年积累下的灰尘几乎被擦得不剩多少。 “咳咳……”裸着上身的陆肖肖坐在垫子上,仰头咳嗽。 从小窗户里透进来的一束阳光照出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微粉末,哪怕只有一点点烟尘也会让陆肖肖浑身难受。 顾蓝田已经穿好衣服理好头发,撑着陆肖肖的肩膀站起来,她看见陆肖肖的肩膀上瞬间就被压出数道浅粉色的辙痕,混合着从背后延伸过来的已经结痂的深红色血痕——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挠出来的。 总之,陆肖肖的肩上背上那是一副旧伤迭上新伤,满目疮痍的模样。 娇气! “啧——”顾蓝田垂眸,一边敷衍式地整理自己的校服下摆,一边按照惯例交代,“我先走了,你记得晚一点再回教室。” 离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了,顾蓝田要抓紧每一分学习的时间。 根据合同上的规定,期中、期末、升学之类的大考试所占的权重比平常的周考会更高,她是绝对不可以在期中考试掉链子的,连一丝苗头都得掐掉。 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得了什么时代前沿的怪病,但是眼前既然有一个治标的药方,那就药不能停。 至于治本,顾蓝田想,那要等她之后有空再作思考,毕竟眼前这个药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只需要她适当的抽一些时间出来和陆肖肖……嗯……让陆肖肖服务她。 顾蓝田全身轻松地转头离去,把时间和空间都交给陆肖肖自由支配,这是她对固定合作伙伴的信任。 …… 裤裆处被顶出一个高耸山包的陆肖肖听到顾蓝田那叁十多度的嘴里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纵然已经是这一周第五六七八次听到了,也还是忍不住气得咬紧后槽牙。 陆肖肖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像在努力撕咬猎物血肉的幼年的大猫:“我、知、道、了。” 说着,陆肖肖把头一偏,躲开从小小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整张脸陷入透明的黑暗背景中,不再去看已经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的顾蓝田。 他就是死,就是从天台跳下去,也不要拉下脸来求顾蓝田……求她帮帮他,帮帮他身下这根没有自控能力、受到一丁点不足挂齿的刺激就要赶紧起立的肉棒。 陆肖肖像是被自己身下的逆子气得不轻一般,恶狠狠拉开裤腰,怒目而视,被拘束许久憋得快死掉的肉棍仿若重获新生,高高翘起以示旺盛的生命力,前端的马眼已经吐了许多透明的粘液,像满溢出来的糖浆。 陆肖肖见此情此景,心中五味交织,怎么也狠不下心真照着自己的小兄弟来上一拳泄愤。 他的手上抚上自己的肉棒,驾轻就熟地闭上双眼,脑子里填满了已经爽完离开的顾蓝田,全都是顾蓝田之前情动喘息、忘我仰头的模样,连她脖子上流动的汗珠都那么清晰。 “呃……” 陆肖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脑海中储存的关于顾蓝田的画面一页一页地飞速翻过—— 冷脸的,面无表情的,沉思的,狡黠微笑的,心满意足的…… 怎么就不是属于他的呢? “唔……哈——”陆肖肖的动作驾轻就熟,无论是手上的还是脑海中的,逐渐逼近巅峰的同时,那些一页页翻过的有关顾蓝田的画面也如同被橡皮擦一点点擦掉褪色,准备迎接最后的一片白茫茫。 射出一片白浊后,陆肖肖跪坐在软垫上,彻底被清空过一次大脑后思绪重归其位,他终于意识到他其实无法抵抗自己的思绪。 陆肖肖一拳把软垫砸出一个凹陷,垫子本身只是中等厚度,填充材料也相对柔软,无法完全缓冲陆肖肖这一拳头,他的指骨几乎算是砸到了地面,隔着粗糙的布料,砸出沉闷的声响。 疼,但是痛快。 陆肖肖垂头,拳头捏得死紧,眼眶泛红。 ——呵。 顾蓝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向我说出那叁个字,我一定会答应的。 …… 施施然离开天台的顾蓝田浑然不知陆肖肖的心路历程,沉默地在鼻腔里模拟哼唱着桐湖镇的歌谣小调,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她比平常明显活泼了些。 只是幸福。 她搞定一切,搞定困境、搞定难题、搞定难缠娇气的笨蛋恶少,将来她也一定会替自己搞定光明的前途。 顾蓝田看谁都那么顺眼,从天台下楼回到教室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同学,她破天荒地主动朝同学点头打招呼,而对方往往愣住几秒,便也回赠一个微笑示意,有些甚至还主动跟她攀谈两句。 “果然啊,对什么事儿都要主动出击。”顾蓝田一边下楼,一边为自己初尝成功的全新社交手段暗暗惊叹。 她能感受到,最近大家渐渐不把她当成透明人了,很有可能是因为陆肖肖最近都没有在班上对她大呼小叫过,他们俩的相处在外界看来已经是融洽的同桌关系了。 脚步轻快如草坪上小鹿一般的顾蓝田几乎是跳下最后一阶楼梯的,随后她的眼神自然瞟到一旁,有人在冲她笑。 顾蓝田站直身体,定睛看清正在冲她似笑非笑的人是谁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她想和班上的同学做朋友,但是这个朋友的范围并不包括凌止。 事实上,自从她琢磨明白凌止对她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真心帮助,甚至对她的恶意比陆肖肖还要多后,凌止这个名字就已经从她的友善相处名单上除去。 凌止这个人在伪善之下潜藏着恶意看好戏的戏弄之心,之前……那些在陆肖肖冲她大呼小叫时伸出援手的行为,顾蓝田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凌止当时只是想让陆肖肖冲她发更大的火吧?然后,他就有好戏看了呗。 虽然没有就自己的猜测向凌止求证过,但是顾蓝田就是莫名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测,好像相信这个并不需要理由。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顾蓝田并不在意,反正……能想到的理由都算吧,对于自己也不是什么人人都爱的舍利子这一点,顾蓝田完全无障碍接纳。 任何人都有讨厌她的权利,只不过,她绝对会回报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讨厌。 顾蓝田眼珠一转,径直向前走,只把站在那里的凌止当做一团空气。 一步,两步—— 被拦住了。 “顾蓝田,你现在一看到我就连笑都不愿意笑一下了吗?” 靠近走廊那边的凌止双手插进裤兜,侧着身体挡住了顾蓝田。他眉毛蹙起,本来就长相清冷的他摆出这种表情显出十万分诚恳,似乎对于顾蓝田对他的不友善态度真的那么神伤。 “被拒绝就真的这么难受?其实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忘记你向我表白的事情。” 凌止说得仿佛善心大发,全无负担地耸肩道:“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的,你…… 顾蓝田听完凌止的话,对他的印象从“伪善的贱人”瞬间变成“复读的开水壶”——就知道不断复读那句“你被我拒绝”。 如果她真的迷恋、爱慕着凌止的话,那么凌止刚才说出的每句话其实都在往她的伤口上反复插刀。 鉴于凌止实在恶毒,顾蓝田索性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想装了。 “我介意啊——” “谁说我不介意了?”顾蓝田先是摇头叹气,随后便一脚踩上凌止的鞋,倒也没有可以用力去踩疼他,只是来回把自己在杂物室的踩到的灰尘都蹭上凌止的鞋面。 她微微仰起头,轻觑双眸,表情简直写满无可奈何——就像她全然是被逼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要说出不为人所知的真相。 “班长想看到我的笑容?想和我继续做朋友?”顾蓝田皱着鼻子问,她的语调缓慢而悠扬,像是,仿佛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说话居然会被打断的凌止脸上还残留着些许错愕的表情,事情和他预想的走向不一样。 面对没什么反应的凌止,顾蓝田更没有任何要等他反应过来后条理清晰跟她开杠的意思,打架不过看谁抢占先机罢了,吵架也是一样。 “我,不喜欢和这里太小的人做朋友。” 顾蓝田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凌止的鞋,重心放在另一条腿上,站立的姿势颇有点流氓收保护费的感觉。 她的目光从上到下一路扫过,看到凌止那双清冷幽深的眼睛里产生了名为疑惑的东西,最终落到凌止两腿之间。 顾蓝田看得出来,那个地方现在还很平静。 是不是真小,她不知道;但是得罪了她,挨骂也是活该。 顾蓝田收回踩在凌止鞋上的那只脚,垂眸看见白鞋的鞋面上已经遍布污痕,她很满意。 “班长这么善、解、人、意,肯定能理解我吧。毕竟谁都不喜欢和小人做朋友,对吧?” “君子坦荡荡,小人断唧唧。” 顾蓝田酸完凌止,像躲病毒一样绕开他,向前走去,只不过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攥住了手腕。 ——好烦啊……顾蓝田五指扣紧,指甲狠狠扣进凌止的手背。 虽然她自信自己完全有能力跟凌止打五百个来回嘴仗也不落下风,可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的试卷,她的考试,她的奖学金……她的生命之光,她的欲望之火。 而一瞬间跟随心情抓住了顾蓝田手腕的凌止却没有立刻说出什么来,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难道他还能去问顾蓝田,你怎么不按照我想的剧本走呢? 按照他的设想,他做出那样的表现后,要么顾蓝田眼眶泛红、脸色煞白地逃回教室,要么她就颤颤巍巍地说还要继续跟他做朋友。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完全占据主动权,彻底执掌战况。 怎么会……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凌止知道顾蓝田在变着花样说他是小人。 是口蜜腹剑、心胸狭窄的小人,是的,他知道顾蓝田没有说错。 所以,她对他的心情是如此敏感的吗? ——他竟然被人了解了。 被认识不足一个月、成长环境天差地别、努力奋斗到让他想吐的顾蓝田所了解。 凌止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籍籍无名半生的演员,在又一个机械重复的表演后,听到观众贬低他的演技,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想哭——贬低他也好,贬低他意味着她真的有在看啊。 他看着顾蓝田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道透着寒气的声音。 “喂……你们俩在这干什么?” 顾蓝田和凌止顺着声音同时回头看去,只见陆肖肖正站在走廊那端,脸色铁青。 这种同频行为在陆肖肖眼里简直和夫唱妇随没有两样,他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心头狂跳。 待到他眼神往下沉一些,便看见那两个人紧扣的双手,他狂跳不止的心脏顷刻就凉了大半,就像被人强行按到海底深处似的。 反抗是没有用的! 从走下来看见顾蓝田背影时的悸动到瞟到离她很近的凌止时的酸涩,陆肖肖从来没有对自己几个瞬间的感觉变化如此清醒过。 在冰球场上,比赛的节奏往往非常快,他又是球队的核心成员,在对手的围追堵截中,纵然情况紧张,他也不会有什么情绪起伏。 或者说,他在场上的念头非常清楚明了——要赢,用尽所有力气也要赢。 现在没有任何对手围堵他,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围在了密不透风的人墙中,四周没有一个缝隙可以让他突围。 按理说,看到凌止,他也应该高兴才是。 陆肖肖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眼睛却直勾勾盯住凌止的手,为什么他还不放开顾蓝田呢? 看到虽然姿势诡异但是不妨碍紧紧相扣的两只手,陆肖肖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从小和凌止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凌止有多受人欢迎陆肖肖简直太清楚了,虽然陆肖肖自觉还是自己的模样更好看,但是也必须承认凌止在人缘上可以说吊打他。 陆肖肖脑子里浮现出各种讨人厌的场景,全都是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有女生向凌止表白的场景,那些女生的脸自动被他的大脑替换成顾蓝田的脸。 而且凌止笑得真的很像狐狸精。 太可恨了…… ! 等一下,他好像还没有跟凌止说过自己和顾蓝田的关系…… 本来顾蓝田对他做的这些腌臜事情他也没有脸面拿出去到处说,不过这段时间他和凌止的交流确实少了,平常要训练,周末下午的空闲时间也都抽出来和顾蓝田见面温存了。 所以凌止恐怕还觉得他对顾蓝田的态度和刚开学的时候一样,好兄弟就是哪怕狭路遇到兄弟的仇人,自己也要上去欺负一下。 凌止一定是在帮他暗中欺负顾蓝田! 陆肖肖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啊。 不——这不好。 陆肖肖掐灭了脑补的凌止和顾蓝田的校园酸甜爱情戏码,马上开始播放另一种类型片:贵族学霸欺凌底层小白花。 他越看越觉得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尤其是顾蓝田很明显是被反向握住了手腕。 校园霸凌!绝对是校园霸凌! 不管怎么说,他绝对不会亲眼看见校园霸凌而视若无睹、作壁上观,就算霸凌者是他的好朋友,他也要大义灭亲,要劝他迷途知返。 这边顾蓝田和凌止全程观看陆肖肖的脸色是如何七十二变,简直要以为他是吃错东西闹肚子又找不到厕所时,便见陆肖肖大步流星地走来。 陆肖肖比凌止略高一些,和他对视时总是会稍微颔首。 “我有点事要和你说。”陆肖肖看着凌止的眼睛,动作自然地把凌止的手掰向自己。 话音刚落,他就冲着顾蓝田交代:“你先回教室,我很快就回来,别急。” 陆肖肖看向她的眼神越是坚定,顾蓝田就越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每次…每次都在她要对凌止暴击的时候,就会冲出个陆肖肖来呢? 陆肖肖在顾蓝田疑惑到扭曲的表情中拉走了凌止,没有了阻拦也没有了要对付的家伙,顾蓝田的心思又回到她待完成的学业上。 算了……无论是凌止还是陆肖肖,都不重要,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她也懒得探个究竟,反正在这个学校里,她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蓝田回到教室后便一直专心复习自己的笔记,她只有一只黑色的中性笔,所以笔记上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做出颜色不同的各类重点标记。 她一页一页翻过笔记,干净的白色单栏纸面上整齐地写满一排排黑色的汉字、数学公式等,顾蓝田看得不知疲倦。 而坐在前排的杨悦己已经复习得皮痒痒了,临近期中考试,没了老师占用自习课,她反而还不大习惯。 “蓝田,蓝田。” 顾蓝田抬眸,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仔细看,是一个很精巧的金属盒子,盒面上是线描的西式而华丽的场景,六芒星、拿着权杖穿着长袍的女人…… “这是?”顾蓝田问道。 杨悦己挑眉道:“这个就是塔罗牌,之前你不是说有空的话让我帮你算算嘛?” 还没等顾蓝田回答,杨悦己就嘿嘿一笑,把她现在就很有空的意思传达到位。 顾蓝田沉思片刻,她好像确实有这样说过……当时似乎也说得很随便,但是看杨悦己这幅跃跃欲试的模样,顾蓝田不忍心拒绝。 “嗯……悦己,那你现在可以帮我算一下吗?”顾蓝田笑了一下,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太可以了。”杨悦己疯狂点头,她都快无聊疯了。因为临近期中考试,以前跟她聊天吹水的那群人都一心扑在学习上,生怕多聊了一句天影响自己的复习效果。 哪有那么严重! “顾蓝田,你真的,越是要考试了越是不慌,有大将风范啊。”杨悦己一边洗牌,一边赞道。 顾蓝田笑而不语,随手把笔记本推到旁边,给塔罗牌腾出足够的位置。 “我们呢,就做个快占吧,速战速决,塔罗问卜的时效本来就不是很长,属于即时性比较强的占卜方式。”杨悦己一沾上牌,说话不自觉就带上几分权威和蛊惑的气质,她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两句,“我可不是舍不得给你细占啊,主要是怕老师来……” 顾蓝田点点头表示很理解。 “你心中默念‘我的爱情’,抽四到六张牌吧。” 顾蓝田心中默念一遍完毕,认真地从摊开一列的牌堆里抽了四张牌出来。 “嗯……让我看看,正义逆位,倒吊人逆位,圣杯叁逆位……额。” “最后一张是…女祭司正位。” 杨悦己看着顾蓝田抽出来的四张牌,再次确认:“蓝田,你刚才真的有在心里默念‘我的爱情’吗?” “有啊,我都照你说的做的,怎么了?”顾蓝田轻轻歪头问道,“没关系的,就算结果很差也可以如实告诉我。” 杨悦己推开剩下的牌,把手上四张牌一张一张按顺序摆好:“倒也不是说排面很差啦,就是……就是比较奇怪,你让我整理整理思路,很快的。” 顾蓝田静静等着杨悦己给她的审判,她猜测到自己抽出来的这四张牌恐怕并不意味着什么浪漫幸福爱情,但这反而让顾蓝田提起了一丝兴趣。 连她自己都觉得,如果自己抽出代表着前路无限光明的牌来,可能意味着今天的准头不太好。 “从牌面来看,应该会有不止一段感情。”杨悦己说完第一句话,抬眼瞧了瞧顾蓝田的反应。 额,没什么特别反应。 好吧,杨悦己感慨自己可能是多虑了,本来依照她在网络上给许多人算塔罗牌的经验来看,一般人都会希望自己一段恋爱就谈到那个对的人。 不止一段恋情,意味着可能不止一次的心碎。 “多谈几段确实也挺正常的哈,不过……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完全是牌面上体现出来的,几段恋情之间存在时间上和空间上的重合。” 顾蓝田听了这句,凑得近些,压低声音说:“就是说,我会出轨?” “啊?”杨悦己一听这话,显然呆了一下紧接着思路打开。 确实,也有可能是顾蓝田会出轨……只不过,她刚才下意识地觉得顾蓝田这么老实肯定是被劈腿的一方。 杨悦己点点头,继续说:“有心机的第叁者可能会挤进你们的恋情,他可能会非常轻佻,相处中会出现激烈的触碰,精神上或者肉体上,嗯……可能肉体上会更多一点唉。” “在这些恋情中,存在有十分明显的偏见。”打开思路之后,杨悦己调整自己的措辞,使用“这些”作为指代词更为合适。 “你和对方的关系并不对等,你无法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你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不过,最后一张又是女祭司正位,所以我认为最后你们应该会达成一个互相理解的局面,女祭司冷静、聪明、意志坚强,所以应该不会一直困在倒吊人逆位显示的那种无力挣扎的境况中。” 杨悦己越是解读这个牌面越是心惊肉跳,这个牌简直就是在说: 唯一快乐的方法就是叁人行。反抗?反抗是没有用的! 不过,她还是选择用更委婉的方式来表达。 “当然,要获得好的结果,把握住机会,也需要你在挣脱束缚的同时直面自己的内心……” 杨悦己说话的同时,教室后门被人打开,陆肖肖和凌止一前一后地进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陆肖肖一脸煞气走过来,杨悦己下意识收起自己的塔罗牌,这才发现顾蓝田的笔记本不知何时竟然被推到了陆肖肖的桌上。 这还得了? 陆肖肖那种疯狗又不会讲理,万一闹起来呢。 她还记得上次陆肖肖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发疯直接把顾蓝田手指都给咬出血了。 正义感油然而生的杨悦己爆发出异于平常的敏捷度,硬生生在陆肖肖抽开椅子坐下去的一瞬间拍上笔记本,用五指带起的摩擦力把笔记本给拖了回来。 陆肖肖本来和凌止不欢而散正在气头上,看到杨悦己来这么一出,把顾蓝田的笔记本拖来拖去的,搞得他一头雾水。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事情是——他决定今天一定要把机会给足,循循善诱让顾蓝田勇敢说出对他的仰慕之情。 然后……陆肖肖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了仰,当然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咳咳……那个……”陆肖肖清清嗓子。 “顾蓝田,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憋在心里?” 他的魅力无懈可击 “顾蓝田,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憋在心里?” 刚要继续翻看自己的笔记的顾蓝田冷不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紧皱眉头。 不是…陆肖肖这个家伙又要打什么主意? 不会是想要在期中考试之前给她添堵吧?她最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期中考试了,她可是憋着劲儿想要考年级第一呢。 顾蓝田脑子飞速转动,得到的结论不得不防。虽然她很不想跟陆肖肖聊自己的计划,但是这家伙问得太直白,她如果装没听到的话未免也显得自己太胆小了。 顾蓝田清清嗓子,纵然肚子里已经弯弯绕绕分析过一轮,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仿若只是和同桌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是吗,你知道对我而言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顾蓝田说话也不妨碍她看笔记。 陆肖肖答得自信满满:“顾蓝田,我当然知道什么对你重要,什么对你不重要。” “难道你以为把所有事憋在心里就不会有别人知道吗?” 你喜欢我吧,不要再藏在心里了,快说出来,只要说出来,我就同意和你在一起! 他听朋友说女孩子都喜欢掩饰自己的真实态度,在意什么就要装作不在意,反而表面上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 就比如现在,他在和顾蓝田说话,而顾蓝田非要假装在看笔记一样。 孰轻孰重,孰高孰低,已经太明显了。 陆肖肖只觉得盛夏阳光都没他此刻笑得灿烂真诚,他都摆出这种态度来了,就是再自卑的灰姑娘,也应该鼻子一酸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一样扑到他怀里让他揉耳朵才对吧。 殊不知这话在顾蓝田听来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意思差不多等同于—— 【顾蓝田同学,你也不想你的期中考成绩莫名其妙地变差吧?】 尤其她还看见陆肖肖说话时意味颇深地打量她的笔记本,她几乎都能听到这人肚子里的坏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顾蓝田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松开下意识紧握的拳头,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她扭过头正对上陆肖肖那双盛满笑意的桃花眼。 有多漂亮,就有多挑衅,有多讨厌。 “是,我承认……”顾蓝田轻启薄唇。 陆肖肖一听这叁个字如闻天籁,立刻更向前靠近顾蓝田,嗅到她身上的气味都觉得比之前还要甜蜜。 他里顾蓝田近得只有几厘米,顾蓝田说话时她睫毛的微微颤动都瞧得清楚,这个距离——他想等顾蓝田说出“喜欢你”之后,就立刻捧住她的脸亲一口。 “我的确很看重这次考试。”顾蓝田说完话锋一转,“不过,你如果以为能用这个来威胁我的话…… “我告诉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陆肖肖整个人愣住,心跳都漏了几个拍子,他看见顾蓝田的凶狠眼神,她确实眼睛红通通的,不过一点都不像小兔子,反而像饿了叁天都没抓到猎物的豹子,不管对手是强是弱它都只能拼尽全力博出生机。 意识到自己好像取得了与预期完全相反的效果后,陆肖肖还没多想就下意识要替自己解释,他想摸摸顾蓝田的脸,让她别生气:“我……嘶——” 陆肖肖闻到血的味道了,是他的血,指尖血。 尝到腥甜味道的顾蓝田也有些傻眼,刚才发生的一切快速流过大脑: 她放完狠话,然后陆肖肖就不爽得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还朝她出手…… 看来劲儿是有点大,顾蓝田砸吧下嘴,赶紧把含在嘴里的手指吐出去。 “呸呸呸。” “蓝田……你、你没事吧?”杨悦己的声音忽然响起。 顾蓝田转头一看,她前桌的两个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她和陆肖肖。 刚才他俩闹出来的动静确实不小…… 还没等顾蓝田答话,前边的杨悦己和程昊然就已经离开座位,走过来把她和陆肖肖隔开了,脸上的表情都传递着同一个意思——害怕陆肖肖暴起伤人。 陆肖肖:…… 现场尴尬十足的氛围让越来越多的同学忍不住侧目,杨悦己和程昊然一个扶着顾蓝田一个按着陆肖肖,犹如按头让他俩对视。 终于,陆肖肖长叹一声,如同领悟了什么一般,轻声喃喃:“我错了……是我错了。” 旁边程昊然顿时双目圆睁,他是瞧见了分明是顾蓝田咬伤了陆肖肖,他单单只想到陆肖肖可能会盛怒之下暴起伤人,全然没考虑过陆肖肖会认错。 他也是初中就和陆肖肖同班的人之一,哪里见过陆肖肖这样乖乖道歉的样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茬才好。 好在陆肖肖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自己拿出课桌抽屉里一直放着的消毒液和创可贴处理伤口,这些活儿他也算驾轻就熟,毕竟训练和比赛时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眼见事态平息,杨悦己和程昊然又回到原位,看戏的同学也都各自干自己的正事去了。 唯有顾蓝田此刻看着又被她翻开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如同经文,她的心思飘忽已远。 …… 晚上九点。 才结束体能训练的陆肖肖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忍不住叹气。 所以,是他理解错了顾蓝田的意思吗? 陆肖肖满脑子杂念,泄气地扑上自己的大床,顺手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未读消息100+条,不过几乎都是小群的消息,单独发他消息的都是以前关注的品牌官方账号。 其实这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看来……今天下午的时候,顾蓝田并不是恼羞成怒在掩饰。 陆肖肖气得一口气取关了好几个品牌官方,天天给他发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烦不烦人。 取关完品牌号之后陆肖肖把微信好友界面来来回回从头拉到底,反复点进和顾蓝田的聊天页面,里边的消息还停留在上周日中午她发来的定位信息。 陆肖肖手指在触屏上飞舞,移动到界面的右上角,手指下滑—— 选中置顶聊天。 下一秒,陆肖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给顾蓝田设置成“消息免打扰”的对象。 犹疑片刻,陆肖肖点出页面。 他手里握着手机翻了个身,正对天花板出神。 也许……只是他的方法不太对。 陆肖肖从来都不是喜欢放弃的人,无论任何事情。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他可以咨询的人。 陆肖肖赶紧打开手机,在微信好友列表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杨悦己这叁个字。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初中同学确实是没怎么关心,甚至忘记了有没有加过她好友,是不是加了好友却没有给她设置备注。 大海捞针肯定不行,他又想起他们初中是有班级群的,终于在里边找到了群昵称是真名的杨悦己。 果然……他们压根就不是微信好友。 陆肖肖赶紧申请添加好友,还在备注消息里写上:我是陆肖肖。 发送消息后,陆肖肖就在心中默数,3、2、1…… 还没有通过。 那就10、9、8、7、6…… 有小红点出现,陆肖肖赶紧点开新消息,杨悦己居然只是通过好友申请的消息栏回了他一个“?”。 陆肖肖:?????? 他咬着后槽牙输入:我有点事想问你。 不对,要说得好听一点。 陆肖肖改成“我有些事想请教你”后点击发送。 几秒后他终于成为了杨悦己的好友。 【小羊咩咩叫】:什么事? 【Hocquet77】:你现在忙吗? 杨悦己:这话说得让人一看就觉得特麻烦,她不忙也想忙了。 正在她打完“额,现在有点忙呢”就快要点击发送的前一秒,陆肖肖的转账消息抢先一步到了。 【Hocquet77】:[转账7777元] 【小羊咩咩叫】:不忙不忙,我一点都不忙。 【小羊咩咩叫】:陆老板尽管问,我知无不言![抱拳] [抱拳] 【Hocquet77】:…… 【Hocquet77】:这个事儿吧说复杂也不复杂,说不复杂也有点复杂。 【小羊咩咩叫】:你倒是说…… 【Hocquet77】:我有一个朋友,他被一个女生暗恋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那个女生一直都不向他表白。 【Hocquet77】:他来问我,我一个男生我怎么知道啊。你作为一个女生,你怎么看,为什么那个女生不跟我朋友表白呢?我朋友跟我说只要那个女生开口了,他没有不同意的! 杨悦己知道陆肖肖这家伙语文不好,但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离谱的故事。看在钱的份上,她硬是没有问陆肖肖这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问就是不忍心伤到老板的面子。 【小羊咩咩叫】:不过,为什么你朋友被暗恋,反而是你朋友着急?会不会……我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你朋友暗恋那个女生而不自知。 这种情况,学名一般叫做自作多情。 【Hocquet77】:不可能 【Hocquet77】:你听我跟你说 【Hocquet77】:[语音60s] 【Hocquet77】:[语音60s] 【Hocquet77】:[语音60s] 【Hocquet77】: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小羊咩咩叫】: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裂开] [裂开] [裂开] 【Hocquet77】:回得这么快你肯定没听语音!你不明白! 屏幕外的杨悦己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奶茶喷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网上翻了翻看到那条转账信息,决定看在金钱的面子上不把陆肖肖拉黑。 勉强听完语音后,杨悦己撇撇嘴,真是好矫情的一出戏码。 【小羊咩咩叫】:根据我的分析,这两个人应该是处在暧昧期……如果女生喜欢一个男生却不敢向他明示,只有几种原因。 【Hocquet77】:? 【小羊咩咩叫】:要么这个男生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在他心中不是特别的那个,但是听你的说法,女生应该是感觉得到男生对她那种暧昧态度的,所以此条不成立。 拿着手机的陆肖肖看完杨悦己发来的这条新消息,简直无语凝噎。 净跟他说废话。 【Hocquet77】:你能说点有用的吗[难过] 【Hocquet77】:[转账7777元] 杨悦己小手轻轻点击收下转账,再次屈服于人民币玩家的氪金攻势下。 她琢磨这陆肖肖只想听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想听她逻辑严密的分析论证。 【小羊咩咩叫】:这个事情得这样解决。你那个朋友要让人家女生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虽然你朋友不直说,但是要让女生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和被特殊对待的开心。 【小羊咩咩叫】:比如说,你朋友可以带她去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还有就是,如果你朋友不想先开口表白,但是他可以先做一些事情对不对。 【小羊咩咩叫】:对了!一定要多展示自己的优点,孔雀怎么开屏他就怎么展示,谁会不喜欢优秀又爱自己的男生呢,带出去多有面子。 陆肖肖看得连连点头,他和这番话深深共鸣。 【Hocquet77】:[转账7777元] 【Hocquet77】:很有用,谢了 放下手机,陆肖肖暗想,顾蓝田现在连他家都来去自如了,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带她去,让她意识到她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更重要的是,他的优点那么多,要先展示哪一点呢? 到了后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的陆肖肖终于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地方,他要在那里让顾蓝田彻底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冰球场中心,拿下全场MVP的他被队友簇拥欢呼,而顾蓝田在场外激动大叫为他喝彩。 而这时他在人声鼎沸中滑向顾蓝田,在她的仰视中干净利落地取下头盔,整个人犹如天神降临一般。 然后,顾蓝田爱上他,不可自拔。 完全无懈可击。 我不要脸只给你看 “蓝田,我们这周日下午不见面吧……” 忙了一上午的顾蓝田好不容易停下来喝口水,就听到陆肖肖跟她说这话。 她愣了一下,有些之前忽视掉的细节顿时涌现,今天……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陆肖肖不是很正常。 比如,今天他带来的早餐尤为丰盛,而且整个上午都坐立不安的,仿佛不久后就要接受审判似的。 只不过,由于她看过太多陆肖肖不正常的样子,所以下意识地忽视了。 反应过来的顾蓝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比平常更冷淡几分:“是吗?” 陆肖肖只觉得后背一凉,但他昨天就已经和教练特地申请把小组赛的时间调到周日下午,他知道只有那个时间才能让顾蓝田勉强来一下。 陆肖肖心一横,垂眸道:“是,我这周日下午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比……” “行。” 顾蓝田在听到那个“比”字的时候像被拧紧了心脏,她生怕陆肖肖在教室里说出点什么不符合《中学生行为规范准则》的荤话来。 得到批准的陆肖肖再次抬眼,果然入眼的是顾蓝田的侧脸,她看书页的眼神那么专注,比起来和他说话显得那么仓促、潦草。 陆肖肖忽然感觉嘴巴干燥起来,赶紧拿起水瓶咕咚喝水。 顾蓝田的表现和他猜得一模一样…… 其实他应该感到开心才是,没费什么功夫就让顾蓝田乖乖同意。要是顾蓝田不同意的话,按照她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肯定又要拿出各种恶劣手段来威胁他……那才不好办呢。 陆肖肖仰头喝水的时候习惯性往后靠,眼神余光刚好落在墙壁上映出的顾蓝田的侧影—— 反正,到了这周日下午,顾蓝田肯定会彻底被他在球场上的胜利迷死。 陆肖肖不自觉地用脚尖轻点地面。 …… 下午照旧是每周五必有的周测,顾蓝田一鼓作气写完试卷,抬头起来横扫全教室,她果然是头一个写完的。 旁边的座位已经空出来了,陆肖肖也是照旧逃了周测提前去冰球场练习。 顾蓝田看着旁边那张还未沾染任何墨迹的试卷,脑海里一瞬间空白,然后她摸摸下巴思考起来。 下周一就是期中考试了,本来按照她的规划,这周日下午去陆肖肖家里一趟是最能保证她考试不会因为自己那个怪病而掉链子的。 现在这周日下午的见面被取消了,昨天、前天她也没有……算起来到下周一之前她有五六天的时间都是没吃药的状态。 保险起见,她今天必须要上一次陆肖肖。 顾蓝田盖上笔盖,细心地把笔收到,再把写好的试卷交给前边的杨悦己,嘱咐她待会儿帮忙交一下,她有点事要先离开,可能不会太快回来。 杨悦己只当顾蓝田在隐晦传达她要去上厕所的信息,点点头应下,只让顾蓝田放心去。 …… 幸好开学的时候学校也组织了校内的冰球表演赛,所以顾蓝田凭着不久前的记忆顺利找到了冰球馆。 顾蓝田一脚刚踏上台阶又缩了回来,她想起冰球馆里边那几乎没什么遮蔽的构造,如果她一进去,多半要被行注目礼。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顾蓝田一直躲在场馆旁的小树林里直到陆陆续续有人结伴出来。 看来训练已经结束了。 她知道陆肖肖历来是要比别人练习得更久一点才肯离开的,所以一直在外边数人头到差不多确认有二十人左右已经离开冰球馆才决定进去。 顾蓝田只将虚掩的馆门推开一道刚刚够她侧着身体进去的宽度,一进门后她反手刚要锁门。 算了,大量训练后的陆肖肖肯定精疲力竭,那还不是任她拿捏吗? 偌大的冰球馆内只亮着不足一半的灯,即使在门口离冰面还有一段距离,只穿着一件短袖的顾蓝田还是瞬间就冷出了鸡皮疙瘩,她一边双手抱胸抵御寒意,一边循着主路去找陆肖肖。 顾蓝田走到更衣间的门外,耳朵贴着门尝试通过听声音来确认里边是否有人。 不过这扇门隔音似乎太好了些,这样耳朵贴着门只觉得门口是一片寂静深渊,根本就不应该有人存在。 顾蓝田心一横直接扭动把手将更衣间的门打开,下一刻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有人在洗澡……会是陆肖肖吗? 这个问题立刻就得到了答案,因为顾蓝田看到了对面那件正搭在长桌上的77号球衣以及旁边的那部外形就风骚毕露的定制手机。 是他,错不了。 顾蓝田嘴角浮起微笑,顺着声源走到淋浴间的门口,没有任何提示,直接开门。 “谁?!”听到开门声后迎面吹上凉风的陆肖肖拔高音调问道。 他有一种直觉——来人并非他的队友。 “啧……”陆肖肖刚一睁眼,就被滑下来的洗发液泡沫刺痛眼睛。 他能感觉到那个莫名闯进来的人已经走向他,走到他面前了。 “陆肖肖,以后这种情况,你应该捂脸……而不是这里。”顾蓝田离陆肖肖只有一步之遥,一人在花洒落下的水流里,一人双手抱胸如同看戏一般。 看见陆肖肖手忙脚乱一阵居然选择捂裆而不是挡脸,她脸上的笑意更深,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但是如果不是陆肖肖这么笨的话,她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解决自己身体的问题。 笨也有笨的好处。 听到熟悉声音的陆肖肖心中产生巨大的不可置信,他在花洒下猛地甩甩头,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顾蓝田——?”陆肖肖震惊得长长的睫毛上不断抖落小水珠,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花洒落下的水打在他后脑勺上的同时往四周溅开。 “你怎么来了?”陆肖肖开口便问。 这是顾蓝田第一次来冰球馆找他,还是以这么特别的、不客气的方式。 顾蓝田……不会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叁秋,难道顾蓝田一想到周日下午见不着他了,对她今天的所有冷淡态度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所以特地跑来跟他见面? 陆肖肖脑子里的剧场又开始上演,顾蓝田声泪俱下跟他赔不是并且保证自己以后肯定不会随便冲他发火—— 这边顾蓝田稍微思考后,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跟陆肖肖解释什么。 语言实在太苍白了,还是行动来得直接。 顾蓝田踩掉自己的鞋子,一脚把它们扫向门口,仰头就对上陆肖肖的眼睛,她的动作不自觉顿了顿,随后便在那完全不设防备的眼神中狠狠将陆肖肖往后推倒,趁他趔趄,欺身而上。 她如同一只手脚麻利的考拉,紧紧缠上陆肖肖,被柔软覆盖的陆肖肖凭本能腾出手来绕过顾蓝田的膝弯,稳稳将她托在自己怀中。 陆肖肖垂下头,看见顾蓝田完全被圈在他怀里,白色的短袖衫已经被水彻底淋湿,连少女胸前的小红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身下蛰伏的肉棒迅速挺立起来,隔着裤子颤巍巍地想挤进少女的股沟。 感觉到自己被稳稳托住的顾蓝田两手顺势搭上男人的脖颈,把距离拉近到极致,她抬头直接咬上陆肖肖的薄唇。 入口先是微微凉意,随后就是要融化般的火热,对方的回应甚至比她的引导热情百倍,生怕她的舌头先走一步。 顾蓝田禁不住皱眉……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被强迫的自觉啊? “蓝田…蓝田……”陆肖肖又是吮吸又是轻咬,把顾蓝田的舌头当成舔不到尽头的硬糖,好像怎么品尝都可以似的。 到底还是顾蓝田肺活量不够,她憋得耳根子都红了而陆肖肖还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也是有点奇怪,如果亲吻的话就好像只能憋气,无法同时自然地呼吸。 顾蓝田就这陆肖肖的嘴唇狠咬一口,血液腥甜的味道对她来说竟然有些熟悉。 陆肖肖吃痛才肯松口,因为两只手都用去托住顾蓝田而无暇来替自己掩住嘴,只好把被咬的那边侧脸赌气似的凑到顾蓝田眼前,眼神幽幽盯着表情无半分温柔的顾蓝田。 “你咬吧,你咬死我好了。”陆肖肖手掌按着顾蓝田的后腰把她往自己胸膛上压,少女胸前两颗殷红乳头被这一把冲撞得陷进软软乳肉里。 “你想得美。”被按着猛地贴上陆肖肖侧脸的顾蓝田一时语塞,忍不住翻个白眼,“既然周日下午我们不见面,那你就提前到今天伺候我,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陆肖肖积极抢答起来,扶在顾蓝田腰侧的手也自觉立起来,投降一般。 接着他微微低下头,靠在顾蓝田耳边厮磨,语气无边暧昧:“否则……你就要把我的视频流出去给大家看看,对不对?” “嗯?”陆肖肖双手托着顾蓝田往上掂了掂,女孩被干净利落抛上一截距离后还未随着重力落下就被半道截在男人双臂里,压着她往自己怀里圈住。 他说话的尾音上扬,清脆叮铃的少年音色如同大雨时行的处暑里打上窗沿的雨滴,在轻快中夹着一丝隐晦的缠绵不舍,把闷闷不言的情愫拉扯串成丝线。 如果顾蓝田此刻抬头,就能看见满嘴不着调的陆肖肖竟有比月下澄湖还专注的眼神,看上去比他身下青筋怒起的肉棒要不知纯洁多少。 不过顾蓝田还是更喜欢看到陆肖肖暴怒而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她的五指已经掐紧了陆肖肖脖颈,压低的嗓音中带着一股寒冷的怒意:“你不想要脸的话,可以试试。” 就在顾蓝田开始认真思考和陆肖肖撕破脸的操作方法时,陆肖肖还忍不住出言拱火。 “试试什么?”陆肖肖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然而这种笑意传到顾蓝田耳朵里有如明晃晃的挑衅,眼见顾蓝田的脸色顿时黑成锅底,陆肖肖终于心道不妙,害怕翻船的他赶紧讨饶—— “别、别发出去。” 陆肖肖自己检讨道:“我嘴硬而已。” 然而顾蓝田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嘲讽,陆肖肖轻叹一口气,双手在顾蓝田腰后交迭,下巴蹭过顾蓝田额头上的水珠,面对着顾蓝田那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快速对着她的额心落下一吻。 这个吻如蜻蜓掠过雷雨前的池塘水面,短促、来不及躲避。 然而陆肖肖还不停歇,他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如同起誓,鸦羽般的长睫随着他阖眸的动作盖下流转的阴影。 “顾蓝田,我不要脸的样子,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她追求我很直接呀 凌止一走进冰球馆就觉得有股异于平常的冷意,心跳也不受控地加快。 他听到窸窣的声音,那感觉像羽毛即将戳到他的瞳孔,心跳即刻漏拍。 顺着声音的来源,凌止走到了更衣间门口,门连虚掩都算不上,漏了好宽敞的缝隙。半场的灯光打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而更衣间里传出的声音却比什么都近。 “唔——蓝田,这样你舒服吗?” 这不是他好朋友陆肖肖的声音吗?凌止很清楚地听到那些夹杂在陆肖肖温柔询问里的喘息。 是完全不一样的声调和嗓音,比陆肖肖的要更绵长沙哑些。 虽然对此没有多熟悉,但是他脑子里立刻浮现顾蓝田那张倔强的脸,个头只超出他肩膀一些,但是下巴微扬的样子简直有睥睨天下的骄傲。 不可能是顾蓝田吧,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凌止在灯光照不到的这边攥紧拳头,往前一步的话,可能会因为拉长的影子惊扰到里边欢愉的两人。 然后他便往前走了一步,在门口的缝隙转身,看见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更衣间的桌子上,被垫在女孩身体下的球衣隐隐露出“77”号的一角,而站在桌前的男人倾身覆盖住女孩身体的大部分,又将她的双腿扛在肩上,极尽温柔地抽插着,连肉体碰撞出的啧啧水声都像是中途就鼓破的泡泡。 意识到没有人注意到门口忽然多了一条拉长的人影,凌止注视着自己的影子,嘴角一扯。 难怪……之前陆肖肖怀疑他故意欺负顾蓝田,还说什么以后不用再针对顾蓝田了之类的话,说得好像一开始刻意针对顾蓝田的人不是他陆肖肖似的。 凌止侧身后退几步,重新隐入光线昏沉的阴影中,单手摩挲下巴,恍然大悟的感觉弥漫开来。 他刚才的担心不止多余,而且荒谬。就算顾蓝田和陆肖肖发现他在这里,这两人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羞耻和愧疚吧。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不幸福、不快乐的人只有他一个呢? 顾蓝田明明是先向他告白的,难道他所有的东西陆肖肖都想要夺走吗? 冰球也是他最先喜欢上的,那时候陆肖肖死活闹着不要去练什么冰球,等到后来他不能再继续打冰球了,而陆肖肖却拿了一个又一个的MVP……甚至跟他谈论以后要打职业冰球的梦想。 凌止仿佛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陆肖肖一脸坚定地告诉他要打职业冰球时的感觉——被刺痛,被背叛,被辜负。 他想说“陆肖肖你怎么配”,张口时却还是变成“随便你”。 所有人都忘记了一开始爱上冰球的人其实是他——凌止,他的运球、倒滑、压步都是最好的,只因为被夺走机会,便永远不再被人记得。 凌止转身离开,满含讽刺地笑起来。 本来因为前几天和陆肖肖不欢而散,他才想要今天下午和陆肖肖一起回家顺路聊聊,况且陆肖肖联赛在即,他还特地准备了礼物放在车上。 凌止掏出手机,打通自家司机的电话:“喂,老杨,把车后座上的那个东西扔掉。” “对……就是扔掉,扔垃圾桶里或者路边,都随便你,我马上出校门,别让我再看见那东西。” 挂断电话后,凌止很快就走到校门口,司机已经在校门口停好车等待多时了,一看到自家少爷出现,立刻殷勤下车替少爷开车门。 其实平常倒不用伺候得这么细致周全,但是刚才少爷电话里的语气实在是……很恐怖,大概是因为老爷回家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总之,他需要更有眼力见一点,叫扔东西就扔东西,该开门就开门。 “少爷,老赵跟我说你跟他打电话叫他今天下午不用来接肖肖少爷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上车呢? 司机杨守正话还没说全乎,就接受到了自家少爷的一记眼刀。 得,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看来今天少爷没少吃炸药。 然而,眼神凛冽得冻死人的凌止却嗤笑一声,看向窗外的同时不问自答:“陆肖肖么,他今天用不着司机的。“ “噢。”杨守正作恍然大悟状,但也极有眼力见的不往下接茬儿。 一路上车开得很稳,凌止也坐在后座专心摆弄自己的手机,离他出校门差不多过了一小时,他想陆肖肖胯下那根棒子就是铁打的也该差不多能消停了,于是无比熟稔的播出陆肖肖的电话。 凌止在心中读过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喂,什么事啊。” 陆肖肖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他现在刚上自家的车,而顾蓝田早就坐公交回家了。 要不是老赵弄错时间,他也不至于在顾蓝田面前丢那么一个脸,显得他连送她回家都做不到。 “你这个周末要参加比赛是吗?” 意识到凌止是来关心比赛的,陆肖肖稍微缓和了下心情。 “是,周日下午。”陆肖肖说完,嘴角不禁翘起明显的弧度,顾蓝田答应他周日下午会去看他比赛的。 想到这里,陆肖肖生怕老赵又糊里糊涂弄错时间,赶紧有叮嘱了一遍时间地点人物。 电话那端的凌止听出来陆肖肖是要老赵那天去接顾蓝田看他比赛,即使已经看过他们两人身体交缠的场面,但这种话依然让凌止十分不快。 他知道这意味着,起码在陆肖肖眼里,他和顾蓝田之间不是单纯的肉体关系了。 凌止眼神中掩不住的嘲讽,一本正经地在电话中问道:“顾蓝田也要去看你的比赛?不过是个乡下来的贱丫头嘛?” 陆肖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凌止,你这是……” “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凌止问得慢条斯理,完全不是质问的态度,而是陈述既定的事实。 这边陆肖肖用手抚住眉心,无可奈何道:“凌止,前几天我确实不该对你那么凶,我当时只是着急,怕——” 凌止轻嗤一声,接话道:“我知道,你是怕顾蓝田被我欺负了,伤心了,这话上次已经说过了。” 陆肖肖一口气堵在胸口,憋了几秒才长叹一声:“确实……如果不是我之前在你面前总说顾蓝田的不是,你也不会老是想针对顾蓝田。” 其实前几天在走廊上,他不是没想过摊牌,把他和顾蓝田之间的关系告诉凌止。 可是偏偏顾蓝田又死活不主动表白,他要是那个时候就说自己和顾蓝田是情侣,那不是显得他陆肖肖才是上赶着的那个? 不过看现在他这个两边不是人的情况,确实不得不把话都说清楚了。 况且…今天顾蓝田可是主动来找他了呢,连一想到隔几天才能见他就这么疯狂,不是深深爱上他还能是什么? 凌止眉毛一挑,他不知道该说陆肖肖善良还是憨傻,只是跟顾蓝田上过床就变得这么一心一意维护她了吗。 凌止把通话调成免提,切成小窗模式,刚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储存文件夹,就听到陆肖肖大了数倍的声音—— “凌止,其实吧,你都不知道,顾蓝田她、她……” 她是我女朋友……不行,这样也太直接了,不能这样说。 她早就喜欢我……不行,谁都知道顾蓝田发疯把他手指都给咬出血了,不能这样说。 陆肖肖都快把手机捏碎,才憋出自觉别致的说法: “你都不知道顾蓝田这家伙追求别人的方式有多奇怪。” 凌止即将触上播放键的手指顿住。 “是吗……” 他看陆肖肖的脑回路才是真的奇怪吧,竟然觉得顾蓝田是在追求他,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些,陆肖肖是个傻子,自然容易上钩。 可即便有陆肖肖这么个大傻子在,顾蓝田却还是选择向他告白……是因为他暂时拒绝了,所以就这么不犹豫地选了陆肖肖吗。 凌止想到这里,心里更像堵了一块巨石,不把这石头砸向其他人,他怎么开心得起来? 微凉的指尖轻点播放键,一段清晰的录音立刻放出: 【凌止,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顾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呼,我的意思就是咱们交往,以后一起看书学习,一起聊天散步……嗯,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也都可以一起。】 【哦,你喜欢我?】 【这么说也没问题。】 【哔——】 录音戛然而止。 凌止开口,语气里掩不住的无可奈何,还有不加掩饰的得意:“看来肖肖你终于知道顾蓝田追求过我了?” “你说她追求别人的方式奇怪。我倒是……觉得蓝田同学追求我的方式相当直接呢,直接到我甚至都有些犹疑,呵呵。”凌止摇着头,一双平常略显冷淡的狭长眼睛几乎笑成弯弯月牙。 他哪里管手机那端满脸铁青的陆肖肖的心情。 “一直被肖肖误会我在欺负蓝田,我才是苦恼的那个人啊。她那么喜欢我,我怎么会欺负她呢,你说是不是?” “听说你这次联赛一开始就要和姚思安碰面了……我也是不想因为我们俩之间没必要的误会影响你周日的比赛。” “要是因为我和顾蓝田的关系让你老是心情不好,万一输给姚思安那家伙的话,我真的会很——” “嘟——嘟——嘟——”对面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很开心呢。” 凌止对着消失的通话页面说道,说完食指便抹上嘴唇,游移到嘴角,能摸到扬起来的弧度。 你的比赛爱打不打 顾蓝田赶到比赛现场时,正好听到里边传来的热烈喝彩声。 因为路上堵得太厉害,她迟到半个多小时,所以只能从小门进去了。 球场上方硕大屏幕上的数字在她进门的那一刻跳动。 刀锋队:飓风队 : 6 刀锋队,是陆肖肖所在的队伍。顾蓝田一边走向自己的座位,一边看着大屏幕数字若有所思……看来陆肖肖今天是一场苦战。 球场周围的座位并没有坐满,但是最好的看区前排只剩下一个座位,十分晃眼,那个就是顾蓝田的座位。 她正要往座位的方向走去,就听到中场休息的提示音。 以及“陆肖肖”叁个字。 “陆肖肖,你怎么回事?” 这声怒喝来源离顾蓝田很近,她一扭头便看见一个紧拧着眉头的中年女人,黑色短发贴住耳朵,手正指着陆肖肖。 而陆肖肖也正在往这个方向滑来,他本来滑在队伍的最后边,听到教练吼他,才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但也还是在队友之后。 顾蓝田驻足不动,她就在教练几米之外,把教练训陆肖肖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陆肖肖,你知道现在是在干嘛吗?啊?” “这是比赛,是比赛!” “你防住人了吗?你抢着球了吗?对面的人来打我们的网像回家一样,你在干嘛?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在人家后边遛弯吗?” “要不是我们守门员死守住了,你能被人家打出十比零你信吗?” 教练气极,一张脸都胀红了,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却也努力压低了音量。 然而被一顿问责的陆肖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压了压自己的头盔,让人更难以看清楚他的表情。 “对不起,苏教练。是我的错,怪我。”陆肖肖回答道,声音嘶哑而音调平缓,锯子锯木头的声音都比这更有生命力。 苏教练的脸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嘴唇嗫嚅,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然而一听到陆肖肖这种话,顿时嘴唇紧抿。 “你、你就是这么当队长的?你对得起谁啊。” “好、好、好,最后一局你不用上了,自己反省去。”教练顿了片刻,又说,“今年任何比赛,你都不用首发了。” 陆肖肖瞬间抬头,似乎有些惊讶,他喉头滚动,隔了几十秒才平静答道:“好。” 说完以后,陆肖肖便在队友和教练的注目下走回休息室,隔着玻璃板和顾蓝田擦肩而过,顾蓝田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但是他却好像完全没有接收到。 “行了,都别看了。我还没骂你们呢,陆肖肖不行你们就也不行了,什么意思啊都是?有人看他这个状态还一个劲给他传球。他是队长,不是手把手替你们打球的上帝,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最后一局我们……” 苏教练说完,便开始重新布置战术,在没有陆肖肖的情况下,他们必须采取平常练习得并不多的配合阵型。 顾蓝田对于刀锋队的战术布置兴趣不大,听到一半还是决定先去休息室看看陆肖肖,毕竟她还没有见过他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事,能把这大少爷打击成这样,她也想学学。 “嘎吱。” 顾蓝田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间的陆肖肖,他连头盔都没有摘,只脱了一只手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去。”被打扰的陆肖肖拔高音量,喉咙里甚至有低沉的怒音,“把门带上。” 这个时候他的队友肯定都还在听教练布置战术,来休息室的肯定是陌生人,或许是找他要签名的,或许是看他状态不好特地来安慰他的。 陆肖肖自嘲一笑,他不需要任何安慰,不需要任何人来安慰。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最愚蠢的家伙,自以为是地在舞台上出演的小丑,还在担心着看自己演出的人是否会和他有共鸣。 而真实情况是,他连小丑都算不上,只是凌止和顾蓝田这两个两情相悦之人的提线木偶而已。 凌止的人缘从来都比他要好得多,他学习好又总是和颜悦色,顾蓝田会喜欢他也不奇怪。 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现在凌止愿意和顾蓝田交往了,那么顾蓝田肯定再也不会用那个视频来威胁他了,他再也不必受顾蓝田左右了。 再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他独自…… 全是杂念,全是杂念,全都是。 陆肖肖只觉自己的脑子就快要炸掉,他伸手要捂住自己耳朵,却摸到柔软温暖的…谁的手? “喂,你不是叫我来看你比赛吗,结果你却不上场?” 是顾蓝田。 陆肖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眼前片刻恍惚,数道银色光芒倏忽闪过,头盔已被摘了下来。 头盔被取下的一瞬间,陆肖肖偏过头闭上眼不与顾蓝田的眼神相对,喉头上下滑动,吞咽数次后才低低说了句你来干什么。 他已经交代过老赵不许去接顾蓝田了,看来他是一点没听。 顾蓝田被他逗乐了,陆肖肖这幅宁死不屈的模样导致她只能瞧见他侧脸,她才发现陆肖肖喉结尖尖的,线条干净利落。 护甲都还没脱的他却有着很明显的喘气幅度,罩在最外边的77号球衣不断被撑起而后吸附回护具上。 一种玩弄的心态肆意生长,顾蓝田用食指戳上陆肖肖的喉结,反复摩挲后一路上移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凑近,刻意压低声音让每一个字都带着湿热的气息:“我给陆少爷你摘头盔呐,不然看不清你这颓靡丧气的表情,就太可……唔——”可惜了。 “你……” 最后几个字堵在了喉咙口没能说出来,因为费尽全力让自己只是轻轻颤抖几下的陆肖肖再也无法克制如地脉崩开的冲动,一手扯住顾蓝田手腕,还戴着宽厚手套的那只手绕过顾蓝田腰侧猛地按上她的后背。 顾蓝田趔趄一下,随后跪坐在陆肖肖大腿上,膝盖死死压住下边的护具。 陆肖肖疯了一样地咬上顾蓝田的唇,用舌头顶开她毫无防备的齿关,只像干涸地面上作最后逃窜的蔓草,生长的姿态凶猛到不惜自己也连根拔起。 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但隔着胸前的护具,他总觉得现在的一切并不真实,顾蓝田离他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如果他不用力把顾蓝田按向自己的话,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陆肖肖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胸口也紧绷得快要窒息,深深嗅到顾蓝田的味道却无法留住这一切,眼泪夺眶而出,在两人纠缠的动作之间蜿蜒流到顾蓝田唇边。 伤口沾了眼泪,痛得顾蓝田立刻僵直。 “嘶——” 缓过劲的她狠狠往陆肖肖的脸上掐了一把。对方将将松开一点,顾蓝田猛地挣开束缚赶紧站起来,正准备骂人,对上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又哽住了。 他还委屈上了,到底凭什么啊,就凭他输球了么?输了球应该怪自己,而不是怪观众来迟了,况且她“虽迟但到”,她在“方觉夏深”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陆肖肖的司机,最后自掏腰包打车过来的,够意思了。 如果不是周五那天陆肖肖眼里的期待让她想起刚上学时的自己,出这种乌龙事件,她立刻打道回府。 “喂,要哭也该是我哭才对吧,疼的是我。”顾蓝田按住嘴角的口子,没好气道。 “嘶。”又扯到伤口的顾蓝田赶紧捂好嘴。 如果陆肖肖只是刚才那一番无能狂怒,她不知道能口出多少恶言。 偏偏他顶着这张净白无瑕疵的脸,双眼通红的对着她无声落泪还喘得肝肠寸断,活像一只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被抛弃了的小狗。 此时颓丧至极,但谁上去摸头都得被乱咬,哪怕是那个让小狗爱恨交织又不知所措的主人。 陆肖肖不肯松开顾蓝田的手腕,他看见顾蓝田捂着嘴皱着眉,眼神一黯,想要问她是不是好疼,好想帮她吹一吹。 但是一开口却继续言不由衷 :“顾蓝田,来看我比赛,你迟到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又来假惺惺说什么我不上场的话,你可不可笑?” 指不定就是和凌止打电话打得太忘我所以来迟了,不过迟到了也好,这样就不会看到他前两局的表现了,那种和狗屎一样的表现要是让顾蓝田看到了的话,他的脸都丢光了。 可是在场上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着顾蓝田,耳边不断回响她向凌止告白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她告白的样子,只是不是为了他,居然不是为了他。 他在场上想她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顾蓝田,我在场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敢说吗?” 陆肖肖问得很平静,但差点就要坐起身来,连眼周都透出绯红色,他哭起来像是给脸颊染色一样,眼泪流过的地方都浸出深深浅浅的粉红色。 “呵,活该你疼,顾蓝田,我真就该咬死你。”陆肖肖胸腔起伏,酸楚越说越多,酸得他闭不上嘴,“你以为你手里那个破视频真的能怎么样吗,只要你敢发出去,我立刻就起诉你,你大可留着作传家宝吧。” 陆肖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以后也别想再吃我家一口饭。” “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 顾蓝田猜到接下来大概就是让她别想再碰他身子一下之类的话了,她也对陆肖肖这幅怨夫模样忍到极限,不是模样比平常还好看一点点就可以对着她持续发疯。 顾蓝田掰开陆肖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巧了,我觉得食堂的饭更好吃。” 对于自己光明正大说谎这件事,顾蓝田毫无心理障碍。事实是什么样子与她如何表态之间,本来就是两码事,陆肖肖带的饭确实美味,甚至陆肖肖的身体她也很满意,但是她无法忍受别人拿着一根鸡毛当令箭来威胁她的态度。 她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陆肖肖有心事,而且大概率和她有关。只是陆肖肖爱当谜语人,她却不愿意当解谜人,她还有好多的事情要付诸精力,有好多期待要步步践行,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消耗在这种无聊的拉扯上。 是的,谜底被层层盖住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致命诱惑,走进这种漩涡天然与她如一柄利剑的直觉相左。 如果陆肖肖选择呛声,那么她更会做这样的选择,无论什么原因与什么后果。 “如果你只想要发疯的话,我就不奉陪了。至于比赛,这是你自己的事,大少爷爱打不打。”顾蓝田说完,拿起旁边孤零零的一只手套扔上陆肖肖大腿,而后转身离去。 陆肖肖愣住,随即又感到这是意料之中、应该发生的事情。 也对,顾蓝田那样的性格,何况她又不喜欢他,之前对他的种种要求,应该只是为了恶心他麻烦他吧,偏偏他渐渐乐在其中,还下意识以为能倚靠这些恶作剧般的约定留住谁。 这些幼稚的疯话蠢得要死,他到底还在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静坐着目送顾蓝田背影的陆肖肖像熬过了一整个炎炎夏日的蝉,翅膀上忽然裂开许多纹路。 原本对绚烂生命并没有认知的自在昆虫,福至心灵地感应到自己会死在秋天,死在明天,它终于知道自己曾经历的是什么。 数着节拍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完全确认自己不配再鸣叫。 如果它没有在树叶上彻夜听雨下不停的声音,没有用口器刺入树干中汲取鲜甜汁液,可能也不会那么遗憾,遗憾到将死之际还奢想跳跃回到当初的时空。 有眼泪啪嗒一下落在手套上,陆肖肖想起他其实不爱哭,连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 算上今天,再加上以前的,可以说是在顾蓝田面前把能丢的脸都丢净了,她一定会很看不起他,被看不起也是他活该而已。 陆肖肖慢慢埋下头,两手搭在膝盖上,用手套盖着手套,隔着柔软的垫子扣住五指,他平生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大度的人。 要是当时不曾计较那个已有满满一抽屉的护身符就好了。 要是从未遇见过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