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古代如何快速升职》 第一章 你让我如何自处 夜幕时分。 京都中屹立了千百年的宫殿,此时火光亮如白昼,里面杀伐声震天、血腥味刺鼻、断肢尸首随处可见。 而远离京都城的高山上,临近悬崖建立了一座华丽气派的府邸。 府邸后院中,圈进来一颗长在悬崖边上的百年巨树,巨树高耸入云、枝藤环绕,在夏季时是这院子里面最好的避暑之处。 而此时,巨树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手里面提着的一坛酒水往嘴里面灌着,双眼迷离的望着山下远处的火光。 明明可以感觉到她已经痛入心脾,偏偏她嘴角还带着笑意。 二门外,有小丫鬟悄声议论:“奇怪,郡主今天怎么不疯了?” 谁都知道京都里面有一个疯郡主,疯郡主原本不是皇家人,只是在几年前立了大功,所以皇上特封了乐平郡主。 而乐平郡主原来是个绝世惊艳的美人,雍荣闲雅、仙姿??、无人能及。 只是一年前郡主照例进宫回来后,不仅脸被划毁了,人也突然之间就……疯了。 变成疯子的郡主每日都离不开酒,常常喝醉了就大闹大笑,一日复一日。 可是京都里面哪有不透风的墙,疯郡主的事情越闹越大,原本置之不理的皇上在几个月前也终于怒了,下旨让郡主滚出京都。 郡主是滚出京都了,只是滚到了京都外这高山上的悬崖边,而不是圣旨里面说的凤州地界里。 这明晃晃的抗旨不遵,所有人都说疯郡主是真的疯了。 不过好在皇上没有在和疯郡主计较,也就随着疯郡主在这无人的悬崖边上住下了。 听到这名小丫鬟的议论,另俩个小丫鬟缩着脖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树上的郡主。 见郡主没有任何反应不像是听到的,才小声回道:“太子被刺杀了,皇上被大皇子和六皇子逼宫,严大将军和二皇子又打着救驾的名义杀进了皇宫里面。 这乱糟糟的,郡主虽然不是皇家血脉,却也是跟在皇上太后身边四五年的人,怎么可能不担忧皇上和太后的安危。” 话没有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整齐的铁骑步伐声,听声音人数过千不止,紧接着府邸的大门就一声巨响被撞开了。 听到声音的小丫鬟脸都吓白了,正要进去禀告郡主,就突然听到从后院里面传出来的放肆大笑声,笑声刺耳艰涩,三名小丫鬟摇摇欲坠。 完了,郡主在这个时候又发疯了! 听到笑声、已经破门而入的严任脚步一顿,抬头看向那高处似乎坐在天上的红衣女子。 已经快入秋了,女子一身轻薄衣衫随风舞动,整个人像是要乘风回到天上去。 侧对着这边的眼角上挑,明明没有看向任何人,却反而给别人一种情深意切的假象。 严任眼神痴迷、目光久久停在那道身影上,深情的开口:“白果……” “严大将军呐。”笑声在严任的话出口后猛然停下,只是再开口时话中的嘲讽和轻慢让小丫鬟们齐齐缩了缩脖子。 “白果,我来实现诺言,来娶……” 话没有说完,就被更猖狂的笑声覆盖。 “严大将军呐,你小小年纪记性就不太好啊,本郡主可是皇上金口玉言指明不能嫁人的乐平郡主!怎么,刚刚救完驾就要做这种抗旨不遵的事情来?” “白果,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 严任皱眉,沉声说:“当年我向皇上求娶梁钰凝是我不对,可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皇上他逼我交出兵权做一个武散官! 他不让你嫁我,我在没有兵权,我还能做什么?!所以我只有拉拢兵部尚书,才能守住兵权,才能反了这天,才能娶到你!” 严任说的振振有词,但是对上那双俯视自己带着醉意的眼睛时,不知道怎么的心中莫名发虚。 白果一张脸上皆是似笑非笑,眼中满是嘲弄:“皇上逼你交出兵权?反了这天?这话严大将军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成周国自建立的百年以来,兵权都在皇上和三位大都督处,只有边境遇到战事才会分出兵力和兵权交由奉皇命去沙场御敌的大将军。 而严大将军不过就是借用了这兵权,再由皇上收回而已,怎么用了‘逼你’这俩个字? 再说‘反了这天’这话。严大将军可知道你用来反这天的军队是谁出钱建立的?谁养的?军队里面的子民是谁的子民?这军队存在至今的意义又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娶我,可你现在做的事哪一点是为了我?” 白果声音没有怒意,只有已经癫狂了的笑意:“皇上养我六年,庇护了我六年,视我为他亲女!这京都中,我活的肆意妄为、肆意洒脱、肆无忌惮! 可今日,你一句为了娶我就将这谋反的因果安在了我身上,这罪名……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名,你让我如何面对养我的皇上?如何面对生我养我的父母家人?如何面对一心为国的百官?如何面对赋我税收的黎民百姓? 这史书又是如何记载?后人如何看我?你让我如何自处?!” 连接的反问,问的严任越来越心慌、越来越害怕,下意识的反驳起来,“我没有想这么多!白果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情谊!因为皇上他视你为亲女,却又明令不允许你婚嫁,所以我才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得到你!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反的!” 说出来的话已经和前面的话前后矛盾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白果就好像是不知道这些话里面的含义,笑的越发的明艳肆意起来:“是,严大将军的心本就不在我这里,又怎么会在意我如何自处?怎么会在意世人如何看我?! 这几个月本郡主是胡闹了一点,但还没有到耳聋眼瞎的地步,严大将军和兵部尚书之女梁钰凝情投意合、情深伉俪之事可不是只有大将军府的人知道。而今,你谋反这事为了谁,为了什么,你心里面清楚,可你千万……不要来恶心本郡主!”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严任脸色发白,嘴唇抖动,急切的想要辩解,可是嘴唇开开合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严大将军呐,本郡主为何这样想你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白果手中的酒坛脱手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凛! “严大将军,一支用来御敌、用来震慑窥视这块土地国朝的军队、保护成周子民的军队你用来干什么了?” 轻巧的一句问话,却像是重锤一样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严大将军……严任,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你吧! 现在的你,舍不得这兵符,舍不得这权势,舍不得众人拥护的感觉。你贪婪,你贪心,你为了一己私利拉了无数人陪你谋反、陪你舍命。 你让他们成为你的旗子、你的垫脚石。 而你,散官你不稀罕,大将军你不稀罕,你想做那高位,坐那手握重权的高位。可你,真能坐稳这个位置?” 这话一出,就是那几千铁骑听不懂之前的话,现在也不由得侧目看向严任。 他们不是谋反,他们是为了救出被大皇子和六皇子逼宫的皇上!他们是想要做那功臣的!不是史书上霍乱的贼臣! 只是救驾总要有时间,如果晚了……那二皇子登基也是可以的! 可是不管是皇上还是二皇子,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坐上那个位置! 严任自然也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急急开口说:“白果!你不要霍乱军心!我是二皇子的人,怎么可能谋反!” 白果轻笑,笑的心中酸涩,“二皇子昏庸荒唐没有主见,听风是雨。现在有所收略不过是害怕皇上,可二皇子自己坐上那位置之后还会压着自己的本性? 荒淫无道,重用奸佞,朝堂上压不住,地方下管不到。长此以往,激起民愤你在斩杀他,独你留下清名!待你坐上了那皇位谁敢说你什么? 你先前说皇上为人谨慎,可皇上谨慎之余却没有用任何的恶意揣测过你们,他保持自己的警惕,没有伤害过一个有功之人!即便……他早已经察觉了你们的计划。” 白果话音未落,忽觉有破空声向着自己而来,只一个眨眼,就听‘铛、咔’的俩声,再看身前只有一个手拿重刀劈下快箭的健壮男子的背影。 健壮男子一身蓝色短打,站在岔枝上用自己魁梧的身体挡在白果的身前,所以白果没有看到那张在她面前始终是忠厚憨傻的脸上此时都是嗜血的狂意,尤其是锁定快箭射来方向的眼睛,赤红犹如修罗。 “庞阳哥。”白果坐在树上没有动,甚至就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声安抚身前的男人,示意那紧绷的身躯放松一点。 这箭太快,也闯入的太让人意外,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其他人才醒神,不约而同的向着后面来箭方向看去。 梁钰凝扶着肚子脸色苍白的看着高处树上的人影,被那眼神激的浑身颤抖。 在她身边,一名刚使用弓弩的护卫已经被从身后射来的箭穿胸而死。 看到是梁钰凝,严任满脸怒意,几步过去‘啪’的扇在她的脸上,冷声质问:“你干什么?!” 梁钰凝被这一把掌扇的跌坐在地上,一双美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满目狰狞恨不得撕碎她的男人,抖着手附上自己麻了的半边脸上,好一会才苦笑出声,“我干什么?你问我在这里干什么,那你在这里又在干什么?!” 第二章 换我们一条生路 梁钰凝指着树上高处被挡的只剩下一抹红色衣角的身影,眼含热泪,怒声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皇宫里面营救陛下,偏你带着人来找这个狐狸精!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想做什么!” 严任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那双原本满是怒气的眼睛此时在看到大着肚子坐在地上的梁钰满是内疚。 梁钰凝脸上的眼泪一连串的往下掉,“你是不是忘了你向皇上求娶我时说的话?你说你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此生不纳妾,只爱我,与我相守过完此生!” “闭嘴!”严任突然暴喝一声,打断字字清晰的问话,眼中的内疚刹那间就消失了个干脆。 白果眼角微挑。 这话是她第二次听到了。 最初听到这话时是她十八岁那年,她在御书房刚和皇上吵完架,她用簪子划破脸,说:“你不让我嫁人不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和慈母皇太后一样吗?!我现在不用这张脸,我只想嫁人!” 当时一向是坐筹帷幄的皇上满目的疼心,他身边的公公慌慌张张的让外面守着的宫女快去叫太医。 而她听到这话的时候,正是她在屏风后殿里面被太医治伤的时候。 当时说话的男声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她刚为了他和皇上闹了一场,此时听到这话就当场愣住了。 当时她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人和这天下之主大闹一通? 外面皇上怒声骂滚,那熟悉的男声说,如果皇上不赐婚,他就在外面一直跪着。 …… “你让我闭嘴?!”梁钰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你是不是一直念着这个狐狸精?!” 树上,白果缓慢起身,庞阳一脸憨直的回头,询问:“三小姐,要不要下去?” 白果在家中排行第三,上面俩个都是哥哥。 而庞阳是白家的家生子,在白果十三岁进宫之前一直跟在白果身边,后来一直到白果被封了郡主有了自由身他才又跟在白果身边,所以这一声三小姐是白家的叫法。 “不了。”白果看向远处的火光,那里好久没有新的动静了。 京都靠北,快入秋的时候天气就开始凉下来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半夜,而白果坐的高穿的又少。 庞阳满目的不赞同,只是在白果拒绝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白果垂目看向那个后背中箭刺穿胸膛的护卫,在看向上山的位置。 果然,不过短短时间,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兵部尚书扶着一身褴褛的二皇子上来,看到她后远远的喊:“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别伤到她!” 身后重甲兵立刻领命向着她这后院奔来。 而原本还在争执的梁钰凝和严任听到这话齐齐一愣,严任向着外面看过去,隐隐可以看到过来的人影,不解的问道:“二皇子过来干什么?” 他们的计划里面,是等到大皇子杀了皇上之后他们再杀了大皇子和六皇子,然后二皇子在演一出戏,就可以顺利登基。 重甲兵瞬间将小院围的死死的,原本的铁骑此时看到上来的二皇子后立刻下马行礼。 “爹?”梁钰凝同样不解的看向外面,她只知道他爹和二皇子是去救皇上的,怎么现在来这里了? 白果嘴角勾起笑,果不其然就听梁尚书看着她怒声道:“你这个妖女!你这个妖女!皇上怎么会知道大皇子他们谋反?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万私兵?!” 知道谋反就自然不用二皇子救驾,而他们时间掌握的这么巧合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严任惊得双目瞪圆,还来不及说话,便又听梁尚书继续道:“皇上最看重乐平公主!抓住她!换我们一条生路!” 无数的重兵齐齐向着这颗巨树涌来,严任急迫反驳道:“皇上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郡主放过我们!” “放不放,试试不就知道了!”二皇子看着严任满目怒容,“你别忘了是你怂恿本王谋反的!” 严任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当然会为了白果放了他们,毕竟在他们谋反之前,白果是唯一一个被皇上下旨远离京都回凤州的。 白果从小就是在凤州她二叔家长大的,被封了郡主后凤州更成了她的封地,更何况成周国三位手握兵权的大都督其中之一就在凤州,可以说白果去了凤州简直是如鱼得水。 而原本已经站起身的梁钰凝听到这些话先是一惊,随后在看向几人时满目的心虚。 同时,白果只感觉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出,眼前发黑,浑身无力。 身体向着后面倒去之前,自己忽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耳边原本应该是老实傻乐的声音此时却满是慌乱,不住的问她怎么了。 二门外几个丫鬟被看守着,其中一人腿软的直接跪坐在地上。 她没有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出这么多变故! 原本……原本将军夫人说只要她过来看到郡主死了就会给她剩下的一百两,然后过了今天她们只要说郡主发疯掉下山崖就可以了! 这一番变故,就是梁尚书和二皇子都懵了。 他们是来求生路的,可不是过来自决后路的! 严任最先反应过来,推开众人就要爬上树看白果的情况,只是刚走出去几步,后面梁钰凝撕声叫道:“不用去看了!是砒|霜!救不回来的!” 这一声,在场的众多人齐齐对梁钰凝怒目而视,尤其是二皇子,却见梁钰凝看也不看他们,只是盯着严任惨染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放不下她……” 梁尚书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这是为何啊!!” “我为何?如果不是他藏着这个狐狸精的手帕,我至于杀人吗?!”梁钰凝笑的绝望,“不趁着现在大乱的时候弄死她,就凭皇上护着她的心思,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 严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被此时梁钰凝的表情吓到了,还是被砒|霜这俩个字吓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火光突然亮起大片,整座山竟然都被围了! “叛乱者缴械不杀!” “叛乱者缴械不杀!” “叛乱者缴械不杀!” 万名士兵,手中长矛利剑,身上盔甲尽是血污刀印,齐齐喊话时振聋发聩,声震四野,这座山似乎都颤了颤! 最前方,一身轻甲坐于马上之人,正是皇上的亲卫云麾将军——倪岳! 看到来人,梁尚书无意识的松开了一直扶着的二皇子,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倪岳,白果的亲外祖父! 皇上让他来,显然是…… 然而,梁尚书还没有想完,就忽然感觉身边的人猝然倒在地上,凝神去看,却见一把重刀穿过他女儿的脖子,而他的女儿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伴随着这一声,山下无数的将士开始冲锋,山上明白大势已去的众位兵卫竟然都是卸甲交械! 二皇子哆嗦着嘴皮子,看着这些人的行径险些背过一口气去。 “都拿起武器抵抗!我们是谋反!皇上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严任没有分给地上的梁钰凝一个眼神,一身疆场拼杀出来的气魄在此时镇住了几人,正打算趁热打铁,却听一位轻兵反驳道:“我们不是谋反!谋反的是你!我们只是受兵符调遣,但我们是来保护皇上、上战场奋力杀敌保家卫国的!不是向着自己的同胞挥剑自相残杀!” 伴随着这道声音,原本犹豫的重甲兵竟然也开始卸甲! …… 树下嘈杂无比,树上庞阳动作很慢的将白果向着自己的怀里面紧拥,一边替白果将脸庞的血污擦掉,一直以来都是浓厚的嗓音此时却沙哑的可怕,“三小姐,白家精通医术,你又自小学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喝的什么?” 白果艰难的想要睁开眼睛,毒却是已经侵入四肢百骸,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感受自己的心跳开始迟钝缓慢。 “三小姐……是为了圣上吗?” 这句问话,让白果的眼睑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庞阳一张老实的脸上露出白果再也看不到的熟悉傻笑,说:“这些年别人都觉得我傻,只有三小姐说我是简单赤诚,说我大智若愚…… 别人嫌我傻,不爱和我说话,也是三小姐不轻贱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认真的给我回应。” 庞阳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的在白果的眼睑上抚摸着,心如刀绞,却压下浓重的呜咽声,说:“外面那些人说三小姐这个郡主的位置来的不正。 皇城后宫那些人想要三小姐死,朝堂百官想要圣上处死三小姐,可是圣上和太后对三小姐比公主还好,怎么会杀三小姐呢。” 白果只感觉这话真是委婉。 外面何止说她这个郡主的位置来的不正,简直是明着传她是皇上养的外室。 梁钰凝骂她是狐狸精也是有依据的。 她十三岁进宫,皇上封她为御前宫女,在皇上面前很得脸,当时多少妃嫔恨的她牙痒痒。 后来到了她十五岁,终于有机会赶她出了皇宫,谁知道回来以后的她还带着一身的功劳。 而就在有人想要提亲的时候,皇上口谕她为天女,是成周国的福瑞,不得婚嫁。 皇宫中上至朝堂百官,下至后宫妃嫔,迅速反应齐齐都开始为她上奏折说好话的请功,唯恐皇上一个喜爱让她进了后宫里面,将后宫众人压得没有出头日。 皇上借着这个误会直接给她封到了郡主位,原本请功‘县主’的众官眼睁睁看着这个‘郡’字就是不敢反驳,怕皇上反悔收人入后宫。 第三章 重生十三岁入宫采选 谁知道就算她成了郡主,皇上对她依旧纵容,太后越发的喜爱她,常常让她进宫请安。 这事后宫妃嫔给她扎了多少小人、背后骂了她多久,可就是耐不了她丝毫。 朝堂上不管是清官还是后宫妃嫔的娘家,都以为皇上看重她的美色,对她咬牙切齿又不敢真的动手杀她。 所以她狐狸精的名号还真的不是无辜造谣。 只是……皇上太后不会杀她,妃嫔杀不了她,百官不敢杀她,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逼宫! 他们以为她和皇上荒唐,又怕凭皇上和太后的看重让她有了子嗣,到时候子凭母贵登上那个位置,让朝堂不稳,江山社稷出现意外。 这一个月来她日日反思,她受皇上看重,可除去当年的功绩竟然至今都够荒谬的,再无任何功劳可说。 那口谕中的成周国福瑞让她更是愧疚。 她为了情爱自甘堕落,又惹祸招灾至此……倒不如随了这些人的心思,往后也能少些事端,留皇上的清名于汗青,不被后人误解。 毕竟——明君难得,而皇上更是少有的贤明。 梁尚书回神的时候战局差不多已经定了,倪岳正在向着他和二皇子的方向推进。 梁尚书悲痛欲绝的看着毫无声息的梁钰凝,从没有过的坚决拿起地上的弓弩,瞄准树上那暴露的脊背,在自己耳边传来暴喝声时那箭已经钉入了庞阳的心肺部位! 他看不到,庞阳的身形被弓弩的后力带的微微一颤,他的面上却任然是那憨傻的笑容。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那支穿透了自己的箭,只是将带到白果脸上的血迹抹掉,含着涌上来的血傻笑着开口:“既然三小姐……不喜欢这里……那庞阳也要跟着……绝不让……不让那些孤魂野鬼……欺负了三小……小姐……” 白果一直未睁开的那双上挑的狐狸眼角落下箭头上黏稠的血滴,又像是血泪一样从眼角滑落下去,留下驰魂宕魄的痕迹。 庞阳想要擦掉,却已经无能为力。 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太医院主簿白玉堂之女白果!”典簿的唱名让白果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正站在宫殿的中心,正不解时,记忆就接连涌上来。 这是她十三岁进宫采选的时候! 还没有更多的念头涌出来,身体就本能的前走俩步向高台典雅行礼,轻声道:“民女白果见过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啪!” 清脆的瓷器掉到地上的破裂声,让还有些茫然的白果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死前回忆过去,而是自己真真实实的又回到了自己的十三岁! 她,重活了一世! 经历早不是十三岁女娃娃能比的白果迅速反应过来,沉下心,动作略显慌乱的比众人先跪下。 盛顺二十二年,成周国边境已经一年时间没有其他国家骚扰挑衅,国内十五州无灾情、无饥荒。 百姓更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可以说四处都是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之态。 而这年太子二十二岁、二皇子礼王二十六岁、六皇子定西王二十岁无侧妃,九皇子十九岁无正妃之事受到朝廷重视。 同时今年皇上四十四岁,三年一选停了三次的皇上有意在往后宫里面填一些人。 所以今年采选规模盛大! 而这种大规模采选,所有的采女都是提前被教导姑姑训过话的,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失了御前礼仪。 在这里什么都会被放大百倍,想活命就不能出一点差错。 所以,即便上面那位失态摔碎茶杯,下面的采女也只能忍下慌乱齐齐整整的垂头跪下,等上面那位发话。 而不敢也不能抬头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上面那位失态至此。 这一小段时间让白果细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现在身处的场景,慢慢的安下心。 今年她父亲是太医院主簿之位,堪堪的从五品官职,在这人人都有官位的京都里面并不出彩。 而她现在也还没有长开,在这众多亭亭??的花容月貌中同样的不显眼。 什么天人之姿、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什么家族有难必须进宫巩宠……这些都是别的女子被送进宫的原因。 她进宫,那是形势所迫、迫不得已! 原因就是因为她这张和已薨慈母皇太后九分相似的脸! 已薨的慈母皇太后是先皇唯一的皇后,也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后。 所以皇上在她上前行礼时才会失态至此。 如果不是这张脸的原因,就她现在这种方方面面不起眼的人能被选中留在宫里的几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十三岁这个年岁多的是没有长开的。 大多数的父母只是早早的给孩子盘算将来。 或是已经开始准备嫁妆、或是已经开始留意别家的儿郎,或是想要多在身边留几年,或是等长开之后在送到宫里来。 但绝不会这么早送进来一个没有成算的来后宫就刷了一次唱名。 所以像她这种压着年岁线‘迫不及待’进来的真是寥寥。 说到底,要不是她因为这张脸需要进宫来求活路,就是她家被判株连九族她都不可能来这儿! …… 双手按照礼仪交垫放于磕着的头上方的跪姿、膝盖下青砖的坚硬、头在触地的一瞬被狠磕疼痛,都让白果没有心思想更多。 在这让人晕厥的窒息气氛中,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威严带着明显的冷意的声音终于开口说:“把她带过来!” 白果没有抬头也知道这是在说自己。 除了这句话,四周死一般的静,几百人的大殿中静的丁点声音都没有。 俩个小太监一左一右过来,白果缓慢直起腰、垂着头、站起身。 那高位上同时响起脚步声,听声音是离开这里的。 俩名小太监在前方引路,白果就保持着垂头看地面的恭敬姿态跟上。 绝不凸显自己有张嘴,能说话。 上方,恭送走皇上的司皎洁眼神复杂的看着白果离开的身影。 真是生了张好脸! 采选的日子,即便皇上不在,皇后也必须主持,所以司皎洁只能再次坐下。 …… 白果一路垂着头,不四处打量,不多嘴和身边的人套话。 前面俩个小太监的步子有多急,她就跟着走多快。 一路走下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俩名小太监规规矩矩的去了御前公公苏青的身后,白果的脚步随之停下来。 御书房的门槛就在眼前,门没有关。 白果看向在一圈弓着身子的小太监前站的笔直的苏青,恍惚了一下。 当年她在这御书房中被皇上亲口封为御前姑姑,那时苏青已经是跟在皇上身边四十来年的老人了。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她面前都要避其锋芒,可以说当年她也确实仗着皇上这个后台太过嚣张招摇了。 苏青此时并不知道白果的自我反思,还在为眼前这个门槛发愁。 这让不让她进去? 刚才皇上说的是带人过来,但是…… 这可是御书房啊! 所有的奏折、军报都被皇上拿到了这里面处理! 苏青愁的一张老脸都快皱到一起了,还要保持着御前公公的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态。 心思转了三转,最后心一横,想到白果的这张脸,直接用眼神催促,“进去”! 看到这个明显没那么肯定的眼神,白果嘴角扬了起来。 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她怂的厉害,在门口缩着肩膀死活不敢踏进这一步。 因为她那时记得从古至今进去的女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大多还是拖着出来的。 所以那时候她在外面磨磨蹭蹭的跨过门槛还弄出声响,就等着皇上那句霸气的“给朕滚出去!”然后她就会麻溜的滚。 只是当年的小心思皇上到底是不知道的,她后来也还是进了殿里,跪在皇上的御桌前近一个时辰皇上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甚至她知道那时的皇上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奏折。 …… “给朕滚进来!”许久不见白果进去,皇上怒声吼了一句,白果被吼得一激灵回神。 苏青下意识的矮了矮身子。 白果快步跨过门槛,垂着头走了大约几十步才进去,站到距离皇上的御桌挺远的位置前跪下,恭敬磕头行礼后才道:“草民给皇上请安。” 上位没有立刻问话,白果也就老老实实的跪着。 良久的沉默之后,才再次传来那威严的询问声:“朕为何没有听说过你?!” 白果定了定神,回答这句和记忆里面重叠的话,说:“民女身子不好,被祖母带在身边一直生活在凤州,很少回来。” 其实皇上的这句话是很值得深思的,比较京都最不缺官员,难道每一个官员之女都要听说过才行? 更别说每家从嫡到庶,就是皇家这几代的后代他都不一定全认得。 所以,皇上对于慈母皇太后的在意从这些细节上就可以清楚的感知到。 而她家其实也是最早就已经察觉并防备了的。 白果祖父活着时还是宫中御医,父亲小时候也跟随过几次自然见过还是皇后的慈母皇太后。 所以从她周岁开始她祖母和她父亲俩人就越看她越心惊,而白果也一点危机也不知道似的越长越像。 到白果三岁时,说她身体不好的传言就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变成了绝症,她的祖母也就将计就计的带她这个嫡女远离京都,去了凤州二叔家中逍遥。 平时除了少有几次的过年过节回来在家露一面,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凤州的地界。 可以说,如此故意为之的躲法要是再被其他人知道,那白家真的可以收拾东西滚出京都了。 第四章 为何一心求死 只是谁也想不到停了九年的采选重新开始,十三岁到十九岁名气在外的女子都要进宫。 到了这时,祖母才不得不带她回来。 因为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躲着,往后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就是欺君、诛九族的大罪! 从进宫前祖母就说过,如若今天不死,以后凭着这张脸只要皇上还在一日,她就一日不会死。 可是,如若皇上不许别人顶着一张与慈母皇太后一样的脸,那么白果就会因为冒犯之罪被拖下去处死。 上一世她还问祖母,自毁容颜也不可以吗? 她的祖母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说到底,这张脸说是她自己的就是她自己的,说不是她的也就不是她的。 如若不是她的却被她给毁了,那她还是九族的大罪人,去了阴间也是要被讨伐她的不是。 所以即便知道来了会死,她也只能来,即使是死罪,也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死罪。 不牵连家人,不连累家族,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 “朕是要你去给朕的母后守陵呢还是给她陪葬比较好呢?”冰冷的话语毫无感情,完完全全是一位高高在上掌握世人生死的帝王。 膝盖因为跪的太久小腿往下早已没有了知觉,白果却有些回不过神。 ——朕是要你去给朕的母后守陵呢还是给她陪葬比较好呢? 这话也早在上一世进宫之前就被祖母猜到了,祖母教她回:皇上是天下之主,民女的一切听从皇上做主。 因为慈母皇太后的死因不是很光彩,她是为了保自己唯一孩子的皇位而被先皇逼死的。 先皇当初同样是这般黄袍加身的模样,同样是这般一脸冷漠的站在跪下的慈母皇太后身前,看着慈母皇太后喝下那杯千顶鹤,由太监尖声喊出那句——“皇后已薨”。 而如此在意慈母皇太后的皇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多多少少都是会犹豫的。 而她的生还可能,就在皇上犹豫之后。 上一世她活着走出去,也印证了这句话的效果。 可是现在…… 白果的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自己在宫中被妃嫔的猜忌、浮现出自己被逼离开皇宫去了前线、浮现出自己成为郡主后的众多流言蜚语、浮现出自己死的时候…… 久久听不到回话,轩贤皱眉冷喝一声,“回话!” 死前的无数场景划过,白果一双上挑的眼角带上笑意,再次俯身郑重磕头,才开口说:“民女能给慈母皇太后陪葬,是民女的荣幸!民女谢皇上恩典!” 她父母家人为了保住她为她谋划了十三年,也胆战心惊了十三年。 这十三年,上他们敢欺君,下隐瞒她的亲哥哥弟弟妹妹们。 甚至……为了能保住她,即便想她想的痛彻心扉,她父母也不敢在人前提一句她的名字,更不敢去凤州看她一眼。 明明有她这个孩子,却要装作她已经死了,才能不让人留意到她。 从她上一世懂事开始她就知道的八个字——人生无常,生死难定。 在活着从这里出去并越来越风光的时候彻底明白了这话。 上一世她会欣喜、她会喜极落泪,可是现在,早已经知道以后结局的她又为什么要走一次一样的路? 轩贤瞧着底下那个还没到及聘的女娃子,那张脸真的是像极了..... 轩贤烦躁的闭上眼,脑海中却是静不下来。 “贤儿,活下去……这个国家需要你!活着,才最重要!” 没有猩红的血,没有什么咒骂、逼迫,也没有倾盆大雨为他母后送葬。 平静的,犹如那刻他看到他父皇的那张面容。 二十一岁他登基,到如今已经在位二十三年。 他没有母后的第三十三年…… “如若你一心求死,怎么不在外面直接吊死?偏要进宫见朕?!”轩贤沉着一张脸。 白果没有抬头,保持跪拜恭声答道:“民女愚笨,未能想出如此好主意,碍了皇上的眼,民女罪该万死!” 轩贤看着地上纤瘦的背脊,没有说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长成这样一张脸是不能自己决定生死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句句求死,句句不给自己留生路。 “抬起头来。”轩贤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要在如此年岁一心求死。 白果动作微顿,缓慢的直起背脊,迟疑的抬起头,却保持垂目不直视圣颜。 她这张脸有多像,活着的几率就有多大,那继续留在宫里和上一世走上同样路的几率同样有多大。 “为何一心求死?” 这话问的白果微愣。 眼睑颤动,白果想要抬头看一看此时皇上的面容,想要看一看皇上那双眼睛是否一如上一世对她满是慈爱…… “你眉宇间并无愁容,手指细嫩无疤痕,神态从容不迫,举??雅??,周身气度不凡,可以看出是从小就被好好教导、养尊处优出来的……” 上面每说一句话,白果的心就颤动一次。 她一直以为她上一世能活着走出这门槛是因为皇上以为她是爹不亲娘不爱,以为她和他小时候有些相似的。 但是现在伴随着这些话,分明就是在说,皇上一早就知道她们白家打的什么算盘! 那为什么……上一世皇上即便知道她们在算计,也依旧让她活了下去? “既然是被家人好好呵护长大的,为什么偏要求死?” 堪称温柔的问话,问的白果鼻子微酸,没忍住,抬起了眼睑看向上面。 一如记忆里面的剑眉凤目、气宇轩昂、雍容大度,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眼神清明、又不缺威严和仁慈。 这样的皇上,她父亲任职了多久,就赞叹了当今多久。 她在皇上身边跟了几年,就是到死都在敬佩着。 一句明君难得道出为人臣子的不易,更是道出这位置的不易。 可这不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皇上却从未觉得。 似乎,他天生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天生,就是最优秀的帝王! 看着想着,白果眼睛酸涩,眼眶储满了眼泪,硬撑着用平常语气说:“民女不详,不忍给家人、给皇上带来祸端,故求一死……” “故求一死?” 不知道是不是白果的错觉,总觉得皇上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异。 白果眼中含泪,眼前模糊,根本看不到皇上的表情。 “你可知道你名字的含义?” 白果虽然不懂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句话,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如实答道:“银杏树从种植到结果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从开花之后到种子成熟至少需要半年。 祖母说,我就像是这银杏,是爹娘千求万盼才得来的,所以以银杏的别名白果给我命名。” “你现在解释的倒比上一次实诚。” 白果用指节抹掉眼泪,不解的抬头对上上位的眼睛。 她前十三年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上一次的相遇……上一次! 白果沾着眼泪的手僵在脸庞,眼神错愕的看向皇上,脸色怎一个‘骇’字可以形容的。 轩贤嗤笑一声说:“现在知道自己当年那点小心思有多幼稚了吧?!” 白果彻底的呆了,一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直愣愣的盯着圣颜竟然什么都忘了。 轩贤叹息一声,“好歹在朕身边养了几年,怎么胆子还是这般的小。” 这话一出,白果彻底的确认了,嘴唇颤动半天,才喃喃似的吐出一个“您”字。 轩贤摇摇头,说道:“当年朕封你为郡主,就觉得‘白果’这名字实在是不好听,便想在赐你一个皇家姓名,只是太后劝朕,说你的名字是你父母对你的爱意,让朕勿要自作主张。 朕好奇询问了御医,才知道白果树结出白果果实竟然这般困难。” “我……民女……”白果张嘴想给说点什么,然后发现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是欺君的大罪。 “行了,上辈子朕不和你追究,犯不着现在在治你的罪。” 白果此时根本不觉得有多幸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自己不仅重生了,就连皇上也……重生了! “您……什么时候……重……回来的?”白果眨眨眼,好半天才消化这件事。 “朕倒是不知道,朕亲封的乐平郡主竟然一点都不快乐,就是重活一回,竟然还是一心求死。”轩贤穿着庄严的九龙帝王服,大马金刀的在御桌后坐着,气势真不是平常人能受得了的。 白果一脸愧疚的低下头,羞愧道:“要不是因为我……皇上您的名誉不会受到损伤,大皇子他们……” 白果偷偷的抬眼瞧轩贤,见轩贤没有半点怒意,才继续说:“大皇子他们也不会逼您。” “你倒是会给他们找借口。” 轩贤不见怒容,神情平静的继续说:“这金灿灿的位置本就吸引人,是你一个女子能改变的?更何况,在那些朝臣误会的时候是朕没有解释,反而强行给你封郡主位,要是这么说,反而是朕自作自受了。” 白果首次听到这样的见解,呆愣在了原地。 轩贤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怎么了?地上跪着舒服?” 白果讪笑俩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上一世,她对皇上虽然是敬佩惊叹的,但是在皇上面前也是放肆的。 不然也不会为婚嫁在皇上面对大闹一通。 而她对严任说的她在京都活的肆意妄为、肆无忌惮也不是假话,那是真的有感而发。 “在这乱世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更何况老天还多给一条命,你要是在不好好珍惜,惹怒了阎王爷,下辈子怕是要进畜生道赔罪去。” 白果低头听训,乖乖点头应答:“民女知道了。” 轩贤看着白果发红的眼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第五章 都说了 跟他母后简直是俩个性子,他母后从来都是高贵温柔理智的,哪像这个,说不得骂不得。 上面没动静了,让听训的白果有点不习惯,偷偷用眼角打量。 一副做贼的模样,轩贤差点气笑了,“行了,快滚吧。” 白果有点迟疑,问:“滚哪儿?” 轩贤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笑声爽朗开怀,一直在外面守着的苏青都惊异了。 能把皇上逗乐成这样,这女子有些手段呀! 白果被笑的有些羞怒,磨了磨牙,狗胆上来瞪了上位一眼。 俩辈子加起来能做她太爷爷的人了还笑话起她了。 轩贤笑够了,才朗声对着外面喊:“苏青!” 苏青急忙弯着腰进来,看到站的笔直的白果眼底闪过暗光,正想着这位是不是要成为主子了,就听上面那位朗声道:“让翰林承旨给朕拟旨,白氏白玉堂嫡三女白果,典则俊雅、端人正士、德才兼备,有慈母皇太后之风范,特封正二品县主之位,封号……康乐,赐金一百,银一千,蓝宝石头面一副,绸缎十匹。” 白果先是惊皇上为什么封她,然后疑乐平变为康乐,然后在听后面的白果刹那双眼发光。 金一百锭是一千两银子,银一千锭又是一千两! 进宫一趟就有俩千俩的收入! “再传朕口谕,白氏白玉堂嫡三女白果,为天女,是成周国福瑞,不得婚嫁。” 苏青一愣,又连忙应是退下了。 白果同样不解,问道:“皇上您为什么要封我做县主?还依然不允许我婚嫁?” 轩贤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才说:“既然你与朕都能重生回来,别人为何不行?!所以干脆搅浑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提前防范!” 别人…… 那庞阳哥是不是也有可能?!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是…… 白果张张嘴,指了指自己说:“那您这不是又把我推出去了?朝臣不还是要骂我狐狸精?您之前可是让我好好活的……” 白果说的声音都是抖着的。 “朕不是给你补偿了。”轩贤没有丁点迟疑,吹着茶盏继续道:“两千俩让这些人骂骂而已,这么好的事你不乐意?” 白果拒绝不了。 别说骂一骂了,两千俩给她她能怂恿二皇子礼王现在就谋反登基,加两千俩能劝大皇子恭王去给慈母皇太后守墓。 轩贤斜白果一眼,看白果听到银子就拒绝不了的样子,悠哉悠哉的又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朕身边有一千暗卫,你走的时候朕给你调五百。” 白果脸色立马变得怪异起来,轩贤不解,问:“怎么了?” “您……”白果酌量着词句,“一千暗卫……还让您……回来了?”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轩贤却听明白了,整个人都被问的一僵。 他身边有一千暗卫,两万亲卫,一万私兵,一万白果为郡主后他默认白果养的私兵。 然后这么些人他还是…… 轩贤手里面的茶盏‘砰’的磕到桌上,怒道:“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白果委屈起来,“我又不想打听,我就是觉得……您这暗卫……是不是有点……不行?” 轩贤:“……” 轩贤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好气的说:“朕都让你外祖父去救你了,你还能回来,也是够弱的。” 白果听出不对,疑惑问:“我那是自尽,不然那些人哪会轻易卸甲,您不知道?” 轩贤没抬眼,忍着烦躁说:“朕是毒发。” 白果愣在当场。 她的毒是梁钰凝下的,梁钰凝也是亲口承认的,那皇上的毒是谁下的? 是严任出的手吗? 想到严任在听到‘砒~霜’愣在当地的那副样子,白果有些猜疑。 “您……是砒|霜?”白果小心的问了一句,就见轩贤抬起眼睛看她,白果一五一十的把那晚自己的事情全说了。 轩贤听完之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盯着她看了俩息才问:“你是不是对严任这小子还放不下?” 白果:“……” 重点是这个吗? 轩贤看白果一副默认的姿态就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就一个严任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从一品爵位的郡主你以为是别人想娶就能娶到的?当年要不是朕的口谕,京都里面下聘的能把你家门槛踏破!” 说到这个白果就更疑惑了,“我自然是可以放下一个男人的,只是您刚才为什么还要让苏青传口谕?在知道我骗您的时候您也不降罪,对我犹如您的亲女一样。” 如果是上一世的话她会觉得是她家演的这场戏骗到了皇上,又因为她这张脸皇上才对她这么好,而不让她婚嫁也是因为这张脸的原因。 可是,在恭王和定西王谋反前,皇上下旨让她离开京都时她才觉得不是。 毕竟只是一个相似的人而已,哪用得着如此煞费苦心。 轩贤皱了皱眉,本不欲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开口:“当年免你死罪确实是看在你长了一张好脸的份上,不过……从你在后宫中几次出手的手段朕就知道你不是平庸之人。 所以朕愿意给你天地、给你庇护、给你时间让你去施展自己的能力,让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你要是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妻子了。 你一身功绩只能给别人做嫁衣,而你往后也只能在后院相夫教子、再无人知道你的姓名。 一旦你成了这样的附庸品,就算是朕,也干涉不进去的。 到时,你想在施展什么能力,想要在做什么,那都要看你夫家的脸色。” 白果抿了抿唇,想到上一世自己后面的做法就羞愧的想要转进地缝里面。 一代帝王为她谋划至此,她却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甚至轻贱了自己的性命…… 轩贤看着白果这副样子点了点头,满意道:“不错,还知道羞愧,会羞愧就还有救,以后别让朕在失望了,至于你婚嫁之事……” 白果鼻子又开始泛酸了。 她其实知道为什么上一世皇上会传这样的口谕。 因为当时皇上想要培养她,想要让她施展自己的才能,所以就会在她身上下很多精力。 如果那些皇子求娶,那皇上才是要头疼。 一方面是皇上的皇子众多,把她嫁给谁都有喜爱这位皇子的嫌疑,这对当时的太子是不利的,也容易让太子对皇上产生隔阂。 另一方面,如果把她嫁到下面那些家族,难保这些家族不会借此在和那些皇子勾结,到时候出了事情,皇上是保不住她的。 而如果这个家族以为她是皇上监视这家的人,那对她来说也自然说不上是什么好事,怕是会将她当做一个摆设。 而嫁给太子……这就印证了皇上说的看夫家脸色过活了。 所以从最开始,皇上就干脆绝了这些人的念想,也让她不至于沦落为一个政治的牺牲品。 说到底,皇上是将她看做他的亲女儿在替她谋划的。 “婚嫁之事,你就不要想了。你这辈子要是能在凭借着自己坐到郡主之位,你养几个面首就是了。”轩贤心里面叹息一声。 他的亲女儿下嫁暂且过的不如意。 白果说到底也不是皇室血脉,他活着时还好说,但等他不在了,谁又知道那家是不是一个好的。 白果被这句话震得一双狐狸眼都瞪圆了。 面首……这……这是不是……太过于放肆了! 轩贤瞧了白果一眼,说:“朕不允许你婚嫁,自然也要补偿你。” “可……我是女子……”白果说。 “朕自然知道你是女子,不然就该让你纳妾了。”轩贤看白果是真的惊得话都不会说了,难得的解释起来:“朕母后和朕说,女子是有大才的,这话朕信。 有大才的女子,能将自己的孩子教导的更好,就比如朕。所以,朕想要看看多一些有大才的女子、多一些更优秀子弟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可现在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想要让女子有才就需要让女子从后宅中走出来,还需要给这些女子树立榜样来引导,同时来堵住男子的悠悠众口。” “您是想要女子为官?!”白果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想法,同时终于知道了皇上费心费力培养她的意图。 只要她立起来了,让这些男人能闭嘴不再说‘女子不如男’,那皇上后面的改革就会顺利的多。 而有她这个标杆在,其他的女子也就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也能引导更多有大才的女子出来。 到了此时,白果愧疚的简直想一根绳吊死,“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朕的母后一直想要走出后宫,可惜,她到死都是先皇的附庸品。所以在朕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要你来试试。朕也好奇,母后希望的那种国朝是什么样子的”轩贤看向白果,“你倒也没有让朕失望,前线救人无数这功绩也不是谁都能得的,只是你站的位置还不够高罢了。” 如果不是自己陷入情爱,那自己确实会按照皇上所希望的那样,继续向上走。 “行了,今天朕和你说的也够多了,回去吧。”轩贤翻了翻桌上的奏折,叹了一口气。 白果停顿一下,郑重跪下再次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后退离开。 今天皇上确实说了很多话。 很多上一世没有告诉她的、现在不必要告诉她的,都说了。 没说的,她也明白一些。 就比如皇上不让她在做御前姑姑,是怕后宫里面也有重生回来的,到时候怕是第一个先下毒弄死她。 在比如皇上说的提起防范,是盛顺二十四年九月夷丰突然攻击灵虎州的广县、安弥县、余口县抢粮食之事。 第六章 躲着的那人过来见我 也是上一世她被赶出皇宫押送粮草前往,却凭借着医术在那段时间疑病治伤立下功劳的之事。 而今皇上没有和她多提,那这一次皇上必定不会任那边动作了。 白果出御书房后,门口的小太监受苏青的指示一路引着她出了皇宫。 而在皇宫外,一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看到小太监引人出来,马夫立刻冲着白果行礼。 白果心里面还惦记着庞阳会不会重生,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面上不漏丝毫的急切,温声同小太监道谢:“劳烦公公想的周到,安排的这般细致。”身上没有银钱,白果直接从头上取下一只金钗送过去,“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小太监被苏青特意提点过,当然知道眼前这位的造化,哪里敢要白果的东西,连忙推辞:“贵人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担不起这赏赐的!” 白果眼尾微挑,温和一笑道:“公公尽心为我安排,怎么担不起了?莫不是公公是嫌弃这金钗小?” 话说到这份上,小太监知道这位是真心给自己赏赐的,连忙跪地上接过,“那奴才就斗胆领赏了。” 白果笑着点头,“公公客气。” 回过头马夫已经将脚凳放下来,白果冲着小太监再次颔首,踩着脚凳正要上马车,眼睛忽的捕捉到远处一抹蓝色衣角。 白果动作微顿,又躬身钻进马车里面。 马夫收起脚凳,赶着马车向前,却在跑出去不到几息时间,就听一道清亮的声音说:“停。” 马夫急忙拉住马绳。 白果挑起窗口的车帷往后看,宫门前那里小太监的身影已经没有了。 “贵人可有不妥?”马夫忐忑的问道。 “你去前面巷子口,叫躲着的那人过来见我。”白果声音平稳,马夫却是着实吓了一跳。 这……总不至于是刺客吧? 马夫害怕,又不敢拒绝,只能心惊胆战的向前边走过去。 白果稳稳坐在马车中,垂目思索。 现在是盛顺二十二年五月,今年一年乃至盛顺二十三年中都是少有的平顺年。 只是现在皇上提前知道了盛顺二十四年九月的危机,也表示了会搅浑水,那就绝不可能等俩年。 上一世,严任所在的军队猛虎军是被调过去的一支,也是在那场战场上严任所向披靡,让他的名字出现在了皇上的面前。 同样也是那场战场上,白果遇见的严任,俩人互生好感。 而距离灵虎州最近的大都督所在地正是凤州,凤州中除了战无不胜的五万猛虎军,还有五万皇上还是太子时上战场带的轩家军,三万破阵军的重甲兵。 轩家军是用来制衡这些军队的,最不可能上战场。 而重甲兵是最费银子的军队,对付小小的夷丰一上来就是重甲兵,怕是会让隔壁虎视眈眈的虹梁国以为成周国没兵马了。 如果这一次皇上还是让猛虎军去边境,那最好有一个人能取代掉或说能压制住严任在军中迅速响彻的威名。 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如果真是直接打压,最容易寒了这些将士的心。 所以更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这个人上不了战场或是找一个更厉害的人来形成抵制。 “三小姐……”闷闷的,带着偷看被抓现形的不安嗓音在外面响起,白果死咬嘴唇让自己保持理智,不在宫门外做出什么举动。 “……上来。”这话白果已经用尽了气力来平静,细听是可以听出里面的颤音。 外面庞阳先是一顿,随后眼神刹那锋利的看向车帷,像是要透过车帷看清里面的情况。 手指搭在腰侧,浑身肌肉刹那紧绷,庞阳挑起车帷一角缓慢的掀开,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白果被人劫持。 不动声色的放松下来,庞阳有些心虚的上了马车,半跪在车上耷拉着脑袋。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白家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怕是要让三小姐不喜了。 白果细细的看着庞阳的神情,心开始发沉。 一个人的眼睛是最能看出东西的,而现在这双眼睛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一时间,白果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庞阳没有重生,也说明了皇上担心的只要死去就能重生之事可以放心了。 “庞阳哥来这里做什么?”既然不是重生,那来这里是为什么? 之前在凤州时她虽然出入都是带着庞阳的,但前一个月入宫前她特意和庞阳说过她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让他在白家里面安心等着。 上一世的今天白果没能走出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上一世的庞阳是不是同样等在外面。 庞阳自幼跟在白果身边,自然能看出来现在白果的眼底一闪即过的失望。 以为是自己不在白家当值跑这里惹的白果生气,庞阳浑身一颤,急忙道:“庞阳回去甘愿领罚,求三小姐不要动怒!” 发急的说话声,就暴露出来了一丝傻气。 而这份傻气,是在白果面前一直被遮掩的。 白果即便不用看也能凭俩世相处出来的经验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急了。 因为前一世庞阳就一直掩饰的很好,以至于现在她在听到的时候,才突然回忆起来庞阳说话会比正常人慢一些是为了这事,而不是不习惯说话。 白果轻叹一口气,说道:“庞阳哥不用领罚,我只是好奇而已。” 白果三岁和祖母去凤州,她母亲不放心,就从陪嫁过来的忠仆中选中了庞阳的父母,所以庞阳也就被派到了白果身边。 凤州十年,庞阳一直尽责保护着白果,所以对白果来说庞阳和其他人总是不同的。 别说现在没有什么需要领罚的事,就是真的有,她也能保住他。 庞阳漆黑认真的瞳孔看了白果好一会儿才相信白果是真的没有对他失望。 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让庞阳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偷听到蓝双说三小姐今天很有可能从皇宫里面出来,所以我才来守着。” 蓝双? 这不是薛姨娘身边的小丫鬟吗? 皇上封她做县主的圣旨从翰林承旨处出、到皇上面前确认印章,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从宫里面传到白家,就是宫里面刚才那个小太监都不清楚圣旨具体内容,只知道她有大运,才叫她贵人。 那怎么后院一个小小的丫鬟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白果听的不甚明白,“你在哪里偷听到的?她是怎么说的?” 庞阳怎么说都是一名男子,平常都是在前院护卫,只有她出门的时候才会跟着,怎么就能偷听到后院姨娘身边小丫鬟的消息? “在后院到前院书房的路上,别夏送糕点,碰到了送汤的薛姨娘和蓝双,俩边起了冲突,蓝双说三小姐还没有从宫里面回来,有些人就急着爬床。” 庞阳说完,白果就明白了。 她的事在家里面是上下封锁的,所以即便有人知道她和慈母皇太后相似,也不敢说出去。 但她进宫凶多吉少这事是明眼人都知道的。 所以话中说的她从宫里面回去,其实说的是她的尸首被送回来。 偏偏这件事庞阳还真的不知道,前院更是什么消息都不会传到的地方。 所以庞阳在偷听到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的以为她今天会出来,这才歪打正着被她看见。 至于别夏……是她从二婶家带回来的丫鬟。 “后面呢?”知道是自己多想了,白果开始在意这件事了。 “后面……”庞阳声音又低了不止一个度,“不太清楚了。” 白果看庞阳这幅表现就知道怕是蓝双这边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出了白家的门,哪有留意这些。 事情没有听成,庞阳的急性子倒是逗笑她了,“起来吧庞阳哥,我们回去。” 庞阳一双眼睛闪亮,高高兴兴的出去赶车了,马夫被挤到旁边坐着,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刺客。 从凤州回来小半年的时间,白果一天都不敢出白家大门,更为了维持‘爹不亲娘不爱’的样子,她在白家住的地方是最偏僻的。 但是她爹娘哪会真的让她受苦,院子偏僻却独具匠心,清净不失贵气,内里的摆件都是精雕细刻出来的,样样精致。 只是面上她早上请安时她爹娘还是要装一装,装作不在意。 怕也是因为这样的‘不受宠’,才让别夏生出了爬床的想法。 白家正门,大门紧闭,庞阳上去敲门。 白果踩着脚蹬下马车,手中的圆扇半遮着脸,一双挑起眼尾的眼睛不带笑意时让人觉得在被轻视,又觉得这个人真是嚣张到了极点,迟早要完。 大门被‘吱呀’一声的打开,门房先是看到敲门的庞阳,有些不高兴,正要训斥怎么不走后门,就猛然看到了后面站着的白果。 “三小姐!三小姐你……你回来了!” 不管是真的高兴还是装的,反正在白果面前是一副激动的快要晕厥的表情。 白果轻轻一笑,问道:“怎么关起门来了?父亲母亲可在家?” “在的在的!老爷今天身体不舒适,一直待在书房,夫人今天没出门,但是也传话说是身子不爽利,不见客,所以老奴才敢关门。” 今日采选,就决定了白果是生是死,她爹娘在掩饰也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闭门不见客倒是最好的选择。 白果心中明了,这才跨过大门,并道:“关上门吧,听母亲的,今天不见客。” 门房连忙答应下来。 庞阳从身上摸出银子扔给马夫,闷声说了句‘谢谢’,这才跟着进门。 马夫看到人进去,门关上,才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咬了咬,顿时肃然起敬。 没想到这白家一个小小的下人都这么有钱! 还好刚才没有和这人起争执! 第七章 老天开眼,皇上英明 庞阳不能进后院,只能远远的看着白果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后院中,看到白果的丫鬟又惊又喜,连连向着白果行礼,嘴里面直呼着“三小姐回来了!” 白果听着这些唧唧咋咋的惊喜声,眼睛中染上了笑意,显得格外的多情,几个小丫鬟撑不住这样的眼神,红着脸快速的移开眼睛。 快进她母亲的院子时,远远的听到压低的声音传出来,“主子何必苦苦来告状呢?直接罚了那贱皮子不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三小姐带回来的人,我要是真出手罚了,老爷怕是要不高兴了,倒不如现在告诉她,让她看看自己女儿带回来了个什么东西。” “说起来三小姐也怪有意思的,带回来的丫鬟是个心思多的,带回来的护卫还是一个从小就脑子烧坏了的傻子!” 院子外,白果脚步停顿。 轻笑声被另一个人呵斥,“这话别说第二次,那庞阳可是她身边陪嫁过来的家生子,都是得脸的人,要是被别人听去告状,我可救不了你。” 这话偏重,之前的声音低低的道了句“奴婢错了”,就不敢在应声了。 脚步声距离出来越来越近,白果的园扇依旧半遮着脸,露出来的眼睛猖狂到让人不敢直视。 薛姨娘走出月洞门,看到曲径上站着的一个遮脸身量不高的小女孩时先是一惊,在看衣饰不像是白家的人。 正要行礼告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刹那消失,腿一软跌跪在了地上,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只剩下灰败。 这衣服的款式和这些饰品,是采选的规格! 后面跟着的蓝双浑身发抖,跪在薛姨娘的后面死垂着头不敢动。 白果的眼神在俩人之间看了个来回,就听到月洞门里传出急切的脚步声。 “珍珍回来了?到哪儿了?怎么还没有进来?” 妇人的声音焦急难耐,白果收回眼神,从跪着的俩人身边踏进月洞门里,手中的园扇没有放下来,冲着快要出来的倪代柔微弯膝行礼,轻声道:“母亲,女儿回来了”。 倪代柔眼眶直接红了,眼中储泪,手中揪着的手帕已经变形。 半响,倪代柔终于稳定住情绪向后面挥了挥手,丫鬟们潮水般的退了出去。 等这里只留下俩人,倪代柔俩步上前拉住白果的手,细细的打量白果的脸、手,眼眶又不住的红了,问:“可是被打了?伤哪了?快让娘看看……” 白果急忙安抚的握住倪代柔的手,又替倪代柔把脸上的泪水擦掉,才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松的说:“被打了我还能好好的站着?母亲放心,祖母说的都是有用的,珍珍没有事。” 珍珍,是她的小名。 因为白果这种药材的不易和珍贵,所以用在了同为父母至宝的她身上。 “你让娘看一眼,就一眼,不然娘怎么放心的下?”倪代柔声音更咽,刚被擦掉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手里面死死的抓着白果的手,不敢松一点的力。 她们千盼万盼盼来的女儿,结果在身边只养了三年就被迫送了出去。 十年,十年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十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不好,这让一个做娘的有多揪心。 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过几个月又被送进宫里面,生死不知,情况不明,天天祈祷,日日害怕,提心吊胆的过着这几个月。 而现在,自己的女儿就站在眼前,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怎么不让她高兴,怎么不让她激动。 白果自然知道倪代柔的心思,急忙点头,扶着倪代柔进了房间,一层一层的衣服脱掉,露出毫无伤痕的身体,让她娘亲安下心。 倪代柔怎么可能只看一眼,手中用了力,一寸一寸的按压白果的骨骼,直到真的确认自己的女儿一点伤都没有,这才放声痛哭出来。 是情绪压抑的久了得到了宣泄,也是喜极而泣。 白果穿好衣服抱着倪代柔轻拍脊背,没有出声打扰。 门外,听到消息急匆匆过来的白玉堂在听到这哭声的时候心里面咯噔一声,嘴唇发白蠕动了俩下,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等白果终于安抚住倪代柔,开门准备叫丫鬟去煮点汤时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中央的白玉堂,在他后面远远的月洞门外,薛姨娘和那个叫蓝双的丫鬟还在跪着。 白果轻垂下眼睑,向着白玉堂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轻声唤了一句:“父亲。” 白玉堂看着已经带着面纱的白果半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又哑着声音问:“可是伤到了?还是……还是喝了药?” 皇家的人,再好也是没有触犯他们逆鳞的时候。 而白果,就属于踩到了还站在他们面前。 屋子里,倪代柔听到白玉堂的声音肿着眼睛从屏风后绕出来,声音呜咽,“快给珍珍诊诊脉!” 话没有说完白果被倪代柔拉的连连后退,踉跄着跌坐在了主位了,心里面一惊,正要起身就被倪代柔单手按住了。 白果一张脸憋红了也没能站起来。 白玉堂回过神,让房门大开着,跟进了屋子。 倪代柔压住挣扎的白果,一只手压住白果放在桌面上的胳膊,强势不允许拒绝。 白果哭笑不得,只能随俩人的心思,让俩人安心。 白玉堂检查的时候一脸严肃、十分精细,号脉、眼睛、舌头,时间越长,白果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道越重。 白果控诉的眼神看向倪代柔,却发现倪代柔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白玉堂,根本就没有看她。 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白玉堂,却见她父亲专注着脉象,眼睛根本没有焦距。 忍了忍,白果感觉背脊都直不起来了她父亲才终于收回手,老泪纵横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啊!” 倪代柔捏着手绢,听到这话也是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红肿的喃喃:“上天开眼!上天开眼呐!” 白果重新带上面纱,声音平和的说:“皇上说我有慈母皇太后风范,封我做县主,明天圣旨应该就能到。” 俩人齐齐一震,回过头不安的确认:“皇上真是这样说?” 能让人活着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竟然还有爵位? 白果看俩人的神情眨眨眼,随后神色认真,诚恳的点头确认。 俩人足足一盏茶时间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倪代柔手里面的手帕已经绞的不能用了,才看向白玉堂问:“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也想不明白,半响看着白果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皇上高兴的事情?” 不得不说,白玉堂的感觉很准。 重生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高兴。 白果点头,糊弄说:“最开始皇上问话和祖母说的一般无二,后面皇上让我滚,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滚到哪,皇上就笑的很大声,给了我县主位。” 一时间,倪代柔和白玉堂眼神都有些许复杂的看着白果。 如果已经被皇上说了滚,那是惹皇上生气了,但能以一句话扭转,也不知道是说运气好,还是该说皇上仁慈。 不过现在结果已经定了,还是好的方面,确认白果真的没有事之后俩人也不在多想这些了。 “我让厨房多做俩个菜,珍珍在宫里面受那些规矩训练,都瘦了。”倪代柔心疼的摸了摸白果的脸颊,随后疑惑道:“怎么青了?” 白果:“……” 白玉堂眼皮跳了跳,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倪代柔也反应过来了,眼眶中一下子又储满了眼泪,看着白果红着眼,“娘亲的错,是娘亲的错,娘亲给你揉一揉,下次娘亲一定轻点好不好。” 在这双泪眼汪汪的眼睛下,白果迅速点头。 白玉堂心疼道:“小孩子皮嫩,过几天就好了,我先给你敷一敷眼睛。” 倪代柔弱弱的点头,紧挨着白玉堂坐下了。 白果淡定起身行礼告退。 院子外面的丫鬟还没有回来,白果走的缓慢,微风吹过带起一角面纱,可以窥视到一点嫩白的弧度。 月洞门外薛姨娘和蓝双·规规矩矩的跪着,看到白果出来一双眼睛追着她的身影,却看到对方目不斜视的走过,像是根本没有留意到旁边的俩人。 薛姨娘愣了愣,急忙叫道:“三小姐!” 然后她就看到那道身影疑惑转过身,看向地上跪着的她们俩人,并不言语,却又浑身上下、清清楚楚的让人感受到了她要表达的话。 那是一种,疑惑一只蚂蚁敢拦住她要走的路的淡漠。 薛姨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家有俩位姨娘,她一个,徐姨娘一个。 但是有孩子的只有正夫人倪代柔,三男俩女。 上面一对双胞胎白明松、白明辉,年仅十六,君子端方、温润如玉、风采绝伦无人能及。 下面一对龙凤胎白明芷、白明磊,年仅九岁,女孩白明芷端庄?雅、仪态万?,男孩白明磊雅正端方,气宇不凡。 可是不管哪一个,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而眼前此人……不像是白家的孩子,更像是那规矩甚严的宫墙里养出来的人。 即便现在她一身浅色衣服、神色无异样,但是恍惚中,薛姨娘能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虚影。 那个虚影,高高在上、疏离淡然,只瞧一眼,便让人望而生畏、想要敬而远之。 而当她直视你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低如尘埃、卑不足道。 没有听到薛姨娘说话,白果微微皱了皱眉,看对方一副神游的样子转回身离开。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直到没有了人影,蓝双才敢晃动薛姨娘。 “我……我没事。”薛姨娘回过神,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刚才白果站着的地方。 第八章 我什么时候回来,是你能打听的 之前说的话一定是被听到了,不然不会如此模样。 要知道前几个月白果没有进宫的时候她见过几眼的,那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薛姨娘咬了咬嘴唇,看向月洞门里面。 要是对方打骂、责罚,她还可以到老爷那里哭一哭,求求情。 可是现在这样不吵不闹、不声不响,不说她错了,不提责罚她,甚至不理会她,也不放过她。 明明已经见对方提起来刀,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砍下,这样滋味太过于难熬了一些。 “主子,我们还要跪着吗?”蓝双瞧着薛姨娘的脸色小心的问。 “跪!”薛姨娘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刚才老爷急着进去没有看到我们,我就不信一会儿出来还能不问一声!” 晚饭时,倪代柔不停的给白果夹菜,“珍珍尝这个,觉得好吃吗?试试这个,怎么样?这个甜口的,你咬一口,啊——” 白果乖乖张嘴吃下,然后继续乖巧点头。 倪代柔一双眼睛满是慈爱。 桌子上的白明松和白明辉吃的一如既往,好像看不到这一幕。 白明芷在倪代柔喂白果一口东西时就撇一下嘴,在喂再撇,周而复始。 白明磊吃的艰难,不管什么进了他嘴里都有一种强行吞咽下去的感觉。 “娘,你喂三姐的是我爱吃的!我也要!”白明芷看着倪代柔将一半喂进了白果的肚子,终于忍不住了,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了。 白果从善如流的把盘子递给身后的丫鬟,让身后的丫鬟放在白明芷的面前。 倪代柔‘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白明磊手一抖,筷子掉地上了。 白明松和白明辉从容的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 白明芷也干脆,站起身垂着头走到白果面前,语气放软说:“对不起三姐,我不是非要和你抢,但是娘说这道菜十天一做,我盼了十天才等到的……你要是生气……给我留一口,我把我院子分你一半!” 白果微愣,随后心中一暖。 她院子偏僻,所以她们都没有去过,自然不知道她那里有多好,只是觉得她住的偏僻定是不好的。 直说让她搬过去住怕她多心多想,才借着这口吃的说出来。 倪代柔神色缓和下来,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不参与小孩子之间的事。 白明磊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你去我那里看看吧,正好消食。”白果揉了揉白明芷的脑袋,没有直接拒绝。 白明芷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直到白果收回手白明芷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珍珍。”白玉堂突然出声。 白果放下筷子,微转头接过后面递上来的漱口水掩着唇漱完口,在用帕子擦去水泽,这才转回身看向白玉堂轻声询问:“父亲有什么事?” 动作、言语、神态,都无一丝瑕疵。 这一套|动作太过自然,太过于从容,让白玉堂有一种自己不是和女儿说话,而是和宫里面的娘娘说话的错觉。 白明松和白明辉也看过去,那动作里面透露的规矩和标准让两人不自觉直了直脊背。 白玉堂定了一下神,才缓声问:“今天可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白果仔细想了想,才点头说:“看到了俩个丫鬟,在议论我。” 白玉堂一更。 倪代柔嘴角带上笑意,放下筷子漱口擦嘴,才轻声纠正说:“珍珍,那是薛姨娘。” 白果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玉堂看白果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不得已开口问:“她议论你什么了?” 白果垂下眼睛,没有直接说话,过了几息才说:“明天我去接祖母回来。” 从她进宫开始祖母就到了京郊的寺庙里面祈福,今天她回来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所以明天最有可能是祖母回来的时间,她去接是对的。 只是…… 迟钝如白明磊都觉得现在气氛不对了。 倪代柔身为母亲,总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受欺负了,嘴角的笑意一下子也不见了,眼神开始发冷,但又怕吓到自己的孩子,放缓了声音说:“珍珍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就行。” 白果这才略有些为难道:“叫人过来问一问吧,我只是走过听了一耳朵。” 白玉堂放下筷子,摆摆手让人去。 桌上的饭无人在动,丫鬟们有序的开始撤下去,上点心和茶。 白果安安静静的坐着,薛姨娘被带过来的时候是被俩个婆子搀扶着。 白玉堂扫了一眼,问:“你今天是不是议论珍珍了?” 薛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只道:“这件事是奴婢做的不对,奴婢知错了,求三小姐原谅奴婢吧……” “嗯。”表面做戏而已,白果没什么意见。 薛姨娘一顿,随后哭得更是期期艾艾,“奴婢谢过三小姐!三小姐人美心善,奴婢的罪过就是跪断这双腿也是应当的。以后奴婢一定日日为三小姐祈福,让佛祖保佑三小姐。” 白果微皱眉,语气猝然变的很冷,“我可有罚你?” 薛姨娘不说话,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白玉堂,一双眼中都是害怕。 白果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随后才说:“既然薛姨娘认为是我在处罚你,那你就说说我为什么要罚你。我虽然年纪小,但不至于你和丫鬟交谈几句,我就罚你。” 薛姨娘浑身一震,绞紧了手里面的手帕,语气更咽说:“奴婢知错了,求三小姐放过奴婢吧,奴婢以后绝对不敢了。” 白果指节拂过茶托,将茶杯轻轻放下,才轻叹一口气,“薛姨娘不想说就算了,要不是父亲询问,我也没打算让这件事闹到这里的。” 白玉堂皱了皱眉,看向薛姨娘,“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薛姨娘手里面的手帕都快缴烂了,才抽泣着说:“奴婢……奴婢说三小姐身边的丫鬟不安分。” 话音落,白果直接站起身行礼,说:“女儿先告退了。” 白明芷立刻跟上:“女儿也告退了。” 白明松、白明辉、白明磊同时起身,齐齐道:“儿子告退了。” 几人迅速离开,像是屋子里面有什么丑事一样。 而事实上,白玉堂一张脸漆黑。 薛姨娘不解的看着走出去的几人,在看向白玉堂,不懂这是怎么了。 她没有说那些更过分的话,怎么就好像已经说了一样。 “在未出阁的小姐面前说这种话,薛姨娘的规矩怕是丢到狗肚子里了。”倪代柔冷声说:“郭嬷嬷,木板掌嘴五十。” “是!”郭嬷嬷直接将薛姨娘拉到旁边,左右开弓的打。 白玉堂脸色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他算是知道他女儿怎么对这事沉默不言了。 …… 尚在黄昏,白果和白明芷等人出了院子,白明芷就忍不住问:“三姐你是怎么知道她会说这件事的?” “她不管说什么,今天都逃不过去。”白果神色平常的向着两位哥哥点头,准备回院子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三妹的院子,不会是有什么好东西不舍得给我们看吧?”白明松带着笑意询问,其实是在指责白果邀请白明芷也不邀请他们。 白果干脆道:“大哥二哥小弟一起去吧,只是今天可没有准备,去了只能喝茶。” 白明松这才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点头。 白明辉并不常去妹妹的院子里做客,只是想到白果在外面养了十年,回来不足半年,怕是和他们都陌生了,那他们只能多主动走动走动,让白果别一副住在别人家的拘谨。 白明磊没什么意见,一般都是跟在两位哥哥后面。 白明芷高高兴兴的拉着白果走在前面,又问道:“薛姨娘和你说了很严重的话吗?为什么今天逃过不去。” 白果轻笑揉了揉白明芷的脑袋,“对,她说了很严重的话,不管今天她说出哪一句,我都不会让她体面的走出去。” 白明芷眼睛冒星星,“好厉害。” 白明磊疑惑,“我出来的时候看到父亲脸都黑了,就算是姨娘在三姐面前说这事,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白明松嗤笑一声,“哪是因为在三妹面前说这件事。” 白明芷极快的接口:“是因为她说了丫鬟不安分,能用不安分这个词就是说这个丫鬟瞧上父亲了,女儿身边的丫鬟有心思,可是父亲怎么会收这种丫鬟做姨娘,这要是传出去是要败坏白家家风和名声的。这事儿父亲压还来不及,可是薛姨娘却在膳厅里面说了,父亲生气才会黑脸,母亲那样说不过是给父亲挽尊。” 白明松继续说:“这丫鬟是从二叔家带回来的,也是在说二叔家不会管教,这要是扯出来,要让二婶没脸。” 白明磊更疑惑了,“是哪个丫鬟?” 三姐带回来的丫鬟好像就两个,其中一个还在…… “你们身后跟着呢。”白果转回头看向后面垂着头脸色涨红的别夏,“今日你让我没脸,就别指望我能给你留体面,说说吧。” 别夏就要跪,白果没停脚步,“跟上来。” 别夏只能边跟着边说:“奴婢今天确实是给老爷送东西了,但那是因为奴婢想知道小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奴婢是先去夫人的院子的,但是夫人那里的丫鬟说夫人不见人,奴婢这才向着书房那边去的……” 白果没有回头,“我什么时候回来,是你能打听的?” 别夏垂着头,死咬着嘴唇说:“奴婢……” “今日母亲早已经下过命令,不见客,你却非要今天去找,是觉得今日我必死,父亲必定会伤心,你好有机会表现吗?” 别夏的一张脸一会白一会红,急急辩解说:“奴婢没有这样想过!” 第九章 可以取代严任的人找到了 “我记得你最早是明鸿堂哥身边的人,三年前二婶突然将你调过来,你一副顺从姿态,却每天都早早的叫我起床给二婶请安,就为了撞见上早学的明鸿堂哥是不是?” 别夏‘碰’的跪在了石青板上,就要磕头求饶时却听那清脆的少女声音忽然厉声说:“起来!” 这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 别夏一张脸都吓白了,连忙起身。 白果没有在向后看,白明松倒是听出来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说:“二婶手段还是差点。” 有心思的丫鬟怎么可能留着,怕是在白明鸿那里抓不住什么把柄,又不好总是将奴仆发卖,不得已让这样的丫鬟跟着白果。 “祖母说过二婶管家,不能落了二婶面子,所以那些事我也一直压着,但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白家的名声都要搭进去。” 京都不比凤州,那里出了什么事也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京都不行。 要是今天这事传出去,外面那些人哪会管真实情况,怕是怎么离谱怎么编排,到时候五人传,三人改! 她身边的人直接影响她,影响白明芷,影响白家女眷,影响她父亲。 那些官场上想上位的、有仇的、利益使然的,都能让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今天是母亲下令关门,薛姨娘又去母亲那里告了一状,才让母亲有时间反应让下面的人闭嘴,不然怕是现在已经满京都都在传这件事了。”白明芷迅速反应过来,顿时恍然说。 白果欣慰的摸了摸白明芷的脑袋,话是对着后面说的,“之前我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处理你的事情,但是现在……” 白果看向别夏说:“你最好想想你有什么……能让我放过你。” 别夏眼中含泪,脸色惨白。 “三姐,你好霸气。”白明芷愣愣的看着好似本就该如此气魄的白果。 那一双上挑的眼睛,真是将轻狂和张扬表达到了极致,也让她美到了极点。 “你不能学。”白果轻皱了一下眉,“没有出阁的女子要是传出去嚣张跋扈的名声,以后要被人说道的。” 白明芷连连点头说:“我知道!不然三姐你在膳厅的时候也不会和薛姨娘周旋这么久。你放心三姐!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名声有损,绝对不会连累你!” 一家人,名声分不开。 白果也不解释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只是又摸了摸白明芷的头发。 是她的名声不能连累白明芷。 她院子在最角落,走要一刻钟,从外面看里面有些萧瑟,可是踏进月洞门里面就感觉误入了仙境。 白明芷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了,但看到那些摆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三姐,你是把母亲仓库搬空了吗?”白明芷摸摸这个瞧瞧那个。 白明磊一双眼睛更是溜圆溜圆的,只恨不得用眼睛将这些东西搬空。 就是早有预料的白明松、白明辉都不仅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喜欢哪个拿去。”白果看几人是真的喜欢,不是打趣才开口说。 几人在白果这里没有久呆,走的时候白明芷身后的俩个丫鬟拿了满满的摆件,就是一直不言语的白明辉都拿了两个。 白明磊差点把她这里搬空了。 于蝶在梳妆台给白果卸下头饰,想到自己进来时看到的空荡荡的偏厅和外间,小声说道:“小姐,都空了。” 这些东西本来是夫人为了自家小姐过的舒心才送过来的,现在却都没有了。 “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分寸?”白果坐着任于蝶给她梳头发,“不过是为了让我有向他们开口要东西的理由,让我有机会亲近他们。” 于蝶偷偷从镜子里面看白果,“那些东西小姐也是喜欢的。” 白果看于蝶的小动作轻轻笑了一声,“物件而已,我记得祖母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换上,现在正好。” 于蝶忽的就想开了,“也是,小姐的东西多着呢!” 语气里面颇为自豪。 白果看到于蝶头上的发簪,开口询问:“你可知道薛姨娘身边那个叫蓝双的丫鬟?” “知道!薛姨娘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带的都是她,王嬷嬷还和我说过她心思不是个正的。” 王嬷嬷就是庞阳的亲娘,之前跟着白果到了凤州,半年前一起回来,就留守了白果的院子。 后来白果进宫,王嬷嬷被调回倪代柔身边,现在也是得脸的身份。 “我今天见到她的梳起来的头发很是巧妙,就是薛姨娘的都十分别致。”头发已经顺了,白果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于蝶将被子盖在白果腿上,“奴婢倒是听下面的小丫头说过这事,蓝双的手确实巧得很,也因为这手艺,薛姨娘很喜欢她。” 说完于蝶偷看了一眼白果,才小声问:“小姐可是也喜欢她?” 白果垂下眼睛,说:“不,我很讨厌。” 今日薛姨娘的帐算了,明天就该算她的帐了。 白果是被惊醒的,屋子里面漆黑不见光,外面有明显的打斗声和闷哼声。 上一世的结局和此时外面的声音重合,让刚惊醒的白果处于一种思绪混乱。 强撑着自己走到窗户边莽撞的推开窗子,以为会见到上一世的无数火光、无数兵马。 可是实际上外面只有柔和的月光,和院子里面和十几个黑衣人纠缠打斗在一起的庞阳。 推开窗户的声音让外面的十几人都看了过来,庞阳一惊,攻势瞬间加快,出手的力道又重又狠。 一掌推出,一名黑衣人连退七八步才止住身形,撞倒了旁边的三四人。 剩下的黑衣人见到白果露面,互相看了一眼,向着庞阳同时动手。 庞阳大开大合,赤手空拳,却让十几人都没办法在他俩米内的范围停留俩息以上的时间,更别说靠近被死死护在后面的白果所在的屋子了。 白果总算是清醒了,然后很不合时宜的笑出声。 她就说皇上的暗卫不太行嘛,瞧瞧。 房顶上有轻微的声响,庞阳猛然回头,一双眼睛凌厉凶狠。 同时化掌为拳,猛烈的打在身前纠缠的几人身上,白果只瞧见几人猝然倒地,根本没有看清庞阳是怎么出手的。 而这个时候,一名暗卫从房顶上跳下。 还没来得及到白果面前,就被已经追过来的庞阳一脚踹出去,砸在了借此机会要上前的俩个暗卫身上。 而原本和庞阳纠缠的十几人见庞阳退到了房前,迅速跟上想要到白果身边,结果又被庞阳拦在几米外,一时间打斗更激烈了。 白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庞阳一人,力敌万夫的气魄。 一人,有力敌千钧的气势。 一人,有拔地倚天的雄伟。 一人傲然屹立,硬是让剩下的几人无法在前进一步! 此时此刻,白果心潮起伏。 可以取代严任的人找到了。 ——庞阳,年仅十六。 白家家生子,教导师傅为军中解甲归田之人,曾被夸奖是天生战场上的人。 凤州十年,逐渐取代掉其他护卫,成为白果身边唯一的守卫,护白果十年安然无恙。 而今日,白果才算是首次见识到了庞阳的实力,见识到了这个在自己面前憨憨的人有着怎样气魄的一面、怎样凶猛的一面! 让人心惊,让人心颤,让人景仰,让人折服,同样让人心生惧意。 “停!” 白果话音出口的刹那,庞阳立刻停下了攻势,眼神警惕犀利的看着身前几人,后退了几步挡在了白果站着的窗前。 心生惧意的是被庞阳打到站不起来的人,而被挡在身后的人只能感觉到盛世的安稳。 十几名暗卫或从地上爬起来,或被搀扶着起身,狼狈不堪。 头一次见到要保护人的暗卫被保护人区区一个守卫伤成这样的。 几名暗卫自觉没脸,一时间谁都没有往白果身前凑。 “庞阳哥,受伤了吗?”白果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衣服,所以只是站在窗子里面,没有出去。 也没有问他怎么在这儿。 庞阳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放的很轻,说:“三小姐放心,庞阳没事。” 白果这才询问:“庞阳哥有没有想过从军?” 背对着白果的庞阳忽然浑身一震,想回头确认,但是死死忍住,声音僵硬问:“为什么?” 白果不解,但是也能听出庞阳声音里面的异样,所以放缓了声音,“庞阳哥武功高强、身手漂亮,要是从军的话怎么都有一个大将军的位置,庞阳哥不想做官吗?” 庞阳从嗓子里挤出俩个僵硬的音节——“不想。” “噢,那有些可惜庞阳哥你这一身的武力了。”白果有些遗憾,看来要重新找人了。 “领头是谁?”白果不在纠缠这个问题,看向前方几人。 “暗卫首领暗介见过主子。”一人身形从黑暗中走出,白果意外的挑了挑眉,就见对方单膝跪在了窗户前。 庞阳本就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此时听后面没有反驳声,不由得有些沉默,向旁边让了一步。 “死侍首领十二见过主子。”一名黑衣带黑色蒙脸、只留俩只眼睛在外面的人走出,跟着单膝跪着窗户前。 “死侍?”白果皱了一下眉,皇上可没有说给她这种稀罕的人。 一名死侍要花大价钱才能养出来,养出来的人精通各种杀人方法,鬼神不觉,走过之处不留任何行踪,人畜不知。 且无喜无悲、无苦无痛、无情无欲。 换一句话说,现在她让这些人进宫杀皇上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让刀亮在自己曾经保护的人面前。 “是,死侍一百五十人,主子是否要见?”十二声音平静。 白果没有回答,看向暗介。 “暗卫三百五十人。”暗介恭声答道。 五百人,倒是正正好。 第十章 不知足…… “不见了。”白果开口说:“京郊枫叶山上有我一处庄子,庄中无人,你们一百五十人在那里候命,有事情我会让暗卫去叫你们。” 死侍出手就是杀招,不易放在身边。 “是!”十二领命直接离开。 剩下的暗卫她母亲那里不能派人,那可是跟着云麾将军上过战场的嫡长女,这些人怕是不够她揍的。 她父亲也不行,时常在宫里面,怕是要惹麻烦。 “暗介派一百人跟在我身边,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分一百人到丽灵院,暗中保护我妹妹白明芷,我祖母明天回来,分一百人暗中保护,不用露面。剩下的守院子。” 白果说完停顿了一下,突然诡异的弯起唇角、饶有兴趣的挑眉,带起狭长的眼尾像是要迷惑人的狐狸一样,问:“会干偷鸡摸狗的事吗?” “……”暗介沉默一下,眼角瞥到后面几个伤的惨重的自己人,沉重开口说:“会。” …… 天还没有亮,白果就让于蝶给自己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简单的梳了一个发式,配上简洁、并不贵重的发簪,直接乘马车去望远山。 家中小姐出行,在早都要有人跟着。 庞阳沉默的坐在马夫旁边,眼神在前面的众位护卫身上扫一圈,又扭头看向马车后面的众护卫,回头之后更沉默了。 “小姐。”于蝶再次用偷偷瞧的眼神小心的看白果一眼。 “嗯。”白果依着隐囊半靠在马车一侧,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示意自己在听。 “小姐之前出门带的都是别夏,为什么……”于蝶没有说完话,继续看白果。 她家小姐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小仓库,小仓库里面的东西样样动人心,她要是不守着,会睡不着觉的。 “等她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在回我身边。”白果眼神没有移开书籍。 马车里有些安静,只能听到外面传进来的行车声和众护卫的脚步声。 “……别夏犯了错,小姐为什么不发卖了她?”于蝶声音压得小小的,眼睛像是偷粮食的鼠一样瞧白果,怯生生的。 白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看完手里面的这页书,才轻叹一口气说:“我在二婶家待了十年,可是你在我身边待了九年,别夏待了三年,那你有没有想过其他时间伺候我的人哪去了?” 于蝶这会儿的声音更小了,“在凤州的时候奴婢听她们说……都发卖了。” “是啊,即便后面的人知道被发现后会被发卖,那为什么一个个的还是不知道收略?”白果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于蝶。 于蝶懵懵懂懂的回看白果,小小声问:“为什么?” 有吃有喝还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做……那等让人不耻的事情? “因为有些人不知足。”白果坐起身,说:“给我倒杯茶。” 车厢外,庞阳全身僵硬。 不知足……不知足……不知足……不知足! 车厢内,白果喝了半盏,才接着说:“原本我也觉得这种事情是让人不耻的,但是有人和我说,其实女子也是可以走出内宅的。” 白果指节轻轻的在茶托上抚摸,“也许有些人并不是非要做这种事,而是不想让自己的一生活都随波逐流。只是内宅的生活限制了她们的眼界,让她们看到的天只能是一个前院。” “我想要试试,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自己决定自己的价值,只要她敢说出来。” “要是我能让身边的人不在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也许就能知道是不是可以让更多内宅中的女人,将眼睛放出来。” 白果放下茶盏,依回隐囊上。 “犯错这事谁都有,不过是有人被包庇,有人只能自己抗而已。”白果看到身前于蝶鲜少露出的凝重脸色,不由好奇,“怎么了?” “小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于蝶神色郑重。 “当然不一样了。”白果轻笑一声,“怎么?你是想拆了我看看?” 于蝶连连摇头,发出拒绝的鼻音,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小姐,你说的这些奴婢只是听着就觉得很厉害,可要让别人眼睛放出来的小姐,一定看得比这些都要远,想的更多、做的更多。 要是真的有一天能实现,那小姐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史书上,让后人敬佩!” “你这哪是光听着了,明明都想到我百年后了。”白果调笑了一声,看于蝶红着脸不抬头,才问:“你呢?想不想出去看看?” 于蝶用迷茫的眼神看向白果,发出一个疑惑的字音,“啊?” 重重叹息一声,白果说:“没事。” 于蝶乖巧点头,“好。” 车厢外,庞阳眼神一亮! 望远山,上山要爬九十九层,每层九十九阶梯。 是京都少有的高山,站上面能看到京都没有的美景,每年都会有不少京都的女眷累死累活的爬上去,为的就是看这景色。 白果在山下下马车,由于蝶扶着自己上山。 庞阳紧跟而上,身后跟着七八个护卫,留守了大部分。 等爬到第十层的时候,于蝶的脚步声重了,偏头看了看带着轻薄面纱却面色无异的白果。 身后的护卫呼吸声都重了不少。 第三十层的时候,于蝶抬腿缓慢,已经顾不得扶白果了。 身后护卫的呼吸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喘着了。 第五十层,于蝶已经是被白果扶着走了,要不是不敢让白果一个人和这些护卫待在一起,怕是打死她都不会在上一步了。 后面护卫的脚步声也重的厉害。 白果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在不上去怕是要赶上正午了。 一到正午,怕是热得众人更是一步都不想动了。 庞阳沉声提议:“三小姐,让他们在这里等着吧。” 原本已经妥协准备让众人停下休息的白果立马同意,转头对着几人说:“你们在这里等着。” 护卫有心跟,但体力已经不允许了,只能领命。 他们只是一群在文官家没事打打杂的护卫,不是武官家有事上上战场的将士。 于蝶眼巴巴的看着休息了的护卫,别提多羡慕了。 但是从被卖进凤州白家后她就知道,身为奴婢一定不能离开主子身边,尤其是主子在外面,身边还有男人的时候! 于蝶给自己打了气,咬咬牙准备继续爬,就突然听到白果唤了一声:“祖母。” 于蝶回头,见真是老夫人,赶紧跟在白果身后行礼。 老夫人被身边的嬷嬷扶着,见到白果之后笑的一脸慈爱,“我还说今日早一点下山,省的让你在爬上去,倒是不知道你都已经到这儿了。” 白果亲昵的上前扶住老夫人另一边的胳膊,“我想祖母了嘛,昨天回家都没有看到你。” 是真的想了,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老夫人只以为白果在逗她,顿时笑起来,和旁边的嬷嬷调侃:“看看,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是看着白果长大的,对老夫人的打趣也是调笑着回:“这就是说咱们老夫人养的好,那规矩是给别人看得,亲人面前哪个拘束着。 老奴看三小姐今天这衣服都是好看的很,瞧瞧三小姐穿着多好看,多喜庆,这是特意凑过来要给您瞧呐。” 衣服是凤州的时候老夫人专门请人给定做的。 老夫人的眼睛都笑眯了。 白果悄悄吐吐舌头,抱着老夫人的胳膊不撒手。 一行人在正午之前赶回了白家。 老夫人回来,白家大开正门,倪代柔带着俩位姨娘、从白明松到白明磊、一些丫鬟嬷嬷等恭敬的等待着。 白果先扶着于蝶的手下车,又伸手扶下来老夫人。 “母亲。” “老夫人。” 倪代柔带着俩位姨娘上前行礼,忽然觉得白果身上这身衣服有些眼熟,正想着,忽然听后面磕碰的声音传出来。 薛姨娘一张脸本就肿的发红,此时却脸色雪白的坐在地上,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让在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不仅是衣服颜色,就连款式、发饰竟然都无一不是相似的! 老夫人皱眉,看着白果身上的衣裙,在看向薛姨娘的时候满是厌恶,“哪个丫鬟给弄得?不知道今天三小姐穿的什么吗?!” 院子里面的丫鬟安静极了。 今日三小姐为了接老夫人早早的就出门了,自然不可能是三小姐故意找人麻烦。 所以真相就是有些个丫鬟想给三小姐难堪,故意打听三小姐今天的穿着,再给薛姨娘挑这身衣服穿,尤其是那些发饰,都是相似的!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三小姐会穿这身衣服!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蓝双跪地连连磕头求饶,身子直抖。 老夫人没有说话,身边的嬷嬷知道老夫人还不会自降身份和一个丫鬟对峙。 正要站出来,就突然听到一声抖着声音气急的暴喝:“瞎了你的狗眼!小姐昨晚就说了要去寺庙里接老夫人回来,衣饰都是佛祖近前特意准备的朴素的。 今日小姐从后院穿过前院也是不少人见过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姐穿这身衣服?!” 于蝶被气得双脸通红,白果倒是小小惊异了一下。 在她身边九年,这是第一次见于蝶大着声音说话,就更别说还是对峙这种事。 而这话说的也是有理有据,说是指责蓝双怎么会不知道白果穿的什么衣服,其实是在说这么长时间怎么会没有人告诉薛姨娘今天她的衣服和三小姐撞了。 而被提醒却还是不换,这就是故意为之了,专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给白果难堪。 倪代柔也是如此想,毕竟谁都不会怀疑一个早早出门的人,所以在看向脚边的薛姨娘和蓝双时满是冷意,“薛姨娘,我以为昨晚的惩戒能让你懂得尊卑,但是现在你却变本加厉,是真的不将规矩放在眼里呐!” 第十一章 康乐县主 薛姨娘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想要求救,却发现白玉堂还在宫里面没有回来,而现场这些人更不会救她,薛姨娘一时间有些绝望。 “把这丫鬟拉下去,直接杖毙。”倪代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 蓝色瞪大眼睛,来不及叫唤就被拉走了。 “至于薛姨娘……”倪代柔深吸一口气,“打五十板,关院子里,抄写女戒一千遍!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来!” 五十板…… 薛姨娘一双眼睛布满恐惧。 五十板就没有命了! “母亲。”白果轻轻摇摇头。 今天老夫人刚回来就打杀后院里面的人,传出去不好听。 倪代柔也意识到了,看了老夫人紧绷的脸色一眼,换了口气,说:“但看在今日母亲回来的份上,五十板免了,改为抄写佛经一千遍!” 老夫人这才缓了脸色,拍了拍白果的手,开口说:“珍珍是我精心养着的,不是个什么玩意儿都能凑上来的,要是在有下一次,不管是谁,乱棍打死为止。” 这话也是全了倪代柔的体面。 倪代柔立刻俯身行礼说:“儿媳记住了。” 老夫人这才点头满意道:“进去吧。” 白果要扶老夫人进去,却再次被拍了拍手,“好孩子,先去换一身衣服。” 姨娘的身份听着好听,其实不过是个能随便送人的玩意儿。 一个被娇养的小姐和这等货色穿相似的衣服,和折辱也差不到哪里了。 白果没有推辞,行礼告退。 薛姨娘怨恨的目光紧盯着白果,像是要抽皮扒筋一样。 她不信今日之事不是她的手笔! 收拾了她们,却独留自己一身清名,半点不受损! …… 路上于蝶小小声说:“小姐别生气,今晚上奴婢悄悄去揍一顿薛姨娘。” 白果听到这话好笑的回头,“你这体格怕不是要让她们院子里的嬷嬷按着打吧?” 于蝶咬咬牙,说:“那奴婢去找庞大哥,让庞大哥见薛姨娘一次揍一次!” 这就属于明目张胆的挑事了。 于蝶虽然不长跟在白果身边,但是对白果身边的人都是了解的。 “不用找,今天这事就是我故意的。”白果脸上的面纱被微风吹拂,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意说:“既然管不住嘴,就不用管了。” 于蝶奇怪的看了白果一眼。 不对啊,她家小姐是很懒的和这些人计较的。 妈呀,薛姨娘和她身边的丫鬟到底说了什么?! 既然让小姐气成这样! 白果刚换完衣服,就听到急切的脚步声走进院子里面。 “怎么了?”于蝶给白果重新梳了个发式。 “前面说是有圣旨下来了,要三小姐去接旨。”小丫鬟鼻尖都带着汗,显然这一路走的急。 想也知道,她这院子偏的平时都要一顿好走,更别说这种事情。 “好,我们马上过去。”白果刚说完,于蝶就将一只小巧的步摇给弄上去了。 “好了小姐。”于蝶十分满意自己的机灵。 白果好笑的看了于蝶一眼,这才让她扶着出门。 前院大厅门大开,一排一排的丫鬟小厮站着。 白果进去之后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苏青。 “苏公公。”白果向着坐着的苏青行了一礼。 “哎别别别,贵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哪能受您的礼。”苏青哪敢受白果的礼,急忙起身扶住白果。 皇上身边的人最直接的反应出皇上的态度。 即便是早有准备的老夫人和倪代柔,也没有想到皇上身边的人对白果竟然这么恭敬。 “苏公公是有品级的,小女自然该行礼的。”白果浅笑道。 苏青笑呵呵的连声说不敢,又说了好一会儿的好话才提醒说:“那奴才就宣旨了。” “好,苏公公请。”苏青乐呵呵的走出大厅,白果扶着老夫人到前厅的院子里面,后面倪代柔领着众人规规矩矩的站好。 苏青拿起旁边太监乘上的圣旨,尖锐开嗓:“白玉堂之女白果接旨!” 白果正襟双腿下跪,上身挺直,后面一堆人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玉堂嫡三女白果,典则俊雅、端人正士、德才兼备,有慈母皇太后之风范,特封正二品县主之位,封号康乐。赐金一百,银一千,蓝宝石头面一副,绸缎十匹。钦此。” 伴随着声音,一堆一堆的东西抬上来。 白果双手掌心向上,高举,并道:“白果领旨。” 苏青将圣旨放在她的双手中,白果在磕一个头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套流程就走完了。 而苏青再次开口说道:“皇上口谕!” 一群人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圣旨后还有口谕,白果保持跪姿不变。 “皇上口谕,白氏白玉堂嫡三女白果为天女,是成周国福瑞,不得婚嫁。” 场内寂静。 白果磕头谢恩:“白果谨记,谢皇上恩典。” 苏青将白果扶起来,不提口谕,只笑道:“恭喜康乐县主,贺喜康乐县主了!” “谢苏公公。”白果向苏青道谢。 倪代柔身边的丫鬟是个机灵的,连忙送上一个大大的荷包,白果接过,强势塞进苏青手里:“劳苏公公跑一趟,这点给您拿着喝茶。” 这一包可是实打实的,就是用眼睛看苏青也知道是绝对不少,顿时笑的更是开心,“奴才就是跑一趟而已,哪里需要这些。” 白果温和一笑,说:“苏公公这趟跑的可远了点,哪能不要?!”说完直接撤回手。 苏青这会儿笑的更好看了,“那奴才就收下了。” “本就是应当的。”白果本就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养的,一举一动原就是大家闺秀,在加上上一世经历颇多的灵魂,举止之间,就让人不敢轻视。 苏青不知道白家是怎么养的这位,只是觉得比宫里的公主还要雍荣闲雅,皇上也真是眼睛毒辣。 这会儿纠缠,倪代柔身边的小丫鬟将苏青带过来的几人都给了赏钱。 “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康乐县主留步,奴才告辞。”苏青是这样说,但是白家哪个敢当真,互相推辞着将苏青送出门,看着人上马车。 直到人走了,于蝶才小声说:“宫里面的配置真好,出门还有马车接送。” 白果立马诱惑:“你想想你能干什么,我也让你有马车配置。” 于蝶想了想,压着声音说:“奴婢想要看着那个小仓库。” 白果‘噗呲’笑出声。 那个小仓库本不是于蝶看守,只是于蝶喜欢,白果也不拦着。 倪代柔看了一眼于蝶。 白果带回来这俩个丫鬟她都看不上,前一个心思不正,这一个太过于蠢笨了一点,就连送小公公的银钱都没有准备。 但是到底是跟在自己女儿身边几年的人,她也不好直接插手换掉。 “祖母。”白果将圣旨递给老夫人,“快看看。”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夫人原本一张脸上满是激动,但是从皇上的口谕之后就冷静了下来。 “祖母,我的好祖母,我可是健健康康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不过是不能嫁人而已,你又不是养不起我。”白果蹭着老夫人撒娇,总算是把老夫人逗乐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怎么不和祖母说?”老夫人瞅白果一眼。 “说不说您都要养我。”白果又蹭了蹭老夫人,“才不给你时间反应甩掉我。” 老夫人哭笑不得,知道白果是怕她担心。 “行了行了,快让祖母看看圣旨,这可是我孙女的二品爵位!” 老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圣旨看了好一会儿,都舍不得撒手。 倪代柔原本还嫉妒白果和老夫人的亲近,但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凑过去看,这可是她女儿的县主圣旨! 康乐……健康快乐! 这是多喜欢白果才会给这样的封号! 最后圣旨被恭恭敬敬的供起来了,还上了三炷香。 下午白玉堂回来后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不禁疑惑:“明明皇上说的都是好话,怎么就不让珍珍娶嫁呢?” 这是断了找个人给白果入赘的可能。 白果垂着眼睑,没有回话。 “不让娶嫁又能怎么样?我养我女儿一辈子!更别说皇上说的可是珍珍是天女!”倪代柔对白果的要求只有健康快乐的活着。 毕竟是不在自己身边十年的孩子,怎么都会纵容一番的。 白玉堂立马点头:“对对,夫人说的是。” “不过。”白玉堂看向白果,“明天是不是要进宫谢恩?” 正二品的位置,不管皇上见不见,都要进宫表示一番的。 白果点头说:“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我会早一些进宫。” 白玉堂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好不好,早去的话皇上还在上朝,那些公公要是不给你凳子你就要一直站着等,你受不住的。” 老夫人看了白玉堂一眼,没有反驳。 白果乖巧点头说:“那上朝后我在进宫。” 不能太晚,不然没有诚意。 白玉堂点头。 吃完饭白果要送老夫人回院子里面,老夫人记得白果明天要进宫,让她赶紧回去睡觉。 白果应声,才让于蝶扶着出来。 “小姐。”于蝶压着声音小声问:“你不喜欢县主这个位置吗?” “嗯?”白果疑惑转头。 “圣旨下来的时候奴婢看到老夫人很激动,夫人也很高兴,四小姐一直捂着嘴才没有叫出声,可是小姐你和以前一样。”于蝶看着脚下的石砖回忆。 县主位,所有人敢都不敢想的位置,就是她们这些听到的人都欢天喜地的。 可是只有小姐,并不排斥,但是也没有多高兴,好像县主的位置就和夫人送过来的那些摆件一样。 第十二章 一个丫鬟,妄想做主子…… 白果停下脚步,想了想,才笑着说:“可能是有过更好的东西。” 于蝶不懂。 她在小姐身边一直待着,怎么会不知道小姐有比县主位置更好的东西呢。 “坐这个位置的人是要付出责任的,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白果继续往前走,目光一直落在那夜空的半弯月上。 于蝶懂了。 一般县主都是亲王的女儿,只有做出功绩才会是郡主。 可她家小姐什么功绩都没有就直接坐上了县主位,容易让外人借此说事。 “五月二十一是外祖母的生辰,六月十七是太后生辰。”白果算着日子。 皇上如果想要主动出击攻打夷丰,就需要有钱、有粮食、有衣服、有伤药以及让朝臣以及其他国家信服的理由。 所以这一通安排下来再快也要等到明年。 而她在过完这俩人生辰之后的时间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经商! 她祖母是当年户部右侍郎的嫡长女,现在的户部左侍郎的姐姐,可以说一家人都是和账本打交道。 所以白果多多少少受老夫人的影响,对银钱十分喜爱、却也不吝啬。 在凤州时她也有几家自己的店铺,也时常会帮祖母查她店铺的账本,而二叔家的日常花销也被祖母一己承包。 开始的时候她不理解祖母每年为什么要花这么些钱给二婶,后来住的久了就明白了,也是那个时候就知道银钱的好处。 而这十年,她的吃穿用度更是顶顶好的,二婶待她犹如亲女儿。 一嫡一庶俩位堂哥彼此再有矛盾,在她这里对她都是亲厚的。 所以白果很看重利益。 回到院子里面的时候就见到了别夏,跪在院子中央,背脊直直的。 于蝶偷偷看了白果一眼,却见白果并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于蝶就不做神,只扶着白果向闺房中走。 白果走的向来不快,一有声响别夏就回过头看白果,却等了有半盏差的时间才等到白果走到近前。 别夏没有做声,直到白果要走过去了才轻声唤了一句:“康乐县主。” 别夏是个机灵的,二婶家没有嫡女她会直接叫她小姐,回来后会随着这些人的叫法叫她‘三小姐’,今天圣旨下来了就叫县主。 “嗯。”白果应声,于蝶就乖巧的扶着白果走到一边的石椅上坐下,院子里面的其他丫鬟立刻送上茶水。 只是一个字音,别夏眼睛‘唰’的亮了。 她跟了白果三年,自然知道白果是很忙的。 从早上起床给老夫人请安、给二夫人请安,然后要跟着老夫人学看账、管家、收租子、学茶艺、学插花、学调香…… 每十日里还要陪着老夫人去指定的寺庙里面里面烧香俩次,每次会在寺里面住一晚。 一有闲下来的时间要和教导师傅学琴棋书画,还喜欢腾出来一些时间看收集回来的各类书籍。 偶尔会戴着面纱和老夫人、二夫人、嫡长子白明鸿公子、庶二子白明绍公子和嫡四子白明正小公子一起出去踏春、看景、玩闹…… 所以平时只要她们犯的错不是很严重,白果都不会计较。 就比如她三年的时间中总要叫白果早早起床,但是白果也一直没有和她说过重话,只会在起床之后练字、读书、弹琴…… 她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她首次见到一个女人可以活的这样的卓越,她也是真的羡慕。 但是有些话是不能往出说的,一个丫鬟竟然妄想这些,说出去就要被发卖掉的。 “康乐县主。”别夏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直起上身对视上白果的眼睛,郑重道:“奴婢之前确实心有妄想,这才会惹出这些事情,让县主烦心。 可县主却心慈只让奴婢思过,并不处罚奴婢,也没有放弃奴婢,让奴婢有改过的机会,奴婢在这里叩谢县主大恩。” 说完别夏再次磕了一个头,才又直起身说道:“奴婢跟在县主身边三年时间,三年中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一直以来尽心尽力、从未做过对不起县主的事情。 今日奴婢也以奴婢父母起誓,此龌龊之事以后绝不再犯,此后也必定尽心尽力伺候县主,求县主让奴婢回您身边继续伺候。” 白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别夏重新磕头直起身才问:“说完了?” 别夏一愣。 在她的想法中,白果没有降她的罪,没有处罚她不就是因为还要她伺候吗?! 她知道白果的贴身丫鬟只有她和于蝶,可是于蝶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所以事事还需要她去处理。 既然还需要她,那她今日表一番态度这件事不就可以过去了吗?! “别夏,我现在是县主,有的是丫鬟来为我做事,机灵的也不止你一个,我想要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白果再次轻抿了一口茶。 “我从最开始就说了,你要仔细想想你有什么能让我放过你地方。可你现在说的这些,都不足以让我饶过你、继续用你。” 白果指节划过茶托,将茶杯放下,“你要说尽心尽力、要说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这些于蝶比你做的都要好。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已经没有用了吗?” 别夏瞳孔猛然一缩,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县主,奴……奴婢……” 别夏急出了一头冷汗。 她有什么? 她忠心不够,甚至不如于蝶。 她机灵,可是做丫鬟的有几个不机灵?! 于蝶这样蠢笨的才是少数! 她了解白果的习惯,可这些只要是在白果身边待几个月就都清楚了。 她有什么是白果喜欢的?有什么是白果需要的? 对,一定有! 不然她不会坐在这里听她说这些话! 那是什么呢? 是什么让白果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愿意听她这些话的? 这些年她一直心思不正,这些年只想给自己找一个可以锦衣玉食的男人,所以在白果身上下的功夫不足她原本在公子那里下的心思的三分之一。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一直是一等侍女,甚至白果每每出去都会带着她。 这就说明白果根本不看重她是否忠心这件事。 而昨日闹出来事情之后白果也没有第一时间找她算账,而是确认了白家大门是否关着、夫人是否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说白果根本没有在意她,只是在意这件她惹出来的麻烦事。 可如此不在意她,却愿意给她时间反思,现在还听她说话、浪费掉她读书的时间…… 说明…… 说明—— 答案在这件麻烦事中。 可是……可能吗? 这等龌龊的事情里面,能让白果看到什么好的一面? 别夏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脸色在月光下格外的白。 “奴婢……”别夏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手臂开始发抖,“想不……”出来。 不…… 不对! 她昨天做的事情闹成那样,已经足够让白果将她发卖了。 可是现在她还有开口求饶的机会。 说明这个答案很重要! 别夏垂下来的胳膊抖得更厉害了,就连声音都开始打颤,“奴婢……在跟县主前是跟着大公子的。大公子身边多是小厮,奴婢就一直用心服侍,想要让大公子看重奴婢,能让奴婢……能让奴婢做一个妾。” ——但是有些话是不能往出说的,一个丫鬟竟然妄想这些,说出去就要被发卖掉的。 一个丫鬟,妄想做主子…… 别夏声音中的颤意更重了,字音因为更咽开始模糊,“奴婢在被卖给牙婆之前是偏僻村子里的丫头,从奴婢有记忆开始就年年要饿死人、年年要冻死人,周围能活下来的村民都是靠卖儿卖女……还有卖媳妇儿。” “奴婢就是因为家里面的弟弟没有吃食被卖掉的,走的时候,奴婢的娘死抱着奴婢哭着说对不住奴婢。” “奴婢跟着走的牙婆只会给一口吃的,让奴婢这些人饿不死就行,可是每天都要走很长的路,有人走不动,会被打,有人卖不出去,也要被打,死了的话,还要被骂赔本的贱货。” “所以奴婢不想……不想嫁给庄稼汉,奴婢不想以后的孩子被卖掉,不想以后做了别人媳妇儿还要被卖掉。” 别夏脸颊上都是流下来的眼泪,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说了这些还会被发卖的话,还是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些画面。 “奴婢……奴婢想要活的好一点,奴婢想给自己谋一条出路,奴婢不想以后的生活是重复奴婢娘的生活。奴婢刚开始听说要伺候县主的时候,奴婢因为要离开大公子难过了一阵子。” “后来奴婢看着县主练字、弹琴、画画、下棋,还有做那些奴婢看不出意义的东西时,就觉得县主以后一定会嫁给一个好人家,到时候奴婢就有可能做一个姨娘,就不用怕了。” “可是……后来奴婢听说县主是要进宫的,进宫不能带下人,那奴婢到时候没有了县主撑腰,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奴婢还是会被随便指婚出去,可能就要继续过奴婢娘的那种生活,奴婢……奴婢害怕。” 白果在白府不受宠,那她的丫鬟是可以被当家主母随便指婚的,甚至可以在发卖出去。 怕是别夏打听到她活着的可能不高,又怕当家主母后面反应过来直接开始发卖人或是指婚,这才着急开始去给自己找出路。 于蝶在白果身后站着,听的直抹眼泪。 她家卖她也是因为有了弟弟,要给弟弟补营养,只是她运气好,这边刚被卖给牙婆,牙婆就听说古武县里面的白通判要先买一批下人训练着,伺候过几个月从京都过来的老夫人和侄女。 她们一批人被牙婆喂得饱饱的才去,果然她们被留下了很多人,然后就被教导,只是她笨,所以第一批被分过去的人里面没有她。 只是不过一年,就听说有一个小丫鬟在二夫人的嫡长子白明鸿去找白果出去玩的时候竟然借机勾引,所以里面最蠢笨的她就被挑中安排过去了,一直到今天。 第十三章 十三皇子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白果神色平静,并没有丝毫感同身受或是可怜他人的情绪在其中。 别夏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止住了害怕到不停颤抖的身体,才说:“奴婢想跟着县主。” 白果摇摇头,“皇上口谕我不能嫁人,你跟着我做不了妾。” 别夏掐着自己的肉,才迫使自己开口说:“奴婢想过了,既然县主不婚嫁,那奴婢也不婚嫁。” “你不是不婚嫁,你是想让我给你指一门好的婚事。”白果说:“我这人脾气好,不爱和你们计较,今天的事过去以后你还是我的贴身丫鬟,而我县主的身份却让你能婚嫁的不止庄稼汉了,那你也就不用盯着姨娘这个位置了,对吗?” 别夏猛的瞪大眼睛。 “不过这也没什么。”白果懒洋洋的看向地上的人,“你今年几岁?” 别夏咬咬牙,说道:“奴婢十八。” “于蝶,你几岁?” “奴婢十六。”于蝶眼睛里还有眼泪。 她快六岁被卖的。 “嗯,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嫁人是为了什么?”白果偏头看向身后。 “啊?”于蝶茫然的眨眨眼,小声说:“奴婢没打算这事儿。” 别夏咬咬嘴唇,还是说:“奴婢想要活的好一点。” 白果看于蝶是真的没有开窍,只能转回头看别夏,叹息一声问:“怎么样算活的好?” 别夏复制了于蝶的茫然。 白果挑眉,“怎么?没有想过?” 别夏首次表现的格外的迟钝,大约俩息时间才僵硬的点头。 “那我问你,你是想要过的像是薛姨娘那样,有人伺候、吃穿不愁;还是想要像我母亲那样,掌管白家、得夫君敬重疼爱;或是想要像我这样,喜欢读书时读书,想要作画时作画,想要弹琴下棋就弹琴下棋,手握银钱,不愁吃穿。” 别夏张张嘴。 她知道白果有几家店铺,这几家店铺足够白果平日开销。 只是……在她看来都是望不可即的程度。 “这些都不对?那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给我答案。只是我要你记着,在你没有找到答案之前别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白果眼尾挑起,强势骇人,“我会让‘别夏’这个名字换一个人。” 别夏一哆嗦,连忙磕头谢恩:“奴婢谢县主,奴婢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白果起身向着屋子里面走去,于蝶犹豫了一下就要跟进去,别夏连忙爬起来拉住于蝶轻声说:“我去。” 看白果身影已经进去,于蝶点点头,只是在院子里面站着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声响,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今天别夏敢说出了这番话,是一大进步,要是以后能走进小姐说的那些里面…… 那就说明小姐的想法是对的!后宅人的眼睛是会放到前面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果起身,别夏带着几个小丫鬟鱼贯而入,穿鞋、洗脸、漱口、更衣、梳头、点妆……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庞阳看到白果出来就放下脚凳。 “庞阳哥,吃早饭了吗?”白果带着面纱,眼含笑意的看着庞阳问。 庞阳露出一个傻气的笑,挠了挠头。 他早上练完武之后才吃饭,今天白果要赶早进宫,他就没有时间吃饭了。 白果轻笑了一声。 在凤州的时候她出门就是庞阳跟着,所以她太清楚了。 别夏熟练的递过去一个小巧的食盒,才扶着白果进入车厢里。 庞阳打开看了一眼,是五个大肉包子和一碗粥。 他活动的时间长,饭量也是正比的,但是众多食物中,这是他最喜欢的。 擦了擦手拿出来一个啃一口,肉香瞬间占满嘴腔,浓汁在整个舌面上扩散。 香! 庞阳坐在车板上,都不用动,马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马车里别夏垂着头给白果倒好茶,悄悄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看书的白果。 如果说之前带面纱是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和慈母皇太后相似,那现在为什么要接着带? 还有,每一次给外面的那个庞阳带吃食都不见他说感谢的话,就这县主也能不在意? “庞阳哥。”白果翻了一页手上的书,突然想到,“我今天要午膳后才能出来,你不用等我。” 上一世的流程,进宫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一起去见皇上,在被皇上询问询问近况。 之后的时间或是和太后作一会儿画、弹一会儿琴、聊一聊配香、弄一弄插花,或是陪皇上下一盘棋、扒拉俩本皇上的藏书看一会儿,然后就能蹭一顿皇帝的御膳了。 要是皇上不忙就在外面转转溜溜食,然后她在去太后那里午休一会儿,醒来之后陪太后礼佛。 一旁的别夏看向白果。 还没有进宫知道皇上一定会见? “我在外面等着三小姐,三小姐什么时候出来,庞阳什么时候走。” 庞阳的声音传进来,白果好笑的放下书,“进宫里面我又丢不了。” 庞阳很不赞同的沉声说:“那也不行。” 白果笑容忽的凝固。 ——“三小姐,要不要下去?” ——“不了。” 最后他终究也没能下去。 “那庞阳哥要在外面等很长时间了。”白果用了点时间压下窒息的感觉。 今日进宫是为了谢恩,带着一个男护卫进宫容易惹人闲话,所以只能让庞阳在外面等着了。 “庞阳不怕等。”又变成了白果熟悉的傻乐的声。 白果垂目,拿起来的书继续阅读。 到皇宫正门前下马车的时候别夏将东西整理了,意外的看到之前白果拿着的书页上开始泛起皱褶。 在白果身边三年,还没有见过白果哪本书看完之后留下折痕的。 “这本给庞阳哥。”白果瞥到别夏的动作,说道。 别夏收掠心神,应下,扶着白果下马车。 “车厢里面有茶和点心,庞阳哥你自己拿就好。”白果少见的说话时没有盯着对方。 只是庞阳也没有在意,接过别夏手中的书呵呵傻乐表示知道了。 白果没有抬眼,让别夏扶着进了正门。 此时时间尚早,宫道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几个垂着头缩着肩膀弓着背脊的宫女太监。 白果走的向来不快,现在心底有事,走的就更慢了一点。 所以在前面有响动的时候白果看过去,瞧见的就是一个身穿华服却被推搡到地上的八九岁小孩。 细瞧一眼,衣着配饰都是皇子的规格。 算起来皇上有十四子八女,活下来的有八子五女。 大皇子今年二十七岁,娴妃所出,已经封为了恭王赐了府邸另外居住。 王妃是沈暮芸,礼部尚书嫡女,二十六岁。 侧妃是太仆寺卿嫡小女,二十岁 二皇子二十六岁,丽妃所出,封礼王,赐了府邸另外居住。 王妃是姚平莹,工部尚书嫡长女,二十三岁。 三皇子是当今的太子,二十二岁,皇后的嫡子,住东宫。 娶太师嫡长女吕慧月为太子妃,十九岁。 六皇子二十岁,难产死去的安贵嫔所出,记名在德妃处养大的,却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封为定西王,赐了府邸另外居住。 王妃是崇禄少卿嫡次女,二十岁。 九皇子十九岁,产后体虚死去的许昭仪所出,养在丽嫔处。 在采选之后刚定下王妃,赐府邸,没有封王。 十皇子十五岁,张贵人所出,只是品级不够不能自己养,所以养在于修仪处。 没有赐府邸,没有封王,没有王妃 十三皇子九岁,早产死去的怡嫔所出,养在娴妃处,没有记名。 还有一个最小的十四皇子,三岁,华贵人所出,同样品级不够,养在悦修仪处,不记名。 所以不难猜出那个被推搡倒地的是十三皇子。 推搡十三皇子的是一个太监,看衣着也是有品级的,看身后跟着的人应该地位不低。 而这个太监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竟然有人会经过这里,打量了一眼白果的服饰,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是什么人。 身后跟着的小公公机灵,立马凑过去小声说:“昨天苏公公到白家宣纸,皇上封了嫡三女做县主。” 前面的大太监一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看向白果的时候低眉顺眼垂着头,看白果走的慢,就自己往前凑了俩步跪地行礼:“奴才见过康乐县主。” 白果眼尾扫过这堆人,跟班的小太监都齐齐的向她行礼,地上的十三皇子神情木讷,没有人去扶,他也不会自己站起来。 而他身上的华服已经被蹭的肮脏不堪,看样子这种推搡不是一次俩次。 “嗯。”白果淡然的应了一声,目不斜视的缓慢走过。 那一步一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一样。 一直到白果走出老远,大太监才敢从地上起身,不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真是奇怪了,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县主,就是公主他一个月内都能碰着几回。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有走过去的这位气势。 和他见过的比起来,好像这位才是宫里养出来的一样。 “干爹。”小太监看大太监走神,不由叫了一声。 “怎么?”大太监回神,急忙收回盯着前面那道身影的眼睛。 “这……”小太监看了看地上的十三皇子。 大太监立马使了一个眼色,后面的其他小太监将人扶起来,沿着原本的路线疾走了出去…… 等快到御书房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外面守着的苏青。 “康乐县主来了。”苏青看到白果的第一眼就激动的走了过来,“皇上在里面等你呢。” 白果微点头,收回被别夏扶着的手,才跨过门槛进入。 别夏咬咬嘴唇,看了一眼旁边的苏青,乖乖的到旁边站着了。 “臣女给皇上请安。”白果行了一礼,没有跪。 “装模作样。”御桌后,轩贤拿着朱砂笔划过奏折,又猛的扔到一边。 想也知道上面内容怕是没什么看头。 “苏公公那副紧张的样子我敢不装模作样一番吗。”白果撇撇嘴,哪还有人前丁点娴静的样子。 “他能懂的什么。”轩贤一边说着一边又扔了一本奏折。 第十四章 见太后 “苏公公是什么都不懂,不过就是怕您气着了,放我进来让您出出气。”白果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放也不放一个能打的。”轩贤扔出去了第三本。 白果撇了一眼散开了奏折,上面写的大意是‘现在成周国昌盛,别国不敢来犯,我们要有大国风范,主动出击会让那些小国以为我们是怕了他们’。 白果没有忍住,嗤笑出声。 大国风范? 要说大国也轮不到成周国,占地最广的是虹梁国,铁矿拥有最多的也是虹梁国,重甲兵最多的也是虹梁国,军队装备最好的还是虹梁国。 这些人是哪只眼睛瞎了说成周国是大国? “一群没有眼界的井底蛙,做事的时候不出声,这时候倒是会彰显了。”轩贤连扔出去俩本,力道之大,显然是在气头上。 “您都已经决定好了的事,何需要在意他们?” 这话说的狂妄,也是白果只会对眼前这位皇上说的。 因为她知道这位有多仁慈、有多厉害。 “也就你敢这么说。”轩贤在奏折上写下了句什么。 “被纵着,自然什么都敢说。”白果看桌上的奏折还多,就问:“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前一世亲近是前一世,这一世太后对她又不了解,别直接让人把她打出来。 “请。”轩贤一扔手里面的笔,说:“朕也去请安。” 白果没点破他是看不下去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皇后带着妃嫔给太后请安的时辰,倒是撞到一起了。 里面的人给皇上请安,皇上给太后请安,白果向着太后和皇后以及后面的妃嫔请安。 本来只是单纯的请安联络一下感情,但是当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的时候,白果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上一世。 而众妃嫔看着被皇上带进来的白果,颇有一种让她们见新人的意思,所以对白果不可谓不咬牙切齿。 哪里来的狐狸精?! 只是白果带着面纱,而看皇上也没有让摘掉的意思,众人就是在恨、再想要知道那张脸长什么样都要忍下来。 而皇后司皎洁看着眼前人的眉眼觉得有几分熟悉,在看对方上挑的眼尾,忽的就想到了那天采选场上的那个五品官的女儿。 县主位,确实是要进宫叩谢皇恩的。 可是皇上把她领这里干什么? 让一群三十多岁的妃嫔看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冲白果招招手。 宫里面的人都是人精,总有自己知道消息的渠道,所以太后说看是要看白果的那张脸。 “是。”白果缓慢上前,摘掉面纱。 一时间,太后直愣愣的盯着,没有回神。 这里的妃嫔很少有见过慈母皇太后的,就是皇上见过的也不过是后来的慈母皇太后。 可是和慈母皇太后一起共事过的太后却是见过那位年轻时候的样貌。 皓齿蛾眉、鹄峙鸾停、举止娴雅。 往哪里一站就让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 当年那位在的时候,所有的妃嫔都没有出头日,日日被衬的黯淡无光、日日咒骂哭喊、也日日见不到先帝一面。 而现如今面前这个,虽然没有长开,但是五官脸型无一和慈母皇太后不相似。 “真是个巧儿。”太后细细的摩挲白果的脸颊,却见一直垂眼的白果抬起眼睛来。 对视上眼睛时,对方眼尾上挑的弧度就更加明显,也冲散了那份仪态中的娴雅,将少女的天真活泼勾勒了出来,也让深情流露了出来。 只是被这样看着,就好像自己是她眼中的唯一,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 但这只是表相。 如果看清楚这双眼眸,就会发现里面藏着的是心计、是权衡利弊、是利益、是理智,也是她自己。 “还是差了点。”太后收回手。 终究只是相似,眼睛就更不可能一样了。 “是,慈母皇太后仙女下凡,非臣女能比较的。” 慈母皇太后怎么样她没有见过,但是能教导出皇上,并且让皇上至现在都会夸有大才,甚至因为慈母皇太后而愿意相信女子可以为官,所以白果愿意尊敬这位。 “倒是会说话。”太后看向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贵气的白果,“一直在凤州生活?” “回太后娘娘,臣女自幼身子不好,三岁时离开京都去了凤州将养,待了十年。” 当年离开京都的时候整个京都都在说她病入膏肓,所以这话她不怕查。 “凤州四季如春,倒是一个好地方,能养出你,就更是一个好地方了。”太后双眼犀利。 一个远在凤州的病秧子,是怎么养出来这通身贵气的?! 怕是专有人秘密培养,就为了送到皇上眼前吧?! “母后这么一说儿臣才恍然,怪不得儿臣总觉得有些熟悉,这一举一动不正是宫中教养公主的规矩吗?”司皎洁一副吃惊的样子,眼睛看着的是皇上。 白果轻轻一笑,才不慌不忙的说:“皇后娘娘,臣女学的是县主的规矩。” 封县主,宫中会出教养嬷嬷教言行举止,只是皇上下了圣旨,却是没有让苏青带人过来。 不过这件事看得不是事实,而是…… “既然皇后都觉得教养嬷嬷教的好,那回头朕一定重重的赏。”轩贤放下喝了半盏的茶,平稳开口。 司皎洁面色微僵,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换上笑容,“皇上说的是。” 县主的身份都养成公主的贵气了,好哪里了?! 太后默不作声。 “这个时辰爱妃们还在太后这里,是空闲了吗?”轩贤看向在场的二十几号人。 从那天采选之后他就没有进后宫,这一眼过去有几个陌生的、有几个眼熟想不起来的、有几个上一世宠幸过的、有上一世早惩戒出去的。 此时一眼看过去只感觉乱糟糟的。 众多妃嫔身体一僵。 她们不走不还是因为他在这里吗? 什么时候她们敢在皇上之前走了? 娴妃第一个站起身,向着上位行了一礼柔柔说:“太后、皇上、皇后,臣妾宫中确实还有事情,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轩贤缓了脸色,点头说:“去吧。” 娴妃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这才转身离开。 “臣妾也告退了。”贵妃起身,行了一礼。 “嗯。”轩贤的视线落在了这位身上,应了一声。 丽妃和德妃先后起身,同时行礼告退,轩贤同样说了声“去吧”。 白果垂目。 娴妃只有大皇子一个亲生孩子,但是皇上把十三皇子给她养着,虽然没有记名,但是也是少有的恩赐。 德妃和贵妃在四妃中都是只有公主没有诞下皇子的,但是六皇子定西王从小就记名养在德妃那里,还有一个二十岁,已经住公主府招驸马的三公主。 反倒是贵妃,四妃之首,皇上却没有将其他的皇子养在她那里,只有一个十六岁四公主是自己亲生的,现在还没有婚嫁。 丽妃也只有一个二皇子,没有其他皇子公主,听封号礼王就知道皇上对他的期待不大。 后面接二连三的开始告退,皇上也只是点头,不在说话。 皇后在众人之后和太后、皇上行礼告退,“儿臣告退。” 皇后一个三皇子被封为了太子,一个五公主十五岁未婚嫁养在身边。 说起来明年就是科考了,贵妃和皇后应该是想招驸马。 算算五位公主中除了现在一岁的八|公主杨贵嫔所出自己养着,德妃的三公主已经住公主府招驸马的、贵妃皇后俩人没有婚嫁的四公主和五公主。 最顶上还有一位二十六岁的大公主,是当年的赵常在所出,现在的赵昭仪,只是当年位份不够,一直养在韩昭仪处。 而这位大公主是被尚正三品刑部尚书家的,今已有一子俩女。 此时这里除去丫鬟,就只有白果、太后、皇上这三位了。 “让她留着陪母后你,中午朕在过来。”皇上站起身带着苏青走了。 太后皱眉。 将一屋子的妃嫔赶走了,给她留了一个小女孩。 白果也没有想到皇上干出这种托人看孩子的事情来,一时间有点默然。 一息后,白果果断开口询问:“太后娘娘可要休息一会儿?” 这一世她和太后又不熟悉,听太后之前的话对她也是没有好感的。 那她递一个台阶,让太后下来,然后将她扔偏殿让她自己玩儿就行。 太后盯着白果看了俩息,开口问:“可学过什么?” 白果再次静默一秒,才恭敬回道:“琴棋书画都有涉及。” 太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道:“去把我库房那七弦琴拿出来。” 这就是让她准备一曲了。 白果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 上一世的后半年她很少在碰琴了,重生之后也没有在弹过,现如今的水平如何,她还真的不清楚。 嬷嬷很快就将七弦琴取了出来,放在宫殿中央。 小宫女们机灵的在旁边放上蒲团。 白果缓慢走过去坐下,指节拂过琴身,却是没有碰琴弦。 “呦,看来燕儿来的正是时候啊。”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娇俏的声响,无数宫人行礼,“参见五公主。” 白果起身行礼,“见过五公主。” “免礼吧。”轩语燕视线在白果身上停留了俩息,才冲着高位行礼:“燕儿见过皇祖母。” “起来吧。”太后表现的很是和蔼,“你倒是会瞧时间。” “燕儿这不是想您了。”轩语燕亲切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娇,太后手指点了点轩语燕的眉心,轩语燕才笑着落座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琴可是好琴,康乐县主可要好好的演奏。”轩语燕看向下面站着的白果,很是不爽的撇了撇嘴。 第十五章 问千军 “是。”白果垂头应答。 “行了,坐吧。”见这人无趣了一点,轩语燕才放下心。 白果再次落坐在蒲团上,把琴抱在自己的腿上,指节略显生疏的在琴弦上一一试音。 “康乐县主,你这手法不对呐。”会弹琴的人一出手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轩语燕看到白果的手法时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心。 就这样的还敢稳坐在那里? 是觉得她们听不出来,随便糊弄糊弄她们就行了?! 还真的是小地方养出来的人。 白果没有回答,左手无名指和大指按弦取音。 无名指为肉按弦,音色温厚稳实,大指为甲肉相半按弦,音色清脆明亮。 轩语燕不由一愣。 这位置可不像是不会的人。 想法未落,就见白果拨动琴弦,悦耳的琴音在殿内徘徊流连,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 茶盏中激起道道涟漪,像是在和鸣,像是在伴奏。 太后心情难以平静的看着那双细嫩柔顺的巧手。 难以想象这样的一双手弹出来不是古典之韵,而是如此激荡人心的曲子。 不再是柔和、含蓄的。 而是明亮、灵透、潇洒飘逸。 这曲子中的意境绝不是一个深闺的女子可以弹出来的。 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被别有用心教养的女子可以弹出来的。 琴音落,余音绕梁、绵绵不绝、久久不息。 白果手指摸过琴身。 桐木和梓木的精华部分打制而成,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不愧是有慈母皇太后风范之人。”太后声音中难掩赞叹。 白果小心将琴递给上前的宫女,才道谢:“多谢太后娘娘赞言。” 轩语燕气呼呼的吐出一口气。 她干嘛嘴快非要说一句。 这曲子非一般人能弹出来,就是弹出来里面的意境也少了,她就是在不服气也不能不承认是少见的好曲。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哀家还从未听过。”太后给白果赐座、上茶后才问。 白果轻声说:“臣女还未给这首曲子起名。” “这曲子是你所作?”太后意外的看向白果。 原本以为能弹出来就是一个妙人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作出如此好曲子的也是白果。 “是。”白果垂目说:“这是这首曲子首次面世。” “是一首好的曲子,没有名字可惜了一点。”太后有些遗憾,却又有些高兴自己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要不燕儿给起一个名字如何?”轩语燕看向白果,却是询问太后的,显示这件事她不觉得白果有拒绝的权利。 太后皱眉摇头,说道:“不可,这作出曲子之人才能取出最合适的名字。” “臣女虽然一直没有起名,但是作曲子时是有一个念头的。”白果抬眼看向太后说道:“问千军。” “问千军?为何起这个名字?”太后看向白果。 白果不急不缓说:“臣女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千军不识主,所以臣女想要知道这是为何,才有此一问。” “千军不识主?”太后皱眉,“这梦还真是够荒唐的。” 是,多荒唐呐。 明君、贤君。 都是当今皇上。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果不知道,所以想要问一问。 只是这话直到皇宫火光大亮都没有问出口,也不想问出口了。 “哼!怕不是这是你心里面希望的吧?!成周国的主是谁?谁敢不识?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轩语燕紧皱眉头,大声指责。 “燕儿!”太后看向轩语燕,“不都说了是一个梦。” 轩语燕委屈极了,“这梦也太过可笑了,为什么还要写出来,作成曲子?” “因为臣女入梦太深,想要知道答案,才会作出来。”白果看向比自己上一个座的轩语燕,“这首曲子只是臣女的疑问,它……不可能是真的了。” 再也不可能是真的了。 太后细瞧下位的白果。 口中说的只是一个梦,对方却是异常认真,认真到像是真的要去那千军面前去问一问。 不过,如果不是入梦太深,也作不出如此渲染人心的曲子。 最重要的是这份维护之意。 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便不会想去问,更不敢去问。 那这曲子就不会如现在这般了。 “是一首好曲,为何而作不重要了,赏。”太后定下最后的结论。 “多谢太后娘娘。”白果微垂头。 轩语燕撇撇嘴,不在做声。 “琴棋书画都有涉及,你这琴都会自己作了,那剩下的也差不到哪了吧?”太后看向白果。 白果摇头,“人无完人,臣女的曲子多亏了太后娘娘的好琴才能如此动人,并不是样样都精通的。” 轩语燕再次撇嘴。 倒是一个会说话的。 “今天哀家兴致好,可要对弈一局?”太后看向白果。 白果点头,“臣女自当作陪,只是娘娘千万不要嫌弃臣女棋艺不精。” 太后慈祥一笑,才让人去拿棋盘。 轩语燕恨得直咬牙。 平时她过来不过呆一会儿太后就会说乏了,今天见这个小地方出来的县主倒是兴致如此好,不摆明了说她不如这个县主嘛! 宫女速度很快的送上棋子摆上棋盘。 轩语燕有心找麻烦,但是奈何棋艺不精通,看现场她是插不进去了,也不想做陪衬,便起身说道:“皇祖母,燕儿还要看书,先告退了。” “好,去吧。”太后让身边的嬷嬷将人送出去。 白果拿了白字,指肚一摸就知道是少有的寒玉所做。 寒玉,常年冰冷,暖不热。 最适合在夏季的时候拿出来放在周边有水流的凉亭中对弈。 触手凉意、周边水流清澈之声流淌,即使没有清风拂过,对弈时也能头脑始终清晰,能和人大战好几局。 “哀家也想出去,只是等不及要和你比较比较了,今日就在这里吧。”都是懂棋之人,太后再看白果时更是喜欢。 白果轻笑,“臣女奉陪。” …… 白府,倪代柔心不在焉的看账本,一听到外面有响动就问:“可是珍珍回来了?” 旁边的嬷嬷无奈道:“夫人,是四小姐过来了。” 上面俩位公子和小公子要上早学,请安时间偏早,而四小姐起的晚,常常四五日来一次。 而中间的白果昨日赶早接老夫人,今日赶早进宫,时间上夫人都没有起身,所以也没有请安。 “娘亲,你是不想见我吗?”外面的白明芷人没有进来,撒娇的声音已经进来了。 倪代柔好笑道:“你倒是会找茬。” 白明芷‘嘻嘻’笑着进门,看着倪代柔道:“好娘亲,我刚给祖母请过安,祖母第一句问我的就是三姐回来没有,结果到你这儿门还没有进来呢,你又是问了一句。” 说完嘟起嘴,“你还不让我说说了。” 倪代柔摇头,“我就是担心你三姐,也不知道……” 倪代柔没有说完话。 白明芷立马接上:“我知道你是担心二婶没有好好教过进宫里面的规矩,可是不是有祖母嘛?!祖母都没说不让三姐进宫,就说明没问题嘛!” 二婶的名字叫贺妹,是京县知县嫡二女儿。 而倪代柔是云麾将军嫡亲女儿。 云麾将军那是禁军将领,负责宫中的安全,官位上从三品。 说起来和当年祖母一样,算是低嫁。 倪代柔食指点在白明芷的眉心,“当娘的哪能不操心。” 白明芷吐吐舌头,又极快的收回。 …… 对弈了三局,白果输了俩局。 最后一局是因为轩贤过来了,目光沉沉的盯着棋盘,脸色不是很好。 白果如坐针毡。 她的棋艺是被皇上提上去的,因为皇上说会算计的人一定会下棋。 虽然白果一直没有懂里面的关联,但是也按照皇上的期许在棋艺上下了苦功夫。 “你心思不在棋局上,怎么?”轩贤看向白果。 太后转头看过去。 白果尴尬一笑,说:“饿了。” 轩贤:“……” 太后露出笑容,“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是哀家没有想到。” 轩贤难言的看了白果一眼,让人传膳。 皇上的膳不是膳,那是宴。 三张桌子上面摆放的满满的。 别夏站在白果身后给白果布菜,眼睛时不时暗晦的飘向一旁的轩贤。 苏青已经和别夏见过几次了,自然能看出来几分心思。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康乐县主这样通透的人竟然会留这种奴婢在身边。 白果的口味别夏是知道的,所以大部分时候白果看向的方向她能准确的知道白果要吃什么。 一直到用完膳,白果也没有发现。 轩贤和太后闲聊了一会儿,看太后开始犯困便起身告退。 今日太后一上午都没有休息,此时确实开始犯困,就没有在留。 白果迅速站起身,行礼道:“那白果也告退了。” 轩贤叫住人,“你跟着朕出去消消食,小孩子就是要多走动走动,不然怎么长高。” 太后赞同的点头。 白果在心里面给自己默哀一息。 这是要算刚才那盘棋的帐了。 皇宫大的很,消食都有很多地方可去。 白果跟着轩贤走上了一条很陌生的路。 这对于上一世经常进宫的白果来说是稀罕事。 只是当看到前面被推搡着走的华服小男孩时,白果的脸都绿了。 这账……是不是有点大了。 那边的大公公在看到跟在轩贤身后的白果时,脸就更绿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一排的大小太监齐齐下跪,在这些人的身后,是再次倒地、神情即便看见皇上也是始终木讷的十三皇子。 苏青看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这是要翻天呐! “真是让朕开眼了。”轩贤冷眼看着跪地的众人,怒声叫道:“苏青!” 苏青连忙上去,“奴才在。” 第十六章 太后生辰之后,立马收拾东西跑路 “给朕拉出去,全部乱棍打死!”轩贤瞳孔漆黑的看着领头的大太监,“娴妃治下无能,关禁闭一个月。” “皇上饶命呐!皇上饶命呐!”地上的几个小太监吓得差点尿裤子,却被苏青身后仪仗中的人捂住了嘴。 白果的脸色再难看,现在自己身处这里就已经代表着事情成定局、这件事改不了了。 白果硬着头皮认下了,走上前将十三皇子扶起来,格外的用力。 她不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有没有人愿意这样扶着自己起来了。 轩贤看了一眼十三皇子,皱了皱眉。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一副像是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样子。 “苏青!”轩贤沉声。 “奴才在!”苏青擦了擦汗。 “把十三皇子带回养心殿,好好养着!” 白果猛然看向轩贤。 好好养着…… 这是要带在身边不在给后宫妃嫔养了! 上一世是没有这件事的。 为什么? 因为知道太子会被刺杀吗? 还是…… 白果眼神闪动。 在上一世皇上大部分的时间用在前朝,对后宫里面的事很少过问。 所以,等发现十三皇子说话都说不利落的时候已经是他十四岁的时候了。 一个皇子说话都不会,这件事让轩贤大怒,因而处罚了娴妃。 可是轩贤太忙了,即便是这样都没有把十三皇子带在身边。 那现在…… 白果隐隐觉得皇上是要让十三皇子和大皇子以及二皇子形成抵制关系。 可是为什么不是已经有了战绩的六皇子? 或是九皇子、十皇子? “让人送康乐县主回白家。”轩贤看向白果,白果总觉得轩贤眼睛里面有话。 那话在说——不是想早点回去吗?朕让人送你。 白果咬咬牙忍下了。 她在皇上身边被养了几年,皇上哪能不知道她在太后那里并不是饿了。 白果僵硬行礼、告退。 不出今天晚上,整个后宫都会知道她‘领着’皇上来见了这一幕。 不出今天晚上,娴妃能把她祖宗十八代挖出来。 白果每一步都走的很是沉重。 送她的还是上一回的小太监,乖巧在前面领路,并不多话。 走出去几步,白果回头,就看到轩贤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回去了。 在他身后是俩个小太监搀扶着的十三皇子。 而苏青正在呵斥那群欺负十三皇子的太监,“吃天子的、住天子的,现在还敢欺负天子的皇子!真是狗胆包天!拉下去!十三皇子宫里的所有奴才宫女去观刑!” 拉下去,就是杖毙了。 白果转回身,前面领路的小太监才又开始在前面领路。 ——今天这幕之后,她的名字,绝对又会在后宫中传遍。 经商之事,迫在眉睫! 京都之中,绝对不能多待! 太后生辰之后,立马收拾东西跑路! …… 一名嬷嬷快步走进富丽堂皇的坤宁宫里来,向着软塌上的人匆匆行礼后道:“娘娘,打听出来了,是康乐县主带着皇上走的那条路。” 司皎洁冷笑一声,说道:“本宫就说,那条路皇上自登基都没有走过,怎么偏今天就走了。” “老奴还打听到,今早上康乐县主进宫的时候走的就是那条路。”嬷嬷神神秘秘的小声说。 “哦?原来还是一个侠意心肠。”司皎洁端起茶盏喝了俩口茶水,“原本本宫及其不喜欢她的,一双上挑的眼睛都是嚣张张扬,可是现在看来……倒是顺心的很。” 一上来就按死了一个大的,怎么不让她顺心。 “是,曾经那娴妃是何等的张狂,可是今日跪在宫殿里面哭诉的昏厥过去皇上都没有去瞧一眼,老奴看呐,这康乐县主是在向娘娘您投诚呢!” 毕竟一个县主而已,一上来就得罪后宫妃嫔,除非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但是今天见那个康乐县主不像是脑子不行。 那也就只剩下投诚这个原因了。 “今天皇上和太后不是都赏了?本宫也该表示表示了。” 司皎洁细瞧手上的护甲,只觉得比往日都好看了不少,“记得本宫有一匹难得的蜀锦,送过去吧。” 嬷嬷吃惊。 上个月送进后宫里面的蜀锦一共只有五匹,分到皇后娘娘这里的只有这一匹。 不过在吃惊,她也只能领命下去。 …… 白果从宫里面出来远远的看到庞阳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的研读。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忽然松了一口气。 还没有出声叫人,庞阳就有感抬起头,看到白果从宫门里面出来,就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来。 白果先是回了一个轻笑。 尽管带着面纱,但是熟悉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的。 白果转回身对着小太监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公公,公公帮忙引了俩次路,我还不知道公公的名字。” 小钱子没想到眼前这位贵人还能记得自己,受宠若惊忙道:“奴才小钱子,劳烦县主还记得奴才,奴才当不得县主这声谢的。” 白果从别夏手中接过荷包递过去,“钱公公不必客气。” 小钱子听到这话又惊又喜。 在皇上身边的人多的是,但是最有排面的还是苏青,也就是他的师傅。 后面排着的还有一个叫做苏奈的御前公公,和他师傅同等品级,俩人相互轮值。 而俩人之下还有他们若等的干儿子,这些都是在皇上面前得脸的人。 像他能有俩次机会送这位贵人,全是因为他这个人不多话,识趣,在苏青众多干儿子徒弟中是最不惹事的一个。 而能让苏青如此郑重的点拨他、让他去送,显然这位在皇上面前更是有面子。 “钱公公拿着就好。”白果将荷包放在小钱子的手里面,“以后还有的麻烦公公的时候。” 皇宫里面多的是龌龊的事情,有人照应比俩眼茫茫要好的多。 小钱子这才接过来,并回道:“多谢县主赏赐,以后县主有事尽管来找小钱子。” 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 要是事情是得罪皇上的,打死他都不敢应。 白果只是轻笑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别夏和小钱子又互相见礼,小钱子驻足目送,就见之前和他和颜悦色说话的康乐县主在走到马车那里时和那个健壮的男人轻笑,像是在询问什么。 笑容被面纱遮掩,但是眉眼都可以看出来是在他这里没有的亲切。 那个男人傻兮兮的笑,回了一句什么,然后康乐县主才让身边的丫鬟扶上了马车。 这个时候小钱子才看到这男人将手中的书还给了那个丫鬟,由着那个丫鬟带着书钻进了马车里面。 小钱子心里面暗暗吃惊。 一个下人竟然认识字。 而且康乐县主还由着他取自己的书籍看。 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看见那辆马车了吗?”小钱子向着宫门的守卫指了指白果的马车。 “以后康乐县主来了,将她赶车的那个下人请到后面等。”小钱子接着说。 上面贵人有上面贵人的通道,下面的他们也有他们的门道。 带一个俩个去后面他们休息的地方等着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所以护卫应下了。 …… 晚上,白果在众人用完膳之后看向上位的三人,“祖母,父亲,母亲,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老夫人见白果面色严肃,挥手让身边的嬷嬷带着其他丫鬟都下去了。 白玉堂喝了俩口茶,抬眼看向白果。 倪代柔、俩大俩小五人更是好奇。 “我想要经商。” 膳厅骤然安静下来。 白果抬眼看着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现在不需要进宫了,皇上也不在追究这件事,我想要……” “不行!” 白果话没有说完,白玉堂厉声打断白果的话。 白果话音一顿。 成周国遵循士农工商的地位,商人地位最低,白玉堂不接受实属正常。 “父亲,我在京中多带着面纱,又不经常在外行走,就算是经商,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白果看向白玉堂劝说。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白玉堂面色阴沉,拍着桌子,吼得山响。 白果皱眉,问:“为何。” 就算是不同意,为何如此恼怒。 “为何?!白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让你一个大家闺秀为了银钱出去?!你二婶就是这样教你的?!”连声的怒声质问,问的白果心中发沉。 自己的亲身父亲尚且不能理解女子经商,那外人呢? 那些读书人呢? 他们又是怎么看待后宅的女子? “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你让别人怎么看白家,怎么看你妹妹?!”白玉堂神情凶狠,眼睛瞪着白果,像是只要白果再说一句,就会将她赶出门一样。 白玉堂的神色太过于认真,像是白果说的话天理不容一样。 “珍儿。”老夫人在上位制止了白果再次出声,才转头对着白玉堂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我来劝劝。” 白玉堂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对着上位做了一拱,转头狠狠的瞪了白果一眼,甩袖走了出去。 “珍儿,和祖母说说,为什么突然想要经商了?”老夫人看向白果。 她教养了白果十年,自然知道白果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倪代柔神色认真的看着白果,等着回答。 白果面上瞧不出情绪,只是开口时声音有些发紧,“祖母,皇上封我为县主,可是县主这个位置是皇室血脉才能坐的,我一个外姓女子即便有皇上维护,也要让人议论的。” 上一世她在宫中先待了俩年,后来白家的做戏外人信以为真,以为白家不认她这个孩子。 所以后面即便传闻闹得再大,也没有牵扯到白家,没有牵扯到白明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能在宫里面待着,而她的名字已经在宫里面传遍了。 要是再在京都里面待着,难保这些妃嫔的家里人不会找她的麻烦、不会找她父亲的麻烦。 时间久了,摩擦大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第十七章 寺庙 一个得罪众多妃嫔的白家,得罪众多官员的白家,别人怎么敢上门再向白明芷提亲?! “京都议论、就会让天下议论,天下议论、怕是没有的都能被记录在野史上。而我一个凭借容貌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如果再没有让谣言不攻自破的能力,那不易于让我在水火之上。” 白果看向老夫人,“世间对女子苛刻,如果在县主位的我都免不了被诬陷,那女子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 这话暗藏玄机,让倪代柔、白明松、白明辉三人险些失态。 “珍儿……这话是……”老夫人堪堪稳住自己的情绪。 “祖母,母亲,我是从宫里面见过皇上出来的。”白果看向俩人。 倪代柔紧捏着帕子,久久不能平静。 白明磊和白明芷茫然的在场其他四人。 明明之前说的都可以听明白,为什么最后这句就听不懂了呢? 见过皇上怎么了? 白明磊是最小的,也是最喜欢读诗书的人,脑中将这俩句话转了俩圈,猛然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白果。 “……三姐……皇……”白明磊声音发抖。 白果用眼角看他,“是我要经商。” 白明磊抖着手,想点头,却控制不了自己。 白明松在俩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看向白果说:“这条路可不好走。” 一条没有走过的路,没有参照,看不见最后是否可以走通、是不是死路。 可这样的一件难事,却是放在自家妹妹的肩上。 “要是好走,也轮不到我。”白果眼神少有的坚定,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夫人和倪代柔。 “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那为何要选经商?”白明辉声音低沉沙哑,话语犀利直击要害。 想要让女子走上明面,有很多的方法,为何偏要经商? 白明辉极少开口,白果神色认真回复:“原因有二,其一是经商地位最低,如果有女子在这个领域中打出名号,那会比其他的三种更激励人心。” “其二。”白果看向老夫人,“我琴棋书画、调香插花、茶艺医术,样样离不开家族熏陶。若为了走捷径选了医术,只怕是第二天我的身份就能传遍京都。” 白明辉不在开口。 “珍珍……”倪代柔喉间滚动,说:“太难了,你……” “去做吧。”老夫人看向白果,“我费心教养了你十年,也不是让你被众人指点议论的。” 倪代柔有再多话,在听到这一句之后都说不出来了。 她之前上过战场,军队里面的人开始有多瞧不起她,后面就有多佩服她。 可是即便如此,但凡她犯一点错处,‘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能干成什么事’就会再次被人提起。 就好像……女子就不能犯丁点的错。 “可有想好从哪里开始?”老夫人看向白果。 “凤州。”白果如释重负的看向老夫人,“凤州和边境接近,可以最近距离的接触异国东西,而东南西北四方向又有其他州挡在前面,战乱影响不到,即便起争乱,凤州也有大军压阵,最是安全。” “而且凤州中有二叔,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向二叔求救。”这话白果说的很是实诚。 老夫人脸色不在紧绷。 不管答应的多干脆,终究是担心的。 倪代柔看着白果又难过又心疼。 刚回来的孩子又要出去闯荡了。 “今年是你被封县主的第一年,十二月初六皇上的生辰你不能不在。” 老夫人这话让白果心里面一紧。 不,她如果在京都久留,就是明摆着告诉后宫里面的人她要插一脚。 她必须尽早离开京都,才能表明态度。 老夫人抬手制止白果开口,“既然时间紧,就早点走。七月十三是你二叔的生辰,等太后的生辰一过,你就带着我给你二叔的生辰礼物出发。” 白果神色一松,郑重道谢:“多谢祖母!” “今日你能说出这件事和我们商量,不私自乱来,我已经很满意了。”老夫人看着白果,“你没有只记得利益得失,而在意亲情,这些非常好,祖母希望以后的你也能如此。” 今日这事说大很大,大到可以震动成周国。 小也很小,只是一件挣银钱的事情。 而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悄悄做受到的阻力更小一些,可白果能说出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白果郑重道:“白果谨记!” 这件事如此定了下来。 “明日在陪我去一趟寺庙吧。”老夫人再次开口。 在凤州的时候白果就知道老夫人去寺庙很勤,所以直接答应下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白果就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 倪代柔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到女儿回来几日都没有睡到天大亮,就觉得心酸。 但是老夫人的事情她作为儿媳也不能反驳,只能看着白果和她行礼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像这种老夫人出行的时候,庞阳一般不赶车,就坐在一边护卫。 此时一只手拿着吃食,一边冲着倪代柔身后站着的嬷嬷挥了挥手。 王嬷嬷赶紧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 自己儿子被县主看重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但不能在倪代柔面前没有了规矩。 倪代柔瞧到了自己女儿给庞阳带吃食的画面,看俩人极为自然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虽然是自己身边陪嫁的家生子,但是一想到一个小姐却要在意一个下人吃没吃饭这样的小时,倪代柔就皱起了眉头。 但是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一想到自己女儿待不了俩个月,就猝然红了眼眶。 车厢里面的人坐稳,马车就走了起来。 车里面白果照例看着那本书,老夫人起的早,会在车厢里面在小眯一会儿。 县主规格的车厢要比往常白果出行时候的大的多,所以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还有别夏都在车里面伺候着。 这次去的还是白果接老夫人回来的那座望远山。 山下留少部分人,大部分护卫跟着上山。 庞阳目光不自觉的就追随上了前面那道扶着老夫人走的缓慢的身影上。 单薄的衣裙衬出对方肩背轻薄,手臂纤细。 可是扶着人的手却笔直有力,将人稳稳扶托住,甚至脚步始终轻盈。 这个人并不是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她三岁之后、七岁之前一直被她二叔请的解甲将军教导着。 那个时候小小的一个人儿在无数女眷还在后宅中没有清醒时就已经站在前院的练武场中,跟着她二婶的嫡子白明鸿、庶子白明绍以及被挑选出来需要成为最厉害护卫的他们一批五人一起训练。 那四年,让一个小圆包子即将成为一个少女,也是那个时候,他在那个练武场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 教导师傅说,女子七岁不能在与男子同处一处。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才三岁却要跟着进来训练过的如此艰苦。 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只有这几年,大一岁少一年,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这般艰难的事情。 而后来随着他了解越多才越明白。 原来她七岁之后要学那么多东西。 医术、琴、棋、书、画是白家必须要学的。 后面还有一堆跟着要学的。 在然后他又听到,这些都关乎着以后她能不能活着,因为这些都是与她相似的那个人会的。 而七岁之前说是学习武艺,不若说是强身健体,有效的防止了在七岁后这种高强度的学习中出现身体不适、晕倒等问题。 而结果比预想的都要喜人。 据说,她将那个人精通的全部学到了通透,将那个人有所涉及的全部学到了精通。 别人会赞扬、会惊叹,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最习惯做的就是日日瞭望那个小小的院子。 有时候会听到一些细碎的琴声传出来,有时候丁点声音都听不见。 直到很久之后,他们这些护卫被告知明天小姐会陪着老夫人出门去寺庙住一晚。 那是他时隔那么久再次见到。 而她的身后跟着了一个叫别夏的丫鬟。 回京都之后白家很多护卫羡慕他跟着三小姐十年的时间,却只有他知道他大部分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 寺庙后面有安排好的客房,白果陪老夫人拜完佛、用完素膳便一起歇息。 下午再次跟着众多的法师一起念经书等。 即便白果不信,几年熏陶下来也熟练的很。 “祖母的闺中密友今日也来了,祖母要去见见,前面还有众多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也在那儿,你出去看看吗?”这时候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时辰,现在出去正好,所以老夫人看向白果。 她当年是户部右侍郎嫡长女,现在是户部左侍郎的姐姐,不管去哪里都有人围着的。 “不了祖母。”白果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只是她已经决定经商,就不会再到人多的地方。 面纱也不过是掩去容貌,却不能将她的仪态身姿都掩去。 “老夫人,您忘了寺庙后?”老夫人身后的嬷嬷笑着插了一句嘴。 老夫人也反应过来,握着白果的手说:“祖母倒是忘记了,寺庙最后方有一片仙境。” 白果疑惑:“仙境?” …… 白果脚步轻盈的穿过微风拂过沙沙作响的竹林,来到被隔绝的整片山川流水前,周围绿荫茂密、不知名的粉色花开遍地,偶尔梵钟轻音环绕半边高山。 真真正正可以用上仙境二字的地方。 “……县主……好美啊。”别夏望着,眼睛都直了。 白果恍惚的点头。 原来仙境是如此模样。 和这里比起来,她那院子只能算是一个爱财的小仙子给自己搭的金窝。 和她十几年见到的景色截然不同,却同样震撼她的心灵。 白果久久凝望,沉静其中。 一直到天色开始晚了俩人才略有不舍的往回走。 第十八章 变故! 竹林外庞阳正在等着。 “庞阳哥,里面的景色真是别样的美。”白果一见到人,就笑着开口:“你要进去瞧瞧吗?错过可是可惜了。” 庞阳傻傻一笑,“以后再看一样的。” “我让别夏陪着,庞阳哥你进去瞧一眼。”白果指了指身后,有点坚持。 庞阳有些不想去,但是见白果少见的这幅模样只能点点头,风风火火的进去了。 看样子是想要速看速决。 白果被逗得直笑,轻薄的面纱随着清亮的笑声轻轻颤动着。 这时候,远处忽然出现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往这边走过来,原本轻笑的白果皱起眉,收掠神色往旁边移开俩步。 却见领头的直直走向她,对着她做拱行礼,询问:“可是康乐县主?我们定西王想要请县主到那边的凉亭一叙。” 见这些人真是冲着白果来的,别夏赶紧将白果挡在身后,不敢直接呵斥定西王的人,只能反问:“我家县主刚回京都,怎么会认识定西王?莫不是你们扯着定西王的幌子骗我们县主!” 这里本就偏僻,他们说的凉亭更是隐蔽。 这要是传出去,孤男寡女,是最容易坏名誉的! 说话的护卫眼睛一吊,“说了定西王就是定西王,我骗你们做什么?!” 这话一定都不客气,可不像是家里面养出来的下人。 别夏脸都吓白了。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现在又是一副非要她们过去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善茬。 可是…… 别夏眼睛飘向竹林后面。 怎么还不出来? “你们是军队中的人?”白果在上一世认识严任就是战场上,所以对军队里面的人姿态有些熟悉。 领头的护卫眼睛一亮,毫不顾忌的打量了白果一眼,“康乐县主的眼神就是好,我们可是定西王手下的,这回信了吧?!” 白果眼尾挑起。 如此没有礼仪不顾尊卑之人,要么是他的主人有命令如此,要么就是这个人的品级不高。 “县主做什么不说话?!”领头的护卫伸手就要抓白果,白果眼神一凌,拉着硬着头皮想挡的别夏再次退后俩步。 “你明知我为皇上钦点的康乐县主却无半分尊重,举止粗鄙、言行欠妥,实在是不像定西王殿下的人,倒是满身匪气,一副土匪做派!” 白果冷笑出声,眼尾高挑都是怒意,目光骇人,气势强势! 一双多情的狐狸眼中此时满是冰冷。 “土匪做派?!”领头之人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我就是说县主眼睛好,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老本行。” 身后跟着的几名护卫跟着大笑起来。 别夏脸色更加惨白。 怪不得这些人如此的野蛮! 可现在该如何? 白果眼尾露出嘲讽,语气强势的说道:“倒是够嚣张的,就是不知道命够不够硬!” 大笑的几人纷纷止住了笑,在看向白果的时候露出显而易见的几分疑惑。 他们在疑惑白果不过一个女子,面对他们这群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如此说话。 白果含着不达眼底的笑容,没有因为这些人的犹豫而心神慈悲,而是开口吐出一个字:“杀!” 言行如此肆无忌惮,要是今日放走一个,明日京都不知道会传些什么。 她从重生之后就格外不喜管不住嘴的人。 重刀猛然从白果的身旁扎在反应过来要再次上前的领头人眉心处! 白果瞳孔一缩,回身去看,就见庞阳眸光宛若寒刃,周身气场犹如修罗、气质肃杀! 无声无息中闪现出几个黑衣暗卫,齐齐捂住那些被领头突然惨死惊得尚未反应过来的人,手中厉刀索了这些人的命! 不过短短一息时间,血液染红草植,利刀满是亡魂。 白果鼻端都是血腥味,难耐的掩住了鼻子。 只是上一世到底是在战场上救治过伤兵的,不至于太过失态。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群人死了还要被骂是吗?”清冷的声线在这个时候生生让人打了个寒颤。 别夏哆哆嗦嗦的看向白果,眼睛毫无焦距,良久才恍然回神,思绪乱糟糟的‘嗯’了一声。 白果看了看地上几人,“去找寺庙里面的大师帮忙超度,可千万不要让他们……在人间久留。” 别夏恍惚中点头。 “大师超度之后你们将尸体扔到水流中。”白果看向重刀砍中头部的那具,又强忍不适移开目光,继续说:“这具埋了,别让人挖出来。” “是!”暗介领命。 “庞阳哥。”白果没有在回头,“我们走。” 暗介看向那道周身杀气在这一句话中卸干净的男人。 太让人意外了,这人速度竟然可以如此快的回来,出手更是比他们快太多了。 ……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听命令! 白果手抖的难以自持,鼻端似乎都是那种血腥气,那钉在人头颅上的刀更像是钉在她的脑海里。 “三小姐。”庞阳送上一块手帕。 白果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接过按在鼻端。 苦涩的药草味道充斥脑仁,让白果好受了不少。 “庞阳吓到三小姐了,请三小姐责罚!”庞阳直接跪在白果身前,满目认真,哪还有之前丁点憨傻的样子。 “本就是我让杀的,怎么还要惩罚你了。”白果单手虚虚一托,庞阳再不愿意也要起来。 庞阳一直牢记着她为女子的身份,平时多会留意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说起来上一世她中毒倒下时被抱住,可能是庞阳那么多年首次、也是唯一一次的逾越了。 所以这样扶白果不怕他不起身。 “是庞阳的错。”庞阳闷声闷气的说。 “那倒是我不是了,如果我不将庞阳哥调开,他们也不敢如此嚣张。”白果叹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 原本以为她快点离开京都就可以了,却是小看了宫里面的行动力。 昨天娴妃才出事,今日定西王就请她,这可不像是巧合。 庞阳不在露出傻笑,一张脸阴沉。 “这事儿别告诉祖母,别让她担心。”白果看向旁边的别夏,早已经回神的别夏连忙点头。 她都不知道县主身边跟着暗卫! 太吓人了! 怪不得县主进宫后她做的那些事情县主都知道! “去吧,别引人注意。”白果说完,别夏向着前面走去,请大师! “庞阳哥。”白果将手中的手帕递还给庞阳,“谢庞阳哥。” 庞阳抿了抿唇,接过。 白果身份在这里不是秘密,要是让别人看到白果身上带着一块男子的手帕,也是难以解释。 白果目光幽深的回头看了一眼。 既然定西王想要找事儿,今天这件事绝对不会悄无声息的过去。 天色已经将暗,她就算是下了山,怕是宫里面也要落锁了。 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县主,守卫是不会让她惊动皇上的。 暗卫身份特殊,已经认她为主,那皇上身边的人也不会让这些人在接近皇上。 算来算去,明日一早她进宫和皇上告状倒是可行。 只是…… 白果揉了揉太阳穴。 想必宫里面早已经传是她带着皇上走那条路,那她和皇上亲近这件事也必然会被留意。 怕是定西王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 整整一晚白果没能合眼,天没有亮的时候白果就起身了。 别夏就睡在外间,听到白果起身的动静迅速给白果洗漱穿衣。 “现在老夫人怕是还没有起身。”别夏担忧的看先白果。 “你留下,祖母来问你就说我进宫告状了,其他的一概说不知道。”白果穿戴整齐,将头发固定成不易散开的发型。 今日要么她在宫门开的一瞬间进宫,要么定西王大清早的在白家堵门。 要是她晚了,这件事藏不住,她祖母迟早要知道的。 要是定西王晚了,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 别夏用力点头。 拉开门,庞阳已经守在外面了。 白果戴上面纱,说:“走。” 庞阳紧跟而上。 山下有白家护卫的马匹,白果想要快,只能下山骑马。 可是还没有走到九十九层登山梯处,就见层层守卫将她和庞阳团团围住。 “康乐县主,定西王有令,今日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可以下山!”守卫看着白果恭敬行礼说:“得罪了康乐县主,请回吧。” 白果闭了闭眼睛。 最怕的第三种。 这第三种已经不在乎早晚了。 这局就是他布置的,怕是从开始就不会让白果下山去。 白果睁开眼睛,眼神犀利,盘算着杀出去的可能性。 定西王是必定要套中她,而唯一一能让定西王放弃的,只有皇上。 可是…… 祖母还在这里—— 她没有赌性,这件事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只是她不甘想要找一条出路而已。 “呦,康乐县主好早啊。”定西王打着哈欠,身上的衣服散乱,头发未束。 怕是她这边刚被围,就有人把定西王叫醒了。 庞阳浑身紧绷,将白果挡在身后。 一个男子这样出现在女子面前实在是失礼。 不过定西王被封定西王原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所以对这些规矩怕是浑不在意。 白果故作不解,俯身行礼后道:“康乐见过殿下,不知殿下为何不让我等离开?” “哦?康乐县主记性不好阿。”定西王看向白果,“本王的人去找你却不见回来,这事儿本王可是心急的很。” “找我?”白果一脸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定西王目光沉沉的看了白果一息,说:“就在昨天下午。” 白果莞尔一笑,“昨天下午我随祖母跟随众位大师一起念经文,并无外人过来找我。” 定西王并不言语,目光从白果身上移到了庞阳身上,“有没有找你本王不管,既然是找你的时候丢的,那康乐县主就等等吧。” 第十九章 以伤换人 说着目光又移到了白果身上,森然一笑,“本王已经让人掘地三尺了,就算是尸体,也要挖出来!” 白果错愕,半响说:“殿下是觉得我杀人埋尸?” “是不是等等不就知道了。”定西王的目光又看向庞阳,皱了皱眉,“你身边这人实在是不对劲。来人,去绑了!” “殿下!”白果目光沉了下来,“康乐自认为没有得罪殿下您,怎么今日偏要堵着我,一再为难?!” “为难?”定西王忽的一笑,“不过是绑你一个下人,怎么就为难你了?莫不是……这是你情……” “六皇子!” 这话一出。 周围寂静。 “三小姐。”庞阳转回身看白果。 这话已经逾越了,如果计较起来,定西王能直接责罚白果! 白果自然知道自己这话不能说,有藐视皇权的嫌疑。但如果让定西王将那话说出来,后果想都不用想。 白果眼睛紧盯对面,“六皇子能被封为定西王是因为战功在身,爱兵如子。可您今日一要坏我名誉,二要践踏旁人的主仆情谊,您是否……有些欺负人了!” 定西王没有立刻说话,盯着白果看了俩息。 现在没有皇上在,但是皇上赐的康乐二字就足够重视她这个异姓的县主,更别说圣旨里面说的她有慈母皇太后的风范。 所以定西王不会动她、动不了她。 但是…… 白果俯身行了一礼,眼尾是不同以俯身的上挑,显得放肆,“康乐口不择言,殿下赎罪,今日康乐回家后必定备重礼去致歉。” “本王不与你计较。”定西王向着后面挥了挥手,“把那人给本王拿下!” 庞阳知道自己不能公然对抗定西王,不然自己死、也会连累白家。 腰间那把重刀落地,庞阳不抵抗,任这些人动作绑他。 今日定西王不管找不找得到那几具尸体,只要庞阳被绑走就必定不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一个下人,皇上更不会为此责罚定西王。 而定西王出了气,又什么都不会损失。 她——牙掉和血吞。 白果紧咬嘴唇,血雾在口腔中炸开,直至嗓眼都是铁腥气。 上不去、下不来,更在喉间。 白果抬眼,看着已经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庞阳。 庞阳没有错。 错在她没有护住他的能力。 错在她有理却没有定西王这般维护下人的实力。 白果轻笑了一声,眼中略显狂妄,“殿下,庞阳是家里面为康乐训练的护卫,十年培训出来这么一人护康乐平安。” 白果看向定西王,带着笑意的眼睛似有无数深情。 只是上挑的眼尾满是嚣张。 “殿下如若是因康乐冒犯,那康乐愿意自罚。”白果挑起那把重刀。 定西王瞳孔一缩,急忙道:“去拦住……” 血雾炸开! 白果疼的眉心紧蹙,冷汗刹那涌出,疼的眼角无意识的颤动。 鲜血从嘴里面涌出,沾湿了轻薄的面纱。 庞阳双眼瞪圆,瞬间赤红,肌肉紧绷,用力一振,身上的绳结不过是一瞬间就被他全部绷断! 定西王瞳孔紧缩一点,惊在了原地。 “三小姐!”庞阳声音暗哑,第一时间就要去扶白果。 白果一直看着定西王,没有错过他的任何神情。 所以定西王将视线落在庞阳身上久久不回神白果更是注意到了,气息略带不稳的对着庞阳说:“你今日敢往前一步,白家……再无你名字!” 庞阳脚步未停,坚决落下第二步。 白果不再忍耐,重刀被缓慢往外抽动,庞阳止住步伐,急道:“三小姐!” 那把重刀穿透她的腰腹,往外抽动时疼的白果额头上涌出一层一层的冷汗,脸上惨白如雪。 血迹顺着重刀开始往外涌,落在青石板上流淌开,在日升之时绽放妖异的红。 重刀完全被抽出,‘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从手柄到刀刃,无一处不染血。 白果没有看他,双眼紧盯着定西王,问:“今日冒犯之事,殿下可还解气?” 定西王张张嘴。 庞阳疾步过去扶住已经疼到脱力的白果,声音发抖,“三小姐……你……怎么样?” 定西王视线落在了那往外直涌血的腹部,愣了一下。 一个闺阁女子,下手怎么如此重? 皇上刚封的康乐县主,要是死在他手里…… 定西王迅速扯下身上本就没有穿严实的外衫绑在白果腰部止血。 “山上没有大夫,快将人送下去!”定西王吼完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揪住,回头就见白果满口往外吐血,却问:“今日……” 定西王觉得满腔都是憋屈。 他是要找事,可现在事情闹的太大了,他在不抽身怕是要折进去! 定西王咬咬牙,“过!” 白果安心放下手。 她下令杀他人之事,过了。 还好皇上给了她封号、高位,不然今日之事她就是在这里在自尽一次,这事儿也过不了。 庞阳紧抱着白果向着山下冲。 白家世代学医,不说医术多高超,但是只要回白家就必定有办法。 九十九层登山梯,庞阳从没有如此烦躁过。 “别急。”白果揪住庞阳的外袍,“避开了嘶……要害,死不了。” 庞阳哆嗦着嘴唇,“三小姐,你别说话。” “太后生辰之后,你去凤州从军。”白果疼的无意识抓紧了庞阳的领口,话很是坚决。 她去经商庞阳本就不能跟在她身边,原本想着让她跟着白明芷。 现在得罪死了定西王,是不能让他继续留在京都了。 而三州中只有凤州她熟悉,还有她二叔照应。 庞阳咬牙应下:“是!” “回去把所有事情仔细告诉我母亲。”白果叮嘱。 倪代柔对她有多在乎就有多可能会迁怒庞阳,不若直接告诉她母亲她被定西王威胁的事情,这样倒也能让事情过去了。 “定西王必定让人进宫请太医、医女了,别让她们看我的伤!” 看伤就藏不住了。 要是定西王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往后更麻烦。 “庞阳记住了,三小姐,你先别说话。”庞阳很慌。 他头一次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能流如此多的血。 白果勾唇。 今天之后,定西王看见她绝对会绕路走。 一刀换平安,值了。 …… 白果浑身是血的回到白家,白家上下大乱。 家中医女迅速给白果看伤止血,等查明伤情后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庞阳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倪代柔,当然隐去了白果暗卫的事情,只说人是他杀的。 倪代柔一口银牙紧咬,双目含泪,却仰着头没有落泪。 定西王! “夫人。”医女带着药箱来到偏厅,向着突然焦急起来的倪代柔说道:“三小姐避开了内脏,现在只是失血过多,我已经给三小姐止血上药,只是……” 庞阳心中一紧,双目紧盯。 倪代柔紧握木椅扶手,脸色紧绷,“只是什么?” 医女垂头轻声说:“三小姐这伤太重,恐有发热嫌疑。” 发热,既有可能带走人命。 倪代柔紧咬牙齿,“无妨,官人回来就好了。” 白家世代学医,上一代更是宫中御医,她不信白玉堂没有办法。 “不,现在去宫里面去叫!”倪代柔忽然对着身后的丫鬟说:“派人给官人传信,让官人尽快回家!” 今日之事是白果为了让定西王消气,那白果的伤传得越重越好! 不止要把白玉堂迅速叫回来。 “在派人接老夫人回来,老夫人必定受到了惊吓,听春你跟着去。” 医女迅速领命跟着丫鬟下去。 “吩咐下去,今日三小姐受伤惨重,恐有……”倪代柔紧咬银牙,握着扶手的手背泛白紧绷,隐隐可见青色,“让所有人这几天安静点,要是被我发现敢嬉笑打闹者,直接杖毙!” “是!”另一个丫鬟同样领命下去。 “你!”倪代柔看向双拳紧握、满身血污的庞阳,良久,才控制住自己不迁怒,“下去换身衣服。” 庞阳沉默做拱行礼,后退俩步,转身离开。 …… 白果喝了药就睡觉了,再次疼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白果掐着手心的肉让控制住自己不呜咽出声。 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别夏,俩步上前挑开床帐,红着一双眼睛,“县主可是渴了?奴婢给你倒水。” 白果动一下都疼,实在是不想喝,就摇了摇头。 “老爷和老夫人都回来了,弄了一堆的药熬着,是要现在喝吗县主?”别夏看着一张脸毫无血色、嘴唇惨白的白果眼睛发热。 她再有自己的小主意,也一直跟着白果、伺候着白果,现在见白果受伤成这样,她心里面实在是难受。 白果连着呼出几口气缓解疼痛,才问:“母亲在做什么?下了什么命令?” “夫人在跟着老爷和老夫人弄草药,先前也只是让人接回老夫人和老爷。”别夏更咽道:“宫里面太医来了,不过被老爷挡下了,说是县主您是咎由自取,不敢劳烦宫中太医。” 白果扯嘴唇笑了笑,又问:“可有人受罚?” 别夏仔细想了想,很快摇了摇头,“没有!夫人不让府里面的人打闹谈笑,俩位姨娘不能出自己的院子,到现在都安静的很。” 白果心里面隐隐不安,直接问:“庞阳哥在干什么?可有离府?” “庞阳大哥在夫人问完话就回前院了,应该没有离府。”别夏一直守着床边,对庞阳的事情是一点没有留意。 白果皱了皱眉,提了一点声音,“暗介。” 屏风外刹那多了一道阴影,“属下在。” 别夏是第二次见这些人了,只是一想到昨晚的血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二十章 养伤之事 “去找庞阳哥。”白果说:“别让他伤到自己。” 如果庞阳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伤到自己,可上一世都能跟着她一起死,实在是不像是聪明人。 “是!”暗介领命再次消失。 白果这才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去告诉母亲祖母我醒了。” 别夏看着强撑着的白果咬咬唇,使劲点了一下头转身就飞快的往出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先来的是皇上。 白果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轩贤就眼中泛酸,险些哭出来。 而等看到轩贤阴郁的脸色后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了。 轩贤来的时候一肚子呵斥的话,现在看到躺在床上掉眼泪的白果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先让身后的御医给诊脉。 白果哭得又委屈又伤心,原本不觉得,现在一看到轩贤就在心里面骂,生的什么儿子。 一个一个都不省心! “启禀皇上,康乐县主只是失血过多,并没有大碍。”御医诊了好长时间的脉才敢开口。 皇上亲临看望,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荣幸。 轩贤点头,“出去。” 御医头皮一紧,赶紧退了出去。 “朕还以为你又要自尽一次。”轩贤原本想冷哼一声,看到白果白的像是纸糊一样的脸色时,话音放轻了不少。 “上辈子折腾你,这辈子折腾我。”白果眼泪止不住。 上辈子大皇子恭王带着六皇子定西王造反,现在恭王又让定西王收拾她出气。 她真的是服了这个老六。 轩贤有些好笑,“这件事是朕做错了。” 白果胆大包天,“宫里面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要教导十三皇子,等反应过来,我又要被她们记恨一次。” 越想白果越觉得前途黑暗。 “不过……”轩贤严肃起来,“朕本来瞌睡,你给送了个枕头。” 白果茫然看过去。 轩贤眼神幽深,“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白果想了想轩贤可能为难的事情,也不外乎上一世的那些事。 白果忽然就不委屈了。 有利益,这伤就没有白受,就真的不亏了。 白果舒心了。 “你倒是看得开。”轩贤一看白果松开了眉眼,差点气笑了,“朕还没有和你算账呢!就是让事情闹开,你也不至于躺在这里!” “事情想要闹开就只能是我嚣张张狂,不把定西王放眼里。”白果说:“可我是白家的女儿,要是传出去白家女眷的名声不好听。” 而且不将定西王放眼里,那是真的藐视皇权了。 “为何偏要护着那个下人?”轩贤能来,自然是将事情听全了。 白果冷哼一声,“今天让定西王弄死了我护卫,明天让其他王弄死我丫鬟,后日公主妃嫔就能欺压揉搓我。” 白果从不觉得软弱是好的,相反,如果软弱可以减少麻烦,达成她想要的效果,那她会在计算得失之后选择一下。 比如薛姨娘诬陷她罚跪之事。 可是昨天,她并不想选择软弱。 庞阳非别的下人,如果是别的下人她将所有罪责推过去,被抓走不过是传出去她面上无光,可不过是丢脸的事,犯不着为此得罪定西王。 但是庞阳不行! 先不说最早的那件事,就是上一世庞阳跟着她自杀都让她觉得亏欠,要是在让庞阳因此…… 那她这辈子也别想心安。 白果上一世跟了轩贤俩年,轩贤自然知道白果有些手段且极会权衡。 不然上一世在宫里面的俩年就能让那些妃嫔把她生剥了。 “朕知道了。”轩贤起身,拍了拍白果的发顶,“好好养着。” 白果乖巧点头。 她现在这样子,想不好好养着都不行。 轩贤前脚走,后脚暗介就跪在了屏风外,屋子外面也响起了几起脚步声,白果知道是老夫人他们。 “暗介去找了庞阳,只是属下晚了一步……” 白果瞳孔猛然紧缩。 “他用重刀刺伤了腰腹,属下只来得及没有让他穿透。” 白果这一口气总算是呼出去了。 屋子外面的脚步声近了,白果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身影猝然消失。 外面老夫人、白玉堂、倪代柔、俩小俩大都过来看白果了。 白果被一圈人关心安慰,又喝了药才重新躺下。 老夫人带着人出去,不让打扰白果休息,白果乘机叫住了走在最后面的白明辉:“二哥。” 白明辉回头。 “二哥帮我身边的护卫庞阳送些伤药。”白果果断开口。 白明辉本想问她身边人不是没有受伤吗,不过可能是字太多懒得说,就点点头答应了,想着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白果这才安心入睡。 她受伤白家上下都为了她忙碌,药草更是不计代价、不论价格的用在她身上。 但是庞阳是不一样的,他不可能被白家这般的对待。 …… 第二天宫里面从太后开始皇后紧跟开始到所有位份高的妃嫔齐齐给白果或赏赐或送了补药。 而同时,皇上将金林州三位大将调到了凤州的消息从朝堂上传了出来。 白果细细打听了,这三位大将正是和定西王上过战场的人。 而凤州是严任在的地方,所以皇上是要让这俩拨人提早对上,并且已经开始准备对付夷丰了! 可是外人看来不是这样,前脚定西王差点逼死康乐县主,后脚皇上就将定西王的人调到了白果二叔在的凤州,这是给白果出气呢! 只是传言是到不了养伤的白果身边了。 第三天的白果除了感受到疼就没有其他的不适了,甚至觉都懒得睡了。 别夏和于蝶俩人轮流伺候,倒是让白果过的格外舒心。 只是一天躺下来白果就让于蝶拿了书给自己看。 而看着看着,白果就将目光移到了俩个直愣愣站在她床边的人身上,“我记得你俩都不识字?” 于蝶和别夏一愣,齐齐点头。 “过来,我教你们认字。” 别夏眼睛刹那就亮的发光。 于蝶摇头,“三小姐你要休息!不能多看书,也不能费神。” 白果格外坚持,“过来!” 小丫鬟没有人权,只能听霸主的话。 “一天三十个字,记住一个字奖赏一文钱。”白果诱导,“每天都有。” 俩人眼睛都亮了。 白果感叹,果然利益动人心。 银钱之下,别夏半天记住了二十七个字,并且会写十二个了。 于蝶三十个字全部记住,并且全部会写了。 这番表现,将白果和别夏齐齐镇住了。 于蝶显然不清楚自己有多厉害,只是喜滋滋的摸着到手的铜板,那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她手里有几两银子呢。 白果微笑,“要再加二十个字吗?二十文钱呢。” 于蝶眼睛闪亮,小鸡嘬米的点头。 最后于蝶拿了一百文喜滋滋的走了。 别夏咬着嘴唇,看着到手的七十六文钱有点笑不动。 白果倚在床头,将于蝶写出来的字一个一个细看。 她没有教她们用毛笔,所以是用鹅毛沾墨写的。 让白果意外的是这些只是她口述说从哪里起笔、在哪里停顿、在哪里收笔,而这些于蝶竟然全部记住并且写得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字与字之间透露出来的生疏,白果一定会以为于蝶学过。 “县主。”别夏小心的看了白果一眼。 “嗯?”白果放下手里面的纸张。 “于蝶……是不是天才?”别夏不知道天才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她也是跟过白明鸿几年的。 而白明鸿绝对没有如此轻松写意就记住这些字的时候。 “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白果点了点这些纸张,“不过我看了一下,这些字里面只有一个意思。” “什么?”别夏问。 “我要钱。”白果轻笑,“错过的任何一文钱都是对她贪财的否定。” 别夏:“……” 在她以为这是奖赏的时候,于蝶已经认为这是她手里面的了。 而于蝶这么可能让自己的铜板从她的指缝里面流走?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 晚上白玉堂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早上白果打听的最全的消息——皇上不仅将跟随定西王的一些将军派到了凤州,还将一些官员贬值或是下放了。 白果一一询问人名,是兵部尚书梁尚书的人。 皇上这一次的手段还真的是干脆。 接下来的几天白果给于蝶和别夏每天都留了一百字的任务,然后自己就在一边缓慢书写食疗以及保养身体的方子。 上一世外祖父来救她,可惜她已经喝了毒药,无还生的可能。 可也是上一世,她能在宫里面和那些妃嫔小打小闹,而不是不明不白的被弄死,也是因为他外祖父会时时让他手下的兵卫留意她。 外祖父、外祖母明白白家的打算,但是却并没有疏远她,相反一再在人前强调她为他们外孙女的身份。 因为云麾将军和皇上的名头,她在宫中过的总算是没有无依无靠。 即便不是人人巴结,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的。 而现在重生一次,外祖母的生辰她却到不了了,能做的也不过是表达心意的这点东西了,所以白果写得格外认真。 五月二十这天倪代柔开始收拾东西、让下人套马。 倪老将军和倪老夫人俩人一生有一女三子,只是俩子留在了战场上没能回来。 而现在和倪老将军夫妇住在一起的是嫡三子倪志勇,现任从六品武散官振威校尉。 所以身为嫡长女的倪代柔每年都会提早一天回去。 白果还不能下床,便让倪代柔将她写得那厚的像是书册一样的方子带去。 “母亲替我和外祖父、外祖母请罪。”白果看着倪代柔身后的嬷嬷小心收好书册,说道:“等过几日白果好了在去看望。” 倪代柔轻轻摸了摸白果的小脸,“她们不会怪你的。” 看着白果躺下继续休息,倪代柔才带着几人出府。 第二十一章 太后生辰 云麾将军府要比白家更接近皇宫的位置,倪代柔到的时候乜娴雅和俩个孩子已经守在了门口。 乜娴雅是工部左侍郎嫡次女,也是倪志勇的妻子,俩人有一子一女。 嫡长子叫倪诚,年十二岁,嫡二女叫做倪玉,八岁。 都是被教养的极为标志的人儿。 “阿姐。”乜娴雅看到倪代柔从马车上下来,柔柔的一俯。 乜娴雅是家族中教养出来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显示了涵养。 倪代柔表情有些怪异,很缓慢的开口称呼:“弟媳。” 曾经也没听过这么软的声音呐,今天这是不舒服? 倪代柔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乜娴雅想装作看不出来都做不到,一时间俩人之间有点默然。 倪诚和倪玉俩人上前见礼,“姑姑。” 倪代柔笑起来,“起来吧,倪玉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倪玉到底还小,直接羞红了脸。 乜娴雅立马招呼,“阿姐快进来,婆婆和公公一早就在念你了。” 倪代柔点点头,步伐轻快的向里面走去。 直到俩人距离拉开了一些,倪代柔身后的嬷嬷才小声提醒:“夫人,咱家三小姐是县主了。” 倪代柔恍然,“她是以为珍珍今天来?” 嬷嬷沉默一下,直接点透:“您是县主母亲了。” 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倪代柔是低嫁,而乜娴雅是高嫁。 所以以前倪代柔过来的时候乜娴雅虽然礼仪挑不出错,但是也并不热笼。 倪代柔明白了,好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却没有说什么。 乜娴雅并不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只是瞧到好处的热情了一点,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大堂中倪老将军和倪老夫人静等了没多久就见倪代柔极快的走了进来,“爹,娘。” 倪代柔给上位的两人见礼。 倪老夫人将倪代柔扶起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见倪代柔眉目之间并无阴郁,才笑开了,“看来你过的很是顺心。” 倪代柔轻轻一笑,扶着倪老夫人坐下,“那是自然。” 倪老将军这时候才放下茶盏,问道:“前几日突然听到珍珍被定西王险些逼死的消息,这是这么回事?” 倪代柔无奈的讲了一遍事情,才说:“爹你也不用着急,这些不过是故意放出去的话,何况那日皇上都来看过珍珍了。” 倪老将军微叹一口气,说:“不知道怎么,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过,梦中总梦到设了灵堂。” 倪老夫人重重拍了倪老将军一巴掌,“老糊涂了,什么话都说!” 倪老将军冲着倪老夫人吹胡子瞪眼,却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出来。 “爹放心,明崇已经给珍珍诊过脉了,珍珍身子骨又好,只要养一个月就好了。” 明崇是白玉堂的字。 倪老将军点点头,没有在说自己那个梦有多真实,像是他真的经历了一遍一样。 那逐渐冷下来的身体是他放在棺材里面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抱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困难,像是从什么地方抢出来的一样。 “珍珍要是知道你们这样记挂她,就不会让我替她请罪了。”倪代柔笑盈盈的接过身后嬷嬷递过来的书籍,“这是她让我拿给你们的,说你们身体虽然硬朗,但也要好好的保养保养了。” 倪老夫人微微惊讶,“珍珍可是没有来过。” 白果从凤州回来以后就关在白家自己的院子里面,直到进宫开始挑选以及礼仪教导。 而这期间为避免惹出事情,白果哪里都不敢去。 倪老将军也看向倪代柔,显然不认为这是白果写的。 倪代柔有些无奈,“不管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就是没有见过,怎么不会挂念了。” 毕竟白果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 倪老夫人翻开那厚厚的一本,上面的字迹确实不是倪代柔的笔迹。 只是…… 倪老将军随意一撇,忽的又移回脑袋看向这本册子上的字迹。 “这……”倪老将军从倪老夫人手里面接过册子,细细的看了半响,忽然‘砰’的一声合上。 “爹?”倪代柔吓了一跳,还没有见过倪老将军这么激动的时候。 “这册子都有谁看过?!”倪老将军一身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气场看向倪代柔身后的人。 倪代柔微愣,随后便道:“没有人看过,珍珍给我就被仔细收着了,我也没有看过。” 见倪老将军一身气场并无减弱,倪代柔对后面几人挥挥手,“都出去。” 很快,仅剩三人在空荡荡的大厅中。 倪老夫人缓慢开口,“珍珍的字是学的谁的?” 一般富贵人家为了自己的字能拿得出手,都会找前人或大家的笔迹来临摹。 倪代柔略有些疑惑,老实说:“不知,珍珍的教导都是老夫人安排的……这字迹有何问题?” 倪老将军沉默了一瞬,才说:“像极了皇上的笔迹。” 哪里是像,那些皇上书写有的小习惯,在这里面都有。 倪代柔抿了抿唇,“珍珍书写期间我去过几次,是她亲手写的。” 倪老夫人不甚明白,“你家老夫人让珍珍学皇上的字迹干什么?况且她从哪里找来的?” 倪代柔摇头,“老夫人绝不可能让珍珍学皇上的字迹。” 她们是要引导珍珍像慈母皇太后,可不是像皇上。 “不过说起来。”倪代柔面色有些不好,“皇上来的那天悄无声息的,我和明崇都不知道。他在珍珍的闺房里面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离开,恰好错开了我们过去的时间。” “之前珍珍进宫也是,皇上留着她用了午膳才让她回来。”倪代柔仗着大厅里面没有外人才敢说出来。 倪老将军不由得有点意外,他掌管宫中安全,倒是知道白果在太后那里一直待着,只是不知道皇上看望白果还有这么一遭。 如此也可以看出倪代柔确实将白家管的很好。 一点的风声都没有从白家传出来。 “这件事就当不知道。”良久,倪老将军下了定论,“皇上对珍珍不一样,但从不让珍珍进后宫就知道不像是有男女之情的。” 倪代柔缓和了脸色。 不管怎么说自己女儿才十三,皇上再是皇上都是一个过了半辈子的人了。 但皇上要是真让白果进宫,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本册子好好收着。”倪老将军珍惜的摸了摸,“珍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字迹的问题,能写给我们是真的在意老头子我。” 倪老夫人抢过去,“这是给她外祖母的生辰礼!” 倪老将军颇为惋惜。 倪代柔笑道:“珍珍说了,后面的半册都是调理战场上留下暗伤的方子。” 倪老将军老眼一亮。 第二日倪老夫人生辰之日来人众多。 皇上派苏青带了贺礼过来,众人齐齐心惊。 而后面太后、皇后、四妃的贺礼也是接连送到,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倪家的皇宠。 生辰宴会一时间更热闹无比。 第三日,倪代柔才回白家。 而白果就被匆匆回来的倪代柔塞了顶顶好的一对用料厚实、鲜阳纯正、形状光素的暖玉镯子。 看这个颜色白果就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进宫祝贺太后生辰的礼物。 白果心中一暖。 距离太后生辰还有半个月,白果就窝在屋子里教教别夏和于蝶认字书写,让暗介汇报汇报庞阳的养伤进度。 而于蝶的认字进度很是喜人,只要第一天教会,之后都不会忘记。 白果只觉的自己对她的评价低了。 这要不是天才,那天才是什么样子的?! 六月十七,白果一早起来,于蝶伺候着穿衣洗漱,别夏给白果弄复杂华丽的发式。 外面的医女早早的给白果送来一叠点心和一碗汤药。 养伤半个月已经差不多结巴了,而且皇上知道她身体的具体情况,要是这次不出面,容易让皇上觉得自己不满他对定西王的‘包庇’。 “今日不喝了。”这药喝了容易犯困,太后瞧见了容易败兴。 医女开口:“是老夫人让拿过来的。” 白果又看了那碗汤药一眼。 太后五十一岁寿宴不大办,去的都是诰命的夫人和所有皇室夫人。 而白家女眷都没有诰命,所以能进宫的只有她,老夫人现在让人送过是担心她的身体。 “三小姐,我将你的帕子在薄荷水中投了一下,你要是犯困可以提提神,就不怕了。”于蝶拿着一方绣工精湛的帕子递给白果。 白果放在鼻端轻闻,冲鼻的清凉让白果浑身一颤。 这薄荷还真的是用料足。 接过医女托盘中的汤药,白果试了试温度,才缓慢喝了几口。 苦涩的汤药瞬间侵入四肢百骸,比刚才那薄荷还要提神。 白果都忍不住皱了眉。 这受伤简直是长期的‘折磨’,以后可不能让自己在出这样的事了。 外面县主规格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庞阳一身守卫的装扮在十几人的护卫队前站着。 今日场合正式,所有人从衣着到各自的位置都有讲究,所以庞阳今日并不能如往日那般坐在赶车的马夫旁边。 白果先去给老夫人和倪代柔请了安,这才带着别夏和于蝶俩人走出来。 不需要赶太早,不然会让人觉得你是攀附权贵之人,连累家中被人笑话。 被别夏扶着走出大门后,白果首先看到的就是和往日与众不同的庞阳。 不止脸上没有了憨傻的笑容,就是衣服都不在是随意的短打,甚至气势在众人之中格外出众,只是一直冷着一张脸。 不知道的人看了,以为这人是有多高傲冷然。 “庞阳哥。”白果如往日一般向着庞阳微点头。 庞阳鼻子微酸。 他以为望远山回来之后三小姐不会在理他了。 只等着时间将他扔到凤州去,再也不见他。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太后生辰,距离他走的时间不过几日了。 第二十二章 敲打 说与不说、见或不见他,都不会改变最终的结局。 心里面想的多,庞阳面上就露出了一个略显艰涩的笑容。 白果看得指尖微颤,却没有说什么,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别夏和于蝶俩人一起跟上。 马车宽大,里面放了一张轻简的贵妃榻,铺了上等的皮绒,躺上去只觉得舒适。 白果呈现一副懒散模样依着,手里面拿着一本书,别夏瞧见这一幕看向旁边的跪坐的于蝶。 于蝶收到了别夏的眼神,却往旁边挪了挪,表现的十分抗拒。 别夏咬咬嘴唇,压低声音问:“县主可是不舒服?” 白果没说话,只是举着手中的书,双眼一直盯着,却不翻页。 别夏不在多问,和于蝶一样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过去了多久,马车外响起马夫的声音,说:“县主,到了。” 别夏抬眼看向白果。 “外祖母到了吗?”白果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将没有翻页的书籍扔到了桌上,问了一句。 “回县主的话,没有看到倪老夫人的车架。” 白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别夏立刻明白了白果的意思,向着马夫说道:“看到倪老夫人的车架在告诉县主。” “是!”马夫应声。 别夏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桌上的书籍,是之前起皱褶的那本。 康乐县主车架到了,宫门中无数的名门贵女、各类夫人不禁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呈现一副良好姿态。 可左等右等,却不见康乐县主下来。 有清楚的人压着声音解释:“倪老夫人还没有来。” 众人了然。 知道康乐县主不会这个时候下来了,众多夫人带着贵女打算先进宫中。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再次响起车马声,众人回头去看,竟然是恭王的车驾,所有人一震,让开了路。 皇子公主的车驾是可以到里面的另一道门在下车的。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恭王的车驾竟然停下了。 而白果这边同样收到了恭王车驾过来的消息,放下茶盏,踩着脚凳下马车。 抬头之时,刚好看到恭王冲着她这边同样下了马车。 面纱之下,白果嘴角毫无笑意。 只是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呈现出一种骄矜又多情的奇异感觉。 “恭王殿下。”白果俯身行了一礼。 “康乐县主。”恭王向着白果拱手要还半礼,白果躲开了。 “康乐县主不必惊慌,本王是替六弟给你赔不是。”恭王轻笑了一声,只是笑声中也没有多少笑意。 白果垂目,想必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十三皇子是要养在皇上身前的了。 “恭王殿下客气。”白果再次俯身一礼,眼睑抬起,一双满是计较得失的眼睛暴露在所有人前,“康乐得罪定西王殿下之事在山上就已经了结,康乐还要多谢定西王殿下的大度不计较。” 恭王瞳孔漆黑幽深,看了白果半响,忽然说:“本王记得发现十三弟被太监欺压之事的人……是康乐县主?本王还没有谢过康乐县主,幸好早早发现,不然以后良成大祸,母妃才真的是要头疼。” 面纱之下,白果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不过话音却略显诚恳,“殿下说笑,康乐不过是进宫面圣,能遇见这事,只能说是运气。” 恭王狭眸紧盯白果,问道:“是吗?” “那殿下以为如何?”白果对视上恭王的眼睛,并无慌乱心虚之意。 恭王细瞧白果不是说谎,才再次笑开:“本王听说康乐县主是狂妄之人,现在看来倒是传言非实。” 白果轻笑,“这谣言传得还真是离谱,也幸好康乐即将去给二叔庆贺生辰,是不用听这些了。” “康乐县主还真是豁达之人,那本王也不打扰康乐县主了,告辞。”恭王对着白果轻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别夏担忧的看了白果一眼,“县主。” 白果一撇,别夏不在说话。 云麾将军府的马车从远处驶来,白果安静站立。 “外祖母。”白果对着下车的倪老夫人恭敬行礼。 “快起来。”倪老夫人没想到一到宫门口就被告知康乐县主在等着,此时看到白果欢喜的很。 “你贵为县主,怎么能给老身行礼呢。”倪老夫人将白果扶起来。 原本还不相信倪代柔说的白果亲近她们,现在一看白果的态度,倒是她们多想了。 “不管珍珍是什么,都是您的外孙女。”白果顺手扶住倪老夫人,余光看到周围有犹豫上前的贵妇人,白果直接道:“我扶您进去。” “哎好。”倪老夫人点头。 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一个比白果还要矮的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看到白果乖乖巧巧的行礼叫道:“表姐。” 白果点头,“倪玉。” 倪玉脸色顿时染上喜色。 她的小姐妹们都知道她的表姐是皇上亲封的康乐县主,可是只有她明白自己都没有见过自己这位表姐。 本来以为是因为表姐孤高,现在看来明明是一个亲切的好表姐! 倪玉称白果不注意迅速偷瞄着她看了一眼,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收回眼神。 表姐带着面纱也好美啊! 一群人下的是距离后宫最近的宫门,向着后宫里面走也要一些时间,安排好了的引路宫女和太监弓身走在前面,白果只是安静的陪着倪老夫人,并不多话。 到了后宫中,有些已经到了的贵妇人正被带着赏花。 倪老夫人对着白果放缓了声音,“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宫里边的其他几位娘娘来的晚。” 白果点头。 这副淡然处之的态度让倪老夫人多看了俩眼,又不由的感叹不愧是养在华娴淑膝下的,这份年纪就有如此沉稳的性格。 太后生辰请了戏班子、舞女,雅趣有九连环、投壶以及蹴鞠。 只是主人没有出现,玩的多是一些小孩子。 不过一刻钟,就听到外面唱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娴妃娘娘、丽妃娘娘、文倩公主、慧颖公主、四公主、五公主到——!” 文倩公主是下嫁的大公主。 慧颖公主是建公主府招驸马的三公主。 一群人同时过来,想也知道这些人之前都在太后那里请安。 瞧见那抹深沉颜色的宫装,众人迅速俯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娴妃娘娘、丽妃娘娘、文倩公主、慧颖公主、四公主、五公主。” “免礼吧。”太后看了一眼众人。 娴妃被罚关禁闭一个月,只是刚好撞上太后寿宴,所以只关了半个月。 白果感觉一道视线穿越众多的人停在了她身上。 白果抬眼回视,正是娴妃。 “娴妃娘娘。”这是从一品妃位,白果是要行礼的。 娴妃笑笑,什么都没有说,移开了视线。 像是只是无意中的对视。 “康乐县主可来了。”太后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白果有些脸红,她十三岁本就不高,刚才向着娴妃行礼就彻底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倪老夫人拍了拍白果的手,“上前去。” 白果缓慢上前,对着太后再次行礼,“太后娘娘。” 太后慈祥一笑,“坐哀家身边。” 这里是戏台子,位置都是按品级排序的。 只是太后这样说,小太监就迅速在旁边加出来一个小椅子。 “是。”白果应声。 轩语燕恶狠狠的瞪了白果一眼。 之前就是被白果‘抢’了风头,现在竟然还是阴魂不散的。 轩端雅看了白果一眼,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 戏台子上是太后点的戏曲,上面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下面的人规规矩矩的听着。 “想听什么,就自己点。”太后让身后的嬷嬷将唱单递给白果。 “臣女不太懂这些,倒是不知道该点什么了。”白果笑着拒绝。 宫里面的规矩多,人多的时候能不凸显就不凸显。 太后点点头,不在说什么。 身后的嬷嬷将传单规规矩矩的传给皇后。 司皎洁接过,点了一出,又往后传给贵妃。 抬起头特意对上白果的视线,和善的笑了笑。 白果有些疑惑。 她什么时候和皇后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为了表示礼貌,白果微垂头回应。 司皎洁的笑容更加艳丽。 听了三四出,太后就同白果道:“陪哀家看看其他的?” 白果自然答应。 司皎洁在旁边适时说:“儿臣这边请了蹴鞠队踢蹴鞠,母后可要去看看。” 太后点头。 太后要走,其他人自然也跟着。 白果陪在太后身边向远处走。 蹴鞠队里面都是女子,身着与男子相似的束腰束发的服饰。 太后走到场外,坐在搭好了的凉棚下。 后面按着顺序依次坐下。 顺着铜锣‘砰’的一声响,场上气氛骤然一遍,俩边抢踢一颗蹴鞠,谁也不让谁,难分难舍。 “你觉得哪边能赢?”太后看向白果。 白果看了一眼俩边,瞧不出来,便直说:“臣女看不出来。” 太后笑道:“哀家觉得这一队能赢。” 白果瞧去,太后指的这一队落后了一分。 白果疑惑,“为何?” 太后笑说:“看完就知道了。” 因为这一句话,白果硬是将这一场自己不懂的比赛看完了,结果如太后所料。 只是…… “可明白了?”太后看向白果。 白果垂目说:“明白了。” 因为太后说了这一队能赢,那另一队就不能让自己赢。 这是太后在敲打她,即便现在她有县主位,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 想来,怕是因为十三皇子的事情,太后早想要敲打她了。 一个宫外面的想要参合宫里面的做法,让太后不喜了。 白果有口难言,只能认下。 “行了,哀家今日和你们闹了这么久,有些乏了。”太后对着白果说完,就站起身。 第二十三章 臣女……遵旨 众人起身行礼。 太后自然不是乏了,只是觉得无聊透了,还不如回去睡一觉,所以才离开。 而太后一走,气氛就变了。 娴妃看了司皎洁一眼,柔柔说:“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不适,也要告退了。” 司皎洁一副端庄的模样,“既然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德妃同样起身告退。 白果目光深了深。 德妃和娴妃是一起的,上一世定西王和恭王也是一起逼宫的皇子。 可是这几日分别见过定西王和恭王后,白果却觉得他们此时的关系并不是很牢固。 因为刚才碰到恭王时,恭王提起了十三皇子、提起了她是否故意插手后宫之事,却并没有提起定西王被调走的那些人。 也就是说,恭王没有把这件事算在白果的头上。 或是说,恭王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康乐县主。”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白果回神,就见是五公主轩语燕。 “五公主。”白果行礼。 轩语燕笑的不怀好意,“本公主听六哥说你有一个护卫很是厉害,能一个打他手下四个人,不知道可有此事?” 回京都后庞阳只出了一次手,就是望远山上‘仙境’外砍杀的一人。 但是当时在现场的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暗卫这件事。 所以定西王是把所有死去的人都算在了明面上唯一一个跟着白果的庞阳身上。 白果微皱眉。 那天定西王着实被她吓到了,之后叫人给她请太医不像是作假。 可怎么短短几天就让五公主找上她了? 想到今日进宫的恭王,和刚才走的极快的娴妃,白果敛眸。 刚才恭王下车和她说话,主要是问了她俩件事。 其一,她是否记恨定西王,她是否为皇后的人,所以这一次故意打压娴妃。 而她的回答都绝对符合恭王的心意,不记恨,不是。 其二,询问她是否是不知好歹的人,要参与进争权之事。 她表明自己即将离开京都,并不会是哪一方的人。 现在看来,恭王并不完全相信。 因为不相信她不是皇后的人,所以要用五公主挑拨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 要是她确实不是皇后的人,不过是有定西王的名头在前面顶着,她记恨不到恭王身上。 要是真的是……那这一出就值了。 “五公主说笑,康乐身边并无这样的能人。”白果否决。 “没有?”轩语燕笑的很是好看,“六哥可是和本公主描绘过他的长相,不若你去将你的护卫都叫过来,本公主瞧一瞧如何?这等厉害的人物,实在是让本公主好奇的很。” 白果知道瞧一瞧是假,弄出点事情是真。 “不过是一个下人,要是有康乐定让他过来拜见五公主。”白果眼尾轻挑,“只是后宫到底都是女眷,实在不适合让他们过来。” 原本不想要重复上一世的张狂,落得那样的结局。 只想着安静的离开京都,好好的走上自己想要的路。 可是如今看来,她是想的太好了。 自重生之后她低调了多日,却有人三番俩次的要找她的麻烦。 轩语燕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白果在的地方是之前太后站着的地方,处于众人之中。 而现在她们俩人的说话声早已经被别人听了去。 一个在阁的公主却直言对白家的一个下人感兴趣,还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见面…… “你!”轩语燕气急,她说那话不过是为了逼白果将人交出来,怎么就被扭曲了意思?! “燕儿。”司皎洁紧皱眉头唤了一声,同时对白果不喜起来。 既然要投靠过来,那让那个下人过来不就好了,怎么非要拉着她女儿的名声说事。 “不要自降身份,见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司皎洁撇了白果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是个不识趣的,她也不必留脸面给这样不懂事的人。 她身居高位,身边不缺投靠过来的人。 “母后。”轩语燕压下怒意,说道:“燕儿得到了一条猛犬,猛犬体形庞大,下面那些人说在夷丰那里和狼斗过。” 轩语燕看向白果,“燕儿不知道这话真假,正好听六哥说康乐县主这里有厉害的人物,才想要康乐县主割爱,让燕儿试一试这猛犬是否如他们所说的这般威猛。” 司皎洁笑开,“原来是这般,康乐县主可能否割爱?” 这就是要强按她点头。 白果眼尾染上嚣张,“皇后娘娘这话着实让康乐为难,五公主说的这等人物就是康乐都没有见过……不过说起来皇上给过几人,康乐虽不见他们出手,不过想来应该是厉害人物,可要让他们现在过来?” 司皎洁震惊的看向白果。 皇上给了她人?! 皇上身边的是什么人,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什么时候御前的人反而要给外面一个小小的县主了! 轩语燕同样满脸错愕。 贵妃皱眉,疑惑道:“皇上为什么要给康乐县主一些人?” 白果笑开,“康乐无意中得罪定西王,所以皇上让这些人约束康乐的行事,莫要在得罪其他贵人。”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纷纷变化。 这哪里是约束,明明是保护她的! 早就听说康乐县主受伤当日皇上亲自带着御医前往看望,只是此事并没有被声张,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 而之后皇上迅速将定西王的人送到了白果二叔所在的凤州! 这一系列的动作,表明皇上对康乐县主非同一般的在意! “朕倒是不知道康乐县主如此理解。” 这话一出,再次将在场数人震回神。 白果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完。 “参见皇上!”在场众人齐齐跪拜。 “都起来吧。” 轩贤看向之前一脸嚣张此时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白果,“康乐县主。” 白果头皮发麻,“臣女在。” “之前在朕面前嚣张的很,怎么现在如此乖巧了。”轩贤嗤笑一声,将白果装作不熟的表现直接打破。 白果心中哀嚎。 完了,今日之后,康乐的名号是要成为妃嫔的心头刺了。 “朕听说燕儿有一头猛犬想要试一试威猛程度?” 这话一出,司皎洁和轩语燕心中一紧。 皇上(父皇)是听到了多少? “皇上不用在意,燕儿和康乐县主在玩闹。”司皎洁硬着头皮说:“都是小孩子。” 和轩语燕比起来,白果确实是小孩子。 “朕倒是好奇这猛犬什么样。”轩贤说:“带上来给朕见识见识。” 轩语燕缩在司皎洁身后,不敢应声。 司皎洁咬牙让身后的人去找。 “康乐县主既然说朕给你的人是用来监视你的,那你就给朕出一个其他人。”轩贤看向白果,“朕也好奇猛犬是有多凶猛。” 白果心中一紧。 “怎么?康乐县主好像有些为难?”轩贤一双眼睛略显阴沉。 到了这个时候白果也明白了。 皇上怕是从上一次她护着庞阳时就以为她又陷入了情爱中。 对于曾经因为这个而堕落过的白果,皇上自然会疑心。 而皇上已经知道了猛犬,怎么会不知道刚才和五公主的对峙中她也是一直护着庞阳的。 怕是皇上觉得这‘自家人’吵架是因为一个下人,才更让他生气。 白果抿了抿唇。 这话要是几位皇子说,她也能用刚才的方法对付过去。 可这话…… 白果看向周围。 宽大的场上都是人,都是各个官员的夫人女儿,都是朝堂上的重臣女眷! 她如何说出拒绝的话? “臣女怎么会为难。”白果抬头笑道,“臣女这就让人去叫几个来。” 轩贤目光一沉,“康乐县主不妨全叫过来。” 白果面纱下的笑容一僵。 “臣女……”白果指甲陷入掌心中,“遵旨。” 十二个人的护卫团,庞阳太过于显眼了。 她们坐在上位,他们站在远离这里的蹴鞠场中。 他们看不清这边,而她们却能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白果不敢抬眼。 “康乐县主觉得先让哪个上场?”上位轩贤的声音极其清晰的传进白果耳朵中。 白果眼尾轻颤,缓慢的抬起眼睛看向场中,习惯性的想要看向前面,却被强行控制着看向了中间一人。 “叫那个先去。”轩贤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果迅速垂下眼睛。 猛犬是什么样子、厉不厉害她一点都不关心。 她现在只在盘算自己的利益是不是受损了。 可是没有。 十二个人换皇上的庇护。 没有亏损。 白果抬眼,看向场中。 猛犬真丑。 样子真难看。 怎么会如此凶残。 真是…… 让人不喜。 “康乐县主,下一个谁上。”轩贤再问。 此时场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白果和轩贤之间的古怪。 只是谁都不敢问,只是安静的坐着,当做自己不存在。 “皇上觉得谁上,臣女就觉得该谁上。”白果面纱之下的笑容格外的真挚。 轩贤盯着白果看了一息,转头指了指场中问:“那第一个如何?朕看那人倒是不同。” 白果嘴角的笑意僵硬,又恢复,“皇上觉得好,就让他上去试试。” 轩贤向着后面摆手,后面苏青的干儿子迅速跑腿过去传话。 白果看向场中。 第一个啊。 白果垂目,手中的帕子按在鼻端。 薄荷有些放少了。 “康乐县主不喜欢看?”轩贤看向白果。 “不喜欢。”白果直言,“这犬真丑。” 轩贤哈哈一笑,“康乐县主的眼光太高了,这犬已经是少见的俊俏了。” “臣女见的犬中,都比这只要俊俏。” 场中新的目标吸引了那猛犬,猛犬野性极为凶残。 白果眼角飘到仅剩十个人的队伍中,在队伍最前,空缺了一位的第一排,庞阳不同于那些被吓得脸色发白、险些跌坐在地的其他人。 甚至就算是自己身边的一人被选走,他也面色无异,身姿笔直。 第二十四章 以夷制夷 仿佛那让人胆颤的猛犬不过尔尔。 “康乐县主在看什么?”轩贤看向白果。 “看一个认识了十年的人。” 从皇上说第一个开始就说明他怕是早已经查清楚庞阳的身份了,撒谎不过是留下隐患。 白果直视向场中的庞阳,“若臣女只在意利益不在意这十年的主仆情分,那臣女不知道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轩贤没有立刻说话。 场中庞阳像是感受到了白果的视线,从场中遥望过来。 眼神清明、赤诚忠厚。 在确认是白果后,眼睛像是突然亮了起来。 那一身格外引人注意的冷漠气息被柔和了下来。 “康乐县主是担心下一个上场的人是他?”轩贤问向白果。 白果眼尾有些微挑,“有什么好担心的?” 轩贤嗤笑,“不担心你说什么话。” 白果轻笑,“他是臣女选中用来压制猛虎军那人的,如果这里都对付不了一只小犬,那臣女也不用留着人了。” 周围都有命妇、贵妇,严任家世不凡,不好直说姓名。 轩贤神色认真起来,问:“能如此被你看好?” 场中那人已经败给了猛犬,被身着轻甲的护卫带了下去。 “臣女是见着他扬名的,自然知道该挑选什么样的人。”白果视线落在那个奇丑无比、让人不适的猛犬。 才转头对着别夏道:“去给庞阳哥传个话,那只犬丑了点。” “倒是够护短。”轩贤冷笑一声,站起身转身就走。 这么毫无预兆的,身后的苏青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迅速跟上。 “康乐县主有伤在身,不易过多劳累。苏青,去送人。”轩贤边走边说,语气虽然冷厉,却没有怒意。 白果笑着起身,“臣女还想要和皇上讨要这只小犬可否。” 轩贤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旁边的司皎洁,瞳孔漆黑,“皇后认为呢?” 司皎洁眼皮跳了跳,连忙说:“难得康乐县主看上,是这犬的福气,臣妾稍后就让人给康乐县主送过去。” “不用,让她直接带走。”轩贤留下话直接离开。 “臣女恭送皇上。”白果俯身行礼。 既然今日之后她名字就要在后宫里面传遍了,那还怕什么显眼。 众妃嫔反应过来,齐齐恭送。 苏青小碎步到了白果身前,恭敬说:“奴才送县主出去。” 白果远眺看向场中。 这边的动静是传不过去的,但是众人恭送皇上这么大的阵仗那边还是可以看到的。 所以毫无预兆的,白果对视上了庞阳的眼睛。 清澈明亮、一眼见底。 “别夏,去将我们的人带回去,俩名伤者的事情先让人传回去,准备医治。”白果那一双狐狸眼此时格外的真切。 带着狐狸要出手的睿智。 “是县主!”别夏立马应声,垂着头穿过众位贵妇。 “苏青公公。”白果向着苏青询问,“可否让轻甲护卫将那犬捕捉进笼子中?” 苏青眼皮跳了跳。 那可是御前的人! 后一想,自己也是御前的人。 “自然可以!”苏青立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奴才这就让人护送康乐县主先回去。” 白果点头,转身向着一直注意这边的众人行礼,“康乐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丽妃娘娘、四公主,五公主恕罪。” 司皎洁勉强笑了笑,说:“康乐县主客气了。” 今日是她的燕儿借这犬挑起来的争执,现在这犬就被送出去了,这是明晃晃的打脸。 白果轻笑,眼睛深邃的扫过轩语燕,“定西王殿下并未见到康乐手下的人出手,那以一敌四的话五公主就当笑话听听吧。” 苏青差点给这位姑奶奶跪下。 赶紧走吧! 再说俩句半个后宫的都得罪了! 轩语燕脸色果然不好了。 这是说她蠢得像是个笑话! 司皎洁听出了些不对。 定西王没有见过以一敌四为什么要和燕儿这样说? 白果看着司皎洁的脸色变化这才再次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宫里面的都是人精,不需要点透,就都明白了。 既然恭王要她认为是定西王,那她就如此认为就好。 只是聪慧的皇后信不信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白果到外祖母身前,再次俯身说:“外祖母,外孙女先回去了。” 倪老夫人神色如常的点头。 只是心里面是压制着震惊。 她原本以为她这个外孙女柔柔弱弱的,只是那双眼睛显得张狂了一点。 现在才清楚,她这个外孙女是多么的胆大包天! 竟然明晃晃的讨要这只猛犬来打皇后的脸! 更震惊的是,皇上竟然如此护着她这个外孙女。 看皇上起身不悦的动作就知道皇上必定是不高兴了,却在走之前还要让自己身边的大公公苏青留下给外孙女处理事情、以防再被皇后为难。 这等信任、这等维护…… 让人胆战心惊! 可看自己外孙女如此理应的接受,如此自然的指使,这——是否太过嚣张猖狂?! 华娴淑是怎么教的! 苏青在前面领路,白果跟着离开。 所有的命妇、贵妇、贵女都眼热的看着。 不管是嫉妒、震惊、还是不屑,此时在这里谁都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她们心里面明白,这件事回去之后是势必要和家里官人说的。 也要叮嘱自己家中的小孩。 康乐县主是不能得罪的! 白果回到宫外的时候,就看到庞阳已经守在了马车旁了,十一人的护卫都已经先回去了,取而代之的御前侍卫二十人。 以及后面被笼子关着的猛犬。 “庞阳哥。”白果神色有些疲惫。 本就是喝了药出来的,又耗费了心神,实在是累。 庞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果。 白果和苏青俯了俯身,说道:“多谢苏公公。” 苏青急忙躲开,这次是真的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康乐县主客气了,这是奴才该做的。” 白果知道今天自己是出了大名,也不在多说,回身看了一眼那只猛犬,薄唇轻启:“送到定西王府,就说,这份厚礼康乐领教了。” 苏青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这……这是要直接对上皇子啊! 于蝶扶着白果上了马车,庞阳一如往日坐上了车前的位置。 他看出来三小姐很是生气。 视线不由的落在了那只恶犬上。 是有人用这只畜生给三小姐难堪了吗? 是谁呢? 不可能是定西王。 三小姐对付人很少让自己暴露在人前,如果是定西王那三小姐只会直接下手,绝不让定西王知道。 不可能如现在这般让人大张旗鼓的将东西送过去,还说这般话。 庞阳看了一眼安静的车厢。 三小姐这是要以夷制夷。 当天发生的事情很快的传到了白玉堂的耳朵里,到晚上回家的时候白玉堂脸色漆黑。 老夫人端着茶杯细细的吹气,“把你脸色放下,珍珍现在是县主,爵位在你之上。” 白玉堂一更。 县主的身份他可以不当回事,但要是真的计较起来,他还需要给白果行礼。 “宫里面的事我已经听别夏说过了。”老夫人喝了俩口茶放下茶盏,“既然皇上要给珍珍恩宠高位,那珍珍就要受着。” 她了解自己养大的孙女,要不是被逼的狠了,绝不会做出这般引人注意的事情来。 而且这次事情明显是皇上要给白果这份体面,白果在不想要、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都不好。 一是惹得愿意给这份尊贵的皇上生气,二是让那些贵妇会说白果小家子气,有了尊贵还如此软弱。 “正好下个月是玉景的生辰,让珍珍带着贺礼去小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老夫人抬眼看向白玉堂。 “母亲这样说,儿子自然是要答应。”白玉堂叹了一口气,“珍珍今日在满是贵妇的太后寿宴上连着得罪众多人,儿子是不放心,这要是没了皇上的恩宠,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身为父亲,要做好教导孩子的责任,不能放任孩子这般狂妄。 “儿子并非是非不分,可这件事非比寻常,儿子如何能不生气。” 宴会上讽刺五公主、打皇后的脸、和定西王叫嚣。 这桩桩件件,但凡以后白果没有了皇上的关爱,又该如何活? “成周自建立以来,珍珍是首个异姓县主,而皇上今日的表现不像是以县主对待珍珍,倒像是……”老夫人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随即明白老夫人话中的意思。 “珍珍虽然有一张脸,可皇上今日也未免太过于纵容,听母亲这样说,儿子倒是明白了一些。”白玉堂看向老夫人,犹豫道:“只是珍珍并非皇上亲子,皇上却能因为珍珍这般对待自己的亲子……也不像是将珍珍当做……” 皇上亲女儿、成周国公主的样子。 毕竟在俩方都是‘亲女儿’的基础上,那对待白果显而易见的要更为偏向。 “那自然是珍珍的本事。”老夫人面色如常,“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只要珍珍能好好的。” 白玉堂点点头。 皇上并非是昏庸之人,既然能这般对待白果,只能是白果身上有什么能让皇上做到这种程度的原因。 “明日让珍珍进宫和皇上、太后拜别,毕竟非皇室的姓,还是注意一些。”老夫人接着说:“今日府中倒是传出些有意思的话。” 白玉堂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点头,到后半句的时候疑惑问:“什么?” 老夫人缓慢开口,“代柔一直将家中管理的很是得当,可是珍珍从宫里边回来后家中少数几个奴婢竟然开始散播三小姐和身边的一个护卫之间有什么。” 第二十五章 别太放肆 白玉堂迅速皱起眉头,“今日珍珍身边的护卫先回来的,可是有些人想要做出这等逼嫁的龌龊事情来?” “我也是好奇的很,偏偏珍珍从回来之后就身体不适,听到这些传言更是昏厥了过去,代柔担忧,一直守着。” “珍珍昏过去了?!”白玉堂大惊,抬腿就要往外面走。 “你也莫急,医女看过了,只是气急攻心而已。”老夫人依然一副不紧不慢的口吻,“你也别去挤着,有代柔照顾着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现在是要查查是谁胆敢污蔑白家嫡亲的三小姐,还是皇上喜爱的康乐县主。”老夫人抬眼,眼中透露着冷光,“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白家是要抗旨了。” 白果不得婚嫁,这是皇上口谕,记录在案的。 要是他们先一步处理了自然就是家事,可要是传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闹着白家想要抗旨的手段。 白玉堂心中一凛,郑重道:“儿子明白了!” 十二个护卫中俩个伤者全程被大夫看护着,没有机会传,剩下的十个里面庞阳是跟着白果回来的,同样没有机会传。 “其余的九个人都给我带过来,一一说明自己的去向!”白玉堂向着身边的人说完,就坐在了老夫人下首的位置,有丫鬟迅速送上茶水。 白玉堂没有动,脸上都是怒容。 老夫人慢悠悠的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 御书房门口,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走过来和苏青耳语了几句,又迅速退开。 苏青面色严肃起来,弯着腰踏进御书房中轻声叫了一声,“皇上。” “说。”轩贤眼睛没有移开奏折。 “宫外面传进来消息,定西王带着人打上了恭王府,恭王府中众多护卫受伤,恭王也被定西王打伤在床,刚来宫中传了太医去。”苏青声音平稳,只是心里面满是震惊。 定西王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皇上允许定西王身边留下五千兵马做定西王府的护卫。 而这五千人都是军中好手,打恭王府狐假虎威的护卫简直是绰绰有余。 只是谁不知道定西王和恭王关系好,可在康乐县主送去一只狗后定西王竟然直接打上了恭王府…… “打的好。”轩贤头也没抬。 苏青要出口的话直接更住。 “还有事?”轩贤发觉了,抬头看去。 “是……康乐县主离开前将五公主的那只猛犬送去了定西王府。”苏青点破。 “嗯。”轩贤应了一声,并无怒意,“还差一次。” “啊?”苏青茫然,什么还差一次。 “滚出去。”轩贤冷声说。 苏青心中一惊,急忙后退俩步出了御书房。 皇上并无处罚康乐县主的旨意,却有怪他多嘴的意思! …… 白果躺在床上,喝倪代柔一勺一勺喂过来的汤药。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果看向倪代柔,“母亲守着我睡了一觉都不曾离开。” “三天后你祖母就让你走。”倪代柔一双眼睛又快布满眼泪了,“我担心你。” “有什么母亲也别瞒着我,这件事你已经伤心过了。”白果垂目喝下递到嘴边的药。 倪代柔不是平常的闺阁女子,知道她离开之后可能会红一次眼,但绝不会一直难过。 倪代柔讪讪的笑了下,才说:“你今日在宫中的动静未免太大了,可你祖母不让我说你。” 白果听后笑了起来。 “母亲也别问了,今日这事已经发生了,得罪的我也都得罪了。”白果喝掉最后一口,看向倪代柔:“母亲不回去小睡一会儿?” 倪代柔摇头。 白果眉心一皱,“可是家中出了事?恭王来了?还是定西王?五公主?” 倪代柔摸了摸白果的头发,“都不是。” 她女儿才十三岁,却不安生成这样。 “一些奴婢传你与护卫庞阳之间不清不楚,别担心,娘亲已经将人控制住了,只是传谣言的人母亲不想自己动手。” “可是薛姨娘?”白果看向倪代柔。 家中俩位姨娘,一位是通房抬上来的,平时除了给倪代柔请安外的其他时间都不会出院子。 倪代柔点点头,又摸了摸白果柔顺的头发,“这事儿你不要打听,明天你正常进宫请安就好。” 白果点头。 第二日清晨白果醒来的时候天刚亮,别夏带着小丫鬟进来给白果洗漱。 “昨天府中都有什么事情。”白果看向别夏。 “薛姨娘昨天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面,有人说今早会将她发卖了出去。”别夏声音很轻。 白果看了别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进宫白果去的是太后的院子,向着太后请安后白果才说:“臣女自小在二叔家长大,这一次生辰臣女理应是去贺寿的。” 太后手中拨弄着佛珠,过了半盏茶时间才说:“皇后今日称病了。” 白果垂目,“臣女不知。” “不知?”太后冷笑一声,“现在朝臣都在传帝后不和的消息,你真不知?!” “臣女为一后宅女子,对朝臣之事并不知情。” 白果微垂头,那双原本就微挑的眼尾在如此恭敬姿态下显得格外张扬,“如果太后怀疑是臣女挑拨的,那臣女冤枉。帝后不和对臣女来说并无好处,臣女没有挑拨的理由。” “没有好处?”太后看向白果,“没有好处为什么皇上对你如此抬举?!” “太后娘娘,后宫之中并非所有女子向往之地,且,如果皇上真是因男女之情抬举臣女,那为何从开始就不将臣女收入后宫之中?” 白果不在垂头,抬眼看向上位,“皇后如何娘娘心中清楚,皇上心中清楚,既如此为何要将事态引导到臣女身上? 史书记载一名妲己将一王朝覆灭,可一介强国真会因为帝后不和而败落?一些事情娘娘心中清楚,朝臣心中清楚,万民心中清楚。” “而今此谣言能传播出来,不过是有人希望这谣言传出来,只有传出来才能保证她的利益最大化。” 帝后不和的消息传出来,就会有人给她按上一个女妖、一个狐狸精的称呼。 然后带动一群人灭妖、打着救国,让皇上清醒等堂而皇之的名义来展现那心中的丑恶。 而将消息放出来的人,只要稳坐后方静看事态发展即可。 什么都不需要她做,有人就会帮她做到最大程度。 “皇上对臣女的抬举,是赞赏,是喜爱,是惺惺相惜,是患难之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而并非世人眼中只有一种的男女之情。” 白果看着太后,“今日臣女是来辞行,并非是来与太后娘娘争辩什么。三日后一早臣女就会启程去凤州,太后娘娘也无需再在臣女身上浪费心神。” 几乎是伴随着白果这句话,外面的嬷嬷快步走进来,说道:“外面苏青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请康乐县主过去。” 太后手中佛祖拨的飞快,转了有俩圈后才用平缓下来的声音说:“去吧。” 白果起身行礼,“臣女告退。” 出来后就看到苏青在等着,白果不在行礼,叫了一声:“苏公公。” 苏青立刻笑着上前,“皇上等着您了。” 白果浅笑点头回应。 苏青在前面引路,白果跟着到了御书房,白果直接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臣女给皇上请安。”白果福身行礼。 “哼!”轩贤嗤笑一声,“这是惹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小心。” 听出皇上没有生气,白果直接起身,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我惹出来的事情多着了。”白果叹了一口气,又问:“皇上叫我来做什么?” “你要回凤州。”轩贤不在看奏折,双目泛着冷意看着白果,身上的尊贵的九龙常服尽显威严。 “我想要经商,有商机且安全的地方现在只有凤州。” 她得罪的人有点多,难保不会有人看穿她的身份后联合当地的官员弄死她。 可是凤州就不一样了。 二叔是亲的。 “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要在提醒你一次,免得被那小子在勾去了心,和朕这里在大闹一通。”轩贤冷笑着,“重生一世好好珍惜,别走上老路,徒惹烦恼。” 白果点头,“这是自然。” 何况上一世她对严任的喜欢在最后的那一年已经消磨完了。 “皇上不杀严任不就是因为他的将才,这次去我试着引导一番,如若得用自然是好的。” 严任家中是将军府,将军府一门男丁都折在了战场上,只有一个女眷也就是严任的母亲撑着。 而严任又是唯一的独子。 要真的再把严任直接杀了,在仁义上终究落了后尘。 “不用说的朕这般仁慈。”轩贤冷笑,“战场上千军万马朕都不怕杀,会惜才他一个?!” “你要是想要费一番心神就折腾去,只是朕和你说清楚,你若再被他哄骗,朕直接砍了他!”轩贤看向白果。 白果轻笑。 这还不是仁慈。 “白果知道了!”白果起身行礼,“那白果告退了。” 轩贤点头,看着白果后退了俩步,又说:“把朕给你的人都带上。” 白果点头。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带上些是对自己的负责。 轩贤这才再次摆摆手。 白果退出御书房。 门口苏青恭敬的站着,就听到白果问:“恭王可是在府里面养伤?” 苏青一惊,看了一眼御书房里面,才犹豫着说:“是,昨日太医去看过了。” “是哪个太医?”白果看着苏青。 面纱将她的情绪遮掩的差不多了,只是那双眼睛却又毫不遮掩的透露着。 苏青看得眼皮狂跳,不知该不该回答。 “那康乐换一个问题,昨日出宫的都有哪几个太医?”白果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苏青还是不敢回话。 “别太放肆。”御书房中传出不高不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青惊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白果一笑,“臣女在京都只剩下三日了,比较着急。” 里面没有声音在传出来,白果将地上的苏青拉起来,“苏公公放心,康乐只是想要询问一下恭王的伤情。” 第二十六章 这是在警告他吗 御书房里面并无声音在传出来,苏青暗暗吃惊,忙指了一个小太监说:“康乐县主跟着小夏子就好。” 白果点头,跟在了那个小太监身后。 苏青心中有种寒意。 他终于知道那句‘还差一次’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现在皇上的态度。 皇上一直都知道,但是却默认让一个县主去找自己亲子的麻烦! 天……是要变了吗?! 白果找到了那名去恭王府的太医。 恭王被定西王打了俩拳,一拳打在了脸上,肿了。 一拳打在了恭王的肚子上,恭王吐了三次。 只是定西王也没有落得好,被恭王府里面的暗卫给扔出府去了。 一条街上的都知道了这事。 白果出宫的时候一路上都很安静。 定西王闹得动静这般大,不就是向着皇后证明五公主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大皇子已经暴露在人前,皇后会着重注意他。 那定西王之后会怎么做? 这一世是否还会选择逼宫? 白果不知道,这些都要时间来证实。 别夏扶着白果上了马车,一群人回了白家。 深夜,白果在睡梦中睁开眼睛,起身推开了窗户。 窗外暗介的身影跪在黑暗中,说道:“主子,恭王府抓药的奴才已经确认了。” 刚睡醒的白果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衫,眼中并不是很清明,只声音略显沙哑的应了一声,“嗯。” 暗介继续说道:“今天按照往常确认庞阳的伤时,属下看到他将薛姨娘杀了。” 寂静的夜晚中,白果的眼神猛然清明犀利起来,“还有谁看到?!” 暗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寒意直上头颅,“没有了,薛姨娘被发卖出府,庞阳和主子从宫里面回来后就出去追牙婆,重新将人买下,拖到京郊杀了。” “尸体呢?”白果眼尾泛着冰冷,不像是害怕庞阳将薛姨娘杀了,倒像是担心庞阳不会处理尸体。 暗介话音停顿了一下才说:“在定西王府猛犬的肚子里。” 白果低低的笑了一声,暗介紧绷着身躯,莫名觉得胆颤。 “那丑犬还活着啊。”白果眼尾染上奇异的光。 “是。”暗介声音有些发紧。 “早就听说定西王喜欢凶猛的东西,之前还在想这样好的东西定西王怎么会忍得住一直放在五公主那里。”白果的眼尾明显的上挑了一下,“果然行军打仗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暗介心中明了。 怕是恭王都被定西王算计了。 毕竟因为定西王上门闹了这一通,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恭王。 “这俩人还真的是有意思,敌不敌友不友又没有利益牵扯。”白果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川乌、麻|黄碱、石斛喂食给丑犬。恭王府抓的药白附子增加三倍,连食两天。” “是!”暗介立刻应声。 “下去吧。”白果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正要关上窗户的时候忽的嗅到了一种苦涩的药味。 这种药味,上一次闻到是在庞阳的帕子上。 今夜顺风,如果庞阳一直在不可能现在才嗅到。 白果指尖在窗框上点了俩下,就看到三十几个暗卫直接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刚过来的庞阳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了,正要跑,就听少女声音喝道:“过来。” 庞阳脸上顿时涌现出心虚,硬着头皮跪在窗户前,“三小姐。” “庞阳哥大晚上的瞎跑什么。”白果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庞阳身上的衣服,干净的找不到一丝血迹。 “我……”庞阳一张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白果,“庞阳看到有黑影过来,不太放心……” 白果差点笑出声。 她就觉得这些暗卫不行嘛。 传个话还能让人看见。 “没事,我让他们去……”白果话音停顿了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让他们给定西王府的丑犬喂点东西。” 庞阳浑身一震,几不可见的僵硬如磐石。 “那丑犬还能继续养着,就让它精神一点比较好。”白果看向庞阳,“庞阳哥觉得呢。” “庞阳……”庞阳喉结滚动,声音是听的出的发颤。 “那庞阳哥去喂吧。”白果神色认真道:“川乌一钱、麻|黄碱两钱、石斛两钱,磨成粉末,直接喂食就好。” 肉眼可见庞阳紧绷的身躯卸了全身的力气。 “哦对了,庞阳哥可知道定西王府在哪里?”白果满眼戏弄,比狐狸还要像狐狸。 庞阳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不敢抬头,声音打着颤音说:“知……知道。” 白果忍下笑意,“很好,那就麻烦庞阳哥了。” 庞阳低咳了一声,让声音恢复了一些,才说:“庞阳该做的。” “那庞阳哥先去睡觉吧,我在问暗介一些事情。”白果懒懒的倚在窗户边,含着懒惰的尾音。 庞阳没动。 “庞阳哥还有事?”白果欺负庞阳不敢抬头,眼中的捉弄藏都不藏。 “没有……等三小姐睡了庞阳再走。”庞阳找不出理由,只能笨拙的坚持。 “哦——,这样啊,那暗介明晚在过来吧,都下去吧。”这话说完,院子里面的暗卫都消失了。 白果看向院子中的庞阳,“庞阳哥回去睡觉吧,去凤州的时间定在三天后,记得收拾东西。” 这话出,就见一直垂着头的庞阳猛然抬头,直愣愣的盯着她。 白果神色还未隐藏,被看了个正着。 “怎么了?”白果看庞阳神色不对,顾不得自己尴尬。 庞阳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发颤,“……这么急吗?” 白果点头,“这是自然。” 她跑得慢了容易继续招惹是非。 庞阳喉结再次滚动了一次,声音低沉无力,“……能在晚些时候吗?” 白果脑中开始想能先把庞阳藏在京都哪里不被盯上,顺从的问道:“晚多久?” “……八月。”庞阳声音中带着祈求,“三小姐生辰之后就好。” 白果一愣,随即笑开,“庞阳哥是要给我过一个生辰再走?” 庞阳缓慢的应了一声,“这是三小姐回京都的第一个生辰。” 白果“喔”的应了一声,然后遗憾说:“不行。” 庞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一张脸藏在夜晚的阴影中,瞧不真切脸上的神情。 但是周身都是落寞。 “我并不在京都中过生辰,如果你留在京都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不行,你还有其他留在京都不走的理由吗?” 白果话音未落,就听庞阳错愕问:“三小姐要去哪里?” “自然是凤州。”白果笑盈盈的说:“时间定在三天后,不过庞阳哥如果有事的话……” “没有!”今晚从过来首次说话格外认真干脆,显得傻气,“庞阳没有事,可以和三小姐一起去凤州。” 白果轻轻笑了俩声,“那就好,庞阳哥记得早先收拾东西。” “好!”庞阳干涩的嗓音回应这个字,赤诚简单,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那庞阳哥快回去睡觉吧,很晚了。” 白果打了个哈欠,水雾染上眼眸,遮掩了眼底的利益,沾湿眼尾,一双狐狸眼只余下表面的无数深情凝视庞阳。 庞阳神色如常,“庞阳回去了。” “嗯。”白果关上窗户,随意的将外衫扔下,上床盖上了被子。 明明很困了,但是一想到刚才庞阳死不认账的样子就毫无预兆的笑出了声。 真是太倔了。 她都这样问了竟然还不说实话。 窗户外面,庞阳等到闺房中的呼吸声平稳绵长之后才缓慢起身,手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是激动大喜过后无法平复的难耐情绪。 只要三小姐也去凤州……就不算远。 一双眼睛略显凶狠的看向了阴影中的暗介,格外的狰狞。 暗介撇了一眼,没有说话。 该说的早已经说完了,可看主子刚才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当做一回事。 在她看来,死一个薛姨娘不如庞阳杀人、处理尸体时被人发现重要。 也就是这个傻狗自己想不明白,以为自己在白果面前还是一只兔子。 而此时庞阳想的是。 要不要先弄死暗介。 弄死很容易。 可是三小姐身边就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如果没有可用的人,他是否就不需要从军了呢? 庞阳再看向暗介的时候带上了野兽的凶光。 是藏在骨子里,兽类极度饥饿状态捕食猎物的凶狠残忍。 是泛着嗜血、暴虐的绿光。 周身气场刹那犹如修罗。 暗介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似有冷汗落下,浑身的皮肉紧绷到了极点。 他不确认这个时候叫主子是会接收到自尽的命令,还是让他作为一只平息野兽残暴的猎物。 庞阳垂着的手缓慢的收紧、放松,收紧、放松。 像是在寻找一击就击溃猎物的最合适力道。 暗介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并不敢动作,甚至不敢抽出细刀进行威胁。 总觉得,那样更会激起他的凶性。 其他暗卫显然也意识到了庞阳的举动,纷纷站在暗介身后,进行无声的抗争。 在这风景优美、富丽堂皇的院子中,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 屋子里面的,轻松安然的睡着,做着美梦。 屋子外面,是猎物进行抵抗、抢夺生机紧绷一线的氛围。 庞阳看向暗介,看向暗介身后的人,计算着自己用怎样的力道可以快速扫清障碍。 “砰!”杯子砸在紧关着窗户木框上的声音,像是一声悲鸣。 庞阳浑身一僵,刹那转回头。 房门紧闭,门窗紧关,甚至所有的暗卫也没有去打扰里面的人。 那里面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庞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紧绷着下颚。 三小姐是知道他的打算了吗? 这是在警告他吗? 两息后,庞阳撇过暗介,却不在理会,直接离开。 一群暗卫,此时并不敢动作,直到确信庞阳是真的走了才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第二十七章 人心不平 暗介转回身,就看到一名暗卫正浑身紧绷的戒备着。 “口技可以。”暗介松了一口气。 暗墨同样松了一口,“是他心不静。” 但凡刚才庞阳不是怕吵醒屋子里面的人从而分了心神,就会听出来这声音的来源。 但凡有一点怀疑屋子里面的人呼吸平稳怎么可能醒来,就不会离开。 但凡不那么在乎屋子里面那人,他们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的不被杀人毁尸。 但是同样,但凡他不是如此在意屋子里面的人,他们都不会经历刚才那一造。 都是保护主子的,可有人却学会了圈领地。 之后的几天别夏和于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她们在白果身边几年的时间,都了解白果的习惯,收拾东西的时候精准又快速。 “这一次小仓库里面的东西都不拿吗?”于蝶按白果的要求收拾了大量的银钱。 别夏点头确认,“只收拾常用的一些,二爷那里县主住的院子还留着,里面的东西都在。” 二爷就是白玉景,白果的二叔。 白玉景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嫡长子白明鸿刚过十六岁生辰。 秋姨娘所出的白明绍十四岁,为次子。 柯姨娘所出的庶三女白明淑十一岁。 嫡四子白明正八岁。 同样柯姨娘所出的庶五女白明夏四岁。 而与白果一起长大的就是俩位堂哥是白明鸿和白明绍。 至于白明淑和白明夏两位庶女一直被白果二婶拘在后宅中,倒是时常会给老夫人请安。 而老夫人不插手白果二婶管家的事情,所以对俩位庶女一直不冷不热,俩位庶女在老夫人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时间长了请安也就变成了三天俩头略表心意了。 只是老夫人一直不让俩位庶女去找白果,只要发现必定是要让人将她们直接‘请出去’。 所以在凤州的白家中白果和俩位庶女在同一后院,倒是彼此都不熟悉。 因此白果那个华丽的院子就算是白果离开了也被她二婶压着没有被分给俩位庶女。 白果倚在贵妃榻上看书,旁边的窗户大开,有清风会徐徐吹进来,带上嫩草或是不知名的花香在室内走了一遭。 因为明日一早就要准备启程,外面丫鬟忙碌的来来回回收拾东西。 只有这间屋子里面没有丫鬟守着,倒显得清净。 在她身前三步远的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半跪着的黑衣人,略带低沉的叫了一声“主子。” “说吧。”白果没有放下书,眼睛都没有抬。 “今日定西王府中猛犬突然发疯,定西王去看,不料被猛犬伤到,太医请去了俩个。”暗介如实说:“恭王连续两日无法入眠,请了十几趟太医,开了几幅药都无用,现在已经闹到了皇上面前,想要皇上赐御医。” 定西王喜爱凶猛的东西,在听到猛犬发疯自然会去看看,只要挑逗自然会出现被伤的情况。 而恭王这里她只是给一味药增加了分量,太医就算是查一时半会也怀疑不到这上面。 至于治疗,毕竟恭王被定西王所伤要喝伤药,那太医出的安神药必定要保守不与伤药有药性冲突,就大大避免了白附子药性减弱的可能。 白果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淡淡的‘嗯’了一声。 最后查不查出意义都不大,皇上知道是她下的手。 “你今日怎么怪怪的?”白果眼睛离开书籍,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暗介指尖微抖,但还是说道:“昨夜庞阳想要杀了属下。” “杀你?”白果坐起身,手中的书籍扔到桌上,“怎么回事。” 暗介清楚的感知到身前的人并无怒意,而是纯粹的想要了解事情经过的困惑。 像是在表明——庞阳动手一定是有道理的。 而她现在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个道理是什么,并不想真的做什么。 暗介悲从中来,发觉自己昨晚没有叫主子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只是关于昨天的事,暗介还是清清楚楚的都说了,包括暗墨口技他们才没有打起来的事情。 刚开始白果只是好奇,但是听到后面发觉庞阳竟然是真的想要杀暗介灭口时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倒是小瞧庞阳了,竟然是真的敢下手清理她身边的人。 白果认真起来,思索了片刻,才说:“他不会在找你们的麻烦了,去凤州之后我也会让他从军,你们和他碰面的机会就少了。” “是。”暗介没有纠正庞阳那不是找麻烦,那是要杀人。 白果眼尾弧度有些许上挑,嚣张肆意流于言表,“不服?” “没有!”暗介回答的很是迅速。 奴仆无人权。 有的话那是主子好,只是现在很明显,他的主子不在这个范围。 “嗯,很好。”白果再次懒懒的倚在贵妃榻上,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翻看,“去吧。” “是!”暗介没有抬头,直接离开。 清风环绕,绿叶沙沙。 白果将最后的半本看完才放下手中的书籍。 “去叫别夏。”白果向着外面叫不出名字的丫鬟吩咐了一声。 因小时候长时间辨闻药草,所以鼻子比寻常人更敏锐,旁人身上的香粉对她来说味道稍重,如果闻到不喜欢的味道更是难受。 而了解她习惯的别夏和于蝶身上不会抹香,可其他不清楚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所以她不喜旁人距离她太近。 “是。”小丫鬟急忙应下,去找别夏去了。 皇上虽然知道是她下手,但这次出手就是俩位皇子,皇上必定会把她叫到宫中去训斥俩句,她需要尽早换衣梳妆,早去装一装。 别夏来的速度很快,听到白果说要进宫也没有多问,给白果换上稍显正式的衣衫,重新梳了发饰。 外面的小丫鬟已经吩咐好前院的护卫套马。 白果如往常被别夏扶着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护卫队前面的庞阳,表情有些许微妙。 庞阳在白果出来的一瞬就看向了白果,那细微的神色自然没有错过。 一时间庞阳浑身微僵,都有些不敢在看白果。 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白果没有如往常说的那声——庞阳哥。 庞阳觉得一定是昨晚他想杀暗介这事让白果生气了! 白果不清楚庞阳的想法,直接上了马车,在腹中打一会儿见到皇上后要说什么话的稿子。 只是当白果刚下马车,看到从宫门里面迎出来的小钱子。 “康乐县主。”小钱子向着白果行了一礼才说:“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了。” 白果看了看日头,问:“皇上什么时候让你出来等我的?” 小钱子立马接上:“有一个时辰了。” 怪不得没有让人去白家传她,原来是早等着呢。 白果将一肚子的腹稿都清了。 用不上了。 御书房门口的标志苏青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苏奈。 “康乐县主。”苏奈向着白果俯了俯身,“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白果点头,视线在苏奈身上扫了一个来回。 皇上说他上一世是毒发身亡,而能接触到皇上药的只有近前的俩位公公。 可上一世她和苏青共事了俩年,可以说在她成为御前侍女那段时间多多少少都有苏青的帮忙,才让她不至于手忙脚乱。 所以人心一旦不平,就有了偏向。 “臣女给皇上请安。”万年的开场白,白果这次说的委屈巴巴的。 “别装。”轩贤厉声冷哼一声,手中的奏折直接放下,一双威严的眼睛看向地上的白果,压力骤降。 白果眼眸微垂,站起身。 “倒是挺熟悉定西王的习惯。”轩贤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朕都害怕了!” “他不也挺清楚我的吗?”白果抬眸,狐狸眼尽显张狂,“他在望远山上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他算账呢,第二次下手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轩贤自然清楚白果的习性,那一次没有报复回去有重生一次的小心翼翼,也有伤太重没有时间思索这些。 “那你找恭王什么麻烦?!”轩贤冷哼一声,“白附子三倍量,你倒是下的去手!” 这就是查出来了。 白果毫不客气的轻笑一声,“沆瀣一气、同恶相济,难道还要我仔细的查明真相只清算一个?!” 闲得慌的查清楚。 又不是在衙门任职。 知道的清楚了,下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在重两分。 “而且……”白果眼眸中有睿智闪过,“您以为我不找麻烦,就没事了?要是出了京都被算计,一时半会我又回不来,可这气我也忍不了,不若现在一起算了,我还能舒坦一点。” 轩贤桌上的奏折都扔了下来,“你倒是算的清楚!” “上一次我一个都没有对上,最后不还是被惦记上了。” 上一次,上一世。 二皇子礼王被梁尚书怂恿上山抓她换生路之事。 白果略显嚣张,“让我忍这一口气下次在报,那往后可别说我下手重。” 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消逝,除了有关于利益的事情。 吃亏了,就是赔了,这不能容忍。 轩贤气笑了,“那你可知道定西王的伤势?” 白果扯起一抹冷笑,“伤的人能是他?!” 定西王府里面的护卫暗卫又不是死的,能真的让猛犬伤到他?! “要是那丑犬咬到他了,我倒是可以登门道歉去。”白果眼中笑意更深,“毕竟送丑犬的时候我可已经说过了。” ——这份厚礼康乐领教了。 “我去还能亲自给他看看伤。”白果看向轩贤,眼尾挑起,尽显猖狂“别人不敢说真话,我敢。” 轩贤定定的看了白果几息时间,问道:“果真如此。” 白果挑眉反问,“这有何难?” 这有何难。 轩贤先是轻笑几声,后大笑出声,笑声中不见喜意。 第二十八章 别被己身束缚 “我说今日您生什么气,原来是心中有苦。”白果顿时了然,“说起来这几次过来都不见十三皇子,可是因为这?” 上一世的十三皇子十四岁话都说不利落,而今生她前几次见到都像是一个木偶。 只是今年的十三皇子到底才九岁,要改正应该不难。 “皇上可是从十三皇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白果二问。 上一世她打听过不少慈母皇太后的事情,自然知道皇上从慈母皇太后下葬之后皇上就从神坛上跌了下来。 当时的皇上空有太子位,背后无母族相护,周边都是虎视眈眈的兄弟,甚至那些宫妃娘娘,都想着怎么将他拉下去。 前朝之中无数朝臣开始逼当时的先皇改立新太子。 而现在的太后,当时的贵妃用尽自己的能力将后宫中的那些伎俩挡下,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不至于腹背受敌,从而在同辈中杀出,最后让先皇忌惮他,却又再无能力废太子。 直至坐上这个位置。 也因此,皇上对太后十分尊敬。 “你倒是瞧的清楚。”轩贤止了笑。 这次白果是真的知道了。 是娴妃。 娴妃能生出庶长子本就够手段,且还能让当年的皇上放心将十三皇子交给她养,可见恩宠。 而能让下面的奴才宫女将十三皇子欺负成这样不让皇上得到丁点消息,可见能力。 白果收起了自己那副张狂神情,改而认真问:“是娴妃向您哭诉恭王必定有人谋害是否?” 要是她猜的不错,娴妃向皇上哭诉的‘有人谋害’,暗示的一定是太子。 对于娴妃来说,谁害的不重要,只要不缺胳膊少腿,那就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 有机会,自然要为此努力。 这般机会,怎么会不泼一盆脏水过去。 只是娴妃想不到的是: 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一个刚刚回京都的她有这样的能力。 二是皇上知道是她做的。 所以这波哭诉倒是弄巧成拙了。 轩贤撇了白果一眼,答案尽显。 白果微挑眉,并不言语。 上一世她可没少躲这样的冤枉,这一世不进宫倒是一件好事了。 所以,她不会上赶着参与这件事。 娴妃好与不好,那是皇上该评判的事情,与她无关。 无人说话,御书房中只剩下一片安静。 “陪朕下一盘吧。”轩贤话出声,手在揉他的额头。 白果看了一眼,应下:“好。” 皇上喜欢下棋,棋盘到处都有放着。 白果到屏风中的书架中取出,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 轩贤走过去落座,俩人安静的对弈。 白果的棋艺就是皇上教的,所以俩人的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一样的是白果并不爱棋,所以并不上心,在棋艺之上虽然能拿的出手,但和教她棋艺的皇上比起来就太过泄色了。 堪堪下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果的败象已经显露无异。 白果悄悄抬头看轩贤,却不见他生气,也没有轻视之心。 白果收回神色,尽管知道自己会输,也下的格外认真。 三局全部落败后,外面传来苏奈的声音,“皇上,十三皇子下学回来了。” 轩贤“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关注。 白果看了一眼自己注定会输的第四局,思索片刻,提议道:“我给皇上弹一曲吧?” 她棋艺太差了,皇上在和她的对弈中是找不到答案的。 轩贤随手扔下棋子,撑着额头点头。 苏奈带着十三皇子进来的时候就听白果说:“取琴来。” 苏奈看了一眼坐在白果对面的皇上,才轻声应下,“是,奴才这就去。” 十三皇子还是木讷的神情,只是那双眼睛好了许多,可见这里养的还是不错的。 外面的小宫女送上新茶,将轩贤身旁已经凉了的茶换下,又给十三皇子以及白果放上新茶。 十三皇子坐在另一边,眼神似乎是在看人,并不动手边的茶。 白果轻挑眉。 看来并不是个木偶。 琴被取来,蒲团放好。 白果抱着琴放在自己的腿上,试音。 琴有七弦,宫、商、角、徴、羽、文、武。 一弦多音,音域非常宽广。 音色十分的含蓄深沉,非常有表现力、也非常有内涵、独特有韵味和历史的沧桑感,余音悠远,极具特点。 琴声可以十分的优美,可以文化内涵十分丰富,可以用来寄托情感。 同样可以用来鼓舞士气。 白果选了轩家军的士气鼓舞曲。 轩家军是轩贤为太子时一手建立起来的。 军队中将士勇猛无比、士气非凡,曾经和轩贤称兄道弟,一起上阵杀敌,大败敌寇。 也是因为有这样一只军队,轩贤得以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锋芒毕露,让先皇再也不能、也不敢废太子。 这是轩贤命运的转折点,也是成周国从此开启有贤君、明君的转折点。 一曲,弹的轩贤直起背脊,紧盯白果手下的琴。 一曲,听的十三皇子目光清明起来。 一曲,外面的苏奈久久说不出话。 众多宫女奴才只感觉荡气回肠,让人经不住激动的浑身发颤。 他们像是感受到了这份平定乱世、这份护国安民、这份血洒战场、这份马革裹尸的大义与决心。 感受到曲中将士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愿意用血肉之躯来挡兵马箭羽。 因为他们想要昌平盛世、顺遂平安。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兄弟可以做到,所以无所畏惧,所以英勇无比。 这份情义、这份大义、这份决心,让听曲之人似亲身经历、感同身受。 琴声已停。 琴弦安定。 回响已落。 久久……久久……没有人能走出,没有人能醒神。 “昌平盛世,顺遂平安……”轩贤眼中似有无数追忆,“盛顺!” 盛顺,轩贤登基后的国号,也是这首轩家军的士气鼓舞曲的名字。 白果收琴,递给身边的宫女。 “皇上。”白果看着御书房里面的宫女太监退下,“您让我别走上老路,徒惹烦恼,现在这句话我也送给您。” 重生一朝实属不易,别给自己留遗憾,别被己身束缚,别在困境无法摆脱。 “现在朕倒是没有你看的清楚了。”轩贤目光追随那把琴离开,才不舍的收回眼神。 太久没有听到这曲子了。 “皇上眼前的岔路太多了,自然会偶尔迷失。”白果张扬一笑,“但我不会。” 轩贤呲笑一声,“为何你就不会了?” 白果坦然说:“因为我有一个标杆,这个标杆一直在路的前方,我只要追着他,我就不会走岔路。” “是朕。”轩贤肯定说。 “是!”白果笑的明媚肆意、率性洒脱。 轩元思一眨不眨的看着。 九年中,这是他首次看到的不一样的笑容。 不是小心奉承、不是故意轻笑、不是暗藏玄机。 只是单纯的笑,只是开心快乐肆意张扬的笑。 不带丁点恶意、不带一点阴暗。 亮堂的像是天上的日光,直照进人心,驱散所有阴霾。 是这般的真实,又好不真实。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似俩个世界。 她一定不是在宫里面长大的,一定是那千娇百宠、众人关怀、无拘无束。 此时九岁的轩元思见到了区别于宫中千篇一律规矩养出来的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只要有一个人给予毫不保留的关爱,那即便之前身处沼泽,也能让自己干净明清的走出来。 而他同样不知道的是,这一面、这一眼,让他下意识的为止追随了多年。 “你倒是会夸。”轩贤低低的轻笑几声,浓厚的声音轻快愉悦。 白果挑眉,坦然无惧承认,“就是夸您呢。” 轩贤又是几声轻笑,笑够了,才扬声道:“苏奈,传膳!” 白果这次笑的十分的亮眼。 轩元思在被布菜之余一直在用眼角打量白果和轩贤。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轩贤,不同于在大哥面前的威严庄重,不同于在娴妃面前的几分真心。 此时的轩贤,像是在与自己的朋友交谈、又像是和自己的知己相伴,那种轻松写意,那种率性自在,区别于他见过的任何时候的轩贤。 别夏这一次很安静的给白果布菜,眼神专注,动作迅速,直到看到白果放下筷子,她才递上漱口茶水,准备好痰盅。 “我记得皇上身边有一个宫女叫苏娇,可在?”白果用手帕将唇角沾上的水泽擦掉,看向同样伺候完轩贤的苏奈。 苏娇,十六岁,曲如,二十岁。 上一世她为御前姑姑时就是她俩跟着她的。 苏娇年纪小,学东西快, 曲如十分沉稳,对身周的关系处理起来面面俱到。 苏奈看了轩贤一眼,才轻声说:“回郡主的话,是有一名宫女叫做苏娇,在外面候着呢。” 小宫女一般不会让进御书房,只能在外面跑跑腿,或者跟在御前姑姑身边打杂。 “让她去偏殿等着我。”白果吩咐了一声。 苏奈看向轩贤,果然听见轩贤问:“你找一个小宫女做什么。” “白家有一套按摩穴位的手法,看您刚才头疼的样子应该用得到。”白果叹了一口气,“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今日也只能教一些简单的了。” 听到这话,苏奈都不用听吩咐就出去叫人了。 轩贤嗤笑一声,不悦道:“朕还年轻着呢。” 和上一世死时相比,现在确实是年轻着呢。 白果修改自己的措辞,“暗疾消退。” 轩贤不做声了。 偏殿,苏娇忐忑的在里面站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就让康乐县主记住了。 白果走进偏殿,就看到了一个惶惶不安的人。 “坐下。”白果示意了一旁的苏娇。 “奴婢不敢!”苏娇一张脸都吓白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康乐县主,让康乐县主如此为难她。 别夏看了一眼白果的神色,大着胆子走过去将人拉起,直接按坐在椅子上,呵斥:“县主让你坐就坐。” 这霸气姿态,让白果都多看了俩眼。 第二十九章 众多事 苏娇一张脸更白了,只觉得今日就是自己命丧黄泉之时。 “皇上最近头疼,我教你一套按摩手法,你必须今日学会,可明白?”白果看向苏娇。 她上一世在宫中不过是俩年,最后苏娇如何她不得而知。 而俩人的关系要说多近那是不可能的,在宫中锦上添花是正常的,但是雪中送炭那简直是奇景。 所以人人之间表面上亲近,心中自有一杆秤。 而今选苏娇不过是因为上一世教过,还算是得用。 苏娇错愕的看向白果,一秒不到立马点头,“奴婢明白。” 白果这才在苏娇的头上演示,让她感知一次。 又在别夏的头上演示了俩次,让苏娇看着,将穴位一一指点,顺序告知。 “做一次,我瞧瞧。”白果让出位置,让苏娇来。 苏青手法不是很熟练,力道偏轻,害怕自己做错而不敢用力。 白果将错处一一指点出来,苏娇能立刻领会,改正。 白果看得很满意。 多做几遍苏娇就明白了,手上面的力道也开始加大。 “很棒!”白果赞扬道:“学的很快。” 苏娇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县主夸奖,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手的时候感觉很熟悉,多练几次就能找到那种感觉了。” 白果微愣。 上一世,她也确实教过,只是那会并没有听苏娇如此说过。 “那你还记得什么?”白果试探的问。 “什么?”苏娇有点茫然,不清楚这位脾气很好的县主说的什么意思。 白果细细打量了一息,才笑道:“没事,我带你去给皇上试一试。” 苏娇一直放松的神色再次紧绷,“这这这……” “有问题?”白果皱眉。 “没有,奴婢领命。”苏娇正了心神。 白果这才松开眉心,带着苏娇进了一旁的御书房中。 “皇上,试一下,觉得不舒服及时说出来还能来得及改。”白果让苏娇上前去试试。 苏娇紧张的手都开始抖了。 这么多年首次进御书房,结果一进来就有如此‘重任’! 轩贤撇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苏娇,才点点头。 苏娇轻手轻脚的上前,在轩贤身后规规矩矩的站定,控制着手指抖动,想着刚才的动作,硬着头皮开始尝试按摩。 轩贤全程没有说话,苏娇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面放开了一点胆子,手上的力道也终于正常了起来。 白果一一确认苏娇的手法,最后大松一口气,“都对,皇上觉得怎么样?” 轩贤点头,“可用。” 苏娇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白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没有黑天,却是已经过了下职时间,所以她不用去找她父亲了。 “朕叫苏奈调了一百侍卫送你回去。”轩贤看出白果的意思。 白果轻笑,“谢皇上,那臣女告退了。” 正要走,又抬头看着轩贤加了一句,“皇上保重。” 这话认真而又专注,轩贤应声,“多加小心。” 经商实属不易,更何况女子经商。 白果挑眉,张扬一笑,“自然。” 苏娇听的心惊胆战,只敢垂着头。 康乐县主和皇上关系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匪浅呐! 白果被引出宫门,就见到自己的十几人护卫队后面跟着一百的御前侍卫,领头的向着白果行了一礼,“奉皇上之命送康乐县主回家。” 白果应声,“麻烦了。” “是属下的职责,县主客气。”领头恭敬道。 能让皇上出动他们护送,可见眼前这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白果点头,踩着脚蹬上马之时撇了一眼庞阳。 就见到庞阳神色认真的看着她。 御前侍卫面前白果不好做出一些不和身份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言语,直接转进了马车里面。 回到白家后倪代柔拉着白果打量了五六圈,确认白果真的没有事才不放心的问:“怎么今日进宫如此久?” “皇上头疼,我教一个小宫女按摩的手法,晚了一些。”白果安抚着倪代柔,“母亲不用担心,皇上让一百侍卫送我回来的。” 倪代柔更忧心了,皇上这么明目张胆的宠爱让人实在是胆战心惊的。 只是想到自己女儿明日就要离开了,也不在多说什么。 “吃饭,吃饭。”倪代柔拉着白果进了膳厅,小丫鬟们鱼贯而入,送上膳食。 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白果真的没有事,才笑开。 一家人等她都没有吃。 白果心中微暖。 饭后,小丫鬟们都收拾掉东西离开,白玉堂让人清场,才皱着眉说道:“今日定西王进宫请太医,可太医说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只是定西王一直坚持自己难受。 恭王这几日也是不断的请太医,御医都去了一个,也是看不出什么症状。怕是这几日可能要闹什么幺蛾子,母亲和代柔减少出去的次数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管定西王想要干什么,他们只要这个时候不触碰霉头就好。 老夫人点头,“大皇子实力逐渐增强,六皇子年纪渐长,皇上已入中年,我们该多多留心。” 白果垂下眼眸,上挑的眼尾似乎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从膳厅回自己院子的一路上白果格外的安静,心中却翻腾不已。 为什么不能重生的更早一些的时候呢? 那个时候皇上年轻,时间大把,可以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下来! 随后又被白果的理智拉回,重生一次已经是天赐的恩德,怎么还能要求如此之多? 她现在应该想着如何帮助皇上,如何让皇上的想要做的事情尽早完成! 白果心中暗下决心,目光坚定有力,不在似往常那般眼眸表面只有假意的深情。 回到闺房中被伺候着洗漱宽衣,卸掉发钗,白果就让别夏回去了。 小屋中安安静静的,白果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叫道:“暗介。” “属下在。”暗介身影瞬间出现。 “那丑犬是被秘密处理了还是在被检查?” 如果是死了,那不用担心,但如果是细致检查…… “定西王叫人仔细检查了那只犬,还喂了药医治。”暗介说道。 白果轻挑眼尾,“倒是个喜欢猛犬却又仔细的人。” 暗介安静的单膝跪着, “弄死那只丑犬。”白果看向暗介,“我不喜欢它还活着。” 暗介眉心一跳。 是因为没有伤到定西王,所以不用活着了吗?! “庞阳可以去。”庞阳的身影从房顶直接翻下,同样半跪在窗户前。 “不用。”白果拒绝。 “属下领命。”暗介迅速应声,走时看了庞阳一眼,肉眼可见他的状态很不好。 暗介觉得自己心情很好,可不敢在白果面前表现出来,迅速离开。 “庞阳哥深夜过来是有什么事?”白果这时候才看向庞阳。 庞阳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拳头。 “庞阳来……请罪。”庞阳说的有些艰涩。 “庞阳哥要请什么罪?”白果挑眉。 “……”庞阳喉结滚动的,半响声音却更加暗哑说:“欲杀暗介……” “那庞阳哥为何要杀暗介?”白果神色乃至声音平和,庞阳却知道这是白果生气时候的音线。 一只腿跪着,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握的青筋直冒,额角同样有青筋显现,似乎这些话比杀了暗介这群人还有艰难,“庞阳……不想要从军。” 白果静静的看着半跪垂着头的庞阳,“你觉得我身边无人可用就不会让你从军?” 庞阳没有做声,只是按照他的习惯这是默认了。 白果轻笑一声,还真的是。 她重生以来对自己的命看得十分的重,就是在和定西王在望远山上那般紧张的对峙中她都能选最合适、最安全的位置刺进去。 如此,她自然不会让身边缺人。 “既然庞阳哥不想要从军,那我就不在干涉了。”白果音线始终如一。 可单膝跪着的庞阳前所未有的心颤,那背脊僵硬的犹如石狮。 “三小姐!”庞阳毫不犹豫换成双膝跪下,腰间重刀双手呈上,急切道:“庞阳愿意从军!庞阳错了,请三小姐责罚!” 白果清冷的目光撇过。 “请三小姐息怒,庞阳错了!”庞阳将手中的重刀送上,“请三小姐责罚!” “庞阳哥既然有自己想法,我自然不会阻拦,庞阳哥也不用如此。”白果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在看向外面,手扶在窗框上,意思极为明显。 “三小姐!庞阳一时糊涂!求三小姐在给庞阳一次机会!”庞阳嗓音极为暗哑,“庞阳想要去凤州!想要从军!” “庞阳哥,我说了,你不用如此。”白果皱眉,“我并不是为了逼你,你既然有自己想法,自然可以拒绝,明日我会求母亲将庞阳哥的身契交还,以后……” “庞阳不愿意离开白家!”庞阳将重刀从刀鞘中抽出,刀柄的一面送到白果面前,手抓刀刃,在鲜红的血中抬起那双赤红的眼睛,“庞阳宁愿死在白家。” 那双赤红的眼睛、那滴落的鲜血。 白果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时候的庞阳,撕心裂肺的难过、肝胆俱裂的痛苦、卑微苦楚的祈求、恐慌无措的焦急,最后是解脱般的开心……所有的情绪在那双眼中一目了然。 白果竟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静默的氛围在俩人之间流淌,但这个院子中不止她们俩人。 白果沉默俩息将窗户关上,隔绝了众多的视线,也不让自己失态于众人面前。 背靠着窗框,白果的眼角似有些发红,又好似多了些痛苦。 一直被刻意遗忘、一直被深藏的一幕挖出。 那种痛彻心扉、却又没办法宣之于口的感受,就好似自己站在炭火之上,由着自己的脚被烧得猩红的炭火啃噬,将自己的血液蒸干,体会自己生命的逝去。 明明已经被烤的体无完肤,明明痛苦万分,却又找不到一块干净的落脚点。 第三十章 比皇上亲子还要近 白果咬住了嘴唇,忍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平息自己的心情。 窗户外,庞阳任自己手中的重刀陷入手掌中,鲜血连成一条线从刀刃上滴落在地上。 “暗介……” 不知道过去多久,庞阳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求你……帮我……和三小姐求情。” 已经回来的暗介意外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庞阳。 倒是没想到此人求到了他这里。 “主子并不是因为我的事为难你。”暗介直言,“你身为奴仆却违背主子的意愿,更何况是主子的惩罚,此等作为,不正是主子说的意思嘛?” 不听主子的话、不接受主子的处罚,那是什么奴仆? 如此说,不正是要离开的意思。 庞阳心颤,手中的重刀猝然掉在地上。 手掌上显露出来的白骨被鲜血染红。 他从未想过离开! 他只是……想要跟着三小姐…… “……我……该……怎么做?”庞阳声音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他该怎么办,才能让三小姐消气,才能……不离开。 “我不知。”暗介看着庞阳,没有说出来的是: 主子并无错怪你违背命令,就不是生气。 而是失望。 既然不愿意,当初直说就好。 可却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 “暗介。” 少女的音线让暗介迅速单膝跪在封闭的窗前,“属下在。” “带庞阳哥去上药。”白果靠着窗框没有动,眼中夹杂着万般情绪,却没有带进丝毫在声音中,“通知好死侍明天要赶路……你和庞阳哥早些休息。” 暗介有片刻的静默。 不是失望。 不需要解铃。 因为根本没有系铃。 一只傻狗学会了圈领地,而这块领地并无异议。 “属下知道了。”暗介眼见着跪着的庞阳眼睛亮了起来。 就像是一只看到骨头的狗。 这晚谁入眠谁清醒,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天亮之后白果才起身,穿衣洗漱盘发带面纱。 “夫人点了一百护卫护送县主。”别夏给白果收拾好了才说。 白果点头。 暗卫暗中护送,死侍不露面,那明面上的护卫是要有的。 “夫人说王嬷嬷这次也想要跟着,让我问问县主你的意思。”别夏看向白果。 “让母亲劝下。”白果边往外走边说,“王嬷嬷这个位置有几分体面,去了凤州那边可不见得。庞阳哥去了军中五日一休,并不能时常见到。” 别夏领命先跑走了。 白果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面请安。 老夫人的房间里面只留下了一名时常跟着的嬷嬷。 老夫人看到白果进来就紧捉着白果的手,身后的嬷嬷上前递了一个小匣子。 “这里面是祖母给你准备的经商钱,祖母知道你手里面有一些,但既然决定要女子经商,就不能小打小闹的来。” 老夫人将小匣子递给白果,“皇上选择了你,就必定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祖母就不拦着你。但你需要记住,白家是天下之主的臣子,你也是天下之主的臣子。” 白果意识到老夫人在昨晚的晚膳时注意到了她低落的心情。 皇位是可以换的,但是白家必须是白家,所以白家不在乎那个位置坐的谁,他们始终是臣子。 “……祖母。”白果一双狐狸眼都少见的透露了迟疑,“祖母,这样的皇上,我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所以她此行必定拼尽全力,只为了皇上所说的那个他想要见一见的国度。 “白家会是天下之主的臣子,但康乐县主,只是皇上的康乐县主。”白果看向老夫人,“此行大义是为了天下女子,可只有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做一件让皇上不留遗憾的事情。” 老夫人震惊的看着白果,“你……你……你为何如此维护皇上?你是不是想要……” 入那后宫之中。 毕竟能让一个女子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心甘情愿的出去走如此艰难的路,很难不让人想到情爱这里。 老夫人知道一些皇上和白果的关系不简单,但现在这…… 白果摇头:“祖母放心,只要皇上在一日,我就不会入宫的,也没有丝毫龌龊的念头在这段关系中。若真的计较起来……” 白果看向老夫人,从神色到语气全然认真,“比皇上亲子还要近。” 老夫人这次是真的惊到了,身后的嬷嬷心都颤了颤。 这是有多大的信任,才能让一个臣子敢如此说出这句话?! 老夫人细细观察白果的神情,竟然是一时间失语。 那高位之上的人,真的能给一个女子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 白果知道老夫人还在担心,直言说:“皇上身边的暗卫和死侍给了我五百人护我这一路的平安。” 这一句接着一句让人震撼的话,都击在了老夫人的心上! 这……真的是比亲子还要近? “我今日和祖母说这些是为了祖母不在担心乱想,您只需要等我安康回来就好。”白果将老夫人的手交叠放在老夫人的腿上。 “祖母,这银钱孙女收下,就像您说的,孙女不想要小打小闹。”白果抱着匣子,“若孙女真的能成为女子的标杆,孙女成立的商行必定有您的名字。” 老夫人和银钱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喜爱了银钱一辈子。 可却没有一文钱能自豪且自信的说出这是谁挣来的,只因为女子天生就该在后宅的思维。 老夫人眼眶渐红。 有没有她的名字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这条路上的艰难、是击垮女子的流言蜚语、是世人的不理解。 但是,老夫人如之前一样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路上多加小心。”老夫人不舍的目光看了白果良久,才终于放开,“去吧。” 白果行跪拜礼,“孙女会照顾好自己,祖母不要过多忧心,孙女定会平安归来。” 老夫人含泪点头。 白果这才起身向着倪代柔的院子里面去,请安时同样行了大礼,承诺早日回来。 倪代柔推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丫鬟,对白果道;“这是庞燕,王嬷嬷的大女儿,人情世故上处理的较为老练,之前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此次你带上。” 经商不止有银钱,还需要七窍玲珑心的人儿。 白果细细看了庞燕一眼,找不出和庞阳相似的地方。 王嬷嬷还真是会生,女儿如花似玉、出水妙善,男孩高大威猛、剑眉星目。 “奴婢庞燕见过康乐县主。”庞燕向着白果行礼,格外的认真。 白果点头,才有对着倪代柔说:“女儿一定带上,母亲照顾好自己,女儿走了。” 倪代柔不想要白果担心,忍下泪意点头。 在带着别夏、于蝶和庞燕出府时外面已经整装待发,这次远行,后面跟着俩辆马车。 庞阳站在马匹的旁边。 白果视线从庞阳包扎好了的手上面移过,向着庞阳点头,“庞阳哥。” 庞阳笑的眼中有光。 白果踩脚凳上了马车,别夏和于蝶齐齐上车。 庞燕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如此被县主看重。 别夏撩开帘子,无声的催促庞燕。 庞燕立马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马夫放好脚凳,坐上车板上。 庞阳日常的位置会选马夫旁边,因为一但有危险,这里是最薄弱的。 白果也如往常一般在贵妃榻上半依着,别夏从一边取出一本新书放在桌面上,又将桌面上的吃食都往后挪了挪。 于蝶将手中的盒子细细的放好,便不再动作,细看还能察觉她在发呆。 庞燕一直有仔细的注意着俩人的一举一动,因为这些里面都有主子的习惯。 另一边的于蝶安静的不像是奴仆。 庞燕有些好奇的看了别夏一眼。 怎么感觉这些活都是她做,旁边那个只是放了东西? 白果拿着帕子按在鼻端,眉头紧蹙。 别夏面色一紧,急忙看向庞燕。 庞燕略有些迷茫,就听别夏问:“身上可带了香囊?” 庞燕立刻会意,从善如流的取下交给了外面的小丫鬟。 别夏看白果收起了帕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果身边不常让人近身,都是她们伺候,时间长了她们都快忘记有香囊这种东西了。 庞燕觉得白果是真的贵气。 不言不语,但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这份别人模仿不到的雍容尔雅。 嫌弃都嫌弃的正大光明。 懒得说话,又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你。 “你们继续认字。”白果翻开书自己看,不忘督促了俩人一声。 别夏应了一声,乖巧的拿出书继续看。 旁边的于蝶同样和别夏一起认字。 庞燕后知后觉,不敢置信的看向俩人。 这是主子教她们学字?! 眼睛偷瞄了上位了一眼,发现白果并没有看她,也没有特意提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是庞燕随即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放平了自己的心态。 她不过是刚来,可这俩人都陪伴在县主身边几年了,自然应当的。 …… 京都位于锦宁州,从锦宁州到凤州需要经过宜宁州才可以到达。 而锦宁州到宜宁州走陆路要十三天,从宜宁州到凤州有水路可以乘船只要八天,这样可以在白玉景生辰前六天赶到凤州白家在的古武县。 第三十一章 路上之事 而就在白果出京都的第五日,这日看似和前几日没有什么不同,却在白果她们刚出昨夜修整的城镇时,就被一队五百人穿着齐整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白家的一百护卫平常只见过文官家的护卫,现在看到这幅场景惊得差点扔下东西跑了。 但长久以来的护主念头还是让他们将白果的马车紧紧的保护在中央。 庞阳一双眼睛刹那充满凶光,缠着纱布的手按在腰间的重刀上就要拔刀,却听车厢中传出少女的问声:“可是定西王府的士兵?” 京中有士兵作为护卫的只有定西王府。 庞阳打量俩眼,和望远山上的人确实可以对的上。 “三小姐,是定西王府的人。”庞阳话音未落,就见帘子被掀开,别夏下了马车将白果扶了下来。 庞阳向着白果身侧移了半步,确保了白果不会被箭羽伤到。 “康乐县主,你算计定西王在先,今日就不要怪兄弟们手下不留情面了。”领头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极为嚣张,让五百士兵将马车以及一百白家护卫围的死死的。 白果看了一眼,面纱外露出来的上挑眼尾透漏出来的是比领头人更加嚣张的张狂,“定西王让你们出京截杀我,可皇上那边也不是好糊弄的,我死之事皇上不会对定西王下手,但你们这些以下犯上的人真的做好了脑袋落地的准备?!”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劳康乐县主操心了。”领头人一阵大笑,嚣张异常,“我们是奉命出来剿匪的,只要杀了你们,在推到山匪的身上,在装作赶不及的样子去端了那个山匪窝,谁都找不出证据是我们杀的你! 康乐县主,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兴许还有一具全尸,反正你都在劫难逃了!是不是弟兄们?!” 领头人的问话激起后面一连串的‘是’、‘是’的大喊声。 百家护卫脸色越发的无血色,双腿直打颤。 要杀康乐县主,那他们还能有活路吗? 白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康乐就领教一番。” 几乎伴随着话音,一群黑衣蒙面人赶了过来,五百人将所有的士兵围了起来,竟然有一种场景重现的奇异感觉。 士兵领头人脸色变了变,看着这群人脸色越发难看,“死侍?!白家怎么可能有死侍?!” 白果笑容越发的明媚,眼角上挑的越发的恣肆,带着早有预料,“对啊,白家怎么会有死侍呢?” 这话一出,傻子都能想明白了。 士兵领头人脸色变幻的犹如打翻了调料盘,忌惮的目光在这五百人身上扫过,在看向白一百白家护卫挡在身后的白果,领头人的眼睛眯了眯。 “将士们!冲!杀县主!”伴随着这高昂的一声喊话,所有士兵剑出鞘,向着白果的方向直冲而去! 白家护卫早被吓得溃不成军,此时也只是抽出自己的刀具,凭本能胡乱的挥舞,完全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 可一百人紧紧护着中央的马车不让这些人过去,倒是让这些人一时半会接近不了白果。 更何况他们抽出来三百人对付外围的死侍和暗卫。 庞阳眼神凶狠,将所有将要接近白果的人全部斩杀。 刀光剑影、血腥残肢。 白果面色无异,别夏强撑着没有坐在地上,但是脸色也发白的厉害。 死侍和暗卫一招一式皆为杀招,选取的都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一招一人、一式一双。 三百人却是被杀的毫无阻挡住这些人的能力。 领头人也是迅速反应过来,一张脸上都是狰狞神色。 他们这些人的弱点早已经被研究透了,此时该如何取胜?! 眼神落在站在马车旁边的带着面纱的女人,明明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见到如此场面尽然无半分不适的样子。 不知道是强撑着,还是故意诱导他们! 领头人眼睛紧盯白果,手中大刀看向周围所有的拦路人,身周无数的士兵护在他的身边,挡下所有暗卫死侍的攻击。 白果眼见着这个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动作轻缓的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中猛然射出一只短箭,直击领头人的喉咙! 只是领头人怎么说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人,灵敏的直觉让他快速的歪头,躲了过去。 可也是因为白果的这个举动,领头人目眦尽裂,喊道:“你早有准备?!” 若是没有准备,一个闺阁女子出远门怎么会带袖箭这种东西?! 白果眼尾极为漂亮的带上了笑意,“康乐得罪人太多,只能有备无患。” 领头人哪里信白果的说辞,只是扬声激励士兵喊道:“弟兄们!今日被算计必死在这里,我们拼了!让康乐县主给我们陪葬!” “拼了——!” 不管是真的假的,反正喊的挺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这话也激起了另一个人雄韬的杀意,一双眼睛凶狠暴虐,一把重刀扫出血路,刀下亡魂哀嚎声不歇。 让人心颤,让人害怕,让人恐慌,让人为之惊惧胆怯,不敢亲近,不敢接近。 可被挡在背后的人,什么都感觉不到。 好似只要站在这个人的身后,就可以永世安稳。 这是一片无人能接近的领地,周边却又满是堆积起来的尸骨残肢。 而那个紧护这块领地的人—— 犹如修罗在世,好似人间阎罗! 杀的敌方心生退意、再无士气。 白果眼瞧着一枚头颅落下、翻滚、再无声息。 是那几番喊话激起士气的领头人。 “啊————!!”别夏哪见过这种阵仗,惊声尖叫,叫声刺耳。 白果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紧跟着身前的人移动,没有错过他丝毫的动作。 一双美目垂下,在抬眼时平静无波。 马车上庞燕下车,脸色还有些发白,只是这声惊叫让她不敢不下来。 看白果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一见这番场景,差点激起第二声惊叫。 庞阳的杀意也被这声惊叫叫回神,想到身后还有白果,在出手时有了那么几分委婉。 “将她扶上去。”白果看了一眼别夏,瞧她是真的吓到站不起身,嘱咐了庞燕一声。 庞燕自己也有些腿软,只是到底要年长一些,强撑着将别夏弄到了马车上。 战况毫无疑问的是她们这边赢了。 几百具尸首堆积如山。 “放火。”暗介出声,后面的暗卫立马拿出火折子将这些尸首浇上火油点燃。 火光刹那涌起,将触及之地全部吞噬。 庞阳身上满是血污,没有靠近白果,却仍然是一副护着白果的距离。 白果将剩余的六十多名白家受伤的护卫一一看过伤,这才站起身说道:“退回城中,庞阳哥统计出死亡人数,将名单收着。” 伤员多,这路没办法赶。 众人应声。 白果看向那些仅余下三百多的暗卫死侍,一阵心痛。 安身立命的保障可是在这些人身上。 “暗介统计名单。”白果话音一顿。 白家的名单统计出来可以给家人放抚恤金,可是他们呢? “属下等不需要。”暗介半跪行礼说。 白果叹了一口气,“让我看一看。” 保护她这条命的人,看一看那些名字吧。 他们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也只有这个名号了。 “活着的人三倍月钱。”白果扫过眼前的众多人,“好好治伤。” 众人返回城镇,重新在客栈中开了房间休息。 惊吓没少人受,回到客栈都是洗漱之后就睡了,静悄悄的。 白果沐浴更衣之后小眯了一会儿,天黑的时候白果就睁开了眼睛。 于蝶进来的时候白果刚起床,直接为白果整理好衣服,戴上面纱。 “东西都买好了三小姐。” 白果看了一眼于蝶拿进来的篮子,随手翻了翻,点头。 这就是长时间跟在身边的好处。 不需要你多说,就可以明白你的意思。 俩人都没有惊动别人,等出客栈之后白果就感觉身后跟着了人,白果回头,问道:“庞阳哥?” 庞阳从客栈柱子后慢慢的走了出来,无比郁闷,“三小姐怎么知道是我。” 这可不能解释,不然以后就在难发现了。 白果只是笑笑,跟着于蝶出了城。 白天的火光此时只剩下了一片焦黑,走过无数人都不知道这里曾经有多少人。 于蝶拿出火折子将篮子里面的纸钱拿出来点燃,缓慢的将金元宝等东西同样放在火上。 庞阳有些奇异的看向白果,“三小姐为什么要给他们烧纸钱。” 于蝶没有回头,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白果看了庞阳一眼,这里还有一个了解自己的人。 收回眼神,白果平静回答:“怕没有人烧给他们。” 庞阳有些许奇怪。 不过没有再问。 白果蹲下身,在于蝶旁边跟着将一张一张的纸钱送进明亮的火光中。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多心善,只是今日想要做做样子。 她身后跟着的无数死侍暗卫,可这些人都不是她自己训练的。 一道跟着她的命令而已,今日这般为她舍命已然不易,若在不表示一番,怕是要让他们对她有隔阂。 她知道暗介、十二一定在暗处看着。 这就够了。 满满一篮子全部烧完,于蝶扶着白果起身。 白果看着这堆灰烬,忽然想到。 上一世她为郡主,更是白家的三小姐,就是死了也有无数人给她烧纸祭拜。 可是为她自尽的庞阳不一样。 尽管死在了一起,但身份差别就绝不会葬在一起,所以给庞阳烧纸的也只有庞阳的父母和庞燕了。 这个念头一起,白果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庞阳。 庞阳本就对白果的举动不解,此时被白果‘同情’的眼神看着,就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白果收回眼神,想着以后要是烧纸的话给庞阳烧一些。 第三十二章 白明正堂弟 庞阳疑惑,“三小姐,庞阳可是有什么不对?” 白果猛然摇头,“没有!” 这件事一直在庞阳的心底形成了疑问,以至于三日后继续启程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沉思。 这次跟随着的多是没有受伤的或是伤的不重的,其他人都留在了城中养伤,伤好后他们会自己回京都白家。 出城时别夏死命低着头,都不敢往外面看。 庞燕出声轻声问:“士兵不同于一般护卫,县主是否留几个人善后?” 白果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不用,昨日他们说了,会有人处理的。” 庞燕随即想到那些人说山匪的事情。 剿匪自然不会来到这条路,那只能算在山匪的头上。 明面上这般就过去了,而至于对他们下手的那人…… 庞燕看了一眼十分淡然的白果。 这是不怕直接对上。 连着几日白果就将手中的这本书看完了。 而这日也开始换水路,宜宁州的水路十分发达,大船在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占据着位置。 选了一艘上下三层的大船,白果直接包下整艘船。 护卫开始将此行的行礼搬运上大船,白果就在码头上转悠了半日。 这水路发达,船更是一个比一个庞大。 不同于京都中见到的花船,这里的船只是见着就觉得结实坚固,能运输的东西很多。 别夏看白果一一将这些船都看了一个遍,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有什么好看的? “打听一下这附近哪里有造船的人。”白果看到了一只要比其他船都要多木板的船,吃水都比其他的船深,“打听这艘是出自谁手。” 吃水深度对船的速度和适航性有较大的联系。 吃水深度越大,那么船的重心越低,稳定性越高,风浪对船的影响越小。 也就是说船不容易发生摇摆,或者摇摆的幅度很小。 但是,同时也会使水对船的阻力变大,船的速度会降低。 上一世她常常来反京都和凤州这边,自然了解这些基础的知识。 别夏看了一眼,迅速靠近那艘船,打听起来。 庞阳发现这几日自己是越发看不懂白果的这些动作,不过想到自己即将离开白果身边,庞阳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别夏很快回来,“县主,他们说那船是他们自己造的,可要奴婢带他们过来?” 白果摇头,回头对庞阳道:“庞阳哥你去,和他们定一艘大船,比他们这艘大三倍的,同样要吃水深的,但是装满货之后不能在退潮的时候搁浅。” 她这一身装扮看着就是冤大头,容易被骗。 庞阳不好惹,这些人在这里接触的人三教九流,绝不会看不出来这一点。 庞阳立马点头,向着那边走去。 别夏安静的站回白果身后。 白果又看向其他地方的船只,看中了一只轻型的船只,光是看着就知道这船不是用来载货的。 “去问问那条船是用来干什么。”白果所望之地于蝶立刻明白,转身离开。 庞燕看着白果无比自然的安排下去,而她身边的人都能立刻领会其意,偷偷的开始留心注意。 “三小姐,打听出来了,那只船是用来捕鱼的,每日出去俩次,快去快回,绝不会在这宽河上久留。” 于蝶回来很小声的回答:“这船只速度是最快的,但是平衡性并不好,造价在其他船之下,时间也极短。这种船在河面上还有很多,多是一些富贵人家会传什么要紧的消息用到的,都可以租用。” 白果了然点头,为自己省下一份钱而开心。 “三小姐,造船需要一年半,二十万贯。”庞阳回来后一直皱着眉,白果听后瞬间明白。 二十万贯就是二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小数目。 白果示意于蝶出钱,才点头说:“定一艘,这河面上这般吃水的船都少租用,我们用起来也极为不便。” 于蝶极为安静的回去取钱。 庞阳望了一眼如此宽广的河面,不解问:“三小姐为何花费如此多订一艘如此大的船只?” 白果眼尾有些许肆意,“自有用处。” 于蝶很快去而复返,拿出来二十张五千俩的银票交给庞阳,这属于定金。 “和他们商量一番,尽可能的快一些,如若一年内做完且让我满意,再加五万两。” 有了老夫人的支撑,白果现在财大气粗。 庞阳领命转身离开。 白果没有回头,只是突然开口说:“从即日起,你们所见所闻不得和别人提起半点,若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会让你们永远都无需在开口。” 这话将庞燕一惊,正要表忠心,却听旁边的别夏和于蝶只是很认真的回了一句:“奴婢领命!” 庞燕立马跟上,“奴婢领命!” 庞燕有些许明白了。 这位不在乎你说什么,她只需要你做。 只要你跟着她的话做了自然平安无事,但你要是妄想挑畔她,就不要指望自己的功劳苦劳能救自己。 庞阳回来的时候给于蝶递了一张纸,于蝶细细看了一遍,仔细的收了起来。 到时候是要用这张纸来取船的。 船定下来,白果就带着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租的船上。 暗卫和死侍同样登上了大船。 别夏和于蝶跟着白果从凤州回京都采选的时候坐过一次,所以不足为奇。 身后的庞燕从船开动就不足的往外面瞧,眼睛亮闪闪的。 这里偏南方,南方的河不结冰,而锦宁州在北方,少有河能通大船的河。 “你想看就出去看。”别夏望了外面一眼,说道:“县主很少需要人伺候,看书的时候更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动。” 庞燕急忙摇头,“不行不行。” 别夏看庞燕的神色就知道这人以为她是想要指使她犯错,当即不在多言,细细的开始巩固之前认得字,偶尔问一问旁边的于蝶。 于蝶现在的进度已经远超她,用县主的话说,现在能让于蝶去给小孩子启蒙。 到达凤州古武县后白果没有直接去她二叔家,而是在客栈中开了一间房修整了一日,才于第二天登门。 “二婶都盼了好几日了,怎么今日才到?” 贺妹在白果还没有出京都的时候就收到了要来祝贺生辰的消息,算着时间是要比这早几日的。 “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贺妹瞧白果面纱遮脸、身后跟着的护卫队都有伤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白果安抚的握住贺妹的手,“二婶多虑了,侄女只是在路上瞧见景色喜人,就走的慢了些。” 贺妹怎么会瞧不出来这不过是安抚的话,只是见白果不想多说,便也不在多问。 “明鸿堂哥、明绍堂哥、明正堂弟。”白果看着贺妹身后的三人逐一认人。 “堂姐!”白明正直接从贺妹的身后跑出来,不高的个子却是紧抓着白果的衣袖,“堂姐怎么才回来?!你去了哪里?” 白明正从出生的时候白果就在,长到这个年岁就没有超出三天却见不到白果一面的。 而白果因为采选走了将近一年,着实让白明正哭惨了。 对白明正来说他叫的是堂姐,却是把白果当做自己的亲姐姐。 白果赶紧摸了摸白明正的脑袋,“明正乖,堂姐去见堂姐的父母了,这次堂姐回来给你过生辰好不好。” 白明正的生辰正是八月十五当天。 小孩子都是好哄的,一听白果这样说顿时忘了自己的委屈,圆溜溜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问:“堂姐给准备的什么生辰礼?我想看看!” 白果弹了白明正额头一下,“生辰礼当然要生辰当天看,你要是这样,堂姐就在你生辰之后送了。” 白明正就吃这一套,圆溜溜的眼睛都透露着着急,“我不看了我不看了嘛堂姐,你要在生辰当天给我。” 白果笑着揉揉了白明正的脑袋瓜,“不过堂姐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这个可以先给你。” 白明正眨巴眨巴自己圆溜溜的小眼睛,欢喜的差点绕着院子跑俩圈,“她们还说堂姐回来就不喜欢我了,她们说谎!堂姐最亲的就是我了!” 那挺起的小胸脯都透露着骄傲。 只是一听这话,贺妹就皱了眉头。 她是知道白果情况的,十年不能养在自己父母身前听着就心疼。 她这些年一直把白果当亲女儿的照顾,是绝对不会和自己小儿子说这般话。 “那明正告诉堂姐是谁说的。”白果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想事情的时候,快一年时间不见本就想她,要是她今日表现的稍有冷漠,难保小孩子不会多想,背后偷偷伤心抹眼泪。 “我告诉堂姐,是明淑姐姐和她身边的别叶,堂姐要让我娘亲教训她们,她们在悄悄的说你的坏话!” 白明正将白明淑出卖了个干净,“她们说堂姐是飞上金山的野鸡,县主的位置让堂姐都拉低了,还说皇上眼……” 瞎。 白果一把捂住白明正的嘴。 白明正眨巴眨巴眼睛,俩只小手放在白果捂着他嘴的手背上,有些不解,但乖乖的任白果捂着,不扒拉也不闹着继续说。 贺妹脸都差点吓白了,看白果反应迅速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对着身后的嬷嬷道:“带县主的人进去休息。” 嬷嬷立马应声,让小厮带着护卫等人去了前院,自己带着白果带来的奴仆以及东西进了后院白果的院子里。 “乖,堂姐知道她们说堂姐的坏话了,明正想看礼物就不能再说了。”白果和白明正确认,白明正忙不甚的点头,白果这才松开手。 凤州远离京都,平时并无太大的拘束。 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只要不传出去就没有事。 第三十三章 凤州白家 可现在这话是在大门口当着来来往往一堆人说,要是说全了,就真是挑衅皇权了。 而白明淑是要叫贺妹一声母亲的,这话不管怎么传,最后连累的都是白家。 白明鸿松了一口气,“堂妹连日赶路母亲也别挡在门口了,快些进去让堂妹喝口茶。” 贺妹拉着白果的手,“瞧我高兴的,光顾着拉着你说话了,走,我们进去喝茶。” 白果立马点头,笑着跟了进去。 身后的庞阳直到这个时候才要往前院走,却被白明鸿直接拉住,“庞大哥和我说说,堂妹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怎么你护的这般紧?” 庞阳是跟着其他四人和白明鸿以及白明绍一起练武的,庞阳在这之中展现出来的天赋让人敬佩,白明鸿就一直这般叫着。 其他四人现在也已经跟在他们三个男子身后保护着了,只有庞阳从开始就是为了白果这个女子而入选练武的。 而也因为他们在一起训练,自然知道庞阳现在这幅有些‘寸步不离’的姿态太过于紧张。 庞阳摇摇头,“没有什么。” 三小姐说了风景好,那就是风景好。 白明鸿气恼,“怎么连我都不能告诉?” 庞阳坚定摇头,“本就没有什么。” 白明绍在俩步远看着白明鸿的举动有些不屑,他从小就不喜欢白明鸿这一点。 不过是一个家生子,就是练武上表现出了天赋也不能和他们比较。 可偏偏白明鸿每次和这人都表现的极为亲近,简直拉低白家的门槛! 白明鸿直接给了庞阳肩膀一拳,“你倒是会护。” 庞阳这次格外认真的点点头,“这是自然。” 不护主的奴仆那就不是奴仆了。 白明鸿有些好笑,知道是真的问不出来了才不甘心的收回拳头,“你原来的屋子让给那些人了,不过我留了一件好的,单人间的。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庞阳皱眉,“我要原来那间。” 白明绍嘲讽一笑,“大哥说这么多做什么,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享受的命……” “明绍堂哥不进来吗?”白果缓步走出来,脸上的面纱还没有摘,“二婶让我叫俩位堂哥进去,我也带了一份小礼物,还不知道俩位堂哥喜不喜欢。” 白明绍压下更难听的话,缓和脸色对着白果点点头,“有劳堂妹出来问一趟,我们这就进去。” 这话是比之前客气的。 大概率是因为白果现如今的县主位。 县主位没有实权、没有封地、没有赐府,可只要有‘皇上亲封’这几个字就够了。 白果点头,又看向庞阳,确认庞阳面色无异才对着白明鸿说:“庞阳哥的住所不需要格外安排,等二叔生辰后庞阳哥是要从军的。” “从军?”白明鸿有些吃惊,“可庞大哥不是你的护卫吗?那你身边可还有人?正好符奈是和其他人轮值,现在倒是刚好让他跟着你了。” 庞阳下颚紧绷。 白果摇头,“堂哥放心,我身边还有人可用。我们进去吧。” 白明鸿狐疑的看了庞阳一眼,疑惑的递给了庞阳一个眼神:‘你可是惹堂妹生气了?’ 庞阳不搭理。 白明鸿没有得到回答,憋了一口气,看白果还在等着只能跟着一起进去,只是频频回头看庞阳。 白明绍和白果亲切的问话,“一路上堂妹可还顺利?路上可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白果摇头,“路上看了些景色,倒是没有瞧到好玩的事情。不过路上倒是读完了俩本书,讲述了献国的风土人情,倒让我格外向往。” “献国不过是我们成周国的一个附属小国而已,堂妹读关于那里的书做什么?” 白明绍有些失笑,“堂妹要真的对其他国家感兴趣,也应该多看看关于虹梁国的书,虹梁国有最强的重甲兵,这才是我们成周国应该学习的地方。” 白明鸿皱了皱眉,“这话不对,各国有各国的风采,不能……” “好好好,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明绍立刻摆手打断,一副不予计较的模样,“堂妹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母亲还在等着。” 白明鸿止住话头,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有些无奈道:“这倒是,我们快些进去,不好让母亲久等。” 白果点头,跟着一起进去。 白明正刚刚被贺妹训了一番,此时耷拉着脑袋,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也只是动了动耳朵,无精打采的。 白果笑道:“刚让别夏取来了见面礼,明正可要现在看?” 唰! 白明正圆溜溜的眼睛一抬头就准确的看向了白果,“要!” 别夏埋着头偷偷的笑,将手里面的一个小匣子递给了白明正。 白明正小心的打开一条小缝,堪堪看清里面东西后,就听到‘啪’的一声,小匣子合上了! “娘亲,我一会儿在过来!”白明正抱着小匣子就跳下椅子,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白明鸿看着弟弟的傻样不由得摇摇头,问道:“堂妹准备了什么,怎么让这小傻子如此高兴?” 贺妹不赞同的横了白明鸿一眼,但也是好奇的。 别夏在白果身后强忍笑意,就听白果说:“是十文钱。” 这话一出,白明鸿先是错愕,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悦耳。 白明绍都不禁扶额笑起来。 这小傻子…… 贺妹拿帕子捂着嘴轻笑,笑够了才道:“这个年岁正是爱吃糖的时候,要是不管着他一些,牙齿就要坏了。” 白果认可一笑,“十文钱也就够他买不到半两的,甜了他的嘴,省的他说我这个堂姐要不亲他了。” 白明鸿笑的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说:“就是把他卖了,只要给一块糖也是能哄住的。” 贺妹对自己这个小儿子也是有些无奈。 白果拿出来另俩份见面礼,“这是给明鸿堂哥的,这是给明绍堂哥的。” 俩份一模一样的小匣子,倒是比给白明正的大一些。 打开,里面是一只约五寸的和田玉钗子,样子简单却反而显的有几分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气质。 “在京都瞧见的一模一样的俩支,正好献给俩位堂哥。”白果笑吟吟的说道。 贺妹细瞧,果然是俩支一模一样的,这在和田玉中可是少见。 虽然不喜自己的孩子和一个庶子用一样的东西,但是也知道白果作为堂妹不好厚此薄彼。 “样子真是好看,只是未免让堂妹破费了。”白明鸿有些不好意思。 和田玉的钗子本就贵,更何况是一模一样的俩支。 “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礼了,堂哥急什么。”白果狡猾的挑眉,将一旁的贺妹逗笑得花枝乱颤。 “对,鸿儿你急什么,这下半年的生辰可都是挨着的。”贺妹算了起来,“你爹是七月十三的,珍珍的是八月初四,你弟弟的是八月十五。” 其实还有白明淑是九月十七和白明夏九月九。 而白果知道的还有庞阳十月二十四的生辰。 她二婶贺妹十二月二十五的生辰。 家中亲妹妹白明芷和亲弟弟白明磊是十一月十八的生辰。 这些都是下半年的。 白明鸿颇为遗憾,“我的生辰刚刚过去,倒是不能让堂妹再出一份生辰礼了。” 他的生辰是六月十八,刚好比太后晚一天。 白明绍默不作声,他的生辰是二月初九的。 “明鸿堂哥刚收了我的见面礼,又开始惦记生辰礼了。”白果打趣道:“这我可不敢在呆了。” 白明鸿轻笑几声,“是我的不对,应该以后再提的。” 一屋子的人又是一阵笑声。 中午用过了午膳后白果就回了自己住了十年的团宝院里面休息。 团宝院听着像是小孩子住的地方,实际上老夫人对白果的关爱。 里面都早已经被打扫过了,而在白果回来之前所有人也都将这里重新布置了一番,所以白果没有任何觉得不适的地方。 下午白玉景回来的时间比白玉堂当值的时间早一些,白果正和白明正做游戏。 “珍珍过来了。”白玉景看到白果笑了起来。 白果被封为县主的第一年就过来给他贺寿,说出去在那些老朋友们那都很有面子。 要知道白果可是皇上喜爱的异姓县主,封号都是康乐。 白果起身行礼,“二叔。” 白玉景笑的更高兴了,“快坐快坐,你现在可是县主,怎么能给二叔行礼呢。” “在家中也是要给祖母父母请安的,二叔不用在意。”白果笑道:“这身份是给别人看得,我们自家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白玉景哈哈一笑,说道:“是,自家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当天晚膳后白果到白玉景的书房中提出要将身边的庞阳送进军队里面,并且是猛虎军中。 白玉景惊异的看向白果,“这庞阳可是一把好手,你真要送他从军?那你身边谁来保护?” 府中倒是还有一个符奈的是之前训练出来的一人,只是和庞阳是比不上的。 庞阳天赋极高,教导师傅夸人十次有九次是为了庞阳才开口夸的。 而这般厉害的人物不留在身边保护自己怎么要送进军中了? “今年没有战事,军队也没有强制征人,你和二叔说说,是不是这个人孤高自傲?” 白玉景一脸严肃,白果却笑了起来。 庞阳可和孤高自傲联系不上。 “自然不是,二叔放心,我身边有人保护的,让他去从军自然有我的妙用。” 现在是否要打仗、什么时候打仗并没有定下来,白果不能直说。 “只是现在不征人,我没有办法将他送进去,还要麻烦二叔帮忙。”白果一脸恳求的看向白玉景。 白玉景没有立刻答应,“要这段时间进去,还要进猛虎军这不是难事,但你要告诉二叔,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第三十四章 白玉景生辰宴 白果是从京都来的,来的前一天还又进了一趟宫,而现在刚来就找他说这件事,很难不让白玉景多想。 白果轻笑,“什么都瞒不住二叔。” 庞阳从军在皇上那里是过了明路的,自然可以是皇上的意思。 白玉景心中一惊,再问:“可是有战事要发生?” 白果摇头,“现在并没有,二叔只管听上面的命令即可。” 白玉景心中明了,这就是有的意思了,只是时间并不会这么快。 “那可是想要庞阳将上面的几位给替换了?”白玉景再问。 白果继续摇头,“不是为了上面那几位,是为了严任,具体的侄女就不能在说了。” 白玉景奇怪,严任这个名字并没有听过,最多也就是一个小小兵卒而已,怎么用得着专让庞阳去? “二叔再问侄女可就不能多说了,庞阳的事情二叔只管将人和严任扔到一起去就可,不用过多照顾。” 庞阳有实力能让军中的人服气,要是多加关照反而让军中的人不喜。 白玉景自然知道庞阳的实力如何,点头说道:“可,二叔生辰之时会有人过来,到时候二叔提一句就行。” 同一州中官员多是互相之间行一个方便,更何况只是往军中加一个普通士兵而已,这事儿不难。 “二叔再问一事,你此次过来是为了庞阳这事,还是另有其他?”白玉景觉得白果从京都赶到凤州不像是为了这件事的样子。 “是有其他的事情。”白果略一思索,便道:“如果二叔方便的话给侄女弄几个女子商人的身份。” “这……”白玉景一惊,随即就要问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却听白果说:“这话二叔不要问。” 白玉景只感觉几个月不见自己这个侄女真是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不过是回了一趟京都见了皇上几面而已,怎么就感觉突然通透了一般。 这只是几句话而已,竟然让他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那你告诉二叔,这事儿你祖母可知道?” 白果是老夫人养大的,这些事情要是老夫人不知道…… “祖母放侄女给二叔贺生辰。” 白玉景沉默,这就是知道的意思了。 想到自己那个固执的大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白果是怎么说服的他。 “行,二叔会给你弄。”白玉景应下。 能说服自己大哥的,怕是这件事就是皇上的意思。 可让白果经商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之前说过的战事,白玉景不禁心中疑惑。 难道是国库空虚?这个时候不好增加税收? 可一个商人能挣多少?还是他这个侄女一介女子。 想不明白,又不能再问,白玉景稀里糊涂的就这样答应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白玉景小厮的声音,“老爷,二公子过来了。” 白玉景一听这名字就头疼,白果起身行礼,“侄女的事说完了,那侄女就先告退了。” 白玉景点点头。 白果走出书房时就看到白明绍十分谦和的等着,而在看到她走出来时温和的一笑,“堂妹来找父亲,可是有什么事?” 白果点点头,“是为了庞阳哥进军营之事。” 白明绍神情略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表现的并不明显,“堂妹待下人果然费心思。” 白果笑笑,“不打扰堂哥找二叔了,堂妹告退。” 白明绍一直目送着白果离开,才进入书房。 …… 白玉景生辰当天多是官员过来祝贺,贺妹让人在院子里用屏风隔开中间,左右分男女入席。 白果带着面纱在男席那边露了一面,品级不比她高的皆是起身向她行礼道:“参见康乐县主!” 白果俯身还了半礼,“各位大人客气。” 表示了自己这个康乐县主对二叔的重视,给自家二叔长了脸面,白果又在屏风女眷这边接受了一泼吹捧。 直到用午膳的时候贺妹带着白果进了屋子里面单用,“外面那些你就不用管了,用完饭回去休息一会儿。” 白果摇头,“等一会儿我在出去露一面。” 只有她重视了,那些官员才会觉得皇上也是重视的,以后二叔也能避免一些磕绊。 她现在只有这个身份还能带来一些好处,自然要利用一番。 贺妹不在多劝,仔细的摸了摸白果的脸,这才重新出去。 白果安静用完膳食,等外面也用完后才又在女眷那边露面。 她县主身份自然可以不用陪着她们一起用膳,且她面容之事这些人早已经知道了,自然理解她不在人前露脸的原因。 “说起来县主可知道京都定西王向皇上请求练兵剿匪?”一位夫人和白果搭话。 白果如实道:“这倒是不知,只是京都周围甚是平安,剿哪里的匪?” “听说是锦宁州自三县,前一次出动了五百的兵马,却是被全灭,定西王觉得丢了脸面……”话音猛然一顿,转道:“定西王大怒,这才决定向皇上请求练兵剿匪。” 白果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说起来我到凤州的时候走的还是自三县旁边的德安县,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位夫人看白果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才继续说:“听说皇上并未同意,直言这不是定西王该管的事情。” 白果轻笑。 怕是京都望远山上面的事已经传进这些夫人的耳朵里面了,现在是在和她确认俩人之间的关系,以后好在她面前避讳一些。 毕竟定西王不来,可她这个皇上喜爱的康乐县主是实实在在就在这里的。 “这些我倒是从未听说过,不过皇上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都训斥了定西王一顿了,能有什么道理。 不过众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康乐县主果然喜欢听定西王倒霉的事情。 原本觉得白果小小年岁得皇上如此喜欢必定是心智非寻常人的,现在也都对白果没有了最开始的提防。 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儿而已。 看来不是皇上不放心凤州的大都督,派一个不惹眼的小女儿来看着。 “是啊,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了倪志勇振威校尉,听说这些天正点兵准备剿匪呢。”那夫人笑的道。 倪志勇,正是白果外祖父仅剩的第三子,原本振威校尉是一个武散官职,倒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让他做这件事。 这也就有可能皇上有让他接替倪老将军官职的意思。 毕竟现在倪老将军都已经五十五岁了,是该换人了。 而更重要的是之前京都中无数人猜测了无数人,倒是没有想到落在了这个不起眼的从六品官位上。 白果笑开了,“这倒是一件喜事。” 自己舅舅被皇上想起来重用,这自然是一件喜事。 周围几位夫人顿时附和的笑起来。 果然皇上是宠爱这位县主的,不然也不会前脚这位县主出京,后脚就提携了县主的亲舅舅,这是皇上在告诉凤州的官员要好好待这位! 一顿饭宾主尽欢。 第二天庞阳就直接被扔到军营里面了。 走的时候白果带着庞燕送的,不过也只是送到府门口。 白果笑的很是温和,“庞阳哥慢走,记得五日之后将那名叫严任的邀请回来。” 庞阳僵硬着脸色,缓慢点头。 “庞燕帮我送送庞阳哥。”白果向着庞阳再次笑了笑,转身回了府中。 庞阳一双眼睛都追着白果进去了。 庞燕看庞阳的眼神如此孟浪,不悦的轻咳了一声,心里面怪自己的老娘怎么不好好教教自己这个弟弟,如此的…… “县主为弟弟找来如此好的差事,弟弟应当好好做,别让县主失望。”庞燕板着脸教训道:“县主安排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庞阳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难看,转身走了。 庞燕气急,恨不得和自己老娘一样脱了鞋拍他脑袋上! 但到底是在大街上,女子的礼仪还是没有让她做出这等不雅的事情。 当天下午,白果睡醒之后带着面纱,让别夏和庞燕跟着一起逛街。 她想要经商,但是需要一间店铺先来打个掩护。 店铺必须是康乐县主的,这样她时常在外面跑就不怕被怀疑了。 从街上缓慢绕了一圈,白果买了一些糕点、小吃食,却没有找到心怡的店铺。 白果也不着急,带着俩人回了白家。 第二天白果接着逛,看中了一家,进去里里外外逛了一圈,然后再次不紧不慢的回来。 第三天在出来的时候白果带上了于蝶,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心怡的那间店铺标上了买卖的字样。 庞燕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可是地段最好的铺子,昨天进来的时候那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哪个手里面不拿着东西出去。 今天就可以买卖了?! 白果面纱之下皆是满意,对于蝶抬了抬下巴示意,“买下。” 于蝶乖乖巧巧的进去了。 白果选了一家茶楼,要了靠窗的包厢,上楼时楼下众多书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又被那通身张狂的气势逼的迅速移开眼睛。 白果就这般猖狂肆意的进了包厢。 店小二极有眼色的上了几样点心、一壶好茶,举手投足之间都格外的小心谨慎,唯恐得罪了这位身周气质明显高于他们这里各种夫人的女子。 庞燕战战兢兢的给白果倒茶。 首次知道原来在权势面前很多时候都不需要说话,会有人费尽心机的猜测,然后心甘情愿的讨好别人。 这但凡是白果不想要她们了,更是不需要开口,有的是人替她解决掉她们。 白果喝了俩口茶,尝了尝这里的点心,略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于蝶出来了,手里面拿着地契。 白果抬抬下巴,“去找人重新弄里面的摆设。” 第三十五章 再见严任,询问 庞燕应下,白果带着于蝶回了白家。 第四日白果让于蝶出去定下了和第一家店相反方向的一家远离闹市的铺子,铺子带后院,从后院后门出去是城墙,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了。 剩下的时间白果照常让俩人识字读书,直到休息当日庞阳用县主的名义强行将严任带了回来。 白果选了一间前院待客的八角小亭楼,八角小亭楼周边都无遮拦,走过之人可以看清里面的人,但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白果又让人将八角小亭楼周围放下轻纱,阻挡了蚊虫的干扰,放了那日她在茶楼尝过的茶点,伺候的人留了别夏和庞燕。 最重要的是请了白明鸿作陪,算得上挑不出错处。 严任来白家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 但是当看到小亭楼如此正式的一幕时勉强缓了自己的脸色,甩了俩下胳膊没有甩开一路上拖他过来的庞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庞阳也见到了八角小亭楼的场景,松开了手,严任这才得以整了整衣衫,在别夏和庞燕挑开的轻纱中步入凉亭,向着白果做拱道:“见过县主。” 白果点头,示意自己对面道:“坐。” 这场面太过于正式,严任思索了一番后还是落座了。 “庞阳哥坐。”白果没有直接和严任说话,而是示意了自己旁边、也就是白明鸿对面的位置。 庞阳看了一眼严任,坐下了。 四个位置,全部落座。 别夏和庞燕分别给四人倒了茶水,后退俩步站在了白果身后。 严任不知道白果叫他过来干什么,瞧了对面带着面纱的人一眼,先开口问:“不知县主叫严任过来所为何事?” 严任特意强调了自己的严姓。 白果听出来了,轻笑道:“严公子不用紧张,康乐虽回京都不过几月,但也是听过严夫人大名的。” 严夫人,严任的母亲。 严夫人家中满门忠烈,所剩下的不过是她这一个女子,可为了保住这荣耀,她毅然决然的上了战场。 将军府是因为严夫人保住的这几个字,而严夫人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 要说为什么不是直接封将军,白果并不知情。 严任心中更是疑惑,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那为何今日却要强行让人将他带过来? “县主,二公子过来了。”别夏温声提醒。 庞燕原本一直盯着自己几日不见的弟弟,更觉得县主待她的弟弟十分尊重。 心中万般情绪在此时听到声音才猝然回神,看到人是从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的自己却走神没有看到,不由得脸颊有些微红。 白果抬眼看去,曲径上果然有俩人走过来,正是白明绍和他身边的小厮。 白明鸿头疼的扶额,但也是明显习惯了白明绍这一套。 白果就更不用说,直接吩咐道:“在明鸿堂哥旁边加一把椅子。” 白明绍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在看了眼一圈四人,有些不满白果不让庞阳这个下人给他让位置,但是想到这是白果做的庄,也只能忍下。 “大哥。”白明绍向着白明鸿拱手。 白明鸿轻点头,示意到自己身边新加的椅子上坐,又道:“让乐内到外面守着吧。” 乐内就是和符奈、庞阳等一起训练的护卫,跟在白明绍身边。 白明鸿身边的叫文黑,白明正身边的叫柳左。 白明绍见现场只有白果身边的俩个丫鬟在,也就摆手示意乐内。 乐内领命,看了一眼坐着的庞阳,转身离开了。 白果起身对着白明绍行礼,“堂哥。” 白明绍点头,随后俩人各自坐下。 严任端起茶杯喝茶,不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今日康乐请严公子过来是有一些问题想要听一听严公子的见解。”白果话说的十分客气,可那双眼眸带着十足的锐利。 严任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母亲那边和这位有什么过节,只是现在也已经坐在这里了。 看对方留下庞阳就知道今日是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走了。 “严任不才,不知县主想要问什么。”严任有了些许谨慎。 “严公子从军应该有了一年多时间,也有一年多时间未能回京都见严夫人了。那康乐的第一个疑问是,严公子如何看待家国之事的?” 白果面纱之下的表情别人窥探不到,但是那双眼睛认真坦然。 严任略有不解。 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如此想着,回答的时候略有局促,“没有家就没有国,反之亦然,国是大家的家,国亦家,家亦国,没有国也就没有家。” “嗯,这是儒家的学说,国与家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白果眼眸盯着严任,“可康乐问的是严公子自己的见解。” 严任看着白果的眼神,心里面开始思索这是个什么局,竟然如此不饶。 心中发紧,开口时从容姿态、不紧不慢,“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白果轻笑,“四书里的《礼记·大学》。只是这番见解是战乱时期,诸侯国林立,战乱不断时。” 严任心中一沉,这只是第一个问题面前这人就准备的如此充分,谁知道后面都是一些什么?! “这都是严任自小读的,也就是严任要遵守的,自然也是严任的见解。”严任直视白果,“严任实在不知县主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是想要什么样的回答,而不是他的回答是什么。 白明鸿安静喝茶,今日他只是作陪。 白明绍心有疑惑,却在外人面前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学着白明鸿喝茶。 白果听到这话眼尾轻微上挑,随后却是道:“庞阳哥可是得罪了严公子?怎么严公子对我如此防范?” 庞阳面色紧绷,有些僵硬开口:“庞阳用了点蛮力……强行带来的。” 白果面纱之下的嘴角上扬,又因为笑出声始终不好,白果还是忍下了。 “庞阳哥如此说我就有些好奇了。”白果染上笑意的眼神转换看向严任,“不知严公子是有什么急事?” 县主召唤都不过来,即便是没有实权,可这县主的位置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严任本身因为严夫人的儿子别人会给些面子,又因为军中本就不该一个县主插手,所以拒绝之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有一点,就是这名县主并不受皇上喜爱的前提。 而白果显而易见的与这个前提无缘。 严任被这么蛮横的话气的脸色青紫。 他没有急事,就是不想过来不行吗?! “康乐好生以礼相待,却没想到严公子对康乐如此怀有敌意,既然如此……”白果眼尾都透露着肆意妄为,“还是用庞阳哥的方法管用一些。” “咳咳咳咳咳……”白明鸿一口茶呛到,一双眼睛满是惊悚。 这还是他那位温婉恬静了十年的堂妹吗?! 白明绍都不禁频频看向白果。 这……实在是有些……狂妄了。 严任脸色铁青。 他就不该觉得这些人有礼仪! 庞阳也发觉白果根本就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后肃杀的冷意向着严任强行压迫了过去! 这人真是麻烦,几句话都不能好好说! 暗地里严任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是严任的不是,严任……请县主赎罪。” 这话满是咬牙切齿。 白果并不在意,因为能控制自己不笑出声就很难得了。 真是没有想到,上一世自己见到严任时他那般气度不凡的样子,可原来在两年前的今日是如此……让人不禁。 白果眼眸因为一直压下的笑意而涌上湿意显得明媚,又因为这份明媚将眼中那份假意的深情渲染的好似成了真。 庞阳被白果看向严任的这个眼神灼的眼睛生疼,眼睑轻颤,半响垂下了眼眸。 这次严任不在敷衍,深思一番后才说:“严任家中情况不同,可严任是为了国。从军是为了护国,护国极为百姓安居乐业、盛世安稳,严任想要这幅场景在成周国重现,所以在严任这里是先国后家,为国可以舍家。” 为国可以舍家…… 白果眼中的笑意带上了嘲弄。 上一世的严任并没有为国,而是一己私欲。 “那严公子的见解和严夫人是有些不同的。”白果直言说:“严夫人爱国,但要保证严家的荣耀,严家荣耀要在国中占据位置,即家要在国之上。” 严家的荣耀是世代拼出来的,是满门忠烈杀出来的。 严夫人看不懂严家世代是为了什么,可严夫人坚持的想要抱住这份荣耀。 因为只要这份荣耀还在,就好使严家的众人都在。 严任一惊,脸色有些许青白。 严夫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在将这话说给别人听,那白果是怎么知道的?! “据康乐所知,严公子从军也是因为严夫人,严夫人想要在将军府前加上镇国二字。” 这些白果自然知道,因为在上一世脸毁之后她见过严夫人一面,严夫人直言这些,并让她不要在出现在严任面前,让他可以安心的为了严家做事。 严任心中狂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果,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怎么会知道这么细致?! “这些狂妄之话县主是从哪里听来的?”严任勉强维持住面色,“严家世代忠国,县主还是不要随意污蔑严家的好,不然其他的将士可是要寒心的。” 第三十六章 为君者的含义 白果轻笑,“康乐不说狂妄之话,有些事情也并不需要过别人口耳。不过今日康乐只是想要听一些严公子真实的见解而已,并没有……” 眼尾轻挑,都是肆意,“让严公子为难的意思。” 白明鸿眼皮直跳。 他作陪这段时间就没有听出哪句话是不为难的。 “康乐再问一遍,严公子如何看待家国之事的?” 白果没有说抛开严夫人的、抛开将军府、抛开他的身份,因为这些都是成为见解的一方面。 严任慎重起来,今日这是一定要逼自己说一些了。 目光在在场的几人身上扫过。 都是白家人,就是闹到皇上那里只要他不承认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别人甚至于会觉得是他被冤枉。 “成周国无虹梁国铁矿多、无虹梁国重甲兵多,无虹梁国装备精巧,同样没有虹梁国占的地大。” 严任满目认真,“但是成周国却能让虹梁国忌惮,让虹梁国不敢轻易动兵,隐隐有互相抵制之意,县主可知为何?” 白果轻挑眼尾,懒得作答。 “因为成周国人口最多,又因为人最多就可以多种植,种植多就养更多的人。所以成周国军队人数从来是最多的,而这些人、这些兵就是国家根本,让虹梁国忌惮的根本。” 严任说:“有人为民,有民为军,有军才有君,有君为国。而民来自家。” 这番话说的白明绍有些哑口无言,也让他开始反思。 “真是羡慕严公子。”白果眼中带笑,带着了然,带着释怀。 这一句话说的严任和白明绍都有些懵,不明白这话是为何。 “严公子出生之时已是皇上登基数年,成周国虽有战事却也影响不到太多,这才让严公子说出来的话如此的……片面却又让人羡慕的话。” 这话又让白明鸿黑了脸。 严任十六即将十七,他刚满十六,而白果不过差几个月十四岁,可身为年龄最小的,她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呢? “成周国有一支军队,叫做轩家军,严公子可知道它是如何来的?” 白果虽然问却并没有等严任回答,而是自己继续道:“严公子这段话中有三处以偏概全。” “成周国是几国中人口最多的这话没错,但同样是占地最好的一国。虹梁国多土地,能种植的却并没有这么多,反观成周国五块地就有一块高产,所以才可以大量种植,养更多的人。这点虹梁国并不是人不够,而是他们条件所限无法多种植。” 成周国占最好的地,人口第一多,种植多,军队人数最多,铁矿虽然不如虹梁国却也够军队用,而唯一一点就是装备不如虹梁国。 “而这些好地,都是轩家军打下来的。轩家军也并非因民而军,而是因君而军,才为国、为民捐躯。” 轩家军是当时身为太子的皇上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些人是因为太子都敢上战场所以他们才不惧,更是因为皇上的品性、能力、智慧……让他们选择了大义、坚定的认为他们的牺牲必定值得。 而事实上同样如此,轩家军的功绩已然载入史册,是盛顺可以达成盛世的开创者。 “让虹梁国忌惮的根本表面上是民,可深追却还是君。一位能为了太平盛世上战场、不怕战死沙场、不怕坐不到皇位的君才令人忌惮。 因为成周国的君是引领民走向昌顺盛世,所以民愿意从军,愿意舍家,愿意血染沙场,这份气魄才让虹梁国忌惮。” 白果抬眼,“严公子在军中,怎么会不了解军中将者对兵有多重要,怎么会理解不了君者对于国有多重要呢?” 成周国的皇上是明君,所以让严任以为成周国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都是就该这般的。 所以上一世严任想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因为他看到的只是这份接近盛世的安稳,却没有看到为何前几年皇上没有时间教导十三皇子。 严任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白为君者的含义。 严任被说的脸色涨红。 “康乐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严公子还是多读一些书吧,竟然不知为君者有多重要。” 白果一双美目看着严任,“本康乐还想听听严公子对仁义廉耻之事、忠孝之事、君臣之事的看法,现在……倒也不用了。” 别夏上前让白果扶着她起身。 “白家给严公子准备了客房,严公子随意。”白果眼尾扫过严任,带着疏离冷漠。 心中的疑惑解开,白果对眼前这人再无爱恨。 庞燕撩开轻纱,白果看向白明鸿和白明绍,“多谢俩位堂哥作陪,堂妹之事已做完,我们回去吧。” 白明鸿起身向着严任客气一拱手,跟在白果身后就要离开,却听严任忽然问:“今日康乐县主叫严任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严任这些?” 白果客气一笑,说:“康乐之前就说过了,是为了听严公子的见解,并无他意。” 严任再问,“为何县主偏偏要听严任的见解。” 庞阳起身,身侧有力的手掌攥紧成拳,血迹从指缝中流淌而出,又顺着发白的指骨滴落。 “康乐从京都来,严公子你说为何?” 白果回身看向严任,笑容略有深意,“严家为了国、为了君、为了民满门忠烈,这才得天下人敬佩,可如若严家为了一己私欲,同样可失去天下人尊重钦佩之心、可让成周国将士离心看轻……这一念之差就在严家的选择中。” 严任背脊涌出冷汗。 这是皇上对他们的警告吗?! 白果收回眼神,本不想多言,可想到战场上那个奋力搏杀带猛虎军将士冲出包围圈的青年时,终究禁不住多说了一句,“严公子不妨多问问严家先辈为何如此英勇,也可想想严家先辈为何能做到满门忠烈。” 严家终究是成周国的武将。 若是成周国不引导,又能让谁来。 满门忠烈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也不是皇上忍心看到的。 严家,应当让世人敬佩,留清名与汗青之中传万世万代。 而不是被后代一己私欲毁掉他们平定乱世的大义和马革裹尸的惨烈。 严任看着白果的背影愣神在当场。 将白明鸿和白明绍送走之后白果才看向庞燕。 庞燕心里面‘咯噔’一声,却听白果说道:“刚才在庞阳哥身上闻到了血腥气,你带着药去看看,是否是强行带严任过来的时候伤到了。” 庞燕连忙垂头应声,“是,奴婢这就去看看。” “嗯,告诉庞阳哥,我给他请了教书先生,午时后让他去明鸿堂哥的书房中学习。” 经今天一事之后,白果越发觉得读书有用。 可千万不能被别人片面的话语给问的哑口无言,还是如此轻薄表象的一面。 庞燕迅速领命退下。 “你呢?最近可有好好学?”白果看向身边的别夏。 别夏连忙点头。“奴婢最近已经学会了很多字,还会打算盘了。” 于蝶的进度已经远远甩来了别夏,现在记账都不成问题。 “嗯,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县主规格的东西不要拿,明日我们出府办事。” 白果语气如常,别夏却是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微微一酌量,压着声音问:“需要奴婢收拾几天的衣物?” “我生辰之前。”白果有些无奈。 她生辰二叔和二婶必定不会让她在外面,“我记得之前为了陪祖母去寺庙做了好些普通衣料的衣服,那这些就行。” 说的是普通的衣料,其实是凤州非富即贵家中未出阁女子最常穿的料子。 素净又好看,更显得女子温婉恬静。 只是白果被老夫人养的太好,才会觉得这料子都是普通的。 “奴婢回去就收拾。”别夏自然不会专说这些,在县主这里说是普通的,那自然是此次出行就需要这般普通的。 白果微微点头。 晚膳后白玉景将白果叫到书房,拿出来五个女子商人身份证明。 “这五人中俩人是乐华州的,三人是凤州的,就是出动大理寺也查不出来你们和这身份的真假。” 白玉景十分自信这一点。 白果将五个身份一一看过,里面的名字分别是云燕、梁含娇、艾灵竹、温书文、金梅雪。 “谢谢二叔。”白果将这些都收起来,“明日我就会先离开……” “明日?”白玉景吹胡子瞪眼,“你急什么?!” 白果立马表态,“侄女生辰之前会赶回来,过完八月十五之后再走。” 白玉景这才点头,“这次你回来匆匆忙忙的,我也就不多留你,但你要记得时常回来,明正这小子就喜欢你。” 白果笑着点头,“我会的二叔。” 白果走出书房的时候刚好看到白明绍向着这边过来,守在门口的别夏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巧巧的跟在白果身后向着白明绍的方向走了过去。 “堂哥。”白果行礼。 “堂妹。”白明绍并没有托大,“爹可是在里面。” 白果点点头,“既然堂哥有事那堂妹就先回去了。” “堂妹慢走。”白明绍再次目送白果离开。 直到走出去老远,别夏才小声抱怨,“二公子真是见不得县主和大公子有什么好处。” 白明绍从小是在被秋姨娘养在身边的,直到十岁白玉景发现白明绍被养的小家子气才强硬的将人带走,养在了贺妹跟前。 而从这开始白明绍必定要时时与白明鸿比较,又在白明鸿这边有学新东西时立马求着过去。 而现在白果的身份高了,白明绍又担心白果在白玉景面前得了什么好处。 “慎言。”白果虽然这样说,却没有任何呵斥的意味。 别夏急忙闭上嘴,不在多言。 要是真的被呵斥了,她就要被直接换掉了。 第三十七章 肖想自己主子的卑劣无耻之徒 县主从宫里面回来之后就极为不喜欢嘴碎的。 白果再次到了贺妹的院子里面说明自己明天需要离开办一些事情,晚一些时候回来。 贺妹从白果去找白玉景就知道这一次白果来凤州的目的必定不简单。 尤其听那些夫人说白果的舅舅在白果刚出京都就被重任,更是觉得皇上一定是让白果做什么,因此并不多问,只是关心了白果几句。 夜晚时分,白果坐在庭院中细细开始思索自己这经商之路要在哪里落脚、要怎么走才可以稳稳的。 目光远眺之时白果忽觉得远处房顶上同样有一个身影,而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那道身影明显僵硬了一瞬,可白果眨了眨眼在看的时候那里又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像是错觉。 “暗介。”少女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跪在白果身前,“属下在。” “那个屋子是谁住的?”白果示意了那边。 那是前院客房。 “今日主子让庞阳带回来的严任住下了,就是那间房。”暗介答道。 白果轻挑眉毛,“倒是好雅兴。” 大晚上的去房顶上吹冷风。 “下去吧。”身前身影消失,白果转身进了房间中。 另一边的庞阳在几息之前粗鲁狂躁的将严任扔下屋顶,谁知道转头就发现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看向了他这边,甚至他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庞阳就要跳下去的身躯有些发僵。 而这时被扔到房下面的严任满身怒气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阴霾笼罩。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卒而已,今日三番俩次的冒犯他! 庞阳发觉了严任的怒火,看他还有上来的意思,顿时浓眉紧蹙、戾气涌动。 动作灵敏且迅速的从房顶上翻身而下,站在严任的对立面,冰冷的眸光投过去,寒刃一样的声音说:“在上去,腿就别要了。” 严任眸光刹那凶恶起来,宛若利剑一般紧盯着庞阳。 庞阳不偏不倚的回视过去,颇有种波澜不惊的错觉。 可当俩人目光交汇,厉光乍现,犹如刀剑交锋般。 严任发出一声冷笑,“我不过才上去不到一息的时间你就发觉了,你倒是说说你在哪?!” 如果是在地上,正常情况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抬头往房顶上看的。 庞阳并不回答,只是在看向严任时目光中带上了刀具开刃一般的危机。 “想杀我?”严任一声冷哼,“我就说你今日那些行为怎么如此反常,原来是一个肖想自己主子的卑劣无耻之徒。” 庞阳并无羞怒之意,冷峻的神情更显刚硬冷酷,“以升量石,小人之心。” 严任皱眉。 没有说中?! 可为何此人一举一动都有那般意思? 是他想错了? 严任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在追究上一个疑问,只是说道:“康乐县主对我都是以礼相待,更是向我再三言语,你真敢擅做主张和我动手?!” 庞阳双目压抑着隐忍,只是话格外的坚决:“你守礼,我自不会伤人。” 严任微微眯起一点眼睛打量庞阳,俩侧胳膊上时不时传来阵痛,像是在提醒他他不是对手。 这是刚才被扔下来时扯到的。 相比起来强行带他来白家的力道都算是轻的了。 此时天色早已经暗下来,明日一早还要回军营,严任不会傻到在这里动手。 一是他住下就承认是客,可一个客人大晚上的在房顶上看康乐县主这位女子传出去本就不好听,要是传出去偷看被抓还被打了一顿就更是难听。 二是军营中的训练重,俩人打起来自然不会只伤皮肉,这对他不利。 严任本就理亏,思量再三后还是压下了肝火,转身进了房中。 庞阳不愿久留,直接离开。 今晚他本想问一问三小姐叫严任过来还说这么多话是有什么打算的。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三小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的尽心劝导。 和以往……和对待别人是不同的。 天亮白果起身时庞阳和严任已经早就离开回军营了。 白果照常给贺妹请安,走时又专门去找了白明鸿,只稍稍透露自己需要出去几天,白明鸿立马表示会照顾庞阳,绝不让庞阳在白家受欺负。 白果满意颔首。 见面礼算是值了。 白果坐着马车出门,先带着别夏和于蝶去了闹市让庞燕新装修的店铺,随后一阵指指点点将进度从原本的十天扩到了一个月,这才满意的带着俩人去了偏僻的那家店铺。 偏僻的店铺中并无别人,别夏在后院将此次出行藏在马车里面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于蝶伺候白果换了衣服、发式,头上的簪子也换了和以往不一样的风格。 一顶垂着薄纱从头遮到脚的帷帽戴上,就连身量都拔高了不少。 别夏新奇的看着这个帷帽,“真想不到这东西看着薄,却又让人细瞧不到里面。” 于蝶也是多看了这个帷帽俩眼,俩人都是跟着白果很少出门的人,这东西又不常在市面上看到,自然好奇。 “换上就知道更好的一面了。” 上一世白果因为夷丰突袭抢粮食而跟着军医一起出行赶往边疆,沿路中遇到了不少她没有见到的东西,所以自然清楚。 别夏和于蝶俩人听话的换上和白果相同衣着装扮,再戴上帷帽,莫说容颜,就是身形都遮的让人分辨不出。 别夏戴上拿下的看了好几次,发现于蝶不解的目光才不好意思的说:“看着极为不便,现在戴上之后才知道看得很是清楚。” 白果轻笑。 真是孩子气的一面。 别夏脸色开始发红,但此时三人都戴着帷帽,也瞧不出。 暗介一身黑衣在外面敲了敲门,轻声叫道:“主子。” 别夏将门打开,白果缓步出去到了后院门外,就见到了八匹高头大马。 马匹肢势端正、全身匀称、毛色极好,走起来时可见筋腱。 不说有多好,但和平常的马匹比已经极为难得。 “属下让暗墨领着五人在明处保护主子,其余人在暗中护着。”暗介说道:“这是主子要的身份。” 白果颔首。 别夏接过,三个女子名字,分别是:解薇歌、司友儿、易婉莹。 于蝶随手拿了一个司友儿,揣在了怀里,又将易婉莹给白果递了过去,白果收起。 转眼手中只剩下了一个解薇歌,别夏有些懵,“县主之前让奴婢收起来了五个……” “收着,暂且不用。” 有些事情需要谨慎一点,若那五个身份没有问题,往后在用就好。 若有问题,不用更好。 别夏压下疑惑,将这个身份收了起来。 白果目光扫过面前一排六位暗卫。 女子出行都要人跟着,就更别说经商了。 而暗介时常跟在她身边,难保以后‘康乐县主’的名义不会光明正大的用到,到不如现在让暗介在暗中保护,明面上放一个其他人。 白果走到一匹马前,扯着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丁点都瞧不出走路都要人扶的‘康乐县主’的影子。 于蝶拉着缰绳一踩马镫也是利落的上了马,平时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姑娘在此时却显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英姿来。 别夏傻眼了。 没人告诉她要学骑马呀?! 于蝶坐在马上,向着别夏伸出一只手示意。 别夏感激的递过去一个眼神,这才略显笨拙的踩着马镫,拉着于蝶的手借力上了马背。 只是上了马后别夏也不敢多动,紧抱坐在前面的于蝶细腰,不敢撒手。 六名穿着浅蓝色衣衫、同样戴着帷帽的暗卫齐齐上马,迅速且干脆,又给人一种要上马杀敌的错觉。 别夏小小的羡慕了一下。 可看向身前的于蝶时更是羡慕了。 果然早一点跟着县主就是有好处。 在县主六岁的时候白家俩位公子开始练骑射,那段时间她是听说老爷的侄女也在其中。 可她没听说县主身边的丫鬟也学习了啊。 白果拉着马走了俩步,这才夹紧马肚,松开一点缰绳道:“驾!” 马儿发出一声响鼻,顿时向前跑去。 后面于蝶和暗墨六人紧跟而上。 凤州有九十三个县,在古武县周围半日行程的有石九县、山马县、一日行程的是门县和济山县。 白果选择的落脚点是最近的石九县。 石九县的繁华很值得肯定,县里面商品货物颇多,商人起步之时大多数会选择从这里开始,慢慢积累财富。 天色将暗时白果等人才到达这里,一行几人都是戴着帷帽的人,惹得客栈中的店小二频频看过去。 “五间上房。”于蝶将银子直接抛到掌柜的柜台上,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店小二迅速反应过来,都不用看掌柜的眼色,直接带着人往楼上走边说:“客官跟小人上楼。” 于蝶走在前面,将白果挡了半边的身形,跟着上了楼。 下面掌柜的惊喜的拿着银子咬了咬,差点乐开花。 管他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反正银子是实实在在的银子。 店小二带着几人上了三楼,挨个推开五间房,“客官您看这几间可满意?不满意还可以换的!” 别夏站着没有进去,视线一打量就知道是什么程度的客房了。 果然就听到于蝶问:“可有更好的房间?” 店小二心里面‘咯噔’一声,忙说:“这是咱们县城中最好的房间了,您别看外面简陋,可里面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白果轻点下颔。 于蝶这才点头说道:“五间房中都上最好的饭菜。” 店小二欢喜的应了一声,卖好道:“小人给几位在烧些热水来。” 第三十八章 石九县 在店小二下去之后于蝶将处在五间房中间的那间收拾了一番,才说:“下一次让暗墨他们先找找好一点的客栈。” 白果认同的点头,“吩咐下去。” 她们表现的越是财大气粗,才越能吸引到那些小商人的目光,才会让他们在利益使然下过来找她合作,或是卖给她货物。 于蝶应声往出走。 从出来之后别夏就感觉于蝶不一样了,说话不在小声,姿态十分的随意自然,整个人表现的落落大方,就像是这队伍中她占据的是主子的位置。 但是别夏也知道只有这样才是正常的,不然县主不会让她们穿一样的衣服。 所以别夏一路上很努力的调整自己,不让自己的举动透露出她们身份,误了县主的事。 可这般的努力还是不如于蝶的自然随性。 晚膳后白果沐浴洗漱之后就歇下了。 第二天天刚亮时暗墨等人就已经起了,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别夏和于蝶起来伺候白果起身。 “今日要做什么?”别夏给白果戴上帷帽,不敢直接叫县主。 “以后叫东家。”白果这话一落,别夏就知道此行是什么意思了。 “今日出去瞧一瞧商人都喜欢什么。” 商人喜欢的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但一定是赚钱的。 出了门,暗墨等人将白果三人围在中间,走在街上的时候就可以隔开其他人。 不得不说这个时辰的街道上格外的热闹,下面村庄将自家地里面的各类蔬菜、抓捕到新鲜的鱼等拿到这里买卖。 周边的店铺也都已经开门了,有卖完东西的人去买一些自己需要的物品,才会回到自己住的村庄里面。 而在这之间还有适合清晨用的一些吃食小摊子在,里面有烧饼、馄饨、面条…… 来来往往买卖货物的人偶尔会坐在这些小摊子上来一个或要一碗。 四处都是喧嚣吵闹、四处都是烟火气。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坐在这些摊子上的四五队十几人或是二十几人的团队。 这些人相同的体魄健壮,在他们身边都停着马车或放着不少的货物。 这些人就是行商,商队。 白果目光时时会落在这类商队身上。 商队大多数会走很多的地方,会将这个州常见的东西带到另一个州中赚取中间的差价,也会将成周国中的东西带到其他国家,进行物品贸易,然后在带回成周国中换取银钱。 同样更会在各地开起商铺,这样自己的物品不仅可以放在商铺中买卖,也可以通过商铺来打听当地的消息,从而可以选择最合适的商品来运输。 而这些商铺不仅仅只会是一个商铺,还是这些商队的目耳。 有了这些耳目就不会让商队像是蒙着眼睛、耳朵,他们会将重要的消息传递出去,有时候比做官的得到的消息更快一些。 而如果有战乱也会早一步得知,或改变自己商队的路线,或直接将自己合适的货物卖出。 这些都是商机。 而能成为行商的离不开大量的银钱支撑以及对时局的把控,且对市场一定要十分的了解,只有这样才能在即使是战乱中也能找到适合的物品来赚钱。 而这一点就不是走街串巷的小打小闹的商人可以比较的。 也不是只有一家或是几家店铺的店家可以比较的。 而白果从开始就不想小打小闹,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商队’身上。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踏进这个商圈,直接成立商队却没有合适的货物,是有些心急了的。 一直逛到了晚上白果才带着人回到客栈,一群人都是戴着帷帽的,在大街上就已经极为惹眼,一进入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就更惹得这些人看过来。 只是她们一群人的气质太过于不凡,别人在感觉奇怪也只会压在心底,只是偏偏就会有人管不住嘴。 “装神弄鬼。”一道略带不屑的声音在客栈大厅中响起。 别夏侧目,在大厅放着桌椅的位置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面端着酒,桌上放着菜。 白果脚步并不停留,继续向楼上走。 “一介女流之辈也敢来这商人之都的石九县,还真是不识好歹,不在家里面好好待着还想要掺和男人的事。”那男人见自己没有被理会,声音再次提高,带着鄙夷。 暗墨脚步微顿,但是见主子并没有发话,甚至没有停留,便也不在理会,直接跟着上楼。 其他人见着男人如此说都不被理会,不由得有人起了胆子,“小娘子家里面要是没有男人不妨到我家中来?!我家中可是有的是地方。” “话多。”白果眼眸扫过下面,脚步未停。 暗墨手微动,身后的俩人迅速上前将多话的俩个男人拉起来拖了出去。 大厅中的人先是一惊,随后迅速嚷嚷起来,“他们说的不对吗?!还想要打人了?!有没有王法了!” 别夏讽刺一回头,“一个男人话多到让人厌烦,还是闭嘴的好。” 这人一更,又要嚷嚷,却被身边的人迅速按住了。 “他吃醉了,见谅见谅。”身边的人紧紧的捂住男人的嘴,不让他在说话。 别夏看到白果和于蝶都上去了,这才走了上去。 暗墨早就让身边的俩人护着白果了,现在见到这里没有人多话了,才跟着一起上去。 直到这个时候被捂着嘴的男人一把推开同伴,不满道:“你干什么?!” 同伴冷哼一声,“她们三人身上穿的衣服可是和我们送货的那家夫人穿的一样的料子!你被打一顿没什么,但要是丢了伙计,我看你怎么养得起你家里面的儿女!” 男人惊了一下,这才觉得后背涌上冷汗。 “一个要出来做商人的小娘们,怎么穿的这般的好?”男人拿眼角往楼上看了一眼,声音有意压低了些。 同伴没有回话,眼神频频往门外看。 那俩个被拉出去的会怎么样? 好奇心在半个时辰后得到了答案。 俩名衣着整齐的男人步伐一致的上了楼,并没有在搭理下面这些人。 而有坐不住的人偷偷的出去看了一眼,又倒吸着气退回来。 这副样子更引得其他人好奇,也纷纷站起身走了出去,却见到俩人躺在地上身上衣服都完好无损,正心中奇怪时,就见到一个人上去踢了踢俩人,俩人浑身哆嗦,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众人心中发凉。 这要是报官都没有证据! 第二天白果在下来的时候客栈中的人已经自觉让道了,白果姿态满含贵气的走过。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才有人悄悄问掌柜的,“那些个是什么人?” 掌柜的笑眯眯回答:“财神爷!” 这才来了俩天,他就挣到了以往小半个月的钱! 众人心中清楚了,这必定是有钱的主。 一边心中暗暗庆幸昨日没有多嘴,一边又不由得疑惑,有钱干嘛还要出来做个低贱商人? 难道是官奴? 只是这些疑问是不会有胆子被问出口,而他也不会得到回答。 白果在石九县上一共停留了五天,这五天日日在外面了解各类商品。 第五日晚上于蝶伺候白果沐浴完,擦头发的时候轻声说道:“茶叶的大小商人商队就是五十之多,粮食七十之多,其他珍奇的东西更是有商人前仆后继的。而他们之间各有联系,我们如果贸然插一脚……” 于蝶偷偷的从镜子里面看白果。 白果轻叹一口气,“想的早了,现在不是我们插一脚,而是这些人不会让我们掺和。” 石九县是商人起步的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商人已经比别处都要多的多。 而商队的人会带着货物离开这里,可大多数的商人也不过是在石九县周边乃至凤州中活动,这就造成货物堆积,价格提不上去。 “想要先跟着这些人走的想法行不通了。”白果揉着额头。 她原本是想要先用一些平常的货物来融入商圈中,认识一些商人,她有的是钱,和别的商人合作不无不可。 随后慢慢的找商机,打出名号就不用担心没有商人上门合作了。 只是瞧石九县现在的形式,怕是融入不进来了。 “那我们是要去别的县走走吗?”别夏给白果铺好床,听到这话领会了白果的意图。 “石九县我们已经掺和不了了,留着也不过是和他们抢夺这小小的市场,不值得。”白果思索后道:“明日出发去山马县。” 山马县多种植,还真的没有石九县热闹。 暗墨已经提前订好了最好的客栈,而等到白果等人走进这个略显冷清的街道时别夏直感叹,“怪不得那些商人宁愿在石九县中堆着。” 最起码石九县中能看到小钱,而这些地方连人都看不到。 “山马县大部分都是村,多田,只有在秋收的时候才会有商人过来收一波,但是这里的人十分注重教育,有了银钱会省吃俭用的送孩子进学堂,并不会买商人的东西,久而久之这里只剩下柴米油盐以及笔墨纸砚的铺子还能成。” 白果之前在马车上看过这个地方的书籍,所以不算是俩眼一抹黑。 实际上在有了经商的想法之后,白果看得书籍多是地质或是风土人情的书籍,不然也不会知道石九县原来是商人眼中的宝地。 “那东家带我们过来做什么?”别夏有些奇怪。 粮食是被收走了,商铺中的东西也不如石九县中的新奇,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而她们此行也没有要卖的货物。 “这里的人多田,能卖给商人就说明收成好,这么好的收成不一定会将粮食全部卖完,极有可能会留一些防止灾年。” 多田的地方都是靠老天吃饭,常吃这一碗饭的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碗打了。 别夏还想要问:既然要留着防止灾年,为什么要卖出来? 她家里面就是种地的,自然知道灾年有多可怕。 第三十九章 收豆子 她是听出来县主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一直以来对白果言听计从的习惯让她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白果不用回头也知道别夏的想法,“现在已经接近八月,再差的收成都不会缺旧粮这些了。” 别夏恍然。 当天白果了解了一些当地店铺里面收粮食的价格,随后租了三辆专门放货物的马车,兑换了大量的铜板。 放货物的马车不同于白果出行的马车,后面并不是封闭起来坚实牢固、挡风遮雨的车厢,而是敞开式的、只有坚实扁平的一层木板牢牢固定在车轮上,形成可以拉运货物的车板。 定下这些后白果直接带着人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庄里面。 一伙人个个骑着马且穿着一瞧就是富足人家、又带着帷帽的实在是吸引人。 所以白果她们还没有进入村庄时关于她们奇怪的传言就在村庄里面传开了,而等白果等人到了村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领头一人带着十几个青年堵在进村的路上。 “我是这里的里正,不知各位过来是要做什么?”自称里正的人正是领头的人。 有了前面几天的铺垫,现在别夏也已经十分自然的可以融入自己的新身份,听到这话就扬声道:“我们是行商,从石九县过来的。” 里正听到这话吃了一惊。 这一听就知道是女子的声音,却敢自称是商人! 别夏并没有搭理里正明显惊讶的神色,也没有一开口就说要收粮食,而是绕了一圈说:“来这里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货品,我们东家不差钱,只要东西够好,价格都会往上提一些的。” 里正细细打量眼前几人,除了前面的三人明显是女子,就看不出其他的人。 只是平常的商人也没有全部骑马这么大的阵仗,里正是读过书的,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当即再次问道:“你们是哪个行商中的人?” 一般有点名气的、常来收购他们粮食的商人他们都知道的。 这话问到别夏了,她们商队还没有名字呢。 “商号乐平,并不是凤州的商队,不过是路过瞧瞧有什么而已。”白果声音略显轻视,“不过瞧着这里也够冷清的,就是县里面都没有什么人。” 里正还没有说话,后面的青年已经忍不住了,“你这个小娘子说话太不中听了!我们这里冷清是因为家家户户都要种田,自然不会住在县里面了!” 到底是注重读书的村庄,说话都比其他的地方‘温和’。 “种田?”白果像是在思索,“都种些什么?我们这趟空着回去也挣不到钱,要是有黄豆、蚕豆、黑豆之类的话我倒是可以以七文钱一斤收购。” 听到这话的壮汉微微有些惊讶,豆类不比米面,他们就是送到县里面也才五文钱一斤。 现在不用出村就可以多挣取两文?! 后面一直留意动静的妇人坐不住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多这两文钱可是说到她们心坎上了! “把铜钱亮出来。”别夏往后一吩咐,暗墨就将车板上的俩个厚重箱子打开,里面一吊一吊的铜钱差点亮瞎了这些人的眼睛。 “大豆、蚕豆、赤豆收吗?!”有妇人一见这些钱就知道这些人八九不离十是行商了。 不然谁家一整箱一整箱的带铜钱! “自然收。”别夏说道。 到了这一步听到消息的妇人都开始进家中收拾这些东西了。 前面的里正带着几个青年让到了一边,却也没打算散开。 “我们带的铜钱多,你们只管往出拿,少了我们可不干。”别夏瞧着这些妇人匆匆忙忙的往回走,忙加了一句。 这当然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越多人知道,拿出来的东西也就越多。 “谁家中有称,这次我们过来没有准备这些东西,十文钱租用一个时辰。”别夏看来的人不少,满意的不行。 不管怎么说她们总算是有货物了。 十文钱租用一个时辰,妇人们争先恐后的从家中拿出称来,同时心里更是高兴。 这要是用的这些人的称说不得要少一些,可用她们自己的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里正的脸色也微微松了一些。 没有带家伙就说明这些人原先是真的没有打算收东西,现在收东西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也就相信了白果说的路过瞧瞧的话。 暗墨带着人开始称每家多少斤,于蝶记账,别夏就开始数铜板结清。 白果也从马上下来,瞧着村庄十分的大,周边良田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看另一边已经坐在树下改成一副懒散样子的约四五十旬的里正,白果走了过去。 “村子里面怎么不见小孩。”白果一身帷帽走过去,暗墨就跟在了白果身后。 里正迎着日头看了白果一眼,才说:“送学堂里了。” 白果声音中略显惊讶,“都送了学堂里了?怪不得县里面卖笔墨纸砚的店铺比其他地方的都多。” 这话夸到了里正心里头,当即就骄傲的回道:“那是,我们理村出过的秀才比其他地方的一个县城里面都要多!我们马山县最注重娃娃们的学识了!只有娃娃们多学些东西,我们才不会被其他县里面的人看不起!我们理村首当其冲的支持!” 理村原本是十分穷的,而距离山马县远的其他的村镇大多数地方都和理村一样只会种地。 而在石九县那般堪称繁华地方的对比下就更显的山马县啥也不行。 可自从马山县开始注重孩子的教育,办起学堂,下面村里面的人听到孩子读书的好处,咬咬牙将孩子送了进去之后就不一样了。 而当山马县出了几个童生之后那气质就瞬间不同了。 在当山马县中有了秀才之后那简直是不把隔壁的石九县当回事了,可石九县里面的人却开始重视起这个只会种地的山马县了。 之后石九县里面商人再来收货物的时候都客客气气的了。 也因为理村距离石九县最近,这种变化感受的最深,所以理村比其他村落更加注重教育,这才有了全村娃娃送学堂的壮举。 “小女子敬佩。”这话白果说的真心实意。 能给皇上提供人才的地方,她都喜欢。 里正用眼睛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白果,说道:“你不像是会说‘小女子’的人。” 还不待白果问话,就又继续说:“你身上有一种气魄,就是如此说也压不下你的张扬,倒是将这‘小女子’三字抬高了不少。” 没有直白说出来的话是,他听着这‘小女子’三个字总觉得对方说的是‘本小姐’。 有贵气、有涵养、有底气,却没有娇蛮、藐视、歧视他人的意味。 原本的‘小女子’本应该是娇娇弱弱、或是自谦的说法,可眼前这位说出来的时候自信也恣意。 听的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也让人惊异,本能开始质疑—— 说出来‘小女子’三个字的时候也可以如此的自豪吗? 白果眼尾微挑,轻笑,“张扬也好嚣张也罢,我本就是女子,任何称呼自然都说的。” 这话让里正有些发愣。 还从来没有女人会直言自己嚣张,更没有哪个女子能如此坦然无惧的说出来。 就像是,她从未觉得女子身份是束缚、是牵制,甚至她不觉得女子身份和男子身份有什么差异。 “你……”里正想要训斥,却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她这副不以为然,而是…… “你一个小女子不呆在家中怎么跑出来经商?!”里正反应过来。 从见到白果的第一面就被她坦然率性的举止给蒙蔽,潜意识的忘记了这件事是多么让人惊愕! 女子不好好的待字闺中等着出嫁、等着相夫教子,竟敢随意四处闯荡,还敢做那低贱的商户! “自然是要名扬天下。”白果眼尾率性肆意的挑起,“让天下人知我商号,让天下人为我惊叹。” 名扬天下…… 这话真是自大的让人惊恐。 这女子不仅做了低贱的商户,还想要扬名?! 一个女子想要天下人知道她?! 里正差点背过气。 荒唐! 荒唐! 荒唐啊! 怎么有这般不安于室、不守本分、放荡不羁的女子! 白果看到里正的表现直接笑了起来,是被逗乐了的笑,是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笑。 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但她喜欢看别人这幅气得要死,却又说不过她的样子。 最后里正是被扶着进村的,白果占据了树下这块清凉的宝地。 除了这个村子的人,还有别的村子被告知,也迫不及待的过来卖货物的。 俩箱铜钱全部交易出去之后天色将暗,可四处过来等着交易的人却不少。 白果翻身上马,在马上望着这些人,直接开口道:“今日带的铜钱全部交换完了,明日到木登村中收取。” 没有换到铜钱的人先是懊悔自己来得晚,在听后面的消息时才算是松了口气。 明天还要收取就好,明天他们一定要快一些…… “我家中有五石麦秋新割的小麦你们可收?” 一道声音打破众人的念头,同时让众人心凉了一下。 粮食价格比豆类高多了,要是这些商人收了粮食,不就没有钱收他们的东西了?! “明日看货,滥竽充数、以次充好的不收。”白果看向那个人,身形比起成年男子要清瘦很多。 “乔兴昌家,你们可不能让我们没有了铜板赚!”有妇人不满的嚷嚷。 “对啊对啊!以往你也不拿出来这些,这么今日五石的粮食都能拿出来了?!” “乔兴昌不是婶子说你,你这样太不厚道了!” …… 别夏听的皱眉,看那个男子衣着都是旧衣,被一群人说的满脸通红却不还嘴,不满道:“都说了我们东家有的是钱!差你们那点?!” 妇人们一听这话,这才收了话音,顿时笑了起来。 第四十章 这……好嚣张 白果转身对着暗墨道:“去问问他哪里来的如此多粮食,为何要卖。” 如果是自己家中种的,那他家应该卖出去了,而既然在今年麦秋的时候不拿出去卖,怎么今日要卖了。 暗墨领命到了那男子身前问话。 身后的其余暗卫将所有的粮食装进麻袋中整齐的垒放在三辆马车上。 于蝶将账本小心的收好。 别夏看向白果,“东家你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她们这一次出来只是碰碰运气,倒是没有想到真的如此快就能弄到这些货物,倒是没有准备吃食。 “一会儿就回去了。”白果看到暗墨过来,道:“说吧。” 暗墨这才开口:“麦秋时他们看出来没有雨,收的晚了些,倒是其他几家收的早,也就错过了那些商人过来的时间,他们的粮食也不算多,原想着再过几个月等那些商人过来的时候在和其他的粮食一起卖出去。” “哦?”白果挑眉。 麦秋之时早收几日和晚收几日是不一样的。 小麦收获过早,会导致籽粒不饱满,产量和品质都较低,同时籽粒水分也较高,不易存储。 要是晚几天,倒是好事。 “他家是顺山村的。”暗墨见白果感兴趣,便继续说道。 顺山村距离理村有俩个时辰的路程,怕是这个男子在他们一来的时候被告知,就一路疾行来了。 倒也是巧,再晚一些他们就走了。 “明日你带着于蝶和别夏去木登村,给我分俩个人去顺山村。”白果扯着缰绳拉着马掉头。 “属下让俩人跟着她们,带着其他人跟着主子。”暗墨看向白果想要争取一下。 他们本就是为了保护白果的,可现在不仅要做这些杂货,就连他都不能跟在主子身边了。 白果摇头,“人多杂乱,于蝶和别夏需要人保护,可我是直接去一家收购,并无危险。” 暗墨知道这是反驳不了了,只能应下。 山马县冷清,就是提前在打听也找不出好的客栈,只能挑一家住着。 白果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店小二愣神了好一会儿。 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直到五间上房都点了最贵的菜,店小二瞬间改观。 这哪是奇奇怪怪,这只是钱多任性而已! 天微微亮时别夏下楼取了早饭带进了白果的房间,于蝶已经伺候白果起身了。 “坐下一起吃吧。”白果只用了一碗粥,并没有什么胃口。 于蝶应了一声坐下,别夏犹豫了一下也坐下了。 用完饭出来暗墨等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于蝶和别夏跟着一起离开。 白果没有直接出发,而是在县里面转悠了一个时辰,打听了三家出租的仓库价格以及大小。 如果东西买下,租个仓库很有必要。 打听好价格之后白果也不急着定下,而是带着剩下的俩名暗卫骑马去了顺山村。 距离顺山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白果就看到顺山村的门口守着一些人,白果走过去,其中就有昨天的那个青年。 乔兴昌是第一次见女商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等人走进了,才愣愣的开口说了一句:“我叫乔兴昌。” 白果颔首,说道:“领路。” 乔兴昌不由得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 别的商人或是精明或是瞧不起或是姿态很低。 而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她久居上位的气势。 乔兴昌不敢多想,连忙应下,带着几人进了村,去了后面他们家的仓库中。 村落里面都是小房子,大多是泥土和木头搭起来的。 但是乔兴昌家不是,他家的房子是用好石料搭起来的,一排五六间,在左边一侧又盖着五六间,另一侧则是从头到尾的一间大房子,这间大房子就是仓库。 如此‘气派’的一面在这整个村落里面极为显眼。 乔兴昌很是干脆的打开了仓库,带着白果她们进去看。 一名暗卫跟着白果进去检查粮食的好坏,一名暗卫就守在门口。 “您看看,这些都是好粮食的。”乔兴昌不自觉的话语很是客气,都不像是对待商人的态度。 仓库十分的大,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可占据最多的就是后面整整齐齐堆起来的麻袋,每一个都鼓鼓嚷嚷的。 乔兴昌见白果不动,见白果身后的人不动,在看门外那个不进来的人,顿时恍然。 自己走上前随意往出搬了俩麻袋解开,给白果看里面的粮食,各个饱满干燥,光是看着就觉得好。 白果点点头,随意的指了几个方向。 乔兴昌就又把被指到的几个搬下来打开。 白果一一看过之后十分满意。 这趟的意外收获很是意外呐。 “都要了,每斗价格往上提十钱。” 东西是好的,白果自然不会吝啬价钱。 乔兴昌一喜。 原本他们是想提五六钱的,毕竟自己家知道自己家的东西,是可以要上价格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倒是大气的很! “哪里可以招收一些人来?我想要扩一扩我的商队。”白果问向乔兴昌,毕竟本地人是最了解哪些人可以跟着她四处游走的。 乔兴昌先是惊这些人还要扩大商队,随后又喜,这些人开价的时候眼都不眨,想也知道是不差钱的,那对待自己人就更不可少了好处:“我读过书,会记账,您看我怎么样?” 白果稍有些意外,不解道:“你家中不用种地?” 要是这些人真的一说就跟着她从商,那山马县百年来也不会只会种地。 说到底也是因为山马县看重读书人的身份,并瞧不起商户。 乔兴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说:“我家种地都是请人来种的,我身体不好,不能下太久的地。” 这倒是稀罕。 在村庄里面竟然还有不能下地的男人。 见白果不答话,乔兴昌急忙说:“平时赶路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早出晚归的劳作我才会病倒。” “能请人种地的人家,在看你们这些房子也不像是没有钱的,不呆在家中怎么想要跟着我?”白果着实好奇。 乔兴昌脸色有些发红,支支吾吾说:“那都是……我娘子的嫁妆。” 白果恍然。 这句话说出来后面就好说了,乔兴昌正了脸色说:“我家中要养三个弟弟,而我娘子心善给了银钱,我家中还不上,就想让我入赘。只是娘子家中复杂,只让我娘子跟着我过,我娘子就拿出来了自己的嫁妆盖了这些好房子,倒也不用在我家和我爹娘一起过活。” 白果能感觉出来乔兴昌虽然说的时候分外别扭,却没有任何觉得难堪的意思。 “阿昌。”外面响起一道温柔的呼唤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乔兴昌眼睛刹那亮了起来,三步并俩步的往出走,“娘子慢些。” 白果跟着走出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极为讲究的女子,女子看起来有二十左右,梳着妇人头,气质温婉贤淑。 倒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不像是村落里面的人。 同样女子看起来极为虚弱,不过是走了几步就有种体力不支的感觉。 “可难受娘子?”乔兴昌扶着农婵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手上并不松。 农婵轻笑笑,“没事,我听说你带了女子回来。” 乔兴昌不悦的看了一眼那些从村口一直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人,“平日里就爱挑拨是非,你们还非要到我娘子面前说!” 那些妇人讪讪的笑笑,并不回话。 倒是有一个壮年男子叫道:“本就是实情!你这不是带回来一个女子!谁知道你们做了……” 白果身后的暗卫一脚踹出,壮年男子直接倒飞了出去。 “我们东家也是你能说嘴的?!”暗卫暗罗直接呵斥,“在让我听到一个字,你舌头就别想要了!” 村落里面的人都没有见过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的,还这么强硬! 白果轻笑一声,声音清澈响起,“小女子出门经商最怕别人说嘴,更怕传出去不好听的话。” 帷帽下的一双狐狸眼挑起狭长的眼尾,十分肆意,“所以莫说些不好听的惹小女子难过……” 妇人们听的眼皮直跳。 别的小女子难过是躲起来哭,可这人是直接动人。 被踹飞的壮年男子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发白。 别人看到的只有他倒飞出去,只有他知道自己内脏差点被踹出来! 真他娘的疼! 农婵惊得呼吸都差点停了。 这……好嚣张。 嚣张的让人畅快。 暗罗大拇指拨开自己腰间的细剑,利刃让起身的壮年男子闭上了嚷嚷去衙门的嘴,忍着疼灰溜溜的离开了。 白果这才看向农婵,“夫人可同意让你相公跟着我出去行商?” 农婵有些错愕,看向乔兴昌,“相公?” 乔兴昌蹲下身在农婵面前脸色十分正色说道:“不能拖了。” 声音中透露着心疼。 农婵刹那笑笑,“又没有什么……” “大夫说能治!”乔兴昌话很是坚决,“我们治!” 白果挑眉,这又是哪一出。 像是感受到了白果的疑问,农婵不好意思的抬头看过去,浅笑着说:“我身子不好。” 白果只是点了点头。 心里面在想,真是一家人进一家门。 不过看着这几间好石料的房子又疑惑不已。 这女子身子不好,又不像是村落里面的人,那哪来的如此多的银钱? “我是家中庶女,出嫁的时候母亲给了些陪嫁,也不少的,就用来盖了好房子,想着以后留着给儿孙住。” 农婵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将白果的疑问再次解答。 第四十一章 山泉村,收药材 “夫人剔透玲珑心。”白果夸了一句,随后道:“你们自行商量是否要他跟着我,只是我这里缺的人多,如果还有人就在帮我找一些。” 农婵倒是没有想到白果如此直接,便顺口问道:“需要多少人?” “二百。” 这话一出,农婵和乔兴昌全部一惊。 这就是大商贾了。 白果看俩人神情皱起眉,又释然的松开,问道:“能找到多少人?” 乔兴昌直言说:“最多二十。” 白果点头,总比没有好。 农婵见识的多,便问道:“可有什么要求?” 白果轻挑眉,“行商之人多在外面行走,无法归家,这要让人知道。” 农婵点头,“这是自然。” 白果又想了想,才说:“如果可能,多找一些读过书的,会记账的。” 身边有能人总比要用人的时候没有好。 农婵点头,正要说会帮忙时就听白果继续道:“找一个人给你们三十文钱的介绍费,会读书记账的五十文钱,壮年力气大者五十文钱,要是有能人我会在加。” 农婵和乔兴昌同时愣住。 他们以为帮忙找人是高价收粮食的条件,却是没有想到还有介绍费一说。 那些妇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急道:“要是我们介绍了人呢?” 白果看过去,摇头,“不用。” 农婵和乔兴昌是有些见识的,自然会格外留意怎么找合适的人。 可别人看到的只是那十文钱,找来的指不定是什么样的人。 老弱病残她这里暂且无法用到,让人来一遭她在否决实在麻烦。 乔兴昌瞬间答应,“我一定会好好找人的!” 他找的人越多,拿到手的钱就越多,就能有更多的钱用来治病! “我商队里面的人每人每月五两银子,会记账的八两,能人异士另算。” 白果报出价格,又让围着的妇人眼睛差点红了,只恨不得自己上。 白果眼神扫过,另加一句:“不记男女。” 这话一出,妇人们又齐齐的后退了一步。 有些东西知道自己得不到的时候会觉得不公平,可觉得自己能得到的时候却又开始担心会不会对自己影响不好。 白果并没有在意,对着乔兴昌继续道:“找到人之后就到云唐客栈中报商号乐平,我会让人来和你结清银钱,同时将这些粮食移到我的仓库中。” 乔兴昌立马点头应下。 给自己招人的事情安排出去了,白果心中轻快了一些。 她们这些外乡商人到底不如他们自己本地人说的更让人信服。 而她省下来的时间也可以继续找货物了。 白果带着俩名暗卫离开,却没有回到山马县中,而是让另一名暗卫回去将她们这边的进度告诉别夏和于蝶,同时让于蝶将她看好的三个仓库直接租下。 暗卫领命骑马离开。 白果带着身边的暗罗加急骑了多半日的马赶到了和顺山村有些接壤的济山县。 济山县接近山区,种植不如山马县、读书人不如山马县、繁华不如石九县。 是一个靠山吃山的县。 因为是临时起意,还是加急赶路,所以等到天黑的时候俩人并没有赶到济山县,而是到了济山县下面的一个元石镇。 元石镇只是一个小镇子,和县城是比不了的。 也是这原因之前白果也一直喜欢在县城或是县城周围的村镇晃悠,因为一个县城最能反应一些东西,也最容易找到这个县城最多或是最畅销的东西。 而越是远离县城,也越和县城的文化脱轨,很那找出县城拥有最多的东西,也就很难发现可以大批买卖的货物。 元石镇全镇也才三家客栈,暗罗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出好的地方,白果也直接放弃对比了,直接选了一家距离自己最近的。 镇上面人少,白果俩人这个将夜匆匆赶路过来、打扮如此惹人眼的人就更是奇怪,店家不太敢接待,小心的询问白果的身份。 “店家不用紧张,小女子是行商之人出来寻找货物的,今日是临时兴起到济山县忘记算路程,这才到元石镇歇息一晚。” 白果亮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易婉莹的商人证明。 店家这才小心的将白果带上楼,开了俩间房门,就听白果说:“能否在准备一些饭菜?还有热水。” 暗罗在店家开口之前扔过去一块银子。 店家微张的嘴立马改了话音,“这是自然!俩位先歇息一会儿,饭菜和洗漱的水马上送上来。” 今日赶路着急,白果只觉得自己少见的劳累,吃了饭沐浴之后也就睡下了。 若是正常情况劳累之后必定会睡死,一觉到天亮。 可白果是从小就能跟着白明鸿几人一起练武的,天不亮的时候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此时外面还没有亮天,四处都是静悄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脚步声开始出现,这间原本白果选的距离她进城最近的客栈旁的道路也是进出镇子最主要的道路。 这也让白果将这些脚步声听的清清楚楚。 有的是三三俩俩的,有的是单个的,都不像是一伙的,却都是脚步声杂乱无序且沉重。 而让白果突然感觉到异样的是血腥味。 浓重的血腥味。 每一个走过去脚步声中都带着血腥味! 白果起身,穿好了衣服将窗户挑开,就见到下面时不时经过一俩个人,身上或扛着、背篓里或藏着一些鹿、野兔、野鸡等猎物。 偶尔白果能从路过的几个背篓中嗅出一俩种药草的味道。 这倒是让白果有些意外,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镇竟然这么早就有活动的迹象了。 暗罗来敲房门的时候白果已经收拾好了,俩人用了早饭,暗罗正打算去拉马的时候就听白果说:“先留一天。” 暗罗自然不会问原因。 白果走在街上,才发现这里有很多的饭店,且饭店中必定有很多新鲜的猎物可以用来做菜。 果然是一个靠山吃山的县城,就连下面的镇子也是如此。 白果打听了一些草药和猎物的价格,又打听了一些动物毛皮的价格。 “不往前走了,我们到下面的村庄。” 既然都是靠山吃山,那去哪块山下的地方都一样了,她还跑那么远做什么。 暗罗领命,将马牵过来俩人骑马到了最近的村庄。 也是从饭店老板那里听到名字最多的村庄——山泉村。 山泉村因为有一条在山中极为宽阔的山泉而得名,也因为这条山泉,让不少猎物会去喝水,造成这个村庄的猎物是最多的。 白果带着暗罗到山泉村时村庄里面刚开始升起炊烟,家家户户在炊烟过后才有了响动。 距离村庄进了,还能听到几声粗犷的问话。 像是在问彼此都打了什么猎物,卖了多少,卖到了哪里之类的。 白果和暗罗的到来让吃早饭的村里人端着碗就出来了,一边好奇的打量,一边继续吃着饭。 有几岁的小孩双手抱着碗也不好好吃,就用一双小眼睛瞧着新奇的帷帽,看得入了神手里面碗就‘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家里面的小孩和大人同时反应过来,一个没了命般的四处逃窜,一个拎起扫帚就追了出去,嘴里面喊着:“小兔崽子我让你跑!” 要是追不上了,还会在喊一句:“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小孩子人精人精的,跑的几下就见不到影了。 大人狠狠的摔下手里面的扫帚,骂道:“小兔崽子,我看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白果坐在马上,首次感觉到了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喂,你们是干啥子的?!”有身上血污还没有来得及洗掉的壮年男人到了村口,看向俩人的眼中含着不解和防备。 穿的这么奇怪,不像是好人。 白果并不知道眼前这人给自己下的定论,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打量了一下距离山泉村最近的那座山。 山十分的高,在这个时辰望过去有一种天地融为一体、而这座山就是衔接的错觉。 半边天都是蓝红交错的红霞奇景。 “我们是行商,这位是我们东家。”暗罗看向那个男人,回答了话。 “哦,是过来收猎物的吗?这可来晚了,我们的猎物都送到镇子上了。”男人的婆娘给送来了俩个馒头,男人就抓着啃了俩口,并没有回家。 “不收猎物。”直到这个时候白果才开口说:“收药草和动物毛皮。” 悦耳清脆的声音惊得男人手中的馒头滚落在了地上,就是抱着碗吃饭的人都惊得差点也摔了碗。 “你还真的是个女人?!我还以为是一个穿的娘了点的小白脸呢。” 男人惊得都忘记将地上的馒头捡起来了。 暗罗余光偷看向白果,只是隔着薄纱也看不清白果的表情,暗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 “收药草和皮毛,我带了银子不就好了。”白果拉着缰绳不让马动,一个跑过来的小孩子摸了摸。 其他的小孩子见着也开始跑过来想要摸,马匹不满的发出一个响鼻,又将跑过来的小孩齐齐吓得四散逃窜,嘴里面哇哇哇的叫着。 白果这句话没有人质疑,能买得起马的都是有钱人。 “你出什么价格?”男人最开始惊异的喊了一声,此时已经可以淡定的将地上的馒头捡起来俩口啃完了。 如果忽略他身旁那个紧拧着他腰间肉的婆娘。 “自然比镇上的高。”白果聚集过来的村人,“东西越高,我出的价格越高。” 男人身边的婆娘不满嘀咕:“人参你也收的起?” 暗罗十分有眼色的亮出了怀里荷包中的银子。 有时候说再多的话不如这一个动作管用。 果然,所有人都像是魂没有了一样再次被定在原地。 “所有的药材我都收。”白果看向这个妇人,“银钱只多不少。” 第四十二章 人参,牛壮 “我去拿!” 婆娘在白花花银子的‘引诱’下坐不住了。 白果从马背上下来,十三岁的身高好不到哪里,一下来就成了小孩堆里面的存在。 先前和白果对话的男人脸色怪异,俯视了白果好一阵子,脸都憋红了。 暗罗心里面祈祷,千万别说话。 他怕他笑出声。 “小姑娘……”其他婆娘忍不住了,问道:“要不我给你拿点吃的东西?” 这小个子,看着就像吃不饱饿的! 暗罗眼见着白果背脊都僵了。 “我们东家年纪小,自然吃得少。”暗罗硬着头皮接过话。 白果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姐姐,我想要骑马马。” 有小孩已经发现了白果的‘亲切’,迅速上前想要到白果身边,只是被暗罗迅速拦住了。 白果看了一眼眼前傻兮兮、也就八九岁的男孩。 一样高…… 白果更沉默了。 暗罗将小孩直接拎起抱到一边,拉开了直接就能对比出白果身高的距离。 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去取人参的婆娘终于回来了,将现场诡异的一幕打破。 “你看看这个。”婆娘有些得意的将手中的盒子递给白果。 白果顺着伸出来直线往下来的手接过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人参的茎直径有三公分粗,人参表面铁纹又浓又密,皮肤的颜色又黑又暗,这意味着人参的年龄很长。 白果只瞧一眼就可以断定是一颗六十年份的好人参,甚至保存的都很好。 “五十两。”白果看向婆娘问:“卖么?” 婆娘惊了一下,“这……这么多?!” 镇子上的药铺才给她报价十两! “六十年份的人参价格高不了,还有吗?”白果并没有压价,而是看向其他人。 人参这种东西可送人、可买卖、可做人情,太好用了。 “我家中就有!” “我家中也有!” “我现在就去拿!” “还有我家!”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开始在意白果身高问题了,都开始在意那‘五十两’的报价了! 这可是五十两! 接二连三有人拿出来或盒子或小布包着的人参。 七八根粗细不一样、样子不一的人参被拿到白果面前,白果的目光直接就被其中一根吸引了。 根部肥大,形若纺锤,常有分叉,全貌颇似人的头、手、足和四肢,故而称为人参。 而她看向的这根简直可以和描述的分毫不差,似乎就怕别人看不出来它是什么一样。 “这根……”白果看向拿出来的妇人,“拿走。” 那妇人讪讪的笑了一下,嘴里面尴尬说着:“拿错了拿错了……” 白果将其他的一一辨认。 一颗十八年的、一颗二十年的、一颗百年的、一颗五百年的、一颗八百年的。 最后那颗不大的、长的秀气的人参格外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千年的。 白果已经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的声音。 这东西真是难见的很。 “十两,二十两,一百五十两,三百两,五百两。”白果看向最后那一颗,“一千两。” 一个接一个报价让现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快了俩拍,等反应过来之后更是羡慕的看着,只恨不得是自己的。 “我身上的银子不够,你们要银票还是让我兑换了在来?” 银票虽然也是货币,但是在流通不便的地方是不被认可的。 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他们的钟爱。 果然,白果这句话之后众人有些迟疑。 镇子上面是没有钱庄的,想要换取银子就要到县上面。 白果了然,便道:“我今日先收一些其他药材,明日我让人在送一些银子。” “我要银票。”一道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拿着千年人参的。 白果看这位面色强忍镇定,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就明白了。 都说财不露白,今日她已经报了价,难说不会有人偷了去。 而人参是没有银票好藏的,也容易损坏。 白果从怀里面摸出来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同时仔细的收起千年的人参。 这根绝对不能卖。 暗罗看到有人开始接近白果,无声无息的挡了过去。 他体型匀称,并没有这些人健硕的体形,极容易被小瞧。 果然,那个壮汉凶狠的瞪了暗罗一眼,想用庞大的体形将暗罗挤到一边去,就被暗罗直接按住这个胳膊。 壮汉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固定住了一样竟然动弹不得,心中惊奇,手上用了力道要反抗。 暗罗手臂青筋冒起,倒是对面前这人好好看了一眼。 他小瞧人了。 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村落里面有这样的能人。 暗罗另一只手就要出手。 彪形大汉比暗罗还要干脆,一只手紧握成拳向着暗罗面门砸了过去! 暗罗手刀直接有技巧的打在这只攻击过来的胳膊上,另一只手顺势抓住那只紧按的胳膊,将人直接抱摔了出去。 “啊——!” 这声惊叫直接在人群里面炸响,堆积起来的人群开始纷纷散开。 等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再看被扯掉帷帽的暗罗时一脸奇怪。 刚卖出一千两的人不由得往后又退了退。 白果神色平静,问道:“还有人要银票吗?” “……我要。” 有了这一出五百两的人也要了。 他不怕这人去找他麻烦,他怕的是白果被别人抢劫杀了,那他去哪里在找五百两去。 白果颔首,再次拿出银票。 三百两的白果拿出三张一百两也交易了。 一百五十两随波逐流的选择了一张银票和一锭银子正好的重五十两。 二十两、十两直接用碎银交易。 白果将人参妥善放在马背的布袋里面,问道:“还有哪些村庄会有这些人参?” “不是我们自夸,除了我们这座山,其他山上面的东西都少得很。”之前要给白果拿东西吃的婆娘改了语气。 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娃娃身上有这么多的银钱! 白果点了点头,又问:“可还有其他的药草?” 之前因为白果身高憋笑的男人道:“自然有的,家家都有一麻袋那么多,你还有银钱收?” 白果轻挑眉,“银钱是有,不过要真有这么多那我明日要带着人来。” 明日家家户户要是没有一麻袋那么多,她就让暗卫进山清一波猎物换她的这趟折腾。 白果翻身上马,扫了一眼那个被暗罗放倒才爬起来的人,眼尾轻抬,“回山马县。” 要叫人自然要今日回去。 这人脸色有些不好的从怀里面摸出一个盒子扔给白果,白果接住打开,里面同样是一根人参! 暗罗脸色一僵,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僵硬着在马背上对着这个彪形大汉抱拳赔了个不是。 这人也是奇怪,不会说话嘛?! 白果看了一眼,对着彪形大汉道:“一千五百两!” 众人齐齐一惊。 之前最高|也就一千两,这不就是说这人身上的人参比他们的都要好? 那是要什么年份的? 彪形大汉那张凶横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没有缓和这身横着走的气息、倒是更狰狞吓人了,“我就说你是个识货的……三千两!” 白果从怀里摸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示意了一下,“只有这个价。” 彪形大汉收起了笑,目光沉沉的看着白果,白果将银票收起来,就又要将手中的盒子扔回去。 “我敢说除了我手里面的这颗,整座山翻不出第二颗这样的!”彪形大汉看向白果的动作。 白果点头,“我信,只是物品价格已经超出实际价格。” 彪形大汉脸色又沉了沉,眼神却犹豫起来,似乎是在思量。 “我家中还有一颗,一起卖给你。”彪形大汉有些妥协道:“你们跟着我去拿。” 说完彪形大汉看向了白果,只是白果带着帷帽,隔绝了他的打量。 暗罗紧握了缰绳。 这个彪形大汉实力绝对不低,要是去了他的地盘,他无法保证能再次将人放倒。 只是做决定的不是他,他要做的只是保护好主子。 白果坐在马背上,手中的盒子干脆利落的扔了回去,“既如此,明日在去。” 彪形大汉接住盒子,面色似乎有些不悦,“不过是几步路而已,还要等到明天?” 周围的村人已经察觉出了什么,只是并没有多话。 白果眼眸落在这个人身上,声音轻缓开口,“我今日见过你,你是最早到镇子中的猎户,也是唯一一个身上没有血迹的人。” “但你的右腿走动缓慢,右手没有拿东西也在发抖。” 白果坦然说:“你做不了猎户了,所以留不留在这村庄都不要紧了,你现在也是想要后半辈子无忧的银钱,既如此,我又何必要去赌你那良善?” 她身上银钱多,一张一张的太过吸引人了。 她也一直没有赌性,更不擅长赌。 所以没有必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你这个女娃娃有点意思。”彪形大汉哈哈一笑,说道:“行,就明天,我姓牛名壮,明日记得多带些人到我家,我家中毛皮多着呢!” 白果点头,向着这些人轻点了点头,这才拉着马调转马头离开。 暗罗跟在白果身后,跑出去老远才赔罪道:“属下没有搞清楚事情就下手,是属下失责……” 白果撇过去,暗罗住了嘴。 “他想要干什么你能看错?”白果哼笑一声,一个人是真的想要卖东西还是抢东西的表现是不一样的。 不过是暗罗表现出来的实力让那个牛壮忌惮了,识时务了,不然结果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她们今日是赶早来的山泉村,所以骑马不到天黑就回到了山马县云唐客栈中。 别夏和于蝶都像是刚刚回来,脸色透露着疲惫,只是看到白果之后眼神刹那之间亮了,声音轻快的打招呼:“东家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 住下 白果进房中后细瞧别夏的一双眼睛清明异常,尽管一身疲惫,但是难掩她的好心情。 “喜欢这样的生活?”白果问别夏。 别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眼神清亮,“可能是觉得新鲜,就觉得今日过的真快,可也是十分的快活。” 这话要是在白家别夏是不敢说的,可见那后宅是真的压抑人的地方。 白果点了点头说;“过几日我要在回二叔家过生辰,可是这里的收购不能停下,你和于蝶还有乔兴昌帮我仔细看着。” 别夏一惊,忙说:“奴婢跟着回去。” 白果被这个反转逗笑了,在别夏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让你留着就留着,原就没打算在带你们回去,辛辛苦苦的让你们学着认字读书记账,可不是给我端茶倒水的。” 别夏瞳孔都有些紧缩,随后眼眶中刹那储满了泪水,“小姐……” 别夏跟了白果三年,在凤州叫的就是小姐。 后来回了京都,为了和她妹妹区分就叫了‘三小姐’。 没有几个月就又变成了‘县主’。 可要说起来,这一声‘小姐’是叫的时间最久的,久到张口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叫出声来,不需要过脑子。 白果摸了摸别夏的额头。 “以后就叫东家。”说完白果看向一旁的于蝶,欣慰一笑,“你也是。” 于蝶这个时候才过来,有些纠结的望着白果,眼中泪汪汪的,“可我想要跟着三小姐。” 白果给于蝶细算,“我回了二叔家也只是要过俩个生辰,我的和明正堂弟的,最多到十八就可以回来了。可你要跟着我回了白家,生辰宴会上你一露面她们就记住你了。不好说以后不会有人盯着你,那你出不来,以后可就不能数银钱了。” 那些人没有胆子盯着她,因为在京都中发生的皇上承认给她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可她这次带来的多是白家的护卫,明面上并没有其他人,这就让这些有心人会格外留心。 可一个小丫鬟身边要是也有暗卫那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会猜测她这次来是不是带了重要的皇命或是口谕。 凤州本就是有大都督的一州,又是皇上想要即将开战的重要派兵的一州,现在要是让这些人误会了皇上有提防之心那对皇上乃至成周国全然没有半分好处。 所以上一次带出来后,白果就没有想要这俩人在跟着回去。 于蝶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在偷偷跑出来了,但是她格外的了解白果,知道白果不会蒙骗她。 “我留着!”于蝶忍了眼泪,“我要数钱!” 白果被逗笑,总觉得自己在哄俩个小孩子。 晚饭用过之后于蝶细细的给白果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说:“我也将那三个仓库全部租下,定了半年时间的,乔兴昌今日招来了十七个人,将他家的粮食开始往仓库中转。” 说到这里的时候别夏插了一句嘴,感叹说:“这个乔兴昌真是会做事,他分俩人一车运粮食,运多少粮食就在写多少,然后等这车粮食到了仓库再让于蝶这边称一下,要是合上了就入库,要是缺了就问这俩个人原因,心思真是巧妙。” 白果却想到了农婵,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妇人。 “你们可有打听出来农婵是什么病?”白果看向别夏,这种事于蝶是不会搭理的,她只对银钱会上心。 别夏立马接口说:“听说是小时候的病根,身体一直这样,原本在娘家的时候就请了大夫,可是都说是娘胎里面的病,治不好。可也就是半年前,村子里面去了一位郎中,说是能治,只是银钱上面要的不少。” 白果了然。 一般后宅里面见不得光的事情是不少的,就比如他爹俩位姨娘,有孩子的却只有她母亲一样。 那位郎中是骗子的可能性有些小。 她是见过农婵的,那颗剔透玲珑心像是能看进人眼睛里面一样。 “明日你们收货先停下,让乔兴昌带着人将收到的所有货物和粮食都先运到仓库里面。我们几个带着暗卫去济山县元石镇山泉村,这村子里面有一座山,让他们去收药草,我们进山玩一玩。” 白果给俩人形容那座山,“峰峦雄伟、高耸入云,我从未见过像是要连接起天地的山!” 俩人眼中开始流露出惊奇,“真有这么高的山?!” 白果一挑眉毛,“明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俩人都满怀兴奋。 她们这些年跟着白果最常去的就是寺庙,还没有见过这般形容的地方。 天未亮三人就齐齐起身洗漱。 别夏和于蝶的动作中都开始透露着迫不及待。 暗墨带着剩下的五人将马匹全部牵了出来,看到白果就道:“东家,我已经告诉乔兴昌了,他今日会将所有的东西都拉到仓库中。” 这个时候于蝶已经脱离了最初的兴奋,开始迟疑,“这个乔兴昌是东家新收的人,万一……” 那货物可是她们辛辛苦苦收回来的。 “他想要钱就要跟着我。”白果微挑眼尾,“于蝶的银钱可是刚刚给他结算了一半。” 于蝶狂点头,“他拉来多少,我给他多少。” 别夏倒是没有想到于蝶如此谨慎,不过随即就高兴了,“那我们可以在村落里面住几天?” 白果轻笑,“这是自然。” 她们平常都是在后宅中,没有见过其他地方的生活,自然对这些充满好奇。 暗墨并不做声,心里面暗想,可千万别晚上闹着要找客栈住。 白果翻身上马,于蝶照例将别夏拉到自己马上,身后的暗卫齐齐上马跟在几人身后。 因为心里面惦记着奇景,白果一路上都让马匹跑的飞快,到山泉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牛壮在村口坐着,不知道是刚来还是一直等着。 “你们来的可真是慢。” 穿着奇怪的人可是少得很,所以白果她们一来牛壮就说道。 “从山马县过来自然久一些。”白果翻身从马上下来,后面于蝶扶着小心翼翼的别夏下马。 牛壮好奇的瞧了俩眼,“想不到你们这个商队还有其他小娘们。” 暗墨大拇指推开腰间的细刀警告。 光看衣服是看不出后面这些人哪个是暗罗的,而这些人又是都带上了帷帽,就更是难分辨。 只是牛壮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昨日和自己争斗的人,因为显然眼前这个人的行动更为直接。 白果直接说道:“带路。” 牛壮目光从后面的几人身上移开,在看向白果的时候很是好奇,“你一个小娘们是怎么让这些人听话的?” 白果眼尾微挑,“自然是银钱。” “银钱?”牛壮皱了皱眉,“有多少?” “二十两。”白果坦然直言。 “二十两?!”牛壮瞪大眼睛,“一个人就有二十两?!比人参还贵?!” 昨天有一棵人参才卖出去十两的事情早就传遍了。 “这是自然,人参也不过是药材,可他们是保护我命的人。” 白果说的坦荡,可是别夏总能从这语气中听出一丝蛊惑。 于蝶也将眼神看向牛壮,三小姐这是有意收这个人。 “你命这么值钱?!”牛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果一眼,“你是做了什么竟然要这么多人来保护你?” 白果轻笑,“命自然值钱,不然那你也不会急迫想要换一批银子养老,而不是继续进入那山里面打猎。” 牛壮住了嘴,领着一群人穿过半个村庄,进了靠近山底的一个院子。 院子里面极为空旷,同样干净。 “我是外来户,这院子是买来的。”牛壮解释了一句,带人进了屋子里面。 这个时候白果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房中是一根根的木梁搭建。 里面也极为简陋。 外面是做饭的地方,角落堆着柴火、梁上面挂着一些肉类,倒是没有看到米面。 白果没有继续跟进去,等了略一会儿牛壮就将俩个盒子取了出来,递给白果。 别夏抢先伸手接过,打开没有异样才交给白果。 牛壮瞧了一眼别夏,在看向白果的时候嘟囔道:“你命还真是值钱。” 一颗是昨天见过的。 另一颗白果细瞧竟然也是一颗五百年份的。 “你手里怎么有俩支年份如此高的?”白果将盒子递给别夏,别夏明白这是要的意思,就直接收了起来。 牛壮自傲一抬下巴,“不是我跟你们吹,我走过的地方这个村子里面的人就没有敢进去过!就他们打猎也能叫打猎?一些兔子野鸡的也不嫌丢人!” “这颗三百两。”白果也只是了解一下。 就是这颗是对方杀人之后抢来的,她也能交钱买了。 牛壮瞧了一眼个子不到他胸口的白果,又看了一眼白果身后的六人,咬了一下牙,点头:“行!”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他担心这人为了一颗人参弄死他了。 “俩千三百两。”白果说完于蝶就摸出了银票递过去。 牛壮接过,塞进自己怀里面。 “村里面可有住的地方?我们租住几天。”白果说:“顺便收取药草。” 牛壮嗤笑一声,“你们是想要进山吧?从昨天我就瞧你一直看着山。” 白果轻挑眉,“怎么?” 牛壮余光扫过六个手放在腰间刀上的手,转了话,“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白果轻点头,“这倒是可。” “住的地方要去饶鲁家,以往来收药草皮草的商人也都是住他们家。”牛壮看向白果,“我先带你们过去?” 白果点头说:“好。” 几人到饶鲁家后白果才知道这就是昨天那个身上带血第一个和她说话的男人的家中。 第四十四章 不够吃吧? 只是开门的不是饶鲁,而是饶鲁的婆娘。 他的婆娘见到白果几人喜笑颜开,“不是我说,我家中的房子是这里数一数二好的,只是这价钱……” 别夏说:“一百文一天。” 婆娘笑的更好看了,“我在管你们一顿饭!” 白果嘴角一抽。 一天就一顿饭呐? 别夏立马改口,“三百文一天,三餐做最好的东西。” 婆娘这下不笑了,为难道:“不是我不做,是我们吃的和你们吃的铁定不一样,谁知道你们吃得惯什么?” 别夏首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更是首次没有办好一件事,不由的看向白果的神色都显得极为慌乱。 暗墨立刻接过话说:“早上做浓粥,中午和晚上我们给东家到镇上买回来就行。” 白果是真的不知道村里面的人都吃的什么,听暗墨这样说就点了点头。 暗墨不是一个多话的,能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 倒是那个婆娘听了瞪大了眼睛,“早上就要浓粥?!” 白果顿时觉得听暗墨的话是正确的。 别夏家中原本就是种地的,这个时候立刻说:“三百文一天不变,早上最差都要浓粥!” 她家不是这边的,还真的不清楚这里的人吃什么,但是米面这些人总不会不吃。 婆娘顿时点头,三百文不变就好,“好嘞好嘞!” 暗墨身后的两人先一步到镇上买吃食。 婆娘带着白果带俩边的屋子,“家里边还有三间空房,你们要分开住还是住一起?” “三间都要!”别夏开口。 三间都少了。 婆娘看了别夏一眼,“倒也行……” 于蝶眼皮跳了跳。 别夏也听出来了,“你不会还想要加钱吧?!” 婆娘立马摆手,“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别瞎说!” 于蝶觉得心落回肚子里了。 “就是和你们说,晚上关好门窗。”婆娘看了白果一眼,“让你们跟着的人机灵一点,别大晚上的睡死了。” 白果了然,她昨天露出来的银钱怕是让别人眼红,更让人加深这份眼红的是她还是一个小姑娘。 别夏和于蝶照例收拾了中间的屋子。 “今晚我们三人一起睡。”白果看着饶鲁婆娘,“大嫂子怎么称呼?” “什么大嫂子,你们叫我饶鲁家的就行!”饶鲁婆娘笑道;“我们这里都这样叫的。” 白果从善如流的叫道:“饶鲁家的大嫂子,我进来的时候感觉村子里面不如昨日我来时热闹,这是为什么?” 饶鲁婆娘笑着解释:“你昨日来时是早上,我们家里面的男人都刚回来,自然热闹,现在是下午,村子里面要打猎的男人们都睡下了,要等天黑透了,进山打猎的!” 别夏的耳朵竖的直直的。 打猎的人原来和种地的人作息是不一样的! 白果听后眨眨眼,忽然扬声道:“暗墨。” 暗墨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白果一双眼睛像是放绿光的狼,心里面突突的跳。 “晚上跟着一起进山如何?!” 白果这话一出,别夏和于蝶也看了过去,统一带着期盼的目光。 饶鲁婆娘被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姑娘怎么了,原来是想要进山玩,于是便劝导说:“晚上可不能进山,山里面的猛兽这个时间要去喝水的,要是碰到了就没有命了。” 暗墨连忙表态:“自然可以。” 要是不可以,他们难保不会真的沦落为护卫。 饶鲁婆娘有些不高兴,“小女娃不知道你这个大人怎么也不知道?!这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丢了命怎么办?!” 一道带着迷糊的嗓音在外面问道:“谁丢了命?” 饶鲁婆娘回头看到自家男人出来了,忙压了些声音,“我吵醒你了?这几个小女娃子晚上想要进山,我劝着呢。” 说完再次看向明显是领头的白果说:“你们想要进山就明天天亮以后,那个时候山里面都是小动物,你们找药草还是找兔子都有。” 饶鲁明显没有睡醒,眼睛看向白果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有了焦距,看清是一身奇怪衣着的人时直接吓醒了。 “哎呦我滴娘,你们穿着一身是想要吓死人?!”饶鲁彻底清醒了。 暗墨几个人在进了院子就摘了帷帽,毕竟他们已经确定以后就是跟着乐平商号商队里面的人了,所以现在自然不怕露脸了。 只是白果三人没有摘掉,一是因为女子身份,二是因为她们的脸不易在众人面前露出。 别夏借着帷帽遮掩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当她们想要戴着?! 这样想着,却看到白果将帷帽取了下来。 别夏和于蝶同时一惊,连忙出声阻止道:“东家!” 白果取下了帷帽,从容说:“进山戴着这东西确实不便。” 暗墨看着白果轻纱遮住脸,露出一双带着嚣张的狐狸眼有些沉默。 其实有时候那一双眼睛就已经在告诉别人答案了。 不过这里的人很少出镇,倒是少担心了一些。 饶鲁婆娘看到白果眼睛后夸了一句,“好漂亮的眼睛。” 狐狸眼眼尾是极为勾人的,但是这双眼眸清明,眼尾透漏着张扬和张狂,倒是让这一双原本应该是魅惑的狐狸眼有了压迫感。 但这份压迫感却也将那份张狂推到了极致,让别人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子就该站在高处,就该如此肆意。 饶鲁皱眉看着刚才白果摘帷帽时后面几个齐齐想要上前的人,拉着自己的婆娘往后退了俩步,“要进山就让她们进。” 饶鲁婆娘本还在欣赏白果的眼睛,被拉着退后几步本就是不悦,在听到这话差点炸了,“你让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进山?!” 饶鲁直接说:“这些人本事可比你男人高多了,要是他们进山都护不住这几个女娃娃,那这山也没人进的了了。” 饶鲁婆娘张口结舌的看着六个人,瞧着也没比她男人壮呐?! 别夏立即接口说:“大嫂子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们东家花重金请来的卸甲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不会有危险的。” 饶鲁婆娘这回微微有些惊讶,这么瘦的几人真是军营里面养出来的? “还真是不像是。”饶鲁婆娘喃喃道:“牛壮那也是从军营出来的,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你们这……” 别夏住嘴了。 她接不住了。 谁能想到还有对比的在。 饶鲁直接开口问:“你们是要自己进山还是跟着我?” 只要不追究上一个问题就行。 别夏松了一口气,示意了一下一直在外面没有走的牛壮,说:“牛壮大哥说要带着我们进山。” 牛壮原本在墙头趴着看对面院子里的俩个娃娃耍,猛然听到一声‘牛壮大哥’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回头,冲着饶鲁喊道:“今晚我进山。” 饶鲁细瞧了牛壮几眼,“你还要进?” 昨天白果走时的话村里面都知道了,村里面的郎中都去看了,得出的结论只是说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折腾了,什么原因没有说。 牛壮猛点头,说话声音都拔高了不少,“自然要进!一座小山而已!” 都是男人,饶鲁怎么看不出来牛壮这反常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瞧了一眼衣着华美的别夏,又看了一眼明显看不出人家来头的牛壮,不由的摇摇头。 真是色胆上来什么人都敢肖想。 去镇上的暗卫回来的很快,是让饭店老板用马车送过来的吃食。 他们不放心吃这里的东西,万一饭菜里面弄些什么东西,到时候这里的人将主子的钱抢走他们就真的失职了。 用过饭菜之后于蝶和别夏也将自己的帷帽换成了轻纱,同时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 要是打猎就要等到过了子时在进山,但是白果她们显然只是想要进去看热闹,所以牛壮也在蹭了一顿饭后直接表示进山。 这个时候天处于要黑不黑的时候,白果三人互相扶持着走在进山人走出来的小路上,四周可见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朵。 刚进山的时候好走一些,除了野草和野花也没有其他什么。 往里面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后就没有小路了,落脚的地方都要仔细选好,不然就是没有完全腐烂掉的树根或是树枝,一脚踩上去绝对疼到变脸。 而这个时候俩边也开始出现蘑菇或是一些木耳,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鸟的叫声。 “兔子兔子!”别夏远远的看到一个会跳着动的灰色动物,惊喜的轻声叫道。 白果也看到了,那只兔子背对着她们,耳朵竖的老高,好像是听到了别夏的叫声,竟然傻呆呆的不动了。 暗墨捡了一块石头,在手里面反复掂量试着打晕的力道。 这个时候就见牛壮向旁边绕了俩步,走的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长时间的没有其他动静让这只兔子放松下来,再次低头啃了一口草。 也就是这一刹那,牛壮猛的向前扑了过去,兔子反应迅速的就要蹦跳逃走,却被结结实实的抓住了后腿,又被迅速提住了兔子的后颈皮毛。 被抓住的兔子徒劳的蹬着腿,俩只前爪跟着一抖一抖,极为可爱。 牛壮拎着兔子走了过来,递给别夏,表情十分得意。 别夏顺手接过,拿着就到了白果眼前,“东家快看!” 牛壮:“……” 暗墨在心中给牛壮点了一根蜡。 白果和于蝶同时看过去,不住的摸摸兔子的脑袋、碰碰兔子的耳朵。 将兔子吓的动都不敢动。 “东家,要吃吗?”别夏一双眼睛闪亮。 于蝶有些犹豫。 白果思量了一下,“不够吃吧?” 于蝶认同点头,随后三人目光转向了暗墨。 暗墨立刻说:“我让人去抓兔子。” 身边留了三人,三人离开抓兔子。 第四十五章 嗯——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走起来要更为小心。 别夏手里面拎着兔子不方便,便直接递给了身后的暗罗。 暗罗只感觉一道视线随着这只兔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头,就看到牛壮满是怨恨的目光。 暗罗:“……” 这人不止脑子有问题,眼睛也瞎。 别夏和于蝶分别在白果俩边护着,继续向前走。 山泉的位置在深山里面,这个地方也是大型猛兽最多的地方。 一行人又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这里。 于蝶腿软差点直接跌坐在地上,别夏和白果勉强没有变脸色。 这都是十年来坚持不懈的去寺庙锻炼出来的。 牛壮一直以为像是别夏这种女子肯定是走几步就要歇息的,他春心激荡久到都已经做好了背人的准备。 一路上时不时在别夏的眼前晃一下、晃一下,走的要多灵活、轻便就有多灵活、轻便。 直到暗墨觉得碍眼,让暗罗俩个人给按着吊在后面慢慢走了。 “哇——” 白果三人齐齐惊叹。 河面将天上的月光倒映在自己的河水中、将星星倒映在自己的河水中、将周围的树木倒映进自己的河水中。 也让星星点点的光辉落在河面上,落在倒映出的树木上,像是将河面也照耀的会发光了一般。 鱼儿也想要这份光辉落在自己身上,就跳出水面,激起无数涟漪在水面上散开,更添神秘和美丽。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宽阔的泉水河面就像是传说中天上的银河,银河一头在天上,一头在她们眼前。 暗墨面无表情的将那条跳起来的鱼穿在自己的细剑上的鱼弄了下去。 暗罗强忍着不笑出声。 刚刚水面有动静,暗墨下意识以为会有什么猛兽或是有人埋伏,直接就出手了。 也因为这一个误会,让这只想要出来看看的鱼儿没能在回去。 白果三人都已经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根本不在意后面的动静。 于蝶将手垂进河面上,看着波纹一圈一圈的散开,又被河水流淌着带走。 河水清凉,触碰却极为舒适。 别夏也将手放进去,忽的惊呼一声飞速收回手。 牛壮心中一惊,正要快步走过去却又被俩个暗卫拦住了身形,不由得怒视瞪了回去。 而这个时候白果和于蝶也纷纷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别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碰到了一只鱼。” 河水流淌,是会有鱼顺着流下。 也有鱼会逆流而上。 白果听的眼睛闪亮,也将手放入了河水中。 一行三人,都同样的姿态,同样等着。 暗墨只感觉自己带了三个孩子,不由得出声劝道:“河水发凉,东家还是不要久玩。” 白果遗憾的收回手,说:“怎么没有鱼呢?” 说完眼尾微挑。 暗墨心中给这些鱼默哀了一息,然后极快接口,“我让人看看。” 白果极为乖巧的点头,往后退了俩步。 于蝶跟在白果身后,别夏不舍的收回手才跟了过去。 明明是三个极为少见的貌美如花的小女儿,可能做出来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小女儿的意思。 暗罗摸了十几条鱼才再次上岸。 暗墨拍了拍暗罗的肩膀,意思不言而喻。 白果撇到了这个动作,幽幽开口:“暗墨。” 暗墨脊梁一僵,又忙应了一声,“东家。” “我觉得光有鱼有些单调。”白果眼尾呈现出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在夜色下看向暗墨,却让暗墨觉得自己被倾入了河水中。 “你觉得呢?”白果甚至还在反问。 “是!”暗墨极为肯定的点头,忍下背脊涌上的寒意,说:“我在去……” “嗯——”白果音调拉长,暗墨收了话音,改口问:“东家觉得配上什么比较好?” 白果的眼神刹那之间就不一样了,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又像是一只想要折腾老鼠玩的猫。 “我听说这些有虎?”白果眼底有细碎的光。 暗墨越发肯定了,这就是要折腾自己。 “我去找。”暗墨领命走了出去。 这边白果看着另一个暗卫将火架起来,将几条串起来的鱼放在火上烤,才抬了抬下颚,“跟上。” 暗卫立刻领命就要走,却又听白果说:“要是找到了不要弄坏它的皮。” 暗卫心中哀默了一声,应声离开。 暗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厚待’了。 一行出来六个人,现在五个人都已经满大山的找兔子和老虎了。 这个认知让暗罗打了个寒颤。 魔怔了。 不过是对自己好了一丢丢,自己竟然就生出了千感万谢的心态。 因为暗卫都离开了,暗罗就需要坐在火旁烤鱼,间接性的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牛壮见到阻碍自己的人都离开了,眼神那个亮,行动之间就缓慢的挪到了别夏的身侧。 别夏正在白果身边坐着,所以在感觉牛壮过来的一瞬间就犹如乍起毛的猫,呵斥道:“东家在这边烤火呢!你坐那边去!” 同时心里面直怪这个人没有眼力,明明这边她们已经坐了三人,不坐到暗罗身边却非要过来,一瞧就不安好心! 这种人一定不能客气! 一定要凶! 牛壮看到暗罗抬起头,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细剑,讪讪的笑笑,乖乖的坐另一边了。 同时不住的懊恼,刚才一定吓到人了。 不然不会这幅防备的姿态。 等白果啃到鱼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的离远一点就看不到人了。 她们剩下的几人围着火堆才能看清。 第一条鱼白果选的烤的最好看的,只是第一口咬下去就僵住了。 身边的别夏也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还没来的及吃就看到白果这副表现,惊了一下,忙问:“东家?东家怎么了?” 白果动作迟缓的松开嘴,鱼上面一个整整齐齐的咬痕留在鱼身上,肉都没有撕下来。 “……不太好吃。” 白果看向一点一点撕下来吃的津津有味的于蝶,用商量的口气问:“给我分一点?” 于蝶十分大方的分了半条,白果学着撕了一点吃下,脸色都差点变了。 直到这个时候于蝶才捂着嘴小声的笑出声,明显是作弄到人的喜悦。 别夏被俩人这副样子弄得心里直发毛,手里面拿着鱼也不知道该不该吃了。 牛壮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立马贡献出自己拿的盐巴道:“加这个就好吃多了。” 别夏一脸警惕。 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吗? 自然是…… 白果接过去嗅了嗅,撒了点在鱼身上,试探的咬了一点点。 别夏满怀期待:“好吃吗东家?” 白果眨眨眼,对着别夏示意了一下另半边。 别夏期待更深了,迫不及待的撕了一条肉放在嘴里面。 这一刻: 静默…… 失望…… 期待之后的无比失望…… 充斥了这小小的火堆旁。 剩下的鱼三人离得远远的,意思摆明了。 暗罗咬了一口自己烤的鱼。 味道不错嘛! 白果三人羡慕的看着暗罗吃的痛快的样子。 又无聊的看向周边。 “不是说晚上会有猛兽过来吗?”白果望了望周围,“怎么什么都没有?” 感受到别夏一起看过来的视线,牛壮顿时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 正要开口,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以及一道呼声,“我说这边怎么有亮光了,原来是你们。” 白果看过去,是饶鲁。 看到他的瞬间白果就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子时了吗? 饶鲁看到这场地,又看向火上烤着鱼,不由道:“好香啊,你们倒是艺高人胆大,敢在水源边生火。” 牛壮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别夏就要解释刚才的问题,却又听饶鲁说:“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猛兽出行的时间了,你们要换地方了。” 牛壮:“……” 今日是怎么了? 白果点头说:“等我的人回来就换。” 饶鲁从火堆上取了一只烤鱼啃了一口,随口问:“你的人去哪了?” 白果坦言:“抓兔子去了。” 饶鲁看向暗罗脚边被绑住动弹不得的兔子,不由得好奇道:“抓回来不烤吗?” 白果摇头,“不够吃。” 饶鲁看了看火上烤着的鱼,又看了看旁边草地上没有人处理也没有人搭理只有自己不停翻腾的鱼,忽觉得有些难以咽下去。 “你们要抓多少?”饶鲁问。 “不知道他们捉了多少。”白果望了望远处,“有好几个时辰了吧。” 饶鲁感觉有些不妙,这山里的猎物再多也不够这些人霍霍的! 正这样想着,忽听远处响起一声猛兽哀嚎,响彻了半边山! 饶鲁警惕的抬头,却见自己对面的暗罗和牛壮都十分淡然的继续啃吃,不由的疑惑,“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牛壮点点头,说:“听到了。” 话音落,又是一身猛兽咆哮,声音带过于熟悉,饶鲁惊得站了起来,“怎么有虎过来了?!” 牛壮看了白果一眼,说道:“她们想要一张虎皮。” 饶鲁张张嘴,看着白果目瞪口呆。 别的商贾想要虎皮是收虎皮,这个人想要虎皮是现杀?! 白果往叫声的方向看了看,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别夏在旁边安慰:“东家别担心,暗墨他们一定能安然回来的。” 暗罗抬头看向别夏,她是从哪看出来主子担心的? 从那天夜晚他们差点被庞阳杀了时他们就清楚自家的主子是多么冷血的存在了。 也就是这些没有见识的小女儿会觉得他们的主子是个人美心善的存在。 哦,还有一个觉得自家三小姐很正常的庞阳。 又过了俩刻钟的时间,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近前就看到一只被扛回来的、有俩米左右的猛虎。 猛虎几乎将暗墨的身形完全掩盖了。 白果站起身,眼神在暗墨身上移到了庞大的虎躯身上,又移到了暗墨身上才问道:“可有受伤?” 暗墨回道:“没有。” 第四十六章 算计 白果安心的问了自己最想要问的问题:“虎皮可有受损?” 暗墨心道:果然。 出口回答的话是:“按东家吩咐,没有受损。” 白果高兴了,说道:“暗罗去叫其他人,我们回去。” 暗罗|立即领命,手指曲起放到自己的嘴边吹了个响哨。 哨声清亮极具有穿透性。 不一会儿大山远处再次响起了几声哨声。 “我让他们回去等我们。”暗罗说道。 白果颔首,别夏和于蝶一起起身护住白果向着山下走去。 饶鲁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牛壮问:“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牛壮皱眉,“不就是商人吗?” 饶鲁眼睁睁看着牛壮睁眼说瞎话。 商人有自己猎虎的能力? …… 当天回去的时候村子里面是没有人知道的,只是清晨白果还在睡觉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一声嚎叫。 别夏头疼的从床上爬起来,往外面看了一眼就又摔床上睡着了。 而白果和于蝶则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暗罗从自己的屋子里面出来,看到饶鲁婆娘吓得脸色都白了,略显些不好意思说:“找不到地方放了,就先放院子里面了。” 饶鲁婆娘总算是看清这是一头死的虎了,拍着自己的心口,嘴里面不住的说着‘我的娘我的娘勒。’ 随后又看到了角落里面一堆的兔子,起码二三十只! “这……”饶鲁婆娘说:“这样容易跑了,要关在笼子里面才好养。” 抓这么多,这些人是想要卖出去吧。 毕竟外面的人就稀罕这些东西。 暗罗看了眼昨晚他们众兄弟的劳作,声音发沉:“这些是我们东家要吃的。” 饶鲁婆娘略有些沉默,随后决定不在多问了。 “今天东家起不来,不用做今天这份早饭了。”暗罗加了一句。 白果是在午时的时候才起来的,脸色发白眼神涣散。 别夏和于蝶俩人都没有好到哪里。 第一次昼夜颠倒让三人痛苦异常,就连昨晚格外兴奋的虎皮和兔子今天也没有心思要了。 白果只草草吩咐下去让他们将虎皮剥下来。 吃兔子已经是晚上的时间了,饶鲁在院子里面烤了十几只,香味直往外面飘,馋的人眼神不自觉飘过来。 白果也总算是缓和了脸色,到院子里面将剥下来的虎皮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实是手艺高超的剥法。 “这是谁剥下来的?”白果转向暗墨。 “是牛壮。” 剥虎皮这件事真的难到他们了,所以最后是牛壮下的手。 “倒是好手艺。”白果眼睛一抬就看到了和饶鲁坐在一起烤兔子的牛壮,问道:“我商队里面还缺人,你可愿意跟着我的商队走?” 牛壮先是心里面冷哼一声,正要说自己才懒得听人吩咐,只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就看到了出来的别夏。 “可以是可以。”牛壮改口说:“不过我还没有娶妻……” “哦,那算了。”白果收回眼神。 牛壮:“……” “给多少钱?!”牛壮收了自己的心思。 “你到了我的商队一个月给你八两,有能力就在往上加。”白果说道。 旁边的饶鲁眼睛都亮了一下,却又听白果说:“商队里面的人不能时常归家,在各州之间走动。” 饶鲁歇了心思。 还是打猎好。 牛壮有些犹豫。 这待遇倒是不低。 说起来这个村庄他也是外来户,也没有亲人,倒是可行。 “那我提前和你说清楚,我现在是半废的人,你要是想要我这身本事是没希望了。”牛壮看向白果。 “没希望?”白果脸色怪异。 “那是自然,想要我这种人的都是想要我这身力气的,但我前天打猎的时候被熊瞎子撞了,这胳膊之前就受过伤,这次一撞就彻底废了。” 牛壮示意自己的右手,呈现一种极为不正常的弯曲弧度,“村子里面的郎中说弄不好了。” 白果了然,如果说是弄不好,那就是骨头碎了,需要截肢。 “那倒是可惜了,原本还想让你给我训练我商队里面的人。”白果有些遗憾,随后就看向了烤的滋滋冒油、染上一层金黄色的兔子。 “商队训练人?”饶鲁第一次听说,“商队里面的人需要训练什么?搬货?” 白果摇头,“我商队里面的人不能只知道搬货,还要学会保护货物。” 牛壮脸色比刚才白果的脸色还要怪异,“你不会是一开始就打上这个主意了吧?!” 一开始指的就是他们第一次在村口见面,他被揍时的。 白果轻笑,“不然我昨晚干什么和你浪费时间。” 如果一个人心中有歹念,还想要那银钱,那昨晚那种三个女子一个人保护的时候是极为容易下手的。 牛壮感觉有一种算计的寒意涌上头颅,问道:“如果我昨晚下手会怎么样?” 如果昨晚他没有忍住诱惑…… 白果眼尾轻挑,“这种假设就不说明了,毕竟没有发生。” 牛壮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没有她说的这么轻巧。 随后忽然想到这些人走的时候都没有警告他不要做不该做的,或是提醒同伴要好好警惕,甚至走的时候都丝毫不担心…… 牛壮背脊有了湿意,是后怕,也是被算计的凉意。 “我见过一些兵卒,你那日的手法是猛虎军训练出来的动作。”白果眼睛又落在了烤兔子上,“倒是刚好训练我商队里面的人。” 牛壮皱眉,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贬低猛虎军的意思。 “你是瞧不起猛虎军?”牛壮直接问了出来。 白果奇怪的看向牛壮,“为什么要瞧不起?” 牛壮皱眉。 不太明白那一瞬间那语气的里面的意思是什么,所以他也无法确认这人是什么意思。 “所有上阵杀敌的人都应该被敬重的,前提是他们不做出让成周国失望的事情来。” 上一世她救了很多的人。 也有很多人最后打进了皇宫,打上了她住的地方。 牛壮不解这人为什么要说让成周国失望的事情。 他们能做出什么让人失望的事情来? 抛开这个疑问,牛壮看了一眼旁边紧盯着他手里面烤兔子的别夏,点头说:“我跟着你走,虽然这只胳膊不行了,但是训练人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 说完将手里面烤好了的兔子递给别夏道:“这次绝对好吃!” 别想将信将疑。 白果向着后面暗墨眼神示意了一下。 暗墨点头,六人就全部向着牛壮围了过去。 别夏拿着烤兔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牛壮眼神刹那之间变得极为凶悍,站起身就看向白果:“你什么意思?!” 饶鲁不知道怎么刚刚还说好的要招人入商队,现在就又变了。 但是极为机灵的他迅速退出了几人的包围圈,将牛壮留在了圈内。 白果轻挑眉,暗墨等人迅速上前想要擒住牛壮! 牛壮见饶鲁也出去了,左边胳膊的肌肉顿时鼓了起来,凶悍之气尽显。 暗罗在牛壮身后直接压在了这条胳膊上,暗墨在牛壮身前同时抬腿勾住了牛壮想要踢出来的腿、在顺势往前一拉。 牛壮本就因为暗罗压着身形不稳,这一下差点直接单膝跪下。 只是他反应也极为迅速,腿上用力将暗墨的脚压下,稳住了下盘。 左胳膊顺着暗罗下压的力道曲肘向后猛顶出去,暗罗侧开身形,躲了过去。 几个动作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情,其余四位暗卫同时出手,稳稳的将牛壮按倒在地上,擒住了脖子和四肢,控制住了所有挣扎。 就像是墙角那些野兔一样。 白果这才走了过去,暗墨将牛壮的右臂拉的直直的。 白果蹲下身,手指从肩膀的位置一寸一寸的往下按压。 牛壮莫名其妙的被按在地上,又看白果的动作猛然变了脸色,他奶奶的他不要截肢! 白果按到大臂的时候猛然的一用力,就将牛壮即将出口的骂声给压了回去。 冷汗瞬间布满上牛壮的额头,疼的眼神都涣散了一瞬。 白果手指顺着这里继续往下按压,到手肘的时候力道又重了一些。 “倒是好运气。”白果起身,于蝶送上了手帕让白果擦手。 暗墨等人这才放开牛壮。 牛壮爬起来就要打人,却被暗罗一把快剑抵在了喉间。 “关节骨骼没有事,小臂骨骼没有事。”白果说:“还有救,不用截肢。” 牛壮微愣,随后不悦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用算计别人来做事?!” “自然是确认你还有什么用处。”白果说:“半废的人用起来总是不放心的,不若在开始的时候就确认好。” 牛壮更不高兴了。 但是惦记着白果说的前一句话。 “真的不用截肢?”牛壮问道。 “自然可行。”白果接过别夏手中的烤兔闻了闻,然后说道:“今晚就弄。” 于蝶迅速到了她骑的那匹马旁边,将马背上挂着的布兜拿了出来,并开始将暗墨的屋子收拾起来。 “暗罗你去镇子上快去快回多买些酒,热水需要准备上。”白果看向从屋子里面出来的饶鲁婆娘说道:“热水能麻烦饶鲁家的大婶子吗?用的这些东西我们会在加钱。” 饶鲁婆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就是一点柴火和热水嘛。” 牛壮却没有一点开心的表情,一张凶横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要给我弄?!” 白果原本拿着烤兔子打算进屋子里面吃的,听到这话就微回头,轻喊了一声:“暗罗,回来。” 饶鲁心里咯噔一声。 这就是不给治了。 “别别别,他不是这个意思,暗罗兄弟快去快去。”饶鲁一边紧紧的按住牛壮还要说话的嘴,一边对着暗罗投了一个‘拜托了’的眼神。 暗罗看了一眼只是喊了一句就进屋子的白果,果断的出门骑上马走了。 牛壮知道这个时候才摆脱开饶鲁,不满的出声嚷嚷道:“她奶奶的一个小丫头会什么……” 第四十七章 柳枝接骨 后面的话被饶鲁一脚踩牛壮脚上踩回去了。 牛壮疼的‘嗷’的嚎叫一声。 “你现在这胳膊可是别人救不好的,她现在哄你对她有什么好处?!” 饶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牛壮,“你最差也就是截肢了,你怕什么?!” 牛壮脸都白了,“我不截肢!” 饶鲁直接一拳砸在了牛壮的面门上,牛壮又是‘嗷’的一嗓子,对着一拳完全没有防备。 “一只胳膊和一条命你怎么就省不清楚呢?!”饶鲁又是俩巴掌拍牛壮的右大臂上。 “嗷——!!!” 刹那之间整个村都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嚎叫声。 屋子里面别夏又拿进来俩只烤兔子,吃的不亦乐乎。 白果手里面的烤兔子只揪下来一只最精华部分的腿肉,热气腾腾的香味就直往肚子里钻,馋的人口水顺着牙齿一起咬在了肉上。 白果嚼着嚼着,咽下后突然说道:“活的兔子都留着。” 别夏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面已经啃完了的兔子,又看了看外面墙角还有二十几只的兔子,分外的眼馋。 白果将手里面缺了一条腿的烤兔子递过去,“这是最后的,另一只要给于蝶的。” 别夏小小的撕了一条前腿,并没有动另一条后腿。 白果撇了一眼,松了手,这下子没有完全揪下来的前腿就连着烤兔子都到了别夏的手里面。 别夏傻眼了,连忙说:“我吃不了的东家。” 白果专心的将手里面的兔腿啃了,又擦干净手,用手帕包着骨头站起身,“饱了。” 外面不知道谁家的护家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白果将屋里面的骨头都放到了地上。 刚退开俩步,就看到那只犬犹犹豫豫的上前了,先是低垂着头闻了闻,又抬起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看着白果。 发现白果没有上前,才小小的咬了俩根骨头,退后俩步掉头就颠颠的跑走了,像是偷了肉的样子。 于蝶刚将屋子里面收拾出来,看到这一幕直接低低的笑了起来,几步走到白果面前才小小声说:“好傻的狗子。” 明明都是它的,却还以为自己偷了腥。 白果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进去吃东西吧,一会儿弄完他的胳膊我就要回白家了。”白果目光落在单只手抓着烤兔子吃的满嘴都是油光的牛壮身上。 “好。” 于蝶是最懂白果心思的人,也是最听白果话的人。 她很少会对白果的话产生质疑或是疑问。 当热水烧起来的时候,暗罗早从镇子上回来了。 半人多高的酒坛子用马车拉了三坛,是欢喜的店家让人送过来的。 别夏和于蝶先是将马背布兜里面取出来的那些器具一一清洗放在沸水中煮了一次,又将屋子里面从上到下的洒了酒。 “我去找柳枝。”于蝶对着别夏说了一声,又对着饶鲁道:“一会儿需要热的生鸡血。” 饶鲁简直言听计从,果断的抓了一只自己家养的鸡绑好了。 等于蝶带着抱了一堆柳枝的暗墨回来时,牛壮刚用甘草水洗净了右胳膊,紧接着就被六个人按的死死的在床上躺着,一时间牛壮脸色青红交加。 总有一种自己是要被宰的一头猪。 白果净了手,接过柳叶式的一把小刀具就要下刀。 牛壮连忙出声:“等等等等,你拿刀干什么?!” 白果没有看过去,于蝶已经迅速出手将一块兔子皮塞进了牛壮的嘴里面。 牛壮眼睛一瞪,呜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白果顺着肩膀往下一指节的位置开始下刀,到关节处收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就展现了出来。 血迹开始顺着创口开始涌出来,沿着皮肉流淌直至滴落。 白果用镊子将肉眼可见的碎骨、断骨一一取了出来。 牛壮这个时候疼的脸上都是一层接着一层涌上来的冷汗,眼神涣散无焦距。 随着一块一块沾染了血迹的碎骨和断骨取出,别夏脸色都开始发白了。 转头想要移开目光就看到于蝶竟然十分冷静的看了一眼那血肉中包裹的骨骼,然后从一堆的柳枝中选了一根与骨骼相等的新鲜柳枝。 甚至还能神色如常的将柳枝扒了皮。 别夏只感觉头皮发麻。 一个站在她的身前能在无数流淌出来的血迹中面色无异的下刀,一个竟然会有样学样的给柳枝剥皮! 白果用柳叶刀的尖刃口拨开皮肉,就看到从肩头到手肘关节处的骨骼断面竟然堪称是整齐。 可想而知熊瞎子撞的那一下是用了多大的力。 暗罗松开了按着牛壮的手,到角落里面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鸡割喉,鸡嘴早已经被绑了起来,是叫不出声音的,只能徒劳的蹬着腿、流着血抽搐着。 暗罗接了半碗的鸡血这才再次回到白果身边。 旁边的于蝶及时递上了那根剥去了皮的柳枝,柳枝已经被整成了骨形,中间打通成骨腔状。 白果确认胳膊中的碎骨块都已经取出来之后才将这柳枝和大臂骨的两个切面都涂上了热鸡血,又将柳枝放在了两段碎骨头的切面中间,代替断掉的骨头。 肌肉上撒上能让肌肉生长的石青散。 石青散又名绿云散,是由螺青、盆消、生蒲黄、生甘草各等制作而成的中药。 之后再用桑皮线缝合伤口。 所谓桑皮线,就是桑树树根的表皮剥去,在内层上选择比较粗的筋纹撕下来。然后再用外皮把细线从头到尾抹七次,让细线滑|润如丝。 这般收起放好,到用的时候在沸水的蒸汽上薰蒸一下,细线就绵软如新。 甚至因为桑皮线本身可以被身体吸收,所以缝合后不用拆线。 也因为桑皮线制作方法简单,使用方便,不易断折,药性平和,有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治疗作用,所以在上一世是白果最喜欢用在猛虎军身上的缝合线。 所有的情绪都没有影响到这一刻专注异常的白果。 于蝶见白果缝合完之后递上了截血膏。 截血膏功能凉血止血,消肿定痛。是用天花粉、干生地、片姜黄、京赤芍、香白芷做成的。 白果将截血膏敷上接合部位,最后夹上木板以固定骨位。 别夏也总算是明白了于蝶给柳枝剥皮不是闹着玩的,不过…… “东家,柳枝就要在骨头里面了吗?”别夏从头看到尾,啥也没有做,光害怕和惊奇了。 于蝶适时出声解释说:“植入骨中的柳枝,会渐渐的成为骨骼。” 别夏瞪大双眼。 柳枝变成骨头?! 白果收了手,于蝶递上温热的手帕给白果擦去手上沾染的血迹。 也是这个时候牛壮眼神总算是有了点焦距,身上也不在一层一层的冒冷汗。 “你们明早去镇上抓些石髓铅,用石髓铅磨酒服用二十一天,每天一钱左右不可过二钱。” 白果看向暗墨,见暗墨点头才收回眼神。 屋子外面饶鲁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门开,不由的上前了一步,但一见出来的白果满脸疲惫却无半点忧色就放了心。 “厨房里面还有些热水,可要洗漱?”饶鲁问向白果。 白果点头,转身回了中间的屋子休息,于蝶及时到厨房倒了一碗水给白果。 刚才白果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就有些沙哑。 白果接过热水喝了半碗,才重新递给别夏。 “明日你们照常收药草和毛皮,在联系乔兴昌将收到的东西运回山马县。” 白果细细嘱咐道:“让我们商行的人每日抽出俩个时辰跟着牛壮训练,训练用功者每日奖励二十文钱。” 于蝶明白了,这就是训练很重要的意思,要调动起这些人积极性。 “乔兴昌那边我一直让他招收人,不管来多少人都要。”白果想了想又道:“你让别夏在这个济山县下一些功夫,看一看能不能招收一些猎户。” 于蝶点头应是。 猎户本身就体格健壮,且都是力气比其他成年男人要大一些的。 要是多招收一些这样的猎户,倒是让商队以后要运输的货物更加的让人放心。 白果这才不在说话,由着于蝶伺候着沐浴换衣,在戴上帷帽。 别夏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呆愣了一下子忙问道:“东家现在就要走吗?” 白果颔首道:“今日已经初二,明日再走就来不及了。” 从山泉村到古武县骑马都要一天一夜,初三走太赶,也容易在初四的生辰宴上被人看出疲惫。 别夏不由的往外面看了看。 因为时间紧,所以要提前测试牛壮,然后迅速给对方医治。 这对话的功夫,于蝶已经给白果整理好了衣服。 白果揣了一些银钱,这才走出门。 饶鲁刚看完牛壮,出来的时候看到白果这副装扮就惊了一下,“你要走了?” 白果点头,眼睛撇了一眼屋子皱了一下眉,“给我的人在安排一个屋子。” 饶鲁连忙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一瞬间总感觉这位是想说:将屋子里面的人弄出去,不要影响我的人休息。 暗墨拉着一匹喂好的马将缰绳递给白果,“东家慢走。” 白果点头,利落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直接骑马离开。 现在天色还未暗,倒是能快些走。 饶鲁看了暗墨一眼,“你不跟着你们东家走?” 明明之前还一副身边离不了人的样子,怎么今天就让她一个人走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姑娘,路上方便吗? 暗墨看了饶鲁一眼,才说:“有人接应东家。” 饶鲁刹那不知道说什么好。 果然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四处都有人。 第四十八章 跪了一晚 不过同时饶鲁心里面也是敬佩的。 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不仅已经是一个商队的东家,还有一手这般好的医术。 他刚才进去看的时候就觉得那打的夹板都比他们村子里郎中打的讲究。 …… 一匹骏马穿过夜色又融入夜色。 白果一身帷帽,手中握着缰绳,马匹向着前方飞奔。 一直跑到天色开始放亮的时候,白果才在一家小摊边喝了一碗混沌。 因为时间尚早,倒是没有什么人,白果坐的又是角落的位置,所以直到她吃完摊主都没有看到她的脸。 留下足够的铜板后白果再次骑马继续赶路,回到古武县的时候已经将近昏暗的时辰。 白果没有直接回白家,而是骑马上了尚山。 尚山上同样是一座寺庙,只是不管是山上的景色还是寺庙的档次都比起来京都的望远山差了一些。 不过尚山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一半的院子可以租用。 前来拜佛请|愿的如果想要留宿,就可以租用一间院子,住下来。 之前白果和老夫人上山之后也都是要住一晚才会离开。 白果选择的是从山后面骑马上的山,直接错开了前来拜佛的人。 山后面最近的就是一间小院子,白果直接推开门进了里面。 庞燕已经等了一下午,此时见到一个进来戴着帷帽的人先是一惊,随后试探的叫道:“县主?” 白果应了一声,将帷帽取下。 见到真的是白果,庞燕就松了一口气,随后马上道:“奴婢先给县主沐浴。” 白果忍下疲惫,跟着到了屏风后面,等在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县主规格的衣服。 庞燕细细将白果的头发擦干净,换了一个端庄的发式,又点上贵重的发簪。 “马车在山下面等着了。”庞燕弄好后立马说道:“奴婢在马车里面准备了热茶和糕点。” 外面的马匹已经被等着的暗卫迁走喂草了。 尚山的上山路是九层九十九的阶梯,白果带着轻纱被庞燕扶着手缓慢的走下时让上下所有人齐齐驻足,给白果见礼道:“见过康乐县主。” 白果回以颔首,并没有停留。 等终于下了山,就看到了一辆挂着康乐二字的超大马车。 马夫看到白果下了山,放下脚凳。 白果视线从护卫队的脸上一一扫过,才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庞燕上马车之后给白果倒了一杯热茶,又将桌上的几样点心向白果那边移了移。 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碗混沌的白果用了一些,就忍不住困意的在车厢中睡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庞燕才轻声叫道:“县主,到了。” 白果是被庞燕轻轻推醒的,刚醒来的眼睛不甚清明,盯着看了庞燕俩息才醒神,问道:“到了?” 庞燕不知道白果怎么会这么疲惫,有些犹豫的点点头说:“到了县主。” 白果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收起你的神色。”白果撇向庞燕说道:“不要被人看出来。” 庞燕知道白果这次出去的事情别人是不知道的,这才有今日要伪装成在寺庙中多日的样子。 所以在白果话音刚落就立马点头,正了脸色才先下马车,随后将白果扶了下来。 门卫早先就看到白果的马车回来了,更是早一步就让小丫鬟告诉贺妹白果回来了。 所以在白果刚走进没有几步就看到风一般跑出来的白明正,一路上都是他叫的“堂姐堂姐堂姐……” 白果被扑的往后退了俩三步才站稳,不由得捏了捏白明正的鼻子,“莽莽撞撞的。” 白明正扬起一张小脸,盯着白果,“我想你了堂姐,你怎么在庙里面待这么长时间?” 白家放出去的消息是她去还愿了。 “因为要显得诚意。”白果睁眼说瞎话,又拉着白明正的手向后宅里面走,“明正这几天乖嘛?” “可乖了!”白明正像是小鸡嘬米似的点头,随后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白果,“有奖励吗?” 白果失笑,这是想要上一次的十文钱了。 “有奖励。”白果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说:“上一次给你了十文钱,那这一次……” 白明正眼睛闪亮闪亮的。 “就给你一本医书吧。”白果忍着笑意说道:“堂姐那里有好多的医书,明正看上哪一本堂姐就送哪一本。” “堂姐~~~~”白明正嘟着嘴,用掐着的嗓子撒娇,“我不要医书嘛。” 白果失笑,在白明正脑袋上拍了一下,“好好说话。” 白明正拉着白果的衣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再次变的亮亮的,“我想要糖葫芦。” 白果摇头,坚定拒绝,“不行。” 白明正失望,又说:“那麦芽糖呢?” “不要想。”白果掐了掐白明正的小脸,“你不能吃甜食。” 白明正更失望了,但还是拉着白果的衣袖问:“那我能要玩的吗?” 白果想了想,就道:“这个可以,不过什么玩的要我说了算。” 白明正猛点头。 心里面想的是蟋蟀、蝈蝈、扎嘴、油葫芦、金铃子…… 进了后院就看到被丫鬟扶着走出来的贺妹,贺妹也看到了白果,上前细细的打量了白果一番才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白果握住贺妹的手,“午觉睡过了头,倒是躲了个清闲。” 贺妹好笑的看了白果一眼,“你是听她们说我给你安排好了生辰宴吧?还真是,我这边刚安排好你就回来了。” 白果轻笑,“有二婶在自然要麻烦二婶,侄女还听说二婶花了好多钱,给办的很大呢。” 贺妹在白果手上拍了拍,“今年是你成为县主的第一年,要是不给其他官员送帖子说不过去。” “侄女想的自然不如二婶周全。”白果对着贺妹笑道:“以后侄女还要多麻烦二婶费心呢。”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贺妹就看向后面拉着白果衣袖的白明正,狠狠的瞪了一眼,“你给我练字去。” 白明正委屈的看了贺妹一眼,耷拉着脑袋进去了。 “回院子里面休息一会儿。”贺妹摸了摸白果的眼角,“晚膳就不叫你了。” 一天一夜的劳累不是在马车上浅眯的一会就可以抵消的,贺妹早发现白果眼神疲惫、说话中流露着疲倦。 只是白果不说她也就不再问了,只是看着白果强撑着和她说话还是心痛的。 一个女孩子累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可有什么难处。 白果对着贺妹笑了笑,这才行礼道:“那侄女告退了。” 这一觉白果睡的十分的沉,到天黑也没能醒来。 守着的庞燕看时辰是二老爷用过晚膳的时间了,也知道白果是起不来了,就让院子里面的丫鬟全部退下了。 庞燕自己进了屋子的外间合衣靠在软塌上,想着要是县主半夜醒来饿了渴了也好有个人伺候。 一觉睡到快天明的时候白果才醒来,响动惊到了外面的庞燕,“县主。” 白果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水,连着喝了俩杯才问:“什么时辰了?” “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呢县主,您在睡会儿。”庞燕将杯子放在桌上,忽然听白果又问:“庞阳哥可是今天回来?” “是今天回来。”庞燕到床边蹲下身给白果压了压脚边被踢掉的被子才继续说:“五日一休,今日刚好是休息。” 白果颔首,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又问:“庞阳哥上次回来做了什么?” 庞燕原本以为白果是有事情吩咐庞阳,可现在越听越觉得不对。 但这话可不适合问出口,庞燕压下心里面的异样,回答说:“听县主的吩咐在和先生学书。” 她话音落下没有一会儿就听白果继续问:“还做了什么?” 庞燕心思百转,嘴里回答说:“练了俩个时辰的武,和先生读了俩个时辰的书,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可有人去找庞阳哥的麻烦?”白果睁开眼睛看向庞燕。 “……没有。”庞燕刚说完就看到白果的眼神猝然犀利起来,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没有?!” 庞燕心里狂跳,抖着声音说:“……有……有的” “谁?”白果皱眉。 “……也不算是找麻烦。”庞燕简直想打自己,怎么刚才被盯了一瞬就突然说了有呢?! “我问你是谁。”白果不耐的皱眉,“你只管回答我的话。” 庞燕被突然凌厉起来的白果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是……是二公子……也不算是找麻烦,只是二公子想让身边的乐内和庞阳比划比划,庞阳不愿意……就……就” “说清楚。” 白果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都是冷意,让庞燕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庞阳不愿意,二公子就让乐内拿着大刀直接砍了过去……” 白果心里一紧。 “庞阳躲开了,二公子不满意,就让庞阳跪着受罚……”庞燕眼见着白果的脸色越来越沉,声音都小了一些,“庞阳……跪了一晚。” 庞燕眼见着白果的一双眸子变得漆黑幽沉,像是渗不进去任何光,寒戾的令人心怵。 “更衣。” 这是良久之后庞燕听到的声音,没有丝毫怒气,却都是让人胆颤的寒意。 庞燕控制着发抖的手给白果更衣洗漱盘发。 今日绝对不会平静! 县主的生辰宴,为了防止出乱子或出错,所有的丫鬟小厮早早的就起来了。 贺妹惦记着这件事起的也比往日早,只是刚起身就听外面的嬷嬷进来说:“夫人,小丫鬟说县主去前院了!” 第四十九章 倒也是可以 贺妹一惊,连忙说:“给我更衣!” 这个时间去前院,怕是…… 白果走的与往常那副慢悠悠的样子差别甚大,就是不了解白果的人都看出来白果现在心情不佳,不由得一个一个的躲得老远。 庞燕跟在白果身后,脸上都是担忧。 怎么办……再过一会儿就是县主的生辰宴了,要是在生辰之前惹出来什么事情,不是让别人说嘴吗?! 白果到白明绍院子的时候里面一片寂静,扫地的粗使婆子看到白果一愣,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县主。” 白果带着面纱,微抬下巴示意了房门说:“去敲门,就说康乐县主来了。” 粗使婆子听这话听的心惊。 这位可从来没有和府里面的人强调过自己的县主身份。 知道事情不简单,粗使婆子连忙应下到了房门前使重力砸了俩下房门,才说:“二公子,康乐县主来了。” 屋子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粗使婆子再次用力敲了俩下,“二公子!” “谁?!”屋子里面传出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怒意。 “康乐县主来了。”粗使婆子可不会说自己的名字。 屋子里面又安静了一瞬,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还有一道女子的惊叫。 粗使婆子向着白果行了告退礼,拿着扫帚直接退下了。 偌大的院子,只余下胆战心惊的庞燕和紧盯房门的白果。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房门打开时白明绍已经穿戴整齐,衣容得体,见白果站在院子中就露出了一副笑容,“堂妹怎么过来了?” 说完看了一眼将明的天色,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早的过来打扰人。 白果并没有理会这抱怨的意思,一双眼睛看向白明绍,眼尾弧度挑的很高,呈现出一种憎恨的感觉。 “堂哥为何罚庞阳哥?!” 白明绍一听这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说道:“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堂妹用得着这样大清早的堵在我门口?” “那就是没有理由了。”白果紧盯白明绍,“没有理由就敢随意惩戒二品爵位的人?还是隶属于军中的人?!” 白明绍心里一惊,忙说:“堂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罚他自然是……” 话没有说完,就看到白果不耐的皱眉,暗介瞬间出现按住了白明绍,阻止他继续说话。 今日主子过来不是听他解释的,是来找麻烦的。 白果目光沉沉的看着白明绍,“白明绍堂哥罚我的人跪了一晚上,那就从现在算起,跪一个月赔罪。” 白明绍猛然抬头看向白果,“你就为了一个脑子烧傻的下人如此折辱我?!” 暗介心中发凉,直接堵住了白明绍的嘴。 上一个这样说的人都长坟头草了。 “白明绍堂哥在我生辰之后爬山失踪……死不见尸。”白果一双狐狸眼此时布满阴翳。 白明绍没觉得这句话是一句玩笑。 正因为知道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才让他突然瞪大眼睛,止不住的在暗介手下挣扎。 死不见尸?! 他为什么要死?! 因为一个下人他就要死了?! 不! 不! 一个下人而已! “三小姐。”熟悉略显憨傻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来,庞燕猛然转回头看向庞阳,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疯狂对着自己的弟弟使眼色。 县主疯了! 真的疯了! 这可是白家二房的二公子! 白果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 庞阳走进院子,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白明绍,才对着白果说道:“三小姐不用动怒,二公子说的是实情。” 暗介看向了庞阳。 他这是嫌人死的不够快吗?! 白果将眼神移到暗介身上,暗介无端的觉得阴冷,连忙回道:“属下这就去。” 说完拎着人就要走。 庞燕惊得瞳孔紧缩,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完了…… “珍珍!”贺妹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暗介,心里面沉了又沉。 这就是皇上给的人了…… 白果看向贺妹,“二婶过来了。” 贺妹被这个眼神看得冷意从脚底直上心头,“珍……珍珍来这里干什么?” 白果像是笑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笑意,“侄女的事情做完了,二婶要回去吗?我扶着你。” 贺妹眼睁睁看着暗介拎着人要离开,连忙再次说道:“珍珍你让他带着明绍去哪?” “去给我祈福。”白果看着贺妹,“二婶不是还要给我弄生辰宴,我们回去吧。” 贺妹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挤出来一句话,“……让明绍过来帮忙……如何?” “不用麻烦明绍堂哥。”白果说道:“祖母倒是教过我一些,要是二婶缺人我可以帮忙。” 白明绍出不了声,只能‘呜呜呜呜’的叫,一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白果,一边又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贺妹。 贺妹在白果的直视下根本就开不了口了。 这几句问话已经让她像是全身掉进了冰水中。 冷的让她不自觉的打颤。 一个人的气势怎么会这么强? 不过是离开了半年,怎么现在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堂妹既然要处罚,就直接在白家处罚如何?” 白明鸿是跑着过来的,他还没有起床就被小厮从床上拉了起来,说是隔壁院子像是出了什么事,他母亲也过去了。 而他一过来就看到被按在地上的白明绍,以及一个陌生人,心里面不由得打突。 “明鸿堂哥。”白果看向白明鸿,“我离开的时候可是拜托了堂哥帮我照顾庞阳哥?” 白明鸿和贺妹齐齐一惊。 白明鸿强稳住心神,回道:“这件事我是后面才知道的,也说了他几句。” 白果的目光没有移开,反问道:“说了几句?” 贺妹连忙道:“是说他让庞阳不要跪着的。” 白果收回眼神,应了一声。 直到这个时候白明鸿才发现自己的背脊上都是冷汗。 那一眼,像是已经在生死边上走了一遭。 但是…… 看到自己弟弟惊恐求救,泪流满面疯狂挣扎的样子,白明鸿咬了咬牙出声道:“堂妹不妨直接请家法?” 请家法就是打二十板子,打完之后要养一个月才能好。 只是这可比被这个人从白家带走要好! 白明鸿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只是想打一顿出气的话是绝不会带出白家的。 “堂哥想求情?”白果又将眼神移向白明鸿。 贺妹忙说,“自然没有!他就是给你说一个惩罚方法而已!” 之前她们没有管庞阳的事情,让庞阳跪了一夜。 现在要是因为这件事在为白明绍求情,简直是火上浇油。 “倒也是可以。”白果目光转向被暗介按的死死的白明绍,“堂哥可以选择让他死在白家,还是死在外面。” 这话让全场的人惊得半响说不出话。 贺妹差点腿软跌坐在地,还是身旁的嬷嬷及时扶了一把。 庞燕越发的慌乱。 二夫人都来了,大公子也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到了这里县主竟然还能如此坚定的要二公子的命! 庞燕忽的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明明这件事是因为他而起,可他却格外的冷静,格外的漠然。 到了这一步他都没有开第二次口,像是无所谓二公子是生是死,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因此背上一条人命。 他只是用一双眼睛看着县主,看着县主的一言一行,像是在享受县主为了他而做的这些事情。 庞燕打了个寒颤,又仍不住一脚踩在了庞阳脚上。 庞阳目光很缓慢的从白果的身上移到庞燕身上,随后表情十分疑惑。 他不懂他老姐为什么踩他脚。 庞燕恶狠狠的示意了一下僵持的场面,又用眼神示意了被按着的白明绍。 庞阳随着庞燕的视线看向了涕泗横流的白明绍,目光在对方祈求的眼神上停留了俩秒,随后再次看向庞燕,眼中的疑惑更甚。 干啥? 庞燕觉得自己被气的肝疼。 干啥?! 现在能让他去干啥?! 也就是这个时候,外面一叠声的“老爷”将院子里面的死寂打破。 白玉景一进来就看到白果、贺妹和白明鸿挡着前面,身边围着庞阳、庞燕、俩个嬷嬷、小厮…… “二叔。”白果行礼,面色无异。 白明鸿看了白果一眼,对着白玉景道:“父亲。” 贺妹急急的叫了声:“官人……” 白玉景这时候才从众人移开的缝隙中看到了屋子门口被黑衣人按到在地上的白明绍,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这小子不会是讨论皇上被皇上的暗卫抓个正着吧?! “这是怎么了?”白玉景看向欲言又止的贺妹。 贺妹不敢看白果,急急说道:“明绍惩罚了珍珍身边的人跪着,现在珍珍要……” 白玉景猛然提高了声音,“他惩罚了谁?!” 贺妹愣愣的看着白玉景,不知道怎么一句话让他这么激动,但还是说道:“庞……阳。” 贺妹眼见着白玉景的脸色随着这俩个字变化。 这……怎么回事? 而白玉景此时想的是,前半个月白果刚和他说皇上要庞阳进军队,现在他家就惩戒了皇上派过来的人?! 这是嫌自己命长吗?! 白玉景脸都黑了,在看向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心中更坚定了这样的猜想。 珍珍这样做是为了保全白家啊! 这可是皇上的暗卫,谁知道这些暗卫是不是还和皇上那边有联系? 要是这事传回去,皇上那边怎么看他们?!这么想他们?! 他现在必须表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白玉景沉这一张脸看向贺妹。 第五十章 给出的选择只有这俩个 贺妹勉强维持住表情,说道:“前几天……我看你忙,就没有说……” 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这种小事要特意说出来吗? 如果白果在的话她还可以走一趟说一说白明绍,可当时白果又不在,她就装做不知道。 谁知道今日事情能闹成这样! 白果看着白玉景变换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想多了,便直接开口说:“既然明绍堂哥先无理惩戒我的人,又侮辱我的人,那就……” “打断腿吧。”白玉景接口说。 打断腿还有命,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白玉景忽的看到白果看过来的眼神,漆黑不见光,像是深不可见底寒潭中的水。 一眼,让人从心底开始发冷,四肢僵冻。 “我让暗介将人带出去杀了。”白果看着白玉景坦然说:“之前我说过惩戒的方法了,只是明绍堂哥不太喜欢。” 不喜欢,那就换一种吧。 也就无需在意喜不喜欢了。 白玉景在这双黑沉的眸子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上一次他见到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女像是变了一个人,现在再看哪是变了一个人,简直是鬼上身了! “珍珍别说笑……”白玉景发现白果分毫不让,止住了自己要打圆场的话。 “不管怎么说明绍也是我的孩子,你直接让人杀了我接受不了!” 白玉景脸色也沉下来了,看着白果说道:“你让人放开他,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白果看着白玉景,清脆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格外的让人发冷,“您还有明鸿堂哥和明正堂弟俩个孩子,以后也还会有。” 白明绍到现在是真的怕了,能救他的是有他爹了,要是他爹也被说服…… 这么想着,白明绍挣扎的更用力了,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发出了强烈的求生力道,竟然直接挣脱了暗介的控制,直接冲着白果大喊:“我跪!我跪!我跪一个月!一个月!一天都不少!” 白果看向白明绍。 此时的白明绍在没有刚出来的丁点得体。 他衣衫褴褛,泪痕和泥土占满了整张脸。 白玉景听到这话脸色猛然一变,正要训斥就见白果眼尾挑起,声音中带着轻笑,“好,既然明绍堂哥想要跪,那就跪吧。” 白果眼神落在白玉景身上,“一个月一天都不少,明绍堂哥悔过的心很诚,二叔也不用打断堂哥的腿了。” 白玉景脸色没有丁点好转,简直要被白明绍气死了。 他是白家人,白家人自小学医,他就是打断他的腿也能找好地方,用药一个月就能让他下地,和没断腿之前没有丁点差异! 可要是跪一个月…… 想到这里白玉景更是恨! 但凡白明绍有丁点时间用在医书上,也不会傻到选这个! 白玉景是真的被气走的,再不走气急攻心他就走不了了! 这无能的儿子! 这无知的儿子! 他要这种的儿子有何用?! 有何用?! 气死他老子得了! 白果行礼送走白玉景,随后转身看向白明绍,“既然堂哥如此诚心,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白明绍忙不甚的说:“好!好!” 跪着就好。 让跪着就好。 不用被打断腿了。 也不用被杀了。 白明绍后怕的扶着门框才站起身,却被暗介一脚踹的又跪倒在地上。 “明绍堂哥如此诚心,不会是要到屋子里面悄悄跪着吧?”白果挑起眼尾,狭长的弧度像是即将落下的快剑。 “不不不!自然不!”白明绍说这话的声音都在打颤,“我就跪这里!跪这里!” 白果颔首道:“那堂哥就在这里悔过,堂妹先回去准备生辰宴了。” 白明绍忙不甚的点头,“堂妹……县主慢走!” 白果笑了笑,看向暗介,“你要跟着保护我,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 暗介瞥了一眼激动的浑身打哆嗦的白明绍,点头道:“是。” “换十二过来吧。”白果笑的极为温和,“也正巧我身边一直用不到他,现在倒是能让他不无聊了。” 能让死侍不无聊的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杀人。 暗介迅速领命,“属下这就去。” 他还以为血脉是多好的东西呢,闹了半天,原来还是不如庞阳在主子心里面的地位重。 让庞阳跪在院子里面一夜,那就惩戒他同样跪在院子里面,不过是跪到截肢。 敢说那句话,那就先算好坟头朝哪边。 白果向着贺妹和白明鸿行礼告退。 姿态从容,端庄得体。 像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如果没有刚才的那些事情。 庞燕扶着白果走出来,死低着头不敢抬。 她知道二公子是跪不了一个月的。 因为用不了几天腿就会麻木。 那是因为血不流通。 继续跪的话会失去知觉。 因为血不循环就坏死了。 这个时候就必须—— 截肢了。 少年心性正是最高傲的时候,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双腿是残废? 她家县主兵不刃血,却让二公子要日日夜夜的为了这件事忏悔、痛苦、折磨。 死或者痛苦的活、活的生不如死。 所以其实最开始县主给出的选择只有这俩个。 ——死在外面,死在白家。 庞燕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白果看向庞燕,面容温和,眼中是表象的深情和眼底的淡漠。 “没事。”庞燕忙说。 果然白果没有在询问,脚步缓慢的落在青石板上,像是踩着人的心尖一样。 “你为什么不反抗?” 庞燕听到了白果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懵,她反抗什么? 随后她就听到了她弟弟的声音。 “不想让三小姐难做。”庞阳不远不近的跟在白果身后,“三小姐不需要在想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白果过了俩息才又开口说:“你军营旁边是有一条街的,那里我会让人买下房子,我不回来的时候你就去那。” 庞燕听的胆战心惊。 从刚才在白明绍的院子她就想要问了,怎么感觉二夫人和大公子都像是知道县主和她弟弟的关系一样? “……好。”庞阳应的缓慢。 “想说什么?”白果停下脚步看向庞阳。 庞阳有些犹豫,换了一种问法:“三小姐让庞阳在军营里面做什么?” 他不想要在军营里面。 他不想要什么军营外面的房子。 他想要跟着三小姐。 只是前一次的后遗症太大,庞阳不敢说。 白果看出了庞阳的心思,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后面要用的着庞阳哥。” 庞阳应了一声,不在说话。 不能跟在三小姐身边,做什么都无所谓。 “再过一个多时辰那些夫人就要过来参加县主的生辰宴了。”庞燕硬着头皮出声说:“县主可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庞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了一瞬。 “不用。”白果看向庞阳,“之前让先生教庞阳哥好好练字,现在可有长进?” 庞阳微晒,结结巴巴说:“有……有点……的。” 白果轻笑,“庞阳哥要好好的练字,不然以后你给我传信我可看不懂。” 庞阳忽的眼神亮了起来,问道:“庞阳可以给三小姐传信?” 白果颔首,“自然可以,像堂哥欺负庞阳哥这种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会让人处理的。” 庞阳坚定的点头,“我会好好练的!” 白果好笑的看了庞阳一眼,“庞阳哥回来的够早,吃早饭了吗?” 庞阳点头,“吃了的。” 说完看向白果问道:“三小姐最近很累吗?” 白果想了想,“不算累。” “三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庞阳说的很是认真,却让白果笑了起来,“庞阳哥是怎么看到我脸色的?” 面纱随着白果的花枝乱颤的笑而飘扬着。 “三小姐看起来就是有些疲惫。”庞阳听出来白果打趣的话,又很是认真的说了一次。 白果止住了笑意,“是,赶路回来的……” 白果突然顿住脚步,看向庞阳的眼睛染上了亮光,“我这次带回来了一些野兔,等宴会后庞阳哥烤一些怎么样?!” 庞阳点头,“好!” 白果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如果不是说起来差点忘了,晚上就让暗卫拿过来。” 庞燕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千万别出声。 别出声。 可她家的弟弟和县主好像真的不正常呐!! “庞阳哥先回去睡一觉,晚上我让人叫你。”白果停住步伐,对着庞阳笑道:“今日宴会上分男女席,不能带着庞阳哥。” 女席不能带着男的,男席那边都是官员,是白玉景的同僚。 庞阳憨憨的笑了笑,“那庞阳先回去了。” 白果点头,看着庞阳离开才对着身边的庞燕说道:“去将早膳拿回屋子里面,不在膳厅用了。” 庞燕连忙应声,向着厨房走去。 走到厨房外面时庞燕就突然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原来真的还有一个张姨娘?” “自然有,就住在秋姨娘旁边的院子里面,刚进来没有一年,偏就盯上了刚来几天的县主。” “为什么盯上了县主?还是个三岁的小娃娃?” “因为张姨娘是看上了老夫人身上大笔大笔的银钱,就买通了夫人身边的管事,让管事在县主请完安之后将人绑出了府,交给了山匪,然后让老夫人出钱赎人,只要骗到老夫人的钱就平分。只是那会儿消息没有传回来,所有人都不知道……” “没有传回来?!” “没有,信上面约定交钱的时间是第三天,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县主必死了,结果县主却是回来了,后来才知道,在第一天晚上就有一个叫做庞阳的六岁小孩子上了山匪的山头,被砍了三刀硬是将县主救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生辰宴 “庞阳不正是县主现在身边那个傻的护卫吗?” “对,就是他,不过他傻不是天生的,是被砍了三刀之后发热,偏偏县主那个时候才三岁,什么都不会,所以等他自己硬生生熬了俩天熬过来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了。后来还是他带着县主回来的。” “我就说县主对这个护卫不一样,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自然不一样,是救命恩人呢!不过也是因为县主这事,府里面才请了人来让大公子和二公子一起跟着练武,后面更是安排了长随护卫。” “那山匪呢?张姨娘都莫名其妙的没了,山匪总不能还活着吧?!还有那个管家?” “自然剿了,不过听说那群山匪在狱中的时候都死了,有人猜测是老夫人让人下的手,怕以后这群人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让县主难做人。 那个管家也是莫名其妙没有的,府里面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尸体在哪。 就像是张姨娘一样,某一天突然就不见人了,府里面也没有丝毫慌张找人的意思。 还有一个消息,说是老夫人一开始也想要弄死庞阳,怕他无意中将县主被带走的事情说漏,后来发现庞阳傻了以后才放过。” “那这件事县主知道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谁敢把这件事背着老夫人告诉县主。” “后来呢?” “……听别人说,从那之后县主就不信身边的人了,夫人要是想要将县主身边的人调走,县主从不会开口留人,就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换了。” “啊——?” “这也是听来的,做不得数,可能只是时间上巧了一些。” …… 厨房外面的庞燕听的心中阵阵凉意。 不是巧合。 现在留在县主身边最常时间的只有一个于蝶。 那是因为于蝶也是脑子不清楚的,甚至是不经常在县主身边伺候,只会守着金银钱财。 ……县主真的不会在去信任她们这些奴仆了,所以身边不管是换了谁县主都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可能就是为何县主不会在意她们说的话,只在乎她们做了什么的原因。 庞燕心中有了些想法,又很快的收掠心神,弄出了响动才缓慢进了厨房中,“县主早膳要在屋子里面用。” 厨房里面的小丫鬟明显惊了一下,但是看到庞燕毫无察觉的脸上,很快的应答说:“是。” 在京都一个县主不算什么,可在凤州那就是香馍馍,所以所有的夫人都是在不失礼的时辰中压着时间来的。 白果用完早饭看了一会儿书就被告知前面的夫人已经来了二十几位了,各类的大人已经来了十几位。 白果让庞燕重新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弄了发式,插上了贵气的步摇,点了妆容,带上面纱。 这么一通折腾等到了院子里面的时候来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白玉景领着白果在他的同僚面前露了面,众多人给白果行礼祝贺生辰,白果一眼看过去竟然比白玉景生辰来的人还要多。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再次被丫鬟带着走进来一个人,来人看起来大约四旬,衣着十分得体却并不富贵,眉宇间是久居上位的从容,周身带着若隐若现的战场上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小瞧。 “见过大都督。” 已经有人行礼了。 白果眼眸看过去,这人并不健壮,和这些文官站在一起除了那身杀伐之气是瞧不出差别的。 白果跟着俯身行了一礼,“大都督。” 爵位她是比这位大都督高一级的,但是凤州的军权在这位的手里,可以说是实权在握的一人,没有哪个爵位上面的人敢在这位面前摆谱。 莫偏对着白果还了一礼,“康乐县主。” 白果浅笑,又对着莫偏示意道:“大都督请上座。” 莫偏点头,坐在了上位。 白果这才转向在场的所有人道:“各位大人都是我二叔的同僚,今日我也就让我二叔继续招待各位大人,还请各位大人原谅我招待不周。” 一般的女子生辰多是各位夫人来参加,只是在凤州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既然有白玉景作陪所以各位官员也就都来了。 让他们意外的是大都督竟然也愿意来这种女子席面。 白果回了女席这边就热闹了,贺妹给很多和白果相似年纪的女孩也发了请帖,即是怕白果无聊,也是为了给白明鸿相看一个好的女儿家。 最先开场的是皮影戏,众人坐在一排一排的椅子上,紧盯着台上面的表演。 女孩子们都是喜欢惊奇的东西的,只是这一个就让场下面惊叹连连。 到杂剧时,下面的姑娘家都已经和身边姑娘小声的讨论着了,更是被场上面的动作惊得连连惊呼。 就是白果都看的目不转睛,被身旁看紧张的姑娘抓住了手都没有感觉出来,等到杂剧结束的时候白果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掐红了。 旁边坐着的姑娘也发现了,羞的脸都红了,急忙站起身对着白果福了一礼告罪说:“县主恕罪,小女子无心之举,实在是……”场上面的太让人惊异了。 一声‘小女子’被说的极为温婉贤淑。 白果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这位姑娘。 约摸十五六岁,脸上的娇羞更衬的她白皙如玉、温柔可人,身上的服饰个个用的极为细致。 这就是费心养出来的贵女了。 非大家大业、家境殷实的家族养不出来如此讲究的女子。 “无碍。”白果应了一声。 像这种的女子都是各家有儿子的夫人最喜欢的,很难说她二婶不喜欢。 “县主姐姐,我给你舞一曲怎么样?” 有女子忽然插入俩人中间,白果看过去是一个显然玩疯了的小姑娘,俩只眼睛都因为兴奋变得极为闪耀,看起来也就是十岁左右,叫她一声姐姐倒是应当的。 “好。”白果应了一声,台上面的杂剧就都下去了。 小姑娘兴高采烈的上了台,后面一个妇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样子是她家的孩子了。 发现白果看过去的眼神,这名妇人急忙向着白果俯身行了一礼说:“县主恕罪,是民妇平常太娇惯她了,这才让她如此放肆。” 白果轻笑一声,说道:“倒是活泼可爱的很。” 场上面的小姑娘可没有管下面发生了什么,一曲自己新学的极为古典的舞蹈刚开始,就有不少手痒的姑娘家都要来了琴来伴奏。 台上的小姑娘更开心了,在台上的动作柔软有轻盈,每一个动作做到的极为漂亮。 台下的琴声不断,台上小姑娘跳着跳着‘咯咯咯’的笑出声,是没有丝毫的烦恼,只是想要笑就笑的欢快声音。 不少的妇人也都看了过去,有羡慕,有赞扬,有温和。 台下面更多的女子要来乐器,跟着一起伴奏,场上面的小姑娘笑的更是欢快,却丝毫不影响她一举一动的舞姿。 台下面笑起来的姑娘家也多了,或是拿着帕子捂着嘴,或是柔柔笑一声。 善意却极为动听。 台上的小姑娘跳完一曲不尽兴,就接着跳第二曲。 下面的姑娘家就跟着再次换了曲子,跟着伴奏。 场面热闹又极为轻快。 贺妹看着坐着的白果一双狐狸眼都染上了笑意的光芒,那总是有些弧度的眼尾都透露着欢喜,心里面是彻底的踏实了。 这小姑娘真是请对了! 小姑娘跳累了就下来了,但是伴奏的姑娘家也起了兴致,干脆几人一起斗起琴来。 一段一段美妙的琴声激荡开来,勾的男席那边频频想要看过去,又不好意思在众多官僚面前失态。 后面不知道谁起了头,众人也开始斗起诗词来了。 比急了眼的,还要上笔墨作画。 一直闹到半下午这场宴会才散了。 白果赏了一副自己十岁的头面给了第一个上场的小姑娘,小姑娘欢喜的像是什么似的,不住的在她娘亲面前示意。 惹得她娘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才委屈巴巴的收了头面。 忽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小姑娘眼睛一亮,不住的叫着:“爹爹,爹爹……” 白果看过去,看到出来的竟然是大都督莫偏。 莫偏先是对着自己女儿笑了一下,而对着白果颔首道:“康乐县主。” 白果礼尚往来叫了一声,“大都督。” 莫偏一把抱起来自己的女子,语气极为宠溺,“可是又玩疯了?” 小姑娘听到这话就‘咯咯咯’的笑。 旁边的妇人无奈极了,对着白果福身一礼,“县主见笑了。” 白果轻摇了摇头。 庞燕在后面咬了咬嘴唇。 她家县主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被娇养的女儿。 她家县主那么可怜,身边没有父母的在这个后院中度过了十年。 她家县主一定不知道怎么和父母相处。 她家县主…… 庞燕看着白果一直目送着大都督的马车走了才转回了身,目光清明包含客气和疏远,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羡慕。 “怎么了?”白果看向庞燕。 庞燕语塞。 她家县主不羡慕? 只是客套的送走了人? 白果奇怪的看了庞燕一眼,随后先一步跨过了门框向着屋子里面走去。 庞燕足足好一会儿才跟上,只是她还是没有想明白。 一个十年时间没有父爱母爱的人不应该极为羡慕这种场面的吗? 为什么她家的县主能这样的……淡漠。 白果回到院子里面的时候就看到在院子的墙角放着一只大笼子,里面有十几只兔子。 这是暗卫给送回来的。 毕竟她一个人一天一夜赶回来已经很难得了,带着兔子更是累赘。 第五十二章 这话他是怎么问的出口的! “我先睡一会儿,天快黑时叫我。”白果将头上的发饰几下拆下来放到了桌面上。 庞燕急忙给白果宽衣净面。 烤兔子自然不能在家里面,不然烟雾缭绕还不能见外男庞阳。 等到快晚上的时候白果和贺妹说了晚膳不在家里面用,贺妹不放心白果一个人出去,就让下人给白明鸿也准备了马车让他跟着。 白果没有什么意见,从正门上了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兔子已经先一步被扔到了车厢外面的车板上。 庞阳赶车,庞燕跟着,白果舒舒服服的靠在车厢贵妃榻上。 白果选的地方是山上,山不高,却有极为清澈的溪流。 是各府的夫人或是小姐踏春会来的地方。 白明鸿像是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一幕,现在很是温和的对白果说:“堂妹倒是会找地方,这里风景都是极好的。” 白果也像是不记得了早上发生的事情,笑的极为肆意,“堂哥倒是会夸奖人。” 庞燕在旁边看得分明。 这才是血缘。 这才是嫡系。 白明鸿会为了白明绍的死求情,但不会为了白明绍残废的事情得罪京都那边的嫡系。 就像是他知道白明绍处罚了白果在意的庞阳,却也只是说了一说,而不是真的维护。 原因就在于当时白果不在。 如果白果在,那白家二房自然会在白果面前表演出一副极力维护的样子。 说到底,利益不够。 庞阳除了白果,没有让其他人能值得得罪白明绍或是因为一个无用的下人惹的白明绍不爽的利益。 只是今早上的一出之后,必定无人再敢在这般针对庞阳了。 甚至所有白果身边的人,都不会再被如此的折辱。 处理兔子和烤兔子的都是文黑和庞阳。 庞燕偶尔搭一把手。 白果和白明鸿只是在一旁看着。 白果没有在带着面纱,一张极为温婉的脸上有一双极为肆意嚣张的眼眸。 温婉被击了个粉碎,反被衬的具有蛊惑人心的自信,让人神魂颠倒的张狂。 不一样的相貌,却让这一身闲雅的气势融合的天经地义。 ——她本该如此。 ——她应当如此。 天性,就该让她如此。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臣服,想要敬仰,想要追随。 “你今日为何总是看我?”白果疑惑的看向庞燕。 庞燕猝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像是登徒子一样已经盯着自家县主一刻钟的时间了! 旁边白明鸿哈哈大笑,“堂妹的容貌竟然连女子都为之沉迷陶醉。” 庞阳看了自己的老姐一眼。 那一眼情绪莫名。 文黑并不敢抬头。 旁的女子他看了也就看了。 可他要是在看县主的时候露出什么丑态就完了。 他一直知道府里面的县主和平常女子是不一样的。 别的女子温婉、雅静、妩媚、清冷…… 可这位不一样,她集合了这个世上所有人讨厌的女子缺点。 她张扬,她肆意,她嚣张,她率性…… 但是她的一颦一笑都牵扯了所有人的心神。 明明在她眼里能看到你。 但是却从不见你在她心里。 像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更像是被敬仰的信仰。 没有人敢生出丁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却又止不住的想要被多看几眼。 庞燕支支吾吾说道:“走……走神了。” 白果也只是因为被盯得时间太长了才有此一问,听到庞燕的回答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在多做理会。 白明鸿打趣了一声也不在多说,反而兴致勃勃的看着庞阳烤出来的兔子,“没有想到庞大哥还有这门手艺。” 白果撑着下巴一直盯着这只兔子,都开始想象这只烤兔子要从哪里下嘴、怎么吃了。 猛然听到白明鸿这话就像是被抢了小妾似的,一双眼睛又冷又吓人。 白明鸿结巴了一下,“怎么……怎么了?” “文黑的那只兔子是堂哥的。”白果直起背脊,收回手,向着文黑的方向抬了抬下颚。 白明鸿看了一眼文黑烤出来焦了一边的兔子,极为无奈,“堂妹忍心让我吃这样的?” 文黑一张脸都红了。 白果眼尾不悦的扬起,“那就重新烤。” 别打她兔子的主意! 庞阳一直烤到兔子开始滴油才递给白果,白果早就等的脑子里面都是这只一直在火上转着圈的兔子了,此时看到兔子离了火,眼睛刹那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白果小心翼翼的接了过了,边吹边想要撕下来一只腿,却是被烫的几次没有下去手。 “庞阳撕吧。”庞阳说完兔子就又被送了回去,庞阳动作迅速的将后腿撕开,然后就要一起递给白果。 白果接过一只后腿,并没有动剩下的半只。 庞阳傻呵呵的一笑,说道:“这只都是三小姐的。” 白果拿着兔腿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了那只叼着俩块骨头就乐颠颠跑走了的护院犬。 所以那只犬是给她留的? 白果觉得自己真是莫名,怎么会这样想。 白果拿着手里面的后腿,一时间竟然有点下不去嘴。 总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傻狗,守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骨头,然后叼走了一点点。 “我……”白果看了看手里面的兔子腿,又看了看那剩下的半只。 可是她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堂妹可是吃不了?”白明鸿眼睛看向了这边。 “自然吃的。”白果皱眉从庞阳手中接过了整只烤兔子,然而这个举动又让她觉得自己像护食的狗。 一只香喷喷的烤兔腿白果吃的犹犹豫豫。 “可是庞阳烤的不好吃?”庞阳注意到了白果的不对劲。 白明鸿也看了过来,他手里是那只烤焦了的兔子,不过是没有焦的那边。 “……好吃”白果叹了一口气,将手里面护着的半只兔子递给了庞阳,“要不庞阳哥尝尝?” 庞阳听白果这样说已经是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烤好,就接了过去撕了一些肉吃下。 味道可以啊。 庞阳看着白果吃的很慢的动作有点犹豫,不由得再次试了试。 可是还是一样呐。 是三小姐喜欢的脆皮程度,怎么会不好吃呢? 白果垂下的眼睛中闪烁的是狐狸狡猾的目光。 庞燕就这样看着她弟弟傻傻的吃完了半只兔子,眉头也没有松开过。 仍然一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庞燕无助的看了老天一眼。 她弟弟真的这么傻吗? 后面烤出来的兔子白果没有在动,倒是庞阳总要一只一只的试,一只一只的尝,然后在烤的时候就会分外用心。 庞燕啃了俩只兔子,不得不说她弟弟的手艺没的说! 到了后面就是白明鸿都吃到了庞阳的烤兔子,不过是缺了一条腿的,因为庞阳总要试一只腿。 “庞阳哥不用烤了,第一只就很好吃。”白果笑吟吟的看向还想要接着杀兔子的庞阳。 庞燕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唯恐自己的弟弟这个时候冲着县主发脾气。 然而…… 庞阳眼睛一亮,傻傻的一笑,“是吗?” 那一笑,还有些被夸的不好意思。 白明鸿遗憾的收了还想要吃的心。 到了回府的时辰天色已经快子时了,白明鸿对着白果摆摆手就被扶着进了院子里面。 白果正要和庞阳告别时庞阳就拿出了一个小东西,憨直的递给白果说:“送三小姐的生辰礼。” 白果接过,是雕刻的一个小巧的木头玩偶,她的样子。 在玩偶的发饰上有一枝飞凤的发簪极为清晰好看。 白果爱不释手的捧着,“好漂亮,是庞阳哥自己雕刻的吗?” 小玩偶是她的全貌,没有戴面纱,一双眼睛上挑的弧度都雕刻的极为细致。 庞阳憨憨的笑,点头说:“在军营里面休息的时候雕刻的。” 白果终于舍得将眼睛移开这个小玩偶身上了,看向庞阳的时候还带着不舍和惊喜,“庞阳哥会的东西真多。” 小玩偶实在是吸引人,半个巴掌大小,却是雕刻出了白果九分像的样貌。 很难想象是粗枝大叶的庞阳能雕刻出来的。 “多谢庞阳哥了,我十分喜欢。” 白果的喜欢已经表现在了方方面面,就是白果不说庞阳也看出来了,可是等白果说完说完这句话,庞阳的眼光却一如既往的会发亮。 像是一个纯真的孩童。 又简单、朴实。 庞阳的样子比白果收了礼物还要开心。 庞燕不敢让自家县主和自己的弟弟在这里说太久的话,便直接开口道:“很晚了县主,该休息了。” 白果点头,随后对着庞阳道:“庞阳哥也早点回去休息。” 明天庞阳还要回军营里面。 庞阳点了点头,对着白果说:“三小姐进去吧。” 白果点头,这才拿着小玩偶走了进去,向着后院走去。 庞燕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紧盯着县主的背影,不由得一脚又踩了上去。 庞阳直接躲开了,不满的看着自家老姐:“你老踩我做什么?” 庞燕冷笑一声。 她为什么要踩?! 这话他是怎么问的出口的! 庞燕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警告你,在这样盯着县主,我剜了你眼睛!” 庞阳莫名,“什么盯着?” 庞燕皱眉,“你说呢?!” 庞阳更是不解,甚至不解庞燕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不能看着三小姐嘛?” “你不能用这种眼神看着县主!” 那眼神哪里是看,简直是要把人给绑回自己山头的山匪眼神。 “什么眼神?”庞阳奇怪的挠挠头,“可我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三小姐。” 庞燕感觉自己窒息了要。 一直……! 所有人都知道了?! 可…… 庞燕看着真的一脸不解的庞阳又皱了皱眉。 可看起来她弟弟不像是有这种心思的。 第五十三章 被毁了 那为什么眼神就那般的…… 庞燕仔仔细细的看着庞阳的眼睛。 现在已经没有刚才的神色了。 也就是说并不是像是县主那般眼神本就是会勾人的,那她弟弟怎么能这幅表现? 她弟弟明明只是行动上傻了点,但是还是很恪守礼仪的。 可那双眼睛一看到县主就变了,变得极为的…… 让人忍不住想要按着打一顿。 太过于放肆了。 “以后控制好你的眼睛!” 庞燕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她看错了? 那就先警告一下自己的弟弟。 庞阳莫名其妙的听的一堆的话,然后又被莫名其妙的警告了,现在他老姐还莫名其妙的走了。 庞阳一脸茫然,随后转身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白果醒来的时候庞阳早已经回军营了,白果在膳厅和白玉景、贺妹以及白明鸿用了早膳。 白果刚漱完口,用帕子将嘴角的擦干净,就猛然被冲进来的一个人抱住了腿。 “县主……县主……奴婢求求你了县主……求你原谅绍儿吧!奴婢给你磕头,奴婢给你磕头了!” 白果被扯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庞燕也反应过来,上前就想要先把人拉开,可是没想到这个人死死的抱住白果的腿不撒手,嘴里面还一直哭喊着:“奴婢求求你了县主……县主……” 贺妹脸色都沉了,“哪个婆子将人放进来的?!还不快拉出去!咋咋呼呼的有没有规矩?!” 丫鬟婆子急忙上前想要分开,可这个人却是死不撒手,众人又不敢大力拉扯,怕弄疼了白果。 白果瞧了一眼,疑惑问道:“秋姨娘?” 秋姨娘哭喊的声音更高了,“县主,是奴婢,是奴婢,求求县主放过绍儿。” 白果更是疑惑,“明绍堂哥怎么了?” 秋姨娘像是呆了一下,不自觉手上面的松开了一些。 庞燕见着这个机会拉住秋姨娘的胳膊就将人直接拉开一米远,对着周围的丫鬟婆子呵斥:“还不快将人摁住?!” 丫鬟婆子们迅速反应过来,将秋姨娘按到在地上。 秋姨娘反应过来,继续撒泼打滚,“县主……县主,奴婢……” “明绍堂哥的事情和秋姨娘有什么关系?”白果看向秋姨娘。 贺妹和白玉景的脸色都黑的不能在黑了。 “一个贱婢,也敢直呼二公子的名讳!”贺妹身旁的婆子喊道:“掌嘴!” 白果慢悠悠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俩口,随后才问道:“可是明绍堂哥让秋姨娘来求情的?” 如果是,那就是悔过的心不诚了。 贺妹现在想杀了秋姨娘的心都有了。 她费心费力的好不容易保住了白明绍,不至于说出去让自己有个容不得庶子的名头,可现在这个贱婢过来几句话,直接将人又推上了悬崖边! “是奴婢,是奴婢觉得二公子可怜才来求情的。” 秋姨娘被打了几巴掌,原本以为白玉景会给自己说句话话,却没有想到白玉景只是坐着,不由得心中委屈。 “秋姨娘对明绍堂哥的事情好像过分关心了一些。”白果看向秋姨娘。 秋姨娘只哭,不敢接这话。 孩子原本是在她身边养着的,可是后来官人说是她将孩子养废了就交给夫人养。 这些年也确实养的极好,只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担心,自然会事事打听一些。 原本她以为县主罚跪也不过是一天,谁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一夜未合眼的跪着! 她实在是怕,在跪下去就晚了,就完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将人拖下去!”白玉景看向四周的奴仆,这些人忙不甚的将人拉出去。 折辱了皇上派过来的人是事实,现在…… 现在也只能说是绍儿咎由自取了。 闲着没事找什么麻烦! 白果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起身道:“侄女去看看堂哥,侄女告退。” 白玉景心里面不由得一紧。 昨天白果的表现可不像是为了平息这件事,倒是还有……警告的意思。 那现在…… 贺妹再不愿意开口在白玉景的眼神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明绍那里不是什么都好吗?不用去看了吧。” 白果摇头说道:“既然秋姨娘都觉得心疼,我这个堂妹自然也是痛心的。” 这话说的白玉景胆战心惊的。 昨日白果说要杀人的一幕在他脑中怎么也怀之不去。 “二叔跟着你去。”白玉景还是不放心。 万一,万一自己那个傻儿子在说上几句气话。 那身边没有一个给他说话的怕是他真的就要少一个儿子了。 白果点了点头,让庞燕扶着脚步缓慢的走着。 白玉景之前就不喜欢和女眷走在一起,就因为觉得她们走的慢。 可今日碰到一个比其他女眷走的还要慢的白果,白玉景只是走一步等一步的跟着。 他就是先去了,怕是白果留在里面的人都不会让他见到。 等走到前院的时候十二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了,看到白果进来就单膝行礼道:“属下见过主子。” 白果颔首,问道:“明绍堂哥可还好?” 那语气,就像是在关心一个亲厚的人。 十二回道:“很好。” 白果点了点头,走进院子中。 院子中间跪着的就是白明绍,一身衣衫已经肮脏不堪了,脸上隐隐可见疲惫,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看到白果的一瞬间那双眼睛闪过很多的情绪,随后声音嘶哑着说道:“县主……” 白果点头,“我来看看明绍堂哥。” 这样的语气和以往一般无二,好像还是之前他见到时的样子,好像自己这幅这样不是拜她所赐。 “堂妹来之前秋姨娘去找了我……” 伴随着白果这句话,白明绍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他能不知道吗?! “和我说,堂哥有些太可怜了……” “不可怜不可怜!我是完全自愿的!怎么会!秋姨娘不过只是一个姨娘,怎么会明白这些事情,县主随便听信他人言!” 白明绍话说的又快又恐惧。 白玉景看着自己也算是费心养大的孩子。 竟然已经被逼成了这样…… 白果这才露出了一个进入院子以后的第一个笑容,“我就说嘛,昨日明绍堂哥的心明明很诚的,这么会才过去一天就变了……” 白明绍听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忙说:“对对对!我心很诚!很诚的!不会变!不会变!” 白玉景忍不住发红的眼睛移向了其他地方。 他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傲气。 已经没有了骨气。 已经可以为了活着,尊严被随便的践踏侮辱了。 他用了十几年养出来的孩子,在短短的一天一夜间,就被毁了! 还毁成了这幅模样…… 这幅…… 犹如街上的乞丐。 “明绍堂哥悔过的心很诚。”白果浅笑了一下,看向十二说道:“让我堂哥休息俩个时辰吧。” 白明绍猝然看向了白果。 那双原本满是其他情绪的眼睛此时只剩下了感激、渴求…… 十二领命道:“是!” 白果对着白明绍笑了笑,“堂哥起来吃点东西,洗漱一下,睡一会吧。” 白明绍忙不甚的点头,点的格外的用力。 白果这才俯身行了一礼,“那堂哥好好休息,堂妹就先回去了。” 十二看向白明绍像是狗祈求到了骨头的样子。 主子说的是一个月。 要跪一个月,自然不能短短几天就让他残了。 所以后面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会给休息,会给吃饭,但是要一日不差的跪着。 直到满了一个月,这双腿就再也站不起了。 “二叔,侄女先走了。”白果向着白玉景同样俯身行礼,被庞燕扶着离开。 白玉景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此时他的二儿子根本就没有心思在他的身上,而是对着外面的小厮大声的喊叫,要热水,要华丽的衣服,要之前都吃不上的食物。 喊声极为的疯狂。 这是在发泄,也是大悲之后的大喜。 白玉景知道,等这一次在跪下的时候,他这个儿子就会格外的顺从,甚至会努力的做的更好。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他就看不到自己对白果的恨意了,而只有白果让他穿衣洗漱的这些对他来说的奢望。 到后面,他还会对白果更为感激,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即便是最后腿废了,不管背地里骂的有多凶,可只要他在看到白果,依然会怀着恐惧、懦弱、害怕、感激……却唯独不会有憎恨。 更不会兴起报复的念头。 他已经被折了心气。 折了傲气。 折了他男儿的气概。 白玉景看向这个叫十二的人,手指顿了顿,还是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沓银票递过去,语气诚恳带着恳求,“这位小兄弟,麻烦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让他休息好了在跪着。” 十二看了白玉景一眼,又看了银票的厚度,接了过去。 主子好像十分喜欢这东西。 不过休息? 倒是可以多一息的时间。 白玉景脚步沉重的走出了这个院子。 他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他救不了。 他能和白果吵一架,能骂白果,甚至是可以打白果。 可是之后呢?! 前脚康乐县主到了凤州,后脚康乐县主就被打。 传出去之后,他做不做人?!能不能做官?! 他的儿子娶不娶妻?! 他的那俩个庶女见不见人?! 还有皇上那边…… 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官员,却的只是官位。 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让一家人陪着白明绍搭进去。 他…… 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是他…… 没有教养好自己的孩子。 如果之前就好好改一改他的性子,多留一些心神,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悔啊! 他悔啊! 第五十四章 首饰店铺 他……侄女这么能这样的心狠?! 这可是从小一起跟着她长大的堂哥! 亲堂哥! 白玉景又猛然想到庞阳。 是了。 哪怕换一个人他侄女都不会如此的。 哪怕是其他的下人也不会出这样的事的。 怎么……怎么就偏偏要惹这个! 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啊! 怎么就这般的没有眼力! 偏偏要惹这个!偏偏要惹一个差点为了白果死了的人! 这十年,还不够他这个傻儿子看清楚吗? 这十年,哪怕是她自己受欺负都不曾说过什么,可一但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庞阳的事,哪个能安然的出府了? 就连身边的丫鬟不尽心服侍、对她不尊她都能安然若素,只有这么一个人……就这么一个人他这个傻儿子就偏偏要撞上去呢?! 白玉景心中是五味杂陈、又酸又涩、又悔又恨。 到了后面只剩下一声叹息。 是无奈。 是妥协。 …… “县主我们去哪里?”庞燕看到白果是向着外面走的不由的有些好奇。 “去看看店铺吧。”白果扔庞燕扶着,脸上的轻纱在缓慢的步伐下竟然未动分毫,只有清风偶尔吹过才会显示出它的轻盈。 “好。” 白果并没有坐马车,一路上都是慢悠悠的走着。 原本有些人只是好奇这位怎么走的如此清闲,但是等看清白果身上的服饰后又急忙敬畏的移开目光。 认不出县主服饰的也能从这么讲究的衣料服饰,想到这人决不能招惹。 这店铺也装修了大半个月了,白果走进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眼光果然独到。 瞧瞧,这环境,这摆件,真是精致又华美。 庞燕从进来之后就很是沉默,她也不懂得为什么她家县主要把这里装修的和一个待客的大厅似的。 “县主……我们要在这里卖什么?”庞燕问向白果。 装修的这么好,要是卖上不得档次的东西也太过于糟蹋东西了。 “卖女子发饰吧。”白果的衣袖中还带着那个木雕的玩偶。 木雕玩偶头上的那只飞凤的簪子实在是让人喜爱。 庞燕静默了一下。 也就是说最开始县主根本没有想到要卖什么。 “招一些手巧的手艺人,我画一些图纸,让他们看着打造。”白果满意的将自己的店铺看完了,才转回身道:“在招一个掌柜的。” 庞燕领命。 “手艺人招最好的。”白果说道:“做出来的东西要配得上我的眼光。” 庞燕用余光看了一眼周边的摆件。 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能买回来。 八月十五之前白果不打算离开,这些时间倒是正好来看自己的这家店铺了。 白果回到院子里面之后就开始让庞燕伺候笔墨,她慢慢的勾勒出一整副的头面样式图。 “好漂亮。”庞燕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白果轻笑,“既然你都这么喜欢,那做出来一定能大卖了。” 白果吹干纸张。 庞燕有些脸红,“也不是奴婢喜欢的别人就喜欢……” 白果不在意的继续画下一张,“不还有我。” 县主的身份开的店铺,她就不信那些贵妇不买一些。 这要这些贵妇买了,那下面那些人还不是一一效仿。 庞燕狠狠的点了俩下头,“县主好厉害!” 别人是想着怎么挣钱,只有县主,可能挣得都没有花的多。 白果安然享受了这声夸赞,然后就收了心神用在了自己的狼毫笔上。 她可能见到的发饰不多,但绝对是见过最漂亮发饰的人。 有着这个审美,白果就是想要一个一些奇怪的都画不出来。 女子了解女子,所以白果的头面多是各种可以在人多场合或是宴会上用到的。 可以是春季的踏春,可以是夏季的出去游玩,可以是秋季的出去赏花,也可以是冬季见朋友。 或是文雅的聚会是要简单淑雅的,或是要出去玩闹就要贵气不失清雅。 白果心中的头面在纸上一一而显现出来。 如果说庞燕一开始还有夸耀白果画工的意思,到了后面就被纸上所展现出来的头面所吸引了。 就好似已经看到了它,看到了打造出来的成片,看到了那副华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的头面。 甚至已经在心里面开始想带上它要去哪里,要如何的将它在众人眼前显露出来,让众人来一起惊叹,一起夸耀它。 “太美了。”庞燕无意识的说出声,久久回不过神。 太美了。 美到让人的眼睛都移不开。 白果又画了俩张才放下狼毫笔,“所以要找好的匠人,可不能毁了我的店铺还要毁了我的画。” 庞燕这一次点头点的真心实意。 要是做出来的没有这个样子,那真的是对这幅画的侮辱。 白果一一将画铺开等待笔墨干掉,才说:“今日已经在店铺门口贴上了招人的消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来。” 最重要的是怕手艺人不识字。 庞燕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想了想道:“要不奴婢让人去大街上喊一喊?” 白果颔首,“也行。” 她现在这个县主身份要人没有人,要实权没有实权的。 只有钱。 所以也只能花着钱办事了。 第二日,白果再次到店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俩个人竟然守着了。 庞燕看了一眼旁边贴着的招纳的纸张,又看向俩个人,问道:“俩位可是手艺人?” 其中一个人对着白果抱拳道:“小人是来做掌柜的。” 白果面纱之下的嘴角微扬,“那旁边这位?” 旁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年岁有些小的青年,被白果看过去的视线直接弄了个脸红,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的,“我……小人也……也是来做掌柜的。” 旁边的人直接嗤笑了一声。 这下青年的脸色更红了,像是要滴血一样。 庞燕开了店铺门,“既然如此,俩位进来吧。” 庞燕扶着白果先进了店铺里面,店铺已经被打扫的极为干净,里面在角落摆放了俩套桌椅,是用来休息的。 倒是正好白果几人坐下。 “说说之前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白果看向俩人。 “小人戈高,之前是天武店掌管刀具买卖的,只是店家在前些日子将店铺迁到了北方,小人家中妻儿都是凤州的不愿意离开。小人这才被店家遣散了。” 白果颔首,看向旁边的人。 “小人边一凡……读过几年书,这才来的。”边一凡脸上再次发红。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白果了。 白果再次点头,说道:“都留下吧,试用一个月的时间。” 戈高一愣。 他以为这一次他是板上钉钉的人选。 不过想到能直接将这里原本的店家给弄走,这家背后的势力一定很大! 跟着这家绝对不会吃亏。 “是。”戈高应下了。 边一凡连忙点头说:“好……是。” 白果又看了俩人一眼,“现在店铺里面的手艺人还没有招收上,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边一凡磕磕绊绊的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戈高口齿伶俐说道:“小人之前认识一名工匠,这些工匠彼此之间认识,且他们各自都有徒弟,倒是能招收几人。” 白果往后面看了一眼。 庞燕立马取出图纸放在桌面上,道:“要能做出这样子的工匠,可有?” 戈高看了一眼图纸,不能肯定了。 图纸画的太过于华美,能做出这一份华美的人怕是不多见。 就是有见到的,也多是在各大商铺里面。 “俩位费心找一找吧。”白果也看出来了戈高的为难,便开口说:“能找到一位做出这种头面的,就算提成二两银子。” 白果看到边一凡的眼睛都亮了,就是戈高都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种程度的手艺人月钱二十两,手艺更高者可有分股。”白果看向俩人,“会画这些图纸的,画的巧妙新奇的每个月二十两,你们的提成一样。” “这些钱不算是你们的月钱,就是一个月不到,这些钱你们也是可以拿走的。”白果问道:“可明白?” 边一凡和戈高齐齐点头应道:“小人明白!” 新东家太大方了! 白果这才点头说道:“这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有问题到白通判府后门找庞姑娘。” 俩人再次应是。 庞燕往前站了一步让俩人看清她,才说:“这里的钥匙就交给你们了,不过和你们说清楚,这里面的摆件都是上档次的东西,钥匙损坏了你们的月银可赔不起,也别想着将东西倒卖出去,白家也不是吃素的!” 俩人这才留心俩边的摆件,不由的多了几分小心,这才应道:“小人听明白了。” 白果这才站起身,让庞燕扶着说道:“去忙吧。” 不在外面奔波的日子过的是无聊的。 白果手中拿着书籍翻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的叹气。 也不知道她的商队训练没有。 也不知道收了多少的草药毛皮了。 也不知道招收了多少人了。 庞燕给白果递了一杯茶,“县主要弹一会儿琴吗?” 这是她听别夏说的,县主及其喜欢琴。 “不了。”白果摇头,忽而道:“去取棋盘来。” 庞燕领命去拿。 只是心里面却是奇怪。 别夏不是说县主对棋艺并不是很喜欢吗? 县主的语气也不像是喜欢的,倒像是被逼无奈的勉强。 白果找了一本残局的棋局书,一颗一颗的棋子摆放上去,然后尝试破解。 白果已经很久没有碰棋子了,此时拿在手里面的时候一阵陌生。 但是在陌生都要学精通了。 在过几个月就要回京都了,她可经不起第二次的‘十三皇子事件’。 白果痛苦又无可奈何的下着棋,每一步走的眉头紧皱。 第五十五章 县主和她弟弟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庞燕在旁边越看越是觉得她家县主真是奇怪。 明明不喜欢却还要学。 这种转态一直到了中午用午膳的时候,白果扔下手里的棋子,十分欢快的让庞燕扶着去了膳厅。 白玉景今天不忙,所以回来的时间也是很早。 白果用午膳的时候就见旁边的白明正扭扭捏捏的。 “怎么了?”白果放下筷子看向白明正。 “堂姐……”白明正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都是委屈,“你说的要给我奖励的。” 白果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她兔子还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呢。 “吃完饭,你去我院子里面挑一只。”白果刚说完就看到白明正的眼睛亮的跟个什么似的,随后又拉着她的衣袖问:“堂姐,我能不能多要一只?” 白果点头,这又没有什么。 剩下的都给他都行。 白明正更高兴了,一顿饭吃的和抢来的一样。 白玉景狠狠的敲了白明正俩下,白明正才委委屈屈的放慢了速度。 吃完饭白果带着白明正到了院子里,指着墙角的笼子说:“随便挑,有灰白的,白灰的,白的,灰的。” 白明正脸都僵了,好一会抬起头看向白果:“这就是……奖励吗?” 白果奇怪问道:“不是你要的玩物吗?” 这兔子又软又可爱。 白明正委屈的撇撇嘴,随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想要兔子!” 白果沉默了一下,突然觉得小孩子不好哄了。 “堂姐。”白明正泪眼汪汪的看着白果:“我想要蟋蟀、蝈蝈、扎嘴、油葫芦、金铃子……” 白果沉默以对,半响回复说:“堂姐不认识这些东西。” 白明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哭不出来了,傻傻的看着白果:“堂姐没有玩儿过吗?” 白果给白明正细细的算,“堂姐要学琴棋书画、要看医术、要学插花、要学调香,要学管家、要学看账……” 白明正更傻眼了,“堂姐要学这么多的东西吗?” 白果点头,“女子都是要学这些的。” 人前贵女,都是人后不知道费了多少心神学出来的。 白明正自己给自己擦了眼泪,“女子就要学这么多的吗?” 白果点头,“可以不学,但是不学就不容易被其他的贵女接受,和别人就玩不到一起去了。” 白明正愣愣的说:“我只要练字读书就可以了。” 白果轻笑,揪了揪白明正的脸颊,“你在大一点也是要学的,现在不让你学是心疼你。” 白明正一听这话就皱起了小脸,“可是我不喜欢,读书我也不喜欢,练字我也不喜欢,我喜欢蟋蟀、蝈蝈,想要和外面那些人玩儿。” “为什么要喜欢?” 白果拿着帕子将白明正脸上的泪痕擦掉,白明正却被白果问住了,停了俩息才反问:“不应该是喜欢之后在学吗?” 白果奇怪的看着白明正,“学东西一定要喜欢吗?” 白明正想说‘当然’,但是想到白果要学那么多的东西,肯定不是都喜欢,不由得有点哑然。 白果想了想,回答说:“我学东西的时候没有人问我喜不喜欢,祖母告诉我这是我必须要学的,这些是我必须要会的。有些东西要精通,有些东西要了解,有些东西要一直记着。” 白明正呆呆的看着白果,好半天才说:“你好厉害堂姐。” 白果失笑,摸了摸白明正的脑袋,“可能是从来没有质疑过为什么要学,也知道这些是必要要学会的,所以我学起来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也没有任何的抵触,这样学起来倒是快一些。” 白明正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这样就可以学的很快吗?” “应该是吧。”白果并不能肯定,“要不然你试一试?” 白明正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明日我会认真的看书练字,不抵触,不抵触,不抵触……” 白果再次摸了摸白明正的小脑袋。 “堂姐这里只有兔子,你还要吗?”白果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让厨房给你做了吃。” 白明正眼神更亮了,“吃!” 果然是小孩子。 最后白果院子里面所有的兔子都清零了。 午睡起来之后白果继续下棋,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再次放下棋子。 庞燕在旁边小心提议说:“大公子棋艺是被称赞过的,县主明日要不让大公子陪你下?” 白果摇头。 白明鸿忙的很,读书练字背东西学医术,棋画也是不落的。 白果在自己屋子里面呆了俩天,除了早上给白玉景和贺妹请安,一日三餐外就没有出去过。 第三日正午的时候有小丫鬟快步走进了院子,对着庞燕说道:“外面有一个自称是边一凡的人找姐姐。” 庞燕眼睛一亮,进屋子里面将和棋盘互相折磨的白果解救了出来,“县主,边一凡来了。” 白果扔下棋子,站起身道:“一起去。” 庞燕连忙拿出轻纱给白果带上。 后门处边一凡站的身姿笔直。 如果不是知道的白果和庞燕,其他人一眼看过去一定会以为是一个读书人。 “东家。”看到白果出来边一凡向着白果抱拳,之后才说:“小人找到了一个手艺能打造出那样头面的手艺人。” 白果惊奇的看了边一凡俩眼,她以为第一个来的一定是戈高。 “人在哪?”白果看向边一凡。 “在店铺已经等着了。”边一凡说道:“戈高大哥也找到了俩个人,都在店铺里面等着。” 白果了然笑了一下,这是让边一凡来跑腿的。 “走吧。”白果被庞燕扶着,走的是要多慢有多慢,要多闲雅就有多闲雅。 边一凡真真是体会了一番,全程是一步一停,又不能越过白果去,又不能拉开的距离太远。 等到了店铺的时候边一凡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同时终于知道戈高为什么不去白果面前卖好了。 白果今日店铺里面戈高就快步迎了白果俩步,“东家。” 白果颔首,坐在了正位才看向被找来的三人,“那几幅头面三位都可以打造?” 方文瑞说道:“小人方文瑞可以做的。” “小人平景山可以做到。”平景山同样干脆。 “尚成天也做的。”尚成天比其他二人都要自信。 白果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明日各位就到另一边的铺子里面展示一番。” 三人齐齐点头应是。 白果看向边一凡和戈高说道:“三位需要什么就去买,找她提钱,我那里什么都没有。” 戈高立马应下。 白果让庞燕留下带他们去另一边的店铺,自己慢悠悠的走回了白家。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白明淑竟然在她的院子门口。 “县主。”白明淑该白果见了礼,说道:“过几日就是明正的生辰了,我来是想要问问县主送些什么。” 院门的小丫鬟原本死死拦着不让白明淑进,此时看到白果回来了才收了那副凶狠的样子给白果行礼。 “我送什么与你何干?!”白果收回眼神,就要进院子。 “我只是来问一问县主,县主不想要回答也不必如此说的。”白明淑端的可怜模样看着白果。 白果撇了一眼,进了院子里面。 白明淑气急。 以前就是这幅样子。 好像她们是什么无所谓的东西一样! 白明淑提高了声音,说道:“说起来明正也有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二哥了,不知道要是明正见了现在的二哥,还能不能认出来。” 白果脚步未停留,一步一落的进了屋子。 “哎!”白明淑向前走一步就想要跟进去,却再次被小丫鬟冷着脸拦住,“县主不见人,请回吧。” 白明淑气急,“你个小贱蹄子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可是三小姐!白家二房中的三小姐!” 白果来的时候她才一岁,后面慢慢长大才发现这里的人都叫白果‘三小姐’、‘小姐’,反而没有人知道她! 小丫鬟一张脸还是那么冷,“奴婢请三小姐回去,不要在县主的院子外面大吵大闹,影响县主休息。” 几小姐都没有用,在县主面前都要乖乖的。 白明淑气急,就要扬手,却听小丫鬟继续说:“二公子可就是因为罚了县主的人到现在还在跪着,三小姐也想要陪着二公子吗?” 白明淑一口气都在心间,举起来的手是落不下去了。 她当然知道。 她还知道她爹都救不了她二哥。 甚至现在没有人能进去那个院子,就是连里面的二公子死没死都不知道。 最后白明淑带着一肚子的气离开了。 白果窝在软榻上缓慢的翻看书籍,在身前是半盘残局的棋盘。 半下午的时候庞燕才回来,回禀道:“那些老师傅都有自己用的惯的一套东西,倒是不需要准备,其他的奴婢也已经弄好了,明日就可以让他们做。” 白果点头,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明日我便不去了。” 庞燕有些疑惑,明日才是考验那些师傅手艺的时候,怎么不去了? “你明日去守着,要是真是有手艺的人就留下,让他们直接开始做,我们的头面可是一副成品都没有呢。” 白果将手里面的书籍翻了一页,“这本书倒是一本好书,明日我教庞阳哥学学。” 庞燕有点默然。 是因为她的弟弟要回来了所以才不打算明日出门? 那……县主和她弟弟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吗? 明明俩人都恪守礼仪,都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举止来。 可怎么俩个人相处的就是这般的让人感觉怪异? “……是。”庞燕犹豫着说:“奴婢明日安排一个小丫鬟跟着县主?” 第五十六章 他打不过 白果颔首,用下巴点了点外面的一个小丫鬟,“这个是哪来的?” 庞燕看了一眼,回道:“是一年前新进府的,一直在县主的院子里面,叫做简秀。” 她虽然不是一直跟着白果,但是从她来之后她就将院子里面的人都打听了一遍。 白果点头,说道:“是一个有个性的。” 庞燕不知道这话是夸还是…… “明日让她跟着我。”白果将手里面的书翻了一页,“守门的婆子换了,以后我这个院子里面要是放进来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发卖了吧。” 庞燕心中一紧。 她不在的半天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发卖就是一院子的人?! “是。”庞燕自然不会问白果,等出来房门才向着白果问的那个叫做简秀的小丫鬟走了过去。 …… 天刚亮白果就醒来了,起身之后外面的小丫鬟就鱼贯而入。 白果被伺候着洗漱完,换上了一身日常一些的衣服。 简秀给白果弄了她在家中最常用的发式,点了俩只簪子。 白果从镜子里面看了看,竟然和最早别夏弄得一般无二。 就是连身上都没有任何的熏香。 “心很巧。”白果夸了一句。 简秀红着脸说了句,“谢县主夸奖。” 举止之间竟然找不出丁点昨日的威风。 “给二婶请安去。”白果将手搭在简秀的手上,这才向着外面慢慢的走。 简秀就像是跟着白果无数时间一样,走的竟然极为配合白果的步伐。 贺妹刚收拾妥当的时候就见到白果进来,不由得笑起来,“今日你倒是第一个。” 白果笑起来,“堂哥不过是休息一天没有起来,我倒是被二婶先夸了。” 贺妹被逗笑,“你倒是会说。” 待了一会儿就见白明正也来了,看到白果的时候都要跳起来了,“堂姐!” “怎么和几日不见我似的?”白果忍不住又在那肉嘟嘟的脸上掐了一下。 白明正把另一边脸也递给白果,“本就是好几日不见堂姐了!堂姐也不来看我,我这几天都有好好看书的。” 白果轻笑,“是堂姐的错,以后一定多多去看明正。” 贺妹眼中的笑意更多了。 这几天原本每天玩闹的小儿子竟然听话的很,这可让她松了一口气。 “昨日三丫头去你的院子里了?”贺妹看向白果。 白果点头,“是过来了,问我给明正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白明正一脸奇怪,“往年也不见三姐给我准备生辰礼,今年怎么去问堂姐了?” 贺妹冷笑一声,“这哪是要给你准备生辰礼,这是打听打听你堂姐有多少的银子!” 之前老夫人在的时候不让她们接近白果,她们被收拾了几次也就老实了。 现在见到白果一个人来穿戴依然这般富贵,才忍不住露面了。 白明正撇撇嘴,“三姐怎么盯着别人的东西?” 白果摸了摸白明正的小脑袋,“所以以后明正要堂堂正正的,不要有自己不喜欢的习惯,知道吗?” 白明正眼神亮晶晶的点头,“明正以后堂堂正正的!” 白果和贺妹都被逗笑了。 等了一会儿白明鸿也来了,“给母亲请安。” 三个人中倒是白明鸿最讲究。 贺妹笑着点点头,“今日官人走的早,我们自己去吃饭吧。” 膳厅中用完了早饭白果才出来,问身边的简秀:“庞阳哥可回来了?” 简秀立即点头,“刚回来俩刻钟。” 白果颔首,脚步向着前院走去,“明鸿堂哥和庞阳哥可是都在书房中?” “是,庞大哥刚回来就去书房中等着先生了。”简秀说道:“大公子刚才也进去了。” 白明鸿吃饭速度很快,所以倒是比白果先离开。 “嗯,我们也过去。” 就是白果不说,她的脚步也是这样走的。 书房外面文黑一本正经的站着,看到白果行礼道:“见过县主。” 白果点头。 文黑回身冲着书房里面低唤了一声:“大公子,县主来了。” 俩息之后房门从里面被拉开,白明鸿一脸意外的看着白果:“堂妹来了,进来。” 白果跟着走了进去,文黑没有在关门。 书房中先生正对着庞阳痛骂,见到白果先是皱眉,白明鸿急忙说道:“这是康乐县主。” 先生这才起身,对着白果要行礼,简秀直接上前搀扶住了。 “先生不用多礼,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话是这样说,白果可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走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才继续道:“先生继续就好,不用管我。” 先生看了白果一眼,想说书房女子还是少进比较好,但是碍于白果的身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坐下继续教庞阳。 可等他继续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学生的眼睛早已经离开了。 “砰!”先生气急,一本书砸在了桌上。 庞阳皱眉看过去,这人怎么做事情毛毛躁躁的?! “我让你看书不是让你看女子!”先生就差指着白果的鼻子骂了。 白明鸿为难的看着白果,却见白果说道:“先生的脾气倒是大。” 先生差点气绝过去。 “庞阳哥虽在诗书上不如武艺的天赋,但也没到让先生如此生气的笨拙。”白果看向教书先生,“先生是对白家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这话出来教书先生可不敢接。 白果端起简秀倒的茶喝了一口,才说:“先生还是耐心一些吧,莫要这般大吵大闹的。” 教书先生是真的差点气过去,又怕白家真的觉得他有什么意见,只能忍着脾气教。 庞阳也确实如白果说的,他虽然在习文上面不如习武上面,可这是因为他的习武天赋太过于高了,平常人根本比不得。 习文的天赋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教普通人就这脾气暴躁的样子,倒是让白果开了眼。 后面的时间白果从简秀那里拿回了带出来的书,认真的翻看研读。 俩个时辰教完之后教书先生带着自己的书拂袖而去。 庞阳几乎是在教书先生离开的步伐中到了白果面前,“三小姐。” 白果点头,推了推桌上新倒的茶道:“庞阳哥先喝茶。” 庞阳应了一声,灌了一杯水。 白果将手中的书放在桌面上,“我找到了一本对庞阳哥有用的书,庞阳哥要看看吗?” 庞阳没有犹豫的点头。 旁边自己读书练字的白明鸿都惊了,这可比先生教的时候干脆多了。 白果抬起下颚对着自己旁边的椅子示意了一下,随后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庞阳。 庞阳拿起来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疑惑:“兵书?” “自然是兵书。”白果问:“可有什么不对?” 庞阳摇头,说:“之前三小姐都是看各国地质的书籍。” 白果笑着道:“这是特意找的,一堆兵书里面,也就这本还能看。” 庞阳脑中只留下了前半句,眼神亮的很。 “庞阳哥看着,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白果说了一声,看向眼睛瞪得老大的白明鸿,“堂哥怎么这幅样子?” 白明鸿被庞阳这俩副态度惊得是半天回不了神。 在白果进门之前他还能和教书先生顶撞,结果白果一来就乖得好像自己的被欺负的那个。 现在更是对白果的话言听计从,没有丁点习文的不适。 “庞大哥……”白明鸿欲言又止说道:“以后在先生面前也是这幅样子就不会被骂了。” 庞阳拿着书研读起来,未抬头。 反倒是白果皱起眉,“为何要这幅样子?之前的样子先生为何要骂?妨碍他教书了?” 白明鸿心想,还真的是妨碍了。 但是想到现在都没能出院子的弟弟,白明鸿闭嘴了。 见白明鸿不说话了,白果皱了皱眉,看向庞阳问:“可要给庞阳哥换一个教书先生?” 白明鸿手中练字的笔都没有拿稳。 这…… 这还真的是…… 维护的…… 分毫不让。 庞阳抬起头看向白果摇头,“不用的三小姐,是庞阳惹怒了先生才会被骂的。” 白果皱眉,疑惑:“庞阳哥这么好的脾气怎么会惹怒先生?可是先生年纪大了耐心不好?” 白明鸿看着笔下被墨汁晕染的纸,脑子里面无数的念头闪过,最后定格在——你瞎吗?! 庞阳好脾气?! 这是谁给他堂妹灌输的消息?! 庞阳再次摇头,“先生很好,三小姐不用担心。” 白果这才不在多问。 白明鸿有一种把手边的砚台砸过去的冲动。 自己装完了可怜,述完了委屈,就一副大度的样子让他堂妹不要追究了?! 这一套和后宅里面的手段何其相似?! 白明鸿看向白果,发现白果没有丁点察觉的意思,神色平静,姿态随和。 就是连再多问一句都没有! 但凡多问一句都能知道自己被糊弄了! 白明鸿突然觉得心累。 有一个本应该是后宅中的堂妹却不懂后宅中的算计该怎么办? 完了,一定是祖母前十年把人护的太好了,才让堂妹如此的单纯好骗! 白明鸿又看了一眼仔细阅读书籍的庞阳。 庞阳迅速觉察到了,回视过来的眼神除了冷漠就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更别说他堂妹话里面说的‘好脾气’。 白明鸿收回眼神。 他救不了堂妹。 他打不过。 而且…… 堂妹已经被骗的太相信他了! 白明鸿打了个寒颤。 自己以后的后宅中绝对不能有这样的人! 读了半个时辰的书庞阳就问了白果半个时辰,白果将自己的见解一一说明。 她的见解就是皇上的见解。 这本书是当年她要随着军队出发之前皇上让她念给他听的。 第五十七章 抵不过眼瞎 而每当她读完一些的时候,等到第二天就会发现原来的地方已经做好了注解,一看便明白的那种,详细的让人惊叹。 庞阳同样用注解一一在书上写下。 相比较庞阳在习武上的大开大合,庞阳的字迹格外的内敛。 白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字迹是好看的。 白明鸿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堂妹竟然如此的有大局观,眼光如此的独到长远。 心中刚刚升起敬佩,却又忍不住的叹息。 没用的。 大局观和眼光再长远,抵不过眼瞎。 “县主,大公子,吃饭了。”外面的小丫鬟过来喊道。 白明鸿总算是结束了这诡异的心态折磨,放下了笔。 白果站起身,对着庞阳说道:“庞阳哥将这本书拿回去,下午的时候我在过来教你。” 庞阳原来遗憾的眼光刹那就亮了。 白果轻笑,“看来庞阳哥很喜欢这本书了,等看完之后我在寻一些其他的书。” 庞阳眼睛很亮的点头。 用过午膳午睡醒来之后白果就见到了回来的庞燕。 “县主。”庞燕给白果行了礼,才说:“三位都是可以用的,俩位能做出来九成相似,倒是边一凡带过来的人竟然能做的极为完美。” “哦?”白果感兴趣的转回头。 庞燕立马拿出来一只簪子,说道:“就是这一只。” 白果细细的打量,竟然真是能做出来十成十的华贵来。 “真是一位能人。”白果赞扬一声,说道:“以后的几幅头面要是都是如此,就给他分股。” 庞燕应是,才接着说:“奴婢也让他们继续打造了,只是这些头面十分的耗费心思,他们的速度可能快不了。” 白果摇头,“不要快,这是要戴着贵妇人的头上的,拿不出手的话她们是不会在宴会上带的。” 只有宴会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要是没有人愿意戴才是她的损失! “是,奴婢也让他们继续找人,只要能在找一些这般手艺精巧的倒是好事。” 白果点头,确实是好事。 “这支给我戴上。”白果将手里面的簪子递给庞燕,庞燕给白果斜斜的插到了头发里。 “真是好看。”白果在镜子里面细细打量了一眼簪子。 庞燕狂点头。 簪子好看,人也好看! 白果这个时候才起身,“走,去堂哥书房。” 庞燕知道白果说的是大公子,因为二公子现在还在跪着呢。 外面的简秀乖乖巧巧的守在门口。 白果看了一眼,便道:“明日我和二婶说一声,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跟在白果身边,就是大丫鬟了。 简秀急忙跪地谢恩,“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白果颔首,这才让庞燕扶着到了前院。 前院书房门大开着,文黑依然守着,见到白果如常行礼。 白果只是点头回应,直接进了书房中。 庞阳已经坐在上午的位置上了,听到声响就站起身,原本眼神亮亮的看着白果,忽的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住。 庞阳一双眼睛看着白果头上的簪子,眼中已经毫无笑意了。 白果先是对白明鸿道:“堂哥。” 白明鸿点头,自己在书桌旁练字,并不做声。 白果在看向庞阳的时候庞阳已经和往常一样了。 “庞阳哥可有继续往下看?”白果走了过去落座。 庞阳点头,“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白果示意庞阳坐下,才看向庞阳手指着的地方,不由得奇怪道:“这里不是讲过了吗?” 庞阳一僵,猛然低下头去看,随后语气略显沙哑说:“看错了。” 白果有些奇怪,“庞阳哥可是身体不舒服?” 庞阳很快的摇头,“没有!” 白果将信将疑。 庞阳坐下来很慢的继续看着书。 白果手中拿着一柄园扇,轻轻的给自己扇风。 因为是在家中,所以白果并没有戴面纱,当她垂下眼睛看着庞阳手中的书时,会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温婉。 俩个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可是气场却是意外的融合。 白明鸿只感觉诡异,明明上午庞阳看三句话就要问的,怎么下午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 不过更多的心神白明鸿是用在自己笔下的字迹上的。 白果坐了一刻钟见庞阳并没有问问题,便起身对着外面守着的小厮说道:“去拿棋盘来。” 小厮领命飞快的跑走了。 白明鸿是爱棋之人,棋盘和棋子都是好的。 白果将棋盘放在了庞阳上午听先生讲课的位置上,按着记忆将残局摆放出来,再次开始破解。 庞阳抬眼就能看到白果指节捏着一颗白棋,垂着眼若有所思的落下棋子。 垂下的眼将张扬和肆意藏了起来,显得眉目雅致,贤淑温婉。 是那些文人会喜欢的样子。 也是那些文人家中的父母会喜欢的样子。 “……三小姐。”庞阳出声。 “嗯?”白果将棋子落在棋盘上,起身向着庞阳走过去,“可是有不懂得地方?” 庞阳盯着白果眼尾的肆意看了一眼,目光有些追随,之后才点头说:“……是,这里。” 白果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给庞阳一一解释,谁知道这一解释就又解释了一下午。 庞燕在旁边踩了自己弟弟一下午的脚。 没看到县主正在破解残局吗?!捣什么乱! 可今日她这个弟弟也是十分的倔强,往日还会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可今日竟然被她踩了无数次脚都没有动一下。 庞燕真是被自己这个蠢弟弟气死了! 到了晚膳的时间白果得以离开这个位置,在看向庞阳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发愁,“要不我请一个先生放在军营里面?” 庞阳快速的摇头,“不用三小姐。” 白果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上午对先生说的话有点太自信了。 不过在庞阳面前她什么都没有说,只又重新笑道:“那庞阳哥要回去好好看书了。” 庞阳点头应是,随后又问道:“三小姐头上的簪子很好看。” 白果笑的特别开心,“真的?” 庞阳顿了一些,点了一下头。 白果从头上将簪子取下来,才说道:“我自己画的图纸,倒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有这般的能力,将这簪子弄得这般的无缺。” 庞阳看了一眼白果递过来的簪子,又看向白果,“这是三小姐请人做的?” “自然。”白果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这般的手艺。” 庞阳的眼睛都像是被月光重新给照亮了。 “三小姐可以让庞阳做。”庞阳看向白果说道:“庞阳想要试一试。” 白果轻笑,“那可不行,你的手艺太好了,做出来我可舍不得戴了。” 庞燕有点默然。 这话真是她能听的? 这话真的没有什么男女的情谊? 这…… 庞燕看向俩人中间还能在站一个人的空隙,再看俩人都没有丝毫的接触,又低下了头。 一定是她多想了。 庞阳被白果这一句话哄好了,傻笑了一声之后才说:“那庞阳回去了。” 白果点头,有叮嘱了一遍,“将书看完。” 庞阳用力的点头。 白果这才转身让庞燕扶住,“去吃饭。” 庞燕默默地扶着自家的县主,然后用眼角打量了一眼白果的面色。 嗯。 没有不舍。 没有娇羞。 没有依赖。 ——她想多了! …… 清晨起来之后白果照常给贺妹请安,随后说了要将简秀作为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贺妹没有多问,直接点头应下了,甚至没有问白果身边的于蝶和别夏怎么了。 用完早膳之后白果便让庞燕扶着去了制作头面的店铺中,店铺后院中三位师傅格外的认真仔细,外面摆放的已经有俩套头面了。 白果一一看过之后点头。 果然厉害。 “去和戈高和边一凡说,这几套头面全部做出来之后就放在店铺里面让别人看。”白果说道:“我们店铺只接受预订,不能直接买卖。” 庞燕连忙记下。 心里面想的是,县主又将挣钱的买卖推出了门外。 白果今日格外的留意了一下庞燕说的边一凡带过来的方文瑞。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工匠,尤其是在他看向手中的物品时,表现出来的是异常的专注,丁点瑕疵都会被解决。 不见丝毫昨日自谦时用的‘小人’的说法,此时的他自信且得心应手,手中的东西灵巧的像是和他是一体的。 “真是难得,回头问问边一凡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的人。”白果十分的上心。 这样难得的手艺,就一定要把人留住了! 庞燕这些天也算是了解白果了,知道白果如果不感兴趣的人就绝对不会多问什么,所以今日能让白果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见得这人的手艺是如何的优秀。 “是。”庞燕答应下来。 白果这才让庞燕扶着边逛边往回走,路上看到一个人带着一只只小小的草笼子时脚步微顿。 庞燕看了一眼,说道:“是金铃子。” 白果走过去,卖东西的老人不解的看向白果。 这姑娘柔柔弱弱的,不像是会买这些东西的呐。 白果看向其中的一个小笼子,里面就是一只其身体闪亮如金、体形娇小玲珑、形状美丽可爱的虫子,不由得问道:“它就叫金铃子?” 老人点头说:“对,身体闪亮如金、以鸣蝉鸣声响亮清脆,清如金铃才得此称的。” 白果点了点头。 这叫声响了好一会儿了,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吵。 “买一只吧。” 老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笼子,提议道:“买一对吧?好养。” 白果并不是很喜欢,但是想到白明正还是点了点头。 庞燕付钱接过小笼子,细细的看了一眼说道:“倒是比其他的虫子可爱一些。” 第五十八章 她有的才是别人比不了的 白果瞥了一眼叫个没完的虫子,皱了皱眉。 一直到回白家,白果都没有看第二眼了。 庞燕知道白果这是嫌弃了,一进大门就递给门卫说道:“将这个给小公子送过去,是县主给买的小玩意儿。” 门外急忙点头,接过东西跑着去送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白果懒懒的倚在贵妃榻上,庞燕看白果的动作就知道这是要在这里午睡了。 庞燕拿了一块小毯子给白果盖上,放轻了脚步打算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一道熟悉的唧唧咋咋的呼喊着什么,声音直往屋子里面转。 “拖走。”白果眼睛都没有睁开。 庞燕刚要应声就猛然看到院子里面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一柄长剑直接抵在了外面叫嚷的白明淑脖子上。 白明淑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看清的时候自己的脖子已经被细剑割破了皮,流下了细细的血丝。 白明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浑身开始发抖。 她…… 她脖子…… 她的肌肤! 暗介冷冷的看着白明淑,“离开。” 白明淑恶狠狠的瞪向暗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可是白家的三小姐!三小姐!你今日伤了我,我让我爹直接杀了你!” 说完白明淑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转头直接跑走了。 身后的丫鬟呆呆傻傻的愣了半响才跟着离开。 这可是真的剑! 三小姐怎么这么莽撞?! 暗介第一次碰到威胁竟然没有用的,一时间也有些愣在原地了。 看了看剑上面的血迹,再看看跑走的人,暗介皱了皱眉。 庞燕出来的时候就看了暗介有些怀疑手中的剑是真是假,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你不用多想,她不知你的身份,以为你是二老爷可以决定生死的。” 俩位庶女虽然一直被贺妹局在后院中、不让参加各种聚会也不让在家里面的宴会露面,但是在吃穿上也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的,甚至二老爷给俩位姑娘的关爱也不少。 不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最起码没有到不管不问的地步。 要是别人这样伤了她,白玉景真的会给她算账。 可惜,这件事是撞在了暗介的手里面。 暗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等庞燕在转身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人了。 庞燕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像是已经睡熟的白果。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县主在生辰当日不在意大都督的女儿那般的受尽宠爱了。 因为她有的才是别人比不了的。 她有的比其他人更为珍贵。 珍贵到世上难寻出第二个。 同样更让庞燕疑惑的是。 为什么上面那位要对她家县主如此好? 好到让人难以相信、诚惶诚恐的程度。 接下来的时间白果时时在屋子里面读书下棋,闲暇会找几本兵书研读,饭菜都是让厨房拿到屋子里面用。 第二天下午白玉景下令将白明淑、白明夏、秋姨娘和柯姨娘都关在各自院子里面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庞燕这几日时时会出去见几个被找来的手艺人、画技高超能画出新奇头面的能人,倒是忙碌了起来。 简秀成了跟在白果身边的大丫鬟,反倒是最清闲的一个。 每日看着白果将时间安排的井井有条,做什么都是雅致的模样心里是越发的敬佩。 皇上说康乐县主不得婚嫁的口谕已经传出来了,简秀也听说了。 原本一直觉得不能嫁人的女人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一面,可当真正见过县主的时候就会发现之前自己的心思是多么的不见得光。 县主学识惊人,贵女礼仪等对县主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县主还从来不自傲、不轻贱她们这些奴婢。 县主有手腕有能力,却没有为难过她们。 这样的主子,简秀觉得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德才能遇到。 “县主,夫人请县主过去用早膳。” 院子外面有一个嬷嬷等着,她没有进院子,倒是让院子里面的小丫鬟进来通传的。 白果撇了一眼收回,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桌上。 简秀立即上前扶住白果起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县主一直没有生过病没有咳嗽或是身体不适过。 可是每当看到县主不经意之间的动作时,她就觉得县主一定很体弱,她一定要小心服侍才行。 甚至在每一次陪白果走路的时候她都不敢走神,怕白果会不小心跌倒,而她又没有及时扶住。 一直到了膳厅,简秀伺候白果入座才往后退了一步。 贺妹看向白果,笑着说道:“二婶明日约了一些小姑娘一起出去玩,你可要一起去?” 白果果断摇头,“最近几日要看书,怕是不得闲。” 贺妹无奈的看了白明正一眼,“要是这小子有你一半的自觉我都不会头疼了。” 白果看向巴巴掉眼泪的白明正,问道:“明正是做了什么?惹得二婶这样说。” 贺妹撇了白明正一眼,才说:“去街上面和人斗蛐蛐了。” 白明正声音一抽一抽的说:“是金铃子。” 贺妹又撇了一眼,白明正不说话了。 “前几天我送了明正一对金铃子,应该是这对了。”白果手中的园扇轻摇了摇,看向贺妹,“是发生了什么?” 贺妹这才看向白果说:“过了明天十五他就九岁了,应该收收心思学东西了,可不能在这样乱玩了。” 白果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是侄女想的不够周到,以后不会在给明正送这些了。” 贺妹这才继续笑着说:“我知道你是疼他,不过可不能光听他说要什么了。” 白果看向哭得还在抽的白明正,点了点头。 用完早饭出来的时候简秀一直抿着嘴角。 白果眼尾扫向简秀,“你想说什么?” 简秀赶忙说:“奴婢听说庞大哥回来了。” “庞阳哥?”白果驻步看向简秀,“怎么今日回来了?” “明日就是十五了,应该是放假了。”其实简秀也不确定,因为军营里面很少会放假。 白果已经向着前院走了,闻言颔首道:“应当是。” 简秀不在多说。 县主根本不在意为什么会放假。 只是好奇庞阳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白果没有去白明鸿的书房里面,因为今日并不是正常的休息,先生不会来。 白果到前院的时候庞阳刚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白果就憨笑了起来,“庞阳还想着叫人告诉三小姐一声呢。” 白果也笑了起来,“那庞阳哥可还有什么事?” 庞阳听这话就知道白果找自己有事情,所以直接摇头,“庞阳没有事,三小姐尽管吩咐。” “我想要去看看店铺,庞阳哥一起如何?” 庞阳眼神一亮,迅速点头。 简巡从袖中拿出轻纱给白果戴上,才继续扶着白果往外面走。 庞阳落后了一步跟着,只是眼神是一直看着白果的。 庞燕原本正在店铺里面,看到白果的时候愣了一下。 “县主。”庞燕到了门口就到了后面的庞阳,更是奇怪,不过什么都没有问。 白果看向店铺里面,倒是有十几个贵妇模样的人,在听到庞燕出声叫‘县主’行礼之后她们也纷纷的给白果行礼。 “起来吧。”白果轻点下颚,说道:“我就是过来转转,你们看自己的。” 贵妇也不好到白果身边凑,便应了一声,只是在回头看那些头面的时候才觉得贵的人都咬咬牙开始订购了。 白果四处扫了一眼,“还有三幅头面没有做出来?” 这里已经摆了十几副,有的是白果画的,有的是后面请了人画的。 只是每一天庞燕都会告诉白果最新的进展,所以白果倒是了解这些事情。 “是,这三幅做出来之后就会开始做订单了。”庞燕到现在都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即便是需要提前预定也能这么吸引这些贵妇,惹得这些人一波一波的砸钱。 白果点了点头,一一看过去之后问道:“给方文瑞这位老师傅分股。” 这里面哪些是他的简直一目了然。 太过于精细精巧了。 哪怕是俩世见识了不少好东西的白果在看过之后仍会惊叹不已。 “是。”庞燕应了一声。 白果看了看四周留意她这边的贵妇,又加了一句:“请一位擅长画工的师傅到这边守着,如果有贵客想要定制独属于自己有意义的首饰也是可以的。” 庞燕听的眼神一亮! 这主意好! 她们的画工师傅和手艺师傅都是最好的,定制这块她们比其他店铺更有优势! 白果在角落的椅子上落座,问道:“牌匾可做出来了?” 庞燕点头应答:“今日下午就可以去取了,奴婢想着等过了小公子的生辰就开张。” 现在并不算是开业,毕竟头面都没有全做完呢。 只是也没有来了顾客往外面推的道理,所以都是这边接受提前预定,会将订单排在第一位。 而手艺师傅那边做完手里面的头面后就会直接接单。 “今日新来了三位师傅,奴婢一会儿正要去验收成品,县主一起去看看吗?”庞燕觉得今日的白果似乎很有兴致,便提议了一句。 白果摇头道:“不了,一会儿我还有事。” 就在此时,外面来了一批手里面拿着棒棍、人五人六的一群男子。 “兄弟们,进去给我砸!”领头的一人举着棍子指着白果的店铺,身后的众人气势汹汹的就要进门。 原本见到店铺里面有其他女眷的庞阳本就在门口站着,听到这话就直接皱起来眉头,再看这些人直接上前,当下也不在客气,直接出手将最前面的一人一拳砸了回去! 第五十九章 逾越的举止 被砸的人瞬间倒飞而出又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口鼻喷血,在看向庞阳的时候满是痛苦和惊恐。 也让后面那些举着棒棍想要上前的人惊得不敢在往前走。 店铺里面的贵妇原本被这些人的叫喊吓的一惊,谁知道接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叹县主身边的能人,还是害怕自己今天出门不幸。 白果缓慢的喝了一口茶,庞燕眼皮跳了一跳。 这是……县主早就知道了? 人五人六的这群男子也不过就是招摇过市吓唬人,身上是一点的功夫都没有。 庞阳放倒了一个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不由得住了手,看向了白果。 白果将茶盏放到桌上,眼尾挑起的弧度极为吸引人,“我在古武县生活了十年从未见过这般猖狂的,不知各位的仪仗是谁?说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 听到白果的这话,庞阳就挑起地上的一根棍棒,拦住了这些人后退的身形道:“再往后走一步,就打断你们的腿!” 这些人早已经傻眼了。 他们接钱办事的时候那人说这家店只是一个小姑娘的,可没有说她身边的下人都这么厉害! “不能说吗?”白果看向这些人,眼尾的弧度挑的有些高,“送到衙门吧,敢对县主爵位的人动手,想来前科定是少不了的。” 有没有前科不重要,重要的是县主说了有。 庞阳刚要领命带着这些人走,身旁就站着了一个人,“属下已通知了衙门,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人就会过来。” 暗介说完看了庞阳一眼。 白果颔首,随后对着身旁的庞燕说道:“今日让这些夫人们跟着受惊了,记录一下,给这些夫人的头饰打九折,算是赔罪。” 庞燕应下。 后面的那些贵夫人倒是没有想到白果能如此大气,于是纷纷福身一礼道:“谢过县主。” 白果颔首,这才站起身,简秀上前扶住白果。 门口的庞阳看到白果的动作,目光凶狠的将几个不断挪脚想要逃跑的人看了一圈,见这些人老实了、确保不会突然暴起伤人才收回眼神。 白果走出来,低头看向单膝跪着的暗介,问道:“何事?” 一般白果如果不叫人的话暗介是不会直接露面的。 暗介这才说道:“暗墨传回来消息,说于蝶在尚山等着主子。” 白果轻点头,吩咐道:“让人将我的车驾赶来。” 这个时候太过着急去尚山容易让其他人起疑心。 暗介应是,直接离开。 白果转身上了旁边清净的茶馆,直到简秀给她倒好了茶,才询问:“你怎么总是看我?” 简秀咬了咬唇,才轻声问:“县主早就知道这些人会过来找麻烦吗?” 白果意外的看了简秀一眼,随后摇头说:“不知。” 简秀更是疑惑,“县主刚才……胸有成竹的样子。” 白果轻笑一声,随后看向了身后的庞阳说:“有庞阳哥在,我为何不放心?” 庞阳露出一个傻傻的笑,眼见着都知道他十分的开心。 简秀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县主身边明面上跟了庞阳,可暗地里还有暗卫呢,自然不会担心这些。 是她多想了。 白果到尚山最后面的厢房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简秀将房间推开,扶着白果进去了。 于蝶在里面一听声响就知道是白果,一双眼睛亮的欢喜极了。 “东家。”于蝶眼中只有白果,都不到后面的简秀和门口的庞阳。 白果轻笑,问道:“什么事情能让我们家放不下银钱的于蝶跑回来呢?” 于蝶有俩种放不下,一种是银钱,另一种就是白果。 于蝶不好意思的看了白果一眼,小小声说道:“三个仓库都满了,我们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收购。” 白果意外了一下,随后问道:“都有什么?” 于蝶碎碎念,“药材和动物皮毛就收了一个仓库,那些豆类和粮食更是占满了俩个仓库,粮食多一些。” 白果思量了一下,才说:“让别夏继续收购药材,其他的先停……商队训练的怎么样了?” “已经初步显著了,自保是没有问题了,而且现在商队里面的人已经有五十之多了。”于蝶这话回的很是开心。 因为她知道白果是最希望商队里面的人多一些的。 白果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带十几个人到一趟献国。” “献国?”于蝶有些好奇的看向白果。 献国是成周国的附属国,比凤州还要往南,和凤州之间隔了安赤州和丰闽州俩州。 “我之前读过献国的地质,说献国一年四季都像是夏天一样,所以那里的水果品种是没有季节的。” 白果这样说完于蝶就懂了。 成周国已经八月份了,在往后入了冬就没有水果可以吃了,如果这条商路能打通,可以预料到前景。 于蝶重重的点头说道:“我回去就安排。” “将暗卫都带上。”白果说道:“平时不要和暗卫分开。” 于蝶再次点了点头,又不舍的看了白果一眼,“那我走了东家。” 白果轻笑,“等明正的生辰之后,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庞阳在门口站着背对着门,没有往门里面望,只是此时听到这话就垂下了眼。 于蝶是一步三回头走的,白果是接近晚上才离开的。 下山之后白果刚上了马车,就听到车厢外面庞阳突然问道:“三小姐收了这般多的马草和药材,可是要打仗了?” 白果意外的挑眉,“庞阳哥怎么知道是马草?” 马草并不都是草,还有各种的豆类。 这正是白果收这些又不急着出手的原因,可这件事很少有人会注意,更别说是一直跟在白果身边的庞阳。 简秀听到白果的问话便挑开了车帷,让俩人可以直接对话。 庞阳就在白果极为明显的视线下坦然说:“在军营里面见他们都是这样喂马的。” 回答的话没有什么问题,白果却没有立即回答上一个问题,而是垂眼掩去了一些什么,随后才说:“不清楚……不过,应该会了。” 庞阳看着一句话中间断了很长时间才重新说完的白果,有一些紧张。 熟悉白果的人都知道白果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因为她是肆意率性,张扬贵气。 可说这句话的白果却像是被打断了脊梁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三小姐不喜欢打仗吗?”庞阳看着毫无笑意的白果,不由的问道。 “不喜欢。”白果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样子的感受,但是伴随着庞阳的这句问话白果的脑中就只剩下了上一世见到的场景,在开口的时候也就自然而然了。 她上一世在边疆待了俩年,救了无数的死伤患者,将一个又一个的儿郎从地府中抢出。 可这一世呢? 皇上那边会如何做? 将士又会如何做? 谁又活着? 谁又再也睁不开眼睛? 谁又在痛苦期盼? 谁又在绝望哀嚎? 上一世她是尽了力的,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可是此生呢? 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还要在去那前线吗? 白果有些难受的撑着头。 上一世成周国的血腥,是她极为不喜欢的。 “三小姐?!”庞阳一惊,脑子还在犹豫行动上已经踏进了车厢,“三小姐?你怎么样?!” 白果闭了一会眼睛,将自己的心绪从那副场景中抽离出来,好一会才说:“没事,可能是魔怔了。” 她多心了。 也多虑了。 不是上一世了,那些都不会在重复了。 白果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庞阳的一只手是按在她左边的太阳穴边上轻轻的按揉着,力道适中,可以察觉到的小心。 庞阳眼中早已经是止不住的担忧,见到白果睁开眼睛就下意识的询问:“好点了吗三小姐?” 白果像是没有觉察到一样自然的轻笑了一下,“没有大碍,只是想的有些多了。” 庞阳这才收回手,随后又猛然全身僵硬的看向自己的手,呆愣了一下,又重新抬头看向笑的一如既往的白果,这个时候彻底反应过来的庞阳迅速跪在了车厢里,“庞阳逾越,请三小姐责罚!” 车厢靠外面的简秀是一直低着头的,但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如果不是看到了什么,身为奴婢不在身体不适的主子身边,怎么会傻傻站在一边垂着头? 白果见到庞阳的动作有点好笑,“是我吓到庞阳哥了,庞阳哥快起来。” 庞阳到现在可能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逾越的举止,或说他连自己什么时候进的车厢都想不起来了。 庞阳声音诚恳“等回去庞阳会自己领罚,请三小姐不要动怒。” 做出这种逾越的举止来,就是被主人家发卖都是可以的。 庞阳不想被发卖。 白果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了一会儿跪着的庞阳。 他神色异常认真,带着自责、不安,还有那双眼睛中的忠厚赤诚。 “庞阳哥觉得成周国现在如何?” 庞阳没想到白果会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不由得微愣,随后才犹豫的回答说:“很好……” 白果点了点头,“是啊,成周国乃至是成周国的附属国献国都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 “可是其他国家不是,虹梁国武器好每年却都有饿死的人,一但出现灾荒更是尸横遍野。沙国沿海,每年也还要和成周国抢粮食,韩上国一半沿海一半种植,可也还要死人,他国来返我国购买粮食的商人数不胜数,可还要年年来我国用一堆华贵的东西来换取粮食……” 第六十章 人间难寻第二个 “这还没有说种植极其难、多海难虹梁国的附属国奉国,草原上以抢劫为生的夷丰。” 白果看向不明所以的庞阳问道:“庞阳哥觉得成周国的粮食还够吗?” 庞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成周国是地最好、种植最多的一个大国,可一个国家是不可能救这么多的人。 “是啊,成周国的粮食不够了,就不会再卖给外面了,可他们想要活着,就要怎么办呢?” 白果看向庞阳,庞阳猝然反应过来,一双眼睛满含震惊的看向白果。 白果没有在接着往下说,反而道:“庞阳哥不用总想着自己是白家的人,你现在是在军营里面的,你是成周国的将士,是成周国子民的希望和救赎。” 白果认真且坚决,“所以,我希望庞阳哥可以做到的是护着这些子民,可以让这些成周国的子民如我在你身后的感觉是一样的。” 一样的感觉到安稳。 一样的感觉到稳妥。 这般,才是皇上想要的成周国。 庞阳垂着眼,又缓缓的低下头,几息时间过去才嗓音略显沙哑的说:“庞阳会尽自己的职责,尽自己的全力……护成周国……子民。” 有人心怀苍生,可有人只想要护一人……跟在这人的身后。 白果并没有看到庞阳眼中的神情,只点了点头说道:“那庞阳哥还要领罚吗?” “……要。”庞阳抬起头看向白果说道:“不一样的。” 逾越和护别人…… 俩件事是不一样的。 白果被庞阳如此认真的神色弄得哭笑不得,只感觉自己是白说这么多了。 手指不由自主的曲起按在了自己的左额上,有无奈又有叹息。 这般简单赤诚的人,人间难寻第二个。 能死也要护着她的人,找不出第二个人。 “……那就罚吧。”白果看向庞阳,“可这几日我都是要出门的,庞阳哥确信能在受伤的情况下护住我?” 庞阳沉默了一秒,想说能。 可是他不能确信一定不会出意外。 就像是定西王那群人突然来围追堵截。 白果笑道:“先记着吧,等以后我不出门了,庞阳哥在领罚。” 庞阳知道白果这是故意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下说:“庞阳领命。” …… 十五当日,白果清晨起来的时候就让庞燕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生辰礼拿了出来。 白明正正是小孩子心性的时候,生辰礼是等不到晚些时候的,所以家里面的人都是在清晨的时候就给了。 等到了膳厅,果然就见到白明正翘首以盼,好歹没有一开口就问生辰礼,而是先问安:“堂姐早!” 白果笑了起来,故意不拿出来生辰礼,回道:“早呐。” 白明正眼巴巴的看着白果,像一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白果后面,直到白果落了坐,才失望的挨着白明鸿坐下了。 用完了早膳,下人将东西撤下去,新送上水果点心和茶。 这个时候贺妹才从后面婆子的手中拿过了一个盒子,递给白明正说:“你的生辰礼。” 白明正并不是很期待,打开了以后看,果然见里面是一只狼毫毛笔。 “谢谢娘亲。”白明正乖乖巧巧的道谢。 白玉景这个时候才从袖中拿出来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递给白明正,“正儿的。” 白明正有些开心了,满怀激动欢欢喜喜的打开,里面是一块玉质剔透的暖玉玉佩,玉佩上面是一个极为漂亮大气的‘正’字。 白明正也惊了一瞬,随后一直爱不释手的摸着。 白明鸿笑了起来,“我这礼物还没有拿出来呢小弟就不期待了?” 白明正迅速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一脸期待的看向白明鸿撒娇道:“大哥,我的好大哥,你绝对不会送你亲弟弟无聊的东西的,是吧?” 白明鸿笑而不语,从身后接过盒子递了过去。 白明正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支金镶玉的发簪。 “跑了几家店,也就只有这一支不俗气。”白明鸿笑道:“以后你就要好好的学书练字了,要有一个样子。” 白明正‘吧嗒’合上盒子,第二眼都没有再看了,而是直接转向了白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堂姐,堂姐的礼物准备了什么?” 白果微笑,说:“你不会开心的东西。” 白明正不相信。 白果从庞燕手中接过俩个匣子,白明正的眼睛更亮了。 “这个是祖母让我送你的生辰礼,我也压了好些的时候,现在给你。”白果递上,白明正正儿八经的给白果行礼说:“那麻烦堂姐回去替我感谢祖母。” 白果颔首。 白明正这才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张地契和一些其他的纸张。 旁边的贺妹也看到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从白明正手里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家铺子的房契! “祖母说在凤州古武县中只有这家铺子是最大的,想着明正以后就要进学堂了,身边不能没有银钱傍身,这才让我代为给堂弟送过来。” 白果不说,贺妹也能猜到老夫人的心思。 老夫人是最有礼仪的一个人,也是最讲究的一个人。 正因为老夫人的不俗,才能将白果教导出这般优秀的模样。 白明正眼神亮晶晶的。 可以买糖吃,可以买金铃子,可以买…… “想都别想,我给你收着。”贺妹哪能不懂自己儿子的心思,将房契等直接收了起来。 白明正顿时失望了。 但是也没有吵闹。 第二个盒子白果递了过去,“这是离开京都的时候母亲和父亲让我带过来的。” 白明正再一次的行了礼才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对拳头大小的足金娃娃。 白明正哪里一下子见过这么大一块的金子,眼睛都差点变成了金子,却是早一步知道了贺妹的动作,将金娃娃递了过去,可怜巴巴的说:“娘亲先给我收着。” 贺妹好笑的看了白明正一眼,手却是一点都没有客气。 白果这才再次从身后接过来第三个盒子递过去说:“这是堂姐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白明正又高兴了起来,接过沉甸甸的盒子,期许拉到了最高才打开,然后整张脸僵住了。 白果笑了起来:“刚好二婶送了狼毫,我这个砚台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白明鸿顿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白明正将砚台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不由得失望了。 这就是一块砚台。 倒是白明鸿被白明正翻动的砚台吸引了眼光,不由得出声道:“这砚台可真是好东西。” 白玉景也是看着这块砚台,缓缓开口说:“我同僚想找这块砚台找了好久,倒是没有想到就在我们自己家中。” 这块砚台是前朝的一位大家用的最后一块,可也是这一块砚台磨出来的墨画了最后的一副神作。 “偶然所得。”白果笑着看向并不是很高兴的白明正,“若是不喜欢,我那里还有其他形状的。” 白明正撇撇嘴。 上次也是这样要他挑选兔子的,但是最后那天的晚饭都是兔子。 “二哥呢?”白明正将希望落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二哥还在忙吗?我生辰的时候他也不回来吗?” 白明绍虽然多次和白明鸿明着抬杠,但是对这个小弟是真的爱护。 白玉景和贺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白果。 不管怎么说白明绍也是白玉景的儿子,也是贺妹费心教导几年的。 这个十五的日子还是希望他能出来的。 白果在几人的视线下摇头,说:“明绍堂哥是很忙的,不过应当是给明正准备了生辰礼,晚些的时候应该就能送到了。” 白果的神态太过于自然,自然到好像这件事本就是如此。 白明正根本就没有怀疑,乖巧点头说:“我不会去打扰二哥的,不去烦二哥。” 白果笑着摸了摸白明正的脑袋,“明正真是越来越乖了。” 最后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了。 白果刚走出膳厅后面白玉景就叫道:“珍珍留一下。” 白明鸿带着白明正走了,四周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下了。 “珍珍,二叔是想要求你……” “二叔和侄女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不是明绍堂哥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侄女愿意尽一份力。”白果笑着打断白玉景的话。 白玉景话音顿住,随后又道:“今日是十五……” “明绍堂哥想来也是愿意的。”白果眼尾的弧度已经挑起,“二叔说呢?” 白玉景当下点头说:“自然是愿意的!” 直到等白果离开了,白玉景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能说不愿意吗。 开口就是死在外面,他敢不应吗?! 贺妹迟疑道:“要不我在劝劝珍珍,这都几天了,气也该……” 这话她自己都没有接下去。 如果一开始只是出气,那就不会是想要人死了,而是打一顿或者折磨一顿。 白玉景说:“找庞阳吧。” 这件事源头就是庞阳。 贺妹更迟疑了,这要怎么找? 语气重了不行,语气轻了她一个主子这样和一个下人说话? 白玉景站起身,“我去。” 贺妹顿时点了头。 白果在午睡醒来之后,外面就有人说庞阳找她。 白果有些疑惑,从软塌上坐起看着简秀给穿上鞋子才站起身说道:“请进来。” 庞阳大步被带着走进来时,白果已经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了,庞阳没有抬头正视白果,垂头行礼之后就说:“庞阳有事需要回军中一趟,这几日可能都回不来了……” 到三小姐走之后都不会回来了。 白果奇怪,“军中有何要事?” 如果军中打仗的消息传下来,那应该是她二叔先知道才对。 第六十一章 自请出府 毕竟消息传下来是要先征集粮草这些的。 庞阳沉默了一下才说:“不知。” 白果皱了眉,“庞阳哥从未这般沉声说过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庞阳继续摇头,“并无。” 白果眉头皱的更深了,对着身旁的庞燕说道:“今日明绍堂哥给明正的生辰礼可有?你去问问,顺便说一声,今日晚宴一起用。” 庞燕正要领命下去,就听庞阳轻声叫了一声:“三小姐……” “看来果真是二叔去找你了。”白果了然,随后对着还未走的庞燕加了一句:“待晚宴后将时辰补回来,要是让明正看出来了,时辰双倍。” 庞燕看了地上一直未抬头的庞阳一眼,应下远去。 白果这才重新看向地上跪着的庞阳,很缓慢的问道:“庞阳哥确定要现在离开吗?” 庞阳并不确认。 因为他想要和三小姐在一起过十五。 也就是这个时候,外面小丫鬟通传说:“大公子过来了。” “庞阳哥先起来吧。”白果看向庞阳说道:“又是在凤州的十五,只是今年也就只剩下我们俩人了。” 去年的时候庞阳有他的爹娘,她有祖母。 今年这些人都没有来,只有她们二人了。 庞阳停顿了一下,应下了。 白明鸿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庞阳从地上站起身,不由得心里自打突。 庞阳的那些手段他是见识到了的,偏偏他堂妹还看不出来。 要是他爹这件事…… 白果轻笑着站起身,行礼道:“堂哥。” 白明鸿看着白果挑起的眼尾心中发沉。 完了,他爹这件事确实是被利用了。 庞阳定是又在他堂妹面前刷了一波可怜、卖了一波惨。 白明鸿当下直接笑道:“堂妹多礼了,我来是因为今日父亲想二弟了,所以堂哥擅做主张过来找堂妹问问这件事可行?” “自然可行。”白果笑的眼尾张扬,很是好看,“怎么会不行呢?!” 白明鸿心中冷了七八分,面上却继续维持着笑容说:“倒是没有想到庞大哥一过来就如此好使,也怪不得父亲会送银票给庞大哥了,这倒是让我都心痒痒,以后想从堂妹这里要什么砚台,不就有什么……” 白明鸿眼见着白果眼尾的弧度挑的像是一只看穿人心的狐狸。 “二叔不是找过我了吗?怎么还要找庞阳哥?”白果眼尾流露着意外,“二叔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不让明绍堂哥出来吧?!” 说着白果又皱眉,“二叔还收买我的人?堂哥是骗人玩的吧?” 白明鸿眼睁睁看着白果演。 现在她倒是能看穿他的谎话了,那怎么庞阳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白明鸿自觉自己没有庞阳的手段,便干脆道:“父亲是给了,只是庞大哥怎么会收呢,他是最忠心护主的。” 明明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不好听的,可他还是看到他堂妹挑起了眼尾看他。 白明鸿忙道:“父亲不是能做出逼人这种事的,庞大哥不收,父亲自然不会强求庞大哥过来求情,不过……” 白明鸿硬生生装出一副意外的神色,“庞大哥现在过来是?” 庞阳看了白明鸿一眼,包含情绪众多。 “堂哥今日过来三句离不开庞阳哥,是找庞阳哥有事?”白果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这边刚留住庞阳哥,堂哥你就过来了。” 白明鸿心里咯噔一声。 自请出府? 这段位真是比他爹的姨娘都要高了。 “庞大哥要走了?不过以后经常回来就好,我还想要庞大哥多指导几招呢。”白明鸿笑意已经开始僵了。 “我在庞阳哥军营那条街上买了院子,以后庞阳哥就不会大老远的跑回来了。” 白果手中的园扇转了一圈,“一个外男经常出入白家到底是不好的。” 白明鸿看着白果一双眼睛都失礼的瞪大了。 外男! 下人是用不上外男这个称呼的! 这是要给抬身份! 白明鸿终于知道自己那句话哪里惹得白果皱眉了——忠心护主。 白果已经不将庞阳当成下人看待,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在意‘护主’这俩个字。 那他爹找庞阳这件事…… “咳咳。”白明鸿急忙表态道:“无碍的,我……和明正都是男子,说是我们的同窗即可。” 白果笑了笑,眼尾到底是柔和了,“不麻烦堂哥了,我来这里已经很是麻烦二叔和二婶了,还总是让二婶操心。” 白明鸿正要再接再厉一番,旁边的庞阳出声道:“三小姐,庞阳先告退了。” 白果看了过去,眉头轻皱,“庞阳哥可有受伤?” 白明鸿心都紧了一下。 他爹总不能上手打人了吧?! 庞阳摇头,“没有。” 白明鸿立刻接话,“堂妹太过于担心了,庞大哥怎么可能受伤呢?!” 庞阳看了白明鸿一眼,随后点头道:“正是。” 白明鸿差点抽自己一嘴巴。 这哪是他爹打没打人的事!这是庞阳要在他堂妹面前怎么说的事! 他还笨到给人递了个台阶! 白果果然再次皱了眉,随后对着白明鸿道:“堂妹身为女子不方便,还请堂哥带庞阳哥仔细验伤,伤势是否严重。” 白明鸿看了一眼庞阳正常的脸色,极力维持自己的笑容,“庞大哥在府中待着,怎么可能有事呢……” 看着白果紧皱的眉,白明鸿艰难的点下了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庞大哥和我到偏房中。” 庞阳摇头,对着白果说:“三小姐,庞阳并无伤势。” 白果认认真真的看着庞阳,“庞阳哥是自己领罚了?” 这下庞阳没有出声了。 白果差点把手里面的扇子折了,“庞燕,取伤药!” 庞阳的自罚要比护卫队的惩罚更重! 白明鸿不由得发愣,真是受伤了? 白明鸿犹豫了,这次真不是手段? “三小姐无需慌张,庞阳已经上过药了。”庞阳认真的看着白果说道:“之前三小姐给的还有剩的。” 白果目光发沉,“庞阳哥既然还叫我一声三小姐,就听我的话。” 庞阳不说话了,乖乖的站着。 白果极力忍住自己想要看伤的念头,从去而复返的庞燕手中接过伤药递给白明鸿,“还请堂哥仔细一些。” 白明鸿被白果这副样子连带着给弄紧张了,不由得接过用力点了一下头。 直到在偏房中庞阳将衣衫解下露出宽厚坚韧的背脊,白明鸿才知道白果那副惊慌的样子是为什么了。 八道皮开肉绽的鞭痕布满在背上,伤痕并没有上药、也没有包扎,而是泛白无一丝的血迹。 也让背上另外三道剑痕很是清晰。 剑痕俩道从左到右,疤痕狰狞可恐,彼此交错。 一道剑痕是横着在腰上五寸的位置,即便是现在看,也能透过这道伤痕了解到当时挥剑的人是想要将人腰斩的痛恨。 白明鸿看愣了,心里却终于明白为什么白果会这般的在意庞阳了。 当年的凶险,只有她们俩个人经历过。 所以才如此的让白果念念不忘。 更甚至在自己有能力时,第一时间就提了庞阳的身份。 庞阳见白明鸿不动,不由的侧头看向他。 白明鸿回神,将手里面的伤药洒在庞阳的伤痕上。 “庞大哥是泡在水里面洗了伤口?”要是平常洗伤口,是不会让伤口泛白成这样的。 “三小姐鼻子灵敏,受不了血腥味。”庞阳声音很是平淡,一丝在白果面前的赤诚都没有了。 白明鸿早已经习惯,手上尽心尽责的给撒药,嘴上问:“那为何不敷药?” 庞阳像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才说:“三小姐会闻到。” 白明鸿手中的药瓶多抖了俩下。 一时之间他竟然是不知道应该笑这个人傻,还是羡慕白果有这样一个忠心、一心都是主子的下人。 这哪里是保护的护主,简直已经上升到了呵护的护。 白明鸿有些羡慕,“这份感情倒是难得。” 彼此共患难过,彼此一起长大,彼此最为信任,彼此互相保护。 就像是他堂妹说的,庞阳对她赤诚且憨直。 也如他看到的,她堂妹尽自己所能来照顾、来维护、甚至是庇护。 庞阳露出了一个在白果那里才能看到的傻笑,说:“是三小姐对我好。” 白明鸿想要笑。 他这个堂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不然为何他救不了他二弟? 为何他爹和他娘都上了也没用? 不就是因为在他这个堂妹心里面是看不到他们的,或说没有庞阳在她心里面的分量重。 不然只要略微惩戒一下他二弟,也就不会让他爹心里面难受,让他娘心里面不舒服了。 说到底,还是当年的庞阳给白果心里面留下了重彩。 也怨不得如此好脾气的堂妹这一次下重手收拾他二弟。 庞阳是他堂妹的最为重视、珍视的人了。 是越过一步就要准备好迎接雷霆之怒的人。 白明鸿怀着百般想法给庞阳上好了药,又用纱布缠了几圈。 庞阳略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胳膊,发现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才将腰间的衣袍穿上。 “堂妹不用担心,伤不重,上过药倒是没事了。”白明鸿已经出来和等在门口的白果说话了。 白果看着白明鸿的眼睛透露着质疑。 那样子简直是要进去看一眼的样子,吓得白明鸿赶紧挡在门口,“堂妹是女子,庞阳到底是一个男子,你进去看了算怎么回事?” 白果皱眉,“谁要进去看了?!” 白明鸿嘴角抽动,明明眼睛里面就是这样写的! 庞阳出来白果才将眼睛移到庞阳身上,“庞阳哥可还好?” 第六十二章 三小姐能早点来 庞阳立刻回道:“三小姐不用担心,无碍了。” 白果勉强点了头,算是信了。 俩人都是男子,不好在后院中久留,就直接离开了。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人就多了。 上位白玉景和贺妹。 依次往下的是白明鸿、下边的白明绍和白明正。 白明鸿对面的白果、白明淑、白明夏。 十五,庶女也是女儿,自然要一起吃饭。 姨娘只能算奴婢,并不能算家人,所以坐着的并没有她们的位置,只能在后面站着也算是开了恩。 白明淑一见到白明绍就笑了起来,扬着声音说:“我还以为今日这样的日子县主也不放二哥出来呢。” 白玉景沉着脸道:“好好吃饭!” 白明绍感激的看了白玉景一眼,随后给白明正夹了个鸡腿堵住他要问话的嘴。 不能让他知道。 白明淑被训了一通,撇着嘴吃饭了。 白果安静的用膳,一举一动都展现出了极好的规矩和教养,也让白果表现的更为贵气。 一直到用完放下筷子漱了口。 “等一会儿赏月的时候多放些月饼。”白果转头看向看面的丫鬟吩咐。 小丫鬟应是,出去准备了。 “可是饭菜不合口?”贺妹看向白果。 “没有,侄女吃的很好,只是想给庞阳哥分享一些。” 后院中有贺妹,有俩个未出阁的庶堂妹,且到底不是自己家,所以白果不好将人叫过来。 贺妹勉强笑了一笑,“应当的。” 一顿饭白明绍吃的像是逃难回来的,用饭速度极快。 白明正不时看了白明绍一眼,然后问道:“二哥这几天很忙吗?” 白明绍头皮一麻,只感觉白果看过来的视线猝人的很,有些受惊的点头,对着白明正说:“对,二哥最近有些忙。” 白明正点了点头,给白明绍又夹了一个鸡腿说:“二哥多吃点,你瘦了好多——” 最后的多字拉长了音调,像是想要表示瘦了多少。 白明绍差点哭出来。 白果微笑问:“明正早上的时候不还在问明绍堂哥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现在明绍堂哥不就坐在你旁边吗?” 白明正乖巧摇头,“二哥很累了,我不能在给二哥添麻烦。” 白明绍急忙道:“没事没事,二哥不累的!二哥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的。” 后面的丫鬟送上,白明绍接的手都在抖,随后放在白明正的身前说:“打开看看。” 白明正打开,里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现场有些静默。 但是没有人会责怪白明绍。 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时间给白明正准备礼物。 还好白明正好哄,拿着银票兴高采烈的扬了扬,“哇!” 后面的秋姨娘满是心疼,弱弱的开口说:“小孩子用不了这些的……” 贺妹直接抢过,对着白明正瞪了一眼,“等你用得着的时候给你。” 白明正傻傻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 白果轻笑了起来。 这小傻子。 明明都已经被抢了几次了还记不住。 柯姨娘见秋姨娘开口都没事,便大着胆子说:“奴婢听别人说县主给小公子准备的生辰礼是一个铺子,奴婢想到再过不久就是三小姐和五小姐的生辰,不知县主可有准备?” 白明淑眼神一亮,看着白果满是贪婪。 白果放下茶盏。 “县主有没有准备也是你能问的?!”贺妹身后的婆子不悦的训斥道:“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白明淑从善如流的看着白果:“县主可有给堂妹准备?” 贺妹脸都黑了。 一大一小真是不要脸! “堂妹这样问是急着讨要吗?”白果看向白明淑,“这么急的话我倒是能让堂妹先陪着明绍堂哥去。” 白明淑闭上了嘴。 到了月亮出来一群人赏月,在外面坐了没有一会儿俩位姨娘又开始在白果身边晃荡,一个想要求情又怕让白玉景在将她关在院子里,一个想要讨要好处又怕得罪了白果。 看到月饼上来,白果下巴轻抬。 庞燕上去接过了特意多准备的一份,简秀扶着白果起身。 “二叔、二婶,堂哥,侄女先告退了。”白果俯身一礼。 还不待白玉景点头,秋姨娘就急急道:“县主不在坐一会儿吗?现在也不到休息的时辰……” “秋姨娘!”白明绍沉声打断秋姨娘的话,随后露出僵硬的温和表情说;“县主慢走。” 白果颔首,再次对着白玉景和贺妹行了一礼才向着前院离开。 秋姨娘追了俩步,就被俩个婆子给拦住了。 “秋姨娘关院子里面吧。”白玉景沉声说。 秋姨娘一听这话就跌坐在了地上,低低的开始哭泣,“奴婢怎么都没有做就又要关奴婢了?!二公子给奴婢求求情,给奴婢求求情!” 白明绍疲惫的看了秋姨娘一眼,“姨娘要是为了我好,就在院子里面待着吧。” 他已经让人好说歹说让秋姨娘不要在招惹县主了,可今日还是这幅样子。 他已经折腾不起了。 最近几天他的膝盖时时跪倒没有知觉才会被允许起来休息,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的腿要废了。 可等到第二日,却又能走能行,但是要接着跪。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白果到了前院的时候庞阳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庞阳哥怎么盯得这样的仔细?”白果好奇的抬头看了看。 庞阳站起来傻笑了一下,先是叫了一声‘三小姐’,才接着说:“他们说月亮能许愿,庞阳想试一试能不能实现。” 白果好奇,“那庞阳哥许了什么愿望?” 庞阳看着白果,说:“三小姐能早点来。” 庞燕听的心惊,看向白果,却见白果轻笑出声,“这愿望倒是小。” 庞燕一身冷汗都后知后觉的下来了。 她这个弟弟现在怎么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厨房做的月饼,不知道是什么馅料的。”白果说完,庞燕就送上了手里面的碟子。 碟子里面有五块,倒是都不一样。 庞阳细细看了一眼就道:“芝麻胡桃仁的。” 白果一脸失望的坐下,“我还以为今年会多几种呢。” 明明样子是不一样的。 庞阳立即道:“庞阳现在出去买。” 白果轻笑:“庞阳哥要去哪里买?现在还有火烛的店铺可只剩下了城南那几家了。” 城南,青楼的聚集地。 庞阳一张脸刹那红了,这罕见的神情让白果更是笑个不停。 庞燕忧心忡忡。 县主对她弟弟太好了。 好的有点……主仆不分了。 “庞阳哥快坐下吧。”白果又对着后面的庞燕和简秀说道:“这里可没有外人,你们一起坐下。” 庞燕一惊,正要拒绝就被旁边的简秀踩了一脚。 庞燕看过去,就见简秀已经坐下,还被白果递了一个月饼。 庞燕看出来了,县主现在的兴致很好,她要是不识趣的拒绝了,倒是让县主不高兴了。 庞燕收掠心神坐了过去,也被白果递了一个月饼。 白果只在月饼上咬了一口,吃了个边边,就没有在动过了。 倒是姿态放松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被衬的眼神中都有柔光。 “三小姐可是在许愿?”庞阳看向白果,或说他一直在看着白果。 白果摇头,“只有自己无能无力的事情才会被寄托出去,可是如果我自己都无能为力了,谁又能做到呢?” 她有白家、有皇上、重生一次,如果这样都不能走到那个让女子看到的高度,又有谁能呢? 经商她是可以做到的,就如她将祖母说的要学会的都学会了。 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不该学,或是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想的,从来都是该如何完成它、如何攻克难题。 庞阳愣愣的看着白果,随后点头道:“三小姐想要做到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 因为他知道的。 他最早就知道的。 白果又轻轻笑了起来。 一轮月寄托了众多人的感情,也让众多人为之惊叹它的神奇。 一直到了子时,白果才带着人离开。 庞阳还在原位坐着,抬头看着那轮月,脸庞被照耀的硬朗犀利、刚毅冷酷。 眼神却是温柔的。 他的无能无力,不会在三小姐身上出现,真好。 …… 白明绍陪众人赏完了月才回到院子里面。 因为他罚跪的事情,所以院子里面的丫鬟奴仆都安排到了别的地方,这也就让他的院子显得格外的空旷。 白明绍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月亮。 他好想休息……好想休息…… 他想要好好休息一晚……一晚就好…… 他太累了…… 十二从房梁下跳下,房梁之上是走了的暗介。 白明绍听到这个声音动作迅猛的直接跪下了,因为速度太快还让膝盖磕疼了。 可白明绍是高兴的,疼总比没有知觉的好。 “主子有令,今晚不用补时辰了,你可以进去休息了。”十二说完正要走,就听到白明绍问:“明日要补吗?” 要是补他还是继续跪着吧。 不然明天腿更麻木没有知觉。 十二看了一眼眼底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白明绍,才说:“不用。” 白明绍眼神刹那亮的发光。 今晚的月真是神了! 第二日,一夜未睡的白果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被简秀扶着到前院送庞阳。 庞阳一开始以为白果起的早,等看到白果满是疲惫的双眼时惊了一下,“三小姐昨晚没有睡觉?” 庞燕将手上的一个包裹递了过去,“这是县主自己研制的伤药以及跌打损伤的药。” 庞阳看了看手中大大的一个包裹,又看向白果,满是陈恳道:“庞阳谢过三小姐!” 第六十三章 离开凤州 白果困得勉强站稳,闻言点点头,说:“庞阳哥带上就好,我先回去……睡一会儿。” 太耗神了。 庞阳目送着那道单薄的身影进了后院中才收回眼神,在看向手里面的包裹时不自觉的摸了又摸。 真好。 够了。 …… 白果睡了一天调整时间,在十七当天早上选择了告辞。 白玉景又是期盼白果将那个十二带走,又担心白果做的事情危险。 这几个月白果没好好的在家中住过几天,就是连让他弄得身份证明都没有在凤州出现过。 这让他不禁担心皇上是不是让白果做什么有生命危险的事情。 可是这话他不能问出口,皇上是天下之主,自然是皇上说让做什么自然就要做什么。 白果走的时候带走了十二。 白玉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他的儿子一到了时辰就直觉跪自己院子里面了。 开始的时候白玉景还以为白果还留了人,可观察了几天也没有看到。 在看向白明绍的时候满是被气到的样子,“没人看着了你跪什么跪?!” 白明绍摇头说:“跪满一个月这事就过去了。” 白玉景被气得更狠,“我之前说话你怎么没有这幅听话的样子?!你给我起来!你在跪腿就断了!” 白明绍一脸奇怪的看向白玉景,“谁说我腿要断了?我腿好着呢!” 白玉景差点给自己儿子俩巴掌,“你天天跪,你腿迟早是要废的!废了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明绍掐了自己腿一下,随后犹豫着说:“每晚他都让我泡药水的,应该不会的。” 这事倒是白玉景不知道的,和白明绍拿了药试了之后白玉景差点落下老泪。 跪吧…… 这次跪多久他都不说了。 一定要他儿子跪够一个月! 一天不差的! 白明鸿也迅速发现了他父亲的差别,最直接的就是吃嘛嘛香了。 “父亲最近都没有去看二弟吗?”白明鸿看向白玉景。 白玉景撇了白明鸿一眼,说道:“不过去了。” 白明鸿有点紧张,这是放弃他弟弟了? 不太像啊。 “父亲怎么突然不过去了?可是二弟又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白明鸿有些担忧。 他那个弟弟还能禁得起折腾吗? “没有,你弟弟挺好的。”白玉景有些欣慰。 人没有废,精神气还在就行! 还能养回来! 白明鸿满肚子的疑问看向了他娘。 贺妹正被伺候着布菜,感受到白明鸿看过来的眼神就笑了一下,随后说:“珍珍给留了药,明绍不会有事的,这个月过完也就好了。” 留了药?! 白明鸿不信。 就当天他堂妹那样子简直是想要将他二弟扔深山老林里埋了! 怎么会好心的留了药? 白明鸿满脸的怀疑。 可看自己爹娘也不是哄骗自己的样子。 白明鸿疑惑了。 他堂妹真的是……留了? 这么好心? 白明鸿酌量措辞说道:“留了什么药?我还没有见过呢,要不我来看一看?” 白玉景冷哼一声,“你老爹我不是白家的?你医术不是我教的?!现在能耐了觉得你老爹不行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父亲怎么这样想呢。”白明鸿闭嘴了,惹不起。 …… 白果走的时候是从尚山走的,带走了简秀,留下了庞燕。 “你是我从京都带过来的丫鬟谁都知道,要是有人欺负庞阳哥就用我的身份压人!” 白果认真叮嘱庞燕道:“除了皇上,谁都不用怕,要是来硬的,就让庞阳哥打!” 没有人能打得过庞阳的。 “你时时去照看店铺和庞阳哥,有任何的事情及时让暗卫联系我。”白果指着一个暗卫说道:“他留给你知道吗?!” 庞燕被白果这副认真的模样吓到,连连点头。 “九月份是我那俩个庶堂妹的生辰,你记得拿俩支发簪给她们做生辰礼,不可太过贵重,不然有提携她们身份的意思,让二婶难做,明白吗?” 庞燕记在心里,继续点头。 白果这才满意的颔首,说道:“那我走了?” 庞燕再次点点头。 她知道为什么白果要留下她了。 因为只有她是会认真护着庞阳的。 而她还有县主给的体面,只要她扯着这张大旗,就没有人敢欺负被她强硬护着的人。 白果这才换了衣服,戴着帷帽,将同样装扮的简秀拉上了自己的马。 然后简秀就发现,原来那个走几步都要她扶着的县主竟然骑了一天的马! 白果带着简秀到了河边换船,向着献国直下。 从凤州到献国要走水路顺水而下走十天到安赤州,在往下三天才到丰闽州,再往下走半日才到献国。 简秀一路上都被白果潇洒的英姿惊得回不过神,等上了船之后发现船上多是黑衣人。 简秀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是白果的暗卫,正要放下心神的时候猛然又意识到这可是在船上! 然后简秀在没有看到其他外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哦,原来县主包了一层。 十天的大船换三天的中船再换两天的小船到丰闽州的腹地,等到了下船的时候简秀下意识就想要扶着白果起身,却发现白果英姿飒爽的起身向着外面走。 简秀呆了一下,随后暗暗记在心里面。 不能扶不能扶不能扶,这是在外面。 于蝶安排的人已经在等着白果了,看到白果之后立即道:“东家。” 自己往前跑了几步到了白果的身前才说:“东家,司掌柜的让小的和您说不用到献国了,水果这些在丰闽州都能及其便宜的、买到大量的!” 司掌柜全名司友儿,于蝶拿的假的女商人身份。 白果意外的挑了一下眉,随后反应过来丰闽州和献国不过是隔了半日的行程,而俩国又是十分友好的关系,彼此存在几十年了,贸易如此频繁倒也是正常的。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可白果一路走来看到的、感受到的皆是夏季般的燥热。 而更让白果惊讶的是,这里的水果比在凤州中的都便宜不少,就不要说是京都那般北方的地方了。 白果一路行一路听,到了最接近献国的丰闽州内商河县灯丰城。 于蝶在一间屋子门口站着,只是身前站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时不时的说一两句话,随后得到了于蝶的答复,这才转身离开。 于蝶抬头就看到了白果,眼神亮的像是要比下天上的日月。 “东家!”于蝶俩步迎了过来,看向白果问道:“路上可平安?” 白果笑着轻点头,“自然。” 于蝶就让开了房间门让白果进去,才说:“东家,我们来这里以后打听到的最便宜的水果就是这了,可我们也听说一些水果是运输不出去的,多是在路上就坏了。” 于蝶显然很为了这件事头疼。 白果点头,如果不是有问题,那这盘看着就知道利益的菜,怎么会不被那些商人争抢。 “细说一说。” 白果坐在凳子上,对面的于蝶在白果的眼神示意下也坐了下来,才说:“之前来来往往的每年都有几批商人想要吃下这块,可是都因为无法带出丰闽州而放弃了,我打听到的多是水果软烂,就是正常的搬运船上也容易照成颠簸,损坏这些水果。” “就这里会损坏一些,可等出了安赤州,向着凤州再走的时候时常会遇到水流不稳的情况,这里也会损失一些,可真正厉害的是要出了凤州,过了宜宁州,在北方中分散开。” 宜宁州往北上才是北方,也是锦宁州所在地,她们这一次最想要的一块‘肥肉’。 锦宁州中有京都,有比其他几州更多的富贵人家,有更多的官员。 就有更多的钱。 只有到了这里才是真正赚钱的地方。 凤州里面还有水路,还可以四散分开,宜宁州水路更是发达,运输向周边的县更是没有问题,可问题就在于想不想要北上的这块地。 一但选择了,陆路依旧颠簸,成本将无限的拉高。 到时候赔还是赚很难说了。 这才是于蝶的担忧。 白果陷入沉思,良久开口说:“如果搬运都会照成损失,那最好是一条船直接到宜宁州,这样就方便很多。” 于蝶看着白果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因为她想到了在来凤州之前她家三小姐在宜宁州定的一艘吃水重的船,这只船三小姐当时是这样说的——‘比他们这艘大三倍的,同样要吃水深的,但是装满货之后不能在退潮的时候搁浅’。 所以在那个时候三小姐就想要吃下这块了。 当时时间说的是一年半,但三小姐要求一年时间内。 现在刚刚过去了俩个月……是赶不上的。 “……这些找租船的人说清即可。”于蝶说着,同时知道自己应该在之后有了银钱后再定几艘船了。 在自己船没有造出来之前,自然要租别人的了。 白果并没有应于蝶的这句话,而是接着说:“水果成熟之后会软烂自然不好运输,可如果在刚成熟却又没有完全熟透的时候采摘下来是可以的,这个方法其他商人也应该用过,可有打听到会出现什么问题?” 商人看到利益就不想要松口,更何况是眼前这片利益如此大的。 这些方法之前的商人定然也用过了。 “安赤州、凤州、宜宁州这些地方都是吃惯了熟透的,没有完全熟透的怕是没有人会买。” 于蝶说:“之前是有商人这样走过,可没有熟透的在这些地方没有熟透的受欢迎,又因为路程原因运输不到北方去,走一趟完全亏损了。” 第六十四章 桃子 “不受喜欢不代表没有人喜欢。”白果挑眉,“这些商人走不了全部的地方,可总有人是可以接受的。” 于蝶闭嘴了。 她知道她家三小姐是必定咬着这块不松口了。 就是一块石头也能敲碎了咽下去。 “那我们要怎么做东家?”于蝶一张脸苦到了一起。 这件事光是听着就要花钱…… 最近这个钱真的就像是凤州的水路一样的往外流,丁点不见回来的意思。 这要是做不成,亏得真是血本无归了。 “先尝尝哪些好吃吧,所有的水果分青涩、半熟、熟、熟透四种买回来。”白果起身,对着于蝶说道:“让商队里面的所有人都常,先找一个众人都可以接受的品种和熟的程度。” 这第一趟是定然走不远的,既然这样那倒是不妨用就进的他们这些人的口味做一个调整,选出最合适的品种。 于蝶领命下去了。 简秀给白果倒了一杯茶。 她觉得她家的家县主真聪明。 明明已经势在必得,但是做出来的事情任然不急不缓有理有据。 冷静睿智也清醒。 白果这时候开始打量这间房间。 因为是接近了献国,倒是有些俩国混合的装修习惯或者饰品在其中。 而房子也不再像是北方或者南方的冬暖夏凉的习惯,而是可以防雨、防发霉、散热快,进来就会觉得凉爽。 是她只在书上看到过的。 于蝶用了一天时间让下面这些人全部买好尝试,最后得出来的倒是没有熟透的桃子最为好吃。 不算软烂,不青涩的程度,发脆、咬一口会享受这个脆裂的瞬间,但是果肉要发甜,不能无味。 白果尝试了一小块,也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个程度的,倒是可以尝试在这几州中运输。” 这个七分熟的桃子倒是没有那么娇弱。 于蝶点头,随后道:“那我就让下面的人开始收购这种程度的桃子吗?” 白果点头,“少收一些,我们先看看是否可以正常运输出去。” 若是能从丰闽州到安赤州回凤州在去到宜宁州,那这四州几百个县就能让白果赚的盆满锅满。 “好。”于蝶再次将消息吩咐下去。 乔兴昌招收的人还是很靠谱的,能记账的竟然就有七八个,于蝶干脆就分了小队,每一队十人里面有一个认字的带着,平常她这边只要吩咐下去,这些小队就会将事情办理的很好。 这样管理也是清晰明了,且不容易惹出什么乱子。 简秀在旁边看着俩只眼睛都是惊艳。 明明是世人所不允许女子做的,可是她家县主和这名婢女做起来却是潇潇洒洒极为洒脱。 就像是那些常规的、流传了百年的规矩对她们无用一般。 这般一心做事,只将自己的心思放在自己想要完成的任务上,认真且坚决的模样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让人着迷到无法自拔。 她们像是会发光一般。 白果喝了半盏差,明明没有回头,却问道:“羡慕?” 简秀一惊,迅速摇头,随后道:“和奴婢十几年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样,奴婢只是觉得这样……极好。” 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眼睛里面都流露着欢喜和自由。 她从来没有见过。 白果笑了一下,没有在说话。 三天的时间收取了千斤左右,白果看着一筐一筐排列齐整的桃子皱了皱眉。 “怎么了东家?”于蝶一直在白果身边看着,第一时间留意到了白果的情绪。 白果并没有说话,而是问道:“其他商队也是这样运输的水果吗?” 于蝶摇头,说道:“他们会在筐子里面放一些干草,可是干草会让筐子里面的温度升高,让水果坏掉。” 白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让商队里面的人装船。 于蝶要和这些货物一起走,而白果则上了一艘快船。 安赤州距离丰闽州太近了,就算是挣到钱也是不多的,所以白果这一次的目光放在了凤州。 凤州距离丰闽州没有宜宁州距离丰闽州远,这个距离也刚好白果及时发现运输中的问题等。 而现在凤州中的桃子刚过了一波,晚熟的也不会很多了,倒是让她有市场将运输的桃子卖出去。 而白果先回去要做的就是将这块谈下来。 凤州九十三县,白果打算先从最为接近港湾的溪中县开始谈起。 白果是在九月中旬踏上溪中县的,溪中县和安赤州的港湾遥遥相望,都是集结五湖四海各方的人,人多且物品丰富,是比石九县更为繁华的地方。 白果休整了一夜,第二日直接到了县中最大的饭店中。 简秀戴着帷帽跟在白果身后进了这家如舒楼。 俩人穿着古怪,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吃饭的人。 “包厢,最好的饭菜上一份。”白果只是这般说店小二就极为热情的带着白果和简秀上楼。 俩人虽然都戴着帷帽有些奇怪,可是身上的衣服可是顶顶好的衣服! 不差钱的主,管他为什么这般样子呢。 包厢是最好的位置,推开窗户可以看到后山的风景,清风吹过时会带起芳香的味道。 “坐吧。”白果示意了简秀,自己慢慢的喝着茶。 简秀知道她这般站着极为引人注意,所以在店小二上菜之前坐下了。 等饭菜都上来白果摘下帷帽,简秀要给白果布菜,却见白果自己夹了几筷子就不再用了。 “可要换一家?”简秀以为白果不喜欢这家的口味。 “不用,让店小二将掌柜的请上来。”白果重新戴上帷帽。 简秀点头,到了屋外扬声叫了一声:“小二。” 在楼下的店小二就风风火火的跑上来了。 “我们东家请你们的掌柜的上来。”简秀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在白果的面前会呈现出自己最为好的一面,平常皆是冷脸。 因此,等简秀这话更说完店小二就慌了神,忙问道:“可是小人的饭菜没有上对?或是饭菜不合胃口?” 简秀语气更是清冷,“让你叫就叫,怎么这般多话?!”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下楼了,到了柜台前结结巴巴说:“向掌柜,上楼的客人找你,我问原因客人凶的很,你说是不是我刚才的态度不好,让……” 向掌柜哭笑不得的看着店小二,“怎么事情都还没有说呢你就开始自责了?” 店小二更是害怕了,“看衣着那可是贵人,要是得罪了这般人,不让我继续干下去了怎么办?” 向掌柜的哈哈大笑出声,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说道:“你就放心吧,这类贵人可管不了这么多。” 在贵的客人,那也是女人。 成周国的女人可没有实权。 向掌柜的缓慢的上了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一身帷帽的简秀,并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神色,只是拱拱手说道:“听店里面的小子说姑娘叫我?” 简秀推开门,示意进去。 向掌柜的先是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见只有一个坐着的女子装扮的人才踏进了包厢内。 “小人正是小店的掌柜,姓向,不知姑娘叫我可是有什么地方是小店做的不到位的?” 向掌柜的笑呵呵的说道:“要是有什么怠慢的姑娘尽管说,小店一定补偿给姑娘。” 白果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凳子,说道:“坐。” 只这么一个字,向掌柜的笑就有些意外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的这般喜庆了,怎么这姑娘的声音竟然比外面那个还要清淡。 向掌柜的坐下,看了一眼没有动过的众多菜式,正要接着说话就听白果道:“店中的饭菜很好,只是小女子也是一个商人,想要问问向掌柜可有兴趣参与?” 这下向掌柜的是真的意外了,不禁上上下下打量了白果一眼,笑道:“姑娘开玩笑了,您这般贵气的人怎么会是商人呢。” 向掌柜的只以为白果是在逗弄人玩儿,毕竟这般贵气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在后院里面待着待嫁却要出来行商呢。 “小女子商号乐平,向掌柜的可以出去之后查明。现在小女子想谈的是一批从丰闽州运回来的桃子。” 帷帽下白果一双狐狸眼极为魅惑人心,“向掌柜的在这溪中县中也是待了几十年了,应当是知道丰闽州的桃子是比凤州的桃子更为可口香甜的。” 向掌柜的瞧不到白果的神色,但是能听出白果语气里面的认真,不由得惊异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姑娘如此气魄,竟敢走行商这条路,我是十分敬佩姑娘,竟然能弄到丰闽州的桃子。 可是姑娘,我在这溪中县确实待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丰闽州运来不赔本的水果。” 向掌柜的语气带着轻视和傲慢,“不是我这小店不要姑娘的桃子,是怕姑娘以后弄不来,我这小店倒是要让吃过的食客骂倒闭了。” 白果眼尾挑起,“看来是有过商人来找过向掌柜的,不然向掌柜的不会一听小女子的话语就明白小女子想要说什么了。” 向掌柜的高看了白果一眼,但仍然带着偏见道:“那是自然,我们这饭店可是全县最大的,来的商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掌柜的我也是见多识广的。姑娘今日想要说的也不过就是将这批桃子卖给我,让我在用着桃子作为卖点来吸引更多的客人。” “可是姑娘,说一句不好听的,能来我饭店中的都是我们的老顾客,吃的就是我们家的饭菜,用桃子吸引来的客人最后也会因为桃子没有离开,可要是因为我家的饭菜才来的客人,那才是真的能留住的客人。” 第六十五章 好吃好喝养大的儿子回家 向掌柜的笑看着白果说道:“我在这里卖老劝姑娘一声,从丰闽州运出来的水果路上就要扔一半的,你这趟走完,怕就要赔的哭喊的,倒不如去距离不远的安赤州中卖,倒是还能少挣一些。” “向掌柜的是心底好的,只是小女子这人比较倔,看到了能挣钱的买卖就不愿意放手。”白果轻笑了声,眼尾挑起,肆意率性,“为此,小女子还定制了一艘大船。” 向掌柜的惊了一下。 船可不是说是砸了银钱运气好就能挣回来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要是这趟的买卖不挣钱,怎么可能还会砸进去这么多钱来定制一条船? 向掌柜的看着白果的面色有些犹豫。 商人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位要是经验老道……或说是一个男子他也就试一次了,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就是一个姑娘家家的…… 姑娘家家的有什么眼界呢? 说不得是看见了就以为能挣钱这才下了狠心定制船,怕是现在手里面都没有银钱周转了。 这么想着,向掌柜的正要开口拒绝。 “给小女子定制船的是宜宁州舟溪县的张家,听人说他家的船极为吃水,小女子倒是喜欢的很,可惜要等一年半的时间。”白果的语气极为自然,就像是在和别人闲聊一样。 向掌柜的惊呼出声,“张家?可是‘船头’张家?” 舟溪县的张家是一户能人,别人做不出来的船他们能做出来,且几十年没有听说出过什么船有问题的事情,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去舟溪县请人打造船。所以造船行业的说他们家是船业的领头人,这才有了‘船头’一说。 白果说话的语气和之前一般无二,“这倒是难到小女子了,小女子总不好打听的这样细致,不过……敢要小女子二十万的应该也没有几家了吧?” “二十万?!”向掌柜的咂舌,随后又道:“姑娘今日莫不是拿我寻开心?” 白果轻笑出声,“向掌柜的之前不愿意收这批桃子不就是觉得这一趟走完小女子就要退出商圈了,怎么现在小女子展现了自己的财力,却反而让向掌柜的这般想了呢?” “姑娘莫怪,实在是姑娘说的匪夷所思了一些。” 向掌柜的此时苦笑连连,亏他刚才还说自己见多识广,可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被接连打脸! “姑娘拿一些让人信服的证据如何?光是听姑娘说了。” 向掌柜的其实从白果自信的语气中是可以听出一些的,但是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难以相信。 白果轻点了点头,“向掌柜的要是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白果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这一沓,最少十万两! 向掌柜的眼都瞪大了。 “向掌柜的如果还不信,倒是可以去山马县、济山县打听打听。”白果说道:“小女子在那边还在收货、扩招人手的。” “倒是没有想到姑娘的商行倒是分布的如此广。”向掌柜的正了脸色,不见有轻视之意,“是掌柜的我托大了。” 商队也是有差别的,有的商队只有几个人,有的商队却有几百号的人。 人越多,越能证明财力。 有财力,才能证明你是有眼光的,做的买卖不赔钱。 “小女子今日来是想和向掌柜的合作的,可不是过来和向掌柜的比较的。”白果认真问道:“向掌柜的可有合作的想法?” 向掌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真能一直运输?不害怕赔钱?” 他见过太过走这些的了,但是结果实在是不如意。 “小女子是不会放弃这块肉的。”白果眼尾极为的张扬,“这块的利益太过于吸引人了。” 向掌柜的定定的看了白果俩眼,最后拱手说:“姑娘好气魄,掌柜的我就要一批货。” 说的再花,现在也不过就是一点桃子,最多就是白果不运输了,他被食客说几句。 但这姑娘手里面的银钱多,又有人,还愿意在这上面砸钱。 要是真的能将这条线打通出来,那他家的好处简直不用多想。 白果颔首,继续说道:“向掌柜的也不用这般的勉强,小女子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趟给向掌柜的送来的桃子如果向掌柜的赔了,小女子分文不收取。要是向掌柜的赚了,我们在五五分成。” 这话实在是气魄,让向掌柜的都不由的盯紧了白果。 “姑娘……还没有问姑娘的姓氏?”向掌柜的语气变得极为客气了。 “小女子姓易。”白果报的是商人身份易婉莹。 向掌柜的对着白果拱手道:“如此,就先谢过易大掌柜的。” 白果起身回了一礼,“向掌柜的耐心等几天,货物送到,小女子定然让人送上门。” 向掌柜的点头,“易大掌柜的如此慷慨,掌柜的我也表示一番,这顿饭菜,掌柜的我请了。” 最后走的时候向掌柜的将白果亲自送到了门外,店小二一脸不明白,“这桌酒菜如此贵,掌柜的这么说请就请了?” 向掌柜的在店小二脑袋上打了一下,“这算什么。” 店小二一脸的委屈。 …… 出来后,简秀一直乖乖的跟在白果身后,见四周没有了人才问:“这一批的货这家店真的能吃下吗?” 白果颔首,“他家名下还有俩家饭店,而且我们这一批要留一半。” “留一半?”简秀不由得想了想,却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一半。 “要送给各路的官员。”白果看简秀不明白的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商贾没有实权,就是不能拉到官员好感,也最好不要得罪这些官员。” 所以该送的东西是要送的。 简秀明白了,随后看了白果一眼,又问:“县主的身份也不行吗?” 白果点头,“县主的身份同样没有实权,我能在凤州如此顺遂不过是没有触碰到别人利益且背后有皇上,可一但县主的身份先触碰了这些,这些官员就不会让我这位县主如此好过。” 所以,县主的身份和她现在的商人身份其实是差不多的。 不过是县主的爵位能在官员那里威风威风。 简秀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白果说道:“县主看的很是清楚。” 白果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这些才是最表面的东西,背后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呢。” 简秀不懂,但是见白果没有继续说,就没有在问。 “三天左右桃子就能送来了,也不知道这一趟可好。”白果心里面始终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坏的太多。” “不会的。”简秀摇头说道:“奴婢见其他商人的软桃子多是这样运输的,可我们的是硬桃子,而且我们这些桃子不换船,就不会颠簸。” 这话也是白果最希望的。 如果这一趟可行,就可以大批的运输了。 回到客栈,简秀给白果将头上的帷帽摘掉,问道:“县主要休息一会儿吗?” 白果点头。 简秀就将白果头上的发饰都卸掉,伺候白果午休。 三日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这天中午白果等在港湾,在看到那艘熟悉的船靠岸时竟然生出一种像是看到自己好吃好喝养大的儿子回家的错觉。 于蝶下船之后就对着白果走了过去,“东家。” 白果点点头,问道:“坏了几层?” 于蝶迅速说道:“只有每筐最底下的桃子被压坏了,算起来有一层左右。” “倒是可行。”白果看了看天气,“现在入秋,河面上的温度没有夏季高才能如此的好运。” 于蝶点头回道:“下面的伙计也是这般说的。” “这一趟是值了,将一半的桃子送到如舒楼去。” 白果说完于蝶便转头吩咐了三队人,这些人立马租了放货的马车将干净的桃子挑选之后送了过去。 “你一会带上剩下的一半,将附近几县的官员打点一下。”白果对着于蝶说道。 “是!”于蝶立刻领命。 白果走到筐中看了看,“软了一些。” “对,下面几层被压得就会变软。”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白果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在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你先去吧、” 于蝶这才让最后的俩队人装了车,又给俩队的领头小队长说明要如何上这些官员家的门客气说话,礼仪姿态如何等,待全部教了一遍,才让这些人乘着水路向着旁边得两县赶去。 于蝶又自己点了几个人跟着自己乘水路到另一个县赶去。 简秀一直有看着站在原地的白果皱眉,便轻声问:“县主在担心什么?” “不过是刚运到了凤州就坏了一层。”白果说道:“这还没有运到凤州中,或是在往宜宁州运输。” 简秀咂舌,“这一批的货物和其他商人比已经是赚了的。” 别的商人赔了的,只能少量走安赤州的比比皆是! 她们这一趟可谓是成功的典型! 白果撇了简秀一眼,才说:“从最开始,我们想的就是将货物运输到锦宁州,不过是知道困难才先运输到凤州尝试的,现在不过是达到了最小的期许。” 简秀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想的确实是送到凤州就好了。 却是忘记她家县主最想要吃下的那块‘肉’是在锦宁州。 如果这般算,光是有水路到达凤州就要损失一层这么多,那到了宜宁州也应当是一层。 第六十六章 送上门的新合作 可宜宁州后面都是陆路了,那才是真的颠簸,这要是速度快了路上必然会损坏很多,可要是速度慢了,路上就要压坏了。 这般算,等到了京都怕是不足一层了。 白果没有回去,而是开始留意其他商人的运输方法,可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看到什么有效果的,多是要坏一些处理掉的。 回到客栈之后白果拿出了棋盘,开始静静的坐在桌边解残局。 一颗一颗的落下,一颗一颗的收回,直到走成了死局就重新开始。 简秀在旁边不敢打扰,望着外面不知何时早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挑亮了灯芯。 一直到了天亮,早已经睡过去的简秀就听到了‘吧嗒’的一声脆响,不由得一个激灵醒来。 望过去,就看到在桌边睡的早已经不省人事的白果,而在压在手下的一堆棋子早已经堆到了一起,‘吧嗒’声就是棋子被挤的掉落棋盘,又掉落到桌下响起来的。 简秀叹了一口气,将白果移到了床上睡着。 她家县主什么什么都行,就是熬不得夜。 在中午的时候白果终于清醒了,虽然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简秀急忙问道:“县主可要吃些东西?” 白果眼神没有焦距的看了简秀一眼,完全没有意识到简秀说了什么。 简秀只能将白果推进了被子里,重新盖好被子。 果然,白果的那双眼睛一息都没有停顿,又闭起来了。 简秀守在白果的屋子里面一晚上,等再一次天亮的时候白果总算是头脑清醒了。 简秀急忙端了粥上来伺候白果喝了。 不然在睡过去真的就要病了。 饿病的。 待白果重新收拾了一番,又是一副人前显贵的模样。 可简秀总感觉白果今日的情绪很是低沉,不由的出声问道:“县主可是有心事?” 白果眼尾的弧度极为的生气,“皇上说有想不明白的就下棋,下棋就可以解开了,可现在我都解开残局了,为何问题还是没有解开?!” 简秀不敢接这话。 到了中午用过午膳之后白果在街上逛了一逛,又去了一趟如舒楼。 “易大掌柜的。”看到白果的到来如舒楼的向掌柜分外的高兴,“我正说要去找易大掌柜呢!” “让向掌柜的如此积极,可是有什么好消息?”白果的眉眼早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自然是好消息!”向掌柜的笑的连褶子都透露着高兴,往楼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易大掌柜的,我们上去谈。” 白果颔首。 依然是最好的包间,依然是之前坐的位置,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说话的是向掌柜的。 “不瞒易大掌柜的,这一批桃子很合来小店吃饭食客的口味,这一批桃子再有几天就用完了!这价钱还没有和易大掌柜的谈过,所以今日是想要和易大掌柜的将帐算算。” 向掌柜的看着白果笑道:“我这个小店也还想要和易大掌柜的在定一批桃子!” 白果闻言点了点头说:“小女子这边也不瞒着向掌柜的,在上一批桃子出来的第三天我们的人就继续收购往这边运输了。” 这话让向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后又是高兴说:“这么算着,在过几日也就到了!” 这原本他还想着要让食客等几天了,倒是没有想到这女子倒是如此的干脆,第一批在不清楚是否赔赚的情况下就敢收购第二批! 现在向掌柜的十二分的相信白果是真的要在这块咬死了不松口了! 白果颔首道:“也就是三天左右了,不过向掌柜的,九月份就要过去了,这桃子也就是这些天的时候了,向掌柜的不妨要一些其他的水果一起混着卖?” 这样在桃子的季节过去之后不用担心那些食客一下子全走了。 “哎呦!我就说易大掌柜的眼光独到!”向掌柜的笑的更开心了。 并非是他没有想到,而是他怕白果没有能力运来其他的水果。 毕竟丰闽州的水果多,可也不是样样水果都是这般可以硬的运输,还能让人喜欢的。 “那现在我就先给易大掌柜的结这一次的银钱,可不能让易大掌柜的觉得我小气!” 向掌柜的笑着说完就让店小二去拿账本和算盘,当着白果的面一一算清之后问道:“易大掌柜的可还有什么疑惑。” 白果满意点头说道:“就如此。” 五五分成虽然不会让白果亏本,却是极为损害白果利益的,但是一但走的量大了,白果就是能睡在银钱上面的人! 果然,向掌柜的下一句话说的就是:“我这里还有几位朋友,做的是茶楼、茶肆的生意,听闻我这边赚了钱,也想要让我给搭个桥。” 这话就是在问白果了,如果白果能运回大量的,这些人自然就会一直要白果的货。 白果眼尾肆意又张扬,“小女子可不喜欢将这银子拒之门外。” 这就是答应了! 向掌柜的一喜,忙问道:“那易大掌柜的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将他们都叫过来见一见易大掌柜的。” 白果坦然道:“越快越好,明日我的人从其他地方回来就会再去丰闽州一趟。” 一批人留守在丰闽州将新收的第二批货物运来,于蝶就会在凤州中接应并开始分配给各个店铺和官员家中。 而她会带着这批人在到丰闽州中开始尝试新的水果运输。 向掌柜的一听,连忙道:“那我现在将人通知他们可行?” 明日就要走,晚些谈就来不及了。 白果应下。 向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刚才算清楚的,“易大掌柜的坐一会儿,我让后厨做了饭菜送上来,等易大掌柜的用完他们也该到了。” 白果颔首。 向掌柜的这才风风火火的出去了,是让后厨上菜,也是让人通知自己的朋友快来。 简秀惊叹道:“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向掌柜的竟然这般大气,会将县主这位财神爷介绍给其他人。” 现在这些水果就等于是揽客的手段,而能弄来水果的白果就是财神爷! “你听他说的茶楼、茶肆,却是没有饭店的。” 白果撩起帷帽喝了一口茶说道:“能成为朋友的,要么是合作的关系,要么彼此距离十分的远,牵扯不到利益。” 一但涉及到了利益,别说是朋友,就是亲兄弟都要翻脸的。 简秀这才明白过来,随后了然点头说道:“这县五湖四海的人来的多,不止是县上面固定的人,这样的话谈话这等事情人们会选择茶楼多一些,倒是和吃饭的食客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 白果点头,随后说道:“等明日于蝶和那些人从各县中回来,我就会在去一趟丰闽州,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跟着于蝶学一些东西?” 简秀先是一呆,随后愣愣的问:“学……学什么?” 白果看着简秀这样子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说学什么?” 简秀激动的脸都红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确认说:“奴婢能和于蝶姐姐学……经商吗?” 白果笑着点头说:“自然可以的。” 简秀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半响‘砰’的一声给白果跪下了,说:“奴婢谢县主大恩!” 白果点头,说道:“起来吧,既然选择走这条路,以后就叫我东家。” 简秀激动的耳朵都是红的,声音激动的颤抖叫了一声:“东……东家!” 东家! 以后她就不在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了! 以后她也能像是她见过的于蝶那般的耀眼了! “你的卖身契我已经和二婶要过来了,以后你也不用在回白家了。” 白果这话刚说完,简秀再次磕了一个头,更咽道:“县主再造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卖身契如果还是在白家,那她就算是在县主这里在得用,回了白家也是要小心翼翼的,但要是卖身契到了县主手里面,她就不需要有那么多的在意了! 用完了饭,店小二将东西撤下去上了好茶和点心。 白果就等了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简秀过去将门打开。 她已经稳住了情绪,恢复成了平日里冷脸的样子,只是戴着帷帽倒是让人看不清神色,只能感受到她清冷的气息。 如舒楼的向掌柜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四位看起来四五十旬的男人,还有一位满面轻佻、略显胭脂气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起身的白果,不过帷帽的遮掩下也只能从白果不凡的服饰上看出是有钱的人。 如舒楼的向掌柜笑着指着前面的四位男子给白果介绍说:“这位是江古茶楼的张老板、这位是顺清茶庄的刘掌柜、这位是聊湖茶庄李掌柜,俩家的茶庄是合作关系。这位是昌灌酒铺的薛老板。” 最后介绍起女人时停顿了一下,女人立刻笑了起来,自己介绍说:“环采阁、金美楼、满春院、金凤楼这四家都是奴家的,奴家姓冉。” 这四家都是青楼。 白果了然,怪不得向掌柜的要犹豫一些,青楼说白了是什么地方众人都知道,可白果一直自称是‘小女子’就是没有出阁的女子,一般人都会注意一些。 这也是冉姓女子自己介绍的时候都没有直接点明白的原因,怕是已经从她的衣着上看出来她未出阁。 白果微微福身一礼道:“小女子姓易,见过各位老板、掌柜的。” 几人连连向着白果还礼。 第六十七章 这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 一群人相互让座又纷纷坐下之后,冉妆第一个开口说:“原本听向掌柜的说易大掌柜的是一个女子时奴家还不相信,倒是没有想到竟然真是奴家眼界小了。” 白果从冉妆的说话中就听出来这人是一名极为厉害的女子,她的心性和见识都在其他女子之上。 “小女子喜欢银钱,又喜欢让商号扬名,这才如此的任性。倒是冉老板非一般的女子能比。” 白果对着冉妆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她喜欢肆意的女子,更喜欢银钱,所以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白果都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冉妆笑的更为真切了。 原本以为良家的女子总会格外的讨厌她们,倒是第一次有碰到这般不在意她的。 不在意她是什么身份,不在意她是谁。 不会给她脸色,也不会用异样的目光或是情绪对她。 平平常常的,面上过得去的礼数。 首次有人对待她,和对待这些男人是一样的。 不亲切、不疏远,带着客气的面具一起来聊钱。 这就是最好的! 冉妆不由得有些喜欢对面的女子了。 这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 “我们是听说易大掌柜的能弄来丰闽州的桃子,所以想要在桃子下季之前跟着易大掌柜的的挣一笔。” 顺清茶庄的刘掌柜看着白果问道:“所以想要问问易大掌柜的能什么时候分给我们一些货?” 距离桃子下季也就不到一个月了,所以他们才会着急。 白果坦然道:“三天后。” 这话一出现场又是安静了一瞬间。 顺清茶庄的刘掌柜不由得开口确认道:“三天后?” 就是如舒楼的向掌柜都没有想到白果这批货竟然这么多! 白果点头,说道:“本是打算向着旁边三县分的,不过既然几位老板、掌柜的亲自过来这趟,那小女子也定然是不会让几位白跑一趟。” 几人皆是心中一动。 昌灌酒铺的薛老板立马接口说道:“说起来我在旁边的县中也是有产业的,听说易大掌柜的给周边的官员都送了这些水果?” 送和不送是有差别的。 这差别平时看不到,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就能瞧的清清楚楚的了。 而他们这些人想要和白果一起挣钱,自然就会格外注意这些。 因为到时候一但白果出了事情,没办法继续运输,那对他们来说是亏损的! 白果自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眉眼都没有动过,直说道:“小女子没有什么人脉,只能在这方面下点功夫了。” 众人都高兴了。 现在别说白果是一个小女子了,就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也认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白果说道:“那不知这一批货易大掌柜的能分给我们多少?我们如何和易大掌柜的算银钱?” 白果挑了一下眼尾,略带着一些戏弄,“几位老板可不像是不打听清楚就来找小女子的人。” 向掌柜的脸红了一下。 其余几人哈哈笑了几声,随后昌灌酒铺的薛老板说道:“是我们的不是,倒是没有想到易大掌柜的如此的干脆。” 白果这样说就是确认了和如舒楼一样的五五分。 这样是有好处也有坏处的,坏处是挣了银钱之后要分出去一半,这在其他的地方闻所未闻。 可好处就是这东西要是卖不出去他们并不会损失什么,更不会出现拿着银钱消失的事情。 白果点头道:“小女子资历尚浅,只能如此的直来直去了,几位还莫要计较。” 白果是如此说,但是其他人却不会这样信。 一个能将所有事情都顾及到,方方面面都处理的完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这般的直来直去? 不过是懒得和他们兜圈子,懒得和他们客套罢了,在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他们现在谈的这点事情不值得她为此浪费时间、交好他们。 虽然这件事众人心知肚明,但是面上这位女子的言行举止都给足了他们的面子,也愿意让他们掺和一脚进这生意里面,这就肯定了他们来这一趟的价值,所以在这个的前提下现场众人都很高兴,气氛也好的不行。 “至于货物。”白果轻挑了一下眼尾,有些张狂,“小女子租了五艘船运输呢,就看几位要多少了。” “五艘船?!”冉妆惊讶起来。 敢直接走五艘船的货物,不仅是钱财,就是人也是不少的。 “凤州九十三县,小女子都喜欢。”白果眼尾漂亮又张扬,肆意又自信。 哪怕是早已经知道的向掌柜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九十三个县! 一个小小的女子开口就想要九十三个县! 冉妆不禁隔着帷帽细细的打量了白果一番。 是她想差了,这哪里是认真做事的人,简直是想要做一番大事的人。 冉妆不禁道:“易大掌柜的好气魄。” 白果眼尾更是漂亮,带着蛊惑说道:“各位不喜欢九十三个县吗?” 这话让冉妆微微一愣,也让现场的五位男人全都愣住了。 简秀上前给众人添了茶,白果就轻轻吹了吹,押了一口茶,随后才道:“这批桃子是能送进大都督府上、白通判家中上、杨知府后宅里的……” 白果指尖在放下的茶盏上划过,眼神在众人的面色上一一扫过,随后继续说道:“九十三个县,现在各位敢想了吗?” 此时众人心中想的是,这叫没有人脉?! 都能送进大都督府上了这叫没有人脉?! 可更多的是激动。 九十三县! 向掌柜的抢先开口问道:“易大掌柜的愿意让我们分一杯羹?” 白果笑了起来,“这是自然。” 九十三个县靠她的人跑断腿也跑不下来。 可要是有这些本就有实力的人就不一样了。 “能在溪中县这等盘庚错节地方开店几十年平安的。”白果眼神一一扫过面前这些人,“也就在座的几位了。” 众人此时在没有刚进门的轻松写意了,看着白果的眸光都暗含了郑重和谨慎。 他们的身份已经被调查清楚了,也就是说眼前的人早已经知道他们在看到向掌柜的入账后会坐不住,这才等着他们上门! 而有能力将货物送进|平常官员家的谁都可以,可有能力将货物送进大都督府上、白通判家中上、杨知府后宅里的,还能将下面这些小官员给照顾到……只能说眼前的女子他们都小瞧了。 她远比他们看到的要精明谨慎,却也比他们看到的更要嚣张敢想。 九十三县,那之后在凤州的商人谁敢在下手?! 向掌柜无言半响。 他们能在这等港湾几十年无事,是说明了他们手中的实力和人脉。 如果是别人这样和他们说,他们会认为这般想要和他们绑定,是想要他们手中的人脉。 因为一但因利益绑到一起,也会在这个人出了什么事情之后,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动用这些人脉救人的,间接性的给了这个人的保护。 可对面的人不是。 在她的手中本就有强大的人脉! 她看上的,是他们手里面的这些实力。 这些,暂时她还欠缺的实力。 她想要用他们的实力,将九十三个县一起吃下! 如果只是这般他们自然不会答应。 可是……现在是他们一起分着吃! 众人眼中一片炙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是他们这群人的话就是强强联手! 心里面的那杆秤早已经在那九十三县中开始倾向了。 白果手中有人脉,他们在这里几十年更不差,一但真的联合了,那九十三个县只是时间问题! “……易大掌柜的有人脉,实力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就是晚些时候吃下九十三个县,可为什么要和我们分?” 冉妆看着白果发问,声音却有些暗哑。 是太过于激动了。 白果轻笑一声,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自信和坦然:“吃下九十三县的实力小女子现在就有,可是各位说说,如果小女子吃下了九十三个县,各位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这话众人面面相觑,但统一的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知道,不能! 这块肉实在是太过于‘香’了,吃不到,晚上觉都睡不好! “不仅各位做不到,所有的商人、乃至是官员都做不到。”白果无惧的点出来,自信嚣张,“既然如此,小女子何苦自己慢慢的来,最后又将这些分出去?倒不若现在就选择有实力的各位,一起快准狠的吃下、咽下,让别人只能干看着,却是再也插不进来手。” 如果是她一个人拥有了九十三县的市场,那所有大大小小的商人、官员都想要上来咬一口,一但她拒绝,那问题绝对会层出不穷、无群无尽。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这里也是可用的。 就算是她将货物送进了大都督家中,可下面的那些小官员在巨大的利益下也会阴奉阳违,死咬着她想要撕下来一块肉,直到将她拖死。 所以倒是不如选择一些人,一些起码不会托她后腿的人,这样她们一群人绑死了,到时候就是被托,也能一人一脚的将他们踹出去! 毕竟一个人的实力和一群人的实力可不是一样的。 冉妆再也没有想问的了,她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手里面可以挪动的银钱了。 向掌柜还在权衡利弊,可在怎么权衡,这利益大到就在眼前! 大到无法想象! 江古茶楼的张老板、顺清茶庄的刘掌柜、聊湖茶庄李掌柜、昌灌酒铺的薛老板的眼神已经透露出来东西。 他们要! 第六十八章 四层 如果不吃下,以后他们会后悔一辈子! “……那我们要怎么分?”江古茶楼的张老板看向白果,又看向四周的人。 今天他无比庆幸自己来了! 白果轻声笑了起来,“各位先说说怎么吃下九十三县吧,这九十三县怎么分,才能快速的吃下。” 现在分是分任务,将九十三个县分为几份,随后他们几个迅速占领成他们的地盘。 都占领之后九十三县为一体,现场众人在按股分钱。 众人互相看了看。 向掌柜的开口说:“易大掌柜的要将东西运输到九十三县……” 向掌柜有点纠结了,明面上是分任务,可最后的分股也是要按任务来的。 如果白果一个人管了九十三县,那后面白果也是拿到最多的。 可想到白果敢让他先卖货在算钱的气魄、想到白果今日敢直言的自信、想到白果背后的人脉…… “易大掌柜的要将东西运输到九十三县中,已经很辛苦了,那九十三县如何分就是我们六个人的事情了。”向掌柜的终究是这样说了。 倒不是因为白果的系小恩小惠,而是白果的那份气魄、那份诚心。 这是其他商人远远不及的,也让他看到和白果合作的好处。 白果端起茶盏押了一口茶水,再次将茶盏放下,说道:“小女子要四个县,济山县、山马县、古武县和民安县。” 前俩个县有她的商队能迅速占领,古武县有她的产业更能迅速展开。 而后面的民安县是大都督所在的县。 向掌柜在心里面算了算。 古武县和民安县一个有白通判、一个有大都督都比其他几县要繁华的多。 可济山县和山马县又都比其他几个县要冷清许多。 随后向掌柜又想到白果说的能将东西送进这些官员家,不由的觉得白果在这几县中定然有他们没有的人脉,要是这样的话倒是白果拿着吃的最快。 “好,就听易大掌柜的,这四县归易大掌柜的。”昌灌酒铺的薛老板应下,随后看向其他几人。 冉妆细瞧了白果几眼,这是她怕以后她们找了新的运输人将她给踢出去? 不过现在也只是眼前的事情,冉妆也应下了。 其余俩人纷纷点头。 向掌柜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九十三个县分给易大掌柜的四县,剩下八十九个县我们五个男子每人十五个县,剩下的十四县就归冉老板。”向掌柜的说出了最后的决断。 冉妆顿时巧笑道:“那奴家就谢过各位老板照顾了。” 有多少个县,自己就要出多少钱在这几个县中买下店铺、请人管理店铺等。 就像白果要大肆收购水果、租船以及让足够多的伙计搬运货物、还要将这些货物安排人送往各个县。 这就是入股的条件了。 “这些分完,就可以来说说分股了。”向掌柜的看了白果一眼,“易大掌柜的可有什么想法?” 白果颔首说:“小女子要四层。” 这话一出,众人变了脸色。 就算是知道白果会多要,但也没有想到敢要这么多! 白果一瞧众人的脸色还未开口,就见聊湖茶庄李掌柜像是对着白果拱了拱手,随后才说:“易大掌柜的要的太多了,虽说你占据了运输、也是最先提议的人,但既然要和我们几人分,就不能如此这般的霸道了,不然我们这边谁都不会甘心做事的。” 这话可以说是很是客气。 其中意思是在说白果年纪小可能不懂这四层代表着什么,让白果退一步,因为这四层他们绝对不会给。 白果点头,但是拒绝说道:“只能是四层。” 众人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好了,冉妆那副时常带着轻浮笑意的脸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如果白果占据了四层,那她们每人也就是一层左右了。 “赎奴家不能赞同,易大掌柜的要的确实多了一些。” 冉妆神色极为认真,只以为是白果不懂,便耐心解释说:“虽然说易大掌柜的出钱购买这些水果确实是不少往外贴钱,可奴家这些人要开店铺、要招伙计、要招管理人,这些也全都是银钱,十几个县可不是几万两就能搞定下来的。” 白果这时候才说道:“各位老板对小女子的劝导小女子听进去了,不过各位也听一听小女子为何敢要这四层。” 听白果如此说,几人脸色和缓下来,但是依旧坚定。 想着一会儿不管白果说什么,他们都绝对不能让出利益! 白果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今日小女子能坐在这里和各位一起谈这一笔生意,一是因为目前没有商人可以运回来这般数量的水果,二是因为各位看到了小女子背后的人脉和利益,三是小女子眼光独到。那在此小女子也向各位说清楚了,能运回这般完好的水果,只有小女子的商队可以。” 白果眼尾挑起,嚣张异常,“丰闽州一年十二个月,水果不间断,小女子都能运回来,且数量是最多的,各位可用小女子的货去打点各个县,小女子绝无二话。” 简秀一直垂着的头在此时抬起来了。 今早上她家县主还为此头疼呢,怎么可能这般的快。 可当她看到白果那副从姿态上展现出来的自信时又不禁开始疑惑。 莫不是她记差了?! 其余几人也被白果这般的气场所影响,皆是不由得相信了。 “小女子能做到的第二点是,运出来的货物绝不可能被劫走。”白果依然是张狂又张扬的,“不管是山匪、土匪或是河里面的强盗,小女子的商队能保证哪怕一船的货物也不会丢失,只会按时送到各位的店铺中,不影响各位的生意。” 这话就十分的吸引人了,向掌柜的不由得看向了白果,问道:“易大掌柜的能如此的自信?” 白果颔首道:“自然!” 她就不信用银子砸武器、按照猛虎军训练出来的商队人还能让那些匪类抢了货。 “三。”白果看向几人,说道:“小女子在京都有人,只要各位能牵制住那些小官员,那上面的这些官员就不敢插手进来。” 这话比上一个还要吸引人! 众人不禁看向了白果。 向掌柜连忙问道:“易大掌柜的人是……” 白果看过去,神色自然无比:“有实权,最低的正二品!” 皇上可不是有实权嘛,而她爵位确实是正二品的,简单说一下确实是这样的。 现场众人齐齐一惊! 最低的都是正二品! 这意思就是不止一个人了! 所有人都开始猜想白果到底是谁的人。 之前以商人的眼光看着白果,可现在都是用哪家贵人的眼光看着白果。 同时不禁开始想白果这副贵气的模样莫不就是因为如此?! “各位觉得这四层亏吗?”白果轻押了一口茶水,“小女子手里面有货、有人、有钱,想要在找各位这般能力的人……” 白果将茶盏放回桌面上,挑眼看向几人。 众人神色变幻。 若是平常让也就让了,可这里的四层非比寻常,更何况他们出钱出力! 屋子里面安静的很,白果让简秀扶着起身的动作又太过于惹眼。 “……易大掌柜的真的不退一步?”向掌柜的看向了白果。 白果轻笑出声:“各位心里面清楚,合作就能吃到这一层,可不合作,这一层是别人吃到嘴里面的。”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这是事实,可一但想到了这么大一块肉自己只能咬一点点,不由得觉得心疼。 “各位……”白果意有所指说道:“明面上是小女子在与各位老板分,可实际上……” 众人脸色变化,都听出来白果的言外之意了。 白果身后的人是要吃的,而且吃的不少。 “……如此,自然使得!”向掌柜的咬牙点了头。 能不使得吗,他们在凤州如何,也得罪不起京都里面的人。 京都那是走在街上的都是五品官员,随便一个就是一品的大臣,想要巴结这些人的太多了,他们要是得罪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白果这才轻笑出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可安心在后方了。” 几人脸色不好。 他们难以安心。 但是…… 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向掌柜的抢先开口说道:“我要一层!” 白果要四层,就让他们几人能分到的少了。 可现在他们六个人出的东西是一般多的,实力是相差无几的,谁多拿了都是要‘吐’出来的。 他们这六个人才是随时可以更换的。 难保谁不会为了多吃那一点痛下杀手。 “我也只要一层。”昌灌酒铺的薛老板也迅速表了态。 要一层就有这一层,要多了可能命都没有了。 这一层的利益实在是让人眼红啊。 冉妆咬牙点头,“奴家……也只要一层。” 顺清茶庄的刘掌柜和聊湖茶庄李掌柜脸色难看,但见到白果一直站着并未坐下,咬牙说道:“我们也是一层。” 江古茶楼的张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只要一层。” 如此,分股也定了。 向掌柜的让人送上来笔墨,众人签字画押。 签字的时候白果是左手拿的笔,字迹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 “易大掌柜的真是一手好字。”冉妆不由得赞叹道。 白果笑了笑,随后还是左手画押。 众人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只当白果是与常人不一样。 第六十九章 杂事 白果将一份吹干收起来,这才福身向着众人行礼道:“如此,小女子就去准备明日去丰闽州一事了,各位老板、掌柜的及时将消息传给小女子,小女子才好安排船将水果运往过去。” 众人点头。 已经按下手印了,就是在心疼也已经成定局了。 回去的路上简秀一直咬着嘴唇,直到回了客栈简秀才轻声问了心中的疑惑:“县主……东家真的想到办法了?” 白果从桌上拿起书,语气十分坦诚道:“没有。” 简秀都惊呆了,“那……这……不就是……” 白果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运输到京都的方法没有想到,运输到凤州现在就做得。” 简秀更呆了。 她……怎么这么笨! 白果一直看到晚上于蝶才来敲门,简秀给于蝶开了门。 “东家。”于蝶小小声叫了一声,见白果抬起头才说道:“附近的几个县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是我们的货物就没有人找茬。” 白果点头,从袖中将签订的契递了过去,“看看。” 于蝶拿过去细细的看完,这才了然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白果这才说道:“明日我就会走,你留下来在济山县、山马县、古武县和民安县四县购买并装修店铺。 我的那个头面店铺,你和庞燕联系,在里面的桌子上也放上水果,县主身份在女眷中的影响还能用一用。 如舒楼的向掌柜、江古茶楼的张老板、顺清茶庄的刘掌柜、聊湖茶庄李掌柜、昌灌酒铺的薛老板、以及青楼的冉老板,如果他们有事情你和他们谈。” “混色虞美人花暗卫寻到了,在下一批货物到了之后也该送过来了,你送进大都督府,将我们要走的各个县运输的水路都打点出来,那些远近闻名的山匪、土匪提前打听好位置,要是绕不开就一起打点了。” 白果说于蝶就记在了心里面,随后点头。 白果又示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简秀说道:“我们之前没有用到的商人身份给她一个,以后她跟着你。” 简秀激动的看了于蝶一眼,说道:“我……我叫简秀。” 于蝶点头,随后说道:“以后在外面叫我司掌柜的,你的名字现在是温书文,记住了吗?” 简秀迅速点头。 于蝶这才又看向白果,语气又小小声的说:“乔兴昌那边还在招人,牛壮正在训练这些人,我们商队里面识字的人很多,也有很多力气大的人,别夏还在收药材。” 白果满意点头道:“继续招收,药材也是。” 打仗了以后就强制征兵了,可不好收了。 药材这个绝对不会亏,收的白果没有一点的担忧。 “你找一家好的铁匠,给我打造一个东西。”白果将自己袖子里面另一张图展开,放在桌面上。 于蝶看过去,是一柄武器的图纸。 武器矛杆长一丈,矛尖长八寸,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 “丈八蛇矛,要全用镔铁点钢打造,有些小改动,是庞阳哥用的顺手的习惯,让铁匠多费心些。” 白果说完于蝶就郑重的收了起来,并应道:“是!我一定找最好的铁匠!” 白果非常满意,点头道:“我画了一副头面的图已经让店铺里面的人打造了,镶嵌珍珠的,是我妹妹的生辰礼,还有一本寻到的残卷医术也在店铺中,是我小弟的。等做好了头面你在让人一起送回京都中,送回去也到了她和小弟生辰的时候了。” 白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布满了温和的光芒,甚至声音中都带着笑意,这是和她一身漠然气质完全相反的气质。 于蝶再次重重的点头应声。 白果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 于蝶回答不上来。 白果也随后反应过来,好笑的用曲起的指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幼稚却又少见的温柔,“去休息吧。” 于蝶在白果带着笑意的眼中应声离开,简秀最后伺候了白果一次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白果乘船带着一堆商行的人再次乘水路而下,在九月底的时候赶到了丰闽州。 而这个时候桃子差不多已经下季了,白果开始留意新的水果,并再次让商队里面的人一一尝试最合适的口感。 最后再次定下了香蕉、火龙果、梨子、木瓜四样水果。 白果让人在每一层水果之间用柳枝架起来,这样水果放的少了一层,却不会被压坏了。 两艘船的水果让商队里面的人直接护送运输向着凤州。 这些是要先分给那六位老板的店铺的。 九十三县要一个县一个县的打通,但是不能耽误他们挣钱。 白果这一次没有跟船,安排了十几个暗卫混迹在了其中,这样在遇到土匪什么的倒是不怕。 而白果开始专心在丰闽州中了解各类的水果,为下一次运输做准备,也是想要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能运输到京都中的水果。 …… 这日,于蝶递给大都督后院莫夫人的帖子被应允了,于蝶便戴着帷帽、让下面人将香蕉、火龙果、梨子、木瓜四样水果带了少许,去了大都督府邸中。 莫夫人亲自接见的于蝶,可是看到于蝶戴着帷帽便皱了皱眉。 于蝶到待客厅中便看到了主位的莫夫人,俯身行礼说道:“草民见过莫夫人。” 莫夫人瞧于蝶行礼动作标准规范,不由得多看了俩眼,同时赐了坐。 “草民女子之身行商,实在不便拿下帷帽,还请莫夫人赎罪。”于蝶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再次福身一礼。 莫夫人这才松开了眉头,说道:“无妨,你给我送帖子说是见到了混色虞美人花?可是真的?” 于蝶说道:“自然是。” 于蝶身后的简秀迅速将一盘混色虞美人花送上。 莫夫人惊呼了一声,“竟然真有!” 简秀上前将混色虞美人花递给莫夫人身后的丫鬟,丫鬟将花送到莫夫人的眼前给莫夫人查看。 莫夫人小心翼翼的抚摸了花瓣,又碰了碰枝叶,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眼睛从花上移到了于蝶的身上,问道:“你我并无交情,却打听我的喜好、送我如此贵重的花,你是想求什么?” 于蝶回道:“草民是行商之人,自然是求行商之事。” 身后的伙计将一筐的各类水果送上,于蝶才接着说:“这是草民的东家从丰闽州运回来的水果,想请莫夫人试一试,如若莫夫人都觉得好,那草民的东家便可安心的运输这些东西来凤州了。” 莫夫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身后的丫鬟乖巧的站着,过了几息时间才听莫夫人问道:“只是如此?” 于蝶确认道:“只是如此。” 莫夫人多看了于蝶俩眼,随后说道:“这混色虞美人花难得,没有人欣赏实在是可惜了一些,明日我想要办一场赏花宴,只可惜招待众夫人的东西差了些……” 于蝶不急不缓说道:“草民这里别的东西没有,这些凤州没有见过的水果倒是多的是,只要莫夫人不嫌弃,草民这就去安排。” 莫夫人颔首,禁不住好奇又是打量了一眼始终礼仪良好的于蝶,在看她身后的人皆是恭敬却有礼数,像是赞叹似的说了一句:“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这般规矩的商人,还能将如此多的水果运出丰闽州,可见你的东家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吧?” “草民东家不过同样是一名农家女子,莫夫人谬赞了。”于蝶将莫夫人打听的话给挡了出去。 莫夫人淡淡的笑了一笑,随后道:“既如此,那我就不送各位了。” 于蝶并不受影响,俯身行礼,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直到一行人都走的瞧不见了身影,莫夫人身后的丫鬟才抱怨着说道:“想要在夫人面前露面的人多的是,可偏偏她们装神弄鬼的,在夫人面前也不露真容,这样的人夫人还夸她们有规矩呢。” 莫夫人好笑的看了一眼替她打抱不平的小丫鬟,说:“这才是我喜欢她们的原因,她们想要我在众多夫人面前提一句她们的东西,引导众夫人到她们那里,又送上我喜欢的东西,结清这一次的交易……这一桩的买卖倒是干脆。” 小丫鬟瞧了莫夫人一眼,又不禁道:“可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夫人直接接见她们已经是给了她们极大的脸面,可她们竟然敢这样和夫人您说话!” 莫夫人碰了碰手边的花,过了一会儿才说:“是有能耐的,打听到我的喜好不算什么,但能找到这花是个厉害的。” 可如此人物之前可没有听说过。 小丫鬟看着莫夫人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不由得问:“夫人是有什么想到了什么事?” 莫夫人皱着眉,“凤州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商人?” 这话小丫鬟也回答不出来。 “让人去查查。” 莫夫人说道:“能运出丰闽州水果到凤州的商人还是有的,只是大商贾早看出了这条路早已经被小行商占据,往远处运输又困难重重,砸下去的钱见不到水花。可小商人银钱有限,运来运去也是只能少赚,像这般可以不惜砸下混色虞美人花到我面前的,就绝不是想要小打小闹的。” 最早还是有大商贾想要将小行商挤走的,可是最后小行商没有挤走,倒是让不少小官员和一些闻到味道的‘狗’给拖垮了。 其他的大商贾也因为终究敌不过官员的权威不得已放弃了这块地盘。 “是,奴婢这就去。”小丫鬟领命下去了。 第七十章 你还真的是会妄想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白果又选了当地的哈密瓜、柿子、桔子、柑子等水果进行运输。 同时白果也接到了江古茶楼的张老板、顺清茶庄的刘掌柜、聊湖茶庄李掌柜、昌灌酒铺的薛老板、如舒楼的尚老板以及青楼的冉老板让人送来的书信。 书信上将各自在各个县购买并装修完的店铺说明了位置。 白果还接到了于蝶的书信,书信中说莫夫人在赏花宴上面称赞了她们运输的水果一番,现在那些夫人已经认可了她们的水果,都开始纷纷让管家联系她们。 而于蝶也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表示以后会按时将水果送进府中。 同时她们运输的水果也因为上层的众夫人喜欢而被下面的人纷纷效仿,现在她们收到的预约订单一直没有断过,而这也就让这些水果根本来不及往出卖,就被订购一空。 于蝶还说四县中的店铺已经完全装修完成,且各个县已经都有饭店以及茶楼等提前来预定一批货物了,她做主和这些人都签订了契。 只是并不是按分成算,而是她们这批货的定价签的。 白果很认可这样的做法。 她敢和那些人签订五五分成的契不过是因为溪中县本就是一个人来人往无数的港湾县。 港湾处流动人流量大、且来往多数都是有闲钱的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县、固定人数就能比的。 而这样的县城五五分成,那她们很难说是挣了还是赔了。 而这些店铺已经是看到了她们水果在凤州中打开的影响力,一但卖的好了也定然是不愿意在给她们分一半挣到的钱。 既然如此,倒是就用货物的结算方式来,彼此都乐意一些。 乔兴昌那边又送来了一批五十人牛壮训练出来的伙计,白果将这些人分到了上两批的小队中,这样一队带几人新人能让新人迅速熟悉。 同时白果也将小队的队长叫了过来,告诉他们以后负责的县、走的线路、对接的哪个老板手下的人。 而在这一批货物运输时,船只就变成了七艘船。 六艘船的货物会运输到六位老板、掌柜的指明的县城商铺中,一艘船会到于蝶那里,由她安排。 将这些事情忙完之后已经是十月十二了,距离庞阳的生辰只剩下了十二天了。 白果闲来无事磨墨,用左手持笔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问庞阳最近做了些什么,有没有跟着新请的先生好好读书,身上的伤可有好转等。 但是却一句都没有将她这边的近况写入进去,单纯的只是一封‘问候’信。 写好了信,白果将信仔细封好,让暗卫带走送过去。 算着时间应该是庞阳过完了生辰才能收到。 白果已经摸透了丰闽州,只是也一直没有寻找到能将水果运往更远一些地方的办法,所以白果想要到献国看一看。 献国距离丰闽州半日的行程,白果坐船带着两队的商队成员随着丰闽州的本地居民一起过了边界,进入了这个略有些陌生的国家。 献国边境就是杨泰镇,这里的天气潮湿而闷热。 这个镇子里面的人显然多次见到成周国这边的人过来了,对于白果等人明显的成周国服饰都没有在意丁点,甚至还会主动过来向她们询问需要什么货物。 而白果也留意到这里卖东西的献国人都会说一些成周国的官话,甚至有人俩种语言都极为精通,和任何人交谈都没有一丝的困难。 而这里的人穿着大多数都是一整块布直接披在身上,随后用一根布条将整块布系在身上。 有的人会露出一只胳膊,有的人衣服会开很高的叉,走动间会露出小腿。 白果这边的商人哪里见过这些,齐齐转过去了头,羞的脸都红了。 白果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奔放的民宿,一时间有些愣神。 “你们是商人?”一位看起来是周成国服饰的人看向了白果等人,说的也是成周国的官话。 白果愣神之余点头,说道:“想要过来看看有些什么水果。” “这样啊。”和白果搭话的人仔仔细细的看了穿着奇怪的白果一眼,随后说道:“想不到成周国中已经有女商人了。” 这话说的比较古怪,白果也不禁打量起这个人,问道:“你不是成周国的人?” “我算是。” 男子笑着回答:“我母亲是成周国的人,我父亲是献国人,我倒是经常在俩边活动,给一些人做传声筒,不然他们听不懂这里的人话,也能挣一些银钱……你们需要嘛?我叫阿瑟,我对这边很熟的!” 白果点了点头,说道:“跟着吧。” 白果本就对这里不熟悉,现在有一个送上门的人自然是不能错过。 阿瑟特别爽朗的一笑,问道:“你们是想要什么样的水果,我们这里的品种可是多的很。” 白果一听这话就问道:“有可以运到成周国北上的货物吗?” 阿瑟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会开玩笑。” 白果抬眼看向了远处,因为这边是交界,倒是有不少人会聚集这里,不少的商人也正在买卖货物,随后装船。 白果会发现他们当地人会将使用很大的瓦罐来买卖东西,而瓦罐是顶在头上的。 白果多看了几眼那完全露出来的肩膀。 可能是因为这里天气热的原因,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打扮,倒是显得她们成周国的人不太正常了。 而他们的皮肤也并没有成周国的白净,反而偏小麦色。 “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阿瑟见白果没有回话,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奇怪的白果,“你还真的是会妄想,水果这种不经造的东西怎么可能运那么远,这里最常运输的也就是成周国中的安赤州和凤州了,再往远一点的都没有。” 水果软烂的、不禁磕碰的、不能温度太高、不能太冷的……娇气着呢! “这里的水果比丰闽州的便宜一些?”白果没有回答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开始留意那些商人运输东西时交过去的银钱。 “这是自然,我们这里的水果比丰闽州的更新鲜!也就能放的时间更久一些,所以来往的成周国商人是最多的!” 阿瑟很是自豪的指了指远处一片密林说道:“看到那边了吗?那边都是我家的水果!” 这一次白果稍有些意外的望了过去,入目之处皆是大片的树木,高耸入云,不见天日的茂盛。 而一些白果不认识的水果就是在那些树上的。 白果看了一息时间才转开眼睛,看向了阿瑟问道:“你们的水果卖吗?” 阿瑟笑裂开了嘴,“卖!自然卖的!你要多少,我让我爹摘。” 白果又看了一眼那些树木,说道:“七船。” “多……多少?!”阿瑟目定口呆的看着白果。 “有问题?”白果皱眉,那些树木上的果实看着挺多的,是被其他人预定了? 阿瑟咽了一口唾沫,随后给白果指了指远处那些最多一船的商人说道:“知道我们这里水果这么多他们为什么不敢多买吗?” 这句话一出,白果带出来的商队所有人都将手放在了腰侧的刀剑上,眼露凶光的看向了阿瑟。 “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瑟吓了一大跳。 这些商人也太过于谨慎了吧?! 怎么出门还带着这么多的刀剑,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心里面抱怨了一句,面上阿瑟认真的说道:“前些年也是有大批运输的商人的,只是来往了我们这里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在你们成周国中赔的血本无归。” 这倒是有意思,明明都来往了几次就说明局面已经打开了,可这般却还能亏成这般的德行也是让人奇怪的。 见白果明白了,阿瑟又指了指那边的商人说:“反倒是一点一点的运输,或是用稻草掩盖一下,这样的倒是挣得不少。” 白果听到这就笑了。 之前于蝶说这个方法的时候她还疑惑那些商人的作为,现在倒是明白了。 明白之后白果却并不担心,依旧确认的说道:“七船,我会多压七船的钱,这样你也就不用怕有了货物我们来不了让你们跟着一起亏钱了。” 商人出事之后还特意的打听了一下,除了因为涉及到利益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 阿瑟有些急了,“你这个人怎么不听劝?!你要是慢慢的来还能挣一些钱,你要是这样不是专让人找麻烦吗?!” 白果从袖中取出银钱,看向阿瑟问:“能摘吗?” 阿瑟的目光移到了那张五千两的银票上,咽了一口唾沫,很是缓慢的、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能!” 七船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 反正他必定是不会亏这一次了! 她听不听劝关他什么事! “……要换成银子!”银票看着数字大,但是他们喜欢的是那乱世之中也能留下来的银子! “这是自然。”白果点了一下头,说道:“明日会有人过来送定金……” 白果再次看向了阿瑟,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每三日发七船你们的货物可以坚持多久?” 阿瑟再次咽了口口水,张了张嘴,声音都是飘的:“你和我家定,我家来想办法,绝对按时!” 白果听到这话就多看了阿瑟一眼,想不到倒是一个有气魄的,“我明日带着银钱过来,预定三个月的,定金我会先付你一个月的。” 阿瑟觉得现在自己就是在天上飘着,脚下都在发软。 第七十一章 一步而已,上千年的时间 不过是如同往日一般来拉商人,怎么今日就突然之间有了这一笔的大买卖呢?! 他最近是做了什么惊天的大事? 还是上一世救了万民百姓?! 要不明日去算算命? “如果你们的水果能保证都是好的、能按时将货物摘下来,那我们可以签订长期的合约。” 白果觉得要是论新鲜的话丰闽州还真的是没有现摘的水果要好。 “……长期是多久?” 三个月还不是长期的吗?! “三年吧。”白果也不确定,“要是后面生意能扩展开就再加吧。” 要是北方能拿下来,那就可以永久合作了,这样也省的换人、找货源了。 阿瑟呆在了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三年? 三年! 阿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东家要不要去看看我家的水果?!”阿瑟立马换上了一副更加热情的笑容,嘴差点咧到耳朵后面,“不满意的您随便提!价钱好商量!” 白果点头,她也想到四周转转。 阿瑟极为有眼力的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就差把自己祖上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一直领着白果到了一间单是用木材建造的院子里面,就开始用白果听不懂的话大喊起来。 不过是几息的时间,里面就出来了一男一女,穿着都是本地人的服饰。 看到白果穿着成周国服饰的时候妇人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和白果问道:“你是成周国那边过来的?” 白果点头,“成周国凤州。” 妇人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我是丰闽州的人。”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能这么适应这里习俗的原因了,毕竟这里的服饰要是让京都里面的人看到了,指不定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了。 “现在已经有女商人了吗?” 同样是问话,阿瑟问起来只是感兴趣的话,可这名妇人问起来就多了一些的惆怅。 “我做了,就有了。”白果看向了拉着男人一直激动着比划、说着她听不懂话的阿瑟。 妇人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是,做了就有了,可这一步却困住了女子上千年。” 一步而已。 上千年的时间。 让人不可置信、觉得不可理喻。 可也只有真正身处成周国之中才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世事,这一步又有多难才能迈出去。 白果沉默了。 她知道之所以她敢走这一步,不过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身后给她撑着腰。 她知道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有事的,所以她并不怕。 可是这一步却是实实在在的困住了其他的女子。 就像是当初她将经商这件事说出来,第二个反对的就是她的父亲是一样的。 女子走出后院,似乎就是因为他们管教不严,似乎就是关系到了他们的脸面。 也许这千年的时间是有人走出来的,不过到现在女子地位都始终没有改变就知道结局也许是并不好的。 “……以后会有的。”白果重新抬起眼睛,用很是认真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说:“会有的。” 妇人笑了一笑,并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问道:“听阿瑟说你要买很多的水果。” 白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现在先要七船,等之后会开始逐渐增多。” 妇人有些愣神,“这么多?!” 白果点头。 妇人不禁多看了白果几眼,问道:“你要运到什么地方?要是在丰闽州的话是卖不出去这么多的,要是在安赤州的话是并不会这么多人会选择你的水果的。” 要是凤州的话…… “凤州。”白果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语气,让妇人心道果然。 随后没忍住,多劝了一句说道:“凤州不是好地方,你如果真的想要女子站出来就……” 白果挑起眼尾,隔着帷帽的轻纱看向妇人就听到妇人接着说:“就应该稳步稳走,不应该这样冒进!你要徐徐引导,让她们敢踏出去这一步。” 白果挑眉,反问:“她们想要站出来自然就会出来,我要做的是做好我自己,为何却要这般本末倒置的引导?!” 应该是她做的很好、做的让人忍不住的侧目、向往、追随,这样才能吸引到有大志怀的女子,而不是让所有的女子都走出来,这样不就和将所有的女子都关在后院是一样的道理吗?! 女子应该是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或是走出后院,或是待在后院,这才是选择。 而不是她这边做着将所有的女子拉出后宅的事情,却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本末倒置到没有让自己成为那般耀眼的人,没有堵住悠悠众口、没有成为那足够高度的标杆。 这样就算是女子走了出来,那她们又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们看不见前路,只能在迷茫中摸索,到最后会失去初心的。 因为走出来的时候就并不是因为她们有了目标,而是她们只是听到了怂恿。 这是不对的。 她既然想要女子走出来,就应该是撑起一片天地,让所有觉得女子不行的人都闭上嘴,都不敢在小瞧身边的女子。 只有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女子才会看到希望,才会有走出来的想法。 这样才是自然而然,你情我愿的事情。 妇人被说的顿住。 随后竟然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她自认为比别人看得清楚,比别人懂得多,却是没有想到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都比她看得更要远,更要透彻。 她纠结的是怎么让女子怎么走出来,但这个本就是错误的。 女子走出来能做什么呢。 千古的问题就在于这里。 只有让女子有了可以施展的空间才是真的让女子走出来! 才是让女子可以放心大胆走出来的关键! 而不是她在这里的空口白话、她的杞人忧天。 “……你真的很透彻。”妇人看向轻纱之后白果的眼睛,说道:“你不像是一个普通商人。” 普通商人是不会想这么多的,普通人也是不会想这么多的。 只有有见识的人才会这般的看得清楚、看得高远。 “是不是都无所谓的,我做的是一个商人就可。”白果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向着她这边走过来了。 阿瑟比男人走的还要快,到了白果身边之后就说道:“我父亲说不管是多少的水果都是可以的,东家放心大胆的和我们签约即可,要是我们送上不上货,任你发落!” 白果点了点头,这话说的胆大,但是也确实有豪气。 男子对着白果说道:“你定我的水果,我就一定会给你保证水果的质量!” 说的是成周国的官话,但是声音极为变扭,且语句断的地方也是很奇怪。 白果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在意,只是点头,继续说道:“我只看到结果,若是合心意自然会签,若是不合你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是的,是的。”男子赞同了一声,随后说道:“我明天就会让人过来摘水果,保证够你七船的量!今日东家就在用饭怎么样?我杀一只鸡给东家吃。” 白果摇头,“女子行商多为不便,不在外面用饭。” 男子一愣,随后看着白果的帷帽点点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最后白果再次和男子确认了一些细节,签订了协约。 白果是在晚上的时候才再次回到丰闽州的,在第二上午的时候白果在钱庄中兑换了银子,用马车将银钱拉出来的时候让无数人回目。 只是商队里面各个腰间带刀,目光警告的看向周边所有人,随后白果才将银钱再次安全的送往了杨泰镇中。 而白果之前看到的树林中已经都是忙碌的身影了,起起伏伏、爬上爬下的采摘着水果,然后放到了筐子中。 白果再次在周边简单的逛了一圈之后就带着商队里面的人回了丰闽州。 因为要距离献国近一些,所以即便是白果在丰闽州中也多是没有在其他地方转过,倒是商队里面的人会给白果引路,或是给白果说一说周边的建筑等。 白果也了解到丰闽州是有城墙的,只是并不在她们所在的这个县城,这个县城是和平之后俩国一起形成的,是繁荣的另一种形容方式。 而城墙则是在后面的一个县城之中,白果了解后惊异了很长时间,这是书上面没有的内容。 她虽然明白书中不会全部记载这些东西,可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些细节也是不会被记载的,可偏偏这些在打仗的时候是很重要的情报。 白果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而接下来的时间也再次安排好了的新水果运输去了风州。 毕竟现在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的合作倒是极为的舒坦,阿瑟从头到尾都能找到人,不管是商队里面队员有什么事情,都会得到帮助,倒是一个极为实诚的人。 而水果也是好的,这倒是让白果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这边的水果供应就已经彻底的定下来了,以后她们商队也就不用到其他的地方一家一家的买了,方便了许多。 而白果也更为了解了商队里面的这些人,尤其是这些小队的队长,倒是真的有些本事,白果交代出去的事情都能办的极好。 白果便直接将小队队长的银钱往上提了一番,倒是让队里面不少其他的人羡慕,纷纷开始学习认字。 白果心中有了些想法,在这日直接说道:“不管是会献国还是认识成周国的官话,只要是我们商队里面的人,会的不管是哪一国的语言,都可以增加银钱!” 第七十二章 刃开双锋,锋芒毕露 这么一问倒是有几人表示会一些其他国的语言,最多的就是韩上国的语言,还有俩个人会夷丰话,白果将人记住,然后给这些人每月提了月钱。 这样的行动就让其他人开始纷纷注重自己的学识了,在商队里面倒是极为难得的现象。 白果再次用了几日安排完事情,商队也已经初成规模、井井有序的开始运转。 而依旧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水果运回北方的白果便打算再次跟着船先回到凤州。 日子也在眨眼之间到了二十四日这天。 最近庞阳所在的军队训练量再次增加,所有兵卒隐隐都有了预感。 不然不会让训练量一天一个样子,甚至就是休沐的一日也取消了。 这日训练完中场休息的时候只见一群人躺在地上,累的喘不上气、要死要活的模样,而庞阳神情淡然的坐在一边。 “庞阳。”旁边一个将领一样的人走过来,坐在庞阳的身边,问道:“想什么呢?见你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庞阳摇摇头,回道:“没什么。” 将领笑了一声,“说的也是,反正你一直也是这幅样子……”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兵卒跑了过来说道:“冯将军,有个女人说是要找庞阳。” 庞阳眼睛刹那之间亮的可怕,脸上是不用于在军营中的任何神情。 被称作冯将军的人刚要转头调笑一下庞阳有媳妇儿了,就见到刚还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已经窜了出去,速度快到让人不可思议! 冯将领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道:“他还有体力?!” 旁边躺着的一堆人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潇洒离开的背影,忽觉得生无可恋。 他们都训练多久的人了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高强度,却是没有想到一个被塞进来的关系户都能如此的轻松! 苍天不公啊! 庞燕带着一个店铺里面的伙计在军营外面等着庞阳,而在伙计的身上就扛着丈八蛇矛。 只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庞燕就看到自己的弟弟从诺大的操场上往这边跑了过来,速度又快又矫健! “弟弟。”等庞阳出来庞燕就细细的打量了几眼,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都说军营里面的训练突然苦了起来,看你的样子倒是还好。” 庞阳绷着脸色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往后面望着。 “你在找什么?”庞燕奇怪的往后面望了一眼,就意识到了是她坐着的马车! 因为白果不在,所以县主的车驾一直是在尚山下停着的,给别人一种白果在寺庙中的错觉。 而这一次庞燕出来的时候就是让别人架着这辆车驾的,毕竟长时间的一动不动太过惹眼了些。 意识到庞阳的想法之后庞燕气的直接上手揪住了庞阳的耳朵,拉着人往旁边走了走,背着店铺里面的伙计才小声的训斥道:“把你的眼睛管好了!县主没有回来!” 庞阳的眼神刹那间就暗下来了。 庞燕见着这一幕更是气恼,手上的力道差点把庞阳的耳朵给拧下来,“你给我将这幅样子收起来!” 庞阳抬手打掉庞燕的手,将自己的耳朵解救了出来,“疼。” 庞燕警告道:“你要是再敢对县主有什么心思,我就亲自打断你的腿!” 庞阳皱眉,“我没有!” 神色认真且坦然,看着倒是真的一样。 庞燕想到自家弟弟和自家县主那不寻常的相处模式,也不能确认,只能再次强调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县主!” 庞阳不悦道:“我没有看到三小姐!” 庞燕气的一脚踩在了庞阳的脚上! 庞阳没有躲,只是询问道:“三小姐真的没有回来吗?” “没有!”庞燕气的差点站上去跺一跺! “县主忙的很,怎么可能有时间回来!” 庞燕是在前几日于蝶联系她在店铺里放上水果的时候才意识到这让无数人争相抢购的水果就是县主运输来的! “……嗯。”庞阳应了一声,挪了挪脚,不让庞燕踩着了。 庞燕是真的被自己的弟弟气到了,深吸了几口气才严肃着说:“你要是没有这份心是最好的,但要是有这份心,县主迟早是会察觉的,到时候是发卖还是打死,都是应该的。” 庞阳僵了一下背脊。 发卖…… “这种事情我是求不了情的,爹娘是求不了情的,最后你是死是活都是看县主的意思了。” 庞燕见庞阳有在认真听,才消了气,转头对着后面的伙计说道:“拿过来。” 庞阳视线随着移过去,随后有些挪不来眼了。 刃开双锋,锋芒毕露。 “这个是县主让人打造的,说你之前使用重力太过于消耗体力,在战场上面是要吃亏的。”庞燕话音未落就瞧见自己这个傻弟弟的眼睛亮的太过于可怕。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县主在这里,可能已经被抗上山头了。 庞燕无心无力在训导了。 反正县主最近忙的是不可能回来了,而她弟弟是在军营里面了,以后的见面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庞阳单手接过,细细的打量了一眼,眼中的亮光就更甚了。 好趁手。 “行了,东西我也送过来了,你……”庞燕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叹了一口气,“好自为之吧。” 庞阳只是点了点头,眼睛都没有移开丈八蛇矛,都不晓得听没听进去。 庞燕感觉压下去的火气又在往上冒,没忍住又狠狠的踩了庞阳一脚。 “县主不回来是县主不过来!但你的心思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我先一步打死你!”庞燕恶狠狠的说完就直接转身上了车,看也不在看自己的弟弟了。 庞阳目光在丈八蛇矛有些迷恋,随后才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马车,有些茫然。 他姐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 最后看了一眼马车,庞阳又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的丈八蛇矛,才再次进了军营。 冯将军已经带着士兵开始今日不知道的第几轮训练了,远远的见着庞阳带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不禁眯着眼睛细瞧了几眼,却是被双刃反射的光给刺了一下眼睛。 “丈八蛇矛!”已经有看清的士兵惊呼出了声,“这小子从哪弄来的?!” 冯将军也总算是看出来了,同时不由自主的想到庞阳是被上面人直接塞进他这里的。 只是这段时间庞阳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同,除了力气大点外也没有做出什么张扬跋扈的事情来,一致让他忘记了这位是有点说头的。 “看什么看?!好好训练!”冯将军呵斥了一声众士兵,才对着已经走过来的庞阳问道:“是家里面送过来的?” 庞阳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又黏在了丈八蛇矛上,温柔的像是在看姑娘。 冯将军生生打了个冷颤才说:“训练了!” 庞阳这才不舍的移开了目光,进入了队伍中。 本来以为那个眼神已经是极限的冯将军在之后的几天算是见识到了庞阳全新的一面。 “冯将军!冯将军救命啊!!”嚎叫声穿透了半边的操场。 “吵什么吵!”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被吵醒来的冯将军差点疯了,谁知道一出来就看到庞阳瞳孔漆黑的踩在一个跑过来的兵卒身上,而被踩得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庞阳!”冯将军赶紧呵斥了一声,同时怒道:“你是想离开军营吗?!” 庞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犹豫。 ——“庞阳哥不用总想着自己是白家的人,你现在是在军营里面的,你是成周国的将士,是成周国子民的希望和救赎。” ——“所以,我希望庞阳哥可以做到的是护着这些子民,可以让这些成周国的子民如我在你身后的感觉是一样的。” ——“庞阳会尽自己的职责,尽自己的全力护成周国子民。” 离开…… 庞阳有点心动。 不身处军营,就不用保护这些人了。 也可以继续跟着三小姐了! 庞阳看着冯将军,沉声道:“我离开!” 冯将军眼皮一跳,随后怒道:“给我把他关起来!军营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庞阳皱眉。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一群人赶紧上前将人拉开,瞧冯将军的脸色是真的不好谁都不敢说什么,将庞阳带到了旁边的屋子关了进去。 只是他们自己都知道,冯将军还真的说对了! 这里还真就是庞阳他想来就来了的地方! “以后再有人碰那把丈八蛇矛,别来找我!”冯将军吼的声音山响。 所有人不自觉的抖了抖,往身边人的身旁挤了挤。 上一次冯将军也是这样说的,但是还是没有拦住那些手痒的人。 这就好比将银钱放在赌徒的眼前,怎么可能?! 在之后他们就发现,是可能的! 那晚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二百多的被单手扔出去屋子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质疑庞阳的实力了。 而那把包裹了布的丈八蛇矛也成了此等待遇的‘启动机关’。 之后他们也再也不敢像是往常一样和庞阳勾肩搭背了,彼此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沉着脸的庞阳比冯将军更有震慑力。 而改变是在某一天庞阳手里面多了一封书信。 书信内容他们不得而知,肉眼可见的是连续多日气场像是要宰人的庞阳竟然会时不时的露出傻笑! 这件事勾起了众人新一波的好奇心,只是没有人敢在挑衅庞阳,只能彼此在私下里猜测一些。 唯一的好消息的就是,自从有了这封书信之后庞阳也终于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那副曾经他们无比鄙夷,现在无比怀念的冷淡模样! …… 第七十三章 谈生意就叫小女子易掌柜 十一月初的时候白果终于再次回到了凤州,一身帷帽从船上下来的白果就看到了正吩咐伙计怎么分货的于蝶,而在于蝶身后是和于蝶同样装扮、一身帷帽却掩不住周身冷气的简秀。 不将帷帽掀开,也能知道是一个冷清的美人儿。 而这个美人儿举手投足之间止不住的自信和底气,将她的五分神秘提升到了十分。 可当这个美人儿在看到白果从船上下来之后周身的冷气都消失了,声线清亮怀着激动的对着白果唤了一声,“东家!” 于蝶也看到了白果,高高兴兴的小声叫了一声:“东家!” 白果颔首。 在港湾上不少人将眼光投向同样装扮的三人,眼睛里面却不是在好奇和打量,而是敬佩! 有第一次来的行人看到这一幕有些奇怪,便问身边的人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神神秘秘的?” 被问到的人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指着于蝶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 行人好奇的点头,说道:“不就是一个小女子吗?” “什么小女子?!”旁边的人听着这话就不满了,说道:“那是乐平商队的掌柜的!” “乐平商队?!”行人有些惊呼,“我这一路上都能看到乐平商队的店铺,就是她们几个女子的?!” 现在凤州的几十个县里面都有不少标记着乐平商队符号的商铺,这些商铺中都是丰闽州的水果,而这些水果是各种夫人都及其喜欢、争先购买的! “那是自然!不过商队是她们的,那些店铺却不止是她们的,还有其他几位老板的呢!” 那些商铺的牌子上面可是有不少其他老板的印章,可一个女子能建立起运输货物的商队,也是说明这些女子不简单! 行人不自觉开始认真打量起来于蝶,随后说道:“能和几位大老板合作,这些女子是有些实力的。” 这话招到了身旁众人一致的点头说道:“那是,也是这些大老板心底好,让她们运输了货物还在商铺上面雕刻了她们的印章,不然你见过几个运输水果的行商之人能有这般影响力的?!” 旁边一人冷笑一声,不赞同说道:“能运输这么多的水果本身就说明了她们不简单,能和其他几位老板合作自然是实力相当、各取所需,到了你们口中倒成了其他老板怜香惜玉了?!倒也是幸好里面还有一个冉老板,不然,都不知道这些姑娘的名誉被你们乱传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惹得不少人不服,嚷嚷道:“我承认她们自然是有些实力的!可怎么可能和其他几位老板比?!一支之前听都没有听过名号的商队,还不是靠着这些老板才在凤州中扬名的?!”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让不少的人附和起来。 先前反驳的人哼笑一声,懒得和这般见识浅短的人计较,转身离开了。 身后这人继续嚷嚷道:“瞧瞧,之前说的堂而皇之的,现在还不是没有话了!” 争吵声太过于大,就是于蝶和白果也都听到了。 简秀不满的瞪了那边一眼,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戴着帷帽,那些人瞧不见,这才不甘心的收回眼神,对着白果说道:“东家别听他们胡言乱语,这挣钱的买卖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我们占据主位的。” 白果轻笑了一声,“你管他们说的什么,事实上怎么样我们手里面握着呢。” 四层都不算是主导的话,那怕是没有人能是主位了。 于蝶很是赞同的点头,随后说道:“说起来这几日军营里面的人开始接触别夏那边了,想要买我们手中的马草,别夏没有应答,说等东家回来在谈。” 白果不禁问道:“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即便是之前没有了解过,现在于蝶也是瞬间懂了白果的意思,直接说道:“并没有消息传出来,只是上次和庞燕接触时她说军队里面的人训练量一直在翻倍的增加。” 这就是定下来了,如果没有定下来不会这般模样。 “让别夏给军营里面的人送消息,就说我回来了。”白果说道:“能找到别夏那边的,说明他们熟悉的一些商人手中的货物都被购买了。” 于蝶点头说道:“正是,听说不少商人这才开始大肆收取,只是我们下手太快,附近早已经没有货物留给他们了。” 要是去远处收购,那在回来的时候这边白果早已经卖出去挣钱了,也轮不到他们。 白果颔首道:“告诉他们,想要谈就速度快一些,皇上的生辰在十二月了,我要准备准备回去了。” 于蝶迅速点头,下去安排了。 简秀就带着白果回了她们买下来的小院子,小院子位置极好,里面的摆件也是能看出富贵的。 “东家要先休息一会儿吗?还是用些东西?”简秀替白果将帷帽取下来。 “睡一会儿。”白果卸掉头上的发饰,简秀上前给白果净面宽衣,却是在衣服里面突然掉出来一个小东西。 白果闻声回头看过去,是一个木雕的小玩偶。 白果顿时心痛起来,简秀也意识到了什么,正要捡的时候就听白果说道:“别拿,先瞧一眼磕到了哪里。” 说话的功夫已经俩步走了过来,白果蹲下身仔细的看了一眼发现没有磕碰到的地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拿了起来。 玩偶依然精致,头上飞凤的簪子将木雕眼尾的张扬完全衬托了出来,美的让人不忍移开眼睛。 “这木雕真是好看。”简秀也不禁赞叹起来,能让她如此快熟回神的原因是因为真人就在身旁,比木雕更加的生动让人着迷。 白果也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好看,要是损坏了要心疼的。” 随后认认真真的将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梳妆桌子上,才说:“今日要回来放在了身上,倒是忘记了。” 简秀又瞧了一眼,见是真的没有损坏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是我莽撞了。” 白果又是轻笑了俩声,“我都忘记了,你能知道什么。” 白果午睡了半个时辰才起来,简秀重新给白果洗漱挽了发、换了衣服,说道:“军营那边说今日下午就有时间,问东家你是否方便。” 白果闻言点头,“安排吧,他们是心急了。” 货都在她们手上,其他的商人又收不到,可军队那边却要尽快确认下来。 “那我就让人传信,让他们到顺清茶庄。” 顺清茶庄是她们合作的关系,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能帮衬一把。 白果点头,说:“带上棋盘,我去先等着。” 简秀应声,让人去传信,这才带着棋盘跟着白果到了顺清茶庄。 顺清茶庄里面只有一个代理的掌柜在,想也知道最近刘掌柜在忙什么。 而代理掌柜的看到白果一身装扮时就立马上前问道:“可是易大掌柜的?” 白果点头,说道:“安排一间包厢,约了人来谈事情。” 代理掌柜的立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易大掌柜的上楼,最边上有一间包厢清净,绝不会被打扰。” 白果颔首,走了上去。 店中的伙计从代理掌柜的身上看出了苗头,立马泡了最好的茶送进了包厢中。 “易大掌柜的放心谈事情,有事情就叫我们。”代理掌柜的表示了一番才下了楼。 白果在窗边的桌子上示意了一下,简秀就将棋盘摆了上去,将棋子放好。 白果坐过去一边下棋一边想着给皇上准备一个什么生辰礼。 毕竟是重生来的第一个生辰,白果觉得应该注重一些。 一盘棋下了大半,外面就传来响动,简秀过去开了门。 荆勇锐和农永贞原本以为会碰到一个满身都是铜臭气的女人,却是没想到在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左边窗户处有一个带着帷帽却难掩身姿纤细、气质柔和的女子。 女子的心神都在眼前的棋盘上,并没有因为他们进来而起身,甚至是在沉思之后落下了棋子才往他们这边偏头,像是看了一眼。 白果没有起身,只对着茶桌的对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简秀上前将白果的棋盘收了起来,倒了茶放在三人身前,这才气质略显冷淡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白果身后。 荆勇锐和农永贞都是军营里面的人,虽然常常和商人打交道,但却都是老爷们,头一次和女子谈生意还见到如此气质的二人,一时间没有开口却差点先羞红了脸。 “二位是怎么打听到小女子手中有马草的?”白果抬头看向二人。 她收购的东西多不在这里,知道的如此仔细,除非是查过。 荆勇锐轻咳了一声,随后才说:“是那些商人说的。” 他们收了很多商人的货物,可是因为成周国已经顺遂了很长时间,导致商人手中的存货都不是很多,可他们一时间又收不上来,这才告诉了他们乐平商队有货。 白果点了点头,不在开口。 荆勇锐是第一次和女子谈生意,一时间不知道该是用和商人谈买卖的恐吓强硬姿态,还是应该用对待女子有礼温和的方式了。 现场有点安静,农永贞见荆勇锐不成事了,只能自己上,便开口问道:“姑娘手中有多少货?” 简秀扫了农永贞一眼,有些冷淡的气质更是冷清。 都是谈生意的场面了,却要叫一声姑娘!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怎么的。 白果声音清晰的说道:“俩位如果是谈生意就叫小女子易掌柜,要是谈别的小女子就不奉陪了。” 农永贞沉了脸。 第七十四章 药草 荆勇锐懂女子名誉的这些细节,便说道:“那我就随这些商人叫一声易大掌柜的,不知易掌柜手里面马草有多少?” 白果这才颔首回道:“马草够三万匹马吃三个月的。” 农永贞和荆勇锐顾不得其他的,倒是先松了一口气。 有这些就差不多了! 农永贞最先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运输来?” 白果瞧了农永贞一眼,随后道,“俩位一不说价,二不给定金,是欺负小女子吗?” 农永贞脸色及其正经的说:“这怎么能叫欺负,这是易大掌柜的主动捐献!” 简秀听的差点一杯子砸在农永贞的头上。 这做人也可以这么的不要脸! 白果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中眼尾轻挑了起来,“要这么说的话,这马草小女子就留给商队里面的人喂马了。” 农永贞当即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质问道:“易大掌柜的店铺遍布了凤州,怎么这点的善心都不舍得施?!” “善心?” 白果眼尾的弧度都像是带上了笑,却没有细说这件事,而是道:“如果是士兵的粮草小女子倒是愿意捐赠,毕竟散播出去对小女子的商队也是能博一个好名的。但这马草小女子要是捐赠出去,这笔账就亏得太多了,倒还不如小女子留着自用呢。” 白果眼尾染上了一丝张扬、一丝犀利,“毕竟小女子的水果产业是送进大都督家眷府、白通判府里面的,这要是因为资金问题下一批送不进去,俩边一定不会高兴的。而要是知道送不进去的原因是军队里面早已经拨了款的东西到这里是强行收购,怕是到时候俩位就不能这般轻松的和小女子坐在一起聊了。” 农永贞和荆勇锐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拨了款?!” 拨了款就表示打仗这件事落在了实处,可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是他们军队内部的少数人知道,外面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白果的狐狸眼肆意又张扬,“小女子还收购了三万人可用的药草和可做衣服的毛皮。” 农永贞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目光惊恐的看着白果。 敢在成周国顺遂这么长时间的情况下收购三万人可用的药草,这要不是为了这一次的战乱,谁相信?! 可关键就在于这里。 他们不过是最近接收到消息,可是眼前的人却是已经收购了如此多的草药,这可不像是刚得到消息的! 那眼前此人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怎么得到的消息?! 一个商人,知道消息的速度比下达的命令还要早?! 他们能想到的只有京都里面的几位,而那几位都是京都中有实权、有权利的。 农永贞不由得和荆勇锐对视了一眼。 若这是真的,那必定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但俩人想到的还有上一个商人说的话——“这易大掌柜的手下面的伙计都是会些功夫的,我们一伙人原先是想要见识见识易大掌柜的货,却是直接被打了出来!” 见识见识当然是假的,不过是想要直接抢了去。 一个女子,守不住货说不得还会被人骂滚回后院去。 可偏偏这个女子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手下面的伙计个个能顶事,倒是让找茬的几人受尽了苦楚! 荆勇锐缓和了脸色,先一步开口说:“易大掌柜的开个价吧,我们自然不会强行收购……马草、药草、毛皮我们都要,但也请易大掌柜的手下留情,可别下手太狠,毕竟我们这也是给军队里面的将士们收的。” 白果笑着点头,为两人的识时务。 等房门再次被简秀打开时,农永贞和荆勇锐脚步稍重,先一步离开了。 白果眼中都带上了笑意,在桌上点了点,“这笔定金收起来。” 简秀就异常轻快的上前收了起来。 “让于蝶联系别夏,将货物送到军营中。”白果心情甚好的起身。 简秀立马点头。 第二日运输草药的时候白果还去转了一圈,就将剩下的事情交代给于蝶了。 毕竟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剩下收尾款了。 可刚走出去俩步,白果就停了脚步,转回身看向被搬运的一个麻袋。 于蝶注意到了,制止了那个人搬进军营的动作。 白果缓步走上前,又细细的嗅了嗅,随后说道:“打开。” 若是熟悉的人,能听出一些急切来。 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听话的打开了麻袋。 白果看了看麻袋里面的草药,随后又拿出来嗅了嗅,抬头问向于蝶:“这种草药我们收的多吗?” 于蝶看了一眼迅速点头说道:“还有的剩。” 白果先前叮嘱过要多收药草,但是卖给军方二人的却不是全部。 白果说要留一些给商队里面的人用,在留一些以防万一。 毕竟药草就相当于命,所以于蝶记载的很是详细。 “这种的药草向着港口运俩袋。”白果又看了一眼麻袋,“这袋先运过去,我稍后就去。” 于蝶听出白果的急切,便直接让伙计运输到港口,又对着白果说道:“港口今日还要来一批货,东家是想要这批货?” 白果下颚有些紧绷,点了一下头说道:“货物每样留一筐,我需要。” 听白果如此说于蝶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又叫了一个小队的队长将手头的事情交代了下去,随后便到白果身边道:“我和东家一起去。” 白果点头,俩人上马直接骑马到了港口,在港口的船上还留了几个伙计,见到白果来之后直接道:“东家,药草已经放进去了,水果也留了一些。” 白果和于蝶点头,直接上了船进了最下层。 药草的麻袋还在那里放着,水果也各留了几筐。 于蝶先一步解开草药的麻袋,将少许的草药倒了出来,随后道:“这草药是要浸热水的,我让人送些热水上来。” 白果点头。 等热水送上来,于蝶将草药浸入热水中一遍一遍的揉搓,直到草药完全被搓的烂掉,于蝶才看向白果。 “等水凉。”白果的下颚直到现在依旧绷的有些紧,于蝶此时已经复刻了白果的同款表情。 等水温降了下来,于蝶将所有的水果一一浸水捞出,此时再看的话就可以发现水果的表面像是附着了一层什么。 等所有的水果等弄完了,于蝶才说道:“东家最近就要走,怕是来不及等结果,只能让这些东西跟着东家一起北上试一试效果了。” 白果神情依旧有些紧绷的点头,“最近天冷了,倒是有些好处。” 减少了水果捂坏的可能。 于蝶便立即道:“明天还有一船的货物,到时候我让简秀一起过来,将那两袋的草药运输过来就全部浸水一次。”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那她们就掌握了往北上运输的方法,要捂死了! 往北上运,就是等于把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白果再一次点头,目光望着表面更加好看的水果,良久才移开道:“传消息给庞燕,今晚我回去白家和二叔二婶告别,后天就出发。在让暗墨赶回来,上船一起离开。” 于蝶应下往外面走。 货物明天浸水装货,后天出发是应当的。 那今晚确实要先回白家说一声的。 当天晚上白果骑着马再次上了尚山,庞燕等在屋子里面熟练的给白果洗漱换衣挽发。 等在走出来的时候就是带着面纱雍荣闲雅的康乐县主。 庞燕扶着白果,跟着缓慢行走。 “奴婢给二夫人准备了两幅卖的最好的头面做生辰礼。” 贺妹生辰十二月二十五,而皇上生辰十二月初六,白果如果赶回去给皇上贺生辰自然就赶不上贺妹的。 白果点头,“明日离开二叔家后你带着县主的护卫队先一步登船离开,出了宜宁州之后换陆路回锦宁州,我会在后天乘船经过宜宁州、阳河州、隆宁州,在从隆宁州换陆路回锦宁州。” 从宜宁州换陆路到锦宁州要走十三天,而隆宁州换陆路到锦宁州只要六天。 这对于水果这类最怕颠簸的东西是最好的路线。 庞燕应是。 成周国十五州分布的是惠州、锦宁州、宜宁州、凤州这四州是被其他几州包围在成周国腹部中心的位置。 而原本她们到凤州的时候走的那条路就差不多是一条直线,从锦宁州直穿过宜宁州到达凤州。 现在白果说的这条路线则是呈现一个半圆,这半圆中的阳河州和隆宁州有水路,但凤州到宜宁州要八天,而阳河州在宜宁州的正西方向,这里也就是半圆要开始的地方,要走五天。 阳河州的北偏东方向才是隆宁州,同样是五天。 只有这样才能在隆宁州下船,往东方向换陆路走六天到锦宁州。 这样就比一条直线的路线要慢三天,银钱上面的花销也大了一些,多数就如白果这种有货物的时候才会走。 而这个半圆的路线就在直线这条路线的西面。 在扩大一点介绍就是阳河州和隆宁州的西面是韩上国,这俩州也是成周国和韩上国俩国的分界线。 而这俩州在往上的金林州就没有水路了,却是有大都督和兵马驻扎,也是三州中除去凤州的另一个州。 六皇子的定西王就是和韩上国打出来的,金林州中的兵马也就是定西王当年率领的兵马,所以才多是定西王的旧部,只是之前因为皇上对定西王防范,导致其中三名大将已经被调到了凤州中。 而金林洲也是最接近韩上国王室所在地的一州。 第七十五章 不用实在是可惜了一些 韩上国另一面是无尽的大海,不和任何其他国家接邻,有个好处就是和成周国开战之后不怕背后被阴,可以举国反抗,算得上地理位置的优势,所以当年打仗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白果回白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是门却是给她留着,贺妹也没有睡呢。 白果先去给贺妹请了安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清晨白果醒来又去请早安,和贺妹说了自己今晚就要启程的话,同时将俩副头面让小丫鬟给贺妹送上,赔罪道:“侄女身份原因不得不回京都中,只能给二婶先送生辰礼赔罪了。” 贺妹笑的很是温和的拍了拍白果的手说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别多心了,早先回去是应当的。” 她之前是见过白果送给那俩个庶女的东西了,和她这俩副头面简直不能比。 不管是做工上还是用料上,一眼瞧着就知道什么是差距。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白明鸿和白明绍也过来了。 俩人都不知道白果回来的消息,因此在白明鸿看到白果的时候惊了一下,却是白明绍十分的坦然,对着白果拱手行礼道:“见过县主。” 白果看了一眼气质沉淀下来的白明绍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对着白明鸿和白明绍一起行礼道:“俩位堂哥。” 白明鸿现在可不敢在受白果的礼,忙回了礼。 贺妹见到这一幕也是放下心了,这才对着白明鸿和白明绍说:“珍珍今日下午就要走了,你们有什么话就快些说说。” 白明鸿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白果这么忙,随后又想到快到了十二月,了然的点头说道:“是该北上了,皇上的生辰就是下一个月了。” 白果笑着回道:“正是,所以这才有些急。” 他们三个人能说的实在是有限,所以没坐多长时间白果就和贺妹说了一声起身去看白明正了,这边白果刚刚和白明正解释了自己要回京都几个月,另一头的白明正就立马两眼泪汪汪,问白果什么时候回来。 白果想了想回道:“也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给皇上贺生辰之后留上半个月堂姐就会在回来的。” 毕竟她是京都白家的女儿,要是不留上几天说不过去。 她也想看一看自己的妹妹和弟弟是不是和白明正一样又长高了不少。 白明正掰指头算日子,“堂姐回去是十二月,皇上生辰是十二月,可一月中旬才过年,二月中旬才能离开京都……” 白明正快哭了,“堂姐四月才能回来!” 白果赶紧哄人说道:“堂姐一定早早的回来好不好?要是四月之前回不来堂姐就每天给明正十文钱怎么样?” 白明正不哭了,眨巴自己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果,奶声奶气的确认道:“真的吗?” 白果肯定的点头说道:“自然是!” 白明正纠结了一张小脸,随后认真的看着白果说道:“我不要钱,我要堂姐早点回来!” 白果暖心的摸了摸白明正的小脸,又掐了掐,“好,堂姐一定尽快回来,那明正是不是要努力的读书,然后等堂姐回来给堂姐一个惊喜?” 白明正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等堂姐回来我带堂姐去吃糖葫芦!” 白果又摸了摸白明正的小脸,“那明正要等着堂姐回来。” 自己一个月才能吃上一次,倒想着带她吃了。 白明正开心了,这才让白果离开。 白果在下午白玉景回来之后和白玉景辞行,这才带着已经收拾好了的县主队伍离开白家。 庞燕收拾出来衣服,在上船之后将其他人安排在了三层,带着白果在二层的一个房间里换上了衣服,让白果直接离开了船。 白果从船上转下来,于蝶已经在等着了,在庞燕这条船的旁边就是她们今天回来的船只。 这样离得近一些,就算是被别人看到了也只以为是白果上错了船。 “东家,船上的水果都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已经重新装货了。” 重新装货,在船上按着水果的品种分开来,这样水果的香气会最大程度的保留下来。 白果点头说道:“明日出发,你和简秀都留下,让别夏在收一些这样的药草备用。” 如果这样方法真的可行,那这种药草就不能少了。 于蝶点头,同时再次看向白果问道:“我们还要继续扩招人手吗?” 现在人手已经上了二百,读书会记账的有一少半,力气大的猎户也有十几人。 白果目光很深,说道:“收,五百人的时候再停。” 于蝶看了看白果,狠下心点头。 毕竟现在整个凤州都已经被她们占领,人数自然是越多越不会出乱子。 只是她有些心疼银钱。 光是这些人就每月花费不少! “让牛壮那边别大意,继续好好训练人手。”白果说完想到了什么,说道:“给他在提十两的月钱。” 于蝶差点哭出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记得乔兴昌的妻子是叫农婵,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果如此问,于蝶就知道白果是对农婵感兴趣,便详细说道:“乔兴昌手中的银钱有不少,可给农婵治了病之后也就没多少了,所以最近乔兴昌一直在招收人手,几个县轮流着跑,因为不放心,常常是三日左右才归家一次,农婵一直在家中好好养着,听别夏说身体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 白果深思了一下说道:“让别夏去问问农婵有没有兴趣做我们的人,要是愿意就将那块交给农婵,让别夏去丰闽州盯着。” 于蝶知道,别夏那边看似日日收药草什么的,但和这凤州的生意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让别夏去丰闽州,就是掌管那边的采购、运输等安排,比放给别人更安心。 于蝶点头。 白果接着说:“要是答应了,我们那支六十年份的人参就送过去,算是我这个东家的诚意。” 农婵是有些见识的,不用实在是可惜了一些。 于蝶肉疼的点头。 “那支上千年的和八百年、五百年的人参我走的时候要带走,一千年份的那支留着给庞阳哥,有需要直接用就可以,平常也多留意一些,别让庞阳哥出什么事。” 上千年的是作为皇上的生辰礼,八百年的是给京都白家的,五百年是要做白果舅公的生辰礼送人的。 “剩下的人参要是商队里面的人需要,就直接用,不用和我说。” 白果语气加重了一些道:“我们现在的生意已经让人眼红了,极有可能有不是强盗或是山匪的人装作这些来给我们使绊子,所以让商队的伙计在运输的时候都打起精神,别丢了脸丢了命。” 于蝶不在做出心疼的模样,只是认真的点头,并说道:“我已经按着东家说的给伙计里面都配备了刀剑,也让小队里面的人约束不能将武器带下船,除非是将水果运往店铺的时候。” 白果点头,“那几个老板都是老狐狸,一定能挡得住那些官员明面上的招数,暗地里就需要我们多留心,这次回去我会和皇上再说一声,让皇上警告警告凤州的官员。” 于蝶点头。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货已经完全装完了,暗卫和死侍穿戴和普通的伙计一丝不差的混迹其中。 这些伙计都是分队的,自然知道多了一些人,但是他们也习惯了。 因为他们了解有一队人是东家的亲信,只有东家乘船的时候才会跟着,而这一队的人别人是指使不了的。 白果戴着帷帽登上船,直到船开走了于蝶才转回身,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快速到了于蝶的身边,说道:“之前订货的几家因为今日没有送过去货现在在发脾气,我们给打八折也没有用。” 于蝶动作干脆利落的往回走,听到这话没有一丝在白果面前的腼腆,干练说道:“这一批货极为重要,东家必须要带走的。新的货今日晚上就可以靠岸,爽约的那几家你们去一一联系,就说这一次的货免费送。” 队长吃了一惊,:“这……” “和失去信誉比没有什么,而且……”于蝶下颚紧绷了一些,“和走了的那批货比起来,同样不算什么。” 北上这块能挣到的钱可不是这一船货物能比得了的。 小队队长立马领命跑走了。 于蝶想了一些其他的才让脸色和平常无异。 乘水路的第二天就有一艘船开始接近白果的这只商船,暗卫和死侍第一时间禀告了白果,正在解残局的白果有些惊异。 就算是一些人假扮强盗也用不着如此心急吧? 这都还没有走出凤州多远呢。 白果起身到了甲板上,就看到了一艘同为租售的船,这让白果更为疑惑。 现在就是找人麻烦的业务都已经倒退成这般模样了吗? 而等到看到那艘船上面那几十个黑衣黑布蒙面的人时,白果差点笑出声来。 里面极为熟悉的庞阳在其中满是迷茫看着白果。 旁边的严任倒是没有看出来戴着帷帽的是之前邀请过他的康乐县主。 白果站在船甲板上,对着那边的领头人看了一眼,问道:“各位如此装扮的接近小女子的船只,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领头的人并不说话,只是让自己的船只靠近白果的船只,看样子是想要登上白果所在的船。 白果撇了一眼。 她们的是商船,比运客的船只要大的多、也高的多,所以现在的地理位置是白果这边俯视猛虎军的那些人。 第七十六章 北上! 白果伸手轻摆了摆,一伙人就迅速的散开,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在回来的时候各个手中拉着弓箭,箭头指向之处整齐划一。 这里本就是凤州刚出来不久,船只多的是,原本看到严任他们那只船的都心惊了一下,后面发现这只船瞄向的是白果的商船时都纷纷的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们庆幸又幸灾乐祸的打算看一场闹剧的时候谁能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一个商队的武器竟然如此的齐全! 就是严任他们都惊了,齐齐不敢在动弹。 白果眼尾漂亮又张扬,“小女子行商到底是胆子小了一些,准备的东西也就多了一些,各位想要看一看其他的吗?” 严任那群人的领头人脸色都僵了。 “各位不退,那小女子只能自保了。”白果只是这样说,后面就有人放出了一支箭,直直的钉在对面领头人的船甲上! 领头人惊魂未定,刚才若不是他躲得快,这只箭就到了他的头上! 白果轻声笑了一声,笑声嚣张却悦耳,“听说猛虎军最近的训练重了不少呢,现在各位是想要在小女子这里检验成果吗?” 这话一出来领头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穿着一身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吗?! 白果眼尾有些肆意,并不在意周围看过来的惊异的眼神,继续说道:“要是如此,各位怕是回不去军营了,毕竟这一份的名单可是已经快到莫大都督手里了。” 领头人也就是冯将军这次是真的惊到了。 他们出来不过是因为购买粮草那边的出了银钱让他带着人收拾一个商人,原本他以为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可现在听这个女子说的明明是早就知道了! 冯将军顿时就觉得自己被坑了! “姑娘赎罪,我们……是走错了地方!现在就离开!”冯将军对着后面示意了一下离开,同时对着白果赔不是。 只是脸色阴沉的厉害。 白果轻轻颔首,目光穿过冯将军对上了庞阳直直看过来就没有移开的眼神,笑了一下。 庞阳蒙着面,原本一身黑衣衬的他身姿修长、肩宽腰细、健壮却不是牛壮那般的粗壮,反倒更显矫健。 脸上刚毅冷酷,却更显凶猛、凶悍之气。 可是在庞阳见到出来的白果时气势不过是转瞬就变的极为的敦厚老实,冷峻的神情都极快的软和了下来。 而在白果这一笑后,庞阳眼神亮的像是会发光,星光璀璨。 也是一眼能看到底的简单、赤诚。 白果也没有想到走的时候竟然还能和庞阳有告别的机会,眼中的神情也更是温和,直到冯将军将船远离了,白果对着庞阳再次点了一下头,转回身进入了房间中。 盯着她的人太多了,久站在那里会引的四周人的注意。 庞阳恋恋不舍的看着白果的背影,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冯将军看到白果进去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转头就看到了神色完全和以往不一样庞阳。 开始的时候没有想明白,可是当看到庞阳眼中那熟悉的温柔神色时猛的打了个寒颤。 “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女商人了吧?!”冯将军惊得已经叫出了声。 庞阳回神,温柔的神色再也瞧不到,眼神淡淡的扫了冯将军一眼。 冯将军已经被这样的眼神看多了,让冯将军在意的是庞阳看白果的眼神,那种眼神几乎就代表了占有欲,毕竟之前那柄丈八蛇矛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让别人摸到过一下的! 不过再多的想法现在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导:“我就不该带着你来,谁知道你是个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不是我说,在过不久你就要上战场了,你这样的实力怎么也能拿一个将军当一当,等将军的位置到了手里面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 现在就瞧上了一个女商人,真是……作孽啊! 早知道他怎么也不会带着人出来的,这要是真的忘不掉了,以后一个大将军取了一个低贱的商人……这传出去是因为他带出来见的……他还不被人骂死?! “女商人怎么了?”庞阳的神色更冷。 三小姐选择女商人,那商人就是好的! 冯将军一瞧庞阳认真了的神色,悔不当初! 他——今天回去劈了农永贞和荆勇锐这俩个! 坑他也就算了,还将他手下最厉害的一人给带偏了?! …… 白果在屋子里面坐在窗户边上指尖捏着棋子不紧不慢的落下棋子,棋盘上面的局面刹那就清晰了起来。 白果收了手。 解开了。 这是水上的第十八日,除了那天不长眼的猛虎军来骚扰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找她们的麻烦了。 而这十八天白果也经常会去下面几层看一看水果,好消息就是水果坏的竟然不足一层! 坏消息就是北方太冷了,尤其是水面上,她们不得不在前几天靠岸买了不少的棉被来给这些水果保暖。 这效果也是有的,没有水果再被冻伤了。 而白果的衣服也是变成了一层裹着一层的,远远的看就是一个圆滚滚球。 也就是白果神色间的淡然让这份滑稽给压下了。 再次戴上帷帽到了下面俩层看了一圈水果,白果才在屋子里面用了膳,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的时候白果就看一会儿书,认真的研读夷丰的地理等。 到了晚上的时候船只就靠岸了。 因为之前行驶中的耽搁,这才让时间如此的晚。 白果缓步走下船,港口处没有几个人了,多是裹得三四层的管理人。 “东家,已经租好了客栈,您过去休息一晚上,兄弟们守着船,明日在将货物搬运到车上。” 暗介装扮的伙计对着白果说道。 白果颔首,认真道:“守好了,谁都不能靠近。” 暗介认真点头。 白果这才去了客栈,十二领着十几个人护着白果。 天微微亮的时候白果醒来,让下面的店小二送了热水,洗漱之后才换了衣衫挽发戴上了帷帽。 今日就要将货物从船上转移到马车上,然后走陆路回锦宁州。 而庞燕那边最近会放慢速度,等俩伙人在同一个县的客栈休息时她就要乘机回去马车里面,带着康乐县主的队伍进京都,然后入宫。 货物比较多,如果只是白果的人搬运要一天,这就会让时间再次往后延迟一天。 可如果是让港湾上面的伙计一起帮忙搬运就会快一些,坏处就是这些人不能保证会好好的轻拿轻放这些水果。 白果到港湾的时候众人正忙的热火朝天。 这可是丰闽州的水果,现在运到北方了! 这样的事情让所有的伙计兴奋不已,干起来事情的时候格外的轻快。 这是作为商行一员的骄傲。 在其他的商人还不能将水果带出丰闽州的时候他们商队已经做出了一番大成绩! “我让饭店中备了羊汤和肉饼一会儿送过来。”白果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这一趟所有人再加十两的银钱。” 伙计们更是兴奋了,对着白果直喊着:“东家大气!东家财源广进!……” 白果被逗笑,摆手示意众人快一些搬运货物,不然一天搬不完就要在等一天。 因为有了银钱的激励,所有人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而这边不一样的氛围也吸引别处的目光,不一会儿就有机灵的港湾的伙计跑过来问道:“东家还需要人吗?小的在港口几年了,搬运货物都小心的很,最得各位老板的喜欢。” 白果瞧了一眼这人的机灵劲,便问道:“都搬运过什么?” 港湾的伙计一听有戏,忙道:“小的这可搬运的多了,大到各种的瓷器,小到种子……” 白果颔首道:“可以,动作轻巧一些。” 港湾的伙计立马点头,高高兴兴的进去搬运货物了。 他可是听到了,一会儿有羊汤和肉饼的! 就是今日不给银钱,吃着一顿也够了! 可当看到自己要搬运的货物时港湾的伙计傻眼了,“这些都是什么?” 南方的水果在北方很少见的,更何况这些实际上并不是成周国丰闽州的水果,而是献国的水果。 商队中的伙计直言道:“自然是水果,你搬运的可是要小心一些,能运来北方的水果可没有呢!” 就这一船,能挣一大笔钱的! 一颗水果都不能浪费了! 港湾的伙计呆了呆,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始搬运,比之前搬运瓷器都更要小心。 要真的是水果那价值可就大了! 现在这里已经入了冬,平常连个绿的都看不见,可想而知这些东西会招到那些富贵人家怎么样的哄抢! 后面又陆陆续续过来了一些人,白果将人都分配到了自己商队队员的旁边,这样能让自己人看着。 等到下午的时候就彻底的搬完了,白果给过来帮忙的人结清了铜钱。 一伙人十分的开心,吃了一顿好的竟然还能拿这么多的铜钱! 最开始和白果搭话的港湾上的伙计再次到白果身边,一双眼睛透露着机灵问道:“东家能运回来一次,以后也肯定还能运回来!这要是在缺人了,东家就找我,我叫宋治,平时就在这块的港湾上。” “宋治,记住了。”白果也比较喜欢这个做事稳妥平时机灵的伙计。 宋治的了白果的承诺高高兴兴的拿着铜钱离开了。 货物完全的装上了车,几十辆排开倒是吸引人的很。 暗介到驿站租了几十匹马,会骑马的伙计可以带着不会骑马的,这样行程加快就不会被耽搁了。 第七十七章 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白果在众人随行中翻身上马,动作又帅又洒脱,将港口瞧热闹的一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有些东西在身上,最起码这一手的马术不是谁都能有的。 后面的暗介带着人将白果保护在其中,后面商队里面的伙计将货物围住,一行人直接离开了。 在另一边搬运货物的宋治在众多嘈杂的声响中抬头看了过去,随即眼神都直了。 想不到这个商队里面的待遇这般的好,竟然还有马匹可以坐! 这可是大商贾了! 平时的行商里面的伙计哪个不是走路的?怎么可能有马匹! 就算是有也多是东家坐,那里轮得到普通的商队伙计?! 宋治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好好介绍自己!给这女商人留一个好印象! 白果一行人走到了天黑才到了一个镇子上,商队里面的人排了时间来看守货物,这才到了客栈中休息。 白果倒是不用操心这些,暗介定了房间她就上去洗漱休息了,天亮的时候起身收拾好出来别人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白果只需要上马,这时候暗介就会示意众人启程。 到第四日的时候暗卫传来的消息中表示今天晚上她们这些人即将选择落脚的客栈就是庞燕等着的地方。 庞燕她们走的那条路和白果的这条路唯一的交汇处只有锦宁州里面,可是白果又必须在进入锦宁州之前换回到康乐县主的马车里面,所以庞燕就绕了俩日的路,这才赶得上。 而今日白果的商队一路上走的也比往常快了一些,天黑时倒是刚好赶到。 客栈外面最显眼的就是康乐县主的车驾,别人看不到都不可能。 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的暗介如往常定了房间,白果也如往常进去直接休息,只是在清晨的时候白果刚上马庞燕便出来在众多人的视线下对着白果行礼说道:“可是易大东家?” 白果点头,一本正经的回道:“正是。” 庞燕就像是不认识白果一样继续说:“我们康乐县主在凤州的时候听说过易大东家的大名,现在想要请易大东家进去一叙。” 白果转头对着商行的伙计吩咐:“你们先走,路上护好货物。” 商行的队员都点头应是,而暗介等人却是留了下来。 商队里面的伙计不好多问,离开的极为快熟,而白果这才进到了房间中,让庞燕重新换了衣服首饰,又听庞燕说道:“下面有不少人看着呢,奴婢让暗创装扮成县主的模样上马车如何?” 暗创就是白果走的时候留给庞燕的人,也是这几日一直扮演着白果的人。 白果想了想说道:“可行,商队和康乐县主的车驾一起行。” 进京都之后会由康乐县主带着这些东西进皇宫,所以现在一起行走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多就是康乐县主又多了一个‘恃强凌弱’的名头。 庞燕将话带出去,在白果和暗创都收拾好之后俩人才下楼,然后一起上了马车。 暗介等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跟在了康乐县主车驾的后面。 而在路上和商队遇上之后暗介便直接道:“康乐县主和东家一起进京都。” 这就是要让他们一起跟在后面了。 商队队员虽然有些莫名,但是也还是听从了命令。 同时心里面想的是:康乐县主的护卫队到底是让人可以安心些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康乐县主的护卫队还真的不如他们自己! 车队又行了几日直接进了京都城,白果是需要先回白家重新换衣进宫的,可是‘易大东家’却是一个商人,商人直接进官员家中迟早要被朝堂上的那些人议论,所以暗介就直接租了一个小院子。 “将商队里面的小队长分配到附近的县里面,让他们带着银钱购买店铺,重新装修。” 在马车里面白果叮嘱暗创。 现在已经验证了水果可以带回北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运输了。 “考验一下这些小队长,要是能成事就直接提为当地的掌柜,负责售卖的事情,同时传信给凤州,后面的水果可以运过来了。” 白果回来之前和于蝶定的是这船走二十天之后直接走第二船。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那时机就掌握的刚刚好,如果这个方法不行也不过就是赔了一船,这对白果来说倒是没有什么。 而现在传回去消息就是让她们走第三船乃至后面不停歇的。 “是。”暗创一身白果之前的衣装,领命后就下了马车。 众目睽睽之下下马车,暗创直接翻身上马,动作之间和白果一般无二。 庞燕早已经在暗创可以扮演白果的县主时就见识到了他的神奇之处,所以此时并未太过于惊讶。 白果倒是头一次见到,更是对暗卫这些人敬佩了一些。 能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能杀人,还有这么多的技能傍身。 这但凡是走出去,都能自己养活自己。 “货物留给康乐县主,我们走。”暗介适时出声,将众人带进了小院子里面。 商队中的商人都是听话的人,自然不会反驳,更何况是见到自己的‘东家’的时候。 而且在他们看来将货物留给康乐县主要么就是自己的东家结交上了康乐县主,留下这批货作为一个和康乐县主结交的起点。 要么就是康乐县主看上了这批货的价值,买下了。 不管是哪一个,这对于商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毕竟商人的身份太过于低了,可是康乐县主不一样,那可是皇上钦点的非皇室血脉的县主! 白果让县主的护卫队带着货物直接到了白家。 白家门口已经站着了老夫人和倪代柔,在见到白果的车驾的时候就激动了起来,老夫人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俩步。 白果被庞燕从车上面扶下来,看到老夫人的时候就红了眼眶,“祖母!” 白果快走了俩步上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心目光停留在老夫人那像是瞬间白了的一头银发上,心脏紧缩绞痛。 相比她走的时候她祖母也憔悴了一些,只是好在精神头还在。 老夫人目光紧紧的看着白果,手中不停歇的来来回回摸白果的手、摸带着轻纱的脸,像是确认白果是否真的回来了。 等摸了一圈,像是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白果了之后才更咽的说:“廋了……廋了!” 白果眼眶红的更是厉害,声音有些发哑,“是长高了。” 倪代柔看着这一幕心里面是又酸又涩。 自己的女儿回来不是第一个和自己说话。 可在想到白果的十年她都没有参与,倪代柔就更是心酸了。 白果直到这个时候才被老夫人放开手,有机会向着老夫人和倪代柔俯身行礼,“祖母,母亲,珍珍回来了。” 倪代柔差点落了泪。 倪代柔摸了摸白果的头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时候白果才被拉着进门,而老夫人也已经留意到了白果身后一辆一辆遮的严严实实的车辆问道:“这些是什么?” 白果左右看了一眼,见丫鬟婆子都在后面远远的跟着才说:“是丰闽州的水果,孙女想办法给运回来了。” 这话老夫人和倪代柔齐齐一惊。 “你从凤州运回来的?没有坏掉吗?”老夫人是见多识广的,尤其是这些事情。 更何况老夫人也是在凤州十几年的,自然了然丰闽州的水果。 倪代柔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毕竟倪老将军的云麾将军位置就是从献国处打下来的。 而倪代柔当年更是跟着上过战场、去过献国,自然更是了解,所以在听到白果的话时就惊道:“那里的水果能运出来?!” 白果点头说道:“可以,没有坏掉,孙女已经和其他人将凤州九十三个县全部纳入了版块中,丰闽州中有不少是孙女的人,往凤州中运输水果就是为了抢占这些商机。” 这话说的轻巧,可是老夫人和倪代柔都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这话代表的份量! “九十三个县?!”老夫人停下脚步,声音发颤的看着白果确认。 白果神色认真的点头确认:“九十三个县,孙女占比例四层!” 老夫人和倪代柔齐齐再次被震惊到。 “孙女这一次回来还想要北上这块,若是真的能行,那往后这些就都是孙女的产业!” 白果没有瞒着老夫人和倪代柔,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了出来。 老夫人激动异常,一直拍着白果的手。 倪代柔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几个月之前放自己女儿走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 当时她都觉得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孩能做成什么,甚至还在心里面埋怨过老夫人、埋怨过皇上。 可是当这些亲耳听到是从自己女儿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倪代柔又不得不相信。 她的女儿,做了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老夫人良久才缓过神,然后问白果道:“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白果继续点头说道:“孙女是县主之位,回京都自然是要进宫面上皇上的,而正好再过半个月就是皇上的生辰,孙女想要将这些送进宫里面。” 一但这些水果在宫里面面世、达官贵人甚至是那些宫里面的娘娘吃了,这都是对她们商队的一种认可、一种抬高! 到时候她们运输的水果在京都就太容易打开市场了。 而凤州那边就更是让那些夫人坚定了选择她们水果的信念。 “是个好的方法!”老夫人看着白果止不住的夸奖,“珍珍聪明了!” 第七十八章 你在凤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马上就是皇上的生辰了,在冬季这个动物都冬眠的时候能找出点花样不容易。 可要是有了这些水果对宫里面的人来说就好比是雪中送炭! 这般想着老夫人没有在拦着白果,直接让人回去洗漱更衣好及时进宫面圣。 白果没有推辞,回了院子里面换了贵重的发饰和更精致的面纱之后白果才重新登上马车进宫。 在她马车后面跟着的是几十辆车水果的马车,这些马车一直到了宫门口才停住等着召见,而白果下了马车被庞燕扶着缓步走上了宫道。 庞燕也不知道白果是如何做到的将俩个身份拿捏的分毫不差,只能在这件事上面格外的留心一些,防止她出错将白果的身份暴露。 宫道宽阔,小太监和宫女都是贴着墙根走,反倒是中间只有一个雍荣闲雅的白果一步一落的走着。 可不过是刚刚在宫道上转了弯、能看见御书房的位置就看到一个宫妃服饰的人跪在御书房前的地上哭哭啼啼的。 白果眉目之间没有一点的情绪,十分淡然的就要穿过。 可就在这个时候宫妃直接抱住了白果的腿,哭诉道:“康乐县主给嫔妾求求情,帮嫔妾给皇上求求情康乐县主!嫔妾是冤枉的!嫔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为什么不信嫔妾!求皇上不要禁嫔妾的足,嫔妾真的冤枉啊……” 苏青一看这架势就赶紧让身后的小公公将这个宫妃拉开,自己也走了过来苦口婆心的劝道:“贵嫔娘娘快先松开,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面呢,要是您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康乐县主面见皇上,可就罪加一等了!” 宫里面只有一个贵嫔,就是八、公主的生母杨贵嫔。 白果看向抱着自己腿不松开的杨贵嫔,就可以发现杨贵嫔并不是真的哭,可是抱着她腿的力道却是不轻。 小太监掰她的手都没有让她放开白果。 “娘娘,皇上下的命令康乐也并无办法,皇命不可违。”白果神色之间依旧淡然,带着面纱将脸上的漠然遮掩,倒是露出来一双多情又张扬的眼睛来。 杨贵嫔死不松手,低低的哭诉道:“康乐县主肯定可以的,你求情肯定可以的!嫔妾真的是冤枉的,只要皇上愿意见嫔妾,听嫔妾解释就好!求求你康乐县主、康乐县主!” 白果并不动,眼尾轻微弧度的挑起,“为何娘娘觉得康乐求情皇上就会收回成命?” 杨贵嫔哭诉的声音都停顿了一瞬间,等反应过来之后再次卖力的哭了起来,“康乐县主是皇上亲封的,自然可以,康乐县主救救嫔妾,救救……” 白果常年都是眼尾张扬、眼神中带着惹人脸红的多情,这就让不熟悉白果的人会以为白果一定是一个温婉贤淑、可人儿的小女儿。 而在白果‘救’十三皇子之后,就似乎确定了这样的事情,好像白果就是一个格外热心、会替人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 白果在杨贵嫔假哭中已经明白过来,一双没有遮掩的眼尾弧度有些肆意,“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见皇上?左右不过是关几天而已。” 杨贵嫔哭声更大了,就像是真的在和白果诉苦一样,“宫里面的娘娘有多少?嫔妾要是真的几个月不见皇上,皇上忘记嫔妾怎么办?到时候嫔妾一个人在后宫可怎么过啊!求康乐县主就替嫔妾向皇上求求情!” 白果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说:“原来是这样,那娘娘就可放心了,康乐在凤州的时候就时常见到那里的夫人用一种药膏,这样的药膏用上三个月可让肌肤亮如白雪,细嫩光滑,即便是皇上忘了娘娘,那在皇上见到娘娘的第一眼也能再次被吸引。” 杨贵嫔已经顾不得哭了,一双连眼泪都没有眼睛看着白果确认道:“康乐县主说的可是真的?” 白果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娘娘要是需要康乐下次进宫的时候带给娘娘,不过这个药膏也是有使用条件的,娘娘要是做不到还是不要……” “什么条件?!”杨贵嫔急急问出声。 在后宫中恩宠就是命! 有了恩宠就什么都有了! 她用得着在听那人的命令在这里为难康乐郡主吗?! 白果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杨贵嫔期待中说道:“三个月不能见光,见光的话药膏就化了,用了也是白用。” 杨贵嫔惊了一下,“三个月?!” 皇上才关了她一个月! 白果眼尾的弧度带着戏弄,“这是自然,不然这药膏早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怎么会只有凤州中的人知道。” 杨贵嫔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道理,当下说道:“那嫔妾就劳烦康乐县主下次进宫给嫔妾带一些!” 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选择违反自己和皇后娘娘做的约定——要让皇上讨厌多管闲事的康乐县主这件事了。 在自己的利益大于别人给自己的利益的时候,怎么选择就太容易了一些。 白果颔首道:“康乐下一次进宫一定给娘娘带,娘娘现在先让康乐进去给皇上请安。” 杨贵嫔松开了白果,认真提醒道:“康乐县主一定要记住!” 白果眼尾都是肆意,只有眼神多情又深情,像是真的在认真应答一样的说:“自然。” 杨贵嫔放心了。 白果这才扯出来腿,庞燕蹲下身给白果整理有些皱褶的衣衫,才再次扶着白果走了十几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庞燕刚才就留意到苏青都是站在门口的,所以她也没有不识向的进去。 白果跨过门槛,进入御书房中就看到皇上正一本正经的看着手里面的奏折。 只是白果从那故意皱起来的眉头可以看出来刚才皇上一定是偷听外面她们发生的事情了。 白果心中发笑,面上比皇上还要一本正经的说道:“臣女参见皇上。” 轩贤‘嗯’了一声,然后装模作样的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白果认真回复说:“是一只想要见主人的猫。” 一群养在后宫中,犹如宠物,想起来了逗一逗,想不起来了就不在搭理的猫。 轩贤愣了一下,随后不悦道:“一个人怎么能成了猫?!” “皇上知道不是猫问我做什么?”白果哼了一声,到了旁边的圆凳上坐下了。 轩贤也反应过来了,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又不是朕要关着的。” 有的是想要进来的,根本就不用他费心。 白果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对的,在皇权上让太多的人向往了,将女儿推进来的一个接着一个。 都想要未来的江山有一半是自己家的姓。 白果正了心态,不在用自己的眼光来看待这些,直接选择告状说:“康乐县主做的买卖被猛虎军给威胁了!” 说完,看向了轩贤。 轩贤冷哼了一声,扔下了手边的奏折,“是康乐县主的?还是不知名商人的?” 康乐县主的名号要是别人敢这样正大光明的找麻烦,那真的是觉得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无九族可诛的了。 白果撇了撇嘴,“不都是我的吗。” 康乐县主是她,易大掌柜的、易大东家也是她。 而她,是给皇上做事的人。 轩贤听到这话才沉声说:“朕让莫偏警告他们一些。” 莫偏,是现在凤州的大都督。 但是在几十年前,那是轩家军轩贤的副将。 白果这才笑开了,恭维道:“还是皇上厉害!” 皇上出马,她就不信了别人还敢插手她的生意! “听下面的人说你在凤州搅得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轩贤再次看向白果。 “要真是这样倒是好了。”白果忧心的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凤州中有我二叔在、有莫偏大都督,还有皇上你能帮我清理尾巴,我也不敢将这么一大块地方和别人分。” 凤州九十三个县,做的好的自然挣得盆满锅满,可要是这些人起了贪心用这些路径做别的事情,到时候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凤州的人已经开始察觉凤州变天了。 原本凤州只有大都督的兵权和知府通判等的官权。 可现在又多了一群商人,这一群商人抱做一团,形成了第三股势力,隐隐有些三足鼎立的感觉。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圈商人抱死了,没有让下面的那些小官员撕下来肉,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让小官员都要避其锋芒。 轩贤在白果这句话中点头,“你能想到就是最好的,其他几个州就别想着这样做了。” 白果对凤州的了解和掌握不够,可这些可以用白通判的地位弥补。 但是其他几个州若是还要和人这样分,那白果就始终控制不了全局。 这些东西不是合作的时候多分一些股、多赚一些银钱就能弥补的。 白果应道:“快速将凤州占领是为了扬名,也是因为凤州有莫偏大都督压着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做。” 不然她早就在宜宁州同样这般的做派了,而不是一直处理凤州的事情。 “扬了名,以后我在想要做什么事情别人在明面上也会给我一些薄面,这样做起来事情就简单多了,其他的几个州也就不需要如此快速的占领,一步一个脚印的可以慢慢来。” 白果想要能收集信息、传递信息的行商商铺,就不能太过于着急和别人合作,不然就会变成凤州这样的,白果对凤州的九十三县掌握的只有四个县。 轩贤轻哼了一声,“还不算是太傻。” “自然不傻!”白果眼尾一挑,带着愉悦说道:“这次回来我还给皇上带了见面礼!” 第七十九章 尽管往前走,出了事情有朕 “哦?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你迫不及待的给朕送上来?”轩贤有些好奇了。 毕竟再过不久就是他的生辰了,有好东西自然是他生辰的时候拿出来更好。 白果傲娇的一抬下巴,说道:“这东西也有些多,都在宫门外守着呢!” 这话就更是让轩贤好奇了,扬声对着外面道:“苏青!” 苏青赶紧进来,“奴才在!” “康乐县主说给朕带了好东西在宫门外,你让人将东西带进来!” 轩贤这般说苏青就立马领命说道:“奴才这就去。” 同时苏青也不禁好奇了起来,什么东西不能直接带进来? 当几十辆车进宫之后,苏青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也难怪宫门的守卫不敢放人了。 轩贤站在御书房的门口,而原本跪着哭诉的杨贵嫔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这是将凤州的什么带回来了?”轩贤看着几十辆包裹严实,甚至可见是用棉被包裹的时候就更是眼皮直跳。 不会是那边的佛像吧?! 他记得白果被这些东西熏陶了十几年…… 白果并不知道此时轩贤心中的想法,只是让人将一辆车的遮掩给全部掀开了。 北方太冷了,要是不包裹的严实一些就冻了。 轩贤一直跳着的眼皮在看到车上的筐罗时停下,在看清里面是颜色鲜正的水果时就直接挑起了眉毛,问道:“这些都是?!” 白果肯定的点头:“都是!” 轩贤看了几息时间才转向白果说道:“倒是有些能耐。” 白果笑了一下,在人前她还是那个端正的康乐县主。 “朕记得没有人能将这些东西运到北上吧?”轩贤的瞳色都深了一些。 “自然没有。”白果认真的很。 轩贤的神色更深了,白果知道轩贤在想什么。 就像是在最早发现草药的时候,她也是这般。 能运回来代表的什么就太明显了。 “之前小瞧你了,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轩贤摆了摆手,下面的人就带着这些车驾离开了这里,向是冰库中转移。 “皇上猜猜我商队的商号叫什么?”白果挑眉看向轩贤,她知道在轩贤极力隐忍的平静下是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朕不知。”轩贤少见的没有呛白果。 “乐平!”白果神色认真的看着轩贤说道:“既然上一世乐平不能扬名天下,那这一世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乐平!” 乐平并不是失败的,它只是输了一次,可这不代表它从此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皇上给了她新的封号康乐,那她就带着上一世皇上对乐平的期许,以及今生皇上对康乐的祝福一起扬名天下! 乐平,她是可以做到的,康乐,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轩贤说不出什么感受。 这个女子从上一世他就知道她能做到的很多,她的手段干脆利落,总能找到最适合她自己的办法,也将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上,从来没有见她吃过亏。 她即便是在后宫中待了俩年都能保证最清醒的自己,没有被后宫的富贵和繁荣迷了眼,没有被后宫中的龌龊和不堪给同化,她清醒的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甚至他觉得,就是他母后都没有这份的清醒。 也是因为如此,上一世的他才愿意给她机会尝试,可是结果却证明女子终究会在‘情’字上栽倒。 就犹如他的母后。 而现在在看向清醒且坚定的白果时,他竟然还是迟疑了,一向谨慎的他竟然觉得她现在可以做到了。 “……既如此,就去做吧!”轩贤也想要看一看白果能走到哪一步,“尽管往前走,出了事情有朕!” 白果笑起来,明媚张扬、自信洒脱、肆意又率性,“只要皇上在一天,我就绝对不会怕!” 只要皇上在一天,我就绝对不会怕! 这句话要是放在京都中会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可此时,在白果和轩贤之间,却是一句太过于平常、太过于正常的话。 白果和轩贤谁都没有怀疑过这句话,也谁都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难。 上一世的半辈子就注定了彼此之间的信任,重生之后让俩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进发。 轩贤信白果,犹如信他自己。 白果视轩贤为信念,是一生都要为之追随的明君。 无关于情爱,却能做到彼此都最真诚的对待。 超脱出了世俗可以理解的那般感情! 白果在宫中陪皇上用了御膳,这个时候也再次见到了十三皇子轩元思。 现在的十三皇子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的,双眼有神有光,不在像是最初的死寂。 仪态更是有了质的飞跃,即便是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贵气了。 虽然还比不上其他的皇子,甚至很少开口说话,但是已经是可以看到皇子威严的了。 也到底是让她名字在后宫传遍的人,所以白果瞧的个仔细。 算的上对得起她受的那些试探和恶意了。 ——毕竟名扬后宫实在是可怕了一些。 晚上的时候白果才出了御书房,走之前白果正瞧皇上和十三皇子下棋。 十三皇子的棋艺很是生涩,可是皇上并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用一颗颗棋子来教导。 明白自己终于不会被检查棋艺的白果感激万分,在这盘棋没有结束就溜走了。 回到白家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在了,看到白果就没有好脸色。 想也知道白果一走几个月,如今是因为皇上的生辰才回来! 这足够白玉堂发火了。 白果乖乖的行礼问安。 白玉堂冷哼一声,“我哪里敢受康乐县主的礼。” 白果再次赔罪道:“是女儿的错,只是二婶那边太久没有见女儿,舍不得女儿早走,二叔和明正也是希望女儿多住一阵子的。” 这个时候必须要拉出来白玉景的大旗,只有和白玉堂为兄弟的白玉景才能救白果于水火。 白玉堂果然不在冷哼,不过脸色却是黑了一些,“他没有女儿吗?!留你做什么?!” 不过他心里面是清楚的,白果养在凤州十年,就是一条狗都有感情了。 可这事情是扯不清楚,因为最开始就是他们为了白果能活命才将白果主动送过去的。 最后一顿饭到底是吃完了。 白玉堂也没有在说其他的话,这让白果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康乐县主’抢‘易大东家’的货物这件事被白玉堂知道了呢。 这件事京都里面必定会传,毕竟京都里面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县主去皇上面前卖好。 那自然是怎么埋汰她怎么说,怎么夸张怎么说。 白果在宫里面用了膳,所以并没有多吃。 老夫人也看出来白果不是饿着回来的,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忧心。 但是想到白果之前说的话,到底是没有在说什么。 白果的院子也被重新收拾了一遍,所以她进去的时候目所能及之处皆是富丽堂皇。 真的像是一个金窝。 白明芷一路上都拉着白果的手让白果给她讲凤州有什么好玩的,直到进了屋子看到白果这里又是满满的摆件,不由得咋舌说道:“娘亲偏心!” 白果笑了笑,问道:“我送你的头面可喜欢?” 白明芷顿时将摆件抛到了脑后,变得极为欢快,声音都含着激动,“喜欢喜欢!那副头面真的好看极了!我怎么会不喜欢!”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果坐下,问道:“三姐你是从哪里弄来这样好看的头面?!我那群小姐妹天天问我,就等着你回来告诉我!” 那副头面精致又不失少女的调皮,却又温柔娴熟。 若不是真的亲眼见到了,白明芷是绝不会相信天底下还有这般头面存在! “我店铺中的。” 白果没有隐瞒,说:“你要是喜欢我在让人送一些回来,不过你这头面是我画的图纸,独一无二的。” 白明芷‘啊’了一声,惊喜的俩只眼睛都是欢喜,“真的吗三姐?!” 问完不等白果回答又自己止不住的叫道:“我太喜欢了三姐,我太喜欢了!!!” 白果笑了起来,悦耳动听,“喜欢就好,我还打算在京都也开一家,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就去选什么样子的。” 白果这话刚出口白明芷的欢喜的叫了起来,“开开开!一定要开三姐!我保证生意不会差!” 她要天天拉着小姐妹去买! 还要告诉她们这是她姐姐开的店铺! 让她的小姐妹嫉妒她有这么好、这么能干的姐姐! 白果轻笑起来道:“那我就放心开了?” 白明芷点头如捣蒜,“开开开!” 白果揉了揉白明芷的脑袋,“好,一定开,明天三姐就出去选店铺怎么样?” 白明芷更是兴奋了,用力抱着白果不撒手,“我的好姐姐!你太棒了!!” 白果笑出了声,愉悦欢快。 最后白明芷是被她的丫鬟给带走的,因为白明芷明天还有医术要学。 反倒是白果虽然回来了,但是倪代柔什么也舍不得给她安排。 因为上一次也是没有待多久就走了,所以这一次倪代柔给白果准备的摆件更是难得的精品。 样样都是母爱的表现。 白果在金窝里面睡了一夜,梦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清晨醒来的时候给老夫人和倪代柔一起请了安,用了早膳。 倪代柔在白果没有起身之前问道:“珍珍今天有时间吗?” 白果如实说道:“我想要开一家头面的店铺,正打算出去转转。” 倪代柔眼睛一亮开心了,“正好娘亲这里有一家刚买下来的店铺,打算给你补生辰礼的。” 白果愣了一下,随后福身行礼道:“谢谢母亲。” 第八十章 五公主 白明松羡慕极了,他的店铺是十五岁的时候才有的。 白明辉没有什么表情,他一向不在意这些。 白明芷是同白明松一般有些羡慕,但是她知道等她长大也就有了! 白明磊并不喜欢店铺,他喜欢直接给他送银钱。 店铺还要找人打理,太过于麻烦,还要对账本,浪费看书的时间。 老夫人看了看倪代柔,说道:“你带着珍珍去看一看,她刚回来,怕是认不得这里的地方。” 倪代柔更开心了,她知道这是老夫人让她多陪陪自己的女儿,顿时应下说道:“儿媳这就让人套马。” 白明芷飞快的说道:“我也去娘亲!” 倪代柔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顿时变了脸色,严肃且认真的说:“不行,你要背医书!” 白明芷失望的低下头,原本以为能躲过今日的。 白果看着白明芷,很想说医术是必须要学的,因为很有用。 可这句话到了嘴边的时候,白果反而说不出口了。 白明芷也定然是知道的,不过是闹一闹小脾气,或是小孩子本能的不喜欢这些无聊的东西而已。 她说了亦不过是彰显了自己,可白明芷就不懂得要好好学吗? 她自然知道白家世代学医,自然也会认真的学医。 最后白果只微笑的摸了摸白明芷的头说道:“下一次带你去。” 白明芷高兴的点头。 外面的人准备好了,庞燕给白果戴上了厚重一些的面纱,扶着白果跟在倪代柔身后往门口走。 只是白果惯常的喜欢慢慢的走,而在穿了如此厚重的衣服之后就更是走的慢,一步一落下的感觉总让人怀疑下一步不会抬起来了。 倪代柔也注意到了白果走的缓慢,在看被庞燕细心扶住的样子,就更是担心了,问道:“珍珍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白果摇头,说:“衣服太重了。” 她很少穿这般厚重的衣服,裹得人紧紧的,现在她是真的走的慢。 倪代柔了然,说道:“你屋子里面娘亲让人多送些竹炭,这样在屋子里面就可以少穿一些了。” 白果露出一个浅笑,应道:“好,谢谢母亲!” 倪代柔却在心里面开始盘算着多买一些补的食物给白果用着。 身体太虚了! 白果并不知道倪代柔的想法,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是标记着白家牌子的,五品官员的马车配置也不会很高,车厢中也就小了一些。 不能像是县主规格的马车躺着,只能板板正正的坐着。 白果手里面被旁边的小丫鬟赛了一个汤婆子。 白果这才注意到白家是很少用这种东西的,也不会这么早用,她是第一个。 但是当手捂上去之后的暖意传到自己的手掌上时,白果就喜欢上了。 真是好用! 倪代柔笑了起来,“以后出门记得拿着。” 白果乖巧点头。 想不到北方原来是这样过的。 马车行走的缓慢,在大街上向着最繁华的地方去。 白果挑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糖葫芦、麦芽糖这些东西走几步就有一人在卖,也总有小孩会围着,倒是热闹的很。 “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再过一个月就是过年了,在这前几天都是最热闹的时候。”倪代柔耐心的给白果介绍。 白果没有在北方过过年,倒是了解的不多。 不过到底都是成周国的土地,应该是差不了的。 倪代柔将京都分布给白果讲了一遍,算是让白果了解一些。 白果认真的听着。 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白果就被庞燕扶下来,再看眼前就是一家已经空了的店铺,店铺里面什么都没有。 倪代柔仔细看了看说道:“珍珍想要怎么重新布置?” 白果想了想说道:“女儿在凤州的时候就开了一家,直接复制那边的风格吧,等我画下来交给母亲。” 倪代柔自然不会说反对的话打击白果,所以只是点头。 白果细细看了一下这间店铺。 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铺子却是少见的大,比凤州的那间还要大,而且极为宽敞,显示出来了一种北方的阔气和豪迈。 就连有些细节都不同于南方的温婉。 白果看了几眼心中就有了计较。 此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嘈杂声,倪代柔和白果同时回头看去,就见到了一个熟人——轩语燕。 轩语燕看到白果的时候也惊异了一瞬,“康乐县主?!” 她最近和她太子亲哥出去巡访,倒是没有听说白果回来。 白果和倪代柔行礼,“见过五公主。” “起来吧。”轩语燕看了看倪代柔,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白果,突然问道:“这间店铺可是白夫人的?” 倪代柔听这话就知道轩语燕想要打什么注意,但是在皇权之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过今日已给了小女做生辰礼物。” 倪代柔以为这样说轩语燕也不好在直白地说出她的打算,但是谁想到轩语燕眼见的开心起来,甚至对着白果洋洋得意的挑了一下眉,“一直听说康乐县主在白家不受宠,今日本公主见到的可不是这样子!” 倪代柔如坠冰窖! 她忘记了这回事,竟然以为这五公主只是看上了这家店铺想要要过去而已! 她们当初将白果送进宫之后忍着不联系不打听,甚至是将白果的院子安排的最为偏僻,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相比起倪代柔表面镇静、内心慌乱,白果就显得格外的淡然,一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看了轩语燕一眼,回答说:“耳听为虚。” 倪代柔抬眼看向白果,在察觉白果是真的淡定之后就皱了皱眉。 她们白家做的时候是欺君,可现在她女儿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甚至敢于直言。 轩语燕眼神在白果这话中更亮了,带着幸灾乐祸,“这事情父皇可知道?!” 白果看向轩语燕,问道:“公主如此问是什么意思?” 轩语燕自信且得意的说道:“父皇给你县主的位置不过是看在你不受宠的份上,可你现在可是在欺君!” 白果眼尾挑起,带着嘲弄,“皇上肯给康乐这个名号和县主位,自然是什么都查清楚了,五公主这话说的是皇上连这些都分辨不出来吗?” 轩语燕没想到白果敢直接反问,更是反将了她一军! 轩语燕恼怒,提高了声音道:“大胆!父皇怎么样也是你能说的?!” 白果眼尾未曾变化,只是乖顺点头应道:“皇上如何自然不是康乐能说的,不过五公主误会的事情康乐还是可以解释一二吧?” 轩语燕气死了,刚才白果敢反问已经是大胆,现在她竟然还敢直接和她掰扯! 长久居于上位、常年被顺着不曾和别人对峙的待遇让轩语燕一时间被这话问的无法开口,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有人真的敢这样和她说话!还是俩次! “你……谁让你这么和本公主说话的!”轩语燕气急了,她在京都是横着走的,谁敢惹她那不是不想活了吗?! 可偏偏这个外边来的县主得了她父皇的喜爱! “五公主赎罪,康乐不解释就是了。”白果福身行礼,姿态低眼尾却是扬起来的。 倪代柔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白果故意挑衅的,不由得多看了白果几眼。 她这个女儿也没有被养的只知道被别人欺负! 倪代柔非常的满意。 轩语燕一听这话差点直接让人上去掌嘴,仅剩的理智堪堪因为‘康乐’俩个字给保留了下来。 同时轩语燕心里面一阵委屈。 明明她才是父皇的亲女儿!是成周国的嫡公主!是皇宫里面仅次于她哥哥的存在。 可为什么‘康乐’这俩个字要给眼前这个女子? “你闭嘴!”轩语燕说不过白果,又心里面委屈,差点让眼泪都出来了。 “康乐住嘴就是了,五公主莫要再生康乐的气了。”白果姿态乖巧,眼尾张扬。 轩语燕气的要死,身后的宫女赶紧借着虚虚扶住的动作来拉着人。 一个县主而已自然没有什么。 可问题是她是皇上亲封的异姓、无皇家血脉的县主! 最重要的就是……定西王的那件事。 因为定西王差点逼死了康乐县主,所以皇上直接将金林州效忠于定西王的三位掌管兵权的大将调到了凤州! 而且前几个月定西王想要剿匪却也被皇上制止了,直接分给了振威校尉! 这里面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嘛,皇上护着康乐县主呢! 不管是哪种,在这个节骨眼上面不触霉头就是最好的! 轩语燕死死瞪着白果,又强压下自己的怒气,“这间铺子本公主要了,你开一个价!” 白果眼尾挑高了一些,“并非康乐不割爱,只是这间铺子是康乐母亲所赠给康乐的生辰礼,意义非比寻常的。” 轩语燕狠狠一跺脚,气急道:“一间铺子而已,换一间不一样吗?!” 白果坦然道:“那就请五公主换一间,都是一样的,莫要这般逼迫康乐。” 轩语燕身旁的小宫女赶紧拉住轩语燕,说道:“公主,皇后娘娘还在宫里面等着您呢!” 轩语燕眼神刷的一下亮了,对着白果狠狠的瞪了一眼,说道:“你给本公主等着!”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看样子是去告状了。 倪代柔担忧的看了白果一眼,“真的没有事吗?” 虽然没有直接顶撞,但这要是传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昨日女儿进宫的时候有一个宫妃向着女儿哭诉,是一个不大聪明的,可能让这般不聪明的人来为难女儿,那定是有什么眼见着的利益。” 白果如此说倪代柔就懂了。 第八十一章 陆续登场 这是有人想要整白果,最直接指使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后娘娘,毕竟身份就在那里摆着呢,是不需要多想都知道要听话的对象。 “而且女儿刚给皇宫里面送进去了一批水果,这个时候皇后就是在讨厌女儿,也要训斥公主一顿的。” 康乐县主‘抢’易大东家的那是康乐县主的事情。 可要是康乐县主送进宫如此‘稀罕’的东西都没有得好脸色,以后又有几个会自讨没趣? 倪代柔放下心,“你心中有数就好。” 白果点头,俩人这才回家。 十一月剩下的几日白果将图纸画了出来,交给了倪代柔。 倪代柔便直接让人去重新布置。 而白果也给自己店铺里面都留下来的戈高和边一凡写了信,问他们谁愿意来京都,同时让他们问一问手艺师傅和画图的师傅,来京都的话月钱翻倍。 凤州的特色在北方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的,所以白果并不打算让这家店铺成为北方风格中的众多一员。 同时也是因为京都里面手艺高超者太难寻了,有名气的都被抢走了,没有名气的白果自己都不了解,想找都是俩眼一抹黑的状态。 所以还不如凤州那边的人过来,省时间省事。 十二月初三是户部左侍郎华辰逸的生辰。 华辰逸是白果祖母华娴淑的亲弟弟,也就是白果的舅公。 华辰逸的生辰因只比皇上早三天,所以每年都不会大办,只会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老夫人回去贺生辰,倪代柔因为母家身份的原因很少会跟随,所以就成了白果作陪。 老夫人到的时候华辰逸已经守在外面了,比起来老夫人保养得当,华辰逸就显得要老一些,可其实他比老夫人小几岁。 老夫人也见着了,叹息道:“官场太熬人了。” 华辰逸虽然满身的老态,却难掩儒雅的气息。 并没有平常户部的伶牙俐齿或是唯利是图的那种强势,也没有经常和银钱打交道的斤斤计较或是眼中闪着精光的精明姿态。 “是人老了。”华辰逸极为温和的对着老夫人轻声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白果道:“这位就是县主了?” 白果俯身行礼,“见过舅公。” 华辰逸也是一位传奇的人,皇上在位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华辰逸会说国库没有钱。 而最早皇上是想要升他做户部尚书的,只是他说身体不行推辞了,这才有了现在的户部尚书。 即便是这一次皇上想要发动战争,华辰逸也是第一个附和的。 这种底气全来源于国库中充足的银钱。 华辰逸点了点头,视线并没有在白果身上多停留,而是转身扶着老夫人道:“进去吧姐。” 户部左侍郎的院子是要比白家更加气派的,也更加的大。 即便是一家人吃饭也是热热闹闹的好几桌。 老夫人被华辰逸扶到了自己那主桌,主桌上坐着的也多是一些五旬左右的老人,看样子是一些儿媳妇家里的老人。 白果坐到了同龄人的一桌上。 今日她的服饰是平常偏正式的,却没有县主规格的东西。 但是白果脸上的带着的面纱就足够的吸引人。 白果也注意到了,将面纱摘下,庞燕给白果收好了。 她不熟悉这位左侍郎,但到底是自己的舅公,白果不好做的太过。 这也算是在采选之后的公开场合第一次摘下。 和白果同龄人忍不住好奇一眼又一眼的打量白果,原本是好奇外面传言的那些白果和慈母皇太后相像的八卦,可等看了一眼之后就会惊叹白果的容貌。 华辰逸也注意到了小辈那边异常的安静,转头看垂着眼的白果时愣了一下,随后略有惊叹:“原本以为是谣传,倒不知道真是如此。” 这话也不过只是随口,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在其中。 可其他的人却在华辰逸这话之后止不住的附和,甚至开始讨论白果哪里相像哪里不像。 议论声大了,白果就听到了,抬眼看了过去。 眼中是张扬肆意,是轻蔑,毫无掩饰。 众人被这一眼看得恼怒,一个女子竟然敢这般的放肆! 可到底是没有人呵斥。 毕竟白果的爵位还摆着呢。 就算是在巴结华辰逸,也不好因为议论皇上喜爱的县主而和县主本人吵起来。 一顿饭白果展现出来的礼仪让众人忍不住的侧目,这是和肆意张扬完全不一样的规矩。 老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任这些人打量议论白果。 用完膳,白果就安静的坐着,不多话,也没有什么举止,可只是这般模样就让人不敢小瞧。 一直到用完膳华辰逸才对着老夫人说道:“姐姐教导出来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有规矩的人,是不用教的。”老夫人一语双关,将刚才议论白果的人说的面色羞红。 下午的时候宴会就散了,白果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就听送老夫人的华辰逸问道:“皇上对你很是亲近?” 白果转回身看了眼始终温和儒雅、并没有恶意的华辰逸,才说道:“就如舅公对皇上一般。” 是忠诚。 是信仰。 无关情爱。 华辰逸似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白果这才再次福身一礼,上了马车。 老夫人靠在车厢里面像是在小睡,白果便没有出声,拿着一本书安静的翻阅。 许久之后突然听到老夫人说:“也是没有几年了。” 白果翻书的动作一顿。 她知道老夫人说的是华辰逸。 白果不知道怎么接话,便没有开口。 她虽然送了人参,但是户部左侍郎最不缺的就是别人送的这些东西。 而户部左侍郎府中的人是最怕华辰逸倒下让他们再无这般的荣耀的,所以自然是会为了华辰逸请各种的大夫太医。 老夫人也没有在说话,像是睡了过去。 白果翻着手中的书。 她只觉得华辰逸是一个格外儒雅的老人,其他的并无感觉。 三日之后的这天晚上就是皇上的生辰了,皇上的生辰那规格就不是哪个大臣能比得了的。 未到晚上所有大臣、有诰命的夫人、爵位上的贵族、还有皇家人纷纷穿着符合身份的衣服到了。 白果又是一次独行,到了皇宫之后被小太监引领着到了宴会的宫殿里面,坐在了左边不靠前也不靠后的位置。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酒水、切块的水果以及糕点。 别人也都注意到了,不由得有人试了试,随后连连惊叹冬季皇宫里面竟然还有水果! 有人早已经在白果带着几十车东西进宫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可当真的看到品相如此好的水果时也止不住的叹服。 可他们各自心底在悄悄的琢磨一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果并未带面纱,如三日之前一般安静的坐着。 这次皇上的生辰来的人更是不少,也纷纷开始注意到了白果,有惊异的、有惊恐的、有惊艳的。 白果任凭众人打量,周身都是淡漠的气息。 等人都到了之后天色堪堪将黑,彼此认识的就一起聊着,彼此不认识的就如白果一般的坐着。 定西王到的时候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那道安静的身影,和周围明明融入,却又漠然的像是脱离。 高贵、闲雅。 偏偏面容温婉柔和。 因为打量的视线多了,所以白果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后就察觉到了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抬眼看过去,是眼中还未褪去惊艳的定西王。 而在白果抬起眼睛的刹那,定西王激动的步伐硬生生的止住了,看着白果再也没有刚才的惊艳和风度了。 白果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好笑的起身行礼,“定西王殿下。” 周围见到定西王脚步匆匆的向着白果那边走,还以为是定西王要找麻烦,一时间众人都一副瞧热闹的心态。 定西王也在白果开口之后终于确认眼前的人真的就是那个让他恨得入骨的康乐了,不由得脸色黑了黑。 他眼睛瞎了才会觉得她好看! “嗯!”应了一声,定西王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了。 身后刚才落后了几步的定西王王妃对着白果俯身,白果还礼,这才各自落座。 定西王王妃是标致的清秀长相,只是她身上的温和的气质将她的面容衬托到了九分。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般会对着白果始终温和,是一个家中正夫人该有的大度姿态。 白果曾经同样被这般的教导,可自从自己知道不用娶嫁之后就乐得逍遥,也不在操心这些事情,反而身心都轻松了。 这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穿着鉴于男女之间的女人,女人身姿高挑、体态均匀,眉宇间都是英气,走动间会带起风一般的干脆。 是严夫人。 严夫人目不斜视,进来之后就直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和周围的人攀谈,也没有带人来。 可在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白果这边的时候严夫人的眉头是皱起来的。 她不喜欢白果。 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白果扫了一眼,并没有再多的留意。 这时候只听到外面一叠声的‘太子殿下。’ 这可是个稀罕人物,至白果重生就没有见过了。 白果微挑眉看了出去,只见一个周身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眉目间有皇上八分的相似,风度翩翩、气宇昂昂,眼神清明廉政。 光是看着就知道他会是一位很好的储君。 不过也不怪这般的好,因为这是皇上费心几十年教养出来的,是成周国最合适且最好的下一任君王。 这也是重生之后白果第一次见到这位储君。 第八十二章 俩首曲子 上一世太子被刺杀,怎么死的白果不知道,不过想来是大皇子动的手了。 白果见着这位储君落座在了左边第一位。 皇上是过了俩刻钟才到的,身后跟着的是皇后。 众人齐齐起身给皇上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今天家宴,不用多礼。”轩贤坐在上位,目光将下面一扫,无形中的威严让众人低了低头。 “谢皇上!”众人再次谢恩才坐下。 司皎洁坐在轩贤旁边矮了一点的小桌后,身上的皇后服饰将她衬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端正。 “今年礼部给皇上新排了一舞,本宫觉得甚好,今日也让大家看看。”司皎洁一身母仪天下的风范,笑着时更是和善。 现场自然无不应者。 司皎洁身后的嬷嬷立刻鼓了三下掌,就见到两排的舞女动作整齐划一的从外面进来,身姿曼妙动作优雅的开始舞动起来。 领头一人脸上戴着轻纱,眼尾上扬的挑起,显得憨厚又多情、魅惑又风情。 这才是狐狸眼。 众人似有所觉开始频频看向了白果。 和这个舞女的狐狸眼比起来,白果眼中是更深情、迷恋。 那双眼睛看谁都是这般。 如果不是那淡漠的气质,或是那不客气的话语,很多时候都会忍不住的被这样的眼神看得脸红。 轩贤皱了皱眉,“下去吧。” 这支舞并没有跳完。 司皎洁笑意僵在脸上,随后又像是别人眼花似的再次笑容灿烂的点头说:“皇上不喜欢看就下去吧。” 舞女们行礼退下。 后面的第二支准备上场的舞蹈舞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 而殿内因为这个狐狸眼舞女,原本没有留意到白果的轩贤看向了白果坐的位置,随后说道:“康乐县主年纪尚小,换茶水。” 白果起身向着上位俯身说道:“臣女谢皇上。” 庞燕上前将白果身前的酒水换成了茶水。 众多官员心里面开始乱想了起来。 莫不是这是皇上提醒他们现在的康乐县主年岁尚小还不适合进宫?需要在等些年月? 还有的官员觉得轩贤是在打司皎洁的脸。 这边皇后刚让一个舞女羞辱完康乐县主,可是转头皇上就对着康乐县主呵护有加。 一时间明里暗里放在白果身上的目光又多了一些。 “既然父皇不喜欢看舞,那儿臣给父皇弹一曲怎么样?”四公主轩端雅仪态端庄的站起了身。 轩贤笑了起来,说道:“好!” 生辰的时候收到女儿的祝福自然是好的。 轩端雅仪态万方的走上前,宫女就迅速在大殿中放上了蒲团、一张小桌子上在放上一把琴。 轩端雅在蒲团上坐下,指节在琴弦上拨动着。 舒缓的音乐响起,也将众人的心神都集结在了那阵阵的琴音上。 白果不禁看向了轩端雅。 今日这是怎么了,要么是让一个和她有着相同狐狸眼的人跳领头舞,要么就是选她上一次在太后寝宫里面弹的那首‘问千军’? 白果好笑的垂下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是有人想要知道皇上对她是什么感情,还是有人觉得这份感情可以无差别的对待任何人? 轩语燕是听过白果弹了一次的,也是因为有听过才能知道差别有多大,不由得看向轩端雅都是讥讽。 也就是仗着太后很少出席这般热闹的宴会,不然怕是要丢大脸了。 她是不喜欢白果,但是更不喜欢这个处处装模作样的人! 一直到琴音落,所有官员忍不住的赞叹出声,轩贤眼眸颜色很深,定定的看了轩端雅一会儿,点了一下头,却没有说话。 没有夸奖的话,也没有高兴的神色。 所有的人不明所以,明明是一首极好听的曲子,怎么皇上却没有欢喜的意思呢? 轩端雅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回去落座了。 明明苏娇这个宫女说之前听到康乐县主给皇上弹了一曲,皇上十分的高兴呢。 怎么今日她弹的还是之前只有太后和她这个妹妹听过的康乐县主的曲子,竟然就不行了? 贵妃也意识到了什么,便起身对着轩贤福身道:“说起来臣妾也是听说过康乐县主的琴声是一绝,只可惜臣妾从来没有亲耳听到,今日借着皇上的生辰不如康乐县主也来一曲?” 轩端雅弹完之后因为皇上的神色场中有了些清冷,贵妃这是给轩端雅救场。 轩贤自然明白,但是他看了白果一眼却是说道:“都是琴声,有什么好对比的。” 白果在这话中轻笑了笑。 这是给轩端雅留脸面呢。 皇上怕她任性起来直接选了这首弹,能听出察觉的人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候轩端雅的脸才是丢尽了。 只可惜贵妃并没有听出来,反而一副软弱姿态的以退为进,“皇上说的也对,是臣妾不懂事了。” 这话一出,轩贤都差点气笑了。 在众多人的面前,他会不给自己的贵妃留脸面吗?! 场中气氛因为贵妃的这句话微有些冷了下来,有些人的眼神撇向了白果这边。 皇上和贵妃身份贵重自然谁不能低头,低头的就只能是…… 白果在这些眼神之中起身福身行礼,说:“贵妃娘娘想听什么臣女便弹一曲,只是一绝是不敢当的。” 小宫女听到这话便没有在收拾琴,退下了。 贵妃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看着白果说:“康乐县主随便弹一曲,本宫听什么都可以。” 白果笑了一下,眼尾少见的没有挑起。 这让轩贤有些微微的惊异。 他这个康乐郡主的脾气都好了? 白果缓步走出,在中央的蒲团上坐下,指尖在琴弦上试了试,阵阵浓厚的琴音就在大殿中荡漾了开。 白果这才将琴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开始后一手指节按着琴弦,一手指节拨动幅度很大,由慢逐渐加快,拨动的幅度也缓慢变小,速度开始加快且左手按着的力道开始渐渐加大。 阵阵激动人心的浓厚的琴音伴随着浑浊的音色将试音的琴声覆盖,一声一声琴弦颤动,像是笨重的击鼓的声,可当速度快起来之后隐隐可以听到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 厮杀声带起兵器落地的声音,而鼓声开始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一声的‘咚咚’声,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听出来这是什么,可当琴音开始消散开来时众人就突然明白,这是心跳声! 是激荡的心跳声!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一个人在用力的呐喊着什么。 渐渐的,心跳声多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未落另一声起。 而这时候琴音又开始变化,马蹄声不在四处奔跑,而是整齐划一起来,周围似有无数的欢呼声! 到了此时,没有人听不出这首曲子是什么了。 ——破阵归来! 这曲子是当年将献国打成他们附属国时弹奏的曲子,只是那时候这曲子并没有这般的生动。 曲子还在继续。 欢呼声停了,歌颂声响了起来,杯子碰撞的声音有了,舞曲的伴奏声有了。 这些声音又开始弱了下来,能听清的是牛羊的声音,是子民丰收的喜悦,是鸡下蛋的声音,是家家欢呼高兴的声音。 也是到了此刻,所有人都听出来这琴音里面的期待和坚定。 是成周国将要迎接胜利归来的大将军的期待,是他们必定会活着回来的坚定! 一曲落,白果将琴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对着上位和贵妃的位置福身行礼后说道:“臣女弹奏的曲子破阵归来。” 贵妃笑的有点勉强。 和这首比起来,她女儿弹的意境太过于小了。 “……这首曲子好是好了些,只是在皇上的生辰上弹是不是……”贵妃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上位一眼。 然而,这话却没有得到附和。 司皎洁垂了眼,因为她知道要打仗了。 众多官员没有应声,因为他们手中接触的那部分已经表明了。 剩下的说不上话的不敢随意的接话。 贵妃话音落后再次的冷场了。 贵妃尴尬起来。 轩贤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向白果说道:“好曲子!好琴音!康乐县主所弹出来的曲子果然无人能及,赏!” 这话一出,贵妃和轩端雅齐齐脸色难看起来。 一个是刚刚才演奏完,一个是刚刚才说这曲子不好。 贵妃不由得觉得有些脸热。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没有给她留脸。 “谢皇上!”白果再行一礼,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而这个时候白果就发现打量她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而有一道的视线太过震惊。 白果看过去,是定西王。 那副震惊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猪上了树。 白果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了别处,然后意外的对上了十三皇子的视线。 十三皇子的视线十分的隐僻,再被察觉后立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像是一个想要偷吃糖的小孩被发现了。 和白明正一样。 白果收回眼神。 太子细细的打量了白果几眼,随后收回了眼神。 因为这一琴让皇上高兴了,气氛也开始活跃起来,后面的舞女也上来继续跳了。 白果感受到了一道极为恶意的视线,看过去,就是轩端雅。 而轩端雅在白果看过去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变成了一副温柔又端庄的女子模样。 倒是和贵妃的伎俩相差不多。 白果对着轩端雅笑了一下,笑的眼尾挑了起来。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她不会动手的。 但是不妨碍她记仇。 宴会越往后越热闹,一支一支的舞蹈让众人大呼过瘾。 白果看着看着就将目光望到了外面。 第八十三章 这一世的水已经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雪了,纯白色的雪。 白果看着雪花飘落在地上、树上却没有立即融化顿时惊叹了一番,回头看了看热闹的都是笑声的场子没有人注意,白果就起身从不起眼的位置出了大殿。 庞燕紧跟着上扶着白果到了外面,找了一处不引人注意、挡风的拐角才松开了一些。 白果就微抬着头望向漆黑高空下飘落的纯白色,看它的纯净、清冷,看它的极致。 庞燕随着白果的动作望过去,却是一片茫然。 天上有什么? “好看吗?”白果问道。 庞燕张了张嘴,回答不了。 难道说飘了点雪挺好看?! “……挺好看。”庞燕说的没有丝毫感情。 白果伸出手接了起来,雪就化在了她的手掌中。 成了最为平常的水滴。 “娇气。”白果说了一声,动作缓慢的扯了身上的斗篷来接雪。 雪落了下来,果然像是之前落在地上那般没有直接融化。 庞燕默默的看了俩眼,实在是找不到白果兴致如此好的原因。 白果将斗篷放下,体温传到了斗篷上,雪化了。 虽然没有在手上化掉的速度快,可最终还是成了水,最后只在斗篷上留下了一个小水泽印。 白果看笑了。 果然极致。 容不得别人碰。 “等,明日,早上,雪,就,很多,了。”一字一顿缓慢的声音在寂静中突然响起,白果转头看过去,却是独自一人的十三皇子。 “见过十三皇子。”白果和庞燕福身行礼,轩元思很缓慢的说道:“起。” 白果起身,看向没有带人出来的十三皇子不禁有些疑惑,“十三皇子也是出来看雪的吗?” 轩元思摇了摇头,说:“不,是。” 说话真的很慢,且明显的停顿。 庞阳说话是听不出来停顿的。 “明日,早上,雪,有,一层。”轩元思看着白果说道:“厚,厚,的。” 明日早上的雪会有厚厚的一层,就不会化的这么快了。 白果自然知道这种事,所以说道:“我知道,可到了明日的时候就会被清扫了。” 轩元思继续点头,解释说:“化,就,结冰,容易,摔倒。” 雪不清扫,化掉了就容易结冰,会让行人摔倒。 白果同样知道这件事的,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雪了。 但听到十三皇子这样稚嫩的解释,白果才记起来这应该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雪。 所以十三皇子认为她没有见过雪的观念也是对的。 白果不明白的是,十三皇子出来就是为了找她练他的口语? “我,喜欢,你……” 这话没有说完,庞燕心里面‘咯噔’一声。 十三皇子公然调戏自家县主?! 心里面这么想着,庞燕两步上前就要将白果挡在身后,却听到轩元思继续说:“的,琴声,很,好听。” 庞燕脚步一顿,在轩元思和白果疑惑的眼神中默默的在白果身前蹲下身给白果整理了一下斗篷,“……天气冷,县主莫要着凉了。” 白果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十三皇子说道:“谢殿下赞赏,外面天气冷,我要进去了,殿下也莫要久留。” 轩元思颔首,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到庞燕已经扶着白果转身的动作。 轩元思张了张嘴,随后气鼓鼓的闭上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说话?! …… 宴会结束的很快,毕竟明日还要早朝。 白果在夜色中往出宫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回了头。 皇宫灯光明亮,却无任何的厮杀声。 而在出宫的道路上被众人拥护走出来的是恭王。 恭王一身符合自己身份的服饰,无半点逾越。 即便是被众人围在中间各种巴结,也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并不会驱赶,也不会呵斥,更没有附和。 他在那些人之中,温和有礼、进退有度,行为潇洒,落落大方。 他就像是所有人心中最规范的皇子,无一丝其他想法一般。 他在朝堂之上甚少开口。 他不会私下里经常去找皇上、制造出现在皇上眼前的机会。 他甚少会参加官员的各种宴会。 他甚至在所有的官员之间都能做到持平之论、中庸之道,不会小瞧那些官位低的,也不会高看有实力的。 在上一世他还没有逼宫之前,甚至没有人能抓住他结党营私的把柄。 像是一只好看的响尾蛇,迷惑了所有人,然后亮出了自己的毒牙。 他并不是没有想法、没有想过那个高位,而是他比其他人更想要得到,所有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谨慎的让人惊叹。 和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有勇有谋、几十年坚守自己誓言的皇上不一样。 和光明磊落、目光始终清正的太子不一样。 和偏听偏信没有主见、昏庸荒唐、重用奸佞毫无自我认知的礼王同样不一样。 和敢想敢做、熟读兵书、战场上英勇无比敢断敌方撤军的定西王也不一样。 和胸无大志、每天求一次自己想要活着、想要做闲散王爷的九皇子更不一样。 和每日都会背书: 君臣有义、父子有亲、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是为三纲;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的十皇子还是不一样的。 …… “……县主,你在看什么?”庞燕低低的唤了白果一声。 白果将目光从金碧辉煌的宫殿上收回、从披着外皮的恭王身上收回,“随便看看。” 一条露了牙的蛇,一只会享受的猫,一柄开了刃的利器,一只担惊受怕的鼠,和一个被扯进漩涡、看不出是什么的以及另一个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的人。 他们时不时的会看向走在前方的虎,眼神有怨恨、有羡慕、有不以为然、有诚惶诚恐、有敬重、有崇拜。 可他们还不知道的是,龙在上方正在看着他们…… 这一世的水已经浑了,所有人身处漩涡之中沉沉浮浮,是走向了天意、还是主宰了命运,竟然都像是未开的骰盅一般,让人为之忍不住的下注。 “倒是有趣。”白果被庞燕扶着向着宫外面走去,明媚的眼中带着张扬、肆意、肆无忌惮的洒脱说道:“我没有赌性,倒是置身事外了。” 就如今日在宴会上时,她看向了几人,几人看向了她,却彼此之间可以毫无交集、再无交集。 庞燕茫然。 今日的县主好是奇怪。 北方腊月的十二月让白果窝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动都不想动。 旁边的盆子里面竹炭烧得很旺,将屋子里面的温度一直在往上提。 而白果却好像并没有感觉一样,手中拿着书翻阅的都十分的缓慢。 “县主。”庞燕从外面进来暖了身上带进来的寒气才到白果身边说道:“药膏送进宫里面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杨贵嫔手中。” 白果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送了五盒?” 庞燕点头,确认道:“是五盒。” 白果轻笑了一下,眼尾的弧度极为的欢快。 杨贵嫔做的事情已经足够皇后放弃她了,可她是个不聪明、但不至于蠢得,自然知道她自己得罪了皇后娘娘。 得罪了后宫里面的掌管着,要是想活着就还要在找一个靠山。 最好的靠山是太后,只是她被关了禁闭了,自然做不到时不时的去刷存在感,博得太后的喜欢。 那最好的,反倒成了皇后之下第一人的贵妃。 可怎么样才能让这位保护她呢? 需要投名状,可她又不聪明,会想到什么样的东西呢? 稀罕的,让贵妃都稀罕会喜欢的。 那将这份投名状送过去之后贵妃又会给谁用? “北方的冬天太冷了,就都安安静静的呆着吧。”白果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过了冬,她也就要走了,这些人在怎么折腾也不会到她的头上了。 到时候……她们继续自己的宫斗,处理者也有皇上。 这一世她就不下场了。 “宫里面的小钱子还说最近的太后病了。”庞燕给白果在身后加了个隐囊,让白果靠着舒服一些。 白果目光停顿了一些,看向庞燕,“可有太医去看?” “自然是去了,说是感染了风寒。”庞燕对白果的表现有些奇怪,但还是如此的回答说:“算起来应该在皇上生辰之前就病了,只是一直不见好才传了出来。” 白果轻轻的皱了眉。 有些事情巧合的让人不自觉的会联想。 比如轩端雅是怎么敢在皇上的生辰宴上面弹她的曲子的? 白果将手中的地质书本放下,“我记得之前有一本孤本医术一直没有看,你帮我找找。” 庞燕去取了过来。 这些书籍都是千寻万寻才得来的,她放的自然是最隐秘的位置,就怕别人给弄脏了。 庞燕原本以为读医术只是因为太后病了才让自家县主反思后用功起来了,可等到第三天宫里面出来人请白果进宫的时候庞燕就呆了。 这是未卜先知呐! 出来请白果进宫的是小钱子。 白果换了衣衫发饰才上了马车跟着进宫。 她自然知道皇上会叫她陪太后。 皇上敬重太后,是不会让太后一直在宫里面‘病’着。 更不会允许后宫的手段牵扯太后头上。 庞燕扶着白果到慈宁宫的时候外面的嬷嬷已经等着了,看到白果就几步迎了过来,“奴婢给县主请安!” 白果虚虚的扶了嬷嬷一下,“宋姑姑快起来。” 品级高的宫女都担得起一声姑姑,太后身边一直跟随着的宋嬷嬷就更是能称作一声宋姑姑的。 第八十四章 敢这般的和她说话! 宋嬷嬷这时候才起身,对着白果示意着,“县主快进里面,外面天儿冷。” 白果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庞燕在进屋之后给白果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交给旁边的宫女挂起来,才再次扶着白果进了里间。 太后正在软塌上面坐着,白果俯身行礼,“臣女给太后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温和说道:“起来吧。” 上一次俩人之间的不愉快好似没有发生一般。 白果起身,太后示意了自己对面的软塌说道:“也就这里暖和一些,坐吧。” 白果道谢坐了过去。 因为这一次没有戴面纱,倒是将一张温婉的脸、和一双张扬的眼完全显露了出来,也让人忍不住的侧目看向这位贵气、这位淡然人儿。 太后看着白果。 明明眼前人的眼眸中是有深情的,却偏偏都是表象。 那眼中,那眼底,剩下的都是利益。 但也因为这份利益计较,让这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的媚意,只余下淡漠。 可偏偏她又并不是一个真正淡漠超脱的人,她在意所有利益得失,她在算计所有的一切。 这般的人应该是让人不喜的,应该是让人不耻的。 但是在她身上却没有人会这样觉得。 只是感叹她……肆意、张狂。 因为她甚至不将这些掩饰,不将这些遮掩,她心中早已经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可她根本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 所以她做到了肆意洒脱、率性张扬,做到了所有女人做不到的一切。 而这般的率性反倒让她身上的这些不耻、这些不喜都变得极为坦率、坦然、直白。 直白的让别人无话可说了。 直白的令人心生向往。 直白的让人心生喜欢。 直白的显得…… 别人矫揉造作、心中不净了。 可再看向这个人的时候,即便是知道了会衬的自己低入尘埃,却还是忍不住的着迷、忍不住的沦陷其中,甚至忍不住的想要更靠近一些。 莫名的,犹如天性。 但是,她那淡漠的气质就会又将所有人都隔绝了。 ——她在拒绝。 所以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步。 像是一个死循环。 又像是一局无解的死局。 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成为了那棋盘上的棋子,落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你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哀家这般年岁的人竟也看不懂。”太后看向白果突兀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话让白果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人本就是矛盾的,为何偏偏要看懂?” 看懂了又如何? 太后看向了白果。 这话是对的。 因为在她的眼中本只有利益,并无其他。 也就是说,在她看来,并不需要懂一个人,或是了解一个人、看透一个人。 她只需要知道这个人能不能用,应该怎么用。 如果能用,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对她都无半点影响。 不管是坏的、还是好的。 她只需要这个人给她带来符合她要求的利益。 至于其他,她并不在意。 凉薄的让人心惊。 冷的让人心颤。 可就是这般人却在宫里面留下了‘侠义心肠’的名声。 倒是……不知是宫中的人听信的可笑。 还是将这话传出来之人的可悲了。 “臣女给娘娘号脉吧。”白果见太后总是盯着她瞧,便出声询问道:“太后可是有什么隐疾是不方便太医知道的?” 如果不是这般,皇上是不会让她进宫医治的。 毕竟她的医术不过是医者正常人的水平,并不能和宫里面的太医、或是御医相比。 太后开口说:“心病。” 白果抬眼看向太后。 “在哀家身前十几年的人却不在对哀家忠诚,倒是向别人献忠心去了。”太后也在看着白果。 白果了然的笑了一下,这就是‘问千军’的事情了。 可是不管太后的心病是不是真的,但轩端雅终究是在皇上的宴会上弹奏了。 “哀家老了,只想让后宫中平和一些,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也并没有去处理,而是任这件事情发生了。” 太后还在看着白果,“可一首你说的第一次面世的曲子,怎么会让皇上听出来呢?” 如果不是皇上听出来了,那般的曲子是绝对要让轩端雅大放光彩的。 “皇上还为了你,当众下了贵妃和四公主的面子?” 这才是太后的心病。 皇上因为白果做了一些事情。 而不是自己身旁人背叛了她。 或说并不是背叛,因为轩端雅是她名义上的孙女。 白果轻笑起来,眼尾肆意,比往常更是张扬,“娘娘不是老了没有精力,只是这件事情在娘娘这里算不得什么,所以才不想理会这样的小事,更甚至为了给自己孙女创造机会并没有出席。” “在娘娘看来,一个女儿家能有拿手的一些曲子自然是好的,更何况是那样国中大臣都在的宴会上。您想着反正康乐县主不能婚嫁,倒不如让这曲子给四公主来博一个好名头,也算是尽了这曲子的价值。” 白果说的坦然、说的直白、说的嚣张,将宫殿里面所有的宫女太监说的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抬。 “您也不怪四公主,因为后宫中多是这样的手段,还有比这更肮脏、更龌龊的,这些在你们眼中都是正常的,或说你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您还会觉得不过是小女儿的一些小心机,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今日您是在质问我,质问我为何皇上听出来了这首曲子,质问我和皇上又是什么关系。” 白果的眼尾挑的及其的嚣张、及其的张狂,同样及其的肆意。 她并不需要害怕什么、并不需要恐惧什么、并不需要为此装模作样。 “您的心病是害怕前朝乱了!您害怕后宫里面对我不喜的态度影响到前朝,让前朝开始质疑皇上,让前朝不稳,让江山社稷不稳。” 白果句句犀利,句句切中要害,句句直白。 太后紧握手中的佛祖才将自己翻腾的情绪压下。 这女子太猖狂了! 太猖狂! 敢这般的和她说话!敢这般的和她说话! “可是娘娘,臣女之前就和您说过了,皇上对臣女、臣女对皇上都无半分男女之情。” 白果看向太后,眼尾并不掩饰的张狂、肆意,“后宫中的妃嫔看不出来,娘娘这般的局外人也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娘娘并不在意臣女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不过只是要让臣女平息后宫众位宫妃娘娘的怨气?皇上少进后宫少有宠爱她们的怨气?” 白果轻轻的笑了俩声,“只要宫妃娘娘们消了气,自然就不会乱了前朝,牵扯到前朝了,太后娘娘的算盘打的真响……不过这对臣女可亏得很,臣女这般计较利益的人可做不出来。” 太后已经被白果一句接着一句的讽刺气的脸色铁青! 无形之中,她好像感受到了周围那些宫女对着她投来的鄙夷的眼光。 可这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太监或是宫女敢不要命的抬头,更不敢对她投来这般的眼神! “滚出去!”太后怒喝一声,无数的太监宫女弓着背脊垂着头齐齐的快步出了宫殿,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来一叠声的‘苏公公。’ 太后铁青的脸僵了一下。 能在皇宫里面被这般称的只有皇上身边的俩个太监。 外面苏青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来,“还请帮忙和太后通传一声,皇上问康乐县主和太后娘娘聊得如何。” 宋嬷嬷一张脸上青红交加,里面的声音这么大,想也知道苏青早已经听到了。 不过是顾忌太后的脸面现在才这样问。 “苏公公稍等,让奴婢进去禀告一声。”宋嬷嬷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进去。 太后自然也听到了门外传进来的话。 说是皇上问怎么回事不如说是皇上在给康乐县主撑腰。 太后在怒气之下闭了闭眼。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后宫里面的女人,剩下的也不过是皇上的这点敬重,也只有敬重才让她在后宫中活的这般的安逸。 可如果她公然和皇上作对,那就不是能被皇上容得下的人了。 “……康乐县主温和有礼,和哀家聊得……自然是好的。”这话太后说的自己都觉得违心。 可今日这些话是不能传到皇上耳朵里面的,不然她插手后宫、甚至插手皇上的事情也够她喝一壶了。 宋嬷嬷没敢抬头看太后的脸色,垂着头后退了俩步出去告诉苏青了。 “既然这样,咋家就回去复命了。”苏青笑呵呵的声音不低,说完便直接走了。 宫殿里面太后手中的佛珠拨的飞快,脸色难看的厉害。 白果端起茶盏用了一点茶水,才问:“太后娘娘可要礼佛?臣女陪您去吧。” 说是给她撑腰,但她要是真的和太后闹僵了也并无好处。 现在她是想说的都说了,太后若是能想明白自然不会有心病了,若是还想不明白…… 太后又将手中的佛祖拨了俩圈才睁开了刚才气的闭上的眼睛,到底是年长了些,气性消得快,此时脸色已经恢复过来,甚至还看着白果温和说道:“好。” 白果也就笑着起身扶住太后,一起向着后殿走去。 就好像刚才的争吵从未有过。 或是和苏青说的是真话一般。 后殿中的佛像是极为仁慈的,笑的也更是让人心下放松。 太后跪在蒲团上,白果就陪着跪在了旁边,跪姿标准脸上神情认真。 太后原本见白果不出去就皱了眉,但看到白果这副样子就没有再说什么。 佛前,跪拜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