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贵不可言》 第759章:面子功夫 「你知道什么?!」沈婧咬牙切齿道,「你以为那个姓温的那么好威胁?若是抓不到他的软肋,不钉死了他的七寸,一切都是徒劳。」 这话说得笼里笼统的,几个人显然都没有听明白,沈婧见着他们一脸蠢相的样子,就觉得烦躁,直接道:「便是告诉了你们,你们也听不明白,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按吩咐行事就是了,在这里问这么多做什么?!」 等人都退尽了,沈婧才烦躁地自腰间解了一壶酒,直接跃上了屋顶,坐在夜色里饮酒。 没多久,一个身影飘然而至,就落在她旁边,「怎么?人跑了,就颓丧成这样?」 这一次沈婧没心情跟他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当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似的,自顾自地喝着壶里的酒。 「一个姑娘家,老是这样酗酒可不好!」 那人说着便想将她手里的酒壶夺过去,却被沈婧躲过了。 她闷了一大口,然后目光落在底下的院子里,也院子里不知道谁被泼了一滩水,这会儿一点儿清浅的月光落在里头,竟泛起了极小极小的几道微光。 「我让你帮忙打听的事儿,你打听清楚了吗?」 她语气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可她那只捏着酒壶的手背上分明暴起了青筋,透露出了她此时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得这么平静。 「什么事儿?」 他偏偏想要逗她,也做出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个态度立刻换来对方怒目而视。 沈婧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一直看得他脸上那一点儿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个干净,终于将脸别开,「嗯。」 沈婧终于动容,往他那边凑近了些,「怎么样?」 「老夫人上路没几天就没了,路上遇到了山匪,二少爷和三少爷为了保护其他人,都没了,四少爷中了一箭,没及时救治,路上又没有药……」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眼前女子的脸色白得跟那水潭里的月色一样,瞧着叫人心惊。 沈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道:「死了也好!」 说完忽然将手里的酒壶往院子里头一扔,陡然抬高了声音,「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受苦!那人分明就是要绝我沈家的后,竟然还假惺惺地留着他们的性命,说是网开一面,呵……」 她嗤笑了一声,「网开一面……」 沈婧的眼中终于有了泪光,却仍旧只是一闪而过,她仰起了脸,似乎在找天上的星星,好一会儿再回过头来,眼睛里就已经干枯了。 「二叔死在战场上,我父亲和大哥被枭首,剩下的这些人,成年的都没了,也就剩了一个五弟和几个侄儿。 还好意思假惺惺地说网开一面,就那么些山匪,竟然能杀了我沈家三个男丁!说出去,可笑的是他还是我沈家?」 男子在一旁看着她,没有开口,他知道沈婧不需要他的安慰,他也安慰不了,只能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她。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转脸问他,「你在南康可有什么人脉?」 岂料对方只是摇头,「南康这个知府是个出了名的金三斗,只认钱,其他什么都不认,你前头敛到的那些财产全都给你挥霍了,偏生还跟靳四那个家伙生了龃龉,不然用他的钱,买一个南康还是可行的。」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沈婧冷了脸,「既然没什么事儿了,我也就不招待了,明儿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诶!你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不过沈婧根本没有理会他,他也就只能无奈地叹气了 。 夜风吹过,似乎要将天上的寒星都吹走似的。 当温停渊出现的时候,小乙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终于露出了破绽,「主……主人!」 「没找到?」 「原是找到了的,但是对方早就料定了我要来,找来的那几个人都深知我的武功路数,我一时间没有冲进去,后来客栈起火,太太便……不知所终了。」 小乙一向自负于自己的武功,在温停渊面前也一向带有几分自己的骄傲。 可这一回明明得到了乔玉言的确切消息,明明已经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却生生将人给弄丢了,着实是他的一个重大失误。 温停渊闻言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竟没有大发雷霆。 不过似乎也很少能看到主子真正大发雷霆的时候,小乙的心里一时间不由有些紧张。 「你说,那些人的武功路数都是专门针对你的?」 「是!」 这一点,小乙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轻功在当今世上,能超过他的,只怕不会多于三个。 暗杀技巧也无人能敌,今晚与对方那些人的对战他被刻意针对的感觉很明显,似乎对方早就已经知道来的人是他,知道他的惯用手法,知道他习惯于潜伏。 这一切都让他生出了平生仅见的恐惧,若不是那屋子忽然起火,打乱了对方的计划,只怕他今晚上能不能逃出来还是未知之事。 「所以……」温停渊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其实不是我。」 「什么?」小乙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抓我?抓我有什么用?」 温停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仔细地想了想道:「或许到特定的时候就有用了。」 这话显然让小乙摸不着头脑,但是主人眼下似乎正在盘算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他知道便是自己不能开口的时候。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温停渊道:「你去东林寺吧!去了之后,就不要再出来了,找个机会回京城,这里用不上你了。」 小乙猛然一惊,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温停渊,「主子,您是说……东林寺?!不是已经不再……」中文網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因为温停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这个眼神的意思也很明显,主子的这个主意绝无更改的可能了。 /92/92431/20929724.html 第758章:原来是个姑娘 听当家的这么说,那妇人也就没二话了,立刻便安排丈夫睡下,又移了盏灯去柴房里,收拾了好一番才有些歉意道:「实在条件简陋,还请多担待些,只剩了这一床被子,就请半盖半垫吧!」 能有个地方睡觉,还有什么要求好提?那少年自然是感激不尽,「多谢费心了,这已经很好了,实在感激不尽。」 那妇人闻言便就着灯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噗嗤一笑,「我就说,哪里有长得这么秀气的少年,原来是个姑娘。」 见她惊讶,妇人便笑着道:「我那当家的是个瞎子,又一向粗心,你这一装扮,他哪里看得出来,我方才就瞧着不对劲儿了。」 这少年确实是女扮男装,却也不是别人,正是乔玉言。 她方才将屋子里所有能解下来的帐幔都解了下来,然后按照从干到湿的顺序从窗户外里头摆,又把棉被打湿了放在一旁等着,自己单独留了后窗的口子,站在窗边等。 因火是从窗边烧起来的,因而外头特别容易发现,且看着容易吓到人,加上她点燃之后,就拿了个酒壶扔到了对面屋子的窗户底下。 着着火的事儿必然很快就会被发现。 沈婧从原路返回,必然会被浓烟逼退,眼看着一片混乱之下,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先利用客栈的人先确定她在不在里面。 这大火里救人的法子,最好用的就是裹着湿棉被进来,她眼看着人进来了,便裹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棉被,跟着人一起出去。 加上她在火势起来之前,就匆匆忙忙地换上了沈婧留下来的衣裳,再束起头发,抹黑了脸,大晚上的谁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的。 到处没有想到这个寻常妇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伪装。 那妇人见她窘迫,便温和地笑了笑,「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你放心吧!我不告诉出去,我们当家的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是个姑娘,只不过……」 她看了看方才铺的床,「你等一下!」 说完便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时,手里便抱了两件厚棉袄,「姑娘家血气弱,又受不得寒,你待会儿睡觉把这两件衣裳也一起盖上吧!」 乔玉言不由心生感动,这几日被沈婧抓了过来,虽然日日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着,可她心里总是充满了忐忑,更是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疑神疑鬼,只觉得所有人的靠近都带着某种目的。 而眼下这个妇人,不过这样日常而质朴的一句话,就让她差一点儿掉了眼泪。 这个柴房很小、很破,但是收拾得很干净,这临时铺出来的一张「床」看得出来也是费了心思的。 底下垫了厚厚的稻杆,上面铺了一床打了补丁的粗布床单,四周用麻绳捆严实了,以免晚上睡觉会把底下的稻杆弄散。 被子也是刚刚拿出来的,虽然被面儿上有补丁,可却浆洗得十分平整。 妇人穿着也十分素朴,袖口上同样也有补丁,可是那双眼睛瞧着却叫人觉得非常温暖。. 她的观察似乎非常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乔玉言的心情,便笑着道:「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碰到了我们家里来,就说明咱们有这个缘分。 你一个姑娘家,这样流落在外,必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眼下也不要多想,安心睡一觉,再大的苦难,总会过去的。」 乔玉言连连点头,「我听姐姐的。」 「你叫我香姐姐就好了,周围的小姑娘家家的都这般叫我。」 乔玉言从善如流,当即便喊了她一句。 等香姐关了门出去,乔玉言便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喁喁细语,只是听不清楚,男人的声音似乎大一些,不过很快就被困意 混得含混不清。 这么多日以来,除了那一日被小舞用了梦香甜,乔玉言没有一日睡得这样踏实过。 只是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沈婧脸色铁青地听着他们一个个的汇报,简直怒不可遏,「可笑!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成?!」 「会不会是……是那个姓温的调虎离山?另外还派了人来将她接走了?」 听到手底下的人这话,沈婧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为了守钟人乙,我用得着布置这么多的人手?钟人乙都被你们这几个人缠住了,另外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了?」 她说完,底下的人便不敢吱声了,沈婧咬着牙道:「方才那一群周围的居民可都仔细查看了?有没有混在里面?」 其中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十分斩钉截铁道:「没有,火光一起,我们就直接去了屋顶,出现的每一个人我们都看了,没有那姓乔的。」 沈婧越发气得难受,这叫什么事儿?! 她不相信温停渊除了派钟人乙还会派谁来,他自己倒是武功高强,可他眼下正卷进了一桩官司里,若是想要继续在江西摸底的话,便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明儿一早继续搜!酒楼客栈,一个都不许放过。」 「她……有钱么?」 沈婧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她都在那屋子里使了障眼法跑了,难道还不知道拿我的钱?再不济,随便顺几件东西出去,也能当些钱。」 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有机灵点儿的人道:「对,当铺也得查一查,说不得就能找到些线索。」 沈婧闻言便道:「都给我动静小点儿,这个南康知府是个认钱不认人的,眼下还没有将他拿下,你们都别把他给惊动了,不然怕是反倒麻烦。」 众人便立刻答应了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主子,有件事儿,属下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 沈婧心情不好,连带着也懒得多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便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压力道:「咱们抓那个姓乔的,难道不就是为了威胁那个姓温的?眼下姓温的察觉了,难道咱们不该跟他好好谈判么?」 /92/92431/20929723.html 第757章:伪装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掌柜的今晚上的心情已经是糟糕到了极点,最开始是因为失火,又担心损了财物,又紧张弄出人命。 结果竟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却又惊动了救火队。 碰到了官府来人,那就只能准备好银钱打发了,那杀千刀的救火队,竟然还用黑风寨来威胁自己,说到底不就是要钱么? 这年头的官府也这般没脸没皮起来了,简直是换着花样刮钱。 眼看着这大火的损失要花钱去填补,客栈还得歇业几天,又是几天的损失,还有今晚这些房客的补偿,让他们去别处重新找地方住,又是一笔钱。 掌柜的着实心情是差到了极点。 这会儿见着那边闪闪躲躲的几个身影,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头人听着,便你推我我推你,然后便推了个头儿出来。 是隔了两三所屋子的黑牛,平日里鲁莽又大胆,今儿就是他头一个冲进去的。 掌柜的看见是他,便将两只手背到了背后,皱眉道:「方才大爷不是说了,让大家赶紧各自回去么?你们这还在这里做什么?是想吃官司不成?」 黑牛一听,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只是……」 他转脸看了一眼门口那几个人的影子,只得再舔着脸作了个揖道:「知道这会儿掌柜的心烦,不过好歹今晚上的事儿没有闹出人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这话说得在理,可并没有缓解掌柜内心的烦闷,只是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点,他仍旧皱了眉道:「到底还有什么事儿?」 「额……原本邻里之间的,也不该张这个口,可如今大家的日子都难了,掌柜的也是知道的,方才我们兄弟几个冲进去的时候,掌柜的说,会有利是钱来着,好歹我们兄弟几个是冒了大险去的……」 「你们冒什么大险?!」掌柜的立刻将脸一板,这火是别人故意放的,里头根本就没有烧着,如何就要你烦冒大险了?白捡了个英勇的说头难道还不够?这会儿……」 「是是是!」黑牛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仍旧陪着笑脸,「掌柜的说的是,按道理来说,是不该要这个钱。 可今儿掌柜的您都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了这样的话,总不好不兑现,都说君子一诺,比千金还要贵。 大伙儿认您的人品和胸襟,这不才愿意遇到事儿都跑过来么?不说旁的,平日里大家伙儿见着来城里的外地人,若问什么客栈,咱们自然往这边指不是? 今儿这事儿,虽然没有闹大,可大家到底也是帮了一回忙,总要看着掌柜您为人做事的做派不是?」 掌柜的正要开口骂人,却发现自己张不了这个口,这个黑牛说话虽然说得糙,可是理儿却不糙。 今日里过来的人都是这附近的街坊,且基本上都来了,若是自己这一回将大家都得罪了,以后在这一片儿做生意,怕还真不好做。 他只能将自己心里的怒意压了下去,脸色十分难看地挥了挥手,让手底下的人给了他们几粒碎银子。 「多谢掌柜的,果然您就是做大生意的人,这样的胸襟气度,旁人都是比不上的。」 黑牛还不忘说两句好听的话,这才退了下去。 外头的几个人见着他回来,都是一副兴奋的样子,趁着夜色的掩映,飞快地就躲到了后头的墙根底下分钱。 一共五颗碎银子,也刚好就五个人,黑牛自然拿最大的那块,然后其他人自己选。 有三颗都差不多,只有一块似乎尤其小些。 大家正犹豫着,就见其中一个人捡了那颗最小的,大家不由看了过去,却是一个面生的后生,脸 上被熏得烟熏火燎的,只一双眼睛在咕噜噜地转。 「这个小兄弟是……」 黑牛迟疑了一下,又看了半晌,还是没有认出来的样子。 一旁的人也都对她打量了起来,「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啊!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前几日才来这里的,原本是来投靠亲戚,谁知道亲戚竟又在年底得了病死了,我这几日都在城里晃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z.br> 一直睡在外头的,方才见着这里起火了,又听到那掌柜的说,进去的会给钱,就冲进去了,我还有个叔父跟我一起,方才走散了,可我又着紧这钱,就一直等到现在。」 听到他这么说,几个人也叹了口气,「唉,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去年年底死了好几个,你那个亲戚可能就是这么过的,都是可怜人,你也别耽搁了,这里晚上有宵禁,你赶紧回去找你叔父,拿着这点钱,明儿先买点儿吃的,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活计。」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现在要找活计也难,天天都是乡下跑进来找临时工作的人,怕是轮不上你。」 那小伙子便道:「方才被掌柜说的吓死了,说是有什么黑风寨,我现在也不敢乱走了,不知道你们谁家有院子,能否借我在屋檐下住一晚上,我跟我叔父这几日都是白天去讨活儿做,晚上再在城东那头的破庙会和,他见我没有回去,便知道我歇在了别处。 我年纪还小,万一给官府的人当成那什么黑风寨的人给抓了,怕是就出不来了。」 听他这么说,其中一人便道:「那你上我家去吧!如果不嫌弃就先在我家柴房将就一晚上,我娘子爱干净,虽然是柴房,却也还能住人。」 「如此就多谢这位大哥了。」 这么说定了,几个人便匆匆分开,借着夜色各自回家,都是附近的人,也走不了两步路,就走到了那汉子的家里。 显然家里有人在等他,一听到敲门声,就开了门,见他身后还跟着个人,显然十分吃惊,但还是先让他们进去了。 「这位是……」那妇人穿着十分朴素,但是眉目清秀,眼神温柔。 「一个落难的小兄弟,在咱们家柴房借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走。」 /92/92431/20929722.html 第756章:救火 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乔玉言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武器,但是很快就意识到那其实是个人影。 纵然她不会武功,可也并非没有见过武功高手是什么样的,可施展轻功有这么快的,她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那人一出现,屋顶上的黑影立刻就动了起来,齐齐往黑影的方向冲去。 乔玉言只觉得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儿,偏偏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几个人在黑空中缠斗成了一团。 她暗自观察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看清了形势原本在屋顶上的几个黑影都已经不在原来的位子上了,显然来人太厉害,须得要他们所有人都出动。 她倒是敢趴到窗户上往外探了,可偏偏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那边的人。 沈婧这边显然是做好了局,专等对方前来,哪怕是武功再高强的人,这一来,只怕也凶多吉少。 大概人在极度着急的时候,真的会生出急智来,乔玉言的目光落在了屋子里的帐幔上,她当机立断,立刻将床上的帐子,屋子里的帘子都拆了下来,分成了两部分。 又进了一旁的净室打了水来,半点儿不敢耽误,立刻操作了起来。 没多久,屋顶上正在打斗的人,就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似乎周围忽然变亮了许多。 沈婧一转头,就看到那头自己住的屋子火光冲天,竟是着火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沈婧第一个飞身过去,刚想从窗户进去,一阵浓烟忽然冲出,生生将她给逼退开了。 「快来人啊!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被惊醒了,立刻拿了个铜盆敲了起来,整个客栈都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急匆匆地冲出自己的房间。中文網 很快就有人跑到了街上叫嚷,一整条街都被闹醒了。 沈婧看着底下的情形,眉头紧皱,干脆转开始吩咐自己手底下的那一群人起来,「你们两个,守着前院大门,你们两个高处策应,你们两个守住后门,其他人跟我一起,搜!」 好端端的屋子怎么可能会着火,只能是乔玉言弄得鬼,她竟然没有昏睡! 那不是个废物么?竟然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这对于沈婧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冷眼看向那头抱臂站在一旁的黑影,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不妨看看,咱们谁先找到她。」 她说完便飞身下了屋顶,直接去了院子里,只见他直接找到了掌柜的,「我不过出去了一趟,怎么就着火了,你们这里的防火措施是怎么做的?我妹子还在里面呢!」 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我妹子还在里头呢!」 旁边帮忙救火的人纷纷传扬开了,「里头还有人!快救人,快想办法救人,还有人在里头!」 来帮忙救火的都是周围的普通百姓,听说里头还有人都更紧张了,「快快快,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咱们披个湿棉被进去找找!」 客栈老板更是慌了神,能定得起天字一号房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这若是在自己的店里死了一个,还不得闹到衙门里去? 「各位乡亲们,小的不会忘记大家今日的援助,但凡帮忙的,都有利钱,算是小的一点儿微博回敬。」 掌柜的这话一说,众人的热情越发高涨了。 很快,就连官府都惊动了,派了救火队来。 但是奇怪的是,这场看上去十分猛烈的大火,竟然扑灭得十分容易。 就连那几个进了屋子的大汉都道:「这外头看起来厉害,里头根本没怎么烧起来!我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桌子都还好好的。」 掌柜的愣了愣 ,然后才想到重点,「那里头的人呢?」 「里头哪里有人啊!半个人影都不见!」 「啊?」 官府的救火队毕竟是有章程的,没一会儿火势就彻底下去了,几个官差直接进了屋子,一番搜查之后,目光落在了掌柜的身上,「里头没有人,另外,这明显是故意纵火!」 那人说着,拿起身后人托盘上的一物,「起燃物就是那屋子里的床幔等丝织物,房客在哪儿?方才不是说还有一位房客?速随我回衙门接受审讯。」 掌柜的已然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怒不可遏,「竟然在我的客栈里故意纵火,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说着他朝四周来回巡视,想要找到方才那个女子,可看了半天都没能发现对方的踪迹,只好跟官府的人仔细形容沈婧及乔玉言的样子。 救火队的人也拿了纸笔细细地记录下来之后,才将众人清退,「都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再这般闹闹哄哄,就按扰乱秩序论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赶紧往外退,等人都退得差不多了,掌柜的赶紧从手底下的人手里接过了两封银子递了过去,「请各位大爷们喝茶,这大晚上的劳动大家伙儿。」 那救火队队长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转而道:「也难为你会做人,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找不到那两个房主,这大晚上的扰民的罪责你少不得就要担着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黑风寨已经好几处闹事儿,大人已经说了,晚上戌正就要宵禁,你们这火起得不明不白,实在难说是不是跟那些不法分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掌柜一听这话,立刻慌了神,「大爷可得为小的做证啊!小的可是老实本分的良民,怎么样也不会跟那黑风寨有半点儿关系的。 倒是那两个女房客看上去就很有问题,年纪轻轻的两个人,孤身过来,两个人住那么一间豪华的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大爷可要上报给老爷知道,定然得好好查查。」 说着又递上了两封银子,那队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给你机会你也没有那个胆,放心吧!我会如实禀告大人的!」 掌柜的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等送走了救火队的人,这才注意到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有几个人在那儿。 /92/92431/20929721.html 第755章:埋伏 沈婧不由怒火中烧,直接一个纵身将长剑搁在了靳四爷的肩膀上,「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之前与你百般周旋不过是懒得多费事儿而已,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好好听我的,我让你今儿走不出这条船。」 大约是太过恐惧,反倒生出了几分勇气,靳四爷顶着脖子上的长剑,明明吓得瑟瑟发抖,却还硬撑着,没有求饶,「好!那你就直接杀了我吧!横竖以后也是死,这会儿也是死,你直接杀了我还省事儿些。」 「你……」 沈婧简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后,到底还是把剑给扔了,只能气愤地看着他,「简直不知所谓!」 靳四爷立刻吓得瘫软在地,他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语气和软下来,「姑奶奶,我着实不是这块材料,咱们合作也有大半年了。 我到底几斤几两您应该的是清楚的呀!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过过现在这样花天酒地的日子,有挥霍不完的钱,睡不完的女人,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您那宏图大志,我真的帮不上忙,若是您答应,我立刻将我的财产分一大半给你,你让我做个土财主就好了,您看怎么样?我这个人你总看不上吧!」 乔玉言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这一出戏,实在是反转太快,她事先完全没能猜出后头的这些情节。 沈婧没有说话,干脆也学着乔玉言一样,找了把椅子坐下,呼呼地喝干了一杯茶,才终于转脸看向乔玉言,「你这会儿高兴了?」 乔玉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还行。」 她顿了顿又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呀!这位靳四爷对赚钱没兴趣,可是我有啊!」 「你?」沈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眼乔玉言,然后嗤笑了一声,「你能代表徐家么?」 「那我倒是不能?不过我手里的钱也不少,至少我比这个人胆子大一些吧!若是有什么火中取栗的生意,我说不定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呀!」 她嘴里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诚意,叫人看着就恼火。 沈婧冷哼了一声,将杯子往桌上一扣,「走!」 「啊?去哪儿?」乔玉言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里有人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归,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傻子!」 沈婧的话乔玉言很快就明白了,出了画舫,沈婧又仍旧带着她坐上马车,一路出了城,奔了十几里路,去了另一处私人庄子。 竟还是熟面孔。 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有过几面之缘,都是曾经在徐家的时候,听大人的吩咐请过安拜见过的。 这一次,沈婧倒是学乖了,根本没让乔玉言说上话,便让人将她带了出去,说是让她好好休息。 在这个地方,到底谈了什么,乔玉言不知道,但是沈婧出来的时候,似乎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大概谈得不大顺利。 这一天就在这么两个拜访中过去了,等到了第二日,沈婧竟然仍旧带着她出门,这一次却走得很远,直到下午才到,一连去了好几户人家家里。 等从最后一户人家家里出来,她们也没有留下来用晚膳,而是找了间干净大气的客栈住下了,吃的也是客栈里提供的晚饭。 这个地方乔玉言没有来过,入城的时候,沈婧十分不客气地直接将她给捆了,并且还塞住了嘴巴,就是不叫她有机会跟外头的人交流,也不叫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等到了客栈,饭菜是叫到房里吃的,她跟沈婧直接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两张床中间不过隔了一道屏风而已。 乔玉言下意识地猜测晚上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趁着沈婧不 注意,便将香炉里的香给偷偷换成了客栈净室里的线香。 一整日的舟车劳顿,让她的精神变得十分脆弱,几乎忍不住频频打瞌睡,却还要用力掐着自己,极力忍住不睡过去。 大约听到外头敲响三更梆子的声音时,终于,屏风对面有了动静。 她听到沈婧起床的声音,哪怕这声音十分轻柔,可她一直极力放缓呼吸听着,因而也就听得特别分明了。 她听到沈婧走到了自己的床边,便越发一动不敢动。 然后等了好一会儿,沈婧终于走动了,却没有去门口,而是推开了窗。 乔玉言没有听到她跳下去的声音,但是屋子里分明没有了她的呼吸。 她到底走了没走? 乔玉言不敢睁开眼睛,更不敢有所动作,想了想,干脆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然后又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动静。 她终于敢睁开了一丝眼睛,屋子里的光线不大好,但是外头的月色却不错。 她看得分明,那边的窗户确实是被推开的,有夜风吹过来,而窗边已经没有了沈婧的身影。 她正要起床,忽然听到头顶又动静,是瓦片的响动。 屋顶上有人! 沈婧上了屋顶?为什么? 乔玉言不知道,却飞快地下了床,赶紧披了两件衣服在身上,然后悄悄地溜到了窗口,将身子隐在黑暗中,悄悄往外看。 刚开始她都没有注意到,正在想着自己能不能从这个窗户溜出去,就发现对面的屋脊上有个黑影。 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分明是个人影。 这让她差点儿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只能极力保持镇定,再尽力往其他地方看,果然,别的地方也有黑影在潜伏。 再加上方才沈婧上了屋顶的事儿,所以,今晚上是会有人来吗? 会是谁? 乔玉言的心跳越发快了,会是为了自己而来吗? 会是温停渊吗? 她心里又激动又害怕更担忧。 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尽快回到温停渊身边,但是这里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若是温停渊过来,只怕凶多吉少! 乔玉言只恨自己不会武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她现在该怎么办? 正着急着,忽然她听到了一阵破空之声,声音分明直接往他们这边而来。 /92/92431/20929720.html 第754章:露底 沈婧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看向乔玉言的眼神中也带了两分愤怒,再转向靳四爷的时候,方才的讨好和恭敬已经消失。 靳四爷却是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婧,「你不是浙江沈家的姑娘?」 他这一说,乔玉言竟然才猛然发现,眼前的沈婧一直是做姑娘打扮,印象中她明明已经匆匆嫁出去了,照理说,成亲也有一年多了。 只是她从未看过沈婧出阁后妇人打扮的模样,加上也忘了她嫁了人这回事,再者眼下沈婧的打扮十分低调,也着实让她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关系在里头。 沈婧又瞪了乔玉言一眼,然后才无奈对靳四爷道:「靳老板仍旧将我当成那沈家的姑娘不就好了?横竖咱们这段时间的合作,不是很愉快么?」 「你少来!」这一次这位靳四爷淡定不了了,「我不跟官府的人合作,沈大将军天下谁人不知,站错了队,被圣上剿灭了,眼下谁敢跟你们沈家扯上关系? 我不过是个生意人,跟你合作,岂不是嫌命长了?你别来祸害我了,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他又指了指乔玉言,「这个人你也带走,她既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也就不是徐家人了!我不管她是谁,我没问过,也不想再知道,你们都走吧!」 「你……」沈婧气得柳眉倒竖,身形一晃,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把软剑出来,手一抖便直接指向了那位靳四爷,「少废话!到底能不能好好商量?」 这位靳四爷一听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整个人都表现得十分软弱,却偏偏到了这个时候竟又表现出了几分硬气来,「沈姑娘,你若是用这样的方式,我可就不怕你了!」 他自顾自地往后退了几步,「你帮着我夺回了这许多家产,我也给了你大半的利益,咱们也算好聚好散。 但是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我虽然不才,可也知道,如我们这样的商户人家跟官府作对,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这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可不想拿我这点儿身家去赌,沈姑娘,看在咱们合作一把的份上,你不要逼我。」 沈婧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个话,会不会太晚了一些?我替你将你大哥二哥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个一干二净吧!」 乔玉言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因为自己这么一句话,就让这俩人瞬间敌对起来。 在慌乱了一瞬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只做出害怕的样子,两只耳朵却一直在注意他们言语。 「你……你什么意思?」靳四爷陡然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你……你竟敢……」 「你既然知道我是沈大将军家的姑娘,又怎么可能真的如我自己所说的那个什么浙江沈家的小庶女? 留点儿证据,那是我替你做这件事情,基本的操作而已,怎么?你现在还要跟我划清界限么?你跟我……划得清楚么?」 靳四爷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婧,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沈婧的眉眼间带了点儿得意的神色,「你既然敢对你的两位兄长下手,还让你那位老父亲中风在床,得了这靳家全部的家产,难道这点儿胆量也没有? 我就不信,你真的只满足于过这样的日子,你难道不想叫你父亲看看,你们靳家在你的手里,成为整个江南第一富?」 靳四爷被她说得似乎有些心动,「你……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多得是,我手里有人有权,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你的名头罢了,就这么点儿事情,你竟然也不敢么?」 乔玉言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话过来,「这话你也信?一个家里已经没有顶立门户的人的落魄将 军府千金,能有什么人,什么权? 从前沈大将军的势力就在西北,跟江南那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她拿什么出人出权?眼下南方的局势不稳,各方派系林立,别说你,就是她自己柴总看不大清楚,你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拿着自己的身家去赌?」 沈婧没有想到乔玉言会忽然插口,顿时气得直接将剑转向了乔玉言,「你找死。」 乔玉言却仍旧看着靳四爷,「说实话,如今别说你们靳家,就是我外祖母徐家,都已经不敢随意对外扩张,我两个舅舅每每谈到生意上的事情,都显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难道我两个舅舅的眼界,尚且不如你么?」 她根本无视一旁沈婧的怒气,只认真地看着靳四爷。. 这个家伙从前就是众人口中常常提起的新闻人物,当然关于他的传言没有一个正面的。 就连一向不大喜欢说人是非的小舅母都说这个家伙就是靳家的祸根,根本没有二两本事,偏偏人还特别不清楚。 这样的人守着点儿浮财过日子,都未必能守得住,怎么可能做得了什么大事儿。 眼下听他们这一说,乔玉言便明白了。 沈婧这分明就是缺钱笼络南方的势力,才找了这么个憨货,怂恿着这个家伙家自己家的家底奉上,然后她再拿这些钱去贿赂各处的官员,借着自己曾经赵家的名声以及如今手里的钱财,钱生钱,钱拢人,想如此将整个江南的势力连接起来。 实际上,更有可能的是,沈婧上头还有个人,连她也是被那人罗织进来的,或许……那人就是七皇子? 她始终相信七皇子在南方的势力,相信那个人一直隐藏在暗处,想要接着江南这个跳板,重新夺取整个大启的天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她得知道,七皇子到底预备怎么做。 这倒是从这个靳家的四爷身上看出一点儿端倪来。 眼下既然有机会破坏他们的合作,乔玉言于情于理都不能放过才对。 果然,听了乔玉言的话,那靳四爷脸上更害怕了,「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可不能给你这个丫头弄黄了,随便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92/92431/20929719.html 第1章:恨! 碧纱橱里,容貌娇美的女子抱着猫,慵懒的窝在松软的迎枕上,有一下没一下顺着白猫的毛,显得手上如一汪碧水般的翡翠镯子越发翠绿。 果然这徐家的东西就是好,这样好的翠,如今市面上有钱也难买了,想想这镯子的来历,女子勾了勾唇心下有些得意。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室内拢着烧得正好的火盆,偶尔哔啵轻响,暖如阳春。 她打量着不远处伏案的夫婿,眉目俊朗,身姿挺拔。 昨日宫里传出消息,自家夫君年后就可以升至右佥都御史了,那回头她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四品恭人。 放眼看去,整个京城,她这个年纪除了皇亲贵胄和那些勋贵之家,还有什么人,能被封为恭人的? 想到此节,女子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把猫赶下去,自己施施然起身,聘聘袅袅地倒了杯茶送过去,“夫君,且休息一会儿吧!” 说话间,丫鬟进来禀报,“爷,奶奶,后院那位……没了!” 温良刚放下笔,正要跟爱妻温存一下,闻言脸色有些不虞。 乔玉宁一见,立刻不悦道:“没了就没了,不是早就准备妥当了吗?悄悄地卷个铺盖扔出去就是了,好好的这会儿来败什么兴。对了,就跟她那闺女丢一处吧!母女俩还能做个伴。” “是!”丫鬟自知失宜,连忙退了出去。 乔玉宁转脸看到自己夫婿的神色,便撅起了嘴道:“怎么听说她没了,你倒看着不高兴似的,难不成你心里还是把她当你的妻呢?” 说着背过身去,更咽道:“也是,我不过就是个续弦,连续弦都还不如呢!按理她还在世,我过门,就是个妾,如何比得上你的原配呢?!” 说着竟捂着脸哭了起来。 “诶!”温良连忙起身,将女子拥入怀里,宠溺地哄她道,“你在胡说什么呢?娶她不也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让你进门么?你就是我唯一的夫人,她的牌位都放了多久了!早就是个死人!” “噗……”听了这话乔玉宁忍不住笑了出来,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也太刻薄了,到底是才咽气的人!说不定,魂儿还在呢!” 这话说着的时候,屋子里像是忽然飘过一丝寒气,让温良有些不自在起来:“说她做什么?你倒是要好好说说,年后你夫君升官儿,你该拿什么奖励我?” “你升了,只怕是眼里再没我了。” “又在胡说,都说了我心里只有你!”说着话,便伸手搂过柔软的腰肢,开始有些不老实起来,“要不,你就好好奖励奖励你夫君?” “这大白天的,你……” 飘飘荡荡地看着这室内的一室淫糜,乔玉言只觉得恨极,她的一生,她和女儿的性命,竟都成了这一对狗男女垫脚石,为了他们能在一起,为了富贵!竟要了她们的命! 再看看这屋子里的陈设,那贱人身上的穿戴,哪一样不是她从外祖家带来的。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戏! 她恨极,从前怎么会那样蠢笨,被这两个人蒙骗! 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却只能一次次徒劳无功的从他们的身体里穿过,胸口的恨意却化作实质,如烈火烧灼着她的每一次肌理,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看着他们依旧那般不知廉耻的恩爱缠绵,销肌蚀骨的恨意和胸口灼烈的痛感叫她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只是这声音没有人能听得见,只有北风卷着白雪,不知疲倦的挥洒,不知人间疾苦般的肆意。 乔玉言飘在空中,极力忍受着此时感受到的不知名的酷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两个人。 当初是他先百般追求,冬日红笺夏日荷,初春纸鸢深秋笛,于是她就一头栽进去了,带着丰厚的嫁妆,只当从此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保护自己的人。 谁想还没一年,刚生了女儿,他就变了个人,见天儿找借口发作,甚至动起手来。 婆母妯娌小姑子个个不好相与,冬跪寒冰夏顶烈日,最后一句与老太太犯冲,赶去了后院杂物房住着,孩子也再没见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食一饮全靠挣命。 为着孩子,她不敢死,不敢闹,只求能叫她见上一面。 谁知有一天,从丫鬟口中得知,这温家竟然早就上报了自己已经病故,重新迎娶新奶奶进门。 当自己那庶妹穿金戴银梳着妇人发髻,扶着温家管事娘子的手走过来,她才知道了原委。 原来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他们所图不过是自己从外祖家带过来的巨额嫁妆,以及乔玉宁嫁进来的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先将她这个嫡女嫁进来,等熬死了,再续弦娶庶妹,说是为了孩子,亲姨母会心疼照顾,还能博得一个对原配深情厚谊的好名声,真是好算盘!真是叫人心恨难平! 可是这个狗男人,连自己的骨血都不在乎,竟叫她给那贱人磋磨死了! 才不过一岁多的孩子啊!那日她拼了命跑出去,也只看到小小的躺在薄板上的身子,甚至都没能上前去摸一摸她的小手,就被堵了嘴拖了回去。 原本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身体,听到孩子的死讯,便是再多的恨意,她也终于支撑不住了,却没想到,死后竟然真的有魂识。 若是有来生,我要让你们过得猪狗不如! 乔玉言目眦尽裂地看着那两人,意识却随着灼痛感的消退而渐渐模糊。 隐约有下人撞进来,吓得那一对狗男女破口大骂,可来人却顾不得,急得打哆嗦,“六老爷回来了,直接去了后院那……那先奶奶的住处,老太太大太太都跟着赶过去了。” “六老爷?什么?六叔回来了?!他去后院干什么?” 后头的情形,乔玉言就看不清也听不清了,那剧烈的疼痛没有了,人也飘飘忽忽,没有了知觉。 wap. /92/92431/20379604.html 第2章:看看她来要撒什么野 春光融融,七夕坐在花架子底下,有一针没一针地做着针黹,不时抬眼去看前头屋子里窗下的少女,眼底露出浓浓的忧虑。 无怪她这般情绪,这段时间大姑娘实在是太过波折,一向心心念念的安郡王,不但当着众人的面,将姑娘的一番心意随意践踏,甚至还放出两条狗追着姑娘,叫她跌下荷塘,染得一身泥污,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回来之后老太太怒不可遏,便罚下令禁足,连大夫都不叫请,姑娘愣生生烧了三天,昨天下午才缓过来,缓过来之后整个人不声不响,就呆坐在屋子里,晚上也不许她们近身伺候。 偏偏太太这段时间跟老爷起了龃龉,竟然带着婆子往庄子上去住了,也不知道何时会回来。 从前姑娘那样矜傲的一个人,现在犹如霜打的茄子似的。 最关键这件事情过后,姑娘的亲事怕是就不好说了。 正唉声叹气着,就发现她担心的人出现在了廊檐下。 尚未完全长开的身量初见峥嵘,面如暖玉,眸如晨星,就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副绝美的风景画。 七夕打小服侍在跟前,哪怕早就已经习惯,仍旧时时感叹,自家姑娘是真好看。 “姑娘!”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迎了上去。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把手里的事儿停下来,围到自己主子跟前。 乔玉言站在台阶上,仰头看了眼天空。 精致小巧院子上方,碧空如洗,连透过枝叶落下来的阳光,都分外干净明亮。 她嘴角勾了勾,任由阳光直直地打在脸上,也顾不上丫鬟们说的怕晒出斑,心里只觉得畅快。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回来? “姑娘的心里可要放宽些才好,安郡王的事儿,怕是有什么误会,偏老太太听了一句两句就发了火,也不想想,若是姑娘你能嫁给安郡王,对咱们乔家来说,多大的荣宠啊!”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碧色袄裙的小丫鬟,圆圆的脸,皮肤也白净,鼻头上一颗小小的痣,看起来很是讨喜。 乔玉言低头看她,目光晦涩不明。 昨天下午她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经历了惶恐、震惊和巨大的惊喜之后,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昨晚上几个丫鬟在屋檐下嘀咕,猛然让她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实际上她的命运真正发生转折便是在这个时候。 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不说,最关键的是,她的生母乔家长房太太徐氏,将在不久之后自杀! 而自杀的原因更是让人不齿,竟是与人私通事发,虽然外头被瞒下了,可乔府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自此以后,她在乔家便再无半分地位,别说主子,就是家里的下人也多是瞧不起她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原本骄纵的性子不见了,慢慢地变得自卑,胆怯,而温良就是灰暗天空中出现的光。 他那样好的家世,又一表人才,本人更是出众,京城里多的是喜欢他的贵女。 可他就是看上了她,他对她好,永远用那样温柔的眼光看她,不管何时都站在她身后,替她出头,于是她就一头栽进去了,以为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救赎。 谁承想,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乔玉言心里将事情过了一遍,再认真看一眼说话的丫头。 眼前这个应是许久不见,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叫芒种,原是清溪台的一等丫鬟,向来得宠,结果自己出嫁的时候,竟求了个恩典放了出去,当时多少人说她傻来着。 可是,她是真的傻吗? 芒种见自家姑娘没有搭腔,不由得有些忐忑,却又不敢抬头。 正惴惴着,忽然又听到那把好听的嗓子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嚼舌根的耳报神,在祖母那里胡说!” 语气还是一样的骄纵自大,芒种心里一松,想到自己的事情,连忙道:“定是三姑娘,那日就有人看到三姑娘一回府就去了宁和堂,最近二姑娘不在,就她最喜欢往老太太那边去,抓尖儿卖巧没人比她快。” 她这话说得乔玉言气愤难当,“什么东西,二房还不是扒着我们长房生活,成日价跟我比什么,她配么!” 芒种连忙点头,“就是!对了,方才我看到三姑娘往老太太屋里去了,要我说姑娘不如现在就去跟她当面对质!那日姑娘遇事儿,三姑娘在一旁可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这种事情,就该叫老太太知道,凭什么就姑娘一个人受委屈?” 七夕在一旁急得跺脚,这个芒种,怎么就没有一句好话,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偏偏姑娘听了她的话,还当真往宁和堂去了,急得她不行,只能赶紧让人去找清溪台的管事王嬷嬷。 宁和堂是老太太的居所,也是乔家最大最宽敞的住所。 从清溪台走过芙蓉馆,再往后就是宁和堂了。 大姑娘带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来,登时就引起了不少丫鬟仆妇的围观。 等人过去了,也少不了背后的指指点点,“大姑娘这也太没脸没皮了,发生了那样的丑事,还这样招摇。” “嗐!要不怎么说是乡下来的呢!空占着个嫡女的名号,也白瞎了那张脸,一点儿大家小姐的气度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一去,又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还在这里碎嘴,老太太前些日被气病了,这才刚好一日,这大姑娘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情来,赶紧去通知老爷,说不得还立一功。” 有明白人发一句话,立刻就有人急匆匆跑去外院找老爷去了。 宁和堂里的丫鬟婆子看到乔玉言这样带着人闹哄哄过来,都吓得打跌。 没办法,这个大姑娘一向娇惯,平日里对老太太的恭敬也是做的场面功夫,晨昏定省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前几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都以为当场就要大闹一场的,结果竟然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两天。 但也就是过了两天而已,这不,还是带着人闹了过来。 “让她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她要在我这里撒什么野!”乔玉言才走到中庭,就听到宁和堂里老太太带着怒气的声音。 七夕着急得不得了,芒种嘀咕道:“定然又是三姑娘说了什么,咱们还没到呢!老太太就先生了气,偏心也不是这么偏心的。”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姑娘和老太太闹起来有你什么好?” “我还不是为姑娘不平!这日子也太难过了,还不如咱们回南边呢!咱们老太太对姑娘多好呀!” 两个丫头拌着嘴,乔玉言却没有理会,直接就迈步走了进去。 宁和堂里倒真如芒种所说,三姑娘乔玉容可不就在老太太旁边歪着,不单她,还有二房的姚太太这会子也坐在下手。 见着她进来,屋子里的视线立刻全部聚拢在了乔玉言身上。 wap. /92/92431/20379605.html 第3章:你这是失心疯了不成? 明明丢了那么大的人,竟一点儿颓色不见,那张脸还是那样艳丽,乔玉容先坐不住,站起来便嘲讽,“怎么大姐姐自己丢了那么大个人,如今还要来找别人麻烦? 你把祖母都给气病了,不说过来照顾两天,现下祖母好不容易好些了,你这是要带人来征讨么?!” 姚氏连忙拉了一下女儿,语气嗔怪,“玉容,到底是你姐姐,你说话也注意分寸!” 说完才对着乔玉言道:“大姐儿也不要怪你妹妹,这两日咱们家明里暗里被多少人笑话,你在清溪台是一无所知,我已是不敢出门去了,你也这么大,总该知些事儿,眼下不说好好自己呆着,这又跑出来做什么?” 老太太冷笑一声,“怎么?我作为你的祖母,难道还关不得你?由着你在外头丢咱们乔家的脸?你今日这是要过来叫我好看?” 乔玉言才进来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这里的人都数落了一遍。 就连老太太旁边的嬷嬷都一脸的鄙夷。 乔玉言站在那里,等她们说完了,才终于开口,“孙女儿确实是为了前几日的事情来的。” 听到下人禀报,急匆匆赶过来的乔谓升才过大门就听到里头这一句。 院子里的仆妇见到家主过来,登时吓得面无人色,方才还躲在屋子外面偷听的登时哆哆嗦嗦走过来行礼,当然也有不少人心里带着窃喜,大姑娘对老太太尚且不敬,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就更不要说了。 眼下看着她要倒霉,多得是愿意看热闹的。 所以,乔谓升一来,那本该通报的婆子第一反应是有好戏看,竟未通报,等再要开口时,却被阻止了。 乔谓升一向不怎么管后宅的事情,对于长女的性格行为虽然有所耳闻,也曾小训过几次,可到底没有过多的了解。 可这几天他心里也带着气,自家大姑娘在别人家的宴会上,闹出那么大的笑话,同僚之间虽不至于当面说什么,背后的风言风语却是没有少听。 只是他知道时,老太太已经做了处罚,加上宁和堂请大夫,而且徐氏也不在家,便将此事按下不提。 谁想这个任性妄为的大女儿竟然还有脸闹过来,登时心头的火气就有些压不住了,得亏二女儿还常常在自己面前夸姐姐这好那好。 瞧瞧这个骄纵的样子,当真半点不如妹妹。 他到要看看这个孽障,要造反到什么程度! “哼!”老太太一拍桌子,已经是怒容满面,“你还有脸说前几日的事儿,你要是个有气性的,就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或是一根白绫自我了结,你可知如今满京里是怎么议论咱们家的女儿的?” 说到这个姚氏也来了气,“大姑娘,不是我这个做婶婶的苛责你,你这一来,不但是耽误了你自己的亲事,就连底下几个妹妹也受你连累,往后提起乔家的姑娘,人家就知道你被安郡王放狗追下池子的事儿了!” 一家子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乔玉容脸色更是难看,“二姐姐在外面何等妥当,谁不说她一句端庄大方,可是给咱们乔家挣再多的脸面,也不够你丢的。” 乔玉言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二姑娘乔玉宁! 若非是经历前世的事情,她对自己这个妹妹,心里也是同其他人一样的看法,对谁都和和气气娇娇软软,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帮忙排忧解难。 这一家子上上下下,谁不被她收买得妥妥帖帖? 就连那次她被安郡王放的狗追入了荷塘,都是乔玉宁一手一脚把她拉上来,护着她回家的。 结果就是,那一场事故之后,她乔玉言就是所有人眼里的笑话,而乔玉宁截然相反,获得了交口赞誉,说她对自己的姐妹不离不弃,人美心善。 甚至还含泪去了月华庵,对外说是姐姐最近心神不宁,恐被邪祟侵扰,替自己家的嫡姐吃斋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看看,多么深明大义,不但拿出了乔家的姿态,还给长姐的荒唐闹剧寻了个借口。 反观那个闹出笑话的嫡长女呢?自己惹下的事儿,竟然要姐妹替她承担! 看着屋子里的这些人,乔玉言蹙了眉,咬了下舌尖,眼里闪现出几点泪光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倒是叫老太太吓了一跳,差点儿没从塌上站起来。 别说上头的老太太,就是宁和堂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跟见了鬼似的,老太太一哆嗦,语气就不好了,“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乔玉言满脸愧色,“孙女儿这回病中昏昏沉沉,想了许多事情,往日都是孙女儿骄纵,常常惹得祖母生气,尤其是这一次,竟闹出来这样大的事儿,还叫祖母给累病了,孙女儿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竟然滴下泪来,老太太没觉得感动,只觉得惊恐,“你……你这失心疯了不成?” 乔玉言没有理会对方的话,仍旧接着表演,“而今我已经知道错了,诚如二妹妹所说,此刻清醒,简直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去找那安郡王。” 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叠几张纸来,“也是孙女儿鬼迷了心窍,竟然真的以为安郡王会瞧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信了这些话。” 七夕和芒种都觉得自己眼角在跳,一个是觉得姑娘这一向宝贝的东西,怎么就这样拿出来了? 另一个则是魂不附体,这些信她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正是着急的时候,这是被藏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让旁边的嬷嬷去将东西接过来,待看到那纸上的内容时,一张脸是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竟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都朝上面坐着的老太太看过去,明眼人看到老太太变了脸色,心里都不由地犯嘀咕。 这乔玉言这次丢了这么大的人,就算是拿出圣旨来,也还是丢人,难不成写几张认罪书就行了? “这……这是真的?!”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wap. /92/92431/20379606.html 第4章:莫要乱说 乔玉言自重生醒过来,闹明白眼下的情况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阻止徐氏的自杀,可眼下徐氏在庄子上不说,她自己身上一盆脏水扣着,如何出得去? 更何况,这所谓的丑事,分明就是别人的陷害,她怎么样也要一口气掰扯清楚。 拿给老太太的那一叠,便是那“安郡王”写给自己的情书了,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东西在,她才会相信,他堂堂郡王,竟然真的看上了自己。 实际上,仔细想想,前世的乔玉言,说是喜欢安郡王,不如说是喜欢那种被人追捧的虚荣。 她从江南过来,京城里的贵女们都瞧不上她,可是这些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喜欢她! 这让她如何不激动不兴奋?于是就一步步走进了别人设计的圈套里。 乔玉言闻言就先磕了个头,哭泣道:“他是皇亲贵胄,因着他给我写的信,孙女儿才相信他瞧上了自己,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如今已是羞愧万分,所以今日特来请求祖母,把二妹妹接回来,我自去月华庵赎罪。” 这一手举动,将所有人都惊了。 所有人都以为仅仅是乔玉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肖想上了安郡王,谁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这一出,安郡王竟然给她写过信! 老太太反复看了几遍,神色不定,虽说看着确实是男子的手迹,但是说是安郡王的,她也不敢相信。 “老爷……你千万不要生气,大姑娘也是心里难受,断然不是故意来老太太这里闹的,你也知道,那日她着实是被吓到了,这两日还病了,您别跟她计较。” 外头裴姨娘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屋里人的思路。 乔玉言却勾了勾唇,果然如前世一模一样呢!看来她那亲爹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只不过前世这个时候她被撺掇着跟老太太杠上,她只觉得老太太偏心,故意打压她,气愤之下,也没个尊卑上下,直接把老太太给气晕了,乔谓升刚好撞见,盛怒之下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关了起来。 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 乔谓升沉着脸背手进来,屋里除了老太太和跪着的乔玉言,其他人都连忙起来给他行礼。 他瞥了地上的女儿一眼,神色晦暗难明,径自走到老太太旁边坐下,乔玉容也坐到了自己母亲旁边。 随着他后面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穿着豆青色绣折枝玉兰纹的袄裙,腕上戴着一对翠玉镯,衬得肌肤欺霜赛雪,芙蓉面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发髻上簪了两支碧玉簪子,一身打扮清清爽爽,又格外娇媚,这边是裴姨娘了。 裴姨娘一看到跪在地上的乔玉言,便露出心疼的神色来,连忙弯下腰,甚至语气都更咽了,“姑娘受苦了!不怕啊!老爷是最疼你的,只是姑娘到底是有些莽撞了,怎么好来老太太跟前闹呢?乖,跟老太太老爷服个软,大家还是疼你的。” 乔玉言抬起眼,目光如一把利剑要看到她心里去似的,随即又收起凌厉的眼神,恢复如常地扯了扯唇角,“裴姨娘是听谁说我来闹了?” 被她这一看,裴姨娘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响,总觉得极度不舒服,再听到她说的话,当即愣住了。 那边乔谓升已经看完了那几张薄薄的纸,脸上乌云密布,“你方才说这是安郡王给你的?什么时候给你的?” 乔玉言便不再理会那边已经有些闹不清楚状况的裴姨娘,转而对着上首的父亲拜了下去,然后眼泪一颗颗地砸了下来,“其实并非是他自己给我的。” 这件事情前世乔玉言就想明白了,哪有什么安郡王,从头到尾都是有人故意用安郡王的名号来骗她罢了,一次又一次送东西写信,她便信了。 结果自然就闹出了几次笑话,安郡王不堪其扰,才有了放狗咬的事儿。 当然,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这么清楚地说,只将自己当成前世那个被骗的蠢货自己就行了,笨点儿没关系,小可怜才会得到同情。 乔谓升身上有个伯爵,还靠着自己考上的进士入了朝,这点儿东西难道看不穿? 果然听了他的话,乔谓升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矮几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你就这么傻乎乎地相信了?那安郡王是什么人,凭什么会看上你!” 乔玉言脸上挂着泪珠,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哭了起来,“难道……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不成?” 接着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边哭一边喃喃道:“所以……所以他才看到我总是不耐烦!才会放狗……” 乔谓升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女,脸上有气愤,有恼怒,但是到底带了一丝心疼,“你一个大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与你母亲说一声?” 说完他莫名觉得有些气短,女儿去年才回来,不说与他这个父亲,便是与亲生母亲徐氏也并不亲密。 乔玉言一脸愧色,膝行向前,竟一把抱住了她父亲的腿,“我……我根本不敢啊!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跟大人说呢!而且二妹妹那么懂事,都跟我说这是好事儿,她一向比我懂京里的规矩,又得祖母和父亲的欢心,我想着,听她的总没错吧!所以才……” 她本就生得极为不俗,虽然不是乔玉宁那样的娇柔之美,可到底是还是个小姑娘,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这一哭,也叫人看着容易心软。 更何况,她自从外祖母家回来,性子一向乖张,从来不肯低头的,何时这样委屈痛哭过? 乔谓升一时间也有些心软,只是心里的那口气犹自堵着。 他不说话,一旁的裴姨娘却急了,“大姑娘可莫要乱说,二姑娘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与我说的,自来也没有听她说过这件事,你们姐妹要好,二姑娘也总说亲近姑娘你,你如何能这样说她?” 不单是她,就是一旁的老太太和姚氏听到她说起乔玉宁也是一脸的不快,分明就是觉得她在扯谎。 wap. /92/92431/20379607.html 第5章:还要不要脸面? 乔玉言抽抽搭搭道:“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二妹妹可以聊聊了,而且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暂时哪里能跟大人说?所以,我们俩最后都觉得,还是暂且隐瞒的好,便谁也没告诉。” 说完睁着一双凤眼看向裴姨娘,“二妹妹向来言出即行,十分守诺的,既然答应了我,自然不会在姨娘跟前说了。” 这话叫裴姨娘一噎,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偏偏女儿这会儿又不在,这竟然由着对方就这么一盆脏水泼过来。 “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乔谓升作为一个大家长,顾不上她们之间的牵扯,自然是先抓重点,谁的主意这会儿有什么要紧? 以他一个男人的角度和对安郡王的了解,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既然不是安郡王做出来的事儿,自己家这个没长脑子的分明就是被人陷害了。 “是……别人给了芒种拿进来的。”乔玉言伸手就指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 芒种从刚才自家姑娘拿出那一叠信出来就开始觉得不大妙,这会儿早就魂不附体,“不,不不不,不是我!” “爹,我这个丫头是极忠心的,但是东西都是她收了拿给我的,是谁送到她手里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乔玉言还在给她求情,乔谓升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来两个人,将这丫头押到前院去。” 芒种顿时手软脚软,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乔玉言还喃喃道:“爹,她是我的大丫鬟,若是我被骗了,她也是跟我一起被骗的,你可不要为难她呀!” 乔谓升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闺女,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觉得头更疼了,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东西出来!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出去,谁知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看向还在那里跪着的乔玉言,“我有话要问你,你也一起跟过来!” 乔玉言心下一动,不管宁和堂里的人,麻利地爬起来,跟着就出去了,一路往外书房而来。 自十二岁回到乔家,一直到出嫁及至死之前,乔玉言拢共也没有来过乔谓升的书房几次。 当年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徐家外祖母带着人闹上门,虽然没有闹到他们夫妻和离,却也将她带去了南方,这一去就是十二年。 回到乔家,处处不适应,她便带着所谓骄纵乖张的性子生活了一年多,与父母还来不及生出感情,徐氏便过世了。 自此,家里几乎就是裴姨娘母女说了算,他们俨然是一家人,乔玉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许是乔谓升也觉得这个女儿出现在面前会让他想到不好的回忆,所以也几乎没有主动找过她。 看今天的样子,自己这个生父,或许并不是不讲道理的性子,看来以后得想办法多来找他,当然,前提是要先阻止徐氏自杀。 外书房这边早就得了消息,在父女俩进来之后,所有伺候的人便都退了下去,院子里也一点儿人声不闻,七夕一个人巴巴地站在院子里守着,不敢靠近。 乔谓升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个子跟宁姐儿差不多高的样子,一双凤眼,看着就有些性格,与宁姐那种圆圆的看着就柔顺的眼睛不一样。 这会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微微瘪着嘴,脸上还有的一点儿婴儿肥在这个时候就越发明显了,倒像是个小可怜。 见她这个样子,乔谓升的火气下去了一些,只是语气还是严厉,“你这会儿可想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乔玉言闻言抬起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装傻了,再装下去,只怕在自己这个父亲的眼里就真的觉得自己脑子不灵光。 “安郡王的信……是假的是吗?” “总算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乔谓升脸色仍旧不好看,“这件事情,我会派人仔细查证,若是真如你所说,错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但是你一个姑娘家,到底失了矜持,那若真的是安郡王的东西,你就该收么?还要不要脸面?” 乔玉言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毫不含糊,“女儿错了,辜负了爹爹……” 说着又顿了顿,改了口风,“辜负了娘亲的教诲。” “你……”乔谓升被她的话噎住了,若是说辜负了他的教诲,好像确实是算不上,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教导过乔玉言。 这个话不好计较,乔谓升便又说起了另一件事,“便是你这件事情上有些委屈,也不能胡乱攀咬你妹妹,你自己做的错事,难道还要你妹妹来替你承担不成?” “我……”乔玉言一开口就收住了。 是了,乔家最有出息的姑娘,便是乔家的二姑娘乔玉宁,要不是一个庶出的身份阻碍着,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门来相看呢 忠勇伯乔谓升心里最喜欢的自然也是自己这个二女儿。 乔玉言紧了紧拳头,按下心里疯狂滋生的恨意,没有辩解。 她这个娇纵跋扈的性格实在是太深入人心,相反,乔玉宁乖巧懂事的样子也同样为所有人赞誉。 今日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但不会让人怀疑乔玉宁,甚至还觉得是她有意栽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想靠这么几句话对付乔玉宁,也实在是不太可能。 更何况,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很快就是她生母徐氏的忌日,也就是说,徐氏的自杀,就在这几日了,她得先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见她不说话了,乔谓升更是冷哼一声,“你方才还在老太太那里说什么要去月华庵替换你妹妹,这种心机以后少玩,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 好端端的竟然又扯到了外祖母的身上,乔玉言那话倒真的是玩心机。 月华庵和徐氏所在的七里庄是同一个方向,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去找徐氏。 想到这里,乔玉言连忙跪了,“爹爹明鉴,女儿不是扯谎,实在是这件事本身就是因女儿而起,让二妹妹替我去庵里祈福,太不应该了。 所以才想去替换妹妹,而且,我也想出去静静,现在谁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是待不下去了。” wap. /92/92431/20379608.html 第6章:那个丫头自戕了 说着话,竟然还脸红了,乔谓升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冷哼一声道:“到了这会儿才知道要脸了?当初那样的事情是谁做出来的?!” 这会儿哪能接茬儿?乔玉言又不是傻子,老老实实听着就是了。 乔谓升又训斥了几句之后,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也罢,是该叫你尝一尝那庵堂里的清苦滋味儿,不然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妹妹懂事也不该叫她替你受罪,那你便去将她换了来。” 乔玉言心下陡然间激动起来,脸上却不敢表露,“谢谢爹爹,只不过还请爹爹不要告诉人,我……我想悄悄出门去。” 不是她太过小心,实在是徐氏的死她觉得太蹊跷,若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她就再没机会了。 乔谓升只觉得她这个要求不知所谓,正要开口训斥,就看到自己信任的手下匆匆忙忙进来,“老爷……” 那人唤了一声便拿眼睛去看乔玉言,在她疑惑的时候,便说出了后半截话,“那个丫头自戕了。” 乔玉言登时就反应过来了,“是芒种?” “是!” 乔谓升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却慢慢地皱了起来,挥了挥手,叫自己的手下下去了,然后神色凝肃地看向乔玉言,“你得罪了什么人?” 乔玉言心里已经知道是谁的手笔了,这个时候却只能装傻,“我……我才来京城一年,平日里也不大出去,最多就跟着大人一块儿去别人家赴宴,实在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说着又哭哭啼啼道:“爹爹,芒种她……怎么会自戕呢?你让人把她带下去,该不会是因为……” 后面的话在她爹的眼神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觉得是他的人把那丫鬟给打死了。 乔谓升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从前他还不认可老太太说的话,现在看来这女儿的教养,委实是没有跟上。 乔玉言如何不知道自己亲爹此时心里所想,但是这就是她所需要的,乔玉宁不是会伪装成乖巧可人吗?那她就来一个心思单纯好了! 心思单纯的人怎么会做坏事呢? 正说着,外头有人通报,“裴姨娘来了。” 明明不让人进这个院子,那个女人来了,却没有阻拦,而是照常通报,这个裴姨娘还真是当的一个好妾室啊! 裴姨娘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她一来,乔谓升就将乔玉言赶回了清溪台。 乔玉言也懒得接她那假惺惺的茬儿,一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麻利地就回屋去收拾东西。 走到门口,忽然发现角落里正在扫地的丫鬟有点儿眼熟,“拾叶?” 那丫鬟闻言连忙走过来,“姑娘。” 当真是她!前世只有两个丫鬟跟了她去温家,一个七夕,一个拾叶,可是两个都没能得到好下场。 拾叶命短,她嫁过去不过半年,拾叶就在一次意外中死了。 但是乔玉言记得,那时候三个人互相扶持的日子。 “你跟我一起去。” 对于姑娘忽然提拔了一个三等洒扫的小丫鬟,其他人不解归不解,却没有说什么。 眼下姑娘急着出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王嬷嬷自接到消息就开始提心吊胆,但是一点儿运作的空间都不给她,就听说姑娘去了外书房,那地方她如何打听得到什么? 正心惊肉跳的,姑娘就回来了,然后就听从吩咐收拾东西,一路出门,坐上了马车。 人已经在马车上了,王嬷嬷还是有些恍惚,“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七夕就更恍惚了,今天的事情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安郡王和自家姑娘的事情就那么简单地抖落出来了,这么大件事儿,大家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竟这样捅破了窗户纸,还是姑娘自己说的。 而后面芒种被抓走,再听说自杀了,这短短的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现在,这么急匆匆的出门是要…… 七夕想到这里,脑子忽然清明了,“姑娘,我们真要去月华庵?” 上午外书房里的对话,七夕是听到了的,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将二姑娘替换回来。 乔玉言此时一心想的是阻止徐氏自杀,根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她们解释自己当下的行为。 “前面药铺停一下,”乔玉言转脸对同样满脸狐疑却不好开口的王嬷嬷道,“嬷嬷,待会儿你去请个大夫跟我们一道走,另外,帮我买两味丸药。” “姑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乔玉言打断了她的话,“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但是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所以现在没有办法跟你们细说,你们只管听我的就是。” 王嬷嬷本来在清溪台就一直被排挤,眼下姑娘忽然又用起她,已经将叫她十分惊讶了,听到姑娘这话,哪里还敢多说,立刻就下去了。 “后面有人在跟着!” 王嬷嬷一上来,刚才一直在角落里没有吭声的丫鬟忽然出声,七夕和王嬷嬷都有点愣神。 乔玉言心下一跳,她才出门,后面就跟了条尾巴,前世的事情若是没有鬼,那才奇了怪了。 让她紧张的是,对方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了吗?明明在外书房的时候,院子里都没有人伺候的! “咱们一路买东西,慢慢绕到城门口去,然后瞅着时间,去往月华庵。” 七夕和王嬷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看自家姑娘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便都闭嘴不言,只是心里打鼓。 乔玉言也不解释,只皱着眉想事,转来转去乱买东西,是为了多耽误时间,趁着关城门之前出去,若是对方没跟上来最好。 若是跟上来了,就只能先到月华庵,再想办法溜去七里庄。 等乔玉言的马车终于出了城门,乔府栖云阁的人,也终于等来了消息。 “姨娘,大姑娘的马车一路上都在买东西,最后出城往月华庵去了,老爷书房那边消息也是刚刚传过来的,说是今天大姑娘似乎是对老爷提过要去月华庵找咱们姑娘的,已经让人跟着了,确定是去了月华庵,就回来报信。” wap. /92/92431/20379609.html 第7章:别怪我不客气 裴姨娘手里端着一盏燕窝,自嘲似的笑了笑,“可能是我太过紧张,今早上眼皮一直在跳,上午又看她那个表现,怕是那件事情出了岔子,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个蠢货还惦记着宁儿呢!” 赵全家的立刻笑道:“哪里人人都似咱们姑娘似的聪慧!依我说,要不然就让她在庵里呆着算了,等那件事儿了了,她再在庵里出点儿什么岔子,不是干干净净?” “要母女俩都没了,你觉得我还能独善其身?老爷能不疑我?” 妇人言语中的嘲讽叫赵全家的有些讪讪的,只好一旁陪着笑。 看着暮色四合的庭院,裴姨娘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那个丫头确实什么都没有说?” 赵全家的是裴姨娘跟前多年的老人了,听了这一句话,便知道是说谁,“姨娘放心,老子娘一家子都捏在手里呢!只说不知道,后来见要上刑,自知逃不过,就发了狠一脑袋撞死了。” 闻言裴姨娘才放了心,冷笑一声道:“且叫她再快活两天,以后这府里头再想在我宁儿面前摆她嫡女的威风,可别想了。” 赵全家的便接口道:“她哪能跟我们姑娘比?分明就是个没脑子的,就说今日,在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卖了好要去庵里,结果生怕自己吃了苦,一路上吃的穿的用的,生怕上头没有,足足装了一车。” “确实没脑子,这样去庵里,谁会认为她是诚心忏悔?老爷对她如何喜欢得起来?”裴姨娘撇了撇嘴,为自己方才的紧张觉得好笑。 赵全家的立刻应和,“谁说不是呢!当去游山玩水呢!甚至还在药店拉了个郎中,也不想想,那庵里怎么可能会让她养个男大夫?” 裴姨娘原先还笑着听她说,听到这句话,手一抖,手里的汤盅都砸在了地上,“你说什么?她带了个大夫?” 不等赵全家的点头,裴姨娘将她往外一推,“快,去给我把你男人找来,立刻!” 这边裴姨娘火急火燎的大动干戈,那边乔玉言一行人终于到了月华庵。 “姑娘,人还跟着呢!”拾叶走在乔玉言旁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乔玉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原本是打算中途绕去徐氏的庄子上,刚好两处地方都在一个方向上。 哪知道后面的那几个人根本就甩不掉,好在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意图,乔玉言只能道:“先去庵里。” 月华庵与京城许多大户人家都交好,那些后院的女眷们要做个什么法事也方便。 忠勇伯府乔家在这里也是能算得上姓名的,听说是府里的大姑娘来了,庵里的执事师太连忙迎了出来,“二姑娘这些日在敝处潜心理佛,没想到大姑娘也来了。” 乔玉言心里对乔玉宁恨极,却一点儿异样没露出。 闻言脸上摆出没好气的表情来,对着这里一通嫌弃,又娇滴滴地说自己累了,想要好好休息,明天再与乔玉宁相见。 末了又恶狠狠地加上一句,“今晚谁敢来吵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月华庵虽然是个庵堂,可并非是在红尘之外,相反,为了让那些贵妇们往这里面投钱,京里的一举一动,她们都清清楚楚。 这个乔家大姑娘是个什么样儿的,又闹出了什么笑话她们怎么能不知道? 不过她们更清楚地知道的是,乔家大姑娘的外祖家是经商的,很有钱,这个大姑娘从外祖家也带了大笔的银钱过来。 红尘中打滚的方外之地哪里会拒绝那黄白之物?所以当下便收拾出了三间禅房,叫她们住下,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乔玉言。 至于那个男大夫,只要给的钱够多,庵堂外间的那个放东西的小院子,哪里就不能住下一两个人? 简单地用过了斋饭,乔玉言带着拾叶,在禅院外面消食,七夕和王嬷嬷自然是去整理内务了。 “那跟着的人呢?”乔玉言等视线里只剩了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问道。 “姑娘进了庵堂,他们就退了,距此五六里的地方,还有一处驿站,他们应当是去那边投宿了。” 这里毕竟是庵堂,一个大夫没有什么,那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月华庵哪里敢留他们?更何况,这一留惹恼了乔玉言,她们更吃亏。 “你知道七里庄么?”乔玉言心里思索了一番,问道。 拾叶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姑娘,随即又垂下眸去,“知道。” “七里庄离这里只有十几里的路,等夜深了,我们带着那个大夫悄悄过去。” 并不是不能再等一夜,可是方才那后面跟着的人,实在叫乔玉言心里不放心,还是尽快见到徐氏要紧。 “姑娘!”拾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太危险了。” “你会怕?”在对方不解的神色中,乔玉言笑道,“你是外祖母在镖局买来的丫鬟,身手不错,对吧?” 这个时候的拾叶还不如前世那般稳重,见到她说穿了自己的来历,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乔玉言随便扯了个慌,“前些时候外祖母来信,与我说了你的事儿,只是我一时之间混忘记了,委屈你在院子里当个三等的洒扫丫鬟。” 这当然不是外祖母信上说的,而是前世拾叶亲口告诉她的,只可惜,有一次乔玉言出门遇到劫匪,拾叶为了保护她死了。 “是。”拾叶应了一声,“我现在去准备。” 十多里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骑马肯定是不行,会容易被人发现,今夜有月亮,趁着月色走快些,半个时辰也能到。 郊外夜深人静,乔玉言将七夕敢去与王嬷嬷同宿了,既然是要悄悄地溜出去,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意。 乔玉言站在院墙下,一颗心还是嘭嘭地跳得飞快。 翻出这么高的院墙,她前后两辈子也没有做过啊! 她忍不住看向那边接应周大夫出来的拾叶,这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小心点儿!”这周大夫便是白天被王嬷嬷在药店请来的郎中,看着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老人家大半夜的还要被这样折腾,乔玉言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见着他没踩稳,连忙出声提醒。 她话音才落,拾叶忽然神色一变,目光落向方才周大夫出来的屋子旁边的窗户。 “怎么了?” wap. /92/92431/20379610.html 第8章:温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拾叶又听了一会儿,才放缓了脸色,对乔玉言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姑娘,你这到底是要我去瞧什么人啊?怎么要出城不说,还非得等晚上出城,现在还要这大半夜的爬出来,这是看病呢!还是做贼啊?” 乔玉言连忙低声道歉,“劳烦您了周大夫,实在是情况特殊,只能叫您先受累一下,您放心,事成之后,诊金一定不会少。” 拾叶拉着大夫在前面替乔玉言开路,虽然说是瞧着那几个人走了,但是以防万一,三个人也没有提灯笼,全靠着天上微弱的星光。 才走出庵堂没有多久,一个哨声忽然响起,身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乔玉言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拾叶扑倒在地。 “快,抓住他们!果然有诈!” 乔玉言心下大骇,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拾叶立刻就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来,挡住来人,“姑娘,你带着周大夫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姑娘,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乔玉言爬起来,看着拦在后面的身影,忽然与前世拾叶替自己拦下匪徒的一幕重合。 登时心痛难忍,胸口似乎烈火灼烧的痛感,“拾叶!” “姑娘,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眼下若是叫人发现,你的名声就全完了!”拾叶说话间,后面已经有人追了上来,她便挥鞭迎了上去。 乔玉言咬了咬唇,难道因为自己的改变,拾叶的命运被改写,结局却被提前吗? 但是娘亲那里…… “哎哟,我这叫摊上了什么事哟!”乔玉言还在艰难的抉择,一旁的周大夫却比她反应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这小闺女这会儿还杵着做什么,再不走,那个小闺女不是白帮你拦了么?” 乔玉言被他拉着跑,也辨不清方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 可惜两个人还没有跑多远,就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人声,“在那里!就是那里,快抓住她不要叫她跑了,果然如贵人所料!” 什么贵人?乔玉言脑子在飞快地转动,心下更加着急,竟真是裴姨娘发现了她的意图了,那娘亲那里不就危险了? 如果现在她被困在了此处,不能去通知娘亲的话,那前世的事情岂不是会重演? 这一下,她不要周大夫拉着了,自己便拼了命地往前跑,不管怎么样,先逃开这些人,她就有机会去七里庄! 就算没有带上大夫,让徐氏心里有了底也行,哪怕是被当成疯子,她也要将此事阻止了! 跑着跑着才发现与周大夫跑散了,可这会儿也顾不上,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方才被拾叶扑倒的时候,射过来的是箭吗? 她这样跑在前头,分明就是个活靶子,便是如此又能如何,除了跑,她别无他法。 “好了,乔大姑娘,不要跑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乔玉言脚下刹不住,差一点儿一头栽下去。 火光照耀下,竟然已经被三四个人围在了中间。 “跟我们走吧!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为难你,过几日,保证让你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地回乔家,”领头那人瞧着就不是善类,目光中的凶光清晰可见。 乔玉言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只能拼命地掐自己的手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时候,她找不到逃走的方式,就只能先使出一个拖字诀了。 “乔大姑娘不用拖延了,”那人似乎是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朝其他人一挥手,“绑了,给我牢牢地看好咯,别叫她跑了,也别叫她死了!” 话音才落,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乔玉言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儿,紧接着就是一串的惨叫声。 火光闪过,视线再一次变得清晰时,方才的几个人已经全部倒地呻吟,身前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她身前,手里擎着火把,宛如天神降临。 乔玉言怔愣间,那人慢慢转身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来,“言儿。” 火光下他的脸纤毫毕现,如果说天下每个人的容貌都是老天爷一张张绘就的话,有的人就是信手涂鸦,有的人则是随意走笔,还有些人是用心挥毫。 那么眼前这个人,一定是老天爷凝神坐在案前工笔细作的。 恰到好处的五官与脸型,偏硬一分则稍显粗犷,柔和一点儿,又少了英气。 这张脸,乔玉言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再一次看到时,竟然觉得一颗心跳得比方才还厉害,这大约是觉得难以置信吧!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干涩,“温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人竟然是温叔叔温停渊,她是外祖父好友的儿子,家里应该是遇到了事儿,便投奔了徐家。 他的院子就在水榭边上,再雅致不过,小时候乔玉言在外祖母家最喜欢的人除了外祖母,便是永远对她包容宠溺的温叔叔了。 见小姑娘狼狈的样子,温停渊把火把插在一旁,然后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慢条斯理地替她系上,又替她整了额前的头发,才淡淡道:“路过。” 他似乎永远都这个样子,不紧不慢,带着淡淡的笑容,不管是她弄坏了他的什么东西,或者是受了委屈找他哭诉,从来没见他变过脸色。 她抬起头,对上的总是他那双温和的眼。 前世回到京城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温停渊,就是写过去的信也都像是石沉大海般,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此时看着他,算起来只隔了一年多,但实际上,那是隔了整整一世啊!此时看起来,真的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温停渊见她神色不对,终于收起笑容,认真看着她,“伤着了?” 一句话提醒了乔玉言,现在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她一把抓住温停渊的手,连忙摇头,“温叔叔,我要去找我娘!” 温停渊瞥了一眼抓着自己的小手,嘴角勾了勾,轻轻点头,“好。” wap. /92/92431/20379611.html 第9章:你希望我来? “这些人你来处理。”温停渊转过脸,话是对与他一道来的小厮说的。 那小厮乔玉言也认识,还记得他名字叫程风来着,从前也在一块儿玩过,只是这会儿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姑娘,你没事儿吧!” 恰好拾叶拎着已经气喘吁吁的周大夫匆匆赶来,看到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的乔玉言也松了口气,再一转脸看到立在那里的男子时,脸色陡然一凛,“主……” 话还没出口,对方一个眼神过来,拾叶立刻噤了声。 乔玉言倒是没有注意到拾叶的异样,只连忙道:“实在是太巧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温叔叔,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七里庄吧!” 温停渊看了一眼这几个人,“我有两匹马。” 程风留下来善后,乔玉言被温停渊带着,拾叶带着周大夫,四人漏液往七里庄赶。 夜风很凉,但是乔玉言整个人都裹在温停渊的斗篷里,就一点儿都不觉得了,更何况她坐在前面,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拥在了怀里,根本吹不到什么风。 背后是温暖的怀抱,鼻端闻到的是温叔叔身上独有的松木香,乔玉言的心立刻就稳定了下来。 就像从前在徐家,看到舅舅一家和乐而生出羡慕的心思时,一到了温叔叔的屋子,看着他在那边看书,心就定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原本还以为他会对今晚的事情问几句,结果这一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赶路,温停渊竟然一句都没有问。 有了马,这十来里路就很快了。 只是这个时辰,庄子里的人都已经入睡,温停渊和拾叶都放了缰绳,慢慢地走进庄子。 听说女儿深夜忽至,徐氏吓得不轻,只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怎么半夜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是从床上起来,徐氏此时却也穿得整整齐齐,一张精致的脸上未施脂粉也不见憔悴,就是头发随意挽了一把,看着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威严。 听到这个多少年都没有听过的声音,乔玉言登时就红了眼睛,那个很多很多年没有唤过的称呼,就更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徐氏见女儿这个样子,忧心更甚,再一看,外头栓了马儿过来的人分明是温停渊,更是诧异,“停渊,你怎么也来了?” 温停渊朝徐氏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因缘巧合遇到了言儿,就把她给你送过来了。” “外头露重,先进来说吧!” 温停渊却摆了摆手道:“她平安到了你跟前也就罢了,我此番出来有急事,不留了。” 徐氏见状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自己保重。” 乔玉言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问,只好先道别。 “温叔叔,你……你以后还会来京城吗?” 才上马,那跟在徐氏旁边的小姑娘忽然开口问。 徐氏登时拉了女儿的胳膊,转脸对他道:“不用理她。” 温停渊却含笑看向小姑娘,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希望我来?” 乔玉言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让她问,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题,所以也不敢开口了。 可心里的渴望自然瞒不过对方,她看到温停渊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许,“会。” 他一个字落下,便驱马离开,乔玉言见着那人背影被夜色淹没,才想起来前世温叔叔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京城。 在她印象里,温叔叔什么都会,他不去学堂,可是屋子里有许多书,她还在外面看到过他写的字,很受人追捧。 甚至还会制香、弹琴,对了,投壶也是极厉害的,这样的温叔叔,应当是受世人瞩目的,便是不考个状元回来,也该功成名就。 可是没有,前世她来京城之后,从来也没有听人讨论过他,而南边也从没收到过来自他的消息。 徐氏目光晦涩地看着温停渊离开的方向,一会儿才转身,“外头冷,先进去。” 乔玉言随徐氏进了屋,跟进来的还有拾叶和周大夫。 “这是怎么弄的?受伤了没有?”徐氏皱着眉,眼睛里含了担忧,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解下了披风之后,乔玉言眼下简直不成样子,散乱的发髻就不用说了,衣服都刮破了好几处。 这大晚上的,就带着一个丫头,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老头儿,得是有多严重的事情才会这般狼狈? “娘!”记忆中早已天人永隔的母亲忽然出现在眼前,乔玉言满心的话想说,一张嘴就先哭了。 干脆抱着徐氏大哭了一场,把前世今生的委屈全部都哭了个干净。 这会儿被母亲抱在怀里,她那一颗飘飘荡荡的心,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徐氏原是要好好问一问今晚的事情,看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劝都劝不住,只能先由着她,最后直哭得打嗝,柳嬷嬷端了一盅蜜水来与她喝了才停下来。 安郡王的事情,徐氏是不知道的,有乔玉宁和裴姨娘在,要瞒住当家的主母也并不难,乔玉言便先将前后的事情讲清楚了。 徐氏气得脸色铁青,“当我是死的不成?” 原本想要再骂乔玉言没脑子,可看孩子哭得这样凄惨,到底没有将训斥的话说出口。 “那你也不该半夜跑来,这有多危险?!” “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娘在庄子上得了重病,醒过来之后,看家里人又都在笑话我,我就想着躲到庵里去,等过两天就带着大夫过来替您瞧瞧,可今晚上一睡着,又梦到娘生病了,就顾不得那么多,带着大夫就过来了。” “谁知竟然遇到一伙歹徒,还好温叔叔路过,替我将那些歹徒都打跑了。” 就为了一个梦?徐氏觉得自己这个丫头真的是没有被教养好,一个大家小姐,这点儿分寸都没有,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一旁的柳嬷嬷知道徐氏心里所想,连忙打圆场道:“姑娘这是担心太太呢!太太昨儿不说也想叫大夫过来瞧瞧?” “是啊是啊娘,我把大夫都带过来了,让他给你看看吧!” 徐氏闻言皱眉道:“好好的看什么?小孩子家乱说。” 周大夫这一整天都跟做梦似的,先是莫名其妙给了一锭银子让他瞧病,然后就像是逃命似的奔忙,眼下终于见着真佛了,竟然是这个小姑娘因为一个梦,分明就是胡闹。 可乔玉言却没有去想周大夫的心思,不住往徐氏身上扭,“请请平安脉也是好的,娘亲在这庄子上住着,还不知道多早晚回去,这里偏着呢!便当是为着我多爱惜自己吧!” 徐氏看着自己这个孩子,也不由的心软,因着没在自己跟前长大,母女之间总有隔阂,这一次受这么大委屈,倒是让她难得的如此亲近自己。 又说起自己在庄子上,勾起心里的郁气,只能点了头,又叹道,“我一向好着呢!也就是最近春困。” 说话间周大夫已经搭上了脉,闻言道,“春困是常有的,但是夫人这却不是,遇喜初期妇人嗜睡乃是常有的症状。” 柳嬷嬷正想说这是乔玉言关心母亲,话到了嘴边打了个哆嗦,“大夫您说什么?” 乔玉言却是如同雷击,“不可能!大夫,您再诊诊清楚!” wap. /92/92431/20379612.html 第10章:为什么还是有孕? 怎么可能还是有孕?前世徐氏投缳自尽便是因为这个身孕! 乔玉言那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当时她还在清溪台关着,忽然有一天,家里吵吵嚷嚷,有人过来带她去了芙蓉馆。 却见在庄子上住了许久的母亲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已经很久没有露面的父亲。 看样子是父亲去将母亲接了回来,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屋子里的人全都被打发了出去,趁着忙乱,乔玉言藏在了拔步床后面。 然后就看到乔谓升带进来了两三个大夫,其中有一个她认得,是母亲一向信任的那个,似乎是姓陈,这个大夫乔玉言后来再也没有找到过。 这几个大夫都是来给徐氏诊脉的,她以为徐氏是生了什么大病。 结果没多久,那些大夫都说母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父亲脸色铁青地将大夫送走了,再进来,两个人就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徐氏直说不可能,她根本就不可能怀了孩子。 乔谓升却是怒气涛涛,说她与人苟且还怀了孽种。 乔玉言虽然才十三岁,却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即吓得不敢吱声,自己捂紧了嘴巴躲在后面。 她眼见着两个人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最后外头递进来一碗药,乔谓升便给徐氏灌了下去。 等他走了,丫鬟婆子才慌慌张张跑进来,有人发现了乔玉言,就将她带了出去。 及至晚上,芙蓉馆那边忽然传来了徐氏自杀的消息。 徐氏的葬礼也办得特别简单,然后芙蓉馆就被封了,乔玉言也没了母亲,成了乔府里的一抹游魂。 但是后来她一直在想,母亲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不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 而且她当时藏在床后面,也看得分明,听说自己有身孕的时候,徐氏脸上的不相信深深地烙印在乔玉言的心里,所以她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怀了孕! 乔玉言的心里一直觉得母亲是被冤枉的,只是没了母亲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有心想要探查一二,又哪里查得到呢? 重生回来之后,发现正是自己被关清溪台,徐氏还在庄子上的时候,就是这件事情,让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头一件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先确定徐氏的清白,只要有一个大夫说徐氏没有怀孕,后面就是再来几个串通好的也不怕,总不能全京城的大夫都被收买了吧! 徐氏没有那桩丑事,又怎么会自尽,只要徐氏在,她就是那个有倚仗的大姑娘! 可是现在…… 她呆愣愣地看着那大夫,甚至说不出话来。 同样愣住的还有徐氏以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似乎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件事。 见着这一家人的反应,大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又将另一只手重新诊了一遍,最后皱眉道:“老朽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医术也自认一般,但是这滑脉,无论如何也不会诊错啊!” 乔玉言干脆一把过去抓住人的肩膀,“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怀孕了?” 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脸上如此凶狠的模样,大夫也被吓了一跳,“确定怀孕了,老夫敢拿我这么多年行医的招牌作保!” 怎么会?! 乔玉言额头上冷汗涔涔,她怎么样也料想不到,竟然真的会诊出徐氏的喜脉! 不!就算诊出了喜脉,徐氏也不能是怀孕! 狠狠地咬了咬牙,乔玉言摸出怀里的小瓷瓶,这是昨天吩咐王嬷嬷去买的药。 对于王嬷嬷,她是打从心眼儿里信任的,也不怕她知道一些事儿,这一胎必须在被发现之前流掉。 手里正打着哆嗦,忽然又听到那大夫疑惑地问道:“两个多月月事未至,你们难道就没有察觉?” “太太!大喜啊!终于盼来了!”柳嬷嬷喜极而泣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一定是上天保佑咱们!” 乔玉言转脸去看她们,只见徐氏脸上的神色由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惊喜。 电光火石之间,乔玉言连忙转脸去问:“你说什么?我娘怀了多久的身孕?” 周大夫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年级,怎么感觉脑子不大灵光的样子?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事儿,可真是一波三折。 但看这一家子,仆妇成群的,应当是大户人家,想来也不至于赖他这点诊金,“方才老夫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么?两个月,你母亲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说着又对那边脸上露出喜色的妇人道:“不过妇人肝气郁结,似是忧思过重,这于安胎不利,还是要把心放宽才是,老夫现在便为夫人再拟个安胎的药方。” 当下便有几个伶俐的过来给徐氏贺喜,柳嬷嬷满脸笑意,“就你们巧儿,赶紧去睡吧!一个个猴儿似的,明儿一早来讨赏。” 说着又吩咐人安顿周大夫。 至于乔玉言,来得太匆忙,大姑娘家自然不能和那大夫一样随意对付,今晚便和徐氏在一起住。 一直到母女俩躺下,乔玉言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的事情,确实是说徐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而且前世那事发生的比现在晚。 所以,对方分明就是已经知道徐氏怀了身孕,却故意说只有一个月,正是这个时间差,让乔谓升发了怒,甚至给徐氏灌了药。 乔玉言看着徐氏的脸,虽然娘亲性子一向比较内敛,可是这个时候她脸上的喜色根本就掩饰不住。 所以这肚子里一定是父亲的孩子! 前世听说徐氏怀孕一个月,乔谓升脸上的愤怒叫人胆颤,看那个样子,分明是什么解释都不想听。 不过是相差一个月而已! “娘,一个月之前,发生了什么?” 徐氏的心里也有些乱,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谁知道竟然来得这么突然,谁知道一旁的女儿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让她陡然间脸色僵了下来。 wap. /92/92431/20379613.html 第11章:是什么误会?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别人,母女俩躺在一张床上,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徐氏转过身,借着昏暗的月色,看着近在咫尺却十分模糊的女儿的脸,“你听说了什么?” 那就果然是有事情发生了。 乔玉言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前世徐氏是和乔谓升闹了不愉快才搬到庄子上来住的,差不多就是将近一个月的样子,然后听说她怀了一个月的身孕,乔谓升立刻就确定那是所谓的“孽种”,几乎没有怀疑。 那夫妻俩之间争吵的理由,便可以猜测到一二了。 “府里是有人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乔玉言这话却叫徐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你管好自己就行。” 这怎么能行?! 府里头那对母女是什么角色,没有人比乔玉言更清楚了,她不能让徐氏还当她是小孩子。 “娘!芒种死了,她是外祖母给我带来北上的人,不过就是替我收了几封信而已,将给她信的那个人说出来就是了,何至于此呢?” 徐氏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看着她。 乔玉言便接着道:“我从前被外祖母保护得太好,什么事儿都有她老人家替我筹划,你可能不知道,我到现在戥子都不认得,要说身边人哪个是好的,哪个是不好的,更是蒙眼抓瞎。” 听到这里,徐氏的脸上开始渐渐认真了起来,她性子本就不甚柔软,与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相处更是时日尚短,母女俩这还是头一回这样敞开心扉地对话。 “这还是在家里,就身边的几个人,到了外头我更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有安郡王这件叫人难堪的事儿了。” 说着小姑娘竟哭了起来,徐氏心里揪了一下,孩子自小被抱走,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好好学习怎么跟孩子相处,可到底是亲生的骨肉,见她这样,仍旧心疼。 她伸出手,将女儿搂在怀里,那安郡王的事儿,只怕这孩子心里是真的跨不过去了。 “娘,我不小了,以后还会遇到许多事情,一次挫折不怕,怕的是吃了亏还不长进,那就永远是被别人欺负的份,”她抬起头期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反抱住她的腰,“娘,我不聪明,但是我愿意学,我不想再当一个傻子了,有您在后面,我不怕。” 徐氏倒是被她这话给愣住了,原来她那个骄纵的女儿并不娇弱啊!看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从安郡王那件事情的打击中脱身出来了! 看来母亲虽然溺爱叫她无法无天,可身上到底有一半徐家人的血,徐家的女子,从来都不软弱的。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知道,我和你爹之间是闹了什么矛盾,”徐氏伸手替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挽至耳后,“我问心无愧,说与你也无妨。” 她这么说,果然就没有隐瞒,原来徐氏和乔谓升之间的矛盾,却是因为一个男子,一个曾经和徐氏有过婚约的男子。 倒是和乔玉言猜测的相差无几,乔谓升误会他们俩旧情未断,徐氏偏偏又是个嘴犟不肯服软的,加上又刚好被撞见两个人单独共处一室,才闹出的一场口角。 其实在徐氏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夫妻之间这样的争吵烦人是烦人,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过两天,二人心气消了,自然也就过去了。 可架不住有人大作文章,以有心算无心啊!乔玉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恰好有婚约,要不是恰好被撞见单独相处,要不是恰好又被诊出一个月身孕,徐氏前世怎么会因此而闹上自杀呢? 当然,这些徐氏都不知道,眼下徐氏怀的是两个月的身孕,那这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今晚上那些人牢牢地盯住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防范自己来七里庄闹出什么岔子。 眼下人已经被温叔叔控制了,城门也关了,这外头的消息应当传不回去,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明日的事情。 看眼前的这个架势,明日便是乔谓升不来,七里庄也该热闹起来。 但是她半夜在外头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却不能传扬出去,不然她这个名声也别想要了。 前世刚来的乔玉言不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南方商户人家对此并没有那么在意,可是上辈子,她却是为此而受尽了苦楚,说什么也不能将自己至于流言当中。 脑袋里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乔玉言心里有了成算。 === 京郊的月华庵,今天一早就十分热闹,忙忙碌碌来往不息的尼姑穿梭着,虽然不如大寺庙那般规矩森严,却也有模有样。 最热闹的还是后院的禅房。 乔家两位姑娘这会儿都住在了庵里,不说别的,光是因为住在这里而交过来的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何况那乔家大姑娘一向手指缝宽,这不,早上人还没起呢!就拿出了十两银子,叫庵里的姑子照单奉上早点。 便是弥勒佛大肚子也吃不了十两银子的东西啊! 就这一手,立刻就叫庵里的大小尼姑都知道,这个乔家大姑娘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伺候好了她,可比做两场法事强多了。 乔玉宁直到早上才知道乔玉言来了月华庵,心里很是诧异,自己家那个只长脸不长脑子的嫡姐她还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来这样清苦的地方? 难不成是父亲因为她闹出来的丑事,将她罚过来的? 想到这里,乔玉宁心下暗喜,她回来之前,自己可是担心了好一阵儿,毕竟那是占了嫡出身份的,谁知道来了之后,竟是这个蠢货,自己随便运作一下,就叫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对她不喜。 这次再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想来如今她在父亲那里算是彻底失了势了,以后再要对付她,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乔玉宁的脚步越发轻快起来,由庵里的姑子带到乔玉言的院子里,果然看到七夕正在吩咐人忙活着,看到她过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二姑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姑娘……” 后面的话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听到这话,乔玉宁心里暗暗鄙视了乔玉言一把,还当这里是清溪台呢!平日里给宁和堂请安便是三天不找俩的,这佛门清净地还这样懒,真是不怕自己的名声难听。 乔玉宁便忧虑道:“七夕姑娘还是去把姐姐叫起来吧!这里毕竟是佛门之地,怠慢了佛祖就不好了。” wap. /92/92431/20379614.html 第12章:什么玩意儿?! 七夕却像是犯了难,犹豫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昨晚上我们姑娘睡得晚,这几日身上又不大好,所以……” 乔玉宁心下一哂,身体不好?那是没脸见人吧! 心里这样想着,乔玉宁脸上却仍旧做出一番担忧的表情来,“果然,我就担心姐姐心里过不去,其实安郡王也没什么,姐姐那样貌美,什么样的男子得不到?那安郡王不珍惜姐姐的真心,是他有眼无珠。” 因着乔玉言的“手阔”,月华庵里的姑子多的是到这里来讨巧的,有人得了赏,其他人便是没事儿也要到这里来晃两下,说不定给那位大小姐做了点儿什么事儿,就得了好处呢? 此时乔玉宁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人都拉长了耳朵,这不就是八卦消息么?成日里师父们都叫她们消息灵通一些,尤其是京城那些大户人家后宅里的事儿,眼下可不就是? 乔玉宁仍旧自说自话,“姐姐多尊贵的人!在家里就是祖母都舍不得让姐姐早起请安的,可别为着这事儿自轻自贱起来。” 这一听,好家伙,这个乔家大姑娘,不但是脾气不好,架子大,而且花痴喜欢安郡王被拒绝了,在家里竟然也是个不孝顺长辈,不请安的。 几个尼姑交换了眼神,这里头说不得又有什么内幕,回头告诉师父去,可是能得好处的。 她们是巴不得多听听乔玉宁嘴里的“消息”,故而越发磨磨蹭蹭地赖着。 七夕心里气得要死,这个二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说好话,也该姐妹关起门来说,谁不知道这月华庵跟京里好多人家都有走动的? 眼下她们听了这话,要是回头在别人家随口说上一句两句的,自己姑娘日后还要不要说人家了。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下有些着急,姑娘这会儿还没有来,今天早上说要吃上好的东西也是昨晚上就说好了的,可现在二姑娘在这里叭叭叭的,要怎么应付? “多谢二姑娘好意了,只不过我们姑娘这会儿确实不方便,二姑娘还请自便吧!等我们姑娘方便了,在打发人去请二姑娘。” 七夕脸上艰难地维持着笑脸,知道自家姑娘跟二姑娘关系好,不然她真的要出口骂人了。 谁知道乔玉宁闻言却干脆在院子的桌子旁坐下来,“没事,早课我都已经做完了,现下我们姐妹在外,姐姐身上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应多照顾照顾,便在这里等姐姐起来吧!” 七夕:…… “一大早嚷嚷什么呢?”屋门被打开,却是王嬷嬷走了出来,脸上一丝儿笑容都没有,“不知道的,还真当是二姑娘为了我们姑娘好呢!二姑娘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见那个亲姐妹如姑娘你似的,一大早地跑过来扎人心窝子不说,还不让人睡个清净好觉。” 说着又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小尼姑,“我们不是体面人儿,这些师父也都是应当尊敬的,自然不好说什么,姑娘既然关心姐姐,也该替姐姐好好谋算,让这些师父暂且出去,留个清净地儿不行?姑娘自己倒还要在这里裹乱!” 乔玉宁对王嬷嬷不大熟,乔玉言最开始过来的时候,倒是看到过这个婆子几次,后来被身边的丫鬟挑拨的,这婆子便失了宠,没想到这一次竟将她给带了来。 听了她的话,当下脸色发红,心里也生了怒气,什么东西,她一个姑娘家,竟然还要受个婆子的数落? 可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好跟这样的下人计较,便抿了唇,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 “你是谁?难不成还能代替大姑娘说话?我们姑娘和大姑娘是血亲姐妹,平日里关系又好,你可别在中间挑拨离间,我们姑娘是担心大姑娘才守在这里的,不然谁……” “我呸!”王嬷嬷不等她说完,便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担心姑娘,既然担心就别用嘴担心,我们姑娘的面都没见到呢!倒是这院子里的人听了你家姑娘一耳朵的担心!什么玩意儿!” 七夕也没有想到王嬷嬷竟然是这么个暴脾气,当即目瞪口呆,一时愣在了原地,竟没有上前去劝。 王嬷嬷却一点儿不含糊,她是徐家老太太亲自挑选了放在表姑娘跟前的,可是来了乔家之后,瞧着表姑娘的处境,心里堆积了许多怨气。 小丫头们看不穿,难道她活了这一大把年级还看不出来?这个二姑娘小小年级,分明就心术不正! 当下丝毫不客气,直接将乔玉宁的险恶用心给扒了出来,“二姑娘也不要那样惺惺作态了,我们姑娘前面发生的事儿,到底如何还不好说,横竖老爷那边已经去查了。 但是姑娘你不说要替自己姐姐保全名声,还唯恐世人不知的样子,安的什么心思,打量别人不知道呢!” 乔玉宁什么时候见过二样的阵仗,当下被骂得头脑发昏,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气得浑身发抖。 跟着乔玉宁的丫鬟日常言语挤兑人还行,这直喇喇打脸的委实不会,拼命两句反对的话,也飞快地被王嬷嬷给怼了回去。 旁边原本瞧热闹的尼姑们,这会儿心里只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巴不得多听一些,便也搅和进来,场面一团混乱。 乔玉宁气得快要炸开,眼下这种情况对她大大的不利,总不能她一个主子去跟王嬷嬷那等下人拌嘴,可难道由着这人满口胡吣? 尼姑庵里的这些人是个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要不然她方才那般卖力的表演是为了什么? 眼看着面前的情况于自己不利,乔玉宁心下一横,竟直接跪了下去,脸上满是委屈,对着屋子喊道:“姐姐,咱们关系这样亲密,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你还不知道?眼下这些人这样说我,姐姐你也不出来说一句话,难道你的心里也是这样看我的?那我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去。” 她本就生得娇娇柔柔,这样委屈哭诉,叫人看了,既真诚又可怜,周围看着的人都忍不住心软,也开始怀疑方才王嬷嬷就是故意泼脏水。 有人便立刻过去劝,乔玉宁却还在期期艾艾地哭着,“姐姐就真的这样看着别人冤枉死我么?” “诶?这一大早的,是在我院子里唱哪出呢?” 一道如莺出谷的清脆声音自院门外响起,院子里所有人面面相觑,再一看,就见乔玉言扶着一个小丫鬟的手款款而来。 wap. /92/92431/20379615.html 第13章:晦气 她穿着里面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袄,外头罩着白色的斗篷,衣摆处甚至还沾了露水,显然在外头呆了许久。 乔玉宁看着她,又看了看紧闭的屋门,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感情在这里吵了半天,话题中心的人都不在? 那她跪在这里是为哪般?给这些低贱的人做戏看呢? 乔玉言脸上带着笑意,藏在斗篷里的手却紧握成拳,前世那妇人模样的乔玉宁和眼前的人重合,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冲上去将她撕碎。 但到底是冷静下来,反而在目光落到院子里唯一跪着的人身上时,还面露疑惑,“诶,二妹妹是在庵里呆傻了不成?这月华庵里的菩萨多,可我院子里没有啊!” 说完又皱眉转向那群尼姑,“你们该不会是匡我这傻妹妹说我这个屋子里有菩萨像吧?” 正扶着丫鬟手站起来的乔玉宁登时又是一噎,暗暗咬紧了后槽牙,这是说谁傻呢?! 心里恼恨归恼恨,脸上却不见有半分气恼,对乔玉言说话的语气甚至还有些撒娇的味道,“姐姐你原来是出去了,你这屋子里的下人也说不清楚个话,竟让人以为你这一大早的还在睡懒觉呢!” “那哪儿成呢!”乔玉言笑吟吟地进来,“我虽然对佛理没有研究,不过这到底是佛门地方,自然不能和平日里一般,这不一大早起来了,出去走走,竟然遇到一株野辛夷,便攀折了回来,供在菩萨跟前也是一份心意不是。” 果然见她后头竟然还个丫鬟,手里抱着一支辛夷,看着有些眼熟,但好像并不是清溪台的人,只是不等乔玉宁多想,就听到乔玉言疑惑地开口。 “方才我在外头听了一耳朵,这是吵起来了?” 乔玉宁刚刚被这些人一言一语给气得不轻,听到这话,正中下怀。 只不过她一向以善良可人的形象示人,便是告状也不能露骨,不过她知道自己这个嫡姐是个草包,只要她随便挑拨两句,就能叫她跳脚。 “姐姐不要生气,方才是话没说清,她们也是一心为了姐姐,才误会了我的用心,我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只要姐姐你好好的,便什么都好。” 脸上带着坚强里带着三分的无助,看向自己那个嫡姐的眼神还有一些期盼和濡慕,不知情的人见着这样的乔玉宁,如何会不心疼,不替她出头? 要教训乔玉言跟前的人,何必要她来出手?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让她们的主子为了自己责罚她们,时间长了,这一个个的便都会生出异心。 乔玉言看着眼前,不过十三岁的少女,心里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前世那个自己输给乔玉宁,好像也挺正常。 哪个十三岁的少女能有她这样的心机和演技? 正等着乔玉言出头的乔玉宁半天没有听到动静,却见自己那嫡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下不由犯起了嘀咕,“姐姐?” 乔玉言回过神,便笑了笑,“那行,你没误会就好。” 乔玉宁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她处罚自己的丫鬟婆子,想瞧瞧她们自己内讧的好戏,笑容都已经蔓延到嘴角了,听到这句话,表情都僵硬了。 她惊诧地转过脸,却见乔玉言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等她开口,乔玉言又道:“哦!对了,二妹妹吃了早饭吗?” 她皱着眉头道:“我早上去看了一眼,这庵堂里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吃头,她们出家人清苦惯了,可我自小养出来的这个刁钻口味,实在是吃不了,便拿了几两银子让她们另外替我置办了一桌,妹妹这几天怕是也吃得没滋没味的,要不要一起?” 乔玉宁看着她笑吟吟的脸,心里的火气一寸寸往上攀,这个乔玉言是掉池子里把脑子给淹坏了吗?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事情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揭过了? 而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没有钱?就只配吃着个月华庵里的简陋食物么? “不了,既然姐姐还没有用膳,我就不打扰了,晚些再来找姐姐玩吧!” “哦,那可能不大巧,我今儿早上起来得太早了,用完早膳得补个觉,妹妹你自便吧!”说完就收起了笑容,往屋里走。 走到七夕等人面前,还皱着眉头不满道:“不是说了我想清清静静就地吃个饭睡觉的么?怎么把院子里搞得这么乱糟糟的,我的院子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晦气!” 乔玉宁正要走,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都白了,偏偏她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在说那些尼姑,并没有将她一起带进去。 悄悄跺了跺脚,乔玉宁连忙跟着一群人一起出去了,然后还不忘在外头跟那些尼姑道个歉,顺便说两句自家姐姐性情就是如此云云之类模棱两可的话。 她跟那群尼姑上眼药,乔玉宁根本不关心,等她进了屋,看到外头的人都走光,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王嬷嬷和七夕也一起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 王嬷嬷首先就忍不住抱怨了,“姑娘你这也太大胆了,这一晚上不见,要是叫人知道了,这名声可就全完了,你说到了时候就告诉我们,这会儿好歹也给句准话,小祖宗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哟!” 七夕在一旁连连点头,“忙活了一早上,没见着姑娘你回来,我这提心吊胆的,二姑娘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辛苦你们了,”乔玉言由衷地对她们道,“我去七里庄了。” 实际上昨晚上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只不过是先尽量做好安排,但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 “七里庄?”王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随即满脸欢喜,“阿弥陀佛,我的姑娘你总算是开窍了,太太不在府里,确实不是个事儿,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老爷和太太闹矛盾,也得先让太太回去才行。” 说着又埋怨上了,“可这事儿何必急于一个晚上?你这冒了多大的险啊!太太也难安心。” “果然母亲安排你跟着言儿一道来是没错了的。”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王嬷嬷一起身,就看到徐氏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wap. /92/92431/20379616.html 第14章:哪就真离了她就不行? 裴姨娘一大早心里很不安,因为城门一开,七里庄就有人送了信过来,乔玉言竟然半夜就去了七里庄,可是月华庵那边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自己的人亲眼看到乔玉言去的庵堂里,怎么人又出现在了七里庄?难不成她还会分身术不成? 要么就是月华庵那边出了事儿! 不行,她虽不知具体情况,却也知道这不对劲,那件事情不能拖了。 “去告诉你男人,就跟他说,那件事情现在就要开始!” 赵全家的得了令,又见裴姨娘这样的神色,哪里还敢耽搁,连忙一溜烟儿出去了。 乔谓升上午本来在衙署办事儿,忽然听说有人找他,等到他出来,却是一个脸生的年轻人,做书生打扮,见着他还先行了个礼。 规矩倒是一丝儿不乱,然后才说明身份,原来是七里庄上的一个读书人,说完之后便将一封信交给了乔谓升。 等人走了,乔谓升才看信,信上的内容却让他皱了眉,略思索了一会儿,便跟上封告了个假,往家里去了。 裴姨娘早早地就打扮停当,素色的衣裳,简单的首饰,越发衬托得她清丽可人,对着镜子打量了半晌,确定没有差错,便吩咐了几句往外书房去了。 没一会儿就撞着乔谓升进来,脸上露出疑惑道:“表哥怎么回来了?” 乔谓升见着她在这里,也感到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裴姨娘柔柔一笑,“表哥一向不喜欢人近身伺候,这个院子于你而言,又意义特殊,可是偌大一个地方没有个女人来打理怎么能行?我便自作主张,趁着你不在来替你打理一二,表哥可别怪我自作主张。” 说着又连忙解释,“不过表哥你放心,我知道你书房里的东西都是要紧的,里头我没收拾。” 乔谓升一看,果然那边桌子上还放着好些物什,墙根底下那一排开得正好的盆栽也是之前没有的,分明是人用心打理过。 由此他脸色便舒缓了两分,当即道:“这些事情怎么要你动手,下人做的活儿便是不好,也能对付着过去了,把手给做坏了。” “我也是闲着无聊,更何况这是表哥你的事儿,我怎么能不上点儿心?” 她这样懂事,永远这样温柔,好像什么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在,让乔谓升又想起还在庄子上的徐氏来。 家里这一大摊子的事情,说不管就不管了,一去这么久,也没一句话过来,真当他没有脾气不成? 裴姨娘打量着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心里此刻想的,脸色一转,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对了表哥,你来得正好,眼看着老太太的寿辰要到了,虽说不是大生日,可老人家心里自然还是喜欢热热闹闹的,太太……也该接回来了吧!” 乔谓升正想到这里,却没有留神她忽然提起。 裴姨娘见他看过来,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能力不足,太太走了这一个月,我虽然帮忙打理着府里的事情,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难免……” 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可是眼圈儿分明有些泛红。 乔谓升便明白了,他虽然不管府里的庶务,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是有刁奴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裴姨娘连连摆手,笑容却有些勉强,“但是家里到底还是主母来理事比较好,我不知道表哥跟太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想着,不如让我去庄子上请太太回来?而且……大姑娘的事儿,也该叫太太知道才好。”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乔谓升摆了摆手,“她脾气大,若是看到你去,又说起言姐儿的事儿,只怕还会给你难堪,你身子弱,别去受那冤枉气了。” 裴姨娘登时便急了,“表哥这是说什么话?太太最是讲理不过的,若是没有太太,如何有我的今日呢!表哥说我身子弱,可是太太也是个女子,这在乡下住上一个月,又是换季的,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怕是才不好过呢!” 她这话倒是恰好和乔谓升今日心里所想吻合,想了想便道:“你既然有心,那便一道去吧!有你在也确实方便些。” 裴姨娘登时喜上眉梢,“多谢表哥,这么长时间没去向太太请安,我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 宁和堂里老太太听说乔谓升告了假往七里庄去了,脸色难看得不行,“母女两个都是不着调的,满京城里看看,谁家的当家主母遇到点儿事就撂挑子不干,跑到庄子上去一躲躲一个月的?” 又说起乔谓升,“这也是个没脾性的!还去接她?难道通府里找不到个可以做事的了?我看这段时间那鞥处理也还可以这些天,哪就真离了她不行?” 一旁伺候的哪里敢多说话,老太太没明说,但是都知道说的是裴姨娘,这段时间徐氏不在,府里的事情便先暂时交由裴姨娘管,可是当家主母到底还是要回来的,得罪了太太,万一哪天被知道了,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宁和堂是知道乔谓升一行人都往七里庄去了,可是七里庄那边却一点儿没有收到消息。 等看到人过来时,登时忙乱开来,乔谓升这才知道,徐氏竟然不在庄子上。 “怎么回事?太太是往哪里去了?难道没有交代一声?”乔谓升带着裴姨娘一行人特意过来,结果竟然扑了个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那庄头便连忙答道:“实在为料着老爷会过来,这段时间太太在庄子上住着也没说要去别处,就昨天白日里都还没听说呢!” 这屋子里一应用具都还在,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或许是去附近走走了?你着人去寻一寻。” 裴姨娘见着人不在,心里也紧张得不行,昨晚上乔玉言来了庄子上到底是做什么?怎么这会儿母女俩都不在? “早上小的们来请安,就发现太太不在,不单太太,就是太太跟前的几个伺候的也没见影子,小的们怕有个万一,就已经找了一上午了,并不见踪影。” 这话说的乔谓升也紧张起来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可有什么异常?” 那庄头着急得头上冒汗,还是一旁的庄头娘子提醒,“昨日半夜里,似乎听到有马蹄儿声,有人来了,我早上听到庄子里一个婆子说昨儿夜里起夜,看到一个男子骑着马来了,还和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不知道了。” wap. /92/92431/20379617.html 第15章:先叫大夫瞧瞧 裴姨娘心下狂喜,真是打瞌睡遇到了送枕头的,谁想竟然还有这一出。 难道是乔玉言找了人送她来?这就说得通了。 她一个姑娘家难道敢半夜乱跑?只不过这可算是歪打正着了,说不得还能把那大姑娘的名声再糟蹋几分。 她悄悄打眼瞧过去,果然看到乔谓升的脸色又坏了几分。 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这几日太太身体也不大舒服,或者是带着人去附近瞧大夫去了也有可能。” “太太病了?” 那小丫鬟连忙回禀,“奴婢只是负责洒扫的,约莫是听到屋里几个姐姐说过,太太好似有些不爽利。” 这便与那信上说的相吻合了,乔谓升皱了皱眉,将方才听到庄头说的那番话而引起的不虞压下,“先找找吧!也四处问问看看。” 一直到午后,都还没有半点儿线索,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 倒是有两个大夫过来了,乔谓升瞧着这俩人有些疑惑,裴姨娘却先一步走出来,“方才听说太太身体不舒服,我心里担心得很,眼下虽然不知道太太去了哪里,但是先把大夫找过来总没错。” 又补充道:“这两个都是咱们府上常请的,表哥你也认识,总比这庄子上的强些。” 乔谓升闻言便朝裴姨娘一笑,“你呀,总是这样妥帖。” 裴姨娘抿唇一笑,“我是什么样的,表哥你还不知道,只要你知道我这份心,领我这份情,我便做什么都愿意了。” “一家子,说这样见外的话做什么?” 可到底还是没有见着徐氏,乔谓升也有些着急,总不能这样一直找吧!他不过是告了一日假,也并没有预备在七里庄住下,总还是要回去的。 这会儿终于有了消息,说是有人看到徐氏似乎是往月华庵去了。 乔谓升闻言一拍脑袋,“瞧我,竟然将这个事儿给忘了,言姐儿可不是去了月华庵?想来是她听说女儿在那儿,放心不下便带人过去了。” 说着当即便启程往月华庵去。 === 月华庵里,徐氏正午睡醒过来,依着乔玉言把安胎药喝了,坐在临窗的炕下看乔玉言描画样子。 “倒是少见你有这么修心的时候,这是何时学的?竟然还有模有样的。” 乔玉言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前世慢慢学会的,只是如今她有意要改变从前的面貌,自然要将以前不喜欢的东西都一一捡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乔玉宁来了,见到坐在一起的母女俩,她都忘了行礼。 “宁儿来了,”徐氏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姐姐倒是跟我说了你在这儿,不过我猜你在睡中觉,便打算晚些叫人去喊你呢,谁想你竟然先来了。” 乔玉宁这才想起来跟徐氏请安,“实在不知道母亲来,不然怎么样也要到门口去接的。” 虽是这样说的,心里却实在诧异。 徐氏的性子有些冷淡,乔玉言于她没有在一起生活过,母女俩之间一直都有些隔阂,平日里相处,她与徐氏之间可比她们亲母女还要亲密! 怎么这会儿她们这样亲热了? 心里又暗恼自己早上不该被气昏了头,竟然到现在才过来乔玉言的院子里,不然就不会叫她们母女有亲近的机会。 没错,乔玉言一直没有跟生母之间有什么独处的机会,因为每次,乖巧懂事的二姑娘都会依偎在母亲身边,做那个懂事的女儿。 这种事情回回遇到,就叫乔玉言心里产生了疙瘩,还是不好说出口的疙瘩。 徐氏没有想那么多,笑着将她叫过去一起参详花样子。 母女三人正其乐融融,一群人就声势浩荡地过来了。 徐氏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却见乔玉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太太,老爷来了。”环翠的话音才落,那边主持师太就领着乔谓升进了门。 乔玉言是真的紧张,若是她猜测没错,前世引发徐氏自尽的事情马上就要上演,只不过,这一次……不可能了! 她紧了紧拳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娘,爹爹来了。” 说完就笑嘻嘻地跳下了炕,蹦蹦跳跳地迎了过去,“爹爹!” 乔玉宁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她那个没长半两脑子的姐姐怎么忽然像是开了窍似的,竟然还会跟父亲邀宠? 乔谓升一进来就看到长女一张笑吟吟的脸,心情也跟着开怀起来,“让你来庵堂里静心养性,怎么看着倒是比在家里还跳脱了几分?” 一面说便一面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临窗坐着的女子。 徐氏这个时候其实也不过刚刚三十,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是不能否认的美人,此时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袄儿,挽着一个日常的篡儿,插着两根碧玉的簪子,耳朵上也不过一对珍珠耳珰。 身上便少了几分傲气,连脸上的表情都比平日里更柔和几分。 这样的徐氏,乔谓升好似许久没见了,当下便放缓了声音,“我去七里庄找你,结果扑了空,找了一圈儿才知道你往这儿来了。” 徐氏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淡淡地看向他,“老爷找我有事?” 她这个态度登时给乔谓升心里刚刚腾起的温柔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地淡了,却踟蹰着没有开口。 裴姨娘便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表哥是来接太太回去的,我实在是才小技微,府里被我整得不成样子,太太再不回去,怕是要乱套了,表哥心里也惦记着太太,又听说太太这几日身上抱恙,还特意带了两个大夫过来呢!” 说着连忙叫丫鬟把大夫请进来,“太太不管与表哥之间有什么矛盾,可这身体是自己的,总要顾念两分,再说了,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我也就是仗着太太素日里的宠爱,少不得要给表哥申申冤了,老爷实在是惦念太太,只是拉不下脸,太太大人有大量,便原谅表哥这一遭吧!” 乔玉言莫名打了个寒颤,原本以为乔玉宁的演技已经足够好了,眼下瞧着裴姨娘,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可怕! 再看自己母亲,果然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虽然仍旧端着不说话。 乔谓升便走了过来,“先别怄气了,叫大夫好好瞧瞧,是个什么症状吧!府里也离不得你!” wap. /92/92431/20379618.html 第16章:到底是怀孕几个月? 这两句话果然又叫徐氏脸色冷了些,只是大夫已经来了,徐氏自己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可多几个人确认总是好的,最重要的还是这会儿丈夫在。 乔玉言一看母亲脸上的神色,便知道她心里所想,心里已经有些紧张。 再一看那进来的两个大夫,整个人便想是绷直了的弓弦似的,生怕动一下就要断了,只能紧紧地抓住了一旁人的手。 徐氏只觉得女儿忽然变得奇怪,心下正疑惑,大夫就已经过来了,却不好多问。 是府里常常来往的大夫,徐氏心里心下稍安,昨日那大夫开得安胎药,虽然听了女儿的话喝了,可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乔谓升也拿了把椅子坐在下手,看着那两个大夫轮流给徐氏请了脉。 然后他们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便同时对乔谓升道:“恭喜伯爷,夫人这是遇喜了。” 乔谓升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听到这话,根本没有预料,整个人就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你说什么?有喜了?!” “断然不会错,我们俩轮流诊断的,伯爷这还信不过?”两个大夫脸上也是笑意,屋子里其他人自然同样笑脸盈盈。 乔玉言却觉得浑身发冷,就像是看到一张张面具在自己面前飘着。 尤其是这两个大夫,他们手里捏着的,可是两条人命!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再看一旁的徐氏,脸上也带了温柔恬淡的笑意,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她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惊喜。 裴姨娘看着那边母女俩的反应,心下有些惊疑不定,再看那边乔谓升已经开始小声而温柔地与徐氏说起了话,便咬了咬牙,决定仍旧按原计划进行。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太太这肚子里定然是个哥儿,咱们乔家可算是要来个哥儿了!”裴姨娘满脸的欢喜,又说起要好生照顾徐氏,然后又问道,“张大夫,孙大夫,太太现在是几个月了?可有什么要注意的?还有忌口的,麻烦你们写张单子给我,我好回头着人吩咐下去。” 乔玉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屋子里的各种谈话和笑声也都小了些,大家都关心地看向那两个大夫。 孙大夫笑着道:“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太太现在才刚刚一个月的身孕,可能还不大能感觉到,就是会有些嗜……” 话还没说完,乔谓升忽然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太太怀孕多久了?” 徐氏的脸色也变了,甚至扶着炕几站了起来,同样看过去,“孙大夫你说我怀孕多久?” 孙大夫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们二人的态度,登时也有些紧张,“小人确实是诊的一个月……” 说着拿眼睛去看一旁的张大夫,张大夫这个时候脸色也紧张起来,“小人诊的也……也是一个月。” 说完又连忙补充,“要不小人再诊一次瞧瞧。” 屋子里这个时候已经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便是反应再迟钝的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眼下不是道喜的时候。 乔玉言也站在了徐氏的旁边用手扶住了她,声音是她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威严,“那两位大夫可要好好瞧瞧了,我娘到底是几个月的身孕。” 裴姨娘皱了皱眉,悄悄打量起那站在脚踏上的少女,一张素净的小脸蛋上没有半分笑意,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那眼神却叫人心惊。 裴姨娘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两分,大姑娘乔玉言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气势? 孙大夫和张大夫这个时候头皮也有些发麻,只能咬牙上前,两个人又再一次替徐氏细细地重新诊了一次脉。 不等乔谓升开口,乔玉言先冷这声音问道:“两位大夫可瞧清楚了?我娘到底是几个月的身孕?” 徐氏指尖冰凉,只能在袖子里握紧了拳,才能叫自己不发抖。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拳头握住,却是站在一旁自己十三岁的女儿。 但是乔玉言并没有看她,目光仍旧落在那下面的两个大夫身上,只是眼神里没有什么温度。 孙大夫和张大夫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仔细看了对方一眼,最终同时跪下,“伯爷,小的们自来与府上看病,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虽然能力微薄,可这喜脉总不至于诊错,太太确实是怀孕刚刚怀孕一个月的样子。” “啪!” 木头断裂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竟是乔谓升将自己坐着的椅子把手给拍断了,他脸色铁青地看向徐氏,通红的双眼里含着巨大的失望,“你……你竟然……你……” 裴姨娘已经哭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太太有喜不是好事吗?表哥你怎么……” 乔玉言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那边母女俩的表演,她懒得搭理,而是冷笑了一声,对那两个大夫道:“实在不巧了,今儿在二位之前,已经有人替我娘看过,明明白白地说我娘是怀孕两个月,这到底谁对谁错呢?” 她声音不大,因为不需要镇压住这屋子里的谁,她只要让乔谓升听到就行。 果然,听到她这话之后,乔谓升立刻走过来一把捏住她的肩膀,“言姐儿,你说什么?” 乔玉言直视他的目光,“娘亲今天过来,柳嬷嬷就说起娘亲最近不舒服的事情来,刚好我随行拽了个大夫过来,便让他替娘亲把了脉,人家说的明明白白,娘亲怀孕两个月。” 说着又去看底下那两个大夫,“就是不知道哪个大夫更高明一些,看得更准些。” 那两个大夫如何想得到有这一出,登时目瞪口呆,却不言语,只站在原地。 “大姑娘找的大夫在哪儿呢?正好叫过来一起瞧瞧,说不得是谁瞧错了也有可能。”裴姨娘脸上还带着泪,听到这话像是很急切地想要解开误会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七夕已经悄悄地走了过来,在乔玉言的耳边道:“姑娘,周大夫不见了。” wap. /92/92431/20379619.html 第17章:还好她早有准备 乔玉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裴姨娘,只见她脸上还是那副期期艾艾的神色,愁眉不展的样子,可嘴角却分明已经翘起。 果然!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这会儿也不慌。 “我刚刚听说昨天我请来的那个大夫走了。”乔玉言皱着眉走到裴姨娘旁边,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姨娘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是相信谁啊?” 裴姨娘不知道乔玉言怎么就忽然问起自己来,暗暗咬了咬牙,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这我哪里知道?那个大夫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谁还看到了?赶紧把人找回来吧!不然,只怕也没人敢相信呀!” 这就是说乔玉言是在作伪证了? 乔谓升脸色越发难看,“言姐儿,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先退下,其他人也都退下了,我要跟你谈谈。” 最后的这句话是对这徐氏说的。 怀了孕本是好事,现在却为着是怀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闹出了这样的尴尬情景,不管是谁也都知道这不对劲,只怕这里头又是一桩丑闻。 徐氏同样脸色铁青,闻言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哼,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乔谓升气不打一处来,她凭什么还是这个姿态?! 屋里人瞧着状态不对,都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瞧热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怕是会殃及池鱼,还是先走为妙。 众人都想要往外溜的时候,王嬷嬷却进来了,“姑娘,静娴师太来了。” 她不是走过来跟乔玉言说的,而是一进门就大嗓子嚷了出来,所以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身后跟了一个尼姑,一张素净的脸,看上去道与一般的尼姑气质不同。 乔谓升不认得,从打扮上看却也知道这是庵里有一定地位的。 乔玉言笑着对乔谓升解释,“这可巧了,原是王嬷嬷瞧我身子不大爽利,怕我在庵里不好瞧大夫,才请了个大夫跟我一道来。 没想到庵里原来有静娴师太这样的高人,看来我请来的那个大夫是眼看着他给我娘瞧过之后,我又让静娴师太请了一遍,心里不舒服就自己先走了吧!” 静娴师太眼瞧着这屋子里这么多人,也摸不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好念了句佛语。 乔玉言在众人的愣神中,又直接问:“又要麻烦师太了,这不是我娘怀孕了,我爹这里担心得紧,总想多找几个人过来瞧瞧,师太您把今儿上午替我娘看得结果说一说吧!” 裴姨娘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秀气的脸上也煞白了一片,当下急中生智,“是啊师太,我家太……” “裴姨娘,你不是大夫,这个时候还是最好不要开口的话,毕竟……瓜田李下的,你说是吧?” 乔玉言目光灼灼地盯在她脸上,那视线像是要将她的面皮给烧出两个洞来似的,愣是叫她后面的话给掐在了嗓子里。 什么瓜田李下?什么意思?裴姨娘刚刚煞白的脸陡然间又被气得通红,再一看那边乔谓升已经朝自己看过来了,当头棒喝一般,她立刻便清醒了。 乔玉言的话提醒了她,这个时候她要是在出头,回头乔谓升反应过来,对她也没有好处,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善后。 面对着一屋子人的目光,静娴师太接收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伯爷不用担心太太,虽然这段时间太太心绪不宁,但是胎儿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前三个月不稳妥,接下来的一个月还是要小心一些,等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乔谓升眼神陡然间锐利起来,“师太是说,我夫人的胎已经两个月了?” “二月有余了,上我替夫人请脉时说起来才知道,夫人一向月事不调,竟是两个月未有洗换都未察觉,好在一向未曾颠簸,胎儿在腹中好着呢!” 静娴师太心下惴惴,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形,只觉得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她说的明明是好消息,怎么好像没有人觉得开心的样子。 还是乔玉言先开口,“劳烦师太了。” 转头吩咐身边人,“王嬷嬷,送师太出去,多谢师太跑这一趟了。” 等人都走了,才对乔谓升道:“爹,既然是这样,不如咱们都回去,叫两个宫里的太医上门替我娘瞧瞧,也好给个清白。” 她这话说着不是没有讽刺的意味在里面,乔谓升脸上红了又红,转向徐氏的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夫人……” 徐氏直到这个时候才红了眼眶,却不搭理他,转向女儿那边不说话。 “把那两个大夫绑了,送到京兆府衙门去,就说是我说的。” 乔谓升的人都在院子里守着,这会儿听了信动作飞快地进来了,将那两个大夫押解出去。 两个大夫自然是求饶不迭,只是话没说完就叫堵了嘴。 “恭喜太太呀!”裴姨娘头一个反应过来,脸上满是喜色,和方才的样子,简直换了一张脸,“这个好消息要是传回去,老太太必然高兴得要睡不着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乔谓升,“快,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太,咱们现在也即刻回府。” 说着又对徐氏陪小心,“都是我的不是,你若是有什么气只管对我撒,便是打我我也绝不还口的,千万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外头住着虽然舒服,到底没有家里头周全,你说是不是?太太就当是赏我个脸,随我一道回去可好?” 徐氏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看在腹中的孩子,点了头。 如众人所料,得了信的老太太欢喜得什么似的,当下就要开了祠堂去禀告祖宗,还是一旁的赵嬷嬷拦住了,说了好些话才让她打消了念头,说是等孩子生下来才去。 又忙着开私库,各种补身体的药材补品一个劲儿往外拣,怀着孩子要营养呢! 无怪老太太这个模样,实在是长房叫人焦心,到现在就两个女娃,都已经十三岁了,后面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偏偏乔谓升就守着这一妻一妾,没有再讨新人的打算,她是磨破了嘴皮也没有用。 虽然对徐氏十分不满,可那到底是当家的大太太,若是真的生了个哥儿,那可就嫡子! 他们忠勇伯府虽然比不得那些豪门世家,可到底是有个爵位在身,没有个儿子可怎么承嗣呢? 府里因为这个消息忙忙乱乱,等下午人到了的时候,更是彻底的热闹起来了。 从侧门进来,一直到垂花门,一路上小厮丫鬟婆子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吉祥话似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裴姨娘只觉得一颗心都浸泡在酸水里似的,笑容都没有力气提起来,这哪里是怀了个孕,简直是怀了个金疙瘩!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酸,赵全家的一直在朝她打眼色,那两个大夫没有成事儿,现在就是个麻烦。 “表哥,太太,不知是不是这一路太赶了,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栖云阁了。” 徐氏自来不与她为难,闻言就点了头,“你去吧!老太太那里我去替你说。” wap. /92/92431/20379620.html 第18章:不信她能只手遮天 乔玉言冷眼看着自己娘亲和裴姨娘之间的关系,隐隐有些头疼,这么看来,两个人的关系还挺好? 徐氏好像丝毫没有提防裴姨娘的意思,一个大家庭里,妻妾关系还能这么和谐? 老太太虽然不大喜欢徐氏,但也称不上讨厌,原本是有些埋怨,这会儿听闻她怀了身孕,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老人家甚至自己站起来迎接媳妇儿,“你也太粗心了,怎么怀孕了这样大的事儿自己都不知道?” 子嗣是大事儿,徐氏也有些内疚,连忙搀扶了老太太的手,“是儿媳粗心了,怀言姐儿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这一胎也没有什么反应,就未曾往那上头去想。” “好好好,平平安安就是好事儿,这早晚的晨昏定省你也不要来了,眼见着天就要热了,回头来回跑累着了可就得不偿失。” 宁和堂里热热闹闹一派和睦,老太太几乎是将所有人都吩咐了一遍,就连乔谓升这个大家长,也得了不少的话。 这徐氏怀孕当然是好事儿,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开心,比如二房太太姚氏,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勉强了。 “听说大嫂有孕了,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咱们家可不就是盼着大嫂的肚子里出来个哥儿么!可千万要小心才是,尤其是头三个月。”姚氏皮笑肉不笑,看着怪别扭的,但总算是将话题扯到了她想说的事情上头,“大嫂这是几个月的身孕?” 这一句话,就叫宁和堂里的气氛陡然下去了。 虽说跟月华庵隔了几十里路,但是这来回之间的消息传递却也足够。 老太太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乔谓升更是收起了笑容,徐氏垂了眼眸不言。 乔玉言看向姚氏,看来二房的手也不短,她们身边竟然还有姚氏的人在。 “祖母!”乔玉言先走下座位,对着上首的老太太行了个礼,“孙女儿想向您讨个恩赏。” 见老太太不答言,她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孙女儿想着,咱们家虽然不是皇亲贵胄,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请太医,可如今娘亲肚子里的这一胎,对咱们来说委实重要,若是能借着老太太的面子,请个太医来瞧瞧,想来上面也不会觉得咱们张狂。” “咱们家原来得用的张大夫和孙大夫,竟然是连个月份也诊不清楚,实在是叫人怀疑外头郎中的医术,”乔玉言一脸的担忧,“我也实在是担心,就没脸没皮地跟老太太开口了。” 老太太是真的不喜欢乔玉言,这个孙女儿拢共没来多久,性子也不合她意,又是徐家那老太太教养的,所以一向懒得搭理她。 可是眼下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今儿月华庵的事儿,她自然也听说了。 要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可徐氏是长房长媳,她哪里会这样当面不给脸?偏二房这个不着调的,就这么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竟叫她一时之间没了说辞。 乔玉言这话,倒是解了她的困扰,便笑着点头道:“是这个理儿,便是那安胎药,我也更相信太医一些。” 说着就吩咐身边的嬷嬷那自己的帖子去请太医,随即就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徐氏和乔谓升。 姚氏还想留下来看看结果,若徐氏肚子里真是个野种,那可就有热闹瞧了。 长房没有儿子没关系,她有啊! 再等些年,乔谓升年纪大了,想生儿子也生不出来,难道这伯爵不要人继承的?两个丫头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算了算去,不就落到了他们二房身上? 偏偏这个时候徐氏怀了孕,就算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是儿子,她还是有危机感。 长房十几年来没有动静,二房早就把爵位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老太太赶人,姚氏也没有办法,只能愤愤然带着人回去了。 乔玉言却是松了口气,她才不会相信裴姨娘的人能买通太医呢!就算是买通了,她也不怕,只要有静娴师太的那番话,乔谓升就不可能会再轻而易举地相信徐氏怀孕一个月的话。 只要不全然相信,那就好说,难不成所有的大夫都能被收买不成?若裴姨娘真有那个本事,还窝在这乔家的后院儿当什么姨娘? 宁和堂里的人全都散去,各回各屋,乔玉言也回到了清溪台。 从前天回到这个时候,到现在,就这么两天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几乎没有好好睡上两个时辰。 第一个晚上是想着重生回来的种种事情,根本没法睡,第二个晚上就在七里庄徐氏的床上眯了一个时辰,就赶紧赶回了月华庵。 本来是打算多休息一下,可是听到徐氏口中所说的那位箫表叔的存在,她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顶着晨星就出了门。 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是再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好好休息,不然脑子混沌着,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清溪台里,所有的丫鬟们这会儿都站在院子里,恭候着主子回来。 太太有喜的消息阖府都已经知道了,老太太高兴,所有人都赏了两个月月钱,可见对太太肚子里这一胎的重视。 自家姑娘是嫡出的大小姐,回头若是太太生出个公子,胞姐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是以听到姑娘回来了,这些伺候的也伶俐得很,都团团地站在院子里,不要钱似的恭贺。 徐家外祖母对乔玉言那是花了心思的好,她从南方回来,足足给她带了十几二十个得用的人。 来了乔府,老太太瞧着,却只觉得是老亲家在跟她打擂台,也跟着塞了一堆人过来。 所以,清溪台大概是下人最多,闲人也最多的院子。 这会子大家都挤挤挨挨地道喜,场面倒很是吓人,由此乔玉言想来那般骄纵的性子似乎也可以解释一二。 别说乔玉宁了,就是徐氏的院子里,也没这么多人的! 王嬷嬷心下高兴,便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伺候着姑娘回屋休息,谁知乔玉言走过来,目光自这些人脸上扫过,忽然微微眯了眯眼睛,好像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人。 wap. /92/92431/20379621.html 第19章:一回来就裁人 京郊密林,一声鸟鸣自高空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如箭般的影子俯冲之下。 一只雪色的鹰隼直接落在了程风的肩膀上。 自它脚上的信筒里取出信件,程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主子。 温停渊看完不说话,目光看着密林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风却有些着急,这一次为何来京,主子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实则他是一直悬着心。 “主子,该回去了!这个时候你不在,怕是会出乱子。”见人没有答话,他咬了咬牙,“眼下京城的局势不明朗,那边也不安定,实在……” “嗯,回去。”就在程风以为主子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的时候,站在哪里的男子忽然开了口。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程风长舒了一口气。 主子虽然年轻,甚至还未弱冠,可是何人敢小瞧了他? 程风跟了他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敢妄自揣测主人的心思,就比如这一次,哪怕心里再是不解,也不敢有一句质疑,只能尽自己的职责,将眼下的情况说明白。 “咱们这些年在京城的布置,可以动一动了。”温停渊终于转身往回走,在程风不太明白的眼神里,又问了一句,“如今的京兆府尹是谁?” 一句话就叫程风的额头上出了汗,“主子!” 这时候温停渊已经跃上了马背,听到他惊慌的声音,却是轻轻一笑,不再说话,驱马而去。 程风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多言,只能立刻跟上。 乔玉言饱饱地睡了一觉,再一次醒过来天都已经黑了,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床顶,她有一瞬间的恍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她年少时的家里。 随意披了件衣服,她想了想,就着窗前昏暗的灯光,提笔写了一串名单。 七夕察觉到她醒了,推门进来时,她已经停下了笔,顺手就把名单给了她,“这上面的这个几个,你们找一下,从今天起,她们便不在青溪台当值了,至于要不要赶出府去,你们自己看,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将她们赶出去,也由你们说了算。” 然后便随口叫了两个二等的过来伺候洗漱用膳。 七夕拿出来与王嬷嬷两人一起瞧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再一看这名单上的名字,有一等的,也有二等三等的,还有些负责洒扫的,甚至还有两个水上。 她们犹豫不决,便仍旧进来问,“姑娘这……” “听我的话直接去做就是了。” 清溪台一下子完全乱了套,谁也没有想到大姑娘从外头回来一趟,才不过一天的功夫,竟然就要裁人。 乔玉言懒得听她们哭诉,“府里头太太院子里的人都没我这儿的多,平日里我这骄纵的名声已经传得够远了,你们既然衷心我,便当是替我分忧吧!” 其他的解释她懒得说,难道这底下的人还要来问么? 反正外头都说她这个大姑娘很不好说话,不好说话的人不就是这般行事的? 忽然觉得这一个人设还挺好用,那就看看她是怎么个蛮不讲理好了。 这些人都是前世徐氏自杀之后,对乔玉言落井下石之辈。 那个时候,府里确实已经没有几个人将她当成大小姐对待了,但是在青溪台,怎么说她也是个主子小姐,可仍然有许多不将她当回事儿的,甚至还有人敢当面讽刺。 这一辈子或许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儿,但乔玉言就是看着不爽,说不得自己有了什么事儿,这些人可是不能相信的。 芙蓉馆里本来就因为徐氏的有孕而忙乱不堪,哪里有功夫管这群人。 柳嬷嬷听到这些人的哭诉,只是皱了眉训斥,“姑娘还能好好地赶了你们走?便是你们没错,姑娘用你们不得手,让你们换个地方你们倒还要来惹太太不开心?这是哪里来的胆子?” 不由分说地就叫管事的娘子来将她们都带了下去重新分配地方做事儿,至于清溪台的人手,回头还要问问大姑娘自己的想法,看看安排什么人接手。 原本柳嬷嬷对于自家大姑娘,喜欢是喜欢,可到底觉得姑娘性子不讨喜,就当是小孩子心性不定,可是这一次的事儿,却叫柳嬷嬷改了心思。 姑娘的性格确实不好,真正做起事情来,却又叫人挑不出错来。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她和徐氏两个大人,都被打得手忙脚乱,若不是大姑娘早有准备,今天是个什么情形还真的很难说。 尤其是想到张大夫和孙大夫今天的话,她真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反驳。 若是真的…… 柳嬷嬷打了个寒颤,不行,这事儿还是要先跟夫人通个气儿,那两个大夫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得要先差个清楚。 徐氏下午从宁和堂回来时,一同来的还有老太太跟前两个得力的大丫鬟,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上面全是老太太这些年来收藏的珍贵的补品和药材。 就这么大辣辣地从宁和堂一路捧过来,那太医诊出来的结果也根本不用说,态度说明了一切。 更别说今日伯爷休假,自外头回来之后,便一直在芙蓉馆未曾出来,不知道夫妻二人之间说了什么,但是一个多月以来没有什么笑脸的老爷这回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乔玉言晚膳随便对付了两口,便接着睡了,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觉得自己的精神头起来了些。 外头天气晴好,清溪台因着昨日的事儿也清净了许多,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乔玉言便起身往芙蓉馆去了。 才到院子里,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个料子确实不错,但是你也不要太费心了,伤眼睛。” “太太若是生了儿子,那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我做点儿活计怎么了?便是生了姐儿,回头也还会生哥儿的,先备着总没错。” 竟是裴姨娘的声音,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欢喜,乔玉言当下脚步就顿住了,还是环翠先发现了她,“大姑娘来啦!快进来吧!” 乔玉言迈步走进去,才发现竟然不光是裴氏在,乔玉宁也正坐在徐氏旁边,三个人凑在一块儿看些什么。 这会儿三个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她,竟然一片和乐融融! wap. /92/92431/20379622.html 第20章:那就靠我自己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背脊有些发凉,就像是与蛇为伍一般。 “怎么了?”徐氏看她脸色不对劲疑惑地问,“可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乔玉宁也笑着下了塌,“大姐姐来得正好,母亲正和姨娘商量要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们做衣裳和鞋袜呢!咱们一起来看看。” 她们脸上的笑容这样鲜活,真诚,哪里有半点儿前世那样刻薄的样子。 乔玉言捏了捏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掩下心里的情绪,“我有些话想跟娘亲说。” 大家都愣了愣,乔玉宁故意噘着嘴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姐姐对宁儿都有秘密啦!什么话还不叫我知道?” 裴姨娘回过神,走来拉了乔玉宁一把,笑着道:“别闹,大姑娘是真的有事儿要跟太太说,你可别在这里撒娇,咱们先回去。” 然后又规规矩矩地给徐氏行了礼,才出门去了。 徐氏似乎也很惊讶,但是明显她如今心情很好,便笑着道:“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还不叫她们知道?” 乔玉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走过去,坐在了徐氏的对面,面上满是疑惑,“娘,我被安郡王欺负和这一次两个大夫蓄意误诊的事情,你难道没有一点儿想法?” 徐氏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抽出帕子替她将额头上的汗擦了,才认真道:“这事儿娘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你那个丫鬟一头碰死了,那两个大夫关在了京兆府,这两件事情,你爹都没忘记,已经着人去查了。” “你……” 徐氏似乎是对乔玉言比之前亲密了许多,言语和态度上都能看得出转变,她温和道:“你放心,你爹娘都在呢!从前是我忽略了你,往后不会了,至于那两个大夫,你爹已经在活动了,总能查出来的,而且到底是谁,娘心里也有数。” “那裴……” 她话说了一半,徐氏就惊讶地打断了她,“你该不会认为是裴姨娘吧?” 看到乔玉言的表情,徐氏皱了眉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平白伤了好人的心,不是她。” 这样笃定?! 乔玉言甚至因为徐氏此时的反应对自己的判断有了迟疑,自然而然地就问起缘故。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实际上你裴姨娘……她也是苦命人,这些年她,受了不少委屈。” 眼见着徐氏对裴姨娘的维护,乔玉言浑身汗毛倒竖,“不是的!娘,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好人。” 话一出口,乔玉言就知道自己错了,果然看到徐氏翻了脸,“言姐儿!你在外祖母家过了这么多年,难道母亲她没有教导你谨言慎行吗?” “我……” “虽然我不知道前天晚上你究竟是怎么阴差阳错让我们躲过了一劫,但是你不要自以为聪明就去给别人泼脏水,你裴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与她相处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 乔玉言惊呆了,她重生之后,想过各种面对裴姨娘母女可能会遇到的困境,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生母的态度。 若非是经历了前世徐氏过世后的日子,她这个时候,可能真的就被徐氏带偏了。 但现在能怎么办?徐氏明显对这对母女的信任甚至还要多于自己,她总不能跟徐氏说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吧? 柳嬷嬷这会儿便走了过来,笑着过来打圆场,“姑娘还小呢!也才来,很多事情不懂,太太慢慢教就是了,再说了,便是不为着姑娘也该为着肚子里的,生这样大的气!何至于呢?” 徐氏看着女儿呆愣愣的样子,也有些后悔方才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便又放缓了语气,只是脸色还有些不自然,“很多事情,我一两句也与你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讲吧!” 乔玉言也知道,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时候的徐氏可以与自己沟通,“嗯,我知道了。” 徐氏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郁闷,这不是自己跟前教导的孩子,管起来就是有些拿捏不准,哪怕是自己亲生的,“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要成日里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你对京城不熟,日后就多跟着宁姐儿走动,她一向乖巧懂事,在外头也玲珑,跟着她没错的。” 乔玉言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能浑浑噩噩地点头。 跟着乔玉宁? 前世她就是跟着乔玉宁,才落得那个下场的! 直到走出芙蓉馆,乔玉言脚下犹如灌了铅似的,走了不知道多久,最终在花园里寻了块石头坐下。 看着姹紫嫣红的园子,她忽然知道了自己此时心里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失望。 巨大的失望。 原本以为重生一世,她及时阻止母亲自杀,就能和母亲一起,手刃仇敌,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是站在敌人那一方的。 这么想着,怔怔地就流下泪来。 “姑娘!” 拾叶一向话不多,七夕和王嬷嬷都留在了清溪台,偏偏是她跟了出来,这会儿看着乔玉言流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拾叶,你有过迷茫无助的时候吗?” 乔玉言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对方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竟认真地回答道:“很少,遇到自己一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不断地尝试,总有达到目的的一天!” 乔玉言诧异地转脸看她,站在旁边姑娘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见到她看过来,干脆又道:“我是个女子,自来在习武一途上就比师兄师弟们慢些,从前每次考核都在尾巴上,可是练武这种事儿,总部给你靠别人,只有自己加倍努力,努力着努力着,想要的东西,也就到了眼前了。” 她说完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样的开解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合格的,但是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说法了。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姑娘眼前遇到的事情,跟自己习武完全不是一码事儿啊! 但是让拾叶意外的是,自家姑娘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谁都靠不住,那就靠我自己!” 说完就起身抬步便走,拾叶只好赶紧跟上,“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宁和堂!” wap. /92/92431/20379623.html 第21章:一头雾水 宁和堂里,老太太仍旧满心的欢喜,在与一旁的赵嬷嬷说起徐氏的这一胎,毕竟这么多年了,长房也没个动静,忽然间这样的好消息可不是叫人兴奋? 那常去的寺庙里是一定要去还愿的,这个还得要选个好日子,总得要体现心诚。 又算起孩子出声的月份,到时候洗三礼,满月礼是个什什么光景,哪些菜肴是正好应景儿的。 乔玉言来的时候,倒是让老太太愣了一下,毕竟这个孙女儿早上的请安都是敷衍了事,除此之外,她出现在宁和堂的次数,可真是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随即想到大约是因为她娘如今有身孕的事儿,结合昨日回来说起请太医的话,怕是为着这个而来,老太太心里就有些烦闷。 虽说出了那样的事儿确实是疏忽了,可那疏忽也是徐氏自己造成的,难道还能怪得着她么?昨日也算是做足了姿态,府里断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这还不足? 老太太便收起了笑,神色如常地与底下人喝茶聊天。 谁知道这大姑娘来也就是坐了坐,见着老人家犯了困,又极有眼色地告退回去了,让她一头雾水。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七夕,乔玉言只淡淡地解释一句,“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比如老太太的印象,总要多去几遭,才能改变对她的印象不是? 刷脸这种事儿,只从宁和堂入手还不行,外书房自然也得去。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让乔谓升对自己长女的印象改观了许多,乔玉言便借着机会在书房里斟茶倒水,一起用了午膳,做了遭孝顺孩子,才慢慢往芙蓉馆来。 徐氏这几日越发嗜睡了,到了这个时辰早就已经睡着了。 柳嬷嬷见着她来,心下有些犹豫,却见大姑娘对她摆了摆手,径自往小耳房里去了。 “早间太太说的话姑娘也别往心里去,在太太心里,姑娘你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孕中的人脾气都些不大好,倒是要姑娘担待太太了。” 乔玉言闻言便笑了,“嬷嬷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跟母亲生气呢?再说了,我不懂的事情,自然是要娘多教教我的,这会儿过来,是有事儿要跟嬷嬷说说。” “姑娘只管说就是。” 乔玉言见没有人侍立在旁,才将那日自己出门的事情一一地说了,“有人跟着我就已经足够奇怪了,后来竟来得那样快,且第二日爹爹就过去了,我……” “哎,谁说不是呢?这两日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如今太太又怀着身孕,便不好拿这样的事情与她说。” 柳嬷嬷是真的犯愁,头发似乎的白了不少。 乔玉言连忙道:“这便是我来找嬷嬷的缘故了,看我娘那样信任裴姨娘,想来自然是有缘故在里头的,可那肚子里是我弟弟妹妹,这一回危及的可是我亲娘,我是谁都不放心的,若非嬷嬷你是娘亲的乳母,便是你我也要怀疑的。” 柳嬷嬷听到这话便笑了,觉得乔玉言小孩子气,但想想分明又是一片赤诚之心。 “姑娘是心里记挂太太,老奴心里都知道呢!” “嬷嬷,其实我是有些事要托付于嬷嬷你,”乔玉言拉着她坐下,亲手斟了杯茶递给她,“外祖母常说我娘性子和善单纯,偏偏又有几分傲气,再加上如今怀着孕,这事儿便不好与她说。” 她认真地看着柳嬷嬷,“这一次若是我没有带那个大夫去,或者说,若是我根本没去,爹爹带着那两个大夫找了去,嬷嬷你说以我娘的性子,会如何?” 徐氏搬去七里庄是因为误会,虽然说是乔谓升误会了她,可到底也是她给了乔谓升误会的机会,偏偏徐氏竟然一气之下,丢下这一大家子的事情,就这么直接搬走了。 可见她多多少少有些孤傲,认定自己没错的情况下,就不会低头。 若是被当场怀孕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还真难说徐氏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前世发生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明证? 柳嬷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不由有些发白。 乔玉言再接再厉,“那背后之人这个时候安排了两个大夫跟过去,还给好了说辞,可见对方早就知道我娘怀孕的事情,这个可是连嬷嬷你都不知道的。” 柳嬷嬷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下意识地就端起了桌上的茶水,焦躁地喝着。 “嘭”地一声,竟是柳嬷嬷将那杯茶拍在了桌子上,“这芙蓉馆里出了内贼了!” “没错!”乔玉言轻轻点头,“这个需要嬷嬷你去细查,我就不好插手了,嬷嬷是见惯了事情的想来也容易,这会儿芙蓉馆里便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也不为过,尤其是饮食用具,更是千万个小心,所有香料一概不用。” 乔府虽是功勋之家,也历经几代,然而旁支早就已经分出去了,府里就这些人,这许多年来都安安静静,柳嬷嬷竟没有了早些年的警觉,这会儿听到乔玉言提醒,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一时间又害怕又庆幸。 乔玉言便又说起自己早前的顾虑,“便当是我多心好了,可我之所以会怀疑到裴姨娘的头上……毕竟那大夫是她带来的呀!” 柳嬷嬷看着乔玉言,“可是……裴姨娘她……” “嬷嬷,你仔细想想我娘肚子里的这一胎有多重要,哪怕姨娘是清白的,也不妨碍咱们小心些吧!” 良久,柳嬷嬷目光终于坚定起来,点了点头,“姑娘你说的没错,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太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当亲生的一样疼,凭她是谁,只要是对太太不利的,在我这儿都是坏人!”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放下心来。 便又想起另一件事儿来,“还有一件事儿,要劳烦嬷嬷。” 这一番对话已经叫柳嬷嬷对乔玉言心里十分认同,加上她是徐家出来的老人儿,乔玉言又是徐家老太太养的,心里自然更亲近些。 听到她这话便笑着道:“姑娘又这样客气,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就是了。” “想找嬷嬷借几个人。” “我已经料着了,清溪台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可不是不称手?姑娘放心,我正在选呢!” “不!”乔玉言却摆了摆手,“不是手下使唤的,把那些人散了,是因为原本我这屋里的人就过分多了,如今这倒正好。” 见她疑惑,乔玉言也不瞒着,“我要两个后门上的人,要可靠的,方便我的人进出,再要两个方便在外头跑动的小厮,别的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衷心机灵。” wap. /92/92431/20379624.html 第22章:幕后主使 柳嬷嬷跟着徐氏在乔家这么多年,徐氏管家自然离不了她,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是内院一等管事? 柳嬷嬷也在徐氏跟前也说得好听,只说乔玉言想要学习管家理事,清溪台里又裁了那许多人,便将徐氏名下的一房林姓下人分与乔玉言。 徐氏原本因为裴姨娘的事情与女儿有了些龃龉心里也有些后悔,奈何她自来不善于道歉,闻言便直接点了头,算是对女儿的补偿了。 再者想想,女儿之所以那样想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她如何不知道这一次是有人毒计算计? 只是眼下没有个头绪,只能等乔谓升那边查的结果了。 不只是她,如今乔府上下,谁不想知道究竟是谁竟然要这样陷害当家主母? 好在能坐到京兆府尹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在这天子脚下,一块牌匾掉下去能砸到几个官身的地界儿,什么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心里自然都有一杆秤儿。 那两个大夫原本就不是什么忠贞烈士,还没怎么上刑,就什么都招供了。 且又因为此事不涉及到外头的人,乃是乔府内里的事情,那府尹也会做人,直接便将供词悄悄儿递给了乔谓升。 此事于外头来说,算是家丑,可是在乔家里头,却不是小事,乔谓升没想着悄悄处理,直接到了宁和堂,以老太太的名义将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徐氏被陷害一事虽然没有张扬,可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便是不清楚底细的下人大约的也都听到了风声。 这些天上上下下就看着上面的主子怎么处理呢!这会儿听说要把所有人都召集,猜也猜到是为了那事儿了。 只是乔谓升动作够快,命令下达的时候,几处屋门都上了锁,一个不许放出去的意思,底下人被叫过来之后便不许胡乱开口,所以人心惶惶,却又诡异地静谧。 乔玉言也看出来了,他这是要杀鸡儆猴了,只是要命的是,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她这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就是手底下没人的坏处了。 想到这里,乔玉言便借着服侍徐氏的机会,悄悄跟柳嬷嬷通气。 眼见着众人都在看乔谓升和坐在上面的老太太,柳嬷嬷才压低了声音告诉乔玉言,外头那两个大夫,招供了是被人买通,买通他们的人却是外院管着器物采买的管事林孝升。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乔玉言对乔家的这些大小管事都不熟,只是这样听起来,心下却觉得奇怪。 “那林孝升是什么人?” 说话间,人都已经到齐了,老太太的院子大,只是上上下下的站着,还是挤挤挨挨,足有两三百人。 一干主子这便移到了前面的三间抱夏里,所有的隔扇门都被打开,坐在里头一眼看得到外头的情形。 “来,把林孝升家的带上来。”乔谓升坐在上首,神色端肃,他本就生得器宇轩昂,又浸淫官场多年,身上早就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时看着有些吓人。 底下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乔谓升自然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甚至于,主子们里头多得是跟乔玉言一样半知半解的。 就是姚氏这会儿都有些懵,直到听到说叫林孝升,这才脸色慌张起来。 “这林孝升是二婶的人?” 旁边坐着的徐氏听到乔玉言问柳嬷嬷的话,瞥过来一眼,却没有多说。 “哪能呢?林孝升一家子是府里头的老人了,三四辈子的老脸在身上呢!不过林孝升家的原是二太太娘家带来的丫鬟,后来就拨到厨房下去了,不过为人有些蝎蝎螫螫,前几年犯了错,给打发去看园子去了。” 乔玉言登时明白过来了,怪不得裴雅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原来早就找好了替罪羔羊。 只要这林孝升一声不吭,这事儿就波及不到裴姨娘母女跟前。 她到底是拿了那林孝升什么把柄,就如此笃定他不会开口指证? 乔玉言来不及想更多,底下一个身材微胖矮小的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就被丢到了庭前。 后面的分明还有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 “林孝升,我乔家待你一向不薄,自你祖父起就在乔家当值,如今外头也置田置地买奴呼婢,不说感念主家的恩德,竟然生出如此恶毒心肠,今日我便叫众人都看看,这等不忠不义的人,是什么下场!” “老爷开恩,老爷开恩,是小人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下作事情来,小人就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只是……只是还请老爷看在自小人爷爷就伺候的份儿上,饶了一家老小,实则与他们无干,他们是一概不知的啊!” 那林孝升一声声讨饶,额头磕在青石地板上,没一会儿就磕破了皮,还恍似不知疼痛般继续着。 后面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哭泣讨饶,大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 乔玉言皱紧了眉头,这样拖家带口之人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再看上首的老太太和坐在一旁的徐氏,对此事分明都是知道的。 只有姚氏坐立不安,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一旁的乔家二老爷乔谓鹏拉住了。 “你当初做下这等恶事时,可有想过自己的妻儿老小?”乔谓升不为所动,目光如电看向院子里的人,语气冷如寒霜,“来人,堵了嘴,杖毙!” 这一句话登时叫整个宁安堂里安静了下来,仿佛瞬间冰封一般。 乔家一向宽待下人,别说杖毙了,就是打板子这样的事情也不常见。 眼下看来老爷是真的动了怒了。 方才还哭哭嚷嚷的林家人这会儿也像是傻了似的,同时失声,还是林孝升家的先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前去推她男人。 “你这个没良心的,什么都瞒着我,就你那二两脑子怎么想得出来?你说啊!是谁指使的你?你再不说,一家子都要给你害死了!” 这一句话登时像是将那一家子都给唤醒了,林孝升的小儿子首先便跪到了他爹面前,“爹,你跟老爷说啊!我还不想死。” wap. /92/92431/20379625.html 第23章:给他求情? 林孝升看着面前的妻儿,也是泪流满面,一家人哭哭啼啼,看着实在好不可怜。 可是他们再可怜乔玉言也不会同情,他们的丈夫父亲都不同情他们,她还没有要做圣母的意思。 更何况,眼下这个人分明是将别的东西看的比眼前亲人的性命更重要。 “还不动手?”乔谓升一个眼神,跟前的管家便立刻皱眉呵斥。 “老爷,老爷饶命啊!”林孝升家的连忙膝行向前,不住磕头,“他一定是受人指使的,要不然,怎么敢害太太呢!我们做奴才的,便是给一千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呀!老爷……老爷……” 说着又爬回去推林孝升,“你说啊你!你说啊!你自己不要命,孩子呢?我呢?” “爹……” 场面又是乱作一团,院子里其他下人也不敢吱声,只是他们一家子这个样子,也叫许多人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来。 “好了!”林孝升一把推开身前的女人,忽然生出一股大义凛然来,“没有人指使,就是我自己做的。” 说着手指竟然指到了乔玉言脸上,“大姑娘好狠的心,我家丫头才到你跟前服侍没两天,轻飘飘一句不喜欢就打发了,她那样要强的一个人,就这么被退了差事,回家第二日就跳了井!还有太太,你自己问问自己,是不是公正无私?” 这话竟然说到了徐氏的头上,徐氏也有些愕然,随即想到他女人被调离大厨房的事儿,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我家女人犯了那么小一点儿事儿,就将她给打发看园子去了,那大厨房下哪个人不是这样?偏就我家的碍了太太的眼,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她是二太太的陪房?” 他这话一出来,此时场上的气氛就变了,方才还对他抱有同情的人立刻都对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竟然还有给主子挑错的? 大姑娘虽然脾气不好,可到底是主子,挑个丫鬟怎么了?不喜欢的还非得供着?你自己的闺女儿气性大跳了井也只能说你们家教如此! 还有那林孝升家的,原本就是犯了错被拿了,难道还要怪太太没有惩治所有犯了同样错的人不成?别人偏偏就没能被拿住,你就该怨自己运气不好! 再说了,大不了你要强些,直接闹出来,把其他人一起跟自己捆绑了就是了,偏偏一方面自己怕得罪了人,一方面又记恨起主子来,这是什么道理? 乔谓升闻言都给气笑了,一个茶碗就甩了过去,“好好好,这就是我乔家用了多年的老人?还有谁?还有谁觉得我们家处事不公的,一并站出来!” 他的目光自所有人面上扫过,神色越发冰冷,“我乔谓升把话放在这里,今日谁站出来,我放他一家子的身契,也绝不为难。” 乔家一向待下人不薄,纵使不能说处事十分公允,可在京城的大户当中,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了,这会儿谁会站出来? 更何况,这会儿站在院子里的下人心里已经对林孝升一家子产生了排斥的心理,又想到太太那是怀着伯府血脉的身子,这林孝升果真是死不足惜! “既然如此,下次再有同犯,可就不仅如此了!”乔谓升冷笑着看向那押解着一家人的家丁,“还愣着做什么?就在隔壁院子里打,叫众人都听听,涨涨记性!” 这话让不少人都瑟缩了胳膊,虽然觉得林孝升罪该万死,可是亲眼见着人被打死,却又是另一种冲击! “爹!”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与此时沉闷的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 乔谓升皱了皱眉,就看到一只侍立在徐氏身旁的乔玉言走了出来。 他一愣,脸上恍然,“几个哥儿姐儿都且回去。” 然后又转向老太太和徐氏,“是我考虑不周了,这等事情母亲和菡儿都不宜看着,回后院儿去吧!” 乔玉言却再一次往前,走到了乔谓升的面前,“爹,虽然这林孝升家的该死,但是我……还是替他们向爹爹求个恩典。” 屋子里几个正要避开的小辈都停下了动作往这边看过来,就连老太太和徐氏都满脸诧异。 乔玉宁眼珠子一转,皱着眉头劝,“姐姐,你如此心善虽然是好事,可是眼下的情况,一来不该我们小辈开口,二来,这林孝升要害的可是母亲和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姐姐该分清事情的轻重!” 老太太连连点头,“宁姐儿说得没错,言姐儿,你父亲处置事情,你别插嘴。” 乔谓升看向乔玉言的神色也有些不好,这段时间自己这个从前总是被忽视的长女近段时间表现得让他很满意,七里庄的事情也让他看到了她机敏的一面。 可难道这丫头在大事面前竟然如此拎不清? 乔玉言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乔玉宁,只是目光真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再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女儿不是要给他求情,在我眼里,他不但不忠不义,更是要害我母亲与弟弟妹妹的人,便是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那你这是……” “只是爹爹,咱们长房子嗣艰难,母亲好容易怀上了,结果又出了这样的事儿,虽说爹爹不信鬼神,可眼下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便是不相信到底还是避讳着些好,这还不到三个月,最好莫要见血光吧!” 这话才说出口,旁边的老太太脸色一震,连忙接口,“言姐儿这话说得对!” 她素日是最信这种事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徐氏有孕以后,直接在后头辟了个隔间供着佛像。 乔谓升显然对这样的说法很不认同,老太太这一说,他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更何况,对这样的小人的惩罚,就这样要了他的命,实际上分明是便宜了他,若是他日,真有人再起了歹心,拼着一条命来加害我们,难道我们拿细瓷去碰瓦砾不成?” “那你的意思是?”这话让乔谓升来了点儿兴趣,认真问道。 wap. /92/92431/20379626.html 第24章:流放 “虽说他们都是咱们的家生子儿,便是真的打杀了这一家子心思恶毒的东西也没什么,到了堂前也是有正经名目的。 可是这样一来,到底于咱们家的名声有碍,若是日后有心人非要将这样恶心的话放到弟弟妹妹的头上,可不是能叫咱们恶心一辈子?” 这一下不光是老太太了,就是乔谓升也皱紧了眉头。 这话说的没错,他如今在朝堂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他并非是一个不图进取之人,在朝自有自己的一腔抱负。 更何况日后若是有了儿子,岂能不为自己的亲生孩子打算? 若是真有那一日,还真有可能会有人拿这样的话说事儿,只说哥儿还在肚子里,身上就背了几条人命,到时候才真是叫人头疼。 老太太这会儿干脆站了起来,对乔玉言的话不能更赞同了,“言姐儿说得有理,不能为这么个糟心的东西,坏了咱们家的名声!” 乔玉言连忙上前掺了老太太,越发乖巧道:“依我看,不如将他们流放到并州去。” “流放?”老太太疑惑了一下。 乔玉言便给她解释,“我知道父亲与李将军交好,如今李将军正在并州镇守,且那里苦寒,咱们只要将他们的罪状递上去,然后将这一家子都发配到那儿去,又不怕他们胆敢跑了,也算是一场恩德。” 乔谓升还没有说什么,老太太便抚掌而笑,“好好好,我看这好得很!你跟李家那哥儿自小在一处,他那里你自然是放心的,必不会叫这一家子好过。” 乔玉言笑着点头,又道:“更何况,那林孝升家的原是二婶婶跟前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婶婶才是左右为难呢!如此一来,她们是咎由自取,又不至于丢了性命,也省了婶婶心里不上不下。” 姚氏原本确实是存了与徐氏打擂台的心思,林孝升家的便是她有意安插进去的。 只是后来天长地久的,自己曾经的丫头也有了自己的事儿,且当初为了体现自己没有私心,身契也给了公中,这丫头便有了自己的心思,与姚氏也不甚亲近,看上去倒是老老实实地当起了自己的管事娘子。 可好事没有她的,如今坏了事儿,倒是谁都往她身上来瞧,她如何不气闷?身边那些丫鬟婆子们,只当她狠心绝情,曾经的婢女遇到事儿,一句好话都不说。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事关长房的血脉,她怎么好开口?要不然丈夫也不会一直按着她的手了。 眼下乔玉言用了这么个法子将人的性命保了下来,又说看了自己的面子,回头她再打发个丫鬟送点儿东西去路上,也就全了情分了。 所以一时间竟然还有些感谢乔玉言。 乔谓升看了女儿一眼,忽见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想了想,便点了头,对着外头的那一家子道:“既然大姑娘替你们求情,便是看在还未出世的世子面子上,就饶你们一家子狗命,先看押下去,等官府来拿人!” 那林孝升一家子最开始听到乔玉言开口保他们一家子性命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后面听说要流放到并州去,就变得迷茫了,不知道流放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更不知道流放到并州意味着什么。 倒是林孝升,没让他死他倒像是极大的不愿意似的,只挣扎着要闹,不过立刻就被有眼色的堵上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宁和堂里的人都散了之后,乔玉言便跟着乔谓升一路来到外书房。 等所有人一退下,乔玉言便先跪了,“女儿大胆胡乱行事,请爹爹责罚。” 乔谓升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没好气地笑了笑,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既然是我点头首肯的,又哪里算得是胡乱行事?且这一次我确实是被气得急了,倒不如你一个小丫头考虑得周到。”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语气里竟然有几分隐隐的骄傲。 乔玉言没有注意,只谦虚道:“这也是爹爹纵容女儿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 “但你方才要我如此行事,只怕还有别的安排,眼下没有旁人,你可以说说你心里的想法了。” 方才乔玉言几句话说明了将那一家子流放比杖毙要更好的原因,可是还对着他使眼色,分明是有些话不好说。 “爹,你相信这件事情是林孝升做的吗?” 乔玉言这话一问出口,乔谓升脸上的神色便收敛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儿稚嫩的脸庞,那一双眼睛与她母亲何其相似! 看着这双眼睛,他的心里竟然就生出了几分莫名的信任,只是沉吟着没有开口。 可他没有即时否认,便说明了问题的关键。 乔玉言直接摇了摇头,“我也不信!” “林孝升不是单身一人在咱们府里,他是家生子儿,一家子老小的性命都在咱们手里握着,怎么会如此愚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正是如此,眼下一家子的性命都在他手里握着,若是背后有人,不就应该供出来了么?”乔谓升挑了挑眉,“说不得他就是一个如此糊涂的人呢?” 乔玉言无奈道:“若当真如此,那按照如今的惩罚,也有我前头说的诸般好处,若是真的背后有人呢?那得是什么样的势力,或者说他得了多大的利益,才会不顾家人也要守口如瓶? 可若是如爹爹所说,直接一家子杖毙了,那也就是这么一下子,一家人一起下了黄泉也就是了,他实际上除了对死的恐惧和对家人的愧疚,并没有什么心里上的煎熬……” 后面的话,乔玉言没有再接着说了,乔谓升不是普通人,这样的话,难道还不知道后头的未尽之意? 流放并州,一家人一起在苦寒之地吃苦,与从前使奴唤婢的日子天壤之别,他日日都会受到家里的埋怨,日日都会遭受身体的折磨,那他能忍到何时? 这也就是为何非得是并州不可的缘故了,因为没有人会救他,同样的,想死,也不容易! 乔谓升自将这里头的关键想明白了之后,便一直含笑看着自己这个姑娘。 乔玉言说完了,才发现了这一点,脸上不由的有些泛红,“爹爹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既然有这份聪慧,如何能叫那所谓的安郡王骗得团团转?” wap. /92/92431/20379627.html 第25章:误会 乔谓升一句话将乔玉言问得落荒而逃,她要怎么解释前世的自己是真的这么蠢? 好在他并不是一位苛责的父亲,那件事情过去便算是过去了,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却也没有再提起。 至于外头的谣言,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越解释只会让外头放在乔玉言身上的目光越多,反倒让孩子承受不住,只能交给时间慢慢地去化解。 “这个林孝升竟然如此恶毒!亏得咱们从前竟然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这一下他们再也碍不着咱们的眼了,我刚才听说的时候,心都给吓出来了。” 乔玉言才踏进芙蓉馆,就听到裴姨娘在与徐氏说话的声音,不由地皱了皱眉。 这个裴雅意,跑芙蓉馆跑得也未免太勤了一些,每日几乎有大半日都泡在这里。 一个林孝升就将徐氏被陷害一事彻底地终结了,这个女人分毫无损,叫乔玉言心里实在是恶心。 柳嬷嬷看到她过来,面上微微一松,连忙笑着道:“大姑娘来啦!” 裴姨娘便连忙站起来笑着跟她打招呼,“方才才听说,大姑娘如今可真的是出息了,竟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要我的话,是万万想不到的,可见咱们大姑娘随了太太的聪慧。” 其实后来乔玉言才知道,自老太太上一辈儿起,乔家便有规矩,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上面从老太爷起,都没有妾室。 只有乔谓升例外,身边有个裴姨娘,还有了乔玉宁这个女儿。 可裴姨娘时老太太的娘家外甥女儿,这样一来,便没有人好拿规矩说事儿了。 可到底规矩在那儿,裴姨娘等闲不会去宁和堂,偶有几次也是事出有因,且明显老太太也会不高兴。 所以今日这样的事情,裴姨娘便没有在场,发生的事情也是时候听说的,这才有眼下的这番夸赞。 乔玉言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在家里面面俱到,什么规矩礼仪,都一丝一毫不错的,永远面上带笑,言语带哄,加上徐氏的看重,上上下下无有不喜欢她的。 乔玉言也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丈夫的侍妾,且看徐氏样子,明明对乔谓升十分在意,怎么能容得下这么个裴雅意? “自你父亲那里过来?”徐氏将乔玉言招到身边,又吩咐丫鬟打水给她净面,“你也是该与你父亲多亲近亲近,他那个性子,总不知道哄人的,只是这大日头里别跑。” 乔玉言便笑着点头应是,又问起徐氏的饮食起居,听说她最近还是精神短,便叮嘱柳嬷嬷等人好生伺候,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裴姨娘脸上划过,说了一句,“日常没有什么事儿便上床上歪着吧!那外头的管事回话不还有柳嬷嬷在?哪里人人都要你见了?” 裴姨娘连声应是,“就是如此,太太也莫要太操心了,如今什么事儿也比不过你,更何况,我虽然是个粗苯的,给柳嬷嬷打打下手总还是成的,难道太太连这个也不放心?” 说得徐氏忍俊不禁,只好笑着答应,乔玉言心下却警铃大作。 徐氏如今怀了身孕,眼下还不显,等再过一两个月,只怕这管家的事儿便要让出去了,通府里上上下下,要么是姚氏,要么就只能是裴姨娘了。 发生了林孝升这件事情,姚氏未必再好开口,便是开口了,乔谓升和老太太也未必放心。 那就只有裴雅意了,她不但从前就帮徐氏理过家事,而且还是长房的姨娘,更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让她当家理事,似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可若是管家之权落到了她的手里,那徐氏的安危可就不好保障了。 心里想着事儿,等到了清溪台,才发现竟然有客。 姚氏是头一回到这里来,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在这大暑天里倒是添了几分凉意,更何况院子里还有一条丈宽的清溪,潺潺的流水声,在这夏日里比什么乐声都要入耳。 “二婶婶倒是稀客,”乔玉言连忙走过来,又埋怨底下人,“怎么婶婶来了也不让人去叫我一声,白叫婶婶坐着,哪里有这样行事的道理。” 姚氏连忙笑着道:“你不要怪错了人,我才坐下,小丫鬟已经出去寻你了,你这院子里的人倒是调理的好。” 实际上姚氏心里也十分纳罕,她是一向瞧不上乔玉言的,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实在在地叫她有些惊讶,面前的这个少女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哪里还有从前那副又骄纵又蠢笨的样子? 现下在她院子里坐了会儿,更是纳闷儿不已,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有条不紊,这些丫鬟们没有一个行事说话不妥贴的。 那既然如此,怎么这一年来,这位大姑娘就没做过一件叫人称赞的事儿呢?难不成还是一直装的? 乔玉言虽然猜到了她心里所想,可也没法解释,只能当不知道,便说起今日的事情来,“婶婶便是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婶婶的。” 姚氏过来本是要给乔玉言道谢的,闻言不由愣了愣,“哦?” “我是想问问婶婶那林孝升家的如今跟婶婶来往可还多?” 乔玉言这话问的姚氏一脸不解,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痛快,“她自嫁了人,又去了厨房下当个管事娘子之后,便与我没有那么亲近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丢人,自己培植的势力,转脸就将自己给丢在了一边,可不是丢人么。 乔玉言闻言便仿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姚氏见状不由疑惑:“大姑娘何出此言?” 乔玉言连忙解释,“婶婶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主要是那林孝升家的到底曾经是婶婶身边的人,之前府里就传扬过说爹爹要从婶婶的三个弟弟里过继一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姚氏就坐不住了,脸色已经十分难看,豁然起身道:“大姑娘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乔玉言连忙道:“何处听来的倒不重要,眼下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好在那林孝升没死。” 姚氏虽不十分聪明,脑子却也不笨,当下便知道了乔玉言的意思。 若是林孝升死了,那日后对她的怀疑才真的是死无对证,愈演愈烈了。 乔玉言看她实在气愤难当的样子,便又给她加了一颗定心丸。 wap. /92/92431/20379628.html 第26章:防贼似的 听闻乔谓升也亲口说了相信她,姚氏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丈夫不过是个五品官儿,在地方上,五品也确实不错,可是在京城里,五品可就实在不够看了,若不是生活在伯府,这么多年的家底累积着。 再加上如今的家主乔谓升在朝中还有些势力,靠着乔谓鹏那点儿俸禄,日子可真不知道如何过了。 这也是为何她心底深处实际上也盼望着长房无子,好过继自己的儿子,那这一大份的家业才能是她的。 当然,这会儿她是再不敢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个林孝升,可真是要害死她! 乔玉言笑吟吟地将姚氏送出了门,心里便开始琢磨着事儿。 又寻出纸笔,将自己想起来的关于前世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仔细锁好了,才往宁和堂去。 她如今是将去宁和堂当成了自己的每日功课。 只不过宁和堂里老太太人却有些被乔玉言整懵了。 在她看来,自从徐氏怀孕回来之后,这个有孕的儿媳妇倒没有怎么变化,那个不着调的孙女儿却变化极大。 就不说林孝升这件事情上她的出挑了,就说她来自己这里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些。 不但每日的晨昏定省雷打不动,每天下午还定时出现在她跟前,也不做什么,就是陪着说说话儿。 刚开始老太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见着她来,没让坐一会儿就开口赶人。 原想着就她那样的性子,要不了两天就没了新鲜感,也就不会再殷勤了,可谁想这丫头日日来,这都多久了,也未见失去兴趣的样子,每天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容,丝毫不介意前一日遇到的冷脸。 现在让老太太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到底没直接开口赶人了,干脆由着她去,反正也碍不着什么。 只不过若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在她这里获得什么好处,那这个黄毛丫头可算是打错了主意。 实则老太太也没想错,乔玉言确实是有些功利心,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她,可也不是那种没有人情味儿的人。 她一日一日,时间长了,总能叫老人家对她改观。 不说讨得她的欢心吧!只要是正常的祖孙相处就足够了,毕竟本朝崇尚孝道,与老太太处好关系于她而言委实重要。 清溪台有小厨房,原是她刚开特意要求的,当然是有些不合理,不过如今倒是可以派上用场,王嬷嬷和七夕她们都是打南边一起带过来的,那南方的小点心做起来是得心应手。 这一日送一回,甚至能一个月不重样。 当然,不光是宁和堂,外书房乔玉言也不落下,只是那到底是在外院,乔谓升又有许多正事儿,她也不好常去打扰,也是觑着他有空,便过去晃晃,表表孝心。 只是这几日倒是有点儿意思起来,但凡只要她去了乔谓升的书房里,过不了一会儿,必然又会有人来造访。 不是有事要求表哥的裴姨娘,便是许久没有见着想念爹爹的乔玉宁。 连一向不爱背后说人的七夕都有了微词,“这裴姨娘和二姑娘也太过分了吧!防贼似的放着姑娘,难不成姑娘就不能跟老爷亲近了不成?” 乔玉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这是好事儿。” 七夕被她这句话说蒙了,想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这怎么就是好事儿了。 乔玉言只是笑,这当然是好事儿。 裴姨娘和乔玉宁这副模样不正说明了她们怕乔玉言与乔谓升走得太近么? 既然这是她们不愿意看到的,就正好说明了这是她应该努力的方向! 从前来老太太跟前请安,乔玉言是时常缺席的,如今不但缺席不存在了,就连请安的时辰也比旁人更早。 姚氏又感念乔玉言那日的点拨,便也乐得在老太太开心的时候,说一两句好话,倒是让她在宁和堂里的众人当中自在了许多。 这一日恰好徐氏也在,原本乔玉言是打算等徐氏一道走,哪知道老太太将徐氏留下了,她便只好一个人先回清溪台。 谁知才走到花园儿,就听到有人叫。 “姐姐,等等我!” 乔玉宁一边扶着丫鬟的手,一边追过来,等到了乔玉言旁边,忙不迭轻轻拍着胸口,小口地喘气。 两个人年纪只差几个月,同样都是小姑娘,但是眼前的乔玉宁一举一动中,明显便多了几分淑女的优雅。 哪怕是这样气喘吁吁的情形下,看着也不觉狼狈。 这样好的皮囊,加上这样好的演技,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啊!不去唱戏真是有些可惜了! 当然,这也就是心里想想,乔玉言挑着眉看向她,淡淡地问:“怎么了?有事?” 乔玉言一句话叫乔玉宁噎住了,好一会儿露出受伤的表情来,“姐姐你是怎么了?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着情绪越发低落下去,“从前自祖母那儿出来,咱们俩总在一处,要不是去你那儿,要不是去我那儿,可眼下,这大半个月了,你竟一次都没有去找过我,我去清溪台,你也总是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忙什么事儿,说不得空。” 她忽然一把拉住乔玉言的手,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妹妹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姐姐你直说,便是打我骂我都无妨,可别不理我呀!”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手上像是被缠上了一条毒蛇似的,丝毫没有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姐妹情深,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 “你想多了!”乔玉言的语气仍旧不咸不淡,脸上也没有半分动容,只一点点把手抽出来,“这不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说女学的事儿么?我身上背着那样的名声,心情自然不好。” 乔玉宁闻言一瞬间就将脸上的委屈换成了浓浓的关心,“原来是这样,我也为姐姐担心呢!” 这无缝切换的表情实在是一门绝学,乔玉言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只是看着心里也觉得恶心,当下便冷笑了一声,“说起来,安郡王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瞒过你,怎么一向冰雪聪明的妹妹你难道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当么?难道……我不聪明,妹妹你也变傻了不成?” wap. /92/92431/20379629.html 第27章:嚼舌根 听到乔玉言这话,乔玉宁登时急了,眼眶儿一红,就要掉眼泪,“姐姐这是在怪我?” 见她只是不言语地看着自己,乔玉宁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倒是叫乔玉言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天地可鉴,当时姐姐与我说这件事情,我心里只有替姐姐高兴的,若是你和安郡王的事儿能成,日后姐姐你就是郡王妃了,而人家是皇亲贵胄,既然如此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若是我们不顺其意,坏了姐姐的事儿,岂不是叫我难辞其咎?” 就算是知道面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姑娘有着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本事,但是能把这事儿说得这样滴水不漏,还是叫她意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看看着美人皮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姐姐!”乔玉宁还在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大有一副不取得她原谅,就不起来的架势。 “好了好了,那就是咱们俩一起被骗了吧!”实在不想看她的演技,乔玉言摆了摆手,“就当你脑子也不行好了!” 说着又问:“你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先走了。” 见对方仍旧哭哭啼啼的样子,乔玉言只觉得心烦,皱了皱眉就要走。 谁知道就听到徐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乔玉言,你这是做什么?!” 转脸一看,大约是与老夫人说完了话,柳嬷嬷正扶着徐氏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 乔玉言皱了皱眉诧异道:“娘?” “我还当你这段时间当真改了性子呢!”徐氏快步走过来,把后面跟着的仆妇吓得不轻,生怕她颠到肚子,“就连你父亲也常在我跟前夸你如今懂事了,可你就是这样懂事的?竟叫你妹妹跪在你面前,你倒是好大的嫡姐威风!” 说着便指挥环翠将乔玉宁赶紧扶起来。 乔玉宁眼睛红得更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母亲,不是这样的,不是姐姐要我跪,只是我做错了事,心下有愧,所以……” “你别护着她!”徐氏转脸对乔玉宁温声说了一句,再转过脸对着乔玉言便又是疾言厉色,“你自小被你外祖母娇宠着长大,家里的表姊妹也没有谁不让着你!可是这里是乔家,你是嫡长姐!你不说护着妹妹,还瞧着宁姐儿脾气好,就如此欺侮她!你真让我失望!”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女子,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熟悉感忽然间又被拉开巨大的距离,看着这张脸甚至只觉得越发陌生,竟比隔了一世那么长还要遥远。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发出声音,“娘,你有想过听我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就算是发生了再大的事情,也没有叫你妹妹跪你的道理!”徐氏眉头依旧紧皱,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严厉。 “母亲,不是……” 乔玉宁哭得没有力气,靠在环翠的身上,想要好好解释,却恍似力不从心。 “你回你的清溪台去!自己好好想想清楚,真是不知所谓!”说完便不再理会乔玉言,仍旧扶着柳嬷嬷的手往芙蓉馆去了。 “姐姐,我……”乔玉宁一脸的内疚,伸手想要来拉乔玉言的手,却被她轻轻躲开,“姐姐你不要生气,我会跟母亲解释清楚的。” 话音才落,就听到前头的徐氏道:“宁姐儿过来,让她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全世界没有人非要捧着她,你前几日要的那两本书,我托人买回来了,你过来瞧瞧是不是。” 听着那一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站在原地仍旧没有动。 她用力睁大了眼睛,胸口堵了团棉花似的喘不过气,明明头顶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她却感觉自己站在风雨欲来的低压里。 “姑娘!”良久,七夕才开口唤她,一出声就有了哭腔。 “没事,走吧!”乔玉言努力抬了抬嘴角,却觉得舌头上像是有千斤重似的,说了四个字,便更了喉咙,干脆快步离开。 一路走到清溪台,风吹过,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乔玉言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姑娘!”这个时候,七夕搜遍肚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她更想不通,明明太太是姑娘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反过来帮着二姑娘呢? “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坐在屋子里头,心里头乱糟糟的,干脆便拿出从老太太那里拿来的《心经》,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了起来。 等抄到了第十遍,整个人也就安宁了下来。 虽然这段时间看起来她与徐氏之间的关系已经好了许多,可说到底,从小养在徐氏跟前的是乔玉宁,她又是那么个性子,做戏做得比谁都好,徐氏信任她多过自己也正常。 这正是她该好好努力的方向,怎么能因此反倒与自己的母亲置起气来?更何况如今徐氏怀着身孕,她该想方设法的保护还来不及,怎么反倒自己给她添乱呢? 这样想着,便决定去一趟芙蓉馆,才起身,就听到外头刚提上来的二等丫鬟元宝愤愤不平地与七夕说话,“真是气死我了。” “不是让你去厨房下那点儿冰镇过的果子来?大姑娘晚些时候起来正好用一些。” “就是去拿果子才叫我生气呢!”元宝年纪小,而且性子活泼,说起话来不像七夕那般稳妥,“我去的时候,没人瞧见,到了厨房门口,才听到里头几个管事的女人在说咱们姑娘!” “说咱们姑娘?”七夕登时语气就有些不好了,“咱们姑娘如今还有什么好叫她们嚼舌的?” “还不就是在说今天上午的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直说咱们姑娘还是那般脾气坏,装了几天样子就装不下去什么的,欺负起二姑娘来丝毫不注意场合,又说咱们姑娘叫二姑娘下跪,当众羞辱,你说……我听了这话,能不气么?!” wap. /92/92431/20379630.html 第28章:目光无人,不敬尊长 等七夕发现乔玉言的时候,已经晚了,当下便将元宝打发了下去,连忙迎上来道:“姑娘你不要往心里去,都是一帮没什么见识的妇人罢了。” 她是当时在场的人,看到了乔玉言因为这事儿而流的眼泪,便又宽慰道:“太太当时来得巧儿,没听见那会儿说的话,可这般气恼姑娘不也是因为心里在意姑娘?今日还没有去芙蓉馆坐坐呢!要不这会儿我陪姑娘过去?” 见乔玉言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七夕又劝,“且太太如今身子重,听说孕中的妇人情绪最容易激动的,许是这个缘故才闹成……” “好了,”乔玉言摆了摆手道,“我今日不大舒服,不愿意出门,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说完又自己进屋了,王嬷嬷看着那乱晃的珠帘,对七夕摆了摆手,两人走开了才压低声音道:“知道你是担心姑娘和太太之间又生分了,可这件事情到底是太太有些过分了,姑娘心里不舒服,便让她好生散淡两日吧!” 她与七夕不同,看乔玉言到底是带了两分长者的眼光,只觉得有些怪心疼的,心里不大愿意叫乔玉言忍着委屈去卖乖儿。 底下人怎么想,乔玉言不知道,仍旧回去抄经书。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府里的关于大姑娘的事儿,说得更厉害了。 首先乔玉宁那一跪,丝毫没有避着人,家里上上下下的仆妇都看在眼里。 加上从前大姑娘的名声也就那样,算是茶余饭后暗地里的谈资,这一来,不就又添了新的话题。 不但欺负二姑娘,还连太太都敢顶撞。 这些谣言乔玉言没有在意,她仍旧一大早去宁和堂请安,只是没有路过芙蓉馆,这就让那些谣言流窜得更加厉害了。 众人都觉得乔玉言这个大姑娘实在是够猖狂的,跟其他人合不来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在眼里。 又有说乔玉言是那一次在处置林孝升家的事情上面出了风头,得了伯爷的夸赞,如今眼里没有人人了, 倒下午给老太太送点心的时候,乔玉言就发现自己这位祖母看她的眼光有些探究的味道。 “祖母是不爱吃这莲蓉酥吗?王嬷嬷做这个的手艺很不错的,要不您先尝一块儿试试?” 看着她带笑的脸,老太太皱了皱眉,“你是怎么了?” 外头传成什么样,就连她都有所耳闻了,这个向来吃不得亏的乔玉言竟然不为所动? 而且那天昨天的事儿,她事后也听说了,说起来,其实倒是玉宁那丫头心急了。 受了这么一个大委屈,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 乔玉言对上她打探的目光,便笑了笑道:“一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本就是姐妹之间,更何况母亲如今怀着身孕,难道跟她打擂台不成?” “谁关心你!”老太太撇了撇嘴,便挥手赶人,“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晃悠,被你晃得心烦,回去吧!” “是,那我明日再来。” 等她走了,一旁的赵嬷嬷便笑着道:“老太太如今也关心起大姑娘来啦。” “我关心她?她有那徐家的老婆子关心还不够?给她塞了那么多人,关心她的只怕是排到府外头去了,轮得上我这么个讨人嫌的老婆子么?” 听到主子这么说,赵嬷嬷便笑笑不言语了,正要将那盘莲蓉酥端开,就听到老太太皱眉道:“这么多日的点心回回都叫你们吃了还不足兴?” “哎呀,瞧我,该打!竟忘了老太太是最爱这莲蓉酥的,大姑娘送来这个一看就香软可口,必定比外头买得要好!”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便不言语了 乔玉言并不知道宁和堂里自己那祖母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点心,她才踏进清溪台,便见柳嬷嬷已经等在了那里。 “嬷嬷怎么来了?母亲今日可还好?昨日回去还吐了?今日可好些了?” 柳嬷嬷见她神色如常,又想到昨晚上她还打发人去芙蓉馆询问,心底便软了。 “到底是太太亲生的姑娘,这样贴心,”柳嬷嬷笑着回她,“今日早上还有些难受呢!直睡到这会儿才醒,这不打发我来给姑娘送衣裳。” 乔玉言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后头那一水儿的丫鬟手里的托盘。 徐氏打发人过来?徐氏那个性子乔玉言也看明白了一两分,孤傲,偏执,要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着人送东西过来,便算是最大的诚意了。 见此乔玉言便笑了,又听柳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和太太是亲生母女,可不要因为昨日的事情生了嫌隙才好,昨晚上二姑娘也跟太太将事情说明白了,太太也知道错怪了姑娘,只是太太那性子,所以便叫我来与姑娘说一声。” 果然如此,乔玉言展颜一笑,“母亲想太多了,这有什么,我没放心上呢!” 听她这样说,柳嬷嬷更高兴了,直拉着乔玉言的手去看那丫鬟手上托盘里的夏装,“这几件都是按照姑娘日常喜欢的颜色选的料子,专门请如意坊的绣娘们做的,姑娘来看看。” “不过,奴婢这来,还有一件事情要与姑娘说一声。” 乔玉言看着她的神色,心下明白,便笑着道:“大太阳怪热的,咱们那底下去坐坐。” 又叫小丫鬟去取了井水镇过的凉瓜来,“嬷嬷坐。” 这边丫鬟们拿着东西,没得到吩咐放下来也不敢动,只能眼巴巴瞧着那边两人相谈甚欢。 只是瞧着似乎是有体己话要说,两人声音都压得低,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忽然,就看到大姑娘脸色一变,一杯茶竟然就泼在了柳嬷嬷的身上,那茶碗便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廊檐下侍立的小丫鬟登时来了两个,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乔玉言仍旧还呆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嬷嬷连忙摆手,直言自己没事,只是湿了衣裳到底不像样,便赶紧带着丫鬟们回去了。 谁知因为这事儿,府里的谣言却有了新的内容。 传着传着便成了她不满亲生母亲为庶妹评理,竟然出手打了母亲的乳母。 于是忠勇伯府的大姑娘,在性子骄纵,没有自知之明之外,又加了一条,目光无人,不敬尊长。 wap. /92/92431/20379631.html 第29章:老太太赶人 “大太太的怀相到底怎么样了?”老太太眼瞅着那大孙女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瞧小丫鬟绣东西,便皱了眉头低声问赵嬷嬷。 “听说有些害喜,早上闻不得味儿,只能喝点儿稀粥。” 赵嬷嬷只当她是关心长媳的肚子,便如实禀告,谁知老太太竟幽幽地来了一句,“若说怀相不好,府里头也该再找个人来管管了,这底下人的嘴也太不像话了。” 赵嬷嬷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过去,便知道这是在说府里的谣言一事了。 这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又事关中馈,赵嬷嬷自然不好开口。 老太太也没有再多问,这个孙女儿本来就不合她意,性子也委实不招人喜欢,说不定她本来就因为和徐氏没有什么情谊闹翻了,她跑过去问,岂不是反而落了下乘? 沉吟了良久,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既如此便眼不烦心不乱吧!老太太干脆就让人伺候着进去休息了。 乔玉言再等了等,见老太太似乎不打算再出来,便仍旧回清溪台,走到中庭的时候,乔玉言忽然顿下脚步,想到什么事儿似的,看向七夕。 “姑娘,怎么了?” “那边的房间是……” “哦!”七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笑着回答,“老太太如今有了春秋,虽说身子康健,但是宫里的太医还是给开了几个平安方子,这不是为了方便,就在那耳房里熬药来着。” “这样吗?”乔玉言说着话,便迈步往那屋子走去,“说起来我来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好好关心过祖母,人都说亲手侍奉汤药,我连熬药是怎么熬的都不知道,这倒是要去瞧瞧。” 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姑娘被那南方的祖母宠得什么都不会,别说熬药了看火候了,根本连个药吊子都没见过。 一时间耳房里鸡飞狗跳,最后是炉子也倒了,碗也脆了,药也撒了。 等老太太闻言,只能长长地叹气,最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要你什么用心侍奉了,只你别靠近我那熬药的地方就行,不然只怕我能给你气死。” 乔玉言只好讪讪地走了出来,一路走回去,还心有不满,“我也是好心想要给祖母熬药嘛!谁知道祖母竟然这样说,难道吃了我熬的药,还能吃死了不成?” 七夕连忙阻止她,“姑娘这是胡说什么呢!这话也能乱说的?再说,这还是外头呢!” 这也只是个小插曲,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谁知道,晚上一群人在老太太处用膳的时候,这几日都忙碌得不见人影的乔谓升忽然过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脸焦急的裴姨娘,“老爷,有话好好说,别吓着了孩子。” 老太太看到她过来,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再去看乔谓升,却见他正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的长女。 这会儿后面急匆匆跑过来的还有徐氏和乔玉宁,显然是一道儿来的。 “老爷这是怎么了?一回府就这么急匆匆的过来?” 乔玉言也一脸莫名其妙,“对啊,爹,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吗?” 这话说得众人都面露疑惑地看过去。 “这几日你在家里做了什么?” 这样严厉的质问让乔玉言满脸的惊骇,疑惑地从座位上离开,一脸茫然地走到乔谓升面前,“我……我什么也没做呀!” “还敢撒谎!” 这忽然的暴怒,将屋子里其他人都下了一跳,乔玉言更是被吓得抖了一下,“我……我真没什么啊!就……就是每日在青溪台做了些小点心。” 说完连忙摆手,“我记得的,各处我都让丫鬟送了,没有吃独食。” “谁问你这个!”乔谓升简直要被她的样子给气笑,说话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我是问你仗着这几日我没怎么再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的事迹都传到外头去了,打量我还不知道呢?!” 瞧着她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乔玉容跟在自己娘亲身边便挤眉弄眼道:“大姐姐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吧!伯父眼下都生气了,你再嘴硬,难道还能讨得了好?这几日府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听说……” 后面的话在姚氏的目光下终于还是给吞了回去,缩了缩脖子躲在了自己娘背后去了。 “大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哪里就这样生气了?吓到了言姐儿。”姚氏暗暗拧了自己女儿的胳膊一把,努力端出公道的样子劝说。 乔玉容却不服,忍不住探个头出来说道:“还吓着她呢!她多威风呀!都让二姐姐给她下跪了,那么多的人,我都替二姐姐没脸,如今这都传到外头去了,二姐姐还怎么做人?别人只会说二姐姐在府里头像个下人似的。” 这话没有人点破,偏偏她自来喜欢跟乔玉宁在一处,自觉要为小姐妹打抱不平,眼见着乔谓升来了,顾不上母亲警告的眼神也要先告上一状。 乔玉言听了这话,脸上又惊又怒,直直地看向徐氏旁边的乔玉宁,“是为了这事儿?乔玉宁你过来说清楚!” “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敢这样放肆!”乔谓升皱紧了眉头,明显对长女的作风十分不满。 乔玉言愣了愣,便冷笑道:“好好好,既然都在,那我就是直说了,你别觉得我给你没脸!” 她走到乔玉宁面前,脸上的怒容自带了三分气势,“那日我走得好好的,是不是你非要上赶着跑过来像我哭哭啼啼赔礼道歉?我都不知道你要道哪门子的歉,你就说我没和你一道走,就是你做错了,你这么喜欢认错的吗?” 乔玉宁睁大了一双水眸,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她,“姐姐……我……” “你看你看,你又哭了,是不是我又欺负你了?”乔玉言懒得来虚的,直接一句话问过去,让乔玉宁一时间哭都不敢哭了,无助地拿眼睛去看徐氏。 徐氏登时就心软了,“你说话就好好说,吓她做什么?!” “好,我跟她说了,我为着安郡王那件糟心的事儿烦,没心情玩闹,谁知道她哭哭啼啼上了,我便说了一句,她当时怎么也和我一样笨,没想到是假的,这话一出来,她就跪下了,现在你们大家问我为什么让她跪我,我其实也很想问啊,宁姐儿,你作甚要跪我啊?” wap. /92/92431/20379632.html 第30章:当众给她没脸 她这咄咄逼人的样子,乔玉宁如何吃得消,她本就生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会儿梨花带雨,几乎要哭得喘不上气儿来,叫人瞧得好不可怜。 徐氏终于皱了眉,顾不上扶着她的柳嬷嬷,将乔玉宁圈在怀里,“好了,这件事情错不在你,还不是你性子太强势,吓到了你妹妹。” 乔谓升这时候倒是察觉出不对了,转脸去看发妻,只见她正低声宽慰着小女儿,似乎并不意外此时的情形。 “所以爹你也看到了,那日就跟今日如此一般,我娘就以为我是欺负了妹妹,我这个人本来就不是的府里养着的,外祖母从来教导我要大大方方的做人,是什么就是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过就是性子耿介直说了两句,没打她也没骂她,怎么就叫二妹妹哭成这样了?” 乔谓升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只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点儿事儿,竟然就传成了外头那样儿。 “当真如此?” 乔玉言哂笑一声,“大家都在呢!我有什么好说谎的?再说了,以娘这样护着她的样子,若非如此,还由得我胡说?” 徐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便有些难看起来,再看看怀里的姑娘,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两句话而已,宁姐儿怎么就这样不经事儿,值得一跪? 那不知道底细的比如姚氏母女,听到乔玉言的话也有些吃惊,一向以为二姑娘性子和软,大姑娘飞扬跋扈,听到传言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还是偏向乔玉宁。 可眼下看来…… “大姑娘,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导好你妹妹,她一向胆小,又被我娇养的不知世事,这才给大姑娘你添了麻烦,我代她像你道歉。”裴姨娘这会儿连忙挤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跪下。 乔玉言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两手一摊,“得了,又来一个,难不成明日的谣言就是,乔家大姑娘不但要庶妹跪自己,连爹爹的姨娘也不放在眼里,非得跪下说话了?” “这……”裴姨娘万万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敢当众给她没脸。 她这些年一向顺风顺水惯了,连乔谓升和徐氏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底下的仆人们对她更是毕恭毕敬,她虽是个姨娘,可是比之于徐氏也差不了多少,俨然有平妻之意。 这头一回被人这样难堪,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娇柔美貌的脸直羞胀成了紫红色,偏偏身子还半跪不跪地躬着,看上去滑稽而可笑。 “表哥……”裴姨娘便期期艾艾地去看乔谓升。 乔玉宁连忙从徐氏怀里挣脱,跑过来将自己生母扶起来,泪眼中带着怨恨地看向乔玉言,“确实是妹妹做错了,姐姐你打我骂我我也认,可是姨娘诚心向你道歉,你又何必这样得理不饶人地欺侮她?!” 乔谓升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一向少管内院的事儿,家里一妻一妾一直相处得极好,何曾有过这般鸡飞狗跳的事情。 “二妹妹这话也好没道理,你一个大家小姐动不动就跪就哭也就罢了,你姨娘原本就是个妾室出身,她有什么资格替你道歉?更何况,这事儿你虽然做得不对,但是问题却不在你!” 这话说得乔玉宁都愣了,她这样咄咄逼人不就是为了为难自己么?怎么忽然又说错不在她了? 乔玉言见父母及老太太都看过来,便定了定神,荦荦大端道:“此事确实因你而起,不过在我看来,你最多就是有些小性儿,动不动爱哭爱跪,可到底这也是咱们姐妹之间的事儿,闹到外头的这些谣言是你传的?” “当……当然不是!”乔玉宁立刻连声否认。 “这不就是了,父亲为何生气?实则是因为这样的谣言闹到了外头,败坏的不单单是我的名声,还有咱们整个乔家的,这才是关键,那传这等谣言的人,尤其是故意歪曲事实将此事大肆宣扬的人,才罪该万死!” 说着她目光又转向裴姨娘,“姨娘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如今母亲身子重,许多事情难免看顾不过来,府里上下的事情,自来也是你和柳嬷嬷一道扶持着做的。 连柳嬷嬷昨日都来与我说谣言的事情,说是要好好查查。 可是姨娘你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首先的反应竟然跟宁姐儿这么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地来与我下跪道歉,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如此小家子气怎么协助娘亲管理府里的事情?” 她这一大段话,一句一句砸出去,将裴姨娘直砸了个头昏脑涨,方才那紫胀的面皮,这会儿变得煞白起来。 乔谓升脸色却是转怒为喜,看着女儿挺直而立的身姿,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可是那神色,却让人觉得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度。 老太太却笑着抚掌道:“这话说得很是,咱们虽不及那等宗亲贵胄,可到底是百年之家,也挂了个伯爵的名头,府里头的小姐难道只会哭哭啼啼?那成什么样子?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见府里头的管理也太松懈了!” 徐氏连忙站出来道歉,老太太却连忙叫身边的丫鬟扶住了她,“怨不得你!你如今正害喜难受,哪里顾得来那许多,还是要想个法子来周全周全。” 乔谓升也回过神来,再看柳嬷嬷和乔玉言已经站在了一块儿,便点头道:“这么看你打了柳嬷嬷……” “这是从何说起?”柳嬷嬷正站在乔玉言旁边,闻言连忙出声,“奴婢虽是下人,可大姑娘对奴婢向来客客气气的,昨儿还特地打发人送了我一盒糕点……” 说着忽然顿住,“是了,那日我与大姑娘坐着聊天,正说起外头的谣言,姑娘一时气不过,失手打了茶盅,正好泼在我身旁,别是这样传误了吧?” 这个解释叫乔谓升再一次惊讶,急忙道:“可我还听说,她竟然还敢动老太太的药……” “那她倒是真的敢!”这一回是老太太虎着一张脸。 wap. /92/92431/20379633.html 第31章:竟然给下头人作践没了 众人闻言都吓了一跳,惊骇地看向乔玉言,这个大姑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便是不喜欢自己亲祖母也不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吧! “不但敢动我的药,差点儿没把我那间耳房给砸了,药吊子都重新换了一个,”说起这个,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直指着乔玉言的鼻子,“你那双手给你外祖母养成了什么样子,还煎药呢!依我说,竟别糟蹋药材才是。” “她是要给您煎药?”乔谓升这下竟有些忍俊不禁,别的他不知道,这个姑娘上回给他研墨都将他一块上好的砚台给砸了。 “哼!”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还煎药,我看可打住吧!这样糟蹋我的东西还不够?还得叫她掀了我的屋顶不成?正好你在,你是她老子,好好管教她,日后千万别乱动我的东西!” “不是说她动祖母的药,想要祖母的命么?”乔玉容连忙将自己听到的说出来,当时她听说可是吓了好大一跳。 除了徐氏因着孕期,众人怕她心烦,特意将这些谣言瞒着,在座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相关的谣言。 前头关于乔玉宁和柳嬷嬷的事儿分明是讹传,是以老太太的药的事儿,便是心里疑惑,也不敢再出声问询。 偏偏乔玉容没看出个眉眼高低,逮着机会大喇喇地就嚷了出来。 正好给乔玉言递了梯子,登时一脸震惊,“这是从哪儿说起?我好端端的谋害祖母做什么?更何况,耳房里那么多人,眼睛都盯着呢!我能做什么呀?真的是想给祖母熬药,还烫了手呢!” 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果然小拇指下面的手背上,被烫红了一片。 乔谓升看着自己姑娘白皙的手背上那明显的烫伤,又想到外头那些传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去看徐氏,目光忽然又移到她的肚子上,似乎是顾虑着她的身孕。 “这可好笑了,”老太太先发声,“咱们府里这些人的嘴,竟是些筛子不成?不说没个把门的,还会捕风捉影添油加醋起来了?姑娘家好好的名声,竟然给下头人作践没了?” “查!”徐氏也是气得脸色铁青,乔谓升日常不在后院走动,这几日尤其忙,夫妻俩都没怎么打照面,他能听到这么多,分明外头已经传得很凶了,这对于女儿的名声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乔谓升连忙走过去,扶住她并未显怀的身子,柔声道:“你别气,这件事情交给我,如今你身子重要,只安心养胎就是,也是我心太大,都没想到替你分担府里的事儿。” 这话说得老太太眉心一跳,由赵嬷嬷扶着坐回了座位上,又让其他人也落座,小丫鬟重新上了茶,她才再次开口。 “说起这个来,如今老大家的也不好再管那许多事儿,府里头的中馈,还是要拿出个章程来,你一个大男人忙着外头,哪里能顾着家里,朝堂才是你们男人的地方,内院儿还不至于要你来。” 姚氏闻言眼睛一亮,但是随即想到前几天才发生的林孝升之事,那林孝升家的不就是赞成为了争权给塞出去的? 裴姨娘被女儿扶着,手里的帕子都快被那长指甲抠破了,一双妙目只能死死地盯在地上。 “若是实在不行,那还是叫我老婆子来看几个月吧!横竖等你媳妇儿把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子又能接管回去了。” 乔谓升看着自己母亲已经花白的头发,心下不忍,忽然又见着那边正和柳嬷嬷小声说话的乔玉言,联想到方才她那番话,有了主意,“依我看,不如让言姐儿试试。” “我?”乔玉言其实心里有底,这事儿她有意无意地其实已经跟乔谓升透露过,今儿说两句外头铺子的事儿,明儿说两句园子花草的事儿,只说是在徐家的见闻,潜移默化的,乔谓升便不会认为她诸事不懂。 今日这件事情,一来暴露了如今府里管理的缺失,二来,也让乔谓升和老太太都觉得裴姨娘小家子气难堪大用,三来,正好在长辈面前露一脸。 这会儿若是乔谓升还想不起她来,那只能说明她确实难堪重用。 “这……她能行吗?”徐氏心底里还是愿意叫柳嬷嬷和裴姨娘接着管的。 姚氏就罢了,她妯娌两个向来面和心不和,往常恶心的事儿没少给她做。 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要是有个好歹累着了她担待不起,更何况,做什么事情也不趁手。 这会儿听说给乔玉言,她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老太太便接口,“我瞧着她就可以,虽然性子还需要磨一磨,可这本来就是给她的历练,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十三岁了,管家之事也该学起来了,更何况,府里的事情都是有定例可循的,便是真有什么不懂的,问问你或者问问我,不都可以?” 乔谓升听到母亲这话,更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是对的,连忙对徐氏道:“自己的姑娘自己还不放心?我看就这么定了!言姐儿往常也太散漫了,有那做点心的时间,好好看看账本是正经。” 乔玉言这才从位子上走下来,笑吟吟地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再朝乔谓升夫妻行礼笑着道:“都这么说了,若是女儿再推辞,也忒不自信了,那女儿便试着管管,若是有什么不对不知的地方,还要劳长辈们提点了。” 姚氏脸上挂着笑,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候,管家的事儿竟然给了这么个丫头。 乔玉容站在母亲身边,脸上一脸的不忿,给了二姐姐也好啊!怎么就给了她?这么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见识?!给她管家?可别把整个伯府管成了京里的笑话。 只有裴姨娘垂着脸看不出神色,到这会儿,乔谓升要开口定音的时,她才期期艾艾道:“宁姐儿也到了年纪了,不如让她也在姐姐跟前……” wap. /92/92431/20379634.html 第32章:因为她是嫡女! “宁姐儿这个心性,先别忙着学习管家了,先好好学习学习修身养性吧!我可不希望日后走出去,人家说我乔家的姑娘终日里就膝盖软。” 乔谓升还未发话,老太太就先开了口,只是这话可实在不好听。 其他众人听了也都有些惊诧,毕竟二姑娘自来在府里头就是广受赞誉的,上上下下谁不夸赞一声? 老太太一向也挺满意自己这个孙女儿,一句重话都没有过,怎么今日忽然如此言语起来? 别人都这样想,当事人乔玉宁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怎么样都想不明白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感觉忽然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对她有了意见似的。 尤其是老太太和父亲,怎么忽然都维护起乔玉言来了? 而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如此难堪,她怎么经受得住,眼泪簌簌而落,可一想到方才他们说自己哭哭啼啼的话,更觉得此处无立锥之地,干脆掩面就跑了出去。 裴姨娘见女儿受了莫大的委屈,心里也气愤难当,可又担心女儿,便连忙追了过去。 一路到了乔玉宁的梧桐苑,才到门口就听到女儿在里面一边哭一边砸东西,身边的大丫鬟们都在门口不敢进去。 “姨娘……” 瞧着她们怯生生的样子,裴姨娘皱了皱眉,挥手将人赶走了,自己迈步走了进去,却并没有阻止女儿疯狂的举动,只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乔玉宁将那些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自己也有些累了,才泪眼婆娑地看向门口美貌的生母,“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是那乔玉言那样咄咄逼人,那样蛮不讲理!为什么老太太和父亲都帮着她?” “因为她是嫡女!”裴姨娘绕过碎磁走到乔玉宁面前,脸上满是心疼,“我的女儿样样比她强,唯有出身不如她罢了,这是娘不中用。” “这怎么能怪你?!”乔玉宁扑进自己生母怀里嚎啕大哭,“我只是不服,难道她占了一个嫡女的名头,就做什么都是对的?明明从前大家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说着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娘,你不是说,咱们处在这个位置,天生的弱势,就不要太强势吗?从前我这样,她们都觉得是乔玉宁欺负了我,现在怎么……” “现在咱们家的那个大姑娘她开窍了。”提起乔玉宁,裴姨娘脸色也有些不好,“你自己要把心放开些,如今知道这一招对她没用,就留给有用的人,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什么?” “女人是有两次投胎的机会的,这头一次她乔玉言比你会投胎,她是嫡你是庶,可是第二次呢?只要你嫁得比她好,日后她还是要向你低头!” 看到女儿仍旧委屈的表情,裴雅意皱了皱眉,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出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些男子娶亲虽然看重身份,可也不是绝对的,更何况不管是你爹还是徐氏,都是一样的看重你,日后你再让徐氏把你记到她的名下,你也就是个嫡女了。” “这……可以吗?” 裴姨娘笑了笑道:“你觉得你若是开了口,徐氏会拒绝吗?” 这话说的乔玉宁眼睛一亮,她有这个自信,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日日往徐氏跟前卖乖,在徐氏眼里她比乔玉言还要亲。 “你相貌出众,品味高雅,善解人意,外头那些男子谁不喜欢你?若是要与乔家结亲,为什么要选那个乡下来的而不选你?” 乔玉宁对自己的外貌十分自负,每次出去聚会,一群世家姑娘当中,她比谁差了?并且她还交友广阔,与谁都相处得来,反观乔玉言,来了京城一年,连这些基础的规矩都不懂。 想到了这里,她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她娘说得没错,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对了娘,乔玉言那天跟我说起女学的事情,怕是她也想去。” “凭她也配?”裴雅意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放心吧,她去不了,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有我呢!再过些时日就是长兴侯府的曲水流觞宴了,你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这话提醒了乔玉宁,她立刻便收起了方才所有的不快,唤丫鬟进来收拾屋子,自己自去查看衣裳首饰。 裴姨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才走出梧桐苑,脸上的笑意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件事是怎么回事?那谣言怎么传得这么快?还有老太太的药,这是怎么说?” 赵全家的今日跟着裴姨娘去宁和堂,听到里头的动静一直在发抖,直到这会儿才渐渐平复,“许是那帮子人一心求功劳,便没管没顾地添油加醋,遇着事儿便都一起嚷嚷了。” 裴姨娘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原本是看着乔玉宁那件事儿有做文章的余地,便授意下去故意传扬,为得不过是败坏这段时间乔玉言在老爷跟前的印象罢了。 她的目的本来就在管家之权上,看那乔玉言蹦跶得欢,在外书房竟然还与乔谓升说起一些徐家的事情,分明是有觊觎权利的意思。 这才出了这一招,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这谣言竟然完全脱出了自己的掌控,最后演变成这样。 这样来势汹汹且可怕的谣言便是乔谓升也坐不住,可不就是直接当面去质问了? 如此一来,不但没伤到那乔玉言一分半毫的形象,反倒让老太太和老爷都因此而赏识起她来,直接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她。 底下这帮蠢货是日子过得太自在舒服了,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事了吗?竟然叫那小贱人得了便宜! 这段时间那乔玉言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姨娘?”赵全家的看她脸色阴晴不定,在旁边提着灯笼陪着她往前一直不敢开口。 此刻却见那张美艳的脸上从嫉恨到慢慢露出几分怀疑来,“你说,这次的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她故意设计我和言姐儿的?” wap. /92/92431/20379635.html 第33章:姑娘这也太好看了吧! 那边裴姨娘是怎么想的乔玉言不知道,她得了老太太和乔谓升的首肯便欢欢喜喜地带着人回了清溪台,连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几分。 王嬷嬷等了消息迎出来,脸上的笑意也隐藏不住,“竟然真给姐儿做成了,你那时候叫我和元宝找人散布那些话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 元宝也在旁边凑趣儿,“可不是可不是,那样污蔑姑娘的话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 七夕委屈地看向乔玉言,“姑娘你怎么单单瞒着我?只我一个人不知道,这两日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你这个性子太稳重,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还不如让你一起被蒙在鼓里,才装得像!”她笑嘻嘻地捏了捏七夕的脸颊,“你这也是有功的嘛!” 当时元宝在院子里说了一句大厨房下传她的谣言,她心里便知道必然是裴姨娘的手笔了。 前世徐氏过世之后,这乔家的中馈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虽然明着没有克扣她的东西,但是内里却不堪得很。 知道她不是表面上装得那般单纯善良,乔玉言怎么可能会让她再沾手家里的权利? 所以干脆就将计就计,直接跟乔谓升来个当面锣对面鼓,也好让大家都瞧瞧那对母女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是喜欢扮柔弱么? 那柔柔弱弱的人就好好歇着去吧!怎么能终日奔波劳累? 这次的事情,可算是给乔玉言长了许多信心,如今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了,你们厉害?那便明火执仗地干起来! 王嬷嬷看着面前充满干劲的小姑娘笑吟吟道:“虽然是好事儿,但是姑娘也别怪我泼冷水,这管家的事儿可不简单,来来往往的人,对上对下都是学问,依我看,姑娘今儿也累了,还是先好好泡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日在去夫人那里讨教吧!” 这话倒说得是,乔玉言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便由着底下人伺候准备入睡。 王嬷嬷脸上也带了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那一次安郡王的事情发生以来,姑娘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像有些不大对。 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便是笑那笑意也像是到不了眼底,还时不时地露出忧虑的神色来,知道今儿她才算是看到真心笑出来的姑娘。 哎,要是老太太的知道姑娘回来了之后过得这么不舒坦,一定后悔将她送回来。 乔玉言自然不知道王嬷嬷心中所想,第二日起床便觉得神清气爽,看到七夕准备好的衣服便摇了摇头,指着衣橱里的另一套:“不要这套,换那套。” 七夕讶异地挑了挑眉,“姑娘要穿那个红的?” 王嬷嬷笑着走进来,“听姑娘的,如今姑娘是咱们府里的大管家,怎么还穿得那般素净?不大气一些如何压得住下面的人?” 七夕闻言便立刻答应了一声去换了乔玉言说的那套过来。 月白色的对襟长袄,外头是一件大红的长褙子,绣着四合如意梅花的暗纹,底下一条石榴红的十二幅湘裙,项上带着一只八宝镶嵌的赤金璎珞,腰间挂上羊脂玉的禁步,长长的流苏下坠着小颗的石榴石。 一头鸦青的头发利落地挽起半髻,只插了两支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底下坠了小小的流苏。 这一副打扮起来,衬得她眉目如画,精致逼人,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大家小姐的华贵便显露出来。 元宝端着茶碗进来,看得人都呆住了,“姑娘这也太好看了吧!” 乔玉言在巨大的穿衣镜前转了两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我也觉得。” 说得屋里众人都笑了。 她本就不是那等文文弱弱的长相,偏偏当下崇尚文风,连带着世人对女子的相貌审美也偏向弱柳扶风的类型。 是以京中女子的穿衣打扮也多喜清淡素雅为主,也并非没有打扮明艳的,只是到底还是少。 从前乔玉言在南方的时候,爱穿的颜色多是明亮打眼的,来了京城之后,总是莫名被笑话俗气,渐渐地也不敢穿了,只学着乔玉宁的风格来。 现在重活一世,她才懒得再学那等做派,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谁管得着么?! 她便穿着这一身瞧着十分招摇的衣裳,先去了宁和堂请安。 徐氏昨晚上累着了,今儿早上意料之中的没来。 其他人看着她这一身亮眼的红都有些诧异,乔玉容就皱了眉,很不屑地嘀咕了一句,“显摆!” 可不是么?昨晚上才得了管家理事的权利,今天就这般张扬起来,说着还真有些显摆的意思。 乔玉宁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晚上的狼狈,见到乔玉言过来,仍旧是亲亲热热地打招呼,“大姐姐来啦!这一身真好看。” 乔玉言只是对她笑了笑,算是应了。 倒是老太太难得地对她点了点头,“年轻的姑娘家就该这么穿,明明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却总是穿得那般素净,老气横秋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又叫赵嬷嬷去开库房,“咱们库房里收了好些颜色鲜亮的云锦,我这样老天拔地的也用不上,白放着可惜了,不如都拿出来给她们姐妹裁衣裳。” 老太太赏东西,乔玉言自然欢欢喜喜捧场,放回了清溪台便往芙蓉馆去。 昨晚上乔玉言就说好了,理事还是放在芙蓉馆,一来她不懂的地方徐氏指点起来也方便,二来,不管府里的大小事儿,也是要叫徐氏知道的意思,未免她孕中多思,觉得自己的权利被架空。 论理儿,亲生的母女之间何至于如此计较,可乔玉言清楚明白,她与徐氏之间到底是隔了些距离的,更何况,她也须得要防着那对母女挑拨,还不如自己先把事情做圆满了。 芙蓉苑虽然不及宁和堂,可也只是不及宁和堂罢了。 乔玉言过来的时候,柳嬷嬷便带人在前院儿收拾出了一间花厅,专门给她管事儿用,既方便又不打扰徐氏休息。 中间还做了隔断,里头便是一间布置得精致小巧的卧房,预备她临时休息。 因着刚上手,乔玉言也不拿大,便与柳嬷嬷说好了,先将府里的一应账册名单事务总理拿过来,她先用两三天的时间熟悉,若是有不明白的,也先问柳嬷嬷。 到了第四日上头,心里便有了数,头一晚就发了命令下去,第二日便将所有管事人等聚集在了花厅外的院子里。 原不过是认认人,日后行事也更方便,谁知道这头一日便有给她下马威的。 wap. /92/92431/20379636.html 第34章:下马威 “姑娘,小的是管采买上下丫鬟小厮的,这两日府里空出了不少的缺儿,尤其是各处的婆子都被打发了不少,眼下一时半会儿补不上这么多人,所以这两天各处都忙忙乱乱的都来问小的要人。” “可小的也没有三头六臂,实在没个主意,还请姑娘帮忙拿出个章程来!”乔玉言这边才认完人,还没怎么囫囵个儿地记住脸,一个身材有些短小的中年男子便一脸为难地前来讨她的主意。 他这一开口,果然又有好几个男女管事走上前来。 这个说花园子里少了好些人看顾,连池子里的荷叶都没人清理。 那个说厨房里切菜洗菜的好几个都被打发了,如今每顿饭大家都手忙脚乱的,甚至还有上错了菜的事情发生。 那一个又说,眼看着就端午了,各色络子荷包都还不齐备,可大家手里的活儿都因为人手不足更多了,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 这个院子里一时间吵吵嚷嚷的,那几个人各自诉苦后,又是拉着前头那个管采买丫鬟的来评理,又是与其他几个共情。 后头那些不相干的也站在一边发表各自的评价,在场这么多人,几乎没有几个的嘴巴是停下来的。 当中有几个人目光一直落在上头那个年轻的主子身上,只见乔玉言坐在上头的太师椅上。 一身大红的衣裳,正襟危坐着,前面并没有用什么屏风之类的挡着,就这么看着众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是以就有人心里嗤笑,觉得如今伯爷开始发昏了,没了算计,府里这样大的家业,内里的事情竟然让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来打理,简直贻笑大方。 不说这位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连戥子也认不得,怎么管教下人呢? 更何况她的坏脾气是名声在外的,这样的人管理这么多家下,能叫众人服气才奇怪了。 王嬷嬷站在乔玉言旁边,已然是脸色铁青,想要开口呵斥,却被乔玉言轻轻拉住了,然后甩了一个眼神过来,她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仍旧退了回去。 乔玉言便端过一旁七夕捧过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呷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便指了元宝跑了个腿儿。 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仿佛看戏一般看着底下人,当真是什么都不做,连一句话都没有,一时间倒也有些叫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这花厅原本就是芙蓉苑的外院,离徐氏在的内院不过一墙之隔,这里发生的事情,里头自然是一清二楚。 裴姨娘正陪着徐氏下棋,一旁的乔玉宁便乖巧地拿着一个小绣绷绣着手帕。 听到外头的动静,裴姨娘不由皱了皱眉,担忧道:“咱们府里的这些管事,向来都欺软怕硬的,大姑娘这头一回理事,可别叫他们给欺负了!” 徐氏其实心里也担心,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她对自己这个女儿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只是昨晚上与丈夫在一处时,丈夫还特意叮嘱了一番,叫她轻易不要插手女儿管家,不然回头乔玉言不好立威,行事也难免束手束脚,更怕她会觉得自己对她不放心。 徐氏也认同丈夫的观念,所以打定了注意不去理会外头的事情。 只是这吵吵嚷嚷了这么久一直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念头也有些动摇了。 她一个姑娘家,才多大个,怎么能跟那些成了精的管事抗衡?可莫要吃了暗亏才好。 裴姨娘似乎是瞧出了她的犹豫,便放下手里的棋子道:“说到底,还是这一次的事情太过激进,这些管事也都是经年的老人了,以往不管是谁,到底都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谁敢不服?便是不服也不敢表露出来,可是大姑娘到底是个孩子,他们只怕也觉得让一个孩子管着,心里不自在。” 因着前几日的谣言,乔谓升是真的发了怒的,那些嘴里胡乱传话的都得了惩戒,更是直接发卖了好些人,虽说这一下,整个乔府都规矩了许多,可也导致如今处处都乱糟糟的。 见徐氏点头,她又补充道:“要我说,就该让太太带着大姑娘先管几日再慢慢地放手给她,哪家人家不是这样来的?伯爷一个大男人,当官可能在行,咱们内宅里的事儿未免看得太过于简单了。” 乔玉宁也在旁边忧心忡忡道:“虽说咱们本朝男女之防不大严,寻常见面也没什么,可是大姐姐这样大庭广众的抛头露面,到底还是有些不大好吧!若是一个不小心传出去,只怕……” 说完又像是自知失言,“看我,胡说什么呢!爹爹才将府里上下惩治了一番,哪里还有人敢往外头胡说八道呢!” 徐氏便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实心眼儿,人一张嘴不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虽说伯爷此番动作起了不小的震慑作用,那些人不敢随意乱说,但这种事儿怎么说得准呢?” 说着心里越发担心起外头的情况,干脆还是起了身,“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恰巧柳嬷嬷从外头走进来,连忙笑着过来将她扶着坐回去,“大姑娘就知道太太会不放心,还特意打发了个小丫鬟来,叫太太没事儿就多休息,不用操心前头的事儿,果然叫料中了。” 裴姨娘皱了皱眉,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看来大姑娘是很有信心了,那咱们就相信孩子吧!看看她要怎么处理才是。” 乔玉言实际上根本没有处理,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姿势还是那般端正,只不过一旁的高几上,上了一盘瓜子儿,这会儿正嗑得香。 等下头那些人说了许久之后发现不对劲,上头那个年轻的主子根本就没有搭腔而渐渐停息下来之后,乔玉言才将手里的瓜子扔回了干货碟子里,“哟!这是都讨论完了?” 她声音也不大,语气里甚至还有些笑意,可是一对上那双微微有些狭长却丝毫没有笑意的凤眼,底下的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都生出了几分畏惧。 而她这句话,也叫那底下的人不敢接茬,这怎么接?接了不就是说他们这些人没有将上面的乔玉言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讨论? wap. /92/92431/20379637.html 第35章:应对 乔玉言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会等到他们的回答,便指了一旁的七夕,“七夕,你把那三个人的名字记下,革三个月银米,另外的人都罚一个月。” 此言一出,登时所有人都闹起来了,乔玉言一眼看向拾叶,拾叶点了点头,腰间的软鞭随即抽出,只听到空气中几道迅疾的破空声响,长长的鞭子打在地上,竟然将那青石板的地面直接给打烂了。 这一手登时镇住了在场的人,所有人看向拾叶的目光都变了。 这不是大姑娘跟前的丫鬟吗?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丫鬟还是个练家子儿? 一般的练家子儿也没什么,府里毕竟是养了家丁的,可是就这么两鞭子把石板路都打烂了,看上去还轻轻松松的样子,可就不是一般人了吧! 见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乔玉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大家也是十分照顾我,知道我这是头一日当值,就给了我一个实践的机会。” 她指了指七夕手里的一卷纸,“方才在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让人念了我立的规矩,大家也是都大声说遵从命令的,既然如此,我这会儿罚你们,应当不会有异议才对!” 她把这话说出来,众人这才想起来,刚刚来的时候,确实是听了一大段什么规矩之类的,可是这不都是一样的套话吗?谁还往心里去了?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认真听了的,这才想起来,方才大姑娘给他们制定的规矩里,便有奏事不请示直接嚷嚷以致引起骚动的,革银米三个月到三年不等,聚众议论不事职责的,罚俸一月。 有人提醒了这一点之后,果然就没人敢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腹诽。 乔玉言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点了点头道:“果然大家都是懂规矩的,既然没有异议,咱们就接着说底下的事儿吧!” “小的眼下的事儿实在是急,还请姑娘先给安排两个人,再不行那池子里坏了的荷叶都要臭了,这大日天的又容易惹蚊蝇,到时候扰得众位主子不得安生,就是小人的罪过了。” 这便是那管着花园的管事了,长得高高瘦瘦的,三角眼,还留了一撇胡须,看上去有些精明,又有些市侩,乔玉言记得花名册上他似乎是姓蒋。 乔玉言看了看底下的人,见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笑着道:“底下有谁愿意且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花园总管的,站出来我瞧瞧。” “这……”那蒋管事闻言一愣,连忙道,“姑娘这是何意?难不成姑娘觉得眼下花园人手不够的事情,都是因我一人之过不成?” 乔玉言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吗?” 没等他问原因,她便笑着道:“咱们家的花园子还不及我外祖母家的三分之一大,人手却是她家的一半儿,便是眼下打发出去了几个,也断断不存在人手不够的事情来。” “可……” “难道蒋管事是要我将这一年以来你手底下这些人的告假情况贴出来叫众人瞧瞧?别人不说,你那内侄女儿说是管着花房的,结果这一年里头总有大半年在外头,横竖我清溪台是没见着她送来一根花。” 她这话一出,那蒋管事的脸立刻就红了,支支吾吾一时间就说不出话来。 乔玉言便笑着道:“因着府里瞎传谣言的事情,父亲打发了不少人下去,你那里缺人我也知道,只是……蒋管事你既然能给那么多人告假,想来也能叫人家努努力,加快点儿效率吧?” 在对方脸色变幻之下,又问一句,“若是蒋管事觉得棘手,那我也不为难你,晚些时候让人给你寻个松快点儿的地方,这花园的总管事便让其他人来……” “不难不难,小人一定可以,是小人糊涂了,忘了还有几个人告假还没回来。”那蒋管事连忙摆手,迭声承诺。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蒋管事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咱们家的园子还是你熟,能交给你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她竟然就这三言两语地就将这么一个在府里做了多年的管事给打发了,让其他人都有些侧目,在心里头不由地开始思量自己刚开始对这位大小姐的判断是不是失误了。 尤其是方才提出问题的几个人,这会儿都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口。 还是乔玉言先对那管着绣房的钱管事道:“绣房的活计一向重,这一点我是知道的,端午节的东西虽然要得急,好在也没有要求太过于细致,不过就是应个景儿罢了,把缺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我找外头的绣楼做,你们仍旧赶你们自己手头的东西。” 钱管事实在是心里着急,可见前面的姜管事吃了挂落,方才自己又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心里早就有些发慌,生怕惹得新主子不快,谁知道乔玉言竟然轻飘飘地就将她眼前的难题给解决了。 登时感激不尽,连声应是,慢慢退到了人群当中。 最后站在前头的便是那负责采买小丫鬟的和厨房里的孙娘子了。 乔玉言目光落在孙娘子有些肥胖的脸上,又偏了偏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方才她雷厉风行震慑了蒋管事,然后又快速解决了钱管事的难题,大家都对她收起了轻视之心,内心里紧张起来,谁知她忽然这一笑,竟没人觉得放松,反倒一个个地紧张起来,目光落在她脸上,想看看这位小主子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我说孙娘子,你要是不站出来,我还真想不起你来,眼下你晃到了我跟前,我倒不得不给你挪挪窝儿了。” 底下的孙娘子一听,肥胖的脸上满是不解和愤怒,“大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厨房下人手不够也是我的问题不成?我倒不信大姑娘你派了谁来,就能让我们那儿不缺力气了!” 乔玉言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理,可是你还是得调走。” wap. /92/92431/20379638.html 第36章:不配与她们同桌而食? “虽说举贤不避亲,但是你们这也太不避讳了,你家哥哥做厨房采买,你就当厨房的管事,你说呢?” 孙娘子一愣,立刻反驳道:“什么哥哥,我……” “好了,你的底儿都在这儿呢!”乔玉言指了指七夕,七夕会意,当下翻起了小册子,将她与她兄长的履历念得清清楚楚。 孙娘子的哥哥姓谢,却是因为她母亲娘家没得一个儿子,而她的兄弟却多,为了家业,她母亲便将他哥哥放在了她舅舅名下,后来又分做了两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日里来往竟然不多,渐渐地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俩人其实是亲兄妹。 七夕念完之后,就有不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乔玉言也不与她多废话,转身对总领府内一切事物的大总管道:“不过孙娘子也是个有才干的,眼下因为这层关系调离大厨房,就辛苦总管给安排个合适的地方,别浪费了人才。” 然后又指了一个年轻的女人道:“便叫这位柳娘子做厨房的管事吧!” 最后才对前头第一个出来矮小身材的男子道:“也辛苦万管事了,京城虽大,一时间要找那许多人确实不容易,不过眼下还是要劳烦你先找几个给厨房那边送过去,毕竟关系到咱们家上上下下吃饭的问题。” 那万管事连忙应下,和仍旧不服气的孙娘子一起退了下去。 院子里这会儿便安静了下来,乔玉言收起方才的笑容,目光淡淡再一次扫过全场,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温煦,“我知道这一番爹爹处置的那许多人必然与你们当中不少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你们心里头也未必服气,只怕还是有些埋怨。” “不敢不敢,小的们绝对不敢埋怨伯爷,姑娘明鉴。” 她的话自然引起底下不小的骚动,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是要承认出来,那不是傻子? 乔玉言自然也知道众人的反应,所以便抬高了声音道:“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父亲这次的做法便是咱们家的家规,日后若是再有人敢在背后胡乱嚼舌根子,可就不是光打发出去那么简单了。” 在众人应了之后,又立了平日里回话取对牌的规矩。 这一通忙乱下来,已经到了午膳的点儿,乔玉言便叫所有人都散了,自己往内院儿来。 裴姨娘和徐氏的棋早就下完了,原本屋子里的人都在关心外头的事儿。 徐氏听到说那几个管事当众为难,也气得不轻。 她也知道,这几个人哪里是真的有多么着急人手的问题,分明就是瞧这乔玉言小姑娘家脸嫩,没经过事儿,故意来给她下马威。 若是这一次她处理不当,或者露了怯,只怕日后通府里也就没几个人会把她当回事儿了。 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小主子坐在上头管他们,那相对来说,可比在徐氏手里做事松快多了。 是以她好几次想要出去瞧瞧,结果却都被柳嬷嬷给劝了回来,倒是裴姨娘跑过去,在门缝里瞧了好几遍,都只看到外面乱糟糟的样子,说出来更叫人担心。 眼看着到了午膳的时候了,外头反倒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是环翠笑吟吟地跑了过来,“太太您就放心罢!大姑娘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说着便将方才乔玉言的处理方式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言语间也颇多赞美,小脸上都是与有荣焉的庆幸。 “这孩子……这孩子……”徐氏喃喃了两句,到底忍不住笑了,“亏得我还以为她什么事儿都没经过呢!那孙娘子的事儿我都不知道,难为她自哪里翻出来的这些底细。” 然后又笑着点了点头,由衷地评价,“极好,对于本身确实有困难的,毫不迟疑解决困难,心里藏奸的,能纠正的纠正,不能纠正的也处理得干净利落,看来往日里在徐家,我娘也没少教导她,这样一来,我可就能好好安心养胎了。” 柳嬷嬷连忙笑着道:“谁说不是呢!别看咱们姑娘那么小小一个人儿,原来心里头什么都知道呢!” 她们这一对主仆开开心心,裴姨娘母女两个心里就很不好受了。 本以为今日乔玉言必然会出丑,那管家一事儿说不定还有转圜,那几个人里,自然也有她安排的,本就是故意刁难的意思,谁知道竟然就被她这样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乔玉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裴姨娘脸上僵硬的笑容,心里也有了底,干脆不理她们,直接走到徐氏跟前,笑吟吟道:“娘今日觉得如何?如今不要操心府里的事儿,你可千万把我的弟弟妹妹管好了呀!” 徐氏还没有开口,裴姨娘便笑着恭贺,“大姑娘今日可大出息了,竟将事情办得这样好看,我都听得呆了,怪不得老爷信任你呢!” 乔玉言便也笑吟吟地回她,“姨娘谬赞了,不过寻常的手段罢了,对了,姨娘要与我们一道用膳吗?不过我有些府里的事情要问娘亲,若是你一道用膳的话,我让她们安排在耳房。” 这个意思是她竟然不配与她们同桌而食吗? 徐氏也觉得乔玉言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太妥当,却见女儿仍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而裴姨娘已经早一步回答,“方才不过是担心大姑娘,才一直在这里等你那边结束呢!眼下哪里还厚脸皮蹭饭呢!我与宁姐儿要回栖云阁的。” 等她们走了,乔玉言也不给徐氏发作的机会,径自让人摆饭,又亲自服侍徐氏净手,一边与她说起她管家之事上遇到的一些事情,然后又说起在徐家所见对比。 徐氏见她说的话与徐家有关,便觉得不让裴姨娘在这里用饭也是应该的,母女两个难得融洽又自在地用了一顿饭。 等徐氏睡了,乔玉言才往花厅的后房来午睡,临睡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今日林安在府里当值?” 七夕连忙道:“在,方才众人散的时候,他老子娘还与我说起呢!叫姑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叫他就是。” “那你让人把他喊过来。” wap. /92/92431/20379639.html 第37章:曲水流觞宴 这林安便是上回徐氏拨给她的一房人里的,如今在外院做些杂事儿,几乎什么事儿都能有一点儿他的影子。 加上他为人机灵,又还算会做人,所以在外院还混得不错,跟谁都熟。 府里许多消息,都是他告诉清溪台的。 之前因着身份,传递消息多有不便,如今她管了家,要传唤个什么人不是理所应当? 林安听到消息,没一会儿就过来了,先是道喜,然后才问有什么事儿。 乔玉言想了想,还是叫他靠近些,自己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林安脸上露出一脸疑惑,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七夕心里疑惑,不过看自家姑娘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了下去,便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睡了个午觉起来,估摸着今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便仍旧如往常一般往宁和堂去。 倒是让老太太有些惊讶,“今日头一天上手,这还有空来我这里晃?” “便是又再多的事情,也耽误不了来看您呀!”乔玉言自然而然地帮着老太太将后隔扇的窗户打开了,又吩咐两个丫鬟把新撷的花给换上。 “哼,油嘴滑舌!”老太太皱了皱眉,“如今既然当家理事,这般不端庄如何能行?!” 她虎着一张脸,乔玉言却还是笑吟吟的,“谁说不是,但是我来祖母你这里,又不是来分派人的,那么严肃做什么?!” 老太太便不言语了,祖孙俩本来话就不多,老太太又是个不爱说笑的,也就是乔玉言毕竟活了两世,不然若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还真是坐不住。 最后还是老太太挥手赶人,乔玉言便退了出去,到了院子里还把服侍老太太的大丫鬟翡翠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一番才走。 赵嬷嬷便皱着眉头劝,“我看大姑娘是诚心想跟老太太您亲近,您又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哼!我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谁耐烦听那聒噪?”老太太挥了挥手,仍旧仔细地拿着药碾子细细碾里头的沉香。 赵嬷嬷知道老太太的性格,这些年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别说对乔玉言了,便是在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乔玉宁和乔玉容也是如此。 那二姑娘小时候也曾来得勤,后来许是发现不管怎么卖力,老太太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便渐渐地也不怎么来了,转而时常地往芙蓉馆跑,这才与徐氏养出那般好的感情来。 乔玉容就不要说了,本身就不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所以这么些年,老太太的宁和堂大部分的时候都还是冷冷清清的。 每日的请安那都是乔谓升开口规定的,大约而是觉得自己母亲跟前太过于安静,怕老人家越发沉郁的意思。 如今大姑娘倒是日日都来两遭,可是看自家老太太这个性格,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赵嬷嬷又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 乔玉言倒还真不在意,前世在温家坐得冷板凳可比这个厉害多了,晨昏定省,一日三趟地跑,上头的温家老太太,然后是自己的亲婆母。 每日不但错不得一丝半点儿,没有一个笑脸不说,说不得就是一通罚站,也不管是大日头底下,还是三冬严寒,让你站,那就得站,还得在来来往往的丫鬟仆妇眼睛底下站着。 脸皮什么的,谁给你顾着? 所以老太太这里的这点冷遇着实没有什么,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老人家罢了。 甚至乔玉言有时候还会将事情带到宁和堂做,碰到偶尔拿不准的问一问,老太太虽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还是会出言指点。 比如关于长公主府举办的曲水流觞宴,乔玉言就直接问了,“长公主府办得这个,咱们家接了这个帖子,可要带些什么?或者注意些什么?” 老太太闻言白了她一眼,“你不会连这个曲水流觞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吧?”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老太太又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来,“也没什么,原来是长兴侯府那老太太闲来没事儿闹的,最开始不过是图个风雅,在城东他们家的那个别院里请各家的年轻男女一起,搞了个荷花宴,谁知道偏偏成就了前头长公主的姻缘。” 见乔玉言听得入神,老太太便接着道:“后来长公主因为感念当时的情谊,便买了长兴侯府的那个院子,那荷花宴也年年办着。 只是如今时间长了,花样儿倒多了起来,那别院儿里头有一条景致颇好的小河,便学了古人取了这么个名儿,又有长公主支持,其实就是方便京里的这些人家互相相看的场合。 当然也不是都是这么个意思,各家互相来往,或者将自家优秀的年轻人带出去转一转也是好的,更何况也算是迎合长公主的兴趣。” 这么一说,乔玉言有些明白了,连连点头,“今年母亲是不能去了,大约还是要婶婶出面儿带着姐妹们参加。” 老太太挥了挥手,“谁带还不是一样?你婶婶有空,便让她带你们去就是了,只不过记得你们姐妹都做两身正经衣裳才是,不过也不要太好,京里大户人家多的是,没必要出那个风头。” 乔玉言就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了,连忙笑着点头应是。 等出了宁和堂,七夕便问道:“姑娘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个什么曲水流觞宴呢!这一次要参加吗?” 她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觉得自家姑娘比谁都好,这样的宴会上,自然是要去的,可是想到先头闹出来的事儿,又有些发愁。 安郡王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连累的姑娘都成了世家圈儿里的笑柄,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多数人都还没有忘记。 乔玉言没有细说,心里正盘算着事情,转过话题道:“也不管说去不去,先挑几匹上好的料子给她们送过去才是正经,如老太太说的,不说要盖过众人风头,” 要是宴会上有那等没有眼色的当众嚷嚷出来,岂不是叫人没脸?如今姑娘好不容易瞧着已经不受那事儿的影响了,要是再给闹得心情不好,可要怎么办? wap. /92/92431/20379640.html 第38章:衣料 乔玉言没有直接回答,心里正盘算着事情,便转过话题道:“先去开库房,挑几匹上好的料子给她们都送过去,如老太太说的,不说要盖过众人风头,可也不能太低调,反倒落了咱们家的脸面。” 至于要裁什么样的衣裳,那就是她们各人自己的考量了,乔玉言干脆颜色素净鲜亮的都挑了几匹一道送了过去。 梧桐苑里乔玉宁看着送过来的衣料,翻看了半天也没挑出个什么不好来,才疑惑地问道:“那送东西过来的丫鬟当真是说让我准备去曲水流觞宴的衣裳?” “是大姑娘跟前的汤圆姐姐送了东西过来,她是这么说的。” 乔玉宁皱了皱眉,随即冷笑道:“也是,她才当家,难道还敢在我身上克扣什么不成?那就叫别人看了,便是我不说,也会有人说她苛待我。” 随即又问起二房乔玉容来,听说跟她一样时,脸上又有些不高兴,“往常都是太太拿了料子出来,叫我们去挑的,回回都是我先挑,如今她竟跟我一般了!她爹都依靠着咱们家生活,若是没有父亲,她那什么跟我比?” “谁说不是呢!这不过是大姑娘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提起这个乔玉宁就来气,只是想到这宴会的重要性,到底没再说什么,忽然又想起一事来,“那乔玉言去不去?” “这个……”一旁伺候的丫鬟脸色便有些犯难,“没听到清溪台有消息传出来,如今那边口风都紧得很,从前与咱们交好的那些又都打发了出去,实在难知道。” “行了,行了,去如意坊叫个人过来吧!府里的绣娘我信不过。” 虽说外头如意坊的工钱贵得很,不过她手里宽泛,也不在意那点儿银子。 等人上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自己跑了趟清溪台,说是问问看乔玉言用什么料子,怕是会跟她撞了衣裳。 乔玉言却笑着道:“妹妹只管做你的就是,我不用库里的料子,去年我来的时候,外祖母给我带了好些,我还没用呢!” 意思是看不上库房里的那些,气得乔玉宁回去又去找裴姨娘要了几匹上等的,直接把乔玉言送去的那几匹赏给了底下的丫鬟。 等到了日子,在宁和堂里请安的时候,姚氏便笑着说起这件事情,“这一遭我可算是有面儿了,谁家能比咱们家?一溜儿三个闺女儿带出去?还都是一般的年纪,只跟三朵花儿似的。” 说着又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只不过我家玉容比不得两个姐姐的相貌,也只能勉强凑个影儿罢了。” 乔玉容闻言便不高兴地皱了眉,“娘!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乔玉言笑着道:“婶婶这是夸你呢!待字闺中的姑娘,最要紧的是品德,婶婶夸我和二妹妹相貌好,独独把你拎出来说,那是说你比我们姐妹其他都强,我们空有好相貌罢了。” “哎呀呀,这个言姐儿,好张利嘴,好好的夸你们,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说得就连旁边的徐氏和老太太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宁和堂里其乐融融的一片,叫乔玉宁看着很不耐烦,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不过想到晚些时候的曲水流觞宴,只怕乔玉言就笑不出来了,难道她还以为大家这么快就忘了她被安郡王戏弄落水的事儿不成?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好多了,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出门上马车的时候,乔玉容一眼看到乔玉宁身上的衣服,满脸的惊讶,“二姐姐,你这一身……” 乔玉言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很快脸上又换上谦虚的笑容,“我姨娘前些时日得了几匹像样的料子,恰好昨日刚做好了给我送过来,我就想着这衣裳也很够参加宴会了,便没动大姐姐送来的,也省得浪费了。” 看着她一身月白色的长裙,绣着精美的银色暗纹,却不是少女常见的花枝纹样,却是一个个小篆的文字,竟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对应于今日的场景,可以说是十分应景了。 且这身衣裳的料子,看着虽然不打眼,但是在日光的照耀下,竟然闪着淡淡的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乔玉容的心情立刻就变得有些低落起来,她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那么蠢。 什么刚好,分明就是早有准备!她一个长房的庶女,她姨娘都能拿出这样的料子来,自己这个二房的嫡女,却还只能靠公中送来的,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 又想到以往二姐姐向来对自己多有照顾,尤其是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总是处处都带着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儿不愉快就消散了,开开心心道:“果然好看,二姐姐快上来吧!时候也差不多了。” 乔玉言看了看马车上,并没有看到乔玉言的身影,又见前面还停着一辆马车,知道那是姚氏的,便故意笑着揶揄道:“怎么?大姐姐把你的位置抢了?” 乔玉容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反应过来,撇了撇嘴摆手道:“没呢!乔玉言正要跟我们一道出来,谁知道忽然有事儿给绊住了,你也知道如今她事情多,所以让我们先去,晚些时候她再自己过来。” 听到这话乔玉宁皱了皱眉,这乔玉言是临阵退缩了?这段时间她表现得那样落落大方的样子,还以为她真的长进了无所畏惧了呢! “这样啊!也是,这些琐事忙活起来就没个完,处理完了一件又来一件,只怕大姐姐都未必能来了。”乔玉宁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看着有些遗憾的样子,“这曲水流觞宴一年一回呢!这错过了多可惜啊!说起来,大姐姐一回都没有参加过呢!” “不会的,”乔玉容却冷笑着摆了摆手,十分笃定地开口,“方才不过是件要紧事罢了,她连衣裳都换好了才要上车呢!再说了,她怎么可能舍得错过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话,乔玉宁脸上的笑容就真挚了几分,“是这样啊!那就再好不过了。” wap. /92/92431/20379641.html 第39章:浮光锦 如今天下成平日久,百姓们也安居乐业,尤其又是在京城这一等的繁华富庶之地,平日不拘什么节日,都十分热闹。 长公主筹办的曲水流觞宴虽不是节日,却也是一桩盛事,当然这盛事是属于上层官宦贵族之流,至于底下的平头百姓,也就是能在第二日的茶肆酒馆里听一听关于那等高门大户里的新闻罢了。 虽说都是官身,可便是穿着官府,也能跟着胸前的补子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那文官清流看不上功勋世家,上头的侯爵公府又看不上下面的低品小官。 平日里各家各府的聚会,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等闲人家的女眷便是想要与上面的诰命夫人往来,那也进不了门。 只长公主这曲水流觞宴,却是五品以上京官家眷都能获得邀请的帖子,也是一视同仁的意思。 至于五品以下,则未免人太多,也恐鱼龙混杂,惊扰了贵客。 正是因为如此,许多平日里结交不到的人,或许都能在这等宴会上结个善缘,若是有幸能于儿女姻缘上有些缘分,那就更好了。 所以,到这一日,别说长公主府的别院了,整个京城的气氛都与平日里不同。 乔谓升虽然位居三品,身上也带着个伯爵的爵位,可忠勇伯府到底是在走下坡路。 非但子嗣不盛,在乔谓升这一辈儿也就他一人在朝堂上支应,乔谓鹏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五品,而其他旁支,更没有出息的子弟。 平日里往来的,也都是一些差不多的人家。 所以,别说乔玉容,便是自认平常走动十分玲珑的乔玉宁都分外紧张。 实际上她也是暗藏了心思的,平如今她已经十三岁,有些人家在她这个年纪就已经相看起来了,她平日里走动的那些人家的子弟,却没有一个叫她满意的。 若是能在曲水流觞宴上,攀上一门好亲事,那可谓一步登天了,她还需要畏惧那乔玉言吗? 宴会是从半下午开始的,毕竟是夏日,白天还是燥热。 不过长公主是特意找钦天监看过了天气,今日并没有大太阳,天上白云朵朵,日头不过偶尔露出个头,到了半下午,已经没有什么威力了。 且那别院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宴,所以,其中的建筑多是为此考虑,尤其是那小河两边都沿着河道建了游廊,里头隔几步就置着冰盆,走在里头,哪里还有半点暑热? 寻常人家夏天见不着的冰,在这里却是半点儿不见得被珍惜,眼见着消融了,便将冰水泼入河中,立刻就换上了一盆新的。 众夫人小姐便是穿着厚些的衣裙在这里头,脸上的妆容也不会被汗花了。 姚氏带着姐妹两个径自走入到一处宽大的水榭里,这会儿已经到了不少人,大家都在一处说说笑笑的热闹着。 最上头便是嘉裕长公主,正跟长兴侯夫人说些什么,各自脸上都带着笑,底下各家夫人都三三两两的地说着,也有几个姑娘家在坐。 乔家本就式微,今日来的又是姚氏,上头的长公主便随意寒暄了两句,算是见过了。 底下倒还好有几个平日里有往来的,姚氏也不是那等缩头缩脑上不了台面的,随意几句话便融入了进去,不至于尴尬。 乔玉宁和乔玉容便随着给上头的长公主及众位夫人行礼问安,自然又是得到一通的夸赞。 这种时候,实际上有心思的便已经暗暗打量了,她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差错,一言一行都谨守规矩,略坐了会儿,才携手出了水榭,沿着河道旁的游廊往前头的凉亭里去。 这别院的妙处便在这弯弯曲曲的河道,这面是年轻娇艳的世家小姐,对面便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们。 隔着一条河,两边的言语笑声都能听得清。 此时河里早就放下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晚些时候,便有船上猜谜放灯的活动。 两边都可以下船,那会儿便没有太多的男女顾忌,大家同船而游,也是一桩雅事儿。 便是因缘巧合之下一男一女共乘一座,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当然,这谁敢乱说? 这个可是长公主主持办的,宫里头圣上都知道,要跳出来拿这个说事儿,不是明摆着得罪人么?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各家各府的姑娘公子都对这个宴会带着期盼,谁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与其由父母长辈指派着盲婚哑嫁,倒不如自己先出来看看,若是能求得一个自己喜欢的,岂不是皆大欢喜? 再说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至少都是五品的门第,便是有门户之差,却也不会太大。 当然往年也有一些小门小户的,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混进来,多是带着投机的心思。 长公主性情和善,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是凉亭,实际上可以算的上带着顶盖的巨大露台了,此时里面莺莺燕燕的已经有许多的年轻姑娘们,只是碍着平日里学的规矩,这会儿也只是低声交谈。 乔家姐妹平日里在外走动,自然也有各自交好的小姐妹,这会儿见着她们来,便起身打招呼。 谁想她们一进去,便惹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乔玉宁才要开口,就听到里头一个倨傲的声音,“这是谁家的?” 她闻言看过去,只见上首几个位置里,一个穿着大红色绣柿蒂如意纹袄的女子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乔玉宁一眼便认出这是沈将军家的大小姐,连忙笑着道:“沈姐姐可能不认识我,家父是礼部右侍郎乔谓升。” 沈大小姐闻言眯了眯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竟半晌没有说话。 那个目光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打量着一个物件儿,乔玉宁平日里在外头还算玲珑,便是如此这会儿脸色也不由得一点点红了起来,“沈姐姐这样看我,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哦!倒也没有,”沈大小姐移开视线,嘴角含了一丝嘲讽,“只是觉得乔大人家竟然家底如此殷实,一个庶女也穿得起这上等的浮光锦了?” wap. /92/92431/20379642.html 第40章:她真来了 她这一开口,方才没注意到乔玉宁衣裳的这会儿也打量起她这一身来,果然见她身上的这料子非同寻常,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浮光锦么! 顿时有不少人打量着她的衣服而窃窃私语起来。 这浮光锦极难得,便是宫里头每年上贡的也有定量,那些位份不高的,都分不到手。 其他高门大户里虽然有,可也不多,小姑娘们用来做衣裳的更是少。 原本不认识她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打听一二,没两下也就知道了她乔玉宁的家底儿。 她不过是乔谓升的庶女,乔谓升身上只一个伯爵的爵位,官职也不过三品,竟如此富庶? 当下便有人指出乔家的大太太是出身商贾,这就让人立刻感叹起来,原来如此。 面对着其他人或探究,或不屑的眼神,乔玉宁只恨不能地上有个地缝叫自己钻进去才好。 她一心想着要压过乔玉言一头,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上面马虎大意了,惹来其他人的闲话。 乔玉言,一定是乔玉言!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分明是根本就没有打算来,安郡王羞辱她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她根本就不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偏偏又要说出那番话来叫自己误会,以为她准备了精美的料子给自己裁衣裳,所以逼得她拿出了压箱底的浮光锦,才有了今日的羞辱! 长长的指甲抠到掌心的肉里面,手心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清醒,才能勉强维持住脸上平稳的情绪。 而那沈大小说完那些话之后,仍旧和自己身边人说笑去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将乔玉宁放在眼里,这更让她觉得难堪。 还是平日里与她交好的袁家姑娘过来将她拉到身边宽慰,“你不要往心里去,今日安郡王来了,谁不知道她喜欢安郡王,你今日穿得好看,碍着她的眼了,待会儿注意些不要出了风头就是了。” 一旁的乔玉容目光有些闪躲,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己这个二姐姐在外头吃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而周围那些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想要躲远一些。 乔玉宁咬了咬嘴唇,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然后便当方才的事情没发生一般,仍旧与她们说笑。 虽然不少人因为方才沈大姑娘的话没有往她这边凑过来,好在平日里一起玩的都没有因此远着她。 袁家姑娘便问道:“说起来,你那个不着调的长姐今日可不会来了吧!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风波来!” 提起她,乔玉宁心里便十分恼恨,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只柔声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临出门的时候,姐姐她有点儿事,便叫我们先来了。” 袁家姑娘撇了撇嘴,“敢情她还想来啊?便是不为着自己的名声,也该为你们姐妹的名声着想才是,上次的事情我都替你委屈,明明是她那般不要脸皮,还害得你弄得一身狼狈。” “我们是亲姐妹,岂有丢着姐姐不管的道理?”乔玉宁一脸真挚地看着好友,“而且姐姐也是出自一片真心,只不过从前都没有在我们家好好教养,不怎么知道咱们这边的规矩罢了。” “这话说得不对!”另一个方家姑娘摇头不赞同道,“我也有朋友是在父亲外任上出生的,别的小地方生活了多年,回来京城也不见规矩有半点儿差错的,这还是看各人罢了!” 乔玉宁只一个劲儿说好话,别人只不信。 说着话,太阳便落了山,便有打扮齐整容貌出色的丫鬟们往来穿梭在各处点上灯笼。 众人便知道宴会这是要开始了。 既然是宴会,自然不可能只是乘船游览,不远处的雨花台上便摆了宴席,只不过与平日里的有很大不同,随意而坐,随意而出。 自觉吃好了的,便可以随意离开,然后与好友同游河上。 便是有那已经暗中倾心的男女也可以在好友的掩护下,一同散步游玩。 这样的宴席,谁还会真的感兴趣,不过是略吃两口尽个意思罢了。 乔玉宁也随着众人放下了筷子,才跟着几个姑娘在河边上走了一会儿,就听到身旁的袁姑娘惊讶地问道:“那个可是你姐姐?” 乔玉宁心下一跳,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不是乔玉言还能是谁?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蜜合色的坦领,底下是橘红色挑线裙子,腰间系着豆绿色的双流苏禁步,正神色自若地款款走来。 往日里出席这样的场合,她也一定是跟自己一般,尽量穿着素雅的颜色,妆容和首饰上也尽量往简单大方上靠,可是今日她却截然不同。 因穿着坦领,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上头带着多层珍珠璎珞,底下还坠着一溜儿南红坠子,越发衬得肤白如玉。 头发挽着堕马髻,一支红宝石的步摇在灯光下摇曳生辉,显得那张顾盼生姿的脸尤其明艳,如春日海棠般叫人惊艳。 这样的乔玉言,是她从未见过的美艳,尽管美艳这个词用在一个还不到十四岁姑娘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适,可此时乔玉容的脑海里闪过的就是这么个词儿。 “你姐姐……好像看着和之前不大一样啊!”方家姑娘皱了皱眉疑惑道,“从前看着总有股子小家子气,现在倒瞧着跟那沈家姑娘一般的气度了。” “她如何能跟沈大姑娘比?人家那可是真正的皇亲贵胄呢!”袁姑娘却不悦地皱了皱眉,转身提醒乔玉宁,“要不咱们避避吧!不然待会儿她若是惹出什么事儿,又也连累你。” 乔玉宁心思转得极快,随即便皱着眉道:“我还是去看看姐姐吧!她到底在京城不熟,除了我和三妹,几乎不认识这里的人,万一冲撞了谁就不好了。” “你……你总是这样替别人考虑!”袁家姑娘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认同,可是看她那般为难的样子,到底心软,“行了行了,我们陪你一起去吧!若是有什么事儿,也好照应着你些。” 见方家姑娘也点了头,乔玉宁一脸的感动,“你们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说这些做什么?!”袁家姑娘开了口便不再犹豫,三人一起往乔玉言走过去。 wap. /92/92431/20379643.html 第41章:安郡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姐姐是才来吗?宴席已经开了,可见过长公主了没有?” 乔玉言正到处找人,忽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才发现是自己这个好妹妹。 再一看,也不光是眼前的这三个人,她这一出现,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心下想了想,也是,安郡王那件事情又没有过去多久,说不得还有人心里惦记着看笑话呢! 而此时她这么大喇喇地出现,而且还穿得如此……招摇过市,想要不注意到都难,可不就是将那些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么? 而且也不光是这边的小女孩们,便是那边三三两两的年轻公子,也有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来。 这倒正好合了她心里头的所想! 乔玉言在外面也愿意跟乔玉宁扮演好姐妹,当下便笑着道:“已经去拜见过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不饿,且本来也不是来吃东西的。” “那姐姐就跟我们一起吧!”乔玉宁闻言便笑吟吟地拉住了她的手,满脸的欢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下我可开心了。” 她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仿佛真的很高兴自己这个姐姐能来似的,乔玉言心里腹诽,脸上却仍旧笑着,然后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 “我待会儿去找你们玩吧!我还要去找个人。” 听到这话,乔玉宁惊喜道:“姐姐终于也交到朋友了吗?母亲在家里总是叫我出来多照看照看姐姐,说你到处都不熟,性格也不是很好相处,怕没有人与你玩到一起,这一下,母亲可算是能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就是不知道姐姐你要去找谁?我跟你一起去吧!” 乔玉言心里好笑,这个乔玉宁,在这种场合,真的是不予余力的要给自己的身上泼脏水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姐姐是从乡下来的,而且性格脾气都不好。 说话间,乔玉容也走了过来,闻言撇了撇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毕竟因着乔玉言当家,今年她倒是多得了几匹上好的料子,拿人手软。 “不用了,”乔玉言伸手指了指,“我要找的人在那边。” 她手指的方向分明是几个年轻的公子那边,乔玉宁满脸震惊,“姐姐要去找谁?” 乔玉言笑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一个盒子,然后径自大步往那边走去,“当然是安郡王。” 乔玉言要去找安郡王?! 一时间几个小姑娘都被她这三个字给震惊了,甚至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方家姑娘头一个开口,“她刚刚说……她要去找安郡王?” 乔玉容连忙点头,然后慌张地去拉乔玉宁的手,“二姐姐,怎……怎么办?乔玉言说要去找安郡王,咱们拦着她呀!”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拦着乔玉言,这几乎是她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上一次的事情到现在还叫她心有余悸。 实在是丢脸丢大了,便是她没有像乔玉宁一样下水去捞人,没有闹得一身狼狈,可是她姓乔,同样都是忠勇伯府的姑娘,在场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这一次出门,她方才仿佛都还听到几个人说这个事儿,只不过没有到她面前来说。 所以她心里也慢慢地希望乔玉言不要来这里,那边宴席完了之后,她的一颗心都已经放回了肚子里,谁知道这个大姐姐忽然又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还如此高调。 不但如此高调,还说要去找安郡王! 难道嫌她们丢脸丢得还不够多么? 乔玉宁仿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对,赶紧去拦着姐姐,千万不能再出现上次一样的事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那边去追乔玉言,只是没还跑两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袁家姑娘一看,只见她娇小的脸上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一片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嘴唇上更是毫无血色。 “你别急,我忘了你身子一向弱,这一急就容易犯病!”方家姑娘也停下脚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算了算了,你别过去就是了,你那个姐姐如此不着调,你也没法子,明眼人看得出来你跟她不一样的,如今你只管好自己就是了。” 乔玉宁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美丽的大眼睛里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看上去好不可怜。 乔玉容看这边放弃了去追乔玉言,心里着急的不行,跺了跺脚,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不管是什么事儿,到底心里有个底才行,她一边往前,一边还不忘打发丫鬟去找姚氏。 她们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奈何关注乔玉言的人不少,所以不少人都发现她此刻正往安郡王的方向去。 登时大家都想起了上次那件事情,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吧!她还没死心?安郡王都那样对她了。” “这忠勇侯府的家风竟跌落至此了吗?要是我们家的女孩儿出了那样的事情,只怕我祖父早把人送家庙里去了。” “可不是嘛!不过听说他们家大太太怀孕了,乔伯爷到如今膝下无子,说不定她这是沾了还没出声的弟弟的光呢!” “真是家门不幸,早知道这样,当初可真不该将她放在外头养着,实在是丢脸。” “凭她也配?实在是自不量力,且看着吧,待会儿怕是又有一场好戏,谁不知道安郡王最厌恶往他跟前凑的女子。” “……” 安郡王是丹阳公主之子,虽说丹阳公主并不怎么受宠,如今也深居简出,甚少出来走动。 但是安郡王却很得皇帝和皇后的喜欢,三不五时地便进宫一趟,逢年过节,上头的赏赐更不必说。 长公主更是特别喜欢这个侄儿,简直当成了亲儿子似的疼。 加上他本身姿容出众,文韬武略,又一向与京城里各家公子交好,所以,如今提起年轻的公子,隐隐有将他至于第一的意味。 这京里的闺秀中,将他视为夫婿人选的不知凡几,更何况他自来洁身自好,从未与人传出过什么不好的言论来,当然,除了乔玉言。 头一个与安郡王名字真正扯到一块儿的女子,虽然是因为那么一件叫人笑掉大牙的事儿。 这会儿安郡王正倚靠着柱子,脸上似乎带着浅淡地笑意,正看着其他几个年轻的公子兴致颇高地谈论着什么。 他今天穿着宝蓝色直裰,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刺绣,腰上挂了一个双鱼纹白玉坠儿,身量清瘦高挑,一张脸却比女子还美,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头上簪着一支古朴的白玉簪,夜风吹起他的衣袂,加上河里淡淡的荷花清香,一时间只觉得风姿无双。 便是没有与其他人一起交谈,可他就是那么一站,就叫人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仿佛天生他就应该立于万人中央,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贵气。 乔玉言一路走来,离得近了,仿佛周围的议论声都小了些,似乎是怕惊扰到这位天之骄子。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那边几个年轻公子的目光中,淡然地走到了安郡王的面前。 “安郡王,能否借一步说话?” wap. /92/92431/20379644.html 第42章:落水 此言一出,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方才没有看到乔玉言的那几个年轻的公子也发现了他,一时间面面相觑。 倒终于有人想起来,压低了声音犹犹豫豫道:“这不是……这不是上回那个……” 后面的话不必往下说,都是相熟时常一起玩的,何人不知乔家大姑娘? 这会儿众人目光都落到了安郡王身上,别人或许只听说过他翩翩贵公子的美名,他们这些相熟的却清楚地知道这位郡王的脾气可不大好。 尤其是在面对那些扑上来的年轻姑娘,没见那沈大将军家的大姑娘一般都不大往前凑么? 这个乔家大姑娘未免也太大胆了,上回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竟然还来! 果然,方才还带着浅淡笑意的年轻男子这会儿脸上仿佛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叫人望而生畏。 乔玉言仿佛没有看到他脸色的变化,径自等了一会儿,然后又一次开口,“安郡王,麻烦您借一步说话。” 她嗓音清脆,语气干脆大方,倒不像是希望得到安郡王的青眼,而是荦荦大端地有正事要谈。 她如此大胆,倒是让其他人替她捏了把汗,且今日她的打扮与往常那边缩头缩脑扭捏的小家子气完全不同,一张芙蓉面在灯光与水光的映照下,显得眼眸清澄,宛如汪了一池的春水。细密的睫毛有层淡淡的暖黄光晕,更显得她容色摄人。 人都是视觉动物,原先见她落水,众人只觉得好笑,宛如看一个小丑,可是今日这番模样的乔大姑娘,又叫人有些同情和惋惜起来。 安郡王终于转过脸,目光在触及对面少女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滞,但也仅仅是极端的一瞬间。 在他开口之前,乔玉言再一次开口,“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我只跟您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只不过这个笑是一眼就能叫人看穿的虚假,似乎让她对着安郡王笑出来,是一个任务。 乔玉言看着他冷漠的脸,心里却很有把握。 因为她曾经“苦恋”安郡王的缘故,前世可没少听闲言碎语,哪怕是在与温良成亲之后,所以关于安郡王她倒是比从前了解更多。 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年轻郡王自然是骄傲的,他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别人的讨好和奉承,尤其是来自于那些年轻姑娘们所谓的“爱慕”。 但他的骄傲也让他不屑于出手欺负人,只除了之前对他纠缠不休的乔玉言,那大约是实在烦不过的缘故。 而这一次,乔玉言是当众十分礼貌客气地提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请求。 果然,只见他一掸衣袖,“那你最好是能说出点儿有用的,不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给了乔玉言一个冷笑,似乎是的提醒些什么。 乔玉言便伸手朝一个僻静的方向比了比手,“安郡王,请。” 既然她说了是借一步说话,这边的人自然是不敢跟过去的,安郡王的面子谁敢不卖? 等姚氏带着乔玉容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乔玉言带着安郡王往不远处的河滩上走过去了。 “这个言姐儿,是要做什么呀?”上一次的事情,姚氏虽然没有亲历,可到底也是知道的,这会儿同样忧心忡忡。 众人都看着他们两在那河边的空地上站住了,乔玉言似乎在说些什么,然后伸手递给安郡王一个小盒子。 接着便看到那安郡王将盒子打开了,紧接着下一刻,那穿着红色裙子的姑娘忽然间拔腿便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安郡王,那边有狗啊!” 这边看着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伴随着那姑娘的快步跑开,几声凶狠的狗叫声传来,紧接着安郡王将手里的盒子一扔,还没有来得及跑开,不远处的山坡上便急速冲下来两条壮硕的大狗。 它们来势汹汹,又借着下坡的势直接就往安郡王身上扑,这一瞬间的变故,便是一向镇定自若的桥郡王也变了脸色,当即眉头一皱,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河里跳了。 然后便是扑通扑通两三声落水的声音,众人眼前就变成了安郡王在前面游,后面两条狗在追,只不过追了一会儿,那两条狗便又狗刨着回去了,竟仍旧上了岸。 河里头便只剩了安郡王一个人的里头扑腾。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竟然还是那最先跑开的红衣姑娘先开口,才惊醒了众人,这才跳水的跳水,叫人的叫人。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尖叫声,甚至有些姑娘已经急哭了,还有些忍不住关心叫嚷,“安郡王,你没事吧!” 沈大姑娘这个时候也是满脸焦急,恨不能把自己手边的人直接推下去,“谁会水的?还不赶紧下去?” 乔玉容站在母亲姚氏身边只觉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动弹不得,等反应过来去看自己亲娘,才发现她娘也是脸色煞白。 犹豫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忍不住,“娘……乔玉言她……这是报仇吧!” 姚氏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甚至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过好在河水本就不深,安郡王也曾请专门的师父教过凫水,一开始只是没有来得及反应,加上有狗在后面追,才呛了两口水,后面稳住了没一会儿便自己游到了岸边,叫人扶上了岸。 只是可怜好好一个俊逸贵公子,这会儿成了个落汤鸡,要不是有机灵的下人及时拿来了一块巨大的毯子将人裹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更难堪。 “安郡王你没事吧!”沈大姑娘终于挤过人群,看着头发上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人,满脸心疼。 只不过她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安郡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随奴婢往这边前去洗漱吧!” 底下人这时候也是战战兢兢,说完话却没有听到身旁的主子有动静,悄眼打量过去,只见自家主子的目光正冷冷地扫视着人群。 显然是在找那始作俑者,可哪里还有那红裙子姑娘的身影? wap. /92/92431/20379645.html 第43章:她怎么敢?! 乔玉宁原本就是想要叫乔玉言再一次出丑,所以才拖着脚步没有往前,这会儿一边由自己两个好友安抚着,一边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忽然听到巨大的喧闹声,又是落水声,再就是呼叫声,不由得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甚至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她就知道,果然,只要让乔玉言出去,必然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看来这一次她又丢了大脸了,这安郡王果然不负她所望,竟然再一次把乔玉言丢到水里去了! 一旁的两个姑娘听到那边的动静同样震惊和好奇并存,只是没让她们疑惑多久,就有人忙忙乱乱地跑过,“快叫人快叫人,安郡王落水了。” “什么?”乔玉宁也顾不上自己这会儿的“虚弱”了,伸手就抓住了一个跑着的丫鬟,“你说什么?谁落水了?” “安郡王!”那丫鬟正是着急的时候,主子落了水他们这些伺候的都得吃挂落,哪里有空解释,对拉住自己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你自己没长耳朵么?耽误事儿!” 说着一甩手便将乔玉宁甩到了一边,急匆匆跑了。 这里三个人哪里还好待在这里,连忙互相拉着往河边去,等到了的时候,安郡王已经走了,只剩下旁人还在议论。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儿,比之于上回乔玉言叫狗追到荷花塘里去,明显安郡王被狗追下河才更叫人难以忘怀,实在是那模样与他平日里清逸出尘的样子,相去太远。 等乔玉宁从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谈论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时,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乔玉言她……她怎么敢?! 那可是安郡王! 安郡王可是公主的儿子! 她疯了吗? 这会给家里惹来多大的祸事? 这一刻乔玉宁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方才说什么也该拉住乔玉言的,怎么能由着她去发疯?这一回她真的要给害死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举目望去,却没有发现那个让她恨毒了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同样呆立着的姚氏和乔玉容。 这会儿袁家和方家的长辈也过来了,看到自家的姑娘还跟乔家的姑娘挽在一块儿,脸色也难看起来,各自找了理由将她们带走了。 一时间只剩了乔玉宁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实际上此时的乔玉言也是发蒙的,原本她是打算完事儿了就赶紧先溜走,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凌空掳走。 难不成安郡王早就知道她要使坏,安排了人来灭她的口?不可能啊! 要不就是长公主早就安排了人在这里以防有人生事儿?也不可能啊!底下人怎么敢随意处置她? 偏偏她嘴巴被人堵上,人也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拦腰抱着,想求救也没办法,满脑子闪过各种念头,却没法抓住任何一个。 等脚下踩上了实地,就听到背后响起一丝浅笑。 这一笑,就让她脑子里闪过的纷乱思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抓过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果然轻松地就解开了自己的桎梏,转身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温叔叔!” “嘘!” 只见温停渊修长的食指停在唇边,眼角含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外头都那么多人呢!你生怕没人发现你不见了?” 乔玉言连忙放开她的手,转而捂住了嘴巴,然后便无声地笑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的直裰,腰间系着一根碧玉色的腰带,背手站着,越发显得长身玉立,卓尔不凡。 乔玉言看着对面的人,心里不由腹诽,都说安郡王生得好相貌,要她说,那是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她温叔叔的模样。 “怎么了?”温停渊见她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脸上,挑了挑眉问。 乔玉言笑眯眯道:“温叔叔好看。” 说完忽然脚下一晃,身子登时不稳往一旁摔去,还好温停渊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又拉到一旁坐下,她便没注意到对方因她方才那话而一瞬间不自在的脸色。 乔玉言坐下来才发现他们此时正在一艘船上,应该是有人在撑船,外头喧闹的声音也渐渐地远了。 “温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乔玉言以手托腮,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对面的人。 同样都是烫盏温杯,他做起来比其他人看着就格外赏心悦目,大概是因为他有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有点儿事。”温停渊随意回答了一句,将泡好的茶递给她。 乔玉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她知道他向来话不多,不过这不影响她的絮絮叨叨。 自从她三四岁时头一回摸到他的院子里,从来都是如此相处,“你是来京城了吗?还会走吗?我娘怀孕了嘞!算起来过完年就该生了,就是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又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说起徐氏与自己的隔阂,家里父亲和祖母的性格,还有她最近开始学着管家。 温停渊只是坐在对面听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一如以往。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他才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地问:“不打算跟我说说方才的事情?”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陡然间尴尬起来,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啊?刚才的事儿啊!你都看到了吗?其实……这……也不能怪我……那是他先放狗把我追下水的啊!我不就是以其人之道,也给他放了次狗么?” 虽然话是这么说出口的,实际上乔玉言也心虚得很。 毕竟那是安郡王,是皇亲国戚,自己此举虽然说是有足够的把握不会有事儿,可到底太过于大胆了,乔玉言有些紧张地拿眼睛偷偷看对面气质如冷月的男子,心里有些打鼓。 温叔叔会不会觉得她太鲁莽了?蓦然间想起小时候被他训诫的事情,心里头就有些犯憷了。 “嗯,放得好。” 对面男子又轻笑了一声,让乔玉言有些恍神。 “啊?” “狗,放得挺好。” 确定他是肯定了自己之后,乔玉言面色有些古怪。 wap. /92/92431/20379646.html 第44章:温叔叔和糖葫芦 “怎么了?”温停渊放下茶盏视线从窗外移到她脸上。 乔玉言皱了皱鼻子,“你作为长辈,难道不该教育教育我?” “那小子欠揍。” “啊?” 温停渊忽然一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转而道:“既然自己将管家的事儿揽了过来,可就不能嫌麻烦撂挑子了。” 他这一说,乔玉言就想起从前在徐家为了给舅舅过寿,她豪言壮语地说要亲自写幅百寿图做寿礼,结果等上了手才发现这根本就是自己应对不了的难题。 偏偏话已经放出去了,最后没办法还是求了温停渊帮忙,才算是将那一百个形态各异的寿字给安置好了,刚好赶在徐家舅舅生辰那日。 就在乔玉言想要抗议表示自己如今能解决时,就听到对面淡淡地来了一句,“若遇上事情,去梦坡书铺找我。” “我又不是……”乔玉言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你来京城了?” “嗯。” 乔玉言本来想问来京城不会影响南边的生意吗?但是转念一想,这里到底是京城,他既然决定到这边,肯定有他的道理。 生意上的事情,她本来就不大懂,这样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她来替他操心。 实际上乔玉言也不清楚温停渊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只知道他们家原本与徐家是世交,后来突生变故,家里就剩了他一个。 才几岁的孩子就住在了徐家,一个人独门独户的院子。 印象中徐家人一直对他很好,并没有因为他孤身一人寄居而有所怠慢,哪怕当时他不过一个少年。 而且在乔玉言的眼里,温停渊似乎什么都会,身上也丝毫不见落魄的模样,等她来京城的前两年,实际上他已经不怎么出现在徐家了,一直在外忙着。 偶尔看到徐家舅舅与他说话时,反倒是舅舅听他说得多,可见他在外的生意应当做得也不错。 “说起来,我倒是缺一个能干的丫鬟,我身边七夕虽然不错,性子也沉稳,可于管家理事上,到底能力不足,拾叶就不要说了,她原是镖局出来的,若是温叔叔能帮我物色到个合适人选,我好好谢你。” 温停渊原本在斟茶的手忽而一顿,抬眼看向她,“要拿什么谢我?” 乔玉言一噎,这还要怎么谢?从前遇到什么事情都找温叔叔,所谓谢也不过就是说一声而已啊! 一看她的样子,温停渊便知道这丫头又是一句话罢了,便想了想道:“若我给你找到了,你替我做个荷包吧!” “行!”这么简单的要求,哪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她自然一口应下。 二人说了一阵儿,乔玉言才猛然反应过来,往窗外看去,船已经停在了一处岸边,“这是……” 温停渊闻言看了眼外面,“到了,我送你回去。” 直到这时,乔玉言才忽然想起,这长公主的宴会,温叔叔怎么混进来的? 再一想,温叔叔今年也到了及冠之年,京里像他这个年纪的公子,几乎都已经说定了亲事。 她悄悄瞅了瞅走在自己前面的男子,心里有些惋惜,虽然在她眼里,以温叔叔的人品,便是配个公主也绰绰有余。 可是这世上人向来都看不起商人,尤其是这京城的贵小姐们,温叔叔这亲事,怕是不好找。 便是当真有姑娘在这曲水流觞宴上看上了他,等打听了家世,只怕也就自己断了念头。 想到这里她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只是这话她不好明着跟他说,且自己算是他的小侄女儿,哪有侄女儿问叔叔亲事的呢?因此便把自己心里的念头按下。 等上了岸,才发现这里早就已经出了公主的别苑,竟是来了外头的一处街边的河岸码头。 “走吧!” 乔玉言还没有出声询问,温停渊便已经在前头迈步走了,只等着她自己在背后跟过来。 本朝对于的宵禁时间很晚,街边的夜市能一直开到亥正,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 前头温停渊手长脚长,迈一步乔玉言觉得自己非得两步才能追得上,走着走着就变成她落后一步跟着小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吭哧吭哧地跟她说话,正说起过段时间要开的女学,人就撞到了一堵硬邦邦的肉墙,只觉得鼻尖酸疼,泪花儿都出来了。 登时埋怨地去看忽然停下的始作俑者,“你不会先说一声啊!” 谁知道他却被她此时揉着鼻子委屈巴巴的样子给逗笑了,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转身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芦来,“给你。” 说完扔了颗碎银子给一旁的小贩,仍旧往前行去,只是脚步已经慢了下来,甚至还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你还是没怎么长?” 乔玉言自来爱吃糖葫芦,只是从前在徐家,外祖母说吃多了对牙不好,并不许她多吃,可每回跟温停渊出门,他总会给她买,这么多年似乎都成了一种习惯。 来京城一年,她为了跟乔玉宁学什么端庄规矩,竟一次都没吃过。 这会儿正伸着小舌头享受地舔最外面的糖衣,闻言伸手比了比,好像自己还是不到他的肩膀,无奈道:“好像也是哦!” 温停渊看着正美滋滋吃着糖葫芦的小姑娘,到底没说什么。 等到了乔家的侧门,才发现七夕和拾叶正等在那里,看到温停渊跟她在一块儿,也很惊讶,连忙行礼。 “今日天色不早了,目前我也不大方便,就不去拜见你父母了,快进去吧!” 等瞅着她进了门,温停渊才转身步入夜色中。 七夕却是在乔玉宁一进来,就着急道:“长公主别院的事情,老爷知道了,让你赶紧去外书房。” 乔谓升没有如以往一般坐在书案前,而是直接等在了院子里。 乔玉言一进门,看到他严肃的脸色心里早有准备,也不发憷,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先行了一礼,“爹!” 乔谓升听到那边传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惊得坐不住。 才刚刚信任自己这个女儿,甚至让她掌管中馈,她竟然转身就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着急忙慌地那边找人,却听长公主说人已经回来了,她竟然还敢溜回来! “你……” 乔谓升眉头一皱,才说了一个字,便抬手往她脸上去。 乔玉言悚然一惊,事情都没问,就打人? wap. /92/92431/20379647.html 第45章:台阶 就算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刻乔玉言也是慌的,挨打这种事不在她的意料中啊! 正想着怎么躲,就感觉她那亲爹那有些发冷的手指从自己的嘴角擦过,然后就看到他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再摊到她面前,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糖葫芦?” 乔玉言连忙掏出帕子,用力擦了擦嘴角,果然在灯光下看到自己帕子上的一抹红色,登时羞得脸颊发热,“这……就刚刚来的路上,碰到了。” “哼!不知所谓。”乔谓升被这一下闹得,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京城里大半人家都被惊动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去吃糖葫芦?! 可莫名的这么一来,他竟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看着面前有些讪讪的女儿,他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终于问到正题上了。 乔玉言清了清嗓子,“爹,你觉得今日这事儿,女儿做得不对?” “你还有理了?” “那安郡王放狗把我追下荷花池就有理了?” “可他是安郡王!” “可我也是伯爵府的孩子,我还是女孩子呢!”乔玉言一脸理所应当,“他一个男子,竟然这样为难我,还不许我报复回去啊?” 乔谓升听她说这话,心里头便立刻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看自己父亲明白了她的意思,乔玉言十分认真道:“这本来就是小孩子家的玩闹,他当时看不惯我,便捉弄了我,我心里气不过,就捉弄了回去,仅此而已啊!又没有人要求,我跟他必须要互相看得顺眼吧!” 乔谓升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不见,转而变得认真起来。 见她爹沉吟,乔玉言接着道:“爹,安郡王在京城这么受人追捧,是因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喜欢他,可他到底还未入朝为官,身上没有实职,丹阳公主府早就已经淡出了权力中心,驸马府上有几个在朝的要不官位太低,要不都是虚职,爹爹你是礼部侍郎,你觉得公主府愿意与咱们家为敌吗?” 乔谓升仍旧在安静地听着女儿说话,乔玉言的胆子越发壮了,“上一次的事情,到底夹杂了我作为姑娘家的脸面,公主府上哪怕不想与咱们交恶,也不好大喇喇上门解释,毕竟关乎到我的闺中名声。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我若是喜欢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那我们俩的恩怨就可以归结为小孩子家的打闹了,他们府上不也有了台阶下?” 乔谓升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微有得色,竟是从未见过的神采,心底也变得柔软起来,只是脸上仍旧没有笑意。 却是冷哼了一声,“你倒是算计得好。” “难道爹爹不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乔玉言却反问一句,将她爹给问得有些哑语。 不得不说,她说得很有道理,安郡王那件事情,他当然知道女儿是被陷害的,偏偏那个丫鬟已经死了,竟然是个死无对证。 可是外头人并不知道,那女儿对安郡王求而不得反被羞辱这个事儿就一直是别人的话柄。 便是时间长了,到底也还在那儿,若是日后有人要出言中伤,总还是会翻起这篇旧账,且对乔家姑娘们的声誉也确实有不小的影响。 如今这样行事,虽然鲁莽,却有章法,不但给两家的大人留了化解恩怨的余地,也遏制了那些说她觊觎安郡王的闲话。 毕竟若是觊觎,怎么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仔细想想,女儿的这个行为,实则称得上是有勇有谋。 只是看着她那有些得意的样子,到底不能叫她自此便长了这样的威风,当下故意板着面孔道:“那你也不能如此擅作主张,你看看你二婶婶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乔玉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明儿亲自去二婶婶那里斟茶给她压惊。” 乔谓升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忙活了一天,也不觉得累,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嘞,谢谢爹。” 乔玉言倒没有立刻回清溪台,而是先去了一趟宁和堂,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太太,好叫她不要担心。 明明守了大半天的老太太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却只是撇了撇嘴,“胆大包天,哪天被人算计了再去哭吧!横竖与我不相干。” 说完就把她赶了出来,她也没在意,笑了笑就往徐氏那里去了。 才迈过院子门槛,就听到门上的小丫鬟说老爷在里面,便干脆没进去,转身回了清溪台。 这件事情处理了,她心头也就松快了,不然顶着那么些谣言在身上,能开心么? 只不过明日只怕是一大早就得跟着乔谓升上公主府道歉去,还不知道那位安郡王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不过他也不怕,毕竟还有亲爹在呢! 清溪台的丫鬟见自己姑娘丝毫不担心的样子,自然也就放下了原本悬着的心,仍旧井井有条地忙碌。 第二日乔玉言用过早膳,仍旧往宁和堂去请安,路上却遇上了乔玉宁和乔玉容。 “早。”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并不理会她们俩脸上的急切,仍旧往前。 可到底还是被人阻了去路,“乔玉言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是想把一家人都害死吗?” 乔玉容昨晚上吓得人都在发抖,宴会也完全被毁了,她以为长公主会震怒,要把他们乔家人都叫过去训斥,所以一直吓得在打哆嗦。 偏偏那个始作俑者乔玉言竟然不见了踪影,要不是后来长公主传了话来叫她们先回来,她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可便是回了家,她也不可能睡得着,当场没被责备,后面自然不会再被叫过去,可是乔家姑娘的前程也算是彻底的毁了。 得罪了安郡王,又做出那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谁还敢跟他们家的姑娘结亲?! 所以之前对乔玉言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这会儿已经全部没了,乔玉容简直恨不能撕了面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堂姐。 一旁的乔玉宁也是秀眉紧蹙,“姐姐,你……你怎么这样冲动呢!你这叫爹爹多难做啊!”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其实府里并没有传开,这会儿来往的下人也多,虽然上一次被乔谓升整治过了,谁也不敢碎嘴儿。 但是一听这对话,便知道昨天有事情发生,八卦也是人的一种天性,那些底下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耳朵却还是拉的长长的。 wap. /92/92431/20379648.html 第46章:不想告诉你 乔玉言抬眼看了一眼两个人,然后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是爹让你们来的?” “当然不是!”乔玉容立刻皱眉道,“大伯都还未必知道你做的好事儿呢!若是知道只怕都想打死你,怎么会叫我们过来?” 乔玉言又看了一旁忧心忡忡的乔玉宁,撇了撇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爹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俩操那么大心做什么?” “我们也是担心姐姐你啊!”乔玉宁连忙道,“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安郡王只怕是要恨死姐姐了,日后……姐姐可怎么在京中立足呢?” “不劳你费心了,”乔玉言摆了摆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乔玉容一把抓住了胳膊,“你当真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到现在你竟然还一脸的无所谓,得罪了安郡王,咱们家都要遭殃,便是拿了你的性命去人家门前抵罪只怕都没用!” 她是真的生气,脸都给气红了,拉着乔玉言胳膊的手也分外用力,乔玉言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她那只手从自己胳膊上撸下来,皱眉揉着可能被掐青了的胳膊,“那你堵着我的路又有什么用呢?还真要拉我去给安郡王抵命?” 乔玉宁连忙摆手道:“姐姐别误会,咱们是一家人,三妹妹也是心急才这么说,昨晚上我思来想去,姐姐还是别急着去给祖母请安了,还是先去公主府给安郡王道歉吧!” “哦?我去道歉?” 见她痛了自己的话,乔玉言十分认真地点头,“嗯!昨晚上姐姐趁乱跑了就已经不对了,现在可不能耽搁时间,安郡王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心里只怕十分气不过,姐姐最好脱簪素服,到公主府大门口跪求原谅。 丹阳公主一向性子宽和,驸马爷在京中的名声也很好,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好再为难姐姐,必然会原谅你的,这件事情也就这样揭过去了。” 乔玉言都要给气笑了,让她一个姑娘家,脱簪素服地跪求原谅?那才是将乔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吧!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将看到她如此丢人的一幕,她在京里算是彻底没了名声了。 “若我不去呢?” “姐姐不可意气用事!”乔玉宁差一点儿又要跪她,只是膝盖一软就想到了上次的事情,到底没有跪下去,而是抓住她的手,特别关切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咱们一家都要葬送了,难道姐姐你愿意看到爹爹为难吗?” 乔玉言最讨厌对方动不动就上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手再一次抽了出来,“我谢谢你了,不过用不着。” “难道姐姐还有更好的办法?” 听到她急切的声音,乔玉言笑着点了点头。 “是什么?” 乔玉宁明显是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可偏偏脸上做出一副极其开心期待的样子,乔玉言便笑眯眯地凑过去,然后红唇轻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想告诉你。” “你……” 乔玉宁陡然间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就见到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姑娘,老爷让您过去前厅,丹阳公主和驸马爷带着安郡王登门道歉来了,太太都已经过去了。” “什么?”乔玉言还没反应过来,乔玉容先吃了一惊,当即反问,“谁?” “丹阳公主和驸马还带着安郡王来了,说是来给咱们大姑娘道歉。”那小丫鬟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却还是口齿清楚地将话传得清楚。 乔玉宁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实际上,乔玉言看着面色淡定,心里却也是惊讶的。 虽然知道自己这算是递了个台阶给公主府,可是对方这下的也太快吧! 首先从身份上来说,伯府比他们公主府那就差了一大截儿,再者,分明昨天才把安郡王赶下河,怎么着也该是他们上门才对啊! 不过这个时候她偏偏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料到对方会登门似的,当即对她们两个人道:“既然公主他们已经来了,那麻烦两位妹妹替我和老太太告罪一声,我先去前厅了。” 等她走出去了,乔玉容才呆呆地转向旁边的人,“这……是真的吗?” 同样的话,乔玉宁也很想问,她咬了咬嘴唇,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相信,怎么可能呢? 公主来登门给乔玉言道歉? “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这话合了乔玉容的心意,当下也顾不得给老太太的请安了,紧跟着往前厅而去。 乔玉言来的时候,乔谓升正在跟一个衣着精致的中年男子说话。 乔玉言悄眼一打量,只见对方相貌英俊,举止文雅,与安郡王的相貌倒有几分相似,心里便知道这就是丹阳公主的驸马了。 他旁边坐着一位相貌姣好的妇人,梳着繁复的发髻,虽然打扮不失华贵,因脸上带着和气的微笑,看着倒有几分可亲。 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早前就听说丹阳公主因身体不好,不大在外面走动,看来是真的。 再下面坐着的便是安郡王,只不过今日这少年许是因为在长辈身边的缘故,平日里张扬肆意的气质收敛了许多,倒是显出几分谦和来,就连今日的衣饰也极尽简单大方。 再加上那张清俊的面孔,看着更像那温和有礼的世家公子了。 呸!装模作样! 乔玉言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实际上也仅仅是腹诽,仔细说起来,昨天叫他那样当众丢脸,她也有些心虚,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最多扯平了,便又自己给自己打气,脸上的神色便无一丝异样。 进去后,先规规矩矩地给在座的长辈都行了礼,正要装鹌鹑躲到徐氏的背后,那丹阳公主就已经站了起来。 “这位便是乔大姑娘了,好个伶俐懂事的模样,都是犬子无状,竟叫姑娘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偏生我一向身子弱,休养在内宅,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wap. /92/92431/20379649.html 第47章:不服气 若不是昨日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我再三追究,可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现下既然知道了,哪里还能坐得住,连累姑娘受了那么长时间的委屈,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这一大早便带着犬子上门来给姑娘道歉来了,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公主都站了起来,乔谓升夫妇如何还能坐着? 徐氏连忙上前一步,也是一脸的歉意,“竟然让公主登门,实在是我们的失礼,这件事情,我们家孩子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要是叫安郡王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实在万死难当!” 两边的长辈都是一个劲儿道歉,就只有乔玉言和安郡王两个闯了祸的当事人都一脸懂事地站在自家父母的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家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这屋子里自然是两家相谈甚欢,一个劲儿只说自己的不是。 外头的隔扇窗下,有人的心情就不是复杂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乔玉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竟然真的是丹阳公主夫妇,虽然她没见过,但是安郡王她是见过的呀! 还有那后头放着的那好些的盒子,分明是公主带过来的礼物,里头的不知道,光是外头那几匹精致的料子,就不是普通人家能见着的,大约是宫里头的东西。 怎么回事?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公主和驸马竟然还主动上门来道歉? “二姐姐……” 她下意识地去看一旁的二姐姐,才发现她此时正目光阴冷地看着屋内,似乎是紧咬着牙,那张漂亮的小脸都有些扭曲了。 但是一眨眼,方才那副模样已经不见了,分明还是平日里柔和淡雅的模样,乔玉容觉得自己方才应该是看错了。 二姐姐此时脸上分明还有些欢喜,“没想到公主真的带着安郡王来道歉,这样一来,咱们之前的担心就不必了。” 乔玉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原本确实是担心因为乔玉言的缘故影响全家,同时也影响到她。 眼下看来,这层顾虑应该是不用担心了,只是这会儿看着里头公主亲自拉着乔玉言的手,不住的夸赞,看得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这凭什么呀! 而且还让她这样在安郡王跟前露脸! 安郡王人品贵重,容貌出色,京里多少贵女都对他暗生情愫,沈大将军家的大小姐就喜欢着安郡王。 平日里她跟着徐氏也常有出去走动的机会,可是以伯府的门第,想要攀那样的身份,还是有些不够看。 “看来公主很喜欢大姐姐,我听说丹阳公主不怎么出来走动,除了身体不大好之外,为人也有些来自皇室的傲气,倒没有想到大姐姐能得了她的眼缘。” 乔玉宁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似乎不大好的乔玉容一眼,接着道:“大姐姐毕竟是嫡女,伯府嫡女到底与我不同,我这样的人,平日里别说公主了,便是安郡王跟前也不好意思凑过去的。” 她悄悄打量着,果然看到乔玉容脸色更难看了,便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黯然神伤,不过转瞬便莞尔一笑,“不过这终究都是好事儿,走吧,既然没事儿了,咱们也就放心了,要是叫人看见咱们在这儿偷听,可就不好了。” 乔玉容沉着一张脸,由着她将自己拉开,一路往梧桐苑去。 “三妹,你怎么了?大姐姐的事情看来已经解决了,你怎么看上去,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会儿日头已经起来了,天儿有些热,两个人沿着小道走在树荫下,因着方才是在偷听,也没敢带丫鬟在身边,就她们两个人。 “二姐姐,我心里就是不服气。”乔玉容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在自己最信任的姐妹跟前,更是如此。 “啊?”乔玉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那乔玉言凭什么,昨晚上做那样危险的事情,丝毫不顾及咱们家,不顾及你我姐妹,分明就是拿着咱们的前程在赌,可如今她倒是风光了,得了公主的赏赐,咱们呢?除了惶惶不可终日了一整个晚上,被人嘲笑奚落了一番,咱们得到了什么?” 乔玉宁闻言脸色黯了黯,垂下眼去,脸上分明也有些委屈,却嗫嚅着道:“都是一家子的姐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你也不想想昨日的情形,袁姑娘和方姑娘跟你要好吧!可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还不是立刻被家里人叫走了,分明是怕被你拖累,昨儿那么多的人,偏偏就咱们姐妹跟瘟神似的,都被人给避着,你不生气?” 提起这个,乔玉宁眼眶一红,却强忍着不肯落泪,反倒勉强笑着道:“她们两个平日里与我要好,昨日也是不能忤逆长辈,这事儿过去也就没事了。” “那是她们与姐姐你的情意,难道昨日的耻辱便不存在了吗?” 乔玉宁抿着唇,好半天才幽幽道:“可是姐姐毕竟是府里的嫡女,我本就是庶女的身份,而且如今她又管着府里上下的事情,我如何能与她相争呢?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难道还要闹出来,叫长辈也跟着忧心不成?” “什么嫡庶?你何必总是这样妄自菲薄?且不说你在大伯父和大伯母跟前跟嫡女没什么两样,就说教养人品,你比她可好太多了吧!她那乡野出身的人,能跟你比吗?” 乔玉容看着面前柔顺温婉的女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总是这样好-性儿,你能忍,我可不能!再说了,你说你是庶女,我可不是!” 说着也不理她了,跺了跺脚扭头就走,任乔玉宁在背后怎么叫都没回头。 一直到人影儿都没了,乔玉宁才收起脸上的委屈和可怜,目光泠然地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乔玉言?凭她也配? 一个商户人家养出来的粗蠢玩意儿,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占了个嫡女的名分,就是大家小姐吧? 她没来之前,每次跟徐氏出门,谁会记得她是个庶女? 在南方待着不好吗?有个有钱的外祖母,加个大富的商贾之家不也挺好的? 谁叫她非要来京城凑热闹?那就别怪她无情了,尤其是…… 竟然还敢跟她娘抢府里的管家权,真是好笑! 不过,她这样一个娇娇弱弱温柔善良的二姑娘,怎么可能会去针对长姐? 乔玉容那样的性格,才适合跳出来嘛! wap. /92/92431/20379650.html 第48章:落荒而逃 花园凉亭里,乔玉言看着对面坐着手里捧着茶,竟然还能一脸享受的安郡王心里有些不解,难道他还真是诚心来道歉的? 方才还能说是在长辈面前装相儿,现在可就完全没必要了不是吗? 他这样的一个人,昨儿那种事情,难道还能忍得下去? “我好看吗?”许是察觉到乔玉言的目光,安郡王忽然开口。 听到对方这么一句,乔玉言差点儿给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给呛死,直咳得满脸通红,在七夕非常努力的顺气下,才算是缓过来了。 “就算是好看,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安郡王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便戏谑地看向对面的人。 乔玉言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套路。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不是她能招惹的人,所以干脆起身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还有些事儿,安郡王请自便吧!” 道歉是必须的,两家交好也是需要的,可是要她这样伺候这位主儿?不好意思,她不愿意,还有,她也不敢。 要不是方才公主提议,让两个人说开解除误会,徐氏让她带着逛逛园子,她才不愿意跟这个人对面坐着呢! 横竖公主驸马众目睽睽地进了忠勤伯府,也言明了是来道歉的,这事儿就算是了了,她那身谣言也就洗除了。 至于她和安郡王,那也高攀不上,她也不是不知道京里有多少姑娘眼里心里装着这位檀郎,她可没兴趣当众人的公敌。 还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吧! “诶诶诶,你们伯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啊?”安郡王皱了皱眉,连忙跟着站起来,“我好歹算是上门的贵客吧?” 乔玉言撇了撇嘴,刚想客气两句,转念又一想,干脆道:“咱们俩也别装了,你把我弄落水一回,我也没对你客气,如今算是互不相欠,今日公主和驸马来道歉,确实令我感恩不已,不过这也是两家大人的关系,至于咱们之间……” 她又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人,“就不必假惺惺了吧?我可不相信安郡王你当真愿意看着我这张脸,所以还不如彼此清净。” 谁知道听到她这番话,安郡王不但没恼,仿佛还觉得好玩儿似的笑了笑,“诶!我没记恨你,你倒不乐意待见我了?” 乔玉言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似乎在琢磨他这笑容底下是不是藏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点子,只不过瞧来瞧去还是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英俊面孔。 “安郡王真是大人有大量,多谢您不与小女子计较,”乔玉言想了想,还是赶紧就坡下驴,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了,“您是贵客,我们忠勤伯府如何敢怠慢?只是我手脚粗笨,又不会说话,没得叫安郡王生厌,便自请告退了。” 说完根本不等他开口,转身就走。 反正事情解决了,他要是因此而更讨厌自己也没事儿,横竖之前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了。 眼看着这个打小地方来的乔家大姑娘竟然真的不给自己一点儿面子转身就走,简直避如蛇蝎,安郡王的脸色也有些臭。 还挺记仇! 这乔家的花园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及他们家的一半儿大,景致也寻常,他也没办法,只能暂且在这儿呆着,偏偏伯府还一位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都没有。 正无聊着,忽然听到一把娇软的声音响起,“怎么让安郡王一个人坐在这里?” 转脸就看到一位身量纤细的少女扶着丫鬟的手聘聘袅袅地走了过来。 她穿一件鹅黄色折枝玉兰的缂丝短袄,豆青色深深浅浅的月华裙,风吹即如涟漪波动,用了镶蜜蜡的银步摇簪发,耳垂上戴着白玉兔坠儿。映衬得一张脸清丽如玉又不失柔美。 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涂脂抹粉,大大的一双杏眼,水光潋滟,越发显得气质出尘,宛如天女下凡。 见安郡王看过来,那少女带着大方而柔美的笑容款款行礼,“见过安郡王。” “你是……”安郡王斜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斜乜着眼睛看着那女子,微微打量了一番。 明明如此不羁的举止,放在别人身上未免显得放荡不端,可在他做起来,反而平添了几分随性恣意,乔玉宁只是打眼一瞧,粉面上便有些发红。 “忠勤伯是我父亲,我在家中行二。”乔玉宁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就含了一丝颤抖。 她自诩相貌品性都不差,也自认为与京中那些大户公子相配,可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安郡王。 丹阳公主再怎么避世,可到底是当今的皇帝的女儿,那样的家世,她是再怎么样也够不着的,也就是乔玉言那个没脑子的,从前一次次上赶着。 上赶着当然叫人瞧不上,可……若是安郡王自己看上了她呢? 从前是没有机会,她凑不到跟前,可是机会到了眼前,难道叫它白白溜走? 方才看到乔玉言竟然跟安郡王单独在这凉亭里说话,她嫉恨得想要呕血,但是光嫉恨又什么用? 是以急匆匆回了屋子,细心地捯饬了一番,她对自己的美貌与气质都十分自信,有她在旁边,她不相信安郡王还能瞧得进乔玉言。 谁想才来这里,赫然发现自己那个草包长姐竟然把安郡王一个人撇在了这里,不过倒是给她创造了机会! 此时竟然叫他们有了机会单独相处,她如何不激动? 若是能做得安郡王妃,还有乔玉言什么事儿? 那个蠢货便是顶了个嫡女的名头,日后还不是得在自己脚下匍匐? 想到府里那些不长眼的,对她和乔玉言两个态度,她心里越发恼恨,脸上也就越发娇羞了。 没有听到安郡王的回答,她丝毫不以为意,安郡王看着风流不羁,却很少与这些世家女子牵扯,在这方面,其实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要不然,那么多贵女,怎么偏偏都对他倾心呢? 纤纤素手执壶斟茶,动作行云流水,欺霜赛雪的手腕露出一截,竟比那细白瓷的茶壶还要白上两分。 “安郡王,请喝茶。” 乔玉言拿捏着动作,优雅地将茶盏递到安郡王面前。 看着面前的女子,安郡王皱了皱眉,直起身子,却是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wap. /92/92431/20379651.html 第49章:根本不愿意搭理她 “安……” 乔玉宁的双手捧着茶盏,僵立在原地,才不过喊了一个字,便没法接着往下说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耳边再听不到动静了,那伸出的双手才开始发抖。 “啪”! 细腻的白瓷盏摔落在地,登时四分五裂,青石地砖吃了水,氤氲出一块狰狞的暗色,像一张嘲讽的脸,正盯着狼狈的她。 乔玉宁一转身,哪里还有安郡王的身影,而凉亭里外守着的丫鬟们这会儿一个个低垂着头,唯恐被主人看到的样子。 她们一定都在笑话自己! 乔玉宁胸口欺负不定,素净的小脸因为愤怒而羞耻而变得潮红,眼睛里却是愤恨的神色,终于一甩衣袖快步离开。 安郡王竟然当众这么给她没脸! 明明之前和乔玉言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还在谈笑风生! 对了,乔玉言! 一定是乔玉言说了什么,一定是! 以她的容貌,怎么可能会有男子见着了,会这样对她? 乔玉言就是见不得她好,上一次就在父亲面前狠狠地告了她一状,叫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 这一次竟然又在安郡王面前搬弄是非! 好得很,好得很! 乔玉言如何知道自己又被乔玉宁记上了一笔? 她这会儿正忙着吩咐府里的大小管事处理接待丹阳公主一家人的事情。 毕竟是当朝公主,虽然公主与驸马再三言明,今日是来致歉,千万不要拿出所谓的规矩,只当是寻常走动,可乔玉言也不敢怠慢。 思来想去还是去了宁和堂问过老太太,拿捏着从前家里与皇族贵人走动时候的分寸,整治了一顿宴席。 当然这是因为她如今正在当家理事,才要管这档子事儿,至于席面上,她自然不会落座。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乔家与公主府也并非什么通家之好,她坐上去像什么样? 乔谓升又将乔谓鹏夫妇叫到跟前,陪着公主一家三口用了膳。 因着乔玉言安排得十分妥当,不管是席面上的酒水,伺候的仆婢,还是特意请来的两个先儿,都井井有条,恭敬中又不失分寸。 且今日两家是为了避免误会,存了修好之心而来,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 等客人出了门,整个京城里也都知道了,丹阳公主和驸马特意出门来忠勤伯府道歉,为了两家孩子之间的矛盾。 女儿身上的谣言能以这样的方式解除,乔谓升自然十分满意,只是心里实在疑惑。 徐氏本就怀有身孕,因着是公主驾到,才不得不强撑着陪了一上午,人一走,乔谓升立刻将她送回了芙蓉馆,亲自陪着人睡着了之后,才走了出来。 “如何?” “大姑娘与安郡王之间……”回话的是乔谓升跟前第一得用的管事李玉,虽不是乔府的大管家,却是自小与他一同长大,情分非旁人可比,自然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看李玉的脸色,乔谓升便知道了,只怕长女与这安郡王之间确实没有瓜葛。 之前因着那吃里扒外的丫头,女儿可能有些非分之想,可是如今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可见对那安郡王是再没有半分情谊的。 那如此…… 诚如乔玉言所说,她此举是给了驸马府一个台阶下,可就算是这样,也该是他们乔家先上门道歉才对,那台阶才算是更加顺理成章。 可偏偏却是对方先低头赔礼,这也就罢了。 说实话,一个没有了什么实权的边缘驸马,他也并不畏惧,但是丹阳公主亲自出面,可就另当别论了。 丹阳郡主就算是再不得圣上宠爱,可到底是金枝玉叶,多年来闭门不出,却忽然屈尊降贵来俯就他们家,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本以为是两个孩子之间有些什么,可分明又不是。 乔谓升思索了半晌,没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只好先按下不提,却见一旁的李玉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在我跟前怎么也如此吞吐起来?” 李玉瞧了自家伯爷一眼,便将乔玉宁去安郡王跟前的事儿说了。 “宁姐儿?”乔谓升有些惊讶,在他心里小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分寸,只除了性子有些软弱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自己跑到安郡王跟前去,甚至还因此而受了委屈。 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些不忿,那安郡王实在是有些倨傲,在他家里,竟然就这样叫他女儿没脸,可见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当下觉得长女与其关系不好也是应当,这种人只要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关系就行了,私下里还是不要有更多的关系比较好。 “找个妥当的丫头,去库房挑些精致的东西送去给二姑娘,旁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她心思细,怕是面上过不去。” 吩咐完了之后,乔谓升便没有再放在心上,毕竟小女儿一向懂事,应该也就是当时有些下不来台,以她聪明和善的性子,过会儿就没事儿了,再看到自己打发人送去的东西,便知道这是父亲的心意,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他是这么想的,乔玉宁却在送料子的丫鬟走了之后,脸黑如墨,直气得将刚刚换上的好些瓷器全砸了。 连父亲都送了东西来,分明今日的事情是传得满府皆知了! 她乔玉言不愿意与安郡王相交,她巴巴儿凑上去,人家却根本不愿意搭理她。 他们一定是在背后这样传扬的! 乔玉言! 再一看乔谓升打发人送来的几匹衣料,那自然是极好的料子,花色繁复,料子精美,可是再好的能比得上宫里的吗? 凭什么好处全叫乔玉言占了去,而她却落得个笑柄?! 愤怒让乔玉宁几乎失去理智,可当她再久久地看着那几匹料子时,心情却忽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许久,她忽然对着那几匹布料勾唇一笑。 对啊,她可是乔玉宁,是忠勤伯府这十三年来最受人敬重的小姐,她怎么会输? 乔玉言,你想踩在我头上,真是做梦! 你所拥有的,我会让你一件件失去! wap. /92/92431/20379652.html 第50章:不要叫人知道你认识他 乔玉言自然不知道乔玉宁心中所想。 等送走了客人,她便亲自挑了一幅白玉和翠玉嵌成的百鸟锦屏,两套红宝石的头面,并几匹精致华丽的料子,送到了姚氏的房里,并与她道了许久的歉。 姚氏今日因乔玉言的关系,竟然能跟公主一桌吃饭,已然十分惊喜,早就把昨晚上的担惊受怕给忘了。 这会儿看乔玉言送过来的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头面和料子就不说了,那百鸟锦屏一看就价值不菲,便是有银子也没处买,想也知道大约是徐家来的。 日后自家女儿出嫁,将这个装一台嫁妆,便是放在前三台,也足够撑场面,心里如何能不欢喜。 等送走了人,正在摩挲着衣料想着做什么衣裳好时,女儿便走了进来。 “我看到乔玉言出去,她来做什么?” 乔玉容说着话,就看到摊在罗汉床上的东西,不由冷哼一声,“这是她送来的?” 姚氏喜滋滋地将衣料往女儿身上比,“可不是!说是昨晚上叫我受惊了,送来给我压惊的,我瞧着这块给你裁个长袄儿好看。” 乔玉容闻言却一把她母亲手上的布料抢下来往旁边一扔,柳眉倒竖道:“娘你能不能有点儿气性?人家随便赏你点儿东西,你就满足了?” 姚氏闻言便皱了眉头,“你这是哪儿受了委屈了?跑到我这儿来闹什么?” “娘!”乔玉容拉着姚氏的手,满脸不悦,“我是为你委屈!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外祖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可也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卿,你是堂堂四品官家的嫡女,可是大伯母呢?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却处处压在你头上!” 听到女儿提起这个,姚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这么多年,她为何一直与徐氏不大合,说到底也有这个心结在里头。 乔玉容便接着道:“你瞧瞧这回芙蓉馆怀了孕,这才三个月呢,老太太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好像一定生出个儿子似的,再说了,就是生出个儿子又怎么了?娘你可是生了两个儿子的!” “还有爹,爹爹不是和大伯父一样都是老太太生的?不过就是因为出生晚了两年,便没了袭爵的机会,导致到如今还在五品上磨,若是爹爹袭了爵,难道还怕升不上去? 最可恨,如今那边有孕不好管理家事了,竟然让乔玉言来管,她一个自小没有教养的,来了咱们家才多久?竟然还能当起您的家来?如今拿着公中的东西,像赏赐下人一样赏给你,你还这样高兴!我心里是真委屈!” 姚氏被女儿说得心下有些讪然,方才得了东西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再看这堆在一旁的物件儿,只觉得扎眼得很,虽然她知道这些东西是乔玉言的私库,并非女儿所说的来自公中。 可心里头还是不舒服,论理儿,家中徐氏便是有孕不好管家,怎么也该让她这个二太太来,同样都是嫡子儿媳,如何反倒叫个下一层的侄女儿压她一头呢? 只是那日说起徐氏不方便管家的时候,她正因为林孝升的事儿打眼,委实不好出头。 如今乔玉言已经当家,且看这几日,做起事情来也有模有样,她还能说什么?已经失了先机了。 见娘亲没有说话,乔玉容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起身便往外走,“娘你就一直这么好-性儿吧!等日后,我和弟弟们都被长房欺压死了,你后悔也没用了。” 她这一句话却像是点醒了姚氏,是啊!如今只是她觉得自己被人压了一头,可是她还有儿女,难道以后自己的儿女也要被长房压着? 姚氏在女儿走了之后,目光落在那几匹鲜亮的料子上,一个人怔忪了许久,到最后悠悠地叹了口气,无人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 乔玉言并不知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送完东西路上遇到两个回话的管事,交代完了便往芙蓉馆去。 谁知正遇上裴姨娘在与徐氏说话,通报的丫鬟说完,她走进去,竟发现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连柳嬷嬷都不在旁边。 徐氏今日穿着一件姜黄色流水落花纹长褙子,葱绿的挑线裙子,头发松松地挽着个髻,只簪一支粉色南海珠的珠花,看着清爽家常,她今年已经三十一,可做这样的打扮,看着却恍如二十五六的样子。 只是瞧着神色不大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方才二人在屋子里说些什么。 见着她来,裴姨娘连忙起身,笑着道:“要不怎么说大姑娘孝顺呢!这一日必要来个两趟三趟的,这心里啊,太太必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她奉承了两句,便又道:“既然大姑娘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等裴姨娘出去之后,乔玉言便笑着问道:“裴姨娘方才跟娘在说什么呢?瞧着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徐氏闻言便抬眼看了自己闺女一眼,似乎沉吟了一下才笑道:“也不过就是日常的琐碎,并没有不高兴。” 自己母亲这个样子,乔玉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不想与自己细说,她也不强求,便将昨日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徐氏说了。 “原本昨晚上就要来跟娘说的,但是时间太晚了,估计你也睡了,再说看到爹爹过来了,便没再来打扰,今早上偏又碰上公主上门。” 徐氏大约是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乔玉言说起当时的情况,表情还比较平静,当她说到遇到温停渊时,才讶异地挑了眉,“停渊来了京城?” “嗯!”乔玉言点了点头,“温叔叔在京城开了铺子,昨晚上太晚了,他不好上门拜访,想必过两日他应该会来见娘亲的。” 温停渊到底在徐家寄居好几年,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拜见一下徐氏才说得过去。 谁知徐氏却紧皱了眉头,好半晌才摇头道:“他应当不会来。” “啊?” 乔玉言不解,难不成是怕乔家瞧不起他商户身份?怎么可能?徐家本就是商贾人家。 “言姐儿,你听好了,不要和你温叔叔来往过密,更不要叫人知道你认识他。” wap. /92/92431/20379653.html 第51章:一妻一妾? 她原本是靠在窗边的大迎枕上的,说到这话时,便坐直了身子,看向乔玉言的神色变得极为认真。 “这是为……” 徐氏不等她问完,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涉及你温叔叔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不过他既然已经来了京城,应当有他自己的安排,等日后,你大约就会知道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你别给他添乱,莫要叫人知道你们认识。” 温叔叔的家里人不是都没了么? 乔玉言哑然,才想起似乎没有人这么说过。 仅仅是她这么认为,所以才会寄居在徐家,今日听徐氏这个话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可惜前世回到京城之后,乔玉言就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温停渊的消息,甚至写去徐家的信也如同石沉大海,更别提得到温停渊的回信了。 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徐氏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笑着道:“好了,你不要想这些事儿,如今管着家里这一大摊子还不够你忙活的?” 说着叫环翠拿了一套潞绸的中衣进来,笑着道:“你呀!被你外祖母养得过于娇气,穿个衣服也比旁人更挑剔些,这是我给你做的两套,针脚都揉到里头去了,硌不着你,你且替换着穿吧!” 乔玉言一愣,拿过那托盘里的衣服,料子滑腻舒适,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做的,不由有些茫然。 她都忘记了,在回京城以后的时间里,她贴身的衣物,包括鞋袜都是徐氏亲手做的。 后来徐氏过世,她便再也没有穿到过那样用心而舒适的衣服了。 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忽然被唤醒。 其实,她是享受过这样温柔的母爱的,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的生疏,让这份母爱在记忆里变得浅淡,而短短一年的时间,又让她没法将其深刻烙印在脑海里。 然而,后来经历过那样多的事情,她哪里还是那个娇养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对于里头衣服也早就没有那等细致的要求了。 今日听到徐氏这话,竟生出几分无所适从来。 似乎是看女儿脸色不太正常,徐氏有些疑惑,“怎么了?” 乔玉言抬起头,看向母亲扯了扯嘴角,掩饰地笑了笑,“母亲怎么倒给我做起衣服来了?明年弟弟妹妹就要出生,该好好替他预备着。” 提起肚子里的孩子,徐氏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就挂上了幸福的笑容,“他还早呢!且小东西做起来也容易,我是怕过段时间我就做不了这样大件儿的衣裳了,先给你预备着对付一段时间。” “从前是我不懂事,所以才耍小性子,如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就那样娇气?娘亲日后别给我废这个心思了,如今你身子重,合该好好休息才是。”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闲话,乔玉言才走出徐氏的屋子,打算去前面的花厅看账本,犹豫了再三,还是将柳嬷嬷唤了过来。 “太太和裴姨娘……”柳嬷嬷欲言又止,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便将裴姨娘当成太太的手帕交好了,太太对裴姨娘是极信任的。” 这倒是真的,通过这么些时日的观察,徐氏对裴雅意的信任几乎已经让她无法理解了。 便是乔谓升夜里宿在栖云阁,徐氏也不见半分不高兴,对她们母女还是一如既往。 以往看他们夫妻关系,却又明显感情融洽。 就说徐氏怀孕以来,乔谓升每日必要去芙蓉馆看望一两次,除却在栖云阁的一两个晚上,也都宿在芙蓉馆。 平日里对徐氏的饮食也十分上心。 难道当真能容忍丈夫对其他女子的感情? 乔玉言回想前世她嫁入温家之后,温良第一次招通房服侍时的情形。 那时她几乎一夜未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他对别的女子的温存。 所以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院子里一切都好?” “我已经听姑娘的,将上上下下仔细查过了,”柳嬷嬷皱着眉摇头,“没有任何异常,就连底下的小丫头们,都十分老实,寻常都不往外跑。” 说着又犹豫着道:“或者刚好是老爷发卖的那几个里头?” 是说前些时候为了处理谣言的事情,而发卖出去的那些人,眼下没有动静,这不就是最可能的情况? 乔玉言坐在花厅里心下就有些烦躁。 如今这样平静,她心里反倒不安。 柳嬷嬷并不知道裴姨娘包藏祸心,或许还会因为没发现什么异常而安下了心。 可她却知道那双仇视她们的眼睛一直在牢牢地盯着她们。 最让人恼火的是,她只知道对方一定会害徐氏,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要用何种手段,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会儿府里已经要开始筹备端午节的事情,乔玉言看着面前往年的来往账册,忽然想起一事来,“裴姨娘的娘家在哪儿?怎么没见与咱们府里的往来?” 要说一个姨娘,进了府那就是半个奴才,年节往来也轮不上。 可看徐氏与裴雅意的关系,依照徐氏的性格不可能不给她两分脸面,应当也会送两分礼去裴家才是。 “姑娘不知道?”说话的是一个鹅蛋脸的丫鬟,十七八岁的样子,正笑着给乔玉言端来一盅银耳羹。 乔玉言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接过来,“姐姐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怎么到了我这里还做起端茶递水这样的活计了?要传出去,当我不敬祖母呢!” 这丫鬟叫品兰,是老太太拨过来给她的,大约是见她竟然敢对安郡王下手,老人家实在放心不下吧! 领过来的时候,赵嬷嬷还特意说了一句,“府里的一些事儿,姑娘若是不知道的,只管问她。” 虽然老太太自来不给自己一个好脸色,但是光看这个丫鬟,乔玉言就知道老太太实际上在心里已经认可了自己。 品兰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奴婢既然过来姑娘跟前服侍,只管把姑娘服侍好了,便是当好了差,这都是活计,哪里还分高低贵贱呢?” 乔玉言便让她坐下,她推辞不过,到底斜签着身子在杌子上坐了,说起裴姨娘的娘家来。 wap. /92/92431/20379654.html 第52章:宁愿当通房丫头 “裴姨娘原是老太太姨表妹的女儿,姨老太太家早就破落了,老太太那表妹嫁了山东的一个普通人家做娘子,便生了裴姨娘。 后来裴姨娘母亲去世,便有了继母,但是日子却一天天的难过起来,那继母便要将裴姨娘发卖了,裴姨娘壮着胆子半夜跑了出来,一张脸抹得乌漆嘛黑,带着一个小包裹摸上了京城,找着了咱们老太太。” 品兰这话叫乔玉言目瞪口呆,前世她完全不知道裴姨娘的来历,只当是普通人家出身,谁想竟然还是老太太的表外甥女。 更想不到裴姨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老太太这就留下来了?” “哪儿能呢?”品兰摆了摆手,“咱们老太太虽然心疼这位表小姐,可到底是人家家里的姑娘,哪里有将人昧下的道理? 所以连夜打发了人去裴姨娘老家,想要好好商议,让裴姨娘住在咱们家,许他些银子就是了,反正他们家本来也是要卖女儿的。 如此还能叫裴姨娘不入奴籍,回头老太太寻访一户差不多的人家给她嫁出去便是。” 乔玉言慢慢点头,觉得老太太如此行事算是仁至义尽,毕竟是隔了两层的表外甥女儿,只是这样一来,怕那裴家人反倒赖上了。 品兰听到这话便笑着摇头,“咱们家虽不如那等强权豪奢之户,可到底是有爵在身的,老太太拿了五百两给他们家,还带了县衙的文书,打算要叫他们家当面签字的,省得日后还会惦记着表小姐,来上门找麻烦。” “打算?” “这不是没成?”品兰笑了笑,素净的脸上多了意味不明,“咱们家打发过去的人才到那里,才知道他们那地方出了事儿,连日多雨,把那山给泡烂了,夜里塌方,裴姨娘家里住在山脚下,一家人都给埋里头了,挖出来已经是四天后的事儿了。” “这么说来,裴姨娘便没有娘家人了?” “嗯,”品兰又点头,“也是裴姨娘命大,竟刚好逃过了,老太太一方面心疼她如今无依无靠,另一方面看她伤心又觉得她是个孝顺温和的,便打定主意要给她好好选一门人家,以咱们家的门第,选个寒门的举子为正妻还是做得到的,老太太连嫁妆都给备好了,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还有几十亩的良田,两个铺面。” 这就两千两银子了,乔玉言心下有些惊讶,看老太太一副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样子,竟然对一个血缘关系已经十分淡薄的表外甥女如此用心。 “咱们老太太是面冷心热的人,”品兰似乎是看出乔玉言心里的想法,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又叹了口气,“可惜了,老太太白费了一番心了。” 这估计就是裴姨娘为何没有嫁出去,而成了乔谓升的姨娘的缘故了。 品兰抬头看了一眼,见那边的王嬷嬷和七夕早就十分有眼色地坐在了门口做针线,微微颔首才接着道:“那时候太太正有身孕,家里逢着老太太过寿,太太已经回芙蓉馆歇下了,老爷又多饮了两杯酒,老太太便担心老爷一身酒气影响太太休息,便叫他歇在宁和堂。” “然后就出了事儿?”乔玉言立刻就猜到了底下的事情。 品兰点头,“偏生第二日太太来找老爷,才到廊下,就听到裴姨娘屋子里有动静,老爷随即衣衫不整出来了,再看里头,裴姨娘拿着剪子要自尽,被夺了下来。” 乔玉言怔在当场没有言语,品兰似乎也料到了她的这个反应,“后来老太太便做主让裴姨娘给太太执妾礼,而且让裴姨娘签了卖身契。” “啊?” “姑娘不知道,咱们家是有家训的,家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老太太原是给了两条路让裴姨娘选的,可以将此事遮掩过去,再寻一门不介意她的亲事,嫁妆再多添一倍,问她可愿意,谁知道裴姨娘只说要寻死。 这就没办法,老太太也恼了,便说裴姨娘做不了良家妾,只能卖身到府里来当个通房丫头,就这样,裴姨娘给老太太和太太磕了头。 再后来发现她有了身孕,生下了二姑娘,还是太太做主,提了姨娘。”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看不出太多情绪,但是乔玉言还是感觉得到她语气中对裴姨娘淡淡的不屑。 再想到她是老太太跟前出来的人,便知道了老太太的态度,那时候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乔谓升酒后乱性,但老太太是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裴姨娘了。 怪不得她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裴姨娘竟然和老太太还有点儿亲缘关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徐氏过世之后,裴雅意也没能扶正的缘故了,说到底还是奴籍。 乔玉言的裴姨娘的选择有些无法理解,放着外头的正头娘子不做,在伯府当一个通房丫头? 总不能说她对乔谓升是真爱吧! “那我娘与裴姨娘之间的关系……” 品兰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奴婢虽是家生子,但那时候年岁还小,这些事儿都是从前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告诉我的,怕我不懂事儿,言语冲撞。 听说一直以来,裴姨娘十分老实本分,伺候太太也很用心,平日里从不冒头,刚生了二姑娘的时候,咱们府上都跟没有这个人似的。” 乔玉言便知道,这是老太太借品兰的口告诉她的事儿了,也是怕她如今当家被人蒙了眼睛。 品兰却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她曾经救过太太的命,似乎是从那时候开始,太太便慢慢地接纳了她,她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这事儿乔玉言从未听说过,若是裴雅意救过徐氏的话,徐氏因此才和她关系亲密倒也说得通,只是亲密到连丈夫都可以心无芥蒂地分享,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是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徐氏是不可能和自己说的,所以也没想过要去问,眼下还是要先把端午节的事情处理好。 品兰对府里头上下的事情了解得多,很多事情问她都能得到答案。 正在一边拟送礼单子,一边查往年的份例时,乔玉言忽然发现一户熟悉的人家。 “这温家与咱们家有亲?”乔玉言手指在账册上停下来,疑惑地问品兰。 品兰正在记着方才乔玉言说的礼,闻言凑过来一看,笑着道:“是有些关系,不过如今关系也淡了,一年三节只是按照通家之好在走动,姑娘知道温家?” wap. /92/92431/20379655.html 第53章:紫鸢与蝉衣 如何能不知道呢? 她前世就是嫁到这个温家的啊! “原是咱们老太爷与温家老太爷是同窗,两人关系非常好,还一度要把咱们家姑太太嫁去温家,婚事都在议了,结果出了岔子,这婚事便没有作数,但是两家还是有往来的,只是后来温家老太爷和咱们家老太爷都过世了,才不大走动。” 说着又指了指账册上,“如今也就是一年三节还有点儿来往罢了。” 乔玉言轻轻点头,脸上不动声色,按照往年的份例安排了要送去温家的礼。 这是乔玉言主持中馈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节,当了家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多得很。 各家各府的走动要遵循往年的例不说,还要看这段时间各家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总不能人家家里刚过了白事儿,你送一堆花团锦簇的东西过去吧! 还有些生了小孩的,娶了新妇的,与往年又要有些不同。 还有府里上上下下的端午分例,丫鬟小厮各要添一身新衣,按照等级不同,料子也有所不同,更上一层的,比如各房的一等二等丫鬟,另有赏赐。 分发各处的粽子也要厨房下采买准备起来。 各个主子房里,也要艾草菖蒲五蝠络子。 若是有亲近的人家过来走动,整治席面又是少不了的,这便要和别家通气儿,不好撞了时间。 有些田庄铺面是约定了一年三节送东西和账册过来,也要安排人对接。 如此繁杂忙碌着,便也没时间多想其他,等徐家那边打发的人过来,离端午就没两天了。 徐家也是来送节礼的,按道理应该是乔家先给徐家送,但是一直以来,徐家都比较主动,总是早早地就打发了人过来,这边的礼再顺道带回去。 这次徐家外祖母跟前的李嬷嬷亲自来了,还带了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 大户人家的姑太太有了身孕,娘家看重的也多会安排两个妥当的婆子前来照料,一来显得对女儿的重视,另一个也是叫做母亲的心里放心。 只是徐氏送来的这两个未免也太年轻了,乔玉言便偏过头去打量。 一个容长脸儿,眉目温和,说话的时候,嘴角总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叫人心生好感。 另一个却截然相反,神色严肃,不苟言笑,但眉眼间却有一股在寻常丫鬟身上看不到的傲气。 李妈妈便笑吟吟地给乔玉言介绍,先指着那容长脸儿的,“这个是紫鸢,是给姑娘的,她自小学着管账理事,也能帮衬姑娘一把,这位是蝉衣姑娘。” 说着对乔玉言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便不用再介绍了,乔玉言连忙笑着带她们一道去芙蓉馆。 紫鸢长得温婉和气,为人也很大方,虽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可一点儿都没有局促,走在乔玉言身边,寻了个机会便对她道:“奴婢是温-公子派过来跟着姑娘的,姑娘若有差遣,只管分派奴婢去。” 乔玉言惊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哑然笑道:“还是温叔叔稳妥。” 温停渊与徐家的关系外人并不了解,他若是大喇喇地送一个丫鬟给乔玉言,总归不大好,这随着外祖母的人一道送过来,就不打眼了。 毕竟之前乔玉言来乔家的时候,外祖母也给她带了十几个丫鬟。 除了这两个人,徐家自然也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光是滋补的药品,就足足装了两车,什么人参肉桂燕窝灵芝不要钱地塞。 李妈妈又自奉了命,单准备了老太太及二房的礼,便和乔玉言一道去见了。 老太太似乎跟徐家外祖母有些过节,对于李妈妈的到来,脸上淡淡的,不过李妈妈似乎也在意料之中,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然后便去了二房送姚氏的礼。 徐氏也是多年没有见到李妈妈,拉着她的手细细地说了大半日的话,又说起徐老太太关心她肚子里的胎,便将蝉衣引荐了过去。 “咱们老太太说姑太太毕竟多年未孕,如今这一胎还是要多慎重些才好,她老人家不能过来,便特意叫了蝉衣来,别看她年轻,却事事妥帖的。” 徐氏便红了眼眶,李嬷嬷便接着道:“老太太说了,姑太太好好保重身子,便是对她最大的孝敬,她老人家若是有机会,还要上京城来看您呢!到时候给她亲手抱抱外孙就好了。” 乔玉言在一旁看着徐氏哭,心里隐隐明白,她在徐家住了多年,隐约也知道徐家外祖母对自己母亲这个女儿并不甚满意,具体情况她不知道,但是此时徐氏的心情,倒是能理解几分。 李嬷嬷便又拿出徐家外祖母专门私底下给母女两个人的礼,送徐氏的是一尊一尺多高的羊脂玉观音像,一架翡翠炕屏,另外还有好些料子。 那观音像玉质细腻,雕工精湛,大士面带悲悯,俯瞰众生,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怕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那翡翠炕屏用的是整块的翠,雕着锦鲤戏荷图,难得的是那锦鲤竟是天然的红白色,不但设计巧妙,更兼活灵活现。 送给乔玉言的是两匣子宝石,一盒红宝石,一盒碧玺石。 李妈妈笑着道:“老太太知道姑娘主意大,心思又多,说送了你现成儿的头面,怕你不喜欢反倒压箱底了,便叫把这个送了来,姑娘喜欢什么样式的自己打去。” 徐家外祖母一向对乔玉言宠爱无度,这些东西估计就是徐家的表姐妹们都是没有的,心下一时间有些泛酸。 等李妈妈要回去时,便也装了满满两车东西回去,刚好碰到姚氏的丫鬟过来说话。 原来姚氏接了姚家的信,说是她侄子要纳吉,叫她回去过端午节,乔玉言闻言便将要送去姚家的礼直接送去了二房,好叫一起带过去。 姚氏检查了一番,倒是比往年多了两成,心下有些满意,忽然又问道:“那徐家的人回去了?” “回去了,奴婢去大姑娘跟前回话的时候,正碰上大姑娘叫人抬送去徐家的礼出门呢!” “哦?那你可有看到大姑娘送了多少去徐家?” wap. /92/92431/20379656.html 第54章:见面 端午节因为徐氏怀孕的缘故,都没怎么走动,且似乎徐氏和乔谓升又有些闹得不愉快,乔玉言打眼瞧着自家亲爹脸色有些黑,便也不多问了。 不问他就只能自己拿捏着分寸来办,乔家当然也要制席,比如旁支老一辈的二房三房自然是要来的,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个节上一道团圆过节。 除了吃席,端午节还有赛龙舟,因着乔谓升升了礼部侍郎,这两年乔家也有龙舟下水,就在前头的护城河里,当然前头的名次,他们是轮不上,只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好在乔家早就在两旁铺面的楼上预定了看龙舟的位置,那楼上的隔间本就是预备着端午节的,靠河的一面没有遮挡,站在栏杆旁可以将河面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徐氏怀着孕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人挤人的,就怕有个万一。 倒是老太太心情好,带着孙女儿媳妇一道出来了,裴姨娘原想留下来陪徐氏,却被徐氏笑着赶了出来出来,只说她一年到头闷在府里,好容易有机会怎么能不出去走走,最后拗不过,还是跟着一起来了。 正好是个艳阳天,天空万里无云,到了半上午就开始热起来,大家来得早还算好,顺顺利利地登了楼,等催龙舟的锣鼓声响起来,底下摩肩接踵,一不小心就要被挤倒。 乔玉言前世只在徐家的时候见过赛龙舟,后来回了京城头一年没有赶上,再后来徐氏过世之后更没怎么出过门,等嫁去了温家,各种事情团团转,看赛龙舟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上她。 今日来得早,乔玉言便坐在老太太旁边给她剥荔枝,“这个是才到的头茬儿,咱们南边的铺子讨巧儿,快马加鞭地给送了来,老太太您尝尝,还有冰镇过的,怕您受不住,待会儿太阳上来了,热的时候再吃。” 老太太只微微点头,接了她手里的牙签吃了两个,便点头道:“倒还新鲜,你们也吃,只别吃多了,这东西上火。” 正说着话,忽然从隔壁走进来一行人,“老姐姐今年难得有兴趣,可好些年没有在这热闹上见到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乔玉言身子微微一震,转头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绛红色洒金寿字纹长褙子,花白的头发挽着一个整整齐齐的髻,带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箍,拄着一根老檀山的拐杖,不是温家老太太还能是谁? 身后还跟着温家两位太太及还未出阁的两位姑娘,一张张脸与记忆中的样子逐渐重合。 乔玉言握了握拳,压下心里的不舒坦,连忙扶着老太太起身。 “我说隔壁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家,怎么还亲自跑过来一趟?!” 姚氏便忙带着乔玉言姐妹起身见礼。 乔玉宁悄眼打量了一眼乔玉言,见她礼节丝毫不错,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乔玉言只当没有看见,转身一边分派人挪座位,一边悄悄打量着上首的两位老太太。 这样看上去,两家老太太倒像是交情不错的样子,不但互相寒暄了好一阵儿才坐下,且看自家祖母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 “乔侍郎怎么没来?”温老太太与乔家老太太携手坐了,然后打眼一瞧便笑着问。 “他媳妇有了身子,这大热天的人又多,不好过来,便在家陪他媳妇了。” 闻言温老太太便又感叹乔谓升体贴媳妇,又说老太太有福气云云。 按品兰的说法,两家如今的关系应该算一般,温老太太此时的反应未免有些过于热情。 “这几位便是府里的姑娘了?还是小时候见过呢!瞧瞧这,一个个水葱儿似的,”说着连忙指着下首坐着的两位温家姑娘道,“这是我们家婷姐儿和贞姐儿,来,快来跟你们乔家姐姐见礼。” 乔玉言便带着乔玉宁和乔玉容跟对面的女孩儿行了平辈儿礼。 从前两家来往比现在多,所以乔玉宁和乔玉容是走动过的,只乔玉言还是头回见面。 温老太太便拉着乔玉言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啧啧地对老太太道:“自来知道你们家的姑娘长得好,今日一见这大姑娘,才真真叫人嫉妒,怎么这些个美人儿都去了你家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乔玉言便微微低下头,只做娇羞状。 她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菱花纹的袄儿,底下一条松花色的挑线裙子,挂着双流苏的荷包坠儿,挽着双丫髻,戴一支七宝玲珑流苏簪,打扮得鲜亮又娇俏。 温家大太太便拔了手上的一只翠绿的镯子做见面礼,一看便知道不是便宜的物件儿,乔玉言转脸见自己祖母微微颔首,便行礼受了。 乔玉宁眼睛里的诧异越发明显,怎么今日的乔玉言行事如此稳妥起来了? 顿时又想起似乎老太太拨了个丫鬟给乔玉言,想来这段时间她便躲在清洗台里偷偷刻苦练习吧! 思及此便有些气闷,老太太那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怎么忽然对乔玉言如此青眼相加了? 温大太太说笑着又另外给姐妹三个一人一只装着几个银锞子的荷包。 乔家只有姚氏在,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谁能想到出来看个龙舟还有这样的事儿? 这见面派礼一向是当家主母的事儿,难不成还要她出钱?更何况她原就没准备,要像温大太太一样从身上退下来给,那如何给得起? 正为难,就被人拉了拉衣袖,扭头发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凑了过来,“大姑娘跟前的七夕姑娘说怕太太你没准备,就递了两个荷包过来,里头是几个戒指。” 姚氏便悄悄地接了过去,然后笑吟吟地给了两个温家姑娘。 乔玉言知道没让姚氏为难,也放了心,在转脸便看到老太太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似有赞赏,心下微微一热。 几个年轻的姑娘这会儿都倚在栏杆处,一边说笑,一边看着外头热火朝天的河面,虽然还未开始,就已经人声鼎沸了。 本就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家世又相似,不论是胭脂首饰还是针黹女红,都能说到一处去,因此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只有乔玉言心底里因为前世的事情,对温家人多多少少有些抵触,便一边陪着说两句,一边分派丫鬟婆子做事。 既然两家相熟,只把隔间儿打通了,便可以坐在一处赏龙舟。 吃食用具都要一一指点打理好,这忙来忙去的,那两个温家的姑娘便也不好多问她些什么。 “诶?那不是四哥哥?他怎么来了?”温如婷忽然伸手指着楼下一个穿松绿直裰的年轻男子惊讶道,“不是说今日要跟他的同窗讨论制艺?” 她这一嚷嚷,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底下那人也刚好抬头。 两厢一碰面,乔玉言感觉自己听到脑海里嗡一声响。 wap. /92/92431/20379657.html 第55章:酸文假醋 此时的温良不过十六七岁,修长清瘦的身量,面容俊秀,姿态从容,还有一身读书人的气度。 当得上一句翩翩少年郎。 只一上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似乎是没有料到楼里有这么多人,讶异了一瞬之后,给温老太太行礼。 “终日里读书也要出来走动走动的,快来见过乔家老太太,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 温老太太十分热情,老太太便也笑着点头,受了礼之后便亲自给了两件东西。 “这是老大家的孩子,在兄弟中排行老四,终日里就知道读书,我说他读书都要读傻了,这不?书院的先生说今年秋闱叫他下场,就越发不肯出门了,这还是我强逼着出来呢!” 老太太连连点头,一旁的姚氏却是眼睛一亮,“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有功名在身了?可真了不得。” 温大太太提起这个,一脸的与有荣焉,“我们家不比你们有爵位在身的,儿郎们还是要走科举的路子,这不发奋读书,日后哪来的前程?” 老太太看向温良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赞赏,连连点头衷心称赞了几句。 要不是乔谓升当年走科举得中进士,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单凭一个忠勇伯府的名头,乔家可没有如今的地位。 纵然比不上那些清贵世家,也比一般坐吃山空的勋贵人家好太多。 且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内阁坐大,又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进内阁的说法,有志气的年轻人,要拼个前程还须得走读书科举之路。 但是这科举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多少人发须皆白也读不出个结果来,因此温良年纪轻轻就有了秀才的功名在身上,还能参加今年的乡试,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温老太太便又笑着道:“咱们两家原就是通家之好,老姐姐不介意吧?” 说的是乔家的是个女孩儿在场的事儿,这原本不大合规矩。 但是一来如今这是在外头,长辈们又都在一处,二来确实如温老太太所说,两家原就是通家之好,也不算不讲礼数。 老太太便笑着道:“我岂是那等迂腐之人?言姐儿,带你两个妹妹跟温家四郎见礼。” 方才温良一上来,碍于礼数,乔玉言三个便避到了一旁的帘子后面。 乔玉宁和乔玉容正在透着帘子打量那当中的年轻公子,乔玉言却假借着吩咐底下丫鬟婆子的借口,独自去了一边。 这会儿听到老太太的命令,也不得不从后面转过来。 温良上来时,就瞥见那帘子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便知道是乔家的姑娘们,这会儿听从长辈吩咐,拱手行礼。 但当他抬头看到面前的少女时,却是有些愣了神。 老太太见状便蹙了下眉,笑着道:“四公子要不要尝尝这荔枝?我瞧着味道倒是不错。” 温良自知失态,连忙应诺,“多谢老太太。” 外头忽然鼓声雷动,有人大喊:“赛龙舟要开始了!” 闻言屋子里的人都往栏杆处涌过去,好在两家合在一处,这地方也宽绰,丫鬟婆子们自是不会往主子这边挤。 乔玉言便走到老太太跟前,“祖母,我扶您过去看。” 老太太却摆了摆手,笑着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不过听个热闹就行了,你们年轻人去看,看了告诉我是哪家夺了魁就是了。” 乔玉言便不再勉强,原本也不想去看,但是自家那条龙舟花了多少钱是经过了她的手的,这会儿倒是想看看能不能夺个名次。 “你看你看,那条大红色的,就是长兴侯府的,说不得今年又是他们家第一。”温如婷激动地捏紧了帕子,只是顾及着身份,才没敢跳起来。 一旁的乔玉容也同样的一脸激动,“旁边那条好像是丹阳公主府的,去年安郡王就在龙舟上,不知道今年还在不在。” 乔玉言倒是不关心那热门的夺魁的龙舟,只关心自家的表现如何,争前三名那是没戏了,好歹也不能最后几名吧! 不然那银子不是白花了? 待看到自家那条浅杏色的龙舟,心下便安了心。 果然看上去中规中矩,淹没在一众花里胡哨的龙舟队伍里,一如忠勤伯府淹没在一众功勋人家当中。 乔玉宁这会儿却浅浅蹙了眉头,一方绣着兰草的浅青色帕子掩在唇边,视线有些迷离,眉目间显出淡淡的愁绪来,只听她念道:“此时舳舻千里江,亦染折柳离人泪。” 温良正站在她旁边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疑惑地看向她。 她今日穿着一件浅青色长袄,只在襟口和袖口绣了同色的水波纹,头上是几只简单精致的小珠花,加上她那张素白精致的小脸,越发显得气质如兰,淡雅而清丽。 倒是与她长姐的气质长相截然不同,如春花秋月一般。温良心里默默地想着。 乔玉宁似才发现他在旁边,连忙歉意一笑,“叫四公子见笑了,只是从前有一回也是在这里,陪着我母亲等人,恰巧遇见一对好友分离,正是阳春三月的光景,微风一起,柳絮飞舞,那人折一支柳在手,久久目送好友的船远去,当时我瞧着那情状,倒像是身处秋天的寂寥似的。”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当时的情形来,所以随意胡诌了两句。” 她说话声音轻轻绵绵,浅蹙着的眉头,似乎一直未曾舒展,说起此事,仿佛又回到那孤独的情景里,平添几分多愁善感之态。 温良连忙笑道:“二姑娘心思细腻,才情斐然,不过眼下……” 乔玉言听到那边他温言温语地声音,便又想到前世这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无名火气。 “二妹妹想要看什么折柳相送,大可在放榜之后来,多的是落第的读书人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几出跳河的戏码,想来到时候多的是素材让你写那些湿的干的,也好过这会儿在这里酸文假醋地扰大家兴致。” wap. /92/92431/20379658.html 第56章:男盗女娼的好事儿 乔玉宁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如此不留情面地讽刺她,一时间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难道她不要脸面吗?不怕别人觉得乔家的姑娘没有教养吗? “其实二姑娘也只是……”温良见一旁的乔玉宁小脸儿惨白,泫然欲泣的样子,登时起了恻隐之心,连忙开口要替她说两句。 乔玉言却不等他说完,冷笑了一声道:“她如何与你什么相干?要不是我好好赏龙舟的心情被影响了,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说着他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身便走,“不过看来你们俩倒是能酸到一块儿去,那我换个地儿好了。” 她带着自己的人干脆去了角落里坐着,一盘荔枝,一盘樱桃,还有一碟子藕粉糖糕,一碟炸酥卷儿,别提多惬意了,倒是比听那一对假惺惺的男女在那儿互相吹捧得强。 而且乔玉言也不想再在他们身旁多呆,怕是待久了更会想起前世的事情,没得给自己心里添堵。 她这一走开,那边就成了温良和乔玉宁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乔玉宁的旁边便是乔玉容了,只不过她这会儿正忙着跟温如贞说龙舟的事情,完全没有放心思在另一边。 如此一来,这边大人的脸色也就各各不同了。 裴姨娘一直以来都老实本分地坐在后面,就当自己是个透明的,可这会儿看到自己闺女和温良站在一块儿,正款款说着什么,眼角就带上了两分笑意。 倒是姚氏,有些着急,不断地去看自己的女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同样皱着眉的还有温家大太太,今日本就是她们家老太太故意来碰乔家的,说什么当年的情分? 所以乔家的情况也打听过了,那个二姑娘是不错,在外头的口碑也挺好,但是那是个庶出啊!如何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这会儿竟然跟她在一起说话,反倒将那个嫡出的给赶走了。 倒是上面的两位老太太仍旧老神在在的样子,说起年少时的往事,还哈哈大笑起来。 乔玉宁这会儿正红着眼圈儿,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四公子不要介意,我家姐姐就是这样的脾气,她不是有意要讽刺你的。” “没有的事儿,我并没有生气,看得出来,你姐姐比较随性。” 听到这话,乔玉宁连连笑着点头,神色也轻松多了,“大姐姐就是这样的,她并没有恶意,想来是在什么地方有些不高兴恼了,有气儿没地儿撒,才这么说我呢!我就怕四公子不知道,倒真生姐姐的气了。” 温良皱了皱眉,看向那边正和丫鬟说说笑笑的女子,心下有些不喜,语气仍旧温和,“虽是如此,但是你到底是她妹妹,又是在我面前,如何能这样说你呢?你回头与她好好说一说吧!” “这有什么!”乔玉宁却笑着摆手道,“我是没关系的,只要姐姐心里的不痛快没了,就比什么都好了,我姐姐是从南方来的,一直养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又是生意人家,所以她来京城之后很不适应,难免许多地方不舒坦,若是我这点儿都不能体谅的话,岂不是愧做妹妹了?” “是这样啊!”温良看向乔玉言的目光便有些兴致缺缺了,“不过你也太善良了,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在会让着她的,更何况,你这样处处忍让的性格,也容易吃亏!” “我自小在母亲跟前长大,母亲待我虽不如她亲生的姐姐好,可也十分用心,自来吃穿用度也只比姐姐差一点点而已,如何会吃亏?” 温良再看乔玉言和乔玉宁的打扮,便看出了不同。 乔玉言那一身的打扮可不差,不管是衣服的料子,还是头上的簪子,亦或是身上的小首饰,无一不精美。 可是再看乔玉宁,通身上下就没有几件首饰,便是有也是极简单的。 再看她一脸满足与开心的样子,心里头越发同情起来。 “你……”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可见她如此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玉宁十分感动地看着他道:“四公子你人真好。” “啊?怎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我不过就是被姐姐说了一句,你就这样向着我,我心里着实感动,毕竟……从来没有……” 说着又连忙住了嘴,把刚刚涌上来的一点儿愁绪也掩饰下去了,“以后我若是有什么事儿,能找四公子说说么?实在我在家也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 温良心里觉得这于礼不合,但是一看旁边正跟温家姐妹聊得欢的乔玉容,在看那边自顾自开心的乔玉言,忽然就觉得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既孤独又纤弱。 神使鬼差地他就点了头,压低了声音道:“我如今在南山书院读书,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写信给我就行。” 乔玉宁的眼睛登时如同盛满了揉碎的星子般发亮,“那我先谢过四公子。” 这头七夕悄悄打量着另一头的人,疑惑地问道:“二姑娘在和四公子说些什么呢?两个人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是在说好事儿了。”乔玉言也看过去,嘴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可不是好事儿么?男盗女娼的好事儿。 外头龙舟已经下水了好一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乔玉言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去看河上的情况,甚至受外头人的口号感染,也忍不住给自家龙舟加油起来。 只是这种事情,不是喊喊加油就行的,任你喊破嗓子,扯破手绢儿,到底还是长兴侯府第一,第二和第三也是其他勋贵世家所得。 忠勇伯府的龙舟虽未入围,好歹也拿了个第七,已经在乔玉言的意料之外了,当下便说要赏那划船的勇士。 看完了龙舟赛,酒菜便也上好了。 用过午膳之后,乔玉言便扶着老太太上马车。 老太太自己执意回去,挥手赶人:“你们年轻人多在外头转转,今日的热闹多着呢!只记得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就是,别叫拍花子的拍走了。” 这一声令下,谁还不高兴? 乔玉宁一把挽住乔玉容的胳膊便要去逛逛,问乔玉言去不去,那两只手紧紧扣着的样子,分明不是相叫自己一起的意思。 她当然没那个厚脸皮,摆了摆手,便直接坐上马车去了另一条街。 一路上念叨着“梦坡书斋”,念叨了大半条路,才算是找到了地方。 wap. /92/92431/20379659.html 第57章:不喜欢温家 “姑娘是想要买点儿什么书?我们这儿这两天又进了好些话本子,要不要挑一挑?” 掌柜的人热情而周到,一看乔玉言的打扮,就知道并非一般人家的女眷,当下便让小厮上了点心果子,又让了茶,才开口相问。 乔玉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拒绝,直到这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叫温停渊的人?我找他。” 掌柜原本以为是来了个大客户,介绍起来滔滔不绝,听到这句话,竟然还有些收不住话头,顺嘴儿就道:“温停渊啊……啊?温停渊?东家?!” 乔玉言笑着点头,以温叔叔的能耐,当然得是东家,难不成还能在这个小书店里做活计不成? 只是不知道这大节下的,他在不在这里。 “姑娘请跟我来。”掌柜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这才想起东家前些日子的吩咐,连忙起身拱手作揖。 书店的后面是个两进的院子,前面一进十分开阔,却完全没有设计与打理,盆栽都不见一盆。 青石板的地面被太阳照着有一种热气蒸腾的感觉,上面放着一排排的架子,摆着许多陈旧的书册,原是借着今日的好日头晒书。 乔玉言随着掌柜穿过排排的书架,一直迈进第二进的屋门,眼前忽然阴翳。 同一栋宅子的两个院子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入门一座青石雕刻的影壁,上面爬着茂盛碧绿的藤萝,纤细的藤蔓带着生命的气息,似在努力与这骄阳分庭抗礼。 绕过抄手游廊,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置了冰盆的缘故,这里的温度比外头竟低了好些。 乔玉言正细细地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穿湖蓝色直裰,带着墨玉冠的男子。 他身量修长,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里正持着一卷书,含了一丝浅笑看向这边,虽身处炎炎初夏,但他周身气质却如远山温润,叫人见着,似乎也自然地心静了两分。 “温叔叔!”乔玉言这才发现掌柜人已经悄悄退了下去,她便笑着往温停渊跑去。 “你怎么就知道我过来了?”乔玉言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疑惑问道。 温停渊抬手指了指门楹,原来上面系了一只小小的铃铛,虽看不出另一头在哪儿,但想也知道,便是方才来的路上,掌柜用此物告知了他。 温停渊自衣袖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替她将鼻尖上的细汗擦了,“从哪儿来?” 乔玉言一边随他进屋子,一边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又说起温家的事儿,“原是我们自己家里人瞧热闹的,谁知道那温家怎么也在一处了,我倒是从没见过,不过我祖母倒似乎与他们家老太太关系还可以,走的时候还说要约着去大相国寺呢!” 温停渊只听着面前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只坐在对面但笑不语,在听到她说起温家时,眉头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温家?是通政使温琼与那个温家?” 乔玉言有些犹豫地点头,“大约是吧!好像今天听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对他们家也不是很清楚。” 这话自然是假的,如何不清楚? 前世温琼与不但当了通政使,而且还入了内阁。 他并非翰林出身,得入内阁甚至还遭遇了不少的非议,奈何温家日渐鼎盛,不但温琼与高居内阁之位,温家二老爷也为在地方上做了一方知府,更有温家六老爷被任命为左都督,统领西北。 就连温良,都在翰林院呆了没两年,便去了御史台,当了御史,及至乔玉言前世过世之时,就传出了要升任右佥都御史的消息。 可温家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前世刚嫁进去时,温良还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她便在已经在温家处处受刁难。 上至温家老太太,下至府里头没有出阁的姑娘们,一个个全部拿鼻孔对着她,颐指气使都不能形容这些人的态度。 她还记得那时候温如婷把几匹缎子扔到自己面前,如同吩咐一个丫鬟似的吩咐她,“听说四嫂针线好,下个月朝阳公主要开花宴,我赶着穿,便劳烦四嫂帮我制两套衣衫吧!哦,对了,我喜欢芍药,裙摆便给我绣芍药花吧!要满绣,但是不要显得太笨拙,希望四嫂能叫我满意。” 说着拍手就走了,气得乔玉言直掉眼泪,等温良回来时将这事儿跟他说了,他却道:“不就是做两套衣服,你做嫂子这也不愿意不成?且那是朝阳公主的花宴,婷儿去那是代表咱们家的脸面。” 他都这么说了,乔玉言还能如何?只能忍气挑灯赶工,谁知道第二日就被温大太太叫住了,说她挑拨温良和温如婷的兄妹关系,犯了长舌之忌,罚她跪祠堂。 温家说跪祠堂那可就是真跪,旁边还有两个老嬷嬷在一旁看着,跪得歪了,那戒尺就直接打了过来,说是奉了大太太的令,不敢不仔细盯着。 偏偏还要赶着把衣服做好,最后便跪在祠堂里坐针线,打那以后,乔玉言的膝盖就不好了,每到阴雨天就针扎般疼。 想起前世的事情,她心底里的恨就像那冰鉴里的传出来的凉气似的,丝丝地往外钻,直把一颗心都染得冰冷,如处寒冬。 “你不喜欢温家?” 温停渊见她神色不对,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彻底敛下,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身上。 乔玉言似忽然惊醒,回过神来,想了想摊手道:“不熟,只是觉得他们家的人都怪装腔作势的,确实不大喜欢。” “那好,刚好我也不喜欢。”温停渊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以后少于他们往来吧!” 闻言她点了点头,心里却幽幽地叹气,看老太太和姚氏那样热络的劲儿,只怕是难,而且若非是两家关系又重新走动,前世乔玉宁怎么会和温良勾搭上呢? 没想到温叔叔也不喜欢温家,思及此她心下一动,“温叔叔你……跟他们家不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温停渊正在喝茶,青玉的茶盏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恍如一件艺术品,闻言他转脸看了乔玉言一眼,唇边的笑意变得玩味起来,“算是吧!” wap. /92/92431/20379660.html 第58章:粽子 温停渊竟然跟温家有亲戚关系,乔玉言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转念一想,从前徐家与温家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她不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管她怎么问,温停渊都只是笑笑不细说。 乔玉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办法,这个温叔叔向来都是如此,他不想说的话,撒泼打滚都没有用。 “今天可吃了粽子?” 他这一问,乔玉言才想起来,连忙从袖袋里摸出个石青色的荷包,笑眯眯地递给他,“喏,我如今可忙了,就这个还是挤时间出来给做的呢!” 温停渊伸手接过,正打量着那上头绣得一从翠竹,闻言皱了皱眉,“那丫头不中用?” 乔玉言一愣,“谁?” 问完就立即想起,“你说紫鸢啊!她才来呢!哪就那么快上手了?更何况,就算她能力再高,也不能都替我分担了吧!” “能。” 温停渊将荷包收入怀里,然后起身自身后的高几上端过来一个小碟子,递到她面前。 碟子里盛着四只小巧精致的粽子,比寻常的看上去小了一半,棱角整齐,如眼前这个人似的。 她眼睛里忽然有些酸涩,却笑嘻嘻地掩饰了下去,“今年初到京城,应当很忙吧!怎么还有空做这个?” 这样的粽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温停渊亲手包的,盖因他包出来的总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不但个头看起来分外小一些,且样式也显得更精致。 忘了是哪一年的端午,知味楼出了新口味的鲜菇牛肉粽子,外头人送了一盒,徐家人都还没尝过,乔玉言正好去找表妹玩,谁知就听到舅舅叫舅母送两个给自己。 一向爱吃咸粽子的表妹听了便不高兴,当即说出了些不好听的话,觉得乔玉言是寄居在徐家,吃喝都是徐家的,凭什么还要事事都紧着她。 气得舅舅当场就发了火,舅母也被连累,乔玉言吓得赶紧跑了,可想想心里头又觉得委屈,偏生外祖母派人来寻,她怕被瞧出自己哭过,就躲到温停渊那里去了。 温停渊便问她想吃什么,她气鼓鼓地说要吃粽子,哪里都买不到的那种粽子。 谁知道他想了想却点头道:“那我来做给你吃,除了你谁也吃不到。” 她到现在都记得,一直到傍晚回去,外祖母听到她说温停渊给她包了粽子吃时的表情,满脸的不可置信和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从那年以后,每逢端午,她便是没有去,温停渊也会打发人给自己送过来,每次都只有这样小小的四颗。 他说过除了她谁也吃不到,那便是连外祖母和舅舅那儿都是没有的。 前世回了京城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吃过这样的粽子了,今世算起来也就漏了一年,可实际上,却是隔了一世。 温停渊取了一颗,再拿一把精致的小剪子将细线剪开,碧绿的粽叶在他修长匀称的手指间被打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带着淡淡蜜色的糯米团来,可以看到里头有小小的红豆和蜜枣,外面还刷了桂花蜜,看着就很有食欲。 乔玉言接过粽子,小小地尝了一口,果然还是记忆深处的味道,甜而不腻,绵软弹牙却不黏糊,里头红豆的醇香蜜枣的甜腻与桂花的清香融合在一起,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恰如其分! 两只粽子吃完,再接过温停渊递过来的舟山银毫,一口下去,再多的不开心也要忘记了。 吃了两个粽子,也差不多饱了,温停渊将剩下的两个装在一个小食盒里,给她带回去晚上吃刚好。 拎着小食盒从里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程风急匆匆而来。 “程大哥,端午安康!” 程风见到有人从里头出来,已经愣了一下,再一看是乔玉言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便又恢复了正常神色,连忙笑着行礼,“乔姑娘好。” 错身而过,程风才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小食盒时,越发对乔玉言多了两分恭敬。 按照计划,前几天主子就该出发了,可是询问了两次,都说要等一个人。 主子行事自来不见首尾,他只当是有别的重要安排,也不敢随意过问。 谁知昨天竟是让他去找了做粽子的材料来,一小份一小份的也就罢了,可那几样东西明明十分寻常,偏偏自家主子要求的却又与别人不同,非要指定是哪里产的,还需得要一颗一颗挑选最好的那一小茬儿。 等看到自家主子挽起袖子包粽子时,他才陡然反应过来,主子这又是要给乔姑娘做的了。 这会儿再看,什么等一个人,分明就是等乔姑娘!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便是再愚钝也该明白这个乔姑娘对于主子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只是希望这个乔姑娘不要坏了主子的大计才行,不然这么多年的心血…… 心里正想着事儿,就看到主子正站在廊下,看着影壁的方向,似乎在目送着什么。 心下登时一凛,连忙收起所有思绪,上前一步行礼,“主子,等不得了,按照脚程,咱们得快马加鞭才能赶上。” “嗯!”温停渊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即目光转过来落在他身上,停顿了几息,“你找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怎么得用。” 程风听到这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想到方才出去的人,连忙道:“紫鸢姑娘原是沈家总账房的女儿,从小学习算账理事,区区乔家内务绝对能够胜任。” 沈家是江南大贾,各行各业哪一个没有他们的参与? 都说沈家富可敌国,到底家底几何确实没有人能探知的,如此人家的账房自是千挑万选的人才,紫鸢既是出身沈家,能力也就不消多说了。 温停渊便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内室,“温家的人找上乔家了,大约是知道了我的动静,你留意一下乔谓升。” “是!”程风想了想,“要不要先找人给他打声招呼?” 里头没有动静,好一会儿才看到穿着一身玄色窄袖长衫的温停渊走了出来,他似乎是略微思索了会儿才开口,“罢了,她还没说过她父亲的不好,便先如此吧!盯着就行。” wap. /92/92431/20379661.html 第59章:这不是胡闹么! 乔玉言回来的时候,先去了何芳斋,等着他们新出锅的点心了才回来。 老太太喜甜,徐氏却爱吃咸口的,乔玉言便分了两个攒盒,先去宁和堂,见老太太歇下了再往芙蓉馆来。 正巧碰上乔谓升和徐氏两人在屋里说话。 见着她来,二人脸上似乎还颇有些不自在。 乔玉言打眼一瞧,妆台似乎有些凌乱,再看自家老爹的眉毛似乎有些不对劲。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差点儿笑出声,忍了好一会儿,才靠着嘘嘘地咳了两声掩饰过去了,却哪里还坐得住。 “娘平日里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我瞧着这会儿日头不大了,不如和爹爹去花园散散步也好,女儿就先去看会账册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后还听到乔谓升不满的声音,“我说了别乱来,你瞧,都给言姐儿看出来了,这……这不是胡闹么!” 徐氏的声音里却带着忍俊不禁,“我给你擦干净了,肯定看不出来,你方才不是还说我画得挺好?” 乔玉言深吸了几口气,脚下的脚步越发快了,恍似后面有什么人在追着她似的。 一路走到清溪台了,才小口小口地喘气。 七夕疑惑地问:“姑娘,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没听到说有要紧事要回啊!” 一旁的元宝却探出个脑袋来,“姑娘,方才……老爷的眉毛是不是画过了?” 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乔玉言连忙正色训道:“不许对外胡说!” 不是不许胡说,是不许对外胡说。 她也没办法啊!实在是没眼看,万万想不到,自家那样严肃认真的老爹,平日里总是温婉大气的娘亲,竟然会有这样的闺房之乐。 别人画眉那是夫君给妻子画,他们这……嗯,简直胡闹。 想到方才乔谓升脸上疑似的红晕,乔玉言实在忍不住伏在桌子上笑了出来。 这一笑,底下两个丫鬟便知道方才元宝没看错了,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主仆三个足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乔玉言便又吩咐了她们不许往外说,二人自是连连点头。 昨天还听说前天晚上两个人吵了口,只是她作为女儿总不好过问父母房里的事儿,心里还有些担心。 这下将这俩人留在家里,转眼又和好了,简直和小孩子似的。 不过这样看起来,乔谓升和徐氏的感情确实还不错,夫妻之间的关怀看得出来也是出自本心。 那她就更不能理解他们之间是如何能容得下一个裴姨娘的了。 品兰端了一盅茶进来,笑着道:“姑娘今儿看龙舟可还开心?” 乔玉言笑着点头,又道:“你和紫鸢都没有出去,我给你们带了何芳斋的点心,晚些你们和王嬷嬷分一分。” 说着又问:“紫鸢呢?” 她才来没两天,乔玉言有些担心她不适应这里,且又是温停渊给她找来的人,心里越发看重两分。 “今儿趁着姑娘出去,在屋子里看账本呢!” “今儿过节,怎么还在忙?快叫她歇歇。” 乔玉言前些时候理乔家在外头的账册,确实有些头晕脑胀,但是也不至于立刻就要紫鸢给整明白。 正说她呢!一个穿茄花色短袄的女子就迈过门槛进来了,手上还抱着一摞厚厚的簿子,“姑娘放心,已经吃过粽子了。” 紫鸢说着话,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窗边的书案上,“姑娘今儿好好过节,奴婢就不拿这烦心的事儿扰姑娘了,明儿再与姑娘说说这里头的情况。” 乔玉言眉毛一跳,指着那厚厚的册子惊讶道:“你这就看完了?” 紫鸢瞧她那样惊奇的样子,抿嘴一笑,“奴婢自会吃饭起,就开始拿算盘了,自然看起来比旁人更快些。” 这也太快了! 乔玉言想到今日温停渊说的话,一个字“能”,这可是真的能啊! “别等明日了,横竖我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事儿,你便与我说说吧!我心里有个底也好。” 紫鸢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 说着便服侍乔玉言坐到了桌边,品兰便将其他的大小丫鬟都带出了屋子,只留七夕在一旁服侍。 “姑娘你瞧,这是我新制的一本册子,按照咱们家的田产铺子分类做了一个总账。” 紫鸢又拿出一本新的小册子,乔玉言一翻,便知道了大概。 上面贴了不同的标签,一处产业一处产业的分类清楚,何处有多少田,平日里种的是什么,由谁在管理,历年来交上来的东西价值如何。 铺子也是如此,掌柜的是谁,在任多少年,历年出息。 然后对应的是底下的册子,一目了然。 “姑娘你瞧瞧这个,”紫鸢抽出一本生丝铺子的账本递给她,“这是节前新送过来的。” 乔玉言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疑惑地去看她。 “姑娘这样一看,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咱们把这个账从后往前算呢?” 说着她便当着乔玉言的面,打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动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写上去,再一对,一月到三月这一季,前后分明差了四五百两之多。 “这……” 紫鸢便将那账册放到一旁,“另外还有两三个铺子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她没有多说,但是乔玉言却也听出来了。 若是一个铺子如此,还能说是那家铺子的掌柜出了问题,想出这么个法子中饱私囊。 可是竟然又两三个铺子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用了同样的手法,这可就不是简单的巧合了。 要么就是他们暗中商量,互相勾结。 要么就是得到上面人的授意。 暗中勾结这个几乎可以排除了,都是独立的铺子,一个人偷偷这么干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让更多人知道?生怕不被东家发现么? 法不责众也不在乎这么两三个。 再看那几个铺子,分明是所有铺子当中收益最好的几家。 而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而在此之前是徐氏在管家,难道还能是徐氏不成? 谁都有可能,她母亲是绝对不会,徐氏的陪嫁就足够她母女两个衣食无忧一辈子了,便是再生下个一男半女也完全没有问题。 wap. /92/92431/20379662.html 第60章:当她是讨赏来的破落户呢! 其实也不用如何费心的猜,徐氏管家的时候,裴姨娘一直都从旁协理,且十分得信任。 再看她们母女的吃穿用度,没有一点儿猫腻是不可能的。 这倒是让她抓到了一个错处,只是想到徐氏对裴氏的态度,她心里还有些拿不准。 便先让人留意那三个铺子的动静,且探探徐氏的口风再说。 偏偏徐氏因为吃了两个粽子将已经差不多过去的害喜的症状又勾了起来,这两日都吐得起不来床,还是蝉衣变着法儿熬了各种味道的粳米粥才渐渐缓了过来。 这一日眼见着她人好多了,众人都在她屋子里凑趣儿,说起要去大相国寺的事儿来。 这原是老太太与温家老太太约好了要一道去的,谁知那头温家的两个姑娘也想跟祖母去,温老太太便提议乔家的姑娘们也一道,年轻的孩子们有个伴儿。 是以这几天家里都在为去大相国寺的事儿而准备。 “那日在珍宝阁看到一支累丝多宝金凤簪倒是极好看,可惜上头镶的宝石太杂,我觉得太华丽了些,有心想要换成整套黄碧玺的,谁知那掌柜拿出来的成色都不太好,这一来,我都不知道去大相国寺该戴什么了。” 乔玉宁正依偎在徐氏旁边,噘着嘴无限遗憾的样子。 她与徐氏这样亲密的形状乔玉言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心中早已波澜不惊,只当没看见便是,脸上仍旧带着如常的笑容,只听到她说起这话时,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果然,徐氏闻言便朝乔玉言看过来,“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外祖母给你送了一匣子碧玺,什么颜色的都有,你应当还没用吧!给你妹妹挑几颗黄的,叫她拿去打那支簪子。” 裴姨娘在旁边听到连忙站起来局促地开口,“这怎么行?那是大姑娘的东西如何好给宁姐儿?” 说着又转向乔玉宁,“那是姐姐,你可不能讨要?若真喜欢,晚些时候我去翻翻,怕是还能找出两颗来。” 乔玉宁闻言便抿了抿唇,勉强笑了笑点头道:“是我不懂事了,母亲别往心里去,那姐姐的东西再多再好也没有给我的道理,何况那是徐家外祖母给的,我哪里配呢?母亲不要为我操心,我哪里还有几件黄碧玺的首饰,将上头的拆下来也能用。” 乔玉言一看她那样子,心里就不舒坦,这一招以退为进简直拙劣,可偏偏对了徐氏的路子,徐氏一向疼她,怎么能见得她这样委屈? 果然徐氏一听便连忙搂过她,抚了抚她的背笑着道:“这有什么!你们本就是姐妹,且言姐儿那里多着呢!给你几颗又何妨了?偏你们两个这样见外,是吧,言姐儿?” 乔玉言不露声色地咬了咬牙,看见躲在徐氏身边露出得意笑容的少女,忽然嘤咛一笑,“娘也真是的,你要做人情就自己拿出东西了,还要偏到女儿头上,你这话儿都抛出去了,我这做女儿的还能不给你兜着?” 说着就喊七夕,“去开了库房找找那匣子碧玺收哪儿了,认真挑些送来给二姑娘。” 她脸上言笑晏晏的样子,说话又爽利大方,落在乔玉宁母女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方面说徐氏给她东西是做人情,一方面又说徐氏说出去的话要让她兜着,分明是说她乔玉宁就是个外人,而她乔玉言才是徐氏的亲女儿。 一句话,就把这亲疏关系给界定了。 后面打发七夕去找东西的言语就更让人觉得刺耳了,同样都是府里的小姐,一个要拆了旧首饰才能凑够那几颗宝石,另一个却收着整整一匣子扔在库房里吃灰。 分明是嘲笑她破落户要讨赏。 乔玉言见乔玉宁的脸色不好,心情立刻就好起来了,既然伸手要东西,也就要做好看人脸色的准备,又想得了好,还想踩她一脚,怎么想得那么美呢? 徐氏却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事儿上头,见她们姐妹互相友爱的样子,心里十分满意。 等人都散了,柳嬷嬷就笑着道:“咱们大姑娘真是大度,怨不得老太太和老爷都放心让她管家呢!” “几颗碧玺而已,她那里这种东西多着呢!” 闻言柳嬷嬷却认真了神色,“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是徐氏的乳母,在芙蓉苑说话一向有分量便是因为徐氏都对她十分尊敬,见她的样子便有些疑惑,“这是怎么说?” 柳嬷嬷因为听了乔玉言的话,对裴姨娘母女也起了些防备之心,看待乔玉宁的一些行为便不如从前那般事事顺眼了。 “倒不是我如今偏疼太太您亲生的,只是今日的这情形您想想看,论理儿大姑娘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合该跟您更亲一些,可在您怀里撒娇的却是二姑娘。” 徐氏笑着回她,“那是宁姐儿自小在我跟前长大,人还说生恩不及养恩呢!” “这自然没错,”柳嬷嬷将桌上一叠炭烤的腰果递过去,“可大姑娘如今到底来了您跟前,哪个孩子不想与自己母亲多亲近的?便是如今大了,行为上不好意思,心里头也是想的,但是如今二姑娘往您跟前一钻,她心里能不羡慕?能不发酸?” “这……”徐氏闻言,脸上的笑容便凝滞了,心里想起好几次乔玉言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自己的样子。 “便是夫人你没想到,二姑娘平日里那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也没想到不成?若真是没想到,便也不算聪明了,若是能想到……” 后面的话柳嬷嬷没有接着说,徐氏连忙摆手,“不会的,宁姐儿也就是比别的孩子伶俐些,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子呢!” 柳嬷嬷闻言便点了头,又说起碧玺的事儿来,“那是咱们家老太太送给大姑娘的,她那样疼大姑娘,必然是精心挑选送了来的,二姑娘却当着您的面儿讨要,大姑娘便是为了您心里舒服,也不好拒绝啊!再说去大相国寺又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什么头饰戴不得?” 见徐氏脸上神色似乎有些后悔,柳嬷嬷便叹了口气道:“太太您与大姑娘之间本就母女情分淡薄,可千万别越发将她推远了呀!” wap. /92/92431/20379663.html 第61章:头面 晚上乔谓升下了衙回来,徐氏就与他说起这件事情。 “我原想着言姐儿这些东西多,宁姐儿又一向懂事,当时也没想太多。”一面说着,一面替他将外头的衣裳递给旁边的丫鬟,又拿了家常的罩衫来与他换上。 乔谓升看了妻子一眼,将她扶到塌上坐下,自己将衣服整理好了,坐到另一边,“你呀,总算是想起咱们言姐儿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实则这个女儿在他身边也就这么长时间,父女接触又不多,他便是有心要亲近一二,也没什么机会。 可是妻子不一样,她在内宅,母女两个日日都要见面的,可关系仍旧不远不近。 好几次他都见着言姐儿规规矩矩地进出芙蓉馆,不是说这样不好,到底少了两分亲昵。 “我自己生的女儿,我哪儿能不放在心上呢!只是……” “只是你眼睛里太看重宁姐儿了,她又那般懂事的样子,所以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她。” 还有话乔谓升没有说,当时乔玉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跪乔玉言便行为十分不妥当,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懂事知礼恨不相符。 今日如此行事,倒是让他觉得次女似乎心机颇深了。 只是他也知道,妻子大度,一向待次女如己出,且这会儿怀着身孕,连日来身上又不舒服,便将这个话按下了,“好了好了,我看言姐儿不是那等气量小的,这段时间管家理事不也样样妥帖?” “话是这么说,可我被柳嬷嬷一说,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亏欠了她似的。” “你们母女之间哪里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你也别多想,好好歇着吧!这事儿交给我。” 结果第二日,乔玉言就收到乔谓升送来的两套红碧玺和粉碧玺的头面,一套鱼戏莲叶纹的,一套碟穿牡丹,打造得十分细致,栩栩如生,乔玉言掂量了一下,得用了七八两重的金子。 乔谓升只说明年她便及笄了,让她留着明年戴。 明年及笄那也是明年啊!乔玉言接过这两套头面哭笑不得,心下思量了一下,便知道是为着乔玉宁要她碧玺石的事而做出的补偿。 想通了这一点,乔玉言便接得心安理得了,让七夕好好收到库房里去,还要将这个消息传到梧桐苑。 果然乔玉宁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便摔了一只珍贵的青花缠枝茶盏,偏偏还不敢叫人知道,免得洛人口舌说她妒忌姐姐,只能自己掏钱补上。 乔玉宁不开心,乔玉言心里就更舒坦了,瞅着时机便捧了账册去徐氏的房里。 “这事儿本来不该拿来烦娘亲您的,毕竟如今你怀着身孕,看账册怕坏了眼睛。”乔玉言一边说着,一边给柳嬷嬷使了个眼色。 柳嬷嬷当即便知道这账目只怕是有问题,连忙将其他人都带了下去,自己拿了个笸箩在门口做针线。 “我也不知道这三家掌柜都是什么人,怕娘亲您这儿面儿上不好看,且我到底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所以私底下问问您,这要怎么处理比较好。” 乔玉言说得清楚明白,徐氏脸上却很难看,她是商户女出身,可是该有的世家规矩一样不差,这些年管理府里内外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竟一直没有看出来这三个跟着她多年的掌柜有问题。 “这三个都是徐家出来的。” “是娘的陪房?”乔玉言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那不是……” “自我嫁过来管家开始,便做到现在了。” 徐氏这话说出来,乔玉言便没有再接口了,她本以为是别人安插进来的人,看母亲的样子,应当是对这三个人很信任的。 也是,若非是自己信任的人,也不会将他们放在收益最好的铺子上。 “那……” “让他们来见我!”徐氏原本就不是那等软弱性格的人,只是如今怀有身孕才诸事不问,眼下见此情状,哪里还能忍。 “等一下娘!” 徐氏闻言疑惑看过来,乔玉言连忙道:“这件事情还是要悄悄儿的才行,这后头说不定还有什么猫腻呢!” 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氏略思索了一下便点了头。 乔玉言又道:“若是娘您信得过我,便将这件事交由我来出面,您如今到底不方便,若是为着这事儿动了气,就更不值当了。” 徐氏见女儿如此懂事的样子,又想起她昨儿因自己受得委屈,心下生出几分怜爱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只是若是你处理不过来,便告诉我,我再与你一道。” 得了徐氏的首肯,乔玉言便开始着手安排人下去查那三个掌柜的底细。 最开始有林安一家人的倾力相助,加上后来管家理事,手里已经有了好些得用的人,做起许多事情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这一日王嬷嬷便走过来,悄悄地说与她,“后门房上的李婆子跟我说,这段时间二姑娘跟前的听荷有两三次出去了,似乎是去送什么东西。” 乔玉言心里想了想,便笑着道:“二姑娘是府里头的主子,在外头也有些自己的好友来往,也算不得什么。” 王嬷嬷见自家姑娘这样的态度,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处理了,神色间便有些踟蹰。 乔玉言见着便笑道:“出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嬷嬷你不如寻个机灵点儿的小丫鬟跟在悄悄儿地跟在后头,看看那听荷姑娘是干什么去。” 王魔偶登时明白过来,连忙笑着道:“看我,糊里糊涂的还没有姑娘想得长远,我这就是去。” 她走出去,七夕正好进来,“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问,明日要去大相国寺的马车可准备好了没有。” 然后又问起乔玉言,“姑娘明日穿什么衣服去呢?上回如意坊送了一套银红的和一套豆绿的,瞧着都挺好的,要不姑娘选一套?” 乔玉言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偏生忘记说了,正要开口,抬眼却瞅见挂在墙上的黄历本子,疑惑道:“明日是廿六?” wap. /92/92431/20379664.html 第62章:不宜出行 七夕跟着看了一眼,笑着道:“可不是?姑娘这段时间忙碌,日子都记不过来了。” 不是不记得日子,而是感觉前世这一天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只是印象不深。 七夕见她眉头深锁在想事情,便悄悄退下,留她一人独坐。 乔玉言拿出自己重生以来记录的册子,翻来翻去,也没有什么头绪,可是泰和三十六年五月廿六,这个日子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按理来说,若是平常的日期,她不会印象如此深刻才是。 拿起笔对着空白的纸面,到底写不出一个字,乔玉言摇了摇头,算了,前世此时的自己正关在清溪台颓丧着,能有多大的事儿呢? 将面前的东西仍旧小心地合起来,收进带锁的小盒子里,再锁进柜子,正要起身,却不小心将方才七夕端进来的茶盏给碰翻在地。 “哐当”! 清脆的碎瓷声如同一道惊雷,劈开冗长繁杂的记忆,是了,五月廿六! 她怎么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前世泰和三十四年五月廿六,京中地动,民舍倾倒十数间,虽无太多人员伤亡,可最关键的是,奉先殿塌了半边! 且恰逢先帝的生忌日,圣上正于殿内祭拜。 地动之时,虽宫人反应迅速,圣上及时避出,却也被流石击中左肩。 奉先殿坍圮,又是先帝忌日,实乃上天降责之兆,圣上当即下召,陈述自己德行有亏,致使祖先神位不稳,遂斋戒素服七日,并下令全国上下禁二十七日宴请、饮酒作乐,不得闻丝竹之声。 原本这与乔玉言没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带孝在身的闺中女子,该怎样还是怎样。 只是偏偏有一次出门,穿戴上没留神,竟用了一支大红色重流苏的掩鬓,实际上当时二十七日已经快过了,她又因为在屋中闷了太久,听从底下丫鬟的说法,觉着带鲜亮些心情会好点。 结果刚出门没一会儿,就碰上乔玉宁和另外几个世家姑娘逛街,一下子便捅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怒不可遏,下令裁减清溪台的丫鬟,月例银子也减半,再关了她三个月的禁闭。 今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了,但是明日的大相国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的。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地动是什么时辰,可大相国寺毕竟在山上,老太太年纪又大,若是有个好歹…… 乔玉言不敢细想下去,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这可要编个什么借口才好。 总不能直接去说明天会有天灾不宜出行吧?先不说老太太信不信,若是明日当真出现地动,回头大家岂不是要将她当成怪物? 她可不想当什么能预测吉凶的巫师,心思百转间,终于想到一条,连忙将紫鸢唤了过来。 紫鸢对于她的吩咐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因明日要出门,晚间便在宁和堂用膳。 老太太显然兴致极高,说起要亲自在佛祖跟前上香,保佑徐氏这一胎平安健康。 乔玉容便在旁边撇了撇嘴,但是想到到底是能出门一趟,自然乖乖地什么话都没有说。 乔谓升又细细地问过乔玉言关于明日出行的事情,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才点头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行事竟这般齐全,如此一来,为父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老太太想起端午节时,她提前准备好的荷包,也笑着点头。 从前对这个孙女儿那是没有半分好感的,可是这一两个月间,却越发叫人挑不出错儿来,或许从前是她刚来,有意藏拙也未可知。 用过晚膳,众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才各自散去。 才出宁和堂,就看到二房乔谓鹏步履匆匆而来,身上还穿着圆领的青色官服未曾换下,见到众人出来,便笑着对乔谓升道:“说好晚上一道陪母亲用膳,到底还是来迟了,我先进去跟母亲问个安。” 乔谓升见弟弟一脸疲惫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听说圣上要给娴妃娘娘重修宫殿,还要求八月前完工?” 乔谓鹏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最近为了这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圣上的要求不低,今天在画设计稿。” 他们兄弟对话,其他人也不好走开,徐氏便温声道:“虽然是皇命,二弟也要多保重身体。” 他们寒暄了两句,便往宁和堂里头去,其他人也忙着明日的出行,都往自己院儿去了。 乔玉言却在怔怔地想事情,绕过花园,走到凉亭边,便停了下来。 “姑娘是有心事?” 自半下午开始,乔玉言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七夕便有些担心。 乔玉言想了想,便让其他人都先回去了,独留了七夕一人在跟前,“我们在这里等等。” 等? 等谁? 乔玉言没说,七夕便不问。 此时天上已经没有月亮了,周围的虫鸣声重重叠叠,叫夜风一吹,给吹到了天上似的,闪闪烁烁地就成了漆黑夜幕里的漫天的星子。 乔谓鹏自母亲处出来,走到这里就看到凉亭里有光。 一主一仆,一站一立。 暖黄的灯光里,少女的脸显得有几分朦胧。 “言姐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明日不是要去大相国寺?” 他与自己这个侄女儿并不亲近,不过自打她管家以来,对自己房里的事情却照顾得更细致,就比如端午一过,屋子里的冰就备上了,叫他这畏热的人也能睡个好觉。 更何况如今他日日忙着公事,这舒适的睡眠就显得尤为重要。 乔玉言起身接过七夕手里的灯笼,目光示意她先避到一旁,然后才面露犹豫道:“我是有件事儿相遇二叔说,但是又怕人觉得耸人听闻,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您。” 乔谓鹏目露疑惑,再看她将身旁的丫鬟支开,便挥手让跟着的小厮也避到了一旁,才迈步进了凉亭,才对犹自紧张的小姑娘笑了笑,“我是你叔叔,言姐儿有什么话只管跟叔叔说就是,一家人莫要如此外道。” wap. /92/92431/20379665.html 第63章:添什么乱? 乔玉言悄眼打量了一眼乔谓鹏,他与乔谓升身高差不多,却比乔谓升胖不少,一张脸也显得有些圆润,还遗传了老太太的一对酒窝,身上穿着的从五品的青袍圆领官服,大约是因为忙碌了一天的缘故,有的地方有些皱起。 这样的乔谓鹏看着丝毫没有来自长辈的威严,反倒生出几分容易叫人亲近的温和来。 “倒不是害怕。”她轻轻福了福身,壮着胆子似的开口,“实际上是因为我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偏偏今日又见着了些许异象,方才听到爹爹与叔叔说起宫殿修缮的事儿,才想到与叔叔说一声。” “哦?做了个梦?” “嗯,”乔玉言点头,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是昨晚上梦到京里地龙翻身,家里瓦石如雨而落,醒来觉着有些无稽之谈,可是今天傍晚却见清溪台门口一大片的蚂蚁出洞,然后又发现池子那边的锦鲤成群地往水面上跳。” 乔玉言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果然发现他听了自己的话在沉吟,便接着道:“从前在外祖母家,舅舅也收藏了一些杂书,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地动的异象,心下觉得似乎与昨晚上的梦境相合,可又不敢胡说。 爹爹自来是不信鬼神的,母亲又怀着身孕,方才想到叔叔任营缮青吏司员外郎,或许对此更了解一些,才大胆与您说一声。” 见他眉头越发皱了起来,乔玉言便知道他听进去了,“各宫各殿的营造都与叔叔的职责相关,我想着若此事当真是上天预警,叔叔能提前检查一二,总是好事儿,只不过最近您如此忙,我这个提议未免有些无稽之谈。” 乔谓鹏见她提着灯笼,身姿笔直,却垂着眼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明才不过是个小姑娘,就如此谨慎的模样,心下有些感触,若非是将自己当成亲人,怎么会说这番话来? 就算真是小孩子胡思乱想的,也无伤大雅,当下便温声道:“言姐儿有心了,这样吧!明日我在宫门开启之前便到宫门口守着,一开门便先四处转转看看,也难为你替叔叔想着,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乔玉言脸上立刻便扬起一个笑容,开心地朝乔谓鹏福了一福,“那二叔也早点儿休息,您本来就忙碌了一天。” 走出了亭子忽然又转身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许久没有修缮的宫殿呀!” “知道了,快去吧!”乔谓鹏挥了挥手,看着小姑娘带着丫鬟离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又想起明日母亲要去大相国寺的事儿,若是当真地龙翻身,那如何还能出门? 前面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转过了假山,乔谓鹏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明日清早再去钦天监看看,若真有异动,先让人回家阻止老太太出行。 现在毕竟是小侄女儿的一个梦,不说无法取信于人,只怕也会连累小姑娘的名声。 乔玉言到清溪台的时候,已近亥初,众人都在等她回来,王嬷嬷也不多问,指挥着小丫鬟伺候她梳洗。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没多久,外头就有了动静。 品兰敲门的声音不大,声音却有些急,“姑娘,芙蓉馆那边来人了。” 乔玉言叫她进来,自己先披衣而起,几个大丫鬟便七手八脚地替她简单地拾掇了一下,便匆匆出了门。 这会儿芙蓉馆已经灯火通明,柳嬷嬷站在檐下见着她来,一把将她拉过去,“太太从老太太那儿来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及至要睡了,反倒觉得有些腹痛,奴婢寻思着请个大夫,太太却担心惊扰了众人,影响老太太出门的心情。 谁知方才就喊了我们,竟是腹中疼得更厉害了些,有些见红了。” 乔玉言闻言心下也十分紧张,连忙问道:“可去请太医了不曾?” “已经打发人去了,”乔谓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他身上还穿着中衣,胡乱地披了件外衫,脸上也满是焦急,却温声安慰她,“你先别太焦急,你娘这会儿已经觉得好些了。” 乔玉言连忙道:“是!之前表嫂怀有身孕的时候也有两次见红,大夫说各人体质不同,也是常有的,咱们等太医来了便知道了。” 说着低声吩咐柳嬷嬷,“别让其他人进来了,多了人反倒叫娘心里担心,若是老太太那里打发人来问……” 想了想才道:“先瞒着,不过派两个人过去与赵嬷嬷好好说说,看看晚上用的东西可有妨碍,还有厨房那边。” 说着又叫了品兰,“你一道去,千万别叫祖母担心。” 她安排得有条不紊,乔谓升方才的紧张也消除了大半,紧接着出声,“听大姑娘的吩咐就行。” 这边人才出门,就听到外头传来动静,却是裴姨娘和乔玉宁过来了。 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大,乔玉言皱了皱眉,扶着七夕的手便走了过去。 乔玉宁一见她来,便连忙道:“这是怎么了?听说了母亲不舒服,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了,我和姨娘担心死了。” 芙蓉馆的人正为难,毕竟是太太一向信重的姨娘和二姑娘,拦也不敢下死手。 “你们是大夫?” 乔玉言一句话就叫乔玉宁哑了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裴姨娘却一脸焦急道:“大姑娘你不懂这夫人生育之事,还是让我进去瞧瞧太太吧!她这会儿只怕心里头正难受呢!” “有什么好难受的?一点儿小事儿,叫太医过来不过是为了求个安心,被你这么一说,反倒真的像是有什么事儿似的,难道姨娘是想诅咒我娘?” “大姑娘怎么青口白牙地就随意冤枉起人来了?我……” “不想被冤枉怀疑,就回你们自己的屋子去!”乔玉言皱了皱眉看向门口两个二等的丫鬟,“怎么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吗?” “姐姐死拦着不让我们进去,可别是别有用心吧!母亲这会儿怀着身孕,若是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wap. /92/92431/20379666.html 第64章:地动 她越是这样拦着,乔玉宁就越觉得里头有事儿。 偏偏如今乔玉言如今不但管着家,就连芙蓉馆的柳嬷嬷也对她言听计从,裴姨娘的话都不好使了。 “赶紧回去吧!”乔玉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多言,转身就走。 乔玉言见此处都挺她分派,心里便料定乔谓升没在里头。 但是这会儿这里这样大的动静,前院必然也会知道,只怕人马上就要来了。 心思一转,便宁却干脆大声喊了起来,“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宁儿很担心你啊!” 说着又哭泣道:“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虽然不懂医术,可也能照顾您啊!您该不会是被什么人害了吧?” “你这是在鬼号什么?!”带着怒意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将乔玉宁和裴姨娘都吓了一跳。 乔谓升心里的怒意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严厉的目光直接看向裴雅意,“宁姐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大晚上的过来添什么乱?” 进门这么多年,裴姨娘何时听到过这样的重话,当下便红了眼圈儿,哀怨地看向乔谓升,“表哥……我……” “还不快带着孩子回去?!” 乔谓升一甩袖子,如方才乔玉言一般转身就走,“不知所谓!” 屋子里徐氏正蹙眉躺在床上,环翠伺候在一旁。 乔玉言进去时,和门口的蝉衣交换了一个眼色,得到她肯定的回复之后便放了心。 “娘亲可好些了?”乔玉言上前握住了徐氏的手,脸上的神色很放松,“您不要太担心了,之前表嫂也有过几次,不是什么大事儿。” 徐氏实际上此事已经不怎么痛了,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会儿听到女儿这话,更放心了一些。 没多久王太医便急匆匆而来,果然没什么事儿,说到见红似乎还有些奇怪,最后只好道:“从脉象上来看,并无什么大碍,胎相也很稳定,只怕是一时因心情所扰也有可能。” 乔玉言便连忙道:“但终归是见了红,王太医您瞧着没事儿,应当就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心里头还是不大放心,不知明日您是否得空,还请再过来一趟看看,只为家中老人心安。” 乔谓升本觉得没有必要,可一听女儿如此说,又想到妻子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到底还是担心,便又开口说了一遍,王太医自然允诺。 经过芙蓉馆这么一出,府里上下都惊动了,老太太虽然被瞒着,可隐隐也听到些动静,晚上便没有休息好。 早上听到赵嬷嬷说徐氏见红,虽然王太医已经说没事,还是忍不住担心,思来想去便让人即刻往温府送信,今日不去大相国寺,意思是要等王太医再来一趟出结果再说。 乔玉言闻听这个消息,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又想着今日可能会地动的事儿。 从前世来看,这次地动并不十分严重,整个京城的伤亡人数也不多。 乔家有没有底下人伤亡她也记不清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干脆就下令,叫所有人花园里集合,理由就是徐氏昨晚上忽然的腹痛。 而徐氏闻听老太太担心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加上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了,干脆就扶着乔玉言的手往宁和堂去了。 二房便也跟着过来了,毕竟昨晚上芙蓉馆那边动静不小,她们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这才说了两句话,忽然听到外头似乎有些状况,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姚氏本开开心心地准备着大相国寺之行,因为徐氏而被取消就不高兴了,这会儿看到徐氏面色红润地坐在这里,心里更是郁闷,便耐不住性子了,“老太太还在屋子里呢!怎么做起事来毛毛躁躁的?” 她才站起身要出去训斥两句,忽然一个趔趄便往旁边摔去,还好一旁的嬷嬷手脚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然后立刻大声道:“不好,好像是地在动。” 这时候各人手边的茶盏也跳动起来,更有高几上的一盆盆栽倒落在地,砸了个稀碎。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见识过这等事情,当下立刻道:“都别慌,是地动!赶紧躲到这桌子底下去!” 一旁的赵嬷嬷也反应过来,两步上前护住老太太,柳嬷嬷也连忙将徐氏护在怀里,一道往当中那大桌子的桌子底下钻过去。 虽然老太太镇定,可其他人一想到地动这种事情,哪里有不慌的,听到她的话都飞快地往桌底下钻。 柳嬷嬷差一点儿被人挤走,徐氏便从她手里脱开了。 乔玉言正在找其他的地方,一转脸就看到一张高几朝徐氏打过去,心下一跳,想都没有想便扑了过去。 高几倒下,砸在她后颈窝,她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痛得闷哼出声,却稳稳地站着。 徐氏惊呼出声,“言姐儿!你怎么样了?!” “没事,”乔玉言咬了咬牙,脸上不见异色,甚至还扯出了一丝笑容,然后立刻扶着母亲往钻到另一边的柜子底下,“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母女两个牢牢地抓着对方的手,身边是刘嬷嬷和紫鸢七夕,五个人勉勉强强地缩在一处,拾叶却是面无表情地找了个屋子的角落靠着。 乔玉言知道她与常人不同,又见柜子里头实在是挤不下,便没再叫她。 徐氏手心里都是黏-腻腻的汗,乔玉言用力握住她的手,想到她怀着孕连忙温声宽慰,“我之前在书上看过关于地动的介绍,看这个样子,并不是很厉害,估计一会儿就能过去了,娘你别担心。” 徐氏却抿着唇道:“不知道你爹那衙门里有没有事儿。” 前世乔家并没有任何人受伤,乔谓升如往常一样去衙署,应当也会如前世一样平安,便宽慰了她几句。 果然没有多久,震动便慢慢地消失了,众人再等了好一会儿,才从桌子柜子椅子底下钻出来。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这会儿众人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体面,一个个鬓乱钗斜,妆容也是花的,却也顾不上了。 “这会儿瞧这应当是没事儿了,大家还是不要扎堆,且先回去吧!”乔玉言吩咐了一声,又对老太太道,“祖母受惊了,还请先好好休息,我再去府里四处瞧瞧情况如何。” wap. /92/92431/20379667.html 第65章:好凶哦!像大老虎 老太太实际上还算镇定,闻言连忙道:“这种地动自来不是一次就了的,待会儿说不得还有,你先别乱走动,我们往花园里去,呆在外头稳妥些。” 老太太这么一说,赵嬷嬷来忙道:“早上大姑娘说叫大家伙儿往花园里集合,说是要问问昨晚上的事儿,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在那儿呢!想来咱们家应当没有什么人受伤。” 老太太屋子里的人乔玉言一般不会轻易使唤,所以还算人多,其他各处的丫鬟婆子确实大多都听从了分派,都不在屋里,确如赵嬷嬷所说,应当不会有大问题。 等众人到了花园,果然一大群的丫鬟婆子仆人小厮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方才地动的事儿。 见着他们来,连忙有机灵的婆子赶人,要将那外头的男仆赶出去。 老太太连忙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那些虚的?若是再来一次,闹出人命又当如何?” 那几个婆子立刻就有些讪讪的,连忙垂手缩到了后头,在场的男仆倒是对老太太很是感激。 乔玉言连忙寻出干净地方,叫收拾了让老太太徐氏和姚氏先坐下。 “我姨娘呢?我姨娘怎么不在这里?” 乔玉宁忽然冲过来,一把拉过乔玉言,面色急切地质问。 “二妹妹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乔玉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是让所有伺候的下人来这里等问话,裴姨娘……我怎么好叫呢?” “你不管我姨娘死活!”乔玉宁却柳眉倒竖,一双杏眼里满是怨恨和急切。 “这就更说不上了,我哪儿知道今儿会地动?”她说着冷笑一声道,“二妹妹若是担心,不如自己回去瞧瞧啊!” 她慢条斯理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乔玉宁。 “你赶紧给我派人去!”她这会儿着急也顾不上平日里的形象,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喝道。 一句话吼出来之后,她自己也呆了呆,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目光惊骇地看着她。 依偎在姚氏身边的乔佑安忙往姚氏身后躲了躲,“二姐姐你好凶哦!像大老虎。” 他今年不过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说话稚声稚气,却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乔玉宁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感觉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嘲笑自己,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安哥儿别胡说,”乔玉容叱责了幼弟一声,走到乔玉宁旁边,“二姐姐也是担心自己生母,这是一片孝心。” 乔玉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垂泪道:“众人都来了此躲避,就连底下的婆子小厮都过来了,独我姨娘一人还在栖云阁里,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徐氏见她伤心,也连忙过来安慰,老太太却冷了脸,“你姨娘那么大个活人,难道不知道动脑子?这都停了这么久,她若是要来,爬也该爬来了吧!” 乔玉宁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法反驳。 “你长姐料理这一大家子的事儿,原是为了你母亲的安全将这些人安置在这里,恰好躲过了地动,你张口就是她不顾你姨娘的死活,那你作为亲生女儿,你怎么不提前叫你姨娘在这里躲着?” 老太太虽不如何与儿孙辈亲昵,可脾气并不坏,家里的孙子孙女儿甚少会听到她的训斥。 也就是重生之前,那般不懂事的乔玉言才能得她几句重话,那也是为着乔家的颜面计。 如乔玉宁乔玉容这样的,老太太自来都是不冷不淡的样子,更不要说如今日这般在这么多丫鬟仆妇跟前落人脸面。 乔玉宁一张小脸煞白,双肩微微颤抖,到底忍不住哭出声来。 徐氏心下一软,连忙将她拉到身边,赔着笑脸对老太太道:“宁姐儿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不是给吓到了么?做孩子的担心自己亲娘也是情理之中的。” 说着又到乔玉言道:“言姐儿你也不要恼你妹妹,她就是太急了,要不然就她这性子,怎么会对你嚷嚷?” 老太太看了看两个孙女儿,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乔玉言却笑着自七夕手里拿过一方帕子,上前替乔玉宁细细地擦去眼泪,“我们是亲姐妹,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回头便扬声道:“派个人去栖云阁看看,怕是裴姨娘被吓到了,还没想到要先出屋子呢!” 此时阖府上下都在这里,倒是将府里大姑娘和二姑娘此番的表现看在眼里。 大姑娘虽说从前闹出了好些荒唐的传闻,可也只是传闻,从前在家里最多就是有些目光无人,言辞锋利罢了。 且看她管家这一个月,竟没有什么能挑得出多大毛病的,既没有急吼吼地来几套兴利除弊叫大家不得安生,也没有过多地安插亲信,离间人心。 该严的地方严,该松的地方松,府里几个叫人看不惯的蛀虫倒是被收拾了个干净。 这些时日他们偶尔私底下谈论,也觉得如今大姑娘当家也不错。 反观平日里事事妥帖,恬静文雅的二姑娘没想到竟然会这般不讲道理,当着长辈的面儿就敢指着长姐的鼻子分派事情。 被训斥了之后就只会一味躲在太太背后哭,反倒像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于是就有人心里暗暗撇嘴,果然庶出就是庶出,又是在姨娘跟前养大的,上不得台面。 乔玉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乔玉宁这回可算是丢了大脸了。 过了没一会儿,裴姨娘便被拾叶带了过来,样子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手背不知道是被什么划伤了,拉了个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母女两个登时抱作一团,乔玉宁看着自己亲娘的伤口,连忙拿手帕替她清理,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乔玉言两眼。 乔玉言才没有功夫理会她,总不能一直叫老太太和徐氏在这里干坐着,所以便趁着这会儿没什么动静,叫人张罗些点心水果过来,又打了水与几位长辈梳洗。 倒是有几个婆子想去灶下张罗午膳,结果还没走两步,又动了起来,虽只是隐隐有些震感,但乔玉言到底没让她们去,厨房下锅碗瓢盆实在不安全。 乔玉言甚至叫人搬了几张躺椅来,让三位长辈休息,睡是睡不着的,到底人舒服些。 等到半下午,估摸着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到门上去打探的小厮却飞快地跑了过来,“老爷和二老爷回来了!” 徐氏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扶着乔玉言的手就要去迎。 wap. /92/92431/20379668.html 第66章:有人加害 哪里还要她过去,那小厮才说完,乔谓升兄弟两个就快步过来了。 一绯色一青色,兄弟二人都穿着官袍,只是此时身上也未免有些狼狈。 二人一来,先齐齐给老太太下跪,“儿子不孝,母亲受惊了。” 老太太实则心里头也担心着,这会儿便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乔谓升站起来,便站到了徐氏旁边,见妻子安然无恙,神色才彻底放松下来,笑着道:“何止是没事,二弟此回可立功了。” 姚氏闻言眼睛一亮,“什么?” 乔玉言便见乔谓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对她点了下头,才转向老太太,“实在是得祖宗庇护,今儿圣上去奉先殿祭祀先帝,儿子想起前些时候巡查奉先殿似乎有些不妥,心里放心不下,便去查看,又见地面有些异常,斗胆请圣上先出殿,谁知才出来,便发生地动,大殿塌了一半。” 他说得从容不迫,其他人听得却是胆战心惊,那可是当今圣上。 “那你不是救了圣上一命?!”姚氏一双眼睛陡然发亮,扯住丈夫的袖子惊问。 她虽失态,却说得是事实,乔谓鹏便点了点头。 “那……” 乔谓升脸上也满是笑意,“二弟妹不用急,今日事发突然,京中各处都还有受灾事宜要处理,更何况奉先殿倒塌可不是小事,等眼下的事情了了,圣上自然会有赏,方才还问了二弟官职。” 姚氏这才察觉到自己太过心急,表情有些赧然,不过这毕竟是立了一大功,叫她如何不激动? 别说她了,乔玉容都满面红光,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父亲。 乔谓鹏笑着叹了口气,“实在是机缘巧合,不然,今日若是圣上出事,只怕我们整个营缮司都要受过。” 老太太连连点头,“真是祖宗保佑,眼下没事了,咱们先去祠堂给祖先们上柱香要紧,这一次地动,只怕也惊扰了祖先神位。” 从祠堂回来,众人聚集在宁和堂里说话,乔玉言便带着丫鬟婆子各处巡视,要重新修建的地方一一记录,损毁的物件儿也要登记在册。 虽然她已经尽力,可还是有几个人受了轻伤,乔玉言便叫王嬷嬷登记了名字,吩咐门上替他们请大夫医治,诊金药钱自公中出。 又吩咐明日厨房给上下人等加餐,并多发半个月的月钱,算是给所有人压压惊,这钱叫王嬷嬷走自己私库的账。 如此一来,府里上下人等,顿时对自家大姑娘交口称赞。 吩咐完了府里头的事情,乔玉言便让林安打听外头的受灾情况,吩咐账房准备一些赈灾的物品。 这地动虽然不严重,对于他们这等富贵人家来说自然没有什么。 可底下那等生活艰难的底层老百姓就未必了,本来住的便是不甚牢靠的屋子,这一动只怕会有性命之虞。 且这点儿银钱对乔家来说不算什么,却能博得好名声儿。 尤其是乔谓鹏今日在圣上跟前露了脸儿,等事情了了,应当是要升的,这个时候乔家的好名声传出去,圣上提他也更顺手不是? 紧接着又打发人去各处亲近的人家问候一声,也算是个礼儿。 吩咐完了这一切,天也擦黑了,做事的时候不觉得,等处理完了,才觉得累。 实则她今日一整天几乎没有怎么坐下过,午饭也就匆匆吃了两个饼。 还是下午的空隙,七夕瞅着时机往她嘴里塞了些坚果,才不至于真饿到。 王嬷嬷等她坐下,连忙将一盅燕窝捧到她手上,脸上是一脸的心疼,“这管家的事情,等太太生了,姑娘还是尽早扔下,这可太磨人了,你还在长身子呢!” 乔玉言这会儿是真的累得手脚都不愿意动弹,却还笑着道:“嬷嬷你都不夸我能干。” “能干能干,还要如何夸呢!再夸也要以自己为重。” 乔玉言笑嘻嘻地将汤盅放到一旁,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嬷嬷你帮我看看我背后,这会儿疼得厉害。” 王嬷嬷唬了一跳,她今天并没有跟去宁和堂,根本就不知道乔玉言被砸到的事情。 而品兰和七夕一天跟着她忙碌,没有听到她说起便忘了,就是乔玉言自己,也是直到这会儿才感觉到疼。 这会儿把衣襟一解开,才发现她后肩淤青了一大片,她皮肤本就比常人更白皙,在灯光的映照下,竟有些触目惊心。 王嬷嬷吓得转身就要去请大夫,乔玉言连忙叫住了她,“今日忙忙乱乱了,嬷嬷别再惊动了人,好歹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晚上,我这没什么事儿。” “这怎么能行呢!万一伤到了骨头,可不是玩的!” 王嬷嬷正着急,就看到拾叶端着两瓶药酒走了进来。 如今乔玉言的屋子里,紫鸢管着账目往来,品兰帮着留意料理府里的各种事情。 七夕随侍左右,管着乔玉言日常所需,王嬷嬷打理清溪台。 唯有拾叶,乔玉言一直没有给她规定具体的事情,可给她的却是与其他三个人一样的一等大丫鬟的月例。 出门也多会带着她,她似乎也并不会许多日常服侍的事情便不分派。 乔玉言始终记得,前世自己是欠了她一条命的。 不过好在拾叶也不是别扭的性子,哪怕没什么事儿,拿着一等丫鬟的份例也从不觉得不自在,该如何还是如何。 乔玉言见着她过来,立刻笑着道:“好了嬷嬷,你别担心了,你看拾叶来了,她还能不知道?你先出去吧!让她们伺候,你先好好休息。” 送走了王嬷嬷,拾叶在乔玉言旁边坐下,那过药酒,慢慢替乔玉言推揉。 前世在温家立规矩,到了晚上脚都是肿的,拾叶就会替她按摩,疏通全身的血气,这会儿忽然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姑娘,”背后一直没有什么言语的拾叶忽然开口,“今日砸向太太的那高几……是被人故意推过去的。” “什么?”乔玉言正微眯着眼享受,闻言陡然睁大了眼,转身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wap. /92/92431/20379669.html 第67章:来访 拾叶抿了抿唇,然后伸手将乔玉言推回去,仍旧慢条斯理地替她推揉淤青的地方,语气没有半分变化,“今日我在角落里瞧见了,那个高几是二太太推的。” 乔玉言心下大震,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 没错,姚氏和徐氏妯娌两个在宁和堂当时坐在一起,中间就只隔了那个高几,姚氏往老太太那边去,徐氏跟着乔玉言往柜子旁边躲。 那个高几单独在一边,根本就没有人在后面。 按照方位来看,姚氏动手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 拾叶自然不会骗自己,她与姚氏无冤无仇,总不至于凭空陷害姚氏。 说完这话之后拾叶便没有再说别的,再替乔玉言按摩完了,便仍旧端着东西出去了。 自己静静地趴了一会儿,乔玉言唤了品兰进来,“我娘和二婶的关系似乎不怎么融洽?” 闻言品兰怔了怔,神色颇有些无奈,“虽未争吵过,但确实关系一般。” “能详细说说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毕竟二太太是四品官邸的嫡出小姐,嫁过来之后,却一直受制于大太太,我们老夫人不是以门楣论人的人,大太太又有能力管家理事,自然不会叫二太太掌权,所以……” 品兰便说起两妯娌这些年相处的一些事情,但正如她所说,虽然不大和睦,可也未曾爆发过什么矛盾,表面相安无事。 伺候着乔玉言洗漱后,正替她将帐子放下时,品兰的手忽然顿了顿。 乔玉言立刻问:“你想到了什么?” 品兰的神色便有些复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前两年似乎老太太说过,要把二少爷过继给大老爷,只不过被大老爷拒绝了。” “还有这事儿?”乔玉言有些惊讶,忍不住坐了起来。 品兰便认真道:“这事儿也就只有老太太跟前的几个大丫头知道罢了,姑娘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了,不然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为了过继…… 乔谓升三十多岁了,也只有两个女儿,且她和乔玉宁都十三岁了,生不出嫡子的概率确实不小,要不然,怎么徐氏怀孕了,自己都没留意到呢? 若是将乔佑安过继到长房,那就直接是忠勇伯世子了,日后必然是要袭爵的。 这样一看,姚氏还真就有动机。 乔玉言有些头疼,还以为不希望徐氏剩下儿子的只有一个裴雅意,现在看来,自家这个婶娘也是见不得长房有喜的。 这事儿还是得要想法子解决才行,一个危机还没有解除,这另一个又来了。 一连几日,京城里里外外都在议论这次地动的事儿,奉先殿塌了一半的事儿是无法隐瞒的,朝堂百官和下头的老百姓第二日便知道了。 于是就开始有谣言说是圣上不修德行才引来上天降下示警,又有说因为如今朝中奸佞当道,忠良不得重用,才使得先帝震怒,在自己的忌日上显威。 这样的谣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流传的,没几日就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直至如今的内阁首辅申大人,迫使申大人都不得不称病闭门不朝。 前世有没有这种流言乔玉言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有这么厉害,至少她没有听到乔家的婆子们谈论起申大人家有几房小妾的话题。 这样忙乱的时期,竟然还有客人登门,却是温家的大太太,带着儿子女儿一起来了。 乔玉言见着温良时,脸色便不大好,乔家又没有年龄相当的男子,他跑来干什么? “地动那日,你们家递消息到我们家,说你不舒服,你们老太太和姑娘们都不好出门,可把我给吓坏了,当下想要来探望,结果竟遇上地动,可见你这肚子里是个福星,不但保佑着你们家,还带上了我们。” 温大太太一向健谈,又说起那日地动来,“哎哟哟,可幸好没出去!不然可就正在马车上呢!听说外头好些马当日受惊,把主人给掀翻了的,我们家老太太也吓得够呛,今儿非要让我来看看你,也来探探你肚子里这个小福将。” 谁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妇人尤其爱听关于自己孩子的好话。 她说得这样好听,又是温家的当家太太,徐氏自认对方十分给自己脸面,当下二人便谈得十分投契。 温大太太便笑看着一旁坐着的乔玉言和乔玉宁道:“你这两位闺女儿我可真是越看越爱,比我家的这个好多了。” 温如婷便抿嘴笑,“母亲见着别人家的女孩儿,总是见一个爱一个,我倒是有个花心的娘。” 乔玉言讶异,这还是记忆中那个尖酸刻薄的温如婷么? “言姐儿,你们俩带温姑娘园子里转转,”徐氏看起来很喜欢温如婷的样子,又笑着道,“后花园儿里还有几株杨梅树,本来正是果熟的时候,偏生前几日的事情,落了一地,不知道还剩了多少,你们姐妹可以采了来做果酒,甜丝丝的又不醉人。” 三人连忙行礼退下,出门就碰到乔玉容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你们要去摘杨梅?我也去,我还带了鱼竿,我们可以摘了杨梅再钓鱼。” 四个人便一起往花园里去了,才到湖边,就看到温良正和乔佑琪在说些什么。 乔佑琪是二房的长子,刚刚十一岁,不过个子窜得快,倒是比乔玉言还要高些。 “琪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乔玉容的声音,湖边的两个人都转过脸来,便看到如四人联袂而来。 “今日大伯休沐,爹爹叫我拿新作的文章给大伯看,正好遇到了温世兄,大伯说他正好能教我,我们便一起到此处散步了。” 乔佑琪如今已经到学堂念书了,打算明年参加童生试,这是求知若渴的时候。 乔玉言一行人便只好和温良见礼。 “我们正要来采杨梅,没想到琪弟正和温家哥哥在这里,我们不会打搅到你们了吧?” 乔玉宁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问的是乔佑琪,眼睛却朝温良瞥去,一双水杏似的眸子,欲语还羞。 wap. /92/92431/20379670.html 第68章:敌意 “不会不会,方才温世兄已经给我讲明白了,我心里受益无穷,温世兄还说要我记得劳逸结合,不要一心往书上钻,我们正想着要做什么事儿来放松放松,刚好你们就来了。” 乔佑琪显然很喜欢温良,说起来眼睛都放光,又看向她们手里的篓子,“你们要摘杨梅吗?那我也一起来吧!” “好啊!那我们来比赛好了!”温如婷一听,便来了兴致,扬声叫丫鬟再拿两个篓子过来,“谁都不能让丫鬟帮忙,以半个时辰为限。” 乔玉言暗暗撇了撇嘴,并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可是想想徐氏和温大太太相谈甚欢的样子…… 今日她是主人,哪里有扫客人性的道理? 且旁边乔玉宁和乔玉容分明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有兴致,那便如温姑娘所言吧!”乔玉言也只好随声附和。 “既然是比赛,那就得要有个彩头,”乔玉容连忙开口,然后转向乔玉言,“长姐,你如今管着咱们家的内务,可是个大财主,不如你立个彩头出来?” 她这话说出来,自己没觉得什么,倒是让温氏兄妹有些讶异。 显然没有想到如今乔家竟然是乔玉言在操持家事。 乔玉言却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而是想了想乔玉容的提议,“前儿有人送了几方澄泥砚进来,爹爹说不错,自己留了一块,我又给二叔送了一块,还剩了两块,那便当做今日的彩头吧!” 乔玉容闻言便撇了嘴,咕哝了一声,“两方砚台做彩头能有什么劲儿啊?” 乔玉宁闻言却眼前一亮,欣喜道:“这就再好不过了,澄泥砚温润细腻,我一直想买一方,却始终没有挑到好的,既然爹爹说不错,那必然非一般凡品,长姐可不要赖账哦。” 她今日明显比平日里更加活泼外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拿捏着分寸,娇如春花的小姑娘,很容易就叫人产生好感。 乔玉言偷眼去看温良,果然他看向乔玉宁的眼中似乎赞赏之意。 前世这个人能于乔玉宁一起合谋害了自己不说,还能眼见着自己还是小小孩童的女儿被磋磨死,他就不是什么善类。 她倒要看看,今世这俩人还能不能如前世那般情投意合! 乔家的花园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五脏俱全,西南一角的山坡上便种了不少的杨梅树,与低矮的梅树错落地分布着。 既然说了不要丫鬟们帮忙,乔玉言便吩咐了花园里的婆子们,这会儿都不要上那小山坡,只他们六个各自提了小篓子上去。 横竖也就这么大的地方,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喊一声互相也能听得到。 拾叶皱了皱眉,在乔玉言要上去的时候,拦住了她。 “没事儿,自己家呢!”乔玉言摆了摆手,径自上去了。 这山坡上其实还是腊梅树比较多,原本也是为了冬日里的那一片香雪海,不过这个时候枝头也挂了小小椭形的果儿。 杨梅树倒是果实累累,只不过因为前几日的那场地动,掉了不少,乔玉言信步走到一颗杨梅树下,摘了一颗,犹豫了好久才放进嘴里,酸得打了个激灵,然后才尝到了满颊的梅子酸甜清香。 实际上并不怎么酸,只是乔玉言有些怕酸。 她对争第一没有什么兴趣,纯粹是个陪玩的,自然不着急,若非这里没有椅子,不然她倒宁愿坐着发呆。 一边走一边摘,还一边吃,好一会儿,篮子里也就那么几颗。 “看来乔大姑娘对那澄泥砚并不感兴趣,又或者身家丰厚,根本看不上?” 年轻男子的声音里带了两分戏谑,乔玉言转身,就看到穿着石青色直裰的温良自一颗梅树后面走出来。 他确实是生得仪表堂堂,笑起来又天然带了两分和气,想来不管是谁,见着他这样的笑容,都没办法冷起面孔吧? 不过,这不包括乔玉言。 她可见过此人这张面皮下的虚伪与冷漠。 “四公子感兴趣的话,多努力就是了。” 说完提着自己的篓子转身就走,却被他先一步挡在了面前。 乔玉言偏过头,挑了挑眉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很明显,不解他此举之意。 “可能是在下的错觉,为何我总觉得姑娘你……似乎对我有敌意?” 当然不是错觉! 乔玉言看着面前这张笑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方才就应该叫拾叶偷偷上来,在背后给他套个麻袋打上一顿的! 至少先出了口气再说。 悄悄深吸了一口气,乔玉言淡淡道:“四公子说笑了,我只是对这比赛没有什么兴趣。” 说着绕过他就走,温良却再一次跟了上来,“其实我也……” “姐姐和四公子该不会在一处作弊吧!”乔玉言正恼怒于此人的纠缠,忽然听到乔玉宁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只见她正俏丽地立在两棵树中间,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拂开一把绿叶,露出一张嫩生生的脸儿来,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们。 温良一时间不由有些看住了,乔玉言轻嗤了一声,再一次抬脚往前,“看来这里的杨梅分外吸引人些。” 乔玉宁见温良似乎要拦下她,连忙笑着走过来问道:“四公子篓子里好多呀!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属意于那澄泥砚。” 温良闻言朝她的小篓子里看过去,果然才浅浅地覆盖了两层,忙笑道:“澄泥砚虽是好东西,却也须得遇到懂它的人,二姑娘心心念念着,看来才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乔玉宁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道:“便是四公子好心想让,却还有其他竞争者呢!哪里就一定我能赢?不过也就是大家之间的玩闹,也没有非要赢的道理。” 她虽是如此说,但是眉宇间分明又带着期盼,温良心下一动,想了想道:“不如我帮你吧!” “这……可以吗?要是叫他们发现了,那……” “所以咱们避着些他们,往那边去。” 乔玉言眼看着他们俩往密林的方向去,才悠悠地从旁边的树丛后转出来,优哉游哉地吐出一颗杨梅核,施施然往山坡下去了。 既然狗男女要凑一堆,那她怎么能不顺手推一把? wap. /92/92431/20379671.html 第69章:大家气度 等乔玉容和温如婷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乔玉言正坐在桌子边喝茶吃点心,似乎坐了很久。 “长姐,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你的篓子呢?”乔玉容心里藏不住事儿,连忙跑过来看。 却见她那小篓子里零星的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杨梅躺在里头,不由疑惑问:“你这是……” “我毕竟是长姐嘛!又是我自己出的彩头,要是我一个不小心给拿走了,岂不是太没意思了?”乔玉言眯着眼睛,笑得分外和善。 又招呼她们净手坐下来喝茶吃点心。 拾叶就在这个时候悄悄地回到了乔玉言身边,主仆俩彼此相视一眼,乔玉言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没一会儿乔佑琪也下来,线香已经快要燃完,他看了看其他人,便笑着问:“诶?二姐姐和温世兄还没下来?看来他们俩才是对长姐那澄泥砚最感兴趣的人了。” 谁想话音才落,忽然听到那头传来惊呼声。 在座的人都停下了说话,同时撇脸朝那边看去。 “是二姐姐!”乔玉容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站了起来。 温如婷蹙紧了眉头,仔细听了一会儿,“还有四哥哥。 乔玉言也跟着站起来,对旁边侍立的丫鬟婆子道:“都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儿都过去看看,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这一说,温如婷更担心了,当先小跑了起来,迎面却有个婆子赶紧跑向他们,“哎呀大姑娘,那边二姑娘和四公子掉坑里去了。” “啊?”乔玉言佯装不知,一边快速随着那婆子往前走,一边询问,“掉坑里?什么坑?哪里来的坑?” 其实也不远,毕竟这个山坡也就那么大,从旁边绕过去,没走多会儿,就看到了此时的情状。 几个壮实的婆子正在努力将人捞出来。 温如婷连忙跑过去,等到了跟前,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四哥哥,你这……” 乔玉言心下发笑,脸上却装作焦急的样子,连忙带着人跟上。 只见此时温良和乔玉容两个人正如同两只落汤鸡一般跌落在一个两丈深的坑里,这个坑也是刁钻无比,又深又窄。 两个人上又上不来,分又分不开,乔玉宁简直就是被温良抱在怀里似的站在坑底。 偏偏这坑里还有水,乔玉宁今日穿得又是颜色浅淡的衣服,加之夏日衣衫料子轻薄,此时的样子委实不大好看。 纤细消瘦的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羞的,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温良的怀里。 “这……”乔玉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疾言厉色地对着温良道,“四公子,这是怎么说呢?你手放哪儿呢!我妹妹还要不要做人了?!” 温良狼狈的脸上当即一红,连忙将护着乔玉宁腰的手移开,只是坑到底太小,竟无处安放,只能举起来,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乔玉言却转过脸斥责起旁边几个婆子,“都这样了,还磨磨唧唧做什么?赶紧拿绳子把人拉起来!” 又指了旁边的丫鬟,“拿两件披风来!” 看到众人探寻的目光,脸色越发冷了下来,“今日的事儿,谁敢说出去一个字儿,别怪我不留情面,管不住嘴巴,有的是法子替你们管!” 这话是什么意思?底下哪里还有人听不出来的,当下全部将目光收回,老老实实听从分派,权当没瞧见眼前的情状。 众人听她分派,很快就将两个人拉了上来,人一着地,就赶紧裹上了披风。 “先送二姑娘和四公子去梳洗!” 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比赛摘杨梅的兴趣,虽说对下人下了禁言令,可长辈那里怎么瞒得过? 乔玉言正琢磨着怎么跟徐氏和温大太太说此事,旁边温如婷却对她行了一礼,“多谢言妹妹。” 乔玉言转念便反应过来她是因为自己方才让人不要说出去的话,甚至因此连对她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温姐姐倒不必言谢,这件事情关乎到我二妹妹的清誉,不是你们一家的事儿。” 温如婷此人,乔玉言最清楚不过,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儿是一把好手。 前世因乔玉言自小地方来,又是丧母的长姐,对她很是瞧不上眼,总认为她配不上温良,没事儿还要寻出事端来欺负她。 可如今换成了乔玉宁…… 那她温三小姐就更看不上眼了,一个庶出的姑娘,能配得上她四哥? 非但温如婷,整个温家人也都不可能看得上乔玉宁,要不然前世乔玉宁也不至于费尽心思要设计乔玉言好让自己以继室的身份过门。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乔玉言才要叫乔玉宁那点心思曝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她就是想看看如今这个形势,这对情深意切的男女是否还能如前世那般相知相许。 乔玉容到这会儿都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二姐姐跟温四公子抱在一起了? 而且衣物尽湿,这……这不就…… 她抬眼看了眼乔玉言,却见她神色从容,眉眼间却带着一丝凝肃,脚步急切却不慌乱。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旁边的这个少女未免也太镇定,身上似乎生出一种让她觉得陌生的也就是旁人所谓的大家气度。 乔玉容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出去,扶着丫鬟的手快步追上乔玉言的脚步。 今日乔谓升休沐在家,难得有时间在家里看看书消遣,裴姨娘却跑了过来与他说了半日的话。 无非是为地动那日乔玉宁的不当言论来道歉的,又说起乔玉宁的孝心,请不要怪责如何。 她手上的伤也没好,说起话来的时候,语气和软,乔谓升本就不是那等计较小事的人,又见她这样局促的样子,倒是好声安慰了一会儿。 终于将人送走,还没到才转回身,就见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老爷,大姑娘让您去一趟芙蓉馆,说是……”那小厮看着走到了门口的裴姨娘有些犹豫。 裴姨娘连忙退出去两步,却没走远,就听到那小厮接着道:“说是二姑娘和温四公子在花园儿里出了点儿事。” 听到这话,裴姨娘登时来了精神,二话不说,掉转脚跟就往芙蓉馆去。 wap. /92/92431/20379672.html 第70章:难道就这么算了? 乔玉言如今管着府里的内务,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她自然是难辞其咎。 “原是前些时候地动,院子里好些花木都遭了秧要重新补植,花匠为了方便,便在那处挖了坑,方便储水取水用,且在山坡脚下,也不知道怎么二妹妹和温四公子便一起掉进去了。” 乔玉言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咬重了“一起”两个字。 温大太太登时脸上就不好看了,连忙道:“那他们两个……” 乔玉言便转脸看了温如婷和乔玉容二人一眼。 两个人便都想到了当时的情形,那会儿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倒没觉得,这会儿回想起来,两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登时就红了面皮。 两位长辈都是过来人,见此情形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温大太太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只是碍于在徐家不好发作。 事情禀报完了,剩下的就是长辈的事儿了,乔玉言带着温如婷和乔玉容走出来,就见裴姨娘和姚氏两人前后脚地过来了。 知道那穿着粉色褙子的女子是乔玉宁的姨娘,温如婷看向她的目光便如裹着箭一般。 裴姨娘留意到这边的目光愣了下,转脸柔柔地对她们行了个礼,乔玉言却分明看见她眼中的一抹得色。 便想到当初她成为乔谓升妾室的事情来,心里轻嗤了一声,真当所有人家都如乔家这般好说话? 没一会儿乔谓升也来了,脸色不大好看地进了芙蓉馆。 虽说她们年轻姑娘不好呆在里头,但谁不惦记大人商议的结果? 乔玉言看出她们的心思,便干脆请她们在自己平日里接待管事回话的花厅里喝茶。 温如婷看到隔壁屋子里厚厚的账册,和挂着的各房管事的对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言妹妹一个人管着这么多事儿?忙得过来吗?” 乔玉言转脸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哪里事事要管,底下还有得力的丫鬟婆子,不过就是总领着,隔段时间抽检核对就完了。” “那若是底下人欺上瞒下可怎么办呢?” 她倒是真的有了兴趣,竟桩桩件件地问起乔玉言来。 乔玉言本不想搭理她,实在是对她生不出半分好感。 可重活这一世,温如婷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为难她的事儿,她作为主家太冷淡有些不像话。 再者,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的人多了,若是因为前世的事就将温如婷也当成仇恨的目标,倒也大可不必。 点头泛泛之交也就罢了。 再想想这理家内务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儿,便删繁就简地与她说了说。 两人说得愉快,乔玉容却越发疑惑了,这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乔玉言吗? 她原想着这段时间乔玉言能管好府里的事情,大多还是靠着徐氏和乔谓升撑腰,加上手底下的人得力,她不过就是摆着架子到处闲逛罢了。 可这会儿听她说来,这里头的学问竟这么多! 她也有跟着姚氏学看账本,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实在叫她头痛,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罢了。 但是乔玉言管家可不光是看看账本,府里的大小事情,她都得自己清楚,才能管好底下的人。 这些她可一点儿都不清楚,甚至她想着,那个事事都妥当的二姐姐应该也是不清楚的。 思及此,乔玉容的面色更加古怪了,只抿紧了唇,听那两个人又说起田庄地租的事儿。 就这会儿,徐氏和乔谓升已经送了温大太太出来了。 三人连忙起身,温如婷回到温大太太身边,乔玉容和乔玉言也各自站到自己母亲身后。 “你还怀着孕,就不要送了,”温大太太一脸轻松,拉过徐氏的手,十分亲热道,“今日与徐家妹妹聊得很是开心,从前竟错过了,日后咱们两家可还要和从前那般常来常往才好。” 瞧她这样热络的样子,脸上丝毫没有因今日之事而受影响的神色,乔玉言大概知道了长辈们商议的结果,乔玉容却是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了。 温大太太才出去,那边裴姨娘便连忙抢过来跪在了乔谓升和徐氏面前。 “老爷,太太,难道咱们宁姐儿吃了这么大的亏,便这样算了吗?” 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将徐氏吓了一跳,乔谓升连忙将她护在身后,等看清了是她之后,脸色才松下来。 “你先起来,”乔谓升神色温和起来,知道她心里担心,语气也放得缓和,“这件事情是在咱们家里发生的,看到的也就是他们姊妹,剩下的那几个,言姐儿已经敲打过了,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见他们再强调一遍,你不用担心宁姐儿名声受损。” 裴姨娘却噙着眼泪道:“老爷是男子,如何能知道女子的艰难?虽咱们家人不会说,可温家人会怎么看咱们宁姐儿?日后出去,遇到温家三姑娘和四公子,宁姐儿还如何自处呢?她一个小姑娘家,面皮又薄,如何受得住啊?” “这……”乔谓升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犹豫地看向妻子。 徐氏被裴雅意这么一说,心里也担心小女儿的情绪,宁儿一向多愁善感的,别为了这件事儿日后都不愿意出门了。 “那你要怎么样呢?”一旁的姚氏却是忍不住了,“你怎么不问问大家一块儿去,为何就宁姐儿与四公子一起出了事儿呢?” 这话问得长房三个人都哑口无言。 姚氏又冷笑了一声,“你这会儿在大哥大嫂跟前哭诉,方才在温大太太跟前怎么不言语了?怎么不叫他们给你女儿一个交代?你自己也知道,凭着温家的家世和温四公子的人品,要给,只怕你宁姐儿也得不到个正房之位,所以才在这里哭吧!” 裴雅意哪里料到姚氏会忽然横插一脚,还说得这般露骨。 她认定以乔谓升的好-性儿,和徐氏对乔玉宁的爱护,一定会为乔玉宁考虑,便是没法真把温家这个姻缘促成,至少也能就势让徐氏将乔玉宁寄在名下,得个嫡女之位。 姚氏见她愤恨地看过来,越发说得难听,“要不然就去问问,说不定总有人看到当时是怎么回事,我容姐儿可说了,当时大家都是分开来的,他们摔的那地方也不隐蔽,想来不远处就有丫鬟婆子的,不如就问问呗,省得你还有脸在这里为难兄长和嫂嫂。” wap. /92/92431/20379673.html 第71章:你这个蠢货 乔玉言瞠目结舌,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姚氏的嘴皮子这么利索的! 再想到品兰的话,乔玉言看了眼旁边的徐氏,心里暗道,幸好徐氏的脾性孤傲,不爱逞口舌之快,只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妯娌两个才没正面对上过吧! 裴雅意恨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这个姚甯芝是疯了么?关她什么事儿? 长房的事儿轮得到她二房的开口么? 可要说去找那些人来对质,那是万万不行的,早在端午节之后,她就跟女儿说过,一定要牢牢把握所有机会,将这个温良抓在手心。 这是她目前能接触到且有可能成功的最好归宿了,今日这事儿她一听就猜到里头肯定有女儿的手段在。 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着急地赶过来,不就是为了借题发挥?? 可眼下被姚氏这一顿抢白,她还如何开口,便是心里恼恨死了也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拿出自己的绝活儿——哭。 看她哭得伤心欲绝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徐氏叹了口气,“这……” 乔谓升却一锤定音,“好了,还嫌不够丢人?这事儿对温家来说也不光彩,他们自然不会说出去,方才也说过了,咱们也就当做无事发生,至于宁姐儿那里,你好好跟她说说,该如何还是如何,虽是女儿家面皮薄,有些地方也该大气些。” 他这么说了,便是不会再为乔玉宁争取什么,也不会去深究这次事情发生的原因,此事就这么过了。 躲在门外的乔玉宁脸色阴沉如墨,握紧了拳头,转身便往梧桐苑走。 今日什么都刚刚好!她与温四公子相谈甚欢,甚至她都能感觉到对方眼里对自己的欣赏。 因为是在山坡上,她“脚下不稳”差点儿摔跤,都是对方扶住了,当时她红了脸儿,他看上去也有些不自在,却仍旧没有提出要走回去。 她被挂住了头发,也是他轻轻地替她一缕缕解开的,他甚至还替她重新将发钗插好。 谁知后来两人走到了那边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忽然脚踝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刺痛无比,登时站不住下意识地就拉了旁边的人,结果两个人就一起滚了下去,还刚好掉到了底下的坑里面。 可就算那样狼狈,他却还是护着自己的,在看清两人当时的情况时,乔玉宁心里除了最开始的惊慌之后,便是不可言说的窃喜。 所以她根本没有阻止温良呼救的声音,甚至恨不能立刻叫人瞧见,瞧见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让人辩无可辩,然后她娘再过来哭一哭,咬死了温良坏了她的清白,温家人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 她成功了,那么些丫鬟婆子都来了,乔玉言和乔玉容姐弟也来了,还有那个不怎么能瞧得上自己的温如婷。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成了! 哪怕乔玉言疾言厉色叫所有人不许说出去,哪怕她立刻让人将他们分开,可是成了就是成了,这么多人看到了,温四公子抱了她,她的衣服都湿了,两个人还是靠在一起的。 回梧桐苑换衣服的时候,她其实是满心的欢喜,温家四奶奶这个头衔几乎已经在向她招手。 甚至她还特意换上了一身平日里很少穿的颜色鲜亮的衣裳,仪态款款地走过来,结果就听到里头的那一番话! 很好! 什么好父亲?什么好母亲! 还不是只顾着自己的脸面?那温家为何如此亲近乔家,将温良带过来不说,还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处相处,打得什么主意真当人猜不到? 乔家就三个女孩子,凭什么乔玉言可以,她就不行? 只不过是一个嫡女的名分而已! 就乔玉言和乔玉容那两个草包,除了占了嫡女的名分,哪里比得过自己? 而此时乔玉容被自己母亲急匆匆地拽着回到家里还是一脸懵,她一直觉得自己娘亲太过于软弱,总是被长房欺压一头。 可是方才姚氏怼裴姨娘的架势,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 但是…… “娘,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裴姨娘?二姐姐性子柔弱,这回的事儿,只怕是心里不好受呢!” 姚氏目光惊奇地看着自己女儿,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娘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脑子是坏掉了吗?”姚氏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之前你说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多么能耐呢!合着你眼睛只看得到那乔玉言?” 见女儿仍旧不解的样子,姚氏忽然生出一种不知自己今日此举是为哪般的无力来。 上次被女儿那么一说,她回头细想了许多,也生出了些想法,凭什么样样好处都给了长房? 可谁知道,眼下她发狠要挣一挣时,才发现女儿竟然就只是嘴上功夫,分明就是个脑子没开窍的。 “连你弟弟都知道疑惑,怎么大家说好了散开来各自摘杨梅,就她乔玉宁和那温四公子搅和到一块儿了呢?” “那……那就是巧合呀!就那么大点儿的地,碰上了也……” “蠢货!你以为温家来是做什么?分明是那温家大太太有意让温四公子与咱们家结亲!”姚氏打断女儿的话,“温良还有三个月要参加科举,能有什么大事儿,要让他来咱们家走动?” “啊?” 姚氏接着苦口婆心,“乔家就你们姐妹三个,以温四公子的条件,乔玉言嫁去都是高嫁!” 乔玉容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了,“所以……二姐姐她是……她是……” “你这个蠢货,你娘我在这边费尽心思想找机会,你还在帮着乔玉宁那丫头说话?乔玉言也就罢了,但是她性子不好,名声在外,又是商户人家长大的,未必就如你,等这次你爹升了,说不得你还比她更有希望,至于乔玉宁……她凭什么?” 乔玉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温良,应该说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嫁人的事儿。 不光她自己,她甚至意识里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家姐妹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这会儿听到自己娘亲说起此事,懵懵懂懂之后,神思终于逐渐清明。 对啊!她爹马上就要升了,她又是嫡女,母亲更是正经官家小姐出身。 仔细想想,她不光比乔玉言条件更好,就是一直优秀的二姐姐分明也不如她! 乔玉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忽然觉得面前道路开阔,忽然就生出了许多的底气。 实际上这边乔家人各位为自己姑娘打算,温大太太也正为此事心烦。 马车才动,便沉下了脸,“你跟那个乔家二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wap. /92/92431/20379674.html 第72章:你觉得他怎么样? 温良这会儿换了身衣服,看上去仍旧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只是神色十分狼狈。 “是个意外。”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四个字。 “意外?!”温大太太这么些年在内宅里见得多了,哪里来的那么多意外,当下冷笑道,“怎么别人就没有意外,乔家大姑娘和三姑娘就没遇到你?” “倒是遇到了大姑娘,只是她转身就走了。” 温良说完脸色也不对劲,抬头便看到自己母亲脸上的冷笑。 温如婷见着乔玉宁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就生厌得很,“大姑娘见着你知道避开,怎么二姑娘就不知道了吗?咱们不是说好各采各的?” “以后离那乔玉宁远一点儿!”温大太太对着儿子训斥了一句。 好在今日这件事情两家约定好了当做无事发生,不然她真要给呕死! 温良却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家里是有意让他与乔玉言结亲,可是乔玉言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偏偏乔玉宁又是个庶出,也配不上他的身份。 温大太太这会儿却问起温如婷关于乔玉言的事情来。 温如婷连忙道:“娘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乔家的事儿都是言姐儿在管,我今日看她分派事情,井井有条不说,那底下的丫鬟婆子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而且我与她说起这里头的事儿,她比我懂得多多了。” 她便将乔玉言与她说起的一些管家的小窍门儿和要点与温大太太说了,倒是让温大太太起了兴趣。 “原本与他们家结亲也是为了遵从老太太和老爷的要求,我心里还是不愿意的,心里着实介意那姑娘是在商户人家长大,这么看来,竟还是个好的?” 温如婷便看了一眼自己兄长,“至少比那个娇滴滴柔弱弱的二姑娘好,不是那等忸怩作态的。” 温大太太便点了点头,“这倒罢了,说实话,为了你祖母的那件事儿,非要让良哥儿娶那个乔玉言,我心里实则很是不乐意,只是到底是你们父亲和老太太商量的结果,我也没办法。” 这件事情,温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温大太太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子女。 如今温家家势日繁,大老爷圣宠优渥,早已不是当年到自己家那个巴巴求娶自己的少年郎了,后宅的姨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抬,她若不能在内宅稳住自己的地位,那些个狐狸精越发要得意了。 可温家不但家大业大,那些规矩更是一丝不得错乱,老太太开了口,便是要拿捏她儿子的婚姻,她也只能双手奉上。 眼下得知那乔玉言并非自己之前打听的那般草包跋扈,心里多少也觉得有了些慰藉。 便又细细地叮嘱儿子,日后行事千万稳妥,他的目标是乔玉言,不是那个庶女,可别错了主意。 这边对这桩婚事是勉为其难,另一头却显得很是满意。 第二日徐氏留了乔玉言下来说话,还特意将屋子里的人都支了出去。 “过来,让我瞧瞧你的伤。” 当日乔玉言给徐氏拦了那高几,虽她说没事儿,第二日徐氏想起来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瞧上一眼,就没瞒住。 当下便开了库房,寻出珍藏的膏药,后来日日过来,都要检查一遍,又要拾叶好好替她推拿。 眼见着淤青已经淡下去了许多才放下心,替她将衣襟拢好,又笑着问她,“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乔玉言想着母亲一向爱护乔玉宁,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说些让她不开心的,“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徐氏闻言神色一软,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娘当然知道是个意外,我是问你,你觉得那温四公子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乔玉言说完这句话,心里猛然一惊,今日一早见到温大太太的疑惑感猛然解开。 一整天都忙忙碌碌的,她竟没有时间好好思量这个问题,那温家便是真的想要于乔家重修旧好,带温如婷过来也就是了,何必要将正在备考的温良带过来? 她心下微颤,实在是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她就完全没想到那上头去。 再想想裴雅意和姚氏的反应,可不就是! 温家是来求亲的! 她竟然是最后一个才想到这上头的人。 “我是问你,觉得温四公子怎么样?” 屋子里只有母女二人,徐氏如今与女儿的关系比从前亲近了许多,这样的话题问出来,心里竟觉得有一种母女之间才有的亲昵。 乔玉言脸色却不大好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娘你不会觉得……” “娘觉得很好。”徐氏丝毫没有隐瞒,“不但长得一表人才,且还是个知道读书上进的,温家老太爷与咱们家老太爷曾经交好,家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且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实在是难得的好姻缘。” 她一一细数温家的好处,乔玉言反倒越听越冷静。 “娘,既然温家这么好,温良这么优秀,他们怎么就看上我们家了?或者说,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她这一句反问,让徐氏也愣住了,自己的娘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几乎都没有想过别人会看不上自家孩子的可能。 “言姐儿你长得如此貌美,你爹爹除了伯爵在身,好歹还是正经礼部侍郎呢!难道还配不上他们?”话是这么说,徐氏的语气里分明也带了两分迟疑。 乔玉言便点头道:“是配得上,可京城比我好的世家女多了去了,且我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听,他们那等清贵人家更是瞧不上商户出身,我自小在外祖母家养大,他们能瞧得上我?便是真的要做亲,这连番主动也未免太过热情了。” 徐氏沉吟半晌,却摇头笑道:“那咱们家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吗?乔家人丁不盛,最出息的也就是你父亲,却是在礼部任职,其他的更不用说,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用一个如此出息的后辈的婚事来换?” 乔玉言无法反驳这个话,却还是摇头道:“便是他们真的仅仅是看上了我,那我也不能同意。” wap. /92/92431/20379675.html 第73章:害羞 这话就真叫徐氏不解了,“你对温四公子不满意?” 不满意?不!是充满恨意! “娘,我不喜欢如此轻浮的人,”乔玉言神色认真,还带着几分亲昵地乞求,“您是没看到他今日的做派,在那山坡上,先是遇见我,便说我对他不够热情,我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便没理他,他转身就与玉宁说说笑笑起来。 后来他二人掉那坑里,他那一双手就搂着玉宁的腰,还是我过去了大声训斥,才晓得把手拿开!” “啊?!”徐氏知道今日今日温良与乔玉宁有些不稳妥,却没想到这样难看,登时脸色也不好了。 可…… 撇开这个,温良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 徐氏一时竟犹豫起来,“许是如今年纪小,行事没个分寸,等年长一些,大约便不会了。” 乔玉言还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了。 徐氏自然是爱护她的,纵然没有如一般母女那般亲昵,却也不能否认她对自己的母爱。 或许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温良确确实实是个良配,哪怕他身上有些缺点。 在他的种种长处之下,这样的缺点便显得有些不足为要了。 更何况,正如徐氏所言,在长辈的眼里,这样的缺点可能是可以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消失的。 徐氏并不知道她前世的遭遇,更不知道她对他的恨意,若是极力反对,反倒会让她起疑,更何况…… 心思百转,乔玉言便微微垂下头,“除了这一点之外,他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我心里还是还是有些担忧。” 徐氏见状便笑着道:“哪里就到那一步了呢!说来说去,哪怕觉得再有把握,可人家到底还没开口,也就是咱们猜的,便是真开了口,我们也断没有一口就应下来的道理,你放心,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娘怎么可能那么草率地做决定?” 还能怎么反对呢?乔玉言只做娇羞状就行了。 如今天儿越发热了起来,徐氏也就更容易犯懒犯困了,乔玉言服侍她睡下之后,便走出屋子,在院子里遇到正端了盅雪梨汤的柳嬷嬷。 “嬷嬷怎么亲手做这样的事情来呢?”乔玉言目光在四周扫过,然后往树底下一坐,“倒不用送进去了,娘已经睡下了。” 柳嬷嬷知道她有话说,心下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走过去,将雪梨汤递给她,“既然太太睡了,姑娘便饮了吧,里头兑了点儿玫瑰露,姑娘尝尝。” 看着她眉头微微蹙着,柳嬷嬷试探性地开口,“方才姑娘与太太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可是说了什么烦心事儿?怎么愁眉不展的?” “哎,倒也称不上是烦心事儿,”乔玉言悠悠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犹豫怎么开口,好一会儿才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嬷嬷那日也瞧着了,你觉着温四公子如何?” 柳嬷嬷那张带了些年岁痕迹的脸上便露出温和的笑来,“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家世自是不用说,难得的是人也上进,是个不错的年轻郎君,姑娘问这话是……” 乔玉言脸上便微微红了,说话也有些扭捏起来,“娘跟我忽然问起我来着。” 柳嬷嬷便笑了,“再过两个月,姑娘就十四了,是该好好留意起来,奴婢也瞧着那温四公子不错的样子。” “娘和嬷嬷都这么说,那应当不会有错了。”她说着便更害羞,连忙起身找了个借口走了。 柳嬷嬷愣了一下才喃喃地笑道:“看来这再能干大方的姑娘,遇到终身大事,终究还是会害羞。” 等乔玉言下午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回清溪台的时候,王嬷嬷便跟着进了屋子,“今日下午听荷姑娘又去了南山书院,这回似乎还带了封信回来。” 自从上回发现乔玉宁身边的听荷从悄悄自后角门出去之后,王嬷嬷便找了个机灵的小厮跟着她,发现她竟是直接去了南山书院,只不过没看出是要见什么人,去了两三回之后倒也没有发现什么。 乔玉言却知道,温良正是在南山书院就读。 虽然心里再厌恶他,但是也不可否认,这个人读书却还算是可以,前世他便是这一年的大比中了举的。 除了天赋之外,他倒也算刻苦,昨日已经耽搁了一天的时间,想来今日必会回书院的。 既然带回了书信,那就是说,这俩人已经勾搭上了,这可就再好不过了。 “让柳嬷嬷那边注意一下,”乔玉言唇边慢慢地福气一丝浅笑,“芙蓉馆里那个不是一直摸不出来么?今日可是最好的机会了。” 王嬷嬷不甚明白她的意思,却并没有多问。 如今自家姑娘行事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她心里并不会觉得是姑娘不信任,反倒觉得这是好事儿,姑娘若是用得上她,自然会开口。 梧桐苑里,乔玉宁将听荷拿回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放下心来,郑重其事地将信纸整整齐齐地叠了,又吩咐拿来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把那封信放进去。 “姑娘……”听荷有些犹豫,方才回来时听到的消息还来不及说,眼见着自己主子如此开心,心里就拿不定主意了。 乔玉宁亲手将用一把精致的小铜锁将盒子锁了,才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跟着我多少年了,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有什么话还不敢说出口?你一个大丫鬟这么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没得叫人觉得小家子气。” 听荷看着那个木盒子,对里头的内容清清楚楚。 自从上回端午节之后,自家姑娘便对那温四公子青眼有加,为了他甘冒风险让自己去南山书院找人。 只不过到底碍于姑娘家的名声没敢大喇喇地去找,所以直到今天才算是得到了对方的确切消息。 眼见着姑娘如此高兴,听荷想到那个消息自然是心里发堵。 可这种事儿,迟早她还是会知道,早些知道倒是能早做准备,“方才奴婢来的时候,芙蓉馆那里的消息传过来,似乎……太太与大姑娘说起温四公子了。” wap. /92/92431/20379676.html 第74章:难道已经选中了? “说起温四公子?”乔玉宁有些漫不经心,随即轻嗤了一声,“温四公子人品出众,见着他自然会……” 说到这里,秀眉一蹙,“你是说……” 听荷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轻轻点头,“大姑娘出来时,与柳嬷嬷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听到柳嬷嬷夸赞四公子,大姑娘还少有的脸红了,还让柳嬷嬷不要对外说。” 乔玉宁登时握紧了拳头,“难道温大太太那日过来就已经说了她看中的乔玉言?!” 这个听荷如何敢胡说? 思索了半日,提出建议道:“温大太太未必说了,但是太太却似乎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跟未出阁的大姑娘说起这事儿,依奴婢看,姑娘要不还是找裴姨娘商量看看,此事儿宜早不宜迟,若是温家什么时候跟太太提出来了,那就来不及了。” 乔玉宁登时心慌意乱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胜算没有多少,所以才打算从温良的身上入手。 横竖都是乔家的女儿,要是温良自己看上了她,难道还要硬把乔玉言塞过去? 可眼下她和温良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呢!若是现在就定了下来,她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乔玉宁也坐不住了,顾不上许多,径自往栖云阁而来。 刚过来,就看到赵全家的急匆匆离开。 “娘,赵全家的是怎么了?怎么瞧着神色有些不对?” 栖云阁上下都是她们自己人,在这里,乔玉宁从来不叫裴雅意姨娘。 见着女儿过来,裴姨娘收起脸上的愁绪,笑着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外头的一点儿小事罢了,你怎么来了?” 母女两个进到内室,乔玉宁便将方才与听荷说的事情说了。 裴姨娘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担忧,只是笑着抚摸女儿的长发,“也不过是个影儿,那温大太太主动要与咱们家结亲,自然优先考虑的是她乔玉言,可这不是两家才接触么?你慌什么?” “可……可若是她说出来了,我不是什么都晚了吗?” 乔玉宁却没法如自己生母一般老神在在,眉眼含着忧色。 “早呢!四公子今年要下场大比的,你觉得他亲娘会舍得在他科举之前给他安排婚事,扰乱他的心神?” 裴姨娘的话顿时让乔玉宁眼睛一亮,方才的忧郁一扫而空。 “你呀!”伸手点了下女儿的额头,裴雅意笑着道,“如今你只管做好两件事,这温四奶奶的位置跑不了你的。” “嗯?” “第一,牢牢抓住四公子的心,这一点……娘亲相信你能做得到,这男人啊!甭管多听娘的话,等他的心偏了,那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他对你有多坚决了。” 想到温良那封信上对自己的嘘寒问暖,乔玉宁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羞赧。 “第二,有时间就往太太那里多跑跑,她自来疼你,你怎么最近反倒去得少了?” “乔玉言天天杵在那儿,看得我心里生厌,活像是怕我不知道她才是亲生的似的,有那个时间讨好太太,我还不如在娘亲你这里多尽孝心呢!” 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乔玉宁倒是不用伪装那份温婉懂事了,有什么说什么的感觉比在芙蓉馆好太多。 “胡闹!”裴雅意将怀里的女儿推起来,脸色也变得严肃认真,“你既然知道乔玉言天天去那里,你就更不应该懈怠,从前将她哄得那样疼你,现在关键时刻怎么能放弃?” 见女儿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裴雅意更是语重心长,“等婚事提上了议程,温四公子一闹,你再私底下跟太太款款相求,她自己就心软了要为你争取,说不定还能求得老太太和老爷把你记在名下不说,连带嫁妆也会多多地给你,你这个时候不去,巴巴地把她推想乔玉言?你还真想让乔玉言嫁给四公子不成?” 记在徐氏名下?那她不也就有了嫡女的名头? 乔玉宁眼前一亮,自从乔玉言回到乔家之后,里里外外的目光似乎都在提醒她,她是个庶女。 哪怕乔玉言再不堪,也仍旧比她尊贵。 若是……若是她也是嫡女呢? 乔玉宁一双杏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心下又觉得自己娘亲这么优秀,长得好看,性子温柔,还这样聪明,却只是个妾室,实在叫她憋闷。 忽然眼睛瞥到裴姨娘身上的衣裳,似乎都是去年做的,颜色也不甚鲜亮了,便惊疑问道:“娘,爹……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来你这儿了?” 裴姨娘脸上的笑意登时被这一句话击碎,好一会儿脸色到恢复如常,“你爹他……最近也忙,而且太太怀着身孕,又三天两头的不舒服,怎么好往我这边跑呢?” 乔玉宁便想起地动前的那个晚上来,阖府都给惊动了,她们母女俩还受了乔谓升一通训斥,结果半点儿事儿都没有不说,连当时地动都还好好的,不由撇了撇嘴,“太太如今倒也矫情了。” “慎言!”裴姨娘登时伸手压住她的肩膀,“这话你也能乱说?娘方才跟你说什么来着?” 乔玉宁便抿了抿唇,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说起温良来。 实际上,倒也不算是裴雅意的搪塞之词,最近乔谓升的公事确实忙了许多。 还是为了那日地动的事儿,前几日,为了京中的谣言,圣上亲自前往京郊祭祀天地,总算是将流言渐渐压了下去。 谁知这几日,流言竟然又卷土重来之势,契机是大相国寺之前先太后常去的藏经塔失火,实际上那火并未真烧起来,却成了流言的由头。 流言这种事儿,本与礼部关系不大,可偏偏先是与先帝的生祭扯上了关系,而后又与佛家有了牵扯,如今圣上暴跳如雷,他们便是没有什么头绪,也得日日等上面的指令,还要想各种相应的对策,虽然无一例外都会被驳回。 这与乔玉言前世已经完全不同了,前世这个时候圣上的罪己诏都已经下了。 看着亲爹天天着急上火,亲娘又各种为夫君担忧,吃睡都不安的样子,乔玉言便找来王嬷嬷。 wap. /92/92431/20379677.html 第75章:打扰 王嬷嬷有个儿子从前跟着她一块儿上京,她在府里跟着乔玉言,她儿子便由徐家安排,在京中的一家茶楼做个小管事。 虽然收益一般,但胜在能时时与母亲相见,且还算清闲。 乔玉言体谅王嬷嬷这么大年纪还愿意跟着她跑来京城,给她的月例比一等丫鬟还要高些,额外的补贴赏赐自来也不会吝啬,所以他们倒是在京里置了个小院子,算是在这里安了家。 “外头的流言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您让王家小哥多打听打听,各方的消息都听一听。” 其实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这种大规模的流言,谁都看得出来是有人蓄意为之。 可既然是蓄意,总得要有个动机才对。 针对圣上? 她倒是想到按照前世的时间,大约到后年下半年,当今便会驾崩,可在此之前,并没有听闻关于圣上的流言。 她脑海里忽然想起什么,偏偏这会儿七夕进来了,打断了她的思路,再想便想不起来了,只能作罢。 倒是徐氏这几日都休息得不好,老太太日日遣人过来问,再三叮嘱她如今天热,不要去请安,只等天凉下来再说。 乔玉言去宁和堂的时候,就见着老人家在屋子里摆了佛龛。 老太太一向信佛,乔玉言是知道的,只是从前没见着她这样虔诚,看这个架势,似乎是打算每日早晚做功课。 “大老爷二老爷这几日在忙得不见人影,外头又传得那样厉害,加上太太又怀着身孕三灾六难的,老太太心里不安,便请了菩萨供着。” 赵嬷嬷将乔玉言请到隔壁间喝茶,笑着给她解释。 对于神佛,乔玉言从前是不信的,可是她都重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都发生了。 这冥冥之中的因果联系,谁又能说得准呢? 且不说有无用处,老人家心里有个依托总是好事,回去便去库房选了两盒上好的沉香给宁和堂送过去。 正好遇到林勇进来,乔玉言便去了花厅。 林勇是林安的父亲,这些时候一直在乔玉言手底下做事。 他是徐氏用惯了的人,手段能力都有,只是为人比较内敛,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锋芒。 从前跟在徐氏身边,便是屈居内院总管之下,也半句怨言都没有。 乔玉言这段时间用他却是非常得心用手,不骄不躁,能隐忍,有手段,算是内宅里头难得的人才。 林勇在其他人都退下之后,才道:“小的分别蹲了好几天,又在周围小心打听了许久,将查到的都记录在了册子上,姑娘这边的账册没有送过去,他们最近似乎也有些不安。” 乔玉言想了想,“你之前替我娘管这事儿,手底下可有合适的人?做事利落,且能胜任这三个店铺的掌柜?” 林勇思索了许久,才郑重点头,“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利落处理倒是没有问题,只若说是胜任掌柜,这个得要姑娘您考察,先让他们支应两个月倒是没有问题。” 这是不愿意顺势替主家做主的意思,便是这样的分寸感,就让乔玉言很是喜欢。 她便点了头,“你推荐的人我放心,你晚点儿拟个章程来给我。” 说完话,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把事情告诉徐氏。 一来她孕中多思,本来最近几日就因为乔谓升早出晚归还挨了训斥的事儿心烦。 二来上回已经跟她说过了,倒不必如此着急再与她汇报。 乔玉言才迈步进徐氏的屋子,便见她有些苦夏地坐在窗边假寐,一旁环翠的扇子大约就没停过。 柳嬷嬷见着她来,连忙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朝她摆了摆手,“中觉都没睡成呢!夜里起来好多次,这会儿好容易睡下,且情绪也不大好。” 乔玉言便轻轻点了点头,“倒是辛苦嬷嬷了。” “妇人孕中各种各样的都有,夫人这胎这么不舒坦,保不齐就是个哥儿呢!” 两人说着话,便往耳房去。 乔玉言却道:“嬷嬷以后这哥儿的话还是少说些,孩子还在胎中,是男是女谁也说不好,若是回头……” 柳嬷嬷被这一提醒,连连点头,“姑娘不说,我倒是疏忽了,原是刚开始大家图个吉利这么说,也为了让夫人开心些,现在倒是说顺嘴了,若是一直这么说,只怕夫人都习惯性认为是个哥儿,生下来不是反倒自己伤心。” “是这个理儿,”乔玉言点头,又叫那徐氏的保胎药方子过来,“这可要一一对过才行,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这说着话,忽听到隔壁正屋,传来少女娇软的笑声,“母亲好睡,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呢!莫不是肚子里的弟弟闹着您了?” 乔玉言眉头一皱,这睡得好好,她跑来做什么?! 果然听到隔壁徐氏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是宁姐儿来了,这大太阳的,可别晒坏了你。” 乔玉宁言笑晏晏地走进去,直接就坐在了徐氏的旁边,“母亲如今怀着孕辛苦,便是日头再大,宁儿也要过来瞧瞧的,心里到底是不放心。” 说着又问起徐氏昨晚上的睡眠,环翠在一旁皱着眉,几次想要开口,看着乔玉宁那样关切的神色,都给咽了回去。 听到这话,才终于在旁边嘀咕了一句,“太太昨晚拢共就睡了两个时辰,今儿中午又没怎么睡,方才才眯着呢!” 乔玉宁脸上的笑意便凝滞了,连忙起身带着歉意道:“我真不知道母亲这样辛苦,竟被我打搅了。” 徐氏确实是犯了困劲儿,听她这么说,便也只是虚虚一笑,“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总睡得不太踏实,你晚间用了晚膳再过来,我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原是听了裴姨娘的话,有心来好好跟徐氏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道反倒搅扰了她睡觉。 换做平时,自己这样道歉,徐氏反倒要说两句好话来哄她,今日倒像是真说她打扰到了似的。 努力保持脸上柔顺的笑意,乔玉宁行了礼退出来,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乔玉言正和柳嬷嬷一起在耳房里说话,见着她看过去,乔玉言甚至还笑了笑。 “姐姐知道我过来了?” wap. /92/92431/20379678.html 第76章:越来越不知所谓 乔玉言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故意叫她在徐氏跟前犯错罢了。 “你动作太轻,何时进的屋子我都没听到,”乔玉言语气平常地说了一句,却看她脸上似有不忿,便又加了一句,“娘最近都没睡好,白日里你少打扰她些。” 乔玉宁看她脸上的笑容,就觉得刺眼,再看到柳嬷嬷,就想起那日听荷听到的消息,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正好与姑娘说,那个传消息的已经找出来了,我暂且找了个由头放她两日家家去了,她还不知道,姑娘你看,怎么处置?” “不过就是眼皮子浅拿了人家些微好处,就吃里扒外了,嬷嬷寻个错处,狠狠发落了便罢!别叫娘知道了烦心。”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程子话,至晚间,乔玉言在宁和堂探过老太太之后,便来芙蓉馆陪徐氏用膳。 “这个银鱼是外祖母托人带来的,说是娘你最爱吃,去年拣最好的日头采上来晒干的,您尝尝,是不是从前那个味儿。” 这算是徐氏的家乡菜式了,且最是滋阴益气的,正适合她此时用。 徐氏吃着果然不错,晚膳都比平日里多用了些。 饭后母女俩便说着话,徐氏便笑言,如今有了她,自己完全懒了下来,怕是等回头生了孩子,恢复好了都不愿意再接管家世了。 乔玉宁便是这会儿过来的,看到乔玉言也在,愣了一下才笑了一声,“姐姐倒是来得勤。” 徐氏却没听出她话里的机锋,看向乔玉言的眼中带着慈爱,“你姐姐日日在前头接见管事们,过来自然更方便,晚膳可好好吃了没有?” 乔玉宁原本是想要在徐氏面前慢慢地透露一二关于自己和温良的事儿,若是不好说便与徐氏亲昵亲昵。 可乔玉言在这里,她还怎么说? 她倒是想如从前那样当着乔玉言的面对徐氏撒娇,可似乎如今徐氏反倒有些避开这些,就好比如今说话,她便让自己坐在下首,同乔玉言坐在一起。 大有姐妹两个一视同仁的样子。 如此一来,又能说些什么,她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了,反倒听着她们母女俩说得热闹。 再坐了会儿,乔谓升便来了,徐氏刚想下去迎他,就被快步走过来的丈夫给按住了肩膀,“都说了不必等我,你用了晚膳便自去躺着,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说着又问起今日吃了什么,白日里可睡了,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看二人恩爱的样子,姐妹两个自然也不好再在这里坐着,连忙告退出来。 经历了前头的事情之后,乔玉宁私底下也懒得再假惺惺,乔玉言落得个清净,二人同行到门口,便自顾自分开。 乔玉宁却一路往栖云阁去,到了院门口,看着冷冷清清的小院子,对比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芙蓉馆,越发觉得心里闷得慌。 还有乔谓升对徐氏那样关怀备至的样子,更是叫人看得眼睛生疼。 她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对自己娘亲这样温柔,虽然说起话来,也很温和,平日里也并非全无关心,可那完全不同。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那种发自内心的记挂。 一连几日,乔玉宁白日里都没能和徐氏说上话,更不要说单独相处,到了晚上乔玉言就在旁边,然后一直到乔谓升回来。 这日眼见着裴氏似乎有些不舒服,乔玉宁心里更加郁闷了,思来想去的,晚上便没去芙蓉馆,而是算着时间等在了路上。 乔谓升这几日颇有些心力交瘁,圣上越来越武断了,这一次的流言蜚语倒像是点着了他心里的火药似的,终日里疑神疑鬼不说,还反对一切和软的解决方式。 宫里这两日似乎有人不小心说了一两句,就立刻被抓了起来,处以严刑,六个进去,只得一个出来。 这下非要将所谓散布流言的人抓起来,再这样下去,只怕京城要起大动荡了。 他叹了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到妻子因为他的情绪也睡得不好,便故意做出轻松的神色来,希望不要叫她发现。 行至拐角处,忽然发现穿着一身杏色衣衫的小女儿正站在路边,看到他过来,眼睛一亮。 “宁姐儿,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乔玉宁连忙走过来,先行了一礼,才皱着眉头道:“爹爹,姨娘她……她似乎有些不舒服。” 乔谓升一愣,“你姨娘病了?” 其实乔玉宁只是瞧到裴姨娘最近不甚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她应当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乔谓升的缘故,所以才这么说。 被这样一问,乔玉宁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停了两息之后才结结巴巴道:“大……大约是吧!” “你跟言姐儿说了没有?”乔谓升皱了皱眉,“言姐儿没叫给请大夫吗?” 根本就没病,好端端的怎么请大夫? 乔玉宁自然不敢说实话,“我也说了,姨娘只说没有休息好,不让惊动大家。” 乔谓升便松开了眉头,仍旧往前走去,“我去跟言姐儿说一声,让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若是你不放心,便那我的名帖去请王太医过来吧!” 乔玉宁一急,连忙快步向前挡在了乔谓升的身前,“爹,你去瞧瞧姨娘吧!” “怎么了?”乔谓升讶异地挑眉看她,“为何非要我去看看?” “难道您不该过去看看吗?”乔玉宁下意识地反驳,“您已经许久没有去过栖云阁了,姨娘天天在屋子里盼着您过去,可是您每日下了衙只会去芙蓉馆,陪着母亲,可我姨娘也是您的女人啊!您就让她……” “是她让你过来的?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乔谓升一向脾气好,甚少有发火的时候,尤其是对家里人。 可他怎么说也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到底也是个三品大员,真生起气来,气势还是挺吓人的。 乔玉宁被他看着,一时之间只感觉舌头被打了个结,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谓升便冷哼了一声,落在乔玉宁身上的目光越发锐利,“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还学会了过问长辈的事情了?” 说着抬步便走,只丢下一句话,“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最近做出来的事情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 wap. /92/92431/20379679.html 第77章:赏赐 乔玉宁只觉得全身冰凉,盛夏的夜风吹过来,愣生生让她感觉到深秋的凉意来。 听荷在旁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家姑娘开口,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劝她,“姑娘,咱们先回去吧!老爷一向最疼你,过两日等老爷忙完了,好好儿地道个歉,这事儿大约也就过去了。” “最疼我?”乔玉宁转身,目光落在听荷的脸上,随即冷笑一声,“从前或许是,现在……你没听到他开口闭口都是言姐儿吗?那才是她最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呢! 从前那是不在跟前,他也就只有我这么一点骨血,可是现在你瞧瞧,乔玉言一回来,哪里还有我什么位置?更别提如今那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 后面一句话声音极低,几乎微不可闻。 乔玉言仍旧如往常一样,在乔谓升回来之后,便起身离开,这一次却被乔谓升给叫住了。 她疑惑转头,却发现父亲脸上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爹,怎么了?” “爹知道你如今很忙,家里的事情都落在你身上,还有你祖母那儿,也是你在照应,不过,”他顿了顿,“若是你有时间的话,跟宁姐儿说说话吧!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行事越来越没有个分寸了,你比她稳重,便开解开解她吧!” 乔玉言心下冷笑,开解她? 掏心掏肺,然后被她害死,棺材都没有一口的那种吗? 想起前世的事情,乔玉言觉得每次看到那张脸没有冲上去咬一口,都是因为她此时生活幸福心里阳光的缘故。 “爹爹不用太担心了,宁姐儿一向乖巧,最近许是有什么钻了牛角尖儿吧!” 她这话便让乔谓升想起方才路上小女儿说的话来,眉头的“川”字便又出来了。 “明日叫个大夫去栖云阁瞧瞧吧!” 乔玉言一愣,裴姨娘病了? 但是转念一想,便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爹爹快进去吧!娘还在等着你呢!” 等从芙蓉馆出来,乔玉言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叫父亲去栖云阁?说裴姨娘因此而生病了?” 品兰点头道:“也不知道二姑娘是怎么想的,她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姑娘,竟然跟老爷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失了女儿家的矜持,而且……”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这些年二姑娘一直以来表现得与太太十分亲近,甚至长长在裴姨娘跟前做出维护太太的样子来,曾经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底下人暗中议论说二姑娘只顾着攀附嫡母,不顾生母来着。” 乔玉言便一下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从前乔玉宁那般作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包括乔谓升,可如今却因为乔谓升看重徐氏而对父亲不满,不就说明从前那都是装出来的? “自己要作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乔玉言由着七夕给自己梳通了头发,打了个哈欠往净室里去,忽然又问起,“梦坡斋那边还是没有信递进来吗?” 七夕看了一眼在外间忙碌的品兰,轻轻摇头,“温-公子似乎离开有好一阵儿了,掌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乔玉言便摆了摆手,她只是最近有些累了,不知为何,就想往他的书房里待一会儿。 可是仔细想想,如今他们又不似从前那般,在一个屋檐下,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距离。 抛下这个念头,乔玉言没一会儿竟沉沉地睡了过去,还是七夕收拾好了衣服转身才发现,赶忙将她叫醒往床上去了。 外头的流言在当今严令下才渐渐地有了遏止的趋势,从王嬷嬷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流言说来说去还是说圣上失德的那一套。 只不过如今越发具体了,什么听信巫师道士,什么专宠娴妃,什么怠政懒政。 甚至还说起先太子,只不过先太子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过于敏感,就是王嬷嬷的儿子终日里坐在茶楼,也只听过那么一次而已。 乔玉言这倒是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来,忽然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下意识地想问问关于如今几位皇子的事情。 可一扭头才发现,自己身边都是些内宅的仆妇,如何能知道外头的事情,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打算下回见到温停渊,再来问问他。 流言的势头被压制,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就容易了许多,比方说抓典型,各司配合抓捕,尤其是五城兵马司,近日在街上随处可见。 没两日便有好几个说书先生入了狱,最让人惊讶的还是抓到了两名内书房的太监,这两名太监平日里默默无闻,可却做了不少内书堂出来的小太监的本管太监。 这两个太监在中宫实际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和人脉,这一查就牵扯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内宫中官。 这些人在宫里头本就是如蝼蚁般存在,皇帝一句话便能立时取了他们的性命。 只是乔谓升却瞧着那两个太监有些眼熟,似乎……曾是东宫里出来的,心里一直暗自嘀咕。 等接触到上封礼部尚书的严厉的示警目光时,才猛然惊起一身冷汗,登时收敛心神不敢多想。 处理了这一批宫里的太监,皇帝似乎兴趣不错,当下便指了乔谓升道:“乔爱卿这次递上的青词写得好,朕预备在三会斋日,便以此篇祷神。” 乔谓升连忙出列俯首礼拜。 圣上便又道:“本想赏你些什么,不过你这侍郎的位置也没坐多久,便罢了,上回那将朕自奉先殿拉出来的似乎是你弟弟?” 乔谓升连忙回禀,“臣弟心系陛下,一时失宜,臣代舍弟向圣上表罪。” “诶,你这年轻轻轻如何这般迂腐?”当今一甩龙袍,自礼部衙署主位起驾,“羽林前卫似乎有个指挥佥事的职位空出,你家本就是自勋功出身,想来你弟弟也不至于堕了祖宗威名,修什么房子,让他去羽林前卫吧!” 乔谓升愕然,还是一旁的同僚提醒,才顿首谢恩。 等消息传到忠勇伯府时,府里上上下下登时欢庆一片。 wap. /92/92431/20379680.html 第78章:乔玉容这个蠢货竟然敢看不起她? 乔玉容满脸喜色藏都藏不住,立刻便从椅子上跳下来,当先忍不住道:“羽林卫指挥佥事?那就是四品了!爹爹升了两级!” 姚氏自然也欢喜,却还顾及体面,连忙笑着呵斥,“老太太跟前,成什么样子?还不快坐好!” 宁和堂里一片其乐融融,老太太笑着道:“小孩子在自己家藏不住事儿也正常,不过吏部的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在家里倒也罢了,在外头可莫要张狂。” 乔玉容连忙给老太太道了个万福,“谢祖母提点,孙女儿知道了。” 声音脆生生清亮亮,叫人听着也觉得喜悦。 乔玉言便道:“这也是圣上的一番考量了,虽说是升了两级,却是亲军卫的指挥佥事,官职不打眼,可却是落在实处的,可见是真看重二叔。” 她说这话,让其他人有些诧异,姚氏闻言也不由思量起来。 “这话说得不错,”老太太却微笑颔首,“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那科举岂是那么容易的?京中多的是读书不成的,这些世家的儿郎们可不就要走这亲卫军的路子,挣些功劳好升上去?”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有人脉有油水的部门。 乔玉容眼睛又亮了亮,姚氏倒是方才乔玉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 到底是忖着身份,不好太张狂。 独乔玉宁坐在乔玉容旁边笑得脸都有些发酸。 再看那边乔玉言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腹诽,二房的好事儿,她们跟着乐什么? 而且旁边的乔玉容因此动来动去简直没有一刻安分,更让她觉得不舒服,仿佛是被有意炫耀似的。 “二叔这回升了,是咱们全家的荣耀,我自然知道婶婶是要有所表示的,只是如今咱们一家在一处,那我便要抢婶婶的这份差事了。” 乔玉言却笑吟吟地起身,给姚氏行了个家常蹲礼。 姚氏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她转脸对品兰道:“今儿家里有喜事儿,府里上下赏两个月月钱,再去醉芳楼叫两桌上等的席面,好等晚些时候二叔和父亲来,咱们全家关起门来乐一乐。” “哎呀,这怎么行?怎么还叫你来张罗呢!” 姚氏连忙起身,却被乔玉言给按住了,“婶婶要说这话,那就是外道了,如今又没分家,自然是要走公账的。” 见次子媳仍旧不安的样子,老太太便发了话,“你慌什么?你侄女儿说得对,既然她热心操办,那你就安心受着就是,大不了就当是孩子孝顺你们俩的。” 乔玉容撇了撇嘴,心里又忍不住得意。 这个乔玉言这段时间在府里头可是风光得很,那些个管事婆子个个儿见着她都拿着笑脸奉承,她分派起事情来,也带着几分倨傲的样子。 可如今自己父亲一升,她可不就巴巴儿地上前讨好了么? 因此又想到平日里出去,与其他各家姑娘见面的情形,从前父亲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那些人自然一个个都看不起自己。 可现在,她爹已经升了正四品了,只怕再见面,可见都要变了脸色了。 想到这里,她把一张小脸扬得高高的,连一旁乔玉宁与她说话,她都只是微微撇过眼过去看,并没有转过头,更没有侧过身子。 乔玉宁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气得要死,这个没脑子的乔玉容,竟然现在就在她面前拿起款儿来了! 再看那边正跟老太太姚氏言笑晏晏的乔玉言,更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她倒是不心疼,拿公中的钱去做人情! 那是她爹赚来的钱,那是伯府的钱! 凭什么给二房出?他们一年到头才给多少钱到公中? 都说乔玉言会管家,这就是所谓的会管家? 分明就是收买人心,这样浪费,难道老太太和徐氏都不知道吗? 可是这话她如何能说,只要咬紧了后槽牙,将那口气给悄悄咽回去。 等出了宁和堂,乔玉容便开口邀请她一道走。 可看着她脸上那样的笑容,乔玉宁却觉得刺眼得很,想到对面这个人已经是正四品官家嫡出的大小姐了,心里更是气闷。 “不好意思了,三妹妹,我姨娘这两日有些不大舒服,我还要去瞧瞧她,不能与你一道了。” 乔玉容闻言似乎很有些失望,不由噘了噘嘴,“你姨娘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前些时候乔玉宁拦着乔谓升要他去看裴姨娘的事儿,并非没有人瞧见,虽然因为上次整顿了之后,府里三五聚头闲话的事情少了许多。 可这种八卦消息如何能完全遏制得住?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而且第二日乔玉言就请了有名的大夫上门往栖云阁去了,结果大夫只开了个温补的方子,说是叫裴姨娘多静心便可痊愈。 这不就是在说她装病么! 因着这事儿,裴姨娘在府里算是又丢了个脸,这几日越发不怎么出门了。 而且乔玉容也觉得乔玉宁有些拎不清,一个姨娘而已,便是亲娘又如何?装病装得这样,竟还要过去表孝心? 她因此又想到之前自己娘亲跟她说的关于温四公子的话来。 乔玉宁不过就是个庶女,真正能跟她争一争的实际上就只有个乔玉言罢了。 可如今她爹也是正四品,虽然比大伯还差两级,但是她自己比乔玉言强啊! 这么一想,心里头便越发觉得从前自己百般喜欢的二姐姐不过如此。 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心里怎么想,脸上就容易表露出来,“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等你有空了,到我那里去玩吧!” 乔玉宁心思敏感,她这一句话的语气就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再一眼看过去,对方眼底里分明闪过一抹轻视。 这淡淡的一眼,却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她脸上,方才憋在胸口的那股气仿佛忽然被点燃,要炸开来了。 乔玉容?! 乔玉容这个蠢货竟然敢看不起她?! 她以为自己是谁?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她那一点比得上自己?! wap. /92/92431/20379681.html 第79章:前程,是自己挣的 裴姨娘在女儿发了一通火之后,眼见着她有些累了,才开口劝,“你如今不服气又能如何?” 一句话浇熄了乔玉宁的冲动,她呆愣在原地,心底里有一块地方如同被泡在醋缸里似的,酸得她眼睛都开始发胀。 终于忍不住跑过来,抱过生母的膝盖痛哭起来,“我不服气啊!我真不服气,娘!凭什么?凭什么我比不过她们?明明……明明我什么都比她们好! 娘,你说啊!难道……我真的不如她们?” 裴姨娘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女儿扶起来按在自己旁边,又拿手帕细细地替她将眼泪擦了,“你当然比她们更好,论长相,乔玉言张扬,乔玉容粗蠢,你的样貌,在京中贵女中,也是数得着的,轮才艺,你诗词音律丹青刺绣,她们样样不能比。” “可我身份不如她们。”乔玉宁神色黯然,今天乔玉容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打击她了。 平日里自己从来在内心里看不起的人,忽然有一天,她竟然反过来看不起自己。 那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她抓狂,却无能为力。 裴姨娘见女儿如此,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为这个嫡女的身份这样伤心,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了。” 乔玉宁闻言抬起头来,满脸诧异,“娘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姨娘却似乎突然发现自己失言,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当初若是知道我的选择会让你一直屈居人下,我就应该走出乔家,嫁个普通人当正头娘子。” 她抚摸着女儿身上光滑的潞稠料子,又摇了摇头,“可是嫁给那等普通人家,我女儿又如何过得上这样的日子,别说仆婢成群了,怕是想要穿两件鲜亮衣裳也要攒好几个月的钱。” 乔玉宁并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家,一个个缩头缩脚,身上的首饰衣服俗气又粗鄙,略见到齐整些的人家,便露出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来。 这会儿听到裴姨娘这个话,登时坐直了身子摇头道:“娘你怎么能这么想?人往高处走,如何还有去就低的道理?” 裴姨娘便笑了,“你既然知道这样说,如何还钻牛角尖?你眼下的地位,难道就是你一辈子的地位了吗? 当初若不是娘半夜里自家中跑出来,如何能有今日?从前在娘家,我可没有什么奴婢使唤,我那后娘简直就将我当做下人使唤,裁剪浆洗算是轻松的事儿,灶房院子里的重活儿,能丢给我也丢给我。 你瞧瞧你的手,我如你这么大的时候,手上到处都是茧子,到了冬天还会开裂,你瞧瞧这个疤,便是当初给一家人烧饭时烫的。” 裴姨娘卷起袖管,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有一个已经成了白色的大拇指盖大小的疤痕,认真看还是有些吓人。 乔玉宁怔忡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生母小时候过得艰难,却不知道竟艰难至此。 “你不要觉得这匪夷所思,实则你外祖家家境并不算差,底下还多得是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娘告诉你这些,只不过要你牢记一句话,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前程,是自己挣的。 她们两个命比你好,生下来就比你更尊贵些,这有什么,有些人生下来还是公主呢!可那些后半生过得凄惨的公主也不少啊!” 乔玉宁再一次被自己母亲的话激励,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自怨自艾。” “这就对了,你要相信,你比她们好就是比她们好,将你自己变得更优秀是你能做到的,剩下的,便努力去争取,眼下她们得意,你也不要别她们的锋芒。” 她略思索了一下,干脆点得更透些,“我看那乔玉言也不是个聪明的。” 乔玉宁疑惑地看向她。 “她这段时间卖力讨好上上下下,又靠着安郡王那事儿与温家人的帮助,如今名声算是好了许多,好容易叫人知道乔家大姑娘这么一号人,现在二房起来,她倒帮着庆祝卖好,却不知道,她们俩才是天生的竞争关系呢!” 乔玉宁闻言思索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乔玉容根本就没有什么脑子,今天这事儿,她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这样不是更好?”裴姨娘自妆奁里拿出一支粉色珍珠流苏的赤金簪子,戴到女儿头上,“她一向都很听你的话呀!” 方才还只是打起了精神,听到这话,乔玉宁才算是重新激起了斗志,“娘说得对啊!她从前就看乔玉言不顺眼,眼下只怕更看不上她了。” 见着女儿满心失落地过来,斗志昂扬地离开,裴姨娘脸上的笑意终于蔓延到了眼底。 只当她转身,看着空空荡荡的卧室,脸上到底添了两分落寞。 徐氏这会儿也在说自己女儿,却分明是有些不高兴,“怎么你就这么大方?他们二房的事儿,你凑上去做什么?” 乔玉言笑吟吟地递了一小碗冰镇过的西瓜瓤给她,“什么长房二房?难道不是咱们家?难道不是姓乔?” “我知道你是如今当家,想要做得好看些,可你那婶娘,还真不会领你的情,你这么一来,她只作理所应当。” 乔玉言知道徐氏和姚氏是面和心不和,所以在宁和堂大手笔地赏了人之后,便来芙蓉馆与徐氏说起这件事情来,果不其然自家娘亲并不大高兴。 “难道我真是要她的人情不成?”乔玉言见徐氏不解,把自己的道理摊开来告诉她,“只要二叔领情就好了。” “俗话说,独木难成林,咱们乔家支庶不盛,在朝者除了父亲无一个顶用的,若是真有什么事儿,爹爹如何支应得过来?如今二叔落在羽林卫里,对咱们家来说多好的事儿啊!” 徐氏倒是被女儿的话说得怔了一怔,她与姚氏暗中较劲许多年,本来只想着不叫她得意,却一叶障目,没有想到这一层。 “爹爹和二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自来感情挺好,如今一文一武,互相照应,这是家族兴旺的兆头呀!不然祖母能那么高兴?” 乔玉言的话才落,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 wap. /92/92431/20379682.html 第80章: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大度的妻 “我只看咱们言姐儿这段时间行事,觉得她如今稳重了许多,眼下看来,我这闺女原来如此聪慧。” 乔谓升身上还穿着官袍,面色红润,笑呵呵地走进来,显然很是高兴。 乔玉言连忙起身,行了礼叫了一声“爹”。 徐氏便有些羞赧,“老爷这哪里是在夸言姐儿,分明是在说我呢!” 乔谓升脸上的笑容一滞,连忙陪起笑脸来,“娘子这是怎么说的?我这是夸娘子聪慧,才生出咱们言姐儿来呢!”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瞧着自己爹娘这个样子,但是想想平日里人前二人那般庄重的形象,乔玉言还是有些脸红。 她前世怎么会认为自己爹娘感情不好的? 乔谓升大约也发现了女儿不自在,又连忙坐直了身子,问起府里的事情来。 徐氏便道:“如今事儿差不多了了,你也该去雅意那里瞧瞧,我看她这几日都有些清减了,前几日身上不大舒服,虽大夫没有瞧出来,可能是有些害暑热。” 乔谓升闻言皱了皱眉,又看妻子关切的神色,便点头道:“那我晚膳后去她那里看看。” 等他进了净室,乔玉言才对着徐氏露出疑惑的神色,“娘,你……你当真不介意爹爹去裴姨娘那里吗?” 徐氏抿嘴而笑,“这有什么,你这孩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裴姨娘原就是你爹爹的妾室,难道我要一直拘着他不叫去?” 那也不必自己亲手将他推过去吧? 乔玉言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可是看徐氏真的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便又将这话给咽了下去。 当天晚上,在宁和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席面之后,乔谓升便去了栖云阁。 乔玉言送徐氏去芙蓉馆,一路上母女两个依旧闲聊,徐氏也没有露出丝毫不开心的样子。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大度的妻子。 或许裴姨娘的病真是心病,第二日似乎就好了不少,甚至还出来走动了。 与此同时,吏部的任命文书也送到了乔家,大约是皇帝亲口任命的缘故,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比正常情况不知道快了多少。 自此,乔谓鹏便是实打实的四品官身,那一身青色的官袍也换成了绯红。 老太太看着兄弟两个差不多高的身量,脸上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乔谓鹏浙一升,京中多的是眼尖的人,很快就有人上门投拜帖。 乔谓升也有几个清客相公养在府里,不过是在前院,这与乔玉言不相干。 若非是乔家兄弟二人休沐的日子,这种事情便交由外头的清客相公们接待。 但里头的女眷们就不得不费心招待,从茶点到正餐,还有喜好都要一一琢磨,倒是给乔玉言增添了不少的事情。 不过从前,但凡有别家太太姑娘们上门,大多是徐氏接待,拜帖上也多是写徐氏,如今倒是会带上姚氏。 姚氏如今身上有着四品的诰命,出入自然也多了几分底气,与人交谈起来,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只是徐氏的陪衬了。 徐氏便干脆以养胎的由头,能推的就推掉,尽量让姚氏接待。 更何况,这个时间来上门,烧的自然是乔谓鹏的热灶,她没有那个兴趣去当陪客。 乔玉言也知道,她其实还是不大看得惯二房的得意。 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心态,乔玉言也就只是偶尔从旁劝解两句,若是因此而叫徐氏心情烦躁,扰了肚子里的胎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与来乔府投拜帖的相同的,是各种过府邀请的帖子也跟着多了起来。 姚氏虽然平日里为人有些小家子气,眼界也很有限,但到底是正经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 遇到这样的事情,也知道不能自专,尤其是不相熟的人家,便将这些拜帖一一交给老太太过目,得到老太太的示下首肯,才敢带着孩子出门。 这一来,倒是将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老太太便又点播了一句,“容姐儿也快十三了,这些请帖的人家的孩子也该打听打听,该拒绝的,你心里也要有个数。” 姚氏别的地方糊涂,在儿女身上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了,便笑着道:“媳妇也是在想这个事情,不过老太太您见多识广,到底还是要请您掌掌眼。” 都是一样的孙女儿,老太太心里并没有偏向谁,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淡淡道:“我如今也不大出去走动了,只是对比着从前人家里的样子,给你个参考罢了,到底是你的孩子,婚事还是要由父母做主。” 这样一来,府里里里外外便都知道,如今三姑娘也开始相看人家了,不由得又想起之前的温家来。 只是大家也都不敢乱传,谁知道温家是想与哪位姑娘结亲呢? 温家的帖子便是这会儿递进来的,却不是温大太太,而是温家老太太,为的还是去大相国寺的事儿,上回没有去成,温家老太太似乎还是想两家人再一起去一次。 便邀请老太太七月初十进寺上香,老太太原本就兴致勃勃,上回没去成,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接到帖子便一口应了下来。 乔玉宁这段时间又与温良通了几封信,实际上内容不过是讨论诗词而已。 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温良对她的印象不错,正好老太太要去大相国寺,温良一定会在,算是两个人相处的一个好时机。 这个消息让她这几日以来不好的心情都畅快了许多,加上之前裴姨娘的教导,让她与乔玉容相处起来,都自然了许多。 “看这个架势,婶娘下个月都要排满了。”姐妹俩坐在凉亭里,乔玉宁笑着打趣起乔玉容来。 “嗐,这也是难免的,都是有些关系牵扯的人家,实际上也就是为了爹爹升迁的事儿,我娘那边也会选择一二,不会都去,那些个小门小户的,谁耐烦应酬呢?” 说着便又道:“不过后天是我外祖母的生辰,我们是要去一趟的。” “亲家太太的生辰?”乔玉宁眼珠子一转,“论理儿,咱们这样好,我也该去贺外祖母的寿,只是……” wap. /92/92431/20379683.html 第81章:似乎不喜欢她 乔玉容实际上是有心想去外祖母家炫耀炫耀,从前每次跟着姚氏回去,那几个表姐话里话外的都有些看不上她。 就是外祖母对她也都是淡淡的,不若对其他几个姨表姐妹。+ 说到底不过是嫌自己爹爹不够有本事罢了,如今乔谓鹏一朝升上去,那些表姐妹们可要变脸色了。 只是她一向在外面不怎么伶俐,回回出门都是跟在乔玉宁旁边,这下听到她这样说,登时眼睛一亮,“只是什么,你要是能跟我一块儿去,我外祖母肯定欢喜,咱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儿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岂不好?” 见她还是犹豫的样子,连忙道:“难道你还怕生不成?我外祖母你常见的,她不是一直都挺喜欢你嘛!上回还给了你一个和田玉的镯子呢!” 乔玉宁便抿唇一笑,“正是因为外祖母抬爱,我才想去姚府给她老人家贺寿,只是如今姐姐也回来了,若是单我和你去,怕外祖母心里觉得姐姐不重视她,心里反倒生了不满。” 这话说得倒也是,府里三个姐妹,若只她们两个人去,另外那个不去的便显得特殊,倒像是看不上不想去似的。 而且乔玉言又是长房的嫡女,她不去不光显得她瞧不上姚家,却带上了忠勇伯府的意思。 如今他爹升了,对于乔家来说,他们二房可比从前重要得多,她乔玉言管着乔家内务的大小事情,她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能代表乔家的态度。 乔玉容心思转了几转,下定了决心。 也该让外祖母家知道,如今他们二房的地位与从前那可不一样了,就是长房的嫡出姑娘也要去给她老人家庆生。 “那我们去问问,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大姐姐那么忙,哪里有空呢!”乔玉宁嘴里这样说着,脚下却仍旧跟着乔玉容往芙蓉馆的方向而去。 乔玉言刚给几个回事的管事发完对牌,听了乔玉容的话,目光便在乔玉宁脸上转了一圈,才笑吟吟道:“原来是姚家外祖母生辰,这样重要的事情,便是没有时间,也该抽出空儿去才是。” “这么说,大姐姐是要与我们一道去了?” 乔玉言想了想,转身对品兰道:“去二太太那里说一声,后日带过去的礼有变动,总不能加了我们姐妹俩,如此叨扰,还那样简薄。” 一向姚家的礼都是看情况,若是姚氏自去娘家,便一道带过去,若是不去,便着人送。 后日的寿宴姚氏那边早早地就跟门房打了招呼,乔玉言自然也早就已经把礼给备下了。 这会儿乔玉容忽然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一看乔玉宁在旁边,便知道这是她的主意。 姚家老太太不过是个散生日,也并没有真的办什么寿宴,往年也都是姚氏带着孩子过去,乔家就是随份礼而已。 乔玉容竟然听了乔玉宁的挑唆,要叫她一道去。 这就变成忠勇伯府上门给姚老太太贺寿了,意义完全不同。 若是按照乔玉言的性格,她是完全不想答应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的,可若是乔玉宁怂恿的,她便有了点儿兴趣。 一来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动了什么心思,二来,也不愿意叫乔玉宁找到机会接着挑拨关系。 只不过答应归答应,却也不能让人以为是她巴巴儿地想上门。 这事儿必须要让姚氏知道,至于怎么解释,那她就不必费心思了。 果然晚间乔玉容就被姚氏叫到屋子里训斥了一通,话已经出口,乔玉言也答应了下来,便是觉得女儿不懂事也没有办法,第二日又来与徐氏好一番说辞。 她虽然一直不服气长房,可若是让乔谓升觉得乔谓鹏升了之后,他们就将长房不放在眼里,那也太叫人气闷了。 众人心思各异,到了日子却是齐齐整整地在垂花门前等着了。 姚府在京城的根基并不太深,是自姚家老太爷年轻时走了科举的路子之后才开始发家在京城定居的,府邸跟忠勇侯府这样经年的大家族自然是不能比。 不过倒是很有些读书清贵人家的氛围,各处打理得也十分雅致。 马车过了垂花门才停下,姚氏带着三姐妹下了马车,就看到姚家大太太带着两个年轻的姑娘在门口等着。 上一次见姚家人已经是前世非常久远的记忆了,乔玉言心里不记得,只在脸上挂着笑容,跟着乔玉容一道见礼便算完事儿。 一路随着姚家大太太进了长房,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姚家老太太。 只见她今日穿着寿字不断头的暗红织金比甲,大约是今日过寿,便是这么热的天,也穿了织金妆花马面裙,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带着眉勒子,看着分外庄重。 只不过她的脸形瘦小狭长,一双三角眼,两边嘴角也有些往下耷拉。 这样一身庄重的打扮到将整个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叫人只看得到那一身衣饰。 “这位便是大姑娘吧!”姚老太太靠在大迎枕上,目光如有实质似的落在乔玉言身上,打量得毫不掩饰。 今日乔玉言穿着一件银红色的锦缎袄儿,底下一挑月白色挑线裙子,脖子上带着赤金坠璎珞的项圈儿,头发挽着半髻,带两支七宝玲珑簪。 一张莹白的脸儿显得红润饱满,在流苏上的红宝石的印衬下,显得格外明艳娇美,容色绝佳,好似春日海棠盛放。 姚老太太年纪这般大,自然也见过不少年轻的女子,眼前这样的容貌,却也着实叫她惊艳了好一会儿。 “果真是好相貌,上次听人说起,我心里还隐隐有些不信,这一见才知道所言不虚。” 乔玉言微微皱了皱眉,当下世人对于女子的要求乃是德行与才情。 这样当众夸赞的,极少会拿容貌说事儿,这姚老太太似乎并不大喜欢自己? 乔玉言仔细想想,便是前世,她与姚家也没有什么来往,那这般态度,便是与他们家二房相关了。 与乔玉言说完了,姚老太太便转向了乔玉宁,脸上的笑意顿显真情实意了许多,“我倒是好久没有见到宁姐儿了,快过来给我瞧瞧,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乔玉宁脸上的笑容大方中又有些小女儿的娇羞,站起身来给姚老太太行了礼,“是长高了些,今年的夏衫都放了两寸。” “最近在家里忙什么呢?我们容姐儿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你是姐姐,可要多教教她。” 对于姐妹俩的态度,完全大相径庭。 这分明就是故意给乔玉言难堪。 只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乔玉言悄悄地摇了摇头,似乎知道姚氏的小家子气是随了谁了。 那边寒暄完了,姚老太太便叫姚家的两位姑娘带她们三个去别处逛逛。 这才终于出了姚老太太的那个正厅。 只是才出来,就听到姚家四姑娘冷哼了一声,抬眼却发现人家那一声是对着自己冷哼的。 wap. /92/92431/20379684.html 第82章:踩到了她的尾巴 这姚家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看自己不顺眼? 乔玉言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直接拒绝乔玉容的,管她是不是会在姚氏跟前搬弄是非,惹长房和二房越发不和。 “听说大姑娘自小是在徐家长大的,那徐家是有名的江右商,想来那宅院必然比我们家的大许多也富丽许多,怕是看不上我们家这小地方吧!” 姚家三姑娘才招呼几个人在花榭里坐下,那姚四姑娘便看向乔玉言,毫不客气地开口挑衅。 乔玉言刚拿起一块梅饼,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乔玉容和乔玉宁。 乔玉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垂下眼什么都没说,乔玉宁的目光更是落在花榭外头,似乎在看雀儿打架,分明是要置身事外。 乔玉言便轻轻地笑了一声。 姚四姑娘姚若依登时眉头一皱,“你笑什么?徐家便是比我家的院子大又如何?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 “四姑娘又不是没去过你三姑母家!” 乔玉言的问话叫姚若依不解,她脸上带了疑惑,却又不肯在对方面前堕了气势,只鼓着气看着乔玉言。 乔玉言不理会她不善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若是我没记错,去年三姑娘就来过我们家,徐家的宅子大不大不说,只说我们家的院子也不止这么点儿地方,要说嫌地方大小,可不是我一个人住着的比你们这儿的大” 她说着话,目光扫过乔玉宁和乔玉容,两个人登时有些红涨了面皮。 姚若依更是被说得满脸通红,急急地喘着气,对着乔玉言的神色就更难看了。 这样剑拔弩张的,乔玉容也是始料未及,心里不由有些后悔叫了乔玉言来。 可是看乔玉言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又着实气不过。 虽然她也姓乔,可心中一直不服气乔玉言,眼下是在自己外祖母家,自然而然将两位表姐妹当成自己一派的,乔玉言如此态度,便是不尊重她外祖家,心里也就生出了几分埋怨。 “这茶不错,是今年新上的龙井吧!”乔玉宁便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见姐妹二人脸上的难堪慢慢退去,才再次开口,“两位姐姐不要介意,我姐姐就是这样的直爽性子。” 说着又转向乔玉言,“姐姐也太敏感了,姚家是诗书读书人家,最是清贵不过,与咱们家怎么能一样呢?四姐姐这么问,也是因为对徐家外祖母家好奇而已,不说她了,便是我都疑惑,咱们外祖母家到底有多大呢!” 她这一番解释,倒是大大地缓解了方才的尴尬。 可乔玉容心里却更是不服气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外祖,难道还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吗? “二妹妹若是有兴趣,下回带你去就是了。” 乔玉言淡淡的言语并没有让乔玉宁有半分不适,脸上的笑容仍旧甜美,“这可是姐姐说的,那我可就真长见识了。” 这一岔,众人又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当然,这里的众人是指她们四个,乔玉言只管端着茶坐在一旁,等着吃午饭,吃完了就可以走人了。 谁知那姚若依竟然还不肯放过她,“言妹妹如何一直不说话?你今日过来,便是家里的贵客,这样倒是让我觉得,是我招待不周,回头若是叫祖母知道了,非要说我不可。” 乔玉言捏着茶杯,心里暗暗骂人,真是物以类聚。 这本事跟乔玉宁也没差什么了,转脸竟然就换了称呼,她们有那么熟吗? “我不爱说话,听你们说就好了。”乔玉言扯了扯嘴角,敷衍地笑了笑,然后便闭口不言。 “我可听说言妹妹与安郡王都能说得上话呢!怎么与我们姐妹倒没有什么话说了?” 她这话里头的醋味儿实在是太过明显,乔玉言这才知道自己是怎么踩到了这位姑娘的尾巴了。 “四姑娘说笑了,我与安郡王不过是有些误会,只是那误会早已解除,便再没有任何关系,如何有说得上话这一说法?” 姚三若依闻言却是满脸的不信,“安郡王是什么人!怎么就言妹妹你能与他扯上关系呢?” “难道曲水流觞宴三姑娘没去?” 这样没完没了的针对,乔玉言实在是没了耐心,也懒得装腔作势,语气也生硬起来。 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如何,她接着说,“便是没去,也该听说我放狗将安郡王赶下河的事,他就算有再好的脾气,此事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忍下来,或者,在我之前还有人这么干过,安郡王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姚三姑娘被她这语气激得立刻站了起来,“你一个女孩子,行事如此恶毒,竟然还有脸说,难不成你还将此事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炫耀吗?” 乔玉宁连忙拉住她,又蹙眉对乔玉言哀求道:“姐姐,这件事情本来就传得不大好,于姐姐名声也有碍,你就别再提起了。” 说完又对姚若依劝,“三姐姐,这事儿你不知情,虽然当时我姐姐行事有些鲁莽,实则安郡王确实没有真的怪罪,那日在我家中,我还见着我姐姐与安郡王在凉亭里相谈甚欢呢!这外头的流言,不过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相谈甚欢?!” 姚若依一直以来都将安郡王视作心底的白月光,但凡有安郡王在的场合,她想尽办法也要参与进去。 且她是长房嫡次女,自来千娇万宠地长大,可安郡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不说,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可偏偏这个乔玉言,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土包子,竟然对着安郡王大献殷勤,丝毫不顾及女儿家的脸面,叫她又忌又恨。 曲水流觞宴上,乔玉言的行为将她气得要死,那可是安郡王,她心中谪仙一般的人物,竟然被这个贱人凌辱。 她有心想去探望,可公主府哪里是她能踏足的,正小心地带着丫鬟在公主府外徘徊,就看到他们一家人出了门。 后来才知道,竟然是公主带着安郡王上乔家道歉去了。 这于她而言,不可思议到简直像在做梦,怎么可能呢? 那个草包一样的贱人,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公主竟然还主动上门道歉? 后来她每每与表妹写信旁敲侧击,表妹说起自己的堂姐都是十分看不起的样子,她才略微放心。 且后面安郡王与这个乔玉言也再没有任何瓜葛,她才按下心里的冲动,慢慢将此事搁置。 这会儿却得知,乔玉言竟然真的勾搭上了安郡王,还能与安郡王交谈! 相谈甚欢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乔玉言的目光就如同要喷火似的。 wap. /92/92431/20379685.html 第83章:谁才是那个觊觎安郡王的人? 乔玉言觉得很无力,这个乔玉宁还真是无孔不入,没事找事。 “倒也不是!”她淡淡地一笑,“原本公主却是希望我们能好好聊聊,解除误会,可惜我与安郡王实在话不投机,说不了两句,不过,后来听说二妹妹特意去凉亭为我给安郡王赔礼道歉了?” 她转向乔玉宁,“我竟一直忘了问妹妹,那日安郡王后来究竟怎么说?有没有觉得我失礼?” 乔玉宁脸上登时一红,连忙否认,“我……我哪有?” “哦!难道我听错了?不过是听府里的下人说起,这帮底下人,真是永远都学不会管好自己的嘴,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妹妹那日特意回了梧桐苑重新换衣梳妆都说得清清楚楚,我还以为是真的呢!感情是个误会!” 乔玉宁这下是真的慌了,她与姚家姐妹其实关系还算可以,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姚若依钟情安郡王之事。 她更知道的是姚若依在姚家被宠坏了,踩着了安郡王这个点儿,她指不定要怎么作妖,才怂恿着乔玉容将乔玉言一起带过来。 既然乔玉言有本事去招惹安郡王,就该做好承受因此而带来的后果才是,而她自己只要坐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 谁知道忽然就不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好端端的,火头竟引到了自己身上。 “乔玉宁,你……”姚若依脸上的表情从愕然才震惊在到愤怒,然后再一次站起来,指着乔玉宁骂,“你竟然敢戏弄我?原来你才对安郡王心存不轨?!” 姚若诗原本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眼见着妹妹与乔玉言起冲突也一言不发,这会儿却连忙拉住了姚若依,“四妹妹,不要胡说!” “她骗我!”姚若依却是平日里在家里横惯了的,这会儿被愤怒和嫉恨蒙蔽了神智,哪里听得进话,一把甩开姐姐的手,便推向乔玉宁,“你耍我?!” 这竟是动上手了! 姚若诗也紧张起来,小姑娘家发生什么样的口角都没有关系,毕竟这是在姚家,也没有人敢说出去,可若是动了手,那就另说了。 姑娘家名声最要紧,要是真传出个打人的话头,回头说亲可就要吃大亏。 别看乔玉言如今在京里名声好了很多,那也只是对比之前被安郡王戏弄的时候。 一个姑娘家敢放狗咬人,那些看重人品的人家,谁敢要? “你今天不大舒服,说起话来倒没了分寸,快回房间休息去。”姚若诗说完连忙让丫鬟将妹妹扶下去,也不顾此时姚若依还在叫嚷,几乎是拖了下去。 乔玉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自来自负于自己的心计,对付起这些小姑娘,一向游刃有余。 这还是头一回这样当众起争执,难堪二字都不足以表述她此刻的心情。 一旁的乔玉容只有目瞪口呆,她还是这会儿经乔玉言的提醒,才想起那日的事情来。 想到那日她们一道去偷看花厅里公主驸马,后来二人发生了些口角分开,到下午再见面的时候,好像乔玉宁确实是换了衣裳。 分明是打扮过一番的,那看来……乔玉言说的是真的。 难道自己这个二姐姐,竟然也喜欢安郡王不成? 乔玉宁却有唾面自干的忍耐力,没一会儿便恢复如常,脸上甚至还带上了歉意,“都是我惹出来的事儿,倒是让三姐姐误会了,她一向心细,我还是去与她说清楚吧!你们先聊。” 等她一走,剩下的三个人,登时沉闷起来,想聊点儿什么,却发现好像根本就没有话题。 乔玉容还在想方才的事情,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二姐姐,和自己心里所想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安郡王的事儿,细说起来也没什么,可终究有失磊落。 乔玉言自然懒得开口,现在知道了乔玉宁的打算,她觉得实在无聊,只想快点儿混时间过去,然后吃了饭走人。 眼见着作为主人的姚若诗有些尴尬,干脆就带着七夕去水边上看鱼。 她走开了,那表姐妹两个倒是还能说说话。 终于挨到前面来人,三个人都有些如蒙大赦的感觉,各自携着丫鬟往前厅去。 今日其实算是家宴,唯二的客人可能就是乔玉言和乔玉宁,但是在姚家她们是晚辈,自然也不会如何另外款待。 倒是乔谓鹏特地去了衙门请了半日的假,过来了一趟,此时由姚家两位舅舅在外院陪着。 姚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几层,她也没有料到那个一直碌碌无为的三女婿竟然忽然有了造化,如今竟盖过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原本她心里还为此有些膈应,可今日见这个女婿有了出息,还不忘自己,她的散生日还是同往年一样,亲自过来,这自然是她的体面。 等乔玉宁和姚若依回来的时候,乔玉言就发现二人又和好如初,甚至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一点儿看不出嫌隙的样子。 姚若依还特意过来给乔玉言道了个歉,“为着祖母的生辰,我昨晚没有休息好,今日言语便有些失当,言妹妹可千万不要计较才好。” 当然,这个道歉也就是两句嘴上功夫。 怎么?难道她计较还是她的不是了? 乔玉言便笑了笑没有接话,乔玉宁连忙开口,“姐姐,三姐姐她是无心的,都是一家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一直揪着不放了。” 又是这一招,好人她来做,顺便还要踩对方一脚。 “你有什么面子?”乔玉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姚若依的肩膀,“三姑娘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没有真生气的。”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姚若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姚老太太在上首说话,“怎么你们几个小姑娘都扎着堆儿呢?方才还没说够?这会子要吃饭了,还舍不得分开。” 如此一来,几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纷纷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姚若依却一直觉得乔玉言那话越听越不对劲儿,反倒一顿饭都没有吃好。 吃过饭,也不能马上就走,总要略坐一坐再找个借口才好离开,乔玉言便又开始熬时间。 心里再次一万个后悔,好好的为什么要答应乔玉容来姚家?! 那边乔玉宁倒是和姚若依说得欢,两个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像极了关系极好的闺蜜。 若非对方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掠过自己,她也不至于要看那两个人的表演。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乔玉言正想找理由告辞,就听到姚氏先开口了,说是府里还有事儿,只能先回去。 姚老太太如今对自己这个女儿还算满意,闻言也没有什么不快,当下便笑着同意了。 又叫拿出几盒糕点,说是姚氏日常爱吃的,府里头自己做的。 马车已经牵了过来,众人在告别,乔玉言才走了两步,就被一个小丫鬟给叫住了。 “乔家姑娘,我们姑娘在那边等你,有两句话要跟姑娘说。” wap. /92/92431/20379686.html 第84章:姚若依的礼物 顺着这小丫鬟的目光看过去,乔玉言就看到姚若依正站在一棵树后面,正目光殷切地看向自己。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是……是我家姑娘的事儿,确实不大好说,我们姑娘想给姑娘道个歉。” 那边姚氏已经与姚老太太说完了话,正朝这边看过来,乔玉言便道:“婶婶略等等,三姑娘说要找我说句话儿。” 等姚氏点头首肯了,她才带着丫鬟走了过去。 姚若依却已经皱起了眉,“让你来你就来,这么磨磨唧唧地做什么?!” 乔玉言没有理会她这话,径自问道:“三姑娘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提起这个,姚若依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小盒子,伸手递给她,“今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冤枉了你,这算是我赔礼道歉的礼物。” 乔玉言看了那盒子一眼,红漆木雕花的,却见姚若依一只手提着往她这边一递,脸上可没半分歉意与郑重。 “不必了,不过是两句玩笑话,何必这样认真?三姑娘的道歉我听到了就行。”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姚若依一手给拉住了,“你这个人……我好声好气地给你道歉,还给你赔礼,你竟然敢置之不理?” 碰到这样的娇小姐,乔玉言真的开始有了吵架的冲动,但是一看她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又觉得跟这样的人吵架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伸手接过,“那谢了。” 那边的乔玉宁和乔玉容等了一会儿,又听到这边的动静,便一起走了过来。 乔玉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接完这个盒子之后,姚若依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得意。 当下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眼看着乔家两姐妹走过来,她便笑着道:“你们来迟了,三姑娘的东西已经给了我,你们想要也没了。” 乔玉容不屑一顾,“谁稀罕呢!三姐姐之前不知道给过我多少东西。” 说着又问,“那可以走了吧?” 乔玉言却笑着道:“虽然你之前得过许多,那可说不得会有我这个好,让我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就要去打开那个盒子,姚若依脸上的笑容立刻一收,连忙抢上前来,“你回去了再看。” 可是说话的时候已经迟了,那盒子已然被乔玉言打开。 众人只听到一声惊叫,然后就见着乔玉言旁边那个总不怎么开口的丫鬟一个箭步过去,盒子便被打飞了出来,直接砸向乔玉宁和乔玉容的脚下。 姚氏听到动静正扶着丫鬟小跑着过来,就正好见着了落在女儿脚下的盒子以及盒子旁边的一只巨大的蝎子,坚硬的黑色外壳在日光的映照下还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姐妹两个吓得跑都不会跑了,互相抱着发抖尖叫,还是旁边的婆子得力,一把将两个人拉开,远离那蝎子。 只是这里都是内宅妇人,何曾见过这样大的蝎子,登时兵荒马乱,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处理。 乔玉言也仍旧一副害怕的样子,缩在七夕的怀里,其实心里早就镇定了下来。 当她看到姚若依的眼神不对的时候,就知道这盒子必然有问题,所以才说要打开看看,同时跟拾叶打了个眼色。 她也就是看了一眼,甚至没有怎么看清,盒子就被拾叶打飞了,自然没有真被吓到。 这会儿也就是装装样子,看其他人的反应。 别说,还挺好玩儿。 好在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管事带着网兜钳子之类的过来,将那蝎子给制住了。 乔玉容脸上还带着泪水,这会儿正抱着母亲的胳膊。 等事情处理完了,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向了姚若依。 姚大太太满脸怒意,“依姐儿,你怎么解释?!” 姚若依哪里会想到乔玉言竟然会当众将盒子打开,这下脸色难看至极,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乔玉言一眼。 似乎这事儿都怪着她似的。 “其实……那蝎子根本就没毒,是前段时间五哥弄过来送给我的。” 姚若依走过来,一脸郁闷,说着还慢慢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也就是你们大惊小怪的,最多就是被咬一口,没有毒的有什么关系?!” 听到消息的姚老太太这会儿也过来了,当先便询问乔玉言,“乔大姑娘,你没事吧?” 她一问,姚若依便道:“她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看了一眼而已,东西立刻就被她旁边的丫鬟给打飞了。” 乔玉言便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姚老太太没得到她的回答,便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乔玉言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满。 “依姐儿!你这孩子,姐妹间玩闹也要有个度,那蝎子便是没毒的,就能玩儿了?还不快过来给你言妹妹道歉!” 姚老太太发了话,姚若依才瘪了瘪嘴,不甘不愿地过来给乔玉言行礼道歉。 乔玉言却扶了扶额头,略带歉意地道:“实在不好意思,老太太,我今日委实是有些累了,就不多叨扰,先回府去了。” 说完也如姚若依似的,给姚老太太行了个礼,便扶着七夕的手往马车去了。 姚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知道这个乔家的大姑娘不好相与,却也没有想到她的性格竟然这样坏。 不过就是小孩子家的玩闹,说到底就是个恶作剧罢了,还要这样拿张作乔! 且依姐儿都已经道歉了,一个大家小姐,这点肚量都没有吗? 姚若依嘴儿厥得老高,指着她的背影对自家祖母告状,“祖母你看看她!我都道歉了,她还这个样子,还想要我怎样?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 乔玉言对背后的言语充耳不闻,上了马车之后,便转脸吩咐七夕,“回去找人留意一下二叔那边的情况。” 姚氏有些尴尬,今日本是姚老太太的散生,偏乔玉言被自己女儿拉了过来不说,还特意奉上了丰厚的贺礼,实际上这已经有些于理不合。 但最近乔谓鹏升官,她这样也可以说是给二房脸面。 到了姚家之后,从上到下也没有特别招待也就罢了,到底是两个小辈。 可是眼下竟然闹出这事儿来,叫她回去怎么交代? 偏偏自己娘家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些膈应,说到底自己是乔家媳,娘家这样对乔玉言,其实多多少少也让她没脸。 这个时候,乔谓鹏跟前的小厮忽然跑了过来,“老爷问太太这边好了不曾,要一道回去。” 姚氏愣了愣,明明午席时还差了人过来,说下午要与两个哥哥坐坐来着? 姚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也同样脸带疑惑,姚氏却不好多问,连忙告辞上了马车。 wap. /92/92431/20379687.html 第85章:二叔的态度 等到了府里,又听说乔谓鹏去了宁和堂,姚氏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安心忙活自己的去了。 一直到晚间,听说他直接歇在了书房,心里才察觉起不对来。 但天色已晚,她也不好再找过去。 清溪台却在晚上收到乔谓鹏送来的一对白水玉的细颈瓶,一匣子指头大的珍珠,还有一套红檀木雕的小和尚,活灵活现、憨态可掬,乔玉言倒是很喜欢。 “二老爷原与姚家两位老爷约了下午喝茶,似乎是听到后院儿的动静,就提前告辞与咱们一起回来了。” 听到品兰说起乔谓鹏没回后院,直接歇在了前院的书房,乔玉言有些惊讶,“那二叔回来还没有见婶婶?” “似乎是没有,去了书房没一会儿便打发人送了这些给姑娘。” 品兰似乎是知道乔玉言心中所想,“二老爷虽为人处世不够灵通,但性格质朴敦厚,为人正直,今日此举,便是心向着姑娘,对姚家不满了。”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只是二太太一向强势,二老爷只怕心里也没办法,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乔玉言也叹了口气,她让留意乔谓鹏的动静,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好让自己确定到底该如何对姚氏。 她静静地想了会儿,让品兰将紫鸢叫过来,将一些事情吩咐下去。 第二日从宁和堂请安出来,乔玉宁挽着乔玉容的手,转脸问乔玉言,“我新得了几盒上好的胭脂,正打算跟三妹妹一起去试试,姐姐要不要一道来?” 乔玉容听到这话就不大高兴,好在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乔玉宁其实也就是这么一问,想也知道她不会去,姐妹二人便手挽手往梧桐苑去。 “你昨日跟我四表姐说了什么?怎么回来你们俩就好了?” 其实乔玉容更感兴趣的是关于乔玉宁和安郡王的那件事儿,这么重要的消息,她竟然不知道,而乔玉宁也没有告诉她。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眼下两个人单独相处,自然想要问个明白。 才问出口,就看到父亲身边的小厮走了过来,先朝她行了一礼,“三姑娘,二老爷请您去一趟他的书房。” “叫我?”乔玉容先是惊讶,然后是满脸的不自在,“叫我做什么呀?” “小的不知。” 乔玉宁便放开了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二叔既然特意来找你,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快去吧!别耽搁了。” 眼看着她踟躇着去了,乔玉宁心里转过了许多念头。 如今二房势头起来了,连带乔玉容的身价也跟着上涨,可别是乔谓鹏给她相看了什么人家吧? 羽林卫里头多的是那些世家子,乔谓鹏若是想要给自己闺女挑个女婿,那可真不成问题。 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婚姻之事,哪有父亲直接跟女儿说的道理? 她一时间想不出来,那乔玉容就更不清楚了。 乔谓鹏的书房与乔谓升的书房相距不远,兄弟俩时常在一处交流,乔玉容对这里却不熟。 忐忑地敲了门,得到进去的指令后,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父亲正坐在书案后面,似乎在写一幅字。 她平日里在府里是有些咋咋呼呼,可是在父亲跟前却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乔谓鹏等一笔写完了,才将那字拿起来对着窗外的阳光端详,竟是一个十分圆融大气的“和”字。 他似乎对自己这幅字比较满意,转身放在了空着的高几上晾着。 这才踱步到女儿的面前,“容姐儿可知道爹爹为什么把你叫过来?” 乔玉容方才还在打量这间书房,闻言连忙收敛了目光,眼珠转了转,迟疑了一下才摇头,“不知道。” 看女儿这个样子,乔谓鹏忽然想起那夜凉亭里的侄女儿来,心里幽幽叹了口气,“那你就说说昨日的事儿吧!” “昨日?”乔玉容有些疑惑,皱眉看向自己父亲,“昨日在外祖家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的?”乔谓鹏忽然抬高了声音反问她,连神色也变得严厉起来。 他一向性子温和,对谁说话都温声细语的,甚少见过对谁高声言语,这一声倒是将乔玉容吓了一跳。 “确实……”乔玉容说了两个字,才想起那只蝎子来,“就是四表姐弄了只蝎子来吓唬大姐姐,不过也就是玩笑而已!” “玩笑?”乔谓鹏一直知道自己女儿有些粗枝大叶,却不知道竟愚钝至此,“你大姐姐是为了你外祖母贺寿去的,结果你那两个表姐是怎么待客的?在花榭里就言语挤兑,后来还故意拿只蝎子来吓唬她,当众被揭穿之后,轻飘飘一句道歉就揭过了,你觉得这样的玩笑好笑吗?” “我……”乔玉容脸上呆了呆,其实她当时在花谢里就觉得有些不妥当,但也只是隐隐觉得而已,可那是她们之间的问题,与她有什么相干? 而且后面的事儿,能怪得上她吗? “那四表姐作弄大姐姐我又不知道,更何况当时娘还在呢!娘都没说什么,难道我还要冲到长辈前头去教训表姐不成?” 乔玉容说着还觉得委屈起来,怎么她爹这样维护乔玉言了?竟然为了乔玉言来训斥自己! “那你倒是说说,你大姐姐为何会去你外祖母家?!”乔谓鹏放缓了语气,目光却牢牢地落在女儿身上。 乔玉容被他这样一看,就知道当时的事情瞒不过,嘟哝着道:“是我邀她去的,只不过……” 她思索了一下怎么开口,“只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吧!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外祖母过生日,她去一下又怎么样了?” “那你从前怎么不喊宁姐儿去?怎么偏这一次要叫她们一道?” 乔玉宁心里的那点虚荣怎么好在这个时候跟自己亲爹说出口,便垂着头,目光移向别处,只闭口不言。 “你就是不说,便当别人猜不出?不过是觉得你爹如今升了官,想要在你大姐姐跟前逞威风,要在姚家长脸面!” 乔谓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乔玉容便不服气了,“那你怎么不说,从前大姐姐她是怎么在我跟前逞威风的呢?如今爹爹你得了圣上青眼,也变得炙手可热,我不过就是叫她去一趟我外祖母家,怎么就不行了?” “得圣上青眼?炙手可热?”乔谓鹏失笑,“那你可知道你爹我是如何得圣上青眼,怎么变得炙手可热的?”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85章:二叔的态度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88.html 第86章:看不上眼了 乔玉宁等了乔玉容半天,东西都全部摊开来了,等到她过来,却发现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与她说起胭脂,也像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甚至偶尔眼睛里还会闪过迷茫。 便干脆将这些都放到一边,“你这是怎么了?二叔找你去是为了何事?” 说着便想到一种可能,“总不能是大姐姐在二叔那里告了你的状吧?她昨日在外祖母家受了委屈,指不定要怎么哭呢!” 谁知道一提起乔玉言,乔玉容的表情就变得怪异起来,神色变动几番,随即立刻起身,“我今天还有事儿,改日在来跟二姐姐试这些胭脂吧!” 说完就落荒而逃,乔玉宁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她这是怎么了?”乔玉宁一个人对着满桌颜色鲜艳的胭脂盒,皱眉不解,“她从前不是对这个最感兴趣的吗?” 听荷却犹豫道:“前两日二太太特意带了三姑娘出去了一趟,衣料首饰胭脂水粉似乎都买了许多。” 见自己姑娘看过来,她便将听说的都说了出来,“似乎是说如今许多人家都透露出想跟咱们家结亲的意思,二太太特意给二姑娘置办这些做打扮用,且看那些送过来的东西,都是上等的货儿。” 她说完目光落在了乔玉宁的这些新到的胭脂上面,虽然没有再说,乔玉宁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的乔玉容和从前不一样了,乔谓鹏升了,姚氏难道还会少了花头? 她的这些东西虽然不错,可却再不能如从前那样叫乔玉容心动了,毕竟自家分明有更多更好的,这些哪里还能入得了眼呢? 她又想起姚家那姚若依来。 姚家算什么大户?便是姚家的老太爷,如今也不过刚刚从三品,且在那等边缘的职位上,姚家兄弟两个也不过就是四五品的官阶。 说得好听是清贵门第,都靠科举出身,这一脸的穷酸相,竟然还在自己跟前摆谱,那样给她没脸。 真是好意思! 安郡王能看得上她那样的蠢货?要不是为了对付乔玉言,谁耐烦哄她那种小姐脾气! 想到她跟姚若依约好了过两日来乔家,心里又舒坦了些,只要能给乔玉言添乱,她怎么样都高兴。 今日来府上走动的人家多,只要让乔玉言的糟糕名声传出去,难道温家还要娶她不成? 对于姚若依要来乔家的事儿,姚氏其实是不知道的,乔玉言就更不知道了。 她忙碌了一上午,才在下午找到时间来了姚氏的院子。 此时姚氏这里的气氛其实不大好,乔谓鹏昨日在姚家说是要一起回来,可是回来之后,就一头去了宁和堂,自此之后夫妻俩根本就没碰面。 今日上午他明明在家,却一直在书房,就是没来后院。 姚氏也知道是为了昨日在娘家的事情,自己丈夫心里恼了自己,可这事儿,她要怎么做呢? 母亲偏宠自己那三侄女儿,府里上下谁不知道?难不成她还能在娘家跟自己母亲杠起来? 拿着绣绷子胡乱刺了好一会儿,也没能静下心,便想干脆出去走走,一放下就听说大姑娘过来了。 正收拾东西时,就看到乔玉言已经进来了。 她今天穿着家常的衣裳,头发也只是随意挽起,看起来随性又自然,那张过分美艳的脸在这样的打扮下,倒是显得清雅了不少。 “你终日里忙着,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婶婶这里坐坐?” 乔玉言在丫鬟奉了茶之后才笑着道:“有几件俗务不甚清楚,想到婶婶从前一向能干,所以冒昧来问问婶婶。” 姚氏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闪过疑惑,“大姑娘如今掌家处处妥帖,又有柳嬷嬷和老太太跟前的品兰相助,哪里还需要问我呢?”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收起来,只剩了浅浅淡淡的一丝,挂在唇边,若有似无,“府里头的事情,确是已经慢慢上手了,外头的却不大明白,就好比姚家外祖母,侄女儿实在不知,为何会让她老人家不喜。” 姚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大姑娘怕是多心了,我娘这个人性子慢热,可能因为跟大姑娘不熟,才显得没那么亲近罢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端午节的礼送的不好呢!” 她这话一出口,姚氏眉毛一跳,目光便钉在了面前少女的脸上。 乔玉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让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就有问题,这几个杵在屋子里的丫鬟也早就想溜了,这会儿简直大气不敢喘,就一起飞快地退了出去。 实际上乔玉言是昨日无意间听到两个丫鬟在鄙夷乔家,说他们态度前倨后恭。 姑爷升官之前,送来的东西那般不堪,如今又这样丰厚。 便想起端午节的礼,姚氏特意打发了丫鬟过去说她自己带去娘家的事儿来,这才知道了其中的因由。 见她不说话,乔玉言便从品兰手里拿过一个小册子,“我今日不是来婶娘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事儿,端午节都过去了,要找补也太刻意了些,可这些事儿,还是要问您一声。” 姚氏见她神色异常认真,那本册子应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心里惊疑不定,连忙拿过来看。 越往后翻,脸色越差,最后几乎坐不住。 屋子里明明置了冰盆,随着册子一页一页往后翻,她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乔玉言瞧着她的手指抖动得越来越快,还没有翻到最后,册子便掉落在了地上。 “你……”姚氏哆嗦着嘴唇,看着乔玉言却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乔玉言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婶娘对这里头的东西,心里应该是十分清楚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姚氏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她只能牢牢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几乎有一种要跟她同归于尽的念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乔玉言淡淡地说了一声,想了想才放缓了语气,“婶娘嫁进来是什么光景,手里的产业,二叔的俸禄,你们二房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都是有迹可循的,若是真要查你,仔细些,谁都能查得出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86章:看不上眼了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89.html 第87章: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姚氏看着对面的少女,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震惊了,这些年她做的这些事情,一直自以为非常隐秘。 就连从前徐氏管家的时候,也丝毫都没有发现,她才来了多久? 这难道就是徐家的教导? 因为跟在徐家老太太身边长大,所以在这方面比旁人更精明? 乔玉言伸手将那册子捡起来,重新合上,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其实我能理解婶娘,按道理来说,你明明什么都比我娘强,至少在你自己眼里看来是这样的,可是却因为叔叔比我父亲晚出生,便愣生生屈居在我娘之下。且平日里还要在我娘手里领月例银子,你不甘心,也是人之常情。” 姚氏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对面少女的话,只是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带着不屑和不甘。 “可是婶娘你嫁的是叔叔,我娘她再不如你,也确实嫁给了我父亲,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不管你甘心还是不甘心。不过我却是想问婶娘你一句,你可有想过分家?” “什么?”姚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乔玉言脸上的认真,她嗤笑出声,“分家?老太太还活着呢!怎么可能分家?” “我没说可能不可能,我只问婶娘你,你心里想不想分家?” 乔玉言一字一句,声音不大,言辞却十分清晰。 姚氏脸上的讥讽慢慢退了下去,她忍不住问自己。 一直看不惯徐氏,若是分家呢? 若是能跟长房分开呢?她管自己的产业,管着自己的丈夫儿女,那她愿意吗? 可是若是分了家,便如旁支的二房一般,没有了忠勇伯府这个名头,他们不再是忠勇伯府的人。 丈夫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而已,娘家父亲已经老了,且如今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势力,两个兄弟前程如何,眼下还看不出来。 丈夫为人忠厚老实,仕途上能更进一步吗? 若是没有哥哥的提携,他们能把日子过得好吗? 还有产业,她娘家并不富裕,且她出嫁的时候,兄弟姐妹都已经成年,要娶妻的娶妻,要嫁人的嫁人,嫁妆委实算不得什么。 而公中的产业,又能给自己分来多少?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插手过府里的内务,这里头多少是徐家带来的好处,她心里一清二楚,若是分家,这些东西,她是碰不到的。 看到姚氏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乔玉言便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 “都说家和万事兴,父亲和二叔两兄弟感情一向好,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二叔升了,爹爹在朝堂也有了助力,同样,只要忠勇伯府不倒,爹爹安然无恙,二叔不也在朝堂中有所依靠?” “言姐儿到底想说什么?” 乔玉言叹了口气,伸手将那册子对半撕毁,再当着姚氏的面儿一页页都撕碎了,“婶婶,咱们是一家人,既然婶婶也没有想过要分家,那咱们就该心往一处想才是。” “你……”姚氏看着她手里的册子彻底废了,不由露出不解的神色来。 “婶婶放心,既然我要当着你的面儿销毁此物,便能保证这东西没有第二份,更何况,方才你也瞧见了,这上头还有人家按的手印呢!” “你就没有别的要求?” “还有一个!” 乔玉言开了口,姚氏反倒舒出了一口气,但立刻悬起了心,“是什么?” “府里头还有些魑魅魍魉在,我希望婶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我保保我娘肚子里的胎。” 保胎自有大夫,与她什么相干? 姚氏心里纳闷儿,正要问,抬眼接触到少女清澈的眼眸时,电光火石间,登时明白过来了,刚刚恢复的脸色,立刻又变得煞白。 乔玉言见着她脸上神色的变化,淡淡一笑,“既然婶婶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以后咱们就是再亲不过的一家人了。” 她说完这话,七夕便捧了两个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近日金银楼里才送进来的一套头面和一整套的粉珠首饰,头面给婶婶,另外那一套便是送给妹妹的,过两日要去大相国寺,正好可以带着。” 说完转身便出了门,在院门口正巧碰上过来的乔玉容。 “你怎么在我家?” 乔玉言感觉今日自己这个堂妹看到自己时的脸色有些奇怪,但两个人一向关系一般,她自然不会多问,“有几句话要跟婶婶说。” 乔玉容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没出口。 等乔玉言走了,便飞快地跑进姚氏的屋子,正要开口问,就看到姚氏的神色很是奇怪,似乎像是哭过了。 一旁的瑞兽香炉里还有些烟飘出来,闻着是烧了纸的味道。 “这急匆匆的跑过来是做什么?急出一头的汗,哪里有大家姑娘的样子。” 看自己母亲还能数落自己,乔玉容便放下了心,转而便问:“乔玉言过来干什么?她如今不是忙得很吗?” “没大没小,那是你堂姐,怎么还直呼其名了?” 乔玉容便瞪大了眼睛,“娘?” 她在私底下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乔玉言的啊!从前她娘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过,怎么忽然就揪起她这个来了? 又想到上午自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心里更是疑惑,“娘,爹爹向着她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向着她了?” “你爹找你去做什么?”姚氏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关于乔玉言的事儿,便转过了话题。 乔玉容脸上的神色变幻莫定,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磨磨蹭蹭地挨到了姚氏身边,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将乔谓鹏说的话跟自己母亲说了。 “什么?那日地动……是她提醒的你爹?” “嗯!不过爹爹说这事儿不能往外说,乔玉言……大姐姐她当时也不太确定,可是怕爹爹担着责任,才大胆地跟爹爹提了,结果就……” 姚氏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忖度了一番,目光又落到那边还有点儿青烟出来的瑞兽香炉上。 地动那日,她甚至还起过歪心思。 那个高几是被乔玉言挡下来的…… 是不是,其实她真的做错了? “娘?你在想什么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87章: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0.html 第88章:京兆尹夫人 姚氏以为那些账都是乔玉言查出来的,实际上是太高估她了。 她虽在徐家长大,可徐家外祖母总觉得她身为伯府的大小姐,不该沾染了铜臭气,怕回头叫人笑话,因此并不怎么将她带在身边处理外头的生意。 也就是舅母偶尔跟她说几句家里的事情,这些理家之事,其实她是在嫁入温家之后的那一年里迅速学会的。 却不是温大太太抬举她,实际上是打了让她拿嫁妆去填补亏空的主意。 知道她一个新过门的媳妇脸皮嫩,又急于在长辈面前树立好形象,遇到补不上的漏洞,必然就会拿自己的嫁妆填进去。 上头那些人乐得见她出钱出力,还要一面打压,叫她越发战战兢兢,不敢挟恩以求。 不过这段经历,倒是让她如今管理起乔家内务十分得心应手,毕竟相较于温府内宅里的糟污,乔家可太干净了。 姚氏的事儿,其实是紫鸢一眼就发现了的。 她进门比徐氏晚,那嫁妆单子记录在册,在查查那两间铺子的收益,这些年来二房在账上走的流水。 便知道,凭着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姚氏应该过不到这么滋润。 内宅妇人想要赚钱,又没有正当门路,能接触到的也就是那几样。 顺着这个思路去找,不难找出她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事儿。 这种事儿在京中各户人家当中并不少见,只是大家都做得隐蔽,查到了可不是小事儿。 印子钱不但逼得底下那些老百姓卖儿卖女,也影响政府的财政经济的运行,所以官府严令禁止外头的高利贷。 包揽诉讼就更不要说了,家风严谨的人家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不严谨,说不定就祸及全家。 姚氏虽出身官宦人家,可一来,姚家在京城的根基浅,想要寻到那等安全利润又高的灰色营生几乎没有可能。 二来,她自闺中大约手头就不宽绰,又被徐氏这样一个商户出身的大嫂压着,如今这种事情,极容易将她打动,行事未免就有些草率。 所以,乔玉言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原原本本地查到了她在外头的那些事儿。 且其中一件官司正在胶着,这会儿乔谓鹏刚升了羽林卫,名帖可比之前的好用多了,那头才得了信儿,就要扯虎皮,被乔玉言的人给拦下了。 姚氏收了两千两,她立刻将这个钱还了。 那些在放的印子钱,只叫他们拿回能拿回的,拿不回来的,便自己补上,悄无声息地送去了二房,只求把外头的一切凭证销毁。 如此一来,姚氏哪里还有半点不足? 那天被乔玉言一说,才知道这里头的危害。 如今乔家的势力见长,难免就有心里头不服气犯红眼病的,只要拿捏了一点,只怕立刻就能害得乔谓鹏跌下来。 那点儿钱和自家丈夫的前程相比算得了什么? 姚氏自此也就对长房的那些芥蒂悉数抛却,如乔玉言所说,安安心心地做她的二太太。 更何况,老太太还亲自发了话,如今二房在外的应酬也更多,让乔谓升在公产里头又拨了两个铺子贴补他们日常开销。 姚氏后来一合计,这不比自己在外头钻营好得多?虽然收益不如从前,可是安全,不至于老是提心吊胆。 若是当真分家出去单过,她哪里有这么自在?在家里诸事不用管,大嫂虽是商户出身,为人却也大方,也没干过苛待二房的事儿。 躺着拿钱过日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下对老太太也更恭敬起来,甚至还亲手给徐氏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两套外头穿的衣裳。 乔谓鹏嘴上没说什么,却亲自去金楼挑了两支打造十分精致华丽的簪子送给妻子。 倒是让姚氏怔楞了许久,她一直以为丈夫木讷,并不懂这些讨妇人欢心的手段,原来是从前心里对自己不满罢了。 她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想到或许丈夫并非不知道自己在外所为,只是一直心软不曾开口说她而已。 她捧着那装簪子的盒子,神色坚定起来,言姐儿说得对,家和万事兴! 因此在京兆尹夫人过府喝茶的时候,便极力夸赞起乔玉言来。 “你别看我这侄女儿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可真是能干,您瞧瞧我们家上上下下这么井井有条,全是这孩子的功劳。我大嫂如今怀着孕,老太太又上了年纪,我呢,底下还有两个小的,也就只有她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竟处理得这样妥当,我们这些人啊,才能这样清闲自在!” 京兆尹夫人姓唐,如今四十上下的年纪,打扮得一丝不苟,一张微丰的面颊上带着和气的笑。 她是原来的老吏部尚书的幺女儿,自小在京里长大,家中各处联络有亲,自己又是个性子和善全福全寿的,且如今丈夫任京兆府尹,在京城里很是吃得开。 许多人家说亲做媒都喜欢请她中间说合,但凡有年轻儿女的人家没有对她不客气的。 所以今天不但姚氏和徐氏,就连老太太都难得的出来见了客。 又让丫鬟们去各位姑娘的院子里,喊她们过来见礼。 等姐妹三个过来了,唐夫人细细地将乔玉言打量了一番。 十三四岁的少女还未完全长开,但是通身的气质却难被忽略,许是刚从外头来的缘故,脸上还有些泛红,越发显得嫩脸娇艳,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淬了碎星子似的叫人不能逼视。 唐夫人是见惯了美人的,此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乔家当真生了位绝色。 再看旁边的二姑娘,虽也是个美人坯子,尤其符合时下文人的审美,有些柔弱之态,却未免显得有些寡淡。 三姑娘年纪还小,看着仪容不俗,却还多了两分娇憨之态,叫人心生亲近。 在受了三人的礼之后,唐夫人便转身对老太太道:“还是老太太有福气啊!天天瞧着这花骨朵儿一般的孙女们在跟前,便是神仙也没这好眼福。” “唐夫人这太抬举她们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哪个不好看?”老太太心下高兴,语气里却还是谦虚。 “这倒不是我恭维,前些时候宋国公府的宴会上,遇到丹阳公主,您知道的,她一向不出来,难得遇到,便听她说你们家大姑娘不错呢!” 这话叫厅里的众人都来了兴趣,连忙看过去。 唐夫人又带着笑接着说,“当时那一旁的温大太太闻言也连声附和,说得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正好遇到今日来你们家,才得一见,果然如此。” 乔玉容照例想要撇撇嘴,但是想到之前娘亲跟自己说的话,便又如常带着笑容端坐着。 倒是乔玉宁脸色有些难看,温大太太竟然在别家的宴会上夸赞乔玉言?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88章:京兆尹夫人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1.html 第89章:不速之客 乔玉宁被唐夫人的话说得心下有些乱,温大太太在唐夫人跟前夸赞过乔玉言。 谁都知道唐夫人是京城有名的保媒拉纤的好手,难道今天竟不是为了上次徐氏的事儿特意请她过府吃茶的,而是温大太太叫她来保媒的? 这怎么能行?她还没有筹划好,温良那边没有得到确切的说辞不说,就是乔玉言如今也没有任何的损害。 不应该这样快啊? 上次跟温良的书信里,他明明透露出意思,他的亲事要在秋试之后,怎么会这样仓促? 想到这里,她转身对听荷说了两句话,听荷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虽然屋子里说得热闹,她却没有什么心情,只不停地去看门外。 一旁的乔玉容见了,面露疑惑,“二姐姐在瞧什么?” 乔玉宁连忙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没有,方才那树上有只喜鹊,怪好玩儿的。” “二姐姐一向知礼,怎么今日倒神思不属了?唐夫人在呢!”乔玉容皱了皱眉。 这样的场合都是长辈在说话,她们自然没有插嘴的余地,所以确实有些无聊,但却也不该如此跑神,不然岂不是让人觉得主家不敬? 乔玉宁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心里又生出一股恼怒。 这个乔玉容,果真是轻狂,竟然还教训起自己来了,从前这样的情况下她出的丑还少吗? 不过是看着今日来的是唐夫人,怕坏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想到这里,乔玉宁也不敢东张西望了,脸上又挂上淡淡的笑容,安安静静垂头听大人说话。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通报声,“姚家四姑娘来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惊疑不定,老太太和徐氏的目光都转向了姚氏。 姚氏也是一脸茫然,怎么自己那个内侄女儿忽然就来了? 那日从姚家离开的时候没听到说,这两日也没收到拜帖啊! 唐夫人一见她们的神色就猜到这位姑娘怕是个不速之客,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是姚寺卿家的姑娘吧!我记得他们家上一辈儿的几位姑太太真真好品貌,这下一辈儿的,倒是见得不多。” 说话间姚若依已经进来了,她在家中胡闹,在外头却还有几分贵女派头,先是礼节丝毫不错地给老太太徐氏姚氏见过礼,才在老太太的引荐下,又给唐夫人见了礼。 “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 丫鬟招呼姚若依在乔玉言手底下坐下,听到姚氏的话,眼珠子一转,有些无奈道:“那日跟言妹妹开了个玩笑,谁知言妹妹竟吓到了,虽然后来的道了歉,言妹妹却一直没说要原谅我,事后爹爹和娘亲都将我说了一顿,所以今日是特意过来给言妹妹道歉的。” 这话一说出来,姚氏脸上的笑容立刻就退了下去。 老太太和徐氏的脸色也很难看,这个姚家姑娘是真不懂吗? 姚氏不过就是客套地问一句,她竟然攀扯出这些有的没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说乔玉言又娇气气量又小。 眼下唐夫人坐在这里,她这是要来损乔玉言的名声? 姚若依却像是没有看到几位长辈的脸色似的,心里还很得意。 方才她才得知唐夫人过来,她虽没见过,却也知道这个唐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还说丹阳公主夸了她?想要攀扯安郡王,她可不能叫乔玉言如了意。 “我当时也是看言妹妹竟然都敢放狗追安郡王,必然也是个性子豪爽的,所以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谁知道她竟然这般不经吓。” 姚氏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依姐儿!” 姚若依被她忽然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心下气恼,这个三姑姑竟然敢凶她?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姑母你当时不是也在吗?”姚若依故意装作没有看懂她的怒气似的,说完又转向乔玉言,“言妹妹,你不会真的还在生我的气吧?” 乔玉言见家里几位长辈的脸色都不好,心里虽然恼怒,却还是和气地笑了笑,“四姐姐也说了,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笑。不过我当日确实是被你那只大蝎子给吓到了,打开盒子它几乎没到我脸上来,那日连脑子都是糊的。回到家休息了一个晚上才缓过来,想着姐姐也就是想要开个玩笑,所以便没有再提起,谁知竟让你误会了。” 姚若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还没有开口,那边唐夫人却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大蝎子,哎哟,这东西可不是玩的,那要是我,怕是当场就要给吓晕过去了。” 姚若依刚要解释那蝎子是没有毒性的,就被乔玉言笑着搭了一句,“就是这样说,我可真真被吓到了。” 姚氏连忙接口,“谁说不是呢!就是我娘家侄儿,哎呀,说不得,总捣鼓这些吓人的东西,咱们女眷们谁敢去玩?咱们还不是就在里头做做针黹女红,最多不过养养花草。” 这话一岔开,便又说起谁家暖房里的花儿养得好,谁家品种多。 姚若依看了乔玉宁一眼,对视了一个眼神后,便转向乔玉容道:“诶,容妹妹,记得之前在你这儿看到一盆茶花真是好看,你说是言妹妹屋里的丫鬟培育出来的,后来我回去让我们家暖房的人试着种一两株出来,却怎么样也养不出那样的颜色,着实给我羡慕坏了。” 乔玉容思来想去好半天才想起隐隐是有这么回事,乔玉言送过来的茶花,是哪个丫鬟来着? 她还在琢磨呢!姚若依便转脸问乔玉言,“言妹妹跟前这样的善养花草的,应该是你外祖母给的人吧?她如今在哪儿?我倒是想叫我的丫鬟跟她讨教讨。” 话说到这里,乔玉言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芒种。 芒种当初被外祖母选中跟来京城,便是因这一身本事,原只是叫她伺候花草,只她人又善钻营,嘴巴又能说会道,才渐渐讨得乔玉言的欢心,提了一等。 当初刚来,乔玉言为了跟乔家人打好关系,确实是每个人都送了一盆花来着,要不是姚若依今天提起,她早就将这样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芒种她……”乔玉宁却像是想到这一节,迟疑地开了口。 徐氏眉头一皱,芒种都一头碰死了,这事儿如何能说,当下便道:“她被放出去了,如今已不在我们家。” “这样能干的丫头,言妹妹竟然舍得放出去?”姚若依对其他人的脸色视而不见,仍旧作天真状问乔玉言,“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吧?我可要捡这个便宜了!” 乔玉容这才知道自己这表姐是拿了她来作伐子,当下气得柳眉倒竖,连忙抢着道:“人家成亲生了孩子了,四姐姐难道是要买一房人?你能买得起吗?又不是要嫁人,你买一房下人做什么?”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89章:不速之客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2.html 第90章:不想嫁人 别说姚若依了,就是一旁的乔玉宁都没有想到乔玉容会忽然开口,还这样气势汹汹。 “当然是叫我娘……” 她话还没说完,乔玉容便立刻道:“花匠多的是,人家想要脱了奴籍好好过日子,难不成咱们还要仗势压人逼人家为奴么?” 说着便先站起了身,给上首的两位长辈行礼,“表姐想看茶花,正好听说这两日后花园儿里培出了新品种,趁着那花匠今日在,便教教表姐的丫鬟好了。” 老太太笑着点头,“看我们几个人说着话,就把你们给忘了,小小年纪,哪个不跟猴儿一样的,方才是耐着性子陪咱们呢,你看,这就坐不住了,去吧去吧,都去都去。” 四个人一道从里头出来,姚若依还满脸愤然,乔玉宁脸色也不大好看,目光在她们三个人脸上转,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乔玉言目光凉凉地自姚若依脸上扫过,淡淡地笑了一声,一句话没说,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七夕看了自己姑娘半天,实在忍不住,“姑娘,你就不生气吗?她今日分明就是故意来挑事儿的!” 乔玉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在路边上,孩子气地伸出手去摸旁边垂下的柳条儿,看着它们自自己的指间划过,“不生气啊。” “没必要生气,”看七夕仍旧气愤不平的样子,乔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跳梁小丑,她以为她诋毁了我的名声,可实际上搭上的是她自己的。” 她说出这话之后,七夕更不解了,“可那是唐夫人,若是方才真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比如之前的芒种自杀了,那日后,姑娘还怎么说人家?怎么嫁人呢?” 说人家?嫁人? 乔玉言在嘴里咂摸着这两个词,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因此,她才会觉得无所谓。 对于乔玉宁有意的诋毁和背后的那些小动作,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今日姚若依忽然出现,她确实是有些惊讶,却也只是惊讶而已,根本没有紧张,更没有担心过因此而耽搁自己未来的婚事。 原来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成亲这件事。 仔细想想,嫁给谁还不都一样? 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天天与那些个女人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 不但要管着一个男人的里里外外,还要连带管着她的那些女人孩子。 便是如乔家这样不许纳妾的人家,光是公婆妯娌丫鬟仆役也能将人消磨得没半点滋味。 如今她愿意劳心劳力,那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可她凭什么要去伺候那些陌生人? 想清楚了这些,乔玉言才知道,原来她心底一直抵触嫁人这件事。 既如此,她只怕就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家里人接受她一辈子不出嫁了。 按照父母的性格,肯定不会介意养自己一辈子,只是这世人的目光,他们却未必能够承受。 七夕见自家姑娘沉默下来,只当她是被自己一句话勾起了担忧,“不过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她今日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唐夫人不会因此而误会姑娘的。” 乔玉言扯了扯嘴角,就当是安她的心了。 七夕说的也没错,姚若依今日的发挥并不如何,要靠那么两三句话,确实没法叫唐夫人因此而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因此姚若依出来之后,委实情绪不大好。 “你做什么堵我的话?!”三人一路走到花园的亭子里,乔玉容才坐下,姚若依便忍不住大声呵问。 “我为什么堵你?那你是想说出什么来?”乔玉容被气得脸儿通红,当即也不客气地反问。 “当然是那乔玉言的好事儿了,”姚若依冷冷一笑,“要是叫唐夫人知道她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头碰死了,怎么样也能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再要找好人家,可不就没希望了么?” 说着姚若依一脸的气恼,“偏偏你这个没脑子的横插一杠,叫我话都没说出来。” 乔玉容都被气笑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只是以前自来在表姐跟前气短。 如今却也顾不得,叉着腰疾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叫你说出那样的话来,让外人知道我们乔家的姑娘不好,于我有什么好处?且你是我表姐,你跑来我们家揭我堂姐的短,人家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娘?” 姚若依一瞬间都有些被她骂傻了,自己这个没脑子的表妹是要翻天了吗?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之前不也说你讨厌你那个堂姐吗?现在你跟她地位也不差什么了,我这是在帮你,她名声臭了,想跟乔家结亲的人,不就自然就看到了你吗?” 乔玉容忽然发现自己此时的脑筋无比清楚,讽刺道:“表姐可不是在帮我,不过就是你自己喜欢安郡王,听说大姐姐跟安郡王与旁人不同,心里急了而已,我也奉劝表姐一句,安郡王那样的人,我们乔家肖想不了,但是你也般配不上,还是省省这些心思吧!” “你……”姚若依气得眼睛通红,抄起一旁桌上的茶壶就朝乔玉容砸过去。 乔玉容知道自己这个表姐被舅母和外祖母宠得骄阳跋扈,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动手,一时间没有避开,茶水淋了一裙子。 “你……你要撒野回你姚家去,在我家还动起手来?!”乔玉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只是从前在外祖家自己母亲不得宠,她也不得不矮人一头,可如今是在她自己家,她哪里还愿意忍这个气。 姚若依看她狼狈的样子,也有一瞬间的发蒙,可听到这句话就立刻炸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你二姐姐请我,我才不稀得来你这破地方呢!屈居在你们长房下的可怜虫,连我这样的客人过来,也跟着你们一样脸上无光。” 乔玉宁正在旁边假意说合,听到这个蠢货把自己供出来都愣住了。 乔玉容却是目光一顿,直直朝乔玉宁看过来,“二姐姐?是你邀请了四表姐过来的?” 明明这个妹妹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可是这一刻被她看着,乔玉宁却有些心慌,目光也闪闪躲躲。 “其实……” 乔玉容目光不错地看着她,“还有,大姐姐那个叫芒种的丫鬟,三表姐可是不知道的,谁说的?”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也想知道,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0章:不想嫁人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3.html 第91章: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竟是乔谓鹏夫妇过来了。 姚若依立刻走到自己姑母面前,“姑姑,你看看容姐儿,跟要吃人似的,都把我给吓到了,你快管管她,要这样,我日后可不敢来姑姑家了。” 乔玉容被她这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给恶心得不轻,可她心里知道姚氏对娘家人一向十分宽厚,甚至还有些讨好,她就算是开口,只怕也讨不得好,只能气呼呼地看着姚若依。 姚若依感受到她的目光,反而挑衅地回了她一眼,更叫她气闷。 姚氏看了一眼女儿脏污了的裙子,和地上破碎的茶壶,暗暗吸了一口气,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张妈妈,找两个人好生送表姑娘回去。” “姑……”姚若依以为会和以往一样,姚氏转身训斥乔玉容,正要卖乖,忽然反应过来,“姑姑你说什么?” 一向跟在姚氏左右的婆子这时候也呆了呆,一时间竟没动。 “没听到我的话吗?送表姑娘回去。” “姑姑!我来你家做客,你竟然赶我走?!” 姚若依素来被捧着,何时遭遇过这样的事儿,一把甩开张妈妈的手,转到姚氏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疯了吗?我是你侄女儿!” 姚氏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心里头一回对自己娘家这个宝贝疙瘩产生说不出的厌恶情绪,“这是乔家!张妈妈,表姑娘腿脚不方便,你们帮她一下。” 这是真的发怒了,张妈妈哪怕是从姚家跟过来的,也不敢忤逆了太太的意思,连忙招呼了两个婆子过来,作势要抬人。 姚若依多少也是个官家小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眼眶儿登时就红了,“我去告诉祖母去!” 说完蹬蹬蹬就跑了出去,张妈妈和两个婆子连忙追在了后面。 乔谓鹏一直背着手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直到这会儿脸色才完全舒展开来。 姚氏看了丈夫一眼,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乔玉宁,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情绪却还被自己克制着,“二姑娘也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你最好与大嫂说说清楚,我不好管你,不过……” 她顿了顿,像是费了挺大的勇气,“不过,以后还请二姑娘不要与我内侄女儿来往,她那个性子被我母亲和大嫂惯坏了,脑子又不清楚,很容易被人当了枪使,未免连累二姑娘,往后便断了吧!” 乔玉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辩解一下,却发现在姚氏这样的说辞下,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乔玉容有些忐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正想着怎么解释方才争吵的事儿,就听到乔谓鹏道:“好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裙子都湿了,叫底下人看着成什么样子?” 乔玉容眼睛一亮,“爹,娘,你们……不怪我吗?” “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怪你?”乔谓鹏甚至还笑了笑,“你今日做得很对,你四表姐在外人面前诋毁你姐姐,你出声维护,这是守孝悌,明是非。” 乔玉容终于放下心来,带着明媚的笑容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二房夫妇两个并肩而立,乔谓鹏却缓缓地皱紧了眉,“以后让容丫头离宁姐儿远一些。” 姚氏轻轻点头,想到今天的这个事儿,她心里就气不过。 乔玉宁当她是什么人? 这样弄鬼的事儿,当别人瞎子看不出来不成? 姚若依便是再没有教养,上人家门来需要提前打招呼这事儿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还那样巧,刚好就碰上唐夫人今日拜访? 还有姚若依的那些说辞,以那丫头的那点脑子,哪里还会记得容姐儿屋子里的一盆花? 分明就是有人告诉她的,她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只怕乔玉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算计言姐儿竟然算计到了她的内侄女儿头上!今日若不是容姐儿…… 想到这里姚氏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乔玉宁只怕不光是算计姚若依,容姐儿估计原本也在她的计划之内。 只不过因为之前一些事情,如今容姐儿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针对乔玉言,不然今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乔玉宁躲在大树后,眼看着二房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竟有些心慌起来。 乔玉容本来就不大聪明,今日竟然会阻止姚若依而没有上前添油加醋已经让她十分讶异了,现在看来,姚氏夫妇俩都是赞同她的行为的。 怎么会? 二房的人怎么忽然对乔玉言这么好了? 她脑子里纷纷乱乱,直到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找来人打听,知道唐夫人已经走了之后,便直接去了芙蓉馆。 乔玉言来的时候,就看到乔玉宁哭倒在徐氏的怀里,小脸上全是泪。 “那四姑娘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见长姐了,只因我从前一向与她好,才想着叫她来给姐姐好好说说,说起来也是亲戚,不要生了嫌隙,我……” 徐氏今日心里也是有气,方才宁姐儿过来她这里请罪,才知道那姚若依竟然是自己这小女儿请进府的。 可看小女儿这个样子,分明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间又不忍责怪,反倒见她哭的可怜,忍不住温声劝慰,“你姐姐不是那般小性儿的人,待会儿你与她好好说说,她就知道了。” 在徐氏这里,乔玉宁似乎总是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要她哭一哭,徐氏就会原谅她。 再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女儿小小年纪无心之失。 乔玉宁又撒了会儿娇,便开口说起乔玉言来,“姐姐这段时间进步好大呢!从前母亲总让我在外多带带姐姐,如今可用不上了。” 提到这个,徐氏也难掩笑意,“你姐姐跟你不同,她个性要强,瞧着如今这样能干,暗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夫呢!也是怪我,没将她带在身边教导,才让她这样辛苦,我也是又欣慰又心疼。” 乔玉宁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低声应和。 心里却气得不轻,这才多久,徐氏的心就已经完全偏向乔玉言了。 所以,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哪怕一直以来是她承欢膝下,在徐氏的眼里,还是自己的女儿更好! “姐姐这么能干,只怕母亲要舍不得把姐姐嫁出去了。” 乔玉宁脸上带着笑,问出话之后,却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徐氏却因她的话,笑意更深了几分,“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父母阻碍姑娘嫁人的?何况有了好人家,才是她的幸福!” 话是只说这么多,可眼角眉梢的喜色,分明就是已经有了打算了。 乔玉宁心里实在气不过,一时没忍住便问,“该不会母亲已经给姐姐相看好了吧?”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1章: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4.html 第92章:教训 实则这话问得很不合适,可徐氏一向对她宽容,又是两个人在屋子里,便没有太计较,“暂时还不能说,到时候了你就知道了。” “母亲偏心,怎么也不替宁儿考虑考虑呢?” 小女儿这话似乎是逗乐了徐氏,她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你这孩子怎么不害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急着想出嫁呢!” 看她羞赧的样子,便又笑着补充,“难道母亲我还会忘了你的终身大事儿?等你大姐姐的事儿定了,我就替你好好相看起来,你们姐妹差不多大,前后脚的事儿。” 端看着,是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言笑晏晏间,乔玉宁一颗心便直直地落了下去。 虽然知道徐氏是打算让乔玉言嫁温良,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却仍旧打击不小。 更何况看着徐氏的样子,甚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 “若是女儿自己有了心仪的男子,母亲会替我谋划吗?” 徐氏脸上的表情一怔,“你说什么?” 乔玉言却仍旧带着小女儿的娇憨,“那戏文里不都说两情相悦吗?若是我有暗自喜欢的男子,母亲到底会不会替我想办法呀?” 看她这副模样,徐氏放下心来,想来小女儿不过就是想到了那上头,“那是自然,不过宁姐儿可要记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哪怕你遇到你心仪的男子,也断然不可自己冲动行事,你只管告诉母亲,母亲来替你想法子。” 呵…… 乔玉宁心里冷笑,那就等着吧!等你发现我喜欢的是温良,我就看你到底会不会替我想法子! 徐氏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仍旧与她说些家常,忽然抬头才发现长女正含笑站在门口。 连忙扶着乔玉宁的肩膀将她自怀里推开,她笑着对乔玉言招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进来?外头暑气重,别热坏了。” 乔玉宁被推得有些发蒙,心里的不满就越发浓了,只能垂下眼帘才堪堪将眼中的嫉恨掩下。 乔玉言这才迈过门坎走了进来,先走到徐氏跟前,往她背后塞了个大迎枕,扶着她靠上去,“才过来,早上不是喊腰酸?没事儿的话,娘就靠着坐,又没有外人在,拘着做什么呢!” “你倒训起我来了。”徐氏嗔了她一声,但脸上却满是笑意,方才乔玉宁赖在她身上抱着她的腰,她如今已经显怀,又是夏天,更觉得身子重,还得撑着她,早就有些支撑不住,这会儿靠上软软的大迎枕,才觉得缓了过来。 乔玉宁这才想起来徐氏如今怀着身子,不大方便,“母亲,我方才……” 乔玉言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宁姐儿也不小了,行事前该多动动脑子,娘亲如今身子重,可承不起你,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该来往的也不要来往,省得给家里招祸。” 乔玉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乔玉言。 她是在训斥自己?! 她竟然敢当着徐氏的面这样训斥自己?! 乔玉言微眯着眼笑看着她,这会儿语气却显得十分温和,“宁姐儿,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乔玉宁胸口起伏不定,双手在垂下的袖子里紧握成拳,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屈辱,就连外头偶尔传来的细微人声,似乎也是躲在暗处偷看的人的窃笑。 “这事儿听你姐姐的,”徐氏没看出她们之间奇怪的气氛,温声对乔玉宁劝道,“那姚家四姑娘我瞧着也不是个省心的,如此性子日后说不定还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你也确实应当离她远一些。” “是!”乔玉宁强迫自己压下胸口的闷气,低声回了一句。 徐氏见她没精打彩的,大约是被乔玉言两句话又勾起上午时候的事情,因此心里不舒坦,“可怜见的,把你吓成这样,先回梧桐苑休息吧!” 乔玉宁连忙应声,等出了屋子,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加快了。 听荷在一旁看着她面沉如水,也不敢吭声,只默默陪在一旁。 乔玉宁却是越来越烦躁,今日的事情不但没成,还叫她沾了一身的腥。 乔玉言竟然借题发挥,如今竟在她面前拿长姐的款儿训斥起她来? 更可恶的是徐氏! 从前千好万好,日日对外做出一副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的样子。 可关键时候呢? 成亲嫁人才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儿,还不是要先紧着她自己的女儿? 说什么等乔玉言的事情定了,再替她相看。 满京城里看看,以忠勇伯家的门楣,能攀上的人家还能越过温家去? 看来指望徐氏是没有办法了,她还是要自己把握住机会! 想到这里,走向梧桐苑的脚步忽然拐了个弯,直接往栖云阁去。 谁知她一来,就听到院子里一个男子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地说着话。 “老爷说了,姨娘最近恃宠生娇,不但不去主母院子里晨昏定省,连二姑娘的教导也很是疏忽惫懒,叫他十分失望,罚月例两个月,禁足三日抄写女戒二十篇,抄完了叫人送去外书房即可。” 乔玉宁走过去一看,那人分明是乔谓升身边的长随,长得人高马大,板板正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裴姨娘就站在他对面,垂着头听训。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缩在角落里,但很明显,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妾身知错。” 裴姨娘应了之后,那长随才转身出门,却在门口碰到了乔玉宁。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我姨娘的院子里耀武扬威!” 那长随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地给乔玉宁行礼,然后才语气凉凉道:“二姑娘将姚家表姑娘带到内院,惊扰老太太和两位太太的事情,老爷已经知晓,只是姑娘年少,行事难免不周,且自有太太和大姑娘去教导。姨娘担着教养姑娘之责,难辞其咎,因此小惩薄戒,以儆效尤。” “你……” “小的先回去复命了。” 乔谓升身边的这个长随是从小跟着他一块儿长大的,对于这内宅小姐,还真没有什么畏惧,说完话便直接离开了。 “娘!” 乔玉宁看着裴姨娘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气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不管那长随,连忙跑到自己生母跟前。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2章:教训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5.html 第93章:买不起了 裴姨娘虽然是个妾室,可是在乔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样没脸。 一直以来,不管是乔谓升还是徐氏,对她都十分温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远超其他人家妾室的规格不说,便是吃穿用度与府里其他的主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还有好些底下人暗地里说,裴姨娘这哪里像是一个姨娘,地位简直堪比平妻。 可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乔谓升直接让一个长随来训斥她,便像是直接给了她响亮的一个耳光,叫她看清楚,自己就是个妾!就是个仆! 哪怕她一直以来表现得温柔和顺,可这么多年的娇宠也让她生出了自己的气性。 今日这事儿,如何能忍得住? 这会儿见着女儿,登时泪流满面,顾不得此时还在院子里。 “都是死了吗?还不打水来给我娘净面!看什么看?待会儿一个个给我在院子里跪着!” 乔玉宁脸色铁青地扶着裴姨娘往屋子里去,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躲在四周的丫鬟婆子,登时叫底下人战战兢兢。 还是头一次发现,温柔娴雅的二姑娘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当下谁也不敢杵着了,纷纷动作起来。 乔玉宁亲自伺候裴姨娘净了脸,又拿热帕子给她敷了眼睛,才愤愤不平道:“爹爹这是鬼迷了心窍吗?多大点儿事,竟然这样不给姨娘体面!晨昏定省?这么多年来,你何曾被要求去芙蓉馆晨昏定省过?” 这话是真的,倒不是裴氏拿乔,而是一直以来徐氏和裴姨娘关系好,根本没有要求过她晨昏定省。 且从前徐氏管家,总是裴姨娘在一旁协助,一日里总有半日是在一处的。 如今乔玉言管家,且将她熟悉的人手都调动了,她根本没有插手的可能,自然就去的少了,又遇着这两日人不大舒服,才好几日没有去芙蓉馆。 怎么就成了不敬主母了? 裴雅意没有开口,脸色仍旧很差,眼圈儿红红的,仍旧不时沁出眼泪来。 乔玉宁打眼一瞧,便发现自己生母的屋子似乎有些黯淡。 日常坐卧的椅撘褥子都是半旧的,屏风也是去年徐氏赏的,就连多宝阁上的摆件,也许久没有换新的了。 再看生母的打扮,虽说是家常里穿得,可未免也显得过分朴素,便又想起今日在芙蓉馆里的情况。 徐氏如今怀着孕,跟怀着个龙蛋似的,不但一应用具都是最好的,且房中里里外外,都叫彻底地换过。 吃的就更不用说了,乔玉言专门拨了灶上两个手艺最好的婆子给徐氏,还在芙蓉馆里开了个小厨房,但凡徐氏想吃什么,立刻就可以现做,怕是要吃天上的龙肉,也要想法子给买了来。 那边母女倒是好了,可是她和她的生母呢? 乔玉宁便说起今日跟徐氏说的话来,脸上满是不忿,“娘,我不能再这样慢慢来了,现在两家的长辈分明都有意,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万一他们先把亲定了,等秋试之后再行大定呢?” 裴姨娘自方才的屈辱中回过神来,神色里有了些冷意。 “看来,太太那里你是完全指望不上了,你爹就更不要说,可偏偏我又是个这样的身份……” 她想了想,转身握住女儿的手,“你只能靠自己了。” “娘?” 母女两个看着对方,一时间竟没有说话,乔玉宁终于重重地点下头。 那么,明日大相国寺的事情,便很关键了。 “对了娘,珍宝斋的那套首饰可取过来了?” 乔玉宁的话,让裴氏愣了愣,“什么?” “不是那日在铺子里瞧见,打算让我明日带着出门的粉珠首饰?” 这么一说,裴氏才想起来,原是听说姚氏给乔玉容准备了好些东西,乔玉宁心里不舒坦,跑来裴氏这里哭了一通,又想到要去见温家四郎,裴氏便带着她也出了门,想着好好置办些东西。 东西买了一堆,结果却没有特别喜欢的,直到在珍宝斋看到一整套的粉珍珠首饰,华胜、后压、珠花、璎珞、手钏、禁步,足足一整套。 不但看上去华贵,难得的是设计的清雅,丝毫不会显得俗气。 她一眼就看上了,裴姨娘问了价格,却有些犯难,这样一套下来,竟要足足二百两。 这个价格母女俩都有些吓到了,不过难得看到女儿喜欢,裴姨娘便与掌柜的商量好了,过两日送钱过来买,让她先不要卖与旁人。 原是计划好了,那三间铺子里的钱送过来,就恰好能买,谁知道原本就拖了大半个月的钱到今日都还没影儿。 这才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我……” 裴姨娘满脸歉意,刚想说现在就让人去,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似乎没有这么多的活钱,可想到明日的事儿,转身便唤了丫鬟过来,“去我的妆奁里,把那两支赤金项圈儿拿出去当了,然后去珍宝阁,将日前姑娘看上的那套首饰买回来。” 等那丫鬟领命而去,乔玉宁满脸惊疑,“如何还要当东西呢?娘手头没钱了?” “便是真没钱了,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宁姐儿啊!”裴姨娘勉强舒展愁眉,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好了不气了,一会儿东西就取过来了。” 乔玉宁却认真地看向生母,“到底怎么了?” 话音才落,就听到敲门,转脸就看到赵全家的在门口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乔玉宁知道这个婆子是她娘最信任的心腹,当即便道:“娘子有事儿进来回就是了。” “姨娘……这……”赵全家的进来了,却看了看乔玉宁,脸上露出些犹豫的神色。 以往这些事儿,裴姨娘都不会叫女儿知道,但是如今这个家里,可不再是从前那样能叫她掌控了,早些让女儿知道些事儿也好,便轻轻地点了下头。 赵全家的便压低了声音,“姨娘,那三间铺子的掌柜……都不见了。” “不见了?!”裴姨娘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三个大活人,管着那么大的铺子呢!怎么会不见了?说清楚!”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3章:买不起了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6.html 第94章:人不见了 乔玉宁坐在一旁听这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也看得出来是很严重的事儿。 “自打半个多月前,那铺子里的收益没送过来,我家男人就在往那边去问了,刚开始掌柜们是说账册被府里扣下来了。” 赵全家的从前就是裴姨娘跟前的丫鬟,嫁的赵全也是裴姨娘当初帮衬着暗暗提拔的,自然与裴姨娘绑在一条船上,这会儿也满含担忧。 裴姨娘皱了皱眉,“上次账册送回去之后,不是说有人在盯着吗?” “是有人在盯着,只是也没看出是什么人,几个掌柜不敢冒险,我家男人也不敢太张扬,谁知方才来说,人不见了,却有了新的掌柜。” “新的掌柜?”裴姨娘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怎么可能?” “决计没错的,我家男人在那里瞧了两天了,新的掌柜接手过来十分熟稔,铺子里的事儿都还井井有条,我男人特意买通了个小姑娘去买生丝,问起原来的掌柜,伙计说东家有了新的任命,原来的掌柜去了别的铺子了。” 裴姨娘登时跌坐在椅子里,被东家调走了,那不就是说,被发现了? 若是一家如此她可能还不做此想,三家同时换人,叫她如何不慌? 没有人知道她与这三间铺子的掌柜之间有联络,从前她协助徐氏管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单独与他们打过交道,更没有沾手过那些铺子的经营。 可他们那记账的法子却是她教的,得出来的差价她不过得一半,这些年下来,她在这里头获利不少。 徐氏是个大度的,若得了她的信任,她便不会随便怀疑。 所以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俩的吃穿用度如此奢侈,徐氏从未过问过一句。 而乔谓升和老太太却只当都是徐氏给的,更不会追究。 眼下…… 唯一的可能就是乔玉言了,她是怎么发现的?到底是不是知道了其中所有的猫腻? 她会怎么对付自己? 见自己生母面如土色的样子,乔玉宁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娘……咱们的钱……都是那三间铺子里来的是不是?” 看着女儿年轻俏丽的脸庞上带着担忧,裴姨娘无奈地点头,“不然,你如何还能比外头那些人家的嫡出姑娘穿戴更好?太太虽然宠你,可给你的也就堪堪跟别人家的姑娘差不多。” 这些乔玉宁心知肚明,要不然看上的那套二百两的首饰,她也不会觉得自己会买不起了,“那……你从这三间铺子里一共弄了多少钱?” 裴姨娘这会儿心烦意乱,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听到女儿问,反倒有一种有所依托的感觉,因此并没有刻意隐瞒,嗫嚅道:“三……” “三千?”乔玉宁自己说出口之后,就知道这不可能,登时瞪大了眼睛,“三万?” 裴姨娘垂泪点头,却是心烦意乱,眼瞥见女儿也跟着烦躁,又慢慢地镇定了些。 先让赵全家的出去了之后,才转身对乔玉宁道:“宁姐儿,这件事儿你先不要管,你只要管好明天的事儿,如果你能嫁入温家,娘一点儿事都不会有!” 乔玉宁看着生母的脸,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来。 都是因为乔玉言,自从乔玉言回来之后,她们几乎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不但府里上下都不再尊敬她了,就连爹爹对姨娘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喜爱,一回家就扑在芙蓉馆。 眼下,竟然连她们娘儿俩的生路都要断了! 姨娘就只能指望她了,她必须奋力一搏!只要她能当上温家四奶奶,不管是谁,都要给她生母两分脸面,难不成要温家娶一个庶女不够,还要人家娶一个生母有盗窃之名的庶女吗? 眼下栖云阁愁云惨淡,她也顾不上了,姨娘说得对,明日大相国寺的事儿,明显更加重要,她必须要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温良的面前。 衣裳都已经选好了,明日要梳什么发饰,做什么样的装扮也都一一试过,听荷却跑来告知,那套首饰已经被买走了,因为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她们还没有出现,又有别人看上,掌柜的便直接卖了。 乔玉宁心里气恼,却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如今只怕姨娘那里也缺银子,二百两如今对她们来说,真不能说是小钱。 打发丫鬟把妆奁盒捧过来,乔玉宁忍着气重新在首饰盒里翻找合适的首饰,只是怎么样都找不到一件如那一套称心如意的。 最后选了一套和田玉的排簪,加上同色的璎珞和禁步,倒也还不错,只是瞧着不如那一套贵气。 选好了东西之后,又想到一件事,连忙招手叫丫鬟过来,仔细耳语了两句。 晚上又细细地对着镜子琢磨了一遍体形仪态,神情举止,才算略略安心,又拿精油泡了个澡,才放心睡下。 等第二日出门,才到垂花门,就看到乔玉言正搀着老太太走过来。 她今日穿着一件湘妃色对襟短袄,一条松花色的绫裙,头发认真绾了个高髻,露出修长如玉的脖颈来。 耳朵上带着珊瑚雕的葫芦耳坠,点着橘红色的口脂,越发显得人比花娇,肤似雪白。 左手腕上一串三四支翠绿的叮当镯,碰撞之间会叮铃铃地发出脆响。 乔玉宁心里便不舒坦了,那样好的翠竟然做成了叮当镯!也就乔玉言才敢这般糟蹋东西吧! 不过转念一想,温良是个典型的读书公子,最不喜欢这样华丽张扬的打扮,越是富贵越不得他的眼,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容姐儿怎么还没到?”老太太被乔玉言扶着到了马车旁,打眼一看,发现少了人。 说话间,那边乔玉容就扶着丫鬟的手急匆匆过来了,“来了来了,我来了。” 她穿着一件浅杏色的对襟长袄,底下一条湖绿色挑线裙子,梳着垂髫双鬟髻,看着很是清爽。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她身上那一整套的粉色南珠首饰,小小年纪的小姑娘在粉珠的印衬下,越发显得玉雪可爱。 只是可惜,这样一副娇美的打扮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同,这不,一开口就露了相。 老太太看她气喘吁吁的就笑了,“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乔玉言也笑,“虽然比我们都迟,倒也不算迟到。” 忽然发现一向喜欢跟乔玉容贴在一起的乔玉宁今日竟然没有说话,转脸一瞧,才发现她的目光正落在乔玉容身上的首饰上。 “容丫头今日身上的这一套倒是好看,很衬你,这套是哪里买的?瞧着怪好看的。”老太太平日里话不多,看着她身上那般出彩的珠子,也开口赞了一句。 乔玉容其实心里还想着那日的事情,不大想打理她,可这会儿大家都在,也不好这样驳人脸面,便扯了个淡淡的笑容,“这是大姐姐送的,我也觉得好看。” 乔玉宁便转脸去看乔玉言,是她送的?!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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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方才看向乔玉言那样的目光,让她心里非常惊慌,他明明喜欢自己这般清雅又带点诗意的女子,甚至还在信里将自己引以为知己,却为何在看到乔玉言的时候,还会露出那样惊艳的目光来。 等在正殿上完了香,一行人出门往后殿去时,温良带着两个小厮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及至行到乔玉言面前,又飞快地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带着一点儿表功似的急切,“妹妹们尝尝。” 他说到这话时,目光才终于转向了乔玉宁,不过一会儿便又再次将目光转开了。 乔玉言带着淡淡的羞赧接了过来,大家便仍旧说笑着往后院去,老太太与温老太太已经说起了这里的素斋菜式。 温大太太和姚氏似乎也很能说到一起去,温如婷则问起乔玉容的日常消遣。 温良便跟在乔玉言旁边,两个人一时无话。 乔玉宁咬了咬唇,斟酌着开口,“再有一个多月,四公子就要下场了,这会儿心里可还紧张?” 温良跟在乔玉言的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自动开始不自在起来,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拘谨。 心里便觉得这样的美人如一朵带刺玫瑰,有心想亲近,却又害怕过于冒失而被刺扎伤,便只能手足无措地一旁欣赏。 两人如此相处,难免有些尴尬,乔玉宁的开口,倒是适时叫他从这种尴尬中脱身出来。 “恩师说最后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再如何刻苦努力,进益也很有限,倒不如放松身心,调整好心态。”他说完,又看了乔玉言一眼。 这才发现她脸上正噙着笑,在聆听自己说话,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心里莫名觉得放松了许多。 接下来一路上,基本上就是乔玉宁和温良在说话,她有心将话题往学问上引,因她知道乔玉言在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若是她看他们相谈甚欢不顺眼,强行插话,必然会暴露自己的学识,叫温良心中不喜。 可若是一直待在旁边插不进话,那就更加叫她难堪尴尬了。 只是可惜,这一路上,乔玉言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话题,却也没有避开,而是从头到尾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走在旁边,反倒是温良对于二人的热络好像有些不安,时不时地就去打量乔玉言的神色。 终于走到后院地界,早有管事的师父准备好了落脚的院落。 前头一行人进去,温大太太却留在了后面,转身对温良道:“你们来这儿的次数多,乔家姑娘只怕也不大了解,良儿,你给大姑娘介绍介绍,婷儿,也带你两位妹妹参观参观这里的禅房。” 她说完这话,目光淡淡地自乔玉宁脸上刮过,转身又喜笑颜开地去跟姚氏说话。 “二姐姐,你怎么了?” 乔玉容正要随温如婷迈过门槛,才发现乔玉宁的脸色极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温良引着乔玉言在说些什么,而乔玉言含笑地点头。 她心里撇了撇嘴,感情自家这二堂姐还没死心呢?这人家都做得这么明显了。 她自己是想开了,她本就对那温良没有什么感觉,原本不过是因为见其他人争得热闹,自觉自己并没有不如别人的地方,才起了心思。 如今她对乔玉言的不满已经没有了,自然也懒得去阻碍她的姻缘,只不过眼瞧着两家大人说暗语似的撮合,心里觉得新奇又好玩。 这会儿看乔玉宁如此模样,倒是难得的有一瞬间的心软,想到她这番心思若是被发现将面临着什么,便故意装作不知道似的开口,“姐姐也觉得长姐和四公子般配吗?我今儿见着他们走在一块儿,才知道什么叫一对璧人了。” 乔玉宁闻言转过脸,目光如刀似的落在乔玉容带着笑的脸上,好一会儿才一言不发地走进门去。 被她这一看,乔玉容哪里还笑得出来,撇了撇嘴又无奈地耸了耸肩,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所有人后面,连忙跟进去,眼角的余光扫过院子的后角门,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去了,再一看,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5章:一对璧人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8.html 第96章:这温家是瞎了眼吗? 虽然是寺院的准备的院落,地方不甚大,里头却事事俱全。 这毕竟是在外头,不似在家中那般讲规矩,老太太和温老太太坐在上首说话,底下的小辈儿们便翻看桌上的佛经释意。 院子里还有一株已经上百年的菩提树,据说也是很有灵性的老物件儿,乔玉容便和温如婷一起对着那菩提树虔诚地许愿。 乔玉宁几次想要跟温良说些体己话,可不是温大太太故意找话头将温良引开,便是乔玉言说些什么,温良立刻凑了过去。 她藏在袖子里的帕子几乎都要被自己拧断了。 难道是平日里与温良的通信太过于含蓄了?让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 可以她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性情,怎么能说出那般孟浪的话呢? 温良本来爱的就是她的温婉娴雅,若是这个印象被破坏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心里头一边想着事儿,一边还要想尽办法与温良搭上话儿,不免有些失于应对。 只是好在也没有什么人留意到他们这边,屋子里还是一派热闹的样子。 忽然听到外头一个老妇人爽朗的笑声传来,“原来亲家今日也来上香,倒是缘分不浅,菩萨也要做这个见证!” 说话间,又是进来一群人,不是姚家老太太婆媳还能是谁。 身后还跟着几个小辈,其中那一脸愤恨和恼怒神色的,不正是两日前在乔家闹了一场的姚若依? 姚氏脸色陡然间变得极度难看,乔玉容也跟着走了进来,眉头已然皱起,带着点儿戒备地看着姚家的一群人。 老太太对当日这位姚家四姑娘在自己府里的所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她们这样过来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忘了开口打招呼。 “瞧,老姐姐,这是意想不到吧!我们也是临时想到来这里上柱香,大郎儿媳妇有了身孕,特意来还愿呢!”姚老太太却恍若完全没看到乔家人的脸色,十分自来熟地说寒暄开了。 毕竟还有温家人在,且与温家是带着相看的目的来的,自然不能在这里闹开来,叫自家脸上无光。 老太太心里再不满也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好勉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自从前两天将姚若依赶走之后,姚氏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自己那个侄女儿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母亲和大嫂又是眼珠子似的疼,这一去,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今儿见姚老太太态度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母亲并没有因此而恼了自己。 又看老太太也没有当众为难,便想着回头找个机会将这件事情化解了才好,不然自己真是两头为难。 只有乔玉容还想着那日姚若依的所为,心里很是不满,后辈年轻人都在院子里说笑时,眼看着她笑着过来打招呼,只当没看见,仍旧与温如婷说话。 姚若依试了两三次,见乔玉容都不搭理她,心里也有了气。 她是听了祖母和母亲的话,知道如今的三姑姑家不可得罪,才愿意走这一趟,姑姑对自己不冷不热也就罢了,她们家的那个老婆子,竟然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最可气的是自己这个表妹,还对自己甩起脸子来了。 她爹升了就了不起了?从前在自己背后摇尾巴的日子都已经给忘了么? 再看她和乔玉言说得高兴的样子,更加恼了。 正生着闷气呢!乔玉宁却走了过来,“四姐姐别跟三妹妹计较,如今她眼里只有我那长姐,你上次说那样的话,伤了我长姐的脸面,她自然就同仇敌忾,不愿意与你亲近了。” 姚若依听了这话心里就更气了,“那个乔玉言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的,我说的都是实事,她还为了她与我生分?简直可笑。” 乔玉宁叹了口气,“唉!虽然是这么说,可那只是里头的人知道罢了,你瞧瞧,那便是温家,如今他们家大老爷任通政使,今日便是来相看我长姐的。” 这话激起了姚若依的兴趣,“你昨晚上叫人传信给我,可没有说是为着这事儿来的相国寺,我还以为是为了你嫡母肚子里的孩子呢!” 说着她目光便转向了温良,身量颀长,面容俊秀,穿着宝蓝色的缂丝直裰,气质清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公子。 再想到方才乔玉宁说的身家,登时有些嫉妒,“就她也配?温家是瞎了眼吗?” 乔玉宁苦笑,“别人可不知道我这个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便是说了也没几个人信,你瞧我们家,上到祖母,下到容儿都这般喜欢她,谁相信她内里不堪呢?” 说着又叹了口气,“别的倒也罢了,这不过是我姐姐自己的事儿,只是想着四姐姐你与我家姐姐结了仇,今日又当面碰着,她那个小心眼儿的性子,日后怕是会在温家说你的坏话呢!” “我怕她?”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儿,”乔玉宁看了一眼其他人,压低了声音,“温家跟我们家可不一样,他们家人丁兴旺,上上下下多少人在朝里?在京城里是说得上话的,不说别的,皇亲贵戚里头也是联络有亲的,就怕传到安郡王耳朵里去。” 这话算是踩到了姚若依的痛脚,当下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转脸就看到温如婷正在笑吟吟地问乔玉言什么。 温家,她其实是听过的,只是两家没有什么往来,她也对这些不大关心,所以才没有留意。 乔玉言嫁入温家? 她凭什么? 她配么? 乔玉宁见她的情绪已经上来了,便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哎呀,也是我心里担心四姐姐,没得又将这些话说出来,徒惹你的烦恼。” 她拿眼睛看向里头的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言语间有些无奈,“虽然如今没有挑明,实际上两家的大人心里都已经认定了,只不过再有一个月,温四公子就要秋闱下场,这才没有说破。且我听说温四公子学问极好,或者,有了功名在身,再来说亲,两家的脸上也更光彩些。” 听到温良还是个读书人,且读书还不错时,姚若依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冷冷一笑,“既然还没有说定,那谁知道这婚事能不能成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6章:这温家是瞎了眼吗?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699.html 第97章:单独相处 姚家婆媳两个虽然总有些没有自知之明,可今日突然来访,终归也知有些打扰。 原是昨晚上突然得知乔家要来这里上香,婆媳两个一合计,便决定带着姚若依过来,故意装着偶遇,当着别人的面儿说上两句话,上次的事情,便当做翻过去了,想来乔家日后也就不好再斤斤计较了。 其实那事儿本就是姚若依错了,可这一家人并不想上门道歉,又担心与如今的乔家生分了,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如今眼见着两家人已经搭上话了,今日的目的便算是已经达成。 既然如此,眼下也不必在这里空耗着惹乔家人不开心,所以略坐了坐,喝了两杯茶,便又重新告辞了。 这一耽搁,便到了午膳时分,用了这里有名的素斋之后,丫鬟婆子就开始张罗主子们午睡事宜。 老太太想到前两日徐氏对自己的嘱托,如今她月份越来越大,且自己年纪又不再年轻了,越发紧张这一胎,今日便不敢出门跟来。 偏偏心里却又记挂着女儿的婚事,便托老太太好好观察温家四郎的人品。 又与老太太絮叨了许久,意思是想要叫乔玉言自己相处一二,要她自己喜欢才行。 老太太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这世道,什么是自己喜欢?不都是父母之命? 也就是自己那长子夫妇两个,背着自己就定了终身之盟,偏她又是个心软的,最后还是同意他娶了个商户之女。 眼下到了自己这长孙女,难道还要来这一出? 她当时便没有答应,这会儿想起来,心里又不免心软了。 做一世夫妻,若是能选个自己合心意喜欢的,自然是比盲婚哑嫁的要好。 且这温家四郎和她孙女儿又不是如乔谓升夫妇似的,身份悬殊,又无长辈知晓。 便是创造个机会叫两个人互相了解了解,也不算不合规矩。 因此便对乔玉言道:“这大相国寺后头有一口两百多年的老井,还是前朝留下来的,不但井水甘冽清甜,据说还有些强身健体之效,只不过这里有规定,一人只能取一壶井水而已,且还要心诚之人才可得之,不如言姐儿,你替祖母去取一壶来?” 她这一开口,温家老太太便连忙道:“老姐姐不说这事儿,我都将这个给忘记了,昨儿晚上还说起呢!” 然后也转向温良,“良哥儿,你跟大姑娘一道去,丫鬟小厮都不要带,不然是讨不到那水的,她一个姑娘家也不便意,你跟着去正好。” 温良脸色一红,既然明白两家长辈的意思,连忙起身行礼,“是!” 乔玉言也含羞带怯地起身,朝老太太蹲了一蹲,“孙女儿这就去,只是我没有去过……” “没事没事儿,你跟着你四哥哥去,他都为我和老太太讨要过好几回了,只怕那里的住持都认得了。”温老太太对着乔玉言,语气十分亲昵地笑道。 说着便都笑了起来,老太太连忙道:“这正说明你们家四郎孝顺呢!” 乔玉宁心里着急,这哪里是去打什么水啊,分明就是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而且还一个丫鬟都不带,那怎么能行? 当下她便站了出来,“说到这个,如今母亲在家,又怀着身孕,我这做女儿的,时时担心着,不如……” “宁姐儿说的是,我方才还在想呢!”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前头那送子观音的神座前,合该好好上柱香,方才没绕到那边,一时间竟然给忘了。”你一向对你母亲孝顺,她来不了,便让你代劳,替你母亲去一趟吧!若是回头你母亲当真生下个弟弟,也有你的功劳。” 乔玉宁差点儿没将牙齿咬碎,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上首的老太太,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是,等她带着听荷出门的时候,哪里还有乔玉言的身影? “姑娘,现在要怎么办?” 乔玉宁深吸了两口气,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目光越发阴沉起来。 良久忽然轻轻一笑,“既然你们都对我不仁,也就不要怪我无义了。” 然后收起笑容,冷冷地问道:“跟着姚若依去的那个丫鬟回来了没有?” “刚刚回来了,”听荷瞧瞧左右无人,便附在乔玉宁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 乔玉宁脸上的笑容便真实了几分,“这就正好了。” 她见不得温良与乔玉言在一起,实际上乔玉言也并不想离这个人这样近。 今日当着乔玉宁的面儿,演了大半日的戏,她差点儿将自己给恶心坏了,这会儿已经没有了观众,哪里还耐烦演什么纯情少女? 只是心里讶异,依着乔玉宁的性格,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段时间,她做了那么多事儿,竟然愣是到现在都没有逼出乔玉宁的狐狸尾巴,实在叫她心烦。 如今徐氏的月份越来越大,她心里也越来越担心。 以裴氏母女俩的心性,是不可能会让徐氏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来的,既然担心对方随时发难,那不如就主动引对方出击。 只是到现在还这样安静,又让她有些泄气,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多? 温良心里反而有些兴奋,旁边的少女的这份容貌实在称得上绝俗。 他作为一个男人很难对她不心动,虽然他一直觉得女子最重要的是内在美,腹有诗书气自华,外表美丽的容颜没有内在的涵养做支撑,那也只是俗气的躯壳。 可此时他心里的这个想法已经开始摇摆了,她对乔玉言并不了解,在乔玉宁的透露之中,她的这个姐姐,几乎就没有什么才学可言。 偏偏他此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了,尤其是今日她对着自己笑的时候,简直如春花盛开,如烟火绽放,这样的美貌,他真的难以拒绝。 原本还不情愿的婚事,这会儿却觉得似乎也挺不错。 只是可惜,两个人似乎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这大半天过去了,真正说的话并没有多少。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自然不能再放过了,“那个……你平日里……” 温良心里紧张,说话也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伶俐,才开口就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好不容易说出一半儿,忽然一个小沙弥跑了过来,对着二人合掌施礼,“请问施主可是乔家大姑娘?”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7章:单独相处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0.html 第98章:小路 乔玉言心下一跳,面上不露声色,回了一礼。 “有一位姓温的女施主,托贫僧请施主前往女儿树下一同祈福,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小沙弥一说完,旁边的温良便笑着道:“这必是婷丫头,昨儿就在嚷嚷着要去祈福,不过倒是听说过这里的那女儿树甚是灵验,我陪你一道过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发亮,脸颊染了一层红霜。 那女儿树实际上是一棵五角枫和一棵银杏树的合称,两棵树不知道怎么长到了一起,经过了这么多年,枝叶相连,彼此不分。 到了秋季,一金黄,一火红,一挺拔,一玲珑,前朝便有人留诗相赠,将这两棵树比喻为一对感情和睦的恋人。 是以这两棵树就一起被叫成了姻缘树,慢慢地便有了香火,但去的多是女儿家,是以对外就叫做女儿树。 他这样热切的模样是生出了什么心思,乔玉言心知肚明,却觉得分外膈应。 前世二人哪怕已经是结发夫妻,此人对自己也诸多不待见,至生下女儿之后,更是冷漠至极,似乎与她多说一句话,都是给她的恩赐一般。 更别提后来为了让乔玉宁嫁进来,愣生生给自己拖到后院儿里磋磨至死。 那哪里是夫妻,只怕仇人都没有这般痛恨的。 乔玉言其实一直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让温良那样厌恶了。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弄明白,也知道这也弄不明白,只是现在看他真的期待他们的婚事的样子,觉得心里犯恶心。 “施主见谅,”那小沙弥又对温良行了一礼,“此时男施主过去,怕是有些不方便,不若晚些时候,人少时再来。” 温良脸上更红了,两只手拿着水壶都有些不知如何安放似的,忽然又紧张道:“你这一个人过去,怕是不大安全。” 乔玉言想了想便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和尚,请他让自己一个叫拾叶的婢女去女儿树那里找她。 “施主放心,此处离那里并不远,贫僧这就送这位女施主过去。” 温良便点了头,等人都走远了,才想起来,明明他可以将人送到差不多的地方再转身离开的,方才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 又担心乔玉言觉得他脑子不够玲珑,想不到这上头,可现在去追未免太过刻意,反倒有些落了下乘。 懊恼了一番之后,也只能作罢。 乔玉言随着那小沙弥走到一半,眼见着前面郁郁葱葱,乃是一条小路,并不再往大路上去。 她前世并非没有来过大相国寺,那棵有名的女儿树她也曾去过,却不记得有这么一条道。 小沙弥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笑着指了指那小路的尽头,“这条路只有我们本寺院的人才知道,一般人都不清楚,施主必然是没有走过,您瞧瞧那边,就是女儿树的所在了。” 乔玉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隐隐看到许多年轻姑娘的身影,这条小道虽然被繁茂的树木遮掩,却并不长,从这头几乎能看到另一头。 “施主请随我来。” 小沙弥开口之后,乔玉言有些犹豫,虽然这条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此时她孤身一人,若是真有人起了什么歹心,这会儿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想了想,便开口问道:“要不小师父随我略等等,我那婢女估计也快到了。” “贫僧受人之托,实则那位温施主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面上没露出什么异样,可那眼神分明有些急切。 越是这么说,乔玉言便越觉得有问题,“没事儿,我与温家姐姐关系一向要好,她不会因此气恼我,你放心随我略等等就是。” “这……”小沙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原是贫僧还有些功课没有做完,所以才……” “哦!原来是我耽误了小师父的功课,师父无需顾及我,这边已经能看到女儿树了,我自己过去便可,师父且忙自己的去吧!” “那如何可以?”小沙弥连忙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温施主还是敝寺的贵客。” “那小师父便只能与我一起等了。”乔玉言的语气也慢慢地冷了下来。 这个和尚的目的如此急切,没有鬼才怪。 虽然心里早就料到一二,也是她自己有意放纵,但这不代表她真的要以自己去涉险。 看这小沙弥还要说什么,乔玉言便淡淡地开口道:“小师父可能不知道这俗世当中对我们女儿家的名节如何看重,你虽是方外之人,却也架不住外头人的闲话,若是叫人看见我与小师父单独从这样昏暗的小道中出来,我要如何自处呢?” 这小和尚大概也没有料到乔玉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不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拾叶匆匆而来。 “走吧!”等拾叶走到了自己身边,乔玉言才瞥了那和尚一眼,“麻烦小师父了。” 等两人走进那小道,乔玉言便用压低了的声音问,“你仔细观察一下,这个是真和尚吗?” 拾叶却即刻点了头,“方才过来的时候,我就打量过了,头上的戒疤是经年的旧痕,手上茧子生的位置也于木鱼佛珠对得上,不是假和尚。” 乔玉言没有想到拾叶才一来,竟然就将这个小和尚的底细摸了一遍,不由佩服起她的观察能力。 不过这人既然是真和尚,便是有身份文书在庙里的,方才心里推测的那种可能便被推翻了。 若是个假和尚,在这个密林里随便发生了些什么,闹出了点儿动静,她的名声就全毁了,谁知竟然不是! 那这个和尚一直催着她进这里做什么? 心里才想到这里,胳膊忽然被拾叶一扯,转脸就看到她飞快地捡起一颗石子,直接弹向林子的深处,这才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沙弥跑了。 接着便听到密林里一声痛呼,显然才逃开的小和尚没能躲开拾叶的这一击。 乔玉言瞧着那小和尚被打到腿之后,便立刻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仍旧往密林深处去了。 拾叶正要追过去,忽然顿住身形,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凝肃,“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咱们退回去!”乔玉言当即对拾叶道,话音还未落,人就被拾叶背起来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8章:小路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1.html 第99章:马蜂 拾叶的脚步快,可是忽如其来的“嗡嗡嗡”却更快,几乎是立刻,那响声便到了耳边。 “是马蜂!”拾叶眉头立刻皱紧了,背着乔玉言丝毫不敢停留,乔玉言只觉得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与嗡嗡的马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网在其中。 她没有见过马蜂,可她见过蜜蜂,小时候在花园里玩儿还被其蛰过手,后来外祖母与她说,马蜂比蜜蜂可厉害多了,有毒还可能致命。 这么多马蜂,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心思百转,实际上拾叶的动作却很快,两个人不过几息之间便离开了那条小道。 马蜂的速度奇快,要不是拾叶的功夫好,这会儿两个人只怕都已经被叮得满头包。 可问题是,这会儿已经出了那小道,身后的马蜂还是紧追不舍,这样下去拾叶怎么跑得过? 然而背着她的拾叶却一声不吭,脚下的步子还越来越快。 主仆两个躲避这马蜂,很快就被其他人发现了,同时被发现的还有跟在她们身后的一大群马蜂。 “我的天呐!是蜂……蜂……马蜂!”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然后便是一大群人跟着嚷嚷。 大相国寺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若是从上空俯瞰,便能看到,一主一仆的行动轨迹如同一根长长的引线,后面的马蜂便是那燃烧的火焰,两人所到之处,便将此处的人全部都烧得躁动起来。 哭爹喊娘,拿锅拿盆,关门闭院,叮里当啷的好不热闹。 没一会儿,整个大相国寺如同一锅滚开的水沸腾了起来,连方丈都惊动了。 立寺上百年,这样的马蜂袭击人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且那一对主仆并非普通人家,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的名声也要毁于一旦。 当下所有的僧众都行动起来,更有穿着齐整的和尚,开始灭蜂。 只是这群马蜂的数量巨大,且一直紧追着拾叶和乔玉言,其他人能收拾的数量到底有限。 乔玉言眼瞧着拾叶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便憋不住了,鼻头一酸,便掉下泪来,“算了算了,拾叶,停下来!你支撑不住了。” 大相国寺占地极广,拾叶来来回回兜圈子的跑,其实已经已经绕了好几圈了。 便是自小习武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是铁打的不成? 拾叶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心里知道有更好的办法,大相国寺也有湖,方才就有人在旁边喊,叫她们往湖里跳。 可是,这一跳,自己姑娘的声誉怕就保不住了。 上次被安郡王追到荷花池里去,虽然被不少人看见,可基本上都是女眷,没两个男子。 可这里却人员密集,不说寺里这么多的僧众,那些来上香的信徒里,也有将近一半是男子,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 若是叫人看了去,明日只怕全京城都是姑娘的笑话。 那背后算计的人,应当是将这一点也算了进去,分明是打了两手主意,要不毁姑娘的容貌,要不就是叫姑娘失了清誉。 她既然接下了保护姑娘的责任,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姑娘周全。 感觉到一点凉意落在脖子里,拾叶抿紧了唇,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两分。 可人力总有尽时,她便是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无限制的消耗下去。 脚下的脚步也终于忍不住慢了下来,而背后追着的马蜂却如同不知疲倦,尽管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却还剩了几十只。 “姑娘……” 挤出肺里最后一口气,她也只吐出这么两个字,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她的动作一慢,马蜂便追了上来,几乎在她想要将乔玉言推开的同时,自己就被人推开了,诧异转头,才发现是乔玉言将自己推远了。 “姑娘!”她一惊,那追了这么久的马蜂便往乔玉言的脸上扑过去。 面对朝自己面前扑过来的马蜂,乔玉言也只能任命地闭上眼,忽然感觉一道大力推来,几乎将她摔倒在地,还是扑过来的拾叶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站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忽然挡在了她们面前,一只手里拿着火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 那人一口酒喷出去,火把往前一送,前面登时燃起一小面火墙,蜂拥而至的马蜂立刻纷纷落地。 只见那人又喝了两口酒,故技重施,剩下的马蜂便被消灭了个干净。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那些人这会儿才敢露出头来,纷纷走过来感慨,“终于没了,天哪,可吓死人了。” 马蜂被消灭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传遍了大相国寺,老太太在姚氏和赵嬷嬷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走来,连鬓发都有些散乱了。 同来的还有温家人和姚家人,想来刚才乔玉言和拾叶那般躲避马蜂的样子,是个人都瞧见了。 温良跟着一起过来,满脸都是急切,似乎想上来问些什么,可看了看周围的长辈又愣是停下了,只是看向乔玉言的目光很是担心。 老太太看到乔玉言和拾叶主仆两个人好端端地站着,除了头饰被跑掉了许多,发髻有些散乱之外,并无不妥,才彻底放下心来。 “快过来,叫祖母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惹来的这么多马蜂?” 乔玉言匆匆安慰了老太太两句之后,便转身朝那后面出现的人行了一礼,“多谢这位侠士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一句话提醒了老太太,老人家也连忙走上前来,给那人行礼,“侠士今日救我孙女儿一命,当真是我家的大恩人,还请恩人以真面目示人,弊府当以重谢。” 她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行礼,那人当即便避开了。 闻言一边笑着摘下头上带着厚纱的斗笠,一边道:“老太太如何这般客气,咱们算算也是世交,遇见大姑娘有难,力所能及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他转向乔玉言,笑着眨了眨眼,“你说是不是?乔姑娘?” 乔玉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人,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般的惊疑,“安郡王?” 同样惊讶的还有后面的一群人。 乔家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刚才拦在乔玉言面前的人竟然是身份如此贵重的安郡王,当下连忙再一次感谢。 温家人也没有想到,堂堂安郡王竟然会涉险救乔玉言,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语气里的热络,似乎与乔家关系不错的样子。 而姚老太太却是满眼风光,原来乔家和安郡王还有关系,自己这个三女儿的福气竟这样大。 “哎呀,安郡王真是英勇无双,那样多的马蜂,竟然这样奋不顾身将咱们言姐儿给救了下来,这样的勇猛,可没有几个人能比了!” 她话才说完,就听到一个尖叫声传来,“安郡王!你……”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99章:马蜂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2.html 第100章:安郡王 众人被这一声尖叫吓了一跳,转脸一看,竟是乔玉容和温如婷扶着姚若依走了过来。 只见她白皙的左半边脸儿这会儿正高高地肿起,连左眼都只剩了一条细缝,看着很是骇人。 刚才的那声尖叫正是她发出来的。 眼见着安郡王看向自己,她也顾不上其他,一把甩开扶着她的两个人,径自跑到了安郡王面前,扭曲着那张极度不自然的脸质问,“你怎么救了乔玉言?你不是最讨厌她的吗?” 安郡王似乎是被她这张脸给吓坏了,对她所说的话,一看就没有听到耳朵里去,而是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怎么能救她?你怎么没看到我?我才是被马蜂蛰了的人啊!你……你看看我!” 眼见着她人都要扑到他身上了,安郡王用手上的酒葫芦一挡,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推到在地,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女子,“你是谁?” 姚若依方才的质问在这一句话下,忽然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飘飘荡荡支离破碎,登时痛哭起来,“你竟然不认识我!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下去!”安郡王却是没有了耐心,神色变得冷峻起来,朝背后的人招手。 姚家人其实这个时候都被自家姑娘给吓傻了,便是姚老太太和姚大太太再怎么疼姚若依,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做出当众往安郡王身上扑,还质问安郡王的事情来。 这会儿听到安郡王如此说,才陡然反应过来。 姚大太太连忙上前,一把抓住自己女儿,将她往自己身后拖,还一边向安郡王致歉,“小女无状,吓到安郡王了,方才她并没有与我们大家在一起,只怕是不小心惹到了马蜂被蛰了,那马蜂有毒,小姑娘家怕是疼得厉害,这才莽撞了,还请安郡王见谅。” 姚若依这会儿便趴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着,脸上疼得厉害,心里也被气得难受,更被安郡王那几句话叫她伤透了心。 她几乎要将乔玉言给恨死了,明明是她招惹了马蜂,结果竟然被安郡王给救下了,可自己呢?却被马蜂蛰了不说,还被安郡王讨厌了! 一直以来,只要有安郡王出现的场合,她都一定会出现,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言一行都要仔细斟酌,只盼对方能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一次都没有说上话,可在她心里总觉着,其实安郡王早就留意到她了,说不定心里也正喜欢着自己,她也因此总将对方视作自己的未来夫婿。 可是眼下,这一切都被拆穿了,还是被安郡王亲口打破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还说自己是疯女人!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姚若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躲起来。 反正有祖母和母亲在的地方,她什么都不用想。 正哭着,就听到安郡王那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又是谁?凭什么原谅。” 姚大太太脸皮陡然间紫涨成猪肝色,好一会儿才道:“家翁大仆寺卿姚广岳。” 安郡王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眼睛微微眯了眯,“太仆寺卿……不是姓罗么?” 姚老太太也跟着尴尬起来,却死撑着面皮不想上前,仍旧让自己媳妇出面。 姚家大太太见婆母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打算装死的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旧都太仆寺卿。” “噗……”安郡王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让姚家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旧都原是太-祖在时的都城,太宗迁都至京城之后,那里就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架子在,虽然也有文武百官,却都是虚名儿,在那里养老而已。 前几天还收到老太爷的信,说他培育出了新的樱桃品种,估计过三年就能挂果儿,到时候寄过来给孩子们尝尝来着。 眼看着亲家这样难堪,老太太转脸瞧了一眼姚氏,果然看到她脸色也不大好。 想想也是,便是觉得娘家人不好,却也见不得在外头这样被奚落。 老太太便上前温声道:“我这亲家太太不大会说话,安郡王莫怪,今日若是不嫌弃,还请进屋喝杯茶吧!” 安郡王面对着乔家老太太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脸上的神色都温和了许多,只是看神色似乎有些惊讶。 “这是老太太家的亲家?” 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姚氏道:“我这二儿媳妇便是姚家女儿,今日一道来上香的。” 安郡王便点了点头,走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虽是好意,但是这会儿去不能去您那儿喝茶了。” 听他这话里似乎还有话,老太太便疑惑地问,“安郡王是还有要事在身吧!如此老身便不好打扰了。” “本来倒是没事儿,只不过今日与我一同过来的还有刑部侍郎,原是想一起散散心,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这个人职业病犯了,瞧着方才的情形便觉得不对,这会儿已经带人探查去了。” 安郡王的话一说完,躲在母亲怀里的姚若依立刻便站直了身子,惊讶地问道:“什么不对劲?” 她这样认真的样子,倒是与方才的情状很不一样,安郡王微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然是觉得这个马蜂来的不对劲!” 说话间方丈大师走了过来,单手朝他施礼,“安郡王明鉴,本寺立寺逾百年,自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且寺中内外会定时组织僧众清查,绝不会出现这样大群的马蜂蜂窝而没有发现的情况。” 说着指了指乔玉言去过的那条小道的方向,“侍郎大人已经在那边发现了一些端倪,老衲特来请安郡王移步。” 说着又转向乔玉言和拾叶,“两位女施主也请一道过来,此事干系我寺中清誉,敝寺必须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只能恳请两位施主帮忙了,老衲及本寺弟子感激不尽。” 乔玉言看了老太太一眼,得了首肯后便道:“方丈严重了,这原本就是小女子分内应当,更何况,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看了一眼拾叶,“不过我一人随你们去就行了,我这婢女此时不大方便,还要请方丈为我找一名大夫过来替她瞧瞧。” 方丈这才想起方才听到来报,说是乔大姑娘的婢女背着她绕着整个大相国寺足足跑了几圈。 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体力,方才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会儿再看那小姑娘,这会儿正靠在另一个丫鬟身上,虽喘匀了气,小脸却煞白一片。 “是老衲的疏忽!”说完便吩咐人备禅房,并让请寺中善岐黄之术的师父过来。 乔玉言安置好了拾叶,便打算跟他们一同去。 姚若依却急忙道:“这大夏天的,有几只马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能有什么好蹊跷的?”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0章:安郡王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3.html 第101章:谁是他侄女儿? 姚大太太连忙拉住女儿,带着歉意对方丈道:“还请方丈原谅她的口舌之快,这孩子什么都不懂才胡言乱语。” 方丈念了句佛语,才缓缓道:“这一次马蜂忽至,造成民众恐慌,互相推搡,已至多人受伤,更何况还有好几个如姚施主这般为马蜂毒害的施主,此事若是不查个清楚,老衲实在无法对众人交代。” “是是是,大师说的是,我们家姑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方丈便念了句佛,不再多言,紧追着前面安郡王的身影而去。 回到方才的小道上,安郡王便在不远处和一个穿着暗红色直裰的男子说话。 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神色认真,正蹲在地上,查看小道上的泥土,虽低着头,可看他的气度便知道身份不一般。 看到乔玉言过来,安郡王便招呼她,“大姑娘你过来瞧瞧,是从这个地方开始遇到马蜂的吗?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形,可否为我们蓝侍郎将当时的经过讲一遍?” 乔玉言便朝那男子行了一礼,然后才将自己和拾叶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人目光清正,听二人说起当时的情形时,不时轻轻点头,等两人说完,才点头道:“这与我所猜测的一般无二,要劳烦安郡王派几个人先将此处围起来,另外再找两个人,去刑部一趟。” “好说!”安郡王微微一笑,随手便招呼了几个人过去协助。 乔玉言眼见着他们俩在说此处的情况,便开口问道:“这次的事情,是人为?大人可查出了什么?” 她心里有所猜测,只是对其中的关窍还没想通,因此并不肯定。 蓝侍郎背着手,与安郡王说着话,听到她问,才回过头,似乎有些犹豫。 “蓝侍郎,我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若非我那侍女有些功夫在身上,今日必然不能幸免,我有理由怀疑,此事是针对我而起,所以,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一添虽是个侍郎,但如今在刑部他算是其中的中坚力量,为人心细如尘,明察秋毫,破过好几起陈年的大案,只是为人刻板,并不与其他人往来,倒是没有想到与安郡王关系不错。 他看了一眼安郡王,又沉吟了一下才道:“此事虽然因姑娘而起,但如今已经祸及不少百姓,对大相国寺的声誉也有一定影响,方丈已经向我刑部投案,如今案件尚未明朗,本部院不能透露过多,不过可以叫姑娘知道的是,此事确系人为,具体等案件侦破之后,会公之于众。” 乔玉言垂下眼,朝他行了一礼,“那敢问蓝大人,此次事件,我并未受伤,不知能否随大相国寺一起投案?” 蓝一添闻言竟少见的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少时会有人将文书送与姑娘。” 知道这里没有自己的事儿了,乔玉言便致谢并告辞。 安郡王连忙上前一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乔玉言连忙摆手,她可不想跟这个祖宗扯上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你与我客气什么?”安郡王二话不说,拖住她胳膊就往外走,“走了走了。” 乔玉言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傻了,被拖着到了小道的入口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一把将手抽出来,“安郡王!慎行!” 被她这一嚷,安郡王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当,脸色变得极不自然起来,目光在远处飘忽着,嘴里却道:“我就是一时情急。” 说完自己当先在前面离开,乔玉言连忙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乔玉言的错觉,她总觉得方才安郡王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光是因为发现自己行为不妥当的羞恼,似乎还有些惧怕? 虽说确实不该拉着一个未婚女子的胳膊,可也不至于害怕吧!且此处的闲杂人等都已经被清退,剩下的都是他的人,难道还怕人乱说话不成? 乔玉言张目朝四周望去,目光忽然一顿,远处藏经楼高处似乎有一个人立在楼上。 隔得这么远,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却总觉得这个身形有些眼熟。 “在看什么?” 安郡王忽然转身开口,乔玉言回过神,再看向那藏经楼的方向,那人已经不见了,“不是说藏经楼不让外人进去吗?” 安郡王也朝那边看了一眼,神色却有些不屑,“有什么好看的,这大相国寺里的菩萨未必灵验,这些神神秘秘的手段倒是不少,一些破经书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言辞中对那不对外开放的藏经楼非常不屑一顾,不过却也说明了,那楼确实不让人进。 那方才的那个人…… 眼看着地方到了,乔玉言没有接着往下想。 众人见她回来,安郡王还亲自相送,都连忙迎了上来。 “如何?” 乔玉言扶住老太太的手,仍旧送她回椅子上坐下,“祖母放心,有蓝侍郎在,今日的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眼下事情已经交由官府处理了,咱们安静等待便是。” 看她神色自然,语气平和,老太太放下心来,又连忙给安郡王道谢。 “老太太莫要这样客气,算起来,她都能算是我侄女儿,本就是亲戚,这样倒见外了。” 安郡王这一句“侄女儿”不但将乔玉言给惊着了,连老太太也是一头雾水。 等安郡王走了,她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往上推几代,倒真算得上是叔侄儿,难为他怎么想得到。” 温家老太太也笑着开口,“可不是,方才倒是把我给说蒙了,你们上面儿的老姑太太可不是嫁给了皇室!” 这都是几辈子的牵扯了,乔玉言如何知道,不过心里还是感激,他自己开口说了叔侄儿关系,那便绝了好些闲言碎语的可能。 温家因此对乔玉言的态度便越发温和起来。 尤其是温老太太,说话都和声细气的,原先听外头传言说这乔家大姑娘与安郡王之间的那些过节,只当这俩人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眼下看来,分明关系不错,且安郡王说亲戚关系,便是维护之意。 只怕公主府也有意要和忠勇伯府修好关系,那这门亲事就越发可结了。 又闲话了两句,老太太便提出要尽早回去,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叫大家都受了一场大惊吓,大家也都没有再接着逛的兴趣。 姚家姚若依的脸受了伤,姚家人已经带着人走了,姑娘家一张脸不是闹着玩笑的,说不得便是一辈子的事儿,他们家便是再拎不清也不会在这上头耽误。 乔玉容便也吩咐丫鬟收拾东西,忽然发现乔玉宁不在,“咦?二姐姐去哪儿了?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1章:谁是他侄女儿?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4.html 第102章: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吗? 她这一开口,众人也才发现似乎许久都没有见过乔玉宁。 姚氏今日总领全家出行的任务,这会儿也有些着慌,“可不是,似乎那马蜂出现了之后就没有见过宁姐儿,可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实在是那时候乔玉言那边的情形太过吓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因此没有人察觉乔玉宁不在。 老太太才放松的脸色又紧张起来,连忙吩咐道:“方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宁姐儿都没过来,怕是真遇到点儿什么事故,大家分开来找,悄悄儿的,别惊动了人。” 温老太太也连声道:“老姐姐说得有理儿,我们既然在这儿,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您放心,我一定将底下人都吩咐妥当。” 这大相国寺这么大,自然是人手越多越好,老太太也不假意客气,连忙道谢,“那就实在要多谢了。” 温老太太便连声吩咐温大太太叫人一起找人。 而此时的温大太太却觉得自己眼皮直跳,在乔玉容说乔玉宁没见着的时候,她几乎是第一反应去看自己的儿子,这一看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儿子竟然也不见了。 明明言姐儿得救的时候,他还站在自己旁边! 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乔玉宁又不见了,他们俩该不会在一处吧?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温大太太不敢想下去,当听到她们同乔家人一起找人时,当下立刻便答应了下来,只希望自己能赶在别人之前找到那位乔家二姑娘! 一行人匆匆出门,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乔玉言觉得有些好笑。 七夕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左右无人便悄声问道:“姑娘,咱们也要去找吗?” “那是自然,二妹妹此时还不知在哪里,我如何放心得下?” 原本老太太是说她今日受到了惊吓,便留在这里休息,可是对方的好戏都登场了,她怎么能错过? “咱们不跟上去,怎么能帮她呢?” 乔玉言伸手捏了把七夕软和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让两个小丫鬟跟着温大太太,看看她的动静,有异常立刻过来报我。” 等人走了,乔玉言便带着七夕到处转悠,转往人迹稀少,树木繁盛之处找去。 只是这大相国寺委实是太大,她平日里动的也不多,实在走不了多久就累了。 眼看着面前这处有些破败的院落周围并没有人往来,乔玉言也顾不得平日里的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墩上。 就在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先等消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凄婉的啜泣,和着细细的说话声。 乔玉言眉毛一挑,旁边的七夕轻轻点了下头,两个人一起侧耳细听。 “四公子,我……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要是这个样子出去,只怕名声全要毁了。” 这细细袅袅的声音,不是乔玉宁还能是谁? 乔玉言连忙扶着七夕的手站起来,手腕上泠泠作响,吓得连忙将自己手上的叮当镯摘了下来,再左右看了一下,悄声移步到院子另一荒芜的一侧,从一个破洞口往里打量,勉强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确定是乔玉宁和温良二人无疑,七夕连忙按照原来的计划,悄悄地溜开了,只留了乔玉言一个人躲在暗处。 院子里,乔玉宁身上的衣裳全湿了,头发也都散乱着,身上披着温良的外袍,显得羸弱又无助。 一张本就素净的脸儿,在水洗过后,尤其显得清水出芙蓉般恬淡,只是脸上的泪痕又叫这份恬淡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一双杏眼沁着水光,红红的眼圈儿见人看得好不心疼。 温良在一旁皱着眉头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如何说。 “四公子,你别管我了,自去吧!若是叫人发现了,你的名声也要叫我给拖累。” 乔玉宁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怎么可以呢?我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此处?”温良连忙道,“你也别急,今儿的太阳大,等你的衣裳干了,再把头发拢拢,不要叫人看出异样来便好了。” 乔玉宁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男子,脸上充满了歉意,“都怪我,将四公子无辜拖下了水,我也不知道为何那小姑娘竟然将话带给了你,分明叫她去找我大姐姐的。” 温良连声安慰,“那个小姑娘不过是个小门户出来的女儿,许是一到那边的院子里,就被吓到了,抓到了我就匆匆说了两句,都没交代全就走了,若是早知道你此时这般情形,我也不会孤身至此,倒叫咱们俩都进退两难了。” “四公子,你实在是个好人,我因此而连累了你,着实心里过意不去。” 乔玉宁说着说着又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令温良很是无措,“你不要再哭了,落水也不是你的错。” 乔玉宁却一边哭一边摇头,更咽着道:“我不是为了落水的事情而哭,是为我的命。” “这是何解?” 他越是问,她越是哭得厉害,瞧着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偏偏难掩风姿,哭起来也叫人心疼,温良终于还是软下心,坐在她旁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乔玉宁哭着哭着便靠到了他的肩上,“这世上,也只有四公子将我当个人罢了。” 温良身上一僵,可看她哭得伤心,便又慢慢缓和下来,“怎么会?你是乔家的姑娘,谁敢瞧不起你?” “可我是乔家的庶出姑娘,在府里头,我就像是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影子,人前称一声二姑娘,人后呢?与底下的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温良见她脸上眼底全是伤感,又想到前些时候她写的那些伤怀的诗,心里越发怜惜起来,只是仍旧不解,“不是说你嫡母待你如亲生吗?” “亲生?”她惨然一笑,一丝凄苦爬上嘴角,似是自嘲,“不过是给外人看得罢了,嫡母因出身的缘故,最在乎自己的名声,我,就是她最好的招牌了。” “竟然是这样!”温良印象中的徐氏温柔美丽,怎么样也看不出竟然是这样的人? 乔玉宁苦笑着问,“四公子不信?你看……” 她卷起袖子,里衣的袖管来,竟是粗棉布所制,“我这日子如我这个名头一样,外头光鲜罢了,不光如此,任何东西,只要我姐姐看上了,我便是想都不能想,这也就罢了……” 她说着目光殷殷地落在温良的脸上,眼睛里的泪珠断了线般滚落,“可是,她们怎么连我最在乎的东西也一并夺走?!” 她的眼眸明亮,期盼中含着深深的悲伤,温良心下一动,一股莫名的情愫自他心底深处涌出,竟叫他身上都开始燥热起来。 “你……” “四公子,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吗?”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2章: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吗?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5.html 第103章:委屈 “我……”温良觉得似乎有一块沉重的麻核压住了舌根,竟然吐不出一句话来。 “实际上,打从第一次见到四公子,我心里就爱慕你了,那还是三年前,在宋家的一次花会上,只是可惜,那一次,咱们只是匆匆一面而过,四公子或许都没有看到我,可是在我心里,却一直清楚地记得。” 三年前的花会? 温良当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不过看她说得这样情真意切,他心里便只有感动了,“你竟然……那么早就留意到我了。” 乔玉宁脸上染上了一丝娇羞,却仍旧大胆地看着他,“只是后来一直都没有机会再见,直到端午节那日,我甚至直到那时候,才知道你是温家的四公子,看我们两家的长辈关系竟然不错,我心里简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一个晚上几乎都没能睡着。” 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将她的孱弱之态添上了两分娇艳,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温良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忽然间似乎找到了一种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意义。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惦记,竟然是这种感觉。 “我不顾女儿家的矜持,问你在哪儿求学,万不敢想,你竟然真的告诉了我,我满怀期待地去给你写信,可惜我的婢女一直都没有找到你,我满腔的心事,只能说给天上的云和窗外的雀儿听了。” “你竟找了我许多次,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乔玉宁抿嘴一笑,“若是知道,你定然不会叫我苦等那么久了。” 她便又说起二人通信时的甜蜜来,说起二人写诗相和的契合。 说得温良也心神游荡,只觉得这鸿雁传书简直如那些古人的诗词一样美。 说着说着,乔玉宁忽然一顿,停住的眼泪忽然又开始连连不绝地滚落,“可是,我竟然才知道,母亲是做了要将姐姐许配给你的打算。” 她哀怨地看着温良,“我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我早就悄悄与母亲吐露过心事,母亲也说过,我有心仪的男子一定会为我做主,然后我看着咱们两家往来,还以为是母亲在撮合我们,可谁知道,原来,原来她是在替姐姐筹划!” 温良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故事,满脸都写着震惊。 乔玉宁哭得越发伤心了,“其实是我太贪心了,我不过是一介庶女,如何能配得上你呢?以四公子你这样的家世人品,京中什么样的贵女不能娶?眼看着你们家有结亲的意向,怎么可能会将婚事落在我头上。” “这……”温良想起家中长辈的话,确实如此,以他的条件,娶乔玉言才勉强般配,怎么可能会娶乔玉宁呢? 再想想乔玉言那张脸,心下又有些心动。 一旁的乔玉宁见他神色变幻,便知道他心里所想,捏着对方袖子的手也不由悄悄攥紧。 “四公子与我姐姐也算得上是良缘了,知道了这个,我便是心里再痛苦难过也不得不放下,谁知道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眼下只有我与四公子两人在此处,我心里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了!” 温良心里如同被油煎一般焦灼,又觉得乔玉言更与自己般配,人也更好看。 可看着乔玉宁如此模样,又觉得心神摇曳,更温柔可人。 闻到来自少女身上的馨香,心里已经充满了怜惜。 眼下听她这么说,想到日后二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又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连忙柔声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在此处放心说便是了。” “我还能有什么话要对四公子说?我想说的,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只是不甘心啊!” 她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如此珍视的人,不能由我用我这一生去照顾守护,却要叫别人践踏,我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痛心?!” 这样的话,分明里头有原因在,温良立刻脸色认真起来,“怎么说?” “难道四公子不知道我姐姐与安郡王的事儿吗?”乔玉宁看向他,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这……”温良温声道,“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事儿,安郡王不是都上门道歉了吗?” “外头人都这样觉得,觉得我姐姐既然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必然没有对安郡王有什么心思,却不知道,实际上我姐姐那是被安郡王拒绝了之后的恼羞成怒而已。” “啊?” 这一点,温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我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她一向要强,什么都要最好,才来京城,便发现在世家的宴会上,安郡王便是那个最耀眼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就以他为目标,可惜,安郡王并没有看上她,后来还被她烦的受不了,才做出放狗追她的事儿。她一向被徐家人宠着长大,在南方简直就是个小霸王似的,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因此也不顾我们家族的脸面,就偷偷策划了那件事儿,我们家当天晚上一个人都没有睡觉,只有她一个人安心睡了。” “竟然是这样!” 乔玉宁擦了擦发红的眼睛,“只是我也想不到公主竟然会上门来给我们家道歉,我姐姐做的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而如今,她不再惦记安郡王,也是因为她知道她得不到罢了。后来见着我喜欢你,又瞧这你条件在她眼下能选的范围里已经算是好的了,便动了跟我抢的念头,四公子你仔细想想,从前我大姐姐是不是并没有对你有个好脸色。后来的转变,完全是因为发现了我对你有情而已,不想让给我,以她嫡女的身份,难道我还能跟她争吗?” 她这么一说,温良便想起刚开始乔玉言对他的冷眉冷眼来。 果然如乔玉宁所说,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时这般和气的。 “她……她竟然……” “她不是真的喜欢你,只不过你是她的战利品而已,所以我才会如此心痛,明明我对你一片真心,却不能与你在一起,她并没有将你当成一辈子的良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家中的长辈替她筹划,我好不甘心啊!” 温良的拳头因她的话而握紧了,脸上的神色也铁青一片,“竟然如此……” 乔玉宁仍旧嘤嘤地哭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细微的动静,心神一凛,再看温良的状态,自觉时机已经足够成熟。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3章:委屈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6.html 第104章:世道怎么如此不公平?! “四公子,咱们这辈子当真是有缘无分了,而我这一生,还不知道会落向何处,不知最后,会成为谁的新妇。只不过不管未来我会被我嫡母家给谁,我的心也不可能会再热起来,不可能会再容得下别人,所谓举案齐眉,不过是书里骗我的话罢了。” 她说得肝肠寸断,温良听得也心痛难言,忍不住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宁妹妹!” “我这一生,永远不会再有幸福了,四哥哥,”乔玉宁连忙反抱住他的腰,“此时能得你如此一抱,我这辈子便算是值了,若是可以,四哥哥,你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偶尔还想起我,想起我此时的一片痴心,好让我知道,我这一生的爱,并没有被辜负。” “宁妹妹,你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温良的心完全乱了。 眼前的少女一心只有他,可是却不得不接受家中嫡母和嫡姐的迫害,不能与他长相厮守。 而他自己,竟然要在那些人的算计下,娶一个并不喜欢自己,只将自己当成一个战利品的女人。 世道怎么如此不公平?! 怀里的女子如此瘦弱,可是她的感情如此炽热,简直要将他融化了。 温良看着她的小脸,布满了伤心的眼泪,如雨打过的白莲,叫人心里生出无限的怜惜。 多好的姑娘啊! 乔玉宁也深情地凝望着他,耳朵却死死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还一边在温良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时间到了,就是现在。 “四哥哥,我……”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脸上露出含羞带怯的神色来,踮起脚尖,颤抖着睫毛,一双柔软娇艳的唇,轻轻覆上面前男子的唇。 温良脑子里忽然“嗡”地一声,犹如烟花炸响。 他虽已经不小,可是父亲对他的期望甚高,身边不像几个庶出的兄弟那般,早早地就备下了通房。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一心扑在了圣贤书上,对于这男女之事,只停留在听说过的层面上。 这会儿少女的馨香玉软就在他怀里,甜美的唇便在方寸之间,心下大乱时,身体却自有主张,好似无师自通般化被动为主动,将少女的唇牢牢地截取。 乔玉言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乔玉宁竟然如此大胆! 从两个人的对话来看,他们并没有那么熟啊! 至少,乔玉宁都还没有来得及在他们的通信中完全表露心意!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这……竟然就上嘴了?! 只是这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发生?这样一出好戏,没有观众岂不是浪费了里面的演员? 乔玉言心里有些着急,七夕这个丫头,平时办事儿挺麻利的,关键时候怎么就掉了链子,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人吧! 她心里这么想,忽然听到对面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温大太太身边的丫鬟。 “太太,太太!” 于此同时,院门被推开,老太太面色铁青地看着院中因有人闯入而惊慌失措的两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乔玉言对面的人这个时候也匆匆过来了,正是温大太太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 “这……”温大太太都不知道乔老太太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她长到四十多岁,还是头一回遇到眼前这样尴尬的场面。 实际上尴尬的不光是她,同样的还有老太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才听到说找到了二姑娘,说是情形不大好的意思竟然是这个。 “带二姑娘回去!”老太太一拍旁边的门框,怒喝了一声道。 乔玉宁几乎是立刻就往温良的怀里缩,而温良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将怀里的人给搂紧了。 “你这个孽障!还不快过来!”温大太太眼下都不知道怎么是好,还是乔老太太出声才将她的理智唤回笼。 尽管她很想将自己儿子怀里的那个狐狸精给打一顿,可理智还在,她知道,不管怎么样,先将这两个人分开,回家去再说,不能再叫外人看见,无论如何,这都是乔温两家内部的事情。 温良被母亲这一喝,立刻便松了手,乔玉宁却泪眼连连地抱着他,“四哥哥,四哥哥!” “谁是你四哥哥?!”温大太太亲自上前一把将儿子拽过来。 另一边赵嬷嬷也将乔玉宁给拉了过去,在老太太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将乔玉宁拽到背后,直接堵了嘴。 乔玉言看到这一出戏,才慢慢地从旁边走过来,然后面露疑惑,“二妹妹找到了?” 问完才似乎发现有些不对,指着乔玉宁身上的衣裳道:“怎么二妹妹身上穿着四公子的衣裳?而且……二妹妹你的发髻怎么这样乱?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经过这么会儿的功夫,乔玉宁身上的衣裳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一看便知道是大哭了一场的,再加上凌乱的头发,很容易就叫人多想。 乔玉宁狠狠瞪了乔玉言一眼,随即立刻仍旧装柔弱的样子。 老太太却不愿意多说,直接吩咐将乔玉宁拖回去,甚至都没有跟温大太太说一句话。 乔玉言便疑惑地转向温大太太和温良,“这是怎么了?” 温良这个时候也满是凌乱,这些时间家里人的话,多少也影响了他,他其实心里已经认可了要娶乔玉言的事儿,更何况乔玉言的容貌他心里也是非常满意的。 可方才乔玉宁的那些话却让他心里对乔玉言产生了极差的印象,且又叫人撞见了方才那一幕,更是没有好气。 对乔玉言便干脆不理睬,当做没有看见。 温大太太脸上的尴尬掩饰不住。 想到方才那个乔玉宁就气得牙根儿都发痒,再看眼前的乔玉言,就觉得像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可偏偏是那种随即就要飞走的。 脸上又是遗憾,又是懊恼,更是愤怒,好不容易才扯出了半个笑脸,“这一两句也说不清楚,人找到就好了。” “言姐儿,还不快走?!”老太太声音里的怒气藏都藏不住,在前面忽然大声说了一句。 乔玉言神色一震,还不忘给温大太太行礼,才出声告退。 没一会儿,院子里便只剩了温家母子,温大太太看着自己这个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儿子,心里忽然生出了失望,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温良却像是陡然生出了勇气,“娘,我不要娶乔玉言,反正都是乔家的女儿,你替我求娶宁儿吧!”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4章:世道怎么如此不公平?!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7.html 第105章:你生得好女儿! “宁儿?”温大太太一手按住胸口,简直觉得自己被这个儿子一句话激出了心绞痛,几乎站立不稳。 还好被一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冷冷道:“你还是先指望我死了吧!” “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走?” 等回到原来的那个院子的是后,乔家人已经悉数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一句话。 只有温老太太脸色铁青地坐在位置上,手里飞快地拨动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 看到儿媳和孙子进来,温老太太先冷笑了一声,指着儿媳骂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温大太太满嘴的苦涩,心里又将乔玉宁给骂了个透,脸上却只能尽力赔笑,“娘,这事儿是我们家良儿的错,只是这如何补救,还要娘拿出个主意来啊!” “补救?现在想着补救?”温老太太也是被气得够呛,看着这两个人,几乎都想直接大耳瓜子抽过去,当下冷哼道,“你也别问我了,问问他老子吧!回去!” 一声令下,一行人便立刻出门回去。 温家离开大相国寺的时候,乔家已经在路上行了好一会儿了。 乔玉言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车厢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没睁开眼,却也知道对面的乔玉容正在猫爪儿挠心,满是好奇地打量她。 原本她是不想理会的,这事儿回家才有的闹呢!她得先养好精神。 可是实在受不了对面的视线黏在脸上的感觉,几乎要将她的面皮扒下来似的。 她掀开眼皮,果不其然对上对面那一双探寻的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错眼不见地看着我,眼眶不酸吗?” “哎呀,我这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大姐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怎么祖母那样生气? 而且看着二姐姐的样子,好吓人,赵嬷嬷还叫丫鬟堵了她的嘴,还用披风盖着,可我都看见了,这得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才到这步田地,你是不是知道这里头的内幕?快告诉我!” 她噼里啪啦的一通说,几乎没有停顿的样子,乔玉言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我还真不好说,不过……回家了你应该就知道了。” “我保证不说出去!”乔玉容哪里忍得住,还能等到家?那不得把她给憋死了! 乔玉言想了想,“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在污蔑你的二姐姐!” 乔玉容心里不以为然,她对乔玉宁如今的印象与从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自己这个二姐姐私底下的样子,似乎与自己心里所认为的实在相去有点儿远。 不过就算是如此,当乔玉言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时,乔玉容还是不敢相信,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久,最后只能沉默不言了。 老太太早在出大相国寺的时候,就安排了人去衙门里将乔谓升叫回来,一到家就让徐氏来宁和堂,吩咐完了之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你们太太做好心里准备,别被吓到了。” 这么一说,徐氏哪里还坐得住,急匆匆扶着柳嬷嬷的手就过来了。 当看到自己女儿安然无恙地坐着,心里先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众人脸上的神色又有些奇怪,让她心里不得不起疑,“老太太,今日去寺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样着急叫媳妇过来?” 老太太目光落在她已经显怀的小腹上,吩咐珍珠搬来一把圈椅,又在上面垫上厚实柔软的垫子,“你先别着急,有了身子,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要慌,先保重自己。” 越是这样说,徐氏心里越是不放心,却又不敢再多问,目光掠过在场的人,忽然疑惑问道:“宁姐儿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乔玉言连忙上前,扶着她坐好,“娘,你先别问了,今天发生了一些事儿,这事儿祖母不好私自处置了,才叫您和父亲一起来的,什么事儿都有祖母和父亲在呢!您先安心。” 姚氏一路上都没有怎么缓过来,这会儿看到徐氏的样子,便也安慰了两句。 毕竟这一位之前可是一直将乔玉宁当亲闺女的,只是碰到今日的事情上头,她平日里便是再会说话,今日的言语也难免有些干巴巴。 说话间乔谓升已经过来了,身上还穿着官服,“母亲,发生了何事?这么着急将儿子叫回来?” 约莫是因为听到消息着急,大热的天冒着暑热骑马回来的,这会儿头上还有一头的汗,领口都被汗染深了颜色。 要在平时,老太太必然会让他先喘口气,再饮些凉饮,今日却顾不上了。 “你生得好女儿!”老太太怒极反笑,“我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丢人的一天!” 说着,忍不住将手一拍,桌上刚刚端上来的茶,竟被不小心拂落在地,登时碎得四分五裂。 老太太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做儿子的最清楚不过,这样的盛怒,实属罕见。 乔谓升连忙跪下认错,“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母亲千万保重好身体!” 徐氏一见,也要跟着起身,老太太却摆了摆手,似乎是说不出口,转向赵嬷嬷,“你来说给他们听。” 赵嬷嬷是一直跟着老太太的老人了,在主家面前这样的脸面还是有的,当下便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客观地将当时所见说了出来。 实际上老太太并非是刚到那里,七夕去得快,老太太到的也快,刚好听到乔玉宁说的那番关于乔玉言的话,便干脆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这个孙女儿还能怎么样的颠倒黑白。 她虽知道里头不妥,可还是想看看自家养出来的这个姑娘,还能说出什么话来,然后趁着别人发现之前将这件事情摁下,谁知道温家大太太来的也快,所以才推开了门。 谁知门里头竟然是那样一副情形! 乔谓升和徐氏也是目瞪口呆,夫妻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氏哪里还能坐得住,站起来,却又仿佛站不稳。 她迟疑了好久才开口,“这……这是真的吗?” “将那孽障给我带进来,”老太太却不愿意多为此而费唇舌,“如今已经到了自己家,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半个字,直接打死!”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5章:你生得好女儿!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8.html 第106章:打人 乔谓升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见自己老母亲罕见地发了这么大的火,更添了几分愤怒。 “还不赶紧带过来!” 他几乎是怒吼出声,整个伯府上下,也未曾见过他如此愤怒。 旁边的徐氏嘴唇颤抖着,嗫嚅许久,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乔玉宁这会儿已经简单梳洗过了,白净的小脸上未施粉黛,越发显得苍白。 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如同雨打后的白海棠,清丽而又柔弱。 被人带上来之后,她立刻跪倒委顿在地,对着老太太和徐氏痛哭不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有脸哭!竟然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你让你祖母,你母亲,还有你的姐妹们如何自处?!” 乔谓升说着话,实在怒不可遏,一把抄起旁边大立瓶里插着的花枝便往她身上抽去,“你这个孽障!” 徐氏与他成婚十几年也从来未曾见过他动粗,一番惊吓之后,登时急了,连忙要上前去阻止。 却被乔玉言给拦住了,“娘!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徐氏被一句话叫醒,连忙停下动作,不敢再往前,“向皋!不可啊!宁姐儿她还是个孩子!” 说话间乔玉宁已经被狠狠地抽了几下,乔谓升这些年一直没忘祖宗起家的威风,体格比一般的文官不知道好到了哪儿去,这几下可着实是不轻。 乔玉宁一边不住躲避一边朝徐氏哭喊,“母亲,母亲救我,我好疼啊!” 徐氏被她这一声声地叫得肝肠寸断,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乔玉言怕她当真去拉乔谓升,伤到自己,不得已只能开口。 “爹,现在打死她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吧!” 乔玉言上前拉住乔谓升,看着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玉宁,眼底一片冰冷。 姚氏拉着乔玉容坐在旁边,一声不吭,母女俩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方才在马车上,乔玉容听到乔玉言的话,只觉得那是天方夜谭,她们姑娘家与男子走在一起都要避讳些,她那个平日里娴雅守礼的二姐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可是此时眼前的一切,便是最好的事实明证,容不得她不相信。 她想要问些什么,却被自己母亲死死地拉住了,看到母亲脸上的怒容,她才想起来,乔玉宁丢的不光是她自己的脸,还有整个乔家,尤其是她们几个乔家姑娘的脸。 老太太目光扫过徐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才接过珍珠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口,淡淡道:“与温家的事儿,便算了,我们乔家丢不起那样的人。” 原本与温家联姻的事情只是两家心照不宣的打算,从来没有将其宣之于口。 此时老太太说出来,却是直接一把掐灭了这种可能。 乔谓升被妻女连翻劝和,怒意也渐渐地淡了些,无奈地将手里的花枝扔掉,他从未对女子动过手,第一次竟然是对自己的女儿,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能做出如此行径,温家那四郎也不是什么磊落君子,儿子自然不会再考虑,且他们家如此急切地想与我们家结亲,本来也有些蹊跷,干脆从这件事上,以后便断了吧!” 老太太也无奈点头,“原是你们父亲在的时候,与他们家老太爷很是聊得来,引以为知己,一度想要结成儿女亲家,谁知竟渐渐地散了,如今他们家起了头,我又觉得那孩子不错,才有此念,眼下你说的对,这门亲不结也罢!没得害了咱们家的姑娘。” 乔玉宁从疼痛和羞恼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却急了,“祖母,我跟四公子是真心相爱的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只想到姐姐,想不到我呢?她不稀罕,你们也不稀罕,难道还不能为我考虑么?!” “荒唐!”乔谓升刚刚平息了一些的怒火立刻又被点燃,再想找什么趁手的工具却是找不到,只能气得用手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还要不要脸?你一个姑娘家,满嘴说得是什么?平日里你怎么学的规矩!” 乔玉宁却转向徐氏,飞快爬起,然后立刻跪倒在徐氏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母亲!母亲!” 徐氏被今日的变故弄得头脑发晕,方才看到丈夫打女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谁知小女儿忽然当众语出惊人,一桩桩砸过来,她哪里反应得过来。 这会儿乔玉宁扑过来,她险些没被扑倒,想要拉她起来,却是怎么也拉不动。 “母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宁儿……宁儿是真心喜欢四公子的,今日不过是个意外,我意外落水,怕叫人看见才躲进院子里,好容易等到一个路过的小姑娘,让她传信,谁知她竟将四公子叫了过来。” 乔玉宁一边说一边哭,难得竟然还口齿伶俐,思维清晰,“娘,我们是因缘巧合困在那院子里,这是上天的注定,而当时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情难自禁而已。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家里的意思是要将姐姐嫁给四公子,可是我早就喜欢他了,以后他便只能是我的姐夫,我一时间没有忍住,才与他说了些话,才知道原来他心底里真心喜欢的也是我,我们分明是被命运捉弄,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可怜人。母亲!你不是最疼我么?你说过,如果我遇到我心仪的男子,你会替我做主的,明明姐姐她看不上四公子,祖母和父亲也觉得不该让姐姐嫁过去,那为何不能成全了女儿呢?难道在你们的心里,我就是不如姐姐吗?我自小在母亲你身边长大,您难道如今有了姐姐,便不再疼我了吗?!” 徐氏被她哭得心里难受,也跟着一起掉泪,抚摸着小女儿的脑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谓升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眼见着她竟然能跟徐氏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是如此的陌生,好似他根本就不曾认识过一般。 “就凭你说出的这番话,今日做出的这样的事情,你就不如言姐儿多矣!” 屋子里一团乱的时候,坐在上首许久没有开口的老太太忽然淡淡地抛过来一句。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思绪,一齐看向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6章:打人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09.html 第107章:简直荒唐 乔玉宁登时目光嫉恨地看向上首的老人,但是很快又换上了哀怨的神色。 她的眼泪流得比方才都凶,“不,祖母,您是偏心姐姐,其实您心里一直嫉恨当初我姨娘不肯听你的话嫁到外头去,所以内心里对我也不喜欢,所以从前不管我怎么讨好您,您对我却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是姐姐一来,你就对她另眼相待,疼她护她。碰到温家这样好的婚事,一向深居简出的您都忍不住出来替她谋划,而我呢?我不过是您眼里的一个小小庶女罢了,我能怎么办呢?明明是您偏心至极才导致今天的事情的,您却连说都不让我说了吗?!” “啪!” 正当众人对乔玉宁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儿目瞪口呆之时,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整个天地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乔玉宁的脸颊迅速地浮肿起来,印出几道清晰的指痕,她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仍旧抓着徐氏的衣襟,目光愤恨地看向乔谓升。 “向皋!”徐氏也惊呆了,当众被掌掴,这让宁儿日后还怎么自处,她连忙俯下身子,将乔玉宁护在怀里,“你冷静一点儿!” “你要我怎么冷静?!”乔谓升实在是气急了,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嫡庶之分,平日里乔玉宁和乔玉言的待遇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外头人的看法,他无法左右。 而温家的婚事,是对方在乎嫡庶,也是对方明显更看重乔玉言,更何况乔玉言本就是长姐。 谁知道到了乔玉宁这里,就成了偏心了,“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竟然还毫不知错,竟将责任怪到了老太太身上,难道她不该被教训?!” 徐氏张了张嘴,想要为小女儿辩驳两句,却不知道从何开口说。 老太太却笑了,“好了,老大两口子也别为这么个东西闹了矛盾,既然你说我偏心,那我就来跟你掰扯掰扯。” 老太太目光落向乔玉宁,脸上虽然有些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冰冷,“我不喜欢你是真,喜欢言姐儿也是真,但是为了什么,却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嫡庶,而是你心术不正!” 乔玉宁立刻开口反驳,“如今我处在这样的境地里,便是说了,您也不会承认,要怎么评判我,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老太太对她这样的说法并不惊讶,脸上的笑意里含了几分讽刺,“宁姐儿,你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小,但是,可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以为所有人都能被你蒙蔽,你可还记得你今日在那小院子里,对那温四公子说的话?那些关于你姐姐和你,以及你和你母亲的话,一句一句,都还记得清楚?” 乔玉宁脸色一变,难道这个老太婆将所有的话都听到了?怎么可能? 若是知道她和温良在里面,老太太怎么可能会不出声? 难不成还在外面静静地听? 这……简直荒唐!怎么可能呢? 可是她看着老太太那张脸,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确定,老太太的神色太平静了,就连那笑,也像是深深的潭水映照着的天空一般,丝毫无波。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你当真要我全部说出来吗?” 乔玉宁下意识地抓紧了徐氏的手,忍不住轻轻地发抖。 不,当时只是为了激起温良的保护和怜惜,她才说了那番话,可这样的话怎么能叫徐氏听到? 若是徐氏知道她在背后这么说,那她…… “不……” 看着她惊恐的神色,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又道:“还有你方才说的关于你对温四公子深情一片的话,你自己相信么?若是眼下有个比温四公子条件更好的,难道你就不心动了?你喜欢的不是他,是他身上的地位和未来的可能。” “不!” 乔玉宁立刻出声反驳,可除了说这么一声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要不然,为何当初安郡王来咱们家,你还特意打扮了去见他呢?” 乔玉宁脸上的倔强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像是被人剥光了衣裳处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那些不可叫人知道的隐秘,忽然间就全部摊开来了。 她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明明有自己充分的理由来解释今日发生的一切,明明又指望翻身,可是眼下…… 老太太再一次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好了,温家那边,我会亲自修书过去,至于你们这女儿……你们说怎么处置吧!” 乔玉宁却连忙道:“不不不,老太太,父亲母亲,温四公子他是喜欢我的,他愿意娶我,温家那样好的门第,我嫁过去对咱们家也有助益啊!咱们家没有几个人在朝,若是能跟温家结亲,一定会对父亲的仕途有所帮助,你们别给温家写信,他们就是想娶咱们家的姑娘。老太太、老太太……您去跟他们说一说,就说让我与他们家结亲,这样一来,两家的关系也不会因此而变坏,他们若是心里不痛快,咱们家多多地陪几副嫁妆过去就是了。” “母亲……母亲!” 乔玉宁急了,她急切地摇晃着徐氏的手,“母亲,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承欢膝下,对您一直孝敬有加,您也一直是疼爱我的呀,您的私房那么多,我不指望能跟姐姐比,您给我三分之一就行,让我嫁过去能有些体面,您看好不好!” 她的语气非常急促,像是怕自己说不完想说的话似的。 徐氏却瞧着她像是有些疯魔了,她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看向乔谓升,“老爷,我瞧着宁姐儿都被魇着了,这件事……” 乔谓升却没有徐氏的不舍,这一段时间以来,乔玉宁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个女儿越来越叫他感到陌生,且行事也越来越不着调。 今日的乔玉宁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要说原来那个乖巧的模样了,便是自来也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姑娘竟然会如此行事! 他目光冷冷地自乔玉宁脸上扫过,“你这是在胁迫我做事?” 乔玉宁被他这一句话给镇着了,还来不及辩解,就听到他又对着外头的人开了口,“将梧桐苑一等的两个丫鬟,直接杖毙,二等的丫鬟全部发卖,三等及以下都发配到别处做粗活儿。” 乔玉宁拉着徐氏的手忽然一松,转过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乔谓升,“不!”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7章:简直荒唐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0.html 第108章:他们是疯了吗? 乔谓升看也不看她,接着吩咐,“准备一辆马车,另外叫人给二姑娘收拾几套衣裳,明日一早将二姑娘送去青州老家,带我的信去,请族里的族老加以看护。” 方才听到乔谓升处理梧桐苑的丫鬟,乔玉宁心里只有愤怒,她不敢相信,为着这件事情,竟然要将她的丫鬟给打死。 怎么可能?! 他们是疯了吗? 今日的事情并非她一个人的错,明明温良也有错,乔谓升只要肯出面,去跟温家好好商量,未必人家就不会答应娶她。 可是现在,乔家竟然不要这门亲了! 明明是乔家高攀,他们还不要,这是脑子都坏掉了吗? 竟然还要将自己的人全部给处理掉,这是在想什么? 她出离的愤怒,简直想要站起来质问。 可是乔谓升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送她去青州?回老家? 那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去过的老家? 意思是,从此以后,京城的乔家二姑娘不在存在了! 这怎么可以?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 可是乔谓升的表情分明不似作假,乔玉宁这才真的慌了,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块浮木似的抓住徐氏的手,“母亲,母亲救我,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青州。” 徐氏也没想到丈夫竟然如此狠绝,竟是要叫小女儿自此消失在跟前的意思。 青州老家不过是个小镇上,若是宁姐儿被送到那里去了,这一辈子可就没有了指望。 “老爷,不可以!怎么能把宁姐儿送去青州呢!她自小在我跟前身娇肉贵地养大,青州虽是老家,却人生地不熟的,这可怎么活呢?!老爷老爷……” 说着连忙拉乔玉宁,“快,快跟你爹认错。” 到了这种时候,乔玉宁哪里还敢诡辩,若是真被送去了青州,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怎么罚我都行,不要送我去青州,我不要去那里,求您了,爹!” 乔玉宁这回哭得是鼻涕眼泪一起下,倒是真的被吓哭了。 徐氏也连忙过来劝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向皋,宁姐儿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确实是大错特错。但这里面也有我的错,她一向与我亲近,我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才让她与咱们,与咱们家都生出了嫌隙,孩子知道错了,还可以慢慢教,你要是将她送走了,我……我可怎么办呢?” 徐氏说着心中一痛,到底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亲生女儿不在身边,她就是自己对于孩子的全部感情寄托,眼下她如何能不难受。 乔玉言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过眼前的这个情形,只是她竟然没有如意料之中那般难受。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渐渐地对徐氏认识更深了吧,她确实是有些孤傲的脾气,却不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 相反,对于自己的亲人,她其实非常赤诚。 所以哪怕乔玉宁犯下如此大的事情,她还是想要维护她。 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怎么说,自己这个长着一副蛇蝎心肠的庶妹,她是一定要除掉的,只是希望到时候徐氏不要太过于难以接受。 原本她想将乔玉宁在那院子里对温良说的话告知徐氏,可是这会儿却有些不敢。 毕竟此时的徐氏正怀着身子,若是有个不好,倒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了。 正思索着,忽然发现徐氏脸色有些难看,她眉头一皱,连忙快步走过去,将乔玉宁的手打开,自己扶着徐氏往旁边的椅子上去,“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大舒服?” 她一说话,乔谓升和老太太才发现徐氏的脸色不对,连忙都靠了过来。 徐氏刚坐下,便拉住乔谓升的手恳请地请求,“向皋,宁姐儿好歹在我跟前长了十三年,你便看在我这一片心上,不要送她去青州罢!”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仍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叫珍珠重新给她沏了杯茶。 乔谓升看着妻子苍白的脸,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先将二姑娘关到梧桐苑去。” 听到这句话,徐氏才终于松了口气,由着底下人将她扶上软轿,虽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呆坐在地上的乔玉宁。 “言姐儿,你们姊妹间好说话,你好好跟宁儿说说!” 乔玉言看着徐氏殷殷的眼神,不知如何回答。 徐氏走了之后,宁和堂便安静了下来,乔谓升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你们二姑娘送回梧桐苑?” 宁和堂里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看似搀扶,实则钳制地将乔玉宁给带走了。 姚氏母女两个全程一语不发,老老实实地当哑巴人,乔玉容整个人看着都跟呆了似的。 她才刚刚满十三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个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母亲将她拉起来跟老太太行礼告退,才木偶般地往家里去。 好在今日带去寺里的都是各房的心腹,宁和堂里老太太一向管理严实,没有多嘴多舌之人。 乔玉宁此时的样子,虽然底下人看着也知道必然发生了什么,可只要不说出去,便不会传扬。 老太太看了一眼乔玉言,乔玉言会意,这是有话要单独跟乔谓升说了,她连忙也行礼退了下去。 乔玉言长长地叹了口气,七夕便轻声问:“姑娘是因为太太这样求情,而心里苦恼吗?” 听到她这话,乔玉言转脸看向她。 若是没有前世的事情,她这样安排设计乔玉宁,其实有些过分且没道理,“你不觉得你家姑娘心思恶毒?” 七夕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若不是她自己本身就存了那等心思,也不会入姑娘的壳,便是后门上不严实,正经规矩的姑娘怎么会让贴身丫鬟去私见外男?太太和裴姨娘本来就是两个身份的人,她心里又凭什么生出不忿来呢?且姑娘你回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二姑娘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说完好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是姑娘的婢女,自然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乔玉言见她脸上有些羞赧的样子,刚想逗她两句,忽然见一个小管事走了过来,“姑娘,刑部来了两个官差,说是给姑娘送文书来的,老爷已经得了信过去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8章:他们是疯了吗?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1.html 第109章:失望 乔玉言赶到花厅的时候,就看到乔谓升刚放下笔,那两个刑部的官差给他行了一礼便走了。 “爹,你刚刚签了什么?他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乔谓升这会儿神情有些疲倦,身上的衣饰也不甚整洁,看到女儿过来,甚至有些提不起精神。 见他如此,乔玉言便款步上前,径自走到他背后,替他按摩肩颈。 “你今天在大相国寺遇马蜂袭击的事儿,爹爹才刚知道,因为她的事儿,倒是没有人告诉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爹爹既然听说了,就该知道女儿没事儿,这不都好好的?”乔玉言放缓了声音,父女俩倒是少有的平和地说话。 “嗯,”乔谓升点了下头,又指了一下桌上方才送过来的文书,“你要同大相国寺一起向刑部投案,爹爹是支持的,这件事情明显是人为,不弄个清楚明白,我也睡不着觉,只是这案子却不能你去投。” 乔玉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下便又不轻不重地替他捏了起来。 “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身上扯上官司,总是于名声有碍,我是你父亲,由我出面则刚好。” “只是如此一来,又要劳烦父亲了。”乔玉言轻声道。 “你这孩子,跟爹爹之间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乔谓升这么一说就想起另一个女儿来,脸上也不由染上了几分伤感,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被你外祖母带走的时候,才不过几个月大,你娘性子倔,为着一口气,愣是没有开口求你外祖母。可是后来却忍不住日日流泪,便是这个时候她出生了,出生就一头茂密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偏偏小小的一团儿,你娘一看,心都化了,她姨娘也懂事,当即便说让你娘养她。” 乔谓升就坐在椅子上,慢慢地与乔玉言说起乔玉宁来。 虽然如今连名字都不愿意再称呼,可语气里的怀念无法掩藏。 纵然之前看着那样怒不可遏,可终究是疼过多年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乔玉言心下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做出来,总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得不如此做。 “这一养就是十几年,实际上也并非真的在你娘跟前养,只不过她黏你娘,在芙蓉馆的时间比在栖云阁多多了,你娘也是真的疼她。小时候三灾六难的,日日夜夜守在床前,熬夜照顾都不想假手于人,分明就是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那孩子晚上做了噩梦,梦里喊的都是你娘。” 若说听到这样的话,乔玉言心里丝毫不泛酸,那也是假的,可她也知道,这样的过去她无力改变。 她能让徐氏越来越亲近自己,努力修复她们多年缺失的母女感情,却没有办法否定曾经她与乔玉宁之间的亲密。 这一段过去,乔谓升都觉得唏嘘,更何况真情实感地付出诸多母爱的徐氏呢? “我今日一直在想,若是当时言姐儿你没有被你外祖母带走,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你娘也不会那般疼她,她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来,从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爹……”乔玉言轻轻开口,“事情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一个人的好与坏,确实与环境有关,可却不是绝对的关系,更何况,在一个有爱有温暖的环境中长大,为人才更加谦和不是吗?” 乔谓升被女儿说得一愣,好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你变成今天这样,不能怪你娘,更不能怪到你外祖母头上。” 两个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乔谓升忽然问道:“你可知道你祖母将我留下来说了什么?” 乔玉言没有说话,显然在等待对方的主动告知。 “其实你祖母今日早就到了那个院子的外面,她不知道里头的情形,却听到了许多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是她说的关于你和你娘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有些苦涩也有些森然,乔玉言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想来,估计也是寒了心吧! “你可知道她说了什么?” 乔谓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艰难,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在长女面前复述从乔玉宁嘴里吐出的这些话。 “我知道。” 女儿的回答让乔谓升吓了一跳,他转过身看向她。 乔玉言十分坦然,“实际上,我可能比祖母到的还要早,却又不够早,所以,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形,只能叫七夕去找祖母,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是不是她将祖母带过来的。在祖母来之前,我只能在外面等着,不然若是叫人发现了,我们乔家姐妹两个与温家的四公子独处在一个小院子里,还是那样的情状,可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了。” 乔谓升脸上的惊讶渐渐退去,他点了点头,“你是对的,你一个小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该想办法躲避的,难不成还要上前去理论不成?” “所以,我都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乔玉言走到乔谓升旁边蹲下来,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爹,娘她能承受得住么?” 问完这句话之后,乔玉言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神色,便知道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乔谓升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分明是心术不正,这样的人,留在你们身边,实在是个祸害,可她又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总不能真的不顾她的死活,所以才想要将她送去青州。那里虽然偏僻,可是没有人知道过去,让族里的族老替她选一门简单的婚事,我们这边再多给些陪嫁,也就罢了,可是你娘她……” 后面的话,都不用说,乔玉言方才又不是不在。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乔玉言心里想了想,忽然问道:“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日后她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那时候,娘她又能接受吗?” 见他不说话,乔玉言便知道他是没办法回答,便干脆自顾自地道:“爹爹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儿。” “什么?” “我听说,若是身上有个地方生了疖子,就该尽早将里头的脓头挖除,不然创口会越来越大,反倒会受更大的伤害。”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09章:失望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2.html 第110章:凶手 乔玉言回到清溪台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要散架了。 好在王嬷嬷早就吩咐了小丫鬟们提来了热水,且在水里滴了些精油,能让她舒缓舒缓神经,缓解一下疲惫了一天的身体。 “拾叶怎么样了?” “诶,不是姑娘让拾叶在大相国寺先好好休养的吗?”品兰闻言疑惑地问道,“到这会儿也没见到拾叶姑娘回来啊!” “啊?”乔玉言进屋的脚步一顿,连忙转过头问道:“这是怎么说的?她没有跟我们一道回来?” 当时的情况太过匆忙烦乱,乔玉言也没有注意到拾叶是不是一起上了后面丫鬟们坐的马车,回来之后全家又被乔玉宁搞了个天翻地覆。 直到在花厅与乔谓升聊天的时候,脑子才空出一块地儿,就想起了拾叶,所以一回来才问起。 她当时是说让拾叶在那禅房里好好休息,按照大夫的吩咐喝药。 却没有说让她住在禅房今日不回来。 不过想想她今日那样累了一场,便是后面有寺里的师父来看过,也喝了药,可能还是没有缓过来,原地休息一个晚上也是好事儿。 好在大相国寺名声在那儿,夜间还安排了武僧四处巡逻值守,拾叶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不稳妥。 等安排好了明日去大相国寺接拾叶的人之后,乔玉言才终于泡进了温水里,澡还没泡完,人就已经睡过去了。 后来到底是谁将她弄出来的,她也都不知道了。 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元气回来了。 拾叶也已经到了清溪台,只是一回来便躺回了自己的屋子。 乔玉言也不顾及什么主仆尊卑,推门就进了她的卧室,便看到拾叶趴在床上,似乎是在睡觉。 只她一进来,床上的人便有了动静。 拾叶连忙起身,“姑娘怎么来了?” 就着窗外的阳光,乔玉言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皱眉疑惑道:“怎么觉得你今日的脸色比昨日还更差了?可别是寺里的师父开的药不对症吧!” 说着又对一旁的七夕道:“昨日那是伤了元气,依我看还是要进补为主,你去库房里翻翻,寻些血燕出来,给她炖上,最好是一天一盅比较好,再就是找点儿白参来给她泡水喝,补补气。” 拾叶连忙要推辞,却被乔玉言按住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你什么时候好了,再什么时候回到我跟前陪我四处走动。” 如今她在自己家里,应当没有什么危险,拾叶也知道乔玉言不放心自己,便点了头,不再多说。 乔玉言正想去芙蓉馆看看徐氏,经过昨日的事儿,只怕娘亲一晚上也不能睡好。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开解开解她也好。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有人过来请她,“大姑娘,老爷请您去一趟外书房。” 这一大早能是为了什么事儿? 乔玉言心下疑惑,但是既然是在外书房等,必然不是小事,她也不敢耽搁,当下便急匆匆跟着去了。 到了地儿才发现,不但乔谓鹏也在,竟然还有安郡王和那个刑部侍郎蓝大人。 这一看,便是为着昨日的案子来的了,难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乔玉言当先过去,朝几个人行了礼,然后才犹豫问道:“安郡王和蓝大人都过来了,可是昨日马蜂的案子有了进展?” “不是有了进展,”安郡王笑着自顾自地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是已经破案了。” 乔玉言惊讶地一挑眉,“这么快?” “乔姑娘与你的婢女昨日经过的那条小道上被人涂上了肉汁,且那肉汁里还放了一种特殊的香料。”蓝一添在乔谓升的相让下坐在了安郡王的下手,然后接着道,“马蜂本就嗜肉,而那特殊的香料也与某种引诱剂有关。” 乔玉言点了点头,“所以,这一伙马蜂,实际上是别人放过来的,而且是被训练过的马蜂!” “没错!”安郡王打了个响指,“我们蓝大人见多识广,揪着这一点,按图索骥,便找到的了那个饲养马蜂的人。” “是谁?”乔谓升想到女儿昨日落入那样的险境,现在还是惊起一身冷汗,连忙问。 “与你们家算是亲戚。”蓝一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却看向了乔谓鹏。 昨日的事情,乔谓鹏是下了衙之后,回家由妻子告知的,自然也知道在大相国寺遇到了姚家人的事儿,现在看到蓝侍郎看向自己,心下便是一跳,“难道是……” “便是小乔大人的岳家排行第五的小公子。” 蓝一添这么一说,乔谓鹏便有了印象,姚家二房的幼子,似乎确实顽劣异常,不爱读书也不爱出去玩儿,终日里便喜欢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 上一次姚若依拿出来吓乔玉言的蝎子,便是出自他的手。 “这……”乔谓鹏十分不解,“那孩子为何要害言姐儿?他们俩似乎都没有见过面吧!” 说到这里,安郡王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了,还含了一丝厌恶。 “虽然马蜂这个局是那姚家五公子做的,不过始作俑者,却是姚家的那位三姑娘,昨日晚上,刑部已经将两人都缉拿归案,在刑部大牢,一番刑讯以后,两个人都对此事供认不讳。” “啊?!”乔谓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什么?那两个孩子在刑部大牢里?还……刑讯过了?” 蓝一添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既然案件已经查清楚了,嫌疑人自然是要抓捕的。” 可…… 乔谓鹏张了张嘴,很想说,可姚家好歹也是个官宦人家,这样家庭的孩子,竟然说抓就抓了,还投入了大牢,甚至还有可能动了刑,未免手段太过武断了。 但是一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此人可是蓝一添啊! 这几年他的名头谁没有听过,跟他讲官场上牵扯的那一套,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涉及到安郡王,在安郡王面前,姚家算是什么东西呢? 只是如此一来,只怕姚家马上就要找上门了。 一想到自己妻子在娘家人面前一惯的做低伏小,和姚家那对婆媳的胡搅蛮缠,乔谓鹏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0章:凶手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3.html 第111章:姚家来人了 才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外头有喧闹声。 一个小厮急匆匆而来,直接走到乔谓鹏旁边,耳语了两句,让他的脸色当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安郡王和蓝一添都是聪明人,一看这个情形便知道是有些不大方便的事情,立刻便起身告辞。 送走二人,乔谓鹏才急忙道:“姚家来人了。” 这原本就在乔谓升的意料之中,听到这话,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一起去看看。” 还没到垂花门,就见到了许多人扎堆在一起。 姚家婆媳二人正在推扯着姚氏,一边哭诉一边抱怨,还有几句训斥。 乔玉容在旁边想要将母亲护住,却哪里能护得住,急得小脸通红,“大舅母,这事儿你找我娘有什么办法呀!又不是我娘抓了人!” “什么没办法?刑部的人都说了,就是你大伯投的案,昨晚上就将依姐儿和智哥儿给带走了,他们才多大年纪,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还直接给下了大狱,这让他们以后怎么活?!” 姚大太太拉着小姑子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不忘指着乔玉容训斥。 姚氏被她拉得摇摇晃晃,才要开口就被堵回去。 姚老太太却不讲那么多,只扶着丫鬟婆子的手骂姚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你还是我亲生的女儿吗!合着你是要把娘家逼死?让人来抓自己娘家的孩子,你也做得出来?不指着你能给你兄弟带来什么好处,平日里对你这个姑太太,可是百般顺从,如今倒好,害起自家人来了。” 姚氏被骂得脸红落泪,却一句都辩解不出,乔玉容着急道:“这是怎么说的?我们听也没听说这事儿,你们这才来,好歹把事情先说清楚吧!” “说什么说!”姚老太太一把将丫鬟的手拂开,指着乔玉容的鼻子骂:“你这个小贱崽子也不要在这里头作祸,从前在我们家,见着我们多偏宠你表姐,你就不自在,打量我不知道,怕是这里头还有你的怂恿呢!” 乔玉容被这一骂,险些掉下泪来,却咬着牙道:“外祖母这话也好没道理,我又不吃姚家的饭,管外祖母偏宠谁呢?” “你身上还流着一半姚家的血呢!这就想撇清了?我告诉你,你去把你大伯父喊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凭什么告我孙子孙女儿!” 姚老太太的气势吓人,又带了许多仆从跟着,对付起自己的女儿外孙女,是丝毫不见一点儿该有的慈爱。 乔谓升带着弟弟和女儿过来时,见到的便是她大发淫威的样子。 “就凭你们家那两个小的胆敢谋害我女儿性命,我就可告得!我大启律法,人人平等!” 乔谓升的声音洪亮地传过来,在场的混乱瞬间静止,众人只见他背着手满脸怒容地走过来。 背后还跟着同样脸色难看的乔谓鹏和乔玉言。 “爹!”乔玉容方才被气得够呛,却憋着一口气没有掉眼泪,这会儿看到自己父亲过来了,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乔谓鹏气得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连忙走到妻女面前,将她二人护到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面前的岳母。 “乔大人方才说什么我们家的孩子要谋害你们姑娘的性命,你这姑娘不是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可是我们姑娘脸上才真的被马蜂蛰了呢!” 姚大太太一想到女儿细皮嫩肉的,昨日脸疼得可怜,后来竟然还被带走下了大狱,一颗心就像是被火烤着的似的。 乔谓升听她说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不善口舌,若是遇上讲理的还能说一说,碰到这种完全胡搅蛮缠,只顾自己的,简直不知从何处开始费唇舌。 “姚太太这话说得好笑,若是我此刻当真出了事情,难道你家那对兄妹才算是做了恶事?若非是我那丫鬟有功夫在身上,又拼命护我,以他们养出来的那些毒物,我可真连死都不知道死成什么样了,这样的歹心,难道还不该惩治?” 乔玉言目光冰冷地看着姚家大太太,接着说道:“再说了,依照你的逻辑,她被马蜂蛰坏了脸,难道不应该去怪她五哥的技艺不精么?还有,大相国寺里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因此而受伤,谁来替他们负责?” “不过是一些底下的寻常百姓罢了,赔他们些银钱就是,只怕他们还巴不得白赚这份钱!”姚大太太十分不服气,“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我们家孩子不懂事,行事鲁莽些做错了,咱们亲戚之间,难道还不能好好说说?” “对!”这边还没回答,姚老太太便立刻接口,她上前一步,看着乔玉言道,“你看看你,毫发无损,分明什么妨碍也没有,咱们都是亲戚,难道还要看着你的表哥表姐坐牢?未免也太刻薄了,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又是何必呢!” “姚老太太这话错了,”乔玉言背脊挺得笔直,“我堂堂正正做人,能有什么好怕的,要说名声,害人性命,为奸作恶才该担心自己的名声吧!” “你……”姚老太太没想到这个乔玉言一个小姑娘家,在自己这样的长辈面前,竟然敢这样顶嘴,登时想要给她一巴掌。 才伸出手,就被乔谓升一把将乔玉言拉开,挡在了身后,“姚老太太,你便是要逞威风,也要看看这里是哪里!” 动作被打断,姚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三品的官儿,她可不能得罪,乔玉言那个小贱人,不是她想打就能打的。 她登时转向姚氏,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难道你就这么为人子女的?看着老子娘被人欺负?” 姚氏在乔家一向要强,便是如今打定主意做个富贵闲散的嫡次媳,也一向自忖身份,何时这样没脸过。 当下忍不住在一旁痛哭,等听到自己母亲和乔玉言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昨日的那场马蜂之祸竟然是自己的侄子侄女做出来的事情,人都有些吓傻了。 这会儿听到母亲的质问,姚氏心中也生出了火气,她一把抹掉眼泪,直直地看向自己母亲,“娘,你为着两个罔顾法律,罔顾人命的孽障,跑到我家门上来闹,如何还变成了你被欺负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1章:姚家来人了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4.html 第112章:没有这个女儿 “你……你反了你!”姚老太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敢跟自己顶嘴,登时勃然大怒。 她一把将姚氏从乔谓鹏旁边拉出来,然后一耳光便甩了过去。 她动作又急又快,众人几乎都没有怎么看清。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时,大家都是一脸愕然。 姚氏彻底被这一巴掌打晕了,甚至都忘记了哭,只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乔谓鹏一把将妻子拉到身后,脸色阴沉地盯着姚老太太,“岳母,甯芝什么事都不知道,您今日来我们家,便是来蛮不讲理打人的么?” 虽然还叫她一声岳母,可眼神和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半分尊敬。 乔玉容也气得不轻,连忙走过来将母亲护在怀里。 一向要强的姚氏直到这会儿,才在女儿怀里哭了出来。 姚老太太却冷笑,“怎么,我做娘的难道还不能教训自己的闺女?我说姑爷,你这是如今升了官儿,腰杆子也硬了呀!从前可没见你跟我这么说过话。” 乔谓鹏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心里十分气恼,“岳母明明知道不是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姚老太太指着乔谓升和乔玉言对女婿怒道,“自你娶了我家姑娘,我姚家对你一向不薄,可未曾因为你官位低微而有所怠慢,可是如今,你们夫妻两个,竟然帮着他们来欺负我姚家!这么点点的事儿,竟然要闹得我们哥儿姐儿葬送下半辈子,你们是他们的姑姑姑父,不但不想着替我们周全周全,还与他们一起来作践,难道我不该说?” 乔谓鹏气得头脑发昏,偏偏一个孝道压在他身上,叫他心里有满腔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回嘴。 乔玉容却比她爹口舌伶俐,“外祖母可免了吧!说什么对我爹不薄,若不是看我爹是忠勇伯的亲弟弟,要不是看我伯父身居三品,你们家能看得上我们乔家?能把我娘嫁过来?现在倒成了是你们的不嫌弃了。再说了,你说在你家对我爹娘如何好,我可没忘记,舅母给我娘和姨母的回礼还分三六九等的事情来。眼下这事儿,本来就是表哥表姐的错,你们自己不寻思着怎么想办法上下打点,或者叫他们积极认错,好好改过,竟然还好意思跑到我们家来闹。你要我们家不追究也就算了,也该拿个好态度出来,这般咄咄逼人,是觉得我伯父和姐姐不够恨他们两个么?” 她平日里对外祖一家尊敬中带着畏惧,今日眼见着母亲当众受辱,心里如何还能忍耐得住。 再加上她原本就是个直性子,说起话来可没有那么委婉,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要留什么亲戚情分。 被她这一说,姚家人脸上的神色登时难看起来。 乔谓升却立刻道:“来人,送客!” “你……”姚老太太气了个仰倒,今日不但没有逼得女儿女婿为家里的破事儿周旋,竟然还要被乔家人赶出去? 这以后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姚老太太怒不可遏地指着乔谓升道:“忠勇伯好大的威风!可别忘了我们两家乃是姻亲,这般态度,传扬出去,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家能得什么好名声!” 乔谓升冷笑:“我家还从未有过如此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亲戚。” 姚老太太被堵得说不出话,便又转向姚氏,“怎么,这也是你的态度?你也要将你娘和你嫂子赶出去?” 姚氏呆了,要把自己的母亲扫地出门? 这样不孝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得出来? 但是…… 若是她开口拆台,大伯和丈夫如何自处? 况且,今日母亲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跑上门来羞辱她。 要她此时开口说软话,她也实在说不出口,迎着母亲的眼光,叫她难堪,干脆别过头去,将整个脸都埋到乔玉容的怀里。 “好好好!”姚老太太连说了三个“好”,转身便往马车上去,“你有骨气,日后便当没有娘家好了,我姚家没有你这样的姑娘!日后你就是求着我上门,那也不能够了!” 姚大太太却惦记着儿子和女儿的安危。 方才被乔玉容的话一说,她心里忽然间有些清醒过来,她这趟分明是过来求人的,怎么变成了兴师问罪? 大概是从前自己心里太看不起这个小姑子,所以,一时间就忘了这一茬儿,也跟着自家老太太一起闹了。 现在倒是想说两句好听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 忽然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心下就是一跳,这两个孩子还没捞出来呢!怎么就这样走了? 姚老太太却是被气得头昏了,见儿媳不挪窝儿,便呵斥道:“你还在那里丢人现眼做什么?难不成除了她乔家,咱们家就找不到关系把他们兄妹两个捞出来不成?” 一句话提醒了姚大太太,她登时又将方才的念头打消了,乔家如今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乔谓升虽是个侍郎,却是在礼部,而且才升上去没有多久,难道姚家还真要求着他们家不成? 这个小姑子真是轻狂,丈夫升了还没两天,就飘的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重了,日后有她后悔的。 到时候想要再跟姚家走动,她可再也不会同意了,方才老太太说了,姚家没有这个女儿! 今日受得这番屈辱,和她儿女所受的折磨,来日一定要叫他们也尝尝。 因此当下干脆一声招呼都不大,背脊挺得笔直,随即跟着姚老太太上了马车。 前世乔玉言没怎么跟姚家打过交道,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家人竟然如此奇葩。 想想姚氏虽然眼皮子有些浅,却也不至于品行败坏,是非不分,这么看来,倒勉强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姚家人一走,垂花门前登时就安静了下来,乔玉言知道这后面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的动静,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处理,才能让姚氏不失体面。 姚氏却先收拾了情绪,给乔谓升行礼,“我娘家人不知所谓,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还差点儿害了言姐儿,我先代他们相你们道歉,至于官府那边怎么判,大哥不用顾及我,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2章:没有这个女儿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5.html 第113章:偏心太过 刚才分明看到姚氏似乎就被姚老太太那一句话说动,大约还是不舍得母女情分。 乔玉言只当她在背后还是会忍不住开口求情,却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话来。 “此事与弟妹无关,你只管安心便是,至于你与姚家……这个我不好过问,扶风,你多看顾着你媳妇些。” 他们兄弟两个实际上性子都比较宽和,相对来说,乔谓鹏尤其如是,可今日姚家人实在欺人太甚,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在看到她们愤愤而走,才稍微缓解了些,听到大哥如此说,连忙应是。 二房一家人回去,乔玉容磨磨蹭蹭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匆匆走向乔玉言。 像是有话要说,却嗫嚅了好一会儿,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似的丢下了一句,“你……我……对不起!” 说完便赶紧转身追上父母,像是后面有人追着她似的头也不回。 乔玉言愣了愣,姚家那对兄妹做的事情,她来道什么歉? 心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姚若依与她结仇,其实最开始是从姚老太太的寿宴开始,而那一次,其实是乔玉容要她去的。 若不是那一次碰面,或许到今日,两个人都不会有交集。 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个身影,乔玉言微微勾了勾唇,看来自己这个行事作风有些歪了的堂妹其实是可以掰回来的,那自己之前的功夫也算是没有白费了。 “爹,这件事情,咱们就不要管了吧!” 姚家人作恶,还要替他们说话?她怕不是脑子有病。 “当然要管,”乔谓升却摇了摇头. “爹?”乔玉言有些惊讶,难不成还真的要为着这家人的亲戚情分去周旋? “我要叫他们把这份罪名给钉劳了。”说完大踏步往外走去,分明是要即刻找人的意思。 等送走了乔谓升,乔玉言才不由失笑,略站了站你,才赶忙往芙蓉馆去。 知道徐氏昨晚上只是睡得晚,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时,才放下心来。 乔玉言进去的时候,她正在问柳嬷嬷梧桐苑的事儿。 见着她来,便将话题打住了。 乔玉言只当不知道,开口将方才的事儿说了。 徐氏自然也很惊讶,“竟然是她?!” 她对姚若依的印象很深,上次就故意在唐夫人跟前败坏女儿的名声,这一次竟然还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徐氏当即便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必要叫她付出代价!” “您放心,爹已经去处理了,只是怕二婶婶心里难受,其他自然该如何便是如何。” 提起这个,徐氏便说起姚氏来。 原来姚家老太太出门寒门,嫁入姚家之后,自己战战兢兢,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得了儿子,便对儿子爱如珍宝,女儿则十分不喜。 姚氏出生之后,为了照顾儿子,直接便将女儿给了当时的姚家老太太抚养,一直到姚氏出嫁,都没有在母亲身边呆过一日。 姚家老太太亲生的五个孩子当中,她是最不受宠的,可以说是爹不疼娘不爱,说起来也叫人心酸。 这么一说,乔玉言便有些理解姚氏对自己母亲的感情了,只怕是又渴望又畏惧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与自己有点儿相似。 说起母女情,徐氏到底还是忍不住说起乔玉宁来,“你可着人去看过了?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她一向胆子小,怕是一晚上都没能睡好。且她身子骨也不结实,打小睡不好就容易犯头疼,眼下梧桐苑里的丫鬟都是新来的,做事自然不得力,对她又不了解,只怕也疏于照顾……” 说着说着,又开始担心起来。 乔玉言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觉得自己与乔谓升昨日说的话,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一点儿不露,反而温声道:“您放心吧!我已经让品兰带小丫鬟去了,至于那边是什么情况,还没过来告诉我。她才犯下那样的错儿,祖母和父亲都被气得什么样儿了,我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过去,怕是回头倒是惹得家里不安。” 徐氏连忙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你稳妥,你说得很是,悄悄儿着人过去看看就行,得了信儿也悄悄儿地过来告诉我,我就是担心她这会儿的身子。” 乔玉言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含笑不言。 略坐了一会儿,便称有事儿先走了,徐氏还不忘嘱托她带消息来。 倒是柳嬷嬷实在忍不住了,等乔玉言走了,她才开口道:“太太你方才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过了。” 徐氏垂下眼眸,有些伤感道:“我当然知道宁姐儿做错了事儿,可是她在我跟前养到这么大,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奴婢跟着太太这么多年,难道还能不知道太太的心?”柳嬷嬷轻轻摇了摇头,“可是太太让大姑娘去探望,难道就没想过大姑娘的心?” 见她面露不解,柳嬷嬷便干脆说得透彻,“原本好好的一桩婚事,大姑娘心里都已经允了,听说昨日在大相国寺,和那四公子也相处得不错,只怕心里只当是自己的佳胥呢!谁知转身自己的庶妹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里能好过么?” 徐氏一愣,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上头。 “你看大姑娘,先前提起四公子还会害羞,可是昨日里,却表现得那样镇定不说,还要一面护着您,一面劝老爷,您心疼二姑娘,老爷心疼您,但是谁来心疼大姑娘呢?” 她见徐氏脸上有了愧色,却仍旧接着往下说,“今日那姚家又来闹,明明是她们家的姑娘害人,他们姚家还敢这样上门,姑娘心里怕是又受了几分委屈,却还惦记着您昨晚上休息得好不好。您到好,她来了也未曾过问她,反倒让她去探望二姑娘?” 徐氏如遭当头一棒,登时呆若木鸡,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长女的心情! 柳嬷嬷却在此时适时地开口,“奴婢说句难听的,二姑娘有什么好要探望的?她便是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儿,一没被送去青州老家,二没被送去家庙苦修,如今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吃好喝的住着,还有丫鬟伺候,这已经十分于礼不合了,难道还要额外奖赏不成?” 徐氏连忙拉住她的袖子,“嬷嬷,你怎么不早点醒我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3章:偏心太过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6.html 第114章:判刑 要说徐氏疼乔玉宁胜过乔玉言,之前可能还是有一些,可如今相处下来,她对自己亲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疼? 只不过,乔玉宁当着她的面儿挨了打,还丢了那样大的脸面,她便一时间忘了其他,只顾着心疼那个了。 这会儿才想起长女受得委屈分明比小女儿多多了,偏偏太过懂事,反倒叫人忽略了她。 柳嬷嬷也无可奈何,“奴婢原本看着太太如今和大姑娘关系日渐融洽,这种事情也没有怎么再出现过了,只当太太已经知道大姑娘性子要强,不爱撒娇,心里会多疼爱些,谁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儿。” 徐氏这会儿也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晚了,乔玉言出门就叫了品兰带了丫鬟过去梧桐苑探望。 乔玉宁还一个人在屋子里,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 两个新拨过来的大丫鬟立在廊下,一人手里端着洗漱用的水,另一个端着托盘,两个人似乎不敢敲门,也不敢出声,只互相拿眼睛示意。 品兰一进来,这俩丫鬟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来,“品兰姐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看她们的神色,便知道是在问对乔玉宁的处置。 品兰淡淡一笑,“今天府里发生了些事情,老爷还没有空来管二姑娘的事情,是大姑娘叫我过来瞧瞧二姑娘这会儿怎么样了。” 这话说得两个大丫鬟面露难色,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姐姐说,我俩到现在都没能进屋伺候,里头到底怎么样,我们其实也不清楚。” 品兰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她们什么,径自过去敲门。 里头的乔玉宁却冷冷地开口道:“横竖如今这个家里也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你让你那主子不要再来这里假惺惺的做戏给别人看了,我没那功夫应付,想看笑话也不能够!” 听这话,分明是听到方才她在外头跟那两个丫鬟的对话了。 品兰神色不便,语气仍旧如以往般温和,“二姑娘这是说什么话!太太到现在还在惦记姑娘,只是她不好走动,恐又惹怒了老爷,才叫我们姑娘派我过来瞧瞧姑娘眼下如何了。如今老爷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姑娘不是应该好好保重自己?便是不为了自己的身子,也该为了太太多着想,难道姑娘愿意看着太太为了姑娘而伤神?” 屋子里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品兰思索了一会儿,便又道:“姑娘便是不为了太太也该为了自己考虑,眼下还不知道老爷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姑娘总不想在事情定下来之前,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吧?更何况,太太这样牵挂,连我们姑娘也没办法安心做事,只能叫我过来看看您的情况了。” 屋子里又是好一阵静默,品兰思索着该说的话都说了,对方还是这样的态度,她也没有办法,正想着还要在等一会儿,还是此刻回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乔玉宁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的衣裳,大约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吓人,此时目光正幽幽地盯着品兰,“你说是母亲叫姐姐来探望我的?” 品兰心下一动,脸上做出无奈的表情,“谁说不是呢!太太如今怀着身孕,她心里忧心二姑娘,我们姑娘总不能违拗她的意思,万一太太心里担心,连累身上不好,可不就是大事儿了。” 乔玉宁闻言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勾了勾唇角,然后转身又进了屋子,“嘭”一声关上了门。 停了几息,乔玉宁的声音才从里头传来,“我夜不能寐,身体支持不住,你已经知道了,回去告诉你那主子吧!” 品兰略等了等才转身,又吩咐两个新来的丫鬟好好伺候乔玉宁,又说若是她们没有将二姑娘照顾好,叫太太担心了,回头大姑娘会有重罚。 因着徐氏的担心,乔玉言也不得不多对梧桐苑上上心,衣食上仍旧如往日一般,懒得多做安排。 连续几日,乔谓升都在忙着跟进大相国寺马蜂案,一时之间也没有功夫理会府里的事儿,自然也不知道里头的内情。 不过刑部办事效率确实挺高,没几日就出了结果。 主要是证据确凿,那日在大相国寺的人又多,几乎是人证物证俱全。 虽然姚家多方走动,又将那些个被马蜂伤到了的苦主找到,或用金钱,或用好处一一安抚,可乔家却仍旧咬死了不放松,大相国寺也没有半分退让。 所以最后的审判结果出来,姚家兄妹二人皆是一般处罚,二人都被判杖责三十,收监三年。 结果出来,当日姚大太太几乎没哭晕过去,姚老太太也难以置信,上上下下的关系都走了,虽说未全部打通,却也说服了不少愿意帮忙的,怎么结果还判得这样重? 一旦有了犯案的记录,科举是一辈子都不能想的,姚以智也就罢了,自小不愿意读书,原本也走不了科举之路,且还年轻,便是等个三年也没有什么。 可是姚若依怎么能行? 一个蹲过大狱的姑娘谁家还敢要? 更何况那杖责三十,可不是按住就打的,那是要扒下裤子的,一个大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这不跟直接杀了她没两样? 日后便是真的熬过了三年的收监,回到家里也只能送到庙里当姑子去了,只怕到了庙里都会叫人耻笑! “去,立刻叫人去旧都,将你们老太爷给叫回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就他还在那里安心享福!” 姚老太太话音才落,就听到通报声:“太爷回来了!” 紧随着下人声音的是姚家老太爷的声音,“享福?自打娶了你过门,我没做个短命鬼,已经是我八字大,可享过一日的福没有?” 听到丈夫这样刻薄讽刺的话,姚老太太脸上并没有一丝气恼,反而冷笑道:“你总算还知道回来了,不发生这样的大事儿,只怕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我这门了吧!” “这下你可满意了?!你养出来的好孩子!不但叫他们自己作没了前程,令全家蒙羞,还让我这么大一把年纪被罢了官。”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4章:判刑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7.html 第115章:打起来了 姚老太太眼见着随着姚老太爷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娇俏妇人,登时气红了眼,正待发作,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登时停下了动作,似是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姚老太爷脸上的怒意浓得如同雷雨天前的乌云,双眼如喷火一般,只差没将老妻烧死,“我说的你还没听懂吗?圣上将我罢职了!” “这……这怎么可能,好好儿的,怎么就……” 无怪乎老太太这般想,如姚老太爷这般年纪,放在旧都任职的,实际上都是在养老,等到了差不多年级,再自己上奏乞骸还乡,便算是功成身退了。 且旧都的那套班子不过是个空架子,实际上并没有半分实权,当今圣上老天拔地的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动那里的人? 更何况姚老太爷为官几十载,一向庸庸碌碌,没有什么建树,可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这样的官员,一般来说,上头又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降罪? “还不是你那好孙子好孙女儿干的好事儿!竟然敢在大相国寺放马蜂?!惹得京城内外议论纷纷,还赶上刑部蓝侍郎和安郡王都在,圣上只问一句安郡王最近怎么没入宫,便知道了当日的事情,又召了刑部的人过去问,这就把我给牵扯出来了。” “这……” 姚老太太蒙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儿,竟然会连累到自己夫君罢职! 他虽没有什么实权,可也确确实实是个三品官身,她身上也带着三品的诰命,平日里走出去也都是官家老太太的身份。 如今上头一句话,这些就没了。 如今姚家还有什么? 姚家老大和老二两个人的品阶都不高,还在慢慢苦熬,谁能知道后面的造化。 姚老太爷虽然没有权利,可到底这么多年在朝堂里杵着,相熟交好的也有那么几家,凭着这些面子情,对孩子们日后的前程终归还是有些帮助的。 眼下姚老太爷这一被罢,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姚老太太登时心如死灰,跌坐在椅子上。 姚老太爷却立刻气势大盛,“你瞧瞧你,你会做什么?读书没读书,知礼不知礼,不孝公婆,不顺丈夫,孩子倒一个个的都要弄到自己身边养着,可是养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这话就像是踩到了姚老太太的尾巴,刚刚脸色颓丧的她也立刻跳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人家都说不嫌糟糠之妻,可是你呢?当年身无分文,还想着娶我,那时候怎么不嫌我爹只是个教书先生了?怎么不嫌我出身低了?等到真当上了官儿,立刻就一房一房纳妾,还好意思用我的嫁妆银子,有本事你别用我的钱啊!你看看哪个女人敢跟你!” “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这样恶毒,我怎么会忍受不了你?对我母亲生病不闻不问,后来那些姨娘生的孩子,活下来一个不曾?难道你真当我不知道这后面是你下的毒手?我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给你两分薄面罢了。” “那些贱人生的贱种凭什么吃我家的饭?用我家的钱?你本事没丁点儿大,孩子倒是能生,有本事你自己养啊!还不是要赖着我?!” 夫妻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好几十岁的人了,就在这正房里脸红脖子粗地吵了起来。 吵了没两句,便动上了手。 姚老太爷虽然是个男人,可一来他是读书出身,从来未曾干过什么活儿,近些年去了旧都,越发懒怠动一下,二来个子也生得瘦弱,甚至差不多也就是姚老太太的身量,两个人一时间竟打得分不出个输赢。 这房里上下,哪里有人敢上前去拉一把。 只得赶紧去通知前头的老爷和太太们过来,等人赶到的时候,老夫妻两个人脸上身上都已经挂了彩,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点儿体面。 几个小辈一边将两人劝和开,一边问起事情的原由,这才知道老太爷竟然被罢了官。 姚大太太想到还在牢里管着的一双儿女,顿时觉得没有了任何指望,也顾不上劝两个老的了,自己就跌坐在地哭嚎起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想起自己的夫婿还指望着家里的老太爷的旧好提携,这下子已经没有希望了,也悲从心来,被大嫂一击,也跟着哭。 这一屋子顿时如同一锅煮开的粥,热闹得不可开交。 可噩耗还没完,当天下午,姚家又得到了新的消息。 朝堂里浸淫多年的人,谁不是活出了个人精样。 眼看着圣上不过是过问了一句安郡王的事儿,便将姚家老太爷给撸了下来,就知道这姚家是没有指望了,只怕还得罪了上头人。 所谓破鼓众人捶,姚家两兄弟的上封,很快就各自都寻了个也由头,兄弟二人顿时连连遭贬,竟都成了八九品的末尾官阶。 姚家上下登时一片愁云惨淡。 消息传到乔家的时候,乔家人当然不可能同情,他们那是咎由自取。 只是没有想到姚家兄妹做出来的事情,竟然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时间倒十分为人称道。 姚氏却是愁容满面,她知道错在自己的侄子侄女儿是一回事,可是看到娘家落难,心里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乔玉容心里都有些难过,只是想到外祖家一直都不怎么看重自己,似乎又好些了,可要劝母亲,那也完全劝不出口。 除此之外,反应最不一样的便是乔玉宁了,当她听说姚若依被判了三年监禁,并且还被杖责三十的时候,几乎没从椅子上跳下来。 竟然判得这么重?! 伺候她的丫鬟只当她是被吓到了,连忙道:“太太说了,姑娘如今虽然不能出门,但是怕你被闷坏了,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只管问奴婢们就是,不管怎么样,太太心里终归是关心姑娘的,今日的午饭姑娘没吃两口,还是先用些点心吧!” 乔玉宁却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没有搭理那丫鬟,反而自己走向书案,在翻找些什么。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5章:打起来了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8.html 第116章:原谅?可笑! 当乔玉言看到花厅里坐着的姚大太太时,忍不住挑了挑眉,“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姚大太太登门呢!这是……我出现幻觉了?” 姚大太太被她这一句话讽刺得面皮发红,心里又气又恼,脸上却还要陪着笑脸。 依着她的性子,她如何肯低这个头? 可是如今家里一片愁云惨淡,几乎所有的指望都断了,她几乎是被公公强压着来乔府道歉。 算下来,不管是两个媳妇的娘家,还是另外两个姑太太的夫家都赶不上乔家。 谁能想到原先最不喜欢的幺女,如今的造化最好?可偏偏得罪的便是这最好的姑爷家。 至于牢里的那两个,姚大太太想到就觉得心痛,昨儿姚老太爷还要派人去牢里,却不是为了探望孩子,而是要拿一条白绫叫自己女儿给勒死,怕她坏了自家的名声。 要不是她苦苦哀求,只怕女儿连命都没了。 可就算是没被勒死,这坐牢的日子要怎么熬她也不敢去想,姚老太爷怎么可能还愿意去管? 不光是他,便是姚老太太也现在正在为如今的境遇忧心,提到那两个孩子,哪里还有之前的疼惜,甚至言辞里还有些隐隐的埋怨,分明是不想再管的了。 姚大太太满嘴的苦涩,却无处可说,眼下忍着心下的羞耻,来跟这样一个后辈,还是与自己有仇的后辈低头,当真比要杀了她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姑娘说笑了,原本是因为孩子被带走,心里着急,一时间也没有想清楚就跑了过来,且那事儿我们也不清楚里头的真实情况,只当是有什么误会,当时也没说清。” 说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姚大太太心下又是一酸,却又把这份情绪深深地咽下,仍旧接着道:“现在官府已经将前因后果全部于我们说清楚了,我们这才知道当时是多么过分,这不,我亲自上门来给姑娘道歉,咱们两家毕竟是姻亲,哪里就结仇了呢?” 乔玉言施施然坐下,接过七夕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淡淡地笑道:“姚大太太今日亲自来道歉,可大概是忘了,当日也是您亲自上门来我们家闹事儿的呀!” 这话说得对方脸上一愣,乔玉言却笑了笑道:“不过这道歉也大可不必,一来,罪魁祸首官府也给了一个极公正的判决,这件事一码归一码便了了。二来,那日你们虽然来势汹汹,可到底骂的打的人也不是我,要道歉也该跟我二叔二婶道歉去才是,至于他们能不能原谅,这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姚大太太用力磨了磨后槽牙,然后努力扯出个笑脸,“只要姑娘不生我们家的气就好,等乔大人回来,也要劳烦姑娘替我们家说两句好话,莫要叫乔大人误会了我们。” 乔玉言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几息,忽而一笑,却是自顾自起身往外走,“送姚大太太去二太太那里,也叫人先去知会二婶婶一声。” 看这意思竟然是根本不搭理她的道歉,姚大太太想到自己公公的嘱托,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眼看着人已经走出了门,脑袋里灵光一闪,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们那日去大相国寺,是因为你们二姑娘前一天晚上送了信给我家三丫头的。” 乔玉言果然脚步一顿,却也只是一顿,连脸都没有转一下,直接往后头去了。 连一句走的话都没说,这样的目中无人,这样故意怠慢,姚大太太又是气恼又是心酸,却只能跟着人往姚氏的屋子里去。 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他们最该修好的就是跟姚氏的关系。 毕竟真正的亲戚是这位姑太太。 只要哄好了姚氏,难道乔家会与他们不往来? 谁都知道乔家兄弟两个关系好,以乔侍郎的地位,只怕也会害怕外头人说闲话,自然不敢对二弟的岳家太过分。 想到这里,姚大太太便又有了信心,自己那个小姑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从前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便不敢对自己这个大嫂大声说话,要拿捏她还不容易? 她们后来到底是怎么说的,乔玉言不知道,她仍旧如以往的每一日一般,去芙蓉馆看望徐氏。 才进院门,就有一个小丫鬟引她进去,“二姑娘派人送了几卷为太太祈福的经书进来,是用墨水掺着血写的,太太方才看得心里正难受呢!” 乔玉言闻言眉头一皱,轻轻地点了下头,那丫鬟便不再多言,替她将竹帘打起,然后便又悄悄退下了。 进了屋,见着徐氏正坐在后窗前,脸上的神色有些抑郁,看到乔玉言过来,才勉强露出几分笑脸,“你还是要注意些,终日里那么多的事儿,我这里日日都差不多,你不用一定非要每日都过来的。” 乔玉言打量着她的脸色,果然看到眼圈有些泛红,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当下便知道是因为那些经书的缘故,脸上不露分毫,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儿,只与她说起别的事情来。 平日里这些事儿,徐氏虽然并没有十分的兴趣,但到底还是会与她一同说一说。 今日却是明显得心不在焉,说起好笑的,脸上带着笑容,笑意也不达眼底。 乔玉言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借故起身告退了。 “梧桐苑那边怎么说?”出了门,她便问起乔玉宁的情况来。 “吃饭还是同以往一样,只吃一半,另外的东西什么都不入口,只不过不再终日关在屋子里了,做得最多的就是抄经书和做针线,但是不愿意与别人交谈,任两个丫鬟说什么,都不怎么开口,脸上也看不到一丝笑容,似乎有些心如死灰。” 乔玉言撇了撇嘴,心里不以为然,若是真的心如死灰,便干脆不要吃饭得了,吃一半留一半,还做出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做给徐氏看的。 那就让她做吧!总好过于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在芙蓉馆的外花厅将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林安便过来了,“姑娘,我爹那边传来消息,那三个管事全部都招了,一切如姑娘所料,您看……” “计划有变,现在先不要动他们,好好儿地养着,回头用得上。” 林安连声应是,正要告退,就被乔玉言给叫住了,“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情。” 林安神色一凛,“姑娘只管吩咐,” 乔玉言想了想,“这样,你去大相国寺的一趟。”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6章:原谅?可笑!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19.html 第117章:争吵 发生了乔玉宁的事情之后,温家和乔家就忽然回到了原来的关系,互相之间不再往来。 只是这段时间,两家来往密切,在京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以温家的门第,留意他们家的人不是没有,这自然也知道两家有意结亲。 这忽然不往来,再加上那日大相国寺的事儿,这些人便有了些揣测。 只不过两家的门第摆在那里,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也不敢随意流传。 乔玉言并不知晓这一切,她原本就没有想过与温良成亲,对于这一点自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她这样想,别人就不会如此,比如老太太。 温良和乔玉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太太心里一直没能过去。 她不知道乔玉言心里的打算和谋划,只相信她自己原本看到的,当真以为乔玉言喜欢温良,结果却落得这么一个离谱的结局。 老人家心里便对自己有了些埋怨。 她毕竟是生活在京中多年的人,这些圈子里的事儿也一清二楚,知道眼下看着虽然没有什么,但是背地里只怕已经有人将长孙女儿编排上了。 更何况,长孙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主要是怪她。 若是她没有起与温家结亲的念头,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所以她老人家一改常态,在姚若依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便接了好几家的帖子,还吩咐人送到了清溪台。 只说她这些年没有在外头走动,如今想要活动活动筋骨,要乔玉言陪着她一道去。 乔玉言不解其意,只当她是因为那件事情,心里烦闷,才想多往外走走。 想到老人家上了年纪,有郁闷的事情不能闷在心里,乔玉言便没有拒绝,安排好了府里的事情,便开开心心地陪老太太出门。 她如今又不是前世那个对京里规矩一概不懂的小姑娘,在外头自然不会露怯,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太太一路上心情似乎还不错,与她介绍起宋家来。 这宋家与乔家原本有些亲戚关系,只是如今隔得辈分远了,互相之间走动得不再频繁,不过一年三节却是不曾断过,日常也还有些零星的往来。 宋家老太太和老太太关系却是极好,平日里常有书信往来,老太太这些年都懒怠出门,两个老姐妹却还能一年见一两回。这与温家的事情,老太太都没有瞒着对方。 乔玉言来京中的时间短,自然对这宋家不熟,但管家这些时间,来往的账簿她心里有数,自然也知道些。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只是希望自己陪着老太太过来,能叫老人家开心些。 眼见着在宋家,老太太与宋家太太聊得不错,她也就放下心来。 且宋家的姑娘都十分好相处,虽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却也能互相客气推让,等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又更深了些,还问起乔玉言对宋家的看法。 乔玉言想了想,觉得还挺好,便如实说了。 然后接下来没有几日,老太太便又提出要她陪着去,乔玉言也不拒绝,只是事情堆积,更加忙碌一些而已。 这一次回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芙蓉苑里乔谓升和徐氏的争吵。 “只是让她去月华庵里住一段时间,她分明是心术不正,若是不磨磨她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说这话的是乔谓升,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来是刻意压低了怒意。 徐氏的声音却激烈很多,“宁姐儿这件事情确实是做错了,可不过就是做错了一件事儿,难道就要将她给钉死不成?孩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明明一直以来的好得很,怎么忽然就心术不正了?再说那月华庵是什么样的地方?平日有个什么事儿,女眷过去住个几日,便是一两个月也没有什么,你让宁儿去那里苦修一年,其他人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她?温家那件事情并没有人知道,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这样对你,对咱们家,对言姐儿和二房的容姐儿又有什么好处?” 她一句一句,分明是心里想了许久的话了,说出来又快又急,叫乔谓升没有了回嘴的余地。 “你这……你这话说的,难道她做错了事儿,就什么都不要付出了吗?你这不是在爱孩子,你会害了她!” “她怎么就不知错了?你看看她这些时间以来的表现,你看看她给我抄的那些经书,这都是她用血抄的,可怜从那件事情之后她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脱了相,还要用这种方式忏悔,你还要如何?难道要逼死她不成?” 乔谓升沉默了一会儿,乔玉言便听到他说,“难道做这样的事情,让你心里心疼她,就没事了?就能弥补她之前犯下的错了?” “你还要她怎么样?难道她不是你的女儿?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因为这一件事情,就不认她了?” 乔玉言听到这里,连忙快步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徐氏脸上一脸的泪水,分明是十分伤心。 她急忙走近,抽出手帕来替母亲拭泪,转而对乔谓升道:“爹,便是您心里真的觉得要给宁姐儿一点教训,也该顾虑顾虑娘的身子,这怀孕的时候,女子的情绪本来就比常人更细腻些,我看有些事情,不如等娘生了孩子之后再说吧!” 徐氏听到女儿的话,心里更是酸胀难言,只靠在乔玉言肩上轻轻啜泣。 乔谓升似乎是没有想到长女也站在徐氏那一边,登时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她们母女两个好一会儿,才一甩衣袖走了。 徐氏依偎在乔玉言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情绪才渐渐地平稳。 忽然又想起柳嬷嬷的话,脸上登时有些愧色,她轻轻握住乔玉言的手,神色极度不自然,“言儿,这事儿……是娘对不住你。” 乔玉言却反握住她的手,笑得温婉大方,“在言儿心里,娘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其实都没有什么,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若是娘真的担心宁姐儿,若是叫爹爹真对她做出了些什么样的处罚,惹得您终日担心,损伤了身体,那我才真的要难过死了。” 徐氏眼圈儿又是一红,乔玉言这样的话,反而让她心里更加愧疚了,“你妹妹她……其实本心并不坏,就是一时间性子左了而已。”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7章:争吵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0.html 第118章:惩罚 对徐氏这样的话,乔玉言心里不以为然。 本心不坏? 本心不坏的人前世连敏姐儿那么个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实际上这就是个连根子都烂透了的人! 不过她在徐氏跟前自然不会这样说,自己这个亲娘,当真是有些看似聪明,实则自负式的愚蠢。 她想了想道:“娘,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关于宁姐儿。” “什么怎么想?”徐氏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女儿的话。 “宁姐儿哪怕真是一时走错了路,可错了就是错了,不说爹爹,便是祖母这回也被气坏了,这些天心里气得都不愿意在家呆,一个劲儿往外跑呢!” 徐氏便黯然了神色,喃喃道:“我当然也知道宁儿是做错了,且错得离谱,可我看着她长到这么大,我知道她本心并不坏,又怎么舍得让她吃苦,送去庵里苦修一年?这不是无端地叫外头人揣测么?” 乔玉言语气更加温柔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拿个章程出来呀!眼下爹爹说了两个方案,你都只是跟他闹,没得反倒将你们的情分给闹没了。” “这倒不会,你爹爹对我……” “娘!”乔玉言打断她,“便是不会,难道你就这么一直跟爹爹耗下去?还不如你自己先想一个你自己能接受的方案来,然后再对爹爹示弱,哄着他答应,这事儿才好缓和。” 徐氏想了想,觉得女儿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法子。 “我……那……要不就让她在家禁足三个月?” “这我也说不好,但是娘你想想,若是容姐儿做出了这样的事儿,婶婶罚她禁足三个月,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被女儿这一说,徐氏也觉得这个处罚是有点儿太轻了,但是一想到小女儿受苦,她心里又有些于心不忍。 “那……”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法子,便犹豫着问,“依你看,怎么样处罚好呢?” “这我也说不好,不过宁姐儿这事儿外头人也不知道,也不能太张扬了,反倒坏了名声。” 她这话一说,徐氏便连连点头,“你这话很是,京里头的人对姑娘家的名声最看重,一个不小心就误了她日后的前程。” “但是若关在家里,眼看着女学就要开了,难道不叫她去?那不是更加明显了?”乔玉言紧接着道,看到生母脸上越发认同,她便试探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要不然就让她去月华庵两个月,日日来回,对外就说是娘你身体不适,她去为您祈福,然后每日抄经书两卷,一直抄半年好了,当然,这实在是有些轻,可她一个姑娘家,罚太重,也实在叫人于心不忍,下剩的便只能委屈裴姨娘了。如此一来,外头人也说不出什么,而且连续两个月,风雨无阻,来来回回的路上也很辛苦了。抄经书也能叫人静心养性,还不会耽误九月底的女学入学,您看呢?” 徐氏心中已经十分满意,登时便红了眼圈儿,拉着乔玉言的手感慨道:“你这样替我想着,娘心里实在是愧疚得很,这事儿她对不住你,却偏偏还要你来替她想法子,真是……” 乔玉言抿嘴一笑,却摆了摆手,“娘可先不要谢,我这只是想出个法子来,要让爹爹同意,还得你来。” 说完又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徐氏听完之后,脸上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又不是真的,不过是吓吓爹爹而已。”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好,那我晚上来跟你爹说。” “姑娘,你当真那般与夫人说了?”晚间七夕一边就着灯光替乔玉言染手指甲,一边问道。 “那当然。”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便宜?是挺便宜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对方分明是拿捏住了徐氏和肚子里的孩子,她投鼠忌器,不得不如此。 “哎,我实在是想不通,太太怎么会看不穿二姑娘的为人?说起来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七夕想到徐氏对乔玉宁的态度,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 “要不然怎么说人心隔肚皮呢?有的人真的会为了利益,在脸上一直逢着一张面皮的,咱们旁观着,能看的清清楚楚,娘她日日对着那张孝顺乖巧的脸,怎么可能会相信?” 还有一点乔玉言没有说,说出来也只是徒增自己的惆怅。 那就是哪怕她如今表现得这样懂事能干,这样体贴周到,可是在徐氏心里,论起亲昵贴心,自己这个亲生的,到底不如亲手养大的。 这是这么多年的隔阂造成的,这其中的差距要弥补过来,何等艰难。 日常相处间,徐氏是怕她心里会不舒服,所以行为上尤其注意,看不大出来这两者之间的差距。 可如眼下这样遇到事情,便知道她心里偏向的是谁。 说句难听的,若是这一次她和乔玉宁两个人调个位置,徐氏的关心还真未必如此是这般急切。 心里难过吗?有肯定是有一点儿的。 但一来她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灵魂,二来,这段时间多多少少也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实事,所以难过也只是一下子,过去了反倒能非常理智清晰地看待问题。 看七夕仍旧不满,乔玉言便说问起拾叶来,“今早上去看她,人还是恹恹的,今日说一定要将王太医请过来,后面怎么说的?我方才想去看看,谁知她又睡着了。” 乔玉言一直觉得拾叶的身体非常好,谁知这一次竟病了这么久,只怕是那日伤了元气,这几日她心里也一直挂心着。 “别说了,拾叶也是个怪脾气,只说她有药,非不让请,王太医都来了,她把门给反锁着不让进,这会儿倒扭扭捏捏起来。” 乔玉言便皱紧了眉,想了想道:“明日我去与她说。” 主仆二人说着话,正要将手上的指甲套摘下来,品兰就拿了张帖子进来,“老太太那边的珍珠过来说,明日老太太要去甄家做客,想让姑娘您一起陪着过去。” 乔玉言便皱了皱眉,“我瞧着祖母这两日心情已然不错了,怎么还要我陪着去呢?” 说完发现品兰的脸色有些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8章:惩罚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1.html 第119章:相看 “你都到我跟前多久了,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的?” 品兰便无奈地笑道:“我知道姑娘已经想到了。” “什么?” 瞧她是真的一无所知的样子,品兰惊讶道:“姑娘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事儿上头,似乎格外反应得迟一些?” 她说了这一句,乔玉言才猛然反应过来,将那张帖子接到手上,瞧了半日,惊问:“这几日去的那些人府上,不会都刚好有适龄的公子吧?” 品兰再一次无奈地点头,“可不是!” 乔玉言哑然,好一会儿竟失笑出声。 所以老太太这分明是带着她出去各家相看的? 想来是为了温家那事儿心里藏了气,可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又怕因这件事儿而叫外人看轻了她,所以想立刻挑个好的,将事情定下来,给温家看看,也算出口气。 乔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前些时候还在想着怎么让家里人能够接受她并不想嫁人的心思,这几日竟然就陪着自家老太太各处相看了一圈儿,这么一想,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把那张名帖递给品兰,“时候不早了,你们找件儿什么事情,就去宁和堂走一趟,说我明日不得空。” 品兰犹豫了一下,见她脸色没有半分犹豫,便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姑娘便是去见见也没事儿啊!下个月可就满十四了,好多人家,这个年纪都已经定下了呢!”七夕替她将每只指甲细细地一一检查过去,嘴里却咕哝着,似乎不大理解。 “我眼下哪有时间想这个,且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来的,且等等吧!” 七夕只当她是被眼前的事情给烦的,便不再开口劝,毕竟十四五岁说亲才是正常年纪,只要老太太和太太肯上心,还有什么好怕的? 品兰回来的时候,便带来了芙蓉馆的消息,“老爷又跟太太起了争执,气得太太动了胎气,不过没敢惊动其他人,悄悄请郎中来看过,没什么大碍。” 乔玉言便点了点头,“既然还没有消息过来,咱们就当不知道,先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乔谓升的话就传出来了。 正如前一天乔玉言跟徐氏所说那样,不过又加了对裴姨娘的处罚,乔谓升的意思,栖云阁伺候的丫鬟婆子裁去三分之一,只留一个贴身伺候的,两个水上,和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就行。 另外,再叫她在栖云阁禁足一年,不准出来一步。 原本是要将人送去青州的,如今改成了每日往月华庵祈福两个月,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到底还是徐氏在其中劝和的缘故。 乔玉宁一出来,便先跑到徐氏跟前哭了一通。 “母亲,”她人一到跟前,就先噗通跪在了徐氏的脚下,抱着她的膝盖哭,“宁儿吓死了,宁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母亲,我好害怕啊……” 徐氏被她哭得心酸不已,也跟着掉泪,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不怕不怕,我的儿,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啊!有母亲在,不会让人将你送走的。” “都怪宁儿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连累母亲为我担惊受怕,甚至还动了胎气,若是母亲你有个什么不好,我真是百死不得赎罪了。” 她言辞恳切,这样的话说出来,分明还是自己那个懂事又乖巧的小女儿。 徐氏心下越发软了,叫人打水过来,亲自替她将眼泪擦了,“乖宁儿,事情都过去了,啊!你好好儿的表现,等时间长了,你爹爹也就不生气了。” “爹爹他……”一想到乔谓升竟然要将自己送去青州,打算来个一辈子不过问,乔玉宁心里就气得要死。 可脸上却满是委屈与哀怨,“爹爹他心里已经恼死了我,我哪里还有脸面……” “这是什么话!”徐氏连声安慰,“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爹只是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其实心底比谁都软,等这阵子过去就好了。” “嗯!”终于渐渐收起了脸上的苦涩,乔玉宁乖巧地应了一声,又与徐氏说起肚子里的孩子来,然后让丫鬟将一叠做好的肚兜儿拿了过来,“这是女儿这几日在屋子里给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做的,只是我绣工不好,只随意绣了些东西,勉强当个趣儿。” 徐氏却很高兴,“知道你有心,也不要做这许多,这屋子里多少人手用不得呢?” 说着便让人收起来,又细细地叮嘱她从明日便要开始的月华庵之行,毕竟每日来回两趟,也挺折腾人,眼下暑热正盛,最好要起早贪黑地来回,只是如此一来,人就更容易疲倦了。 等从芙蓉馆里出来了,乔玉宁便来了清溪台。 乔玉言见她过来,有些惊讶,便让丫鬟上了茶,“二妹妹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乔玉宁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等丫鬟都退下去了,才似笑非笑地开口,“我这么快就出来了,姐姐心里很失望吧?” “咱们可是亲姐妹,你能出来,我自然替你高兴了,何来的失望呢?”乔玉言脸上神色丝毫未变,甚至还将面前的点心碟子往她那儿推了推,“这个炸油果儿,是江州那边的口味儿,祖母和爹爹都爱吃,妹妹尝尝。” “姐姐不用装了,怎么说我也搅和了你一桩婚事,你心里恼我,那是理所应当的,毕竟纵观这京城,姐姐的将来的夫婿人选,可没有比温四公子更合心意点的了。” 乔玉言皱了皱眉,“哎,你这么一说,我倒对父亲这样将你放出来,真有些不满了。” 乔玉宁闻言冷笑了一声,心里却隐隐有些得意,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还不是怄得要死? “原来妹妹关了这些天,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一个深闺小姐,满脑子都是这些乌漆嘛糟的事情,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你倒是勇敢,敢于背着长辈给自己找夫婿,我可没有这个勇气,自然都是长辈们的安排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19章:相看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2.html 第120章:真是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丢没 “这还是在我的院中,若是你在外头还是这般胡言乱语,我估计连青州,爹爹都不敢让你去了,万一丢人丢到老家去,那可真是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丢没了。” 乔玉言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眼中透露出来的不屑简直就差刻在脸上了,仿佛对面的乔玉宁叫她瞧着,她都嫌费抬眼皮的劲儿。 “你……”乔玉宁被她这副样子气得不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却忽然平静下来,仍旧冷笑,“你也不要太得意了,咱们且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妹妹可听说姚三姑娘的事儿了?” 她忽然转移话题让乔玉宁又些猝不及防,一时愣住,对面的人便接着开口,“那日在大相国寺的马蜂,是她和她那个五哥一起设计的,刑部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他们兄妹都被判了刑,且姚家老太爷也被罢了官,姚家另外两位老爷似乎也遭到了贬谪。” 这事儿乔玉宁其实也才今天才得知,她院子里那些丫鬟都被换过了,外头的消息一概传不进来,能听到的最多就是府里头发生的事儿。 刚听到姚家的事儿时,她腿软得差点儿站立不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叫自己不去想,只管自己眼下。 这会儿被乔玉言再一次提起,脸色便白了白,语气却带着生硬,“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姚家又不是我外祖家,你应该跟三妹妹说说才是吧!” 乔玉言对这话恍若未闻,“你知道姚若依被判了什么型么?监禁三年呢!而且还被杖责三十,就在京兆府衙的院子里,裤子都被扒了个干净,行刑的是那些衙差,还有些闻风跑过去看的闲杂人等。” 乔玉宁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 可那说话的人好像丝毫没有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哎,你说一个姑娘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呢?仔细想来,我实在是不知她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了哪般?如此葬送自己的一生,未免太不划算了。” “她那日既然做出那样阴毒的事情,那今日这一切便是她罪有应得,难道姐姐还要替她伸冤不成?当日她要害的人可是姐姐你。” 乔玉宁的脸色这个时候已经十分难看,语气也特别急促,就像是想要将对方说的话给压下去似的。 “那自是不可能,只是看到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到底有些感慨,毕竟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你说是吧二妹妹?哦对了,这么想来,你心里应该也挺难过吧!毕竟你们俩曾那么要好。” 乔玉言语气里的讽刺一点儿没有掩饰,可偏偏脸上还带着笑,落在乔玉宁的脸上便是嘲讽,叫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 “朝廷自有法度,这种事情,我自然是帮理不帮亲。” 乔玉宁说完这句,便立刻起身,“明日还要去月华庵,我尚有许多东西没有准备,就不陪姐姐多说了。” 乔玉言没有应她那句话,仍旧坐在桌边喝茶,眼看着人快走出去了,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哎,难不成这也是命中注定?怎么偏生那日她也去了大相国寺呢?又怎么偏生,她那五哥哥那日就带了那一大窝马蜂跟着去了呢!实在是想不通啊!”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背脊忽然一寸寸僵硬起来。 等人慢慢逃也似的走了,乔玉言脸上的笑容才终于真情实意了起来。 既然眼看着这次没法得手,那便只能换一个思路了。 心里有心思的人,只要有一点儿运作的空间,便会想办法折腾点儿动静来。 只要动起来,便有机会,一潭死水的,才叫人憋屈。 轻轻咬了一口炸油果儿,乔玉言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王嬷嬷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拾叶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姑娘,我没事了。” 穿着一身青色的对襟窄袖长袄,头发照例是梳一个利落的髻,簪一支青玉簪,耳上干干净净,并无耳洞。 平平的长相在这样素净的打扮下,越发有种没入人群看不见的感觉。 乔玉言也有些无奈,无论给她多少东西,她只一律收起来,元宝和元宵两个曾经还打趣过她,是不是要给自己攒一笔厚厚的嫁妆,她也只是抿唇一笑,后头该如何还是如何。 “你这一病这么多时,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请了几个大夫,你也不给看,可是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 乔玉言让她在对面坐下,她略一踟蹰也就坐下了,比旁人更坦然几分。 “我不习惯看大夫。” 这个解释,乔玉言很不满意,“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吃五谷杂粮,终归会生病,生病了不瞧大夫,还能自己好不成?” 拾叶便抿唇不言了。 乔玉言越发缓和了语气,“你这一次是因为我才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眼瞧着你养了这许多日,还瞧着气色这样差,若是你不好好叫太医过来瞧瞧,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今日我便陪着你一起看大夫,你看如何?” 拾叶连忙起身,“姑娘,我真好了,不信我现在给你把这张桌子搬起来走几步你瞧瞧?” 说着就要撸袖子上手,乔玉言蒙了几息,才连忙伸手阻止她,“你……你……” 这桌子是大理石雕的,多少斤乔玉言是不知道,可这玩意儿,是能用手搬的? “姑娘,我真好了,我证明给你看。” 看她这个架势,还真要用这种方式来拒绝给太医看,乔玉言连忙道:“好好好,我信你,我信你,那你……” 她想了想,“那你再休息一个月吧!那些补品都不能断。” “我要跟在姑娘旁边,”拾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老太太交给我的任务。” 这里的老太太是指乔玉言的外祖母,便是她将拾叶送来自己身边的。 说了几次之后,还是没法说动这个丫鬟,乔玉言也没了办法,只能依她,只是要她保证自己身体能吃得消。 当然,一般来说,乔玉言也遇不到什么危险,也就除了之前遇到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姚家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拾叶在看到姚家人的时候,就自动地会起反应,牢牢地将乔玉言给护在身后,比如此时。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20章:真是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丢没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3.html 第121章:哭上门来 乔玉言也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自己家里看到姚老太太。 只不过这一次见到她,与上一次相见时,对方的差别可相差太大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福禄寿喜纹的长褙子,梳着圆髻,带两支赤金簪子。 打扮上倒也算是得体,只是没有了之前那般刻意的富贵,可她的脸色变卖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似乎挽着的头发都白了许多,额头上的沟壑显得更深了,耷拉的嘴角也拉得越发长,看着竟比从前更刻薄了两分。 在看到乔玉言时,姚老太太那一双浑浊的没有了什么光彩的眼睛,陡然间“唰”地一下就亮了起来,如匕首上泛着的冷光似的钉在她身上。 乔玉言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吓了一跳,但是想想他们家如今的处境,她又淡淡地笑了,“亲家老太太上门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我们家老太太出门会客去了,怕是无人招待。” “大姑娘如今很得意啊!” 想到就是因为这个人,才叫自己家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但地位一落千丈,更几乎沦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依姐儿被杖刑的时候,就有那等不要面皮的二流子挤进去看热闹,后来传出来的话有多难听有多难听。 什么官宦人家娇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皮子都比别人的白,那板子打下去,似乎还有弹性。 姚家二姑娘原本都已经跟人定了亲,眼看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出阁,也在这个时候被退了亲,三姑娘的婚事也没有了指望,不光姐妹,就是弟兄们的婚事也会因此事而影响。 可偏偏对方这个时候,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呼奴唤俾,珠光宝气,叫她如何能不气。 乔玉言抬了抬眉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我又不爱做那等阴毒设计害人的事儿,成日家只想着安心度日,能有什么不得意的呢?” 一句话便勾起了姚老太太的怒火,“贱丫头!你且等着,我就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就你那样的名声,你以为京中有名有姓的,有几个能瞧得上你?” 乔玉言慢慢收起了笑容,似乎有些疑惑地问旁边的品兰,“我这记性不大好,上次是谁来咱们家,茶都没吃就被赶走了来着?又是谁说,这辈子求她上门都不来的?怎么……难道还有人比我的记性更差?” 姚老太太被气得脸色涨红,一旁的姚大太太连忙道:“我们姑太太请母亲过府探望,难道你一个做侄女儿的也要插手?还是你眼里根本没有你婶婶?” 乔玉言闻言又微微一笑,“也犯不着给我扣这样大的帽子,我不过就是略提醒一句有些人罢了。” 说完就带着丫鬟仍旧走了,气得姚老太太浑身颤抖。 姚大太太自然也生气,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相对于婆母的脾气来说,她终归还是更理智些。 “母亲,现在不是跟那个小丫头片子计较的时候,咱们得先去找姑太太说事儿!” 姚老太太这才想起今日过来的重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不满强行压下,“你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你那个小姑子。” “还有啊娘,你在姑太太跟前可千万不能再和原来一样了,不然咱们只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得不偿失啊!” 姚大太太一边温声劝慰自己婆母,一边扶着她往二房姚氏屋里去。 姚氏也也是才得到的消息,竟然听说自己母亲过来了,同样很是惊讶,连忙出门迎接。 这段时间,娘家发生的事儿一桩桩地传到她耳朵里,她心里是又气又痛。 气得是姚家对姚若依和姚以智的纵容,还反过来将自己训斥了一顿,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娘家,遭遇了这样的祸事,她又怎么可能心里不担忧。 她有几次想要去娘家看望,却都被丈夫和女儿拦了下来。 她知道他们说得对,以自己娘家人的心性,自己跑过去,还真说不准会遭遇什么,可这一天天的,实在是焦心。 姚老太太一见着女儿,登时眼泪直流,“芝芝!” 姚氏甚至被这一声叫得有些发愣,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自己母亲这样唤自己的小名,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顿时汹涌而出。 “娘!” “芝芝,你好狠的心啊!家里遇到那么大的祸事,你竟然都不去看你老娘一眼。” 姚老太太说得声泪俱下,姚氏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你娘我如今年纪大了,是个不中用的,可是也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你爹丢了官,你的哥哥们也都被上封贬了下来,还有你的侄子侄女儿们,如今都在家中不敢出门了。” 说到这些,姚老太太是真的哭得厉害,她一大把年级,头发都已经大半花白,哭的这样凄惨,作为亲生女儿,姚氏哪里受得住。 母女两个登时抱着哭成一团,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无不掩面涕泣。 还是张妈妈先反应过来,“太太,老太太上了年纪,站在这日头底下又这样伤心,怕是身体受不住,还是先别哭了,且进屋坐坐,缓一缓吧!” 姚氏连忙点头,亲自扶了老太太进屋。 张妈妈便趁着这个功夫,遣了个小丫鬟去乔玉容那儿,才连忙进屋伺候。 屋子里小丫鬟们端了水上来,姚氏亲自拧帕子伺候老太太洗漱,又拿出平日里用的香脂香膏并妆奁盒子,过来自己母亲重新梳妆。 姚老太太一瞧那里头的东西,心里就去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个三闺女如今是真的发达了呀!这用的东西可比她从前用的还要好。 果然不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就是不贴心,有了好东西竟然也不想着给自己老娘送一份。 再看这屋子里的陈设,虽然十分家常,一桌一椅,一瓶一盆,都能看得出大致的生活水准,她几乎没有来过自己这个闺女家中,只当她跟个没什么出息的丈夫,日子应该过得非常一般才对,眼下看来,竟全然不是如此。 又想到如今自己家中的光景,心下又生出了许多不满,目光落在那妆奁里的一支七宝玲珑簪上,心里就有了想法。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21章:哭上门来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4.html 第122章:果然是个白眼儿狼 那簪子是赤金打造的,看样子足足有二三两重,上头镶嵌着七宝,华光溢彩,且做工精湛,一瞧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手艺。 姚老太太想想,自己的私房里头,这样成色的也没有几个,自己这三闺女竟然就这么放在日常用的妆奁盒里,这是太有钱了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些东西,还是特意放在这里头装点门面的? “你这簪子倒是打得好。” 姚老太太便拿起那支簪子,对着镜子往自己头上比划,“上头也好看。” 这一来,姚氏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尴尬起来,“这是扶风前些时候托人给我打的,是他体谅我教养三个孩子的辛苦。” 姚氏这话,就让姚老太太想要把簪子插头上带走的心思没法继续了,只能怏怏地将那簪子丢开手,拉长了声音道:“姑爷体谅你,你也要识他这份抬举,平日里伺候起来,更该尽心些,偏你们家又扯什么男子不许纳妾,只怕他心里也不舒坦呢!” 这话说得姚氏心里很不舒服,夫家不许纳妾,对于她来说,是多好的事儿?谁想要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一般而言,当娘的巴不得自家女婿身边干干净净,只守着自家女儿一个人。 可是听自己母亲这话的意思,似乎这样反倒不好似的。 只是她在姚老太太跟前一向恭顺,闻言也只是笑笑,并不吭声。 姚老太太很满意她的对自己的这份顺从,目光再一次在她屋子里的物件儿上扫过,“你姑爷是个好的,日后还有许多前程,当初将你许过来我就知道,你日后必然不会吃苦。” 姚氏扯了扯嘴角,仍旧带着笑,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儿了,明明她的婚事母亲根本就没有怎么插过手,与乔家的婚事全是当初自己祖母一力张罗的。 当日打听到是伯府家的嫡子,母亲竟然还想过要将她姨表姐嫁过来,还是祖母逼着父亲出面,才没将这原本就属于她的亲事给抢走。 再后来得知乔谓鹏虽是伯府出身,但是庸庸碌碌,并没有什么本事,也就丢开手了,干脆将她出嫁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祖母。 若说别的事情,她心里还能生出些感情来,说起她的亲事,姚氏就有些淡淡的了。 一旁的姚大太太看得分明,连忙红着眼睛岔开话题,“姑太太不知道,这两日家中发生了许多的事儿,底下的哥儿姐儿全给耽误了,你大哥二哥的差事也受影响,老太太在家里就十分担心几个出了嫁的姑太太。尤其是你,毕竟这件事情与你们家相关,你们家伯爷更是直接去刑部投了案,姑爷如今虽然升了,可到底还是要倚仗你们家大伯,只怕你日子难过,到底放心不下,也顾不得上次闹得不愉快,还是要亲自过来瞧一眼,才能放心。” 说起娘家的遭遇,姚氏也红了眼睛,又宽慰道:“这点娘还是可以放心的,扶风他为人忠厚,不会因此事而迁怒我,大伯也是个就事论事的人,依姐儿的事儿,我是没法在他面前求情,可他也不会因此而对我有什么意见。” 姚氏只当自己母亲当真开始关心自己了,说的话只管宽慰她。 而姚家婆媳两个听在耳朵里却分外不满。 感情姚家发生的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还在享着你的福,既然人家不会迁怒你,你就不会使劲儿去求么? 亏得还生了三个孩子在,这点儿也拿捏不住? 带着三个孩子往那大房门口一跪,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那忠勇伯给淹死,难道还能不收手? 姚大太太甚至都心里生出了恨意,原来家中丈夫与这个妹妹关系最是一般,果然是个白眼儿狼。 “这就好,”她心里恨得再厉害,也不敢表露出来,反而像是放下了心似的,“这样一来,老太太日后倒是能睡个好觉了,只要姑太太能过得好,咱们家……咱们家难些也没什么。” 说着又滴下泪来,引得一旁的姚老太太也跟着垂泪。 “娘,别哭了,我终究是您的女儿,难道眼看着娘家受难,我还能安享富贵不成?只是我也没什么能力,帮不上什么大忙,可若是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儿,您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去做。” 等的就是这句话,姚老太太心下暗喜,脸上却仍旧悲戚地摇头,“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出了嫁的姑太太,难道还要你帮咱们出钱出力不成?” 姚氏一听连忙道:“娘这就是不将女儿放在心里了,若是能帮着父母兄弟一些,我心里也安心点儿。” 姚老太太还要摇头,一旁的姚大太太却哭向自己的婆母道:“老太太,都是您的骨肉,知道您心疼姑太太,可是咱们家如今是真的没办法了呀!且瞧着姑太太如今的日子,也未必就很艰难的。” 这话里头就有些意思了,姚氏连忙道:“这是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儿吗?娘,你要跟我说呀!” 姚老太太只是摆手,“不与你相干,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姑太太不知道,你大哥连降两级,如今成了个七品芝麻大小的官儿,在外头处处受人奚落排挤,刚好上封有调动,新来的对他倒是不错,只不过上头人实在太多了,想要挪位子哪有那么容易。若是家里还如从前,我们安贫度日也就罢了,可是上次依姐儿兄妹的事儿,咱们家里上下打点关系,已经动用许多,且他们还要在牢里待上三年,也是要花银子的,不然孩子在里头还不知道怎么受罪。更不要说因为这件事儿,家里的哥儿姐儿这几年只怕都没法说亲,一人一张嘴,那么多个人等着吃呢!就你两个哥哥的那点儿微末俸禄,如何养得起?” 她一边哭一边说,却还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姚氏也听明白了,实际上就是姚家大哥还是想要走走关系,把官位又给挪上去。 只是这手头缺了银子,她想起在牢里关着的侄子侄女儿,心里也有些心疼,便开口问道:“这……要多少银子啊?” 姚大太太正要开口,姚老太太却道:“你不要问,这跟你没有关系,不要管。” 姚大太太又想要对婆母哭,却听到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外祖母和舅母来啦,这倒是稀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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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女儿,姚大太太又哭了起来,“还能怎么办呢!我也只能尽量多替她攒点儿钱,等日后她回来了,便将她远远地送走,好让她自己留着银钱傍身,除此之外,我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姚氏要开口劝她的时候,又难过道:“只是如今家境艰难,便是从牙缝儿里抠,也省不下几个来。” 乔玉容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没想到自己坐在这里,竟然还是让她们把话题给转了回去。 姚氏果然立刻问道:“方才大嫂说的话还没说完呢!大哥那儿,得要多少疏通的银子?” 姚大太太愁眉苦脸地伸出手比了比,“怕是得七八千两银子。” “这么多?!”姚氏还没有开口,乔玉容就张大了嘴巴,“这也可怕了,只怕是把我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呀!”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姚氏听到她说的数字,正在盘算自己的身家,听到女儿在一旁咋咋呼呼,便嗔了她一句。 乔玉容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不过八千两真的也太多了吧!毕竟爹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二十四石而已。” “这……哪有人靠俸禄过日子的呢!那不过就是明面儿上给底下人看的。”姚大太太的语气似是在给乔玉言讲解,“各种名目多着呢!” 乔玉容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这我们也不得而知啦,爹爹的指挥佥事这才刚上任一个月不到呢!咱们还什么也没见到,从前在工部,还往家里拉了几车木材呢!” 她小孩子家家的言语,说的姚氏也想笑,“可不是。” 姚大太太和姚老太太相视一眼,这是要糊弄过去,不打算出手了? “若非有别的名目,谁还愿意往上面爬呢?你舅舅如今是虎落平阳,就差这一笔钱,等他上去了,自然很快就回来了,可偏偏就是差在这里。” 姚大太太拿帕子擦了擦自己没有什么眼泪的眼角,哭了这大半天,她便是有再多的眼泪,也差不多流干净了。 姚老太太便迟疑着开口问姚氏,“你这儿可能凑得出这笔钱?” 她也是没办法,眼前这个话头绕半天就是没叫姚氏绕得自己开口,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先开口问了。 问完之后,又连忙道:“不过你放心,这钱等你哥哥上去了,很快就会想办法还给你,算我们借的。” 先拿过来再说,等她儿子上去了,先弄到了钱,自然是先紧着自己家,姚氏难道好意思上门来催账? 便是真的上门来问了,就说是在凑,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她总不好意思回回去娘家的张口问吧? 姚氏其实正在心里盘算,上次在外头放的钱乔玉言替她拿了回来,又收了两起包揽诉讼的钱,原本自己身上还有些积蓄。 老太太叫公中拨的那两个铺子,也刚好将上季度的银子送了来,算来算去,她身上还真有这么多。 不过她还没有开口,乔玉容就先说话了,她转向自己母亲期期艾艾地扯着她的衣角,“娘,外祖母家如今这么艰难,咱们帮帮忙吧!” 姚氏有些惊讶,自己闺女不是一直阻止自己帮姚家的吗?怎么今日忽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才这么想,就听到女儿接着说,“我当然知道娘你手里头艰难,前几日还赔了两三千银子出去,连首饰都当了好些,可毕竟是外祖家,要不然,咱们就卖间铺子好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姚氏感觉自己怎么对女儿的话一句都听不懂呢? 姚大太太却先问了出口,“什么赔了两三千银子?”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23章:竟还有脸上门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6.html 第124章:你该不会没钱了吧 “唉,舅母你不知道,之前我大伯母刚怀孕,身子不舒服,我娘也帮着管了点儿事儿,谁知道这里头就有两个不听话的刁奴,竟然卷了铺子里的银子跑了,前些时候查出来,偏刚好是我娘派了去的人。这一家子里,总不能因此生出嫌隙来,我娘就自己凑来凑去,将这钱偷偷地补上了。” 这不过是乔玉容急中生智,随口胡编乱造的事儿,姚氏被说得满脑袋糊涂官司。 不过她也明白过来,女儿这分明就是在想办法阻止自己借钱,心里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只能僵硬着脸坐在旁边看她表演。 “还有这样的事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两个奴才不忠,如何能要你赔那笔钱呢?不行,我去替你要回来!”姚老太太听得肉疼,两三千两银子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姚大太太也着急道:“你们长房那样有钱,还跟你们计较这个?” 姚氏眼皮一跳,心里就不大舒服了,女儿这话自然是随意编排的,但是道理却没错,“那铺子是公家的铺子,跟长房二房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是你们长房当家,他们自然是拿了大好处的,难道就不能出点儿?哪有这样的事儿,未免也太不大气了。”姚老太太显然是赞同自己儿媳妇的说法,也觉得不该姚氏出这个钱。 姚氏心里觉得无语,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便如此吧!我也不想再追究。” “有那钱,拿去帮衬你哥哥多好?白填这个窟窿,”姚老太太却仍旧气不过,说着又问,“那你现在还能凑多少钱?” 姚氏闻言脸上便露出难色来,姚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你该不会没钱了吧?” 其实姚氏是如今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毕竟方才女儿才说自己当了首饰赔钱,都当了首饰了,身上能有多少钱呢? “确实没有多少钱了……” 姚氏吞吞吐吐,还在犹豫怎么给娘家支援,一旁的乔玉容就道:“娘,现在外祖母家已经这个样子了,咱们可不能不帮忙呀!” 被女儿这话说的,姚氏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咱们在城南不是还有间铺子么?虽然没有什么进项收益,不过卖出去的话,应当还能值个一两千银子,干脆便卖了去吧!” 乔玉容说的是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陪嫁的两个铺子之一,位于城南的一家绸缎铺子。 城南住的都是普通人家,那个地方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且这个铺子的位置也不大好,卖的也是一般货色,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姚氏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到女儿这么说,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为了帮姚家,连产业都变卖了,便是姚家也不能再说出什么来。 姚家婆媳闻言自然失望的,那铺子本就是他们府里出来的东西,是个什么样的,心里能不清楚? 原本以为能好好压榨点儿钱出来,结果就这? 姚大太太便道:“我记得当初姑太太出嫁的时候,是陪了两个铺子的吧?另一个是……” “唉,我也就只有这两个铺子的进项了,”虽然原本是打算接济一下娘家,可这会儿都顺着女儿的意思到了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得不接着往下演,公中一年能给我们多少钱?一年下来各种用度,都靠这些进项。” 这个意思就是,不会再多给了,因此姚家婆媳便有些不大满意。 乔玉容又连忙道:“哎呀,光说着话倒忘了叫丫鬟去给大姐姐传话,外祖母和舅母要留下来用午膳,得好好整治几个菜才是。只是今日祖母不在,伯母是一向懒怠动的,只怕是大姐姐与咱们一道用膳了。” 姚老太太一想到乔玉言那张脸,哪里还有吃饭的兴趣,当下就站起来道:“家中正是一团乱的时候,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在外头吃饭呢?眼下看你们一家子仍旧好好的,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姚氏母女便连忙起来送客,只是走到门口,发现她们二人还在踟躇,这才想起来,连忙叫张妈把城南那间铺子的地契拿了过来。 姚大太太便伸手接了,婆媳两个这才离开。 等她们人走了,姚氏才埋怨道:“虽然她们有种种不是,可到底是你外祖母,如今家里逢了难,我作为姚家的姑娘,哪里有不伸手的道理?七八千虽然多,可是咱们家也不是凑不出来,救急的事儿。” 乔玉容冷笑,这么多年,她娘送了多少次东西到姚家?逢年过节,给姚老太太置办东西就不要说了,比两个姨母可多得多,还得不到一句好话。 便是她的东西,只要姚若依看上了,也必定会被要走,说是先借她,可是什么时候还过。 眼下说得好听,会把钱还回来,到时候赖着,难道还能真的上门去讨要? 但是看自己母亲的样子,乔玉容知道她是一辈子对母亲仰望的人,对于能在母亲面前表功的事儿,从来都是上赶着的。 当下便温声解释,“话是这么说,但是大舅母那个人,一向内心藏奸,娘你哪儿不知道?说是为了大舅舅升迁的事儿,怎么没见她去娘家想办法,先来咱们家了?再说了,大舅舅也就是这些日被撸下来的,哪里说能升就升,叫上面瞧见了,反倒惹祸,我看,说不定她就是为了姚若依,故意撺掇着外祖母来向咱们要钱,她方才不也说了吗?要攒钱呢!” 不说姚老太太,只说姚大太太,姚氏就立刻清醒了,觉得女儿说得很有道理。 乔玉容又道:“咱们也没有去外祖母家,里头什么情形咱们也不知道,但是外头的事儿总能打听得到吧!端看姚家有没有变卖产业就知道了,若是真为了大舅舅的事儿,难道宁可上门找亲戚,自己家中也不想办法?如果打听到姚家当真在筹钱,咱们再多做些表示也不迟。” 姚氏听到女儿这么说,自己又细细地思量了一回,果然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打发人悄悄地出去打听。 乔玉容见母亲听进了自己的话,也放下了心,这才告退出来,想了想还是掉转脚跟,去了花园里。 看到那少女正在优哉游哉喂鱼,不由没好气地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24章:你该不会没钱了吧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7.html 第125章:水滴石穿 喂鱼的少女回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咱们是一家子的姐妹,说什么人情不人情?” 乔玉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和乔玉言关系亲密,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脸上依旧难免闪过一丝尴尬。 她心里清楚地记得,自从乔玉言从南方回来之后,自己对人家是什么态度,自然也记得她和乔玉宁一起,明里暗里给了对方多少的难堪。 如今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也知道了从前都是自己的狭隘心肠在作怪,更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真正值得相交的人。 乔玉容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了过去,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的神色,“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仍旧要承你的情,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外祖母她们过来是做什么的?又怎么知道,我娘会愿意借钱给她们?” 乔玉言看着面前的少女,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发育似乎比她和乔玉宁都要慢一些,这会儿脸上还有些婴儿肥。 实际上在乔玉言的心中,自己这个堂妹一向都有些咋咋呼呼,炮仗性格一点就着,很多时候都有些拎不大清。 眼下经历了些事儿,竟是让她成长了,这终归是好事儿。 “有句话叫做,无利不起早,而这句话就比较适合你外祖母家那样的人,至于你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对姚家人的讨好和奉承。” 乔玉容脸上一红,当下有些尴尬起来。 不由抬眼瞪了对方一眼,这个人说起话来还真是不留情面,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外祖家!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毕竟人家说的事实,且人家给她出的主意,这一次切切实实用上了。 “除了谢谢你,我还要对你说句对不起,”乔玉容竟然认认真真地给乔玉言行了一礼,“从前那些事情,都是我的不对,姐姐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从前不懂事。” 这番动作倒是让乔玉言有些吃惊,她认真打量了一下堂妹的神色,见她眼神真挚,神色认真,心下微微一暖。 这才是真正道歉的方式,向姚若依那样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如何能原谅? 乔玉言伸手将她扶起来,“我也有不懂事儿的时候,从前我那样子,你看不上也算正常,咱们毕竟是同姓姐妹,日后互相扶持勉励,莫要再生嫌隙才是。” 听到这样的话,乔玉容心下松了一口气。 心里压了这么久的一句道歉,终于说了出来,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对乔玉言道歉也不是那么难得事儿。 等她离开了,乔玉言才将七夕叫了过来。 “姑娘放心,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七夕接过乔玉言递过来的食盒,陪她一起去芙蓉馆,“温家最近都有派人在我们家附近打探,虽然很小心隐秘,不过后门上咱们吩咐过了,发现起来却并不难。” 见自家姑娘点头,她接着道:“王大哥微微透露出自己是咱们家的家仆,温家便有个老婆子时常往他在的那个铺子里去,相信很快温家就知道咱们家对二姑娘的处置了。” 乔玉言勾了勾唇,“这就很好了,记得提醒一下他们,要做得自然些,不要漏了痕迹。” “姑娘放心。” 徐氏正在院子里散步,她见到乔玉言过来,连忙道:“你快来瞧瞧,你弟弟妹妹正在踢我呢!” 她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经非常明显,而且有了胎动,只不过这个孩子白日里有些犯懒,向来只有晚上才动得欢。 所以乔玉言竟一次都没有遇到过,这会儿听到她这话,便连忙走过去,将手覆上,果然没有一会儿,就感觉手下徐氏的肚子动了动。 这使她蓦然想起当初怀敏姐儿在肚子里的时候,小家伙在肚子里翻身、扑腾的感觉。 心下一酸,眼眶就跟着红了。 “哎呀,你别是被吓到了吧!” 徐氏见女儿呆呆愣愣的,连忙出声轻轻推了推她。 乔玉言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摇头扯了个笑容,“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很神奇,娘你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娃娃。” 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徐氏这几天状态都还不错,乔玉言还是让她多休息为主,怕她走累了。 等安置好了徐氏,才与柳嬷嬷去了另一间屋子。 “姑娘放心,太太入口之物都是我亲自盯着的,东西直接从咱们小厨房里做出来,半分不会经过别人的手。” 柳嬷嬷不愧是徐家老太太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照顾徐氏的饮食起居十分精心,对徐氏更有一份超越主仆的情意在,乔玉言自然对她一百二十个放心。 “今早上一大早二姑娘就过来找太太请辞了,穿得十分素净,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倒是让太太有些担心她。” 柳嬷嬷见乔玉言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才忍不住撇了撇嘴,“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过是给些这样小小的惩罚,太太竟然还会担心,就连奴婢也有些想不通了。” 乔玉言却没有为此而生气,“嬷嬷不必挂怀,娘她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咱们作为她亲近的人,就该帮着她将这个弯转过来才是。” 柳嬷嬷却摇头叹了口气,徐氏对乔玉宁那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只怕是把天通了个窟窿,自家这位太太还会想着怎么替她补救。 “娘如今怀着身子,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不过有句话叫做,滴水穿石,嬷嬷应该听过,咱们这事儿,不至于那么难,却也是这么个意思。” 柳嬷嬷隐隐明白乔玉言的意思了,心里有些激动,“那姑娘是打算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乔玉言却摊了摊手,“当然是要看咱们二姑娘做什么了。” 二姑娘? 柳嬷嬷又不解了,二姑娘如今日日来往月华庵,除了早晚都见不到人,怎么看她做了什么? 乔玉言没有多说,柳嬷嬷便也不敢多问,心里却将此事记下了。 等到了晚上,厨房那边传来了动静时,她就知道大小姐交给她的任务是什么了。 徐氏已经梳通了头发,正坐在窗边看书,见她脸色不好,自然而然地就问了起来,“嬷嬷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看上去有些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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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也是赶巧,姐妹两个竟然赶到了一起过来给她请安。 徐氏惦记着昨晚上的事儿,便起身往窗户边儿看去。 只见两个年纪一般的姑娘一同从外头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乔玉言正要迈过门槛,乔玉宁就先一步进了屋,愣生生地将乔玉言给挤到了一边。 “哎呀,对不住!”穿着月白澜衫的少女对着后面的姐姐扯了扯嘴角,“姐姐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我这也是赶时间,姐姐知道的,我请完母亲的安,就要出门了,比不得姐姐可以在家里享清福。” 乔玉言微微一笑,伸出手往屋子里让了让,“妹妹说的有道理,我怎么会计较,娘应该已经起来,你快进去吧!” 乔玉宁勾了勾嘴角,一甩衣袖,飞快地带着丫鬟进了屋,乔玉言却慢慢地踱步进了旁边的耳房。 “母亲,昨晚上睡得怎么样?”乔玉宁一进屋子,便十分亲昵地跟徐氏打招呼,然后又接过丫鬟手里的东西来替徐氏梳洗。 眼前如此乖巧的女儿,与方才对着姐姐摆脸色挤兑的,几乎是两个样子,徐氏心里便生出了些愠气,脸上就带了出来,她想了想道:“宁儿,言姐儿虽然性格有些直,有时候看上去不怎么能亲近,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你该对她恭敬些。” 乔玉宁手上的动作一顿,便想到方才在门口的事情。 没想到徐氏心里竟然这样维护乔玉言,登时怒不可遏,她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徐氏竟然还护着乔玉言! 只是再多的愤怒,乔玉宁也只藏在心里,面上却带着委屈,“知道了母亲。” 见她眼圈儿红红,徐氏的心又软了下来,“你们日后都有自己的前程,如今在娘家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了,娘是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好。” 乔玉宁便连忙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母亲,你放心吧!我心里很爱重姐姐的,怎么会对她不恭敬呢?方才是我急着过来见母亲,如今我一日里也就只有这么会儿时间与您相处了,心里总是舍不得。” 徐氏心下更软了,抚了抚她的刘海,笑着道:“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你就天天陪在我身边可好?” “那是自然,”乔玉宁立刻又高兴起来,忽然想起昨晚上燕窝的事儿来,“母亲你就别担心我和姐姐的事儿了,昨晚上姐姐还将她的一盅燕窝给了我呢!说是我一日里来回奔波辛苦。” 徐氏正在放袖子的手一顿,轻轻应了一声,“是吗?” “那当然是真的,姐姐对我可好了。” 说了没一会儿,眼见着时间到了,乔玉宁便又依依不舍地跟她告了别,仍旧出去了。 等她走了,乔玉言才进来。 徐氏便问起燕窝的事儿来,目光却认真地钉在长女的脸上。 结果就看到乔玉言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一旁的七夕更是满脸愤怒,可主仆俩都没有发作,乔玉言甚至还笑了笑,“那是前些时候外祖母给我寄的血燕,品兰怕我连日劳累,才给我炖上的,不过后来撞见二妹妹的人,想着她倒是比我更需要,所以就给了她了。” “真是这么回事?” 乔玉言闻言便笑开了,接过柳嬷嬷端过来的茶,递到徐氏的手里,“还能是怎么回事!娘你怎么了?一盅燕窝而已,难道我那里还缺这么点儿吃的不成?且我也吩咐了灶上,每日给二妹妹送一盏去。” 她这样故作轻松的样子,徐氏看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等乔玉言忙去了,便连忙叫柳嬷嬷悄悄儿将昨晚上在大厨房做事的几个婆子给叫了过来,亲自过问昨晚上在厨房里发生的事儿。 当家主母如今因为身孕都不管府里的事情了,这一次亲自问起,那几个婆子哪里敢隐瞒,立刻一五一十地说得清清楚楚。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26章:体谅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29.html 第127章:还有底牌? 等人都走了之后,徐氏怔愣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姑娘的性子倒像是变了些,”柳嬷嬷忖度着徐氏的神色,斟酌着开口,“从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强势。” 徐氏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孩子,怕是言姐儿回来之后,没了安全感了。” “这是什么话?如今大姑娘替您管着家,对裴姨娘母女又没有缺衣少穿的,有什么好东西,自来不会吃独食儿,必要给两位妹妹也送一份过去的,如何就没有安全感了呢?” 柳嬷嬷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叫徐氏回过神来。 是啊,长女虽然不是在府里长大,很多事情也不熟悉,可是对家里人却是没得说的,如今就是二房,对他们长房也客气多了。 姚氏还给没出生的孩子送过几次东西呢!要知道她曾经可是打了过继的主意的。 细算起来,这还不是因为言姐儿多多走动的缘故? 相反,反倒是宁姐儿如今行事越来越没有了章程,若是因此而对言姐儿产生了嫉妒之心,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她又想起了温良,当初小女儿只是在自己面前说过一句日后有喜欢的男子的话,可半句没有提过温良,怎么就发生了那样难堪的事情了? 分明就是前面有了首尾,那为何要瞒着自己呢? 若早早地告诉了她,难道她还能不为她考虑?闹出姐妹俩抢一个男人的话来,家里如何能说得过去? 其实她不是对乔玉宁的所为认同,只是舍不得家中对她处罚太重罢了。 “雅意最近……” 上一次姚若依的事情,裴雅意被乔谓升罚关禁闭,人还没出来,又发生了大相国寺的事儿。 当天听到消息的裴姨娘苦苦哀求这要见乔谓升,却被乔谓升一句话打发了:这是乔家的事儿。 意思是,你一个姨娘并无资格过问,可见是彻底恼了。 然后就将栖云阁的人尽数裁减,关上了那院子的门。 徐氏想方设法地替乔玉宁求情,与乔谓升还发生了几次不愉快,最后终于得到他的同意,对于他提出来的处罚裴雅意,哪里还敢有异议。 “太太你放心,只不过就是被禁了足,里头一应照应缺不了她的,大姑娘哪里是那等刻薄的人?” 柳嬷嬷的话让徐氏宽慰了一些,不过想到如今伺候的人也没两个,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难免不如从前那般舒坦,“中午挑个不打眼的时候,替我去瞧瞧,看看缺什么不曾,别叫人欺负了她。” “奴婢省的。” 她身为当家太太,也不能违拗乔谓升的命令,说是禁足就是禁足,哪里能随意探望。 但总还是有人愿意去冒险,比如赵全家的。 只是她进去见到裴姨娘时,忍不住有些吃惊。 毕竟此时的裴姨娘被禁足在屋子里,一应用度都大不如前,她那样娇娇弱弱的女子,这会儿应当很憔悴才是。 可眼前的女子分明没有如她所想那般,裴姨娘甚至还在窗边准备了一套茶具,旁边的小炉子上烧着一壶水,看上去惬意又轻松。 脸上虽然不施粉黛,看着却比平日里更清爽不少。 看到赵全家的过来,她淡淡地笑了笑,“老爷下了命令不让人来探,你就这么过来了,胆子竟这样大!” “姨娘放心,我小心着呢!怕您心里着急不知道外头的事儿,特意悄悄找人掩护着进来的,还好这院子里都是姨娘你的人。” 裴姨娘便伸手请她在对面坐下,还亲手为她斟了一杯茶,赵全家的当下就有些局促。 “我这里都这样了,你还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再说了,你与我之间,不必那样客气。” 这样一说,赵全家的便自在了些,说起外头的事儿来。 “姨娘不要太担心,二姑娘没事儿,是太太求的情,原是要送到青州去的,现在就是日日往月华庵去祈福,并早晚为太太抄经,连十月的女学都不会被耽搁。” 听到这个消息,裴姨娘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这就好,另外,你家男人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赵全家的脸上不大好看,“还是不行,那三个掌柜到目前都没有任何消息,大姑娘那边也没有透露出来任何动静,好似浑然不知似的。” 她说完后便去留意对方的神色,意料之外,没有看到她脸上有多少紧张的神色,心下越发不知道如何应对了,“难不成给送去江州了?毕竟那三个掌柜原本就是徐家来的。” “也有可能。” 裴姨娘一说完,赵全家的便立刻接口,“那我让我家男人再去那边打听打听。” 赵全家的觉得眼下裴姨娘的样子有些奇怪,跟从前相差挺大,有些拿不准如何行事,便又问道:“眼下咱们这样被动,日后可怎么办呢?” 裴姨娘抿了一口茶,想了想才道:“咱们的人且不要乱动,之前那些被除了也就除了,剩下的都是生死攸关的,现在暂且都不要与你联络了,等这阵子过去又再说。” 赵全家的便没有再说话,裴姨娘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你还以为我真的会被关一年不成?” 这话叫赵全家的眼里燃起希望。 这段时间,她们这边人心浮动,眼看着自从大姑娘掌家以来,姨娘母女是连连受挫,现在老爷亲口下令禁足,日后可要怎么办呢? 只是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跟着姨娘,且也没有了回头路,只能闷着头一条道走到黑。 现下听到这句话,似乎是还有转机,如何叫她不欣喜? 裴姨娘笑了笑,径自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妇人,忽然莞尔一笑,“其实,我现在被关着也是好事。” “啊?” 赵全家满脸不解,被关还能是好事儿? 裴姨娘却没有跟她解释,只是打开梳妆台下面的柜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宁儿如今在外头走动,倒是歪打正着,月华庵那地方我知道,说是佛门清净地,实际上最是个不清净的,你把这两间铺子想办法卖了,然后把钱都拿给宁姐儿。” 她说着话,从梳妆台的暗格里拿出两张房契来,“以后你也不要随便再过来了,若是有事,我会叫你,你等消息就是。” 那进益最大的三个铺子如今前途未卜,赵全家的实在不知道裴姨娘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这会儿看到她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产业在手里,登时敛下心神,连忙躬身告退。 瞅着没有人瞧见,飞快地出去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嫡女贵不可言更新,第127章:还有底牌?免费阅读。 wap. /92/92431/20379730.html 第128章:好拿捏 乔玉宁日日出门去月华庵祈福的事情,很快就落到了温家人耳朵里。 温大太太这两日正着急上火,上次大相国寺的事情之后,老太太对她们母子的不满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处罚,可暗地里的为难才真正要命。 平日里不是挑剔这件没有做好,便是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儿出言干预她做的事儿。 自家老爷也日日宿在各个姨娘的屋子里,根本不往她这里来。 她倒是想要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撒撒气,可一来,眼看着没几日就要秋闱了,她又怕过于影响儿子的心情,二来,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来到家里这么多日,只说要娶乔玉宁。 她实在是想不通,放着嫡出且相貌行事更胜一筹的乔玉言不要,要那个小家子气的庶出丫头? 她生的儿子竟然能这么没有眼光! 真娶了个庶女,她日后也不要出门了,一出门恐怕就要被人给笑死了。 不单单是外头人,那几个妯娌只怕在她背后就要将牙齿给笑掉。 这两头不讨好不说,还没有个法子能解,温大太太大热的天,只觉得怄得心窝子疼,嘴上都起了两个燎泡。 这日正躺在软塌上唉声叹气,忽然听到自己跟前的婆子说起这件事情,顿时就疑惑起来。 “他们家丫头犯了那么大的事儿,乔家竟然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日他们老太太那样生气,我只当要严厉处罚呢!” 那婆子便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跟温大太太说了。 听得温大太太满脸不可置信,“这乔家大太太是疯了不成?那样不要面皮的庶女抢自己嫡女的亲事,她还来求情?这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乔家的家风就这?还百年世家呢!” “这大姑娘毕竟不是在跟前长大的,奴婢还听说,在他们乔家府里头,二姑娘可比大姑娘得宠,平日里两个姑娘在跟前,那滚在娘怀里撒娇的可都是二姑娘呢!” 那婆子一向是个爱打听的,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太太不知道,那乔家大太太和忠勇伯当年便是私定的终身。要不然以他们家的门第,怎么就娶了个商户女呢?乔家虽然落魄了,可也不至于此,更何况,当年乔家老太爷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人缘极好,在那些世交之中选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怎么也不会太难。可是当年忠勇伯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如今的太太,乔家老两口没有办法,也只得同意了,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二姑娘自小在太太跟前长大,便……” 后面的话她没有接着往下说了,温大太太听懂了里头的意思。 意思就是乔玉宁是受了徐氏的影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撇了撇嘴,“虽是如此,可到底是做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且良哥儿为了她,反倒背了污名,还害得老太太和老爷不喜。” “奴婢倒是有个不大好的想头,太太您要不要听听?” “你都说了这么多了,难道我还在乎多听你说两句?”温大太太没好气地说了她一句。 “看这个样子,那乔家太太对这个二姑娘那是真的放在心肝儿上疼的,只怕在她眼里,这嫡出跟庶出也没有什么区别,少不得回头二姑娘出阁的时候,还会记到她的名下,那不也算是嫡女么?如今四哥儿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二姑娘,老太太和老爷只要能娶他们乔家的姑娘,与他们乔家关系修好就行,娶哪个实际上无所谓的。” 温大太太一个激灵自软塌上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让良哥儿娶那个乔玉宁?” 她一说完便立刻摆手,下地踱步,“这怎么能行?那个乔玉宁能配得上我儿子?你是没瞧见她那个放荡的样子。” 说完又接着数落道:“还有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分明就是做戏给男人看的,一颗狐狸似的心,怎么能做我良哥儿的妻子?” “还跟那姚家姑娘来往密切,那日我分明瞧见两个人在一处亲亲热热地说话,他们家三姑娘才是姚家真正的表姑娘,都不见凑过去,可见本身关系就一般,能与姚家那个心思歹毒的来往,她又能是什么好的。” 越说心里越是生气,对乔玉宁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婆子便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一直等自家太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这乔家二姑娘这不好那不好,但总有一点儿好。” “什么?” “好拿捏。” 婆子是她跟前的老人了,很多时候考虑问题自然而然地也会站在她的角度上替她考虑,“她一个庶女出身,从前又有过那样不堪的事情落在咱们眼里,若是真的嫁进来,要拿捏她还不容易?且徐家太太那样疼她,日后出嫁嫁妆自然不会少,徐家多有钱谁不知道?而且那府里如今是大姑娘当家,她能做出抢自己姐姐亲事的事儿来,难道大姑娘还会让她染指家务事儿,那过了门之后,手里的产业自然也不会打理。” 这两点倒是实实在在地说到了温大太太的心里,如今她管着府里上下,别人不知道里头的情形,她还能不知道?这里头多少亏空,她可是一清二楚。 “只是……” 只是要拿她心爱的儿子的婚事来做条件,她心里终归还是没法下决断。 “先把人娶过门再说,等人进了门,后头的事儿,还不是太太您说了算,到时候找几个理由娶门贵妾进来,谁敢说一声反对,便是老太太和老爷也要给您补偿而点头的,比如咱们家那个表小姐,到时候,难道老太太还好反对?” 最后这一番话让温大太太沉默了许久,她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最后在太师椅上坐下,又闭目想了一回,才开口问道:“可如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老太太能同意吗?” 这话问出了口,就说明她已经想通了,心里已经开始愿意结这么门亲了。 婆子连忙道:“这亲事是老太太和老爷要结的,又不是太太您?如今您都已经做出让步了,该要怎么成事儿,那不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温大太太闻言没有再做声,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双新作的蜀锦翘头鞋,那是她看不过后院那个狐狸这两日的做派,让人家一天之内赶出来的。 婆子见状,便不再开口,由得她自己去细想。 wap. /92/92431/20379731.html 第129章:仙女的真面目 「这是你们一家子的卖身契,」乔玉宁轻轻吹了吹手上几张薄薄的纸,娇俏的小脸上笑容显得有些散漫,被染成粉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可看清楚了?」 底下跪着的正是她梧桐苑新换的一个大丫鬟——晨星。 「是,奴婢自此以后就是二姑娘的人,二姑娘叫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绝不敢有二话。」 「这话可要诚心呀!」乔玉宁目光盯着底下少女的脸,忽然将桌上的茶盏拂落地,「你是大姐姐拨过来的人,我不信你是理所应当,你如今要改换门庭效忠于我,那便要先表表忠心。」 她尖尖的下巴朝地上的碎瓷片一扬,「你便跪在这上头,给我磕三个头吧!」 晨星的脸色「唰」一下便白了,看着地上尖利的瓷片,垂在双腿旁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到底还是没敢跪上去。 「呵……这就是你说的忠心?」乔玉宁眯了眯眼睛,「就这,我可不敢放心你的忠诚,眼下这点苦楚都受不了,日后遇到更难的事情,我如何相信你会为了我而上前呢?」 「奴婢……奴婢照办就是。」 晨星抿了抿唇,闭上眼,终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走到碎瓷片前缓缓跪了上去。 膝盖上尖利的疼痛感传来,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眼眶儿登时就红了,却不敢哭出来,只死死地咬着牙,然后再慢慢地朝坐在上面的少女磕头。 随着身体的动作,尖尖的碎瓷片刺破衣料,尖锐地扎进肉里,疼得她浑身颤抖,却不得不接着执行少女的命令。 等到三个头磕完,上头的主子却没有开口,而是静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发抖的身子,布满细汗的额头以及那摇摇欲坠的眼泪,似乎在打量一个好玩儿的物件儿似的。 晨星只觉得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可屋子里一片静谧,丝毫没有要结束这场酷刑的迹象。 她很想开口叫一声,可是她不敢。 自己一家人的身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二姑娘手里,她是半路来服侍的,若是叫二姑娘不满意,可能等待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就是被再次发卖。 到时候会被卖到什么样的人家,就完全说不准了,而且一家人只怕要天南地北的分散,她如何敢赌? 就在她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上头的少女终于开口,「好了,我也算看到你的诚意了,那就先起来吧!以后你只要尽心忠诚地服侍我,我保证日后一定会让你比这府里任何的下人都要体面。」 「是!多谢姑娘!」晨星手撑着地面,终于一点点爬了起来,膝盖上已经殷红一片,鲜红的血顺着衣料往下淌。 乔玉宁看着她的腿,皱了皱眉,「怎么这样娇气?这就伤了腿了?那明儿还能不能带你出门了?」 「奴婢……奴婢可以的,待会儿用纱布缠起来就好了。」晨星连忙磕磕绊绊地回答。 「行了,我也不是那种会随意苛责底下人的主子,去那边第三个箱笼里找点儿药敷上吧!今晚上不用你伺候了,」乔玉宁说着又从头上拔下支簪子递过去,「既然你刚表完忠心,这簪子便算是赏你的,你记住了,只要以后好好当差,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往内室去了。 晨星咬了咬下嘴唇,默默地将簪子收进了袖子里。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临时被调入梧桐苑里,谁知竟然真的长久留下了。 在这样的大家内宅,姑娘跟前的一等大丫鬟是头等的好差事,又轻松又体面。 但是,梧桐苑并不是,谁不知道原先跟着二姑娘的听荷姑娘,是被杖毙了扔出去的? 据说听荷的父母还来府里哭 过一场,大姑娘给了丰厚的丧葬银子,又将他们一家子的身契都还了他们。 可是梧桐苑和栖云阁却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从二姑娘的嘴里听到过关于那个听荷姑娘的一句半句。 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丫鬟都是这样的下场,晨星并不觉得自己当真能如方才二姑娘所说,可能成为全府上下最体面的下人。 她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地当好差,攒够一笔钱,等日后有了机会,跟二姑娘求一求,将一家人的身契买回去。 她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府里的姑娘们,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只有远远地仰望的份儿。 至于众人交口称赞的二姑娘,那是她心中仙女一般的人物。 这一次二姑娘被关禁闭,她被派过来,心里满是不敢置信,甚至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那样温柔贤淑的二姑娘怎么会受老爷的罚呢?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吧! 谁知道,仙女背后竟是这样的面目。 她内心充满了恐惧,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能活到自己希望的那一日。 她又想起傍晚从月华庵回来的路上,二姑娘吩咐的事情来,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只是不管她心里如何担忧,都没有办法阻止主子的想法。 第二日到了月华庵之后,如同往常一样,前往诵经堂里祈福念经。 只是没一会儿,便有两个年轻的尼姑走了进来,与乔玉宁一个照面,双方便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们主仆二人便从庵堂的后门出来了。 马车的车夫仍旧是原来那个,只是面上一点儿表情不见,似乎二姑娘这会儿出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晨星张了张嘴,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知道,虽然如今二姑娘说是将她当成心腹,可她毕竟还不是真的心腹,只是二姑娘如今无人可用,才将自己提了上来。 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乔玉宁却笑了笑,「你在我跟前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既然信任你,你也就要全心全意服侍我,若是有什么不解的,直接问就是了,我也会告诉你,但是你要记得,我的事儿,到你这儿便结束了,再往外传……」 「奴婢不敢!」晨星连忙行礼,「奴婢只是不知道姑娘这是去哪儿,若是叫府里知道了……」 「我既然能出来,自然不会叫那边知道,」乔玉宁自信地笑道,「至于去哪儿……多的是去的地方,难不成还真要我在那个破庵堂里关上两个月?我怕不是疯了。」 晨星便没有再说话了,所以,二姑娘这是又一次违背了府里长辈的意志,她还能说什么? 乔玉宁对此并不在乎,等马车入了一户人家的后角门,到了内院,她才在一个少女热切的寒暄声中走下马车。 wap. /92/92431/20716547.html 第130章:这是要逼死你不成? 袁雪晴一见乔玉宁,一双好看的秀眉便皱了起来,“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瘦成了这样?” 乔玉宁却是凄苦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一言难尽,说出来你都未必能相信,我今日来见你一面,已是千难万难。” 她说话的时候,眼眶儿已经红了,袁雪晴也一眼就看到跟在她身旁的丫鬟分明不是原先的听荷,便知道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连忙道:“不忙,咱们进去说。” 等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两个闺中密友都是泪水涟涟。 “你这个嫡姐,是要逼死你不成?!”说起乔玉言,袁雪晴满脸的愤慨,“可是伯父伯母难道不知道她的秉性?当初在曲水流觞宴上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到底我不是太太亲生的,纵然有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在,又如何能比得上她们亲母女的血脉情深?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为何我姐姐竟恨我至此。 那月华庵虽说是佛家的地方,可又是在外头,我实在是害怕,万一在那里有个什么好歹,我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袁雪晴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咱们姐妹一场,从前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 乔玉宁却只是哭,“我还能怎么办呢?如今落在人家手里,也不过受人摆布罢了。” 听她对自家嫡母的称呼从母亲变成了太太,袁雪晴便知她是伤透了心,不由越发同情起她来,可对她此番的说法却很不赞同。 “你若是如此软弱,那你这一辈子都是被人欺负的命,你瞧瞧我们家,我虽比你好是个嫡女,可我娘没能生出儿子,我还有个嫁入了王府的庶姐,若我也同你一样软弱,只怕这个家里都没有了我们母女的立足之地。” 乔玉宁听了这话,有些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在思索什么,但只是一会儿便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争呢?我与你终究还是不同。” 说完她又抽泣道:“且我爹爹极为信任她,现在外头的铺子,里头的庶务都是她在打理,我和我姨娘的生死都叫人捏在手里。” 这袁雪晴倒是没有想到,“她竟能打理这么多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 自从乔玉言接手中馈之后,乔玉宁都不知道多少次听到夸赞她的话了,不光是家里上上下下,就连外头人都这么说。 她今日竟然还从自己的好友这里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胸口像是烧着了一把火,不就是指挥手底下那些人做点儿事情吗?能有多难? “她手底下有两个得力的大丫鬟,一个是她徐家的外祖母给的,对于算账管账的事情很是在行,另外还有一个是我们家老太太给的,老太太亲手教出来的,管理我们家的那帮子人,还不是信手拈来?” “难怪!”袁雪晴跟着自己母亲打理家里的事情,对这里头的见识比乔玉宁更深一些,“你家长辈也是心大,就不怕底下的人哄着她把家都给败光了,难道那两个丫鬟就那样忠心,半点私心也无?日日那么多利诱在眼前,竟能半点儿不动心?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是你那个好姐姐手指缝宽,说不定给她们什么好处呢!” 这话说得乔玉宁心下一跳,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若是那个叫紫鸢的或者老太太给的那个品兰有什么问题,剪除了她们,乔玉言还有什么用? “这我如何知道呢?我连身边的人都被打发了个干净,我姨娘也被锁着不得出门,如今我们家全在他手里把持着,我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你这个傻丫头,没有法子,你不会创造法子么?”袁雪晴想了想,将屋里的人都遣散了,只留两个人在屋子里细说。 等从袁家出来,又叫车夫把马车赶到城外晃了一圈,才算着时间回乔府。 一进芙蓉馆的门,就看到乔玉言从里头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绿色的潞稠对襟长袄,做家常打扮,日常却精致。 目光落到乔玉宁身上时,一对好看的凤眸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二妹妹回来啦?这可真是辛苦。” 说的话看似关心,可那眼神里的戏谑就明晃晃地毫不掩饰,叫乔玉宁心里一阵发堵,当下便冷哼一声,往里头去了。 “唉,二妹妹在月华庵俢了几天禅,怎么感觉脾气还越发大了呢?”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乔玉言一边扶着七夕的手,一边慢悠悠地出去了。 只把听到个尾音的乔玉宁气得够呛。 等她走了,徐氏就听到院子里的小丫鬟在闲聊。 “如今二姑娘也越来越怪了,要不是大姑娘帮忙求情,现在只怕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怎么看样子反倒把大姑娘给恨上了呢?” “谁说不是,亏得大姑娘日日嘱咐跟着出去的人,要好生伺候,还给他们长了月例银子,月华庵那边听说也多给了三倍的香油钱,还不就是为了让二姑娘舒服些?” “大姑娘也太好心了,可惜那位一点儿都不领情,见了面,还是大姑娘先打招呼嘘寒问暖呢,二姑娘就当没看见。” “你们哪知道,大姑娘这是心疼太太,怕太太牵挂二姑娘,要不然哪里愿意受这委屈?” “要不怎么说大姑娘是真孝顺呢!唉……” 几个小丫鬟正嘀嘀咕咕地磨牙,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在窗下的徐氏,倒是柳嬷嬷虎着一张脸出来,“都活腻味了,主子的闲话也敢议论!” “嬷嬷……” “嬷嬷……” 见着她老人家来,小丫鬟们连忙招呼一声,然后飞快地做鸟兽散。 柳嬷嬷原地站着数落了一回,才慢慢踱步回去,眼底却闪过几分笑意。 等进了屋子,似乎才发现徐氏站在那里,当下连忙道:“是奴婢的疏忽,这些小蹄子一日日的,倒没了规矩。” 徐氏却目光闪动,“她们说的……” 说了一半便又停住了,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我还是该想办法跟宁儿多说说,这样下去,日后姐妹间该越发难相处了。” 柳嬷嬷便不说了,只是笑着引开话题,“老太太叫人过来问,说太太这段时间身子也稳了好些,要不要出去走走,宋家小儿满月,下了帖子来请咱们家。” wap. /92/92431/20716548.html 第131章:一个头两个大 乔玉言正在听老太太念经。 自从乔玉宁的事情发生之后,老太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基本不外出,如今谁家有个什么事儿,她都愿意走一趟。 她原本出身便不低,后来又嫁给门当户对的忠勇伯,除了老伯爷去世得早,这大半生算下来,并没有什么真正不顺心顺意的。 老太太早些年也喜欢在世家圈子里走动,这些年虽然冷了些,可交情还在,如今没多久便又与那些人家相熟起来。 算下来,她老人家如今不过五十多岁,这样走动对老人家的健康及心情都是好事,乔谓升兄弟自是极赞同的。 乔玉言自然也高兴,只不过老太太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把乔玉言带在身边。 几遭下来,连她都在世交圈里有了名声,许多人家的小姑娘也会单独下帖子请她。 这一次宋家的满月酒,不但请了老太太和徐氏姚氏,他们家的姑娘,还单独下了帖子请乔玉言姐妹。 宋雨薇,乔玉言见过两次,刚刚及笄,不过年前已经定了亲,预备明年要出嫁的,定的是长兴侯府的六公子,算是高嫁,不过性子和气,两次见面相处还算愉快。 乔玉言听到芙蓉馆传来消息说徐氏也愿意去,便接了帖子应了下来。 又打发品兰开库房,检出几样适合产妇进补的药材,和小儿佩戴的金银首饰,一并装盒好送过去。 正吩咐着,乔玉容便带着丫鬟过来了。 这段时间,乔玉容来得勤,没事儿就喜欢在她这里坐坐,性子倒是比从前收敛了些,也没那么容易咋咋呼呼。 “你来得正好,”乔玉言丝毫不客气,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盒子,“你帮我核对一下那里头的东西对不对。” 乔玉容才刚坐下,一杯茶端到手里,还没来得及喝,闻言皱眉道:“我这一来就给你做事儿不成?” 虽是这么说,到底已经把茶放下了,对着旁边的单子一一检查盒子里的东西。 “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乔玉言手上的事儿不停,眼都没抬一下,一只手拨着算盘珠,一只手翻账册,“怕你坐着无聊。” “我才不会!”乔玉容咕哝了一句,然后讶异道,“这是明日要送去宋家的东西?会不会太贵重了?” “满月宴这种东西,咱家已经好些年没有办过,不过前不久老二房那边倒是有,宋家也送了礼来,再比对着前几年你父亲三十岁的寿辰,应该也差不离了。” 乔玉容喃喃道:“就送个礼,还这么复杂啊!” 算完手上的这一页,乔玉言想了想,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五斗柜前,打开一个匣子,从里头翻出一本册子来,放到她面前,“若你闲着无事,日后来我这里也别干坐着,这个给你翻翻吧!” 乔玉容狐疑地打开,发现竟是前两三年人情往来的记录册子,才翻了两页就没了兴趣,“这种麻烦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仍旧把册子递给她,“再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可别给我了,万一我给弄丢了怎么办?” 乔玉言摊了摊手,然后拿起那本册子放回去,“现在不学,明年婶娘也会叫你学,到时候若是我娘管家,这东西未必能给你看得到。” 想想又接着道:“我也不知道妹妹你日后会嫁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去,若万一你正好要管家理事,这人情往来出个什么差错……唉,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乔玉容下意识想说叫她不要激自己,蓦然又想到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虽说近来老太太想的是带乔玉言出去亮相,可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乔玉容也时不时地会被叫上。 跟老太太一出去,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们就喜欢说谁家的媳妇儿能干,谁家姑娘行事大方稳重之类。 乔玉容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在这些长辈的眼里,姑娘家第一要紧的是操持内务,品行端方。 这与从前和乔玉宁出去见识到的完全不同。 又想起老太太在旁人面前说起乔玉言治家有道,那些老太太太太们脸上的赞赏,心里颇有些羡慕。 当下便将那册子拿过来,撇嘴道:“不就是本账册吗?有什么难的?难不成还要我背下来不成?” “这倒不需要,”乔玉言就着她的手,指了其中几项,“但是这里头的门道可不小,你瞧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为什么送的东西都与前几年不一样?” 她说着,发现自己这个堂妹神色中似乎有些意动,便也不藏私,一一给她指出来,“你瞧,一个是因为他们家老爷升了,如今还按前头的例未免有些不妥。这个是因着今年算是半整生,自然不同。这个是他们家去年娶了新妇,这多出来的一份便是给那位新奶奶的。碰到这样的事情,便要在后头注明缘故,他日遇到差不多的情况,便可以作为参考。” 乔玉容闻言一脸惊悚,“那我还得记着谁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乔玉言只拿眼睛看着她,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那不然呢?” 乔玉容便咽了口口水,喃喃道:“这也太折磨人了。” 她们俩是同一个月份的,乔玉容很快就要满十三岁,姚氏最近是为了娘家的事儿心力交瘁,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叫独女荒废了这些事儿。 最迟明年翻过年,就要请专门的嬷嬷来教导这些家务事儿了。 只不过那终究是有些纸上谈兵,不若眼下乔玉言这里真刀实枪地面对。 她眼下瞧着这些虽然觉得繁杂,却也知道这都是正经事儿,便当真认认真真地坐在堂姐的对面看起账册来。 乔玉言见她起了架势,便又将府里的内务册子也拿来放在了桌子上,“这些事儿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你慢慢看,心里有个大致的认识,就很好了。” 乔玉容确实看得头昏脑胀,别说具体的数字了,就是那些人家姓甚名谁,她也好多闹不清楚。 干脆先放在一旁,看起了府里的内账。 这就容易看多了,比如每个院子里,谁谁多少的月例银子,每个季度各处的开销。 “诶?裴姨娘每个月才三十两银子的月例?” “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三十可不少了。”乔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她给二姐姐买首饰经常一买就上百两呢!这些月例银子怎么够呢?” wap. /92/92431/20716549.html 第132章:温叔叔回来了? “这倒是有长进了,”乔玉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来容姐儿在这上头有些天赋,这才拿起来就能看出问题,不错不错。” 乔玉容被她这揶揄的语气闹得有些窘迫,气哼哼地将账册放下,“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点问题也看不出来?不就是帮着大伯母管家之时贪墨的嘛!” “趋利而为,乃是人之本性,实则无可厚非,只要不是太过,尚在适当范围之内,也没必要太过追究,可若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多事情就很难说了,说不得就是再亲近的人,都有可能会生出异心,更遑论其他。” 乔玉言的话说得乔玉容心下一动,她目光落在那账本上,似乎在思索什么。 乔玉言也不说话,仍旧拨动着手里的算盘。 最近这段时间,姚家人又来了两回,态度却是一次比一次好,只把姚氏说成了姚老太太最疼爱的女儿,心底里最放心不下的那个,说得姚氏回回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好在乔玉容警醒,听到动静就往她母亲院子里去了,瞅着机会就插科打诨,愣是将姚氏守了个严严实实,没能让姚家人榨去。 姚家人踹了什么心思,乔玉言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在这件事中,她终究是外人,还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外人。 若是一个说得不好,反而生了嫌隙,所以干脆就借着看账本的机会,跟乔玉容掰扯掰扯。 第二日她便没见着自己那小堂妹了,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到了晚间似乎听到二房有些动静。 事关人家的隐私,她也没派人去打探。 等去宋家的时候,乔玉容瞧起来就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了,乔玉言只但笑不语,也不多问,一心准备去宋家的正经事儿。 徐氏难得出门一趟,前一日还特意请了王太医过来看过了。 太医也知道伯府上下对这一胎的重视,细细地把过脉之后,才点头笑道:“夫人如今脉象平稳有力,胎儿十分康健,只是看夫人状态,应当是心中有些忧思难解,适当出去走走,于大人小孩都有利,不必过分担心,反倒加重心理负担。” 听了这话,乔谓升和徐氏才算是放下心来,又打发人去跟乔玉言说。 虽然前两天提过一嘴,乔玉言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娘亲竟然真的要出门,登时打起精神,一面安排徐氏出行的马车,一面将品兰叫了过来,“去打听一下,太太去宋家做客的主意是谁在老太太跟前提的?” 到了晚间,品兰才得了确切的消息,“是从外头听来的,珍珠说,原是几个老太太坐在一块儿说笑,宋家老太太便说起了宋家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公子,就自这上头说起养胎来。” 品兰想着珍珠的话,接着回,“是谁起得头,珍珠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几位老太太与咱们家老太太都是多年的手帕交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才略微放下了心,“明日府里没人,多留意一下栖云阁那边,还有二房,若是姚家又来人了,就说二太太出了门了。” “是!” 姚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姚氏纵然心里对娘家有意见,却也无法置身事外,加上娘家时不时地就过来一趟,她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 终日闷在屋子里,也不怎么出来走动了。 这宋家的满月宴,便直接派了个丫鬟过来说身上不大爽利,不大方便过去。 老太太也不管她,径自带了长媳和两个孙女儿出门。 老太太和徐氏一辆马车,乔玉言和乔玉容便跟在后面。 一路上,乔玉容便小心地撩起帘子打量外面的店铺,时不时地问起乔玉言关于经营铺子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乔玉言只好尽自己所能地替她解答。 只是她两世经验加起来,这方面仍显不足,也就只能随意应答一二。 “你说书斋怎么样?读书人总是肯花钱的。” 乔玉宁忽然指着马车外的一家书坊问道。 乔玉言随意一瞥,目光却登时顿住了,连忙撩起帘子往那边看过去,果然看到温停渊站在梦坡书斋里面。 温叔叔回来了? 这是几时的事儿? 她好几次打发人去问,都说还没回,难道是这几天来的? 怎么也不给她带个信呢? 思虑间,马车已经转了道儿,看不到那头的情形了。 乔玉容却很疑惑,“大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乔玉言与温停渊的相识不好对外说,她随口找了两句话敷衍了过去,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马车便到了宋家的侧门。 宋家二太太带着几个府里的女眷迎了过来,先跟老太太请了安,目光便转到了徐氏的肚子上,“都说你怀了孕之后,胆子变小了,大半年没见着你走动,可见还是我家的小孙儿面子大,将你给招出来了。” 徐氏便有些不好意思,“怀相一直不大好,出来没得叫大家都紧张。”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便往正房去。 宋家大太太正在招呼里头的女眷,宋家大奶奶跟在她旁边,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跟在她旁边被众人簇拥着。 宋老太太坐在上首吃茶与众人说笑,见着人来,亲自下来,跟老太太说笑了两句,又问起徐氏的饮食来。 屋子里其他大部分也都是互相走动的人家,说话间也没有那么拘谨,徐氏便被人簇拥着坐下了,宋大奶奶便机灵地叫乳母将孩子抱过去给她瞧。 乔玉言这才和乔玉容一起给屋里的长辈们请安。 也有没见过的,这便拿了荷包过来,作为见面礼。 宋老太太便夸赞起她们姐妹二人来,“真真一对姐妹花儿,一个端庄一个伶俐,还是乔家老姐姐好福气。” 不过是客套的寒暄之词,谁来都着待遇,乔玉言和乔玉容也都习惯了,只是含笑陪坐在一旁。 宋家大太太便叫小丫鬟过来,带姐妹二人往宋家大姑娘屋里去。 谁知才刚起身,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我可来得不算晚吧!” 听到这个声音,乔玉言和乔玉容相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大好,她们怎么也来了? 疑惑间,温大太太便扶着温家老太太的手一起进来了。 宋家老太太笑着走下位子,“这老天拔地的,你竟也过来了,今儿这是吹得什么风?” wap. /92/92431/20716550.html 第133章:温家六爷 显然温宋两家的关系不错,温老太太闻言便笑着道:“都知道我是老天拔地的来了,还不快请我喝好茶?” 温家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气象,家中的子弟有出息,还有个姑娘在宫里头当皇妃,在座的都不敢怠慢,纷纷起来应酬。 这一下就显得乔家人有些不知礼了。 老太太仍旧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喝茶。 徐氏作为晚辈却是不得不起身行礼,谁知才刚站起来,温家老太太就连忙道:“你这孩子也是的,说了多少次,咱们之间哪里用得上那些虚的?如今身子重,还不好生坐下!” 众人听这语气,分明是极亲密的关系,不由都有些疑惑,这温家跟乔家的关系已经这样好了? 前段时间倒是听说走得近,似乎有消息说是想要结亲,后来不是又没有消息了么?乔家老太太还带着他们家大姑娘四处走动不是? 难道其实两家是已经商议好了?那这瞒得也太紧了。 再看温家的两位小姑娘,已经坐到了乔家两位姑娘旁边了,果然是通家之好的样子! 温家老太太对其他人的目光恍若未闻,转而与徐氏说话来,“前些时候晚上睡得不好,如今可好些了?这妇人怀孩子,真是千人千面,不过这孩子闹腾,出来定然是个壮实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是在宋家,且温老太太再怎么样也是长辈。 徐氏便是再有气性,也不得不端上笑脸,客气地回了一句,这一搭话,气氛便热络起来。 在坐的这些夫人太太里,温老太太地位不一般,当下自然有许多人奉承。 有人奉承,自然有免不了有人拈酸。 “温老太太如今当真是享福了,我们这些人都比不得,府上的子弟个个儿都出息,听说你们家四郎这次要下场了?” 提起温良,温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又真切了两分,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慈和的目光看向儿媳。 温大太太脸上一派与有荣焉,“小孩子家家的不知天高地厚,听到先生说可以下场一试,便真的乐颠颠地去了,哪里知道这里头的艰难,回头名落孙山,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这当然是故意自谦的话,先生都说可以下场一试了,那听话去应试又怎么能说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当下众人便开始夸赞起温良来,说得一派天花乱坠,好似明日他便能考个解元来似的。 温家人脸上满面红光,毕竟对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出息的子弟。 “果然是青年才俊,你们家怎么就那么会出读书人呢?还听说你们家六爷也要下场了?他们叔侄二人一道科考,说不得祖宗庇佑,一下子就出两位举人来。” 这话叫人诧异,时来也未曾听说过什么六爷。 心思玲珑些的,便猜到这里头定然有些不好出口的隐情,场上气氛就有些凝滞起来,不少人便偷偷拿眼睛去打量温老太太的神色。 这说话的人话说得好听,可说这话分明没安好心。 却见温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仍旧温和,“可不是,他一直在外头,前些时候修书回来,也是他们山主说的,叫他姑且一试,只是这孩子常年在外头,究竟如何,咱们也不清楚,哪里就好往外说呢?” 乔玉言毕竟伺候了这位老太太一年多,深知她和姚老太太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越是在意的事情,实际上在心里越是隐藏得深,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可她到底见着这张脸太多太多次,有些情绪也就能捕捉一二。 虽然在众人面前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乔玉言却知道,这位老太太实际上已经很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她便想起那位温家六爷来。 乔玉言没见过这位六爷,却对他的事情如雷贯耳。 毕竟当年若不是有这位六爷在,温家大老爷可未必能入得了阁,更不可能会成为首辅。 当年温家在新旧更迭的时候,温琼与身居高位,非但没有任何损伤,反而青云直上,也全是因为皇帝对那位六爷信任的缘故。 乔玉言当年嫁过去的时候,那位六爷便出了门,一直领着皇命四处奔波。 她得来的所有关于温六爷的消息都是来自于府里上下的谈论。 在她的印象中,温家上上下下对这位温六爷都极为恭敬,提起来脸上也多是崇拜之色。 怎么现在看来,这位温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庶子,似乎并不怎么满意。 仔细想来也属正常,庶子毕竟不是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以这位老太太的性格,喜欢才叫有鬼。 说起这个,便有人又说起温六爷的另一件事儿来,“说起来,你们家老六如今也是弱冠之年了,又生得那样一表人才的,是不是该找个媳妇了?” 说话的人脸上也带着笑,不知道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没有看出温家老太太的脸色。 “这孩子一向自己的主意大,当初家里明明有私塾先生,却非要跑出去求学,我哪里坳的过他?之前家里也几次写信说过他的终身大事。结果这个孩子一心想着他父亲的话,非要先立业再成家,这不,就要先参加科举再说。” 温老太太说着话,又叹了口气,“哎,不过孩子肯上进终究是好事儿,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只能支持他的决定了。” 那人连续提了几次温家六爷的话,见温老太太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便也不再说了,只低着头剥葡萄吃,也就没有见到温老太太目光扫过她时,眼底闪过的阴冷。 乔玉言坐在一旁装花瓶,不期竟听了这从前不知内情的事情,倒有些兴致勃勃的意头。 却在这时,宋家大姑娘跟前的丫鬟行了过来,“乔家姑娘,温家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我们姑娘和其他家的姑娘已经在等着了。” 有未出阁的姑娘在,这些太太奶奶们许多话便不方便说,惯例是要由府里的姑娘招待的,因此四个人便又起身向长辈告退。 等出了正屋的门,温如婷便拉着妹妹着急地对乔玉言姐妹道:“乔家妹妹,咱们从前那样要好,如今怎么就这样生疏了?” 乔玉容顿时黑了一张脸,到底想着在别人家,撇了撇嘴,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纵然乔家没脸,难道温家就有脸了?何苦在这个时候,非要来表白表白? 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她想到那日的事情,心里就堵得慌,纵然不全是温家的缘故,心里却也对温家十分不满,所以干脆便别过头,就当没有听到。 乔玉言却是淡淡一笑,言语不远不近,客套而疏离,“温家姐姐说笑了,我们姐妹心里一向敬重温家姐姐的。” wap. /92/92431/20716551.html 第134章:戏楼 乔玉言的意思就是,我已经很敬重你了,你不要自找没趣。 温如婷陡然间红了脸,神情有些仓皇和狼狈,却意外的并没有气恼,反倒是在短暂的调整之后,带着点讨好的笑意。 “我心里也看重两位妹妹,从前咱们在一处玩得那样好,我只怕为了一些莫名的事儿,坏了咱们的情分。” 前世自己这个小姑子可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有过什么软话,乔玉言心下轻嗤,只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一路往宋雨薇的院子走去,温如婷竟然就一路与她们姐妹搭话,明明二人的态度都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却偏偏能当做没有看见。 走了一半,前头又有丫鬟过来,说是预备下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宋家大姑娘方才带着其他来访的各家小姐们往那儿去了。 几人便又随着那丫鬟,调转方向也往戏台去。 虽然乔玉言二人确实不想搭理他们,但是这园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仆役多,也不单是宋家的,还有各家过来派着各处走动的人。 若是在这里闹出些什么闲话来,反倒容易横生枝节,是以乔玉言也不好撂脸子,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等终于到了预备戏台的地方,姐妹俩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温家的俩姐妹这缠人的功夫实在不容小觑,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乔玉言便连忙道:“我要去与宋家大姑娘说两句话,温姐姐自便。” 温如婷笑着点头,“我也还没有见着雨薇呢!咱们一道过去吧!” 其言语只熟稔随性,说不是好朋友恐怕都没有人相信,乔玉言抿了抿唇,便不再说话。 宋家在朝如今虽然声名很不显,可没有哪家当真敢不将他们家放在眼里。 宋雨薇已故的曾祖父,曾经官至内阁首辅,且历任三朝,当过两位皇帝的老师,当今更是亲自拟定谥号文忠。 如此荣耀,遍观本朝本代,还是独一份儿。 宋家太老爷在世时,便定下规矩,要后代的子弟们以做学问为要,便是入朝为官,也须得求放外任,造福一方百姓。 是以宋家在京在朝的名声极好,且宋家人品性谦和,行事妥善又谨慎,鲜少有人家与其关系不好的。 就是皇室,在他们面前,也不敢随意拿架子。 不然今日不过是宋家大爷儿子的满月酒,如何就有这么多人上门道贺? 还不是因为宋家叫人仰慕,偏偏平日又十分低调,鲜少这样声势浩大地办宴会。 如今宋家在朝为官的也就只有三四人,品阶都不高。 可宋家的宅邸却是先帝赏下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多番修缮,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都可见出自精心的设计和布置。 比如这用来看戏的小楼,便是专门搭建的。 就建在水边儿上,两层的楼分成了两扇。 男客在一楼,女客在二楼。 两扇之间有木桥相连,就是预备客人多的时候,分长幼而坐。 年长爱看戏的不至于被小辈吵嚷得没法好好看,年幼的也不至于非要耐着性子守规矩。 乔玉言走到楼下,便见到宋雨薇正带着丫鬟下来,对着她们一脸的歉意,“今日人多,实在失礼了,方才跑空了吧?” 几个人互相见过礼,温如婷笑着道:“没有的事儿,刚好半路上遇到你家的丫鬟说到这边来了,怎好劳烦你下来接呢?” 说笑着,几人便一同上楼去。 楼上已经坐了好些年轻的小姑娘们,宋雨薇便又互相给她们引荐,这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那头也正热闹,是宋老太太几人在簇拥下也上了楼。 “不用拘谨,方才在正屋已经见过礼了,这厢咱们便不要再过去了。”宋雨薇见几个年轻的姑娘起身,便连忙笑着招呼她们重新坐下。 又安排乔玉言和乔玉容两个人在她旁边坐定,“你从前不大爱出来凑热闹,今日可会不习惯?” 乔玉言和宋雨薇私底下见过几回,也很能说得上一些话,宋雨薇便贴心地问起。 耳边还没答话,就有人起哄嚷嚷开了,“宋姐姐偏心了,都是来你这儿讨茶喝的,怎的你就偏疼乔家姑娘些?” 此时这在座的都是年轻的姑娘家,说起话来没有什么拘束,虽说是抱怨的语气,实际上也就是开开玩笑,倒让楼上的气氛登时融洽起来。 “虽说宋姐姐家请的这班小戏不错,但是咱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今日难得人这么齐全,咱们想个有趣儿的玩意儿乐呵乐呵,姐妹们瞧着如何?” 正热闹着,就有人开腔提议。 说话的姑娘长着一张鹅蛋脸,笑起来有几分爽朗气,只是目光有些过于活泛。 乔玉言瞧着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是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袁姐姐这话说得很是,”她这一开口,立刻就有人应和,“我实在不耐烦听这文绉绉的戏,我家祖母爱听,我都不知道陪着听了多少回,再听下去,都该背得出来了。” “那咱们玩什么好呢?那边长辈都在,闹得太过怕是不像样呢!” “不然咱们击鼓传花?” “台上还敲鼓呢,这哪里听得到?” “要不就打双陆?” “人太多了。” “那咱们来做诗吧!” “就着戏台上的铿锵顿挫做诗,怕做出来的都是戏文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讨论了半天,还是先头那位姑娘道:“依我看,不如咱们来玩投壶,只是一则,不可闹得太过,影响那头长辈们的兴致才行。” “诶这个好!” 她这一说,顿时不少人点头赞同,实则前头那么多项目都被大家否定了,打量下来,这个算是最合适的了。 乔玉容也很有兴趣的样子,“我竟没有想到这个,只是好久没有玩儿,怕是手都生了。” 说完又转向乔玉言问道:“对了大姐姐,自来没瞧见过你投壶,你会吗?” 乔玉言的脸上带着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容,“我……还真不会。” 话音才落,就听到那头大家又开始商议起来,“这既然是一起玩投壶,总不能没有个彩头,不如姐妹们商量一下,看看拿什么作为彩头好?这样大家玩起来也会更用心些。” wap. /92/92431/20716552.html 第135章:投壶 当下就有人提议,让在场的姑娘们一人随意拿出一件东西来放在盒子里,直接当做最后的彩头。 得! 不但要参加一个不会的游戏,还要舍出一件东西去。 乔玉言虽然不是守财奴,也不是舍不得东西的人。 可这样莫名其妙的跟着赔物件儿,也觉得有些无语。 还是宋雨薇连忙道:“今日大家是来我家喝喜酒的,让姐妹们拿彩头的事儿,万万不可行,回头祖母要是知道,该说我不懂事儿了。” 这话说得倒是,若是叫宋家的姑娘赢了,岂不是变成了坐地讨要东西了? “依我看,咱们不要什么彩头,便叫最后一名领个罚吧!也不要罚什么难为人的,今日是宋家小公子满月,咱们便叫那最后一名,独自去那头的池子里,独自采一朵莲蓬过来,给小公子把玩,算是咱们一起替他庆生!” 宋雨薇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便这么办!” 本来就是凑趣儿一起玩,哪里就真的奔着赏头去的?当下小姑娘们都兴奋起来,宋雨薇连忙吩咐丫鬟婆子收拾出地方来,又让人去取双耳壶和钝头的羽箭。 乔玉容这下倒是有些担心自家堂姐了,“大姐姐,你该不会一支都投不中吧?” 乔玉言看着地上划的线和不远处放的壶,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果真从没玩儿过。”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小时候看到舅舅和表兄们玩儿,她也试过一次,偏偏表姐跟她正拌了嘴,便说她根本不可能投的进。 她心里不服气,只觉得此事十分简单,当下就当着众人的面儿,投了三支,结果果真如表姐所说,一支都没有中,甚至连瓶身都没有擦到。 那时候她脾气又坏,性子又十分要强,当下就哭着跑了,虽然后来表姐跟自己道歉了,可她却再也没碰过这东西。 谁承想,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又遇到。 乔玉容见她的神色,只好安慰她,“也不用太担心,都是一群小姑娘,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就是输了也就只是去折支莲蓬而已,那边必然有人在守着,只消吩咐一句就成,不用你下水的。” 竟然还真的安慰起她来了,乔玉言不由失笑,这样的小事儿她怎么会放在心上。 “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般软弱。” 乔玉容听到她这么说,才想起自家堂姐平日是管理上百仆妇的人,心胸与她这样的小丫头天壤之别,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姐妹俩说话间,屋子里就已经摆上了两支双耳壶,宋家的丫鬟也开始往各人手里分发羽箭,每人十支。 “这样好玩儿的游戏,怎么能少得了我?便是我来迟了,也该等等我才是。” 一道爽利的女声在楼梯口想起,众人看去,却是沈家大姑娘与另外两个姑娘一道上来。 沈家大姑娘沈婧,乔玉言倒是认得,二人并未有过什么交流。 只不过是因为但凡年轻姑娘们扎堆儿的宴会上,她总能叫人立刻注意到。 盖因她亦不喜时下素雅含蓄的打扮,回回必要华丽出众,落在人堆里,想不认识都难。 只这一回,她们一同上来,乔玉言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她身后的那两个穿着打扮较为寻常的少女身上。 她二人的打扮虽然寻常,可周身的气度却与众人截然不同。 乔玉言悄悄观察,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人上来之后,没有丝毫局促与拘束,打量起其他人的眼神未免过于理所当然,甚至有些像在打量什么物件儿。 宋雨薇正要跟沈大姑娘打招呼,目光落在那两位姑娘身上,登时神色一凛,正要动作,却被沈大姑娘给拦住了。 “雨薇不用太过客气,咱们之间无需如此,这是我两个表妹,今日见我要来,也想跟过来凑个热闹,你可不要嫌我多事才好。” 沈婧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对襟短袄,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了流云纹,一把青丝梳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尾端簪着双排的流苏簪,照例是华丽又贵气,更有几分利落和爽朗。 她这一来,自然又是吸引了场上大部分的目光。 乔玉言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小姑娘的神色有些异常,目光却不是在沈婧身上,而是她旁边的两位表妹。 这就侧面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沈大将军手握重兵,深得皇帝信任,沈家在京中也很有地位。 沈婧还有一位姑母是封了皇妃的,只是可惜去世得早,只生了位公主就过世了。 可就算是这样,沈家与皇家有亲这事儿却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此时那几位家族地位较高的贵女看沈婧那两位表妹的神色比看她还要恭敬些,这两位是什么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皇家的金枝玉叶,自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既然人家是微服出来,她就只当不知道便是。 “乔家姑娘倒是出来得少,不过当年咱们大启开国之初,忠勇伯可是在马上立的功,想来乔家的姑娘在投壶上,应当比咱们姐妹更受一筹吧!” 沈婧的话头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从与其他人的寒暄上转到了乔玉言身上,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乔玉言对上她的目光,分明从其中看到明晃晃的挑衅,不由心生疑惑。 “说起来实在惭愧,在这上头,我只怕真是要给祖上丢脸,投壶骑马之事,确实是一概不通。”乔玉言笑着回答,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会。 沈婧却摇头笑着道:“一听就知道这是自谦的话,这样吧!乔姑娘,我与你比,我让你五支箭,你只要投入的支数比我多,就算你赢,如何?” 好端端地,跟她比做什么? 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摆手,“沈姑娘误会了,我并非自谦,实在是技艺不行,若是真要跟沈姑娘比,我都不用拿箭,便可以先认输了。” “三支!”沈婧却想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比出三根手指,“我让你七支箭,我只拿三支,你还是十支。” 乔玉言还是摇头,脸上的笑容却只剩十分浅淡的一丝,“沈姑娘实在是抬举我了,你是沈大将军的独女,京中谁人不感叹一句你的风采,我如何能与你比?” 方才还在讨论投壶的姑娘们这会儿都安静了下来,目光惴惴地看着沈婧。 wap. /92/92431/20716553.html 第136章:我认输 就算是方才没有察觉,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沈婧这一上来就找乔玉言,这两人只怕是有些过节。 有那记性好的,立刻就想起乔玉言与安郡王之间的恩怨来。 一想到安郡王,自然就想起这沈家大姑娘倾心安郡王的流言,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眼下这个情形,倒是叫人不得不相信。 “你是看不起我?”沈婧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难道与我比试投壶,叫你乔大姑娘自降身份了?” 宋雨薇也皱了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沈婧竟然会在自家的宴会上闹出这样的事儿。 她连忙走过去,“乔家妹妹今日本就有些害暑热,且本就不善此技,方才是看到姐妹们都极有兴致,不好扰了大家的兴,才答应一起玩儿的,要说跟沈妹妹你比,那可太强人所难了。” “能与这么多人一起比试,就是不愿意跟我比一场,看来乔大姑娘是真的瞧不起我了。” 谁知沈婧听到宋雨薇的话,非但没有就坡下驴,反倒更加咄咄逼人起来。 乔玉言不欲叫宋雨薇为难,便伸手取了宋家丫鬟手里的羽箭,无奈地笑道:“既然沈大姑娘不相信,那我便是再怕丢脸也不得不勉力一试了。” 乔玉容脸色十分难看,便抢先道:“我也是乔家的姑娘,祖上的勇猛只怕我比姐姐继承的还要多些,不如我来跟沈姑娘比好了。” 虽知道如今堂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针锋相对和芥蒂,可乔玉言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维护自己,心下不由生出一股暖意来,悄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沈婧却嗤笑一声,“你才多大,跟你比,别人可不要是要笑话我欺负你年纪小?再说了,我只想跟乔大姑娘比。” 这样不将人放在眼里,乔玉言心下也生出了恼怒,转脸看到乔玉容气红了的脸颊,浅笑了一声道:“沈大姑娘觉得对我家堂妹胜之不武,却喜欢与我比,倒叫我自己疑惑,难不成我竟真的比容儿还厉害些?” 沈婧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乔玉言的意思,却看到几个心思玲珑的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心里就生出了几分不痛快。 还没有开口,乔玉言就已经拿了羽箭站到了白线后面,不等其他人反应,便一支接着一支地往那双耳壶抛过去。 她不像是在投壶,倒是像那两三岁小孩儿扔石子儿似的,看也不看中没中,只管一支接着一支地往前扔。 十支箭没有一会儿便被她投完了,非但没有一支投进去,甚至连碰到壶身的都没有。 最后一支箭落下,乔玉言拍了拍手,朝沈婧耸了耸肩,“好了,我投完了,轮到沈大姑娘你了,多谢你让我七支箭,沈大姑娘可要加油啊!” 整个场上顿时都安静下来,谁能想到一向流传说是想下来的乔家大姑娘竟是这样一个硬茬儿。 这种投法,意思很明显:我都说了我不会,你还要拉着我比,就是想让我输,那我就直接快点儿躺平输给你看好了。 她这一支都没有投中,对方的手里还握着三支箭,她却对着沈婧说加油,这里头的讽刺意味不要太明显。 沈婧方才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这会儿哪里还能不清楚,登时脸色难看至极。 乔玉容撇了撇嘴,迎到乔玉言身边,故意装作对她一个人抱怨,声音却又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都说了你不会,还要跟你比,这赢了就很光彩么?” 宋雨薇瞧着平日里乔玉言落落大方的样子,没有想到她也有几分气性在身上,倒是又生出了两分好感。 这下听到乔玉容这么说,又怕进一步叫两个人的关系僵化。 当下便上前一步,无奈笑道:“乔家妹妹,你老早跟我说你不善此术,我还当你是自谦,如此看来,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夸张啊!” 说着又转向沈婧,“你也真是的,还以为所有武将之家出身的姑娘,都如你一般厉害不成?好了,再投你可就真是胜之不武了。” 她言语亲热,脸上又带着平常的笑,将这件事情三言两语带过去,好叫沈婧下台。 可惜她想的是好,却未必有人肯领情。 沈婧冷冷一哼,直接将手里的三支箭一起抛出。 双耳壶陡然间“咣当”乱响,众人看过去,就见那三支箭有两支稳稳地落在了壶口内,另外一支更是插在了壶耳里。 “好!”当下便有人喝彩。 只是声音一出来,便被沈婧一个眼神给堵在了嗓子眼儿,场上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乔玉言却恍若未觉,脸上挂着好看但虚假的笑容,“果然是沈大姑娘赢了,我认输。” 说完就拉着乔玉容打算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忽然听到背后沈婧冷冷一笑,“还有谁要比吗?” 她如此霸道,还带着两位公主一起过来,谁敢应声。 乔玉言才坐下,就见她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乔大姑娘方才的动作太快,我都还没有说完规则,你就把箭给投出去了。” 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转身看向她,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玩儿没有彩头的游戏,方才说要与你比一场,彩头都还没说呢!” 乔玉言还没有开口,宋雨薇便连忙打圆场,“赵大姑娘来得晚,方才没有听到我们商议的,这投壶只是一时的游戏,大家已经商量好了,不要彩头的。” “那是你们方才的规矩,可不是我的规矩,”沈婧这会儿也不肯给宋雨薇一点儿面子,目光直直地落在乔玉言身上,“不过我也不是喜欢故意为难人的。实际上是方才上楼就看到乔大姑娘头上的那支后压实在好看,就起了爱惜之心,不如乔大姑娘便将那支后压当做彩头给我吧!徐家在所有江右商里算是有名的,你从小在徐家长大,不会连这么个小东西都舍不得了吧?” 她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许多人目光都落在了乔玉言的头上,不少人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反正惹了沈婧的是乔玉言,不说话只干坐着看热闹谁不愿意? 宋雨薇急得不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才开口就被沈婧给堵了回去,“这是我跟乔姑娘之间的事情,其他人就不要过问了。” wap. /92/92431/20716554.html 第137章:遇到熟人了 还是那两位跟着沈婧一起来的姑娘开了口,其中那位碧色短襦的姑娘便道:“乔姑娘这发式,若是将后压取下来,只怕一头的头发都要散了,如何成个体统?” 另一位穿着烟紫色缂丝袄儿姑娘却一脸无所谓地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今日只当来看热闹就行,她们平日里说不定就是这样玩儿的呢!” 在场这些姑娘家便是方才不知道这两位身份的,这么一会儿也能跟自己身旁的女伴打听出来了,众人便不敢再开口。 宋雨薇咬了咬牙,若是今日出了这样的乱子,她可就真没法跟长辈交代了。 她纵然好脾气,这会儿心里头也难免怨怪起沈婧来。 好好的在她家发什么疯?还要拿她的客人做筏子! 所以当下语气也冷淡了下来,“沈大姑娘,若是您真想与乔大姑娘压下彩头比一场,只怕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今日是我家小侄子的满月礼,里里外外多少长辈看着,今日早就说好了,姐妹们之间玩闹而已,彩头不彩的,实在是未曾准备。”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哪里还有人有心思玩什么投壶,巴不得赶紧坐下来好好看戏。 这戏就是再不好看,也比眼前这一出看得叫人舒心。 沈婧看着宋雨薇已经沉下来的脸色,再看那两位的神色,便知道今日想要再为难乔玉言已不大可能,便冷哼了一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既然没有别人再比,那这一场投壶,乔大姑娘可就垫底了,愿赌服输!” 意思就是今日投壶之初定下的规矩,乔玉言必须得要遵守。 宋雨薇看那坐在沈婧旁边的那两位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皱了皱眉,只能无奈地看向乔玉言。 今日是宋家的喜宴,整个宋家,上至宋家老太太,下至宋雨薇,都是极和气的人。 乔玉言自然不会叫人家家里为难,更何况,老太太和宋家老太太还是多少年的手帕交,便笑着应了,“自然是愿赌服输,我再不会赖的。” 说完便独自一人下了楼,顺着宋雨薇说的路往荷花池那边走。 直走到外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之前几次出门,都是老太太拖着她一道出来的,这些世家之间的关系,她其实没有什么兴趣,所知道的也都是管理家中人情往来的时候,所学习到的一些。 如今看来这还远远不够,比如今日这忽然冒出来的沈大姑娘,她就实在闹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人。 她回去还是得好好找找原因,到底是因为她个人的缘故,还是因为乔家。 再仔细想想,前世她好像跟这个沈大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未得对方的对付,这么看来,那就是重生之后才发生的事儿了。 她仔细将重生以来少数的几次出门仔细地想了一遍,还没有理清楚,就有一个小丫鬟笑着道:“是乔家姑娘吧?” 乔玉言一看她身上的衣裳,知是宋家的丫鬟,便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方才已经吩咐了下来,荷池往这条道过去,那边已经有人在采莲蓬了,姑娘选一支带回去就行。” 乔玉言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是一条铺着碎石的小道,经过一道由两从翠竹修饰的月洞门,再往里去就看不见了。 那丫鬟指完了路便行礼告退,“姑娘得独自去采莲蓬奴婢就不好跟过去了,这便告退了。” 乔玉言笑着道谢,才往翠竹的方向而去。 宋家的园子极大,曲折的游廊就不要说了,假山亭台更是一步一景,分明是下了很大功夫设计的。 眼前的这道月洞门便完完全全是由道路两旁的翠竹架构成的,中间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布置,瞧上去浑然天成,又别有一番意趣。 每一处景致还提了牌匾对联,大约都是出自宋雨薇的曾祖父,乔玉言自认没有什么学问,读起来都觉得意味无穷。 这里没有那群叽叽喳喳的姑娘,倒是正好叫她放松放松,倒省得还要听她们说一句话,便咂摸一回,实在伤神。 心里头正觉得自在,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笑声,从一旁的巨石后传来。 乔玉言一惊,差点儿没站稳,连忙扶着一旁的墙壁,才往那巨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肥头阔嘴,满面油光的男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眯着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乔玉言,脸上带着垂涎的笑容。 乔玉言心下一惊,连忙后退。 张伦!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这个人乔玉言如何都不可能会忘记,前世她就因为此人而吃过大亏。 那时候她已经嫁入温家为妇,当时成亲未久,温良虽然已经不然婚前那般对她温柔小意,但也还没有到后来那般面目全非。 两人的关系至少还能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那时候也是在一次宴会上,忘了是在谁家,她无意间碰上这个人,当下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叫她在别人家里头就丢了脸面,回去之后温大太太直接训斥她不知检点,行为放荡,这才惹来张伦的觊觎。 她心里满腹委屈,被婆母训斥了也不敢辩驳,谁知回屋之后,温良也将她骂了一顿,跟温大太太的说法如出一辙。 都怪她太过招摇,惹来那张伦的注意。 她当时万分不解,明明是她吃了亏,受了委屈,丈夫不去找对方理论,怎么只一心怪责自己? 后来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 那张伦是娴贵妃娘娘的表亲,虽然关系不近,但是此人极善钻营,靠着娴妃娘娘亲戚这么一个名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又极会讨娘娘的欢心,平日所为不过就是极尽所能地在天下各处搜罗一些奇珍异宝来进献给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便在圣上跟前多加赞赏,竟让圣上亲自赐了个伯爵的爵位在身,还时常褒奖。 如此一来,便是此人人品卑劣,在京城中也没几个人敢真的别他的苗头。 前世乔玉言遇到那样的事儿,温家如何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张伦最好美色,见到了乔玉言的脸之后才起得淫-心闹出来的事故。 可张伦那样的人,温家根本就不敢去惹,心里的怒气便只能对着乔玉言撒了。 这些都是后来她才想明白的,也是从外面打听到,这个张伦最爱的只有财和色。 家中姬妾不知凡几,但凡碰到长得标致的女子,便要想尽办法弄进府去。 前世乔玉言是温家的媳妇,他便是有贵妃娘娘撑腰,也不敢胡来,乔玉言才算是躲过一劫。 京里却不知道有多少平头百姓人家的女儿,被他以权欺人给祸害了。 乔玉言想起关于他那些手段,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当下便要退出去。 那张伦却笑着往她这边来了,“哟,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样标志,我竟从未见过,过来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wap. /92/92431/20716555.html 第138章:致命的危险 乔玉言才跑到月洞门口,就被他阻了去路,那双眼睛十分放肆地在她身上逡巡。 乔玉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头皮顿时隐隐发麻,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只能竭力保持镇定,“张大人!自重!” “哦?你认得我?”那张伦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那张肥脸上的笑容更猥琐了几分,“既然认得我,便干脆跟了我吧!你是哪家的姑娘?若是家世尚可,我倒是可以三书六礼地求娶,毕竟,我还没见过这样标志的小娘子。” 这个恶魔! 乔玉言跟这种人讲不了道理,只能一边周旋一边后退,以期能找到生路。 “张大人不要开玩笑了,您是天上的龙凤,小女子蒲柳之姿,实不堪配,”说着心下一动,“今日宋家喜宴,多少世家贵女都来了,这里头必然有与张大人家世人品相当的,才是张大人的良配呢!” 小姑娘长相明艳,一双眼睛尤其动人,不似时下那些姑娘欲语还休的娇柔,也不似那等没教养的凶狠,而是明媚中带着几分倔强。 偏偏一张脸却又生得极为娇艳,在此时,那张叫人移不开目光的脸上带着惊惶失措,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乔玉言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张伦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京中无人不知,宋家行事一向稳妥,如今后院如此多的女眷在,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一个人单独入内? 偏偏此人这会儿分明是被糊了脑子,她有心想要试探两句,却根本不得其门。 那人一双眼睛只顾着看自己,嘴里尽是些不三不四的话,她心里又气又怕。 退了几步之后,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 所以方才那个丫鬟也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这哪里是去荷池的路! 难道今日真的要被此人毁了清白么? 脚下忽然踩到一个凸起的东西,随即整个人身子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那张伦一见,便立刻扑上前来拉住了她,“小美人儿,小心些呀!若是摔疼了,爷可是会心疼的。” 离得这样近,乔玉言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廉价的脂粉气,还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钻过来的。 挣扎间已经看到将自己绊倒的是一块脱落的地砖,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着那人俯身抄起了那块石头,没有丝毫犹豫,拼劲全力往对方身上砸,“放手!” 张伦这一向为所欲为惯了,遇到的那些小姑娘,刚开始自然也是要反抗的,只是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何是他的对手。 平日里饭都不敢多吃两口的小丫头又能有什么力气,回回都不用费什么劲儿,就能扒了个干净,到最后还不是任他施为? 眼前这个小美人儿,看着倒是个有几分气性的,可再有气性的小姑娘在他的手里也难走脱,所以张伦根本就没将乔玉言的反抗放在心上。 甫一抓着人,就打算直接用强,哪里想到额头忽然挨了一下,疼得脑袋发晕,手上自然就弱了力气。 那手底下的衣衫趁机便滑溜了出去,张伦扶着一旁的墙壁,才叫自己站定了,伸手往额头上一抹,竟抹出一手的血来。 登时怒从心起,再一看,那小丫头这会儿竟直接跑到月洞门外头去了。 “跑?老子看你往哪儿跑?你还能跑出老子的手心?” 乔玉言才跑出来,就远远地看到那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这边来,在最前头疾步而行的,分明就是宋雨薇和乔玉容。 后头还跟着好些方才一起玩的小姑娘们。 乔玉言长舒了一口气,人都过来了就好,那张伦便是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 谁知才要奔过去,忽然脚上一痛,人就摔倒在地,还来不及喊出来,就被人将嘴巴给堵上了,紧接着一双手就被剪到了身后,叫她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大得惊人,乔玉言便是没有接触过,也知道是遇到了有功夫在身上的练家子了,没想到张伦竟然还带了人在这里。 这一下忽如其来的变故,乔玉言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待要再挣扎,却哪里还动得了,整个人被一阵大力往里托。 究竟是谁?竟要这样害她! 她实在是太大意了,没料到在宋家的后院竟然会有这样的凶险! 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家堂妹的脸了,看到她正四处着急地寻找自己,可她喊不出也动不了。 头顶的蓝天一寸寸地消失在翠绿的竹叶后,她的鞋子已经被脱掉了一只,脚后跟被拖在粗糙的地面上,辣辣地生疼。 她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法子,可眼泪却比理智更快一步,自有主张地大颗大颗从眼眶滑落。 她想到前世的苦难,想到她受过的折磨,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让那对母女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她在此受到折辱,她这辈子就完了。 这不同于乔玉宁和温良的事儿,今日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一死,来换家族的名誉。 那她母亲怎么办?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想到未报的仇,想到徐氏和孩子,乔玉言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顾不得脚上的疼痛,猛然往后一个挺身,竟将身后桎梏着自己的汉子顶得一个踉跄。 千钧一发之际,她几乎是立刻拔下了头上的一支簪子,看都没看就往身后戳,这一下,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道。 钝器入肉的声音伴随着那人的闷哼声清晰入耳,乔玉言哆嗦了两下,甚至都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松开拿簪子的手就要跑开,“救……” 哪知一步都没有迈出,就被那人扣住了肩膀,“臭丫头,找死!” 乔玉言被那人一拽,整个人摔倒在地,登时眼冒金花,哪里还使得出半分力气。 后面半句话就被摔回了喉咙里,连喊一声都喊不出来。 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左边的肩膀染红了一大片,分明是方才被她刺中的地方。 这人一身的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乔玉言张嘴想喊,就被那人拿一把匕首抵住了喉咙,“敢嚷嚷,宰了你!” 明晃晃的匕首,光可照人,乔玉言甚至看到刃面上自己的脸,她咽了口口水,不住喘着粗气,“你是谁?为何要害我?” “别废话,快起来!” 他的话音才落,一道破空声响起,眼前一道暗影落下,然后整个人便被人一把从地上抄了起来。 wap. /92/92431/20716556.html 第139章:你怎么在这儿 温热的怀抱有一股淡淡的竹香,乔玉言心下一定,等双脚在地上站定了,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温叔叔!”乔玉言觉得自己这三个字是冲破喉咙吼出来的,而实际上她这会儿抖得厉害,根本语不成调,不过发出了一个暗哑的音节罢了。 如小受破碎的呜鸣,叫温停渊心下骤然一酸,顿时脸上的寒霜增添数层。 程风面色阴沉地站在那已经被制服的壮汉旁边,垂首不语。 温停渊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便转向乔玉言,“我们走!” 乔玉言此时巴不得赶紧离开,正要点头,忽然身子一轻,竟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温叔叔!” 他这忽然的动作倒是让乔玉言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前边儿宋雨薇等人已经找了过来,若是叫她们看见这个情形,如何解释得清? “无妨。” 温停渊说完这句话,便抱着她转身进了另一条小道,然后路也越走越偏僻,竟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去哪儿?” 乔玉言有些发蒙,这明明是宋家,怎么他看上去如此熟门熟路的样子? “先给你上药。” 她还想问两句,可一见着他阴沉如水的面色,疑惑的言语莫名地就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再问了。 行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十分雅致的院子。 一个年轻的男子迎了上来,见到他们二人,眼中难掩惊骇之色,“停渊,这是……” 乔玉言看到来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这不是宋家三公子么? 前段时间,老太太热络地拉着她来宋家,目的不正是落在这宋三公子身上? 若是从两家的门第及如今的地位来看,乔家比之于宋家也没什么不足的,毕竟如今宋家并无什么得力的人在朝。 可若是说起,乔玉言和宋旌书,那估计十停人总要有八停人会觉得不般配。 一来乔玉言在京城名声不显,后来为人所知的事迹也并非什么好事儿。 二来却是因为宋旌书实在太过优秀,有人说宋家的这些子弟当中,只有他最像当初的宋家太老爷。 他虽未参加科举,可早就才名在外,七岁就曾当众做出一首七绝,连当今圣上都亲口夸赞过。 更何况,他还生了一副好相貌,京中贵公子中,也就是安郡王与他不分伯仲。 宋家的家风,门第,加上宋旌书本人的品格,京中那些人家,哪一个不想着能将自家姑娘嫁给他? 此时他手里还拿了一卷书,脸上的惊骇与乔玉言相比,也不差什么。 温停渊没有多解释,只是语气森然地问了一句,“哪间房间得用?” 宋旌书听这话,再看他怀里的乔玉言,形容十分狼狈,便知道必然是有事故,连忙在前面带路,往一旁的厢房去,“没人住的,不过日日都有打扫。” 温停渊丝毫不客气,由着他给自己开了门,径自进去,将乔玉言放在了窗边的塌上。 然后便半跪在前面的脚踏上,要检查她脚上的伤口。 纵然乔玉言多活一世,却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窘迫的场面,当下恨不能找个洞,将自己藏身进去,见着他动作,连忙就要把脚缩回来。 温停渊的动作一滞,转脸看向还呆愣在门口的宋旌书。 对方立刻反应过来,飞快地退了出去,还站在了院子里。 温停渊这才把头转回来,脸上的表情却仍旧冰冷,好在语气还算温和,“没外人在了,我看看你的脚。” 乔玉言这会儿却觉得不自在极了,连忙摆手,“没什么事儿,你把药给我,我……我……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发现温停渊的眼神冷了几分,让她觉得分外陌生,后面的话就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最后还是认命地把脚伸了出去。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从前在徐家,她甚至经常睡在温停渊的屋子里,也从不觉得如何。 有时候玩累了走不动,也常常是叫他背自己回家。 更别提偶尔的小擦伤,非要眼泪汪汪地叫对方给自己呼呼才算罢休。 可今日,他要给自己上药,怎么就觉得很不自在呢?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中闪过,她几乎都不敢去看面前的人,只提溜着眼睛到处乱打量。 直到脚后跟上的伤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立刻转回了注意力,忍不住呼痛,瞬间眼泪就疼了下来。 好在这疼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便是冰冰凉凉的感觉将整个伤口覆盖,将方才的灼痛抚平。 温停渊仔细地替她将所有细小的伤口抹上药膏,再拿干净的纱布替她将伤口包好,才将她的脚放下,抬起眼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乔玉言眼中却转动着泪花,“温叔叔……” 方才的惊惧、委屈这会儿忽然一股脑儿涌上来,眼前的人便又成了那个总护着她的温叔叔了,她也如同每一次受了委屈去找他似的,当先哭了出来。 温停渊那复杂的神色渐渐隐了下去,眼睛里便只剩下了心疼,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涌入怀里,自然而熟悉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更是触碰到她心里最敏感的那个点儿,乔玉言倒是哭得更欢了。 想到今日的事情,心里委屈害怕想哭,想到徐氏的偏心,想哭。 更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心里更是疼痛难忍,干脆就揪着他的前襟痛痛快快地哭个够。 两世为人,真正能让她敢无所顾忌地放肆大哭的,也就只有这一个怀抱而已。 疼她的人很多,可她却自小就知道,自己许多的情绪都不能肆意表达,不然会让那些疼爱她的人为难。 只有一个温叔叔,他甚至都不会问她为什么不开心,不会问她受了什么委屈。 她想哭就哭,哪怕哭完了,打个哭嗝儿,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没有关系,他只会倒杯水给她,叫她喝完接着哭。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温停渊一直等到她哭完了,才将她从怀里捞出来,然后塞过来一个小茶盏,“喝点儿水。” 乔玉言这回算是哭了个尽兴,哭到最后人都一抽一抽的,脸上更是哭成了个大花猫,喝完一杯水之后,情绪才终于调整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坐在他怀里,脸上莫名一红,连忙扶着塌几,往一旁移开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一旁温叔叔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 不过想到他一向疼自己,今日这事儿被他遇到,心里生气也是正常。 眼下她却更加疑惑他的出现,“温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wap. /92/92431/20716557.html 第140章:言儿想嫁人了? “还有三日便要下场,扬青邀我来他家坐坐。” 温停渊随口解释了一句,乔玉言却从这里头听到了许多信息。 首先,扬青是宋旌书的字,这还是她偶然间从宋雨薇的嘴里听到的,这是从前宋太老爷在的时候替他取的。 实际上有些不合规矩,所以外头知道的人并不多。 温停渊却直呼他的字,可见二人关系不一般。 然后便是他说的下场。 乔玉言当然知道秋闱马上就要开始了,可这跟温叔叔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是以梦坡书斋为契机,想要做京城里那些试子的生意? 虽然是这么想,可实际上她心里却是半分都不相信,没有理由,她就觉得不是这样。 脑海中灵光突现,乔玉言立刻脱口问出,“温叔叔你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温停渊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却说起另一件事,“宋家并没有邀请那个张伦来赴宴,待会儿就能知道他是谁带进来的了,你是得罪了人吗? 他这一说,乔玉言才想起之前自己的推测,连忙将今日的事情细细地说了。 “我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明显是有人在针对我。”乔玉言心里也是恨极,她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人起这样狠毒的心思,想就此将她彻底毁了。 她甚至都不敢想,若是那人得逞,等宋雨薇等人带着一群人过来时,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 “提议投壶和惩罚的是同一个人吗?” 乔玉言还在思索今日的所见,忽而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思绪立刻清明,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是一个姓袁的姑娘,不过我已经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温停渊只是静默地想事情,并没有说话,又去给她倒了杯水,见她喝下去之后才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他总是有这种力量,不管自己出于怎么样糟糕的情绪里,在他面前好像都能慢慢地走出来。 “哎呀,我的鞋!” 说起那些姑娘,乔玉言知道自己现在得赶紧回去,这会儿外头还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 估计老太太和徐氏也知道了她不见了的消息,两个人一个上了年纪,一个怀着身孕,乔玉言不想叫她们担心。 正想下来,才发现自己的鞋子方才在那边已经被弄掉了,不由着急起来,“这我可怎么办?怎么回去?” 说着又想到张伦,“我不能再露面了,那人没能得手,却已经见过我的样子,我听说这个是十分无耻,若是真叫他知道了我是谁,我只怕日后都不能安生。” “我送你去你母亲那里。”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似乎是对外面的宋旌书说了几句话。 乔玉言实际上还是没怎么弄明白,温停渊怎么会跟宋家熟识,又想起徐氏之前说过,不要叫人知道他们认识的话来。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温叔叔有仇人在京城,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没多久,温停渊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包袱,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又拿了一双素锦缎的翘头鞋,仍旧蹲下去要给她穿。 乔玉言立刻缩回了脚,脸上露出些羞赧来,“温叔叔,我马上就十四岁了。” 言下之意,她已经是大姑娘了。 温停渊闻言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笑意,却如她所愿站了起来,让她自己穿鞋。 乔玉言试了试,竟然大小刚刚合适。 “身上的衣裳也要换了,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叫我。” 说完便又再一次出了门。 乔玉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实际上已经有些不能看了。 那人将自己在地上拖了好一段,后面她不管不顾地刺伤了对方,身上也染上了血,这会儿简直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那边的脸盆架旁边放了一只水壶,她伸手摸了摸,里头装的是温水,连忙打了水,用自己的帕子净了脸和手,才将矮桌上的包袱打开,里头是一套时下比较常见的对襟袄裙。 等她换好了衣裳,温停渊再进门时,她也差不多把头发重新挽好了。 “待会儿少不得要想些说辞了。”乔玉言一边咕哝着,一边将最后一绺头发绕上去。 “我方才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你祖母似乎在替你相看人家?” 听到这话,乔玉言手上一抖,正要簪上的发钗立刻便滑落在地,“你这是听谁说的?” 她脸上都红成了一片,连忙转过头来问他。 温停渊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她脸上,“是吗?” 乔玉言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是祖母的意思。” 她纵然对自己的婚事一点儿都没有兴趣,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相看什么人家,可老太太四处走动是为了她的亲事,这是事实。 “言儿想嫁人了?” 这样调侃的话,乔玉言几乎没有从他的嘴里听到过,陡然听到,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而这样看着自己的温停渊,她忽然间又产生出了方才出现过的那种陌生感。 这样的陌生感叫她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只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温停渊忽然快步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言儿想嫁人了?” 他竟又问了一遍,乔玉言这次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说完似乎是又觉得这答案有些无力,紧跟着解释,“我还小呢!哪里就要说亲了?是我祖母心里不放心,总想先找个稳妥的,替我先定下亲来。” “你不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温叔叔身上的气质,好像又仍旧回到了她熟悉的那般,方才心里猛然出现的紧张感也消失殆尽。 “不想,嫁人有什么好的,能有我现在这般自在吗?” 这是她的心里话,只是说出来估计也没有人相信罢了。 “好。” “啊?”乔玉言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不由地拿疑惑的眼光去看他。 温停渊却不再看她,“走吧!是时候回去了,我陪你一起去。” wap. /92/92431/20716558.html 第141章:这算什么理由 陪她一起去? 乔玉言连忙跟上,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伤口,差一点儿便要摔跤,好在温停渊的手及时伸了过来,叫她扶住了。 “我背你。” 他的提议叫乔玉言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那可不行,若是叫人看见,我也别活了。” 温停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嗯,我带你出去吧!” 宋旌书已经在院子里等了许久,见到她二人出来,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在乔玉言脸上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对温停渊道:“那边已经差不多了。” “嗯。” 这个态度显然让宋旌书不满,他连忙快步跟上温停渊的脚步,“这样一来,你可就算是把我宋家拖下水了,怎么说,今日的事情也是发生在我们家的。” 温停渊却稍微放缓了脚步,朝宋旌书淡淡一笑,“欠你一个人情。” 他们这打哑谜一般的言语,乔玉言听得似懂非懂,总觉得他们是在说今日自己遇到的事儿,可他们说话的内容,她却又听不懂。 “温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呀?” “温……叔叔?”宋旌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只疑惑地看乔玉言。 “额……温~公子他比我大几岁啊!”想到徐氏说的话,乔玉言连忙找补。 这算什么理由? 遇到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就可以随意叫叔叔了? 那怎么不见她叫自己叫叔叔呢?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叫他满意,可走在他旁边的好友分明是一副不愿意多解释的样子,他便是心里有疑惑,也只能先暗自压下。 这一路上仍旧没有什么人,乔玉言却看得出来不是他们来的时候的那条路。 等穿过了几座浮桥,乔玉言才终于熟悉起眼前的路来。 刚转过一条小道,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前面。 那人一转身,过分好看的笑容差点儿将乔玉言的眼睛给晃花。 “大侄女儿,你这动作可够慢的。” 乔玉言一噎,上次称呼了一次侄女儿,她还真成了他的侄女儿不成? 安郡王却仿佛看穿了她心里所想,将手里的一支莲蓬塞到她的手里,笑嘻嘻道:“那可不,你若不是我大侄女儿,我今日怎么给你解围呢?” 乔玉言转脸看向温停渊和宋旌书,发现这两个人对于安郡王出现在此处似乎一点儿都不吃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难不成他们早就认识? 这么想着,再看他们三人的脸色,这样平静和自然,果然是早就认识的。 “走吧!”温停渊先说了一句,目光看向远处。 安郡王便笑嘻嘻地往前一步,“得,咱们去看看前头是什么情形了吧!” 乔玉言莫名地从他这句话里头,竟然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她心里还在紧张待会儿怎么跟长辈们解释的事儿,这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他们二人走在前面,温停渊便在后面细细地与乔玉言说着待会儿的应对之语。 乔玉言连忙仔细听他说,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还给他复述了一遍,“是这样对吧?” 既然宋旌书在,这又是在宋家,给出了这份说辞,那后面必然有了相应的安排,乔玉言这才放心下来。 “言儿记性不错。” 竟又是小时候夸赞自己的语气,她几乎都怀疑他接下来会不会给自己一串糖葫芦了。 接着她就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温叔叔,你如今住在哪儿?在书斋那边吗?下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这个天儿热得很,你可别中暑了,等我回去收拾些防暑的药给你送过去。” 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乔玉言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心思也就更加活泛,不由便想到了温停渊的考试上,连连嘱咐起来。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用忙活。” “听说入场的时候会被搜身,衣裳都不能有夹层的,是谁替你打理的?” 她对科举上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通,前世她与温良认识的时候,他已经中了进士。 且在学问方面,二人实在没有什么话题,他也未曾对自己提起过。 这回是温叔叔要参加科考,乔玉言不由地就关心了起来,许多不懂的事情都拿来问他,温停渊便在旁边轻声细语地回答。 他们二人说着话没有觉得怎么样,前头走着的两个人却是相同的脸色,不可置信。 安郡王和宋旌书两个人已经不知道对视了多少次,确定对方脸上跟自己一样震惊之后,又各自别开来来疑惑。 温停渊什么时候这样有耐心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话了? 这个人平时不是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唇舌么? 后面这个乔家大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还一口一个温叔叔地叫,温停渊是她哪门子的叔叔? 他们这一行人,不说身份气质,单是长相,就足够引人注目。 安郡王和宋旌书都是京城里年轻公子里头,数一数二的好容貌,平日里见着一个都不容易,今日竟出现在一处。 而后面那个身量修长,容颜绝俗的男子又是谁? 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他站在二人后面,看上去长相竟然比那两位还要出色,京中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位谪仙似的人物了。 且见他身上的穿戴及周身的气度,非一般人家必然养不出这样的人品。 这就更加叫人疑惑了,这样的一位贵公子,如何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 乔玉言自不用多说,第一次见着她的人,谁不曾被她的容貌惊艳? 只是眼下这四个人在一处,竟叫人生出眼花缭乱之感,一时间也就顾不上被她惊艳了。 不过众人发现是她的时候,虽然没有太多惊艳,可惊讶却是明明白白地浮现在脸上的。 当下就有人飞快地往戏楼里奔去,“快,快,快去告诉老太太和太太,乔家大姑娘回来了。” 等四人走到戏楼前,上头的人就带着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下来了。 宋家老太太和乔家老太太及太太徐氏,是在最前头的,脸上都是急切而担忧的神色。 “言儿!你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徐氏显然是早就坐不住,这会儿也顾不上长辈在前面,径自就绕过了两位老太太,直接快步往乔玉言这边而来。 wap. /92/92431/20716559.html 第142章:他竟然是温六爷 乔玉言连忙迎上去,扶了她的手先宽慰,“娘我没事儿,只是遇到些麻烦,好在有……宋三公子。” 说话间,其他人也下了楼来,乔玉言立刻就注意到这会儿人似乎少了许多。 宋家老太太跟乔家老太太二人也携手走了来,先打量了一下乔玉言,然后宋家老太太便转向徐氏笑道:“乔家大太太不必太过担心,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家大姑娘一向妥帖,必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然后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孙子身上。 宋旌书已经走上前来,给在场的长辈们一一行礼毕,“回祖母的话,原是停渊过两日就要下场,孙儿邀了他和安郡王一道喝茶,谁知竟然遇到乔家大姑娘走迷了路,困在了后头那没人打理的林子里,这才将她送了回来。” 按说这也有些于理不合,毕竟他们三人都是年轻的男子,可乔玉言是因为前头与几个小姑娘投壶输了,应诺独身前去采莲蓬的。 更何况,到底是他们三人在场,且安郡王身份贵重,宋旌书也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 四人磊落大方地走出来,倒叫人没法随意怀疑。 宋老太太便上前携了乔玉言的手,一脸慈爱与心疼,“我们家那后头的林子已经许久没打理过了,可怜见儿的,怕是吃了苦头了,回头还是要把那里头收拾干净来。”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宋家当家的主母说的,宋大太太便连忙应声。 宋老太太毕竟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过?一双眼睛练得比谁都精,一眼就看出乔玉言身上的衣裳已经唤过了,虽然没没明说,这一句却是正好替她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宋大太太声音才落,就有一人走上前来,“那是谁?” 乔玉言闻言看过去,竟是那与沈家大姑娘一起过来的两名少女中的一名。 方才乔玉言打量着众人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她们的身份,只是对方分明不欲暴露,她自然就当不知道。 可此时那少女站在宋家老太太旁边,举止端庄,神态倨傲,与方才和众贵女一起玩闹时已经截然不同。 再一看其他人,除了几位身份较高的老太太,态度都自发地添上了几分恭敬。 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大约方才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们已经表露了身份。 而此时那少女的目光正直直落在温停渊身上,眼神中是毫不加以掩饰的惊艳。 宋老太太还没有开口,温老太太就先着急忙慌地上了前,恭敬地对少女回话,“回嘉禾公主的话,这位是妾身家中第六子,从前一直在外求学,甚少在京中露面,是以公主未曾见过。”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方才温停渊出来时,众人当中也有许多好奇,这样一位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竟然从未见过。 且听方才宋家三公子的话,他们三人的关系分明不同一般,照理说,这样出色的年轻男子,怎么可能会寂寂无名? 这会儿听到温老太太的话,不少人的心里就开始活泛起来。 也有些人觉得温家是真真有福气的人家,不但一家子正蒸蒸日上,就连如今的后辈儿也一个顶一个的出色。 不过,也有少数一两个人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来。 乔玉言却是满脸震惊,她正要回头去看温停渊,手臂上却感觉到被徐氏掐了一下。 她满脸惊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就见徐氏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都是警告的意味。 这让她又想起当初徐氏说不要叫人知道他们认识的事情来。 可她此时心里的震惊实在没办法平复,温叔叔是温家六爷?! 怎么会这样? 他竟是那个温家的温六爷! 前世她没有见过温六爷,可那个神一样的男子一直活在所有温家人的口口相传里。 便是温良,提起自己这位六叔,也满是钦慕,同时还有些畏惧。 温家大老爷温琼与虽然后来入了阁,可在温家,也无法同那位温六爷相提并论。 盖因谁都知道,大老爷能入阁,圣上全是看在六爷的面子上才提的。 温六爷与圣上关系莫逆,甚至还曾叫他留宿宫中,与其通宵对弈饮酒。 整个朝堂,能有这种待遇的,只怕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这样一个人,在她眼里一直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虚化了的形象,一个只落在耳朵里的名字。 可是,他怎么会是温叔叔? 怎么能是温叔叔呢? 乔玉言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似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看一看温叔叔此时是什么表情,可她随即便很快明白过来,前世所有的事情,连一句前尘往事都称不上。 竟似只有她一人知晓的梦境一场。 她能问什么? 就算是没有前世的事儿,她又能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是温家人? 又何必要说,温家对于她乔玉言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不是吗? 乔玉言心乱如麻,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然后她听到那个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响起,是对着公主行礼。 嘉禾公主饶有兴趣地上前,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温停渊?哪个停?哪个渊?”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嘉禾公主的意思了。 虽说时下讲究男女之防,可对方那是天之骄女,难道她看上的人,还能得不到吗? 更何况,这嘉禾公主一向很得圣心,眼看着到了婚嫁的年纪,大家也都知道圣上有心要挑一位家世门第人品相貌都上好的俊彦给这位公主做驸马。 已经有不少人家心里悄悄动了念头,没见着方才借着给宋老太太拜寿的名头,就有不少年轻子弟在公主跟前漏了脸么? 可动了心思是一回事,皇家的公主难道还能算计什么不成?说到底也是等上头的意思罢了。 这温家倒是好命,这个儿子一回来,竟然就博得了公主的青眼。 温老太太眉头一跳,神色复杂难辨,刚想说些什么,温停渊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宋老太爷还在外书房等着草民,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wap. /92/92431/20716560.html 第143章:谁出事了? 空气好像忽然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穿着竹青色直裰的年轻男子身上。 只看到他随意行了一个礼,甚至都不等嘉禾公主回答,转身便直接走了。 这样……无礼?! 连公主的话都不答不说,还直接撂了脸子走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绕过了假山石,才有几个人像是忽然清醒似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温老太太满脸惊惶,连忙带着温大太太上前来请罪,“公主恕罪,这个逆子他……他一向在外头野惯了,很有些不知规矩,公主可千万莫要为了他而气伤了玉体。” 别说温老太太了,就是宋老太太也被温停渊这样的行径吓到了。 作为今日的主人家,不管如何,她也要负责任的,也连忙走到嘉禾公主面前行礼请罪。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此时的场面,这转变的有些让她猝不及防。 安郡王却像是没有忍住似的,轻笑了一声,然后发觉众人的视线转向他,才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额……嘉禾小姨,这个就……停渊他就是那个性子,你就……不要太计较了。” 此时的气氛这样紧张的样子,他这一笑,倒有些格格不入的意味。 嘉禾好看的眉头轻轻一挑,方才还有些不忿的脸色忽然间雨过天晴,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对几个行礼的人道:“大家这样紧张做什么?本宫只是还未见过这样不羁的人,一时间愣住了而已,他是读书人,讲究礼仪规矩,是本宫言语不慎,如何怪的你们?” 竟然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公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是皆大欢喜,众人便簇拥着她仍旧回小楼上去。 乔玉言却感觉十分疲惫,想要早点儿回去,且也怕那张伦再次出现认出自己来。 这么想着,四下一看,却没见到乔玉容,不但她不见,宋雨薇及好些方才一起玩闹的姑娘们也没见影子。 “娘,二妹妹呢?”乔玉言扶着徐氏在后面慢慢往楼上走,低声问道。 “诶?对了,你都已经回来了,怎么她们还没回来?”徐氏被她这一说,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同时前头宋大太太也拿此事回宋老太太,“母亲,乔家大姑娘已经回来了,方才儿媳已经打发人过去告诉她们了,此时还不见她们回来,儿媳亲自过去看一眼吧!” 宋老太太正与另外两位身份地位较高的命妇陪着嘉禾公主说话,听到儿媳的话,脸上也露出一丝忧虑,轻轻地点了点头。 谁知宋大太太刚转身,就看到有两个小厮飞奔过来,急急忙忙的样子。 她连忙快一步走上前去,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严厉的神色来,“莽莽撞撞的,成什么规矩?!没看到有贵客在!” 那两个小厮一跑到她面前,飞快地“噗通”一声跪了,“太太,不好了,出大事儿了!静和公主出事儿了!” 虽然遭到了主母的训斥,可此时关系重大,那两个小厮已然被吓得不轻,方才这一跪动静就十分大。 前头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转过头来。 嘉禾公主听到这话,脸色一顿,“你方才说什么?谁出事了?!” 宋大太太额头冷汗直冒,那小厮一句话差点儿没将她的胆给吓破,当下都顾不上礼仪规矩,声音是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尖利,“没听到公主问你话呢?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出事了?!” “是……是静和公主,就在……就在后头的听涛院里。” 没等小厮说清楚,嘉禾公主就先一步下了台阶,直接往后面去,一面走一面厉声吩咐,“赶紧给本宫前面带路。” 宋老太太一把年纪也顾不上由人扶着,只管加快脚步追上前头的人。 乔玉言扶着徐氏,一直等乔家老太太走到了她们母女跟前,才低声问,“祖母,咱们也要跟上去吗?” 乔家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若是方才没在倒也罢了,眼见着公主都过去了又没发话,不跟上去伺候,便是不懂规矩,可是……” 说着老太太叹了口气,虽然乔家的内院一直干净,可她也不是那等不知世事的人,这后宅内院的事儿,其实有的时候,是有些腌臜到叫人恶心的。 “可若是什么丑事……这皇家的丑闻,是那么好叫人看见的么?” 乔玉言心里打了个突,忽然想起张伦来。 随即又在脑海中将这个念头抛开,那个张伦,虽然为人卑劣,好色且没有人性。 可他并非没有脑子,他的脑子全用在媚上的那一套上头了,对于宫里头的主子,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 更何况他为了讨好娴贵妃长长出入宫禁,不可能不认识静和公主。 这么一想,乔玉言心里又放心了些。 不管怎么说,静和公主与她并没有什么仇怨,所以,这样一位无辜的少女,若是遭遇那样的行径,都是一件让人觉得非常痛心的事情。 “你身子重,别挤上去,言姐儿扶着你母亲在后头走。”老太太看了看前面的人群,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乔玉言答应了一声,便扶着徐氏故意放慢了脚步,慢慢地到了人群的最后。 等这一群人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方才才走开的宋旌书和安郡王,只是二人此时站在院子外面。 宋旌书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脸色不大好看,轻轻地摇了下头。 嘉禾公主却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径自带着人进了院子。 乔玉言扶着徐氏要走进去的时候,却被人扯住了袖子,她一抬眸,发现是安郡王。 “乔太太怀了身孕,里头人多逼仄,难免失于照顾,你陪着你母亲到那边去坐坐吧!公主若是真的问起,我替你说。” 乔玉言和徐氏连忙道谢,安郡王便陪着她们一起到了外面的亭子里,这会儿也顾不上叫人伺候了,谁也没有心思顾着热不热渴不渴,都在看那小院子。 乔玉言心底念头一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安郡王,你可知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wap. /92/92431/20716561.html 第144章:你可知道你太危险了 乔玉言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在她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分明看到对方眼睛里闪过戏谑,当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温停渊既然跟安郡王和宋旌书是熟识,那丛张伦手里解救下自己的事情,就定然就不会隐瞒。 宋旌书她不熟悉,安郡王却与她打过几次交道,虽不能说很熟,可他的品性,自己却有一定的把握。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旁人可能会因为张伦的地位而有所顾虑,他却不可能。 所以,这一次静和公主出事,必然与她受张伦欺侮的事情有关。 “静和公主是吓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哪里还有半分戏谑之色。 “啊?”徐氏有些不解,“只……只是吓到了?被什么吓到了?” 乔玉言也很好奇,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疑惑。 安郡王却被她看得脸红,目光有些闪躲,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还是先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你就陪着乔太太在这里坐着吧!” 说完话之后,那离开的样子,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乔玉言反倒因为他这个样子,而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看着安郡王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等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那边的院子门口有一个人正定定地盯着自己。 却是沈婧。 看到她,乔玉言就想到之前在戏楼被针对的事情来,她想了想问起徐氏来。 “沈家与咱们家自来没有什么交情,她们家太太早就已经过世了,沈大将军也没有续弦,府里的事情都是二房的太太在管。” 这就奇了怪了,很快徐氏便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大好,不过这里也没有外人,趁着今日跟你说也好,虽然安郡王人不错,但他不是咱们家能高攀得起的,这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吧?” “娘!你想哪儿去了,女儿从没有那个心思。” 得到女儿亲口的承诺,徐氏放下了一颗心,笑着道:“其实娘也看得出来,你没有喜欢他,只不过,我看得出来,别人可未必看得出来。” 她说着话,目光落向那边的沈婧。 乔玉言这才明白沈婧为什么针对她了,原来是将她当成了情敌?! 乔玉言有些想要扶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没有多久,听涛院里的人就出来了,当先出来的却是两台软轿,一台上面坐着嘉禾公主,另一台上便是静和公主了。 隔了这么远,看不清静和公主的脸色,不过旁边围着好些伺候的人,想来状况大约是有些不大好。 乔家老太太和乔玉容也终于出来了,乔玉言便赶紧扶着徐氏往那边去与她们汇合。 出了这档子事儿,宋家这喜宴也就进行不下去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等乔玉言离开的时候,就发现有一道探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身发现是那位姓袁的姑娘。 心里想到今日温停渊问自己的话,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 乔玉容一直很沉默,一直到了马车上,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忽然一把抓住了乔玉言的手,“大姐姐,你知道,你可太危险了。” 安郡王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实在是将乔玉言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所以她正要开口,却没有想到自家堂妹先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竟是刚刚好把什么都错过了。” 乔玉容一脸的后怕,“你该谢菩萨保佑,你错过了可是捡了一条命。” 就算是已经坐在了马车里,乔玉容似乎还是怕被人听到似的,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一张脸却是陡然间红了个透,“我……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事关公主,我哪有那个胆子。” 见她少有地露怯,乔玉容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舒坦,方才的窘迫就少了许多,“你听说过那个随喜伯吗?” 这么奇怪的封号,谁能不知道? 随喜伯可不就是那个张伦么? 凭着一手媚上的功夫,竟然混到了个伯爵,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许是圣上也知道这爵位给得太过于草率,所以封号就赐得有些不伦不类。 听到果然是他,乔玉言掩下所有想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疑惑问:“听说过,怎么了他?” “你既然听说过他,自然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样一个无耻之徒了,今天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竟然也来了宋家的喜宴,且宋家的人却是一个都不知道。” “啊!” 看她这样惊讶,乔玉容心里竟莫名有些得意,“这个人一般人谁会娶招惹,说不定会惹出什么叫人没脸皮的事儿来呢!” “就是说啊!那今日发生的事儿与他有关?”半天说不到点儿上,乔玉言心里有些着急。 乔玉容的脸忽然间又红了,声音一低再低,“本来今天你好久都没有回来,宋姐姐心里不放心,想要亲自去找,然后就有人提议,一起去找好了,说是本来那戏也不好看,所以我们就一起过去了。可是找你找了半日都没有找到,后来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了你的簪子,我们就跟着寻了进去,也没有找到,后来大家就说分开来找。静和公主不知道怎么就找到那听涛院里去了,谁知道撞见了那个张伦……” 乔玉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眼珠子转来转去,“就……就就看到那个张伦在……” 后面的话几乎都变成了呓语,乔玉言皱着眉头仔细听也没怎么听清。 乔玉容见她这副模样,也就一咬牙把脖子一横,语气竟然也变得奇快,不过倒是吐词清晰,“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畜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了,忽然就发了情,竟然跟一条母狗做起了那等苟且之事,据说场面十分可怕,静和公主一头撞进去,人就被吓到了。” wap. /92/92431/20716562.html 第145章:温家往事 马车厢里立刻变得十分安静,只听得到外头街上熙熙攘攘声音透过车厢的缝隙传进来。 姐妹两个谁也不看谁,目光都落在对方座位的垫子上,空气中被尴尬和惊异充斥着。 饶是乔玉言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那个张伦他竟然……竟然…… 活了两辈子的乔玉言,并非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前世作为一名已经成亲的妇人,此事相关的话题也不会避讳着她。 所以与自己这个堂妹来说,她于那方面的事情上,接受度实在高得多得多,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与畜生……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还是乔玉言先开了口,“这事儿与咱们没有关系,你……你就当不知道,哪怕是遇到今日同样在场的姑娘,也不要提今日的事情。” “我又不傻。”乔玉容红着面皮回了一句,说完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听涛院就在荷池边上,你……你今日就是去那里采莲蓬的,幸好没叫他遇见你,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乔玉言也在想这件事情。 今天她遇到张伦,虽然此人淫~心大发,可她也看得出来,他当时并不是脑筋不清楚,这样的状态下,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结论呼之欲出。 只是她有些好奇,这个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不管是安郡王还是宋旌书以及温停渊,都不像是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 一想到温停渊,乔玉言就想起温六爷。 脑子里就开始感觉乱糟糟一窝杂草似的,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而是转向今日的事儿。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那个袁姑娘你可认识?” “诶?你不是见过的吗?”乔玉容疑惑道,“你忘了?” 乔玉言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乔玉容只好无奈道:“当日在曲水流觞宴上,二……” 说着她顿了顿,没好气地接着道:“乔玉宁给你介绍过啊!” 她这么一说,乔玉言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见着那袁姑娘只觉得脸熟了,可不是,这个人不就是跟乔玉宁玩得特别好的那个吗?好像是叫袁雪晴? 前世的时候,她也见过几次的,袁雪晴还来过乔家做客。 前世她们两个一直都是闺中好友,后来她似乎是嫁给了京中哪个世家子,两人仍旧往来。 若是她与乔玉宁交好,那会不会是她为了要给乔玉宁报仇,将张伦引了来? 等回去了,还是要叫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那袁家跟张伦有没有关系,若是有的话…… 她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那她可实在是低估了自己那个庶妹的本事。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徐氏应该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拉着乔玉言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到自己的屋子里,徐氏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又惊又怕地问,“你跟娘说句实话,你……你有没有遇到张伦?” 乔玉言连忙给她倒了杯水,“没有!方才我也听容儿说了今日的事情,心里跟娘你一样的后怕,幸好我走错了路,根本就没有去那里。” 说着又连忙道:“我不小心踩到泥洼里去了,裙子鞋子都全毁了,还把脚给弄伤了,是温叔叔发现了我,背着我去了宋三公子的院子。我那个样子,实在是没法出去,然后宋三公子叫人替我找了这一身衣裳鞋袜来,又叫人采了支莲蓬给我,才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徐氏听到她这么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真是闻所未闻。” 她说了这话之后又喃喃了一句,“实在是闻所未闻。” 乔玉言却趁着这个机会,连忙问:“娘,温叔叔……温叔叔她怎么会是温家的六爷呢?你又为什么不肯叫人知道我们认识他?” 徐氏看着女儿,从江州那边来的信里,她知道自己这女儿与温停渊感情很好,眼下只怕是转不过弯来! “哎,其实我对你温叔叔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事情都是你外祖母写信与我说的,而她跟我说,也是因为你与他关系好。” 徐氏略思索了一下才道:“我之前只知道他是个私生子,父亲是朝中的大官,生母早就没了,后来他父亲过世,他被那嫡母迫害几乎没有了命,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后来偷偷藏在了咱们家。” “啊?” 乔玉言当然知道温六爷不是温家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却只听说他是温家老太爷的一房妾室所生,那姨娘很早就过世了,他一直在外求学,没有在温家长大。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也清楚,徐家毕竟是商户人家,所谓民不与官斗,你外祖母早就叮嘱过我,不要叫人知道这件事儿,得罪了一个温家,只怕咱们家在京中就别想做生意了。” 徐氏又想了想,“我也是今日才得知停渊是温家的孩子,后来细细思索,想起从前老太太与我说的话来,倒是对得上了。” “什么话?” “你心里难道不觉得疑惑,为什么温老太太会对一个私生子这样厌恶,甚至要赶尽杀绝。说起来,温家也并非没有庶出的子女。” 乔玉言轻轻点头,方才徐氏说起温停渊是私生子的时候,她心里的有些难以接受,再听到说被嫡母追杀,心里又很是难受。 那样的温叔叔,怎么会有这样的身世? 可他从来都是那般淡然,有些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他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 “听说从前温老太爷与温老太太夫妻关系十分和睦,在京里都算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夫妻,整个后宅就是温老太太一人说了算的,谁知忽然间有一天,一个女人带了个孩子上了门,说是温老太爷在外的二房。” 徐氏大约是作为女子,心里能共情这样的处境,脸上露出几分唏嘘来,“温老太太心里十分信任温老太爷,当即觉得这是被人讹上了,便将人直接赶走了,谁知道温老太爷回来得知此事,竟然大发雷霆,还亲自追了出去,又在外头置办了宅院用了安置这一对母子。” “就是……温叔叔和他母亲?” 徐氏想了想点了头,“这么看来,大约就是了。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大约温老太太也难以接受,与温老太爷大闹一场,一向脾气很好的温老太爷在这件事情上竟然十分坚持,夫妻俩几乎因此事而反目成仇。” wap. /92/92431/20716563.html 第146章:她是凶手吗? 夫妻反目的同时,是温老太太一下子成了整个京城贵妇圈中的笑话。 原先在众人面前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狼狈。 乔玉言将心比心,但凡一个正常的女子,大约都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温老太爷在那女子面前,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家中的妻儿也渐渐冷落起来,甚至经常在外留宿不回。” 徐氏想起当初老太太说起此事时,脸上的同情,悠悠地叹了口气,“后来温老太太倒是退步了,说接受那女子过门,让孩子也能上家谱,谁知温老太爷竟没有同意。” “这是为何?” 乔玉言不解,若是不能过门,孩子不能上家谱,那就会被人称作野种,难道那女子竟然不为了孩子考虑吗? 她心里立刻转起另一个念头,这个女子就是温叔叔的母亲? 那他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啊! “是那女子不肯进门,她其实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是家道中落,遇到温老太爷刚好搭救了一把,又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生出的感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大户人家的内宅十分可怕。那女子并没有什么远见,就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进了门之后会被欺负,所以说宁愿一辈子见不得光,也好过丢了性命。” 徐氏便讽刺了一句,“温老太太便是性格再不好,从前夫妻二人也是举案齐眉过的,如今温老太爷竟然信不过她,不叫那女子进门,温老太太能有多受伤,想一想也就知道了。” 想到温老太太那张有些凶相的脸,乔玉言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在年轻的时候遭遇过这些。 “那后来呢?” “后来那女子无缘无故地暴毙了,其实也没有过多久,就一二个月间。” “啊?” 徐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若非从前咱们俩家来往密切,温老太爷心里的苦闷都会与你祖父说,咱们家也未必能知道得那样详细。温老太爷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子,结果佳人惨死,还是在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自然就怀疑自己的家里的妻子,可温老太太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来的,且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又没有证据,也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不过,他立刻就找了几个心腹将孩子送走了,然后以他生母已经过世,不能叫血脉流落在外的说法,给他上了家谱。” 乔玉言这才想起端午节那日,温停渊听说她遇到温家人时说的话来。 “你不喜欢温家?刚好,我也不喜欢。” 他何止不喜欢,估计是恨的吧! 温家对他来说,那是杀母仇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但是…… 闷着头回去的路上,乔玉言忽然脚步一顿! 但是前世温停渊并没有找温家报仇,相反,他还彻底地成了温家的一份子,成了温家的顶梁柱。 就是温老太太,提起他的时候,也完全看不出这些陈年旧事的痕迹。 莫非…… 按照母亲的说法,温老太爷后面并没有追究那位外室的死因,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会不会说,其实温老太太根本就不是凶手。 要不然,以后来温六爷的地位和能力,要查出当年的事情可能会很困难,但却绝对不会办不到。 若是温老太太当真是杀人凶手的话,他怎么可能还会让温家借他的势?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查明了真相,其实当时的事情并非是温老太太所为。 想到此节,她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得知了温停渊的身世之后,她心里一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似的。 他那沉重的身世,仿佛是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若他母亲并非死于谋杀,似乎相对来说,好接受一些。 乔玉言心里想着事儿,不提防前头两个人正走过来,忽然听到一声冷笑。 抬眼就看到乔玉宁正扶着晨星的手背着夕阳而来。 阳光在她背后镶了一层金光,她的脸隐在了光影之后,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直到走得近了,那眼中的愤恨才叫她看了个清楚。 乔玉言看了一眼还挂在天边,黄澄澄咸鸭蛋似的日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是今日车夫的脚程变快了?还是二妹妹对庵里那一套越发熟练了?似乎比平日里来得早了不少。” 乔玉宁却冷哼了一声,“长姐如今可真是得意了。” 听到这话,乔玉言的笑容便灿烂了起来,“我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不是一日到头的都在忙活呢吗?二妹妹才是,日日都可以出去游山玩水。” 乔玉宁听不得她这含沙射影的话,直直的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立刻就走。 却听到背后又幽幽地来了一句,“唉,你如今不得空,今儿温家姐姐还问起你来呢!她还是那般热心,对你十分牵挂。” 乔玉宁脚步一顿,再要转身问她,对方却已经走了。 晨星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眼,想了想才道:“姑娘何必受她辖制,今日宋家的宴会,袁姑娘也是去了的,回头问问她不就好了?” 乔玉宁闻言点了点头,便仍旧往芙蓉馆去,只是脸上犹自不太开心。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家里那个老虔婆就完全转了性子,得空就往外跑,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乔玉言的亲事。 说起来是不偏不倚,实际上还不是嫡庶有别?怎么从来不见她为自己绸缪一二?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今日宋家的宴会。 她何尝不知道宋家的地位,又何尝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关系,可是从前老太太不开口,谁敢贸贸然跟宋家来往呢?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她不配嫁到宋家去,如今乔玉言难道就配了么? 她除了那张脸,究竟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偏心就是偏心! 心里想着事儿,扶着晨星胳膊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收紧了,特意留长的指甲深深地掐到对方的肉里,却丝毫不知。 晨星疼得额头爆汗,却不敢多吭一声,只咬牙忍着,眼看着到了芙蓉馆才轻轻出声提醒,“姑娘,到了。” 见着芙蓉馆的牌匾,乔玉宁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乖巧伶俐,却又不失疲惫,想了想,又拨了拨头发,做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来,才抬脚跨进了大门。 wap. /92/92431/20716564.html 第147章:又一次梦魇 不知道是不是温停渊的身份太过于让乔玉言惊讶,她感觉一整个晚上迷迷蒙蒙完全没有睡好。 一会儿像是在前世,听着温家上上下下的人谈论温六爷,说着他在朝堂上如何得势,说着他如何得皇上看重,说着他对于温家是如何的重要。 一会儿又像是在徐家,见着他一个人在他那间巨大的书室里席地而坐,和煦的阳光透过梅裂纹的窗格洒在他身上,她从外头走进去,只觉得他人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黑暗里。 背朝着乔玉言的温停渊,身上似乎弥漫着一层浓重的黑雾,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她却像是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阴郁。 这种阴郁让她觉得陌生,甚至觉得害怕。 直到那坐在室内的人转过脸来,眼前便又是那张如冠玉般的脸,仍旧带着温煦的笑意,语气里仍旧如往昔般带着丝宠溺,“这是又淘气了?还是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了?” 梦里乔玉言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温叔叔还在,温叔叔还是这个温叔叔。 她雀跃地跑过去,“你去哪儿了?怎么总找不到你?” 话音才落,眼前的场景忽然全然地转换了起来,宽敞雅致的书室忽然变成了温良的书房,眼前的温停渊也不见了,竟成了温良带着怒意的那张脸。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她心里只觉得惶恐急了,竟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男人家的地方也你是能进来的?这里头都是我公事上有用的,若是丢了什么东西,你担待得起吗?” 乔玉言心里堵得厉害,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脚下脚步还未动,就听到外头下人喜气洋洋的禀报,“大喜呀!大喜了,四爷,咱们六老爷胜了,宫中龙颜大悦,流水办得赏赐下来了,老爷让四爷准备一下,一同进宫谢赏呢!” 温良便如风一般地出去了,临走只丢下一句,“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母亲帮忙!废物。” 乔玉言几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温家的内宅里。 她在里头兜兜转转,路上仆妇的脸庞都明明暗暗似是看不真切,但是她们都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称呼她为“四奶奶”。 不不不! 乔玉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是,不是的,她不是温家的四奶奶,她不是,她是乔玉言,是乔家的姑娘呀! 对了,六老爷! 温六爷! 是温叔叔吗? 对,她要去找温叔叔。 对了,温叔叔就是温六爷。 才要往门口跑,胳膊就被人拉住了,扭头发现是两个分外强壮的婆子,满脸横肉地将她拽住往回拖。 “四奶奶生了病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回头太太和四爷又要担心了,快随奴婢们回去吧!” 这是要把她关到那间破院里去。 是乔玉宁要来了,是要她“病故”了! 不,她还没死,她不能去,她不能就这样被“死”掉。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骤然消失,竟完全没有力气去挣脱这两个婆子。 嗓子也像是被堵了个严实,根本就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用尽了力气,忽然身上一松,竟然真挣脱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疑惑,再一转身,竟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乔玉言”正被那两个婆子拖着离开。 “啊!” 猛然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见着床顶暗色的纹路。 “姑娘!”七夕听到动静擎着一盏灯走进来,“可是做噩梦了?” 直到那灯光明晃晃地照在自己的脸上,乔玉言才慢慢回国了神,原来是虚梦一场。 “没事儿,”乔玉言靠着床坐起来,看了一眼屏风外,“什么时辰了?” “才卯初呢!姑娘可以再睡一会儿。” “算了,起吧!可有热水,我要沐浴。” 七夕连忙一边打起帐帘,一边唤人备水。 等沐浴完正梳妆时,就听到外头元宝的声音,似乎是在跟王嬷嬷说些什么,语气有些急的样子。 “怎么了?进来说话?” 元宝原是小丫头,最近在七夕的调-教下,才开始慢慢地上手一些事情,虽然极力装得稳重,到底还是一团孩气,好在回话还算口齿利落,倒也可用。 “是柳嬷嬷那里传了话来,说是昨日晚上半夏姑娘似乎看了点儿东西,让姑娘今儿一早得了空便过去一趟。” 乔玉言闻言立刻道:“随便挽个髻就行,去芙蓉馆和娘亲一道用早膳。” 半夏是徐家外祖母以送催产礼的名义送过来的,只说是给徐氏帮忙调养身子,众人只当是个有经验有能力的仆妇。 却不知她是乔玉言特别写信摆脱徐家老太太寻访来的医女,以徐家外祖母的性格,既然送了过来,那本事绝不会差。 乔玉言对于裴氏母女严防死守,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关于徐氏的这一胎。 可偏偏徐氏自己对乔玉宁她们十分信任,是以半夏的身份,整个乔府根本就没有两个人知道,就连徐氏自己都不知。 平日里有个不舒坦之处也是请王太医过府来瞧,只不过瞧完之后开出来的方子,柳嬷嬷都特意拿给半夏看过,甚至还会着意添减一二。 这些徐氏都不知道,而半夏每两日的平安脉,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段时间以来,半夏在芙蓉馆就像是个透明人似的,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其他人见徐氏并没有很倚重,自然就不会多去了解。 今日这一大早柳嬷嬷就传话过来,那必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了,不然以她们二人的性格必不至于此。 与她神色仓皇相比,半夏反倒神色平静,甚至还叫她先冷静一二。 然后才取出一个锦盒来,当着乔玉言的面打开。 乔玉言瞧见里头是一对纯银的帐勾,打造得十分精致,不过看上去不似新打的,她看着也很眼生,并没有见过此物。 “这是……” 柳嬷嬷的神色同她一样紧张,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了几许,“这是昨日太太在宋家得来的。” wap. /92/92431/20716565.html 第148章:去趟大相国寺 柳嬷嬷越说神色越发紧张,“宋家大奶奶一举得男,宋家老太太与咱们老太太关系好,知道咱们家盼着生男丁,便说起宋大奶奶去相国寺求签的事情来。” 她拿起盒子里银帐勾,指给乔玉言看,“这是特意打了请相国寺的方丈主持开过光的,用的九两九钱重的银子,打的送子观音,这次果然灵验,宋老太太便想着将着对帐勾送给咱们太太,老太太心里也欢喜,这才带了来。” 说着便看向半夏,“可昨日一拿回来,她就瞧出了不对。”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乔玉言对半夏的心性十分信任,若不是有把握,她断然不会开这个口。 半夏也不多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直接将其中一个帐勾拿在手里,然后用手指弹了弹那送子观音,再将帐勾弯钩与观音像的接口处指给乔玉言看,“这里是焊接口,不过并不严实,姑娘你们平日里与药材打得交道不多,所以闻不到。我日日与药材为伍,太太屋里的一应器物我都一一检查过了,所以太太房里是什么味道于我而言,是印刻在脑子里的,昨日一靠近这盒子,我就知道这里头有东西。” “是什么?” 乔玉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面露紧张。 “是一种自西域而来的香,我几年前见过,因为觉得好奇,研究过一段时间,这种香的香味特别清淡,一般用来香料的佐配,对于香味的调和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只不过,有孕之人不适宜用此香,时间长了,会有滑胎的风险。” 她说得很清楚,乔玉言和刘嬷嬷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柳嬷嬷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宋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咱们家从前与他们家还是通家之好呢!” 乔玉言连忙摆手,“嬷嬷这是气急了,且不说咱们两家的关系,就是宋老太太的为人,也断不可能会这样害咱们家。” 柳嬷嬷并不笨,方才所言不过是气急了,听到乔玉言的话之后,虽然知道是实情,可心里还是气不过,便不再说话。 “我娘可知道了?” “太太并不知道我深谙医术,所以,我也不好贸然开口,与嬷嬷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与姑娘说明。” 乔玉言便先谢过了半夏,再请她今日替徐氏好好号个脉,只怕昨日在宋家还有别的手段,她们没有注意到。 等半夏走了,乔玉言才请柳嬷嬷在自己对面坐下,“嬷嬷可有什么想说的?” 柳嬷嬷便转脸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 “嬷嬷是娘亲的乳母,是看着娘亲长大的,她嫁入乔家这么多年,所经所历,嬷嬷是看在眼中的,依你看来,什么人会对娘亲这样恨之入骨呢?竟想要叫娘亲滑胎。” 柳嬷嬷闻言神色便认真起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太太的性格虽不能说能得所有人喜欢,可这些年,不管外面的人情往来,还是府里的上下管理,都还算处理得当,内外皆服,要不然以咱们家的身份,也不能在京中这些贵命妇中间立稳脚跟。” 意思就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乔玉言皱着的眉头便又深了几分,难道真要从宋家开始查? 且不说宋家的地位和家风,就是两家的关系,这个话也不好开口。 “要真说不希望太太将孩子生下来的,也就只有栖云阁和那一位了。” 柳嬷嬷说着伸出了两个手指,乔玉言却摇了摇头,“栖云阁那个的手没那么长,伸到宋家基本不可能。” 要不然乔玉宁前世何苦要跟自己争一个温良,还要用这样阴毒的法子,进门当继室? 至于姚氏…… 若是从前,她还真觉得这很有可能,但是如今姚氏自己娘家的糟心事儿就足够她烦心,整个人都精神缺缺的样子。 且经过这段时间,她明显能感觉到姚氏对于长房的恶意已经差不多消退完了,不光她与徐氏的关系如今已经缓和良多,自己和乔玉容姐妹间关系也不错。 姚氏没有了娘家的依靠,她又有什么胆子敢给长房使绊子? 排除了这两个人,以柳嬷嬷的话说来,外头也并未树敌,那还能是谁? “要不然,姑娘去跟老太太通个气?按照姑娘的说法,这应当不是宋家人做的,那叫老太太出面,由宋家查起,总能查出个什么。” 柳嬷嬷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乔玉言却又怕是有人用这对帐勾给宋家和乔家挑事儿,便是叫老太太出面,也该有个稳妥的章程。 “宋家老太太说这帐勾是在大相国寺开光的?” “没错,而且是主持方丈亲自诵经加持的,十分难得。” 本朝大相国寺的名气别说在京城了,便是整个大启,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只不过当今更崇信道家,这一代才显得没有从前那般辉煌。 可即使如此,大相国寺的方丈,也远非一般人能见着的,宋家大奶奶能求得这一对帐勾,应当还是依着从前宋家太老爷的情分。 乔玉言想了想,“嬷嬷先别急,娘亲那里你也别声张,她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身上感觉好些,别叫她忧心。” “那姑娘是打算……” “我要去趟大相国寺。” “姑娘难道是想要去见方丈?”柳嬷嬷讶异地看向她,从她脸上看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听说之前温家大太太想要替温家四公子求个功名福缘,都被婉拒谢绝了。” 乔玉言却浅笑着道:“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她说的是上次马蜂的事儿,虽说事情是姚家兄妹两个人做的,可是他们兄妹二人能携带这样危险的东西进入佛寺,对她造成了实质上的伤害,认真说起来,相国寺也并非一点儿责任没有。 上次说要一起向刑部投案时,方丈便说过,日后乔玉言要是对大相国寺有所求,可以直言。 只是虽得了这句话,她也没有想过竟然会这么顺利,甚至没有通报,听到说她是乔家大姑娘,寺中的小沙弥便直接将她带入了后院。 wap. /92/92431/20716566.html 第149章:不是同一对 大相国寺占地极广,除了用以招待香客的前院,还有不小的后院并不对外开放,这里面就包括了鼎鼎大名的藏经楼,已经寺中好些德高望重的住持们的居所。 乔玉言跟着那小沙弥一路往里走,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一处十分宽绰的院落。 里间并无过多陈设,只有几间清幽的屋舍。 “乔施主这边请,方丈师父正在做功课,烦请施主略等等,小僧先进去通禀。” 乔玉言连忙道:“本就是贸然来访,怎么好打扰师父清修,我直接等方丈大师结束就好了。” 说话间正要进去,忽然听到不远的一处院落有马车响动声,转脸看过去,不期竟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却是那日在宋家喜宴上,提议投壶的袁家姑娘,也就是乔玉宁的闺中好友。 她看过去的时候,袁雪晴也正好看过来,二人目光相交,对方便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直接登上马车,并没有过来交谈的意思。 以二人的交情,这也是理所应当,乔玉言也只点头一笑,便随即进了院子。 “那位袁姑娘是贵寺的常客?” 无怪乎乔玉言这么问,大相国寺名声摆在这里,不单单是方丈大师难见,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住持师父也并不是一般人随意见得的。 住在这一带的师父,都有些名气在身上,袁雪晴不但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直接驱车至此,可见并非一般香客。 那小沙弥大约是因为乔玉言是方丈亲自开口说过的贵客,是以并没有任何隐瞒。 “袁施主原是有位亲人在我们寺中修行,早些年又于敝寺圆寂,这些年来,袁家每有人来凭吊,如今便是这位袁家女施主来得多些了。” 虽没有明说是什么亲人,从前在大相国寺又是什么身份,但是既然到这里来凭吊,可见地位并不一般。 袁家在京中好赖也是个中等以上的人家,竟然会有人来大相国寺出家,倒有些叫人惊讶。 不过这她并不大在乎,她想到的是那日在宋家这位袁姑娘的态度。 再加上对方和乔玉宁的关系,现今又和大相国寺扯上关系,叫她不得不多想。 没一会儿,便有另一个小和尚过来将乔玉言引进去,才进门,便见主持方丈接了过来。 “乔小施主特意过来,必然找老衲有要事,弟子不懂事,竟没进来通秉,罪过。” 这是人家的客套话,以对方的名气和地位,能接见自己这一回,已经是给了极大的脸面,乔玉言当然不会顺着这个杆子往上爬,连忙说了几句客套话。 等到内室上了茶之后,便将那对帐勾拿了出来。 方丈大师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过了之后,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很相似,但这并非是当初自老衲手中出去的那一对。” “哦?大师可以肯定?” 乔玉言问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对方说得如此肯定,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自己这一问,倒像是对他的不信任似的。 “小施主不用怀疑,老衲虽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是这一生,自己经手的东西,却敢说上一句,绝不会认错。” 说着他便指了那帐勾上的送子观音道:“光是这观音像,便有极大的区别,这一对观音像虽也技艺不错,可与宋家送过来的那一对相比就差得远了。若非对佛缘讲究的人,看不大出这里头的差别也是正常,可若是老衲也分不清,那就有愧广大信众了。” 乔玉言对着那观音像看了半日,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只觉得神态都十分祥和。 方丈大师便又道:“且这里头染了些脏东西,老衲虽一生都只在大启,早年间却也随师父云游四方,见过诸多奇异之物,这轻灵香也是认得的。既然认得,又怎么可能会任由其流入到宋家闺房之内?” 听他说出轻灵香,乔玉言便再没有半分不相信了。 半夏说这种香料在大启很少见,且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名字叫法也各不相同,她所知道的几种称呼当中,便有叫做轻灵香的。 乔玉言连忙认真行礼,“大师莫要误会,信女如何敢怀疑大师?只是这东西如今到了我们手里,刚好得知是从大师这里出来,便厚着脸皮过来托问一二,也是希望莫要与相交人家生了嫌隙的意思。” 听到她这话,方丈面露赞赏,点头道:“这帐勾当初虽然是为宋家大奶奶求的,可出面的实际上是宋家太夫人,太夫人行事光明磊落,最是秉公持正不过。小施主家与宋家渊源身后,不妨将此事直接告知,以宋太夫人的人品,非但不会恼恨小施主,反倒会心生感激,毕竟此时不单关乎小施主的家人安危,也关乎宋家内宅的安宁。” 乔玉言心里也有这个意思,便连忙点头,“多谢大师提点。” “小施主蕙质兰心,老衲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说着又指着那帐勾道,“既然小施主已知此物不妥,必然不会再让它靠近令堂,若是令堂信奉我佛,不若再送一件东西过来,老衲倒是可以替未出世的孩子,诵经祈福。” 乔玉言从前是不信这些神佛的,可是她自己重生而来,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都被她给碰到了,心里便对这种东西莫名地生出了敬畏。 许是这内室太过静谧,又或者是这屋子里的檀香叫人心静,更或者是方丈身上出尘的气度。 在他说起未出世的孩子时,乔玉言蓦然想起敏儿来。 前世那个小人儿早早地丢了性命,今生注定是没有缘分来到这个世上的了。 那敏儿如今在哪里? 是从头到尾都不存在,还是已经转世投胎? 会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重生,而成了无处皈依的孤魂野鬼? 纵然重生以来,她刻意不去想前世的事情,尤其不去想关于敏儿的一切,可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心痛起来。 “大师,能否请您为我……一个亲人,念上一段往生咒?” wap. /92/92431/20716567.html 第150章:接非良配 其实在大相国寺逗留不过一个多时辰,乔玉言却觉得恍如过了许久。 大约是在方丈大师低沉而涤荡人心的声音里容易叫人直面自己内心的缘故,乔玉言心情有些低落,甚至有些想要逃离。 因为事涉机密,七夕并没有陪着一同入内,只在门口等着,勉强能听到里头的动静,具体言谈却听不大清。 所以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姑娘,若是不想回去,便在外面转转吧!横竖这两日也没有什么事儿。” 说话的时候,车子已经下山,进了八月,天气便有些凉下来的意头,田庄上勤劳的农人便趁着好天气纷纷劳作。 乔玉言掀开车帘,看到外头的情形,闻到空气中泥土的和树木的味道,心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没事,去梦坡斋吧!” 其实她也只是碰碰运气,并没有想到温停渊会真的在这里。 毕竟后日便是大比之日,他既然要下场,这会儿必然忙得厉害。 更何况他才在京城露面,温家那边事情也不会少。 所以在看到人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甚至忽然一瞬间又想到了昨晚上的梦来。 鼻头一酸,差点儿就落下眼泪,可瞬间就想到若是对方问起,自己无言以对,便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昨日好些话不好问,我实在好奇得紧,你怎么忽然决定科考了?” 温停渊似乎并没有看出她情绪的异常,仍旧带着她往后院而去,“不是忽然决定,前面还考了院试。” 他认真地解释,叫乔玉言无话可说。 可是心里却终究有些不大舒服。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不舒服是因为什么。 早前她一直以为他是无家可归,所以寄居在徐家,与她虽然不同,可终究有一种同寄一处的同病相怜之感。 从前在徐家,他一直表现出的是与世隔绝,独来独往的清冷气质,对她却分外耐心和包容。 他的那个小院子,似乎常年只有自己这么一位经常不期而至的客人,只有她知道他的才华,知道他的出众。 她心里为他觉得惋惜,也觉得命运不公。 却同时有一种,只有自己一人得知此事的自得。 可如今全然变了。 原来温叔叔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温叔叔。 他并非无家可归,也并非无人知晓,更不是空谷里那棵仅自己知道的绝世独立的幽兰。 他有家,有名,有才,更是那日后如日中天的温六爷。 这样的温停渊,独独不是她心底里的那个温叔叔。 那日在宋家一切太过仓促,许多事情没有细细思量,或者是心底里就不想多去思考。 可梦境却无比真实地反映出她内心的害怕和惶恐,只因这忽然出现的改变,将她的现在与前世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她好像忽然又看到那个席地坐在明暗之间的男子,一半是明亮温暖的阳光,一半是晦暗不明的阴影。 一会儿是对她言笑晏晏的温叔叔,似乎下一句便是问出想去哪儿玩的话。 一会儿却是那个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六老爷,与她的关系是叔父与侄媳,并无一个正脸的相交。 “言儿,你怎么了?” 乔玉言回过神,才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似的。 这样的眼光没来由地叫她一阵心慌,连忙摆手,“没事,只是……只是觉得你好厉害。” 说着便连忙转过话题,“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毕竟是秋试。” “你是担心我考不上?” 他的语气里含了两分笑意,神色一如既往的舒缓随意,与面对外人的清冷完全不同。 乔玉言扯了扯嘴角,“我一直都知道你学问顶顶好,怎么可能会考不上呢?”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满,便连忙加上一句,“便是……便是一时失误,未能得到名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停渊便笑了,难得的笑而露齿,转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就对我这样没有信心?” “不……不是……”乔玉言连忙偏头躲过,咕哝道,“我梳了发髻,都弄乱了。” 温停渊脸上的笑意便又深了两分,转身自柜子里取出个盒子来,“过几日你生辰,我在里头,这生辰里便提前给你吧!” 乔玉言伸手接过,当下便打开了,里头却是一支羊脂玉的簪子,玉质细腻,簪体的线条流畅。 簪头是一只鸟,乔玉言对着日头看了半日,仍旧看不大出来是什么鸟,不由疑惑,“这是什么?” 温停渊浅浅一笑,难得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瞧着怪可爱的,想着送你正合适,算起来这一次你虚岁十五,也算将笈之年了。” 见他还记得自己生辰,还特意替自己选了寿礼,乔玉言心里又觉得眼前的人离心里的那个温叔叔似乎又近了一些。 “既然都送了我簪子,就说明我如今是大人了,以后不要再把我头发给揉乱了,梳起来可不容易。” 乔玉言将簪子收起来,便故意板起脸来道。 温停渊给她注茶的手忽然顿了顿,又将茶水注满之后,放下茶壶,忽然道:“温良和宋旌书都非良配,你不要考虑。” “啊?” “温良心性未定,且为人趋势,心智更不坚定,不是良配。” 说着他又顿了顿,“宋家一心要养名声,虽然与你们乔家关系不错,却也不会坏了宋家太老爷的遗愿,大概率会娶一位家世一般的清流门第的姑娘。”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他,脸色忽然胀得通红,“你……你在说什么呢!” “言儿在我跟前不用这样害羞,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人都不堪配,你的婚事,不要急。” 乔玉言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怪怪的,纵然自己称他一句叔叔,可到底没有亲缘关系,更何况,他自己也为成婚,怎么就挂心起自己的婚事来了。 见她不说话,温停渊却仍旧没有放下这个话题,表情反倒因为她的沉默而更加严肃起来,“你听到我说的了?” wap. /92/92431/20716568.html 第151章:秘笈 见乔玉言没有答话,温停渊的眉头便浅浅地皱了起来,“莫不是你对宋家有意?” “温叔叔你在说什么呢!”乔玉言闻言脸色涨得通红,连忙否认,随即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又解释道,“婚姻之事,自有长辈考虑,如何是我能私下谈论的?” 温停渊闻言没有说话,却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淡一笑,“倒是不知道你竟如此讲规矩了。” 想起自小自己在他跟前的各种言行无状,乔玉言自己也有些讪讪的,连忙转过话题,“我给你带了几本书过来。” 说着将七夕准备好的书箱递给他,里面放着好几本大小不一的册子。 “这是什么书?”温停渊脸上带着几分狐疑,伸手翻了翻,不见表情有什么变化。 乔玉言莫名有些心虚,“我昨天特意去南山书院旁边很火的一个书肆里抢到的,你不要瞧不起这里头的东西。这个可不好抢,据说是当朝一位大儒押的题,被人偷偷知晓了,私下里刊出来卖的,我早就听说过,昨日特意去那里花了重金抢来。虽然说是临时抱佛脚,可说不定就用上了呢?你……你且不要笑。” 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再看他掩在唇边的手分明是在掩饰自己的笑意,乔玉言登时就恼了,跺了跺脚,语气也有些蛮横起来。 “你一直在南边儿,也从来没有说过要读书取仕,前头那什么院试,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眼下是秋试,小心些总不未过吧!” 见他因着自己的话,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乔玉言恼羞成怒,将那书箱往他面前一推,起身就走,“你爱看就看,不爱看扔了就是,随你的便。” 说完气冲冲地就出去,反而听到身后屋子里传出他难得听到的笑声。 心里的那一股恼意忽然就消散了,竟不自觉地跟着勾了勾嘴角。 程风在乔玉言离开之后才进屋,见着温停渊脸上的笑,不由怔愣了一瞬。 也就只有乔姑娘才能叫主子这样开怀一笑了。 他悄无声息地上前,将桌上一应用具归置收拾,才发现那书箱里的册子,于是看了主子一眼,捡起一本,随手翻了两页,脸上就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这是谁做的策论?简直狗屁不通。” 温停渊闻言又是一笑,却指着那书箱道:“好好收起来。” “主子你要这个……” 话没有说完,便意识到这是那乔家姑娘送过来的。 登时就想起,乔家姑娘一向是不喜欢读书的人,从前在徐家,便是府里请了西席,也就是她,三天两头的找借口溜出去,压根儿就没有好好上过一堂课。 眼下得知自己主子要下场,仓皇间买来这些犹如废纸般的“秘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临近秋试,外头多的是打着各种名头卖各式各样科举秘笈的生意,这乔家姑娘竟然也会中这样的圈套,真叫人哭笑不得。 乔玉言看温停渊的样子,其实已经猜到自己买到的那些资料都是些水货,心里又气又恼,却又拉不下面子,所以干脆直接避了出来。 但是在听到温停渊的笑声之后,心里的不自在又消失了。 自小到大,温叔叔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本来就不爱读书,能把字认全,些许赏鉴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已经是她多年努力的结果了。 这些正经科考的学问,对于她而言,可比那些账本营生难多了。 坐在马车上,乔玉言在心底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而今看来,自己这不喜读书的性子是不是该改一改? 这样的事情再多发生几遭,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没有文化? 思来想去,乔玉言便决定让七夕去找些正经书来看。 她在这马车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提高自己的学问,马车外的茶楼里,姚大太太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宁丫头来啦?”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然后便上上下下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语气里就有些心疼,“怎么最近看着瘦多了?” 乔玉宁浅浅一笑,依着对方的手,在她对面坐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浅淡,“大太太是府里的常客,更是二婶娘的娘家嫂子,我府里的事情,你还有不知道的?” “那也是宁儿你孝顺,”姚大太太目光微闪,“只是你这也太心实了,你家那大姑娘说一句你们太太的胎听说要连日去祈福,你便立时当真日日都去,那她这个亲生女儿怎么反倒不见有何动静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出的同仇敌忾简直不能太明显,言谈神色间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乔玉宁便放了心,那姚氏虽然一向叫她看不上,这一次看来是没有敢将当日在大相国寺及后来乔家处置的事儿告诉姚家人。 只怕是真的当自己是为了姚氏安胎而日日出门,是以当即便坐直了身子,语气淡淡地道:“姐姐管着府里的事儿,如何有这个功夫?母亲于我而言,比什么都要重要,我作为女儿,承欢膝下这么多年,能尽上一份孝心,也算是上天垂怜了。” 这话说得既假且虚,分明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姚大太太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恼意,却不敢露在脸上,只能焦急地想着新的话头,好将事情引到正题上。 乔玉宁却懒得兜圈子,直接便开口问了,“我既是出来祈福,便要心诚意至,只是舅母一向待宁儿好,所以今日得了信便立刻赶了过来。舅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是,在宁儿面前,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万想不到她这样直接,姚大太太一时间有些愣神,口齿也没有了往日里的伶俐,心里又暗暗恨起眼前乔玉宁的装腔作势,“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只是宁姐儿你是知道的。自从我家依姐儿出事儿之后,我家里的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如今……如今看着可就完全破败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委实是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宁姐儿你是自小跟咱们走动的,如今见着姚家如此,你难道不愿意伸手帮我们一把?” wap. /92/92431/20716569.html 第152章:都是你那个姐姐 听说是来求助的,乔玉宁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舅母这是哪里话,”乔玉宁连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诚如您所说的,您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若是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如何能不帮?只是……” 她脸上的神色一变,也露出凄苦的神情来,“便是婶娘为着我的体面,没有将家中的实际情况与您说明,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如今的处境?这样的酷暑,我姐姐不过就是一句话,就将我支出了家门,日日冒着暑热,乘着暮色来回奔波,我一个大姑娘家,在外头日日风吹日晒的,难道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吗?” 她原是找着个推托之词,顺便将乔玉言踩上一脚的话,可是落在姚大太太的耳朵里,却是正好入了港的话。 “你那姐姐……”姚大太太一边掩着嘴唇痛哭,一边拿眼睛偷偷地打量乔玉宁的反应,见她脸上闪过憎恶的神色,心下就是一喜,“实在是叫我们全家万劫不复啊!” 乔玉宁心下一动,立刻便红了眼眶,“若依姐姐日后……” 后面的话尽数被哭声替代,叫人无法听清。 两个人便坐在一处一起痛哭了一场,哭完之后,颇有一种关系又更近了一层的感觉。 姚大太太见时机差不多了,才将周围伺候的人都挥退了下去,乔玉宁见状便让晨星也下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了她们二人。 “舅母不留人在屋子里,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说?” 姚大太太便立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宁姐儿,你知道如今我们家的处境,不说两位老爷如今在衙门里的尴尬,就是我们这些后宅的女眷们,也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生活。外头那些个亲戚朋友们都耻于与我们交往,这也就罢了,横竖如今我们也应酬不起,可是如今对我们来说,最难的却是正常生活。” “舅母……” “宁姐儿你一个深闺中娇养长大的姑娘家,自然不知道这日子里的柴米油盐,自从我们家遭遇变故以后,如今家里上上下下过得日子已经不成人样了。” 她指了指外头,“宁姐儿你别看我这出门还带着这么几个人,实际上这里头一大半不是我的人,是从我家别处挪出来的。如今府里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仆役,大部分都用来伺候二老,你看看我的手我甚至都要自己洗衣上灶,昨日搬动两口水缸,还把手给伤了。” 她将自己的手递到乔玉宁面前,语气里满是凄苦,“我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何尝吃过这样的苦,可这样的苦处,实际上,都是你那好姐姐给我带来的,我……我恨她!” 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乔玉宁却是听得心潮彭拜,直觉面前的这个妇人必然有什么计划。 她恨不能对方直接一口说出来,却偏偏还要耐着性子来安慰。 “哎,我姐姐这个人,舅母可能不知道,她是完全被徐家外祖母给宠坏了,什么都要最好,全天下的人都要让着她才好。金玉堆里长大的,哪里知道生活的艰难和不易?只顾着自己一时的痛快而小心眼儿,咱们好好的亲戚家,如今反倒成了仇家似的。” “宁姐儿能理解舅母的心情吧?”姚大太太如同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乔玉宁的手,“你知道舅母心里的难了吧!” “舅母这话多么见外,我心里一直将您当成亲舅母来敬爱的呢!您这会儿遭罪,我心里真是比谁都要痛。” “那宁姐儿,你答应舅母帮舅母一个忙好不好?” 来了来了,乔玉宁看着姚大太太急切的样子,心里紧张又激动,脸上却写满了恳切,“舅母竟然还如此跟我见外,我一开始就说了,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可千万不要与我客气啊!” 姚大太太看着她的脸,嘴唇抿了抿,手上的力气却奇大,几乎痛得乔玉宁要叫出声来。 可是她脸上却一直保持着相同的神色,一点儿不见变化,只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宁姐儿,你知道如今姚家缺钱,比任何时候都要缺,不管是打点关系也好,家里的上上下下支应也好,还有你那若依姐姐日后的生活,都是要大笔银钱下去的。可是如今我们家已经江洋枯竭,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乔玉宁这一回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等待,似乎隐隐地在逼迫姚大太太一口气将话说完。 姚大太太悄悄地吸了口气,接着镇定道:“可是徐家有钱,徐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他们家的钱是花不完的,既然花不完,拿出来救济一下我们家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吗?毕竟,这件事情是因你那姐姐引起的,而乔玉言又是徐家长大的,不管怎么说,徐家总要付出点儿责任的吧!” 乔玉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轻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来,“可是徐家怎么会随便拿钱给你们呢?他们家可是商人,商人重利,舅母,这只怕行不通。” “行得通,只要你帮忙就一定能行得通,”姚大太太忽然双眼赤红地看向乔玉宁,“你姐姐! 徐家老太太那样喜欢你姐姐,为了你姐姐,她一定愿意出钱的,而且是愿意出大笔的钱。” “我姐姐?”乔玉宁激动的手有些发抖,语气极力保持平稳,“舅母想多了,我姐姐不会帮忙的。” “她会!”姚大太太又一次忽然用力,乔玉宁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姚大太太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神色,“只要乔玉言在我们手里,以徐家对她的重视,怎么可能会不拿钱来?到时候,我们要多少,他们那边也会给。” 做着狂热的梦,姚氏脸上闪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可能是乔玉宁的演技太好,脸上茫然的神色让她的头脑忽然间清醒了一半,立刻接着道:“你放心,我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徐家罢了,不会真的出事的。” wap. /92/92431/20716570.html 第153章:绑架? 乔玉宁一脸惊恐的神色,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哆嗦,“舅舅……舅母……你……你不会是要绑架我家姐姐吧!” 姚大太太脸上有些难看,随即便道:“怎么可能呢?我怎么敢做那样的事情?而且说起来,虽然是你家姐姐不仁,可我也不是那等心思歹毒的人。不过就是将她叫出来坐坐,然后发点儿消息给徐家误导误导,等钱送了来,我这边也就将你姐姐给送回去也就是了。” 这不就是绑架么? 乔玉宁心里冷笑,脸上的神色却缓和了下来,还伸手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舅母……” 她说着便不好意思地朝对面的姚大太太笑了一笑,随即又摇头道:“可这终究不是什么正途,这也差不多是骗徐家的钱了。我……我母亲是徐家的女儿,若是回头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我看舅母你也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姚大太太闻言登时柳眉倒竖,“怎么就是骗钱了?乔玉言把我们害得这么惨,难道不用付出点儿代价吗?再说你母亲,徐家是什么人家,我们就算是要了点儿钱,对他们家而言,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乔玉言脸上仍旧充满了为难,并不答言。 姚大太太便又哭诉了起来,说着说着,乔玉宁便也跟着一起哭。 姚大太太道:“宁姐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更是和依姐儿要好,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如今过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 乔玉宁拿帕子按了按鼻尖,抽泣了一声才道:“舅母家的难处,我听了心里只觉得心疼的厉害,还有若依姐姐……我……唉!” “那宁姐儿可一定要帮帮舅母,帮帮你若依姐姐呀!” 乔玉宁却在姚大太太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舅母,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舅母不知道如今我家的情形,因着从前我与依姐儿关系好,如今我那姐姐处处看我不顺眼,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叫我出去受罪呢?” “那……” 不等姚大太太多说,乔玉宁立刻接着诉说,“如今别说是在私底下了,便是在众人面前,在下人面前,我姐姐也是一点儿面子不给我的。我同她说两句话,她都爱答不理。她管着家里上上下下的许多事情,有要对我说的话,也不过就是打发个丫鬟过来见我罢了。弱我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她是一概叫跟前的丫鬟来见我,根本就不愿意听我说一句话。” “这……” 姚大太太自然没有想到乔玉宁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登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乔玉宁越哭越委屈,“这样不顾脸面的话,我都对舅母说了,舅母应该知道,我如今的处境了。替您将姐姐叫出来是不可能的,她只要一听说我的名字,根本就不会多理会一下,说起来,我跟她是亲姐妹,可实际上,远远不如她与容姐儿的关系。舅母知道的,那日在相国寺,为着之前若依姐姐拿蝎子吓我姐姐的事儿,容姐儿也不跟依姐儿来往了,自那以后,她们俩越发好了,而我,早就已经被孤立在外。” 她说得言辞恳切,哭得好不委屈,姚大太太想到前头的事情,心里自然已经信了。 但是乔玉宁的话又让她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她思索了一番,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起来,真跟我们姚家有血缘关系的,明明是容姐儿,可是那孩子,竟然还不如你对我们家的心更真。如今我这个舅母是完全不在她的眼里了,平日里我去,十句话里有九句话是堵我的,生怕我开口借钱呢?” 乔玉宁心里暗哂,能不防着么? 眼看着姚家就是个无底洞,傻子才会往里面填! 面上反倒安慰姚大太太,“舅母是最近事情太多,心里太杂,所以想多了,容姐儿一向喜欢往外祖家跑,怎么可能会与您生分了呢?” 她眼珠子一转,随即又立刻道:“说不定她是真的有心替您考虑,这段时间她也学着我那姐姐开始过问经营之事,兴隆街的两个铺子她隔一日便要去一回。” 姚大太太立刻抓住了话里头的重点,“兴隆街的铺子?” 乔玉宁惊讶道:“舅母不知道?因着二叔升迁了,祖母怕二房手头吃紧,特意从公中拨了两个顶好的铺子给二房,这段时间,容姐儿大约是与二婶娘商量过了,日日往里头跑呢!我瞧着她这样殷勤,还当是因为你们家如今困难,她们母女二人在想法子周转,好帮帮你们呢!” 姚大太太听得浑身乱战,气得眼歪嘴斜,好一个小姑子,原来只当她是最老实的,原来也是个心里藏奸的。 这段时间哭起穷来,可不知道多厉害,给了他们一家城南的铺子,还跟要了半条命似的,原来早就有了自己的生财根本。 真是会演戏,她竟然还相信了。 乔玉宁瞧着她的神色,心里暗笑,趁着机会,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赶紧走了。 又在外头晃悠了好半日,才施施然回乔府。 正好遇到乔玉容也刚回来,两个人在后门口遇到,她笑吟吟地打招呼,却得了对方一个冷脸。 出乎意料的,今日对于乔玉容的坏脾气,乔玉宁一点儿都没有不高兴,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得得体大方,倒是让乔玉容心里纳罕。 乔玉宁只当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疑惑,径自笑吟吟地往芙蓉馆的方向而去。 姚大太太想要绑架乔玉言来勒索徐家,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可是要将她自己搭进去,那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眼下乔玉言不是跟乔玉容关系最好么? 这种好事儿,自然是要好姐妹出马才行不是吗? 至于姚大太太说的,只是请乔玉言过去喝个茶,仍旧送回来,她才不会相信呢! 乔玉言可是将对方的一对儿女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有扑过来撕咬乔玉言就已经是极大地涵养了。 wap. /92/92431/20716571.html 第154章: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转眼就到了秋闱之日,乔家没有人应试,但是乔谓升毕竟供职于礼部,对于此事多多少少有些相关。 除此之外,乔家与平日里并没有任何两样。 但是外头的气氛却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街头巷尾多的是谈论此番大比的,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在推测京城这边解元人选。 一些底下的暗庄也顺应时势开设了相应的赌局,参与之人竟然还不少。 原本只是小规模的偷偷地下注,后来随着时间,这样的赌局越来越多,发展到街边的茶肆酒楼里都有了小小的赌局。 几个平日里相熟的茶客,请店铺里的掌柜的做个见证,帮忙收个底钱,然后各自下注,再给掌柜一定比例的辛苦费。 有了一家两家,其他的茶楼酒肆里也就纷纷效仿。 这里头呼声最高的就是长兴侯府的五公子,和甄家的二公子。 还有一些平日里也有些名气的试子,不过乔玉言也不熟,也只不过听听就罢。 只是心里有些遗憾,竟然没有记住前世这一科最后是谁得了解元,不然趁着这个机会狠狠赚上一笔也是好的。 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这就是因为自己对读书不感兴趣,所以读书相关的事情也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才没有留意。 想到这里,便将自己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的《孟子》又捡起来,看了一篇之后,就觉得有些头昏脑涨,往前翻翻,今天已经看了两篇了,心里觉得甚是用功,便心安理得地放下了。 还是拿起一旁的账本核账比较轻松一些。 珍珠便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请她往宁和堂去一趟。 那日自大相国寺回来之后,乔玉言第二日上午便悄悄地见了老太太,将帐勾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老太太也未曾料到竟然能出这样的纰漏,脸上的神色当时就变了,然后便叫乔玉言不要管,她自去与宋家说明情况。 现在将自己叫过去,除了这件事情,也不做其他的考虑。 果然,等她到了的时候,老太太正一个人在内室,一个伺候的人都不见。 见着她过来,便指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你坐下吧!” 乔玉言也不多言,听话地坐在了她的对面,“祖母找我来……” 她看向老太太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然后就看到老太太轻轻地点了点头。 “查到了?” “不是宋家人做的,”老太太瞧了一眼外面,门外只有一个珍珠立着,其他人未得吩咐,不敢靠近,“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乔玉言便点了点头,实际上她想着也不可能是宋家人所为,毕竟这真是一点儿动机都找不到。 “我与宋家太夫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她查出来的结果我也相信。” 乔玉言便连忙问:“查出了什么?!” “结果就是……”老太太顿了顿,脸上有几分迟疑,更多的是不解,“结果就是……没查出来。” 乔玉言的眉头便皱紧了,在与老太太的言谈中,她非常相信,宋家老太太是一个非常有手段又十分精明能干的人,她竟然都没有查出来吗? “东西是在给你母亲之前的几天时间里换掉的,这东西宋大奶奶跟前的丫鬟时不时地要经手擦拭,最是清楚,但是她一眼认出这东西不是原来的那一对。可是从摘下来到给你母亲这中间也过了大半个月,是谁掉的包就要慢慢查来往的人,谁知这个时候就有个丫鬟自杀了。” “是什么人?” “奇就奇在这里,这人竟然是个无根之人。”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查起来竟然都不知道当初是谁带进府的,这么多年就在内院里做些不轻不重的活计,人一向勤快,谁都可以指使得动,所点儿跑腿的事儿。在不久之前,她就替人跑了趟宋大奶奶的屋子,结果这个时候,在屋子里上吊自尽了,你说……” 乔玉言明白老太太后面没有说完的话,心里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 乔家的地位就摆在这里,就是再招人恨,徐氏肚子里的这一胎也不可能会值得人布局几年,在宋家埋一个这么深的钉子。 乔玉言陷入了沉思,老太太也没有再说话,祖孙俩一时沉默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怕乔玉言心里有疙瘩,老太太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宋家太夫人不会就这样放任这件事情过去必然还会好好探查。只是,眼下那个丫鬟已经死了,许多事情要查起来不那么容易,不是一时半会儿会有结果的。” “孙女儿明白。” “你娘那里你就不要说了,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吧!你前面找的那个借口不错,过两日银楼打好了新的,再给她送过去吧!免得她心里担忧,反而不好。” 这也是乔玉言的打算,自然没有什么不依的。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到底没有再说徐氏的胎,反倒说起另一件事情来,“那日宋家的事情,你吩咐容儿两句,不要传扬出去了,我瞧着她最近出去的多。” 乔玉容不知道是怎么与姚氏商议的,竟然让姚氏答应了让她去铺子里转悠。 这个小姑娘从此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没事儿就爱去那两间铺子里问东问西。 因着原本这两件铺子是公中的,所以里头的人与府里各处的内外管事也十分相熟,便有不少言语流传进来。 乔玉言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未出阁的女子,多学一些经营上的事儿,日后只有好处,至于面子…… 只要不传出去,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也就很明确地表示,希望铺子里的掌柜能够多多地帮乔玉容了解里头的门道。 她都表了态,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声音自然而然地就没了痕迹,想来老太太心里也清楚,既然没有出声,便是不反对的意思了。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便知自己猜得没错。 “祖母放心,容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们俩对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听说过就是了。” 老太太却摆了摆手,“你还是去与她说一声,此事不可马虎。” wap. /92/92431/20716572.html 第155章:惊变 张伦那件事情,说乔玉言心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后面发生了静和公主之事,她就知道,对于她自己而言,这事儿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没有想到今日老太太会有此吩咐,不过想到乔玉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性格,似乎又可以理解,但是老太太是明显多虑了。 如今的乔玉容比之于从前,变化不可谓不大。 虽然偶尔还有些小姑娘家的任性,可是在重要的事情上,却绝对可以拎得清。 自那日回来之后,她可从来未曾听到她说过半个字相关的话。 不过老太太既然嘱托了,自然还是得走一趟。 却是在兴隆街上找到的人,这街上紧挨着的两间铺子便是当初老太太过问拨给二房的。 一间是卖干果蜜饯的,另一间卖些日用的竹器,掌柜走南闯北很有经验,且收货卖货都是一把好手,当年也是老太爷花了许多心思才挖过来的。 虽然物件儿不贵,可是进项却不低。 乔玉言到的时候,乔玉容就坐在那间竹器铺子里间儿跟掌柜娘子问东问西,很有兴趣的样子。 见着她过来,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笑嘻嘻地迎了过来,“长姐怎么来了?” “有点儿事正好路过,正好进来看看你在不在,果然就被我逮到了。” 掌柜娘子也是个识趣儿的,见状问好之后,便叫伙计上了些吃食并一壶好茶,自己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乔玉言打量了一下她面前的各种册子,打趣道:“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的婶娘,叫你来着铺子里掺和。” “能要怎么说服呢!”乔玉容撇了撇嘴,脸上却不免露出两分得色,“我只说在你那里得知这些铺子里好些掌柜会欺上瞒下,又说我家这俩铺子进项不错,保不齐也有。” 说着她就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娘?嘴里说着不在乎,心底里把钱看的可重了,登时就有些发急。但是她最近被我外祖母她们缠得心烦意乱,哪里有精神?我就说让我去,一来也不打眼,二来,也好过叫姚家的人看到她出入这里,三来也叫她能省省心。” 乔玉言本就是随意问问,听到她这样说,倒是觉得这自己这堂妹比自己想象中的似乎还要更聪慧一些,也更觉得如今她的变化不小。 “你干嘛这样看我?”乔玉宁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出自己的想法,“从前是我对,一叶障目,总觉得什么商贾之人满身铜臭。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其实钱财是真的香,你瞧瞧姚家,说好的书香门第,清流人家呢?现在对着我娘露出的那一副嘴脸。还有那些贵小姐们,平日里相聚,谁没有在暗暗地比较互相之间的衣着首饰?若是没有银钱,拿什么去买呢?读书人家不看重钱财固然清贵,可若是因此而看不起做生意的人,那就是目光短浅了。” 没想到姚家的事儿,对乔玉容的影响竟然这么大,乔玉言心里感到很是安慰,自家堂妹能够变得更加通透,这自然是好事儿。 姐妹俩心底里又觉得更近了一层,便不再说这里头的事儿,闲拉起家常来。 这虽然是内室,却也有一个临街的窗户,姐妹俩正是坐在窗边的桌子前。 一边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喝茶吃点心,乔玉言如今倒是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光。 她双手捧着茶碗,正看着外头对面的包子铺里买包子的姐弟俩,便随口提起宋家的事儿来,说起老太太的吩咐。 乔玉容也被那一对可爱的小童吸引,无奈笑道:“祖母未免也太看低了我,便是从前我不懂事,也断然不会这点儿事故都不知!” 她话音才落,姐妹俩同时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同时被人弄翻在地。 她们几乎同时抬头,就看到一柄银色的短刀插在屋内的墙壁上。 而扑倒她们的,便是一直站在乔玉言旁边的拾叶。 拾叶立定后,立刻将二人拎起,置于角落,自己横在她们前面。 街上短暂的混乱之后,便陷入了可怕的沉静,乔玉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却强自镇定地从拾叶的肩膀往外看。 方才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全然消失不见,街上刀光闪闪,一群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人将几个蒙着脸的男子围在了中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乔玉容牙齿都在打颤,颤抖着声音低声问。 乔玉言瞧瞧摇头,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两世为人,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可怕的事情。 外头有一男子忽然高声道:“影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乔玉言下意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影卫这么个机构竟然一无所知。 若是前世的她,不知道朝廷中的各种大小机构也实属正常,可是重生之后,她特意去细细地了解过。 当朝二十六亲卫,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支亲卫名称。 “姑娘,我们往后退,这里不安全。” 拾叶低声说了一声,便护着她们从窗边撤离,等两人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乔玉容立刻便瘫软在地,还是掌柜娘子过来扶住了她。 “今日怎么就偏生发生这种事儿,我在这里看了多少年的铺子,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大约是比她们大了两岁,又见过的事儿多,掌柜娘子表现得比她们淡定多了,只也不敢大声说话,不过小声地抱怨而已。 “待会儿怕是要打起来,那窗户外边儿就是他们,我去把窗关了去。”拾叶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似乎是确定没有一个能有自保之力,便勇于当先地猫着身子过去了。 等窗户关上了,众人心里又放心了两分。 “我们往后头去吧!官兵多着呢!那里才几个人,不会有事儿的。”掌柜娘子招呼着其他人一同入了后院,前头的动静就更不怎么能听到了。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人敲锣,说明外头的事情已经平息。 乔玉言和乔玉容两个人都被吓得不轻,哪里还敢耽搁,立刻上了马车匆匆回府。 虽说已经有人处理过了,不怎么能看出痕迹,但是方才这里必然是见了血光。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乔玉言觉得来时将马车停在巷子里实在是失策,导致她觉得一路上都能闻到那个味儿,怕是这个马车沾染上了。 wap. /92/92431/20716573.html 第156章:生辰 一直到晚上乔谓升回来,乔玉言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这影卫原本是为了制衡锦衣卫而设立的一个卫所,人员不多,也无固定的编制,不过是当今当年的一个临时起意。 都是些才江湖中搜罗出来的好手,所做的也都是一些不得见光的营生。 因为这些人与其他卫所里亲兵都不一样,出身草莽,匪气甚重,所以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外面办案,都与其他衙门显得格格不入。 且他们当初仗着有圣上的宠信,行事也颇有些不讲章法,手段暴戾,导致朝堂内外怨声载道,树敌甚众,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这个机构便失了圣心,渐渐没有了什么消息。 算起来已经是好些年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乔玉言才一点儿不知道。 “那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结果了?” 乔谓升摇了摇头,“这影卫直接受命与圣上,行事也无需经过任何机构的复核,所以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除了他们本身,也就只有圣上知晓,他们今日忽然出现,大家都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女儿忧心忡忡的样子,乔谓升笑着道:“你不用被为父的话吓到,此事与咱们无关,影卫便是上天入地无孔不入,咱们这样的人家也犯不着他们。倒是明日便是你的生辰,及笄之后便是大人了,今年的生辰算是你最后一年过小孩子家的生日,可有什么想法?” 乔玉言笑着道:“难道爹爹这样说,我就真的将自己当成小孩子了?若是真要您给我买糖来,您可又要笑我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过生这种事儿,于她而言已经十分遥远了。 能在心底里想起的最后一次认真过生日,却是在前世的徐家。 自那以后,她似乎就没有好好过过生日,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乎。 可是这一次,她虽说一如平常,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先是一起床,品兰便领着自己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来给她行礼祝寿。 她少不得一一受了,再看了赏,然后往宁和堂和徐氏、姚氏这些长辈跟前行礼。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又有乔玉容带着两个弟弟过来笑言拜寿,要长寿面吃。 还有底下的管事娘子们,一个个的分做几拨过来。 一日里忙忙乱乱的,清溪台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自然生辰礼也收了不少。 老太太是一对金稞子,一对她早年带过的和田碧玉的手镯,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徐氏是一套亲手制的秋装,很是花费了些功夫,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偷偷做的,倒是看得出用了十分的心,叫乔玉言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感动来。 姚氏如今这一向都精神不大好,但是给乔玉言的寿礼却也花了些心思,都是按照她平日里的喜好挑的。 乔谓升却是叫人送了一套头面过来,说是好叫她及笄了之后带。 乔谓鹏竟然也还记得,叫人送了些女孩儿家的玩意儿过来,还有乔玉容姐弟俩的。 底下那些管事婆子们便不一一赘述了。 这个生辰竟然过得出乎乔玉言意料的热闹,等到晚间散了头发,脑袋还有些闹得发昏。 都是这群小丫头闹的,竟然替她整治了一桌席面,就在青溪台里用,又叫她喝了两盅荔枝酒,所以有些上头。 七夕便将今日收到的簪钗首饰等拿过来给她过目,“这些东西姑娘瞧着可有中意的便留下来,下剩的仍旧归到库房里头去。” 乔玉言日间已经粗粗地看过一遍了,正要挥手叫她拿下去,就看到了温停渊给的那只礼盒,连忙伸手捡了出来,“怎么把这个也搁在一起了?” 打开盒子,伸手将那支和田玉簪拿出来,乔玉言看着上头那只不知道为何物的簪头,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着镜子,将那簪子在头上比划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只好悻悻地放下。 就在这个是时候,外头元宵的声音响起,“二姑娘来了。” 乔玉宁竟然直接就走了进来,见到她坐在妆镜前,抬了抬眉毛,“哟,是我来迟了,姐姐要就寝了吧!” 乔玉言便放下了手里的簪子,扶着七夕的手站了起来,“二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乔玉宁的视线从对面妆台上的簪子上移到乔玉言的脸上,“今日不是姐姐生辰么?可怜妹妹我日日早出晚归的,竟然都没能来得及给姐姐拜个寿。 不过姐姐可不要误会,妹妹可没有忘记姐姐的生辰,这不,老早就准备好了寿礼,只是没有空拿过来而已。” 说着便从身后丫鬟的手里取过盒子,双手捧来递给乔玉言,“不过到底是失了礼,所以这会儿特意亲自过来,还望姐姐不要生气。” 这样的表面功夫,乔玉言虽然不耐烦,却也不至于当场给她脸色,便笑着接过了,随手就递给了七夕,“二妹妹太紧张了,姐姐知道你日日都忙,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生你的气?” 说着便叫元宵进来,“外头天色已经晚了,梧桐苑过来也有一段路,你替我送送二姑娘。” 乔玉宁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自己送的礼物,脸上有些愤愤不平。 但是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反而似笑非笑地看向乔玉言,“再有三日,秋试就结束了,姐姐心里期待不期待呢?” “咱们家又没有人参加这次的秋试,我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若是说为着咱们大启,我倒是期待朝廷能得几个有才之人。” 她这样几句话,叫乔玉宁脸上带出了几分嫌恶,“姐姐用不着这样遮掩,不管怎么说,温四公子到底与姐姐也有缘分一场,我可不相信姐姐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他科考的结果如何。”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恶意,“若是温四公子真的取得了个好名次,姐姐你心里会不会后悔?毕竟当时他其实心里挺喜欢你的。” wap. /92/92431/20716574.html 第157章:拾叶不对劲 温家在宋家的喜宴上,公然表现出与乔家的亲昵,说明事情已经朝自己所预料的方向而去。 眼下她忽然说出这话来,说不得是已经得了消息了,这是有意来炫耀还是故意来叫自己难看? 只是不管是何种目的,她注定要落空。 乔玉言淡淡一笑,随即转过了身,仍旧对着妆镜理发,“时候不早了,妹妹明日照旧要早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东西送到了,心意我也收到了,姐妹间不用这样殷勤。” 这样的举动落在乔玉宁眼里却像是不肯直面失败不愿认输的架势,当下心中分外畅快,“姐姐不必急着赶我走,我不过是替姐姐有两分可惜罢了。” 她又想到宋家的事儿来,“姐姐该不会认为还能找到比四公子更好的人了吧!别说宋家如今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朝中,认真算起来,根本说不上什么顶上流的人家。更何况,人家还自视甚高,未必能看得上咱们家,姐姐从前可真是眼光太高了,如今错过那村,可就不着店了。” 乔玉言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你到底也是咱们家规矩礼仪一样不落地教导长大的,如何心里眼里就只有你那婚姻之事?难道如今在月华庵里,也叫你静不下半分心?不过这到底是你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可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了,不似你有这样的闲心,关心别人家的事儿。” 说完不等对方开口,便转身吩咐元宵,“送二姑娘出去。” 乔玉宁这一次却不管不顾起来,快步走向乔玉言,“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我告诉你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嫡女的身份不会叫你压在我头上一辈子,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一次倒是不等乔玉言开口,她自己就一甩袖子出了门。 乔玉言被她说得有些茫然,她这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清楚对方是出于何意。 倒是看到乔玉宁就想起袁雪晴来,“袁家和张家有关系吗?” 这会儿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去,只有七夕在一旁伺候,闻言却摇了摇头,“这事儿王嬷嬷那边查不到,是拾叶托了她师兄去查的,还没有消息。” 拾叶家从前是开镖局的,后来生了变故,她将自己卖给了徐家,来到了乔玉言身边,当时镖局里的人也四下飘散。 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叫她发现自己当初的大师兄竟然在京城做起了牙行生意,而且还做的不错。 那师兄姓龙,性子直爽,且十分记情,当下就要给拾叶买回去,是拾叶开口婉拒了,还是决定履行当初与徐家签订的合约。 龙师兄见她与乔玉言主仆关系不错,便不再勉强,只说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一声便可。 加上上次乔谓升发卖了好些人,正值府里缺人,乔玉言当时不敢妄动,许多地方人手不足,后来便干脆将此事交给了龙师兄。 一来二去的,倒真走得近了。 他做牙行生意,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交道打得多,消息也多,所以若是要打听些什么事儿,除了王嬷嬷的儿子,便是这位龙师兄了。 乔玉言闻言便没有再说此事,毕竟这种事儿也急不来,倒是想起今日一整天都没有见过拾叶。 除了早上大家过来拜寿,她跟着一道出现之后,似乎就没有见过她人影。 转脸问起七夕,七夕也很是茫然,“姑娘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日我也没见着她,姑娘可是有事儿?我去将她叫过来?” “那倒不用,”乔玉言连忙伸手制止她,心里却飞快地闪过几个画面,当下便站了起来,“你替我铺床吧!我不过是有一句话要问她,这会儿外头舒服,我正好走过去散散。” 七夕知道她一向不胜酒力,今日喝了两盅酒必然身上不舒服,所以也不起疑,答应了一声,便忙活去了。 这会儿外头已经安静了下来,院子里只剩了石灯里还亮着,乔玉言走在回廊的阴影下,慢慢踱到拾叶的门前。 里头还亮着灯,她敲了敲门,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心下便起了几分疑虑,便再一次敲了敲。 站在门口略等了等,还是没有听到响动,显然里头并没有人。 乔玉言便皱起了眉,心里又担心站久了被人发现,只好仍旧折返。 才走了两步,就听到拾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姑娘有事儿找我?” 乔玉言一回头,就看到她站在门口,屋里的灯光照在她背上,叫她原本就比普通女子更高的身量映照得更高了些。 乔玉言便又笑着走回去,“晚上叫她们灌了点儿酒,肚子里有些不舒服便出来走走,走到你门口想到你晚上不在,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才要敲门,就想到你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大约是不想凑这个热词,倒是白问你一句,所以又打算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含笑,语气听着也十分平常,但是一双眼睛却一直落在对方的脸上。 拾叶一向话不多,闻言只是点了下头,“叫姑娘担心了,我这个性子就是这样,闷得很。” 听到这话,乔玉言便转脸看了一眼她的屋子里,笑着道:“我知道你习武,身体比一般的女子要好些,但是这时节,外头的蚊子多得很,窗户还是要关上的好。” 拾叶略微皱了皱眉,跟着她的视线转向正对着屋子门口的那扇窗,神色忽然就变了。 视线再转回来,果然看到乔玉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姑娘……” “你对院子里的这些打小丫鬟们不如何亲近,对其他人倒是关心得很。” 乔玉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有了森森的冷意,她看了一眼对面人影来回显得忙碌的屋子,迈步走近了她的屋子。 拾叶紧跟着进来,脸上倒是难得一见地沾染了好些不自在和隐隐的担忧。 “姑娘你……刚刚是试探我?” 乔玉言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便是我没有试探,你身上的血腥味儿也难叫人不发现。” wap. /92/92431/20716575.html 第158章:信不过我? 拾叶闻言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上前替乔玉言倒了杯茶,放在了她面前之后,就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却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你不是卖身与我家的,不过是签了几年的合约,要护着我而已,所以在你眼里,对我便没有什么所谓忠诚不忠诚的吧?” 拾叶闻言脸上有些发急,“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那几个人是影卫要抓的人,换句话来说,是……是皇上要的人,你竟然敢……你要将我乔家至于何地?” 乔玉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压得很低,耳朵还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唯恐被人不防头撞了过来。 其实这个想法也不过就是方才一瞬间的念头转过来的。 拾叶这个人说好听点儿,叫尽忠职守,说难听的就是死脑筋。 虽然上次大相国寺之事以后,乔玉言担心她的身体与她说明在自己家中不用时时跟随,叫她好好养身子。 可是这拾叶却几乎将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乔玉言在哪里她就在哪里。甚至再乔玉言说了她两次之后,便明的不行来暗的。 经常是忽然一个转角,就发现她等在那里,或者是站在她不远处的某一棵树旁,一站就是大半个小时。 后来乔玉言也就不再说了,反正说也是说不听的。 因此今日忽然有一日她几乎没有看到拾叶的身影,心里就起了疑,最开始是担心她身体不舒服。 可是脑子里立刻就闪现出昨天的事情来。 在混乱过后,她们从铺子里出来也并没有见到血迹,街上都已经被清理了一遍,可是他们停在巷子里的马车里竟然会有血腥味儿。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出门时闻到了,所以心里一直想着这个味儿,才会觉得马车里也有。 这会儿想想,或许根本就是马车里真的有血! 再想到在竹器铺子的那间屋子里,明明都已经脱离了危险,拾叶忽然提出要去关窗的事儿。 一向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拾叶,怎么会忽然替其他人考虑,冒险去关窗了?难道那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地陪在自己身边么? 前后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就十分清晰明了了。 大约是乔玉言此时的样子,叫拾叶知道自己已经漏了破绽,便也不抵赖,只是闷声道:“姑娘放心,我处理得很干净,一定不会连累到乔家。” 乔玉言一噎,脸上露出极度不满意的神色来,“若是真怕你连累,我这会儿就去我爹那里喊人把你抓起来了。” 拾叶便勾了勾唇角,再接触到乔玉言的斜视之后,又连忙将那一点笑意收敛了起来,“多谢姑娘。” 若是没有重活一世,乔玉言大约在发现此事之后,真的就要立刻去找乔谓升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是小事,马虎不得。 可是她重活一世了,她知道拾叶的忠心,所以相对于那个她从前从来都不知道的影卫,她自然更加相信拾叶。 乔玉言先起身,将房间的门给掩上了,然后转身回来才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被影卫盯上的人?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影卫要抓他?” 这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根本不想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只是说完了才看到拾叶脸上的为难,乔玉言挑了挑眉,“怎么?信不过我?” “不是!”拾叶立刻否认,想了想便在乔玉言的对面坐下了,又给自己斟了杯茶。 乔玉言也不急,就看着她喝茶。 一直慢慢地喝了有半盏,拾叶才开口,“姑娘既然要问,我便不会隐瞒,只是这件事情关系挺大,姑娘……” “你说吧!”乔玉言扬了扬下巴,“你说出来,若是我能帮你,我便也算是为你出了一份力,若是发现我帮不上忙,那我闭紧嘴巴就是了。” 这话似是叫拾叶放下了后顾之忧,她难得地嫣然一笑,“我自是信任姑娘的。” 她这才说起此事来,“昨日外头的动静一起,我就注意到了他,他是我小师弟,入门的时候不过五六岁岁,是唯一一个比我小的,便跟着我一块儿练功。” 乔玉言捧着茶盏,静静地听她说。 “他天资比我高,入门比我晚,却很快就超过了我,那时候也淘气,什么都要争上一争,我没事儿就要拉着他比试,还控制不住脾气,将他给伤着了。”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窝,“这儿……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当时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流了好多血,所以后来就有一道长长的疤,不过我这个小师弟性格好,并没有跟我计较,我俩反倒自此以后关系和睦了起来。” 说起从前的事情,拾叶脸上竟露出一丝从未见过光彩,可见她家中开镖局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了。 “昨儿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疤,我亲手留下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围着他的人是谁,但是,她是我小师弟,我不能不救他。” 乔玉言看着她恳切的目光,心下有些发软,语气也就轻柔了下来,“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脱困?” 拾叶抿唇一笑,“从小相处得久了,总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暗号,我给他留了生路,若是他抓不住,我也没有办法,可是他抓住了,这就是命!” 乔玉言并不再过其中的细节,反而问道:“那你现在将他安置在何处?他伤得如何?还有……” 她顿了顿,“你可问过了他,到底为何会被影卫围捕?总不能是走投无路的小偷小摸吧?” 相信拾叶是一回事儿,可是相信拾叶的这个小师弟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眼下的这个情形,那人极有可能是藏在乔府中,纵然拾叶说她处理得很好,可是事情总要防着万一。 毕竟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亲人,她纵然愿意陪着拾叶一起冒险,却不愿意将一家人的性命都放在这上头。 wap. /92/92431/20716576.html 第159章:事因 等乔玉言见着那人的时候,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当日他们全部都躲到了竹器铺子的后院里,前头的动静挺不真切,所以并不知道外头的打斗有多激烈,后来虽然闻到了血腥味儿,也只是知道有人受伤了而已。 直到这会儿见到那躺在板床上胸口裹了厚厚的纱布却还一身血污的人,才知道原来那日竟是这样的凶险。 “你……” 乔玉言在过来之前,拾叶已经提前过来同她小师弟通过气,所以他在看到乔玉言的时候,没有任何惊慌,甚至还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吓到姑娘了吧!” 乔玉言确实是有些被吓到了,但见他还能笑着与自己打招呼,便慢慢地镇定了下来,“还好,还好。” 这人分明还是个少年,浓眉大眼的,脸上很有些爽朗豁达之气。 相由心生,乔玉言便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会是个坏人。 “你既然是拾叶的师弟,拾叶与我的情分又不一般,那我也就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乔玉言在的拾叶收拾出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斟酌着开口,“但是你也知道,我家中尚有人在朝,你与影卫扯上关系,我为着家中的安危也不得不多问一句,还望你不要见怪。” “姑娘实在太客气了,你看在师姐的面子上,知道我居留在贵府,没有立时将我赶出去,我心里已是十分感激,姑娘心有疑虑,要问问清楚也是理所应当的。” 竟是这样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乔玉言心里又放心了两分,脸上便带出了两分温和的笑意,“影卫行事与其他衙门皆不相同,既然你与他们犯上了,只怕事涉重大,还请壮士如实告知。我也实话实说,若是事情太过重大,我也不敢留你在这儿,只怕要安排人手,将你送出去。” 这就是乔玉言心里真实的想法,那日听到乔谓升说的关于影卫的事情之后,她对这个机构心里是有些畏惧的。 能不惹上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惹上。 看在拾叶的面子上,她不会去告发,也不会因为担心被连累而直接将人赶出去,但是却不能将这个隐患留在自己家里。 那少年笑着道:“姑娘不用担心,影卫既然没有抓到我,就不会再来抓我了。” “啊?” 少年也不隐瞒,“其实是关于那个随喜伯,姑娘身居京城,虽是后宅小姐,应当也听说过他的名声。” 乔玉言立刻点头,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张伦? “此人人面兽心,这些年来借着娴贵妃的势力,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他的后院更是几乎每隔个三五日便要抬出去一具可怜女子的尸首……” 乔玉言听得心里发堵,她知道那张伦为恶,却并不知他竟禽兽至此。 少年恨恨地数落着张伦的恶行,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来,“京城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因为此人儿家破人亡。那些无辜冤魂的家人日日都恨不能将他寝皮食肉,是以京城里便出现了一群以刺杀随喜伯为目的队伍。” 拾叶似乎对此也并不清楚,闻言连忙反问,“所以你也是这其中的一个?” “算是也不算是吧!”他蹙了蹙眉,“实际上,那随喜伯因为深得上面那两位的喜欢,等闲人轻易近不了身,且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所以,大家虽说是有同一个目的,可实际上也没有人真的完全信任别人。我原是四处浪荡,且吃喝且玩乐,来了京城之后,无意间识破了他们之间的暗号,才知道有这么个队伍,了解了那随喜伯的恶行之后,又想着我到底身上有这一身功夫,不如就跟他们一起,除了这一害,横竖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乔玉言算是明白过来了,“所以你们这次是行动失败,才被影卫围捕的?” “我们原本是要潜进伯府杀了那狗-娘养的,因为听说这两日他似乎是病了,没见着出门,谁知道竟然惹来那帮人,昨日还被堵上了,若不是师姐说起,我还以为那是那厮养在府里的暗卫呢!” 如果是如此的话,那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身份,影卫就算是要查也没有任何凭证,更不可能贸贸然查到乔家的后院儿。 乔玉言也就放下了心,又看了一眼这个处所,不过是被空置了的一处破院,“既然这样,你也不要这样躲藏了,我给你找间像样的屋子,你挪过去。我府上还有个大夫,让她给你瞧瞧,你好得也能快些。在这个地方闷着,可别把你的伤给耽搁了。” 拾叶心里感激不尽,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一路跟着乔玉言回去,不时地拿目光打量她。 乔玉言被她得好笑,忍不住停下脚步笑道:“你可看够了没有?我便是平日里再苛责,也不至于这样的忙都不愿意帮的吧?” “不是不是,”拾叶连忙摆手,“我是真心的感谢姑娘。” “得了,你也不要感谢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若是真的想感谢,就赶紧替我去办件事儿。” “姑娘直接吩咐就是。” 乔玉言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心里仔细斟酌着。 前儿老太太忽然将她叫过去,让她嘱咐乔玉容不要将张伦和静和公主那件事情说出去之时,她只当老太太对乔玉容太不放心。 而如今看来,怕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事情如今更加麻烦了。 拾叶的师弟潜入张伦府里,想要行刺张伦,结果却被影卫盯上了。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影卫在盯着随喜伯府。 那日宋家的事情,虽然将静和公主给吓到了,可是依着他在娴贵妃面前的体面,张伦纵然是会受到惩罚,那惩罚也不会太重。 而且为了维护静和公主的脸面,这件事情也不会被抖出来。 那影卫如何会出现?听乔谓升的意思是,这支不为朝堂所容的势力,已经消失很久了,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你去问问龙大哥,最近……最近娴贵妃有什么举动,不是让他去刺探宫闱,就是与娴贵妃走得近的人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wap. /92/92431/20716577.html 第160章:是哪家的姑娘? 拾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也从来都不会去刺探乔玉言的想法,只答应了一声便立刻着手去办了。 乔玉言其实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宋家的那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引子,牵牵扯扯地拉出来许多事情,却偏偏云蒸雾绕叫人看不清楚。 纵然龙师兄如今在京城已经有了一定的人脉,可要打听那好些权贵的事情也不容易,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倒是为期九日的秋试如期结束,因为之前兴隆街的围捕事件,京城有些沉郁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乔玉言一大早就拣了一辆不打眼的马车出了府,守在了北贡院的门口。 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挤挨挨地挤了好些马车与路人。 待得一声锣响,守在门口的衙役打开贡院的大门,闷在号房里的试子们便脚步虚浮地一个个出来了。 乔玉言从来没有见过科举之后走出考场的试子模样,觉得新奇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惊骇。 这样热的天气里,连考九天,纵然第三日和第六日可以出考场,却仍然是一种生理上的煎熬。 更何况这几日还是全神贯注,费劲脑力和心力地考试。 那些平日里讲究衣冠整洁的书生们这会儿一个个面无人色,神色呆滞,衣帽不整,更有几个才走出大门,便摔倒在地。 当然还有许多过来迎接自家亲人的吵闹声,呼儿唤兄之声不迭。 乔玉言没有下马车,却仍带着幂篱,只是掀起车帘的一角望着贡院门口。 其实她今日并不该来,不管怎么说,温停渊到底是温家人,温良这一次要下场,叔侄二人一起应试,温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只管一个,更何况他们俩还在同一处考场。 但是昨晚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到底还是过来了。 想着只看着温停渊出来了,就悄悄回去,也不至于叫温家人瞧见。 如今她越发珍惜这世上对自己好的人,哪怕如今的温停渊经常叫她觉得有些陌生,可那仍旧是从小宠着她的温叔叔。 一直到里头的人都渐渐地散干净了,乔玉言才看到他出来,却是和温良一道。 只不过二人脸色截然不同,温良的脸上似乎带了几分尴尬,走在温停渊旁边也显得很不自在,相反,温停渊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丝毫不见疲态。 见着自己儿子出来,离乔玉言不远的一辆马车旁的人便立刻迎了上去,正是温家等着的人。 乔玉言这才发现温大太太竟然亲自过来了。 “良哥儿!”温大太太连忙冲过去,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如何?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也无怪乎她会这样问,此时温良的情形实在是说不上好,脸色苍白,眼睛浮肿,发丝也有些凌乱,与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相比于方才出去的大部分人,状态尚算可以。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温大太太连忙点头,“好好好,你放心,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先泡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事儿等睡醒了再说。” 母子俩说着话,竟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温停渊似的。 直到温良要跟着上马车了,温大太太面上才含了两分歉意地看向温停渊,“瞧我,一时间太紧张,忘了问六叔一切可都顺利?” “还好。”温停渊点了下头,然后便淡淡道,“我在外面还有些事情,就不与你们一道回去了,还请大嫂代我向家里说一声。” 哪怕隔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乔玉言也明显看得出来温大太太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神色放松了许多。 “你有事儿就忙你的去吧!家里我会你替你说的。” 纵然说的话听上去很是客气,但是脸上的神色和语态并没有几分看重。 温大太太说完了便带着儿子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匆匆离开了。 乔玉言想起温家的事儿来,心里有些郁卒。 前世温家的哪一个人敢对温六爷这样冷冷淡淡的?个个儿都想着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 只是她前世根本与温停渊再没有见过面,也完全不知道这个温六爷是怎么忽然一朝得势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温停渊前世并没有参加科举考试。 今生温停渊的命运不知道是从哪里发生了偏差,竟然走上了科举之路。 那以后他还会如前世那般耀眼吗?温家人还会对他如前世那般奉若神明吗? 正想着这些事儿,忽然车帘子一动,一个高大的身影钻了进来,看到她呆呆的样子,还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乔玉言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温停渊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是来接我的?” “不是……呸,是,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马车里面的?”乔玉言心里纳闷儿,嘴里就直接问了。 他心情似乎不错,还对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猜。” 说完敲了敲车厢壁,马车便哒哒地动了起来。 这她哪里猜得出来,不过这不是重点,看到他神色这么轻松,整个人看上去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乔玉言的心思立刻转到正经事上去了。 “怎么样?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温停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闻言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还行吧!” 乔玉言想了想,也不知道他这个还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你觉得……能考上吗?” “应该能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态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微闭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乔玉言都有些疑惑,这秋试真的那么难吗? 怎么他好像很容易的样子? “都考了什么啊?你怎么答的?要不然你告诉我,我回去问问我爹爹,他当年好歹二甲第七名呢!” 车厢里少女的声音含了几分娇软,听得人心里酥酥软软,很是熨帖。 马车往前行去,风吹过,卷起车帘,外面的茶楼只看到那挡在脸前面的幂篱。 穿着烟紫色衣裳的少女皱紧了眉,“去查一下,那个女子是谁。” wap. /92/92431/20716578.html 第161章:在我心里,你还是从前的你 乔玉言还在叽叽喳喳地问他关于考试的事儿,问着问着慢慢地发现没有了声音,再看过去,才见着他已经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等到马车停了下来,温停渊都没有醒。 仔细想想,记忆中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他睡着的样子,以平日里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就这么睡了,大约是太累了。 想来也是,不管是谁,关在那样小小的一间屋子里连续三天也都会受不了。 他看上去没有露出疲态,不过是一向自持罢了。 百无聊赖之际,乔玉言便将幂篱摘了,手托腮到处闲看,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没奈何,整个车厢里也就只有这张脸最好看了。 她当然一直都知道温停渊长得好看,可是这会儿却发现,睡着的温叔叔,还有另一种好看法。 这盯着得仔细了,才发现他的下巴上竟冒出了几根青色的胡茬儿。 不知道为何,乔玉言忽然有些面红耳热起来。 今日明明是难得的凉爽的阴天,怎么这样闷热起来了?定然是在车厢里呆久了的缘故。 乔玉言移开目光,用手背抚上脸颊,好叫脸上的热度能够退下去一些。 正觉得不自在时,温停渊终于醒了。 “我睡着了。” 他说着便起了身,先下了马车。 乔玉言掀开车帘,就看到他递过来的手。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避讳,认真说起来,他前不久还抱过她呢!如同小时候一样,可是此时面对着这只手,她忽然觉得极度不自在。 “怎么了?”温停渊看向停在马车门边的乔玉言,目光中带着探寻。 乔玉言回过神,到底还是将手搭了上去,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等落了地,他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放开了,然后便走在了她前面。 她却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咚咚咚地挑个不停。 这是温叔叔! 乔玉言在心里告诫自己,人家还是将她当成个小孩子,实则是她想得有些多。 不过,如今还是应该找个时间与温叔叔说个清楚,一日大似一日,眼下无人瞧见还好,可终究还是不妥当。 便是亲叔侄也该避讳些。 可是想到与温叔叔生疏起来,心里又觉得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事儿,便没有留意周遭的动静,等到了地儿,才发现是梦坡斋的内院。 “咦?是你吩咐的来这里?” 温停渊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洗漱。” 这样热的天,被关了三天三夜,便是看上去再淡定从容,此刻最迫切的事情自然也是梳洗和休息。 乔玉言便细细地在打量起他的书房。 如同在徐家住着的时候一样,此处这一间屋子也极大,屋子里立着几排书架,却空出了一大片的地方,用作看书的地方,同样也没有案几和椅子。 乔玉言知道他惯常席地而坐读书,似乎与其他人很不一样 她知道温停渊爱看书,从前就有一屋子的书,可是并不知道他爱看什么书,如今有了兴趣,一排排看过去,才发现他涉略极广。 不但一般读书人学习的四书五经,还有各种天文地理,游记散文,甚至还有些农桑辑要,手工制艺…… 这么多书,以她一天看两篇《孟子》的速度,得看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完? 乔玉言粗粗地浏览了一遍之后,便随意抽出了一本游记,学着温停渊一般,席地而坐,信手翻看。 看着看着,倒是看出些意趣来,书上各色风土人情介绍的十分详细生动,叫她很是心生向往。 这一看就看了小半个时辰,人已经出现在了身后都没有发现。 “言儿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书了?” 乔玉言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住以手抚膺,“吓我一跳!” “别看了,饭菜已经送上来了,去吃点儿东西吧!” 乔玉言原本想着他此时累的厉害,自己倒是不好在此处拜访,想着要不如先告辞,可温停渊并没有等她的意思,说完就先出去了。 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澜衫,宽宽大大,在他身上却有种飘飘欲仙的美感,头发半干,只用一支碧玉竹节簪子随意地挽起,随性又不羁。 他这样不外道叫乔玉言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仍旧跟着他去了隔壁的屋子。 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菜肴,她只一看就知道这必然不是外头酒楼里送过来的,这几样的都是他们从前常吃的。 但是与外头的做法显然不同,所有的菜里,见不着一颗葱花,也不见一颗豆豉,显然是知道他们的口味而留意做的。 这内院一个人见不着,竟然还有厨房,倒是让乔玉言惊讶。 还是同从前一样,食不言。 乔玉言好几次想要开口,看到他安静吃饭的样子,都没有说。 等程风送上来两盏清茶,撤了饭桌,乔玉言的得以开口,“你……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关于温家的?” 他仍旧捧着茶,乔玉言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心疼。 “你放心,在我眼里,你还是从前的温叔叔,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从前如何。” 她开口有些急切,说到后面语气里却透出认真而坚定的味道来,听着让人觉得心安。 温停渊淡淡一笑,“我知道。” 这样简单的三个字,让乔玉言忽然感觉到心尖一阵酸涩,一阵儿以后,又渐渐软化成一片温暖,叫她莫名心安。 今日没有日头,天色却并不暗,乔玉言与他相对而坐,外头的风吹进来,竟然感觉到丝丝秋季的凉意。 乔玉言思索许久,缓慢开口,“温家上下拢共也没有两个好人,温老太太强势,温家大老爷势利,温叔叔你不愿意回去也并非坏事,不过……” 她顿了顿,仍旧决定开口,“不过我家先祖父与温家老太爷从前关系莫逆,我祖母与温老太太以前也常往来,你母亲的事儿……我祖母闲谈时也说过,温老太太虽然性格不好,却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说完话,热切地看着对方。 按照前世的情形推断,温老太太大概率并非是害死温停渊母亲的凶手,她并不知道前世他废了多少功夫查证此事。 可是她不希望如今的温停渊还在为此事烦恼,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对方并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想法。 wap. /92/92431/20716579.html 第162章:你有心上人了? “与我说说你知道的温家吧!”温停渊忽然开口道。 乔玉言有些疑惑,“你……” “我对温家并不熟悉,更是很多年都没有在京城住过。”他说着起身,将她往外让,“前面不远处有个小花园,不如边走边说。” 明明进来看到的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哪里还有花园? 乔玉言心里也有些好奇,便随着他往前走,心里将温家的事情过了一遍,细细与他说起来。 当然说的都是此时她应该知道的,极少数是她前世嫁过去之后所了解的,却是小心掺杂在了其他的说辞里。 温停渊听得也很仔细,不时还会反问一些细节,乔玉言当然知无不言。 等话说的差不多,花园也走的差不多了,原来并不是他这住所的花园,看样子是将隔壁院子也买了下来,然后一并打通了,才建了个花园出来。 “这是温叔叔你的屋子?” “来京城之后买的。” “以后便要以此定居吗?” 听到她这话,温停渊转身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未必,到时候娶亲了,看她心里所想,她若是想去温家住着,便回温家,若是想在这里独门独院儿,也随她。” 语气淡然的几句话,叫乔玉言心下一跳,当下脱口而出,“你有心上人了?” 对方但笑不语,却是默认的意思。 乔玉言当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有些惊讶,又有些难以置信,似乎替他高兴,又似乎有些酸涩,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她是谁?是哪里人?京城的吗?你是为了她才来的京城?” 问着话她便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只听得他那把好听的嗓子说道:“在京城,也算是为了她。” 乔玉言带呆呆愣愣地看着他,轻启的嘴唇像是被冰冻住了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没有!”乔玉言回过神,连忙摆手,“只是……只是觉得……” 她说着还是笑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见过她吗?我……我可以见见她吗?” 说着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见面礼呢!我得好好想想送点儿什么给婶婶做见面礼才好。” 温停渊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语气仍旧温和,“那你回去慢慢想吧!不急。” 说着打开一旁的角门,“方才就想着要走,我就不多留你了。” 门外正停着一两马车,显然是等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感情方才她一心想着告辞的时候,人家就已经看出来了,还是这样轻易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乔玉言有些无奈, 挥手告别,等马车走过了两条街,乔玉言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收了起来,悠悠地叹了口气。 “姑娘怎么了?”七夕停下手里的络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可是温-公子考得不好?” 在七夕看来,乔玉言此时的反应有些奇怪。 毕竟一向她从温停渊那里回来,心情都特别好。 从前小时候便是如此,纵然有再不开心的事情,在温停渊的院子里玩上大半天,便什么不高兴的都忘记了。 除却重生之事,乔玉言并没有任何一件事情瞒过七夕,闻言便认真开口问:“你说,若是温叔叔有了媳妇,我该送什么做见面礼呢?” 这个问题却是难住了七夕,她想了想,“要不然,姑娘亲手做四色针线送过去?一般自家侄女儿这也就差不多了。” 乔玉言却觉得有些太过简薄了,且自己的女红水平也实在有限得很,也就温停渊不计较,她送的那个荷包竟有好几次见着他佩在身上。 这边她因为一句话已经在烦恼送什么给未来的婶娘,那边温停渊却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儿。 程风在乔玉言走了之后,便迎了上来,“派出去查的人已经回来了,有三个人,功夫路数都是一样的,是宫里人。” "还有呢?" 程风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在接触到她冰冷的神色之后,连忙收敛了心神,“虽不十分肯定,但应该不会有错,这几个应该是嘉禾公主派出来的。” 程风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今日嘉禾公主出了宫,但是事情了哪里并没有记录,人是在朱雀街开始跟着的,离贡院不远,然后就在马车停下的后门等着。见等了半日后马车自行离开,就跟着空马车一直到了城郊,再回去复命了,这样看来,对方要查的应该是……应该是乔家姑娘的身份,所幸乔姑娘今日并没有用带乔家徽记的马车。” 他汇报完了之后,并没有再多说话。 实际上今日的事情已经很明显,嘉禾公主分明是因为今日秋试结束,特意找了过来,见着温停渊上了一个女子的马车,才临时叫了人过来查探。 这个嘉禾公主是什么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自从上次在宋家喜宴上见过自家主子之后,已经两三次发生偶遇了。 以自家主子的行事风格,能这样偶遇,几乎就可以确定是对方着意打探的行踪。 “将戊己二人派给乔姑娘,十二时辰不要离人。” 程风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主子,可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敢说什么,只能低声答应了一个“是”。 主子跟前的十名死士是废了多大的劲儿才培养出来的,其中浇灌的人力财力难以计数,如今剩下不过一手之数,主子竟然要将其中二人给乔玉言。 他便是隐隐猜到自家主子的心思,也还是觉得此举有些太过。 且乔家姑娘到底是一内宅女子,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可这样的话他不能说,一说便是僭越,且他更深知主子的脾性,行事素来说一不二。 乔玉言并不知道温停渊的安排,一日所忙仍旧不过是深宅内院的大小事情。 而深宫中的嘉禾公主听闻底下人的回报后,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没跟到人是什么意思?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wap. /92/92431/20716580.html 第163章:嘉禾公主 “那是辆空马车,马车到了城郊之后,停在了一座破院,里面并没有人,大约是原先里头的人发现了有人盯着。”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听到底下人的回报,嘉禾怒不可遏,“管她发现没发现,就算是盯着那个车夫,难道还怕找不出主人来?” “原是要跟着的,”见自家主子怒气如此之盛,回事的宫女额头爆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可今日不知何故,遇到许多事情,属下们也不敢太冒头,且最近不少人盯着咱们这边。” 见嘉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色阴沉,宫女的胆子大了些,“启祥宫那边最近日日在陛下跟前苦恼,说静和公主的病就是随喜伯惹出来的,要陛下严惩!” “张伦那个猪脑子……” 提到这个嘉禾就更生气了,原本那日就是想出去散散心,谁知道就遇到了静和和她那个妖妖娆娆的母妃,好说歹说,竟让她没法拒绝,才将静和一起带出去了。 这也就罢了,谁知道竟然就遇到张伦那个满脑子只有那档子事儿的蠢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还闹得人尽皆知,根本想瞒都瞒不了。 谁不知道张伦是她表舅舅,当初因着他会讨好自己母妃,她父皇还破例封了伯爵,眼下竟然闹出这种事儿来! 偏偏最近容妃十分得宠,竟然隐隐有与自家母妃娴贵妃分庭抗礼之势,连带着静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父皇非说什么静和有元皇后的品格,最近启祥宫母女简直尾巴翘上天! “且听说前朝也有了些动静。”宫女面对着嘉禾公主的怒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回禀。 “五哥那边怎么说?” 宫女没有答话,嘉禾垂下的眼便“唰”一下抬了起来,“怎么了?” “五皇子那边传话说,打算在月末邀请世子子弟及京中闺秀一起举办一场骑马赛,请公主您……与陛下提议。” “啪!”描金绘牡丹的汝窑茶盏陡然间被砸得粉碎,回事的宫女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此时主子是什么样的表情。 五皇子早年被娴贵妃抱养,当时的娴贵妃也不过就是刚刚封了嫔位,还是与其他嫔妃一起封的,刚刚有了自己的宫室,在陛下跟前也并不如何得脸,也不知道如何就被皇帝挑中,做了五皇子的养母。 直到后来生下嘉禾公主,五皇子也渐渐地大了,才慢慢地得了皇帝的宠爱。 这些年来,娴贵妃这一脉真正得势,可以说既有娴贵妃的努力,也有五皇子的功劳。 如今眼看着皇帝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先太子过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封太子,几位成年的皇子也在蠢蠢欲动,只看谁能抢得先机。 五皇子母族不显,只能依靠娴贵妃,娴贵妃没有生出自己的儿子,也只能依靠五皇子。 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纵然没有亲母子之间的亲密无间,却也知道,彼此是自己的依靠。 而嘉禾公主的前程自然只能落在母兄身上。 五皇子这些年在朝中还算得势,偏偏启祥宫惠妃年纪虽轻,却出身高不说,还生出了七皇子,这两年又十分得宠,朝中上下一时间被分成了两派。 惠妃出身世家,与京中许多人家都有关系,比如出身温家的丽嫔就是她的忠实拥趸,而京中大部分贵命妇都与惠妃关系不错。 娴贵妃母族根基不深,在这一点上就失了先机。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不管是娴贵妃也好,五皇子也好,都想争取这京中势力的支持。 之前五皇子就给嘉禾公主透露过口风,锦衣卫指挥同知赵靖海出身宁国公府,虽然如今宁国公府并不十分显赫,但是经营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枝繁叶茂。 且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年事已高,且身体不好,要不了两年就要告老,赵靖海最有可能接手指挥使的职位。 若是能拉拢了他,不但能网络一大批勋贵,打入京城世家内部,还能获得锦衣卫这一大助力。 娴贵妃似乎对此也很满意,甚至私下里还与嘉禾商量过几次。 嘉禾自小在宫闱长大,更是见识了自家母妃从门墙冷落道门庭若市,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可是她却无法因此而点头这桩婚事。 谁不知道赵靖海如今已经年过三十,且克死了两任未婚妻,如今整个京城根本就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这也就罢了,用娴贵妃的话来说,她是公主的命格,再硬的命她也能镇得住。 可是最关键的是,此人长相粗犷,一看便觉得如同出身乡野,一只手得有蒲扇大,叫她如何能接受? 她身为一国公主,自小金汤玉液地灌溉长大,竟然要配这么一个牲口般的人,她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有气,所以便一直敷衍着。 上一次去宋家,是因为知道这宋家的脾性,以他们家的地位,如此难得的喜宴,必然有许多人家前来拜访,便是想要看看能不能碰到个叫她心里舒坦,家世才能又能叫娴贵妃和五皇子看上眼的。 谁知竟真的让她看到了温停渊。 温家第六子,长相自不必说,她纵然身在皇城,见识过许许多多的美人,甚至还偷偷观察过那些能叫她父皇带入内室的年轻男子。 可无论男女,都没有一个人的长相能及得上他。 还有那一身的气质,依她看来,便是深受父皇和母后喜爱的安郡王也比不上。 谁知等她回来,便有好事者将此事已经告知娴贵妃。娴贵妃竟然立刻就跑来叫她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是因为温停渊是温家庶出且不受温老太太待见的儿子,怕是没与温家搞好关系,反倒结了仇怨。 她心里认定以温停渊的人品气度,一定能在科举中大放异彩,到时候温家不可能还将他排斥在外。 可这样的话,此时说起来未免为时过早。 想到此节,嘉禾心中更是烦闷,一眼看到跪在下面的宫女,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笑道:“去回五哥,我答应了,且我会亲自下帖子请京中的世家子弟及一众闺秀,必然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wap. /92/92431/20716581.html 第164章:有线索了 嘉禾公主要计划骑马会,那也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乔玉言眼下却被乔玉容给缠上了。 这一大早自家堂妹便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什么都没有说,先灌了两杯水。 “怎么了这是?” 乔玉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喝下了第三杯水。 七夕笑吟吟道:“这才刚用过早膳,喝这样多的水,怕是待会儿会肚子不舒服,奴婢斗胆,不能再给三姑娘添茶了。” 乔玉容也不生气只是挥了挥手,“我来也不是喝茶的,就是生气!”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能有谁惹你生气?” 乔玉容的脸色在乔玉言问出这句话之后露出些尴尬来,大约是想到乔玉言的为人,到底还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还能是谁?我娘!” 说着她干脆站了起来,脸上也染上了一层怒气,“我都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明明跟她说了那么多遍,不要相信姚家的人。我前段时间还叫人去打探过,没错,如今姚家是破落了,但是还远远到不了需要别人接济的程度,虽然遣散了好些家下仆人,可照就是呼奴唤俾地过日子。且他们姚家的那些姻亲也没见任何动静,怎么就偏偏到了我家?怎么在我娘跟前就已经穷到了揭不开锅,马上就要饿死了?我那大舅母,哭起来声音比谁都大,将自己家里形容的那么可怜,甚至说我外祖母要自己下水洗被子,你想想这样的话,我娘竟然也相信,还伤心得要死。” 乔玉言皱了皱眉,不好说姚氏的不好,便温声宽慰,“你能想得这样清楚明白是因为如今你已经不将他们当亲戚看待,所以才会理智地去对待,但是婶娘毕竟是姚家的女儿。听说母亲和哥哥正在受苦,心里自然成是不好受的,若是你日后听说安哥儿他们过得不好,心里自然也会担心。” 乔玉容没有接口这话,显然并没有因这两句话而转过念头。 “关键是我娘她还要自己贴上去,我大舅母说一句,我外祖母如今觉得我娘已经不需要娘亲,心里生了失望,不愿意再来我们家,我娘就又是伤心又是惶恐,这段时间竟然生生地瘦了一圈。” 乔玉容眼中沁出泪光,“我实在想不通,一个从来就没有照养过她的娘亲,究竟尊什么好留恋的,人的感情不都是日日相处而来的吗?她怎么就看不透,还为这个如此伤神。”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乔玉言登时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人的感情都是一日日地相处起来的,这甚至早就超越了血缘关系。 乔玉容说的这一点其实一点儿都没有错,比如徐氏和乔玉宁。 这几日天气不好,日日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日的雨,徐氏晚上睡觉睡不好,还不忘吩咐人收拾好乔玉宁出行的斗笠木屐和各种雨具。 只不过如今她已经习惯,心里也不再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里,才会淡然处之,可是仔细想想,自己的娘亲如此着意于一个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叫她黯然。 乔玉容发泄完了一番之后,便将此事翻篇过去了,倒是乔玉言想起叫王嬷嬷从库房里找出几样能叫人养气血的药材来,叫她带回去给姚氏。 “此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纵然你娘给了姚家再多,也不如她的身子重要,你这样的行迹可别在你娘跟前露出来,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找我就好了。” 乔玉容点了点头,只好怏怏而去。 她才走没有多久,宁和堂那边就有人奉了老太太的意令,叫她过去。 去的时候,才发现竟然不止老太太一个人,宋家太夫人竟然也在。 看到她过来,宋家老太太便先笑了,“这孩子瞧着实在是叫人心里欢喜,精神头儿又好,打扮得又齐整鲜亮,瞧着就是年轻孩子的样子。时下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好的颜色鲜亮的衣服愣是不愿意穿,倒爱穿那寡淡的颜色,显得老气横秋的,叫我们这样真正的老骨头都没了精神头。” 宋老太太虽然是夸赞之词,却正好说到了老太太的心上,当下便连连点头附和。 乔玉言自然不好多言,老老实实地按规矩给宋家老太太行了礼,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热闹。 祖母既然将她叫过来,必然是有正事儿,她只要安静地等待就行了。 果然喝了茶说过几句家常的话之后,珍珠便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只留下两位老太太和乔玉言坐在屋子里。 宋老太太与乔家老太太对视一眼,宋老太太便颔首点头,老太太才开了口,“祖母这一次叫你过来,是为着上次在宋家发生的事儿。” 乔玉言连忙正襟危坐,侧耳恭听,“难为您费心,发生这样的事儿,竟要您为我们这样操劳。” 宋佳太夫人呵呵一笑,“在我跟前就当时在你祖母跟前一样,不用这些客套和虚词,我也不爱听。” 她说完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也实在没有料到,我的府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阴私,实不相瞒,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我也将我家那一亩三分地好好地盘查了一遍,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再找到,却是找到了一些你们可能比较重视的线索。” 乔玉言没有言语,只是用眼神告诉了对方,她在很仔细地听她说的话。 宋老太太也不卖关子,“那日张伦来我们府上,是从后门进的,而领他进来的管事也是在我家干了好些年的老人了。我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犯糊涂,为了那几两金子竟然就将这么个祸害带来了我的院子,听他招供,原是当日才有人找得他,叫他将这个人带进来的。” 老太太知道静和公主的事儿,却也仅限于知道静和公主那事儿,其他的都不知道,一时间没有怎么弄明白张伦的事儿和帐勾有什么关系,眼神里也透露出几分的疑惑。 可是宋老太太却没有看她,一双眼睛只落在乔玉言的脸上。 wap. /92/92431/20716582.html 第165章:宋家老太太 当初那事儿发生在宋家,宋老太太一个活成了人精的内宅老妇人,只一眼就能看出乔玉言的不妥,事后自然会去调查一番。 更何况宋旌书是她的亲孙子,要想弄清楚不过是时间问题。 乔玉言也不扭捏,当下便自椅子上起身,端端正正地给宋老太太行了个大礼。 老太太看到自家孙女儿伏首下去便知道当日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再看老友脸上露出些许赞赏之色,便将那份紧张压了下去。 只看着地上的孙女儿,只见乔玉言脸上落落大方,眼神清澈而诚挚地看向宋家老太太,“那日发生的事情多,且也不好张扬,玉言还未曾谢过宋家,谢过太夫人大恩,今日请受玉言一拜。” 宋老老太太便点了头亲手将她扶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添了两分亲切,“我受你这一礼,并非是因为所谓有恩于你,乃是因为将你当成自家小辈的亲昵之意,叫你心里宽心。你可不要将我这老太婆当成那等矫情张狂之人,认真说起来,当日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宋家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原是该我给你道个歉的。只因我与你祖母如此交情,对你一个小辈道歉,你心里反受不住,你且知道我这个意思才好。” 老太太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连忙笑着道:“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儿,偏偏瞒着我,但是瞧这个样子,反是好事儿似的。” 乔玉言便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只隐去了温停渊那一节,只说遇到了宋旌书和温停渊二人。 至于张伦后来如何,她只当不知道。 瞧着宋家老太太连连轻轻点头的样子,看来也并不知道她和温停渊相识之事。 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老太太闻言,唬的脸色都变了,一把拉过乔玉言,眼中带着责备,“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就这样瞒过了我和你母亲,你如何这样大胆?!” 说着话的时候,视线还来来回回在乔玉言身上打量,似乎想要看看她可受了什么委屈。 乔玉言连忙宽慰她,“并非是有意欺瞒祖母,一来当时四公子已经言明此时交由他来处置,事关随喜伯与宋家,孙女儿不敢随意嚷嚷,二来,后来发生了公主那事儿,孙女儿心里也着实紧张,却不好累您一起跟着不得安心。” 老太太仍旧很担心的样子,宋家老太太却一把拉住她,笑着道:“行了行了,不管是你家大姐儿还是我家四哥儿都不是那等冲动行事的性子,人家这是担心你呢!这会儿你不还是知道了么?” 老太太还要再说,却被宋家老太太给挡了回去,“难道我今日过来是叫你对言姐儿兴师问罪的?便是要对自家孙女儿打骂责罚,好歹也等我走了再说。” 老太太恨得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你这个……自小儿就这样压着我,这孩子这次这样自专,难道还不该说个一两句?” 两位老太太都是年近花甲的人,竟然如同小姑娘一般拌起嘴来,乔玉言瞧着觉得有趣,心里又很是感动。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似乎她都未曾收获过这样的一份友情。 被宋家老太太几句话宽慰下来,老太太终于不再纠结于乔玉言没有说清楚的事儿了,转而问起,“你今日是为了那张伦的事情来的?” 宋家老太太这才收敛了方才的嬉闹,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是,也不是。” 她看了一眼祖孙二人,目光落在老太太的脸上,眉头微微地皱起,“你是知道的,我家太老爷早多少年就不问朝中的事儿了,一心只闷在屋子里,陛下几次催请,也只说身体不适,不能上朝,后来几乎日日卧床。他与朝事上放淡了心,对于家事上却越发严厉,不光是家中子孙读书科举之事,有了明文的规定,连家中一应大小事情都过问了一遍。” 老太太连连点头,“这我在自然知道,要不然你家也不会冷落至此。” “冷落倒不至于,”宋家老太太摆了摆手,“公爹早年做过翰林院编修,又在国子监祭酒的任上多年,说句托大的话,算是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我家虽无什么人在朝,可京中各家却还将我们当个人物。” 这话宋家太夫人说出来一点儿完全算不上是炫耀,数遍京城有名望的人家,还真没有人敢看不起宋家。 “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家里的那些仆役全部都是用久了的老人,说起来在我们家也有三四辈子了,外头采买极少,且我们也谨听太老爷的教诲,不敢奢侈,一应从简,用不着那许多仆妇。” 宋家老太太便又将话题扯回到正轨上,“我不敢说我家的家下人是京城里约束最好的一户,可是在京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家人以势欺人的事儿。” “从前我家老头子在的时候,便常常夸赞你们家的,要我向你学习呢!这自然是没的说的。” 提起宋家的太老爷,就是乔家老太太,脸上也都是仰慕之色。 宋家老太太说到这里,便幽幽地叹了口气,“若非是你家闺女发现那帐钩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管家之事,竟然出了许多纰漏。” “这话怎么说?”乔老太太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她。 乔玉言也端肃了神色,认真地看着宋家老太太。 只见她目光在祖孙二人脸上转过,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横竖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在你和你孙女儿跟前我也不怕丢丑。那送了帐钩之后又自戕的丫鬟只是个开头,出了这样的事情,大郎媳妇自觉无法跟我交差,又是在这样多的宾客跟前,她一个当家的主母自然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是以,第二日便将家里上下的花名册全部都端了出来,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头脑清楚,能力不错的婆子协助,又将我跟前那个也叫了过去,把上上下下的家下人全部按照房头理了一遍,谁知道这一理,就理出了问题。” wap. /92/92431/20716583.html 第166章:宋家的问题 “原本太老爷的意思也很明显,都是自己的家下人,三四辈子的老脸,也是三四辈子的情分,咱们对他们有情分,他们对咱们自然也是有情分的,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必然能理解。” 宋家老太太的话叫老太太却不大赞同,“我家人丁不庶,用不着那许多人,可是前不久老大为着内宅之事发了好大的火,下狠心打发了好些,里头便有许多是当初我与他们父亲在的时候一同买进来的,说实话我这心里实则也不甚舒服。可如今既是他们当家,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我也就随他们去了,且人心易变,如何能说的准多少年的事儿呢?” 这还是乔玉言头一回听到老太太说起当初发卖那些仆妇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件事情,自家祖母心里并非没有想法。 易地考虑一下,心里又对老太太生出了几分歉疚之意,只是此事若是再来一遭,她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那些人已经是乔家的蛀虫了,只不过行事方式她会更加温和一些,也会叫老太太心里有个准备。 宋家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你这个态度是对的,我们家就是对自家家里的驭下之道过于自信,才有了今日之事。” 说着她便说起如今的问题,“我家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宽厚,自来没有过半点打骂的事儿,那些家下人有不愿意孩子再入奴籍的,我们也都放了身份,还尽力给安排后头的事儿。原来这外头就有许多人想要入我们家的门,可我家几乎不在外头采买,便有人生出了心思,便买通我们府上的那些个管事及管事娘子们,那些个顶顶小的孩子便想法子周旋好,给足了金银,将其放到家下人的名下,然后再到我们府上来做事。” “还有这种事情?!”老太太对此简直闻所未闻,也是听得目瞪口呆,“竟只为了一个入府做事的机会不成?” “我初听时也觉得荒唐,我那大郎媳妇是个能干的,发现了之后,便下了雷霆手段,不管府上怎么闹,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没几日功夫就将这样的花名册都摆了过来,还特意到了我的内室,脱簪请罪!” “你这媳妇也……” “她是个好的,从前也是规矩人家的女儿出身,要不然当年公爹也不会一力主张将她聘来我们家。” 宋家老太太说这话一点儿没有虚伪的神色,坦坦荡荡地夸赞自己的儿媳,倒是让乔玉言心里很是生出几分好感。 “若是这走歪门邪道进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大过错,倒也不必如此。” 老太太其实于内务上的能力只能算是平平,对于乔家这样人口简单的人家,也就够用了。 可是放在宋家这样枝繁叶茂的人家,未免有些不够看,听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家老太太的脸色闻言却有些古怪起来,好一会儿她才道:“这事儿我其实不该叫你这孙女儿一块儿来的,但是如今你家大太太身子不方便,二太太不管事,娘家又是那个样子,你这孙女儿替你们操着这份心,我少不得也就先将她一块儿叫过来了。” 老太太听到这话,就知道这次谈话的重头戏来了,她看了一眼乔玉言,面露几分犹豫。 宋家老太太却道:“你还不如我放心言姐儿呢!” 她说着看着乔玉言道:“好孩子,我也不瞒你,从前你家与我们家是极要好的,你那祖父最是敦厚正直的端方君子,原是我家太老爷的门生,与我家夫君又有同门之谊,算起来,咱们是真真正正的通家之好。” 乔玉言又起身行礼,“太夫人请放心,若是有什么事情玉言能帮上忙的,还请您不要见外,直接吩咐一声便是,您是祖母的好友,便是玉言的长辈。” 宋老太太连连点头称赞,才说起正事儿来,“我发现家中这些托关系来府里的小厮丫鬟,都是近一二十年间进来的,这原也没有什么。许是一二十年前,忽然有人想起这个法子,便生出了这个门路,叫这些人给送了进来。可奇就奇在在最初的几年之后,这种事情便又忽然绝了,零星也就进来一两个,近十年更是没有人再如此进来过。” 乔玉言不解何意,迟疑地开口,“以晚辈愚见,若是太夫人心生疑惑,不如将这几家行了此举的家下人叫来问问其中的缘故,他们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想必对此的了解更深。” 其实乔玉言并没有听出宋太夫人这番话里的意思,诚然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忽然又悄无声息地没有再出现是有些叫人奇怪,可也仅此而已。 有什么必要非要来乔家一趟呢?这与乔家有什么关系? 又和张伦及害徐氏的那个丫鬟有多大关系?她不明白。 但是一旁的老太太脸色却陷入了沉思,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这个时候才犹豫地问,“你是说……那件事?” 宋老太太看着乔家老太太,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就怕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我家就不用说了,你家这些年来也一向低调,若说为人打探,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底下的人了。” 她说完这话之后,乔家老太太便转向了乔玉言,“言儿,你回去仔细将着一二十年间来到咱们家的人底细查一查,只怕是里头也有藏着的魑魅魍魉。” 乔玉言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祖母是说了什么,连忙起身答应,只是脸上的疑惑丝毫没有藏着。 宋家老太太也不意外,反倒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便站起了身,“事情我已经与你说了,我也是怕你还是那般执拗的性子,才将你这孙女儿一道卷进来,你莫要怪我才好,我这便先回去了。” 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客套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唤了珍珠进来,自己亲自送到了门口。 等人走了,老太太回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乔玉言,便指了指内室,“进去说吧!” wap. /92/92431/20716584.html 第167章:要紧的事儿 宋家老太太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前前后后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着实叫乔玉言有些云里雾里。 倒是最后说出了一点儿有效的信息,乔玉言轻手轻脚地跟着自家祖母进了内室,却见她先给老太爷的灵位上了柱香,才转过身来朝乔玉言浅淡一笑,“坐罢!” 乔玉言直觉自家祖母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一时间不敢如平日里那般玩笑,只安静地坐在老太太日常坐的椅子对面。 “你心里必然满是疑惑,”老太太又再看了老太爷的灵位一眼,才坐了下来,嘴角却反而噙了一丝笑意,“只是可惜,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你只要知道,从前你祖父听从宋家太老爷的吩咐,做了一件要紧事儿,这事儿干系重大,便是到如今怕是还有人在追查,方才宋家老太太说的话,便是在指这个。” “那……”乔玉言心里的疑问简直快要脱口而出,却又生生地给忍住了。 宋家太老爷是什么人,那是当过帝师,当过首辅的重臣,连他都要小心翼翼应对的事儿,能是小事吗? 既然不是小事,她又如何好问出口? 且自家祖母到了这个份上都还没有将其中的实情告知自己,便说明了此时干系重大。 她自问未必能够担得起这事儿后面的重量。 乔玉言思索了一番,认真道:“祖母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查,不会叫人知道,尽快在这两日给您消息。” 老太太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即便欣慰地点头笑了,“宋家姐姐看人的眼光一向准,倒是比我强多了。” 虽说是在夸自己,但是这一次乔玉言却没有说什么客套的话,明显正事儿更加重要。 所以她也不再逗留,立刻便告辞出去。 谁知才要迈过门槛,忽然听到背后老太太幽幽地问了一句,“还经常跟你外祖母通信吧?” 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徐家外祖母,这事儿通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乔玉言自来在宁和堂李也不说起徐家。 此时老太太忽然提起,她却也无法说假话,只好轻轻点头,“嗯。” “什么时候写信过去,就提一句,若是有空叫她上家里来坐坐,你母亲也很久没见着娘了。” 乔玉言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少数的几次在老太太的嘴里听到说起徐家外祖母,都是抱怨和挖苦的言语,这竟然说要请徐家外祖母来家中做客? 她想去看老太太的表情,却发现老人家又转向了老太爷的灵位,知道她是不想说此事,便也不再说什么,行了个蹲礼便出了宁和堂,直接往清溪台而去。 乔玉言在心里细细盘算起来,虽然说乔家人口不多,可是家里的下人里里外外也有上百口人,不过好在这里头有将近四分之一是前不久才进来的,且都是龙师兄精心挑选过的,大约没有什么问题,便是要查底细也容易。 剩下的那些人要细细的查访,按道理来说,最好应该是带着品兰一道查,可是品兰本身就是家生子,一家子与府里上上下下都有些渊源在,反倒不好经手。 七夕管理内务及自己的衣食住行还行,在这人事关系上头却比较有限。 拾叶就更不用说了,除却一身的功夫,她作为一个丫鬟来说,实在并无什么突出的才能。 剩下便只有紫鸢,紫鸢长于算账经营,这人事关系上却未必能行。 乔玉言想着想着有些头疼,说不得最后还是得自己一个人独自清理。 七夕见她烦恼,却不知是因为何事,毕竟自家姑娘进去之后,里头的人都被打发了出来,自己根本就没进去,分明是主子们的机密事儿。 以她谨慎的性子也不会问起,只是妥妥帖帖地伺候这乔玉言的一应起居。 最后看到她等屋子里的人都散去,才将府里所有关于人事记录的册子翻了出来,又令拿出纸笔,一面翻看一面记录。 七夕便又替她移了两盏灯来。 品兰原是出来照看各处灯火,见乔玉言屋子里灯火如昼,不由好奇。 “品兰姐姐!”才要进屋,就听到身后七夕的声音。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时辰不早了,也该歇下了。”品兰是老太太亲自拨过来清溪台的,一方面是帮助乔玉言照看家事,另一方面也有照顾起居的意思。 “姑娘今日去了宁和堂,老太太说是梦到了咱们老太爷,那里说要亲身人写上好些阴鸷文烧过去,老太太心里着急便叫咱们姑娘帮忙,这不,一回来就忙活上了。” 七夕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品兰却有些担心,毕竟姑娘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会儿熬坏了可如何是好? 还想要进去看一看,七夕却又将她给拦下了,“好姐姐,趁着姑娘清净,你赶快将那两种络子教给我,难得姑娘能尽回孝心,咱们也体谅一下她,就莫要念叨了。” 如此将人给半推半拉地带走了,乔玉言才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一边思考一边记录。 一直到外头天光蒙蒙亮,才将整个府里头各处各房的关系彻底理清楚了,又将年龄三十岁以下的资料细细地捋出来,只等回头再叫人细细地问明白。 眼看着外头众人起身,乔玉言实在有些支撑不住,讲东西细细地收拾好了,倒头就睡,也顾不上各处去请安。 乔玉宁却听说昨日宋家老太太亲自上门,又将乔玉言单独叫去了宁和堂,竟说了大半日的话,心里不由惊疑不定,当下天一亮,便急匆匆地来了芙蓉馆。 徐氏如今身子越发重了,早上便越发起得晚,她过来的时候,徐氏还在床上。 乔玉宁便连忙上前,让她不要起身,“女儿今日偶尔醒得早了些,心里惦记着母亲,特意跑过来看你,若是因此叫母亲身上不自在,便是女儿的不孝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徐氏乐得叫她扶着自己半靠在床上说话,“早膳吃了什么?虽说气候凉了些许,可到底要赶路,还是要多吃些东西。” “知道了,”乔玉宁乖巧地应着,眼睛却咕噜一转,“怎么不见姐姐过来?” wap. /92/92431/20716585.html 第168章:有人拦车 “这才什么时辰,她还要先去看过你祖母呢!”徐氏如今最乐意见到的就是她们姐妹和睦,此时听到乔玉宁问起姐姐,心下便十分欢喜。 “瞧我,将这事儿给忘了,姐姐一向对祖母孝顺,日日都要给祖母请了安才行。”乔玉宁说着脸色有些暗淡,“我只好等日后再去祖母跟前尽孝了。” 徐氏知道自家小女儿脸皮薄,这一向去月华庵的日子,虽然未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什么,心里却一直都是不大快活。 当下便笑着道:“你祖母性子喜静,你姐姐性子投了她的缘,才耐烦多说两句,你如今不去她也不会怪你,你瞧瞧容姐儿,日日过去请安,也就是应个卯儿,不必放在心上,她该疼你还是疼你的。” 听到徐氏的安慰,乔玉宁似乎很是开心,便又甜甜地笑了,“我听母亲的就是了,不过说起来还是真是有些羡慕姐姐的性子。这么多年,祖母对我们姐妹都淡淡的,姐姐一来,倒是能讨得她欢心,连宋家都带去了好几次,我长这么大,祖母还未曾带我出过门呢!” 徐氏想到长女的能干,心里也很是欣慰,但是看到小女儿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羡慕的眼神,又有些心疼。 “等日后我带你出门,只是在外头也累得慌,可不许喊累。” 乔玉宁脸上陡然间飞红,“母亲你说什么呢!谁不知道祖母是带姐姐出去相看人家的,你……” 她说着脸上的更是红的厉害了,后头的话便也说不下去。 徐氏一愣,随即笑着道:“你这孩子……等你姐姐有了人家,你娘我一定给你找个妥妥当当的人家,必不会叫你委屈了就是!” 她心里是着意在安慰乔玉宁关于之前大相国寺的事儿,叫她心里不要担心。 乔玉宁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说老太太带乔玉言去宋家是去给她相看的,可是徐氏竟然没有否认。 原本她也不觉得宋家能看上乔玉言,可是昨日宋家老太太分明亲自来了府上,连徐氏都没有见,却单独见了乔玉言。 这难道说明,其实宋家是愿意结这门亲事的? 怎么可能? 就乔玉言?宋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她这些年在外头行走,与那些闺秀们也说起京中各门各户,谁不知道宋家的地位,谁敢否认宋家的势力? 眼看着如今宋家没有什么人在朝中占据显赫的位置,可是与宋家有关系的人却是遍布朝中。 纵然如今宋家太老爷已经不在,可若是宋家有什么事儿,能替他们办事儿的人可多了去了。 乔玉言若是嫁进了宋家,日后…… 乔玉宁的脸色渐渐地难看了起来,甚至不愿意去想后面的事情。 凭什么? 凭什么乔玉言的运气就那样好? 首先一个托生就比自己要强,托生在了徐氏的肚子里,天生就是高她一等的嫡女。 然后就被徐家富养着长大,她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乔玉言的样子。 她从马车上下来,穿着缂丝的织金马面裙,上头一件绯色的云锦短袄,头上一对儿儿红宝石的千工玲珑钗,那成色比自己娘亲手上常带着的戒指还要好几分。 当时她手里还把玩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翡翠圆珠,那样碧翠透亮的翡翠,竟然就给她这样一个半大的小孩子当了玩具。 她当时都呆住了,她以为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嫡姐是从小地方小门户养大的,从那样的地方过来,必然一身的土气。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叫这个嫡姐以嫡庶尊卑压了自己一头,特意拣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首饰穿戴,谁知道,在对方跟前,竟然完全不能一比。 那一日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横亘在她的心头。 她这样好的命,来了京城之后总该要有些水土不服,总要受些尴尬的吧? 谁知没有多久,她竟然就一步步赢得了府里上下的人心,还拿了管家理事的大权。 这也就罢了,凭什么连老太太都在替她谋划? 明明她是老太太最讨厌的徐家养大的,明明自己的母亲和老太太还有一些亲缘在,为什么自己的祖母都不能替自己想想? 为什么那些好的东西都不能留给她,非要塞给那个乔玉言。 乔玉言究竟有什么好的? 难道自己的这一世,就永远都比不上乔玉言了?永远处处都要叫她压上一头了么? 乔玉宁心里不服,气得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了的弓。 晨星叫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倒是将对方吓了一跳。 见着自家这丫鬟脸上惊恐的神色,乔玉宁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了?” 终于看到自家姑娘脸色好转,晨星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外面,“姑娘,有人在外面。” 乔玉宁眉头微微一皱,伸出手指捏住车帘一角,往外偷偷瞧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姑娘,要下去吗?” “接着赶路。”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音量却并不低,外头的人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宁儿妹妹!” 年轻男子急切的声音透过车厢传进来,乔玉宁紧接着就听到外头车夫慌张拉马缰绳的声音。 在短暂的摇晃之后,马车再一次平稳下来。 外头人的声音里的急切也散了许多,“宁儿妹妹,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在,若是你有心,还请下来与我说几句话,好吗?” 马车里没有回应,空气中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外头人只能敛息等待。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传出个温柔的女声,却带了隐隐的哭腔,“四哥哥,你回去吧!宁儿并没有脸面见你,自此以后,你只当不认识我吧!” 外头已经在此处等候了许久的温良脸色一变,连忙跑过来,想要拉开车帘,却被马车夫给挡了下来,“宁儿,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里面没有答话,却传出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听的人心里又纠结,又心疼,温良越发陪着小意儿,“当日的事情都是我的过错,你心里恼了我我也认了,可是你别这样,你下来见我一面好不好?便是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我也认了,你这样,我心里实在难受。” 晨星听着外面年轻男子一声声地说着好话,再偷偷打量自己旁边坐着的冷着脸的姑娘,不敢发出半点儿动静。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乔玉宁才慢慢动了身,伸出手指轻轻挑开了帘子,一个垂眼,再抬眸,眼中便积攒了许多泪水。 wap. /92/92431/20716586.html 第169章:我的心里只有你 温良还是如以往那般清俊贵公子模样,只脸色不是很好,明显没有睡好。 晨星扶着乔玉宁下了马车,再往一旁的竹林里去了,他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打量着外头已经瞧不见了,晨星便屈膝行了一礼,自行到外面守着。 温良目光一直落在乔玉宁身上,只见她穿着一件玉白色的对襟长袄,石青的长褙子,一把乌发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簪着小小的一朵簪花,瞧着不胜羸弱,竟是又瘦了好些的模样。 “宁妹妹……” 乔玉宁垂着头,闻言立刻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却满是惊慌,“四公子慎言,以你我两家的关系,这样的称呼不妥当!” 温良一听,头上如同响了一个焦雷,魂魄都被轰去了半边,他神色呆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自从大相国寺的事情发生以来,他终日里魂不守舍,他并不是傻子,也不是不知人情世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于他一个男子而言,并没有多大的难堪。 他担心的是乔玉宁,还不知道乔家会如何惩罚她,更不知道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要如何自处。 想想从前她段臭臭已经那般艰难,如今添了这桩事儿,只怕在乔家更是千难万难了。 偏偏为着此事,他母亲也与他生了大气,当下便叫他跪了两日的祠堂不说,还着人将他牢牢看守起来。 便是他不吃不喝,闹出了一场大病,也没能叫家中的长辈心软。 只是后来见他实在坚决,才略微有了松口的意思,却还是言明在先,一切等他参加完秋试再说。 他知道这话的意思,若是他不能顺利考取,那便是一丝儿希望也没了。 就为着这一丝儿希望,他顾不得身子不适,认真吃饭,努力温书,在考场上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昨日请教过恩师及好些德高望重的大儒,都认为他此次应当能入围,这才敢与温大太太说起,得了半日出门的功夫。 原本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感情,为了那个需要他来保护的女孩儿,为了她的一腔赤诚,更为了她的义无反顾。 可是眼下终于见着面了,对方开口竟然是这样绝情冷酷的话。 温良觉得自己废了好半日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宁妹妹,你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话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暗哑,他目光牢牢地看住那扶着竹子的少女,恳切的目光似乎要将对方的心都看穿似的。 乔玉宁闻言却是拿帕子捂了嘴,背过脸去只看着那竹子根,并不回答他的话。 温良心里失望至极,还生出几分怒意来,他刚想要问一问,就看到她轻轻颤抖的双肩。 她在哭! 所有的情绪忽然间消失不见,只剩了满心的心疼。 温良连忙过去,一直走到她跟前,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直接将她的肩头扳过来,果然看到乔玉宁已经满脸的泪水,却还倔强着不肯看她。 “宁妹妹……”再一次开口,语气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心里必然在恼我,没有出来替你出头,叫你一个人面对家中的长辈,你若是心里有气,你只管对我发,我若是说一个字儿,便不是男人!” 乔玉宁闻言眼泪掉得更欢了,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分明是委屈极了。 温良如何能经得住这样的美人落泪,只恨不能立时把心给掏出来给她瞧才好,当下把心一横,便直接将佳人拥入怀里。 “你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都要碎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支撑不住了,你应该要明白我这颗心才是。” 这些话他在心里过了无数遍,说出来的时候,仍旧觉得自己十分感动,一句一句窝心的话说出来,怀里的姑娘也就渐渐地止了哭。 等乔玉宁终于冷静下来,便从他怀里挣脱了,却是后退了两步,依依给他行了个福礼,“玉宁无状,四公子见笑了。” 虽然此时她脸上还满是泪痕,可分明已经扯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举止也特意显得生疏,叫温良心痛又不解,只能诧异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为何她一点儿都没有感动的样子,甚至似乎还是要与自己生份。 乔玉宁的笑容里夹带了许多的凄苦,却仍旧努力表现出坚强的样子,“四公子的心,玉宁无以为报,只是……” 她顿了顿,神色又坚强自矜了几分,“只是,玉宁虽然不德不才,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是自小听着母亲的教养长大的。当日大相国寺,说起来不过是我年少不知轻重,为着心里的感情,就忘了礼义廉耻,委实是我的大错一桩,而今我已经受了家中长辈的教导,也知道了错处所在。今日见到四公子,听到四公子这番话,玉宁心里十分感动,也深觉自己这花样的年岁里所付出的全然的感情,并没有被辜负,这于我而言,已是最大的幸事。这一辈子,我也不亏了,日后嫁作他人妇,到耄耋之年,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值得的。” 她说得婉转动听,语气轻和,温良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好半日才不禁反问,“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乔玉宁登时泪盈于睫,嘴角的笑意却倔强地不肯收起,一双含泪的目光便带着笑地看着他,“四郎……便让我再叫你一句四郎吧!以后这样的称呼便不再属于我了,我只希望你,千万保重,余生喜乐,能得一个……一个温柔贤惠的姑娘为妻……” 说到后面已是语不成调,哽咽难言,那眼中蓄满的泪水再也没法控制,滚滚而落。 “你为何要说这样绝情的话?”温良一把抓住想要趁机离开的乔玉宁,逼着她直视自己,“说什么要嫁做他人妇,难道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我的心里只有你!”乔玉宁闻言立刻回答,说完又觉失言,连忙补救似的到道,“四公子,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你今日不说清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你离开的,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wap. /92/92431/20716587.html 第170章:难道我就这样放过她不成? 乔玉宁终于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目光中露出几许幽怨来,“四公子,咱们不过是偶然起了一段云雾般的缘分,日后还是要各自婚嫁的,如此纠缠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你在说什么?为何要各自婚嫁?” “难道四公子还要娶我不成?”乔玉宁闻言反问,“我自知是配不上你的,也入不了温家长辈们的眼,上一次不过是我自己情难自禁,认定你要与我姐姐定亲,才说出那些话来。如今为着这件事,我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如此僵持,我现在也知道错了,最好的办法只能与你从此陌路,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下定决心要将你忘记了,你又跑过来做什么?难道叫我永远这样难受,你才能满意吗?” 她一面说一面哭,越发显得形销骨立,叫人心疼,温良心里越发受不住,想到她说的话,立刻辩白道:“你若是都没有试过,没有给过我机会,如何知道就不能成呢?” 乔玉宁闻听此言,连哭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言语。 “那日事情发生的突然,仓促之间,连我自己也不能明白我的心,后来我回了家,细细思索你说的话,又想起从前咱们的相处,我已经知道我心里中意的是你而不是你姐姐。为了你,我与家里闹了一场,险些连乡试也不得好好考,现在得了空,第一时间就是来看你,若我心里不是真心为了你,不是想要娶你,我何必如此?” “你……”乔玉宁一双眼睛里又是惊喜又是惊讶,只是终究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若是我说了半句假话,叫我……” “别!”不等他说出毒誓,乔玉宁便立刻堵住了他的嘴,眼底闪烁着巨大的幸福,“我信你,我信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在我心里你说什么我都是会相信的。” 二人一时间没有了言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彼此。 风吹过,竹林发出细细的龙吟,天地间忽然有种万籁寂静之意,乔玉宁忽而展颜一笑,“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我就这样站在你面前,你就这样看着我,咱们再不管外头的事儿。” 温良终于得以轻轻执起她的手,目光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你日后再不要说那样的话了。” 乔玉宁的眼神软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其实你有你这番心,我已经死而无憾了,便是不能做成夫妻,我的心也是永远属于你的。”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丧气话?”温良皱起眉,显得有些不满。 乔玉宁却仍旧温柔地笑着,“并非是我故意这样说话来刺你的心,我自己家里的情况我心里清楚,如今我是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得以将自己保全,可若是说起终身大事……终究不是在我自己手里。” 说着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不过还是带着笑不再似最开始那般沮丧。 温良连忙开口保证,“你要相信我。” 说着他又想起自己的事儿来,“原本是没有想就告诉你,但是为了宽你的心,我也顾不得了,这次乡试我将我的答卷誊抄了一份出来,我家已经找了好几位积年的大儒看过,都说有望入围。” 乔玉宁眼睛一亮,虽然心里觉得温良一定能考中,可那到底是她的期盼而已,现在听到他这话才有落了实地之感,“真的?” “我的授业恩师你也是知道的,自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他都说了,应当没有什么问题,要不然我母亲也不会放我出来见你。” 乔玉宁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你……大太太知道你是来见我的?” 温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神色间有些取笑的味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这些天在家里是闹什么,她如何能不知道?” 乔玉宁陡然间脸色绯红,却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你母亲的意思……” “这样的话,我娘自是不好跟我直说,但是我瞧着她的意思,只要我真的能考出个功名来,应该不会再反对你我的婚事。” 乔玉宁前几日听袁雪晴说起温如婷说起她,还说温如婷叫转代问候,心里便有了猜测,这会儿听到说温家大太太果然松了口,才知道这不是梦。 “宁儿,你一定要有信心,我若是有功名在身,以我家的家世,再去你家提亲,你父亲应当不会再反对了,至于你母亲……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姐姐,难道她还能想方设法地让我娶她不成?为着你家其他后辈着想,她也不该再阻拦我们才对。” 乔玉宁眼睛里又闪出泪花,却是因为高兴的,“那我等你,只是……” 她想了想,看了看左右,脸上又羞涩起来,“虽说你我二人心意相通,但是……此举却是不可再生了,若是叫人看见,传出去于咱们两家的脸面也有碍。” 温良连忙点头,“这是自然,我只是一直见不到你,才行如此无奈之举,你是我心里认定的妻子,我自然万般敬重于你。” 乔玉宁便抿唇笑了,“那我便先去庵里了,今日晚了这许多,那里的姑子必然又有许多话说,若说传回去了,又是一桩事端。” 温良更心疼了,将她落在腮边的碎发替她挽至耳后,“你放心,只管等着我,我很快就会上门提亲,你若是有事找我,只管将信送到鼓楼大街的兴福糕点,那是我的私产。” 乔玉宁只是笑,便不再说话,转身仍旧回马车上去。 等到马车驶出,已经看不到温良的脸了,她那份少女的羞涩笑意才渐渐地收了起来,脸上转而若有所思。 晨星虽然没有在跟前,但是为了怕人胡乱闯过来,也不敢走远,所以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看到自家姑娘如此神态,一时间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何意。 “姑娘如今前程已定,可以放心了。”她试着说了句好听的话。 乔玉宁却冷冷地瞥过来一眼,叫她立刻闭了嘴。 “前程已定?哼!”她只见自家姑娘脸上的神色忽然古怪起来,“乔玉言将我害得颜面尽失,我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不成?” wap. /92/92431/20716588.html 第171章:张伦被裁决 乔玉言正在忙碌着查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妇的出身来历时,朝堂上刮起了一阵讨伐随喜伯的风浪。 首先发难的是御史台的几个年轻的御史,状告随喜伯以势欺人,随意掳掠良家女子,并致死人命。 然后便是朝中的一些年轻的官员,再到上头的大臣们。 随着告状的人越来越多,随喜伯的罪名也就越来越多,刑部和大理寺都拿出了相关的罪证,最终整理出五十多条罪证。 什么盗窃宫中财物,以次充好藐视天威,什么收受贿赂,什么欺男霸女,什么违制僭越,牵扯得越来越多,只等上面表态。 前世并没有这一出,一直到乔玉言被关到那个小破院子里前,都没有听说过张伦被惩处的消息,这一世终究是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不过听说此人被弹劾,她也就放心了,如此毒瘤,越早铲除越好。 她倒是不担心这厮还能跑脱,毕竟这回他可是犯到了静和公主的身上,若是连冒犯了公主都没有事儿,那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伯府小姐能使上劲儿的。 将所有人都核对完,乔玉言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宋家老太太与自家祖母瞒着的那件事情究竟是何大事儿,但是自家并没有出现宋家那样的事情,终归还是好事儿。 所以她第二日一大早就将结果送去了宁和堂,同乔玉言一样,老太太松了口气,又打发人去宋家递信。 从宁和堂回来,她便带着拾叶去了龙师兄那里,拾叶的那个小师弟姓唐,如今已经被送到了这里,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又被龙师兄教训了一顿。 不过唐师弟性子开朗,虽然被自家师兄惩罚了一顿,却并不以为意,见到他们过来,仍旧嘻嘻哈哈地样子,“张伦那厮昨日被判秋后处斩,罚没家产充公了。” 他是因为张伦才受的伤,也是因为知道那人作恶,才有了当初那一行,显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很是兴奋,言谈间透出一股子爽利劲儿来。 “你规矩些,乔姑娘是大家小姐,谁同你似的毛猴儿!”听到消息过来的龙师兄一巴掌拍在了自家师弟的背上,直把他拍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 乔玉言抿唇一笑,随着他们一同入内。 龙师兄便说起前两日乔玉言托他查的事情来,“两件事儿都有些眉目了,姑娘说的那个袁家,虽然在京城也算是抓根儿许多年了,但是与随喜伯并无什么来往。这也不难查,只要是张家原本就是个外乡的破落户,就是娴贵妃的娘家也不过就是地方上的小小乡绅,与京城本无什么联系,娴贵妃自己也是偶然间入了宫。” 那当日她遇到张伦的事儿,便不是那袁雪晴有意而为了。 乔玉言轻轻点头,“那另一件事……” “娴贵妃这些年虽在宫闱十分得宠,但说起势力来,却很有限,只她是五皇子的养母,五皇子娶的是清河崔氏的嫡女,如此才算站稳了脚跟。不过京中与娴贵妃一派来往的人家并不多,如今与娴贵妃一脉有亲的也不过一两家,最近倒是比较安静,不过张伦的倒台还是引起了一些骚动。娴贵妃与这些人家的来往,未必没有张伦在里头的出力,此人虽然品德败坏,但是搞钱倒是有一手,这些年为了娴贵妃和五皇子出力不少,此番张伦出事,对五皇子一派来说,损失不小。” 前世的乔玉言对这种事情根本毫无敏感性,就连当初登上皇位的究竟是第几位皇子都记不清,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关系就更不要说了。 今生虽然已经极力在弄清楚这些势力关系,可到底能接触的有限,且她重生回来也不过就半年不到的时间,龙师兄说的这些,她确实不清楚。 “那影卫呢?” “没有人知道,”龙师兄压低了声音回答,“这是个禁忌,我这些年虽然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门户摸清楚了,可仍旧有许多事情不敢去碰,这影卫便是一桩。” 见乔玉言皱眉,龙师兄便提醒道:“那日兴隆街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上头谁人不知道?可是你看这段时间,可有一个人提起?想来贵府上说起这事儿,也是私底下悄悄儿地说的吧?” 乔玉言轻轻点头,确实如此,乔谓升还特意嘱托她不要往外透露半个字,可见事情关系重大。 龙师兄语气里便带了几分宽慰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那上头的事情自然有个儿高的人顶着,贵府虽然是伯爵府,可是那里头的事情还比较远,姑娘大可不必过分忧心。” 这是在隐晦地说争储之事,只说了这么几句就立刻岔开了话题,“不过要说动静,倒是沈家有些不寻常。” “沈家?”乔玉言想起沈婧来,这个将军府的天之骄女因着安郡王的缘故对自己一向抱有敌意,乔玉言也特意了解过,沈家与皇室走得挺近,也不是这一两年,而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所以,那嘉禾公主和静和公主才会称她一声表姐,倒也没叫错。 裕和长公主便是嫁入了沈家,只不过许多年前就过世了,她沈家也算是与皇家有亲。 “这原不是为了特意为了姑娘去打探的,”龙师兄拿出自己珍藏的好茶,亲手替乔玉言点了碗茶汤来,“乃是沈家为了沈家大姑娘的陪嫁而找到了我这里。” 乔玉言闻言一惊,“沈大姑娘要出嫁?” 这不是前两天还为着安郡王,乌鸡眼儿似的看自己么,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要嫁人了? “是要嫁哪家?” 龙师兄摇头,“这个不知,其实也并非是开口说要给沈家大姑娘找陪房,但是我如今做这一行也是做老了的,人家家里一开口,提的那些要求,分明就是给姑娘家坐陪房用的。沈家上下也就只有一个大姑娘,若不是她还能是谁?所以我心里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可沈府上上下下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露出来,这也就是我说的不寻常之处了。” wap. /92/92431/20716589.html 第172章:不速之客 乔玉言也想不清楚这里头的关节,不过她与沈婧并没有什么交集,唯一能够与她相关的点,便是安郡王。 可实际上,她与安郡王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所以说起来,沈婧如何与她毫不相干。 原本叫打听娴贵妃那边的消息只是因为张伦,如今张伦已经被圣上裁决,这个后顾之忧便算是没了,乔玉言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加上将府里上下人等都探查过了,并没有任何异常,更是松了一口气,从龙师兄那边出来的时候,心情都好了许多。 七夕知道她这段时间心里压着事儿,便笑着提议道:“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便干脆在外头吃过再回去吧!京城里这么多出了名的酒楼,咱们还没有好好尝过呢!” 乔玉言听着也觉得有理,只是自己一个人带着丫鬟去吃饭终归有些怪异,“今儿早上你们三姑娘又一大早出了门,应该是去了竹器铺子,咱们干脆去那里寻她,一同找个干净雅致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见她当真来了兴致,七夕自然欢喜,当下便吩咐车夫。 谁知道到了兴隆街,却没有见着乔玉容。 竹器铺子的掌柜娘子十二分的殷勤,“原是说今日要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儿耽搁了还是如何,今日到现在都没有见着人影,说不定是又回去了。” 乔玉言难免失望,看着时间回去也不早了,只好自己独自上了这条街上最负盛名的酒楼。 她在外头吃得不多,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见识,江州虽是小地方,但是各色酒楼茶肆却也不少。 以徐家在江州的地位,她自然几乎将当地的所有菜肴都吃了个遍,各种各样的酒楼也见识过不少。 眼前这一家虽然称不上尽善尽美,可在乔玉言的心里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大约见她是一个人前来,特意安排了一间临街面的雅间,地方不大,里头的东西成色却都不一般,用具陈设也都是十分用心。 乔玉言当下便很是满意,便也懒得守府里的规矩,将七夕和拾叶都拉了坐下,“总不能真叫我一个人对着空桌子吃饭。” 拾叶丝毫不忸怩,直接就坐下了,七夕还有些不自在,可也没说什么,便在拾叶旁边坐下了。 她跟乔玉言是打小的情分,与别个不同,自然不至于坐立不安。 这酒楼的菜品倒是一般,只能说中规中矩不如何出挑,倒是松鼠桂鱼做得十分地道,叫乔玉言略有些惊艳。 算算自来重生来,倒是少有一顿饭吃得这样随心自在,且因自己掌管家事之后,哪怕实际上不过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为了能压得住下头的人,行事也分外端庄谨慎。 眼下这样随意而为,何曾有过? 怪不得许多人都喜欢往外头来吃饭,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儿。 只她们虽然是在雅间,但她们只主仆三人,伙计只是将她们带到了二楼用竹帘隔开来的小间当中。 隔着竹帘的缝隙,还能看到大堂里的热闹,更能听到外头高高低低的声音。 颇有一种身处人间烟火的感觉。 “大侄女儿怎地一个人在此吃饭?这我不是刚好赶上,蹭一顿?”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乔玉言便看到掀起的竹帘一角,安郡王的脸露了出来。 乔玉言心里便十分不自在,才刚觉得生出的好气氛,似是生生被打搅没了。 偏偏来人还有些不懂看人脸色,见乔玉言望过去,便直接走了进来。 既有他在,七夕和拾叶自然不好再坐在座位上,两个人都连忙站了起来,避到了一边。 安郡王也老实不客气,将跑堂的唤了过来,张口就点了几个菜,“大侄女儿,我这饿了大半日了,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吧?” 乔玉言刚要说话,就见他将手一扬,“诶,自家亲戚之间,就不要说什么不同席的话了,多生分呀?是不是?” 说完又指了指外面,“再说,我在京城多少还是有几分脸面的,这样被你赶出去,多难看呀?” 好话歹话都给她说尽了,乔玉言还能说什么,只能按下心里的气,“安郡王说笑了,既然是亲戚,自然没有赶人的道理。” “果然我大侄女儿性情好,不迂腐。” 说话间,已经有伙计往里头送菜肴,安郡王便一道道地给她介绍,“这个你得尝尝,来这家不吃这道炖汤,那就叫白来了,快快快,我先给你盛一碗。” 说完也不等七夕上前,立刻站起来亲自给乔玉言盛了碗汤。 乔玉言原是觉得十分不自在,但是看他这一点儿也不生分的样子,竟然反觉得好笑。 且虽然与此人不熟,也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但是眼下既然都坐到了一处,他也委实不是坏人,甚至还帮助过自己两三次,乔玉言也就不扭捏了,大大方方地接过汤碗,尝了一口,点头赞叹,“果然鲜香。” “诶!这就对了!”安郡王似乎很满意她这个态度,便与她一面吃一面唠起家长来,半点没有贵公子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甚至与乔玉言印象中他的样子也相差甚远。 见她露出惊诧的表情,安郡王也没有不好意思,“我那一套样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己人面前,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不介意吧?” 想到记忆中在各家宴会上看到他的模样,和现在的样子,乔玉言忍不住“噗嗤”一声,那份不自在陡然间就没了。 “不介意。” “你尝尝这鱼,说是这里的招牌,但你是从江州来的,那里的鱼可定然比这里的好吃多了吧?” “各有各的美味,鱼好也得要掌厨的手艺好。” “诶,江州那边也如京城这边一样,姑娘家都木头似的捆着吗?” 乔玉言闻言便挑了挑眉,似乎不解其意。 安郡王便道:“我瞧着这京城里的姑娘,个个儿都一样,不但行事规矩,就是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也都跟拿着根尺子量过,雕刻出来的木头美人儿似的,大约江南地界,会好许多吧?” “哪有你说得这样夸张,不过是以你的身份,所见皆为大户人家的姑娘,到哪儿大户人家都是讲规矩的,这原是一种品德,到了你嘴里倒变了味儿了。” 安郡王也不反驳,只是笑嘻嘻地问起江州的事情来,巧语与知道他虽然身份贵重,却从未出过京城,是以也不觉得厌烦,便细细地与他闲聊。 倒是没有想到竟能聊到一处,吃得欢快。 只是隔壁雅间里的气氛却分外压抑,嘉禾公主脸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含了一丝讥诮。 wap. /92/92431/20716590.html 第173章:蹭饭 看着那穿着浅青色直裰的男子,送了带着幂篱的男子上车,再远去不见,嘉禾公主淡淡道:“人家都互称叔侄,你妒忌个什么劲儿呢?” 这句话一出口,面向着窗外的沈婧便一个眼刀横过来。 嘉禾公主自然不以为意,反倒妖媚一笑,她不再故作浅淡的打扮,身上的贵气便毫不收敛,这一笑,颇有些妩媚众生之意,隐约可见娴贵妃之风采。 “不是我说,既然你家给你定了亲,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我那小侄儿横竖日后都是要成婚的,你这样看重他又能如何?” “闭嘴!” 虽然对方贵为公主,沈婧却没有什么避讳,但从她二人的神态上看得出来,这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好,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嘉禾县主优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端着茶碗浅浅地啜饮,忽而目光又落到沈婧脸上,“你瞧过那人了?觉得怎么样?” 这话像是踩到了沈婧的尾巴,叫她登时火冒三丈,声音都提高了好些,双目如同要喷出火来似的盯着嘉禾,“我是绝不会嫁给那个矮子的!” 看着嘉禾脸上无所谓的态度,沈婧忽然冷笑一声,“你何必刺我,难道公主觉得赵靖海此人不错?” “咣”! 嘉禾手中的茶盏陡然间被砸到了地上,登时碎瓷与茶水四溅,屋中两位少女互相冷冷地看着对方。 嘉禾当先冷哼一声,起身出了雅间。 跟着沈婧的丫鬟不免紧张,“姑娘,公主似乎是生了大气了。” “理她做什么!”沈婧丝毫不以为意,见自己贴身丫鬟满脸担忧的样子,便又加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为人?” 嘉禾公主与自家姑娘算是自小的情分,这些年来也算意趣相投,再加上将军府里还娶了娴贵妃的一个堂妹,沈家,是明晃晃的五皇子党。 这样的关系,虽然嘉禾是帝女的身份,沈婧却也并不会如旁人那样对她小心翼翼。 这些年,两个人也并非没有拌过嘴,但是过去就过去了,下一次又仍旧能玩到一起。 只是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种互踩痛脚的事儿。 “姑娘,我们出来大半日了,再不回去,夫人该担心了。” 见自家姑娘仍旧呆呆地坐着看向窗外,丫鬟小声地提醒。 沈婧脸上的阴霾便又加深了两层。 她喜欢安郡王不是什么秘密,身为沈家的大姑娘,她自来有飞扬跋扈的本钱,喜欢一个人也从来未曾藏着掖着。 安郡王虽然未给过她一个青眼,可在她心里,总有一天,她会嫁给他,那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父母自小不在身边,母亲陪着父亲征战沙场,一直到她十五岁才回来,自然对她百般宠爱,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对于她最想要的东西,最想得到的那个人,这一次却面临着失望。 他们竟然会将她许配给那个矮子?为的是什么父亲在军中的势力? 这简直就是个玩笑! 沈家填了两条男儿的性命在军中还不够,竟然还要填入她这个沈家姑娘的未来? 更何况,那个人她见过的,皮肤黧黑,面目丑陋,更是一个矮子,只怕站起来也就刚刚比自己高上寸许。 要相貌没相貌,要家世还没家世,不过是一个山沟沟里的泥腿子,趁着两把力气,拼出了军功,成了父亲的副将。 眼下竟然要她嫁给这么一个人,别说跟安郡王相比了,便是没有安郡王,她嫁过去,也将是整个贵族圈里的笑话。 想到这里,一向倔强的沈婧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偏不回去!”说着她站了起来,径自往外走,“跟府里带句话,我去游船去了。” 贴身伺候的丫鬟自然知道自己姑娘心里的苦楚,虽然觉得如今姑娘这样与家里拗着不好,可也打从心底里心疼她,便不阻拦,只打发了个小丫鬟去回话。 京城有一片胭脂湖,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这个诨名,但是风景极好,尤其是夏日里,荷叶田田,荷花映照时,还颇有些南方的景致。 现在已经夏末初秋,湖里的荷叶新旧交叠,也是一处风景,且喜到了半下午天儿已经不大热了,正好泛舟湖上,这会儿胭脂湖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小篷船。 沈婧甚少有这样一个人来湖上散心的时候,她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更很少会遇到不如意之事,便是真的遇上了,也会想办法解决。 可是眼下的事情,却让她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来。 婚事是她父亲亲口应下的,家里的其他人或许还会顺着她,心疼她自小没有在父母跟前。 但是父亲不会,这个家,沈家的所有荣光都系于他一身,是他在疆场上给全家带来的这份荣耀,所以他有权利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丫鬟见自家姑娘如此闷闷不乐,也不吭声,直接给了船家一块银子,自己摇橹,让沈婧一人坐于舟中。 湖上的风吹来,迎面的风有几分不符合此时气候的凉爽,同时送过来的还有周围船上的嬉笑声。 丫鬟转头,见着自家姑娘脸上闪过嫌恶的神色,连忙将船撑得离那些人远了些。 “找个地方停下,我想睡一会儿。” 沈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懒的,目光看着船舱外碧蓝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丫鬟极目远眺过去,找到一处荷叶繁密的地方,船桨拨开一根根亭立于水面上的荷叶,分出一条小路来,再将小篷船驶入荷叶中,那被分于两旁的荷叶便又合拢了,将小篷船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此处已经离那边嬉闹的声音远了许多,显得分外静谧,沈婧便靠在船舱上闭目养神,只是眉宇间仍旧带着忧虑。 “瞧你,说是心里苦闷要出来散散心,我这陪你出来了,怎生又一句话不说了?亏得我还把丫鬟留在了岸上,当心待会儿咱俩撑不回去。” 忽然一道柔柔的女声想起,绵软又温柔,听着十分舒服。 沈家丫鬟听到说话人的声音,登时皱了眉,真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还有人靠过来,但是看自家姑娘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便也没有开口,只等另一条船离开。 谁知听那边的声音,似乎是停住了。 “这儿没人,咱们便在这儿说话吧!”那道声音便又再一次响起。 wap. /92/92431/20716591.html 第174章:偷听 沈家丫鬟便急了,正要出声,裙摆忽然动了动,扭头就看到自家姑娘正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裙摆晃。 沈婧并没有睁眼,另一只手轻轻地摆了摆,示意她无需出声,丫鬟便不再言语,反倒安静坐下。 只听到不远处的那艘船上,另一个女声响起,“也好。” 先头那个女声越发柔和了,“晴儿,咱们俩是最好的朋友,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只管跟我说。” 说着她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是不是你们家那姨娘又不安分了?” 那被唤作晴儿的女子却叹了口气,“是,也不是!” “怎么说?” “我的心事你是知道的,我娘只得我一个女儿,日后我必是要出门子的,可若是我一嫁出去,只怕我娘就没有了立身之地了。” 那晴儿姑娘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这些年来,若不是我这样要强的性子,我娘早就被那狐狸精治死了,我早就想好了,必要嫁一处妥当又显赫的人家,叫我家那糊涂虫不敢欺负我娘。” 另一女子便也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这心思便是没有说出来过,我心里却是明白的,只是不好问出口罢了,你今日这般说……” “最近也不知道是哪里吹来风,那贱妇竟然撺掇着我父亲,要将我嫁到外地去,还是我祖母与我透了个口风,不然我竟是丝毫不知。” “啊?”另外那名少女听到这话惊呼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爹他……他怎么……”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沈婧的心事,她忽然睁开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显然是对那边传来的对话起了兴趣。 “他心里只有那一对母子罢了,哪里将我放在眼里呢!那贱妇自然是希望将我打发的远远的,”晴儿说着方才的哽咽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声音里的愤怒,“但是,他们想要这样摆布我,那是做梦。” “你……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应对?” 那被唤作晴儿的姑娘好一会儿没有开口,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荷叶所发出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那晴儿姑娘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咱们是自小到大的情分,我也不瞒你,实际上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什……什么人选?” “自然是我未来夫家的人选!” 那叫晴儿的姑娘语气变得坚决起来,反倒是另一位姑娘似乎被这个回答吓到了,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话来。 “夫……夫家?” “宁儿,我不比你,纵然你母亲对你不够好,但是她也不至于害你,还有你父亲,他也不似我家那个糊涂的,你的婚事,他们自然会好好替你考虑。但是我不行,我若是不替自己考虑,我整个人生就完了,我只一心想让我快活,可是我若是只考虑自己快活不快活,那我娘怎么办呢?” 那位被称为宁儿的姑娘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那……你是……是想到了谁家?” “你应该猜得到的。” 那宁儿姑娘犹豫了一下,“宋……宋家?” “嗯,”晴儿直接承认,“宋家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最理想的人家,若是能让宋家看上了我,以宋家的地位,若是上门提前,我那糊涂爹一定不会拒绝,只怕是恨不能当场把我送进去。” 她顿了顿又道:“且宋家的家风摆在那里,我也不怕我同娘似的,陷入那样乌漆嘛糟的境地,更何况,宋家太老爷的要求大家都知道,我家可算是附和他老人家遗愿的人选。再者,宋家大太太我也接触过几次,为人爽利,与我的性子十分相合,我看得出来,她也对我很有好感。” 晴儿姑娘似乎是说完了,又似乎是在想些什么,那头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听到那把柔和的嗓子道:“既然如此,你便尽力去试试,宋家那样的人家,子当时父母之命,若是宋家大太太喜欢你,这事儿不就妥了吗?” “若是宋家老太太不喜欢我呢?”晴儿忽然反问道。 那叫宁儿的姑娘连忙道:“怎么……” 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然后才悠悠地道:“你是说……” “宋家老太太特意去了你们府上,还单独见了你家那个姐姐,她老人家与你祖母本就有多年的交情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知道?” “我……”那宁儿姑娘一时语塞,却又道,“我并未听说这件事情,我姐姐……我家并未说起过我姐姐的婚事。” 沈婧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为认真,她甚至坐了起来,似乎想要听清那隔着层层荷叶的两个年轻姑娘的对话。 丫鬟见状更不敢出声,只敛声屏气地守在一旁。 隔壁那宁儿姑娘似乎是说了什么,晴儿姑娘的声音陡然间便抬高了,“你那个姐姐可真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自打回了你们家,这才多长时间的功夫,就盯上了京城里这好几个年轻的男子。” “晴儿……” “难不成你还要维护她?”那晴儿说着更加气愤起来,“打一来,见着安郡王就走不动道,要不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只怕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个纠缠法呢!然后见着温家四公子,便又牵扯不清,叫外头传出他们要定亲的消息,结果呢?还没两日,就跟宋家扯上关系了,在宋家竟然还和温家六爷走在了一起,这样的好手段,我还是在京城的世家贵女中头一回见。” 这话说得沈婧脸色的神色变幻不定,一旁的丫鬟看着,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那头宁儿姑娘的声音变得有些委屈起来,“晴儿……我姐姐……” “你也不用替她说什么好话,我就是看不上她!” “唉!”那宁儿姑娘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想说,若是我姐姐做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叫你心里不舒服,我先替她向你赔个不是,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有一句话要劝你,莫要去与我姐姐做对,你想想姚家姐姐,如今还收在监里呢!且受了那样的事儿,以后也没法做人了,前几日姚家舅母还跟我哭了一场,说是恨不能将我姐姐偷偷绑了……” 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连忙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那晴儿姑娘却立刻追问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wap. /92/92431/20716592.html 第175章:真真假假 那宁儿姑娘显然对方才说的话后悔了,语气里有些着急,“你看我,跟你说的什么呢!姚家舅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哪里就真的会有那样的心思呢?不过是一个母亲为着自己的孩子心痛之下的气愤之语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那叫做晴儿的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一次开口,“不过你那个姐姐,也着实叫人恼恨,若是姚家太太当真起这样的心思,在我看来,也是情理之中。” 那边人说着说着,又说到宋家的事情上去了,那叫做晴儿的姑娘分明是一门心思想要嫁入宋家,眼下为自己家里的事情烦恼。 沈婧听着人声渐渐远去,脸上若有所思。 确认那条船上的人已经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丫鬟才敢出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好大的口气,口口声声要嫁入宋家,难道宋家是那么容易进的门第?” 沈婧冷笑一声,“这你还没听出来?一个是忠勇伯府二姑娘乔玉宁,一个是袁家的大姑娘袁雪晴。” 丫鬟有些惊讶,“竟是她们两个?” 然后细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名字倒真对上了。” 说着她又想到那乔玉宁的姐姐乔玉言,脸上不由现出气愤的神色来,“那个乔玉言,什么门第养出来的,竟然在京城这样不要脸,四处勾搭!” 沈婧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中午隔壁雅间里的说话声。 她何曾见过安郡王对哪个女子这样的和颜悦色闲话家常? 说是以叔侄相称,可这分明就是二人来往的借口! 沈婧伸手掐着一片荷叶,不留神间,那荷叶已经被她给掐烂了。 她乔玉言是个什么东西,上得了什么台面?不过是个商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家子气的下流种子,竟然还想攀上安郡王? 转念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痴恋于他,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结果却要去嫁给那个矮子为妻? 凭什么? 她乔玉言凭什么? 丫鬟见她的样子,生怕她心里难过,连忙道:“姑娘,且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回去吧!府里头太太只怕已经派了人出来找呢?” 天边的太阳已经渐渐地落下,残阳似血,染红了大半片湖面,似雾死霞,映照得湖面上的人脸上也如同擦了一层红霜。 沈婧看着远处水面上的落日,眼睛里都因此而染得猩红,显出几分狠厉来,“给我找几个人,盯紧姚家和袁家的动静!” 丫鬟一惊,“姑娘不可,如今可……” 沈婧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丫鬟竟嫣然一笑,“我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若是终究逃不脱,那我也就认了,但是总要试一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这几日我都会好好地待在府上,让她们给我准备那些嫁妆。” 听到这话,丫鬟的心放下去一半,想着她的吩咐,心里暗暗考量要派什么人出去,忽然又疑惑地问道:“姑娘是觉得那姚家太太真的会对乔家大姑娘动手?” “姚家说起来是书香门第,实际上浅薄得很,她们家那个不成器的从前就在我面前冒犯过两次,要不是有人拉住了,我早就叫她不得翻身了。” 丫鬟自小跟着她,自然知道她的所有事情,“确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是姑娘宽宏大量,才没有与她计较。” “所谓事出有因,人的性格也是如此,能生出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来,那姚家太太又能聪明到哪儿去,我倒是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做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叫沈婧起了兴趣,丫鬟瞧着她觉得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便也不再紧张,直接问道:“那姑娘为什么还要叫人盯着袁家呢?” “你忘了袁家的情况了?袁雪晴母女如今在袁家还能有一席之地,实际上都是袁雪晴的功劳,这样的女孩儿家,你以为是个什么简单的?手上都说不定犯过人命,你且看着吧!若是姚家有动静,袁家也并不会安静。” 丫鬟连连点头,这会儿她只想自家姑娘的心能放开一些,“姑娘说得有道理,倒是那乔家二姑娘,只怕是无意中害了她姐姐。” “你呀,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这么浅视。”沈婧说完便闭上眼睛,不理会丫鬟疑惑地目光,闲闲地吩咐她,“回去吧!今晚且好好睡一觉。” 自从得知父亲要将自己嫁与那矮子之后,沈婧一直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今日倒是例外,相反,乔玉言却睡得分外不踏实。 今日回来的之后,她照例去芙蓉馆看视徐氏,谁知竟然看到了裴姨娘。 她被关在栖云阁这么久,乔玉言还是头一回见到她。 她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见到乔玉言既不惊讶也不惊慌,还同从前那般带着浅淡的笑跟她打招呼。 倒是她走了之后,徐氏颇有些不自在地跟乔玉言解释,“不是她擅自出来的,我听说她最近人有些不舒服,又想到好久没见,便想见一见她,这才叫了她过来。你放心,雅意一向最守规矩,虽然我叫她来这一趟,她心里却是很不自在,一面安慰我,还一面叫我不要再破了规矩,她仍旧回栖云阁住着。” 自己母亲都这么说了,又看着她那样大的肚子,乔玉言还能说什么,反倒要过来宽慰徐氏,叫她不要多心,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只是回来之后,脑子里总是想起裴氏脸上的笑。 那笑容就像是一张面具似的带在她脸上,实际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前世徐氏过世之后,她以妾室的身份打理府里上下的中馈,乔玉言回回见到她,她也是这样的笑容。 似乎针对清溪台的那些命令不是她下的,似乎她当真很尊重很爱护她这个失了母亲庇护,又失了父亲欢心的大姑娘似的。 这样想着,连梦里都是裴姨娘的笑容,一时是给她行礼问安,一时又是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碗看着她说话。 第二日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还是去了一趟乔谓升的书房。 wap. /92/92431/20716593.html 第176章:女学 乔谓升却已经在徐氏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他面对到访的女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说她性子刚强,可在她在乎的人跟前,她却是最心软不过的人。她与雅意的关系不一般,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姐妹情谊,如今又在孕中,容易多思多想,也就更容易犯糊涂。你的担心和顾虑我都知道,如今你管着家里的事儿,自然不能在你的手里破了规矩,你放心,这事儿不用你出面,我会交代下去的,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儿。” 从乔谓升的书房出来,乔玉言心里算是放心了些,看来父亲对裴姨娘反倒不如母亲与她之间的感情。 这种局面似乎有些可笑,乔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脸问起紫鸢来,“那三个掌柜如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吗?” “差不多了,”紫鸢点了点头,“我把那边吐出来的东西理了一遍,与这些年的清单和账册都对的上。” 乔玉言细细想了想,“那就差不多了,你吩咐一下那边,让他们准备一下,这个裴姨娘,留不得了。” 裴姨娘把手伸到了公中的铺子,贪墨府里巨款的事情,已经过了最佳的揭发时机,乔玉言要靠这个彻底扳倒裴姨娘没有问题,可问题在于,何时将这件事情抖出来。 想来想去,她忽然灵机一动,转而问道:“你们二姑娘最近还尝尝去竹器铺子么?” 七夕点头,“倒不是如前头那样隔日去一趟,不过也还是常常出门,似乎姚家那边最近来得少了,连带二太太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乔玉言便道:“那咱们去碰她去。” 乔玉容竟真在家,看到她过来,还有些惊讶,“时来都是我去寻你,今日倒是稀客临门了。” 说着忙打发丫鬟上好茶,“知道你财大气粗,自来喝的都是好的,不过今日既来了,好歹也尝尝我的,这不是府里分的,是竹器铺的掌柜娘子孝敬给我的,吃个新鲜罢了。” 乔玉言见她如今行事说话越发稳重世故,心里有些感慨,有些人的长大,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 说着便见到她椅子旁的矮几上放着两本书,竟是正经的女四书之二,乔玉言不由惊讶,“怎么忽然认真起来了?” “你竟不知道?”乔玉容挑了挑眉毛,比她还要惊讶,“眼看着女学就要开了,按照岁数,我今年也能报名,只是报名要先通过考试,我这不是临阵磨枪吗?” 乔玉言还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倒也怪不得她,她前世就没有入过女学,重生之后忙着这个那个,如何有心思想起这个。 乔玉容见她脸色不大好看,猛然想起乔玉言也没有去过,连忙道:“你去年也没有去,今年不会还不去吧?” 乔玉言对女学的了解,全然来自于前世那些对她鄙薄的言语讨论。 而她深以此为耻,所以也暗暗了解了不少。 似乎京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会将家中的姑娘送去女学。 这女学原是开国长公主所设,开国之初,世人对女子还未如现今这般诸多要求与限制。 长公主以女子身份入朝堂议事,心胸和见识都非一般女子可比,很得元帝赏识。 也常常发表一些对朝政的看法,许多主张甚至比男子还要有见识。 长公主便在元帝的许可之下,于京城开办了女学,女学也如国子监一般,由朝廷掌管,当然职能与国子监不可同日而语。 长公主开设女学的初衷便是希望女子的才情不要埋没于闺阁之中,至少能有一个地方能叫女孩子们,一展才华。 而女学的规矩是从最开始便定下的,只要通过了女学的入学考试,便可入学学习,当然也要交少量的束脩。 这原本是长公主为了让天下女子也有一个一展才华的地方,可随着时代的发展,女学就渐渐成了官家女子进修的所在。 这也难免,一般人家的姑娘哪里有机会识文习字,更何况,那女学要考的不光传统的书文,还有种种规矩礼仪。 前世乔玉言从来没有去过女学上学,刚开始徐氏是要让她去的,谁知道还没开始考试呢!就跟学院里的几个女子发生了争执。 一气之下,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去了。 后来想去却又拉不下脸面,不尴不尬着,及至后来,学院要重整,便又群休了,再后来,徐氏过世,就没有人过问她上不上女学的事儿了。 若是没有记错,前世徐氏过世没多久,女学便又重开,乔玉宁头上天天簪着一只白色的簪花去女学,她本就气质婉约,如此一来,更添了几分风姿,叫那等酸秀才见了,竟还为其做诗,倒在京城传出了一段佳话。 乔玉言回想着前世的事儿,再想到眼下的事情。 如今自然没有什么能阻碍她去上这个女学,但是……她有必要去吗? 乔玉容在一旁看到她神思不属的样子,惊讶道:“你不会真不去吧?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没有上过女学,回头便是去了婆家,也要被人耻笑的。” 乔玉言便故意逗她,“你才多大个?如今就想起婆家的事儿来了?” 乔玉容却是丝毫不害羞,“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一来这也不是在外头,也并没有外人在,二来,谁长大了不要嫁人呢?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有什么好笑的。” 见自己长姐脸上还带着调笑,乔玉容便道:“你且别笑,便是你自己不想去,伯父伯母也必是要叫你去的!” 乔玉言心里知道她说的是实事,也不反驳,这事儿还有几日,暂时不急,倒是她今日过来的目的比较重要。 “你外祖家这几日竟没有过来找你们不成?”乔玉言接过乔玉容的贴身丫鬟坠儿递过来的茶,浅浅地尝了一口,笑着问道。 “我倒巴不得她们不过来,我娘这两日反倒担心了起来,怕是那边有什么事儿,要过去瞧瞧呢!” 乔玉容撇了撇嘴,这段时间姚家人一过来,两只眼睛恨不能将她们的地砖都看透的样子,叫乔玉容心里很是膈应,提起就没好气。 乔玉言想着心里的事儿,斟酌着开口,“有件事儿却是要她们帮个忙。” wap. /92/92431/20716594.html 第177章:乔玉容有危险 关于裴姨娘贪墨府里银子的事情,乔玉言并全部说出来。 她对裴氏母女的仇恨只她一个人知道,此时叫乔玉容知道,未免显得有些过分针对,若是问起来,她反倒无话可答。 是以乔玉言只说有三个掌柜送过来的账册有问题,只是是家里用久了的老人,一时间不好发作,需要个由头。 二房有两间生意红火的铺子的事儿,原是瞒着姚家的,但是前段时间姚家二太太还上过门一次,二太太的性子倒是比大太太绵软些,只说是借钱,又说起姚氏有生财之道,分明说是那两间铺子。 也不知道她们是从何处得知的,害得乔玉容紧张了好一阵子,生怕被她们打上了这个主意。 谁知这段时间竟然安静了下来。 听到乔玉言的话,她想了想道:“倒不是没法子可想,不过还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我且好好想想,也一势儿绝了那家人的念头才好。” 姐妹两个又商议了一阵,拿出了个初步的方案,只是还不完善,需要等个好时机。 乔玉言倒也不急,且这两日更重要的事情,是秋闱放榜。 她自然是挂心温停渊的成绩,按照她的想法,自家温叔叔比旁人都要优秀,自然应该上榜。 可理智也告诉她,科举并非简单的事情,全国上上下下多少的读书人,能考上举人的终究是少数,一次便考上的更是凤毛麟角,于是又思索着回头要怎么安慰他。 等到了放榜这一日,乔玉言便早早地出了门,竟是一心赶着出去,走了半路才想起自己今日出门装扮不妥,若是叫人认出来,怕又是一场是非,便就近找了个客栈,叫七夕去成衣铺子买了一套寻常的衣物。 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起连马车最好也换一辆,这档口,只怕不少达官贵族都要去看的,那些书香门第里总有自家的子弟应考,里头怕是又不少人熟人。 正说着,目光自窗外瞥过,乔玉言的眼角便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三妹妹?” 顺着乔玉言的目光看过去,拾叶当下便站了起来,靠近窗边蹙眉看了好一会儿,慎重地点了头,“似乎是。” “那不是我们家的马车!”乔玉言皱着眉头道。 管了家里这么久,车门房里都有些什么马和车,乔玉言心里有数。 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方才那辆从楼下经过的马车并没有放下车帘,这才叫乔玉言看到了里头的乔玉容。 这并非是乔家的马车,乔玉容却坐在里面,最关键的是,在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子,看不到脸,却能看出是个成年人。 乔玉容今天出门做什么?而且那人是谁? 乔玉言心里着急,急急忙忙便下了楼,追到门前,哪里还看得到那辆马车的影子,登时眉头紧皱。 自家这个堂妹虽然性子有些外向,但绝不是不懂规矩的人,男女七岁避席,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单独和一个成年男子共乘一辆马车? 乔玉言立刻想到张伦,虽说那厮如今已经没有了兴风作浪的可能,但是谁知道这京城里还有没有其他歹人。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乔玉容又不是小孩子,若是出门,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带两个丫鬟,怎么可能会…… 虽然这么想,心里却仍旧担忧。 拾叶一眼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姑娘,你去看榜,我去追。” 乔玉言心里惦记着乔玉容,这如何放得下心,想了想,还是摇头。 拾叶却毫不客气,“我有功夫在身上,单身骑马过去,如何也比你坐马车更快,而且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我一个人加上三姑娘也能脱身,但是若是一同去,我恐怕就没有那份能耐了。” 她这话说的有道理,乔玉言纵然再紧张也知道轻重,便握住了她的手,“你自己也要小心。”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我立刻家去,若是无事最好,若是有事还是要找人帮忙才行。” 拾叶却犹豫道:“那放榜……” “虽说我想知道温叔叔是否入围,可那榜是死的,又不是我不去就不揭榜了,派个人过去看了回头告诉我就是了。” 闻言拾叶便不再说话,立刻下楼扯了匹马,直接飞身而去。 乔玉言见她闹市纵马,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地紧张,这若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下,也是一条罪状。 好在拾叶的马技不错,并没有引起什么慌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我们也赶紧出发,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是保险起见总没有错,先把人手调齐。” 乔玉言一面说一面吩咐七夕待会儿回去之后要做的事情。 马车到底比不得骑马轻便,尤其这会儿都是挤着往贡院去看榜的人,行人马车纷纷乱乱。 随着时间接近放榜的时间,往这边涌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才转过两条街,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看着前面挤挤挨挨的马车,都是各色打探考试成绩的人,乔玉言心里越发急了,“算了,还不如我下车跑回去!” 当下便取了顶幂篱带上,直接跳下了马车,七夕也只好跌跌撞撞地跟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前没有做好规划,没有划出停放马车的地界儿,这会儿乔玉言经过的地方竟然停了十几二十辆马车,乔玉言仗着自己带了幂篱,也没有人瞧得出来,使出十二分的劲儿,左右腾挪,没一会儿便挤出了人群。 才跑了两步,忽然见着乔玉容的丫头坠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乔玉言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大姑娘!” “坠儿?”乔玉言见着她心里更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姑娘呢?” “我们姑娘原本是要去竹器铺子的,谁知道竟然叫遇上了姚家的人,只说我们姑娘心内藏奸,不管外祖家中死活,与我们姑娘好一番争吵,姑娘不想与他们在大街上失了体统,便坐上了他们的马车去别处了。” “去哪儿了,怎么没将你带上?!什么话还非得要去别处?难道这周围的茶肆酒楼就没有一处能说话的地方不成?”乔玉言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不由疑惑地问道。 wap. /92/92431/20716595.html 第178章:失踪 坠儿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奴婢原是跟着我们姑娘坐在马车辕上的,谁知到了一个胡同口,感觉后腰被人撞了一下,就跌下了马车,可他们却片刻不停,分明是故意将我推下来的,我原想追上去,可实在跑不过马车,所以,很快就不见了。” 乔玉言心里一阵发慌,方才那马车上与乔玉容坐在一处的男子虽然未叫她看着脸,但是她印象中并没有身量相似的人。 若真是姚家人将乔玉容带走了,怎么可能会将坠儿撇下? 可分明又是姚家人出的面,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从她看到看到乔玉容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偏偏这会儿街上如此拥堵,等回家去带人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你还认识那个胡同吗?”乔玉容一把扯过坠儿,焦急地问。 坠儿一边哭一边点头,“奴婢知道轻重,一路过来都是记着路的。” “带我过去!” 她才说完话,七夕终于挤了过来。 “七夕,你仍旧赶回家去,我跟坠儿过去看看。” “姑娘!”七夕急得一头汗,“这也不知那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如此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乔玉言却顾不得,“既然你都知道危险,容儿就更不能等了。” 七夕知道乔玉言与乔玉容关系不同以往,也不敢再劝,纵然满心担忧,只得连连吩咐坠儿,“照顾好姑娘,我尽快回来。” 说完又连忙道:“要不然咱们拿钱去请些人一块儿过去吧!这里多得是上城里来的脚夫掮客,人多势众,便不妨碍了。” 一旁的坠儿闻言,眼眶登时一亮,连忙点头,“还是七夕姐姐说得对,咱们带一帮子人过去,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乔玉言却紧皱着眉头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若是真有个什么不好的事情,带着这么多人去,容儿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虽然她不敢往这个方向想,但事情已经发生,谁也不能预料事情究竟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在这个女子的声誉大过天的世道里,若是乔玉容真的有个什么意外,还被这么多人瞧见了,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乔玉言不再多话,拉着坠儿一路往她说的那个胡同去,一边嘱咐七夕赶紧去搬救兵。 坠儿这丫头年纪不大,记性却不错,一路上还在跟乔玉言说方才遇到事情的细节。 “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来的,咱们差不多要到竹器铺子了,她们就将我们给拦下了……” 虽说已经入了秋,但是到底天气还是热的,乔玉言这一路行过来,几乎都没有停过,这会儿早就已经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滴,滑到眼睛里,登时觉得辛辣无比。 “大姑娘,就是这儿了!” 跟着坠儿钻进了一条胡同,坠儿便指着面前的路面道:“奴婢就是在这里被推下来的,然后他们就去了那条道上。” 坠儿说着一边继续带着乔玉言往深处走。 这条胡同在外头看着和其他的胡同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到了里面才发现内有乾坤,竟如同迷宫一般,来来往往交叉相汇的地方极多。 坠儿带着她到了她最后见到马车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脸上又是着急又是沮丧,“就是这里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他们究竟走了那条路。” 这哪里是个胡同,竟是许多胡同重重叠叠交汇的地方,路虽然宅,却四通八达,在这里面,几乎可以去到任何一个地方。 坠儿终于也发现了这一点,脸上不由显出绝望的神色来,紧接着就哭出了声音,“我竟然把姑娘给弄丢了,我也活不成了,呜呜呜呜……我要死了。” 乔玉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语气不太耐烦地道:“现在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问问看看,说不定有人看见,我们分开来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那辆马车。” 这是大白天的,又是这样密集的居住地,纵然这里大部分的房屋都是赁出去与外来人住的,眼下人也几乎都在外头跑生活,却也不可能当真没有一个人看见。 坠儿听到乔玉言的话,眼睛一亮,立刻用袖子将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把抹了,“奴婢这就叫去,这就去。” 两个人挨家挨户地敲门,诚如乔玉言所料,这胡同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没有人住,但好歹还是敲开了几扇门,便有人提供了线索。 两个人接着往前,很快又到了岔路口,有了方才的经验,坠儿毫不犹豫地与乔玉言分开,径自往一户人家去敲门。 乔玉言也着急地奔向另一扇门。 “啊!”忽然听到不远处坠儿一声痛呼,乔玉言连忙转过脸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坠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她心里一惊,后脖子上猛然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七夕才走出去一半,却在心底里估算了一下路程,脚后跟一转,直接去了乔谓鹏的衙门。 乔谓鹏听说女儿遇险,也顾不上分派底下的人做事了,立刻浩浩荡荡地就带了许多自己手底下的羽林卫,往出事的地方而去。 等到了地方,按照与坠儿约定好的暗号找过去,一直找到了那条胡同里。 这胡同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普通来京城谋生的普通人家,因着各自之间生疏,平日里都是紧门闭户的,这忽然听到这样声势浩大的马蹄声,便都悄悄地露出头来。 乔谓鹏心里紧张女儿与大侄女儿,便直接叫了两个探头的人过来,“你们今日可有看到两个年轻的姑娘过来,就在大约两炷香之前,在那之前还有一辆马车?” 他身上穿着官服,加上这段时间管理着手下的这帮亲兵,身上的官威比之从前在工部,不知道强了多少。 听到他这话,被抓过来的两个人登时吓得膝盖发抖,哪里敢隐瞒一星半点儿,立刻便将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乔谓鹏便接着往那俩人指路的方向去,然后接着问后面的人。 “姑娘我没见到,不过我歇中觉的时候,似乎听到外面有一个女子呼叫的声音,很短暂的一声,后面就又安静了,我还特意出门过来看了一眼,外头什么都没有。” /92/92431/20716596.html 第179章:清醒 乔玉言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反应是麻,两条胳膊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这种不适的感觉让她很快就记起了在失去意识之前的事儿,登时神经紧张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乔玉言没有睁开眼,仍旧一动不动,随即感知到此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屏息等待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动静,她才慢慢地将眼睛睁开,随即悄悄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双手双脚,扔在地上。 在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地适应了自己眼下的境况, 她动了动手指,摸到身下似乎是一床草编的席子,与此同时,她还摸到了一手的灰。 再小心地闻了闻,空气中还有些经年的霉味儿。 显然外头天已经黑了,有极淡的光线从破败的屋顶漏进来,勉强能看出这里是个破屋。 周围影影绰绰的是堆放了一些杂物,但是黑魆魆的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所处的脏席子下就是地面,寒凉的气息一丝丝地攀上来,叫她轻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是谁竟然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将她给绑了过来。 此处除了她在没有别人的气息,坠儿没有被一起带过来。 乔玉言想起最后看到的情形,心下纷乱,所以,那些人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 她得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想办法逃出去,且不知道对方是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还有容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姚家是这件事情的主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乔玉言试图将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没一会儿便放弃了,显然对方是预见了乔玉言想要溜走,这绳子不但绑得十分牢固,还缠了许多圈。 接着她又试了各种方法,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往前挪,最后借助着墙壁,让双脚扭到背后勉强够到两只手前,借用两只手解脚腕上的绳子。 双手的手腕被麻绳牢牢地捆在一起,乔玉言能动的就只有手指,偏偏脚上的结打得特别紧,且她此时姿势扭曲,没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凌乱的头发黏在脸上,沾着灰尘,痒得难受。 手腕又因为动作而被绳子磨得生疼,却又丝毫不敢停下来。 她不知道是谁要害她,也不知道此时对方人在哪里,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现。 此时她不能指望会有什么人过来搭救自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样的信念下,她连疼也顾不得了,动作似乎都变得机械起来,只是不停地与脚腕上的那个结对抗。 终于,在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疼到麻木时,脚腕上那个死结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她心下一喜,完全忽略手腕上火辣辣的感觉,终于将双脚解放。 而这个时候,虽然外面并无明月,只有不知何处传进来的极淡极淡的灯光,但是她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此处的黑暗。 双脚解开了束缚之后,她也立刻灵敏了起来,立刻绕过重重阻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此处的墙体突出一截来,她用脸颊一碰,果然是坚硬的石块。 当下乔玉言立刻转过身,利用那坚硬的墙角磨断手上的绳索。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只不过相对于方才解开脚上的那个结,这已经轻松了不少。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只知道当她手腕上感觉到松开时,她几乎是立刻就摔倒在地。 扬起的带着霉味儿的陈旧的灰尘扑倒鼻子里,让她有一种再也不想动弹只想趴在地上睡过去的感觉。 “不行!我得起来!我要赶紧逃!”她无声地对自己说。 几乎是立刻,她便挣扎着起了身,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她不知道外头是不是有人,若是叫人听到了,她方才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费了。 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门的所在,悄声立在门边儿,乔玉言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只敛息屏气地站在门口。 一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外头有半点儿动静,她才伸出手去开门。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几乎都握不住那门的门框。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怕的,还是因为疼的。 这门竟然没有锁,非但没有锁,连一点儿拦挡之物都没有。 乔玉言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门,猫着身子出来之后,人就傻了。 外面什么都没有,并不是如她心里所想象的是谁家的后院儿里的一件破屋子。 这竟然是孤零零的一间破屋在这里,连院子都没有,极目望去,只有无边的黑暗。 她看得到天上孤零零的几颗小星子,听得到低低的虫鸣声,却唯独看不到一点儿人生活的痕迹。 方才漏到屋子里的光也不是何处传来的灯光,而是那稀疏的星光。 这是哪里?这是已经出了城吗? 是谁将她带来了这里,目的是什么? 乔玉言心里一阵恐慌,这样的黑暗中,她哪里都去不了,别没被对方找到,先被外头的毒蛇毒物给咬了。 但是能等在这里吗?若是那害她的人回来了,岂不是立刻就将她捉住了? 那人既然要将她带过来,必然是有他的目的。 乔玉言想了想,便扶着那破屋的墙,沿着墙根儿走,还要提防几乎能没膝的草丛里有蹿过的毒虫野物。 等绕了大半圈儿,才发现极远的地方,似乎有点点灯火。 她心里一松,只要有灯光就有人,有人就有办法。 她四处寻了寻,竟真找到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树枝,当下便将那树枝当成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有亮光的地方去。 谁知还没有走出多远,忽然听到身后远远地有叫嚷声。 她脚下一抖,差点儿跌倒在地,却死死地扶住了那拐杖,悄悄转身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不远处的破屋传来点点灯火。 乔玉言差一点儿哭出声来,却在声音溢出嘴唇之前先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丝毫不敢停留,赶紧往前跑。 “这里的草被人踩过,她往这边去了!快追!”身后的声音叫她的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乔玉言只觉得脸上也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那是脸上细小的伤口被泪水淌过得缘故。 /92/92431/20827819.html 第180章:传开了 乔玉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城里,乔谓鹏却不敢耽搁,从打听到有人听到那胡同里有女子惊叫之后,他当下便立刻带人展开搜寻,无论如何都要问道乔玉言的下落。 七夕人都蒙了,虽然自家姑娘在看到三姑娘坐的那辆马车之后,就觉得乔玉容有危险,可在她心里,始终觉得那是姚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乔玉容怎么样。 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早知道这样,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乔玉言跟着坠儿去。 此时她的大脑几乎都已经不会思考,她竟然将自己姑娘给弄丢了! 乔谓鹏一面让七夕复述当时所有细节,一面叫人去找乔谓升。 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必须要想办法堵住城门,但是这城门岂是轻易能堵的?只能靠卖私人面子情,请城门各处小心探查了,还要留神姑娘家的名声。 他上任没有多久,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混得不是太熟,只能请动那么一两个,剩下的还是要叫自家兄长疏通关系。 今日是乡试的放榜日,乔谓升身为礼部侍郎,正是忙得不可开交,听到家下人来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家大女儿年纪虽小,主意却大,做什么事儿都极有章程和条理,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给弄丢了。 可来人是自己亲弟弟跟前的家仆,如此焦急且言之凿凿的样子,他当下也有些心慌。 顾不得衙门上的事儿,官袍也没脱,立刻叫人牵了匹马过来,一面去找乔谓鹏一面细细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等到了地方,与乔谓鹏一商议,两个人立刻分头行动,只让各城门守卫帮忙,好生查探一番。 然后乔谓升便直奔京兆府衙,二人是老交情,并非只是官场上那一套。 乔谓升来了也不多客套,不等门口的小厮通报,便赶了进去。 谁知府尹不在,只有唐夫人在家。 乔谓升也顾不得许多,当先行了个大礼,“打搅夫人,实在有罪,但是小弟也是事出紧急,顾不上许多,万请大哥与夫人帮忙。” 唐夫人知道乔谓升一向最讲规矩,若不是真出了大事儿,比不至于此,当下立刻吩咐人去将唐老爷找回来。 乔谓升做如针毡,只能来回不断地走动,然后听底下人来回的禀告。 唐夫人也不劝什么喝茶不喝茶的事儿了,听他和家下人的谈话,似乎是丢了人,便也不忌讳,“乔大人与我们家自来相厚,若是不嫌我拖累,不如先告诉我是谁不见了,我这儿地虽小,倒也有几个人使唤,一起找起来岂不是更快些?” 乔谓升没打算瞒着京兆府尹,毕竟要人家帮忙寻人,人家夫妻一体,难道还能瞒住唐夫人不成。 只是方才太过紧张,竟然忘了此事。 当下便立刻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唐夫人见过乔玉言的,当时就觉得十分喜爱,听到这话,脸色也变了。 叠声要将师爷叫来,还给乔谓升解释,“乔大人莫要担心,这师爷是跟着我家老爷来来往往多少年的老人,必不会泄露一个字儿,这会儿言姐儿的安危最重要,等不得了。 这衙门里的事儿,我们师爷是最清楚的,竟不必等我家老爷回来。” 乔谓升连忙道谢,唐夫人便立刻又道:“此时还得瞒着贵府里才是,老太太上了春秋,你家太太又是那样的身子,并不能被惊动。” “是,我也才吩咐下去。” 唐夫人心里感叹乔谓升为人心细,一面吩咐人,一面又着重嘱托,“只说是要寻访一件重要的物件儿,万万不可说是找人,更不能叫人知道是找个姑娘,若是发现有异,千万小心,不到万全不可轻举妄动,以防叫人失手,伤了性命。” 听到唐夫人吩咐得后面这句话,乔谓升心底一痛,想起才回家一年余的长女,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目前来说,那是他和徐氏唯一的孩子,打从出生没两个月就被抱走,没在自己跟前,好不容易回来了,除却最开始的不适应,一直那样妥帖的人…… 分明还是个孩子,却一肩挑起了家中的重担,从来没有抱怨过,只默默地将所有的事情做好。 哪怕知道自己亲娘偏心庶妹,却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过半点儿不满,反倒时常安慰母亲,这样的孩子,懂事到让人忘记了她不过才刚刚满十三岁而已。 乔谓升喉咙有些哽咽,却只能对唐夫人行过一礼,“嫂夫人的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他与唐府尹关系不错,紧急时会称兄道弟,但是在府里头,见着家眷,一向还是规规矩矩地称一声夫人,这会儿却称之为嫂夫人,可见心态的转变。 唐夫人内宅女子,见着他堂堂朝廷高官,此时如此着紧女儿的安危,甚至顾不上形象,在自己这个外人跟前掉眼泪,心下更是感叹。 “乔大人说这样见外的话,言姐儿我是见过的,当自家侄女儿似的看,你放心,必不会有事儿的的,人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我们且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乔谓升却等不得,还是要自己出去找,正巧唐府尹走了过来,脸上表情同样严肃,“乔家老弟,我才听说就赶了过来,这会儿你必然坐不住,我陪你一块儿去找!” 乔谓升连忙点头,两个人也不及再说什么,便又一道出门。 谁知这会儿忽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非常难看。 乔谓升心下一急,顾不上其他人,当先走过来一把抓住他,“有什么消息?是找到人了?” 那人是唐府尹的手下,知道乔谓升着急女儿的下落,也顾不上胳膊上的疼,连忙摇头到:“不是有乔姑娘的消息,是外头都传开了,说是乔大姑娘被奸人掳走了!” 乔谓升脸上一呆,还是唐夫人听到话后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什么叫传开了?在哪里传开的?什么人在说?” “外头都在说呢!街上都在议论纷纷,小的这一路走来,都听到不少人在议论,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乔谓鹏身边的一个小厮就跑了过来,“大老爷,府里老太太和太太都知道了,叫老爷和二老爷回去问话,我们老爷担心老太太担心,就先过去了。” /92/92431/20827820.html 第181章:满城风雨 乔谓升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诚如京兆府里的那衙役说的,这一路上都有人在议论纷纷。 说的有鼻子有眼,他隐约听到说是有人看见乔玉言被人带出了城,却没有说是哪个城门,抓过一两个过来问,都说是听说的,具体的谁都不知道。 乔谓升心里纷纷乱乱,也顾不上这许多,只得先打马回家。 才到门口,马儿还没停,自己就先跳了下去,将马鞭扔给门童便往里头跑。 门房里早有人在等着,一面陪他进去一面告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间就有人说咱们大姑娘被奸人掳走了,门上的婆子听到也不敢自专,立刻就回了进去,当下就传到了老太太和太太跟前。” 乔谓升脸色铁青,没有回答一个字,还没到二门,就看到自己老母亲由乔谓鹏和姚氏扶着过来。 柳嬷嬷和环翠也扶着一脸紧张的徐氏蹒跚而来。 “老大,你跟我说说,你弟弟说的可都是真的?言姐儿怎么会不见了?现在你那边怎么样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着急地看着她,徐氏顾不上肚子不舒服,扶着人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怎么回事?言姐儿到底是怎么了?她早上还好端端地过来跟我请安呢!” 事情徐氏已经听说了,只还是不敢相信,此时过来问丈夫,不过是不敢相信而已。 乔谓升连忙将她扶住,看着自己这一家老小,只能尽力安抚,“京兆府那边已经打了招呼,唐大人也在尽力找人,城门各处也都关照了,必不会叫人将言姐儿带出去。” “那若是真如外头所说,人已经出去了呢?”徐氏不等其他人反应,当先着急地问道。 乔谓升怕她伤到自己,连忙双手将她托住,极力安慰,“言姐儿确实不见了,但是未必如外头人说得那般被带去了城外去,我已经跟各处城门的人都联系过了,他们若是看见了必然会跟我说。” 徐氏闻言放了一半的心,但是随即又紧张地问道:“那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论出来?” 老太太也走了过来,“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这要么,就是当真有人瞧见了,若是这样,我们就得先做好打算,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散步,竟是要害得言姐儿声名狼藉。” 老太太说到后面,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严肃。 姚氏这一向都不大好,三日里总有两日是要躺在床上的,这会儿还虽然极力镇定,可脸上的神色仍旧十分难看。 “还有容姐儿,方才老爷回来也没说清楚,容姐儿如今到底在哪儿?如何言姐儿去找她,两个人竟都不见了呢?” 乔谓鹏看了一眼妻子,一时间表情有些怪异,说不上来是责怪还是气愤,“容姐儿那边已经着人去找了,且等等吧!” 乔谓升也连忙道:“现在哪儿的消息都不准,母亲还是先回屋里坐着,儿子这就出门接着探去。”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忽然闪入,徐氏眼见着立刻问道:“拾叶,你从何处来?你姑娘呢?” 拾叶脸色阴沉得如同要滴下水来,哪怕是面对当家主母的问话,也丝毫不见神色带上几分恭敬,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这会儿谁也顾不上去指责她的无礼,众人的心思都在她们姐妹身上。 “大姐姐去哪儿了?” 乔玉容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姚氏闻言脸上一喜,顾不上老太太,当先冲了过去,一见着乔玉容的身影就上前将她一把拉住,又是气又是喜又是骂,“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这大半日不见影儿。” 乔玉容却顾不上她母亲,伸手扶住了她,急匆匆地抛下一句,“我没事儿。”便立刻转向了乔谓升兄弟,“爹,伯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姐姐呢?”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拾叶,“这丫头话说得不清不楚,我都急死了。” 拾叶目光自她们脸上扫过,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立刻便出了门。 “你这是去哪儿了?”乔谓升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将今日的事情说说清楚,还有你!” 他说着手指向一直跟在旁边眼睛已经哭肿了的七夕。 七夕实际上已经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两三遍了,知道眼下看到乔玉容,自家老爷是担心漏了细节,到底还是忍着心里的担忧将话又说了一遍。 乔玉容越听眉毛就皱得越紧,再看家中几位长辈都担忧地看着自己,也不由紧张起来。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你,你姐姐也不会失踪,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要乱跑。” 乔玉容听说姐姐因为找自己而不见了,心口早就堵了块石头似的难受,又听到母亲这话,反倒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娘你还问我,若不是你三天两头的跟姚家闹,我怎么会跟姚家的人去?大舅母是摸到了咱家铺子,专门堵在路上找到我的,见面就拉拉扯扯,说我没良心,不顾外祖母的死活,现在外祖母病了,都是我见死不救的缘故。” 乔玉容的眼泪漱漱而落,“本就在咱们家铺子前,我难道还真要拉拉扯扯起来不成?他们不要脸,难道咱们家也不要?他们就是一口要银子,我也得去取啊! 那姚家人跟我说,若是想要他们不再上门,想要保住咱家铺子的声誉,就叫我跟她去好好商量,我这才上了马车,谁知道里头还坐着二舅母的娘家侄儿,说是叫人做个见证,也怕我跑了。” 竟然是这么回事,其他人虽然听到七夕说是与姚家有关系,却都觉得疑惑,乔玉容这么一说,倒是说得通了。 只姚氏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你……你外祖母她们……” 乔玉容也懒得与她娘再说,转而看向自己父亲,“爹,现在怎么说?姐姐那边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老太太,老爷太太,宋家来人了!”这边乔谓升搀着老太太进屋,打算自己再带些人找找,门房忽然又有人跑了过来。 /92/92431/20827821.html 第182章:找人 宋家老太太也不要人搀扶,下了马车飞快地就到了跟前,“言姐儿丢了?外头传得那些话可是真的?” 宋大太太几乎追不上自家婆母的脚步,紧跟着进来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这会儿客人上门,哪里还能这样站在风口里说话,大家连忙将宋家人让进屋,老太太从一开始都表现得还算镇定,这会儿看到宋老太太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慢慢将眼下的事儿说了。 宋老太太道:“这事儿倒是难办了起来,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找,只怕正好落了那传谣言之人的下怀,那言姐儿也算是毁了,可眼下不去找,如何放心得下?” 说着又问,“唐大人那边可有人去了?官府出面,只悄悄地,别说是找人便不妨碍。” 乔谓升连忙行礼道:“已经找过了,唐大人也将能动用的人都派了下去,小侄儿正要出门去找。” “你竟还是别去,”宋老太太摆了摆手,你带着家丁一出去,不是明摆着就是真的人丢了么?日后叫言姐儿还怎么活?” “那依您看?” 宋老太太目光定定地看向乔谓升,“你既自称一句侄儿,那我便托大问你一句,如今你是要人还是要名?” “太夫人何出此言?” 不单乔谓升,宋老太太问出这句话之后,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宋老太太却只看着他一人,“若是要人,我便给你一个主意,若是要名,我便给你另一个主意。” 乔谓升一时没明白,宋老太太也不卖关子,“你若是要名儿,这会儿便透露个消息出去,只说你们家大姑娘今日出门,竟坠马死了,立刻将丧事办起来,置口棺材,灵堂扯起来,以后便没有了这乔家大姑娘,你们家也就没有什么姑娘名声受损这一说法了。” 乔谓升还没有开口,徐氏便连忙道:“太夫人这话如何使得?我们言儿还生死未知呢!” 老太太眉头紧皱,看了自己好姐妹一眼,终究没有说话,转而看向自己儿子。 乔谓升对着宋家老太太行了一礼,“太夫人不用拿话激侄儿,侄儿虽然不才,也知道礼义廉耻,但是更知道骨肉亲情,别说眼下并不知道言姐儿发生了什么事儿,便是当真出了事儿,我们乔家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姑娘家不成? 太夫人若是觉得侄儿优柔寡断,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侄儿难免要叫长辈失望了。” 宋家是世家大族,以规矩礼仪立世,若是发生这样的家丑,以他们家的门第,必然要先维护家族脸面,做出这样的举动在情理之中,只是对于乔谓升来说,未免太过冷酷无情,实在难以认同。 谁知宋家老太太听到他这话,眼底反倒露出几分赞赏来,“我既说出那番话来,便不是故意要拿话激你,乃是认真在问询你的意思,既然你已经打算清楚,我也便告诉你另一个法子。 眼下这样的情形,大张旗鼓地去找,便是在洛人口舌,实则你们这样找,其实也找不出个什么来,人既然有心要藏,最防的就是咱们这些人家的人。 你如今只管悄悄儿地打发你们家两三个管事兜几包银子出去,单找那些在城里闲逛的泼皮,也不要告诉他们你们是谁,不必说是为了找谁,只把样貌特征,在哪儿丢的,大概什么时辰说清楚,不出一个时辰,必然会有消息。” 乔谓升眼睛一亮,对着宋家老太太一拱手,“太夫人的恩德,侄儿再不敢忘,此时不及多谢,待将言姐儿找回来,再带她一同上门。” “快去!”宋家老太太也不多言,直接摆手赶人。 转而一把握住老太太的手,“你放心,你们家这孩子是个福大命大的,不会有事儿的,你瞧,她不是一来就给她娘亲招了个弟弟妹妹来,你且稳住。” 乔谓鹏也紧跟着兄长出了门,去打听外头的动静。 屋子里如今就剩了一屋子的女眷,大家也不过就是互相宽慰。 徐氏紧紧抓着柳嬷嬷的手,一刻都不敢放松,似乎如此才能有力气坐在椅子上而不至于滑下去。 姚氏是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说到底今日的事情,都是因为姚家而起。 虽然自己女儿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从哪儿都看得出来,姚家与今日的事情必有关联。 方才乔谓鹏只说是去帮着乔谓升,但是姚氏也知道,他是不好明说,这会儿应该是去姚家才是真。 乔玉容本来就不是坐得住的人,最近是学着乔玉言才显得贞静了些,这会儿却是原形毕露,忍不住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打转儿,只是长辈们这会儿都没有心思说她罢了。 偌大的乔家在这个时候,竟显得分外冷清,就连远处街上放鞭炮的声音都能传得进来。 今日是秋试放榜的日子,那榜上有名的人家这会儿自然欢喜异常,竞相庆贺,尤其显得此处过分静谧。 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大家都忍不住站起来往外迎去,只怕是有什么消息来了。 谁知道却见温家老太太和大太太正在两个婆子的指引下走了过来,“这是怎么说的?大姑娘怎么不见了?方才听到说还以为听说了,结果十停人竟然有八停人都这么说!” 温家老太太也不见生疏,进来便急急忙忙地问。 温大太太跟在旁边,连忙道:“我们家老太太急得不轻,也顾不上庆贺,必要先过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着?” 说后面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转向徐氏。 乔家人脸上的期盼顿时掩了下去,老太太难掩失望,“不过是一时不防头,怕是走迷了路,也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的。” 那就是真走丢了! 温家婆媳二人对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后头又在唱喏,“甄家老太太大、二太太到。” 话音未落,又有才留头的小子急匆匆跑过来,“老太太,老爷太太,公主驾到。” 这一声把此时院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说?公主怎么来了?哪位公主? /92/92431/20827822.html 第183章:解元 甄家与乔家是老一辈儿的姻亲,如今四时八节都在走动,按照亲戚的情分,得知了事情过来走一趟是情理之中,但是公主是怎么回事? 乔家人不敢托大,姚氏和乔玉容搀着老太太迎了过去,就看到嘉禾公主和静和公主二人联袂而来。 看穿着打扮,今日应当是微服在外,所带随从也都是做普通大户人家家下人打扮。 只是二人脸上的神色不尽相同,静和公主个子娇小,相貌柔和,这会儿带着紧张的神色,“本宫原是受丽嫔娘娘所托,上温府去道喜,谁知路上就听说了你们家大姑娘的事儿,正好又遇上甄府两位太太,便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老太太莫要嫌本宫麻烦,这会儿竟也不用这些虚的,还是将人找回来要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嘉禾公主长相明艳,这会儿只听静和说话,自己单站在一旁,并未有什么客套的话说,甚至那一双精明的眼里,还闪过若有似无瞧好戏的意思。 只她是天之娇女,连直视她都是于理不合的举动,是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只当她是懒得掺和。 静和公主的话说出来,乔家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连忙请人入内。 这会儿这里坐着的都是女眷,外头的事情也不便插手,只能焦急地坐在屋子里等。 刚开始大家都是在说些宽慰的话,但是这些话颠来倒去的说也没能说多久。 挤着这么多人的屋子里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陷入诡异的沉默,还是老太太觉得这样到底不像,便与宋家老太太轻声交谈,也不过说些不痛不痒的事儿,聊以打发时间。 静和公主好涵养,一直未露出半分不耐烦,反倒时不时地低声宽慰徐氏。 倒是甄家二太太忽而低声与温家老太太说起来,“今日匆忙,又遇到这事儿,到底还没给您道喜呢!” 乔家人这才想起来,今日放榜之日,方才隐约听说了温家大太太说庆贺的事儿。 乔家老太太便道:“这感情是你们家四郎中了?” 提到这个,静和公主便笑了,“这不是母妃和丽嫔娘娘都特特儿请我出来恭贺呢!他们家四公子确实中了举了,北直隶第三十二名。” “呀!”就连一直在忧心着女儿下落的徐氏闻言都吃了一惊,“虽知道你家四郎才俊,却未曾料竟如此俊杰,这便要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了?” 温大太太提到儿子,自然是与有荣焉,只是徐氏瞧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一丝说不出来的苦涩。 她心里有些疑惑,便又转脸去看温老太太,发现对方的笑容与温大太太相似,并未见得那般喜悦的样子。 还是静和公主开口,“这还不止呢!更厉害的是他们家六老爷,那个一直在外头求学的,这次被评为了解元,连父皇都知道了,只说温家出人才。” 这话倒是让坐在一旁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嘉禾公主提起了些兴致,却仍旧没有搭腔,只目光殷殷地看着温家婆媳。 显然甄家已经知道了消息,宋家和乔家并无子弟应考,对乡试的结果并不甚在意,且为着乔玉言的事儿,两家人都将此事忘记了。 这会儿听到静和公主的话,竟都愣了一下,随即才连忙起身恭喜。 老太太都不由开口赞道:“竟想不到你家老六竟有这样大的造化,也是替你们家光耀门楣了。” 这话是在隐晦地劝解温老太太,到底是温家的血脉,当年的事儿便是再不体面,如今也都过去了,温停渊如今挣来的体面,也是她的体面。 宋老太太也点头道:“到底还是你们温家的孩子出息。” 这话终究还是叫温家老太太脸上好看了些,便也谦虚了两句。 老太太便开口道:“既如此,你们也别在这里耗着了,家里多少事儿呢!只怕还有不少亲朋好友上门恭贺,你们不在怎么能行?” 这会儿已经到了日头将落未落的时候,乔家人未免心下浮躁,只是这么多人陪着,却不好表现得过于担忧。 纵然这会儿说起乡试的事儿,缓解了一下方才的焦虑,可到底心底里还是记挂着乔玉言的事儿。 甄家老太太闻音知雅意,也连忙站起来道:“咱们在这里等着也无济于事,且别耽误了你家的事情,若是忠勇伯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们就是。” 说着又转向二位公主,“公主殿下是……” 静和看了一眼嘉禾,见她不愿意开口的样子,便笑着道:“乔家的事情,本宫能帮的到底有限,原本只是忧心大姑娘的安危,再坐下去,只怕反倒添乱,便和你们一道走吧!” 嘉禾却在这个时候开口,“略等等也无妨啊!万一真有什么事儿,还得咱们往宫里递个消息,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静和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笑着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不如姐姐你留下,我却还要去向母妃和丽娘娘复命的。” 嘉禾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闻言便又换了口风,“你这一说,我也想起了,父皇说是晚上要来我们这边用晚膳呢!” 老太太这才连忙赶过来道:“虽则我们家大丫头这会儿还没回来,但此事终究是小事儿,还请两位公主莫要惊动了圣上和娘娘,以免扰了贵人金安。” 都到了这个时候,乔玉言还没有消息,众人都知道这就意味着凶多吉少了。 这对于一个女孩儿家来说,已然算是灭顶之灾,若是再叫上头知道了,乔玉言更是有活下去的脸面。 静和公主自然想得到这一点,她浅浅地皱着眉头,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放心,本宫知道,眼下时间还早,可能待会儿就回来了,您也不要太过担心。” 一旁的嘉禾却翘了翘唇角,无声冷笑一下,转而就看向了别处。 刚将这一大群人送走,老太太只觉得头晕眼花,有些支撑不住,那边马车声响,众人连忙看过去。 谁知并非是乔谓升兄弟,马车上下来的却是自城外回来的乔玉宁。 “母亲,姐姐是不是在城外?!” /92/92431/20827823.html 第184章:真被带出城了 老太太对乔玉宁的厌恶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看到她过来,直接掉头就往里头走。 乔玉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咬了咬嘴唇,只拿无助的眼去看徐氏。 徐氏心里挂心着乔玉言,这会儿身上又有些不舒服,却也顾不上,看到小女儿委屈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你不要担心,在等你父亲消息呢!” 乔玉宁连忙上前,急切道:“那便是真的了?我今儿庵里的几个姑子说看到有几个打扮不寻常的人,掳了个姑娘出去,心里吓得不轻,便比平日里更早回来。 谁知进了城就听说姐姐不见了,我原还不相信,便赶紧让晨星打听,说法却各个不一。 又想到姑子们的话,便又折回去想问清楚,偏偏庵里的姑子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大概,只说是往西边儿去了,我心里担心关了城门回不来,便又赶紧回来了。” 这话让老太太进门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脸严肃地看向乔玉宁,“你说的可是真的?” 乔玉宁见老太太愿意搭理她,面上不由一喜,但是随即想到自家姐姐此时的处境,又立刻紧张起来,“我也不知道实情,都只是听说,但是庵里的姑子们说是外头庄子上有人瞧见的。 又说那群人看着打扮便不向是好人,马车也赶得飞快,还是几个在路边种庄稼的农人听到那马车里有人喊救命,说是车帘被风吹起来的时候,看到里头似乎是个姑娘。 只是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不敢惹这些人,所以只敢自行议论,没敢惹事儿。” 徐氏紧张得不得了,转而看向老太太,“母亲,我们报官吧!便不是言姐儿,咱们言姐儿也这许久不见了,若是再耽搁下去……” 她说着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便是一向还算坚强,这苦等了大半日,也实在支撑不住。 老太太却冷声道:“报什么官?京兆府尹里的人已经尽数出动,只是没有打着找人的旗号而已,还能怎么样?” 虽然她强作镇定,但是看着已经彻底昏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也生出许多悲怆之情来,自家大孙女儿这名声算是没了。 眼下城门已经关了,今日便不可能再回来,今晚回不来…… 好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再外头过了一夜,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是声名尽毁,非但不能说亲,连乔家都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自打丈夫过世之后,乔家老太太有意封闭内心,连带家中的孩子也不大愿意搭理,总是一个人过活。 眼下唯一叫她略上点儿心的,也就只有这个才来的亲孙女儿。 上次出了乔玉宁和温良的那丑事儿,她心里疼惜,主动走出来宁和堂,想为了她绸缪一番,也为了心里那口多年未出的气。 谁想今日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早知如此,何必费那份心? 她看了看自己周遭的这些人,心下越发发冷。 徐氏身为当家大太太,却容易为情所蔽。 姚氏只一味好强,心胸能力却摆在那里。 乔玉宁从根子上就是坏的,乔玉容却性子莽撞,这一个个的,不见也罢! 老太太眼底有些酸涩,怎么好好的家,就成了这个样子? 徐氏伏在乔玉宁的肩膀上哭,到底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会儿乔谓升兄弟俩却进来了,自上午得知事情之后,二人一直忙碌,连饭也顾不上吃,饿了也只是塞点儿点心,又是里里外外忙碌折腾,看上去已经非常狼狈。 徐氏顾不得那许多,“如何?” 乔谓升看了姚氏一眼,目光顿了顿便移开了,“怕是真的出了城,我和二弟将找到了许多泼皮出去打听,最后的结果都是往西城门去了。” 姚氏被乔谓升那一眼看得心底发毛,直觉此事终究是与姚家扯上了关系,当下膝盖便有些发软,却还强撑着看向自己的丈夫,“扶风……” 乔谓鹏脸上又是愧,又是气,听到妻子的声音,怒意顿时便起来了,可见着妻子虚弱带着病容的脸,到底强压下那份怒意,艰难地开口,“把人掳走是姚家的主意。” 姚氏顿时跌坐在地,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自己娘家人把夫家的侄女儿掳走了?! 乔玉容原本去吩咐家下人准备晚膳了,此时家里老的老,病的病,虽然紧张却也怕人支撑不住。 这才过来,听到自己亲爹的话,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随即气红了眼,“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乔谓鹏眉头一皱,一把将女儿拉住,“你一个姑娘家掺和什么?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 乔玉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他们是算计好的,知道姐姐看到我有事儿,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身上有他们姚家的血!” 姚氏听到这句,脸上犹如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似的,登时没了力气,瘫软在地。 往日里女儿和丈夫都劝着自己远着娘家,自己却始终割舍不下,还被两边拉扯着,折腾了一身的病出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娘家人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出来。 “我去!”她喃喃道,“我去姚家,让他们把人交出来。” “还等着你去?”乔谓鹏终于忍不住,语气也不复平日里的温和,“我已经将他们送到京兆府尹去了,人证物证都有。” 姚氏听到丈夫的话,微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儿。 乔玉容立刻问道:“那他们到底是将姐姐藏到哪里去了?” 乔谓升显然十分疲倦,将妻子在椅子上安顿好了之后,才转向老太太,“叫母亲担忧,是儿子的不孝,姚家人生出了歹心,想要将言儿掳走,威胁徐家给钱。 谁知事情不周密,竟然遭了别人的暗算,叫言儿落入了别人的手里,眼下连姚家人也都不知道孩子到底在哪儿。” 一家人被他这个说法吓得都没了声音,乔谓升却仍旧表现得镇定,“我已经申请了出城令,二弟那边也可以调一拨人,我们即刻出发出城去找人,你们……且不要担心。” /92/92431/20827824.html 第185章:围追堵截 夜渐渐地深了,乔家一反常态,各处灯火通明,可与这热闹的灯火相反的,是上房里寂静到可怕的氛围。 天上没有月亮,那几颗星星也就像是撒在漆黑天幕上的几粒珍珠米似的,不但不能叫人觉得明亮,反倒越发衬得夜色如墨。 乔家的女眷们这会儿没有一个人有困意,都守在老太太的宁和堂里,一语不发。 就连二房的两个小的也不敢如平日里那般打闹,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 徐氏呆呆地坐着,旁边是乔玉宁在守着,老太太垂着头,一颗一颗地转动着手里的念珠,眼皮似乎都没有眨一下。 “祖母,要不,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恐怕这消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见得会有,若是外头有人来了,我们再立刻将您叫醒?” 乔玉容心里的紧张被这寒凉的夜给渐渐地压了下去,她转首看到坐在上面的老太太,灯光中,鬓边有些散了的白发越发显得明显了,她想了想,轻声劝到。 徐氏有孕以来,不理家事,每日里早早地便去睡了,从来未曾如今日这般晚,两只眼睛也熬得通红,却一点儿不见有困意。 闻言也劝了起来,旁边的乔玉宁便乖巧道:“母亲,您也去休息吧!宁儿会在这里守着,一直等姐姐回来。” 老太太干脆闭上眼睛,“困了的只管自去睡,这原没有什么要讲的规矩。” 语气里没有什么温度,叫乔玉宁和乔玉容都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忽而一阵风吹来,门口的竹帘敲在门框上,啪啪作响,越发显得这个夜里尤其安静。 大地上的风大约是源自同一个地方,这风打起宁和堂的门帘,也拂过那些无人打理的野草。 乔玉言伏在一处岸坡底下的草丛里,浑身上下有些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她清楚地听到那些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又听到那些人走到自己原本到的地方,“往那边去,脚不是往那边去的。” 听到他们果然如自己故意踩出脚印方向去了,乔玉言才略微松了口气,却仍旧不敢大意,放轻了脚步慢慢朝自己原本就看好的方向而去。 那边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原本还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听到风吹过的沙沙声,便知道那是一处树林。 她会爬树! 这也是偶然间学会的,只是这会儿她不能急,那些人并没有走太远,若是叫他们察觉到这边有动静,一切就都白费了。 乔玉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耳力有这么好过,也从来没有这样身手敏捷过。 等她快要摸到树林里的时候,她察觉到后面那群人发现了脚印是伪造的,已经原路折回,不免又开始心跳加速,却仍旧不敢弄出了大动静。 等进了树林,光线顿时更弱了,不过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点,她小心地用手里的那根棍子轻轻地点着往前走,却不敢太往里面。 这样的野外,万一树林里有野兽,她就麻烦了。 眼瞅着差不多了,乔玉言便找了一颗相对来说,似乎梗茂盛的树。 走到树下,将那根棍子小心地藏好,才绑起裙摆,慢慢地往上爬。 沙沙的树叶声替她掩盖了此时的动静,但是也叫她察觉不到外头的情形,慢慢地往上爬,一层一层的树叶被她丢在了下面,直到觉得身下的树叶已经足够隐藏自己的身形,乔玉言才停了下来。 好在这棵树足够粗壮,这会儿她在这里呆着也还算安全,又幸亏今日为了不打眼,七夕在成衣铺子给她买这一套衣裳颜色比较深。 乔玉言这一次才尝尝地舒出了一口气,才略微放下心,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那群人果然追了过来。 “大哥,那女娃娃不会进林子了吧!”有一个粗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地问道。 “废物,看个人你都看不好,明明叫你守好门,你竟然就这样让人逃了!”另一个声音大约就是先头那人称的“大哥”,语气里满是气愤。 “手脚都捆住了,哪想得到竟然还能跑呢!”粗粝嗓音的人也不由开口抱怨,“不是说是大官内宅的千金小姐吗?这也能搞得开!” 那几人说话间,乔玉言便见到了火光,在树林里的密叶中跳跃。 然后是那些人的脚步声,她粗粗地判断了一下,竟然有四五个人之多。 “咚咚咚”…… 乔玉言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抓着树枝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手腕上的伤口这会儿又辣又痒,几乎叫人难以忍受,她却一动不敢动。 “大哥,这进了林子,可就不好找了。”有人出声抱怨。 “分开,一字排开往前去,上面下面都不要漏了。”那被叫做大哥的人冷静地发号施令。 “这也太麻烦了,这个单子接得可实在不值。”其中有一人一面听从吩咐,一面开口抱怨。 乔玉言听着心下一跳,单子?所以这些人是被有心人雇来的! 她一面听着那头的动静,一面小心地整理自己的衣裙,确保自己的身形能完全隐藏在茂密的树叶后头。 “少啰嗦,钱都已经给你了,咱们快快地将人找到,做了再交差。”有人出声斥责先头那人,“再说了,这个姑娘你可是见过的,当时说什么来着?不给钱也愿意办这事儿的不是你?” 另外一人闻言便笑了,“我说老三,你之前还说这样的闺阁小姐,软绵绵的没甚力气没意趣,现在看来,这个可不是那等软绵绵的小姐,怕是正合了你的意呢!” “可不是,待会儿等老子抓到她,我要叫她喊都喊不出来,让她见识见识,什么事真爷儿们!” 乔玉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纵然前世也只生活在深宅内院儿里,却多少管过外头的事儿,这些人口里的这些话说得不清不楚,她却听懂了里头的意思。 这些人竟然是…… 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歹毒?竟然要这样害她! 要说有深仇的,也只能是姚家人了,又或者是…… 她来不及深想,火光已经来到了她所在的这棵树下,她立刻抓紧了树枝,咬紧了嘴唇,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发出一点儿动静来。 /92/92431/20827825.html 第186章:黑衣人 火光渐渐地远去,乔玉言一直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地滑回了胸腔,那群人的声音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咱们这回收的定金可不少,若是那女娃娃当真跑了,咱们这可就真亏大了,更何况,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怕麻烦不少。” 乔玉言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但是后面的声音却不甚清楚,只有火光点点地跳跃着。 到底是什么人! 乔玉言哆嗦着嘴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觉得好受了点儿,忽然,紧握着树枝的手上一凉,她只觉得后颈窝处汗毛倒竖。 手背上传来了更加清晰地凉意,乔玉言呼吸陡然间变得粗重,她的脖子已经僵硬得无法转动,只能如傀儡一般转动眼珠子。 然后就在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了那已经游到了自己手背上的东西,男人拇指大小的头刚好到了她的虎口处,两支细小的眼睛对着乔玉言,还“嘶嘶”地吐着信子。 乔玉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倒灌进了耳朵里,在耳膜上疯狂地涌动。 “啊!” 这一声尖叫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由喉咙自主发出来的似的,乔玉言完全不经大脑,立刻手一挥,将那条蛇挥了出去,整个人也立刻从树枝上滑落。 前头已经走出去有段距离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乔玉言撞上第二根横生出来的树枝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底登时恐惧异常,比方才看到那条蛇的时候还要绝望。 幸而被那几根树枝挡了一下,纵然胸肋处被撞得巨疼,却也叫她不至于被摔死。 “在那儿!快抓住她!”有人喊了一声,那火把便快速地移动靠过来。 “他奶奶的,这臭丫头还挺会藏,竟然将我们都骗了过去!” 乔玉言几乎是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跑,谁知才一动,就立刻跌倒在地。 她的脚扭到了! 不过片刻,那几个人便到了跟前,“臭丫头,你跑啊!再跑几个给爷看看!” 乔玉言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心底却是死灰一片。 若叫她这样屈辱,还不如现死了的好。 “你们是谁?谁雇得你们?”乔玉言不甘心,目光定定地盯住其中一看看起来最像是头儿的人问。 “小姑娘,别问这些没用的了,你今儿叫哥儿几个累得够呛,待会儿可不要怪我们不怜香惜玉了。”另一个瘦小猴儿似的男子脸上带着狞笑,伸手就要来摸乔玉言的脸,被她躲了过去,其他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到底给你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三倍,不,十倍!你们放了我,我保证,绝对不会事后找你们算账!” 这些人不过是为财,乔玉言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只要钱给的够多,没道理他们不答应的。 谁知道那被称为大哥的人冷笑了一声,“还是个挺有钱的小丫头,不过,要怪只怪你得罪了人吧!我们做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守规矩。” 说完手一挥,“哥儿几个,绑了,好好享用吧!” 那瘦猴儿闻言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猥琐起来,“享用,大哥可真会用词。” 说着手又朝乔玉言伸过来,“小娘皮,还不叫爷摸一摸,待会儿叫你知道爷的滋味儿,保管你还嫌不够呢!” 乔玉言心内绝望至极,哪怕不想这个时候示弱,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涌出来,那只手朝她胸前探过来的时候,她竟没法躲避。 “啊!” 忽然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乔玉言的眼睛被眼泪花住了,再一看,那个瘦猴儿似的男子已经飞了出去。 “谁?” 打着火把的几个人立刻四散开来,围住乔玉言和她身前的黑衣男子。 “你是谁?为何坏我兄弟的事儿?” 那老大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转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猴,再看向那黑衣人的眼神就变得分外认真。 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且一招就将瘦猴打得人事不省,这个人的身手非常可怕。 乔玉言仍旧坐在那棵树底下,对眼前出现的黑衣人充满了感激,她不知道此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出现,但是显然,他是来救自己的。 只是…… 她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对方足足有四个人,且都是人高马壮的样子,这边一个人能对付得过来吗? 这样的顾虑,不过几息之后便立刻不存在了,看着那倒在地上呻吟的四个人,乔玉言目瞪口呆。 黑衣人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卷绳子,将那五个人一个接着一个栓畜生似的栓在了一颗树上,然后一个一个过去,手起刀落地,一气儿将五个人的下巴给卸了。 然后才走到乔玉言的面前。 虽然穿着黑衣,但是这个人倒并不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蒙着脸。 那几个人的火把被他插在了地上,接着火光,能将这个人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似乎明白为甚此人不需蒙面,他似乎长了一张特别正常又特别奇怪的脸。 正常是因为他的五官都很正常,普普通通,没甚特别。 而奇怪是因为,他的五官实在过于普通,普通到叫人记不住,一个照面转过了深去,乔玉言便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你……” 更奇怪的是,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再看看那边拖着舌头呻吟的几个人,她只觉得此时有些诡异得吓人。 “你……”乔玉言想了想,“你是路过恰好救了我一命吗?” 说着又连忙道:“不知壮士何方人士,要去哪里?我……救命之恩未报,还请给个机会,不过……” “不过要先麻烦您将我送回家。” 这个鬼地方乔玉言是真的吓怕了,别说这些歹人了,方才那条蛇就已经将她吓掉了魂,且她也不知道那要害她的人还有没有后招。 黑衣人定定地看了乔玉言半晌,忽然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走吧!” 乔玉言疑惑地接过,才发现是个带叉儿的树枝,竟然刚好够给她做拐杖使,此人分明是一眼看出来她的脚受了伤。 “多谢。” 乔玉言连忙拄着这个拐杖跟了过去,只是脚下实在疼得厉害,也走不快,好在对方是个心细之人,脚程也极慢。 /92/92431/20827826.html 第187章:魏将军 那人擎着一支火把在前头走,乔玉言便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在后面挪。 走了大约两里路不到,乔玉言便十分支持不住了,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 “你等等!” 那人将火把往地上一插,简短地说了三个字之后,便很快消失不见。 乔玉言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是能够休息对此时的她而言,实在重要非常,便也不顾形象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腕脚腕上磨破的伤口这会儿又疼又辣,扭伤的脚更是几乎不能沾地,她都不敢去看,怕是已经肿起来了。 夜风吹过来,汗湿的衣裳陡然变得冰凉,乔玉言打了个激灵,呼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那人便又幽灵般的出现,将一个东西扔到了乔玉言的面前。 竟是将几个树枝拼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简单的筏子,另一头系着一根绳,就握在那人的手里。 他看了一眼那树枝,“坐吧!” “多谢壮士大恩,小女子深感五内。” 那人并不多言,在乔玉言坐上去之后,便一路拉着她往前。 树枝在地上拖着行走,单调重复地发着“沙沙”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着有些刺耳,乔玉言却听着累极,几乎要昏睡过去。 但是一想到自己明日要面对的事情,就一点儿困意都没了。 整夜未归,还如此狼狈,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最重要的还是要想个法子,先混进城,再混进家门才行。 还有那几个人,明儿一早就得叫人来将那几个人送去衙门…… 不行,若是送去了衙门,昨晚上的事情就藏不住,那乔家的名声就完了。 那就只能交给父亲了,父亲在官场多年,总应该有妥当的法子。 至于家里头,该怎么跟老太太和母亲交代呢? 虽然整治了一番,但是府里保不齐还有多少口舌,总要想个妥当的法子,不叫传出去什么才行。 她忽然又想到温停渊,也不知道成绩如何,若是没考上,他会不会很失落? 原该明日去看他的,但是自己这个样子,只怕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门了。 他上次说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她在心里记挂了许久,到现在也还没有想好该那什么作为跟新婶婶见面的礼物。 想到这件事情,乔玉言心里又是闷闷的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吹多了,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昏昏沉沉起来,竟连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都不知道。 直到有打斗声响。 乔玉言猛然睁开眼,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打斗声就在自己不远处。 一个是一直拖着自己的黑衣人,那张几乎没有任何特点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另一个也是一身黑衣,却是真的蒙着脸,看不出长相。 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剑,正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一处,动作快得几乎让她看不清楚二人是如何动作的。 她于武术一窍不通,原本也只是看过舅舅早晨在院子里耍拳,不过是强身健体之效。 此时看到的却如同神仙打架一般,她离得有这样远,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剑光中的冷意。 这个人是谁?怎么打起来了? 不过纵然再不会,乔玉言观察了一段时间,还是不难发现,那个蒙面人的身手并不及救她的那个人。 因为蒙面人的动作已经明显慢了下来,且这会儿晨光下,乔玉言也看得清楚,蒙面人已经受了伤。 就在那蒙面人将要落败时,有一骑忽至,一个洪亮的男声随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处械斗?!” 乔玉言转脸,就看到一人疾驰而至,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人,身下的坐骑钉着铁掌,看起来气势十足。 这个声音让打斗中的二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动作,蒙面人几乎是立刻逃遁而去。 救下乔玉言的黑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乔玉言,竟然同样不发一语,飞遁而去。 乔玉言瞪大了眼睛,几乎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喂!” 可惜并无人应答,那将军模样的人皱了皱眉,跳下马来,一直走到乔玉言的身边,“你是何人?如何会流落至此?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伤?” 乔玉言亦谨慎地打量着他,“你真是个将军?” 这人看上去应该将近有三十岁了,长得十分粗犷,却有些老气横秋的样子,似乎是看乔玉言不过是个小丫头,问出这样的话似乎有些好笑,当下便笑了出来。 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道:“如假包换,我叫魏成,现在沈将军麾下,此次因公事赴京,姑娘若不信,只管随我一同入城便是。” 他身上的铠甲不似作伪,脸上的神色更让乔玉言信任,她想了想才道:“不瞒将军,我是被歹人劫掠至此,方才那位穿着黑衣服的壮士救了我,原本我是想叫他送我入城的,却不知如何又遇上了歹人,这才……” 魏成上上下下将乔玉言打量了一遍,然后皱眉道:“你这个样子入城,怕是有碍,你是谁家的姑娘?不如我先入城,然后通知你的家人前来接你。” 乔玉言心里一喜,正要开口,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你是怕我走漏风声,坏了你的名声?”魏成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带笑反问。 乔玉言脸上一红,小人之心被拆穿,顿时有些难看。 “你放心,我以我各人的名义发誓,若是说出去一个字,我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他这样磊落,乔玉言便也没有了戒备,先给他道歉,“还请将军海涵,实则女子名誉之事关乎全族上下,小女子不得不谨慎些。” “无妨。”魏成摆了摆手,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乔玉言拄着那黑衣人给的拐杖站起来,认真对他行了一礼,正要开口报出自己的家门,一道清越的声音便将她的话头给截下了。 “多谢将军好意搭救,在下感激不尽,家中女眷给您添麻烦了。” 乔玉言听到这话,又惊又喜,眼泪先一步落下。 /92/92431/20827827.html 第188章:这是在下的未婚妻 魏成转身,就看到一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不知从何处行了过来,拦在了乔玉言身前。 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心中暗自震惊,这样空旷的夜里,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出现,此人的身手有些可怕。 他虽不是什么武术高手,可到底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走到如今位置上的人,竟然毫无察觉。 魏成看向那人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幽深起来。忍不住仔细打量。 却见那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细布直裰,气宇非凡,虽然说着感谢的言语,可分明发出一阵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样好的相貌,这样出众的气质,此人必定不凡。 便是此时发髻有些凌乱,衣物不甚整齐,也难掩他的气度。 “这位姑娘似乎是遭遇了些麻烦,阁下是……” “这是在下的未婚妻,”温停渊的声音一如平常的平和,“是在下一时疏忽,竟至此灾祸,多谢将军费心。” 乔玉言的“温叔叔”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只一味呆呆的看着他,脑袋里来来回回只有三个字——未婚妻。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边魏成见她状态不对,不由生出几分狐疑,“姑娘,这位当真是你的未婚夫?” 温停渊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转过脸看向乔玉言,然后似乎无比自然地将乔玉言一只手握在了掌心,“言儿,魏将军不放心,你告诉她。” 他说话的时候,朝这边使了个眼色,乔玉言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若是自己这幅样子被魏成带回京城且叫人看见的话,只怕是百口莫辩,与这位魏将军没关系也得要扯上关系了。 可看这位魏将军为人,似是正直之辈,若温停渊并非亲身之人,怕也不会放心叫乔玉言被其带走。 虽然心下十分不自在,乔玉言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脸登时因此而烧得通红,幸而在隐隐的晨光中,这红也不甚明显。 只是与温停渊交握在一处的手如同握在了虚空,毫无知觉。 魏成仔细打量了他二人一会儿,又看了看温停渊身后,才笑着道:“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只不过看这位公子似乎也没骑马带车,我也没甚要紧事,不如将我这匹马骑去,等到了京城,派个人仍旧送还给我就行。” 竟这样豪爽,乔玉言不免心生感激,温停渊也笑着道:“多谢将军美意,在下有辆马车便在不远处。” 魏成便笑着点头,“行,那就在此别过了。” 作为家属,温停渊便再三感谢,亲自送他上马离开。 等魏成远去,他转过身来时,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乔玉言几乎没有见过他这种神色,却也知道他如此反应里包含的是对她深切的担心。 看着他熟悉的眉眼,乔玉言才真切地感觉到昨晚上的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 温停渊朝她走来,步子越来越快,然后在她开口之前,忽然一把将她涌入怀里,那粗制的拐杖便倒在了一旁。 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语带责备,“你行动间都不知道要带着人吗?若是……若是……” 他后面的话竟没有说下去,向来云淡风轻的温停渊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乔玉言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浅淡的竹香味儿,心头猛然一热,竟哽咽至说不出话来,“温叔……” 温停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叹什么,那责备也无法再继续,只能柔声安慰,“没事了,我在,不会再有事了。” 由来在温停渊的身旁,乔玉言都莫名会更安心几分,这会儿身上又痛又累,所有的不舒服似乎在这会儿一齐迸发出来,叫她站立不住,人便往下滑。 温停渊便一把将人抱起来,“你伤得不轻,我得赶紧带你回去。” 乔玉言这会儿确实是累极了,脑袋都变得混混沌沌不大清楚,只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一只袖子,闭着眼睛养身,那份安心感叫她几乎忘了此时此地。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马车跟前,乔玉言这才疑惑,“你怎么出的城?” 昨日是放榜日,他必然在城内,难不成昨天下午就得知自己被人掳走的事儿,直接出来找她? 可…… 他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疲倦让她无法细细思索,却在纷杂的思绪中捋出了个重要的线头,她一把回握住扶她上车的手,“昨晚上有个黑衣壮士救了我,他将那几个掳走我的歹人捆在树林里了,我们得把那些人带回去。” 温停渊却仍旧将她往车厢里送,紧接着自己就坐了近来,“你放心,这些事儿都会处理好,你不必操心。” 马车里不但铺了柔软的褥子,还有一只小铜盆并一壶水,甚至还有一只食盒。 温停渊小心地替她将伤口清理了一遍,再帮着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将食盒取出来,放在前面的矮桌上,“先将就着吃一点儿,垫垫肚子,味道一般。” 实则乔玉言已经很久没有进食,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不过勉强吃了两口,喝了点儿水便摇了摇头,“温叔叔,是有人买通了那些人要害我,我定要查清楚,是谁如此歹毒心思。” 温停渊这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正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回盒子里,“自然要查清楚不能放过的。” 声音依旧温润平和,那双深黑的眸子里却如同结了数层寒霜,既然敢出手,就该面对一切的后果。 “这儿回城还有一段路,你且休息一会儿。”将东西收拾好,温停渊便靠在车厢上看着她柔声道。 不等乔玉言回答,就伸手撩起一角车帘,朝外头吩咐了一句,“启程。” 乔玉言一愣,方才过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在外头看到一个人。 就在那车帘掀起的极短的一会儿,乔玉言看到坐在前头的黑衣人,几乎是瞬间,她就确定了,那是昨晚上救她的那个。 “他……” 乔玉言的疑惑在看到温停渊平静的脸时,烟消云散。 原来他是温叔叔的人。 乔玉言便没有再问,两个人没有说话,这原野上的清晨,分外静谧,于是乔玉言就听到了两道马蹄声。 /92/92431/20827828.html 第189章:夫妻? 在她的疑惑中,温停渊甚至是淡淡地笑了笑,“无妨,让他跟着。” 却不说是谁,乔玉言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听从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谁知身体如此疲惫,这会儿却如何也睡不着,一会儿是昨日那拥挤的街道,一会儿是安静的胡同,一会儿又是漆黑的小屋,再转念又到了那颗大树上。 纷纷杂杂,充斥在脑海里,与那些困意互相拉扯,折腾得她头晕脑胀。 这究竟是哪儿,乔玉言自然不知,不过外头的光线越来越明亮,也逐渐听到了外头的人声,想来是离城门近了。 外头人交谈的声音随着马车的前行越来越大,而马车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住。 “这要开了吧!听说昨日东市那边生意不错,待会儿进去之后,咱们脚程快点儿。” “祖母教你的话学会了没有?待会儿见着可记得要叫人,嘴放乖些。” “……” 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谈论的都是入城的事儿。 乔玉言忍不住偷偷掀起车帘的一角,果然已经到了城门口,这会儿城门正聚集了一群要进城的人。 随着守城士兵的一句口令,城门缓缓朝里打开,城门口便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急着进城。 “所有人等,分列两旁,暂缓进城。” 有士兵跑出来,大声宣告,然后便是齐刷刷的脚步声。 乔玉言偷偷打量过去,竟从城里出来了两列身着制服的士兵,将这些人分开了一条道。 有一群人正骑马上从里面出来,乔玉言一眼就看到坐在马上的父亲。 她一眼就看到乔谓升脸上的急切之色,只是因为此处百姓众多,才紧拉缰绳缓缓而行。 乔玉言登时眼眶一热,便知道这是要去找她的。 可是,为什么还有那许多人? “温叔叔……” 乔玉言才刚出口,就看到另有一队年轻男女丝毫不顾及此处人多,打马飞奔而出。 尘土飞扬间,突然间马儿嘶鸣,外头一个女子惊讶的声音道:“魏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乔玉言这才看到这一群赶在乔谓升等人前头冲出来的,竟然是以嘉禾公主为首的几位年轻的世家子弟,说话的便是在嘉禾公主旁边的一名女子,虽然带着幂篱,乔玉言也一眼认出来是沈婧。 乔玉言狐疑地看向温停渊,却发现他眼睛里似乎含了一丝笑意,再认真看,又似乎是错觉。 “是沈家大姑娘,”温停渊淡淡地道,然后示意她先噤声,“听着。” 然后乔玉言就听到自己马车旁,轻缓的马蹄声“嘚嘚”地响起,果然是魏成声音,“昨日有事入城,谁知竟没赶上,所以这一大早正等在这儿呢!” 马车外,沈婧的目光从魏成身上扫过,再转向方才停在他旁边的马车上,“魏将军自来独来独往,今日竟还带了辆马车?” 魏成方才就疑惑这一行人是为什么要出城,在沈婧开口之前,就已经先打量了一遍,那其中有几个神色焦急的人,分明是有急事。 那沈婧为何会在这其中?而且此时竟还有时间与他罗唣。 那边乔谓升与沈婧并不是一道的,他忙着去找乔玉言,却被沈婧忽然越出来挡了路,心里已经有些怒意。 只是他已然看到嘉禾公主在列,不敢造次,这会儿便下了马,径直到嘉禾公主旁边,先行一礼,“见过嘉禾公主,下官今日有要是在身,急着出城,竟没有注意到公主凤驾,而冒失在前,实在罪过。” 嘉禾公主今日一身骑装,与众世家姑娘并无两样,只是没有戴幂篱而已。 闻言她将手一抬笑道:“乔大人无需多礼,本宫今日不过是为着过几日的骑马会而出来,便装出行便是为了一切从简,乔大人是父皇的肱股之臣,又是为着国事,何罪之有?” 说着她当先扯开马儿,却转首问魏成,“魏将军弓马娴熟,既然赶上了,不若与本宫一道去,也给我们提点儿意见。” 然后目光也一样落在马车上,“马车里是什么人?可以一起去呀!本次骑马会,也有许多姑娘家的。” 魏成眼神微闪,目光从沈婧脸上扫过,脸上却不动神色,用极寻常的语气道:“昨夜在路上遇着两个人,一同入城而已。” 沈婧却不依不饶地笑着道:“只怕是魏将军的内眷吧!上回父亲回来,还说起将军的终身大事呢!” 嘉禾公主虽然让开了位置,但是沈婧却没有,乔谓升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也觉得这沈家的姑娘未免太没有眼力了,方才他已经与公主说明有要事在身,此女竟然还在路当中与人闲话家常?! 他刚要出口,那沈婧便笑嘻嘻地移开了位置,手上的马鞭却一把扫向马车的车帘,“我倒要看看,嫂子是什么样儿的,叫你这样藏着掖着。” 她这一鞭用了巧劲儿,不但将车帘扫开,还整个的撕裂下来。 几乎在看到车内人的同时,沈婧也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只不过车里的人给她带来的惊骇超过了这点感知,让她一时呆立当场。 “怎么……” 沈婧奇怪的反应,让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马车里,看清了里面的人。 魏成的脸色有些难看,“沈姑娘,方才我已经说明了,是昨晚上偶然遇到的人,他们夫妻二人昨晚失了路,才与我一道结伴,你这般无礼……” 话还没有说完,嘉禾公主立刻尖叫一声,“夫妻?!” 温停渊坐在马车里,神色未见半分波动,似乎对于外面这么多人,和车帘被扯下的难堪都没有看见一般。 众人只见他姿态优雅地从马车里走出来,待他站在马车前,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词——芝兰玉树。 他朝魏成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昨日与未婚妻出城办事迷了路,竟赶不回城,多谢魏将军援手。” 然后在乔谓升及一众人的错愕当中,走到他的马前,“岳父大人,昨日是小婿顾虑不周,竟至不能及时回城,叫家里人悬心,小婿先给您道歉。” /92/92431/20827829.html 第190章:你胡说! 乔谓升眉头一皱,连忙驱马往前行了两步,就看到了端坐在车厢里的乔玉言。 乔玉言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昨日这个说法不过是应付魏成的说辞,想着只要将他打发走了,事情便过去了。 他虽是个将军,却并不怎么在京中走动,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二人,若是日后碰到了,一句认错了人了也能抵赖过去。 谁知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他嚷嚷出来。 而沈婧又莫名其妙地发疯,将她与温停渊在一块儿的实事暴露于人前。 这会儿天才刚亮,城门也才刚开,她和温停渊却是从城外赶过来,再加上魏成的话,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谁会相信? 乔玉言抿了抿唇,平日里便是有千般的伶俐,这会儿也全没了声音。 倒是嘉禾公主立刻跳下马,一个箭步抢到了温停渊的面前,脸几乎要凑到他的身上,“你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温停渊似乎是被嘉禾公主这等气势吓住了,连忙往后一步,眉头紧紧锁住,“我与乔家大姑娘早有婚约在身,自然是未婚夫妻。” 他神色坦荡,似乎他与乔玉言之间当真有那份莫名其妙的婚约在似的。 “你胡说!”嘉禾公主立刻否认反驳,“昨日我还在忠勇伯府,静和说起你取得乡试头名的事情,乔家人一点儿反应俱无,你与他们家怎么可能有亲?” 这样毫无根据的谎言,乔玉言都不知道温停渊是怎么说出口的,这会儿听到嘉禾公主的话,人都傻了。 昨天两位公主竟然去了乔家,他们去乔家做什么? 这些年,乔家远离政治中心,与皇家也无甚来往,两位公主怎么会去了自己家? 嘉禾不等温停渊回答,便冷冷道:“你是想替她掩饰!她昨天就不见了,多少人说看到她被人掳到城外去了,根本就没有了清……” “公主慎言!”温停渊脸色阴沉地打断嘉禾的话,“公主关心臣下的生活是好事儿,但是若是信口胡言,可就失了分寸了。” 他言辞坦荡道:“昨日本是放榜之日,乔家大姑娘早就与我说好,要替我去看榜,我一直在外游学,并不知京中试子水平,所以心里紧张,干脆去了城外大相国寺修心。 谁知乔姑娘看到我竟中了魁首,当下便去城外找我,这样大的事情,我二人也不敢停留,便取道回来,谁知路上发生了意外,我二人迷了路,在外头耽搁了许久,才未能赶回城里。” 他目光冷厉地看向嘉禾公主,“公主身份贵重,自当谨言慎行,维护皇家体面,如何这般言语不慎,毁人清白?” 嘉禾公主呆呆地看着温停渊,自从上一次在宋家见过之后,她已经偷偷看过他无数次了。 在她眼里,这个人永远是那般的清风霁月,恍若高山莹雪,又似月宫谪仙,她从未见过他有过慌张,担忧,惶恐的神色,面孔永远如天神般冷静。 何曾见过他这样严肃冷厉的样子,还是对着自己。 便是一向要强自重的嘉禾公主,这会儿也心酸难忍,眼眶一红,差一点儿落泪。 终还是将那点泪意逼回眼角,反而含了一丝冷笑,“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乔谓升活了三四十年也见过许多事情,可眼下的事情,还是叫他怔愣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被嘉禾的话一说,倒是猛然间回过神。 长女失踪一整夜的事情,在京城已经完全不是秘密,昨日晚上也出了城,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今日一早得知消息是在城西,他是为着孩子的性命,是作为父亲才急着去找人。 实则心里也清楚,便是将女儿找回来,女儿这一生也注定将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抬不起头。 甚至在担忧女儿的间隙中,他还思考过,应该将乔玉言送到哪里去生活比较好。 及至此时,温停渊和嘉禾公主之间的争辩,他陡然间反应过来,只要承认了乔玉言和温停渊之间的婚事,自家女儿失踪一晚上的事儿,便可以安然无虞地度过。 未婚夫妻未曾完婚便独自在城外逗留一夜固然不好听,却还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 当下他也顾不得合理不合理,说不说得过去,连忙大声道:“你们这两个孽障,有什么事儿不会同家里说一声?一个不打一声招呼就出了城,去什么寺庙里修心,你可知道你家里昨日都找你找疯了? 另一个,你便是去找停渊也该你母亲打个招呼,可怜昨儿你祖母母亲都以为你叫人给拐走了,在家里守了一夜!” 乔谓升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跳下马车走到了温停渊的面前,双手负在背后,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既然读书,就该明理,何况如今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行事还如此乖觉莽撞,日后该如何为国效力?” 竟是拿出了长辈的款儿来训斥他,温停渊在他过来开口时,便做出了一副听受训诫的样子,打眼一看,倒真如儿子训斥老子一般。 “岳父教训的是,小婿日后必谨记在心,绝不再犯,叫长辈替我们担心。” 嘉禾却仍然犹自不信,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往游离,最后冷笑一声,“想糊弄本宫,没有那么容易,本宫这便去问个清楚。” 说完一跃而上,调转马头,挥鞭而去。 这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只是老百姓们都知道这些都是了不起的大官老爷们,都不敢高声议论,只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低声交谈。 另外两拨要出城的人,哪里敢说嘉禾公主的是非,不过是小心地在一旁观察罢了。 沈婧却是目瞪口呆,眼底还有些恐惧,眼见着嘉禾公主走了,连忙打马跟上,倒是魏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翘起的嘴角渐渐拉平。 其他跟着嘉禾公主出来的人,自然也一哄而散。 乔谓升目光微闪,再说话的时候,便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那便赶紧回去,省得家里人还在担心。” 说完他嘴唇不动,只用气声与温停渊交谈,“公主这一去,方才的谎言怕是不攻自破了。” 温停渊却微微一笑,“无妨。” /92/92431/20827830.html 第191章:这样明显的谎言 乔玉言在温停渊再一次坐上了马车后,脑袋还是晕晕乎乎,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紧了他的胳膊,“温叔叔!” 温停渊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怎么了?” “你……”乔玉言急切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嘴里似乎有无数句话在打架,叫她竟一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她着急的样子,温停渊忽而一笑,却给她倒了杯茶,“先喝茶,不急。” 一杯茶见了底,乔玉言才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玩笑可就真的开大了!只一个魏将军倒还罢了咱们糊弄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方才那许多人都听到了你说的话,这……这……这哪里还能糊弄得过去呢?” “你何时见我失过分寸?” 温停渊的话叫她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头,却急切道:“可眼下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温停渊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你不用担心,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乔玉言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完全无法想象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更何况还跟嘉禾公主扯上了关系,若是嘉禾公主一气儿去了温家问,难道温家人还会帮着他承认? 便是承认,也该有东西在,说是两个人定了亲,那,是什么时候定的亲,三书六礼走到那一步了? 乔玉言心乱如麻,昨日的事情还没有个头绪,忽然又添上这一件! 外头乔谓升和乔谓鹏仍旧骑马,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家,也派了得力的人来帮忙,她听得到外头的交谈。 好几个人都问起乔谓升,怎么女儿跟温家定了亲的事儿,竟一点儿没有透露。 她也听到自己父亲打哈哈含糊其辞的说法。 乔玉言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分外不真实,莫不是自己这是在做梦?实际上,她还在那间小破屋里没有醒? 这个认知将乔玉言自己给吓坏了,她刚要掐自己一把,动作间扯到了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温停渊连忙将她的手扯过来,皱眉道:“虽是上了药膏,到底还是不妥,待会儿找两个太医过来瞧瞧,你且不要乱动。” 乔玉言只管胡乱点头,这么疼,眼前的一切又分明是真实的。 马车直接驶进了乔家的二门,温停渊将她扶下来,七夕拾叶等人都泪眼汪汪地等在那里,看到她过来一个个都忍不住抽泣着走上来。 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里头就浩浩荡荡地走出来一群人。 以老夫人为首,后头便是徐氏和姚氏,还有乔玉宁和乔玉容姐妹并两个小堂弟,再后面便是府里有些体面的丫鬟婆子们。 这么大的阵仗,乔玉言还是头一回在自己家里见到,当下连忙去迎。 方才靠在温停渊的身上,那只受伤的脚下意识地就空悬着,并没有用力。 而这一下地,登时疼得钻心,“哎哟”一声就要摔倒,还是拾叶一个箭步将她扶住了。 “你这孩子……”老太太训斥的话被她这跤给跌了回去,连忙扶着珍珠的手抢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脚怎么了?” 温停渊连忙向几位长辈行了礼,“言姐儿此番受了不少伤,我已经着人去请了太医,怕是马上就要过来了,还是先叫太医瞧了,才好放心。” 老太太认得他,心里纵然疑惑他为何会在此处,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连忙道:“一个个都还杵着做什么?赶紧抬道清溪台去,太医来了便直接引过去!” 众丫鬟婆子立刻答应了,簇拥着乔玉言而去。 乔玉言此时确实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心里还记挂着方才大庭广众之下撒的谎,心下不肯进去,却不知该如何说。 温停渊却悄声道:“便是真的又如何?” 拾叶已经将乔玉言架起,小心地往清溪台而去,乔玉言听到这句话,还来不及消化,就已经被带走。 乔谓升兄弟二人也将其他人都送了出去,这才走进来。 徐氏自是担心乔玉言的伤,顾不上其他,已经跟着往清溪台去了,老太太却没有跟过去,狐疑的目光就落在了温停渊的身上。 乔谓升兄弟俩走过来,目光也都落在了温停渊的身上,二人皆是一般的神色复杂。 乔谓升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我的书房吧!” 老太太见两个儿子这样的神态,便知其中必有事故,随长子搀扶着一同往外书房而去。 乔谓鹏看着后头神色憔悴的妻子,悄悄地叹了口气,转而语气严厉道:“你还跟着做什么?言姐儿那边人手未必够,这会儿府里也没有个主事的,你还不要担起责任来?” 自从昨日知道乔玉言失踪的事儿是自己娘家人做出来的事情之后,姚氏整个人的精神都委顿了下去。 这会儿听到丈夫的话,还有些茫然,随即才赶忙带着张妈妈转了头。 老太太便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到了外书房,仆人奉上茶之后,乔谓升便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了,只剩了他们母子三人,加上一个温停渊。 “此番多谢温世弟相救,不然小女的名声立刻毁于一旦,还未谢过大恩,乔某先行谢过,改日再郑重登门致谢。” 乔谓升说着,却是要朝温停渊行大礼,只是他还没动作下去,就被对方给扶住了。 “咱们两家原本是通家之好,遇到这样的事情,原是应当的。” 乔谓升见他言辞恳切,眼神真诚,只好作罢,眉头却越发紧了,“只是现下有两件事儿,还是要与世弟商议。” 他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母亲,又看了一眼同他自己一样神色复杂的弟弟,接着道:“这第一件事,便是世弟昨日与小女的相遇及之后的事儿,此番小女遭遇此等事情,我们家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件……便是今日发生的事儿,虽说方才一番说辞是权宜之计,可如今却怕是不好收场了。” 乔谓升说完这句话,外头隔着院儿门,忽然听到大管家的声音来报,“温家大老爷来访。” /92/92431/20827831.html 第192章:千年的狐狸 乔玉言一到清溪台便被按在了床上,几个大丫鬟七手八脚地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先收拾了一通,又端来她素日里爱吃的,又容易克化的东西过来,服侍她用过之后,徐氏才被扶到了床前。 见到她这浑身上下的伤,还没说话,就先哭了一场。 再要开口相问,却报太医来了。 来的两个都是太医院的好手,轮流诊断一番之后,又细细地查看过了乔玉言身上的伤,徐氏连忙相问。 “虽然看着有些吓人,好在并没有伤及肺腑,只是姑娘应是从高处坠落,内脏有轻微的损伤,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最近这个把月最好是不要出门。 另外便都是皮外伤,左脚是由于发力不当导致的扭伤,并无什么大碍。” 之后便开了两个药方及好些药膏,又细细地嘱托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人许多话,这才回去了。 医女检查伤势的时候,徐氏就在一旁,看得心都揪做了一团。 这会儿终于哭了出来,“我的儿啊!到底是什么人生出的恶毒心肠,竟然叫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一旁的乔玉宁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脸上也全是担忧和愤懑,“就是啊姐姐,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你下手?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可看清了是什么人?你遇到了什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乔玉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其他人,眉头一皱,伸手抚上额头,“我头晕的厉害。” 乔玉容立刻道:“哎呀,这么多人围着做什么伺候的都到外头去,里头就留七夕和品兰,有什么事儿,在唤一声就是了。” 说完便又对徐氏道:“伯母,方才太医也说了,长姐还是要好生静养着,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等长姐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这一堆人扎堆在这里,倒叫长姐透不过气来,且长姐这会儿疲倦,怕是也没有精力想那么多的事儿。” 乔玉宁的脸色陡然间就垮了下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才刚问两句,乔玉容就说这样的话。 徐氏见自家女儿可怜的样子,深觉乔玉容说的有理,便连忙点头道:“容丫头说得对,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也不在屋子里打扰,品兰,你替我收拾间屋子出来,我这几日就住在你们清溪台。” 乔玉宁闻言连忙道:“母亲你还怀着身孕呢!这怎么能行?” 乔玉容闻言便立刻插进话来,“大伯母担心自己的孩子,回去了也吃不下睡不好的,还不如就在旁边看着呢!品兰,赶紧吩咐下去吧!伯母你也最好先休息会儿,有什么重要的话,等长姐醒了,什么都好说,我们便过两日再过来瞧瞧。”“” 三言两语便将乔玉宁与徐氏乔玉言的关系隔了开来,然后就一把拉住了乔玉宁,“走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乔玉宁被她拉得脚下都有些踉跄,等出了清溪台的的门,她的手才被乔玉容放开了。 “你不是跟长姐关系最好吗?难道你就不关心她昨晚上遇到了什么?”乔玉宁眼底闪过恶毒的光,语气里有些嘲讽的味道。 乔玉容却是冷冷一笑。“二姐姐倒是会趁势偷懒。” 乔玉宁一怔,登时气得双颊通红,竟然是说她趁着乔玉言的事儿,而不去庵里祈福! “你……” 乔玉容却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比姐姐闲人一个,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不过还是提醒一句,长姐未必愿意看到你,你没事儿就别来清溪台晃了,再说你又不是真的担心长姐会不会好,别假惺惺了。” 说完根本不等乔玉宁反击,转身便走。 乔玉宁倒是站在门口生了好一场闷气,万没有想到,从前被自己当枪使的堂妹竟然还会有这样锋利的一天。 不过这样的气闷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恐惧占据了她的心绪。 看方才太医的诊断,乔玉言分明就只是受了点儿轻伤,根本没有什么事儿。 怎么可能?她明明被掳走了一整个晚上。 乔玉宁又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个男人,那是谁? 方才那会儿,她心里一心记挂着乔玉言的状况及昨晚发生的事儿,却还是看清楚了那人。 这不是个一般人,乔玉宁几乎是立刻在心里下了判断。 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气质,他怎么会跟乔玉言在一起? 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是熟悉,他到底是谁? 难道这个人就是变数? 偏偏刚才徐氏记挂乔玉言,所以拉着她一道来了清溪台,关于那个男子的事情,她完全一无所知。 “晨星,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方才跟着大姑娘一道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现在在哪儿?还有,外头现在是什么风声?早上我父亲是怎么接到人的,给我一五一十地打听清楚。” 乔玉宁一边吩咐,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不要吝啬银子!” 晨星连忙接过银子答应了一声,便飞快地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乔玉宁很想和自己的亲娘好好商议一下,可是如今的栖云阁,她根本就进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夕点上了梦香甜的缘故,还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的缘故,乔玉言还来不及说什么,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徐氏就坐在不远处的罗汉床上,听到动静,便连忙扶着柳嬷嬷的手,笨拙地下了床走了过来。 “言儿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肚子饿不饿啊?” 乔玉言花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此时在哪儿,她反应有些迟钝,脑袋里几道思绪翻涌,好一会儿终于组织了言语,“温家来人了吗?” 徐氏闻言便笑了,“这是停渊跟你说的?” 乔玉言不解,疑惑地看向自己母亲。 倒是将徐氏看糊涂了,“他竟没跟你说吗?” 接着便笑着道:“也难为他想得周全,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通了温大人,还将东西准备得一件不落。” “娘,你在说什么呀?温叔叔他……” “以后可不能叫‘温叔叔’了,”徐氏忽然认真了表情,眼底却含了笑意,“自今起,你们可是真正有婚约在身。” /92/92431/20827832.html 第193章:自此,可是真有婚约在身 乔玉言懵了,明明徐氏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得懂,可这句话却叫她不明白。 徐氏见她这样子,便柔声宽慰道:“娘也知道你这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毕竟是婚姻大事,这样仓促,也难怪你这样的反应。” 她伸手将女儿落下的散发拂至脑后,“下午我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同你一样的反应,你父亲和我都是仔细考虑过了,才同意的这件事儿,细细想来,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儿。” 乔玉言仍旧目光发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表现出徐氏希望的高兴来。 “你昨日下午不见了之后,京中到处都是关于你的谣言,虽不知是什么人煽动的,可你的名声到底是坏了,今日偏偏又叫那许多人撞见,你却是从城外而来,你一个姑娘家……” 徐氏说到这里便打住了,又道:“你与停渊是自小相识的,情分不必别人,也算是知根知底,我虽与他相处不多,但知道你外祖父母谨慎,这孩子人品必然没有问题。 再说他本人,相貌自不必说,通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可喜的是,这一举竟拿了个解元,明年春闱必是要高中的,昨日榜一出来,多少人家在打听!” 可惜无论她怎么说,乔玉言只是呆呆地坐着不言不语。 徐氏只好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事儿了,等你缓过来又再说吧!你饿不饿?我去叫人拿吃的来,药也该换了。” 这话乔玉言也没答,徐氏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先出去,留她一个人静一静。 走到门口再转头,只见乔玉言仍旧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出神。 乔谓升就在院子里,见着妻子出来,急忙走了过来,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怎么样?” 徐氏轻轻摇了摇头,“人都傻了。” 乔谓升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一夕之间定了门亲事,凭谁也难接受。”徐氏在石凳上坐下,继而又生起气来,“可能查得出是谁下的手?” “如今在外头既然说是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又是一直在一起,这些事就只能暗地里查了。” 乔谓升握住妻子的手,“你放心,言儿也是我的闺女,我自然会为她讨这个公道,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夫妻二人一时无话,只有草丛中低低的虫鸣声在这个院子里回荡。 得了主人的吩咐,清溪台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走动,就怕打扰了自家姑娘。 “虽说劝言儿的话是好听,但是想到温家那个样子,我心里却又不满意。” 今夜仍旧没有月亮,几颗星子也在灯光的映照下几乎看不出来。 徐氏便跟乔谓升抱怨,“那个老太太便是个难缠的,当家的大太太又是个满肚子算计的,底下还有一溜儿公子姑娘,家大人多,实在……” “你之前不是就动过念头将言姐儿嫁过去?怎么现在又百般挑剔起来了?” 乔谓升的话叫徐氏来了气,“那怎么能一样?当时看得是温家四郎,他是长房嫡出的儿子,上上下下谁不将他放在心上? 可是这停渊……他本就不受温家的待见,如今又压过长房的风头,考了个头名,只怕长房心里还不知如何恨他呢!” 又说起温停渊来,“他母亲早就过世了,从前就孤家寡人一个,如今才回来,能有什么根基?温家人又能给他什么?言儿嫁过去,就是一个空架子。” 她心里其实最担心的是从前温老太太要弄死温停渊的事儿,若是别人家的事儿,听听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那是自己女婿,女儿要嫁到这样的人家,面对这样的婆婆,她心里如何能放心。 乔谓升却不以为意,“好男儿自该顶天立地,照顾妻儿,我瞧那孩子是个出息的,这许多年都没有朝家里伸个手,这悄无声息地就读了一肚子的文章来,不管是毅力还是能力还是才干,都是上好的。 且说家当,言儿的家当会少?咱们家虽不富裕,要叫女儿一世无忧却也不难,更何况,难道你没给她准备嫁妆?” 丈夫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最重要的是,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都要认下的,能够做的也就是尽力替自家姑娘日后的生活绸缪罢了。 “明儿我就开库房好好理一理,依我看,那些古玩字画倒是可以少点儿,多陪些田地铺子要紧,你且留神看看,有没有上好的良田,我再买些。” 乔谓升不由失笑,方才还在挑剔,这会儿又忙着操心日后了。 外头乔玉宁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晨星跟在她身后,一声不敢吭。 早间被乔玉容那几句话刺的,乔玉宁便是没有去月华庵,却也不好再到处走动,只能叫她四处散钱打探。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乔玉言的人,要打听里头的事儿,并不容易。 一直到下午,温家人大张旗鼓地上门来探望,她们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夜的功夫,乔家竟然和温家就成了铁板上钉钉的姻亲了。 那个温家的六爷时来也没见过,也就只前些时后在袁家姑娘的口里听到过一两句。 谁知道竟是这样一个姿容出众之人,相比之下,那温家四公子可实在差得有些远。 这还不够,这场秋试,他竟然一举夺魁,原先那些大家称赞的才俊,皆不如他。 这样一个人,如今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乔玉言的未婚夫了。 乔玉言不但要嫁入温家,还是嫁给一个这样出色的男人! 乔玉宁才听到消息,就气得差点儿没将屋子给掀了,还是晨星在一旁劝慰,叫她不要落人口实,才勉强叫梧桐苑保持冷静。 只是乔玉宁心里实在气不过,偏偏又不放心,便借着听说乔玉言醒了,过来探望的理由,想来打听打听。 谁知走到门口,就听到父母说起这件事。 想到徐氏方才的样子,乔玉宁就觉得气得心口疼,乔玉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但名誉无损,还白得了这样一桩婚事,竟还觉得委屈?! 还要给她许多陪嫁补偿?这是什么道理? 徐氏的嫁妆早就在她的算计之内,怎么能给乔玉言! 乔玉宁几乎要气得失去理智,发热的头脑中,忽然想起一事,登时脸色煞白。 /92/92431/20827833.html 第194章:这亲事对乔玉宁的影响 见乔玉宁停下了脚步,晨星心下一紧,偏生又是在没什么人经过的湖边,她怕是乔玉宁又要拿她撒气了。 可偏偏又不能不问,只好战战兢兢开口,“怎……怎么了姑娘?” 乔玉宁目光沉沉地从湖面转到她的脸上,“有些事情,你该知道能不能说吧?” 晨星心底“咯噔”一声,随即立刻跪了下来,“姑娘放心,奴婢发誓,关于姑娘的事儿,奴婢一个字儿也不会往外说,若是有违此誓,叫奴婢不得好死!” 乔玉宁目光阴冷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撇开目光,淡淡地道:“我不过就是嘱咐一句,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晨星觉得自己头皮猛然一松,却不敢大声喘气,只连忙爬起来,赔着小心,“是奴婢小题大做了。” 乔玉宁却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往回走,只是脸色仍旧不好,而眼中更满是阴霾。 “想办法买通栖云阁周围的人,我要去见我娘。” 晨星连忙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飞快地隐没在黑暗中。 乔玉宁见到裴姨娘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外头三更的梆子早就已经巧过了。 栖云阁里上夜的老婆子不知去了何处,乔玉宁披着深色的斗篷溜进了屋子。 原以为自己娘亲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下了,谁知进屋却见裴姨娘正坐在一盏幽幽的小灯前,手里还拿着一只小小的绣绷。 “娘!”自从上回的事儿过去已经快两个月了,乔玉宁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娘亲,顿时心里生出许多委屈来,声音不由地就哽咽了。 裴姨娘的神色却很平静,笑着朝她看过来,然后又对后面跟着的晨星挥了挥手。 屋子里便只剩了母女俩,裴姨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仔细将女儿打量了会儿,“瞧着是瘦了些。” 乔玉宁却顾不上这些,她想到此行的目的,连忙跑过来,“娘,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怎么了?” “乔玉言!乔玉言定亲了!”她说得飞快,然后神色一顿,“对了,你还不知道那个温六爷,他是……” “我都知道,”裴姨娘打断了她的话,“温良的六叔,今日跟乔玉言定的亲,听说大姑娘丢了一整夜,是与他在一起。” 乔玉宁目瞪口呆地看着裴雅意,“娘,你……你怎么都知道?” 裴雅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难道你当真觉得你娘关在了这里面,就万事不知了?” “可是……” 可是明明栖云阁得用的所有人都已经被驱逐出府了,她怎么还能知道外头的消息。 裴雅意看出女儿的疑惑,却并不打算多说,“你娘我在这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好了,你今日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我,只怕不是为了说这事儿的吧?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在女儿身上扫过,那眼神就像是有重量似的,看得乔玉宁有些不自在,只是因为方才对自己娘亲意外的认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玉言失踪的事儿,与你有关?” 这是在她亲生母亲跟前,乔玉宁没有打算隐瞒,她点了点头。“是姚家找上我的……” 桌上的那盏灯并不明亮,淡黄色的光线落在裴姨娘的脸上,看着分外柔和。 乔玉宁心里顿时觉得十分踏实,似乎还是在从前的生活里。 灯芯吞咽着灯油,等到灯火渐渐微弱下去,乔玉宁也将事情的所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姨娘。 “如今爹爹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姚家人也被抓到了京兆府的牢里,只怕没两日,就会问到我头上。” 乔玉宁脸上满是担忧,“虽然我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可是……可是若是叫爹爹知道我参与了其中,这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好脱身了。” 其实她来找裴姨娘也是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原本她没有想过她娘真能帮她什么,最大的期待是裴姨娘年纪大,见过的事情多,经验更足,能给她提一些实用的建议。 当这会儿她发现,似乎自己娘亲手里还有一些力量,她登时生出了希望,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希冀。 “娘,温良已经同我说了,过段时间便会来咱们家提前,到时候我就是温家的四奶奶,父亲便是心里再不乐意,看在面子上,也会将你放出来,咱们行事再小心些,还能过回从前的日子。” 裴姨娘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乔玉言跟温停渊的婚事已经定局,她既做了温家的太太,你又怎么可能嫁得了温良呢?” 她这一句话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乔玉宁的脸上,她彻底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娘亲说的是对的。 再如何不讲究的人家也不可能会将两个女儿嫁到同一家,一个给叔叔,一个给侄儿。 不然回头在一家里生活,到底是叫婶婶还是叫姐姐呢? 看到女儿灰败的脸裴雅意轻轻叹了口气,“温家的婚事,你不要想了,终究是不成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先将这件事情抹平,去了你的嫌疑要紧。” “不!”乔玉宁这才知道这件事情对自己的打击到底有多大,“明明……明明是我先跟四郎约定好了的,他都说了,下个月就请动媒人上门,为什么乔玉言这忽然……” 她今日被打击到的是温停渊竟然比温良还要优秀,哪怕自己得到了温良的心,也快要成为温四奶奶,结果竟然还没有争过乔玉言。 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乔玉言虽然没有跟温良定亲,却是直接将她和温良的可能掐没了。 “宁儿!”裴雅意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要学会自己思考,难道你除了温良便没有人可以嫁了吗?” “不!”乔玉宁却根本听不进道理,只是摇头,仍旧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宁儿,婚事咱们还可以另想办法,但是眼下你自己身上的嫌疑,却是迫在眉睫,若是不将你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别说温良,你根本就没有明日。” /92/92431/20827834.html 第195章:咱们私奔吧! 乔玉宁跌跌撞撞从栖云阁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感觉自己头晕脑胀,浑浑噩噩回到梧桐苑里之后,晨星还好心提醒,“姑娘昨日没去庵里,府里人也顾不上,今日若是还不去,只怕是会有风言风语出来。 这离天亮也没多久了,姑娘怕是没有什么时间休息,奴婢先去给姑娘烧热水吧!” 乔玉宁呆滞地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只是懒懒地说了一句,“我先睡一会儿。” 晨星还想劝一句,但是想到乔玉宁素日的脾气,终究不敢开口,只想着待会儿叫她起床,可千万莫要被迁怒才好。 谁知道等她少了热水回来,想要叫醒乔玉宁的时候,才发现乔玉宁正在发着烧。 只怕是昨晚上更深露重来回折腾招了寒气,当下便叫了院子里的小丫头起来,去给徐氏禀告。 徐氏如今在青溪台里住着,打发了柳嬷嬷过来探视了一回,便传话让她今日不要出门,再去将太医请过来给她开贴药来吃。 乔玉宁倒是真的病了一日,好在大夫来得及时,且也不甚严重,第二日便没什么大碍,起床了之后,仍旧如以往每一日一般,出门往月华庵去。 倒是徐氏派了人来叫她多休息两日,暂且不要去那边。 乔玉宁反倒十分客气地拒绝了,只说是祈福须得心诚,然后便直接出了门,并没有去看徐氏和乔玉言。 果不其然,半路上便遇到了温良。 “宁儿!” 乔玉宁自马车里一出来,眼睛就红了。 “宁儿,你昨儿怎么没来?我以为你必来的,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日。” 晨星闻言连忙道:“我家姑娘昨日病了,所以才没有出来,连这会儿都还没好呢!” 乔玉宁却不再让她说下去,仍旧将人都挥退了,只留下他们二人在此。 “你病了?现在怎么样?既病了,怎么还出来呢?若是又加重了……” “不过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乔玉宁说着话,又轻轻地咳了两声,然后才道,“四公子等在这里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语气冷淡,神色疏离,分明与从前不再一样。 温良连忙道:“我为何而来,难道宁儿你真的不知道吗?” 乔玉宁一听,眼泪就滚落下来,“我知道。” “你……” 乔玉宁看着欲言又止的温良,却是凄然一笑,“四公子,咱们……只怕真是有缘无分,总有点儿什么事情非要横亘在我们中间。 好容易这一回,家里长辈们不再想着要将她嫁与你,谁知道她又忽然成了你的婶娘,真是……天意弄人!” 温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上天在开玩笑,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他亲眼看着自己父亲从祖母的屋子里出来,然后神色匆匆地吩咐他的心腹准备东西,接着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几乎是他前脚走,后脚嘉禾公主就上了门。 不似平日里那般客气,进门就直接去找了他祖母,直接头一句话就是,“你们六爷已经定了亲了?” 他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六叔非常陌生,更是没有什么好感。 若是没有这个人在,以他科举的名次,分明能得到更多的关注,也能叫自己母亲脸上更加光彩。 偏偏这个人莫名的一出来,竟然就考了个解元。 他那时候都以为他们考的不是同一套卷子。 而这会儿嘉禾公主都为了他而来,还是问的他的婚事。 这么一个养在外头从来不见回了的私生子,有谁会娶替她张罗婚事。 温良当时只觉得奇怪,谁知道更加奇怪的是自己祖母的说辞,竟然当下便笑容满面地点了头,说是已经定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公主面前,他自然不敢说话,可是心里实在是好奇。 自己祖母也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说是定下了乔家的大姑娘。 温良几乎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乔家大姑娘是谁,是那个差一点儿要跟自己定亲的女子。 是宁儿的姐姐? 他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里觉得有什么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去了。 他以为是嘉禾公主出门时的那满面怒容,直到送客后回转身的母亲那张脸上的沮丧出现在眼前。 他才猛然想起,乔玉言成了那个人的妻子之后,那他与乔玉宁就不可能了。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他立刻转身去找祖母,却被自己的母亲拉住了。 “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你死了心吧!” 温良记得当时的自己在母亲面前露出了极少出现过的乖戾的一面,她暴吼出声,“什么叫死了心?凭什么?你不是都答应了我吗?” 温大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你也不要问我,若是你真不死心,就去问你父亲,至于你祖母那里,你若是想要看到你娘我今日晚上去跪祠堂,你就去吧!” 最终还是理智将他的脚步拉住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是一片茫然,她真的也很想去问问父亲,问问这到底是服么回事。 可终究还是没有胆量,只要看家中的架势,他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发生了。 要不然不至于是如此局面。 她看到祖母甚至在吩咐人布置温停渊住的地方,应该说,是找个地方给温停渊住。 因为那人自打在京城露面之后,其实并未在温家住过一个晚上,实际上,温家也没有任何留给他的房间。 于是温良就想见乔玉宁,他就是想要看看她,哪怕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看一眼也好。 及至此时见到了,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越发憔悴的身影,温良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绝望,“宁儿,我们跑吧!”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个人都惊住了,温良看到她眼里的惊骇,心里却莫名一热,“对,宁儿,咱们私奔吧!我们去别的地方,去没有人能干预到咱们的地方。” /92/92431/20827835.html 第196章:有缘无分 乔玉宁是真的被温良的话给震惊了,他竟然会说出要私奔的话来。 这…… 乔玉宁呆呆地看着他,到底在心里生出了几分感动,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人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四郎,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听到她又唤自己为“四郎”,温良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来,可一想到眼下的情形,眸光又暗淡下去。 “难道你不愿意?” “若是能跟四郎你长相厮守,别说私奔了,便是叫我减寿,我也心甘情愿,”乔玉宁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见着他眼里的感动,眼里又沁出泪光来,“但是四郎,这是不可能的。 咱们两家在京城并非是无名无姓的人家,若是咱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家族该怎样蒙羞?且离开了家里,离开了京城,咱们要如何生活? 以你我的能力,没有家族的庇护,实际上,咱们什么也做不了,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不过是书里的美好愿景,我连织机都未见过,你摸过锄头吗?” 乔玉宁的话叫温良哑语了,他原本很想说,纵然他们俩人私奔,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当真他们俩过日子。 只要准备好了带够了钱,买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却是还年轻,却并不笨,乔玉宁说的话纵然不是真实的情况,却也差不多。 他们或许凭借着带出去的钱,能好好地生活一阵子,却并不能生活一辈子。 且若是当真离开了温家,他便什么都不是。 不但是舍弃了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且舍弃了自己参加科举的资格,舍弃了从此以后他的光明的前途。 乔玉宁见他没有答话,便凄婉一笑,“四郎,认命吧!咱们有缘无分。” “宁儿……” “我昨日病在床上,想了一天一夜,竟是我太过狭隘了。” 见温良目露疑惑,乔玉宁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 “四郎,你在我的眼里,并非只是良配而已,我也并非只是想要嫁给你,而是打从心底里将你引以为知己,认定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是吗?” 温良听到这话,连忙道:“自然如此!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不,恰恰是我相信,所以我才想明白了,”乔玉宁牵住他的手,“四郎,你看着我说,难道咱们不成夫妻,难道就不是彼此的知己了吗? 难道不能在一起,咱们就不再爱慕对方了?难道就不再将彼此当成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了?” “宁儿,你永远是我的挚爱。”温良动情地说道,言语中含了两分忽如而来的悲怆。 乔玉宁却笑中带泪,“便是这个意思了,我想明白了,不管咱们在没在一起,能不能成亲,走不走得到一起,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变,对彼此的信任和维护也不会变。 日后哪怕你另娶他人,也与我无关,我爱的人只是你而已,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四郎,也永远是我心里最牵挂的人。 不管是时间,距离还是其他任何条条框框的约束规矩,都没有办法将我们分离,没有办法将我们对彼此的感情抹灭,对吗?” 见着他点头,乔玉宁便笑着反问,“那咱们何苦还要纠结于那点儿身外的虚名?” 温良身体里如同被烧了一把火似的,浑身都燥热起来,似是欢喜,又像是悲壮,被她这一番剖白感动得无以复加。 “宁儿!你在我心里永远最重要,若是当真咱们有缘无分,日后各自嫁娶,这份感情也不会变。” 乔玉宁依偎进他的怀里,“好,便是日后我当真嫁给了别人,在我的心里,真正的夫君也就只有四郎你,在我心里真正依赖的人也只能是你。” “宁儿你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不管你我身在何方,不管你我身处何地何种境地。” 乔玉宁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抬眼看向温良,“所以,四郎,我是永远可以信任你的对吗?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伤害我。” 乔玉宁差不多已经放弃了嫁进温家的念头,可是乔玉言却还是没能接受要嫁入温家的事情。 连睡了两日,加上太医院几位太医的极力医治,她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 只有脚脖子上的扭伤,还没有办法叫她如常行走,只能在自己屋子里借助外物,慢慢移动。 大约是那日伤到了肺,在呼吸过分急促的时候,总觉得胸口有些疼。 不过并不严重,安心养着的时候,并不会有这种感觉。 看着她精神好了起来,清溪台的丫鬟们终于敢来回走动,元宝和元宵两个人性子活泼,徐氏便特意嘱咐她们二人常在内室走动。 为的是能叫乔玉言开心些,也让她尽早接受如今的情况。 乔玉言看着罗汉床上笸箩里放着的半片云肩,抿了抿唇,眼眸中又添了几分愁绪。 那是她才动手没有多久的东西,原本是准备要送给温停渊的心上人。 她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颜色,便挑了最不会出错的杏色,又怕对方觉得简单,特地吩咐七夕去库房里挑了一斛上好的珍珠,打算一颗颗缀上去。 心里想着大约女子都爱珍珠,便是她的手艺寻常,为着这一圈儿精心挑选的珍珠也能喜欢这云肩。 谁知这东西还没有做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温叔叔有没有对那女子表明心意,那女子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若他二人原本就是两情相悦,那她这岂不是横插一杠,坏了人家的因缘? 温叔叔对自己一向这样好,自己竟然害他至此! 乔玉言心里更加难受了,只伸手抚摸着那云肩。 “姑娘,该喝药了。”七夕打量着乔玉言的神色,轻声说了一句,便放在一旁,并不劝她趁热喝。 元宝却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姑娘姑娘,姑爷来了。” 乔玉言一愣,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却是七夕道:“姑娘还没有好,自然不会出去见客,你这丫鬟吵嚷什么!” /92/92431/20827836.html 第197章:我不愿意 乔玉言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姑爷”是指温停渊。 “这称呼也是可以随意乱叫的?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乔玉言甚少如此严厉地对下面的人说重话,元宝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敢再说话,只唯唯地退到了一边。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乔玉言看见尘埃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中跳舞。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元宝年纪还小,不过刚留头的小丫头,只是听了柳嬷嬷和王嬷嬷的话,觉得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自然是欢欢喜喜。 又见自家姑娘自来对她们都极和软,再好说话不过的,这才敢如此兴兴头地开口。 谁知竟然踢到了铁板,此时不由红了眼,连忙跟着七夕一起退了出去。 乔玉言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眉头仍旧浅浅地蹙着。 她靠在大迎枕上,此时的精神头倒是不错,心里却烦得厉害。 偏生她眼下脚上的伤叫她没法走动,想亲自去查那日的事情都做不到,只能呆在屋子里养着,脑子里不自觉地就会想到亲事上头。 “怎么一个人在生闷气?” 温润的嗓音响起,乔玉言吓了一跳,都没注意到他是何时进的屋子。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外,清溪台里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温停渊伸手去抚摸她的头顶,却被躲开了,那只手便停在了虚空里。 他神色顿了顿,随即照旧含了一丝浅笑,在她对面坐下来,隔着矮桌望着她。 “你母亲知道你心里还没接受,所以便让我进来了。” 是在解释乔玉言方才的疑惑,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到了她的闺房,实在不合规矩。 乔玉言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杯茶。 “生气了?” 温停渊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开口问。 乔玉言终于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这张脸仍旧那样好看,清澈的眉目,高挺的鼻子,画出来的似的嘴唇,唇色是淡淡的粉,竟比许多女子的唇色都要好看。 只是下颌角稍显凌厉,便多了几分硬朗的气质。 这是她无比熟悉的脸,只是眼下再看,竟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陌生感。 忽然间,这不再是温叔叔的脸,而是她的未婚夫的脸? 未婚夫…… 乔玉言心头转过这个称呼,忽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你已经接受了吗?” 不,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诡异了,不该如此。 温停渊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我……”乔玉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踌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浅浅地叹了口气,“我一直将你当成我的长辈,当成我心里最可以依靠的长辈,什么话都可以跟你说,不开心了就去你那儿睡一觉,我……” 她快速地说着,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说到此处,却忽然打住了,如同忽然终止的引线。 乔玉言心里头似乎堵了千言万语,却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表达能力,无法确切地形容这会儿自己的心情。 “言儿,”温停渊想同从前那般摸一摸她的头顶来安抚她,手还没有伸出来,便停下了这个动作,转而握了握拳,“这次的情况,若非如此,你根本无法脱身。” 乔玉言这两天已经知道了当日城里的情状,她被人掳走的消息不但是在京城被广泛讨论,甚至已经传到了宫里,其实,按道理,那天开始,她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她知道温停渊是对的,眼下如此一来,除了那等嘴碎的人说他们不规矩之外,也并无可以过分苛责的东西。 不但保住了她的性命,更保住了乔家的颜面。 从利益方面来说,对她乔玉言,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未完成的云肩上,猛然间像是被刺了一针,立刻将视线缩了回来。 她很想开口问一问,定下这个亲事,他的那位心上人该怎么办呢? 他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能得他青眼,想必那女子也极为出众,他本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和自己喜欢的人和睦终老,可如今,硬生生要将她塞进去。 乔玉言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受了他人的挑唆,一个人也没带,就偷偷跑出去钓鱼,结果将整个徐家吓得人仰马翻。 最后也是温停渊首先将她找到,在徐家外祖母跟前说是他忘了打招呼,带了她出门。 她看得清楚,当时外祖母是有生气的。 年幼时心里只有逃过一劫的窃喜,根本不知道对于寄居在徐家的温停渊来说,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更不要说她每每拿温停渊做借口,替自己的小心思打掩护,叫祖母舅舅们都没有办法。 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真正消耗的是徐家对温停渊的情分。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徐家愿意帮助温停渊,但说到底也并非是温停渊本人的原因,他初到徐家,也不过就只几岁而已。 乔玉言眼睛有些发涩,终于在这片有些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开口,“温叔叔,自小到大,总是你在护着我,为我付出,可是……” “言儿,”温停渊阻止了她往下说,“有些事没有办法讲清道理,人与人之间,也不能用远近亲疏简单概括,可能你两岁多那年,钻进了我的院子,就注定了我这辈子没法放任你不管。” 乔玉言轻轻摇头,“可是这不公平。” 从前的所有,她还可以说是两个人投缘,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真正的亲人。 可是眼下难道还能用投缘两个字来解释吗? 他牺牲的是他这一辈子的婚姻,是他明明可以得到的幸福。 她又为他做过什么?值得如此? “我这辈子……” “言儿,你要知道,”温停渊再一次打断她,“你我之间与旁人不同,就目前而言,将你托付给谁,我都不放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分外认真,乔玉言能清晰地看到他眸底深处,自己的倒影。 “可是……”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温停渊那只手终于落在了她的发顶,“若真觉得亏欠,你也可以报答我。” “怎么报答?”乔玉言登时觉得心里那股子沉闷的气息有了一个宣泄口,几乎是立刻反问。 /92/92431/20827837.html 第198章:那么不想嫁给我? 听到她这句话,温停渊勾了勾嘴唇,那只轻握的手终于松开,落在了对面女孩儿的头上。 乔玉言这一次没有躲开,令他的笑容又深了些,“那可多了。” “你……你说!” “你上次说,”他收回手,虚握着拳头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你知道了我家的事情?” 是说他的身世? 乔玉言立刻点头,“嗯。” “我的出身并不光彩,便是到如今,在温家,我也不甚受欢迎。”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语气很从容。 可乔玉言听着心里却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私生子的出身,又一直是嫡母的眼中钉,如今中了解元,却只怕更叫人家刺心。 这样的身世,为何偏偏落在他的身上?这明明都怪不得他,与他本人并无关系。 温停渊脸上的笑意未收,“我纵然薄有资产,可要在京城立足,不可能不回温家,便是外头的事情,我能应付,里头的却也麻烦。” 他顿了顿,笑容渐渐收起,眼神却感谢认真起来,“言儿,我与你说实话,温家的人,我一个都不放心,日后都要靠你替我打理。” 乔玉言认真地看着他,有一种神奇又叫她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做我的妻会很难,婆母、妯娌、各色亲戚,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他们会对你挑刺,会当场叫你难看,会故意为难你,甚至你还会面临陷害、挑拨和一些不可预见的东西,你怕吗?” 乔玉言没有说话,却并不是害怕,却因为他的这段话而颤栗。 这不就是她前世所遭遇的吗? 前世她嫁的是温良,嫁的是温家的长子嫡孙,可这些事情同样充斥着她的生活。 为什么,前世温良就在她面前,两个人同床共枕,他却看不到她的无助和委屈,看不到她深陷泥潭,看不到她的害怕和绝望。 可此时,她明明不过只是挂了个温停渊未婚妻的名头,他却已经想到了她可能会面对的事情。 “我当然会尽力保护你,只是我在外头,难免会有兼顾不到的地方,言儿,我相信你,却未必能相信旁人,而我家里的事情,也只能拜托于你。” “这便是你说的报答?” 她的话一问出口,温停渊便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既然选择了科举,就是确定了我今后要走的路,这条路并不平坦,我的后方,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我可以!”乔玉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可以做到!” 一直到温停渊走了很久,乔玉言都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脸上却不再是之前那副茫然和苦闷,终于生出了几分生机。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温家的情况,虽然想到重生一世,她竟然还是要嫁入温家,未免有些郁闷。 可如今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那是温停渊的家,而他需要自己。 虽然乔玉言不知道为何温停渊如今走的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这么一条路,可是他方才说的没错。 如今她考中解元,明年的春闱绝对没有问题。 可即使是能进士及第,命运也难料定。 若是能走通关系,留在翰林院熬资历,那是最好的出路,若是被人排挤,很有可能就被扔去某个偏远地方上,做个县令,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他既然选择了科举,必然有他的道理和抱负,这后宅院儿里的事儿,自然兼顾不上。 诚如温停渊自己所说,别人他都不能放心。 乔玉言咬了咬唇,又常常地呼出一口气,欠了他这样大的恩情,那下半辈子,她便好好替他搞定后院,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想通了这一点,乔玉言的心里的那口气,便渐渐地散了。 再次看到那半片云肩,她只是默默地拿出个袋子,将其收了起来,又叫了七夕,存到箱笼底下去。 她没有在温停渊面前提起那个女子,是不敢提。 眼下的情况,已经是铁板钉钉,哪怕她之前一直没能过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一直没能接受温停渊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却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既然如此,提起那名她从未见过的女子,不过是在揭他心里的那道伤疤。 乔玉言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心底里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转而对七夕道:“你去外头说一声,晚上我想与父亲一道进膳。” 乔玉言便又对品兰道:“备顶软轿,我去趟宁和堂。” 品兰闻言面露疑惑,“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过去就是来,何苦劳动一趟?” “那日我一晚上没回来,劳累祖母一天一夜也没合眼,虽则说是养病不叫过去请安,可那时长辈的慈爱,我却心里不安。” 乔玉言说着又吩咐元宝进来给她更衣。 元宝见自家姑娘对她还是原来一样的亲热,一直忐忑的心又放了下来,叽叽喳喳地说起穿什么好看来。 宁和堂里赵嬷嬷听到动静早迎了过来,叠声吩咐抬轿的婆子们小心,又亲自扶着乔玉言小心地进了屋。 “大姑娘这脚还不能沾地,怎么就跑老太太这儿来了?” 乔玉言只是笑笑,转而问道:“祖母呢?那日回来也未得跟她老人家请个安,到底不孝,心里实在难安,且今日已经好多了,说什么也该过来一趟。” 赵嬷嬷眼里便露出几分慈爱来,“老太太不叫说,那日姑娘回来之后,她便有些撑不住了,这两日也未起床,不过姑娘放心,太医已经过来瞧过了,开了两剂温补的药方,说是并未有什么大碍。” 乔玉言一听,连声埋怨品兰不说一声。 等到了里头,老太太已经坐在了床头,面上带着笑容,“好好的又怪别人,是我不叫说的,再说你,这好端端的出来闹什么?万一你这脚落下个什么,你还要不要活了?” 说着又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打量她身上的伤口,“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算是遭了一场难了。” 乔玉言眼睛一热,“是孙女儿行事不警醒,倒是叫家里的长辈悬心。” “怪不得你,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老太太说着气就上来了转而问赵嬷嬷,“那姚家人可招了没有?” /92/92431/20827838.html 第199章:无可转圜 “老奴知道老太太挂心这事儿,跟老爷身边的小厮打过招呼,有消息就报过来,那姚家人竟是死都不认呢!且听老爷的意思,大姑娘这事儿,似乎有些复杂。” 赵嬷嬷看了一眼乔玉言,细细地将眼下得知的情况说与老太太听。 乔玉言本身就不是肯吃亏的性子,这一次被人谋害至此,如何能不气? 只不过这两天被亲事烦恼,没法琢磨,才没有过多地过问。 眼下缓过了神,自然要查清楚背后算计自己的是谁,原本打算今晚跟乔谓升一道晚膳也是这个意思。 这会儿听到赵嬷嬷说的话,不由陷入了沉思。 “把三姑娘叫过来。” 乔玉言此次遇害,便是因姚家而起,更直观的说法,是因为乔玉容而起。 这两日家里人仰马翻,乔玉言倒下了,老太太身上也不爽快,徐氏更是不用说,本来就拖着个肚子,还要担心自己姑娘。 府里上上下下一团乱,姚氏一方面惭愧,一方面又紧张,这几日也不用人多说,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经历管理上上下下繁杂的事务。 也不管什么花钱不花钱,名声不名声,只求能将这一大家子伺候舒服,能让着老老小小的赶紧好起来。 而乔玉容刚开始也频繁往清溪台跑,可是徐氏分明不大待见她,她也不想惹得一个孕妇情绪不好,所以也不敢露面,却表现得很乖觉,见缝插针地示好。 听到宁和堂传唤自己,立刻丢了手里的事情就跑了过来。 看到乔玉言在这里,却是又惊又喜,“姐姐怎么来了?你好多了吗?脚能走路了吗?” 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小孙女儿,说不上喜欢,却也绝称不上讨厌。 见她仍旧这般冒失的样子,便轻咳了一声。 乔玉容连忙敛容屏息,端正了仪态,先朝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又对乔玉言见了平礼,规规矩矩地在乔玉言旁边坐下,背着老太太的时候,却飞快地朝乔玉言吐了下舌头。 “是我叫你过来的,”乔玉言伸手握住她的手,还是同从前两个人在一处时般说话方式,“这几日我昏昏沉沉,也想不大清楚那日的事情。 可若是一日不将这背后的人揪出来,我便一日不得安心,所以少不得要你过来同我一道琢磨琢磨。” 乔玉容连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真诚地看着她,“都怪我,若不是我上了那辆马车,怎么样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儿。” 乔玉言自然知道这不是她的过错,反倒先宽慰了她几句,“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些,你只要将那日的事情好好地与我说个清楚就行,包括坠儿。” “其实是姚家得知了我家铺子的事情,特意来找的我,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知,我偷偷转移了一部分铺子里的活钱,因此拿着个来威胁我。 我不想在大街上与她们发生争吵,便听了他们的话,上了他们的马车,谁知一上去我就觉得不对劲。” 先时乔谓升已经问过乔玉容许多问题,老太太也听说了,只是不如眼下这小孙女儿亲口说出来的清楚明白。 眼下见她们姐妹并无嫌隙,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听到这里便忍不住问,“就是之前那说的那个男子?” “嗯!”乔玉容点了头,“这个人我认得,是二舅母娘家的小弟,我见过一两回,按道理我得叫一声舅舅,可是我也听说这人一向不大正经做事,只在三教九流中混。 可要下车就已经晚了,马车已经开动,我若是叫喊起来,反倒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就干脆没有吭声。” 乔玉容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想叫我拿钱,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之后,我就见到了大舅母,原来两个舅母是一起做套的。 他们说来说去,就是说钱的事儿,天花乱坠,可是我只一口不肯答应,他们也没办法,知道就是将我打杀了也无济于事,所以到底还是将我给放了。 后来我一路在找坠儿,一直没能找到,这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乔玉容把话说得很清楚,乔玉言陷入了沉思,“费了这么多的功夫,结果他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得到,就放你走了?” 乔玉容道:“若不是姐姐姐你出了事儿,我甚至都还觉得是自己应对的好,他们拿我没办法才放了我呢!” 她说着话,眼睛里就闪出了水光,“我哪里知道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乔玉言想了想道:“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抓你只是为了叫我看见,好引我去找你,然后逮到我落单的时机,再抓我,目的只怕是为了报仇。” “嗯,”乔玉容点头,“这两日我心里反反复复地想那日的事情,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而且那位表舅,我是知道的,在京城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很是混得开,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乔玉言却皱眉摇头,“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姚家人根本就不承认绑架了我,甚至将自身撇的干干净净,而朝廷也没能找到他们行动的证据。”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沉默,乔玉言看了一眼赵嬷嬷。 虽说宁和堂是整个乔家最尊贵的所在,但是为了不叫老太太担心,怕是传到赵嬷嬷耳朵里的话,都是经过仔细筛选之后的。 真正的情况,应该还是要落在乔谓升的身上,比如那五个强人的情况。 乔谓升听到女儿的话时,神色中却露出明显的沮丧,“你说的那五个人,实际上是京城城西那一带有名的混混,平日里叫做什么天王帮的。” 乔玉言连忙问:“这么说是已经确定了身份了,那可问出来是什么人收买了他们来做这件事情的?” 乔谓升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为何?”乔玉言眉头紧皱,不解地问。 乔谓升将筷子放下,又叹了口气,“因为这几个人都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乔玉言闻言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连忙问道。 /92/92431/20827839.html 第200章:真值得如此吗? “那所谓天王帮不过是个混混组织罢了,平日里做的也都是些不能见人的勾当,偏偏一向行事却分外稳妥,所以官府也从未抓到过他们发的把柄。” 乔谓升却没有回答乔玉言的话,反而先替她讲起那几个人的来历。 “这一回,停渊将这几个人直接交到了京兆府衙,以我和京兆府尹的关系,自然不需要多吩咐。 且他们平日里做的事儿也不少,只要拎出一两条,将他们收监也容易,而咱们的诉求不是要惩治他们这几个人,最重要的是问出幕后主使。” 乔玉言点头,那几个人不过是拿人钱财罢了,该死是当然该死,只是相对于死来说,他们有更大的价值。 “谁知这几个乌合之众,这一次竟然十分嘴紧,不管使何种手段,竟然都一个字没露,昨日晚上,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是熬不住,眼看着有了突破,谁知道今日这五个人竟然就死了。” 乔玉言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怎么死的?” “毒杀!”乔谓升也不跟女儿这儿兜圈子,“唐大人现在还在查那砒-霜到底通过什么途径,竟然到了京兆府的牢房里。” 所以这条线索实际上又断了,乔玉言重重地吐了口气,只觉得胸口似乎压了块石头。 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她? 从张伦开始,到徐氏的帐勾,再到这一次的绑架。 竟是个踪迹全无。 原本见帐勾是对付徐氏的物件儿,她将怀疑放在了自己家里头,总觉得与那对母女脱不了干系。 可后面宋家老太太亲自来了乔家,说起府里人事上的事情,让乔玉言意识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至于张伦和此次的事情,更让她觉得简直离奇。 张伦的爵位再怎么样让人觉得可笑,到底是圣上亲封的,是宫里头娴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 什么人能随意指使得动他?能将他当成一颗棋子来害自己? 而这一次,那五个人忽然间暴毙,说明那幕后之人的手已经可以自如地渗透到京兆府内部。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乔玉言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惶恐来,仿佛背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随时要找机会将她推入无尽而黑暗的深渊。 “这件事情,我会再查,在查出结果来之前,你不要出门,安生呆在家里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好之后,温家那边也该派人过来商量婚期了。 婚期一定,你便是待嫁的姑娘,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绣嫁妆便是,不出去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显然乔谓升也很气闷,而在他看来,乔玉言的安危自然比那幕后黑手揪出来更加重要,因此还是先把防范放在了第一层。 可乔玉言却不会这样认为,一日不揪出那幕后之人,那把看不见的剑就一日悬在自己头上。 她没有办法忍受这一点,乔玉言想了想,还是将那日在宋家的事情说了出来,“很明显是有人在针对女儿,外头的事儿,我也不如爹爹看得分明,还要爹爹替女儿思量思量,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乔谓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张伦的那件事,登时怒不可遏,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他看了一眼乔玉言,重重地点头,“你放心。” 乔玉言却不能放心,等到乔谓升走了之后,她叫七夕拿来纸笔,自己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罗列出来,然后将牵扯其中的人,也一一标注上去,想看看这样能不能从其中找出些线索来。 可这样之后,纸面上的东西,倒更显得这些事情像是毫无关联一般。 乔玉言想到头痛也想不出来个什么,那边徐氏见这边的灯还亮着,又打发柳嬷嬷过来探问,怕是她又有哪里不舒服。 乔玉言也就不敢再接着想,赶紧将灯给吹了。 她这件事情在京城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刚开始都说是被人掳走了,人尽皆知,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看笑话。 谁知第二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还与那温家刚出现的私生子在一起。 紧接着就是爆出她与那温家私生子有亲事在身的消息,叫人目瞪口呆猝不及防。 而原本前一日就已经张布的乡试入围名单也广泛为人熟知,原本还不知道那头名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人,这个时候也都听说了,原来那人竟然就是温家的那个私生子。 也就是说,乔家的大姑娘,一夜之间,忽然从前一天说的被奸人掳走名声不保的状态,变成了与温布政史家有了亲,而且定的还是这次乡试北直隶的解元郎。 更有见过温停渊的人透露,那温家六爷长相一表人才,比如今京城里人人称道的安郡王还要俊美三分,分明是谪仙下凡的气度。 这一来,京城里但凡有些名望的人家,谁人不羡慕。 自然也有一心内心泛酸的人,拿那一夜的事情说事儿,一说是到底没有成亲的姑娘,便是真有婚事在身,这样彻夜不归,跟着未婚夫在一处,也是极大的不妥,已经算不得规矩的姑娘家了。 又有一说,他们这婚事莫名其妙地有了,前头分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且偏偏是在这乔大姑娘出了事儿的当口被说出来,多少有些事故在里头。 当然这样的话也都只是有小部分人在私底下传传,明面上倒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毕竟当日嘉禾公主都亲自去了温家证实了此事,再乱嚼舌根,那岂不是公然和温乔两家为敌? 温家在京城虽然不能说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也有一定的地位,最关键的是温家如今正呈步步高升的泰式,也没有人敢小瞧了。 而乔家,两年前乔家的大老爷才升了礼部侍郎,实打实的三品。 虽说是在礼部,不是什么真正的实权部门,可到底是清贵出身。 二老爷又得了圣上亲口钦定的羽林卫指挥佥事,实权在手。 更兼乔家还有祖宗爵位,纵然不是公侯,伯爵也是丹书铁劵祠堂里供奉着的。 这每一件单拿出来,似乎都不算什么,可都落在同一家身上,却也不可忽视了。 所以,京城上下有眼力的人家都趁着乔玉言卧病这个机会上门探望,打点些关系也是好的。 当然也有许多平日里关系就不错的人家是诚心来探的,比如宋家甄家等。 乔玉言也是选择性的见一见,还是不见的多。 谁知这一日忽然就有两个小太监先行过来了,竟是宫里的消息。 /92/92431/20827840.html 第201章:他需要她 来的两个小太监瞧着比较眼生,不是从前时常往乔家来的。 然而到底是宫里头来的,乔家也不敢怠慢,正要设香案,却被那小太监给阻止了。 “乔大人切莫如此大礼,来时我们启祥宫娘娘就吩咐了,只不过是心里喜爱大姑娘,前几日的事情,宫里头也听说了。 乔家世代为朝廷尽忠,乔姑娘竟受此谣言污蔑,蒙受不白之冤,我们娘娘心里心疼大姑娘,才特意派咱家出来一趟,聊以慰问。” 乔谓升这才知道竟是惠妃娘娘的懿旨,当下立刻带领一家家小叩拜遥谢。 小太监又代惠妃和七皇子等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竟将乔玉言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闹得乔家人面面相觑。 家下人却不知这么多,只道自家姑娘如今有了前程,连宫里头的娘娘公主们都极为看重。 又刚刚得了那样好的一门婚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了,因此对清溪台也就越发上心。 这一来,整个京城的风向就彻底地变了,原本还有人暗地里酸言醋语地说一些关于那日晚上的歪话。 现在看看外头还有谁敢胡说? 但凡有一个人敢说,就有十个人来驳他,难不成通京城里就你一个明白人?你竟是比宫里头的皇上和娘娘还要明白些? 若乔家大姑娘不是清白的,怎么娘娘和公主都派了人上门呢? 这世道不太平,叫人不敢说话,都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爱嚼舌根的人。 几番下来,哪里还有人说什么乔玉言一眼晚上没有归家的事儿,津津乐道的都是本次秋试杀出来的黑马,温家六爷那解元郎,以及和他定亲的乔家大姑娘。 那和乔家关系不错的人家这一来,都觉得解气。 用宋雨薇的话来说,“也是该煞煞那股子风言杀人的风气了,好好的姑娘家,几句话话就可以坏了名声,所谓的规矩妇道,还得逼得人丢了性命!” 宋家与乔家关系近来越发走得近了,原本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就过来探过。 如今更是不忌讳了,旁人要说烧热灶也说不到他们头上去。 不过有些人就不同了,那也顾不得脸上难看,三五日的上门,尤其是原先公开说过乔玉言是非的,更是来得比旁人都更勤些。 对于这些人,乔玉言自然是不见的,只不过都在京城里处着,说不定什么场合就碰上了,所以事情也不能太过,只推身上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也就过去了。 倒也有例外,就比如之前根本没来过的安郡王,这一次竟然像模像样的带着一大堆的补品不说,还是从正门走了进来,生怕别人没瞧见似的。 原本这样的外男,哪怕说是来探她的病,她也无需出面去见一见的。 但是一来,安郡王是摆明了说与乔玉言是叔侄关系,二来,乔玉言也想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别人都有可能会是真的来烧热灶的,他却不可能,论及宫中的宠信,谁能比的过他? 安郡王见着乔玉言拄着的拐杖,毫不犹豫地笑出了声,“你这脚能好吧?要真落下个残疾,那可就太可惜了。” 乔玉言无奈翻了个白眼,纵然如今二人的关系好转了许多,但是也没有到这样自来熟的地步吧? 她干脆作势要走,“七夕,将安郡王引到前头书房去坐坐,我还有事儿。” “诶诶诶,大侄女儿大侄女儿,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我开玩笑的。” 安郡王连忙拦下她,认认真真地行礼道歉。 乔玉言便“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过来是特意来拿我开涮的呢!” “嗐,算我嘴欠。”安郡王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乔玉言的性格有些无奈。 等丫鬟上了茶,他便使了个眼色,乔玉言一挥手,花厅里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看来安郡王今日过来是有正经事要跟我说了。”乔玉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分明还是拿方才的话取笑。 安郡王再一次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却是从位子上起了身,对着乔玉言竟弯腰行了一礼。 乔玉言脚还伤着,不敢跳下来避开,顿时有些慌,“你这是干什么?” “哎!”却听他叹了口气,“实实在在的是要给你道个歉的。” 乔玉言不理解地看着他,分明是要一个解释。 “你那日的事情,我后来与停渊核对了一遍,细算起来,也有我的关系在里头。” 他这么一句话,乔玉言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以,沈大姑娘也参与其中了?” 安郡王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又像哭又像笑的,最后只能无奈道:“是她设计叫魏将军回来的,这件事情她虽然做得隐蔽,却也不是无迹可寻,只不过一般人……” 话说到一半,外头就有丫鬟高声道:“沈将军家沈大姑娘来了。” 七夕和紫鸢非常聪明地立刻就进了花厅。 而几乎是立刻,沈婧便走了进来。 她行事做派本就与一般的京城贵女不大一样,连带走起路来,都有些虎虎生风的感觉。 她看到安郡王也在,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安郡王的行踪。 “前几日问安哥哥什么时候有空指点我两招,安哥哥说最近都不得闲,怎么今日就有空来看乔家妹妹了?看来不是不得闲,是我面子不够罢了。” 她一面笑着跟安郡王说话,一面跟乔玉言见礼。 言语虽然刻薄,脸上的笑容却显得荦荦大端,并没有半分真恼的样子。 也不待安郡王答话,便自顾自地转向了乔玉言,“那日只看到乔家妹妹在马车里,竟不知道妹妹受了伤,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原不该等到现在才上门来探,奈何这两天陪着嘉禾公主筹备骑马会的事儿,实在抽不出身。” 乔玉言看见她坐在安郡王前面,说话往前顷着身子,一气儿将安郡王挡了个严严实实,只觉得分外好笑。 当真就这样在意吗? “沈姑娘客气了,原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竟劳大家看重,心里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沈婧笑着点头,“这也是应该的,且连安哥哥都来了,我若是不来,岂不是说不过去?” 说完,她却转身对安郡王道:“安哥哥,祖母最近老是念叨你,你若是得空,还是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92/92431/20827841.html 第202章:这几个人都已经死了 乔玉言知道沈家与皇家有亲,但是却不知道安郡王与沈家如此亲厚,沈婧能在外头这样说话。 可是如今她都已经与温停渊定了亲了,与安郡王之间可以说是再无可能,这沈婧为何还看得这样紧? 莫非…… 她也是为了那晚上的事情来的? “要我说啊,乔姑娘你虽然是受了伤,但到底也就是一些皮肉伤,这几日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往你这儿跑,反倒叫人一直抓着前头的事儿不放。 说到底那事儿也彻底过去了,何必叫有心人胡乱猜想,你说呢?” 沈婧说着话,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笑容。 这是明晃晃地来堵她的嘴的了? 乔玉言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合着她设计害人,人没有被她害到,还不能来指控她了? 且她刚刚说话,还特意重重地咬着彻底过去四个字来说,意思就是事情她已经摆拍了,乔玉言怕是什么也查不到的意思。 怪不得这会儿急匆匆地跑过来,竟不是日日守着安郡王,而是怕安郡王过来先一步告状。 真不知道该说这位沈姑娘聪明还是蠢笨了。 安郡王是什么人,她乔玉言有事什么人。 她在乎的不是安郡王么?难道不该是怕安郡王知道,而不是自己知道? 思及此,乔玉言也端出个笑容来。 “赵姐姐说的对,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哪里知道宫里头会来人呢?这一来,倒是叫大家都跑一趟。 我那日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过就是运气不好被条疯狗吓到,才扭伤了脚,那疯狗偏又跑得快,我一时间也追不上,这也就只能罢了。 不过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那疯狗本就是个畜生,竟然还伤了人,日后必然也会受到惩罚,我难道还要与一条疯狗计较不成?” 沈婧和安郡王两个人听到她这话都愣住了。 安郡王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会这样大喇喇地拿疯狗比喻沈婧。 当初她虽然做得出放狗把自己赶下水的事儿,可毕竟…… 他的思绪也謇住了,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任由脸上错愕的表情凝固。 沈婧整张脸由白到红,再由红转到紫,分明是被乔玉言气得很了。 她出生的时候,沈将军在边关的声望已经很高,她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为了犒劳沈将军在边境日饮风沙,宫里对沈家一向优待,对于沈家唯一的姑娘更是看重。 要不然,以一个外臣之女,怎么可能会与宫里的公主们姐妹相称,哪会跟安郡王如此相熟。 这样的沈婧怎么可能受到过如此羞辱,当下竟然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偏偏乔玉言分明没有说她一个字儿,她连开口对嘴的话都没有。 乔玉言心里暗爽,反而挑了挑眉毛,看向沈婧,“你说是不是啊沈姐姐?沈姐姐一向志存高远,心胸宽大,必然能感同身受吧?” 沈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是!乔妹妹说的有理。” 乔玉言像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愤恨似的,仍旧笑容灿烂,“果然像沈姐姐这样讲道理的人也跟我的想法一样。” 沈婧看到她那个笑容气得脑袋放发昏,再转眼竟然看到安郡王在偷笑。 这一眼让她陡然间清醒过来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真的是被气昏了头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做这种事情! “既然乔妹妹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了心,这便不多坐了,这就回去,”说完站起身,看向安郡王,“安哥哥你呢?还要陪乔妹妹坐坐吗?” 虽然安郡王与沈婧不是很合得来,且这件事情沈婧也做得不地道,委实叫他心里很看不上眼。 但两个人到底是自小的交情,算起来,他的武术还是沈将军传授的。 原本过来,也是替沈婧赔个礼,让乔玉言揭过此事的意思,这会儿闹出这样,他的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横竖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对他而言也算是功德圆满。 下回沈婧再做出什么昏了头的事儿,他也没办法了。 这会儿看到她乌鸡眼儿似的盯着自己,也只好将笑容收了,站起来摆手道:“我府里头也还有事儿,不能再耽搁了,大侄女儿,等你好了,再一道坐坐吧!” 沈婧冷笑一声,“你倒是不顾及名声,难道也不替沈妹妹想想?人家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 安郡王却耸了耸肩,一面往外走一面道:“管她定没定亲,还不是我大侄女儿,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乔玉言眼见着他们两个人走了,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收了起来。 怪不得这京城之中,家家都希望各处来往联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得上那些姻亲关系了。 她一直都知道沈婧喜欢安郡王,也知道这两人七拐八拐的也能算得上有点儿亲戚关系。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安郡王竟然会跑来给沈婧说情。 那这样一来,自己被绑架的事情,还真的只能就此打住了。 不管怎么说,当初张伦的事情,安郡王也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人,既然他张了口,难道她还真的揪着不放? 只是心里到底难以咽下这口气。 她这边心里不舒坦,沈婧心里又何尝舒坦了? 乔玉言果真跟那些讲规矩的千金大小姐不同,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儿,把她形容成疯狗,还要她自己承认。 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 安郡王看着她的样子,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笑,他冷冷地看着沈婧,“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这样的事情,我下回再也不会帮你,你有本事做出来,就自己承担后果。” 沈婧一愣,随即火气也就跟着上来了,“好歹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安哥哥,你就这样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你看看那个乔玉言,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你竟然就由着她作践我!” 安郡王的脸色彻底地沉了下来,声音压低了些,里头的怒意却难被忽视,“若非你自己做出那些蠢事来,今日如何会被旁人说? 更何况,退一万步,你害人你还有理了?平白污人清白,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做出的事情?” /92/92431/20827842.html 第203章:毒杀 安郡王在外面一向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虽然对很多人来说,他有些高傲,可温和好说话也是许多人对他的印象。 而他们俩自小相识,自小也是在一处厮混过的。 纵然一年大似一年,她明白了自己的心,知道了自己对他有意,更无所畏惧地展露于人前,他也从来没有变过脸,最多不过是这几年故意远着她些。 沈婧其实知道,安郡王并不喜欢自己,可是他也没有喜欢别人,相对于那些不熟悉的姑娘,他们好歹彼此知根知底,对彼此的性情也了解。 她一直相信,只要她等,只要她把自己的感情清楚明白地方在他眼前,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好,会喜欢上她。 在她眼里,两个人的婚事是注定了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可是,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话? 更何况,这个态度还是对着她自己。 饶是沈婧一向表现得比寻常姑娘坚强,比寻常的姑娘更大气一些,这会子也红了眼眶,只是倔强着不肯掉眼泪。 她咬紧了牙齿,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道:“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就不信你当真不明白! 若不是因为你对她另眼相待,若不是你总和她走得那么近,我怎么会不顾一切?!” 安郡王脸上的怒意慢慢变成了愕然,他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姑娘,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沈婧却冷笑着道:“你说我做错了,好,我错了,难道你就没错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心悦你,不知道我见不得你跟别的女子亲近? 是你害了她,是你要对她与对旁人不同,我既然无法在你这里得到回应,那我也不会允许你好而别的女子有什么收尾!” 安郡王看着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许久才无奈道:“阿婧,你虽然比别的姑娘性格粗放些,可是你并不傻,你对我如何难道我自己看不出来吗? 以咱们的熟识程度,我已经尽量避开你,难道你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吗?我不说穿,是因为你是一个姑娘家,你有你的自尊,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不够!”沈婧厉声打断他的话,“你可以亲口跟我说啊!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哪怕你娶不上媳妇,你也不会娶我不就好了,你做什么要那搞出那些弯弯绕呢?我没有你那么多心思!” 沈婧微微仰起头,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转身便走。 安郡王木然立在原地,神色不解,却忽然上两个箭步上前拦在了沈婧的面前。 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阿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女孩儿,若是因为我,你才会变得如现在这般糊涂,那我向你道歉。 如果你说,我不明明白白地说与你听,你便当不知道我的态度,那好,我说,你听……” “不!”沈婧惊恐地看着他退后一步,然后像是忽然惊喜,立刻越过他直接往外跑,“我不听,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出了乔家的仪门,安郡王只听到门口小厮的惊呼声,然后便是马蹄急急地远去声。 安郡王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怆然,默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小王爷……”小厮跟在旁边,脸上的表情同样复杂,他是完全没有看懂这两个人的意思。 安郡王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回去与我母亲说一声,替我安排相看吧!” “小王爷?!”小厮满脸震惊地盯着安郡王的脸,显然是被他这话给吓到了。 “至于被吓成这样?!”安郡王敲了下他的脑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我要当一辈子的和尚不成?” “那小王爷之前不是说,婚姻之事讲求缘分吗?不是说没有遇到那个让你想成亲的女子之前,怎么样也不会成亲的吗?” 安郡王白了他一眼,“平日里让你背书,你一句没记住,其他的东西倒是记得听清。” 一主一仆慢慢地出了忠勇伯府,上了马车,安郡王才悠悠道:“既然自己一直没有遇到,谁又能说我母亲替我选的,我将来不会喜欢上呢? 既然有些人会好好的就变得面目模糊,自然也会有一些人,会慢慢地变得可亲,我只管一心爱护我的妻,我们那三生石上,自然会牵出缘分的线来。” 小厮听不懂自己主子的唠叨,只好暗暗琢磨这话要怎么跟公主说才行。 说着说着又开始想起日后自家主子会说一个什么样的主母来,越想越觉得有盼头。 他这边有盼头,而另一边却是彻底的希望落空。 沈婧几乎是一路打马飞驰回的将军府,她一贯的倔强愣生生叫她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只是骑马迎面来的风将她的眼眶吹得生疼。 等到了家时,两只眼睛都红得厉害。 迎面撞过来的魏成便露出疑惑的神色,“大姑娘这是自哪里受了委屈来了不成?怎么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沈婧看到他就觉得心头生厌,要不是他办事不力,现在他就已经跟乔玉言定了亲。 一切妥当,安郡王也就不会想着去查了,更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来。 所以当下就没有好脸色,还是一旁沈二夫人过来打圆场,“嗐,那是骑马叫风吹的,大丫头总是这样,早晚有一天要伤了眼睛。” 说着又对沈婧道:“魏将军要找本什么书,在你父亲书房,我们也不好进去,你去拿了跟他吧!人家急着用呢!” 说完还故意挤了挤眼睛,暗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沈婧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在跟她作对! 为什么没有人帮着她,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似乎都没有一个帮得上忙的,反倒一个个的在将她往她不愿意去的深渊推! 沈婧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滴下墨水的毛笔,冷冷地看了魏成一眼,只丢下两个字:“来吧!” /92/92431/20827843.html 第204章:贵人登门 魏成看着前面不发一语,只埋头闷走的少女,心里转过原先的那个念头,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沈婧见他不说话,心里反倒松了口气,然后打开沈将军的书房,独自进去找出那本书来,递给了魏成,“我还有事儿,不送了。” 意思竟然是要直接赶人! 魏成也不在意,点了头就径自出门。 走到一半忽然又想到还有一张沈将军交代的手令副本没拿,心里虽然不愿意再去面对沈婧的那张臭脸,却也不得不再次折返。 所幸沈婧还在书房的院子里,他刚要进去,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你这个蠢货!” 这暴怒的声音听上去很有些耳熟,魏成眉头一皱,脑中略一思索,就对应起了它的主人——嘉禾公主。 院子里嘉禾公主一个宫人也没有带,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装出现在书房的院子里,脸上的怒意丝毫没有掩盖。 一根手指几乎要指到沈婧的脸上去,“若不是安郡王去查看魏成的调令,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竟然是你动的手脚!” 沈婧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后忽然笑了,“是我做的,怎么了?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蠢货,你为了逃避你跟魏成的婚事,竟然会下这样的手!” 嘉禾的话让沈婧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你装什么!这不过是因为扯进了温停渊你现在才这样跟我闹,若是没有温停渊那档子事儿,你这会儿还不是在一旁看热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喜欢温家的那个私生子。” “你……” “我的公主殿下,你省省吧!咱俩一起长大,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一清二楚,若是将你放在我的位置,你做得比我更狠,我只不过是没有成功罢了!” 沈婧今日被安郡王刺激,又看到魏成那张脸,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这会儿看到嘉禾跑过来指责自己,只觉得分外刺眼,说起话来也就毫不客气。 “好好好!好你个沈婧,你坏我好事儿,我还不能说你了是吧?你厉害,那你现在呢?魏成还好端端地站着呢!你瞧瞧你家里人,对他的态度,那可是当成准女婿在对待!” 嘉禾并非是一个能好好安慰自己姐妹的人,这个时候被气得狠了,火上浇油才她的性格。 沈婧果然被气得仰倒,嘴唇哆嗦着,想要说几句难听的话,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头,好半天才道:“谁要嫁给那个矮子,不过是靠着我父亲发迹的一个乡巴佬罢了,他哪里配得上我一根头发丝儿,你且看着我会不会嫁给他!” 沈婧的话几乎是尖叫着发出来的,嘉禾看着她快要抓狂的样子,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没有再拱火。 反倒自己坐到了一边,拎起茶壶给她们二人都倒了杯茶。 一直到沈婧的气息平稳了下来,她才再一次开口,却不似方才那般急切,“你现在预备怎么办?我看你家里,这是动真格儿的了,昨儿你婶娘还进宫找了我母妃,希望我母妃能出面给你添妆,好叫你出门子更体面些。” 说着话,她就接触到来自对方寒凉的目光,嘉禾耸了耸肩,“你这样看着也没有用,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我母妃一向与你家好,听到这话哪里有不乐意的?” “我说了,我不会嫁给那个死矮子!”沈婧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的。 嘉禾公主微微,眯了眯眼,“你有什么打算?” 沈婧转脸看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反而慢慢踱步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自己前面的那只茶杯喝了一口,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诸多情绪。 等一杯茶都喝干净了,沈婧才斜乜了嘉禾一眼,“那你呢?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温停渊娶乔玉言?你心里就不难受?” 嘉禾脸上的神色微变,到底也难维持方才的轻松。 自小玩到大的姐妹两个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还是沈婧先开口,“你好赖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公主,多少手里头还有些权利,难道要摆布个把人,也做不到么?” 嘉禾公主将目光转向她,两个人对视着,好一会儿嘉禾忽然笑道:“你是说……” “骑马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然后对视而笑。 沈婧道:“骑马会干脆办大一些,京城里这么多人,家家户户的年轻男女都邀请上,也不限只骑马,干脆禀明了圣上,认真拿些骑射的项目来,地方就放在郊外。 如此一来,自然要安营扎寨的,这人一多难免就混乱,少不得便有钻错了帐篷的事儿,都是年轻的男女,在皇家举办的宴会上,一见钟情,坐定终身大事,也算是美事儿一桩吧!” 嘉禾公主抚掌而笑,“你这说得倒是挺有道理,我母妃听了估计也觉得你说的有理。 且我看着魏将军虽然外表不算优秀,可能力却是摆在那里的。 乔大姑娘嘛!虽然性子惹人讨厌,但是那张脸好看啊!不是有人悄悄地说,她可以算得上是京诚世家第一美人了么? 自古美女配英雄,咱们姐妹若是能促成这样一桩婚事,可实在是大启史上功德一件了。” 沈婧也点头道:“不愧咱俩自小是好姐妹,这想事情总能想到一处,方才我还冲你发火呢!这不,还是得跟你在一块儿才能想出好主意来。” 说着举起茶杯,“那小妹我便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吧!” 嘉禾闻言也举起茶杯,“所以说,咱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就祝咱们两个心想事成吧!” 说着又嘀咕了一句,“仔细想想,其实还真是便宜了那个乔玉言,说实话,本宫看她可是不顺眼许久了。 我看得不顺眼的人,还能在这个世上蹦跶,说起来还真没有两个。” 这后面的话几乎是在喃喃私语,可魏成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耳力,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脸色铁青着,想到院子里坐着的两个女子,看上去分明高贵又优雅,内心竟然如此险恶,着实有些叫他不寒而栗。 他想到方才她们说的事儿——骑马会! /92/92431/20827844.html 第205章:明晃晃地来堵她的嘴 乔玉言回到清溪台时,脸色还犹自难看。 品兰一过来,见她阴沉着脸坐在窗前,不由疑惑,转脸去看七夕,却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便知道是心情不好,只把手里的果盘放在了桌上,就悄悄地退下了。 晶莹剔透的白水玉盘子里,放着两串紫玉葡萄,瞧着倒是新鲜可爱,让乔玉言的心情好了些。 这一次她几乎被害得没了性命,眼下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谁,就站在她面前,她竟然不能报仇。 对方还明晃晃地过来跟她说,就连安郡王都来说情,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权势么? 乔玉言心里定定地想着事情,从头到尾地将所有经过都捋了一遍,翻来覆去地想,冷不防被七夕打断了思路。 “姑娘!” 乔玉言一惊,疑惑地看向她,却见七夕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好好的一件裙子,才刚上身,就这么给毁了。” 她这么说,乔玉言“哎呀”一声,连忙把手里捏成了泥的葡萄放下,自己下了地,也忍不住心疼,“果真是糟蹋了。” 七夕抿唇而笑,“姑娘想什么呢?竟这样入神?” 乔玉言便想起自己方才在脑中的念头,连忙道:“把拾叶叫过来,我有事儿要吩咐。” 拾叶听完乔玉言的话,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惊讶,乔玉言挑了挑眉,“怎么了?” 拾叶却是淡淡一笑,“我还以为姑娘做不出这样的决断。” 乔玉言没有说话,干脆安心地吃起了葡萄。 既然那沈婧她动不得,难道其他人她也动不了吗? 没两日,京城里就有人到京兆府衙前状告姚家大老爷侵占良田,迫害平民,叫人家破人亡。 是京郊一户普通农户,原本不少人在看热闹。 京城里谁都知道姚家败落了,可就算是败落了,姚家两位老爷身上还有官身在。 所谓民不与官斗,所以这个庄稼人跑去状告姚家的事儿传出来的时候,有嘲笑的,有叹息的,也有同情的,唯独没有人会认为他的状告有用。 可是没两天,那姚家大老爷竟然真的被抓到了牢里,且京兆府也张贴出了告示,言明那原告提供的证据完整。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先将姚家大老爷收监,三日后开堂庭审。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众皆哗然,这立国以来,平民告倒官员的事情,还是在开国之初有过几起,那也是当时为了稳定四方人心才有的景象,后来何曾见到过? 而更叫人惊骇的是,这个告示一出来,竟然像是掀起了告发姚家的小浪潮,一日两日的,竟有十几起搞姚家状的。 什么欺男霸女,什么仗势欺人,什么包揽诉讼,什么侵占良田,便是家里下人做的,也都通通按在姚家的头上。 这几乎成了京城的一大奇景,也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京兆府哪里还能压得住?圣上亲自点了刑部蓝侍郎审理此案。 此人一出马,所有人都知道,姚家完了。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姚家的罪名就确定了下来,姚家两位大老爷按照本朝律例,被判斩监候,两位太太终身监禁,至于姚家的其他人,全部被判流放。 判处结果一出来,京城接头的百姓们,竟然额手称庆。 天下成平日久,饱暖思淫-欲,许多从前的美德渐渐地都不见了踪影,那些做了人上人的官老爷们,也一个个地欺压百姓,几乎都已经成了一种惯例。 然而世道艰难,底下的平头百姓,便是满肚子的怨气,也不敢发作,能够填饱底子,便不敢随意折腾,这天底下,哪里有斗得过官的民呢? 眼下姚家的例一开,便有人有样学样,起了反抗意识,更有一干没能考上的读书人,趁着这个机会,竟然开摊子专门给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讲解本朝律法。 这个风气一起,聪明些的人家,就赶紧将自己平日里做的不法之事,赶紧遮掩起来,不能遮掩过去的,也要与苦主好生商量出个价钱。 至于那些被欺压的农人,更是个个儿派了自己的心腹管事,务必要让那些底下人心里满意,不敢随便开口。 其实底下的老百姓都是一群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原本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现在上头的老爷们格外开恩,放宽了许多的规定,哪里还有人会想着去告状。 万一真的告倒了,碰到下一户,还未必有这样的日子呢! 所以这告状的风气虽然起了一阵儿,但到底没有刮得昏天黑地,倒是让京城附近几个州府的佃农们日子好过了许多。 那些借名买地逃税避税的事儿也少了好些,另外,京城也查出了好几个偷房高利贷的暗庄,倒是让整个京城的风气好了不少。 乔玉言原本是因为心里的气没处发作,想到还在京兆府压着的姚家人,心里才动的念头。 既然上头的那些动不了,这个姚家难道还动不到他身上? 若是那日没有姚家人的谋划,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儿,横竖这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些黑料找人挖一挖,没几天的功夫就都挖了出来。 她本来只是想让姚家为此而付出代价,根本没有预料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好在并没有引起不好的后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蓝一添参与到对姚家案子的审理时,乔谓升脸色难看地来了清溪台。 乔玉言的脚还没有好,虽然可以下地走几步,但目前还是不宜随处乱走。 所以乔谓升有什么事儿,也不再叫人来传她去外书房,而是自己亲自往这边来。 徐氏已经搬回了芙蓉馆,平日里清溪台也比较安静。 他来的时候,乔玉言正在看书,毕竟温停渊都考上解元了,自己还胸无点墨,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通过窗户一瞧见自己亲爹的脸色,乔玉言就知道一定有事儿,“爹,怎么这么急着过来了?” /92/92431/20827845.html 第206章:你难道不知道我心悦你?! 乔谓升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才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乔玉言亲手泡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才幽幽地开口,“京兆府那边有消息了。” “是姚家的事儿?” 乔玉言要对付姚家并没有瞒着自己的父亲。 乔谓升在知道了她的计划之后也没有阻拦,甚至还替她出谋划策,当时乔玉言也惊讶,毕竟她是一个小姑娘,做这样的事儿,多少有些过分狠毒。 “善良是一种优良的品质,可是也要看是用在什么样的人和事身上,姚家人从根子上就烂掉了,若是与咱们家无关也就罢了。 就你二婶娘那样糊涂的性子,只怕迟早有一天要扯上你二叔父,既然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隐忧,又有了现成的机会,当然要好生把握。” 乔玉言这才毫无心理负担地策划了前面的那几起状告,她猜测姚家这回是没有了翻身的余地了,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这会儿听到乔谓升说起京兆府,自然下意识地就以为是那件事儿。 谁知乔谓升却摇了摇头,“姚家的事儿我没管,蓝侍郎行事一向有章程,且善恶分明,爹不怕姚家不死。” “那是……” 乔谓升看了女儿一眼,又喝了口茶润唇,才开了口,“是那五个人的死,有些眉目了。” 大概是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又或者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认定查不出个是非来,所以乔玉言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是什么五个人之死。 疑惑里看到父亲的神色时她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说的是那晚上的五个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什么天王帮。 “怎么说?”乔玉言立刻坐直了身子。 姚家的事情了了之后对于乔玉言来说,那天晚上的所有环节都已经全部闭环,她也无法再拿出来查探更多。 谁知道已经认定成了死棋的棋子竟然忽然活了,叫她如何能不意外。 “是温家。” “啊?”乔玉言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惊讶地反问了一句,“温家?” 显然这样的结果让乔谓升也很是苦恼,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便干脆对女儿说起自己的烦恼,“温家与咱们家是多年的通家之好,与姚家不同,那是你祖父手里的交情,纵然这几年淡了,也不能如姚家那样对待。 且你才与停渊定亲,就查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叫为父不知如何是好。” 乔玉言却道:“这也实在没有道理,之前温家和咱们家往来,便是没有开口,爹爹你和我都应该知道,他们是盼着我跟温良成亲的。 哪怕后来因为大相国寺的事,双方面上不好看,这件事情没有再继续,可是温家也没有表现出放弃的意思。 难道就因为我拒绝了他们家的婚事,就这样对我?这也太难说得过去了吧!” 乔谓升当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觉得又是疑惑,又是为难。 乔玉言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提议道:“爹,依我看,这件事情咱们不如就交给温家去办好了。” “交给他们?” 乔玉言点头肯定,“就像是爹爹你说的,如今我跟……他们家六爷定了亲,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外人眼里,咱们两家就是姻亲,是又捆绑的关系的,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上门去问个明白。 一来我是不相信,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实在没有动机,二来,说不定是什么人有意要离间咱们两家,咱们这一去,也正好将误会解开。” 实际上,乔玉言是更加相信是第二种可能,这半年以来,乔家有些过于惹人注意了,不管是乔谓升兄弟俩在官场上,还是她们在内宅。 若说暗地里有人看不惯,因此而搞些破坏,那完全是有可能的。 若果真是温家做的,乔家也好知道他们家的态度,要么就摆在明面上说,要么就两家将此事一道掩盖下去。 乔谓升思来想去,觉得乔玉言这话有道理,便点头道:“明日我休沐,那我明日便去温家走一趟。” 乔玉言连忙道:“我也想去瞧瞧。” 乔谓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还要不要脸面了?你如今已经跟温家定了亲,哪里还好往那边跑呢?要叫人知道了,还要说我乔家的姑娘没有规矩了。” 乔玉言这才意识到这一点,登时脸上烧红一片,便不好再开口了。 谁知道等到了晚上,拾叶从外头走进来,递给了乔玉言一个纸条,“这是二门上的小厮送进来的,只说是给姑娘,我也不敢随意递进来,就先打开看了。” 乔玉言打量了拾叶一眼,笑着道:“你这倒越发像咱们内宅里的姑娘家了。” 一句话说的拾叶脸红起来。 她出身与其他人不同,身上的气度与行事做派自然也与其他人不同,就连“奴婢”二字的自称都叫得分外拗口,后来在乔玉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就彻底摒弃了。 今日这样谨慎,自然叫乔玉言惊讶。 惊讶过后,她将纸条拿过来一瞧,心下一热,脸上便现出了笑容来,“不是说你过目了么?怎么还敢递进来?” 拾叶笑着道:“我虽然精通刀棍,在文墨上不大通,可认字儿却是我爹亲自教给我的,这是姑爷的字儿,我再不会认错的。” 确实是温停渊的字儿,乔玉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了门房上的人,还真的叫他把字条传了进来。 姚氏落在了有心人眼里,这就是私相授受,而眼下她管着府里的内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带头坏了规矩,实在难以服众,明日还是要与他分说明白。 这字条上的意思便是邀请乔玉言明日出去同游。 这样大胆的邀请,不像是温停渊那样周到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儿,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疑惑,这里头必然是有什么缘故在。 拾叶还当她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心有疑虑,“姑娘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离开姑娘半步,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就背着姑娘跑回来。” 乔玉言被她给逗笑了,不以为意道:“去跟娘亲说一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心些就是了。” /92/92431/20827846.html 第207章:竟是要直接赶人! 第二天一大早,乔玉言便叫她们将自己收拾停当了,便直接从清溪台门口上了马车,马车过了二门再出了侧门之后便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车帘一动,一个高大的人影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好些时候了,虽然时常能收到他那边叫人送过来的小玩意儿,可到底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 纵然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以后将会成为她的妻子,也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里建设,知道未来他们也不过就是在一块儿过日子,只是顶着夫妻的名义而已。 可是乔玉言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不自在,目光在触及到温停渊的脸之后便立刻又扭转开了。 “怎么忽然想到叫我出来?是要去哪儿?若是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温停渊的视线黏在她的脸上,听到她这话,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竟然真的就抿唇笑了。 乔玉言就更不自在了,伸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我笑你,从前可从来没有觉得怕人瞧见过,我前几个月,还大晚上的送了你回家。” 说的是那日在长公主办得曲水流觞宴的事儿,乔玉言被他这一说,竟然觉得那件事情竟然像是已经过去了好久似的。 果然日子不在长短,而在中间发生的事情。 算起来也不过过去了短短几个月,可是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温停渊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样子便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好了,越发像个老大人了,管那起子人作甚?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哪里那么容易?还当自己是在徐家的大院子里么?可以随意地作威作福? 乔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倒是两个人这样的说话,叫中间不自在的氛围少了许多。 “温叔叔,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谁知道这句话却叫温停渊脸上露出了个似笑非笑地表情,就那样盯着她,叫她又不自在起来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温停渊却是又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个爆栗,“还叫温叔叔?这叫习惯了,没破绽也要露出破绽来了。” “啊?”乔玉言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前对他的称呼已经不适用了,一时间竟没有想到合适的称呼,“那我……那我该叫你什么呀?” 温停渊笑看着她,“我也不知道,随便你,你且看看怎么叫顺口吧!” 乔玉言想了想,“那……温大哥?” “这么听,倒像是你在叫我家大哥似的。” 乔玉言闻言便试探性地问道:“那……温六哥?” 喊出来她自己都笑了,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好笑。 “停渊?”说完又自己摆了手,“不行不行,若是叫人听了,会觉得我太过霸道,竟然在婚前就敢随意直呼你的名字了。” 乔玉言没有了主意,便伸手推他,“还是你帮我想一个吧!我感觉叫什么我都不习惯。” 温停渊却把手腕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只是笑着看了她一下,不再说话,“你就慢慢想吧!这事儿也不急,咱们到了。” 说着他便自己当先下了马车,乔玉言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了。 掀开车帘,就看到他站在马车边上,朝自己伸出手。 这双手其实她很熟悉,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皮肤很白,能看到皮下青色的筋组成的纹路,只是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有常年握笔留下来的薄茧。 算起来,她也算是被这双手牵着长大的。 只不过,从前是温叔叔牵着小侄女儿,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乔玉言悄悄摇了摇头,将自己心里的念头晃出脑海,她不能再这样了,不能一看到温停渊就想起那桩婚事。 明明都已经说好了,他们只是有夫妻的名分而已,过日子还是同从前一样。 乔玉言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地方,竟是一处内院。 “不会又是你的房子吧?” 上次在那个有着花园的院子离开,她还以为那是隔壁邻居的产业,谁知道他后来告诉她,隔壁的院子根本就是个空院子,因为那也是他的屋子。 温停渊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一把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不是,你这是在温家的内院呢!” “温家内院?”乔玉言吃了一惊,“怎么……” 她就这么来了温家? 乔玉言心里说不出的怪异,纵然真的不讲那桩亲事当成真正亲事,可她现在也是温家实打实未过门的儿媳妇。 这儿媳妇悄悄摸摸地进了他们家的院子,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好了,你不要在那边胡思乱想了,你跟我过来。” 乔玉言便连忙将他的手指抓紧了,脚步轻盈地随着他往里面走。 “你要带我去见温老太太吗?她知不知道我今天回过来啊? 这是哪里?怎么感觉一个人都没有?若是叫人撞见了,回头我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你什么时候回温家住了?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外头的吗?温家有你的地方吗?总不会叫你跟别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吧?” 乔玉言跟在他后面,嘴里却絮絮叨叨的,叫温停渊又无奈又好笑,只得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言儿,不必紧张。” “我哪有紧张?我……我紧张什么呀?” “你自己不知道你一旦紧张起来,就会不停的说话,不停的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吗?” “是吗?”乔玉言心虚地反问了一句,知道瞒不过他了,只好道,“我是不知道见到了她们要说什么!毕竟当初是我不想嫁进来的。” “谁说要让她们见到你了?”温停渊好笑地摇了摇头,“救你自己在那里瞎捉摸。” “那你这是带我……” “你过来就知道了。”温停渊带着她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径自走到中堂,揭开中间的画布,指着墙壁开了口,声音却比平日里说话的要小得多,“你不是想要看看吗?这不是带你来看了?” /92/92431/20827847.html 第208章:姚家完了 乔玉言闻言好奇地走过去,便发现原本挂着中堂的墙壁上竟然被凿开了两个洞,小拇指大小,若非那头透着光,这小圆洞可一点儿都不明显。 乔玉言透过那两个小洞往对面看,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温家的大老爷温琼与。 两个人隔着厅堂,面对面地坐着,旁边茶几上的茶盏里冒着热气,显然这是刚上的茶,也就是说乔谓升才刚来。 不过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不知道方才是不是已经说到了重点上。 “乔世弟,咱们俩自小就认识,从前我还经常带着你一道划船钓鱼,这些年虽然不大往来,但是交情总在,你总不至于会相信我,做这样的事情吧? 再说了,买通京兆府里的人,去牢房里对那几个二流子下毒?我这是为了什么呀?做什么事儿总要有个目的吧?” 乔玉言暗暗点头,温琼与说的话也是她心里所想的,温家实在是没有行此举的理由。 乔谓升脸上不见笑容,只见他挥了挥手,一贯跟着他的小厮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几样东西。 “世兄与弟同朝为官,也该知道我的脾性,若非有些端倪,断然不会如此草率地寻道世兄跟前。 唐大人此前对我十分抱歉,那五个犯人于我而言十分重要,结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唐大人也很生气,所以这段时间极力追查,几乎将整个京兆府的狱卒们查了个遍,才找到了这些证据。” 到底是躲在这后头,且那两个洞也确实是小,只能看到有限的空间,乔玉言看不清那个托盘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只看到温琼与没有叫人递过来,而是自己直接起身走了过去,细细查看。 只是这样一来,背对着乔玉言,更是将那边的情形挡了个严严实实。 “把张华给我叫过来!” 乔玉言看到温琼与满面怒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猛然间一拍桌面,朝外面吼了一声。 很快就有人应答,然后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外面的厅堂里便陷入了沉默和寂静。 乔谓升相对于方才,脸上的表情反倒放松了些,还有心情端起了茶杯。 很显然,他是因为温琼与的表现确定了这件事情至少跟温家的掌舵人没有关系。 那这件事情就好解决了一半。 没有多久,就有一个管事被带了过来,脸上莫名的神色在看到托盘里的东西后顿时化作土色。 温琼与和乔谓升都是过来人,见到那管事这个反应,就知道没有抓错人。 温琼与直接上前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个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祸及主人的畜生,还不赶紧将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也叫你老爷我好好看看自己家里养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印象中的温琼与永远端着一张脸,连脸上的表情也跟贴在眉眼之间的似的,别说这样的气急败坏,便是别的什么正常的表情,乔玉言也没有见过。 原来这位温阁老还有这样的一面,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温停渊见她脸上变幻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去只是扬了扬唇,仍旧坐在一旁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本书。 乔玉言根本没空理会他,心里只记挂着对面的事情。 她原本就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偏偏乔谓升不肯带她过来,眼下得了机会,怎么会舍得错过? 之间那边屋子里那个叫做张华的管事也是个十分有眼力的,眼见着温琼与是真的生了大气了,根本是半点儿都不敢隐瞒,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说得清清楚楚。 连什么时候是怎么样收的银子都毫无保留,显然是对温琼与极度的畏惧。 听到他说的重点温琼与和乔谓升都很是错愕,两个人甚至在对视了一眼错开之后,温琼与才想起来大声吩咐,“去把温良那个孽障给我押过来。” 乔玉言眼皮一跳,方才竟然没有听清张华揭发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温良。 是温良将那五个人毒死了! 为什么?难道买通那五个人要害自己的竟然是温良? 这个念头才一起,乔玉言就摇了摇头,不可能! 前世设计将自己害死也就算了,可是今生两个人住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且就算是有点儿交集吧!可也没有到能叫人要致自己与死命的地步呀! 乔玉言不敢大意,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绪,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对面的情况。 温良大约也不知道自己忽然被父亲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脸上还有些茫然,直到看到张华。 温琼与指着对面的乔谓升,含着滔天怒意地对自己的儿子道:“你现在自己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对着你乔家叔父说,一个字儿不许隐瞒,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温良很怕父亲,这一点乔玉言是知道的。 可是看到他这会儿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值,自己前世到底是嫁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温良看了看张华,又瞥到那边托盘上的东西,再看到铁青着脸色的乔谓升,大约知道自己是真的躲不过去了,干脆就先跪了下来。 “爹!爹,我这是为了咱们家好呀!”温良当下磕了两个头,然后看也不看乔谓升,只管对着他爹解释,“那五个人您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被投进大狱的,我却知道。” 乔谓升闻言皱了皱眉,而温琼与显然被他这句话打动了,他转过脸,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你知道什么?” 温良连忙膝行到自己父亲跟前,“爹,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孩儿也不隐瞒了,其实六叔跟乔家大姑娘定亲的事儿,根本就有猫腻在里面,你就问问乔家叔父,问问他为什么要揪着这五个人?” 乔谓升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没有说话,而温琼与脸上却现出疑惑来,“什么意思?” “因为,乔玉言乔家大姑娘根本就不清白了,那五个人就是罪魁祸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所以乔家叔父才盯着那五个人,可是……” 他殷切地看着温琼与,“可是爹,六叔却是被那个乔家大姑娘骗了,跟她定了亲的,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咱们温家要怎么立足?这样的脸,咱们怎么丢得起?!” /92/92431/20827848.html 第209章:有些眉目了 一句话叫两边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乔玉言目瞪口呆,这个温良还真是张口就来,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如何能这样肯定地说出来? 且…… 乔玉言转脸去看温停渊,才发现他脸色阴沉得下人,指节都因为紧捏着手里的书而发白。 乔玉言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摇了摇头,甚至还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日晚上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分明是温停渊的人,既然如此,温停渊就不可能会相信外面温良的那些鬼话。 至于乔谓升,她相信自己的父亲。 温停渊深深地看了乔玉言一眼,再一次将视线转回到手里的书,只是那书页,再也没有翻动过。 里头乔谓升先有了反应,只是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语气竟然十分平静,“四公子是读书人,前不久还考取了功名在身,应该知道,说话做事都是有讲究的。” 温乔两家相交多年,温琼与和乔谓升也是熟识。 他知道面前这个现任忠勇伯是个什么脾性,平日里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是一副好商量的样子,就是真的为难,也不会在表面上与人分辨。 若是他真的情绪上来了,倒也有些脾气。 可真正愤怒的时候,反倒又平静了,就比如眼下的情况。 温琼与对自己这个小儿子不由地就生出了几分失望,且不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当着乔谓升的面儿这样说出来,要么就是太过天真,要么就是没有脑子。 更何况,如今温家已经与乔家定亲,他嘴里说的那个女子,是他未来的婶娘,就是这一层,他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温琼与决定自此之后,要将这个儿子带在身边好好管教,不然就这样的心智城府,在官场吃不开还是小事儿,累及家族才最要命。 他脸色沉了下去,立刻拍案而起,“你这个孽障!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知道你自己说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温良这一次竟然少见的胆子大了起来,对自己的父亲一点儿都不怵,“爹,我说的是实事,儿子自小读圣贤书,自然知道君子至诚。 且爹爹和乔家叔叔是长辈,在长辈面前,我也不敢扯谎,方才的话虽然有损乔家大姑娘的颜面,也会叫乔家叔叔难堪。 可今日既然叫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分说明白的吗?更何况这里也只有咱们自家人,难道还怕有人会传到外头去不成?” “你还敢狡辩!”温琼与真的被气得不轻,这个糊涂儿子,竟然还没有明白眼下的状况,当下就将手边的茶盅给砸了过去。 “爹,我没有!” 温良其实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长辈起冲突,可是提到乔玉言,他心里就有气。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和言儿明明可以结成夫妻的。 更何况那分明就是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卑鄙小人,不但时常作践他的宁儿,而且还惯会收买人心。 叫如今人人都称赞她贤惠,反倒将宁儿踩在脚底下。 所以在听到乔谓升分明有维护的话之后,反倒更想要将乔玉言不堪的一面揭露在长辈的面前。 凭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个破鞋,还要被这些长辈们维护,而他冰清玉洁的宁儿只能躲在暗处黯然销魂。 温良被心里的不满左右着思绪,一时间没有看到温琼与的动作,所以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额头被砸了个结结实实,顿时流出血来。 乔谓升看着他们父子,语气越发平静,“我只当我将我家姑娘许配给贵府上,应当是受到你们全家人看重的,不然当日世兄也不会那样迅速地就准备好了一应物件儿。 今日这么看来,原来并不尽然,我不知道贵府上其他人的态度,单看令郎的这个样子,我便已经十分不放心了。” 温良被砸的七荤八素,听到乔谓升这话,竟然脑中顿时清明,难道这个意思是,要把婚约作废了吗? 他顾不上额头还在飞快地出血,立刻紧张地去看两个长辈。 温琼与一惊,连忙道:“世弟千万不要多心,我们家谁不喜欢你们家大姑娘?我们老太太这还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将婚期商量出来!” 乔谓升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峻地盯着温良。 温琼与上前对着温良就是一脚,“你在满嘴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听说来的疯话,竟然就当了真,还敢做出杀人的勾当来,你真当我不敢将你送去见官不成? 难不成你是觉得你如今考了个举人,就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怕外头所有人了么?!” 温良却梗着脖子道:“我没有胡说,说的都是实事,这原不与我相干,我只是为着咱们两家的名声,而做出了这件事情。 可是乔玉言不清白也是实事,既然爹爹和祖母都愿意认下这门婚事,我那六叔也不介意,我又有什么好反对的?我原是做了件好事儿,现在反倒受到你们长辈的诘难,这是如何说来?” “你这个孽障!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要将你娘我气死不成?”温大太太忽然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看到儿子头上血红一片,脚步顿了一顿,却立刻反应过来,仍旧冲上前推搡着他教训,“你给好好说说清楚!” 她忽然闯进来,屋子里的人也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这是温琼与的书房,温大太太到底是后宅妇人,这样过来有些不合规矩。 还没开口说,外头又传来了温老太太的声音,“我竟是不知道我家的儿孙当中还有这样能干的人,敢背着家中的长辈,派人入狱灭口,好啊!真是能耐了!” 温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而且还拄了一根拐杖。 温琼与和温大太太便连忙去搀扶,却被温老太太一把推开,“你们养的好儿子!” 说完自己在上面主位上坐下了,目光直直地落在温良的身上,“好!既然你要这么说,那今日你就给我原原本本地说清楚!我倒要听听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92/92431/20827849.html 第210章:叫他什么? 温良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也会出现在这里,脸上便有些踟蹰。 听到祖母要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又犹豫了起来。 方才温琼与和乔谓升可丝毫都没有要他和盘托出的意思,他心里也知道原因。 毕竟是涉及到乔玉言女儿家清誉的事儿,哪里能这样放在嘴里嚼来嚼去呢? 尤其是乔谓升还在这里,他如何能听得那些对他女儿清白的指控,所以温良也料定,自己的父亲不会叫自己说里头的细节。 而这些细节又牵扯到了乔玉宁,他也根本说不得。 可是温老太太的态度非常的坚决,甚至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就只将目光放在温良的身上。 “说!” “这……”温良立时犹豫起来,拿目光去看温大太太,见到自己母亲撇开了脸,又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祖母,非是孙儿不想说,这关系到乔大姑娘的声誉……” “我女儿的声誉已经被温公子糟践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败坏的吗?说起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想听听,温公子听到的话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便是非说不可了,温良抬头将其他人看了一圈,思绪极速地转动,终于想好了说辞。 “是有一个人与我说似乎是看到了那五个人绑架了乔姑娘,而且又说那天王帮本来做的事情就是类似的勾当。 乔家大姑娘是忠勇侯府的姑娘,那天王帮并非不知道,且乔姑娘长得那样花容月貌,他们将人掳去是为了什么,简直显而易见。” 温良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这些长辈的脸色,发现所有人都是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只好接着讲。 “原本我也不在意这件事情,谁知道回家就听说了六叔跟乔大姑娘定了亲,我心里疑惑,怎么这件事情这样着急。后来又在外头听说,是为了掩盖乔大姑娘在城外过了一夜的实事。 我就想到了那个天王帮,所以立刻就找人去查,才知道那五个人都被抓紧了京兆府的牢里,音信全无。 我这才心里着急,六叔才刚刚考上解元,连圣上都是夸赞过了的,若是那件事情传了出去,只怕咱们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你就凭着你自己的这一番推断,确定了乔大姑娘的清白必定是真的失了,所以就动了手?” 温琼与原想训斥儿子,却被温家老太太抢了先。 温良脸上一红,“孙儿也知道,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若是不能完全确定,就贸贸然动手,只怕反倒引火烧身,所以孙儿也特意去查探了一番。 在城西方向两个村子之间的荒地,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乔姑娘当日衣服的碎片,还有地上的痕迹,以及散乱的绳子,我后来还追查到了离那屋子不远处的一个林子,里头同样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可以证明,乔大姑娘当真是遭遇了那天王帮的那五个闲汉……” 他后面的话,声音便渐渐地小了下去,还拿眼睛小心地去看乔谓升的脸色,毕竟此时说的是关于她姑娘的事儿。 温琼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真的进行了调查,而且还调查得如此详尽。 这叫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屋子里忽然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就连温老太太都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 只是心里出离的愤怒,想不到自己好好的计划,竟然会被自己这个亲孙子给毁了。 眼下和乔家的婚事还能继续可就有鬼了,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乔谓升的脸。 “四侄儿这话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是有些……太完美了。”一个温润却含了几分冷意的声音响起,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温老太太右手边的墙壁,忽然转动,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温停渊身姿如松地站在那里,身后站着的赫然是乔玉言。 谁都不知道他们竟然在这堵墙的后面,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又听到了多少。 让众人更加错愕的是乔玉言脸上的神色,没有羞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反倒是含了一丝浅笑的好整以暇。 似乎这件事情跟她毫无关系,她不过就是一个看客而已。 还是温老太太先回过神,她皱了皱眉,“老六,你怎么在这里?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你们大家其实心里也犯了嘀咕,”温停渊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温琼与的下手,然后招手将乔玉言叫到身边,“那这样的话,还不如我们来将事情说个清楚。” 乔谓升其实对那晚上的事儿也不甚清楚,只听到女儿说是被人掳走了,然后自己逃了出来,遇到了温停渊。 他信任女儿的人品,对她说的话也没有任何怀疑,眼下看这个情况,似乎并不尽然? “其实那天晚上,乔姑娘确实是被那五个人带走了,不过她自己逃了出来,只是黑灯瞎火的,她没有逃多远,就被发现了,就是四侄儿说的那片树林。” 温停渊嘴角含了一丝极冷极冷的笑,还伸手指了一下温良。 “便是那个时候,我与魏将军遇到了乔姑娘,魏将军身手不凡,对付五哥混混绰绰有余,我们将人捆了,又藏了起来,第二日才拎去了京兆府衙。” 他目光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地落在温良的身上,说到这里,他自然发现了温良脸上表情的变化。 “我与魏将军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乔姑娘而言,已经算是致命,只不过魏将军还有婚约在身。 而我一向听说过乔姑娘的闺名,也相信她的品行,我们仓促之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将亲事说出来。” 温良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只是看众人的态度,显然是相信温停渊的话,“原来是这样,我都是推测出来的,方才我说的和六叔说的也不矛盾,我又不知道前一日晚上发生的事情,如何能确定事情的真相呢?更何况,我怎么样也不会想到六叔竟然会在放榜的那日去郊外。” 温停渊却笑着摇了摇头,“你这话是开脱之词。” /92/92431/20827850.html 第211章:是温良将那五个人毒死了!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温停渊的身上,只听他徐徐道:“我纵然于世事不够精通,可到底也是将冠之人,魏将军却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 我们俩既然已经制定了方案,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善后的事情,在离开那里之前,我们就已经将所有的痕迹都扫除干净了,且仔仔细细地检查过。 就连断掉的树木,都挖了重新填埋了,不知道四侄儿是什么时候去的实地考察,还能发现那许多的痕迹?” 温良额头上开始密密麻麻地爆出一颗颗汗珠来,渗进他额头上的伤口里,他这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可这疼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发言。 温停渊这是当众揭穿了他的谎言,他也不可能说是温停渊在扯谎,毕竟人家是有证人在的,魏成魏将军的信誉,在场没有人会怀疑。 “说!”温琼与再次用力拍了下桌子,“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话,又是什么人教你这样辩解的? 你若是再不老实交代……若是再有半句隐瞒,我就……” 他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想要找一件趁手的工具。 温大太太一下子急了,“你这个孽障,你是要气死你娘我吗?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那些鬼话,就当了真,还敢杀人,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敢杀人呢!” 温良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这一次躲不过去了。 忽然又是一声巨响,竟然是温琼与将桌子掀了,“好好好,原来我家里还有这样一个好汉在,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起来,这就随我去见唐大人,杀人偿命,我也养不起你这个儿子了,是我不配!” “不!爹,爹……我……我……” 温大太太原本就怕丈夫,这一下被吓得不轻,连忙哀求儿子,“你这个混账,还不说出来,你要你娘怎么活啊!” 温良被这一激一吓,终于绷不住了,“是……是我听玉宁妹妹说的,她也是听庵里的姑子说的。” 乔玉言眼睛眯了眯,原来……在这儿! 乔谓升的脸色却是陡然间变了,他直接站了起来,顾不得这是在别人家,手指指着温良厉声道:“你给我说清楚。” 这个答案倒是将温家人给整的有些发蒙,这绕来绕去,结果竟然绕回了乔家人身上? 但凡开了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温良也不再隐瞒,“是玉宁妹妹在月华庵里听到庵里的姑子们说的,只是姑子们不知道那被掳的是谁,玉宁却知道自己家里的事儿。 可是她家里的人如今都不大信任她,她担心这件事情会传出去,不但乔家大姑娘活不成了,整个乔家也名誉扫地,所以才拜托我去查探一番。 我找到地方的时候,确实像六叔说的一样,已经没有任何的痕迹了,可事情说得这样准确,我就觉得应该是真的,只是被人将证据都毁灭了而已。” 乔谓升的脸色越来越沉,却没开口,显然是等着温良将事情说完。 “我回来之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玉宁妹妹,玉宁妹妹一方面觉得证据都被毁灭了是好事,可是另一方面又开始担心起那五个人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然后又说起,如今我们两家都绑在了一条船上,若是他们胡乱说话的话,到时候只怕咱们两家脸上都无光,我这才……” “是你自己想到要去处理那五个人?”温老太太这一次开口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急迫,反而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温良连忙点头了,“是孙儿自己想到的,我们家原本就与唐家关系不错的,之前唐家刚来京城的时候,还找咱们问过买下人的事儿,两家极为亲近,我想着一定有路子能处理这件事情,才找了张管事来,定下了这个主意。” 其实他也没有说谎,事情确实是他做的,法子也是他自己想的,只是他当时下这个决心的时候,乔玉宁就在旁边。 而他也是被她忧虑的情绪所感染,最后把心一横,定下了这件事情。 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扯出来的,他知道乔家人对乔玉宁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方才说的话,虽然牵涉到了乔玉宁,可她并无错处,不过是关心姐姐,关心自己家族的声誉罢了。 可是若是将她在一旁的话说出来,未免就有挑唆之嫌。 乔玉宁还是个姑娘家,挑唆他去杀人灭口,怎么样都会叫人联想到心狠手辣。 温大太太看着儿子的样子,又想到方才丈夫的话,便连忙道:“知子莫若母,四郎这回说的肯定是实话。 虽然手段未免酷烈了些,可到底也是为了咱们两家的颜面,今日此处并没有外人在,说到底也就是将那五个人……”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转向乔谓升,“乔大人,说到底,那五个人也确实是害了乔大姑娘,说句不好听的,终究是死不足惜,我家四郎,初心还是好的。” 乔谓升没有说话,温琼与也看向他,然后竟走过来朝乔谓升认认真真行了一礼。 乔谓升本想避开,但是想到今日的事情,心里气愤难当,便愣生生地站着,受了他这一礼。 “令郎能一次中举,也倒真是有些才学在身上,单是说话做事,就比许多人都要优秀了,若非紧逼着问,这一盆脏水就要直接扣在我女儿头上了。 且若不是停渊和言儿正好在隔壁听到了走出来,只怕谁也无法弄清楚当日晚上的真实情况,连我也要对我家言儿产生怀疑,那叫我女儿这一辈子如何自处呢? 四公子倒是几句话说得畅快,却这样草率地将一个姑娘的生死置于唇舌,我竟不知道这这是师从何处。” 温老太太也起了身,郑重地向乔谓升和乔玉言道歉,“错了就是错了,什么本心是好的,这个孽障不明事理,不讲情理,更不看法理,心思已然是歪了,难不成,咱们还要这样护着他?这样护着,又能护到何时? 将来他要真有那个能耐为官做宰了,咱们家也就是被他连累全家倾覆的命!” /92/92431/20827851.html 第212章:你们养的好儿子! 温老太太的一席话就直接给温良定了性,不管怎么说,他就是做错了。 温琼与当场表示,要将温良严厉管教,先带去祠堂家法伺候,再关禁闭半年。 这一听,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半年的时间,就刚刚好将明年的春闱给错过了。 温琼与真正的惩罚是不叫他去参加明年的会试,这样的惩罚就有点儿重了。 乔谓升虽然没有说这样的惩罚好,却没有开口劝解,态度也很明显了。 至于今日的事情,如温家大太太所言,并没有外人在,这事儿说出去,乔家没脸,温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心照不宣地将此事彻底揭过。 这对乔谓升来说,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桩事儿。 纵然两家表现得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可终究那日晚上乔玉言是未归家。 一个女孩子家因为这样的缘故而许的亲,还有那样说不出口的事儿,将来到了温家,只怕也要受人指指点点。 而今日这件事情的发生,乔谓升可以肯定,不管是府里的主子们还是底下的仆妇们,都不会敢将这件事情再翻出来。 也算是给女儿将未来婆家的路扫清了障碍。 温琼与叫人将温良带去祠堂之后,便立刻像没有发生方才的事情似的,邀请乔谓升在温家用膳。 而乔玉言则自称家中还有事儿,从后门悄悄地走了。 温大太太脸上维持着客气的笑容,将丈夫和乔谓升送到了另一处院子,才冷了脸往上房而来。 温老太太脸上满是阴鸷,看到儿媳过来,也不顾还有家下人在场,抄起手头的如意就砸了过去。 和田碧玉精雕的如意立刻被砸得粉碎,温大太太也连忙跪了下去。 “你不是说四郎如今跟乔家的那个妖精没有往来了吗?你不是说都与他分说明白了吗?” 温大太太心里也很委屈,当日乔玉言和温停渊定下婚约的事情确定下来了之后,她便将此事告诉了儿子,而且明确地与他说了他与乔玉宁是绝无可能的。 她怎么样也没有料到,儿子竟然还会去找乔玉宁,而且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眼下婆母对着她发火,她也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 难道老太太又一句话说错了? “老太太莫要再生气了,为了那不成器的孩子将身体给气坏了不值当,不管怎么说,四郎的婚事总要经过我与他父亲,乔家那个小娘养的妖精怎么样也不会往咱们家来。 日后要愁的也不是我们,只不过现在因着亲戚的情分,少不得还要周旋一二罢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你五十寿辰,我原是想替你好好办一场,眼下看来,干脆将场面整大一些,将京中的那些诰命夫人都请来。” 温老太太这忽然转变的话题叫温大太太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只好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婆母。 “虽说是两家定了亲,可我看来,外头那些心里疑惑的只怕不在少数,咱们干脆借着你寿辰的机会,在人前做出个样子来,也叫乔家放心。” 这就是商量的语气了,温大太太一颗心放回了肚子,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连忙点头。 婆媳两个便又商议了一番,温大太太才从老太太那里出来。 “去,将日常跟着四郎的小厮叫到我院子里去,我还非得要问个明白,平日里他们主子是怎么行事的。” “是!” 温大太太显然是非常着急地想要弄清楚自己儿子是怎么跟乔玉宁搭上线的。 而此时的乔玉宁也在着急他们家此时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她正坐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自从买通了月华庵的姑子之后,她便常常在这里歇脚。 这里离温家近,她与温良偶尔也会在这里见面。 昨晚上她偶然听到了乔谓升和乔玉言的对话,知道京兆府已经查出来人是温良杀了的时候,后背几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下就吩咐人赶紧趁着还没有宵禁将消息递出去给温良,好让他今天能有所准备。 算算时间,乔谓升已经进去大半天了,按道理说,多少的问题也都该问完了。 这会儿不该是气冲冲地出来往家里去么? 她就不信了,知道乔玉言已经没有了清白在的温家人真的还能接受乔玉言么? 那温停渊难道会要这样的一个妻子? 乔玉言想要抢她的婚事,也该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温良会将自己供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她与温良情深意浓,说到要紧的地方,温良一定会极力维护他。 而且她当时说的是那五个人曾经特意守在她从月华庵回城的路上,想要轻薄于她,她才怀疑乔玉言被那五个人欺负过了。 所以,为了维护她的名声,温良也一定不会将任何不利于她的话说出来。 只是这人一直不出来,也实在叫人着急。 眼看着今日是去月华庵的最后一日了,自明日开始,她便恢复了自由身,若是今日能够将乔玉言拉下马,也算是报了她这么多天的仇! 一直到半下午,乔玉宁才看到自家父亲在温琼与亲自相送下除了温家的门。 二人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像是发生过剧烈矛盾的样子。 最怪异的是,她看得出来乔谓升喝了酒。 说起这样的事情,自家这个爹竟然还能在温家喝起酒来,这着实是怎么看怎么奇怪了。 乔玉宁不敢多耽搁,算算时间,就赶紧回了家。 当然回家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去芙蓉馆看望徐氏,没想到乔谓升没有在外书房,竟然也在这里。 乔玉宁心里便有些期待,偷偷观察父亲的神态,可惜仍旧没有看到有任何的端倪。 “怎么了宁儿?” “没什么,只是想到从明日开始,宁儿就可以在家里一整日都陪着母亲,心里很是高兴。” 她说起这句话似乎是提醒了乔谓升,“哦,宁姐儿从明日不用去月华庵了?那倒是正好,你温家大伯母今年五十整寿,怕正日子天气不好,决定过几天办寿宴,你正好能去了。” /92/92431/20827852.html 第213章:关系到乔大姑娘的声誉 乔玉宁心里还是不甘心,便故意说是心里想念父母,好容易明日不用早起,希望能在他们跟前多待会儿。 乔谓升也不说什么,只在一旁看书,而徐氏便与乔玉宁坐着闲聊。 徐氏是真的高兴,毕竟还是担心女儿。 乔玉宁找了许久的机会也没能将话题往上头绕,看样子徐氏是根本就不知道里头的事情。 她想了想,便问起乔谓升来,“爹爹这会儿身上还有酒香,中午喝了不少吧?是跟谁一起喝的呀?兴致这么高?” 乔谓升的视线从书上移到她的脸上,表情看着有些怪异,“跟一个多年的好友,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玉宁总觉得父亲这个眼神不大对,可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道:“不过是随口问问,酒这种东西,豪饮伤身,所以想劝父亲保重身体来着。” 徐氏便嗔了丈夫一眼,“女儿这是心疼你呢!你还这样的态度,别把孩子给吓着。” 乔谓升并不答话,目光在乔玉宁脸上停留了两息才道:“时候不早了,你母亲也该休息了,你回去吧!” 乔玉宁打探到现在也没问出任何话,心里也有了些不耐烦,便依言行礼告退。 等出了院门,脸上却难免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晨星悄悄打量了她一眼,犹豫道:“老爷似乎……并不想谈今日的事情,至于太太……” “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蠢货!” 她刚说完,假山后面便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这是谁啊,这大晚上的还在外头闲逛?” 却是七夕提着灯笼扶着乔玉言过来了。 看到是她,乔玉言脸上的笑容却亲切起来,“我还以为是府里什么不懂规矩的丫头婆子,大晚上的乱跑呢!原来是二妹妹,二妹妹怎么这么晚回来?” 她脸上的笑容那样自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的不快。 所以,可以断定,今日于乔玉言来说,根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乔玉宁心里有些慌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乔玉言似乎看出她的异常,“二妹妹这是怎么了?看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说完又像是忽然想起来,“怎么会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妹妹犯错的惩罚到今日也就结束了,自明日起,也不用再去月华庵了,这是好事儿,妹妹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看来着实是我想多了。” “有句话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起高兴的,长姐才是最该高兴的不是吗?平白就捡了个如意郎君,家世好,相貌好,人品好,还有才学,姐姐的命可真是好。” 乔玉宁的这个话似乎很对乔玉言的胃口,她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却偏偏还要做出两分害羞的样子来,看得乔玉宁心里十分不舒坦。 她便又笑着道:“不过身为做妹妹的,总还是想要提醒提醒姐姐,俗话说,水满则溢,姐姐如今这样得意,最好还是要小心些才行,说不得什么时候那水就溢出来了。” 这分明是诅咒的话,可是乔玉言却丝毫不以为意,“妹妹果然见多识广,姐姐是比不上了,不过,姐姐却知道一个再平实不过的道理。 那水满了,不去动它,自然能保持平静,可那半桶子水,胡乱晃荡,也能跌个桶破水洒。 二妹妹这样心地善良的人,不如还是费心去关心关心那些半桶水的人吧!我且还能顾着自己呢!” 乔玉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乔玉言这似乎是话中有话,她连忙追问道:“姐姐是在说谁?” 乔玉言却无辜地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呢?妹妹有救苦救世的胸怀,自然能找到那些需要妹妹点拨的人了,姐姐我就不行了,只能管着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对于别人的事儿,我向来是不操心的。” 到这里,乔玉宁又觉得她是故意说这些若有所指的话,不过就是为了叫她不痛快罢了。 “姐姐如今可真是得意了,怕是根本不想跟妹妹我说话吧!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既然姐姐还有事儿,我也不敢耽搁,这便回去了。” 说完看也不看乔玉言一眼,带着晨星就跟她擦肩而过。 谁知被甩在背后的乔玉言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今日的月色倒是好,咱们心里畅快,就在这儿赏会儿月吧!那些见不得天日的,倒是看不着这样好的夜色了。” 明明是毫无干系的一句话,乔玉宁听着却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明明心里预想的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明明确定了父亲要去温家。 可是却忽然没有了任何声音,好像这一天就直接被剪掉了。 不对! 乔玉宁摇了摇头,不,不是被剪掉了,温良! 她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温良的消息。 其实之前他们两个人就有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门上有两个婆子是被她收买了的,温良那里也安排了一个小厮,专门负责给他们两个人传信。 除此之外,温良还有一间个人的铺子,他经常会将要告诉乔玉宁的事情写在信里,放在铺子里等乔玉宁安排晨星去取。 若是着急的话,那边的伙计还会特地送上门。 可是今日没有,不管是哪边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过来。 温良在哪儿?还在温家吗?他到底说了没有?若是说了,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玉宁有些心乱如麻,坐立难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而实际上,她惦记的温良,这会儿还在祠堂里跪着。 温琼与说上家法,那就是实打实地受刑,两寸厚的板子打在身上,足足三十板子,根本没有任何放水的手段。 打完他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偏偏温家的规矩,若是犯了大错,就算是犯了大错,受罚之后还要跪一晚上的祠堂。 他这哪里还能跪的住?不过是趴在祠堂里过一晚上罢了。 好在温琼与也没有真的想逼死自己这个儿子,温大太太漏液请了太医到祠堂里医治的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温大太太看着太医在旁边医治,只默默垂泪,等太医走了,将身边人都遣散了,才对儿子开口说话。 /92/92431/20827853.html 第214章:一盆脏水就泼过来了 谁知话还没说出来,呜咽声就先从嘴里溢出。 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只能不断地哽咽罢了。 温良的伤上了药包扎以后,人已经好很多了,意识也清醒了,“娘,我没事儿,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温大太太吸了吸鼻子,哭着道:“我是你娘,你是我十月怀胎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养育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为你担心?! 可是儿啊!你怎么就不听娘的劝呢?打小你就听话,你的那些兄弟里,你都算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忤逆起来。” “娘,我没有!”温良见母亲伤心,心里也难落忍,便连声安慰。 “没呀?那乔玉宁呢?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就纠缠不清?!” 提起乔玉宁,温良的脸色便淡了些,“娘,你不要再说宁儿如何不好了,我与宁儿两情相悦,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明明你都已经答应了,结果……” 与温良一样,温大太太提到乔玉宁,便没有办法再好言好语地说话,“你如何就不明白了?娘不是清清楚楚地与你说明白了吗?你怎么就不知道了? 你说她好,说你与她情投意合,我就问问你,谁家的姑娘和她一样,会私底下和外男见面的?还三番两次纠缠不清。 不光是见面,那日可是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她还会望你怀里钻,这哪里是什么好教养的姑娘? 若不是乔家的家风人品咱们家一向是了解的,我见着那场面就该怀疑他们家所有的姑娘了。” “娘!”温良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刺耳至极,“你根本就不了解宁儿,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品性,就这样对她下论断,她之所以那样出格,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们的感情!” 温良心里觉得疼痛难忍,他的宁儿,为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却是那样的不堪,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都在误会她。 这世道怎么如此不公?! 温大太太都被儿子说蒙了,她呆呆地看着温良,“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连礼义廉耻都不记得了?你若是再跟她厮混在一起,我看你也不要想什么科举的事儿了,你怕是连圣人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大太太对儿子失望的同时,温良也觉得自己母亲不可沟通,想了想又缓和了语气,“娘,我知道你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娘家门第不高,你嫁给父亲是高攀了,而且祖母最开始也不甚喜欢你。 父亲又有好些个受宠的姨娘,你心里很不踏实,这些年过得战战兢兢,就怕自己达不到父亲和祖母的要求,怕惹了他们不高兴。” 温大太太被他说得又红了眼睛,“娘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你祖父带着你爹来上门提亲的那日,那时候只想着自己攀了一门好亲事,可高嫁哪有那么好过,你既然知道娘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怎么都不能跟娘一条心呢? 娘除了你,还能指望谁?你姐姐懂事嫁得好,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人了,你弟弟又还年幼,我这么多年,不都是指望着你来替我撑腰吗?你如今可……” “娘!”温良脸色变了变,心里烦躁异常,“可是娘,你自己已经过了这样的苦日子了,为什么还要我与你一样呢? 可是我不一样,我姓温,我既然行了温,为什么就不能同其他温家的孩子一样生活?自小你就告诉我这个不能做,祖母不喜欢,那个不能做,父亲要生气。 这也就算了,可是如今是我的婚事,这关乎到我一辈子的幸福,你为什么都不能替我谋划? 一会儿让我娶乔玉言,一会儿又说可以替我向乔家提亲,娶宁儿,现在忽然又什么都不行了。 难道祖母就很喜欢那个外头的野种,我那个便宜叔叔吗?可是她还不是捏着鼻子认了温停渊自己找的婚事? 为什么你不行?我是你亲儿子啊!你难道要看着我永远这样被安排着过日子吗?” 温良的话叫温大太太无话可说,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子俩相望无言,明明心里有许多许多的话,在这个时候一句都说不出口。 良久,温大太太才轻轻点了点头,“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呢!我这么多年的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的牵肠挂肚,最后就变成了不为你考虑,将你往火坑里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温良一眼,失望地撇过头站起身往外走,幽幽地叹道:“合着这么多年,原来竟是我的错,我真不知道是我可笑,还是命运可笑了。” 温良听到这话,心里也很难受,又有些后悔,怕是自己今日的话,着实伤到了母亲的心,他想将温大太太叫住,可人已经出了祠堂,尽职尽责的守门人有重新将祠堂的门给合上了。 温大太太的贴身妈妈就在门口守着,里头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看到自己主子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太太,哥儿……哥儿也是年轻,说的话不过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天上的月亮在这个时候越发明亮了,月光撒在温大太太已经上了年纪的脸上,显得尤其冷清。 只见温大太太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幻,方才的失望和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寒霜。 “好个乔玉宁,我真是小看了这个狐狸精,真是想不到,他们乔家竟然还能出个这样的货色,当初那些美名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妈妈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家太太并没有被儿子打击到,心里放了心,也跟着说起乔玉宁来,“乔家一向不纳妾,她那个娘愣生生地能挤出个姨娘的位置来,就知道手段不一般,这个二姑娘,只怕说是在嫡母跟前长大的,学的却是她生母的本事呢!” 温大太太冷笑道:“还真当我没有手段了不成?既然她敢这样不要脸,我就叫她彻底没脸!” /92/92431/20827854.html 第215章:且看她配不配 乔玉宁不知道自己如今被温大太太恨之入骨,只是因为温乔两家眼下这样意味不明的态度,让她着实没能睡个好觉。 第二日又是个大晴天,她找徐氏报备了一声,说是想出去逛逛,便带了车出门。 徐氏心疼她奔波了两个月,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还叫柳嬷嬷称了一包银子带出去,叫看着喜欢的只管买。 乔玉宁面上欢喜感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自从乔玉言管了家之后,她们的日子本就过得艰难,后面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如今更不堪了,可是徐氏呢? 随便一个挥手,就是这一大包银子,这么多的钱,她们母女俩攒上一个月都攒不到。 将银子扔给晨星,叫她收起来,乔玉宁便将车夫换成了自己早就已经熟悉的那个,径自驾车去了温家对面的那个茶楼里。 掌柜跟她也是熟识了,都不用问,就直接将人带到了包厢里。 乔玉宁便对晨星使了个眼色,“知道怎么做吧?”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一定替姑娘将事情打听清楚。” 乔玉宁点头便不再说话,只按捺下心里的忐忑,慢悠悠地喝着茶。 只是她看似平静,桌面下不安动来动去的脚已经泄露了她的紧张。 晨星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看。 乔玉宁心下“咯噔”一下,等不及地跑到门口,披头就问,“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晨星却摇了摇头,“不是,奴婢根本打听不到四公子的消息。” “怎么会?是后角门换人了?”乔玉宁着急地问道,“是不是他们底下人换班?” “奴婢知道沙婆子的家在哪里,且现在人多眼杂的,哪里敢往他们那边凑,就直接去了沙婆子的家里,找到她的丫鬟去传得信。” “那怎么会问不出来呢?好歹人在不在府里总知道的吧?”乔玉宁很不理解地问。 而晨星却还是摇头,“有人说昨天看到四公子了,但是又有人说一直没有看到,据说今日早上两处请安没见着人,各处走动也没有见到。” “不可能!”乔玉宁立刻摇头,“四公子一向守规矩,若是不在府里能上哪儿呢?便是真的去了什么地方,也一定会跟家里报备才是。” 她说着又想到一种可能,“总不能是昨天的事儿说出来,温家怕他说出去,把他给关了起来吧?” “奴婢知道姑娘着急,也设想了种种可能,所以都拿话问过了,沙婆子说,从昨天到今天,府里没有任何异常,只除了没有见到四公子,还说若不是我说起来,大家都没有发现四公子一整天没有走动了。” 晨星的话叫乔玉宁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最后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又想起乔玉言的话,可是结合眼下的情况,那番话就显得更加没有头脑了。 “去袁家吧!” 晨星一愣,“咱们没有提前下帖子……” “无妨,我跟雪晴之间不是外人,便是没有提前下帖子也就如此罢了,若是她不在,咱们就直接回去。” 袁雪晴并没有出门,听说乔玉宁过来是有些惊讶,却只是一闪而逝。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我原还打算过两日去找你呢!庆贺你脱离苦海。”袁雪晴亲热地挽过乔玉宁的手,拉着她往里面走。 乔玉宁却在仔仔细细地打量袁雪晴的脸色,当日她故意将姚家想要害乔玉言的消息放给袁雪晴,就是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可谁知后面的情况竟然那么复杂,似乎根本找不到袁雪晴参与了的证据。 那日在湖上,她说得那样生气,难道竟然是假的不成? 平日里看她的性格也是那样刚强果断的人,怎么在这样的事情上,反倒畏畏缩缩起来? 袁雪晴对于乔玉宁的过来,显得很是热情,絮絮叨叨地闲聊起来,又吩咐丫鬟去厨房拿饭。 等吃完了饭,便将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打发了下去,才压低了声音道:“一直想问你,偏偏你又天天要往城外跑,现在可要问了,你家那个跟温家六爷当真就这样定了?” 一提就提到乔玉宁不爱听的,偏偏面前的这个是自己的好友,乔玉宁也只好压抑下心里的不痛快,随意地点了点头。 袁雪晴听了便“啧啧”两声,“实在不知道温家到底是图什么?那温家的六爷虽然是个私生子,可眼下分明是有大前程的。 京里这么多的贵女可以敞着挑,自上次宋家的喜宴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家在打听他呢!现在竟然就这么跟你家那个凑了一对,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乔玉宁懒得理会她这故意显露的粗俗言语,她只觉得烦。 原本就是来这里散散闷,结果这个袁雪晴竟然又扯到了乔玉言身上。 她吧温停渊说得越好,乔玉宁心里就越不舒服。 “谁说不是呢?温家就跟认定了我家那个姐姐似的,刚开始是想要将温家四公子跟我那个姐姐凑成一对儿,结果没成,转身就把温六爷给舍出去了。” 袁雪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满,便笑着转了话题,“说起你姐姐那件事儿,我就想起魏将军来。” 乔玉宁皱了皱眉,“那个个子矮矮皮肤黑黑的那个?” 见袁雪晴点头,她不以为然道:“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出身,也能被称为将军?如今咱们可真是越来越宽厚了。” 袁雪晴显然不认可乔玉宁的说法,“你可别说这样的话,他虽平民出身,可走的是武举的路子,能通过武举考试就不是那等山野村夫。 且在战场上混军功可不容易,现今两朝关系不错,天下太平的,去哪儿立功呢?他能这个年级凭着自己的能力坐到这个位置,绝对是不容易的。” 乔玉宁仍旧不怎么在意,“若是她跟我姐姐凑成一对儿,倒也不错,那个温停渊,属实是有些可惜了。” 袁雪晴的态度又不一样,“这可就难说了,你是没有听到消息,眼下将军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 /92/92431/20827855.html 第216章: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玉宁如今心心念念记挂的都是温家的事儿,对于其他还真没有多大的兴致。 不过沈家不一样,她知道沈家有个同她一样讨厌乔玉言的沈婧,沈大姑娘。 “这是怎么说?” “我这只告诉你,你可不要往外说,”袁雪晴带着谨慎的表情,“实际上啊,这魏成是沈大将军选好的女婿。” “沈将军的女婿?配谁……” 谁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乔玉宁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好友,“沈大姑娘?不会吧!”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别说沈婧那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了,乔玉宁觉得就是自己这样的身份,魏成都配不上。 袁雪晴看她这个反应,便点了点头,“没错,你没有听错,这是真的,所以才叫你不可以说出去,沈婧一向爱面子,这门婚事若不是相熟的人家,根本就没有人听过。 就可以知道沈家……不,应该说沈婧的态度了,若是嚷嚷出去叫她知道了,咱们俩都跑不掉。” 乔玉宁还是觉得挺不能接受,可仍旧在好友的警告中点头,“可成亲了之后,那沈大姑娘便是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啊!早取笑跟晚取笑能有多大的区别。” 乔玉宁是没有想到像沈婧那样的大小姐竟然也这样身不由己的一面,对她来说有些接受不了。 袁雪晴笑着道:“可那毕竟是沈大姑娘,若是她不想嫁,难道还当真将她押上花轿不成?明显她是不满意魏将军的,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追随在安郡王左右。” 乔玉宁没有说话,她心里生出了许多许多的羡慕,这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的底气。 她们作为姑娘家,自小被教养的方方正正,不敢踏雷池一步,不敢半点儿出格。 可是沈婧就不一样,她就是敢光明正大地黏着安郡王,就是有胆量叫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安郡王。 这样的权势和地位,什么人不贪图? 她想嫁到温家有什么错?乔玉宁想着,她必须要见到温良,只要乔玉言跟温停渊还没有完婚,她就还有机会。 袁雪晴不知道她的思绪已经跑远,便笑着道:“今日听说,魏将军原来已经有婚约在身,不过究竟是什么人,谁都不知道,但是这消息是他自己放出来的,应该没有问题。” 乔玉宁轻轻点了点头,实际上并没有听进去,她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京城如沈婧一样横着走! 这是乔玉宁心里沈婧的生活,而实际上,这会儿沈婧正跪在她祖母的膝下,红着眼眶不说话。 “你父亲写信回来,托付我将你和魏将军的婚事做定,魏将军才来的时候,分明也带着异样的客气,是早就知道你父亲的意思,内心里必然是同意才会过来的,可是现在呢?” 沈婧自动忽略祖母话里的惋惜和对她的不满,她自小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脾气也比京城里一般的姑娘要大。 听到这个话,脾气就上来了,“祖母,你看看咱们家是什么人家,想想他是什么出身,就连他现在的位置也是多亏了父亲帮助才得到的。 就这样一个人,我凭什么要嫁给他?他难道真的配得上我?不说别人,就说祖母你,你觉得那个泥腿子出身的矮个子,真的配得上我?” 纵然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脾气一向如此,沈老太太还是被气得不轻,“你这个孽障,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倒好,我们全家都听了你说的,悄悄地进行。 魏将军也没有在意,只说用让你最舒服的方式就行,他这样一个好说话的男子,又有能力,又有才干,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不说我了,就说你父母,难道他们还会害你不成?” 沈婧烦躁地叹了口气,“好了,反正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竟然都觉得我应该嫁给那个乡巴佬,父亲也就算了,我自小到大也没见过他几回。 他是根本就不爱我,管我是嫁给谁呢?只要能让他有利可图就行,那个魏成,就是他手底下最重要的人,他可不得好好笼络住么? 这一笼络,分明是要将我这一生都给葬送下去,祖母,父母也就算了,我自小也不和他们亲厚,可是祖母,你难道也不心疼我?你难道也要看着我嫁给一个我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自己这个孙女儿自小主意就大,沈老太太原先是很喜欢这一点的,可是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却觉得很疲倦。 至于她父亲那里,沈老太太还在烦恼该怎么交代。 看着孙女儿开开心心的样子,她不由地也生出了几分怒意,“你如今是实现了自己的想法了,毕竟人家魏将军就这么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把婚给订了,你就算是嫌弃,人家也不给你机会!” 这就是沈婧今天开心了整整一天的原因所在。 乔玉言没有跟魏成扯上关系,让她原本的计划功亏一篑,但是好在,乔玉言还是百口莫辩,只能急匆匆地撤了一个人定下婚约。 这个人虽然很优秀,但是只要不是安郡王,沈婧就能接受。 对她而言,眼下的状况最好,是魏成自己说他有一门自小定的亲,先毁了这个约,与她没有关系。 而乔玉言又没有了威胁不说,甚至那天,安郡王嗐瞒着自己先一步去找乔玉言替自己道歉。 纵然后来他说的话不好听,沈婧也自动地将那些东西都给忘掉了。 这一次魏成的事情叫沈婧认清楚,许多事情都要提前准备,怕晚不怕早。 她必须要早点儿将自己和安郡王的名分定下来,不然这一次是魏成,下一次就指不定是什么张成李成周成了。 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应付那么多人,眼下他爹为了能稳住魏成而提出婚事,谁知道过两日会不会同样的理由再将她许给另外的人呢? 这种事情一定要尽早掐灭火源,安郡王,她一定要安郡王亲口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个,她就想到了温家送来的帖子,这样热闹的地方,一定不会少了安郡王! /92/92431/20827856.html 第217章:真是小看了这个狐狸精 沈婧毕竟是沈老夫人一手养大的,虽然这一次祖母伙同父亲悄无声息地给她定亲,她心里很不舒服,可也不能真的伤了老人的心。 方才情绪上头对着老人吼叫,已经十分过分,这会儿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 再说,现在自己的危机已经解除,祖母再怎么数落,也就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而已。 她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祖母,事已至此,你生气也没办法,总不能把那个魏成给追回来,绑着他,让他又退了亲来跟咱们结亲吧?” 沈老太太脸上带着怒气与无奈,只撇过头看向一边,并不说话。 沈婧一向知道自己祖母的脾气,这么多年,她也做过不少出格的事儿,祖母生气归生气,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原谅自己,总不舍得真的不理自己。 所以她干脆膝行至自己祖母跟前,一把抱住祖母的膝盖,又是撒娇又是乞求,“祖母,你就替孙女儿在父亲跟前周全周全吧!我自小没在他们跟前长大,他们哪里会在意我呢?真正疼我的也就只有您老人家了! 就说心里话,难道祖母您真的忍心让我嫁给那个魏成?就不说他的条件如何,能不能配得上我了,就说我与他统共也就见过寥寥几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他对我更是。 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能过出什么日子呢?祖母,您难道就真的忍心孙女儿自此跟自己的夫婿相看两厌,蹉跎一生么?” 她一声声地哀告,听得沈老太太心里也没有了注意,本来她也是有想法替孙女儿找一门好亲事。 偏偏自家这个就跟石头一样铁了心喜欢那个安郡王,若是两个人能成,那自然是一桩好事儿。 可到现在也没个影儿。 她心里也着急,正在想着要不要劝劝自家的这个孩子,放弃安郡王,好生找个还过得去的后生也就差不多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就来个魏成。 别说一向心高气傲的孙女儿了,就是沈老太太看着那魏成的样子,也觉得很不般配。 奈何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是儿子亲自选定了,就是她老太婆也不大好过问,所以才暗中张罗起来。 眼下成了这个样子,又听到孙女的哭诉,心也就慢慢往孙女儿那边倾斜了,她伸手拍了拍沈婧的肩膀,“好了,如你所说,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我写信去与你父亲,替你好好说说。” 沈婧才要笑,沈家二太太就走了进来,脸上结了一层寒霜,都顾不上和老太太行礼,就直接对上了沈婧,“大姑娘还在为推了这么亲事而沾沾自喜呢!恐怕大将军这番要愁白了头!” 沈老太太一听就知道这里头必然有缘故,连忙问道:“这是怎么说?” “前线的事情,大伯怕您操心,且咱们这边都是妇孺,所以大多时候都不叫传回来叫咱们知道,除非有什么用得上咱们的。” 沈二太太目光如箭似的落在沈婧的身上,然后恨恨地坐在了老太太的下首。 沈老太太点头,“这我知道,这也是因为我的缘故,近些年身子越来越不争气……” 她说着顿了一下,立刻反问,“那听你的意思是,老大最近写了信来?” “娘您也知道,他兄弟二人最是孝顺不过的,就连大侄儿前次伤了腿的事儿都没有告诉咱们,直到好了,咱们才知道这么回事儿。” 老太太听着温二太太的话,连连点头,脸上却是很着急,怎么说到现在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她还没有开口说,沈婧就冷笑着催促,“婶娘有话就快点儿说,何必这样吊人胃口!” 沈二太太对沈婧这样没大没小的性子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就不看她一眼,而是仍旧对着老太太诉说,“可是这一次,大伯却亲自写信过来,与我说了婧儿的婚事。” “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太太显然也很是惊讶,“之前不是与咱们说过了?” “正是如此才觉得要紧呢!”沈二太太将信拿出来,“原本媳妇想着也就是大伯选了一门婚事,叫咱们好好筹办而已。 眼看着,大约是大伯心里不放心,所以又特特儿地写了另一封过来,还与我说得明白,说是这桩婚事关系到咱们家在前头的地位,更关心到与宫里头的联系,让我们务必要办得妥帖,不可出一点儿差错。” 说话间,沈老太太已经看完了手里的信,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她几乎是喃喃道:“这……这怎么不提前与咱们说一声?要是知道这样要紧……” 沈二太太听到这话,难免埋怨道:“大伯信里不都说得清楚?是因为近来听到说起咱们家大姑娘的脾气非一般人能管得了,所以才特特儿写了这一封信! 这上面不是还说了吗?关乎到军机要事儿,不能详细说明,只能提这么几句,让我们务必不要有纰漏。” 这话沈老太太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只是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才有此问。 沈婧跪在自己祖母跟前,也吓得不轻。 她对自己的那个大将军爹,没有什么感情,可怕还是怕的,光是那一双眼睛瞪她一眼,她都觉得心惊胆战。 更何况,她就算是再不知事儿,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生活都是因为自家那个爹在前线拼命换来的,若是沈大将军不在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期期艾艾地看向沈老太太,“祖母……” 沈老太太却无力跟她说话,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婶娘商量商量。” 这商量会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沈婧不敢想,若是涉及到沈家的利益,谁知道她们会怎么对待她? 祖母疼爱自己没有错,可这是建立在沈家一直太平尊荣的前提下。 她还想要说什么,沈老太太却显然没有了耐心,“好了,你下去吧!来人,送大姑娘回去。” 沈婧知道没有办法了,只好忍着气告退。 等出了门,贴身丫鬟心兰忧心忡忡,“姑娘,这可怎么办?老爷发了话,只怕老太太和二太太一定会想办法将您……” 沈婧却冷笑,“怎么可能?那魏成婚事已经大张旗鼓地扯出来了,我爹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做出悔人婚事的事情来,更何况魏成是他的手下,那传出去,可就难听了。” 见她自己的丫鬟还担心的样子,沈婧又开口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计较,我爹不会生气的!” “姑娘有什么办法?” /92/92431/20827857.html 第218:打探 在自己家里,沈婧没有一点儿忌讳,也不怕别人听到,“我有安郡王。” “可是……”心兰不解,“安郡王不是已经……” 那日在乔家她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安郡王分明对自己姑娘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但是她后面的话被自己姑娘一个眼神就逼退了,她也只好将自己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安郡王能豁出脸面去乔家给我求情,就说明他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只要他对我有感情,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我也要抓在手里。” 她顿了顿,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再说,你想想,这么些年,安郡王对谁都是那个态度,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别人,唯一一个不同的乔玉言,如今还要嫁给温停渊了,他除了我,还能喜欢谁?” 心兰虽然觉得自家姑娘多少有点儿一厢情愿,可想想这么多年的苦恋,若是能嫁给安郡王,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魏将军订婚的事情估计很快就要传到老爷耳朵里去了,姑娘就算是真的能与安郡王心意相通也……” “只要我能跟安郡王在一起,我爹必然就不会再揪着我不放了,不管从那方面来说,安郡王都比那个什么魏成好太多了,就以他在皇室的地位,也能帮到我爹,他到时候只能偷着乐了。” 心兰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心里又开心起来,“那姑娘可要抓紧时间想个法子,将安郡王与姑娘你捆绑起来才行,要不……咱们去试试看公主那边?” 沈婧却摇了摇头,“丹阳公主胆子才丁点儿大,什么事儿都能吓破了她的胆,她又疼安郡王,若非是安郡王自己开口的,她才不会答应呢! 再说了,咱们何必要舍近求远,我只要拿下了安郡王,什么都迎刃而解,到时候再去宫里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整个京城,就没有比我更风光的了。” 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心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泼一盆冷水,“可是姑娘,安郡王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 “这一次,他一定会。”沈婧看着天边的云海,转头朝心兰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只要我准备的足够。” “这一次……” “温家不是要举行寿宴么?我看那个意思,寿宴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给乔玉言和温停渊正名。 安郡王跟温停渊关系好像还不错,所以届时他一定会去,那时候……” 沈婧的话没有说完,她转脸看到心兰满脸疑惑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用急,我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好呢!等回头用你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会全部告诉你,你可别给我办砸了。” 沈婧分明是想要在温家的寿宴上做点儿手脚,为了她和安郡王的因缘。 与她有着相同心思的还有一个人。 乔玉宁看着面前的珠宝盒,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晨星这段时间已经完全熟悉了乔玉宁的性格,知道怎么在她的手下回话做事,所以打也少挨了许多。 可是这会儿还是有些胆颤心惊,“是,奴婢今儿又去了趟温家那些下人住的街上,找了沙婆子,说是还是没有见着四公子的影子。” 说着她顿了顿,拿眼睛看乔玉宁,表情里带了一丝犹豫。 “还有什么?说!” 乔玉宁严厉的声音叫晨星打了个哆嗦,连忙结结巴巴道:“也是沙婆子说的,似乎是温家大太太闲聊时与自己身边的媳妇婆子们说起来,说四公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春闱未必能一举就中,如今要紧还是成家。” “什么?”乔玉宁脸色一变,“消息准么?” “也不知道准不准的,是跟在大太太跟前的婆子们说出的来的,只是说他们府上马上要进门一位六太太,然后就是四奶奶了,沙婆子听到了这么一句,便开口问,才知道这么些事儿。” 乔玉宁悄悄捏紧了手帕,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晨星想了想,开口劝道:“姑娘,依我说,咱们何必要在温四公子那棵树上吊着呢? 如今眼看着大姑娘要跟他们家六爷成亲了,你与四公子几乎已经没有了可能,若是……若是叫有心人看见了,岂不是白糟践了姑娘的名声? 且就算是无人知道,眼下没有前路的可能,不如尽早抽身,不然日后若是老爷太太给姑娘定了亲事,这也是一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的麻烦。” 乔玉宁冷冷的目光扫向晨星,“你知道什么?!” 晨星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了,乔玉宁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了前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嫁不进温家?还不是因为我是个庶出! 还不是因为你心里也觉得我不如乔玉言,我就是个小娘养的!” 晨星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开口,立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婢要是有这个想法,叫奴婢不得好死,奴婢自从跟了姑娘,就只是姑娘的人,心里自然是盼着姑娘能好,在奴婢眼里,姑娘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乔玉宁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晨星却知道自己是触到她的逆鳞了,虽然乔玉宁并没有将她当成心腹看待,可是这么长时间,她得用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所以很多事情,就算是乔玉宁不说,晨星也能猜出几分。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口中传言的样子,也不是平日里看到的样子,可她还知道,在自己姑娘眼里,最最不能触碰的点儿就一个——庶出! 虽然平日里看不出她在这方面有多介意,可晨星很早之前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甚至猜测,自己姑娘执着于温四公子,也是因为曾经温四公子是要跟大姑娘量媒的。 所以这个时候,晨星的心里是着实紧张。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受到处罚的时候,上头乔玉宁幽幽地来了一句,“侄子不好娶叔叔的小姨子,那叔叔想来也不好娶侄子的小姨子吧?” /92/92431/20827858.html 第219章:定亲 “啊?”晨星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下意识地疑惑了一声。 乔玉宁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阴沉,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啊什么,你只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晨星再喃喃了一句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心里有些明白了,只好点头,“姑娘说的是。” “那这么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乔玉宁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好了起来,她将面前的盒子合上,“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好好考虑考虑,过几日温家的寿宴,我该如何穿戴才好。” 一边说着起了身往外走,“我这些破烂都是早几百年前的了,明儿带出去要惹人笑话的,走,咱们去母亲那儿转转,那些金银楼里的掌柜最是见风使舵的。 从前我娘帮着太太管家的时候,每季上新的首饰样式,都会悄悄儿捎带几件给我们,如今连这一项都没了。” 晨星看着自家姑娘又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些危险。 可是从那日她走进姑娘的房间开始,她就没有了回头路,一切就只能听从自己这位姑娘的吩咐了。 芙蓉馆里,徐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因着怀孕的缘故,人也胖了一圈,但是却不难看,反倒有几分仕女图上那些宫廷仕女般的优雅感。 乔玉言正与她坐在一起闲话家常,还有乔玉容,似乎是在说温家寿宴的事儿。 见着她过来了,话题便打住了,几个人脸上的笑都收了回去。 只有徐氏看到她过来,倒开心了几分,“正与你姐妹们说得热闹,就缺了你一个,你好容易现在不用去月华庵了,合该多出来走走,与姐妹们说说笑笑的才是,怎么反倒日日闷在家里?” 乔玉宁心里冷笑,既然觉得独缺了她不在,怎么也不见打发一个人过去请她过来呢? 不过就是嘴上的功夫说说而已。 当然这只是心里的埋怨,她脸上可一点儿没有带出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虽然不用去月华庵了,但是还有些书要抄呢!” 这也是当初的惩罚,徐氏生怕她心里又不高兴,连忙拿其他的话岔开,“那也该多走走,人精神也好些,对了,外头新送进来几盒茶,叫什么枫露茶,说是这个时候喝的好,待会儿叫拿进来给你们姐妹分了,我如今也不大好饮茶的。” 乔玉言便道:“我那儿有呢!二房那边应该也拿了去,不如就都给了二妹妹吧!” 乔玉容闻言便嘀咕了一句,“你倒是好心。” 乔玉言却是笑而不答,干脆与她说起别的来。 只乔玉宁坐在徐氏的下手心里很是不痛快,外头送了新茶进来,徐氏得了,她乔玉言仗着管家的身份也第一步拿到,就连乔玉容都因着如今二房的地位水涨船高,立刻就得了。 只有她,长房的庶女,才什么都不配,非要到人家手底下讨剩下的,却还要被乔玉言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发不说,还好似是看顾了她似的。 在看到她们两个人在那里亲亲热热地说着姐妹之间的私话,心里越发呕得慌了。 徐氏见她眼看着那边两个姑娘,似乎有些落寞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疼。 可是她也清楚,乔玉言和乔玉容只怕是当真打从心底里有些看不上宁儿这个姐妹。 当初的事情,着着实实地就是宁儿做错了,她心里不舍得,是因为自己一直将宁儿当成亲女儿看待,可是两个小姑娘不喜欢,却不能强迫,更何况,二人也没有过分,方才言儿还将茶都让给妹妹呢! 她心下一软,便柔声地对乔玉宁道:“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件事儿,如今天天想着抄书,可是你也相信我,如今哪儿也去不得,你祖母和父亲都怕我出了院儿门,倒是太医说要走动走动,就这样也只是把我拘在这个院子里。 实在是闷得慌,你若是得空了,便常常地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姐姐的脚还没有好全,我也不敢叫她多动。” 乔玉言闻言便笑着道:“娘你可别说的那么好听,只怕是嫌我太啰嗦了吧!”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徐氏说着便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对乔玉宁道:“你可别学着你姐姐,一日日的越发不稳重了,都是定了亲的人,越发没大没小,像个孩子似的。” 乔玉宁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便低下了头。 徐氏顿时有些后悔,她知道自己这姑娘是真的喜欢上温家那个孩子了,如今长女定了温家的老六,纵然全家都觉得这门婚事不错,次女心里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她竟然糊涂得当先说起此事来,这个时候想说些什么转圜都不好说了,于是便开口道:“好了,你们也回去吧!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头疼,言儿的脚虽说能走了,可到底还是要小心些,过几日温家的寿宴上,可不要丢丑。” 乔玉言和乔玉容对视一眼,乔玉言清晰地看到乔玉容眼里的安慰,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两个人才笑嘻嘻地跟徐氏告辞。 路上乔玉容便不忿道:“唉,说起来,我娘是个糊涂的,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如今越发连床都不起了,还为着姚家的事儿伤心呢!甚至还带累着我和爹爹,总觉得我们害死了她那一家人似的。” 乔玉言知道二房如今的情况,不免伸手拍了拍妹妹的手,“你还是要多宽慰宽慰她,两个弟弟还小,也说不上话,二叔又是个少言寡语的,能开口的也就是你了,二婶那就是心病。” 乔玉容却摆了摆手,“不用你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且这也不是一日之功,我倒是替你难过得紧,大伯母一向拎得清,从前做事,除了不大爱开口解释之外,倒也桩桩件件干净利落,怎么都她们母女事情上就拎不清呢? 就比如今天,竟然为了那个人一点儿小情绪还将咱们两个人给赶了出来,依我看,那个人忽然上门,肯定又是有什么事儿,要大伯母操心的。” /92/92431/20827859.html 第220章:她的婚事不是她自己的事儿! 对于母亲偏心这一点,乔玉言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反倒不像乔玉容那样愤愤不平。 而且她非常清楚乔玉宁的性格,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见不得她乔玉言好。 只要她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了,就足够将乔玉宁气得要死。 气得多了,她自己就会出昏招,直到把她自己玩死为止,所以,对付乔玉宁,就只要等。 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再退一步,就算是乔玉宁现在学乖了,果真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做她的二小姐也不能了。 乔谓升已经知道了乔玉宁对她做过的事儿,以她爹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放过,如今是为了徐氏而忍着。 可是这种事儿,越忍日后发作起来才会越厉害,只是希望到那时候,徐氏能够清醒一点儿,也希望她不要受伤太重。 所以在乔玉言眼里,对于乔玉宁这个人,只要好好防着她使坏,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的结局到来就行。 就是不知道她是先把自己作死,还是先被乔谓升惩治。 乔玉容见她当真不在乎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干脆岔开了话题,笑嘻嘻地问,“还有几天去温家,你紧不紧张?” 乔玉言挑了挑眉,“紧张什么?” “你和姐夫啊!”乔玉容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还是头一回吧!你们这样稀里糊涂地就定了亲,虽说也见了几次面,但是……我从前听她们说,定了亲之后,才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你心里肯定也巴不得多看几次,多了解一点儿自己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嘛!对不对?” 乔玉言被乔玉容这话说得有些脸红,不是害羞的脸红,而是心虚的脸红。 一来乔玉容根本就不知道她与温停渊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完全不能算是盲婚哑嫁。 二来她也并不是真的要嫁给温叔叔,不过是温叔叔又要在帮她一次,而她将要好好报答温叔叔替她打理好整个的内院。 甚至她还想过,若是以后,等温停渊在超汤里站稳了脚跟,不再害怕后院的那些人会对他下手的时候,他又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位子让出来。 乔玉容却只看着她脸红,就以为是因为婚事的缘故,登时忍不住拍掌嘲笑起来。 乔玉言便又忍不住伸手去打她,姐妹俩嘻嘻哈哈地一路结伴去了清溪台,谁想温停渊竟然等在了那里。 乔玉容睁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他太过于相貌出众,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也见过好几次了,而是因为他出现在此处。 “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这……这还没成亲呢!” 她这样紧张的样子,倒是将乔玉言给逗笑了,便干脆躲在乔玉容的后面捂着嘴笑。 温停渊似乎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不过那点儿不好意思也是一闪而逝,紧接着他便将一个盒子恭敬地递给乔玉容,“送给小姨的封口费。” 乔玉容一面说,“我才不会收受你的贿赂。”一面就伸手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待看到里面那支华丽又精致的璎珞后,便立刻将它收入袖囊。 “额……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已经定了亲也还好嘛!放心啦,我嘴巴是最严实的,那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我先回去了哈!” 说完整个人就喜滋滋地带着丫鬟走了,一点儿没有露出方才的一丁半点的窘迫,看那个表情,似乎还巴不得温停渊多来两遭。 等她走了,院子里的丫鬟们也很有眼色地都退到屋子里去了,乔玉言便笑转向温停渊,“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会碰到容儿吧!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温停渊笑了笑,“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不过不是因为猜到今日会碰到,而是猜到总有一天会碰到。” 乔玉言不由失笑,“那你这笔买卖输得更惨了,不但填上了你这一辈子的婚姻,还得准备这些买通的人东西。” “到时候从你嫁妆里扣。”温停渊随手将她不小心沾到袖子上的一片竹叶拿下来,带着她往屋子里去。 乔玉言想都没想就点头,“那还差不多,总不能我一直欠你。” 谁知道这话却叫温停渊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乔玉言看得有些莫名,“怎么了?” “没什么,”温停渊又转过脸去,然后在跨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你我之间,不用谈什么欠不欠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实在是欠你太多了呀!”乔玉言想起这个,心情就有些沉重,有些东西也并不是刻意忽略就真的能忘记的,那半片云肩明明压在箱子底,却像是压在了她的心底似的。 温停渊原本想说的话再看到她这样的神色便顿住了,换了个笑容道:“那你可真的要好好努力,将我的内务打理好,这一辈子都给我耗在我家那个内宅里,可也不见得划算。” 这话倒像是给了乔玉言一些安慰,她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你放心吧!我掌家理事虽然称不上一把好手,可也是很有经验的,回头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说着她便倒了杯茶递过去,“就比如,你回家,一定会喝到温度刚好的热茶,干净舒适的的衣衫,屋子里也一定是你喜欢的味道和摆设。” 温停渊似乎在想象她说的话,带着浅笑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好,我就等着看看我的言儿,能尽职尽责到何种程度了。” 最近两个人相处起来,倒是比最开始说定亲之后好了不少,日常也更自然了许多,乔玉言也已经准备好了,冠上他的姓,替他打理自己你做到的一切。 至于温停渊…… 乔玉言心里想,倒是看不出来是不是难过,可惜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温叔叔难过的样子,就更不要说安慰过他了。 他或许就是一个喜欢把悲伤往肚子里咽的性格吧! 想到这里,乔玉言又觉得有些心疼他。 “温叔叔,你有……特别喜欢的事儿吗?” /92/92431/20827860.html 第221章:他一定会! 在自己家里,沈婧没有一点儿忌讳,也不怕别人听到,“我有安郡王。” “可是……”心兰不解,“安郡王不是已经……” 那日在乔家她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安郡王分明对自己姑娘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但是她后面的话被自己姑娘一个眼神就逼退了,她也只好将自己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安郡王能豁出脸面去乔家给我求情,就说明他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只要他对我有感情,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我也要抓在手里。” 她顿了顿,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再说,你想想,这么些年,安郡王对谁都是那个态度,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别人,唯一一个不同的乔玉言,如今还要嫁给温停渊了,他除了我,还能喜欢谁?” 心兰虽然觉得自家姑娘多少有点儿一厢情愿,可想想这么多年的苦恋,若是能嫁给安郡王,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魏将军订婚的事情估计很快就要传到老爷耳朵里去了,姑娘就算是真的能与安郡王心意相通也……” “只要我能跟安郡王在一起,我爹必然就不会再揪着我不放了,不管从那方面来说,安郡王都比那个什么魏成好太多了,就以他在皇室的地位,也能帮到我爹,他到时候只能偷着乐了。” 心兰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心里又开心起来,“那姑娘可要抓紧时间想个法子,将安郡王与姑娘你捆绑起来才行,要不……咱们去试试看公主那边?” 沈婧却摇了摇头,“丹阳公主胆子才丁点儿大,什么事儿都能吓破了她的胆,她又疼安郡王,若非是安郡王自己开口的,她才不会答应呢! 再说了,咱们何必要舍近求远,我只要拿下了安郡王,什么都迎刃而解,到时候再去宫里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整个京城,就没有比我更风光的了。” 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心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泼一盆冷水,“可是姑娘,安郡王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 “这一次,他一定会。”沈婧看着天边的云海,转头朝心兰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只要我准备的足够。” “这一次……” “温家不是要举行寿宴么?我看那个意思,寿宴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给乔玉言和温停渊正名。 安郡王跟温停渊关系好像还不错,所以届时他一定会去,那时候……” 沈婧的话没有说完,她转脸看到心兰满脸疑惑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用急,我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好呢!等回头用你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会全部告诉你,你可别给我办砸了。” 沈婧分明是想要在温家的寿宴上做点儿手脚,为了她和安郡王的因缘。 与她有着相同心思的还有一个人。 乔玉宁看着面前的珠宝盒,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晨星这段时间已经完全熟悉了乔玉宁的性格,知道怎么在她的手下回话做事,所以打也少挨了许多。 可是这会儿还是有些胆颤心惊,“是,奴婢今儿又去了趟温家那些下人住的街上,找了沙婆子,说是还是没有见着四公子的影子。” 说着她顿了顿,拿眼睛看乔玉宁,表情里带了一丝犹豫。 “还有什么?说!” 乔玉宁严厉的声音叫晨星打了个哆嗦,连忙结结巴巴道:“也是沙婆子说的,似乎是温家大太太闲聊时与自己身边的媳妇婆子们说起来,说四公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春闱未必能一举就中,如今要紧还是成家。” “什么?”乔玉宁脸色一变,“消息准么?” “也不知道准不准的,是跟在大太太跟前的婆子们说出的来的,只是说他们府上马上要进门一位六太太,然后就是四奶奶了,沙婆子听到了这么一句,便开口问,才知道这么些事儿。” 乔玉宁悄悄捏紧了手帕,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晨星想了想,开口劝道:“姑娘,依我说,咱们何必要在温四公子那棵树上吊着呢? 如今眼看着大姑娘要跟他们家六爷成亲了,你与四公子几乎已经没有了可能,若是……若是叫有心人看见了,岂不是白糟践了姑娘的名声? 且就算是无人知道,眼下没有前路的可能,不如尽早抽身,不然日后若是老爷太太给姑娘定了亲事,这也是一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的麻烦。” 乔玉宁冷冷的目光扫向晨星,“你知道什么?!” 晨星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了,乔玉宁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了前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嫁不进温家?还不是因为我是个庶出! 还不是因为你心里也觉得我不如乔玉言,我就是个小娘养的!” 晨星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开口,立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婢要是有这个想法,叫奴婢不得好死,奴婢自从跟了姑娘,就只是姑娘的人,心里自然是盼着姑娘能好,在奴婢眼里,姑娘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乔玉宁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晨星却知道自己是触到她的逆鳞了,虽然乔玉宁并没有将她当成心腹看待,可是这么长时间,她得用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所以很多事情,就算是乔玉宁不说,晨星也能猜出几分。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口中传言的样子,也不是平日里看到的样子,可她还知道,在自己姑娘眼里,最最不能触碰的点儿就一个——庶出! 虽然平日里看不出她在这方面有多介意,可晨星很早之前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甚至猜测,自己姑娘执着于温四公子,也是因为曾经温四公子是要跟大姑娘量媒的。 所以这个时候,晨星的心里是着实紧张。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受到处罚的时候,上头乔玉宁幽幽地来了一句,“侄子不好娶叔叔的小姨子,那叔叔想来也不好娶侄子的小姨子吧?” /92/92431/20827861.html 第222章:你倒是好心 “啊?”晨星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下意识地疑惑了一声。 乔玉宁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阴沉,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啊什么,你只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晨星再喃喃了一句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心里有些明白了,只好点头,“姑娘说的是。” “那这么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乔玉宁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好了起来,她将面前的盒子合上,“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好好考虑考虑,过几日温家的寿宴,我该如何穿戴才好。” 一边说着起了身往外走,“我这些破烂都是早几百年前的了,明儿带出去要惹人笑话的,走,咱们去母亲那儿转转,那些金银楼里的掌柜最是见风使舵的。 从前我娘帮着太太管家的时候,每季上新的首饰样式,都会悄悄儿捎带几件给我们,如今连这一项都没了。” 晨星看着自家姑娘又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些危险。 可是从那日她走进姑娘的房间开始,她就没有了回头路,一切就只能听从自己这位姑娘的吩咐了。 芙蓉馆里,徐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因着怀孕的缘故,人也胖了一圈,但是却不难看,反倒有几分仕女图上那些宫廷仕女般的优雅感。 乔玉言正与她坐在一起闲话家常,还有乔玉容,似乎是在说温家寿宴的事儿。 见着她过来了,话题便打住了,几个人脸上的笑都收了回去。 只有徐氏看到她过来,倒开心了几分,“正与你姐妹们说得热闹,就缺了你一个,你好容易现在不用去月华庵了,合该多出来走走,与姐妹们说说笑笑的才是,怎么反倒日日闷在家里?” 乔玉宁心里冷笑,既然觉得独缺了她不在,怎么也不见打发一个人过去请她过来呢? 不过就是嘴上的功夫说说而已。 当然这只是心里的埋怨,她脸上可一点儿没有带出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虽然不用去月华庵了,但是还有些书要抄呢!” 这也是当初的惩罚,徐氏生怕她心里又不高兴,连忙拿其他的话岔开,“那也该多走走,人精神也好些,对了,外头新送进来几盒茶,叫什么枫露茶,说是这个时候喝的好,待会儿叫拿进来给你们姐妹分了,我如今也不大好饮茶的。” 乔玉言便道:“我那儿有呢!二房那边应该也拿了去,不如就都给了二妹妹吧!” 乔玉容闻言便嘀咕了一句,“你倒是好心。” 乔玉言却是笑而不答,干脆与她说起别的来。 只乔玉宁坐在徐氏的下手心里很是不痛快,外头送了新茶进来,徐氏得了,她乔玉言仗着管家的身份也第一步拿到,就连乔玉容都因着如今二房的地位水涨船高,立刻就得了。 只有她,长房的庶女,才什么都不配,非要到人家手底下讨剩下的,却还要被乔玉言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发不说,还好似是看顾了她似的。 在看到她们两个人在那里亲亲热热地说着姐妹之间的私话,心里越发呕得慌了。 徐氏见她眼看着那边两个姑娘,似乎有些落寞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疼。 可是她也清楚,乔玉言和乔玉容只怕是当真打从心底里有些看不上宁儿这个姐妹。 当初的事情,着着实实地就是宁儿做错了,她心里不舍得,是因为自己一直将宁儿当成亲女儿看待,可是两个小姑娘不喜欢,却不能强迫,更何况,二人也没有过分,方才言儿还将茶都让给妹妹呢! 她心下一软,便柔声地对乔玉宁道:“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件事儿,如今天天想着抄书,可是你也相信我,如今哪儿也去不得,你祖母和父亲都怕我出了院儿门,倒是太医说要走动走动,就这样也只是把我拘在这个院子里。 实在是闷得慌,你若是得空了,便常常地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姐姐的脚还没有好全,我也不敢叫她多动。” 乔玉言闻言便笑着道:“娘你可别说的那么好听,只怕是嫌我太啰嗦了吧!”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徐氏说着便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对乔玉宁道:“你可别学着你姐姐,一日日的越发不稳重了,都是定了亲的人,越发没大没小,像个孩子似的。” 乔玉宁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便低下了头。 徐氏顿时有些后悔,她知道自己这姑娘是真的喜欢上温家那个孩子了,如今长女定了温家的老六,纵然全家都觉得这门婚事不错,次女心里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她竟然糊涂得当先说起此事来,这个时候想说些什么转圜都不好说了,于是便开口道:“好了,你们也回去吧!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头疼,言儿的脚虽说能走了,可到底还是要小心些,过几日温家的寿宴上,可不要丢丑。” 乔玉言和乔玉容对视一眼,乔玉言清晰地看到乔玉容眼里的安慰,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两个人才笑嘻嘻地跟徐氏告辞。 路上乔玉容便不忿道:“唉,说起来,我娘是个糊涂的,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如今越发连床都不起了,还为着姚家的事儿伤心呢!甚至还带累着我和爹爹,总觉得我们害死了她那一家人似的。” 乔玉言知道二房如今的情况,不免伸手拍了拍妹妹的手,“你还是要多宽慰宽慰她,两个弟弟还小,也说不上话,二叔又是个少言寡语的,能开口的也就是你了,二婶那就是心病。” 乔玉容却摆了摆手,“不用你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且这也不是一日之功,我倒是替你难过得紧,大伯母一向拎得清,从前做事,除了不大爱开口解释之外,倒也桩桩件件干净利落,怎么都她们母女事情上就拎不清呢? 就比如今天,竟然为了那个人一点儿小情绪还将咱们两个人给赶了出来,依我看,那个人忽然上门,肯定又是有什么事儿,要大伯母操心的。” /92/92431/20827862.html 第223章:你我之间,不必谈欠 对于母亲偏心这一点,乔玉言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反倒不像乔玉容那样愤愤不平。 而且她非常清楚乔玉宁的性格,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见不得她乔玉言好。 只要她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了,就足够将乔玉宁气得要死。 气得多了,她自己就会出昏招,直到把她自己玩死为止,所以,对付乔玉宁,就只要等。 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再退一步,就算是乔玉宁现在学乖了,果真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做她的二小姐也不能了。 乔谓升已经知道了乔玉宁对她做过的事儿,以她爹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放过,如今是为了徐氏而忍着。 可是这种事儿,越忍日后发作起来才会越厉害,只是希望到那时候,徐氏能够清醒一点儿,也希望她不要受伤太重。 所以在乔玉言眼里,对于乔玉宁这个人,只要好好防着她使坏,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的结局到来就行。 就是不知道她是先把自己作死,还是先被乔谓升惩治。 乔玉容见她当真不在乎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干脆岔开了话题,笑嘻嘻地问,“还有几天去温家,你紧不紧张?” 乔玉言挑了挑眉,“紧张什么?” “你和姐夫啊!”乔玉容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还是头一回吧!你们这样稀里糊涂地就定了亲,虽说也见了几次面,但是……我从前听她们说,定了亲之后,才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你心里肯定也巴不得多看几次,多了解一点儿自己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嘛!对不对?” 乔玉言被乔玉容这话说得有些脸红,不是害羞的脸红,而是心虚的脸红。 一来乔玉容根本就不知道她与温停渊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与她所认为的盲婚哑嫁全然不同。 二来他们的这个亲事,实际上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日后等她嫁过去,两个人各司其职地过日子罢了。 甚至她还想到,若是以后,等温停渊在超汤里站稳了脚跟,不再害怕后院的那些人会对他下手的时候,他又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位子让出来。 乔玉容却只看着她脸红,就以为是因为婚事的缘故,登时忍不住拍掌嘲笑起来。 乔玉言便又忍不住伸手去打她,姐妹俩嘻嘻哈哈地一路结伴去了清溪台,谁想温停渊竟然等在了那里。 乔玉容睁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他太过于相貌出众,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也见过好几次了,而是因为他出现在此处。 “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这……这还没成亲呢!” 她这样紧张的样子,倒是将乔玉言给逗笑了,便干脆躲在乔玉容的后面捂着嘴笑。 温停渊对此脸上未见任何的不自在,对着她们点头示意,然后便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乔玉宁的面前,“这算是送给小姨的封口费。” 乔玉容一面说,“我才不会收受你的贿赂。”一面就伸手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待看到里面那支华丽又精致的璎珞后,便立刻将它收入袖囊。 “额……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已经定了亲也还好嘛!放心啦,我嘴巴是最严实的,那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我先回去了哈!” 说完整个人就喜滋滋地带着丫鬟走了,一点儿没有露出方才的一丁半点的窘迫,看那个表情,似乎还巴不得温停渊多来两遭。 等她走了,院子里的丫鬟们也很有眼色地都退到屋子里去了,乔玉言便笑转向温停渊,“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会碰到容儿吧!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温停渊笑了笑,“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不过不是因为猜到今日会碰到,而是猜到总有一天会碰到。” 乔玉言不由失笑,“那你这笔买卖输得更惨了,不但填上了你这一辈子的婚姻,还得准备这些买通的人东西。” “到时候从你嫁妆里扣。”温停渊随手将她不小心沾到袖子上的一片竹叶拿下来,带着她往屋子里去。 乔玉言想都没想就点头,“这样倒是公平得很。” 谁知道这话却叫温停渊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乔玉言看得有些莫名,“怎么了?” “没什么,”温停渊又转过脸去,然后在跨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过你我之间,日后不可再谈什么欠不欠的。” 乔玉言原本想要反驳这句话,可是想到日后要以夫妻的名义相处,若是分得太清楚也不利于日后在温家立足,便轻轻点了头,“行!听你的。” 温停渊闻言转脸看向她,似笑非笑道:“按道理来说,你的嫁妆应当不会少,我手里也还有有一些资产,到时候我会挪到你这里,当成的你的嫁妆一起带过去,以免入了公中的账,到时候,可都要你一起打理,你可做得好?” 他这么一说,乔玉言倒是没有什么信心了,打理内宅里的事儿她还行,可是外头的事儿,她最多就是照看照看,全权交给她,担子可就不轻了。 不过想到她答应了的事情,乔玉言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做好!至少我能保证你内院的舒服。” 说着她便倒了杯茶递过去,“就比如,你回家,一定会喝到温度刚好的热茶,干净舒适的的衣衫,屋子里也一定是你喜欢的味道和摆设。” 温停渊似乎在想象她说的话,带着浅笑静默了一会儿,忍不住笑着点头,“好,我就等着看看我的言儿,能尽职尽责到何种程度了。” 最近两个人相处起来,倒是比最开始说定亲之后好了不少,日常也更自然了许多,乔玉言也已经准备好了,冠上他的姓,替他打理自己你做到的一切。 至于温停渊…… 乔玉言心里想,倒是看不出来是不是难过,可惜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温叔叔难过的样子,就更不要说安慰过他了。 他或许就是一个喜欢把悲伤往肚子里咽的性格吧! 想到这里,乔玉言又觉得有些心疼他。 “温叔叔,你有……特别喜欢的事儿吗?” /92/92431/20827863.html 第224章:变了 “特别喜欢的事儿?” 温停渊似乎不大理解她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她。 “嗯……就是……就是你有爱好,比如骑马啊,下棋啊,郊游啊……都可以,就是……特别喜欢的事情。” 乔玉言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一个答案。 温停渊却似乎还是不大明白,甚至还浅浅地皱起了眉,好一会儿才道:“看书吧!” “啊?”乔玉言立刻想到了自己书案上那本《孟子》,顿时一阵头大,“那……那我可真陪不了你了。” “言儿是想要陪我做我喜欢的事儿?” 乔玉言无奈地笑了笑,“是啊!可是看你这个样子,我大概只能尽量帮你收拾好书房了。” 这话叫温停渊忍不住笑了,“好,那你就记得天天帮我整理书房吧!不过……若是言儿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儿,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不行不行!”乔玉言连忙摆手,“那怎么可以?你本身就因为我而……” 后面的话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脸上闪过一丝郁卒,立刻又转了话头,“反正不能让你反而为了我而浪费时间,你喜欢看书,我就替你打理书房!” 温停渊脸上含着笑,眼底却有些黯然。 定了亲之后,看似两个人还是同从前一样,可是有些东西却还是变了,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 从前乔玉言对他的依赖,视为一种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她却是怀着报恩的心态在与他相处,甚至生怕她自己麻烦到了他。 温停渊心里有些烦躁,一时间不知道这一次他的做法有没有错。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是一瞬间而已,反正一生还长,以后他们要朝夕相处,所谓日久见人心,以后言儿就会慢慢明白过来了。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等了,他必须要先把她放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寿宴的事儿,你不要害怕,只管安心赴宴,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温停渊将手里的鱼食递给她,看着她给小溪里的野鱼苗喂食。 乔玉言转脸看他,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若非知道他的身世,若非知道温家老太太对他恨之入骨,乔玉言简直要以为他在家很受宠了。 前世的温六爷是如何在温家生活的,乔玉言不知道,可是眼下,她却能想象得到,自己的“温叔叔”在温家有多艰难。 谁都知道所谓的寿宴,很大一部分的作用是确认她与温停渊的婚事。 按照温家人的想法,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儿,不知道他都做出了什么样的努力,又受了什么样的气。 乔玉言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就算是问,温叔叔也不会回答,要么是三言两语遮掩过去,要么就干脆撒个谎。 何必? 只要她心里知道这回事,知道他的深情厚谊,日后总会有报答的一天。 眼下知道他用心为自己筹谋了这么久,最重要的当然是如他所言,从容去参加温家的寿宴,不枉费他的一番心意。 是以,到温大太太寿辰的正日子,乔玉言仔细斟酌了一番打扮,纵然不过分张扬,却也绝对不能过于平淡,娇艳中不失大方,端庄中又有几分俏皮。 对着镜子打量了好一番,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笑了。 “姑娘本就生得比旁人好些,平日里不用心打扮,也难叫人比下去,更何况今日费了些心思,只怕叫人瞧了,都要叹咱们姑爷好福气了。” 品兰笑着将一件妃色的云肩替她系上,“奴婢可惜不能跟着去瞧热闹了,七夕和拾叶,照顾好姑娘。” 上次的事情,让清溪台里所有的人都心有余悸,如今乔玉言但凡多行一步,品兰都要嘱托了又嘱托。 更何况,乔玉言的脚也就刚刚好而已,品兰年纪最长,就怕这些年轻的丫鬟们不够妥当。 等到了二门,乔玉容和乔玉宁都已经在等着了,徐氏和姚氏,一个月份大了不宜走动,另一个仍旧病恹恹地卧床不起。 也只得老太太带着她们姐妹三个去温家。 只是乔玉宁的出现,既让乔玉言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按道理,如今她与温停渊定了亲,乔玉宁和温良已经没有了可能,她这时候再跑过去,不是自讨没趣? 可若是乔玉宁当真有那么容易安分守己,那她就不是乔玉宁了。 只不过如今乔玉言并不怕她有什么小动作,那是温家的地头,若是她真有什么安排,那也只能是自己作死。 温家如今势头正盛,据说远在江南的二老爷也有望在下一次京察后调入京城,那就起码是三品起了,到时候兄弟两个在朝,势必会让温家的势头更进一步。 更何况宫里的丽嫔也被诊断出有孕,圣上十分高兴,等平安产子之后,有望封妃。 乔玉言当然知道二老爷最终没能留京,可其他人不知道,所以温家这寿宴,几乎可以比得上前不久宋家的那场喜宴了。 乔家如今与温家成了姻亲关系,自然不同其他人,上至老太太,几个后辈,都一齐来了。 乔家女眷的马车一到后门,就被两个热情的婆子引了进去。 “亲家老太太亲自过来,我们老太太着实没有料到,不然怎么样也要在门口迎的。” 那婆子会说话,一口一句都奉承的言语。 老太太连连摆手,“哪有这个道理,今日你们府上来来往往这样多的人,实在不必太过客套,咱们不必别的人家。” 原本就是温大太太的寿辰,哪里有温老太太出门来迎接客人的道理? 谁想那温家老太太竟然还真的迎了出来,与老太太好一番寒暄,然后就将乔玉言拉到身边,“我啊!最喜欢的就是你们家的大丫头了,平日里总藏着掖着不肯放出来,今日我就拘在身边,谁也别跟我抢!” 一席话说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乔玉容也暗暗朝乔玉言投来分明带着几分取笑的笑容,只有乔玉宁似乎正心神不宁地看着什么。 /92/92431/20827864.html 第225章:温家寿宴 乔玉宁故意脚步放慢两分,落后旁边的人两步,才压低了声音问晨星,“刚刚那边是四公子么?” 晨星早就得了乔玉宁的吩咐,知道自己眼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打探温四公子的消息,自然一个错眼没有地盯着。 “是,刚刚正是温大老爷带着四公子往前院儿去,应该是去招呼客人。” 她说得肯定,乔玉宁心里放下了心,只要温良在温府,她就有办法叫他开口,将他们的关系抖落出来,更何况……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袖袋,万一不行,她还有这个,只要…… 她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前面被温老太太拉着的乔玉言,眼睛里带着几分恶毒。 乔玉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去,小心一点儿,好好打探清楚,四公子到底在哪儿?都在招呼什么人,往哪儿招呼的!” 说着她又小心地问,“身上的钱够不够?之前跟咱们联系的人,可有看到?” “姑娘你就放心吧!”晨星非常认真地保证,“咱们跟温家底下人来往了这么些天,总有几个相熟的,不过是打听四公子的所在,简单的很。” 乔玉宁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就放了心,将晨星放走之后,便装作没事儿似的仍旧跟着往上房走。 倒是跟在温老太太旁边的温大太太目光掠过乔玉宁的脸,眉目间的厌恶几乎隐藏不住。 但她是当家太太,知道轻重,今日这样的场合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更何况,对付乔玉宁的手段有的是,她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露了痕迹。 乔玉言没有想到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竟然舍了一屋子的客人,亲自过去迎接她们,这样的礼遇,着实是有些过了。 温二太太和温四太太正在上房里言笑晏晏地陪着客人,见到她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来,便连忙上来迎接。 温老太太便笑着跟一屋子的人解释,“大家不要介意我不懂规矩,实在是我这个老姐姐,已经许多年没有来我们家坐坐了,我这心里欢喜得什么似的。” 老太太便与她玩笑开了,分明是很熟络的样子。 众人再看到她亲手牵着乔玉言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夸起乔家的三个姑娘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说乔玉言,便有性格吃得开一些的太太们说起两家的婚事,直说是天作之合。 温老太太也只点头赞同,仿佛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这儿终究不是年轻姑娘们爱待的地方,闲话了一会儿,温老太太便吩咐温如婷和温如贞姐妹带她们去花园子里玩。 “今日来的人多,我们这也没有个足够大的院子让姐妹们畅快地玩,所以干脆就在花园里坐坐了,好在今日天气好,天公作美了。” 温如婷和温如贞两个人都笑吟吟地挽着乔玉言的手往花园里去,也跟乔玉容不时地说上一两句。 唯有乔玉宁,她们两个人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全当她是空气。 乔玉宁气得牙根儿都在发痒,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前前后后几回见面,真的是变脸比变天还快。 真当她很稀罕她们的喜欢不成?往后也不过就是泼出去的两瓢水而已! 乔玉言和乔玉容对她的吃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两个人仍旧欢欢喜喜地跟着温家姐妹前行。 还没走到,就听到远处传来莺莺燕燕的热闹声音,乔玉言笑着道:“看来有很多熟人了。” 温如婷笑着道:“还真是,几乎上次在宋家咱们一起玩的,都来了。” 说完就想到那日发生的事儿,一时间后悔起自己嘴快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转圜过去。 还是乔玉言指了远处惊疑道:“那是……嘉禾公主?” 温如婷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不是嘉禾公主还能是谁。 她分明是被吓了一跳,显然并不知道嘉禾公主来了,当下便连忙对温如贞道:“贞儿,你带三位妹妹过去,我即刻去请祖母她老人家。” 不过嘉禾公主却先一步走了过来,含笑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又在乔玉言的脸上特意停留了几息,才开口道:“不用再特意将温老太太喊过来,本宫今日就是出门散个心,才知道你们家今日正热闹,就跟着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若是那样隆重,回头母妃又要训斥本宫了,至于温老太太那边,本宫已经安排人过去说过了,特意言明不用过来。” 温如婷闻言虽然有些忐忑,还是低声应了一句。 乔玉宁还是头一回见到嘉禾公主,之前听说她还去了乔家,可惜那会儿她还要去月华庵,等她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所以也没有见着。 这会儿看着她对其他人说话的气度,心里一时间十分羡慕。 这就是皇家的公主,天生就高高在上,对谁都可以这样不客气,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还要捧着她。 就在她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的时候,嘉禾公主的目光忽然间就落在了乔玉宁的脸上,似乎有些兴趣的样子。 “你是……乔家二姑娘乔玉宁?” 乔玉宁万万没有想到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会知道她的名字,一时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点头,再赶紧出来行礼,“回公主的话,民女父亲正是礼部侍郎乔谓升,民女在家中行二,闺名玉宁。” 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表述,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若是能够得到嘉禾公主的青睐,那她的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公主们若是愿意,便可以给自己在世家女当中选一两名侍读,也就是到宫里去跟着一起念书。 也不管真的学到了什么,反正出来之后,身份地位即刻便不一般,对于女子而言,简直就是一次镀金的机会。 她心里暗暗想着,嘉禾公主叫她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毕竟她在京中的贵女圈中还算有些才名。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忽然听到上头嘉禾公主嗤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啊!我可听过你的名字好几回了。” /92/92431/20827865.html 第226章:抢姐姐的夫婿 乔玉宁的心猛地一沉,她就算是再不敏感,也能听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了半天没有别的动静了,她悄悄抬起眼,才发现嘉禾公主已经调转脚后跟仍旧往花园里去了,还不忘跟温如婷说起花园里的景致。 她顿时又羞又恼,纵然之前因为和温良私会的事情让她丢了大丑,更是受了重罚,可那都只有自己家里人看见而已,何曾这样当众难看过? 这个嘉禾公主…… 她咬了咬牙,终于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跟着往前走,却察觉到正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跟着感觉看过去,就对上了乔玉言似笑非笑的眼。 乔玉宁差一点儿没有忍住要上前给那张脸一个耳刮子。 要说她最不想在谁面前丢脸,那就是乔玉言,可是乔玉言几乎看遍了她所有的狼狈,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 可是她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以后,以后她一定要这样看着乔玉言,看着她可怜凄惨地求饶! 那边的少女们见到她们过来,也都有意识地放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儿,围了过来。 虽然没有明晃晃的打量,乔玉言还是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她只管端着笑容,安静地站在一旁,必要的时候跟其他人寒暄。 等大家初步的寒暄完了,宋雨薇才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挽过她的手,“我可是等你半日了,怎么到现在才过来?” 两个人相携着往水边上去看她钓的鱼,乔玉容也往自己相熟的姑娘跟前去了。 只有乔玉宁,她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怪怪的,打眼看过去,倒是有不少往日里熟识的小姐妹,可是却没有一个上前来与她打招呼。 有些甚至直接当没有看到她,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与她目光相接,也很快就撇开了,仿佛根本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似的。 眼看着方家姑娘走过去,乔玉宁连忙喊住她:“方姐姐!” 谁知道她才开口,那方家姑娘就笑嘻嘻地跟远处另一个人打招呼小跑了过去。 她不可能没有听到! 就算是急着跟别人打招呼,也不可能不对自己表示一下。 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毫无头绪,她看着这处处热闹的场景,忽然间觉得浑身冰凉。 在这初秋的上午,她像是身处寒冬腊月一般。 最可怕的不是面对,而是未知。 乔玉宁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往那边走,她不敢再去任何人面前搭讪,若是真的被明确拒绝,她将不知道那是什么场景。 “宁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同刺破乌云的阳光,忽然将她才冰天雪地里捞出来,乔玉宁一转身就看到神色复杂的袁雪晴。 对了,雪晴! 还有晴儿,不管怎么样,雪晴都是她的好朋友! 乔玉宁连忙跑过去,“晴儿,我……” 袁雪晴却瞅了瞅左右,将她拉到了花园一颗枇杷树底下的石凳上坐了,然后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似乎所有人都不愿意跟你说话,都想远着你?” 乔玉宁眼睛都红了,连连点头,哀切地看着她,“晴儿,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就连方姐姐,方姐姐刚刚明明都听到我叫她,可她还是跑得远远儿的,我做错了什么?怎么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袁雪晴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不光是她们,就连我也不好跟你多说话了,事情也就是今天发生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是你……” “什么?”乔玉宁心里犹如百爪挠心,哪里还能等,“你快说啊!”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袁雪晴想想两个人的交情,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我是听说,你和你姐姐,也就是乔玉言之前争温家公子来着? 说是你看上了姐姐的夫婿,一直暗中使手段,想要将姐夫抢过去,后来事情败露,还被罚去月华庵祈福来回两个月!” 袁雪晴的话让乔玉宁顿时如雷轰顶,她呆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骂了出来,“是谁不怕天打雷劈地说这样诛心的话?!这是和我有多大的冤仇?非要置我于死地!” 袁雪晴连忙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冷静,“这谣言我也就是今天听到的,刚才我也仔细观察了一下,估计,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一样,之前也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儿,大概率就是今天来的人。” 乔玉宁脸上充满了怨恨,咬紧了牙齿,气得浑身乱战,却不敢发出声音。 袁雪晴看她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能与你多待了,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若是有心人当话柄,我日子更难过。 不过,眼下你躲着也不是办法,最好你就跟你姐姐在一起,若是叫人看到你们姐妹情深的样子,谣言也就少了好几分的信服力了。” 她话也只能至此,说完之后,只是又叹了口气,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乔玉宁呆坐在原地,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轮回响着袁雪晴的话。 她的目光透过枇杷树的树叶缝隙看到那边正和宋雨薇言笑晏晏的乔玉言,顿时脸色铁青。 竟然要她去讨好乔玉言,巴望她给自己一个笑脸? 这根本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真的做不到,去乔玉言的脚边摇尾乞怜! 而那边乔玉言听到宋雨薇说起这个谣言,也很是惊讶,是谁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地说出这样的事儿来,这是要将乔玉宁放在火上烤啊! 宋雨薇倒是不奇怪她的反应,她相信乔玉言的为人,知道不会是她做的,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这话问得倒是叫乔玉言有些难回答了,她犹豫着想,当时她和温良也不算是定亲吧!最多就是相看罢了。 那乔玉宁的行为,能算是抢她的夫婿吗? 宋雨薇一见她犹豫,便点头道:“这么看来,是真的确有其事了!你这个妹妹,倒让我刮目相看。” 两个人躲在河边上说着悄悄话,却不防头,话已经被他人听了去。 /92/92431/20827866.html 第227章:有人在针对乔玉宁 嘉禾公主喜欢打叶子牌,一般参加什么活动,都要抓两三个贵女与她一起玩。 不过好在她牌品还不错,不仗着公主的威风欺负人,输了钱也给的痛快,所以倒是有不少人愿意陪她。 这会儿便几个人在一起玩开了,眼看着要赢了,自己的贴身宫人悄无声息地过来了,她便手上一抖,牌都掉到了桌子上,立刻毁了。 “哎呀,本宫这是打多了,眼睛有些花,谁来替替本宫?这一局算本宫的,待会儿本宫歇够了再来。” 然后便潇洒地离开牌桌,走到一处清净的地方,嫁妆在看远处的姑娘们放风筝。 “怎么样?” “消息是今日传出来的,”宫女跟在嘉禾的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所有人都是今日才知道这事儿。” 嘉禾闻言便皱了皱眉,“那这是有人在针对乔玉宁。” “是!”宫女很肯定地回答,“不过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前不久温家与乔家确实是有议亲的架势,但是后来忽然就冷了下来,且与此同时,那乔玉宁就日日往月华庵去上香欺祈福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两家才又互相走动,而那个乔玉宁,也不过就这几日才没有去月华庵而已。” “中间不会有误会?”嘉禾好看的眉头微微打了一个结,谨慎地问。 宫女道:“方才听到乔家大姑娘亲口跟宋大姑娘承认了此事,应当不会有假了。” 宫女说完之后,嘉禾公主没有再开口,只是许久之后,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看来这是天要助我,我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送了过来。” 宫女不敢说话,只垂头等在一旁,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主子带着笑意道:“好好盯着那个乔玉宁,她这样的性格,今日还会出现,就说明她是见不得她那个姐姐风光,且看看她要做什么,我们将计就计。” “是!” 乔玉言不知道今日温家有什么安排,但是温家对她的热情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不光如此,因为温家人的态度,今日来的姑娘们对她都特别和善,这是从前聚会上从来不曾有过的。 而这一切,都是温叔叔费心去张罗促成的,他是这样一个温柔而又周全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场谣言,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难道是为了乔玉宁之前动的那番心思的惩罚? 乔玉言有些想不通,她下意识地去找乔玉宁的身影,就看到她身边那个消失了有一会儿的丫鬟出现了。 似乎是叫晨星,当初千挑万选地送到了梧桐苑,只想着她年纪小,又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老老实实的,正好派过去。 谁知道竟然就被乔玉宁给买通了,等她发现这个丫鬟很得乔玉宁器重的时候,才发现她一家子的身契都已经不在公中了。 乔玉宁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不但能神通广大地将人家一家人的身契拿走,还能将那么一个小姑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训练得得心应手,果然,乔玉宁自有她别人所不及的能力。 而此时的乔玉宁却顾不上思考自己的能力或者是晨星的能力,晨星的话,让她心里很是担心。 晨星说温良根本就只是在人前露了个脸,然后温大老爷便向众人告了罪,说是他身体不舒服,今日不能陪客,送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明明方才瞧着那一眼还好好的,纵然看着有些不大精神,却也不至于要闭门谢客。” 乔玉宁喃喃了两句,忽然转脸问道:“你能不能打听出温四公子的住处?” “姑娘你……”晨星被吓得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姑娘,毕竟这个提议也太大胆了些! “你到底能不能?” 乔玉宁眼中的阴郁将晨星吓到了,她最怕的就是乔玉宁发火,因为那代表什么都可能会发生。 她连忙点头,“可……可以,四公子的小厮还在外面行走,似乎是温家人手有些不够,只要能找到他,就要可以问出来了。” “那就赶紧去,另外,给我找个清净地儿,我要给四公子写封信。”乔玉宁说着话,心里已经暗暗思索了一遍该怎么说。 晨星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敢答应乔玉宁这样的请求,可是她若是不答应,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许自家姑娘还有成功的可能呢? 乔玉宁的手抖得厉害,也顾不上平日里的称呼,只寥寥写了几句话,她只要将温良约出来就行了。 方才在与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她已经将着片花园都转了一圈,在花园到浮桥之间有一座假山,那里最好藏人,却也最容易被发现。 她只要将温良约到那里,再被别人看到点儿什么,嚷嚷出来,她就赢了。 毕竟乔玉言和温停渊订婚的事儿,也只是订婚而已。 而她若是与温良有了实质性的接触,就算是温家再恨,为了脸面,也只能成全了她! 想到这里,乔玉宁有些激动,说出来的话,便又缠绵悱恻起来。 等晨星问明白了,接了自家姑娘写好了的信,又花重金买通了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命她无论如何都要将信送到四公子的手里。 那小丫头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当下便对天发誓,一定听从她的吩咐,立刻将东西带去。 乔玉宁见着她的身影走远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目光瞟过那个被众人围起来说话的乔玉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你且笑吧!晚一点儿,我就叫你笑不出来!” 乔玉言妄想用这样的方法,就叫她再也没有翻身之地?简直是痴人说梦,等她和四公子成了亲,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流言算什么? 自古都是成王败寇,输了的那个,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到时候她就要看看,乔玉言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风光得意的样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小丫头还没走出一半的路,就被两个人给拦住了去路。 “你要去哪儿?手里拿的是什么?趁着客人多,私相授受?” /92/92431/20827867.html 第228章:这是谁家的姑娘? 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就吓得要哭了。 可面前这几个一看就气度不凡的姑娘,把她吓得哭都不敢哭。 她只是个末等的小丫鬟,连正经活儿都没有被分配,不过就是在后院儿理打打杂,今日只当是捡了个好差事,白拿许多银钱。 谁知道竟然会被人发现,若是叫主家知道了,只怕是命都保不住。 她心里一慌,就要下跪求饶,那最上面好看得如同一个仙女般的姑娘却将视线从纸条上转到了她的脸上,“给了你多少钱啊?就敢这么卖命?” 小丫鬟见她肯和自己说话,不是直接打杀了,心下如同被救赎一般,连忙拿出袖袋儿里的荷包道:“奴婢错了,奴婢不敢隐瞒,都在这里了。” 上头那美貌姑娘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荷包,便转头对一旁的丫鬟道:“给她同样多的金子。” 那旁边的丫鬟果然拿出一荷包的金子递给她,小丫鬟哪里敢接,哆哆嗦嗦地只想要求饶。 给金子的大丫鬟便不耐烦地道:“给你你就接着,既然敢收那位姑娘的钱,就不敢收我们姑娘的了?不也一样的办事儿?” 小丫鬟被她这一吓,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伸手接了,只是脸上仍旧诚惶诚恐的样子。 上头那美貌姑娘便笑着道:“我也不要你做别的,你就仍旧把这纸条送过去,另外再把这块芙蓉糕拿过去,就说是给你信的那个姑娘亲手做的,请他一定要吃掉。你……听清楚了么?” 小丫鬟懵懵懂懂,看着那姑娘笑得好看,便点了头,“奴婢听清楚了。” “不会有什么纰漏吧?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看见……” “不会的不会的,”小丫鬟连忙摇头如拨浪鼓,“奴婢虽然地位低微,但是宅子里的路奴婢最熟了,且平日里,大家都指使奴婢做事,奴婢来来去去的,不会惹人留心的。” 那美貌姑娘便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去吧!等你这桩事儿办完了,身上的钱足够你赎身不说,还能给自己买栋宅院呢!” 小丫鬟听了,果然很高兴,乐颠颠地就出去了。 等人已经看不见了,旁边的丫鬟才紧张地开口问道:“公主,这样一来,可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是他们逼我的!”那美貌姑娘自然就是嘉禾,从确定乔玉宁与乔玉言之间的关系不睦之后,她就一直派人盯着乔玉宁的一举一动。 果然等到了乔玉宁出手,她怎么可能会不立刻跟上。 宫女听到她这么说,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嘉禾瞧了瞧天色,温家讲究古礼,连开席的时辰都是算出的时辰,眼下还有一个多时辰才会开席。 因为时辰定的晚,所以各色点心吃食供应得便格外多,嘉禾公主笑着道:“是该去吃点儿东西垫吧垫吧肚子了,不然,哪里熬得住呢?” 说话间走出来,就看到一脸寒霜的沈婧。 “你这是多早晚来的?我还当你不会过来了呢!” 两个人自来见面都要拌上几句嘴,可平日里相处,却是最亲厚不过的,沈婧见是她,也不端着,又看左右无人,才懊恼地问,“你可看到安郡王?” “我那好外甥啊!”嘉禾公主故意拖着语调,然后飞快地摇头,“我还真没有看到,按道理说这样的场合她怎么样也不会错过才对,而且他和那个温家六爷关系似乎还不错,没道理不来啊!” 沈婧也正为这个烦躁,“谁说不是呢!可是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的影子,问了许多人都说没有看到,该不会这个人偏偏今天就不来了吧!” 嘉禾见她这样不由疑惑,“你找他有事儿?” 沈婧却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脸色仍旧难看。 “你之前那个叫什么魏成的未婚夫,真的跟别人定亲了?” 嘉禾这个话戳到了沈婧的痛点,因为这个婚事,如今连祖母对她也冷了心,任她这几日忙前忙后,怎么样的讨好卖乖,都没有办法转圜。 “你能不能不要提那个人?”沈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反正我现在就是要找到安郡王,其他人我管不着。” 嘉禾想到自己的计划,便拉着她一道往人多的地方去,“你放心吧!我那大外甥那么爱凑热闹,没道理今天不出现,我们先去逛逛,待会儿说不定就见着她了。” 沈婧早就已经找的心烦了,眼下也确实想要散散心,便由着她拽着自己走。 等看到那边的乔玉言,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了一下,但是看到对方正开开心心地跟温家姐妹说话,那股子不喜也就烟消云散了。 反正她与安郡王再没有关系,沈婧也就犯不着为她烦恼。 沈大姑娘和嘉禾公主,整个京城也挑不出比她们俩加在一块儿更有分量的贵女了,所以这会儿不管是平日里熟不熟的,都要上来打个招呼。 乔玉宁心里担忧着那个小丫鬟是不是靠谱,会不会中途偷偷拆开信找认识字的人来问上头的内容,会不会贪了她那笔钱干脆不去送信了,又或者,被人给拿住了,手里的信也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正坐卧不宁,看到嘉禾公主过来,便随意行了个礼。 谁知道方才一路走过来都十分随和的嘉禾公主忽然间就变了脸色,“这是谁家的姑娘?见到本宫竟然如此懒怠!怎么?难道本宫还受不得你一个礼?” 这话一出,登时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一圈圈的目光落在乔玉宁的身上,简直要将她灼伤。 “我……民女……民女不敢……” 嘉禾公主却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笑了一声,“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乔家二姑娘,你这是看不上本宫呢?还是在心里对本宫有意见?” 乔玉宁哪里想得到嘉禾公主会忽然朝她发难,她人都有些发蒙,好歹还记得一点儿礼仪,连忙道:“民女僭越,请公主责罚,民女实在是无心之失,求公主饶恕。” /92/92431/20827868.html 第229章:罚跪 “责罚?”嘉禾公主听了她的话,咂摸着这个词,似乎在思索什么,眼看着竟然真的有要责罚的意思。 “民女……” “怎么?你藐视本公主的皇威,本宫还罚不得你了?你不认?”嘉禾公主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怒气,反倒用像是猫戏老鼠般地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 见到乔玉宁憔悴的样子的,不少贵女都悄悄别开了脸,但是更有一些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甚至还有些窃窃私语地讨论。 乔玉宁脸朝着地面,感觉背上有千万只蚂蚁慢慢地爬过,叫她一时间都分不清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早知道如此,她今日就不该来这什么破地方。 “不!民女不敢,是民女的错,民女甘愿受罚。” 听到这句话,嘉禾公主似乎很是满意,“原来是这样,想来你也觉得自己冒犯了本宫,那这样吧!本宫也不与你过分为难,你便去那边的亭子里跪上半个时辰吧! 那里日头也晒不到,半个时辰也不多,刚刚好小惩大诫,叫你长长记性,下回可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乔玉宁的眼泪一颗颗地落在地面上,却还得忍着不敢出声,怕又要惹来嘉禾公主的不快。 还得给嘉禾公主行礼谢恩,多谢她宽宏大量,不过多地与自己计较,然后才扶着丫鬟的手,跌跌撞撞地往亭子里去跪着了。 可到了地方,看到那光秃秃的大理石地板,顿时蹙了眉。 “这样硬的地板,我们姑娘怎么跪?!”晨星看到乔玉宁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虽然不敢与嘉禾公主对抗,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语气里带了一丝埋怨。 跟着过来的宫女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我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领罚还挑三拣四的,不如让你们姑娘去跟我们公主说一声,问问用金蒲团好些,还是用银蒲团好些。” 乔玉宁气得浑身乱战,这一次却咬死了牙不让眼泪掉下来,笔挺着背跪了下去。 这花园里到处都是今日来贺寿的贵女,从前每次出席活动,她们也时常在一处玩,那时候她虽算不得众星捧月。 可是凭借着优越的长相,和软的脾气及不俗的才气,在这些人当众也很是吃得开,多少人都喜欢与她往来。 但今日…… 她跪在这里,那些人却站在旁边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几乎都能听到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过是落井下石看好戏罢了,这群脑袋空空的草包! 还有嘉禾公主! 乔玉宁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公主便了不起么?除了投了个好胎,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她又有哪一样能真正比得过自己? 乔玉宁心里被不甘和愤怒交织着,可偏偏硬是要将这口气忍下喉咙。 他日,等他日她发达了,一定要叫这些人好看。 至于她如何才能叫嘉禾公主好看,乔玉宁并没有任何的计划,只是心里已经将此人恨毒。 不知道是不是脑中的怨恨太过,忽然间竟然有一缕神思清明,叫她立刻想起自己的那封信来。 她送给温良的信! 乔玉宁顿时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也顾不上愤怒了,想的都是那封信的事儿,不知道那个小丫鬟到底将信送到了没有。 若是送到了,温良果然依约而来,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她还要不要脸? 便是没有看到,叫别的姑娘与他撞上了,要么是传出流言蜚语,要么温良的形象也要受损。 想到这里,她连膝盖上的痛都顾不上了,连忙抬头,“晨星!” 晨星身为乔玉宁的贴身丫鬟,断然没有姑娘在跪着,她反倒一旁站着的道理,这会儿也跪在旁边,听到她的话,连忙看过来,“姑娘!” “咳咳……” 一旁优哉游哉地嗑瓜子的宫女眼风立刻扫了过来,“乔姑娘,你的规矩可真的学得不怎么样啊!这公主让你在这里罚跪,你还能交头接耳,难不成是当游玩了?还是你心里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是我们公主罚得不对?” 乔玉宁顿时不敢再说话,只是愤恨地看着宫女。 可惜那宫女对她这样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用凉凉的语气慢慢道:“我劝乔姑娘还是老实些儿吧!如你这等不服处罚的人,宫里头也多的是,绝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当然这是在宫外,不能以宫里的事儿论,我不过就是提个醒儿罢了。” 乔玉宁知道她这是威胁,可面对这样的威胁她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那么回事,而那个嘉禾公主,又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心里的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只能无奈地盼着时间赶紧过去。 不远处乔玉言和宋雨薇仍旧坐在椅子上说话,只是两个人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谈兴。 宋雨薇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凉亭一眼,悄声道:“你这个庶妹也实在……真叫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不知道她又是怎么得罪了嘉禾公主,说起来,嘉禾公主虽然脾气不大好,可也甚少这样为难人的。” 乔玉言递给她两颗葡萄,“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比旁人会闯祸一些,这段时间,我家里简直鸡飞狗跳。” 只这一句就行了,宋雨薇便立刻对乔玉宁起不了丝毫的同情,“家里有个搅家精是够叫人为难的,譬如现在,她在那里罚跪,你不上前去说两句好话,倒叫人有话柄说你刻薄,可是要替她上前求情,心里又是在梗得慌,人家还丝毫不念半句好。” 乔玉言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便笑着道:“我与她不是一路人,也不在乎外头的那些虚名,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便是我父亲和祖母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你看我那三妹妹,也一点儿都不想上前就该明白了。” 宋雨薇有些意外,但是又觉得乔玉言坦率,心里又更喜欢了两分。 看着乔玉宁罚跪的,不止这花园里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姑娘们,另一个人站在树丛底下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92/92431/20827869.html 第230章:这是她咎由自取 温大太太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被这初秋的阳光给刺激的,可是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一丝。 她今日是寿星,至少明面儿上是,所以穿得格外隆重精致,脸上也细细地匀了面,看上去比平日里年轻了好些。 且温家老太太也说了,既然是给她贺寿,今日便一应不用她操心,只她两个妯娌来理事,她安然享受就行,所以这会儿才有时间过来看这个热闹。 “太太,那乔家姑娘是被嘉禾公主罚跪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冒犯了上颜,嘉禾公主可半点没有留情面,大家都是看着的,这一回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说话的是跟在温大太太跟前的婆子,跟了主子多少年,如何能不知道主子心里的事情,所以婆子脸上的笑意显得格外讨好和得意。 温大太太虽然笑得含蓄,可明显心情不错。 只是在笑容里带了几分狠厉,“这是她应得的,我好好的一个哥儿,竟给她挑唆坏了,我若是放过她,也枉费我这么多年的好手段!” 婆子分外赞同,“这就叫做咎由自取,如今在贵女圈里,她是彻底没脸了,谁都知道她是想抢姐姐夫婿的人,日后只怕也没有人敢要她,日子还长着呢!日后可有的后悔。” 温大太太又眯了眯眼,“要不是看在两家如今也算是亲戚的份上,我还能叫她恨不能死了才好。” 说完便带着笑容扶着婆子的手转身,“既然知道她不好了,我也就放了心,走吧!我也不能出来得太久,没得叫人疑心。” 说着她忽又想起两件事情来,“传话的人都小心些,不要给人查出来是我放出来的消息。” “太太放心,原是有几个世家姑娘偶尔听到了两个打杂的婆子嚼舌头而已,那俩婆子在咱们府里哪里还找得到? 那几位姑娘本就与她关系不睦,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约而同地就传了出去,这也怪她平日里的人缘不好。” 温大太太听她说的万无一失,便放宽了心,又道:“四郎那里给我看死了,别叫他出来,那个狐狸精最是有本事见缝插针的,围着味儿都能找着人,别叫她再缠上我的四郎。” 一面吩咐着,就看到有两位官家太太迎面走来,连忙上去言笑晏晏地招呼。 乔玉言猜到关于乔玉宁的谣言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温大太太。 她原本以为是温停渊,但是想想这不是温停渊的性格,他一个大男人,不会使这样阴柔的手段。 猜来猜去也没有个结果,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刚刚怕麻烦,只吃了点儿水果,确实有些不顶饿。 正在想着要不要去找点儿吃的,就有一个瞧这有些和善的丫鬟拎了个食盒过来,摆放在她与宋雨薇之间的石桌上,“这是南边儿的点心,两位姑娘尝尝。” 乔玉言还没有觉得如何,宋雨薇却是抿唇一笑。 “怎么了?” 眼见着都是自己爱吃的,乔玉言正中下怀,正要叫她一块儿吃,见她笑不由疑惑。 “之前我还想着,你与那温家六爷拢共也没见过两面,不知道能不能处得来,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乔玉言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周围大家桌上的都是京里寻常样式的点心,独她这一桌不同,便知道她的话语所指,脸上不由微微地红了。 “六爷说,姑娘只管跟宋姑娘一块儿坐坐,不要着急。” 那丫鬟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将乔玉言都说得愣住了,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抬眼便发现那丫鬟朝她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 怕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这丫鬟果然是温停渊派过来的,而且是要叫她不要随意掺和。 宋雨薇也有些莫名其妙,便笑着道:“你们爷也太把乔姑娘当小孩了,难不成还真为肚子饿要闹起来不成?” 这一句玩笑话将丫鬟说得红了脸,便又赔不是,“是奴婢不会说话了,爷是说今儿人多,怕姑娘一时间走错了路。” 这丫鬟说话声音柔柔细细的,听着叫人觉得舒服,可是这话落在乔玉言的耳朵里,分明是一记提醒,怕是真有什么人在作怪了。 果然在这种宴会上,不安分的人就是不会安分。 她的目光不由地就落到了那边还在凉亭里跪着的乔玉宁身上,会是她吗? 凉亭里的线香已经见底,乔玉宁的膝盖感觉也快要废掉了,便是之前被罚跪祠堂,那也有个蒲团在,更何况,也并没有真的好好跪着,基本上是坐在那里挨时间。 这还是她出生以来,头一回实打实地罚跪,等要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膝盖深入骨髓似的钻心的疼,两条腿几乎都站立不稳。 可怜晨星丝毫不敢耽搁,哪怕膝盖再疼,也得先过来扶乔玉宁。 一旁的宫女还在阴阳怪气,“乔姑娘果然是大小姐出身,这么点儿时间就跪成这副模样了,真是楚楚可怜,叫人好不心疼。” 意思竟然是在说乔玉宁装模作样,可乔玉宁已经生不起气了,只当没有听见,由着晨星将自己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按摩膝盖以缓解疼痛。 好在那名宫女也没有过分为难,冷嘲热讽之后,便回去复命了。 一个小丫鬟与那宫女擦肩而过,进了凉亭,脸上带着为难。 乔玉宁没有留意,晨星却是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她这一出声,乔玉宁才发现过来的是自己叫送信的那个,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四处打量。 好在这会儿其他人都瞧够了热闹,没有什么人留意到这边,且那小丫鬟只装作是来采花儿的,明面上并没有与她们搭话。 “实在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四公子那边奴婢实在靠不过去,这袋儿银子还给您,奴婢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飞快地掐了两朵花,转身就走,在她刚才靠过的美人靠上,分明是方才给她的那个荷包。 方才一直担心信送了出去,叫温良看到她丢丑,这会儿知道信没送过去,乔玉宁心里又郁闷起来。 不过只是一瞬,她立刻站起来,却不敢面向那小丫鬟,只看着远处焦急地问:“那信呢?” /92/92431/20827870.html 第231章:是他,不会错! “今日家下人来来往往的多,奴婢被叫住好几回了,怕信被发现,扔到灶膛里烧掉了。” 说着话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凉亭。 乔玉宁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不可能再去追她,不然岂不是越发叫人觉得她与那小丫头之间有关系? 对此也只好忍耐罢了。 一旁的晨星连忙宽慰她道:“她一个小丫头子,大字不识,为了那点银子才跑这个腿,这会儿连银子都不要了,显然是真没找到,也害怕惹事儿,她说烧了,那大概率就是真的烧了,姑娘倒不用一直挂心。” 乔玉宁思索了一番,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仍旧坐下来,由着她给自己揉膝盖。 忽然听到人群中爆发一阵刻意压低了却又不寻常的声音,乔玉宁一扭头,就看到湖面上一艘装饰得十分精美的船优哉游哉地划过去。 而船上坐着的都是京里宴会上常常出现的那些年轻俊彦们,他们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品茶,还有的在谈天说地,船尾还有一人正横笛吹奏,一旁另一人在弹琴相合。 在京中,但凡这样的宴会,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家中有适龄男女青年的人家,带着相看的目的而来。 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只不过也不会过分明显,若是有相适宜的人家,那也算是美事儿一桩。 当然,规矩还是要守的,譬如今日,给温家这个面子的人不少,年轻男女数量也众多,这些年轻的姑娘和儿郎们的席位就隔得非常远。 这偌大的花园儿,当成了招待姑娘们的地儿,年轻公子们便不能过来。 今日温家并没有给这些女孩儿们安排划船的活动,如今看来,便是将这片湖让给了年轻公子那边。 这样一来,公子们游湖而过,姑娘们远远地瞥见了,完全算不上失礼。 乔玉宁所在的凉亭就在湖边上,比旁人看得还清楚些。 她下意识地去找温良的身影,可惜那船儿走得太快,且上面的人也多,她费了许多的劲儿,都不能确定刚才一眼闪过的人到底是不是温良。 “晨星,你看到四公子了吗?” 晨星焉能不知道自己姑娘心里的事儿,打那船儿一过来,她便同乔玉宁一样,在仔细地盯着船上的所有人看。 “奴婢也不能确定,但是方才是有个人坐在里头,跟一旁的公子说话,他侧着脸,但是衣裳的样式颜色都与今天奴婢看到的很是相似。” “那就是了!”乔玉宁立刻肯定,一个人能看错了,难道两个人四只眼睛还会看错不成? 眼看着就要开席了,她竟然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温良的消息,那最开始的计划,便一直没有办法落实。 她见着那边嘉禾公主似乎在跟乔玉言说话,那个态度可跟自己完全不同,还不是因为如今乔玉言有了好前程么? 那她就毁了她的前程! “走!”乔玉宁一站起来,就觉得两条腿疼得厉害,扶着凉亭的柱子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 晨星一开始就站了起来,又在一旁给她揉了半天,完全没顾得上自己,这会儿反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见状便连忙扶住了她,“走去哪儿?” “我必须要见四公子一面,不然过了今日,我就再没有机会了!”她指了指远方一个僻静处,“他们的船往那边去了,必然要在那儿系缆绳的,我们就去那儿等着。” 晨星打眼瞧了瞧,这么远的路,怎么走的过去? 可是乔玉宁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她也不敢劝,只好点头,“那姑娘你慢着点儿。” “你眼睛瞎了吗?眼看着就要赶不上了,你还叫我慢点儿!”乔玉宁心里一肚子的火气,又着急赶温良,脸上已经没有半分好颜色。 倒是叫她拿出了十二分的韧劲儿,竟顾不上腿疼,快步往那边而去。 倒也有人留意到她们主仆的离去,不过也没有人上前过问。 毕竟这算是情理之中,任是心智再坚定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儿,丢了这么大的脸,也是巴不得立刻躲得远远儿的。 乔玉言只看了儿一眼,就没再留意了。 她相信温停渊,既然他叫她留在原地不要动,那就不会有什么事儿落到她头上。 倒是宋雨薇冷笑了一声,“这嘉禾公主想来以受宠跋扈出名,在我看来,实际上她倒是精明得厉害。” 乔玉言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了,“可不是,那边罚了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这边又当着所有人面来跟我示好,一面安抚我家,一面又做样子给其他人看,还顺道将我那二妹妹再踩了一脚,证明她不是要针对我家,而是针对我那妹妹一个人。” 宋雨薇轻轻摇了摇头,“与你说一句交心的话,这个人,以后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毕竟人家地位超然,真要使手段……”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乔玉言明白她是不好说出来,便郑重地行了一个蹲礼,“姐姐今日肺腑之言,言儿铭记在心。” “何需如此!”宋雨薇连忙将她拉起来,笑着道,“我祖母断不会看错人的,连她都夸你,可见你值得深交,我也就不用避讳了。” 二人至此才算是真正有了几分知己的交情,便也不用如之前那般小心着说话了。 乔玉言便问起袁雪晴来,“那日在你家的喜宴上看到她,瞧着倒是个会说话的,她与你们家是亲戚?” 听到这个宋雨薇便笑了,“通京城里,随便扯出两家来,也总能七拐八绕地扯上亲戚关系,就看到底要打几杆子了。” 意思就是袁雪晴与他们家的关系并不深。 看她沉思的样子,宋雨薇便凑了过来,“既然咱们俩投缘,我也不怕告诉你。” 她想了想,还是凑了过去,在乔玉言的耳边轻声说了一段话。 乔玉言脸上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再看一旁的宋家姑娘,却见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的神色。 “你不喜欢她?” “过于精明,相处起来未免费心。” /92/92431/20827871.html 第232章:跟踪 乔玉言便不言语了,她对袁雪晴并不了解。 说起来都是因为乔玉宁与之交好,且前世一直到后来两个人各自成家,都还有往来,这才多留意了一些。 至于她为人究竟如何,乔玉言也不好做评价。 不过听到宋雨薇的话,只怕日后还是要防着些,顿时她心里又想起那日在大相国寺遇到袁雪晴的事情来。 她们说着便又扯到别的事情上头去了,时间太长,等在这里难免有些无聊,只怕不少人都在巴望着快点儿开席,好吃完了席回去。 当然也有人例外。 乔玉宁带着晨星终于赶到了那停船的码头,才发现那船早就靠了岸,船上的人也已经离开。 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互相抱怨着从底下走上来,嘴里无非说的是船里头一片狼藉,这些少爷公子们一句话,底下人忙断手之类。 乔玉宁便赶紧隐身在一从灌木后面,朝晨星打了个眼色。 晨星会意,连忙走上前去,还未开口就已经满脸笑容,“两位妈妈好,方才我家公子也在船上,我家姑娘想问问兄长是不是吃完了席就即刻回去,让我赶过来,谁知道他们都已经走了,所以我想问问,妈妈们知不知道我家公子他们往哪边去了?” 听到她这话,两个妈妈脸上有些犹豫,晨星便微微蹙了眉头道:“难道妈妈还以为我们是私相授受不成? 我们张家是诗书礼仪之家,怎么可能会做出在客人府上有违规矩的事儿?不然两位妈妈先去打听打听? 只是若是误了我家姑娘的事儿,少不得要去你们太太姑娘们面前说道说道了,原是看你们府上忙乱,我家姑娘不想给主人家添麻烦,才特意叫了我跑一趟。” 今天来的人这么多,什么张家李家,谁能分得清,而且这两个底下的婆子,根本不可能知道上头的事儿。 说是去找上头的人核实,那是吃饱了撑的。 立刻就有一个婆子笑着道:“姑娘别生气,我们只是一时间没反映过来,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方才几位公子说是要去西院走走,那边有我们公子们种的好些珍贵树种呢!” 晨星问准了,便给了二人几粒碎银子,算是谢过。 悄悄等那两个人走了,才扶着乔玉宁往她们所说的西院方向走去。 乔玉宁对温家的了解都来自于温良,也曾听温良说起过他们家里人大多住在西院这边,又说到他曾与他几个堂兄一起研究好些珍贵品种的茶花,养出了不小一片。 这么看来,倒是完全对上了。 只是两个人难免做贼心虚,只要是在内院稍微熟悉些的下人都能一眼认出他们不是本府之人。 若是叫瞧见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难解释。 好容易看着一片屋舍相连,里头却是七拐八绕,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乔玉宁顿时气急,这是怎么说?! 正在犹豫往哪边走,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只好赶紧闪身躲在角落里。 是两个看起来穿着打扮皆为不俗的丫鬟走了过来,许是走累了,微微有些气喘,便干脆停下来歇脚。 只见一个笑吟吟地道:“说起来,咱们老太太还是慈心,原以为以六爷的出身,这家传规矩的簪子不会给新太太呢!” 另一个却道:“那你也太看低咱们老太太了,虽说六爷不是亲生的,可也是咱们温家的血脉,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叫外人看笑话?更何况,六爷可是中了解元的,日后前途未可限量,老太太为了一家齐心也必会对新太太百般宠爱。” 乔玉宁在暗处看得分明,其中有一人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架放着个精致的礼盒,一看就知道里头是重要的东西。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护着,说话的语气却轻松,前头那个丫鬟又道:“说起来,还是新太太命好,嫁进来就是太太的主儿,立规矩的事儿,自然还有底下的三个奶奶,六爷又是这样英年才俊,老太太还要加倍的宠着,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哟。” 那丫鬟说话的语气听着分外真诚,又是羡慕,又是崇敬,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妒忌。 另一个丫鬟也笑着道:“似乎听六爷说起过,新太太脾气极好,往后咱们这里又热闹了,且不说新太太脾气是不是真的好,六爷这样维护,就知道六房和睦了。” 两个人说着话,似乎歇够了,便又要往前走,其中一个忽然叹了句,“原本是想顺道去探望一下四公子的,谁知道又被叫到前头去了,说起来,四公子身体不舒服,我还没来探过呢!” “又干你这小蹄子什么事儿,咱们还是安分些吧!日日……” 这俩丫鬟许是歇够了,脚程也就轻快了起来,没一会儿便转过去了。 乔玉宁几乎是立刻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想也不想就跟了过去。 晨星吃了一惊,“姑娘,你跟着她们做什么?” 乔玉宁闻言猛地转脸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将晨星吓得不轻,就算是乔玉宁脾气不好,她也很少看到她这样的神色。 简直是要吃人。 “你没听到她们说么?四公子被叫到前头去了,根本没在这里!” 乔玉宁的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更有几分狠劲儿。 晨星悄悄咽了口口水,谨慎地问,“那咱们不是应该回花园子那边去吗?” “哼!”乔玉宁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脚下却一点儿不肯放慢些,似乎腿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似的。 晨星哪里还敢在问,只能紧张地跟着她往里头走,又在心里乞求不要叫人发现。 好在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人,她们也很快就追上了那两个说话的丫鬟。 只见她们在一个精致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然后自顾自地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 晨星一直捏着一颗心,这会儿是动也不敢动,可她旁边的乔玉宁却毅然跟了上去,直接趴在院门缝上朝里面偷看。 这个样子若是叫别人瞧见了,名声可就全毁了! 晨星急得快要哭了,却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四处张望,乞求不要有人路过。 /92/92431/20827872.html 第233章:我得不到,你也别想风光! 乔玉宁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过分的愤怒,还是过分的冷静,让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整个人就如同一尊石塑一般地弓着腰在门缝里偷看。 “姑……姑娘!”晨星哆嗦着嘴唇,一双眼睛简直看不过来似的四处张望。 很快,她就看到自家姑娘以惊人的速度移到了她旁边,两个人一起躲在了墙角。 紧接着院门就被从里头打开了,那两个丫鬟又走了出来,只是手上的托盘不见了。 “这里头可是几代传下来的簪子,今日的时辰算得这样好,就是为了待会儿给新太太簪上,可千万不能出了任何问题。”相对谨慎些的那个丫头看了一眼院子,有些担心地说到。 “虽说是很重要,但是谁会吃饱了没事儿去动它?老太太不想从老三房那里拿过来,也就只能这样了,反正待会儿要来这里取,咱们走吧!” 两个人走了,乔玉宁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然后转脸对晨星吩咐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就走到了院门口,然后异常从容镇定地推开了门,进入她方才看到的那间屋子。 晨星好不容易放下去了一些的心,立刻又重新提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姑娘是要做什么了,分明是看到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去找温良实施自己的计划,所以干脆来破坏乔玉言的事儿。 既然这支簪子这么重要,你若是损毁了,至少也是个不吉利,甚至可能会因此而扯出温家内部的矛盾。 那她这个六太太还没进来,就先在温家内部留下了坏印象。 方才那两个丫鬟说的话,只怕是深深地刺激道了乔玉宁,所以她才想也没想就跑去破坏簪子去了。 晨星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如今看来,自家姑娘已经不可能嫁入温家。 那只要簪子的事情过后,她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总算也能过上几天的安生日子。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疑惑的女声在自己身后响起,“咦,这位姐姐不是我们府上的吧?是今天过来做客的那位姑娘的贴身丫鬟吗?你怎么在这儿?” 晨星的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尖叫的。 不过看到面前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笑起来非常憨厚的丫鬟,她又立刻镇定下来,连忙道:“可不是,我们姑娘叫我取个东西,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左绕右绕就走到这里来了,偏偏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那丫鬟一听就笑了,“果然如此,这也是正常,头一回走到西院来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还好你遇到我,走,我带你出去,姑娘们都在花园里呢!姐姐跟我来就是了。” “我……”晨星心下立刻大乱,现在跟着她走?那院子里面还有她家姑娘呢! 圆脸的丫鬟显然非常仗义,还不等她说完,就笑眯眯道:“姐姐不用客气,我今天也不忙,更何况,早几天嬷嬷们就说了,一切以伺候好客人为主,我带你去,不会耽误我的事儿的,说不定我还会因此受表扬呢!” 说完也不顾晨星的意愿拉着她就往外走。 偏偏晨星这一时半会儿间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像样的借口,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走了。 里头的乔玉宁一无所知,不过她也顾不上外头的情况,只要一想到乔玉言如今风光无限的样子,她就无法正常思考。 等推了门进来,她才看清,这里供奉着一卷书,非常莫名其妙,就是一卷书放在香案上头。 底下的香炉里,还有袅袅的香烟飘出来,屋子里的陈设也一尘不染,显然这里被很精心地照看着。 香案底下就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的就是方才那两个丫鬟手里的托盘。 乔玉宁伸手将那个盒子打开,里头果然是一枚簪子,和田青玉的材质,如一汪清泉似的卧在礼盒里,簪头雕着一个看着十分眼生的图案。 至少乔玉宁没有见过这个图案,不过这显然不是随意乱雕的,图案的构造看着非常舒服,有一种说不出来古朴的感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外头随意流通的货,且分明是上了岁数的东西。 乔玉宁嘴角噙了一丝冷笑,“乔玉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风光!” 然后抡起刚才在院子里捡的一块石头就朝那簪子砸去,再将那已经碎成了粉末的玉碎渣滓慢慢地捡回到盒子里去,又小心地将盒子外头一切恢复原样,叫人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缓慢而又悠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两条腿疼得叫人无法忍受。 这疼痛提醒了她今日所遭受的一切耻辱,她也就更加坚定了此时的行为。 都是怪乔玉言,若是没有她,若是她不曾从江州回来,现在的一切就不会是眼前的样子! 她以后一定不会让乔玉言好过,若是有机会,她也要将那个嘉禾公主给报复回去,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纵然她今天心思烦乱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好好思考,却也知道从今日过后,乔家的二姑娘算是彻底的完了。 稍微好一点儿的人家不会要她,不然都可以算是家门之耻! 而门槛地位稍低的,便是真的将她娶过门,也必然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仿佛他们才吃了亏似的。 至于更低一些的,那只能是抱着捡漏的心态来了,什么寒门出的穷秀才,有着几亩地的乡绅,都可以跑过来提亲,目的不过是为了攀上伯府的亲事而已。 至于温良…… 至此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可能呢?除非他不想要温这个姓氏了,可若是他不姓温,她又要他做什么? 乔玉宁心里思索着怎么报仇,便打开了门,与此同时院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男一女同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男人显然是有些不耐烦,女子却有些依依相求的意思。 /92/92431/20827873.html 第234章:撞破 “你到底还要跟我说什么?!”男子一把将女子的手甩开,分外俊逸的脸上带上了几分不耐烦,“这是什么地方?就你我二人,这样拉拉扯扯的,叫人看见,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安哥哥,你如今就当真厌弃了我吗?咱们从前明明也不错的,如何你现在看到我,就这样冷漠了!” 那女子便是委屈,也带了两分自傲,不是沈婧却又是谁?! 乔玉宁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进来的竟然是安郡王和沈婧! 他们两个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而且看沈婧的样子,分明是有些不好启齿的好要跟安郡王说,那她在这里…… 晨星那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人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乔玉宁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好在那两个人正在纠结着自己的事情,一时间竟然没有留意到她。 她左右看看,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够藏身的地方,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要紧。 “你干什么?!” 正想躲到门后面去,安郡王忽然提高而带着愤怒的声音将乔玉宁给吓到了,她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就目瞪口呆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只见这会儿沈婧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安郡王,一面哭一面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就不信你真的完全不在乎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我心里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也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我,我都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对我这冷冷淡淡的样子。 安哥哥,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对我好一些?才能不这么过分的对我?!” 别说安郡王了,就是乔玉宁都被镇住了。 原来这世上也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出这种事儿,可到底她是处心积虑,是姨娘用她偏门的法子教大的。 可是沈家那不是京城那些世家里的佼佼者么?沈婧更是平日里聚会中宛如天之骄女一般的存在,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乔玉宁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她得赶紧躲起来,管他们如何,叫他们发现了,自己才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偏偏来什么怕什么,安郡王那边一边用力想要将沈婧从身上揪下来,一边紧张地看向四周,怕被旁人发现,然后就看到了乔玉宁。 “那是谁?出来!” 分外严厉的声音分明就是朝着自己吼的,乔玉宁苦涩着一张脸转过去,果然对上二人惊恐的脸。 赵婧哪怕是下了再大的决心,这忽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变了脸色,她看向乔玉宁的脸上满是紧张,“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乔玉宁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踩了马蜂窝似的,浑身都是芒刺,平日里的伶牙俐齿这会儿通通都消失不见了,“我……我……我比你们……” “诶,你们怎么在这儿?” 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然后就是一个人惊讶的声音。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一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一群人。 其中被围在中间的就是温家老太太和温家大太太。 见到他们在这里,众人脸上的惊疑无从掩盖。 安郡王一个如冷箭般的视线落到乔玉宁的身上,乔玉宁一个哆嗦,立刻明白过来,是要她来找借口。 可是她哪里有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了,这大约是沈婧的谋划。 若是没有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会儿温家老太太等一行人看到的就是他们俩抱在一起的画面了。 沈婧喜欢安郡王,可安郡王明显对沈大姑娘并没有意思…… 所以…… 乔玉宁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她这是无知无觉中破坏了沈婧的好事儿! 她两条腿顿时似乎变得更疼了,疼得她都想再跪回去。 可是安郡王那个眼神让她害怕,脑子里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思让她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原是听说这边有好看的茶花,但是是公子住的地方,所以我们俩就偷偷地跑了过来,谁知就迷路了,转来转去没有找到个出口,干脆就找了个没有人的院子进来歇歇脚,谁知道就看到安郡王,正打算叫他带我们出去呢!偏偏一时人多,所以就在这里头等。” 这样一大段的谎言竟然说得如此流畅,乔玉宁自己都是惊讶的。 安郡王立刻笑着道:“看来这院子还有些要紧,偏偏这两个丫头竟如此不知轻重,竟然就这样闯了进来,可别坏了老夫人的事儿才好。” 虽然看着并不像他们说的这么简单,可温家是主家,自然是巴不得什么事儿都没有,能糊弄过去是最好。 温老太太当下便笑着道:“都怪那群猴儿,养个花儿偏要养在自个儿屋里,也不知道放到花园儿里去,倒是叫大家惦记,回头让我他们各府都送一盆。” 温大太太便在旁边笑着道:“你们在这儿也好,前头快要开席了,我这正是要去花园里叫姑娘们入席呢!” 话题便已经不在他们方才的事儿上头了。 安郡王向来善机变,随便几句话便将话题引到了温家的园子上头。 温老太太便吩咐自己跟前一个得力的大丫鬟去取屋子里的簪子,然后便带着他们往花园里去。 安郡王作为外男,自然先告辞,沈婧便是心里在不痛快,也没有半点儿办法,只能一路上拿眼刀片乔玉宁。 前头温家人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似的,温老太太笑着对自己的媳妇道:“这簪子也有许多年了,到你们这一辈儿多,竟刚刚好都送下去了,等乔家那丫头把这簪子带了,咱们就是一家人,都要和和睦睦的才是。” 其他人自然应声,又夸起温家老太太眼光好。 乔玉宁在背后撇嘴,一个私生子,她就不信温老太太当真心中没有疙瘩,就看以后乔玉言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花园那头,温如婷和温如贞看到祖母过来,连忙迎了过来搀扶,一时间整个花园里的年轻女孩子们目光都往这边来了。 /92/92431/20827874.html 第235章:又是嘉禾公主! 公主这一吐血,所有人都吓慌了,毕竟方才看见的还是她气势逼人的在训人,这一下反转巨大。 尤其是跟着嘉禾公主过来的几个宫女,她们自幼伺候,自然知道公主的脾性,虽然方才发生的事儿已经非常要命,可若是不叫公主先把这口气出了,要的就使她们的命了。 是以方才虽然心里已经十二分的紧张,也不敢上前打扰,更不敢劝着公主赶紧离开。 可是她们何曾见过公主被气到吐血昏厥的样子,这多少年来,也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儿。 几个宫女这还哪敢耽搁,对着温家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公主千金玉体,你们竟然敢如此糟践,且等着承受后果吧!” 温大太太一边掉眼泪一边着急忙慌地吩咐人抬软轿过来。 连此时还晕倒在地的温老太太都顾不上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瞎忙活,此时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 那几个宫女飞快地就带着嘉禾公主走了,温大太太又想去送送,又怕温老太太有事儿,一时间竟然就迟疑在原地了。 乔玉言想了想,“大太太,这事关公主的清誉,温家只怕担不起这责任,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后果可就严重了。” 温大太太被一言点醒,目光落在此时全都惶惑紧张的年轻女孩子们,还有旁边几乎全都在发抖的仆人身上。 “今日的事儿……” “瞒不住的!”温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就靠在大丫鬟的身上,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语气也显得尤为虚弱,与平日里的样子简直两个人。 “母亲!”温大太太连忙扑过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顾着一个劲儿掉眼泪。 温老太太看着在场的女孩子,叹气道:“各家各户都有人在,谁还会瞒着亲身人?亲身人又有亲身人,这事儿,就算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她这话说中了不少人的心事,她们都是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心里正惴惴不安,无论如何也不会瞒着自己的父母。 万一祸及全家乃至宗族呢?早些告知长辈,才能早些想出应对之策来。 温大太太只是哭,实则心里已经被绝望充斥,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玉言声音放得轻,“那也该拿出姿态来才是。” 听到这句话,温老太太的眼皮刷一下骤然睁开,目光在乔玉言脸上重重一扫,却良久没有说话,转而若有所思。 “母亲!”温琼与的声音急切地从远方传来,众人看过去,只见他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分明是在前头已经入席的男女客们。 这么多的男客到后院女眷们所在地方,实在是开朝以来头一遭的事儿,但是此时此刻,便是发生什么,只怕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温老太太见到支应门庭的长子,也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儿啊,这……” “儿子都已经知道了,母亲……”温琼与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旌书先一步走出来,朝温琼与和温老太太行了一礼,虽然脸上表情严肃,可是语气仍旧让人觉得谦和有礼,“方才家父托家仆传信过来,恩师今日到京,已至弊府,要给老夫人和世伯致歉,这便要带着舍妹先行回去了,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这不过是个客气的说辞罢了,在场的人不会有人听不出来,且这浩浩荡荡而来的,哪一个不是来告辞的? 乔玉宁一直瘫坐在地上,这会儿忽然像是被雷电击中,恐惧再一次向她袭来,完了! 趁着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她死命地掐了一直守在她旁边的晨星一把,“赶紧跑!” 晨星人都是傻的,根本就爬不起来,本来今日她便伤了腿,方才又发生了那等事情,她觉得自己人都已经死了一半了。 这会儿乔玉宁这一掐,竟然没有将她掐回过魂,仍旧痴痴呆呆地看着虚空。 偏偏乔谓升和乔谓鹏就站在温琼与的身后,若是她的动作过大,立刻就会被发现,她现在没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资本。 今日的宴会原本就与乔家有些关系,纵然没有放在明面上讲,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家不是白眼儿狼,这会儿也没有同其他人家那样立刻告辞。 一直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这花园里便只剩了温乔两家人。 老太太这才哭了出来,温琼与却立刻吩咐抬来担架,将老太太抬回上房。 温大太太也连忙跟上去服侍,温琼与看都没有看那已经失了魂的温良一眼,转而对乔谓升兄弟道:“今日的事情,只怕不能善了,世弟有这份心,兄很感激,但是没必要一口气将两家都搭进去,你们也先回去吧!” 乔谓升和乔谓鹏思索了一番,还是点头,行礼告辞。 “六弟,送送你岳家。”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两家的亲事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乔谓升这才瞥了一眼乔玉宁,捆了扔马车里带回去。 在乔玉宁要开口的时候,又冷冷地加了一句,“胆敢出声,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他是认真的!乔玉宁几乎是立刻就肯定了这一点,她毕竟在他膝下讨好这么多年,对乔谓升的反应多少还是能摸头一二的。 所以她立刻就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了,只死死地咬着嘴唇,由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拿绳子将她给捆了。 而此时,温良依旧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呆呆傻傻地跪在原地,脸上还浮着嘉禾公主给的巴掌印子。 乔谓升兄弟两个走在前面,温停渊便自然而然地落后两步,与乔玉言并肩行在一起。 此时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如此平静了。 “你不用担心。” 他淡淡的一句话从旁边传过来,乔玉言几乎是立刻就接了一句,“都是你安排的?” 温停渊却是勾唇一笑,那笑意里仿佛夹了寒冬的冷风,叫人看着发颤,“这就是她敢动手害你的后果,怪不得人。” /92/92431/20827875.html 第236章:什么人这么大胆 乔玉言心下一跳,目光看向已经乔玉宁被婆子抬走消失的方向,心里很不平静。 就为了一个乔玉宁,竟然整出这样大的动静,这可是拿温家放在了火上烤。 温家! 乔玉言立刻反应过来,只怕这一次,温停渊要对付的不光是乔玉宁,其实还有温家。 便是皇帝在怎么宠信温家,发生了这样有辱皇室脸面的事情,只怕也难咽下这口气。 那么,将会对温家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难道…… 乔玉言偷偷地打量了几眼身旁的男人,或许他还没有忘记报仇。 那她应不应该将温家可能不是他的敌人的事情告知? 若是告知,又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最关键的是,她的手里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 “你在想什么?” 温停渊见旁边的少女不再说话,便停下了脚步,“怕了?” “没有。”乔玉言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怕。” “那你觉得我做这样的事情,很出乎你的预料?” 他的样子很认真,不,应该说是出乎寻常的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乔玉言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可能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是以她谨慎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温叔叔会这样去设计一个人,确实让我意外,可我更希望做这件事情的人是我,只是我一直没有办法下这样的决断。” 她并不是不恨乔玉宁,一个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毁掉自己,自己却一直无动于衷,这不是善良,这除了愚蠢,就只能说是修佛了。 可她都不是,她是担心徐氏。 她永远都有来自徐氏的顾虑,她没有办法不去关心自己母亲的想法,更没有办法让母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拆亲生女儿害死了她心爱的养女。 可是温停渊就这么一击即中地彻底断送了乔玉宁。 她心里其实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仿佛就是卸下了一个重重的包袱。 听到她这样的话,温停渊的眼睛里变多了两分温暖,“你快回去吧!仍旧做你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担心。” 乔玉言点了点头,扶着七夕的手上了马车。 来的时候热热闹闹,浩浩荡荡,这会儿却是死气沉沉,气氛压抑。 乔玉容没忍住,趴在乔玉言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总要受她的连累? 她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温良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自己的清誉也不要了,家里的脸面也不要了,就为了那么一个男人!” 乔玉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乔玉宁的事儿,对于乔家所有人来说,受伤最重的就是乔玉容。 因为她还没有出嫁,自今日起,只要提起乔家姑娘,便绕不过与人私通的乔玉宁、 被质疑的就是乔家的教养和家风,乔玉容想要说一个好人家,就变得无比艰难了。 而始作俑者这个时候,却正拿如刀子一般的眼睛盯着瑟缩地缩在车厢角落里的丫鬟,“你若是再不开口,我就将你一家人的身契都卖掉。” 听到家中人的身契,晨星呆滞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然后紧张地看着乔玉宁。 乔玉宁其实也怕,怕到全身上下都在哆嗦,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必须要想办法保命。 “姑娘,奴婢……我帮不了你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你难道还能有命在?我一家人的身契也不过就是被老爷太太发卖而已。” 晨星想着自己这么长时间跟在乔玉宁身边几乎把所有的苦都吃遍了,结果却连跟家人在一块儿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都达不到。 乔玉宁最开始就是拿着个来威胁她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可是到现在依旧用着个来威胁,她还有什么筹码? 再效不效力还不都是一样,她干脆两手一摊,只看着马车车顶,安静地开始等待着最后对自己的惩罚。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把你们的身契都放在梧桐馆么?那不是立刻就能被你搜走? 实话告诉你,你们家的身契不在府里,我放在外头的,给我一个朋友保管着,若是我有事儿,立刻就天南地北地发配你的家人,让你们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面!” 晨星听到这话,立刻扑了过来,“姑娘!姑娘,我好歹服侍您一场,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和我的家人吧! 算是我求您了,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我心里也清楚,我怕是活不成了,可是我爹娘兄弟他们是无辜的啊!姑娘!” 她心里着急,满嘴里连称呼都往了,只你我地乱求。 乔玉宁心急如焚,偏偏还要被这个蠢货给耽搁着,已经气得没有好脸色,两只脚立刻一齐踹在她的心窝上,“我都还没有认死罪,你急个什么劲儿?!听我的吩咐立刻去做,我保证你爹娘兄弟一个不少!” 晨星眼睛里几乎全是怀疑,她便是再不懂事,再乡野出身,也都知道今日乔玉宁犯下的事儿,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你现在就给我一头碰死算了,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外头车辕上坐着两个粗壮的婆子,乔玉宁怕惊扰到她们,说狠话的时候,都是咬着牙齿发气音吐出来的。 晨星根本没有选择,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听乔玉宁的安排,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你过来!”确认晨星点头了,乔玉言冷冷地吩咐道。 “姑娘请说!”晨星连忙凑了过来,一张脸简直比雪浪纸还要白两分,唇上更是血色退尽。 听到乔玉宁的话之后,她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好,奴婢这就听姑娘的吩咐去办。” 说完悄悄地打开车厢后面的车帘,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没一会儿,乔玉宁就听到外头有一个沉闷的物体坠落的声音。 好在这个声音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静听了一会儿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合十,疯狂地祷告。 /92/92431/20827876.html 第237章:思念如痴如狂 就是温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见过这么多的风浪,这会儿也不敢说一句话,无他,便是活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位皇室的公主,会是嘉禾公主的这番做派。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在这个时候,尽量减轻公主的怒火,拿出足够的诚意,摆出极低的姿态。 所以以她为首的温家众人这会儿都是沉默不言地跪在地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处罚似的。 而看到乔玉宁怀里的那封信时,温大太太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要说她心里最讨厌的是谁,那一定是乔玉宁,因为这就是个狐狸精,就会勾搭她的儿子。 这个狐狸精怀里掉出来的信,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她不敢说话,毕竟连他们家的老太太都没有表态。 温大太太绝望地看着嘉禾公主,简直心如死灰。 宋雨薇微微垂着头,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可知道你这个妹妹做了什么?这会儿别说温家了,就连我都有点害怕。” 乔玉言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觉得呢?” 宋雨薇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希望不要叫温家太难看,说到底温家跟自己家还是有点儿关系的。 哪怕是皇室的公主,也不该太过分,君臣之间,到底也该有一条合适的相处之道。 一味地欺压只会让皇室渐渐地失去人心。 不过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虽然不知底细的人都想知道那位乔二姑娘怀里掉出来的那封信是什么,可是大家也都只是心里猜猜而已,最多就是等这件事情过后,再与关系不错的朋友谈论一两句。 可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嘉禾公主竟然将这封信直接给念了出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雪花笺,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上面的内容念给此时在此地的所有人听。 头一句就叫这些还未成家的姑娘们红了脸。 “宁儿,见字如晤,一日未见,如隔三秋,你我已有整整十五个春秋未曾相见了……” 这是一封情信,是从乔玉宁的怀里掉出来的。 便是傻子也知道,那是乔玉宁的情郎写给她的。 一时间不少姑娘都用带着点儿探究的眼神去看乔玉宁,这个乔二姑娘今日可比她那个大姐姐出的风头多多了。 真是片刻也不能叫人清闲,现在竟然还惹出这样的事儿来。 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贴身带着男子写给她的这样暧昧含糊的信。 嘉禾公主丝毫都不避讳,接着往下念,有些矜持讲规矩些的姑娘,这会儿已经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显然是不想被这些污言秽语给弄脏了耳朵。 乔玉容红着眼睛瞪着乔玉宁,她知道乔玉宁不可原谅,也一直都没有原谅她,可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从此以后,乔家在世人面前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乔家的女儿都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乔玉宁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乔玉容内心的纳罕,乔玉宁是听不见的,她只觉得今日的天空都是灰色的,这会儿她卧在地上,完全起不来,也根本不想起来,不想去看那些人的目光。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今日为什么要来温家,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若是她不来,若是她不去想乔玉言的好日子,她根本就不会遭遇这些。 要不了两天她还是那个乔家的二姑娘,而不是现在躺在地上只剩了半条命的样子。 “思念你如痴如狂的温家四郎敬上。” 最后一句落款被嘉禾公主念出来之后,温老太太到底一口气憋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旁的温大太太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了她的身体,着急地哭泣道:“母亲,母亲!快来人啊!” 嘉禾就坐在宫女端过来的椅子上,含着冷笑看着她们,有她坐在那里,哪里有人敢随意动一下,都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公主……公主,是……是臣妇管教无方,犬子今日才酿出如此惊天祸事,公主要怨就怨臣妇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臣妇一定全盘接受,不敢多说一个字。” 嘉禾公主却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摊在地上的乔玉宁身上,眉头浅浅地皱着,似乎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她又看向乔玉言,只是乔玉言低着头,她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 “与你有私的人,是这个人?”嘉禾公主手指指着温良,目光却看着乔玉宁,语气这会儿却是可怕的平静。 乔玉宁心胆欲裂,却不得不点头。 嘉禾公主微微眯了眯眼,又去看乔玉言,“她是跟你们府上的六爷定了亲?”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嘉禾公主,虽然看上去有些鬼神莫辩,可到底比刚才那副样子显得无害得多。 温大太太连忙点头:“是!我们家与温家早就已经定了亲了,是我们家六弟与乔家的大姑娘的亲事,今日我家老太太原本也是想要将我们那祖传的簪子送给还未过门的六弟妹的。” 只要能饶她儿子一命,温大太太什么都可以说,只希望能让公主开怀些,怒火小一些。 “呵……真好!”嘉禾公主不知为何,忽然笑了,浅浅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她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中吐出来,忽然一顿,手指立刻指向乔玉宁,“那你跟你那个姐姐抢的到底是谁?!” 温大太太脸上的血色尽退,她昨日晚上命人在今日宴会上散步的流言公主怎么会知道? 而且似乎知道得还很清楚,那这跟今日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若是真有关系,那她不就成了害公主的始作俑者了吗?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一旁的温如婷见母亲踟蹰的样子,生怕公主等得不耐烦,连忙帮着回答:“是我哥,原本是要让臣女的兄长与乔家大姑娘定亲的,可是这个乔玉宁就看上了我哥,在当中阻挠,偏偏祖母实在想要促成两家的婚事,所以就改了主意,求乔家把大姑娘许给臣女的六叔了。” 嘉禾目光在这些人脸上转过,忽然喷出一口血来。 /92/92431/20827877.html 第238章:都是你安排的? 公主这一吐血,所有人都吓慌了,毕竟方才看见的还是她气势逼人的在训人,这一下反转巨大。 尤其是跟着嘉禾公主过来的几个宫女,她们自幼伺候,自然知道公主的脾性,虽然方才发生的事儿已经非常要命,可若是不叫公主先把这口气出了,要的就使她们的命了。 是以方才虽然心里已经十二分的紧张,也不敢上前打扰,更不敢劝着公主赶紧离开。 可是她们何曾见过公主被气到吐血昏厥的样子,这多少年来,也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儿。 几个宫女这还哪敢耽搁,对着温家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公主千金玉体,你们竟然敢如此糟践,且等着承受后果吧!” 温大太太一边掉眼泪一边着急忙慌地吩咐人抬软轿过来。 连此时还晕倒在地的温老太太都顾不上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瞎忙活,此时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 那几个宫女飞快地就带着嘉禾公主走了,温大太太又想去送送,又怕温老太太有事儿,一时间竟然就迟疑在原地了。 乔玉言想了想,“大太太,这事关公主的清誉,温家只怕担不起这责任,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后果可就严重了。” 温大太太被一言点醒,目光落在此时全都惶惑紧张的年轻女孩子们,还有旁边几乎全都在发抖的仆人身上。 “今日的事儿……” “瞒不住的!”温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就靠在大丫鬟的身上,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语气也显得尤为虚弱,与平日里的样子简直两个人。 “母亲!”温大太太连忙扑过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顾着一个劲儿掉眼泪。 温老太太看着在场的女孩子,叹气道:“各家各户都有人在,谁还会瞒着亲身人?亲身人又有亲身人,这事儿,就算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她这话说中了不少人的心事,她们都是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心里正惴惴不安,无论如何也不会瞒着自己的父母。 万一祸及全家乃至宗族呢?早些告知长辈,才能早些想出应对之策来。 温大太太只是哭,实则心里已经被绝望充斥,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玉言声音放得轻,“那也该拿出姿态来才是。” 听到这句话,温老太太的眼皮刷一下骤然睁开,目光在乔玉言脸上重重一扫,却良久没有说话,转而若有所思。 “母亲!”温琼与的声音急切地从远方传来,众人看过去,只见他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分明是在前头已经入席的男女客们。 这么多的男客到后院女眷们所在地方,实在是开朝以来头一遭的事儿,但是此时此刻,便是发生什么,只怕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温老太太见到支应门庭的长子,也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儿啊,这……” “儿子都已经知道了,母亲……”温琼与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旌书先一步走出来,朝温琼与和温老太太行了一礼,虽然脸上表情严肃,可是语气仍旧让人觉得谦和有礼,“方才家父托家仆传信过来,恩师今日到京,已至弊府,要给老夫人和世伯致歉,这便要带着舍妹先行回去了,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这不过是个客气的说辞罢了,在场的人不会有人听不出来,且这浩浩荡荡而来的,哪一个不是来告辞的? 乔玉宁一直瘫坐在地上,这会儿忽然像是被雷电击中,恐惧再一次向她袭来,完了! 趁着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她死命地掐了一直守在她旁边的晨星一把,“赶紧跑!” 晨星人都是傻的,根本就爬不起来,本来今日她便伤了腿,方才又发生了那等事情,她觉得自己人都已经死了一半了。 这会儿乔玉宁这一掐,竟然没有将她掐回过魂,仍旧痴痴呆呆地看着虚空。 偏偏乔谓升和乔谓鹏就站在温琼与的身后,若是她的动作过大,立刻就会被发现,她现在没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资本。 今日的宴会原本就与乔家有些关系,纵然没有放在明面上讲,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家不是白眼儿狼,这会儿也没有同其他人家那样立刻告辞。 一直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这花园里便只剩了温乔两家人。 老太太这才哭了出来,温琼与却立刻吩咐抬来担架,将老太太抬回上房。 温大太太也连忙跟上去服侍,温琼与看都没有看那已经失了魂的温良一眼,转而对乔谓升兄弟道:“今日的事情,只怕不能善了,世弟有这份心,兄很感激,但是没必要一口气将两家都搭进去,你们也先回去吧!” 乔谓升和乔谓鹏思索了一番,还是点头,行礼告辞。 “六弟,送送你岳家。”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两家的亲事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乔谓升这才瞥了一眼乔玉宁,捆了扔马车里带回去。 在乔玉宁要开口的时候,又冷冷地加了一句,“胆敢出声,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他是认真的!乔玉宁几乎是立刻就肯定了这一点,她毕竟在他膝下讨好这么多年,对乔谓升的反应多少还是能摸头一二的。 所以她立刻就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了,只死死地咬着嘴唇,由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拿绳子将她给捆了。 而此时,温良依旧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呆呆傻傻地跪在原地,脸上还浮着嘉禾公主给的巴掌印子。 乔谓升兄弟两个走在前面,温停渊便自然而然地落后两步,与乔玉言并肩行在一起。 此时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如此平静了。 “你不用担心。” 他淡淡的一句话从旁边传过来,乔玉言几乎是立刻就接了一句,“都是你安排的?” 温停渊却是勾唇一笑,那笑意里仿佛夹了寒冬的冷风,叫人看着发颤,“这就是她敢动手害你的后果,怪不得人。” /92/92431/20827878.html 第239章: 为什么总要受她拖累 乔玉言心下一跳,目光看向已经乔玉宁被婆子抬走消失的方向,心里很不平静。 就为了一个乔玉宁,竟然整出这样大的动静,这可是拿温家放在了火上烤。 温家! 乔玉言立刻反应过来,只怕这一次,温停渊要对付的不光是乔玉宁,其实还有温家。 便是皇帝在怎么宠信温家,发生了这样有辱皇室脸面的事情,只怕也难咽下这口气。 那么,将会对温家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难道…… 乔玉言偷偷地打量了几眼身旁的男人,或许他还没有忘记报仇。 那她应不应该将温家可能不是他的敌人的事情告知? 若是告知,又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最关键的是,她的手里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 “你在想什么?” 温停渊见旁边的少女不再说话,便停下了脚步,“怕了?” “没有。”乔玉言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怕。” “那你觉得我做这样的事情,很出乎你的预料?” 他的样子很认真,不,应该说是出乎寻常的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乔玉言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可能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是以她谨慎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温叔叔会这样去设计一个人,确实让我意外,可我更希望做这件事情的人是我,只是我一直没有办法下这样的决断。” 她并不是不恨乔玉宁,一个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毁掉自己,自己却一直无动于衷,这不是善良,这除了愚蠢,就只能说是修佛了。 可她都不是,她是担心徐氏。 她永远都有来自徐氏的顾虑,她没有办法不去关心自己母亲的想法,更没有办法让母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拆亲生女儿害死了她心爱的养女。 可是温停渊就这么一击即中地彻底断送了乔玉宁。 她心里其实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仿佛就是卸下了一个重重的包袱。 听到她这样的话,温停渊的眼睛里变多了两分温暖,“你快回去吧!仍旧做你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担心。” 乔玉言点了点头,扶着七夕的手上了马车。 来的时候热热闹闹,浩浩荡荡,这会儿却是死气沉沉,气氛压抑。 乔玉容没忍住,趴在乔玉言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总要受她的连累?她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温良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自己的清誉也不要了,家里的脸面也不要了,就为了那么一个男人!” 乔玉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乔玉宁的事儿,对于乔家所有人来说,受伤最重的就是乔玉容。 因为她还没有出嫁,自今日起,只要提起乔家姑娘,便绕不过与人私通的乔玉宁、 被质疑的就是乔家的教养和家风,乔玉容想要说一个好人家,就变得无比艰难了。 而始作俑者这个时候,却正拿如刀子一般的眼睛盯着瑟缩地缩在车厢角落里的丫鬟,“你若是再不开口,我就将你一家人的身契都卖掉。” 听到家中人的身契,晨星呆滞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然后紧张地看着乔玉宁。 乔玉宁其实也怕,怕到全身上下都在哆嗦,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必须要想办法保命。 “姑娘,奴婢……我帮不了你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你难道还能有命在?我一家人的身契也不过就是被老爷太太发卖而已。” 晨星想着自己这么长时间跟在乔玉宁身边几乎把所有的苦都吃遍了,结果却连跟家人在一块儿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都达不到。 乔玉宁最开始就是拿着个来威胁她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可是到现在依旧用着个来威胁,她还有什么筹码? 再效不效力还不都是一样,她干脆两手一摊,只看着马车车顶,安静地开始等待着最后对自己的惩罚。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把你们的身契都放在梧桐馆么?那不是立刻就能被你搜走?实话告诉你,你们家的身契不在府里,我放在外头的,给我一个朋友保管着,若是我有事儿,立刻就天南地北地发配你的家人,让你们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面!” 晨星听到这话,立刻扑了过来,“姑娘!姑娘,我好歹服侍您一场,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和我的家人吧!算是我求您了,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我心里也清楚,我怕是活不成了,可是我爹娘兄弟他们是无辜的啊!姑娘!” 她心里着急,满嘴里连称呼都往了,只你我地乱求。 乔玉宁心急如焚,偏偏还要被这个蠢货给耽搁着,已经气得没有好脸色,两只脚立刻一齐踹在她的心窝上,“我都还没有认死罪,你急个什么劲儿?!听我的吩咐立刻去做,我保证你爹娘兄弟一个不少!” 晨星眼睛里几乎全是怀疑,她便是再不懂事,再乡野出身,也都知道今日乔玉宁犯下的事儿,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你现在就给我一头碰死算了,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外头车辕上坐着两个粗壮的婆子,乔玉宁怕惊扰到她们,说狠话的时候,都是咬着牙齿发气音吐出来的。 晨星根本没有选择,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听乔玉宁的安排,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你过来!”确认晨星点头了,乔玉言冷冷地吩咐道。 “姑娘请说!”晨星连忙凑了过来,一张脸简直比雪浪纸还要白两分,唇上更是血色退尽。 听到乔玉宁的话之后,她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好,奴婢这就听姑娘的吩咐去办。” 说完悄悄地打开车厢后面的车帘,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没一会儿,乔玉宁就听到外头有一个沉闷的物体坠落的声音。 好在这个声音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静听了一会儿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合十,疯狂地祷告。 /92/92431/20827879.html 第240章:绞杀 她一面祷告老天能饶她这一次,又带着莫名的期望,希望这段路能够长一些,更长一些,让她能够晚一点儿去面对。 可是不管多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当听到侧门上小厮熟悉的声音,乔玉宁的内心里充满了绝望。 大概是看出了家主一行人的心情很不好,这一路非常的安静,安静到像是家里没有任何一个家下人似的。 马车一直走着,一直没有停,乔玉宁陡然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去二门的路。 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她很想看看窗外,但是晨星已经走了,而她又被捆了手脚仍在地上,根本就完全看不到外头的情形。 纵然心里在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可乔玉宁还是浑身乱颤,牙齿“咯咯”地作响,她是真的怕了。 而此时乔玉宁在下车之后,看到那两辆离开的马车,心下有些异样。 以父亲的性子,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惩罚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只见马车一直被赶到了祠堂院子外面,她才要过去,就看到前面的马车上,乔谓升跳了下来。 然后一声带着怒意的命令,将所有人的人都赶走了。 有跟了他许多年的仆人似乎要劝一句,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就立刻退缩了,赶紧带着其他人走了。 乔玉言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干脆就靠着矮墙观察。 她看到自己父亲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断,大步走向后面的马车。 车帘才一掀开,就听到乔玉宁惊恐的尖叫。 她似乎是才发现掀开车帘的人是乔谓升,立刻就哭着求饶,“爹,爹,女儿错了,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爹爹,您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绝不敢再犯了。” 可是乔谓升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动作都没有迟钝,直接一把抓着乔玉宁的胳膊拖下了马车。 “爹!”乔玉宁吃痛,又疾呼了一声,然后人就从马车上滚到了地上,可乔谓升仍旧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往院子里拖。 就如同拖一只麻袋儿似的拖着她,丝毫没有顾及。 乔玉宁惊恐的尖叫声立刻蔓延开来,乔玉言一颗心砰砰直跳。 再怎么算,她与乔谓升相处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在她印象中,自己的这个父亲,相对于功勋子弟来说,反而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很少会看到他情绪上头的样子,愤怒也非常有限。 如今日这样她前后两世都是头一次见,着实有些吓人,她仿佛看到的是坐在战马上面无表情看着杀戮的将军。 乔玉宁的尖叫声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没有一个人敢往这里探头,那一串串的尖叫声就像是消失在空旷的虚空里,让人生出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乔玉言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过去,不过没敢进去,而是接着祠堂大门口种在大盆里的矮松掩住了身子,小心地往里面看。 祠堂里,乔玉宁被扔在里地上,散乱的头发盖在脸上,被眼泪鼻涕糊作一团,看样子好不可怜。 大约是方才被拖过来的时候撞到了哪里,她疼得五官有些扭曲,正哀哀地呻吟。 乔谓升却在灵位前的香案上抽出三炷香,一丝不苟地点燃了,然后跪下行了大礼,才直起腰开口,“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谓升,今日特来祖宗面前请罪,生下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不悌的子孙,给列祖列宗蒙羞,谓升百死无以赎罪。今日便以这孽障的血来祭奠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洗刷我们乔家的家风,不叫她一人之过,辱了乔家百年的门风。” 说完他站了起来,一脸肃穆地将那三炷香插到了香炉里。 乔玉言吃了一惊,乔谓升这是要在祠堂里杀了乔玉宁! 地上的乔玉宁显然也被这番话给刺激到了,立刻剧烈地扭动起来,“不,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过你杀我!你凭什么杀我!我不要,我不要,啊!救命啊!” 她几乎是用尽了一切的力气想要往外爬,只是被捆着手脚,只能一点点地往门外蹭。 乔谓升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白绫,面无表情地就朝乔玉宁走过去。 乔玉宁吓得魂飞魄散,全身上下只剩了下意识的行为,她不断地往后退,疯狂摇头,“不,我……我不要死,我不能死……你不能杀我,不能,不能,不能,啊!救命啊!娘,娘,娘快来救我!” 可是这里太安静了,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似的,乔玉宁心里的恐惧被放大了无数倍。 不会有人来救她,没有人会过来救她。 绝望中,她竟然生出了一股无畏的勇气,“你……你这个冷血冷心的刽子手!我是你亲生女儿,你都能下得了手!你根本就是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的名声。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就能得了好名声吗?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要杀了自己的骨肉!你……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诅咒你永生永世,啊……” 后面的话她就说不出来了,因为那条白绫已经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乔谓升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便两手拉直了两端。 乔玉宁的喉咙里立刻就只有“嗬嗬”的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来,她两只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似乎是想要将眼前的人死死地烙印在眼底似的。 她的身体还在努力的扭动着,似乎还是想要逃离,可是脸上却涨得通红,那是血气不通所引起的。 乔玉言呼吸急促地躲在那盆栽后面,手脚冰冷,她脑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整个人犹如一具还有温度的尸体,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乔谓升在绞死乔玉宁,看着乔玉宁那一双眼睛渐渐地突出来,慢慢地充血变红。 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张小巧的嘴巴张开,舌头探出来,像是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似的。 她看着乔玉宁的绝望,也看着乔谓升压抑在眼底的悲凉,她张了张嘴,还是叫了出来。 /92/92431/20827880.html 第241章:救人 “住手!” 与乔玉言一同出声的,是院子外面徐氏急切的惊呼。 祠堂内外的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而愣住了,乔玉言胆战心惊地看着徐氏挺着大肚子努力健步如飞地跑过来,后面跟着同样脸色苍白的裴姨娘。 乔玉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往盆景里缩了缩。 等徐氏进去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下意识的逃避动作,原来,她还是不愿意面对。 祠堂里爆发出徐氏悲痛的哭喊声,“你疯了吗?你要勒死宁儿,你干脆拿一条绳子连我一起勒死算了!” 然后便是裴姨娘柳嬷嬷等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哭喊声。 一时间乔家的祠堂竟如同市场般吵闹,这的乔家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乔玉言独立了一会儿,还是转身悄悄出去了,一路上直接去了芙蓉馆,环翠还在心急如焚地等着。 见着她过来,顿时如同有了主心骨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着急道“大姑娘你来了,刚刚裴姨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跟太太说了些什么,太太顿时就疯了,拉着裴姨娘的手就跑了出去。” 乔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已经知道了,半夏呢?” “半夏姑娘应该还在东跨院里整理药材,自从上次老爷的脚痛被她看好了之后,太太说随意她折腾那些东西。”环翠一边指着东跨院,一边要将乔玉言带过去。 “我不过去,”乔玉言摆手,“你立刻去通知半夏,让她带上医药箱去祠堂,我怕是我娘撑不住。” “啊?!”环翠听到这话哪里还敢耽搁,立刻就跑去东跨院找半夏去了。 乔玉言便又叫了两个二等的丫鬟,“看看今天太医院是哪位太医在当值,如果不是王太医和夏太医的话,去将他们二位请过来,就说太太有些不好。” 底下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今天的情况这么反常,多少也能猜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吩咐完了之后乔玉言便又往宁和堂跑,还没到就看到赵嬷嬷扶着老太太出来了。 “祖母!”乔玉言担心老人家上了年纪,连忙跑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才前脚回来,后脚就出了事儿了?怎么听说你爹要打死那个孽障?!她又做什么了?!” 今日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在温家吃了什么,搅动了肠胃,没坐一会儿就觉得不大舒服,就干脆告退提前回来了。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后头发生的事儿,这会儿急急忙忙的大约也是才刚听说。 “祖母你别急,我慢慢说与你听,你先随我去芙蓉馆。”乔玉言和赵嬷嬷一人一边扶着老太太往芙蓉馆去,乔玉言便将今日发生的事儿大致地说了一遍。 听得老太太都忍不住哆嗦,“嘉……嘉禾公主……” 乔玉言轻轻点了点头,“是,许多人都看见了,据说是那山洞里黑的很,有人听到响动,不敢进去,特意几个人结伴进去的。” 饶是老太太见惯了世面的人,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赵嬷嬷却是叹了口气,“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招惹什么样的事儿。” “你不要命了!”老太太闻言却是立刻严厉地训斥了一句。 赵嬷嬷是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府里上下一向礼遇有加,就是老太太也十分维护她的体面。 这一次乔玉言还在旁边就这样出言训斥,还是头一遭。 赵嬷嬷却连忙认错,“老奴糊涂了,一时情急竟然也口无遮拦起来。” 有了这一茬,老太太倒是缓过来了,继方才的紧张之后,便开始愤怒起来,“这样的孽障还留着做什么?一杯鸩酒灌下去,也还能全了我们乔家一个名声。再放任她不管,是要我们乔家所有的女儿都为她陪葬不成?!” 乔玉言便急着道:“虽是如此说,但只怕我娘如何也接受不了,方才冲进祠堂看到那等场面,我实在怕她受不住。这会儿还是要请您先去芙蓉馆镇个场子,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一个姑娘家,终究不大方便。只是祖母您今日本就身体不适,还要受此惊扰,劳动您。” 老太太怒意冲冲道:“你便是不来,我也被喊起来了,慌慌张张根本就不说是什么事儿,就说你爹要在祠堂打死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倒是把我给搞糊涂了,还在想你爹怎么会跑到祠堂里去做那等血腥之事,还以为你爹魔怔了、谁知竟是为了那个东西,若是知道,依着我的脾气,我还嫌那白绫费事儿!” 这一路紧赶慢赶,等赶到芙蓉馆的时候,里头已经乱起来了。 乔谓升黑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直到看到老太太过来,才慌张地迎上来,“娘你身体不好,怎么就把您给惊动了?” 然后转脸看向乔玉言,老太太冷着一张脸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不用看她,不是她把我吵醒的,如果不是她,我这会儿就扑到祠堂里去了。” 乔谓升连声说是,又宽慰道:“您不要急,两个太医都来了,且媳妇跟前的那个丫头也有些医术,方才已经施了针了。” 乔玉言一急,“我娘怎么了?” 乔谓升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晕过去了。” 徐氏的肚子里的孩子关系到忠勇伯府的传承,老太太自然也是担心的,只是脸色越发冷了下来,“为了那么个东西,到底要在家里闹多少次?!合着要全家人都给她陪葬才罢休不成?” 乔谓升没有说话,可脸上的怒意显而易见,乔玉言便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既然要做事儿,就该严谨些,怎么就让你媳妇知道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在朝廷好赖也是个三品,怎么行事如此没有章法?” 当着女儿的面儿训父亲,老太太大约是气糊涂了,乔玉言想了想,决定先避开。 就在这个时候,环翠激动又紧张的声音响起,“太医出来了!” /92/92431/20827881.html 第242章:这就是你的信任吗? 王太医和夏太医一同走了出来,老太太和乔谓升同时迎了过去。 “尊夫人情绪过于激动,所以动了胎气,好在这段时间一直坚持养胎保胎,胎相已固,所以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如今月份大了,且尊夫人如今已经不算年轻,还是应该多多注意,情绪上切忌大起大落。” “多谢大夫,这边请。”乔谓升朝太医行礼,亲自将他们送了出去。 乔玉言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这分明是借着送人,避了出去。 老太太的目光在乔玉言脸上转了一圈,却是嗤笑了一声,“那我进去看看吧!” 乔玉言连忙搀扶了她老人家往里面走。 徐氏看到是他们进来,有些惊讶,目光越过祖孙二人,没有在她们后面看到应该出现的人,神色立刻失望起来。 老太太进去之后,先观察了一下徐氏的脸色,轻轻点了点头,“好在气色还行,你如今年岁见长,倒是让我看不大懂你的行事了。” 说到后面,语气里分明含了两分责备,徐氏面上一紧,连忙要起身,却被老太太抬手制止了,“你不用跟我说什么,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是我劝你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多想想吧!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全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我言尽于此,老婆子话说多了也招人嫌,你好生养着吧!我回去了。” 说完也不要人扶,自己就出去了。 从进门到现在甚至连坐都没有坐下。 乔玉言脸上有几分尴尬,纵然老太太是祖母,是徐氏的婆婆,可是当着她的面儿,这样训斥媳妇,终究还是不大妥当。 徐氏更是胀得脸通红,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干脆侧过身,趴在枕头上痛哭起来。 乔玉言想了想,还是上前坐到了她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并好言安慰,“祖母的性子就是这样,娘你跟祖母相处这么多年了,也该清楚,她未必就是真的……” 后面的话想想还是说不下去,毕竟两边都是长辈,不管是说哪边都不大好,干脆还是闭了嘴。 徐氏仍旧在哭,听到女儿的话之后,却又转回来,泪眼滂沱地看着女儿,“你祖母方才是什么意思?竟是指我不该去祠堂拦下你爹,你可是你爹,你可知道你爹在做什么?他竟然要勒死宁儿!” 说到这件事情,徐氏又激动起来,“我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狠绝的一面,人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下得了手?!” 徐氏甚至还打了个寒颤,她伸手抓住乔玉言的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我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亲眼见了,任谁跟我说,我都不可能会相信!” 乔玉言看着面前的母亲,心里叹了口气,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徐氏却仍旧在哭诉着乔谓升的冷血和无情,又说起这么多年来,乔玉宁和乔谓升之间的融洽和睦亲爱,还是口口声声地说着看不透乔谓升。 听这意思甚至是怀疑起乔谓升的人品,和自己的识人不清来。 只是说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徐氏疑惑地抬眼看她,“难道你不觉得吗?” “娘!”乔玉言有些忍不住了,“你和爹爹认识多少年了?” 提到这个,徐氏就有些气闷,“都十几二十年了,我是真……” “十几二十年!成亲也不止三五载了,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品,你竟然还会怀疑?那爹爹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全都被你抹杀了吗?” 乔玉言真正和乔谓升的相处其实并不长,可是就这样短短的时间,她都能看得清楚自己父亲的为人,也非常肯定父亲的人品。 而与父亲相处这么多年的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我一直都相信,也一直认为他对我很好!”徐氏又激动起来,“可是我现在不肯定了,他竟然要亲手绞杀宁儿,他明明知道宁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就算是……” “那你问了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乔玉言声音恢复了平静,就像是问一句极寻常的话。 “我还要问吗?自从上次大相国寺的事情之后,他对宁儿就变了,根本就再也没有将宁儿当成女儿看待。我每次看到宁儿对他那样渴望的眼神,我就觉得很心痛,但是他根本就视若无睹,甚至听到宁儿说想与他一起用膳,他都找借口推脱,他根本就看不上宁儿。觉得她损害了乔家的颜面,损害了他的名声,觉得她不配做他乔谓升的女儿,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 “够了!”乔玉言打断徐氏埋怨的话,她顶着徐氏错愕的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娘,你的眼睛,你的心都怎么了?乔玉宁难道是你眼前的黑布吗?只要涉及到她,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言儿是……”徐氏对乔玉言这样的态度很是疑惑,她犹豫地叫她,“你怎么……” “纵然因为大相国寺的事儿,爹爹不喜欢乔玉宁了,可是他还是妥协了,为了你而妥协,在说起乔玉宁正常出门,他也没有反对,何至于忽然就这样暴怒要杀人呢?纵然是之前大相国寺的事情发生了,他被催赶回来,他也未曾这样愤怒啊!你怎么就不想想?” 徐氏呆呆地看着乔玉言,似乎对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言儿,你……” “娘,你现在跟我说你对爹爹很失望,我想,如果我是爹爹,我应该对你更失望,你竟然对他连这一点儿信任都没有,竟然连是非经过都不问,就直接给爹爹扣上了罪名,你真觉得你是对的吗?” 乔玉言在徐氏的眼里,一直都是乖巧懂事而又大方的样子,自从她接手了家里的事情之后,徐氏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更像是一个大人,在照顾着自己。 可是眼下,这个懂事大方的女儿,怎么忽然变了,“言儿,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92/92431/20827882.html 第243章:这就是偏心 乔玉言都不知道自己叹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用尽量平静客观的口吻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讲给了徐氏。 徐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只能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她……” 乔玉言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淡淡地道:“嘉禾公主不比别人,那是当朝公主,是圣上的心头肉,是最受宠爱的娴贵妃的亲生女儿。 眼下不知道温家和皇室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乔玉宁已经牵扯其中了,你觉得她会如何?你觉得乔家能承担得起天子之怒吗?” 徐氏呆呆地看着长女,心乱如麻。 她没有想到在温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嘉禾公主和温良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关系,而且还叫众人知道了。 几乎同时,乔玉宁又暴露了她与温良有私的事儿。 就算是再傻的人也都该知道,这必然是有人设计的。 嘉禾公主会是因为看上了温良而与他苟合吗? 怎么可能?若她看上了,便去求求自己那做皇帝的爹,不过是一道赐婚圣旨的事儿。 何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反而坏了她作为皇室公主的名声。 最有可能的便是原本设定的是乔玉宁和温良,不过是阴差阳错才让嘉禾公主进去了。 毕竟乔玉言和温停渊的婚事已经定了,乔玉言和温良已经没有了可能,只有这一条险路可走。 便事情的真相不是如此,也很难叫人不联想到乔玉宁的身上。 再退一百步,纵然没有人追究乔玉宁,可她大庭广众之下,身上藏着与外男往来的暧昧信件,乔家的脸也被丢了个干净。 乔谓升这样做,似乎…… 合情合理,且是目前看来是让乔家摆脱这桩烂事的最好办法。 但是…… 要让宁儿一条性命去填补这件事情,那怎么可以! 徐氏连忙转向乔玉言,“言儿,我没有想到你妹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儿来,眼下连我都不知道如何替她开脱了。 但是……但是言儿,那毕竟是你妹妹,是我自小养到大的孩子,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你一向聪明,你爹又愿意听你几句话,你替我想想办法,想想看看,怎么样才能救你妹妹一命。” 她抓着乔玉言的手极用力,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好不容易飘过来的浮木一般。 乔玉宁的手被她捏得生疼,却一声都没有吭,而是认真地看着徐氏,“娘,你心疼乔玉宁,她是你自小养在膝下的孩子,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要去替她说这样的好话?为什么要替她想办法?” 徐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听到长女这样的一番话,她几乎有些呆傻了,甚至喃喃地反问,“你说什么?” “娘,我说,我不愿意替她想办法,我不愿意替她开脱,她眼下的遭遇,都是她自己作的,是她咎由自取,有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话说得很慢,但是吐词清楚,一字一句,很用上了几分力道。 徐氏在震惊之后便是愤怒,“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难道你还在嫉恨她抢了温良?难道你还喜欢温良?明明你都接受了嫁给停渊不是吗? 停渊已经成了解元郎,满京城谁不知道他?他又生得一表人才,你嫁给他,可谓样样满足,都这样了,你何必还要抓着从前不放,抓着你妹妹不放呢?” 什么是偏心? 这就是偏心! 她与温停渊的事,与乔玉宁何干? 又不是乔玉宁替她找的这样一门婚事! 更何况,当初为了蒙骗乔玉宁,她是明确地向徐氏表过态,认可与温良的婚事的。 可就算是这样,徐氏的心依旧偏向乔玉宁。 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份偏心便看不大出来,而当两个人站在了对立面,尤其是当被偏心的那一方还处于弱势的时候,这份偏心就显得极为明显了。 “不!”乔玉宁轻轻摇头,“她与温良如何,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未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过她。” “那你……” “有一件事情,我想爹爹为了让你的身体一定没有告诉你吧!”乔玉言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儿残忍,是对徐氏从来没有过的残忍。 “那日我被掳走,有乔玉宁的参与。” “你说什么?”徐氏又一次震惊了,但是随即她便立刻质疑,“不可能!宁儿日日都去月华庵,怎么可能有时间有能力去害你?而且她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相信,但是这就是实事,是温良承认的,温良还替她想办法去杀了被关在京兆府衙的那五个行凶的人。” 乔玉言认真地看着她,“娘,你可知道那五个人被买通了是要对我做什么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落在了那样的强盗手里,等待我的是什么?您心里不会不知道吧! 若是那日晚上温叔叔没有出现,我会如何,你不会想不到的吧!我甚至都不用爹爹动手,就该自己自裁谢罪。” 她说得清楚,徐氏更是听得明白,但是她仍旧无法相信,只能不断地摇头,“不!” “我知道娘你很难接受这一点,其实我也不能接受,可是实事就摆在了眼前,不光我知道,爹爹也知道,温家的老太太大老爷和温家大太太都知道。” 乔玉言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娘,你看,我们都在维护你,因为你是我们心里重要的人,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们甚至不敢让你知道,可是乔玉宁呢?” 她苦笑了一句,“她知不知道她的行为会拖累全家,会拖累你,会拖累所有人。” 说着她又盯着徐氏接着问,“那么,娘,你呢?” “我……”徐氏觉得头很晕,眼前的女儿已经完全不像平时自己认知中的女儿了,她说的这些更是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可是乔玉言的声音还在继续,“娘,你有没有替我们考虑?有没有想过若是乔玉宁仍就这样,我和我的兄弟姐们会如何,乔家会如何,爹爹会如何?” /92/92431/20827883.html 第244章:姨娘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徐氏没有办法回答乔玉言的话,她不是不清楚乔玉宁想行为给乔家带来了什么。 也不是不理解乔谓升所作所为的心态,只是她没有办法接受乔玉宁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 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亲手养大的,日日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孩子,会受到这样严厉的惩罚。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在开口跟长女说什么,她从长女的眼睛里看到了受伤,也看到了失望。 她知道,什么都晚了,从她出现在祠堂,从她开口请求长女求情的时候,就晚了。 原本看上去,至少是看上去关系融洽的母女,已经走到了尽头。 乔玉言也没有再说让她难过的话,只是慢慢地站起了身,“大夫说你要好好养着,我希望娘你能想想清楚,乔玉宁是你养大的孩子。 我是你亲生的孩子,纵然我没在你身边长大,在你的眼里比不上乔玉宁重要,那你肚子里的呢?难道我们俩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乔玉宁?” 说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若是你觉得还是乔玉宁重要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府里还有事情要等着我去处理,我就不多留了。” 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等走到了门口,被外面的阳光照过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窗户纸这个东西,不戳破的话,就不知道外头的风又多冷,也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只有那薄薄的一层纸罢了。 七夕安静地走过来,陪着她往外面走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其实她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她并不知道徐氏还会不会闹下去,还会不会为了乔玉宁求情,为了乔玉宁而与他们都站到对立面。 心里想着事情,就没有注意周遭的事情。 当裴姨娘斜喇喇地扑过来的时候,简直没把乔玉言的魂给吓掉,她用手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你是怎么忽然冒出来的!” 裴姨娘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乔玉言的面前,“大姑娘,救救我的宁儿吧!她是你的妹妹啊!她就快要死了,求求你大发善心,替二姑娘请个大夫过来吧!她现在浑身滚烫,一直在说胡话,脖子上的伤也看着吓人,怕是伤到了内里,求求大姑娘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 “裴姨娘……”乔玉言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纵然如此狼狈,还风姿绰约的女子,淡淡一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栖云阁禁足吗?” “我……”裴姨娘没想到乔玉言首先说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她呆了呆才连忙扣头,“是,是奴婢一时情急跑了出来,但是奴婢这也是没有办法,二姑娘她实在是拖不得了!” “姨娘这一趟算是来错了!”乔玉言摆了摆手,“第一错,你还在禁足期间,不该如此乱跑,叫人看见了,不是坏了咱们家的规矩么? 第二错,不该来求我,乔玉宁是如何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与我无关,也不是我要惩罚她,姨娘若是真的要求,就去求爹爹比较好。 第三错……” 乔玉言顿了顿,“你不该撺掇着我娘去祠堂,你若是真心疼女儿,哪怕跑到祠堂里去嚷嚷着一命换一命呢?我都会觉得你更伟大些。” “你……”裴姨娘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难掩脸上的错愕,“你怎么能这样说?再怎么样,二姑娘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了,“我不是我娘,你这套在我跟前没有用,你还是收起来吧!我只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做了坏事的人,你一直得意!” 在她的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乔玉言冷声道:“去把品兰给我叫过来,看来这府里还是苍蝇蛀虫一大堆啊!不出今日这事儿,我也没想到还要再整顿!” 然后她目光转向裴姨娘,嘴角浮出一个冰冷的笑意,“姨娘入府这么多年,又一直得宠,怕是忘了许多规矩了。 让我来教教你,我是主,你是仆,哪怕你如今已经生养了府里的孩子,哪怕你被抬了姨娘,你还是个仆,从通房丫鬟上来的,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若是下回再有这样冒冒失失冲撞到人跟前的事儿,看二舅不要怪我半分面子都不给了,来人!把裴姨娘送回栖云阁,没有老爷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是!”花园里的婆子在看到她们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就规规矩矩地躲在了角落里不敢出声。 这会儿听到乔玉言的话,立刻大声应答,飞快地跑过来一左一右地将裴姨娘辖制住了,一句话不说就拖着往外走。 裴姨娘如乔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对待,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大姑娘,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父亲的姨娘,你一个晚生后辈,竟然……” “姨娘还这样拿架子的话,那我恐怕只能想办法堵上你的嘴了,只是这一路过去,你脸上可就更难看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她虽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带着笑意,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裴姨娘终于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由着那两个婆子将自己送回去,只是不愿意叫她们架着胳膊,冷冷地说了一句,“我自己会走!” 那俩婆子是乔玉言提上来的,自然向着乔玉言,闻言便笑着道:“那就最好了,省得我们费事儿!” 乔家因为这件事儿而闹得不成样子,温家却显得静悄悄,宴会之后,温家便立刻关上了所有的大门侧门小门。 不单府里上下的主子,就连上下的仆人都不许进出,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上午还热热闹闹办寿宴的温家,这会儿就静悄悄宛如一座坟墓了。 温家这是摆出态度,等待皇室的决定。 而此时的皇宫里,也极为不平静。 嘉禾公主的事儿几乎是立刻就传回了宫里,娴贵妃闻言魂都要吓没了,要不是她的身份不许出宫,只怕她已经在温家了。 这会儿却也只好等在宫门口,着急地来来回回打转儿。 “来了,公主来了!”又宫人低声通报,娴贵妃立刻停下脚步,沉着脸走了过去。 /92/92431/20827884.html 第245章:对策 嘉禾公主在路上已经醒了,只是与在温家时的盛气凌人不同,这会儿她整个人靠在轿辇上,显得没有半分精神,似乎连灵魂都已经被抽离。 原本以她一个没有正式封诰的公主身份,并不能坐轿辇在宫中行走,但她一向得圣人的喜欢,所有人都知道,被赐封诰是早晚的事情,这轿辇用了也无人会说。 但如今她还在娴贵妃的宫里住着,自然没有坐着轿辇进门的道理,所以还未到宫门口,她便下来了,扶着宫女的手有气无力地往里面走。 娴贵妃眼看着她蔫哒哒的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抢上前,“你也知道回来了,你的丑事已经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看着自己母妃气急败坏的样子,嘉禾公主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似乎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仍旧扶着宫女往自己的寝宫去。 娴贵妃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个态度,呆愣了一会儿,才接着赶过去,“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还不赶紧想想办法怎么补救!” 但是不管她怎么歇斯底里的训斥,嘉禾公主就跟没有听到似的,只管自己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往里走。 只见她走进自己的寝宫,然后万事不管地往床上一趟,卷起薄被就闭上眼睛,大有行尸走肉的味道。 娴贵妃从听到消息到现在就一直提心吊胆,心里头一千个一万个念头跑过,几乎没把自己给折腾死,结果到了这会儿,这个罪魁竟然是这个反应。 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拽着嘉禾往下拖,“你给我起来,现在挺尸给谁看?做出这副样子又是在装什么? 是鬼扯住了你的脚,让你往那温家跑,让你去凑那个热闹?你若是还要一点儿脸皮,就赶紧给我起来想想对策。” 嘉禾公主这时候心里窝着一团烧不着的火,根本不想开口说任何话,只想闭上眼睛当鸵鸟,偏偏她的贵妃母亲却根本不想放过她。 几次拉车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忽然从床上跃起,一把将娴贵妃的手甩开,咆哮道:“你是要逼死我吗?” 这忽如其来的叫嚷将娴贵妃给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冷笑这道:“你还有脸说我逼死你,我要是你,我自己就找根绳子上了吊了! 你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上赶着去臣子家凑热闹也就罢了,还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叫所有人都看了个热闹,翻遍史书怕是也找不到比你更丢脸的公主了!” 嘉禾一身狼狈地站在地下,目光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对方嘴里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却无力反驳。 “你还瞪着我做什么?是我让你去丢人现眼的?!是我让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娴贵妃的措辞越发刻薄起来,“平日里吆五喝六,最得意的人莫过于你了,别说是外头,就是宫里你也横着走,你现在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你!” 嘉禾听着听着,忽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来,“不用睁大眼睛出去看,我面前不就站着一个呢吗?” 娴贵妃面色一遍,怒从心起,一巴掌就甩在了嘉禾的脸上,“你就会对付我!你知道我是你娘,知道我心疼你不会对你如何,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横罢了!” “你心疼我?”嘉禾登时尖叫起来,“你可不要让我替你害臊了,你若是心疼我,就不会一心想着叫我去嫁给那个赵靖海!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读书人,可是你呢?你有真的替我想过吗?” “所以你就这样自轻自贱?!”娴贵妃被她说中心里的难堪,语气立刻拔高了几分。 母女俩这样剧烈的争吵自来不常见,哪里还有一个宫人敢上前,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屋子里也就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嘉禾也不怕,她脸上带着冷笑,只是笑着笑着就滴下了泪来,“人人都说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天底下就我属螃蟹的,可以随意横着走,可是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我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的婚事却由不得我做主,那你是们手里的筹码,你是我娘,可是你连我的心思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连我喜欢谁都不知道。 我不甘心,我只是想要嫁给我喜欢的人而已,他马上就要娶别人了,我实在不甘心,我是嘉禾公主,凭什么我得不到他?我不过就是想要去试一试……” 娴贵妃却在她的指控中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嘉禾年轻的面孔,犹豫道:“你真喜欢温琼与的那个儿子?为何我之前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嘉禾看着娴贵妃的脸,连哭都忘记了,她愣了愣,忽然噗嗤一笑,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觉得呢?” 那就不是了! 娴贵妃几乎是立刻又问,“那到底是谁?” 嘉禾冷冷地看着她,“你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现在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就能嫁给她了?” 说着她目光讽刺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让你失望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愿意嫁给那个赵靖海,人家也看不上了,你们的计划,因为我的蠢笨,而失败了呢!” 娴贵妃颓丧地在床边坐下,一时间悲从心起,想要再说些指责女儿的话,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掩面哭泣。 嘉禾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诧异,她几乎没有见过这个倍受君王宠爱的女子如此脆弱过。 这个样子的娴贵妃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看着她哭了好一会儿,嘉禾才僵硬地讽刺道:“你现在也不要急着哭了,反正我这条路你们是走不通了,还不如想想好好争取父皇的宠爱吧!” 娴贵妃却因为这句话而哭出来声音,她含泪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以为呢?你的眼睛看不见吗?我现在哪里还有所谓的宠爱?” 一句话叫嘉禾愣在了当场,“什……什么意思?” /92/92431/20827885.html 第246章:所谓的宠爱 “什么意思?”娴贵妃哭着哭着反倒笑了,“你觉得我不关心你,那你关心了我吗? 你父皇已经多久没有在我这里留宿了?他如今几日来一趟我的宫里,你都有注意到吗? 宫里头的风向开始转向了启祥宫,你又知道吗?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你身上流着你父皇的血脉,只要他喜欢你,你就可以一直风光。 可是我不是,我不过就是他的宠妃,宠妃也还是个妃,放在寻常人家里,那就是个妾,没有了宠,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嘉禾被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那个当皇帝的爹似乎真的已经不怎么出现在她们这里了。 实在是这些年来,自己的母妃太受宠了,受宠到那中宫皇后就像是个摆设,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自己母妃不受宠是什么样的。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可是眼下…… “这……怎么回事?”嘉禾紧张地看向娴贵妃。 她到底是在皇城里长大的女子,她懂得这个皇城里的生存规则,所以就深切地知道没有宠爱对于一个深宫中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致命的打击,这样的打击,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事情,只想知道娴贵妃失宠的原因。 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娴贵妃心里又酸又痛,只能靠着床头垂泪。 嘉禾这会儿知道了她心里的难受,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站着陪着她。 良久,娴贵妃才开了口,“其实,所有的宠爱,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什么?”嘉禾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的父皇根本就不爱我,他爱的是我的身体,不,或许他爱的紧紧是那档子事儿。” 纵然嘉禾生性豪放,与那等大家闺秀的品性不同,听到自己母亲这样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不过她知道这会儿不是扭捏的时候,所以她也就仅仅是红了脸而已,仍旧站在原地倔强地等着她母亲接下来的解释。 “其实你那个父皇,是个最多疑多心的人,他心里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对于这些女人的爱,都只是天边的浮云,是他的身体所需罢了。 当年先太子的事情出来之后,他对所有人都心怀戒备,这后宫里的女人啊!就没有一个真的让他放心的。 你五哥的母亲不过是个丫鬟,他那是忍不住了,才临幸了,要不然哪里有你五哥的出现呢?” 五皇子是养在娴贵妃膝下的,他的生母据说地位低下,,但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生下了五皇子之后就体虚而亡。 怪不得,宫里头的公主皇子们的年轻都偏小,原来如此。 娴贵妃接着道:“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我也不怕说给你听,实际上,哪里有什么宠爱,不过是你那表舅舅给我找到了个海上的方子,那方子于身体没有什么害处。 但是最能叫那些男人快乐,且还能叫他们流连忘返,你父皇那个人,说是天下共主,实际上还不是一个男人? 我听了你表舅的话,用了这个法子,于是,你父皇就宠爱了我这么多年!我就当了这么多年的宠妃,仅此而已。” 嘉禾公主听到这样的答案,简直目瞪口呆,她有些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父皇待母妃是对别的女人不同的,所以哪怕有中宫皇后在,她心里也一直觉得,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眼下这块遮羞布被扯开,真相简直叫人刺目。 原来没有什么宠爱,一切不过是这样原始的驱动力。 娴贵妃看着嘉禾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她嗤笑了一声,“是不是连你都觉得很可笑?你那表舅在宋家的宴会上,招惹的静和,朝廷里那一大票人就开始对他下手。 再有惠妃那个狐狸精在他耳边吹枕头风,那风光一时的随喜伯就立刻身首两处了,与他的性命一起消失的,是我对你父皇的吸引力。” 说着,娴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早就跟他说过了,做事不要太过,行事不要招摇,看看他一落难多少人等着啃他的骨头呢!倒连累了我失了倚仗!” 说到后面娴贵妃咬牙切齿起来,却是恨上了已经凉得不能再凉的张伦。 嘉禾疑惑地问道:“既然是弄到了方子,难道不能再配药?” 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父皇对母妃并非是宠爱,而是药上了瘾。 娴贵妃看了女儿一眼,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张伦又不是个傻子,若是他把方子给了我,他哪里还有利用价值?所以,那些药都是他按时按量地配好了给我送过来的,至于那张方子,我见都没见过。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维护他这么多年,让他这样为非作歹,还葬送了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呢?” 嘉禾说不出话来了,她颓然地滑倒在地。 完了。 她听到心里的自己说。 如今娴贵妃已然失了宠爱,而自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如今都已经没有了指望了,其实最开始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纵然今日丢了这样大的脸。 可她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谁能耐她何?谁敢胡言乱语她的私事! 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觉。 没有了宠爱的公主,在这深宫里头,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未必比得上,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 嘉禾终于开始恐惧起来,她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妃!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父皇若是知道了……他……他会怎么惩罚我?我……我该怎么办? 母妃,你替我想想办法呀!我给皇室丢了这么大的脸,父皇他……他不会……不会……” 想到自己纯在可能被鸩杀,嘉禾说不下去了,她浑身都因为害怕而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通报声,“五皇子到。”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希望,立刻携手往外跑去,如同溺水之人眼见着一根飘过来的稻草。 /92/92431/20827886.html 第247章:我恨不得杀了他! 五皇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才得到消息就抓紧时间往这里赶。 待看到母女二人此时的神情,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五哥,五哥救我!”嘉禾几乎是立刻飞奔过去,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出来了。 五皇子负手而立,由着她抓着自己的衣襟痛哭,娴贵妃也在一旁哀哀地哭着。 等她们母女俩哭的差不多了,他才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周围垂头不敢说话的宫人,冷声道:“守好宫门,若是有人将今日的任何一句话传了出去,你们全部都准备去浣衣局吧!” “是!”周围一圈的宫人立刻应声。 五皇子又接着吩咐,“所有人守在院子里,不许靠近一步。” 然后才带着母女二人往娴贵妃的寝宫里走。 屋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伺候的人在了,五皇子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次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皱着眉头喝了一口,便端着杯子不说话了,脸色冷峻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娴贵妃看了一眼女儿,到底还是先开了口,“皇儿,你妹妹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呢?我们俩方才说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好主意来,你一向足智多谋,且外头的事儿你也比我们了解,你这妹妹……就全靠你了。” 五皇子严厉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转过,良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都以为我听错了,竟然……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嘉禾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怕自己这个五哥,这是一种自小儿产生的本能。 因为她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到底能不能风光到老,其实就全落在自己的这个五哥身上。 纵然很多时候埋怨他恨他摆布自己,可怕还是会怕。 这个时候听到他这么说,嘉禾的头都快要埋到地下去了,偏偏不敢出一声。 “哎,别说你了,我这心里也是一样,”娴贵妃看了一眼女儿,又道,“可如今事已至此,说她也无益,最重要的是,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将这件事器揭过去才行。” “揭过去?”五皇子反问一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个揭法呢?实不相瞒,现在没有其他任何法子可以想,嘉禾必须要嫁到温家去,嫁给那个温良!” “什么?!”嘉禾吃了一惊,“嫁给他?他那个登徒子!我恨不得杀了他!” 五皇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把话说完,可是嘉禾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哪里还说得出更多的话来。 “你若是要听我的意见,那我就说,若是不想听,那我现在就走。” “别!”娴贵妃连忙摆手,“你说,但是你也得跟我们说说清楚,为什么,怎么做。” “你跟那个温良之间发生的事情,谁也瞒不过,这已经是既定的实事了,若是你跑去说这件事情是温家的错,那咱们就相当于是得罪了温家,你们觉得这合算吗?” “合……合算?”嘉禾听到这个词,忍不住复述着喃喃了一遍。 “你不要嫌五哥说话难听,如今看来,若是你不嫁给温良,日后不管是嫁给谁,都难免叫对方心里有疙瘩,哪怕是碍于身份不敢说出来,心里必然也是抱怨的,你日后的亲事不但不会给我们带来人的助益,反倒会因此结仇,加上温家的仇,咱们可就得罪两家了,如今父皇已经年迈……” 后面的话他没有接着说,但是娴贵妃和嘉禾公主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夺嫡之战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 而他们这一派缺的就是京城世家的支持,现在拉拢还来不及,如何能去树敌。 见她们二人不说话,五皇子接着分析道:“若是嘉禾你承认是你办成的这件事……那我可就真不知道你能如何解释了,只怕父皇会恨你入骨,毕竟你多少也代表了他的脸面。” 嘉禾抿了抿唇,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到底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娴贵妃却道:“那接受婚事……” “对!”五皇子点了点头,“接受婚事,不但是接受婚事,还要言明你与温家四郎是两情相悦,一时间情难自禁。” 他说着认真地看向娴贵妃,“母妃,这件事情还得你出面。” “好!”娴贵妃立刻点头,“只要能将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带着嘉禾,脱簪素服去父皇那里扣头认错,母妃你就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没有教养好嘉禾。 而嘉禾你只要在一旁跪着就行了,不过这个过程可能有点儿久,若是父皇被那边吹了枕头风,只怕跪上一天一夜都有可能。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父皇他也希望尽快解决,所以他一定会召见你们,到那时候,嘉禾你就要记得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 你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蠢货,你觉得你跟那个温良不会有结果,所以才想到这个下下策,只是为了成全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想到会被闹出来,反正你能把自己说得多蠢多单纯就想办法事情说!” 嘉禾思索了一番,终于还是重重地点头,如今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靠着眼前这个兄长。 若是在那个战场上,自己这个五哥赢了,那她所有失去的尊严,终有一天还会重新回来。 见她们两个人都愿意配合自己,五皇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道:“其实,不说嘉禾受到的伤害,此事发生于我们而言,也并非全无好处。” 这话叫娴贵妃母女不解,都疑惑地看向他。 五皇子想了想叹了口气解释道:“温家虽算不得老牌的世家,但是这些年来,与各处联姻,本身也争气,实力不容小觑。 且因为丽嫔的缘故,他们家始终偏向启祥宫,嘉禾嫁过去之后,他们便是不想与咱们站在一起,也不能了。” 娴贵妃想了想轻轻点头,认为这话说得有理。 嘉禾却只是惨然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五皇子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咱们不得不防。” /92/92431/20827887.html 第248章:先太子 “什么事儿?”娴贵妃觉得自己如今已经经不起一点儿波浪了,听到五皇子的话他,她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你说!” 五皇子提到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谨慎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门口,似乎是害怕有人在探听。 娴贵妃立刻会意,干脆走到窗户边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才走了回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你可以说了。” “这是赵靖海透露给我的,最近似乎有人想要借先太子生事儿。” “先太子?!”娴贵妃脸色大变,“谁?谁那么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母妃你如此反应,就该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又有多可怕了!”五皇子面色冷峻了起来,“怕就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咱们?!”娴贵妃连忙摇头,“我虽然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可是先太子的案子发生之前,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美人,对那些事儿,根本就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会与咱们扯上干系?” “事情的真相如何,根本就没有人关心,重要的是,父皇相不相信,而且母妃你应该没有忘记,当年那件事情,有多疯狂吧!别说有关系了,就是扯上一星半点儿,咱们也吃不消。” 嘉禾知道先太子的事情一直是一个禁忌,不光是皇城里的禁忌,更是整个天下的禁忌,只是她生的晚,并不知道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记得年少时,她与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同游御花园,一个管花草的嬷嬷没有注意,对着一株梨花说了一句,这是当年先太子最爱的花儿,就被皇帝当场诛杀。 一剑直插心窝,那血溅出来把那片草皮都染红了,年幼的她吓得哭都不会哭了。 回来之后直烧了两天两夜,可就连她发烧生病的消息,娴贵妃都没敢透露出去。 至此她就知道,先太子是绝对不能说的一个人。 可经历过那场波折的娴贵妃确实实实在在的恐惧,她不会忘记当年的惨状,一个先太子谋逆案,到底死了多少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统计了。 光是宫里,嫔位以上,就没了五位,元后悬梁自缢,清河崔氏,颍阳郑氏,博陵崔氏…… 多少老派的世家因此而元气大伤,到现在子弟都未曾在朝中有什么建树。 娴贵妃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凉意,她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一定不能染上那件事情,不然别说咱们的大计了,咱们母子三人都会没有命在,这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沾染那件案子。” 五皇子点了点头,“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关于当年的案子,要说清楚,真正还是那些世家,甚至包括后来起来的那几家,若是咱们一直当瞎子,到时候当真被人栽到身上来,一切可就晚了。” 娴贵妃知道他的话是对的,她转脸看向嘉禾,“嘉禾……” 那目光中有恐惧,有害怕,还有乞求。 嘉禾觉得这大半天,她像是从云端跌落泥潭,然后又走进了满是豺狼虎豹的暗夜森林,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可是见到母妃这样的神色,她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妃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再闹脾气!” 得了这句保证,娴贵妃和五皇子都放下了心,母子三人一道商量请罪的事儿。 温家此时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纵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丑事,他们也不能做那个把皇室脸面放在地上踩的人。 他们就只能等,等着宫里传消息出来,甚至温家人都不能先去跪地认错。 若是去了,岂不是当面要与圣上说起那件丑事? 温老太太面色蜡黄,要不是方才灌下去一盏参汤,只怕这会儿连靠在床头的力气都没有。 温琼与坐在她的床边,眉头紧锁着,什么话都不说。 屋子里挤着不少的人,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气氛与屋子外头沉闷的暮色一般。 温大太太眼睛都已经肿了,她来温家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替她大摆寿宴,结果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是她最看重的一个儿子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老太太开口道:“等两日吧!两日过后,若是宫里还是没有动静,老大媳妇你便和我一道入宫请罪去。 这样的事情,男人家不好出面,我们后宅妇人去,相对来说,总没有那么难看。” 温老太太在这短短的半日之内,人就像是老了十岁,脸上的沟壑都隐藏在黑暗中,生出几分迟暮的意味来。 温琼与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悲切,“是儿子不孝,母亲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要为儿孙们操劳!” 大概是有人出了声,温大太太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不敢哭出声音,只轻轻地啜泣。 温老太太摆了摆手,“生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样的话倒也不必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要想好,若是后日当真去宫里头,应该怎么说话,若是冲撞了,反倒不好。” 温琼与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不知母亲是什么样的想法,可以先示下于儿子,儿子在与府里的幕僚们仔细商讨一番,看看是否可行。” 温老太太摆了摆手,“还能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出在咱们府……” 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就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通报,“秉老太太,老爷太太,宫里头有消息了!” “什么?!”温老太太吃了一惊,脸上的阴霾都被惊散,“这么快?!到底是怎么说?!” 温琼与也立刻起身,然后飞快地对温老太太道:“母亲先别急,您先躺着,儿子出去看看,得了信儿立刻过来通报您,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总比没有消息好,说不定没有咱们想得那么糟糕。” 温老太太连忙点头,挥手赶他,“快去快去。” 一屋子女眷都在伸长脖子等着,然后没一会儿,温琼与跟前的长随就跑了过来,满脸的喜色,“大喜啊!大喜啊老太太太太!” /92/92431/20827888.html 第249章:尚公主 这屋子里一屋子的女眷还在等着前头的消息,听到这长随的话,温老太太干脆就下了床,也不顾旁边媳妇们扶着,直接走到那长随跟前,一掌就敲在了他的肩头上。 “这种时候,谁还要你来卖乖卖巧?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明明知道一大家子都在等着!” 温老太太素来知道长子跟前的人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听到说是喜讯,其实已经放松了不少,只是不知道确切的内容,心还是难免吊着。 所以这会儿才被急得忍不住动手。 “老太太您息怒,也就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宫里头娘娘悄悄传来的,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呢!” 长随看温老太太又抬起了手,连忙快速地解释,“娘娘那边的人说是娴贵妃带着公主去圣上那里脱簪请罪了,跪了一下午呢! 圣人在傍晚才见了她们,那边的小黄门传来消息说,咱们家倒是有了这样不俗的气运。” 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听着这长随的消息,听他说完之后,目光便落到了老太太的脸上。 老太太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也罢!若是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话温琼与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之后,便沉声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屋子里上下伺候的人哪里还敢逗留,立刻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这会儿灯火通明,整间屋子亮如白昼,照得温老太太的气色似乎都好了许多。 温琼与道:“递消息出来的小黄门是平日里受了咱们家娘娘的好儿,才肯透露这么一句,已经十分难得了,具体还有没有别的,就实在不知道了,不过……” 温老太太点头,似乎是对儿子的说法很是认同,“若是能尚了公主,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圣上也不会太过于为难咱们家。” 温大太太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老太太,现在究竟是怎么说?难道……是要咱们四郎尚了嘉禾公主?” 温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看不出什么,语气却有些凉凉的,“怎么,公主金枝玉叶,难道你还不乐意?” “不不不!”温大太太连忙摆手,“媳妇怎么敢呢?只是这眼下也没有个确切的说法,那小黄门也只说了一句咱们家的气运……” 说到这里她自己就住了嘴,能跟皇室结亲,可不就是最好的气运了。 看来,竟然真的要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公主! 这可真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温大太太惊喜得有些飘飘然,暗地里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是真的之后,眼角眉梢的笑意便止不住了。 温老太太懒得去看她那轻浮的样子,干脆转身与儿子说起这件事情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皇室既然愿意给咱们这个体面,咱们也得把姿态做足了,且究竟还有没有别的说法,实在不好说。” 温琼与连连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尽心竭力做好这件事情,今儿您实在是受累了,这会儿还是好好休息吧!” 温老太太不过是凭着一口气撑着,这会儿心安了下来,就开始头晕目眩,也不逞强,由着人伺候安歇不提。 第二日才用过中饭,宫里头的圣旨就来了,温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全家上上下下都出来跪迎圣旨。 虽然这件丑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可既然是皇室嫁女儿,谁敢在外面乱说? 这道圣旨也没有任何叫人尴尬的内容,与其他公主出嫁的赐婚圣旨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将两个人都夸了一通,然后宣布赐婚于他们二人而已。 见了圣旨,温家人的心才算是放到了肚子里,温老太太亲自出面谢过前来宣旨的太监,又吩咐赏遍全家的仆役,才携着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回了上房。 温家人口众多,且四代同堂,坐在一起也算是声势浩大。 就连平日里从不露面的温停渊都赫然在座,显然这事儿对温家来说十分重要。 温老太太先喝了口茶,然后便凉凉地开了口,“四郎!” 温良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从昨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没缘分去管他,温琼与甚至连责骂一句都没有。 方才听到圣旨的时候,他才动了动,可是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愣是没敢说任何一句话。 这会儿被自家祖母点到名字,他就如同一个牵线傀儡似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摇摇晃晃地站在了温老太太的面前。 之前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何的风光得意,如何意气风发,才这么几天的功夫竟然就变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实在叫人唏嘘。 温家二房和三房几个年轻的后生便都忍不住偷偷互相打眼色偷笑,一个家族里的后辈也是需要互相竞争的,毕竟家族的资源就那么多。 眼见着倒下去一个,于剩下的人而言,自然是好事儿。 温老太太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寄予了希望的孙子,心里头的失望简直难以掩饰,不过那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既然圣上赐了婚,等你和公主行了大礼,你就是驸马了。 要切记公主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可千万怠慢不得,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事事要以公主为先,好生照顾公主!” 温良原本已经死寂的灵魂听到这样的话竟慢慢地苏醒过来,他握了握拳,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祖母,“难道公主不是来我温家,做我温家妇的吗?” 一句话将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到了,温琼与目光如电似的看向温良,一旁的温大太太更是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哪怕是公主,日后生下孩子也是随我温家的姓,她嫁过来,自然是我媳妇,难道要我堂堂五尺男儿,日日围着她打转?事事要听她的摆布不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温大太太吓得脸都白了,她这个儿子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92/92431/20827889.html 第250章:要休妻? “若你自己争气,因着你的品性学识得到了皇室的青眼,将公主下嫁于你,那倒也不必如你祖母方才的吩咐那般过分,可是你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温琼与冷眼看着他,语气里甚至都没有什么怒火,似乎是在说一件极简单寻常的事儿。 温良不是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从此以后,他的父亲就算是彻彻底底地放弃了他了。 可是他不甘心,“爹,这不是我的错,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我要去……”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一是他没有办法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口,二是温琼与也抬起了手示意他不用再往下说。 温琼与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再看他,而是径自看向了温大太太,“这个儿子是你教出来的,你要负起责任。 如今他凭着自己的一时头热,欲将我整个温家拖下水,如今圣上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若是他还是不能好好把握,仍旧这样随着性子来,那么,你听好了,我不但会将他从我温家的族谱除名,你自己也准备好你的嫁妆单子,核对了回你娘家去过活儿吧!” 温大太太被他看得肝胆欲裂,两条腿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要不是扶着椅子,只怕她已经摔下去了。 然而听到最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她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可怕。 他这是要休妻! “老爷!”温大太太终于腿一软,跌倒在地,只是仍旧难以置信地看向温琼与,“你……你怎么能……” “我能!”温琼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生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儿,我也能将你退回你娘家去,你自己想想清楚!”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管好。” 说完便跟温老太太告辞,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留,纷纷起身离开。 温大太太茫然无措地看着众人一个个走了,就连老夫人都由丫鬟婆子簇拥去了内室,这里就只剩了他们母子二人。 外头传来一声脆响,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冒失砸了东西。 却将温大太太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她立刻跑到温良面前,“你这个孽障,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还想着叫公主来伺候你不成? 如今已经是天颜开恩,你还要怎么样,就你做的这件事情,咱们家全部一起陪葬都是有可能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温良任由母亲的拳头垂在自己身上,只是沉默不语,良久等温大太太冷静了下来,他才呆呆地问,“那……那宁儿怎么办?我要娶了公主,宁儿她该怎么伤心呢!” “你……”温大太太被她这句话气了个仰倒,她一把将温良推倒,“你干脆那根绳子把我勒死算了,横竖在你心里,你老娘这条命也比不上那个小贱人!” 这一次温大太太是真的要气疯了,她几乎不能再言语,只是伏在地上哭,几欲昏厥。 温良这才猛然间醒过来,哀哀地求着母亲的原谅,母子俩抱着哭作一团。 “我也不指望你能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现在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在去想着那个什么乔玉宁了,她再好,真的比你娘我,比你这一大家子的亲人还要重要? 公主还没有嫁过来,难道你就要将人家得罪了,然后让我们所有人都见罪于皇家吗?这对于我们家来说会是多大的灾难,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温良没有在说话,只是伏在母亲怀里痛哭。 等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也似终于接受了这样的结果,答应了自己的母亲,日后好好过日子。 母子俩这才相携着出了上房。 而这个时候,乔谓升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也好,到底如今与咱们是姻亲,他们能躲过这一劫,实在算是幸事,挑个时候去他们家坐坐贺喜,也表表咱们的态。” 乔谓升也认同老太太的说法,沉默地点头。 老太太便问道:“你那个太太呢?还是躺在床上下不来?” 被自己母亲说中心里烦躁的事情,乔谓升脸上有些尴尬,“她这个性子越来越执拗了。” 老太太却叹了口气道:“你那个媳妇啊!说她笨吧!可到底也学了几分你那岳母的精明,平日里当家理事没有什么纰漏。 可要说她精明吧!对这身边人又是在是头脑不够清楚,你那个小女儿都快修炼成妖精了,她还当成块宝,当初就不该让你那岳母把言姐儿抱走。 若是亲生的在自己跟前长大,怎么样也不会对这个带大的这样舍不得放不下的。” 乔谓升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如今怀着身子,我也不敢随意再处置那丫头了,以她那样执拗的性子,实在怕是会出乱子。” “你若是不好下手,就让我这个老婆子来做这个恶人出这个头,明儿我就把人送到庙里去,亲自看着落了发! 等公主嫁进了温家,事情再冷下来之后,不过就是一杯毒茶的事儿,也就一了百了了。” 乔谓升没有见过自己母亲这样狠绝的时候,可心里却很是感动,他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儿子一直以来没有尽心教养的缘故,若是因为那个孽障,反倒叫母亲你背上恶名,那儿子也实在太不孝顺了。 更何况,就算是母亲你出面,她如何能不知道是咱们母子俩商量好了的?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老太太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叫自己那个便宜外甥女进了门,进了门也就罢了,怎么就让她有了机会成了儿子的妾室,才叫现在这样后患无穷。 乔玉言不知道自己祖母和父亲在烦恼什么,她到底还是忧心这徐氏的身体,可是昨日已经将那样的话说了出来,这会儿倒是不好过去探望了。 且她也想要看看,徐氏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 难道叫她受委屈还不够,连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也要给乔玉宁让路。 不过大约是上天也不想为难她们母女,第二天老太太嚷嚷着要将乔玉宁送走的时候,宫里头传来了嘉禾公主的口谕。 /92/92431/20827890.html 第251章:成了她的婶娘 口谕自然不是什么很正式的文书,但毕竟是公主着人来传,乔家也不敢怠慢。 徐氏自称下不来床,姚氏又是真的病了,也就只有老太太带着人来听谕。 只是这口谕的内容实在叫乔家人惊讶,嘉禾公主竟然说什么与乔玉宁一见如故,对她很有好感,所以打算过两日上门来与乔玉宁见面。 等小太监走了,乔玉容还是呆愣着的样子。 乔玉言便推了她一下,“你在干什么?傻了?” “不是!”乔玉容摇头,“我就是没有想通公主的想法,昨天不是说圣上下了圣旨赐婚公主和温良么? 怎么今天公主就说跟乔玉宁一见如故了?乔玉宁跟温良之间可是……” 她拿手比划了一下才接着说,“以咱们家的家风,她不用做任何事情,我们肯定就将那谁安排好了,她何必如此横生枝节?” 乔玉言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祖母,老太太却像是根本没有兴趣,扶着赵嬷嬷的手就要会宁和堂,“那公主来了,言姐儿你就负责交代吧!只要说法,我如今年纪大了,又受到了惊吓,难免起不来身,想来公主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怪我。” 竟然是要避免跟公主见面!乔玉言愕然,自己的祖母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随性了? 可祖母可以找借口不见公主,她乔玉言可以吗? 还真不行。 等接到公主要来的确切消息,乔玉言便忙活开了,吩咐各处好好准备,然后算着时辰便带着乔玉容在二门口等着。 嘉禾公主今日盛装打扮,不管是穿戴上,还是脸上的妆容上,看上去都完美无瑕,比平日里的她还要娇艳两分。 最重要的是,丝毫看不出前几天的事情对她带来的任何影响。 “公主您坐,尝尝我们的茶,虽然比不上宫里,到底也是个趣儿。” 乔玉言不大擅长应酬,说着话便有些干干巴巴的。 嘉禾公主倒像是不以为意,她斜着眼睛看了乔玉言两眼,笑着道:“你比我还小吧?” 不知道怎么忽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乔玉言顿了顿,然后笑着道:“臣女今年刚满十四。” “那果然是比我小了,”嘉禾闲闲地用碗盖拨了拨茶面,“你比我小,日后还要做的婶娘,你可还习惯?” 乔玉言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因此闻言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迷茫。 这个样子倒像是将嘉禾公主给逗乐了,她“噗嗤”一笑,“怎么就被吓成这样了?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样容易被吓到的小姑娘的。” 她说的话似乎极为寻常,但是乔玉言却觉得她的语气不大对劲,因此仔细思索了一下才笑着道:“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上面。” “那是当然没有想到,之前我也一直不知道自己会嫁给那个温良啊!” 这话再往下说,就要说起当日的事情来了,乔玉言忽然觉得有些燥热。 她实在不大喜欢跟嘉禾公主聊天,这谈话也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好在嘉禾也没有再为难她的意思,她转换了话题,开口问道:“我今日来是见你们府上的二姑娘的,乔玉宁呢?” 乔玉宁那日被乔谓升几乎没勒死,且又在温家受了不少的罪,那日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偏偏乔谓升发了话,不让请任何大夫,也不给吃药,就任由她的命! 这样一来,乔玉宁当天就发起了高烧,看这样子十分吓人。 要不是后来嘉禾公主的口谕传过来,只怕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命在。 接了公主的口谕之后,纵然乔家再不想管乔玉宁,也不得不给她请了大夫,吃了几天的药之后,总算是有了个人样。 当然,受了这么大的罪,如嘉禾公主一样这样恢复自如,那是不可能的。 她本就生得身子单薄,一向又故意维持着身娇体弱的样子,所以折腾了一番下来,看上去人就像是随时要倒似的。 看着她被丫鬟扶过来,嘉禾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等看到乔玉宁的脸色时,她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很想问一句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好奇,所以这话就吞在了肚子里。 乔玉宁拖着病弱的身体,给嘉禾公主行了礼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了乔玉言一旁的椅子上。 说是坐着,不如说是挂在上面,她实在瘦的厉害,脸上又没有半点血色,与平日里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听说公主要来看望臣女,臣女才得以捡回一条命,臣女先行谢过公主了。” 这话似乎叫嘉禾公主意外,她目光转向乔玉言,却见乔玉言脸上含笑地看着乔玉宁。 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方才那两句意有所指的话。 嘉禾皱了皱眉,只好自己问道:“怎么这么说?” 乔玉宁冷笑一声,却轻轻摆手道:“不过是臣女父亲的一点儿行事的手段而已,公主不必挂心。 臣女听说圣上给公主和温家四公子赐了婚,公主说与臣女投缘,臣女都还没有恭喜公主喜获良缘,实在是失礼,那便在这里祝公主和温四公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吧!” 她纵然此时脸色非常难看,但是那话里的讽刺,眼里的不屑还是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 嘉禾心里的小火苗立刻就被点燃了,这个乔家两姐妹,一个抢了她的心上人,莫名其妙还要成为她的婶娘。 另一个却是她日后夫君的梦中人,简直是不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她若是太好说话,岂不是有损她作为皇室公主的尊严。 嘉禾笑着道:“倒也不至于,以后有的是机会,二姑娘知道我与温家四公子定亲的事儿,倒也不奇怪,其实我今儿来也是因着这件事儿的。” 乔玉言和乔玉宁都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似乎不大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嘉禾公主的目光从她们姐妹俩的身上扫过,然后笑着道:“既然已经定了亲,我便是日后温家的四奶奶了,今日我便是以这个身份来的。” 她在乔玉宁的错愕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想替我家相公求娶你们家二姑娘呢!” /92/92431/20827891.html 第252章:抬姨娘? 嘉禾公主的这个话,别说乔玉宁了,就是乔玉言听了都有一种出现了幻觉的感觉。 乔玉宁那张惨白的小脸登时气得通红,她立刻站来起来,目光难以置信地看着嘉禾公主,目光中的恼怒不用掩饰。 嘉禾公主却还笑了笑,“哦,不对,做姨娘的话,似乎不能用娶这个词,那是说……抬姨娘?” 她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一直挂着,只是那笑容里含着讽刺的意味,叫人无法忽视。 “嘉禾公主!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来羞辱臣女的吗?”乔玉宁这几日吃了药才有现在的状态,可内里还是十分虚弱,这会儿被嘉禾公主如此羞辱,身形便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 “啧啧啧……”嘉禾看着他的样子,啧然出声,眼睛里闪过几分厌恶,“时下那些读了几两墨在肚子里的年轻人就喜欢那所谓的行动似弱柳扶风的女子,看来二姑娘是深谙这一点,瞧瞧这架势,病西施也不过如此了。” 乔玉言也没有想到嘉禾公主今日过来竟然是专门来羞辱乔玉宁的,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一国公主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乔玉宁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干系?她自己得最了公主,自然得要她自己来承担后果。 最关键的是,她可没有同情乔玉宁的立场。 “臣女身体不好,若是公主没有什么事儿,请恕臣女无状,只得先行告退了。” 乔玉宁说完就要走,嘉禾却冷笑了一声道:“你说恕就要恕吗?若是这天下人对皇室都如同你这般对我无礼,那我们这皇室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乔玉宁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折返回来,尽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难看。 “不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嘉禾公主却又不说话了,只是偏着脑袋打量乔玉宁的脸,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开口,“本宫今日出来就是来吩咐你的,至于本宫要吩咐什么,你听着不就行了。” 说话的语气已然十分不客气,与方才已经十分不同。 乔玉宁面色一变,却不敢对嘉禾说什么不敬的话,只抿紧了唇,眼含倔强地盯着对方看。 嘉禾公主悠悠地坐在椅子上,竟忽然与乔玉言说起桌上的果子来,甚至还夸奖起乔府的厨子。 而乔玉宁就站在她面前,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纵然这几日,她在府里甚至来来往往梧桐苑的人跟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可到底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仍旧是乔家的姑娘,眼前的事情过去之后,便一切的雨过天晴。 这会儿被嘉禾公主晾在这里,如同小孩子被罚站似的,还是在乔玉言的面前,这叫她难以忍受,简直如芒刺在背。 “今日实在不巧,我母亲动了胎气在养胎,祖母身体也不好,只得我来陪着公主坐坐,不知道公主口味如何,还要劳烦公主跟前的人与我的丫鬟交代一下。” 乔玉言脸上带着小,客气地与嘉禾公主寒暄。 所谓闻音知雅意,乔玉言说是在问她的口味,实际上就是催促她办正事儿的意思。 嘉禾公主笑着道:“不必麻烦,本宫还要回宫陪母妃用膳,今日过来,就是说一说你们二姑娘过门的事儿。”、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偏偏你祖母和你母亲都不在,这事儿按道理还是与她们说一声比较好,不过问题也不大,这事儿也没有那么快定下来,总得我先过了门,再提纳妾的事儿不是?” 乔玉宁听到这里,根本就忍不住,立刻开腔道:“谁说要去温家当姨娘了?我可没有答应!” 嘉禾公主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转向乔玉言道:“既然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本宫也懒得拐弯抹角,大姑娘是姐姐,未免没有尽到教导妹妹的职责。 本宫说话,还真没有什么人会这样横插进来在我跟前这样叫嚣的,不过本宫也懒得多做计较。” 她说完不等乔玉言表态,就转向乔玉宁冷声道:“如今本宫还没有过门,你也还没有到我跟前来,算起来我管不得你,但是日后,你成了我跟前的人,在这样没有规矩,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你……”乔玉宁气得脸色铁青,却偏偏因为对方的身份不敢乱说话,只站在那里扶着丫鬟的手喘气,目光冷冷地盯着上面的两个人。 乔玉言心里有些畅快,可想到这件事情不小,便脸露犹豫,“公主,这事儿我实在做不了主,还得请示上面的长辈,要不然公主还是等……” “不必!”嘉禾公主说着站了起来,冷笑地看着乔玉宁,“你不是一向聪明吗?怎么整时候,忽然间就如此蠢钝了?” 她将乔玉宁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你何不问问你自己,如今除了入温家为妾室,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满京城里瞧瞧谁不知道你和温良暗通曲款早就不清白了?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家会要你?便是你愿意狠下心嫁出京城去,难道你就希望你嫁的那个人一辈子不要又出息? 但凡有点儿出息,能不与京城有联系?既然有联系,你的过往难道还能被瞒得住?” 乔玉宁脸上的血色又重新退去,她听着嘉禾一字一句的话,只觉得全身发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是不嫁人,你觉得以你如今的名声,你要怎么活下去?哦,对了,二姑娘听说也算是满腹经纶的,那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吧! 眼下都成了这样,你竟然还没有一条白绫直接投缳?难不成还是没有听到外头的说法吗?” 嘉禾的嘴角带着一丝恶毒的笑意看着乔玉宁,然后忽然冷笑道:“你不用装了,眼下这就是你最好的选择,当然你可以不选,你本宫就要看看,你到底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来,将你这一次的丑事盖过。” 乔玉宁咬着嘴唇,几乎快要哭出来,偏偏被倔强拉扯着,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良久,她才抬起眼看向嘉禾公主,“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92/92431/20827892.html 第253章:我嫁! 嘉禾公主对于乔玉宁如此狼狈的样子,似乎很是感兴趣,她笑吟吟地盯着乔玉宁那张小脸看,然后勾唇一笑,“你既然那么喜欢我那驸马,怎么好不遂了你的心?” 她说完又立刻否认,“哦,不对!是我那驸马那么喜欢你,我总要遂了他的心意才行,不然若是因此我和他之间而生出龃龉,那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纵然乔玉宁和温良的事儿并没有太过避忌,甚至一度想要将事情闹大,好促成婚事。 可嘉禾公主这样当着人面说出来,无疑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脸,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这样受着。 “哟!这就要哭了,还真是梨花带雨啊!瞧着就叫人怪心疼的,你还挺会用这样的招数的嘛!” 乔玉言就坐在旁边看嘉禾公主的表演,实际上她也不大能明白嘉禾的动机。 既然已经要嫁给温良,何故要的夫妻之间,弄一个丈夫心爱的女子过去?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不过,既然她的行为能叫乔玉宁不舒服,那她自然乐得看戏。 只不过这样一来,乔玉宁是又得了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难道这种事情也有命数一说? 前世乔玉宁没有这些事情,安安稳稳地当着她的温家四奶奶,所以,哪怕是到了她这重生的一世,乔玉宁也死不了? 这种想法让乔玉言立刻紧张起来,但是随即一想就觉得不可能,芒种前世不是活蹦乱跳了很久,可是这一世干干脆脆地就死了。 那只能说乔玉宁是祸害遗千年。 到了这个时候,眼看着嘉禾差不多羞辱够了,乔玉言才开口,“纵然公主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委实不是我们姐妹能够做得了主的,我这妹妹也什么都不知道,此事我会禀告长辈,再另行定夺,公主你看呢?” 嘉禾公主的目光落在乔玉言脸上,似笑非笑,半晌才悠悠地道:“好啊!” 乔玉宁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我嫁!” “嗯?”乔玉言惊讶地看向站在下面的乔玉宁,只见她双目猩红地盯着乔玉言,目光中的恨意简直如同烧起来的火把,“你不用在那里假惺惺的了,你从来就见不得我好。 说什么要请示长辈,你恨不得现在乔谓升就掐死我,你才是那个最不愿意我离开乔家的人了吧!” 乔玉言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乔玉宁却觉得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思,她冷笑一声,“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我还是活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乔玉言能得意到几时。 哦,对了,姐姐,咱们可真是有缘啊,不光在娘家的时候,咱们可以日夜相伴,嫁了人,咱们还是一样的一家人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乔玉言想了想,便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她这分明是算盘落空的失望,乔玉宁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转向嘉禾公主,“多谢公主抬爱,日后我定然为公主鞍前马后,伺候公主日常饮居,多谢公主不嫌弃。” 乔玉宁方才已经想明白了,嘉禾公主说得没有错,纵然乔家狠不下心不要她的命,她的退路也彻底地断绝了。 除非是荆钗布裙地过一辈子,否则她只有当尼姑一条路。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乔玉言可以高高在上,而她却要永远被踩在烂泥里? 更何况,她还有仇没有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 不光是乔玉言,还有眼前这个蠢货公主,她一定,一定要让这两个人生不如死。 她心里冷笑,这个嘉禾公主真的以为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嫁了人的公主,生得孩子也是跟夫家姓,难道她还以为她去了温家还能摆公主的谱儿? 她到时候就要叫嘉禾公主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等到了后院,嘉禾公主就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她要叫这个女人死在她的手上。 至于乔玉言,都到了同一家内院了,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心里的念头已经转过了千千万,乔玉宁的脸上看上去却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嘉禾公主嗤笑一声,然后转向乔玉言,“乔姑娘,你这妹妹可比你要动什么是识时务啊!” 乔玉言扯了扯嘴角,“我这妹妹一向主意大,既然她自己心里想去,那我估计我家长辈也不会阻拦了。” 嘉禾点头,然后便毫不客气地道:“那既然这样,我还有些体己话要跟我这个妹妹说说,乔姑娘不介意把地方让给我们吧?” 这竟然是要在她的家里逐自己这位主人。 不过乔玉言今日本来就是过来当一场闹剧的看客,现在这场闹剧结束了,她自然也没什么必要留着,当下便点了头出了花厅。 嘉禾公主便施施然地品着温家的茶,然后招呼了乔玉宁一声,“妹妹坐吧!” 说着她脸上浮现出极为虚假的笑容来,“既然已经确定了要进温家的门,我这样称呼你也没错吧!” 一个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一个还没有入门抬妾,就这样称姐妹,打脸都打得急不可耐。 乔玉宁便淡淡地一笑,安然落座,“叫什么有什么打紧,全凭公主的喜欢就是了。” 嘉禾公主目光看着有些幽深,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几分,“其实我早就知道妹妹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的,我老早就听说过妹妹善解人意的美名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乔玉宁对着她的笑容,莫名的心里极为不舒服。 但是这话一时之间又叫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干干地在一旁赔笑。 “所以啊!我今日过来,可是带好了见面礼的,不然要叫人知道了,起不是会说我这个做正房的很不懂规矩?” 她那个笑容看着更加诡异了,乔玉宁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连忙道:“这不用了吧!我……” “不行!”嘉禾打断她,语气一如她以往的蛮横,“我说需要就需要。” 说完她便朝自己身旁的宫女轻轻一点头,“送给我这个妹妹吧!我可是特意替她准备的。” /92/92431/20827893.html 第254章:逍遥散 乔玉宁就看见一直站在嘉禾公主旁边的宫女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上盖着红绸布,里面是个什么东西看不出来。 另一个宫女很快就迎了上来,揭开上面的那块红布,乔玉宁才发现上面是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下面还垫着厚厚的白色绒布。 这样黑白对比,让那个黑色的瓷瓶看上去发出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幽光来,乔玉宁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了。 她有些害怕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嘉禾站了起来,和那个托着托盘的宫女一起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啊!叫做逍遥散。” “逍遥散?”乔玉宁喃喃地跟着她重复了一句,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人这一生啊!有许多的烦恼,但是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有一种烦恼,又最头疼。” 乔玉宁心里的恐惧一点点蔓延上来,让她的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她咽了口口水,警惕地看着她,“是……是什么?!” “乔姑娘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啊!”嘉禾故作天真地看着她,“你可以问问你们家太太,从小到大照顾你,是不是烦恼的很。” 乔玉宁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明白,但是几乎是立刻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就跳下椅子要往外跑。 但是这个时候,几个宫女已经将她围了起来,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不过一会儿,就将她牢牢地按在了椅子上。 嘉禾仍旧是那样的居高临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逮到了耗子的猫似的,含了几分嘲弄。 “你是温良的心上人,我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主动将你纳进门,这是讨好他,但是…… 我总不至于那么傻,要留你这么一条毒蛇在我旁边,等着找到机会咬我一口吧! 我没有办法阻止他喜欢你,但是我可以找到办法,让他没有办法一直喜欢你啊!” “你……你……”乔玉宁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恨意侵占了她的大脑,可是她却无法动弹。 “你以为后宅里的那些事儿我不懂吗?妻妾相争,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只要你生不了孩子,你就是条没有毒牙的蛇。 温良能喜欢你几年?三年?五年?那就给他十年的时间好了,十年之后,你年老色衰,多的是可以替换你的选择,你还有什么能跟我争的呢?到那时候,你就是真正的自由了。” 她说得轻松愉悦,可她话里说的,却是乔玉宁将来的一生。 乔玉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怕了,真的怕了,要是不能有孩子,那她还拿什么争?便是争赢了又有什么用。 她几乎是本能地求饶,“公主,公主我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和温良,我一定好好侍奉你,一定好好伺候你们,你们就是我以后的主子!” 可惜嘉禾公主却残忍地摇了头,“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我不能,你这样的女人,我在宫里头见多了,相信你的话,那是自取灭亡。” 说着她似乎有些累了,挥了挥手,“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给她吃下去吧!” 乔玉宁呜呜地哭着,死命地闭紧了嘴巴,不肯让她们得逞。 可是这几个都是宫里头训练出来的老手,灌个药的事儿,几个人配合得无比默契,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就打开了乔玉宁的喉咙,咕咚咕咚几颗药就往她喉咙里滚。 乔玉宁内心充满了绝望,背后一个用力,竟将灌药的宫女的手挤歪了,药瓶也掉在了地上。 那宫女还要再来,却被嘉禾抬手阻止了,“得了,差不多了,用不着再多费劲儿,这个药一颗就够用了,多灌给你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不过我想,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万一吧!” 乔玉宁这会儿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她立刻伸手去掏自己的喉咙,似乎是想要将那药给掏出来。 直掏得自己翻着白眼儿恶心作呕,可到底不过是呕出了些酸水,那药丸却是一点儿都没见。 嘉禾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的可怜相,便拍了拍手往外去,“好了,事情已经谈好了,本宫也该回宫备嫁去了,妹妹,你可别忘了我的大恩大德啊! 我可是听说了,那天你从温家一回来,就差点儿被忠勇伯给勒死呢!啧啧,你看看,现在你是我亲口定下来的姨娘,只怕是没有人敢杀你了。” 说完得意地带着宫女们鱼贯而出。 乔玉宁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愤怒几乎快要将她燃烧成灰烬。 她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一定要! 可是很快她就想到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永远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顿时悲从中来,伏在地上大哭。 她以为嘉禾公主是真的来拯救自己的,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是个恶魔! 她没有想到嘉禾公主过来的目的,乔玉言也没有想到。 她在花园里闲逛了好久,都没有想通这里面的关窍,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那必然不能再收回去。 可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去报什么信,干脆就让品兰吩咐人去宁和堂和芙蓉馆告知,横竖这是乔玉宁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办法。 坐在凉亭里,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想要报复乔玉宁,可因为徐氏一直没有下得了狠心,现在乔玉宁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嘉禾公主何曾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日后要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乔玉宁当真以为是一件好差事? 她冷笑了两声,那就让她们两个人斗去好了,只不过乔玉宁还有一句话点中了她的心事,以后她们竟然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这对乔玉言来说,让她想到前世的事情。 前世,她们也曾一同生活过,一同生活在温家的那个深宅大院里。 而那个时候,乔玉宁是春风得意的新四奶奶,而她,是后面废屋里的一个已经没有了姓名的可怜女人。 “今日天变凉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乔玉言一跳,扭头才看到温停渊来了,就站在凉亭外含着浅笑看着她。 /92/92431/20827894.html 第255章:拉拢 “温……”习惯性的称呼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乔玉言随即问,“你怎么忽然来了?” 不但他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半个随从不见。 七夕看着他们抿唇一笑,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 温停渊这才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旁边径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竟然连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是吗?”乔玉言一愣,随即便将嘉禾公主上门的事情说了一遍,“我都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而乔玉宁竟然答应了。” “日后她想要好好在温家生活,纵然是贵为公主,终究也还是温良的妻子,总不能一辈子都拿着公主的架子。 既然如此,何不事先卖温良个人情,有她这样大度的做法,加上她公主的身份,温良怎么样也不会对她冷脸,相反,还会觉得亏欠了她。” 温停渊难得说这么多的话,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不快不慢地将事情分析清楚。 乔玉言点头,“看来是娴贵妃想要拉拢你们家了。” 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争斗已经到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地步了,乔玉言也并非一无所知。 嘉禾公主之前对温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注意,现在竟然已经开始花心思想着怎么让两个人能好好相处,那就说明,是真的妥协了,唯一的原因,那就只能是为了那张椅子。 一个女子若是已经开始将自己的婚姻都看得不再重要,甚至当成了自己的筹码,那这个人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可惜乔玉宁竟然没有看明白,竟然还敢卷进去,只怕最后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温停渊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乔玉言心里所想,她笑着道:“你那个妹妹那样对你,你竟然还替她着想!” 乔玉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还会跟她同处一个屋檐下。” 温停渊目光从她面孔上扫过,似乎不经意一般,“不管在哪里,她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啊?为什么?!”乔玉言不知道他愤愤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实在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 温停渊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就是她害你的代价。” 乔玉言一愣,然后就明白了过来,他这是在承认当日温家的事情确实是他一手促成的。 难道他早就想到了今日的结果,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对温家造成太大的影响? 乔玉言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若是他真的承认了呢?酚那岂不是说,他为了她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儿? 那她又该如何偿还? 一件两件,或许还可以慢慢地还清,可若是一直这样,一件叠着一件,一桩链这一桩,那得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才能还完他的债? 温停渊似乎没有想到乔玉言会沉默以对,他转脸去看少女,发现她眼睛里有一种他不是很能理解的眼神。 如同那日,她在答应他之前。 心下猛然一沉,温停渊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静坐着沉默了下来。 “我听说忠勇伯要勒死他亲生的二姑娘,所以这样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救人,只当乔家家风严谨,害了一条性命,”却是嘉禾公主带着人悠悠地走了过来,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眼下这么看来,家风严谨也是看人的呀!” 这是在嘲笑他们两个人这会儿还没有成亲却单独在一起相处的意思了? 其实她这也不过是在没事儿找茬,虽说时下男女之防比较严,一般来说,未婚的男女都不好同席。 那订了婚的男女更是不好婚前相见,更何况是单独相见。 可这不过是对外的说法,谁家姑娘在婚事定下来了之后,不会偷偷地去见未婚夫婿呢? 这原也是人之常情,便是家风严谨的人家,对这种事情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姑娘家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通常来说,定亲的对象拢共也没有见过两回面,趁着还没有嫁进门之前两个人多相处一二又有什么要紧? 乔家也是如此,温停渊来乔家并没有瞒着任何人,大家都知道。 这样让他进来,本就是存了让他们二人互相熟悉的意思。 偏偏嘉禾公主要这样嚷嚷出来,却也算得上是一个话柄。 乔玉言脸上有些发红,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干脆就喝水,才拿起杯子,就被温停渊拿走了。 “怎么了?” 温停渊却没有说话,而是将她杯子里的茶往一旁的草地上浇了,重新替她斟了一杯,“水凉了,如今入了秋,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喝凉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再自然不过,仿佛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儿,竟然有一种老夫老妻之感。 乔玉言其实并没有很陌生,毕竟他当了她多年的温叔叔,温叔叔一向都是无微不至的。 可是一旁的嘉禾却看得眼角发红,她就那样看着温停渊,准确地来说,是看着温停渊注视乔玉言的目光。 她实在忍不住嫉恨,更多的却是不解。 为什么是这个女子?! 为什么这个女子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他,不光是获得了他的人,还获得了他这样的宠爱! 她忍不住冷声嘲讽,“人家都说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你们这两个人还没有新婚呢!这就蜜里调油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就差直接说他们两个人不要脸了。 乔玉言脸上登时红成了一片,但是她还没有开口,温停渊就先出声,“倒也还好,言儿还没有想过要去谁家里立刻做主替我定下一位姨娘。” 嘉禾公主顿时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温停渊目光如常地看着她,“不知道公主今日过来,到底是以温家新妇的身份,还是嘉禾公主的身份,还请给个明示。” “温家新妇又如何?嘉禾公主又如何?”嘉禾这会儿语气已经非常不好了。 可是温停渊看上去却仍旧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当然不一样。” /92/92431/20827895.html 第256章:婚期 “若公主是以温家新妇的身份过来,还替四哥儿聘了位姨娘,那公主应该知道,一个侄儿媳妇,怎么样也不该管到小叔的房里来。” 乔玉言瞠目结舌,这是……温停渊能说出来的话?! 他竟然能对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嘉禾公主,她看着温停渊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她方才的那番话原本就是用来羞辱乔玉言的,毕竟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一个男人家,平道这样的话,不是应该立刻走开么? 他……他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竟然会对她这样说话? 可是温停渊还没有停下来,他看着嘉禾的脸,语气更严肃了几分,“若是公主是端着皇家公主的身份过来,那就更加应该知道,公主的一言一行代表了什么。 从古至今,还从未见过哪位公主会如此跑到臣子的后院,替主人管起了内院的事情,更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公主会替还未正式行婚礼的驸马聘妾室的。” “你……”嘉禾被气得脸色煞白,如同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看着温停渊。 可是温停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于公于私,公主你都不该说出方才那番话来。 日后你为我温家妇,行事还是该多想想,虽说你是金枝玉叶,可到底是冠了我温家的姓氏,想来圣上也认同这一点。” 说着不再看嘉禾,而是转向乔玉言,“看这个样子,估计待会儿就要下雨了,我送你回你的院子吧!” 乔玉言呆呆地跟着他起身,经过嘉禾公主旁边的时候,还不忘行了个礼,然后就跟着温停渊出去了。 走出了好长一段路,乔玉言才犹豫地开口,“她到底是公主,你为什么这样与她说话,怕是叫她心里不舒服,嫉恨上了。” “宁可让她恨上我!”温停渊比她上前半步,便偏过头来对她一笑,“日后你也不必怕她,说到底,你还是她婶娘! 本朝讲究孝道,纵然你不是她正经长辈,可也算是长辈,我就是叫她知道我的态度日后她就不会在你跟前称公主的威风了。” 乔玉言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温停渊便又加了一句,“毕竟以后你我一体,纵然我将内院的事情全交给你管,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总还是要分担一些,不然你若说处理不来,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儿。” 这样的解释,乔玉言倒是觉得能接受,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软弱,你放心吧!” 说话间,到了清溪台,温停渊便停下了脚步,“估计等温良和嘉禾的婚事完了,两家也该商量我们的婚期了,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乔玉言被问得猝不及防,“这个不是两家长辈坐在一起商量的吗?怎么……问起我的想法来了?” “虽说如此,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什么时候成亲最好?” 乔玉言闻言便认真地想了想,“再过两个月我娘就要升了,只怕是过年还在月子里,过完了年,你就要参加春闱,必然不能耽误你。 若是你能考得好,留在翰林院当个编修,自然是最好,若是稍次一些,可能会授予地方官职,那……只怕不好说,若是你……” 她想说名落孙山,还没说出来就自己否定了,“落榜是不可能的,你毕竟考了解元,且一向那样厉害。” 温停渊就在一旁静静地听她算着,到这个时候才问,“那……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呢?” 乔玉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能在你春闱前,还是让家里的长辈定吧!他们经验老到,肯定知道什么时候合适。” 温停渊便没有再反对,看着她进去了,才折回身去外院。 如今乔家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才貌双全的姑爷出现在花园里了,见到他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温停渊便随便叫过一个做事的妈妈问道:“那栋院子是谁住的?” “姑爷说的是栖云阁吧?那是我们家裴姨娘的院子,不过上次她犯了错,老爷叫她禁足,这都好几个月了,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冷冷清清的。” 婆子是个嘴碎的,唠唠叨叨地就将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了个干净。 温停渊在她走了之后,站在原地看了栖云阁好一会儿,才离开。 而这个时候徐氏已经知道了公主的来意,她听完之后好久都没有说话,在柳嬷嬷担心的眼神下过了好些时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罢罢罢,我如今也不能如何了。” 正说完,就看到环翠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柳嬷嬷一个眼风扫过去,让环翠脸上现出了难色,她咬了咬牙,对着柳嬷嬷目露恳求,但是柳嬷嬷仍旧皱眉摇头。 环翠没有办法,就只好扭头出去。 才跨出一步,徐氏便开了口,“你们两个人是做什么呢?我并没有睡着,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环翠这个时候便不得不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原本是想问问太太晚膳想要吃什么,进来看太太没有醒的样子,便不敢出声。” 徐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这孩子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连你都不了解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学会好好撒谎。” 环翠抬起脸惊讶地看向徐氏,却见她要做起来,连忙快步走过去,和柳嬷嬷两个人利落地往她背后塞了个大迎枕。 “我最近这段时间,这被孩子顶着肚子,烧心烧得难受,晚上哪里吃得下什么东西,你哪里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拿这样的事情来问我?” 徐氏嗔了她一眼,然后才淡淡地笑着道:“好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不敢说?说吧!我听着呢!” 柳嬷嬷的脸便一下子拉了下来,环翠也有些后悔,但是在面对徐氏的眼光时,她实在没有办法撒谎,只好如实禀告,“二姑娘来了,说……想要进来看看太太,她……他还有话要对太太说。” 柳嬷嬷在一旁气得要死,都这个时候了,提那二姑娘做什么? 要不是那个什么二姑娘,太太和大姑娘母女之间怎么就互相不说话了! /92/92431/20827896.html 第257章:让她好自为之 徐氏脸上的笑容在听到环翠的话之后,渐渐地淡了下去,却没有开口。 柳嬷嬷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二姑娘就是太太的软肋,有哪个母亲,会真的埋怨责备自己的孩子呢? 二姑娘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哪怕大家都知道她品行不端,太太也始终打从心底里疼着。 只是,那大姑娘呢? 柳嬷嬷在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那大姑娘又该如何? “让她回去吧!” 柳嬷嬷正打算先过去与乔玉宁说两句话,叫她莫要说出什么叫徐氏心里不舒服的话,谁知道就听到徐氏这么一句。 她和环翠都惊讶地看向徐氏。 徐氏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纱,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酸。 “太太……”环翠看了看柳嬷嬷,再又去看徐氏。 “去跟她说吧!让她回去,我已经尽力了,以后,叫她自己好自为之。” 这意思竟然是不再管乔玉宁了? 柳嬷嬷在环翠出去之后,欲言又止,徐氏却没有理会,转身朝里又躺下了,“嬷嬷你也出去吧!我有点儿累了。” 伺候了她这么多年,柳嬷嬷自认是最了解徐氏的人,这个样子,分明是下了狠心了。 她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欣喜,替她将床帐放了下来,然后才退了出去,就听到外头的争吵。 柳嬷嬷皱了皱眉,连忙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果然看到乔玉宁带着丫鬟指着环翠的鼻子骂:“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能管到我头上来了?若是叫母亲知道你在这里为难我,你可想到过后果?” 环翠脸上不卑不亢,规规矩矩地给乔玉宁行了个礼,“姑娘您就算是借奴婢一百二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为难姑娘,奴婢只是按照太太的吩咐传话。” “哼,真是笑话,”乔玉宁一把将环翠推到一边,“里头那是我母亲,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母亲最疼爱的人就是我,如今竟然还有不见我的时候,分明就是你这刁奴,被人收买,特意不让我见母亲罢了。” 环翠被推到一边,差一点儿摔倒,扶着旁边小丫鬟的手站好之后,并没有露出气恼的神色。 而是仍旧给乔玉宁行了一礼,“忘姑娘见谅,环翠是芙蓉馆的丫鬟,就要担起自己的职责,太太已然说了不见二姑娘了,二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 说完抬手一扬,三个粗壮的婆子便走到了她的身后。 意思很明显,若是乔玉宁还这样闹的话,她会叫这两个婆子将她强制送走。 乔玉宁何曾在芙蓉馆吃过这样的亏?更没有这样丢脸过。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徐氏会不见自己,在这个家里,只有徐氏会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哪怕她认为,在徐氏的眼里,自己完全比不上乔玉言,可她也不会徐氏对她的袒护。 眼见着环翠的这个架势,她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她不是外人,如何能不知道芙蓉馆里的情状,环翠是徐氏跟前的大丫鬟,除了柳嬷嬷就是她,一向很得徐氏的看重,若非是真的,按道理她是不敢做出这样的行为来的。 只是乔玉宁还是不敢相信,所以她思索了一番之后,决定豁出去了,干脆大声喊了起来,“母亲,我是宁儿啊!宁儿想你了,你怎么就不见宁儿了呢?” 环翠如何也没有想到乔玉宁会一改往日里大家闺秀的形象,如同一个泼妇般扯着嗓子喊起来,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二姑娘是把太太这么多年的教导都忘干净了吗?” 柳嬷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将乔玉宁的疾呼打断,她走过来犀利的目光落在乔玉宁的脸上,“太太自小教导二姑娘谨言慎行,一举一动都要讲大家规矩,何曾教过姑娘这样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 乔玉宁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却仍旧不肯放弃,柳嬷嬷是徐氏的乳母,她的态度才是最准确的。 “嬷嬷,我实在没有办法,原是我想要来跟母亲说说体己话,谁知道环翠这……” “二姑娘不必说了,太太让环翠出来说的话,奴婢都听在耳朵里,并非是环翠误传,姑娘还是回去吧!” 说完她轻蔑的笑落在了乔玉宁的脸上,“听说嘉禾公主今日亲自过来,是要抬姑娘入温家做姨娘,这事儿太太已经知道了,且让老奴告知姑娘一句。” 她顿了顿,目光里含了几分讥讽,“路是姑娘自己选的,太太尊重姑娘自己的选择,只是日后,切记好自为之,自己把自己选的路走好。” “你说什么?”乔玉宁完全不敢相信柳嬷嬷的话,她目光定定地落在柳嬷嬷的脸上,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指着她和环翠冷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俩都是被乔玉言收买的。 都恨不能我跟母亲的关系越来越远才好,你们这些挑拨离间的小人,你以为我会上你们的当……” “二姑娘!”柳嬷嬷抬高了声音,冷声道,“老奴伺候太太二三十年,还是头一回被这样诬陷,既然二姑娘不信任老奴,奴婢这便前往外院,请求老爷替奴婢做主,若是老爷也认可二姑娘的话,老奴立刻就卷了铺盖离开乔家,绝不碍眼。” 一提到乔谓升,乔玉宁就觉得自己喉咙隐隐作痛,她目光狠狠地看向柳嬷嬷,“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但是奴婢效忠这么多年,也不愿受这样的诬陷,二姑娘的话,实在叫老奴寒心,少不得要请老爷做个见证了。” 乔玉宁冷冷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冷笑一声,“好,你记着今日,有你们后悔的!” 说完冷冷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晨星,我们走!” 柳嬷嬷立刻大声吩咐芙蓉馆里的众人,“太太已经说了,以后都不许二姑娘踏进芙蓉馆,你们可挺好了,若是差当的不好,可别怪我!” 乔玉宁听到这话,简直要把肺给气炸了,最终也只能咬牙往前走。 却没有会梧桐苑,而是直接来了清溪台。 乔玉言正在修剪菊花台的花架子,看上去闲适又惬意。 那张含笑的脸凑在菊花边,简直分不清到底是花更好看些,还是人更娇艳些。 这样的画面让她抓狂,她飞快地走过去,冷声问:“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92/92431/20827897.html 第258章:公然骂她是狗 乔玉言被她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剪掉了一颗极好的花苞,气得立刻就皱起了眉,“你发什么疯?” “就是你,你跑到太太跟前说了什么?”乔玉宁眼底一片红地看向乔玉言,那样子,简直像是要将她给吞了似的。 乔玉言施施然把剪刀交给七夕,然后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才悠悠地看向乔玉宁。“看来爹爹那天下手不够狠啊,这才几天,你竟然都有力气跑到我这里来咬人了。” 竟然公然骂她是狗! 乔玉宁简直快要被气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以为母亲爱你吗?你以为你是她亲生的,她就更爱你?你做梦吧!在她眼里,我才是她的孩子,你不过就来了一年多而已!” 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琢磨眼前的这个人。 她脸上露出些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忽然间就笑了,“看来,娘她不想见你了。” 乔玉宁没想到乔玉言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她愣了一下,然后又叫骂道:“你以为你买通了芙蓉馆那群贱人,就能阻挡我和母亲见面吗? 我最了解她了,现在她是顾不过来,等过两天,她一定会要见我,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我告诉了她你拦着我不让我进芙蓉馆的事儿,你要怎么解释。” “好了!”乔玉言摆了摆手,“你别再装腔作势了,你这样气急败坏,不就是因为知道,不让你进去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来自于我娘的授意么? 乔玉宁,你再逞多少的口头之快都没有用,你输了,一败涂地,从此以后,你就是温良和嘉禾公主的奴婢,若你还要点儿脸,还是赶紧回你的梧桐苑吧!至少,现在你还能享受几天小姐的日子。 等你走了之后,我会立刻叫人把那里拆了,并进花园,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 乔玉宁看着她那样悠然惬意的样子,更是气得心角痛。 上次差点儿被乔谓升勒死,后来又没有得到救治,她的身体似乎变得非常虚弱,这会儿一激动,就有些喘不上气。 只能靠晨星扶着,才勉强站着。 她对着乔玉言惨然一笑,“乔玉言,你等着瞧,我不会叫你好过的,哪怕是我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说完就带着丫鬟走了。 等人影彻底不见,乔玉言才坐了起来,疑惑地转向七夕,“发生什么事儿了?” 当然没有人知道,还是元宝飞快地跑了过来,将芙蓉馆发生的事儿告知。 乔玉言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这一次,徐氏竟然硬起了心肠。 自从上一次她与徐氏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就没有再去过芙蓉馆。 一来,她是有些不敢面对徐氏。 二来,其实心里更加害怕看到徐氏仍旧牵挂乔玉宁的样子。 失望的次数多了,竟越来越不能承受下一次的失望了。 乔玉言呆呆地坐在桌前,谁知道这一次徐氏竟然没有再如从前那般袒护乔玉宁了。 这是真的吗? 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往芙蓉馆去。 七夕和品兰相视一眼,便跟了过去。 柳嬷嬷正在管教芙蓉馆上下的丫鬟婆子,看到她来,便将所有人都遣散了。 “姑娘可算来了。” 乔玉言一愣,“娘,她……” “太太倒是什么都没有说,”柳嬷嬷压低了声音,“但是前几日,太太忽然翻出了姑娘小时候的衣裳,看了好半天之后,就叫环翠拿出去熨平了,说是要给小哥儿穿呢!” 乔玉言脸上有些难掩的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嬷嬷却笑着道:“太太纵然前面有千般不是,如今已然是知道错了,姑娘也该给太太一点儿时间不是?” 乔玉言脸上露出笑容来,她轻轻点头,“嬷嬷,谢谢你。” “这是什么话,你是太太的亲骨肉,我看着出生的,自然心里一心为着姑娘。” 话音才落,就听到里头徐氏的声音,“是言儿在外面吗?” 乔玉言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娘!” 小丫鬟已经把帐子打了起来,乔玉言便连忙上前将她扶坐起来,又给她背后垫了个软枕,“这两日可觉得好些了?” 徐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伸手握住了乔玉言的手,“这几日,娘心里也渐渐地想明白了,说到底,其实还是娘错了,从前一叶障目,你可会原谅我?” “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其实前几日我那话才过分,让娘你……伤心了。” 乔玉言低下头,看着母亲因为怀孕而有些浮肿的手,心下的歉意也越发浓了。 “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一直不舒服,只是因为我怀着身孕,总怕伤害到我,才一再隐忍,可若不是你那日说出来,我真不知道要蠢到何时。” “娘……”乔玉言没有想到徐氏会把她偏宠乔玉宁定义为“蠢”,这似乎转变有些太大了。 “呵……”徐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可不就是蠢么?其实是我的蠢害了她,也害了你。” 她看着窗外的蓝天,轻声道:“若不是我自小的偏爱宠溺,如何会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 当初你祖母和你父亲都劝我,若是真喜欢那个孩子,就直接抱过来养,偏偏我又心疼雅意,总觉得不好夺了她的孩子,便没有同意。 所以这孩子就在我和雅意之间两边跑,我现在想想,或许就是我和雅意性格的差异,才让她养成如今的性格吧! 一边哄着我,一边又打自己的小算盘,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便一直重复利用,我还浑然不觉,可不就是我害了她么?” “娘,你不能这么想,这世上,同一对父母生出的孩子,性格还千差万别呢!一个人要不要走好路,全在她自己的一念之间,要不然,如何会有改邪归正的说法?又怎么会有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她若是想改好,随时都可以,终究还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徐氏看着她极力安慰自己的样子,只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忽然把柳嬷嬷叫了进来,“你去把我后面樟木大箱子里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92/92431/20827898.html 第259章:嫁妆 徐氏将那个小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对和田白玉璧,“这是当年你外祖父送给我的及笄礼,当时他便告诉我,为人当如这玉璧,时刻守好本心,莫使玉璧染尘。 又说,人生一世,也是一场修行,修来修去,最终修的是本心,本心纯净无垢,在百年之时,才能心无挂碍。” 她把其中一枚玉璧放在乔玉言的手里,“这一枚,我便送给你,你外祖父的那一番话,我也一并交给你,希望你也能如你外祖父期盼的那样,修无垢之心。” 乔玉言郑重地接过,好半天才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徐氏便笑着将剩下的一枚连同盒子一块儿递给柳嬷嬷,“这个拿去梧桐苑给她吧!就告诉她,这是我给的嫁妆。” 柳嬷嬷显然有些吃惊,但是那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然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看到女儿脸上的惊讶,徐氏轻轻叹了口气,“她选择这条路,其实跟走近死胡同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她能遵从我给她玉璧的这番心,或许还能修出个结果。 若是不能,那也就是她的命了,她并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也该知道这条路的后果是什么。” 乔玉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你给她的嫁妆……” “对,我给她的嫁妆就只有这么多,”徐氏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这么多年,我给她的足够多了,那些我都不会阻止她带去温家。 谁家姨娘进门,能有这么多的嫁妆的?且温良的正室是嘉禾公主,难不成,我们家还要替她跟公主打擂台不成?” 良久,徐氏又喃喃了一句,“更何况,她也确实是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年,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对她都算是仁至义尽,从此以后,权当这些年,都是个梦吧!” 她看着乔玉言的脸,脸上浮起歉意,“这两天我在想你说的那些话,想想我都觉得后怕,若不是你福大命大,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养大的且当成心头宝的那个人,兜兜转转,我至少也算是帮凶,我竟然……竟然差点儿要了我自己亲生女儿的命。” 乔玉言连忙道:“娘,你若是这样想,不就入了魔怔么?” 她倾过身,伸手抱住徐氏,“娘,如今那横在咱们之间的人已经被放下了,以后,咱们努力把从前的日子补回来好不好?我…… 我在江州的时候,真的,很想……很想娘呢!我也想像表妹跑到舅母怀里撒娇那样跑到你的怀里撒娇,也想在你忙的时候,偷偷捣乱,更想牵着你衣角闹着要上街…… 如今咱们好不容易在一块儿生活了,总要好好珍惜时光吧!” 徐氏听了这话,眼眶立刻就湿了,这些寻常人家最容易看到的情形,对于她的孩子来说,却是最难奢望到的。 徐氏哪里忍得住,当下便抱着乔玉言哭了出来。 母女俩哭了一场之后,乔玉言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亲娘之间的关系近了许多。 乔玉言便又如从前一样,日日过来这边,与徐氏待上半日。 至于乔玉宁,既然她已经答应了要去温良家里做妾,且上至老太太,再到乔谓升和徐氏都没有反对,这件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而这件事情已经在嘉禾公主那里挂了号,温家肯定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那梧桐苑那边该请的大夫,该送的补品,乔玉言自然一样都不会落。 如今也只等嘉禾公主嫁过去之后,再择日抬进温府罢了。 谁想这日裴姨娘忽然跑了过来。 自从那日乔玉言说了她一番之后,她倒是当真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栖云阁里,没有见她卖出来半步,今日倒是不知为何忽然就犯了规矩。 徐氏心有戚戚,态度却非常坚决,“你去看吧!我一向经不住她的哀求,倒省得犯浑。” 乔玉言也怕裴姨娘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惊了徐氏的胎。 别人只当裴姨娘是个柔弱温婉的小女子,乔玉言可从来不敢这么想。 对于她那一套,乔玉言也丝毫不吃。 所以当看到她楚楚可怜地下拜,话还没开始说,眼泪就开始流的做派,乔玉言脸上的分毫不为所动。 耐心地等她把那一番声情并茂的自责言论说完了,她才施施然开口,“姨娘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也会酌情跟我娘说的,今日你过来这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来认错吧?” 裴姨娘错愕地抬头看她,方才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又是痛诉自己的不容易,又是说起曾经与徐氏的感情,怎么到了乔玉言耳朵里,就只剩了认错了? 但是乔玉言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理所当然,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疑问,“我说你认错,说错了吗?” 偏偏她无法反驳,对方也没有给她任何发挥的余地。 她思来想去只能咬唇道:“原本也是听说太太卧床几日了,我心里也实在担忧,想要瞧瞧太太……” “这就不必了,”乔玉言打断她的话,“一来,姨娘的禁足令还未解除,若是这个时候跑去探望太太,倒叫人说嘴,说太太不把老爷放在眼里,二来……” 她目光在裴姨娘身上扫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姨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日你跑出来与我说那一番话,我还以为姨娘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很清楚呢! 太太究竟为何卧床,难道姨娘不知道?若不是二妹妹好本事,做出那等事情来,太太也不至于被气成那样。 二妹妹自小在姨娘跟前长大,如今长歪成这样,姨娘多少都脱不开干系,这会儿跑过去探望太太,难道是怕太太心里太好受了,要去添把柴火?” 裴姨娘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只能死死地捏着帕子,捏得手指都发白了,也不敢多说一句。 乔玉言却已经起身,“既然姨娘只是想来看看太太,那便算了,我也还有许多事情在身上,不多陪了,姨娘你也自己回去吧!” 裴姨娘见她这样竟然是要走的样子,登时便开口叫住了她,“我……我有一件事情要求求大姑娘。” /92/92431/20827899.html 第260章:去乡下住 乔玉言停下脚步,看着裴姨娘的脸上含了一丝无奈,似乎在说,有话干嘛不早说。 裴姨娘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的,“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是想要求一个恩典。” 她说这话,犹豫地看向乔玉言,似乎想从她的神色里看出点儿什么来。 乔玉言却一句话都没说,仍旧坐下来喝茶,分明是等她把话说明白。 裴姨娘没有了办法,也即刻知道眼前这位大姑娘与太太的性格实在是完全不同,从前的那一套是半分都用不上了。 “姑娘也知道,以后我们二姑娘就要到温家去做妾室了,这一进去,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所以,我是想着,如今时间也不多,求太太和姑娘给个方便。 我想带着二姑娘往乡下去住段日子,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乡下住过了,这辈子只怕也没有机会,若是能陪着二姑娘一起,像寻常百姓家那样过上几日,也算是全了个念想。” 乔玉言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裴姨娘竟然是提出这么个请求,她甚至还花了点儿时间消化这个请求。 然后才迟疑地开口,“你这跟我说只怕还不行,你且等等吧!晚上父亲回来了,我先问过他再说吧!” 裴姨娘闻言丝毫没有失望,反倒欢天喜地地感谢起乔玉言来,“有了大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管老爷能不能答应,大姑娘替我问过了,我便是感激的。” 说完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了下去,只留下乔玉言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件事情乔玉言怎么想都觉得透着诡异。 她们母女是什么样的人,乔玉言心里最清楚,就这么两个人,竟然想要去乡下住上一段时间,为了美好的回忆? 怎么想都觉得让人觉得可笑。 但是若是说不答应,多少有些叫人觉得过不去。 这个要求实在不算过分,而且安排下去也不难。 晚上跟乔谓升一说,果然乔谓升不过是思考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只是嘱咐多安排一些人手,免得出什么意外。 所谓村子里,这附近哪里有什么村子,不过也就只能是徐氏之前去小住的庄子。 七里庄是徐氏的嫁妆,人去那边,想来有什么小动作也不好发挥出来,而且裴姨娘母女也不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所以没两日,一凉青帷小车载着裴氏母女二人就直接往七里庄去了,另有十几个跟着的家丁,为的是保护她们母女俩的安全。 这俩人出了家门,眼看着天气凉了下来,每两日就是女学开学的日子了。 家里出了这样多的事情,原本还起过要去上女学的念头这会儿也全熄了。 还是徐氏提起来,说是让乔玉言准备入学考试。 听到乔玉言说不想去,老太太都坐不住了,“你莫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定了亲,再去上女学不好意思? 那女学里头也并非没有定了亲的女子去,只是在成亲之前大半年一年的才避着不露脸而已。” 说着又谆谆教诲,“就算是你当真不好意思,那便去报名,去个半个月个把月,再不去就是了,回头说出来,也算是上过女学,这根本不去,不说是你不想去,人家还当是你进不去呢!” 乔玉言无奈,“我只是觉得没有意思!且这家里如今一大摊子事儿,我娘马上就要生了,婶娘也就这几日才好一些,要说管理家里的这一摊子事儿,也不大可能,这会儿我要是再走了,家里可怎么办呢?” 徐氏想了想便道:“哪有那么快,我这发动,少说也得个把月,到时候你再请假就是了。 若是说家里的事儿,便让柳嬷嬷和品兰一道管着,重要的事情要么回了我,要么等你下学回来,也并非不能支应过去。” 老太太却摆了手,“何必那样麻烦,直接交给老婆子我就是了,我纵然年纪大了,可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难道我便不成?” 这竟然是一定要叫她去的意思,乔玉言心里却只不放心。 “更何况,你不去,容丫头也是要去的,她那个性子,说不得就在学堂里得罪了人,你若是不跟着一起,我也实在不放心。” 想到乔玉容,乔玉言到底还是心软,便答应了。 等温停渊过来的时候,便与他说起这件事,“统共与这京里的贵女们也没有两个处得好的,最好的宋姐姐眼看着要嫁人了,肯定不会再去,倒是莫名多了一桩事儿,为了个虚名。” 前世因为没有去女学,被人嘲讽过许多次,重生以后,乔玉言也想过要去女学镀镀金。 可与温停渊定亲之后,她便觉得无所谓了,温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看不起你,你就算是再优秀,也不过尔尔。 她懒得费那个心思去讨好旁人。 温停渊却笑着道:“若是不想与那些人来往,便不要来往,虽说女学规模不大,但也有些不错的学科,你认真去学点儿东西倒是好的。” 乔玉言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持赞同意见的,不由得有些惊讶。 可她也知道温停渊不是那等无的放矢之人,她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而她愿意相信他的道理。 所以,乔玉言还是点了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去吧!” 正说着,乔玉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长姐你要去女学吗?我前两天想要问你来着,但是我娘的身体不大好,我就没去成你那里,方才祖母那儿来人说叫我准备,是咱俩一块儿去吧?” 乔玉容说着话,才发现温停渊也在,便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姐夫。” 乔玉言脸上一热,嗔了她一眼,“你这就喊上了。” “反正迟早要喊的嘛!”乔玉容嘻嘻哈哈,又转身与乔玉言说起女学的事情来,“咱们什么时候去呢?” “这哪里是我们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的,”乔玉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应该通知这两日就会张贴出来,我们新入学,还得要提前准备一下,最好是问问前头去过的。” “交给我吧!”温停渊闻言在一旁轻轻地开口。 乔玉容一听便笑了,“那自然最好,姐夫解元出身,上学的事儿,你自然比谁都懂。” 乔玉言点头,就听到前头有人来通报。 /92/92431/20827900.html 第261章:要去女学 没想到却是乔谓升听说了女学的事儿,特意把她叫过去好一番吩咐。 本朝成平日久,朝中内外重文轻武,这一点不单单是表现在朝堂上,还有全国上下的风气里。 所以如今的女子也不光是讲究三从四德,若是能有些才气在身上,能上过京城的女学,那身价比之于普通寻常女子,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府里的年轻姑娘若是能在女学当中博得几分名气,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体面。 乔玉言见父亲这样慎重,也不敢马虎,当下便保证去了之后会好好学习。 等正事儿说完,乔玉言发现自己父亲脸上似乎有些踌躇,不由关心地问:“爹爹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乔谓升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问:“你娘她……最近可好?” “这几天精神好多了,还去了祖母那里闲坐,大夫说如今虽然身子重,但是若是没有不适,还是要多走动,不过软轿一直跟着的,不会有事儿。” 她说着偷偷打量乔谓升的神色,发现他似乎放心了许多,便犹豫着开口道:“只是……我想娘心里应该还是希望爹爹你亲自去问她比较好。” “嗯,这事儿我会考虑,你回去吧!” 分明是敷衍过去了,乔玉言也不好再说,只好轻声告辞。 自从上次祠堂的事情发生之后,乔谓升基本上就住在了外书房,便是偶尔到内院去,也不过就是去给老太太请个安,至于芙蓉馆,也就去过一两次,都是略站一站就走了。 这些都是柳嬷嬷跟她说的,说起来的时候,柳嬷嬷满脸的担忧,似乎是想让乔玉言去说和。 但是一来,父母之间的事情,哪里有做子女瞎掺和的道理? 二来,乔玉言觉得他们并不真的是因为乔玉宁那件事情起了误会才如此,实际上,他们之间是产生了信任危机。 其实乔玉言非常能理解乔谓升,若是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枕边人,竟然连那点儿信任都没有给自己的话,大约也无法释怀。 如今乔谓升就是这样。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这夫妻之间的事儿,外人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温停渊来,不管怎么说,她和温停渊之间不用面对这样的问题。 大概反倒能做这世上最和睦融洽的夫妻了。 丢开父母之间的事情,乔玉言便着手考虑关于女学的事儿来,将自己认为要购置的东西列了一张单子叫人送去给了乔玉容,想要约她一同出门。 乔玉容见了欢喜异常,正好姚氏就在一旁,便兴冲冲地与她说起此事,“之前都给耽搁了,这一次,我终于赶上了,还好有长姐和我一起,不然我只怕都不知道跟谁玩才好。” 姚氏比之于从前,清减了许多,但是精神头算是慢慢地养了起来,不再如前段时间那样吓人。 她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也跟着慢慢露出了笑容。 可目光落在女儿手里的那张纸上面时,又顿了顿,“你对你长姐还是该好一些才行,毕竟当日那件事情是因你而起,你长姐险些因为这件事吃了大亏,说起来,也是咱们欠她的。” 乔玉容闻言皱了皱眉,不悦道:“娘,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当日完全不知情,分明是被利用的,至于姚家…… 长姐一直知道我们是我们,姚家是姚家,她才不会混为一谈呢!若是我一直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面对着长姐处处小心的话,只怕长姐才生气,如今我们姐妹相处融洽,好端端的,闹那一出做什么。” 姚氏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一番话引起女儿这么长一段话来,她愣了一下,然后虚虚一笑,没有开口。 乔玉容却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强硬,又看到母亲瘦弱的身子,连忙温声宽慰,“娘。你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已经翻片儿了,我了解长姐的性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不要一直放在心里才是。” 姚氏却摇了摇头,似乎对女儿这样的态度很无能为力,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你啊!性子就是太实,有句话叫做,人心隔肚皮,人情这个东西,有来有往才能维持,不然,终究会酿出矛盾。” 乔玉容觉得母亲这段时间接连受到姚家的打击,后面又大病一场,心绪与从前发生了许多变化,这叫她有些担心,却又不好明说,只能拿话尽量宽慰她的心。 姚氏却不想再说了,“你不是要跟言姐儿上街去?那便回去自己收拾收拾吧!今日天气好,我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去!”乔玉容立刻站起来要扶她。 “不用,巧儿陪我去就好了,我新移栽的几盆菊花还要搭架子呢!你哪里会,巧儿是这方面的好手,我和她一道去。” 乔玉容便不再强求,倒是嘱咐了巧儿两句,才自己回去了。 巧儿便扶着姚氏往花园子后头的花棚去,一边还笑着夸乔玉容,“二姑娘如今越来越孝顺,性子也活泛,太太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姚氏如何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变化,心里头自然是开心的,说出来脸上也带着淡淡的欣慰,“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以后她的日子还长着呢!” 巧儿一边灵巧地给菊楼搭架子,一边笑着说,“若是我们姑娘也能向大姑娘学学大气,不要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就好了,您看,大姑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对咱们姑娘还是一如既往,谁见了不夸一句好?” 姚氏闻言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你是说……大姑娘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 巧儿立刻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摆手,“不,奴婢……” “这里又没有外人在,你在我跟前说话,不用那样小心。”姚氏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巧儿看姚氏似乎不是说假话,她便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这都是奴婢一点儿小见解,太太不要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那我才敢说。” /92/92431/20827901.html 第262章:有话本吗? “如今我也就你们这几个人得用了,难道我还会往外头说你们的事儿去?你是我的人,有什么事儿,自然该跟我说的。” 姚氏故意板起了脸,“且我如今靠的也不过就是我这三个孩子,对于他们的事儿,我什么不放在心上?” 巧儿点了点头这才道:“我只是想着,太太娘家做了那许多糊涂事儿,大姑娘心里不可能不介意。 要不然也不至于叫太太您娘家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了,可是偏偏,她对咱们二房,对咱们姑娘,却好像根本无事发生似的,太太您就说说,如果是您,难道您会真的完全不介意?” 姚氏闻言眉头又紧了两分,“谁说不是呢!我方才还跟容儿说起,她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太太呀!”可儿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姑娘天性单纯,大姑娘做出根本不怪她的样子,她自然也就相信了,您跟咱们姑娘说,她还只当你想多了呢!” 看到姚氏若有所思的样子,巧儿又连忙道:“不过也可能就是奴婢想多了,毕竟大姑娘到哪儿都是夸的,说不得人家心胸宽广,奴婢小人之心了。” 姚氏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可儿便又絮絮叨叨地说起菊楼的样式来。 等第二日乔玉容兴冲冲地要跟乔玉言一起出门的时候,姚氏便叫住了她,“这是三百两银子,你和言姐儿出去,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不要舍不得钱。” 乔玉容嘻嘻哈哈笑:“娘,我可是跟长姐一起出门诶,跟她出去买东西我还带钱,我是不是傻? 再说了,长姐喊我一道去,意思就是给我买,你收着吧!我用不上。” 说完就嘻嘻哈哈要出去了,谁想却被姚氏一把拉住了。 “那怎么行?!”她说着还是将那一包银子塞到了女儿的怀里,“各屋有各屋的份例,你和她是姐妹之间,哪里能这样占便宜呢? 从前都是言姐儿给你买的话,你这会儿也替她买几件东西,只当是姐妹之间有来有往。” 乔玉容还想说什么,就被姚氏推出了家门,“好了,去吧!” 乔玉容拿着那银子觉得有些怪怪的,她们就算是再花钱厉害,也用不着这许多钱啊! 又不是要去买什么名贵首饰头面! 不过这样的怪异,在看到乔玉言之后,就给扔到脑后了,她直接把银子扔给了坠儿,跑到乔玉言跟前,“我听说城西开了个巨好吃的小面馆,我今儿不要你请我吃大餐,咱们上那儿吃面去吧!” 乔玉言算了算时间,点头答应。 两个人便上了一辆马车,直接往梦坡斋去。 等看到坐在里头的温停渊,乔玉容脸上的神色就变得郁闷起来了,“你也不早跟我说,早知道你约了姐夫,我就不跟过来了,这……我和你们在一处,算什么呀!” 乔玉言气得要去拧她的嘴,“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时候看过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姑娘!” 乔玉容却笑嘻嘻地躲在了温停渊的身后,“姐夫救我。” 温停渊笑着拦住乔玉言,“好了,三妹妹还小,不会说话,你慢慢教就是了。” 乔玉容就在后面连连点头,“对呀对呀,我不会说话,姐姐你慢慢教我就是了嘛!” 乔玉言白了她一眼没说话,乔玉容却嘀嘀咕咕地跟温停渊道:“不过姐夫你不要担心,我姐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放心,我姐姐绝对不是个泼妇。” “容儿!”乔玉言见这个丫头还越说越上头了,无奈地喊她,“再这样胡言乱语,我下回就不带你出来了。” 乔玉容连忙闭了嘴,然后往柜台上去看东西。 温停渊落后一步,看向乔玉言的目光里含着温柔,“看来,你回京城之后,遇到的事情倒也不全是坏事。” 乔玉言一愣,想到前世自己遭遇的事儿,再想到如今自己的生活,莞尔一笑,“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这话却叫温停渊目光中含了两分探究,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乔玉言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说出这样的话,乔玉言乔就已经往乔玉容旁边去了。 “二位姑娘直接往这边来,我们东家已经将最好的货都给二位姑娘留出来了。” 掌柜的说着将乔玉言和乔玉容引到旁边的一个隔间,桌上放着纸墨笔砚,一式两份,不由走近查看,就知道一定是极好的东西。 “两位姑娘可以细看看,这一定能叫你们满意。” 乔玉容满脸惊讶地看着桌上的东西,在拿到那纸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不会就是澄心纸吧!” “姑娘好眼力!”掌柜的笑着奉承了一句,“这纸如今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了!” 乔玉容诧异地看向乔玉言,而乔玉言也惊讶地看向温停渊。 他身子如松地站在门口,发现她的目光之后便道:“这是我自己私藏的,既然是纸,那自然是用来写的,这就当是送给你们入学的礼物好了。” 乔玉言原本是想说,这样的东西,日后进入官场,拿来送人是最好不过的,可是乔玉容在一旁,这东西也有送给她的一份,这话便不好说出口了,只好笑着点头接受。 倒是乔玉容抓住了重点,“姐夫,这家店是你的啊?” 温停渊轻轻一挑眉,然后点头,“嗯,怎么了?” “那……”乔玉容眼珠子一转,“那我可以来这儿买书?” “你能看多少书?直接拿就是了。”温停渊似乎很喜欢乔玉容的性格,与她说话也很随意。 乔玉容立刻转身问掌柜,“有话本吗?” 乔玉言清晰地看到掌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点头,“这个……自然也是有的。” “太好了!”乔玉容立刻出了隔间,“我先挑几本、” 乔玉言只能无奈摇头,从梦坡斋出来之后,温停渊便又陪着她们去买其他的小物件儿,其实基本上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是陪着她们四处逛逛。 中午去了乔玉容说得城西那间面馆,谁知道还会遇到熟人。 /92/92431/20827902.html 第263章:我是来道歉的 “乔姑娘,”袁雪晴先看见她们,便立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乔玉言转过脸,看清是袁雪晴之后有些惊讶,“袁姑娘,你也是来吃面的?” 袁雪晴的目光在温停渊身上转过,很快就移开,“那倒不是,碰巧路过,既然遇到了,有两句话,一直想对乔姑娘说,却没找到机会,不知道乔姑娘有没有时间?” 面馆对面就是一家茶馆,好在虽然店面小,却还有两间安静的雅室。 乔玉言不耐烦兜圈子,更何况她对袁雪晴没有什么好感,“袁姑娘这样郑重其事,想来要跟我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很重要,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了,还请直说吧!” “其实,我今日是想要跟乔姑娘道个歉的,”袁雪晴目光真诚地看着乔玉言,为我之前做过的事情。 乔玉言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袁姑娘这话我听不懂。” “是为了那日你被掳走的事儿。”袁雪晴亲自执壶给乔玉言斟了杯茶,递了过来。 纵然她脸上的神色里充满了歉疚,但是乔玉言还是能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笑意。 “我不知道袁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那日的事情,我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所谓掳走,不过只是谣传而已。” “是吗?”袁雪晴将那送茶杯的手收回去,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乔玉言。 “此事我以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真相,毕竟连圣人和娘娘们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袁姑娘终日坐于深闺,竟然还不知道内情。” 乔玉言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看袁雪晴的样子,却始终觉得她的脸上带着嘲讽。 她也深知,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能和乔玉宁多年好友的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与群分。 乔玉言十分有理由相信,她们是同一类人。 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好整以暇的样子,乔玉言没有应付的心情,当下便道:“袁姑娘将我莫名其妙地约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吧?” 袁雪晴莞尔一笑,“我方才不是与乔姑娘说了?我是来道歉的,只是乔姑娘这么一通否认,就让我的道歉没法说出口了。” 乔玉言当下便站起了身,“我和袁姑娘一向不熟,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袁姑娘什么地方得罪了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所谓道歉不道歉的话了,我还有事儿,就不多逗留了。” 袁雪晴却在乔玉言迈开步子的时候,幽幽地开了口,“乔姑娘,那五个人是我请的。” 乔玉言的脚步立刻被她这句话给牵绊住了,她疑惑地看向袁雪晴,却在下一刻就醒过神,疑惑地问:“什么五个人?” “就是将乔姑娘掳走的那五个人,”袁雪晴丝毫没有避讳,“原本我是以为乔姑娘要嫁进宋家,我心里一时情急之下,想不到能有什么方法拦下这门婚事,才出此下策。” 她说着,目光幽幽地落在乔玉言的身上,嘴角还微微翘起,哪里有半分道歉的样子。 乔玉言目光定定地看着仍旧坐在桌子前却已经露出了淡淡笑容的少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袁姑娘如你方才自己所说,完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袁雪晴点了点头,“那这个意思就是乔姑娘不再否认了吧?” 乔玉言没有回答她,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看着她。 “实际上,是我发现姚家人想要绑架你,所以将计就计,趁着他们动手,找了天王帮的人将你掳走,我跟他们也约定好了,只要将你掳走在城外过上一晚上,就算是任务完成。” 她说着话,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缓缓展开,“这就是我当时让他们写的任务书,上面盖着他们天王帮的印章。” 不等乔玉言伸手过来拿,袁雪晴就飞快地将那张纸重新收了回去,她再一次跟乔玉言道歉,只是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半分愧疚,“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间想岔了,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还好乔姑娘你没事儿,不然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不过说起来,乔姑娘你也真是福大命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竟然因祸得福,与温六爷定了亲。” 乔玉言重新折返回去,在袁雪晴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袁雪晴重新拿出一只杯子,又给乔玉言倒了一杯茶,“既然乔姑娘愿意重新坐下来,那应该就算是原谅我了吧!咱们也就能好好儿说会儿话了。” “袁姑娘道歉的方式有些让人印象深刻。”乔玉言接过了茶,却并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边。 “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认,这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我到底也是读书人家出身,总不能这样不讲规矩。” 乔玉言眉头皱了起来,也懒得跟她兜圈子,“天王帮的那五个人已经死了,不知道袁姑娘听说了没有。” 这话说出的来,果然看到袁雪晴的脸色变了变。 乔玉言便接着道:“所以,袁姑娘,你手里的那张纸,到底有没有认还是个问题,以后就不要随便拿出来招摇了。” “那五个人死就死了呗,便是整个天王帮都没了,有这个章子在就行,外头流出去的天王帮的章子可多了,好比对!” “袁家虽然是读书人家,但是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能真正经营起来,最近的这几年更是在走下坡路,现任家主明显能力和魄力都有所欠缺……” “乔姑娘是看不起我们家?”袁雪晴似乎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听到乔玉言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当然不是,”乔玉言摆手,“我外祖家商户人家,我还能说什么人家看不上?只不过,我是在想,袁家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实力,袁姑娘才会这会儿站在我面前威胁我。” 袁雪晴一愣,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她随即就明白过来,这是乔玉言在攻心。 她笑着道:“袁家与乔家相比,自然不算什么,但是我想,即便是公主,名声还是要的吧!” 乔玉言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说吧!你要什么?” /92/92431/20827903.html 第264章:没有兴趣 袁雪晴目光落在外面和温停渊对面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看话本的乔玉容身上,“你们乔家如今真是蒸蒸日上啊!” 乔玉言以为她说的是温停渊,便没有搭茬,仍旧定定地看着袁雪晴。 袁雪晴对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淡淡地笑了,“乔姑娘,为人处世呢!样样占尽风头并不是好事儿,你觉得呢?” “好了!”乔玉言皱眉扬手,“袁姑娘你有时间在这里慢慢兜圈子,我却没空在外逗留了,有事儿你说事儿,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我要你阻止宋家与你家的联姻。” 袁雪晴这句话将乔玉言给说愣了,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袁雪晴看着的乔玉容。 穿着秋香色褙子的小姑娘显然是沉迷于手里的话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另一只手还不忘去摸碟子里的干果,脸颊因为嘴里的吃食而鼓起一个包。 分明还是一个小女孩子的做派! “袁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不知道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但是我家三妹妹的声誉,可不容这样胡乱编排。” 袁雪晴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还带着两分不屑,“这是宋老太太的意思,暂且还没有说出来,别说你了,就是你们家老太太这会儿怕是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据我所知,袁姑娘与宋家的关系,似乎没有亲密到这样的程度,连宋老太太看上的孙媳妇,都能提前叫你知道了。 若是宋老太太真如此信任你,将这样的事情告知,现在你在外这样宣扬,岂不是辜负了宋老太太的信任?” “我可没有宣扬,”袁雪晴微微眯了眼,笑容添了两分自信,“乔姑娘会说出去吗?不会!既然不会,又如何是宣扬呢?” 她这是拿捏死了,认为乔玉言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敢针对她。 “你这忙我没法儿帮,你自己都说了,我家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如何阻止?” 袁雪晴淡淡道:“这就要看乔姑娘你的本事了,不管你们乔家编出个什么理由,反正,我不能看着你那个堂妹嫁给宋家四公子。” 乔玉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嗤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家堂妹最后会否嫁入宋家,但是我想,袁姑娘大约也是嫁不进去的。” 这话叫袁雪晴收起了笑容,目光阴冷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宋家是诗书大家,宋家太老爷过世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宋家媳妇的择取标准,袁姑娘一个尚未定亲的女子,竟然张口闭口就是别人家的亲事。 颇有些……不知廉耻了,我相信宋家人的眼光,也相信他们的慎重,袁姑娘这样防患于未然,只怕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呢!” 乔玉言说完便悠悠起身,对她笑了一笑,“那么,我先走了。” “站住!” 袁雪晴有些恼羞成怒,说话的声音不由大了些,立刻发现那边温停渊的视线冷冷地扫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接触到那道视线的时候,她竟然生生打了个寒颤,几乎是立刻陪上了笑脸,“乔姑娘怎么这样性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她虽然是带着笑容在说,但是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穿过,声音里的恼怒显而易见。 乔玉言对那边的温停渊笑了笑,然后才转过身看向袁雪晴,“袁姑娘,我以为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乔姑娘还没有答应我。”袁雪晴说着,特意摆弄了一下一旁的荷包。 乔玉言的目光便落在了那荷包上,“袁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我阻止了我家三妹妹和宋家的婚事,你就将里面那张字条给我?” “对!”袁雪晴目光直直地盯着乔玉言的眼睛,似乎是要好好判断乔玉言此时的态度。 “那不好意思,”乔玉言耸了耸肩,“我对你说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兴趣。” “这么说,你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袁雪晴眯着眼睛看她,语气里含了两分威胁,“我可以保证,它明日就会在坊间流传。 温六爷这样的人品家世,难道乔姑娘你有把握温家会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 乔玉言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袁姑娘,咱们俩不是一个道上的人,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随便你吧!不过,我劝你在行事之前,先好好想想清楚,你真的能承担做了这件事情的后果吗?” 说完便不再管对方的反应,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袁雪晴在后面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却无能为力,她纵然方才在乔玉言面前无所顾忌地说话,却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叫嚷。 那边乔玉容刚刚看完两个章回,脸上一脸的意犹未尽,只恨不能早点儿回去接着看。 看到她回来,连忙招呼她,“这个袁雪晴找你干嘛?她不是跟乔玉宁关系最好么?不管她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乔玉言却道:“宁儿,你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 “啊?”乔玉容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了转,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作怪,“哦!我知道了,看来,我今日实在不该跟着你出门!” “好了,快回去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去铺子里了。” “知道知道!”乔玉容急着去看话本,匆匆应了两声,就飞快地带着丫鬟出去了。 温停渊朝方才袁雪晴在的雅间看了一眼,然后才带着乔玉言出了茶楼。 马车被乔玉容带走了,乔玉言便由温停渊扶着上了他的马,然后他就牵着马往梦坡斋去。 两个人寻常人的一样的走路,乔玉言带着幂篱,视线四处打量,不会引人注意,然后便压低了声音,将方才与袁雪晴之间的对话大致地告诉了他。 “这个人我信不过,且瞧着实在有些心机深沉,与她做交易,我才没那个胆量,更何况,容儿的婚事,影儿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随意掺和。” 说完她问温停渊,“不过她手里的那张任务书,似乎是真的,还是得要想个办法拿回来。” 温停渊却忽然对她温尔一笑,“你是想交给我?” /92/92431/20827904.html 第265章:你还是太善良了 乔玉言一愣,随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件事情终归还是要叫你知道才行,毕竟婚事摆在那里呢!” 这原是乔玉言觉得自己不该再事事依赖他,得要让他知道自己有能力替他管理后宅,也让他知道自己与他一同过日子的决心。 谁知道这么一说之后,她明显发现温停渊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怎……怎么了?” “没事。”他仍旧牵着缰绳在一旁走,没有看她,乔玉言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如何,听着声音,只觉得一如一旁的平静。 “你有什么打算?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乔玉言这才回过神,认真道:“拾叶有个师兄,在京城混得不错,天王帮那边本来就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找人伪造一份袁雪晴与那些人往来的证据,摆到她面前,其人之道还她,且看她还能如何。” 袁雪晴并非真的是无辜之人,既然做过这样的事情就一定会留有痕迹。 更何况,她一个深闺小姐,竟然会想到去找这样的破皮无赖做这样的事儿,就说明她本身底子就不干净。 这样的人要栽赃起来,才是最容易让她无法证伪的。 温停渊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倒也可行,只是犯不着这么麻烦。” “嗯?”乔玉言疑惑地看向他,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温停渊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太善良了。” 然后任乔玉言怎么问,他都只是笑而不语。 可是很快,乔玉言就知道了他的方法。 而这件事情,发生在她刚刚回家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 还是后门上传来的消息,那边乔玉言特意授意元宝安排了两个好打听的婆子,就是为了知道外头的动向。 这俩婆子也是个活络的,平日里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出去晃,东家长西家短的瞎打听。 但是打听了却不会乱传,回到乔府之后,便会想办法偷偷将消息传给元宝,也就是禀报给乔玉言。 乔玉言正在和乔玉容说今日买的小书篮十分精致,元宝就走了过来。 看到乔玉容在也没有避讳,带着一脸惊骇的表情跟乔玉言道:“姑娘,你今日出去一路上可还太平吧?” 乔玉容从小玩意儿上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元宝,“你这丫鬟,说的什么话呢!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哪里会不太平?更何况,我们又不是去了那等鱼龙混杂的地界。” “三姑娘你哪里知道,这再干净的地方,都难免会有藏污纳垢的角落,方才,就在方才,你猜怎么着,那袁府的大姑娘,被抢啦!” “啊?”乔玉言这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册子,和乔玉容一起惊讶地看着元宝,“你说什么?谁?谁被抢了?抢了什么?说清楚!” “就是刚才的事儿,就是袁府,京城里还有几个袁府呢?袁家的大姑娘,今日似乎是出来买东西,正从脂粉铺子里出来呢!就被一个叫花子给扑倒了。” 元宝这段时间,深谙讲小道消息的精髓,说到这里,故意一个大停顿,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们二人,观察她们的反应。 “你快说!”乔玉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如何经得起她这样吊胃口。 “原来那叫花子一打眼就盯上了她头上的那只赤金偏凤衔珠钗,也是财迷了心窍,又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瞅着那袁姑娘出来,就扑过去,要夺她的发钗。 偏偏刚好在跨门槛的时候,那袁姑娘也没有站稳,那个叫花子呢也没有站稳,就直接扑到那袁姑娘身上去了,还将人家一把青丝给折腾得七零八落不说,连外头的大袖衫都被掀开了。 当时街上人来人往的,瞧见的人可多了,虽然当时就有两个伙计将那叫花子给拉开了,但到底叫许多人瞧见了袁姑娘那一片雪白膀子。” “啊?!”乔玉容吃了一大惊,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可不是!”元宝发现自家姑娘似乎并没有非常大的反应,便故意绘声绘色地接着说,“袁姑娘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平日里豪门世家的各种宴会,她也是常出现的,这回可真丢了大脸了。 说起来,哪位大家小姐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儿?被一个叫花子给当众侮辱了,若是他们家家风正的话,怕是不好过了。” 元宝还在巴拉巴拉地说,乔玉言却听着有些不舒坦,“好了,旁人家的闲话也不要说太多,你的事儿都做完了?还有这个闲工夫!” 元宝连忙住了嘴,“奴婢这就去。” 乔玉容却还是没怎么回过神,“咱们上午见着她,还好好的,她还对着你大声嚷嚷呢!这才多久,竟然就出了事儿,她也太不走运了。” “所以你以后上街可千万小心着些,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碰上这要命的事儿了。” 乔玉容吐了吐舌头,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与袁雪晴熟的人是乔玉宁。 她如今对乔玉宁没有半分好感,对于乔玉宁的朋友,自然也同情不起来,听过就算了。 乔玉言却想起温停渊的话来——你还是太善良了。 还说不用她想的那么麻烦。 这一串联起来,乔玉言就算是再反应迟钝,也该知道这是温停渊的安排。 温叔叔…… 他一向是如此行事的吗? 乔玉言觉得胸口有些梗塞。 她当然不会觉得温停渊做得不对,袁雪晴能想到请那些破皮无赖来祸害自己的名声,那让她当街出丑,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她真的并不了解她的温叔叔。 不过很快,乔玉言就释然。 她并非是真的要嫁给温停渊,对于自己的合伙人,以后慢慢了解就是了,他能这样干脆利落地处理事情,没有那些酸书生的迂腐,这是好事儿。 她倒是想起袁雪晴的话来,目光就转向了乔玉容,“容儿,婶娘……可有给你相看的意思啊?” “什么?”乔玉容几乎都没听清她的话,就随口回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相看?!” /92/92431/20827905.html 第266章:当众丢脸 “虽然有点儿早,但是我比你大一岁,这不都定亲了吗?也差不多了吧!”乔玉言觉得跟乔玉容说这个事儿,有些怪怪的,却还是想先跟她通个气。 乔玉容的回答却让乔玉言差一点儿将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你对着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孩……孩子?!”乔玉言哭笑不得,随即无奈道,“好好好,那么我也想问问这个年级已经不小的孩子,你自己可有想过?” “想过什么?” “想过未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要求什么样的家世,什么样的人品之类的。” 乔玉容听到这话倒是认真想了想,“倒也没有想太多,不过,一定不要是那种一家子拉拉杂杂一大堆的人家里,平日里出门都被许多双眼睛盯着,那我可要累死了。 就好比你未来的婆家,虽然说姐夫人还不错,但是他们家人太多,我实在是不喜欢,也不知道从前乔玉宁那么心心念念地想要嫁过去是为了什么。” 乔玉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你倒是姐夫姐夫的越叫越顺嘴了。” 乔玉容指着自己今天带过来的话本子,“那可不?!” 原本乔玉言也只是想要打探打探,这聊了几句,乔玉容倒是放在了心上。 如今姚氏的身体好些了,看样子,似乎也慢慢从姚家的打击中缓了过来,按照从前母亲的性子,说不得还真会急着给她找婆家。 这事儿还是要先跟母亲说一句比较好。 所以在闲聊的时候,就说起温家来,说是温家纵有千般好,但她却不喜欢这样的高门大户,顺便表达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姚氏原本也没有当回事儿,倒是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巧儿,在乔玉容走了之后笑着道:“别看咱们三姑娘平日里行事还跟个孩子一样风风火火的,原来这心里头有自己的想法呢!” 姚氏一愣,“什么想法?” “咦?”巧儿反倒疑惑地看向姚氏,“三姑娘这来不是来跟太太说婚事的么?奴婢听着倒像是先给太太做好心里预备,让你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婚事呢!” 姚氏被她说的愣住了,“怎么好好说起这个来?” “三姑娘不是才从大姑娘那里来么?想来是说起大姑娘的婚事,姐妹间便说开了,咱们姑娘这才来给太太提醒。” 原本并没有将自己女儿说的话放在心上的姚氏这会儿却皱起了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说,容儿是在跟大姑娘商量了之后跑来跟我说的?” 巧儿愣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奴婢也就这么一说,想来,这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好端端怎么会说起亲事呢?大概是姐妹间的闲话吧!” 谁知姚氏听了,便有些不快,“她倒是好算计,生怕家里的姐妹比她好不成?如今姐妹三个,谁能比得上她风光? 宁姐儿不用说,那是她自己走了歪路,怎么平日里说是感情深厚的姐妹也不盼着好点儿? 自己嫁了好人家,回过头来就唆使,我们容儿找个平头百姓嫁了不成?就这个也要争!” 巧儿被她忽然来的火气吓得不敢吱声,只敢轻手轻脚地给倒了杯茶,等姚氏气顺了些才道:“太太也不要太生气,或许只是咱们姑娘自己的一是想法……” “容儿她知道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这段时间就一直跟着乔玉言混在一起,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 说着她站了起来,“不行,我处处被长房那位压一头也就罢了,难道我女儿还要这样?她们不想看着我的女儿飞黄腾达,我非要拿出个样子来! 你去替我把京里如今还没有婚配的适龄公子拟份名单出来,我还非要给我们容儿好好选一门婚事。” “这……”巧儿有些担忧地看向姚氏,“这……会不会太早了?” “早什么早!”姚氏立刻沉声道,“她乔玉言不也就比我容儿大一岁么?现在三书六礼都走到一半了,我容儿这才刚开始相看,怎么就早了?” 乔玉容哪里知道不过是跟乔玉言的两句闲聊,竟然反而让自己母亲动了真格。 不过这事儿暂时到不了她身上,她反而对袁雪晴的事儿比较感兴趣。 八卦是一种天性,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事儿,那人还是自己认识的。 而京城里关注袁雪晴的事儿的,又如何只她,多少人都在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 袁雪晴也知道,世人就是如此,平日里没有交情也能装出三分笑脸,一旦出了事儿,表面上都是同情和安慰,背地里,巴不得看笑话。 可这时候她顾不上外头的人怎么看,光是家里的事儿,就叫她糟心。 她那位爹,真正的能耐没有两分,在这种所谓的规矩上,倒是真有两分脾气。 “我为官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努力维持着咱们家,维持着我的体面,今日竟然叫你给我败了个干净,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一头碰死在街上,也好全了你一个清白女儿的名声。” 这是她父亲在她进门时,说的第一句话。 袁雪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屈膝跪下。 她母亲当时就哭了出来,对着她爹就骂了过去,“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寻思着替她讨回公道,你骂她做什么?这是她招来的吗? 你爱惜好名声,遇到事儿,只会窝里横,不会出去拿出主张来,这叫人看着,难道能有好名声,人家只会说你缩头乌龟!” 几句话把袁大人气得胡子发抖,两个人立刻就对骂起来,一旁的姨娘瞅着时机就在一旁煽风点火。 看着父母越吵越厉害,外头的丫鬟婆子看似都低着头,一个个的却拉长了耳朵,想要听主家的丑事的样子,让袁雪晴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她干脆自己起身,往自己院子里去。 她家的那位袁大人这才开了口,“你这是往哪儿去?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就没有一点儿羞耻之心。” “女儿有羞耻之心,所以这便回屋闭门思过去。” 说完带着丫鬟头也不回的走了,等回了自己的屋子,立刻钻进了净室,这才发现自己的那个荷包不见了。 /92/92431/20827906.html 第267章:好一个乔玉言 袁雪晴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是乔玉言的手笔! 原来那个叫花子是乔玉言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荷包拿走,而且还顺带毁了自己的清誉。 好! 好一个乔玉言! 算是她一直小看了她,怪不得乔玉宁会输在她的手里,从前还真没有看出来她竟然会有这样的魄力。 是她轻敌了。 水慢慢地漫过头顶,袁雪晴将所有的疲倦抛开,逼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思考现在的问题。 出了这样的事情,如宋家那样的人家和家风,她已经没有可能会嫁进去了。 绸缪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这么泡了汤,都是因为那个乔玉言。 良久,她睁开眼,蓦然从水里出来。 就凭着这点儿小小的手段就打倒她?那不可能。 她带着她娘在这个家里拼杀到现在,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做过不少心狠手辣的事儿。 且她从不回首过去,失败的事情对她来说,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激励她更加狠绝地走下一步,而不是,原地怨恨。 就如同当年,那个长相最妖媚的姨娘害得的她母亲流产,不但没了肚子里的弟弟,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几乎都没有怎么掉眼泪,而是在半年后,叫那个姨娘死在了产床上。 如今既然嫁进宋家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希望,她就应该果断放弃,寻找下一个可能。 而仇嘛!自然要报的。 乔玉言听说袁家姑娘闭门不出的消息之后,愣了好一会儿,“就没有其他的消息了?那个袁大人也没说什么?” “听说是让袁姑娘跪了三天的祠堂,然后罚了半年的禁足,还有消息说是,当时袁大人扬言要勒死袁姑娘来着,被袁家老太太给阻止了。” “就这?” 面对乔玉言的诧异,乔玉容道:“你还要怎么样啊?要说做什么姿态,这也足够了,那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袁雪晴的过错,为此葬送一条性命,未免太过了吧!” 乔玉言道:“我是说,难道袁家就没有人去查当日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会查!”乔玉容撇了撇嘴,“那乞丐被拘押之后,袁家要去人指控,袁大人都没有出面,说是已经足够丢人,只希望这件事情快点儿过去。” 乔玉言只能无语,想想袁雪晴这样强势的性格,也就知道了根由,一个这样的父亲,是逼得她不得不自己长出刺来保护自己。 不过这样一来,女学应该就遇不到袁雪晴了。 这对于乔玉言来说也算是好事儿,她不会同情袁雪晴,所以,若是看到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尴尬。 这一日刚把相关的账目跟老太太讲了一遍,那边姚氏竟然派了人过来请她。 乔玉言以为是为了姐妹俩一起上学的事儿,便跟着丫鬟过去了。 谁知道到了姚氏那里,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姚氏还示意让七夕和拾叶也出去。 “婶娘这样神神秘秘的,我怕是要误会你要给我什么宝贝了。”乔玉言故意说笑了一句,心里却狐疑地将两个丫鬟遣了下去。 “宝贝倒是没有,只是有件事儿,要跟大姑娘确认一下,外人在不好说。”等乔玉言坐下来之后,姚氏才带着淡淡的笑开口。 只是那个笑意怎么看都像是浮在脸上,半分到不了眼底。 乔玉言就收起了笑容,“都是自家人,婶娘何必这样客气,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 姚氏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滑动,眼睛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声音听上去淡淡的,“我们家容儿最近老是去缠着大姑娘,没给你添乱吧?” 乔玉言如今面对姚氏,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她与姚家的恩怨就摆在那里,如今姚家完全没落,她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在姚氏这里,多少有一点儿愧疚的心理在。 听到她这话,她连忙应答:“怎么会!容儿如今性子已经改了许多,而且我也很喜欢她的率真坦诚,平日里我们也非常谈得来,怎么会有添乱一说呢?” 姚氏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就好,容儿也常在我这里说和大姑娘好,又说大姑娘对她如何好,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乔玉言没有摸准姚氏说这些话的意思,却还是只能应声点头,“我跟容姐儿关系确实不错。” 姚氏的视线从茶杯里移开,落在乔玉言的脸上,语气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那既然如此,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大姑娘要拦着我家容儿的好事儿呢?” “婶娘这话是从何说起?侄女儿实在没有听懂,我……做什么事情拦着容儿什么好事儿了?我与容儿是亲姐妹,自然是希望她好……” 面对乔玉言的疑惑,姚氏只是冷笑了一声,“大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这样装相,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娘家人几次三番差点儿害死你。 你心里也怨恨容儿吧?那日要不是容儿,你也不会被人掳到城外,你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你们是姐妹,都是一家人,你便是骂她两句,打她两下我都不会有意见,那是应该的!” 姚氏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可是你呢?小小年级心机深沉,装着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还来宽慰我家容儿,哄得容儿对你掏心掏肺,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呢!” “婶娘这话说得我越发糊涂了,你到底是听说了什么还是怎样?我今日过来,莫名其妙就被您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乔玉言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实际上她与姚氏的接触并不多,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颇有一种荒诞不羁的感觉。 姚氏的声音尖利起来,“你还要装?收起你那副虚伪的样子吧!容儿年纪小,会被你蒙骗,难道你认为我还看不出你的本性吗?你跟你那娘就是一路货色!” 乔玉言立刻变了脸色,姚氏却还没有说完,“只不过一个是装得清高,一个装得和善,实际上,内心里都是看不得别人好的人!” /92/92431/20827907.html 第268章:我问心无愧 乔玉言也被她说得火起,她立刻站了起来,“我想婶娘是病得糊涂了,您是长辈,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可以训斥我。 但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给我泼脏水,我也没办法接受,但是您终究是长辈,我也没有个在您家里跟您对嘴的道理。 而我偏偏又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婶娘把我叫到这里来训斥,还有牵三挂四地扯上我母亲,我与婶娘说不清楚,那便只能问问叔父了!” 乔玉言不给姚氏开口的机会,直接一大篇道理咋过去,然后转身就要出门。 谁知道姚氏忽然一个茶碗砸过来,差点儿砸到乔玉言的脑袋,只觉得不对劲,偏了一下,那茶碗就飞到了门上,立刻发出一声脆响。 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拾叶面色紧张地出现在了乔玉言的身旁。 乔玉言对于姚氏竟然动手这件事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转过身冷笑道:“看来婶娘是真的病得不轻了,侄女儿这就去找叔父来给婶娘请位好大夫。” 这边的动静闹得大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露出惊吓的表情,只是前头得了吩咐,不敢靠近。 姚氏看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一点儿不给自己留余地,也气得发昏,当下顾不得院子里都是人,“乔玉言,你别在这里装着意正言辞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问心无愧似的。” “我别的不敢说,但是对容儿,我还真敢说问心无愧四个字!”乔玉言也被气得难受,这家里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拎不清的。 姚氏似乎见不得乔玉言那样义正严词的样子,也顾不得容姐儿的清誉,直接厉声问:“好,那我问你,宋家看上了我们容儿,想要说给他们四公子,你怎么就烂了呢?” 宋家看上乔玉容的消息,她是那时候在袁雪晴处听来的。 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儿,姚氏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更何况,她怎么就拦了这门婚事了? 她咬了咬嘴唇,看着这么多人在场,无论如何也要估计乔玉容的脸面。 她才十三岁,相看都还没有开始,当着这些丫鬟婆子的面儿,吵她的婚事,实在是不合时宜。 乔玉言深吸了两口气,才将胸口那股郁气压了下去,她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冷笑了一声,“婶娘真是昏了头了,我看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侄女儿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拾叶立刻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面对院子里那些底下人的打量,她只当没有看见。 谁知道在院门口就碰到了闻讯赶来的乔玉容,“听说长姐跟我娘吵起来了,这怎么可能呢?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看着乔玉容脸上的焦急,乔玉言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终于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乔玉容满心的疑惑,只能立刻往母亲房里去,“娘,发生什么事儿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跟长姐吵起来了?难道……” 她犹豫了一下,“外祖家的事情,你还是没有放下吗?” “我为什么要放下?!”姚氏在乔玉言转身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嘴太快,说错了话,这会儿又是懊恼又是气愤,听到女儿这话,登时火气又上来了。 但是她原本身子就没好,这一场气发出来,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乔玉容原本想说她两句,见她脸色不好的样子,也只能按捺了下去,“何苦来呢?好容易好些了,又添两层病,我扶您去躺躺吧!” 姚氏只觉得肚子里一肚子的委屈,偏偏自己的女儿一点儿都不体谅,反而将那个乔玉言当成亲近的人,有什么心里话也只跟她说而不跟自己说。 她方才与乔玉言的争吵又是关于女儿亲事的,怎么好多说呢? 所以只能一口气闷在肚子里,干脆就闭上了眼睛,把脸撇到床里面,不看女儿。 乔玉容多少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见状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陪着坐了会儿,才悄默默地往清溪台去找乔玉言。 乔玉言回来之后,立刻就吩咐了下去,查一查最近姚氏见过什么人,又去过什么地方。 那日袁雪晴都说,这件事情,连老太太都不知道,不过就是宋家老太太的一时起意。 以宋老太太的为人,这种事儿不可能会张扬出来,所以这个消息一定是有心人透露给姚氏的。 若是不说她阻了这门婚事,那乔玉言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好意还是恶意,眼下却清楚明了,分明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 对乔玉容她也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日我忽然问你关于你的亲事的事儿。” 乔玉容想不到还有这一出,她立刻道:“一定是那个袁雪晴,她看她没办法威胁你帮她达成目的,自己又遇到那样的事儿,所以就相处这一招来害咱们。” 乔玉言却摇了摇头,“袁雪晴最近这段时间都被禁足在家里,根本就不得走动一步不说,而且我不相信,她的手能伸到咱们家的内院来。” 这话提醒了乔玉容,“那……若是乔玉宁呢?” “你也怀疑跟她有关系?”其实乔玉言也想到了。 让姚氏知道这个消息,必须要通过姚氏身边的人,哪怕是在外头听到,也该知道姚氏准确出门的行程。 袁雪晴做不到,可是对于乔玉宁来说,可就不是什么难题。 最关键的是,她们俩是好朋友,有这个关系在,将她们联系在一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乔玉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恨恨道:“她到底要兴风作浪到几时?如今竟然还要在家里搅和,她就那么恨咱们家么?非要看着所有人都不痛快了她才开心么?” 说着她转脸看向乔玉言,“你叫人给我准备车马,我要去会会她,我要问问清楚,她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这一家子人!” 谁知道不等乔玉容去七里庄找乔玉宁,就先有人为了她而来了乔家。 准确的说,也不是为了乔玉宁,而是为了裴姨娘。 /92/92431/20827908.html 第269章:结为金兰? 来的是个太监,却是惠妃娘娘跟前最得力的太监,流水似的东西送进来,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乔玉容悄悄扯了扯乔玉言的衣角,“姐夫家的面子也太大了吧!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又赏东西给你?” 乔玉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胡说。 等太监宣读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乔谓升皱紧了眉头,送走了宣旨的太监之后,将那懿旨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了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雅意……和惠妃娘娘结为金兰?!”徐氏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懿旨,“这……怎么会这样突然。” 皇后娘娘的懿旨上只是笼统地说了一句裴姨娘与惠妃娘娘意气相投。 但是乔玉言知道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她心里不由懊悔起来。 经过了前世的事情,她怎么还如此大意。 那一对母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很清楚才是。 乔玉宁如今即使已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她们母女也绝不可能会这样就放弃了。 最后忽然提出要去庄子上住几日,分明就是别有有心。 意气相投?怎么可能? 不知是不是因为嘉禾公主的事情,宫里头圣上对娴贵妃多有冷落,惠妃几乎是一家独大。 至于中宫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是个傀儡,既没有讨得皇上欢心的本事,也没有一儿半女傍身,母族也十分寻常。 这样的一道懿旨,虽然是皇后娘娘下的,实际上就是惠妃的意思。 甚至很有可能是请示过圣上的。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眼睁睁地竟然又看到她们爬了起来。 下午裴姨娘和乔玉宁就回来了。 原本也是她提出要去庄子上小住,又不是受罚被打发过去的,想什么时候回来自然就是什么时候回来。 裴雅意还是和从前一样,脸上带着谦和的表情,像模像样地给老太太、乔谓升及徐氏见礼,然后又格外情真意切地说起这段时间出去了,没有尽好自己的责任云云。 乔玉宁到底还是没有修炼到家,这一次回来,她似乎已经彻底洗去了前面的屈辱,头扬得高高的,几乎是拿着下巴看人。 老太太随意点了个头就算是知晓了她们回来了的事儿,对于她们母女和惠妃扯上的关系,几乎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转身就回了宁和堂。 把乔玉宁气得要死,却终究是咬死了牙,露出一丝笑容来。 徐氏却问起了裴姨娘,“上午宫里头来人,竟是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你和惠妃娘娘怎么就结为了异性姐妹呢?” 徐氏的话音才落,乔谓升便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给家里说一声,今日倒是让一家子人给宫里的吓了一大跳,你这是何意?!” 裴姨娘闻言,立刻就跪了下来,眼圈儿也红了,“表哥,你先不要气,不是雅意故意瞒着不说,而是……涉及到惠妃娘娘的私事儿,我实在不敢随意宣扬,不敢往家里递消息。” “这是怎么说?”徐氏闻言十分不解。 裴雅意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好半晌才道:“这段时间,妾带着三姑娘在庄子上住着,本来是想着母女两个能自在生活一段时间。 二来呢,也是想要叫我们姑娘修修心,所以时不时地就会带着二姑娘往月华庵里去拜拜,谁知有一日就碰到了惠妃娘娘微服出来。 她那边遭遇了一点儿麻烦,正好妾赶上了,帮了个忙,只是这个麻烦妾不能说出来……” 她怯怯地看了看徐氏,似乎有些担忧。 徐氏道:“既然是涉及到贵人私事,自然不能随意说出来了。” 她瞟了一眼乔谓升,然后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帮了惠妃娘娘的忙,所以才结了姐妹?” 裴姨娘连忙点头,“对。” 乔谓升冷笑一声,“你这话不实,惠妃娘娘是天家之人,咱们若是碰上能帮得上忙的,那是咱们的荣幸,便是娘娘要感谢,随便儿赏赐些什么就是了,如何还有结为异性姐妹的说法?” 裴姨娘连忙颤声道:“妾所言句句属实,至于惠妃娘娘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妾也不敢多问,若是表哥想知道,妾可以试着写封信去宫里头问问……” “得了!”乔谓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是贵人的安排,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质问,你用这个做挡箭牌,我也无话可说,只是……”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你自己要好自为之!” 说完不等裴姨娘说话,就大踏步出去了。 乔玉宁目光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回来,乔玉言分明看到她脸上的怨恨。 这让乔玉言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时候看乔玉言,真的觉得就如同看一条毒蛇,她似乎永远都没有心。 “好了,老爷这么说了,我们就也不再多问了,你们舟车劳顿的,先回去歇着吧!”徐氏伸出去,乔玉言连忙扶着她站起来。 乔玉宁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母亲,我许久都没有与你好好说说话了,我扶你回去吧!” 徐氏却没有说话,而是转脸看向乔玉宁,目光就那样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直到将乔玉宁看得不自在起来,徐氏才淡淡地开口,“你就在梧桐苑里安心待嫁吧!” 意思就是根本不想跟她说话了。 乔玉言心下稍定,扶着徐氏出了门。 后面的乔玉宁只能要紧了后槽牙,死死地盯着那一对母女的背影。 直到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裴姨娘才慢慢地起了身,然后拉了拉女儿的衣服,“好了,人都走光了,咱们也回去吧!” 乔玉宁脸上的怨恨这才显露出来,“这叫什么意思?如今我都可以称会飞娘娘为一声姨母了,他们竟然还是这样的态度!他们也太嚣张了吧?难道不知道,这是得罪皇室么?” 说着又狠狠道:“甚至连这个家里的下人,看咱们都还是那样的眼神,他们当皇后娘娘送来的是白纸吗?” 裴姨娘对于女儿的不满,却只是淡淡一笑,“好了,先回去吧!等过两日,他们就该变了态度了。” /92/92431/20827909.html 第270章:惠妃驾到 乔玉言看着账本,看着看着就烦躁起来。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她与姚氏争吵的那一架到底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纵然她没有说出什么不敬姚氏的话,可是跟长辈起冲突本来就不应该,所以她也知道,府里背地里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情。 乔谓鹏倒是第一时间就亲自来了趟清溪台,竟是为姚氏来道歉的。 好在还没有听到关于乔玉容婚事的闲言碎语,经过多次的整顿,府里上下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分寸。 只是姚氏又病倒了,终日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床上懒怠起身,就连乔玉容去,偶尔也见不着面。 于是难免又叫有心人说成是她把长辈给气病了。 当然乔玉言并不大在乎这些事儿,只是到底压在那里。 如今裴姨娘和乔玉宁竟然又这么风风光光地回来了,更让她烦躁。 她不太相信她们母女俩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是去庄子上住几天,竟然就把惠妃娘娘给救下了。 可若不是运气,难道还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成? 她们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能力,那可是宫里头的娘娘,不是家里的某个丫鬟。 谁知道更烦的事情还在后面,惠妃娘娘竟然亲自过来了。 看来如今她是当真受宠,作为一名妃子,竟然能出宫墙不说,还能出现在臣子的后院儿里。 老太太不得不按品大妆,恭迎惠妃,就是徐氏也得大着肚子行礼跪拜。 惠妃倒是一脸和气,直接去了宁和堂,与老太太说起从前世家的种种来。 她本就是出身世家,与老太太倒是能有些话题。 又说徐氏如今月份重了,不必拘礼,若是觉得不舒服只管回去歇着。 说着又称赞起乔玉言来,然后才悠悠然转到正题上。 “其实今日过来,也是有个不情之请。” 老太太心下警惕,面上却十分恭敬,“娘娘言重了,为天家分忧,原本就是我们作为臣子的本分,娘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开口就是了。” 惠妃娘娘便笑道:“一直听陛下说,忠勇侯府世代忠诚,又极讲规矩,如今看来这话实在恳切。” 她先夸奖了几句,然后才道:“虽是这么说,但是今日的请求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她说着看向裴姨娘,裴姨娘便走向惠妃旁边。 惠妃就携了裴姨娘一只手,“也算是我私心作祟吧!本宫虽与本宫这妹子相识时间不长,却是分外投缘,似乎亲近了几十年似的,在本宫的心里,雅意就是本宫的亲妹子。” “娘娘抬爱了。”老太太连忙道。 “本宫呢!不想我这妹子受委屈,虽说是伯府的门第,可是做妾室,实在叫本宫心里心疼她,所以……能不能请老太太和乔大人行个方便,给本宫这妹子个自由身。 本宫另外替她再寻一门妥当的婚事,风风光光地做正头娘子去。” 这话说出来,着实把乔家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裴姨娘都在乔家做了十几年的姨娘了,这竟然忽然叫她改价? 自来还没听说过,好好的人家里的姨娘还有改嫁的? 若是真依了惠妃的话,那乔家也不要在京城抬头做人了。 裴姨娘若是当真重新嫁了一户人家,日后众人怎么看待那户人家和乔家? 惠妃这竟是要上门来打脸,得罪了乔家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老太太和徐氏都被她这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裴雅意本身也是一脸的惊诧,然后立刻跪了下来,“娘娘,这使不得!” 惠妃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转而笑吟吟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这话说出来,确实是有些唐突,但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叫雅意当一个妾室。 您放心,我会对外宣布,这是我的意思,雅意只是听从我的安排。” 然后她又拉起裴姨娘,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虽然性子柔顺,但是心里也是好强的,如今宁姐儿也要嫁了,日后就是温家妇,你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终于出声,“娘娘此举圣上可知道?” 惠妃淡淡一笑,“不过是娘儿们之间的事儿,如何敢拿这琐碎去叨扰陛下?” “娘娘觉得这是琐碎的小事儿,但是对于我乔家,对于我忠勇侯府来说,却是涉及脸面的大事儿。” 老太太言辞十分不客气,“我忠勇侯府,忠于朝廷近百年,还从来未曾受到过这样的折辱,便是娘娘以千金之躯今日临我贱地,我们也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老大太可是对本宫有什么误会?本宫便是再愚钝,也不可能会来羞辱乔家。”惠妃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容,只是看着比方才更淡了几分。 老太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惠妃娘娘,裴姨娘当初入我乔家的门,一,我们乔家不曾强迫,二,这么多年来,也未曾亏待,实在不知道娘娘是为何要来主持这个公道? 还是说,姨娘自己觉得在我乔家受了委屈,想要另寻他处过好日子?” 裴姨娘闻言,立刻又跪了下来,“老太太,妾……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惠妃这才收起笑容,满脸歉意道:“看看,到底是本宫不会说话,竟然生出这样的误会来。 本宫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觉得公主她这姨母……屈居人下,着实可怜,本宫想着如今她到底是本宫的义妹,所以才想着替她出这个头,来乔家说说好话,希望能卖本宫两分面子,谁知道竟叫老太太误会了。”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的神色,便又转了口风,“老太太方才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如此行事,确实是有欠考虑,若是无意中叫老太太气恼了,可千万要原谅本宫则个。” 老太太当然连声说不敢。 惠妃便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本是想说叫本宫这妹妹出去当个正头娘子,看来是本宫想当然了。” 这话谁也没有接茬儿,惠妃观察了一圈之后,终于吐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既然不能去外头,不如,老太太您发个话,将我这妹妹抬做平妻吧!” /92/92431/20827910.html 第271章:恕难从命 乔玉言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惠妃端着架子,虽然带着笑,但是神情中的倨傲显而易见。 裴雅意一直在一旁摆手,欲哭未哭的样子,看向徐氏和老太太的目光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乔玉宁倒是难得的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眼一动不动,对眼前的事情充耳不闻。 老太太自然是怒不可遏,徐氏反倒是有些怔住了。 “娘娘,不可,我在家里一直挺好的,真的……” 惠妃的脸冷了下来,“本宫身为一宫执掌,难道这点儿体面也没有?” 说着她转向裴姨娘,“雅意,本宫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本宫自己,本宫与你如今已经是异性姐妹,你在乔家只是个侍妾,传到宫里头,怕是那底下人,连本宫也要笑话上了。” 老太太这个时候沉声开口,“自来平妻于我朝律法上并没有明文范例,不过是外头那些不讲究的人家,闹出来个什么平妻,我忠勇侯府,如何能做这样没脸面的事情?娘娘,恕难从命!” “大胆!”惠妃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女官先厉声呵斥,“娘娘今日临门,乃是你们府上天大的体面,如今娘娘这小小一道命令,你们乔府竟然敢推三阻四,可是没有将我们娘娘放在眼里?” 这一声呵斥,乔家一众人等只能立刻又跪了下去,惠妃却轻轻斥了自己的女官一句,“还不快退下,这是忠勇伯府,老太太是亲封的伯夫人,容得你造次?” 然后又连忙将老太太搀扶起来,“本宫的人不懂事,老太太可千万不要见怪。” 见乔家人不说话,惠妃便站了起来,“出来许久,本宫也该回去了,方才的话,不过是给你们家提个建议,行不行的,自然还要看你们的意见。 本宫虽为皇妃,到底不好干涉臣子的家事,若是你们最后有了决断,不论好坏,还是来告知本宫一声才是。” 等惠妃娘娘走了之后,裴姨娘立刻跪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这绝非雅意的意思,实在是惠妃娘娘顾及宫里的体面,才自己拿得主意。” 老太太懒得听她唱戏,径自回了自己屋,让她在外头跪着,又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长房母女。 遭遇今日之事,徐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如今这般大肚子,本来也不该跟你说,但是这到底是你们的事儿,日后的日子也是你们过的,少不得还是要将你牵扯上。” 老太太说着,让赵嬷嬷拿了干净的软垫,让徐氏依靠在塌上。 徐氏沉默不语,只蹙着一双秀眉。 “老太太,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乔玉言目光瞥了一眼窗外,有些烦躁地问道。 “你听听她那话,分明是那惠妃来压我们呢!还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当年怎么会被她骗开了门,让她进了乔家!” 老太太说起这话,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悔意。 “你,去找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给我扔回栖云阁!听着她那声音我就觉得恶心!” 赵嬷嬷连忙答应着下去了。 外头裴雅意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雅意的错,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若是老太太为难,雅意愿意三尺白绫了结自己这条性命,也不叫府中为难。” 赵嬷嬷最知老太太性情,闻言立刻反唇相讥,“姨娘这以退为进的伎俩还是收一收吧!拿死胁迫老太太,你若是有心也不要嚷出来,直接去做就是了,只怕姨娘没有这样的决断!”、 说完一声招呼,就把裴姨娘给抬走了。 老太太冷笑地看向徐氏,“怎么样?你这些年来,信任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徐氏听到方才赵嬷嬷那一番话,早已经目瞪口呆,面对此时老太太的话,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拿帕子捂着嘴呜呜地哭着。 “到如今哭也没有用,当初我可是极力反对大郎纳她,倒是你们夫妻心软,反倒显得我这做姨母的容不下她! 如何是我容不下她,她能做出那件事情来,就说明是个心术不正的,这样的人,我如何愿意留在家里? 还有她那个女儿,当年你要么就直接抱到你膝下,偏偏还要让她养着,这样的人养出来的玩意儿,我可不敢碰,果然,一路货色。” 这是老太太头一次这样评判人,从前哪怕面对乔玉宁做出来的丑事,她也未曾说得准恶化难听过,可见是真的被气狠了。 徐氏只能呜呜地哭着,这么多年来,裴姨娘从来不争不抢,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她一直将对方当成姐妹一般。 而乔玉宁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是以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在她面前尽孝,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她如何会觉得这些都是假意? 现在这一切撕开来放在她面前,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老太太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何还能有假呢? 她不开口,只得乔玉言来,“祖母,如今惠妃那边分明是要我们一个态度,怎么办?” 老太太看了乔玉言一眼,目光又移到一旁佛龛里的佛像上,良久,她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只怕圣上……” 她说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地住了口,然后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怕是时日无多了。” “啊?”乔玉言吃了一惊,徐氏也忘了哭,惊骇地看向老太太。 “祖母,这话可不能乱说!诛九族的大罪啊!”乔玉言的手有些发抖,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圣上近些年,虽然很少上朝,朝中大事都是内阁拟定,但是祭天大事,几乎没有缺席过,但是你看今年……” 乔玉言轻轻点了点头,“早就听说圣上今年身体越发不好了。” “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咱们做臣子的也不好探知,”老太太顿了顿,“但是只看着五皇子和七皇子两派的动静,也就能猜出一二来。” 她见乔玉言认真听着,便接着替她解惑,“上次静和公主来我们这里,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92/92431/20827911.html 第272章:是因为温家?! 在此之前,惠妃和静和公主对乔家一直都非常和善,甚至乔玉言出了事,还派人特地送了东西过来。 怎么忽然间这样强势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上门来羞辱了。 这中间…… 乔玉言猛然一惊,“是因为温家?!” “确切的来说,大概是温琼与怕是要升了,”老太太点了点头,“圣上若是身体不行了,在定下继承人的同时,也会安排好朝中的重臣。 这嘉禾公主要嫁给温良,可是乔玉宁也要嫁给温良,这不,她是走着这个路子来的。” 乔玉言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一个乔玉宁?一个姨娘?还隔着咱们家这么大个弯,我要是温琼与,自然是帮着儿媳妇,哪里有帮着儿媳妇的妾室母亲的义妹的,这中间七拐八绕也太远了吧!” “这不是还有你吗?”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你和那蹄子的关系再不好,也终究是一个父亲所出,再加一个温六呢?” 乔玉言便不说话了。 徐氏却有了新的问题,“可是她逼着咱们家立平妻,不是得罪了咱们家吗?若是咱们执意不肯,将此事闹大,岂不是直接破坏了双方关系?” “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平妻的位置,”老太太摆了摆手,“惠妃就算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立平妻是假,抬高裴雅意的地位是真。” 徐氏脸上当有些疑惑,乔玉言却是听明白了,“所以,一开始,惠妃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将裴姨娘抬为贵妾? 所谓放她出府和立为平妻都不过是手段和谋略罢了。” 乔玉言的话让老太太点了头,“不错。她也不是真的来跟裴雅意撑腰,是来将我们捆绑的。” 若是抬为贵妾的话,乔家没有道理不答应,毕竟,怎么说如今裴雅意也是惠妃娘娘的义妹。 同时身份地位发生变化的,还有乔玉宁。 与裴雅意一样,她如今也是惠妃娘娘的外甥女儿。 宫中最受宠的娘娘的外甥女入臣子家门做妾,怎么样都不合时宜,都不用惠妃派人上门,温家就来了人,商谈乔玉宁进门的事儿。 果然,如同乔家所想,温家也提出要迎乔玉宁入府为贵妾。 甚至还正儿八经地下了聘礼,这边乔家也就不得不相应地准备嫁妆。 好在嫁妆是根据聘礼来的,估计温家这一次也被恶心得够呛,那聘礼不过是面上看的好看,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实惠。 乔家这边嫁妆,就直接由乔玉言一手操办,比对着聘礼单子给嫁妆,什么房产铺面通通没有,倒是寻了好些成色确实不错的摆件给装进去。 嘉禾公主下嫁温家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月底,而乔玉宁则比公主早半个月入府。 算下来婚期竟一个月不到。 乔玉言虽然不熟悉,可多少还是见过的,在老太太的指点下,也将事情办得还算妥当。 乔玉宁这段时间简直乖得出奇,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对于乔玉言送过来的嫁妆单子,没有任何异议,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没有任何动静,实在不大像她平日里的风格。 甚至于出阁那日要用的衣裳首饰,铺子里的人过来问询她的意见,她也非常爽快,几乎是立刻就敲定了。 如从前那般看到乔玉言就要出言讥讽,更是没有发生过。 只是偶尔乔玉言碰到她,从她眼底看到那份不甘时,心里立刻就确定,乔玉宁还是那个乔玉宁,只不过如今的她,似乎学会了隐藏。 一直到乔玉宁出阁的这一日,温家的轿子停在了二门口。 乔玉宁穿着水红色的大袖衫,拿着便面,在夕阳的余晖里,她忽然回了头。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口,“长姐,我这一出门,可就不姓乔了,咱们姐妹一场,感情这么好,难道你也没有两句体己话要跟我说?” 温家的仆从就等在轿子旁边,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没有答话。 她与乔玉宁能有什么话说?难道还要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吵一架不成? 乔玉宁似乎料到了她这样的反应,忽而嫣然一笑,“姐姐没有话跟我说,我心里却舍不得姐姐,还有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要跟姐姐说呢!还请姐姐过来。” 不知道她又是打得什么主意,乔玉言根本就不想理她,可这样多双眼睛看着,却又无法当真置之不理。 只能慢慢地走了过去,拾叶立刻落后半步跟了过去。 乔玉宁的视线便落在了拾叶的身上,嗤笑了一声,不过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乔玉言在她面前三步停下,“妹妹今日出阁,日后好生过日子,不知道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乔玉宁似乎被她那一句妹妹给逗笑了,她娇俏的脸上露出几分天真而讽刺的笑意,“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只是想跟姐姐说,我在那边等着你,以后同为温家妇,日子还长着呢!” 竟然又是这样一句警告的话,乔玉言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收起笑容,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好!” 说完立刻转身,根本不再多看她一眼。 笑话,难道换了个地方,她乔玉宁就认为自己能怎么样吗? 且不说温大太太恨她入骨,就是嘉禾公主也巴不得剥她两层皮,光这两个人就够乔玉宁应付,她还能怕了她。 再一次同在温家内宅,可她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乔玉言! 徐氏始终都没有出来相送,甚至于乔玉宁出嫁的所有过程,她都没有出面,似乎根本没有这件事情存在一般。 裴姨娘被抬做贵妾,似乎又有了往日的荣光,不但栖云阁的人手恢复了从前,她行走坐卧间的做派也比从前更大气了两分,甚至于还每日过来芙蓉馆给徐氏请安。 徐氏却也不能不见她,三回里总要见一回,不然就会把惠妃娘娘搬出来说事儿。 裴姨娘对于女儿嫁入温家为妾,并没有表现出多么不甘心,甚至还开开心心地送了乔玉宁出门。 乔玉宁也谨记着生母对自己的教诲,嫁人之后,旁的都不重要,抓住男人的心,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只是,她没有想到,嫁入温家的头一天,会是这个样子。 /92/92431/20827912.html 第273章:出阁 软轿直接从角门抬进了温家那大花园西面的一处院落,并非是温良从前的居所。 而是在长房的屋舍后面靠近西面的地方圈了块地出来,里头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屋舍是新翻的,看着很是精致。 只是那正房还没有开启,只有西厢房里布置着东西。 乔玉宁便直接被抬到了这西厢房里。 没有什么昏礼,她是妾室,只直接抬过来便可。 屋子里也没有过多的陈设,几处帘幔换成了水红色,因为她并非正室,用不得大红。 唯一的大红,便是那对红烛,上面没有龙凤,光一对红烛,便是今晚上的点缀了。 乔玉宁看着自己身上水红色的喜服和屋子里随处可见的水红色,只觉得刺眼,发誓这辈子不要再做水红色的衣裙。 还暗暗想着等明日就讲这些东西都撤掉,再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心里还算满意。 倒是个宽敞的地方,屋子里的布置也还算不错。 想想也是,如今她不再是乔家那个小小的庶女,她亲娘可是惠妃娘娘的义妹,温家纵然之前对她再不满,也不敢在这上头亏待了她。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小册子,脸颊顿时红扑扑的。 其实这里头的事情,姨娘早就已经教过她,但是毕竟,从来没有实践过,她心里一时间又是紧张,又是害羞,更多的,还是期待。 嘉禾公主哪怕身份比自己尊贵,可是一来,她和温良本就有旧情在,二来,她本身的相貌也比嘉禾公主更出众,三来,公主受的都是正统的教育,更何况,嘉禾公主本来就性子豪迈,不似女儿家,在这上头,她更比不上自己。 如今自己还比她更早进门,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先把温良拴住才行。 正思索着,外头有了动静,乔玉宁立刻将手里的册子藏到了床上的暗格里,然后手忙脚乱地将头巾盖好。 门外听到丫鬟们说话的声音,“太太好。” “嗯!” 竟然是温大太太来了! 乔玉宁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却不敢乱动,两只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安地绞动着。 温良呢? 他去哪儿了?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倒是温大太太已经在丫鬟仆妇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乔玉宁听到一阵让她窒息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不远处,然后就没有了动静,但是她感觉得到几道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掀了。” 温大太太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只一句令下,乔玉宁头上的盖头立刻就被一个婆子掀掉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妇人,一脸茫然。 “我说乔姨娘,你懂不懂规矩啊?见到我们太太,竟然不知道行礼?莫非你来之前,乔家都没有给你请个教养嬷嬷吗?” 乔玉宁被温大太太旁边的婆子几句话,给凶回了神。 纵然心里再不乐意,可是对面坐着的,是温良的母亲,说起来,也可以说是她的婆婆。 她自然没有道理坐着不动。 “请太太安。” 乔玉宁才行了一个礼,温大太太就摆了摆手,脸上不耐烦道:“行了,不乐意行礼就不乐意吧!歪歪扭扭的,一点儿仪态都没有。” 乔玉宁被这话说得脸上一热,心里便有了些气,只不敢发作。 这个老太婆,竟然头一天就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折辱她,分明是没有将惠妃娘娘放在眼里。 “今日你入我温家门,从此以后便是我温家人,行事要遵守我温家的规矩,你可听从?” “是!我……” “住嘴!”方才那个婆子又开了口,“在太太跟前还说什么你啊我啊的!乔姨娘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么?跟太太说话,你应该自称一声‘妾’!” 乔玉宁竟然又一次被一个婆子训斥,立刻气得站了起来,吊着两只眼睛看向那个婆子,“嬷嬷是懂规矩的,但是我好歹也是四公子的贵妾,那么,嬷嬷在我跟前,是不是也不该你啊我的混叫。” 那婆子似乎没有料到乔玉宁竟然会当着温大太太的面儿这样吵嚷出来,一时间语塞。 温大太太却冷笑道:“乔姨娘这是头一日就要拿我身边的人立威啊!” 乔玉宁这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温大太太是当真不喜欢自己,连掩饰也不愿意掩饰。 便也将方才恭敬的心思放淡了两分,“太太莫要误会,温家的规矩大,妾头一日来确实有许多不懂,方才这位嬷嬷说的,我觉得十分在理,可谁知她立刻就自相矛盾起来,叫我着实不能理解,到底如何才对。” 温大太太懒洋洋地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茶,“那我还不得不跟你解释一句,这位嬷嬷是我的乳母,别说在你跟前了,就是在良哥儿面前,她也是如此说话的,你可知道了?” 乔玉宁顿时哑口无言,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婆子竟然是温大太太的乳母。 当家太太的乳母,自然能在她一个妾室跟前这般说话了。 乔玉宁没有敢再说什么,温大太太便让人端过来一叠书,“这些呢,是我温家对妇人的要求,你初来乍到,这么一看,教养方面似乎并不合我温家的规矩,那么你就将这些抄一遍吧! 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去我那儿交功课。” 说完温大太太便抬起手,由方才那位乳母扶了,就要出去。 乔玉宁看着那足有手臂高的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成亲的头一日,竟然就这样来下马威,真当她是死人不成? “太太,今日是我与四郎的好日子,多谢太太前来教诲,妾如今已经来了四郎身边,十分挂心四郎的康健,还请太太转告,请四郎切勿过量饮酒。” 这话说得也不算委婉,温大太太听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她转过脸来,含笑的目光落在乔玉宁的脸上,“饮酒?不过是请了近亲两桌罢了,能饮多少酒?他不过是回到原来的屋子里睡去了,这会儿怕是都已经睡着了。” 这话叫乔玉宁大惊失色,“太太说什么?四郎他已经睡了?!” /92/92431/20827913.html 第274章:怪不得人 乔玉宁的这个反应,显然让温大太太非常不满意,她转过身冷冷一笑,“怎么?爷儿们在哪儿歇着,还要跟你一个姨娘说不成?” 乔玉宁立刻追过去据理力争,“可是今日是我跟四郎的洞房花烛!” “花烛?”温大太太嘲讽一笑,目光落在那大红的蜡烛上,“乔姨娘,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一个妾室,不过一乘小轿抬进来的,难道还奢望什么昏礼不成?” 面对乔玉宁的怒气,温大太太畅快了,“乔姨娘,我教你一句话,这人在世上,自己要往下流走,就不要怪人看不起! 你堂堂忠勇伯府的姑娘,便是个庶出,堂堂正正地嫁个举人当正头娘子,熬一熬,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夫人,说不得你那嫡母还要给你谋个进士老爷呢! 谁让你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如今落得这步田地都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人!” 乔玉宁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我要见四郎!” 说着也不管她,直接往外冲,“四郎!四郎你在哪里?我今日终于进了你的门,成了你的人,你怎么不见我呢?” 温大太太脸色一冷,“把她给我抓回来!既然知道如今是进了我温家的门,就该知道我温家的规矩!” 几个婆子得她一声令下,立刻动手,三下五除二就将乔玉宁给拉了回来,直接扔回了床上。 “对付姨娘,我有的是办法,既然你不懂我家的规矩,就先在这里醒醒神!” 说完带着人呼啦啦地就出了门,“锁门!” 乔玉宁听到这句话,立刻起身追过去,但是门很快就合上了,外头传来上锁的声音。 还没等她喊出来,接连就是锁窗的动静。 “你们敢!”乔玉宁气疯了,今天是她嫁过来的第一天,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几乎怒不可遏,“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我!我姨母是惠妃娘娘!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去跟娘娘告状,你们这样欺负我,就是在打娘娘的脸。” 温大太太走出了院子,还是能听到里头乔玉宁抓狂的声音,一旁的婆子有些忧心,“太太,虽说是这乔姨娘自己不尊重,可她说的也是真的,万一传到了惠妃娘娘那里……” “你觉得惠妃会因为她而得罪我们家?”温大太太一撩眼皮,冷笑一声,“看在惠妃的面子上,咱们家将她聘贵妾似的聘了进来,已经足够诚意了。 若是真由得她,那将来公主进了门,才叫麻烦呢!你以为我今日单单是为了出心头的这口气?我那是做给公主看的。” 婆子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奴婢短视了,还是太太想得长远,公主知道了太太的这番心意,日后一定与太太相处和睦。” 温大太太瞥了一眼院门口的两个人,“仔细盯着里头,别叫她真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若是回头跟我闹一出上吊的笑话,那可就真得罪了惠妃了。” 实际上温大太太有些太高看乔玉宁了。 这会儿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那些戏没有了观众,让她上吊,她还真怕没有人及时来救。 在屋子里谩骂了许久之后,始终没有人应声,乔玉宁嗓子也快哑了,只能自己安静下来。 只是心里一直不敢相信,自己进门第一天,竟然就这样软禁了。 嫁过来之前,她心里又许多的设想。 嘉禾公主还没有进门,这段时间就是抓住温良最好的机会,甚至她还想了许多哄温大太太的法子。 若是能将温大太太哄住,温良的心又在她这里,她还有惠妃这么个姨母,就是嘉禾公主来了,也无所畏惧。 现在的现实恍若明晃晃地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温大太太竟然如此恨她,甚至温良的面儿都不叫她见着。 她握着拳头,却无计可施。 但是,她乔玉宁绝对不能认输,乔玉言都还没有进门,她若是就这样一败涂地,岂不是直接让人上门看笑话。 这世上,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温大太太不喜欢她,那这个人就永远不可能是盟友了! 可要怎么对付温大太太,乔玉宁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心里一会儿想着温家的人,一会儿想着以后的日子,一会儿又想着乔玉言。 一晚上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去了。 直到外头已经蒙蒙亮了,才听到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动静。 “开门吧!服侍乔姨娘洗漱,要去见老太太了。”一个声音挺起来有些成熟的女声响起,然后就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走来,门终于被打开了。 首先进来的便是眼睛红红的晨星。 “你死哪儿去了?昨晚上怎么不见你的人影?”乔玉宁气糊涂了,一见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看得旁边几个丫鬟直捂着嘴笑。 这一笑,乔玉宁才反应过来,如今晨星是她的人,若是她这头一天就不给晨星脸面,实际上,自己也就彻底没有脸面了,以后这些人还真不知道会如何欺负她。 她心思一转,便放缓了声音,“害我一夜好担心!” 晨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道:“昨晚上嬷嬷叫奴婢帮忙捡豆子,等奴婢捡完,都三更了,便没敢来找姨娘。” 她说的嬷嬷是乔玉宁院子里的嬷嬷,昨晚上温大太太留下来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听到这话才笑吟吟地走过来,“姨娘一夜好睡?” 然后就如同没有看到乔玉宁下刀子般的眼神,自顾自地吩咐人,“一个个的都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打热水来伺候姨娘洗漱?耽误事儿,你们担待得起吗?” 屋子里立刻就热闹起来,乔玉宁脸上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而且仍旧站在那里,就那样冷冷地看着那婆子。 婆子始终带着得体的笑意,如同一张面具,见乔玉宁不动,不劝也不吓她,只是笑着道:“姨娘不知道咱们家里的规矩,新姨娘进门是要由爷带着去给我们老太太敬茶的,这若是误了时辰,去晚了,可就不大好了。” 乔玉宁闻言一愣,“四郎会一起?” /92/92431/20827914.html 第275章:姨娘的规矩 那婆子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四公子自然是要和姨娘一起去的。” 知道乔玉宁不会再轴了,婆子就利落地吩咐丫鬟们动作起来。 等乔玉宁匆匆吃了两口早膳,跟着出了门,绕过两条小路,才终于在路口看到站在那里的温良。 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直裰,带着发冠,看上去比上次见面,似乎英俊了好些。 乔玉宁一见着他,眼睛立刻就红了,“四郎……” 那语气又是幽怨又是委屈,后面的话更是因为哽咽而说不出来。 温良脸上也是一阵悸动,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宁儿……” 话才出口,那婆子就笑眯眯地开了口,“时辰不早了,四公子和姨娘还是快着些。” 温良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敢说什么,带着乔玉宁往温老太太的上房去了。 谁知才走出两步,乔玉宁的胳膊就被拉住了。 乔玉宁皱眉看过去,婆子笑着道:“姨娘初来,不知规矩是正常的,但是老奴却不得不指出来,不然叫人看着不像。” 她指了指温良,“四哥儿如今是姨娘的主君,岂有姨娘和主君同行的道理?这样日后主母又该站哪儿呢?姨娘该当退后两步才是。” 乔玉宁气得差点儿没直接啐她一脸,但是她还有理智,尽管心里已经气得抓狂,却只是委委屈屈地拿眼睛去看温良,“四郎……” 温良明显也很生气,乔玉宁瞧见他胸腔起伏不定,明显是含着怒意的,可是他看了那婆子一会儿之后,气势却弱了下来,“行了,知道了。” 意思竟然是要听着婆子的话?! 乔玉宁呆住了,温良竟然不维护她? 难道在他眼里看来,她就真的只是个妾吗? 明明他从前说过,他心里这辈子都只会将她当成妻子的! 温良看出乔玉宁的心碎,脸上的表情又心酸又心疼,便冷声道:“我与乔姨娘前头走,你们别跟太紧。” 这一回婆子倒是没有说话,只是行礼带着丫鬟们后退了两步。 乔玉宁便落后两步跟着温良往前头走。 “宁儿,委屈你了。”温良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含了几分不舍。 乔玉宁的气还在心头烧着,声音却软绵绵地带着委屈,“四郎,以后……我都不能靠近你了吗?” “怎么会!”温良看了看后面的婆子,仍旧用压低了声音说,“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在我眼里,自然你是最重要的,怎么可能不让你靠近?!” 乔玉宁红着眼睛问:“那为何现在是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昨晚上我等了你一晚上,那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温良的脸上便露出愧疚来,“宁儿,对不起!请你……请你等我!” 乔玉宁不解这话的意思,“等你?” “宁儿,公主很快就要进门了,为了温家,我不能先与你圆房,这对公主是大不敬!”温良说着叹了口气,“她毕竟是公主之尊,更何况,日后她进了门,你还得在她面前立规矩,若她因此而嫉恨上了你,你以后焉能有好日子过?” 乔玉宁登时如坠冰窖,浑身寒凉,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温良这个意思…… 竟然是在公主进门之前都不会跟她圆房?! 而且,什么叫做她要在公主跟前立规矩?! 若是他宠爱她,护着她,公主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要跟自己的夫君闹翻么? 乔玉宁不自觉地大口吸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不是她预想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温良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停下脚步,就看到她煞白的脸,立刻走过来拥住她,“你怎么了,宁儿?!” “四郎!”乔玉宁抓住他的衣襟,如渴死的鱼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四郎,在你眼里心里,是不是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妻,而我,不过是一名妾室?!” 温良看了一眼那边已经走过来的婆子,快速地道:“宁儿你千万不要多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现在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你一定要理解我!” 婆子这会儿已经走了过来,“姨娘是身体不舒服吗?若是如此,老太太那边着人去禀告一声也可,只是怕老太太会对姨娘留下不好的印象,说出去也叫人笑话。” 乔玉宁看到温良认真而哀求的神色,她咬了咬牙,从温良的怀里站了起来。 温良连忙道:“宁儿她刚才滑了脚,差点儿摔着,我这才扶了一把。” 婆子并没有拆穿他们这不经推敲的谎言,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哥儿是读了书的人,最是知道规矩二字,如今既然已经成家,就更该谨言慎行,譬如这在外头,和姨娘之间不该拉拉扯扯,落人口舌。 这其二,纵然姨娘是哥儿的枕边人,尤其是在人前也该放尊重些,这些个小意昵称也该改改,不然只怕底下人背地里要嚼舌头的,反倒坏了哥儿的名声。” 温良脸气得紫涨,却还只能努力保持镇定,“多谢妈妈提点。” 等到了上院,温老太太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无可不可地饮了两个人奉上去的茶,然后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便给了二人一人一个荷包,这个过场就算是走完了。 温大太太领着两个人出来之后,却是立刻将温良支走了,“如今你虽说是解了禁足的令,但是你父亲到底还在气头上,为了叫他心里舒服些,你也该日日用功温书才是,别终日里在这内宅厮混。” 都这么说了,温良哪里还敢多说,只能匆匆告退而去。 他都走了,乔玉宁又怎么愿意跟温大太太单独相处,立刻就轻轻弯了弯膝盖,算是行了礼转身就走。 却被温大太太给叫住了,“一向听说乔姨娘从前在府里女红出色,我这里正好有好些东西差点儿鲜亮的绣花,乔姨娘若是不嫌累的话,便上我那儿去,帮我这个小忙吧!” /92/92431/20827915.html 第276章:急 说是请她帮忙,实际上跟将任务派给她没有任何的区别,关键是乔玉宁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还在心里幻想过,是不是可以借由这个机会跟温大太太拉近关系,谁知道一到那边院子里,就直接将她关在旁边的一间小屋里,丢了针线给她就不再管了。 竟是毫不顾忌地将她拉了过来当苦力! 乔玉宁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日里总要哭上两回,却还不敢大声哭,不然叫人听到了,外头又是各种嘲笑讥讽的闲言碎语。 这不但出乎乔玉宁的意料,就连裴姨娘也都没有料到。 她如今是乔家的贵妾,与从前又不一样,一应吃穿用度,也只比徐氏矮一等。 乔玉言不会在这上头做什么能让她诋毁的事儿,只是到底厌恶她这个人,所以从来也不跟栖云阁那边搭讪。 偏偏裴姨娘自己似乎毫不自知如今自己在乔家人心里的样子,自打乔玉宁出阁之后,她几乎是日日三头跑。 当然她不会去老太太那里凑热闹,盖因那边去了也是白去。 每日里不是在芙蓉馆前头假惺惺地打探问候,就是在外书房的路上期期艾艾地等待。 也丝毫不在意两头吃冷风,每日这样来回,在栖云阁里的时间呆的极短。 乔玉言让人悄悄地留意她的情况,才发现这个裴姨娘的私产似乎不少,这几日她重新获得了自由之后,与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妇来往密切了许多,出手也大方。 品兰有些担忧,“这是在笼络人心呢!太太根本就不是裴姨娘的对手,老太太又不大管事儿,等姑娘出了阁,这后院儿,怕是要乱。” 品兰说的何尝不是乔玉言担心的,但是她现在竟然拿这个女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行事还是如从前那样稳妥小心,虽然在没有人的地方遇到乔玉言,也会出口几句不好听的话,但也仅此而已。 乔玉言甚至还故意给她设了几个陷阱,偏偏对方根本不上套儿。 这让她很是气恼,偏偏这个时候姚氏竟然又蹦跶了起来,她好不容易从床上起来了,与长房就彻底地疏远了。 就是老太太那里,也去的少,每日就是带着自己的那个小丫鬟去花房里摆弄花草,似乎已经不再关心府里的事儿。 可关键是,裴姨娘也常去花园里的花房,有两次还有人看到她们似乎相谈甚欢。 乔玉言才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她也不大好问乔玉容,毕竟上回姚氏发疯跟她闹,便是因为乔玉容的事儿,她倒是不怕自己这个堂妹对她产生怀疑,而是怕姚氏又被受刺激。 谁知道乔玉容先气呼呼地来找她诉苦,“我娘是疯了,没事儿竟然跟那个裴姨娘搅和到一块儿,还说不得!” 她气得来回走动,“我只要一和她说叫她不要与那个裴姨娘来往,她就说我如今越来越忤逆她,说什么我不听她的话,她倒要来听我的话,真是把我给气死了!” 乔玉言对此也半点儿法子都没有,只能不痛不痒地安抚了两句。 等温停渊来的时候,乔玉言就有些崩不住了。 自从两个人定亲之后,乔玉言几乎没有麻烦过他什么事儿,但是这一件,她是自己完全没有了办法。 “我手里有三个人,扣了几个月了,愣是没有吐出我要的东西,温叔叔你……可有什么法子?” 她已经黔驴技穷,那三个掌柜,原本是要交给乔谓升的,但是在她把人给乔谓升之前,忽然听到了他们攀扯出徐家来。 关系到外祖母家,乔玉言就不得不小心,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仍旧把人留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那三个人说的不多,但是乔玉言的直觉里,他们知道的事儿,对于徐家来说很重要,她不敢冒险。 可是到如今,她还是没能将那几个的嘴撬开。 而且这件事情这么重要,她也不敢交给龙师兄,只能靠自己的人。 如今裴姨娘这样上下蹦哒,徐氏又生产在即,她心里实在有些不安,还是将求助的对象转到了温停渊的身上。 听她将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温停渊思索了一下才道:“人在哪里?” “我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了,没有人知道。” 温停渊便道:“这件事情还得等几天,我安排个人过去,听你的形容,只怕这几个,不是一般人。” 乔玉言也有这种感觉,却说不上来依据,此时听到温停渊的话,她又找到当初忽然涌出来阻止她把人交给乔谓升的感觉了。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温停渊一定能将那三个人口中的秘密撬出来。 “哟!姑爷与我们姑娘的感情真好,我们之前还一直担心,怕是这样匆匆定的亲,两个人之间生疏呢!” 裴姨娘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只见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澜衫,梳着堕马髻,风姿摇曳地拎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走过来。 脸上仍旧是那样温婉柔和的笑容,看着叫人容易生出好感。 不过她这笑更多地时对着温停渊而不是乔玉言。 乔玉言微微笑着眯了眯眼睛,“姨娘这又是去给父亲送吃的了?父亲跟我说这几日有点儿积食,没什么胃口,姨娘这是又白跑一趟了吧?” 什么积食,连借口都没有,乔谓升根本就不见她,这在府里不是什么秘密。 裴姨娘似乎根本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讥诮,闻言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表哥是积食了,我说呢!看来明日还是要做点儿有助于消化的点心过去,多谢大姑娘提醒了。” 脸皮厚到这样的程度倒是少见! 裴姨娘又转向温停渊,“我们家二姑娘如今已经嫁到温家去了,姑爷若是见着了,也替我照应照应一二。” 温停渊面对她这样的笑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表情蒙上了一层寒意,“我一个男子,照应内宅妇人做什么?而且还是侄儿房里的妾。” 裴姨娘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但是很快就如常地笑了,“说的也是。” 原本以为她已经说完该走人了,谁知道她盯着温停渊的脸,忽然笑着道:“我翘着姑爷有些面善,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92/92431/20827916.html 第277章:面善 近来,乔玉言才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看错了裴姨娘。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个裴雅意似乎与自己从前认识的不大一样。 前世的裴雅意风光无限,在乔家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妥妥当当地当着女主人,牢牢地掌握着乔家内宅的话语权。 乔玉言一直以为她的目的就在于此,陷害徐氏,把握住乔谓升的心,控制住上上下下的仆妇,就是她的追求。 这一世,她前面几乎已经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没有要她一条命,一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二来,乔玉言觉得自己还是没能修炼到足够狠心。 可谁能知道,忽然有一日,这个人竟然又爬了起来,用一种谁都想不到的方式。 自然,能够依靠上宫里的贵人,这或许只能感叹一句运气好。 但有的时候,运气它就是实力,这谁能说得清? 而如今,更是让她看不透了。 乔玉宁被嫁到温家当妾室,哪怕是个贵妾,到底还是低人一等,可她似乎并没有因此而伤心。 对于徐氏,她仍旧如从前那样,稳妥小意,陪着讨好的笑容,吃闭门羹也似乎欢喜,可她明明知道徐氏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对她。 在乔谓升身上就更不要说了,几乎她连面都见不上,可这个人从来没有迟到过,每日都是如此,送去的东西样样经心,似乎也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 她这种行为,看上去不像是有所图,反而像是一种习惯,就如同有的人习惯了吃完饭散会步那么简单。 可正是因为如此,乔玉言才对她生出一种深不可测的警惕来。 这会儿她莫名地过来搭话,对象还是温停渊,这让她那种危机感又冒了出来。 乔玉言上前一步,悄悄将温停渊藏在自己的身后,“姨娘自小在外头见得人多了,只怕见谁都会觉得面善。” 这分明是说她从前的难堪,裴姨娘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凝滞,不过只是一瞬,她笑着点了点头。 不等她再一次开口,乔玉言就冷着脸道:“不过不管是不是面善,姨娘也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爹爹的姨娘,在这花园里,主动来与外男搭话,是不是有些太不讲规矩了?” 她说得难听,也不顾及此地的场合,裴姨娘却是一点儿都没有介意,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大姑娘如今比初来的时候长进多了,规矩什么的也比旁人都通,妾自然是听大姑娘的。” 说完施施然走了,只是走之前,还是盯着温停渊的脸看了好几次。 乔玉言知道温停渊一向不大愿意搭理外头的女子,这缘于他出色的外貌,从前他们一同出游,许多次惹来麻烦。 所以裴姨娘走后,看到他不虞的脸色,也在料想之中,“别理她,如今我也看不透她,倒是……过几日便是嘉禾公主出阁的日子了,你还是不回温家吗?” 虽然对外,温停渊已经在众人面前露脸,大家都知道他是温老太爷的第六子。 但实际上,他一直住在梦坡斋后面的那处院子里,生意上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交割不清楚。 上次温大太太的寿宴,他出现在温家,便是为了双方的脸上都好看些。 如今嘉禾公主要嫁入温家,他应该还是会出现,那以后呢?仍旧住在外面? 乔玉言知道他心里恨着温家人,可是按照前世的推论,他生母的死,应该与温老太太并没有关系。 温家如今蒸蒸日上,若是他能回温家,与他的兄弟们处好关系,于他的仕途大有助益。 既然他想入仕途,明显这条路会轻松许多。 温停渊认真地看着她,“你希望我回去?” 乔玉言思索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希望你回去,也不建议你仍旧住在外面,到底如何,全看你自己,你若是回去住的不开心,也不必勉强,若是在外面不方便,回去也无妨。” 温停渊听了她这个回答,沉默了一下,最终道:“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我打算这一次搬回去?” “决定了?” “嗯。”他轻轻点头,“嘉禾进了门,就该考虑你我之事,日后你要长期在内院住着,不如我先帮你探探清楚。” 竟是为了这个原因,乔玉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干脆与她说起嘉禾公主的婚事来。 毕竟是公主大婚,且此前,嘉禾公主确实一直深得皇上的欢心。 所以,礼部对于公主的昏礼十分尽心周到。 圣上也赐下了公主府,只不过在重新修葺,所以公主下嫁,还是先住在温家,至于日后,且看公主驸马的心情。 温家专门辟了一大片地方,用来盖院子,要给公主和驸马居住,谁知竟被宫里头拒绝了。 是公主的意思,公主称,她虽归为天子之女,然而既嫁入夫家,就该遵守为人妇之道,孝顺公婆,敬爱长辈,不好过分张扬,凸显不同。 还特意吩咐人来说与温家,要与其他妯娌一般,不可过分铺张。 这才在长房西面布置出了那处院子。 虽然说是不宜铺张,可作为皇帝的女儿,出嫁岂能那般随意? 所以,在昏礼的前一日,就有来来回回的宫人忙前忙后地布置新房,竟然不要温家人动一点儿手。 倒是温家人诚惶诚恐,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叫宫里头挑了毛病,坏了印象。 老太太都亲自过来了好几趟,一会儿是叫人过来帮忙,一会儿是来问询公主的喜好。 乔玉宁扶着晨星根本上不了前,那温大太太派过来的婆子几乎是一双眼睛盯牢在她身上的。 “姨娘还是安分些,明日公主就进门了,这院子里有了主母,一切就该规矩起来。” 乔玉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她也甚至,这个婆子简直就是条泥鳅,不管说多难听的话,她都仍旧笑眯眯的。 她瞧着乔玉宁伸长了脖子的样子,又笑着道:“姨娘这般看着就好了,千万莫要上前,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倒坏了主母对您的印象,将来吃亏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92/92431/20827917.html 第278章:冤枉 乔玉宁懒得听她这些话,不就是怕她捣乱么? 她又不是嫌命长了,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别说这段时间被温大太太磋磨之后了,就是嫁过来之前,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公然跟嘉禾公主对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干脆转身回自己屋,谁知道温大太太跟前的丫鬟过来叫她,“姨娘前两日给太太绣的帕子可好了?太太站在那里几乎忙出了汗,正好短了帕子使,倒是省的跑一趟。” 乔玉宁冷着脸,让晨星去拿了来。 那丫鬟却不接,“这是姨娘的手艺,若是姨娘送过去,太太定然欢喜,奴婢可不敢抢这功劳。” 什么抢功劳,是怕惹上是非吧? 她有那么喜欢闹事儿么? 乔玉宁撇了撇嘴,然后扶着晨星的手往那边温大太太走过去。 院子里一个太监正忙着只会来来往往的宫人,目光落在了乔玉宁的身上,“哟!这位就是乔姨娘吧?公主还时常说起呢!果然姿容出众,叫人怜爱。” 一个太监! 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着她的脸指手画脚! 乔玉容气得脸色煞白,只冷冷地拿眼睛去瞪他。 “哟!这是奴婢哪句话说错了,竟让姨娘生了气,是奴婢的错,姨娘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那太监虽然是这么说,可脸上却冷若寒霜,显然对乔玉宁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 乔玉宁才懒得奉承这么个东西,冷哼了一声才借着往温大太太那里去。 才送了帕子,正要回来,就看到两个宫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看到乔玉宁就气冲冲道:“就是她,刚刚就是她经过那个架子,把公主的披帛弄脏了。” 乔玉宁莫名其妙,“你们在胡说什么?!” 那两个宫人却不看她,而是直接转向温大太太,“温夫人,我们公主这还没有过门呢!竟然就叫个房里人给恨上了,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说法?” 温大太太完全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这里头的重点。 将手里的茶放到一旁的丫鬟手里,她亲自迎上那两名宫人,“两位姑姑莫要生气,这乔姨娘一向做事有些莽撞,要说她是故意的,那决计不会,应该是无心之失。” 听到她这么说,两名宫人当即表示不满。 温大太太便立刻道:“但是毁坏公主的东西就是大罪,与成不成心没有关系,我看这样吧!就让乔姨娘在那路边跪上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一个宫人闻言,立刻抬高了声音,“你们温家手段可真是温厚,难不成是觉得我们公主千金之躯也不过尔尔?” “一个时辰!”温大太太立刻改口,“一时说快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乔玉宁就被罚了跪,还要跪在路边上叫来来往往一众人看着,分明就是着意羞辱。 她知道这不是温大太太的手笔,分明是方才那个死太监!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温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那位乔姨娘又犯事儿了,这样的事儿,几乎是两三天就要出一遭,不是这个没有做好,就是得罪了那个人。 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位姨娘是将太太得罪狠了! 乔玉宁跪了一个时辰之后,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已经快要没了知觉,最后是晨星半拖着她,才将她带回了院子。 “姑娘……” “明日静和公主会来吧?”乔玉宁看着晨星给自己膝盖上药的手,忽然开口问,打断了她的话。 “应该会来的!”晨星连忙点头,“毕竟如今宫里头也就嘉禾公主和静和公主没有出阁,且从前两人也一直关系不错,嘉禾公主出阁,无论如何,她也会出席呀!” “那明日,你替我给静和公主传个信。” 乔玉宁想了想,在晨星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温家虽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更是看温大太太的脸色。 但是,当初为了与温良通信,她打通的那些关系线还在,只要有钱,一样还是会乖乖听她的话。 更何况,若是叫温大太太知道,当初她与温良之间搭上线,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还能有命在? 所以,哪怕现在不想替她做事,也太晚了些。 第二日,静和公主果然来了,不但来了,还来得挺早。 乔玉言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园子里与其他贵女们闲聊。 看到乔玉言,她立刻出声招呼,“乔家姑娘!” 一旁便有贵女调笑,“方才还说这温家的园子大得很,我们都不熟悉,还要找个熟悉的人来引着一起游赏,这不就乔大姑娘来了么?” 分明是在取笑她与温停渊的婚事。 乔玉言不搭这个茬儿,规规矩矩地给静和公主行了礼,然后才起身。 今日静和公主穿了一件竹青色的对襟长袄,打扮得非常简约,长发更是利落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这才发现她其实额头生得十分好看。 只是,在阳光下这么对面坐着,乔玉言忽然觉得她看上去有些眼熟。 “怎么了?这么看着本宫?”静和公主笑着摇了摇她的手,“以后嘉禾要叫你婶娘,你岂不是生生比本宫大了一辈儿?” 乔玉言连忙道:“公主说笑了,如何敢于皇室攀亲。” 别说乔玉言了,就是温家人,也不敢在外头胡乱与皇家以亲戚轮身份。 见她这样认真,静和也没有再开这样的玩笑,转而与她说起其他的事儿来。 乔玉言打量着此时热闹的园子,里头的这些蝴蝶般的贵女们,其实与当日发生那件事情时的,多有重合。 那日明明被吓得那样厉害,今日过来,竟也没有任何异样,果然,大家都是体面人儿。 乔玉言与静和没有什么交情,原本还有些好感,在惠妃来自己家里那一通操作之后,也就淡了。 略聊了几句,就直接去找了宋雨薇。 两个人一见面,目光一对上,就知道对方心里都在想上次的事儿。 “咱们也算是个见证了,还有这样的。”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乔玉言也知道她的意思,“横竖与咱们不相干,听说你的好日子定了?是哪日?” /92/92431/20827918.html 第279章:交握 宋雨薇对此大大方方,“下个月初六,没几日了,原本我今日是不该来的,祖母还说若是叫人点破,可要丢脸了,但是我想着,我再不出来,咱们也就聚不了两回了。” 说着宋雨薇就压低了声音,“你听说沈婧的事儿了吗?” “沈大姑娘?”乔玉言摇了摇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了。 “嫁了。” “啊?”乔玉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嫁……嫁了?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雨薇轻轻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这事儿,通京城也没有两个人知道,似乎是沈将军将她接了去,原本以为是将军夫妇思念女儿,接过去瞧瞧、 结果一到那儿,就直接塞花轿里了,那边一应嫁妆都是现成的,一看就是准备了许久的东西,就单等个人过去呢!” 乔玉言简直闻所未闻,“哪里……哪里有这样做父母的?那沈大姑娘……” “那就不知道了,谁也不知道,据说是嫁了个千户,但是战场上的千户……唉,也就那样吧!说不得明日就守了寡。”宋雨薇摆了摆手。 良久忽然惆怅地开口道:“昔日,京城里最风光的就是她了,不似我们这些人房,行走坐卧都要依着规矩来,如今她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说着话,外头鞭炮喇叭声响起,算算时辰,是花轿要进门了。 乔玉言和宋雨薇两个人相视一笑,携手往前头去凑热闹。 这样的时候,世俗对年轻男女的大防便没有那么看重了,乔玉言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温停渊,而长兴侯家的公子也正在瞧着宋雨薇笑。 乔玉言和温停渊两个人饶有默契地往同一个方向退了一步,又被人群挤了挤,便靠在了一起。 “先吃吧!” 旁边人忽然递过来一块芙蓉糕,乔玉言一愣,便笑着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竟然是万宝楼的手艺。 这边要等昏礼完了才开席面,这昏礼又是按照钦天监算的时辰开始,所以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玉言也确实有些饿。 外头的那些点心味道一般,她吃得不多。 在众人的哄闹声、刺耳的鞭炮声中,温良用一根结着喜花的红绸牵着嘉禾公主走了进来。 乔玉言心里哪怕很不喜欢这两个人,这会儿竟然也感受到两个人缔结夫妇的神圣感,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微微抬起头,朝旁边看过去,谁知道正好就对上了温停渊看过来的眼。 莫名的,这一瞬间,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一定是因为这里人太多,要是叫人看到她和温停渊这样站在一起,估计都会笑话。 对,她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脸热的。 可虽然这样想着,乔玉言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忽然,感觉自己右边的袖子动了动,然后捏着拳头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手包裹住了。 乔玉言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奇异的感觉冲上头皮,让她整个人轻轻地战栗了一下。 她没有抬头去看那个人,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都听不到了,只听到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 好半天,她的大脑才开始重新转动,她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温……他是怎么了? 不是说好,以后两个人就是明面上的夫妻关系,背地里的合作关系么? 他怎么还和从前那样将她当成小孩子怕她被人群冲散? 乔玉言咬了咬下唇,犹豫着要不要把手给抽回来。 这周围都是人,若是被旁人发觉了,纵然有婚约在身,也是要被说闲话的。 还没有嫁过来,这坏名声就先传了过来,怎么样也不利于日后替他稳住后宅吧! 可是,她分明又不敢乱动。 若是她把手抽回来,温停渊疑惑呢? 他不过是仍旧如从前那般护小孩儿似的护着她,她这故意撇开,倒显得她心里有鬼似的。 再说…… 再说她也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温叔叔了。 这个念头让乔玉言的心软了下来,她悄悄地靠近了一点点,让两个人宽大的袖子挡住牵在一起的手,然后仍旧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那边的热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她的那只拳头里,全是渗出来的汗。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一旁的男子悄悄翘起来的唇角。 等到送入洞房的唱和声响起,周围人都欢呼起来,那边要开席的锣声也响了。 众人开始移动,那只包着她拳头的手终于离开。 但是转而,她就被拉住了手腕。 “到一边来,别叫人挤到了你。” 温停渊的话音才落,乔玉言就被他带到了墙根儿里,他整个人替她挡在外面。 一直到人群疏散开了,他才让开,“走吧!” 这会儿人少了,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他们在一处,不过这会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很开。 毕竟是在嘉禾公主的昏礼上,且这又是在温家,发现他们两个人的人也只是露出善意的笑容,并没有说出什么取笑的话。 温停渊落落大方地带着乔玉言跟这些人打招呼,一直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停下脚步,“都安排好了,现在去吗?” 乔玉言点了点头,“嗯,祖母那里我也让人说了,只说我肚子不大舒服,先回去,七夕会带走我的马车。” “走吧!”温停渊见她安排得妥当,便不再多问,带着乔玉言很快走上了一条小道。 然后进了一处只有一盏灯的院子,程风替他们开了门。 温停渊拿出一套轻便的简装递给她,“先换上吧!” 等三个人准备妥当出门时,温停渊忽然转脸笑看着她:“还没有嫁过来,就先在屋子里换了衣裳了。” 乔玉言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如今的院子,也是日后她的院子。 对这样的话,乔玉言一点儿都没有害羞,反倒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遍,笑着点头:“还不错!” “时间不多,赶紧走吧!你还有时间欣赏我的院子。”温停渊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从小路出了门。 /92/92431/20827919.html 第280章:梦话? 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程风架着马车奔驰如风。 乔玉言和温停渊谁也没有说话,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在城南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 程风三长一短敲了门,便有一个婆子默不作声地将门打开了,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等人进来了,便立刻又将门给关上了。 三个人悄无声息地穿过前头的院子,如了内院。 内院屋子里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温停渊负手立于中庭,乔玉言就站在他旁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温停渊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解释。 屋里人显然是在吃饭,还有喝酒的声音。 只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来了也好几日了!不就是为了问我们哥几个话么?天天这样好酒好肉地招待我们,就不怕那乔家大姑娘说你假公济私,于我们沆瀣一气?” 乔玉言认得这声音,是那三个掌柜中的一个,只是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另一个声音就跟着笑了,“大姑娘资产厚着呢!从前在徐家带了那么多来,还有府里头太太给的,如今还管着内院的事儿,能在乎这点儿小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你这位兄弟我们最欢迎啊!之前那些个,动不动不是恐吓我们,就是要对我们用私刑,哥几个虽然不怕,但是那滋味儿也不好受不是?!” 在三个人都唠完了,才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那人声音听着没有什么起伏,都不用见他人,就知道这一定是个性子孤傲之人。 “我是来替大姑娘问话的,又不是来替大姑娘查案的,话问到了不就可以了?” 那三个掌柜似乎是被这一句话给说得愣住了,静默了两息才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说这位兄弟,你也甭费劲了,看这眼下大姑娘还没有催你,你就跟咱们一起及时行乐得了,问话什么的,我也给你交个底,那是我们哥仨的命,实在逼急了,我们也就是舍了命,也要咬紧牙关的。” 乔安听到这个话,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三个人扣在她手里有几个月了,最开始就以为是与裴姨娘合作贪污府里钱财的事儿。 为了扳倒裴姨娘,她亲自过来了一趟,想要叫他们乖乖听话,好好将实事在乔谓升面前说清楚。 谁知道就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大姑娘,你将我们交给伯爷,我们几个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难免要说些其他的话给自己保保命了。” 乔玉言以为他们是想要随意乱攀咬,谁知道他们忽然说起了那位差点儿与徐氏定亲的箫表叔。 “徐家老太太将萧爷派到京城来,所谓何事,想来伯爷也很想知道吧!” 乔玉言心里登时警铃大作。 前世徐氏的死就是因为这个萧家表舅。 她重生之后,虽然将徐氏自杀的事情化解了,但是那位萧家表舅根本就杳无音信。 她尝试了许多次,根本就查不到此人的半点儿踪迹。 她问过徐氏,徐氏表示两个人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当时的定亲也只是家里长辈那么一说,并不是真有其事。 且后来他们之间也完全没有了联系,这一次不过是偶然遇见了,谁知他过得凄惨,到底是表兄妹,自小相识的,这才有了交集,哪里知道竟然就让乔谓升生了误会。 这么看来,那个表舅根本就是个意外。 可这三个掌柜话里话外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似乎那个萧表舅来京城与徐氏相见,还与徐家脱不了干系。 让乔玉言最郁闷的就是这三个人的嘴,怎么撬都撬不开,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对他们动刑,最多就是饿个几天。 她也怀疑过,这三个人就是听说了什么,然后胡乱编排,可是偏偏他们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的正确性,还说出了徐家几个关键的点儿。 若不是真的了解其中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乔玉言投鼠忌器,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叫温停渊来帮忙。 毕竟温停渊本身就在徐家住了许久,与旁人不同,他肯定会替徐家考虑。 而且她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温停渊可能会有这个能力。 这会儿温停渊带她过来,应当是有好消息了才对。 所以这会儿听到屋子里那三个人的话,乔玉言心里未免有些失望。 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屋子里头那个有些冷淡的声音道:“你们知道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今日这顿饭,便算是你们最后一顿饭吧!酒是五两银子一斤的,莫要浪费了。”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语气里不见丝毫起伏,可就是这样一句话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个尖细的声音道:“哼,想诈我们?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们哥儿几个不开口,你哪里知道里头事情去?是吧!哈哈哈哈……” 那个人笑了起来,但是乔玉言听到他那笑声明显有些心虚。 另一个粗嗓子提高了声音道:“你小子这一招不大高明啊!我们几个都没说,’你从哪儿知道的?莫不是想随便找个话头糊弄那位大姑娘,然后直接杀了我们吧?” 这粗嗓子的话,让另外两个人也惊恐起来,“外头可是有人的!你别以为你拿着把剑我们就怕了,再说了,你随便编几句,难道大姑娘就会相信吗?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乔玉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若是逼得这三个人自杀了,答案就越发难找了。 主要是她心里总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情和裴姨娘一定有某些关系,不然的话,怎么她就刚好跟这三个掌柜勾搭了呢? “你们这几日喝酒喝的不少,吃饭也吃得挺香,难道不知道你们其中有两个人喜欢说梦话吗?” 那说话的人顿了顿,然后似乎是倒了一杯酒,“一般来说,一个人心里最惦记什么事儿,晚上就最容易梦到什么,这习惯说梦话的人,睡梦中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更何况还是醉梦中。” /92/92431/20827920.html 第281章:你婶娘出事了 夜风中,屋子里的沉默比方才听上去更寂静了。 “别,别听他胡说,他就是诈我们的。”还是那个尖细的嗓子在说话,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两分颤抖。 “我记得有一回我们从江州回来坐船,遇上没有舱房时,我跟你们一起睡过,你们俩都会说梦话!” 没怎么说话的声音忽然质问另外两个人,“你们……” “呵……”那人没等他们吵起来,就冷笑了一声,“前任江州按察使楚天奇。” 这一句话之后,那三个人没有再说话,但是乔玉言清晰地听到屋子里杯碗盘盏互相撞击的声音,像是被颤动的什么东西带着碰撞。 “虽然你们没有说全,但是这几天听你们的梦话,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来吧!谁说?”那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似乎是带了一丝笑意,但是这笑意在这样的夜里,却有些叫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回答他,所以他就接着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觉得你们还有命么? 大概你们也知道,这事儿说出来,你们的命也就真的保不住了,所以才会咬牙不说,反正都是死。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先说,我留他一条命,别说什么你们就是死也不说的话了,这话现在不值钱,但是你们的命,还是值钱的,比如对你们的家里人来说。 你们不会以为,真的会一直找不到你们的家人吧?” 这话说完之后,忽然“铿”地一声响,分明是长剑刺入石板地的声音。 “我……我说,我说……” 一个人开了口,另外两个人立刻争先恐后地要先说。 既然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哪怕是一丝儿也要抓住。 所以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将那个隐藏在他们心里许久的秘密竹筒倒豆子般地全部说了出来。 与他们相对的那个人却一直十分冷静,在听到三个人三张嘴说着同样一件事的情况下,还会仔细捕捉他们话里的漏洞。 对于疑惑的地方,更会冷静而镇定地问出来。 大约是求生的欲望在驱使着那三个掌柜,他们对于对方问出来的问题几乎是知无不言。 乔玉言站在温停渊的旁边,忍不住轻轻颤抖。 这里很安静,屋子里的人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他们的谈话内容几乎就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乔玉言的耳朵里。 听到这件事情,她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徐家……还能保得住吗? 忽然,肩上一暖,乔玉言扭头,就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覆在她的肩头上。 乔玉言扭头看他,眼睛有些发红,这一刻,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徐家那个小院子里的温叔叔了,“温叔叔……” “别怕!”温停渊脸上仍旧平静,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声音异常柔和。 等那几个人把所有的话都吐干净了,乔玉言才在温停渊的牵引下出了院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一直到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中揉搓,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到发麻。 “温叔叔,这……这是真的吗?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外祖母行事不会这样不严谨,更何况,这还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 这一句一句说出来,乔玉言才发现,原来她的脑子方才其实一直都在思考,只是她自己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温停渊轻轻拍了拍她已经回温的手,然后给她递了杯茶,“相信我,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会去找你,不要想这件事情。” 他虽然还是那样温和的神色,但是乔玉言从他的眸子中看到了坚定,忽然间就觉得有了安全感。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重重地点了头,“嗯!我不会有事儿的。” 不过还是要写封信去江州,只是这信不能从驿站走,得要找个稳妥的人送过去。 龙师兄那边都不行,哪怕她信任龙师兄,可到底事关重大。 那就只能找拾叶,或者王嬷嬷的儿子了。 可是王嬷嬷的儿子虽然机警,到底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路上有个什么,就怕万一。 只能选拾叶,明日就出发,至于怎么问,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就按照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实写。 等马车到了乔家的后门,时间已经不早了,算算时间,估计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七夕等在后门房,见到她来,长舒了一口气,“姑娘,你可算来了,奴婢等了好一会儿。” 乔玉言这会儿心里还有些乱,没有答话,只是转身跟温停渊道了个别,才进了屋。 到了二门上,她就发现了不正常。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下钥的时候,内院会有三队婆子和媳妇组成的巡视队,来回巡视。 而这些婆子媳妇虽然行事还算可以,但耐不住嘴碎,正好这个时候,又是众仆妇最清闲的时候,大家都会耐不住想,性子出来聊会儿。 所以以往都热闹得很,偏偏这个时候,却显得过分安静。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乔玉言皱了眉,转脸问七夕。 七夕睁大了眼睛,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比姑娘也没早来多少,老太太和三姑娘都各自回去了,奴婢就在门房等你。” “先去芙蓉馆看看!”乔玉言最怕的就是裴姨娘出阴招,现在徐氏的肚子要紧,眼看着就要足月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什么事儿,怕是很危险。 还没到芙蓉馆,就看到徐氏扶着柳嬷嬷的手匆匆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恨不寻常。 “娘,你怎么出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乔玉言的话才落,就听到乔谓升的声音传来,“老太太可知道了?” 徐氏脸色傻白道:“既然来了我们这边,哪里有不去宁和堂的道理?” 夫妻俩明明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交流,这会儿竟然忽然又好了,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对话,乔玉言完全没有听懂。 “爹、娘,到底怎么了?” 徐氏已经走了过来,拉着乔玉言的手一起往前头走去,听到她的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仍旧着急往前,“你婶娘出事了。” /92/92431/20827921.html 第282章:身故 姚氏? 出事了? 乔玉言有些发懵,却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和柳嬷嬷一人一边,扶着徐氏稳稳地往三房的方向去。 “娘,你慢点儿,小心你的肚子。” 徐氏却像是没有听到乔玉言的话,仍旧低声地催促着,“快点儿快点儿。” 等他们一家人到的时候,老太太也已经在徐氏的院子里了。 “太太来了,”裴姨娘的声音比其他人都早一步,说话间就已经挤了过来,“太太身子重,这样的地方不该过来的。” “这是什么话!”徐氏如今认清了裴氏的为人,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当下就沉了脸呵斥,“这是府上的二太太,再不管如何,我也是要来的!” 乔谓升立刻跟着道:“还不快让开,堵在门口添什么乱?!” 哪怕是被这样训斥,裴氏的脸上也不见难堪,只是满脸歉意,“是妾说错话了,表哥和太太不要生气!” 然后就乖巧地让在了一旁,只是等乔玉言进门的时候,裴姨娘忽然抬起眼看向她,“大姑娘。” 乔玉言只是瞥了她一眼,但是这一眼,却让她心里猛然一跳。 她竟然在笑! 不,裴姨娘习惯性脸上带笑的,但是方才她看过来的时候,那个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直觉告诉乔玉言,大概是真的出事儿了。 等走近了,乔玉言才听到压抑的哭声。 门口乌压压地跪了一圈的人,都是姚氏院子里伺候的,哭的人是乔谓鹏,此时他半跪在一副门板前,握着一只手,低声的哭泣。 那只手是姚氏的,在亮若白昼的灯光中,这只手白得有些泛蓝光。 顺着这只手看过去,乔玉言就看到了躺在门板上的姚氏。 只一眼,她立刻就吓得别开了眼,只因此时姚氏的样子,看着实在太过于吓人。 一旁的柳嬷嬷终于找到机会轻声跟乔玉言解释,“二太太是在井里被捞起来的,还是住那片儿的丫鬟今日忘了浇花,怕被发现,大晚上的去打水,结果发现了二太太在井里头。” 乔玉言听到自己的声音问,“怎……怎么会这样?!” 她觉得有些荒诞,姚氏竟然死了? 跳井自杀? 前些日子,她不是还在自己面前咄咄逼人么? 怎么忽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又是为什么? 若说是为了姚家,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病了那一场,不也挺过来了吗? 对了,容儿呢? 乔玉言连忙四处搜寻乔玉容的身影,这才在屋子的角落,被帘幔的影子隐住的地方发现已经陷入吃傻状态的乔玉容。 乔玉言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她在发抖,如同打摆子似的哆嗦。 “容儿!”乔玉言蹲下,将她拥入怀里,“容儿!不怕,不怕啊!” 大概是忽然间有了依靠,乔玉容压抑了许久的哭泣终于爆发,却是以一声尖叫开始。 然后就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痛哭。 “娘!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女一声声地质问,一声声地痛哭,似乎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哭出来似的,听得屋子里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乔玉言也没法处理,老太太不得不担起了这个重担,一样样地地吩咐人去准备。 还特意叫了人去京兆府请仵作。 这也是必要的程序,非自然死亡,若是没有请来官府的仵作验看就下葬,容易扯上官司。 如乔家这样的人家,官司倒未必会扯上,但是有可能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武器。 又安排人明日去各处报丧,令人去库房里取丧服。 还有姚氏的身后事儿,屋子里的许多东西都要撤换,姚氏本人也要好生整理。 还要派人去书院将两个小的接回来。 纵然裴姨娘说的话不中听,但其实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所以老太太在徐氏稍微的凭吊了一会儿之后,便让她赶紧回芙蓉馆。 “言姐儿陪着容姐儿去她屋里休息,你是姐姐,照顾好妹妹。 乔玉言答应了一声,便扶着乔玉容往外走,谁知道走了没两步,怀里的人忽然间就用极大的力气挣脱了她的怀抱,往门板那边去了,“娘!娘!” “娘,你看看我呀!” “娘,你别闹了,我害怕!” “娘,我听话,我再也不跟你闹了。” “娘,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再也不偷懒了。” “娘,我错了,你打我吧!你罚我,求你起来。” “娘,娘啊!” 一声一声,叫得人肝肠寸断,一旁的乔谓鹏也终于哭出了声音。 乔玉言在一旁默默垂泪,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前世经历过徐氏之死,她也是难过伤心的。 可那时候她与徐氏的母女情分淡薄,如何比得上乔玉容自小在母亲跟前长大的感情? 便是类比到如今的徐氏身上,她都觉得疼及脏腑。 最终还是乔谓鹏先停了下来,将女儿从姚氏的身上拉开,径自送到乔玉言跟前,“言姐儿,你一向行事稳妥,麻烦你,照顾好容儿。” 乔玉言垂泪点头,扶着已经哭得没有力气的乔玉容往外走,“容儿,我在,我在啊!你别怕!” 裴姨娘竟然还没有走,正拿着一个帕子擦着眼角,看到她们过来,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大姑娘和三姑娘的感情真好,如今三姑娘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大姑娘了。” 乔玉言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理她。 只是心里那种不大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忽然有一个婆子拉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老太太,老太太奴婢有要事要禀告!” 这么重要的时候,这样匆匆而来,乔玉言和乔玉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刚刚哭了一场,已经有些精力不济,却还是冷声问道:“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来说?!” 那婆子脸上有些紧张,后头的那个小丫头更是瑟瑟发抖。 “老太太,二太太可能……可能不是自杀!” /92/92431/20827922.html 第283章:不是自杀 这小丫鬟一句话立刻让屋子里沉闷的气息陡然苏醒,连老太太脸上的疲态都一扫而空,立刻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乔玉容推开乔玉言,立刻走到那小丫鬟面前,“你再说一遍,我娘不是自杀?!你发现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乔谓鹏看着女儿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连忙走了过来,将她护在身后,认真地看向那丫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儿不是小事,你想清楚了再说。” 这话听着总觉得似乎不像是什么好话,乔玉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的神色异常认真。 老太太从座位上走下来,皱了皱眉,将儿子赶到一旁,“这里没有外头的人,你一个小丫鬟,别被他们父女吓坏了,他们是关心则乱,你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说错了,也没有人会怪你。” 裴姨娘这个时候也挤了过来,她看着那小丫鬟温和地道:“你在府里多久了?难道还不知道咱们府上?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太太们,从来都不苛责下人的,你不用害怕。” 这几个人轮流来问她,小丫鬟身体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乔玉言看着有些不落忍,可到底关系到姚氏的死,容不得马虎。 “先坐下来喝口茶,理理自己的思路吧!”乔玉言让姚氏的丫鬟给到了杯热茶来,又将她安顿在了椅子上。 众人都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终于,那丫鬟平静了下来,又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才敢开口,“奴婢是照管花房的,跟嫣儿姐姐一起,二太太……二太太是嫣儿姐姐嫩啊先在井里头的。” 老太太时来最烦底下人说话说不到正题上,这会儿听到她说这话,便皱起了眉头,才要开口训斥,就被乔玉言拉住了衣角。 她发现孙女儿正对自己轻轻摇头,稍微想了想,便知道其用意,愣生生地将自己心里的那股子烦躁压了下去。 “二太太很看重她养的那片菊花,还有搭的菊楼,奴婢来花房的时间比较短,所以,没敢碰二太太的花,平日里都是嫣儿姐姐照顾的。 今日府里的主子们都出去喝喜酒了,底下人也有些懒散,嫣儿姐姐的娘亲今日来了,她在二门那边与她娘一块儿说话。 奴婢看到了平日里给花儿浇水的时间都到了,她还没回来,怕她随她娘回家,耽误了太太的菊花,就想着去替她一回。 奴婢还没到,就听到一声响,似乎是从花房那边传过来的,奴婢怕是有人弄倒了花架子,所以赶紧跑过去,还没有跑到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从那院子里出去了。 当时奴婢也没有在意,就直接去花房了,看到那些花儿都好端端地在那儿,就没当回事儿。 谁知道到了晚上就出了二太太这件事情,奴婢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将二太太推了下去,但是,心里总是担心,所以才与吴大娘说了一句,然后……” 然后就被那吴大娘拖到这里来了。 乔玉容红着眼睛,一直盯着那丫鬟,听到她说完,立刻从乔谓鹏身后跑出来,一把拽住那丫鬟的衣襟,“你当时为什么不过去看看,人落到井里头,那么大的动静,你听到了就不怀疑吗?!” 那小丫鬟被乔玉容这个样子直接吓哭了,一边哆嗦一边解释,“奴婢……奴婢当时……当时还离得远,听……听得不真切,不……不知道是落水的声音啊!” 乔谓鹏和乔玉言两个人连忙上前将乔玉容拖开,跟那小丫鬟隔开。 “三姑娘是太伤心了,她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那丫鬟还在发抖,闻言立刻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没,奴婢,奴婢就只看到这么多了,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奴婢……奴婢可以退下了么?” 乔玉言看她这个样子,知道也问不出其他了,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裴姨娘紧张地开口,“该不会……二太太真的……”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是众人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 老太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儿,你还在这里添什么乱?还不赶紧回去?!” 裴姨娘闻言连忙敛容行礼,“妾是关心二太太,这段时间二太太常与妾聊聊天,这好好的……妾心里实在难受,不过老太太说得在理,这会儿在这里,妾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回去了。” 她走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回来的乔谓升。 一进门乔谓升就沉声道:“那个丫鬟说得话,我已经知道了,等仵作上门吧!” 乔谓鹏闻言呆呆地看向兄长,“这……兄长你是怀疑……” “不管是不是,总要查个明白才行,不然这样不清不楚的,弟妹在路上走得也不安心。” 乔谓升虽然对姚氏多有看不上,但那也仅仅是性格上的合不来。 毕竟是一家人,是至亲,发生这样的惨案,他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不过他有他的理智。 乔谓鹏喃喃道:“若是叫仵作过来,那岂不是……” 他的目光投向发妻,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 乔玉言轻声道:“我方才让那丫鬟仔细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她说没有,说明,她根本没有听到呼救声,哪怕是当时再慌乱,这一点应该不会记错。” 乔谓升点头,“没有呼救声,说明当时人已经没有了意识,要么是晕过去了,要么就是已经……遭遇不测,只是后面被扔到了那井里。” “所以,到底是自己跳下去或者失足落下,还是被人蓄意谋害,仵作验尸这一步骤不可以省略。” 乔玉言说着,转向乔玉容,“容儿,若是为了探查清楚婶娘过世的真相,你能接受吗?” 到底要检查到何种程度,他们都不是十分清楚,甚至有可能会破坏遗体,这对亲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乔玉容却表现出一种出乎人意料的坚决,她仍旧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若我娘真是叫人害的,我要那人以命抵命!” /92/92431/20827923.html 第284章:目击证人 女儿都这么说了,乔谓鹏良久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就依兄长的吧!”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姚氏那张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生机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那就从此刻开始,不要移动弟妹,派几个人在这里好好守着,明日一大早,京兆府的仵作也就该过来了。” 乔谓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还要派什么人,我自己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相对于父亲,乔玉言知道,自己这位二叔分明更加感性,这么多年,哪怕姚氏作得再厉害,他再不认同姚氏的所作所为,他也从来没有苛责过发妻。 且夫妻二人共同养育了三个孩子,这种感情,非同一般。 乔玉言心里觉得有些苦涩,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轻声道:“二叔还是要保重身体。” “劳烦言姐儿照顾好容儿。” 乔谓升也将老太太送回了宁和堂,乔玉言干脆就没有回去,而是陪乔玉容住在了他的院子里。 从姚氏的院子出来,乔玉容整个人就呆呆的,随着丫鬟坡子们怎么摆弄。 乔玉言实在不放心,便干脆跟她睡在一张床上。 她多次尝试跟乔玉容说话,可是对方一句话都没有应答,只是一直呆呆地平视着前方,眼睛里只要呆滞的眸光。 乔玉言深深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也只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 一直到将近四更天,乔玉言才睡着。 可是还没有睡多久,就听到压抑着的低声哭泣。 她立刻从梦中惊醒,才反应过来,是睡在旁边的乔玉容在哭。 乔玉言伸出手,想要拍拍她,最后也只能徒劳地放下。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一说,至亲之人离世,也就只有那至亲,才知道自己心里多痛,知道那痛,是什么样的滋味。 天破晓,乔玉言迷迷蒙蒙地眯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乔玉容睡了没有。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平静多了,眼睛里也不似昨日那般被冰封住了似的,只是脸色难看得叫人心疼。 纵然主母辞世,平日里的事情,丫鬟婆子们仍旧井井有条。 乔玉容在长姐的要求下,最终吃了小半碗稀饭,然后换上孝服,去了姚氏的院子。 老太太已经吩咐了人开始搭建灵堂,只不过仵作还没有来,姚氏的身体还是不能乱动。 乔谓鹏大约是一夜未睡,又哭得伤心,这个时候人看着憔悴万分。 老太太一大早吩咐了下去,让徐氏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打定主意不叫她管这档子事儿。 乔玉言一来,便被叫住了,“这白灯笼家里怕是没有了,对牌在你那儿,那给他们,让他们去兑银子买来。” 府里这样忙乱,老太太一个人如何顾得过来,乔玉言连忙收起心里的那点伤感,帮着老太太一起办这丧事来。 裴姨娘倒像是真的很关心姚氏似的,也一大早就过来了,各处大事儿小事儿,她能帮得上忙的,就顺手帮一下。 也没有人管她,她便自顾自地安排自己。 仵作是巳正来的,姚氏的院子里已经围上了一圈白布,所有的人都驱逐了出去,就是乔家人也都在外头等着。 乔谓升紧皱着眉站在老太太旁边,一语不发。 乔谓鹏扶着女儿的肩膀,站在另一旁,短短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好几岁。 老太太见儿子如此,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仵作才跨过火盆出来。 看到几个人关切的神色,仵作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道:“几位节哀,此案小的还要上报给大人,暂时不便透露更多细节。” 一句话说出来,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已经认定姚氏是他杀。 乔玉容本来就十分难看的脸色陡然间更白了两分,她哆嗦着嘴唇,愣是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要不是乔玉言在一旁扶着,这会儿只怕她已经倒下去了。 送走了仵作,乔谓升立刻吩咐所有人,不许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忠勇伯府二太太竟然被人害死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最关键的是,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是他杀,总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早早地闹出风声,并不是明智之举。 乔玉言如今也顾不上府里头的事儿,乔玉容的状态她实在担心,只能一心扑在堂妹身上。 哪怕裴姨娘让老太太很不喜欢,这个时候偶尔也还是要让她帮点儿忙,不然府里头人手忙不过来。 二房的两个男孩儿是下午才回来的,当时为了让他们好好读书,乔谓鹏是下了狠心将他们远远地送了出去的。 以往都是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如今乔谓鹏倒是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孩子还这么小,母亲就没了,甚至于,平日里还没能好好相处。 两兄弟倒是比乔玉容好许多,狠狠地哭了一场之后,便安静了下来,虽然神情悲痛,倒也不似乔玉容这般将近崩溃。 虽然下了严令不许到外头去说,但是府里头的人大多清楚,要完全杜绝私下里的议论也是不可能。 所以很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姚氏确实是被人害死的。 那个说是看到人影的丫鬟便在这时候过来了,“奴婢,似乎还想起些东西。” 小丫鬟显然是昨天被吓坏了,这会儿过来仍旧一副怯怯的样子,尤其是看到乔玉容的时候。 “你看我做什么?!”乔玉容倒不再如昨日那般歇斯底里,而是目光如刀地看着她,“这关系到我娘的死,你想清楚,想仔细了说!若是日后叫我查出来还有隐瞒,我……” “容儿!”乔玉言打断了她,然后看向那小丫鬟,“你说你的,不怕,说清楚。” 那丫鬟咽了口口水,“奴婢……奴婢是方才才想起来的,昨日实在是太害怕了,心里也紧张,就把此事给忘记了。 奴婢想起来,那日看到的那个身影,似乎……是个女子,穿着浅色的衣裳,奴婢离得远,不太能确定是杏色还是浅粉色。” /92/92431/20827924.html 第285章:凶手是谁? “女子?”乔谓升重复了一句,“你可确定。” “嗯!”小丫鬟面对乔谓升这个当家家主,比面对乔玉容倒镇定了许多,“这一点奴婢可以确定。 奴婢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也没看清衣服,但是奴婢看到她腰间有一个很……” 小丫鬟想了想,“彩色的东西,奴婢离得远,看不大清,但是当时太阳快下山了,日头照过去,就是彩色的,大约是禁步环佩之类的东西。” 老太太听她说完,才温声问:“你再仔细想想,还能不能想到更多的什么?” 丫鬟抿着唇摇头,“奴婢是听闻说仵作确定了二太太不是自杀之后,坐在屋子里自己想了好久,才想到的这些。 奴婢昨日并没有去院子里检查,所以……” 她红了眼睛,“虽然二太太不是奴婢害死的,但是若是奴婢细心一些,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回去吧!” 说完又吩咐婆子,“给她一两银子,白吓坏了她。” 虽然老太太处理得这样妥当,但终究众人心里还是压抑而低沉的。 “难不成是谁到了咱们府里作乱?那是如何知道咱们府里的布局的?且她是如何将二太太弄得失去知觉的?” 裴姨娘在一旁忽然轻声嘀咕道:“这人得对咱们府上分外熟悉,且还能悄无声息地让二太太中了招。” “去查一查门房那边的来客登记,”乔玉言忽然出声,然后转脸又吩咐张妈妈,“把伺候二太太的人,先全部控制起来。” “怎么要去查来访的人?”乔谓鹏有些不解地看向乔玉言。 “方才那个丫鬟说,看到的那个人身上挂着佩饰,虽然她说的不清不楚,不知道那个佩饰究竟是什么。 可咱们府里的伺候的丫鬟婆子是不挂腰饰的,最多就是挂一两个荷包,方便放东西,可荷包是怎么样也不会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来。” “昨日我们全部都出门去了温家,府里就只有……”乔玉宁的目光转向裴姨娘。 裴姨娘立刻道:“我昨日在后面绣房跟徐嬷嬷学她的错针绣,想给老爷绣两个荷包,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绣房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乔玉容皱紧了眉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她显然厌恶极了裴姨娘,但是人家说得言之凿凿,她没有理由怀疑。 “府里的下人不大可能,其他人又都出去了,便只有可能是外头的人进来了。” 乔玉言的话得到了乔谓升兄弟的赞同,当即便吩咐了下去。 忽然,裴姨娘道:“琉璃在阳光下照耀的话,是会发出七彩光的吧?” 这回是老太太开了口,“谁会用琉璃做腰佩?” “倒也不是没有,我记得长姐就有一……”乔玉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话头,转脸看向乔玉言,“长姐昨日似乎是穿了一件藕色的大袖衫去了温家。” 她这忽然转过的话头让乔玉言心下一惊,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你……” “不对!”裴姨娘在一旁立刻道,“大姑娘一回来是直接来的这里,身上不是穿得藕色衣裳,更不是大袖,而是一套青色的窄袖……” 说完裴姨娘也觉得不对劲了,“大姑娘昨日不是去参加喜宴的吗?怎么穿得那样朴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玉言的身上,乔玉宁目光森森地盯着她,语气幽冷,“昨日公主成亲,礼成之后,我本想找长姐一同入席,但是一直都没有看到人。 我甚至还去找了宋家姑娘,可是宋姐姐家说,你们在观礼的时候走散了,她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回来之时,是我与祖母一道回来的,并没有看到姐姐的马车,长姐,你能告诉我,昨日你与宋家姐姐分开之后,去了哪里吗?” 乔玉言被她这样盯着,一颗心突突直跳。 她从昨日回来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这会儿忽然间就落定了。 是谁? 是谁设得这个局? 她昨日与温停渊去私审那三个掌柜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别人知道。 那关乎徐家的命运,谁也不能相信,更不能走漏一点儿风声。 可是眼下…… “长姐,你说话!”乔玉容就直直地看着她,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等待着她的辩解,等了半天,发现她说不出来时,忍不住沉声开口。 乔玉言认真地看着她,“容儿,我昨日提前走了,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跟你说,若是有一日,这事儿没有任何危险了,我保证我会和盘托出,我怎么可能会去害婶娘呢?” “这段时间,你和我娘吵架还没过多久。”乔玉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她那一双眼睛就一直牢牢地钉在乔玉言的身上,似乎是在找她身上的破绽。 乔谓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昨日晚上女儿回来,是不是换了衣服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主要是在他的心里,长女是最让人省心的,他并不需要牢牢地盯着她。 可是现在…… “那你的那块腰佩呢?能拿过来给我瞧瞧吗?” 乔玉容又说出了一句让乔玉言没有办法回答的话,昨日她一个人跟着温停渊出门,衣服在他的屋子里换了之后,根本就不记得拿出来这回事儿。 那腰佩自然也就留在了温家,可就算是现在拿出来,估计与那个小丫鬟说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乔玉言这个时候也清楚,对方分明就是针对自己而来,这样明显的破绽根本就不会留。 乔玉言的目光落在了裴姨娘的身上,在这里家里,要这样陷害自己的人,除了这个,不做他想。 更何况,这段时间,与姚氏往来密切的人,分明就是这个裴氏。 “容儿,你难道不相信我?!”乔玉言心里焦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无力地问。 乔玉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此时的样子烙印进脑海里,然后她就转身朝乔谓升跪了下去。 /92/92431/20827925.html 第286章:你的解释呢? 大家都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吓了一跳,老太太表情严肃且认真,“容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但是乔玉容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将目光放在乔谓升身上,“大伯,请您做主。” 意思很明显了。 乔玉言看着平日里总与自己玩在一处的妹妹,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更多的是复杂。 乔谓升面对侄女儿,也说不出话来,他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孩子。 乔谓鹏连忙道:“容儿,你这是做什么?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这……” “爹!”乔玉容将目光从乔谓升身上移开,落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娘是被人害死的。” 她的语气并不重,但是落在人耳朵里,却能深切地感受到那里头的悲伤。 乔谓鹏眼睛一红,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我……我知道。” “您与她同床共枕十几载,难道你不为她伤心,不想替她报仇吗?” 被女儿质问,乔谓鹏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当然想,但是现在事情还不明朗,你这逼迫你大伯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朗吗?如果有疑问,”乔玉容目光陡然间看向乔玉言,“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解释?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换了衣服?你的腰佩呢?” 乔玉言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她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可这样的沉默,在这个时候对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造成了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 “呵……”裴姨娘的一声僵笑稍稍打破了这个压迫,她走到乔玉言的身边,劝和着道,“你们姐妹俩一向好得不得了,大姑娘怎么可能会去害二太太呢? 三姑娘你仔细想想你俩平日里的相处,就知道这不可能了,大姑娘这会儿不说,必然有她的苦衷,你应该了解大姑娘呀!” 这话非但没有劝动乔玉容,反而火上浇油,她冷冷地看着乔玉言,“对,你平日里与我关系是很好,但是,对我娘就不是了吧!那日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跟我娘争吵的。” 这事儿府里也都知道,虽然很多人都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吵起来,可却让很多人都纷纷猜测起长房和二房的关系。 老太太也听说了一耳朵,却没有深究,在她看来,二房的媳妇比长房媳妇还不如,从前娘家还在时,虽然偶尔有些糊涂,但总体还好。 可自从姚家倒了之后,行事作为都有些颠三不着俩,但她一向不喜欢手伸得太长,所以也就当做不知道,哪里想到竟然会引出今日之祸。 听到乔玉容扯出这件事情,老太太便吩咐道:“将二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丫鬟婆子带过来。” 来的是张妈妈和巧儿,老太太淡淡地打量了她们一眼,“平日里,你们两个与你们太太在一处的时间最长,现在就你们来说说,你们太太平日里可有和大姑娘不和?”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有些踟蹰,张妈妈先开口,“我们太太和大姑娘的关系一向都还不错。 太太觉得大姑娘为人正派,行事稳妥,我们姑娘跟大姑娘在一处,也成长了许多,所以太太心里还是感激大姑娘的。” 她说着又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妈妈,你是我娘的乳母,如今她这么死了,你难道不替她想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事实是什么样的你就怎么说。” 张妈妈听到自己姑娘这么说,又想到自己太太的惨死,红了眼眶,好一会儿才道:“就是姚家出了事之后,太太心里对大姑娘有了点儿怨恨。 太太曾经跟奴婢说过,虽然错处都在姚家,但是到底是亲戚,若是大姑娘能提前跟太太说一声,太太想想办法,也许本来也不会到这个份上。” 她说完了之后就立刻道:“但是太太也就是自己抱怨抱怨,当时她身体不好,天天躺在病床上,想什么事情都不开心,也是习惯性的抱怨。” 老太太摆了摆手,然后指了巧儿,“你来说。” 巧儿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乔玉容,要了好一会儿嘴巴,才开了口,“奴婢和张妈妈的看法不同,太太心里并不喜欢大姑娘。 太太觉得大姑娘沽名钓誉,自己是从小地方来的,却非要摆出大家出身的做派,不但如此,还要拿别人去衬托自己,比如我们府上的二姑娘,还有我们姑娘。 太太说大姑娘对我们姑娘好,都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给别人看,好体现她自己的大度,还说过大姑娘出事的那回,若是真的姐妹,怎么可能一点儿抱怨都没有,但是大姑娘就是故意将心里的怨恨藏起来,还哄骗我们姑娘。” 她一边说,一边抖,显然是怕极了,偏偏还要将她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这话让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老太太沉着声音道:“还有呢?后来吵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巧儿闻言又是一哆嗦,好一会儿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太太就是觉得大姑娘根本看不得我们自己姑娘好,所以听说我们姑娘有好姻缘,就一心想要破坏。 可偏偏我们姑娘自己不这么认为,还以为大姑娘是好人,为了大姑娘,我们太太跟姑娘也闹过好几回别扭。” 说完她瑟瑟发抖地打量着主子们的神色,声音也吓得低了下去,“总之,在奴婢看来,我们太太是不喜欢大姑娘的,只是碍于我们姑娘的情分,一直不好闹出来而已。”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要问的都已经问了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乔谓升声音有些暗哑,“那昨日出事的时候,是谁陪在你们太太旁边?” 张妈妈和巧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我们太太昨日早上说身子不大舒服,所以没有去温家喝喜酒,但是用过了午膳,太太明显心情很好,还哼了会儿歌,我们想伺候她休息,她说不用,而且说不用喝药。” 巧儿说完,张妈妈接着补充,“原本我们是伺候在一旁的,但是太太让我们都下去了,说是她在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我们在会打扰到他们。” /92/92431/20827926.html 第287章:神秘的客人 “客人?”乔玉容立刻紧张起来,“什么客人?” “没,太太没说,奴婢还问了一句,但是太太当下就不高兴了,直接让我们出去。”巧儿连忙摆手。 “难道你们是死的不成?太太说有客人来,你们难道都没有长眼睛?都看不见吗?”乔玉容语气激动起来,厉声喝问两人。 张妈妈立刻眼泪就下来了,“姑娘说的是,奴婢……奴婢现在也后悔不迭,只是当时太太生气着,我们也不敢随意去打探太太的心意,就只好退了下去。 后来我们也没有看到什么人进太太的屋子,过了一个多时辰,奴婢本来是想去问问太太有没有什么事儿,然后就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什么?”乔谓鹏立刻惊讶地问道,“你们没有见到人进来,里头怎么会有人说话的声音?” 两个人一起摇头,张妈妈道:“奴婢当时心里也觉得疑惑,还以为是我们看漏了,可是屋里的茶点都没有换,所以奴婢就敲了门,想问问太太要不要人伺候,谁知道太太就发了火,还砸了个茶盏,只说我们啰嗦。” 这事情往这样的方向进展,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乔玉言的眉头皱紧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们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 巧儿摇了摇头,“奴婢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便走出来想看看,正好碰到张妈妈从门口退出来,听到里屋子里两个人说话,一个是我们太太,另一个只能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但是……奴婢分辨不出来。” 张妈妈也摇头,“奴婢也没有听出那是何人的声音。” “真是闻所未闻,你们两个人伺候在主子跟前,连主子要见什么人都不知道,且屋子里什么时候来了客人也一点儿不知,你们这屋子里未免也太过松泛了。” 老太太的教训并非毫无道理,但是这件事情走到这个方向,就像是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那然后呢?那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乔玉言忽然问起。 张妈妈和巧儿又一次摇头,“奴婢们都不知道,被太太训斥之后,我们也不敢去打扰,想着等客人走了之后,再去给太太请罪。 可一直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后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奴婢才再一次去敲门的。” “然后呢?”乔谓鹏连忙问。 “然后屋子里一直没有人应声,我们担心太太出事儿,这才擅自把门打开了,可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太太什么时候走的我们都不知道。” 屋外一阵风吹过,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阵凉意。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乔谓升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然后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们二人,“既然有这等诡异的事,你们昨日为什么不报?” “昨……昨日实在太混乱了,我们也没有想到太太竟然是遭人谋害的,今日上午听到消息时,奴婢吓坏了,和张妈妈一合计,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来报,就听到说内哦们过来。” 巧儿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这个人不可能是我,”乔玉言看着乔玉容,“至少公主婚礼之前,我都与宋家在一处。” 但是乔玉容并不买账,“纵然昨日下午我娘见客人这一行为有些诡异,但是仍旧不能洗脱你的嫌疑。 或许是我娘见完那位神秘的客人之后,才碰到的你,你下的手呢?” 她这会儿已经将话说的这样直白,乔玉言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胸口有一种闷闷的疼。 好一会儿,乔玉言才看着乔玉容开口,“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这一次乔玉容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地面,“我只知道我娘被人害死了,她与你关系不好,而你,对于我提出来的疑问,无法解释。” 乔玉言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自己这个三妹妹,虽说自己的性格改了许多,但到底还是有些率性,有的时候,甚至幼稚的还像是个孩子。 她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个姑娘会变得这样冷静清晰,可是这一面却是对着自己的。 “伯父,我还是要请你主持公道!” 乔谓升脸上严肃且认真,认真看不难发现他眼睛里的担忧。 乔玉容却毫无畏惧,“报官。” “什么?!”大家都被下了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玉容身上。 老太太立刻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目光如电似的落在自己最小的孙女儿身上,“容姐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孙女儿知道,”乔玉容转向老太太,脸上带着几分冷厉,“我娘死于坏人之手,我作为她的孩子,必须要给她讨个公道。 既然在家里问不出来,那就让官府来调查,总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让我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得以瞑目。” “你……”老太太被她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刺激得一时语塞,手指指着她颤抖了半天才开口,“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儿,她才怒斥道:“我到乔家来大半辈子,这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竟然还能看到自己的子孙自相残杀,你,好得很啊!” “祖母是要包庇凶手吗?”乔玉容对老太太的怒火丝毫不惧,“孙女儿不是要自相残杀,是要找出凶手,杀人偿命,这是天下所有老百姓都知道的一个道理,难道祖母你反而不懂了吗?” “容儿!”这一次是乔谓鹏开的口,他连忙走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老太太,然后严厉地看向自己女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还不快跟你祖母道歉?” 乔玉容应得很干脆,立刻对着老太太行了叩拜礼,“孙女儿说话没有分寸,让祖母受惊,还请祖母原谅孙女儿的鲁莽。” 不等老太太发话,她就自顾自地转向了乔谓升,“身为晚辈,却是不能这样对长辈大呼小叫,但是,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大伯父,侄女儿问你,能不能替我娘主持公道?” /92/92431/20827927.html 第288章:不能报官 “容丫头,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今日报官,日后对我们乔家,对你,对你的兄弟姐妹们意味着什么?” “祖母你错了,”乔玉容还是那副孤傲的样子,面对曾经那样惧怕的祖母,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孙女儿并没有报告告谁,孙女儿只是要报官,请求朝廷帮我们家伸冤,找出杀害我娘的凶手而已。” 乔玉言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堂妹,竟然会有这样的口才和勇气,她从最开始的悲伤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欣慰。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老太太扶着儿子的手,指着自己这个小孙女儿,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乔玉容却一点儿不见收敛,“祖母,难道说,在你眼里,杀人的人,不应该被找出来吗?未曾安息的灵魂,难道不该被抚慰吗? 还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所以不愿意让官府介入,不想让官府看到我们乔家里面的脏污,不想让我们家里的丑陋暴露于人前?” “你再胡说,我立刻叫人将你关起来。”乔谓鹏的手已经举了起来,但是看到女儿那张倔强的脸,到底没能打下去,只狠狠地看着她。 “爹!”乔玉容的眼角滴下一颗泪来,“我娘她什么都没有了,她没有了父母亲,没有了最疼爱她的祖母,她甚至已经没有了性命,难道……她也失去了你吗?” 乔谓鹏因她这一句话,立刻掉了眼泪,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相反,乔谓鹏和姚氏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性格和软,碰上强势的姚氏,总是会自觉地让着她,这让着让着,似乎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那个人总是在自己面前耍小脾气,总是看着她闹着不伤大雅的事儿,一转眼间,竟然就儿女成群了。 可是后来,这个总是闹着闹着的妻子,忽然间就不闹了,似乎被抽去了那个胡闹的灵魂似的,他很不习惯,可也没有办法。 他一直以为她是伤心于娘家的事情,这种心里头的伤痕需要时间来抚平,他以为,等的时间够长,她总有一天会变回原来那个斤斤计较,事事争强的女子。 可是没有,她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乔谓鹏似乎是忽然被这句话打醒,他哭了,却不是如昨日那般伤心的呜咽,而是无声的空洞地流泪。 好像失去了一片灵魂,好像迷失了方向。 乔玉容也红了眼睛,却没有再掉眼泪,今日的她似乎与昨日那个看到母亲之死哭到脱力的她是完全两个人。 “祖母,伯父,我要报官。” 没有人应答她,裴姨娘审时度势,“三姑娘,有些事情不是较真就能办成的,如今家里已经这个样子了,你难道还要往上砸一块砖头?你难道不想为着咱们这个家好?” 老太太一把将裴雅意推到一边,她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乔玉容,“你非报官不可?” “是!”乔玉容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好,那你就不要怪我心狠,”老太太说完,立刻扬声道,“来人,把三姑娘……” “祖母!”这一次开口的却是乔玉言,她走了过来,站在乔玉容的旁边,看着老太太道,“祖母,我也同意报官。” 乔玉言的话,让大家都惊疑起来。 其实并没有人真的怀疑乔玉言杀了姚氏。 而毕竟是杀人的事儿,谁也没法将它安在乔玉言的头上。 可是她如今确实有着最大的嫌疑,若是报官,她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到时候官府查她杀姚氏的事儿,这坏名声可就全毁了。 一个深闺小姐,竟然有杀害自己婶娘的嫌疑。 那温家还敢娶她? 便是最后真的查出来不是她做的,又如何?这世间的人,想来只听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这才是为什么乔家人会阻止乔玉容报官,并非是大家想要给乔玉言开脱。 “你在胡说什么?”老太太惊讶地盯着乔玉言,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不自愿。 乔谓升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不能理解女儿的选择。 只有乔玉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对乔玉言这个说法并不感兴趣。 乔玉言却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然后才转向老太太,“祖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怕被查。 眼下我确实是有事情瞒着,而且就算是官府来问,我也不会说,但是我相信官府的专业能力,一定会从其他的线索中找出真凶。 我虽然与婶娘之间有些不愉快,但是她依旧是我长辈,是我的亲人,眼下婶娘遭遇如此祸事,我心里也很悲痛,很愤怒,同容儿一样,我也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做了这件事情。” 这话让老太太更加生气了,她指着姐妹二人的鼻子,终究没能说出来,干脆一甩袖子,直接往外去了,“你们这是不把我气死就不罢休。 既然如此,我也管不了你们了,如今你们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说什么你们也不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就不管了!” 老太太这一走,屋子里主事的人就变成了乔谓升,乔玉容便又转回到乔谓升面前,“伯父,我,要报官。” 乔玉言也走了过去,“爹,我也赞同报官。” 看着这两个人,乔谓升只觉得胸中的气已经直冲脑门,“荒唐!” “爹……” 乔玉言还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被乔谓升阻止了,“你不要说话,三丫头你也不要拿出那副大义凛然的架势来。 我直接告诉你们,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去报官,这件事情,要真相,要结果,都可以,但是得是我们自己查清楚,你们若是还不打消这个念头,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乔玉言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看着乔谓升的脸,心里立刻明白,虽然父亲从来不说,可是他仍旧是将她放在第一位的那个人。 “你们俩,先回去,晚上等我消息,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乔谓升看也不看乔玉容的抗议,说完这句话,直接大踏步走了。 /92/92431/20827928.html 第289章:严查 乔玉容显然对此十分不满,但是乔家的家主是乔谓升,哪怕他是乔玉言的父亲,按道理来说,还是要听他的。 因此在得了这样的答复之后,她冷哼了一声之后,还是怒气冲冲地走了。 事情纵然没有查清楚,但丧事还是要办,更何况,既然已经惊动了衙门那边,姚氏的死讯也瞒不住。 不过在乔玉容的要求下,整个清溪台都被封锁了,除了她带在身边的拾叶和七夕,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当然,这样做显得太过于刻意,其他各处也是一样,只稍微比乔玉言好了些许,底下人走动则严重受限。 到了晚上,乔谓升兑现诺言,府里专门成立一个小组,负责查证姚氏之死,而乔玉言因为身上带了嫌疑,则在祠堂先看管起来,对外只说生病了。 祠堂一旁的耳房里,已经添置了东西,虽然不及自己的住处妥当,住人却也完全没有问题。 乔玉言对此并不反对,乖乖地就答应了。 “那么?谁来调查?”乔玉容如今又拿出了她从前那般不管不顾的性格,对着乔谓升也就这么嚷嚷。 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这段时间的事情,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眼下有面对儿媳妇遭人害死,毒手还在自己家这样的事情,看上去人都老了几岁。 听到乔玉容这话,就有些按捺不住脾气,“你现在是将整个家里的人都当成了坏人不成?还是你如今谁都信不过,连我只怕你也不相信。” 乔玉容倒没有跟老太太直接杠上,“祖母这话说得严重了,毕竟关乎到我母亲的性命,孙女儿实在不敢大意。 祖母素日也还算疼爱我母亲,应该也希望替她找到谋害她的凶手吧?那这查证的人选就很重要了。” 乔谓升对老太太道:“母亲,孩子虽然性子急了些,但是话也没有说错。” 听到儿子都这么说,老太太便不再言语,而是坐在一旁不说话,似乎在等最后的结果。 “既然是为了我娘,我肯定是要亲自查的,但是我一个人一来人手不够,二来,我年纪也小,有些地方怕是压不住场面,三来嘛……总还是要叫人瞧着公平起见。 万一回头我真的查出了些什么,可有人就是不认,那我又能如何?” 乔谓鹏经过一天的消化,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妻子的丧命他自然是伤心的,可是女儿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心里难受。 明明是好好的一家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 所以这会儿听到乔玉容的话,他立刻就沉下了脸,“好了!你祖母和你伯父容许你这样无理,你也不该就势枉为。” 乔玉容却摇了摇头,“爹,我不是枉为,我是为了大家考虑,说实话,如果不是乔玉言做的,其实最开心的人是我,我比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我不敢赌,我只能尽力去查,可我这份心,别人未必领。” 乔玉言站在角落里,忍不住扶额,自己这个堂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长大?这样说话,可实在是太得罪人了。 好在乔谓升脾气好,听到她这么说也不恼,反而转脸问:“母亲,你怎么看?其实容丫头说的也有道理。” “我怎么看?!”老太太冷笑一声,“如今已经向各家报丧了,今日已经开始有亲友上门,等明日开始,来来往往的人多的是。 现在已经为了这事儿,几个屋子都锁了人,不叫走动,后面怎么应付来往宾客,我都还在发愁,你问我怎么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裴氏忽然犹豫道:“若是大家信得过,妾可以试试帮帮三姑娘的忙。 妾虽然是个姨娘,但是从前也管过几日家,底下的事情也清楚,且我是长房的人,可跟大姑娘关系一般,三姑娘也不用担心我包庇。” “好端端的,你不在你自己的屋子里,这会儿跑出来晃荡做什么?” 声音是从外头传过来的,众人扭头,就看到柳嬷嬷和环翠扶着徐氏走了进来。 与平日里不同,今日徐氏看裴姨娘的脸上带了几分嫌恶。 “太太怎么来了?”裴姨娘却对徐氏的反应视之不见,反而殷勤地迎了上去。 与她同时开口的还有老太太和乔谓升,“不是说了,让你在屋子里休息吗?怎么又非要过来。” 徐氏却没有理他,转脸朝老太太行了礼之后,便冷冷地看向裴氏,“裴姨娘如今是得了惠妃娘娘的撑腰,成了贵妾,就不将我这主母放在眼里了?” 这话一出,裴姨娘立刻跪倒在地,“太太这是说的那里话,妾何曾敢有这样的想法,在妾眼里,只有表哥和太太是最重要的,如何能说不将太太放在眼里呢?” 乔玉言发现,徐氏如今看裴姨娘的眼神已经全然变了。 她甚至还在自己母亲的眼里看到了嫌恶。 “我不与你分辨,你立刻回你的栖云阁去,这里的事儿,与你没有关系,乔家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女儿,更轮不到你来查。”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氏的身上,这会儿她正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站在厅里,语气铿锵有力,与平日里她的性子大相径庭。 别说此时在场的其他人,就是乔谓升也都没有见过妻子这样的一面。 老太太反倒像是很欣赏似的点了点头。 那边裴姨娘却柔柔弱弱地对着徐氏红了眼眶,“太太吩咐的是,妾本就应该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家里遇到这样大的事情,我更是不该出来抽热闹。 但是还是请太太容秉,之前在山庄里,妾与惠妃娘娘关系融洽,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妾喜欢讲一些民间的趣闻,尤其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事儿给娘娘听。 娘娘一直都很喜欢听我讲这些,还有京里好些人家里的趣事儿,惠妃娘娘更是隔一段时间,就叫宫人来取一回信,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这一次,二太太过世,宫里头也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不说,回头惠妃娘娘少不得也会问起来。” /92/92431/20827929.html 第290章:眉目 竟然是搬出了惠妃来压众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惠妃走了之后,裴姨娘虽然看上去还是同从前那般谦卑,做起事情来也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她时不时地重复自己与惠妃娘娘的关系,就让其他人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就比如现在,分明就是说,要将姚氏过世的事情告诉惠妃。 徐氏气得不轻,乔玉言连忙上前将她扶在圈椅上坐下,“你就该好好待在屋子里养胎,这又跑出来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女儿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我都没有做过,不管是官府也好,咱们自己府里也行,随便怎么查,没有就是没有。” 乔玉容听到她这个话,冷嗤了一声,干脆别过头。 而老太太却是将裴姨娘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裴姨娘说得其实倒也有两分道理。 裴姨娘年纪比她们姐妹大了一轮,做事比容儿一个人自然更稳妥一下,且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从前都在她手底下做过事儿,要联合其他人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不过……” 老太太说着画风一转,“府里上下都知道裴姨娘跟言姐儿关系不大好,若是有人想趁这次机会,给言儿泼脏水,那我也是不依的,珍珠!” 被老太太忽然点名,珍珠脸上的神色丝毫没变,上前一步走出来,对着老太太行礼。 “你也去,与三姑娘和裴姨娘一起查这件事情,十天,我就给你们十天的时间,若是查不出来,那言姐儿就是没有做。” 一锤定音,乔玉容十分不满,可是乔谓鹏不允许她接着往后说。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乔玉言几乎是立刻就去了祠堂的耳房。 虽说一桌一椅,一帘一幔,都布置的还可以,但是想想旁边就是祠堂,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灵位,怎么样都有些寝食难安的感觉。 还是七夕看得开,“姑娘你自打接手府里上下的事情以来,一天到晚都在忙活,如今外头还有一场丧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场面。 若是没有这档子事儿,丧礼的事儿就要落在你头上,现在岂不是正好,咱们就当府里上下给咱们放了个假,咱们每日里就想着睡觉就行,这不是很美妙的一天吗?” 乔玉言却担心乔玉容的状态,她如今因为想要查出姚氏遇害的真正原因,所以她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可若是这件事情的结果出来了,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答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答案,她还能撑得住吗? 温停渊便是在这个时候来了,乔家出了事儿,温家自然也要过来。 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自己在祠堂里,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过来了,还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因为不想跟姚氏的死扯上关系,乔玉容命人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所以,其他人也都不能来祠堂这边,就是怕有人告诉她此时的进展。 温停渊带来了外头的点心,和几样菜蔬,还有一碗白米饭,“来,你别管那么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放心吧!有我在呢!” 乔玉言却很苦恼,“虽然说我没有谋害姚氏,也相信不可能翻得出我的罪证,但是…… 但是我那里却也并非干净,若是让他们查到了你的头上……” 温停渊的关注点却有些偏了,他直接笑着问,“那你是将之前咱们的通信也保留了下来?” 乔玉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跟他聊起来别的。 外头的乔玉容如乔玉言所料,风风火火,几乎是除了在灵堂哭灵的时候,都沉浸在搜证当众,甚至还让人将有话要说的仆妇们直接带到灵堂,让对方跪在自己旁边,小声地汇报。 这搜证的重点自然是清溪台,但是乔玉容觉得乔玉言不会那么傻,东西都还放在那里等人去找,可是裴姨娘却十分热衷。 证据还没找到,倒是有了新的发现。 她将一个小丫鬟带到乔玉容的面前,“之前妾就在想,府里这么多年,干干净净的,怎么忽然间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怕是光府里的势力做不成。 刚刚妾去问了一圈,从这个丫头的嘴里得知,大姑娘在外头还有自己的人呢!” 乔玉容仍旧在关注其他东西,听到她这个话,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在外面也自己的人啊!不然外头的生意怎么照管?” “妾不是这个意思,大姑娘这外头的可不是咱们家里的势力,这个龙师父,似乎是个跑江湖的,那丫鬟说不清楚,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与一个深闺大小姐扯上关系呢?” 乔玉容从来没有听说过乔玉言和龙师兄之间的事情,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趣,连忙和裴姨娘一道问那个小丫鬟。 得到的答案和裴姨娘一致,便立刻要出去查个清楚。 却是珍珠将她们给拦下了,“既然都知道对方是个跑江湖的,这样贸贸然去,岂不是要昭告天下咱们家二太太死于非命?” 一句话提醒了乔玉容,“祖母说过,这件事情不能外传,咱们这么行事肯定不行。” 裴姨娘想了想,点头道:“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就妾一个人去吧!” “你一个人去?” 裴姨娘十分认真地点头,“妾到底是个姨娘,不比姑娘身娇肉贵,不好叫人拿住话头,而且,到底我年纪大些,有些事儿比你知道的也多,问起来也更方便些。” 乔玉容思索了好久才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些。” 裴姨娘得了准话,立刻将那小丫头带了出去,目的是找到那个龙师傅的居所。 而乔玉容则继续对整个府里排查,重点是要查出来那天所有的相关目击证人。 珍珠知道她失去母亲的伤痛,也不说什么话,就只是在一旁帮着她查。 珍珠是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多年的,行事老道有章法,不需开口的时候,绝不说一个字。 很快,两个人就有了眉目。 /92/92431/20827930.html 第291章:自杀 有两个婆子似乎是在当天看到了姚氏和一个女子往后面花房去了。 可是因为花房偏僻,一向没有什么人来往,婆子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一眼,并不大真切,据那两个婆子所说,姚氏似乎精神不大好,走路靠另一个女子搀着的。 这么推算,那个时间段,乔玉言还在温家,与姚氏同行的人一定不是乔玉言。 若真将她当成凶手的话,必然还有同伙,可这个同伙又是谁? 还能让姚氏毫无防备地待客,甚至不让其他人瞧见。 乔玉容和珍珠只能接着盘查,可盘查的过程中,巧儿忽然上吊死了。 张妈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知,“昨晚上情绪就有些不大对,奴婢觉得毕竟太太就这么没了,情绪不对才是正常的,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张妈妈说着,又思索了好一会儿,“只是现在想想,她昨晚上实在是有些过于奇怪了,说的那些话,可能有所指。” “什么话?”乔玉容连忙问。 然后看到张妈妈踟蹰的样子,就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珍珠在一旁。 “她喃喃地说什么都是她害了太太,早知道就无论如何也该进去送杯茶才是,奴婢还在旁边劝她,奴婢还是太太的乳母,可是关键的时候,不也糊了心,没有注意到。 可奴婢这样的宽慰她一点儿没有听到心里去似的,仍旧十分苦闷,奴婢心里也感怀太太的过世,也就没有多想,谁知道今儿一上午,奴婢都没有见到她出来。 想着她一个人闷着,更不好,所以想去叫她出来散散,谁知道就看到她上了吊,挂在了房梁上。” 乔玉容和珍珠两个人到底都还是姑娘,面对死人,如何也淡定不了,还是将乔谓鹏找了过来。 乔谓鹏也没有多说,只让人厚葬了,以姚氏义女的名义,然后让找到她的家人,给一笔厚厚的封赏。 乔玉容却在仔细回想张妈妈的话,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坠儿见她坐在窗边,便将窗户关小了些,“现在天凉了,今儿又起了风,姑娘该当心些,别冷到了,这可不是玩儿的。” 风被关在了外头,乔玉容忽然闻到一丝淡淡的甜香,才想起来,如今已经到了点香的季节了。 这还是上半年乔玉言送给她的鹅梨香,谁知道姐妹二人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 “去把那香灭了,熏得我头疼。” 乔玉容一皱眉,坠儿就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立刻点头应声。 就在坠儿去开香炉的时候,乔玉容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一变,立刻起身往姚氏的院子里去。 坠儿吓了一大跳,顾不上香的事儿,即刻跟着跑了过去。 “姑娘,你这是……” 乔玉容直接将张妈妈叫了过来,立在姚氏的房门前等。 “姑娘……” “巧儿似乎很会伺候花草?” 张妈妈点头应是,“自从太太娘家出了事儿之后,太太的兴趣就全在花房了,巧儿就是这个时候被提上来的,她原是个二等,加上刚好两个一等的到了年纪,太太就很喜欢她,让她上了一等的例。” 乔玉容眉头越发皱得紧了,“那……她可会弄香?” “自然是会的,”张妈妈立刻回答,“姑娘可是忘了,上个月太太还送了两匣子香给姑娘,都是巧儿制的,虽不及铺子里卖的精美,但是也很堪用了。” 乔玉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母亲的房门,咽了口口水,拳头握紧又放下,好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问:“这两天可有人进去过?” “没有,自那天之后,老爷已经吩咐了人,将这里锁起来,连窗户都钉紧了,一个人也没有进去过,奴婢就在这个院子里。” “好!”乔玉容眸光冷了下来,“打开门。” “姑娘……”张妈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找了个小丫鬟去请乔谓鹏。 自从知道姚氏是被人害死的之后,乔谓鹏就将这个地方全部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钥匙也是他贴身保管的。 此时他身上还带着孝,大约是在前头陪客,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容儿,怎么忽然要开你母亲的门,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乔玉容认真地点了下头,乔谓鹏当即也不啰嗦,立刻把门打开了。 屋子里好几天没有通空气,气味有些凝滞,所以,空气中残留的一些味道就更加明显了些。 乔玉容径自走向屋子中间的香炉,里面的干灰完好无损,没有被碰过的痕迹,里面还有一些燃烧时没有烧干净的香饼,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容儿,这是……” 乔玉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这个,父亲能不能找个内行的师父看一下,能不能辨认这香的成分。” “你怀疑这香有问题?” “是!”乔玉容非常认真,“是巧儿死之前的那番话,当日并非是她一个人没有敲开母亲的门,可是她的自责直接让她上了吊,这就不寻常了,而她本身是以善侍花草,会制香儿被母亲宠爱的,我只能往这上面想。” 然后又指了指已经萎了的花,“这些也想办法查查看。” 乔谓鹏丝毫不敢耽搁,将自己的随身小厮唤了过来,然后把东西全部都交给了他,“去找吴大人,就说我让他帮个小忙,其他都不必多说。” 乔玉容看着父亲的脸“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能查出些什么,但是说不定呢!” 乔谓鹏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做的是对的,为父看你如今的行事,倒是真的长大了。” 或许这就是母亲亡故带来的成长吧! 乔谓鹏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眼圈儿有些发红,然后喃喃了一句,“等有结果,我直接让人来告诉你。” 就在这个时候,裴姨娘回来了,“怎么忽然听说巧儿死了?这好端端的是怎么回事?刚刚又听说三姑娘要开二太太的房门,可是有什么发现?” /92/92431/20827931.html 第292章:以死明志 虽说如今乔玉容对乔玉言怀疑深重,但是她对裴姨娘母女的厌恶也丝毫没有减少。 之前商议共同查询的人选,加上这个人是没有办法,可她也并没有因此而对她产生好感,且这个人的目的,几乎已经是司马昭之心。 谁不知道她与乔玉言关系不合,通府里谁都清楚,乔家二姑娘当初是如何与大姑娘相争的。 要说裴姨娘不恨乔玉言,鬼都不会信。 这会儿见她问起,乔玉容只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娘待她那般好,她见我娘过世,心下难忍,追随而去,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吧?” 裴姨娘被她噎了这一句,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谁说不是,二太太一向待人宽厚,身边的人更是十分照拂,巧儿这丫头也算是有心了,晚些时候,我让人去送两份奠仪吧!” 乔玉容没有再与她多说,反问道:“你可打听到什么了?” 裴姨娘看了看周围,特意将乔玉容和珍珠叫到一旁,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说起来,这个人是个做牙行生意的,来京城还没几年,生意就做得极红火,好些达官贵族都要他那边出来的人。” 她说着,看向乔玉容,对方却没有什么表示,“然后呢?” 这样的反应似乎是不在裴姨娘的意料之中,她压低了声音道:“这牙行生意岂是那么好做的,京城里当官的多,谁不想分这杯羹?他一个外来的,里头肯定有鬼!” “姨娘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乔玉容却分外不悦道,“我们要查的是乔玉言跟什么牙行老板没有关系,他是有多强硬的后台,与咱们又有什么相干?” 裴姨娘秀眉微蹙,“妾也知道,只是今儿守了一日,那老板都未回来,我打听了一下,伙计倒是知道我们家,可说大姑娘都是直接和老板接触的,所以……” 乔玉容立刻很不客气地道:“那就是说姨娘其实什么都还没有查到了?” 裴姨娘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是!” “姨娘既然认为这个牙行很有查的必要,那这件事情也不好再劳烦第二个人,还要麻烦姨娘多跑两趟了。” 说完就直接出去了,留下珍珠有些呆愣,她看了看乔玉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裴姨娘,脸上露出些歉意,“姨娘不要介意,我想三姑娘是受了点儿刺激,今日在二太太的屋子里,找出了些东西,还在等结果呢!” 裴姨娘却连忙笑着摇头,“我怎么会跟个孩子置气呢?原是我与二太太相处还算不错,她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心里也替她难受,才想着多尽一份力。 三姑娘是二太太的闺女,我心疼还来不及,说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倒是姑娘你受累了,莫名被指派到这件事里。” 乔谓鹏派人出去查的事儿,很快就有了眉目,对他们拿过去的香料说的很肯定,被掺了东西。 虽然不能确定究竟是掺了哪些东西,但是可以肯定是一些致幻类的药物。 乔玉容得了这样的消息之后,立刻发了疯似的要搜查。 之前就见识了自己这个孙女儿发起疯来有多么疯狂,老太太这一次直接允了,“让她闹去,不把咱们家闹成京城里的笑话,她也不罢休。” 乔谓鹏这一次站在了女儿的身后,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东西,足以说明问题,这个人不揪出来,日后也会害到旁人身上。 徐氏对这一次乔玉容针对乔玉言实在气得不轻,但是所有人都已经打好了招呼,看样子是务必要将她瞒得死死的,她也没有办法。 可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亏,可以吃,但是冤枉绝对不受着。 不过半个时辰,家中几个重要的成员都表示让她搜,乔玉容立刻大展拳脚。 好在今日原本的安排就不待客,除了做法事的一众僧人,并无其他人在,且搜查也不过是先将让人不要乱走,然后一间间搜过去而已。 更何况,众人也都明白,乔玉容说是要搜所有人,实际上真正针对的还是乔玉言。 在她刚搜完徐氏的屋子,才来到栖云阁,那边祠堂里忽然传来乔玉言闹自杀的消息。 “姑娘,大姑娘听说您要全面搜查,在祠堂里闹起来了,说是要撞死在祠堂里明志呢!这若是……” 坠儿嘴唇有些发白,虽然是劝乔玉容,却也不敢狠劝,用起词来都有些字斟酌句。 其实她是不相信大姑娘会害了二太太,当初遇到姑娘丢了的事儿,大姑娘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危险,就要去找三姑娘。 甚至还因为此,而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她是真的感觉得到大姑娘对三姑娘的心。 可是眼下,太太的死对自家姑娘的打击实在太多了,这几天她看着自家姑娘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所以好些话,她压在心里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试探性地偶尔劝上一两句,这两天也是她在自家姑娘跟前当差以来,挨骂挨得最多的时候。 “哼,以死明志?她要是真的这样想,就千万不要拦着,我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做得出来!” 乔玉容说着,仍旧不搭理。 坠儿皱着眉头道:“姑娘,要不然是还是算了,若是回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白白伤害了你们的姐妹情分。” 乔玉容闻言两条眉毛离开倒竖了起来,一旁赵全家的连忙道:“姑娘莫要生气,小丫头子经不得事儿,难免会被唬住,姑娘只管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了,那头一定乱不起来。” 这话说到了乔玉宁的心坎里,看着那婆子道:“这个妈妈倒是眼生,不过看样子是个难干的,那还劳烦妈妈去祠堂替我哨探哨探。” 然后她又看着其他人道:“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清溪台里有鬼,大家动作都快着写,抓紧时间去清溪台给我好好地搜!” 那婆子想了想,便笑着答应去了。 这边才开始,那边忽然又闹了起来,说是几个念经的和尚吵起来了。 乔玉容不胜其烦,“你们这几个,去那里看看,和尚吵起来关我什么事儿!” /92/92431/20827932.html 第293章:鸡飞狗跳 乔玉容在其他的地方几乎都只是走了个过场,丫鬟的房间里稍微认真一些,而她们也没有什么东西,该检查的一目了然。 而主子们的屋子,更是草草地过了一遍。 当然也发现一些偷鸡摸狗,私相授受的,乔玉容也不深究,让她们自己到老太太跟前去报,怎么处置,那是老太太的事儿。 一时间整个府里几乎是鸡飞狗跳,而她在其他地方转完之后,一门心思就直接扑到了清溪台。 经过前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清溪台里的人,再怎么愚钝也知道三姑娘的目的所在,所以在她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品兰当先带着大小丫鬟等在了院子里。 “我们底下人的屋子,全部都已经整理出来了,请三姑娘过目,至于我们姑娘的屋子……原本都是七夕姐姐在收着的,王嬷嬷把能动的都动了,不能动的……” 品兰说着顿了顿,“不能动的东西,我们也不敢做主,便请三姑娘自便吧!将来我们姑娘问起,我们也能有句话可以辩答。” 对于清溪台这般配合,乔玉容没有任何表示,带着人就开始搜。 她让其他人去搜那些丫鬟婆子的屋子,自己则独自往乔玉言的屋子里去了。 珍珠见状,浅浅地皱了皱眉,“姑娘,你……一个人去搜大姑娘的屋子吗?” 乔玉容冷笑一声,“怎么?连珍珠姐姐都被她收买了?我还不至于做那等不堪的事情出来!” 这话说得珍珠没法接,只能听从安排往品兰的屋子里去了。 这一番动作完,天都已经黑了。 似乎众人的想知道她在青溪台翻出了什么,所以丧期用以摆膳的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等着。 就连今日出去了一整天的裴姨娘的都已经梳洗好了,坐在了下首,看到她过来,甚至还笑了笑,“三姑娘今日的动静好大,我才回来,见到我那院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姨娘今日出去了,事发突然,没跟姨娘说一声就翻了你的东西,还请多担待。” 她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脸上的表情仍旧那般强硬。 裴姨娘一贯的毫不在意,连忙摆手道:“这如何说,全府都查了,难道独我一个人的地方不查?那我成什么人了,姑娘这是为了我的清白,为了我好。” 她做起戏来,比谁都好看,只是这会儿没有人愿意成为她的观众,徐氏觉得心里腻味得紧。 她这会儿有些想不通,从前自己是怎么跟这个女人好到情同姐妹的。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徐氏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容姐儿,你母亲过世,你心里难受,大家都能理解,就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都由着你闹腾。 这一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别说你兄弟姐妹的屋子,就是我的屋子,你伯父和你父亲的屋子,都叫你翻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别说京城了,就是放眼天下,只怕也没有什么人家里做得出的来,我们已经让步到这个份儿上了,现在我就是想知道,你查出了什么没有? 若是你今日这般动作还没有查出什么东西的话,那你回头再要整些什么,可不要怪你大伯母我不配合了,我时来也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到当成了个贼了!” 徐氏仍旧坐在位子上,她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面有十分不客气,众人也都知道这段时间她心里含了气,且大家也都觉得乔玉容这一次确实是有些过了,所以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说什么。 乔玉容面对徐氏的怒气,却显得非常坦然,“伯母你为此而生气,玉容甘愿受着,得罪了长辈们,玉容也不后悔,这是我为我母亲讨回公道的方式,便是再来一次,我还是要这样做。” “那好,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查出了些什么没有吧!”老太太从进来到现在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在乔玉容这一番表白之后立刻问,“我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也想开开眼。” 乔谓升兄弟俩都没开口,这样的口舌之争,不是他们擅长的,也不是他们愿意争论的重点。 乔玉容目光在所有人面上扫过,然后淡淡一笑,“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还要请祖母下令,让长姐从祠堂里出来吧!有些东西,要一起见证才行,不然,岂不是要说我蓄意陷害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的面色都跟着变了,徐氏目光如电地看向她,“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裴姨娘也忧心忡忡地问道:“三姑娘该不会真的从大姑娘的屋子里翻出了些什么吧?” 乔玉容这会儿却是谁也没看,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垂首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一语不发。 姿态和意思都很明显,她要等乔玉言过来,当面说开。 这就越发让人好奇,她到底在青溪台里翻出了什么。 难道真的跟那个叫做巧儿的丫鬟的死有关系? 徐氏忧心忡忡地看向柳嬷嬷,她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女儿,可是现在的乔玉容实在叫人害怕。 万一这个人发疯,为了找个宣泄口,直接那点儿什么东西栽在青溪台,那她女儿的名誉不是直接被毁了? 可关键她此时不开口,让徐氏想探查点儿什么都没有办法。 感觉到她坐立难安,乔谓升低声道:“清者自清,你还不相信言儿?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先顾惜自己的身子。” 这几天大约是府里的事情太多,加上如今月份已经差不多到了,徐氏的肚子总有些不舒服,可是为了眼下的事儿,她也没法安心在床上躺着。 这会儿丈夫的关心,她已经顾不上了,哪怕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僵。 正在担心着,乔玉言终于来了,身后还是如以往一般,跟着拾叶和七夕,看起来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在进来的时候,甚至脸上还带着两分笑意。 “祖母,父亲,叔父,母亲!”乔安一一行礼,然后就在地上站定了,转向乔玉容,“听说三妹妹找到重要的证据了?” /92/92431/20827933.html 第294章:毒物 之前听到说她在祠堂里要寻死,徐氏吓得不轻,偏偏柳嬷嬷和环翠都跟她说是讹传,并没有那么回事,分明是不让她出去。 她拗不过,却又担心得不行。 这会儿看到女儿好端端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她才放下心来。 只是女儿被平白无故地关了这么多天,徐氏就是脾气再好,这会儿也被气得够呛,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三姑娘,你最好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不然,我可绝对不依。”她顾不上自己这会儿身体笨重,立刻站到了乔玉言的旁边,这话说着,还冷冷地看了丈夫一眼。 显然这份怨恨把丈夫也捎带上了。 乔玉言见母亲如此,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不管从前如何,到底母亲心里她还是重要的。 老太太也皱着眉头道:“言丫头,你且坐下。” 维护的意思可谓非常明显了。 乔玉言心下感动,纵然她自己知道她与姚氏的死没有关系,但是老太太和徐氏她们是不知道的。 更何况,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她的嫌疑确实最大,而此时她们这样坚定的维护,不过是出于对她的信任罢了。 而信任这种东西,向来弥足珍贵。 对于老太太的偏袒,乔玉容并未有表现出不满,她仍旧站着,神情平静得过分,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确实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先把门关起来吧!”乔玉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她查证的结果,看到众人的疑惑,她笑着道,“毕竟是自己家里出的丑事,外头丫鬟婆子一堆,总不好叫人看了笑话。” 既然这么说了,众人除了自己特别信任的仆妇,其他都屏退了出去。 “祖母,伯父!”乔玉容先行了个礼,然后从旁边坠儿的手里拿过一包粉末,并一封信,“这是自我母亲香炉里取出来的香灰,幸而还有些未曾烧干净,且父亲一直将母亲的房间维持得不错,所以这东西也没被破坏。” 乔谓升其实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当时他当时说过,不会干扰乔玉容的查证,所以刻意没去打听。 其他人也只是知道她查到了重要证据,所以才要全面搜查,对于香灰一事都不清楚。 乔谓升将东西拿过来,看到那个笔迹之后,看向自己的弟弟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这个证词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弟妹过世前,竟然遭到此物毒害!”他说着话,将那封信传给了老太太。 待众人都看完,乔谓升才开口问道:“容姐儿既然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才要大肆搜查,那可查到了什么?” 乔玉容点头,“没错,既然有人动手,那一定会有痕迹,所以,我立刻要求查遍所有人的屋子,实不相瞒,确实查出了些东西。” 说着她把一盒香拿了过来,直接走到乔玉言的面前,“姐姐,这是什么?” 乔玉言瞧着十分陌生的盒子,皱了皱眉,“三妹妹这是何处得来的?我自来也未曾见过。” 乔玉容似乎对她这个说法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笑了笑,“姐姐当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姐姐的房中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徐氏立刻冷冷开口,“难道由得你说是谁就是谁?” “伯母不必这样紧张,”乔玉容这会儿的神色完全放松下来,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样也不会在大家面前这样胡乱指证,不过……” 她说着忽然转向乔玉言的身后,“拾叶,姐姐不认识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拾叶一惯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被点到名字,眉头都没有抬一下,“认识。” “那你可得要好好解释解释,这里面是什么了!” 乔玉容将那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饼状的香料。 老太太捻起一块,问了问,表情疑惑,“这是什么香,自来也未曾闻过。” 乔玉容笑着点头,“是了,这种能使人麻痹的香料,咱们家如何会有,只是在拾叶姑娘的房间里发现了,就难免叫人疑惑。” 徐氏惊疑地看向拾叶,“怎么回事?” 乔玉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而是淡定地看向拾叶,似乎对她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拾叶也不含糊,直接走出来,行了礼过后淡淡道:“我家从前是开镖局的,我自小练武,受伤乃是常事,这原本就是镇痛所用,如果有所怀疑,不如请老太太跟前的赵嬷嬷验一验我身上的伤。” 她说完又转向乔玉容,“三姑娘既然已经着人查验过,应该也会被告知,许多习武者会备着此种香料吧!” 乔玉容定定地看着她,赵嬷嬷立刻将拾叶带了下去,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回来了,赵嬷嬷脸色有些难看,“拾叶姑娘身上许多伤疤。” 面对这个答案,各人的反应都不大相同,毕竟乔玉言一个深闺大小姐跟前,跟着这么个武夫般的丫鬟,总有些不大对。 倒是乔玉言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那拾叶姑娘这个既然解释得通,就先放在一边。” 乔玉容说着,又拿出两份东西来,拿起其中的一份,“这个是在七夕的屋子里找出来的,成分和我娘那个香炉里的香一模一样,那,可还能解释?” 这一次,她的目光是落在乔玉言身上的,而乔玉言还是同样的表情,“我也未曾见过。” 七夕脸上一脸的震惊,立刻急得脸颊发红,“姑娘,这个……这个奴婢没有见过啊!不是奴婢的东西。” 乔玉言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别急,没人说是你的东西。” 听到这话,乔玉容微微眯了眯眼,淡淡地笑着道:“长姐这话的意思,是有人栽赃七夕姑娘了?” “是!” 徐氏立刻替她撑腰道:“这段时间,这两个丫鬟都跟着言儿在祠堂旁住着,屋里的东西有没有人动过,可不好说。” 裴姨娘忽然轻笑了一声,见旁人看过来,又连忙收敛住了,悠悠地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妾只是觉得三姑娘这查也白查,查得出查不出,不都一个样么。” 乔玉容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另一份,我还要请姨娘解释解释。” /92/92431/20827934.html 第295章:要我解释什么?! 裴姨娘脸色的神色一顿,“我?要我解释什么?” 乔玉言推了推另一个盒子,“这是在小盘姑娘房里找到的,还是说叫小盘姑娘解释一下?” 裴姨娘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乔玉容指了指桌上的三个盒子,“吴大人对香料颇有研究,但是要说精确到里面所有的成分,却也十分困难。 这三样异常的香料里,七夕姑娘的这一份是和我母亲房中那一份最相似的。 其次是小盘姑娘房中的这个,最后就是方才拾叶姑娘所说用来镇痛所用的了。 眼下七夕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表明,与此无关,我便先来问问小盘姑娘了。” 小盘是新跟在裴姨娘跟前的小丫头,大约是规矩学得一般,向来有些畏畏缩缩,丢在人堆儿里也一点儿都不起眼,与旁的大丫鬟相比,气度仪态都差了许多。 所以,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丫头,这会儿被乔玉容点出来,众人才发现她正跟在裴姨娘的旁边。 这会儿她那张比旁人都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惶,被众人看着,才哆哆嗦嗦地走出来,“奴……奴婢……不……不知道啊!这……” 后面的话,甚至都没有办法完整地说出来,瞧着就是个不经吓的小孩子。 裴姨娘便一脸尴尬地站了起来,“三姑娘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丫头,还没长大呢!原本我都不想要她的,不过是看她可怜,还算勤快才留下的。 她这点子心眼儿够干什么的?别说姑娘拿出来的香了,就是我屋子里用的,她只怕都闹不清楚呢!” 前头有七夕不承认,后面这个小丫头说不认识,似乎也顺理成章。 然而乔玉容脸上的笑容却意味深长起来,“小盘姑娘到裴姨娘跟前似乎没有多久?” 裴姨娘没有立刻回答,顿了顿才轻轻点头,“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上次为着二姑娘之事,大姑娘又将府里上下的丫鬟换了一遍,她才来了我跟前。” “那姨娘大约对这个小盘姑娘也不大了解,所以才会这样急切地替她辩解吧?” 乔玉容这话说出来,裴姨娘还没有理解,就看到她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铿”地一声响。 乔玉容竟然在桌上放了一把小型的弓弩。 “小盘姑娘,这个……你也不认识吗?” 小盘虽然长得不起眼,但是一双眼睛却非常的灵活,这会儿那双灵活的眼睛里透露出惊慌和恐惧来,整个人筛糠似的筛得更厉害了,“奴……奴婢不认识啊!” 乔玉容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认识啊!也正常,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会认识这个?可能拾叶姑娘比较了解吧?” 拾叶没想到话题又转到了自己身上,眉头浅浅一皱,然后淡淡地开口,“练过。” “那我倒是想问问拾叶姑娘,练这样的弩箭,难么?” 乔玉容一说完,拾叶也不含糊,直接走了过去,将那把精致小弩拿起来,比划了两下,“这个重量一般女子单手撑不住一盏茶,常年练习的话,习惯使用的这种手大臂胳膊会比另外一只发达许多,且手腕处会形成老茧。” 拾叶的话才说完,徐氏立刻道:“去查她。” 不但老太太跟前的婆子去了,徐氏让环翠也跟着过去。 小盘仍旧是那副瑟瑟缩缩的样子,似乎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到了,一个劲儿往裴姨娘后面躲。 “怎么?你的人查不得?”老太太发了话,目光死死地钉在裴姨娘的身上。 裴姨娘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老太太,这……这丫头有些胆小,而且,三姑娘不是在查香么?难道大姑娘跟前的丫鬟会武功,我身边的丫鬟就一点儿防身术都不能有了?” 这就是直接承认了? 乔玉言冷笑道:“姨娘错了,眼下咱们家婶娘的事情发生,便说明,很有可能有居心叵测之人在我们身边,这一家大小的安全如何能不当心?更何况……” 她指了指拾叶,“拾叶我外祖母特意给我从镖行里找来的,小盘,我可不记得她的履历上写过什么与习武相关的东西。” 裴姨娘嘲讽地看着乔玉言,“大姑娘这会儿还是不要说话吧!现在三姑娘最怀疑的人可是你。” 乔玉容看向老太太派出来的那个婆子,“还不查是听不懂话吗?” 裴姨娘只能恨恨地咬着牙,看着小盘被带进耳房。 没多久,环翠便和那婆子出来了,朝徐氏和乔玉言点了个头。 婆子高声跟老太太汇报了,“这个小盘股娘倒是没有一个胳膊粗一个胳膊细,只是两只胳膊环翠的都要粗了不少,而且两只手腕上都有刚刚拾叶姑娘说的茧。” 竟然是两只手都可以使家伙事的。 纵然被识破,小盘也仍旧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几乎都没有抬头看人一眼,又缩回了裴姨娘的身后。 老太太目光落在裴雅意身上,“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了。” “咱们家也没有说不许丫鬟练一些防身之术的吧?更何况,这可不是我要来的丫鬟,是大姑娘派到我这里来的,现在她有了不对,难道还要算到我头上不成?” 徐氏看向裴姨娘的眼神有些陌生,她这是头一次看到这样露出锋芒的裴雅意,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实在相差太远。 乔玉容闻言就笑了,转脸看向乔玉言,“长姐,你费尽心思地将这么一个丫鬟安排到裴姨娘身边,是为了什么?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丫鬟身上有些功夫在的? 难不成……” 她的话还没说完,裴姨娘立刻接过去,“对!大姑娘这是你安排的,你安排这么一个手握凶器的丫鬟在我身边究竟是要做什么?我也未曾害过你,二太太与你有点儿过节,可我一直以来都如此尊重你,从来也不敢违拗大姑娘你的意思!” 这话竟是说乔玉言想要像除掉姚氏一样,将裴雅意也一起除掉!不但把小盘的异常推得干干净净,还又把姚氏的死扣了回来。 /92/92431/20827935.html 第296章:是谁的有心安排 “这话实在是说的奇怪,我对这个小盘一无所知,”乔玉言冷冷一笑,“在今天之前我可与她没有任何接触,记事房里也没有任何她曾习武的说法,我能从何处得知?” 裴姨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过这后宅里的一个活死人罢了,竟连这也看不过去吗?这身边的人来来回回,不都是大姑娘说的算?” 乔玉言是真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小丫头竟然还有技艺在身上,之前派过去栖云阁的人都是随机调派的。 如今栖云阁与之前大不相同,所以哪怕是安排了之后,也有许多人想办法托关系不去。 这个小盘人不起眼,性格有比较内向,平时说话都如同蚊子似的,这样的人被挤兑来挤兑去,也就被安排去了栖云阁。 谁知这竟然是有心安排?! 那,这家里到底还有裴雅意多少人? 现在的情况大家落在眼里,明明裴姨娘跟前的那个小丫头有问题,可偏偏这人明面上看不是她安排的。 好好的证据就莫名其妙的指向了乔玉言。 这让乔玉言也措手不及,徐氏仔细地回想,她竟是想不起来这个丫鬟是什么时候入的府。 乔玉容走到裴姨娘跟前,笑容看上去有些渗人,“姨娘,有些事情不要否认得太快。” 这话分明另有意思,一下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老太太离开道:“容丫头,你查到了什么,快快地说出来。” 乔玉容点头,“其实孙女儿在发现这个小盘姑娘与她表现出来的极不相同的时候,孙女儿就查了她从入府以后做过的所有事情。 说起来,实在是太巧了,她是在裴姨娘来府里的第三年来的,当时不过五岁,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小丫鬟应该先由嬷嬷教导个一年半载,但是正好赶上太太房里一个三等的小丫鬟得了女儿痨死了,她正好跑个腿,被看重,顶了这个缺。 似乎就是那一年,伯母与二姐姐关系特别好了起来,时常叫二姐姐去芙蓉馆,渐渐的二姐姐也就跟伯母关系亲密了。” 乔玉容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得出来,目光不由落在那边小盘的身上,那丫鬟还是瑟缩着肩膀。 徐氏皱着眉头看过去,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但她确实是在乔玉宁三岁的时候,觉得自己与这个孩子投缘,才越发喜爱的。 乔玉容接着道:“这小盘姑娘入了芙蓉馆,这原是多好的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干下去,要不了几年,迟早爬到大丫鬟的位置上,可是没有,在她八岁那年,忽然就惹了太太屋子里的大丫鬟不满,然后被调去了仓库。” 乔玉容的目光转向老太太,“祖母,这我是听赵嬷嬷说的,似乎从前有一次,您最珍爱的两匹锦被老鼠咬了?当时将仓库了一众婆子都发落了,重新换了人?” 这件事情显然老太太印象深刻,她脸上严肃又认真,“没错,那几匹是当年你祖父送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同,拢共也没多少了,谁知道忽然就被发现竟给老鼠咬了,我当时一气之下,狠狠责罚了你们太太,还将仓库里的人都换了。” 乔玉容点头,“所以,我真是怀疑这个小盘是不是有什么诅咒在身上,几乎她到哪里,哪里就出问题,仓库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又被调去了厨房,谁知道厨房里竟然有个对太太心怀不轨的人,差一点儿叫太太中了毒,还是裴姨娘发现得及时……” “是你!”徐氏难以置信地看向裴雅意,“那次中毒是你故意做出来的?” 裴姨娘目光只盯着自己的手看,声音凉凉,“三姑娘编故事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这些事儿,我闻所未闻。” 乔玉容也不在意,接着往后说,“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伯母对裴姨娘全然信任,府里许多事情也都让裴姨娘帮忙照看。” 然后她又指了小盘,“这还没完呢!在她十二岁那年,也就是长姐十岁的时候,徐家老太太也想过将长姐送回来,但是闹一次她来了咱们家,却与老太太闹得十分不愉快,也让徐家老太太打消了念头。” 乔玉容转向老太太,“祖母,你可记得是怎么回事?” “那次她根本不是来与我好好商量的,”老太太提起那件事情,还是很不愉快,但是看乔玉容此时的说法,似乎还另有隐情,她又将自己的那份不满收了起来,“他们家行商,自然家底丰厚,送来的东西也多,但是偏偏故意犯我忌讳,明明知道当年你祖父过世,我们到处寻不到一支红参,她却偏偏送来一对儿成色极佳的红参给我瞧。” 徐氏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惊讶道:“我母亲并不知晓此事!” 乔玉容点头,“而这个时候,这位小盘姑娘,刚好……又在门房打杂。” 一件两件是巧合,三件四件还能是巧合吗? 乔玉容冷笑道:“再然后,就是长姐回来的时候了,这位小盘姑娘又去了后门房当值,我记得……当时长姐与安郡王之间的误会,便是一些信件之类的吧?” 乔玉言若有所思,后门上的人那么多,大家的目光都会放在一些婆子和媳妇子身上,像小盘这样不起眼的,其实最容易隐藏,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 此时众人看向那个小盘的目光,都意味深长起来。 谁也没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不起眼的丫头,竟然一直在搅动府里的风云。 乔玉容笑着道:“再后来,姨娘被关禁足,这位神通广大的小潘姑娘,就成了栖云阁外头那一片园子里管洒扫的,这多少人进出栖云阁,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呢!” 这么多年,五岁入府,到现在整整十年,结果竟然是个扫地的,怎么看都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裴姨娘却在这时候开口,“三姑娘说得一段好戏,难不成,你把府里这些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罗列出来,然后往这个丫头身上栽,她就确确实实做了这些事儿?证据呢?而且,小盘到底有没有在三姑娘说的那些地方当值,三姑娘仅凭一张嘴吗?” /92/92431/20827936.html 第297章:她的目标不是乔玉言 眼下大家忽然发现,此时的风向全然变了。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在乔玉容的一番盘查之后,要针对的人是乔玉言,现在才发现,她的目标竟然是裴姨娘。 显然裴姨娘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此时她有些怒不可遏。 乔玉容对她的话,只是报以浅浅的讽刺的一笑,“姨娘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缘故的,也对,如今人事记裆上,小盘姑娘的履历简单得很。 毕竟她那来来回回的跳动过于频繁,不管是哪一处,都对她印象不深,可记裆是死的,人是活的。 档案可以改,但是做过的事情怎么样也不会改,环翠姑娘一直跟着太太,屋子里来来去去有哪些人,她是最清楚的。 仓库每年都有各种东西出入,什么人经手了什么事儿,纪录得清清楚楚,若是查人事档案自然是查不出来的,可是要将这所有的事情都全部改一遍,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话将裴姨娘说得哑口无言,很显然,今天乔玉容过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 她都不知道,乔玉容的目标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自己,“三姑娘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乔玉容的笑容此时才彻底消失,她冷冷地看向裴雅意,“姨娘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对查你格外有兴趣。” 她的手指忽然指向小盘,“其实姨娘一开始就不要撒谎比较好,这位小盘姑娘分明是位制香的高手! 巧儿那点儿技俩在小盘姑娘跟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我仔细问过我母亲房里的丫鬟了,有人看见过小盘姑娘教巧儿制香。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在拿出这个香料的时候,小盘姑娘会否认?因为你们知道,我娘的死,跟那个香脱不了干系!” 裴雅意咬紧了牙,忽然将小盘往前一推,“你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我自认一向对你不薄!” “裴姨娘的意思是,婶娘的死,是你这个丫鬟做的了?跟你没有关系?”乔玉言终于开了口,她走了出来,站在了乔玉容的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裴雅意。 “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过是这个深宅大院的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十四年前我走进这个大门之后,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伯府就是我的容身之所,就是我的栖身之地,我唯一的血脉都姓乔,我为何要害自家人?家里败落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话说出来,换来老太太一声嗤笑:“这套把戏,你玩了这么多年还没玩够?你若当真是个好的,当年我要与你安排婚事,你如何就不肯答应?还趁着我不注意,跟我儿扯上了关系?” 裴雅意听到这话,脸上似乎有惭愧之色,一双眼睛却满含期待地看向乔谓升,泪光盈盈,愁容满面。 这副作态落在乔玉言的眼睛里,当真跟乔玉宁别无二致,原来这是一脉相承啊! “姨娘这一套确实可以收一收了,还有一样东西,姨娘可不要否认!”乔玉容说着,从她装东西的箱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打开来摊在桌子上,“姨娘这个可认识?” 徐氏扶着柳嬷嬷的手往前,将那一堆碎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琉璃佩?” “没错,我找人按照这个颜色做了一块差不多的玉佩,交给那日看到人影的丫鬟辨认,她说是这个东西,所以,姨娘,你这块琉璃佩是怎么回事? 纵然我知道姨娘如今与惠妃娘娘关系莫逆,许多东西应该也看不上眼,但是琉璃也并非什么便宜东西,就这样随意糟践,姨娘未免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裴姨娘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盘身上,乔玉容笑着道:“你不用看她,我早就在盯着栖云阁了,姨娘屋子里扔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在我这里,你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裴姨娘咬紧了牙齿,冷冷地看着乔玉容道:“这么说来,三姑娘今日针对的人是我?!” “没错!”乔玉容丝毫不掩饰,“实不相瞒,我娘的死,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长姐。 我娘不喜欢长姐,但是我与长姐是日日夜夜在一处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会用我的眼睛,用我的心来看,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长姐会是谋害我母亲的凶手。” 裴姨娘看着站在乔玉容旁边的乔玉言,“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做戏?” 乔玉言却他摇了摇头,“当然不,容儿性子一向急躁,婶娘出了这样的事情,矛头指向我,她对我的所有怀疑都是合理的,不合理的是她接下来的动作。 容儿虽然不够沉稳,但是绝对不是这样鲁莽的人,我了解她,因此也就能猜到,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虽然我不知晓,但是并不妨碍我配合她,她希望我闹出来,那就自然是有需要我闹的时候,闹一闹也没什么。” 七夕在一旁轻轻地开口,“且三姑娘知道我们姑娘最在乎什么,却将根本与我无关的东西栽在我头上,这确实是太不寻常了。” “怪不得你要搬到祠堂里去,分明是扎好了口袋,等我钻进来呢!”裴姨娘冷笑地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分外难看。 乔玉言与乔玉容对视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 众人这才知道,这竟然一直以来都是她们姐妹俩演的一场戏。 乔玉言笑着摇头,“姨娘又错了,我们扎口袋是真,但是不是等着姨娘来钻,而是我们想看看,姨娘这层皮下,究竟是个什么人。” 这话里头的信息太多,徐氏皱了眉,“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乔玉言让七夕拿来一本册子,“府里前后两三次清理底下的仆妇,结果这个小盘姑娘竟然还是能精准地出现在栖云阁,就说明,咱们的清理,根本就不干净,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查个彻底。” 乔玉容点头,“这也让我发现我们家有一个神奇的人。” 她说完,忽然朝外面喊了一句,“把人带上来。” /92/92431/20827937.html 第298章:赵全家的 带过来的是一个婆子,这时候双手已经被反剪在了背后,看到屋子里的人时,脸上的惊慌掩饰都掩饰不住。 “这是……” 徐氏看了她半天,才辨认出来,“赵全家的,她不是管浆洗房的吗?” 乔玉言点头,“以前是,现在又不是,跟这个小盘姑娘一样,竟然进了栖云阁当管事婆子,也是,她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混出个名堂,现在栖云阁缺人,就像她和小盘这样的,最容易被挤到栖云阁去了。” 赵全家的愤怒地看向乔玉言,“大姑娘,难道你要对付裴姨娘,连我们这样伺候的人,也都不能放过吗?我们不过是一些蝼蚁,供人差遣罢了!” 乔玉容冷冷一笑,“你别急着辩解,我刚刚还说呢!你在我们府里这些下人当中,可以算是最神奇的一个。” 乔玉容说着,拿出一本册子来,“这上头是这位赵全家的在府里所有的关系,几乎每个房头,府里上下各处,都有她的亲戚在,她还认了好些干女儿,而她的那些干女婿还在外院各处营生。” 说完她将手里的册子合上,目光落在赵全家的身上,“府里上下为了各自的利益抱团的,我见过不少,还是头一回见到势力分布如此均匀的。” 裴姨娘这才终于肯定,这是姐妹俩联手的动作,可恶的是竟然真的将自己瞒得滴水不漏。 若是没有乔玉言提供的全府上下所有仆妇的资料,乔玉容怎么可能查得这么清楚! 她目光恨恨地看着乔玉言,实在是她小看了这个丫头了! “你们这都是在自说自话,赵全家的确实是我的人,但是从头到尾,我与她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她在府里编织这么大一张网,究竟是藏了什么目的,我也不得而知,不如两位姑娘问问清楚,也好叫我也见识见识?” 乔玉言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姨娘这是笃定赵全家的什么都不会说吧?” 乔玉容看着裴姨娘的脸,“大约是姨娘自己没有心,所以,便认为这天底下所有人都没有心。 赵全家的是你在这个府里,最好的一把利刃,早在你进府之前,这个人就已经在我们家里,为你筹谋布局,可是,她也是个人,她以身为棋子布局,可生得孩子到底是她自己的骨肉。 姨娘你觉得,在孩子面前,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胜算吗?” 这句话叫裴姨娘的眉心猛然一跳,她目光如箭似的看向赵全家的,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意思非常明显。 打从被押解到这个屋子里开始,赵全家的就一直费用一种近乎凶狠的眼神看着乔玉容,这会儿被裴姨娘的这个眼神一看,她就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地蔫了下去。 而她这样的表现,让裴姨娘心里立刻浮起几分不祥来。 乔谓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似乎只是一个看客,看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在这会儿处理着事情。 直到此时,“容姐儿,你们说这个妇人是在裴雅意来我们家之前就已经布局到我们家里的,这话是何意?” 乔玉容从坠儿手里拿出一份供词,“这是赵全供认的内容,赵全家的,早在裴姨娘来的时候,就已经配了府上的赵全,完完全全落地生根在咱们家。 可在裴姨娘来之前,她的行为就已经让人十分不解,比如这一条……” 她指了指,“这是咱们家上一任大管事的娘子,如今已经不在了,赵全家的才来府里,既不巴结老太太,也不巴结我母亲,而是紧着巴结管事娘子,而当时管事娘子为了避嫌,特意求了恩典,不再管府里的事情。” 最关键是的,当时赵全家的是在老太太跟前当差,虽然位置不高,但是要想上进,明显巴结老太太才是上策。 “而后她的一些表现,联系现在我们对她的调查,意图就非常明显了,她想的根本就不是往上升,而是尽快与府里各处打好关系,建立牢固的关系网。” 她解释得非常清楚,但是屋子里听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发冷,这样的人,潜伏得这样深,可是这么多年来,竟然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她的图谋自然不是钱财那么简单,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没有人知道。 乔谓升和乔谓鹏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若非乔玉容闹出这么一遭,这一条埋在乔家的毒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你究竟是什么人?蛰伏在我们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谓鹏想到自己妻子的死,紧握了拳头,废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朝那个妇人动手。 赵全家的这会儿面如死灰,但是面对乔谓鹏的暴怒,她一声都没吭,如同根本没听到似的。 乔谓升却将目光投向裴姨娘,“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跟她搭上的,她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这会儿裴姨娘终于没有再如以往那般,做出柔弱的姿态来辩解,她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表哥想知道,那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我来到乔家是因为什么,在座的都清楚,这么多年,我也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姨娘而已,就算是偶尔使点儿小手段,那不也是大家内宅常发生的事儿么?也不单我一个人如此。” 她竟然是摆明了不认罪的姿态,显然,如今她也不惜要伪装,有惠妃娘娘这么个靠山在,她是笃定了乔家人不敢对她如何。 老太太气得脸色发青,“早知道表姐生下来的是你这么个玩意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大发善心留你在我家!” 裴姨娘面对老太太,仍旧是那般带着些胜利似的笑,“表姨,这是咱们又缘分呢!我呀,就注定是你乔家的人!” 竟然这样不要脸。 “裴姨娘这声表姨,叫得心里不慌吗?”乔玉容忽然上前一步,冷晓地看向裴雅意,“或者说,你真的是裴雅意吗?哦,不对,可能雅意是你的名字,但是,你真的姓裴吗?” /92/92431/20827938.html 第299章:你到底是谁?! 这一句话才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徐氏忍不住惊呼一声,老太太也立刻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乔玉容转向乔玉言,“这是姐夫查出来的。” 坠儿面色惨白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乔玉言,后者也是一脸惊讶地展开,看清内容之后,脸上的震惊无法掩饰。 最后,老太太和乔谓升看完,母子俩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恐惧。 这是裴雅意出生之地官府开具的证明,那场所谓将她的家人都尽数淹没的泥石流,最终还是被证明,根本就是人为。 而淹没在泥石流下面的人,也根本不是死于泥石流,而是被毒杀的。 最关键的是,死亡人数里,有裴家的长女,也就是老太太表姐的女儿! 那眼前的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裴雅意的身上,只是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含着恐惧。 裴姨娘终于笑不出来了,她冷冷地看着乔玉言和乔玉容,一语不发。 乔玉言这才发现,其实裴姨娘生得并不是那种娇娇柔柔的样子,只是平日里她的神态总是那般做作,就叫人觉得她柔弱无依。 而此时她眉眼间的那股狠厉放出来,才发现,她眼角的弧度其实有些锋利,如同两把利箭。 更何况这会儿她身上的气质已经全然发生了变化,落在乔玉言的眼里,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你到底是谁?!” 裴姨娘才要起身,随着乔谓升的声音,两把短剑同时落在了她的肩上。 兄弟两个一左一右地盯着她。 裴姨娘却根本不为所动,她起身的东子只是稍微顿了顿,然后就照常往前走。 乔玉言立刻将徐氏扶着往旁边让了让,自己拦在了她的身前。 这个女人过于危险,比她从前所认为的可怕得多。 可裴姨娘的目标显然并不是她们母女,她径自走向跪在哪里的赵全家的,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顶着肩膀上的两把剑,冷冷道:“废物!你可知道叛徒的下场?!” 赵全家的立刻面如死灰,“求放……” 后面的话她已经没有机会说了,乔玉言只看到裴雅意一掌拍在了赵全家的脑袋上,然后那颗脑袋就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软软地垂了下去。 好一会儿,赵全家的面前的地板上,才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乔玉容方才的冷静和镇定顿时烟消云散,她尖叫了一声,连忙往后面躲,脸色变得煞白。 不光是她,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受到了惊吓,乔玉言也难免脸色发白,拾叶则抽出了软剑挡在了她们前面。 而那个叫做小盘的姑娘,也站在了裴雅意的身旁。 纵然想过无数种可能,乔玉言也从来没有想过裴雅意竟然有武功,而且还是个中高手,就这样轻轻一个出手,就将一个人直接给拍死了。 她着实是被裴姨娘的外表迷惑了,穷极想象,她也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最多不过心如毒蝎而已! 她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的时候,那边乔谓升兄弟俩已经跟裴雅意交上了手。 哪怕这剩下的人都不懂功夫,看不出所谓招式,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兄弟俩加起来也不是裴雅意的对手。 乔玉言想去开门,可那个叫做小盘的姑娘,立刻一把钢针撒过来,精确地钉在了众人面前的地面上。 天知道刚才被检查过双臂,为何她此时身上还有暗器。 拾叶倒是有把握能打过那个小盘,可她身后还有这一大群人,她不能赌。 很快,那边乔谓升被裴雅意轻轻一掌拍翻,而乔谓鹏也被扔到了一旁,兄弟俩顿时没有了战斗能力。 小盘拖过一把椅子,裴雅意施施然坐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指甲,笑吟吟地欣赏着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趣。 “哎!为了个任务,我竟然在这个深宅内院里关了足足十三年,想想还真是不值得。 既然当了一场家里人,那我今日也大发慈悲,饶你们一条性命,直接把东西交出来吧!” 看着两个儿子都受了伤,其他的都是孩子和孕妇,老太太强撑起一口气,拂开乔玉言的手,走上前来,“你要什么东西?!” “不要装蒜!”裴姨娘目光冷冷地盯着老太太,“当年先太子忽然在东宫引火自=焚,在翰林春芳值守的只有你们家老太爷和温家老太爷。 当年先太子虽然自尽,可他保留了重要物证,到现在依旧毫无下落,只能是在你们两家之间。 偏偏后来你们家老太爷与温家老太爷日渐疏远,几乎没有了往来,让我们没有往这上面想,现在看来,这就是你们的手段!” 老太太听到她这番话,脸上露出恐惧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除了老太太之外的其他所有人,包括乔谓升,此时都是一脸茫然。 怎么此事这会儿听着,竟然还涉及到先太子之死?! 乔家老太爷最终也不过坐到户部左侍郎而已,如何就能参与这样的事情里? 与疑惑同时的,众人心里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若说方才是因为对生死的恐惧,这会儿便是对那未知而深不可测的皇权的恐惧。 裴雅意根本没有看其他人,目光只盯着老太太一个,“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你们不交出来,那就是一个死!” 说完,她眼神一冷,众人也没看到那小盘姑娘是怎么动作的,直接就抓了乔玉容,一根锋利的钢针就刺在她的脖颈上。 众人吓得尖叫起来,乔玉言立刻高声道:“慢着!” 乔玉言扶住拾叶的肩头,从后面走出来,“你既然在我们家蛰伏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那样东西,就说明此物非同寻常。 依我看,不说我们这些人,只怕我们家祖母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们,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好歹也有个方向。” 裴雅意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发现的只是恐惧和紧张,就连乔老太太也不例外。 她垂了眸,想了想,正要开口,忽然大门被从外头破开,紧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短促的惊叫。 /92/92431/20827939.html 第300章:死棋的归路 谁也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小盘就死在了众人的面前。 而裴雅意缩在角落里,嘴角是一抹殷红的血丝,她目光狠狠地盯着来人。 温停渊将惊吓到几乎无法站稳的乔玉容扔给程风,然后转向裴雅意,“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 屋子里的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乔玉言一颗心陡然间就松了下来。她赶紧转身将徐氏和老太太扶着坐下,发现徐氏脸色苍白之后,便要叫人送她离开。 却被徐氏一把抓住了手腕。 “娘,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别逞强,明天早上我就去芙蓉馆与你细说。” 徐氏却坚定地摇头,“我糊涂了十几年,总要看清,这个人皮底下,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乔玉言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思索了一会儿,只好点头,让环翠来护着她,乔谓升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我来。”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温停渊和裴雅意的身上。 面对温停渊的逼问,裴雅意只是冷笑,“你实在是太小瞧我了,若是能叫你们问出话来,我也无法在这里蛰伏十三年。” “你想死?” 温停渊的话让裴雅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温-公子,死棋的归路本就是一死啊!你是不是傻了?” 温停渊微微眯了眯眼,陡然间眼中闪现杀机。 果然,裴雅意的嘴角再一次有血丝滑落,却不是鲜红,而是黑红色。 裴雅意带着胜利般的笑容看向温停渊,一旁的程风立刻道:“她是死士,药囊已经被吞了。” 裴雅意听到这句话,笑容就更明显了,只是忽然见间,她的笑容顿住了,盯着温停渊的眼睛忽然露出极为惊恐的眼神,“你……你……你……” 连说了三个“你”,裴雅意还是没有将她想说的话说完,只是睁着一双瞪大的眼睛,含着惊恐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裴雅意就这样死了,在她死了许久,屋子里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不过短短的两个多时辰,大家竟同时生出一种恍若经年的感觉。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的一个小会,竟然会变成这样,地上的两具尸体,在这样的夜晚看来,属实有几分恐怖。 夜风从已经被完全破坏了的门吹过来,徐氏打了个寒颤。 乔谓升这才起身,“你们先回去,这里我们三个留下来。” 是指除了乔家两个男人之外加上一个温停渊。 到底是死了两个人,就算是乔玉言仗着重生一世,比其他女子更大胆些,也都觉得周身寒浸浸的。 乔玉容其实只查出了前面的所有事情,对于裴雅意竟然不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她事先并不知道,温停渊的证据是在她进这个屋之前送过来的。 所以她都没有时间打开来看,几乎就只是比众人早一步知道而已。 原本以为只是内宅的一些小恩怨导致了母亲的死,没想到后面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她心里也觉得疲倦,更觉得后面的事情不是她能应付的。 她与乔玉言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刻心意相通,相扶着走出了门。 “去哪儿?”乔玉容搓了搓手臂,似乎今晚格外冷些。 “去我那儿吧!”乔玉言毫不迟疑,“品兰一定把照料得周全妥当。” 果然,清溪台里灯火通明,品兰紫鸢元宝元宵王嬷嬷都等在屋子里。 看到她们俩一起过来,没有人露出意外的神色,品兰先上来替她们除去外衣,“净室里的水还是热的,两位姑娘赶紧先去梳洗吧!天已经不早了,不管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姐妹俩这会儿确实都需要好好泡澡,好在众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备好了两个浴桶,中间用屏风隔开。 乔玉言和乔玉容十分有默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有条不理地梳洗,还吃了顿夜宵,才一起上床睡了。 可尽管困意排山倒海,两个人却都无法入眠。 到底还是乔玉容先开口,“你觉得……祖父真的藏着县太子的重要证据吗?” 她的声音落在昏暗的空中,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乔玉言没有立刻回答,相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自小远离京城,对许多事情都不知晓,你知道先太子究竟为何自尽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她刚才脑袋里想得最多的一件事情。 从前世到今生回到京城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怎么听说过这个人物。 似乎,这是一个不可提起的禁忌。 当然,涉及到政治和皇室,无论如何都能称得上是禁忌。 可是现在这事儿扯到了自己家,那她就不得不去触碰这个所谓的禁忌了。 乔玉容过了好久才轻声道:“实际上,我也不清楚,大约没有人真的清楚吧!但是谁都知道,当年因为先太子的事儿,死了许多许多人。 那么多威名赫赫多少代的世家,因此销声匿迹,甚至在朝堂再也没有了一席之地,更别提当时的后宫和诸位皇子,应该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乔玉言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听到乔玉容的话,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而且,没有人敢再提起这件事,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招致灭族的泼天大祸!”乔玉容非常肯定道,“而且,我似乎听说……圣上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 乔玉言能理解,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有监国的权利。 历朝历代被褫夺太子之位的不在少数,可自尽于宫前,尤其是以自=焚这样惨烈方式死去的,似乎还没有听说过有谁。 这背后到底的事情涉及多深,几乎不用多想。 可若是乔家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只怕真的是要大难临头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温家,如今乔家跟温家可是亲家,有了姻亲关系。 那温家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说,原本他们家求着结亲,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92/92431/20827940.html 第301章:不宜声张 乔玉容到底年纪还小,且从前她对这种事情并不敢兴趣,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儿,也不过是偶然无意间得知的。 可此事如今就像是悬在他们家头顶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有可能会落下。 那斩下的,将是全家人的头颅。 所以乔玉言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去了宁和堂。 原本以为昨天那么多事儿,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估计今日不会早起,谁知道她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在用早膳了。 只是看上去胃口不大好,赵嬷嬷正在劝她多用些。 老太太一眼瞅到进来的乔玉言,“这么一大早跑过来,你们父女俩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乔玉言这才知道,父亲也一大早来了,走进来才发现他正坐在老太太的小佛堂里看佛经。 这与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老太太干脆放了碗筷,扶着乔玉言的手也走了进来。 “母亲,昨日的事……依儿子看,不宜声张。”没有避讳女儿在场,乔谓升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 老太太对此没有异议,方才的一丝笑容也隐了下去,“谁也没料到,我这个所谓的外甥女,竟然与那样严重的事情有牵扯。” “好在昨晚那屋子里的人不多,且都是大家信任的,外头那些纵然听到了点儿动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乔玉言想了想,接着道,“不如对外就说,三妹妹搅和全家一场,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祖母受了气,身子不舒服,让裴姨娘在宁和堂里照看。” “你是怕还有人……”乔谓升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能够潜伏在咱们家这么多年,裴姨娘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咱们都不知道,且在她背后的势力里,一定有人与她联络。 若是发现她死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如今咱们在明,对方在暗,此时的变动,对咱们来说,实在不利,不如抓紧时间,将咱们家与之相干的,全部清除干净。” “你今日不来,我也要让人去叫你的,”老太太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惫,“咱们家自来不许纳妾,这么多年,人口简单,就是底下的人,也比别家少许多。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不管是在我手里,还是在你们太太手里,都比较安稳,基本上没出过什么乱子。 可谁知,如今这一乱,就乱成了这样呢!言姐儿你辛苦一下,把这许多年,就从先太子之事那一年开始,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找出来,这个家里,我要好好洗干净!” 说到最后,老太太的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乔玉言从未见过的狠厉。 乔谓升道:“此时言姐儿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将吴管事叫来一起,她是多少年的老人了,且忠心可靠,应该能帮不少忙。” 老太太点头认可,乔谓升便看了一眼乔玉言。 乔玉言知道这是有重要的话说,连忙起身,却被老太太阻止了,“不必避讳着言姐儿,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乔谓升便不再顾忌,“我是想说温家的事儿。” 乔玉言抿了抿唇,“爹爹是想说我的婚事吧?” 她看到父亲微微露出惊讶,便笑了笑,“咱们家与温家多年不再来往,可就在今年,他们忽然热络起来。 女厕如今两家的地位,怎么也不该是他们来上赶着巴结我们,可是温家表现得如此急切,不像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姑娘要结亲,反倒像是要与我们捆在一起。 从昨晚上裴姨娘说出的话来看,只怕这婚事,原本就是另有所图。” 显然老太太和乔谓升都想到了这一点,听她说了这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老太太便眼含探究地看着她,“那你如今怎么想?” “这样的事情,咱们家沾染不起,温家打的什么主意,实在不得而知,我想退婚。” 乔玉言这句话倒是着实让两个人震惊了,老太太皱眉看向她,“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 乔安认真点头,“纵然退婚对我影响不小,可拿全家人的命运搭上去,我不能接受。” 乔谓升看了她两眼,然后撇过视线,似乎在认真思考乔玉言的话。 老太太却道:“那你如何与温停渊说?这一次的事情,他可没少帮忙,这般劳心劳力,难道就是为了与你的那一纸婚约?” 当然不是! 乔玉言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于她而言,他不是温停渊这么一个符号,那是她的温叔叔。 可是这话没法跟老太太解释。 按乔玉言的想法,其实这也是一个契机,将她和温停渊原本就错误的命运给纠正回来,或许那半片云肩还有做完的机会。 所以,在面对老太太的时候,她神色显得坦然,“温六爷为人仗义,当初这门婚事便是他的恻隐之心,而今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他自然尽心。” 对她这份说辞,老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扯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来,“其实,我的意思是,干脆与温家人面谈。” 乔谓升不解,“母亲是说,将此事告诉他们?” “是!”老太太点头,“我知道你一向觉得温琼与为人圆滑,又好钻营,与你脾性不投,但是我相信你父亲和从前温老太爷的人品。” 她目光从父女俩人脸上移开,落在未知的虚空里,以一种感叹式的语气道:“若是当年当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相信,你父亲和温老太爷必然是一条心。 他们若是一条心,不管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物件儿,不管那个物件儿是什么,那如今,大概率咱们与温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乔谓升对温家人其实生有戒心,尤其是此时回头思索当时的求亲之举。 可母亲这番话也有道理,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温停渊。 温停渊昨日在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清二楚,纵然他与温家关系不睦,可他身上流着的始终是温家的血,不然温老太太也不会认下与乔玉言的这桩婚事。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母亲这个想法最为稳妥。 乔谓升当即便去联络,而乔玉言则被老太太留了下来。 /92/92431/20827941.html 第302章:只管安心嫁 “祖母有话要与我说?”乔玉言替老太太将杯中的茶水续上,然后乖巧地坐在一旁,等她开口。 “你父亲方才在,有些话我不好与你说,这会儿只有咱们祖孙俩,我也没必要绕圈子,”老太太想了想,神色异常认真,“你告诉祖母,你当真不想嫁给那温家老六?” 没想到自己祖母竟然还在想着这件事儿,乔玉言有一瞬间的怔忡。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自己,仔细自问之后,得到的答案是,想。 这于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她重生以来,就根本没有想过要再与何人缔结婚姻,她也没有了真正少女那样的悸动,无法对某一个男人动心。 她甚至筹谋过如何让家里人接受她自梳头的想法,可她无法让家人不遭受外头人的闲话。 而与温停渊成亲,则是她最好的选择。 没有所谓的感情羁绊,更没有白头偕老的期望,他们能是最好搭伙过日子的伙伴。 甚至于,温停渊一向待她很好,她还能得到他无私的照顾。 而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尽自己所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于自私,之前是命运将她推到了那个境地里,而如今,她有了选择。 谁知老太太没等乔玉言的回答,只是留意着她的神色,而后便笑着道:“我知道了。” 乔玉言一愣,没太明白祖母的这个“知道了”指的是什么。 老太太拉了她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许多人都以为,我不大喜欢你母亲,一是因为她的出身,二是因为她与你父亲是未曾与我说明的情况下私定的终身。” 乔玉言不知道老太太为何忽然说到了乔谓升夫妇的身上,却也只好轻轻点头。 老太太却笑着摆手,“其实都错了,你母亲的确出身不高,但是这个我并不在乎,我不喜欢的是她那份倔脾气。 她不光倔,还容易被自己这一份偏执迷住眼睛,其实在我看来,就是不太聪明。 至于所谓的私定终身,不高兴自然是有的,可对你父母的婚事不满,倒也不至于,相反,我甚至有些为我的孩子高兴。” 这个说法大大出乎乔玉言的意料,她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老太太。 “婚姻本就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在一起缔结婚盟,要一起走过一生的,若是两个人不是彼此吸引,真心相许,那这一生,未免太孤寂了。 纵然我不大喜欢你母亲,但是你父亲喜欢,他自己找到了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我是他的母亲,自然为他高兴,又如何会不满呢?” 老太太不大近人的脾性后面,竟然是如此感性的内心,乔玉言的心也因此变得柔软起来。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虽然温家那老太婆脾气不好,早些年对他们家老六也确实足够心狠手辣,如今也没见着她有丝毫悔过的样子,但是你不用担心!” 老太太目光认真地盯着她,“你嫁过去,她不会为难你的,她行事我确实看不惯,但她并不是个没有成算的人。 你是乔家的嫡出大小姐,为了她最看重的温家的未来,她也不会为难你,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妥妥当当地嫁过去就行。” “祖母……” 乔玉言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不由哑言。 “你一个姑娘家,操心那么多大事儿做什么?府里难道没有人了?还有你父亲母亲在呢!且我这个老婆子好歹还有这把骨头在,哪里就要你先想着牺牲了?” 乔玉言很想说她并不是这样想,可显然,眼下的情况也不好辩解。 老太太将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心情似乎松快不少,“好了,你也回去吧!明后日大批的宾客要来,你婶娘……也是个苦命人,你费点儿心。” 乔玉言对姚氏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且两个人之间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儿恩怨。 可在她的心里,姚氏仍旧是家人,更是乔玉容的母亲,如今她惨遭横死不说,为了查清真相,连她的葬礼,都未曾用心去办。 着实是有些凄惨,最后的这两日,按照道士推算的日历,正适合出-殡和吊丧。 前些日子前来的,都是些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而最后送葬来的人确实奇多。 除了徐氏在这样的场合不方便,以及老太太身体不适,其他所有人都出来了。 总算最后一程,办得还算热闹。 乔玉言陪着乔玉容在落葬的地方呆了一日,而后才回城。 原本她以为乔玉容会意志消沉一段时间,结果却没有。 乔玉容伤心自然是伤心的,可因为她亲手揪出了那个害死母亲的凶手,使得她恍似更成长了一些。 从前母亲教导她的许多话,反倒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姐,日后我不会再莽撞了。” 乔玉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姚氏的葬礼,乔玉宁并没有来参加,温良倒是和嘉禾公主一道出现了,表面上看,看不出她们夫妻有什么不合的地方。 甚至嘉禾公主在人前还十分给温良面子,做出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来。 这么看,乔玉宁估计婚后的日子也并不大好过。 没两天,温老太太便打着上门探望老太太的名头,带着儿子媳妇上门来了。 除了温琼与夫妇,还有温停渊,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乔家是他的岳家。 半片花园里都被清了场,这个季节坐在水榭里,多少有些寒凉。 温老太太见在此处招待,十分讶异,“你们家老太太不是病着么?如此怕是不好养病吧?” 听到温老太太这话,乔谓升将惊讶的目光投向温停渊。 他经未曾与温家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温停渊轻轻颔首,肯定了他此时心里的想法。 温琼与显然看出来了一些名堂,“莫非世弟是有什么事儿与我们商议?” 他话音才落,就看到那便乔玉言扶着老太太走出来迎接他们。 家中未出阁的姑娘也在此,更说明事情不大寻常了,温琼与的目光在温停渊身上转过,神色自如地扶着自己母亲上前。 /92/92431/20827942.html 第303章:瞒不住 在温家人的狐疑中,乔老太太将自己家中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 听得温家几个人都大为震惊。 老太太方才从自己儿子那里得知温停渊并未向温家人透露丝毫,便在言语中将温停渊相关的事情隐去,只说是自己查出来的。 温老太太垂着眼睛,脸色十分难看。 温琼与先开了口,“那今日老太太找我们来……、” “自然不是当真为了探望我的病,且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人好好的,我是想问问你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老太太说完又顿了顿,“不管怎么说,如今咱们是姻亲关系,那贱妇当时说的话里头也涉及到贵府上,可我们到如今却犹如在迷雾里,实在不得其解,还要请亲家来解惑。” 温家母子俩对视了一眼,表情分外严肃与凝重,但是都没有立刻开口。 坐在末尾的温家大太太则是满脸惊恐,颇有些坐立难安。 看样子她对内里一无所知,显然今天也是无意间被叫了过来。 乔玉言便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仍旧去看那两个人。 温老太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乔玉言注意到,她其实根本没有喝到。 老太太等了等也没等到他们开口,便冷笑了一声,“这么些年,咱们也没什么往来,忽然间你们巴巴儿地要来娶我家的姑娘,这很难不让我们往这上头想。” “唉!”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温老太太终于开口,她的目光落在乔老太太身上,“你我都是经历过当年那件事情的人,难道不知道此事有多危险?”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看周围,老太太便开口道:“自然是知道的,这才要问个清楚,你放心吧!这个花园里头,除了我们现在这里的几个人,没有其他人在。” 就连他们带过来的下人,方才都一起被叫走了。 温老太太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想瞒也瞒不住,更何况,或许多了你们,我们这路反倒能走得宽些。” 她说完话,却忽然转向温大太太,表情立刻变得严厉起来,“今日听到的任何话,止于你的耳朵,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我饶不了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竟然遭遇婆母如此训斥,温大太太眼眶一热,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异样,连忙点头称是。 这自然是要告诫温大太太,但同时也是在告诫乔家人。 老太太当下便道:“亲家放心,若非信得过,我也不至于将我孙女儿带过来。” 温老太太便不再隐瞒,“事实上,这件事情,我知道得比你们早不了多少,也就是上你们家门前不久。 我家与你们家不同,人口多不说,还多的是那些个莺莺燕燕,虽然不过是些玩物,可到底也在家里杵着。 我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我家老三屋子里的一个舞姬那里得知了此事。 也是他们的疏漏,派了这么个东西出来,竟然还真想着与我儿双宿双飞,舍了性命来告知我,只是她连一个晚上都没有熬过,就死了。” “怎么死的?”乔谓升立刻反问。 对此温大太太不怎么在意,“至少明面儿上是服毒自尽,至于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总之我们是没有查出来。” 出了此等事情,他们竟然这样淡然,老太太和乔谓升脸上都露出惊骇來。 温大太太却摆了摆手,“死了个舞姬而已,说句实在话,在京城的这些深宅内院儿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倒是她说的那件,我是着实放在了心上,与那位相关的,这普天之下,没人能惹得起。” “所以你查出了什么?”老太太紧接着问。 温琼与脸色凝重起来,“当年与之相关的事情,几乎都被销毁了个干净,我也不过是慢慢寻访,才查到点儿蛛丝马迹。 据说那个晚上,只有家父与老伯爷在翰林春芳,东宫大火,惊扰了整个宫室。 按道理来说,当时所有人都过去救火了,虽然并没有真的将……将那位救出来,可一般来说为了做做样子,也该过去一趟。 但是当日晚上有人说,根本没有看到家父与老伯爷二人,据说后来的解释是两个人以为是有强人来了,将手里当时重要的田亩改革文书藏着拿了出去。” 乔玉言觉得这样的理由确实牵强,可她发现除了她和温大太太,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常反应。 “当初那件事情的开端,本就是因为田亩改革引发,他们二位这样的说辞,也说得过去。” 温琼与说完,温老太太却摇了摇头,“不然,实际上在那之后几年里,我们家一直被影卫暗中监控着。” “影卫!”乔谓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乔玉言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特殊的亲军卫的名称,心下不由地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温琼与点头,“没错,当时我们家出了……” 他看了一眼温停渊,“出了六弟的事情,都被一字不落地呈在了御前,只是后来影卫不得圣心,渐渐销声匿迹,我们才恢复如常的生活。” 老太太道:“当年当今不信任那一位,才重用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影卫,这个机构几乎就与那一位绑在了一起,这么说来,事情便有九分可信了!” 空气登时凝滞下来,似乎影卫这个称呼一出来,所有人身上都背了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压力。 温老太太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听到那位舞姬的话之后,心里就有了数,又隐隐听说,影卫似有抬头迹象,所以才急着想与你们家搭上关系。 主要是事情干系重大,如今你们老伯爷不在,说句实在话,你们家其他人,我实在信不过,便想着通过姻亲的关系,将两家关系绑牢,尽早在你们这里找到突破口。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找到了之后即刻销毁,就当从未存在过,才能将我们家从那桩事情中彻底解脱出来。” 原来这才是温家的目的,乔家众人顿时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这个时候温琼与开了口,“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瞒着暗查已经不行了,我们必须比躲在暗处的那些人,先一步找到,那么,有一个人,我们就不得不去找了。” /92/92431/20827943.html 第304章:当年的关系 这话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老太太没有忘记家父与老伯爷都是谁的学生吧?” 温琼与的话让老太太脸上那一丝浅淡的笑意陡然消失。 乔谓升思索了一会儿,犹豫地问,“世兄是说……宋家太老爷?” “虽然宋老当初做过那位的先生,但是在那件事情上,圣上并无怪罪宋老的意思,但是宋老还是乞骸告老,并且给自己族中定下严苛的规矩。” 温琼与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老太太颔首,“说的不错,当初宋老忽然隐退,还不让族中弟子入仕,实在叫很多人看不透。 那时候许多人都说宋老是看清楚了上头的态度,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好让宋家免过一劫。” 温老太太这才接话,“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往那上头想过,若真有什么东西出来,还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影卫的眼皮子底下,那宋老出手了,才说得过去。” 乔玉言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隐隐想明白了,怪不得以老太太和宋家老太太的关系,宋乔两家的关系这些年也一直淡淡的,或许这就是宋家的用意。 最大的可能就是三家当初约定了,尽量避嫌。 却没料到,在三位老人相继过世之后,如今温乔两家还是结了亲。 乔玉言就想起上次宋家的事情来。 当时以为影卫忽然出现是因为张伦,如今看来,真正的根结还是当年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恐惧的组织,其实一直都没有真的覆灭,而是隐藏在了更深处。 老太太和乔玉言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推测。 那一次因为帐钩的事情,宋家查出他们家的下人有问题,后来却不了了之,无法往下查。 看来,与这件事情也脱不了干系。 “下个月初五,是佛祖圣诞,咱们往宋家递个消息,在大相国寺见面吧!”老太太提议。 温琼与却道:“这还有十多天,哪里等得及?” “必须等得及,”温老太太立刻打断他,“既然影卫还在,且最近有了动作,就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怀疑,现在咱们三家会面,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听到母亲这么说,温琼与便点头应下。 老太太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老亲家,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家伯爷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产,所有的东西都是交由我保管的,我委实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所以斗胆问问你,你们那边……” 温老太太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哪里谁都像你们家这样干净的,他爹有没有什么要紧东西给了旁人,我可真不得而知,从我们这里找,怕是比翻你们家还难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温停渊的脸,显然她并未放下当年的事情。 老太太生怕她厌恶温停渊,毕竟那是乔玉言日后的夫婿,关系到乔玉言以后的生活。 所以立刻找了个别的话题,将这件事情岔过去。 将事情说完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做戏总要做全套。 所以一行人便离开这个水榭,又在花园里玩了半晌,才听到前头传膳。 谁知道才走了没几步,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乔玉言听到了品兰的声音,连忙跟长辈说了一声,往前去看。 但那头的动静已经闹过来了,只见乔玉宁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长褙子,梳着精致的发髻,与几个人扭在一起往这边来。 品兰和环翠显然是要拦下她,但乔玉宁几乎是与她二人扭打着过来了。 “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不等乔玉言开口,老太太便呵斥了过去,那边三个人便立刻停下了动作。 温家人脸上也有些难看,尤其是温大太太,毕竟如今乔玉宁可不光是乔家的女儿,更是温家的姨娘。 这样忽然出现在娘家,还闹出这样的动静,叫人家娘家人会怎么想? 温老太太阴沉的目光就落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温大太太身上。 温大太太此时也很为难,若是在温家她自然要训斥,可现在是在乔家,按道理来说,乔玉宁也算得上是乔家的娇客,这,她如何好开口。 最终只能尴尬着一张脸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要回娘家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乔玉宁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在温大太太身上扫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回她话的意思。 只见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宁儿听说祖母身体有恙,心里着急得不行,都来不及请示长辈就直接过来了,也是一片孝心。” 她匆匆地说完话,目光在老太太身后扫过,“只是听说我姨娘一直侍奉在祖母跟前,想来是如今我姨娘长进了,才能得祖母青眼,这是她的福气,对了,祖母,我姨娘这会儿怎么没陪着你老人家?总不会又惹祖母不高兴了吧?” 这分明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过来讨人了。 乔玉言看老太太脸色难看,连忙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场合吗?难道祖父和父亲宴客,还要将一个妾带上不成?!” 这是直接说裴姨娘够不上台面了,乔玉宁气得眼睛通红,“长姐这话错了,我姨娘是贵妾,更是惠妃娘娘的结拜姐妹,如何就不能出来会客了?” “没规矩的东西!你公婆和太婆还在,你平日里的规矩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乔谓升现在看到乔玉宁就想起裴雅意潜伏在府里的事情,还有这个丫头在自己夫妻眼皮子底下弄的鬼,若非他是自己的骨血,他如何还能容她活着。 这边眼不见为净,她竟然还要跳出来闹。 温家人看到乔家这样的态度,心也就放到了肚子里,同时也看穿了乔玉宁在娘家根本不得人心。 且她还有那么一个生母,所以,乔家是不会再理会她的了。 乔玉宁听到父亲的话,脸色却丝毫没变,“我的规矩学得如何,父亲不是一直心知肚明吗?何必在这个时候还要来表白表白?!” /92/92431/20827944.html 第305章:我姨娘到底在哪儿 乔谓升一张脸险些被气成猪肝色,手指指着她竟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乔玉宁只是冷笑,然后又转向老太太,“祖母,我有点儿要紧事儿要找我家姨娘,还请祖母告诉我一声,姨娘现在在哪儿?方才我去栖云阁,没看到人。”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老太太,乔玉言分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恨意。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乔玉言的目光落在乔玉宁精心打扮的妆容上,立刻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既然还有心情打扮,就说明,至少她心情不是太糟糕。 这让乔玉言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这一次对全府上下的排查,目前来说是成功的。 老太太根本看都不看她,直接吩咐,“来人,把二姑娘送回去,还未见过出了阁的姑娘,将手伸到娘家来的。” 说完她便朝温老太太表达歉意,“叫亲家看笑话了,我家这个,说出来实在是叫人惭愧,也是我们没有教养好,现在成了这么个性子,以后还要拖赖亲家了。” 温大太太连忙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孩子不懂事儿,多教教就是了。” 然后转身对自己身边的婆子道:“还不赶紧把姨娘送回去?!” 乔玉宁立刻挣脱了旁边人的手,大声嚷嚷起来,“你们究竟把我姨娘弄到哪里去了?我就知道,你们早就看我姨娘不顺眼了。 如今我出了门子,她一个人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你们就正好对付她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我要去告诉惠妃娘娘!你们想冤死一条人命!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这乔玉宁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性子忽然变成了这样? 纵然乔玉言知道从前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歹明面上她还是那个贞静娴雅的大家小姐,所有的小心思都藏在底下。 更不要说这样当众大吵大叫,完全不顾及脸面的行为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她的公婆,还有他们家的祖母,她是疯了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看你的样子!”乔谓升怒从心起,只能让人赶紧将她带走。 但是乔玉宁这回是下来狠心,一定要闹,那丫鬟婆子毕竟是下人,也不敢真下狠手。 “我什么样子?!这不就是你们把我逼成了这样吗?!”乔玉宁看着乔谓升,“你算什么父亲?!你心里只有乔玉言一个人而已,我给你丢脸了,是你从来就不替我考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为我付出! 这么多年,是谁在你膝下承欢尽孝?!是谁对你嘘寒问暖?!是谁天天围着你们夫妻转。 可是乔玉言一来,就什么都是她的,吃的穿的用的,她样样比我好,我永远只能是她的陪衬,我渴望的东西,她随手拈点儿就可以丢给我。 可是我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乔玉言那样给你们丢脸,可你们还是捧着她,让她管家,让她掌财,还要给她谋划亲事。 你们这样不公平的对待,还要我是什么样子?如今我连我生母的面儿都见不着了是么?我出了门子,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是吗?” 她目光阴狠地看着所有人,眼眶泛红,每一句话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老太太反倒笑了,“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不要脸皮的人,你如何走到了这一步,今日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你这番做戏给谁看?” 乔玉言看着对面的女子,明明她比乔玉容也不过就只大了几个月,但是这会儿她分明从乔玉宁的身上看到了几分暮气。 这让她想起前世那个温家四奶奶,春风得意,光彩照人。 原来一个人在不同的选择和际遇之下,气质会有如此大的不同。 “乔玉宁,路是你自己走的,所有的选择也是你自己做的,既然如此,你现在就不要在这里做出这番怨天尤人的做派来。 你若是硬着骨头走你自己的路,我还看重你两分,若你如今只会这样诸多抱怨,那谁也救不了你。” 乔玉宁冷笑地看着她,“看重我?得了吧!我多年的卖乖讨好,也不过如此,你就是负心汉,当年要不是你禽兽,我娘怎么可能会给你做姨娘? 可笑你还装什么痴情人,对着乔玉言她娘那般讨好,可人家明明给你带了顶绿帽子,你却视而不见……” “乔玉宁!”乔玉言的行动比她的反应更快,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乔玉宁的脸上,“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怎么?!还不让我说了?!”乔玉宁丝毫不在乎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痛,她含着畅快的恨意看着乔玉言,“你不就是仗着你嫡女的出身么?可你娘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个嫡女的位置就稳了? 若你也是个庶女,你觉得你就能比我混得好么?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样子吧!真是让我恶心!”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乱攀咬我母亲,我会叫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乔玉言的声音不高,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但是眼神里的认真让乔玉宁有一种不敢怀疑的力量。 “你说我仗着嫡女的身份,这可真是无奈,我就是嫡女,你娘再怎么能耐,她也只是个妾。 当然,你跟她一样,乔姨娘,你也只是个妾!主母行动坐卧需要在一旁伺候的妾!” 这话深深地刺激到了乔玉宁,这段时间在温家遭遇的屈辱,让她几乎恨得发狂。 乔玉言再一次开口,“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那个温良,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温家四公子,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清楚地看到乔玉宁眼睛里的迷惑,乔玉言的笑意更加明显,“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要是不表现出对他的兴趣,你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去追,又怎么可能会自己作死呢?若你安安分分,父亲岂不是会给你找一个妥当的读书人让你嫁过去当正头娘子,那……可就不好玩了。” /92/92431/20827945.html 第306章:简直荒唐 乔玉宁慢慢睁大了眼睛,黝黑的瞳仁里映着乔玉言的脸,她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说什么?不可能!你只不过是因为如今自以为有了好归宿,所以才这么说罢了!不过是你当日没能赢得四郎的心,给自己的找补罢了。” 乔玉宁不能接受乔玉言说的这些话,她只觉得荒唐。 可此时乔玉言的眼神,却让她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否认。 乔玉言淡淡地笑了,“我管着家里的大小事情,你以为瞒天过海送信去的南山书院我能不知道?你以为后门婆子给你们私相授受的机会我不知道?还是你以为你借着去月华庵的机会与他私会我不知道?” 乔玉言此时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似的,“若不是我允许,你一根头发丝儿都送不过去。 若是不了解你的动向,我怎么让你犯错,怎么让你觉得温良就是你最好的归宿,怎么让你觉得我在从中作梗,让你自己选择走上不归路呢?” 这一番话说出来,乔玉宁的心理防线登时崩溃! 她既然能说得出那些细节,就证明她是真的知道,既然如此,她的目的是什么,也就清晰明了了。 “你算计我?!”乔玉宁登时气红了眼,目光阴冷地盯着乔玉言,“是你害我到这个地步的?!” “算计是有的,但是要说害你……这一步步,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乔玉言嗤笑了一声,“你方才口口声声说父亲不为你考虑,可你仔细想想,你这一路上,父亲多少次阻止你做下错误的选择?” 乔玉宁愣住了,乔玉言说的是对的,不管是哪一次,父亲其实都在阻止她,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不对!不是这样! 她差一点儿被乔玉言给绕进去了,每一次,每一次乔谓升都是要严惩自己,他要把自己送走,要让她永无翻身之地,甚至他还差点儿勒死了自己。 不,她没错! 她只能这么选,所以,还是乔玉言算计了她,是乔玉言让她落到这样的境地。 可此时乔玉言已经退开两步,如同一个旁观者似的,似笑非笑地欣赏她此时的绝望和无力。 方才的对话只落在两个人的耳朵里,旁人并不知道她们在那里那许久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看到乔玉言一直温声细语,而乔玉宁满脸狰狞。 “乔玉言,你这么恶毒,真不怕别人知道吗?”乔玉宁忽然高声嚷嚷,然后指着她对温停渊笑着道,“六爷,以你这样的条件,竟然找了乔玉言,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可别为了一时的好心,直接葬送了你自己一辈子!” 说着她看了乔安一眼,眼底有得色,既然她落不得好,那死也要将乔玉言拉下马! 凭什么如今她成了温家的姨娘,而乔玉言却是高高在上的温家六太太? 她就不信,温家人知道她的面目之后,还能如现在这样看重她,温停渊还能接受她? 她们都只是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罢了,以为她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婉贤惠。 所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加快了语速,“我这个姐姐心思狠毒,口蜜腹剑,姚家人就是被她害的,那个姚家姑娘就是因为她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而且她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别人的面儿,跟我姐妹情深,可实际上,她处处都在算计我,故意放出消息让我犯错,她真的不是个好人,我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 “你翻来覆去的也就是这些词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评判,大家有自己的眼睛,二妹妹,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乔玉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急切地看向温停渊,“你要相信我,她不是个好人,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温停渊从出现到现在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他就如同信步游历一般,只站在旁观的位置上。 直到这会儿被乔玉宁点了名字,才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视了一下其他人,然后非常认真地开口,“我为何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妻,而要去相信你这么一个道德败坏,毫无廉耻也无规矩的女子? 在我看来,你此时此行,不过是跳梁小丑,故发高声已博关注而已,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乔大姑娘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温家未来的六太太,若你仍旧这般胡言乱语,哪怕你是我侄儿的房里人,我也绕不得你。” 乔玉宁气得咬牙切齿,呼吸都变急促了,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温停渊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如常平和,甚至表情也无任何愤慨,可是他方才的那番话,却让乔玉宁不敢再出声。 而一旁的乔玉言却有些目瞪口呆,她好似还从未听过他说过这么长一段话。 更让她觉得奇异的是此时他身上的气度。 方才他一语不发,以游离事外的姿态自处,并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可此时他以如此平淡寻常的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时,忽然间就有了几分宝剑出匣的锋芒,叫人不可逼视。 大约是注意到乔玉言的视线,温停渊目光转到她身上。 已然没有了方才的锐利和压迫,只剩了风和丽日的温和。 乔玉言看到他脸上露出她熟悉的笑容来,不知为何,她呼吸忽然有些乱了,胸腔里的那颗心,似乎也乱了节奏,怦怦乱跳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奇异,但是又有些让她不能适应,甚至还让她有些想逃避对方的眼神。 于是乔玉言敛下眼睫,她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有没有效果,就看乔玉宁的了。 她转身往老太太的方向去,行动时,忍不住再看了温停渊一眼,就这一眼,她发现对方的眼神全然变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几乎是瞬间朝自己飞扑过来,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落入了对方的怀抱。 与此同时,乔玉宁发出一声惨叫,飞落在不远处 /92/92431/20827946.html 第307章:要毁她的脸 乔玉言在温停渊的怀里站稳了,才发现乔玉宁一身狼狈地半躺在地上,精致的妆容都被毁了,脸上是狠绝的神色。 而在她不远处,一支锋利的金簪落在地上。 乔玉言回想了一下方才两个人的站位,立刻就明白了,乔玉宁这是想要毁了她的脸。 乔谓升等人也涌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乔玉宁,“你要做什么?!” 乔玉宁此时的样子已经有些疯癫了,她施施然从地上站起来,寒凉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做什么?乔玉言害我如此,我只不过是想报仇而已,这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说着她又笑了,与她此时狼狈的样子相衬,看起来分外怪异,“你看,她是你的宝贝女儿,你就会这样紧张,可是我呢?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从来也看不见。” 乔玉宁不给乔谓升说话的机会,她伸出手指向这边,“你,你,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会叫你们后悔的,你们且记住你们现在对我做的事情!” 温停渊冷冷地看着她,“若非你是乔家人,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叫嚣?” 乔玉宁充满恨意的目光转向温停渊,“我就看着你什么时候被你怀里的这个女人害死!” 温家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相对于乔玉宁是温家的一个姨娘来说,她更是乔家的女儿。 纵然有开口的立场,这会儿也不好开口,只能在一旁看着。 只不过这样瞧人家丑的事儿,显然他们都不大习惯。 也只有温老太太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客气,“这乔姨娘是我们……” “老姐姐不用客气,今日确实是我们让你们见笑了,原本这门亲事,我们也是不同意的。 奈何嘉禾公主亲自上门来求,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好违逆公主的意思,这才给你们府上添了麻烦。” 老太太看也不看乔玉宁一眼,似乎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似的,“只是到底是从前我们家管教不好。 如今这个祸害既然到了你们家,还请千万看在两家的情分上,不要有所顾忌,为着这么个东西伤了两家的情面,着实不应该。 自此以后,我乔家没有这个人,乔家的大门也不会再让她跨进来,如何处置,全凭老姐姐你们做主。” 这话说出的来,乔玉宁的脸色巨变,“你怎么敢?!我是惠妃娘娘的外甥女!你怎么敢将我逐出家门?” 她要冲过来,可品兰和环翠这个时候如何还敢放松,立刻将她抓住了。 老太太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转身对身边的婆子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老婆子在这里听那些污糟的事儿?” 几个婆子哪里还敢耽搁,更何况方才的事情也叫她们看明白了,对这位二姑娘,根本不用担心用力过猛的事情,所以几个婆子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她给弄了出去。 温大太太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乔玉宁竟然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的房里人。 竟然是这么一副品性,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让她耽误了儿子一辈子! 不过,她心里想着,目光落到乔玉言的身上。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乔家大姑娘看着好,可是既然能跟乔玉宁掐起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且方才她与乔玉宁的那一番谈话,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可能把对方气得如此模样,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儿,竟然就敢使手段,这背后还有多少不为人知? 现在想想,还好只是弄了乔玉宁那个祸害进门当个姨娘,若是当初当真把乔玉言娶了过去,只怕还更糟糕。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毕竟看目前的样子,对于乔玉言这个未来的六太太,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自己的丈夫,都是持认可的态度。 更何况,要嫁过来祸害的也是温停渊,与她何干? 她心里暗自想着,忽然听到那边乔玉言开口,“与裴雅意接头的人,咱们这里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对于裴雅意来说,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乔玉宁,方才我故意激怒她,让她心理崩溃,祖母又开口将她逐出乔家。 若是她知道裴雅意的事儿,很有可能会去找相关的人,我们现在派一个稳妥老道的人跟踪她,说不定会有所获。” 听到她这话,温大太太没忍住下意识地就问,“你方才……”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么多人在,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且看其他人的样子,分明是猜到了乔玉言的意图。 乔玉言只是浅浅一笑,算是默认。 一旁的老太太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家的丫头,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乔谓升神色有些落寞,“我们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她终究要为她的行为负责,怪不得人。” 说完他立刻转回正事,“若是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裴雅意很可能与影卫有关,跟这么一个组织打交道,平日里我们能动用的人,只怕都不得用了。” 温琼与显然也在想这件事,“影卫原本是一群江湖组织,他们政治性或许不强,但是组织性和能力上绝对不弱,还有好些是从前的武林高手……” 说着他目光转向温停渊,“六弟,你那里应该有能用的人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牢牢地锁住温停渊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然而温停渊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他像是回答今日的天气一般点了下头,“有。” 然后就没有一个字的解释,但是温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却赫然变了。 这段时间,她对温停渊的调查已经让她非常震惊了,这都是那个老头子留给这个私生子的! 可现在,自己儿子,温家的家主都没有的人,他也有! 老头子究竟对这个私生子有多偏爱?! 这段时间,她越认清这一点,就越觉得自己当年是个笑话,对先夫的怨恨也就越深。 温琼与脸上也不大好看,“六弟果然出人意料。” /92/92431/20827947.html 第308章:不自在了 面对温家母子的猜疑,温停渊丝毫不予理会,温家母子拿他也没办法。 当年的事情哪怕再让他们感到膈应,如今却也不得不接受,毕竟温老太爷都死了,若要对她不闻不问,于温家名声有碍。 且前面都已经说他是在外游学,如今岂能自己大醉?更何况,温停渊还有个解元的身份在。 乔玉言见他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样子,也就放了心,只是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与温老太太之间的仇恨。 杀母之仇,可没那么容易化解。 可偏偏他从来没有提过一句与之相关的事情,乔玉言也就不好开口。 “你放心。”两个人沿着林子里的小路散步,温停渊忽然没头没脑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乔玉言完全没有理解他的点儿,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认真。 “温家虽是龙潭虎穴,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乔玉言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乔玉宁今日忽然暴起欲伤她之事。 她抿嘴一笑,“龙潭虎穴?哪里有那么夸张,这世上何处都是一样,真正的纷争都是因为利益,我目前还想不到温家有什么利益能让我心动到卷入他们的漩涡之中。” 听到这话,这个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人,都讶异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乔玉言会有这样的见识。 “言儿是真的长大了。” 能不长大吗? 实际上,要算起来,她应该比面前的人还大一点儿。 这个想法让她忽然脸上有些发烫起来。 在意识里,她一直觉得温停渊是长辈,算起年纪来,他其实也不过比她大了六岁。 但若是算上前世,他们几乎是相当的年纪。 而此时,他们有着婚约。 就好像忽然间,这个人从长辈的位置走下来,与她成了平辈。 且这个人还成了她名义上的夫婿。 她忽然想起上午他对乔玉宁说的那番话来,这个时候她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一字一句她居然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当时脸上的表情都在脑海中清晰可见。 “怎么了?” 温停渊见自己说了一句她长大了之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不由疑惑。 乔玉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连忙笑着敷衍过去,“没,在想事儿。” 可脸色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温停渊显然留意到了这一点,“是因为方才他们在议论婚期的缘故?” 乔玉言这才想起他们这会儿出来,就是因为几个长辈觉得他们可能会不自在,几个人在里面商量他们的婚期。 如今温良都已经成亲,作为叔叔,拖了太久也不好看,更何况,原本对外都是说,他们的亲事已经走了几道程序了。 乔玉言脸上更不自在了,她这会儿心绪有些不稳,这让她莫名的生出不安的感觉。 明明早就已经做好了与他成亲的打算,也设想过以后的生活。 到底不是真的如一般姑娘出嫁那般,为何她现在会如此? “我……我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几乎是逃跑似的,匆匆离开。 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温停渊垂眸,好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 程风眼见着乔玉言走了才过来,见到他这笑容,惊得迈不开脚步,主子这是怎么了? 温停渊却立刻收了笑容,恢复以往的平静面色,目光转向程风。 程风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拍了小乙去跟着乔玉宁了,他轻功最好,只怕天底下也找不出两个能与他比肩的了。” 乔玉宁如何能想到自己竟然能得一个轻功绝世的人跟踪,她被人从乔府送出去的路上就开始后悔了。 原本她只是听说裴姨娘在伺候老太太,心里觉得不对劲,才急匆匆跑了过来。 毕竟她生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心里清楚,怎么可能会去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可能会让自己娘亲陪在身边,平日里都做出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这一次忽然传出这样的消息,必然有鬼。 让她不得不紧张起来,怕是因为自己如今已经不在乔家,他们联手欺负人。 可一回去看到他们两家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她心里的怒气就直冲脑门。 自打嫁去了温家,她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简直比个下人还不如,那个平日里总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所谓的婆婆,在乔玉言面前却摆着笑脸讨好。 更不要提那些娘家人,她就不信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乔家的遭遇,可是没有一个人过问,一个个的都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 就这样,竟然还好意思来训斥自己?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既然已经不将自己当成乔家人,还在她面前装什么相?! 尤其是乔玉言,自己如今已经堕入尘埃,可是乔玉言还是那样高高在上,被长辈带在跟前接人待物。 她在温家,连温老太太的面儿都见不到,别人愿意见她,才让她去请个安,然后挥挥手赶蚊子苍蝇似的将她赶走。 可是那温老太太对着乔玉言呢?明明是个私生子的未婚妻,还这样高高地捧着她,亲自去乔家做客,给足了脸面。 明明乔玉言从前样样都不如她,凭什么?! 若她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她知道乔玉言分明就是个草包,除了一张脸和出身,她还有什么?! 所以才会有那一场大闹,直把自己闹成了这副德行。 她现在是完全后悔了,实在是太过冲动。 当时确实是一时爽快了,可是她顶头的公婆就在那里,今日这件事情,他们当时没有反应,可回了温家,会如何处置她就说不好了。 更何况,那个死老太婆还当众说以后不许她踏进乔家的门,意思就是不管她在温家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乔家都不会给她主持公道,这样一来,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温良那个好母亲会怎么折磨她。 不行,不行不行,乔玉宁有些慌张起来,她得想想办法,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她不能就这样被折磨死。 对了,去找温良!他才是她的未来,先找他! /92/92431/20827948.html 第309章:教训 温良大婚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新婚第一个月按照规矩,都应该在新房里睡。 乔玉宁虽然心里有怨气,也不敢说什么,且那正房是嘉禾公主,她纵然心里再恨嘉禾,也没那个胆子去跟她吵。 但是今日她必须要见温良! 因着与嘉禾公主的婚事,温良原本应该被关的半年禁闭如今只能解了,只是到底是温琼与这个一家之主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所以这段时间,温良几乎从不外出。 这会儿乔玉宁也顾不上许多,回自己屋子里之后,仔细梳洗了一番,将那些华丽精致的首饰都除了,换成简单素雅的,又化了个淡淡的妆容,看着楚楚可怜。 确定自己再无不妥之处后,乔玉宁便等那边晨星的消息。 嘉禾公主大约是因为刚来,每日都喜欢在府里头转转,午睡后一般会往花园里去,在湖心亭里抚琴,据说琴声优美,许多小丫鬟们都会跑过去听。 且今日温大太太还在乔府,她这个时候去找温良,不会叫人察觉。 等晨星悄无声息地溜回来之后,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拎着一盒糕点,马上往温良和嘉禾公主的院子里去。 果然,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与平时嘉禾在的时候截然不同。 温良也告诉过她,他与嘉禾不过是不得不凑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平日里的关系也非常一般。 除了晚上必须睡在新房里,他都在东跨院里看书。 乔玉宁神色如常地走进去,才刚东跨院的门口,就被一个小丫鬟给拦住了,“姨娘这是要去哪儿?” 乔玉宁认得她,是嘉禾房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这会儿倒是会吠人了。 “我准备了点儿小点心,正要给驸马送进去呢!” 那丫鬟闻言立刻将她手里的食盒劈手夺过,“姨娘有心了,不过公主吩咐了,驸马如今正是用功的时候,别说是姨娘了,你且看看咱发么公主,每日下午还特特儿跑到外头去练琴,还不是怕打扰了驸马看书?” “我……我只是送个东西就出来。”乔玉宁觉着眼前这个丫鬟分明是扯虎皮,可偏偏公主身边,就是一个丫鬟她也轻易得罪不得。 那丫鬟立刻就不耐烦了,“姨娘是听不懂话吗?你这东西放在这儿,晚些时候,奴婢替你拿进去就是了,若是有什么事儿,晚些等公主回来,禀了我们公主也就是了。 如今驸马只管一心读书,若是误了驸马的前程,姨娘你赔得起吗?” 乔玉宁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憋着一口气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只拿一双眼睛盯着她。 那丫鬟立刻嫌恶道:“姨娘还有事儿吗?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儿,不如告我一声,晚些我替你回了公主。” 如今就连这群下贱的丫鬟也可以来羞辱她了! 乔玉宁眼睛都气红了,只能咬着牙道:“没事儿了。” “没事儿姨娘就早些回去吧!我们公主宽厚不要姨娘立规矩,姨娘最是轻松不过,但是我们这底下人可忙得很,没空招待姨娘。” 说完她就盯着乔玉宁,似乎生怕她还不走似的。 乔玉宁没有办法,看来是嘉禾公主早就在防着自己了,可如果是这样,那她当初要将自己抬进来是为了什么? 心思烦乱之际,忽然听到后面那个丫鬟低声嘀咕,“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个大小姐呢!在我们跟前逞什么威风?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奴几。” 另一个丫鬟跟着附和,“她呀,是到现在都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呢!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这样闯进来,还想狐媚驸马,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那二等丫鬟立刻讥讽道:“这也是她自找的,谁不知道她是堂堂忠勇伯府的小姐,有个三品官老爷的爹,竟然还自甘下贱,跑来当人家的妾室。 也就是她们乔家,若换做别人家,只怕早就一根绳子蕾丝了,还将她留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乔玉宁今日本就被气得不轻,方才过来时,也是费了极大劲儿才忍住了愤恨,这会儿被这么两个下贱的东西编排,她哪里还受得住。 在那丫鬟反应过来之前,疾步走回去,抬手就是两巴掌。 那丫鬟是跟着嘉禾从宫里头出来的,自觉比别人更高贵两分,立时被打蒙了,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乔玉宁。 “哪怕你是公主的丫鬟,也该知道尊卑上下,我是姨娘不错,但是也是府里以聘礼抬进来的贵妾,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这样当面羞辱我?! 公主和善大度,贤良端庄,哪里能料到你们这些人私底下是这样的作为,我这两巴掌也不光是替我自己打的,也是要替公主管管你们,省得你们这嘴日后到了外面给公主、给温家惹祸!” 乔玉宁脑子转的飞快,在耳光打出来之时,就想好了说辞,这一番说出来,谁也不能将她如何。 就在此时,背后忽然传来几道掌声,乔玉宁心下一紧,转脸就看到嘉禾公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每日不是都要练一个时辰么? 她什么时候到的?都听到了什么? 但是紧张只是那么一会儿,很快乔玉宁就恢复了镇定,她方才的那番话本来就是说给别人听的,细算下来,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不过,这里到底是嘉禾公主的地盘,乔玉宁正想要辩白两句,就被嘉禾公主打断了,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乔玉宁的脸上滑过。 然后又落到自己那两个丫鬟的脸上,语气有些冷,“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不在的时候,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什么样的话都敢往外说,还真是不怕本宫的名声毁于你们手里啊!” 那两个丫鬟在嘉禾面前哪里还有方才的气焰,立刻跪下来磕头求饶。 嘉禾却根本毫不留情面,狠狠地将她们责罚了一通。 一旁的乔玉宁心里暗暗得意,想着要不要说两句好话,然后就看到嘉禾转向了自己,“姨娘的道理虽然没错,但是这两个是本宫的人,本宫活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谁敢替本宫管人。” /92/92431/20827949.html 第310章:姨娘是仗了谁的势? 乔玉宁嫁过来这段时间,还能不知道嘉禾其人? 纵然她如今表现得端庄贤惠,可公主的架子仍旧在那里。 每日去婆母和祖母那里请安是她身为媳妇的孝道,可去了之后,与主人对坐,就是她身为公主的尊贵了。 平日里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儿,她想知道只管直接问,就是温老太太也嘱咐过,不可怠慢了她。 乔玉宁如今是什么地位,她心知肚明,得罪嘉禾,那她就是自找死路了。 所以这会儿她连忙陪上笑脸,“公主言重了,原是公主不在,我一时间……” “大胆!” 乔玉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嘉禾公主身旁的大丫鬟就立刻呵斥了她,“公主跟前也称‘我’?姨娘是仗了谁的势?!” 这样大喇喇地被一个丫鬟训斥,乔玉宁脸上着实挂不住,她偷眼看了眼嘉禾公主,却见对方只是闲闲地摆弄腰间挂着的荷包,就知道这个丫鬟本就是受了她的意才发作的。 这哪里还敢嘴犟,只能强忍住心里的委屈,挤出笑脸,“是妾身失礼了,还望公主海涵。” 看嘉禾公主表情没什么变化,乔玉宁接着辩解,“妾身也是一时情急,唯恐她们二人坏了公主的名声,这才行动鲁莽,没注意分寸。” 嘉禾这才收起手里的荷包,凉凉地看了乔玉宁一眼,“虽说你本来是好心,但是这事儿本宫却没法原谅你。” 乔玉宁又想起上次被嘉禾责罚的事情来,上一次她还是个贵女,且是在参加温家的宴会上。 这一次,她只是个妾室,而嘉禾却是她顶头的当家主母。 她登时着急起来,连忙跪了下去,“公主……” “你别看她们两个只是小小的丫鬟,但这是她们跟了我来温家之后的地位,从前在宫里头,好歹也是有品级在身的。 你一个白身姨娘,竟然如此嚣张,掌掴她们,不但未曾将本宫这个公主放在眼里,更是未将皇室放在眼里,不敬皇室之罪往大了说,你这条命也是拿得的。 可你终究是本宫屋里人,本宫也不想让你受那等严苛的刑罚,所以,便小惩大诫吧!来人……” 乔玉宁几乎要吓得瘫软过去,难不成她又要当众跪上几个时辰? 可此时她连开口求情都不敢,眼前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将她带过来折辱的! 她原以为能在温家翻身,能将这个可怕的女人踩在脚底,用她母亲的法子,可如今才明白,身份之间的悬殊犹如天堑。 眼前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团火坑! 她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的?! “公主!”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玉宁心里一喜,就看到温良出现在了东跨院的门口,一脸急切脚步匆匆而来。 嘉禾公主似乎并不意外,她笑吟吟地走过去,伸手替他因为久坐而有些皱了的衣服捋平,“驸马怎么出来了?可是屋子里的布置不合心意?” 温良在嘉禾公主这样的温存小意里,那份急切便退了些,“不,屋子布置得很妥当,多谢公主费心。” 嘉禾温柔一笑,“你是我的驸马,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本宫应该做的,那驸马这会儿出来,想必是被外头吵到了,是本宫的不是,本宫这就带去别处。” 温良目光自跪在地上的乔玉宁脸上滑过,见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心痛难忍,“公主,乔姨娘她……到底还年轻,很多规矩不懂,还要公主多加教导,还请公主念在这是初犯,原谅她这一次吧!” 乔玉宁满眼都是柔情和希冀地看着那边的温良,他与公主成亲这么多天了,这是她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 但是温良却没看她,目光仍旧落在嘉禾身上。 倒是嘉禾似笑非笑地朝这边投了一个目光,然后笑吟吟地握住了温良的手,“好,咱们是夫妻,关系不比旁人,你都开了口,本宫难道还能不允?” 温良连忙回握住她的手,“多谢公主。” 嘉禾公主便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乔玉宁道:“既然驸马替你求情,本宫这次便不罚你了,希望乔姨娘日后知礼守礼,不要再犯如今日这般错误了,回头倒要带累咱们大家。” 乔玉宁连忙低声应是,唯唯起身。 只是明明温良替她求情,她也不会再遭受责罚,可是她心里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宽慰。 此时嘉禾公主和温良两个人站在一处,宛如一对璧人,两个人言笑晏晏,相敬如宾,嘉禾公主还小声地对温良说了句什么,让他忍不住笑了。 这一幕刺得乔玉宁眼睛生疼。 这明明是她嫁入温家唯一的希望! “姨娘还有什么事儿?”嘉禾公主正在跟温良低声说些什么,忽然发现乔玉宁还站在原地,不由疑惑问她。 乔玉宁心里还记挂着今天在乔家发生的事情,纵然此时似乎不是什么好时机,可她没有办法,“妾,妾有几句话想要与驸马说。” 嘉禾便看了温良一眼,皱着眉头道:“姨娘是有什么犯难的事情吗?若是遇到什么事儿,尽管可以跟本宫开口,你是我们屋里人,本宫总要管你的。 如今驸马在府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姨娘是知道的,老爷正盯得紧,还是看书举业为重。” 她又看向温良,深情款款,话却是对乔玉宁说的,“本宫虽然不管家里的事情,但自认姨娘的事儿,还是能搞定的,姨娘若是将我当成自己人,便与我说吧!” 乔玉宁有些焦急,她看向温良,眼中满是委屈,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温良却对她的目光有些闪避,只见他转过了头,将视线放在了嘉禾的身上,“公主说得没错,乔姨娘你有什么事儿,只管跟公主说。 公主其实一直很关心你,你不要心里想左了,如今咱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 乔玉宁呆呆地看着温良,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要嫁的男人,明明之前说的不是这样的。 “四郎!”眼看着他就要折身回去,乔玉宁立刻叫住了他。 /92/92431/20827950.html 第311章:原来她一直都错了 温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没事儿的,公主人很好。” 说完就直接进去了,乔玉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小跨院的大门,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只是她没有看到,转过身去的温良脸上露出的复杂神色和眼睛里的痛苦。 嘉禾公主目送着他离开,然后才转向乔玉宁,凉凉地问道:“乔姨娘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与本宫说吧!” 乔玉宁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凉,听到这句话,还要努力保持平静,“妾不过是见驸马辛苦,想说两句体己话,并没有为难之事。” 嘉禾的笑容里就有了几分残忍,“姨娘的关心,本宫看在眼里,会在驸马跟前替你转达的,既然没有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闲时也可过来与本宫聊聊天,只不过别打扰到驸马就行。” 从他们的院子里出来,乔玉宁只觉得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 她将晨星支走,自己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今天看到的温良,简直让她觉得不敢相认。 这真的是与她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那个人吗? 如今娶了公主,就已经全然将自己抛在了脑后,明明之前他说过,只爱自己一个人,嘉禾公主是不得不娶! 为何如今她们举案齐眉,她反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她忽然又想起乔玉言的话来,乔玉言说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看上过温良,所有表现出来的在意,都不过是在诱她入壳。 乔玉言说,就温良这样的人,根本看不上眼。 所以,是乔玉言火眼金睛,而她有眼无珠? 她回想起自己与温良认识的种种,想起两个人每一次的相处。 乔玉宁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原来她自己也从来都没有真的喜欢过温良,与温良感情更进一步而得到的快乐,都存在着乔玉言的影子。 她根本就是不想输给乔玉言,想要打击乔玉言才会一步步与温良走到一起。 纵然最开始也因为对方的条件而心动,可那不是对这个人?! 若是没有乔玉言,她若是发现另外一个条件更好的,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另外做出选择! 可是现在…… 乔玉宁的心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给死死地捏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都是因为乔玉言! 是她一步步算计着自己,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知道她乔玉宁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会如何抉择。 所以,乔玉言说谎了,根本不是她做出来选择,是乔玉言诱她走到现在的。 她心里好恨,她明明是京城闺秀中的佼佼者,哪怕家世不如许多人,可她仍旧耀眼。 她明明是个官家大小姐,父亲是堂堂三品大员,嫡女爱若亲女,她明明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现在却落入如此泥沼,既无丈夫的宠爱,也无外人的尊敬。 上头公婆不喜厌憎,底下丫鬟婆子奚落,就连那个她以为会将自己视为唯一,将自己捧在手心当成珠宝的人,如今也成了别人的丈夫,看她眼神陌生且疏离。 她的人生就这样完了吗?她要在这漫长的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生活里老去吗? 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欺骗。 “娘,你不是说,抓住了男人的心,就抓住了一切吗?为什么到了女儿这里就不行了呢?” 自小她看着裴姨娘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几乎能与徐氏并肩而立,不但帮着管理家事,身后仆俾,身上穿戴,屋里用度,也与其他人家的姨娘不似一个身份。 她以为,若不是乔谓升为人固执,不解风情,换一个男人,根本就不会有那个嫡妻的一席之地。 她以为她可以,所以嘉禾公主去说的时候,她就同意了。 她觉得她可以牢牢把握住温良的心,将嘉禾那个贱人踩在脚底,看着她为从前在自己身上做过的事情而忏悔流涕。 可是事情的演变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嘉禾竟然会跟温良相处融洽。 那个嚣张跋扈的嘉禾竟然会这样温柔可意地当一个贤惠的妻子,这简直如同做梦一样。 可现实就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真的就要这样烂在温家的这个深宅大院里吗? 乔玉宁再一次问自己,她抬起头,看着隐在云层之后的太阳,痴痴一笑。 忽然,她将脸上的悲伤一收,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来,“不,谁都不能打倒她!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她自己去争取! 她还没有输,她还有惠妃娘娘,对,惠妃娘娘是她的姨母! 现在温家的这群人是看她失了屏障,所以才敢这样作践她,她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看到自己背后的倚靠!” 乔玉宁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眼泪干涸之后,皮肤有些紧绷得发疼。 她却反倒笑了,既然男人不顶事儿,那就当没有这个男人,温良,负心薄幸,她一定会叫他付出代价。 还有嘉禾,这辈子,她一定要将她踩在脚底! 最重要的是乔玉言,就算是豁出性命,她也得要拉她垫背! 晨星回到她们自己的院子之后,一直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乔玉宁回来,心里也不由有些担心。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可是又不大敢。 跟了乔玉宁这么久,她对自己这个主子的脾气最是了解。 今日在温良和嘉禾公主那里受了这样的羞辱,她若是出现,乔玉宁一定会觉得她是在看笑话。 到时候所有的怒气都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深知自己无法承受乔玉宁的怒火。 所以也只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等着乔玉宁回来。 一直到天黑下来,乔玉宁的身影才出现,让晨星意外的是,她看上去竟然很平静,没有摔东西也没有发作人,反倒是安安静静地用膳洗漱就睡了。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晨星看到她的样子,直接吓了一大跳。 “姑……姨娘,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乔玉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闭上你的嘴巴,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92/92431/20827951.html 第312章:求见 晨星哪里敢开口,只是昨天在公主院子里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眼下她们的生活如此艰难。 乔玉宁还要做什么? 若是被发现了,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这段时间,晨星陪着乔玉宁罚跪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更不用说因为乔玉宁不得长辈的喜欢,她们这些丫鬟出门被其他人刁难奚落的事儿。 可是乔玉宁的想法,她哪里敢去违拗。 所以也只能担心,眼睁睁地看着她穿着丫鬟的衣服,一路低眉敛目地出了门。 晨星一路提心吊胆地跟着她,直到走出后门,才长舒了一口气。 实际上她总觉得那后门上的婆子,似乎朝乔玉宁多看了两眼,可到底发现没有,晨星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按道理来说,晨星如今应该叫乔玉宁叫姨娘,但是她知道乔玉宁很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仍旧叫姑娘。 乔玉宁这回倒是没有训斥她,“我总觉得乔家有点儿怪怪的,我必须要去找惠妃娘娘,她跟我娘是结拜姐妹,若是她去看我娘,我就不信乔家人还能藏着不让她出来见人。” 晨星连忙点头,“姑娘说的是,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咱们怎么进宫?” 一句话让乔玉宁立刻瞪了她一眼,可是晨星也就看出来了,乔玉宁跟本就不知道。 惠妃娘娘想要见她们那自然容易,可是她们去宫里见惠妃娘娘…… 哪里有那么容易。 一没令牌,二没身份,宫门岂是那么好进的? 果然,到了宫门口,两个人毫不出意外地被拦了下来。 听说乔玉宁想见惠妃娘娘,门口的守卫直接笑了,“那这天底下想见陛下的人还多了去了,那岂是谁都能进去的?” 乔玉宁抿了抿唇,“我是乔家二姑娘,我娘是惠妃娘娘的结拜妹妹,这是娘娘之前送给我的金簪,大哥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上面有宫里的标志。” 乔玉宁拿给那守卫看,宫里的东西不轻易外流,私自倒卖宫禁之物,那是重罪。 那守卫看了乔玉宁手里的东西之后,脸上的神色就迟疑起来。 “虽然这确实是宫禁之物,但是没有办法证明是惠妃娘娘给你的。” 乔玉宁有些着急,但是既然这个守卫不再是冷冰冰地拒绝,她就有法子,眼睛往下一瞟,再一睁眼,乔玉宁眼睛里立刻就闪出泪花来。 “我也知道,让大哥这样替我去传信,着实不妥当,一个不小心还要叫大哥你落下不是,但是我眼下实在没法证明。 还请大哥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替我朝里头递一句话,只让人传到惠妃娘娘那边就行,若是娘娘肯见我,自然会派人来找我,我就在不远处的茶楼里等着。” 这原本是违反规定的,守卫就有些迟疑,可见着这么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姑娘楚楚可怜地站在面前,守卫一时间竟然没法拒绝。 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好吧!那我就试着替你跑一趟,至于到底能不能成,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 乔玉宁自然是感激不尽,各种好言好语不要钱似的往对方头上扣,说得那人晕头转向,只叫乔玉宁放心。 晨星在一旁叹为观止,心里却想着,自家姑娘有这个能耐,偏偏吊死在了温良这棵树上,多少有些不值,只是这话她不敢说。 乔玉宁果然就在对面的茶楼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两分点心一壶茶就守着那边的宫门口。 她却不知道,那守卫才走进二门就给拦了下来。 听他说明情况之后,二门上的老管事在他脑门上敲了了个爆栗,“你这当差没有当多久,胆子倒是奇大,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你也敢往里头递?! 那人是谁,做什么的你一无所知,人家只是拿了个宫里头的物件儿,随便捏造了个名字,你就敢去惠妃娘娘宫里头,真是不要命了。 这么多年,宫门口你看看谁敢胡乱应事儿?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守卫被老管事说得惊出一身冷汗,这才觉得自己是一时糊涂,受了门口那女子的蛊惑。 但是一想到那样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在门口等着,他又不忍心,“我瞧着那真不是个坏人的样子,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真误了事儿,回头惠妃娘娘怪罪下来……” “说你蠢,你还真要证明给人看?”老管事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在这里等着,若是有内宫的宫女过来,你就让人家捎句话,里头是个什么情形,你等等不就是了。 若是没有人过来,那外头人也不会一直等,只会当做没办成,你也没损失,也不至于叫你丢了性命不是?” 守卫连忙点头,果真在二门上等起来。 只不过内宫的宫女他并不熟,根本不敢开口,老管事只让他别乱说话,若是传错了地方,还不如不传。 一直等到半下午,才终于有一个老宫女路过,老管事这才带着那守卫笑眯眯地迎过去。 乔玉宁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送到现在还没有送到惠妃的宫里,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周身也寒凉下来,她心里有些焦躁。 今日温大太太可是在家里的,若是她心情不好,或者因为什么事情想到了自己,一定会叫人去自己的院子里唤她。 这要叫温大太太发现自己不在屋子里,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说不得又是一场责罚。 乔玉宁已经无心坐着了,只能在窗边来来回回地踱步。 因为一直等在这里,她也没有吃午饭,只叫了几盘点心,点心早就已经吃完了,且也吃得腻,这会儿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烦闷之下,不由开始咒骂起来,“说的好的时候,我娘是她的姐妹,也不知道到底是安了什么心,这会儿要她帮个忙,就全然不见人影,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 她话音才落,忽然凉凉地响起一个声音,“惠妃娘娘你也敢骂,胆子不小啊!” /92/92431/20827952.html 第313章:来者何人?! 乔玉宁和晨星都吃了一惊,因为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个茶楼里这会儿已经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人。 她们这靠近窗户的地方,更是寂寥,这忽然出现的声音,好像是凭空来的。 乔玉宁转身才发现她原本坐着的地方的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窄袖衣,做武士打扮,这会儿正在喝着茶。 乔玉宁和晨星谁也没有看到他是何时坐过来,何时给自己取的茶杯倒的茶。 眼前的景象太过于诡异,吓得乔玉宁有些胆颤,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晨星,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你要做什么?!” 乔玉宁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扔给那人。 对于她这样似乎有些没有礼貌的语气,那人丝毫不介意,反倒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说,站着不好交流。” 乔玉宁却哪里敢坐下,仍旧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要伤害你我早就已经动手了,就你们两个人,我能立时取了性命还不叫人看见。” 乔玉宁想想他忽然的出现,和悄无声息的动作,由不得她不相信。 只是这样她心里越发恐惧,更加不敢不听话,只是她还得紧紧抓着晨星的手,才敢慢慢地在对面坐下,“你……到底是谁?” “你叫……玉宁?”那人目光落在乔玉宁的脸上,似乎在仔细地欣赏她。 被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盯着,乔玉宁心里自然是慌乱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对面的这个人,似乎真的不会伤害她。 她轻轻地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是乔玉宁,我姓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乔?”那人却是轻笑了一声,“不,你不姓乔。”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让乔玉宁不解,可是对方的脸上带着笑意,没有什么压迫性,这让她胆子又大了些。 “你在胡说什么,我就是姓乔,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乔玉宁这么说,那人仍旧带着淡淡的笑,“你真的不姓乔。” 莫名其妙地跟她纠结这个问题,乔玉宁觉得对方有装神弄鬼之嫌,立刻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我当然是姓乔,不然我还能姓什么。” “你姓穆。”那人对于乔玉宁的态度仍旧不在意,在乔玉宁疑惑的表情中,他接着说出了下一句话,“因为我姓穆。” “你这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就是为了来羞辱我这一句吗?” 乔玉宁豁然起身,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若是想喝茶,就慢慢喝吧!我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名字,但是我没有时间陪着你空耗,我要走了。” 她其实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对方明显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她可没有任何把握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人听到这话也不在意,而是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在乔玉宁走到门口之前,终于再一次开口,“我是你父亲。” 乔玉宁和晨星都被这一句话惊得呆立原地,停顿了几息,乔玉宁立刻回身,想要一巴掌甩过去。 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这样羞辱过。 但是乔玉宁的手立刻就被握住了,不是抓住,而是握住。 那人根本就没有用力,这一次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乔玉宁的眼睛,“你仔细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样?” 乔玉宁觉得她是碰到了个疯子,可是莫名其妙的她竟然真的按照对方的说法去做了,她真的认真地去看了对方的眼睛。 不能说一模一样,可确实是十分相似。 就因为这一句话,她内心里的愤怒竟然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忽然往前一步,另一只手撑住了桌子,狠狠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爹是谁,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敢把这样的话往外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爹也不会放过你。” 纵然话说得狠,可是连晨星都能听得出这几句话里色厉内荏的意思。 那个男人只是浅浅一笑,“你这个样子,和你娘当年倒是有点儿像,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你爹,你是我跟雅意的孩子。” “你……” 那人笑着阻止了乔玉宁接下来的怒火,“要是再不行,我们就在这里滴血认亲也行。” 从他说那双眼睛开始,乔玉宁其实心里就已经开始打鼓,眼下这个人又这样笃定地说着可以滴血验亲,她对自己的身份竟然忽然间完全没有了把握。 “坐吧!今日父女俩头一次见面,总该好好说说话才是。”那人只是轻轻一个用力,乔玉宁就坐在了原本自己坐的那个位置。 “雅意没有教你武功?这是为什么?” 乔玉宁很想说,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她连这个问题都觉得莫名其妙。 显然那人也不期望乔玉宁会回答,他只是仍旧笑了笑,“不急,许多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跟你说清楚,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再说。” 他的话音才落,茶楼的几个伙计就过来了,一人端着一个托盘,没一会儿桌上就摆了七八道菜。 那人指了指这些菜盘子,“都是你爱吃的,等了一天,也该饿了吧。” 乔玉宁看着桌上的菜式,她抬起眼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你为何这么了解我。” “是你娘写信告诉我的,我还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弹第一首曲子,什么时候会叫娘。” 他这会儿看着乔玉宁的眼睛里竟然有几分慈爱,让乔玉宁竟然忘记了饥饿,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来以为还有时间,谁知道……” “什么来晚了?”乔玉宁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男人的笑容不见了,脸上弥漫了一层悲伤,“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娘她……死了。” /92/92431/20827953.html 第314章:我是你父亲 才刚拿起筷子的乔玉宁,听到他这一番话,立刻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大声呵斥他,“你在胡说什么?!” 男人对她这样的反应一点儿惊讶都没有,甚至还笑了笑,只是眼睛里闪过几点晶莹,似是隐含了点儿泪意。 这个笑容,莫名让乔玉言觉得心酸,只是她仍旧站着,目光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是不是去乔家没有见到你母亲?他们是不是怎么样都不让你见上一眼?” 乔玉宁想起昨天的经历,乔家人确实非常奇怪,让自己娘亲去侍奉老太太本就是一个非常可笑的事儿。 可他们百般阻挠不让自己知道娘亲的下落则更加奇怪。 她想过娘亲是被控制住了,或者关了起来,甚至昨晚上她心里想来想去,还怀疑过娘亲是不是已经被送走了。 乔家人一直都看自己娘亲不顺眼,将她远远地打发了似乎也比较正常。 可是眼前这个人说已经死了,却是她怎么样也不会预料得到的。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你这样胡言乱语,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的手从眼角滑过,似乎是抹去了一滴泪,“你娘不是普通人,我们同是为同一个组织效命。 哦,对了,实际上你娘也不是你们那个什么老太太的表外甥女,那姓裴的一家已经被我们弄死了,你娘只是顶了对方的一个身份而已。” 他轻飘飘地说着这样的话,乔玉宁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是一个傻子,竟然一句都没有听懂。 可对方只是仍旧接着往下说,“当年你娘与我已经私定了终身,这在组织里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好在没有人发现。 可偏偏你娘去了乔家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设计了乔谓升,成了乔家的姨娘,后来又设计让她救了那徐氏一命,引发所谓的早产。 实际上你没有早产,你就是足月生下来的,你是我跟她的孩子!” 乔玉宁觉得自己是在听天书,知道这个时候,她才冷笑,“你在胡说什么,这些话里头我一句都不相信。” “你娘后腰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褐色小痣你是知道的对吧?” 乔玉宁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人若不是说的真话,那就说明他偷看过自己娘亲,或者从别的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一点。 可除了亲近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点。 “你娘的左肩锁骨以下的地方有一个疤,而且前后同样的位置都有,你是知道的吧?那是很早之前我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她受的伤,被一把三寸宽的长剑洞穿了肩膀。 我们追着那人追了半个月,所以她一直没能好好的休养,才落了疤在身上,她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情,后来也用了很多去伤疤的药膏,只是没有什么效果。” 他越说越多,乔玉宁便越来越难以质疑他说的话。 他甚至比自己这个女儿还要了解裴雅意。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你父亲!”那人再一次认真地看着乔玉宁,“我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 原本这一次来京城,我是来带走你们母女俩,打算以后一家三口隐居他处,连地方我都找好了。 可结果,我才踏进京城就听说了她的死讯,这几天我没有露面,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乔玉宁觉得自己头好疼,这个晚上她忽然接收到了太多的信息,而且这些信息对她来说,接受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困恼了。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甚至想要撞墙,可她只是在脑海里一遍遍地过着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 她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开始接受了他所说的大部分事情,只除了一件。 “我不信!”她忽然大声地对他咆哮,“你凭什么说我娘死了,明明我不久前还见过她……” 这句话乔玉宁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见到娘亲已经是她出阁前的事情了。 她在温家根本就出不来,温大太太似乎就热衷于折磨她,每天有事儿没事儿都会去叫她,然后找一些事情给她做。 对于她出门,更是直接说过,若是不经过请示,出去被发现,就要被家规处置。 她不知道家规是什么,但是温大太太的处置从来都不好挨。 乔玉宁内心忽然生出几分绝望来,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娘已经死了? 她明明说过,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想着想着,乔玉宁又恨了起来,如果娘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让她走上现在的这条路。 她肯定有办法让她走一条光明大道。 那人忽然出现在了乔玉宁的旁边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乔玉宁的头顶,“孩子,是我来晚了,是我没有将你娘救下来。” 这样的安抚竟然让乔玉宁觉得心里宁静了许多。 只是她仍旧悲伤,说出来的话却不再尖锐,“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死的?谁干的?” “具体的细节我不能告诉你,我与你娘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够不牵扯到我们的事情中来。 你娘的死,已经是几天前了,就在乔家那个二太太发丧前的两天,被人杀死的,至于是谁,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没有办法到乔家去调查。 乔家这一次被打扫得很干净,目前我们能探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甚至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娘的遗体在哪儿,他们是怎么处置的。” “遗体”两个字让乔玉宁打了个寒颤,她没有办法将这两个字与裴雅意联系在一起。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娘亲看上去还容光焕发,因为惠妃的关系,她在乔家又有了地位,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可能忽然就死了呢? 那人在乔玉宁哭了一会儿之后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在温家又要遭罪。” 乔玉宁这才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个丫鬟……”那人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晨星的身上,眉头也皱了起来,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别留了吧?” /92/92431/20827954.html 第315章:留着她的命还有用 晨星的惊讶比乔玉宁还要多,她原本就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小丫头,跟着乔玉宁才长了点儿眼界。 相比于其他姑娘跟前的大丫鬟,她显然是不够格的。 所以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膝盖一软,晨星便跪在了地上,“姑娘,姑娘饶命,奴婢……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姑娘,你知道奴婢的呀!奴婢胆子小,又只听姑娘一个人的话,姑娘不是最信任奴婢的吗? 奴婢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抱怨,姑娘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奴婢忠心于您呐!” 乔玉宁中皱了皱眉,看到晨星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终于还是挥了挥手,“算了,这个留下吧!她是个没见识的,只知道听我的话,这说的是事实。 更何况,你现在结果了她,我还要解释她去了哪里,且我身边也就只有她得用,不管换了谁,我也都用不惯。” 这话让那人已经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既然你说你想留下那就留下。” 乔玉宁心乱如麻,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你在温家的日子不好过,这一点我知道,只是我这边没有办法把手伸到温家去,你在里面还是要自己小心,不过,给你两个人倒是可以。” 乔玉宁疑惑地看向他,没怎么懂他的意思。 “明日你就知道了,在温家尽量跟嘉禾公主搞好关系,有些事儿,要从她那里入手,这个丫头不是什么好脾气,可能会比较艰难,但是你放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会叫她们都跪在你面前。” 乔玉宁明明跟这个人不熟,明明觉得他很危险,可是这会儿他说这样的话,却让她觉得可以信服。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真的吗?” “自然!”对方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是我的女儿,也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那好,你替我杀个人!”乔玉宁几乎是立刻开口提要求。 那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你想杀乔玉言?” 乔玉宁的惊讶只是一瞬,不过想到他那样了解自己的事情,知道自己最恨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怎么?不能杀?” 那人轻轻点头,“这个人确实还不能杀?” “你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没办法解决,你跟我说你要替我报仇?!” 乔玉宁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 “乔玉言身边跟着一个非常厉害的暗卫,这个人连我都不知道是谁,我没法靠近乔玉言,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是,她关系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后续的发展还要看这个姑娘,现在杀掉她太不明智了。” 在乔玉宁的怔愣中,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放心,一切都快结束了,很快你这个愿望就会实现,我会让你把她的头当球踢,你看好不好?” 乔玉宁半信半疑,但是这会儿她又能如何?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一句话倒是让乔玉宁见识到了他的能耐,因为她只是眼前一黑,人就被他拦腰抱住。 然后乔玉宁就体验了一次这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在空中飞翔! 她竟然飞起来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酒肆茶坊的屋顶都在她的脚底下。 没有一会儿功夫,她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小院子后面。 “你自己进去吧!温家不大安全,我不能久留。” 那人说完就立刻消失了,乔玉宁等他走了好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晨星却是抱着一棵树,疯狂地吐了起来,显然方才在半空飞翔的感觉对晨星来说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乔玉宁正要绕一个圈回去,忽然发现自己房间的后窗是开着的。她毫不犹豫地带着晨星翻窗进去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也没有开灯,而是飞快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来过,来过也不怕,就说自己从未出去。 那个人跟她说了那么多,让她觉得自己眼下的日子都有些梦幻,好像特别不真实。 好在这一天温大太太竟然没有想起她,乔玉宁一天没有出现在院子里,也没有人过问。 不过这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丫鬟,都是温大太太安排的,显然不怎么将乔玉宁放在眼里。 这平日里,乔玉宁也就忍了,毕竟是温大太太的人,她一个姨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嫌弃? 可她想到昨晚上那人的话,他说要给自己两个人,怎么给?还是说这里面本来就有他的人? 谁知道到了半上午,就有两个丫鬟出了事儿。 两个人趁着院子里没事儿,一起去后面花园里放风筝,谁知道一个在假山上摔死了,另一个也摔断了腿。 新来的人很快就到了乔玉言跟前报道,只一个招面膜,乔玉宁就知道,她们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安排进来的。 这就进一步证实了那个人说的话,那么她娘……难道是真的死了? 可笑她昨天还去求见惠妃娘娘,想要将娘亲救出来! 可宫里头那惠妃娘娘说是义结金兰,情同姐妹,可实际上还不是只顾着自己?! 这么多天,也从未曾过问一句! 乔玉宁这其实是错怪了惠妃,她根本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这到了第二天才隐约听到宫里的两个小丫鬟在笑谈这件事。 说是有人痴心妄想,拿着根簪子就想见娘娘,惠妃这才叫过来问了情由。 听到说是乔玉宁过来找自己,惠妃便想着去乔家看看,不过妃嫔出宫不容易,还得去请示皇帝。 这段时间惠妃颇为受宠,她也稳稳压过了娴贵妃,成了这宫里头实际上的第一人。 这样的一个小小的请求,想也知道不是什么难事儿。 谁知道还没有出门,就被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静和公主给拦下了。 “母妃,你不能去!”静和匆匆行完礼,二话不说,就直接将她往宫里回带。 /92/92431/20827955.html 第316章:变故 惠妃被女儿这一手弄蒙了,“你这是做什么?!” 静和将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女儿刚刚才得知消息,前段时间乔家二太太的死有蹊跷。” “这与我去乔家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那个二太太都已经下葬了,我去一下还能惹上嫌疑?” 静和公主摆了摆手,“母妃,我这个消息是刑部那边传来的,至少说明乔家动用了仵作,不然不至于如此,可乔家并没有任何大动静传出来,说明什么?” 惠妃并非愚钝之人,女儿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哪里还会不清楚。 “所以……” “所以,乔家二太太的死,与裴姨娘只怕是脱不了干系,纵然母妃你与那裴姨娘结为了异姓姐妹,可是那姚氏到底是三品淑人,父皇也有重用乔家的意向,你这平白无故地卷进去,未免太不明智了。” 女儿的话提醒了惠妃,她皱着眉头轻轻点头。 “且昨日来求见母亲的也并非是裴姨娘,更不是乔家身上有诰命的女眷,不过就是那个乔玉宁在宫门口空口白牙地说要见。 咱们不说,谁知道她是以前的乔家二姑娘,只当是个妄图见贵人的骗子就是了,母妃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便可。” 惠妃认同女儿的话,她思索了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静和对于自己母亲的反应觉得很是意外。 “不行!”惠妃思索了良久才开口,“你还忘了很重要的一点,你想想当初为什么我们会同意让乔玉宁嫁进温家。” “母亲是说……” “嗯!”惠妃轻轻地点头,“丽嫔最近频频犯错,连原本预定的妃位也没到手,生生被压了下来。 我们在温家的根基不稳,乔玉宁是补充作用,纵然她在温家不受宠,可到时候我们把面儿意露,她还是我们的人。 更何况,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父皇最近的身体情况吗?” 静和听到这话,脸上一脸惊诧,然后坚定地摇头,“父皇?!这段时间父皇待女儿甚好,经常宣女儿陪驾,女儿并未看出任何异常,是母妃从哪个太医那里得知的?” “不是!”惠妃将屋子里的人都挥退了,才压低了声音道,“是王德全跟我说的。” 这个答案让静和倒吸一口凉气,“母妃!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你忘了当年……” “我当然没忘!”惠妃打断她的话,“但是现在不比当年,当年你父亲正当壮年,自然容不得任何此种行为,可是现在……现在他时日无多,我们若是不铤而走险,未来将无任何葬身之地!” 她说得严肃,表情里甚至还带了几分狠绝,静和公主看着她的脸,好半晌才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母妃说的对,但是此事……可千万得要小心,不然,只怕我们等不到那一日。” 惠妃烦躁地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往外走,“好了,你别跟过来,我一个人去,乔家我必须去一趟,不然之前的布局就算是全废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开,静和忽然想起自己最近在兄长那里得到的一点儿消息,刚才竟然忘记了跟母亲说。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等母亲来了再说吧! 静和这一等,竟然等到的是一道贬黜的圣旨。 那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后面跟着神色衰败的惠妃。 看到那几个太监脸上肃穆的神色,静和甚至没敢上前去搀扶母亲一把。 她觉得眼前的母亲和一个多时辰前离开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且她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 父王竟然掌掴了母亲! 静和只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顺着规矩跪在地上听到圣旨的内容时,才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身上的筋似的。 她喃喃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父王竟然下令要将母妃幽闭在自己宫里,永世不得外出,不得任何人探望,且褫夺封号,降位份为美人。 圣旨里只说以下犯上,冒犯天威,其他一个字儿都没有解释。 圣旨宣读完毕,静和公主想要与惠妃说两句话,问问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得到任何的通融。 打头的那个太监说话也十分不客气,“圣上吩咐了咱家们一定要严格按照圣旨上的内容执行,意思便是任何人不得耽搁,公主还请莫要让咱家为难。” 然后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将静和公主推了出去。 静和公主回头,只看惠妃呆坐在地上的样子,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这宫里最有权势的妃嫔忽然就这样败了势,让许多人都咋舌,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议论。 静和公主立刻前往皇帝的寝宫求情,她一向最受皇帝的喜爱,连从前的嘉禾公主都比不上,不管怎么说,总该有两分情面。 可让静和惊骇的是,当她来到皇帝居住的寝宫时,看到的却是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太医。 皇帝跟前的第一大太监王德全看到她过来,连忙小心地将她拉到了一旁,“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跑过来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静和整个人都是傻的,“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太医来了?是父皇?他怎么了?” “怎么了?!”王德全也是一脸的担忧和气恼,“你该去问问惠妃娘娘,不对现在是赵美人,方才她与圣上在里头大吵了一架,咱们也没听清,只等最后,赵美人被赶了出来。 圣上就当即下了贬黜的口谕,让人拟旨,语气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咱们这底下人哪里敢说什么呀! 这不,宣旨的人前脚才刚走,后脚咱家进去,就看到圣上吐了一大口血,人就晕过去了,咱家叫了太医,又让人去请几位皇子过来,这到现在还没醒呢! 咱家这是担心,你们……” 后面的话王德全没有再说,静和已经是浑身发凉,她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惠妃娘娘将皇帝气倒的事情很快就飞出了皇宫传遍了京城,乔家得到消息之后,老太太立刻将全家上下召集到了宁和堂。 /92/92431/20827956.html 第317章:只怕是要变天了 纵然很早就知道皇帝的身体不大好,但是这骤然发病,还是让人担忧。 早在几年前,因为皇帝身体的缘故,朝堂内外明争暗斗在就没有停止过。 君王易位,朝代更迭,这将会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带来影响,只不过这影响有的大,有的小。 而作为天子近臣,这种影响就可能会危及到自身及家族。 为着皇帝的病重,早朝已经停了三天了,各处府衙虽然看着还算正常运作,但是谁的心里不是悬着一块石头的? 老太太立刻问乔谓升,“各处消息都瞒得紧,但你在礼部,总不比别处,今日过去可听到什么了?” 乔谓升看了看左右,除了自家人,并无外人在场,连近身伺候在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他这才有些为难地叹道:“只怕是要变天了。” “怎么说?”一旁的乔谓鹏立刻站了起来。 如今他在亲军卫里头,寻常没什么事儿,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儿,只怕头一个要出来问罪的就是他们这些手上有人的。 “内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惠妃娘娘将圣上给气病的,现下惠妃娘娘已经被发落,直接降为了美人,褫夺封号,终身幽闭。” 饶是老太太见多识广,所听所闻的比这些人更多,可这会儿也忍不住吓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乔谓升轻轻点头,“这个消息应该错不了了,内宫的消息虽然封死,可圣上的这道口谕并没有瞒着人,宣旨的公公也是大摇大摆去的,见得人多了,难免瞒不住。” “那……” “惠妃娘娘的母家纵然低调,可到底是京城里老牌的世家,若是……”乔谓鹏也紧张起来,“那只怕牵连甚广,咱们家……” 老太太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已经极速地冷静了下来,“暂时无碍,咱们虽然也与他们家来往,但终究不算来往过密,若是咱们家都要受牵连,那整个京城大半以上都要一样。” 这种场合自然没有乔玉言和乔玉容开口的余地,她们姐妹俩要不是因为之前让长辈觉得还算稳重,今日这样的事情,都不会让她们知晓。 这会儿两个人靠在一起,只是听着长辈们说话,时不时地交换一个眼神。 “眼下只看两种情况了。” 乔谓升这句话一出来,乔谓鹏便点头,“若是圣上这当真……那……” “先时传出来娴贵妃失了宠,连带五皇子也不得见圣上的面儿,这立刻惠妃又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眼下……不好说啊!” 老太太的话里透着担忧,她看了看两个儿子,“纵然知道你们兄弟俩的秉性,也相信你们一直牢记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曾或明或暗地站过两位皇子的队?” 她话音一落,乔谓鹏和乔谓升兄弟两个立刻同时从椅子上下来,直接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未曾!” 乔玉言和乔玉容姐妹两个吓得立刻站了起来,避到了一边。 老太太亲手将他们两个人扶起来,然后叹了口气,“其实这话也不过就是白问你们一句,我一向知道你们兄弟俩的性子。 你们记着,眼下在朝堂上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若是有人与你们交谈的话题设计皇储,千万不要搭腔。” 兄弟俩又应了,一时间大家也都没有了言语。 老太太忽然转脸看向姐妹俩,“这件事情家里不瞒你们,也是希望日后你们俩自个有了自己的家庭时,能有自己的担当,不至于遇到事情就慌了手脚。” 姐妹俩连忙行礼应声。 “那你们俩可有什么想法?对于这件事情。” 乔玉言和乔玉容对视了一眼,乔玉言想了想道:“孙女儿听着祖母方才和父亲叔父说的话,咱们家一直以来老实本分,且为人处世也算低调。 朝代更迭自然容易出乱子,可历来皇位更替,也是历史的正常进程,平稳度过的还是大多数。” 乔谓升捻须点头,“言姐儿说的不错,我们只要平稳住自己的心态,平安顺利地度过这个时间段就好了。” 乔玉言却道:“可是孙女儿却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何事?” “先太子!” “什么?”屋子里的三个长辈同时出声,惊骇地看向乔玉言。 “原本此事与咱们家确实没有关系,但是……%祖母你们不觉得事情有些太巧了吗?咱们这边刚刚发现与先太子有关的端倪,影卫也才刚刚有了一点儿线索,圣上忽然就病重了。 非但如此,而且还是因为惠妃娘娘的话而病的,那么惠妃娘娘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会让圣上气成这样?非但病倒了,而且在病倒之前,还要将惠妃娘娘治罪。 在此之前,大家可都说,惠妃是如今后宫实际上的执掌,不然以她的妃位,竟然能自由出入宫禁,这可是连中宫皇后都没有的殊遇。” 她这一番分析,让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老太太好久才迟疑地问出来,“你是说,你怀疑惠妃娘娘在圣上病倒之前,是说了与先太子有关的事情?” 乔玉言连忙摇头,“孙女儿只是如此猜测,毕竟事情发生的时机就是这么巧,让我不经意间就往这方面联想了。 至于是不是与先太子有关,孙女儿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是从长辈之前的交谈来看,似乎圣上最忌讳的就是先太子有关的事情,其他还有什么能将圣上气成这样,孙女儿实在不清楚。” 其实这也不是乔玉言一个人想出来的,方才她们姐妹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的交流却一直没有停。 经过上次的事情,两个人之间也变得更有默契,互相都了解了对方想说的话。 老太太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便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不得不防,这可真的是全家倾覆的灾难,明日我便往那两家走动走动,合计合计,说不定能推测点儿什么事情来。” 实际上温家的消息比乔家来得还早些,毕竟温家有位丽嫔娘娘在宫里。 但是当老太太带着乔玉言来的时候,温老太太是少见的惊慌,与平日里的沉稳有很大的区别。 /92/92431/20827957.html 第318章:一无所知 “老姐姐你这会儿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待会儿出门去找你。”温老太太顾不得那么多的礼仪客套,一看到老太太过来,就直接将人迎到了自己屋里。 “让其他人都下去吧!”温老太太毫不客气,可是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出声,“言姐儿留下照看你祖母。” 这是让她旁听的意思了,毕竟乔玉言既是乔家老太太心爱的孙女儿,也是日后温家的六太太。 她一人身系两家,对哪家来说都是安全的。 “这两日我心里乱得很,据我所知,不单惠妃娘娘,就是娴贵妃也在查当年的事儿,”温老太太脸上露出愁苦的神色来,“也不知道宫里头到底查到哪一步了。 那个该死的影卫又到底知道多少,偏偏那三个老家伙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这边简直一筹莫展。” 老太太是难得见到温老太太这个样子,最开始的紧张反倒平静下来了,还反过头来安慰对方,“你先别自己吓自己,这外头还这么平静,说明事情还没有到你想象的那么危险的地步。” 温老太太抓着老太太的手,脸上的神色未见放松,“这么多年,我守着这个家,其实也是憋了一口气。 我是我们家太老爷亲自选的媳妇进的门,这么多年,我自认从来都没有辜负长辈的期望,我就是想要将这个家撑起来。 将来到了底下,我要狠狠地啐他一口,让他看看,他是怎么对不起我的,到了祖宗面前,我也能告他一状。” 温老太太说着说着真情流露,乔玉言心里不由得有些动容。 前世她很少靠近温老太太,她知道温老太太一直看不上自己,因此就更不敢也不愿意凑过去了。 因而在前世的乔玉言眼里,这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带着家长式威严的女子。 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温老太太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为当年的一腔不甘。 这样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乔玉言不敢妄言,只是看着温老太太头上的银发,觉得替她委屈。 “那嘉禾公主呢?”老太太却没有太多时间听她这些方寸大乱下的话,她连忙将话题扯回来。 惠妃骤然失事,眼下内宫里头,娴贵妃就是当之无二的第一人,若是圣上真的就此驾崩,那以目前的形式,娴贵妃一派上位的可能性极大。 那么身为娴贵妃亲女的嘉禾公主有什么动向就变得很值得研究了,毕竟这关系到日后她是当朝的长公主还是只是一位普通的公主。 可让老太太意外的是,温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这个嘉禾,我倒是看错了她,从前在闺中时,她那班咋咋呼呼的性格,到如今竟然全部改了。 这几天她不但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些平日里爱做的事情都不做了,除了到我与她婆母两处请安,几乎不往外走动,竟然让人一句话都套不出。” “那正说明她对这件事情知道一些,至少不是如我们一样一无所知。” 老太太这话得到温老太太的赞同,只是她也很无奈,“虽说是嫁与我家为妇,可人家终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许多话就是我也不好过多的问,只是盼着,至少她与我家一场缘分,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能替我家周旋。” 这话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温家是站了队的,站了嘉禾公主背后的五皇子。 只是若是当年的事情揪出来,有嘉禾公主在,温家仍旧免不了被拖下水。 认识到这一点,有些话就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老太太便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温老太太人精一样的人,如何能不知道这里头的意思。 两个人就很默契地将这茬儿揭过。 老太太忽然问起来,“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说起来,她还得叫宫里头那位赵美人一句姨母呢!当初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这么一出义结金兰的事儿。”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温老太太,她连忙道:“正是了,我才叫我家那媳妇去查这几日府里的动向,就怕是有哪个躲在暗处的偷着使坏。” 说完她连忙扬声叫人,让将温大太太喊过来。 温大太太正着急上火地往这边赶,才进院子就听到说找她,当下哪里敢耽搁。 一进来还没等问话,就先跪下了,“母亲,只怕是出乱子了。” “怎么了?”温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里头必有事故,连忙紧张地问道。 温大太太这才注意到乔家老太太和乔玉言也在场,登时脸上又多了两分气恼。 “母亲让我将这几日府里出入来往的所有人都盘查一遍,谁知道就查出来三天前乔姨娘出去了一趟。 不但出去了,而且她还是假扮成丫鬟的样子出去的,然后媳妇一路上找人指认,结果就有人说在皇城门口看到了她。” 温老太太一惊,差点儿失手砸了茶盅,“什么?!” 乔老太太也吓了一跳,“这个祸害……她那个时候跑去皇城做什么?” 乔玉言想了想,“那日她在我们家相见裴姨娘一直没有见到,会不会是想要去求惠妃,想通过惠妃,来见她娘?” 乔玉言的这个推测其实是最有可能的,但眼下已经和之前不同,眼下惠妃忽然犯下这么大的错,若是和温家扯上一星半点,只怕就是倾覆之罪。 “去!立刻将那个贱妇给我带过来!”温老太太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话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连忙去看乔家祖孙俩的脸色。 乔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反倒是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老姐姐不必顾及我在场,老早就说过,既然已经嫁到了你们家,自然是你们家的人。” 乔玉言只是抿唇不语,视线只落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方砖上,像是没有听到任何话似的。 温老太太便点了点头,没有一会儿,乔玉宁就被两个婆子带了过来,只她一个人,平日里跟着的丫鬟都没让带。 /92/92431/20827958.html 第319章:说清楚! 乔玉宁对于自己被带到这里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是在看到乔老太太和乔玉言的时候还是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冷笑,就当没有看见了。 温大太太在一旁觉得十分没脸,更加郁闷为什么自己儿子讨了这么个房里人来。 “你娘家祖母和姐姐过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吗?”当着长辈的面儿,温大太太的语气没有太过严厉,只是表情明显不高兴。 乔玉宁却是嗤笑一声,“那日发生的事情,太太又不是不在场,这个时候装这个相做什么?你们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何必还费那个的口舌,装点那些门面做什么?” 温大太太是温家的当家主母,今日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会客,当着客人的面儿,哪怕是如乔玉宁所说,大家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被这样当众驳话,面子上到底有些挂不住。 正考虑该不该在乔家人面前给乔玉宁点儿教训时,温老太太发话了,却是同乔玉宁说的一样,“好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用在这儿表演了,你说,你前几天是不是出门了? 是不是去了皇城?是不是想要见惠妃娘娘?是不是朝里头递了什么话?!” 乔玉宁似乎已经猜到了今天被叫过来的意思,听到之后一点儿没有觉得讶异,那一双眇目环视一圈,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走过,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怎么?现在出了事儿了,一个个的都跟尾巴着了火的猫似的了?之前你们不是很得意吗?你们那样高高在上,这会儿慌什么……” “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温老太太深恨乔玉宁这种女子的做派,当下便是重重一个巴掌拍在案几上,厉声呵斥。 她在家里当家这么多年,且一向性子刚强,这一嗓子呵斥出来,乔玉宁倒是被镇住了。 原本她心里还想再讽刺几句,可是看到温老太太这个态度,也不大敢了,当下便收起了笑容,“是。” “说清楚!”温老太太目光阴沉地看着她。 “老太太问我是不是去了皇城,是不是出了门,都是啊!也是想给惠妃娘娘传信,只是……”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然后发现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她,心里有些怀疑起来,难不成那日的信真的穿进去了? 难道惠妃娘娘往这边发话了? “只是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是我给惠妃娘娘传的信的内容?” 看到她们的表情都更紧张起来,就连一直没有抬头的乔玉言也朝自己看了一眼,乔玉宁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测是正确的。 “快说!” 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温老太太都要叫人直接将这个贱妇拖出去打一顿大棒子,再来叫她说了。 “要我说也不是不可以,”乔玉宁说着,目光转到乔老大太脸上,“你们先得告诉我,我姨娘在哪儿?” 说完她目光又转到乔玉言脸上,可惜乔玉言脸上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温老太太不等乔老太太有反应,直接扬声道:“来人,把这个乔姨娘拖到院子里,打三十大板,身为我温家内眷,竟然不得准许,私自出门,已经犯了家规,等将她打清醒了,再过来回话。” 乔玉宁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温老太太行事竟然如此不讲规矩。 温大太太见她这个样子,差点儿没忍住笑,努力一本正经地开腔,“乔姨娘,我劝你还是有话直接说吧!我们老太太最讨厌你们这些姨娘妾室拿张作乔,要不是今日你们老太太过来了,在知道你假扮成丫鬟私自出门,板子就已经落下去了。” 乔玉宁却咬着唇不开口,她不相信,谁家的内宅是这样动不动就打人的? 更何况还是打板子,她纵然不是正经太太奶奶,可到底也是爷儿们的房里人,更何况她是个贵妾。 温老太太竟然敢让人打她的板子? 退一万步,乔老太太和乔玉言还在呢! 当着乔家人的面,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是觉得两家的关系太好了吗?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打乔家人的脸? 乔玉宁原本还是十分笃定的,可是看到那院子里已经摆放好了的春凳,以及一旁已经准备好了板子的婆子,心里不由的有些打鼓。 直到一个婆子过来要来解她的腰带,乔玉宁这才相信温老太太是真的会打人屁股的?! “你……你们不要过来!” 她想要跑掉,但这怎么可能?! 一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飞跑过来,“姨娘,你就直说吧!在我们老太太跟前,什么都瞒不过去的。” 当乔玉宁看清楚来人,就立刻改了口,“我说,我说!” 刚刚还倔强的人,这会儿却是衣衫不整,狼狈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温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有些人真就天生的贱骨头,好好让说不说,非要闹一闹吃了亏才行。” 乔玉宁脸上火辣辣的,这院子里虽然看着没人,但是下人房里多的是眼睛,她竟然差一点儿被扒了裤子当场打板子! “我……我是去找了惠妃娘娘,但是……我没法进宫,而且也我没有足够的证明,所以并没有见到。 我拖了皇城门口的守卫替我带句话,但是一直没有等到答复,我在对面的那间茶楼里一直等到天黑,实在等不到,就回来了。” 看她老老实实的样子,温大太太却不大相信,“就这样而已?” “大太太既然能将我的行踪查得清清楚楚,难道查不到这些?我确实没有等到宫里来的任何消息。 若我真的等到了,惠妃娘娘会为我撑腰,我又怎么会这么几日一直在自己屋子里等着?” 听到这话,其他人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了,她分明还不知道宫里头发生的事情,看来原本就是想找惠妃娘娘撑腰而已。 温老太太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看到她歪模斜样地站在那里,就觉得心烦,便皱着眉挥了挥手,“让她回去。” 乔玉宁一甩帕子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转脸看向乔玉言,笑着道:“姐姐,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92/92431/20827959.html 第320章:是你杀了我娘吧? 对于如今的乔玉宁,乔玉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兴趣。 而且她知道乔玉宁这个人,莫说从前她还风光,都见不得自己好,如今她落魄成这样,心里只巴不得能够将人拖下水,这样的人,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乔玉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和乔姨娘没有什么好说的,姨娘还是回去好好学学规矩吧!” 一句话将乔玉宁气得差点儿将银牙咬碎,她竟然这样傲慢! 不过,乔玉宁却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而是笑吟吟地走到了乔玉言的旁边,“如今姐姐高贵,也看不上我这个本来就上不得台面的庶妹了,可我心里惦记姐姐,姐姐不来就我,我那只能取就姐姐了。” 说着她慢慢地凑到乔玉言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是你杀了我娘吧?” 这话让乔玉言眼皮子猛然一台,乔玉宁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她心里一阵巨大的悲痛,这一下,她终于能够肯定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了。 她的生母竟然真的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生活了将近十四年的家里! 她眼眶发红,脸上笑却显出了几分妖冶,“既然你们大家还有事儿要谈,我就先退下了,不过姐姐……很快咱们就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妹妹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乔玉言抬眼看她,只看到她猩红的眼尾和忽然挺立的背脊。 她心里不由惊疑,乔玉宁是怎么知道裴姨娘已经死了的消息? 明明府里上下已经盘查了三四遍了,照理说不会再有漏网之鱼,她是自何处得知的? 知道乔玉宁与惠妃娘娘忽然见罪于圣上没有关系,温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 乔老太太直言,还要请温家想办法与宋家联系一趟,乔家如今还在孝中,不宜太过于扎眼。 温老太太还想要请他们留下来用午膳,却被老太太拒绝了。 如今这样的当口,哪里还有心情应酬,老太太心里压着块石头,总觉得挪不动。 倒是嘉禾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我们公主听说乔家大姑娘过来了,想请大姑娘过去叙叙旧,不知道大姑娘可有时间。” 乔玉言和老太太对视一眼,不知道嘉禾公主这个举动是有什么意思、 而温老太太却已经笑着开口,“自然有空,你们公主真不枉我疼她一场,我这才要留亲家吃饭,还没能将人留下来呢!你们公主就过来帮我这忙了。” 乔玉言这不得不去了,老太太就笑着摆手,“去吧去吧!你们差不多年纪,许是公主想要找你解解闷儿。” 原本以为会在嘉禾的院子里见她,乔玉言心里还有些不自在,怕碰到温良。 结果竟然是在花园的亭子里,就是当初乔玉宁被她罚跪的地方。 似乎料到乔玉言一定会过来,嘉禾公主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看到她便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请她进去,“乔大姑娘不用多礼,要不了多久,你可就是我的婶婶了,这长辈如何能给晚辈行礼?” 乔玉言一时间感觉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子,记忆中,她可没见过嘉禾公主这样贤惠端庄的模样。 似乎是乔玉言停留在她脸上的时间过长,嘉禾公主忍不住笑着问,“大姑娘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乔玉言连忙笑着摇头,“自然不是,只是觉得公主如今气色越发好了。人也比从前更好看了几分。” “你是想说我比从前更端庄了吧?我母妃也这么说,这人呢!不同的身份,自然就是不同的样子。 从前我是宫里头天不怕地不怕还有父王的宠爱,自然跋扈些,可如今已经身为人妇,如何还同从前那样不懂事儿?” 她说着,将一杯茶递到乔玉言面前,“听说,家里已经在商量你与六叔的婚事了?可定下了婚期?” 她问出这句话,乔玉言就觉得她还是从前的嘉禾,看着像是已经变得规矩懂事了许多,但是直接问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她的婚期,明显非常失礼。 所以乔玉言只是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件事情是家里的长辈们商议的,我并不知晓。” 嘉禾似乎这才留意到自己失言了,连忙笑着道:“你可不要生气,我这是关心则乱。” 见乔玉言没有任何反应,嘉禾便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本我与大姑娘也算是有过几次短浅的缘分,可如今你我嫁到一户人家,那这缘分可就不浅了。 我是心里有些苦闷无处可诉,见着大姑娘与相同的境地,这才忍不住想要与大姑娘诉说一二。” 乔玉言心下一动,知道重点来了,她便浅啜了一口茶,笑着道:“老早就听说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如何还有苦闷之处呢?” 嘉禾立刻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难道大姑娘还不知道我屋里的事儿? 你们家那二姑娘在成亲之前就跟四爷有了首尾,我嫁进来也是有一些缘故,本来就理亏,原是想着让四爷心里好受些,以后不要为难我,这才做主把乔姨娘抬了进来。 可是,不身在其中,哪里知道这里头的艰难,自己的夫婿心里装着旁人,自己不过是一个陪衬的影子,这……” 她说着眼圈儿红了起来,竟然像是要掉眼泪,与一直以来她的样子相差巨大。 乔玉言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她不是很了解嘉禾,但是她了解乔玉宁,若是乔玉宁当真与温良蜜里调油,她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状态了。 嘉禾这番话分明有别的意思。 所以她仍旧不动声色,反倒像是对茶很满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难道大姑娘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难熬吗?”嘉禾忽然认真地看着她,“难道夫君心里一直住着别人,大姑娘也不觉得有什么吗?” 乔玉言终于放下了茶杯,“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在给你提醒!”嘉禾公主忽然激动地看着她,“你不会不知道六叔心里已经有人了吧?!” /92/92431/20827960.html 第321章:难道信不过我? 听到这句话要说乔玉言心里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哪怕她涵养功夫再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她修炼的面不改色再如何出色,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吃惊。 温停渊是何种性格的人,乔玉言自认还算了解。 他心中有一个中意之人这件事,她几乎可以肯定,除了自己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便是她,也只是在那一次他说起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平日里不管是从那方面来说,温停渊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一星半点儿。 那么嘉禾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见到乔玉言这个样子,嘉禾公主脸上的愁容和哭泣的样子收敛了些,她哀哀婉婉地看着乔玉言道:“这样的事情,我本不该跟乔姑娘说的,但是现在我自己过这样的日子。 想到你以后也同我一样,实在是心里难受,为乔姑娘感到心痛,这件事情我也就是才知道,乔姑娘也不要往外说出去才好。” 乔玉言稳住心神,目光迥然地看向嘉禾,“不知公主是在何处听说的?我却是一无所知,也从未听任何人说过相关的事情,说不定是讹传也有可能。” 嘉禾轻轻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乔姑娘现在的反应也在本宫的意料之中,试问这天底下那个女人在听到说自己夫君心里已经有了人,能够岿然不动的? 本宫比乔姑娘你还要好些,毕竟我是一开始就知道了的,可就算是这样,我心里仍旧难受得紧。 更何况,乔姑娘骤然听闻此事?!眼下你们还没有成定礼,本宫也是希望你能够再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乔玉言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她和温停渊也不似其他人看到的及心里以为的那样,所以在最开始的惊讶之后,心底里已经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脸上却还是表现得十分惊恐,“公主这话的意思是……” “本宫乃堂堂公主,难道乔姑娘还信不过本宫?觉得本宫会用假话来骗你?” 乔玉言连忙摇头,面露忧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嘉禾见她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你现在的心情,其实本宫完全能够理解,但是,听本宫一句劝,终身大事,可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的。” 合着这就是来破坏她和温停渊的婚事的。 乔玉言忽然想到宫里的事情,嘉禾是娴贵妃的亲生女儿,其实更是娴贵妃唯一的骨血。 如今惠妃出了事情,这背后到底有没有娴贵妃的推手且不好说,但是娴贵妃一派受益最大却是毋庸置疑的。 说不定嘉禾公主知道些什么,不让自己嫁过来,是不是还有这层意思在? 心思百转间,乔玉言脸上的惊惶更甚,“公主,这……您说的一定是真的对吧?” 嘉禾公主见状,眼神也沉稳下来,她认真地看着乔玉言的眼睛,“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那……”乔玉言更加紧张了,“那我该怎么办?那个……六爷他……他心里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谁?我可认识?难不成……我也还没过门,就要迎一个人来我屋里吗?” 嘉禾脸上的表情一滞,差一点没有直接妈乔玉言,她忍了好一会儿,才道:“乔姑娘,你是不是傻啊?!你现在还没有嫁给他,你还是个自由身,你这会儿为什么要考虑让人到你房里来的事情。” “啊?”乔玉言像是没有听懂似的。 “你是忠勇伯的女儿,如今乔家正日益上升,虽然温家不错,但是京城里大把大把的人家还可以给你选,你难道还非得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乔玉言像是非常为难,“可是这件事情家中的长辈已经做了主,我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能跑到长辈面前胡言乱语说我不要这门婚事了不成? 且,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结两姓之好,既然长辈选择了温家,那必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 这么多年,在家中受尽了恩宠,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耀,难道这个时候却要给家族抹黑吗?” 乔玉言是故意将话题往温乔两家上引,而不是放在她和温停渊两个人身上,就是想看看嘉禾的反应。 嘉禾却像是有些着急,她忽然有些急切地道:“花无百日好,你家里的长辈不过就是看到温家现在的繁华而已。 可你如何就知道温家能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犯了死罪,到时候你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间就打住了,转而绕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你也是一个车活生生的人,难道你就甘愿自己的这一辈子就这样被摆布了吗? 嫁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男人,过你根本不想要的生活,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甚至可能没有儿女,即便生下了孩子,你的孩子也得不到丈夫的疼爱。 难道你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若是乔姑娘当真为了你所谓家族,能够牺牲到这一步,那就当本宫没有说过这番话,本宫的这一番好心,也就算是彻底的浪费了。” 乔玉言似乎是没有想到嘉禾公主竟然会生气,脸上的张皇更加明显。 “不是,我只是,只是对公主今天的话实在是太意外了,我……我一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所以……” 她喃喃了两句,显然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嘉禾反倒放软了语气,“哎,你到底还是小,又这么早定了亲,不懂这里头的事情也是正常。 不过你要记住,本宫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本宫也是女孩子,咱们也曾经在一处玩耍,就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 乔玉言正在想怎么将话题绕回到温家上,忽然听到温停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主的好心,我替言儿心领了,不过看来,现在我与言儿之间,似乎已经产生了一些误会,还请公主赎罪,我们先走一步。我也需要将这误会尽快解开。” /92/92431/20827961.html 第322章:我与乔姑娘感情甚笃 乔玉言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可他这话已经说了出来,她也不好说不,只能站起来跟嘉禾告辞。 “六叔怎么忽然过来了?”嘉禾的反应却比乔玉言强烈多了,毕竟是背后给人上眼药,哪怕她的性子一向直爽,这会儿也难免有些讪讪的。 温停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自然是来接言儿的,我才回来,听说她来了,去了母亲院里没找到,倒是被公主请了来,便寻到了这里,多谢公主招待。” 嘴里的话十分客气,脸上的表情却一点儿不见笑意。 嘉禾公主的笑意也冷了下来,“六叔对乔姑娘还真是上心。” 温停渊丝毫不为这句话所恼,反而淡然地点了点头,“是,大家都知道,我与乔姑娘感情甚笃。” 乔玉言被他这句话说得脸都有些发烧,平日里那样冷清自持的温叔叔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竟然面不改色。 嘉禾似乎也被这句话给惊到了,站在原地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而温停渊则更直接了,他将乔玉言的手拉住,然后朝嘉禾点了个头,“既然现在没有什么事儿了,我便带着言儿先告辞了。” 乔玉言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这里,一直到后面的亭子已经被挡住了,才出声抱怨,“我正在试她的话呢!你怎么忽然来了?” “没什么好试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啊?”乔玉言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可看到他那样淡然的表情,乔玉言就信了,若非如此,温叔叔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既然说出来,就一定是有自己的把握。 乔玉言的手还被他牵在手里,看样子,竟然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这让她的脸又开始有些作烧。 于是便手指动了动,想要将手抽出来。 谁料温停渊却握得更紧了。 “你……别这样,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子?!” “就是要叫人看见!”温停渊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 乔玉言不解,“为何?” “自然是为了不会再有人在你面前胡乱搬弄是非,惹得我们后宅不宁了。” 乔玉言立刻知道他说的嘉禾公主。 “我说呢!她是如何知道你的事情的,看来根本就是信口胡诌的,不过是想要叫你我离心离德而已。” 温停渊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乔玉言的话。 乔玉言却仍旧要将手抽回去,“那也就罢了,反正我知道她说的是假的,回头再有别的人来这么跟我说,我也知道应对,所以……” 她摆了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意思很明显。 温停渊却摇头,“人来人往的才好,让更多的人看到,也就让人知道咱们两个一条心,日后想要从你身上来找到我的漏洞攻击我,是不可能的。” 乔玉言抿唇一笑,“好,既然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这样,不过,走出花园可不许了,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出去。 我本来名声就不大好,这样一来,更加叫人说得难听了,仅仅是我也就罢了,还会带累了你的名声,你日后是要金榜题名的,别为了我有什么话柄给人说道。” 温停渊摇了摇头,“这有什么。” 说完忽然想到方才嘉禾公主对她说的话,“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 乔玉言不解,“什么?” “就是嘉禾对你说那番话,你心里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乔玉言抿唇一笑,“当然是想着怎么将她知道的事情套出来了,我以为她知道些宫里的事情,所以才问她的。” “你就我没有想过我的事情?” “你?”乔玉言一愣,笑着道,“你的事情你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了吗?纵然我不知道哪位姑娘是谁,可是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且我也一直会接受这个人的存在。那我还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你……真的不在乎?” 乔玉言就差点儿伸出手指来对天发誓了,“你放心,我记得我说过的话的,咱们两个人是不得已,更是你为了我,而走到了这一步,我会努力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那个人……我不会在乎,我更在乎的是,你会不会在乎,会不会因为这个求而不得一直难受!” 说完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转过身看向远处,似乎在逃避什么。 好一会儿,乔玉言才再一次开口,“对不起温叔叔,我一直欠你这一句对不起,可是如今你我都没有办法了,咱们只能捆在一起,不过,我会永远信任你。 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我依然信任你会保护好我,保护好我们这个家,而我也一样,所以,咱们之间的这个信任,不会有人能够将之打破,你也会相信我的,对吧?”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转过脸,认真地看向温停渊。 转过身来的这一瞬间,她似乎在温停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什么。 只是那样的神色去得太快,不过一瞬间,立刻消失不见,所以她没有办法捕捉清楚。 等她再想探究的时候,温停渊已经换上了平日里温和的笑脸,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刘海,“这个是自然,走吧!那边应该已经开饭了,我带你去我屋里吃吧!” 乔玉言也不大愿意和其他人不熟的人一起用膳,听到这话,自然果断地答应了。 而温家人看到这个未来的温家六太太这就跟他们这个才出现没多久的六老爷如此亲密,大多都是背地里谈论,觉得有些不讲规矩。 但是这样的话也仅仅就是在背后里说说而已,两家如今已经在商议婚期了,很快两个人就是两口子,亲密一些,也不是多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嘉禾公主的丫鬟转身就把这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仍旧在亭子里坐着的嘉禾公主,换来自己主子越发阴沉的脸。 丫鬟还想说什么,忽然对着一个地方大喝了一声,“那边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着做什么?快出来!” /92/92431/20827962.html 第323章:竟然敢管到本宫头上来了! 嘉禾的眼神立刻就变得锐利起来,目光盯着自己丫鬟呵斥的方向。 然后就看到乔玉宁带着一个丫鬟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公主,妾原本是还有些话要与长姐说,听闻长姐被公主在此处召见,这才贸然过来,谁知六老爷忽然将长姐带走,妾一时间不好追过去……” 乔玉宁一边行礼一边解释,只是偷偷抬起眼悄悄地打量着嘉禾公主。 “我当是谁,原来是乔姨娘,”嘉禾将对方探究的眼神看在眼里,嗤笑了一声,“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乔姨娘与乔大姑娘的关系可称不上好,从前我也是亲眼见过的,怎么今日就如此亲厚起来?” 不等乔玉宁开口,她就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你那点儿心思只怕是全都用来算计人了,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本宫管不着。 只是本宫少不得要说你一句,如今你是本宫的房里人,做事之前还是先考虑考虑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再外头胡作非为,叫人以为是本宫派遣的你,坏了本宫的名声,那本宫可绝不会轻饶了你!” 乔玉宁唯唯诺诺地应声,原本这回儿她就该退下,但是方才在假山后面看到的,让她实在不甘心。 在走了两步之后,她还是转过了身,“公主似乎并不希望我长姐嫁进来?” 嘉禾闲闲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姨娘倒真是敢管,似乎是想要管到本宫头上来?” 乔玉宁连忙回身行礼,“公主言重了,妾身万万不敢。” 见对方没有说话,乔玉宁的胆子大了些,“如公主所说,妾从前在娘家时,与长姐关系确实一般……” 她说着犹豫了一下,又看向嘉禾,然后才补充道:“是……很不好!” 嘉禾淡淡一笑,“本宫说了,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 “妾身也不想让长姐嫁进来!”乔玉宁生怕她要将自己赶走,连忙表达自己的观点,“长姐性子好强,从前就诸般与我不对付,若是她嫁进来。 凭着她太太的身份就稳稳地压了我一头,且看样子,老太太和太太对她也颇为看重,到时候,我还不知道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我是……妾……妾是公主屋子里的人,若是妾身被人折辱,于公主的脸面上也不好看不是吗?” 她说着着急的时候,就忘了自己的称呼,后面再改回去,就怕嘉禾见罪。 谁知道嘉禾根本没有什么表情,还是那样信手摆弄着桌上的小物件儿。 “公主……” 乔玉宁不死心,她就不相信,嘉禾会真的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 方才她可一点儿没有看错,嘉禾那些话就是不想让乔玉言嫁进来,想让乔玉言自己打消嫁到温家的念头。 “你听到什么了?又想跟我说什么?” 乔玉宁听到这话,喜出望外,连忙道:“公主,您与妾身的愿望是一致的,妾身和乔玉言相处这么多年在,最清楚她的性格和为人,只要公主能带上妾身,一定能达成所愿的。” 嘉禾公主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视线也从桌子上转到了跪在地上的乔玉宁脸上。 看了半晌,她忽然冷笑了一声,“乔姨娘,你这一日日的关在家里,是把自己给关傻了吧?本宫何时说过不希望乔姑娘嫁进来成为本宫夫家的六婶娘了? 本宫与乔姑娘相谈甚欢,性情相投,自然是希望她能嫁过来,只不过是听了几句传言,心里紧张她,才说的那些话。 同为女人,一些体己话,自然是对自己亲近的人说的了,方才六叔的样子,又似乎与本宫听到的传言相去甚远,本宫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她脸色陡然一变,冷冷地看着乔玉宁道:“本宫三番两次地警告姨娘什么话不要随便乱说。 也跟姨娘说过,没事儿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坐坐女红针线,不要在外头到处搬弄口舌是非,这么看来,乔姨娘是将本宫说的话,全部都当成了耳旁风了。” 乔玉宁被她这忽然而来的怒气弄得有些发蒙,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她首先过来投诚,而且言行姿态都放得极低,怎么嘉禾根本不往她设想的方向去? 背后忽然有人轻轻地推了她一下,乔玉宁猛然惊醒,连忙给嘉禾行礼,“公主恕罪,是妾身……是妾身一时之间想左了,竟然敢胡乱揣测公主的意思,实在是罪该万死。 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且先原谅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再也不敢犯这等错误了。” 她认错如此痛快,似乎让嘉禾有些意外,目光落在乔玉宁身上好一会儿,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本宫懒得与你计较。” 乔玉宁如蒙大赦,这个嘉禾公主发起疯来,可不顾什么脸面,昔日她还是个姑娘家,就敢当众叫她出丑。 如今她已经成了她手底下的人,还是在温家,对方做点儿什么可绝对不会有人说一个字儿。 所以这会儿逃出来她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走了一段之后,她心里仍旧觉得疑惑,嘉禾公主实在不该是这个态度。 她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错误,她可以肯定,嘉禾公主是真的不希望乔玉言进来,甚至她还能感觉得到,嘉禾公主看向乔玉言的眼神里,分明含着几分厌恶。 她同自己一样不喜欢乔玉言,那明显可以合作的伙伴,为何她会放弃? 乔玉宁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偏偏对方丝毫不由自己把控,她能试图各种各样的方法让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在嘉禾面前不行,对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与嘉禾之间实在相差太大。 可是她心里又实在不甘心,娘亲已经被乔玉言害死了,她竟然还不能替娘亲报仇! 她如今的势力如此弱小,嘉禾公主是她所能见到的,也可能能触及到的实力最强的一个人了。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左右瞧瞧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姨娘,你这个时候还不能气馁!” /92/92431/20827963.html 第324章:宫里的消息 这会儿跟在乔玉宁身边的不是晨星,而是那日忽然换到她院子里来的其中一个,叫碧竹。 长相丝毫不起眼,可那日她关上门给乔玉宁漏了一手空手碎茶盏的绝活之后,乔玉宁立刻就将出门跟随左右的活儿安排给了这个碧竹。 她还记得乔玉言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丫鬟,好几次将她从危险当中揪出来。 当时她心里对那个叫拾叶的丫鬟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如今她自己身边带的这个也有功夫在身上,她忽然间就觉得安全多了。 只是这会儿她心里烦躁着与嘉禾公主刚才的事情,听到碧竹开口,就先添上了两分烦躁,“你知道什么?!” 碧竹似乎没有听出这是一句呵斥,而是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的消息也是方才才接到的,宫里头传来的。” 乔玉宁的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有宫里的消息?那惠妃娘娘呢?你能传消息到宫里头吗?你能给惠妃娘娘递消息吗?” 碧竹似乎被她的问题问得有些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姨娘,奴婢只能接受外面传来的消息,递上去也只能递给特定的人。” 乔玉宁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上下将碧竹打量了一番,显然有些不满,“还是给我两个好用的,看着也不过如此,你从宫里头听到什么消息了?若是关于那个娴贵妃怎么得意,就不用跟我说了,我并不想听。” 她不想听,但是碧竹还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跟乔玉宁说了。 而乔玉宁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对方,“你说什么?惠妃娘娘被降为了美人?还被幽闭宫中?” 碧竹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出言提醒,“不过姨娘,最重要的是,圣上如今圣体违和,就怕万一……” “什么意思?” 乔玉宁的话让碧竹又一次顿了顿,她看了乔玉宁一眼,然后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若是圣上一病不起,那江山易主,以如今惠妃一脉的实力,只怕难以五皇子党抗衡。” 乔玉宁这才终于明白了碧竹这话的意思,“你是说,五皇子可能会是下一任皇帝?!” 说完她自己就先无助了自己的嘴,然后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往这边来,她才颤抖着嘴唇压低了声音道:“那惠……赵美人他们……” 碧竹摇了摇头,“若是没有意外,赵氏应该没有机会了。” 乔玉宁这才知道碧竹最开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不能得罪嘉禾公主,她有很大的可能会变成嘉禾长公主,是吗?” 碧竹轻轻地点头。 乔玉宁觉得心里憋闷,但是想到嘉禾不喜欢乔玉言,这种郁闷似乎又减轻了不少。 “所以姨娘你不用急,如你所想,嘉禾公主并不喜欢乔玉言,等五皇子顺利即位,嘉禾公主在整个温家的地位都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到时候,要收拾一个乔玉言,对于嘉禾公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也因此,姨娘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听嘉禾公主的话,努力将公主伺候好了,日后就能借着公主的风,把仇报了。” 乔玉宁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心里满是希望,她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只要等着,就能等到乔玉言栽倒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好奇,为什么嘉禾公主会不喜欢乔玉言,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若是能够知道这里头的缘故,说不定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乔玉宁想了想,小心地问碧竹,“嘉禾公主那边,能想办法插个人进去吗?” 碧竹似乎是被她这个说法给惊到了,“姨娘你这是要……” “你就告诉我行不行?”她说着有些嫌弃地将碧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之前是听说你能力好强,才答应他收你的,你如今若是跟我说你这么点儿事情都办不好,你也不用在我身边呆着了。” 碧竹脸色一白,连忙对乔玉宁行了一礼,“此事奴婢需要上报,不在奴婢的权限范围之内,还请姨娘等两日,奴婢这就去发信请示。” 虽然惠妃一派的陨落让乔玉宁心里很有些遗憾,但是听说嘉禾公主可能会崛起,而且可能会对付乔玉言,乔玉宁的心里又觉得好受多了。 她就等着哪一日,看着乔玉言被人踩在脚底下痛哭求饶的样子,哪怕她这一辈子就在姨娘这个低贱的位子上坐了,她心里也觉得畅快。 乔玉言这会儿却是在温停渊的屋子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吩咐的厨房,竟然给她做了一桌子江州那边的菜,咸辣鲜香。 吃起来不像很多酒楼里做出来的江右菜那么烂,也不似那么精致好看,可却非常入口。 好像是江州哪个普通人家里做出的似的,又像是在江州哪条小巷子里的小菜管里点到的。 乔玉言着实喜欢,每一道菜都认真地尝了尝,然后认真地一一点评,不知不觉饭都多吃了半碗。 温停渊仍旧那般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乔玉言吃东西。 乔玉言吃得开心,连忙问他,“你这是在哪个酒楼里找到的厨子?怎么做的这样好一桌江州菜,我都想将他请到我自己家里去做饭了。” 温停渊宠溺一笑,“那你就说迟了,他已经在别人家做事了。” 这句话让乔玉言有些郁闷,“啊,所以你是从别人家里借的厨子咯?唉!果然人才都是被抢的,你也不早一点儿发现他,要不,你去问问人家,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其实你若是想天天吃他的菜,也不是不可以。” “嗯?”乔玉言眼睛一亮,炯炯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跟这个厨子的东家是好朋友,真的能将他让给我吧?” 温停渊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他是我买过来的,我就是特意为你买的,你想天天吃到,那就嫁过来吧!” /92/92431/20827964.html 第325章:尽快 乔玉言筷子上的酒糟鱼“吧嗒”一下就掉在了桌子上,她连忙去拿帕子擦,温停渊的帕子却先一步伸了过来,替她将桌面清理干净了。 乔玉言听到他轻笑了一声,“怎么吃东西还跟小孩子似的。” “你……你是说最近吗?”乔玉言想了想,还是没法将成亲两个字直接说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照理来说,这原本他们就说好了,不过是演戏而已。 可就是心里觉得别扭。 “嗯!尽快,”温停渊脸上却十分坦然,像是在商量一件什么重要的生意似的,他擦完桌子,又拿出另一块干净的手帕,替她将嘴角不小心沾到的酱汁擦了。 “为什么?” 家里的长辈在商量婚期的事儿,乔玉言是知道的,但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从商议到正日子,至少也要有个小半年的时间。 这还是短的,有的人家疼惜姑娘,拖个一两年也是有的,尤其是向乔玉言这样才十三四岁的。 可听他的意思,分明不是按照正常情况来。 “圣上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怕是拖不了太久了,倒是若是碰上国丧,在遇到点儿什么事儿,就不知道会到何年何月了。” 乔玉言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这天底下定了亲的又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这么一说,难不成都要赶在最近把婚事给办了么? 温停渊似是看透她心里所想,“那三个人那天招供的东西,你也听到了,想必你也去了信问徐家,但是这事儿,你在信里只怕也不敢直说,所以最好还是要人去跑一趟。 你身边无一个真正得用的,就算能用,你也未必信得过,若是咱们尽快成亲,到时候找个省亲的理由往江州去,就万无一失了。” 乔玉言心下一动,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主意好,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等到徐家的回信,也不知道是信没有送到,还是信里头的意思外祖母没有看懂。 可偏偏她也不敢再多问几句,诚如温停渊所说,她不敢贸贸然派个人过去问。 如果是成亲之后省亲的话,那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那……你是想……什么时候?” “十月十六是个好日子,等这头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十一月中旬就可以出发,还能在江州过个年。” 温停渊的话让乔玉言心里很是心动,忍不住露出笑容,但随即她便想到另一件事情,“这成亲后的第一个年就不在家里过,不太好吧?” 说完她发现温停渊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来,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我在笑,我找你是完全正确的选择,你看你这还没有嫁过来,就先替我考虑了。” 乔玉言脸上一红,努力保持认真的神色,“我既然说过要替你管好后宅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这也是我日后要做的事情嘛!” “好好好,你做得很好,”温停渊挥手打住这个话题,“那你觉得这个日子怎么样?” 怎么样?乔玉言也不大好说,算算也就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抓紧些,该备的东西应该也都能备得齐,照理说问题不大。 只是他这么问,到让她有些不好回答,难道她一口应下来? “你这与长辈们商议过了吗?他们会不会觉得太仓促啊?” 乔玉言问完这句话,心里觉得长舒了一口气,她这意思也很明显了。 果然温停渊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这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能提出来这个时间,必然万无一失。” “哦!”乔玉言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温停渊也不再非要她开口,两个人吃完了饭,他就起身送她去与老太太会和。 让乔玉言觉得神奇的是,他们两个未婚男女这会儿一道走过去,其他人竟然都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温老太太甚至还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着人扶着她上了马车。 倒是温大太太的目光不时地从他们两个人身上逡巡,但也仅此而已。 马车驶离了温家,老太太才笑着问:“怎么?人那里的饭就要香一些?” 乔玉言顿时脸烧红一片,“也……也不是,嘉禾公主在那儿胡言乱语,刚好他碰过去了,就把我带走了。 而且他新得了个江州的厨子,我也好久没有吃过江州那边……” 这话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老太太就笑着点了下她的脑袋,“亏得平日里在家理事样样精明,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头就这样拎不清? 要不是两家婚事已经计议妥当,要不是知道那孩子不是个藏坏心的,你这被人抽皮扒骨称斤卖了都还不知道呢!” 乔玉言闻言想了想,若她不是与温停渊有那层关系在,她也决计不可能会这样单独跟他相处。 因此从其他人眼里看来,这可不就是拎不清么? 乔玉言脸上的羞赧更胜,毕竟这事儿无从辩驳。 不过她立刻想起方才老太太说的话里的头的一个重点,“祖母,你方才说……你说婚事已经谈妥了,是指什么?婚期吗?” “是啊!”老太太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恍然大悟道,“瞧我就给忘了,还以为你母亲告诉了你呢! 估计你母亲那里暂且还不知道,昨日你父亲与他们温家商量出来的日子,现赶着圣上圣体违和,不如尽早把事情办了,免得横生枝节,所以就把日子定在了十月十六。” 看到乔玉言表情呆滞,老太太便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也知道这日子仓促得很,但是你放心,祖母一定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绝不会叫你受委屈。 你也不要觉得对方没有诚意,从外头来看,你们的婚事也走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不算不重视,剩下的就是他们那头忙新房,这也都是现成的,咱们这头备嫁妆,这倒是有些赶。” 原来都已经商量好了,还假模假式地问自己,乔玉言心里有些酸酸的,但是听着老太太的话,又不得不摆出害羞的样子来。 祖孙一路到了宁和堂,老太太是有心要与她详细说说嫁妆的事儿,忽然听到通传,徐氏来了。 /92/92431/20827965.html 第326章:太欺负人了 徐氏如今已经足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生,两个稳婆和几个伺候人的婆子都已经安排好了。 太医的建议是每天在院子里多走走,毕竟如今她年纪也大,这个时候生孩子多少有些风险,叫千万小心。 所以乔谓升连院子都不让她出,寻常有什么事儿也不叫知道。 这会儿她被人这样护着跑过来,想也知道是为了乔玉言的婚事了。 她一来眼眶就红了,“我唯一的一个闺女儿出嫁,不说问过我一句什么想法,这连婚期都定了,竟然都不来告诉我一声,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拿着帕子按着眼睛哭了起来。 老太太连忙让人将她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旁边的赵嬷嬷和环翠也叠声安慰。 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些,这怀了孕越发像小子了,老大那不告诉你,一来,是他不知道怎么与你说,就怕你生气时间太早了,不与你商量,想叫我老婆子跟你讲明。 二来,就是你现在这个身子骨,怕你挣扎着就要做点儿什么事儿,这不是为难了你,也为难了孩子吗?” 徐氏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觉得难受,为什么自己的姑娘出嫁,好似与她完全无关似的。 乔玉言脸上有些讪然,毕竟这谈得是她的婚事,可她还不得不出言安慰自己的母亲。 “娘,这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说出来叫人怪害臊的,我连自己的嫁妆都是自己在收拾,难不成这忽然间又全部扔给你,让你替我收拾不成?” “我……”徐氏没有想到乔玉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垭口。 乔玉言便笑着道:“你之前不还说么?只要是女儿真心想嫁的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阻拦……” “我这哪是阻拦?我这是……” “娘!”乔玉言如她一般将她的话打断,然后走过去挽住她的肩膀,“将婚期商量得这么近,必然有两家的考量。 娘你难道不希望我开开心心心地出嫁?眼下既然婚妻已定,我也没几日在娘家的日子了,你就不该欢欢喜喜地与我好好相处几日,然后安心看我出门子么?” 这句话说得徐氏眼睛又红了,这出了门子就是别人家里的人了,自己这个姑娘才来自己身边多久? 老太太适时开口,“言姐儿说得对,这边你也不急,我先理理,你陪你娘回芙蓉馆去坐坐吧!娘儿俩也好好说说话,你娘也开开怀,你也不要太紧张。” 乔玉言是真的不紧张,但明显徐氏不是,所以她便笑着多谢老太太的好意,然后果真带着徐氏回了芙蓉馆。 柳嬷嬷和环翠都长舒了一口气,最近太太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性子反而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方才这事儿,她们是真的担心徐氏一个不开心就要大闹一场,眼下能如此平顺解决,倒是让她们放了心。 徐氏到了芙蓉馆,就吩咐柳嬷嬷和环翠找东西。 “我库房里那间青翡翠的玲珑塔你们拿出来检查检查,小心收好放一边,那个我给你们大姑娘带过去。 我记得还有几匹软烟罗,去找找在哪儿,现在这样好的纱可不多见了,拿过去也不叫人看扁了我们家的姑娘。 那些个字画,除了几幅我喜欢的留下,其他都带走,你们姑爷是个读书种子,挂在书房也是极好的。 ……” 乔玉言哭笑不得,刚才还在那里哭哭啼啼,似乎对这样近的安排不满意,这会儿就这样火急火燎地准备起来。 “娘!”乔玉言连忙将她拉住,“我哪是明天就要出嫁了?好容易过来与你聊聊天,你倒忙着要把我赶走似的。” 徐氏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在胡说什么呢?这嫁妆理起来麻烦呢!时间这么短,我原本的计划都没来得及,可不得想起什么就让她们准备什么嘛!难道嫁妆你还嫌多?” 乔玉言心里暖洋洋的,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既这样,你不如叫她们今天下午将你库房里的单子整理出来,待整理完了拿给你瞧,你觉得要给我带走的直接打个勾叫她们去找不就好了。 你女儿我可是个小财迷,娘这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怎么可能会嫌多?只要你给我,我都要,但你可别忘了你肚子里这还有一个呢!若是都给了我,回头人家要闹的。” 这话说得徐氏心里轻松了许多,便如她所说的吩咐了下去,母女两个就干脆坐到了罗汉床上说话。 “这么些年,我竟当了个有眼无珠的睁眼瞎,那日她在你祖母父亲和温家人面前编排我的话,我都知道了。 这么多年我待她如珠宝,如亲生女儿,结果在人家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个金库,甚至到头来还要忘我身上泼脏水,也幸亏你父亲不相信,不然我可真算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乔玉言心里一痛,如何是没有相信呢? 前世的父亲明明是相信了的,甚至叫徐氏一尸两命死在了这个屋子里。 今生,原不过是个幸运而已。 见她不说话,徐氏眼眶有些泛红,她轻轻地将女儿的头发理了理,“这段时间我仔细想想,柳嬷嬷说得对,其实我待她好,就是在亏待你,明明你才是我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就能被糊了心呢?!” “娘!你不要想这些事儿了,疼爱她不是你的错,错得是她心术不正,如今你既然已经看开了,就不该再被她困扰才是,更何况……” 乔玉言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还有个更重要的孩子要去好好爱护呢!这总不会有错吧?” 肚子里的这个是她亲生的,且也不会再被人带走,她不必心有余悸。 徐氏笑了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事儿我不该再回头去看,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管,但是……” 她抬眼看向乔玉言,“但是你和停渊的事情,娘还是要再问一次,你真的喜欢停渊吗?” /92/92431/20827966.html 第327章:你只是别无选择是吗? 乔玉言没有想到眼下距离婚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时候,徐氏竟然还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可原本那个标准答案落到嘴边的时候,她却忽然迟疑了。 这一个迟疑就叫徐氏看出了端倪,“所以,你只是别无选择是吗?” 是吗? 乔玉言问自己。 这个问题她并非没有想过,可是这一次她忽然觉得答案模糊,不是刚才对肯定的模糊,而是对心里那个觉得无比坚定的否定的模糊。 徐氏目光落在女儿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上,忽然不再追问了。 “你别被娘这么一句话扰了心神,离正日子没有几天了,咱们的心思都应该放在十月十六的事情上头。 至于你和停渊,娘相信你,也相信停渊,你们肯定能把日子过好,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个话题被岔开,乔玉言也松了一口气,果真与徐氏说起成亲的事情来。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婚后在婆家的生活。 徐氏拉住乔玉言的手,忽然语气变得非常认真,“言儿,虽说温家与咱们关系好,停渊也是个有出息的,娘也相信他能护得住你。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都是娘的错,将那个祸害养到这么大,如今竟然还要摆你一道,日后你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可千万要小心。” 乔玉言最开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徐氏说的乔玉言,实在是这话从徐氏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违和。 见到女儿的表情,徐氏也知道她心里的诧异,她只能摇头道:“如今说起她,我已经是半点儿不忌讳了,你也不必如此看我。 有错误就承认,这没有什么好丢人了,虽然我这错得着实有些离谱,若是叫你外祖母……” “娘!”乔玉言打断她,“我早就已经与你说过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不但是在你这儿,在整个乔家都过去了。” 乔玉言当然对于徐氏从前的偏心气恼,可徐氏是她的母亲,她没法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看她的笑话。 更何况,徐氏就算是愚昧,但是付出的感情是真的,如今遭遇这样的事情,最痛苦的人还是她。 徐氏摇头,“不,我必须要直面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将这一切看看清楚,言儿,你听我说!” 她非常认真地盯着乔玉言的眼睛,“她特别善于伪装,尤其是装可怜,一张嘴又能卖乖卖巧,几句话就能博的人的同情心。 你与她虽然都姓乔,虽然都是你爹的孩子,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她不是你的妹妹,从道义上来说,她非但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还有仇怨!” 乔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减半,笑着点头承诺,“娘,你放心,我都记住了,你难道会认为你女儿我是那么一个软弱可欺的人?” “不,她的厉害之处在于她什么都可以利用,甚至是自己受伤,也要叫你相信她想让你相信的。 说到底,我与她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你看看,这些年,我对她是多么的信任。 你与她……” “娘,我与她,没有任何情分,自打我回到京城,我们之间从来就是算计与被算计的关系,我若是能被她的三言两语打动,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徐氏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是娘想太多了,果然还是你外祖母教得好,你就不会如我这般容易被人蒙骗。” “娘!”乔玉言想了想,还是开口劝她,“你与外祖母之间有些误会,虽然我不好过问,但是……亲母女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隔夜仇呢? 找个机会与她老人家说说清楚吧!你不想别的,单就想想如今她的年纪,究竟又能怄气怄几年呢?” 徐氏听到这话,脸色忽然间就白了。 乔玉言见状不由得有些后悔,怕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太重。 可徐氏并没有让她有机会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说起别的事情来。 等乔玉言出门的时候,柳嬷嬷跟着她走了一段,“大姑娘你不必想太多,太太在这些感情上,就是一根筋,一直以来与老太太之间就是转不过来那道弯。 这么多年,我们谁也没法提这事儿,你今儿接着快要出阁的契机,将这样的话说了,兴许倒真将这个结解了也未可知,你莫要放在心上。” 柳嬷嬷是徐氏的乳母,说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乔玉言心里松快不少。 然后又想起徐氏来,难免有些惆怅,“婚期定得太急,外祖母都没有时间过来观礼,说起来,还养了我这么多年。” 柳嬷嬷知道这是实事,也只能找了几句话宽慰。 到清溪台的时候,乔玉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痰盂里都是她吐的果核。 见她过来,乔玉容把手里的一把干果扔进了果碟,赶紧走了过来,“这是怎么说的?这谁家嫁女儿嫁得这样急?我还说今冬要与你一起去泡汤呢!” 乔玉言走过来,伸手捏了把她的脸,“这我能说什么?都是大人定的。” “你少骗人了!”乔玉容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别人家的姑娘说是家中大人全权做主我还信,你,我才不相信呢!伯父伯母若是能不经过你的同意随便乱定,我也不姓这个乔。” 自打姚氏过世之后,乔玉容虽然很快就从悲伤中出来,但到底性格沉郁了不少,乔玉言难得见她这样明朗的样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虽然说看着快,但是对外早就说过礼节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是外头不知道婚期而已。” 乔玉言净了手仍旧陪她坐下,“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 乔玉容却是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相信,“你可得了吧!有了姐夫,你还记得我?关于你们俩的事儿,我都听了不少了,哪怕我人在家里不出门,可外头的消息我也是知道的好不好?” 乔玉言登时脸就红了,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接乔玉容的茬儿,不然还会被消遣得更惨,所以仍旧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我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不然也没有个放心的人。” /92/92431/20827967.html 第328章:放心不下 从徐氏的事情过后,一向不怎么过问府里上下事情的老太太如今变得异常热络。 虽然如今诸事还是在乔玉言手里管着,但是不管大小,老太太都会过问。 其实乔玉言知道,老太太这是心里存了愧意,认为府里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她这么多年没有上心的缘故。 更何况,裴氏到底是借着她的原由来的乔家。 如今乔玉言要出阁,徐氏马上临盆,生完孩子也不可能立刻接手,姚氏又没了。 府里上下的担子实际上是直接压在了老太太的身上,这让乔玉言非常担心,尤其是前两日偶然间听到赵嬷嬷说了一句老太太晚上睡不好。 可宁和堂那边瞒着,不想让他们知道,乔玉言也不好点破。 乔玉容听完她的话,表情也认真起来,“长姐的意思是,让我接过来?” “你自来没有真正管过事儿,让你一手接过来也不大现实,这两日我会与祖母说起,让你帮忙分担。 祖母毕竟年纪大了,日后你也要多往外头走动,相信不管是祖母还是叔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只是我到底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原以为乔玉容会犹豫,谁知道她听到这话,却是一口应下来,“从前是我不懂事儿,如今家里有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推卸,只要大家信得过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但是说完,她又有些迟疑,“只是大伯母那边……” “这你就放心吧!我娘那里我来说,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只怕她一心要扑在孩子身上,哪里还有心思来管这些。 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对你有偏见,这你也不用多想,经过这一遭的事儿,我娘要是还看不清……” 她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乔玉容从她脸上看出了信任。 “有姐姐你这句话,那我就不怕了,家中的长辈都信任我,那我哪怕是做错了什么,也不必担心,终归他们都还会护着我。” 乔玉容说这话的时候,又露出那般少女的娇憨来。 乔玉言便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要说乔玉容的性格,才是最值得羡慕的,粗中有细,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重情重义,有时候显得斤斤计较,但实际上,真正拎得清孰轻孰重。 坚强又乐观,骄傲却不傲慢,这样的姑娘,日和也不知道会被谁家得了去,到时候再熟悉了府里内务,只怕是整个京城的枪手饽饽。 乔玉容对于乔玉言要出嫁的事情,是真的觉得伤感,“原本还以为能与长姐一道上女学呢!谁知道这一波三折的,竟然咱们俩都没能去成。” 女学已经开了,但是因为乔家发生了这些事情,姐妹俩都没去,说到底也是个遗憾。 可乔玉言却摇头道:“若是真的想学点儿什么东西,咱们家难道还请不起个先生吗? 可若说是要那层关系……说不定他们也上不了多久。” “为什么?”乔玉容闻言惊讶地看向她。 乔玉言才发现自己失言,实际上她只是隐隐地觉得圣上这次的病来得非同寻常。 前世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只怕会一病不起,到时候举国居丧,女学不比其他书院,自然也要停。 但这只是她的直觉,圣上的身体和性命,乔玉言哪敢放在嘴里说,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信任的堂妹。 她连忙笑着摆手道:“哪里有为什么,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咱们已经不能去了,自然往好的地方想。 祖母如今对外的态度也变了,也常四处走动,你以后常跟着她,去不去也都一样了。” 乔玉容闻言便不再问,两个人说起嫁衣的事儿。 别的姑娘家出嫁,不说多了,几个月的时间用来绣嫁衣是一定有的,可到了她这里不过十几天的时间。 乔玉言顾不上那么多,只能绣个盖头外加一幅霞帔便罢,另外就是温停渊和温老太太的一双鞋是一定要出自她的手。 至于温家的其他几个老爷太太,那就只能让自己身边的丫鬟代劳,时间实在太赶,想来温家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就算是这些事儿,也足够她一个人忙活的,乔玉容便与她商议好,每日过来清溪台这边帮着她打打下手,劈线分线什么的。 也算是一份心,乔玉言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 这个乔家这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起乔玉言出阁的事情来。 就连乔谓升和乔谓鹏都各自请了两天假,四处走动,忙活外面的事情。 老太太更是亲自盯着,嫁妆是从徐氏那里出的大头,还有公中另出一份。 徐氏那边的自然不用说,她是乔玉言的母亲,她拿什么出来给女儿带走,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也与旁人无关。 公中的这一份,老太太却盯得紧,一定不能有一丝纰漏。 乔玉言难得看到老太太一遍一遍地跟底下人啰嗦,然后带着脾气的训斥人的样子,一时担心她情绪激对身体不好,只好又跑去安慰她。 “祖母,虽说你是挂心我的事儿,但是府里的这些都是经年的老人了,且平日里都对我都是极好的,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乔玉言说着,扶着老太太小心地从仓库的院子往外走。 对几个婆子如释重负的表情报以体谅的笑容,然后悄悄吩咐品兰回头以自己的名义给这些人看赏。 老太太由着她扶着往外走,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我到底多少年没有办过这样的事情了,也是白操心,你这丫头不领情,反倒听从她们的抱怨,来替他们伸冤主张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太太脸上哪里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乔玉言忙笑着道:“那可不是,多少也是我手底下带了这么长时间的兵,我可不得护着些?” 老太太也被她逗乐了,祖孙俩有意取笑了一回,待在一旁的花厅里坐下,老太太便收敛了神色,“其实我也并非仅仅是担心他们拾掇不好你的嫁妆,而是上次的事情,到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我这心里着实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92/92431/20827968.html 第329章:跟她走的 老太太这一说,乔玉言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问,“祖母是担心府里头还有那等心思不正的人?”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这人心难测,即便原来是个好的,谁知道会不会一朝反叛?这还不算,关键是,我们到如今也半点儿当年的根据都没找到。 可人家能派个人到咱们家里来潜伏这么十多年,终归是有点儿事情在的,而你又是嫁到温家去的。 我就怕回头因为我们的疏忽而犯下什么大错!” 乔玉言摇了摇头道:“祖母大约是太紧张了,你瞧当初那裴雅意,是一力主张要将乔玉宁嫁进温家的,哪怕是个妾。 而如今,我们也可以肯定,乔玉宁是定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既然能够懵里懵懂地嫁过去,就说明对方是乐见温乔两家结亲。 既如此,我嫁过去,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如何会破坏做什么事儿呢?你这边倒是将自己给弄得过于紧张。” 老太太闻言也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横竖也就这十几日,你就当是你祖母想着再疼你一回好了。” 乔玉言听着这话觉得不祥,但是看老太太言笑晏晏的样子,便将这念头压下,仍旧与她说着出嫁的事情。 知道她如今事情多,老太太没一会儿就挥手赶人,虽然乔玉言再三说着让她不要太紧张,可等她一走,老太太仍旧要事事过问,并没有半点儿放松。 除了要带去的东西,还有一个就是要带过去的人。 乔玉言挑了个大家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忙的时候,把清溪台的人都叫了过来,问询他们的意见。 拾叶没有那么多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与徐家的合约还没到期。” 也就是说她是一定要跟去温家的。 七夕态度十分坚决,“我自小伴着姑娘长大,徐家老太太带着我第一次见姑娘的时候,我就说过的,姑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乔玉言眼眶儿忽然有些发酸,想到前世七夕的遭遇,却极力忍着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反而笑着道:“那看来,你姑娘我这辈子是甩不脱你了。” 紫鸢倒是非常坦诚,“原是姑娘需要我来帮忙,我才过来的,如今姑娘要出阁,这乔家里的大小事情,也用不上我,我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便要跟姑娘求个恩典了。” 眼见她要行礼,乔玉言连忙叫人扶住她,“紫鸢姐姐这样我就受不住了,原是我求着你过来的,如今我要出阁,你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如何能称得上是恩典? 且姐姐一身的本事,却因为我而困在这内阁之中,我心里已经觉得愧疚,心里也想到,这一次姐姐该是要回去的,也特意为姐姐准备了一些仪程,多谢姐姐这段时间一来的帮助。” 紫鸢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里面明显就多了两分如释重负,如乔玉言所说,以她这么多年所学到的本领,在乔家的深宅大院里管着这些琐事,着实是有些屈才。 剩下的品兰乔玉言也以为她会选择留下。 毕竟她原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除了珍珠还没有能比得过她的,更何况她爹娘兄弟都在乔家。 谁知道品兰却选择一起去温家,“大姑娘若是不嫌弃品兰粗苯,品兰想跟着大姑娘一起去,也盼着姑娘日后能替奴婢寻一门好人家,日后在姑娘跟前当个管事娘子。” 乔玉言的惊讶几乎是写在脸上的,她转脸去看王嬷嬷,却看到王嬷嬷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乔玉言喜不自胜,连忙亲自将她扶着起来,“姐姐若是能跟我去,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没有想到姐姐竟然会舍弃这边的父母。” “姑娘这话岔了,”品兰抿嘴一笑,“奴婢有父母兄弟在这里,难道姑娘没有么?我与姑娘在一处,姑娘日后回娘家,奴婢不也就回娘家了?” 说完她忽然收敛了笑容,非常认真地看着乔玉言道:“且奴婢相信姑娘,相信姑娘的人品和能力,奴婢相信,跟着姑娘,会有更好的前程。 我们虽然是做下人的,可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奔头不成?且老太太也希望奴婢能跟着姑娘一道过去,不说别的,奴婢做事自认还有几分妥当,能供姑娘驱使。” 品兰已经十七岁了,这跟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嫁配人,这分明是为了让她在温家能够有更好的根基而去的。 不管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是品兰自己的意思,这都让乔玉言觉得非常感动。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着点头。 王嬷嬷自然不用说,她是乔玉言的乳母,早在她从徐家来京城开始,王嬷嬷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跟着乔玉言的。 虽然她之前也常常感叹自己不得用,帮不上乔玉言什么忙。 可在乔玉言眼里,这位老嬷嬷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未将自己抛弃过,满心满眼的都是替她考虑。 就算是发现自己不及乔玉言身边其他的大丫鬟得用,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半句,而是尽力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尽量让乔玉言觉得舒服。 在乔玉言眼里看来,王嬷嬷的养老是她的责任,就算有一天王嬷嬷老到走不动路,需要拄着拐杖,那也该由她带在身边的。 清溪台里其他的小丫鬟,元宵元宝跟着要去,还有几个也要跟着,另外也有在乔家认了干娘的,在府里有自己的亲人的,不愿意去的,乔玉言就让七夕给了些银子,算是难得的主仆一场,让她们自去府里管事的那里报道了。 等人手选定好了,乔玉言忙着绣嫁衣,做鞋子,剩下的就是各色打包的事情。 这事儿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只不过这事儿不用乔玉言亲自动手,都是品兰七夕带着小丫鬟们做的。 乔玉言平日里用习惯了的各种东西都不能落下,还有自己私下里攒的家当。 这翻拣着,乔玉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箱子里的一个物件儿,“好鲜亮的东西,这个给我吧!” /92/92431/20827969.html 第330章:特殊的意义 乔玉言看过去,竟然是自己之前没有做完的那半片云肩。 乔玉容正在啧啧称赞,“长姐实在是过分,回回都跟我说你的绣活儿一般,要你给我绣个帕子都千难万难,一会儿说太忙,一会儿说女红不好。 可你看看这个,怎么给自己做的活计就这样鲜亮了?我不管,这个我要了,剩下的,我自己做,不劳烦你那双金贵的手,可以了吧?” 乔玉言连忙劈手夺过来,“这不行!”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不过是个半成品,你这都不乐意?!” 乔玉言只好哄她,“这于我有特殊意义,你也瞧见了,这样鲜亮的活计,可知我是真花了功夫的,可这样费功夫的东西,都没往下做,压在了箱子底,就知道不是寻常之物了。 你若真想要,我保证,年底之前一定给你做一件,这个你就放过她,你且看看别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一定送你。” 乔玉容听到这话,反倒来了兴趣了,一个劲儿打听是什么特殊的意义。 乔玉言哪里能叫她知道,两个人唇枪舌剑好一阵儿,总算是将这件事情给绕过去了。 等乔玉容走了,七夕才问,“姑娘,这个还带过去吗?” 这云肩别说乔玉容,就是七夕都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只是曾经看到过自家姑娘在做,后来就不知道为何不接着往下做了。 此时听到乔玉言这么跟乔玉容说,一时间就犹豫了起来。 乔玉言怔怔地看着那个云肩,忽然有一种想将它付之一炬的冲动,可到底还是忍住了,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找个匣子把它装起来吧!妥善收着就行。” 七夕不知就里,也不敢多问,应声去了。 乔玉言却因此而情绪低落起来,这个东西让她不可避免地就想到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子。 仿佛心里藏着一个洞,平日里行事都远远地根本不会靠近,可一旦想起,总会忍不住去那个洞旁边瞅一瞅,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可看到的,终究是漆黑一片的空洞,只能听到呼呼而过的风声,让她觉得有些寒意。 日子就在这样紧凑而忙碌的生活中慢慢滑过。 按照习俗,乔玉言和温停渊是不能见面的,所以,从上次温家一别之后,乔玉言也没有再见到他。 眼看着到了十月十五,品兰和王嬷嬷都陪着嫁妆一起出了门,去了温家新房里晒嫁妆。 乔家所在的这条街也因为乔玉言的出阁而彻底地热闹起来,嫁妆足足塞了一百二十四抬。 对于温乔两家的地位和实力来说,着实是有些过于丰厚。 但是说起她是徐家的外孙女儿,外头的以伦理又多了几分理所应当,毕竟有徐家的财力摆在那里。 当然也有那等不怀好意的人在中间挑拨,说什么日前嘉禾公主出嫁,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排场。 同样都是嫁去温家,一个是皇室的金枝玉叶配正经的嫡孙,一个是伯府的千金配温家的庶子。 这乔家竟然还敢压皇室一头,可见这乔家是不如何将五皇子放在眼里的。 乔谓升被这些话气得不轻,这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地不在两位皇子之间战队,保持着中立。 眼下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竟然因为女儿的嫁妆莫名地被放在了五皇子的对立面,这叫他如何不生气。 哪怕面对着徐氏如今即将临盆的肚子,也还是不免抱怨了两句。 徐氏在这上面却一点儿都不肯低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谁不知道我当年嫁过来多少的嫁妆?这给我女儿准备得丰厚些怎么了? 且这么多年,咱们这做父母的,对她又尽了多少的父母本分?在这上头给她多多地陪过去一些,她在夫家也好做人! 更何况,停渊到底是个庶出的,且当年因为他,温家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那温家老太太看着是个要面子讲规矩的,可内里会真的喜欢言儿这个庶子媳妇? 她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人和事儿呢!多一些钱财傍身总是好的,你不替她考虑,我这个亲娘可不能不管。” 乔谓升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因为乔玉宁母女而自觉理亏,一直以来不声不响的发妻竟然忽然如此强硬,不由愣住了。 “我不过白抱怨一句,你倒是有一车子的话在这里等着我,言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难道我就不疼她了?” 老太太恰好听到动静,怕他们夫妻俩吵起来,惊了徐氏的胎,正扶着人赶过来,正好听到这里。 当下不由地笑了,“你也该得你媳妇说,自家女儿出嫁的嫁妆,多给些有什么人能说?咱们家又不是给不起,外头谁都知道咱们家出这份嫁妆是正常的,你又有什么好担心? 又不会有人往你头上扣贪墨的帽子,你媳妇儿替你打理得好好的,你不说感激,在外头听了两句酸话也跑来说你媳妇,你可真是活回去了。” 乔谓升被自己母亲这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没有什么底气地辩解道:“儿子只是……只是随口抱怨两句罢了。 加上现在形势非常,难免有些紧张,所以才会听了外头的话,心里头不舒服。” 徐氏见婆母特意跑过来训斥自己丈夫,反倒有些过不去了,便也说了两句和软话,这事儿就算是岔过去了。 不过乔谓升的话倒也说明了如今朝堂的局势有多紧张。 圣上这一躺,就是大半个月,整个朝中这会儿都是人心不稳,惠妃虽然被贬为了美人,但是九皇子的人脉还在。 这么多年朝堂耕耘,岂会因为最后的这一次变故而烟消云散? 虽然这会儿乔家是在办喜事儿,但除了徐氏,只怕大家的心里,或多或少地都会担心之后的情况。 就是乔玉言听了外面的话,心里都有些紧张,又想起当时温停渊说起定在这个时候的婚期,也有这件事情的考量。 等她嫁去了温家,对于乔家就没有办法如现在这样,掌握得清清楚楚了,只希望更迭之际,乔家不会有事儿。 外头有人敲门,乔玉言还以为是七夕,结果进来的却是拾叶。 这让她有些惊讶,毕竟拾叶是一个从来不轻易开口的人,这个时辰过来,有些反常。 /92/92431/20827970.html 第331章:你怎么来了? “怎么了?”乔玉言这会儿已经穿了中衣,也洗漱完了,只是一时间心绪不宁,才没有睡。 拾叶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然后看了看外面,表情越发古怪起来。 乔玉言更加好奇了,她站起身,走过去,“到底怎么了?” 拾叶却去一旁的屏风上,替她拿起一件外衣,然后替她穿上,“有人想要见姑娘一面,我陪姑娘过去。” 乔玉言有些莫名其妙,当下便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这大晚上的,谁?” 拾叶却是难得的抿嘴一笑,然后接着给乔玉言穿衣服,“姑娘难道还不信我?我带你去就是了,别怕!” 乔玉言觉得有些奇怪,可眼前这个人毕竟是拾叶,重生以来,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院子里有一些人已经跟着王嬷嬷她们去了温家,剩下的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这会儿都已经得了嘱咐早早地歇下了。 拾叶拿了一盏灯笼,扶着乔玉言出了清溪台,一直往后面的一条小道走,走到一旁的桃林里头,才停下了脚步。 “他在那里等着姑娘呢!姑娘自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乔玉言悚然一惊,哪怕这会儿是在自己家里,她也忽然间觉得眼下的情形有些吓人。 偏偏拾叶已经拎着灯笼往一边去了,竟然真的是叫她自己走过去的意思。 “言儿别怕,是我。” 熟悉的温润的嗓音传来,乔玉言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上的月亮这会儿忽然间从云层中穿了出来,月色下,乔玉言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裳,叫人看不大清,但是一张俊脸却在月色下越发如玉似的光洁。 乔玉言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地跳动,似乎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感觉,只是竟然生出一种不怎么敢过去的感觉。 可他就在那里等着,拾叶也拎着灯笼等在不远处的地方。 乔玉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如平常一般。 桃林底下有绵软的草皮,踩上去沙沙作响,乔玉言就听着这沙沙的声音一路伴着她走到了温停渊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温停渊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明日就是正日子,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你,怕你心里胡思乱想,到底不放心,过来看看。” 乔玉言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大约是红了,却不敢伸手去碰。 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听着都有些暗哑的味道,顿时有些发窘,“我……我这里一切都还好。” 温停渊却笑了,然后伸手在她额前揉了揉,“果然言儿长大了,若是在从前,肯定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 乔玉言没有说话,总觉得他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好似变了一个味道似的。 “时辰你都知道的吧?” 乔玉言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吉时,是几天前特意请人算过的。 “嗯,知道的,申时三刻。” 乔玉言说着觉得有些奇怪,又觉得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在他的面前忽然间变得这样扭捏起来了。 虽说是昏礼,但也只是一场假的昏礼,为何还搞得两个人之间有些尴尬似的。 “有一些事情我要交代你,早些时候告诉你,怕你多心,明日再告诉你,又怕你慌张,所以只能选在这个时候了。” 温停渊说着给她递过来一个荷包。 乔玉言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他一眼,就要将荷包打开。 温停渊却忽然伸手过来,捏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回去再看吧!这里也看不清。” 虽然他说完话,就把手收了回去,但是乔玉言还是觉得被他捏过的地方,有些别样的温度。 她感觉脸上又热了一层,连忙点头,然后飞快地将荷包收到了袖袋里,“好。” 幸好这是在晚上,他也看不清自己的窘迫,不然实在丢死人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温停渊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说是按部就班地来,但是明日的事情也不少,怕是要累着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才不会撑不住。” 并非没有看过其他人成亲的样子,且明日的流程都已经有专门的婆子过来给她讲解了一遍,乔玉言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这会儿听到他这话,乔玉言还是乖巧地点了头,“好。” “嗯,去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乔玉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月光下他的笑容比平时似乎多添了几分温柔,“你先去,我在这里看着你走。” 为什么要看着她走呢? 乔玉言本想问一句,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最终也只是轻轻地点了头,“好。” 她捏着袖袋里的东西往回走,拾叶听到动静就打着灯笼迎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清溪台去。 乔玉言随着她往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温停渊仍旧站在原地。 似乎察觉到她的回头,甚至还对着这边挥了挥手。 乔玉言的心忽然又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像是偷吃零食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似的。 她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一直到转过了一个弯,再看不到那片桃林时,才把脚步重新慢下来。 “拾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合规矩。”拾叶轻轻一笑,“明日是你与六爷大喜的日子,便是老太太和老爷再喜欢六爷,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乔玉言却皱了眉,“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怎么会找了你?” “姑娘,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六爷的武功境地?” 拾叶这话让乔玉言非常不解,“什么意思?” “以六爷的能力,根本不用查,只要姑娘跟前的这几个人在他面前经过,他就知道谁是练家子,更何况我跟着姑娘也与六爷有过几次交道,咱们院子里这么多人,只怕也就只有我能替他传这个话了。” 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乔玉言不再多问,只是心里好奇荷包里的东西。 /92/92431/20827971.html 第332章:吉日 回到房间里,乔玉言让拾叶退下了,才将荷包打开。 里头却是一张纸条,遒劲有力的字体出现在白纸上,乔玉言自然认得这是温停渊的字迹。 只是在看到纸上的内容后,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又想起今晚上温停渊跟她说的几句话,这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 灯芯上燃起一道青烟,乔玉言眼看着手里的纸条被火焰舔舐干净,才重新落上灯罩,然后回到床上睡觉。 原本以为她会失眠,可是并没有,她躺下几乎没有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 整个清溪台几乎是到了时辰就立刻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醒过来。 乔安的门被敲开,第一个进来的是七夕,然后鱼贯而入一群丫鬟婆子,有清溪台的,也有乔玉言眼生的。 这些人都是过来伺候她准备出门的。 有个长得团团脸,白白净净的妇人,是老太太特意去请来的全福太太,笑得特别喜庆,“我来给大姑娘梳头。” 这梳头并不是真的要梳带发冠的发髻,而是带有象征意义性地替她通发,一边梳,还要一边说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明明在别人的昏礼上,在伙伴们的交谈中,听过很多次的吉祥话,乔玉言的心却忽然有些发涩。 这是自己的昏礼啊! 照例说,一世也就这一次。 虽然她是重生而来,可是在一世里,她仍旧是第一次出嫁。 她仍旧是从今天开始结束姑娘的生涯。 纵然心底里清楚,她嫁过去,不过是有名无实,不过是温叔叔如朋友般相伴着过一生。 可她的心里竟然还是会酸涩,还是会因为这样古老的吉祥话而生出感动。 乔玉言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告诉自己不能多想。 很多美好的事情,其实都是因为贪心而被打破。 眼下她与温停渊的关系,其实才是刚刚好的样子。 她信任他,而他亦然,他们能够依靠彼此,将后半辈子过得很好,可前提是不能孙超多想,不能贪心。 不然就是苛责,注定要将两个人的日子都过糟糕。 乔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乔玉容便是这个时候跑了过来,“我一定是第一个过来的,长姐,你感不感动,我可是昨晚上就已经吩咐好了,让她们到了点儿就叫我的。” 乔玉言笑着点头,“那我该怎么说呢?你这会儿不哭两声,我可都不依,不然我会认为你这是上赶着来将我送走的呢!” 乔玉容被这个话说得犯了难,“你若是让我做点儿别的还容易,你这让我贸贸然哭出来,我可真是有点儿做不出来,要不你想想,咱能不能换个方式。” 乔玉言还没有开口,徐氏就过来了,这倒不用说了,徐氏还没进门就红了眼圈儿。 这会儿看到梳头的娘子已经开始给她梳头了,眼泪更是一下子就下来了。 乔玉容笑嘻嘻道:“伯母替我哭了,我这可不用在头疼了,姐姐,你看看以伯母的这个架势,她一个人就能将我们家的全部抵上了。” 徐氏虽然不知道她们姐妹是在说什么,但是这话里的语气轻松愉快,倒是让她过来时候的伤感好了好些。 跟在后面紧张的环翠也长舒了一口气,“太太你瞧瞧,咱们姑娘这会儿自在着呢!你可不要学着外头那许多人的做派,晚些时候姑娘的事情还多,别叫姑娘掉眼泪,回头累到的还是姑娘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小丫鬟去给乔谓升传话,让他不用担心,自家太太这会儿已经稳住了。 别说乔谓升了,就是他们这里的其他人,看到徐氏挺着这么个大肚子跑过来哭嫁也都吓得不轻。 一旁的全福太太笑着道:“姑娘这话不对,这大姑娘出嫁,娘家人哭嫁这是习俗,实际上也是咱们做娘家人的真实心态,养了这么大的姑娘,这一朝就到了别人家里去了,怎么可能心里不难过呢?” 徐氏听到这话心里又开始伤感,连忙点头。 全福太太话音一转,“不过这也看情况,如咱们姑娘这样,嫁到温府,来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家关系又好,时不两日地就能见面,细想明白了,也没甚好哭的。 更何况,大姑娘哪里有不出嫁的,咱们家精心挑选的姑爷,难道还能不把咱们姑娘捧在手心里面疼着?姑娘嫁过去那是过好日子去的,回头和姑爷一起带着孩子们回来,那才热闹呢!”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乔玉言的脸红了又红。 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众人开这样的玩笑也都是好意,她便是觉得有些受不住也不好阻止,只能垂下眼,不去看其他人。 结果自然又遭到一群人的笑话,徐氏的伤感便被冲淡了许多。 再等到老太太过来,说的都是乔玉言成亲的热闹事儿,那就更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子忧伤的气氛了。 等妆容发髻都梳好了,大家纷纷夸赞乔玉言的好颜色。 只有乔玉言自己和乔玉容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她再一次看向铜镜,这里面这张白得几乎看不出原本肤色的脸,真的好看? 而且方才绞面嬷嬷替她将眉毛也修了,细细窄窄长长的两条眉毛,几乎和任何新娘子没有什么两样。 乔玉言觉得自己这会儿像一个面人,还是糖泥捏的那种,她心里不由地担心起来,待会儿温停渊见到她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乔玉容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终于不得不开口夸了两句好看,然后悄悄地说了一声,“你在路上试着看看能不能把脸上的粉刮些下来。” 说着悄悄递给她一个靶镜,让乔玉言忍俊不禁。 这边的酒席开得早,乔玉言却不能吃什么东西,怕路上会不方便,所以只能这样干坐在自己的屋子里。 远远地听到乐声伴着鞭炮声由远及近而来,小丫鬟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喜,“姑娘,姑爷和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92/92431/20827972.html 第333章:迎亲 小丫鬟的通报声立刻让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看向乔玉言的目光里都带着调笑,让乔玉言不由红了脸。 好在粉涂得足够厚,倒是看不大出来。 迎亲的队伍一到,这个府里头都热闹起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似乎在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听得到。 乔玉容连忙起身往外跑,“不行不行,我觉得几个从兄从弟未必能拦得住姐夫,我去看看。” 气得老太太直拍桌子,“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裹什么乱,叫外头瞧着,像什么样子?!” 但说话间,乔玉容已经跑的没影儿了,一旁一个小丫鬟畏畏缩缩地对老太太道:“三姑娘……三姑娘她准备了男装。”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老太太又是气又是笑,“怎么家里跑出这么个猴儿来?!幸好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就算是叫人看到了,也不过背后说两句,不至于太过分。” “三姑娘到底还小呢!”有人笑着给乔玉容开脱。 老太太却摆手,“我这大孙女儿跟她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就管家了,等回头还得我来好好管管她。”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乔玉言也就放了心,再看徐氏除了这会儿有些伤感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其他神色,也就越发安心了。 三房的两个男孩儿如今带着孝去了书院上学,听说学问还可以,如今乔玉容也由老太太带着在跟前学习,徐氏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这一次徐氏必然会好好教养。 想来乔谓升和老太太也不会睁眼看着,也会加以教导。 一个家族,只要后辈长进,教养得当,哪怕会经历风雨,日后也一定会重唤荣光。 乔玉言心里也有些感慨,前世她同样是出嫁,可她为家里人不喜,裴姨娘又牢牢把控着一切。 哪怕她是嫡女,嫁与温良为正房,整个家里也都冷冷清清的,老太太和乔谓升都只是过来走了个过场就走了。 至于其他的亲戚,偶有几个在她这个屋子里送嫁,也都是各聊各的事儿,看起来倒像是茶话会。 而那时候的她也并没有要出阁的惆怅,只恨不能早点儿摆脱这个地方,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可最终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今生已经截然不同,哪怕她并非真的成亲,要嫁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可这礼节,却让人觉得自己受到了足够多的重视和祝福。 眼前的人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她们关心自己,祝福自己,也真正地牵挂着自己。 乔玉言想着,即便她日后在温家过得艰难,因为这些人,心里就总还是会觉得自己有退路,有后盾。 催妆的乐声第二次响起时,徐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乔玉言没办法,只能站起来去安慰她。 其实她也知道,徐氏此时不光是一般母亲对于女儿即将出阁的不舍,实际上更多的是心里怀了对乔玉言的亏欠和自责。 可纵然知道这个症结,乔玉言也没办法将她完全劝住,只能拿孩子说事儿。 所以等到第三次催妆乐响起的时候,乔玉言直接让环翠叫了两个小丫鬟过来,将徐氏扶去里面休息。 她不比其他人,如今这个样子,若是当真情绪波动过大,怕是对身体有影响,乔玉言不想冒这个险。 喜婆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让快准备出去了。 盖头落下,乔玉言由七夕扶着走到门口,乔谓升和已经重新梳过妆的徐氏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按照规矩,乔玉言给两个人行过大礼,然后父母亲长对她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由一位从兄背着出了门,直接上了温府的花轿。 这一路上,乔玉言也没有看到温停渊,入目都是铺天盖地的红,红盖头将她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日光照在盖头上,她能隐隐看到上头凤凰的图样,是她这几天赶工绣出来的。 才坐到轿子里,就听到徐氏的哭声。 乔玉言不由扶额,大约是快要生产的缘故,徐氏进来本就情绪容易波动,希望不要叫她哭坏了身子。 乔谓升同女儿一样无奈,急匆匆叫了柳嬷嬷和环翠将徐氏送去了芙蓉馆,外头陪客的事情也就只能交给老太太和那边二房里的几个女眷了。 徐氏拉着柳嬷嬷絮絮叨叨地哭,“那么丁点儿大就被从我身边抱走,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她几回,如今才来我身边没多久,这就去了别人家。 若我一直对她好些,我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可是我从前分明看着那两个人害她挤兑她,还要帮着别人,我……” 柳嬷嬷这些天听这些话其实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但是徐氏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心里也只有心疼的。 到这会儿也只能好言相劝,“好了太太,大姑娘都知晓你心里的意思,她不是也说了吗?她从未计较过,你们是亲母女,与旁人的情分都不相同,你如今只要好好注意自己个儿的身体,对大姑娘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说着让环翠将屋子里其他人都叫出去,不要打扰了徐氏的休息。 然后又吩咐,给徐氏端些好克化的吃食过来,让她吃完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这个劲儿也就缓过去了。 芙蓉馆今日上上下下都换了喜庆的衣服,外头热热闹闹的,还时不时地有赏钱,这会儿整个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 环翠脆生生答应了一句,然后就让院子里的小丫鬟尽可以出去玩,只留了一个今日当值的去给徐氏拿吃的。 大厨房里来来往往,每一个灶都是打开的,不过徐氏的东西是另外单开的,小丫鬟一说,厨房里的人立刻就知道,从一个柜子里端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碗。 “这是才盛出来的,就预备着太太要用,劳烦这个姐姐跑一趟。” 小丫鬟说了两句客气的话,然后拿着托盘出去了。 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来,才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 /92/92431/20827973.html 第334章:活血之药 药粉抖到碗里,细细地搅拌了几下之后,就看不出任何东西,小丫鬟唇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转瞬就不见了,仍旧四平八稳地端着东西往芙蓉馆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手上一轻,托盘就不见了。 小丫鬟一惊,转脸就看到乔谓升带着两个人忽然出现在了 自己的旁边。 “老……老爷!”看清楚来人,小丫鬟的脸色都变了。 乔谓升目光落在自己小厮手里的托盘上,脸色非常难看,“真是想不到,都到了现在,府里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 说着即刻叫人将小丫鬟拿下,然后请半夏过来检查。 半夏的身份在裴雅意暴露之后,乔玉言就找了个机会告诉乔谓升和徐氏。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躲躲藏藏,半夏光明正大地替徐氏护着胎。 今日本来就是一次布局,若是没事儿,那自然最好,可若是有人真的要对徐氏不轨,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果不其然,钓出了一条鱼。 半夏在检查完那一碗吃食之后,非常确定地道:“是强效活血化瘀的药。” 乔谓升不解,“菡儿马上就要临盆,这活血化瘀的药,岂不是催产药?” 半夏摇头,“并非如此,若是太太果真服下这药,今日必然就要生产,但是这药效太猛,最大的可能是会造成大出血,若是运气好,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一个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乔谓升和刚赶过来的老太太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老太太简直怒不可遏,“怎会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府里头到底还有多少蛀虫隐藏在里面,我乔家何至于此!” 乔谓升生怕自己母亲被气出个好歹,连忙宽慰她,“好在没事儿,我们现在尽快将人揪出来才是关键。” 老太太却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当即立刻道:“让人传话给姑爷,不要叫任何人把这边的消息传给大姑娘,等酒宴一散,立刻关门闭户。” 乔谓升立刻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怕是有人针对的不光是乔家,只怕还有近日与乔家联姻的温家。 “儿子这就去审审那丫鬟。” 他的话音才落,带走那丫鬟的小厮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老爷,那丫鬟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老太太满脸震惊,“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人看起来吗?怎么还让她有机会服毒?” 小厮脸色更加难看,“是藏在牙齿后面的毒囊!” “死士!”老太太和乔谓升这一下更加震惊,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是个死士! 死士的培养可不简单,那是要花大功夫和大开销的,这样一个人运用到他们家里,还是放在芙蓉馆,做这样的些末小事,实在让人既捉摸不透,又觉得后背发凉。 “母亲也不必过于忧虑,再怎么样,儿子也不信咱们家还有许多死士,先将这个人的来历查明白!” 小厮方才已经算是一次失误,这个时候哪里还敢马虎,立刻就下去着手办事儿去了。 老太太却忧心忡忡,“咱们府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会出乱子,今日言儿这一路上你们可都仔细检查过了?若是有人路上生乱可如何是好?” 乔谓升闻言立刻皱紧了眉,虽说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尽力将所有的事情都核对过了,但是这迎亲的路上如何好查? 若是动作太大,反倒会引起麻烦,又是在这样特殊的时候,若是叫人拿住话柄,只说温乔两家意图不轨,那真是长嘴也难说清了! 老太太见他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好做的。 可心里头着实忧心,她看了看外头的天气。 今日真是老天爷配合,竟是小阳春的天气,一点儿不冷,日头也特别好,可以想象,这会儿街上如何热闹。 秋闱新出的解元郎成亲,光是那副相貌就足以吸引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出来凑热闹了。 更何况昨日那嫁妆足足一百二十四担,更让人对这门亲事好奇了。 然后又有不少人说起这位乔家大小姐,纵然在贵女圈里,乔玉言如今名声还不错,可在平民老百姓的话题圈里,可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早前被安郡王放狗追,后来又放狗将安郡王追下水,还有被人掳出城过了一夜,第二天跟着未婚夫一起出现。 总之,在老百姓的眼里看来,这是少有的在平民中也有话题的贵族小姐。 更何况温家还十分大方,一路上都有人在撒喜钱喜糖,那些小孩子都被父母放了出来,跟在迎亲的队伍后面喝彩。 迎亲的路线也是有讲究的,自然不能按照平日里那样走最近的路线,这一条路是细细算过时间的,等到了温家正好是那边的吉时。 眼见着走到了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街上的行人也最多。 这会儿都是围着看热闹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吵闹的声音几乎都盖过了锣鼓声。 鞭炮声忽然响起,前头温家管事儿的皱眉问道:“这个地方不用放鞭炮,是那个小子放错了?快叫他补上,别待会儿该放的地方又没了。” 一旁的小管事立刻答应了一声,还没走开,又有鞭炮响起来,比方才的声音还大些,显然离这么更近。 管事的登时气得上火,“怎么回事,谁安排的毛小子,昨日明明将流程都说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有小子犯浑?!还不……”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鞭炮声,惊得后面队伍里的马儿已经乱了起来。 大管事也顾不上再训人,当下便脱离队伍朝后面奔去。 在他过去的时候,后面就已经乱了起来,刚开始马儿只是受鞭炮声惊扰,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有两匹马直接朝着队伍中间的花轿奔去。 速度太快,后面的人避之不及如何还能想到要控马。 大管事额角青筋直跳,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匹马带动后面几匹马直接撞了过去,“快!快把花轿拉开!快让开!有马受惊了!” /92/92431/20827974.html 第335章:马儿受惊了! 但是他这个话显然是慢了一些,那几匹受惊的马已经陷入了狂躁,别说拉住他,众人纷纷只能做到尽全力避开不让自己被撞到。 可就算如此,仍旧有两个家丁因为没来得及而被撞倒在地。 大管家目眦尽裂地看着那几匹马直接冲向了花轿,今日的昏礼是他负总责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完了。 若是这马上就要嫁过来的六太太没事儿,他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不然的话,只怕全家都要受到他的牵连。 忽然人群中,迎亲的队伍中一人飞跃而起,然后快速掠向那几匹失控的马,大管家一个激灵,抬头看过去,一时间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只是他的心忽然间在这一瞬,有了指望。 那人的速度很快,但是马儿的速度更快,他只来得及拉住第二匹马。 而且他显然力大无穷,几乎是以自身之力,将那匹马拉得直转了个向,后面的几匹马立刻直直地撞到了第二匹马上。 大管家看到那人的勒着缰绳的那只手的虎口都因为巨大的冲撞力而裂开,鲜血流了出来。 后面几匹马这被这么一拦,也就没有了那么快的速度,虽然还在发狂,但旁边的人反应过来,也能上前将它们一一拉住。 只是那第一匹马…… 大管家几乎不敢过去看,花轿已经被它给撞得侧翻在路上,里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没有人知道。 而那马儿还在往前奔,今日来看热闹的人众多,里头孩童占不少的比例,都是为了来捡喜糖和喜钱的。 就有一个小孩子因为这突发状况,一时呆愣没有来得及跑开,而这会儿,那马就直接冲到了小孩跟前。 眼看着小孩就要被那马蹄踢中,方才那人再一次跃起,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迅速地飞掠过去。 那柄长剑在他强悍的内力下直接贯穿了马腹,而他硬生生握着剑柄拦下了马而往前的趋势。 马血立刻溅了出来,撒到了前面那小孩的脸上。 呆愣的小孩被这温热的马血一撒,登时清醒,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大红色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过去,拿出一块帕子将那小孩脸上的血胡乱擦了擦,然后又低声安慰了几句。 再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小孩儿,最后才把小孩交还给急匆匆赶过来的母亲,眼看着小孩不哭了,甚至还对他招了招手。 这边也平息了,那穿着大红衣服的男子转过头,对着还拎着滴血的长剑的男子笑嘻嘻道:“一直以来听说赵指挥使武功盖世,力大无穷,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果然厉害,佩服佩服,还好我不用跟赵指挥使比试,不然,只怕是输得很难看。” 赵靖海将长剑收起,看了看四周混乱的情况,又看了看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红衣男子,然后冷笑了一声,“这温家的昏礼,竟然搞这么多的把戏,看来,赵某是该好好查一查才是。” “诶!”红衣男子摆了摆手,笑着走上前,甚至还做出熟稔的样子,拍了拍赵靖海的肩膀,“若不是因为担心会出事儿,温大人也不会请赵大人混入这迎亲的队伍当中啊!是不是?” 在赵靖海难看的脸色里,红衣男子接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能请到赵大人加入迎亲的队伍,整个京城没有几个人了吧?” 赵靖海目光仍旧落在乱七八糟的现场上,随便瞟了红衣男子一眼,“整个京城,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如安郡王一般,在别人的昏礼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迎亲吧?” 安郡王嘻嘻一笑,“好说,好说。” 说着想要抖开扇子,才发现今天自己并没有把扇子带出来。 赵靖海冷笑了一声,“你们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啊!出门的时候,我明明看到是温六坐在迎亲的马儿上,那乔姑娘也是进了轿子的,你们什么时候换了人?”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搜查取证,眼下这几个人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弄出一套偷天换日的把戏,可他竟然完全我没有察觉。 对于赵靖海来说,这实在太过不寻常。 “不是赵大人不够仔细,而是我们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本就是不能叫旁人察觉的,赵大人又不是带着查案的目的出来的,没有发现也实属正常。” 安郡王这是在替赵靖海开脱,也是希望他不要恼羞成怒。 实际上赵靖海是受了温琼与之托,以亲友的身份一起跟着在迎亲的队伍里来的,目的就是怕路上会遇到有人捣乱,希望他能帮忙镇镇场子。 安郡王这个话非但没有让他觉得心里舒服,反倒有一种技不如人之感。 不过他性格一向豁达,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这会儿心里更多的关注在那失控的几匹马上。 大管家正满头大汗地站在那侧翻的花轿旁边,在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啊!六太太若是今日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和我都别想活了,还在这里傻站着!” 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声音急得都快要劈叉,与旁边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郡王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温六可真厉害,考一次试要出一次风头,现在成一次亲,又要出一次风头!” 他感叹了一句,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大管家的面前,“好了好了,别急了。” 大管家心里郁闷,想到刚才这位六老爷还有空在那边与旁人说闲话,更加生气,果然是个外头养的,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这会儿见他过来,根本没去看他。 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怒从心起,“六老爷,那是你……” 说了一半,他的话就停住了,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安郡王,“你你你你……你不是……不是我们六老爷!” 安郡王耸了耸肩,“我有说过我是吗?” /92/92431/20827975.html 第336章:瞎忙活什么?! 大管家也是常与主人家一同出门的人,安郡王这样在京城里有名的年轻俊彦,自然是见过的。 方才那种不屑的语气立刻自动消失了,而是非常恭敬地问道:“安郡王,怎么会是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六老爷呢?” 安郡王仍旧把手拢回到袖子里,语气有些懒洋洋,“今日是你们六老爷大婚,看看这个时辰,似乎快到吉时了吧!他不在成亲,还能在做什么?” 大管家没听懂安郡王的话,只拿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安郡王,你这……你这话的意思是……” “意思是叫你赶紧收拾收拾,这昏礼进行到一半,后头还有你的事儿呢!你在这儿瞎忙活什么?” 大管家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安郡王,然后又看了看此时的一片狼藉。 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旋涡,分不大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行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为难你那个脑子了,它只怕是已经转晕了,去吧!你只管往家里去就是了,别误了事儿。” 安郡王伸手挥了挥,赶苍蝇似的赶他。 大管家看着面前的人,到底是安郡王,是公主的亲生儿子,且一向口碑不错,他这会儿说这样的话,总不能是在作弄他吧? “那……这里……” 安郡王指了指还在那边找线索的赵靖海,“那不是有赵大人在吗?难不成你觉得这方面你比赵大人还要厉害? 你们家大老爷将赵大人照过来,不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的么?你没拿那份工钱,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那头赵靖海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目光如电地看过来。 安郡王耸了耸肩,然后又借着自己的好皮囊露出一个有些欠揍的笑。 听到他这么说,大管家哪里还敢耽搁,连忙带着几个得力的往温府奔过去。 等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温停渊正在踢轿门,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那个与侧翻在路边一模一样的花轿中,走出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 吉祥人将一条咋着红花的绸缎两端塞在了温停渊和新娘子的手里,在鞭炮和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位新人一步一步往门里走。 大管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混乱,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飞快地按照原来的安排,吩咐手底下的人做事。 温家这一次的排场弄得非常大,与上次嘉禾公主和温良的婚事几乎不相上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对新人走了过来。 新郎官身量颀长,挺拔如松,一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空谷绽放的幽兰,一身的大红色的喜服穿在他身上,竟然平添了几分贵气。 而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子虽然蒙着头脸,可端看那一步一行的动作,和穿着喜服的身量,就知道必然是个佳人。 如此一对璧人一起走向礼堂,任是谁看到都会感叹一句,珠联璧合。 当然,除了那么少数的几个人。 乔玉宁看着前方的热闹,脸色铁青,她转脸看向自己旁边做侍女打扮的人,“这就是你们的能耐?不是说了会帮我吗?” 侍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具体情况已经派人出去探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乔玉宁却冷着脸怒道:“我要你们的消息有何用?乔玉言都已经顺利嫁过来了!她一点儿事都没有!” 侍女没有答言,乔玉宁只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乔家呢?!乔家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徐菡死了没有?!” 侍女仍旧面无表情,“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似乎是乔家关了门,不让往外传消息。” 大约是看到乔玉宁的脸色实在难看,侍女到底又补充了一句,“花轿于半路上被惊马撞翻的消息传进去了。” “这有什么用?!她乔玉言根本就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乔玉宁用压低了的声音咆哮,说完自己就愣住了。 “你是说……” “若是原本的安排没有起作用,徐菡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也绷不住,与乔家相熟的两位太医都已经被牵制住了,其他的太医还在圣上跟前守着,也没有机会去乔家。” 乔玉宁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好半天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好,就算不能要了乔玉言的命,要了徐氏的命也是好的,她敢对我娘动手,我也要让她知道,生母被人害死的滋味儿!” 而此时在芙蓉馆里的徐氏手里的碗砸到了地上,看着面前的小丫鬟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丫鬟额头上全部都是汗,看着徐氏的脸上又惊又怕,“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就是听到说了这么一嘴,大约不是真的,老爷和老太太那边都还没有任何动静呢!”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徐氏一面说着一面就要起身往外走。 那小丫鬟吓傻了,一把拖住徐氏的脚,“太太,太太您绕过奴婢这一遭,奴婢就是在二门上偶尔听到外头的小厮一两句的讨论。 奴婢跟小姐妹学舌这才传进来的,老太太和老爷已经封锁了府里头的消息,不让里头的消息传出去,也不让外头的消息传进来,若是叫老爷知道奴婢多嘴,说了这么一句,奴婢一家子都没了活路了。” 这里头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环翠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穿着中衣的徐氏,吓了一大跳,“太太,你怎么起来了!” 徐氏冷冷地看着她,“好好好,合着所有人都瞒着我一个人,连我身边的人都成了别人的棋子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不告诉我?!” 柳嬷嬷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和环翠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徐氏说的是什么事儿。 “我的太太,您如今情况特殊,便是有什么事儿,老太太老爷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钻了牛角尖,坏了自己的身子。” 说着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的丫鬟身上,目光里的审视让那丫鬟打了个寒颤。 徐氏却因为柳嬷嬷的这番话,胸中更是起伏不定,她打开赵嬷嬷要来扶她的手,自己往外走,“若是言儿出了事儿,我必不会原谅你们所有人!” 话音才落,那边环翠忽然惊叫一声,“太太,你……你的裙子湿了!” /92/92431/20827976.html 第337章:太太要生了! 柳嬷嬷到底比其他人有经验,一见这个情形,就立刻唤人,“快,快来人,太太要生了!” 然后将已经呆住的环翠推了一把,“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太太去产房!” 两个稳婆今日倒没敢出去凑热闹,这会儿飞快地就赶了过来,其他人忙忙乱乱,有去通知人的,又去准备东西的,还有去厨房的。 整个芙蓉馆顿时热闹起来。 徐氏头上的汗立刻就出来了,阵痛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可她这会儿心里仍旧惦念着乔玉言的花轿。 她看着柳嬷嬷和环翠,以及身边熟悉的丫鬟们的面孔,大家都很着急的样子,可是这个着急却是对着她的。 没有人关心她的言儿,没有人知道关于言儿花轿被马群撞了的事情。 乔谓升呢? 老太太呢? 怎么还不过来,别人都不知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不然为何要封锁消息?为何要将自己瞒着。 可若是没有消息的话,这会儿也该过来告诉自己一声是虚惊一场吧? 但是他们没来,是不是说明情况很严重。 言儿她要紧吗? 她还…… 徐氏不敢往下想,那受惊的马儿是什么样子,她并非不清楚。 从前在江州的时候,家里也有马场,她见过发了狂的马儿是什么样子的。 言儿手无缚鸡之力,还穿着喜服盖着盖头…… 徐氏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以至于稳婆和周围的人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清,眼睛也呆呆的。 柳嬷嬷慌得不行,连忙叫人去催乔谓升和老太太,这里没有个人做主心骨镇着真不成事儿。 以徐氏现在的年纪生孩子,实际上可以说是打鬼门关前走一遭,所以在此之前,芙蓉馆已经做好了诸多准备。 可谁能想到这会儿她们太太是这个状态,生孩子到底是母亲的事情,一旁的人就算是再着急也不可能代替她用力。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艰难,柳嬷嬷当下走出来,找到还在角落里跪着的那个丫鬟,上前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说,你是哪里来的?何处当值?!跟太太说了什么?怎么会叫太太失了神!” 柳嬷嬷已经年近六十,在芙蓉馆里主事虽然严格,但对底下的人一向还算和善,何时对下人这样疾言厉色过,一时间院子里走动的丫鬟们都不敢出声,急匆匆端着东西就走了。 乔谓升扶着老太太进门就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个人都听到柳嬷嬷的话,脸色均是一变。 乔谓升放开老太太的胳膊,三两步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忽然间就要生了?传话的人说得不清不楚。” 柳嬷嬷见到他们二人,顿时心安了不少,连忙朝他们二人行礼,然后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乔谓升也面色铁青地转向那个丫鬟,“到底说了什么?!” 那丫鬟哪里敢隐瞒,连忙哆哆嗦嗦地将自己听说来的消息说了一遍,也是从二门上听到的,关于乔玉言的花轿被几匹马冲撞了的事情。 丫鬟再三发誓,她就是多嘴饶舌了一句,谁知道就传到了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赫然一惊,看了看产室,又看了看乔谓升,“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我们反倒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听到!” 乔谓升冷笑一声,“说明这个消息就是专门传给菡儿听的!” 他立刻吩咐人去温家打听动静,然后自己往产室走去。 老太太也气得额角直跳,看着那丫鬟,连处置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让人关到柴房里去。 这个丫鬟是府里头的家生子,父母亲族都在,而且一直忠心耿耿,要说她是生了异心,老太太其实不大相信的。 更有可能的就是被有心人利用,当了个传声筒。 老太太让人拿了两把圈椅,和乔谓升两个人坐在檐廊下。 乔谓升哪里还有心情坐着,只在檐廊下面来回走动,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的汗。 老太太相对来说就冷静了许多,“你且坐会儿,这妇人生孩子没有那么快,虽然你媳妇儿是经产妇,可这离上一胎都十几年了,没那么快的。” 半夏从屋子里出来,拿了个盒子,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 乔谓升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你……” 这生孩子是稳婆的事儿,若是没有特别的情况,也不会请医婆过来,半夏的能力,乔家已经见识过了,她这个时候进去,意味着什么,乔谓升不敢想。 半夏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向老太太,朝他们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才淡淡道:“里头动静不大对,我且进去看看。” 老太太在乔谓升发话之前,朝她点了点头,“有劳!” 然后一把抓住乔谓升的袖子,将他扯到一边,“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又帮不上什么忙,不要裹乱,要么,你就去打听清楚温家那边的情况。 你媳妇若是知道言姐儿没事儿,自然也就有了力气。” 乔谓升看着湛蓝的天空,终究还是在老太太旁边坐了下来,“温家的消息在那儿,我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不想离开这里,万一菡儿……” “你在胡说什么!”老太太冷声训斥,“我自认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儿,你们长房到现在半个儿子都没有,我不信老天会这么对我,你这媳妇不会有事儿,不但不会有事儿,还会替我们乔家,生下长房嫡子!” 乔谓升看了看母亲,到底没有接着往下说。 没一会儿,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老爷,打听清楚了,我们大姑娘的花轿确实在路上出了点儿问题,但是姑爷早就有准备,大姑娘和姑爷没有走那条路,这会儿已经拜过堂了。” 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到乔谓升脸上也放下心的样子,才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转脸对等在门口的小丫鬟道:“进去告诉你们太太。” 说着又从自己袖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把这个一起拿进去,告诉了她之后,拿这个给她。” 乔谓升没有看清老太太手里的东西,等人走了才问,“母亲那是拿了个什么给菡儿?” /92/92431/20827977.html 第338章:生产 对于儿子的问话,老太太只是神秘一笑,并没有告诉他。 乔谓升又开始着急起来,不停地在檐廊下踱步,屋子里却开始有了动静,或者说有了跟刚才完全不同的动静。 方才在外头的人只听得到里头婆子们焦急的声音,徐氏的声音也有,但是很轻,很小,似乎在压抑地隐忍着。 而这会儿,终于听到她因为阵痛及生产而发出的呻吟声。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完全放松下来,然后看着走来走去的乔谓升笑呵呵道:“好了好了,你就安心坐下来会儿吧!晃得我眼晕,再等等就是了。” 果然,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这一次不单是乔谓升激动了,连老太太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知道外头人着急,柳嬷嬷没一会儿就抱着个小襁褓出来了,“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 “你们太太呢?”乔谓升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但里面黑漆漆的,且放下了帘子,看不出什么。 柳嬷嬷笑着道:“母子平安。” “阿弥陀佛!”老太太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然后才伸手去抱小婴儿。 方才还哭得那般响亮,这会儿孩子却已经睡着了,皱皱巴巴的小小的样子,头上的头发还是湿的,小拳头紧握着放在脸旁边。 看到老太太心都要化了,眼眶不知不觉也湿润了,她抬眼看向一旁的长子,语气酸涩,“我总算也能跟地下的列祖列宗们交代了!” 乔谓升只是傻笑,一句话说不出来。 没一会儿,太太生下小少爷的事情就传遍的乔府,乔谓升立刻着人往温家递消息,且特意拍了个媳妇子过去,让一定要将消息传给乔玉言本人。 今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分明是有心人在捣鬼,利用两边信息之间有着时间差,来作怪。 如今徐氏生产的消息,必须要第一时间让乔玉言知道。 而此时乔玉言已经被扶到了新房里,头上还盖着盖头,屋子里闹哄哄的一片,都是温家的亲眷。 乔玉言忽然发现,这会儿哪怕她身处盖头之下,听着屋子里说话的人的声音,竟然都能想得到他们大致的面容。 前世这一幕也是有的,到底是温家长房的嫡子成亲,乔家虽然不甚热闹,温家却是下足了功夫的。 温大太太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最喜爱的孩子的昏礼冷清?所以当日的新房里也有这么多人在热热闹闹地聊天。 一个个的,欢天喜地。 再过一会儿,他就该过来了,乔玉言心里想着,不由得有些紧张,竟然与前世一般。 可,现在的这个人是温叔叔啊! 她又一次提醒自己,但是这个提醒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新郎官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乔玉言听得出,那是二奶奶刘氏的声音,她向来性子爽利,什么事儿都喜欢往前凑。 然后人群呼啦啦地热闹起来,又慢慢地低下了声音。 “六弟,还愣着做什么?美娇娘娶回了家,可不就是等你过去揭盖头的?”是三太太的声音,含着取笑的味道。 乔玉言两只手藏在袖子里,整个人变得更紧张了。 然后她从盖头底下,看到一双青色的皂靴,靴子的边缘还绣了水云纹。 一把小称的秤杆伸过来,眼前的红色忽然一闪,变得明亮起来,她也就看清了屋子里乌压压的一群人的脸。 最先看到的是他的脸。 乔玉言也不知为何,忽然那正在烧着的一对红烛就像是扑了过来,把她整张脸都烧着了似的,热得她连指尖都在颤抖。 或者,或者是眼前的人太过好看,让她有些不适应吧! 温停渊的好看,乔玉言是打小就知道的,小时候他就是一个极清俊的少年郎,眼下长成这般芝兰玉树的模样,实在叫人无法逼视。 而今日,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红,大红色的衣裳在他的身上,不但丝毫没有将他的气势压下去分毫,反倒将他整个人的清贵和高雅更衬得明显了。 “三弟,愣着做什么?新娘子美不美呀?”三太太调笑的声音响起,顿时让屋子里又嘈嘈杂杂地热闹起来。 也有不少成了亲的妇人同三太太一般地取笑他,屋子里的气氛像是有了温度,暖烘烘熏得人发晕。 乔玉言简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还好新嫁娘为了表示娇羞,一般是不必要开口说话的,她只要抿着唇做娇羞状就好了。 “美。” 听到温停渊说这个字的时候,乔玉言忍不住诧异地抬眼看他,然后在这样嬉闹的环境中,她竟然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温停渊的眼睛里,有耀眼璀璨的光,那是映衬着的龙凤烛火,他含着笑,看着自己,眼神那般认真,让乔玉言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只能重新垂下眼去。 屋子里因为他这个回答,又热闹了一番。 几个吉祥嬷嬷终于按照流程接着走下来,引着温停渊在他旁边坐下。 然后又剪下他们各自的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装在荷包里,放在他们的枕头底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乔玉言看着那一绺头发,有些恍惚,这就…… 真的成了夫妻了。 然后又有吉祥嬷嬷,给他们各自拿了一杯酒,“饮下合卺酒,生生世世一双人。” 乔玉言伸手接过,转脸就看到温停渊眼里的笑意,让她有些闪躲不及,只慌乱地别开,然后绕过对方的手臂,捧至唇边。 两个人靠得这样近,酒香在二人之间弥漫着,乔玉言几乎都能看清他一根根的睫毛,一个男子竟然也有这样长的睫毛。 她一时间有些出神,可下一刻,就看到他睁开了眼,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乔玉言心里一紧张,手上没注意,一口酒就呛到了喉咙里,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吉祥嬷嬷立刻笑着道:“喜酒呛喉,好事儿在后头!” 这吉祥话惹来众人一阵欢呼,温停渊笑着道:“赏!” 然后几个媳妇子便开始撒帐,花生、桂圆、红枣、喜钱噼里啪啦地往两个人及身后的床上撒。 屋子里众人都拍手取笑,好不热闹。 乔玉宁站在院子里,看着喜床上被温停渊小心地护着怕她砸着的乔玉言,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碧竹呢?还没有消息过来吗?” /92/92431/20827978.html 第339章:还真给她生下来了 侍女陪着乔玉宁从乔玉言的屋子里出来,一路往她们的院子里去,听到她的话,侍女略等了等才道:“方才已经有消息传来了,徐氏生了个儿子。” “还真是儿子!”乔玉宁的脸越发扭曲的厉害了,“还真给她生下来了!知道自己女儿出了事儿,竟然还有心思把孩子生下来,果然在她的眼里,还是儿子最重要。” 乔玉宁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只觉得命运不公平,“待会儿等新房里的人都出去了,你找个机会,告诉乔玉言徐氏的死讯。” 她说完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旁边人的应答,不由狐疑地转过去,“怎么了?” 侍女抬眼看了她一眼,仍旧面无表情,“刚刚来的消息是,徐氏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你说什么?”乔玉宁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把拽过侍女的衣襟,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母子平安?” 对她这样的行为,侍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伸手她的手拿开,然后退后一步,用极为平淡的声音说了一个字,“是!” 乔玉宁彻底地被激怒了,她伸手就直接给了侍女一个耳光,“这就是你们的能耐?三件事儿,一件都没有办成!你让我相信你们?都是废物!” 侍女在她这个耳光落下来的时候,抬眼看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乔玉宁却起了狠,指着她的鼻子骂:“不是跟我说你们很厉害的吗?我要你们去把乔玉言给杀了,就现在,立刻去!” 侍女站直了身子,神情冷漠,“今天是唯一一次替你做事,乔玉言不能死,上头的命令我们不能违背,但是仅此一次。 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我们都不可能再任由你随意指挥再行第二次,以后你也不必想了。” 这样的态度让乔玉宁抓狂,她手指着侍女,语气都有些发抖,“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你是我的丫鬟,你被派过来就是要听我的话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听组织的话。” 侍女的声音不大,但是话里头的意思却很明白,乔玉宁指使不动她。 “那你给我滚!”乔玉宁气急,面前这个丫鬟,还有那个碧竹,说是派给她的人,可实际上根本就不听她的话。 不但不听她的,甚至平时在她面前都没有身为一个丫鬟该有的卑微。 今天的事情,她倾注了全部的希望,她就指望着乔玉言会在成亲的这一日,横死街头,可他们这群饭桶说好的万全之计,竟然还是让她逃了。 她还能有什么倚仗?惠妃已经被幽禁了,徐氏也已经恨她入骨,就连唯一的生母,也已经丢了性命。 难道她就要这样一直在乔玉言的压制之下么?就这样在底下仰视着乔玉言的幸福? “你没有权利命令我滚。”侍女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仍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你是个什么-=东西!”乔玉宁气急,难道现在是个什么人都能欺负她了吗?做梦! “难道我还换不得一个丫鬟?我明儿就去告诉大太太,说你意图谋害我,你看你在温家还能不能呆得住。” 果然,这句话说出来,她看到那侍女万年不变的神色有了变化。 可她的笑容才刚刚浮现,立刻就僵在了嘴角,她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白刃,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你……你你你……你敢!你知道我是谁,你要是杀了我,他不会房过你的。” “我要是出了事,比如从温家被赶了出去,我也活不成,你说,我要不要在你胡作非为之前,先拉你垫背?” 她的声音毫无温度地落在耳边,让乔玉宁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很想嘴硬,可是锋利的刀刃就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微微的刺痛感,这让她那些发狠的话没有办法从嘴里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只是那侍女身姿如松,一动不动,而乔玉宁整个人却瑟瑟发抖,又不敢乱动,脸上的表情简直比鬼还要难看。 没一会儿,乔玉宁就坚持不住了,在生死面前,她没办法嘴硬,哪怕是面对这个低贱的丫鬟。 就在她快要开口时,耳边一道细微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脆响。 乔玉宁一看,就看到刚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白刃落在了地上,而侍女此时已经越开两步,抱着手腕看着后面的方向。 乔玉宁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自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乘着月色而来,看上去比上次似乎多了几分威严。 乔玉宁其实一直没有再见到他,此时再看,心里有了不同的看法。 男人的目光在那侍女身上扫过,对方连忙行了一礼,然后飞快地退下了。 乔玉宁顿时不满地看向来人,“你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人?!我让她们做什么,都不听我的,那我要她们何用?” 男人走过来,笑着拍了片乔玉宁并没有灰尘的肩膀,笑着道:“只是让她们来保护你,其他的她们没法听你的,她们只听组织的安排。” 竟然跟刚才那个侍女说的一样,乔玉宁更加不满,“那今天的这些计划她们为何又听了呢?” 男人仍旧只是笑,那笑容里似乎含了两分宠溺,“那是我让她们做的,可也仅此一次,这是因为我是你的父亲,给你一次放纵的机会罢了。” “可乔玉言没死!”乔玉宁立刻反驳道,“她还在那里成亲呢!还在那里欢欢喜喜的接受其他人的祝福!” 但是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乔玉宁登时明白过来,“你不会帮我杀掉乔玉言的是不是?” “是。”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让乔玉言气急,“你……那我要你做什么?!” “宁儿!”男人对她这样的反应,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笑,等她脾气发完了,才笑着道,“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的赢家。” 乔玉宁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但是神使鬼差地听到这句话,她忽然就愣住了,“什么意思?” /92/92431/20827979.html 第340章:她的命留着还有用 “乔玉言的命留着还有用,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他伸手摸了摸乔玉宁的头顶,“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看到她的人头的。” 他这个说法让乔玉宁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可随即又兴奋起来,她咽了口口水,“你是说……你是说你们最后还是会杀了她?” “棋子的作用完成了,自然是下棋盘的命运,”男人笑呵呵地看着乔玉宁道。“只是在此之前,宁儿啊!不可心急。” 乔玉宁方才的烦躁忽然间就被抚平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良久才终于点了头,“好,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但随即她又想起那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能不能给我换掉,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听话,我她们有何用?!” 男人却摇了头,“不行。” “为什么?!”乔玉宁脸上顿时又不高兴了,可记着面前这个人的能耐,终究还是没敢再一次发脾气。 “她们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我不需要她们,你给我找一个听话的来就好。” 但是男人态度坚决,“她们能保护你,还能告诉你关键的时候怎么做,你不用想着将她们当成是丫鬟就行了,至于听话,你原本身边的那个不就很好?” 纵然对面前这个人不太了解,也不熟,但是乔玉宁隐隐知道,这个人的话,其实是不能反驳的。 就想是那两个丫鬟,明明非常厉害,可面对这个男人,仍旧马首是瞻。 “你只要乖乖地听话,我会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 乔玉宁没有回答,只要一想到今天乔玉言的荣光,她心里就像吞了口刀片似的疼。 “今日乔玉言得到的,你以后会比她多得多。” 这句话像是有魔咒一般,乔玉宁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但是男人却没有接着往后说,而是再一次对她露出之前的那种微笑,“宁儿,你只要听话,听话就什么都有了。” 乔玉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而那个黑衣侍女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纵然非常讨厌,乔玉宁却也没有办法再一次开口将她赶走,只能假装看不见,闷着头回去。 今日整个温家都张灯结彩的,这温老太太对这个私生子竟然还舍得下这样的血本,实在让人意料不到。 碧竹已经回来了,就是她传来了乔家的消息,这会儿看到乔玉宁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忐忑。 她目光看向乔玉宁背后的黑衣侍女,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问候,乔玉宁就绕过了她,自己直接进了屋,只把晨星叫进去伺候了。 侍女冷冷冷地瞥了一眼乔玉宁的屋门,然后才问碧竹,“确定没事儿?” 碧竹轻轻点头,“漏掉了一个人,那个徐氏房里的医女其实是个医术非常高明的游医,没在我们的名单上。 这一次徐氏能从鬼门关出来,全赖她一手金针度穴的功夫。” “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徐家竟然有这样的实力?”黑衣侍女的眉头皱了皱,显然对这被遗漏的消息很警惕。 而另一边,乔玉言也从王嬷嬷的口中得知了徐氏今日产子的消息,自然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是大家眼里都是欢喜的神色,乔玉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七夕笑着道:“小少爷可真会赶时间呢!姑娘出嫁的日子,就是小少爷的生辰,等三朝回门,刚好遇上小少爷洗三,府里有的热闹了。” 一旁的品兰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该改口了,还叫姑娘呢!回头叫外头的人听见,只会说我们从乔家来的人没规矩,现在该改口叫六太太了。” 王嬷嬷满眼都是欢喜,“品兰姑娘说的没错,如今我们跟着来了这里,就是太太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太的体面,大家也该齐心协力,让人看看咱们太太仪度。” 说着又感慨,“还是咱们姑娘好,这一来,就是太太,多少小姑娘出嫁来婆家都是从奶奶开始熬呢!” 乔玉言头上的头冠已经摘了下来,但是整个屋子里还是红得刺眼,她整个人都有些晕乎,就靠在床柱上看着身边这些熟悉的人说着这些玩笑话。 “老爷来了。” 外头一声通传,屋子里的笑声顿时都停了,几个人只是抿着嘴笑看乔玉言,然后悄悄地退了下去。 这整个的房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乔玉言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温停渊还是那身喜服,走进来的步子也四平八稳,只是眼睛里的水光显得更亮了。 乔玉言抓了把裙摆,到底还是站起来迎了过去,才靠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温停渊喝酒,“喝酒了?” “大喜的日子,不喝说不过去。”虽然喝了酒,但是说话的口齿依旧清楚,眼睛里也还算神色清明。 乔玉言放下心来,知道没有喝多。 两个人这样站着一时间有些尴尬,她竟不知道该做什么,眼睛到处乱看,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壶茶。 连忙走过去,替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饮了酒,喝点儿茶解解渴吧!” 温停渊伸手接过,忽然笑了,“言儿梳起妇人发髻,看着像是大了好几岁。” 乔玉言的脸忽然又红了,不想搭他的这个话茬,只好捧着茶壶问:“还要不要?” 温停渊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笑着摇头,“喝了一晚上,再喝肚子都要撑爆了。” 明明是一句非常寻常的话,可乔玉言就觉得听上去似乎显得自己有些蠢似的,只能讪讪地将茶壶放回去。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还是温停渊先开了口,“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洗漱吧!脸上糊得这么厚,也不难受。” 乔玉言立刻就想到早晨在镜中看到的自己,那个像面人儿一样的人,不由觉得好笑,“是有些难受,我先去洗了。” 然后扬声唤七夕她们进来伺候,温停渊就随意抽了一本书,在窗前的罗汉床上看了起来。 进了净室,品兰忍不住笑着道:“也就只有咱们姑爷了,这新婚之夜,还能看得进书。” /92/92431/20827980.html 第341章:新婚之夜 品兰一个“新婚之夜”说得乔玉言心里突突直跳,好像她还从来没有跟温停渊说过同处一个屋檐下具体的生活方式。 最关键的,比如睡觉的事情,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总不能让他这样冷的天气打地铺吧? 可若是不打地铺,难道去别的屋? 那让别人看见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且也会让人觉得他们夫妻感情不好,若再有人拿子嗣的事情说事儿,往他屋子里塞几个人可就麻烦了。 乔玉言倒不觉得温停渊不该纳妾,可这对于她管家的人来说,就麻烦了许多。 这个事情也要好好商量一下才行,得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万一,他真的想呢? 这个念头一起,乔玉言就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大约是因为温停渊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正派君子的形象,让她没法将这样的事情跟他联系在一起的缘故。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乔玉言在他们的帮助下,彻彻底底洗了个透,七夕和品兰看她心不在焉,只当她是紧张,也就没有再接着说什么话刺激她。 等她穿着中衣走近房间的时候,温停渊一只手支着头,都快在桌边睡着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睁开眼,然后笑着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笑着点头,“这样看着好多了。” 在乔玉言窘迫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从她旁边经过往净室去了,“那我去洗了。” 两个丫鬟也极有眼力劲地下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了乔玉言一个人。 她看了看床,然后又看了看窗边的桌子,终于还是走到刚才他看书的地方,拿起他看的那本书。 才看两页,乔玉言就觉得头昏脑涨,根本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她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接着往下看。 但没一会儿,就觉得这些字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跳舞,一个个都扭曲了形状。 早上那么早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可如果这个时候爬到床上去睡了,待会儿温停渊回来,会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不行,还是得忍着。 乔玉言干脆就眼睛盯着书本,脑子里自己天马行空地胡乱想象了。 “言儿也喜欢看《戍言》?” 乔玉言猛然一惊,才发现温停渊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坐在床头。 “啊?我……我还行。”她说完才想到要后悔,喜欢什么呀喜欢,她根本就看不懂! 温停渊脸上的笑意让乔玉言觉得他可能看出了她是在睁眼说瞎话,可他并没有戳穿,反而自顾自地在床外边躺下了,“可我今天着实有些困了,就先睡了,言儿你呢?” “我……”乔玉言看着他已经躺好了的样子,一时间语塞,好半天才道,“我……我再看一会儿。” 这明显就是推托之词,可一向聪明的温停渊却像是根本没有听懂似的,“好,那我先睡了,言儿你也不要看太晚,早点儿睡吧!” 然后他竟然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乔玉言咬了咬嘴唇,只能接着假装在看书,可哪里看得进去呢? 她本来就不是做学问那块料,更何况这还是温停渊的书,乔玉言只觉得眼皮子打架打得欢。 不远处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着,整个房间都泛着暖融融的红色,越发让人觉得困顿。 乔玉言偷眼去打量那边床上的人,听着呼吸都变得平稳了,似乎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难不成是因为晚上喝了酒,所以更容易入睡? 那她现在怎么办?简直骑虎难下。 乔玉言想了想,干脆把书往前推了推,打了个哈欠在桌子上趴下了。 具体的事情明天再来说吧!今晚上就先这样将就一个晚上好了。 等她果真慢慢睡着了,床上的温停渊却睁开了眼睛,看到这边趴着的人,不由失笑。 然后只能爬起来,把人抱上床,替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再在旁边躺下。 乔玉言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忽然轻松了许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就接着睡过去了。 等第二天外头蒙蒙亮醒过来时,睁眼看到的就是大红色的帐顶。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点儿发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然后立刻坐起身子,就看到一旁的温停渊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我……我怎么……我……” 乔玉言感觉自己有一堆的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说哪一句,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温停渊看着她的样子,却轻轻地笑了,然后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别急。” 但这么一个动作,吓得乔玉言立刻蹿到了床的另一头。 等人过去了,才觉得尴尬,只能抓着被子盖住大半的身子,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我有些不大习惯。” 温停渊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正常。” “那……那我昨晚上,怎么……” 她说着指了指窗边的桌子,“我怎么上来的?” 温停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桌上那本书还在,灯都没有熄灭。 然后轻轻地摇头,“不知,我昨晚喝了酒,睡得比较沉,没听到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竟然是她自己上来的?! 乔玉言越发窘了,明明打算说清楚两个人以后睡觉的问题的,这一下好了,自己第一天晚上就自发地睡在了一起。 这以后…… 温停渊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有些没明白,“怎么了?这床睡得不舒服?” 乔玉言只能摇头,哪里是不舒服啊,简直是太舒服了好吗? 舒服到她一晚上就直接给睡到了天亮。 眼看着他仍旧看着自己,乔玉言只能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昨晚上没打呼吧?” 问完想打死自己,这算什么鬼问题?! 她为什么会打呼? 温停渊却回答得一本正经,“我睡得太沉,实在没有听到。” 乔玉言只能继续尴尬。 好在七夕她们起来了,敲门要过来伺候,乔玉言正要唤她们进来,就被温停渊抬手阻止了,“等一下。” /92/92431/20827981.html 第342章:做戏做足 “怎么了?” 温停渊自行起身,然后从旁边的一个篓子里拿出一块东西来,又把两个人的被子叠了放到了床尾,再把那件东西铺在床上。 乔玉言的脸登时红了个透。 她不是真的头一次结婚,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当时是面对温大太太这个婆婆,而且温良还是她最心爱的儿子,这个东西出现也正常。 可现在温停渊不是温老太太的庶子么?而且还是非常不喜欢的庶子,为什么他们的床上还是要有这个东西? 在乔玉言的窘迫中,她就看到温停渊的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然后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这才发现他方才划破了手指,乔玉言连忙走过去,“你这……” “做戏总要做足来,”温停渊只是温声道,然后晃了晃手指,“一个小口子而已,没事儿。” 这种事情,也只能如此,乔玉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七夕和品兰带着两个眼生的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洗漱的各色用品。 明明两个人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看着她们的眼神就足够让乔玉言觉得窘迫,王嬷嬷在看到床上那张喜帕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简直没法让人直视。 品兰一直红着脸替乔玉言梳洗好了,然后跟七夕使了个眼色。 七夕脸上异常尴尬,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姑爷,奴婢们……” 温停渊不等她说完,就笑着摇头,“不必,我不习惯丫鬟伺候。” 这话一出,几个从乔家带过来的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连丫鬟伺候都不习惯,那就说明姑爷一向洁身自好了,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 乔玉言脸上红了又红,只觉得有些麻木了,王嬷嬷却在这个时候将她往前一推,“太太这会儿别顾着害羞。 咱们老爷这样儿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不要丫鬟们伺候,是太太你的福气,你也该惜福才是,还不赶紧去伺候爷梳洗?”‘ 乔玉言一愣,几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我……我伺候他……” “你是太太,伺候他梳洗再正常不过了,趁着现在新婚燕尔的,两个人把感情培养起来,后头的日子才好过,这会儿别姑娘家脸皮薄了。” 王嬷嬷说完直接把乔玉言往那边推,还笑着道:“有太太在,这些毛手毛脚的丫头们就不过去讨嫌了,我们这就去准备早膳。” 乔玉言没有办法,只能被推着来到了温停渊的面前。 看着她红透了的脸温停渊觉得饶有兴致,“你这位乳母倒是有些意思。” 乔玉言无奈地道:“她不知道咱们真正的关系,也是真心关心我,才会这样做,你不要恼她多事。” “不会。” 听他这么说完,乔玉言才觉得自己多此一句,温停渊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知道吗? 罢了,就算不是夫妻,这以后的人生中,两个人也能称得上是最亲密的人了,就算是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也并非就一定要避之不及。 乔玉言将帕子打湿,然后递给他,抿嘴一笑,“总还是要做做样子才行。” 温停渊从善如流,“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伺候着梳洗。” 他这话让乔玉言又想起方才他当众说的话来,仔细想想,从前在徐家他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伺候,仅有的几个也都是小厮。 出去就更不要说了,她就没有见过他的身边有女子的身影。 这样的守身如玉,原本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吧? 乔玉言的情绪因此而又烦躁起来,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原本占据着温停渊一颗心的女子,就会不自觉地出现这样的情绪。 见她浅浅地蹙眉,温停渊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乔玉言回过神,哪里会提起那个人,只能含糊道:“待会儿要跟所有人见礼,有些紧张。” 这原本也是规矩,温家的人又多,长辈小辈都有,前世的乔玉言就迷迷糊糊绕不清楚,还闹出了笑话,让温大太太很不高兴。 温停渊笑着道:“不用紧张,我那天给你的画册,你都看了?” 提起这个乔玉言心里有些感动,温停渊大约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几天前就专门让人给她送了本画册。 上面都是温家一些要紧的人的画像和介绍,结合前世认亲的场景,几乎所有人都在上头。 这个男人竟然细心至此。 方才不过是推托之词,她哪里是真的为这个担心? 所以这会儿便笑着道:“应该都记住了。” 两个人洗漱完,简单地用过了早膳,这才携手一同往温老太太所在的怡安居里去。 温老太太住的地方是在整个温宅的中轴线上,而且地势较高,一看就知道地位超然。 前世乔玉言每一次来这里,总觉得有些惶恐,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今生这种感觉仍在,却没有那么叫她害怕了。 大概……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他在吧!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知道温停渊是温家的私生子,知道温老太太心里很不待见他,也知道温家许多人对他都只是表面功夫。 可站在他的旁边,乔玉言就是觉得有安全感。 前世的温良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他不似现在这样颓丧,也没有温停渊这么一个明亮耀眼的叔叔在旁边衬托。 几乎是被认为温家最有出息的接班人,可她站在温良的身边,却觉得越发惶恐。 大概是从最开始她的直觉里就知道,温良不是会保护她的那个人。 走到怡安居门口,温停渊忽然停下脚步,在乔玉言诧异的眼神下,将她滑落的一点儿发丝替她别到耳后,“里头都是寻常人,你不用担心他们有三头六臂,就算是没有表现好,也没有关系,我并不在乎。” 乔玉言原本就不怎么紧张的心因为他这句话又安定了几分,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插过来一个脆响的女声,“六叔和六婶的关系可真是好,这认亲之前,还要说一会儿体己话,真真是新婚燕尔啊!” /92/92431/20827982.html 第343章:这香被做了手脚 说话的是嘉禾公主,她今日一身大红色的衣裙,身后跟着一大群的仆妇,头上的首饰相比于寻常,显得有些过于华丽。 若非乔玉言与温停渊走在一起,不知道的人怕是会将她当做这家里的新妇。 她这话其实说得有些不合时宜,纵然新进门的年轻媳妇,是有许多人会习惯性地去取笑一句两句。 可嘉禾公主哪怕比乔玉言早进门,到底是个后辈。 后辈如此开长辈的玩笑,就有些不知礼数了。 但乔玉言没说什么,只是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看着温停渊,尽力扮好一个小媳妇该有的娇羞。 原本以为温停渊会说什么,谁知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带着乔玉言进去了。 来得时候不算晚,不过屋子里人已经很多了。 见到她来,都含着笑上下打量。 若真是一个新媳妇,面对这么多这样的目光,必然不自在,会立即羞胀了面皮。 可乔玉言与温停渊昨晚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且她也并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所以显得极为淡定。 首先跟着温停渊对着温老太太行了大礼。 温老太太的反应无可挑剔,非常客气地让人将他们两个扶起来,“小夫妻的,新婚燕尔,原该多睡睡的,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当然这是客气话,乔玉言也只好同样用客气话回,“老太太让多休息会儿,是您作为长辈的体恤。 若我们当真这般不知礼数,可就有违咱们家诗礼传家的本分,更何况,媳妇也想在婆母面前多尽一份孝心,巴不得早早儿过来呢!” 纵然知道这都是场面话,但这里这么多亲眷在,温老太太对乔玉言的这一番话仍旧很是受用。 倒是温停渊忍不住多看了乔玉言两眼,眼神沉郁。 接下来由温老太太跟前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指引乔玉言和温停渊给温老太太磕头敬茶。 自然又是一番勉励与奉承的话来回,等茶敬完了,温老太太便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来,”等他二人起了身,温老太太朝着一个年轻的媳妇招了招手。 乔玉言一眼认出她,二房长子媳——楚氏。 是个精明利落的,二房远在地方上,却将这么一个精明爽快的媳妇放在了温家内宅里,其实意思也很明白。 什么事儿,不能绕过二房去。 且这个楚氏人也机灵,算得上是孙辈媳妇里头,最得老太太喜欢的。 “老太太。”楚氏笑吟吟地上前给温老太太行了个礼。 老太太便笑指着她对乔玉言道:“这是你大侄媳妇,叫聘婷,你们差不多年级,日后肯定也能说到一块儿去,今日人多,这认亲怕你一头雾水,让她来带着你。” 乔安连忙谢过,然后果真就跟着楚氏一路从长到幼地认亲。 原本温家就家大人多,眼下还不止温家本家的,还有温家的旁支。 现下宫里头的丽嫔娘娘算起来,其实是老二房所出,但是老二房如今也没有什么出息的人了。 因着宫里头的利害关系,自然两家是要紧紧唇齿相依的。 纵然分了家,这大事儿还是要在一处。 还有老三房,纵然如今落魄了,温家也不可能做出那种嫌贫爱富区别对待的事情来。 所以这拉拉杂杂的,当真是坐了满满的一屋子。 辈分比她高的,要收礼,而辈分比她低的,则要送礼。 前世的乔玉言根本没有料到有这么多人,温大太太和温良事先也没有提醒她,搞得手忙脚乱。 底下的后辈又实在多,后来七夕没有办法,就只能偷偷地拿刚才收到的礼,换个荷包送出去。 结果就被发现了,闹出个好大的没脸,温大太太足足一个月都没有给她好脸色。 这一次乔玉言是有备而来,品兰和七夕两个人跟在身上,有条不紊,样样周到。 楚氏似乎有些惊讶,只是在诧异了一瞬之后便当做没有在意。 可其他人就难免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一位上了年纪的叔伯母就笑着对老太太说,“嫂子这是有福的,这幺儿如今也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儿,你们家以后是眼见着越发要兴盛了。” 温老太太似乎也很是意外乔玉言的玲珑,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脸上的表情却是与有荣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过分夸她,这才头一天呢!日后等她孝敬你们各位。” 认亲这一环节就过去近一个时辰,品兰和七夕的托盘里也摆满了东西。 温老太太看着他夫妻二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道:“这边认完了亲,你们也去祠堂里拜拜吧!你父亲知道你如今成了家,也该高兴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乔玉言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温老太太眼睛里的厌恶。 看来,眼下这一切不过是隐忍,在温老太太的心里,当年的那件事情从来未曾过去过。 这一次是由温大太太带路,旁边还有温老太太跟前最受重用的一个老嬷嬷,方才听众人唤她辛嬷嬷。 乔玉言和温停渊两个人跟着一路来了祠堂。 温家的祠堂倒是与乔家的祠堂差不多规格,同一班人家的祠堂一样,院子里种了几株柏树,莫名的就显出了几分沉郁之气。 温大太太给他们大致地介绍了一下上面的牌位,然后自己先在蒲团上跪下,给上了一炷香,是给祖先们告知引荐的意思。 然后才是温停渊带着乔玉言在蒲团上跪下行大礼,两个人取过旁边的线香,在燃着的蜡烛上点燃。 可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没能将那香点着。 两个人相视一眼,再一次放在烛火上,然后拿出来,还是没有着。 温大太太皱了皱眉,“这祠堂是谁在负责纸扎香烛的?香受潮了都不知道?” 乔玉言和温停渊没有接话,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再一次点香,这一次两个人都停留了更长的时间。 若香是受潮了的话,被火这么烧一烧也就干了。 但是等他们将线香从蜡烛上移开时,两炷香不但没有着,连烟都没有冒出一丝。 温停渊把香倒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冷笑了一声,“这香被做了手脚。” /92/92431/20827983.html 第344章:想把她当枪使 他说着把手里的香拿给温大太太,“大太太自己看看吧!不管这里是谁掌管香烛纸扎,但人是你派的,莫不是有什么人跟大太太有怨?” 乔玉言心下觉得好笑。 实际上这入祠堂扣认祖宗的事情,对他们二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做手脚的人明显要针对的是温停渊。 到时候只一句祠堂的列祖列宗们不认他这个后辈或者说不认他这个媳妇,都足够叫人说道的了。 哪怕以后查出是有人捣鬼,也难把这样的话头压下去。 但是温停渊这上来就说是有人陷害温大太太,几乎是立刻就给这件事情定了性,那流言就传不出去。 更何况,温大太太也不会叫人传出去。 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是她自己动的手脚? 而实际上,乔玉言也知道,这香一定不会是温大太太找人弄的,一来没有动机,二来是自己作死的行为。 温大太太脸上登时难看起来,然后立刻让负责祠堂香烛的人过来,把东西扔给了他,让人控制起来,再立刻上了新的香给二人。 这才顺顺利利地将祠堂里认亲的这件事情给圆过去。 从祠堂里出来,辛嬷嬷就笑着道:“前头还备了些酒水招待本家的亲戚,是为着六老爷的事情,六老爷还是前头去陪客吧! 六太太才入咱们家门,后头多少亲眷都想与六太太亲近亲近,方才老太太吩咐了老奴带六太太过去听戏呢!” 这也是意料之中,既然嫁入温家门,总要适应这温家的生活。 乔玉言笑着颔首,温停渊却浅浅地皱了眉头。 乔玉言在他开口之前,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角,然后微不可见地摇了头。 她早就承诺过要好好当他的妻,替他守好后院,怎么可能遇到事情就往后缩? 更何况眼下这什么事儿都没有,若是不尽早融入进去,日后还要如何生活? 辛嬷嬷笑呵呵地打趣,“新婚的夫妻就是如此难舍难分,六老爷和六太太感情真好,可喜可贺。” 乔玉言只是抿嘴一笑,与温停渊分开两路。 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温老太太见着她们过来便朝乔玉言招手,“来,老六媳妇儿,今天你陪我这儿坐坐。” 乔玉言欣然应允,只也不敢真坐,就斜签着身子坐在杌子上,伺候着温老太太点心茶水。 旁边的老姑太太笑着点头,“果然是乔家出来的姑娘,他们家老太太原本就是个不错的,养出来的姑娘也知礼董礼。” 乔玉言叠声谦让,却听到那边一声轻笑,果不其然,是嘉禾公主。 这天儿还没有那么冷,她却拿着个手炉,就坐在温大太太的旁边,比旁的孙媳妇儿们都要靠前。 这是她身为公主的体面,按理说,若她坐在温大太太前面,细算起来,也不算太过逾越,只不过叫人说一声为人傲慢而已。 老姑太太说乔家姑娘,而温良的房里还有另一位乔家出来的姑娘,平日里在温家的谈话中,说到那位乔姨娘,都没有两个好脸色。 老姑太太这话就有些奉承太过,让知道内情的人听着,就有些让人发笑的意思。 乔玉言面色不变,只是签起一颗提子递给温老太太,“这提子还可入口,您尝尝。” 温老太太见她面色不变,就笑着接过了,“你也看看戏,新媳妇家的,倒也不必这样着紧。” 那边三奶奶陈氏就笑着道:“六婶婶这般玲珑剔透,倒是叫我们这些侄儿媳妇有些坐立不安了,照理说,也该我们来伺候你才是。” 楚氏闻言就皱了皱眉,这里有三位侄媳妇呢! 除了嘉禾是公主之尊,剩下就她和陈氏,今儿老太太是有意要看看乔氏,她说着话是什么意思? 乔玉言还没有答话,陈氏就笑着走了过来,“要不然,我也伺候伺候我们六婶婶,也让我好亲近亲近。” 陈氏是长房三爷温守悌之妻,乃是庶出,也是温大太太心头的一根刺,对于温大太太来说,庶长子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偏偏这温守悌很得温琼与的喜欢,虽然多少年也只考了个三甲末等,但是通过温琼与的运作,如今也有了从五品的官身在身上。 所以,温大太太对这个庶子媳妇也一向都喜欢不起来。 前世陈氏就对她百般逢迎,经常找机会来跟她说一些体己话,惹得温大太太对自己尤其不满。 纵然前世自己在温家那般下场,大多是自己不够聪明,但是陈氏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所以乔玉言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且这个人一向鬼心眼儿多,这没事儿凑过来,必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下就留了个心眼,笑着摆手,“三侄儿媳还是安心看戏吧!咱们家这样枝繁叶茂的,若是都按照长幼序齿来伺候,怕是谁也听不好戏了。 纵然知道三侄媳是好意,但一来咱们闹闹哄哄让长辈们没法好好听戏,二来我也实在不愿意承认我需要人伺候。” 说着她露出俏皮一笑,让人觉得她是要面子。 然后又紧接着道:“更何况,虽然论辈分我是长辈,可按年龄,咱们也差不多,若是三侄媳愿意,日后有空了,尽管来找我,咱们一道做做女红针织,岂不是更亲香?” 陈氏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竟然惹来乔玉言这么一大段的表白,让她着实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头有些气恼。 嘉禾公主便笑着道:“三嫂,你还省省吧!一家子好好儿的听戏,你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难不成咱们这做年轻媳妇的不站起来伺候,就不孝顺了不成?那要后头那些丫鬟婆子们作甚?” 听到这话,乔玉言算是明白了,陈氏针对的不是自己,分明是嘉禾公主。 看来底下这么一个身份贵重的弟媳妇,对陈氏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 乔玉言心里摇头,陈氏竟然想拿她来当由头对付嘉禾公主,真是不知所谓。 温老太太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戏台上,根本没有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似的。 等这会儿嘉禾公主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才转过头问乔玉言,“这个你可看过?” /92/92431/20827984.html 第345章:最亲近的人 乔玉言看了一眼戏台上,是沉香劈山救母的本子,这一出只怕没有人没看过吧? 但她转眼一看温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了,便笑着道:“虽然见识浅陋,也见过一二,知道后头的戏。” 是在说长房的纷争了。 温老太太便轻轻点了点头,笑着道:“咱们看戏,就是看个热闹,这底下的内容其实知不知道也都无妨,反正戏台子一撤,到底与咱们也没有干系。” 这是敲打她不要插手长房的事儿了。 即便她不说,乔玉言也不会对长房的事儿有任何的牵扯。 温大太太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里头还有个嘉禾公主,一直让她有些琢磨不透。 更何况,乔玉宁还在长房。 如今她是温停渊的妻子,算得上是六房的人。 温停渊本来就是个庶出,与温家其他的儿子都不一样,这就注定了边缘化。 她想着躲是非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惹是非。 按照温停渊的性子,日后温家当真要分家或者如何,他也不稀罕这些家产。 只是她这么想,有些人却并不。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嘉禾公主就笑吟吟地走在了乔玉言的旁边。 “我的院子跟六婶婶同一段路,以后晨昏定省咱们倒是可以作伴了。” 乔玉言笑着道:“只怕扰了公主清净。” 嘉禾看向她的目光里就有些似笑非笑,“你如今真成了我的婶娘,反倒与我客气了起来。” 乔玉言注意到,如今与她说话,嘉禾不再自称“本宫”,而是说起了“我”,这似乎是一种示好的意思,可乔玉言却丝毫不敢相信。 “没有这个意思。” 嘉禾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倒细细地问起乔玉言一应住行习不习惯。 又是这种奇怪的论调,纵然嘉禾来得早,可也不该如此关心长辈的生活才是。 乔玉言只是含糊了两句,只想快点儿走到分叉路。 谁知还没到,就看到温良走了过来。 嘉禾公主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笑着道:“四郎,你这一天天的就闷在书房里看书,怎么早上的认亲都没有来?还不过来给六婶婶行个礼。” 乔玉言便站住了脚,看着温良朝这边走来。 其实她已经有挺长时间没见过这个人了,再一看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从前的温良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纵然因为乔玉宁而有些发疯,可人还是那般精神。 眼前的温良虽然如今看上去没有之前那样的狂热,但周身的气度都完全变了。 那双带着几分自负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翳,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沉郁了许多,生生像老了好几岁。 只是走到近前的时候,乔玉言还是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尴尬。 再怎么说,乔玉言也与他差一点儿有婚约,而当初他也有那么一段时间,似乎是愿意娶乔玉言的。 可眼下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婶婶和侄子的关系,多少有些滑稽。 温良的不自在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就调整过来,恭恭敬敬地朝乔玉言行了个礼,“见过六婶婶。” 乔玉言有那么一刹那想要避开,但最终并没有,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然后淡定地点了个头,“四哥儿有礼了,听说最近一直在潜心苦读,甚好,以后咱们家可能就要靠四哥儿了。” 她这话原本就有刺他的意思在,纵然重活一世,纵然这个人如今也完全没有了前世的意气风发,但那些仇,乔玉言不会忘记。 “六婶婶过奖了。”温良的那一丝不自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刚才乔玉言从他眼睛里看到的阴郁,“宁儿一直念叨着六婶,如今六婶已经来了,不去看看她吗?怎么说,你们也是亲姐妹。” 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和乔玉宁两个人的关系有多差,温良是最清楚的,这话的意思何在? 乔玉言讶异地看着他,心里又在暗自揣测这人的一妻一妾是如何平衡的。 “我们还有事情,下次再说吧!”温停渊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的小道上传来。 乔玉言闻声看过去,他已经信步而来,一直走到乔玉言的旁边。 嘉禾公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果然如我之前所说,六叔和六婶婶的关系真是不错。” “结发为夫妻,自然是最亲近的人,”温停渊竟直接对着两位后辈直说出这样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而他却仍旧看着对面的小夫妻,“四侄儿看书之余也该多陪陪公主,不然公主一个人显得过于寂寥。” 这话就有些说嘉禾无事生非的意思了,乔玉言再一次惊讶,她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还有这样尖锐的一面? 果然嘉禾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温良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他说的好听是在关门读书,实际上还不是当初的事情惹出来的。 因着他娶了嘉禾公主,温琼与不好再直接关他禁闭,这才变成了让他关门读书。 可温家上下知道内情的不少,温停渊和乔玉言更是当时直接在场的人,这话不是在笑话他是什么? 嘉禾在面色变了几变后,终于又恢复正常,“那我倒是要多谢六叔的体谅了,看来我们也该跟六叔六婶学学,只是不知道,六叔和六婶这平日里相处,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分享分享。” 乔玉言脸上一红,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嘉禾公主未免也太过大胆。 “新婚夫妻之间有什么乐趣,难道侄儿和侄儿媳妇不知道么?” 温停渊的回答让乔玉言更是脸红成了个苹果,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就连方才说出那番话的嘉禾公主这会儿脸上都有些赧色。 温停渊看乔玉言这个样子,却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伸手轻轻地替她顺了顺背,“你没事儿吧?” 换来乔玉言一个嗔视,温停渊的笑容却越发明朗了,甚至还如哄小孩子似的温声道:“好了好了,不胡说八道了,我们快回去吧!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吩咐人给你炖了一盅汤,现在去差不多好了,那个费时间,你现下去喝了,正好午睡。” 乔玉言觉得此时的温停渊有些怪怪的,看向他的目光中不由带了几分诧异。 /92/92431/20827985.html 第346章:别人都看着呢! 等从那两个人跟前走开了,乔玉言才忍不住低声抱怨,“你方才为何那般说话,这若是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温停渊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平日里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他们那小夫妻就算是传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乔玉言并不觉得这是个解释,“可为何要说那样叫人……”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儿,只好含糊地接着往下说,“那样的话,就算是在他们面前,也叫人难为情,更何况,这又不是真的。” 她这样气恼的样子,反而好像让温停渊觉得有趣,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腮,“小孩子家家的,你别管那么多,以后你或许会知道。” 两个人说着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嬷嬷笑着迎了过来,“太太去了大半天了,可累了?” 午膳是在温老太太那里用的,人那么多,她又是个年轻的媳妇,哪里吃的好,不过被吵得也没有什么胃口,累是真的累的。 王嬷嬷见她的样子,就知道答案,“水已经准备好了,让她们伺候太太睡下吧!” 然后又道:“元宝的那盅汤已经炖好了,太太现在用还是?” 乔玉言挑了挑眉毛,她并没有吩咐要炖什么汤,随即她便转身去看一旁的男人。 一旁的温停渊笑着道:“方才不是与你说了?是野鸽子汤,猜你今日中午也不能如何好好吃饭,提前让人备下了。 你先喝了睡觉,等睡醒了,再看看弄点儿什么吃的,放心,不油。” 乔玉言听他说得这样自然,心里却莫名有些发酸,似乎有些话想说,可到底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倒是王嬷嬷笑得牙不见眼,“老爷说得有道理,太太从前在娘家到底操劳,身子也单薄了些,于子嗣上也不利,趁着现在这日子轻松了,好好调理调理要紧,老奴这就去把汤给姑娘端过来。” 元宝正捧着个托盘从耳房里过来,笑着道:“奴婢已经端过来了,嬷嬷不用跑。” 出阁确定了跟过来的人之后,品兰和王嬷嬷将所有的人都叫在一起,议定了一些事情,其中有一点就是,到了温家之后,不管是谁,在乔玉言和温停渊的面前,都不能再自称“我”。 这原是乔玉言对她身边人的亲厚,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到了温家,她们的行事就代表了乔玉言的体面,王嬷嬷和品兰都觉得这一点必须要改,特意改了几日,如今大家也都习惯了。 王嬷嬷让品兰和七夕去伺候乔玉言,自己落后了半步,然后对温停渊行了一礼,“老爷,老奴是太太的乳母,有些话,老奴就想倚老卖老地跟老爷说一说,若是说的不好的,还请老爷不要见怪,老奴也是为了我们太太想。” 温停渊在徐家就知道王嬷嬷,自然也知道她对于乔玉言来说与旁人不同,连忙道:“嬷嬷您只管说。” 王嬷嬷沉吟了一下才道:“老爷如今业已弱冠,但终究也不算年长……” 她说了一半,又停顿了,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才好。 “嬷嬷有话直说便好。” 王嬷嬷抬眼看了他一眼,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老奴就是想请老爷体谅体谅我们太太年幼。 虽说十四岁也可受孕生子,但我们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这太早要孩子实在对身体伤害太大。 如今老爷和太太都还年轻,纵然需要个子嗣来为咱们六房稳住地位,也还请老爷稍微延缓些个,最少也等我们太太满十五岁吧!” 温停渊似乎没有料到王嬷嬷说的是这个事儿,但听完眼睛里已经满是笑意。 在王嬷嬷忐忑之际,便朝她作了一揖,“多谢嬷嬷提醒,嬷嬷能替言儿考虑到这上头,就说明嬷嬷是真疼她。 也请嬷嬷放心,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这么早让言儿怀孕,正如嬷嬷所说,我们都还年轻,如今将身子调理好了,以后的日子才能天长地久。” 王嬷嬷得到这句话,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连连笑着点头,“老爷是个明白人,这老奴就放心了,我们姑娘如今算是有了着落了。” 说着眼睛就有些发红,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找了个借口去了耳房。 温停渊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浅浅地笑了。 等他进屋的时候,乔玉言刚喝完汤,见他过来才惊觉,“我没给你留。” 完全还是个孩子话,温停渊不由失笑,“没要跟你抢。” 然后看到她头发已经放下来了,便径自从旁边的妆台上取过木梳,直接站到她身后替她梳理长发。 乔玉言呆了呆,登时羞得满脸通红,“这……你……” “别动!”温停渊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瞟了一眼窗外,“你的那些人都在看着呢!我要是对你不好,她们岂不是会怀疑,会担心你?” 乔玉言闻言看了一眼,只看到院子里树底下品兰正在跟王嬷嬷说些什么,并不能看出她们是不是留意了这边。 “若是让她们觉得我对你不好,回头叫你爹娘知道了,岂不是麻烦?”他一丝一缕地将她的头发梳顺,极有耐心,“横竖你已经打算跟我过一辈子了,咱们总要让他们放心才是。” 这个理由让乔玉言觉得明明有些牵强,却无法反驳。 而她本来就有些敏感,虽然温停渊的动作非常轻柔,但略有些凉的手指还是会不时地触碰到她后颈的皮肤,让她觉得有一种酥痒感,直接从脖子传到头皮,激起她轻轻的战栗。 满头青丝被他梳顺了,便又从旁边拿了一条红色的发带,轻轻替她将头发扎好,然后还在一旁偏着头打量了一下。 乔玉言脸上又开始热了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他浅笑着,眼睛里像是盛了稀碎的星子,“看看我的成果。” 乔玉言无言以对,又听到他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快睡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乔玉言连忙问道:“你呢?!” /92/92431/20827986.html 第347章:日子还长 她这话问出来,温停渊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乔玉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脸就开始作烧,只忙着拿另外的话岔开来,“今日看着天气不错,明日回门,希望也这般好的天气才好。” 温停渊瞧出了她的窘迫,轻轻地笑了,“你睡吧,我中午还有些事儿,略坐坐休息一会儿就行。” 这句话让乔玉言松了口气,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强装镇定地点头,还没忘记王嬷嬷的嘱咐,体贴地关怀了他一句,“这阵子事情少些,你也多休息。” 昨晚上倒还罢了,实在是累极了,怎么到的床上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睡了一晚上也就混了过去。 可这会儿两个人都清醒着,让她这样和他在一张床上睡,是决计接受不了的。 偏偏因为昨晚上的事儿,这会儿倒不好贸贸然开口说分床睡的事儿。 这事儿只能且一步走一步看了,现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隔了一道屏风,乔玉言又把帐子放了下来,躺在被子里,只能听到外头那人翻书的动静,极轻极细,在这样的午后,莫名的就有了两分催眠的味道。 原本是想等他出去了再睡的,可后来等着等着,上下眼皮直打架,渐渐地自己就睡着了。 温停渊听到里头平稳轻柔的呼吸声,轻轻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抬步走到屏风后头。 撩开帐帘的一角,就看到女孩儿小小的脸藏在被子中间,越发莹白如玉。 偏偏睡觉也不老实,一只手搁在被子外头,中衣的袖子又被她撸到了手肘,露出脆生生莲藕般的雪臂。 温停渊轻手轻脚地替她将被子盖严实了,用极轻的声音道:“现在不习惯没关系,日子还长。” 乔玉言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咕哝了一句,温停渊侧耳听了半晌,还是没有听清,便重新将帐帘放下,转身去了隔壁的跨院。 跨院与正屋之间有一道小门连接,这里做了温停渊的书房。 小跨院又有一道门通向外面,方便别人进来找他。 来的时候程风已经等在了外间,见到他来连忙行了个礼。 这会儿温停渊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肃杀的厉色。 他负手而入,径自走向里间的书案。 “如何?” “虽不能十分肯定,但影卫应该参与了。” 程风的话,让温停渊冷笑了一声,“如今他们就这点儿水平?就这点儿饵,也会上钩?” 程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谨慎道:“影卫的总指挥使已经换到了第三代,从这几次他们的踪迹来看,确实过于激进,这一次或许是因为那位的缘故。” “太医院有消息吗?”温停渊伸手摩挲着书案上放着的一个碧玉镇纸,神色看不出喜怒。 “这一次管控得非常严格,我们的人进不到昭和殿。” 程风说完紧张地看向温停渊,但是对方仍旧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变化。 那只碧玉雕刻的镇纸在他的手指间翻转,似乎没有重量一般。 一直没有等到温停渊的回答,程风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有的安排可能要提前了。” 温停渊把镇纸放了回去,自己坐到了书案后面,“另外呢?” 见程风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他提醒了一句,“温家什么动静?” “温琼与对这一次惊马的事情非常上心,上报了刑部,刑部蓝侍郎也来府里检查过了,似乎是看出了一些名堂。” 程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道:“还有锦衣卫那边,赵靖海从昨天到现在都在外面,没有回镇抚司。” “那就让他们都查起来吧!这水到了该浑的时候了。” “是!”程风立刻朝他行了一礼,“属下这就去安排各处。” 在他就要出门的时候,温停渊忽然又叫住了他。 “主子……” “徐家可有信来?” “还没有,不过乔大太太昨日产子,估计徐家会有人来。” 温停渊的手指敲在垫了宣旨的桌面上,发出“笃笃”的声音,落在这间静谧的书房里,显得越发清晰。 “找个机会,我见见他们几个。” 程风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就变了,“主子不可!” “我自有安排,你不必紧张,只要记得将交代的事情全部落实好就行。” 程风脸上的紧张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消退,可是看着上面温停渊的脸色,他愣是一个字儿都没敢多说。 只是跪在地上沉默着。 “好了,你下去吧!把官竹叫进来。” 这个意思就是他的决定无可更改了,程风还想再劝,可多年的跟随的了解让他到了嘴边的话都被自己给咽了下去,最终只能无奈地出门了。 官竹是新来到温停渊身边的,得令后立即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他才十四五岁,看着机灵又讨喜,进来后就忍不住打量起书房来,偏偏又怕被看见,盯了两眼又立刻将头埋下去。 温停渊似乎觉得有趣,笑着道:“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除了太太在,我合适要求过你们这般小心?” 官竹闻言就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主子,这几天我已经探查过来,咱们这边有两个是长房的人,还有两个是怡安居那边派过来的。 都是看着老油子,实际上心眼儿极多的,进来就跟我们这边的人套近乎,可他们嘴里却得不到一句有用的话。 不过属下没有动他们,只当没有发现,一直等主子的示下,要不要处理了?” “用不着。”温停渊用镇纸将宣旨压平,往砚台里舀了点儿水,开始慢条斯理地研墨,“且都留着,那是他们的眼睛,总要叫他们看着,不然总是叫他们不放心。” “是!” 官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温停渊的书房,忽然又听到上头的人开了口,“明日去乔府,可准备好了?” 官竹正看得起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温停渊的脸色变了,这才陡然间想起这件事情。 /92/92431/20827987.html 第348章:私产 “回主子的话,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将东西都准给好了,老太太是一柄楠木的手杖,请的是何老先生雕的延年益寿图。 乔大人是一部前朝的古籍,之前您说他那一套就缺了这一本,底下人找了半年找到的。 乔大太太刚刚生产完,属下让底下人去寻了好些珍贵的药材,当做这一次的回门礼。 小乔大人的是前朝李将军的佩剑,他一直仰慕李将军。 还有乔三姑娘,是一套金丝玉的头面,还有几套新出的话本子。 还有明日是乔家小少爷的洗三礼,属下自作主张打了一套足金的手镯脚镯,还有一只长命百岁锁。” 一桩一件都是费了心思的,官竹说完,看到主子的脸色明显好转,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这都是按照主子您的吩咐去置办的,另外备了一些常礼,还有就是公中那边也有一份单子。” 说着他从袖袋里拿出一卷纸来,“今儿中午才送过来的,请主子过目。” 温停渊摆了摆手,“不必了,就这些吧!明日安排好人在路上送过来,另外,让小乙尽快回来。” 官竹讶异道:“是仍旧回太太跟前吗?” 不怪他如此反应,小乙的是这一批暗卫当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原本就是培养出来给主子贴身保护的,谁知道主子一语不发就直接让他跟着太太。 官竹没有等到温停渊开口,但是他的沉默给了答案,官竹便不敢再问。 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已经知晓他的脾气。 只要将主子吩咐的事情做好,那主子就是一个极为好说话的人。 其他不重要的事儿,即便做得不怎么完美问题也不大,只除了事关太太。 官竹想到之前无意中听到几位前辈说的话,只说主子事事洞明,又极为自持,可偏偏对一个女子如此放不下,怕是日后的一劫。 他还知道,有一位前辈甚至动过要除去当时的那位乔小姐的念头,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前辈了。 官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不好,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回了京城之后的主子,明显身上多了两分活人气。 至少他的笑容里,终于有了笑。 官竹被自己的这个形容弄得有些发愣,可随即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味道。 从前跟着主子四处跑,有时候主子也会笑,但是那笑容似乎空荡荡的,就仅仅是飘在他的脸上。 可现在,主子的笑容明显有了实质性的东西。 难道这样不好吗? “在想什么呢?在我这儿还能想得这么入神?” 官竹猛然醒过神来,连忙笑着回话,“在想明日出发的安排。” “先别太急,还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要等晚上我问过了才能告诉你。” 官竹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等晚上乔玉言听到温停渊问起,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在这府里头身份尴尬,我也才进门,不管是什么事儿,终究不好太张扬,就循着旧例,让府里安排吧!” 说着又指了角落里软塌上的一堆东西,“我自己准备了几件给他们的东西,其实也是从我的嫁妆里挑出来的。 我这边还忙乱着,入库造册都没有做好,也不好动得太厉害,就这样吧! 其他的东西,也都是些老规矩,无所谓的,祖父和爹娘也不会在意,就是个过场。” 以徐氏嫁妆之丰厚,确确实实不会计较乔玉言回门所带的东西。 温停渊见她确实不甚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 温家晚膳没有要求去怡安居一起用,大都是各自从大厨房拿回各自的房间里用。 当然,除了重要的节日或者家里有什么事儿的时候。 早在乔玉言进门前,温停渊就直接跟温老太太提了要求,他们的院子里要有自己的小厨房。 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毕竟温家这么大的家业,除了老太太和长房以及嘉禾公主屋里,都没有另外的小厨房。 可温停渊直接说明了,一应用度包括烧饭的厨子帮伙的丫鬟婆子,都是他们自己出钱,并不用公中的一分一毫。 温家家大业大,看着风光,内里为着银钱的事儿也有些龃龉。 手头这么阔气,谁和能说什么? 只有温大太太在一旁阴阳怪气了一句,“都没有分家,谁手里还有私产不成?” 这个话是没错,但是温停渊这么多年也没有在温家待过,从他平日里的行事来看,分明是个不缺钱的主儿。 在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产业,作为温家长房太太,眼红也是难免,可偏偏又没有任何的证据。 温停渊当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我已经问过了乔家大姑娘,她的嫁妆丰厚,足以应对这些开销,且这江州来的厨子,本来就是替她寻来的。” 将花用媳妇,还是未来媳妇的事儿说得如此坦坦荡荡,在温家还真是头一个。 可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别人也没法置喙,不然就是算计到媳妇嫁妆上头,温家这么多年的家风,不可能允许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温家三老爷在旁边嘀咕了一句,“身为我温家的子孙,怎能如此不顾体面?” 当然温停渊并没有理会他,只当没有听见。 所以他们这小厨房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乔玉言终于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到了地道的江州菜,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 晚上温停渊就干脆陪着她在院子里溜了两圈的弯儿,好让她消化消化。 因为第二日要回乔家,乔玉言打算早点儿睡。 这一下又面临着怎么睡的问题。 她原本是想开口说,谁知道温停渊临时有事儿,去了隔壁的书房。 原本以为,这是对方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所以主动选择了避开。 因此心里放松了不少,开开心心地去了净室,美美地洗漱完了,一出来却傻了眼。 温停渊这会儿已经坐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甚至还就着床头的一盏灯,倚在床头看书。 乔玉言目瞪口呆,七夕和品兰却是抿嘴一笑,立刻退了下去,只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乔玉言原本以为屋子里没有人,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却是赶紧将中衣的领口往上拉了拉。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就……” 温停渊含着浅淡的笑看着她,“什么?” /92/92431/20827988.html 第349章:一起? 原本下午香了许久要跟他说清楚的话,这会儿莫名其妙的就说不顺畅。 乔玉言咬了咬唇,最后竟然变成了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知道你明天想早点儿回去,不想耽搁你睡觉的时间,所以去隔壁院梳洗了。”温停渊笑着将书收起来,放在一旁的柜子里。 脸上带着如常的笑容看着她,拍了拍旁边的位子,“你可收拾好了?就寝吧!” “我……”乔玉言呆了,为什么在他嘴里说出来,两个人一起睡似乎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明明他们并非是真正的夫妻啊! 眼看着他已经要躺下去了,乔玉言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红着脸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一起……一起……” 一起睡觉! 最后这两个字就像是黏在了喉管上,怎么也吐不出来。 温停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重新坐直身体,似乎对乔玉言这个话有些不解,“自然是要一起。” “可我们并非是真正的夫妻啊!” 大概是将这句话吐出来之后,心里头的情绪就缓了过来,乔玉言再开口就顺畅了许多。 “虽说我们是有了夫妻之名,可到底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横竖咱们一直这般关系,彼此也不是外人。 可同床共枕,就是在有些……过分了。” 她说着,有些不敢看温停渊的脸色,只是乔玉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看,明明她这番话有理有据。 谁知却听到温停渊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里含着轻松的味道,一下子就化解了乔玉言的尴尬和紧张。 她疑惑地抬头,果然看到他嘴角噙了一丝浅笑,在灯光下显得异常亲和与温柔。 面前的男人又与记忆里那个温叔叔融合了,乔玉言的心也柔软下来。 “言儿,你不要想太多,若说这些世俗礼节,以你我自小的关系,何曾就遵循了这些道理?” 乔玉言一愣,想想两个人从前的相处,还真如他所说,根本就从未讲究过所谓的男女大防。 温停渊看着她,从床上走下来,然后双手撑着膝盖,让自己的脸与她的脸在一个水平线上,“难道你信不过我的人品?” “当然不是!”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温停渊脸上的笑越发宠溺了,“在所有人眼里,你我就是夫妻,夫妻在一个同床共枕有什么问题吗? 而你我彼此信任,明明知道不会发生任何事情,那为何还要在意那些俗陋的规矩?” 乔玉言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发蒙,想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细想想,似乎又不大对。 她皱着眉头,眼睛瞟向别的地方,似乎是想要将这一点想明白。 温停渊却拉着她往床上走去,“而且,你就算是不习惯,也该努力适应,咱们这个院子里,可不光只有咱们的人。” 这话让乔玉言顿时警惕起来,“你说什么?” 温停渊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她的脸,然后目光落在对着外头的窗户上,指了指外面,“你该不会以为那些你不熟悉面孔的仆妇,都是我的人吧?” 乔玉言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其实早就该想到的。 只是因为温停渊在她的心里一直无所不能,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人能插手和掌控他的生活。 因此这个念头甚至都没有在她的脑海里出现。 现在被他这么一提醒,她立刻想起,自己要尽快进入状态,进入自己是温家六太太的状态。 既然要让温停渊无后顾之忧地潜心仕途,她就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院子收拾干净。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咱们先睡,明日回门的事儿才最重要呢!” 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乔安觉得滚烫得要灼伤她的皮肤似的。 才想要挣脱,就听到温停渊压低的声音道:“新人成亲第一个月,必须要一处就寝的。 如今这个院子漏风似的,咱们若是表现得不够亲昵,怕是不知道会传出去什么样的话,回头是给咱们自己惹麻烦。” 乔玉言终于点了点头,然后脱了鞋子,爬进了内里。 心里是将事情都想明白了,可身体却诚实得很,旁边躺了一个人,就是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明明已经困了,可就是莫名的睡不着觉。 眼看着她已经翻了半个时辰了,温停渊干脆起身替她点了一直安息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香起了作用,乔玉言终于翻着翻着睡着了。 只是睡着的时候,还记得紧紧地裹着被子,面朝里面睡着。 温停渊见着她这熟睡的样子,不由失笑,轻轻替她将头发理好,才蹑手蹑脚地躺下。 纵然睡得已经不早,可是因为心里实在期待,乔玉言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 先去怡安居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在温老太太的嘱托后回屋。 温停渊已经在等着了,他今日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直裰,带着白玉冠,看着整个人器宇轩昂,英姿焕发。 不论别的,单他这副相貌,就足够引起旁人的关注了,她心里暗暗想,能将这么一个外形出色的夫婿带回去,就足够长脸了吧! 若是前世温良是这样一副形象,估计她也不至于那般狼狈。 前世乔玉言也是一样的回门,但是一回去就叫姚氏讥讽了一番。 说是她回门带去的东西太过寒碜,连人家的庶出女儿都比不过。 当时她是想着自己虽然有丰厚的嫁妆,可若是在夫家表现得太过招摇,多少有些下了夫家的脸面。 所以就由着温大太太替她准备,一切都只走了公中的,谁知道温大太太却料定她的私房够多,把原本应该给她的东西也私自扣了下来。 这一世,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乔玉言忍不住惊讶,看来温大太太这一次是没敢扣下她回娘家的礼品了。 若是前世那般姚氏在世,看到这些东西,怕是也不好开口挖苦。 温停渊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才自己上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到了乔家,乔安的中门已经开了,等扶着温停渊的手下来,看到后面多出来的两辆马车,乔玉言满心惊讶。 /92/92431/20827989.html 第350章:回门 乔谓升已经带着人等在了门口,今天他穿了一件暗红色的直裰,显得特别精神和喜庆。 他没有注意到乔玉言的异样,当下就迎了过来,先是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笑着招呼温停渊。 乔玉言惦记着徐氏,但总要有长幼尊卑,自然是要先去探望老太太的,连忙问:“祖母起了不曾?” “今日是你小弟的洗三礼,老太太哪里还能睡得着?一大早就去芙蓉馆了,倒省得你多跑路。” 一行人便一起芙蓉馆去,乔玉言也终于找到了机会问:“那两辆马车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多出这么些东西?” “替你准备的,总不能让你失了颜面。” 他的声音很低,脸还是朝着一旁的乔谓升的,让人看不出来他们二人在说话。 乔玉言心里头划过一道暖流,可也有些酸涩。 如今她才知道,前世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情爱。 她以为她喜欢温良,更以为温良是喜欢她的。 实际上都不是,温良从未如温停渊这般替自己着想过,从未替她事事周全。 如今想来,温停渊根本就未曾将她放在心上。 而相对的,其实她未曾。 她的喜欢停留在非常表层的位置,觉得两个人朝朝暮暮地相守就是喜欢,以为互相浅层的关心就是喜欢。 以为会一直想起对方就是喜欢。 而实际上,这些都是可以培养的。 当自己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的时候,这些行为都是可以被自己教化的。 但是,那终究不是打从心底里的在乎,不会替对方想更多,不会在他本人还没有考虑到的时候就替他将一切打点好。 眼下,温停渊与她不过是假夫妻,两个人真正的关系,还是从前在徐家的那个温叔叔和异姓的小侄女儿,可他都能替她做到这一步。 这是真正的亲人之间才会有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和关心。 乔玉言有些惭愧,明明是双方说好的约定,可如今她做的实在是比他少多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在脑海里打转,一直到他们这一行到芙蓉馆才停下来。 乔玉言还没进去,就听到乔玉容的声音从外头传过来,“你也太慢了,我都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了。” 乔玉容今日穿着浅绿色的对襟长袄,梳着堕马髻,插着两支金簪,顾盼神辉,手里还拿着拨浪鼓。 明明姐妹俩分开没有多久,乔玉言见到她还是生出一种奇异的想念感,两个人立刻就双手拉在了一起,然后一道往屋子里走。 徐氏还不能起身,这会儿并没有出来。 老太太正坐在里面逗弄着摇篮里的孩子。 听到声音头也没抬,还是同摇篮里的孩子说话,“你长姐来了,你们姐弟可真是有缘呢! 今日是你姐姐的三朝回门,又是你的洗三礼,怎么就这么巧呢?说明是注定要做姐弟的。” 乔玉言这两天心里一直惦记着徐氏的事儿,纵然听说母子平安,可心里到底放不下。 这会儿看到摇篮里的这个小小婴孩儿,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她是看着徐氏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如今这个孩子就这么鲜活地出现在她面前,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想起了自己刚刚重生的时候,她那时候才想起来,徐氏的身孕。 若不是她的重生,若不是阻止了那一场阴谋,这个孩子,就没法来到这世上了,如同前世一般。 想到前世,乔玉言忽然就顿住了。 前世这个孩子没有来,这一世改变了,他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那么敏姐儿呢! 前世她没能做一个好母亲,让她那么小小一个人儿就被害死了。 她没法保护她的敏姐儿,没法给她一个母亲的关爱。 那么今生呢? 今生还是没有办法,因为今生敏姐儿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老太太在旁边看着他们姐弟,脸上满是欢喜,“哎呀,如今我这是全然没有遗憾了,要说还有什么希望,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平平安安。” 乔玉容笑嘻嘻地凑过来,“祖母这张嘴是开过金光的,祖母你重说一句吧!就说希望你的孙女儿容姐儿,能有使不完的钱!” 老太太气得要去撕她的嘴,“你这个小蹄子,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就在旁边胡吣。” 乔玉容笑嘻嘻地躲到了一旁,“祖母你别生气啊!我的钱使不完,那不就代表您的钱也使不完,咱们一家子都使不完,你想想,这多好呀!您要啥我给您买啥。” 这边正嘻嘻哈哈闹着,乔谓鹏笑着走了过来,“是时候了,该带着孩子去前头了,那边管家来报,宋家老太太已经到了。” 老太太闻言连忙道:“是是是,这一说话就给忘记了,待会儿客人多,别叫人看了笑话。” 她说完忽然又站住了,转过身对温停渊和乔玉言道:“今日原本是你们三朝回门的日子,该以你们为重。 但是咱们忠勇伯府这么多年,终于得了个儿子,京里上上下下的,都来问这事儿,今日这洗三礼是躲不过去的,只是这样一来……” “祖母!”乔玉言打断她的话,“难道我和……停渊会在乎这样的事情吗?对于我来说,回家能看到弟弟,才是最开心的事儿。 再说了,满天下看看,谁家出阁的姑娘三朝回门娘家能这么热闹的?我这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温停渊只是在一旁微笑着没有开口,尽听乔玉言说话。 等大家出门的时候,乔玉言却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过道进了内室。 徐氏正在柳嬷嬷的伺候下喝汤,看到她进来连忙招手,“方才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喊你来了,可看你对你弟弟那般在意的样子。 就想着待会儿人多,你也难得亲近他,倒不如现在让你看个够。” 到底是这个年级生产,纵然有半夏在一旁调养,徐氏还是肉眼可见地虚弱,乔玉言有些心疼,于是接过了柳嬷嬷手里的碗。 徐氏却让其他所有人都退下了,“言儿,有件东西要给你。” /92/92431/20827990.html 第351章:母亲 乔玉言猜想自己成亲那日遇到惊马之事,徐氏听到心里估计也很担心,估摸着要给自己点儿什么小物件儿。 谁知徐氏却是让柳嬷嬷将屋子里的人都带了下去,看这个架势,倒似乎与她的猜测有些出入。 “娘,怎么了?要给我什么东西,竟这样慎重。” 徐氏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满脸都是慈爱,却没有立即将东西拿出来。 “那日外头传来消息说你的花轿出了事儿,我这心里吓得什么似的,只恨不能立刻追出去,偏偏恰好你弟弟就在那个时候有了动静。” 乔玉言还不知道那日乔家的具体事情,还是今日来了之后,方才听到那么一两句才知道徐氏的忽然生产后头还有别的事情。 只是方才一直围着婴儿打转,也没有机会好好问问清楚,这会儿听到徐氏起了话头,当下就立刻问起那日的情况来。 这会儿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儿子也好好地躺在摇篮里,徐氏心里放下大半,说起当日的事情时,心情倒是十分轻松。 乔玉言却听出了这里头的惊险。 徐氏这会儿被喜悦填满了心绪,其他的东西估计也没顾上。 可乔玉言却立刻猜想到这后面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看着娘亲高兴,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听到说半夏已经确认徐氏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乔玉言才算是放下心来,“那娘是要给什么给我?” 听到她这句,徐氏的眼睛却红了,“那日若不是你祖母拿了你随身带玉佩给我,我只怕也没法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娘!”乔玉言连忙阻止她,“你这会儿还在月子里,可不兴掉眼泪的,回头眼睛要见风流泪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接过女儿递过来的帕子,徐氏一把将她的手握住,“言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纵然你没有说,我也知道你看出了我的心事。 从前我对宁儿千好万好,却总是忽略你,明明你才是我掉下来肉,我从前如同被人蒙住了眼睛似的,眼睛瞎,心也是瞎的。” 乔玉言见她又旧事重提,心里难免有些无力。 这件事情如同成了母亲心里的魔怔似的,任何一点儿事情都有可能会让她想起这一茬,然后就会因此而陷入自责,继而过分紧张。 可如今她刚刚生产完,哪里能这样情绪波动! 徐氏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就先接着道:“我想要好好补偿你,想要让我们同正常母女一样好好过日子,可你立刻就出嫁了,去了别人家,这让我心里实在难受。 那日躺在床上,别人与我说什么我都听不到,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几乎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连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你甚至比我去的还早,这不是报应是什么?我作为一个母亲,甚至都没有办法让你享受母爱。” 乔玉言被她说得心里也有些酸涩起来,“娘,真的没有,你很好,在我眼里,你是我母亲,与其他人任何人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在我的心里也同样无可取代。” 徐氏听到这话就笑了,她伸手将女儿的碎发轻轻地梳理了一下,“当我听到你祖母告诉我你没事儿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 直到你弟弟出生,我才确定,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我有你,如今还有了你弟弟,这是何等的幸运呢!” “娘……” 徐氏将身后的一个盒子拿过来,“这个是我要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收下,只有你收下了,我才能真正的安心。” 她说得这样严重,乔玉言狐疑地将东西拿过来。 然后当着徐氏的面将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摞纸。 等她把这一摞纸取出来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忍不住惊讶出声,“这……娘这是做什么?!” 徐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大声,然后笑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名下的房产和地契,都是我的私产。 当年我从徐家嫁过来,你外祖父母担心我嫁入这样的高门大户会受欺负,陪嫁给得尤其丰厚。 甚至丰厚到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嫁妆单子拿出来,对外都只拿出了一半儿,就那都已经足够让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咋舌了。” 乔玉言当然知道自己母亲的私产丰厚,她在徐家这么多年,可没少听到舅母说起当年母亲出嫁时的陪产。 “可是……你给我理的嫁妆,已经给了很多了。”乔玉言连忙将盒子递过去。 这里面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甚至都已经超过了她的嫁妆。 徐氏看着乔玉言,忽然就笑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外祖母偏疼你一些了。” 然后又再一次将盒子递了过来,“你听我说,我已经三十多岁了,生你弟弟已经极不容易,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 你父亲就不用说了,纳妾这种事儿以后也与咱们家无关,不出意外,你弟弟以后是要承袭家业的。 虽然说咱们家的爵位也就如此,可你父亲和你叔父如今都上进,日后咱们家也会越来越好。 你只管放心,难道你弟弟还会没有饭吃?再说了,一个男孩子,若是手里握有的财富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儿。 相反,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别人家里,还是那样的高门大户,连公主都在他们家里做媳妇,若是你底子不厚一些,回头免不了吃亏。” 乔玉言摇头,“可这也太多了。” “要不是还想多少给你弟弟留一点儿,我倒是想全部都给你带去。”徐氏直接往她怀里塞了,“再说了……” 她说着忽然顿了顿,然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戏谑的神色来,“方才你们在外面的动静我也听到了,停渊……他对你还好吧?” 乔玉言前面一直在推着那只盒子,没有想到母亲忽然转移话题,一时间有些愣神。 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对方脸上带着淡淡的取笑的意思,顿时窘迫起来,“他……他挺好了。”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徐氏说着再一次拉过女儿的手,“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把这个交给你。” /92/92431/20827991.html 第352章:洗三 见女儿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乔玉言道:“从前你外祖母来的信里就与我说过,他是个好孩子。 要不然我到最后也不会同意将你嫁给他,我把这一份东西交给你,也是为了你弟弟。” “娘这话我没听懂。” 徐氏笑了笑,“如今你也是大人了,且比娘我还要能干,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像是会发生什么大事儿似的,却又不知道会应在什么事儿上面,加上这段时间咱们家里一向不太平,我就更担心了。 如今你弟弟还小,若是真有什么大动荡,我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避得过。倒不如把这份家私放在你手里。 若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以后你就从这里头拿出一半儿来,给你弟弟,让他重振家门。” 重振家门这四个字听得乔玉言心里一跳,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当下就皱紧了眉,“娘,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这样不祥的话来?” 徐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呸呸呸,你看我,如今心里头就是容易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半夏也说这是正常的,生了孩子的人就是容易准恶化胡思乱想。” 乔玉言摇了摇头,“你呀!估计是前天被我的事儿吓到了,你就放一万个心,我在那边好着呢!” “那就好,听娘的话,把这个收起来,你就当娘是为了买个心安,希望你有这些钱,能够处处顺心。” 乔玉言没有再推辞,看得出来徐氏是真的想要把这个给她,而且仔细想想徐氏说的也有道理。 以乔家的家底,就这么些人,徐氏的这份私产有没有留在手里,影响不大。 将这个放在她这里,倒是做了另外的一手打算。 最关键的是,温停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在温家,他手里的那些产业是怎么把控的,跟着他处置,应该能够与温家分割。 不落在乔家也不落在温家,那若是真有什么事儿,这说不得就真的是救命钱了。 看女儿终于把东西收下,徐氏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来,母女两个就絮絮叨叨地说着乔玉言嫁过去之后的事情。 徐氏听到说没有人为难,才算放心,又细细地嘱咐,“你要小心那个陈氏,你才去,她就出来挑事儿,日后的幺蛾子指不定还多着呢!” 说着又叹息自己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关系都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好经验可以分享给乔玉言。 听得乔玉言哭笑不得,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嫁到一个人口简单,关系融洽的婆家,徐氏竟然还为这个叹息,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正说着,前头有婆子过来传话,“前头都等着姑奶奶呢!好些客人都到了,宋家的姑娘几次问起,老太太打发奴婢过来请姑奶奶前去。” 徐氏连忙挥手,“快去快去,今日你好容易回来,热热闹闹地玩一遭才好。” 揣着个盒子出来,乔玉言颇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像是回娘家来拿东西的,七夕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接过去了之后,听到乔玉言说要小心保管,就立刻丢给了拾叶。 那个烫手山芋似的样子,让乔玉言忍不住笑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那个传话的婆子说得一般,前面院子里已经来了许多人,都是平日里就与乔家关系不错的人家。 这会儿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话,话题多是围绕乔玉言和婴儿。 乔玉言一来,就被两个年长的长辈调笑了两句,直把她说得面红耳赤才罢。 这会儿男客都在另外的院子里,由乔谓升兄弟俩待客。 温停渊作为新姑爷,也被拉过去一起忙活。 这花厅里都是女客,老太太正在跟宋老太太说话,见到乔玉言过来,便将她叫了过去,“是该好好跟你母亲说说话儿,可怜见的,她生你弟弟也艰难。” 说着又话题一转,“但是也不能这样怠慢了客人,雨薇丫头可等你好久了。” 宋雨薇正乖巧地坐在宋大太太旁边,听到老太太的话便抿嘴一笑,“这要叫伯母听到了,还要说我跟她抢女儿呢!” 都是很熟悉的长辈,乔玉言也不拘谨,当下就拉着宋雨薇一起站了起来,“许久没有见宋姐姐了,我跟长辈们讨个赏,我俩就不讲规矩一回,先出去走走。” 这话自然是卖乖的言语,哪里有不应允的?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温老太太带着温家大太太和三太太过来,碰到她当即就笑着道:“今日是你回门,你做你回门的姑奶奶,我来看你弟弟,做我的客人,你也不用在我跟前晃了,自便去吧!” 两个人出来之后,宋雨薇就疑惑道:“一直都听说温老太太不好相与,又说她心里极厌恶你那位,怎么待你这般宽松?” 乔玉言轻轻摇了摇头,“你这可真问倒我了,我家这位老太太心里怎么想的,我是琢磨不透了,反正我听从我祖母教的,凡事儿按照他们家的规矩来也就罢了。” 宋雨薇点头,“正是如此,刚进门的新媳妇,还能怎么样呢?” 说到这个,乔玉言连忙道:“我还没来得及去信问你呢!听说你们的事儿也要提前了?” 说到敏感的话题,宋雨薇连忙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是啊!原本还有段时间,如今宫里头……实在不知是什么情况。 我与你不同,你还小,我可满了十六了,若是真……白耽搁了不说,还怕有什么变故,所以两家商量着,就把日子提前了。 我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出来,都在家里绣嫁衣呢!要不是今日你回门,我也不来,白叫人笑话。” 乔玉言理解她的害羞,只笑了笑,没有故意顺势取笑她,转而问道:“那你们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宋雨薇和乔玉言不一样,宋家和长兴侯府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两家联姻,可不必温乔两家。 到时候只怕全京城的权贵一大半都要到场,热闹可不小。 宋雨薇红着脸一笑,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92/92431/20827992.html 第353章:请柬 乔玉言接过来一瞧,竟然是请柬。 日期就在半个月以后,也就是十一月初。 “以咱们俩这交情,我这是特意来给你送的,别人送,我总觉得不够诚意,更何况如今你已经嫁进了温家。 我若单独给你送,反倒叫你受人瞩目,便这样偷偷给你好了,你到时候来早一些,咱们好说说话。” 乔玉言自然是满口应承,将请柬收好,就看到七夕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旁边还跟着乔玉容的丫鬟坠儿。 坠儿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感激乔玉言,每次见到她都是一脸的崇拜。 可这会儿分明不是,“大姑娘,你快去劝劝我家姑娘,要是待会儿叫别人瞧见了,怕是有事儿。” 坠儿这样焦急的样子,让乔玉言立刻想起当时那件事情来,立时就将脸上的笑容收了,“怎么回事?在哪儿?” 宋雨薇犹豫了一下,“你快去看看,我不跟你一起去,不然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反倒容易引人注意,我花厅里看看,若是没有别的人发现,我就不派人去了。” 她说得有道理。 坠儿这会儿也没有说清楚,看上去又这样着急,乔玉言不敢打赌。 不管是什么事儿,都不能闹出来,不然吃亏的还是乔玉容。 “快带我去看看。” 乔玉言带着七夕和拾叶,让坠儿在前面带路。 “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今日我们姑娘都在老太太跟前帮忙待客的,谁知道姨太太忽然来了。” “姨太太?”坠儿的话让乔玉言有些犯迷糊,“哪个姨太太?” 坠儿一边走一边说,急得满脸通红,“还有哪个姨太太,就是嫁去张家的那个,从前大姑娘去姚家也碰上过的。” 她这一说,乔玉言就想起来了,是乔玉容的一个姨母。 从前多有看不起姚氏,每回乔玉容跟着母亲去姚家,总会被这个姨太太也就是她的姨母羞辱两句。 她怎么忽然就来了? 坠儿都不用看就知道乔玉言的疑惑,“我们姑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听到了消息就在今日跑了过来,还说也是亲戚要来我们家吃席。” 因为乔玉言要回门,乔家根本就没有打算大办孩子的洗三礼。 今日过来的都是平日里关系好的人家,因为一直在关心徐氏的肚子,所以在孩子出生之后就自发地过来给孩子过洗三礼。 这个什么张氏根本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会儿过来,能是安了什么好心。 “然后呢?” “看到她过来,我们姑娘就生了气,老太太也不愿意打理。”坠儿一边急匆匆地走着,一边絮絮叨叨地给乔玉言解释,“姑娘怕她在花厅里闹事儿,所以就要把她带走。 那姨太太哪里是来给咱们道喜的,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偏偏自己如今又一点儿不顾体面,竟然还在花厅里大喊大叫。” 坠儿说起这个,也气得满脸通红。 不管张氏怎么闹,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她在丢人,在这里丢的也是乔玉容的人。 说是亲戚,实际上从头到尾就从来没有半点儿好在自己姑娘头上。 “然后呢?” “我们姑娘就让两个人强行将姨太太拖了出来,”坠儿气愤地道,“谁知道那泼妇就哭了起来,说是我们姑娘目中无人嫌贫爱富。” 乔玉言听着坠儿的话,也着实气得无语。 好在乔玉容的性格不是一般闺阁小姐那般柔柔弱弱,当下就找了两个家丁,直接将人提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一番嘴皮子功夫将那张氏说得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若是从前的我们姑娘,只怕就已经将人直接扔出去了,”坠儿看了一眼乔玉言,“但是这段时间跟着老太太,姑娘说,她做事还是要和软些。 所以在训了姨太太一番之后,又叫我拿了好些钱过来,说是请姨太太去喝茶。” 乔玉言轻轻点了点头,果然自己这个堂妹如今长进了。 “诶,不对啊!既然如此,那那位姨太太……” “大姑娘且听我说完,”坠儿还是习惯称乔玉言为大姑娘,乔玉言也不纠正,如此这样反倒让她觉得家里一切如旧,“我们姑娘也以为对方钱都已经要到了,自然没有别的事情了。 可谁想,那位姨太太却忽然哭起我们太太来,说是一直没有和我们太太好好说说话,如今姐妹两个阴阳两隔,她如今也处处不便意,想要凭吊一番都难。 所以非闹着我们姑娘要去我们太太生前住的院子里去看看,说是要看看我们太太最后生活的地方,让心里有个慰藉。” 听到这里乔玉言立刻就皱起了眉,大约是旁观者清,乔玉言几乎是立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脚下的步子也立刻加快了许多。 坠儿也同样跟着,“我们姑娘觉得这根本就是虚情假意,所以原本是不答应的,谁知道这个泼妇当场就干嚎了起来。 虽然说是偏僻的地方,可到底不是没有来往的人,而且她这样闹着,就算是将她丢出去,也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我们姑娘没有了法子,只能带她去了太太的院子。” “那现在人呢?还在?”眼看着姚氏的院子就在不远的地方,乔玉言紧张地问道。 坠儿气喘吁吁地跟着,到这个时候才着急道:“实际上到这回儿才要命呢!我们姑娘带着那姨太太来了太太的院子,那姨太太还真是过来凭吊哭了一番,然后就走了。” 乔玉言一惊,登时停下脚步,“走了?那现在……” 坠儿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然后拉着乔玉言接着往姚氏院子的方向走,“大姑娘你别停,我们过去。 原本是送走了那泼妇之后,我们姑娘就打算去前厅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泼妇的几句话,心里想起了太太,所以又转回了太太的院子,就在这里遇到了事儿。” 一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坠儿紧张地看着里面,“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人。” /92/92431/20827993.html 第354章:陌生人 也不知道这个坠儿是跟着谁学的,说个话还要大喘气儿。 可偏偏她这么说,让乔玉言当真紧张起来,“谁?” “一个男人!”坠儿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姑娘一见着他就跟他吵起来了,那个男人还把我给丢了出来,他是个练家子……” 乔玉言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她转脸看着手足无措的坠儿,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院门就在自己面前,乔玉言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去推。 正犹豫着,忽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乔玉容看到她们在外面似乎也很惊讶,“长姐?你们怎么来了?” 乔玉言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别人在,不由疑惑地问道:“就你一个人?那个人呢?他是谁?你认识?” 打从刚刚开门,乔玉言看到乔玉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劲。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是太长,可关系却不错,尤其是后来两个人的相处。 要不是已经足够了解,当初也不能骗过裴雅意。 所以问出这句话之后,乔玉言的目光就落在了乔玉容的脸上,紧盯着她的所有表情。 乔玉容被她盯得似乎有些不自在,然后目光瞥过坠儿,眼神里含了几分埋怨。 在乔玉言看来,这样贸贸然闯进后院的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他还出现在姚氏这么一个已经故去的人的院子里。 在此之前还出现了那么一个张氏,不管怎么看这件事情都不寻常。 再加上乔玉容这会儿的反应,乔玉言几乎能够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鬼。 “容儿!” 她这一句将乔玉容唤回神,讪讪地看了自己的堂姐一眼,然后无奈道:“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儿。 那个人,今日应该是来道喜的,说起来长姐你应该也见过。” “谁?” 这么一说,乔玉言非但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反倒越发紧张了。 “姓赵,那日随温家一道过来迎亲,我见过他。” 姓赵,那说明不是温家人。 今日乔家并没有大宴宾客,这个温家的客人怎么会来道喜? 乔玉言瞪了一眼自己的堂妹,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来。 她成亲的前一日,温停渊忽然夜里来找她,说的就是第二日迎亲路上的事情。 他们早就在路上准备了另一迎亲队伍,让乔玉言在花轿出去没多久就与另一乘空花轿交换。 当时乔玉言就觉得紧张,后来晚上听说了路上花轿被受惊的马儿冲撞之后,就越发肯定温停渊那边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后来她与温停渊求证,温停渊却告诉她并没有什么消息,他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觉,稳妥起见而已。 看乔玉言一直担心,他才告诉她温家早就已经有了准备。 现在想想,当时温停渊说的那个锦衣卫的指挥使,似乎就姓赵。 再结合方才坠儿说的,那个男人直接把她给抛了出去,而且坠儿丝毫没有受伤。 乔玉言心里可以肯定那个人是赵靖海无疑了。 上上下下地将乔玉容彻底打量了一遍,乔玉言才问道:“然后呢?他在这里做什么?你问了吗?” 乔玉容无奈道:“当然问了,谁知道他说他只是路过,然后看到这里面这株秋海棠开得不错,就翻进来看看。” 乔玉容一脸无辜。 乔玉言顺着看过去,果然院子里一株秋海棠开得正好。 这时是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不说百花凋零,可至少海棠不该在这个时候开花才是。 乔玉言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没看出什么名堂,“往年它开花么?” “没有啊!”乔玉容摇头,“我娘去了之后,我爹就直接住外院去了,这里就没人住了。 要不是今日开门,我都不知道它开了花,往年也没有这样反常开花的情况,不知道是何缘故。” 乔玉言又将目光转回到乔玉容脸上,忽然轻轻地笑了。 “怎么了?”乔玉容被她这笑笑得颇为不自在。 “没什么!”乔玉言摇了摇头,“走吧!我今日来了这么久,都没能和你好好说说话,咱们就这么走回去,聊聊天吧!不然下午我又得回去了。” 乔玉容连忙点头,两个人一起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连忙转过头。 这一幕落在乔玉言眼角的余光里,她心里有些担心,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反而笑着问起她这段时间以来府里的事儿。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算是不问,乔玉言也能猜到的。 嘴里随意地聊着天,乔玉言的心里却越发地沉了。 从堂妹的嘴里,她知道如今因为跟着祖母在一块儿,堂妹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越发熟稔起来。 为人处世也越发老练,与她刚刚重生时候那个脾气急躁不怎么思考的小姑娘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可就是这样,她越发明白,乔玉容这一次是真的在隐瞒自己。 不管怎么说,一个外男莫名其妙出现在后院这件事情,就值得深究,哪怕她不知道怎么处理,也该让老太太或者自己知道,以免误了事儿。 可她非但没有,反而有隐瞒的意思。 到底是不是那个赵靖海,如果是他,他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被锦衣卫盯上,可绝对不是好事儿,可裴雅意牵扯的不是影卫么? 早就听说影卫和锦衣卫当初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不大可能是为了裴雅意来的吧? 那会是为了谁? 难道…… 乔玉言想起宫里的那一位,难道是因为那一位的缘故? 心事重重地回到前厅的时候,吉时已经到了,稳婆正在替小婴儿洗头。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真的要洗头,不过就是个仪式,用泡着艾草的水在额头上点一点,就算是洗头了。 稳婆嘴里一边念叨着吉祥的话语,周围的人,便将一样样添盆的东西往里头放。 乔玉言一过来,温大太太连忙朝她招手,“六弟妹,你快点儿,你这个嫡亲的姐姐,再不来可就真的失礼了。” 乔玉言心下有些愧疚,连忙走过去,才走靠,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还好,我这个嫡亲的姐姐也没算迟到。” 乔玉宁! 她怎么来了?! /92/92431/20827994.html 第355章:不要自取其辱 乔玉容的脸色也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近日来的人都是近亲,多多少少地都知道乔家与这位昔日风光的二姑娘之间有些龃龉。 所以听到她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十分惊讶。 温老太太更是面露厌恶,只是今日是乔家的场子,她不好说什么。 上一次在温家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自己家里这个祸害在乔家是个什么样的地位,温老太太心里一清二楚。 若是今日乔玉宁在这乔家的洗三礼上闹出什么幺蛾子,丢脸的可还有温家。 温大太太当下就走了过去,一把将她往后拉,“你来做什么?!” 乔玉宁脸上带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手打落,“太太这话问得好笑,今儿是我嫡亲的弟弟的洗三礼,我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出现?” 温大太太要被自己儿子房里的这个搅家精给气死。 几乎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眼下老太太已经看着如此生气了,若是自己没有处理好,回去又是一顿挂落。 乔家老太太原本一直坐在孩子的艾草盆前看着自己长房唯一的男孩儿,心里满是期许和祝福。 听到乔玉宁的声音时,她如同没有听到似的,仍旧在看着孩子。 才刚刚落地三天的孩子,正睁着眼睛,乌溜溜地打量着面前的祖母,甚至还咧嘴笑了笑。 看得老太太心里一阵柔软,更加懒得去理会自己不愿意理会的事情了。 乔玉宁看到乔玉言走过来,脸上更是得意,“长姐可有些过分了。你我同在一户人家,怎么连母亲生了的消息也死死地瞒着我。 难道说,弟弟是你的弟弟就不是我的弟弟了?我们好歹身体里还流着一样的血呢!” 乔玉言冷冷地看着她,“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请你立刻掉头回去,不要自己闹得脸上难看。” 乔玉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长姐,你是不是从前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从前咱们都在娘家做姑娘。 长辈们信任你,将里里外外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你管,你自来管得我死死的,我什么都得听你的,任你作践。 这也就罢了,如今咱们都已经出阁,怎么?长姐还贪恋着府里的权利,这出阁的姑太太都还能管起客人来了?” 乔玉言算是明白了,乔玉宁这就是纯粹过来瞎搅和的。 这一番话并不是说给在场的别人听的,她就是说给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听的。 让她们知道自己是一个贪权慕利之人。 以温停渊的身份,温老太太一定会因此而厌恶自己。 而温大太太就不要说了,一个当家主母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有权势欲的弟媳妇? 前世的乔玉宁可好像没有这般顽强的生命力,明明都已经如此了,还要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添麻烦。 “不好意思,今日并非是府上大宴,既然没有给你下帖子,没有请你,就是不打算请你,回去吧!不要自取其辱。” 今日是弟弟的洗三礼,是各位亲长对他的祝福之日。 乔玉言不想与乔玉宁起冲突,所以说话仍旧尽量客气。 可惜乔玉宁却认为是乔玉言被自己抢白得没有脸面,因此而更加得意了几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若说我没有拿到帖子不该来,也不该是你说!难道你拿了乔家的笔,替乔家写了帖子请了人?” “她没有资格,我总有资格吧!” 老太太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人群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 乔玉言和乔玉宁就面对面地站在这条路上。 只不过乔玉言是面朝大门,而乔玉宁正面朝着孩子洗三的铜盆。 老太太仍旧看着孩子,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这边,眼里脸上还带着逗弄孩子的笑意。 “祖……” “别叫我祖母!”虽然笑着,可那笑容是给孩子的,冰冷的语气却是对着乔玉宁的,“我早就说过,我没有你这个孙女儿。” 乔玉宁似乎被这话说得有些吃惊,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凝固了。 在她眼里,老太太一向不怎么管事,而且非常要面子,不然也不至于为了几句话,就跟徐氏的娘家老太太一直不往来。 要不是乔玉言挑唆的,老太太也不会变得强硬。 可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是藏在骨子里的,她就是笃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老太太不会拉下脸面来与她起冲突。 不会让乔家的丑事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因此才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 现在对方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是让她不知道怎么说。 眼见着大家的目光乱纷纷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乔玉宁多少有些绷不住面皮。 “祖母……我……从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惹得您老人家生气,而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今日是弟弟的洗三礼,我…… 我着实是挂念他也挂念母亲,我都还没有见过弟弟一面呢!所以这才自作主张地过来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姐姐,都是出嫁的女儿,靠得就是娘家的兄弟们撑腰,从前都是我错了,我现在只想要……” “你还要我说几遍?”老太太的目光终于从孩子的身上移开,她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目光冰冷地落在乔玉宁的身上,“还是说,嫁出去了之后,你连话都听不懂了。” 乔玉宁被老太太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哆嗦,她从来没有见过老太太这样冰冷的眼神,“祖母……” “滚!”这一个字的声音并不大,可老太太说出来的时候,神色异常冷漠,眼神里更是带着深深的厌恶,“我上次就说了,不要再踏进乔家的门,我乔家没有你这号人。” “老太太!”乔玉宁一张精致的小脸陡然间胀成了猪肝色,她气急败坏地打断老太太的话,“你不要太过分!” “好好好!”老太太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后面的那句话,干脆自顾自地转开目光,然后对身后的赵嬷嬷道:“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把她丢出去,然后就让她们站在后门口,告诉来往所有人,这个女人于我们家没有关系。” /92/92431/20827995.html 第356章:有毒 乔玉宁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太太,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两个腿圆胳膊粗的婆子就挤过人群,一人一条胳膊将乔玉宁架了出去。 乔玉宁当下就要叫骂,可还没有开口,就被那两个婆子堵了嘴。 乔家这一次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将面子直接丢了个干净。 “让各位看了笑话,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的事儿,”老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实际上我家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相信大家伙儿也都有所耳闻。 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个什么性子,也不用我多说,今日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其实你们也能猜到那玩意儿有多过分了。” 老太太慈爱的目光又转向孩子,笑着道:“这个家里如今大郎媳妇儿不方便,二郎媳妇儿呢又是个福薄的,孩子们也还小。 少不得我多操一份心,先替他们将那个祸害赶出去,若是让大家心里不舒服,我就先跟大家伙儿道个歉。” 既然都是亲近的人家,哪里会同情乔玉宁,当下都不胜唏嘘感叹这人知人知面难知心,又说起裴姨娘来。 还有不少人以为裴姨娘是个不错的妾室,只是如今病了,没有见着面儿而已。 所以也有人说裴姨娘可怜,生出这么个女儿来。 老太太也不解释,横竖这对母女如今已经算是彻底从乔家的未来抹去了,“好了,还是不要误了吉时,继续吧!” 稳婆在一旁战战兢兢,生怕因为什么事情就误了哥儿的洗三礼。 这对于她们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儿。 按照习俗,洗三礼的添盆,最后是给稳婆带走的。 今日乔家来的人虽然不多,可个个儿都极大方,毕竟是忠勇伯眼下唯一的男孩儿,基本上就是未来的忠勇伯了。 为着这一点,亲戚朋友怎么能不多添一些? 听着稳婆念着吉祥的话,乔玉言笑着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扔进去,是一只精致的金锁和几颗金稞子。 那都是足金打的,而且一看就分量不清,稳婆们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深了些。 正要从盆里窑水给孩子接着洗手,乔玉言忽然眼神一冷,“等一下!” 说完发现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疑惑,才惊觉自己的语气过于紧张,连忙道:“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老太太闻言温和地笑了,“什么事儿?” 乔玉言心底里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过于紧张,可还是从荷包里取出一颗银稞子丢进盆里,“忘了打进士及第的金稞子了,就拿这个银的凑数吧!”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句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做姐姐的未免也太心急了,弟弟这才出生第三天呢!就想着他未来科举考试的事儿了。” 乔玉言被说得脸上有些发红,“咱们家男孩子少,日后还要靠他们兄弟三个人撑起来,父亲和叔父都是科举出身,他们三个人也不能堕了父亲们的风头才是。” 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太太与有荣焉,笑着点头道:“虽说是早了点儿,但是孩子嘛!还是得从小管起才行。” 众人都笑起来,谁知道乔玉言忽然脸色一变,“哎哟,给错了,那个不是进士及第的,是喜上眉梢。” 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另一颗来,然后连忙伸手去盆里拿回自己之前扔下去的。 周围人连忙阻止她:“姑奶奶这可使不得!添盆的东西不能拿回来的,你把这颗再扔下去就行了。” 谁知道乔玉言动作奇快,众人根本就没能将她拦住。 说话间她就已经从盆里捞出了几颗金银稞子出来。 老太太也没有想到乔玉言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这样毛躁起来,洗三礼关系到孩子的福气,这未免也太莽撞了。 正要说她,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乔玉言从手里那一把东西里拿出两颗银稞子,脸色难看地看向老太太,“祖母!” 在场的人无不神色大变,因为乔玉言拿的那两颗已经全然成了黑色的。 “有毒!”乔玉容吓得脸色煞白,“这水里有毒!” 几个稳婆都没有反应过来,被乔玉容这一句嚷嚷才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登时面色煞白,齐齐地跪了下去,“这……老太太,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啊!” 乔玉言顾不上她们,直接对拾叶道:“去把半夏叫过来!” 拾叶一语不发,立刻消失在人群中。 乔玉言的目光转向已经放到老太太怀里的孩子脸上。 小小的婴儿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睁着黑色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嘴角时不时地露出笑意来。 这样的笑容让乔玉言心里有些慌。 整个花厅里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也有人建议请太医来看看,但是有人方才听到了乔玉言的话,知道他们乔家有安排,就不再乱出主意。 半夏来得极快,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听到消息的乔谓升兄弟及跟在他们旁边的男客。 虽说事情紧急,可毕竟屋子里都是女客,且人数众多,男客们便都没有进来。 乔谓升和乔谓鹏兄弟二人急匆匆跟在半夏身后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身上的酒味儿刺激到了孩子,襁褓里的婴儿忽然大哭起来。 半夏丝毫不受影响,将孩子从老太太的怀里抱到窗边的软塌上。 似乎是看到窗外的蓝天,小婴儿觉得新奇,哭声就渐渐地停了下来。 半夏行事也就更从容了。先是检查身体,然后是眼睛,唇舌,脉搏,心跳,最后扎破了孩子的手指,取了点儿血出来。 婴儿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任由半夏将他翻来翻去,仍旧吐着嘴里的泡泡玩儿,甚至被银针刺破皮肤的时候,都没有哭一声。 这看得老太太更是心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半夏的身上,等着她的结果。 乔玉言看到半夏将那点儿血放在了一个木板上,然后用不同的针去试它,最后将沾有血的针放入了嘴里,似乎是要通过尝孩子血液的味道来辨别。 好一会儿,她才将针取了出来,有了结论。 /92/92431/20827996.html 第357章:岳母和小舅子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半夏浅浅一笑,“不用紧张,小公子应该没有中毒。” 老太太在一旁着急道:“不要应该,我要确定。” 半夏便肯定地点头,“我能肯定,小公子没事儿。” 上次徐氏生产,老太太见识过这个女大夫的本事,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事关孩子,方才还是让人去请了太医。 半夏对此不以为意,“这盆水,我要拿回去好好检查。” 乔玉言立刻点头,“拾叶,帮半夏姑娘端过去。” 老太太道:“既然办了洗三礼,就没有停的道理,再打一盆水来。” 这一次半夏就在旁边看着加的水和艾叶,然后确定没有问题,才让洗三礼继续。 只是这一次,在场的人都没有方才那般放松,原本该喜庆欢快的洗三礼莫名多了几份肃穆。 等稳婆把吉祥词说完,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大概是醒的久了,孩子这会儿都已经睡着了。 太医来瞧过,同半夏说的一样,孩子好得很。 下午送走了宾客,乔玉言再一次往芙蓉馆去了,中毒的事情既然没有发生,乔谓升就吩咐不要告诉她。 虽说这一胎并不算艰难,可徐氏到底年纪在这儿,且之前怀相一直不好,用半夏的话来说,最好是静养,心绪平稳最重要。 乔玉言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摇篮就在旁边,摇篮里的孩子又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睛咕噜噜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点儿也不吵,乔玉言靠近他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仍旧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玩泡泡一边看四周。 从徐氏的屋子里出来,乔玉言直接去了半夏的院子。 她来的时候,半夏正在整理桌上的东西,手里带着手套。 看着她桌上那一堆的瓶瓶罐罐,乔玉言觉得新奇又危险。 “姑娘是为了小公子的事情来的吧?”半夏伸手比了比门口,“咱们去旁边屋说,这里对姑娘来说,有些危险。” 乔玉言从善如流,“可有什么发现?” 半夏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然后在院子里的一处蓄水池旁仔细地洗手。 “这个毒有些厉害。” 她一句话就让乔玉言紧张起来,“怎么说?” “哦,我倒不是说它的毒性,而是它的复杂性。” 半夏给乔玉言解释,“这世上能够致死且厉害的毒不知凡几,今日加在这洗三盆里的,毒性却并不是很强,对于成年人来说,若不入口,甚至不一定会致命。 可若是涂在婴儿,尤其是如小公子这般才刚出生的婴儿身上,随着水分的挥发,毒气入体,却凶多吉少。 这样的量就很难把控,很显然,对方是希望这个毒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小公子的体内。 且这毒的发作情况也很寻常,里面添加的成分会让婴儿腹泻,这是新生婴儿常见的病症,若因此而毙命,也难叫人察觉。” 乔玉言垂眸略想了想,“想要孩子的命,又要伪装成自然亡故的样子,这是出于什么目的?” 半夏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就不在她负责的范围内了,她只能将她分内的事情做好。 乔玉言也知道她没办法给出更多的信息,也不再多待,郑重谢过之后,便去找乔谓升。 其实她心里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今天莫名出现的赵靖海,一个是不速而来的乔玉宁。 结果在乔谓升那里得知,他竟然是正经带着礼上的门。 乔谓升对他的出现也非常讶异,毕竟他与乔家并没有什么交情。 只不过来者是客,更何况他还是锦衣卫的总指挥使,断然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赵靖海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 再说,他与乔家并无冤仇,作甚要谋害一个婴儿。 正想着事儿,眉心忽然一热,就看到温停渊正含笑看着自己,然后将手指收了回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乔玉言回过神来,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在担心岳母和小舅子?” 不知道为什么,乔玉言忽然就被他这两个称呼给逗乐了。 明明他是一本正经,可听到他称呼徐氏为岳母,称呼那还在襁褓理的孩子为小舅子的时候,就是觉得莫名好笑。 温停渊见她神色放松了些,也笑了笑。 “你不要担心,我这边已经有些眉目了。” 他的话让乔玉言吃了一惊,“什么?你在查?查到了什么?” 温停渊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肯定,而且这件事情里面牵扯过大,暂时还不好说,不过你放心,乔家已经很干净了。” 乔玉言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怎么了?”大概是发现她的眼神有些不对,温停渊挑了挑眉,疑惑地看过去。 “没什么!” 乔玉言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脸去看车窗外。 就在刚才那么一瞬间,她忽然间觉得温停渊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么说其实不大确切。 从前在她的眼里,温停渊是长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温叔叔。 作为这么一个长辈,他的无所不能,他的神秘,似乎理所应当,也从来不觉得如何。 可如今他成了她的夫君,成了与她共处一个屋檐下的男人。 就算他们说是假扮夫妻,说是仍旧如同从前一样相处,可不知不觉中,乔玉言仍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看他的眼光已经悄悄地改变了。 就比如这会儿,听到他说他已经在查洗三礼的事情,她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按道理,他作为小舅子,作为她的夫君,这种事情他来调查,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因为这件事情,展现出乔玉言所不知道的能力时,她又忽然觉得陌生。 似乎按道理来说,她本该了解这个男人,他们本该亲密无间,互相信任,互相了解。 可是并没有…… 这种似是而非的身份及关系,让她看待温停渊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 怀着这样微妙的心情,乔玉言和温停渊一起下了马车。 才进门,就看到品兰迎了上来,“太太,三奶奶来了,来了有一会儿了。” /92/92431/20827997.html 第358章:陈氏 乔玉言心里奇怪,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且府里上下也都知道徐氏产子的事儿。 没道理她不知道自己会出门,这会儿跑过来做什么? 品兰看出乔玉言的疑惑,“奴婢已经说过太太去了娘家,三奶奶说她只是过来找太太聊聊天,亲近亲近,所以就在这里等一等。” 温停渊看了一眼正屋,“不想见就不见,你随我去书房好了。” 乔玉言却摇头道:“一家子的骨肉这样将人拒之门外怎么说得过去?”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做温停渊的这个妻子,就该尽起这个责任来。 若遇到事情还是一味地躲在他后面,那算怎么回事呢? 温停渊大概也想通了这一点,便不再反对,“我今天不会再出去,有事儿叫个人过来就行。” 明明当初说好的,她来处理内院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到了跟前,他还是这样不放心。 乔玉言心里觉得暖暖的,重生以后,她从来没有想过,选择了成亲,还能过上这样轻松惬意的日子。 当然这个轻松和惬意指的是心里,因为温停渊在,她永远不必担心身后空空荡荡无人倚靠。 因为他们是亲人! 就比如这个院子,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来布置的。 他做得理所应当,她也不必感恩戴德。 仿佛这样的相处,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选择。 心里想着这些事儿,人就已经到了正屋。 里头传来王嬷嬷和陈氏说话的声音。 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陈氏连忙站起来,满面笑容地给她问好,“哟,六婶回来了,瞧我一心想着跟六婶娘多亲近亲近,这掐着时间过来呢! 没想到还是来早了,倒是累得王嬷嬷陪着我在这里坐了半晌。” 王嬷嬷连忙称她过于客气,然后就招呼小丫鬟们重新上茶。 乔玉言笑着客套了两句,陈氏便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笑着道:“婶婶这屋子不但精致华丽,还这样雅致,实在叫人喜欢。” 她说着又指了面前的炕几,“这花梨木的家私也常见,但是如这样一整屋配套似的花梨木就难得了,六婶在娘家可真受宠。” 乔玉言跟着她的目光将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打量了一遍,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一份嫁妆其实是徐家准备的,当年她还不到十岁,外祖母忽然得了一批好料子,当下就留了下来,存了预备给她们几个人做嫁妆。 后来她上京,徐家也就将这批木材一起运到了乔府。 记得当时乔玉宁还旁敲侧击地去徐氏那里讨要过,但这是徐家外祖母准备的,就是徐氏再疼她也不可能将这个分给她。 后来跟温停渊的亲事一定下,就立刻着手打家具。 只有那张拔步床是后来定了日子,找人来量的屋子临时打的。 这样一整个屋子都是同一个色调,显得尤为精致一体。 也难免陈氏会看着眼热。 乔玉言忽然想起来,前世陈氏就常到自己屋子里走动,时不时地就说起她的富奢。 一来二去的,倒是从自己这里拿走不少东西。 陈氏的丈夫三爷是庶出,她是温大太太做主娶进门的,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娘家并不出彩,多少有些眼皮子浅。 偏偏又是个心思深沉的,乔玉言前世没少被她算计。 眼下看着她这若有所指的奉承话,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搭腔。 “六婶今日可累坏了吧?按道理说,我原不该过来打扰的,但是六婶你不知道,我在这个家里,着实是没有什么好去处,也没个说话的贴心人,好容易见着六婶进了门,咱们又差不多的年纪,心里自然就心生亲近,这才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乔玉言挑了挑眉,没有亲近的人? 不说远了,他们长房温良才取了嘉禾公主进门,妯娌两个不刚好差不多年纪? 再说二房还有楚氏在,她们进门时间相隔不远,也认识多年了,怎么就没有话说了? 她才进门第三天,拢共也没见过两次,哪里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陈氏说完话之后也悄悄地打量这乔玉言的神色,见她只是含笑喝茶,然后告诉自己这桌上的点心如何如何,对她话里的话茬儿根本不接,心里不有纳罕。 毕竟这位六婶娘虽然占着长辈的辈分,可实际上明明才刚刚满十四岁。 刚来温家,在这么一个人口众多的深宅大院儿里,难道就不紧张不惶恐? 她今日过来就是来示好的,按照正常逻辑,这个时候的新媳妇一定会欢迎这样的知心人出现。 怎么她这样淡定? 乔玉言却是早就知道了温家内宅里的情况,这会儿看陈氏的表演,只觉得好笑好玩儿,权当看戏。 在这家里,利益决定位置。 陈氏首先是长房的人,她与长房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所以与同样强势的二房,一定水火不相容的。 温停渊是六老爷,且刚刚考取了解元,又与伯府接亲,对于长房和二房来说,都是希望拉拢的对象。 陈氏替长房出面向乔玉言示好,合情合理。 其次她又是长房的庶长子媳,庶长子与嫡子之间的斗争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里,都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因素。 而眼下这个嫡子还娶了公主,那对于庶长子来说,情势就变得微妙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陈氏这样着急忙慌地过来的原因了。 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乔玉言对于这样拜访,就显得格外轻松而游刃有余。 陈氏一边暗暗地打量乔玉言的神色,一边天空海阔地与她闲聊。 没一会儿她就发现这个六婶要么就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要么就是个根本不开窍的木头。 两个人说了这么久,一旦说起人情风俗,吃食用具,对方倒是能跟自己说上几句。 可一提起温家内院的事儿,她就用一种非常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看着等自己说,她却完全不开口。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陈氏在乔玉言这里什么消息和应承都没得到,她自己反倒像是来这里给乔玉言解释家里的各种关系似的。 眼见着能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陈氏也没了耐心,便想着起身告辞,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六婶的庶妹也在我们府里,婶婶还没去看过她吧?” /92/92431/20827998.html 第359章:就是故意的 兜兜转转,竟然又扯到了乔玉宁的身上。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淡了下来,陈氏才觉得自己仿佛失言似的,“额……这事儿是不是不大好说? 我也隐隐约约地听说了一些关于乔姨娘在娘家的事儿,都是难为婶婶你了。” 明明听说了,看到自己的脸色变了,还要往下说。 那就是故意了。 对于很多女子来说,讨论女子之间的矛盾最容易拉近距离。 只不过这个陈氏未免泰国急切,要说她与自己姐妹之间的恩怨,以她们见面才不过几天的熟络程度,适得其反。 陈氏见乔玉言有些无聊似的只把玩手里的杏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将话题接下去。 “六婶是不是觉得我话有些多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如果有什么地方说得婶婶不太爱听,你可以一定要告诉我啊!” 实际上陈氏这会儿心里怄得要死。 原本是见乔玉言年纪小,又才来什么都不懂,所以特意来卖个好。 纵然自己是侄儿媳妇,可年岁比她大,来的又比她早几年,应该轻轻松松就能将这个小丫头收服。 后来见她的住处果然如其他人讨论的那般,处处富贵,各各精致,心里又有了其他的念头。 她家三爷虽然上进,也又功名在身,可姨娘到底出身低了些,处处还是要看嫡母的脸色过日子。 可温大太太岂是那等大善人,他们的日子也着实过得艰难。 若是能把这位年轻不知事的六太太哄住了,该说不说的,总能扣出点儿东西,贴补贴补自己的小家庭。 谁想这位年轻的六婶婶竟然这样叫人琢磨不透。 她在这边说了半天,对方愣是没有什么响应,似乎单纯就是听她说说话似的。 这会儿说起了那位乔姨娘,原以为总该有些反应吧? 可人家只是脸色变了一变,然后又开始不动如山了,这下倒让她被动起来,得真的按着侄儿媳妇的身份给道歉。 乔玉言终于放下了那颗杏仁,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道:“三奶奶与乔姨娘一个房下,自然关系不一般,若今日是乔姨娘叫侄儿媳妇过来探消息的,你回去告诉她,大可不必。” 陈氏一愣,见对方脸上表情认真,才想起来否认,“不不不,我给那位乔姨娘不熟,一点儿也不熟。 六婶不知道,乔姨娘非常不得太太喜欢,这段时间……” “三奶奶不必多言,既然你今日为了她探听到这儿,那我便直说,”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非常严肃的样子,“我与那位乔姨娘的情分早就尽了。 在这个府里,我除了与她姓同一个姓氏,便再无关系,若是三奶奶感兴趣,可以去问问乔姨娘,或者你上娘家去打听打听。 但不管你们打听出什么来,我还是那句话,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愿与她有任何的牵扯。” 说完就端起了茶杯,脸上的表情透露出她此时非常不快。 陈氏有些着急,她提起乔玉宁不过是为了一个话题,怎么就让乔玉言这样误会了呢? 这还闹得要送客,若是这样走了,日后岂不是当不成朋友,还成了敌对关系? “哎哟,六婶你这可误会我了,我完全不是……” 乔玉言却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将茶杯放下之后,她当即就起身往外走。 陈氏连忙也跟着起来,想要跟她解释,正巧一个小丫鬟跑过来,“太太,老爷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个什么东西要叫你去找找。” 这丫鬟是守在跨院和正院门上听差的,倒是来的正好。 陈氏见温停渊有事儿找她,自然也就不好再纠缠,讪讪地笑了笑之后便道:“那既然婶婶有事儿,我就不多打扰了,但是还请婶婶不要误会,侄媳确实不是那个意思。” 乔玉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就直接往温停渊的书房去了。 陈氏看着她微微蹙着的眉头,心里懊恼不已。 乔玉言听到人走了,才将脸上那副神情收起来,这个陈氏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钻营。 原本以为她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结果尽是来套近乎的,干脆就一次性刹住她的性子,叫她知道自己不是那般好摆布的人,等下一回有什么事儿,她就不至于出昏招了。 比如如上一次听戏时的话,她该不会再说了。 还有乔玉宁,两个姐妹在一个家里,一个是太太,一个是侄儿的妾室,光是提到,就让人想出无数的话题来。 乔玉言实在不愿意再跟乔玉宁换个屋檐来斗,干脆就借着陈氏的口,把她的态度散布出去。 完成这件事情,乔玉言的心情也不错,走进温停渊的书房时,便笑着道:“你这是派了人在盯着我呢!就这样替我将她打发走。” 温停渊从书案后面走过来,带着她往对面的起居室里去,“我是要跟你打个招呼,可能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 这话让乔玉言吃了一惊,“出远门?去哪儿?怎么这突然?” “这还没确定,”温停渊伸手摸了摸她的刘海,还如从前那般将她当成小孩子似的,“我有位先生因为年事已高,回了老家,最近听到师兄们来信,说是他身体不大好,我担心……” 后面不吉利的话,他便没有说了,而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所以想着,抽个空出来去看看他,至于时间还没有定,目前有这个打算,先跟你说一声,而且这边的事情我也要安排好。” 乔玉言听了,心里有些郁闷,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好。” 温停渊一眼看出她不高兴,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言儿,那位先生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去一趟。” 这原就是人伦常情,乔玉言哪里有什么理由反对?当下便扬起脸,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既然一定要去,自然与你关系不一般,你去吧!” 温停渊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 乔玉言似乎没有听懂,“放心什么?” /92/92431/20827999.html 第360章:夫妻之间 “让你放心,不会耽误带你去江州的计划。” 乔玉言鼻尖吃疼,眼睛里沁出水光来,却含着亮亮的惊喜,“真的?” 她成亲这么大的事儿,外祖母没能出面,在乔玉言心里不可谓不遗憾。 成亲前往江州去的信里还在说这个事儿,虽说之前温停渊说过之后要一起去江州。 可如今毕竟是在温家生活,行动处难免受限制,两个人一起去江州的事情,实在说不好。 这会儿听到他再一次提起,乔玉言不由喜出望外。 正说着这事儿,正屋那边传饭了。 因为在自己屋里吃,又是自己的厨子,比在哪里吃饭都自在得多。 等一碗香气扑鼻的庐山云雾端上来,乔玉言感觉眼下的日子大约是自己重生以来,最重生惬意的了。 虽然温家众人对他们六房各怀心思,温老太太更是把对温停渊的情绪藏得极深,面上温和无匹,可乔玉言心里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但至少目前新婚的时候,还没有麻烦找上门来。 也不像前世那样,一睁眼就要去立规矩,温老太太这一点还算温和,相对于温大太太来说。 更不用说处理家事了。 前世温大太太那是盯上了乔玉言的,嫁妆想让她填补府里的亏空,每天就想着算计她拿钱出来。 如今她好歹也是六太太,温停渊又一直不在温家,长房还提防着其他各房,怎么可能会让乔玉言插手? 趁着这个时候舒坦,乔玉言也暂且将心里的心事放下,且享受当下。 只是两杯茶落肚,就被人把茶具收了。 “诶?”疑惑间抬眼就看到温停渊不赞同的眼神。 “这都什么时辰了?再喝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因为不用出门,这会儿他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也放下来一半,就那样懒懒地倚靠在罗汉床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卷书,神色慵懒而放松。 乔玉言从这边看过去,只觉得灯光打在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仿佛画中人走出来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提到睡觉,乔玉言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了两眼就把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然后就看到透过屏风后面还是大红色的床。 他们还新婚呢! 乔玉言怔怔地想,脸上越发烧得厉害了,干脆站起身,“我去院子里走走,晚上吃得有点儿多了。” 谁知温停渊也站了起来,“好,那我陪你。” “不,不用了,”乔玉言几乎立刻就拒绝了,“我跟七夕说几句话。” 说完也不看看对方的神色,立刻落荒而逃。 温停渊哑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对不远处穿衣镜里的自己挑了挑眉,笑容愈盛。 等到了外面,冷风吹在脸上,乔玉言才觉得胸口那股闷闷的气散了,没有那么难受。 她看了一眼透着光的窗户,然后压下心里的不自然,喊了七夕一起在院子里绕弯。 只是绕着绕着,又觉得没意思,可又不想这么快回去。 七夕忽然就笑了。 “怎么了?” “太太这是不好意思了?”七夕歪着头,脸上的笑容里就有了两分别样的意味。 “什,什么呀!” “从前在江州的时候,我嫂子刚到我们家来时就是这样的,我见她和我兄长在一处,就好像哪哪都不自在似的,明明想呆在一块儿,待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又要找借口出来,我娘就说,我嫂子这是害臊呢!” “你在胡说什么呢!” 乔玉言听了,顿时又脸红起来,伸手要去打她,却被七夕躲开了,“好了差不多了,太太再不进去,累爷一直等着你也不好。” “就你知道!”乔玉言故作生气地嗔了她一句,然后转身往屋里走,走到一半还不忘又嘱咐一句,“可不要在你们爷跟前乱说话。” 七夕抿嘴偷笑,“好,太太放心吧!” 进了屋之后,乔玉言就直接去了静室,磨磨蹭蹭出来,温停渊照样已经往隔壁屋去洗漱好了。 他今日还洗了头,如墨的长发散在脑后,穿着宽松的中衣,只披了一件长袍。 与平日里仪态端方的样子迥然不同,乔玉言一时间有些呆住了,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 “你总算出来了!”温停渊却神色如常,然后将一块大方巾递给她。 “这是……” 乔玉言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怅然接过来,疑惑地看向他。 “你帮我绞头发吧!我不习惯丫鬟伺候。”说着又看了看周围,“我的人也进不来。” 如今两个人已经成亲,他之前用的那些小厮随从,自然不好进来。 看来,似乎也只能自己替他擦干了。 这应该……也算是夫妻之间的本分吧? 乔玉言想着,就随他去了罗汉床上,只不过温停渊比她高许多,他坐着,她得跪在垫子上才好帮他。 好在温停渊似乎并没有半分不自在,他让人移了盏灯过来,就在灯下看书,任由乔玉言替他擦头发。 除了刚开始有些不自在之外,没一会儿,乔玉言的情绪就平静下来。 “你这手不释卷的,眼睛不累啊?是为了春闱?” 温停渊轻轻翻过一页书,声音温润里又含了一丝疲倦,“总要尽最大的努力。” 说完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又笑着道:“我总得给你挣一套凤冠霞帔回来。” 这话让乔玉言心跳忽然就加快了些,明明他说的是他的前程,他考取了功名,她可不就是跟着得授诰命么? 可他这个话说的方式,总似乎有了别的含义。 如何就是给她挣诰命呢?说得好似读书都是为了她似的。 乔玉言没有接话,又换了一块细软的方巾,将他的头发包起来,细细地擦完,便下去替他找簪子把头发挽起来。 谁知才把方巾放下,还没下去,温停渊就放下了书转过来,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乔玉言心里一惊,只觉得手上发烫,连忙要把手抽回来,“怎……怎么了?” /92/92431/20828000.html 第361章:失眠 这一下却未能把手抽回来,然后就看到他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指节。 “擦了半天了,手累了吧?” 乔玉言仍旧跪在罗汉床上,温停渊也仍旧坐着,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看得到他微垂的眼睫上一排纤长的睫毛及他认真的神色。 指节上传来轻轻的酥麻感,乔玉言觉得像是有一只小狗在轻轻地啃咬着似的,只是这感觉不像是啃咬在手指上,倒像是在心里的某一处啃磨着。 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手指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温停渊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怪异之处,抬眼疑惑地问她。 乔玉言连忙把手抽回来,眼睛一瞟,脱口而出,“窗户没关严实,有点儿冷。” 说完飞快地下了地,“我去让人拿个熏笼过来,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又觉得似乎自己提到早点儿安置不大好,但转念意向,不过是自己在这里不习惯罢了,他那般坦坦荡荡,根本不会多想。 这样一想,乔玉言又觉得自己这会儿这样紧张有些可笑。 等温停渊的头发干了,确实已经不早了。 乔玉言打了个哈欠,仍旧裹着自己的被子躺在了床里面。 只是闭着眼睛等了半晌,却一直睡不着,大概真的如温停渊所说,喝茶喝多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茶,与当初在江州时喝到的野生庐山云雾味道一模一样。 对于她而言,那已经是上辈子的味道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喝得到。 当初在徐家温停渊的小院子里,她尝尝是两碟子茶饼,一壶庐山云雾,就能消磨一整个下午。 哪怕到现在,这仍旧是她记忆里最惬意的味道。 只不过因着这个熟悉的味道,她就多喝了点儿,这就失眠了。 这会儿屋子里非常昏暗,只有外面透露出的影影绰绰的亮光,落在账子里,那些微的光亮就像尘埃似的慢慢地沉了下去。 在黑暗里,听觉也变得比平时林敏了起来。 她听得到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温停渊清浅的呼吸声。 这几天,他们在一张床上睡觉,但都是他睡在外面,仰面而卧,睡姿规规矩矩,前天早上乔玉言醒过来,发现他还是那个姿势,似乎一晚上都动过。 可乔玉言自己知道她晚上睡相不大好,每天上床之后都是背对着他,把自己尽量往床边上靠。 奈何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她仍旧是四仰八叉地胡乱睡着。 好在温停渊并没有提过这个话一句半句,大约是不大在乎,也或许是他的涵养。 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桩一件,乔玉言觉得自己似乎更清醒了。 这醒着就不能一直一个姿势,没多久就觉得手麻腿也麻。 可她又不好一直翻身。 到底孤男寡女的,躺在一张床上,她一直动来动去的,算是什么意思? 虽然按道理来说,温停渊应该不会想歪,但总不大好。 乔玉言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躺得不舒服,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好像更精神了。 “让你晚上不要喝多了茶。” 背后忽然想起他的声音讲乔玉言吓了一跳,然后就感觉到一阵热意从后脑蔓延到脸颊上,“你……你怎么还没睡啊!” “听到你没睡。”温停渊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两分暗哑,大约是因为躺了这么会儿的原因。 “我……” 乔玉言刚想说些什么让气氛没那么尴尬,温停渊的手就拍在了她的后背上。 很轻,很温柔。 一下,接着一下。 “好了,睡吧!想翻身就翻身,躺得舒服了,才睡得着。” 他说这话时候,乔玉言听到了他语气里淡淡的笑意。 是同从前带她去买糖葫芦那种笑。 她脸上的燥热慢慢地就退了下去,脑子里那些纷纷乱乱的思绪也慢慢地消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亏得她在这里各种紧张,其实在温停渊的眼里,她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嘛! 这是乔玉言睡过去之前,脑袋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温停渊听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平和绵长,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 他半支起身子,借着帐子外头透进来的光,看到女孩沉酣的睡颜,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外头已经天光大亮,旁边的人已经起身了。 乔玉言连忙爬起来,拉开帐子,就看到屏风后挺拔的身影,“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 “正要叫你,你就自己醒了。”温停渊的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朗。 外头七夕和品兰听到动静捧着盥洗的东西就进来了。 用过了早膳,两个人就一起去了怡安居,正如温停渊所说,来得不早也不晚,比不过日日殷勤的温大太太,倒也比几个妯娌来得早一点点。 从今日开始,她就算不得新妇了,伺候温老太太用膳是必须的作业。 其他几个妯娌也不跟她客气,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做着不同的事情。 温停渊在请过安之后就去了前院,说是有事情要跟温琼与商量。 乔玉言就留下来陪侍温老太太,同样在的还有三太太和五太太。 三太太周氏性子外放,爱说话也爱热闹,温老太太对她非常宠爱,平日里都是她陪着打发时间。 五太太林氏不过三十余,与周氏截然相反,性子腼腆,说话说多了,还会脸红。 乔玉言知道,她与五老爷温琼旭恩爱非常,两个人都酷爱读书,五房也是除了温停渊之外唯一没有妾室的,只是两个人子嗣缘薄,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女儿。 似乎温老太太因此对林氏多有不满,前世乔玉言曾经撞见过林氏偷偷为此事而哭。 这边乔玉言偷偷观察着她们的相处,周氏跟温老太太说话热闹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林氏难得开口红着脸的时候,她就也笑着跟着凑两句。 态度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让温老太太有些意外。 等丫鬟上了第二道茶点的时候,周氏忽然笑着问乔玉言,“六弟功课,那外头的生意,怕是要交给六弟妹帮着打理吧?” /92/92431/20828001.html 第362章:沉不住气了 乔玉言心下一跳,果然,温家这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这些年里里外外的事情虽然是长房在负责,可温老太太也不是个诸事不管菩萨。 府里的情况纵然不十分清楚,却也大致了解。 要不然,前世温大太太那样算计她的假装,怡安居里能不知道? 一直没有任何人说过温大太太算计儿媳嫁妆的事儿,不就说明这是温老太太同意的? 这一世,乔玉言不当那个冤大头,他们也不可能敢算计到嘉禾公主的头上,这不,又来了个温停渊。 没有了父亲的庇护,温停渊在外面这许多年,不但没有沦落,反而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纵然不知道他有什么遭遇,可从他的言谈举止,行走坐卧之间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差。 周氏最是一双富贵眼,温停渊刚在众人眼前出现时,虽然衣着穿戴都显得非常朴素不打眼,可周氏还是一眼看出了那是出自雷州的细葛布。 更何况,他行事朴素不张扬,可他身边那个小厮的腰佩都是上好的和田烟紫,若不是她娘家那个讲究的姑母爱和田玉,连她都要走眼。 温家三老爷在几个弟兄之中,最没出息,还不如老五安分,有老大和老二在前头衬托着,若不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得宠,三房在温家几乎没有存在感。 所以对于温停渊的观察,她几乎是转头就告诉了温老太太。 三房就指着公中过日子,虽说老太爷走了许多年,这个老六一直流落在外。 但是若没有当年老太爷偷偷的支持,他拿什么赚得如今的身家? 既然已经回了温家,又没有分家,那他的那一份私产就必须要上交才是。 她说完那句试探性的话之后,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婆母,发现温老太太正在问林氏老五的风寒,就知道这是默许了。 再看乔玉言,脸上的笑容里就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乔玉言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脸上却满是惊讶,“六老爷在外头还有生意?他不是一直在读书吗?如何还有时间去打理外头的事儿?” 她这话说出来,温老太太也停下来跟林氏的对话。 三个人都探寻似的看向乔玉言,不过温老太太也只是看了两眼,就接着与林氏说话了,只不过语气慢了下来。 周氏咬了咬牙,暗骂乔玉言小小年纪就心思重,“弟妹这话说的,难道你竟不知?” 乔玉言脸上微微露出两份羞赧,好似被问道什么害羞的事情似的,“六老爷与我定亲也没有多久,当日他大义救我,又……我母亲也说,温家是再好不过的人家了,六老爷又一表人才,才高八斗,我只管嫁过来就是了。” 她说着,脸上的羞涩更甚,“我母亲还说,家世人才都好,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治愈钱财,难道温家这样的人家还能饿着我不成? 我嫁过来就是享福的,至于家产,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也尽够日后我们的孩子成家了。” 她这话一说,周氏顿时哑语。 谁不知道这个乔大姑娘从前在娘家的时候,是大事小事一把抓?不光府里的中馈,外头的生意也多是她在劳心。 眼下她竟然做出这番小女儿做派,恍若那等闺阁之中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少女。 要说她不关心温停渊的私产,谁信? 可偏偏她这话说得周氏无可反驳。 对外原本就是说温停渊之前只是离家在读书,如何有人敢说一句是被赶出家门的? 既然如此,一个一心读书的官家少爷,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私产? 可这话,坐在她面前的温老太太和周氏都不可能相信。 周氏再一次偷偷打量温老太太的表情,心里知道婆母这是不高兴了。 便想了想又笑着道:“你一个小姑娘才过来不知道也是正常,不过我倒是听说六弟在外头还有不少产业呢! 眼看着就要春闱了,若是六弟一举得中,日后为官做宰的,便不好管这些事儿了,若是不幸落第,那还有的功夫要下呢! 这外头的事情终究影响他的前程,六弟妹与六弟卷鲽情深也该替他考虑考虑,他不说,你自可以问啊!六弟知道你是想为他分忧,岂有不高兴的?” 乔玉言听了这话,似乎仔细思索了一番,才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娘家时,我母亲常说,女人家不要掺和男人们外头的事儿。 刚开始可能会新鲜,时间长了,怕是反招人嫌,我寻思着,即便六老爷真的有产业在外头,他若是交给我,我也顾不过来,我手里还有好几个铺子要管呢! 若是他没有产业,或者有又不想交给我,我就这么跑过去问,倒显得我这才进门,眼睛里就只有钱似的。” 她越说脸越红,说着又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似的,连忙对周氏道:“哎呀,我也不是说三嫂说得不对,只是我年轻经不起事儿,要不然,明儿请安,三嫂问问六老爷? 只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六老爷该恼我了,我们这新婚夫妻的,都还没处熟,让他误会了就不好了。” 林氏呆呆地看着乔玉言,像是第一天见到似的。 就是周氏也没有想到这个进门几天都温婉小意的六弟媳竟这么能说。 这一句句都是娘家母亲说的,口口声声的就是在说周氏哄骗她,若再说什么,只怕就要被她扣上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帽子了! 周氏上上下下地将乔玉言打量了个遍,明明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神情间还还带着两份怯意,可这般心思却是不好小瞧了。 她才要说话,却被温老太太抢了先,“你也是,好端端的问她做什么?小六媳妇才多大?小六可比她大了好几岁,只怕她问都不敢问。” 乔玉言红着脸点头,“老太太说的是。” 温老太太便没有再说话,含笑打量着垂头的小儿媳妇,只是那目光让乔玉言莫名生出了几分压力。 “好了,我也罚了,你们都回去吧!” 等三个人行礼要走的时候,她又出声,“老三媳妇帮我看看前头拿过来的样子。” 周氏留下,乔玉言便和林氏一道出门。 林氏话不多,两个人客客气气地一起走着,基本没啥交流。 林氏忽然浅笑了一声,“六弟和六弟妹果然感情好。” 乔玉言一愣,抬眼就看到温停渊正朝这边走过来。 /92/92431/20828002.html 第363章:一起回家 一旁的林氏抿嘴一笑,只是她性子腼腆,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取笑乔玉言的话来。 但乔玉言却还是觉得十分不自在,连眼睛往哪里放,都有些拿不准,干脆就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你怎么来了?” 温停渊上前给林氏见了个礼,转身就对乔玉言解释道:“跟大哥说完事儿了,想着你这边应该也差不多要回去,就顺道过来接你一起。” 都在府里,一共也没有多少路,她哪里不会自己回去? 还要他过来接? 这话他说得理所应当,但乔玉言听着就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笑。 林氏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流转,然后拿帕子捂着嘴笑了笑,“你们怕是有话要说,我也要去那边逛逛,就先走一步了。” 乔玉言一眼看出林氏眼里的促狭,顿时脸涨得通红。 等人都走远了,才忍不住埋怨,“你怎么这般说?这叫人听着多不好意思啊!” 温停渊似乎没理解她的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什么了?” 乔玉言停下脚步,转脸发现他似乎是真的没有明白。 莫名的,这尴尬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这内宅里头,人家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件事的嚼头,你今日表现得这般热络,用不了半天,只怕就有各种各样的话传出来了。 方才五太太还只是些许调侃,到了别的人嘴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时间长了,还不知道背地里要给我扣什么罪名呢!” 这倒不是乔玉言在危言耸听,前世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只有一回,她与温良两个人都一起睡过了头,她请安迟到了片刻,温良出门也晚了些许。 谁知没两天就有那些不好的话传出来,说是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扒着爷儿们,不知如何放荡。 气得她两个晚上都没睡好,但是作为新媳妇,又不能怎么样,说出去,丢人的还是自己。 温停渊见她当真烦恼,便干脆牵起了她的手。 乔玉言一惊,想要把手抽回来,但他握得很紧,根本抽不回来。 他们这回陶然轩还要经过水榭,今日天气不错,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人。 温停渊怡然自若,“关于你我的传言,难道府里还少了?” 他笑看了旁边的女子一眼,“你难道忘了咱们是如何定亲的?” 乔玉言一愣,一时间不知怎么回他这话。 说起谣言,难道还有比他们二人在城外共度一夜的谣言更大的吗? 看她想明白了,温停渊的手便没抓得那么紧,却转为十指相扣,“你要想的是,咱们最需要的就是让人看见我们感情很好。 而不是怕别人在背后瞎说什么话,只有咱们表现得恩爱,之前的种种猜疑,才会慢慢消散。” 乔玉言顿时明白了,这就跟他们俩现在还必须睡在一个房间是一个道理。 想通了这一点,她方才的不自在便慢慢地消失了。 反倒是两只交握的手让她觉得别扭。 从前温停渊也牵过她,好几回。 可她似乎都没有怎么认真感受过被他牵着的感觉。 眼下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换了环境和身份,有些事情就更容易在脑海里留下印记。 乔安这才发现他的手比自己的大很多,而且手指是真的长,而且手上没有太多肉,这样牵着,她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指骨。 而且,这会儿人他的手是干燥而温热的,交握在一起,没有什么不适感。 大约是看她沉默了下来,温停渊便开口问她早上的事情,“今早上在怡安居没有说什么?” 乔玉言讶异地看了看他,心里猜测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然后就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下。 说完脸又开始发烫。 在怡安居里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表演得入情入理。 可这会儿再把这样的话跟温停渊说一遍,就觉得哪哪儿都有些怪怪的。 “我……我想着,这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总不能在我这里被人给撬了去,所以直接推给你了。” 温停渊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真聪明。” 乔玉言呆了一下,然后赶紧躲开,“哎呀,你别乱动,这个发髻梳起来可不容易,你这一下给我弄乱了得。” 既然已经嫁过来了,乔玉言自然已经换上了妇人的发髻,说起来她甚至都还没及笄。 温停渊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难得笑出了声。 乔玉言白了他一眼,转身问七夕自己的头饰有没有乱。 “以后你就这么做,不管他们问起我外面什么事儿,只管推给你,你只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乔玉言点头,“你外头的事情,我本来就不知道,难不成还会瞎说不成?” “那你要知道吗?” 这话让乔玉言停下了脚步,她诧异地看向温停渊。 之前说过,她只要替他管理好内院就行,怎么忽然说起外面的事情来了。 “我外面有多少产业,分别是什么,在何处,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能管得过来,我也都可以给你。” 乔玉言被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摇头,“不不,不用了,我……我哪管得过来啊!” 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他的身家怎么能交给她来管理? 温停渊认真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然后轻轻点头,“行,若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我,咱们之间……不要太生疏。” 乔玉言被他这句话说得莫名有些烦乱,也不好再看他,干脆转过脸胡乱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就是了。” 两个人说着,就看到嘉禾公主正在指使着丫鬟把小船下水,见着他们过来,视线立刻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乔玉言脸上一热,就要把手抽回去,却被温停渊再一次攥紧了。 “六叔六婶这是从祖母那儿过来吧!”她说着指了指小船,“我下午打算去湖中心钓鱼玩儿,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六婶这才来,应该也挺闲吧?” /92/92431/20828003.html 第364章:她不是什么好人 温停渊轻轻点头示意,“我们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公主雅兴了。” 甚至没有让乔玉言开口说一句话,就拉着她一起回了陶然居。 “跟嘉禾公主保持点儿距离,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进屋之后,温停渊这第一句话就让乔玉言惊讶。 她当然知道嘉禾公主不可深交,也知道这个人多少有些心术不正。 可他还是头一回在温停渊的嘴里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一个人不好。 但想想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又觉得正常。 夫妻本是一体,荣辱与共,他只是如今对自己毫无保留罢了。 “嗯,我知道了。” 看她这样乖巧的样子,温停渊笑着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我去书房了,你有事儿叫我。” 王嬷嬷在他走了之后才进来,“太太,眼下是时候把院子里的事儿拢一拢了,你的嫁妆都还没理完呢!还有好些这地方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好好分配事儿,都是老奴这两天随意指派的,已经有些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好些天的清闲日子,提到这之前都做熟了的事儿,乔玉言倒有些犯懒。 可也只是心里犯懒不想动而已,嘴上还是应了,“就下午吧!下午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喊过来我见见,然后待会儿先把花名册送过来,我先了解一下。” 王嬷嬷答应了一声自去了。 如今乔玉言不参与温家的中馈,她的院子自然比之前清溪台的清净。 但是对于她带过来的这些人来说,可不比之前轻松。 她们是太太带过来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乔玉言的体面,所以平日里行事比从前在清溪台细致了百倍。 就比如品兰这会儿燃香,都比平日里更认真了许多,一步一步按着步骤来。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等她在陶然轩站住脚了,她跟前的人也就能自在些。 “太太,有件事儿,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乔玉言正在喝茶,闻言抬眼看她,“你在我跟前还用得着说这样的话?你想到什么了?” 品兰脸上一红,“奴婢也就是自己的一点儿小见解,若是说得不好,太太莫要见怪。” 在乔玉言肯定的眼神下,品兰才斟酌着开口,“虽说太太和老爷如今正恩爱,但是奴婢看着整个温家,除了五老爷,爷儿们房里,个个都是三妻四妾的。 就是四爷,这才成亲,娶得还是公主,这屋子里不也有个乔姨娘吗?咱们老爷如今对太太一心一意的,太太你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乔玉言闻言就皱紧了眉头,脸色也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一见她这个神色,品兰就立刻跪了下去,“太太你不要误会!奴婢的意思是,以老爷的人品才学,纵然出身不好,可在府里头,也必许多人惦记。 奴婢这几日都听说,许多人在后面纷纷猜测老爷在外头有多少私产,甚至还有人说,老爷的产业比大房都多多了。” 乔玉言听到这个很是惊讶,所以,今日周氏来试探自己还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看她回过神来,品兰也放松了许多,“这几日奴婢让几个小丫鬟没事儿就出去转转,带着小零食各处走动,只为探听探听外头的消息,才听到的这些。” 她说到这里,乔玉言才想起叫她赶紧起来。 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有些没来头。 品兰是祖母给她的,而且她也一直信任对方的品性,怎么在她说出了那么几句话就起了疑心呢? 难道是换了环境,连自己的心性也不稳了? 品兰依言起身,然后接着道:“温家人口众多,几房并立,难免会有人起心思,可奴婢观老爷和太太,感情甚笃,奴婢寻思着,是不是该给老爷那边派两个人,最好是选两个聪明伶俐的小厮。 不说是要刺探老爷的行踪,只是也好歹留个心眼儿。” 乔玉言咂摸着她说的话,最后却摇头否定了,“不用。” “太太,奴婢知道,这会儿您和老爷感情正浓,自然不想提到这种事儿,但是……奴婢听咱们老太太说得多了,这薄幸的男子,也并非一开始就狠心绝情的。 太太在这内院儿里生活,靠的不就是老爷吗?便是真没那种事儿发生,就当多两个人伺候老爷不就好了?” 乔玉言终于笑了,对品兰摆了摆手,“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说到这个,我打算把院子把院子里的大小事儿交给你总管,你看怎么样?” 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只不过原本以为会是和七夕一起,毕竟七夕才是自小跟着乔玉言一起长大的。 乔玉言看出她心里所想,“七夕性子绵软,很多时候镇不住人,她就比较适合贴身伺候我,你是祖母一手培养出来的,不给你重担,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等她退下去了,乔玉言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惆怅起来。 品兰其实说得有道理,但只是这一切的根基就错了,她与温停渊不是夫妻关系,自然也就没必要她后面说的那些手段了。 只是…… 会有人给他塞人吗? 那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也是个男人。 难道就一辈子这样跟自己做这假夫妻? 乔玉言想起前世的事情来,前世在她死之前,似乎温家这位六老爷都没有成亲。 倒是听说温老太太后来选了一个女子放在他屋子里,只不过那也是个摆设。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连那女子的面儿,他都没见过,甚至写回来的寥寥几封家书里头,也没有对那名女子的只言片语。 那么在外头呢? 在边关呢? 他有没有别的人? 难不成,他前世真的就一直一个人吗? 乔玉言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也不知道是为了前世的温停渊,还是为了前世的自己。 她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七夕正迎进来,“太太要去哪儿?” “我去你们老爷书房里瞧瞧,不必跟过来。” /92/92431/20828004.html 第365章:胡说八道什么 乔玉言过来的时候,温停渊正在跟一个面生的男子说话,看打扮应该是温停渊的人。 看到她过来,两个人便停下了下来,温停渊让那人退下。 乔玉言笑着看了对方一眼,眉清目秀,长相竟还挺英俊。 那人的目光只是在乔玉言脸上扫过一眼,然后就给她行了个礼退下去了。 温停渊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里含着浅淡的笑意,“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 乔玉言原本是因为品兰的那一番话,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才走过来瞧瞧。 可这会儿看到他,又忽然清醒过来。 这种事情她怎么好跟他说? 当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嬷嬷说,如今我是这院儿里的女主人,是你的太太就该多管管你的事儿。 说你在这儿读书辛苦,要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添置或者更换的。” 这话说出来乔玉言自己都觉得惊讶,什么时候编理由能编的这么顺滑了。 温停渊闻言竟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嬷嬷说得对,而且我的东西一直都是小厮们打理的,未免不精细,现在言儿来,应该会好很多。” 乔玉言将他的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觉得这个男人在胡说八道。 这里明明比她的屋子都还要精致,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知道是谁打理的,倒是可以教一教院子里的丫头们。 没话找话的,乔玉言也觉得尴尬,找了个理由就回去了。 温停渊告知中午有朋友约他吃饭,不回来。 这也是常事儿,秋闱获得那样的名次,又是温家的读书人,自然来往的人多。 就是温老太太和温琼与也都多次提醒他要多跟其他人走动,以后若真有机会进入朝堂,现在结下的交情,就是日后朝中的人脉。 若是放在往年,这秋闱与春闱之间,各大酒楼茶肆多的是年轻人扎堆聚会的所在。 但是今年明显冷清了很多。 原因也不用人点明。 宫里头圣上的病情一直被压着不说,可这京城的气氛却是生生地被压了下来。 温停渊到的时候,就听到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议论这个。 见着他来,顿时所有人都把讨论停了,一齐看了过来。 桌上的酒菜以及齐备,其他人也都到了,显然只在等他。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直裰,带着葛兰方巾的书生笑着上前,“停渊兄,这回你可来迟了,待会儿要先自罚三杯才行。” 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就有一人当下走到门口,跟伙计嘱咐了一声,没有传唤不要过来打之后,就示意其他人把门关上。 这门一关,屋子里众人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两个人直接坐在了门口。 “隔壁两个屋子都是我们的人,那边是湖面,此处安全。”有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 温停渊轻轻点了下头,坐在了主位上。 “主子,宫里的消息是……半个月之内。” 黑衣男子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惊住了,“消息确切?” 太医院的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这么长时间就没出过宫门。 不但如此,内外宫禁之间已经几乎彻底隔绝,据说连每日宫里进出的必须物品都要经过严格的排查。 所以这个消息一出来,其他人便忍不住问出一句。 可这问也是白问,能拿到这会儿说出来的消息,那就只能是真的。 “主子,你不能再耽搁了!” 说话的是刚才进来时和温停渊打招呼的人。 “沈家什么动静?” 温停渊的话出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面皮黝黑的男子身上。 “沈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动静,沈将军还是如常巡视边防。” “这怎么可能?若是真有异动,他们沈家如何静得下心?” “且七皇子最近可一点儿没闲着,惠妃倒台的事儿,他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还讲究那些,才是真的不要命。”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温停渊微微合着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听他们说话。 等几个人都说了几句之后,众人才意识到失态,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转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你家老爷子呢?”温停渊再一次抬眼,目光落在了刚开始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男子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不敢问,但是他最近没有太大异常,而且……大家也知道,没几天,我家……” 他没把话说完,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引来其他几个人的调笑。 温停渊轻轻点头,“我想见他一面。”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黝黑脸庞的男子立刻站起来反对,“不行!” 温停渊看着他,“廖叔,我就想问个为什么,而且……” 他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一定要问,不然,我不知道我做这件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这话说完之后,整个包厢里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但是很显然,大部分的人都是不赞同的。 “有必要。” 忽然一个人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青年走了出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却是安郡王,今天他罕见的穿了一件深色的直裰,带着墨玉冠,与平日里他给人那副风流浪荡的感觉完全不同。 甚至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两分凝重,他走过来,然后坐在了温停渊的旁边,目光扫过众人。 “难道,大家不想问问吗?” 面庞黝黑的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老廖去安排。”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有了异议,商量起另外的事情来。 安郡王看向温停渊,“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了。”温停渊拿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又放下。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娶乔家大姑娘,就是因为你们在江州的情分?” 安郡王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补了一句,“城外那一夜的事,我不相信你没有别的补救办法。” 温停渊听到他这句,忽而就笑了,然后朝他眨了眨眼,“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给你了。” /92/92431/20828005.html 第366章:就是想娶她 安郡王表情非常认真,看到温停渊这个态度,不由得有些生气。 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人轻轻地说了一句,“就是想娶她。” 这话让安郡王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却还是有些迟疑,觉得自己大约是没有听懂。 “你说……” 温停渊再一次露出刚才的笑容,视线转到安郡王的脸上,“就是想娶她,不想让她嫁给别人,哪怕我可能给不了她幸福。” 这一次,安郡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不,不是这么说。 他怎么…… 安郡王觉得自己有些混乱,可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没有弄懂哪一点。 好半天,他才揪住思绪里的一点儿线头,拉扯出来之后,他立刻惊讶地问,“所以,你是爱慕……乔玉言?” 神使鬼差地又补上了一句,“我那大侄女儿?” 说完就感觉自己周身骤冷,面对旁边人冰冷的视线,连忙摆手,“哦不不不,不是!” 眼见着对方的神色终于缓和,安郡王才跟着缓过神,“我……真没想到。” “或许我这个选择是错的,可我就是想这么选。” 这是安郡王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这样没有把握的语气,哪怕他说的话带着自信。 “那她呢?” 安郡王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看懂这个自小相识的人。 谁知道温停渊听到他这么问,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笑了出来,“她啊?她就是个傻瓜。” 安郡王打了个寒颤,然后赶紧起身离这个人远点儿,太可怕了! 温停渊也将笑意收起,目光如炬地看着众人,等所有人的讨论结束,才起身前往窗边。 那里的书案上已经展开了一幅巨幅地图,众人等着他过来,然后详细地说起计划。 等他们将计划说完,温停渊指了两处,更改了一些布置。 虽然看上去,众人谈论还算平和,可语气和神情中都能看得出紧绷的情绪。 温停渊忽然浅浅一笑,“这么多年了,事情终于有个了结,大家该高兴才是。” 老廖豪爽一笑,“说得有道理,我老廖在马背上活了十几年,又这般偷鸡摸狗的十几年,都快五十啦!还有啥好怕的!” 温停渊看了看这些人,轻轻点头,“不管如何,该是我要谢你们以及你们的某位长辈一声,多年的不容易。” 说完之后手一挥,书案上的那幅卷轴立刻化为碎片,被其他人投入火盆,与此一起销毁的,还有方才大大小小的资料。 众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学子模样。 安郡王又站在了温停渊的旁边,笑着眨了眨眼,“也不容易,大家竟然都能中举。” 温停渊瞥了他一眼,“你呢?” “我……我那是不屑于去考,再说了,考了不也惹麻烦吗?回头给御史参一本,与民争利,那我还不是自找麻烦。” 温停渊懒得戳穿他的借口,转身与其他人一起喝了两杯酒就起身告辞。 安郡王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旁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走到他旁边,脸上含着浅浅的笑,“安郡王有没有觉得,少主子最近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那当然了!”安郡王脸上又浮现出他一贯的浪荡不羁,“毕竟成了亲嘛!童子鸡不也有长大的时候。” 这句话他可没有压低声音,那边吃饭的几个人顿时被这句话呛了个满喉咙。 “诶诶诶,这话不能叫他知道了啊!回头要是泄露出去,我真要算账的啊!”安郡王赶紧对众人嚷嚷。 整个包厢里顿时热闹起来。 温停渊自然不会听到这样的话,他坐在马车上,心里却不免想起安郡王的话来。 其实,这些天他也常常问自己,到底这么做对不对。 若是…… 那她该怎么办? “程风!” 车子走到一半,温停渊忽然出声。 程风连忙应声。 “去书斋。” 程风看了一眼天色,“主子,你下午还要去一趟城郊。” “无妨,先去书斋。” 乔玉言吃过午饭,就得了温停渊递过来的消息,今天晚上才回。 这倒是让她不用紧张午睡的事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不管是城里还是府里,都能感觉到来自那座皇城的压抑气氛。 乔玉言这一觉睡得非常不踏实。 前世的事情像冬夜的风似的,一丝一缕地钻进她的神识。 她忽然就梦到了前世皇帝驾崩时的事情。 “三皇子登基啦!” 她隐隐听到有人在讨论。 三皇子? 哪里来的三皇子? 朝中不是只有五皇子和七皇子吗? 三皇子是哪一位? 但是她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温家上下看到她,都会自动将嘴巴闭上似的。 乔玉言只记得温家的气氛非常非常讶异。 去怡安居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温老太太在和温琼与说起宫里的事情。 “丽嫔没有参与进去,不会有事儿,只是咱们得尽快把消息传进去,若是她那边不小心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那就难说了。” “让她安安心心当个太妃,还能有个寿终正寝,不然,全家跟她一起陪葬!” 那是温老太太的声音,乔玉言在外面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莫名就打了个冷战。 这一下,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七夕就在屏风外头,听到动静连忙抢上来,“太太,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说着连忙让外头的小丫鬟打水,“说起来,之前有段时间太太总是做噩梦,咱们都有备热水的习惯,如今倒是少有了。” 这话勾起乔玉言的心思。 她离前世那些事情越来越远了,不管是徐氏也好,裴姨娘也好,还有乔玉宁温良,到了今生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她几乎都不大记得起前世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凄惨状况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一次梦到了。 不知为何,乔玉言忽然一阵心悸,莫名就想到了温停渊。 前世他成了赫赫有名的温大将军,可今生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他又会如何? “老爷回来了吗?” /92/92431/20828006.html 第367章:妖妖娆娆 得知温停渊还没回来,乔玉言也懒得起来,等重新换了衣裳,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不过下午还有事儿,品兰那边已经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了,在等着乔玉言的消息。 让元宝和元宵两个人在廊檐下放了把圈椅,又叫七夕泡了盏酽茶来,乔玉言便告诉品兰可以叫人了。 陶然轩的人有一半儿是乔玉言带过来的,品兰和七夕、拾叶三个大丫鬟,还有元宝元宵元夕三个二等的,另外从陪房里抽了三四个小丫鬟算作三等。 按照温家的惯例,他们院里,应该是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的丫鬟,再六个三等的,洒扫水上的不算。 嬷嬷有两位,一位是乔玉言的乳母王嬷嬷,另外一位是温老太太指派过来的,姓沈。 这段时间偶尔在乔玉言面前露面,只是乔玉言没有指派伙计,她也非常有眼色的一直没有往前凑,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的缘故。 还有两个大丫鬟是温大太太选过来的,一个杏儿,一个奈儿。 早在成亲的第二天,王嬷嬷就已经提醒过,要乔玉言提防这两个丫鬟。 其实不光是王嬷嬷,几乎所有乔玉言带过来的人都在提防着这两个。 原因也简单,实在是太出挑了。 长相! 杏儿如她的名字一般,长着一对水灵灵的杏眼,一张樱桃小口,皮肤白皙,个子娇小玲珑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女孩子,瞧着就叫人心生欢喜。 另一个奈儿长得却是有些妩媚,一双眼睛微微有些长,眼尾上挑,一个眼神过来,就让人想到一个词——眼波流转。 最主要的是她的身段,用王嬷嬷的话来说,最能拴住男人的心。 乔玉言也曾仔细观察过,确如王嬷嬷所说,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真是不知道温大太太是打哪儿找来这么两个尤物,也是难为她了。 对府里正经心思没见几分,这种歪门邪道的却是比谁都在行。 另外还有几个,一眼看过去,倒不大引人注意。 在所有人都自我介绍了一遍之后,乔玉言便开了口。 “我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府里的规矩是怎样的,但是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变动,这许多年也习惯了。”乔玉言目光自其他人脸上扫过,“我身边的人都是伺候我伺候惯了的,若是要换下去,我实在不愿意。 若是有觉得我偏袒自己人的,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去,我这里着实腾不出位子。” 这话一说,乔家跟过来的人面上都现出一两分的喜色。 温家的几个却是面面相觑。 大约谁也没想到这看上去年纪还小,个子也小小的六太太这一来就这样不客气。 不管怎么说,六老爷原本就是个外头的私生子,她年纪又小,怎么敢这么强势。 他们这些人都是上头送过来的,就算是为了情面,她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偏袒乔家的仆妇才是! 乔玉言忽而淡淡地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肯定觉得我狂妄。 这么跟你们说吧!我呢!也不大在乎我这院子到底给我多少人,也不在场时公中给我多少东西,原因也简单,这些我自己都能给自己负担了。 若是人手不够,我尽可以多买几个,东西不好用,仓库里搬就是了,所以呢!没道理我从前过得好好的,现在还要来委屈自己不是?” 品兰诧异地瞥了一眼乔玉言,大姑娘什么时候这样张狂了?从前在府里的时候虽然强势,却从来不这么高调的。 连她都这么觉得,温家的仆妇更是惊骇。 这个新奶奶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听到底下嗡嗡嗡的窃窃私语,乔玉言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其实就是一句话,我有钱,靠着我的嫁妆,我就能吃喝不愁。 六老爷既非嫡又非长,这府里上下的事情轮不到我操心,我只要安心侍奉老太太,尽心照顾六老爷,日后再好好抚养孩子,其他也不大需要顾着。 你们一心一意地跟着我呢!咱们就一起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保证,你们不会被亏待。 若是觉得我这儿不适合你们呆着,那就尽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回头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可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完之后,乔玉言就转头对品兰道:“把我中午叫你改的那个花名册拿出来,待会儿一个个对。” 品兰依言而去。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底下人的讨论也差不多停止了。 乔玉言便再一次开口,“好了,你们大家也都考虑得差不多了吧?有没有人要走的?这会儿回去,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看到她们虽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乔玉言就让品兰开始分配事情。 四个大丫鬟分别是品兰、七夕、拾叶和杏儿。 四个二等的就是元宝元宵元夕和奈儿,剩下都是三等。 两位嬷嬷同大丫鬟一样的例。 这个分配结果一出来,奈儿眼见着不服。 但是她还没说话,乔玉言就开了口,“在这个院子里,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今日是我头一回跟大家照面,这个分配就是我定下的规则,若是有不满意的,现在还是可以离开。 但若是不走,就得按着这个来,以后在做事情上,若是遇到事情,尽可以提,毕竟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个团体。” 意思就是,今天这个分配方案,不允许有意见,有意见就滚。 有两个原本以为能捞着二等位份的丫鬟当下就站了出来,说了两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走了。 谁也没想到乔玉言这样霸道,自己带过来的一点儿不肯相让,在这么一个院子里当三等丫鬟,能有什么出息? 乔玉言一点儿情绪都没有,非常平静地让她们走了。 然后目光从奈儿脸上扫过,见她虽然眉眼间带着不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王嬷嬷和沈嬷嬷的事情也分配得很明白,王嬷嬷就管着乔玉言的饮食,沈嬷嬷管院里二等丫鬟以下的教化。 等事情结束,也就半下午了。 王嬷嬷心里带着不解,连忙跟着进了屋。 “太太今儿,怕是会得罪人呐!” /92/92431/20828007.html 第368章:又不是没钱 王嬷嬷这话一点儿没错,便是她不说,乔玉言也知道。 这些人,除了沈嬷嬷是温老太太派过来的。 就是拿杏儿和奈儿都不知道到底背后站着谁,乔玉言到底不是才来温家,这些手段早就已经熟悉。 这内宅里的纷争说到底就两个字——利益。 她今天就是借着这次的事情,明明白白地传达了自己的态度。 她对温家的家私没有兴趣,不用叫人来她这里刺探。 同时,她不是软柿子,也不要想着从她这里捞到什么,她有底气翻脸。 若她真是前世那等新媳妇,说不得还会委屈自己人,将婆家的这几个好好招待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嬷嬷,温家家大业大,同时也良莠不齐,如今生齿日繁,一应公中开销都堆在那儿呢!难道咱们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成?” 王嬷嬷听了后,愣了一愣,不由垂下眼来思索乔玉言的话。 “虽说老太太如今还健壮,但年纪摆在这儿,等老太太百年驾鹤,温家分家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她笑着拍了拍王嬷嬷的手,“我们迟早是要去过自己的日子的,何必跟这里头的人牵牵扯扯的?六老爷从前也没在他家吃一口饭,难道咱们还真要跟他们不分你我不成?” 这说话间,王嬷嬷已经想明白了,登时眉开眼笑,“还是太太想得全,我是老糊涂了,一心想着太太才刚来,不好留下坏印象,叫人背后说闲话,这么说来,倒是一开始就保持些距离的好。” 乔玉言点头,“正是这么说,横竖住在一起一日,咱们就尽自己的本分一日,再说,我又不是没钱。” 品兰正好走进来,闻言忍不住笑,“太太何止不是没钱,方才就差把‘我有钱’三个字刻在脑门儿上了,依我看,不出今日,不但太太不好相与的名声会传出去,只怕还要加上一句土财主呢!” 乔玉言抿嘴笑了,“成亲前一日不是晒过嫁妆了么?我有多少东西,他们难道心里没底?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因着重新分配任务的事儿,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温停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好些箱笼,想到乔玉言早上说的话,也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只一进门,就听到小厮跟自己回报,“太太下午问起老爷两回了,说不定是有什么事重要的事儿。” 所以回来之后,他也顾不上先去换身衣裳,就直接进了正屋。 乔玉言见他一身的风尘仆仆的样子吓了一跳,“上午说是去吃饭,你这是去何处吃饭去了?怎么这一身土?” 温停渊打量着她的神色,没见异常,便没有问其他,只说是下午被朋友约着一起出去跑马去了。 乔玉言也不再多问,就让人打水去净室,然后自己去衣柜里给他找衣服。 见她只忙着给他的衣服配色,温停渊还是忍不住问,“你下午……”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个杏眼桃腮的丫鬟走了进来,“太太,水已经放好了。” 乔玉言瞧了一眼选出来的这套衣服,觉得还算满意,便拿了过来,一眼看到温停渊的目光落在杏儿身上,不由迟疑了一下。 温停渊就立刻察觉,转向了乔玉言,然后以目光示意。 乔玉言让杏儿先下去,然后才问,“怎么了?” “你身边的丫鬟我都认识,这个是哪儿冒出来的?” 听到他这一问,乔玉言心里莫名地觉得放松了些许,“公中送来的呀!看着还伶俐,给了她一等的例。” 说着看到温停渊眉头浅浅地皱了皱,便问,“怎么了?” “你自己房里还是用你自己的人就是了,何必让外头的人进来,谁知道背后是什么底细。” 乔玉言抿唇而笑,“四个大丫鬟,总要再进一个。” “那就去买一个,让你那几个二等的上来一个不就是了。” 乔玉言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排斥,不由有些疑惑,“你怎么……这么不喜欢。” 温停渊沉吟了一下,才点头,“确实不大喜欢,若是你觉得不好辞,那我去说,我再给你找几个可靠得用的来。” 他这话分明说得认真,乔玉言那一点儿顾虑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算了算了,重要的事儿我也不让她们碰,你一个爷儿们,这事儿都管,我还在陶然轩做甚?” 温停渊显然还是不大同意,但是乔玉言已经决定的事儿,他也不好再多干涉,最后还是多叮嘱了一句,“不要让她们进你的屋,管管外头的事情就算了。” 王嬷嬷在门口听到这话,登时眉开眼笑,跟品兰打了个颜色,就喜滋滋地去给乔玉言炖夜宵了。 用过晚膳,乔玉言见他没有去看书的意思,不由问:“是不是下午跑马太累了?要不然就早点儿睡吧!” 温停渊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在整理嫁妆单子。 灯光下女子的眉眼似乎被细细描摹过似的,显得更加清晰动人,白皙的手指因为灯火的颜色而变成了淡淡的蜜色,自纸张间划过,温柔而舒缓。 听到她这话,温停渊才想起来,“听说你下午找了我两回,是有什么事儿?解决了吗?” 他不提乔玉言都给忘记了,实际上她不过是因为一个梦而想到了他而已。 眼下这又不是刚醒,如何好跟他谈这个,“见你一直不回来,怕你是喝醉了,万一给人带到那等烟花之地去了。 若再闹出个什么不体面的事儿,回头我说不得还要给你善后呢!所以这才问了两句。” 她这分明就是调侃的话,温停渊听了觉得好笑,小小的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听来的。 他也不接这茬,让她等一下,转身出门去了,好一会儿取来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乔玉言目光落在盒子上,却没有伸手去接,“是什么?” 温停渊却直接放在了她面前的桌面上,“你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92/92431/20828008.html 第369章:钱是人的胆 当看到盒子里的契书时,乔玉言瞪大了眼睛,然后抬眼看向他,“我今日不是说了,你在外头的事情,我不管吗?” 温停渊却把盒子合上再递给她,“不是让你替我管,是替我保管。” 面对她不解的神色,温停渊笑了笑,“这不是我全部的产业,但对我以后会有大用处,我暂时想不到一个更稳妥的保管人,所以就先交给你。 若是……” 他犹豫了一下,“若是万一有什么事儿,说不定你我就用得上这个呢!” 乔玉言没有留意到他语气里的迟疑,只是无奈地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就你这些,够咱三辈子了,你还说这不是你全部的东西,看来我这是嫁了个大富豪。” 温停渊对此也不否认,甚至还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完全没错。” 这么大一笔钱,拿在手里实在有些烫手的感觉,乔玉言不大想接受,可温停渊一再强调,他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她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等把盒子收起来时,就看到旁边徐氏给得那个,她立刻想到,她现在的身家,只怕能敌三四个温家了。 就这,她还有什么好虚的? 果然,钱是人的胆! 大概是有了前几日的经验,乔玉言这一次躺下的时候,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 但是听到旁边人的呼吸声,还是有些睡不着。 温停渊就如之前那样,轻轻地替她拍着背,甚至还嘲笑了一句,“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哄着睡!” 其实根本就不是! 但是两个人躺在床上,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对,乔玉言干脆就不开口,仍旧背对着他,装着睡着了。 实际上她下午睡了那么久,这会儿哪里还会困,闭着眼睛好半天,反而把手给压麻了。 想想她反正一直以来睡相也就那样,干脆就装作是在睡梦中,动了一下身体,总算解救了自己的手臂。 温停渊忍不住轻笑,他如何会听不出来这丫头睡没睡。 想了一下,忽然开口,“那日惊马的事儿,有点儿眉目了。” 乔玉言一听到这话,眼睛“唰”一下就睁开了,“查到什么了?” 果然! 温停渊忍下笑意,语气相对认真,“你还记得张伦么?” 乔玉言这哪里还睡得着,连忙转过身子,面朝着他,谁知道一下子转得太快,没留意压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一疼,就下意识地抬起身子往旁边移。 一个没留意,就摔了下去。 温停渊几乎是立刻就伸手抱住了她,挡在了她前面,没让她磕到床上,于是她就刚好摔在了温停渊的怀里,额头磕上了他的下巴。 “没事儿吧!” 乔玉言正捂着额头,然后才反应过来,是磕到了他,“还好,你呢?嗑哪儿了?” 温停渊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还轻轻地吹了吹,“不疼吧?” 温热的气息落在皮肤上,乔玉言脑袋里立刻“轰”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仍在了蒸笼里蒸着一般,变得滚烫起来。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会儿人还在温停渊的怀里。 他的胳膊圈着,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直接裹着的。 鼻子里闻到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 乔玉言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她想伸手去推开他,一时间却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起来。 “怎么了?很疼吗?”温停渊发现她没有说话,连忙紧张地问。 乔玉言舔了舔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才颤抖着声音开口,“你,你先放开我。” 她这话说出来,温停渊像是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有些不妥,当下连忙后撤了一大步,“啊,这,我……没注意。” 只有外头一盏昏暗的小夜灯,乔玉言看不清对方的脸色,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但是她猜想自己这会儿一定让人没眼看。 然后心里又庆幸,这幸好是晚上,幸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这是他们的屋子,是他们的卧室,更是他们两个人的床,除了他们又还能有什么人在? 这么一想,乔玉言更不自在了,两个人已经是夫妻的事情又一次冒出来。 温停渊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她有动静,也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乔玉言这才回过神,愣了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温停渊像是有些紧张,“我刚刚是下意识的动作,下回不会了。” 乔玉言终于想起来怎么开口,“没,没事,是我不小心栽下去的,不怪你。” 说完才发现自己现在躺的是他的地方,而温停渊已经快要退到床下去了。 乔玉言连忙往自己的位子上挪了,“你快回来吧!别掉下去了。” 这已经入冬了,怎么忽然就觉得今天晚上好像特别热似的。 乔玉言干脆把两条胳膊都放在了被子外面。 温停渊也重新躺到了自己的枕头上,然后把被子往下移了移,只盖住腹部。 乔玉言察觉到他的动作,像是想要化解尴尬似的,“那个……今晚上有点儿热啊!” “是啊!”温停渊连忙应声,“你也觉得啊,我也是觉得有点儿热。” “呵呵,是啊!”乔玉言接了一句,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这会儿就精神都贼好,却偏偏陷入了沉默,似乎说什么都不大对。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身上的热度也退了。 乔玉言感觉胳膊有点儿冷,悄咪咪地把两条手臂收了回来,再一看,温停渊也将被子重新往上拉了。 好,尴尬结束! “那个,你刚刚说的惊马的事儿,你查到什么了?跟张伦有关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伦因为静和公主的事儿被判了斩监候,前些时候已经行刑,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温停渊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也终于平静下来,“其实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是策划这一次事件的人,与张伦当初有点儿关系。” /92/92431/20828009.html 第370章:从龙 昏礼花轿被冲撞的事情发生之后,乔玉言第一想到的就是裴雅意背后的势力,也就是跟十几年前的事情相关的原因。 她有心想查,却没有可动用的人力,如今她已经嫁到了温家,总不能还用乔家的人。 更何况这些人的势力,她原本能用得上的人,也摸不到那里面去。 温停渊却在第二天就直接让她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如今温家和乔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单单因为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还有如今两家的姻亲关系。 更何况,论实力,乔玉言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这几天她不是不惦记这事儿,而是不想给他压力。 涉及到当年的宫闱秘事,又与朝廷势力相关,想要查清楚哪有那么容易。 且他到底在温家到底还有一层尴尬的身份,乔玉言一方面相信他,一方面又怕他卷进去,还怕他会为难。 所以这才一直没有问过,只想等他有眉目了再来找自己,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重新转过身子,面朝着他那边,“是影卫?” 温停渊也转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却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只如同朋友之间正常的聊天一般。 “是,但不能算全是。” 这是个什么答案?乔玉言不解。 “这也是我们最近调查出来的一点儿消息,似乎影卫在这些年,也分了派别,守旧派和激进派。”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么跟乔玉言解释,“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一部分人,还是按照从前的想法行事,遵守那位给他们的指令。 而另一方,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初衷,试着训中新的出路。” 乔玉言一听就明白过来,“是……从龙?” 听到她说这两个字,温停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没错,当初跟张伦产生关联的就是守旧派,但是最近一直活跃在各个角落的却是激进派。” 乔玉言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在我们成亲的事情上捣乱的是守旧派,那也就是说……” “关于宋乔温三家的事情,一直是守旧派在调查,”温停渊接过她刚才的话,“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情,其实不单单是对我们三家影响巨大,同样受此影响的,还有那两位。” 乔玉言一时间没有想明白,温停渊忽然把她的手拿出来,在她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她原本就有些敏感,温停渊的指腹上还有层薄薄的茧,在她掌心滑动的时候,乔玉言感觉像是在她后脑的某一片区域滑动,痒得她忍不住轻轻颤抖,差点儿没认出那两个字。 温停渊写完就把手收了回去,乔玉言却是辨认了一下触感,才明白他说的是五皇子和七皇子。 没有想到事情竟然牵扯得这么深,乔玉言心情烦乱起来。 前世是根本没有这件事情,还是这件事情根本没被掀出来? 乔玉言皱着眉头细想,可惜前世她与这些事情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 根本没有任何的消息来源。 她只知道温六爷在新朝非常受重用。 这让她又想起中午的梦来,梦里说是三皇子…… 在今天中午的这个梦之前,她甚至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这三个字的记忆。 难道这是上天在暗示她什么? 微弱的灯光中,乔玉言甚至看不大清近在咫尺的温停渊的脸,可她却能感觉得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 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让人无法触摸,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这样的感觉下,乔玉言轻声问,“你知道圣上的几位皇子吗?” 温停渊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是……” 乔玉言想了想,“从来只听说五皇子和七皇子,那说明至少圣上曾有七个孩子,其他的五个呢?” 这说出来似乎有些好笑,放在任何朝代,当朝帝王的几个儿子到底如何,竟然大部分世人都不知道。 只因那个连帝王都没有办法开口说明的事件。 “都死了。” 乔玉言闻言心跳猛然加剧,她当然知道先太子已经故去,也听说六皇子出生就夭折,可是其他的…… 那三皇子呢?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问,“三皇子也死了吗?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一问出来,乔玉言就感觉到温停渊的呼吸似乎有些变化,明明看不见,可她就是能察觉到他的神色变了。 这让她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你怎么问起这个来?谁跟你提了什么?” 乔玉言哑然,她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谁还能跟她提起这个? 她果然还是大意了,想到如今的形式,她忽然问出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温停渊只怕心里会担心。 “我只是好奇而已,随口一问,毕竟不管是五皇子也好,七皇子也好,单从两位娘娘来说,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纵然不知这两位皇子天性如何,心里总先入为主的不大喜欢,就想着,会不会还有别的皇子能有一争之力。” 说完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个解释。 温停渊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在背后这般议论皇家之事。” 乔玉言想到方才他在自己手心写字,似乎她的话确实有些大胆。 “我……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么!应该不至于隔墙有耳吧!” 虽是这么说,但想想还是觉得不大稳妥,因此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几乎呼吸交缠,乔玉言有些不自在,温停渊则立刻转过身,换成了仰面躺着,“我逗你呢!哪里那么可怕。” 说完又对她解释道:“从前的事情,但凡知道一点儿零星片段的人都不敢说出一句半句,你我生得晚,如何能得知。 我这些年,天南地北都走过,对许多事儿也比旁人知道得多,你刚刚问我的,我却没有答案,从前也没想过要打听,若是你想知道……” “不……”乔玉言刚说出一个字,就想到中午的梦,若是这个人真的是下一任君主,那温停渊早点儿了解,是不是对他更好? “不会太麻烦你吧?”她几乎是愣生生地换了口风,怯怯地问。 /92/92431/20828010.html 第371章: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只是这句话显然也出乎了温停渊的意料,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倒也不至于,我也不一定能打听得到,只是勉力试试而已。” “我也只是这么一问,若是不好打听便罢了,毕竟这事儿有些敏感,我也只是担心现在的局势。” 温停渊见她说话犹豫,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嗯,你放心,我有分寸。” 乔玉言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她从不认为温停渊会是一个形势没有章法的人。 大概是心里放松了,困意也就慢慢侵袭上来,乔玉言迷迷瞪瞪地快睡过去的时候,似乎听到温停渊又喊了她一句。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道:“不管什么时候,照顾好你自己。” “嗯。” 最后这个字哼出来,温停渊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回答,还是仅仅发出一声呓语。 因为很明显,这会儿她已经完全睡着了。 这是头一回,她面对着他这边睡的。 这个认知让温停渊忍不住轻笑出来,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捏了捏一下她的鼻子,换来她睡梦中的皱眉。 在他松开手之后,女孩复又陷入平稳的睡眠中。 与乔玉言的困顿不同,温停渊这会儿却十分精神,看着她如此熟睡的样子,他甚至有些不舍得闭上眼睛。 第一次她闯入自己的那个小院子也是这样,在一通哭哭啼啼之后,也不在意他是谁,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趴在他屋子里就睡着了。 那会儿,她还是粉粉肉肉的一个小团子。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恶意地伸手去戳她的脸,谁知小姑娘竟然直接抓了往嘴里塞。 糊了他一手的口水。 温停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他为何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可似乎,记忆中,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异常清晰。 他想起白日与安郡王之间的对话来。 那个答案在听到安郡王的问题之后,忽然间就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 可却是忽然出现的。 他心里甚至因为自己拆这个答案,而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哦,原来,我就是想娶她。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动了要娶她的念头? 温停渊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慢慢思索起来。 竟想不起具体的时间了,似乎很早很早,就想过他看着长大的姑娘,以后会每天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他回来。 这会儿温停渊的心里忽然有些庆幸,若非那一次他改变了计划,忽然决定来京城,放弃原来的部署,说不行小姑娘就真的嫁给别人了。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要娶她,可是小姑娘却从来只当他是温叔叔啊! 想到这一点,温停渊有些怅然,到底什么时候,小丫头才能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 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一直居心不良? 但随即他又觉得,以目前的形式,似乎乔玉言不知道相对来说更好。 “言儿,若是我回不来,那你就一直在心里将我当做温叔叔吧!这样,你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寻找你的良人了。” 他再一次浅浅地笑了,然后在乔玉言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谁知道嘴唇才离开她的额头,乔玉言却忽然动了。 温停渊吓了一跳,不是已经睡熟了吗? 他紧张地看着小姑娘,然后才发现,她并没有醒。 正要躺回去,乔玉言却忽然又翻了个身,直接滚到了他怀里,然后一只手就捆上了他的腰,像是寻找热源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温停渊蓦然睁大了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只手竟然不知该怎么放才好。 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脖子上,甚至还蹭了蹭,整个人更是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 逼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后,温停渊轻轻地将她拉开,想让她睡回去。 谁知道乔玉言才往旁边移了一点点,顿时又翻过来更紧地抱住了他,还咕哝了一句,“别闹!” 这让温停渊无比煎熬,纵然他活到现在,一直洁身自好,从未近过女色,可他到底是个正常的男人! 更何况,这会儿抱着他的就是他一直念着想娶的姑娘。 原本用他那些编造出来的理由,非要让乔玉言接受跟他同床而睡,就是希望她能早点儿觉醒,让两个人的感情顺理成章地发展。 可眼下这个情况,让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一晚上,他几乎都没能好好睡,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接受了这会儿的情况,没一会儿乔玉言又有了新花样。 这几个晚上,温停渊已经知道小姑娘的睡相不好,但没有一个晚上,她的睡相差成这样! 一直到天都蒙蒙亮,外头隐隐听到仆妇起身的动静。 温停渊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终于小心翼翼地将乔玉言推远了一些,然后自己赶紧转过身,朝外面侧躺着。 小姑娘脸皮薄,若是叫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怕是她自己就得羞死,无法接受再睡在一起了。 乔玉言却不知道昨晚后来都发生了什么,看到温停渊精神有些不好的样子还疑惑。 “你是昨天喝酒喝得吗?怎么你看上去人不大舒服的样子?” 说着就唤七夕进来,“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别是喝了酒又去跑马,着了风寒了。” 温停渊正在喝茶,闻言就被呛了一口,还急着把七夕给叫回来,“不用不用,就是没怎么休息好,中午睡一觉就好了。” “没休息好?”乔玉言有些疑惑,他们明明是一起睡的,她觉得精神挺好的,怎么他这样? 然后就想到昨晚自己的问题,“是我弄得你太晚睡吗?” 王嬷嬷走到门口被自己姑娘这句话惊得忍不住咳嗽出声。 乔玉言登时明白过来,脸红成了一片,再一看旁边的品兰和七夕。 果然,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满脸羞得通红。 不是这个意思啊! 乔玉言很想解释一下,但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儿越描越黑的味道。 只能强自镇定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说的样子。 温停渊呛完之后,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昨天忘记跟你说了,我应该这几日就会出门。” /92/92431/20828011.html 第372章:怎么这么突然? 乔玉言愣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怎么这么突然?” “先生年事已高,如今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怕有个万一,还是宜早不宜迟,”温停渊轻声给她解释,然后有些犹豫地问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乔玉言脑子里还在想着他说要走的事儿,在他问出这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笑着道:“我平日里又不大出去,终日在府里头,能有什么事儿,你不用担心我。” 只是话虽这么说,到底心里有些烦闷。 他们虽不是真正的夫妻,可在温家却是一体的。 她嫁过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因为有温停渊在,乔玉言觉得比之余前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变得能接受了。 眼下他忽然要离开,乔玉言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她又要回到她心里认定的那个温府去了。 没有温停渊的温府,可不就是个人人算计,须得处处小心的地方? 可他这是为了孝道,乔玉言自然不该也不能拦他,因此她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常心地替他整理出行要带的东西。 他要出门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怡安居里,大家都问起这件事儿。 乔玉言其实也知道大家的关注点在哪儿。 毕竟他们才成亲,温停渊这就将她一个人丢下出门,多多少少显得乔玉言不甚受重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的不重视,几乎就会被人看成是很凄惨的一个人。 乔玉言努力当做没有看到她们脸上或同情或讥诮的神色,只是含笑听着温老太太对她的嘱咐。 毕竟是在后宅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精,温老太太从来不会在这上面表现得被人诟病。 哪怕心里如何不喜欢温停渊,眼下对于他的任何事情,一向都无可挑剔。 等请安完了,乔安便以要替温停渊收拾东西为由,提前离开了怡安居。 同出来的还有陈氏和楚氏。 楚氏倒是显得不远不近,“六叔出门在外,又是大冬天的,怕是要带的东西多,若是六婶有什么不称手的,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尽管派人来我这儿问问。” 乔玉言自然谢过她的好意。 一旁的陈氏却显得热络得多,还要顺带挤兑一下楚氏,“六婶还是头一回给六叔打点行装吧?要说我,这事儿最了解的还得是大嫂,毕竟大哥是常年在外头的,东西倒不见得要问过大嫂,这打点东西的经验倒是可以在大嫂那儿取取经。” 乔玉言微微皱了皱眉,瞥了一眼那边的楚氏,果然看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楚氏是二房的媳妇,却是温家的长孙媳。 温家如今的繁荣,最主要的就是长房大老爷温琼与和二房二老爷温琼让的功劳。 只是一个在京,一个在地方上。 论实力,两个人不相上下,论贡献,一个在京提携族中子弟,一个在外,替家里上下挣得家业。 大面儿上,两房可以和睦相处。 但是在细微处,难免有些争端。 就比如这温家的庶务,长房在京,自然更好掌控一些。 二房就未免不服,但是他们人在任上,也无可奈何,所以楚氏作为二房的长媳,这不就被派了过来,由老太太做主,协助温大太太管家理事。 这样的安排对于温家内外平衡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可对于楚氏夫妻来说,未免有些残忍。 年轻夫妻,就这么两地分居。 陈氏这就是故意挑楚氏的痛脚踩,乔玉言虽然不想跟他们两房任何一边靠拢,却也不喜欢陈氏这样的做派。 当下便淡淡道:“谢过你们两人的好意了,我还有事儿,就不多聊了。” 说完直接扶着七夕的手,转身绕小道走了。 原本三个人还能再同一段路,她这样忽然绕道走,也是一种表态,而这个表态在陈氏那一番阴阳怪气之后,是什么意思,就很叫人寻味了。 陈氏虽然市侩,却也不是个傻的,见乔玉言这样给她没脸,不也涨红了面皮,只是作为后辈却不好说长辈的不是,只能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倒是楚氏觉得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大好。 不过,陈氏说的话虽然不带什么好心思,但是她说得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用。 就比如说给温停渊打包东西的事儿,乔玉言确实不大在行。 少不得还要请教王嬷嬷,然后又把温停渊的小厮叫过来,细细地问过他在外面的喜好之后,再一一打叠。 温停渊这样出远门,除了家里的人,外头的朋友也要各自告知,所以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乔玉言怕耽误他的事儿,有些东西还是要问过他,所以让人在二门上看着,若是见着他回来,先通报一声。 屋子里的箱笼都开着,乔玉言正在挑挑拣拣。 “那边湿气重,现在又是冬天,这个药膏带上,万一着了风寒好用。” “对了,那边的冬天不比这边,虽然不及这边冷,风却大,这个披风就算了,换那个厚实的。” “既然是看病人,不管怎么样药材多带点儿总没错,这几样都包上,便是没用上,回头留着送人也是好的。” “……”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笑意,“姑娘虽说是头一回,但是这事儿却做得好,比许多年的娘子还老道呢!” 乔玉言脸上一红,只当没听见,她这到底是有两辈子的经验,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跑。 这边还乱着,小丫鬟就跑进来回禀,“老爷回来了,刚在二门下车。” 乔玉言闻言便暂且将手里的事儿放下,坐到窗边,在自己拟好的单子上又添了几笔,然后再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将笔放下,拿出单子去迎他。 谁知到了院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过来。 品兰便笑着道:“说不定是去老太太或者大老爷那儿了,太太也真是心急,哪里就要这样等着了?” 乔玉言被她说得有些害羞,连忙又走回来,嗔了她一眼,转身让小丫鬟去看看温停渊去了哪儿。 小丫鬟一路往二门的方向去,谁知道走了半路,就看到温停渊正和嘉禾公主在说话,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92/92431/20828012.html 第373章:都是一家人 温停渊今日穿着衣服竹青色道袍,头上簪着青玉簪,相比于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多了两分飘逸清隽之气。 嘉禾公主带着丫鬟正好等在他回陶然居的路上。 “六叔这是打哪儿来?” 温停渊看到她的瞬间,轻轻皱了皱眉,到底还是站住了,微微行了个礼,“嘉禾公主。” “都是一家人,六叔不必如此客气,”嘉禾脸上带着笑,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温停渊,“今日在怡然居,听六婶说,六叔要出远门?” 温停渊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对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嘉禾公主没有任何的不满,满眼的关切几乎毫不掩饰,“这已入冬,六叔出门怕是不方便吧?不若我找两个稳当的人跟着六叔,好方便照顾?” 温停渊的眉头又轻蹙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拒绝,“多谢公主好意,我一向在外面行走惯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嘉禾公主却露出心疼的样子来,“这出门在外的,能方便到哪儿去呢?我自小在宫里,别说出外了,连宫门都没怎么出过,实在觉得艰难。” 说着她伸手示意背后的丫鬟捧出个盒子来,在温停渊开口之前就抢先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我这也没别的好送的,这件小东西就当是方便六叔在外头行走吧!” 那丫鬟连忙捧着盒子走到温停渊前面。 温停渊看了一眼,是一只皮革的盒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他没有接过,只是再一次行了一礼,“多谢公主美意,不过出门在外的东西,言儿已经准备得足够多了,再多也着实带不了。” 嘉禾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她随即挑了挑眉,“六叔这怕是对我有意见? 我这送出去的东西,你脸看都没看,就直接拒绝,觉得累赘的不是我的东西,而是我的这番心意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拿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双做工精美的鹿皮靴子,不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属上乘。 嘉禾不理会温停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这是我亲自选的料子,也是我看着让人做得,为的就是六叔你出门在外能舒服一些。六叔就这么不领情?” 温停渊这一次,直接沉下了脸,“公主,四哥儿平日里学习也不轻松,我看更需要这双靴子的是他,我的东西自有你六婶准备。” 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嘉禾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六叔说得这样好听,实际上你哪里就真的喜欢她? 她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来的村丫头,顶了个伯府大小姐的名头,难道就真是大小姐了? 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何会帮她,但我就不信,你是心甘情愿要娶她的。” 温停渊蓦然转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嘉禾脸上,“公主慎言,不知公主从何处听来这些无稽之谈,我只当没有听见,但若是下回我在听到这般诋毁吾妻之言,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似乎说话都没有高声过,对谁都表现得十分温和。 嘉禾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这会儿猛然看到他这个神情,着实吃了一惊。 转而就是恼羞成怒,“翻脸无情?为了她?你要对我翻脸无情?呵……凭什么?你若是要跟我说,你真心爱慕她,你觉得我会相信? 若是你真心将她当成你的妻子,怎么可能在成亲还不到十天就要离家而去? 你不就是受不了与她同处一处么?平日里表现出来那般恩爱有加的样子,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温家需要跟乔家联姻,你刚好就冒出来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想要回到温家,乔玉言只恰好是你的踏板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灼灼地落在温停渊的脸上,见他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愤怒也慢慢平复,“六叔,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你有学识,有才能,若是没有温家的助力,你便是进入朝堂,也难大有作为。 但是六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走其他捷径的。” 她说着走上前,一直走到温停渊的面前,“你这样的人才,要与那么一个粗鄙的女子共度一生,难道你心里就不憋屈吗?” 温停渊垂下眼,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公主,你是忘了自己已为人妇吗?” 嘉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瞳孔一缩,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的神色,“那又如何?只要六叔你愿意,本宫什么做不到?” 说完,她便伸手去拉温停渊的手。 却被他一个转身直接避开了,嘉禾再抬头就看到温停渊脸上满是嘲弄。 她甚至没有想过这张脸上,竟然还能出现这样的神色,可这嘲弄着实刺伤了她的眼。 而更让她难堪的是温停渊接下来的话,“公主不在乎,我却在乎,我不但在乎公主已经为人妇,我更在乎陪伴我的女子,是否足够自尊自爱。 或许在公主眼里,言儿是从小地方来的,不够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可在我看来,名门淑女,也未见得个个都好,不也有那等不知名誉脸面为何物,自甘下贱的人么? 我才来这京中没有多久,可就听说过好几个还未定亲就传出丑闻的大家闺秀。 这么一看,我家言儿,至少一向自尊自爱。” 在嘉禾煞白的脸色中,温停渊终于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只是那目光里,分明满是嫌恶,“我还要告诉公主的是,不但是为定亲的闺秀,这成了亲的闺阁妇人,其实更应该自尊自爱才是,不然,不但自己遭旁人唾弃,连带父母亲族,都叫人耻笑。” 说完也不顾她难看的脸色,一甩衣袖,直接离开,“我言尽于此,公主好自为之。” “温停渊!”嘉禾终于忍不住暴怒。 温停渊却又停下来,在她的错愕中回过头,“对了,我这一次出去,估计得要几天,你六婶初来乍到,对府里上下也不大熟悉,还请公主多多照顾,莫要叫人给她使绊子,不然我很难不怀疑是公主的授意。” /92/92431/20828013.html 第374章: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模样,温和的神情里,眼神却冰冷一片。 嘉禾陡然被激起怒意,“你这是在威胁我?!” “公主可以这么理解,”温停渊不以为意似的瞥过她的脸,“我相信以公主从前的调查,应该也知道我不会是随意说大话的人。” 这一次,他是直接走了,就留了嘉禾站在原地。 跟着她的几个丫鬟都有些瑟瑟发抖,看着自家主子不敢说话。 嘉禾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温停渊离开的方向,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温停渊最后那句话才是最让她愤怒的。 从第一次在宋家的喜宴上看到他,嘉禾就注意到了他。 最开始得知他只不过是温家的一个庶子时,她只是觉得有点儿兴趣,但是要说让他配自己,那她却多少有些看不上。 可当母后和皇兄提起其他人选时,她才发现,似乎除了这个人,她对谁都没有兴趣。 这个认知才让她开始真正去在意和挖掘这个人。 原本的想法是,哪怕他只是一个庶子,哪怕他身份不高,她也要让她站到前面来。 谁知他竟然就中了解元。 那般轻松从容。 从那时起,嘉禾觉得自己已经确定了就是这个人,她未来的驸马就是温停渊。 可随着她对他的深入的调查和了解,才发现这个人远远不是表面上表现得这么简单。 她甚至都挖不到关于他从前的只言片语。 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他从前在哪儿,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江州白鹿洞书院求学。 可具体表现如何,平日里与什么人来往,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她甚至还找到了温停渊的先生,可先生对他也知之甚少,只说天分极高,不大与其他学子交流,多为自学。 其他的,什么都查不到。 这样一个人,岂是池中之物,嘉禾觉得,这几乎就是上天送到她面前来的驸马。 她甚至想好了,要越过母妃和皇兄,直接求到父皇跟前,可意外来得那般猝不及防。 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会被人陷害落入那般难堪的境地里,而这件事情,竟然还是发生在他家。 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嘉禾心里充满了恨意,可她身为公主的骄傲不容许她低头,该属于她的东西,迟早都要被她握在手里。 所以,要嫁给温良那个软蛋,她认了,来日方长。 眼见着温停渊要娶乔玉言,她也认了,那个山沟沟里来的女子,迟早都要给她让路。 可为何,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会这样对她? 她是堂堂一国公主,出身、相貌、才能哪一样她不比那个乔玉言出色? 难道就一起在城外呆了一个晚上,他就认定了那个女子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嘉禾不服,他不能接受! 可方才他那个神色深深地刺伤了嘉禾。 如果他是这样的态度,如果他这样对自己不屑一顾,那么她这么久的隐忍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站的久了,嘉禾身上有些发冷,她终于动了动,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公主,外头还是有些冷,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嘉禾没有说话,由着她们簇拥着她回那个她厌恶至极的院子。 一直到她们走远了,不远处的一从矮树才动了动,露出乔玉宁的煞白的一张脸来。 晨星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扶着快要虚脱的乔玉宁走了出来。 “姨娘……咱们这……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儿啊?” 乔玉宁瞥了她一眼,然后咽了口口水,脸上有些紧张,“还废什么话,赶紧走!别叫人看见了。” 从乔玉言嫁进来到现在,乔玉宁还没有在温家见过这位新来的六太太,她就是心里好奇,如今的乔玉言是个什么样子。 可她又不想做底伏小,若是出现在乔玉言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六太太,而她却是她小辈的一个姨娘。 光是这个身份认知就足够叫她怄得慌。 所以这才守在她们院子的这条必经之路上,就是想窥视她的生活。 谁知到竟然会遇到嘉禾公主。 这段时间,因为听了那个男人的话,乔玉宁在嘉禾面前表现得尤其乖巧。 纵然嘉禾的为难让她非常难堪,可到底还是一天天忍了下来。 她相信那个人所说,只因为如今除了相信他,她也别无选择了。 若是让嘉禾发现她躲在这里,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她干脆就躲着,想着等嘉禾走了,再出来。 结果就看到了方才那一幕。 这一路走回去,乔玉宁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可这紧张和害怕当中,还隐藏了些兴奋。 她这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所以,嘉禾公主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温停渊! 天哪!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自从嘉禾嫁进来之后,就天天来这边弹琴,修身养性是假,想要接近温停渊才是真的。 那么,她跟温良所谓的卷鲽情深也都是演出来的了? 这段时间温良的态度,是不是也有问题? 再然后,乔玉宁想起了乔玉言。 温停渊再维护她又如何? 在嘉禾公主面前,乔玉言算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这两个人她都厌恶至极,可若是要分个高下,她当然更希望乔玉言万劫不复。 这…… 说不定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若是能利用嘉禾对付乔玉言,那她岂不是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最好,来一个两败俱伤,她还能坐收渔利。 乔玉言越想越兴奋,她想起自己小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当下急不可耐地就要回去。 这两个人虽然不大听她的话,但到底还是她的人,有些事情让她们去做,再适合不过了。 乔玉言却不知道方才温停渊和嘉禾之间的对话会引发那么多的事儿。 听到小丫鬟的回禀,她只是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嘉禾与温停渊似乎并没有接触过。 这两个人能说些什么呢?难道是跟温良有关? 该不会是乔玉宁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 等了好半天,乔玉言才见着温停渊回来。 以两个人的熟悉程度,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 /92/92431/20828014.html 第375章:融为一体 “等着你回来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呢!怎么去了这么久?” 乔玉言替他接过脱下来的外衫,重新拿起一件干净的家常衣裳递给他,眼睛却一直落在他脸上,似乎是想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似的。 温停渊一看就知道大概她是知道自己被嘉禾拦下的事情了。 乔玉言眼下还没将他当成真正的夫君,若是这个时候,因为这么点儿事情,两个人反而产生了隔阂,就实在太不值当了。 “刚刚来的路上遇到了嘉禾,被她拌住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 乔玉言心里松了口气,她隐隐觉得嘉禾似乎一直对他们有敌意,几次在她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就怕温停渊没防备,且她又是宫里的公主,其背后到底有些什么实在是不好说。 眼下见他说出来,乔玉言也不藏着掖着,“我一向觉得她心思重,看似脾气外放,可内里一堆的小算计,咱们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温停渊原本就是想让乔玉言跟嘉禾保持距离,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倒像是自己白操心了,“嗯,你也是,尤其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在这里……万事都小心些。” 乔玉言笑着应了,便拉他去隔壁的屋子,指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箱子,“你说你要去十天半个月,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些用得上,都给你整理出来了。 你来瞧瞧,哪些要带过去,哪些没必要就不要带了,路上也不方便。” 她在这一堆东西里絮絮叨叨,温停渊站在她后面,莫名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笑意。 等乔玉言回过身,见着他这个神情,不由讶异,“怎么了?” “没什么,”温停渊笑着摇头,然后指着角落里的问,“那些是什么?” 乔玉言没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不是才跟你说过的吗?那是带给先生的礼品,这个是一定要带的。” 温停渊笑着点头,心底的某处角落,忽然就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地告诉他自己,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 他的归处,有她在。 乔玉言只觉得温停渊有些心不在焉,只好一点点重新在他面前整理了一遍。 等全部整理完,天都黑了。 温停渊见她疲惫,在她洗漱完之后,就自动坐在了她的身后替她按捏肩膀。 把乔玉言闹了个大红脸。 就算已经慢慢习惯了两个人的相处,可这到底还是让她觉得不自在。 他的手指才落在肩膀上,乔玉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别乱动,我给你按按。” 乔玉言却一直往一边躲,“算了算了,这像什么,叫人看见也不尊重。” 恰好王嬷嬷给她端了盅炖好的汤过来,“太太这也太脸皮薄了,老爷这是体谅太太辛苦呢!且是在自己屋子里,何来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说法?” 说着就笑容满面地出去了,眼角眉梢里都是对温停渊的满意。 乔玉言原本就面皮薄,哪里经受得起王嬷嬷这样的调侃。 温停渊却在她耳边轻轻笑着道:“你就好生受着,不然只怕嬷嬷明天还要说你不给我脸面,叫我下不来台。” 乔玉言细细一思量,这还真是王嬷嬷可能会做出来的事儿。 当下也就只能红着脸由着他去了。 但不得不说,温停渊这一手按摩的技法竟然还不错,轻重适度,拿捏得特别好。 关键是,他就在她背后,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味像是拢在她身上似的,让乔玉言生出一种两个人融为一体的感觉。 刚开始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心里竟慢慢地平静下来。 乔玉言莫名想到前世。 说起来,她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温良和乔玉宁的精心算计。 所以当初刚嫁过去的时候,在她心里,她与温良是互相爱慕,才结尾夫妻的。 不管温良当时心里是如何看待她的,但是在她的心里,那个人就是她的夫君,是她将要共度一生,生儿育女的人。 可在温良的身上,乔玉言从来没有感觉过像此时这样的安心感。 那时候的她永远都在围绕着温良打转,所言所行所想,都是因为他,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闷,怕他烦。 似乎,从嫁给他开始,她就应该奉献一切,尽管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 现在,在温停渊的身上,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夫妻之间,或许应该是彼此相对的。 她为他奉献,他也为她付出。 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关系? 或者,在温停渊的心里,因为她是乔玉言,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所以他才会这样处处护着自己的周全? 想到这里,乔玉言就觉得有些烦乱,但是她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去。 不管如何,他们如今都是一体的。 温停渊疑惑问:“怎么了?力道不对?” 乔玉言回过神,连忙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有些困了。” “那就早点儿休息吧!” 乔玉言却看着桌上那盅汤犯了难,“这汤怎么办?” 她这马上就要睡了,这喝下去,只怕胃会难受。 可王嬷嬷炖了一晚上的东西,就这么浪费了,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乔玉言转脸哀求似的看向温停渊,“要不……” 才一开口,就发现温停渊眉间的为难。 这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他似乎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而且非常自律,晚食只吃半碗饭,而且不食荤,此后除了清茶不会再吃任何东西。 这大晚上的,这一碗汤,着实是有些为难他。 “王嬷嬷一番心意……”乔玉言带着点儿期盼地看着他,“要不就喝一次?” 看他仍旧站着不动,乔玉言只好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还是自己喝好了,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闹肚子。” 说完就去端汤碗,手还没碰到,一只修长的手就在她之前把碗端走了。 然后乔玉言就看到温停渊像是喝药似的,一口气把汤喝完了,碗往桌上一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了,赶紧睡吧!我去漱口。” 乔玉言眉开眼笑地就往床上去了,等人躺了下来,才蓦然惊觉起一件事情。 /92/92431/20828015.html 第376章:喝汤 她与温停渊成亲这才几天,怎么她这么快就习惯了跟他一起睡了? 这个认知让她而脸登时烧成了一片。 人的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明明刚开始她甚至会紧张得睡不着觉,现在在她的意识里,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成了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温停渊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在怔怔地想着什么,“又怎么了?再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喝的。”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让乔玉言破了功,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顷刻就消失殆尽。 没有想到温停渊竟然还有风趣的一面。 帐帘放下,乔安仍旧背对着他裹着自己的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他给自己按摩的功劳,才躺下没有多久,乔玉言就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温停渊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黑暗中露出一个笑容来,看来是又进了一步。 只是可惜,这个计划必须要中断一段时间。 希望等他回来之后,小姑娘不会又开始对他感觉陌生了。 想到这一次离开要办的事情,温停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起来。 万事无绝对,万一…… 他扭头看向已经睡熟了的女子,无声地嘱托:言儿,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你一定要自己坚强地走下去,这世上或许没有人会如我这般爱你,可一定会有人发现你的好,在漫长的岁月里选择珍惜你。 乔玉言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漫长而深沉。 只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温停渊还在睡着。 这似乎还是头一回。 外面的天光透过帘帐,落在他的脸上。 乔玉言从这边看过去,却想到一个毫不相干的词——错落有致。 似乎还没见过一个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的容貌,可这会儿乔玉言却觉得对于此时眼前的这张脸来说,这个词异常贴切。 且还有一个词叫做秀色可餐,所以,这样好看的脸,才会让人觉得百看不腻。 她就这么看着,竟然有些不想叫外面的人。 直到那张脸上的睫毛开始颤动,男人仍旧闭着眼睛,嘴角却露出几分笑意来,“你看够了没有?” 乔玉言一愣,然后羞得无地自容,干脆拿手去推他,“你早就醒了是不是?故意笑话我!” 温停渊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这不是发现你看得入神,不想打扰你?原来你这么爱看我?平时就可以看,何必要这会儿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乔玉言恼羞成怒,气得用脚踹他,“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在想事情!谁看你了!” 乔玉言觉得眼前的人,简直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停渊,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温停渊却是终于睁开了眼,眼底满是笑意,一边躲避着她作乱的小脚,一边道歉,“好了好了,我其实才刚醒,就是故意逗一下你,你看,你这精神不是立刻就好了起来。” 等他这般坐起来,似乎又恢复成了乔玉言认识的模样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在做什么,连忙把脚收回了自己的被窝。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儿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怎么能拿脚踹他? 最关键的是,她是一个姑娘家,而他却是个大男人。 温停渊像是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似的,仍旧跟她如往常一样说话。 这倒让乔玉言慢慢地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王嬷嬷原本听到里头的动静,想跟乔玉言说两句的,结果被先一步出来的温停渊阻止了,“言儿到底还小,跟我又是熟识,知道嬷嬷是为了她好,想着要好好教导她。 但是我们到底不一样,往后日子长了嬷嬷就知道我了,实在不必对言儿这样严苛,且让她自在些吧!” 他都这么说了,王嬷嬷哪里还有什么意见,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满意两个字了。 谁家的姑爷这般体贴,不但不在乎太太的放肆,还怕太太这样放肆会被教养嬷嬷说。 所以说,这嫁人,嫁个多大几岁的,也有这等好处,知道疼人。 哎呀,回头要跟自家老太太说一声,如今这个姑爷,可真真是千好万好。 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故意促成的,要不然怎么姑娘自小就喜欢跟这位不怎么露面的公子在一处呢! 乔玉言哪里知道自己的乳母又一次被温停渊收买了,只是觉得王嬷嬷今日各位慈爱。 用了早膳照例要去怡安居请安。 自打上回她在这里给周氏打了一套太极拳之后,温老太太对她就有些淡淡的。 明显是对她有些不满意了。 不过她这么多年的人精,也不至于那般明显。 只是温大太太看向乔玉言的目光里就多了两分幸灾乐祸。 她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一点乔玉言早已心知肚明,因此也不以为意。 请完了安,仍旧没事儿人一样往自己的屋子里去。 却发现比她先出来的嘉禾慢吞吞地走在前面。 乔玉言想到昨天温停渊的事儿,不得不认为她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六婶如今请安怎么一日比一日迟了?总不能是……因为夫妻感情太好了吧?” 嘉禾嘴里说着,目光却像是一直鹰似的牢牢锁住乔玉言的脸。 乔玉言登时就脸红了,随即觉得恼怒,这个嘉禾公主,为何每次都说这种话。 算起来她也不过比自己进门稍微早一点儿,怎么这种话说出来竟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看出她的羞赧,嘉禾眼里的恨意陡然炽热起来,只不过是自己咬牙忍着而已。 今日跟着乔玉言过来的是品兰,她见自家太太被对方这话问得一时语塞,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太太,昨晚上没有休息好,老太太那儿也没事儿,奴婢瞧着,要不然你去补个觉吧!” 乔玉言登时脸上烧得更厉害,可看到嘉禾那张色变的脸,却又觉得这种回答再好不过,“是啊!休息得不好,失陪了公主,我要先回去睡一觉。” 嘉禾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往陶然居,却只能狠狠而归。 才进门,就听到丫鬟回禀,“乔姨娘来了。” /92/92431/20828016.html 第377章:服软 听到乔这个姓,嘉禾公主就来气,当下立刻冷了脸,“让她滚回去,别在本宫面前碍眼。” 丫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禀,“乔姨娘找到了豆豆。” “什么?!”嘉禾闻言脸上一阵错愕,然后就是惊喜,进门的脚步都加快了。 果然看到乔玉宁恭敬地站在门口,旁边放着一只笼子,连忙一团雪球似的活物。 嘉禾喜出望外,这是去年父皇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也一直是她受宠的依据。 一年多来,这个叫做豆豆的小狗在她这里可谓风光无限。 尽管后来所谓的宠爱不复存在,可这只狗受嘉禾的宠爱却一直没有受损。 谁知前几天就莫名其妙不见了,府里内外都找过了。 甚至温老太太都派了人帮忙找,一直都没有瞧见。 今天竟然给乔玉宁找到了。 “你怎么把它关笼子里呢!” 嘉禾看到豆豆可怜巴巴地蔫在笼子里的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一边埋怨乔玉宁,一边亲自小心翼翼地将豆豆抱出来。 乔玉宁一直恭恭敬敬,闻言便轻声解释道:“这是公主的爱物,妾不好抱着,底下的丫鬟没轻没重的,就更不敢交代给她们了。” 嘉禾瞥了她一眼,难得对她翘了翘嘴角,“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凭你们这些人,哪一个配抱它?” 刚开始嘉禾还会假意对乔玉宁存三分客气,如今说起话来,却是毫不留情面,这里的底下人都已经习惯了。 乔玉宁脸上也不见半分恼色,含着一丝浅笑微微垂首陪在旁边。 “豆豆怎么看上去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它以往在本宫这儿可不是这样的。” 嘉禾说着怀疑的眼神就落在了乔玉宁的身上。 乔玉宁连忙躬身行礼,“公主别急,妾发现豆豆的时候,它正卡在假山角落的缝隙里,看样子已经卡了有一阵儿了,怕是又累又饿,可妾也不知道它平常都吃些什么,不敢随意给东西吃,这才着急着送过来了。” 一旁的丫鬟连忙道:“你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们豆豆只吃上好的三黄鸡的鸡胸肉,还要煮得嫩嫩的,拌上御膳房的御厨亲自给他调的酱,姨娘那里的东西,豆豆自然是不能吃的。” 嘉禾轻轻点头,然后把豆豆交给那名丫鬟,“抱过去喂点儿东西,再洗个澡,让豆豆好好睡一觉,可怜见的。” 等丫鬟退下去了,嘉禾的目光才落在了乔玉宁身上,略一沉思,脸上带出两分笑意来,“乔姨娘如今越发能干了,做起事情来,也比从前可靠多了。” 乔玉宁再一次行礼,“到底是跟在公主跟前的,若是再不长进些,日后出去了,岂不是给公主脸上抹黑?妾遭人耻笑倒也罢了,带累了公主,可就真真是罪过。” 这话是真取悦了嘉禾,她轻笑了一声,进了门之后懒洋洋地唤了一句,“进来吧!既然都说了是我跟前的人,也该放伶俐些。” 乔玉宁心中一喜,面上却越发谦卑了,垂着头进去,在嘉禾坐下之后,便立刻上前替她倒了杯茶。 嘉禾一直等她的茶递到了手里,才笑着道:“你从前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倒也不必在本宫面前这般做低伏小,端茶递水的事儿,让小丫鬟们做便罢了。” 乔玉宁连忙笑道:“能伺候公主也是妾的福分,公主不嫌弃就好。” 嘉禾便没有再搭腔,端着茶碗垂眼喝了一口,又似是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忽然发现乔玉宁还站在面前似的。 “乔姨娘怎么还站着?也不给姨娘搬个座儿?” 她这么一说,一个二等的丫鬟连忙搬过来一个杌子,乔玉宁谢过之后也只斜签着身子坐了一半儿。 她偷眼看过去,见到嘉禾嘴角一丝得色,就知道对方其实是吃自己这一套的。 从前是想着跟她一较高下,觉得两个人是敌对关系,再加上之前的仇怨,乔玉宁没法低下头,因此才转不过性。 现在…… 她刚刚进来时,快速地打量了一圈之后,立刻就肯定了之前自己在心里的设想。 嘉禾公主跟温良并不在一处歇息。 这个屋子,简直跟女孩儿家的闺房没有什么两样。 说明,这个嘉禾,实际上真算得上是对那个温停渊情根深种。 就这个情况而言,她之于乔玉宁,敌对关系就弱得多了,纵然心里仍然将她当做死敌,但是这份敌对关系,可以往后放一放。 她占着正房的位置,却跟温良没关系,其实对乔玉宁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儿。 更何况,她们还一样与乔玉言有仇。 既然如此,为了报仇,暂时的忍耐和牺牲,都是可以的。 态度转变之后,乔玉宁此时就一点儿不觉得委屈和难以忍受了。 她心思百转间,嘉禾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乔玉宁。 这个女人的转变,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之前,她可没有这般温顺老实的。 “乔姨娘平日里在屋子里都做些什么呢?也不见来本宫这屋里走动。” 嘉禾仍旧漫不经心地吃着桌上的点心,眼角的余光却没有放过乔玉宁脸上的任何情绪。 乔玉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妾这些天都在屋子里做针线呢!公主不要怪妾身不懂事儿,进门这么久,也没一件两件东西孝敬。 着实是切身这针线活计不大好,从前在娘家就常常被拿出来与长姐比较。 但当初还是姑娘家,长辈们也宽和,不说什么,如今出了门子,才知道从前大误了,如今想要对公主孝顺一二,都拿不出手,这才想着,下点儿功夫,好好练练。” 嘉禾公主笑着应了一声,“原来如此,姨娘有心了。” 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你刚才这话的意思,六婶娘的针线似乎不错?” 乔玉宁心下激动,绕了这半天,终于绕到了乔玉言的身上。 她悄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笑着道:“长姐的长处不在针线上,只不过比妾还是稍胜一筹。” 嘉禾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浅浅一笑,“说起来,你长姐还是本宫的长辈,按道理,本宫也该孝敬孝敬,正好乔姨娘在,本宫也好问问你她的喜好。” /92/92431/20828017.html 第378章:你想不想活命? 这般冠冕堂皇的言语原本也是应该有的,乔玉宁知道,自己接下来,就是该让嘉禾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们俩的目标是一致的。 “要说了解,不得不说,大约在我们家,妾算得上是了解我那长姐了,毕竟,当初她……”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顿住不提。 嘉禾也不是笨人,乔家姐妹俩不和的消息,只怕也没几个人不知道。 更何况还有原本与温良的婚事在,乔玉宁如今竟然成了温良的妾室,只怕实际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比众人看到的还要深。 乔玉宁这个时候这般作态,其实就是个欲擒故纵。 就是想让她先表现出意愿,嘉禾也懒得绕弯子,当下便笑着道:“当初怎么了?” 问完果然看到她脸上的为难,“怎么?在本宫面前,难道还有什么是不好说的? 虽说你们都是乔家的姑娘,可如今咱们才是一家人,若是放在民间,那等关系好的,你叫我一声姐姐,也并非不可以。” 乔玉宁眼底闪过一丝难堪。 纵然她们要合作,嘉禾还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即使这个主母名不副实。 可这等不快,她还是能咽下去的,因此装作思索了一番的样子,才点头道:“公主说的是,如今妾就是您和驸马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对您说的,其实……” 她说着就转了话头,随即眼眶也跟着发红,“其实妾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妾那姐姐算计的。” 她说完便抬眼去看嘉禾。 若是这个女人不愿意合作,这会儿该立刻出声训斥她。 但是没有,嘉禾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是等着她往下说。 所以,其实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知道妾心中爱慕四爷,故意去我们祖母和太太跟前使手段,做出也很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的样子来,实际上就是为了诱妾犯错,然后她再暗中收集妾的证据,再掺杂着她胡编乱造的东西,只为了将妾拉下水。” 乔玉宁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公主您想想,从前妾那长姐没有回来之前,妾不说贤良淑德吧!可在京里,至少是个知礼懂礼的大家小姐。 怎么她一来,妾就这里也不是,那里也不好了呢?” 她说着,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可她才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大小姐,妾那嫡母说是疼我,可到底也不如自己的亲骨肉,妾的话,也就没有人听,甚至妾的父亲他……” 她说着,解开脖子上的一粒扣子,露出脖颈来,上面赫然一道已经褪色的伤痕。 “在长姐的挑拨下,父亲差一点儿就勒死了妾。” 乔玉宁再一次哽咽,然后戚戚哀哀地看向嘉禾,“当初公主来我们乔家,跟我说起入府的事情。 若是按照我的家世和身份,我怎么可能会当场就答应了,实际上,妾是真的害怕了,若是再待下去,谁知道到底还能不能挣出命来。 纵然嫁到温家,是来做姨娘的,可到底还能保得一命!且四爷为人如何,妾也算清楚,公主又一向大肚贤良。” 她说完,忽然就在嘉禾面前跪了下来,“公主,妾这是在您这儿寻求庇护啊!” 饶是嘉禾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没想到乔家这两姐妹竟然斗得这么厉害。 这回儿看着乔玉宁这般楚楚可怜,纵然知道她的话不能全信,她的做派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可还是露出同情的表情来。 “这……本宫着实是没有想到。”她让人将乔玉宁扶起来,然后叹了口气,“哎,也从未料到这六婶娘竟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平日里……” 她顿了顿,表情陷入沉思,“看着她,反倒觉得是个极好相与的。” 旁边的丫鬟如何不知道自己主子真正的心思,连忙在一旁道:“公主可不要想差了,六太太要说好相与,那可称不上,这两天府里都在讨论呢! 原是大太太挑了些人送去陶然轩,这也是应有之意,里头还有几位太太送的人,结果他们那边分配起人来,那一等二等的要紧位子全给了她带过来的。 只让福利送过去的做些粗活儿,原本二等的都去做三等的活计了,而且还放出话来,要走尽管走,她不在意。” 这事儿嘉禾还能不知道?只不过这会儿是借着这个由头拿出来说一说罢了。 当下她便啧啧摇头,“看来,以后本宫还是离这位六婶娘远一些的好。” 乔玉宁眼珠一转,连忙道:“公主可别这么想,妾家里的二婶娘家,公主知道的吧?就是从前的姚家,要说起来,姚家的人跟妾那长姐有什么关系呢? 结果,姚家的败落,跟我长姐是完全脱不得干系的,起因是姚家的一位表妹性子跳脱了些,弄了个小虫子吓到了她,才引发后面一系列事情。” 说着便将乔玉言与姚家的事儿,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说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嘉禾一掌拍在案几上,“好大的胆子,竟然利用朝廷来泄她的私怨!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由得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乔玉宁这个时候嘤嘤地哭了一场,“如今她嫁过来,妾是觉得,自己早晚一天还是要死在她手上,所以这段时间,根本就提不起精神。” “你是本宫的人,难道本宫还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来害你不成?” 嘉禾的话说出来之后,乔玉宁却摇了摇头,“公主不知道她的厉害,想来今日妾也不该来公主这里,若是叫她连公主一起嫉恨上了,且不是妾身之过?” “本宫还会怕她?”嘉禾立刻豁然起身,“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过敢对本宫动手的人!” 说着她立刻对乔玉宁道:“哭什么哭,你难道还怀疑本宫的手段?” 乔玉宁心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尽管知道嘉禾是自己要对付乔玉言,可绕了这么久,终于让她给了句准话,乔玉宁也觉得放心了。 “公主这是说什么话,您是天之娇女,妾如何会怀疑您?” 嘉禾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想不想活命?” /92/92431/20828018.html 第379章:书房 乔玉宁脸上一亮,“公主,您真的愿意帮助妾吗?妾这辈子跟定公主了。” 嘉禾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脸上却是难得的和风细雨,“说什么傻话?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啊?” 她说着,思索了一番,“不过这事儿得先放放,本宫得思量思量。” 乔玉宁原本充满期待,听了这话,未免有些失望。 谁知嘉禾下一句就是,“说了这半日,渴了吧?” 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对了,这茶是宫里才送过来的,驸马都还没喝过,正好乔姨娘在,不如你给驸马送过去?” 乔玉宁呆了呆,说起来可笑,她心心念念地嫁给温良,哪怕不惜做妾。 可嫁过来这么久,她仅仅见过他几次,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单独相处过。 而此时终于有了机会,却是嘉禾公主的赏赐。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初姨娘跟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正确。 真的只要有手段,拢住男人的心,就能把日子过起来吗? 心烦意乱间,就端着托盘到了温良的书房。 见着她过来,温良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赶紧看了看窗外的院子,“你怎么来了?” 原本以为他会是惊喜,至少会有疼惜,这段时间,她过得如何,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可是没有,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惊慌。 乔玉宁忽然自心底生出一股极大的恼恨来,却不知道这恼恨是冲着谁。 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 在嘉禾公主面前,丝毫自尊和脾气都没有,如此软弱,如此不堪! 可她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极力露出温婉的笑容,“是公主让我过来的。” 听到她这话,温良满脸不可置信,然后才是巨大的惊喜。 他连忙走上来,将乔玉宁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两只手扶住她的肩膀,惊喜地打量着她的脸,“你是说真的?公主让我们俩见面了?” 他还是这样热切,眼神里也能看出许多的爱意,从他的言语中,乔安也能听得出来他与嘉禾之间应该是有些事情。 可乔玉宁却惊奇地发现,她心里竟然一点儿不起波澜。 甚至在温良抱住她的时候,还有点儿恶心。 “宁儿,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你……你怎么看上去,不怎么开心?” 乔玉宁心下一惊,回过神来,抬头便神色委屈地看着他,“四爷,难道,我们以后都要这样过日子吗?我们连见一面,都要公主的首肯,从前咱们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看到心爱的人垂泪,温良脸上满是心痛,“不会的,不会的,宁儿,你相信我,我们以后一定能长相厮守,我会属于你一个人,你先忍耐,公主……” 他想了想,似乎在犹豫,终于还是道:“公主脾气不好,但是,她对我们没有恶意。” 乔玉宁心下一动,抬眼看向他,“是吗?” 温良却不再往下说了,他扶着乔玉宁在旁边坐下,“好了,到底是公主的事情,咱们也不好多说,你还是跟我说说你吧!我一直不得去看你,你那儿怎么样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乔玉宁也知道,如今的温良不再是从前那个能让她任意摆布的男人了。 纵然心里很好奇,她还是压抑下自己的冲动,婉转小意地与他温存。 只是当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往她的衣襟理钻时,她到底还是有些受不了,尽力装作害羞地往外推。 温良却被她推得急不可耐,干脆一把将人直接按到在书案上,开始撩她的裙子。 “宁儿,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咱们是一体的,你我这是应有之分,你不必怕人撞见。” 乔玉宁看着顶上的横梁,心底冰凉一片。 这是她的初次,就在这里? 就这么仓促,这么不堪吗?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梦。 那时候乔玉言还没有出现,徐氏宠爱着她,父亲也待她很好,还有娘亲温柔地陪伴,底下人个个都对她恭敬顺从。 她每每出门,看着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总想着,自己要嫁这京中最好的儿郎。 十里红妆,满目堂皇。 她的夫君必然是人中龙凤,她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可在闺房里,他却独宠她一个,给她百般宠爱。 她的洞房花烛夜,该是多么浓情蜜意! 两个人应该在温软的被窝里,交颈而眠。 可是此时,她除了身体上的痛,就只有浸透她浑身的凉。 在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中,乔玉宁蓦然想起,那不是自己年少时。 实则,她如今也还未满十四岁。 不过是两年前,如今竟然恍然若梦。 温良并没有太久,乔玉宁甚至觉得自己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纵然心里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可面上却满是娇羞,似乎不敢看他。 温良眼中皆是餍足,亲了亲她的额角,才自顾自起身,去一旁净手的架子上取了手巾收拾自己。 他甚至都没有将她扶起来。 乔玉宁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自己撑着桌面起了身,忍着极度的不适,将衣衫整理好。 只是发髻已经乱了,没有人帮忙,她也没法再梳回去,只能尽量拢了拢,叫自己看上去没有那般狼狈。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用轻细的声音怯怯地说了一句。 温良也将自己收拾利索了,转身走过来,脸上满是不舍,却终是抱了抱她,“嗯,你去吧!” 乔玉宁错愕,“我就这么走吗?” 温良竟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傻瓜,你现在是我的姨娘,咱们两个发生点儿什么事儿,难道还有谁说什么不成?别人也只是看到了我对你的恩宠而已。” 乔玉宁差点儿没被这句话说得掉下眼泪来,可她终究是将到了喉头的苦涩给咽了下去,“好,那妾身就回去了。” 温良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欢愉中,甚至没有听出来她已经换了自称。 乔玉宁麻木地从书房离开,才走出院子,就看到公主院子里那些丫鬟异样的目光和耻笑的神情。 公主跟前的大丫鬟撷兰出现在台阶上,“公主说了,姨娘劳累,不必再请安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劳累一词,几乎是直接将乔玉宁的脸皮扯下来放在地上踩,她几乎都能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 可她只能咬牙受着。 没一会儿功夫,她在温良的书房承宠的消息就偷偷在府里传遍了。 元宝听到后第一时间就跑回来告诉乔玉言。 /92/92431/20828019.html 第380章:善恶终有报 乔玉言听到这件事情,倒是征愣了许久,怎么都没有想到,乔玉宁如今竟然会到这个地步。 当初她几乎当场答应了嘉禾提出来的入温家。 原以为她会借着跟温良之间的情谊,搅·弄一番风雨。 结果并没有。 而且乔玉言进来之后也了解到,乔玉宁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但温大太太处处为难,嘉禾公主更是时时打压,而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在乔玉言前世里与她恩爱非常的丈夫,却对她不闻不问。 她在温家,简直就是个透明人。 似乎根本没有人能想起她,只有偶尔在人们零星的言论中,才出现乔姨娘三个字,却多是鄙夷。 在知道她过得这般日子之后,乔玉言竟然发现她已经没有那么恨她了。 一切的罪魁裴雅意已经死了,乔玉宁的所有美梦都已经全部被打碎,前世她害死了敏儿,而这一世,她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似乎,该偿还的债也差不多了。 其实最主要的是,乔玉言觉得自己偷来这一世,多少该惜福一些。 徐氏如今有了安哥儿,与前世被人害死的命运彻底分割,而她,纵然没有寻得所谓的良人,却因为温停渊得以过上此时这般安心的日子。 她相信善恶有报。 乔玉宁若是再行不端,老天爷不会放过她。 而对于乔玉言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与其将经历放在对付乔玉宁身上,不如尽力去保全自己所有的家人。 所以在大家的一番谈论之后,她就直接制止了她们,“这件事情以后不再说了。” 不光元宵和元宝,就连七夕都有些惊讶。 这个二姑娘从前是如何害自己姑娘的,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不该是额手称庆的事儿吗? 乔玉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跟着她许多年的人,她们与自己自然是同仇敌忾的。 “她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咱们还有咱们自己的日子要过,何必再把注意力投在她身上? 更何况,我跟她到底都姓乔,哪怕祖母已经把话挑明,可在许多人眼里,我们俩总是有分割不开的关系。 若是有人说起她的闲话,难免就会把我也一起带上,难道这是你们乐意看到的?” 七夕连忙摇头,“还是太太说得对,是我们考虑欠妥了。” 品兰原本一直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甚至还避到了门外,听到屋里这么说,才又走了进来,“更何况,咱们难道不该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太太和老爷身上? 眼下太太还年轻,咱们这些人都应该好好把该学的学起来,其他人如何咱不管,但是日后咱们这一房的热闹,总还是要凑一凑的吧?” 她是个姑娘家,这话说的隐晦,可在座的谁能没有听懂她这话? 七夕和元宵元宝都拍掌而笑,“到底是品兰姐姐,比我们的境界就是高,还是要听品兰姐姐教导才行。” 说笑间杏儿端着牛乳茶过来,却不进屋,只把东西给了品兰,就行礼退了下去。 品兰接过了放在乔玉言面前,然后瞅了一眼屋外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倒还老实,说不让进屋,就真的不进屋,没事儿也不晃荡,尤其是老爷在的时候,奴婢观察了,都在屋子里老实做针线呢!” 七夕也凑了过来,“另一个就不一样了,每日就巴巴地望着大门口,平时有点儿什么事儿都指使小丫头去做。 只等老爷来了,就扭着她那把子腰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忙活,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 乔玉言喝了一口茶,诧异地看像品兰,“怎么?她不做事,你们就由着她?” 品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哪儿呢?我分派下去的活计,人家可全做了,而且做得妥妥当当的,我便是有心想要找个由头发落也找不到啊!” 这让乔玉言就疑惑了,看着她们两个人。 七夕无奈地道:“人家手里不差钱,我们吩咐下去的事情,转身就拿银子打发小丫鬟去做,你说,她还能另外给工钱,那些没事儿的小丫鬟谁不争着帮忙?” 乔玉言闻言就笑了,“倒是来咱们院子做散财童子来了。” 说着又指了七夕和品兰道:“你们俩的生财之道也有了,随便找点儿鸡零狗碎的事情给她,然后事先找个小丫头串通好,事儿也不要那小丫头做,等她银子给下来,你们再一人一半,岂不甚好?” 七夕和品兰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笑出了声,“还是太太会赚钱,我俩这笨脑子,竟然就知道生气,竟然都没想到这上头。” 屋子里顿时快活起来,大家也都瞧得出来,乔玉言根本没把那个奈儿放在眼里。 恰巧温停渊过来,“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听说是赚了大钱了?” 几个丫鬟都忍不住一笑,纷纷行礼退下去了。 乔玉言也不跟他多说方才的事儿,转而问起他出行来。 温停渊眉眼间神色不定,乔玉言只当他是忧心自己先生,便宽慰道:“你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从前必然待你极好。 都说善有善报,先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人活在世,哪里有不生病的呢!说不得,这一次就是为了让你们师生见上一面,叙叙旧。” 温停渊像是被她安慰到了,脸上的愁容散去不少,便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什么时候还学会宽慰人了?说辞也还一套一套的,跟说书似的。” 乔安将他的手打开,不悦地摸了摸鼻子,这都多大了,还似小时候一般拿她取笑。 虽然知道她是佯怒,温停渊还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刘海,“好了,下回轻点儿。” 说得乔玉言又忍不住笑了。 “言儿!”他忽然捉住她的手,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桌面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见他半天不说话,乔玉言不由又紧张起来。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温停渊心下一热,想说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92/92431/20828020.html 第381章:唯一想要的 乔玉言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地看着温停渊。 可是她自己的情绪告诉她,她心里是高兴的。 这个温家不同于前世的温家,可乔玉言到底不自在,没有安全感。 若是能跟他一道出门,不但能摆脱这里,不用每天虚以为蛇,还能领略一路上的风光。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门了,没有走出京城。 乔玉言还记得自己从江州上京城时的感觉,船缓慢地行驶在河面上,两岸静悄悄,只能听到虫名和蛙声。 偶尔会路过村庄,远远的一盏一盏的灯火。 如今到了冬天,风景肯定不一样,但对她来说,那一定是新奇的。 “我当然愿意”这五个字快要冲破舌尖的时候,她却忽然咬住了唇,没有说出来。 她差一点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若是从前的乔玉言,若是从前的温停渊,她应该是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去了。 可是不是。 如今她是他的妻子。 若是这一次,方便带着她的话,温停渊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呢? 若是没有问题,他方才为何要那般犹豫? 显然,这是处处都不方便。 现如今,难道她还要那般任性? 当然不。 所以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才不要,我若是现在跟着你去了,回头再往江州去,岂不是一直在路上,那可累死了,我吃不消。” 乔玉言偷偷打量温停渊,果然发现她这么说,他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气,便知道带她出门是真的为难。 “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 “放心吧!我哪里就那么笨了?难道有人要对我不利,我还站在这里让他们来害我不成?” 她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再说了,这要是跟你出去,又得重新收拾一遍东西,你不累我也累得慌。 如果我不收,让你自己找人弄吧!嬷嬷能把我念叨死,算了算了,反正你不是也说了,就半个多月的功夫,我等你回来带我去江州,这段时间我就收拾拿去给外祖母的东西。” 见她这么说,温停渊便没有再坚持,看着时间不早了,先去了一趟书房。 程风已经等了许久,见他坐下后,便将明日出行的所有事情一一秉明。 温停渊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主子今日早点休息。” 温停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言外之意是什么,不由轻轻蹙了眉,转而问道:“乔家洗三礼的结果呢?” 程风神色一怔,然后才低头回道:“只能查到这毒是宫里来的,但到底是谁下的手,暂时还不能确知。” 程风发现自己这话一说完,自家主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陡然间就变得锐利起来。 这让程风心下莫名的恐慌起来,但他是经过多年训练的人,那点恐慌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温停渊看了他很久,才缓慢地开口,“既然是查到宫里去了,那你盯着乔玉宁做什么?” 这一下,程风额头上立刻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立刻就跪下了。 不是因为他的隐瞒,而是因为上面这一位说出这句话后面的意思。 他是从小跟着温停渊的,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人,不管是出什么任务,他从来未曾多置一言。 可这一次,他却知道自己暗中在调查乔玉宁。 那也就是说,主子其实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程风的冷汗涔涔而落,“主子,我……” “我不怀疑你的忠心,”温停渊伸手制止了他想要接着说的话,然后目光泠然地看着他,“但是,我不喜欢人在背后自作聪明随意安排。” 程风心里又是苦涩又是庆幸,一时五味杂陈。 “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程风哪里还敢隐瞒,他们暗中将当天在乔家的人几乎全部排查了个遍,只除了几个绝对不可能下毒之人。 然后发现乔玉宁身边有个丫头似乎有些古怪。 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这个人不但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行事原则,还特别想某个组织里出来的。 温停渊一听到这里,就知道说的是影卫,“守旧派还是激进派。” “守旧派。”程风回答得非常肯定,“行事风格,联络方式,都是守旧派才有的。” 温停渊细细地思索了一番,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程风,“既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报?” 程风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梗着脖子回答,“主子知道原因。” 这句话都给温停渊气笑了,“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如今学会的就是这样自作主张,替我决定?” 这个帽子可就扣大了,程风连忙顿首,“主子,咱们身上肩负的事情,多走一步,少走一步都是致命的。 可是为了那个乔玉言,我们多少次改变计划了?原本这个时候,您根本就还未曾在京城露面! 你本就不该在这个地方,若是一个行差踏错,背后是多少的人命和心血,主子你不该不知道啊!” 温停渊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他看着程风,好半天才开口,“起来吧!” 程风眼睛略微有些发红,这个在各种极端情况下都咬牙一声不吭挺过来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心酸。 “程风,言儿她不一样的。” 这是温停渊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实际上,这该是不被允许的。 他转身看向这个陪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伙伴,“在这个世上,我有很多的责任,沉甸甸的都压在我肩头。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也没有人考虑过我可不可以,但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可是言儿她是不一样的。” 他又说了一句刚才的话,然后程风就看到他笑了。 是他很少见到的,心无挂碍,轻松自然地笑。 “她是我想要的,唯一想要的。” 这句话让程风没办法再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些年,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谁也不如他清楚。 眼下,这个男人说,那是他唯一想要的。 程风的心,比刚才更觉得心酸了,“好。” 温停渊再一次开口,“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吧!” /92/92431/20828021.html 第382章:为何如此笃定 听到说让他留在京城照看乔玉言,程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不可,我不能不陪在你身边,此行凶险,我……” “程风。”温停渊目光非常平静,“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可……”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来打消温停渊的念头,心里似乎有千百个理由,却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说得出口。 “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影卫都已经渗透到温家来了,说明他们如今确实是被掌控在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手里。 这很危险,你刚刚也说了,我为了言儿破例多次,若是叫人发现,你说,会发生什么?” 温停渊的话让程风哑然无言,只呆呆地看着他。 “你替我保护好她,我才能安心行事。” 程风看着温停渊许久,才终于点头,“好,我听主子的安排,那您身边……” “我会把小乙带去,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他这样的安排或许真的是最稳妥的方式了,程风也不再劝,平静接受了现在的任务。 乔玉言对此一无所知,第二天一大早,就陪着温停渊一起起床去怡安居请安。 温老太太知道他今天出门,倒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其他人便是真的看不惯他们六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人口舌,自然是亲亲热热地送行。 乔玉言陪着温停渊一路马车出了门,一直到码头上,看着他上了船,才往回走。 心里难免有些惆怅,然后又不由失笑,明明不是真的夫妻,她怎么倒像是小媳妇一样伤感起来? 然后想到好容易出门一趟,这么早回去倒是浪费了,便吩咐车夫往乔府去。 她这忽然回来,徐氏很是惊讶,虽然还在坐月子,但是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还不能出门吹风。 “是停渊出门了吧?”徐氏笑着打趣女儿,“昨儿他还特意过来一趟,向我和你父亲辞行。” 乔玉言有些讶异,温停渊没跟她说起过这件事。 徐氏见她这模样便笑了,“这孩子,着实再妥当也没有了,我从前的担忧看来都是白操心,往后,你就好好地和他一起过日子,他必不会亏待你。” 乔玉言只能点头应下。 徐氏又道:“虽说温家不似咱们家这般,可这男人,也是分人的,不是哪一个都盼着三妻四妾地往家里放。 就譬如你爹,从前放着那人在跟前,不也没心思吗?” 乔玉言讶异地挑眉,“嗯?” 她的样子似乎是逗乐了徐氏,抿着嘴一笑,又看了看外面,才压低了声音,“从前你是小姑娘家,我也不与你说这些,既然如今你已经成亲了,倒也不怕告诉你。 那些年,虽然她看着风光,可实际上,你爹到她房里去,不过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怕她在府里被人作践。 实际上去了那边,也是各睡各的,你爹还常跟我抱怨来着。” 说着又有些惆怅,“当初我也是疼惜她一个人在这里,无着无落,人又极好,才每每想办法让你爹过去瞧一瞧。” 乔玉言彻底无语,真不知道徐氏到底是对乔谓升太过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裴雅意有心机有手段,人长得还好看,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跟前,她竟然真的把自己的丈夫推过去。 乔玉言忽然间觉得父亲着实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了。 似乎是反应过来话题偏了,徐氏连忙将话头扯回来,“我瞧着停渊也不是个薄幸的,只要你们俩好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真好。 只是他们家那个环境,怕是由不得你,你可不要想着要面子,想挣个贤德的名声,就答应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往院子里抬人。 再好的夫妻感情也架不住这样消耗的,遇到这种事儿,别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要放那等狐狸精进来!” 乔玉言登时想起自己院子里的那两个,不过这事儿她暂时不打算告诉徐氏,叫她担心,便连连答应。 徐氏又说起等孩子出了月子要去大相国寺祈福的事儿。 这还是宋家人帮着忙找的方丈大师,可以让安哥儿去求一道方丈亲自开过光的寄名符。 徐氏是有些担心,安哥儿还小,这么早出门会不会受到惊吓。 乔谓升又不打算让她跟着去,要她做个双月子。 乔玉言发现徐氏生完安哥儿之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许多。 从前可从来没见过她这般絮絮叨叨关注这种小事儿,那时候的徐氏,是个当家主母的做派,却是高高在上,总领却不亲下。 现在对于孩子的情绪更加外放,也更像一个小门户的妇人。 乔玉言更喜欢现在的徐氏,两个人说说话,都觉得异常亲香。 她就这么赖在芙蓉馆,直到徐氏开口赶人,“虽说你是小儿媳妇,在家里清闲,但也不可太过。 若是常常叫人拿着话柄挑拨,对停渊也不好,赶紧回去,老人家跟前还是要多孝顺,该拿的针线也要拿起来,不要犯懒。” 乔玉言无奈,刚刚才觉得母亲如今只顾着心疼自己呢! 无奈上了马车,听到外头嘈杂的声音,乔玉言心情又开始烦闷起来。 到底还是不愿意一个人面对温家的事儿。 心里惶惑着,百无聊赖之际,想起今天与徐氏的相处,想到她的叮嘱。 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关于她说的乔谓升在裴雅意那里只是做样子的事情来。 怪不得这么多年,裴雅意也没能生出第二个孩子。 只是徐氏也一直到现在才有了安哥儿…… 思绪到这里,乔玉言忽然来了精神,她坐直了身子,细细思索。 如果当初乔谓升和裴氏只有那一晚上的关系,然后就怀上了乔玉宁的话,未免也太巧了! 可裴氏就是靠着这个巧合,成了裴姨娘? 如今知道裴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当什么姨娘,那乔玉宁就是她留下来的唯一理由和借口! 她是凭什么笃定,自己一定能一击必中? 若非是有什么神通广大的秘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92/92431/20828022.html 第383章:当初的事情 乔玉言想到这里,顿时没法平静下来。 她必须要尽快搞清楚这一点。 等回了温府,乔玉言先去给温老太太请安,还拿了乔家送过来的礼品带给她,只说是老太太的心意。 温老太太无可不可。 乔玉言本来也就是顺手为之,今天老太太都不在家,哪里有什么心思送礼。 回到陶然轩,乔玉言立刻把品兰找了过来,然后将其他人都叫出去了。 “太太,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品兰在所有丫鬟当中,性子最为沉稳,这也是乔玉言最看重她的一点。 这会儿乔玉言将其他人都支了出去,那必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情,否则不至于此。 “当初裴姨娘来我们家,后来嫁给我爹做姨娘的事情,是你告诉我的,你还知道更详细的事情吗?” 品兰没想到竟然是问起这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儿,一时间有些恍然。 毕竟裴姨娘都已经死了。 品兰也知道乔玉言必然是有事儿,才会又再问起这陈年往事,她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是我不告诉太太,着实是当年奴婢也小。 才几岁,端茶递水的活儿都轮不到我,我也是听从前老太太房里的翡翠姐姐说的,我小时候,就是翡翠姐姐带着我的。” “那……这个翡翠现在跟你还有联系吗?在哪儿?” 品兰知道大约是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迟疑,连忙点头,“有的,她就嫁在城郊,她偶尔还会给奴婢来信的。” 乔玉言心中一喜,“那可否安排她来府里一趟?我有些话想要问她。” “这是自然,她每个月都要来城里三四回,她男人在东大街的一个糖铺里当个小管事,奴婢先去那边递给口信就行。” 这件事情梗在这里,乔玉言也没办法安下心来,听到她这么说,干脆连忙道:“还是我去见她吧!你跟她那边取得联系,约个地方,要僻静的,不要太招摇。” 品兰答应了一声,立刻着手去办。 到晚间得了准信儿,第二天下午就可以见面。 品兰不由疑惑,“太太,要说当年的事儿,最清楚的还是咱们老太太,太太你何不问问她老人家? 纵然老太太恼裴姨娘,可如今人已经死了,要说起当初的事情,想必也不至于太激动。” 乔玉言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而且……知道的人多,反倒坏事,更何况,祖母年纪也大了,经不起太多。” 这个意思就是,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了。 第二天下午,乔玉言只说要出门去买点儿东西,告诉了一声就出了门。 她还是新媳妇,温家要脸面,就算是对待媳妇严苛,也断不至于这个时候就拿捏乔玉言。 更何况她本就是小儿媳,还是世交家的女儿。 因此乔玉言看着温大太太和三太太难看的脸色,施施然就出去了。 马车在闹市区逛了一圈,乔玉言带着品兰七夕几个好生逛了一圈,然后进了家小茶馆歇脚。 就在包厢里,乔玉言见到了翡翠。 她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看得出劳作的痕迹,与府里的那些管事娘子不能比。 不过倒也不见愁苦,面庞甚至还有些圆润,日子应该过得尚可。 她是头一回见到乔玉言,从前也只听说过这位姑娘。 在品兰的来信里听来,只当是个小姑娘,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才这么早嫁。 这会儿看到人,才惊觉这位大姑娘的老练与气度。 她到底是在宁和堂待过许多年的人,惊讶也只是一瞬,然后就规规矩矩地给乔玉言行了礼。 乔玉言连忙让七夕将她扶起来,然后由品兰扶着在主座上坐下,脸上含了两分笑意,“姐姐不该给我行这个礼,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不是我家的下人,咱们是一样的身份。” 这话让翡翠惶恐,“大姑娘这话折煞小人了,若非是老太太抬爱,小人如今哪里能过这样的日子?这些年,小人在家里常常感念老太太和伯爷的恩德。 一直思量着如何才能报答一二,昨日得了信,说是姑娘有用得上的地方,小人只是满心欢喜,姑娘要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了。” 乔玉言从品兰的口中知道,当初翡翠是惹了一些事儿的,本来老太太是要给她在家里选个管事,结果没奈何,只能往外聘,选了几个不错的后生,让她自己挑。 眼下看她这样,似乎却是过得不错。 施恩不图报是一回事,被人铭记着到底让人觉得暖心。 乔玉言温声笑道:“那我也不跟姐姐兜圈子,我其实是想问问当年裴姨娘的事儿。 她当初来我们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与我父亲相见又是怎么样的?那天……” 她顿了顿,到底是在问父亲的私事,乔玉言心里有些不自在,“那天具体的过程你还记得吗? 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有了身孕的?那会儿,大家是什么态度?” 翡翠被她这一系列的问题问得有些发蒙,迟疑地看向品兰。 品兰走过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知道什么就全部告诉姑娘吧!有些事情,没法跟你解释,但是这事儿对姑娘,对咱们乔家都很重要,如今姑娘只能问你。” 看得出来,她们俩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翡翠在品兰的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姑娘莫怪,纵然如今小人不在府里,可到底曾经是老太太的人。 当初的话,老太太说过,要我们烂在肚子里的,但既然姑娘眼下找了过来,我上次见老太太时,她老人家也说起您,那小人就信自己一回。” 乔玉言讶然,心下又有些触动,果然还是祖母会管教人。 这都出门子多少年的丫鬟了,从前的教训规矩还牢牢地记着,大约只有这样的底下人,才能真正叫人放心。 翡翠起身,将窗户关上之后,才重新在乔玉言面前坐下。 有些不好意思地拂过落脸上的发丝,然后腼腆一笑,“其实当初裴姑娘来的时候,我们老太太心里是有些疑虑的,因为……”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讲下去,“因为实在太不像了。” /92/92431/20828023.html 第384章:真是早产吗? 乔玉言示意她说下去。 “老太太说,她那表妹长相平平,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嫁的那户人家也一般,那举人的长相也最多只能算周正,可裴家姑娘着实是好看。 不过她对表姨太太的事情一清二楚,且还拿出了信物,老太太才打消了疑虑,让她住了下来,更何况,裴姑娘刚来的时候,性子极好,人又好看。 别说老太太了,就是我们这些屋里伺候的,也都喜欢。” 这分明就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如何能不让人满意? 乔玉言思索了一下,“从她到我们家,到后来跟父亲……那件事情之间,大概过了多长时间?” 翡翠不知道见她神色认真,也不敢大意,细细地回想了好一会儿,“具体的日子我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裴姑娘是在过完年……二月份来的,说是过了年,她后母就要卖了她,她才跑了出来。” 乔玉言心里一紧,二月份来乔家,乔玉宁的生日是十一月,刚刚好。 “她才来的时候,一直都老老实实的,除了太太不是很喜欢她之外,其他人都对她很客气,她也常做一些小点心,衣服鞋袜送人。 那天是老太太寿辰,虽然府里没有大办,但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亲戚们都来了。 太太怀相不大好,老太太怕影响胎儿,就叫太太回去歇着了。 到了晚间,还有许多本家的亲戚在,老太太怜惜裴姑娘无依无靠的,故意叫她帮忙,好露个脸,回头也能说个好人家。 裴姑娘长得好,做事又妥当,亲戚们都夸,老太太也高兴,后来也不知道是怎的。 大约是老爷从前院过来,喝了酒还是如何,竟去了裴姑娘的屋子,也就有了后面的事儿了。” 大约是说起这种事情多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翡翠又停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道:“这里头的究竟,恐怕也只有老爷和裴自己知道了,后来的事情……品兰也告诉了您。” 乔玉言点了点头,是关于裴雅意的选择。 听了她的话,乔玉言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她想了想,“那……裴姨娘生二姑娘的事儿,你还记得吗?当时的细节你是否清楚?” 翡翠无奈摇头,“细节不清楚,但当初裴姨娘生二姑娘的事儿,阖府皆知,闹得还挺大。” “怎么说?” 翡翠说起这个,脸上就有了两分不屑,“虽然她说得冤枉,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她勾的老爷。可被老爷收房之后,又要死要活。” 品兰疑惑,“她去太太跟前闹?看她的样子不似这样的人啊!” “当然没有,不管是在老爷面前,还是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她都那般知书达理,小意温柔。”翡翠直接说出了裴雅意一贯的样子,“她只是每日都守在芙蓉馆的门口,小心翼翼地等着太太的原谅。 一日两日从来不走,无论寒暑,发现一点儿能做的事情,都要上手,那会儿,连芙蓉馆门口的小丫鬟都变勤快了,生怕扫把被她拿去扫地了,太太也被她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 乔玉言想起之前徐氏跟她说的话,看来是想到了当初的事情了。 “后来呢?” “后来是大姑娘被徐家老太太抱走了,太太伤心难耐,裴姨娘急匆匆去追徐家老太太,谁知道跌了一跤,就把个二姑娘跌出来了。” 翡翠的答案让乔玉言和品兰都面面相觑。 怪不得说阖府皆知了,乔玉宁竟然是她摔了一跤摔出来的。 “所以说,二姑娘就是这样早产的?” “对,刚生下来的时候,二姑娘看着非常瘦弱,大夫都说未必活得成,裴姨娘就一个人守着。 府里也没有什么人待见她,可她却一天天地将二姑娘真的带好了。 二姑娘两个月的时候,正是正月里,太太思念大姑娘,一个人去池边走走,谁知道踩上了冰块儿,跌倒池子里去了。 裴姨娘直接就跳下去把太太救了起来,自己差点儿没冻死在那冰水。” 关于裴雅意因为救了徐氏一命,而后被提为姨娘的事情,乔安是听说过的,事情也就前后都串联起来了。 “打从这时候起,二姑娘就常常在太太跟前养着了,裴姨娘也得以走进芙蓉馆,常常跟太太说说笑笑的。” 翡翠知道的都说完了,乔玉言心里也有了判断,她忽然又想起一点,“从前她来我们家的时候,常出门吗?” 翡翠非常肯定地摇头,“她还是裴姑娘的时候,别说出门了,就是老太太的那个院子,都是不出去的,整个人又安静又乖巧。 后来当了姨娘,似乎也跟太太出去过,但是不多,再后来我就走了,品兰应该是知道的。” 在后面的事情,乔玉言也不关心。 所以说,乔玉宁极有可能根本不是乔家的血脉,她就是带着孩子进来的,以她所在组织的能量,要调查清楚乔家的事情,并不难。 后面一系列种种操作,就更不成什么问题了。 跟翡翠谈过之后,乔玉言其实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就是为什么,乔玉宁在惠妃失势之后,竟然还能搅·弄风云。 尤其是她的婚礼,仔细想想,除了街上的惊马,还有给徐氏下药的丫鬟,以及故意传回去的消息。 这三件事情的针对性太强了,目标就是她们母女。 她之前一直在想,影卫的目标应该是当年的往事。 即便对方手里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乔家和当年先太子的失踪有关系,那应该针对的是老太太和乔谓升才对。 针对徐氏,未免太迂回,更何况当年还没有出生的自己。 现在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从上一次闹过之后,乔玉宁几乎没有再问起过裴雅意,就连安哥儿的洗三礼上,她都只说孩子。 这么长时间没有自己亲娘的消息,她怎么一点儿表现都没有,为何丝毫不见为此事着急? 那就只能说明,她已经知道了裴氏的死。 所以,她要报仇! 那么,站在她背后的人是谁? /92/92431/20828024.html 第385章:不踏实 之前听说她在温家的种种情境,让乔玉言心里生出几许唏嘘,想着如今她已经这样了,自己也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可如今看来,还是她大意了。 乔玉宁自然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看若是她背后有人,那就另说了。 裴雅意背后的组织能力一定不弱,能蛰伏这么多年不说,还事事尽在掌握。 从她的能力和性情来看,裴雅意也不是那组织里的小喽啰。 那么乔玉宁的生父呢? 难道会简单吗? 即便,裴雅意当初只是随意借了颗种,可她的组织焉能不知道她的事儿? 便是随便伪造一个,难道乔玉宁还能追究出真相? 乔玉言叹了口气,心里只觉得烦乱不堪。 七夕替她端来一杯安神茶,“太太,过去的事情,纵然很重要,可如今咱们也要保养好自己才是。 不是说要回去看咱们老太太?那你这样发愁,若是愁得人消瘦了,岂不是让老太太伤心?” 她说的这个老太太指的是徐氏。 可她这么一提,乔玉言又想起当初那三个掌柜来。 那件事情温停渊让她不要担心,她已经与外祖母说了,已经妥当处理。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在一起,就让她心里不踏实。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 她这个时候很想找个人问一问,可偏偏温停渊又出了远门。 乔玉言到底不放心,提笔给他写了封信,按照他的脚程直接寄去了下一个驿站。 晚上想着这些事儿,一晚上都没能睡好。 第二天昏昏沉沉,去怡安居请安,就有些迟到了。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今天怡安居里的人特别齐全,一向忙得不可开交的温大太太都在。 嘉禾正言笑晏晏地坐在温老太太旁边,屋子里气氛热络而融洽。 似乎自圣上圣体不虞之后,这样的场面都很少见到了。 乔玉言一进去,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氏脸上带着笑,眼角却有些凌厉,“哟,六弟妹今天可来晚了,看来六弟不在,弟妹这着实是有些不习惯的吧?” 乔玉言懒得跟她打这口水官司,直接上前给温老太太请安。 温老太太还是平日里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你才来没几日,不习惯也是正常,若是不舒服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这么一大屋子的人都在,她请假不来? 怎么可能! 不过就是说说好听罢了,乔玉言可不敢当真,“老太太体恤儿媳,儿媳铭感五内,只是这日日的晨昏定省,若是都不能做到,未免埋没了咱们家的家风。 今日是儿媳起迟了,合该责罚才是,怎能反倒以此让老太太为了我受委屈?” 她话说得好听,叫人无法反驳,那边的周氏撇了撇嘴,显然对她这个样子很不满。 陈氏却若有所思,眼前的这个人跟那日对自己疾言厉色的简直不是一个,果然还是自己大意了。 这女人有两幅面孔! 温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显得慈爱了好些,笑着对其他人道:“看看这丫头,小小年纪,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我是说不过她了。” 这便是无事了,乔玉言乖巧地到一旁,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刚刚不在,没有听到大家的讨论,你四侄儿媳要做件好事儿呢!” 嘉禾公主? 现在提到温良的这一妻一妾,乔安今儿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不是她惊弓之鸟,实在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关键是还扎堆凑一块儿了。 可乔玉宁她可以不理会,带着公主身份的嘉禾她如何能冷待? “愿闻其详。” 嘉禾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其实细说起来也不是本宫的主意,而是我五哥的。 原是打算在今秋举办马会的,五哥听说我们这北直隶的秋闱试子当中,不少精通马术,也算是庆贺我大启又得人才,可谁知道父皇她……” 嘉禾说着,神色哀戚下来,仿佛那个含着笑的人不是她似的。 不过圣上病重许久,便是再多的哀思,这会儿从上到下也都表达得差不多了。 这点儿细微的事情,没有人会追究。 “父皇忽然病重,这么久一直不见好转,太医们宵衣旰食,也不见有什么好消息过来,我们做子女的心里着实担心。 五皇兄想到之前马会的事情父皇已经同意,那笔钱户部也拨下来了,干脆就想着还不如拿着这个钱,替父皇做点儿事情,也算是尽我们的一份孝心。” 她这边说着,其他人便纷纷感慨,似乎是被她与五皇子的纯孝所感动。 乔玉言不做声,只听她接着怎么说。 “皇兄已经问过大相国寺的方丈,事情也都差不多议定,就由我们京中各门各户的夫人姑娘们,一起前去大相国寺为父皇上香祈福。” 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在思索他们兄妹此行的意义。 陈氏却是先按捺不住,“只要去上香祈福就行?” 嘉禾闻言就笑了,“当然不是,皇兄是想将那笔银子都花出去,所以特意请了各地的高僧一起过来做法事,各位女眷们就跟着一起祈福。 原本倒是想让大家一道去,可爷儿们到底有事情在忙,尤其如今父皇染恙,朝中诸事全都仰赖大臣们。 所以才想着,让各府女眷去表个心意,也是天下盼望父皇康健的意思。” 温老太太点头,感叹道:“圣上圣体不虞,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家庭,谁都想替圣上分担一二,想要替他老人家做点儿什么,可咱们一不懂岐黄之术,二没有经国之才,皇子和公主这个提议,对于我们来说,是绝对的好事儿,也让大家有个机会表表心意。”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纷纷响应,乔玉言自然也随着众人一起点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是所有人都要去吗?要去几天呢?” 楚氏协理温大太太管理内务,考虑问题习惯性地多想两步,因此第一时间问出来。 嘉禾笑看着她,“果然还是大嫂妥当,不过你别担心,这些我们都已经定下了章程,本宫今日就是在这里跟大家说说这件事儿的。” /92/92431/20828025.html 第386章:祈福 “日子呢,钦天监那边已经算过了,八日后是最适宜做法事的日子,后面几日也正好赶上好时候。 但毕竟是在外面,京中女眷们一向娇贵,所以皇兄已经和大相国寺那边商量好了,法事就做三日,也不必所有人都去。 一去这三日,岂不是让整个京里都空了?这也不像样,折腾了所有人。预备是一家最少出一个,若是有人家里心诚,想多去几个也可,只要提前回了帖子过来即可。” 温大太太抚掌而笑,“这必是公主的考量,也就只有公主这样蕙质兰心的人,才能将事情这样妥帖地考虑全面了。” 嘉禾公主只是抿嘴而笑,并不否认,看来如温大太太所说,是她的主意。 这对乔玉言来说,就更需要警惕了。 “还有一件事儿,本宫还得给老太太和太太请个罪。”嘉禾说着当先站起来,朝她们二人行礼。 老太太连忙让温大太太将她掺起来,“这是怎么说的,公主有什么事儿只管说就是了,何至于此?” 嘉禾道:“这事儿是我和五皇兄一起商量的没错,但是总不好以皇兄的名义下帖子,母妃又一直挂心着父皇,实在心力交瘁也没法做这事儿。 所以本宫就将这件事情揽过来了,可如今本宫已经是温家妇,又没有在公主府别居,这两日要给京中各府下帖子,少不得,还得带上咱们家。” 听到她这么说,温老太太简直喜出望外,“这样的事儿,我们如何会有意见,能替圣上多做一点儿微末事儿,都是应当本分的,我们只恨没有机会。 眼下公主说什么告罪,这简直就是咱们家的荣宠,要不是公主下嫁我们家,如何能得这个机会?!” 对于温家众人来说,这确实是露脸的好事儿,没有谁会往外推。 嘉禾刚才的那番话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说出来自然是要受到温家上下感戴的。 楚氏笑着道:“记这么着,咱们家可要多去两个人才行,一来咱们家本来就女眷众多,二来,既是与咱们家相干,不多去几个,着实说不过去,也怕照应不过来。” 温老太太连连点头,“除了你们大太太大奶奶四太太,其余都去!” 温老太太一发话,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其他人都还好说,虽然去大相国寺自然比在家中要辛苦,可这是露脸的好事儿。 最关键是的,这是五皇子办得事儿。 眼下惠妃一脉失势,七皇子纵然背后还有不少支持者,可到底还是有了被攻讦的理由,在明面儿上,五皇子上位的可能性更大。 这会儿再五皇子和嘉禾公主面前留下好印象,日后的好处多着呢! 再说了,便是最后当真是七皇子上位,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可以说之处,大家都是抱着给圣上祈福的心态去的,那是一派诚心,七皇子难道还能因此而降罪不成? 有利无害的事儿,谁会拒绝? 只是到底有两个人不满,一个是楚氏,一个是陈氏。 楚氏的缘故好说,自然是因为自己没能去成。 陈氏却是觉得老太太偏心楚氏,让她可以在家里肆意掌权,而且还防着温大太太钻楚氏的空子。 乔玉言一直含笑坐着,等到大家商议定了,温老太太精神有些不济,众人这才散了,各自回屋。 她带着自己的三个丫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一直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了屋门,品兰才有心忡忡,“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这个事儿,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可要回想起来,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嘉禾公主……该不会有别的心思吧?” 跟着时间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见过了,自然难免会多想些。 更不要说七夕这个一直陪在身边的了,“太太,如今老爷不在,依奴婢说,要不然还是找个借口不去了吧! 咱们几次出门都出事儿,这一去还要三天,奴婢心里实在是放不下,要不然,奴婢去找找半夏,看看能不能配付什么药,让人吃着像是生病了,躲过去?” 乔玉言摇头,“这个时候再生病就晚了,就算是真的病了,也要落人口舌。 这是为了圣上的龙体去祈福,一个不好,传出乱七八糟的话来,回头会影响你们老爷的仕途。 再者说了,若是别人真的打算对付你,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岂是那么好躲过去的?” 她这话让两个丫鬟都没了言语,拾叶忽然出声,“我会跟在太太身边。” 满屋子的丫鬟,也就只有她还是一样,没有改掉自己的自称,这对她来说,可能实在是有些困难。 王嬷嬷说了几次,她就一直是那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让王嬷嬷也没了辙,只能由着她去了。 乔玉言吩咐七夕研磨,“我要给你们老爷写封信。” 七夕不敢耽搁,品兰却犹豫道:“这个时候去信,只怕也来不及了,即便老爷得了信,也没时间赶回来啊!” 乔玉言没有说话,依旧提笔,快速地将一封信写好了。 然后看向拾叶。 “太太……是让我去送?”拾叶连忙摇头,“不行,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能离开一步。” 若是没有会武功的人快马加鞭赶过去,就算是走加急也一定追不上。 乔玉言看着拾叶倔强又坚定的样子,只好轻轻摇了摇头,“你这个人,怎么总这样丁是丁卯是卯呢?” 说着她就自己走了出去。 这是要找别人? 品兰和七夕两个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她还能找谁,而且这样的信,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怕是又会惹出不小麻烦。 “要不然,问问咱们老爷吧!老爷到底三品侍郎,手底下肯定有得用之人。” 品兰的提议得到了七夕的赞同,两个人立刻追出去,却发现乔玉言没有出门,只是站在院子里,眼睛却是看向屋顶。 二人不解,正要过去问问,就听到乔玉言扯了嗓子喊:“你下来吧!我有重要的消息要给你们主子!” /92/92431/20828026.html 第387章:差那么一点点 三个丫鬟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乔玉言这是什么意思。 对着谁喊呢这是? 然后一起随着乔玉言往屋顶看,可屋顶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动静。 “太太,你……” 七夕的话才说出口,就看到乔玉言又喊了一句,“真的很重要,不然我也不找你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 品兰犹豫了一下,“太太,你是养了鸽子?” “哪有这么大只的鸽子?”乔玉言叹了口气,“你再不下来,那我就再加两句你的坏话,让这封信正常寄出去了。” 终于,在她这话说出去之后一会儿,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顶,然后即刻到了乔玉言她们面前。 品兰和七夕两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把乔玉言护在了身后,警惕地看着来人。 程风面无表情,目光落在乔玉言的脸上,“怎么发现我的?” 乔玉言把信递给他,“想办法加急传给他,我怕京中会有变动。” 程风沉默地接过,再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谁知他问了这句话之后乔玉言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如果……如果我说你比上一位的轻功……可能差了那么一点儿,你会不会生气?” 果然,程风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乔玉言笑眯眯地看着她,“自从知道你们老爷在我身边放了个人之后,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所以住进来之后,就让人在屋顶放了点儿东西。 之前那人呢……一直没啥动静,可这几天,你的动静就挺明显了。” 在他的脸色进一步变黑之前,乔玉言连忙道:“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你留下了,以往他出行,不是总会带着你吗?” 乔玉言感觉自己这个问题之后,程风原本已经有些好转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然后他一言不发,消失在了她们几个人面前。 院子里除了乔玉言,其他人都是一脸懵。 就连拾叶,对于程风的存在也都非常惊讶。 乔玉言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一直跟着你们老爷,功夫肯定不弱的,你们家毕竟是开镖局的,你比不上他,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要多想。” 拾叶看了一眼乔玉言,一语不发地进屋了。 品兰消化了一会儿刚才的事情之后,才和七夕两个人相扶着去了乔玉言身边。 而此时院子里的角落里出现一张脸,不是媚儿还能是谁。 “太太,这……老爷会赶回来吗?” 七夕最关心的还是乔玉言的安全问题。 在她看来,最有本事的就是温停渊了,几乎什么事儿他都能搞定,若是他在的话,一定能保护好乔玉言。 可是乔玉言却摇了摇头,“难,虽然说他这去的地方不是太远,可是本来就预计了半个多月的行程,我也只能将信送到他手里,让他有个准备而已。” 她这后面的这句话,两个丫鬟没有听懂,不知道是要温停渊准备什么。 实际上乔玉言是觉得这一次的大相国寺祈福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到底将要发生什么,温停渊若是能早知道,也就能早做准备。 “八天之后,算一算,那不是刚好在宋家姑娘出阁的那日回来?” 品兰的话引起了乔玉言的注意,她一算日子,还果真如此。 这是巧合吗? 乔玉言决定去找宋雨薇问一问,她马上要出嫁的人,肯定是去不了的。 可是宋家那边她却根本出不去。 而第二天早上温老太太就状似无意地对乔玉言说,如今朝中内外不稳,温停渊又不在家,让她没事儿不要随意出门。 所以,就连乔家她都不好过去了。 不过好在可以通信。 宋雨薇也不知道乔安是要知道什么,就干脆将她昏礼的安排直接给了乔安。 而乔家那边也确定了,就让乔玉容过去。 她也是唯一的人选。 毕竟徐氏没法出门,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三天的祈福坚持不下来,其他各府也没有让老妇人出面的。 温家这几天的事情有些多,就连乔玉言都被叫上一起帮忙。 各府的帖子要发出去,然后回帖要仔细整理。 各府女眷们的住所需要安排,这得分清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不和,哪一户的哪一位是什么品级的诰命,不要乱了尊卑。 还有祈福的事情,人多了就难免会乱,一日三餐,祈福日程都得安排好,还有丫鬟婆子的人数。 下人的起居坐卧也不能有闪失。 另外这一次祈福的动静闹得不小,不光是在上层贵族中得到重视,在平民百姓间也受到广泛的关注。 这几日的茶肆酒楼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还有不少百姓也打算在那几日去大相国寺的山脚下跟着一起祈福。 这又涉及到现场秩序的维护,又要担心会有泼皮无赖混迹其中,让女眷们受到伤害。 乔玉言对这种事儿,虽然不陌生,也有能力帮忙协调。 但却并不像沾惹,这是嘉禾公主弄出来的事儿,与她相关,她恨不能远远地避开。 所以,纵然不能装病不去,却可以装病不做事。 因此乔玉言的身上就开始出疹子了,还有轻微的发热。 在温老太太问起来的时候,她十分贤良地表示,只是一点儿小麻烦,为圣上祈福的事情不能耽误,自然要以大局为重。 她这样先说出来,谁也不好再说她装病,毕竟她也没说不去。 只是原本嘉禾想要将一部分事情丢给她,就被温老太太制止了,“你六婶娘不舒服,这事儿便让你三嫂子去做吧! 横竖也不差一个人,不然她这个样子,叫旁人见了也不像,回头你六叔回来还得心疼。” 她都发话了,嘉禾公主也不好勉强,只能说是自己考虑不周。 陈氏却非常高兴,总算能有个机会让她表现一把了。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到了正日子,温家一群女眷累得不轻,却还是精神满满地出发了。 如嘉禾所说,这是钦天监算过的日子,果然出门的时候,万里无云,站在太阳里头,浑身暖洋洋的。 /92/92431/20828027.html 第388章:出行 在这暖阳的照耀下,各府的马车出了门。 这样原本该是一个寻常的日子,竟然成了一件叫人稀罕的大热闹,街上都是去往大相国寺的马车。 不但是女眷们,马车旁边还伴有府里的男丁相随。 京城的富贵人家虽多,达官贵族也不少,可这样浩浩荡荡出现这么多的,确实不多见。 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有些稍微了解一些的,便在一旁指点江山,那个是长兴侯府的,那个是长公主府的,那个是锦乡侯府的…… 连带周边的茶肆酒楼都比以往的客人翻了好几番,要知道这是圣上圣体违和以来头一次这般好的生意。 乔玉言心里忍不住冷笑,明明是一件应该背上的事情。 宫里头躺着的那个是天下的共主,如今竟然成了这对兄妹作秀的舞台。 再看街道上两旁的人群何曾有半点悲伤之色,那么,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可知道? 乔玉言在城郊略等了一等,一直到乔家乔玉容的马车过来了,姐妹俩才一同往大相国寺而去。 各府女眷住的地方都已经在几日前划定好了,五皇子特意从宫中抽调了五十名小太监过来协调照应。 乔玉言借着身上的不舒服,躲开是非,同其他各府女眷一般,先去了自己的院落。 才收拾好,乔玉容就过来了,“姐,祖母让我给你带句话。” 话才说完,就吓了一跳,“你这身上是怎么了?怎地这么难看?” “没事儿,一点儿小毛病,没两天就好了。”乔玉言没有直说,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 乔玉容看了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祖母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虽说是出风头,但现在宫里头的情况复杂,外人又不得而知,让你千万小心为上,宁可退一步,不可进一步。” 乔玉言看着自家这个堂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来。 她伸手捏了捏乔玉容的脸,同样将声音压得极低,“知道啦,你当我身上这一身是怎么来的?” 乔玉容又是吃了一惊,“不是吧!这么……拼命的吗?万一留了疤……姐夫会不喜欢吧!” 乔玉言顿时被她的话闹出了个大红脸,偏偏说着话的人还完全无知无觉,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怎样惊人下巴的话。 “你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也不怕叫人听去!” 姐妹俩嘻嘻哈哈闹着,忽然就听到院子外头一道声音想起,“还是六弟妹舒服,这疹子长得也是时候,我们可就没这般好命了,还得前头帮忙照应着呢!” 乔玉容皱了皱眉,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乔玉言就笑吟吟地对着窗外道:“那就要劳烦三嫂替我多上两柱香了,好帮我把对圣上的忠心一起表了,多少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虽然比不得三嫂这般劳累。” 周氏听到她这么讽刺,直接梗了一口气在胸口,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一甩帕子走了。 “你的妯娌都这么难相处的吗?”看她走远了,乔玉容才不满地问道。 “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下午可就吃不着东西了,”乔玉言把点心碟子推给她,“这种事情,在哪儿都免不了,不要坏了自己的心情。” 诚如乔玉言所说,中午的午膳只是匆匆对付了一顿素斋,与平日里各家女眷专门来上香时的相差太远。 大家都从自家出来,这一时间难免接受不了,大多是随意几口就放下了。 下午法事的场地就已经全部摆起来了,众女眷要跟着方丈大师一起诵读经书。 足足一百零八卷,又是那等佶屈聱牙的文字,念得人昏昏欲睡。 纵然日头正好,可坐在这蒲团上半下午不挪窝也实在叫人难受。 乔玉容听了乔玉言的话,悄悄地带了一点儿小蜜饯在荷包里,就敞着口袋放在搁在袖袋口,时不时地拿出一颗,又能解渴,又能解乏,倒么那么难熬。 其他人就难了,一些常年不怎么动的夫人太太们,一下午下来,整个儿就是脸色苍白,摇摇晃晃。 到了晚上又是一桌素斋,虽说这一次的时间充足,比中午好些,可也叫人没胃口。 偏偏晚上还要听寺中的大师讲经,这一番折腾下来,再回来洗漱,就直接到了亥时。 乔玉言纵然有准备,同样也累得很,回来也顾不上再家里那样精致做派,随意梳洗了一下就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钟声响起,众人就得随着众僧一起做早课。 也不知道这个祈福的仪式是谁制定的,简直就是在折磨人。 乔玉言听到不少人的抱怨,可主办人是五皇子和公主,到底没有人敢真的抱怨出来。 上午五皇子就参与了仪式,他穿着皇子的正式服制,一扣三拜,九十九级台阶就这样一路上来了。 这是乔玉言第一次看到五皇子,与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在乔玉言看来,身为皇子,天下最为贵重的那群人中的一员,该是一身贵气,至少也该是如安郡王一般。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乔玉言只觉得此人身上看着便带了几分暮气以及一些精明的算计。 她不喜欢这个人。 这是乔玉言心里第一个想法,不过想想,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来看,此人最终也没能登上宝座,似乎又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儿。 五皇子还念了一片祈文,是他对上天的祷告,当然祷告的内容自然是关于圣上的病情。 这一上午,同样漫长,但大约是看到当朝皇子也同样站在上面,未曾坐过一下,这份煎熬似乎就更能忍受一些。 等上午的仪式举办完,让众人意外的是,五皇子竟然还会留下来与众人一道用膳。 只是因为男女有别,同室而处不大方便,所以分为内外两院。 走进了,众人才发现她两眼通红,神色憔悴,显然极为忧虑,充分体现了一个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对于久病父亲的牵挂。 这自然又是一波美名,很快以大相国寺为起点,飞快地传扬了出去。 可这美名才传了一天,就被一件事打断。 /92/92431/20828028.html 第389章:七皇子 因为七皇子来了,而且来得浩浩荡荡,架势极大。 看着自己这皇弟恬不知耻地出现在这里,不但行叩拜之礼,而且比自己做得还要过分,直接从山脚下开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 等人到了大相国寺前,几乎都已经站立不起,还得两个宫人搀扶着。 五皇子简直气了个仰倒,他精心准备的这一切,他竟然有脸过来直接利用! 但是七皇子不但有脸,而且还显得极为感激。 相对于五皇子的憔悴来说,七皇子简直可以说是形销骨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饿成这个样子的。 脸色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脸上都甚至出现一片片的鸦青色,嘴唇也有些青紫。 五皇子记得,明明半个月前,自己这位好皇弟还红光满面地与许多支持他的大臣来往,怎么可能就半个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甚至怀疑对方的脸上涂了那些女人用来妆饰的粉,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办法冲上去将对方的脸擦上一遍。 因此也只能忍着恶心看着对方的表演。 七皇子一步一喘地站到了五皇子旁边,“众位夫人太太小姐,不辞辛劳,为了父皇的身体和健康,如此诚心诚意地祈福,这既说明了圣上的仁德圣明泽披天下,也说明了众位对父皇的一片忠心。 本宫身为皇子,着实是铭感五内,作为儿子,眼见着众位如此大义,真是……让本宫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这话底下的人如何担当得起,当然是一起行礼推辞。 七皇子却像是上了瘾,各种不要钱的好听话,一股脑儿往外说,直把自己说成是这天底下最孝顺的儿子,皇帝是古往今来最杰出的帝王,底下的这些人是最忠心的臣民。 简直感人肺腑、感人心脾,感天动地,不但把底下这群妇人感动的眼泪汪汪,甚至还感动了他自己,当众洒泪于台阶之上。 一旁的五皇子几乎是被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知道他无耻,却不知道他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境地,不是一直说惠妃娘娘世家女出身,她教养出的来儿子也带有世家公子的气度么? 就这?! 谁知道这还没完,七皇子转脸就看向了五皇子,“五哥,您真是弟弟的指路明灯,在弟弟的心里,最为佩服的人就是五哥了。 比如这一次的事情,若不是五哥发起,做弟弟的根本就没有想到,也要感谢五哥,让弟弟有一个渠道,可以为父皇多做点儿事。” 在五皇子开口之前,七皇子又立刻接着道:“为了感念诸位夫人太太们的辛苦,本宫特意备下薄礼,送至各位府内,希望这一次的祈福,能为父皇带来好运。” 这两日的辛苦已经消磨了许多人的意志,要不是看到皇子都在场,只怕不少人免不了要当众抱怨了。 这会儿忽然听说七皇子竟然还给众人备了礼,这一下就让此时站在这里的人心生好感。 不管怎么说,能拿到皇家的东西,终究是一件能装点门面的事情。 虽然对于前面的那几家原本地位就不低的人家来说,御赐之物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那些下层京官却是没怎么见过的。 如此一来,五皇子做的道场,反倒叫七皇子占了好处,让这些人感恩戴德,着实是有些好笑。 大约因为乔玉言潜意识里就认为最后不是这两个人登上皇位,所以没有那种对上位者的盲目崇拜。 这会儿看着这兄弟俩,只觉得可笑,与那等平凡人家兄弟争家产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她也对宫里躺着的那位皇帝没有了好感官。 纵然没有这场病,可他终究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为这个国家的未来,他竟然就留了这么两个继承人? 嘉禾在下面是气得最狠的,这次的祈福是她全力操办的,里头花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眼下看到七皇子竟然跑过来跟她五皇兄抢功劳,如何能忍。 听到七皇子说他还要参与今天晚上的大法会,当即便冷笑道:“七皇兄也不怕冷落了佳人?” 七皇子在十多天前,还收了一房美妾,只因如今情势,只说是一个丫鬟,可实际上嘉禾对他院子里的事情清清楚楚,自然瞒不过她。 听到她这句话,七皇子吃了一惊,一脸惊讶,“本宫已经一月有余未曾进过内院了,嘉禾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嘉禾还要再说,却被五皇子一个眼神给拦下了。 面对着七皇子讶异的神色,嘉禾只好忍气吞声,“那大约是我记错了,皇兄一向纯孝,应当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七皇子点了点头,一脸凝重,“是啊!果然还是皇妹了解本宫,只是这捕风捉影的谣言,皇妹以后还是不要乱传,你到底贵为一国公主,这若是叫人误会你如那等村妇般长舌,着实有些丢咱们皇室的颜面。” 嘉禾一张俏脸几乎被气成了猪肝色,若是按着她平时的性格,这会儿非得上去跟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七哥打上一架才行。 可此时这么多人在,皇室的脸面容不得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七皇子似乎是拿定了这一点,脸上带着哀戚的神色,眼睛里却闪过得意。 连乔玉言都惊讶,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这么生动地反映出两种情绪。 如此面对面地直视皇室的皇权之争,乔玉言看到的只有啼笑皆非,宛如一场荒唐闹剧。 原本以为这场闹剧与自己无关,谁想在结束下午的仪式之后,七皇子竟然忽然找到了她。 “这位就是嘉禾皇妹的六婶,温六太太吧!” 乔玉言纵然心里对他的印象不大好,可对方是皇子,该有的礼数一点儿不能错,不然那不但是温家丢脸,乔家也要当众没有脸面。 “请七皇子安。” 七皇子对她十分客气,当下命跟随在他旁边的宫女将乔玉言扶起来。 “我一向听说六太太贤良淑德,早前也曾见过乔家老太爷的风采,到如今还不能忘怀,今日有幸见到六太太着实是意外之喜,不知六太太可有空,借一步说话?” /92/92431/20828029.html 第390章:字画 乔玉言当下就皱了眉头。 但她没有理由拒绝,且这里是大相国寺,如今这里又这么多人,七皇子应该也不敢做出什么事儿来。 乔玉言连忙道:“殿下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便是。” 七皇子便让宫女将乔玉言引至一隐蔽处,却不许七夕和拾叶跟着。 这让乔玉言有些迟疑。 七皇子便道:“六太太放心,就在这里,你的丫鬟们都能看见,更何况,本宫堂堂皇子,难道还会对六太太你不利?” 乔玉言心下打鼓,却没有推脱的理由,只能点头答应。 转头看到拾叶轻轻点了下头,才放心了些。 两个人走至那无人的小巷子,七皇子便道:“听说六太太从前在娘家很是受宠,不单乔大人和夫人十分宠爱,就连府上的太夫人也极喜欢的。” 乔玉言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能谦虚道:“天下长辈对自己的孩子都是一般宠爱,的,殿下您太夸张了。” 她这样兜圈子,七皇子却没有耐心,“不,本宫已经将六太太从前在娘家的事儿调查清楚了,其实本宫现在过来就是想问一件事儿,六太太,你的陪嫁足足有一百二十四抬,里头必然有些多古物,本宫想借一件,过阵子就还你,你看怎么样?” 乔玉言一愣,像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是的,愣愣地看着他。 古往今来,还没有几个皇室皇子像自己的臣民要东西的吧?即便是要,也该是像那些大臣们,眼下这位七皇子竟然要到了她的嫁妆上头,这是怎么说的? 纵然他说的是借,可这里头的事儿,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说着好听些罢了。 看乔玉言的样子,七皇子就有些不高兴了,似乎这个女人并不想配合。 “六太太,本宫这个要求是太过分了吗?你若是想要什么好处,你尽可以直接说。” 乔玉言回过神来,连忙道:“殿下严重了,只是妾想着殿下贵为皇子,这天下多少稀罕东西都入不了您的眼。 因此心里着实是想不出来,家里能有什么东西是能让殿下您看上的。” 七皇子不是没有听出乔玉言语气里的讽刺,额角突突地跳了两下才尴尬地开口,“你说的自然是,只是本宫听说六太太的嫁妆里有件极有趣之物,所以心里着实想要看一看,放心,本宫不夺人所爱,不过是把玩把玩,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奉还,你不用担心。” 说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一定要。 乔玉言也知道没法逃过去,“殿下这话说的见外了,这天底下的东西都是圣上的,您是圣上器重的儿子,那便是您的,只是妾实在不知自己的嫁妆里头究竟有什么能叫殿下看上眼的。” “六太太不必紧张,其实相对于你外祖徐家的财产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两幅前朝的字画罢了。” 乔玉言的陪家里确实有一部分是字画和古董。 听到他这话,她也不甚在意,“那殿下便告知妾身是哪两幅,等此间事了,妾身回去便让人给殿下送过去。” 听到她这么说,七皇子似乎很是满意,可对乔玉言的提议,却不甚赞同,“何必等到回去,本宫派个人跟着六太太的人直接下山去取了不更好?” 竟然要的这么急?! 乔玉言听他说了那两幅画的名字之后,便笑着点头,“那也行,我便让我的贴身丫鬟去取吧!我的东西都是她在打理着,她一清二楚。” 七皇子丝毫不客气,立刻派了个侍卫模样的人跟着七夕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乔玉言也告辞,五皇子和嘉禾公主却正好走了过来。 嘉禾的目光自乔玉言和七皇子的身上转过,笑着道:“没想到六婶婶与本宫的七皇兄也能谈得来,本宫可从未发现你们之间有什么相似的爱好。 方才是在谈什么呢?竟谈得这样契合?” 这话说着是带着一种亲昵之意,可说话时,脸上的冷意却明显外露,一旁的五皇子更是脸色难看。 七皇子正要将这话给岔过去,乔玉言却当先开口,“七殿下找妾要两幅字画呢!妾是不懂字画的人,能得七殿下的青眼,也算我那两幅画的幸运了。” 她这话一出,五皇子的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什么字画?” 七皇子连忙道:“五哥这也要问,不过是我和六太太的私交,她送我两幅画,怎么,若是五哥想要,可以问问六太太还有没有嘛!” 被他这一说,乔玉言便不好再直接抖落出来了,她当即便笑着道:“七殿下说的是,好在母家陪嫁里头的字画也多,方才妾那侍女已经和七殿下的侍卫一道去取了,若是五皇子……” 乔玉言的话还没有说完,五皇子便立刻道:“多谢六太太美意,正好本宫也对字画感兴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立刻叫来旁边一个侍卫,“去,追上六太太的那位侍女,替本宫好好选两幅字画过来。” 忽然被他这样横插一杠,七皇子甚是恼怒,却无可奈何,方才这个由头是他提的,总不能现在就直接说五皇子抢人东西吧! 眼看着五皇子的人已经飞快地去追人了,七皇子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留下五皇子嘉禾与乔玉言面对面。 “两位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妾就先回去了。” 五皇子才点头,嘉禾却迎了过来,笑吟吟地挽过乔玉言的手,“六婶忘了,咱们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可以一起回去啊!” 她这么贴上来,乔玉言着实觉得有些犯恶心,只是不好直接将她的手拂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公主说的是,我这一时间竟然就给忘记了。” 嘉禾看一眼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乔玉言道:“六婶,这个大相国寺立寺逾百年,早在前朝就非常有名了。”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乔玉言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图是什么只好点头。 谁知她下一句就是,“听说时间久了的物件儿都会成精,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精怪啊?” /92/92431/20828030.html 第391章:替换 乔玉言只是浅浅地皱了皱眉,并没有出现任何嘉禾原本在心中预料的恐惧和害怕。 这让嘉禾觉得有点儿没意思,“六婶胆子真大,一般女子听到这种东西都会害怕。” 乔玉言淡淡道:“公主非但不害怕,还能在佛门重地开这样的玩笑,胆子更大。” 莫名的,嘉禾听到她这话,心里反而有些突突的,刚好转脸看到一尊弥勒佛像就在不远处,那一双眼睛似乎正好在的盯着她。 她轻咳了两声,将自己心里的这种不适压下去,转而认真地问道:“对了,七皇兄是看上了六婶你什么字画呀?这么火急火燎地派人去拿,都不等咱们这些人回去?” 乔玉言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说起这个,我也不大明白,原本是说回去再派人送过去的,七殿下没同意,我就只好让七夕跑一趟了。 要说字画,我那嫁妆里倒是不少,他说他喜欢的那两幅就在我的嫁妆里,可我又不懂这些,他说了我也没记住,干脆就让他的侍卫去挑了。” 嘉禾见她认真地回答,结果却是根本不知道,似乎对字画这一块儿完全门外汉,不由心生鄙夷,“六婶不懂字画,嫁妆里还有那么多,真是……” “可不是暴殄天物么?可这世人好浮华,不放点儿看着文雅的东西也说不过去,更何况,虽然懂的人不多,但送礼还是好用的,你看,这不就送给两位皇子了。” 嘉禾被她的话立时噎住了,自己才挤兑她没什么内涵,结果她反倒将其他人给内涵了一通。 这竟然就是温停渊的妻子,这么一个浅薄无知,只有外貌的绣花枕头! 乔玉言假装没看到她眼里的鄙薄,反而是非熟稔地问:“公主累了吧?可要进来喝一杯?” 嘉禾的屋子就在旁边,这会儿累了难道不是回自己屋子么? 连赶人都这么拐弯抹角的! 她觉得这个乔玉言自从进了温家门之后,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对着自己那是装鹌鹑,现在是装大尾巴狼! “不了,本宫也该睡一会儿,晚些时候还有事儿呢!” 等回了自己屋子,嘉禾立刻将自己撷兰唤过来,“怎么样了?” “已经着人路上拦截了,但是似乎七皇子那边早又准备,看似是去了一个,实际上暗中还有不少人,殿下说,我们得小心一些。” 嘉禾气得眼睛发红,“怎么会到乔玉言身上去?!早知道这样,我在府里就给将她那院子翻个底朝天!现在竟然还要回去抢东西! 而且老七这么重视,这里头很有可能就是真的,该死!” 撷兰安慰道:“公主不要急,虽然不知道七殿下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既然这东西现世了,咱们还怕到不了手吗?” 这话让嘉禾心里舒坦了一点儿,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老七也不想想,他有那么个命去拿,可未见得有命守住它!” 另一边乔玉言假意困倦,让品兰将门关上了,且让人不要喊她去用晚膳,她要好好休息。 一直到晚间仪式的钟声响起,后窗的才有了动静。 拾叶连忙守住前门,乔玉言推开窗,就看到程风脸色严肃地站在了窗外。 “怎么样?” “已经换下来了,”程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乔玉言,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他们两个的人在路上打起来了,所以拖延了时间,我这就赶紧拿了两幅赝品过去替换了。” 乔玉言长舒了一口气,“辛苦你了,那赝品……不会很容易被发现吧?” 既然是赝品,总有被发现的一天,关键是不要被发现得太快。 程风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放心,不会,若是有鉴赏大师,估计也得几个月才能发现是赝品。” 乔玉言挑了挑眉,竟然这么肯定,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非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手,而且还能获得质量这么高的? 不过这个乔玉言没有问,既然温停渊将他放在自己身边,那自然有过人之处。 她欣赏这些有本事的人。 “那就尽快把这个东西传给温……”这个称呼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叫合适,每次就这么含糊地带过,顿了一下她才借着道,“尽快传给他,我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或许他能知道。” 程风看了乔玉言一眼,行礼不言。 一直等窗户关上,他才蓦然想起,原本答应的自家主子是给乔玉言暗中护卫,怎么现在变成了替她跑腿办事儿了? 程风只是不解了一会儿,就立刻去办事儿去了,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又回到了乔玉言的安全范围之内。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今天的事儿了了,明天早上做个早课,就可以各自回府,这一次的祈福就算圆满完成。 纵然还不敢松气,但想想要结束了,还是难免高兴。 这一次的晚间仪式,又换了把戏。 这么几天的折腾,乔玉言算是看出来了,什么祈福,其实都是虚的。 这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五皇子和嘉禾要名,大相国寺要钱,而她们这些来参加的人,则是希望名利双收。 所以最辛苦的也就是她们这些人了。 就比如现在,不但一个个得要挺直了腰板在蒲团上打坐,还要在烟熏火燎的烛火前,抄写经书。 实在是不能理解,经书为何不能在自己的屋子里抄了带过来,非得现场猫着腰弓着背完成。 不过看到五皇子和嘉禾也在艰难地做着一样的事情,似乎心里又平衡了一些。 忽然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七殿下今晚不来吗?” 乔玉言循着声音看过去,她清楚地记得,这个人似乎是亲向娴贵妃的那一派。 大家都在忙着把经书抄完,只有她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这么忽然地问一句,没有鬼才奇怪。 果然,她说完之后,嘉禾和五皇子像是才发现是的,“对啊!七弟呢?他今天下午那般痛哭,还说一定要好好替父皇祈福,怎么没来?” 与五皇子一唱一和的是嘉禾,“看着七皇兄那般羸弱,该不会是身体有恙吧!还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92/92431/20828031.html 第392章:争端 嘉禾说完,忽然面色一变,“本宫下午的时候,就看到前院往后院去的那条小路上似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父皇病重,两位皇兄身上担负的责任非同小可,难道是有人要对两位皇子不利,以谋害我朱家的江山?!” 这话顿时让坐在一旁的方丈面色大变,“公主多虑,我大相国寺立寺逾百年,从本朝开始,一直对朝廷恭敬崇敬,绝无……” 方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五皇子打断了,“方丈不必紧张,嘉禾的性子一向这样着急,我们不可能不信任贵寺。 不然也不至于要将这一次的祈福仪式选择这里,但是大相国寺毕竟这么多年,地方又大,怕是有人浑水摸鱼,摸了进来也未可知。 如今七弟忽然不见,本宫与嘉禾都忧心忡忡,纵然此时仪式重要,但是本宫觉得,还是要先确定七弟的安危更要紧。” 方丈连忙站了起来,“两位殿下说的有理,咱们还是一道去看看,若是真有什么闪失,那真是敝寺的重大失职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要跟过去。 对于七皇子安危的担忧,乔玉言没有在这些人脸上看到,但是不用再猫着身子抄经书的欣喜,倒是在很多人的眼角眉梢展露无疑。 乔玉言落后两步,直接留到了乔玉容的身边,“咱们在中间。” 乔玉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怕是真的有什么事吧?” 乔玉言看了看前后左右的人,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压低了声音道:“他们之间的争端,咱们能不沾惹就不要沾惹,躲在人群中是最好的。” 禅房都在后院一带,一般来说,女客和男客是分开的,女客在东边,男客在西面。 这段时间,东边的屋子几乎已经住满,西边却没有什么人。 七皇子和五皇子都是贵客,自然住了最大的两处院子。 方丈带着一群人直接往七皇子的院子里来。 谁知敲门敲了几下,都没有任何人来应门的动静。 五皇子脸色更加难看了,“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吧?” 方丈犹豫了一下,叫了一个武僧打扮的人过来,没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五皇子和嘉禾当先而入,其他人跟在后面鱼贯而进。 然后众人就看到屋子里透着灯光,可随着灯光落入众人眼里的同时,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这跟着来的人,一大半都是已经成了亲的各家太太夫人,纵然也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可毕竟少数。 这个声音背后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有些脸皮薄的当场就红了脸,也有些上了年纪的,反倒好奇地抻长了脖子。 五皇子当场脸色就有些难看,黑着一张脸皱眉道:“这……成何体统。” 嘉禾却道:“五哥,七皇兄不是这样不懂轻重的人,许是……有什么误会,咱们不能就这么下定论,要不,还是让人去看看吧?” 五皇子连忙道:“这还要如何丢人现眼?!如今……” 他说着哽咽起来,“如今父皇还躺在病床上,他说是来祈福,结果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是没脸见了。” 这兄妹俩意见不统一,方丈一时间有些为难。 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句,把这里所有人都吓一跳,屋子里的动静也立刻停了下来。 嘉禾转脸看向五皇子,“皇兄!” 五皇子没看她,反而眼睛里出现隐隐的焦急,“涉及到皇室脸面,方丈大师,还是让大家先散去吧!” 说完自己当先就要离开,一旁的嘉禾万分不解,可一向做决定的是五皇子,她纵然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道声音从人群中而来,“五皇兄这大半夜的怎么来这里了?我还去大殿找你,结果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七皇子便在所有灯火的照应下,款款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嘉禾瞪大了眼睛,“七……七皇兄?!” 七皇子对嘉禾这个反应似乎很惊讶,“怎么了,皇妹,我听到这边有动静,特意过来看看,怎么我不能来吗?” 嘉禾指了指屋子,“这不是你的院子吗?” “不是啊!”七皇子否认得非常快,“我的院子在隔壁,这个地方晚上睡觉风声太大,听得我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慌慌张张出来一个小沙弥,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床上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跟在方丈旁边的一个主持师父登时脸色大变,“孽障!你缘何会在此处!” 小沙弥脸色苍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衣服乱七八糟,只顾着一个劲儿磕头认错。 七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五皇子和嘉禾笑着道:“看来五哥和皇妹当真是心系天下,这寺院里的不洁之事也让你们这样关心。 只不过你们忧心天下也就罢了,将这些太太夫人们一起召集过来,跟着你们……就未免有些太兴师动众了吧!这里头还有许多是未出阁的小姐,人家看着,这也脸上过不去不是?!” 五皇子被气得脸色发白,嘉禾更是气得浑身发颤,好半晌才道:“七皇兄弄错了,原是五皇兄见你晚上没来,想着你这样孝顺的人,必然是有点儿什么缘故才没有出现。 特意过来看看,也是怕你有事的意思,至于后面这些夫人太太们,大家也不过就是关心你,你可不要回错了意。” 七皇子见她这样找补,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很感激。 “那么七皇兄,你这晚上到底是怎么了?父皇病重至此,你不是一心惦记着他老人家么?今晚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见人影了?” 终于还是将事情扯到了老七的头上,五皇子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七皇子的脸上。 “我上午听庙里的大师说,后山有块灵石,诚心前去拜拜,很是灵验。只是没有想到下山的时候迷了路,这才耽误了时间,多谢皇妹关心。” 说完又说要去补上前面的仪式,转身走了。 这眼见着这就是一场乌龙,除了大相国寺因为这等不堪之事,有些没脸,大家也就相当于是出来透了口气。 五皇子和嘉禾相视一眼,无可奈何,顾不上还在解释的寺里的师父,抬脚就走。 忽然五皇子脚步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 /92/92431/20828032.html 第393章:无利不起早 他的脸色有异,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都朝这边看来,嘉禾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皇兄的袖子。 五皇子立刻想起来,便道:“大家先过去,本宫还有些事儿,随后就来。” 等人都走了,他才着急忙慌地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嘉禾连忙跟着他过去,之间五皇子进屋赶紧把一个柜子移开,然后打开柜子底下地板上的暗格。 嘉禾看到里面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箱子,五皇子打开后,里面有两幅卷轴。 东西还在! 可她看到五皇子的脸色却陡然难看起来。 五皇子将两幅卷轴展开,难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皇兄!”嘉禾紧张地看向他。 五皇子看了她一眼,喃喃道:“被换了。” “是七皇兄?” “除了他还有谁?!”五皇子忽然怒喝出声,把嘉禾吓了一跳。 可她也知道这关系到日后宝座的归属,这会儿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自然也不敢对五皇子发脾气,只连忙问道:“皇兄,乔玉言的那两幅画里面,到底是什么? 老七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若是他早就发现了,怎么非要现在来叫乔玉言送给她?咱们手里有人,难道他手里没有? 难道不能直接派个人去偷过来就是了,何苦要闹得这么大,更何况,大相国寺的人这么多,他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情,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诡异。” 五皇子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冷静下来,他看向自己这个皇妹,神色渐渐地平静下来。 “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这事儿确实不对。”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慢慢分析起来,“老七此人,无利不起早,只要是有利于他的事情,他绝对不愿意落人之后,所以……” “这一次,很有可能根本就是他的一个陷阱。” 嘉禾连忙点头,“对,这一次大相国寺的祈福仪式,是咱们两个人一手操办的,可以说,这里里外外的都是咱们的人。 他要找乔玉言要东西的事儿,怎么可能能瞒得过我们去?或者,他根本就是要让我们对这件事情上心。 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这东西抢过来了,他又给抢回去,难道没有别的意图?眼下咱们别轻举妄动,倒不如看看他要做什么!” 五皇子过了许久,才将地上的两幅图卷起来,放回到那长盒里,转脸笑看着嘉禾,“想不到小嘉禾有一天,竟然也能有这等女诸葛的气度,果然不愧是我的皇妹。” 嘉禾脸上露出笑容来,“皇兄又在取笑我,我自小是皇兄带着长大的,不管什么时候,咱们兄妹自然同进退,日后嘉禾还需要皇兄的庇护啊!” 五皇子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是我唯一的妹子,若我……我会叫你成为这天下最尊容的公主!” 得了这句保证,嘉禾脸上的笑容更盛,“那咱们现在紧盯老七就行了!” 五皇子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你不是说在温家,那个乔玉言总是欺负你,让你郁闷吗?如今在这里,皇兄替你做主,你想要她如何?” 嘉禾笑嘻嘻地给五皇子行了一礼,“这等小事儿,怎么还要劳烦皇兄替我处理?我已经安排好了。” 五皇子见她信心满满,便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嘉禾你记住,你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没有人能让你不高兴。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只要你不高兴,那便是对方之过,你只管去,让她知道得罪了你的下场,这才是我们皇室的颜面。” 兄妹俩商量完,便仍旧往大殿里去,这会儿众人都有些疲乏不堪。 乔玉言和乔玉宁也在咬牙忍受。 乔玉容压低了声音道:“下次这样的事情我再也不参加了,报个病得了,难不成还真要将咱们家给记上一笔不成?” 乔玉宁轻轻横了她一眼,乔玉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再想想这两天看到五皇子和嘉禾公主那等盛气凌人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所说的并非不可能。 想想这大启的江山日后就要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乔玉容心里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纵然是内宅女眷,与朝堂之上的事情也是息息相关的,天知道以后的大启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刻一刻地把时间挨完,乔玉言和乔玉容姐妹两个简直是互相搀扶着起来的。 再看其他人,基本上也都一样。 “明儿就回去了,总算是完了,只是希望我明天还能有力气去参加宋家姐姐的婚宴,”乔玉容郁闷地嘀咕,“宋姐姐也是可怜,好不容易赶了个不错的日子,结果竟然被这般折腾。 估计明日婚宴上,大部分的夫人太太都一脸疲惫,看着也不像样。” 宋雨薇的昏礼就在明天,她老早给乔玉言下了帖子,早就说好要早早过去的。 如今看来,估计也只能勉强赶得上送嫁,还好提前将衣服准备好了,明日在路上穿上便可以直接去宋家。 从前院往后院去的地方有一段,地灯比较稀疏,多少有些昏暗。 不过这回儿众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还有丫鬟婆子相随,倒是热闹得很,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怖。 忽然一阵呜咽声起,就像是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似的。 众人谈论的言语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还有不少人停下了脚步。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人哭?” “我也听到了,跟在我耳边哭似的。” “这么一说,莫名怪渗人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呜咽声,这一次更加清楚了。 偏偏那声音并不大,只是像是落在耳边似的,就莫名地多生出了几分恐怖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众人都开始跑起来,后面的人挤前面的人,乔玉容和乔玉言顿时被挤散了。 拾叶紧紧地搀扶着乔玉言,“太太,咱们往这边走!” 乔玉言才要答应,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凄厉的叫嚷,“杀人啦!” /92/92431/20828033.html 第394章:肮脏 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在措手不及,拾叶只顾得上将乔玉言护在身后,又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根本不知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原本就不多的地灯几乎是立刻就被熄灭了。 只剩了一点儿微末的光亮,乔玉言只听得到惊恐的人群尖叫和偶尔传过来的惨叫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玉言也没心思去管,只一心记挂着与自己走散了的乔玉容。 “看到三姑娘了吗?” 拾叶摇头,“人群太混乱了,我找不到她。” 在乔玉言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拾叶非常冷静地接着道:“我没办法离开你去找她,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乔玉言看了她一眼,“程风,找到我三妹。” 混乱的夜空里,没有人回答她,乔玉言又说了一遍,“你必须去,不然……我不会原谅你,我会吹枕头风的!” 这话让拾叶诧异地看了乔玉言一眼,好在是在晚上,她也没看出乔玉言此时脸上的羞赧。 终于,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听到一个男子极轻极淡的一个气音。 有他这个回答,乔玉言心里松了口气,“少林寺的人还没来?” 拾叶侧耳听了听,“快了,我们先走。” 这一路捡着黑暗的地方走,那些有着微光的地方的情况,倒是能看清一二。 乔玉言看到了几个黑衣人,拿着武器追赶者手无寸铁的妇人。 这让她看着眼睛发热。 不管是因为什么肮脏的理由和借口,这等兵刃也不该如此行凶。 随着时间的拖长,方才聚集在一处的人群,慢慢四散开来,那些黑衣人在武僧出现之前,竟然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算起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可地上已经躺了好些尸首,明明方才还在一起抱怨着这仪式折磨人,这会儿就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没有声明的尸体。 此时此处已经灯火通明,乔玉言想了想,还是忍着心里的不适,一个个找过去。 纵然有程风的保证,可万一……万一呢? 同她一样做的,还有几个人,大都是武将出身的妇人。 还有一些正躲在旁边瑟瑟发抖,哭声不绝。 更多的,则是在刚才的混乱中,匆匆而逃。 在最后一具尸体检查完,发现没有乔玉容时,乔玉言才算松了一口气。 “太太,我送你会院子,然后我去找三姑娘。”拾叶轻声道。 乔玉言立刻点头,“好!” 她这一次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定不能惹是非到身上。 七皇子忽然找上门来要什么字画已经让她心惊胆战,眼下确定这里与自己无关,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主仆两个人一路往后院去。 走了没多久,乔玉言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拾叶,”她停下脚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不用拾叶回答,因为此时她已经抽出了自腰间的软剑。 很快就传来一声兵刃交接的声音,拾叶将乔玉言往旁边一拉,黑暗中一个什么东西从她旁边破空而过。 “铿”地一声,没入身后的墙壁。 “六太太,这边来!”忽然不远处的门口有动静,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应该是一起祈福的某位夫人或者姑娘。 拾叶当下片刻不犹豫,一把将乔玉言扛起来,直接飞跃至那门前,然后将她塞到了门里面。 乔玉言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帮不上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任由拾叶摆布。 院门一关上,乔玉言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的心立刻狂跳起来,拾叶不过是个镖局镖头的女儿,这些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她能敌得过吗? 但是这会儿不可能还有谁能来救她,除了程风。 不知道程风找到了玉容没有。 以他的性子,在找到人之后,肯定会立刻过来找自己,如果速度够快,应该还没事儿。 乔玉言心急如焚,却不知道怎么办,只给你干着急。 想起五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争端,更觉得令人恶心。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为皇子,竟然拿京中这些女眷的性命作为筹码和武器。 着实令人发指。 忽然,乔玉言脑海中一个激灵,她想明白了。 这大概又是七皇子的手笔了,五皇子和嘉禾操办的事情,发生了这样的惨案。 那些家人惨死的人家如何还能心无芥蒂地支持五皇子? 就算眼下的事情看来,会让他惹上极大的猜疑,可在那个宝座面前,这点儿猜疑,似乎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站在这里忧心冲冲,一旁的人却有些焦急,“六太太,你那丫鬟看着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大碍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你,才在外面抵抗那贼人,你还是赶紧进屋吧! 大相国寺的武僧也非浪得虚名,估计一会儿就能赶到,你的丫鬟也就得救了。” 这话点到了乔玉言,没错,她把大相国寺的武僧给忘记了,虽然这些武僧的武功平平,但是他们人多。 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相国寺的武僧只怕是尽数出动了。 刚才那边已经在分配前往各处的队伍,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此处。 这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有心想要提醒拾叶,又怕她分心,想到她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方才她们在这院子里的对话,想必拾叶也听到了。 “六太太,我们进去吧!” 乔玉言连忙道谢,“着实是感谢你家主人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你们家……” 那丫鬟指着屋子道:“六太太莫要见怪,着实是外面太可怕了些,我们太太也不敢在院子里逗留,所以,这便早早地进屋了,你也一起吧!” 这倒是,外面这么乱,乔玉言哪怕带着拾叶也不敢再外面停留,如何能怪得了人家这个时候不讲究礼数? 乔玉言随着丫鬟入内,门里面只点了一盏灯,应该也是怕引来贼人的缘故。 她走过去,先朝对方行礼,“多谢这位姐姐相救。” “乔家妹妹太客气了,咱们本就相识,这也是应有之义。” 听到这个声音,乔玉言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92/92431/20828034.html 第395章:不对劲 袁雪晴?! 乔玉言差一点儿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孩儿来,仔细想想,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京中贵女圈出现了。 就是这一次的祈福仪式,也没有看到她。 对了,她与大相国寺似乎有点儿渊源,有专门的一间院子,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大对,方才那个丫鬟明明称呼自己的主子为“太太”,可袁雪晴分明还未出阁。 这里面有问题。 乔玉言下意识地就往后退,“袁姑娘,多谢你相救,只不过我与我那丫鬟情同姐妹,不好放她一人在外面,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刚刚进来看到对方面孔的时候,乔玉言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慌,直到自己开口说话,发现已经没办法发声,才确定这屋子果然有问题。 她想跑出去,可腿上像是忽然间失了力气似的,顿时跌坐在地。 袁雪晴笑吟吟地走过来,“六太太,不好意思了。” “你,到底为什么?”乔玉言仔细想想,除了乔玉宁,她似乎与袁雪晴也算不上有仇,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对自己下手。 袁雪晴只是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听到一声细微的铃声,她才笑着道:“因为你真的很讨厌。” “让我嫉妒的讨厌!”她恶狠狠地吐出一句,只是这一句话乔玉言已经听不到,这会儿她人已经昏了过去。 袁雪晴踢了她一脚,然后起身去开门,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脸色阴沉地进来了。 当那女子看到地上的乔玉言时,脸色倏然一变,又惊又喜地看向袁雪晴。 “你……” 袁雪晴敛衽朝来人行礼,“小女妄自揣度公主心思,特意奉上大礼。”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那张俏脸来,不是嘉禾还能是谁? 嘉禾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好,好好好!你可真行,比我手下那帮强多了,你放心,等皇兄荣登大宝,后宫必有你一席之地!”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袁雪晴的肩膀,“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嫂子啊!” “能让公主满意,已经是小女最大的荣幸了。”袁雪晴仍旧假意客套,做出最卑微的姿态,然后指向地上的女子,“那她……” “来人!”嘉禾朝外喊了一声,“给我套上麻袋,扛走!” 眼见着平日里的那张最讨厌的脸,这会儿无知无觉任人宰割的模样,嘉禾只觉得心里畅快。 “今晚这常混乱,倒是让本宫的事儿,顺理成章了。” 袁雪晴在一旁听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今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嘉禾的脸色就尤为难看,“老七是疯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太医胆子肥了,说父皇就这半个月的时间。 他这是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这么多人命,就是为了给我皇兄身上泼脏水呢! 他也不想想,就他母妃哪个蠢货现在的样子,四海之内,能有几个支持者。” 看到袁雪晴脸上的疑虑,嘉禾笑着道:“你不要担心,皇兄是天命之子,老七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安心地待在这里。 等你封妃之日,还怕没有办法报你母亲的仇么?到时候,你就看着那些你讨厌的人,跪在你脚下巴结你讨好你。” 袁雪晴眼中闪过渴望,但立即又收敛下来,“雪晴的命都是公主和殿下救的,无论什么事情,只唯公主和殿下是听。”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有一件事情,小女不知道该不该和公主禀告。” 嘉禾不悦地皱了皱眉,“都什么时候了,难道在本宫面前你还要这般作态? 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眼下又是要紧时候,你一个小小的发现,可能对皇兄来说就是关键的线索,你说呢?!” 袁雪晴不敢在迟疑,“小女这段时间一直在大相国寺住着,偶尔间发现,方丈大师似乎与一个神秘的男子有往来。” 嘉禾最讨厌那种装神弄鬼拿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在自己面前邀功的人,当下便直接皱眉道:“大相国寺的方丈认识各色不同的人,不是再正常不过? 一个佛寺,本就是神神叨叨的地方,他就是认识天王老子,本宫也不觉得稀奇。” 说着便有些不耐烦起来,袁雪晴知道自己惹了她不高兴,连忙道:“旁人倒也罢了,只是那人是小女唯一见过能进藏经阁的人,之前五皇子想进去,都被方丈大师非常强硬地拒绝了的。” 这倒是让嘉禾来了兴趣,“哦?那你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袁雪晴无奈地摇头,“那个人来去无时,且确实非常神秘,小女一直没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出是个年轻男子,而且从身量气度来说,应当身份地位皆不低。” 嘉禾皱了皱眉,“可别又是跟老七相关。” 随即摆手道:“得了,时间不造了,这件事情本宫会告知皇兄,且言明是你发现的。” 说完之后,目光便落到窗外,“乔玉言那个丫鬟还没死?” 袁雪晴的丫鬟连忙小跑过来,“这个丫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武功高强,不是一般练家子,那三个刺客,只剩一个了。” “废物!”嘉禾脸上现出几分愤恨的表情来,“这么护着乔玉言?那就去黄泉路上护着吧!” 随即转向自己的丫鬟,“给她送几个人过去!要皇兄的人!砍不死她!” 说完立刻匆匆离去。 而此时院外的拾叶,终于一剑结果了最后一名刺客,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才要翻墙而入,忽然又是几道破空之声传来。 竟然还有?! 她皱了皱眉,立刻提剑而上。 但是她很快发现了不同。 方才那三个刺客,虽然武力值强悍,看得出来是专门特训过的,可到底与她有些差距。 但是现在出现的这几个,几乎每一个都与她实力相当。 拾叶双目微沉,露出决绝的神色来。 她的使命从来只有一个,从她走上这条路开始,就知道,使命的意思。 为了使命现身,是他们这样的人的必经之路。 拾叶干脆完全放弃了防守,拿出自己最致命的招数,自杀式进攻。 尽管,新来的这几个黑衣人武功不弱,可面对她这种打法,一时间也有些露怯。 这一下就给拾叶抓住了机会,以左臂一道刀伤换了一条性命。 /92/92431/20828035.html 第396章:她不能死 等结果对方第二个人时,拾叶已经快要握不住手上的软剑了,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利刃喇在嗓子里一般的疼。 对方显然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反倒没有那么急着杀她了,“为了那么一个千金大小姐,这般拼命,值得么?” 拾叶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看着他,“是侏儒就不要嘲笑矮子,谁不是在卖命呢?”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一命换一命的机会。 借着捂住腹部伤口的掩护,她悄悄滑出绑在手腕上的飞刀。 可这个时候,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声音来,“拾叶,不管怎么样,你先要自己活着。” “你想拖延时间?”那黑衣人眼睛里带着几分轻蔑,“今晚这么混乱,你还指望有人来救你?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我可不相信那个乔家大姑娘有这个本事,养你这么一个杀手!” 乔大姑娘。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然后她就知道了,自己这条命,以后属于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跟她说过很多次,不管怎么样,先要保住自己的命。 对! 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那她就不能死! 至少在失去所有希望之前。 手上的飞刀换成了另一个小弹丸。 听到细微的声音消失,拾叶干脆直接往后一倒,靠着墙席地而坐,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来。 “放弃了?” 拾叶笑了笑,“放弃了。” 然后目光落在那个人蒙着黑布的脸上,“你觉得你主子会赢吗?” 黑衣人愣了愣,随即就笑了,“想诈我?!” 拾叶摇头,“不,是我真知道你主子是谁,只是我不大能理解,放着你们真正的对手不去对付,跑来这里对付我做什么? 今晚上这里发生的事情,对方可以做文章,难道你们就不行?这里头多少关系恩怨,随便拎出来一段,不都可以说道说道?” 黑衣人看向拾叶的目光里就带上了两分困惑,“你一个杀手,哪儿来这么多话?” 说完立刻眉头一皱,“你还是在拖延时间!” 然后立刻直接拔刀飞驰而来,只是在那刀尖快要到达拾叶面门的时候,忽然一柄长剑,将它格开。 短兵相接,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拾叶唇边勾起一丝浅笑,那柄已经被血液浸染的飞刀再一次滑至指尖。 她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两个人已经不大能分得清彼此的身影上,然后瞅准时机,全力掷出。 然后就听到那边男子骂了一句,飞刀随即碰上长剑,发出一声脆鸣,紧接着便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等那个蒙面大汉捂着脖子倒下时,前方的视野才渐渐清晰起来。 程风用力踹了那已经没气的人一脚,大刀阔步地走到拾叶面前,“怎么?你也有怕死的时候?!” 拾叶斜乜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程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好半天才嘀咕了一句,“这就对了。” 然后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此时的女孩已经宛如一个血人,就连发梢都被鲜血染红。 他皱了皱眉,伸过去一只手,“你怎么样?” 拾叶却一把将他的手掌打开,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死不了!用不着!” 程风不屑地撇了撇嘴,利落地收回手,却递给她一个小瓷瓶,“你找个地方歇着,我去接太太。” 拾叶毫不犹豫地从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吞了下去,然后脸色凝重起来,“不太对劲,只怕屋里已经有变故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越墙而入。 程风有点儿没好气,“伤成这样就不能走个门吗?” 等他跟着进去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拾叶正蹲在后门口查看地上的痕迹。 “刚才在我在外面的时候就猜到了,”拾叶表情凝重,“那群闯入人群的暴徒和与我交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更何况,后来出现的三个人,与前面的又不是一个路数,只怕这一次,咱们料错了。” 程风的表情也同样变得凝重,“你是说,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太太。” “之前或许不是,现在……很有可能就是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紧张。 “走!”程风也不再废话,两个人乘着夜色一道追随路上的痕迹而去。 乔玉言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只麻袋里,透过麻袋的缝隙,只能感受到极其微弱的光线。 人在黑暗中,视觉失效,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明显。 她能感受到周围的风特别大,就算是在这个麻布袋里,都能感觉到风吹在身上的凉意。 然后便是充斥于鼻端的泥土气息,还有不知名的植物味道。 这是在山上! 大相国寺的后山? 乔玉言不敢随意乱动,因为她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有人在走路。 脚步有些沉重,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乔玉言听到了喘息声,是女子的喘息。 “姑娘,要不要检查一下?”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几份恭敬,大约是将她送来这里的人。 “醒了吗?”这个便是刚才那名女子了。 乔玉言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有些耳熟,应该是见过的。 “没见动过,应该还没有。”仍旧是那名男子。 “那就打开我看一眼,别弄错了。” 乔玉言连忙闭上眼睛,她感觉有一个人直接将她连着袋子一起拖了过去。 大概是那药效太厉害,身下尖利的石头划过,竟然感觉不到痛苦。 等头顶的绳子解开,乔玉言的眼睛悄悄睁开一丝细缝,这让她立刻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是撷兰! 所以是嘉禾公主动的手。 那今晚的动荡…… 乔玉言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中间的关窍。 嘉禾与五皇子荣辱一体,这一场祈福仪式,她和五皇子应该是最不希望出事才对。 为何要组织这一次的动荡? 而且,她为何要针对自己? 撷兰的目光落在乔玉言脸上,停顿了一会会儿,便点了头,“人没错,丢下去吧!” 乔玉言猛然一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此处竟是悬崖。 /92/92431/20828036.html 第397章:想杀我? 乔玉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趁着对方没有警觉,立刻将旁边男子撞倒,自己借着山势,滚离悬崖。 下山的路颇为陡峭,她这一个动作,事发突然,在场的人一时间竟然没在反应过来。 她借着这个动作,一下子滚出好远。 只是到底麻袋还在身上,手脚没法使劲儿,完全是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儿似的滚下去。 身上各处不断地与裸露的山石以及生长着的树木碰撞,疼得乔玉言眼冒金星。 她想要趁此机会将手脚解放出来,好方便逃命,可在这样的颠簸中,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而对方几个人,分明是武功高手。 纵然在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乔玉言撞上一棵大树,然后飞快地爬起来,脱掉麻袋想要逃走时,也都纷纷施展轻功掠至她面前。 撷兰目光阴沉地由一个黑衣人扶着走了过来,她目光恶狠狠地落在乔玉言的脸上,“六太太倒是好机灵,但是阎王面前的生死簿上已经记录了今天是你的死忌之日,你逃不掉的。” 说完立刻一挥手,让其他人制住乔玉言。 “嘉禾公主要杀我?为什么?” 撷兰却只是冷笑一声,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转身仍旧往悬崖上去,“带走!” 乔玉言有心想要反抗,可哪里是这么几个大汉的对手,立刻便被直接凌空拎上了悬崖。 乔玉言刚想开口,撷兰却直接命令,“别让她废话,直接扔下去!” 黑衣人二话不说,立刻如同扔一块石头似的,将乔玉言直接给扔了下去。 那一声女人的惨叫很快消逝在悬崖下的冷风中,撷兰皱了皱眉,看着自己被磨烂了的绣花鞋,喃喃了一句,“早知道这么高,合该换双鞋来。” 而此时程风和拾叶还在艰难地往上走。 “这里是通向哪里?” 听到拾叶的问话,程风眉头皱得更紧了,“无稽崖。” “什么?!”拾叶顿住了,原本就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面容似乎更白了两分。 眼看她还要拼命施展轻功,程风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命了?!” 拾叶却双眼通红,“太太可能会没命!” 想到温停渊临行前的嘱托,程风同样面色难看! “我先去!” 他这话才说出口,又立刻停了下来,“有人!” 两个人立刻隐藏在一片灌木丛中,果然看到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女人。 正是撷兰几个。 拾叶顿时面如土色。 程风瞅了她一眼,当下便直接上去,直接一剑解决了两个。 撷兰吃了一惊,顿时跌坐在地。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爬起来就要逃命,却被一个女子拦住了去路,“是……是你!你没死!” 仅这一句话,就让拾叶确定乔玉言是被她带走的。 “人呢?” 撷兰吓得不轻,那后面派过去的三个可是五皇子养出来的精锐,能在这样的人手里活着出来,那得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她向来在嘉禾公主的庇护下做的事情多了,却从来都是顺顺当当的,哪里能料到今天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我跟六太太无冤无仇的,怎……怎么会想害她,你们该知道那是公主的命令,跟我没有关系啊!” 拾叶看着她被吓到失禁,眉眼都没动一下,只是再问了一句,“人呢?!” 撷兰却被吓得直抽搐,这会儿程风也将另外那几个解决干净,拎着带血的长剑走了过来,“不说直接杀了你!” “扔悬崖下去了。” 一听到这话,拾叶和程风立刻如风般飞往悬崖,已经顾不得此时拾叶的伤势根本不适合再动用内力。 撷兰只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等发现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捡了一条命。 当下哪里还敢停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下爬。 可才爬出去两步,一道利器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了她的喉咙。 她最后只看到顶上树叶的缝隙里,漏下的稀疏的月光。 拾叶和程风赶到悬崖边,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崖顶。 和崖顶上人为留下的痕迹。 当看到那只带血的麻袋时,拾叶几乎没办法伸手去捡,她把手伸过去,发现抖得厉害,又缩回来。 然后一滴滚烫的泪水忽然就从眼眶落下。 拾叶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发不出声音,“不会的,不会的,不会……” 程风直接抢在她前面将那只麻袋捡起来,然后翻转过来。 一件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落在黑色的泥土上,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泽。 是一只珍珠耳坠。 非常简单的款式,乔玉言常带的,拾叶记得她说,首饰越简单才越好配衣服。 而这样的耳坠,她和七夕品兰也各有一对,其他两个人的都常常带着。 只有她不爱首饰也带不惯,所以全部都收在盒子里。 而乔玉言总是说她,太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也曾尝试给她捯饬好看的衣裳首饰。 可最后都被自己不配合的态度打败,偶尔开玩笑,还会说,希望能遇到一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小女婿来娶她。 拾叶怔怔地拿着那只耳坠,目光慢慢变得茫然起来。 程风的脸色更难看,他心里想到的却是温停渊临走前一天,他在书房与自己说那番话时候的神情。 “只有她,是我真正想要的。” 这……要怎么办? 拾叶豁然起身,直接就往山下走。 程风察觉出来她不对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要做什么?!” “杀了嘉禾公主!”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迟疑,似乎在说要杀掉一只鸡那么寻常。 “你疯了,这不是主子的命令,你会闯祸!” 拾叶转脸看他,“你放心,杀了她之后我就自杀,绝不会惹出麻烦。” “你在胡说什么!”程风呵斥道,“难道培养你出来,就是让你白白送死的吗?不能意气用事这一条你都忘了吗?” 拾叶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程风却道:“无稽崖,我下去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92/92431/20828037.html 第398章:不放弃 听到这话,拾叶眼睛一亮,“真的?” 程风诚实地摇了摇头,“很小。” 但是并非真的完全没有。 拾叶立刻拉住他,“走!” 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言语,立刻转身朝悬崖走去。 底下风声滚滚,如同潜伏着一只巨大的猛兽,在这样的黑夜里,尤其显得恐怖。 程风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拾叶立刻全身紧绷,就要避开,“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下去?要不然你就在上面等。” 听他这么说,拾叶立刻不再说话,甚至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 “走!” 风声陡然加剧,如同两堵巨大的风墙要将他们从中间撕开一般。 拾叶已经没有内力去阻挡这样的拉扯,只能紧紧地抱住程风,依靠他来稳住自己。 可想到乔玉言被扔到这样的地方,心里那点儿希望立刻破灭。 哪怕是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生还,更何况乔玉言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小姐。 拾叶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 乔玉言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坐在阳光里,笑嘻嘻地看着七夕和几个小丫头在踢毽子。 那时候还是在江州。 她只是个表小姐,却是非常非常受宠的表小姐。 对于自己的任务是来保护她,拾叶要说心里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苦苦习武这么多年,结果竟然是来保护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娃娃。 多少有些憋屈。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任务也最轻松,轻松到她一天到晚都只能靠练武来打发时间。 因而轻轻松松拿了他们那一组考核的冠军,惹得大家都说不公平。 她也知道大家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谁真的羡慕她现在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她是女子。 拾叶好几次这么跟自己说。 可看着那个小女娃娃,看着看着也习惯了。 拾叶觉得她和自己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她那么……真实。 笑得真实,哭得也真实,连倔强和嫉妒都很真实。 就如同她们的状态一样,她隐藏在不见阳光的黑暗中,面无表情。 而乔玉言坐在阳光中,喜怒随心。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娇气的小姑娘,主子为什么要费这个心,这样在乎,这样紧张。 等到那一年,主子远行,她请求跟随,但被拒绝了,因为乔玉言要去京城。 她必须跟随,而且从阴影里走到她面前。 果然,这个小姑娘对这一大堆的丫鬟里多了一个两个的并不在意。 她唯一紧张的是,要见到她的生母了。 拾叶不大懂这些人之间的牵牵扯扯,她看着这位小姐受委屈,然后和从前在徐家截然不同地去讨好自己的生母,小心翼翼,紧张兮兮。 莫名的有些心疼。 好似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受到了欺负。 可这不在她的责任范围内,她只管照顾她的安危。 直到那一天,她忽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她从未在这位小姐眼里看到过的哀伤。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又像是失而复得地看着自己,又哭又笑,然后又恢复平静,说让自己做她的一等丫鬟。 拾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娇气的小姐忽然对自己那般好了,应该是很好的吧! 虽然这些事情她并不怎么懂,可她也听到院子里的二等三等丫鬟嚼过舌根子,说她什么都不懂,却占了大丫鬟的位置。 她对这个并不大在乎,可似乎这位姑娘很在乎,大有非要给她的架势。 其实,刚开始拾叶是心烦的,不是因为乔玉言经常遇到事儿,而是经常遇到一些没名堂的事儿。 想她能在杀手排行榜上排进前三十的人,竟然要假装自己是个镖局出身的姑娘。 她得极力注意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对这个度的把握,让她很是头疼,因此还有两次让她这位大姑娘受了点儿伤,结果倒好,吃亏的是她自己。 愣生生地挨了两顿罚,这原本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吃不得这样的哭,怎么可能练的出来呢? 结果这位大姑娘又开始心疼了,她自己都没心疼,实在不知道大姑娘心疼什么。 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她开始适应了清溪台的日子。 院子里就那么几个人,大家在说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似乎都习惯性地将她算在内。 她好像,真的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下意识地挡在那个女孩子前面。 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她是她的任务,而是因为她看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有温度。 可是,那点温度就要被这悬崖下冰冷的风吹散了吗? 拾叶心里梗得发慌,风吹过眼睛,让她的眼珠都有些生疼。 可她不愿意将眼睛闭上,她一定要睁着眼睛找。 程风说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这个人是从来不撒谎的,那就去查还有一线希望。 “找到了!” 程风的声音被巨风吹得老远,要不是她离得近,根本听不到。 拾叶立刻提起了精神,“在哪儿?” 程风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带着她艰难地在悬崖上点了几下,找了几个助力点,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滚进了崖壁上的一个山洞。 这会儿已经过了四更天,正是最暗的时候,程风避着风打开火折子。 拾叶立刻就绝望了。 他说的希望竟然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乔玉言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在下坠的过程中,能精准地掉到这个洞里? 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洞所在,就算是运气逆天,也不可能刚刚好来到这里。 程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早就说了,只有一线生机。 你若是相信她的命数,就跟我一起看看,再不行,咱们待会儿再下崖底。” 拾叶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跟他一起,两个人才蹲下,神色俱是一变,然后相视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来。 地上的泥土分明有新留下的痕迹! /92/92431/20828038.html 第399章:逼问 乔玉言这一次醒过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最后记忆分明是被撷兰令人丢下了悬崖,根本就是个百死无生的局。 她怎么还活着? 她下意识地轻轻一动,才发现自己这会儿正被捆着。 “醒了?” 黑暗中忽然亮起火把,乔玉言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两列的黑衣人,而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 等他转过身来,乔玉言看清了他的脸——七皇子。 “七殿下?”只有三个字,说出来却让乔安感觉到喉咙生疼。 七皇子含着一丝浅笑走过来,然后蹲下来,与她平视,“六太太,本宫救了你一命,你可记得?” 在乔玉言一脸茫然的时候,七皇子皱了皱眉,“啧,你该不会连嘉禾把你丢下悬崖这件事情都忘记了吧?” 他说完之后,目光紧盯着乔玉言的脸,然后点了点头,“很好,看来没忘记,你这条命,可是我救下来的哟!” 这个语气让乔玉言心里很不舒服,她现在人还被捆着,要说面前这个人是好心,打死她也不能相信。 “七殿下是要什么?” 对与乔玉言这句话,七皇子显得很满意,他微微一笑,目光死死地锁定她的眼睛,“我要什么,难道六太太你真的不知道?” 乔玉言看着她,表情非常认真,“殿下赎罪,我从小在江州外祖母家长大,学的都是些乡野粗鄙的规矩。 像京中贵妇小姐们都会的诗词书画赏鉴,我是真的不会,而且我的陪嫁就在那里,至于那一幅画更值钱更好,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 在七皇子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下,乔玉言坚持将想说的话说完,“但是,我那些东西,都可以随殿下挑选,只要殿下能够看得上眼。” “呵呵呵……”七皇子听她这么说,都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 乔玉言心里在怀疑是不是程风找来的那两幅赝品已经被发现了,不然他不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承认是赝品的话,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殿下,难道是我的字画有问题吗?” 七皇子忽然从旁边一个黑衣人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直接对准了乔玉言的脖颈,“不要再在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只要说,字画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乔玉言心里一惊,面上却反而越见冷静下来,“殿下,你有话好好说,这样拿剑对着我,我着实心里发慌,就算是有什么事儿,只怕是也想不来。” 七皇子的剑没收,人却一点点朝乔玉言靠近,“你可要想清楚了才回答。” “殿下,您还是先把剑放下来吧!”乔玉言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但总体还算平静,“我如今人都被捆在这儿,又跑不了。 若是殿下一个不小心,我也没有什么自保的本事,那不是咱们俩都落空了么?您得不到您想要的答案,我也丢了性命。” 七皇子冷哼了一声,终于还是将那把剑扔了出去,然后距离极近地盯着乔玉言,“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殿下,眼下我的性命就握在您的手里,我是决计不敢撒谎的。”她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在看到七皇子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之后,才接着道,“所以,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您所说的秘密。” 眼看着对方又要发怒,乔玉言连忙道:“但是殿下,您可以试着告诉我一个方向,让我仔细地想一想,说不定能想出什么来。 能够让您这么在意的东西,那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可我自小乡野长大,所见所闻,实在有限,若您不提示我一句,我便是在坐在这里想上一年,我也想不出来!” 她表情真挚,目光诚恳,还带着几分急于保命的急迫。 七皇子便停下了起身的动作,他再一次微微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乔玉言。 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可记得你外祖父?” 乔玉言一愣,这个问题完全不在她的设想范围之内。 她隐隐猜到,七皇子的目标对准她,多半是和当年那件事情相关。 七皇子目前最为迫切的就是登上那个位子,那么与宫廷相关的,也就只能是当年温乔宋三家牵扯进去的那件事了。 可那如何能与自己相关? 就连如今三家都还在世的老太太,包括温琼与,乔谓升还有宋家老太爷都不知道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以方才她也是有意试探,看看能不能从七皇子这里探听出一点儿关于当年事情的端倪。 可谁知道他竟然扯到了徐家身上。 徐家不过是一介商贾,最多便是上次查出来的与某位官员之间的往来。 七皇子如何就关注到徐家上头了? “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乔玉言回过神,连忙摇头,“不是,我刚刚是在回想我那外祖父。 其实外祖父我是见过的,但是……他很早就过世了,差不多就在我三四岁的时候,要说印象。 有是有,可是很模糊。” 原本以为七皇子听到她这话,便没有了兴趣,可恰恰相反,他反而催促道:“接着说。” 乔玉言打起精神,一边思索,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外祖父与外祖母不同,他并不喜欢经商,家里的生意都是祖母在打理,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养些花鸟鱼。 闲来去街头走走,看看别人下棋,又是手痒也会跟着下两盘,哦,还有就是喜欢字画,他自己也很会画。” 听到这里,七皇子的眼中,显出几分光芒来,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对了,就是字画,然后呢?你还记得他与字画相关的什么? 什么事儿,什么人,什么地方,你都给我仔细想想!” 乔玉言不解,这种事情若是想知道,以他的能力随便抓一个徐家人来问,都比问她来得直接清晰,他这是何故? “快说!” 乔玉言连忙点头,可话还没出口,人群忽然骚动。 /92/92431/20828039.html 第400章:相争 很快就听到有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快,看看那边有没有!” 七皇子顿时脸色阴鸷下来,他恼怒地看向一旁的侍从,“怎么回事?!” 那侍从脸上的冷汗涔涔而落,“属,属下去看看。” 等那人急匆匆离开,七皇子一把抓住乔玉言,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给我老实点儿!” 然后招手让一个人过来将人带走。 乔玉言的嘴巴立刻被人堵上了,才刚刚离开,就听到后面五皇子的声音传来,“老七,这一大清早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没事儿出来遛个弯,你管得着么?”七皇子显然心情极差,语气也就十分不客气。 五皇子不以为意,“那不知七哥可有看到温府的六太太,也就是忠勇伯府的大小姐,昨儿夜里发生了那等凶险之事,大理寺刑部都已经过来了,如今正在查。 可温家一大早跑来告诉我,他们的六太太不见踪影,我带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不得已只能往这后面来找找看,结果竟然发现七弟你在这儿。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巧了?昨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七弟你不在寺里带着,带着这么多人跑出来,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寻常?” 七皇子冷笑了一声,“五哥觉得我不寻常,我反倒觉得五哥你行动不对劲,昨晚出了事儿,你这会儿还有时间替温家找一名女眷。 你说是替父皇祈福,将京中各家女眷聚集,结果,竟然出了昨晚的事情,你这会儿难道不该是在寺里追查凶手么? 那么多人家的女眷伤了性命,你倒是独独对温家这位六太太上心,啧啧……五哥,你可不会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来吧?” 他在五皇子开口之前又笑着道:“哦,也是,温六太太生得花容月貌,听说五哥一向爱美人,这……似乎就说得通了,只是五哥,你就算是爱美人,这也得分场合分时间吧!” 五皇子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他倒打一耙,不过他只是一瞬间的脸色变化之后,又恢复了寻常。 自己这个七弟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非常能恶心人,可总要做出一副世家公子的气度来。 如这种空口白牙地胡乱诋毁其实是不多见的,这会儿他这么反常也就说明了也一件事情,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在五皇子这里,这种拖延丝毫没有意思得很,他只是自己人过来了,其他手底下的人可没有放松。 “七弟还是这么想喜欢以己度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寺里的事情蓝大人已经在勘查了,我呢不善此道,不如将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也好过因为我的身份而让人掣肘。 倒是温六太太,她到底是嘉禾的婶娘,而且昨天我还受了人家两幅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伸出手帮个忙,实在是说不过去,我毕竟于七弟不同。 这个时候,不忙着替那些人家善后,还在这里遛弯,果然从前父皇夸你赤子之心没错,这可不就像个孩子么?天塌下来也就只知道玩儿。” 七皇子脸色越发黑了,他看着五皇子好整以暇的样子,忽然生出疑虑来,再往后一看,五皇子确实带了不少人。 可他这一次为了祈福仪式,可是直接将自己府里的亲军带出了大半,如果真要全力找一个人,不可能就带这么点儿。 所以,还有人去找乔玉言了。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有心思跟五皇子耍嘴皮子,当下便道:“皇兄说得是,是我不懂事了,这里里外外都事儿,我还是该替皇兄分担一二才对,我这便回城里去,给各家报丧。” 说完根本不顾五皇子的阻拦,直接带着人走了。 五皇子顿时眉头紧皱。 纵然知道昨晚上的事儿是七皇子下的黑手,可没有任何证据,方才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在现场查看了许多痕迹和证据,也抓了几个黑衣人。 但是那些黑衣人在抓到的瞬间就咬毒自尽,而所找到的证据也是零星半点,根本没有办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这一次如果抓不到七皇子切实的小辫儿,说得再多,责任也在自己的头上。 那他精心策划的,想要利用这一次祈福打响自己名声的事儿,就算是彻底泡汤不说,还将京中好多人家都一并得罪了。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那边已经上了马的七皇子忽然朝这边遥遥地喊了一句话,“五哥,你要找温六太太,不如问问嘉禾,昨晚上我的人看到她的人带着那六太太跑了,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完他得意地一扬马鞭,转身离去。 五皇子顿时脸黑如碳,嘉禾将乔玉言带走还能是为了什么? 早在祈福仪式之前,嘉禾就说过要借着这个机会除了乔玉言,昨天他还问过自己这个妹妹要不要帮忙。 可谁知道七皇子竟然在找乔玉言,而且据禀告他非常着急,几乎是发了疯地在找。 这就是说明乔玉言身上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眼下是关键的时刻,他与老七之间,任何一个人占得什么优势,都还有可能导致最后的结果。 昨晚上的惨案还顶在他头上,若是再叫老七得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自己可就彻底惨败了。 想到这里哦,五皇子也顾不上寺里的事儿了,当下便立刻严令下去,就算是把这座山给翻过来,也要将乔玉言给找到。 而此时七皇子的人已经到了山口,“怎么样?人呢?送走了?” “还没收到……” 旁边的随从,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影急闪而至,轻功之快,看着就像是忽然出现的。 一看到他一个人出现在面前,七皇子刚才才露出的半分笑容立刻消失殆尽,“你一个人?!” 来的人正是刚刚被七皇子嘱托看好乔玉言的那一个,这会儿他额头上的冷汗岑岑而落,根本不敢抬头看上面的主子,“属下……属下罪该万死,那位六太太被人劫走了!” /92/92431/20828040.html 第401章:必须马上离开 乔玉言被人一掌劈在后颈,立时便晕了过去,意识再一次清醒的时候,人正被背着。 她没敢睁开眼,只是脑子在飞快地思索着,此时,她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 他们应该还在山上,她的鼻子里闻到了山上的泥土独有的湿润和清香味儿,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的味道。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两个人。 一个人背着她,旁边还有一个。 如果有机会逃跑的话,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 她心思立定,当下便毫不犹豫,飞快地从头上拔出那支固定发髻的长簪。 如瀑的长发立时飘散下来,与此同时,她睁开了眼睛,手上的利器以闪电之势扎向背着她的男人的脖颈。 可是簪子才递出去一半,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乔玉言登时心凉了,果然习武之人的反应如此迅速,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拾叶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乔玉言一惊,转头果然看到拾叶就在一旁。 而背着她的人也转过了头,不是程风还能是谁? 只不过两个人此时的样子都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血污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拾叶的头发也是散乱着,肩膀上还有一道伤口,不知道伤势如何。 “怎……怎么回事?” 乔玉言看了看四周,他们还在后山的范围内,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可这里看着仍旧有些阴森。 她当下便想下来,却被拾叶拦住了。 “太太,”刚刚情急之下叫回了原来的称呼,这会儿她倒是又记得改口了,“这里还很危险,他们说不定一时半会就追上来了,你先不要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乔玉言知道轻重,这方面的事情,他们比自己懂得多,这个时候她说什么让他们休息的话,很有可能就是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她甚至都没有提出要下来,就以她的那点儿体力和脚力,她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他们二人,不过是徒增乱而已。 拾叶怕她心里紧张,还不忘一边跟她说话,“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方才程风已经放了信号,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我们,我们就得救了。” 乔玉言看着她惨白的一张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说话,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就是。” 拾叶呆了一下,然后便朝着乔玉言笑了。 乔玉言发现她的眼睛里亮闪闪的,似乎是泪光,可再看过去,看到的又是她坚毅的侧脸了。 大概是看错了,拾叶是最坚强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如她一样动不动就流眼泪呢? 只不过让三个人绝望的是,他们首先等来的不是程风求救的救兵,而是五皇子。 他们很快就被五皇子的人包围,然后五皇子从包围圈外走了进来,“哟,这不是温六太太吗?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你们家的侍卫?你与一个侍卫这般搂搂抱抱的,就不怕温停渊知道?他这才出门几天,六太太就这般耐不住寂寞,若是叫他知道了,只怕心里会很不舒服吧!” 这一对兄弟没有一个好东西,乔玉言懒得听他狗吠,她轻声在程风耳边问,“他们这些人厉害么?” 程风刚刚已经将周围的情势做了一个判断,脸色有些难看,“我们两个打不过这么多人。”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能自己冲出去么?不要管我。” 一旁的拾叶立刻扭头看向她,“不可能!” “要么咱们三个人一起死在这儿,要么,你们两个出去给我搬救兵,”她看向拾叶,“你是我的丫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你能逃出去,他就不敢真的要我的命,但是……” 乔玉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但是你会很难,他一定会对你穷追不舍,你出去之后,仅仅跟在三妹身边,不要离了任何人的视线,回去的时候车帘车门都打开。” 拾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姑娘,你是要我放下你自己逃?” “不,”乔玉言握住她的手,“我是要你给我带着活命的机会出去,你不出去,咱们都活不了。” 拾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程风沉声道:“那我陪着太太在这里。” “拾叶那边太慢了,你要尽快想办法把我救出去,我们不能就靠着拾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五皇子就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但是他很警觉,有两个一看就武功高强的人守在他的两边。 乔玉言看了一眼程风的脸色,知道没法将他制服,以作人质。 “六太太,看来你跟这一位,关系果然不一般呐!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别人喁喁私语,啧啧啧……” 他说着轻佻的目光落在乔玉言的脸上,“我们嘉禾跟六太太同在温家做媳妇,本宫都不知道,温家的家风竟然如此。” 乔玉言已经从程风的背上下来了,她这才察觉自己身上哪哪儿都疼,尤其是后腰,钻心似的。 大概是在麻袋里滚下去的时候,撞到那棵树上导致的。 她咬了咬牙,冷冷地看向五皇子,“人家七皇子抓我好歹是要问我点儿事情,五皇子你这,将我拦下来,就是为了来奚落这么几句的吗?” 听到这话五皇子的脸色陡然一变,他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紧紧地锁在乔玉言的脸上,“老七他抓你是要问什么?!” 果然,乔玉言心里猜想的没错。 从字画那里她就看出来,七皇子大约是真的知道一点儿事情,可是五皇子明显不知,所以才会紧跟着要字画。 这一次,怕也是察觉到了七皇子抓了自己,然后就跟着效仿。 他这是落人一步,事事都慢半拍。 这会儿将自己抓了,却根本不知道是要抓自己做什么。 乔玉言笑看着他,“你猜!” “乔玉言!”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闺名,乔玉言有些惊讶,尚未开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有些名字,你是叫不得的。”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乔玉言连忙朝声音出现的地方看过去。 /92/92431/20828041.html 第402章:三司震惊 清晨的后山,阳光洒落的同时,如烟如雾的朦胧在阳光下无所遁形,渐渐散去,眼前的情形都变得清晰起来。 乔玉言也看到那个人清晰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 而此时处在清晨的大相国寺,与平日里檀香袅袅晨钟古寺的厚重感完全不同的是,这里面几乎一片混乱。 一大早方丈就下令今日关闭大门,谢绝香客。 这立寺上百年,如此行径,对于大相国寺来说,似乎还是头一回。 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三司震惊,连夜派了人过来盘查。 昨晚上那短短的杀戮,造成了五名贵妇当场毙命,十几个人不同程度的受伤。 中山伯夫人当场被砍断了一条腿,所幸大相国寺里有懂岐黄之术的大夫,立时给她包扎,才不至于失血过多。 但是一位伯夫人,竟然失了一条腿,这以后该如何自处?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没有心情去想这些。 整个寺院里,除了三司派来人在小心取证查案,其他所有人的龟缩在屋子里,不敢乱走一步。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昨晚上的情形历历在目,只怕已经成了这一辈子的噩梦,她们深怕走到前院与后院交接的那个地方,还会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温五太太惨白着一张脸,几乎没法站立,只能坐在椅子上,靠在自己的贴身丫鬟上,才勉强有了点儿力气,“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我可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周氏瞥了她一眼,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到底还能好好地坐着说话,她烦躁地拿帕子扇了扇,“这叫什么事儿,好好的出来,竟然能…… 我回去要与老太太说,这样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参加了,可怕死人了。” 陈氏却踮起脚尖往外瞧,“总该放我们走了吧!昨晚上咱们什么也没看见,只顾着逃命了,哪里还能注意其他? 更何况,那些歹人都蒙着面,我们也看不清啊!如果今天不放我们走,万一晚上再来一……” “你别胡说!”周氏当下立刻呵斥她,“这种人命的事儿,你也好放在嘴里胡说八道的?祈祷早点儿让我们离开就完了,那些有的没的不要乱扯!” 林氏被吓得一张脸上都没有血色,刚刚听到陈氏的话,险些没晕过去。 陈氏被周氏一声呵斥,心里有些不爽,却也不敢再胡说了,“诶,六婶怎么不见?她一个人还敢在屋子里呆着?” 林氏的屋子跟乔玉言的是紧靠着的,“我,我似乎一直没有听到六弟妹的动静,她……好像没回来!” 这话一出,周氏和陈氏都吃了一惊,目光同时落在她脸上,“你说什么?乔氏她没回来?” 林氏本来就胆子小,昨晚更是被吓破了胆,这会儿看到她们俩这反应,便瑟缩了一下,然后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确定啊,只是我感觉我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屋子里有动静,或许……” 她又补了一句,“或许是被吓得狠了,根本不敢动呢!” 陈氏却一下子来了兴致,“找个人去瞧瞧,六婶竟然也有被吓到的时候,我都还知道来找两位婶婶呢!怎么她那么一个爽利人,反倒被吓得没了手脚呢?” 说着也不问两个长辈,直接吩咐了一个丫鬟去找乔玉言。 主子们在屋子里缩着,可底下人还得干活,尤其是原定了今日便回去,还有许多的东西要收拾,而且还得前头打听消息。 在外面走动了几次之后,反倒没有屋子里那些主子们的紧张和害怕了。 听到陈氏的话,立刻便有丫鬟去隔壁屋子敲门,但是敲了半边都没有人应。 那丫鬟过来回禀,周氏便着急道:“你这丫鬟怎么这么轴?眼下是讲规矩的时候吗? 可别把你们六太太吓出个好歹来,直接把门撞开,若是真生病了也得叫人过来瞧瞧才是。” 林氏仍旧害怕,根本不敢离开屋子的那个角落,只靠在丫鬟身上,伸长了脖子看外面的情形。 果然,很快,乔玉言的门就被撞开了,两个丫鬟匆匆跑过来,“三太太、五太太、三奶奶,那边……那边屋子里没有人。” 听到这话,周氏惊叫出声,“没有人?!那……难……难道……” “不会吧!”陈氏也吓白了脸,“昨晚……昨晚你们细看了吗?” 周氏连忙摇头,“我吓得命都没了,趁着夜色老早就跑了,哪里还敢回头看。” 陈氏喃喃道:“我也没敢看,我是后来人跑散了,才跟着跑的,当时就怕后面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所以我……”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抬头去看林氏,“五婶,你呢?” 林氏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我……我昨晚直接晕过去了,还是后来被人抬回来的。” 这个是他们两个人都见着的,刚刚一时间给忘了。 屋子里陷入沉默,周氏脸上难看起来,“这回去要怎么交代?说起来,我们是一同过来的,现在……” 陈氏咬了咬牙,“难不成还能怪到我们头上?昨晚上出事儿的也不是她一个,且咱们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不容易了,如何还能管得了他人的死活。” 虽然是这么说,陈氏到底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的汗,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岂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 “或许,会不会是去给公主帮忙了?”林氏想了半日,说出这么一句宽慰大家的话。 但是这话却非常顶用,她们两个分顿时眼睛一亮,“对对对,咱们不能尽往坏处想,嘉禾公主这会儿还在外面忙活呢! 或许她是忙活不过来,知道我们都不中用,所以老六媳妇找过去了,没准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边正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大相国寺就派了人过来了,“温家的女眷们是在此处休息吗?” /92/92431/20828042.html 第403章: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等温家的女眷随着僧人来到前面大殿时,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过来了。 嘉禾公主也在,站在大殿外的檐廊里,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说是一家人,理论上,周氏和林氏还是长辈,但她们在看到嘉禾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恭敬许多。 “公主也在啊!”眼下在这大殿里,已经看不出昨晚上的可怕情形,周氏终于没有那么害怕,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四下打量。 嘉禾公主态度淡淡的,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脸,仍旧如方才一般站着,“两位婶婶进去吧,咱们这就要准备回去了。” 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周氏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倒是一旁的林氏鼓起勇气问道:“公主,你可看到了六弟妹?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她。” 说起乔玉言,嘉禾公主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有些耐人寻味起来,“她啊!那谁知道呢?她身边不是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吗?人家还用得着你担心?” 周氏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登时就觉得非常生气,这个乔氏,原来身边有人,可昨晚上竟然一点儿面不露,也不帮着她们一起躲起来,害得昨晚她们几个人怕成那个样子。 当然这会儿在嘉禾面前,周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林氏和陈氏两个人先进去了。 一进去,乔家三姑娘就急匆匆朝她们而来,“两位太太,三奶奶好,怎么我长姐没跟你们一块儿过来?” 周氏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想想他父亲到底是个三品指挥使,到底还是应了一声,“这你问我们,可算是问错人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瞧见她。 听说她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应该是把她救出去了,怕是这会儿已经安安稳稳地在家里喝茶呢!如何需要像我们这般担惊受怕?” 乔玉容听着这几句话不像样子,分明是含了几分怨气,她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但又记挂乔玉言的安危,少不得还是忍着气,想问问清楚。 还没开口,就有一位主持大师走了进来,“累各位太太夫人受了一晚上的惊吓,敝寺惶恐至极,现如今这里已经交由三司审查,各位太太夫人的行礼马车已经安置好,敝寺也会派遣武僧一路护送。” 听到这话,整个大殿里的女眷们简直要疯了,经过了昨晚上的事儿,谁还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 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要出去,还有几个胆子小的,当场就哭了出来。 谁能想到,不过是出来礼个佛,竟然会出这样要命的事情。 乔玉容便寻人群,也没有看到乔玉言的身影,心里又急又怕。 可此处马上就要全面封闭,她也不能再逗留,只能怀着忐忑上了马车,一路回府。 才走到半路,就看到了来接自己的父亲。 哪怕在同龄人当中算坚强的姑娘,乔玉容这会儿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乔谓鹏见着女儿完好无损,一颗心也算是落到了实处,“可有受伤?” 乔玉容连忙摇头,将昨晚上的事儿大致地给父亲说了一遍之后,便急忙说起乔玉言来,“长姐不知道去了哪里,昨晚原是女儿与长姐在一处的。 后来变故太快,女儿被冲散,惶惑不安之际,来了一个护卫,说是长姐派来寻我的人。 那人将我送回了屋子之后就走了,等了一晚上,女儿也没有再等到长姐的消息,今早上能出门了之后,我便四下寻找,依旧不见人影。 爹,昨晚那般可怕的事情,女儿现在心里担心得很,长姐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乔谓鹏同样一脸凝重,他同样在心里异常自责,其实当天知道女儿要在大相国寺待上三天,他也有想过要调几个人过来保护。 可又想到这是五皇子和公主组织的仪式,若他这样做,会显得对公主和皇子不放心,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便打消了念头。 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看见女儿如此着急,乔谓鹏叠声安慰,“这件事情就交给爹爹吧!今日是你宋家姐姐出阁的日子,你祖母和大伯母已经在等你了。 爹爹与蓝侍郎相熟,待会儿我去与蓝侍郎问问具体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知晓你长姐的去向。” 见她仍旧担心,便笑着道:“你长姐一向激灵,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回去了,更何况她与你宋家姐姐关系好,若是无事,必不会错过你宋姐姐出阁的重要日子。你只管去。” 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乔玉容也不再倔强,只好点头,含着担忧去了,才要上马车,就听到自家父亲在后面又嘱咐了一句,“不要告诉你大伯母这事儿,遇到情况,记得帮忙遮掩一下。” 大伯母生安哥儿毕竟年纪大了,虽然有个好大夫在身边,可到底有些亏损,大伯父要求坐双月子,原本是还不得出来的。 只是与宋家的交情,如今府里只有一位太太,她不好不去。 乔玉容如今跟着老太太时间长了,这些人情世故岂有不懂的,当下便点了头。 到家里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老太太和徐氏问起,她也只是敷衍了两句。 而后飞快地穿戴洗漱去往宋家。 路上却被徐氏叫到她马车上去了。 乔玉容知道这是要问乔玉言的事情,好在她刚刚一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只说昨晚乔玉言脱身了之后才派了人去救她。 想必昨晚就回了城,所以她一直也没有再看到她。 听到这么说,徐氏想到乔玉言身边的拾叶,心里放了心,“到底还是她外祖母周到,好好的,谁能想到出这样的事儿。 就比如这一次宋家的喜事儿,若是不出这档事儿,可不知道会有多热闹,这一下,只怕不光是人要少许多,怕是笑容也要打折扣了。” 乔玉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毕竟是五条人命啊! 可宋家这事儿是早就定好了的,昨晚上事发突然,两家也不可能就此改期,只怕宋姐姐心里委屈了。 /92/92431/20828043.html 第404章:出阁 宋家的大门前,仍旧车水马龙。 仆人丫鬟穿着簇新喜庆的衣裳恭迎四方来客。 宋家人来人往一如想象中的热闹,只是乔玉容瞧着,总觉得眼前的热闹,多少有几分勉强的味道。 这里一从,那里一堆的人群中,总觉得会听到“昨夜”、“相国寺”、“死人”、“好多血”这样的字眼。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里是宋家,来往的人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劲儿,在这样的场合里说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可她心里完全挥之不去这种感觉。 一直到宋雨薇跟前的丫鬟来请她,“三姑娘,我们姑娘算算你们也该来了,说是想和平日里玩得要好的姐妹说说话,你这边方便?” 乔玉容心下讶异,说起来,真的与宋雨薇关系好的人是乔玉言,她与宋雨薇只能算还行,偶尔会与长姐一道,三个人一起。 可若说她与宋雨薇,却完全没到这个程度。 乔玉容心下一动,便立刻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宋家的嫁女便在这有些讶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纵然来贺的亲朋好友脸上都带着笑容,可这笑容里多少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只不过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真的傻傻地去追究,去问询。 眼看着花轿出了门,乔玉容坐在席上,只觉得如坐针毡。 老太太看到她心绪不明,不由皱眉,“纵然心里不踏实,可到底是来了人家家里做客,如何这般毛毛躁躁?” 老太太被安置在主要客人的门厅里,乔玉容是跟在旁边照顾的,徐氏又与其他许多太太在另一边。 乔玉容听到祖母的训斥,不敢辩驳,只好掩下心里的情绪。 好容易等到酒席完了,跟着自己祖母一道出门。 乔玉容送了老太太上了车,看着自己的马车想了想,还是嘱咐了坠儿几句,然后趁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婚嫁之事就是如此,新娘子出门,娘家这边就宾客渐散,恍如爆竹里的声声热闹过后,留下一地碎红。 多少叫人瞧着有些寥落之意。 而男方则是完全不同,这热闹不但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的洞房,还有第二日的认亲,第三日的回门,以及往后的许久。 长兴侯府是唯一一个开国之初被赐侯爵,并世袭罔替的人家。 这等荣耀放在本朝本代可以算是独一份儿了,只要他们家的当家家主不昏了脑子,行一些大逆不道之举,可以说,他们家的荣耀会一直延续。 因而对于京城大大小小新的门户来说,别人或许还要另外思考,可与长兴侯府结交,那必然没有不会有错。 至少在立朝这么多年,长兴侯府这块招牌,还从来没有暗淡过。 宋家的发迹是因为宋太老爷三朝元老,桃李天下,可如今到底有了式微的迹象。 因此此时长兴侯府的热闹与方才宋家的热闹就有些不同了。 因为昨夜大相国寺之事,多多少少带来的影响,在长兴侯府似乎不存在。 还未靠近,就能听到里面热闹的欢笑声。 宋雨薇的花轿一进大门,这热闹就越发沸腾了。 长兴侯府六公子,虽不是世子,可却是长兴侯的嫡三子。 平日里,光芒掩映在两个兄长之下,不显山不露水,大多数人也只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气度容貌不在两位兄长之下。 纵然平日里不声不响,估计也只是内秀。 至少此子也并未因为自己的家世,在京城闹出什么负面的消息来。 再者说,宋家一向家风严谨,这门婚事是宋老太太和宋老太爷亲自定下的,怎么样都错不了。 温老太太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与一旁的人说着这一对新人,“这京城的俊秀真是一代接着一代,看也看不完,跟那一幅幅画儿似的。 宋家姑娘知书达理,性子温和,是个贤惠的,六公子又一表人才,龙章凤姿,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一旁的人听到她的话连连点头。 嘉禾伴在温老太太旁边却一直有些心绪不宁。 纵然再长兴侯府,众人不敢多说什么,可她方才这一路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暗中打量了多少次了。 这一次的大相国寺祈福的事儿,到底是她参与的,而且那一张张帖子也是她以温家媳妇的名义发出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责任避无可避。 且自她从大相国寺回来之后,温老太太一句话都未与她说,显然这件事情也损害了温家的利益。 至少温家的名声因此而大大受损,温老太太最在乎的就是这个,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好脸色。 想到这个她就恼恨不已,恨不能自己那位七皇兄,当即暴毙。 可更让她不安还有别的。 一个是五皇兄到现在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自从昨晚上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听到底下人回报说,在刑部的人来了之后,还见过他。 可她一直没有见到,不但没有见到,她还四处打听,都未有一点儿线索。 另一个就是撷兰没有回来。 不但她没有回来,就连随着她一起派出去的那几个护卫也都没有丁点儿消息。 嘉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紧张,心里想多了。 昨晚上的事儿,着实是处处透着古怪。 祈福的事情她早就已经计划了很久,几乎是在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说出来,结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纰漏。 那老七的势力,得有多厉害? 还有那两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老七一定要乔玉言的话。 这些事儿,嘉禾想不通。 原本她还可以找自己的皇兄一起商量思考,可现在皇兄不见了,她就毫无头绪。 自打父皇病了之后,她连宫门也进不去,母妃在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她也不知,更没办法找母妃商议。 趁着现在众人在等着行大礼,嘉禾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找到一个僻静处,冷声问道:“有什么消息没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叫人再去查,不管怎么样,本宫要知道第一手消息!” 底下的人才刚走,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边往大厅里去。 /92/92431/20828044.html 第405章:他怎么在这儿? 嘉禾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追过去,但是在大厅里寻了好半日,却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她喃喃了一句,结果旁边的温老太太却忽然瞟了她一眼,“在人家的喜宴上,这样来回跑动,可没什么规矩。 公主是金枝玉叶,原不该我说什么,可你如今也是我温家妇,又与我在一处,多少人眼睛看着,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嘉禾登时只觉得气血上涌,温家老太太竟然开口教训她!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从她出生到现在,除了父皇和母后,谁敢这样站在长辈的位子上教训她! 平日里她称呼温老太太一句祖母,那是故意放下身段,可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尊荣! 看到嘉禾脸上不服气的神色,温老太太哂笑了一声,“公主若是觉得我说得话重了,那我便不说。” 嘉禾登时明白过来了,温老太太这是在敲打她。 这个老太婆竟然敢拿架子来敲打她?! 既然大相国寺的事情,刚开始同意用温家的名义,难道现在还想着能够撇开不成? 嘉禾到底是忍住了心里的那口气,这是在长兴侯府,不管她公主的架子有多大,在这里闹开来,无疑会让长兴侯府不满,对她没有好处。 眼看着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外面的宾客也都随着长兴侯府的仆从们各自入席。 嘉禾公主身份贵重,自然在上手,让她意外的是,自己那个病痨姐姐竟然也出来了。 “是长姐啊!”嘉禾笑吟吟地走过去,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恭敬,“不是一向身子不大爽利,怎么今天也来了?” 丹虞公主无奈地摇头,“还能是为了什么,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我那个孽障,你瞧瞧,跟他一般大的儿郎,一个个的都成亲了。 就他还一个浪荡公子模样,我这做母亲的,如何能不心急,想着今日侯府的喜宴,该是能看到不少名门闺秀,所以就来凑这么个热闹。” 嘉禾一向是不大与丹虞公主往来的,纵然这个是自己的姐姐。 可身在皇家,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与那些个郡主县主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眼下,她不愿意与其他人交谈,总觉得事情说着说着就会扯到昨晚上的事儿上去,那这个常年在府里头养病的姐姐,不就正好交谈的对象了? 当朝两位公主在闲话家常,这话还没有几个人敢插。 丹虞公主似乎是对昨晚上的事儿,全然不知的模样,见嘉禾愿意说,兴致也极好,两个人就将京城世家里,有哪些贵女悄悄地拿出来说了一遍。 丹虞公主似乎是真的很担心自家儿子的婚事,听得非常认真,一个个都问的清楚。 可嘉禾心里还挂心着别的事儿,说着说着就没有了耐心。 席上的菜肴都非常精致,旁人吃得热闹开心,嘉禾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忽然,一道暗芒闪过,刺到了她的眼睛。 嘉禾心里一惊,再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嘉禾,你在看什么?”丹虞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是还有哪一位漏了没给我介绍吗?” 嘉禾回过神,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长姐,京中我知道的贵女都与你说的差不多了,其他的我也不了解,不如你去问问……”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目光惊疑地看向那边陪着新郎六公子走出来的人。 “那个我知道,那是温家六郎,今秋考了北直隶解元的,诶,说起来,那不是你六叔么?”丹虞公主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声音里含了笑意。 嘉禾却看着温停渊,心里不安起来。 他不是出了远门么? 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嘉禾心里忽然想起那一次在路上,他对自己的警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嘉禾感觉那边温停渊似乎遥遥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打了个激灵,可再看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在陪着六公子敬酒了。 长兴侯府这酒宴布置的地方极为宽广,虽然男女宾客是分开来的,但却在同一个场地里。 只是中间又结了花藤的篱笆隔开了,那花藤开得又厚又密,两边只能隐隐相望,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可嘉禾坐的这一桌在高台之上,那边的许多地方,都能尽收眼底。 看着温停渊与安郡王还有长兴侯府的几个公子一起陪着新郎敬酒,嘉禾心里猛然一惊。 温停渊什么时候与这些人这么相熟了? 她这才想起第一次见到温停渊的时候,就是在宋家的喜宴上,那时候温停渊便是和安郡王及宋家四公子一起出现的。 当时三个人的关系看着就非常不错。 可他不过是个温家庶子,且一直不在京中,是如何与他们结交的? 如今还添上一个长兴侯府的六公子。 嘉禾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寻常。 她仔细调查过温停渊,却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 纵然温老太爷为了自己这个私生子花了再多的心血,难道真的能将他保护至此? 不对,这里面就不对。 难道她是灯下黑了? 因为自己一直心里爱慕这个人,所以从来没有仔细去分析过这个人在其他方面的事儿? 嘉禾越想心里也越慌,她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皇兄,一定要让皇兄知道,以她的力量查不出来,不代表皇兄查不到。 不行,不能再拖了,时间有限。 忽然,嘉禾的手背上一热,吓得她连忙缩回手,才发现是丹虞公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嘉禾,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这么难看。”丹虞公主说话还是那般温言细语,似乎说话大声点儿,都能叫她断了气儿似的。 这会儿嘉禾心里藏了事儿,一点儿不想耽搁时间,当下便没有了好脸色,“我没事儿,你管好你自己吧!” 忽然,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声响,立刻就盖过了此时喜宴上的觥筹交错。 嘉禾一愣,那是甲胄之声。 与她一同反应过来的,还有一旁的丹虞公主,她紧张地站了起来,就在嘉禾旁边,两个人一同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92/92431/20828045.html 第406章:胡将军 女眷这边的反应算比较慢的,那边长兴侯及几位将军已经站了起来。 然后众人就看到一个穿着全服盔甲的将军模样的人,带着一群佩着刀剑的兵士出现在了入口处。 丹虞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位……似乎是五皇子的人啊!” 说完才发现嘉禾公主已经离了席,径自往那边去了。 长兴侯脸色分外难看,他身为今天的主人,儿子的喜宴上见到兵器,这可是大凶之兆,如何让他还能客气得起来。 他径自走到那位将军面前,“胡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胡将军是依靠着娴贵妃一脉的力量一步步爬上来的,掌管着京郊三大营之一的铁骑营。 此人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打仗却是一把好手,娴贵妃得宠这么多年,没有少给他铺路,但也是他有这个实力。 三次前往边关,都取得了不错的战功,这才拿下了如今这个位置。 谁都知道,这位胡将军就是五皇子手里最重要的一颗棋,他今日出现在这里,必然非同寻常。 可长兴侯府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儿,也不该来他府上搅扰自家的喜事。 做事情不是这么做的,便是真有十万火急的情况,也该先知会他这个主人家才对。 嘉禾公主却觉得心里发颤。 她与五皇子不是同胞兄妹,但她未来的一辈子都是系在五皇子身上的,所以打小她就在自己母妃那里知晓了几乎一切关于自己五皇兄的势力。 这个胡将军,她更是见过多回。 因此她比谁都清楚,胡将军出现在这里是有多严重的事儿。 更何况,京郊大营主帅,未有宣召,带着这么多士兵入城,等同谋逆! 如今父皇人在病床上躺着,怎么可能会有宣召? “胡将军,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有些不敢问出口。 与面对长兴侯冷硬的态度不同,胡将军在看到嘉禾公主的时候,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来。 但是也只是一瞬,他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转脸看向其他人。 “大相国寺发生惨案,都察院签文让我们京郊三大营帮忙追踪歹人。”他在这里提起大相国寺的事儿,让现场的骚动停了下来。 毕竟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与昨晚遇害的人相关,哪怕不是自己家的,七拐八拐的亲戚也能拐上去。 胡将军的目光冷凝如霜,“大相国寺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多少有用的线索,所以,在左都御史的命令下,我们又把……大相国寺的后山翻了一遍。” 他的目光落在某一处,可仍旧又移开了,“在后山,我们发现了多具尸体,还有多处打斗的痕迹。”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答案。 然后众人就听到他非常沉重的语气,“在这集具尸体里,有……五皇子。” 啪! 空中像是陡然响起一记惊雷,将所有人都劈了个正着。 方才大家只是安静地在听着胡将军说话,这会儿却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所有动作。 甚至方才觉得不干己事的人,还有心情吃东西,这会儿筷子都悬停在了半空。 嘉禾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极力想要思索些什么,可什么都想不出来。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被丫鬟扶着,原来她的双腿已经没有了力气,方才差一点儿一头栽倒。 她跌跌撞撞地推开丫鬟,走到胡将军面前,抓住他的甲胄,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胡将军那一双坚毅的眼睛里含了几分悲切,她是娴贵妃一手扶植起来的,眼前的这个公主,也是他的主人,他要效忠的对象。 终于,胡将军在嘉禾面前拄着剑跪了下来,“公主,咱们的五皇子,没了。” “不!”嘉禾拼命地摇头,她一面后头,一面否认,“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皇兄他身边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都是父皇和母妃精心挑选的。 从来都不会离他半步,他怎么可能有事儿!你一定没有看清楚,对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快步走到胡将军面前,认真地看着他,“他是皇子,你是不是不敢认真检查? 你快回去,那具尸体是假的,就是为了造成现在这种天下大乱的局势,你是京郊大营的主帅,现在却没有任何宣召带着士兵入城。 人家就是为了削掉皇兄身边你这条重要的臂膀,我们中计了,你快回去,你去查清楚,这件事情还有转圜。 你是因为认定皇兄遇害才进的城,本宫去替你向父皇求情,你会没事儿的,相信本宫,你快回去!” 她语速极快地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说得自己脖颈上青筋暴起,看到胡将军仍旧跪在地上,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冲他咆哮,“你还跪着做什么?!你快去啊!黄兄现在还下落不明,你跪在这里有什么用?!” 胡将军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红了眼眶,“公主,末将已经仔仔细细地查验过了,就连身上的胎记……都找刑部的大人确认过,没有作假,脸上也没有任何易容的迹象。五皇子……真的没了。” “妖言惑众!”嘉禾凄厉地叫了一声,上前就要将他推开。 但是胡将军那样魁梧的汉子,又是武将,几乎不动如山,反倒是嘉禾的手腕因为陡然用力而生疼。 可她已经全然顾不上了,“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被……别人收买了!” 嘉禾到底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将七皇子的名字念出来。 胡将军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嘉禾公主,“公主,现在不是不接受事实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给五皇子报仇。” 嘉禾哪里听得进去,“我皇兄不可能死,报什么仇!你不要……” “有人看到了昨夜对五皇子行凶之人,”他后面说出来的这句话成功地让嘉禾停止了吵闹,转而呆愣愣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92/92431/20828046.html 第407章:凶手? 随着胡将军这句话说出来,身着甲胄的士兵们,自动分开来一条路,两个士兵架着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走了出来。 嘉禾仔细辨认了一下,看清那张脸之后,她再也没法欺骗自己。 这个人是她五皇兄最为倚重的护卫,在那一群护卫之中,武功最为高强,且多次救下五皇子的性命。 可从前似乎永远屹立不倒的这个护卫,这会儿几乎快没了性命。 她颤抖着声音,狠狠地盯着那个护卫,“是谁?竟敢……谋害当朝皇子!” 是最有可能登基为帝的皇子! 护卫吃力地抬起头,目光自所有人脸上掠过,然后停在了新郎官那边。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站在长兴侯府六公子旁边的温停渊。 嘉禾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那个护卫,“你……” 而护卫却已经伸出了手指,直接指温停渊,“就是他!” 长兴侯心下一慌,初时因为这些人无端闯入的怨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可是关系到皇子性命的大事儿。 今日他府上的喜事儿,京城里大半的人家都有人来喝喜酒。 虽说很多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可这种事情之下,他也不敢沾惹。 可此时这个护卫指认的人是温停渊,若放在平时也没有什么,可此时这个温停渊就在自己这当新郎官的儿子旁边站着。 谁不知道,若非关系着实要好,怎么会让他站在旁边一起陪着敬酒。 要说这一点,长兴侯也着实觉得冤枉。 自己这个小儿子,一向性子温顺,做起事情来也极有章程,从小到大他一向管得不多。 当初初次见他与这个温家的私生子在一起,他虽然觉得讶异,但想想毕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因此也就没有在意。 谁知道竟然会有今日之祸。 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出面了,“这个……会不会是弄错了?温公子一介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温老太太在看到那护卫指认之后,险些没有晕过去,好容易撑住了,这会儿才缓过气来。 她由儿媳妇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侯爷说的没错,这位将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犬子只是个读书人,自小远离京城,与五皇子仅有过数面之缘,怎么可能会是做出这等滔天大事之人呢?” 温老太太心里着实将自己那位早死的夫君骂了千百回。 当初便是被一个女人糊了心窍,惹出满京的笑话来,如今她好容易接受了这个私生子进门,结果竟有今日之祸! 而且这孽障不是出了远门了么?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一步也未曾踏入温家大门,转身就出现在了长兴侯府的婚宴上不说,还表现得与长兴侯府关系如此要好。 温老太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听了长子的那一番话,也觉得这个孽障如今有了能耐,能替温家挣来荣耀,所以让他进了门。 说不得,这人就是来给他那贱人生母报仇的! 可此时已然绑在了一条船上,她也不可能真的就坐视不理,谋害皇子这样的罪名真的落下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可这事儿毕竟太大,没有人能真的承受得住,一时间与温家关系不错的人也纷纷开口相帮。 胡将军冷笑一声,“查案,那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本将军只管拿人!来,将这厮给我绑了!” “胡将军!”长兴侯府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此事既然三司已经介入,将军不好拿人吧!更何况,温六爷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即便是要关押候审,也该是刑部或者大理寺来。” “本将军不管这些,今日在此,本将军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些人!我要的就是这条命,至于你们那些手段,上上下下,最后能给这厮整出个无罪来,那我也管不着。 到时候管你们说我草菅人命也好,枉顾律法也好,便是要本将军这条命,拿去便是!”他说着直接就要上手来抓温停渊。 却被安郡王上前一步给拦下来,“胡将军,这里是京城,你所站着的地方是长兴侯府,若是在京郊大营,你爱怎么着,遮掩着些,也就罢了,在这里,难道你还想用你的那套规矩不成?” 胡将军刚才那一手是使了六成力道的,没想到竟然被安郡王轻轻松松地拦了下来,登时眯了眯眼,仔细地看着对面的人,“若说本将军先前还有所疑虑的话,安郡王你这出手,我却是再相信不过了。”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指温停渊,“大家只管说说,这么一个温家的私生子,年近弱冠,一直不敢回京,夹着尾巴在外做人。 怎么忽然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势力,不但与长兴侯府公子关系莫逆,还有安郡王替他保驾护航。 方才大家说他不过一介书生,我倒是想问问,还有哪个文弱书生有这等能量?本将军今天要的就是这条命,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着。” 安郡王冷笑了一声,“胡将军,你这……怕不是想拿人,是想谋逆吧!” 他说着,指着那名护卫道:“五皇子身边护卫众多,这事儿在京无人不知,我实在好奇,温六爷是如何一个人搞定的? 而且若是如将军所说,五皇子是在京郊出的事儿,那我倒是觉得,有个人更有这个能力下手,毕竟他手头的人更多。” 说着他的目光在那群披甲执锐的士兵身上转过,最后又落到了胡将军的脸上,“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谋害了皇子,再以替皇子报名的借口,带兵杀入京城,你这个行为……史书上记载得可不少!” 胡将军脸色一变,“安郡王!” 安郡王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他冷笑了一声道:“温六爷刚好今日出远门回来,刚好从前在京城毫无根基,偏偏又是高门世家子,还因才华出众而与京城诸多世家子结交,可不就是最好的借口?” 他转身朝长兴侯行礼道:“侯爷,胡将军无召拥兵入城,我怀疑其心不正,眼下正是非常时期,不容有失!” /92/92431/20828047.html 第408章:皇位之争 京城知道安郡王才华出众的人不少,但是更多的是停留在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上。 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有这么一番口舌本事,方才众人还因为胡将军的话而人心惶惶,开始怀疑温停渊与温家。 可这会儿被他这番话一提醒,可不是,相对于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温停渊,此时拥着重兵入城的胡将军才更让人恐惧,也更有可能做那等谋逆之事。 就连嘉禾的心里都惊疑不定。 她转脸看向胡将军,在看到他眼里的震怒之后,才猛然惊醒。 胡将军这条命都是母妃保下的,且一直对他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叛变! 那就只能说明…… 她的目光转向安郡王、温停渊及长兴侯等人,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于京城势力的认知,似乎一直都是错的。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一次因为皇兄的死,这隐在暗中的关系忽然就显现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 他们竟然是老七的人! 嘉禾心思百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有见到五皇兄的尸首,没有办法立刻做出任何决定。 这个时候不管是做什么决定都有可能会导致极大的后果。 与她同样纠结的,还有长兴侯。 正是因为圣上病重,所以他才首先出面,与宋家商议,将婚事提前,就是怕出现什么变故。 说不定就会以他们家为由头。 可谁知道,竟然还是首当其冲卷入皇位之争。 安郡王的话,几乎是给了他一个明朗的选项,虽然胡将军此时带了兵过来,可他府里有府兵,还能抵挡一阵,而且五城兵马司的兵权在他手里。 他立时能将人手调派过来,可如此一来他就相当于是明明白白地战队了七皇子。 但是…… 万一…… 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万一五皇子并没有死,只是借着自己家办喜事,来诈一诈京城这些老牌的世家呢? 从开朝到现在,长兴侯府历经百年,难道要毁在自己手上? 长兴侯不敢赌,他做不出这样的决断。 “依本宫看,”忽然有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众人转脸看去,竟然是丹虞公主走了过来,“这件事情,咱们都不好插手。” 她说着话,便轻咳了两声,安郡王连忙过去扶住她,却被丹虞公主挣开了,她严厉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如今胆子也越发大了,说话口没遮拦,毫无根据的事情,就敢胡说。” 虽然她因为一直病弱,声音并不大,可这话里头的分量却一点儿都不轻,安郡王被自己母亲这么一说,也垂下头去,不敢再出声。 丹虞公主便转向长兴侯,“这里面涉及五弟的性命,凭胡将军一句话,和这个所谓护卫的证词,本宫觉得不可信。 既然胡将军说三司已经介入,那便不是咱们这些人能管的。且不说五弟到底有没有出事儿,就是出事了,也该有都察院来审理。 胡将军今日带兵出现,已然十分不妥,还有你手里的这个人,若真是五弟的护卫,也该交给都察院。 你方才说的那番话,已然触及我朝律法,但若按照你所说,那是一片忠心,从情理的角度来说,倒也不是不能原谅。” 她说着转向长兴侯,“侯爷,还请您派个人去刑部或者大理寺,请他们的主事大人过来,将有关人等都带过去审一审,至于胡将军……” 她转脸看向那身着甲胄的男子,“本宫也劝你,速速带着你的人回营,哪怕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以为了五弟不要性命,难道跟着你的这些人也不要? 他们是我大启的兵士,为的是保护我大启江山的安危,而不是跟着你个人的意愿来这里寻事的,你可以不畏惧所谓谋逆的罪名,他们何其无辜,要为你一起担上这么大的罪?” 丹虞公主说完,那帮跟着胡将军而来的兵士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如她所说,这些人里面绝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今日自己过来真正的目的,只是听从上级的命令一道入城。 如今看来,竟然会被套上谋逆的罪名,这如何敢当? 胡将军眼看军心不稳,当即冷喝,“公主这是在拉偏架?!” “胡将军!”长兴侯在思量间已经有了决断,“本侯以为公主说得有道理,咱们也算同朝为官多年,不忍将军因一时意气而坏了自己的前程,还请将军速速带兵归营!” “若胡某不呢?”他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将在场的一众女眷都吓得惊叫出声。 长兴侯一甩衣袖,“本侯先祖随着太~祖皇帝东征西战,才有了如今长兴侯府的爵位,难道胡将军认为,本侯因为过惯了安稳日子,便已经失了先祖们的血性了吗?” 他冷笑一声,“若是胡将军今日敢在这里动手,便你说的是实话,你也必背上谋逆之名,今日本侯就算是死在将军的剑下,也算是为国尽忠!” 胡将军脸上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他原就生得五大三粗,且上过多回战场,手上的人命根本数不清楚。 他这一怒,立刻便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 这是尸山血海里累积出来的威势,当下便有不少女眷吓得瑟瑟发抖。 自从圣上病倒以后,整个京城的氛围便出处于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中,所有人都知道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至于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昨日的大相国寺,似乎是拉开了一条口子,让人看到了暗藏在这里面的血腥气。 可同时,也让那份压抑被放松了一些,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再一次兵戎相见。 胡将军冷笑了一声,“那就让胡某看看,长兴侯府上的血性,还剩几分。” 这便是当真要动手的意思了! 长兴侯从旁边的随从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长剑出鞘,与胡将军面对面地对峙着。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忽然一个人影快速闪过来,“不要冲动!” /92/92431/20828048.html 第409章:落定 来人正是刑部左侍郎蓝一添,他从昨晚开始便去了大相国寺,今日一整天都在查昨夜的案子。 此时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一整个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身后还跟着大理寺卿刘大人,都察院的两位督察御史,算是三司会齐。 蓝一添直接走到胡将军面前,“胡大人,你此番举动已然违背我朝律法,因你此番举动,五城兵马司以将京城十二道城门全部戒严,十三亲军卫也已经列阵在皇宫门前。” 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胡将军,你不是蠢人,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你当真要如此做吗?” 他这话让跟着胡将军的士兵们都害怕起来。 他们参军入伍为的是能够挣个前程光耀门楣,可不是要这样莫名其妙介入谋逆之事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家人性命都在这上头! 胡将军目光在所有人脸上转过,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杂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在这京城扎根几十年的世家。 来往之间,谁与谁没有个亲戚情分?平日里行事,便是你找我的关系,我找你的关系,事情交给你们? 那就是说,没有那姓温的什么事儿了,回头不过是找个不痛不痒的人出来当个替罪羊而已。 胡某没有那等雄图伟志,不过是感念知遇之恩,要为五皇子报仇而已,如今竟然给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 哈哈哈哈,好一个本朝律法,好一个三司会审!官官相护,上下勾连,少在胡某面前恶心人了!” 这几句话就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骂了进去,长兴侯脸上登时一片难看。 不过他还是将佩剑交给了身边的随从,盖因他心里清楚,胡将军骂出这一番话,今天这一场架就打不起来。 “胡将军,不知道,你除了这个护卫,还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五皇子吗?” 一直被胡将军指责,却一直没有说话的温停渊忽然开了口。 方才发生了这么多事,与胡将军对峙的人是安郡王,是长兴侯,甚至是丹虞公主,可是没有这个人。 大家似乎都将这个人忘记了,竟然没有人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出来辩解一句。 直到这会儿,众人才想起来,胡将军要针对的一直是这个人! 嘉禾公主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温停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蛛丝马迹。 她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是矛盾的。 她知道自己该相信胡将军的话,毕竟那是她的人,可是看着这张脸,她又希望胡将军的话是错的,温停渊他怎么可能会杀了她的五皇兄。 胡将军因为他的开口,登时双目圆睁,没有收回去的长剑立刻指向了温停渊,“温家小儿,如今可是有人替你撑腰,你竟然想要否认了!” 温停渊淡淡一笑,“胡将军,偏听偏信这个词你可听说过?”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神情自若地递给蓝一添,“因先生病重,温某于十日前离京赶往南州看望,又因为长兴侯府六公子今日成亲,早答应不能缺席,所以连日日夜兼程,才将将赶到。” 他指了指蓝一添手上的文书,“这是温某这一路的路引,上面有各州府的印鉴,现在温某交由刑部查验。 胡将军不会认为温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京城一路往南州的官府尽数收买,尽为己用吧!” 蓝一添已经将文书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又交给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几位同行官员。 几位看完之后,都纷纷点头,蓝一添将那文书在众人面前展开,“竟本人与大理寺及都察院的同僚初步鉴定,确实是各州府的官印,但是进一步的比对工作,还得回去之后才能确定。” 胡将军怒目而视,“温家小儿!你既然手里有这份凭证,为何刚才不拿出来?分明是有鬼!” “胡将军!”温停渊淡淡一笑,“若是我方才就拿出来,这份文书,怕是这会儿已经连一个字儿都看不见了吧!你已经认定你心里的答案,如何还会相信我的证据?” 他说着朝蓝一添等人作揖行礼,“但是温某作为读书人,作为我大启的学子,我对我大启的律法,坚信不疑,是非黑白,交由公断,而不是靠着手里的武器,或者权势。” 长兴侯立刻附和,“没错,无论家世、地位、官职,我们都是大启的子民,服从大启律法的管束,若是人人都不相信律法,人人都不相信坐在明镜之下的官员,那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众人的喝彩。 胡将军目光冷冷地落在温停渊的脸上,他本就不是那等文化人,与人辩解还是后来费心却学的,此时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他已然看清,自己今日拿不了面前这人的性命。 不但今日不行,日后也不可能了。 “胡将军,还有一事,你旁边的这个护卫,可能告诉你,五皇子是什么时候死于非命的?” 胡将军转脸看向那个护卫。 护卫这时候已经几近命绝,全靠一口气在撑着,他目光如电地看着温停渊,只给了三个字,“天将明。” 这话一出,别人还没有开口,今日的新郎官却先冷笑出声,“一派胡言,昨夜丑时,停渊便以入城,因我今日成亲,我们三还有宋家四公子,一同在五味楼饮酒,这事儿,可不是一个两个人看到。” 安郡王也笑了,“五味楼是五皇子开的,这事儿在京里是公开的秘密,别的楼都畏惧宵禁,他们可从来不管,胡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这下众人看向胡将军的目光全然变了,他那边所谓的证据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明明白白成了伪证。 不由让人想到方才安郡王对他的指责,难道他今日入城,当真是别有用心? 胡将军也完全愣住了,他的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脸上来回移动,然后又落到那护卫身上。 蓝一添却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将方才几个人的话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吩咐旁边的人去搜集证据。 “胡将军!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片灯火中,七皇子带着人浩浩荡荡而来。 /92/92431/20828049.html 第410章:大势已去 看到七皇子来,这件事情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胡将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除了是五皇子的人之外,还是京郊大营的主帅。 前来拿人凭的是一时意气,可这会儿,却不是意气能够平息的事端。 在思绪转过弯来之后,他也毫不含糊,立刻将方才丹虞公主给他找的开脱之语立即用上。 就是嘉禾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转变如此之快,方才丹虞公主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此时他不顾及脸面,丹虞公主却不得不再一次站出来替他说话。 七皇子显然心情不错,而且是毫不掩饰的样子,闻言便朝丹虞公主道:“长姐一向不参与是非,你都这么说了,我如何会怀疑胡将军? 不过胡将军,本宫还是要提醒一下你,纵然你有赫赫军功在身,也不该藐视本朝律法,念你今日初犯,且确实事出有因,本宫便罚你一年的俸禄,你可服?” 这话一出,当下所有人都有些惊愕。 以胡将军的品级,即便是真的犯了错,也该由都察院判定,在交由内阁拟定,最后由司礼监批红才能彻底定罪。 再怎么样也不该由七皇子此时这么一句话来下定论。 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在场的人大都听得出来。 嘉禾顿时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地面。 皇兄死了,如今这天下,如何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父皇明明还没有离世,老七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立威了。 在场所有人,以长兴侯为首,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而七皇子的目光只压在胡将军的身上。 因为这个人是五皇子的人,其他人最多是中立派。 他要的也是这个人的回答。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的胡将军的身上,包括他身后的那些兵士。 胡将军在心里喟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应下,“末将……尊服。” 这话一落下,七皇子便笑了,“胡将军果然是军人本性,本宫也知道今晚是一场误会。” 他说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来,这欣喜与哀伤神色间的转换竟然如此自然,“五皇兄死得突然,身为弟弟,本宫一定会严加询查,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听得胡将军气愤难忍,却还是要生生地将心里的不平按下去,“多谢殿下。” “行了,今日还是长兴侯府的好日子,胡将军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的这些兵带着武器在这里,多不吉利!” 胡将军还能说什么? 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大势已去。 多年的谋划,付诸东流。 等胡将军带着人离开了,七皇子便笑着招呼在场的所有人重新入席,还携着长兴侯的手往主桌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转脸看向嘉禾,“皇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嘉禾公主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若是她性子再暴烈些,干脆直接一支冷箭,将面前这个虚伪至极的哥哥射杀了算了。 可是她不能,宫里头还有她母妃,纵然败落,没有走到最后那一步,她必须要留住性命。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留住性命,留住自己和母妃的性命! 因此她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扯出了一个笑容,“多谢七皇兄挂心,只是方才皇兄也说了,今日是长兴侯府的好日子,妹妹我也不能这么不懂规矩。既然都来了,岂有不喝杯喜酒就走的道理?” 七皇子果然开心,“皇妹是父皇从小疼到大的,果然懂事儿,高兴的话就多喝两杯。” 她的皇兄刚死,这个人竟然说她高兴,让她喝酒! 嘉禾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面,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整个人好似已经麻木。 丹虞公主却带着歉意道:“侯爷见谅,我这身子不大好,站了这么久,有些撑不住了,便只能先告辞了。” 长兴侯连忙让人护送,七皇子也立刻要派人。 都被丹虞公主拒绝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莫要为了我而惊扰众人,让我那个混小子送我回去就行了。” 说完她转脸看向嘉禾,“嘉禾,我还有两句话要问你,若是你得空的话,便去我府上坐坐吧!” 这就是要给她解围了,七皇子的目光在她们姐妹俩脸上转过,然后才笑着道:“既然长姐人不舒服,嘉禾作为妹妹,过去照应照应也是应当,不如明日让静和也去长姐府上坐坐?” 丹虞公主笑着点头,“我也好久没有见到静和了,心里也怪想她的,她若能来,我自然欢迎。” 嘉禾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一想到竟然还要在这个宴席上,看着老七那张让她恶心的脸和他种种倒人胃口的表演,她就觉得可怕。 这会儿丹虞公主的话,着实让她心生感激。 纵然她对自己这位常年病恹恹的长姐没有好感,这会儿也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意来。 当下扶着长姐的手,便有了两分真心。 才刚刚走出设宴的庭院,就看到身着喜服的新娘子急匆匆而来,显然还是不放心后面的事儿。 “雨薇丫头!”丹虞公主出声,叫住宋雨薇,才让来人注意到她们。 宋雨薇一脸焦急,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去,路上原本那张清秀的脸来,“公主!” 嘉禾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可丹虞公主停下来了,她也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步。 这会儿她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落败者,她根本不想见到任何人,尤其是这些当初她根本看不上眼的贵女。 如今这些人个个儿春风得意,她纵然是公主高她们一头又如何,日后这些人都不用将她放在眼里。 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又算得上什么。 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 她连抬眼看都不想看,可她却听到丹虞公主又笑着开了口,“乔家丫头,你也在?” 她惊诧抬眼,果然看到乔玉言正含笑立在宋雨薇旁边,而宋雨薇也笑着向丹虞公主解释,“我与言儿交好,所以才央求她不管如何一定要陪我从娘家过来,今晚听说前面发生了事儿,我心里担心坏了,她不放心我,就一直陪着。” /92/92431/20828050.html 第411章:你怎么在这儿? “你……”嘉禾像是见了鬼似的指着乔玉言,整个人连连往后退,差一点儿被路上的石头绊倒,“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乔玉言当先笑了,“哦,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因为早先答应了雨薇今儿要陪着她。 所以一大早来不及和公主知会一声,就先从大相国寺回来了,后来我怕大家担心,还特意派了人回去,怎么?公主没有碰到吗?” 嘉禾面前,乔玉言穿了一件紫色滚兔毛的长袄,看着比她平时显得成熟了不少,头上带着一直珍珠流苏排簪,更显得华贵异常,趁着她那张脸越发娇艳。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禾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她很想扒开这张让她讨厌的脸,问清楚。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除非她疯了。 等出了门,丹虞公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早些回家去休息吧!不管如何,保住自己的命。 好歹你如今已经嫁了人,只要你日后好好孝顺公婆,操持家务,日子不会难过的,温家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家。” 嘉禾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等丹虞公主的车驾离开,嘉禾坐上自己的马车,心里一片茫然。 家? 她从未将温家当成自己的家。 在她的人生目标里,她该有自己的公主府,那个人最终会成为自己公主府的男主人。 可如今,她的公主府还没有建好,未来只怕也不会再有建好的一天。 而她的夫君…… 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他也配? 孝顺公婆就更可笑了,温大太太那个满脑子只有利益的妇人,也配得到她的孝顺?简直开玩笑! 更何况…… 她心思百转,在看到乔玉言的那一刻,她就信了胡将军的话,皇兄的死,只能是温停渊做的。 乔玉言竟然能活着回来,所以,撷兰必然是死在那后山了。 温停渊早就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将心思动在乔玉言的身上。 他说到做到了,而且还是直接将她未来的路给断了,他竟然敢!他怎么敢! 更何况,今日结成夫妻的那一对,一个给温停渊证明,一个替乔玉言掩护,这不是商量好的是什么?! 原来,她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终究是太过自信。 嘉禾觉得自己好累,她恨不能立刻闭了眼,将此间种种一并不再理会。 可是她不能啊! 她必须要睁大眼睛,盯着所有人,她要活着! 宋雨薇和乔玉言得知事情事情已经解决,便没有再往庭院去,而是选择折身返回。 才走到垂花门前,就看到有人已经在等着了。 宋雨薇轻轻一笑,将乔玉言往那边推,“快去吧!人都快担心死你了。” 乔玉言耳朵有些发热,轻声回道:“今日成亲的人是你,谁急还不一定呢!” 果然将宋雨薇闹了个大红脸,转身不理她了。 乔玉言笑着跟她道别,然后才转身走向温停渊,走近了才看到他已经伸着手在等她。 这里毕竟是在长兴侯府,乔玉言有些不自在,便四下张望,怕有人看见。 温停渊却已经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自己的马车上去。 乔玉言原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温停渊制止了,“先睡一会儿。” 从昨晚到现在,乔玉言一直颠沛着,精神上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因为知道今晚上的重要性,她一直在强撑,这会儿被温停渊这么一说,困意立刻排山倒海而来。 然后顺着他胳膊的力道躺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温水里泡着了。 这让她猛然间惊醒过来,旁边却是七夕垂泪在守着。 “七夕?” “姑娘!”七夕见她醒过来,立刻把眼泪一擦,着急地看向她,“你怎么醒了?” 乔玉言下意识地将自己整个人又往水里潜了些,“我……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夕的眼泪又出来了,“这是老爷吩咐准备的药汤,你太累了,老爷抱着你一路回来,都没有醒。” “那是你们……” 七夕看了自家太太一眼,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太太放心,老爷知道你会害羞,是奴婢和品兰一起替您脱得衣裳。”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才放了心。 可是七夕却又红了眼,“太太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方才我们都被快被吓死了,王嬷嬷差点儿没哭死过去。” 大约是精神上一直紧绷着,乔玉言觉得自己的感知都迟钝了许多。 被七夕这么已提醒,才察觉到自己此时身上到处都不舒服。 回想起来,她先是疲于奔命,后来被袁雪晴下药昏迷,再被撷兰带去了悬崖边,又从山上滚落,再被抛下悬崖,再往后又落入了七皇子的手里…… 一桩接着一桩,一件连着一件,往常几年的经历都没有昨晚一夜丰富。 这么多事儿加起来,身上若是没有点儿伤也说不过去。 相对于那些在大相国寺丢了性命的人来说,她这能抱住性命,已经不知有多幸运了。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自己身边这些人,除了拾叶,其他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浪,最多可能就自己失踪的那一夜。 这一次只怕是吓破了胆。 可乔玉言却觉得还好,前世的死都经历了,反倒不觉得如何。 相对于自己的这一身伤来说,她更在乎的是七皇子和五皇子抓自己的目的。 这件事情她必须立刻告诉温停渊,因为从七皇子的话里,似乎牵扯到了自己的外祖父。 而温停渊当初会出现在徐家,便是外祖父带着他来的。 她脑海里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在这一个晚上,似乎有了一点儿清晰的线索。 似乎暗中伏着一条线,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只是中间还缺失了几个重要的片段,让她没法理清楚。 或许,温停渊可以。 乔玉言赶紧从药汤里出来,披了衣服往自己屋子里去。 七夕却在此时自动地退下了,温停渊脸上神色不定地站在窗前,听到她过来的声音才回过头。 “先敷药!”不等乔玉言开口,温停渊指了指桌上的托盘,“你先去躺好。” “你……你替我敷?” /92/92431/20828051.html 第412章:上药 温停渊根本没有回答,直接拉过乔玉言,往床上去了,“这些药,她们没法帮你。” “为……为什么?!” 乔玉言坐在床边,脸烧得通红。 温停渊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言儿,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夫妻,你不必如此防着我。” “可……”乔玉言觉得这话不对,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你是否相信我?”温停渊蹲下,目光平视着她。 这是自然。 乔玉言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转身上了床,趴在了被子上面。 “我不会对你不尊重,也不会趁人之危。” 他这么一说,乔玉言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温停渊打断她的话,“上药吧,你忍着点儿。” 乔玉言身上的伤不少,最眼中的是后腰那一块,有足足一块比成年男子手掌还大的区域已经完全成了黑紫色,只怕还伤及了内里组织。 温停渊的目光落在那上面,眉头便紧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乔玉言,再一次提醒,“你忍着点儿。” 药膏抹在伤处,火辣辣的疼,让她一时间也忽视了温停渊落在自己皮肤上的手掌。 随即她便知道,为什么他说这个药别人上不了,她虽然不大懂武功,可以前舅舅也替她说过关于真正的武林高手是有内力的说法。 此时她清楚地感觉到从温停渊的手掌处,有丝丝温热的气流拥入她受伤的地方,不但那火辣辣的药力减轻了不少,后腰的痛楚都变轻了。 他的手掌停留了足足有一刻钟,等他移开,乔玉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一处的疼痛感轻了些。 还有其他的地方虽然也有,但并没有那么严重。 乔玉言当即表示其他地方只要抹上药就好了,温停渊也不再反对,而且干脆避到了屏风外面。 等她将药都涂好了,再穿好了衣裳,他才重新回来,两个人便如从前那般躺下。 大约是方才在马车上睡了一觉,乔玉言这会儿有些走了困意。 她没有背对着他睡,两个人都平躺着。 屋子里那盏灯还亮着,乔玉言转脸,发现他也没睡,却也没有说话。 仔细看了一下,见他脸色仍旧难看,只当他是因为方才她的话儿生气,想了想还是小声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不习惯而已。” 温停渊也转过脸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他没有立时说话,视线在她脸上来回移动,好一会儿才开口,“很疼吧?” 乔玉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说自己的伤,“其实还好,刚涂上去的时候挺疼的,你帮我……之后,就没那么疼了。” 她说完之后,见温停渊没有接话,才明白他说的不是上药的事儿,而是昨晚上。 一想到昨晚,乔玉言就皱起了眉,“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而且……” 她疑惑地看向温停渊,“你不是去了南州吗?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你昨晚上出现在大相国寺的后山,是因为程风给你的消息?你怎么立刻就找到我了?” 她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可问到一半就发现温停渊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 温停渊干脆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侧躺着,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慢慢问,不急,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回答你。” 莫名的,乔玉言听到他这句话时,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得到了某种非常重要的保证。 她也学着他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地躺着,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人,她忽然又有一种,什么都不想问的感觉。 可是理智战胜了一时的感性,这件事情可能关系到外祖母一家,她不能如此大意。 她重新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始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见到我的时候。” “为何那么巧?” “不巧,我应该提前几个小时赶到,你不至于吃这个苦。” 温停渊说得认真,乔玉言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心疼,就像是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被一个小胖子推下水那一次一样。 乔玉言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她没有将这个情绪释放出来,而是接着问:“大相国寺的事情你可知道?” “今天听说了。” 早上在大相国寺的后山,乔玉言被他救下之后,便立刻被拾叶带去回了城,先让半夏给她将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番之后,又换了衣裳,当时已近天黑,她便直接被送去了长兴侯府。 宋雨薇见到她时几乎没有惊讶,乔玉言便知道这都是温停渊的安排,至于温停渊为何能安排到长兴侯府,她不知道,也没法立时弄清楚,只能等这件事情过去。 她也是在后面陪着宋雨薇的时候,才知道了那件事儿。 当听到前面的人将消息传到的时候,她与宋雨薇几乎是立刻同时捂住了对方的嘴,两个人都从好友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四个字。 昨晚大相国寺的事情,乔玉言心里还十分肯定是七皇子做的。 今天早上的事儿,她却不敢肯定了。 在心里思索了好半天,那句话便一直卡在喉咙里,她有些不敢问出来。 最后却是温停渊看出了她心里的挣扎和犹豫,看他却是先浅笑了一下,“不是跟你说,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你问,我就会告诉你。” 乔玉言立刻明白过来,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这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同时眼睛里也有了情绪,那是她对那个问题的答案的期待。 温停渊的脸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点上乔玉言的鼻尖,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如果你是要问那件事,那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是肯定的。” 乔玉言的眼睛立刻睁得极大,身子却忍不住轻轻发抖起来,她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清晰完整地问出那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92/92431/20828052.html 第413章:他竟然真的…… 他竟然真的杀了五皇子! 温停渊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睛里竟然还带了两分笑意。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落在乔玉言的脸上,让她心里的恐惧和紧张舒缓了不少。 再看他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乔玉言就有些看不大懂了。 “怎么办呢?这事儿我已经做了,”他凑过来,“诛九族的大罪,你怕是要受我牵连了。”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他。 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上面。 她只是没弄明白温停渊为什么要这么做,眼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一层意思。 可她却更不解了,“你……” 温停渊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的思绪忽然清明了一下。 “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这么做,就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安心在温家做你的六太太,然后静静等待就行。” 乔玉言定定地看着她,“是为了我吗?因为他抓了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可她当下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可等她这么问出口之后,她心里却忽然紧张起来。 因为她骤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期待他什么样的答案。 温停渊也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过去,他却忽然伸手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点儿,“言儿,如果你要问,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并不是告诉你的最好时机。你当真要知道吗?”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只要她问,他就会说。 乔玉言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在打架,这会儿却莫名有些难以问出口。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温停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或许能触摸到他真实的性情,却不知道他究竟有哪些产业,与什么样的人来往,他真的想要的是什么。 从前她仅仅是觉得这个温叔叔很神秘,经常好长时间见不到人,而且他也很少跟徐家的舅舅们打交道。 可他却能那么心安理得地住在徐家,而徐家上下也没有人对他敢有不敬。 后来他不知去了何处,等再回来时,却是温家的私生子。 可这天底下,尤其是这种大户人家的私生子,有谁如他这样,气度和性情,简直比人家嫡出的公子还要出众。 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厉害的人,一个个看上去都神出鬼没,武功高强。 而且刚来京城,他是怎么结交到安君王和宋公子的? 今天夜里才发现,他甚至于长兴侯府的关系都还不错,这难道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吗? 乔玉言只是不问,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不过是一直信任,一直觉得温停渊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且他一向什么东西都心里有数。 可今天她真的开始感觉害怕,到底这个男人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五皇子那是皇帝的儿子! 而且是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纵然她也觉得此人不堪大位,着实看不出半点天下共主的气度,可他也确确实实有一半的概率能坐上那个位子。 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竟然真的说杀就杀了。 乔玉言沉默了许久,还是把嘴里的话给咽下去了。 温停渊一直在旁边关注她的神情,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乔玉言一惊,还没伸手推开他,就听到他温润的嗓音落在耳边,“言儿,你既然没问,那我就当你是相信我。 你放心,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记住,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要去,你就待在温家,如果可以的话,连你的院子都不要出。” 乔玉言被他说得紧张起来,“你还要……” “不是不是,你别乱想,”他又浅笑了一下,然后将她放开,“五皇子的事儿,一定会不了了之。 跟我没有关系,七皇子他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圣上没多少日子了,如今他没有了竞争对手,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 他不会让五皇子的死再被人拿来做文章,生出什么事端来,只是……” 他顿了顿,“这个七皇子,好大喜功,又完全不顾脸面,越到最后关头,这种人越难控制自己,我是怕他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所以,你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跟着老太太和大太太她们一起就行,外头的事儿,自然有男人们在。” 他对当下的局势似乎尽在掌握,乔玉言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忽然一下子离自己好远。 与她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实在太不相同了。 温停渊似乎看出来什么,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到这个境地里,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若是日后你后悔了,我会让你如愿。” 这句话颇有些没头没脑,乔玉言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想问,他却先转过了身,“已经很晚了,你也累坏了,先睡吧!横竖我也回来了。” 他都这么说了,乔玉言自然不好再问。 更何况,这一天一夜的颠簸,她也确实是累坏了,原本还想梳理一下这两天的事儿,可身体不由得她控制。 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一直等她的鼻息渐沉,温停渊才重新睁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披衣起身。 等他走出屋门,院子里程风已经在等着,主仆二人一路出了院子,就在半路上遇到等在那里的人。 “六老爷,大老爷已经等您半天了。” 果然温琼与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他一进去,就听到对方一声冷笑,“六弟真是小意体贴,眼下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先顾着哄一个妇人!” 温琼与看了一圈,发现书房里只有温琼与,其他人都不在,“三哥五哥怎么没来?” 温琼与被他这不温不火的样子给噎了一下,他皱着眉恼怒道:“他们一个只知道生意,一个只知道看书,能说个什么子丑寅卯来?你且坐下,今晨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那文书路引刑部大理寺认,我可不信!五皇子跟前的护卫那是宫里花了大功夫训练出来的,他还能认错?” 见他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温停渊却笑了一下,“大哥不用动气,你想知道什么,弟弟我如实告知就是。” /92/92431/20828053.html 第414章:赝品 温琼与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脸上,呼吸有些急促,“你可清楚你这一次犯下的究竟是什么事!那是……” 说着他的语气忽然顿住,像是在害怕什么,连忙往外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那是要命的事儿!” 说完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有些太没气势,因而背着手板起脸来,“你不要以为上次我那件事,你帮我摆平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起来。 我一直护着你,在人前人后带着你,那是因为你身上也留着温家的血,你我同父所生! 但你若是要借着你温家六老爷的身份惹事生非,我随时可以再将你赶出去!” 面对他此时的疾言厉色,温停渊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轻声叫了一句程风。 程风立刻应声而入,将一个匣子放在了温琼与的书案上,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是什么?” “这是七皇子要从言儿手里拿走的字画,”他从盒子里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正是两幅字画,然后放在了温琼与的书案上展开,“我对这件东西一无所知,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我让人去找了专门鉴定字画的人。” “又与你媳妇有何相干?”温琼与说着话,走到字画前,认真端详了一番之后,“这是前朝苏邈的《春行图》和《稚童斗草图》,他的画儿因为存世较少,价格极高,没想到竟然在你媳妇手里。” 温停渊看了温琼与一眼,然后指着落款处道:“这是赝品。” “赝品?” 温琼与听到这话,显然不相信。 虽然乔玉言的嫁妆里有这两幅图让温琼与觉得惊讶,可却不及温停渊说这两幅是赝品来得让他震惊。 以徐家的财力,和乔玉言自小在徐家长大的背景,她的陪嫁丰厚也在想象之中。 可若说徐家弄两幅赝品过来给乔玉言当嫁妆,那这就实在太有些跌份了。 “我找了好几个鉴赏字画的名手,一致认为这两幅画是假的,而且是作假的时间段距离现在并不甚远。” 温琼与有些没有听明白他话的意思,“你不如直说,你发现了什么。” 温停渊请他在座位上坐下,“这两幅画作最多不过二十年前画就的。” “这么明显的伪……”温琼与陡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温停渊。 “兄长应该也想到了。” 温停渊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截蜡烛似的东西点燃,但这蜡烛的光却是幽蓝色的。 然后只见他将其中一幅画在那火焰上略烤了烤,然后重新放回书案上,轻轻一揭,上面的画作便被揭了下来。 却并不似装裱似的将整幅画揭下来,而是将那副画作上的某一部分如同窗花似的揭掉了,绢裱的布上,仍旧残留着剩下的部分。 温停渊在温琼与惊讶的眼神中将另一幅如法炮制,然后将两幅图一起放在他面前。 “这……这是……”温琼与的嘴唇忍不住发抖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冲到了每一扇窗边,似乎生怕外面会有人在窥探。 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才重新回到书案前,“这到底是什么?” “兄长难道看不出来?” 两匹绢裱上残余的图画放在一起,没有了嬉闹的稚童,也没有了春日田陌上的行人,剩下的不过是一些似是随笔勾勒的线条。 可温琼与毕竟身居高位,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上面是什么,他只是难以置信而已。 “这是什么图?这图指的是什么?” 温停渊看了他两眼,然后慢慢地将图收起,再一起递给温琼与,“不管是什么,终归是新帝想要的东西。 不然缘何两位皇子都想从言儿这里拿走?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一点儿波澜都可能影响大局,那这东西就更加至关重要了。” 温琼与却是立刻要将这东西推开,“那我们该拿去给七皇子才是!” “兄长糊涂,”温停渊摇头,“此时七皇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若是这会儿拿去给他,只怕不但落不到好,还会叫他埋怨,缘何没有早些拿出。” 这话让温琼与一惊,细想下来确实如此。 可他看着手里的这两幅图,只觉得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可这东西留在我们手里,那岂不是在等着招祸?” 然后他这才猛然想起今晚将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叫来是为了什么事儿,“还有,五皇子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看你老师了么?怎么忽然回来了?还出现在长兴侯府! 你何时结识的他们家六公子?为何他会请你在他的昏礼上陪客?老六,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说到这里,温琼与的火气有些上来了,“我知道你在外头有些本事,也不愿意将你的事儿往家里说。 但是你既然是我温家的子孙,就该知道要以家族为重。若是你从前那些生意,你不想交由家里来打理,那我随你便是,可是这涉及到官场的事儿,你若还瞒着,我可就容不得你了!” 温琼与到底是温家的家主,纵然先前因为一些私事求赖温停渊帮忙才算度过,可他执掌整个温家,也绝非平庸之辈。 温停渊面对他如此疾言厉色的一番说辞,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反倒施施然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大哥,我方才说起那画的年月,你竟然还没有想起什么吗?” 温琼与皱了皱眉,然后陡然间想起什么,他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是说……你是说……” “媳妇是乔家人,东西出现在她嫁妆里,入了我们温家,兄长,若是没有人查到,两位皇子又为何会贸贸然管言儿要东西?” 温琼与惊起一身冷汗,当年的事儿,虽然有传言,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三家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到。 被五皇子忽然身亡的事情一搅和,温琼与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 现在…… “这个……跟五皇子身亡……有关?” “算是!”温停渊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看到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温停渊施施然开口,“兄长,若想保得温家平稳度过此事,还请兄长与我一同协力合作。” /92/92431/20828054.html 第415章:这么笃定? 温停渊和温琼与最后在书房里到底密谋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温琼与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整晚,清晨有人看到他带着六老爷一同走出来,然后去了温老太太的怡安居。 乔玉言用早膳的时候,他便回来了。 清早醒过来,发现他不在,乔玉言其实心里也有数,但她只做不知道。 温停渊有他自己的事情,而且显然,他的事情不是小事,更不是可以四处嚷嚷的家长里短。 她若是问起,反倒叫他为难,又需要对她费心解释,或者精心掩饰一番。 乔玉言便笑着让人拿碗筷过来,“今早上这粳米粥熬得不错,我前段时间让人做的江州的酸腌洋姜,正好佐粥,你快来尝尝。” 温停渊只是含笑看了她两眼,如她所想,安心坐下来与她一道用了早膳。 “可要与我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 早膳毕,七夕拿了披风过来给乔玉言细细地系上,乔玉言站在长身镜前打量,笑着转脸问跟进来的男人。 温停渊伸手挥退了其他人,踱步到镜子前。 乔玉言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 “言儿,若是将来,你发现我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他说得认真,乔玉言也收敛了笑意,垂眸思索了片刻,轻轻摇头,“不会。” “这么笃定?” “我想,你若是一直瞒着我,那便说明要么这件事情并无必要告诉我,要么,是告诉我反倒不好。 我相信你必然不会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儿,那既然如此,我为何要非要事事清楚了解?且你在外头行走,自然有你自己的事情。我一介妇人,毕竟眼界不够。 若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心里有些不同于你的想法,岂不是反倒影响你的判断?” 温停渊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乔玉言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可她这么说,他也不好再多言。 乔玉言便含笑走过来,替他将领口的褶皱抚平,“是不是,又要出去了?” 温停渊垂眸不语。 乔玉言便轻声道:“既然嫁给了你,总不能只想着前途坦荡,虽说不是真夫妻,可患难与共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只管去,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绝对不会拖你后腿,时局稳定下来之前,我就待在温家,哪儿都不去,你不必挂心我。” 温停渊将她停在自己领口上的手握住,轻轻摩挲了两下,好半晌才道:“我把程风留给你。” “好。” 温停渊是悄悄地走的,如平常一样,他自正房出去便直接去了东跨院的书房,似乎只是去看书去了。 乔玉言也如平常一样往怡安居里去请安。 乔玉言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周氏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可看着上面坐着的温老太太,终究没有说出口,但那双眼睛里的探究掩饰不住。 就是一向习惯性唯温老太太之命是从的温大太太也频频看向乔玉言。 但是坐在上首的温老太太却一切如常似的,还问起乔玉言有没有在大相国寺受到惊吓。 “最近多事之秋,圣上病体未愈,咱们这等蒙受皇恩之家,合该在家中好好替圣人祈福才是。 自今日起,你们没事儿就不要出门去晃荡了,安心在家里多多地抄写经文,也好静心养性。” 温大太太连忙应是,“媳妇今儿一大早就往各房送了几本经书过去,就是希望咱们在家中也能为圣人尽一份心。” 温大太太有没有送经这不过是个说法,意思就是顺应温老太太的意思,更是说明,从今天起,温府内宅会严格限制内宅妇人出门。 昨晚上的事儿,即使没有去长兴侯府的,经过一晚上也都知道了,各自都还心有余悸,听到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比起出门来说,自然是保平安更加重要。 “对了,嘉禾公主是出了疹子?”温老太太忽然转脸问温大太太。 而温大太太却是有些发懵,在接触到温老太太的眼神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哦,是,今儿一早打发丫鬟过来跟我说来着。” 乔玉言心下一动,偷偷拿眼睛去打量温老太太的神色。 只见她非常认真地叮嘱起温大太太,“此事非同小可,你待会儿即刻下帖子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看看要紧不要紧。 听早上那丫鬟的形容,怕是麻疹,若是真出麻疹可就麻烦了,这东西极易传人的,万不可掉以轻心。” 乔玉言顿时明白过来了,五皇子一死,七皇子一家独大,继承大统之事已然是铁板钉钉。 可五皇子死便死了,在五皇子死之前,蹦跶得最欢的嘉禾公主,怕是早就被七皇子党盯上了。 在圣上卧病这段时间,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 若是嘉禾再做出什么打眼的事情来,就是直接给温家招祸。 周氏还想问些什么,温老太太忽然面色一冷,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大相国寺的事情,自然有官家去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们都管好自己的舌头。 什么事情该议论,什么事情不该乱说,最好都要有个分寸,别一不小心,将咱们一大家子全部拉下水!” 众人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纷纷表态。 温大太太更是站起来保证,“老太太放心,自今日起,媳妇一定会严加管束底下人,绝不让咱们家里乱传一个字儿。” “你向来办事稳妥,我也信得过你,这几件事情,务必要办得妥妥当当!” 随后温老太太便以精神不济为由,遣散了众人,周氏还想留下来尽尽孝心都被拒绝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来,乔玉言看得出,刚刚进去时看到的众人脸上那种探究的目光,这会儿全部都被严严实实地隐藏了起来。 温老太太才刚刚下的令,谁敢违抗。 一直走到自己院子里,品兰才轻声问:“太太,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大相国寺里,分明是嘉禾公主想要您的性命。” 乔玉言看了她一眼,“进屋说。” /92/92431/20828055.html 第416章:你在这儿给我装清高呢? 杏儿端着茶果正要过来,见着她们一群人都进去了,便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又退回了茶房。 奈儿远远地看见,便扭着腰打她身旁走过,“哟,我说杏儿,你好歹也是挣了个一等丫鬟的名声,怎么?连太太的屋子,你都进不去?你这可也太窝囊了吧!” 杏儿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拿起一旁的针线篓子做起自己的针线来。 奈儿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她说话,反倒扭身进来了,就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得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咱们进来是做什么的? 我是没那个福气,太太一眼就看不上我,连个一等丫鬟的体面也不给我,我也不过是在这个院子里混日子罢了。 可你不是还有机会么?你是一等的,见到老爷的机会总比我多,跟我说说呗!老爷待你如何?你可有跟老爷说上话?” 杏儿蹙起了眉,抬起一双杏眼看向她,“我是大太太吩咐过来给六太太使唤的,不知道你说的进来还有什么目的。 六太太跟前人多,事情也轻快,我拿着一等丫鬟的份例,终日里不过一些琐碎闲事,比外头多少小门小户的小姐还强,我心里很满足,也很感激太太,实在不知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做下人的,不就盼着老爷和太太夫妻和睦,他们日子好了,咱们这些依附着过日子的底下人才能跟着好么?所谓见着老爷,与老爷说话,与我的工作有什么相干?” “你……”奈儿被她一番抢白,登时红了脸,“你在这儿跟我装清高呢!” “清高不清高这话我也配不上,原本就是来做奴才的,能有什么清高?安守本分才是正道。 就比如现在,太太既然有事儿用不上我,那我便自己找点儿事情来做,这就是我的本分。 眼下看着你这么闲,想来是品兰姐姐给你安排的事情太少,终日里不知道要忙活些什么,才生出许多心思来,晚些时候我会替你向品兰姐姐说一声,让她重新给你分派些活计。” “你……”奈儿被她气得脸色发白,然后咬着牙冷笑了一声,“我可真是高看你了,原本想着以你的品貌,还以为你是要进四爷院子里的,结果你巴巴儿地与我一道分到了这里。 我还当你是个强劲的对手,现在看来,你就是个脓包,天生服侍人的命,你既然自甘下贱,想要往下流路走,难道我还拦着你不成?!” 说着一甩帕子转身就走,杏儿却在她背后幽幽地开口,“我劝你早些时日想清楚,别回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若一心想当姨娘,不如换个路子,别在这个院子里空耗年华,还保不齐未来走错了路。” 奈儿只是又冷笑了一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院子里,心里想着又实在有些气不过,便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 太太长得好看又如何,哪个男人只喜欢一种颜色? 她就不信了! 此时正在屋子里和七夕品兰说话的乔玉言自然不知道外头的事儿,大相国寺的事情仍旧叫两个丫鬟心有余悸。 “姑娘,嘉禾公主显然是想要您的性命,这事儿,要不然还是跟老爷说一声吧!”七夕想起那日回大相国寺看到的场景晚上就要做噩梦。 “我将你们叫进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乔玉言压低了声音,“方才在怡安居里老太太的意思你们也听到了,这就是我的意思。 从今日起,咱们陶然轩里,关于那次的事情一个字儿也不能传出去,此事牵涉甚大,便是温家,若是被拖进去,也出不来的。” 这话说得两个丫鬟都白了脸,互相看了一眼,便不敢再说了。 “至于嘉禾公主……”乔玉言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不用担心,她动不了了。” 品兰到底见过的事情多,一下子就想到今早上温老太太的话,“您是说公主得麻疹的事儿?” 乔玉言点头,“昨晚上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就得了麻疹?这麻疹没有个三五日的发痒起疹,哪里就能立刻断定? 更何况,嘉禾公主是什么人,自小身边多少人伺候着,便是这次去大相国寺,也是前呼后拥多少人护着,她要有个不舒服,自然第一时间就叫人发觉了,今早上忽然不舒服,谁信呢!” “难道老太太是想将公主软禁起来?!” “已经软禁了,”乔玉言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在大相国寺,你们不是没有看到她与七皇子针锋相对的样子,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只怕惠妃娘娘倒下之后,她与七皇子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过节,从前局势不明朗,发生了她与温良的事情,温家不得不娶。 可眼下,未来既然已经摆在了天下人面前,温家这个时候没直接给她报个暴毙身亡,已经算是良善人家了。” 这话叫七夕和品兰齐齐打了个寒颤,那可是公主! 其实乔玉言还有一句话没说,也许,那个所谓的“暴毙身亡”是还没有到时候。 毕竟五皇子才刚死,七皇子什么动作都还来不及有,谁知道过几日会发生什么,若七皇子真要相逼,嘉禾公主这条命是留不住的。 乔玉言看了看她们俩,“我找你们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 “太太你说。” “嘉禾公主这一病,温良那房里,怕是有人要动了。” “太太是说二……乔姨娘?” 乔玉言点头,“她一直被嘉禾公主压着,前段时间忽然传出与温良同房的事儿,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而且她并非是我乔家的姑娘,她到底手里还有什么,我一无所知,因此不得不防,你们想办法,在那边买通几个人,给我盯死了她!” 说着又问起拾叶来,“说是今日回来,怎么还不见人?” 乔玉言那日被救出来,匆匆只见了拾叶一面,却看得出来她似乎受了重伤。 昨天问过温停渊说是在一处妥当的地方疗伤,今日便会回来,可这会儿都快中午,还是不见人影。 正说着,王嬷嬷忽然敲门。 /92/92431/20828056.html 第417章:还不肯与我说实话? “太太,拾叶回来了。” 屋子里三个人都是一喜,连忙起身,这才刚说起她。 拾叶是自己回来的,穿着打扮与平日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乔玉言心下一跳,连忙快步跑过去扶着她进屋,“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听说你伤得很重,若是不方便回来,捎个口信就是。” 拾叶笑着摆了摆手,“都只剩下些皮外伤,怕太太惦记着,就回来了,不过养几日的功夫,如今到处都不太平,我在外头也不放心。” 扶着她在床上靠着,乔玉言想了想,将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又让七夕将门关上了。 拾叶诧异地看着她,“太太有话要对我说?” 乔玉言笑了笑,然后在她床边坐下,指着她床边托盘里几个箱子道:“这是昨儿晚上我让品兰和七夕在我的陪嫁里翻出来的,都是外祖母老早就给我准备好的一些上好的伤药,还有一些药材,你也许用得上,就放在身边吧!” 拾叶连忙道:“太太上回给我的,都用不完,如何要得了这许多。” 乔玉言只是笑笑,然后才盒子里取出一只小瓷瓶,“一路过来,怕是伤又开了,我给你重新上药吧!你趴下。” 拾叶还没开口拒绝,就被乔玉言伸手阻止了,“听我的。” 她语气很淡,但是语气里的坚决不容忽视。 拾叶知道她的脾气,只好依言。 纱布解开,露出身上的刀伤时,乔玉言登时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瓶子,眼圈儿也有些泛红。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地替她清理伤口上的东西,然后又重新上了药粉。 拾叶身上的伤处很多,大小不一,在她瘦削的身板上,有些触目惊心。 乔玉言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将纱布重新给她包回去之后,落在了她背上几道已经痊愈的伤痕上。 拾叶忽然颤抖了一下,乔玉言轻声道:“你家从前是开镖局的,如何会受这般重的伤? 且这伤看着也不像是陈年旧伤,拾叶,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没有。”拾叶手脚有些慌乱地披起衣服,然后转回身子,“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你还不肯与我说实话?”乔玉言眼底有些泪光,“上一次在大相国寺回来,当时你明明没有伤很重,可却修养了许久,然后出门见我,脸色还那般苍白,可我那时并未多想,所以……” 她顿了顿,眼神复又清明,“是那时候受的伤是吗?” 拾叶连忙在床上跪下,却没有辩解。 乔玉言定定地看着她,“是他打的你?” 她没说是谁,拾叶抬眼一看,登时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我没有保护好姑娘,原就是我的失职,这般刑罚,本就是我该受的。” “为什么?那日的马蜂原就是姚家兄妹搞得鬼,与你什么相干?若非是你,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怎么能罚你呢?” 说着又想起那日城外之事来,便问道:“我那日和他从城外回来,你第二日才出现,也是受伤了是吗?” 拾叶没有看乔玉言的眼睛,“那一次主子网开一面,我不过是受了十杖,盖因姑娘这边还需我在跟前,怕姑娘你起疑。” 她又称她为姑娘,听得乔玉言心酸难言,过了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外祖母知道你是他的人吗?” 拾叶只是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他卖命的?” 拾叶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抬眼看向乔玉言,“姑娘,其实,从你九岁开始,我就在姑娘身边了。” 这话让乔玉言诧异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主子不能再留在江州,又怕有什么事儿,所以就把我留下了,让我护着你的安全,还……让我不要现身,除非你有危险。” 乔玉言立刻想起来,“所以那次我不小心掉下池子,也是你…… 拾叶笑着点头,“嗯。” 乔玉言心里的所有猜测被证实,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忽然间觉得,似乎前世的自己生活在一个罩子里,而这个罩子她从来未曾看到过。 温停渊,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就如今早她的话,她不想问,是怕他不得不回答。 可这不代表她真的不好奇。 大约,还是有一点儿害怕的吧! “对不起姑娘,我一直……蒙骗你。” 乔玉言回过神,想起前世拾叶的死来,如她这样的武功,想来前世那也不是普通的劫匪了。 她甚至还以为是乔玉宁安排的人,现在看来,就凭乔玉宁,只怕还要不了拾叶的命。 “不要胡说了,你为了我,几次受伤,我若是怪你,岂不是成了没心肝的人了。” 她将拾叶重新扶着在床上躺下,“但是拾叶,我仍旧觉得心里难受,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人,可实际上,你从来都是听命于他。” 这话让拾叶神色黯然下去,她咬了咬唇,没有说什么。 “那么,你愿意当我的拾叶吗?只是陪着我的拾叶。”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非常认真,让拾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也知道你有你的任务,可我还是不能接受,如果让你选的话,我还是他?” “姑娘,我……”拾叶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我们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身份,就一辈子洗不掉的,拾叶……蒙姑娘错爱……” “我只要你的答案!”乔玉言打断她,“你不要想其他,我只问你,若是你能选择,你选我还是选他?” 拾叶愣了一息,忽而笑了,“若是能行走在姑娘跟前,如何还愿意去那鬼地方呢?” “好!”乔玉言点头,“那你就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我也不要你为我卖命,我只要你活着。” 把前世的那份一起活回来。 乔玉言在后面默默地补上了这一句。 从拾叶的屋子里出来,乔玉言直接叫了七夕进库房。 只有她们两个人,“太太是要找东西?” “嗯!”乔玉言点头,没让其他人进来。 她是要找一件东西,一件她一直忽略了,但可能很重要的东西。 /92/92431/20828057.html 第418章:能行吗? 七夕见她神色凝重,也不敢大意,按照乔玉言的吩咐,将所有类似的东西全部整到一间屋子里。 乔玉言便在那一堆东西里面翻找,可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 “太太,要不然,你告诉奴婢,是要找个什么东西,或许,奴婢帮着一起找,能快许多。” 乔玉言看着屋子里所有的盒子,然后再一次问:“所有的首饰盒子都在这里吗?” 七夕非常肯定地点头,“东西都是奴婢一件件收的,平日里奴婢还要打理太太你的衣裳首饰,所以这一块儿没有旁人插手过。” 乔玉言便叹了口气,“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可见她这样,七夕也不再多说,重新将东西一件件地放了回去。 品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见着乔玉言出来,便压低了声音回,“那个奈儿有些耐不住了,自中午后就一直在跨院儿门口转悠,怕是在盯老爷的行踪呢! 老爷此番出去的事儿,谁也不知道,奴婢怕她坏了事儿。” “查清楚是谁的人了么?” 乔玉言对这两个安插到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什么感觉,她若是真的能让温停渊看上眼,那也是她的本事。 可若是要坏他们的事儿,那就另说了。 “还没,但似乎不是长房那边的,来历有些复杂,隐隐和三房有些联系。” 乔玉言脚步一顿,想起周氏那张脸来,便冷笑了一声,“三房好啊!管是不是她的人,既然她想趟这趟水,就别嫌烫脚。” 说着她悄悄在品兰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品兰登时脸红成一片,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还不是看他们的?”乔玉言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是冲着什么来的。” 品兰便不再问,说起另一件事情来,“今儿上午大夫来过了,说是嘉禾公主得了麻疹,要闭门养病。” 这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到底身为公主,现在竟然是这么个情形,也叫人唏嘘。 “乔玉宁呢?” “元宝在那边院子里结交了两个小姐妹,前些时候费了些银子,今儿答应说帮她看着。” 品兰说着又笑,“别看元宝年纪小,脑瓜子机灵着呢!只说从前在咱们府里,裴姨娘把他兄弟的腿打坏了,有旧怨,又怕乔姨娘会得势,以后还回头来害她。 都是同样底下的丫鬟,自然替元宝心疼,答应了帮着哨探哨探,又是洒水上的,看起来也不打眼。” 乔玉言点头,想想还是吩咐道:“多少叫那边小心些,我是觉得如今乔玉宁只怕比从前更不好对付了。” 嘉禾公主这一被关,影响的不光是她自己,还有温良和整个温家长房。 对于内宅来说,气焰最高的莫过于陈氏。 长房就两个儿子,三爷如今已经是官身,还是庶长子,生母又得温琼与的宠爱,原本就有些和嫡出的温良别苗头的意思。 后来温良娶了嘉禾公主,这才让他们的气势弱下去不少,可暗搓搓的小动作却没断过。 眼下温良这个驸马,不但没有了平日里口头上的风光,甚至还要受到嘉禾公主的牵连。 若是七皇子要来翻旧账,只怕被翻下去的不光是嘉禾公主,还有温良这个长房嫡子。 那温家三爷温守悌可就是长房唯一能够掌势的儿子了。 纵然温老太太下了命令,不许在后宅惹是生非,温大太太也将内宅上下看得严严实实。 可谁也挡不住陈氏的风头。 一会儿嫌早上送过去的水果不新鲜,一会儿又觉得伺候的丫鬟不尽心,或是针线房里给温守悌的衣裳做得不经心。 总归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能叫人如何挑她的不是,又能在所有人面前刷刷存在感。 陈氏自认如今自己已经有了长房独子媳妇的派头,与乔玉言说起话来,也就不似之前那边热络客套。 同从怡安居里出来,架子也拿捏得十足,“六婶婶你是不知道,那起子小人,最会拜高踩低,平日里那些个好东西,通通都往小四房里送。 我那儿……半点儿影子都见不着,如今眼见着小四房是没什么气候了,这又转了向了,念起我们小三房的好来,你瞧瞧这个……” 她伸出手露出自己夹穿着的袖子,“这样潞绸的料子,从来都是我们三爷私底下拿钱给我自己去买的,何曾在公中的份例里分到过?”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转而笑嘻嘻地看向乔玉言,“六婶婶别见怪,知道您与我们不一样,我这眼皮子浅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样的的东西怕是六婶婶还看不上眼吧?” 乔玉言垂眼一沉吟便道:“做什么说这样的话儿?再好的料子,不也是做衣裳穿,难不成我还得用金线织衣服不成?” 见她脸色微微僵硬,乔玉言话头一转便又笑道:“说起衣料,我前儿翻库房,发现还有好几匹好料子在那里白放着,我都不记得有这东西,真是白白地放坏了。 我一个人也用不着这许多,家里年轻的妯娌小姑子也多,不如便拿出来分一分好了,你来得巧,不如由你先挑好了。” 陈氏心里冷笑一声,暗暗觉得乔玉言拿张作乔,嘴里说得好听,如今还不是要巴结自己? 不过这正合了她的意,假意推脱了几句,便笑吟吟地挽着乔玉言的手去了陶然轩。 不远处的周氏刚从怡安居里出来,见着她们的身影,便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老六媳妇当真是个清高的,这也眼皮子浅得很。 前些时候与我说话还那般作态,说到底也不过是瞧不起我们三老爷没什么出息罢了,她就这么笃定,那长房以后就是三小子的地儿?” 林氏在一旁脸色有些尴尬,她一向不欲掺和这种事儿,随口应付了一句便转自己院子里去了。 得了周氏一句“怂货”的评价。 等她们走过了,才有一个拿着洒水壶的小丫鬟看了她们几眼,然后拎着水壶去了另一边的回廊。 /92/92431/20828058.html 第419章:乔玉宁会不会上位? 陈氏看着乔玉言拿出来的缎子两眼放光,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乔玉言,“六婶真要把这些都送给我们?” 乔玉言笑着招呼她,“这还能有假?也是你赶得巧,正好你就先选吧!” 陈氏看着这些料子,每一匹都叫她爱不释手,乔玉言竟然要把这些全部送人,着实是有些糟践东西。 见她在挑东西,乔玉言便随口道:“其实也不是我一直小气,东西有多也不送给大家,只是公主在那儿,我若是送她吧!人家瞧不上,不送吧!脸面上又过不去。 更何况,我妹子还在小四房里,这送与不送,又叫人为难了。” 陈氏眼珠子一转,上一次她特意在乔玉言面前提起乔玉宁,结果竟然被乔玉言给三言两语呛了回来,这一次,乔玉言主动提起,意思是什么,陈氏心里有了计较。 “六婶娘也是真心好,乔姨娘从前与你在娘家多有不合,你这还能事事都记着她。 若换做是我,可没有这等好心,更何况你送东西给谁,还不全凭你自己的喜欢么?与他人何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乔玉言接过七夕端过来的茶,随意轻轻地滑着碗盖,“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如今公主病着,这小四房里的事情总该有人管,说不得回头她还能见着我,叫一声六婶婶,那得多尴尬啊!” 陈氏眼睛一闪,然后将手里的缎子放下,施施然坐到了乔玉言的对面,“婶娘这话不对,就是公主再如何身子不爽利,也不至于要让乔姨娘来管不是?” 乔玉言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状似无意地轻轻叹了口气,“侄媳妇有所不知,我这妹子的生母,就是个极能干的。 当初我母亲一个人管不过来偌大的内宅,老太太年事已高,我家婶娘又要照看三个年幼的堂弟堂妹。 家里里里外外可多亏了她生母,帮着我母亲将我们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我家老太太和我父亲都挑不出错的,我这妹子自小跟着她姨娘长大,个中好手呢!” 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且侄儿媳妇难道不知道,原本大嫂是打算挑我们家的姑娘做媳妇的。 要不是后来发生公主那档子事儿,我家妹子,如何就屈居一个妾室之位了?且你想想,若非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嘉禾公主又何必在还未过门,就把我妹子抬来做姨娘。” 在陈氏愣神的档口,乔玉言的声音越发多了两分肯定的意味,“公主那是心里不满,本来这门婚事,公主也未见得乐意,可偏偏还有我妹子在前头梗着,她是故意叫大嫂、四郎和我妹子难堪!” 陈氏听到她这话,想到前些时日的关于温良和乔玉宁的传闻,两个人竟然到现在才真同房不说,这头一回还是在书房里,闹得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叫人看够了长房的笑话。 这么看来,分明就是嘉禾公主有意针对。 嘉禾公主是怎么嫁到温家的,别说在府里,就是在整个京城,也都是个公开的秘密。 只是关于与乔家结亲的事儿,温大太太一直避着她,不叫她上前打听。 更是有意将相关的事情瞒她瞒得死死的,生怕她会从中作梗似的。 可当时温家和乔家走得那么近,连老太太都去了乔家好几回,这么看来,乔玉言说得多半是真的。 眼下嘉禾公主说是生病了,实际上是因为五皇子的事情,温家怕惹上麻烦罢了。 那若是嘉禾公主彻底势败,乔玉宁会不会上位? 她本就是侯府的姑娘,进来时也是贵妾的身份,要抬做正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陈氏心里一把算盘噼里啪啦作响。 原本一个嘉禾公主在,于她而言,那是绝不敢去找不自在的,可嘉禾公主也有一个好处,日后他们夫妇迟早是要去公主府住的,说不准便碍不着她。 可若是换成乔玉宁,那就完全另说了。 不过…… 陈氏想了想,乔玉宁做小四房的女主人,真正不开心的人怕不是自己,而是面前这位六太太才对。 乔玉言由得她慢慢想,然后把手边的茶果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三郎媳妇尝尝这个,是我灶下的人做的,江南那边的小点心,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这一说,陈氏就想起乔玉言的院子里还有她单独开的小灶,一应费用都是他们自己出,与公中不相干。 老太太竟然还同意了,整个府上也是独一份了。 陈氏打量了一下乔玉言的屋子,心里不由又生出几分妒意,这个六婶婶可真真是命好。 生在伯府,有着身为嫡女的尊贵,又得那样的外祖家看重,还有谁外孙女出嫁,外祖母给置办嫁妆的? 徐家不但给乔玉言置办了嫁妆,还丰厚无比,如今自己又加入高门大户,虽然丈夫地位一般,可人上进,不声不响就考了个解元郎,将来靠着温家,何愁身上的凤冠霞帔? 陈氏酸了,心里酸得厉害。 可她不是那等会被妒忌蒙蔽眼睛的人,很快她就想通了自己所求。 乔玉言的日子再怎么好,也与她不相害,相对来说,乔玉宁若是成了温良的正妻,才是真会跟她多打交道。 不如现在就卖乔玉言个面子,将来若是六叔站在三郎这边也是一大助益。 不说别的,光是六房的财富,就非旁人可比,这样现成的好处不捡不就是个傻子? 心思百转之下,陈氏便想着试探试探乔玉言的心思,她今天总不会这么无的放矢地与自己说起乔玉宁来,怕是早就已经有了计划,只等自己开口。 “果然是别致的口味儿,也就是六婶婶这里,能尝到这样精致的东西了,就是前些时候,公主从宫里头带出来的,御膳房特做的,我尝着也就跟婶婶这里的差不多。” 陈氏故作夸张地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四弟日日苦读,都不见出来,如今公主也病了,怕是这样的点心也难吃上了。” 听到这话,乔玉言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不得不说,陈氏在这种事情上头,还算是有几分聪明,这才说了几句,就找着方向了。 /92/92431/20828059.html 第420章:狡诈 “这有什么,难道还怕小四房里没有人伺候不成?”乔玉言又让人端了点儿坚果上来。 陈氏笑眯眯地抓了把松子,“四弟屋子里从前都是公主的人,如今……怕是难得一两个精心的,要我说,还是得找个勤快能干,又能叫四弟欢喜的人去伺候才行。 乔姨娘虽然能干,可一个人怕是也支应不过来,六婶这边可有什么妥当人选?” 乔玉言像是遭遇了一件为难的事儿,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旁边的品兰笑着开口,“若是太太体恤乔姨娘,我瞧着咱们院儿里的奈儿就不错,人也水灵,说起话来,脆生生的,谁听了不都觉得利落干脆?” 听到奈儿的名字,陈氏眼皮子一跳,这事儿可没能瞒过她去。 那奈儿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只不过从那地方出来得早,又是别人送的。 只不过温家管得严,这样的人温大太太也不敢乱放,就一直拘在针线房里。 谁知道六太太进了门,温大太太就把这个人从针线房里提了出来。 还在长房好生养了段时间,是温大太太跟前的辛妈妈亲自教养的,然后就送到了陶然轩。 原本陈氏还以为会引起什么波动,结果就连怡然居都没有半点儿动静。 她当时还存了看笑话的心思来看这件事情,谁知道这个奈儿那样厉害的角色,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陈氏又看了一眼乔玉言,她也是真的敢,竟然要将这个妖精扔回到长房不说,还要扔给大太太的宝贝儿子。 乔玉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侄媳妇莫非觉得不大妥当?” 她笑得完全没有心机的样子,“这丫鬟原是公中送来我院子里的,只是我人手足够多,不得已只能给个二等丫鬟的位子,可到底是精挑细选送过来的。 在我这儿当个二等的,未免有些委屈了她,以她那样的品格,哪里是该做丫鬟的呢?侄媳妇你说呢?” 陈氏隐约觉得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心里又难免有些兴奋。 这可是对付小四房的好机会,她也真想看看自己那个嫡婆婆在发现了这件事情之后的脸色会是何等的精彩。 尚来不及好好思量,陈氏就听到自己的声音似是自有主张地说出来口,“六婶婶行事一向妥当,这么说大约也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的,那还能有错不成?” 乔玉言闻言就越发笑得开心了,“也难为你这么惦记着兄弟的事儿,挂心他没人照料,那这丫头你就带回去吧!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看上了,我给你的。” 陈氏这一下立刻就被唬住了,当即便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乔玉言,“我……我何时说过我去做这件事情了?” 乔玉言一脸惊讶,“不是侄媳妇你说四郎身边没有人伺候,这才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么?难道侄媳妇你又不想管这事儿了?” 狡诈! 陈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这件事情扔到了她的身上! 可乔玉言的意思也很明显,她就是要用这件事情来建立两个人的合作关系。 果然商户人家出来的女儿本性就是如此,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不是不想管,只是……怕是叫人觉得我这个做嫂子的手身太长,回头还要叫婆婆心生不满,倒是将婆媳关系给搞坏了。” “说的也是,”乔玉言又把果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侄媳妇儿再用点儿。” 然后便说起院子里的下人来,并一些治家的手段。 似乎对往温良房里送人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兴趣,陈氏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便又将话题扯到奈儿身上去,乔玉言却笑着起身,“瞧我,这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到底还是跟侄媳妇你聊得投机。” 说着便吩咐品兰,“叫几个小丫鬟各处跑一趟,把这些料子都分出去,我也来卖个长辈的脸,到底承她们叫我一句六婶婶。” 品兰便连忙张罗起来,又问起陈氏跟前的丫鬟,先把陈氏挑好的两匹捡出来。 乔玉言看的热闹,脸上都挂着笑容。 在各个分派完了之后,乔玉言又叫七夕再去装一盒新鲜的茶果子,“你们三奶奶爱吃,带回去也好佐茶,若是喜欢了,回头再来我这儿拿就是,不值什么。” 陈氏见她这样,到底不好再说,只能起身告辞离开。 等人出了门,品兰才讶异地问道:“太太,这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了?” “什么改了主意?” 品兰视线在窗外奈儿的屋子上一溜,“三奶奶明显是愿意的,何不直接把这事儿促成了?这两日那一位都有些不本分。” “哪能就放弃了,只是这事儿,得是让她来求着咱们才是,陈氏是个精明的。 你别看她看样子眼皮子浅,性子也浅薄,实际上她这就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眼下嘉禾公主日后如何还不好说,但是很明显,温良想要起来怕是难了,他们夫妇二人不趁着现在把长房拿捏了,还要等到何时?” “那三奶奶何必在这个时候给咱们卖破绽?” 乔玉言忽尔一笑,“想要以庶长子的身份立得住,哪里那么容易,二房自不必说,她与楚氏向来都不对付。 三房是个人精,唯老太太之命是从,四房寡居,没什么出息,五房五太太和五老爷是两个书痴凑一堆,向来不理会家里的事情,你说她要不要拉拢我们?” “哦!”品兰回过味儿来,“所以太太是在等三奶奶自己再主动找上门来?” 乔玉言点头,“她自己来提,就比我提要多了,咱们能做的事情也更多。” 品兰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院子里那个,怕是不好说,如今老爷出了门,这几日都是程风穿着他的衣服在,怕是时间长了,倒叫她给识破了。” “那就给她找点儿事情做,”乔玉言提起奈儿也是心里郁闷得很,“听说原来是针线房的?那就就说我要给外祖母制个炕屏,让她跟着针线房的人一起做,做好了才回来。” 品兰抿嘴一笑,自去不提,七夕却进来笑道:“人家也不单是两只眼睛看着咱们屋子里,这不,有巧宗还是知道跑一跑的。” /92/92431/20828060.html 第421章:恐怕没几日了 乔玉言抬了抬眉毛,七夕拿着托盘把桌上的残茶撤掉,“往各房理送东西,她就巴巴儿地讨了个差去,说是一日日的在屋里也闷得慌。” “去哪儿了?”品兰惊讶,最近正在寻她的来头,结果摸了半天,哪哪都似乎与她相关,这个时候竟然自己就蹦出来了。 “二奶奶那儿,说是之前管二奶奶讨要个花样子,忘了拿过来。” 听了七夕的话,乔玉言略思索了一会儿,没再多言。 到下午安排奈儿去针线房时,院子里闹了一阵儿,不过没闹到乔玉言跟前,她也不管。 倒是程风傍晚的时候来了一趟,他仍旧穿着温停渊的衣服,态度与之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老爷让我特地过来告诉太太一声,若是家中有什么变故,钱财都是身外物,太太万勿过于看重。” 乔玉言听着这话觉得里头有些意思,“会有变故?” “恐怕没几日了。” 乔玉言不由紧了紧拳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你们家老爷……可还好?” “太太放心,老爷一切安好,太太只要在京保护好自己即可。” 乔玉言不知道温停渊具体是做什么去了,可她已经隐隐猜到了,这样的死生大事,如何能放得下心。 “乔家没事吧?” “宋温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乔玉言便不再多问了,等他走了之后,仍旧怔怔地坐在窗边不言语。 七夕拿着针线篓子坐到她旁边来,就着桌上的灯光,给乔玉言做一件兔毛的披风。 “太太,凡事儿想开些,老爷这忽然离开,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若是咱们不能回江州,明年去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又笑,“待明年,咱们老爷肯定已经进士及第,便是开口要带您去江州,府里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里头的事情,乔玉言不敢往外说,便是最亲近的七夕,也不知道内里实情,见她闷闷不乐,以为是因为这些缘故。 乔玉言看着她一针一线地在锦缎上穿梭,心里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七夕说得没错,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嫁过来,不是来给他添麻烦的。 既然不去想这件事情,那就找事儿给自己做。 乔安吩咐七夕,让元宵元宝两个人多拿点儿散钱在府里头转转,悄没声息地打探打探各房的动静。 其他地方不过是为了不打眼,真正要在意的还是乔玉宁那处,她就不相信,乔玉宁能真的耐得下心。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了解乔玉宁,就算是没有得罪她,惹了她的嫉妒,乔玉宁怕是也会找机会报复。 更何况当初嘉禾公主在乔玉宁的头上,做过的恶可不少。 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当初的仇报回来,简直不是乔玉宁的为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必然是有个什么缘故。 如乔玉言所言,最近几日,乔玉宁着实是有些心里烧得厉害。 她也没有想到温大太太竟然这么狠,不但不让嘉禾公主出院门,连屋门都不让她出。 嘉禾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被遣散了大半,就留了两个在她屋里伺候,其他人都被温大太太另行安排了,院子里还留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守着。 乔玉宁原本还有些心慌,知道这次事关重大,不敢轻易过去。 可眼见着整个温府人人对那个院子避之不及,心里便有了些想法。 到底没有忍住,拿着一匣子点心去了。 才一进去,就被两个嬷嬷拦住了,“乔姨娘,公主的麻疹不能见风,姨娘若是要探望公主,还是等公主好些了再来吧!” 乔玉宁笑吟吟地往她们手里塞了个荷包,“我怎么会那么不懂事,公主千金之体,若是因我之故病势加重,岂不是带累了大家?” “那姨娘这是……” 乔玉宁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来,“公主我挂心也不好去探望,可驸马爷如今身边没个人操持终归是不行的,太太日日在忙,未必顾得上,我也不敢多点眼,这不是刚刚做了份驸马平日里最爱吃的桃花酥,特意送过来,也宽宽他的心。” 她这么一说,两个婆子立时会心一笑。 通府里何人不知乔玉宁一直被公主打压着,根本没有近身伺候的机会,眼见着这个情况,抓着机会往上爬也是人之常情。 乔玉宁见她们并不阻拦,便又拿出两个荷包,“以后还要仰仗两位妈妈通融。将来若是有那等福气,也比不忘您二位此时的恩德。”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隐晦,可在府里多年的老人,也不至于这些话都听不懂,更何况,整个温家,爷儿们跟前都有那么几个姨娘。 这些女子之间的争宠是常有的事儿,在府里都不新鲜,连太太屋里都还跟斗鸡眼儿似的,自然没什么好深究的。 两个婆子一掂量荷包的重量,顿时心花怒放。 “姨娘只管去,说到底您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只要不违了太太的令,难道还有我们拦着您的道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才不过一个错手的功夫,连称呼都变了。 乔玉宁便又笑着谢过了,才带着晨星直接去了温良的小跨院。 走到门口,分明看到正屋的窗格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 见乔玉宁转过脸去,里头便传出了女子憎恶的声音,“呸!下作的小贱蹄子,竟然也敢趁着这个时候来我们公主院子里作耗,还真当我们公主永远出不去了不成?”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冷笑了一声,“跟个小娘养的东西较什么劲儿,当初在咱们公主跟前摇尾乞怜的时候还少么?这种上不得台盘的东西还值得你动气?等咱们出去了,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且等着吧!” 乔玉宁认得这两个人的声音,当初她在这个院子里受气,多是嘉禾公主跟前的这两个大丫鬟。 听到这两个人的话,她反倒停下了脚步,然后调转脚跟就直接往嘉禾公主的屋门去了。 吓得那边两个婆子连忙赶过去。 乔玉宁却只停在门口,施施然行了一礼,“妾身乔氏,给公主请安了,不知公主今日感觉如何。” /92/92431/20828061.html 第422章:认怂 屋子里良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乔玉宁脸上也没有半点恼色,声音里还带着两分笑意,“知道公主在屋子里沉闷,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毕竟这麻疹见不得风,还会传人,公主一向心善,也不想闹得阖府都因你这麻疹而鸡飞狗跳吧! 府里还有好些孩子,这可关系到咱们温家的未来,实在经不起大意,您说是吗公主?” 这话说得是麻疹,实际上只的就是朝廷的党争。 屋子里的一个丫鬟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乔姨娘真是好规矩,一个妾也敢在主母门前叫嚣?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乔玉宁半点不见生气,语气甚至越发柔顺了,“妾着实是关心公主,公主可千万不要误会才好,在妾眼里,公主永远都是妾的主母,怎敢对公主不敬? 且公主是天之娇女,若非玉体不适,如何会困在这院子里出不来?” 里头嘉禾的声音终于出现,却含了两分凉意,“哪怕本宫今日不出这个门,本宫也还是大启皇室的公主,你猜,本宫那七皇兄会不会爱惜自己的名声,好好护着本宫这个皇妹?” 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冷气森森了。 乔玉宁心下一沉,明明觉得嘉禾那句话不过是死要面子,七皇子恨五皇子入骨,那般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会放过嘉禾。 可她到底不敢再挑衅,只能咬牙跺了跺脚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心里又觉得有些担心。 便又停下脚步,声音比方才要柔和了不少,“妾身一心是为着公主,绝没有不敬公主的意思,公主可千万莫要误会了妾身才好。” 屋子里一声嗤笑立刻让乔玉宁红胀了面皮,恼恨地进了跨院。 温良一直被困在书房,对外面的事情都是听自己的小厮说的,好几次想要出去问问情况,可父亲没时间见他,母亲只叫他安心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会儿看到乔玉宁过来,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迎了上来,“宁儿,你怎么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 他顿了顿,往外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好些,“怎么母亲忽然不让嘉禾出去了?外面说是出了大事儿,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却没人告诉我,是不是大相国寺那边出了意外?” 乔玉宁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遏制不住的厌恶。 她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男人! 身为温家长房嫡子,竟然能混到这个程度,外面都已经翻了天了,他还一无所知。 即便被父母管着不让出门,也不至于耳目闭塞到这样的程度,只能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只知道躺在父母庇护下过安生日子。 连几个自己得力的人都没有,那一帮子跟前的小厮都只是温家配给他伺候使的。 温良却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是觉得终于来了个人可以给他解惑,又见她不说话,不由疑惑,“宁儿?” 乔玉宁回过神,收敛下心里的神思,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来,“四郎日日在屋子里读圣贤书,如何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了。” 温良半点没有听出她话里讽刺的意味,甚至还点了点头,“是啊!明年的春闱父亲为着面子也不会叫我参加,母亲说,万一……” 他再一次将声音压低,“万一圣上龙驭归天,新帝登基,少不得明年再开恩科,那才是我的机会,我总不能被个私生子比下去了!” 乔玉宁垂下眼眸,对这话不做评价,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才把外面发生的事儿大概地跟他说了一下。 温良惊得目瞪口呆,“五……五皇子他……” 他这样的反应,在乔玉宁的预料之中,她径自往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了,“如今七皇子一家独大,圣上又只怕时日无多,这个时候,公主着实不好在外头走动。 若是真不小心惹出个什么,只怕咱们家没法脱身,想来也是因为你是驸马,所以太太特意叮嘱一定不叫你出门吧!” 温良似乎有些腿软,几乎是瘫软在一旁的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看他这样失神的样子,乔玉宁心里竟然还有些想笑。 五皇子没了,对于整个温家来说,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温良了,谁让他是嘉禾公主的驸马呢? 没看到连大太太和大老爷这两天脸色都异常难看么? 不过,她还是温良的妾,这会儿总不能无动于衷。 所以乔玉宁还是忍下心里的情绪,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劝慰,“四郎,这也只能说命运不公罢了。 当初你和公主的那件事儿,本来就是为人所害,你我明明心心相印,结果你却被迫成了这么个驸马,而我也落得个妾室的名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未曾从这个驸马身份上获得什么好处,现在却还要受她连累。” 她说着,粉面上堕下泪来,“眼看着七皇子不日就要继承大统,他之前和五皇子斗得那般厉害,听说公主在宫里的时候,也常和惠妃娘娘静和公主过不去。 这回头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治咱们家,你这个驸马只怕是真的要被当成眼中钉了。 大太太说什么开恩科让你去应试,可问题是,你若是一开始就叫新帝厌弃,便是再开一百次恩科又有什么用?!” 乔玉宁的话直接击中了温良的心,他气得手都发起抖来,甚至因为气愤连站都没法站起来。 “真是……这……这贱妇要害死我!” 乔玉宁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接着戚戚哀哀道:“我也知道,公主人不错,高贵大方,一向与四郎你感情和睦,便是从前我过来,也能瞧得出你们的恩爱有加,只是……” “宁儿!”温良打断她,“你在说什么!我跟那个贱妇,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看到乔玉宁惊讶的样子,温良却越发生气,“要不是那个贱妇跟我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我为着咱们日后的生活,怎么可能会跟她那般虚与委蛇,还叫你一直受委屈。” 听着他这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乔玉宁诧异地看着温良,“这话怎么说?” /92/92431/20828062.html 第423章:他就这么好骗? “宁儿!”温良回握住她的手,“你我心意相通,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呢?我早就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又对她产生感情,当初成亲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说到这里,温良有些动容,“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心里一直觉得愧疚,可公主是金枝玉叶,温家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才不得不娶了她。” 乔玉宁心里觉得膈应,更有些心酸,只是垂首不语。 温良只当她是不信,连忙向她解释起来,“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在府里处处受母亲刁难。 只当是家里担心惹恼公主,才故意不叫我们见面,给公主做出个姿态,我好几次派人去找你,都被母亲的人拦了下来,其实我心里也很担心你啊!” 他说着指着外面,“不信你问问他们。” 乔玉宁红着眼睛看向他,“那后来呢?四郎你明明说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迫于压力你娶了公主我可以理解,我也不后悔给你做妾,横竖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和你相守。 只要你护着我,名分我都可以不要,可为何你却与公主那般琴瑟和鸣?眼看着她作践我,你理也不理,只当寻常,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么无足轻重吗?” 温良急了,当下赌咒发誓,惹得乔玉宁都哭了起来。 两个人相对而泣了好一会儿,温良才道:“我与嘉禾自成亲后,从未圆房。” 乔玉宁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若我骗你,叫我永世不得考取功名,”温良扶着她的肩膀,一起在窗边坐下,“这便是我与你说的,为了咱们的将来。 当初我与嘉禾不过是个意外,她在嫁进来之后,就与我说了,只要我好好用功读书,等到考取了功名的那一日,她必定要想办法让我受职为官的。” 乔玉宁略一思索,“她是说五皇子?” 提到五皇子,温良的心情就不大好,“当然,我对朝中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是嘉禾跟我分析了一通之后,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五皇子登上大宝的可能性确实更大。 她说了,到时候我们就搬出温府,直接去公主府生活,她原本也不喜欢我,更何况她还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所以她答应了我,等到了公主府,就由着我们两个别院令居,只是我们不能叫她没有颜面,而且在此之前,我必须要表现得与其他女子没有瓜葛,与她举案齐眉的样子,也是为了让娴贵妃和五皇子放心。” 嘉禾心里冷笑,这个蠢货,竟然连这样的话都相信。 当初五皇子和七皇子的势力,可真不好说谁更胜一筹,甚至七皇子身后还有各大世家支持,五皇子除了那些依附他们母子的新晋权贵,还有多少人可真不好说。 嘉禾她拿什么作保? 还什么别院令居,就她对嘉禾的了解,这个女人能有那么好的心?简直就是笑话。 也就只有温良这样从小读书读傻了的公子哥儿才会相信。 到时候在她的公主府,她要怎么拿捏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分明就是嘉禾自己心里只装着温停渊,又怕叫人看出来,才让温良陪着她演戏。 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他,还说什么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人。 温良不知道乔玉宁心里的想法,接着将嘉禾的计划告诉她,“嘉禾还说了,她以后不会干涉我的感情,只要我在朝好好为官,在外给足她面子,另外,就是咱们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儿,要抱养在她名下,让她日后好有人给她供奉香火。” 看着他说起嘉禾公主当初的种种承诺时脸上自然流露的向往之色,乔玉宁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他就这么好骗?! 嘉禾公主几句话就将他骗得团团转! 孩子?! 她还在温良跟前说孩子! 当初还没有过门,就直接让人给自己灌下了绝育的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在温良跟前假惺惺地说起孩子的事儿。 乔玉宁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自己的手掌心里,她差一点儿就直接戳破这样的谎言。 但是掌心的刺痛提醒着她要保持冷静。 对她而言,这辈子两个最大的敌人,就是乔玉言和嘉禾。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这两个人下去垫背。 所以,乔玉宁深吸了一口气,脑子一转,叹了口气,“没想到公主以前是这么打算的,我还以为她心中因为有别的人,所以会想办法跟四郎你和离呢!” 温良一下子就听到了事情的关键,“什么?心里有别人?” 乔玉宁像是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啊?公主没有跟四郎你说吗?” 眼看着温良满脸震惊,乔玉宁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地跪在他面前,满脸的惊慌失措,“我……我以为公主这样提四郎和我打算,必然是和四郎关系极好,亲如一家人,那她的事儿必然会告诉你的。” “你说清楚!” 乔玉宁却显得惶恐起来,“四郎,我……你就当没听到我说这句话,这……这事关公主,我哪敢乱说啊!你就别追问了。” 温良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却伸手将乔玉宁拉起来,直接拥入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话,“这里就你我二人,谁也听不到,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乔玉宁还是有些紧张,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将她碰到嘉禾跟温停渊对话的事情告诉温良。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一直以来都死死地藏在心里,要不是刚刚误会,也不会脱口而出,四郎只需好好想想平日里嘉禾公主遇到六叔时的情形,心里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其实不用乔玉宁提醒,温良也不是傻子,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许多没有怎么弄明白的事情,立刻清晰明朗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嘉禾要对付乔玉言了。 看着温良眉眼间的怒色,乔玉宁心里冷笑,说什么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这听到说自己妻子心里有别的男人,还不是一样会吃醋? 若是从前,她可能会因此而伤心,但是现在…… 她要的就是温良的这种心态。 /92/92431/20828063.html 第424章:咽不下这口气 “她竟然……”温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个忽如其来的现实。 乔玉宁告诉他的这件事情,让他生出了许多的挫败感。 他明明对嘉禾没有男女之情,可偏偏在得知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时,他却莫名觉得恼恨。 尤其是这个人竟然还是那个私生子! 那个夺去了他的光芒,让他之前的好学识都变成笑话的人! 世家子能考上三十二名的?偏偏他就考出个解元郎! 一时间叫原本该属于他的荣耀通通化为灰烬。 他还娶了乔玉言为妻,那个原本该嫁给他的人。 乔玉言明明是想嫁给她的,纵然他心里喜欢的是乔玉宁,可他仍旧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嫡女给了一个私生子做正妻,而将庶女给了他。 最关键的是,父亲和祖母竟然还接受了这个私生子,他竟然还不得不对其执晚辈礼。 每次看到温停渊和乔玉言两个人相携而行,他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下不去。 现在他还得知自己的发妻,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也喜欢那个私生子! 温良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乔玉宁在一旁冷眼打量着他的神色,期期艾艾地开口,“四郎,公主她金枝玉叶,事关她的名义,我委实不该胡乱说的,你听过就算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不管怎么说,公主也是你的发妻,我……我不过是个侍妾罢了,哪怕我心里只有你,一心只想着你,到底也……” 说着说着,后面的话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温良从思绪了回过神来,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心底一片柔软。 果然只有宁儿一心爱慕他,为了他甘愿受苦,甘愿无名无分! 温良将她抱紧了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乔玉宁的后背,“你不要多想,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我也永远不会将你当成什么妾,别的女人我都没有看在眼里,这辈子只想跟你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女。” 最后四个字让乔玉宁的脸色白了白,她咬紧牙齿才让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咽了下去,继续楚楚可怜,“四郎的心,宁儿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到底人家是公主,若是叫她知道了,怕是……” “什么公主!”温良的怒意立刻就上来了,“如今五皇子不在,七皇子还能容得下她?非但没能帮上我什么忙,如今还带累了我,分明就是个贱妇!” 乔玉宁眼珠子一转,犹犹豫豫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四郎你说,之前是不大确定,现在看来,当时我没看错。” “还有什么事儿?”乔玉宁这一来,温良一下子接受的信息太多,让他的脑袋都有些混乱。 “当初,为着大太太寿宴上发生的事儿,你与公主才有了婚事,可那天……” 她顿了顿,“那天我因为我一句话不当,被公主当众罚跪在凉亭里头,受尽贵女们的奚落,后来大家都不与我靠近,我也不好意思去往人群中。 所以那天隐约见着公主跟前的撷兰和一个小丫鬟说些什么,手里还拿了个什么纸包,只是当时我为着避开人,也没敢过去,更何况那还是公主跟前的人。 后来发生那件事儿,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对于四郎你,宁儿心里一向最为信任,若不是有点儿什么缘故,你怎么可能会跟公主搅和到一起?” “你是说当初那件事……” “四郎你仔细想想当时的事情,你是不是入口了什么不该入口的东西?也许……这东西根本不是给你准备的。” “吧嗒”一声脆响,却是温良将旁边矮几上的香炉扫落在地,青玉碎片顿时飞溅。 乔玉宁偷偷打量旁边的男子,见他目光阴沉,似要吃人似的,心下顿觉畅快。 当时那件事,直接导致了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也让她不得不在嘉禾的傲慢和欺压下,进了温家当这个乔姨娘。 当年的事情,她知道是有人暗算,可当初那样的境地里,温良自身难保,乔家上下对她深恶痛绝,她就是有所怀疑,也没有任何办法,什么都不能做。 可不代表她就不记得这件事。 实际上,她心里一直怀疑当初的那件事跟乔玉言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一直没有证据。 “这个贱妇!这个贱妇!我……”温良忽然一拍案几站了起来,差一点儿将乔玉宁掀翻在地。 乔玉宁扶着一旁的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子,然后就看到温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显然是气得狠了。 “四郎,你别气坏了身子,这件事情我是一直藏在心底不敢说的,可你是宁儿的一切,这样一直瞒着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早知道你气成这样,我便不说了。反正,现在木已成舟,不管是你还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现在还要怕她吗?”温良气急败坏地指着正屋的方向,“她还算什么公主?等七皇子即位,还有她什么事儿?!到时候怕是我、整个温家都要受她连累!” 乔玉宁紧张地看着他,“那怎么办?眼下七皇子还在安抚上下人的心,估计是还没有回过味儿来。 再加上圣上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等这件事过去,七皇子,啊不,新帝到时候再看咱们,只怕反而会误会是咱们将公主保护了起来,到时候……四郎你可怎么办? 天子要定人的罪名,理由可太多了,若是嘉禾公主被定罪,四郎你怕是也跑不掉,她……她怎么能这么害你呢? 上一次就害得我们没办法明光正道地做夫妻,现在因为她自己的缘故,难道还有将你的前途尽毁么?!难道要让四郎你这一辈子都被三爷被六老爷压得抬不起头,永远在他们底下仰人鼻息?” 乔玉宁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痛哭起来。 而她这几句话也深深地刺痛了温良的心,他的眸色冷了下来,“明知道她要连累我,难道我还干坐着等死不成?!” /92/92431/20828064.html 第425章:不是有现成的吗? 这话让乔玉宁停止了哭泣,她诧异地看向温良,“四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你刚刚不是说新帝会认为我们是在保护她么?那如果她死了呢?” 乔玉宁将眼底的兴奋掩下,连忙惊惶地跑过去捂住他的嘴,“四郎,这话可不能乱说!” 温良将她的手拉下来,紧握在自己的手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怕了?” 乔玉宁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怕,但是我怕你会伤及自身,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公主啊!若是事情不成,她转头来对付你……你知道的,五皇子手底下还有许多人,这段时间七皇子就是在忙着这件事。 如今五皇子不在了,这些人难说不会听嘉禾公主的命令,她若是再掉转头来对付你,咱们怎么吃得消? 再说,仅凭你我,事情绝难办成,而老爷和太太更是不可能会同意并且帮助我们。” 温良眼中的热切被乔玉宁的话一点点按灭,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对这件事情带上了两分迷茫。 这让乔玉宁心里再一次生出厌恶之情,也再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 不,不是她的眼光有问题。 是乔玉言设计害得她一头往这里面撞了,都是乔玉言故意让她陷进来的。 乔玉宁咬了咬唇,眼神更是缠绵与担忧,“四郎,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也不怕受委屈受苦,我只担心你有事儿。 公主的所作所为,我心里自然也生气,可让你亲手去做这样的事情,我不同意,我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 “亲手?”温良抓住了乔玉宁话里的重点,轻轻放开了她,呢喃着这两个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好一会儿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宁儿,你错了,我们为何要自己亲自动手?不是有现成的人吗?” “谁?”乔玉宁佯作不知,诧异地看向他,“谁能帮我们?” “你那个好姐姐啊!”温良忽然心情大好,一把拉过乔玉宁再一次坐下来,神色也全然放松了,“要说恨嘉禾公主,难道她就不该恨吗? 如你所说,当日的事情,这个贱妇要算计的怕不是我,而是我那个便宜六叔。 且你都撞见了嘉禾对温停渊表白心意,难道乔玉言能不知道?她难道能安心坐着? 同一个屋檐下,那个可是位公主,要是叫她知道,嘉禾早就跟温停渊有了首尾,难道她还能坐得住?只要她坐不住,难道咱们还能没有机会?” 乔玉宁听得有些害怕的样子,“这……能行吗?” “你忘了这是在哪儿了?”温良信心慢慢,“乔玉言到我们家来这才多久,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我都清楚,你放心,这一次,咱们就来个一箭双雕。 乔玉言要是背上了杀害公主的罪名,那温停渊还能捞得着什么好?七皇子就是再讨厌嘉禾,明面儿上也得为了自己这个皇妹讨公道。” 终于上道了,乔玉宁在心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温良说的没错,只要是乔玉言动的手,那与他们就没关系了。 万一真的被查出来,那也是温良的过错,她一个小妾,能做得了什么? 因此,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柔美娇艳了,“还是四郎有办法,是我见识太浅,什么都想不到。” 她这样温顺柔弱的样子,让温良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再加上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让他恼怒的事情顿时消散了不少,因此这会儿他心情不错,再看乔玉宁,就有了新的想法。 乔玉宁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可从小裴姨娘教给她不少东西,再加上和温良的实践。 只他这么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温良搂着她的手就开始有些不老实起来。 又是在这个地方,又是这样青天白日里! 这个男人若是真的在意自己,若是真的为她考虑,如何一次又一次不顾及她的脸面? 乔玉宁心里恨极气极,脸上却满是迎合。 不管怎么说,要报仇,还是要靠这个男人,但是……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所有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等她有机会,一定会叫那人后悔! 温良,你最好记住现在给我的羞辱! 温良哪里能知道怀里美人的想法,只觉得温香软玉在怀,烦心事儿已经有了解决之道,只剩心满意足。 乔玉言在听到乔玉宁终于去了嘉禾公主的院子时,只是浅浅地笑了一声,“她自然是忍不住的,端看她要做些什么了。” 七夕正拿着个昭君套在乔玉言额头上比划,王嬷嬷走进来撞见,顿时摇头反对,“太太才多大年纪,如何用得上这个?没得叫人瞧着老气。” 乔玉言无奈地笑,“我正是觉得我瞧着面嫩,压不住人,才特意叫七夕替我做了这个呢!嬷嬷倒觉得不好看。” “很用不着,”王嬷嬷摆手,然后把那东西放回笸箩里,“以后能带的时日长着呢!眼下年轻就该有年轻的样子。” 说着又说起奈儿。 要说这个院子里谁最看不惯奈儿,那非王嬷嬷莫属了。 别说平日里的相处,便是打从她眼前经过,王嬷嬷都要皱眉的。 “太不像样了,一双眼睛就长在跨院儿里,平日里缩头缩脑的,经过跨院儿门口的时候,脖子就跟那长脖子鸟似的。” 王嬷嬷一边说一边撇嘴,然后又打了正抿嘴笑的乔玉言一下,“太太别觉得好笑,如今你和老爷感情这般好,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不觉得如何。 可若是时间长了,谁能说得准?男人家都是图新鲜的,老爷便是再好的性子,也不兴吊块肉在他跟前呐!” “嬷嬷说得他跟只狗似的,什么吊块肉在眼前!” 乔玉言听到王嬷嬷这个形容顿时忍不住笑了,于是又遭了个白眼儿。 “好好好,品兰,你去。” 品兰迟疑了一下,便立刻明白过来,“是。” 王嬷嬷疑惑地看乔玉言,“这是叫她去做什么?” “嬷嬷不是看不惯么?看不惯就收拾收拾。” /92/92431/20828065.html 第426章:罚跪 王嬷嬷一向觉得乔玉言在这方面有些软,虽说新媳妇不好太强势,可自己院子里的人,若是太放纵了,如何立法? 眼下听到她这么说,就放心了一半,“合该这样!” 品兰一向性子好,可性子好不代表就不会找茬儿。 一个人存心要跟另一个人过不去,随便什么事由都能生出事端来。 起因不过是一块料子,原本是奈儿给两个替她做事的小丫鬟的,谁知道两个丫鬟为分得不均而闹起来了。 品兰恰好经过,听说了之后二话不说,从仓库拿了块一等丫鬟才能用的给了她们,然后又说了些含沙射影的话。 奈儿本来就有些心高气傲,在她看来,这个屋子里的丫鬟一个个的都是泥人捏的,不但没有半分火气,连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一个个都被乔玉言给笼络住了,连自己一个指甲盖儿都比不上。 当下就跟品兰对了两句嘴。 品兰就怕她不开口,她一开口,品兰就什么话拱火就拿什么话说。 加上元宝刚从外面回来,几乎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帮着品兰一起。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吵成了一团。 七夕和王嬷嬷早避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乔玉言一个。 后面眼看着都快要动起手来,杏儿没有办法,只能立在门前焦急地让乔玉言出去看看。 乔玉言鬓松钗斜地出来,看着就是才睡醒的样子。 她才一出来,品兰就先跪了下去,先告罪再告状,加上旁边的丫鬟帮腔,奈儿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辩解,过错就全到身上来了。 乔玉言皱眉看着奈儿,“这大中午的,你就在做祸,可是安心不让我好过?” “太太!不是奴婢故意要跟品兰姐姐吵,着实是她做事偏颇太过!” 她还有诉说,乔玉言却是把手一摆,“分派给你的活儿,你私底下全部让小丫鬟给你做,是不是有这样的事儿?” 眼见着她眼珠子转动,乔玉言不等她开口,“你也不必拿言语遮掩,当我是死的不成?我没说你,是等着你自己收敛。 你来我院子里是来听差使唤用的,不是过来当你的贵小姐的!且你来的第一日,我就说了,院子里大小事情品兰总管。 怎么她做事还要你来品论?你不听她的调派,就是不听我的命令,这会儿还有脸在这里狡辩?” “太太偏心!”奈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玉言,“明明品兰也有错,太太就只指责我一个人。” “对!我当然偏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遇到什么事儿,谁不是偏心自己的人? 若你一直以来好好做事,将我放在心上,认真做你自己的事情,我何至于偏心?你一无忠心,二无才干,还不服管束,我为何要帮你?” 说着乔玉言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听着,在我的院子里,所有一切,都是以我和老爷为重,你们只有伺候好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了,才能来跟我将规矩,不然……” 她后面的话没有往下说,而是又转向奈儿,“你来了我院子这么久,看来还是不懂我的意思,这样吧!” 她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院门口,“上那儿跪上一个时辰,好好想想清楚先!” 奈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乔玉言,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品兰和元宝等人,有些不可置信,“太太只罚我一个人?!凭什么?!” “凭我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凭你是我丫鬟!”说到后面她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了,“若是你觉得不够,我尽可以再加一个时辰,你可以试试看!” 乔玉言就立在台矶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奈儿,就这么个眼神,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奈儿到底不敢再犟,咬着牙忍着巨大的耻辱去了院门口跪着。 乔玉言固然算不上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主子,可是在陶然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下人真的受过什么惩罚。 最多不过是品兰和七夕口头上训斥两句。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奈儿自己也没有怎么留心跟品兰吵起来的缘故。 在她看来,乔玉言不过是命好,出生在达官贵族之家,又手握巨财,再加上那张脸,才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从到陶然轩到现在,她就没看出这位六太太有什么本事。 就连她身边的丫鬟,竟然都可以在她身边自称“我”,她也不知道管束。 库房里那么多财宝,就直接交给一个丫鬟管,平日里自己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这样一个主子,让奈儿尊敬不起来。 可她没有想到,今天乔玉言竟然会拿自己开刀。 而且是让自己罚跪,还是跪在院门口。 这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都能看到她跪在这里,不用半天的功夫,只怕全府的人都知道她被罚跪了。 她来温家没有多久,就被送去了针线房,她也知道,那是大太太放心不下她。 就她的长相身段,注定是要做姨娘的。 连女主人都防着她,奈儿觉得这偌大的温府就没有一个女人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至于男人们…… 偶尔路过的时候,那些爷儿们谁的目光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 包括府里的管事们,针线房里天天都有人过来打听。 她有她的骄傲,自然不会应承这些人,可是现在…… 她竟然被罚跪,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乔玉言是要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 从前那些嫉妒她的丫鬟,那些爱慕她想要得到她的管事,只怕现在一个个的都在偷笑! 奈儿越想越气,越想越将乔玉言恨之入骨。 就连膝盖下面粗糙不平的地面将她的膝盖硌得生疼都无法掩盖心中的恨意。 她几乎都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还有那几个平日里拿着她的东西替她办事的小丫鬟,似乎都在嘲笑她。 她们有什么资格?! 乔玉言怎么能这么羞辱她?她不就是担心自己会勾走六老爷的心么? 自己没有本事,倒怪起别的女人来了! 品兰扒着窗户往外看,“太太,这……有用吗?怕是她不吃这套呢!” /92/92431/20828066.html 第427章:给个甜枣儿 “吃不吃的,总要试试才知道,”乔玉言漫不经心地喝茶,“这丫头心眼子太多,须得好好磨一磨才行。” 七夕从外面走进来,摘过来一筐新鲜的松针,预备给王嬷嬷做一个松针枕头。 乔玉言让她把框放桌上,大家一起剪。 “园子里也不知道是从跑了只野猫,我前两天还只是听说,今儿竟然给我碰上了。” 七夕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分装,“倒是没往我这边扑,远远地看着,好大一只,而且跑得又快,太太回头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路上还是注意些。 这野猫性子难训,万一扑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野猫进来?”乔玉言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来的,”七夕不以为意,“园子里什么都有,这冬天到了,咱们这样的地方,不比外头好过冬?就林子里那些鸟儿都够它扑了。” 乔玉言点头,“那倒也是,咱们小心些就是,它还知道避着人,就不碍事儿,反正拾叶也好了大半,也该出去走动走动,我日日出门她都跟着,不用担心。”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把松针都修剪好了,七夕趁着太阳好,赶紧拿出去晒。 那边奈儿也跪完了。 乔玉言给品兰使了个眼色,品兰就去院门口叫人了。 陶然居门口的是铺了小石子的路,这一个时辰跪下来,奈儿觉得自己膝盖都软了,几次想要起来都没能顺利爬起。 到底还是品兰伸手扶着她慢慢起了身,然后就叫来两个丫鬟扶着她,“既然罚完了,去给太太谢恩吧!” 奈儿立刻抬眼去看品兰,可对方已经转身往屋里去了。 咬了咬牙,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奈儿头一回进到乔玉言的屋子里。 看着她们主仆窝在罗汉床上,屋子里烧着银丝碳,炉子里点的是名贵的香料,各处的装饰更是无一不精。 人间富贵窝不过如此。 奈儿心里恨得滴血。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学乖了,进来之后便立刻又跪了下去,好在屋子的地板上铺了地衣,比方才不知道舒服了多少。 “奴婢领完了罚,过来跟太太谢恩。” 乔玉言连忙招呼那两个小丫鬟,“快快,把你们奈儿姐姐搀起来,好不容易跪完了,怎么又跪下了?!” 奈儿疑惑地看向乔玉言,却见她脸上全然是和气的神色。 “你呀!还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在我手底下做事,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听话,你这个性子呢!我也知道,能干的人,自然脾气要傲些。 你当我真想罚你?你瞧瞧这满院子的,我罚过谁?今日让你罚跪,一来是叫你知道我的性子,二来,也是叫院子里其他的人都瞧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让七夕去柜子里取药,“你就仔细瞧瞧我屋子里的丫鬟,满府里对比看看,我亏待过哪一个? 你只要踏踏实实地在我跟前做事,我还能让你比不上旁人?” 说着便让品兰把药递给她,“这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活血化瘀膏,进贡的东西,你自己收好了,莫要叫旁人看到,这几日就好生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分配活儿。” 奈儿狐疑地看了看乔玉言,见她却是打算就这样揭过的样子,便听话地行礼告退了。 等回了自己房间,立刻把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才气得锤床。 无意中摸到自己刚刚仍在床上的药膏,下意识地就要扔掉,可一摸到那瓶子,又有些舍不得。 她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人,这药膏她刚刚一拿到手上就知道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可乔玉言想用这点儿东西就收买她的心,未免也将她看得太轻贱了。 手里摩挲着药膏瓶子,到底没舍得扔出去,翻到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往膝盖上涂了点儿试试。 一股清香立刻扑鼻而来,倒是接触到皮肤的地方却开始慢慢发热,那热流像是有生命似的一股劲儿地往她膝盖里钻,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压而产生的麻木和疼痛立刻缓解了不少。 这药果然不一般。 但奈儿心里不但没有一点儿感激之情,反而脑子里一遍遍地想起刚刚在乔玉言的屋子里见到的情形。 凭什么她就能在那样的屋子里住着,那么多人伺候着,随手甩出来的东西都是她有钱也买不到的。 凭什么? 不就是出身好些么? 若非出身,她有哪一点比得过自己? 等着吧!她总要找到机会,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六老爷也不行。 不过是新婚燕尔,图新鲜罢了,时间还长着呢! 与奈儿心态完全相反的是陶然轩里的其他丫鬟,在奈儿受到惩罚的这件事情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乔玉言这个主母太大气了。 原因无他,因为在两天之后,乔玉言就开始用起了奈儿。 不再像从前那样把她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了。 合着太太这就是要用奈儿姐姐,才故意先挫一挫她的锐气啊! 没看到太太今儿已经叫了奈儿姐姐好几次么? 平日里也就只有几个大丫鬟能得太太这样看重了,之前都是大家误会了太太的心意。 甚至还有几个平日里跟奈儿走得近的小丫鬟过来讨好她,说她如今已经得了太太的青眼,希望以后多多照拂。 乔玉言用人也一向大方,但凡做个什么事情做得不错的,都有另外的赏赐。 什么发钗镯子衣料都是常有的,且她的东西也比旁人的要更好些。 就更让人觉得她如今得宠了。 可奈儿心里却气得要死,觉得这是乔玉言在向她炫耀。 偏偏她作为一个奴婢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顶着一张笑脸,然后说一句谢谢太太。 乔玉言却是着实觉得她的女红活计做得不错,看着她送上来的帕子啧啧称奇,“一件小东西也做得这样精致,奈儿这手本事藏得深!日后我的东西要不然还是交给你做吧!” 七夕闻言就噘嘴道:“太太这是嫌我女红不好了?!” 乔玉言噗嗤一笑,“算了算了,惹你七夕姐姐吃醋了要,不过另一件事情倒是可以让你去。” /92/92431/20828067.html 第428章:故意为难 奈儿闻言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但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乔玉言行了礼,“太太请吩咐吧!” “这几日大晴的天,早上的霜厚得很,我打算取点儿霜埋着,明年好做松霜茶的,你这几日早上去替我收点儿松叶上的霜回来吧!” 说着又转向品兰,“找个小丫头跟她一块儿去。” 这大冬天的早上,要她去取霜? 奈儿愣了愣,还做什么茶?这不是故意为难么? 乔玉言笑着转向奈儿,“这事儿得细致,非得要那干净没沾染东西的霜,用竹篾直接刮到瓷瓶里头,等装满了,我就埋在花根底下,明年仲夏再取出来,那泡的茶才叫一个清甜! 品兰和七夕抽不开身,旁人我又不放心,这几日见你做事,非常不错,思来想去也就是你适合做这事儿了。” 她都这么说了,奈儿还能说什么,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应下差事。 乔玉言又叫品兰给她找了两件披风出来,“我披风太多了,这两件料子用得好,滚的是兔毛,一次也没上身过,一并给了你去吧!大早上的别冷着了。” 奈儿是识货的,一件那两件披风就是知道确实是好料子,毛皮也好,自然不会拒绝,刚刚心里的不满也散了些。 只是当早上出现在松林里时,她的心里还是生出许多的埋怨。 这样的清晨,园子里除了那些个做苦力的老嬷嬷,根本没有人来,谁园子里的二等丫鬟要做这等苦差事?! 一旁的小丫鬟都忍不住抱怨,“太太也真是的,泡茶我听说最好的不过是玉泉水,哪里听说过用霜的? 再说这霜放在瓶子里化了到明年拿出来,还能用吗?咱们家又不是没有钱,太太更是嫁妆丰厚,要买点儿玉泉水难道还是什么难事儿不成?” 听着她在一旁嘀嘀咕咕,奈儿更气了。 她之前一直在针线房里做事,为了能博得上面人的喜欢,这刺绣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所以在针线房里做得也是最精细的那些活计。 既然要做绣品,一双手最是要好好保养的,不然手上若是有些硬茬儿,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东西糟蹋了。 奈儿除了自己的身段之外,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这一双手了,可现在这寒冬里,她竟然要这样伸着手去做这样的活计。 且这霜虽然厚,可到底是霜不是雪,看着一个小小的瓷瓶,要收满一瓶子,可要不少的时间。 乔玉言又说太阳升起来了的,就不能再要了,害得她第一天早上弄了一早上也没弄满一瓶。 拿回去之后,乔玉言看着却是皱了皱眉,摇头道:“这瓶子不能空着,不然埋在底下,明年拿出来就要臭了。 一定要装满一瓶,然后密封了再埋起来才有用,这一瓶白可惜了,奈儿,你明儿可能手脚还是得再麻利些才行。” 听到这话,奈儿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可在乔玉言的目光下,只能低声应了。 第二天四更天就起来了,让小丫鬟打这个灯笼一起出门。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都快哭了,“太太这不是折腾人么?!这到处都还黑着呢!该不会有鬼吧!” 奈儿本来就心情不好,闻言低声呵斥了一声,“再敢胡说,等回去我就跟太太说你不愿意出来!” 小丫鬟立刻不敢再说了,只是在一旁跺着脚取暖。 两个多时辰过去,终于收满了一瓶子霜,奈儿只觉得自己两只手都要冻僵了,尤其是指关节。 回来给乔玉言看了,得了好一通夸,又给了她两瓶子护手的香膏,“你回来就赶紧抹上,可别伤了手,只是在收这霜的时候不要用,怕沾染了气味。” 然后一边有着七夕梳头,一边把东西给品兰,“去埋起来,就我昨儿说的那个地方。” 奈儿见没有她什么事儿了,正要退下,谁知乔玉言又笑着道:“果然知道你是个细致的,从前是我亏待了你,你再帮我收个三四瓶来,等回头我送你对金镯子带带。” 还有三四瓶?! 奈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乔玉言,反倒将乔玉言给看蒙了,“怎么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摇头,低声应了退下。 一出门,那张好看的脸就黑成了一片。 杏儿正巧从旁边经过,见着她便笑了,“如何,我跟你说了,只要你踏踏实实地替太太做事儿,难道还怕没有出路?你看看,现在你多得太太喜欢呀?” “这喜欢给你要不要?!”奈儿立刻转脸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嘲讽了一句,将杏儿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眼看着她进屋,杏儿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你该不会心里还有什么想法吧?” 奈儿没管她,直接坐在了镜子前,把乔玉言给的那盒香膏拿出来,细细地涂抹在手上,再轻轻地按摩,直到香膏全部吸收。 “什么想法?!” 杏儿放下手里的东西,踱步进屋,“上次的事情,你也吃了教训了,咱们做下人的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何苦跟太太犟着来? 她是主子,咱们是奴婢,安守本分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更何况,太太性子也好,你何必一直执着于你原来的想头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奈儿从镜子里去看杏儿,只觉得她那张粉面桃腮的脸分外刺眼,“我这不是好好地在干活儿么?怎么?你看太太最近赏我的东西多,你眼红了?” 杏儿愣了愣,随即笑着摇头,“你能想通就好,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毕竟咱们一起来的,算起了也是一份香火情。”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脚步轻快,像是解决了一桩心头的事儿似的。 奈儿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身影往品兰的屋子去了,不由冷笑了一声。 真是个没骨头的软蛋,她愿意摇尾乞怜换得点儿吃剩的骨头,就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稀罕那点儿东西。 趁着乔玉言睡中觉,院子里大家都静息屏气的,奈儿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几块碎银子,一个人偷偷溜出了院子。 /92/92431/20828068.html 第429章:好毒的心计 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进门就撞见了品兰。 品兰如今看到奈儿,已经完全是领一副面孔,“你去哪儿了?” 这句一问出来,奈儿脸上就有些不自在。 好在还没有等到她回答,品兰就自顾自地拉着她往自己房间里去,“外头新得了些福橘,特意给太太送过来尝鲜。 太太不好一个人独吃,各房都送了些,咱们自己也没留多少,院子里的人也分不全。 刚刚太太还特意把你的那一份儿留下来,叫我藏着,等你回来专门给你呢!” 等把那小包裹给了奈儿,品兰又多嘱咐了一句,“别叫底下的小丫鬟看见,就是元宝和元宵也没分到两个的。” 看样子,像是真的对她很好似的。 奈儿脸上马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来,“这福橘大老远地运过来,可不容易呢!寻常人都吃不起,太太怎么还给我们留着呢!” “咱们太太就是这样,我们这些底下人,只要做事做得好,她都记在心里呢! 你昨儿拿一瓶霜,太太心疼得很,说是怕你冷着,又说你细致,这不就自然而然地记着了你的好?” 奈儿闻言就笑着道:“这都是做奴婢们的本分,如何敢让太太这样记挂?”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甚至还更多了几分恼恨。 乔玉言明明是一面在折腾自己,另一面却要当着其他人的面儿故意露出对自己另眼相待的样子来。 不但让她实打实地受了伤害——若是她的手因此而冻伤了,没法好好刺绣,那才是真的要了她的命。 另一方面,乔玉言还在底下人跟前赚足了名声。 因着前两日罚跪的事情,府里上下都在盯着他们院子,得知奈儿现在得了重用,就连老太太都说乔玉言会御下,分明是踩着她的脸面给自己做名声! 如今还叫那些个二等三等的丫鬟各个盯着她看,从前那些能拿东西收买的丫鬟们也不听使唤了,就怕她往上面告状。 真是好毒的心计。 偏偏她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还不得不接着听话。 只要温停渊一日没有看上自己,没有将自己提为姨娘,她就一日还是陶然轩的二等丫鬟,还是得听乔玉言的话。 可奈儿是真的觉得心里憋屈。 大早上的出门,一个时辰过去,才收了半罐子霜,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旁边的小丫鬟连起了三个大早,白日里又没有时间补觉,一直哈欠连连。 奈儿就从袖袋里摸出两个福橘来递给她,“可怜见的,你这样小小年纪也跟着我出来受罪。 拿去吧,找个避风的地方吃去,甭跟着我受罪了,等有人来了,你再过来。” 小丫鬟一愣,到底是嘴馋的年纪,见到福橘顿时两眼放光,“姐姐还有这样的东西,太太果然心疼你。” 奈儿懒得听这样的话,见她仍旧站着不由疑惑,“怎么还傻站着?那边不是有个山洞么?歇着吃点儿东西去吧!” 小丫鬟却不好意思,“怎么好让姐姐一个人受累,我却去躲懒呢?” “反正天也亮了,犯不着你打灯笼,一个人受罪总比两个人受罪好,再说了,待会儿人都过来了,你就是想要躲懒也没得法子了,趁着这个功夫,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丫鬟见她说得真心,并不是故意拿话试她,哪里还呆得住,连忙谢了又谢,才开开心心地往山洞里休息去了。 奈儿仍旧头也不回地收集松针上的霜,一步步往林子深处去。 一直到觉得距离已经足够远了,回头也看不到那小丫鬟的身影,才停下了脚步。 接着微弱的天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 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包细细的白色粉末,奈儿小心翼翼地将那粉末灌到细瓷瓶里,眼见着然后把纸塞回怀里。 最后又小心地将瓷瓶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纰漏,才重新去收松针上的霜。 一连三日,奈儿一共收了四瓶,乔玉言非常满意她做事,还在众人面前夸奖。 “等你品兰姐姐嫁出去了,你就来顶她的缺,过了年你就先拿一等丫鬟的份例吧!” 这话传出去之后,院子里的上下人等才知道竟然还可以这样,名义上是二等的丫鬟,却能拿一等丫鬟的例银。 这种好事,谁不想成为第二个奈儿。 一时间陶然轩的丫鬟婆子们的干劲儿更足了。 陈氏一来乔玉言的院子里,就觉得与别处不同,待坐下之后,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教小丫鬟分线的奈儿,忍不住问:“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不是之前说……” 乔玉言笑着摇头,“每个人的造化不一样,我现在倒是觉得她也能用,至少那手绣活儿实在叫我惊艳,明年是我外祖母的六十大寿,我真想着叫她替我绣一幅炕屏送过去,我外祖母就喜欢这个。” 陈氏挑了挑眉,“这是……舍不得了?” 乔玉言抿嘴而笑,“就当是我惜才好了。” 陈氏闻言就朝窗外喊奈儿进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模样好,没想到手艺更好。” 奈儿不知就里,只能无措地站在地下。 陈氏也不跟她说,就直接转向乔玉言,“既然你都夸她的手艺,那我可要厚着脸皮跟婶婶讨她去帮个忙。” 乔玉言挑眉,“怎么了?有用得上我这丫鬟的地方?” “嗐!是去年过年太太给我们家爷一件猩猩毡的大衣,偏偏给刮破了一块,这不是怕太太心里不舒服么?想着悄悄儿补上,谁知道我那院子里,没一个得用的,现在你说这个丫鬟好手艺,可不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乔玉言闻言便看向奈儿,“你可会这个?” 奈儿也不托大,“学是学过,但是还是得看过之后才知晓。” “既这样,那你就跟着你们三奶奶去吧!做好了也是你的功劳。” 陈氏丝毫不客气,带着奈儿就出门去了。 一直到了陈氏的房里,等奈儿问起大衣的时候,她却似笑非笑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这儿其实还有个巧宗,不知道奈儿姑娘愿不愿意去。” /92/92431/20828069.html 第430章:为什么不愿意 奈儿也不是个傻子,她却是刺绣活儿不错,可还没有到谁都替代不了的程度。 单说她的活计本来就是在针线房的管事嬷嬷那里学来的。 若真是想要找人,针线房里这一年多的时间,难道她找不到个人。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奈儿从来都知道机会这种东西,抓住了就是抓住了。 眼下陈氏将她找过来这么问,她自然没有听都不听就拒绝的道理。 只是在听完陈氏的话之后,她却犹豫了。 “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以奈儿姑娘的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乔姨娘这可是巴巴儿的想着上位呢! 或者奈儿姑娘你觉得自己的能力手段身段容貌比不上乔姨娘?” 奈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么跟你说吧!太太呢!肯定是不想让乔姨娘上位的,可现在小四房里而情况谁也不好乱动,你这会儿过去搅浑水,连太太也要感激你的! 而且,你难道没有听说乔姨娘也是最近才跟四爷圆房?就这么点儿手段,难道你还没有信心?” 这个笑话府里谁不知道? 奈儿当时听说的时候,心里也曾暗自讥笑了乔玉宁好久。 陈氏观察着她的神色,又循循善诱,“你想做六叔的房里人,我不如实话跟你说吧!不可能!六叔这个人你瞧瞧他看过别的女人一眼没有? 别说你们这些丫鬟了,就是外头的名门淑女倾心她的也不少,当初可是有那些小官家的姑娘嚷嚷着要给他做小的。 他根本一句回应都没有,说起女人,六叔的眼里只认你们太太一个,你在陶然轩里难道没有碰到过六叔? 凭你这般出色的外貌,六叔可曾多看过你一眼?你不要觉得我嘲笑你,都不用你回答,我就知道没有。” 听到她这话,奈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陈氏却反而笑了,“你真不要觉得我是在看笑话,我是与你分析情况而已。 可四爷就不一样了,他比六叔年轻,而且之前一直被公主管着,从前也是个风流多情的种子。 乔姨娘都能哄得他团团转,你怎么不可以了?而且刚刚我也与你说了情况,长房嫡子的房里人,这样的体面你还不要? 日后那可是继承家业的嫡子!” 听到这里,奈儿的脸上有些松动,可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三奶奶,你这是在利用我一箭双雕啊!” 陈氏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似的,“何出此言呐?” “我是六太太屋子里的人,结果却跟四爷扯到了一起,且六太太和乔姨娘一向不和,这样一来,不管怎么说,都会被人认为是六太太的手笔,为的是对付乔姨娘。 四爷在这样的时候,还惦记着纳小,玩到了长辈房里人身上去,只怕在老爷和老太太眼里的印象就只怕就更差了,这才是三奶奶你的意图吧?” 陈氏定定地看着奈儿,像是之前都不认识她似的。 好一会儿她才笑了,“果然奈儿姑娘聪慧,我说嘛!你就不是那池中之物,将来总是要飞上枝头的。 这么说来,奈儿姑娘是不愿意了?” 谁知奈儿话头一转,“谁说不愿意了?刚刚三奶奶替我分析了那么多,也不算是骗了我,我为何要不愿意?” 两个人说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至于怎么把奈儿送到温良的房里去,那是陈氏的本事。 她在长房也这么长时间,如何能没有自己的人手。 就是大太太那里,她也能伸过去。 所以,当奈儿端着点心出现在温良的房里时,除了温良本人,院子里里外外,竟没有人察觉。 只是她到底是从那样的地方出来的,后来自己也一直往那上头想,而这次又是带着目的来的,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顾盼之间,都与旁的丫鬟截然不同。 温良不过一个照面,就看出了她不是常在自己跟前服侍的。 “你是谁?” 奈儿被他忽然出声,似乎是吓了一跳,慌张一抬眼,又连忙别过脸去。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都将她的妩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奴婢奈儿,因和四爷房里的小兰关系不错,她这两日家里有事儿,便请我过来替她一替。” 她今天穿着一件杏色的掐腰长裙,寒冬腊月里,穿着不但丝毫不臃肿,玲珑的曲线隐隐绰绰。 说话的声音里像是含了一汪水,落在人耳朵里,软绵绵的,叫人听着心里有些发痒。 “你是……南方人?” 奈儿闻言就笑了,眼位飞过一段波光,“奴婢原是苏州人氏,十岁那年才来的京城。” 温良见她还曲着身子,便轻咳了一声,“好了,你起来吧!没什么别的事儿。” 奈儿便笑着起身,然后自顾自地去书案替他收东西,这原也是丫鬟们的事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可是看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书本和笔海中穿梭时,莫名生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归位,奈儿又从桌角上的水壶里加了点儿水在砚台里,然后挽着袖子慢慢地研墨。 手如柔夷,指若削葱,与古朴暗色的砚台对比下,更显得皓腕凝雪。 红袖添香…… 温良脑中闪过这个词,一时间有些愣神。 奈儿规规矩矩地将所有东西都收好了,便笑着行礼,“奴婢不打扰四爷了,若是四爷有什么习惯喜好,尽可以跟奴婢说。” 温良还未完全回过神,只呆呆地应了一声,奈儿便含着笑退了出去。 坐回到书案后面,看着整齐的桌面,他拿出一支笔,试了试新研磨好的墨汁,浓稠适当,墨汁细腻,竟分外符合自己的心意。 这么长一段时间都被困在这个小院里的沉闷心情,竟然忽然有了点儿开怀之意。 乔玉宁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不由疑惑,“四郎,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温良闻言觉得有些诧异,才惊觉自己竟因为一个小丫鬟心情好了不少。 但他下意识地就将这件事情给隐下去了,“还不是因为知道你会过来。” /92/92431/20828070.html 第431章:你是陶然轩的人?! 乔玉宁微愣,但随即就笑了,“四郎如今倒与我这般亲昵了?怎么从前竟那样与我说话呢?” 说着脸上就带出了两分女儿家的小性子,落在温良的眼里,只觉得受用无比,伸手便招她过去。 然后在乔玉宁还有些忸怩的时候,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一起做在书案后面。 只这一坐,乔玉宁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温良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底下人在收拾,乔玉宁也都知道,可今日似乎收拾得格外整齐。 不但东西都是一一归类好,更重要的是,所有东西都放在最合理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而且…… 乔玉言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是女子身上的味道。 嘉禾公主之前假意大方将几个丫鬟放在温良的书房里,可对这几个丫鬟的要求也清楚明白,那等狐媚勾引是绝对不能有的。 所以,温良屋子里的这几个都老实得很,别说香粉香袋了,就是衣裳首饰都非常普通寻常。 难道因为嘉禾公主被关起来,这几个丫鬟如今也不大老实了? 乔玉宁细细地打量着温良的神色,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便将心里的疑虑压住不说,只与他说起计划来。 “我这两天思索了许久,倒是有个想法,或许与四郎所想可以互相补充。” 她这话立刻勾起了温良对温停渊及乔玉言嘉禾的恨意来,方才的旖旎心思消去大半,“宁儿一向聪慧,你说便是。” 乔玉宁从他的膝盖上下来,转身往窗户边走去。 确定外面没有人,才转回头与温良细说。 温良听着她絮絮而谈,不时点头,等她最后说完,温良脸上已经完全变了神色,他看向乔玉宁,“想不到,宁儿还有这样的谋略。” 乔玉宁心下一动,却做出娇羞的模样来,“四郎又在取笑我了,若不是这几日一直想着四郎你的处境,想着咱们往后的日子,我也想不出着许多来。 说到底,都是被他们给逼的,明明咱们本可以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偏偏如今竟然落得这般凄凄惨惨。” 这句话让温良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之前的那点点愉悦立刻消失不见了。 他用力握着乔玉宁的手,“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们都踩在脚底下,等事情落定,宁儿,我会找机会跟母亲提,扶你做我的正妻。” 乔玉宁闻言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这个样子,让温良忍不住笑了,还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这么惊讶?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我的妻子! 之前是因为嘉禾,因为命不由人,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没有人能阻止我。” 乔玉宁感动得依偎进他的怀里,眼中水光闪动,可随即又担忧道:“可是太太根本不喜欢我,若是公主她……太太只怕也会再给你从世家女中找一个来做填房,怎么可能会让我被扶正呢?” 温良语气却非常坚决,“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他们的安排,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就不娶,我的房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说得坚决,乔玉言也听得感动,心里却是丝毫不信。 从书房里出来,她立刻就让晨星拿钱买通了院子里的几个婆子,询问温良书房里的情况。 守着这个院子的几个婆子,这些天都快要被乔玉宁的各种好处给喂饱了。 如今乔玉宁日日过来,她们几乎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由着她自由出入。 偶尔碰到温大太太过来,还会帮着打掩护。 现在乔玉宁拿钱问她们这点子事情,焉有不说的道理? 所以,第二日奈儿出现在温良房里,正与他说起苏州的风情时,乔玉宁就撞进来了。 只这一眼,乔玉宁就气得胸口胀-疼。 眼前的这个丫鬟不管是从穿着打扮,行为举止,还是言语神态上,都只能看出一个目的,那就是勾引温良。 可屋子里的男人似乎丝毫没发现似的,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分明还看到温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见到她过来,温良笑着走过来,“宁儿,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乔玉宁目光在奈儿身上绕过一圈,然后就拿着提篮直接到了窗边,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摆上。 “这点心是我亲手做的,刚出锅,怕冷了不好吃,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温良闻言脸上便露出几许温柔的神色来,“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还跑去下厨呢?” 乔玉宁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目光落在奈儿脸上,“这个丫鬟,看着有些眼熟啊?” 温良接过乔玉宁递过去的饼,小咬了一口,不以为意,“她不是我们院子里的,这两天来替个班,叫奈儿,做事还不错。” 听到他这话,乔玉宁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温良是真的没有察觉对方的意图,也还没有被对方迷惑。 因此她心里就有了底,再经他这么一说,忽然就被提醒,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的严肃起来。 温良没有等到她下一句,疑惑地看过来,就发现她的神色不对。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垂着头的奈儿。 “怎……” 温良的话还没有问完,乔玉宁就直接冷冷地对奈儿下命令,“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怎么了?” 乔玉宁没有回他,目光落在奈儿的脸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一会儿才冷笑出声,“奈儿?” “是!”奈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来这里的对手是谁,此时对乔玉宁的反应并不觉得奇怪,这种情况下,只能以静制动,一定不能硬碰硬。 可乔玉宁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似乎是……六太太屋子里的人吧?” 温良正有些发蒙,没明白乔玉宁这个时候对奈儿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却猛然变了表情。 他立刻也跟乔玉宁一样,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地上似乎茫然无依的丫鬟,“你是陶然轩的人?!” 奈儿没想到乔玉宁竟然知道自己是乔玉言跟前的,一时间着实有些无措,“奴婢确实是在陶然轩当差。” /92/92431/20828071.html 第432章:私生子 说完这句话奈儿就知道完了,因为温良的反应告知了她这个结果。 “好得很,陶然轩的人竟然都跑到我面前来了,乔玉言本事真大!” 温良的话也让乔玉宁放了心,与温良相反,这个时候她的神态已经全然放松了下来,她甚至还有些好整以暇地摆弄着盘子里的点心。 “说吧!我那位好姐姐,叫你过来干什么?勾引四郎,然后呢?”乔玉宁的声音里带了两分嘲讽。 这话却让温良的脸上生出几分不自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对这个丫鬟并没有半点心思。 乔玉宁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转脸就看着温良道:“四郎你心地赤诚,对女子了解也不多,所以看不出来,但是她这妖妖娆娆的样子却瞒不过女子的眼。 你只需想想她与其他在你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行动做派有什么不一样,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 温良的连骤然红了,若说之前他没有明白,被乔玉宁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也并非完全不知情事的少年郎。 奈儿没想到乔玉宁会用这种方式发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六太太与四爷房里的乔姨娘是在娘家就不和的姐妹,这谁都知道,被撞破了她是陶然轩的人,这个结基本上就没什么可解的了。 “四爷明察,奴婢虽然是陶然轩的人,但是这一次来跟六太太没有关系,奴婢只是……只是来替小兰几天而已。” 乔玉宁嗤笑一声,“你这话糊弄鬼呢!陶然轩的二等丫鬟跑来四郎房里替值?” “别废话那么多了,”温良显然非常生气,“直接把她扔去陶然轩,问问六婶婶这是什么意思。” 奈儿连忙求饶,“四爷,乔姨娘明鉴,奴婢真的不是六太太派过来的,奴婢在陶然轩也不得宠。 六太太更是看奴婢不顺眼,前几日还让我罚跪在院门口,我是实在不想在陶然轩呆了,才想着找找路子,看看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她说着干脆跪了下来,“求四爷明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温良却因为听到陶然轩的名字,就很不耐烦,根本不听奈儿的话。 反倒是乔玉宁拦下了他,“四郎,你且别急,我倒是觉得,咱们或许刚好可以用的上她。” 温良不解。 乔玉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转脸看向奈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大太太送去陶然轩的,你说要是大太太知道你现在竟然自己跑来了四郎的书房,她会怎么对你?” 奈儿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她去陶然轩是做什么的,她自己自然是清楚的。 大太太的意思也很明显,可现在她非但没有在温停渊跟前露脸,还来了温良这里…… 乔玉宁看到她的反应,显得很满意,“你也不用紧张,我有条路给你选,若是你做得好了,我放你一马。” 奈儿是借着陈氏的名义从陶然轩出来的,一去好几日都不见回,乔玉言不免问起。 陈氏只是笑:“六婶未免也太小气了,一个丫鬟而已,多借几日就舍不得了?若是你急着要人使,尽管跟我说,我赔你两个。” 听她这么说,乔玉言还有什么好说的,连连摆手,“罢罢罢,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倒是也不缺人使唤,白问一句罢了。” 说着便提起衣裳来,“今天这个年怕是不好过,明日十五,照例要去怡安居一起吃饭的,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大老爷在,也好打探一二。” 陈氏因为三爷在外面,多少知道些,见屋子里没有外人,便压低了声音,“你听说了吗?外头的谣言?” 乔玉言看着她,心里有所猜测,只是不能肯定,但还是摇了摇头,“什么?自打上回老太太说我们都不能随意出门之后,外头的事情我就不大了解的。” “三爷从老爷那里听来的,丧仪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这两日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一直有时日无多的消息传出来,拖到现在,朝野内外都人心惶惶。 乔玉言想起在外面的温停渊,心里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这几日晚上,她总是睡到一半就醒过来,然后摸到旁边冰冷的被褥,心里就会惦念在外面的温停渊到底在何处。 眼下听到陈氏这话,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放松。 “那这个年……” 陈氏轻轻摆了摆手,然后神色更加严肃了,“还有一件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往外传,我只跟你说,也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乔玉言见她说的慎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你说就是,我保证不会往外说。” 陈氏是真的小心,她凑过来,直接凑到了乔玉言的耳边,“听说圣上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什么?!”这一次乔玉言实在没有忍住,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氏。 这个消息未免也太让人震惊了。 陈氏连忙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用气音急着道:“别,别太大声。” 她瞅了瞅左右,“三爷跟锦衣卫的一个副指挥关系莫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就这两日。 这消息来得太快,这两日锦衣卫都在暗中查探,那一位都快急疯了。” 可不要急疯了么?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哪怕这是空穴来风,但到底也有人在说。 好不容易把其他对手都消灭完了,眼看着等日子登基就行,竟然忽然传出这样的消息。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个人,就是单说传这个消息的事儿,也足以说明点儿什么。 陈氏看她平静下来,又接着道:“现在京城只是看着平静,我们爷说,说不定明天后天就爆发了,毕竟兵都在那一位的手里呢!若是有个什么谣言的苗头,只怕就直接进来了。” 她说的进来是什么意思,乔玉言心里清楚,历朝历代这皇位更迭的时候,发生的喋血事件难道还少吗? 可乔玉言真正担心的却不是这一点,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等陈氏离开,乔玉言立刻把程风叫了过来。 /92/92431/20828072.html 第433章:惠泉酒 “他什么时候回来?” 乔玉言没有兜圈子,见他一进来,就立刻问道。 程风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主子没跟我说。” “那京城的谣言跟他有没有关系?”乔玉言并不意外他的回答,而是换了一个问题,目光紧紧地锁在程风的眼睛上。 程风想到温停渊临走时的交代,一时间有些为难。 乔玉言却不打算放过他,“那就是有关系了?” 程风徒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主子离开的时候交代了,让太太你不要管外面的事情,只要在家里关门闭户就行。” 乔玉言有些颓然地坐下。 其实她心里并不是没有答案,只是听到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让她少了两分侥幸。 她又想起前世的三皇子来。 所以,这一世那个三皇子会出现吗? 他跟温停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太,”程风打断她的沉思,“主子做的事情很重要,希望太太你……” 乔玉言闻言挑了挑眉,然后自嘲一笑,“你是担心我会影响到他的要做的事情?” 程风再一次用沉默来回答。 “我如何能影响得到他,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你会。” 程风的话让乔玉言不解。 然后她就听到程风再重复了一遍,“你会。” 这话让乔玉言的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恼怒。 “我不会做什么,但是我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程风还是拒绝了她这个要求,“太太只要安心待在家里即可,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 温停渊这是给她留了个什么人在身边! 乔玉言气得一个杯子砸了过去,程风竟然不避不让,反倒把乔玉言给吓得站了起来。 好在她只是随手扔过去,准头不行,茶盏在程风的身后落地,碎成了几块。 外头拾叶听到动静走进来,看着乔玉言铁青的脸色,又看了看仍旧杵着的程风,一时间有些无措。 还是品兰匆匆赶过来相劝,“太太,程管事连日里也忙,若是什么事情做得不周到的,您也多担待点儿,毕竟他一向伺候老爷,可能于咱们内宅的事情多有不了解。” 乔玉言其实在茶碗砸出去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听到品兰的话,脸色也和软下来。 “是我一时恼了,不干他的事儿,”乔玉言说着转向程风,“对不住,你别往心里去。” 程风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再给乔玉言行了个礼,并没有说话。 拾叶推了他一把,“你先下去吧!这两日那边的事情不要落下了。” 程风又看了一眼乔玉言,见她点头,便退了出去。 品兰连忙去隔壁起居室拿了两碟点心,追了上去,“程管事!我们太太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大约是最近气氛太压抑了,您别往心里去。” 这是怕他心里记恨,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程风虽然在这上头比较木讷,却也不是个傻子,当即就明白过来,顿时又觉得乔玉言身边的丫鬟有些意趣。 自家主子把乔玉言当成宝似的护着,哪里由得他不满? 程风只是笑笑,接过了品兰的点心,算是领了她的好意。 屋子里,乔玉言有些懊恼,“我是在生你们爷的气,也不知怎么的,就……” 拾叶闻言就笑了,干脆坐到了乔玉言的对面,“太太不用多心,程风不会计较这个。” 说着她说起另一件事,“听说园子理不止一只野猫,似乎有好几只了,今儿早上还扑伤了两个婆子。 这野猫性子烈,动作又敏捷,咱们天天打那园子里过,终究不大安全,要不然,我去把那些猫抓了吧?” 这事儿,早上在怡安居请安的时候,大家都在说,老太太也让大太太今天找人去把那几只猫处理了。 听到拾叶这么说,就摆手,“算了,已经有人去了,咱们六房就关起门来,诸事不管。 现在一举一动都可能牵扯出什么,你们爷不在,咱们少惹是非。” 拾叶想想也有道理,“那太太出门须得喊上我。” 其实拾叶不说,乔玉言也会这么做。 之前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太重,乔玉言不舍得劳累她,这两日见她早晨已经起来晨练了,就知道问题不大了。 冬天野猫钻进家里来觅食取暖挺常见,但是一下子这么多野猫,那就有些不寻常了。 明日晚上腊月十五,年前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照例是要去怡安居一起吃饭的。 温停渊还没有回来,府里上下的人,大多不知道他人不在,还得要找个说辞才行。 怔怔地想着事情,外头王嬷嬷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要不说咱们太太最心疼太太呢!刚刚送过来的好惠泉酒,足足一车子呢!说是这一车直接送来咱们这里,没走去咱们太太那边。” 王嬷嬷的话也就只有乔玉言七夕听得懂了,她老人家说话也有意思,“咱们老太太”指的是徐老太太,“老太太”指的是乔家老太太,“这里老太太”才是说的温老太太,还有“咱们太太”是说徐氏。 要不是常年一起生活,都听不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听说是外祖母送过来的,乔玉言当即就下了炕,跶着鞋迎了出去。 来的是徐家的老管事,看着乔玉言长大的,看到她就笑呵呵地行礼。 乔玉言连忙把他扶起来,又问起徐家的情况。 老管事看到乔玉言如今的样子,很高兴,说了一堆的话,只是还要去徐家在京城的铺子上看看,不好久留。 乔玉言让人包了好些东西给他,又将连日来收拾的给外祖母的东西一起叫他带上了,原本是打算跟温停渊去江州的时候亲自给的,现在看来应该无法成行,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带回去。 等老管事走了,王嬷嬷就笑着道:“这正宗的惠泉酒本就不好得,咱们老太太一口气给太太你送来这二十几坛,是想着过年好喝呢!” 乔玉言算了算,便让人各房都送了些过去,老太太那里送了三坛,三老爷好酒,乔玉言还特意多送了点儿。 温老太太当即就让人送了两坛去厨房,预备十五日晚上的夜宴。 大约是知道今年的年估计连丝竹都不许有,所以温家挺重视这顿饭,虽然是关起门来,也预备得非常充分。 天擦黑,人就差不多到齐了。 温老太太便指着桌上的酒笑道:“这是沾着老六媳妇的光呢!” 说着这才疑惑,“怎么他们两口子还没过来?” /92/92431/20828073.html 第434章:不说话,只动手 早有丫鬟过来替乔玉言禀告,说是温停渊这两日受了寒,得喝了药才过来。 温老太太闻言便皱了眉道:“怎么病了也不说一声,这大冷天的,可不就容易受寒么?” 说着便叫来一个平日里自己极信任的丫鬟,“去陶然轩走一趟,让他们别急,晚宴还早呢!先把你们六老爷看护好。”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怡然居这边依旧热闹非常。 这么长时间,大家一直压抑着,好容易有一个热热闹闹的机会,自然得乐呵乐呵。 就连各房的姨娘们今天都过来了,在偏厅里另开了一桌。 过年的宴席上,姨娘们是不能参与的,所以往年的惯例都是腊月十五日这顿家宴,会把她们一起叫上。 乔玉宁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偌大一个厅生生被分成了两片,中间用屏风隔着。 她坐在这头,看着这一群的莺莺燕燕,心里倒进了胃口。 说是特意准许姨娘们也来坐,可这样的区别对待,真的不是来膈应人的吗? 那边乔玉言没来,温老太太还亲自问起,这么她们这一群人坐着,也没见一个人说到。 更何况…… 她看着坐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些女子,有些是从勾栏里买回来的,有些是丫鬟抬上来的,也有几个良家子,却一副畏畏缩缩小家子气。 从前无论什么宴会,她何曾跟这些人坐在一桌上过? 今日这所谓的家宴,分明就是对她的羞辱。 旁边似乎是三老爷房里的一个年轻些的姨娘,见乔玉宁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便讨好地将干果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位是乔姨娘吧?平日里也没怎么跟我们走动,倒是面生。” 乔玉言看了一眼她手腕上夸张的两个金镯子,只觉得刺眼得很,便撇过头干脆当做没有看见。 那女子就有些讪讪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另一头的一个女子见状便笑了,“容娘,你别自讨没趣了,乔姨娘跟咱们这些人不同,她是官宦小姐出身,咱们不好去攀的。” 说着那女子又指着屏风那一边,“六太太知道么?之前进门的时候那般大阵仗,她可是乔姨娘的亲姐姐呢! 有个亲姐姐在府里头当太太主子,咱们哪里比得过呀?安心吃你的吧!这桌上的东西,乔姨娘都看不上眼不愿意入口的!” 她这样拿张作乔地挤兑,一旁另一个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子却是冷啐了一口,“呸!什么官家小姐出身?官家小姐出身也跟咱们一样来做姨娘? 这也叫我这样的人开了眼了,既然瞧不上跟咱们在一处吃饭,那就别来呀! 梅香拜把子,大家都是奴几,谁又比谁高贵?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伺候起爷来,只怕连我的本事都没有。” 这样明晃晃的嘲讽,乔玉宁着实没有遇到过,登时气得霍然起身,脸色涨得通红,伸着手指指着她们,却说不出一句难听的话来。 她这幅样子倒是让其他人觉得新闻好笑,纷纷相对嗤笑起来。 “碧竹!”乔玉宁忍不住转向旁边的丫鬟,“你是死了吗?” 碧竹连忙敛目,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同时觉得手腕一麻。 手上的点心果子顿时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这边的偏厅理顿时乱成一团,当几个姨娘看到自己手腕上忽然出现的龙眼大小的淤青时,才惊骇地往乔玉宁看过来。 碧竹再一次抬起眼,视线在她们脸上扫过,“我们姨娘不大会说话,还请各位姨娘说话的时候注意些。” 不会说话,但是会动手啊! 当下就有一个姨娘要跳出来训斥碧竹,可碧竹只是拿起了一颗桂圆,“刚刚奴婢看这桌上的桂圆品相不错,特意代我家姨娘请各位姨娘尝尝。” 这下没有人敢出声了,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站在乔玉宁旁边的碧竹。 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丫鬟,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一颗小小的桂圆,就把她们的手打成这样!而且还是同时对她们好几个人出手。 所以,这就是她乔玉宁的凭仗么? 她是六太太的妹妹,虽然跟娘家闹掰了,可当初嫁过来的时候,说不定娘家还给准备了什么,比如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丫鬟。 因为碧竹的这一手,偏厅这边立刻安静了不少。 乔玉宁也终于可以好好地喝杯茶了。 只是她到底有些神思不属,频频朝外面看过去。 “都安排好了?”趁着旁边没有人看过来,乔玉宁压低了声音问碧竹。 “姨娘放心,那个叫奈儿的丫鬟已经去了,墨竹也在。” 听到这话,乔玉宁心里又放心了些,目光又往旁边的大厅看过去,乔玉言还没有过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而此时,嘉禾公主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的丫鬟往外跑。 她身上穿了一件不大合身的衣服,是温家三等丫鬟统一的服制,头上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髻,在这样的黑夜里,又故意行走在阴影中,叫人根本认不出她来。 眼看着已经走出了那一片的屋舍,嘉禾终于忍不住叫住了这个忽然出现的丫鬟,“他在哪里?” “就在前面了!”丫鬟回过头,十五的月亮明晃晃地照在她有些过分妖媚的脸上,显得有些不真实,不是奈儿是谁? 见嘉禾脸上有些疑虑,奈儿着急道:“这事儿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瞒着我们太太出来的,老爷说了,只要奴婢替他做成这件事情,就放奴婢出府。 他只说是什么温家要推他出去送死,只有公主能救他,可奴婢……奴婢只是一个小丫鬟,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清楚。” 她说这都要哭了,“如果这一次奴婢不能出去的话,被太太知道了,奴婢就没有活路了!” 嘉禾看着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 奈儿着急地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啊对了,他说五皇子的事情……” 说了一半又停下来,似乎在仔细回想,“说里面有什么其他的什么什么,奴婢……也记不清了,老爷只跟奴婢说很重要,今天大家都在怡安居,他想办法瞒着人才过来的。” 嘉禾捏紧了自己手心的纸条,咬了咬牙,“带路。” /92/92431/20828074.html 第435章:你敢杀我? 奈儿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接着匆匆往里走,还不忘好心提醒,“公主你小心脚下。” 嘉禾的脸色晦暗难辨,被温家关起来的这些天,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以她的身份,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可她连反抗都没有,因为心里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嘉禾公主。 他们这一脉,被人嘲讽没有底蕴,可也靠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了台前。 母妃和皇兄费尽心力拉拢前朝后宫,聚敛钱财人脉,眼看着起高楼,她是不可一世的嘉禾公主。 可皇兄身亡,一切就烟消云散。 她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交代,没有,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但到现在都没有五皇兄的葬礼安排,甚至连这个消息都封锁了。 目的为何,嘉禾心知肚明。 五皇子的势力范围并不光是京城内外,捂住这个消息,就是为了等那一天到来。 等大位初定,再利用这个借口,铲除异己。 温家人如今是在观望,不知道七皇子对自己的态度到底如何,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是有需要,公主的一条命,和平民的一条命又有什么区别。 如今她已经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便是只有一点儿机会,她也不能放过。 今夜无云,月色如洗,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投在地上的竹影也如同鬼魅一般胡乱摇摆。 嘉禾的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安起来,“今夜有家宴,你们老爷怎么没去?” “上次长兴侯府的喜宴过后,我们老爷就没有出来过了,老太太说是要让他用功读书,这一次的家宴也没说要我们老爷也参加,所以……” 奈儿的声音有些迟疑。 嘉禾双眸一凛,“所以你们六老爷这也是被关起来了。” 奈儿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她的沉默是最终的答案。 “温家可真是好样的!” 再这样的夜里,嘉禾的声音被风吹着,带着几分幽怨与虚幻的感觉。 林子渐渐深了,可前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 仔细算来,嘉禾嫁到温家并没有太久,这片竹林她并不熟悉,只在外面走过,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她并不清楚。 嘉禾走的有些累了,她干脆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你先等等,这里也没有人了,我休息一下。” 奈儿闻言有些着急地转身回来,“前面就到了,公主再耐烦些,不管是公主也好,老爷也罢,都是趁着今晚上大家去了怡安居才能出来,这晚些时候宴会散了,可就不好回去了。” 嘉禾坐在石头上,并没有被她这话说动,反倒慢慢地抬起眼看着她,像是想要仔细打量清楚似的。 奈儿一时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公主?” 远处有丝竹之声被风送过来,若有似无听不大真切,看样子那边的宴会是已经开始了。 “你长得这样,乔玉言她容得下你?” 奈儿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忽然问起这个来,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太太……太太一向不大喜欢奴婢,奴婢是之前大太太送过去的。 也不怕笑话,大太太把奴婢送过去是什么意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奴婢……在陶然轩过得艰难。” 嘉禾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嗤笑了一声,“就你这样的,他能看得上?” 奈儿登时脸烧得通红,好在夜色的掩映下,倒看不怎么出来,窘迫却是显而易见。 “老爷……老爷说太太善妒,不能收我入房,但是只要我将这件事情办好了,许诺我出府,还会给我一笔安身立命的钱。” 她说着有些着急地看向嘉禾,“公主,时间不多了,老爷已经在前面等了许久了,您……您跟奴婢一块儿过去吧!” 其实当时温大太太挑丫鬟过去的时候,嘉禾是看到了的,这个叫做奈儿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当时心里为此很是不舒服,只是她身份摆在那里,也只无可奈何罢了。 后来听到陶然轩乔玉言遣人的消息,心里又觉得这个奈儿没机会,心里放松了些,又觉着乔玉言没有容人之量,竟然想要霸占温停渊。 这会儿听到奈儿的话,她心里就信了七八分。 更何况,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随着奈儿接着走,走了好一会儿,嘉禾忽然间觉得不大对劲,“怎么感觉我们在转圈?” 奈儿没有回头,声音飘飘忽忽地从前面传过来,“公主对这里不熟悉,这竹林里都是竹子,看上去自然就一样了。” 她说着话,脚下的步子却越发地加快了。 嘉禾顿时心生警觉,音乐声再一次传过来,听声音的远近,这个地方分明刚刚来过,她就是在带自己转圈圈。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原本还好,一听到嘉禾这句话,奈儿干脆拔腿跑了起来,任凭她在后面呼唤,只作充耳不闻。 嘉禾心知不妙,也不去追那丫鬟了,只凭着刚才的记忆想要逃出这竹林。 可才转身,肩膀上就迎来重重一击。 嘉禾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后,只觉得全身都疼,一抬眼,就看到一双冰冷的眼。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只除了那双眼睛和她手里闪着寒光的利刃。 “你是谁?我是嘉禾公主!你敢杀我!” 但是那女子如同没听到似的,直接利落地冲了过来,扬起了手里的利刃。 而此时,温老太太看着桌上空着的几个位子,脸色非常难看,“怎么回事?如今是嫌我年纪大了,与我一起吃饭都不愿意了吗?” 周氏脸色难看异常,今日中午他家老爷就不见人影。 因为怕影响晚上的晚宴,她把三老爷跟前的小厮狠教训了一顿,才知道那个没心肝的竟然又去了天香楼。 还说什么,再不去怕是得到明年春天才能去。 对他来说,怕是什么都比不过那些花楼里的姑娘。 气得她,却还不得不打发了好几个人去寻他回来,谁知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而入,“六太太来的路上,被那几只野猫给袭击了,也不怎的,那几只猫疯了似的,赶都赶不走。” /92/92431/20828075.html 第436章:这畜生都要吃人了! 听到这话,宴会厅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温老太太立刻转向大太太,“怎么回事?不是前两天就叫把那几只孽障扑杀了么?” 温大太太被当众呵斥,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立刻把管事的叫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园子里还有野猫?!” 周氏在一旁凉凉道:“得亏我们今儿来得早,咱们这些得路过园子的人,可千万要小心些才好。” 说着又连忙朝那边吆喝,“燕红,你待会儿回去小心些,听说这野猫啊,最喜欢扑有肚子的人,你这才上身,若是有个好歹,回头我可担待不起。” 老太太又惊又喜,“你房里姨娘有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周氏眼里有些烦躁,面上却笑吟吟道:“这不是才刚诊出来,不好往外说么?总要坐稳了才来回老太太才是。” 温老太太也不计较,三房子嗣单薄,见喜总是好事儿。 忽又想到方才周氏的话,“你说这野猫最喜欢扑有身孕的人,难道……” 一旁的温大太太脸色也变了,“莫不是六弟妹怀上了吧!” 这一下老太太也坐不住了,“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看看。” 倒不是她多关心乔玉言,而是乔玉言如今情况特殊,温停渊本就是她这一生名声上的最大障碍。 若是现在才成亲,就让他刚有身孕的媳妇出了事,她这一辈子的清名算是彻底地毁了,那她咬紧了牙齿让温停渊进门岂不是个笑话? 被老太太这一说,大家也没心思吃饭了,纷纷起身跟着她一起出去。 陈氏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今晚上按道理来说,不该是…… 她忍不住看向那边的乔玉宁,只见她正好整以暇地在跟丫鬟说什么。 陈氏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她旁边,斜瞥了她一眼,“乔姨娘跟六婶不是亲姐妹么?怎么听说自家姐姐出事儿,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乔玉宁闻言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氏,“自然是要去的,我这不是在跟丫鬟说起,要怎么赶猫么?” 她的目光在陈氏身上慢悠悠地划过,“听说三奶奶跟我姐姐关系不错呀!时常一块儿喝茶,这会儿脚程倒是有些慢了。”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尤其是她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分明有些恨意,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陈氏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干脆别过脸去,扶着丫鬟的手加快了步伐,“我只是疑惑乔姨娘的心肠怎么这么冷硬,这才耽搁了一下,六婶婶是长辈,我这个小辈怎么可能不关心?” 说着话,人已经走远了。 乔玉宁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由冷哼了一声,“什么东西!凭她也配?” 扶着碧竹的手跟着一起出去,乔玉宁想着又笑了。 从前乔玉言在娘家,人人都护着她,她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可如今到了温家,她能找到的盟友是谁? 就只能像陈氏这样的? 陈氏这个人,乔玉宁不是不了解,一双眼睛势利得很,想也知道,乔玉言必定是用钱买通了她。 就这,能成什么事儿? 她还没找乔玉言的麻烦,对方倒是先自己撞上来了。 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人过去,乔玉宁心里到底也有些紧张,扶着碧竹的手走得飞快。 “你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短促而奇特的哨声,声音不大,不仔细听也不怎么能听得到。 碧竹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便露出了两分喜色,“成了!” 乔玉宁听到这话,才算放下心来,当下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志得意满地跟着往前走,一直到遇到了人,方才将嘴角那抹笑意扯平,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才刚刚靠近竹林,就听到一阵阵野猫狂躁的叫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温老太太扶着人,颤抖着手指着林子,“这还得了!这还得了!这畜生都要吃人了!” 就是乔玉宁也被吓得不轻,诧异地看向碧竹,“怎么这么多?” 碧竹压低了声音,“都是特意找来的,杂交的种,性子凶狠又狡猾,姨娘你小心些。” 原本想凑过去看第一手的热闹,眼看着这个情况,乔玉宁也不敢上前了。 温大太太正着急地指挥人抓野猫,“拿网兜子!别叫一个跑了,兜住了就直接扑杀,别惊着了老太太!” 温老太太却冷哼了一声,“我这把年纪了,什么没有见过?!让几个小的,和有孕在身的回去,其他人你们自便。” 说这话的时候,温老太太显然是含了怒气。 这么多年,温老太爷身故之后,这么大一个家业,全靠着她居中坐镇,眼前的情况,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捣鬼,那才真是上天要亡他们温家! 如今整治多事之秋,七皇子已然开始出手,关于圣上私生子的消息在外面传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几户人家遭了殃,进了水牢。 今天更是抓了一个五品! 五品虽然不高,可为了这么一个几乎是空穴来风的谣言,就这样直接拉上朝廷命官,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现在若是府里还有人兴风作浪,那就是在自找死路! 寒冬腊月里,明月下的冷风吹得温老太太的白发乱飞,她却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竹林。 那些尖利的猫叫声一声声传来,像是含着从地狱而来的怒意,听得人心里不由就生出了几分恐惧感。 温大太太看老太太这个态度,哪里还敢劝,只赶紧又让人给老太太多添了一件披风,换上了新的手炉。 “先把人救出来要紧!”温老太太对温大太太怒目而视,“这大晚上的,在里头摔一跤也不得了!” 说话间,温琼与带着人来了,刚刚一发生事情,他就直接去了外面调人。 同老太太一样,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 温琼与带来的人都是练家子,人人手持利刃,进去林子之后,没一会儿就听到几声野猫的惨叫。 显然是扑杀了几只。 很快就有人出来禀告,“老太太,找到六太太了!” 看来人脸上的神色不大好,老太太登时觉得情况不对,“发生什么了?” /92/92431/20828076.html 第437章:全是血 那人指着竹林,额上汗水大颗滚落,“六太太身上全是血!” 这话说得温老太太心惊肉跳,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立刻就往林子里去。 温大太太也被来人的禀告吓得慌了神,看到老太太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赶上去搀扶,一边还不忘问:“里头的猫呢?都驱干净了没有?别吓着老太太。” 听到说都被温琼与带来的人弄干净了,温大太太才放了心,可想到里头的情形,心里仍旧不免不上不下。 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的人拿火把的拿火把,提灯笼的提灯笼。 竹林里却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等温老太太一行人进入到林子里面,也完全地呆住了。 一进去,就看到其他人都围在乔玉言主仆两个周围,旁边的竹子已经全部被砍开了,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温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乔玉言头发凌乱,浑身脏污的样子,而温琼与正在她旁边问些什么。 等稍微走近一点儿,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火光之下,地上斑斑块块的竟然全部都是血迹。 再看乔玉言,那身上哪里是什么脏污,分明全是血污。 不知道是被这现场的血腥味儿刺激的,还是被乔玉言现在的样子给吓的,温老太太差点儿没能站稳,还是一旁的温大太太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扶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母亲的声音,温琼与连忙转身,脸色异常难看。 “母亲!” 温老太太直接走向乔玉言,“六郎媳妇,你这是……” 被猫抓的…… 这句话她没法说出来,再厉害的猫也不可能有这么厉害,更何况,这地上这么多血,哪里是猫抓能抓的出来的。 且眼下乔玉言还活生生地立在这里,除了样子狼狈点儿,没看出受了重伤的样子。 乔玉言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慌,在见到老太太之后,人才像是清醒了些,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地走了出来。 还未开始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温老太太心知不妙,立刻呵斥一旁的丫鬟,“你来说!” 品兰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老太太这一呵斥,顿时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老太太,原本我们太太是要去怡安居的,可谁知道走到这里,忽然就遇到了几只野猫,直接就往我们太太身上扑。 没有法子,我们就避到这林子里来,谁知里头竟然还要好些,每只个头都很大,且非常凶猛。 我们也顾不上,只能往里头跑,拾叶有些功夫在身上,所以就对付野猫去了,就只奴婢带着太太跑。 后来猫追得太厉害,我们跑散了,谁知这些猫只追着太太去,等奴婢再追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个人在跟太太撕打。 这林子太密,又没有灯笼,我们只看到一个黑影,那人手里拿了利刃,我和太太不是对手,抽着空就跑,那人好像受伤了,没见追上来,但是猫一直都在,我们只能……” 品兰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显然就算是个丫鬟,可也只是个内宅里伺候的,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被吓到是难免的。 “我们后来实在是跑不动了,以为必死无疑,就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然后就是……就是大家来了。” 磕磕巴巴地将前后说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黑衣人身上。 温老太太自然也知道那是关键所在,转眼发现温琼与已经安排人四处搜寻了。 据说这片竹林是当年温老太爷亲自种下的,这么多年,也没有怎么动他,结果越长越盛,所占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如今这竹林深处,都可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了。 确实如品兰所说,若是没有光源,什么都看不清。 眼见着人已经四下去找了,温老太太稍微放下点儿心,转而看向乔玉言,“可有哪里受伤了?” 乔玉言仍旧那般紧张害怕的样子,只是垂着头摇了摇,“除了摔了几次,没有什么地方伤到,都是因为大家来得及时。” 温老太太闻言,却非常紧张起来,“摔了几跤?肚子感觉怎么样啊?” 说着让温大太太过去将人扶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乔玉言下意识地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可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 温老太太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只当她是自己不知道,“要不然你就先回去休息,这里等他们把人找出来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林氏在一旁搭腔,“六弟妹今晚上受了这么多惊吓,万一待会儿找到那贼人,又要被吓一场,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喝点儿安神汤好好睡一觉要紧。” 温大太太闻言,便立刻要叫人出去传大夫,谁知还没开口,温琼与就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温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神色,“怎么了?” 温琼与的目光却在后面那一大群人身上,温老太太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只怕有大事发生了。 当下便对温大太太道:“老六媳妇已经没事儿了,没得让大家一起在这外面受寒受冻的,其他人就都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周氏闻言立刻道:“老太太,您都在这里,我们这些后辈,怎么好撇下您先回去呢?” 楚氏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三婶说得是,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我们平日里门户照看不严的缘故,这个时候都还没领罪,怎能安心回去?” 另外又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温老太太骤然冷下了脸,还没说话,就听到乔玉言问温琼与,“大哥是找到人了吗?在哪儿?我刚刚与她动了手脚,看样子,似乎是个女子。” 温老太太被气了个仰倒,这个乔家女,怎么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偏偏她这一开口,后面的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像这样的事情,若是个男子,大家可能只会觉得恐慌,可现在听说是个女子,那就完全是另一个味道了。 有人在后面嘀嘀咕咕,“这该不会是谁,要谋害六太太吧!” /92/92431/20828077.html 第438章:公主不见了 一句话引发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乔玉言也像是紧张起来,往老太太身后缩了缩,“大哥,人抓到了吗?” 她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温琼与身上。 温琼与在内宅一向死死地维护着自己大家长的形象,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这会儿也被乔玉言给气蒙了。 他与乔玉言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对于这个六弟妹也一直没看在眼里,要不是当时他们定亲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后来发生的事儿,他可能都记不住这张脸。 原本还觉得长得挺好,现在再看,只觉得愚钝不堪。 可这会儿被这么多人盯着,温琼与硬着头皮开口,“事情有些复杂,其他人先回去吧!” 这是直接说明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了。 谁知道楚氏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大伯父,这里大都是女眷,也都是家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若是有什么事儿,大家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底啊!” 温老太太平时不管长房和二房的斗法,这会儿听到楚氏开口,也皱了眉头。 二房对长房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单独将个楚氏放在京城是什么意思,温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温老太太知道一碗水端不平,却也在努力平衡,让楚氏以孙媳妇的身份协理中馈。 可在现在这样要紧的时候,楚氏竟然还顾着那点儿房头之间的利益之争,不免让老太太心里反感。 周氏显然是想留下来看热闹,三房一向没有多少存在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被排除在外,这会儿是六房的热闹,又不是长房二房的,她有什么看不得的? 才要帮腔,就听到林氏柔柔道:“母亲,大哥,留儿还小,前两天有些风寒,我怕丫鬟婆子们照顾不过来,就先回去了。” 周氏顿时没敢开口,却是将林氏恨得不行,这个时候卖什么乖,五房与世无争,就不要瞎掺和,要走静悄悄地走不行吗? 林氏才转身,斜喇喇地忽然窜过一个黑影直接往她这边来。 吓得林氏差点儿没摔着,站稳了一看,来人竟是竟是乔玉言身边的丫鬟,那个会功夫的。 拾叶来得气势汹汹,几乎是从众人的头顶上出现的,普通内宅女子何曾见过这种架势,都是一脸惊恐。 拾叶直接到了乔玉言面前,只听“嘭”地一声,她直接将一个人扔在了地上。 温老太太就在乔玉言旁边,立刻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温琼与抄起火把凑近地上的人,众人这才看清,被拾叶摔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子。 一张长相平平的脸上,沾上了许多灰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打着绑手和绑腿。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似乎胳膊和腿都不能动了。 老太太正疑惑,温大太太却瞧着脸色大变,“这个不是乔姨娘跟前的墨竹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见过的人都纷纷凑上前去辨认。 “对对对,是她,我见过她跟着乔姨娘,只是不怎么爱说话。” “我也看到过,上次我跟她搭话,还不理我来着。” “我好像远远地在乔姨娘的院子里见过。” “……” 众人七嘴八舌,大多是小丫鬟之类的,大约是平时走动间,看过 墨竹被按在地上,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拾叶。 却只看到拾叶嘴角的一抹嘲讽。 乔玉宁立刻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想避开都不行。 原本因为温老太太和一众太太在,前面本就严严实实地围着许多人,她挤不过去,挤过去怕是也会被人说。 所以干脆就在后面偷着看热闹。 前面的情况还没怎么看明白,忽然哗啦啦前面让开一条路来,所有人都盯着她。 在看到地上的墨竹时,乔玉宁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骤停了,怎么回事?! 她转脸去看碧竹,可碧竹的表情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温大太太厉声呵斥,“还不快滚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丫鬟怎么会在这里?” 乔玉言这个时候脸上已经不见什么慌张了,她只是闲闲地看了一眼乔玉宁,然后问起拾叶,“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人是谁?” 拾叶知道这是要当众解释的意思,便朗声道:“方才奴婢一路去扑杀那些野猫,谁知在这竹林里迷了路,当下就觉得不大对劲。 前两天听说有野猫,可也没有这么多的道理,因此着急要赶回去,谁知就碰到了这个人,身上带着血腥味,鬼鬼祟祟的样子。 奴婢立刻就拦下了她,一句话还没问,她就直接对奴婢动手,奴婢自小练武,可此人武功之高强,实属罕见。 在这样的时候,莫名出现在咱们家后宅,必有缘故,所以奴婢费尽周折将此人生擒至此。” 乔玉言诧异地看向乔玉宁,“她是你的丫鬟?今晚怎么会在这儿?” 乔玉宁听到拾叶的回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什么事儿都完成了,乔玉言并没有识破。 只是没有想到她跟前的这个拾叶竟然这么厉害,不是镖行出身的么? 乔玉宁顾不上那么多,听到乔玉言问,只一脸的茫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丫头是府里分给我的,一向就不大爱说话,我也不怎么愿意用她,今天府里开晚宴,我就带着碧竹出来了,至于她……” 她看着墨竹的眼神里有些疑惑,“我不是让你替院子里的两棵树扎几段红绸,用来给老太太和太太祈福么?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又诧异地看着她身上的血迹,“该不会,跟姐姐动手的人是你吧?你好端端的,跑去害我姐姐作甚?” 这话不但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而且还将话题又仍旧引回了乔玉言的身上。 让乔玉宁惊讶的是,乔玉言竟然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了,“她这么好的身手,我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是跟她对上,乔姨娘觉得我还有命在?” 她叫乔玉言叫姐姐,而乔玉言却明晃晃地称她为乔姨娘,就是要将界限划清楚的意思了。 这一次,乔玉宁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那姐姐是碰上谁啊?你身上的血迹,是那个人的?” 说着她惊恐地掩了唇,“姐姐,你……伤人了!” /92/92431/20828078.html 第439章:不用找了 乔玉言皱了皱眉,“我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而且,与你何干?” 说着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乔玉言直接转向温琼与,“大伯,不知你在林子里发现了什么?今晚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着实让我摸不清头脑,而且,此事似是针对我而来,我必要弄个清楚。” 温琼与显然不同意乔玉言想要深究的意思,听到她这话,顿时面沉如水,看向乔玉言的目光中也含了几分不悦。 恰在此时,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不好了,老太太,公主不见了。” 所有人赫然一惊,这个时候嘉禾公主失踪对温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温老太太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呵斥,“怎么回事?公主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你们人都是死的吗?” 那丫鬟被老太太严厉的态度吓得有些发傻,然后才哭哭啼啼地解释,嘉禾公主竟然是翻了后窗出去的。 她那屋子的后窗紧邻着湖水,当初也是公主说是喜欢听雨声入睡,才特意选在了那个地方。 那样的后窗怎么可能翻得出去。 丫鬟哆嗦着说明情况,是在后窗发现了脚印,才这么认为的。 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丫鬟表示,似乎在傍晚的时候,看到两个人从那湖根底下过来,当时没留意。 最后的目击证人,竟然也指向了这片竹林。 乔玉言脸上淡淡的,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温琼与的脸上,这些人七嘴八舌,却没发现这个一家之主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就连温老太太也因担心嘉禾的事出纰漏,着急让人去寻。 眼看着闹哄哄的一片,温琼与终于开口,厉声呵斥了一声,“不用找了!” 温老太太登时回过神,她诧异又紧张地看向自己的长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温琼与已经被这一群女人闹得头昏脑涨,没有半点儿好脸色,干脆直接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自己的目光却是看着老太太的。 “刚才在林子里,儿子已经找到了嘉禾公主。” 说话间,之间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都好奇地往那边瞟,等终于看清上面躺着的人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平时从来高高在上,不怎么看得起人的嘉禾公主,这个时候穿着一身下等丫鬟的衣服,狼狈地躺在担架上。 她身上到处大片大片的血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最关键的在于她胸口插了一支簪子,已经没入几分,血从簪头上滴下来,已经凝固了好些。 温老太太几乎站立不稳,腿下一软,倒在一旁的儿媳妇身上,她手指颤抖地指着担架上的嘉禾公主,带着点儿侥幸似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不,请太医,一定要把王太医请过来!” 这话她喊出来,倒更像是在撒气。 温琼与找到人过了这么久,一直在这里,若是还有救,他怎么可能还会这样耽误时间? 必然是一开始就发现没救了。 乔玉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的神色。 乔玉宁得了可乘之机,顿时惊呼一声,“公主身上的血迹,似乎跟姐姐身上的差不多啊!” 她的惊呼声将众人从惊恐中唤醒,温老太太的目光也来到了乔玉言的身上。 她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乔玉言,“你说的与你动手的人是个女子!” 刚刚乔玉言甚至还形容了一下她遇到的人的样子,几乎与嘉禾公主现在的样子都对得上。 周氏更是一眼就认出了嘉禾手里的那只簪子,只是她到底在这个时候知道谨言慎行,才没有当众嚷嚷出来。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不止自己一个人认出之后,周氏心里抱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可到底还是有那不知轻重地将这件事抖了出来,只是声音不大,可在这个大家都吓得失声的时候,这声音也就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了。 温琼与长叹了一口气,从嘉禾公主的胸口拔下那支簪子,入手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乔玉言,才转向温老太太。 在看清簪子的样式之后,老太太的目光转向乔玉言,“这是你的东西。” 不是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乔玉言满脸惊讶,“我刚刚根本不知道是谁!而且,我根本没有拿簪子刺她,这支簪子何时掉的我都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我路上碰到了嘉禾公主的时候,还有一个丫鬟在她前面,还将公主挡起来了,那个丫鬟长得妖妖娆娆的,就是六太太房里的奈儿,原本在针线房里做事的。” 一个丫鬟忽然出来指证,“而且不是我一个人。” 她立刻又喊了两个丫鬟,三个人一起作证。 温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异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姐姐,你竟然对公主动了杀心!”乔玉宁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可是公主啊!” 温大太太心惊肉跳,一把扯过乔玉宁,“你在胡说什么,现在事情都还不清楚……” “太太,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乔玉宁挣脱她的控制,“嘉禾公主喜欢温停渊,这事儿,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这么一件众人闻所未闻的事情,被乔玉宁这样直接大喇喇地喊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乔玉宁趁机挣脱温大太太的桎梏,走到乔玉言面前,“公主心里喜欢的是六老爷,而且是早就喜欢了。 我是一次偶尔间不相信撞见他们说话,才知道这件事儿,一直死死地瞒着,可这样的事情,既然我能碰到,难道乔玉言就发现不了吗? 公主时不时地就往陶然轩那边去转悠,我这长姐别的本事没有,心眼子最多,若是发现不了,那才有鬼。 现在公主失势了,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公主!”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直接转身,看向乔玉宁,一双杏眼里,是恶意得逞后的得意和狰狞。 /92/92431/20828079.html 第440章:夤夜前来 明明几十个人站在这里,乔玉宁这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那可是公主啊! 哪怕当日在长兴侯府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五皇子一派已经彻底倒牌。 可明面儿上那仍旧是个公主。 最重要的是…… 静默中,大管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七皇子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还没有从乔玉言杀了公主这个震惊中缓过神,七皇子的到来甚至没能让人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温老太太连忙发话,去迎接七皇子。 从实际出发,那就是下一任君主。 纵然知道他此时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该有的礼数万不能少。 或许刚才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那毕竟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说句难听的,天塌下来,上面总有人在顶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七皇子来,那是真的有可能有灭门之祸的。 众人战战兢兢地跟着温老太太掉头往外走,温琼与深深地看了一眼乔玉言,才扶着温老太太离开。 谁知还没有走两步,就看到七皇子当先带着一群明火执仗的士兵浩浩荡荡前来。 要说世家大族最怕的是什么,莫过于这些披坚执锐的兵士进家门。 翻遍史书,文臣之家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后极少不是落败。 温老太太这个时候也难以保持冷静,不得不扶着丫鬟和儿媳的手才能勉强镇定地对七皇子行大礼。 除了温琼与和匆匆赶过来的五老爷温琼玉以及陈氏的丈夫三爷温守悌,其他基本都是内宅妇人。 这会儿一看到火光下明晃晃的刀剑,已经吓软了不少人。 温琼与身居高位,对着七皇子执臣子之礼,“不知殿下夤夜而来,臣等不及远迎,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一次再见七皇子,乔玉言发现他身上的气势已经截然不同。 上次在大相国寺里,她看到的那个人,贵则贵矣,高贵却称不上。 更何况当时为了表现自己对圣上的一片孝心,还将自己饿到形销骨立,在面对众人的时候,显然没有什么气势。 可这一次,他身着皇子御制服制,头上带着紫金冠,负手而立,眉目冷厉,与当时简直判若两人。 听到温琼与的话,他甚至没有叫其起身,而是直接冷冷地开口质问,“孤听闻孤之皇妹在布政使家受了委屈,如今父皇龙体不虞,母后哀思过度,娴母妃也缠绵病榻,孤料理国事繁忙,内心却忧虑甚重,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乔玉言眼皮微微一跳,这个七皇子当真好大的口气,他不过一个皇子之身,甚至还未被封为王,竟然自称“孤”,那是太子才能用的字眼儿! 温琼与不会没有发现这一点,但他只当没有听出来,只连忙否认,“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听来这等无稽之谈,实乃……” “温大人不用急着否认,孤既然听到这样的风声,自然有孤自己的消息来源,”他目光冷冷地扫过一圈的人,然后冷笑了一声,“实际上,孤听说的可不只是委屈这一点,听说有人想要谋害孤的皇妹,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说着,直接转向一众女眷,最后目光锁在乔玉言的身上,“六太太……” 他说着话,似乎是上下将乔玉言打量了一遍,“你这满身血污,从何而来啊?” 然后又转向温老太太,“听说温家讲孝道,每月十五,阖家团聚,看样子,今日正是你们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意思了?那么,怎么不见孤的皇妹嘉禾公主?” 温老太太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落,只能勉力回答,“公主……公主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一直在自己院中休养,因此没有……” “是吗?”不等温老太太说完,七皇子嘴角含了一抹嘲讽,“那么,皇妹她现在在何处啊?孤也许久没有见到她了,正好有些话要跟她说说。” 温老太太面如死灰,就是温琼与也皱紧了眉头,好一会儿才勉强找了个托词,“公主……今日上午便打发人说,身体实在撑不住,叫其他人无事莫要打扰。” “没想到温大人竟然还会管儿子房里的事情,果真是一位好父亲。” 这话讽刺的意味太过露骨,温琼与一张连登时被刺得通红。 那边有一个丫鬟实在撑不住,当下就腿一软就扑倒在地。 七皇子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陡然间抬高了声音,“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立刻将皇妹带到我面前,不然,私藏皇家公主的罪名你们温府且看看担不担得起!” 整个竹林除了风拂动竹叶以及人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呼吸声,再无半点声息。 温家上下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盯着地面,等着那个站在最上面的人的裁决。 温老太太终于开口,却是让旁边的温大太太去找人,“叫两个人好生劝说公主,让公主……” 话还没有说完,温琼与已经跪了下去,“臣等有罪,公主今晚不知何故,从自己屋子里乔装潜出,入此竹林。”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也不知遇到什么歹人,竟……殒命于此,臣等也是刚刚才发现,正在调查公主的……死因,没想到殿下忽临,一时惶恐,才没有实言以奏。” 温大太太只觉得自己一口气都快上不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公主是许配给他儿子的,现在公主出了事儿,他那唯一的儿子,前程尽毁! 她这会儿听到丈夫将实情说出,几乎是立刻她便指着乔玉言道:“殿下明鉴,公主是被这乔家女杀的,凶器就是她的簪子,她身上沾染的也是公主的血。 我们家一直待公主犹如亲生,从未有过半句不是,这一次公主不舒服,臣服还特意多调派了好些人去伺候,是她……” 温大太太手指发颤地指着乔玉言,“是她与公主有私怨,派自己的贴身丫鬟,将公主引诱出来,到此地谋害,若非是府里的野猫惊扰,大家都不会发现,她就是凶手!” /92/92431/20828080.html 第441章:为乔氏开脱 温大太太这一番指控,让乔玉言成了众矢之的,同时也让其他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温家要保这个乔氏女,那就是一家子的灾祸。 可乔玉言杀嘉禾公主到底是她们的私怨,七皇子若是讲点儿情面,大部分的人都会没事儿。 只是刚才温琼与的话,分明是不打算直接把乔玉言推出来,让与此事无关的人忧心忡忡。 而此时温大太太直接将这件事情扣在了乔玉言身上,倒是让他们身上的压力骤减。 乔玉言只是看着其他人的神色,就知道她们心里是在想什么。 只是,这种想法未免也太单纯了。 七皇子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温大太太,“你说什么?你说嘉禾公主被这个妇人杀了?!” 他手指着乔玉言,目光仍旧扣在温大太太身上。 温大太太此时已经有些后怕,但是她并不后悔,闻言只能强压着恐惧点头,“对,就是她!公主的……都还在后面,凶器在我们老爷手里,大家都认得,那是她的簪子。” 七皇子闻言,便派了一个人去后面查看,然后转向温琼与,“温大人,人……是你们家这位六太太杀的?” 温琼与脸色难看,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咬紧了牙还是硬声道:“殿下容秉,此事我们也才刚刚得知,还在调查之中,此时就说乔氏是凶手,未免有些言之过早。” 温大太太简直被他这句话气疯了,这事关儿子的未来,他身为父亲,竟然还在这里替那个乔氏开脱! 总之在他眼里,家族是重要的,兄弟是重要的,庶子也是重要的,只有她生的这个嫡子,让他看不上。 温大太太连忙道:“殿下明鉴,人就是乔氏杀的,刚刚我们许多人都看见了,人证物证俱……”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老太太直接一声厉喝给镇住了,“住嘴!这等大事,容得了你开口?!” 这时,七皇子派去的人回来了,“殿下,竹林里没见有人。” 乔玉宁忽然像是忍不住似的嘀咕道:“刚刚明明在担架上的,这是移到哪儿去了?” 她的声音一点儿不小,七皇子也听得清楚,冷峻的目光只在温家几个当家人身上逡巡。 温老太太只得回答:“公主千金玉体,如何能这样放着,妾身方才着人抬回了公主的院子。” 意思也就是承认了,嘉禾公主确实死了。 七皇子登时冷笑了一声,“好得很!好得很!父皇见你们温家几代忠良,才将皇妹下嫁于你们家,如今你们竟然如此藐视皇威,竟敢谋害公主性命!” 听到这里,温大太太根本顾不上温老太太的怒意,直接将拉着自己的嬷嬷的手拂开,赶紧跪在了七皇子面前。 “殿下,殿下明鉴,我们待公主都是极好的,不信殿下可以叫公主跟前的丫鬟来问问。 今日之事都是乔氏做的,她与公主有私怨,这才下了杀手,谋害了公主,请殿下明鉴啊!都是乔氏一个人的错。” 七皇子背对着火光,垂下眼看着跪着的妇人,眼中有寒光闪过,“乔氏一个平民妇人,竟然敢谋害公主,莫不是觉得孤太过好骗?” 温大太太不知是不是太过恐惧,一时间没有听懂七皇子的话,茫然地抬眼看着他。 温琼与和温老太太相视一眼,眼中都有忧虑。 七皇子当即便喝令身后的兵士,“来人,先将温府上下人等,全部就地羁押,等候案件查明,再行发落。” 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士兵拿着绞索过来拉人。 温琼与立刻上前一步,“殿下息怒,我温家满门绝对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和殿下,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既然有蹊跷,那就更应该着有司查明,”七皇子斜睨着温琼与,“温大人难道是不相信三司?还是不相信孤会秉公处理?” 这个帽子就扣大了,温琼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温老太太这下实在控制不住,直接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就算温老太太见过许多事情,可眼下的情况,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当朝皇子,甚至可以说是下一任君主,带着兵士上门,并且还要羁押全府上下。 这是她这一辈子的心血,她拼着一口气,凝聚着全家的力量,眼看着温家一步步上升。 她可以说,她没有对不起温家,就是去了地下,她也有底气面对温家的列祖列宗,她敢求着温家的祖宗审判温老太爷。 她这一口气,一定要拼到最后,叫那个撒手不管的人瞧瞧,没有他,她也能把这一家子扛起来。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完了,整个温家都完了,眼看着她已经差不多可以闭眼的时候。 众人连忙聚集到她身旁,温琼与也红了眼睛,朝七皇子沉声禀告道:“殿下,家慈是圣上敕封的二品诰命,如今年事已高,实在经不得此事,还请殿下体恤,容许家慈休养。” 七皇子只是冷冷地看着,“温大人,温老夫人身体不好,孤也心疼,可是,谁能来心疼孤那枉死皇妹? 温老夫人是父皇亲封的诰命,可嘉禾还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亲封的公主! 如今孤的皇妹惨死在你们这竹林里面,而且是被歹人那般残忍杀害,你现在来跟孤谈人情,谈体恤,你觉得这话可说得过去?” 说完直接背对着他们,转向自己手底下的人,“你们听着,公主死因不明,此事事关皇室的名誉,且最近京城有许多不明身份的细作出没,在关键时刻,你们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细细地查!” 这一下,就连温琼与都有些撑不住了,面色苍白地转向乔玉言。 乔玉言只得站出来,她朝七皇子行了一礼,“殿下,公主出事,自然要查清楚,可殿下如此浩浩荡荡,怕不是为了公主,是对温家有意见吧?” 众人都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乔玉言,她是疯了吗?这样激怒七皇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七皇子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是说,孤是故意找温家的麻烦?” /92/92431/20828081.html 第442章:误会? 乔玉言不避不让,“殿下请勿多心,实在是最近人心惶惶,我温家世代忠于皇室,如今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手忙脚乱,胡思乱想。 妾私心想着,殿下一向深得圣心,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殿下不应疑我们这等忠诚人家才是。 莫不是有什么小人,在殿下跟前乱说了什么,蒙蔽了殿下视听,才让殿下对我们有了别的怀疑?” 七皇子没想到乔玉言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他故意找茬,登时气得脸色发青,“孤岂是那等偏听偏信之人,今日所为,皆是因着皇妹之顾,断然没有半点私心。” “那殿下其实一直相信温家的忠良?除了公主这件事情上!”乔玉言目光定定地看着七皇子,像是要从他嘴里撬出这句话似的。 倒在周氏怀里的温老太太,也在这个时候被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弄醒,悠悠地睁开眼,就听到乔玉言脆生生的声音,不由一把抓住了身下的湿土。 七皇子被乔玉言这样强势的样子,弄得有些气急败坏,“那是自然!父皇此前多次夸赞温家几位大人,孤岂能不知?你们放心,只要事情水落石出,孤自然秉公决断!” 话音才落,一道女生凭空而来,“那皇兄可以回去了,今夜的事情,是个误会。”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温家众人都像是见了鬼似的,一齐睁大了眼睛。 再一看来人,几个胆小的就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就连温老太太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人走过来,扶着旁边人的手不自觉地就收紧了。 只见嘉禾公主正扶着两个丫鬟的手款款而来,不但身上穿着盛装华服,脸上还画了精致的妆容。 温琼与再看了一眼乔玉言,见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里略微放心了些,脸上却又难看了一层。 七皇子也满脸惊骇,看着嘉禾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怎么?皇兄看我好生生站在这里,这是太高兴了?”嘉禾慢慢踱步到七皇子面前,一双娇俏的脸上,正含着盈盈的笑意。 七皇子被她笑得心慌,话都说不清楚了,“怎……皇妹你怎么……不是说你……被那个谁打死了吗?” 嘉禾顿时收起笑脸,带着嫌恶似的看了乔玉言一眼,“就她?我不过是打死了个丫鬟,想赖在她身上罢了,这个人,我看着就讨厌。 谁知道刚刚竟然把尸体抬到我那儿去了,说什么外头都在传我死了,真是不知所谓。” 她这话是对七皇子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乔玉言,脸上的不喜毫不掩饰。 自小七皇子看到的嘉禾就是仗着父皇的喜欢为所欲为的性子,做什么都喜欢由着性子来。 她说的这个事情,倒是很想她这性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只是…… 七皇子冷冷地看向温老太太和温琼与,“方才温大人和温老夫人不是说孤之皇妹遭遇不测了吗?” 这话温老太太也想问,明明她们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了嘉禾的尸体,怎么忽然又好好地站在了这里? 温琼与连忙出来告罪,“大约是竹林理光线太弱,臣等一时没有看清,加上有几个小丫鬟乱说话,误导了我们的思路,这才弄混了。” 嘉禾咯咯而笑,转向七皇子,“皇兄,那些都是小事儿,如今我没事儿了,皇兄就放心吧!” 说着他诧异地看了看他身后这上百号士兵,“皇兄这大半夜的,怎么忽然来了温府?而且……这是哪里的兵啊?大晚上的还要执勤吗?” 七皇子脸上闪过两分尴尬,但随即想到他即刻就是下一任皇帝,就算是违矩调兵又如何? “也是听到些谣言,心里忧心皇妹的安慰,也就顾不上那么多。” 嘉禾听到这话,立刻便接口道:“多谢皇兄关怀,既然我已经没事儿了,皇兄不如早些回去吧! 奔波了一夜,想必也累极了,你这样,倒是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说这又像是惊魂甫定似的抚了抚胸口,“原本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恶作剧,谁知道得皇兄如此看重,差点儿叫长辈们跟着一起受惊。 若是刚才我没理会,没有敢过来,怕是温家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尽本分的人家,都要因我而遭殃了。” 七皇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得益于夜色掩盖,不至于叫人看出来以致难堪。 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了一句,“今夜之事,孤也有错,情急之下差点儿冤枉了忠良之臣,实际上孤心里如何不清楚,温家的忠心耿耿?” 嘉禾便笑着点头,然后行了一礼,“那就恭送皇兄了。” 温琼与和温老太太立刻跟着一起行礼,送七皇子出去。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七皇子只能恨恨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打道回去。 温琼与带领众人一直送到大门口,眼看着人马都远去了,才赶紧吩咐人立刻关门闭户。 温老太太则已经被人簇拥着坐在了椅子上,只觉得自己背后一片冰凉,竟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琼与还没有开口,嘉禾公主就冷下了脸,直接站上了大门前,“全部都给本宫留下,本宫有话要说。” 几个浑身发软的,这会儿正打算回去赶紧泡个澡喝点儿茶压惊。 忽然听到这一句登时不敢动了。 之前或许还会觉得嘉禾公主已经没有用了,可今晚这一出,让众人知道,就算是失了势的嘉禾公主,仍旧能将温家搅得一团乱。 而几个心思玲珑些的,早就想到今晚上的事情实在诡异得出奇,里面必然有什么缘故。 一时众人心思各异,都将目光投向站在前面的嘉禾身上。 只见嘉禾冷冷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温老太太,“老太太,本宫当初下嫁你们温家,你们对本宫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本宫的皇兄出了意外,如今,就急不可耐,想要本宫的命了?” 温老太太才在温大太太的伺候下喝了一口热茶,闻言一口茶水立刻就喷了出来。 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战战兢兢道:“公主这是哪里话?” /92/92431/20828082.html 第443章:这一晚上都是什么事儿啊?! 其实嘉禾这话也不过是个由头。 五皇子的事情发生之后,温家对嘉禾的态度确实截然大变。 嘉禾虽然一向行事冲动,从前也常常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做事随着性子。 可她并非无知蠢货,其实,温家的做法,她完全能够理解。 因此对于自己被关起来,她一次都没有闹过,就静静地待在屋子里。 大势已去,闹出来,又能如何?不过是死得更快。 温家根本不可能动她,至少在尘埃落定之前。 至于尘埃落定之后,那位新帝可能会给点儿什么暗示,然后让她暴毙,才是正常-程序。 现在……这不是在搞笑么? 在听到温老太太的话之后,她又冷笑了一声,“所以刚刚想杀我的人,是鬼吗?!” 温大太太人都傻了,这一晚上都是什么事儿啊?! 最关键的是,嘉禾公主是她的儿媳妇,是她儿子的正妻啊! 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糊掉了,“公主,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倒是问起本宫来了。”嘉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晚不该是十五的团圆饭么?你们打发个丫鬟来喊本宫,怎么又把本宫骗到那竹林里去,意图谋害?” 说着她指着温大太太道:“那丫头本宫认得,可不就是婆母你房里的么? 长得妖妖娆娆,本宫记得前段时间本宫去请安的时候,见着她在婆母你的廊檐下给您做鞋面来着。” “奈儿!”温大太太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转向乔玉言,“那不是你的丫头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对着乔玉言,就完全不顾及自己的火气了。 似乎从跟着老太太去乔家,见了这个乔家女之后,他们母子就没有一件顺心顺意的事儿。 乔玉言也一脸懵,然后转向了陈氏,“奈儿不是被你借去补大衣了么?” 怎么又绕到陈氏身上了? 众人的目光投向陈氏,陈氏不得不走出来,目光却看向乔玉宁和嘉禾公主,“原是在我房里做事儿的,后来做完了,不知怎地她又去了……公主院子。” 眼看着嘉禾眯起了眼睛,陈氏的声音低了下去,“据说……据说是在照顾四弟,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公主贵体抱恙,我也不好过去打扰。” 温大太太的眼睛如同要喷火似的盯着陈氏。 好个贱蹄子,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 把那个妖妖娆娆的东西往她儿子房里送,这还得了?! 温老太太直接发话,“去!把公主很驸马房里的丫鬟婆子全部都给我叫过来,立刻去把那个叫做奈儿的给我找过来,还有……” 她目光冰冷地从所有人脸上扫过,“今晚上,大家都在这里看着,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家里,谁在做祸!” 温琼与直接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喊人。 没一会儿,那几个看门的婆子和院子里的丫鬟都被叫了过来,都不用怎么吓唬,看门的两个婆子就把这些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包括奈儿去了温良的书房,包括乔玉宁日日跟温良厮混在一起,甚至还有乔玉宁在院子里侮辱公主的话都说了出来。 乔玉宁在嘉禾出现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溜走,却被旁边刚刚在一个桌上吃饭的一个姨娘拉住了,“乔姨娘别走啊!难得看到这么大的阵仗。” 她说话丝毫不收敛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因她这句话而看了过来。 没法子,乔玉宁只能悄悄把碧竹又给派了出去。 现在看到眼前这个状况,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全部落空,只希望碧竹能够得手。 眼下被温大太太的眼刀飞着,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公主身体抱恙,驸马没有人照顾,妾担心驸马的身体,这才……” 说着又解释侮辱公主的话,只说是误会。 “本宫也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或是你真心不真心,既然本宫觉得不舒服,你就在那儿跪着吧!好好想想下回该怎么说话。” 嘉禾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眼睛看都没有看乔玉宁一眼,只是随口吩咐一个丫鬟似的。 她的话说完,没有任何人开口,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有,这府里头的野猫,应该查查了,差点儿没把我和六太太给吓死过去,是吧?六太太?” 乔玉言闻言便走出人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温琼与。 温琼与狐疑地接过,打开瓶塞往手里倒了倒,只有些微的一些小粉末被倒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特殊的香粉,一向是驯兽师用来驯兽的,今晚上,我和公主在竹林里发现了这个,只怕还有人手里有同样的东西。” 乔玉言解释了几句,然后转向温老太太,“所以我和公主觉得,今晚就是一个阴谋,只是这个阴谋……” 她顿了顿,嘉禾公主接口,“先让一个丫鬟将本宫引到竹林,然后让六太太被野猫逼进来,能被野猫伤了也好,没伤也不要紧,总之就是把她困在里面。 然后杀了我灭口,栽赃到她身上,再刚好本宫的七皇兄赶过来,温家背上了杀害公主的罪名,六太太更是首当其冲,整个温家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拾叶这个时候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根竹枝,递给温琼与,“我们太太身上的血,都是这些竹叶上面事先备好的,那个所谓与我们太太动手的丫鬟,并不是公主,而是之前被我捆了的墨竹。”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玉宁的身上。 温老太太都被气笑了,“所以乔姨娘这是在娘家做祸还不够,如今又来我温家惹事端了?” 这一场阴谋的若是成功,温家大受其害,可首当其中的人是乔玉言。 姐妹俩失和并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乔玉宁想要害乔玉言,再正常不过了。 “老太太明鉴,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啊!我……我就是偷偷去看了几次驸马,其余时候都在自己屋里待着。 至于……至于那个墨竹,是公中分配给我的,我如何知道她的底细?” 温大太太很不得把乔宁剥皮抽筋,听到她狡辩,上前就是两个嘴巴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等把那个奈儿抓过来!” /92/92431/20828083.html 第444章:你个狐狸精! 乔玉宁跪在地上,不由心慌起来,这种感觉她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 她抬眼看乔玉言,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做了什么! 这个人永远都这样阴魂不散,从前在乔家要对她赶尽杀绝,现在来了温家,同样如此对自己。 乔玉言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乔玉宁错眼间却看到碧竹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融入了人群。 看到她看过去,只能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没找到! 碧竹竟然没有找到奈儿! 怎么可能?! 可是很快乔玉宁就见到了那个碧竹没找到的人,只是出现的样子,多少有些叫人想入非非。 只见脸带春色,鬓歪钗斜,衣裳显然是匆匆穿就的,各种凌乱。 主要是,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衣衫不整的三老爷温琼非,此刻他似乎是酒还没醒,一双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奈儿。 这会儿看到这里这么多人,甚至还有些不满,“这大晚上的,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还非得把我拉过来。” 周氏看到自家夫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当下走过去对着奈儿就是啪啪两巴掌,“你个狐狸精!” 奈儿哪里敢反抗,只能捂着脸垂头哭泣。 她这两巴掌倒是把温琼非给惹毛,立即把奈儿往身后一藏,然后用力把周氏推到一边,“你这泼妇,你要作甚?!” 周氏冷不丁被推倒在地上,懵了两息才放声大哭,立刻就扭身起来扑打奸夫淫妇,顿时乱作一团。 温老太太气得发抖,“孽障,孽障!你黄汤灌多了!打起媳妇来了!” 温琼与眉头如同打结似的拧着,今儿一整个晚上,他就没有眉头舒展过的时候。 这会儿气得发狠,直接从旁边手下手里抄起他的佩剑,走过去,就连剑带鞘往温琼非身上抡。 男人的力气和女人怎么能一样,刚才还能跟周氏撕扯的温琼非立即被自家大哥打得四处逃窜。 温琼与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踹翻,发狠打了几下,直打得他抱着头在地上求饶才罢手。 大老爷当众打起了三老爷,怕是一辈子也只得见这一回了,众人都闭紧了嘴,一声不敢吭。 温老太太也就在一旁看着,等打完了,才呵斥道:“醒了没有!醒了给我好好跪着!” 然后指着奈儿,“那个贱蹄子给我出来,把今晚上的事儿一一地解释清楚。” 奈儿惊魂甫定之间,就看到嘉禾公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然后又被温老太太这么一呵斥,顿时三魂去了俩。 也不用人说,立刻就跪倒在地,把事情一一说明白。 陈氏一脸紧张地看着地上的人,她到底是长房的媳妇,如今公婆都在,要是叫这丫头嚷嚷出来,是她叫奈儿去勾引温良的,怕是连自家夫君都要受影响。 好在这丫头关键时候还知道权衡,没敢胡乱攀咬。 只说是在陈氏屋里补衣服,看着乔姨娘天天往温良的屋子里去,才动的心思。 买通了婆子进了门,谁知道还没有能得手,就被乔玉宁发现了, 而后乔玉宁和温良两个人威胁她要她做事。 她怕大太太知道自己勾引温良的事情后,会把自己发卖,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今天下午接着信儿,按照乔玉宁说的,用六老爷的名义把嘉禾公主引去竹林,到了指定的地方就不用管了。 后来她就趁着夜色逃了,谁知道在竹林里摸索了许久,一直不得出口,好不容易钻出来,却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三老爷。 灯光映照下,三老爷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她拖到了树丛后面。 她不敢叫怕被人发现,所以就…… 乔玉宁自然立刻反驳,指着奈儿说她诬陷,可温老太太连听她狡辩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让人把她嘴堵了。 温琼与让人把温良绑过来,今天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温良就是不知道这会儿也该知道了。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今夜的事情要把他摘干净,门都不要出,老太太那里的饭也不要去吃。 可过去那么久,外面闹闹哄哄,却没有见乔玉宁回来,他心中就知道有异常。 等出来稍微一打听,就清楚事情已经败露了。 温琼与说叫他的时候,他就在暗处,纵然害怕,还是走了出来,直接跪在了乔玉宁的旁边。 “爹,这件事情就是我的主义,跟宁儿她没有关系,是我想借嘉禾的事儿,害乔玉言。” 说着他似乎心头火起,指着嘉禾公主怒道:“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心里想着别的男子,让我当剩王八!还处处禁锢着我,我何曾有半点身为男儿的脸面。还有……” 他又指向乔玉言,“这个女子多次害我和宁儿,叫我落得被父亲责罚,连春闱都不能参加,宁儿也被迫成了我的妾室,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两个女人心术不正,心思恶毒,手段残忍,留在家里也是祸害,我不过是想让我们家回到原来的……” 话音未落,就挨了一剑鞘。 温良诧异地抬头,然后就迎来父亲雨点般的抽打,只能抱头鼠窜,嘴里却依旧不放松,“爹,你醒醒吧!这两个女人不除,咱们家迟早要出大事儿!” “她们都不是好人,要不是这两个人,我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爹,我是你唯一的嫡子,你竟然要为了她们打死我么?” “爹……” 温大太太看得心疼无比,几次想要上前,可看到婆婆阴沉的面孔,终究不敢动。 温琼与是温家的家主,在温家有绝对的权威。 没见刚刚三老爷挨打,都没有人敢上前拉么? 这个时候她跑过去求情,那就是在损温琼与的情面,更何况老太太这个样子,分明也是赞同的。 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趟眼抹泪地祈祷温琼与的努力赶紧消散。 见温良已经说不出话了,温琼与才停了下来。 嘉禾公主冷笑了一声,“真是蠢货!还好意思说为了温家!” 温良听到这话,立刻横目看过来,想说什么,终究没敢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嘉禾却缓慢地漾开一个笑容,“蠢货!” /92/92431/20828084.html 第445章:二位真是好本事 她这话丝毫没有避着人的意思,算是当众叫温良没脸,让温良脸上又更难看了几分。 温琼与看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一堆人,只觉得胸中百结郁肠。 偌大一个家族,全靠长房在撑着,二房这些年对长房多有不满,在地方上几番小动作。 要不然上次他那件事情,何至于要老六来帮忙。 这个老六半路回来,也是个有私心的,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却要等他开口,显然是要将从前的事情一笔勾过,逼着温家全须全尾地接受他还不够,还得捧着他。 老三…… 他看了看自己这个胞弟,成天花天酒地,私生活混乱,全靠个媳妇在老太太跟前讨好奉承混点儿花销。 老四英年早逝,只留下个寡嫂带个幼子,暂时不知好歹也指望不上。 老五两口子是打定主意不掺和府里的事情,一心只读圣贤书,怕是想要在来世考个状元。 小的二房的自不必说,他们是一条心,就他自己放下这两个…… 他的目光从温守悌两口子身上扫过,今天这件事情,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参与? 想撇清,也得撇得清啊!没那个本事,做什么局呢? 温琼与忽然间觉得特别疲惫,可他并不能歇一歇,如今的时局,一个不小心,就是倾覆之祸,今晚上的事情,就是个明证。 这也是为何他非要让所有人都在这里的缘故。 温琼与心里感到一阵悲凉,随即想到自己身后的母亲。 母子一个对视,便知对方心意。 他赶忙上前扶住温老太太,“母亲……” 温老太太知道儿子要说什么,只是轻轻摆手,年迈的身体似乎又站直了些,她目光从所有人身上逡巡而过,“今晚的事情,你们大家都看在眼里。 把所有人都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叫你们都瞧瞧,这内宅心不和,会带来的后果。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情,温府上下人,荣辱一体,我不要求你们亲香和睦,至少在大势未定之前,至少在我闭眼之前,都给我安生些。 等我闭了眼,你们要怎么分家,怎么闹腾,随你们去!” 最后这句话,像是含了十分的怒气,听得众人都垂下了头,连还坐在地上的温琼非都赶忙伏下了身子。 温老太太不等他们说什么安慰的话,紧接着又严辞道:“若是再有在背后做小动作的,事情无论大小,直接给我从家谱上除名!” 这是真的发了大怒了,从家谱除名关系可太大了,谁也不敢说话,温老太太便转脸看向温琼与,“你是一家之主,今晚的事情,你来处理吧!我年纪大了,熬不住。” 温琼与连忙让她老人家坐下,然后负手而立,看着底下人,“把温良、小乔氏、温琼非、还有那个奈儿,都给我关押起来,明日我再发落!其他人散了。” 周氏有心想为自家夫君求个情,可看着温老太太严肃的面孔,到底没敢说。 “六弟妹、老三、还有……” 温琼与转向嘉禾公主,把手放下来,“还有公主,一起去我书房吧!” 说着又吩咐温大太太扶老太太回去休息。 温大太太明显有话要说,可一接触到自家老爷的眼神,到底又缩回去了,低声应了一句,便扶着老太太往怡安居去。 没一会儿功夫,方才满满当当都是人的地方,顿时呼啦啦散尽。 温琼与沉着脸,转身先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乔玉言和嘉禾对视了一眼,跟了过去。 四个人恍似人流中单独的一个部分,汇入另一个特殊的池塘。 温大太太忍不住朝那边看过去几眼,神色不定。 温老太太大约是年纪大了,今晚又连番情绪激动,加上晚上风大,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 温大太太也不敢耽搁,一进屋就吩咐众人打热水灌汤婆子又叫煮姜汤来,还得立刻熬碗热粥。 温老太太就由着众人伺候,吃了东西漱了口,眼见着气色好些了,温大太太才放下了心。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原本就在准备晚上的晚宴,又经了今晚上的事儿,自己也要顾惜些自己,早些回去休息吧!” 温大太太勉强扯了个笑脸,答应了一声,又嘱咐了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几句,才要出去。 走到门口,忽而又被温老太太叫住,“文君。” 温大太太回头,有些诧异。 “你伺候我一直细心周到,看顾家里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你放心,你的孝心,我都记着,温家不会亏待你的,凡事,要想开些。” 温大太太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死死地压着,给老太太行了个礼,才退了下去。 从怡安居里出来,她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旁边的孙妈妈都快要跟不上了,正要出声叫她却见她忽然又停了脚步,扶着一旁的树似乎在喘气。 “太太……” “呵……”温大太太冷笑了一声,然后像是忍不住似的,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大半夜的,忽然这样笑,孙妈妈唬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谁知她忽然又停下了,“知道我费心思?这个家里有谁把我这些年费的心思放在眼里过? 整个一个空架子,这个要钱,那个也要钱,都知道伸手管公中要,谁管你有没有,我的嫁妆白填进去了那许多,又有谁怜惜过我?” 她发着恨,“我就这一个儿子,他是怎么对他的?我的儿子那么优秀,难道还不如个庶出的了? 生生把他折腾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你看到没有……” 她指着温琼与书房的方向,“什么事儿,都带着老三,连那乔氏都能跟过去商量议论,独我不行,这是防着我呢?还是从来没把我当成过他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到底是为了谁?!我到底在图个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母亲,我不过是他能对我的儿子公平一点,那是他的嫡子啊!” 说着说着,温大太太再也忍不住,干脆蹲在树根底下哭了起来。 孙妈妈也是泪眼滂沱,却还要安慰她。 只是这人伤了心,安慰得话说得再怎么动人,也入不了心。 很多事情,全凭个人心里愿意相信的方向。 温大太太显然以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可温老太太和温琼与却知道,不过是掀起了一块黑布的一角而已。 一到书房,温琼与直接看着乔玉言和嘉禾公主冷笑了一声,“二位真是好本事,合作无间啊!” /92/92431/20828085.html 第446章:地 这种事情本来就难瞒得过有心人。 其实只要想一想,今日晚上这一切事情最后的获利方是谁,直接就一目了然了。 乔玉言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乔玉宁是要害她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被乔玉言反转了,叫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另一个获利方自然就是嘉禾公主。 若不是发生这么一件事情,嘉禾公主怎么走出那个院子,怎么能用言语让七皇子承诺不会动温家。 不动温家,便动不了嘉禾,至少目前如此。 温琼与看了两个年轻女子的面孔,心里着实百感交集,更多的是一种被责任重压的疲惫感。 “所以,七皇子是如何赶过来的?” 温琼与的目光是牢牢锁定在乔玉言身上的,嘉禾与七皇子的关系,不大可能主动去招惹。 乔玉言虽是内宅妇人,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后宅妇人,反倒更有可能去做这件事情。 “大伯可听说过影卫?” 乔玉言的话让另外三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乔玉言便接着往下道:“其实我也是偶然得知,当时我娘家府上的裴姨娘便与这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在我们查出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且将所有的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我们没有查出任何有效的东西。 后来我无意间发现,裴姨娘的女儿,也就是四爷房里的乔姨娘,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温琼与脸色越发凝重,“你说是,我们府上也有影卫的踪迹?” “不错。”乔玉言看着嘉禾和温守悌,似乎有些犹豫。 嘉禾冷笑了一声,“你知道的未必有本宫多,本宫稀罕你那点秘密?” 乔玉言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然后才接着道:“我前段时间发现,乔玉宁并非是我乔家的孩子,而是裴雅意带着孕胎进来生下的。 后来她又做了几件事情,让我怀疑她身边另有人指点,这才着人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身边新换的两个丫鬟身手非凡。” 温琼与闻言又冷哼了一声,“身手不凡,不也被你身边那个丫鬟给制住了。” 乔玉言不得不又轻咳了一声,“如今情势复杂,外面又有圣上私生子的消息,我猜想,怕是有些人按捺不住。 加上嘉禾公主……以我对乔玉宁的了解,她必定有所行动,所以找了两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温守悌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过话,这个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看向乔玉言的目光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不知大伯可听说,影卫其实内部分成了两派,因为我几次都遇到他们出手,能明显感觉到两方人的意图和手段完全不同。 所以我怀疑,影卫的这两派,实际上是分别听命于五皇子和七皇子。” “你猜对了,”嘉禾公主懒洋洋地点头,“这事儿本宫也是后来才听皇兄,说起的,不过本宫只知道他们分成了两派,具体是什么情况本宫不知。” 乔玉言坐在圈椅里,神色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会触碰到常人不能接触的雷区,她不确定在这个时候,能不能跟温琼与交代,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温守悌。 “守悌,你可知为父这会儿把你也一起叫进来的意义何在?” 温守悌连忙站起来,朝温琼与行礼,“儿子知道,儿子也一直清楚自己是温家的子孙,首先有温家在,才有儿子的前程与仕途。” 温琼与又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庶长子几眼,叹了口气,“如今老二和老六都在外头,咱们里外得一条心,这些事原不与你们妇人相干。 可如今既然牵扯进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乔氏你既然能查到这么多,可见就算我不告知你,你自己也会去查,还不如直接摊开来说明。” “影卫是因先太子之祸而成立的情报机构,在先太子之祸那一年后,一直频频出现在朝野内外,后因事情逐渐平息,也就渐渐没有了身影。” 温琼与大致地说了一下影卫的情况,“算起来,有近五六年没有过他们的动静了。 从前一直有一个说法是,先太子有重要的物证流落在外,影卫最开始的那几年,就是去找这件东西,可是后来不了了之,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怕除了他们也没别人知道。 我也只听说,是一件关系到大启国家命脉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说起这件东西与宋温乔三家有关,可我们自己都不清楚,直到……” 他目光看向乔玉言,“你那两幅画的出现。” 嘉禾立刻想起在大相国寺七皇子找乔玉言要画的事情来,“那画是什么?” 乔玉言听温琼与这话的意思,那画的事儿,温停渊应该是告诉了她,便也不隐瞒,“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带来的嫁妆,当时七皇子急着要,我只来得及通知……夫君他赶紧试试能不能找赝品把那两幅画留下来。” 称呼起温停渊,乔玉言还是有些不习惯,明明只是两个字而已,可她莫名的脸上有些发热。 一旁的嘉禾冷哼了一声别过了脸。 温琼与道:“画是换下来了,但是不是用赝品换真迹,而是用真迹换下了你手里赝品。” 这话倒是让乔玉言吃了一惊,“什么?” “你手里的那两幅图本身就是赝品,因为里面藏了秘密。” 听到这里,乔玉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旁边的嘉禾也一样,“什么秘密?!” “是一幅地图!”温琼与给了温守悌一个眼神。 后者立刻状似出去要水,晃了一圈,才慢慢走回了,轻轻摇头,示意没有什么异常。 温琼与才接着往下说,“这个地图,我和老六研究了好久,算是摸出了点儿边儿,这一次老六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 “事关……皇位?”乔玉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复又抬头看向温琼与,话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带了几分肯定。 /92/92431/20828086.html 第447章: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温琼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嘉禾公主,然后才将视线转到乔玉言的脸上,“是。” “到底是什么?!”嘉禾公主忍不住立刻站起来脱口问出。 当看到温琼与的眼神之后,她愣了一下,然后自嘲一笑,重新坐了回去,“不方便说便不要说。” 就算五皇子已经不在了,可嘉禾公主是真真切切地参与过夺嫡的人。 这种事情太敏感,温琼与不会冒这样的险。 嘉禾自然知道如今她对于温家来说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她往后坐了坐,像是想把自己隐入黑暗中。 “你们想要自保,其实也不难,”嘉禾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蓟辽总督沈建楠……” 她说到一半,又顿住了,看了看乔玉言和温守悌。 温琼与却是忽然变得极为紧张起来,“你……” “我要你们温-家-保我一命,还有我母妃。”嘉禾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这些年来,我们跟老七明的暗的不知道结了多少仇。 他不会放过我的,就算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他,他还是会要我的命。” 嘉禾此时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从前的恣意潇洒已经全然不见了。 乔玉言甚至感觉从前似乎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温琼与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权衡,还是不相信嘉禾的话。 嘉禾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良久,温琼与才转向她,“明日给公主答复。” 嘉禾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只留了一个“好”字,就往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琼与,“我那夫君,父亲预备如何发落啊?” 温琼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嘉禾见状,笑着出了门,并不在意答案。 等她走出了院门,温琼与才轻轻叹了口气,转向乔玉言,“你那两幅字画是从哪儿来的?” 乔玉言还是今晚上才知道那两幅字画竟然是赝品,而且里面还藏了这么重要的秘密。 “我也不确定。” 她略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只能摇头,字画这种东西,她只能停留在很浅显的层次上欣赏,所以对这些也没有很上心。 可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姑娘出价,没有点儿古玩字画似乎就说不过去。 不管是徐家还是乔家,徐氏还是老太太都有准备,所以这两幅图到底是谁给的,她委实理不清楚了。 “要不然,我写封信去娘家问问?” 温琼与没有说话,他今晚上似乎一直在想事情。 温守悌看了一眼乔玉言,上前一步道:“父亲,您是担心七皇子还会来?” 温琼与长长地叹了口气,“虽说现在几乎是大局已定,可圣上他一日……七皇子没有到那个位子上去,咱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听到温守悌这句话,乔玉言讶异地瞥了他一眼。 看样子温大太太的紧张似乎也有道理,温琼与对这个庶长子是当真非常看重,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对他说过了。 而温良…… 才是那个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 想想也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被乔玉宁撺掇着去杀嘉禾,告诉他,恐怕只会坏事儿。 乔玉言以为他不会说,谁知他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开了口,“你们年轻,可能有些事,没有听说过。” 乔玉言和温守悌都立刻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咱们祖皇帝的陵寝其实并不在皇陵内,这是史书上记录的史实,我亲眼看到过。” 温守悌轻声念道:“居龙脉、饮龙泉、龙穴归位,大启生。” 乔玉言疑惑地看向他,随后就听到温琼与轻声道:“不错,这几句谶语如今怕是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四句谶语是开国之初的国师亲口所言,据说祖皇帝真正的伏龙之所就是根据这谶语而觅得的,皇陵里的那一座,认真说起来,不过是个衣冠冢。” “祖皇帝过世已经一百多年,与咱们如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乔玉言沉思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里头的关键。 “传说当年祖皇帝是借着一条白龙起势,才开创了我大启的江山,且当年与白龙立下誓言,同生共死。 所以祖皇帝才另立陵寝,就是为了保住大启的龙脉,履行当年的契约。 且此后历代君主,必须要亲历祖皇帝之陵寝,三跪九叩,以初生五谷为祀,方能保得天下昌平,大启国运世代隆昌。” 温守悌浅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未免也太玄乎了吧!” 瞧着温琼与的神色,乔玉言觉得他自己也未必会信。 “这是我目前查到的所有说法汇总后的结果了,”温琼与神色冷峻下来,“这些都是传言,且一鳞半爪地拼凑起来的,自然未必准。 可另外一条,我却觉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是什么?” 温琼与看了一眼乔玉言,“乔氏,你如今既已入我温家门,便是我温家妇,你可知道。” 乔玉言知道他这是谨慎的意思,连忙起身给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大伯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今在近五十年,当初即位之事,已经甚少有人知道,其实当年先帝属意之人,并非咱们圣上。 且那时候几位皇子都非常优秀,当今之母地位低下,其在众兄弟之中,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 谁知当年出了点儿变故,清河崔氏原本要成为太子妃的嫡女,竟然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当今之妻,也就是元后。 当初父亲与我说过,若非元后之力,当今绝对不可能登上帝位,偏偏当今即位之初,天下各处灾祸不断,当今自小受的教育与其他皇子不可同日而语,各位王爷也因此而蠢蠢欲动。 可以说,当今即位的那几年,大约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好在有元后,这实在是一位奇女子,只是可惜生而女儿身,不然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那几年,虽然说是圣上在处理朝务,可实际上真正的决策,都是元后做出的。 不过七八年时间,内忧外患,全然平息,朝野内外,众皆臣服,可以说,如今大启的昌平盛世,都是那些年奠定的基础。 而圣上与元后更是恩爱非常,后宫如同虚设,而元后也非常争气,连生了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 皇室后继有人,朝堂内外对如此椒房专宠也不敢有异议……” 这段历史从来没有听说过,乔玉言和温守悌都听呆了。 温琼与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乔玉言心中“咯噔”一声,所谓盛极必衰,事情总有转折。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呢?” /92/92431/20828087.html 第448章:黄泉之下亦不相见 温琼与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大概也算是一种飞鸟尽良弓藏吧! 当年几大家族都还繁盛,其中就是以清河崔氏为首。 后来圣上登基,平定内外,也几乎都是元后借助几大家族之力做到的,元后势力如此强大,多少令人不安。 元后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且天下已定,她大概也明白不该再管朝堂政事,可惜,抽身已晚。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谣言,说是朝堂内外只知元后而不知陛下,就这一句话成了导火索,后宫也开始有了别的妃子侍寝。 据说那几年,帝后开始失和,几大家族也渐渐不满,好在还有太子殿下。 不管怎么说,殿下始终是殿下,且在各方的教导下,文韬武略,很受众人爱戴和期待。” 其实后面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当年废太子之祸,乔玉言和温守悌都有听说。 只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成了禁忌,甚至连史书都不能落笔,宫中内外这些年也不知道多少人,仅仅是提了一提先太子就丢了性命。 如乔玉言这样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年轻人,若非长辈有意提起,根本就一无所知。 现在听到温琼与说起从前的事情,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异常。 她似乎看到一个自小被教养着要成为皇后的世家嫡女,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心一意帮着自己的夫君坐稳皇位。 一心一意地为那人生儿育女,然后慢慢到夫妻猜忌,反目成仇。 “那……元后后来是怎么过世的?” 温琼与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太过辛密,我查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据说太子伏诛的消息传到凤临宫,她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然后喝下了鸩酒,点燃了寝宫里的帷幔,再投缳自尽的。 还有宫人说在救火的时候,看到元后一身素服悬在梁上,长发覆面。” 乔玉言闻言忍不住一把抓紧了旁边的扶手,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一个女子,该是何等的绝望,才会如生怕自己死不掉似的,用三种方式结束自己性命。 长发覆面,黄泉之下亦不相见。 若非被伤透了心,怎么会如此决绝? 乔玉言像是能感觉到元后心里的那份悲伤,只觉得心头梗塞难言。 温守悌似乎也被惊到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书房里一时沉默下来,只听到外面沙沙的风声,更给这份静谧添上了两层寒意。 “嘶……” 温守悌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搓了搓双臂,像是像把冷意驱散似的,“您刚刚不是说,元后替圣上生育了三子一女么?” 温琼与被儿子的声音拉回思绪,他看着两个人轻轻笑了笑,眼中含了一丝安慰,“我这都是通过一些极隐秘的渠道得知的,是否属实,实在难说得很,你们也不必都往心里去。” 既然是那么隐秘的渠道,又怎么可能会假? 乔玉言还是觉得心里被堵得发慌。 “当年后宫只有元后生下的三子一女,那时候帝后恩爱,皇子们兄友弟恭,可以说,圣上与元后给天下家庭做出了表率。 可废太子之祸,也因此而牵扯到另外两位皇子,都说是兄弟三人密谋的结果,据说二皇子后来是因为护着三皇子逃跑,被万箭穿心而亡。 而三皇子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坠下悬崖,后来只找到一具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首。” 乔玉言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 那是他的孩子,是他亲自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 这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乔玉言似乎想把心里的郁结都吐出来,忽然心下一震,想起了什么,三皇子! 三皇子没死!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乔玉言想要抓住它,却被温守悌打断了。 “那公主呢?” 被这一打岔,脑子里闪过的那个念头却是怎么都抓不住了。 她试了几次,只能颓然放弃。 “其实你们都认识。” 这话让乔玉言和温守悌面露诧异,公主没死?! “唉!”温琼与叹了口气,“就是丹虞公主!” 乔玉言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丹……丹虞公主?!” “也算是她命大吧!据说因她一直住在宫里,性格和善,又从不摆架子,和底下的宫人关系都挺好。 当时奉命溺杀公主的嬷嬷没忍得下死手,长公主及时赶到,才把人给救了下来。 然后就接出了宫去,但是公主自那时候起,身体就非常差了,养了许多年都不见好。” 乔玉言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丹虞公主的样子,确实看着身体虚弱的样子,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经历了那些事儿。 “长公主和圣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管怎么样,在圣上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有她护着丹虞公主,丹虞公主才算是平安长大。 后来丹虞的驸马都是长公主选的,只不过是往宫里头递了个奏疏,据说圣上也没有过问,嫁妆也是长公主府出的。” 温守悌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那……那安郡王是丹虞公主的孩子,怎么还在宫里那般得宠?难道圣上心里就不忌讳?” 温琼与缓缓摇头,“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丹虞公主从来不入宫,就是在京城的世家圈里也极少走动,可安郡王三岁那年被长公主带入宫里之后,圣上似乎真的挺喜欢那个孩子。 还给了他特赦令,准许他随意出入宫室,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丹虞公主在京城中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一些,从前……” 说到这里,温琼与摇了摇头,“便是公主之尊又如何,那些年,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实在没少受苦,落难凤凰不如鸡,那些在你身居高位时,能对你屈膝谄媚之人,在你落败的时候,大概率就会变成痛踩你的人。” 他说这话时,目光是落在温守悌身上的,显然是在借这件事情,训导儿子。 乔玉言没有说话,心里细细消化着今晚听到的关于当年那场宫闱秘事的细节。 追本溯源,她忽然疑惑问道:“那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关?” /92/92431/20828088.html 第449章:传国玉玺 乔玉言一句话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温守悌也看向自己的父亲,“是啊爹,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据说,当年元后扶持圣上即位,在先太子出生的那一年,圣上为了表示对元后的情谊,将祖皇帝真正的陵寝所在的地图,一分为二,其中的一半赠与了元后。” 这才让乔玉言和温守悌震惊。 乔玉言迟疑地问:“所以……地图不见了?” “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大启每一位继承皇位的国君,一生须得两次去拜祭祖皇帝,第一次是去告祭祖皇帝,传承我大启的人选,从祖皇帝的陵寝里,拿出那枚只有象征意义的传国玉玺。 第二次,实在继位一年满,将那枚传国玉玺重新放置回祖皇帝的陵寝,以玉玺养龙脉,也是祖皇帝永享江山的意思。” 窗外的风似乎都静止了,整个书房里落针可闻。 刚刚温琼与提到的那两张画里的地图…… “所以,那枚玉玺,现在还在祖皇帝的陵墓里?”温守悌的声音都有些磕巴了,“如……如果新帝登基,未能去往祖皇帝的陵寝祭拜,那是不是……” “其实真正有没有祭拜,谁又能说什么,可到底难服民心呐! 更何况,按照我大启开国之初的说法,新帝即位大典的告天祭书上,所盖之印,就是这一枚传国玉玺,也是这枚玉玺的唯一用途。” 乔玉言掩面说不出话来,她甚至想过,温宋乔三家隐藏的秘密,是什么藏宝图,或者是皇室的辛密文件。 可竟然是这么重要的一幅地图! “那……我那字画里的……” 看她这样紧张的样子,温琼与伸手压了压,似乎是想让她冷静一些,“那只是一部分。” “所以,这个意思是说,当初咱们三家把那张地图分了?”温守悌这回是真的声音在发抖。 这是什么事儿?! 这是抄家灭族的事情啊! 那可是传国玉玺! 乔玉言转脸看过去,就看到这个长房目前来说最出息的年轻人,此时额头上全是细汗。 他像是受不住了似的,连忙快步走到温琼与的书案前,“爹,这件事非同小可,儿子得到消息,圣上只怕就是这两日的功夫了。 等新帝服孝二十七日之后就是登基大典,咱们时间实在不多了,趁着这个空档联合其他两家,把剩余的地图找出来,送给七皇子,才能化解咱们家的危机啊!” 乔玉言看着他们父子,心里头一时思绪万千。 其实温守悌说得是对的,也是对温宋乔三家来说,最好的选择。 七皇子眼看着就要继位了,这个时候不向他拿出最大的诚意,日后哪里还有日子过呢? 可乔玉言心里清楚地知道,前世最后登上帝位的,是三皇子。 那个早该已经死了多年的人! 可眼下,她如何说这一点? 京城里的谣言还停留在圣上有私生子在外头,三皇子早就已经是历史。 若是她说起来,不说没人信,别人问起她自哪儿得知,她该怎么解释都不知道。 更何况,前世三皇子是如何获得最后的胜利的,乔玉言一点儿都不清楚,若是她轻举妄动,会不会反而坏了人家的大计?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三皇子乔玉言见都没有见过,可她就在听到那段过往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了三皇子一边。 若温琼与说的是真的,有那样一位母亲和两位那样的兄长,这位三皇子,必然不凡。 且他历经磨难,必定性子坚韧,也更能知世间疾苦。 反观七皇子,寥寥数面,乔玉言对他的感官简直差到了极点。 她要想想办法,那副地图不能落到七皇子的手上。 心思百转间,温琼与开口了,“三郎,这件事情我说与你与你六婶知道,不是要你们提供什么想法和思路。 我仅仅是要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如今,你二叔父远在地方上,且一直不大老实,六叔父又因此事而出了门。你四弟是个不中用的单纯书生,如今家里的男丁里,只有你能勉力襄助为父一二。 你该谨记自己的责任,在外不但自己要谨言慎行,还要看顾族子弟,切莫好大喜功,埋下什么祸根。” 温守悌闻言,神色严肃地点头应声,“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勒令在外的所有温家子弟,不叫任何人惹是生非。” 温琼与闻言便转向乔玉言,“原本,我是预备找楚氏的,可如今看来,她到底还是更向着二房,不以整个温家为重,我实在没法放心,相对来说,六弟如今还非官身,未曾入仕,你反倒更值得信任些。 大太太管家理事还行,可太看重个人得失,生怕别人爬到她头上,做事未免狭隘。 陈氏小门户出来,与大太太差不多,且性子更急躁,也难托大任。 嘉禾公主不必说,身份敏感,你那三嫂……” 温琼与没有实际点评,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四嫂寡居,本就不易,且这么多年不在外头走动,怕是府里的人都认不全,五嫂跟五弟两人醉心诗书,还是不去打扰,也就只剩了一个你了。” 乔玉言原本根本不想参与温家内宅的具体事情,对她来说,只要熬着温停渊授了官,熬着老太太过世,他们直接分家另过自己的日子去才是正经。 跟这温家大宅院儿里的人,关系越远越好。 可谁知,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推到了所有人前来。 而温琼与此时看她的目光,让她无法拒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更何况,这件事情,乔家与温家本就牢牢绑在一起,她注定要被卷进去。 因此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之后,乔玉言还是起身,朝温琼与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既然已经嫁过来,自然已经是温家人。 一个姓氏之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大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只不敢说我能做得多好,只能保证,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做。” 温琼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好!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92/92431/20828089.html 第450章:不给面子 “自明日起,我会让大太太将府里的中馈事物分一部分给你,你借机在府里四处走动。 你那个庶出的妹妹,背后之人,未必在府里其他地方没有留下什么暗桩,你且试试能不能找出来,只要找出来即可,具体告知于我,我来处理。” 乔玉言知道他这是好意,连忙答应下来。 回去的时候,天光已经蒙蒙亮了,拾叶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脸上有明显的担忧。 乔玉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儿。 等回了陶然轩,才发现所有人都没有睡,都在撑着等她回来。 王嬷嬷第一个迎上来,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姑娘这灾祸,怎么就一直不断呢?! 好端端在府里竟然还能出这样的事儿,要我说,二姑娘也着实太过了,咱们已经既往不咎了,她还这样死死咬着不放,活该有一天要被雷劈了!” 原本在温琼与的书房,听他说的那些事儿,乔玉言一点儿不觉得疲倦。 这走了一路,心里的事情消化掉之后,这才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脑子也糊的厉害。 当下便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去休息吧!给我准备点儿热水,我随便洗洗就睡了。”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头仍旧昏昏沉沉,是昼夜颠倒的不适感。 才睁开眼,品兰就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大太太身边的孙妈妈过来了。 乔玉言猛然一惊,立刻就爬了起来。 把品兰吓了一跳,“太太你怎么了?” 这一声让乔玉言回过神,征愣了一会儿,忽而松了口气笑了。 品兰见她又坐回去,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不由觉得诧异,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乔玉言喃喃了一句“睡蒙了”,然后才扶着品兰的手起来。 可不是睡蒙了么,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知晓的事情太杂,刚刚一醒过来没想到什么。 这会儿细想才想起,似乎是做了很多梦,关于前世的一些混乱的片段。 因此品兰这一说,她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在前世。 那会儿大太太有什么事情找她的时候,就会吩咐孙妈妈过来。 如此时一般。 醒了醒神,乔玉言让人先招呼好孙妈妈,想来对方是为了昨晚上的事情而来。 她也不磨蹭,吩咐七夕手脚快点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来见人。 “孙妈妈稀客,这会儿过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 孙妈妈看着丫鬟在准备乔玉言的膳食,连忙道:“是有事儿,不过也不急于这一会儿,还要请六太太用过膳后随老奴一起去趟文竹轩。” 乔玉言心里有数,点头应下,也不客气,让王嬷嬷和沈嬷嬷陪着孙妈妈坐着,自己进了隔间用饭。 这一顿饭之前,还是昨晚上去温琼与的外书房的院子里用的。 毕竟原本是一顿家宴,结果谁都没吃成,三个人一起吃了碗面,才进了书房。 乔玉言这会儿醒过来,早就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 要她饿着肚子去文竹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文竹轩是温大太太平日里召集婆子丫鬟管事们议事的地方,前世这个地方其实乔玉言常来。 当初借着让她管家的由头,往这个家里头,乔玉言不知道赔补了多少钱进去。 就这样,还得不到一句好,温大太太总是对她挑来拣去,似乎无论怎么做,她都不行。 后来才反应过来,那分明就是一种打压。 她一个新媳妇能怎么办,只能越发兢兢业业地做好事情,弄不平的账,就越发往里头填银子。 如此就成了个无底洞了,全家上下过得舒心,夸赞的都是温大太太,背后做事的都是她。 若是想到从前的事儿,乔玉言是怎么也不肯再管这档子事儿。 可昨晚上温琼与的话,让她无法拒绝,更何况,对方说的有道理。 再说,如今的她也不再是前世的她,哪里还会如前世那般被人哄骗。 温大太太显然心情不大好,哪怕盖着一层粉,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态。 她看到乔玉言过来,似乎是想要挤出个笑容,可到底没能如愿,倒是让她那张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弟妹来了,就随便坐吧!”她喝了口茶,然后拢了拢手里的手炉,“今儿一大早,你大伯跑来跟我说,说你从前在娘家一直很能干。 如今府里头事情也多,怕我一个人顾不上来,叫你一块儿来帮我管管家。” 她说着又抿了一口茶,然后目光落在乔玉言的脸上,“你怎么说?” 乔玉言没有看她,而是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地面上,“我才来咱们家,这里头的事情也多有不懂,一切但凭大伯和大嫂的安排吧!” 温大太太的目光剜在乔玉言的身上,她原本这么说,就是希望乔玉言自己知难而退。 谁知道她前一句说不懂,后面又说全凭安排,这哪里是听什么安排,就是故意把难题又丢给她,真是狡诈。 温琼与跟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着实是生了气,这是在否认她的能力? 就因为发生了昨晚上的事儿? 他怎么没有想过要先来跟自己说说儿子的情况,说说昨晚上为什么叫上老三那个贱种子和老六媳妇,偏偏不肯与自己多说一句。 合着就是他们母子碍着了他的眼! 可她能怎么办? 温琼与的性子一向如此,如果她要闹腾,只怕事情会更糟糕。 她的儿子到现在都还被关着,她能怎么办?总要叫那个男人先满意! 乔玉言岿然不动地坐着,任由温大太太打量。 实际上分配给她做什么事儿都可以,因为最后温琼与一定会出面的,她何必在这个时候跟温大太太别苗头?倒落下个喜欢争名夺利的名声。 温大太太终于收回目光,像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弟妹你就管针线房吧! 听说你在娘家女红一直做得不错,针线房事情相对较少,清闲一些,你也可以先试着上手,等熟练了,我再派别的事情给你做。” 乔玉言还没来得及答话,外头忽然传来通报,“老爷来了。” /92/92431/20828090.html 第451章:去祠堂 温琼与大踏步进来,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提前下了衙直接到了这里。 温大太太连忙起身,“老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心里却在暗自揣度,是不是为着昨晚上的事儿,那几个都还关着没动静,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敢擅自处置更何况上面还有老太太在盯着。 温琼与大踏步在主位上坐下,“早上与你说的事儿,跟你打声招呼,我想了一下,就让六弟妹管着府里这些丫鬟婆子们的花名册,日后府里头人口采买的事儿,都交给她吧!” 乔玉言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温大太太,只见她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像是难以置信似的看着温琼与。 温琼与察觉到妻子的目光,浅浅地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温大太太嘴唇嗫嚅着,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温琼与便又道:“六弟妹来家里没多久,许多人都还认不全,你帮着点儿,等上手了你也就能轻松许多了。” 这话说得温大太太有点儿想笑,这是赤裸裸地在夺她的权,还让她轻松? 可她只能应下来,在看到丈夫的脸色好看了些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老爷,四郎他……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不管怎么样,总是身体要紧吧!” 提到这个,温琼与的脸色立刻又阴沉了下来,“你去看过他了?” “没,没有!”温大太太连忙否认,“老爷昨晚上就说不让任何人过去探望,你没开口,我怎么会去?” “这事儿你不用管,”温琼与说着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袖子,“你管好内宅的事情就行了。”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直接走了出去。 文竹轩里一时间被尴尬的沉默充斥着,乔玉言没有料到温琼与会如此不给温大太太面子,哪怕这会儿她还在场。 乔玉言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才站起来告辞,“大嫂今儿也累了,不如我明天再过来吧!” 温大太太如梦惊醒,一双眼睛倏然望过来,如一道闪电似的落在乔玉言的身上。 她声音冷冷地唤过一旁的一个媳妇子,“去,把我们府上上下仆妇的花名册给你们六太太搬过去。” 后面的话却又是对着乔玉言说的,“既然老爷属意你管这些人事,那么看来,六弟妹的才能必然旁人不及,以后就劳累你了。” 这个样子,分明是不预备带她的意思了,乔玉言只是笑了笑,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还要大嫂多指教了。” 然后就带着人去了。 等她人走远了,孙妈妈才满脸紧张地转向温大太太,“太太,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四爷的事儿,恼了太太您了?这事儿分到六太太手上,这一家子上下,得怎么看咱们笑话呢?” 温大太太的脸色更黑了一层,“用不着你这老货来提醒我!” 孙妈妈被她这一声呵斥,立刻不敢再多说话了,只沉默地守在一旁。 “她当这管家的事儿是那么好管的?从前在她娘家,那才多少人?就算有个二房,也是个不中用的。 还当咱们家也跟他们乔家那般人口简单好管呢!有她哭的时候,到时候丢脸,也丢不到我们头上。” 孙妈妈听到她这发狠的声音,顿时明白过来,“太太说的是,咱们家足足六房人呢!单是各位太太奶奶娘家带过来的就不少,还有多少房头牵扯,只怕这位六太太,还不要两天,就被这群人给撕了,到时候,老爷反倒知道太太您这些年的辛苦。” 听到这样的话,温大太太心里头的那口气才算是顺畅了些,可一想到方才温琼与对自己那般不顾及,到底被梗得难受,“那个贱人这回可得意了吧?!” 说的是温三爷温守悌的生母闫氏。 这闫氏原本就是良家子,当年温琼与在任上的时候认识的,抬进来做了姨娘,一举得男,生出了庶长子。 当初老爷还在任上,她便如同正房太太似的在地方上与那些官家女眷打交道,一个庶长子也如同嫡出的大公子似的随着父亲出入。 可以说,这么个姨娘在,就已经足够恶心温大太太了。 可偏偏这个狐狸精,有的是手段,在外面的那种种事情不但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回了京城之后,处处小心,从来不做什么落人口实的事情。 以至于她每每为了她生气,温琼与都觉得是她不够大度。 这也就罢了,可如今让她开始灰心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连嫡庶都开始不分了。 就老三那个下流贱种,怎么能跟他的四郎比? 从长相到人品,从学识到家世,他哪一点比得上他的四郎。 如今老三在外面耀武扬威,春风得意,而她的四郎却被那个什么公主牢牢捆绑着,看不见未来不说,如今竟然还被关了起来,成了全家的笑话。 凭什么?! 他们母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温大太太想不通,只觉得如今家里处处与自己作对。 孙妈妈自然不好说,今天闫氏又跑到大厨房里去要这个要那个,说是给三爷补身子,怕是说出来又要惹得自家太太心里不痛快。 若是闹出来,给老爷知道了,又是这边的不是。 只好低声安慰道:“不过就是被老爷叫出去跑跑腿,能有什么好得意的,太太不要多心。” 正说着,温大太太跟前的大丫鬟芝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太太,老爷去了祠堂。” 温大太太眼皮一跳,立刻坐直来,“他去祠堂做什么?” 芝兰大概是跑得急,额头上都是汗,喘了口气才接着道:“不知道,老爷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去了关押四爷的院子,拎着他就往祠堂去了,还叫一个人不许跟着,奴婢见着,也不敢再往前,只得过来回太太您。” 温大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能撑住栽到地上,孙妈妈才扶住她,她便立刻下地要往外跑,“快,去祠堂!” /92/92431/20828091.html 第452章:立身不正 消息传到乔玉言耳朵里的时候,她正跟品兰拾叶说着温家上下的事情。 听说温琼与把温良提溜到祠堂去了,想了想,转身对品兰道:“既然昨夜才说了要以大局为重,那便帮一把吧!去拦着大太太。” 品兰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当即便转身离开。 拾叶不解,“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温大太太和闫姨娘之间的事情,乔玉言心里一清二楚。 实际上就算是前世,认真说起来,温良也不如温守悌多矣。 只是前世她才嫁进来,就被温大太太直接拉到了正房一派,又被灌输了许多小三房不好的观念,也就无法客观地去看温守悌了。 可如今仔细想想,温琼与一个如此重视家族观念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且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也从未看到他有对妾室和庶子过分宠爱而妨碍正房的举动。 说到底不过是温良不争气罢了。 前世温良没有被乔玉宁祸害,加上有自己这块垫脚石,一路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年纪轻轻的就官居四品。 那还是在父亲任首辅的情况下,甚至都没有避嫌外放。 前世温守悌倒是很早就去了地方上,据说在地方的治理也做得不错,得到圣上的多次夸奖。 所以说,温守悌那就是有能力在身,才会得到温琼与的重视。 就从昨晚上来看,至少,这个人还是个正常人。 可就算是这样,前世温琼与的资源多半还是倾斜向温良的,可见嫡子在温琼与的心里仍旧很重要。 因而如今温琼与不是不重视温良,而是真被这个儿子给气到了。 一个再怎么样心疼孩子的父亲,但凡有点儿脑子,见到自家儿子几次三番做出这些乌漆嘛遭的事情来之后,还能宠溺着,那才是真的有大问题。 相对来说,温大太太未免有些短视,许是闫姨娘母子带给她的危机感太强,导致她许多事情都无法看得清楚,任何一点儿小事,都会联系到嫡庶之争,行事也就容易失了方向。 不用多想,温琼与将温良拎去祠堂的事儿,指不定到了她这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想法。 殊不知,此时温琼与对温良的怒气其实不单单是对他,更有对温大太太的埋怨。 温良多少给人一种长于妇人之手的感觉。 这个时候温大太太再过去闹腾一番,没事儿也要变得有事儿了。 果然,品兰回来的时候大吐苦水。 “实在是难劝,还当是我们在看热闹,巴不得她儿子出事似的,好说歹说都不相信。 还是怡安居那边打发人来,让温大太太不要插手大老爷训子,才算按下来了。” 说着又啧啧摇头,“那个闫姨娘也不是个好的,就在一旁架桥拨火,大太太后来被我说明了,才反应过来,咱们是不是好心且不论,闫氏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心。” 乔玉言点了点头,不再过问温大太太,这一点上,她已经尽了心。 倒是祠堂那边的情况不知如何,也不知温琼与会如何教育自己这个不知世上天高的儿子。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温良经过一夜的关押,不但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反而对温琼与的做法异常愤怒。 只不过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对父亲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哪怕这个时候心里再不服气,也不敢公然与温琼与对抗。 这会儿父子俩站在温家的一众牌位前,温琼与直接一声喝令,“跪下!” 等他老老实实地跪了之后,温琼与才慢慢走到摆放在一众灵位前面的柜子前,从里面搬出一摞册子。 温良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心下一急,就站了起来,“爹!” 温琼与含着怒意的目光立刻就转了过来,落在他身上,“谁让你起来的?!” 温良不得不又跪了下去,脸上还是一片急切,“爹,你这是要……儿子就算是做错了,终究都还是您的儿子,更是您唯一的嫡子,您不能这么做!” 看他如此着急的样子,温琼与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个时候知道急了?想起来,你是我的嫡子,想起来你是我温家的子孙了?!” 他双眼圆睁,一脸怒气,指着温良的手指都在微微地抖动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温良自小就怕父亲,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目露哀求。 温琼与拍了拍那一摞册子,“你可知道你今日的锦衣华服,是我温家多少人的心血换来的?!一代一代坚持向上的努力,才成就了今日的你我!你可有一点儿身为温家子孙的自觉?可有半点儿为家族考虑的意识?!” 温良见他这么说,忽然反应过来,温琼与将族谱搬出来,并不是要将他从这上面除名。 毕竟除名这种大事儿,怎么可能就父子俩在这里?那还须得要有族长来做才行。 这个认知让温良心安了不少,然后再听父亲的指责,想起这两日发生的种种,心里的不满和怨恨立刻就被带了起来。 “父亲只知道怪我,我日日苦读,难道不是身为温家子孙的自觉?我一次中举,父亲不也以我为荣?如何现在又说我不配为温家子孙了呢? 难不成如老三那样,只知道溜须拍马,四处钻营,才是您的好儿子,才是温家的好子孙吗?” 温琼与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与自己顶嘴,“你说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吗?为何我听从父亲的教诲,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得不到父亲你的肯定,而老三一个庶出的贱种,就因为站了个长子的位置,便是一事无成,您也可以将他送进官场,让他春风得意,骑在我头上?” 见温琼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温良心里反倒觉得畅快了,这么多年,他这还是头一回如此跟父亲说话。 “父亲你自己立身不正、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一力打压正房,害得我明明有功名在身,却不得去应考,将我关在家中,任人欺凌,还不许我反抗,你凭什么说我?!” 温琼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92/92431/20828092.html 第453章:是恼羞成怒了? 啪! 也不知道是因为祠堂里太安静,还是因为温琼与这是下了死手。 这一声耳光似乎将此地的一室宁静都彻底搅扰,父子之间气氛立刻少了两分方才的肃穆与凝重,更多的是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 温良没成想父亲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嘴角也渗出血迹来。 可上次那样的责罚都受过了,温良对这个耳光并没有觉得难堪,“父亲这是恼羞成怒了?!” 温琼与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儿子,只能颤抖着手指指着他,胡子抖了抖,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温良干脆直接岔开腿坐在了蒲团上,不去擦嘴角的血迹,散乱下来的头发也不整理,只是冷眼看着。 然后他就看到温琼与慢慢地放下了那只手,转身看向那边密密麻麻林立着的牌位。 温良干脆放松了姿态,等着温琼与接下来的教训。 但是没有,温琼与只是背对着他站在牌位前,一动不动。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对方一个反应,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 窗外的光线渐渐地按了下去,祠堂原本就有些阴冷,这会儿彻底的沉默似乎让这冷意又沉了下去,像要埋入人的骨子里去似的。 上面那黑压压群山似的牌位在昏暗的光线下渐渐看不清上面描金雕刻的字迹,只剩下一个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莫名的,温良心里就慢慢地滋生出丝丝的畏惧感,仿佛那都是一位位面目相似的老人坐在上面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样散漫地坐着并无不妥,可慢慢的竟不自觉地就跪回去了,那丝丝的畏惧里也逐渐地生出一些不安来。 夜色更浓了,浓得如同没有研开的墨汁,一点点从屋顶罩下来,到最后,温良感觉自己已经被完全困在了这一方天地里。 眼前只有父亲高大的背影,他前面那些已经摆放了很多很多年的祖宗牌位,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出一个一个之间的边界,仿佛一座黑魆魆的大山沉沉地从上面压过来,带着岁月与历史的厚重,竟然让温良有一丝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良哥儿,你可知道,最上面那一位祖宗是何年生卒人?” 温琼与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听不真切的感觉。 温良心里猛然一颤,不自觉的就摆正了态度,“我……不知。” “温贤公,前朝天宇十八年的进士,二甲三十五名,我们温家第一位考出来的读书人,你可知道这后面的代价是什么?” 温良没有说话,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这个,只能沉默。 “咱们老家在山西,从山西那样的山窝窝里到京城来的路费,是一大家子几个房头的人一起节衣缩食衣不蔽体换来的,家里老老少少都在啃着树皮过日子。温贤公一双布鞋,还怕路上走破了到京城遭人耻笑,一路草鞋赤脚走到皇城底下,才换上的布鞋。” 温良看着那上面已经看不清楚字迹的牌位,有些错愕,他温家的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穷人? “你以为这考上就完了?”温琼与指着牌位道,“家中没有半点关系,泥巴点子沾一身的人家,懂什么叫官场,懂什么叫做官?不过十多年,就被人当做替罪羊罢了官。” 温良越发错愕,温琼与却又接着往下指,“温贤公终其一生的努力,不过是给了温家人一个走出山沟的机会,你可知道这里面多少人,一辈子的努力,也没能迈过七品的门槛。 而如今你现在所处的环境,都是以往一代一代人用血汗换来的,只有温家的子孙一代一代地往上,才能保持我们家族的荣耀,这是我们每一代温家子孙的责任。 你说你是长房嫡子,你说你用功读书,这就够了?你心里有你身为嫡子,身为温家继承人的觉悟吗?” 温琼与的声音不大,像是蕴含了某种力量,似乎不是他在问温良,而是面前的那一块块牌位后的温家祖先在问他。 他心里生出了一些他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的心情莫名有些激荡。 他再次开口,原本的乖戾情绪已经去了大半,“可我还能做什么?父亲不是说,我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吗?我也一直在好好读书,可为什么,父亲总是对我不满意?” 温琼与终于转过身,黑暗中,温良不大能看得清他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实实在在地落在身上,让他无从回避。 “读书,是用心去读,书是读来用的,不是只读来考试,若你实在不能学以致用,那你实实在在老老实实地潜心苦读也无事,可你偏偏一边读书,还要一边去招惹是非,你觉得是用了全部的心力吗?” 看着温良神色间露出几许不满,温琼与问道:“那乔家次女,你与她是如何勾搭在一处的?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男女之防,你学到哪里去了? 若非这乔玉宁,你如何就陷入到她们姐妹二人之争里去了?便是你当真心有所属,也该与长辈说清楚,如何,家中的长辈还不及你认识几天的女子更可靠?” 温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一直觉得自己与乔玉宁是两情相悦,只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才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境地里。 可父亲这会儿的话,像是忽然间给他混沌的过去劈开了一道裂缝,漏进来几缕光线一般,他有些不相承认,自己从前似乎真的做错了。 “再说嘉禾公主,当初你与嘉禾公主发生那件事情,我不管这中间有多少人做了手脚,就你所在的地方到花园这么长一段路,你都没有察觉出问题,就能说明,你不够机警。 且,那日是什么日子,你是什么样的状态,花园里都是女眷,你但凡有一丝清醒,就该知道,那地方你不能去,所以你与嘉禾公主的婚事,就算是被人算计,你自己也有责任。” “爹……” 对于跟嘉禾公主的这门婚事,温良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从来没有想过,在父亲眼里竟然是这么看的。 温琼与没理会他的委屈,接着往下道:“还有这一次的事情,你可知道错在哪儿?” /92/92431/20828093.html 第454章:亲手杀了那乔姨娘! 祠堂里没有点灯,没有温琼与的吩咐,外面的人也不敢打扰,只有院子里地灯微弱的灯光从门窗上透进来,却使得这屋子里,显得越发幽暗。 温良微微仰着脸看着父亲,到底还是开口承认了错误,“嘉禾公主毕竟是皇家公主的身份,儿子……不该一时意气。” “错了。” 温琼与的声音淡淡地从头顶上传来,让温良觉得有些错愕,“不是吗?” “你错在心思狭隘、鼠目寸光、没有大局意识,更错在头脑简单、不识人心、不知自己斤两。” 如此直白严厉的批评,温良有些受不住,面皮胀得厉害,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里,甚至温琼与的语气里还没有什么愤怒。 这才更让温良难堪,他把头瞥到一边,视线落在黑色的地面上,拳头在身侧收紧,显然对父亲这样的评价,心里非常不满。 “你不要觉得不服气,我且问你,嘉禾公主这个时候死在咱们家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七皇子对咱们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你可清楚?你的行为会导致他的什么决定,你有想过吗?” 两个问题让温良说不出话来,他只想到嘉禾与七皇子是敌对的关系,如今七皇子稳定是下一任君主,这个时候杀了嘉禾,实际上还能在七皇子那里卖个好。 至于其他,他根本没有想过,而且也没有办法去想,他成日里在家里,又是一介白身,能知道什么事儿? 温琼与冷哼了一声,“你的性子,我多少也清楚一些,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推你,你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凝,“可是那个乔玉宁?” 温良想到现在还被关着的乔玉宁,连忙道:“父亲,宁儿她也是为了儿子好,她不过是想跟儿子一生一世相守罢了,儿子以前答应过她,要娶她为妻的,现在……” “你真的知道这个乔玉宁是什么人?她在你背后做了什么,你可清楚?” 温良被温琼与的话问蒙了,“宁儿她能做什么……” “做什么?!”温琼与见儿子这等懵懂无知的样子,都要被他给气笑了,“她身边那两个丫鬟武功高强,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这一点你可清楚?” 果然,昏暗中,都能看出温良脸上一脸的茫然,“什么武功高强?什么丫鬟?” “这就是你所谓的两情相许?”温琼与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实话与你说,你那位乔姨娘的生母,是别人安插在乔家的一名探子,这件事牵涉甚深,就是我,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而如今已经有证据表明,你这位乔姨娘,已经与那些人接触上了。 她到底要在咱们家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你现在还觉得你对她很了解吗?” 父子之间,又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温琼与长长地叹了口气,俯首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语重心长,“你和你母亲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我对老三比对你好,因为你的嫡子身份,你心中不平,这我都知道。” 这是温良心里最委屈的点,他永远记得,当初父亲从任上回来,带着闫姨娘和温守悌,看着如同一家人。 过年的时候,他乖乖地立在父亲跟前听他将道理,动都不敢动一下,温守悌却会在父亲膝下撒娇卖好。 他心里羡慕,又觉得委屈,明明他才是嫡子! 他垂眼看着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蒲团的边缘,没有应声。 “你和老三都是我的儿子,对我来说,温家的未来就是落在你们身上,但是我对你们的要求是完全不同。 老三出身太低,读书上资质也有限,所以我才培养他外出应酬,人际交往,将来要正经做个什么大官,不大可能,可帮衬着府上,却很有用。 你则刚好相反,你母亲出身清流之家,与我温家同属一脉,是以她自小对你的要求,便是读书,你的性子单纯,这样的选择对你也好。 所以,我也不多干涉,你在读书方面的天赋也高于其他兄弟,我只想着你能好好读书,将来进入翰林,那才是真正有前途的道路,说不准,我温家还能有个入阁拜相的命。 因此,我的打算原是,你正经走你的科举翰林之路,老三各个衙门流转,你们兄弟二人,互相扶持,何愁将来不能光耀我温家门楣?” 温良呆呆已经抬起了头,呆呆地看着父亲,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似的。 温琼与的语气变得有些颓然,“你也知你是嫡子,就该知道你与旁人不同,我对你的期盼,和老三怎能一样? 老三的先生是何处寻来的?你的先生,哪一位不是我亲自考较过,不是我亲自去请的?你那些文章,我哪一年,不得抽看几篇?你当每季末你的作文,是谁给你改的?” 听到这里,温良满脸震惊,喃喃着说不出话来,“父……父亲!” 温琼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以你读书的天分,我昔日的梦想,终于实现的一天。 岂料你竟如此天真短视,为了个女子,竟将自己至于如斯境地,你怨我看重老三,那我且问问你,这一年来,你做得桩桩件件,叫我该如何看重你?!” 温良听着父亲一番言语,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从未想到过,父亲原来,从未忽略过他,父亲其实眼里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温琼与说完,一甩袖袍,便要转身出去。 温良心下一慌,连忙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爹,爹,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有体会您的用心良苦,爹!儿子知错了,求您,求您不要放弃儿子。 我日后……我日后一定好好努力,一定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一定会光耀我们温家门楣的父亲,父亲!” 温琼与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儿子,目光变得冷凝起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那好,我再给你个机会,也算是给你教训。” “好,好好好!父亲您说!” 温良顿时像是抓到了希望,连忙点头应下。 温琼与却冷笑了一声,“别答应得太快,我要你……”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亲手杀了你那乔姨娘!” /92/92431/20828094.html 第455章:彻底失望 温良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诧异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都在发抖,“您,您说什么?” “怎么?你舍不得?” 温良脸上血色尽退,“怎么……怎么能……能杀人呢?” “你这是怕手上染上人命?”温琼与像是听到了笑话,他冷笑了一声,“看来你这胆子还不如你那位乔姨娘呢!她派她那个丫头去杀嘉禾公主和那个叫做奈儿的丫鬟的时候,可是一点儿没有手软不说。 而且在被发现了之后,还能神情自若地栽赃诬陷,你怎么才听说要杀个人就成了这样了?难道你跟你那个乔姨娘密谋杀嘉禾公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温良觉得自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父亲怎么会这么说?! 那杀嘉禾公主的事情,跟让他亲手杀乔玉宁能一样吗? 更何况,他不相信宁儿是那样的人。 她从前是那样胆小,乖巧又柔弱,都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被吓怕了,如今都只是因为她害怕,想要自保而已。 若非这个世道和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平,她怎么会变得这样坚强?! 看着儿子的神情,温琼与感觉像是梗了一口血在喉咙里似的,这个乔家女,留不得了。 温良看到父亲要出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当下立刻上前抱住父亲的腿,“爹,您放过宁儿吧!她真的只是个小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儿子以后一定好好读书,绝对不会出去招惹是非,您就放过宁儿这一次,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要杀她,不要杀她呀!” 温琼与压下心里的怒气,然后神色缓和了些,弯腰伸手将温良从地上扶起来,“刚刚不过就是试试你罢了,你是个读书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会叫你去做。” 温良感觉忽然从噩梦中醒过来似的,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是,是试探我啊!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又不大确定地问:“那爹……这次的事情,您要怎么处理宁儿?!” 连自己都没有摘清楚,竟然就开始操心起他那个小妾的事儿了,温琼与觉得自己再多呆一会儿,真的会被这个儿子给气死。 他怎么会生下一个如此蠢笨的儿子,眼前这个,真的是他的种吗? 不过他心里越是这么想,面上的神色反而越发放松了,“你和乔玉宁这一次合谋谋害的是公主,且嘉禾公主不是傻的,我们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 “儿子去求她,就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儿子自己做的,让她放宁儿一马,我和嘉禾公主毕竟是夫妻,她再怎么样,也就是闹一场罢了,毕竟如今她都已经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了。” 蠢笨这两个字,温琼与觉得已经在自己的脑子里爆炸了,无知不可怕,因为还可以试着拯救让他多学多看,可怕的是蠢。 他和他那个小妾要的是人家的命,凭什么认为凭着他们那几乎等于没有的夫妻情分,就能让人家放下芥蒂?! “算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替你去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长辈。” 这话让温良又惊又喜,果然父亲心里真的还是他最重要,平日里真的是他误会父亲了。 温琼与看着那边的牌位,心里觉得自己有些愧对祖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嫡子,还是这种脑子。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你祖母院子里读书吧!祖母旁边有个小耳房,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读的。” 温良对此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紧接着就问起,“那宁儿呢?” “她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就算是死罪可免,也不可能不罚她,你放心,既然不要她的命,她就终究还是你的人,为父心里有数。” 这个时候再看父亲的面容,温良心里觉得十分亲切,听到他这样的话,心里也就放了心,“父亲,您放心,从今日开始,儿子一定发奋读书,等日后光耀我温家门楣!” 眼见着父亲看样子,是真的没有再惩罚自己拆意思,温良彻底放松下来,心底里也生出了几分豪情壮志。 他以后一定不要让父亲失望! 得了首肯之后,温良才转身离开,出了祠堂回到自己的院子,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去看乔玉宁,可却被告知大老爷有吩咐,让他即刻搬去怡安居。 温良便又想起在祠堂里父亲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如今不是女儿情长卿卿我我的时候,最关键的是要证明自己。 等父亲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他才会真的放心,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交给自己打理。 第二天一大早,温良便干劲满满地吩咐人把东西都搬去怡安居,这才发现平日里跟着的几个小厮丫鬟都不见了。 一问起来,都说是被温大太太叫走的,又说温大太太说那几个没有伺候好他,要换一批,还说若是不如此,难以叫人相信他是受了撺掇。 温良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舍,到底是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但仔细想想,这样的惩罚已经很轻了,他若是这都不接受,怕是父亲又要生气了。 想通了之后,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只是他没想到出门会碰到嘉禾公主。 嘉禾公主如今又可以出她这院子门了,这会儿大冬天的竟然还有兴致坐在廊檐下。 她穿着水貂毛的长袄,衬得那张脸,像是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明媚。 旁边搁着一盆银霜炭,烧得哔啵作响,手里正优哉游哉地吃着福橘,看到他出来,嘉禾公主甚至还眯着眼睛笑了,“哟,夫君这一大早是去哪儿啊?” 嘉禾公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是在笑,当人看着她那双眼睛时,却能清楚明晰地感觉到里面的恨意。 温良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本来就怕嘉禾,当初成亲没几天,嘉禾就在他面前打死了一个丫鬟,而且告诉他,这是规矩。 纵然后来嘉禾对他一向还算不错,可他仍旧怕这个女人。 这会儿听到嘉禾的话,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嘉禾也不以为意,“听说是要去祖母院子里用功了,这是好事儿,本宫作为夫君的妻子,自然不会阻拦你的,不过你那些莺莺燕燕的就不要带去了,会影响你。 本宫想着,乔家妹妹身子一向弱,不如,就让本宫来替你照顾照顾她好了。” /92/92431/20828095.html 第456章:狠辣 温良手里的书箱吓得立刻就掉在了地上,“公……公主……” “瞧你,怎么跟本工成亲这么久,还这么胆小呢?”嘉禾公主这下笑得更开怀了,“本宫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那娇滴滴的小妾,哪里要本宫照顾呀,老爷只怕已经有了安排了。 本宫不过是逗一逗你罢了,还不赶紧去祖母那儿去,去晚了,她老人家怕是又会觉得你在偷懒,这可就不好了。” 温良轻轻地咳了一声,算是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嘉禾目光却慢慢地冷了下来,“温家真是瞧不上本宫了,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 旁边的宫女不敢应答,当初公主在宫里头如何的排场,如今已经是昔日黄花了,就是身边陪嫁过来的十六个宫女,也只剩了她们这两个当初最末等的。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宫女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带公主去竹林的丫头没了。” “难道这是用一个低贱的丫头的命,就想要安抚本宫?本宫如今都这般凄惨了吗?” 那个叫奈儿的丫鬟死不死对于嘉禾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不会是她也会有别人,一个小卒子而已。 不过乔玉言却是有些惊讶这件事情,“怎么死的? “今天一大早被发现溺毙在东北角的荷花池里的了,”品兰脸上有些难看,“早起的婆子见着水里有个白花花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拿棍子戳了一下才发现是个尸首。 这大冬天的,得把池子上的冰凿开,还脱光了衣服跳进去,谁会相信是自杀?!” 乔玉言没有想到周氏看着挺市侩的模样,下手竟然能这般狠辣,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奈儿固然是从来没有安走正道的心,且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在陶然轩虽然讨人厌,可到底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依着乔玉言原本的打算,她本就是收了周氏的好处来这里搅和的,现在搅和回三房,如她所愿地做个姨娘,让周氏恶心去也就罢了。 倒没想到…… “咱们多送给三房的那坛子惠泉酒里说是被三太太发现了催情的药,说就是那个奈儿下的,又说是被三太太发现之后,当众羞辱了一顿,自己气不过就这样发狠跳了水了。” 七夕说完之后,忍不住皱眉道:“三太太当大家都是死的不成?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信?现在还在老太太那里说奈儿的不是。 说奈儿这是学得歪魔邪道,想走这死后变厉鬼的路子来害她,所以才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自杀,跟三老爷两个去了怡安居闹呢!” 乔玉言也皱起了眉,还真是有些小看了周氏,果然三房全靠她一个人在温老太太面前卖乖就能立足,是有一定道理的。 “奴婢觉得这事儿,是个人都能猜到是三太太做的,怎么,”七夕说着有些犹豫,“怎么老太太就那样相信了,不但说三老爷是给狐狸迷了心,还说要请两个倒是来把奈儿的魂给化了去,不叫为祸家里呢!” 乔玉言轻轻叹了口气,“不然你们要老太太怎么说?奈儿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丫鬟,而且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戳穿三太太的话? 那不是搅扰得一家都不得安生?那底下或许有与奈儿交好的丫鬟婆子起来闹怎么办?再说了,三太太就是借着这件事情表达对三老爷的不满,三老爷本来就荒唐,老太太这样做,分明是最好的态度了。” 听到乔玉言这么说,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陈氏却在这个时候一头撞了进来,“六婶婶这一次,可着实让侄媳儿开了眼了!” 她怒气冲冲而来,负责通报的丫鬟着急地小跑着在她后面才出现,显然是来不及通报。 品兰和七夕两个人脸上都有些紧张,护在乔玉言前面,拾叶也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你们三奶奶聊聊天。” 众人转脸,看到乔玉言脸上神态平静,似乎对于陈氏的到来并不惊讶,有些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乔玉言见她们不动,便又说了一遍,品兰这才带着大大小小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陈氏长着一张瓜子脸,只是眉毛有些吊梢眉的味道,这个时候生起气来,尤其显得刻薄一些。 乔玉言像是没有看到她不满的神色似的,“侄媳儿坐,咱们关系这般好,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的,不用这样生气的模样,倒是怪吓人的。” 陈氏眉头就是一挑,然后气愤愤地坐在了乔玉言的对面,“六婶婶你这真是好大一张网啊,我还以为我是来替您排忧解难来了,结果合着您这是把我一起算计进去了! 七皇子都给您惊动了,我只当您是想用你院子里那个妖妖娆娆的丫鬟制住您那庶妹,结果,什么嘉禾公主,三房七皇子,全给您算计到了一起,这么大的筹划,果然好心计!” 她这话里面自然是喊了埋怨,乔玉言只是浅笑着听她说。 等她全部说完了,乔玉言才将刚刚倒好的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虽说我没有明着告诉侄媳儿你,但是,这事儿,难道对你没有好处?” 陈氏被她一噎,立刻冷眼扫了过来。 “你的目的本来就是让小四房吃亏,这一次,难道他吃的亏还不够大?” 这一点陈氏自然不会否认,要不然她今日不光是怒气冲冲地过来了,可话不是这么说的,“可这是你的谋划成功了,若是没有成功呢?若是当时嘉禾公主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七皇子当时过来,我们可是……那可是在抄家!” 陈氏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有些腿发软,“这要是让我们三爷知道,这件事情,我参与在了其中,他会休了我的!” 乔玉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来,喝茶,不慌。” “六婶婶!”陈氏忍不住太高了嗓音喊她。 乔玉言却仍旧是笑看着她,“好啦!这事儿吧!如你所说,这么大的局,我跟你也没熟到能告诉你的地步呀!” 看到她瞪大了眼睛,乔玉言笑着摇头,“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倒是有另一件事情,我还要侄媳儿帮我个忙。” /92/92431/20828096.html 第457章:留她一命 陈氏闻言瞪大了眼睛,“我还要帮你什么忙?!我可不敢给六婶婶你帮忙了。” 不得不说,这位三奶奶,虽然为人有些势利,可有的时候,也着实有一种叫人忍俊不禁的气质。 乔玉言给了她一个让她放松的神色,“放心,不会再算计你了。” 陈氏听到这话,终于不再阴阳怪气,“你也知道这是在算计我啊!我也不怕与你说,我娘家势薄,能嫁到温家庶子为妻,我都算是高嫁了,我这一身一命,都系在三郎身上。 你做这事儿,万一失败了,我若是被休回娘家,我这一辈子,可就没有活头了!” 她说着红了眼睛,“我与你不一样,你出身好,六叔也看重你,你手指缝里漏一漏的东西,我都巴望不到,你能赌,我输不起!” 乔玉言没有想到陈氏竟然还有这样爽利的一面,她平日里的表现,大都时候都是一双势力眼,平日里府里的女眷穿了件什么衣服,她一双眼睛看着,都落到肚子里。 没想到倒也不至于为眼前的小利迷了眼。 说到底,人活一世,不都是奔个前程。 这会儿陈氏这话,倒是让乔玉言心里生出了几分敬重。 她站起来,重新斟了一杯茶双手端给她,“前日之事,确实是我有失考虑,我郑重向你道歉。 我不能说以后什么事儿都会跟你说清楚,但是若是要你帮忙的事儿,一定会跟你陈清利害。” 她这一本正经,倒是让陈氏笑了,也没有什么忸怩姿态,直接接过了乔玉言那杯茶喝了一口,“我不怕你笑话,在我看来,我们三郎虽然出身低些,可比那所谓的嫡子能耐多了,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要让着他! 三郎有能耐,在前头为我们娘儿们打拼,我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要替他安顿好后方的,你也不要嫌我爱财,三郎在外头,多少打点不要钱? 我娘家没有给我丰厚的嫁妆,更何况我的嫁妆将来还有孩子们,我总要事事多考虑些! 若是有那个命,将来三郎能替我挣个凤冠霞帔来,我们自己能把日子过起来,我也可以分家出去另过,谁稀罕日日在这里面打这些眉眼官司呢!” 后面这话未必真,但是前面那半截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陈氏这话也有向她交底的意思。 这就又能看出这个人的心计来。 上次那件事情,虽然瞒着他,可如乔玉言所说,小三房有损失吗?并没有,最多不过是在大太太跟前又点了眼。 可大太太厌恶他们小三房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一星半点儿的,虱子多了不怕痒。 但是这里头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日晚上那样重要的事情,温琼与把温守悌叫过去,就说明了一切。 不说别的,在温家的外院,温守悌的名头一定是比温良大的多的,更何况,温琼与让他去约束温家在外行走的子弟。 这说明什么,一,温琼与看重他;二,温琼与明晃晃地告诉所有温家人,他这个庶长子的地位。 陈氏得了便宜,却先来痛陈一番自己的委屈,是为了让乔玉言知道她的功劳。 然后又说起她自己的想法,那是为了跟乔玉言拉近关系。 可说到底,还是说明陈氏愿意跟六房站在一起,应该说小三房愿意跟六房站在一起。 乔玉言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听说大老爷把四爷放到怡安居去读书去了。” 陈氏撇了撇嘴,“那是个读书种子,自然要好好保护起来,让他好读书的。” 语气里的讽刺都快泼出来了,分明是说温良只会读书,典型的百无一用。 还不得不说,陈氏看温良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四爷会读书,但是也怕有人干扰,才送了过去,想要谋害公主的事情,不就是被人撺掇的么,以你对大老爷的看法,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置我那庶妹?” 陈氏顿时眼睛就亮了,好家伙,这位说话总要留几分余地的六婶娘这是真的要跟她交心了! “怕是也难说,毕竟,四爷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最后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么?不过是去祠堂里转了一圈。” 陈氏谈论起温良,总有几分瞧不上眼的意思,如今真是连藏都懒得藏了,“公爹他这般偏袒,还真未必会重责你那庶妹。” 看来是不知道后头的事情了,温守悌还算谨慎,书房里的事儿,发妻跟前都没有透露。 陈氏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要她一条命也不难,婆婆不是还在呢吗? 你是不知道,昨晚上我听说,正院那边又是一晚上没睡呢!你说她最恨谁?总不能是自己儿子吧? 嘉禾公主她又不敢,那最好恨的,不就是你那个好妹妹了!公爹可能会手下留情,婆婆要是有机会……” “不不不,”乔玉言轻轻摆了摆手,“我要求侄媳儿的就是这件事儿。” 陈氏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我估摸着这两日大太太身体怕是会不大舒服,你作为儿媳妇也该多过去探望探望,三爷在前头给大老爷尽孝心,你这个三奶奶不也得在大太太跟前表现表现?” 说着在陈氏狐疑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你替我好好盯着大太太那边,别叫她下手,保我那庶妹一条命。” 陈氏顿时气得站了起来,“你这是耍我呢!” 她刚刚掏心掏肺,连借刀杀人这样的点子都出出来了,结果对方在这里做菩萨?! 乔玉言知道她想岔了,连忙道:“你别急,你相信我,我对她的这条命没有兴趣,只是留着她还有用,现在她还不能死,你刚刚说的话,我也相信你是诚心替我打算的,先多谢你。” 乔玉言的神色非常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陈氏盯着她的眼睛好半天才相信了。 随即开口,“那我可不是白替你帮忙的。” 乔玉言立刻反应过来,“等过段日子太平了,我请侄媳儿往我的铺子里瞧瞧去。” 等陈氏心满意足地走了,七夕才疑惑地走过来,“太太,为何还要留着那人性命?!” /92/92431/20828097.html 第458章:下雪了 乔玉言方才脸上对陈氏的笑容已经尽数收敛了下去,她神色认真,“拾叶那日与那个墨竹交过手。 那人被拾叶逼急了,使出了看家的本领,身手有些可疑,这事儿,她才去了信与你们老爷,这背后到底还有没有什么没挖出来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保险一点儿,主要是怕误了你们老爷的事儿。” 品兰正好换了壶茶进来,神色也不大好看,“但是这么个人留着,着实是叫人心里难受,次次想要害太太你,每一次都恨不能置太太您于死地。 偏偏从前有咱们太太护着,后来又攀上了宫里那位,再来又嫁了人,次次叫她溜了,如今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能将她……实在是憋得慌。” 品兰一向稳重,如今倒也会在乔玉言面前说些这样带着情绪的话了。 乔玉言笑了一声,“谁说死就是最大的惩罚了?对于很多人来说,比死难受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了,你们且等着吧!” 这个人,只要没死,她就是温良的妾,温大太太不会叫她好过,这是其一,其二,与陈氏说的不同。 温琼与能对自己的儿子心软,对乔玉宁可不会。 若是乔玉宁一直活着,对于这么一个搅家精,就是温琼与,心里也会防着。 防着她,便对自己的儿子不能全然的信任,那温良和乔玉宁才算是彻底在温家失了势。 前世她悲惨的结局,可不是乔玉宁一个人造成的,温良所犯的,难道就少了吗? 他们越在意什么,越要叫他们无法得到,叫他们日日看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所以,乔玉言去找了趟温琼与,痛陈厉害,将乔玉宁保了下来。 而且直接带回了陶然轩,让沈妈妈收拾了一间旧屋子出来,将她放进去,然后直接落了一把大锁。 那个叫碧竹的丫鬟已经被温琼与带走了,至于能问出什么来,乔玉言也不知道,她现在没有空管那么多。 将府里的人事交给她管虽然最重要的是排查与影卫有关的事情,可终究这事儿还是落在她头上,该管的还是要管。 今儿一大早,温大太太就称病,精力不够,回事儿的管事媳妇们都只能精简着回。 所以乔玉言这边自然就不能指导交接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扔了过来,然后那边就直接不管了。 这样的大家大府里,每天睁眼就是事儿,乔玉言这边还没有理顺,那头不管,很快就开始出现窘迫的情境来。 品兰虽然在乔家老太太的房里学了不少的东西,后来跟着乔玉言也能上手不少事儿。 可这终究与温家这样的人家不一样,看着那厚厚的花名册就有些头疼,这些人平日里没有打过交道,她很多都没有什么印象。 更不要说,几辈子的人牵扯到一起,各种关系眼花缭乱。 可再看乔玉言,却有些老神在在的样子,这花名册还没有看两页,就打了个哈欠,先说累了,要休息会儿。 品兰担心她第一次帮忙府里的内务,就出笑话,叫人瞧不起,急得不行。 后来还是乔玉言见她是真的着急,干脆明说了,“你就慢慢来,三日五日的都可,就算是多拖几日也没有什么关系,让她们闹去。” “这怎么行?!”品兰立刻惊奇地问,“回头闹到怡安居都知道了,岂不是要糟!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叫多少人笑话呢!”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不闹,我怎么动人呢?回头到叫人说我跟大太太别苗头,索性叫她们闹,闹出来了,我揪两个,什么事儿也就好开头了。” 品兰隐隐觉得这个方法好像有些不对,可听到自家太太这么说,一时间又没有想出来,到底是怎么个不对法。 其实主要是品兰不知道乔玉言与她不一样,乔玉言前世是管过温家的一部分家事的,虽然没有管过这些人事上的事情,可府里这些婆子媳妇丫鬟们,她并不陌生。 至少比品兰好太多了,她甚至都能猜得到第一批跳出来的会是哪些人。 而更重要的是,她要看看,这些跳出来的人里面,会不会出现一些原本不该跳出来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天色原因,雾蒙蒙的,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钻到被窝里,暖暖的不要出来才好。 乔玉言中觉睡醒,就已经是未末,窗外乌沉沉的,屋子里已经点了灯,她只当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埋怨七夕怎么不喊她起来。 七夕抿唇笑,“是外头快要下大雪了,这才未末呢!” 乔玉言连忙起身,推开窗,细雪已经飘下来了。 希望是一场大雪,今年冬天的气候太反常了,这已经快要过年了,也才零星下了几场小雪。 不下雪,明年的收成可怎么办呢? 如今朝堂里为着新旧换代的事情,都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一点。 乔玉言也是前世时,在那破院子里看到两个新来的小丫鬟,听她们说起,才知道是因为这个缘故,家里没有了吃的,才将她们卖了换粮食。 不过她心里又担心温停渊,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大雪天里,可不要赶路才好。 又想着他出门太匆忙了,什么东西都未曾细细准备,也不知道他一路上怎么样。 怔怔地想着,就有些懊恼起来,唤七夕把自己的针线活计拿过来,里头是一副护膝,中间塞的是她亲自选的新棉,松软又暖和。 没想到他走得急,都没有来得及做完给他带走,等人走了,又没有心思做了,倒一直搁置着。 七夕见她又开始动针线,不由抿嘴笑了,“太太这是想老爷了?” 乔玉言被她这一句话说得莫名有些脸红,轻啐了一口,“你这丫头,小小年级知道什么?!我看,怕不是你想郎婿了?前儿还有人在打听你,看来你是想出去了?!” 七夕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跺着脚说了乔玉言几句,扭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角落里两个小丫鬟在照看,一时静悄悄的,乔玉言借着灯光,赶着把护膝做完了,才算满意。 果然到申末时,大雪就扯棉絮似的落了下来,乔玉言便吩咐陶然居的人早早地吃了晚饭闭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睡太久的缘故,晚上就有些失眠。 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总不踏实,迷蒙间一睁开眼,竟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92/92431/20828098.html 第459章:来去匆匆 大晚上的差点儿没把乔玉言吓得灵魂出窍,连喊都喊不出来。 “吓到你了?” 温润的嗓音响起,乔玉言这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竟然是温停渊。 “停……停渊?!” 她话音才落,人就落入了一个带着点儿寒意的怀抱,让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然后她听到耳边男子含着笑意的声音,“终于听到你喊我的名了。” 乔玉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先想到其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一路可还顺利?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说着连忙要喊人掌灯,却被温停渊按下了,“我马上就要走,不大放心你,所以先过来看看,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乔玉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外衣,果然仍旧是冰冷的,是刚从外面回来。 心里一时间有些闷闷的,“立刻就要走吗?怎么这么急?外面还在下大雪呢!” 温停渊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替她将垂落的发丝拨回到耳后,“我送你的那支簪子呢?怎么从未见你戴过?” 这问的乔玉言都有些懵,他什么时候送过她簪子了?不都是送各种好吃的吗? 不过温停渊似乎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他看了一眼外面,笑着拍了拍乔玉言的肩膀,“快睡吧!你不是最喜欢在下雪天睡觉?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乔玉言心里因他这句话有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哪里还睡得着,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就要爬起来。 却被温停渊给按住了,“怎么了?这大冷天的,爬起来做什么?” “有个东西给你。”乔玉言拉开他的手,跑到窗边罗汉床上把白天才做好的护膝拿出来,“原本还以为用不上了,哪成想你又要出去。” 温停渊将屋角上的灯点亮了,转身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嗯,是你做的。” 乔玉言发现他的目光是停留在针脚上的,登时大窘,她的女红最多也就算是一般,勉强应付得过去而已。 上次她费了许多功夫给他做了个荷包,他倒是挺喜欢挂在身上,结果前段时间被沈嬷嬷看见了,还笑着说针线房的人不经心,听得王嬷嬷都不好意思,跑过来跟她说,干脆让七夕代劳算了。 原本乔玉言没有觉得怎么样,现在见他这个反应,加上上次王嬷嬷的话,让她有些羞赧,当即就要抢过来,“看不上就算了。” 谁知扑了个空,温停渊已经将它收起来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明明是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外头还是大雪簌簌而落的声音,乔玉言却因为这句话,有些燥热起来。 像是有些禁不住他的目光似的,转过身去,干脆去看别的地方,“原本还想给你做个风帽的,又怕做出来实在丑,你也穿戴不出去,白糟蹋我的功夫了。” “不会,你做了我一定会戴,而且我觉得你做得顶好,比宫里头绣娘做的都好。” 乔玉言被他这睁眼说瞎话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没有方才那么尴尬了。 终于还是回转身来,却不期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他身上已经没有那般寒凉了,鼻端闻到的是他身上一惯的清香味儿。 乔玉言猜想他大约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所以这会儿有些情绪外露,与平日里的他分外不同。 可这样被他抱着,她却觉得分外不自在,想要把人推开,却不知道手放哪里好,犹豫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那个……你饿不饿啊?我让人去弄点儿吃的给你?” “不饿!”温停渊不但没有将她放开,胳膊反倒又加了点儿力道,像是怕她跑了似的,“言儿,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贸贸然娶你,是对是错,若你因此而颠沛流离,你可会怪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乔玉言没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还在思索着,温停渊就放开了她。 火光中,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只是眼中有几分叫乔玉言不敢深究的怜惜,“原本想看看你就走,谁知你醒了,又想等你睡着了再走,可这么看来,怕是没时间了,我要走啦。” 明明他在笑,可乔玉言却心里因此而紧张起来,在他迈步的时候,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停渊转身揉了揉她的额发,“快的话,明天傍晚就回来了,你不用等我,平日里在家里如何就如何。” 说完就放开了乔玉言的手,走到外间拿起大氅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却还记得回头阻止她往前,“别过来,外头冷,你穿那么点儿,会冻伤的,快去睡觉。” 乔玉言咬了咬下嘴唇,含笑点了点头,“好。”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乔玉言才记得喊了一声,“要快点回来!” 风雪声中,似乎听到他回了一句,又似乎只是风雪敲门的声音。 乔玉言站在地下,一时间像是忘了挪步似的,只是那样站着。 这个时间点,不说城门早就已经落锁,就是外面也早就宵禁了。 他回来不过是为了看自己一眼,所以必然是在外奔波匆匆而来。 什么事儿,能这样不顾一切呢? 乔玉言一时间心乱如麻,她干脆从里间拿出原本要给他做的那件风帽,想着干脆给他做完,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完全静不下心。 原本就不甚齐整的针脚越发歪歪扭扭了,只好放下作罢。 她听着外面的风声雪声,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的大雪过后,该是大晴天了吧! 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然后传来王嬷嬷的声音,“太太?” “没事,我起来喝口水,大雪天里,没叫她们,”乔玉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将温停渊点起的灯又吹灭了,“嬷嬷快回去,别冷着了,我这就睡。” 难为他竟避了满屋子的人来到她床边上。 乔玉言躺回去,满脑子都是官司,忽然想起刚刚他说的那句话,“你终于喊了我的名。” /92/92431/20828099.html 第460章:好久不见,父皇 脸上忽然又热辣辣地烧起来。 原是那次定亲之后,两个人纠结了一阵儿,他说不要再喊“温叔叔”,后来也商量着叫什么,可到底乔玉言未能习惯。 平日里相处,甚少有称呼,都是糊弄过去便作罢。 原来他心里一直在意。 乔玉言又想到他刚刚要走时的那两句话,所以,是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她想这事儿,越发没有了睡衣,在床上翻来翻去,完全睡不着,想爬起来,又怕惊动旁人。 他这般悄无声息地回来,显然是瞒着所有人的。 乔玉言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别的事情,按照温停渊的安排,早点儿睡觉。 而此时的温停渊,站在长长的宫道上,表情深凝。 北风卷着雪团,在宫道上呼啸追逐,巍巍宫城在这样的雪夜里,如同一头巨兽,吞噬着过往和现在。 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风雪声,只剩了死寂。 “走吧!” 旁边女子的声音不疾不徐,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停渊轻轻颔首,两个人一步一级,慢慢往宫道尽头的宫殿而去。 及至门口,有面无表情的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大门,又如同一只鬼魅似的消失不见。 宫殿的角落里点着几盏地灯,只是因为这宫殿太大,而这夜色又实在太浓,浓得叫这火光也驱不散。 内室的龙床边,有一盏灯静静地燃着,偶尔火光会跳跃一下,带动屋子里的影子也跟着闪烁,那似乎就是这一宫之中,唯一存在的生命。 两个人缓缓上前,走到一半,温停渊停住了,女子则继续上前。 一直走到那床边上,才站定了,静候了两息之后,女子俯身,用轻柔的声音呼唤,“父皇,父皇,听说您病了,女儿来看你了。” 床榻之上的人有了点儿动静,灯光下眼皮下的眼珠轻轻转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眼瞳却是一片浑浊。 他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眼前的人,然后喉咙里就发出了“呼呼嗬嗬”的痰音,身体仍旧一动不动,只是用那一双眼睛看着过来的女子。 女子的声音仍旧轻柔动听,“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父皇怕是都认不出我了吧!我也老了。” 龙床上的人,仍旧只能发出那等含糊不清的声音。 “父皇可是责怪我,擅入宫禁?” 对方自然不能回答她,女子便似自问自答,“父皇你觉得好笑吗?这本是我的家,如今我回来,还成了擅入了,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进来,废了多少力气!”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喃喃如同自语,“我自小在这里长大,父母宠爱,兄长疼爱,我本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了,谁知……” 她的声音沉下去,又沉下去,终于如同烟灰一般消散了。 忽而她又笑了,灯光下显得有些孱弱的脸上,带了几分欢喜,“说这些做什么!您病了,我在外头百般着急,可一直没能想到什么办法。 自己又派了诸多人出去,天南地北地寻访名医,这宫里头的太医,大多胆子小,又怕得罪人,不中用的!” 她说着又凑近了些,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当真找了一个过来,这连夜费尽周折弄进来,父皇你忍着点儿,神医的医术了得,只是手法上,有些疼,您别出声。” 说着朝暗处招了招手,便有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走了过来,女子又笑着道:“我忘了,父皇如今已然不能出声了,想来神医动作大点儿也无妨。” 皇帝没有看那已经在灯下摆弄东西的男子,一双眼睛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 哪怕此时他的眼睛浑浊,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可眼睛里的神色却仍旧清清楚楚。 面对他眼里的愤恨及恐惧,女子脸上始终带着笑,“其实,有时候我想想,上天是公平的,至少对我们兄妹四个来说是这样的。 小时候,我最没烦恼,哥哥们都在忙活各种事情,只我无忧无虑,诸事不知,就连母后自戕那日,她打发我去司绣房取东西,我甚至未曾觉察出任何不妥。 我连太子哥哥和母后的死,都是那般后知后觉,我当时以为我听错了,我去了东宫,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的尸首,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女子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嘴角也在不停地抽动,终于没法再维持脸上的笑容,“哦,你当然知道,那本被你烧了的史书上,是真实记载了的。 他啊,是被弓弦勒死的,我看到他……看到他脖子都只剩一半了,脑袋挂在头上,像假的似的,血流了一地啊!一地都是血!他睁着眼睛,就那样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 女子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落,可她仍旧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还有二哥,你听说了吗?万箭穿心呢,他弓马娴熟,立志要为太子哥哥守边关的,要当大启空前绝后的战神王爷! 可他死在……死在咱们大启自己的将士手里,他还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他被我大启的皇帝杀死了,你说,这讽不讽刺? 你说他死之前,会恨他的父皇吗?我后来想,还真未必!二哥他最是重情,他心里最爱重的,甚至不是日日操劳的母后,而是陪着他下棋练剑父皇! 你知不知道,他从前那个书房里,有一把没有开刃的剑,是他自己跟着师父锻造的,原本是要送给他那好父亲生辰的寿礼呢!” 没有理会皇帝喉咙里“嗬嗬”的声音,女子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惨然之意,“也不知道母后以发覆面,黄泉不相见的话,会不会到时候连我们这些儿女也认不出来。”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惆怅之意,但是很快又似乎释然了,“不过也好,想必母后都已经转世去了,这辈子,大概能遇到一个好好对她的人,至于父皇……身为你的女儿,我终归还是要尽孝道的。” 说着她示意旁边的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利刃划入皮肉,发出渗人的声音。 /92/92431/20828100.html 第461章:驾崩 睿思殿里悄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任何人察觉。 七皇子这些日子,已经搬进了福宁殿,俨然已经以新帝之位自居,今日除了私生子的谣言,已经五皇子留下来的一些余党需要清除之外,并没有什么困扰他的地方。 睿思殿里的那位皇帝,于他来说,已经差不多可以被称之为先帝了,不过是等他几日咽气而已。 不过这两日七皇子还是有些烦,因为祖皇帝真实陵寝所在方位的地图一直没被找到,他几乎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 福宁殿更是连每一根房梁他都亲自查看过,并没有任何痕迹。 七皇子想不通,到底还能藏在哪里。 这件事情让他夜不能寐。 一直没被放回去的太医院院正终于有了一句实话,宫里可以开始将衣服拿出来了。 也就是说,估摸着就是明后两天。 二十七日的丧气一过,就该是登基大典,到时候他拿不出盖着传国玉玺的诰书,更不能去祭拜祖皇帝,那这个皇位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七皇子发愁,是真的快要愁白头,老不死的东西,到最后还要再摆他一道。 他觉得老五肯定知道些什么,还有影卫那姓萧的说的关于宋温乔三家的消息,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 宋家铁桶一块,且根本就没有什么子弟身居要职,偏偏还有许多门生故吏在朝中,实在不好拿捏。 温家势大,京城地方都有人,没有正当的理由,实在不好直接去查。 剩下一个乔家…… 忠勇侯是祖皇帝时就封下的爵位,是最早那一批被封爵的人家,拿的是丹书铁劵,更有世袭罔替的圣旨在。 这若是没查出个什么,怕是反倒要坏事。 七皇子觉得头痛得不行,明日再找几个人过来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先把嘉禾给揪出来,从她的口里,总能问出点儿事情。 这会儿还没有继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快要将七皇子烦死了,他恨不能立刻就坐上皇位,管他那许多。 在犹豫着是将福宁殿的地板撬开来再找一遍,还是先偷偷把嘉禾抓出来,神思困倦着,终于慢慢地睡了过去。 可感觉才一落觉,外头就有慌乱的声音响起,使他惊得立刻就坐了起来。 “发生何事?如此喧哗?!” 有宫人尖细的声音传进来,“不好了,殿下!圣上……圣上驾崩了!” 闻言七皇子吃了一大惊,连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说话间几个伺候的宫人也都已经滚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七皇子妃。 “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来禀告孤?!”七皇子面色阴沉,声音里带了火气,“消息传出去没有?” 听到说还没有往外传,他才略微松了口气,若是那些个大臣和宗亲已经过来,他这个坐儿子还没过去,那可就真的大大地丢脸了。 “你们这么多人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布置起来,难道要让人知道先帝在睿思殿崩的吗?!” 说着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七皇子妃,“要你何用,就只会杵在那里!还不赶紧吩咐人各处准备好。” 七皇子妃立刻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闹腾起来了。 外头的风雪还在呼呼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七皇子终于换好了丧服,转身回到寝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乌青的父亲时,顿时心里一阵反胃。 这张床他刚刚还在上头躺着。 赶明儿干脆去紫宸殿住着算了,实在是叫人膈应。 心里这么想着,七皇子的脸上却露出了十二分的哀戚,哭泣着跪行到了床榻边,“父皇!父皇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 您这一去,让我们这些人如何是好?!要让天下的百姓们如何是好啊?大启不能没有您啊!父皇!”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像是要将心底里的哀伤一股脑儿吐出来似的。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起在跪哭,除了他的两个儿子,便是后宫里的几位主位娘娘。 当先的自然是中宫皇后,她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个时候淌眼抹泪的,也显得小气。 在她旁边的就是七皇子妃,倒是哭得卖力,这也是着意好好训练了几日的结果。 后面便是其他的妃子了,惠妃,应该说是惠美人,还在关禁闭,毕竟是先帝的妃子,七皇子一日没有坐上皇位,便一日没有办法将她放出来。 娴贵妃倒是出现了,只是整个人已经瘦成了一团,精神看上去尤其差,在场她倒像是最伤心的哪一个。 嚎了将近一刻钟,仍旧只有这些人,七皇子不由咽了口口水,润了一下嗓子,然后以眼神去示意旁边的宫人。 跪在一旁的太监,悄悄地移靠了些,“打发出去报丧的宫人都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没有人来,大约是今夜这风雪太大,路上都给耽搁了。” 七皇子着恼地瞪了他一眼,“早知道有这个情况,怎么不早说,孤这嗓子都快冒烟了。” 说了两句又不敢耽搁,就怕万一有人来,只能接着嚎。 这么干嚎,实在熬人,七皇子又连连催促,“实在不行便打发人去拿轿子去接!其他人都不要紧,内阁那几位,和宗室那几位一定要到,先把大事做定要紧!” 老太监是宫里的老人了,闻言有些迟疑,“这……怕是不合规矩!” 哪里有皇帝驾崩,大臣还坐着轿子过来的! 七皇子眉头一皱,“非常时刻,讲什么规矩?孤就是规矩!快去!” 老太监不敢在耽搁,只在心里腹诽,驾崩得如此仓促寒酸的,大启以来,这还是头一个。 待老太监走后,七皇子便又开始带着后妃们干嚎,只是这一次没有多久,那老太监就回来了,却是跌跌撞撞地滚进来的,“殿下,殿下不好了!” 七皇子闻言立刻大哭起来,“父皇啊!您这一走,咱们整个大启,可都要糟啊!” 老太监却是不敢耽搁,一路手脚并用爬了过来,“不好了,殿下,大……大相国寺的藏经阁倒了!” /92/92431/20828101.html 第462章:藏经阁永立 七皇子已经跪得膝盖发麻,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倒了就倒了,这与父皇驾崩相比,算得了……” 话说到一半,他陡然间住了嘴,“你说什么?!” 老太监脸色惨白,声音哆哆嗦嗦,“也不知是怎的,藏经阁忽然就倒了,算时辰,正是……正是圣上龙驭归天的时候!” 若是寻常建筑物倒塌倒没有什么,可大相国寺的藏经阁意义非凡。 当初祖皇帝统一天下并不是很顺利,最后决战京城之际,因为身边的奸细出卖,他险些丧命,若非当时躲在大相国寺中的藏经阁里,逃过一劫,后面根本就不会有大启的江山。 祖皇帝继位之后,亲自为藏经阁题匾,且放出话来,大启江山永存,相国寺藏经阁永立。 这原是给大相国寺体面的意思,基本上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大相国寺确立了在大启独一无二的地位。 可这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变成了藏经阁的伫立,象征着大启国运不衰。 就连接头小儿都知道这么个说法。 大相国寺怕惹祸上身,干脆就直接将藏经阁给锁了,寻常人不得出入,而且对藏经阁的维护十分看重,几乎是每年都要修缮一次,而且里面也时时有人看顾。 且它原本就所处地势较高,加上尖塔型的建筑形状,都能算得上是京城的地标性建筑。 后来大启国运昌隆,京城各行各业也大肆发展,可不管是建什么建筑,所有人都像是心照不宣地不让高度超过藏经阁。 如此一来,在京城大部分的地方,都能看到藏经阁的身影。 而按照往年的惯例,藏经阁进了腊月,到了夜里就会在经楼的每一楼点上气风灯,给京城添上一抹喜色。 今年虽然圣上圣体不虞,可大相国寺的这个规矩仍旧没有改过。 所以,这晚上藏经阁一倒,发出了巨大的动静不说,闻声而出门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藏经阁倒了。 关键是,这倒起来也不是因为地底下地基沉降引发的楼身不平衡而歪斜倾倒,而是直接拦腰倒下了一半。 这就着实耐人寻味了,原本气势恢宏的藏经阁陡然间只剩了一半立在那里,上面凭空少了一截,而下面的这一截,灯光还在。 今夜忽降暴雪,藏经阁倒塌,而恰逢此时,圣上驾崩…… 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七皇子将这其中的关节想通之后,顿时大汗淋漓。 “好端端的,藏经阁怎么会倒了?是谁干的好事儿?!” 老太监哪里能回答得上来这样的问题,只能喃喃跪地不能言语。 七皇子恨不能一脚踹过去,随即又问道:“那人呢?怎么都不见人来?!父皇都驾崩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怎么回事?” “刚刚老奴已经亲自前去看过了,实在是今夜风雪太大,刚开始宫门因为结了冰,打开宫门都废了好些功夫。 而后出宫去的路上,也十分难行,不能快马行路,加上众位大臣大多被藏经阁倒塌的事情吸引,已然先出门往大相国寺的方向去了,这自然要更慢一些。” 太监跪在地上,头直接贴着地面,身上都在发抖,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明白禀告清楚。 七皇子正生气,那边就有小太监滚进来禀告,“殿下,楚老王爷和张大人来了。” 楚老王爷是如今掌管着宗人府的宗正,而张大人是内阁首辅,这两个人来了,就代表了宗亲和朝廷。 是七皇子继位为帝的关键。 虽然说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竞争者,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在这之前,七皇子不想得罪这两个人。 当即便将脸上所有其他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哀哀切切地伏地痛哭。 楚老王爷和张大人人还没有进来,就先听到了他们的哭声。 两个人一进来,立刻三跪九叩,行大礼,然后一起哭上了。 顿时整个福宁殿哭声一片。 见他们哭得厉害,七皇子也只能跟着一起哭,只是刚刚已经哭了太久,这会儿难免有些没有气力,哭起来就格外吃力。 好容易等着这两个老的哭了一阵儿,有了些停歇之意,其他后面听到消息的文武大臣及皇室宗亲也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七皇子不得不一茬儿接着一茬儿地哭,这一哭就哭到了天亮。 哭得头晕眼花,诸事不辨,连跪都跪不住了,可看着那陆陆续续过来的人,这哭丧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告一段落。 乔玉言则是一听到丧钟的声音,就立刻睁开了眼。 温停渊离开之后,她根本就没有完全睡着,心里总觉得有事儿发生。 才起身品兰和七夕就进来了,品兰直接走到乔玉言旁边,“太太,圣上龙驭归天了。” 乔玉言一颗心突突地跳,实在不是她容易多心,温停渊才回来一趟,宫里头那位就没了,她想不多想都难。 “府里怎么说?” 七夕一边将刚刚发下来的丧服往乔玉言身上套,一边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消息才刚传开来,这丧服是半个月前就预备下的,才这样及时拿得出来,至于后面如何,要看宫里的意思了。” 乔玉言点头,“随便给我梳洗一下就成,估计大家会在怡安居那边碰头。” 如乔玉言所料,她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起了,这个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还是在大雪的映衬下显出的光亮。 温大太太已经来了,她才进门,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也都很快过来了。 “他们爷儿们都在你们大老爷那边,我们这边说我们的事儿,”温老太太直接切入主题,“眼下是非常时期,一定要十二分的小心,家里一律不许见红色,上下人等都得服丧。 这个年是得在孝期里过了,原本那些年关要送过来的东西也叫他们都缓缓,不要点了眼。” 众人全部应声。 温老太太又皱了眉头,“怕是从今儿早上开始,咱们就得入宫去哭丧,大太太有诰命在身,须得和我一同入宫,府里头的事儿……还得有个人来主持才行。” /92/92431/20828102.html 第463章:委以重任 这一句话倒是将这一帮被窝里挖出来的太太奶奶们都给说精神了。 大太太垂了眼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了。 入宫哭丧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儿,而且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得要站在大广场上哭,还不知道会不会搭个临时的棚子。 若是没有的话,说不得得出几条人命。 乔玉言心里却是在担心老太太和徐氏,徐氏可能还稍微好一些,虽然生产完也两个月了,加上半夏的调理,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实在是叫人担心。 “这段时间里,府里一切以低调简单为主,最主要的是要约束府里上下人等,一定不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温老太太的目光自在场的所有女眷身上扫过,“老六媳妇!” 乔玉言心里还在惦记着温停渊的事儿,不期然被点名,连忙抬起头来,“老太太。” “昨儿你大哥过来说,你是个好的,年轻手活,你大嫂子要跟我一同入宫,这府里的事儿,你就当是帮个忙吧!” 在场的人,包括乔玉言在内,都是吃了一惊。 乔玉言一看其他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老太太想给儿媳一个锻炼的机会,儿媳心里感激不尽。 可府里的事情,我到底不熟悉,就是以往的惯例,也都不清楚,眼下又是关键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实在担待不起。 非是儿媳推脱,着实是力有不逮,若是老太太觉得儿媳还可一用,儿媳帮忙打打下手还使得。” 温老太太闻言,眼睛里就有了一点笑意,比方才的神色轻松了一些,“你想哪儿去了,方才我不是说了么?让你帮帮忙,这么大的担子,怎么好压在你身上?” 她说着指了楚氏和陈氏,“你们妯娌两个年轻,这一回,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 楚氏一颗心因楚老太太的话而提了起来,这会儿才慢慢落回到肚子里去。 而陈氏则是喜出望外,她从前在娘家就管着家里的事儿,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可也习惯了施发号令的日子,从前一直被温大太太压着,这次得以一展拳脚,便难免有些自得。 两个人一起站出来,给温老太太行礼,表示自己一定尽职尽责。 楚老太太便又指了乔玉言和四太太文氏,“她们俩脸嫩,又是年轻媳妇子,许多年纪大的婆子怕镇不住,你们俩就在一旁协助,帮着后辈看着点。” 乔玉言手里已经有府里上下人事的活计,这所谓的看着点儿,其实也很有限。 且与陈氏之间如今关系尚可,她倒是不慌。 四太太文氏显然非常意外,她在府里一直是个透明人,因为守寡的缘故,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除了必须的活动,几乎没见过她的身影。 这会儿被指出来,也不光是她,其他人都觉得不解,相对来说,三太太周氏平日里那般活跃,怎么也比四太太合适。 更何况还有个五太太林氏,林氏虽然不过问外头的事情,可好歹还是个常露脸的。 周氏一双眼睛都快气红了,刚刚听到老太太说要找人管家事,她以为铁板钉钉的,会是自己。 结果…… 文氏有些局促,才要开口,就被老太太挡了回去,“你不必推辞,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屋子里不出来,是因为你守礼,难道是因为你没有本事? 更何况,也不要你真的做什么,就是大面儿上帮着看看就成了,你从前是最得我信任的,眼下,难道你看我这一把老骨头去宫里头哭丧,心里还要惦念着家里?” 文氏听到这话,便安静地应下了。 事情说完了,温老太太便吩咐大家赶紧吃早饭,各自忙活去。 乔玉言看着周氏第一个走出来怡安居,暗自摇头。 周氏虽然得老太太喜欢,可到底在奈儿这件事情上头,做的太过。 为了温家的脸面,老太太可以帮着她掩饰,可她这样的手段,老太太却未必喜欢,说不得就是这一行为,让温老太太心里不满了。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另外三个人等在檐廊下。 “六婶婶,这事儿来得突然,我和三弟妹也没有遇到过,怕是许多事儿都不清楚,所以想着,不如咱们专门找个地方出来议事,将这些日子里面要做的都分工出来,之后每日回话,有个定数。” 楚氏声音柔柔的,身板却站得很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 乔玉言便看了一眼文氏,然后笑着点头,“这主意很是,也并非你们,我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还得翻翻从前的旧历,最重要的是莫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文氏便定了长房的大院子和陶然居中间的一处歇脚的小院子,在乔玉言疑惑的时候,她又解释,自己住的半山居有小路到那儿,算是大家都便宜的地方。 管事大娘子早就已经得了信儿,让人将屋子收拾出来,又热热地烧上了炕几和火炉。 乔玉言等人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暖烘烘的了。 孙妈妈带着几个婆子等在地上,“大太太用过膳立时就要去宫里,让老奴在这里等着两位太太和奶奶,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便成。” 乔玉言心里松了口气,好在温大太太没有意气用事,因为温良的事儿而迁怒于此。 四个人一起用过早膳,这才开始商议。 乔玉言便还管着人事上的事情,这事儿她也才刚接手,料理起来不容易,若是再加活儿,怕是忙不过来。 陈氏便负责厨房里的一切事物,各房的吃食如今要注意,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忌讳。 楚氏负责府里各处的上夜巡查,及日常的各色事情。 文氏已经许多年没有掌家,便负责门上的各家走动,这原本最是繁杂,可如今遇上国丧,反倒事情最少,可若是真有走动,却又最为要紧。 文氏没有推脱,可见是心里有成算,又想起温老太太的话,便知道这样安排是妥当的。 其他一应事情,大家一起商谈。 等把大局议定了,又一起吃过午饭,乔玉言才得空往陶然轩去。 她惦记着温停渊说傍晚回来,便不想在议事厅里待着。 才走到门口,就察觉到不对劲。 /92/92431/20828103.html 第464章:回来了 因如今天冷了,倒座这边本就阴冷,到了冬天,冰窖似的。 府里众人也都懒得走动,平日里没有什么人来,乔玉言便让丫鬟婆子们回屋子里守着,不用在这里门口坐着。 便是有炉子,身上也寒浸浸的,容易受寒。 可今日她才过来,就看到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鬟守在大门口,正屋那头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响动。 她心里感觉到什么,连忙快步走过去。 果然还没有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竹青色的身影立到了门前。 乔玉言心里悬着的一颗心就忽然落到了实处,心口也觉得暖融融的,脸上却没有带出太多的情绪,只笑盈盈地走进去。 “这个点儿回来了?可吃了?” 仿佛他不是许久未归,仿佛不是昨晚并没有那匆匆一面,她的口吻像是他只是从外头访客回来。 温停渊没等丫鬟动手,迎她进来之后,便伸手替她解了披风,信手挂在了屏风上,拉着乔玉言往火炉边去。 乔玉言刚从外面回来,周身都拢着一层寒意,可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却温热干燥,那温暖就从他的手心传过来,似乎顿时将所有的寒凉都驱赶殆尽。 乔玉言有些不自在,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在温停渊瞧过来的诧异眼神里退缩了。 这似乎也没什么吧!不管怎么说,名义上都是夫妻,比之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比如昨晚上的两个拥抱…… 这会儿这般忸怩,倒好像显得心里有什么事儿似的。 温停渊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又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吃了再回来的。” 是回答她刚才的问话。 乔玉言胡乱地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极有眼力见儿,这会儿都退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外头的风声,便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 “圣上驾崩了。”乔玉言说着话,目光落在他脸上,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只是可惜,温停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还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没有诰命在身,不用去哭丧,不然可真要受大罪了。” 乔玉言便不再说话了,只双手交握在膝头,将视线转而落在火盆上。 温停渊轻轻地皱了皱眉,“怎么了?” 他感觉得到,乔玉言的心情不大好,而且是这会儿心情不好,刚刚来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情绪。 炭火忽然“哔啵”一声响,声音不大,可在这空荡荡安静的屋子里,却异常明显。 乔玉言眼神闪了闪,终于转脸看他,含了一丝浅笑,“没事。” 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又道:“乔玉宁犯了点儿事儿,现在在我手里,你或许能找她问出点儿什么来。” 说着就起身要喊人带温停渊过去。 温停渊却快一步走到她面前,阻止了她的意图,“到底怎么了?” 乔玉言轻轻一笑,神色已经松弛了下来,“真没事儿,可能是因为要管着府里的事情,有些累,你还有事儿忙的话,就忙去吧!” “你不高兴了?!”温停渊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叫她进内室,“言儿,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若是有什么事儿,不要放在心里。” 背对着他,乔玉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但转脸时,却又消失无形,“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她将胳膊从他的手里挣出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如今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在,估计要闹起来了,我去做会儿事。” 但温停渊不想就这样叫她过去,“你明明心里有事儿。” 他的姿态有些强势,让乔玉言很不习惯,一而再的躲避仍旧没有躲过,心里不由地也起了三分火气。 “心里有事的人是你,温叔叔!” 乔玉言这个称呼一喊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喊错了,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停渊吗? 其实是不合适的。 而温停渊的眉头已经蹙起,“怎么又这样喊我了?” 乔玉言将脸别向别处,随意地耸了耸肩,“反正也没有别人在。” “你心里是对我不满?” 温停渊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强迫她看向自己。 乔玉言却仍旧就将目光别开,“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他的语气却非常肯定,“你骗不了我!” “是是是,”乔玉言几次都没能挣开他的手,心里不由气馁,眼眶也跟着红了,倏而直视着他,“我骗不了你,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什么样儿,你都清楚,我开心时是什么样,我委屈时是什么样,我难过时是什么样,你一清二楚,那你呢?” 温停渊的表情有些错愕,乔玉言心里的委屈却彻底被激起了,“你是什么样的?大家都说你一直在白鹿洞潜心苦读,可我知道你不是!那你为何能考取解元,你是师从何人?为何你一个温家弃子,能有那么多的财富,有那么多的能人? 为何宋家四郎、安郡王、长兴侯府六公子都与你交好?你分明没来过京城! 为何你什么都知道?为何外祖母家要那般敬重你?为何连温家也能不计前嫌全心接纳你?” 乔玉言顿了顿,目光越发清明地看着他,声音却低了下去,“为何你这般厉害?” 她以为她昨晚上什么事儿都没有想,原来潜意识里却因为他那一句话,想了太多太多。 因而今天一看到他,这些情绪就自发地从心底里冒出来。 看着他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乔玉言忽然又后悔了。 说到底,这与她什么相干。 她脸上闪过几分狼狈,勉强扯了扯嘴角,“算了,我……就是……这么随口问问,没事儿了,你忙吧!我也有事要做。” 这一次,她轻轻松松地就挣脱了他的手,转身进了内室,窗边的案几上,品兰已经按照吩咐把相关的东西都摆好了。 乔玉言深吸了一口气,将快要溢出胸口的闷气努力压下去。 这些话,她不该问的。 早在成亲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她替他打理内院,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想来,他的妻子人选也只能是自己,因为是她,他才能安心做他自己的事情。 只是为什么,想清楚了这一点,她心里会觉得这般难受? 身后出轻巧的脚步声传来,乔玉言只觉得烦躁,她一点儿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刚才已经过分冲动了。 “若是没什么事儿,不如睡一会儿吧!我让她们来熏床。” /92/92431/20828104.html 第465章:都且安生些吧! “太太,是奴婢。” 乔玉言转身,发现站在身后的是七夕时,不免有些错愕,随即心里便多了两分怅惘。 “老爷往书房去了,”七夕走上前来替她理桌面上册子,欲言又止,“太太这是……和老爷吵架了?” 乔玉言一愣,随即笑了,“胡说什么呢!” 看她还笑得出来,七夕神色间显然放松了些,“没有就好,你与老爷是自小的情分,与旁人不同,这世上家世好些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不说如今府上的这些老爷和爷儿们,就是从前在江州,舅老爷都还有姨娘呢!” 乔玉言诧异地看着她,不由失笑,“你在说什么呀!” 七夕便叹了口气,“太太,奴婢是想说,你与老爷能在一起,实属难得,这样自小培养的感情,该当好好珍惜才是,夫妻之间哪里会没有口角的时候,打奴婢记事起,便是老爷哄着你,若是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矛盾,有的时候,太太也不妨服些软。” 她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乔玉言不会不知道好歹。 只是七夕以为她和温停渊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因此才有这样的疑虑。 实际上…… 乔玉言心里泛过一丝苦涩,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点了点七夕的额头,“你虽然比我大,可你都还没成亲呢!竟然还教起我这个,难不成,是要我给你相个夫家?不过这事儿,你若是不好开口,便让王嬷嬷来跟我说,如果对方人品不错的话,我必会应允的。” 七夕登时被她气得满脸通红,“太太真是……我不与你说话了。” 见她因羞恼跑了出去,乔玉言也忍不住开怀一笑,这一笑,就把心里的郁闷散去了大半。 七夕的这番话倒是让她心里回过味儿来,实际上是她自己想左了。 大约是成日里被人太太太太地叫着,就真的将自己放在了这个位子上。 温停渊因为什么目的娶她又有什么关系,横竖两个人婚前的承诺未曾变化。 就算真的…… 乔玉言轻轻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就算真的这场婚事是他的算计,那也无妨。 她相信温停渊的人品,至少她愿意相信,他不会害她。 心里相信了这一点,其他的便都是细枝末节了。 毕竟她原本想得也是不要嫁人,如今这样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倒少了许多旁人说三道四的烦恼。 认真想起来,他对自己有所求,她对这段婚姻的态度反倒更能泰然处之,所谓,各取所需。 只是…… 她心里想起从前在徐家的时光,只是可惜,他们再也不是从前的温叔叔和言儿了。 外面的天又阴了下来,似乎还有大雪的样子,乔玉言让小丫鬟进来掌了灯,仔细地将府里上下仆妇的资料都翻了一遍。 这上面很多关系都在她脑子里,所以过起来很快,将将一个下午也就看完了。 算着时间,乔玉言便又带着品兰出了门,直接着人抬了暖轿去了偏门等着。 路上便遇到了文氏,妯娌二人相携而行。 等两个人到了,陈氏也挨了过来,没一会儿,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的马车便过来了。 陈氏去扶温大太太,乔玉言和文氏两个人扶着温老太太。 两个人这会儿都被冻得嘴唇发青,又因为久站,腿脚都有些不利索。 带来的仆妇连忙将两个人送入暖轿,里面早就已经暖烘烘地备着了,一路直接往怡安居里去。 楚氏也将怡安居里的一应都打点好了,姜汤也晾到刚好入口的温度。 温琼与紧跟着便进来了,先探望过老母,顿时眉头紧皱,“如今七皇子掌事,也着实是有些太过!” 说话间三老爷温琼非,五老爷温琼玉也带着五太太一起赶了过来。 还有几个小辈也都团团地围着,温停渊是最后到的,到了便站在了乔玉言旁边,目光落在她脸上还带着两分探究。 乔玉言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便转向了温老太太那边。 温琼与与温老太太坐在最上首,他的目光从家里这一众人身上扫过,面色沉重,“只怕,这大丧期间会有什么变故,大家……且都安生些吧!” 温老太太轻轻点头,语气颇有些愤懑,“英国公老夫人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这一把年纪如何吃得住这样的苦?这晕倒竟然被说成是对先帝不敬,着实是……” 她说着便住了嘴,显然不好接着往下说,可那份物伤其类的伤感,明明白白。 温琼与看了看自己几个兄弟,“老五老六好说,老三不许再出去,英国公世子前段时间与胡将军手底下的一个卫队长走得近,且在外头说话不留心,犯了忌讳。” 温琼非顿时面色大变,随即脸就胀成了猪肝色,喃喃地应答:“知道了。” 他的目光又转向温守悌,温守悌连忙道:“父亲放心,家学已经闭馆,儿子也与族中各位叔伯打过招呼,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不许在外生事。” 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温良照例没有参加,他被温老太太关在了怡安居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身边的伺候的人全部都被撤掉了,只有两个温老太太亲自选的老嬷嬷,做事刻板又严厉。 比之于之前被关在自家小院子里埋头苦读,行动之间被限制得多。 温大太太看着老三在父亲跟前表现,心里虽然苦涩,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 今天这还是头一天哭丧,就发生了那么多心惊肉跳的人,其中还有个年轻的诰命,身怀六甲,大着肚子站在那广场上,着实是吓人。 据说原本是报了怀孕的,可里头的答复让人无可奈何,只说祖宗规矩没有怀孕了便无需替先帝服丧的说法,到底还是不得不过来。 温大太太不知道那位年轻的诰命夫人能否撑得过去,她也清楚,这是得罪了七皇子的下场。 这倒是让她认清了自己儿子上次的行为究竟有多大的过错。 温琼与又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叫散了,又吩咐温大太太好好休息,然后自己留下来照顾温老太太。 温停渊还是那副样子,在人前时候,总表现得像是一个隐形人。 乔玉言也只沉默以对,只是才走出怡安居的大门,手就被他拉住了。 /92/92431/20828105.html 第466章:自己洗 这会儿大家才刚散,怡安居门口一堆人,他这般毫不顾忌的行为,顿时让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乔玉言诧异地看他,脸上微红,“怎么了?” 温停渊却不说话,反倒将她的手抓住,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手心,然后慢慢与她的手指交错,十指紧扣地与她握在一起。 五太太一向性子温吞,做起事情来也比旁人更慢半拍,这会儿正好落在两个人身后,见状便轻轻一笑,这才招呼丫鬟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了。 乔玉言顿时脸上更红了,想要将他的手甩脱,“这还许多人呢!” 温停渊却又紧了紧手指,“特殊时候,更应该叫别人看到咱们之间的感情,说起来,我们也才成亲两个月,无妨。” 他声音压低了些,含了两分笑意,乔玉言听了越发羞赧,平时清醒的脑子这会儿竟然变得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因为雪光的映衬,天地之间倒是比平日里更亮堂些,实际上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才会陶然轩,王嬷嬷已经张罗着小丫鬟们把晚膳摆上来了,“天冷,怕老爷和太太吃着肚子不舒服,所以一直热着,怕是味道没有那么好了。” 说完目光就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乔玉言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脸羞得通红,撇开他的手就进了内室,倒是温停渊轻笑出了声。 王嬷嬷也不点破,但脸上那一脸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七夕正在给乔玉言拿温水泡手,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等过了年就好了,大家也都安生了,太太也老爷……也能更好些。” 没头没尾的一句,乔玉言白了她一眼,“你从前不总说要学着品兰的稳重,怎么今日也跟着王嬷嬷胡诌了?” 七夕便不再答话,只是抿着嘴笑。 乔玉言心里没来由就一阵烦躁,她知道温停渊是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他们感情好,毕竟这段时间他不在家,从来不出现,也没有和乔玉言在一起露于人前。 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两个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夫妻情分。 总不能一直为着别人的目光,要做这么些亲昵的举动吧? 怔怔地想着,抬眼就发现温停渊正站在净室门口,倚在门框上笑看着她。 乔玉言便愣了一下,随即道:“快过来净手吧!正好暖瓶里还有水。” 七夕闻言便笑着出去,乔玉言却喊住了她,“我才刚收拾好,你来伺候你们老爷。” 这一句话叫七夕顿时进退不得,脸上也含了三分赧色,“太太……” 旁人屋子里,太太跟前的大丫鬟伺候爷儿们洗漱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在他们这个院子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七夕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看自家太太,便又放下心来,她与乔玉言是多少年的主仆了。 乔玉言的情绪表情她都能读得懂,这个样子看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当下便笑着道:“方才品兰姐姐叫我有点儿什么事情,似乎挺着急的样子,还是太太伺候老爷吧!” 说完不等答复,就匆匆出门去了,让乔玉言哭笑不得。 倒是温停渊,似乎对七夕这般懂事非常满意,眼角眉梢都含了几分笑意,径自走到乔玉言的旁边,伸出手晾在她面前。 乔玉言顿时柳眉倒竖,“自己洗!” 说完一甩帘子就去了偏厅,身后倒是传来温停渊似是难以自持的笑声,乔玉言的未免又气闷了一些。 等自己坐到了饭桌前,她心里倒又平复下来,觉得自己未免有些着相。 说起来两个人这样的行为也不是没有过,如今温停渊为了不叫外人察觉,似乎更有道理,怎么她反倒这般在意起来。 说到底,这样的身份转变,还是让她的内心也有了变化。 温停渊从净室出来,就看到她怔怔地似乎在想事情,“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她这才回过神,笑着摇头,“没有,等你一起。” 这话让他脸上又添了些笑意,不知道是不是乔玉言的错觉,温停渊似乎心情不错? 可明明下午她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是有些不愉快的。 “你的事情可完了?” 乔玉言忽然地开口,让温停渊有些诧异,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了点儿探究的味道。 她便连忙解释,“不是要探听你的事儿,只是随口问问,你这出来进往的,我也好有个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明朗,脸上含着浅浅的笑,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端庄得体。 对于时下的世道来说,这是上流圈子里对妇人的最高要求。 可温停渊看着,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干脆移动位子,坐到了乔玉言的旁边,“这一次回来实在是太过匆忙,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下回不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乔玉言的心里也是如此,因而她便也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嗯。” 温停渊顿时就觉得眼前的饭食没有什么味道了,他有心想要多说两句,可一旁的人分明已经没有了听的心思。 他莫名去想起了下午乔玉言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他当初的选择,现在这种情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到底事关重大,他不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么,就还不如暂且不说算了。 如今乔玉言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按照白日里的商议,每天早上要送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出门,而后他们几个人去议事厅里一起忙活府里的事情,下午才有一点儿自己的时间,但她院子里的事情也不少。 所以,乔玉言也不多耽搁,洗漱完了就直接睡觉。 温停渊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抿了抿唇,放下书进了净室。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其实乔玉言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睡得这么快,可实际上,她昨晚上几乎就没怎么睡着,白天又忙乱了一整天,这会儿实际上是精神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朦朦胧胧要睡不睡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身旁的床陷下去了一块儿,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温停渊是要跟自己一起睡的,那点困意顿时消失殆尽。 才想着要不要往里面再退开些,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92/92431/20828106.html 第467章:家? 乔玉言顿时觉得后颈窝的汗毛都全部竖起来了。 温停渊倒也没有抱她,只是贴在她旁边睡着。 这段时间乔玉言是一个人睡的,床上就放了一条被子,所以他这一来,两个人就是睡在同一个被窝里了。 中衣的料子本来就不厚,加上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这样贴在一块儿,其实和肌肤相贴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透过布料传来的对方的体温。 乔玉言仍旧闭着眼,一动不敢动,这时候再移开,未免有些刻意。 若是叫对方发觉自己根本没睡,似乎更尴尬。 她有心想催眠自己,好让她真正地进入梦乡,却根本做不到,人就在她背后躺着,哪里能忽略得掉。 这样没一会儿腿就麻了,她仔细地听了听身后人的呼吸,但温停渊的呼吸声实在是太轻浅了,又极为绵长,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睡了没睡。 再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乔玉言小幅度地将腿伸直,再伸直,呼,终于舒服了,还有一条腿,再来…… 正铆足了劲儿,想要把微微翻个身时,就听到清晰的一声轻笑,“我没睡,你想翻身就翻身,打扰不到我。” 黑暗中,乔玉言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被烧红了,干脆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然后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你很困来着。” 温停渊却向她这边翻过来,侧躺在她身旁,似乎在看着她,“好久没在家里睡了,一时间睡不着。” 家? 乔玉言被这个字忽然触动了一下,所以,在温停渊的心里,这个地方是家? 他活了二十年,在温家带的时间,两个月不到,实际上住在这里的时间更短,这怎么能算是家呢? 不知道是不是见她没有答话,温停渊慢慢摸到他的手,拿起来贴在脸上。 陌生的触感,让乔玉言立刻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没能如愿,他用了不小的力气。 “言儿,我知道你心里为着我瞒你的事情不舒服,但是你相信我,我这是迫不得已,等这件事情完结后,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黑暗中,乔玉言的心似乎被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这种感觉,她似曾相熟,却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悄悄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才转脸看向旁边的男人,又轻轻地往后退了点儿,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 屋子里那盏小夜灯还在亮着,光线昏暗,她能勉强看得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轮廓。 乔玉言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终于开口,“其实是我的问题,你不要有心里负担,男儿志在四方,总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必向我汇报,若是涉及到家里,那便与我说一声,若是你自己的事儿,那便没有必要了。” 温停渊的表情骤然大变,只是在这样的光线下,乔玉言看不出来,“你说,你不想知道?” 乔玉言又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我不想知道。我们早就约定好了不是吗?我只要管好你内宅的事情就行。 实际上我也是心里有些惶恐,才会问你那些话,下午你走之后,我倒是想清楚了,是我钻了牛角尖,反倒叫你为难,你放心吧!我下次不会了。” “言儿……” 乔玉言趁热打铁,“等过了年,国丧一过,好歹咱们也成亲三个月了,我叫人把东边的屋子收拾出来,再在那边开一道门,你来往书房也方便些。” “什么意思?” 乔玉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听得温停渊的声音忽然有些晦涩,这让她想说的话卡顿了一下。 静待了半息,她才笑着道:“新婚燕尔的,天天住在一起,那是要叫人知道你尊重我,夫妻感情好,三个月都过了,还如此这般,倒是叫人觉得咱们六老爷耽于内帷。 你住在东边的屋子里,到我这里来也方便,不会叫人觉得你我之间有隔阂,另一方面,于你也更便宜一些,再说了,咱们也不必这样不得自在,你说呢?” 温停渊却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觉得不自在?” 这回倒是乔玉言惊讶了,她含了一丝笑意道:“自然是不自在的,我从前在娘家,都是独自一个人睡,就连七夕要陪着我,我都拒绝了,更何况现在。你一向也是自己一个人,难道你这样睡觉能自在了?” 温停渊说不出话来,昏暗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乔玉言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近期还要出去吗?算起来,没有两天就要过年了。” 先帝的过世,实在是影响太大,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南方都过小年了,可是这会儿的京城,到处一片肃穆,根本没有半分喜气。 今天还听到有下人在议论,这天降大雪,倒像是老天给先帝治丧似的,可也显得越发寥落寂静了。 温停渊只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不用。” 后面就没有任何声响了,乔玉言感觉他的情绪低落了下去,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再理会。 实在是如今两个人的相处,叫她也有些迷惑了,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 这一次的事情,其实是给了她一个启示,大约从答应嫁给他开始,他们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没有什么边界感了。 世上的东西,总有一个规则在,这里多了,那里便要减一些,公平得很。 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事情,乔玉言很快就睡着了。 温停渊听到她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反倒越烦躁得睡不着,这么多年,他已经很少被这样的情绪困扰了,可现在…… 唉……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自作孽。 当初做这样的选择,就该知道现在的后果。 他转脸看了看旁边人的脸,苦笑了一声,然后不管不顾地抓住被子下面对方的手,抻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发现乔玉言似乎是想挣开,他反倒像是恶作剧一般,扣得更紧了。 第二天天不亮,品兰就在门外轻轻地敲门,温停渊先醒过来,发现两个人的手还扣在了一起,便立刻放开了。 /92/92431/20828107.html 第468章:我陪你一起 昨天两个人吵架的事情,品兰和七夕都是知道的,只不过瞒着底下人罢了。 今儿七夕再看,只觉得自家老爷的神色看上去不大好,太太反倒神清气爽的样子,心下不由觉得有些疑惑。 再看乔玉言,行动之间倒像是多了两分从容,只是面对老爷的时候,似乎太过客套了一些。 就比如此时,温停渊还在净室,乔玉言就已经将他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挂好了,然后又吩咐小丫鬟将他的白粥盛好,算着时间,差不多他收拾完过来,也就刚晾凉。 王嬷嬷只觉得乔玉言懂事了,而七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温停渊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两个人如同大多数讲究的人家一般,食不言。 等用过了早膳,按道理温停渊照旧要去书房温书,可他却没有动身。 乔玉言不由觉得奇怪,转而问起。 谁知他只是信手接过了品兰手里的披风,十分自然地抖开替她系上,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中,又拿过七夕刚撑开的伞,“我陪你一起。” 说话间,人就已经迈出了门槛。 乔玉言却怔愣在原地,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雪扯絮似的下着,他穿着一件浅青色的直裰,白色狐狸毛的大氅,擎着那把素面的伞,整个人像是要隐入这茫茫的大雪中去似的。 似乎是见她没有跟上,温停渊微微转过头望过来,一双如墨般的眼瞳里,又似吸饱了这大雪的精魂似的,刹那间,整个人又鲜活起来。 他目光略带探究,乔玉言才被他这一望,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在看她,这才连忙跟上。 才迈开步子,就被温停渊携了手。 乔玉言的脸上又有些烧起来,在这含着大雪凉意的冷风中,越发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他这次回来之后,人变了许多,比如…… 很喜欢拉她的手。 她的心里又想起前天晚上的两个拥抱来。 “手炉。” 旁边人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乔玉言心中暗暗气恼,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了那件事。 元宝立刻把乔玉言的那只手炉递过来。 可温停渊却摇了头,“拿个小的。” 元宝不解其意,却不敢违拗,立刻又去换了一个。 等送了过来,乔玉言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元宝后面换过来的这只极小巧,适合一只手拿着,两只手根本没法儿捧,这不就正好另一手让他牵着么? “雪天路滑,那院子里路又不大好,我牵着你你才不容易摔跤。” 走出陶然轩的大门,品兰和七夕都在后头,温停渊像是跟她解释似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花园里的路,天天有人看着,但凡有块石头起了,都会及时换上,怎么就不好走了? 乔玉言在心里撇了撇嘴,终究没有说出来,随他去好了。 温停渊便自喉咙里发出了两声轻笑。 也不知道为何,他这笑越发叫乔玉言心里恼了,这恼意似乎长了脚,从她的心里一路窜出来,一直烧到耳朵后头,连带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今日比平时起得要早些,到怡安居的时候,也才卯正。 温老太太刚刚用完早膳,大部分的人也都来了,看到温停渊过来,温琼与便轻轻点了点头,期许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身上,“府里的事情,你也多看顾着些,前院的一些清客,还有几个尚留在府里,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若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去找你。” 这话令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就是温老太太都忍不住看了自己长子一眼。 不过她到底没问,反而跟着长子一道,叮嘱了温停渊两句。 这才转身出门。 昨天虽然准备得已经十分充分,但是有了前一日的经验,知道了一些实际情况,也就知道那些地方该着重注意了。 比如,荷包里的小点心是用不上的,那些内官们看得特别紧,不过放两颗糖却使得,跪地伏拜的时候,悄悄按一颗到嘴里,大概率是看不出来的。 眼见着蒙了白布的马车远去,乔玉言心里也越发担忧起来,“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都是养尊处优的内宅妇人,怎么能受得住!” “你祖母那边,我昨天已经叫人周转去了,大约下午就能回去,只是你母亲……” 乔玉言顿时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脸上带着了然的笑,然后伸手替她将兜帽又盖严实了些。 “你母亲生产也有两个月,又值壮年,实在说不过去,且别人家还有孕妇病人在站着。”他低声给乔玉言解释,“你祖母也就是那人的一念之间而已。” 乔玉言抿了抿唇,心里的担忧便放下了一些。 眼下这个情形,人人紧张,风声鹤唳,根本不敢贸然通消息,一个不好就是直接封府。 昨晚上就有两家被官兵围了,具体的原因,谁也不知道,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温停渊悄无声息间替她祖母做事谋划,自然是为着她的缘故。 至于徐氏…… 乔玉言心里虽然担心,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谢了。”温停渊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又将她的手往手心里拢了拢。 乔玉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侧颜,这才惊觉,旁边这个从小对自己百依百顺如兄如长的男人开始显露他自己的另一面出来。 这样的天气里,温老太太尚且老老实实地去哭丧,而温停渊却能让自己的祖母免于这样的劳累。 果然,从前对他所知实在太少了。 这原本是好事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乔玉言的心里,似乎对他认识得越多,与他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及至到现在,她感觉自己其实已经快要看不清这个人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到陈氏的笑声打破这片沉默,“六叔和六婶感情可真好,这还要送过来,难道是怕我们欺负六婶不成?”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乔玉言才发现温停渊竟然是直接将她送到了议事厅,登时就难免脸红起来。 喃喃着不知道怎么解释。 “兄长叫我多看顾着些府里的事情,正好这几日大雪,干脆封了笔,过来照应着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92/92431/20828108.html 第469章:血溅当场 这话说出来,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乔玉言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要在这里一起呆着? 陈氏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她们几个女人在这里商量着一起办事,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只是温停渊是长辈,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拿眼睛去看四太太文氏。 文氏寡妇在家,一向低调,对于温停渊,几乎只在他和乔玉言的昏礼上见过一次,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玉言看出其他人的尴尬,顿觉窘迫异常,连忙转向温停渊,“我们内宅里头能有多少事情,你还是……” “我横竖也没有什么事儿,就在西次间里呆着,你们忙你们的就是。” 文氏看了看西次间,她们安排的这间议事厅,一共有三间正屋,前面还有三间抱厦,刚好可以用来给丫鬟婆子们烧茶倒水通摒等候。 她们四个人就在正屋当中的这间坐着,东次间里放着一些资料等物,西次间里相对来说倒是宽敞,也没有什么东西。 他这般开口,显然是看出了她们的顾虑才提出来的,不会过来打搅之意。 文氏因此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连忙安排丫鬟布置西次间,却被温停渊抬手制止了,只见他直接指了拾叶,“让她来就行。” 乔玉言不由好笑,这个人一向不要任何丫鬟婆子经受他的东西,陶然轩的书房里,一个丫鬟都没有,就是在正屋里头,他的衣食起居,要么是乔玉言来弄,要么就是他自己动手。 眼下这里的这些丫鬟婆子他甚至都不认识,可不就是不习惯么? 温家的人多事杂,哪怕如今特殊情况,很多东西还是免不了。 比如温如贞这两日病了,在家里养了两天都不见好,大夫怎么请,请谁。 比如远在江南那边的亲戚打发了人送东西过来,走了一个多月的水路,万万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国丧,这个时候来了,总不能叫人退回去,人还在驿站,要怎么接过来。 又比如,如今家里的小孩子不用去上家学,又怕到处胡闹,干脆都送到五老爷和五太太的院子里一起管着去了,吃的用的这个那个缺了短了。 再比如按照往年的规矩,明年开了春要放一批大丫鬟出去配人,虽然事情耽搁了下来,可这其中各种关系走动的仍旧不少,事事也要妥帖。 虽然说事情已经分工了,但是有些事情又要放在一起讨论,所以真正忙活起来,一刻也不得闲。 好在相对来说,其他三个人都还算好相处,陈氏和楚氏之间未免有些别苗头的意思,但是乔玉言和文氏到底是长辈。 有两个长辈在这里压着,她们也不敢太过。 而乔玉言和文氏的性格有比较和气,也不至于出现两个太太张狂地欺压小辈媳妇的事儿。 这一天的事情忙活下来,乔玉言倒是看穿了温老太太这个安排的妙处,原本以为只是府里没人了,她才将自己和文氏拉出来,原来是她老人家早就已经算计好了。 早在第一天,几个人就已经商议妥当,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由几个管事的大娘子梳理了,带到议事厅里来当面解决。 下午四个人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屋子里去,各自分内的小事儿,就由那些个丫鬟婆子到各处去处理。 因为有温停渊在,乔玉言也就不和她们一道用午膳,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夫妻俩便一同回陶然轩。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府里的事情渐渐上手,她们四个人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就是一向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非常镇定的温琼与,脸上也难免出现了不忿之色。 众人照例每天在垂花门前将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接回来,因为老人家也着实累得很,不过是在怡安居里略坐坐,便又退下去,让老人家休息。 乔玉言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不免忧心。 “今天有御史当面问了遗诏的事儿,言明先帝过世时,没有任何大臣或者宗亲王公在场,那份遗诏当不得准。” 乔玉言听到温停渊这话,登时吓得心惊肉跳,“是谁?他是疯了吗?” 先帝的死,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宫里头一向讳莫如深。 只是从前五皇子还在,两位皇子相争,朝堂上除了少数的中立派,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利益集团争取利益,因此老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几乎没有人提起。 可五皇子秘密身死之后,朝堂上出现了好几次对七皇子的攻讦,其攻击的重点都在于七皇子把持后宫,不叫任何人前往探视老皇帝。 只是争储之战几乎已经尘埃落定,这样的攻击对于七皇子来说,不痛不痒,多的是想要讨好新君,替他辩护之人。 而如今,老皇帝已经死了,只等这丧期一过,便是登基大典,这个时候就算是心里存了疑问又能如何,最多不过是对老皇帝的一份忠心埋着罢了。 偏生选在这个时候发难,不是自取灭亡吗? “那……怎么样了?” 乔玉言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 温停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当场射杀!” “啊?!” 乔玉言闻言不由低呼出声,随即想到这事关朝堂,又连忙捂住了嘴,这样的事情,不是她可以讨论的,若是叫人听见,不免又是一件祸事。 只是七皇子这样的行为,着实令她震惊,在先帝的丧礼上,射杀朝廷命官! “政治,从来就是这么残酷,”温停渊轻轻地说了一句,“要杀一个人,哪怕是在不适当的场合,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所幸没有被扣上谋逆的罪名,不然……一家老小都得遭殃。” 乔玉言不由打了个寒颤,登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温琼与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竟然就血溅当场。 温停渊在她震惊的当口,忽然又告诉了她另一件事情。 /92/92431/20828109.html 第470章:乔玉宁终于动了 “而且,这几日内阁已经接到了许多奏疏,都是地方上上报过来的。” 他说着话,神色难明地看着乔玉言,“各地在先帝驾崩这两日,都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不祥之兆。” 这四个字,让乔玉言的心轻颤了一下,她像是无意识地重复似的反问了一句,“不祥之兆?” “嗯,”他的声音仍旧那般浅浅淡淡,像此时的细雪一般飘忽不定,“也就是史书上常常记载的那些一般,什么水井忽然喷发,什么六畜无故大批量死亡,什么山头一夜枯萎,什么惊现凶禽猛兽……”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件两件,其实并不为奇,仔细找找,总能找得到缘故,若是地方官有作为一些,敢担当一些,事情也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可这么多事情凑在一起,”乔玉言轻轻地接过他的话,“要么,是天降示警,要么,就是有人要作祸了,若是后者,能够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便不可能是一般人。” 她说完,视线便落在了他的脸上,“那么,是哪一种?” 温停渊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便转过来,看了看她,有些迟疑。 乔玉言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短促又用力地刺了她一下,她倏然回过神,便转过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温停渊竟然回答了她,“后者。” 乔玉言猛然停下脚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温停渊反倒笑了,笑容里竟然还有一丝释然,他将乔玉言往前拉了拉,“天快要黑了,赶紧回家。” 乔玉言抬眼,明明天已经黑透了,怎么就是快要黑了呢? 不过她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回答,心里舒服了些,果真往前靠在他身旁,两个人一起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大雪天里,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围着火炉喝酒谈天,若说做不到,窝在被子里听雪落的声音,大约也是一件快事。 如今各处关门闭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时节,乔玉言吃完饭不过略坐坐,就收了东西洗漱睡觉。 温停渊倒成了个懒惰的读书人,一见着她洗漱完了,也跟着就钻进了净房。 他来了这几日,终究还是在一张床上睡觉,经过这几日,她倒又渐渐习惯了,裹着自己的被子往里头一滚,只当没有这个人便罢了,没一会儿也一样的睡着。 只是有时候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压在了对方的身上,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趁着温停渊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偷偷将腿挪回来。 她其实好几次都在怀疑温停渊实际上可能已经醒了,只是不好叫她尴尬,才装着一直在睡的样子。 这种事情,当然是不拆穿就当做不知道了。 到国丧第五日的时候,也就是腊月二十八这日,原本算得上是年关头了,可如今非但整个府里一片死气沉沉,就是外头街上,也没有人来往。 京城里的百姓,向来比外面的政治嗅觉更敏锐些,走到外头几乎一个人都瞧不见。 而乔玉言这边,反倒开始出现了情况。 从议事厅里回来,温停渊照例是要往书房去了。 他如今虽然一直黏在乔玉言身边,可他的那些事情,也不可能真的不去管,因此每天便有那么一个多时辰待在书房里面。 品兰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实际上是前两日的事情了,只是当时也看不出什么,奴婢们也就是故意当做没有发现,且看后面会如何。” 她说着话,指了指西边的小跨院,“这些天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底下有婆子故意作践她,送过去的吃食有些都坏了,奴婢们也没有阻止,都由着去,谁知她竟一直忍了下来,不言不语。” 乔玉宁是乔玉言从温琼与的手里接过来的,带了来之后,就让人关在了西跨院的一个小屋子里,然后便再也没有过问过。 对外,只说是那日嘉禾公主的事情,她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在府里搅-弄风雨,原该死罪,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求了情,留她一命。 府里谁不知道乔玉言和乔玉宁是打从娘家就不睦的,这带过来之后,又不闻不问,自然少不得人作践。 乔玉言还在等着看乔玉宁什么时候开始作妖,没想到竟然一忍忍了这么久。 “怎么说?” “那边院子里有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是年初府里买进来的,太太最开始说是要找两个不经事的,奴婢查了花名册调过来的。” 乔玉宁送过来的时候,刚好府里人事的事儿就划到了乔玉言的手里,品兰做这样的事情也就顺手而为。 “她刚开始只是不言不语,那两个小丫鬟却诚惶诚恐,生怕没干好活儿,就日日盯着。” 品兰这么一说,乔玉言就笑着点头。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乔玉宁落到现在的这步田地,必然非常谨慎。 就是要这种真正跟府里上下没有关系的在她面前,让她日日观察,才好叫她放松警惕,这叫围师必阙。 “前几日开始,她便与那两个小丫鬟开始搭话,不过说的很少,一般是指点两个小丫鬟一些小事儿,那两个小丫鬟什么都不懂,刚开始还有些戒备,尝到甜头之后,倒是对她不忍心了,话也就多了起来。” 乔玉言点头,“那现在如何了?” 品兰看了一眼外面的几个丫鬟,才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七皇子马上要即位,要趁着现在国丧期间出手对付从前与他不和的人。 那两个小丫鬟哪里知道这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然后她就慢慢地举例,这不,才说起昨日那位被处置了的张大人,这事儿闹得大,两个小丫头也从外头的老婆子那里听说了,这不就对她深信不疑了。” 乔玉言笑着道:“也难为她,果然进益了,就如今这个隐忍功夫,从前就多有不及。” “今日她忽然便与那两个小丫头说,快要轮到温家倒霉了,只怕是抄家灭族的祸事,让那两个小丫头快跑呢!” 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就是乔玉宁的重点了。 /92/92431/20828110.html 第471章:一击即中 品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两个小丫头虽然来府里没有多久,但是当初进来的时候大约是在人牙子那里得了些点拨,才一来,就在府里头认了干娘,干姐姐,这……要不要想个办法,好歹未雨绸缪。” 乔玉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妨,她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做出来的事情,势必非同一般,既然这样,自然是要一击即中才行,我们且看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说着她便叫品兰将花名册拿过来,指了上面的几个名字,“这个刘婆子,是看园子的,平日里不声不响,但是跟二门上的张妈是表姐妹,你去找她,她喜欢酒,带两壶好酒去。 这个沈大娘,是大厨房里的帮厨,跟大厨房的曹嫂子关系不睦,以前还做过局,但她是个会做人的,各处关系都不错,你去找她,就说……” 乔玉言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跟品兰交代了一番,然后又指了两三个,三言两句将这些人的重点说了。 目的只有一个,让品兰将这几个人拢过来,好好盯着整个府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咱们这边,只看这两个丫头的消息能跑得多远,消息的所有环节都要注意,最重要的是,看看谁会出府,一定要盯死了,哪怕是清晨倒夜香的,都得看着。” 品兰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着花名册上的名字,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乔玉言,连忙应声,“那奴婢现在就去。” 为什么要将乔玉宁留下,就是为了这一点。 影卫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在裴姨娘的身上,乔玉言看得最为清楚明白。 裴雅意潜伏十几载,安安分分地做着一个妾室偏房的事情,甚至还生下一个女儿,最后却那般惨烈从容地赴死,实在让乔玉言心惊。 她当然相信温家还有别的影卫在,甚至可能温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卫的监视当中,可靠着手里的这点儿微末权利,一本花名册,难道就能轻轻松松地揪出来? 若是给她足够长的时间,慢慢考量,或许还真的能发现什么端倪,但那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实在是太不适用了。 最好的突破口,还在乔玉宁的身上。 影卫这个组织再怎么厉害,裴姨娘那样的人才,估计也不多,乔玉宁是裴姨娘和其他人的孩子,那她身上可挖掘的地方,只怕还多得很。 眼下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乔玉宁就不是个专心等死的主儿。 只是…… 现在外面的局势看着越来越复杂了,若是可以的话,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出个结果。 而到了晚上,温琼与特意将乔玉言留下来说话,乔谓鹏被七皇子留下来了。 这事儿听得乔玉言心惊,“我二叔一向为人本分,更不喜欢拉帮结派,怎么可能……” “是为了当初给娴贵妃修缮宫殿的事情。” 温琼与这一句话说出来,乔玉言才想起,自家叔叔从前是在工部任职的。 可工部本就是个清水衙门,二叔从前也因此没少被姚氏看不起过,那会儿能有什么事儿?! 乔玉言想起乔谓鹏,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紧张。 “你不要慌,七皇子叫他过去的时候,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只说是要问几句话,我也是从一个小黄门那里得知的是问当初的事儿,眼下看来,应该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跟你说一声,也是让你心里有个数,现在情势复杂,有些事情半露不露的才容易出事儿,所以干脆就告诉你了。”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连忙给他行礼,“多谢大伯。”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如今每天从怡安居里出来,众人的心情也是一日重过一日。 这场丧事足足要二十七天,算起来,连元宵节都在丧期内,这期间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实在不大好说。 这一次回去,乔玉言倒是自己自觉地就扶了温停渊一道,她心事重重,也顾不上这些细节。 “不会有事儿的。”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等两个人进了屋子,他解了大氅挂上,才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乔玉言有些不解。 抬眼看向他之后,才猛然明白过来。 “你别轻举妄动。”她说完才想起来叫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然后走到他面前,“今天大伯不是说了吗?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 七皇子便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异己,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一杆子打死,那将来他当真登上大宝,哪里还能有人替他做事? 我娘家行事一向谨慎,别说我二叔了,就是我父亲,身在礼部多年,也从来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我不信他能有什么理由对付他们。” 温停渊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考虑,便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我有分寸。” 乔玉言看了看他,便不再说话。 方才的话,与其说是在劝温停渊,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可安慰是一回事,心里的紧张又是另一回事,也不知道容儿现在吓成什么样了,还有祖母,虽然说不用去哭丧,可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也折磨人。 还有娘,偏偏这些事情阻着,她一直不得回娘家,不知道身体到底恢复得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 乔谓鹏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七皇子,不单乔谓鹏,连乔家都没有。 若是七皇子要对乔家下手的话,那就只能是因为那件事儿了。 传国玉玺如今不在宫里头,宫里也未必还会有第二幅地图,若是…… 乔玉言不大敢想下去,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三家人的性命。 躺在床上,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转着纷纷乱乱的思绪,一会儿觉得心如擂鼓,一会儿觉得如履薄冰,入睡也就变得极为困难。 忽然身后有人靠过来,她整个人便被一道大力,拉近了他温暖的怀抱。 大概是心情太过复杂,乔玉言竟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倒想要埋在他怀里躲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 /92/92431/20828111.html 第472章:黑暗中的尴尬 温停渊将她的身子扳过去,便如她小时候那般,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别怕,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眼前的困难只是一时的。” 他身上独有的松香味儿让乔玉言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他说会过去,那就是一定会过去的吧? 乔玉言在心里轻轻地告诉自己,要相信温停渊的话。 “再等些天,再等些天差不多就够了,我会让大哥将手里的那份地图交出去,现在忽然交出去,怕是个麻烦,总要在对方最着急的时候,用最恰当的理由送过去,才能体现咱们的诚心。” 乔玉言不期然他会跟自己说起这件事情,因而惊讶地抬眼看向他。 “如今我已经是温家的人,你是我的妻子,那乔家便是我的岳家,我总要替大家打算一下。” 也就是他其实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乔玉言心头狂跳,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温停渊却轻轻地笑了,重新将她揽到怀里,“你放心,只要耐心等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会儿的这句话,便比方才更让乔玉言安心了些。 心里的思绪一安定下来,乔玉言才有心力去关注自己此时与他的距离,登时身上有些作烧。 明明已经打算好了,不管两个人的关系如何,在肢体上要与他保持距离的,怎么…… 怎么莫名其妙,又成了这个样子? 察觉到乔玉言的抗拒,温停渊竟然没有放开,甚至还将她抱得更紧了。 乔玉言立刻感觉更为窘迫,可这一推,动作未免就太明显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个……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温停渊的下巴就在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简直有些分不清他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乔玉言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在他的包围中似的。 “什么?” 大约是因为晚上躺着的缘故,乔玉言感觉他的声音有些绵软,声线偏偏还是那般温润,落在耳朵里,竟然有一种要将人的灵魂黏走的蛊惑感。 这让她心里想说的话,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口。 “嗯?” 他有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可这个字就莫名地长了脚,一路窜到人心里去了似的。 “我……我十四了。” 乔玉言在脑海里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清楚地感觉到搂着自己的胳膊微微收紧,这代表着什么,她不知道。 乔玉言便再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说,我已经十四了,咱们……是不是……” 温停渊的目光就落在她的眼睛上,这样的昏暗的光线下,乔玉言看过去,就只觉得俩是看见了清潭里的月光。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昏了头,该说清楚的话,就是要说清楚。 因此她轻轻地动了动,想要将自己从他的怀里推出来,可没想到温停渊竟然抱得那么紧,她竟然没能挣脱她的怀抱,反而叫身上的温度又上升了些。 “我……” 忽然间,乔玉言的声音像是被人掐在了喉咙里,让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目光再一次和温停渊的视线相交的时候,她确定自己在他眼里看到了慌乱,然后一直禁锢着自己的两条胳膊忽然间就松开了。 紧接着,在乔玉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飞快地逃了出去。 确实是逃,落荒而逃,速度快到让她震惊。 床幔因为刚才那人的大动作这会儿在床边晃动着,那一盏小小的夜灯的光线也就在明灭间来回切换。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刚刚那人躺着的地方,原本在脸上烧着的温度顿时一路往下,将她全身都裹挟在燥热当中。 所以…… 刚刚她不小心碰到的…… 是…… 真的?! 真的是她想到的那样吗? 只这么一个念头,她就觉得自己的双颊像是要被火烧烈了似的,然后赶紧爬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因为有一阵儿没有睡过来,这里已经有些凉了,可她却觉得这淡淡的凉意十分舒服。 大概是屋子里太安静了,她因为羞赧,几乎一动不敢动,因而净房那边传来的水声也就更加明显了。 怎么…… 怎么会这样呢? 思绪才到这里,乔玉言就强行将它掐断了。 她身体里住着的是经历过前世生死的那个乔玉言,对于男人的身体,实际上她是熟悉且清楚的,因而对于温停渊身体的变化,她才那么敏感。 可…… 可按道理来说,今生的乔玉言是不知道的,她完全可以当做没发现不是吗? 所以当温停渊回来停在屏风和床之间不动的时候,她努力捏着嗓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疑惑和懵懂,她已经极力去表现了,就是不知道此时站在地下的那个人相不相信。 乔玉言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有一天,落入这么尴尬的境地里。 温停渊竟然…… 脑子忽然空白了一下,乔玉言猛然间停下思绪,什么时候开始,在她的意识里,这个人已经不是温叔叔了? 温叔叔…… 这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称呼,久到似乎不是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温停渊终于轻手轻脚地上来,好在夜色笼罩,不刻意去盯着看,也看不出来彼此此时的神色。 乔玉言生怕他还提起刚才的事情,连忙用别的话岔开,“圣上忽然驾崩,明年的春闱怕是要被耽误了,可能会拖到后年,你不会因此不开心吧?” 乔玉言的话问出来之后,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她听到旁边温停渊的呼吸声有些杂乱,以他的武功修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清楚的呼吸。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她的问题才有了答复。 “不会,”黑暗中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不管是哪一年,我都会进士及第,等日后,再给你一副凤冠霞帔。” /92/92431/20828112.html 第473章:闹起来 凤冠霞帔,一个女子一生也只有两次机会能有机会穿上。 第一次,是出嫁当新娘的那一次。 第二次,便是受封诰命的时候。 头一次,她已经为他穿过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乔玉言心底微颤,为何总觉得这个话题,似乎就无法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上绕开呢? 见她不说话,温停渊便不再说这个,反而问起另一件让乔玉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来,“你来温家的时间并不长,怎么对温家那些仆妇之间的关系那么清楚?” 乔玉言顿时警惕起来,几乎是立刻她便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下午你吩咐品兰的时候,我刚好回来,见你在忙活,听了两句就回去了。” 当时品兰说着乔玉宁的事情,特意将屋子里的人都挥退了,又仔细地看到外面没有人才说起来。 却没想到温停渊会撞过来,他习武之人,走路的脚步声比常人轻得多,两个人都没有听到也是正常。 乔玉言一颗心不自觉地就跳快了些,那是她前世的记忆,是她前世在温家累死累活得来的经验。 品兰是绝对信得过的,而且这个丫鬟一向不会多事,就是心里疑惑也不会问。 这也是乔玉言将这件事情交给品兰而不是七夕去办的原因。 要论忠心和可靠,七夕自然是第一位,可就是因为关系太好了,七夕与她之间常常超越主仆之情,她势必会因为奇怪而问出来。 品兰是祖母训练好的人,最清楚身为一个合格的丫鬟,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可对于丫鬟,她能用用这样的手段区别对待,但是对温停渊…… 乔玉言的思绪转得飞快,然后极力用寻常的口吻回答,“陈氏告诉我的,她老早就惦记着府里的中馈,想要替老三捞点儿好处。 上次嘉禾公主的事情,我和她合作了一把,府里内外的事情她也就直接跟我说了,后来得知大哥要我管府里的人事,还特意跑过来跟我说了许多这府里的人事关系。” 温停渊听她说完,便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乔玉言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更多的问题了,才彻底放松下来。 而这几日,品兰便在忙着听乔玉言之前的安排,府里头四处打探。 等到大年三十这一天,上午就有婆子闹起来了,是因为乔玉言让品兰扣了她两个姐姐。 乔玉言也不含糊,直接让人将她带到了议事厅里。 这个婆子是周氏跟前的管事娘子,原本是老太太给了周氏的,也算是给了三房的体面。 她这一大早闹过来,还没进门,在抱厦里就开始抱怨,“奴婢两个姐姐只是人老实了点儿,做的都是粗苯的活计,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六太太,竟然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六太太,您是新来咱们府上的,许多爱好习惯,底下人不清楚的多,若是奴婢那两个姐姐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计较,奴婢这就代她们给您下跪认错好了。” 这个婆子是周氏跟前的得力人,乔玉言怎么可能会受她的大礼? 就是一旁的陈氏和楚氏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要将她扶起来,“周妈妈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就是了,您这一来就这样,未免叫婶子脸上不好看不是?婶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周氏的声音从外头响起,“我如今在这个家里也不成个人了!” 这一声喊过来,就连文氏都不得不起身,在乔玉言和两个后辈媳妇前面迎了过去,“三嫂怎么来了?” 说着正要去扶,谁知道周氏却一把将她拂开,直接就指向了乔玉言,“乔氏,你进门这才多久?竟然就仗着老太太喜欢你,几次三番地欺负到我的头上,你这分明是不将我三房放在眼里!” 陈氏和楚氏连忙就要去劝,可周氏一向是泼辣惯了的,眼前上上下下,算起来她最大,地位最高,既然已经闹将开了,她便豁得出去。 “我不过是当初在老太太跟前提了一句六叔在外头的产业,哪知道就将你给得罪了!如今处处要辖制我!” 乔玉言其实最害怕跟周氏这样的人胡搅蛮缠,可这会儿不但妯娌侄媳妇在,抱厦里面还挤满了要回事儿的媳妇婆子。 她想要一走了之是不大可能了,因而不得不往前走了一步,“三嫂这话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何时跟老太太说过我们家六老爷在外头的事儿了?你竟然还过问过这事儿?” 周氏没想到乔玉言竟然直接将这个赖掉了,不由得一噎,随即也不怕曝出来,“六叔在外头有那许多产业,他一个小孩子离开家去了外头,哪里来的这等本事,若不是老太爷给的本钱,如何能到这个程度? 难道这老太爷给的这些本钱里面没有我们这些兄弟的份?如今他在外头发了大财,我不说要都交给公中,好歹也要给我们一点儿吧!也算是对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一番孝心。 大家评评理,我这番话没有说错吧?难道不该是这么个道理?” 听到她的话,楚氏和陈氏不由面面相觑,这长辈的闲话她们怎么好说? 文氏刚刚被推开,这会儿便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似乎对此时面前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倒是底下的那些仆妇在抱厦里面窃窃私语地说着话。 周氏没有想到这屋子里的几个女主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同她的观点,不由怔愣,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这件事情撇开,接着对上乔玉言。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要看老太太和大老爷的意思,我不过是提了一嘴,谁知道你竟然就记恨在了心里,找着机会就将你屋子里那个妖精似的东西往我家三老爷身上塞,要用那么个东西来恶心我。 这也就罢了,谁知道那丫头命不好,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你竟然还在府里头放出消息来说,是我要了那丫头的命,害得老太太到现在都不拿正眼看我。” 说着干脆就往地上一坐,抽了条帕子出来,捂着眼睛哭了。 /92/92431/20828113.html 第474章:你竟然这样对我? 乔玉言活了两世,见过诸多不要脸及胡搅蛮缠的人,可是如周氏这般身份地位的女子,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颠倒黑白不管不顾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文氏这会儿也没法再做菩萨了,她自来到温家,没两年便做了寡妇,平时深居简出,可对于自己这位三嫂,并非不了解。 当年为了争得在温老太太跟前的体面,她可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文氏一向自持身份,许多话说不出来,周氏却毫无这个顾虑,两个人之间,到底还是文氏吃的亏更多一些。 这会儿她几乎是忍着心里的恶心,和自己的心腹丫鬟一起,半劝半拉地将周氏扶到了椅子上,“三嫂,有什么话不妨好好说说,这里这么多人,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明日传出去,白白叫这些底下人笑话你。” 周氏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反倒哭得更大声了,“我还有什么体面?!这个乔氏早就将我的体面全部都践踏干净了。” 她指着她们几个人,“老大媳妇有诰命在身,去了宫里哭丧,我男人没本事,这我比不了,老二媳妇远在外头,逍遥自在,我也比不了。 可除开老太太和这两位,如今府里算来算去也该是我了吧!可你们瞧瞧如今这府里头,我比得上哪一个?! 四弟妹你要守寡,明明无心出门来做事儿,这都被拖出来了,乔氏这才进门两个月,也手握大权,就连两个小的,老太太也都放心,独独不放心我,我在这个家里哪里还有什么脸面。” 楚老太太这个安排虽然不错,但是周氏说的也是事实,当时这个安排出来的时候,府里各处都有关于周氏的流言蜚语,这不是说闭眼不看就不存在。 周氏见她们不说话,立时又哭了起来,“老太太对我有误会,如今又是国孝在身,我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出来。 心里想着委屈就委屈吧!当大事儿了了,我再去找老太太诉诉苦,表表我这心里的委屈也就是了,老太太一向明事理,总会明白我的心。 可是乔氏你……” 她忽然伸手指向乔玉言,“你这分明是趁着老太太和大嫂不在家,顾不上我,就公报私仇,知道我在府里头没有几个人在意,就连我身边的人你如今都欺负起来了。 若是如今我连我身边这么两个婆子都护不住,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终究有一天,你们也能欺负到我的头上,今日是她们,明日便是我了。” 为着个婆子,周氏竟然闹出这么大一个动静,乔玉言着实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干脆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伸手就接过七夕递过来的茶,慢悠悠地喝着,对其他人打量的目光,以及周氏的指控视而不见。 屋子里乱糟糟的,周氏在哭,文氏在劝,楚氏和陈氏在尴尬着,乔玉言眼见着一时半会儿似乎是说不清楚,干脆就拿着昨天的登基簿子,安安静静地翻看着。 周氏刚开始还哭得大声,文氏也安慰得殷勤。 可不管是什么人,总有力气枯竭的时候,周氏再能哭,半个时辰之后,声音也就小了下来,而文氏也没有了安慰的耐心,学着乔玉言在旁边小口地喝茶。 陈氏和楚氏这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妯娌倒是头一次有了默契,两个人竟然在一块儿核对账本。 那抱厦里看热闹的仆妇们平日里大小手里都管这点儿事儿,这会儿哪里还看不清楚情势,一个个的都装着找了点儿什么事儿,互相商量着低声地讨论着,只不过眼角的余光还是瞄着屋子里的动静。 只剩了周氏院子里来的几个仆妇尴尬地立在那里,进也不是,推也不是。 周氏终于发觉不对劲,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她看了看四周,刚刚还伤心欲绝委屈断肠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猛然对着桌子就是一拍,“乔氏!你竟然……” 乔玉言从册子上回过头看着她,脸上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三嫂这是哭完了?” 周氏顿时面上大窘,气得大口喘气,“这就是你乔家的家教?我好歹是你的长嫂,你竟然这样对我?!” “三嫂确实在上,”乔玉言终于转过身,坐正了身子对着她,“不过方才三嫂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你行过礼了,对你也并无半分不敬。 就是方才你污蔑我的那些胡言乱语,我念在你排在我上头的缘故,也一句都没有吭声,省得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叫你没脸。三嫂还要若如何?” 周氏不期然乔玉言竟然忽然对她这般强硬起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了言语,只是盯着他发大口喘气。 乔玉言又指了指那几个立着的仆妇,“老太太和大太太两个人如今正为国丧尽心,府里的事情实在没有人了才叫我们几个帮衬着。 方才三嫂你说的也没错,四嫂一直守寡,我才刚来,两个侄儿媳妇又年轻,确实怎么看都不适合管家……” 她说着顿了顿,眼见着周氏脸上的愤恨,话头却是一转,“可有什么办法呢?老太太她偏偏信任我们这几个虾兵蟹将的,三嫂能力过人,思虑周全,你这般关心家里的事情,与其在这里抱不平,不如等晚上老太太回来,你亲自过去给她建言一二,想来她老人家能够明白你的这一番心意。” 周氏登时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可气的是,这屋子里的一帮乌合之众,这会儿竟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不想沾惹的样子,叫她再想胡搅蛮缠将乔氏的名声败坏下去都不行。 乔玉言却没有放过她,接着说起她说的另外的那件事情,“至于奈儿和三老爷之间的关系以及奈儿的死,她到底是我跟前的丫鬟,说实话,落得这么个结果,我心里也不痛快。 此前是因为她牵扯到了三老爷身上,我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当做一笔糊涂账了了,这么看来,原来三嫂竟然误会是我。 那这笔账咱们就不能继续这么糊弄下去了,你放心,等老太太来了,我向她表明咱们两房的心愿,势必将这件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92/92431/20828114.html 第475章:你当我不敢?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视线就那般淡淡地落在周氏的脸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这里头的事情到底如何,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她今日过来就是要落乔玉言的脸面的。 在场的人这么多,不管怎么闹,总能闹出点儿动静来。 可周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另外三个人竟然会做出这样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当我不敢?!”周氏两条眉毛立刻被气得倒立起来,对乔玉言怒目而视,大有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 “我看三嫂不是失了老太太欢心,分明是太得老太太欢心了,所以才敢将老太太的吩咐丝毫不放在心上,我们四个原本就是临时搭起来的班子。 许多事情兢兢业业商量着办,生怕有什么地方除了纰漏,府里其余诸人也都知道这些,因而我们便是有不到之处,大家也都笑一句两句也就过去了。 倒是三嫂,我也是看出来了,三嫂自觉在老太太跟前比我们体面,自然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这是对老太太不满,今儿才这样无理取闹。” 周氏没想到这乔玉言一向言语不多,虽说脾气不大好,但是平日里见人也是三分笑,今日忽然就这样尖锐起来,一时有些懵。 可懵过之后,立刻发作,“乔氏!你别在这里拱火带调子,若不是你随意动了我身边的人?!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跟你理论这些?分明是你没有把我这个三嫂放在眼里。” 乔玉言冷笑一声,“既然这样,咱们今日不如把事情掰扯清楚!” 她转向文氏,“四嫂,你年长于我,今日这事儿,麻烦你在这里做个见证!” 说着她让人将那几个被抓的婆子拉进来,又指了品兰,“你来说。” 眼下这里虽然人多,品兰心里有些许的紧张,但她心里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对自家太太非常重要。 毕竟才进门两个月就开始当家管事儿,多少有些叫下人不服,咱们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干了能不能干好是另一回事。 因而她也不含糊,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 “占婆子,昨晚上在门上守夜,喝多了酒,与人议论朝堂之事,说咱们家大老爷很快就要出事,温家也想这几日出事的那几户一样,作为底下的小人物,这个时候应该尽快打叠东西跑路,至少能保得一条命在。” “张婆子,说是二门上听着大老爷在长吁短叹,说起这个年怕是过不去。” “刘大娘,昨日傍晚,在花园里遇到人说起她见到大太太晚上回来,还在吩咐屋里的芝兰各处收拾东西,想要避祸。” “……” 每一个人有名有姓有地点有内容,分明是有了十分证据才能说出这番话来的。 底下那些被捆起来的人这会儿一个个的面色惊惶,平时一些人聚在一处,没事儿嚼两舌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是当家主母的一些小事儿也能背后说道说道。 可现在情况分明不一样,老太太和大老爷三令五申的…… 屋子里几个主子也变了脸色,文氏气得手脚发抖,“反了!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在这里攻讦我温家!” 周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根本就不知道乔玉言抓那些个人是做什么。 又受了身边周妈妈的挑拨,只觉得这个乔氏才进门就给她脸子瞧,也认定乔玉言是借着这次的机会,故意拿几个人好逞她的威风,谁知道竟然是真的事出有因。 乔玉言冷眼看着周氏的反应,眼带讥诮,“三嫂你是要替这些人求情?” 周氏喃喃着,一时没有找到说辞,可乔玉言并不打算直接混弄过去,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为了避免旁人在外头乱传话,回头老太太和大老爷回来了,还以为三嫂有什么另外的心思。 我看,三嫂你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说说清楚吧!包括你刚才那番话,我也不愿意担个欺负长嫂的名声。” 周氏咬着牙,忽然快步走到周妈妈面前,用力地扇了她两巴掌,“你这个贱货,竟然敢挑拨我和六太太之间的关系,为着你那点儿亲戚情分,合着拿我当枪使了!” 周妈妈也一把年纪,是太太跟前的管事妈妈,在府里头算是有头有脸的,这会儿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掌掴,顿时羞燥的哭了出来。 周氏便转向乔玉言,“六弟妹,你也看见了,我都是太过于面慈心软,被这样的东西利用了,她呢,因为她两个姐妹,也是一时间慌了手脚,所以……” “三嫂错了,为了自己的姐妹,不问事情的原由,就敢撺掇主子过来闹一场,随随便便就让两个太太之间起纷争,我看,这个周嬷嬷倒是有些心思在身上的,为了不叫她坏了三嫂的名声,最好还是查一查的好。” 说完她脸一冷,“来人!把这个也一起捆起来,姐妹是吗?说不得就是一起密谋的人!” 周氏被气得牙齿打颤,周妈妈是她跟前受重用的下人,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乔玉言这跟当众羞辱她有什么区别。 “乔氏,你未免也太张狂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个新媳妇如你这般不讲脸面规矩的,我好歹是你的嫂子,你这样羞辱我,那我干脆直接到大门口跪着等老太太和大老爷回来评理好了!” 她说着就真要起身过去。 实际上闹到老太太跟前也是她没理,但是她这会儿去门口跪着,丢的不光是她周氏的脸,还有温家全家的脸,外头人传出去,甭管内在原因是什么,这温家两位太太不合,闹出府的笑话是藏不住了。 回头等老太太回来,乔玉言也落不着好,这是玉石俱焚的意思了。 周氏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这大家心里都有点儿数,但是没有想到眼下这样重要的时候,她竟然还这样不管不住。 而且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乔玉言。 文氏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出声劝和,就听到温停渊的声音响起,“来人,把三太太送回去,这两日风大,三太太怕是招邪入体了。” /92/92431/20828115.html 第476章:捆了 周氏没有想到温停渊在这里,除了管家的四个人,其余底下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他在这里面,一时间避让不及。 这件事情的惊讶过去之后,周氏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顿时怒指着温停渊,“你什么意思?!” 温停渊却是没有看她,直接走到乔玉言旁边。 乔玉言目视着他,一时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他含着笑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有点气势了。” 这是…… 夸她?! 温停渊不等她反应,直接将她挡在了身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转而神色冷凝,“程风!” 一身劲装的男子应声而入,二话不说手脚利落地就将周氏捆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有人惊呼出声,但是随即就自己将那声惊呼给收了回去。 周氏根本避无可避,程风的身手拿捏她就跟拿捏泥人似的,而且手法上丝毫称不上顾惜,疼得周氏嗷嗷直叫。 好不容易熬着被捆完了,刚要出声,嘴里就被堵了一团棉布。 面对着对方怨恨的眼神,温停渊的语气冰冷,“三太太若不是邪祟入体,那就说明是有意在家中作祸,不管哪一种,都不得小心大意,这是为了整个温家好。” 然后便转向了程风,“把三太太送回去,着人看着他们的院子,等大老爷回来,我会亲自说明今日的情况。” 周氏还在挣扎,但是程风一只手就直接将人拎出了门。 剩下的几个跟着周氏过来的人还惊魂甫定,温停渊一个眼神过去,立刻跌跌撞撞地跟着程风去了。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大家都只敢拿眼睛偷偷地瞟温停渊和乔玉言。 文氏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末了只能轻声道:“这……会不会太过了?” 温停渊对文氏还算客气,语气也比较温和,“特殊时期行特殊手段,此时若有一个不慎,便是倾巢之祸,还望四嫂体谅。” 文氏连忙点头,“你说的也是,横竖这件事情你去解释吧!唉,三嫂这个人……” 说到这里便不再往后说了,温停渊的目光又转向其他底下的人,“你们一个个的做事时都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们六太太年轻脸嫩,而兴风作浪,我绝不会手软。”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陈氏不由心里嘀咕,她这位六婶年轻倒是年轻,脸嫩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刚刚怼起三太太来,也没见着她有半点儿怯场。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数只敢在心里嘀咕罢了。 温停渊说完便看了看乔玉言,“这里没事什么事儿了吧?回去吧!” 明明才刚来没多久啊! 乔玉言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便强自淡定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她的手就被温停渊拉住了,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乔玉言再镇定,这会儿脸上也红了两片。 走出来议事厅,徒劳地挣扎了一下,果然根本就没有将手抽回来的可能,不由的埋怨,“做什么要这样?这回头,别人还不知道怎么传闲话呢!” “什么闲话?”温停渊似乎没有听懂,只含笑看着她。 乔玉言没来由就心里一阵狂跳。 今天雪已经停了,还有些融融的阳光,照在雪面上,流光溢彩的。 乔玉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身边这个人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彩色的光晕。 他的五官原本就生得极好,俊朗又清隽,偏生今天这件披风还是滚了雪狐毛的,越发显得有些眉目如画起来。 好端端的,作甚要这样看着自己? 乔玉言别开脸,声音也比平日里低了不少,“只叫人说你,成亲以后便耽于美色怎么好?” “那么……言儿你是美色?” 一句话立刻叫乔玉言的脸轰得一下熟透了似的,人也呆了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看她羞成这个样子,温停渊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又觉得这似乎不大好,便拿拳头放在唇边,好收敛点儿。 乔玉言顿时觉得自己非常没用,他这分明就是故意调侃。 若两个人真是夫妻也就罢了,这还有些闺房之乐,但明明没有,他这话就是故意开玩笑。 枉她前世加今生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能被这样的话羞红了脸! 她干脆转过脸朝她嫣然一笑,“怎么不算呢?” 乔玉言在十四岁生日之后,个头又窜高了不少,眉目间也张开了些,原本清润的眼眸多了几分潋滟的味道,这一笑,像是含了一池春水在里面。 且她故意拿捏了声线,又眼神暧昧,这句话一说出来,温停渊那笑便僵在了脸上,喉结不自觉微微滚动。 这次看到他发窘,乔玉言顿时心情大好,趁机放开他的手,往前跑开两步,哈哈大笑起来。 落后一箭之地的品兰和七夕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放松的神色。 看来是她们两个白担心了,这不是就好起来了吗! 七夕却在心里感叹,还好姑娘是嫁给了温六爷,也就只有他能这样叫自家姑娘无忧无虑了。 早知道姑娘最后是要跟他在一起,小时候就该更多讨好一些才是! 乔玉言的心情是真的很好,虽然她嘴里埋怨温停渊不该那样出来替她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周氏,可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而且也只能他去做,她毕竟是内宅妇人,又是弟媳妇,若是她做这样的事儿,哪怕做的正确,也落了三分狂妄的不是。 温停渊在温家一直如同一个影子似的存在,他几乎不怎么与温家人来往,只是占了这么个名头。 今日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了她而在众人面前展露锋芒,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感动的。 不过,这也不好诉诸于口,也就只能默默应承下来了。 回到陶然轩,乔玉言便让人将门给关上了,用商量的语气问,“那几个人交给你吧!” /92/92431/20828116.html 第477章:被关着的滋味 温停渊挑了挑眉,“你是觉得能从她们那里问出些什么东西?” “是一定能!”乔玉言的眼神非常肯定,“但是我们要尽快知道这背后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她将乔玉宁的事情直接告诉了温停渊,虽然他对自己还有所隐瞒,乔玉言心里也有些疙瘩,但是她不想将事情藏着掖着,更何况,这事儿已经不是她和乔玉宁之间的恩怨了。 温停渊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乔玉言疑惑看过去,却只看到他温柔的眼,“好,我这就让人去。” 说着果真就往他的书房里去了。 并没有多久,不过半天不到的功夫,他们才吃过午饭,乔玉言正在窗下看自己铺子里送过来的账本,那边温停渊正伏案处理些什么事儿。 小跨院那边就送了消息过来。 温停渊便拿过来与她一起看,乔玉言看完不由挑眉,“倒真如我心里猜测的那般了。” 温停渊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笑叹了一句,“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乔玉言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轻轻捏了捏鼻子。 “粉都蹭掉了!”她皱着眉伸手把他的手打开,语带埋怨。 温停渊心情大好,笑着将东西收到怀里,“外头的事儿我去处理,你看着那个。” 说着起身才走出去两步,忽然又顿住了,“自己小心点儿。” 乔玉言不由笑了,“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事儿?!放心吧!拾叶跟着我呢!” 等他走了,乔玉言才仔细合计了一下,算算时间又眯了会儿,才将拾叶和七夕叫上,往后边儿的小院子里去了。 两个小丫鬟正围着火炉烤芋头吃,嘀嘀咕咕地说着屋子里关着的人,“也怪可怜的,长得那么好看,还是个官家小姐,落到这步田地。” “虽是官家小姐,可到底是个庶出的,上面有嫡母还有嫡姐,都巴不得她不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就是不知道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了。” 乔玉言不过听了一耳朵,就知道乔玉宁洗脑成功的人里头又多了两个小傻子。 七夕轻轻地磕了一声,那两个小丫头立刻惊得像只鹌鹑似的,看到是乔玉言过来了,更是大气儿不敢出。 乔玉言只是看了她们两眼,“天儿冷,不够就多烧个盆,若炭火不够,只管去找沈妈妈,别白冻坏了。” 两个丫鬟一时间有些呆住了,似是没有听懂乔玉言的话似的,等她们想起来道谢时,乔玉言已经扶着人往那边的小屋子里去了。 屋子是从外头锁上的,院子门口还有人看着。 乔玉宁到底是个娇小姐,给她机会,她一个人也跑不出去。 七夕上前,拿钥匙打开了门。 推开来就是一阵霉味儿,拾叶替她掸了掸,才叫她进去。 这屋子的窗户都是钉死了的,阳光照不进来。 屋子里也没有给个炭盆,寒浸浸冰窖似的。 听到动静,屋子深处床上的乔玉宁忽然就坐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天太冷,她直接将所有的被子都厚厚地裹在了身上,只露了一张脸在外头。 如今也没有什么人伺候她,外头那两个小的只管送饭送菜,连带每日更换马桶,其他的事儿一概不管,也不敢多管。 因此往日娇柔貌美的乔家二姑娘,这会儿却是蓬头垢面,神色仓皇,没有半分昔日的光彩。 只是在看到乔玉言时,她还是立刻叱骂出声,“乔玉言!你不得好死!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竟然把我关在这里!你这个毒妇!” 乔玉言的目光却仍旧在打量着这个院子。 此时的乔玉宁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关着,一直一直被关着。 只不过她比乔玉宁更惨的是,她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着了风寒,加上生敏姐儿落下的病,关起来只为了等死。 她记得那一次,不过就是无意间冲撞了温大太太,温良立刻就冲出来说她不敬婆母,又拉拉杂杂地扯出嫁进来之后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琐事。 她也不过是委屈久了,因而与他们吵了起来,这一吵,就吵进了那个小院子。 最开始,她以为不过就是关上一两日,到底还是要放她出去的,她怎么说也是温家长房嫡子媳妇,就算是为了温家的脸面,他们也不会将自己这样一直关着。 谁知日子就真的这样一日日地过去,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病势愈沉,甚至下不来床,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院子里还能偶尔看到几个丫鬟婆子走动,她躺在床上,还能听到一句两句的闲言碎语。 日子就这样一直挨过去,挨过去,若非还有个孩子,她可能早就死了,谁知敏姐儿也没了。 乔玉言的目光落在乔玉宁的脸上,对她刚才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被关着的滋味如何?你也算是尝到了一二了。” 乔玉宁目眦尽裂,“乔玉言!你凭什么关着我?!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那也是你没本事,你自己的亲娘不喜欢你,喜欢我,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说明你不讨喜罢了,要不然,你就去恨你那生母就是了,你恨我做什么?! 你处处与我作对,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可逆也不想想,你被那徐家的老货带走,是我的缘故吗?你不在的这些年,是我替你在尽孝,在承欢膝下,你就是妒忌我,妒忌我样样比你强,所以你才看我不顺眼!” 这个时候的乔玉宁头发蓬乱,仪容不整,只有那一双眼睛里,带着浓重的仇恨之色。 乔玉言看着她,知道她这话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自己现在所有的结果,都归因到乔玉言的身上,才会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因而乔玉言也不生气,她慢慢地走过去,在七夕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老爷已经答应了良哥儿,只要他一心好好读书,不再过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会原谅他,替他谋划前程。” 乔玉宁轻轻蹙了蹙眉,看着乔玉言的目光似乎带了点儿疑惑,“你什么意思?” 乔玉言却仍旧是那般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乔玉宁的神色猛然变了,“你……” /92/92431/20828117.html 第478章:你呀,所托非人 乔玉言见她这个反应,笑容又深了些,“我老早就告诉了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上温良,因为我看透了他,他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终身。 他那一套,也不过就只够感动他自己而已,他以为他喜欢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在大老爷与他祠堂里一番对话之后,他就乖乖地搬去了怡安居里,半句关于你的事儿,也不敢多问。 他以为他很勇敢,能够保护你,可嘉禾公主没事儿之后,他见着对方,还是那般老鼠见着猫似的,哪怕嘉禾公主如今已经没有半分势力在手。” 乔玉宁目光死死地盯着乔玉言,“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玉言却幽幽地叹了口气,“二妹妹呀!你怎么这个都听不懂,你呀!所托非人!” 这一点不用乔玉言告诉她,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乔玉宁觉得犹如被人当众掌掴一般难受,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让她想起当初温家寿宴上,她被嘉禾羞辱的时候来。 “这么跟你说吧!如今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我以你姐姐的名义保下你,让你在这个院子里,慢慢地死去。 第二条,就是我表明自己跟你实在没法儿相处,还是交还给长房处置,然后由着大老爷或者大太太将你直接处死。 我今儿就是想来问问你,你是想选哪一条?” 因为国孝在身,乔玉言的打扮非常素净,可并不简单。 她身上裹着一件滚了灰鼠毛的大氅,梳着高高的发髻,只带了两支白色的珠花,可那花蕊里的珠子,却是小拇指大的南珠。 一条月白色的珠光马面裙,在大氅下闪着莹莹的光,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火炉,脚下是一双鹿皮靴子。 旁边还有两个侍女在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怎么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模样,对比此时的乔玉宁,实在是惨烈的刺眼, “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拿去就是了,我就不信,会没有人知道你弑杀亲妹妹的事儿,若是传出去,你以后难道还想在京城的贵妇圈里混么? 你那个好夫君不过是个私生子,就算他学识过人,来年金榜题名,有你这么个凶名在身的妻子,也够他叫人嘲笑的了。” “那好吧!”乔玉言摆了摆手,“那你的意思就是选第二条了,也算是你给我提供了个思路,总不能叫你死在我手里,哪怕我本意是想让你多活一阵儿,好全了一场姐妹情。 再过个把时辰,大老爷和大太太也该回来了,我想他们看到你,表情应该挺精彩,毕竟,你这两天还放了不少的消息出去,这些消息,对于温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到乔玉宁脸上的慌乱,乔玉言便轻轻地笑了,“哦,忘了告诉你,其实那天在祠堂,大老爷和良哥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提起关于你的事儿。” 见着她极力掩饰眼中的期待,乔玉言便身子往前探了探,“大老爷为了让良哥儿心无旁骛,便提出叫他亲手送你上路,但是你知道的,良哥儿这个孩子,也就是嘴上功夫,真叫他杀人,这他也没有这个能耐。 所以他便拒绝了,说他下不去手,这不,才有大老爷让大太太准备毒酒给你的事儿,要不是我拦下来,你可能都已经到了奈何桥了。” 乔玉宁立刻摇头,“我才不信!四郎他就算胆小不敢替我求情,也不可能……” “求不求情……到不了那个份上,他当时只顾着求情,不要叫他亲自动手,好不容易得到了同意,你觉得他还会替你求什么?求个全尸吗?” 乔玉宁愤恨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怨毒。 “你不用想了,如今京城内外,人人自危,你自己跟什么人有关系,难道还要我挑明?原本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立时杀了你。 现在我将你交出去,只说你对外乱放消息,别说大老爷了,老太太就能亲手要了你的命。我也着实不敢再留你了,万一你真的惹出点儿什么祸事,还得将我拉下水。” 她说得是实事,乔玉宁不知道乔玉言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可她既然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就说明自己最后求助的那条线也彻底地断了。 如果她的事儿被说给了温家上面的人听,在将她交出去,她根本毫无生路。 她目光狠狠地看着乔玉言,却一句软话都说不出来。 “乔玉宁,哦不,或者不能这么叫你,毕竟,你根本就不是我爹的孩子,你的那位父亲……我还不知道姓什么呢!” “你……”乔玉宁顿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乔玉言。 她怎么会知道?! “有些事情,只是没有人查罢了,真正用心追查,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儿,乔家是不会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了,你指使人害我娘差点儿难产,若不是看在昔年的情分,我爹都直接提刀上门要杀你了。 至于你那个好郎君,这刚刚我们也说过了,乔玉宁,你已经没有活路了,如果我是你,我直接一头吊死在这横梁上算了,也好过再受一场羞辱,你说呢?” 面对乔玉宁恨不能吃人肉的表情,乔玉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是我忘了,你大概没有这样的勇气,不然这么多天关你在这里,足够你上吊自杀几十回了。” 她说完叹了口气,扶着七夕的手站起来,“好了,好歹姐妹一场,这送别的话我也说完了,晚些时候老爷太太回来,我就让拾叶直接将你拎过去,就不再送了,免得生死离别,更是伤心。”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乔玉宁一眼,含着笑转身往门口去。 当一只脚踩在了门槛上时,后面的人终于出声,“你要什么?” 见着乔玉言转脸看过去,乔玉宁愤恨道:“你来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看我笑话,想让我知道,我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么?我死,对你来说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儿,以你的个性,若不是有所求,今日这一趟根本不会来。” /92/92431/20828118.html 第479章:一败涂地 果然还是那个乔玉宁,她永远都不会放弃任何希望,哪怕只有一丝。 乔玉言仍旧站在原地,朝她挑了挑眉,“我或许,就只是想要看看你的笑话呢?你给我使得绊子不少,看到你现在走上绝路,我挺开心,怎么能不来好好欣赏欣赏你的表情?” “说!你到底要什么?!” 乔玉言施施然走回刚才的位子,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不如,换个说法,你有什么?” 乔玉宁疑惑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现在手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到我,让我放你一马,抵你一命的?” 她就是故意要这样看着她的落魄的,乔玉宁心里暗恨,却无能为力。 在与乔玉言的争斗中,她一败涂地。 可这分明是出身决定的,她心里不服,输给乔玉言,她永远不服! 就连现在,明明是乔玉言来求着她,想要从她这里拿到那份东西,可她却偏偏还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乔玉宁恨得心都在抽动,却只能将那口气压回到心底。 那边乔玉言仍旧坐在淡淡的阳光中,整个人看上去都透露着几分贵气。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哪怕从前在乔家,她如嫡女一般地在徐氏的屋子里养着,可她心里也始终知道自己只是个庶女。 知道自己并不是嫡出,她似乎总能看到别人在讨论那个远在江州的大小姐,讨论她生母是使了手段上的位。 哪怕她努力想要挺直自己的背脊,努力表现得自己高人一等,可心底里终究没法踏实地享受那份本不属于她的地位和荣耀。 只有那个人死了,只有那个从这里离开的人永远不回来,她才是真正的乔家大小姐,才是当家主母跟前唯一的女儿。 可是这个人怎么就不死呢?! 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为什么她就是要在自己面前晃悠! 甚至直到现在,她明明已经大获全胜了,她还是这般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 乔玉宁心里的恨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填平。 她不甘心! 可她更不想死! 凭什么她就要去死? 她这么努力了,她琴棋书画学得那么好,她长得比那么多大家小姐都要好看,她轻轻松松就能叫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才十四岁,她凭什么要这个时候就死去? “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会留我一命?我可不敢相信你!” 乔玉言轻声嗤笑,“你只能相信我,因为也只有我能保你一命,至少我还有这么个理由。” 这样的回答,让乔玉宁非常不满意,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 乔玉言又笑着道:“难不成我赌咒发誓,说一定会保住你的命,你就真的相信了?那你也未免太好骗了吧?” “你这么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乔玉言终于收起了笑容,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乔玉宁,你还没看明白吗?你没得选,你只能相信我!” 这么狂妄,又这么无力。 乔玉宁知道,乔玉言这是在摧毁她的内心,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看着对面的人犹犹豫豫的样子,乔玉言从椅子上起身,“看来你确实信不过我,那么……你就慢慢考虑吧!不过你要注意一下时间,那边马车到了大门口,我就会让拾叶过来带走你。” “算了!”就在乔玉言以为乔玉宁还要死倔着的时候,乔玉宁却妥协了,“我娘有一份东西,是她很早之前跟我说过的,当时我没有在意,等她……等她不在了,我偷溜回去栖云阁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乔玉言脸色变得认真起来,“是你回去找,还是他让你回去找的?” 乔玉宁自从入了温家门之后,连出去一步都难,更何况,还悄无声息地回了栖云阁。 乔玉宁冷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区别吗?” 闻言乔玉言便不再问,“东西在哪儿?” 乔玉宁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会保我一命?” “我尽量吧!” “乔玉言!” “东西在哪儿?!” 灰暗的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我住的那个院子的正屋左边的第三根廊柱底下有一块砖是松的,我藏在那里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乔玉宁的声音里有些认命般的晦涩,可说完之后,她却仍旧不肯放弃似的死死盯着她,“你说话算话。” 乔玉言没有走,直接让拾叶去找了。 拾叶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一个黄油纸包着的东西带了回来,“太太,在这里面。” 乔玉言打开看了一几眼,第三次起身,“我说话,一向算话。” 下午乔玉言就将那些闹事的婆子都做出了处罚,几乎可以算从重处罚了,但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上午温停渊直接将三太太绑了,顺便还软禁了起来,紧接着下午三老爷闹了起来,六老爷二话不说,干脆整个三房都封在他们的院子里不让出了。 六房忽然变得这么强势,到底是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得了上头人的示意,现在谁也不知道。 这会儿乔玉言处置几个下人也就变得似乎微不足道了,全府的人都在盯着门口,等着看看老太太和大老爷来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乔玉言回来的时候,温停渊已经等在了门口,“拿到了?” “自然,只是少不得要留她一命了?” 闻言温停渊讶异地挑了挑眉,“她之前害你那么多次!而且这样的人留在世上……” “就因为我了解她,”乔玉言脸上含了两分讽刺,“心比天高,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或者说,让她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活着,光是嫉妒和愤怒,就能让她在自己的情绪中自我消解。” 温停渊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随你!不过还是要找人看着她,以免作祸。” 乔玉言便叫品兰拿了把伞,“说不定晚上又要下雪,先去垂花门前等着吧!” /92/92431/20828119.html 第480章:依靠 往日里温老太太他们回来,温停渊也会出现,但只是在怡安居,并不会在垂花门前等着。 以他的身份来说,温老太太也并不在意,自然也没有人说什么。 可今日他在家里已经如此大动干戈,若是再不去接一接,未免就有些目无尊上的意思了。 因此温老太太下了马车看到他等在旁边时,明显愣了一下,“老六今儿休息得早。” 倒是很客气,将往日里他没来迎算在了是因为在做学问上头。 乔玉言便在心里想着,若是撇开温老太太那一点点的势力以及性格里的独断专行,她其实算是个不错的人。 倒是温大老爷看了温停渊两眼,那眼神里面似乎包含的内容太多,乔玉言一时间看不大清楚。 一旁的文氏和林氏都未免有些担心的样子,目光在乔玉言和温停渊身上来回逡巡。 当家人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好贸然开口。 等到了怡安居,乔玉言先起身将今日几个底下仆妇闹事儿的事回了,文氏连忙在一旁跟着补充,温老太太和温大老爷顿时脸色就很难看了。 温大太太见乔玉言说的人里面有两个是自己的人,原本想要开口讨个情面,看见自家丈夫的脸色,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是该狠狠治一治,在这种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些底下人行事不检点,闹出一家子的祸,可断断不能姑息。” 乔玉言连忙给温大太太见礼,“多谢大嫂体恤,这原本不是我的事儿,今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得不扯着大旗唱一回。” 温老太太点头赞赏,“你做的很对,平日里这些仆妇婆子嘴里就有些没个轻重,这会子就断不能轻拿轻放了。” 乔玉言便支吾了一下,温老太太见微知著,立刻问询,“还有什么事儿?” 温停渊便走到了乔玉言旁边,“另外一件是儿子做的,事关三嫂。” 他这么一说,温老太太才发现周氏不在,“她怎么了?” 乔玉言刚要开口,文氏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地说了一遍,“单挑人多的时候来,阖府上下有头脸的婆子媳妇都在,实在叫六弟妹下不来台。” 温琼与便皱了眉,“三弟夫妻俩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温停渊便朝文氏行了一礼,“多谢四嫂。因着言儿在小,这样的事情也不宜久拖,且非常时候,儿子便让人将三嫂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对外只说是病了,不宜出门。” 这叫送回去?分明是捆了回去! 陈氏和楚氏两个人对视一眼,莫名有一种同位一线吃瓜群众的惺惺相惜之感,只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该乱做声,因而都闭紧了嘴巴,只当看客。 温老太太不以为意,“她如今因为生活不如意,性子也越发乖张了,眼看着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还这般不着斤两,我也没法子。” 温停渊又轻轻补了一句,“三哥也要出来闹,我便让人把三房的院子都封了。” “什么?”温老太太这下是真的惊了,“你说什么?” 那三太太周氏可以说是内宅妇人,非常时期,怕她误事儿,脸面受点儿损也就罢了。 但是老三那是个正经爷儿们,方才还说乔玉言不好处置周氏,怎么他就好处置老三了? 说起来,他是个庶出,老三是堂堂嫡出的老爷! “儿子今天得到消息,天香楼那边被查了,几个花魁都进了刑部大牢。” 就温停渊这一句话,立刻让温老太太的话收回了肚子,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温停渊。 而温琼与的眉头却是死死地拧了起来,“这两日被抓的人越来越多了,各种各样的名头都有,连长兴侯偏房的一个兄弟都被抓了,说是一个月以前在酒楼里吃饭不敬先帝。” 长兴侯?! 那可是三朝老臣了,开国封的勋爵,且是丹书铁劵上书世袭罔替的爵位。 且历代长兴侯都兢兢业业忠于朝廷,这样的人家,哪怕是个偏房,也很是令朝堂震动了。 乔玉言心里由来就有些发闷,又有些害怕。 那么温家呢?乔家呢? 她蓦然觉得有些手脚冰凉,乔家秉承乔家家训,不及温家这般各处联络有亲,乔家从来不拉帮结派,而且家训中有一条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且需是买进来的妾室。 这就缩小了很多姻亲的范围,不似温家。 比如三老爷那么个烂泥巴似的人,拒乔玉言所知,屋子里还有一位姨娘是某个县丞的女儿。 说起来也算是个便宜的岳父了。 那么如果乔家有个什么事儿…… 乔玉言想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安儿,和年迈的祖母。 乔家人口单薄,经受不起多少的风雨。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将她整只手都包在了掌心,些微用力捏了捏。 乔玉言抬眼就看到温停渊安抚的眼神。 她不由将手指从他的掌心挣脱,转而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如今的京城,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一般,还有十几天,等国丧过完,一切都会迎来曙光,不管是晴是雨,总要有个结果。 温琼与的话让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如今这个情势,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温琼与看着惴惴不安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楚氏的脸上,楚氏顿时明白过来,“伯父放心,侄媳儿已经去信告知夫君京里的情况,想必公爹和夫君他们应该都知道怎么应对。” 温琼与闻言便冷哼了一声,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转而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在家里看着这个家也不容易,每日小心又再小心些就是了,都散了吧!” 众人的脚步都异常沉重,温琼与忽然出声,“三郎和六弟随我去趟书房。” 乔玉言下意识地看向温老太太,见她正打发跟前的丫鬟替她换抹额,便知道这是他们母子之间已经说好了的,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回过脸就看到温停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乔玉言抿了抿唇,在分开的时候,到底还是说了一句,“路上小心滑。” /92/92431/20828120.html 第481章:天大地大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乔玉言的错觉,她竟然在温停渊脸上看到了愉悦的表情。 明明是这样紧张的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见她纳闷,温停渊趁着没人瞧见,轻轻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如果太晚,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不等乔玉言回答,他自己就大踏步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好在雪还没有下下来,拾叶和品兰便扶着乔玉言往陶然轩的方向去。 天儿冷,所有人走路都比平时要快那么几分,也没有人愿意留在这冰天雪地里闲聊。 乔玉言手里捧着手炉,又披着厚厚的披风倒是不觉得太冷。 走到湖边上,忽然看到前面像是立了个人,两盏灯笼在那里亮着。 等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嘉禾公主。 她这个时候在这里,还能是做什么,乔玉言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是在等自己。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和温琼与显然是达成了协议,温家没有再限制她的自由。 可能是出于高傲的脾性,如今嘉禾也不大出门,偶尔乔玉言路过他们的院子的时候,能看到她的身影,其他几乎没在外面见过她。 今日看到她,她身上一身素白,头上也带着白绸,是在为先帝戴孝。 这似乎是她从来没有穿过的颜色,这样的嘉禾也与平时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区别。 相反,乔玉言却觉得她这个样子,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好看些。 嘉禾听到动静,便转过脸看向乔玉言,“你让我好等。” 没有称呼她为六婶,是不愿意,还是故意? 乔玉言便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我该行礼叫你一声公主,还是你该行礼喊我一声婶婶?” 她便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纵然小竹林的事情两个人是无言的配合,可这也不代表乔玉言得知她喜欢温停渊之后,还真能完全心无芥蒂。 谁知嘉禾却摆了摆手,“都罢了吧!我父皇已经死了,我母后怕是要殉葬,公主不公主的,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摆那架子作甚? 至于你这个六婶……” 她脸上露出了两分讥讽,“你那个好妹妹不是都说出来了吗?我心里惦记着你的男人,我便是叫你一句六婶,心里也是带着怨恨的,何必呢?” 乔玉言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到底还是句实话,“好吧!那你今夜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乔玉言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等着她开口。 “你和温停渊,什么时候认识的?” 乔玉言诧异地抬了抬眉毛,“公主不觉得,作为一个对我夫君心存爱慕之心的你,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大礼貌吗?” “我只是输得不甘心而已,”嘉禾自嘲一笑,“若我五哥没有出事,我将来会成为最为最贵的长公主的话,我不觉得我会输,而且我一定会将他抢过来。 可是如今,我连自身性命都难保,至于他,更是不可能了,再说……我见着他对你这般,心里实在是好奇,到底我是输在了哪里。” “缘分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乔玉言浅浅一笑,“公主自有自己优秀的一面,我想,等这事儿过去,你应该也不会待在温家,到时候天大地大,难道还有没能与你合拍的男子?” 嘉禾似乎是被乔玉言说的有些惊讶,“你是这么想的?” 乔玉言连忙摇头,“当然不,这是公主你自己的人生,我怎么能替你规划,只不过如果我是公主你,而且还处在这样的境地里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在风平浪静之后,远走高飞。 不管怎么说,温良当不得一个好夫君,哪怕是和离,同在京城,也照旧叫人难堪。” 嘉禾呆呆地看着乔玉言,竟愣了好一会儿,“天大地大……” 她喃喃着,忽然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似的,莞尔一笑,“天大地大,你说的也对,我身为大启的公主,还从未走出过京城,看看我朱家的这万里河山呢!” 说完她便带着两个丫鬟径自走了,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品兰不由疑惑,“太太,这嘉禾公主守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呀?” 乔玉言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她本来有些疑惑要问,现在又觉得没有了吧!” 品兰不解乔玉言的意思,乔玉言也没有多说,三个人仍旧相携去了陶然轩。 这个晚上,温停渊果然很晚回来,外面守夜巡逻的婆子都敲了三更了,仍不见动静。 七夕进了看了两次,到底还是劝道:“天天,这晚上天凉,便是屋子里暖和,也容易寒气上身,还是先睡吧!” 乔玉言将手里的书放下,其实看了半天也没有怎么看进去,书是温停渊放在桌上的,她也只是信手就拿起来了。 尽管看着上面那么多的笔记,乔玉言告诉自己,温停渊这么专心看的,一定是本好书,可到底她的脑子跟不上她思想的高度。 这已经是头晕脑胀了,人还在桌子边等着,灵魂怕是早就已经睡着了。 听到七夕这句话,乔玉言也决算了。 她自己都闹不清楚为什么今晚上她就非要守在这里等着,分明没这个必要。 乔玉言让七夕赶紧去睡,自己给自己收拾,不用她帮忙。 现在国孝在身上,那些华丽的首饰倒是可以免了,也省了许多功夫,不过就是梳个发髻,随意插两支珠钗便可以应付过去。 将最后一支簪子除下,一头如瀑的乌发就直直地落了下去。 王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养发的方子,倒是将这一头头发养得又浓又密,很是可爱。 正在小抽屉里找发带,头皮忽然一阵痒,还没转脸就闻到了来人身上的味道,只是夹杂了些许凉意。 “回来了?” “嗯,不是说不要等我吗?”温停渊以指为梳,轻轻地替她按压头皮,然后又细细地将她的长发理顺,才从她的手里接过发带,轻轻地打了个结。 然后在乔玉言起身的时候,忽然轻轻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是没我不习惯了?” /92/92431/20828121.html 第482章:你说话算数! 乔玉言才要辩驳,他却已经闪开了几步,往净室去了,“我先去洗漱。” 肚子里一肚子的话,就这样被他闷住了,乔玉言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先爬上了床。 被子是早就已经熏过的,只是等的时间有点儿久,这会儿已经不大暖和了。 照例是两条被子,乔玉言脱了外衣,就赶紧钻进了被子。 心里却在想着今日温停渊和温琼与去书房的事儿。 从老太太的态度和温琼与的态度看来,他们现下是完结接受了温停渊,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这就不好说了。 乔玉言心里猜测是与他前段时间出去的事情有关系,可又不敢确定。 心里倒是有许多话想问,但又怕他不愿意说。 脑袋里想着事儿,他就回来了,撩开帐子,发现她还睁着眼睛,不由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困?” “想着事儿呢!”乔玉言等他安置好了,才立刻问,“是跟乔玉宁供出来的那件事情有关?” “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影卫分为守旧派和激进派么?” 这么说还真是了,乔玉言立刻转过身面向他那边。 温停渊也干脆转过来,两个人就面对着躺在一起喁喁私语。 “嗯!” “守旧派其实原本一直没有真正战队,只是更偏向于七皇子这边,因为惠妃的缘故,而激进派则是两面派,但后来是坚定地站在了五皇子那边。” 乔玉言点头,“上次你大致与我说过,有问题?” “嗯?而且是你这个庶出的妹妹提供的问题。” “啊?!”乔玉言有些意外乔玉宁那里的信息竟然这么重要。 温停渊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不过这份东西太过重要,里面的内容做了加工处理,我们只是大致的拼出来一部分,剩下的,还需要费一些功夫,一来需要仔细核实,二来,还要考虑如何运用。” 影卫本来就是一个那样的机构,与他们相关的东西这样奇奇怪怪似乎也能说得通。 温停渊也没有全然瞒着,“若是能将这件东西利用得好,整个影卫似乎都能为我们所用。” 乔玉言呆愣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这么说,我们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二十多年前三家的事情最多的就是跟影卫相关,若是能将影卫瓦解,那么七皇子也就无从得知当年的事儿了,或者以他们的能力,将那件事情遮掩过去也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温停渊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知道你担心,最近确实是有些太过了一些。” 何止太过了,简直风声鹤唳! “不过言儿,京里可能会有一场大变动,你心里要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一定要保持冷静,若是有突发的情况,保重自己!” “那你呢?”乔玉言心里升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她连忙将他的手从脑袋上抓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还要走?!” 或许她这仅仅是因为如今两个人的关系而问出来的,可温停渊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悸动。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转而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平安回来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乔玉言却觉得心里有些难以追查缘故的酸楚,“你说话算数!” “我对言儿,从未说话不算数过。” 乔玉言眼底莫名就有了泪意,可她觉得这样的情绪实在来得太过莫名其妙,干脆就转过身背对着他了,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温停渊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其实还是瘦了一点儿,看着小小的一个,不禁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呢? 想着想着,又觉得慢一点儿长大也好,等事情彻底解决了,他能给她安稳日子的时候,再将自己的心意告知,或许才更好过日子。 她会平安回来的,一定会! 为了家里自己好不容易拐过来的小媳妇也会平安回来啊!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他还要再出门,乔玉言在见着他一有空黏在自己身边,就没有多不自在了。 反倒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时不时地念叨两句,“这么冷的天,在外头不比在家,万一冻坏了。” “明年若是还开春闱的话,你这一来一去也不知道耽搁多少功夫,可能会影响你的发挥。” “还是要多带两个人稳妥些,据说最近各处都有趁势而起的暴-乱,万一碰到那些歹人……” “……” 这些絮絮叨叨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乔玉言才念叨,落在王嬷嬷的眼里,就全部都是欢喜了。 私下里悄悄跟品兰道:“还说要姑爷多等两年,看这个样子,怕是把持不住,若是来年怀上了,再后年生,都能跟小舅舅一块儿读书了。” 品兰只是抿嘴而笑,并不作一词。 王嬷嬷立刻反应过来品兰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大姑娘,顿时觉得没趣,就跑去跟沈妈妈叨叨这种事儿了。 两个老太太倒是能说到一块儿去,沈妈妈认真说起来是温老太太的人,只看温老太太对他们小夫妻的态度。 眼见着老太太对温停渊这个私生子都没有什么话头,自然也就尽心尽力地服侍乔玉言了,更何况陶然轩给的多。 乔玉言又说她年纪大,额外给些养老钱,在温老太太跟前,她还得多替这边说两句好话。 倒是能帮着王嬷嬷一起,将乔玉言屋里屋外的事儿,都照看着些。 至于外头的情况,她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那些都是家里主人们的事儿,她们做下人的,只要听从分派知道府里的事情就行了。 作为主人的乔玉言却不得不多多地打听着,如今她靠着上一次的杀鸡儆猴,在府里来去自如了许多,手下也颇有些好指挥的人。 外头的事儿温停渊不说,也能探听一二。 只是不用探听也知道,外头是一片狼藉。 到正月初六这一天,乔玉言彻底坐不住了,因为乔府被封了。 /92/92431/20828122.html 第483章:着急 温停渊前脚才走,乔家就被封了。 具体什么情况,根本打听不出来,只知道乔谓升和乔谓鹏以及徐氏还是照例去参加丧礼,到半下午的时候,忽然就来了一对人,直接把乔家给围了。 过了一个时辰,徐氏倒是回了家,两位老爷却仍旧被留在了宫里,不知道情况如何。 乔玉言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有晕过去。 如今这个家里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问,温琼与还在宫里头,温停渊又走了,温守悌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忙活,照看各处,跟个陀螺似的。 家里头都是一群妇孺,少不得要等他们回到家里来,才能知道一点儿消息。 品兰一向稳重老成,这个时候也急得魂不守舍,她一家老小都还在乔家,这样的人家若是落败,那些家下人就只有被发卖的命运了。 这半道上买回去的,能做点儿什么呢?根本就不会有人放心。 更何况,很少有人能将一家子都买回去的,少不得是妻离子散。 七夕是跟着乔玉言从江州来的,这个时候相对来说反倒算是镇定,一面叫品兰下去歇着,一面跟王嬷嬷两个人一起照看乔玉言。 王嬷嬷是乔玉言的乳母,这个时候看到自家姑娘呆滞的样子,心疼得什么似的,“我的姑娘,你可别这样,如今你是姑太太了,你不是乔家人,有的时候反倒能使得上力。 老奴瞧着姑爷虽然不是老太太亲生的,但还算说得上话,老太太也不会不顾你的,待会儿等大老爷和老太太来了,你去求求看,让大老爷在朝堂上顾惜些。” 乔玉言红着眼睛,咬着牙愣是没掉下一滴眼泪,“我爹在朝堂上从来不拉帮结派,兢兢业业做着他的礼部侍郎,二叔就更不要说了。 在那么一个位子上,晚上连同僚请喝酒都是能推就推,老实本分得很,若是为着他们自身的事情,一定不会有事,若是为着……” 她心里想到那件事情,心不由砰砰直跳,随即想到,若是为着那件事情,温家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乔玉言立刻站了起来,“七夕,嬷嬷,你们找几个小丫头,去把四太太、五太太、二奶奶三奶奶叫到议事厅去,就说我有急事要找大家商议。” 王嬷嬷和七夕见她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也不敢大意,立时就吩咐了几个小丫鬟去叫人。 品兰这个时候已经进来了,眼圈儿还红红的,“太太,还是奴婢跟您一起去。” 乔玉言看了看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好!你去洗把脸来,别叫人看出来。” 七夕见她看向自己,非常认真道:“太太你只管去,屋里有我和嬷嬷呢!” 乔玉言便自己去了大氅捧了手炉出去了。 议事厅里的丫鬟婆子没有想到下午还会有人过来,正着急忙慌地生炉子,乔玉言没有在意她们,当先坐在了平时谈论事情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思。 楚氏住的离这里最近,头一个到,一看到乔玉言便问道:“可是为了六婶娘家的事情?” 乔玉言有些讶异,看来楚氏协理家事这么多年,倒也有自己两分手段,平日里表现得不言不语的样子,实际上是个激灵的。 乔玉言点头,“也是,也不是,等她们一起来吧!” 话音才落,文氏和林氏便结伴而来了。 文氏永远一身素服,倒不见得什么,林氏本就满身书卷气,从前是温老太太嫌她终日里穿得素不祥,才特意换上鲜亮的颜色。 今日穿着素服,倒是显得更雅致些。 林氏头一回来这里,难免到处看看,然后不好意思道:“瞧着像模像样的,我倒是有些发怵。” 陈氏紧随着她们而道:“六婶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儿了吗?这么着急将我们叫过来。” 这个倒是个不知道情况的,乔玉言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有藏着掖着,“刚刚得到消息,我娘家忠勇伯府被封了。” “啊?!” 除了楚氏,其他几个人都很是吃惊,林氏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现在老太太和大伯他们都还没有回来,我们……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怕是成不了事儿啊!” 林氏和陈氏也是紧张地盯着她看,眼睛里都含着关心和担忧。 乔玉言心里有些暖暖的,重生一世,有些东西也改变了,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的改变而带来的这些改变。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时候竟然在温家感觉到了温暖。 因而她反而淡淡地笑了,“我只是告诉一下大家这件事情,因为我们帮不上忙,而且我了解家父和叔父,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忠勇伯府忠于朝廷,不怕查,也不怕封!” 林氏点头,“身正不怕影子斜,弟妹家风淳正,不会有事儿的。” 乔玉言点头,“如今世事难测,就连我娘家这样的人家都被封了,我们不得不做好打算,我毕竟年轻,许多事情不了解,我是在想,万一……万一我们家也被封了,会发生什么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陈氏立刻摇头,“不,不能吧!咱们家怎么……” 楚氏打断她的话,“我觉得六婶婶说得有道理,今日不光忠勇伯府被封,就是吏部侍郎李家也被封了,他们家还是驸马家!” 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声,文氏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六弟妹说的没错,我们得要防患于未然,若是没有,自然最好,若是真的有……” 乔玉言点头,“看前几日被封的人家,以及如今我娘家的情况,似乎对于府里的老弱妇孺并没有带出去羁押,而是关押在府里,不让出去。” 这也是不得不为止,这么多的人,今天封两家,明天封两家,哪里有那么大的地方关押这么多的人呢? 乔玉言目光落在文氏的身上,“四嫂,你大约知道的多,这样的封法,府里的人是怎么处置的?” 乔玉言记得那日七皇子来,拿嘉禾的死做由头的时候,似乎就是要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92/92431/20828123.html 第484章:武器 果然,文氏的答案也是如此。 乔玉言道:“咱们府上,主子家奴才大约得有两三百口人,这么多的人分散关着的话,也不方便他们管理,所以,他们会找一处大点儿的地方将人赶进去。 我对府里还是不大熟悉,所以想问问大家,咱们府里什么地方最适合?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们先将东西准备好,到时候也可以避免一些恶事。” 所以说,人多力量大,几个人很快就合计出了一个地方,在温家花园后头有个不小的院子,当年是温老太爷的弟弟的住所。 原本温老太爷是不想兄弟两个人分家,才特意圈了这么快地方,想着若是到时候弟弟要分家,在这里再建一道墙也就是了。 谁知道太老爷的那个弟弟一生不曾娶亲,也未有一个侍妾,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孤独终老,还是温琼与兄弟替他发的丧。 后来那院子就一直空置了下来,好在温老太太一直记着这位弟弟,这两年三年的也常常叮嘱要翻修,倒是我没有破败。 几个女人便商量着,要将什么东西送过去,而且还要隐蔽的藏着,叫人一眼看着这里许久没有人住才好。 首先就是粮食,到时候那么多人吃饭,粮食是最要紧的。 其次就是棉被和木炭,这样冷的天,光吃饱是不够的。 然后还有些药品,就怕孩子生个病什么的。 商量着就商量出了一堆的东西,乔玉言看着列出来的清单,忽然抬头问了一句,“林顺从准备点儿武器吗?” “武器?”文氏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武器?” 乔玉言看了几个人,正色道:“我们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按照目前外面的情形,家里的男人们大概是不会被放在家里关着,也就是说,都是些老弱妇孺,若是万一……” 后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多少事情,就是在不看书,也能知道一二。 文氏咽了咽口水,“我觉得六弟妹说得对,不能随意考验人性,有些事情做了比没做好。” 事情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是让人将东西运过去。 乔玉言和陈氏两个人特意去了那个院子,果然如文氏所说,一整个二三十间屋子,就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好在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当初大约是为了让自己那个弟弟住得更自在,温老太爷几乎是将什么都想好了。甚至还在后院的地底下挖了个地窖。 乔玉言立刻让人将那个地窖打开,先透透里面的空气,正好用来存粮食和用的东西。 另外找了角落里的一间房间收拾了,用来存放棉被。 其他的地方就坚决不让动,这样从外面看上去,这仍旧是一间有些陈旧破烂的院子。 若是碰到有心刁难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等忙完了这些,时辰已经差不多到了,乔玉言又跟其他人商量,“这件事情到底是我的臆测,不过是个防范的意思,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太太已经劳累了一天,外头的事情又多。 怕是身心都劳累得很,这样的事情,就先不要与他们说了,免得又叫他们心里担心,更何况,说了也于事无补。” 几个人都觉得乔玉言说的有道理。 若是有事儿,自然就用得上,若是没事儿,回头再把东西搬出来,也不过就是被说一句谨慎太过便罢了。 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倒是闹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明日他们还要去见外面的人,露出个什么痕迹反倒更是不好。 垂花门前,接到他们,乔玉言敏锐地感觉到温大太太在自己脸上转悠的眼神。 温老太太倒是先拍了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都听说了?” 乔玉言没来由眼眶就有些发热,“嗯,下午听说了。” 温老太太便叹了口气,“如今这日子,实在难说得很。” 外面的天实在太冷了,温老太太的手拍在手背上的时候,乔玉言只觉得她的手冷的厉害。 明明一路上的马车里也有火炉,怕是冻了太久的缘故。 温老太太自己到比刚开始来的时候,看上去更好一些,大约是适应了一些。 “你也不要太紧张,如今封了这么多人家,大约也不敢真的全部端了,那回头,便是坐拥了天下,拿什么人来拥护他呢?” 这是乔玉言头一回在温老太太嘴里听到这么直白地说起皇室的事儿,她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么跟你说,是想叫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说话间,轿子就到了怡安居,不过说了几句话,温琼与和温老太太便叫其他人都散了,单留了乔玉言一个人。 温大太太知道乔家的事情,对这样的事情便没有什么计较的意思,走的时候,乔玉言甚至还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些事情,明明可以放下随时间而去的,却永远在计较着,哪怕平时藏得很深,倒了某些时候,还是会展露出内心的真实念头。 温大太太对自己的恶意,乔玉言不在乎,她现在明显更关心温琼与的消息。 “回来的时候,礼部尚书与我同路,说起你父亲,这些年在礼部兢兢业业,并无过错,且平时自己也非常谨慎小心,更不会在外面乱说话,他是在觉得疑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上疏替你父亲陈情。” 乔玉言心下一暖,替父亲觉得感到骄傲。 她也明白温琼与告诉她这件事情的用意,“所以,我父亲和叔父被扣起来,以及如今我家被封的事儿,其实都是跟当年的事情有关的,是吗?” 提到这个温大太太脸上便立刻难看起来,“终日里没见着他替家里做什么好事儿,这种烂摊子倒是会留。” 这话说的是谁,乔玉言和温琼与都心知肚明,只是温老太爷如今已经仙去,他们做后辈的自然不能跟着说。 温琼与轻轻地咳了一声,算是化解尴尬,转而问起乔玉言,“那两幅画是从你的嫁妆里拿出来的,你那边可还有什么线索?” /92/92431/20828124.html 第485章:还算安全 乔玉言知道这是想将当年的事情先一步查出来,可是,这事儿本不是乔家一家的事儿,她那两幅画里,藏了秘密,剩下的,也该是温家还乔家才对。 看到他诧异的眼神,温琼与脸上有些尴尬,“宋家老太爷有一方澄泥砚,是他们家太老爷给的。” 也就是说,宋家的那一份已经找到了。 那剩下的…… 乔玉言看向温琼与,“大伯,要不您仔细想想?” 乔玉言立刻发现一旁温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想来是他们母子没有找到那剩下的地图了。 这叫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了,总不能是乔家拿了两份吧? “那……要不然大伯你找个精通这方面的人,去我那库房里翻一翻,或许是我没有发现。” 温琼与听到她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实在是……失礼了。” 也确实是有些失礼,做大伯的去翻弟妹放嫁妆的库房。 不过特殊的情况总该特殊对待,乔玉言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人,连忙摆手,“都是为了家里好,如今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若是能尽力,自当尽力的。” 温琼与也不再与她多客气,带着两个精通这种旁门左道的先生就进了乔玉言后面放嫁妆的库房。 七夕有些着急,“这些人会不会把咱们的东西弄坏了呀?这都是徐家老太太给咱们太太置办的,他们那一群大男人,怎么知道好好保管。” 王嬷嬷也是一样的反应,“里头还有个翡翠屏风呢!那么贵重,就是太招摇了才不好摆出来,若是磕碰了一下,可就真叫人心疼了。” 乔玉言却是老神在在,“放心吧!今日的事情,是过了老太太跟前的明路的,大老爷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很不合规矩了,若是磕坏了我的东西,都不用我去说,自然会自己来我赔上。 我的嫁妆再值钱,难道温家这么大的家业还陪不出我的东西来不成?你们也太小心了。” 听到乔玉言这么说,王嬷嬷心里才放心了些。 乔玉言却不理会库房那边的事情,而是直接将拾叶叫到了一旁,“这样的时候,你进得去吗?” 拾叶不用她说得更明白,只是点头,“放心,京城能困住我的地方,没有两个。” 自从上次在大相国寺的事情发生之后,乔玉言就知道,从前都是自己太过于低估拾叶的身手了。 虽然说不及从前那个什么小乙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比一般练武的男子还是要强上不少。 乔玉言仔细交代了一番之后,拾叶随即点头应下,直接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她面前。 看到拾叶远去,乔玉言心里才放松了些。 库房里的动静一直闹到后半夜,乔玉言却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如平常一样作息。 第二日一大早,乔玉言起身,却是品兰过来伺候,“七夕和王嬷嬷往后罩房去了。” 乔玉言就知道是为了昨晚上动库房的事儿了,这两个人着实是紧张得不行。 才梳洗到一半,就有个外院的婆子过来,“给六太太请安,大老爷说是昨晚上不小心碰坏了六太太两盏玻璃灯,这不,特意让老奴送几盏过来,当是赔礼,必然没有六太太的那般精致,还请六太太原谅则个。” 刚刚进来的七夕,不由脸上有些发红,得了乔玉言的授意,便连忙接了过来,又请婆子去另外的屋子里喝茶。 乔玉言便问起拾叶,“还没有回来吗?” 品兰是强打的精神,听她问起,也只愁眉,“还没呢!” 这说得乔玉言都有些担心起来,晚上虽然宵禁,看而这样的事情对拾叶来说,应该不算事儿才是,怎么她会闹到这会儿还没回? 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再叫个人过去看看,就听到外头元宵的声音,“拾叶姐姐这一大早上是去做什么了?” 乔玉言和品兰都是一喜,连忙起身。 拾叶已经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品兰便立刻将屋子里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怎么样?” “太太放心,一切都还好,如今一家老小都住在芙蓉馆里,老太太、太太带着小少爷住在一间,三姑娘带着二房的两个哥儿住在套间里,贴身的都在东西厢挤着,外院就安排了外头的底下人。” 在芙蓉馆里,这倒是意想不到,毕竟那是徐氏的屋子,看来是没有故意刁难了,至少不会被冷到,而且芙蓉馆外院也有一口井,吃水不是问题。 “那吃的呢?可都有?” 乔玉言一问,拾叶便道:“奴婢这么晚才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太太说官兵们来得突然,大家不及准备,芙蓉馆里也没有设小厨房,所以吃食甚少,通融着,才给了几代大米,但是这么多的人,根本吃不了两天。 奴婢昨晚上悄悄地给他们搬了许多过去,三姑娘找了个暗室专门放这些,还有炭火也是,昨晚上弄了那么些,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了。”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那口气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都还好吧!主要是安哥儿还小,怕受不住。” “太太放心,半夏在呢!且奴婢也知道太太担心安哥儿,特意看了的,小家伙昨晚上还睡得香呢!太太就是担心你,怕你过分挂心,叫你顾好自己。” 拾叶见一旁的品兰神态激动,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来不及西看你爹娘,但是我去前面院子里转了一圈,问了林大娘,说是家里除了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不小心摔倒假山石上,摔死了,其他并没有人出意外,你一家人应该都还好。” 听到这话,品兰忍不住念了句佛,“劳烦你,特意为我跑一趟。” 拾叶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娘家没有什么事儿,乔玉言的心里就安定了下来,温停渊说事情快要结束了,那只要熬过这一段就行了。 温家的变故却来得比她意料中的更快,四个人还在议事厅里说着事儿,前院就沸反盈天地吵了起来。 文氏立刻就抓住了乔玉言的手,一旁楚氏和陈氏也朝她们看过来。 /92/92431/20828125.html 第486章:官兵 乔玉言就是活了两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多少也有些紧张,和文氏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然后就有官兵闯了进来,一对人立刻将这个地方给占领了,为首的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就直接念了一段洋洋洒洒的官样文章,然后推推搡搡地将他们推到垂花门后面的空地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已经在这里了,大多是底下的丫鬟婆子。 乔玉言和她们几个人挤在一起,也没有说话,没一会儿,就看到嘉禾过来了。 与她们不同,嘉禾是自己迈着步子过来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桀骜,一旁的士兵也不敢推她,只敢小声地在一旁催促。 然后就是周氏的咒骂声,跟在她身后的最为显眼,浩浩荡荡的一群女人。 还有林氏护着孩子们出现在了转角,到了这里,孩子们都奔到自己母亲身边。 三老爷和五老爷没有官身在身,也没有被带走,温守悌刚刚回家一趟通知消息,倒是立刻被捆了,只把陈氏哭成了个泪人儿。 领头的是个穿着盔甲的武官,立刻喝了一声,“这府里现在是谁当家?” 乔玉言和林氏对视了一眼,往前一步,“妾身文氏、乔氏。” 那将军目光落在乔玉言脸上,“你是忠勇伯府乔家的女儿?” 乔玉言不解何意,但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没有说谎的必要,她神色淡定地点了下头,“正是。” “你叔父乔谓鹏与我关系不错,特意嘱咐我照拂一二,乔家姑太太你不用紧张。” 乔玉言闻言心下一热,立刻问道:“多谢将军,敢问我家叔父现在如何?” 那武官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暂时没事,你不必忧心。” 说着又用正常的语调与她们说话,“奉上级命令,如今朝野内外出现了一些不发分子,有人举报,你们温家与之有关,现在请你们配合调查。” 文氏和乔玉言相视一眼,同时对对方行了个礼,“谨遵大人命令。” “你们现在通知你们府里上下所有人,全部到此处集合,半个时辰之后,若是在其他地方游荡的,格杀勿论。” 乔玉言和文氏顿时收敛的神色,立刻安排人去各处巡查。 乔玉言这才想起乔玉宁来,安排了拾叶去将她拎过来,并特意叮嘱了一番,要叫乔玉宁说不出话,使不上力气。 虽然说是要放她一条生路,但是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能折腾,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拾叶点了下头,应声而去。 这是要命的事情,没一会儿,人就到期了,乔玉言怕漏掉,还特意将花名册拿了一份出来,叫品兰和文氏跟前的大丫鬟一起对了一遍。 除了那些被温停渊拎走了以及随着温老太太及温大太太她们去了宫里的,其他都在此处了。 那武官朝乔玉言道:“这边你们自己选一处僻静的地方,要委屈你们自己挤进去了,不然我们若是看不住,怕是会闹出点儿冲突来。” 想来就是乔谓鹏那一声招呼,才会由得他们选。 早知道这样,就该在温老太太或者温大太太的院子里存东西的,毕竟更加便宜。 谁也料不到竟然还有选地方这么一说。 可东西都布置在了那边,也不好再变了,便还是选了原来的定的那个地方。 这里的正院虽说是有二三十间房,前面也有一个院子安置下人,可到底地方还是狭小,一人一间是不大可能了。 各房还有姨娘丫鬟,拉拉杂杂,也就勉勉强强住下去。 三房那边人多,除了他们夫妻两个,还有足足六七个姨娘加一个温如贞,一个六爷,分给他们五间房,还挤得什么似的。 周氏气得直叫骂,这一次乔玉言可不让着她,直接几句话就给顶过去了,拾叶更是直接拔了剑,她这才不敢闹了。 转身就跟自家丈夫闹了起来,又有几个姨娘在旁边帮腔,登时闹得不可开交。 乔玉言心里无比庆幸将最后角落里的四间房给了她们。 温大太太那边还有两个姨娘,也只得分了四间,陈氏干脆带了闫氏一起护着孩子住。 其他各房有姨娘孩子的难免要多给一间,只有乔玉言只有自己一个人,干脆跟文氏一起搭着,两个人共了三间房,她们俩也就干脆住在一间,另外两间给各自的丫鬟婆子。 这边还没有安置好,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便被押解了过来,两个人看上去都受了些苦头,人一送过来,那两个官差就走了。 乔玉言瞧着两个人嘴唇冻得乌青,立刻叫人打了温水过来,让她们先把手脚都泡了会儿,缓过了劲儿,才赶紧挪到火炉边上,又给端了两碗姜汤过来。 等这一碗姜汤下肚,才见着两个人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 温老太太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便叹了口气。 温大太太却是拿帕子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温老太太便皱了眉,“哭什么?!眼下这种情况,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就不错了,至于其他,安心等着就是,难不成还能要了你我这条命不成?” 温大太太闻言便不敢哭了,只是拿泪眼看着温老太太,“那老爷他……”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像你这样哭哭啼啼不成?” 到底是经过事儿的老人,心态上就比年轻人强了许多。 温老太太便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庆幸,“得亏是在这个院子里,不然这么多人,挤也要挤死了。” 周氏便在这个时候一把将周围的人都扒拉开了,直接一把跪到了温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都是这个乔氏,那个带兵来的武官明明跟她认识,让她随意选个地方。 就她,见不得大家好,心里想着她娘家在吃苦,也要拉着我们一起下水,巴不得大家都跟着一起苦上一苦才好,选这么个破地方,您瞧瞧大家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什么东西都是旧的,连桌子上都是灰!” /92/92431/20828126.html 第487章:漏了一个人 乔玉言和文氏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知道乔玉言不好开口,又见着老太太诧异的样子,文氏便先出声解释,“原也没有想到来的那位将军竟然认识六弟妹的叔父,因而说是通融通融,让咱们自己选地方。” 温大太太便立刻不悦道:“这么多地方,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院子?从来也没有人来住这里,色色不方便,便是选我的院子也较这里好多了,更何况还有老太太那里呢!” 最重要的是,如今整个府里都被别人占了,那各处的东西只怕是都要遭了殃,若是能选在自己的院子,至少自己的东西能保住大半。 想到这里,温大太太又对乔玉言恼了两层。 文氏又立刻将乔玉言前几日提的事儿,大家一起布置的事儿说了。 周氏和温大太太都有些错愕地看向乔玉言,温老太太的神色间已经全然是欣赏了,她拉着乔玉言的手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还能考虑到这些事儿,真是难为你了,倒只能说,我之前让你跟着你四嫂一起处理家里的事情,是最好的打算了。” 见事情这样发展,周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由讪讪的,却不愿意对乔玉言道歉,干脆将脸别到了一边,“既然早就打算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害得别人一直在担心。” 温大太太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这个乔玉言真是自己天生的克星。 温老太太目光不满地看了两个媳妇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出声指责,这里这么多的人,白给别人瞧了笑话。 乔玉言便又说起各房的安排,又说起外面那些仆妇下人的情况。 温老太太连忙点头,“其他倒也罢了,你和你四嫂倒是两个大方的。” 文氏便笑着道:“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要拿尺子量不成?我们两个身边本来就清净,也用不着那许多地方。” 温老太太看着文氏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慈爱,“你啊!总是这样!” 这眼神里分明还有其他的故事,乔玉言心想是与从前发生的事情有关,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儿,她也不想多问。 倒是那边的温大太太脸上一阵厌烦。 如今温老太太这样看重这两个儿媳,等事情过去了,该不会就顺势而为,让她们两个人继续当家吧? 这对温大太太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作为长房嫡媳,若是连管家的权利都丢了,那才是丢人。 比之于让庶长子长成更加叫人看不上。 想到这里,温大太太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一把将乔玉言抓住,“四哥儿呢?” 她这忽然大声地质问,将乔玉言和文氏都吓了一跳。 但是两个人立刻都反应过来,她们似乎都将温良给忘记了。 温良是在温老太太的怡安居里学习的,温老太太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过去打扰他,也不许他出来随意走动。 因此还没有几天,大家都彻底忘记了这回事。 就连方才分配房间的时候,乔玉言分配了嘉禾公主的,都没能想到这个人。 这会儿被温大太太一问,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那位武官说了,半个时辰之内发现没有去到那处空地的,格杀勿论! 温大太太听到自己的丫鬟重复刚才那武官说的话,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她指着乔玉言,颤抖着嘴唇一个字没有说出来,人就往后倒去。 还好这会儿人多,老太太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刻将人给扶住了。 “乔玉言,你就是想要害死我儿子是不是?!你就是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乔玉言莫名被骂,却发现自己根本还不了口。 就在这个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人大喇喇的喊声,“这个人是不是你们的人?我们大人大发善心,饶他一命,如果还有胆敢窝藏的,绝不姑息。” 那边门一关上,就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在最外围的陈氏立刻看到了,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哟!这不是我们四弟吗?四弟你可算来了,我们母亲大人都快要哭晕过去了。” 乔玉言也终于看清,那个被丢进来的人正是温良。 他这会儿的模样,乔玉言还是头一回见,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发髻这会儿散乱着,嘴角有些乌青还破了皮流了血,似乎是被人扇耳光扇破的。 靛青色的衣服上,胸口一个清晰的脚印。 身上也沾湿了许多地方,有些地方还带着污泥。 最可疑的是他的前襟,湿了一块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弄湿的。 但是湿在那个地方,总是容易叫人往别处想。 温良一进来,顿时就急着往这边来,“娘!” 温大太太听到陈氏那一声吆喝,已经清醒了不少,这个时候听到温良的声音才敢确定真的是自己的儿子过来了,当即就扶着旁人的手站起来往院门口去,才走出来,就见着儿子过来。 母子俩顿时抱头痛哭,两边都很是委屈。 温老太太眉眼间闪过一次不耐烦,当即便对乔玉言道:“你安排得很好,现在就让大家都各回各自的屋子里去吧!如今这么住着,人多嘴杂,容易出事故,也该跟所有人说说,没必要不要出门。” 温老太太这周围都是人,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乔玉言听的,不如说是趁着这个时候亲自给乔玉言站台,叫她立威。 当下所有人便不再在此处讨巧,各自往各自的屋子里区去。 对乔氏和文氏来说,这倒是更自在,她们要商量什么事情,关起门来就能商量,倒好过在这里杵着。 不过乔玉言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嘉禾公主在其他人都散开的时候,仍旧站在原地,她双手抱着胸,就那么简单地靠在门框上。 冷眼看着自己的亲婆母跟亲丈夫两个人互相安慰心疼完了,才闲闲地出声,“那么,我现在这是要跟这个人放一起住?” 一句话将那一对母子从伤心失意中拉回现实,温良看到嘉禾公主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儿?” /92/92431/20828127.html 第488章:将就一下 嘉禾似乎是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竟难得的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不然本宫要在哪儿?” 这一句话让温良噎住了,他无话可说。 纵然如今局势风云变化,可嘉禾是公主的同时,同样也是温家的四奶奶,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否认。 如今温家被封,所有人挤在这个小院子里,嘉禾自然也该过来。 只是温良心里膈应得慌,尤其是在看到她仍旧那般高高在上,以公主自居的样子。 他原没必要还那边惧怕嘉禾,毕竟如今她这个公主不过有名无实,前途更是渺茫。 可他方才被那些人一顿打,人已经是吓得不轻,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因而好半天才喃喃地问道:“你……你住哪儿?” 嘉禾脸上的表情闲闲的,闻言故意拖长了声音,“说的是啊!诶,我住哪儿啊六婶。” 乔玉言和文氏都已经出了门,生生又被叫住了,转脸看到嘉禾脸上好整以暇的神色,不由有些尴尬,“那个……小四房也安排了两间房。” 两间房,还加上贴身的丫鬟,也就是说,嘉禾还是要跟温良住一间了。 温良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一旁的温大太太立刻埋怨道:“房间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二郎不在,小二房不也给了两间,怎么良哥儿这里就不能多给一间?” 乔玉言闻言便冷笑了一声,“二郎虽然不在,可二侄媳妇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个孩子,还有乳母丫鬟,一间房怎么能够?小四方的乔姨娘还在我那儿住着,我尚且给了两间房,自认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温大太太眼尖,见着温老太太脸色似乎有些不虞,连忙转了画风,“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些人挤一挤也就罢了,公主怎么好跟我们一样,也……” “本宫岂是那等不通世务之人?自嫁入温家以来,本宫自认为并无端架子的行为,怎么婆母要这样看本宫?所谓嫁鸡随鸡,难道本宫与夫君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不成?” 一句话就将温大太太的话又给堵死了。 可温大太太如今巴不得自己儿子跟这个倒霉公主划清界限,再加上温良此时的狼狈模样,她这个当母亲的,实在是心里心疼的不行。 还要再争取,那边的温老太太却开了口,“行了行了,你也是多少年管家的人,怎么不知道这片琐事里头的难处?老四媳妇和老六媳妇能安排成这样已经十分妥当了,大家都将就一下。” 温大太太听着刺耳,只觉得如今老太太一心向着乔玉言,不由自主地就认为这是因为温琼与的偏向导致的。 温琼与看重乔玉言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而对他这个妻子不重视也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连温老太太都这样的态度,这个府里的风向已经全然变了,往后这个家里哪里还有自己半点儿立足之地。 她心里只是不服气得很,只觉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瞧不起她。 一旁的温老太太如何看不出自己这个儿媳妇的想法,当下便冷了脸,“你们也该想想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在这个小小的院子外头,还有殿下的重兵看着,眼下还有两日饭吃就好生端着碗,谁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有口饭吃?” 一句话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在温大太太头顶,这段时间她与温老太太一同去哭丧,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她是眼睁睁地看着的。 英国公府的老夫人据说前儿晚上到底还是没了,可国公府的女眷们,第二日竟还是整整齐齐地出现了,哪里是心里不痛,是怕惹来那位更大的不快罢了。 还有王大人家,据说儿媳妇四五个月的身子愣生生地给站没了。 最惨的是吏部范大人家里,原本家底就不丰厚,被封的时候恰好遇上的又是那等蛮横无理的,据说当场就去了三条人命,男子全部被抓走,女眷们都被关在一个极小的房间里。 单一个房间,里面能有什么?怕真是连口吃的都没有,更何况,一屋子的女眷,外头都是些不讲道理的兵士,若是再遭遇个把不讲规矩的,等待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 这会儿温家能有这样的条件,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 乔玉言和文氏相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们长房的事情,相携一起回去了。 谁知到了晚上,老太太屋子里就有了状况,老人家到底劳碌了这么些天,之前一直是凭着一口硬气在撑着,眼下到了家里,虽然说是被封了府,可到底相对来说,是落了半口气。 谁知这半口气一松,到半夜里就发起烧来。 温老太太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又是这样的情况下,这一发烧可不是小事。 如今温大太太已经回来,按道理,这样的事情应该找她才是。 可她听闻之后却没有立刻赶过去,而是为难地说了一句,“如今都是四太太和六太太在管事,我如今连哪些人哪些东西在何处都不知道,问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不是?” 这才到了乔玉言和文氏这里。 妯娌两个立刻披了衣裳,吩咐先不要惊动其他人,毕竟如今外头还守着官兵,闹腾起来,怕又惹出什事端。 好在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乔玉言和文氏以及陈氏楚氏几个当机立断地将手里有的药材都一起搬了过来。 文氏跟前的嬷嬷似乎懂一点儿皮毛的药理,当下便帮着看了,吩咐丫鬟熬点儿去风寒的药,又叫拿点儿参须炖水。 温大太太这个时候才姗姗而来,脸上着急地道:“看我真是越发不中用了,这会儿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说起来还是当家的大太太,真是叫我羞也羞死了。” 乔玉言看着温老太太蜡黄的脸色以及昏昏沉沉的精神状态,没来由就一阵烦躁。 没想到四太太文氏却先她一步开口,“大嫂既然感觉自己帮不上忙便不要这里杵着了,非常时期,大家都忙忙乱乱的,并没有人会怪你不孝顺!” /92/92431/20828128.html 第489章:趁早脱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乔玉言的印象里,文氏都是一个特别安静的人,平日里若是不特别注意,甚至经常会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温大太太被她这话噎得脸色难看,可偏偏又不好真的这样走了,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乔玉言悄悄朝文氏看过去,却见对方正好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不由莞尔,只温大太太还在旁边,不好笑出来。 温老太太的病势,比众人猜测的还要凶猛,一贴药吃下去,竟然半分效果不见,反倒越发烧得厉害了。 众人也不敢大意,轮流拿并帕子给她降温。 到天亮时,大家伙儿也都知道温老太太病了,一时间满满当当地挤了过来。 这会儿不比之前,屋子窄小,这么些人都杵在里面,便是空气也都不好闻。 温大太太还一个劲儿将温良拉过去,只坐在脚踏上表孝心,周氏和三老爷也不例外。 林氏落在后头,不由嘀咕,“这样病人还怎么休息?” 陈氏冷笑了一声,到底没敢大声,“这是怕老太太一口气下去,该捞的没捞着了。” 文氏一个眼神横了过来,陈氏立刻住了嘴,将目光看向别处。 如此吵吵嚷嚷着实不像样,原本温大太太已经过来了,乔玉言不想再查收这里头的事情,可眼下看着,少不得跟文氏商量一二。 文氏知道她年轻,多少有些压不住人,便也不推让,隔着许多人超那边的温大太太喊道:“大嫂,老太太这是受了风寒,虽说大家是孝顺守在这里,可这过了病气到底不好。 这会儿不比之前,病了老太太一个已经大家手忙脚乱了,若是再多病几个,这仅有一点儿药材也不够使你说是不是?不如且让其他人散了,轮流来侍疾吧!” 文氏这一说,好几个原本趴在温老太太跟前的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周氏更是一把将温如贞拉了起来。 温大太太也悄悄拉了拉温良的衣袖,连忙点头,“四弟妹说的是,大家且都别在这里影响老太太休息了,先各自回房吧!前院应该也快把早饭做出来了。” 这么一说,屋子里才清净了不少,各人说着关心的话,一个个都回去了。 最后也只剩了温大太太、文氏、乔玉言、楚氏和陈氏。 温大太太是当家的主母,她们四个人原本帮着管理府里的事情,现在不好走开。 楚氏头一个开口,“眼下大太太既然回来了,这里也不比之前,元哥儿又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不在这儿添乱了,若是老太太这里需要帮忙照顾,您叫我一声就行。” 温大太太登时脸上不大好看,从前那般光景,争权夺利比谁都快,眼下正是烦难的时候,就想着要溜。 可楚氏一个年轻媳妇带着孩子,如今也确实不方便,温大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你去罢!” 陈氏才要跟着开口,温大太太就直接堵了她的话头,“人家不是亲儿媳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知道有事弟子服气劳的道理?” 陈氏便立刻不敢做声了,再不满这个嫡婆婆,也只敢在心里埋怨。 文氏和乔氏相视一眼,乔玉言明白她的意思,看得出来,文氏和温老太太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错。 眼见着如今温老太太生病,文氏大约是不大放心将她交给温大太太的。 乔玉言却直接开口,“我原本对府里也不熟,之前不过是代大嫂管几天,所幸没出什么大乱子,如今非常时期,还是得大嫂过来居中调停,这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当日我和四嫂都登记在册了,晚些便让人送过来,若是有什么吩咐,大嫂只管使人去叫我便是。” 这样规规矩矩地交权,温大太太很是满意。 四个临时管事的,文氏不成气候,寡妇人家能有什么可惧的? 陈氏虽然得防,可到底还是自己房里的,自己是她嫡婆婆,管起来趁手。 只有楚氏和乔氏,她们俩这样识趣放手,虽然会叫温大太太累些,但她也乐意。 因而不过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两句,感谢乔玉言的付出之后,便让芝兰跟着去取东西了。 文氏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喊住乔玉言。 倒是品兰有些担心,“怕是日子会难过些。” 乔玉言摇头,“她对这件事情抱着积极的态度,就算是为了回头大老爷回来好看,也不会太过,反过来,若是我再在里头掺和,反倒会坏事。 至于温老太太那里,文氏自是尽心照顾,温大太太在大面儿上也会竭尽全力,不管怎么说,如今温老太太不管好与坏都在她手底下。” 品兰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屋子里七夕已经将火盆生起来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放着三张床,乔玉言和文氏各一张,还有一张给守夜的。 品兰七夕还有文氏身边的一个丫鬟,轮流在这里上夜。 七夕品兰拾叶带着乔玉宁在一个屋,王嬷嬷和文氏身边的人挤另一个屋。 小小的房间里,转个身都是困难的,已经是极力压缩人手了,剩下的元宵元宝等人,只能挤在外院大通铺里。 早膳不过是馒头加稀饭,还有点儿咸肉萝卜,几个丫鬟都看着乔玉言,脸上有些不忍。 乔玉言却觉得没有什么,前世被关起来的时候,她经常连饭都吃不上,这已经非常不错了,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更何况,这里头的食物都是她吩咐搬过来的,带的都是些方便储存又经饱的。 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自然是先保命再说。 谁知道外头就闹起来了,吵吵嚷嚷的,热闹异常。 七夕起身想去看看,就被乔玉言叫住了,“现在什么也不关我们的事儿,不叫咱们,咱们就在屋子里待着。” 可偏偏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周氏拉着个大着肚子的姨娘就找上了门,“乔氏,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这是想要饿死我们吗?” /92/92431/20828129.html 第490章:你在这里充什么脸面 乔玉言才走出屋门,周氏的手指头差一点儿就戳到了她脸上,“我说你也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原不过是家里没有个大人了,让你帮着照看两日,如今竟然公报私仇,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这时大家都挤在一个院子里,一点儿小动静就众人都听得到,这边周氏这样大喇喇地过来闹场子,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悄悄的围观。 乔玉言面色不变地站在门口,语气淡然,“三嫂这话我听不懂,我如何就欺负你了?” “这院子里的东西是你准备的吧?如今咱们家遇到这样的变故有些困难,我可以理解,我吃点儿苦也没有什么!可你明明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孕妇,还有孩子,竟然就安排那些吃的? 就一些稀饭馒头,你这打发叫花子也没有这么个打发法的吧?这放在从前,就是最低等的杂役也不吃这啊!你这不是诚心为难人是什么?” 她这话分明不讲道理,品兰立刻皱眉道:“三太太慎言,若非我们太太早做打算,便是这些吃的都没有,如今尚有饭吃,已经十分不易了。” 周氏闻言立刻嚷嚷道:“少在这里居功自傲了,大家一起进来的,谁不知道那门口的将军就是你乔氏的熟人?人家都说了随便你挑,那么宽敞的地方你不住,非要来这么个小院子? 还不是因为你早就在这里布置好了,生怕你的功劳被掩盖了!我呸!本来我们住在正院里,连火炕地龙都是现成的,哪里用得着挤在这个地方?” 她这话说完,后面偷偷打探的人群里开始有些窃窃私语。 原本都是美食珍馐伺候着的主儿,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虽然才第一天,但不适应是必然的,眼下被周氏这么一嚷嚷,也就有不少人心里生了几分怨怼。 乔玉言拦下还要说话的品兰,直接对周氏道:“眼下情况已然如此,三嫂你不愿意受着就出去,你在我这儿能闹出个什么结果? 还有,如今管事儿的是大嫂,你若是觉得你吃的穿的住的不称心,尽早去找大嫂去,去晚了,怕是还要被别人抢了先!” 说完,直接冷冷下令,“关门,送客!” 这么个小院子,又能送到哪儿去?周氏不肯走只在外头叫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逞威风,摆出一副当家太太的做派来!我呸!为难我们这些人算什么本事? 你要真有本事,能想到这一茬,怎么就不想着给我们这些人多弄些地方,多弄些吃的?拿我们作伐子给你立威风,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说着而又开始煽动外头的人咒骂乔玉言。 听着外头嗡嗡嗡的声音,乔玉言只觉得烦得很,眼下根本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便是地窖里还有些多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大肆取用。 回头若是断了粮,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品兰给她倒了杯水,“特意留了个小炉子,太太好歹还能喝得上热茶,就是没甚好茶叶。” 乔玉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都这样了,还穷讲究什么?你也别站着了,昨夜被那人折腾了一晚上吧?” 乔玉宁被带到这个地方,原本还想要嚷嚷出来,被拾叶直接堵了嘴拴在了床上,可这样还是能闹出不小的动静,少不得要她们几个轮流看着。 “好歹现在是老实了,都已经睡下了。” 乔玉宁老实了,外头的周氏却没有停下,仍旧拉着她屋子里那个怀了孕的姨娘,絮絮叨叨地在乔玉言的门口诉苦。 一直把温大太太给叫过来了,周氏一看到温大太太就嚎上了,“大嫂,我嫁进来这么多年,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三老爷虽然不怎么争气,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出老爷,我也一向安安分分地做着我的三太太。 从前咱们家不说多么和乐美满,可到底也是上慈下孝,兄友弟恭,便是咱们几个妯娌之间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儿。 可你才几日不在家,家里就变了天了,你是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我竟然被个后来的拿绳子困了,还关在屋子里不得出来。” 这件事情温大太太也听说了,当下就觉得乔玉言太过强势,目中无人,这会儿听到周氏说,更觉得乔玉言跋扈。 当下便宽慰道:“她从前在娘家一向当家做主惯了,行事少了点儿谦和也是有的,你在上的,就体谅些吧!” 这话说得好像是在劝和,实际上还是在说乔玉言乖戾。 周氏立刻哭道:“这也就罢了,反正我自来在这个家里也没有什么地位,可如今,你瞧瞧咱们这群人,本来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等消息的,偏偏要挤在这样的地方。 上头只是暂时把咱们家封起来,又没有说要对我们如何,如今倒是自己将自己给先虐待一番了,我也就罢了,你看看我屋子里这些人,如今倒也跟着我一起受委屈了。” 温大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人家认识那门口的将军,只怕咱们这样的日子都没得过呢!说到底,咱们还得感谢人家,才得有这一口饭吃。” “我呸!”周氏立刻来劲儿了,拉着温大太太道,“大嫂你可不要被她给带偏了,他们乔家什么门第,咱们温家什么门第,要说关系,难道咱们就找不到七拐八拐的关系?若没有她,咱们自然也能跟人扯上几分情面。” 越说周氏越发生气,“不过是在娘家帮忙照看了几个月的时间,谁不知道她是乡下小地方来的,京里的规矩能知道多少?且从前他们家被一个姨娘把持着中馈,说起来也笑死人了。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佛,不过是只会欺负庶妹,姨娘的货色罢了,如今倒在咱们家充起脸面来了,我头一个不服!” 温大太太等她把这些难听的话说完了,才拉着她往外走,“好了好了,她才多大,你跟个后生计较什么,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周氏的嘴里还仍旧不干不净,屋子里头听得一清二楚,不但如此,应该说,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氏这就是故意在落乔玉言的脸面,七夕满脸愤慨,几次要打开门出去说道,都被品兰拦住了。 “太太,你为什么要拦着奴婢?!” /92/92431/20828130.html 第491章:高烧不退 乔玉言正在怔怔地想事情,听到七夕的话才回过神,不由一笑,“这种气生也是白生,你干脆就当没有听见就是了。” “你难道一点儿都不生气吗?”七夕见她神色淡淡的,不由惊讶地问道。 “刚开始是听生气的,”乔玉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但是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若是跟这样的人都要计较,一辈子也别过了,她说她的,又碍不着我什么事儿。” 七夕却恨不赞同她的态度,“可现在大家都挤在一起,她这么说,很多人都会当真的,还以为太太你就是如她说得那样呢!” “这也没有法子的事情,”乔玉言看了看她们,干脆趁着都在把话说清楚,“她们拎不清,咱们不能,眼下这不是在这里闹着玩儿。 外头的情形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们谁都不知道,眼下虽然说看守我们的是个熟人好说话一些,但若上头真的要有点儿什么动作,再熟的关系也帮不上忙。 既然咱们已经是被顶上的蚂蚱了,还是不要蹦跶得好,若是外头有人跟咱们起冲突,能让一让就让一下,先把这阵子熬过去再说,若是闹得狠了,吸引了外头人的注意力,未必是好事儿。” 看她神色认真,品兰和七夕相视一眼,同时应下。 实际上乔玉言心里想的是温停渊。 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可乔玉言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虽然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介意他对自己的隐瞒,可她也知道事关重大,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给他带来麻烦。 家里这边,能稳多久就稳多久。 温大太太对自己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乔玉言不想跟她起冲突,更何况如今老太太还病着,自然是能让则让。 至于周氏,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现在则完全没有必要,且让她嚷嚷两日。 只要自己不说话,这内院里头,想要闹也闹不出什么来。 乔玉言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温停渊知道京里如今的情况了吗?他这会儿人在哪儿?他的事儿能成吗?还要多久? 不知不觉,乔玉言便已经闭上眼睛祈祷。 前世的事情对眼下的情况已经完全没有了指导意义,且她前世对这里头的事情也并不熟悉。 眼下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外头的事情没有办法决定,那就努力管好里面的事情。 因为周氏这样闹了一场,中午的午饭就明显比早膳丰富了许多,当然,与从前比起来,这丰富也十分有限。 但已经足够叫内院的人一致对温大太太好评了。 品兰看着托盘里的饭食,不由得有些忧心,“也就那么点儿冻白菜,这会儿大拿出来,回头老太太嘴里重,怕是都没得吃。” 对品兰的担忧,乔玉言不置一词,如今她只管安静地等着,府里的事情既然交还给了温大太太,那自然是她来管。 不管怎么说,她存储的粮食是最够撑半个月的,若是半个月之后还没有解决,那问题就真的大了,毕竟连国丧的都已经过去了。 吃过午饭没有多久,文氏急匆匆而来,“六弟妹,老太太那里还是不行,这烧一直都没有退下去,再不采取点儿办法,怕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乔玉言自然知道她未尽之意。 温老太太已经是这么大的年纪,心里又压着事儿,再加上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又不比之前,若是再得不到大夫的治疗,实在是凶多吉少。 如今温家几个又功名在身的男人都在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还不知道,若是温老太太有个好歹…… 乔玉言的表情有些严肃,“四嫂是有什么想法?” 文氏一把抓住乔玉言的手,“六弟妹,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与你守着们的将军好歹是有两分情面在,你能不能周旋一二,让他们趁着天黑,放个大夫进来给老太太瞧瞧。 还有药材,我们当时准备得已经足够充分,可这药材毕竟是寻常能用得上的一些,看老太太的样子,怕是还得从外头抓药进来。” 乔玉言与那位守着门的武官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何来交情之说,可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着文氏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点了头,“我且去试一试,至于究竟有没有用,实在不好说。” 文氏立刻握紧了她的手,“这是自然,哪里有强人所难的道理,弟妹只只管试一试,成不成都是咱们尽了心了。” 等到天色昏暗下来,乔玉言才要出门,文氏却立刻将自己一个贴身丫鬟喊过去,“总不能叫你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做事。” 略一思索,乔玉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带着文氏这个叫荷香的丫鬟一起到了外院。 几个守在门边的管事看到是乔玉言出来,立刻迎了上来,然后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眼下的情况。 这里是乔玉言一手安排的,如今温大太太不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来,让众人心里都没有底,然而乔玉言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抚了几句,便往院门口去。 才到门边上,就被忽然出现的两柄长剑挡住了去路。 门口的守卫都穿着盔甲,帽子上也围了厚厚的毛毡,看不清脸。 “殿下有令,温家女眷先行关押、限制行动,不服命令者,格杀勿论。” 听到后面四个字,乔玉言眼皮跳了跳,以温家的实力和地位,竟然会用上“格杀勿论”四个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乔玉言暂且也管不了这个,只限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并非是要出去,而是想见你们将军一面,他与我娘家叔叔是同僚,因而想问几句话。” 这些人守在这里都是打过招呼的,听到乔玉言这么说,才知道她是温家六太太,当下的态度便转了许多,“不好意思,原来是六太太,您请稍等一会儿,这就派人去找将军来。” /92/92431/20828131.html 第492章:危言耸听 那武官来得很快,他的打扮也同其他人一样,嘴巴和鼻子都包在里头,只露出上面小半张脸。 乔玉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昨天打过照面的那个,当下便朝他行了一礼,说明缘故。 那武官闻言有些迟疑,乔玉言便道:“此事确实是有些为难将军,但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且上面也没说要给我们府上论罪,不过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查一查罢了。 我家三代忠诚,绝对经得起查,等这阵子过去了,事儿也就完了,但我们老太太等不起,若有个万一,回头反倒伤了……情面。” 温家与这位武官并没有什么情面,这所谓的情面,实际上指的是君臣之间。 这话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能听得出来,一旁的副将也连忙帮抢,“吴大人,这位太太说的是啊!若是回头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咱们也有责任。” 这位吴大人本来就跟乔家有些关系,听到底下人也这么说,自然不再坚持,“六太太见谅,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既然这样,那烦请诸位都略等等,等天色暗一些,才好叫人出去,不然,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怕是会坏事儿。” 这原本也是乔玉言的打算,眼见着对方答应了,自然感激不尽。 这便正要回去,忽然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吴姓武官顿时皱了眉头,直接吩咐手底下一人上前,“去,看看什么情况!” 可这小兵尚未走出两步,就折返回来,乔玉言探头就见到不远处乌泱泱地来了一群人。 乔玉言和文氏跟前这个叫芳竹的丫鬟立刻退到了一旁,她四处看了看,便拉着对方一起躲在了院子里面的一口大水缸后头。 后面的屋子里也有几个底下人探出头来,可都没敢出声。 “这是……末将见过赵指挥使!” 乔玉言想了一下,脑子里没有这号人物,便接着仔细听着。 只听到那吴姓武官接着开口问道:“不知指挥使忽然来此地,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上头有命令,温家涉及到大相国寺藏经阁倒塌一案,事关重大,需谨慎对待,有此刻起,温家一应关押事宜,都由本官负责,你可以回你自己衙门报道去了。” 说话的男子大约便是那赵指挥使,声音里的倨傲和得意,毫不掩饰。 吴姓武官有些犹豫,“这……” “你仔细瞧瞧清楚,这上头盖的是什么印!”大约是赵指挥使拿出了什么东西,那吴姓武官便立刻应诺,然后便是向对方汇报眼下的情形。 乔玉言拉着芳竹从后面绕回了内院,一进去也不去自己屋,而是赶紧往嘉禾公主的屋子里走去。 文氏担心老太太的身体,一直盯着内院门口,看到乔玉言回来,就迎了过去,“六弟妹,如何了?” 这院子里瞒不住人,乔玉言去了外院的事儿,多少人看着,这会儿看见她脚步匆匆地回来,大多密切地关注着。 乔玉言顾不上其他,进屋就看到嘉禾正在信手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看,温良不在屋子里。 看到她过来,嘉禾放下手里的书,朝她挑了挑眉,“什么事儿这么急匆匆的,六婶可不大喜欢进我这屋子才是。” “公主印象中可有赵指挥使这么一号人物?” 嘉禾闻言皱了皱眉,“府军前卫赵指挥使?你从哪儿听到他的名号的?” 乔玉言见状,心里就凉了半截,“是敌是友?” 嘉禾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是老七的表了又表的表舅,当初为了给老七充门面,得罪过我五皇兄,后来他家长子陪着父皇游幸的时候,死了。” 这“死了”两个字说得轻巧,可前面带出对方跟五皇子有恩怨,不就说明这个死并不寻常么? 竟是死仇! 如今五皇子已经没有了,但是娴贵妃和嘉禾公主还在…… 嘉禾看到乔玉言的脸色,不由站了起来,“你,从哪儿看到的?” “就在门口,现在咱们家被他接管了。” “什么?!”嘉禾也吃了一惊,“这个人度量极小,又睚眦必报,只不过当初我五皇兄势力还在他才不敢动手!现在……” 乔玉言没工夫听她细说从前的恩怨往事,连坐都没坐就往外走。 正好碰到文氏过来,“你问了怎么说?能替咱们请个大夫进来吗?” 乔玉言没有听回答她的话,而是拉着她一同往温老太太的房间去,“大太太在老太太那里?” 文氏见她神色匆忙,知道大概是有要紧事儿,也不在多问,跟着她脚步匆忙而去,“应该是在的,如如今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她都会守在那里。” 她这般行色匆匆,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呼啦啦地都跟着往老太太屋子里去了,才走到檐下,温大太太就迎了出来。 温大太太见这么大的阵仗,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不快,“老太太正生着病,六弟妹你就算是年轻也该知道些事儿,这样声势浩大的是要做什么?” 她就见不得乔玉言与其他人相处融洽的样子,更见不得她带着一大片人,似乎很有权威的模样。 乔玉言也不理会她的态度不好,直接说明来意,“外头的守卫换了,新来的府军前卫指挥使,跟嘉禾公主有生死过节,怕是会对我们不利。” 她这话一出来,其他人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啊?那……那怎么办?现在咱们不就是待宰的鱼肉吗?” 温大太太看众人因为她的话儿慌张,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位赵指挥使,我是没有听过,想来我们家与他是没有什么恩怨的,就算是从前跟公主有什么不愉快,应该也不至于会对我们如何吧?” 乔玉言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温大太太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可如今这里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又都挤在这样窄小缺衣少食的地方度日,但凡他们使一点儿手段,咱们的日子就都不好过!” 温大太太见她吃瘪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同时又有些瞧不上她那般不经事的模样,“你知道什么!我们老爷是布政史,二老爷也是一州巡抚,他一个小小的指挥使难道还真的敢对我们怎么样? 不是我说,六弟妹,你实在是太年轻,没经过事儿,才会早早地将我们的退路放在此处,这已经是在自找苦吃了,现在就不要再这般危言耸听了,没得叫大家一起心神不宁。” /92/92431/20828132.html 第493章:要粮食 乔玉言完全没有想到温大太太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来摆她当家主母的威风,不由的提高了声音,“如今外头的情势尚且不明朗,已经有好几户遭了殃,若是咱们不早……” “好了!”温大太太一脸不耐烦,又看了看屋子里仍旧睡着的温老太太,便挥了挥手,“你才多大年纪,如何知道外头的事儿?旁的不说,咱们家三代为官,又走的是清流的路子,对朝廷对皇室更是忠心耿耿,咱们与那些有问题的人家能一样吗?” 乔玉言记得脸色通红,温大太太又严肃道:“如今一家人正是艰难的时候,大家咬咬牙一起把这个难关度过去才是正经,六弟妹你这动不动咋咋呼呼的,没得把一家老小给吓着!” 她说完,一旁的周氏便立刻阴阳怪气起来,“这可多亏是大嫂在这里,六弟妹自恃伯府嫡出大小姐出身,一向目下无尘,看不上我们这些人的,做起事情来也不考虑其他人,自作主张! 闹得全家都人心惶惶的,若非她的这番安排,我们这些人如何要在这里吃这个苦头?早上还给咱们吃馒头稀饭呢!真是作孽! 现在听到大嫂这么说,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也不过是白吃这几日的苦罢了,还全是仰赖六弟妹给我们安排的这一次体验生活不是?” 文氏看着乔玉言,略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大嫂,我觉得六弟妹说得也有道理,这不怕一万就……” “四弟妹!”温大太太凉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跟乔氏关系不错,但是你跟她,一个久居深闺,一个毛都没长齐,如今这上上下下两三百口人的事儿,那能随意乱安排吗?” “既然大嫂能这么说,那说明眼下的情况,大嫂非常有把握,”乔玉言沉下心,脸上的神色认真,“只不过我小地方来的,实在胆子小。 我方才是听嘉禾公主所说,这位赵指挥使大人,从前与她有些过节,而且性子也不甚大方,因而我实在担心她会借机报复,万一来个大搜查,把我们这许多人的粮食炭火都搜罗走了,那等着大家的可是饿肚子。” “嘁!”周氏闻言就冷哼了一声,“我说乔氏,你也是够了,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那人家好歹是个指挥使,官居三品,人家还要贪你这点子粮食?要我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在陶然居库房里放着的嫁妆才是真。” 她的话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惊慌,毕竟粮食这东西大家或许不认为会被人搜走,可私房钱谁的屋子里没有些?因而都紧张起来。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温大太太便不悦道:“都吵嚷什么?!眼下都这样了,还担心那些身外之物?!” 乔玉言不理会其他人,只是认真地看着温大太太,“旁人的我不管,为了以防被人一锅端了,请大太太开了地窖,我要将我房里的那一份粮食取出来,我自己保管。” “噗……” 乔玉言的话顿时引起人群中的几声嗤笑,显然是觉得她这些话太好笑了。 一个高门大户的大家太太,竟然伸手要粮食。 温大太太脸上也挂着嘲讽之意,看着乔玉言便笑道:“六弟妹,你这未免也太胆小了,你管我要粮食这……” “大嫂不会不给吧?这里储藏的东西,全是我吩咐人搬过来的,我也只要属于我自己屋子里人的那一份,多的一点儿不拿,从今晚上开始,我屋子里也不需要大厨房供饭。” 她说得非常认真,刚开始还有些人在嘲笑她,但看着她那双眼睛,慢慢地就笑不出来了。 温大太太只觉得乔玉言小家子气到了极点,又觉得她身上带着生意人的斤斤计较。 眼下叫人看笑话也看够了,自然乐得大方,“唉,六弟妹啊!你实在是……太小孩子心性了,不过你既然执意要如此,我自然也不能阻你,芝兰,这便带六太太去吧!” “我与六弟妹在一个屋,那我也一并领了吧!” 文氏的话让温大太太脸色难看了起来,她朝着文氏冷哼了一声,“四弟妹既然愿意跟着胡闹,我一个车做嫂子的,难道还要可以为难不成?” 说完她便冷冷地朝其他人道:“还有要把粮食领走的,一并跟过去领了吧!真是可笑,还从未见过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太太奶奶们分粮食的,闹得跟庄子上的佃户来交租似的。” 乔玉言只当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转而又道:“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劝大嫂,如今正是国孝在身,虽然当时我们备了些肉食放着,那也只是为了以备万一,若是不想被拿住把柄的话,还素食为宜。” 温大太太冷笑了一声,“这里都是自家人,六弟妹这一片忠心未免表错了地方。” 文氏见温大太太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便轻轻地拉了拉乔玉言,对她使了个眼色。 乔玉言知道温大太太根本听不进去,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感激地握住了文氏的手,“多谢四嫂。” “谢我做什么?”文氏回握住她的手,“我本来就赞同你的观点,更何况拿些粮食过来,不过是咱们费点儿事儿,又不少我二两肉。” 前世今生,乔玉言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个温家还有文氏这么样的一个人。 “那本宫也胆小一回,跟着一起领好了,”嘉禾忽然闲闲地从人群后走出来,目光在温大太太脸上瞟过,“对了,那我要不要把驸马的那一份一起领了?” 温大太太没想到嘉禾会当场拆她的台,脸色又难看了两分,“随便!” 然后转身进了温老太太的屋子。 芝兰却是非常认真,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说了粮食和木炭,就坚决不给别的,“如今老太太病着,正是要小心照顾的时候,以两位太太的孝心,应该不会跟老太太争这些东西的吧?” 这个样子,竟然是只给他们主食。 乔玉言懒得多讲,算好了每一个人的分量,称足够了带回去。 文氏照着她的样子,倒是到了嘉禾公主这里,芝兰到底给了点儿萝卜青菜和盐巴,毕竟嘉禾公主的屋子里还算上了温良,那是温大太太的命--根-子。 到了夜间,温大太太像是故意的似的,厨房里还烧了牛肉,都是乔玉言预先冰藏在前院的。 鲜香的肉香味飘过来,更衬得乔玉言他们屋子里刚刚煮好的干饭寒碜。 周氏吃完饭还故意在院子里剔牙,目光就落在乔玉言屋子里的那个炉子上,“啧啧,六弟妹,你这……吃得饱吗?” /92/92431/20828133.html 第494章:你如今倒是会挤兑人了! 乔玉言还没有开口,七夕就“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品兰不由抿嘴笑了,“呕这个气?!” 文氏道:“她呕咱们,还不许咱们呕她了?” 夜灯下,几个人正拿着针线在缝布袋,细长细长的布袋。 七夕关了门,便过来一起做,不由好奇地问道:“太太,咱们做这个,真的用得上吗?” “若是用不上最好,若是用得上……”乔玉言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便看向文氏,文氏却是做得非常认真,一点儿都不怀疑的样子。 她心里不由一暖,不管什么情况下,有一个人在旁边表示理解你,都能够叫人内心温暖。 几个人就着两盏灯,一直缝到半夜,才将布袋子缝好,然后几个人就把今天领到的米面一点点地往袋子里倒,然后又用两把椅子摞着慢慢藏到房梁上头,最后在房梁的两头扎上绳子,从下面看,一点儿端倪都看不到。 几条房梁上都已经绑好了,底下便只剩了一袋米并一袋面了。 弄完这些,几个人都累得不轻,文氏忽然定了定,皱着眉头问,“你们可听到什么声音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都侧耳静听。 如今这大半夜的,无风无雪,一点点的小动静都能被放大许多,还真听到了一些动静。 听了一会儿之后,文氏和乔玉言的脸上都有些难看。 “怪不得晚上一直静悄悄的,看来我猜的还是没错,人家不是不想对我们动手,只是还有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乔玉言的话让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文氏有些发抖,“如今七皇子还没有登基,根本就没有处置朝臣的权利,眼下虽然有几家出了事儿,但大都是没能自个儿熬过去,眼下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翻东西,这不就是……抄家么!” 七皇子一日未登大宝,就一日没有下旨抄家的权利。 可眼下这些人到底是七皇子授意,还是自作主张,实在难说。 因而这将来会如何,也就更难猜测了。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说,性命要紧,今日是十一,再过九天,这丧事一完,这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文氏也就轻轻点头,然后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你的那个丫头……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闻言乔玉言也有些担心,拾叶实在是去得有些久了。 正忐忑间,外面就传来了极轻极轻的敲门声。 七夕打开门,果然是拾叶,她悄然窜进来,从怀里拿出两包东西,递给文氏,“这是乔家那位女大夫开的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这边老太太,她只能按着我说的情形估摸着开。 这些药她都用得非常小心,便是不完全对症,也没有什么大碍。” 文氏连忙小心收好,又对乔玉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只能红了眼圈儿。 夜已经很深,几个人也不再多话,抓紧时间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乔玉言便招呼几个人一起,又将木炭等物,想办法东藏西藏。 如今天冷,若是没有木炭烤火,还可以靠活动活动暖暖身子,可回头煮饭烧水却缺不得这东西。 文氏一大早起来就去了老太太的屋子,早饭是在那边吃。 而乔玉言这边的稀饭才煮好,品兰正给她盛了一碗,周氏就从她门口路过,照例是嗤笑着道:“我说六弟妹,你这是何苦来?这样标新立异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今儿大厨房蒸了大肉包子,虽然不比从前,但胜在曹娘子的手艺不错,想来倒也可入口,可你这……啧啧啧啧……” 她摇着头啧啧有声,“唉,你这可真是自找苦吃!” 旁边跟着她的两个三房的小妾也忍不住嗤笑出声,“六太太或许就是爱喝粥呢!太太您心善,倒也不必这样为人家操心,人家可未必领情。” 来到这里就这么短短的两三日,最热闹的当属三房,那屋子里的几个姨娘险些没把屋顶给拆了,平日里只是暗暗地别苗头,如今倒是明光正道地吵了起来。 周氏巴不得她们互相内耗,就在一旁拱火,如今倒是笼络了两个愿意听她话的,在她旁边如同贴身丫鬟似的跟着。 乔玉言懒懒地瞥了周氏一眼,“三嫂若再不抓紧点儿时间,怕是大厨房里的肉包子都要叫旁人拿光了,你还有空在这里跟我磨牙?” 如今不比之前,各房的饭菜都是送到各房去的,现在这里什么东西都缺,就是餐具都没有那么多,因而每顿饭都是各自过去吃,单独隔了一个小饭厅用来给主子们用膳。 昨晚上乔玉言就听到抱怨说去晚了,连牛肉都没吃着。 周氏这样的人,岂是肯吃亏的主? 听到乔玉言这话,一边随口否认乔玉言的话,一边加快了脚步,没两下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等她们人都走得没影了,嘉禾公主的声音才幽幽地传来,“你现在倒是会挤兑人了。” 乔玉言转眼就看到她一个人走了过来,声音里分明含了几分幽怨。 “公主倒是出来的少。” 面对乔玉言这分明带了两分讽刺的话,嘉禾没好气,“你还说呢!我嘴巴里都快淡出个鸟味儿了,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当饭!” 乔玉言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嘉禾公主随即不满起来,“我可是为了挺你,才跟着你一起去分的东西!” “公主分明是看不惯大太太,又担心那姓赵的使手段,怎么倒跟我扯上关系了?” 眼见着乔玉言气定神闲的样子,嘉禾气不打一处来,“你……” 可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辩驳的话来,转而不满道:“我现在可后悔了,不但没能吃上一口能吃的东西,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堂堂一个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乔玉言正要接口,脸色忽然一变,连忙站了起来,朝外院看过去,嘉禾也收敛了神色,同样看向外院,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92/92431/20828134.html 第495章:拿了错处 乔玉言清晰地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哟,真是吃得不错啊!还吃大肉包呢!这国孝还在,你们这是在聚会?” 嘉禾一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乔玉言,“赵?” 嘉禾还能记住一个指挥使的声音,可见当时的梁子只怕是结得不小。 乔玉言立刻跑向温老太太的屋子,文氏已经听到动静探出身子来,乔玉言一把将她拉进去,“先别管别的,这里的东西尽量藏一藏,怕是要搜查了。” 其他人都吃早饭去了,这里只得一个温老太太的两个丫鬟以及跟前的辛嬷嬷。 辛嬷嬷看了一眼犹自没有醒过来的温老太太,难免慌张,“六太太,这是怎么了?” 乔玉言知道辛嬷嬷是一辈子跟在温老太太跟前的,便压低了声音带着两分安抚道:“事情未必到那么遭,不过为着老太太正病着,咱们能有的药材都在这里了。 就怕万一外头的那些东西没个轻重,若是将这些东西搜罗走了,怕是老太太这里困难。” 她说着话,瞅着旁边柜子里的东西,立刻包了起来,交给辛嬷嬷,“藏到老太太身上!” 那是几只上等的人参和灵芝,若是万一翻起来,这帮子人说什么也不敢翻老太太。 毕竟老太太是真正有诰命在身的人,论品级,比那姓赵的还要高。 文氏见她这样打算,也跟着慌乱起来,“不,不至于吧!” 若是藏在老太太身上才稳妥的话,那她们这些女眷该当如何? 乔玉言握住她的手,“我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话音才落,外头一阵尖叫嘈杂,乔玉言让辛嬷嬷看好老太太,和文氏两个人走了出来。 之间那姓赵的指挥使带着几个兵士推推搡搡地将温家的女眷往里头推。 都是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内宅女子,如何经历过这种事儿,便是对方没用力,吓也吓死了,顿时哭声尖叫声嚷成一片。 温大太太刚好没在外院,听到动静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脸上不由也变了颜色。 可如今这里是由她负责的,这个责任她躲不过去,因而不得不站在了前面。 “几位大人这是何意?上面虽说正在查我们家,可到底也只是查一查而已,你这般行为怕是不妥吧?” 虽然她说话条理还算清晰,可声音里的颤抖未免叫人没有信心。 赵指挥使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轻蔑的目光在温大太太身上扫过,“不妥?夫人你这会儿要跟我说不妥?你们顶着国孝在身,竟然还敢大鱼大肉的吃着,你们这叫什么?这叫不忠不孝!” 她说着敲了敲头上的头盔,“听我底下的人来报,似乎昨晚上你们这里还烧大肉呢!你说,若是我将这些报上去,你们温家还算不算无辜?” 温大太太脸色一白,这事儿她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当时乔玉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特意说了这一点,她心里着实有些气不过,这才故意将那些仅有的肉食都拿了出来。 心里也是想着这会儿大家都关起来了,都是自家人,外头那些人根本就是个看门的,因而觉得根本没甚要紧。 可偏偏这会儿就叫人拿了错处。 最关键的是,今早上的肉包子还是叫人拿了个现行。 按规矩来说,国丧期间,确实应该全民食素,可天下这么大,哪里真的完全管得过来,便是悄悄吃两口也没什么。 温大太太这会儿一句话也辩驳不出来。 乔玉言和文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无奈,这个温大太太怎么如今行事越来越意气用事了?! 赵指挥使的目光也不再落在温大太太身上,只见他招了招手,后边立刻跑出来一对兵士,“他们竟然这院子里还整了个地窖藏东西,里头必然还有,都去搜出来。 让他们这些人先关着好好反思,温家倒是趁着举国哀思时,在这里关起门来享福来了,这样的人家也能称得上什么忠诚?便是来日要算,我也有话说!” 他一声令下,立刻两队士兵飞快地闯进了各屋,开始翻东西。 里头是一片尖叫和忙乱。 温大太太原本是特意辟出了一间屋子给温良住着,又生怕别人打扰,因而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没叫他。 眼下这翻东西,温良才猛然惊醒,申请狼狈地从屋子里蹿了出来,待看清这乌压压一院子的女子,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衣冠不整,又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 另一边三房的屋子里则更是搞笑,三老爷是跟他房里的孔姨娘一起出来的,虽然两个人身上都套着衣裳,但一看两个人的情形,就知道昨晚上的战事不小。 赵指挥使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孔姨娘的身上扫过,然后冷笑着看向温琼非,“哟,这是府上的三老爷不是?刚刚还在说国孝期间你们家还敢食荤,眼下看来,远不及此啊!” 众人看到孔姨娘那粉面含春的样子,都不用红了脸,周氏却是又羞又气,平日里黑天白日的跟这些个小妾胡闹也就罢了,都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这般叫她没脸。 说起来,如今这个院子里只有三个成年男子,温良就不说了,经过之前的几件事情,如今府里上下也没有什么人会正经看他两眼。 五老爷温琼玉,在这个家里一向是个隐形人,如今除了每日照常看书,便是和五太太一起去温老太太跟前侍疾。 自己的这个丈夫,从前倒是会吆五喝六的,时不时地就在外面大吃大喝,请这个请那个,好似真有那广结好友的能耐似的。 原本还指望他靠着自己是个男子的身份,能支棱一下,毕竟这里已经没有其他有出息的男人在了。 可谁知道竟然是这个德性,周氏只觉得又羞又气,再看到那边乔玉言和文氏还站在那里看着,更是气得不轻。 而此时这些人闯进去翻东西,竟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翻。 直到反倒嘉禾的屋子,只见她直接上前拔了一个士兵的佩剑,“本宫看谁敢?!” /92/92431/20828135.html 第496章:本宫看谁敢?! 她跟乔玉言分开后,便一直在屋子里呆着。 如今她是落魄公主,对方是拿着刀的刽子手,她不愿意自己碰上去叫人羞辱。 可没想到还真给乔玉言说中了,这姓赵的还真敢搜查每个屋子。 看到她拿着长剑抵着那个士兵一步步走出来,赵指挥使眼睛眯了眯,脸上没有半分恭敬,“哟,这不是我们的嘉禾公主吗? 这温家……怕真不是什么好人家,公主从前金枝玉叶地住在宫里头,如今竟被我们禁足在这方寸之地,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嘉禾目光冷冷地落在赵指挥使的身上,“你这是要搜本宫的屋子?” 赵指挥使无奈地摊了摊手,“公主说话不要太难听,您是一国公主,下官是臣,如何敢搜您的屋子,只不过公主您也看见了。 这温家人对先帝不敬啊!在这样的日子里,竟然还大吃大喝,还……白日宣-淫,实在是不敬先帝,依下官看,他们怕是图谋不轨,这不得不彻查,为了保住公主的清誉,公主的屋子,也只好象征性地查一查了。” 说着他走到嘉禾面前,“若是公主不放心其他人,不如公主的屋子,下官亲自来搜。” 嘉禾立刻将那柄长剑对准赵指挥使,脸上是不容侵犯的冷凝,“你敢?!” “公主不要为难下官,”赵指挥使两根手指捏着那剑刃,慢慢移开两分,“下官这也是为了皇家的体面,为了国体。” 嘉禾忽然一个耳光闪过去,动作快得让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赵指挥使本人,注意力也一直在那剑上,根本没有料到嘉禾会出手打人。 这一愣神的功夫,嘉禾的手已经收了回去,还伸到一旁,让丫鬟给她擦手。 “你……你别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姓赵的指挥使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暴跳如雷,直接指着嘉禾叫骂,“你的好日子倒头了,来人!” “本宫看谁敢!”嘉禾说着,直接将手里的那把长剑横在了脖子上。 这一举动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到了,乔玉言和文氏都立刻紧张地喝止她,“不可!” 温大太太和周氏等一群人脸上的羞恼也僵住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嘉禾。 就是赵指挥使本人的都被她这一招给吓到了,但也不过是一瞬,他随即便用讽刺的语调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下官不过是想进去搜查一二,公主就摆出这样的架势,分明是心里有鬼不想让我搜啊!” 嘉禾冷冷道:“你猜,本宫敢不敢划下去?” 赵指挥使原本还带着狞笑的脸忽然顿住了,他根本没有将嘉禾这一招放在眼里,可此时嘉禾白皙的脖颈上,分明已经有鲜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乔玉言倒吸一口冷气,她立刻快步走过去,但还没有走近嘉禾,就被呵斥住了,“站住!” 嘉禾对着乔玉言冷声说了两个字之后,又转向了赵指挥使,“只要本宫一日为被废,本宫就一日是公主,是君,你们谁敢冒犯我?” 赵指挥使慢慢地回过神,“到现在还……” “对!到现在本宫还能摆公主的架子!”嘉禾用睥睨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若是本宫此刻自刎在这里,宫里头那位自然额手称庆,但是……作为逼死公主的你呢?赵指挥使,是不是恰到好处给了那一位表演与本宫兄妹情深的机会?” 赵指挥使的笑彻底僵住了。 嘉禾公主便又冷哼了一声,“更何况,对那一位来说,活着的本宫,比死了的,有用的多,你且想想你能不能承受逼死本宫的罪名吧!” 一番话将赵指挥使说得冷汗涔涔。 他算是七皇子七拐八拐的表舅,跟随他有些年头了,还能不知道七皇子的虚伪的性子? 嘉禾说得根本一点儿没错。 若是这个时候她死在了这里,只怕回头七皇子头一个要拿她作伐子,来给嘉禾公主报仇。 眼见着对方脸上的神色变幻,嘉禾慢慢地将长剑放下来,然后直接扔到了一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还不快滚?!” 赵指挥使的目光恨恨地落在嘉禾的脸上,好半天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们走!” 然后便呼啦啦地带着一群人去了外院,紧接着就是外院的鸡飞狗跳了。 温大太太听到那边底下人的哭喊声,立刻就要过去,但是两个院子之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听到这边的敲门声,外头传来对方带着恶意的声音,“赵指挥使有令,温家内部怕是有敌国的细作,需要好好查探,从今天起,若是碰到不服从安排的,一律按细作论。” 温大太太顿时不敢再敲了,只是茫然地站着。 乔玉言和文氏赶着去给嘉禾包扎,又和丫鬟们一道将她送回屋。 才进去,陈氏就跟着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药,“这是我偷偷带来的,先给公主用上吧!” 嘉禾其实只是些皮肉伤,闻言目光探究地看向陈氏。 陈氏被看得有些发虚,讪讪道:“眼下都已经这样了,大家自然是要团结一致的。” 这话不尽不实,乔玉言也不及深究。 文氏则是忧心忡忡,“方才那些人好一通翻找,几乎将各人屋子里稍微有些用的东西都摸了个干净,这后面可改如何是好。” 乔玉言没有答话,陈氏则是满脸惊惶地指了指外面,“外面似乎……在抢粮。”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齐赶到门边上。 嘉禾公主的这间屋子离前院最近,就在连着前院院墙的角落里,因而隔壁的动静听得比较清楚。 乔玉言听到大厨房的曹娘子在求情,还有好些人的哭喊声。 听到关键字“吃”“米面”“搬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乔玉言猜到了这件事情,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手脚不听使唤地发着抖。 这里二三百个人,若是将那些粮食都拿走了,只怕再过个四五日,就要有人饿死了。 人在饥饿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 乔玉言不寒而栗。 /92/92431/20828136.html 第497章:苏醒 乔玉言和文氏从嘉禾的屋子里告辞出去,就直接往温老太太的屋子里去。 陈氏连忙跟了出来,脸上也一直陪着笑脸,却不说话。 乔玉言皱了皱眉,终于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她,“你是有什么话要说?” 文氏闻言,连忙道:“那我回避一下。” 陈氏连忙摆手,“不,倒也不用,只是……” 她见乔玉言已经问出来,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开了口,“六婶,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家那两个小的放在你们那里?” 见她们看过来,陈氏干脆就撩开衣摆就跪了下去,眼圈儿也跟着红了,“六婶你是知道我的底细的,我娘家出身低,许多大事我看不明白,但是眼前的事儿我却看得清楚。 这封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除,眼下粮食没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我也就罢了,反正活了这二十年也不亏,可我那两个小的……要我这个当娘的,看着他们忍饥挨饿,那可真比剜我心头肉还要叫我难受。” 乔玉言和文氏对视一眼,连忙将她扶起来,乔玉言垂着眼睛道:“你以为,我拿了那些粮食,就真的能独善其身了?” 看到陈氏诧异的目光,乔玉言无奈地笑了一声,一旁的文氏也叹了口气,“昨日要求分粮食,不过是以防万一,今日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真的想不到,只是有人被别的东西蒙了眼睛,瞧不见罢了。 我和六弟妹昨日分那些出来,也是为了给大家留一线生机而已,晚些时候,等前头平静了,若是真的将粮食都拿走了,难道他们还真能看着那些东西在我们手里?” 陈氏被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了。 乔玉言和文氏拿得那些粮食,与其说是她们昨日说的自己的口粮,倒不如是重新给温家又开了个小仓库。 陈氏不由得忧心忡忡,“那么些粮食,哪里够这么多人吃的?” 乔玉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头还在吵吵嚷嚷,乔玉言和文氏一起走到老太太住的屋子,发现里头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了。 连放着老太太几身衣裳的柜子都被翻的乱七八糟。 乔玉言心里生出几分惆怅来,转脸却发现温老太太竟然正睁着眼睛看她。 她连忙走到她床边,“老太太,您什么时候醒的?现在觉得怎么样?”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这才发现老太太醒了,辛嬷嬷探了一下老太太的额头,不由合掌念佛,“阿弥陀佛,总算是烧退了,可见还是四太太拿过来的药有用。” 乔玉言见温老太太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便从旁边桌上倒了杯水,用调羹喂给她喝了,“怎么样?可有觉得好些了?” 温老太太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复又睁开,“我虽然昏昏沉沉地睡着,外头的事情,我却都听到了。” 她的话说得非常慢,可语气却极认真,乔玉言有些讶异,“您没昏过去啊?” 温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再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乔玉言看了一眼外面,似乎空中又开是飘起雪花了,她看到大部分的人都在院子里或者廊檐下往外院的方向看过去。 温大太太正在院门前,似乎是在跟外院的人交流些什么,不过看得出来的,她身边的那一帮人都非常着急。 而外院更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都有,就是传到这里,已然能听得清一星半点的。 乔玉言转过头来,心知瞒不过,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 温老太太没有吭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乔玉言便也只默然地在一旁坐着。 等她听着外头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再转过脸,才发现温老太太竟然哭了,只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出声,因而竟然没有人发现。 乔玉言才要开口,就接触到她严厉的目光,顿时又将喊人的话给咽了回去,自己拿了条帕子出来,轻轻地替她将眼角的泪擦去了。 “其实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也没有几日了,我昨晚上藏了不少的粮食,总能撑个几天。” 乔玉言说着,心里也有些气,若是温大太太当时听劝,何至于到这步田地! 好在半夏的药对症,又好在将贵重的药材都藏起来了,看刚刚那帮人离开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找到藏在老太太身上的东西。 一整个白天,就在所有温家人的提心吊胆中度过了。 原本乔玉言找人用了几天才转移好的粮食等物,如今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人搬得干干净净。 乔玉言看着外院的几个管事过来跟温大太太回话,一颗心就慢慢地坠了下去。 那个姓赵的竟然只给了他们一石大米,一石白面! 这么多的人,怕是两天都不够! 温大太太在得知确切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跑来温老太太跟前哭诉了,“母亲,如今儿媳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怕是到明日,咱们家就该断粮了,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儿媳我真的搞不定啊!” “你当时为何没有听你弟妹的?” 温大太太以为老太太还在昏迷,这一番作秀正神情投入,听到这话吓得一个激灵,才发现楚老太太竟然正睁着眼睛盯着自己。 “母……母亲您醒了?哎哎哎,大家快过来,老太太她醒……” “能不能小点儿声?!”乔玉言皱了皱眉头,“老太太的身体还虚弱着,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吵闹?!” 温大太太闻言才知道老太太已经醒了,只是她一直没有碰到而已。 温老太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温大太太便看了看屋子里的乔氏和文氏,心里暗暗恼恨,这会儿却不得不开了口,“老太太,都是我不好,没有听六弟妹的话,可是现在……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总要想办法过下去啊! 府里还有好些小孩子,总不能叫孩子也没口吃的吧!咱们总要想想办法呀!” 她虽然和温老太太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地从乔玉言的身上掠过。 /92/92431/20828137.html 第498章:总要想办法才行 温大太太此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清楚,乔玉言也知道,她是不好自己矮下身段来求,因而借着在老太太跟前哭诉,逼乔玉言自己先说。 可今日之事,本来明明不至于到这个程度,都是她一己之私,如今竟然还想着自己的脸面,不愿意开口说句软话。 真当她半点脾气没有不成? 乔玉言干脆起身,朝床上的温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终于醒了,想必大嫂又许多体己话要与老太太说,儿媳便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便走,温大太太顿时有些着急跟着起身,“六弟妹……” 乔玉言只是停下脚步轻笑道:“这段时间大嫂辛苦了,忙前忙后许多事儿,大约都要说一说的,我就不打扰了。” 温大太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她留下来,呆愣了好一会儿只能颓然坐回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温老太太看着自己这长子媳,心里不由叹气,当初这儿媳妇是她相准了的,温老太爷其实并不怎么同意,认为这姑娘看起来似乎肚量不够大。 直说作为长子媳妇,当家主母,这一点怕是不妥。 但当时,她头上的婆婆才过世,长子成婚是她遇到的头一件大事儿,只想着一力促成。 这么些年,一直风平浪静的,也就只有长房和二房之间有些争端,不过这在温老太太看来也实属正常,哪一家不都有这种事情么? 可这一年多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这长子媳妇的这点脾性才暴露出来。 不但将自己儿子的一生给坑了,如今在这样非常关键的时候,竟然还为了那点儿小事怄气。 便是温老太太一直以来都注意维护她的面子,这一次也觉得心累。 她看乔氏倒是看走了眼,只觉得这是个心机颇深又很有些手段的姑娘,心里当下便不大喜欢,更何况,她还是六房的。 可如今落了难,反倒看出了那孩子的心性来,果然老姐妹的眼光一向比自己更毒辣些。 乔氏那孩子不过是在怄一口气罢了,这一大家子的人,她不会不管。 既然如此,她难道还要偏帮长子媳? 那个好的受了委屈,难道还要让她往肚子里咽不成? 温老太太便干脆阖了眼睛,不看温大太太,“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如今外头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我才放心,我这一病,怕是不得好,也没法再帮你什么了。” 温大太太听到这话,大惊失色,连忙道:“母亲,眼下的事情……” 辛嬷嬷跟了老太太一辈子,如何还看不懂主子的意思? 当下便拉着温大太太道:“大太太,老太太这才醒,如今身子骨也还弱,年纪又大,这外头的烦心事儿,您还是别跟她说了,万一……” 万一又该好歹,那不是你不懂事么? 辛嬷嬷后面的话便咬住没说了,不管怎么说,一个孝字当头,就能叫温大太太闭了嘴。 眼看着老太太是真的不想搭理了,温大太太也只能强咽下心里的怨气,朝温老太太行了一礼,“既然母亲不舒服,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文氏是早就跟着乔玉言一起出去了,两个人径自到了屋里,她也不兜圈子,“现在该怎么办?昨天芝兰看得紧,咱们费尽口舌,加起来也不过拿了三石多点,再除去刚刚被人搜走的,便是将这些全部拿出去,也顶不了什么事儿。” 乔玉言也不由皱紧了眉头,有些束手无策。 七夕忍不住抱怨,“我们太太都说了,叫他们不要食荤,如今被人拿住了把柄,借着由头把地窖里的东西搬空了,这样下去,这一大家子的人都要挨饿。” 这样的抱怨除了让自己更加气愤之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乔玉言想了想,“今年是那些庄头早早地将粮食送了进来,府里又担心有变故,便留在了粮仓里,这才有这许多富余。 不然,放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囤这么多的粮食,而如今外头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想来所有人家都有那么几双眼睛盯着外头,所以……” 文氏眼睛一亮,“所以,咱们家这么多的粮食,外头那姓赵的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运出去!” 乔玉言轻轻点头,“不错,到如今咱们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要查什么都没有一句准话,那说明还远没到定罪的时候,那么如今这种情况,从咱们家抄东西出去,可不合规矩。 他们昨晚上闹出那般动静,估计最多也就是偷一些细软,每日里夹带着出去,怕是那些上等的家具都是不敢动的,更何况这些粮食。” 文氏才刚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担心起来,“可就算没有被运出去,那也是在他们的严密看守之下呀!咱们还能偷回来不成?” 然后她看到乔玉言的神色,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打算偷回来?” “总不能看着一家人饿死吧?”乔玉言略想了想,“这事儿还有两天呢!且看他们怎么闹吧!” 温大太太一日不低头,乔玉言便打算直接当甩手掌柜,那外头且看她周旋去。 原本以为那几石粮食说什么也都能支应几天,谁知道当天晚上就闹了出来。 而这一次闹起来的却不是别人,而是这些天一直在姨娘们的肚皮上耕耘的三老爷。 闹起来的缘故也简单,如今眼看着粮食不够,温大太太也当不起那个好人,当天中午众人的伙食就已经完全变了,主子是两只加了点儿盐巴的馒头并一碗稀饭,底下的就只分到一碗稀饭。 至于那些个姨娘们,介于这两者之间,温大太太便分了一只馒头一碗稀饭。 其他人都知道如今这是没有办法,纵然委屈也只得往肚子里咽,可温琼非屋子里有个娇贵的主儿,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这便闹了出来。 几句话吹过去,温琼非就直接找上了在厨房里盯着晚饭的温大太太,他一个爷儿们,说话直,也自觉比妇道人家更高一等,因而语气非常不好,一时就让厨房里闹开了。 /92/92431/20828138.html 第499章:开抢! “老三,这会儿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跟我在这儿胡搅蛮陈什么?”温大太太经历过刚刚一番推搡,形容有些狼狈。 且因为国孝在身,她也不似往日里的富贵打扮,衣服素净,也没有什么首饰,加上这几日住在这里,也不可能同从前那般保养。 因而这个时候看起来,就显得格外沧桑,看着甚至比她实际年纪还要大些。 温琼非却不理她,径自在厨房里翻了起来,“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既然敢这样给我们大鱼大肉吃,那必然是已经有了打算,肯定还有后手! 平日里你把持着府里的中馈,已经是富得流油,藏了不少的私房钱,就你那儿子吃穿用度,可比我这个当叔叔的好多了。 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自己偷偷藏着吃的?不过是哄骗我们这些人,替你省嚼用罢了。” 他成日里在家里并没有什么事儿,又喜好吃喝,养出一身肥膘的同时也养出了一个大胃口。 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少,这会儿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只恨不能立刻找出几只烧鸡来才好。 温大太太何曾被人这样落过脸面,还是在大厨房这种全是底下人的地方。 当下她便红了脸,谁知还没来得及哭诉,就听到温琼非冷笑了一声,“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大嫂,你可真是一如既往啊!” 他一转身,众人就看到了他端出来的一缸碗鸡蛋。 如今这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个干净,除了米面之后连油都没有一滴,那点子盐巴还是两个厨娘藏在灶膛里留下的。 这一缸碗鸡蛋足足有十几二十个,实在是罕见了。 因为听到热闹过来的可不单是底下的人,陈氏楚氏还有两个姑娘几个小爷也挤了过来。 眼看着温琼非翻出了鸡蛋,顿时都把目光投向了温大太太。 温大太太顿时脸红得快要滴血,这原是怕坏,特意放在地里窝着的,那群匪徒倒没有搜走。 她原本是想藏到自己房里去,在慢慢拿给自己儿子吃,谁知道今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大厨房,她愣是没有找到机会,眼下却被温琼非翻了出来。 这可是最后一点儿有营养的东西了,温大太太便辩解道:“老三你别胡来,你且看看这里还有多少孩子,这些是为了给这些孩子吃的,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咱们这些大人一样吃点儿稀饭白面有什么用? 我好容易才留下这么点儿,你作为长辈,总不能跟孩子抢这口吃的吧?” 听到温大太太这么说,几个有孩子的脸上稍微好看了些,就是楚氏看温大太太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 陈氏却在心里冷哼,她这个嫡婆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全家上上下下,能落在她心里的也就只有那个金疙瘩温良,这些鸡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给她那宝贝儿子藏的。 只是她到底是儿媳妇,就算心里猜准了她的心思,也不好说出来,只能暗自恼怒。 温琼非却冷笑了一声,“大嫂这样精明的人,必然不止一处藏着东西,别的地方自然还有藏的,你也不必哄我,如今我屋子里还有个怀孕的,更是要补的时候,吃几个鸡子儿不为过吧!” 他嘴里是这么说的,但那大碗鸡蛋他已经紧紧地搂在了手里,然后又招呼底下的人,“如今我们那边人多,吃东西也多,就不麻烦大嫂费心思招呼了,我们还是回自己屋子里煮吧! 那谁?四房和六房不都是这样过的么?我现在也觉得这样挺好,来啊!把我们三房的分一分出来,咱们带回去。” 说是分一分,实际上温琼非带的人已经直接上手抢了,扛起两袋米就跑了。 温琼非更是搂着鸡蛋走的飞快,温大太太立刻叫身边人去拦下,其他人见温琼非这样抢粮食,自然也不能放过,纷纷上前去阻拦。 他本来就肥胖,这些年底子又被酒色掏空了,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灵活,这一跑也根本没能跑脱。 周氏刚刚闻言过来,见着自家丈夫抢了粮食,立刻顾不上什么情分不情分,脸面不脸面了,接着东西就往自己屋子里去。 这一下,战火从大厨房蔓延到外院,又从外院扯到了内院。 乔玉言正和文氏两个人给温老太太按摩,老人家本来就身子骨硬,又躺了这几天,不按按回头怕是要吃苦头。 温老太太也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个儿媳妇说话,至于外头的事儿,一句话不提。 乔玉言便知道温老太太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就是这个时候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 温家到底是百年世家,温老太太哪怕经历过许多事儿,可平日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自己的院子里何时这样喧闹过。 因而立刻睁开了眼,朝辛嬷嬷看过去,“出去瞅瞅。” 辛嬷嬷立刻应声而去,乔玉言和文氏两个人相视一眼,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温老太太便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待会儿自然有热闹看。” 辛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温琼非就是再混不吝,在她老人家面前也不敢造次,不给辛嬷嬷脸面,就是打老太太的脸。 周氏手里还扣着几个用布包着的鸡蛋,但是头发上却黏糊糊地糊了一块。 也不单是她,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温大太太的肩膀上甚至还黏了蛋壳。 哪怕辛嬷嬷只是个底下人,见到眼前这个情况,也不由脸热。 当下也拿出了几分老太太跟前老嬷嬷的款,“太太老爷们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还在屋子养病,这般吵吵嚷嚷,还以为是外头人进来拿人了,怎么倒是自己家里人闹起来了?” 周氏眼珠子轱辘乱转,眼瞅着自己屋里一个姨娘在不远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立刻大声哭了出来,“老太太,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92/92431/20828139.html 第500章:哭诉 她这忽然嚎这一嗓子,把温大太太吓了一跳,然后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这个周氏,竟然还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们三房莫名闹起来,如今到是哭上了。 这个周氏,果然是那等人家出身的,丝毫不顾及脸面。 这里还有这么多底下人在,还有那些姨娘小媳妇,她这么大一把年纪,竟然不要脸面,说哭就哭,也不嫌跌份。 可周氏不在乎,温大太太却没法这样不管不顾,只能着急道:“辛嬷嬷,老太太这会儿觉得怎么样?眼下出了点儿……” “哎呀!老太太啊!您可要睁开眼睛看看啊!咱们这帮子人,您身上下来的这些人,可生生要被饿死啦!” 周氏才不管温大太太要说什么,只管扯着嗓子嚎,嚎着嚎着还使眼色给自己屋子里的几个姨娘,顿时咿咿呀呀的哭声闹了一院子。 温琼非竟然也跟着淌眼抹泪起来,一口一个娘地喊着。 这可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乔玉言两世为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光是在里头听着,就能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了。 他们这一哭,其他各房的姨娘姑娘小子们,想想从前的日子,在对比现在的苦头,都忍不住悲从心来。 整个院子里倒也没有人再争吵了,都哭上了。 温大太太一个头两个大,说到底她还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主母,这会儿简直就像是朝廷遇到的万民请命似的。 她有心想要说两句硬话震一震,可她的声音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哭闹中,立刻就被淹没得干干净净。 温大太太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只能由孙妈妈扶着站在一旁干看着,可听着那些人的哭诉,又觉得自己委屈得紧,不由也红了眼圈儿。 辛嬷嬷皱着眉头站在台阶上,没办法,只能让小丫鬟从屋子里拿了个茶杯出来,用力掼在了地上。 这一声脆响总算是压住了这里的吵嚷声,她铁青着脸看着底下的人,“老奴方才已经说过了,老太太如今还卧病在床,受不得惊扰,你们如今在这里哭闹,是巴望着老太太不得好吗?” 温大太太连忙道:“辛嬷嬷说得有道理,三弟,你们这是存的什么心?竟连基本的孝道都忘记了吗?” 周氏咬了咬牙,恨得要死,竟然让她站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想了想便道:“辛嬷嬷,不是我们故意要搅扰老太太,实在是……所谓物不平则鸣,大家都是一家子的血亲骨肉,合该互相敬着爱着好好和睦相处,如今却有人仗着手里的丁点儿权利,不给饭吃,我们这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呀!” 这也就周氏敢在这个时候直接开口了,其他人在老太太面前,立刻没有了刚才在大厨房时候的同仇敌忾,都是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辛嬷嬷的视线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温大太太的身上,又看了一眼那边的三房两口子,还有远处姗姗而来的五房夫妻俩,“老太太现在不方便,屋子里人太多气味重,也不利于养病。 既然这事儿非要闹到老太太跟前来,那就老爷太太们进来吧!其他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去。” 周氏和温琼非相视一眼,然后互相推搡着往屋子里去,林氏和温琼玉却是带着狐疑的神色进来的。 温大太太一个人,脸色如霜地走向温老太太的大门。 辛嬷嬷虽然吩咐了其他人各自离开,但眼下已经在这里被关着了,还能做什么事儿?回自己屋子里也不过是干坐着。 眼下众人心里最关心的事情也就是粮食的事儿了,眼见着马上就会有个结果出来,谁愿意离开,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听里头是怎么说的。 温大太太进来的时候,五房两口子已经站在了床边,正在跟文氏和乔氏询问这老太太的身体情况。 周氏站在床尾,已经嘚吧嘚吧地告黑状了,还和温琼非一起当场表演委屈落泪。 至于乔氏和文氏…… 温大太太的眼神从两个人身上扫过,更加觉得怨憎,今天这样没脸的事儿,偏偏这两个人就躲过了,还不是因为她们手里捏着粮食,心里不慌的缘故。 温老太太听到温大太太请安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没有看还在不断地诉苦的周氏,而是直接看向温大太太,“今日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办?” 原本以为老太太怎么样也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再说其他才对,因而温大太太刚刚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怎么回答。 眼下冷不丁被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顿时呆住了,然后在辛嬷嬷提示的轻咳中才回过神来,“怎……什么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今日的事情分明是三房贪东西闹出来的,要问责也是问责三房才是。 至于眼下的情况,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就那么点儿,这里的人却这么多,她就是有心要让大家都不饿肚子,也得要有那个能力才行。 温老太太由林氏扶着半坐起来,看着温大太太的脸,冷笑了一声道:“剩下了多少东西,一共有多少人,男人多少女人多少孩子多少,底下多少,主子多少,如何配给,能够支应的时日,外头的消息,这些,难道你都没有成算不成?” 温老太太到底还没有恢复,此时说的话虽然严厉,可声音却只是有气无力,说完之后还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可这并不代表她这话没有分量,这分明是在指责温大太太一点儿成算都没有。 周氏当下便冷笑了一声,“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咱们大太太其实一向是最有主意的,只是这主意都是替她和她的儿子谋划罢了,其他人的死活,怕是不在大太太的心里。” 温大太太没想到周氏当着老太太的面儿,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顿时气得脸色发白,“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随意栽赃陷害!” “我信口雌黄?!”周氏立刻大步往门口走,“你真当我没有证据不成?” /92/92431/20828140.html 第501章:你难道要看着一家人饿死在你面 周氏说着话,也不知道从外面谁的手里接过来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往温大太太面前一扔。 众人只听得“哐当”一声,然后就看到一只碗碎在了温大太太的脚边。 碗里到是没有多少东西,可剩下的残渣里竟然看到了点儿肉沫。 温大太太在看到那只碗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再抬眼看到众人打量的眼光,脸上更是发窘。 周氏自来没理也要闹三分,这会儿自然得理不饶人,“老太太不知道,这是从大嫂屋子里翻出来的,倒也不是大嫂吃的,是四郎的碗。 您瞧瞧,咱们这些人如今连口干饭都吃不上,他们这还能躲在屋子里吃肉呢!即便是大嫂自己瞒天过海私下里就藏了那么一点儿,可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这些人吃不着,老太太如今还病着,难道不该有口好的? 大嫂你也是有孙子孙女儿的人,上午三哥儿媳妇屋子里孩子哭闹,你难道没有听见?就这么吃独食儿,也不怕闪了舌头!” 温大太太没想到周氏这么泼辣,平时只觉得她口舌多,会在老太太跟前讨巧儿,眼下竟然闹出这么一茬儿来,着实叫她下不来台。 且这碗带着肉沫的面确实是她上午偷偷端给温良的,基本无从抵赖。 想她活了这么些年,从小在锦绣堆里打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今日竟然为了这么一口吃的丢这么大的人,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但是形势比人强,当着这许多人面,温大太太也不硬挺着了,顾不上脸面不脸面,干脆就直接跪了下来。 “老太太,都是儿媳的错,原是昨日扫查过后,也就剩了那么些米面,这小小一块肉原是前面吃剩下的一点儿边角料。 本来该是给老太太用的,可良哥儿昨儿晚上念书念得晚,他人又瘦弱,这段时间以来遭受的事情也多,今儿一早就不大好。 老太太也是做母亲的,我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他就是儿媳未来的依靠,儿媳实在是心疼孩子,便悄悄地给了下了碗面条,还骗他说大家都有,他这才吃了,老太太……儿媳不孝,您要怎么罚我,我绝无二话。” 她竟然好意思拿温良身子弱来做借口,实在叫人鄙夷,那温良再怎么文弱,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老太太年纪这么大,而且还卧病在床,更是长辈,亏得她还知道说一句温良以为大家都有,把这个不孝的名头全揽在自己身上。 而实际上温良又不是个傻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能不知道? 这些天,他终日里躲在自己老娘的羽翼之下,一个面儿也不漏,可谓是没有半点儿担当。 说到底,还是胆小自私懦弱罢了。 如今温大太太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非但没有让众人对温良有半分的谅解,反倒越发瞧他不起。 温老太太由文氏扶着,半靠在床头。 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只静静地注视着跪在下头的温大太太,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温大太太不由心下惴惴,哪怕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可身为儿媳需要恪守的孝道,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温老太太哪怕是重病,哪怕连坐起来都不容易,可她仍旧回因为对方的眼神而感到恐惧。 “老太太……” 她等了好半晌,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到底还是没忍住轻声呼唤了一句。 然后便听到温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听到这话,周氏立刻不干了,“母亲!大嫂如此不知……” “住口!”温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疲倦,声音也不高,但就这两个字,就让周氏的声音再说不出来。 “如今你还要怎么样?”她看向周氏,“我能做什么?” 一句话问得大家哑口无言。 是啊,温大太太就是这么做了,温老太太还能做什么呢? 东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难道还能叫人吐出来吗? “娘!”温琼非这个时候却挤了过来,“娘,你可不能偏心,这大嫂背着我们所有人暗地里藏私粮,咱们都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凭什么要让着她?” 温大太太闻言忽然眼神凌厉地看向温琼非,“三弟说话可要有证据!我确实将那一两肉给了良哥儿吃,可你要说我藏私粮,我这是万万不敢当的。 昨日粮食被收走,我已经极力想办法周旋,想让大家能多捱一阵儿,可粮食就这么点儿,分明是三弟你起歹心要抢大家的粮食!” “你血口喷人,要不是看到你藏着东西给你的宝贝儿子,我们大家都只是喝粥,我能去上手拿吗?这些粮食都是府上的粮食,凭什么你能偷偷藏,我就不能去拿些?” 温琼非到底是个爷儿们,还是个大胖爷儿们,因此一急起来,嗓门大中气足,倒是镇住了不少女眷。 温大太太却不怕,她冷笑了一声,“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屋子里并没有半点存粮。” 她说着忽然又抽抽搭搭起来,泪眼滂沱地看向温老太太,“母亲,您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我操持着家业,连自己的嫁妆都搭进去了,我岂是那种会吞公中私产的人? 府里的粮食都是咱们公中的田庄上送来的,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出只顾自己拿公家的粮食往自己屋子里藏的事儿?我甚至让人将那掉到地缝里的米都一颗颗扫起来了。” 说着她便开始掩面哭泣,外头伸着脖子看热闹的闫氏闻言立刻道:“这倒是真的,太太可没有私藏一粒米,屋子里有私产的另有其人。” 乔玉言都快要被气笑了,这为了谋算她手里的一点儿粮食,这宿仇都能统一战线了。 周氏眼珠子一转,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站位,当即便道:“对!六弟妹,要说粮食,你屋子里的只怕比咱们那仓库里的还要多吧!都这种时候了,难道你想独善其身,活活让这一家老小饿死在你面前?” /92/92431/20828141.html 第502章:动动你的脑子! 周氏说完一双眼睛就死死地盯着乔玉言,她倒要看看,乔玉言要怎么做。 若是粮食拿出来,你便罢了,大家一起吃光光,之后再一起完蛋。 若是不拿出来,这上上下下能放过她? 所以,端看她是主动拿出来,还是被人逼着拿出来了。 果然,里里外外都骚动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乔玉言的身上。 虽然声音不大,可那一句一句无不在指责她藏着自己的粮食。 温大太太也不看乔玉言,而是瞧着温老太太哭哭啼啼,等着她老人家开口。 温老太太看了一眼辛嬷嬷,后者立刻会意,轻轻清了清嗓子,“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索性就直接说清楚吧!大家且静下来,如此闹哄哄的,是觉得老太太病得不够厉害吗?” 她是怡安居最有资历的老嬷嬷,就是家主温琼与在她面前也要放低姿态,这一开口,便没有人敢再开腔了。 温老太太的目光在几个儿媳身上扫过,而后凄然一笑,“想不到我活了这么多年,今日竟然要为你们几个人争食之事调和。” 一句话说得在场几个人脸上都有些发红,只有乔玉言和文氏两个人始终保持平静。 “你们也不必在我面前说那么多搬弄是非的话,真当我一直睡着,便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吗?” 温大太太心里悚然一惊,抬眼就发现自家婆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吓得她立刻又垂下头去。 “老六媳妇一发现外面不对劲,就立刻提议让你们将吃用化整为零,各自藏好,是你们自己不听,她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如今反倒要受你们的攻讦,真就是我温家的家风?” 方才开口的人都微微垂下了头,没敢说话。 周氏却是忍不住,“母亲,这事儿可不能怪我们这些人啊!大嫂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见识又比我们多,平日里府里的大小事情,我们都是听她的。 她当时说用不上,且说得头头是道的,我们这些人自然都相信她,六弟妹又年轻又才来,这相较之下,自然大嫂更值得信赖,更何况,我们也不好驳了大嫂的面子不是?!” 温大太太听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周氏,竟然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得干干净净,如今全成了她一人之过了! 周氏说着又道:“如今也是悔之晚矣,可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总要吃饭保命,老太太……还是请您做主吧?!” 做什么主? 不就是让乔玉言把东西拿出来么? 温大太太轻笑了一声,“你们都知道自己错了,如今竟然对老六媳妇没有一句道歉的话,甚至软话也不说一声,就想叫她把东西全然拿出来,就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这张老脸也豁不出去。” 乔玉言和文氏都有些吃惊,虽然知道老太太这一次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可这样直白地维护她,还是让两个人有些意外。 而文氏更是知道,温老太太最看重家族脸面,这家族脸面尤其以长房为主,所以这么多年,哪怕温大太太有些地方做得不甚妥当,温老太太也会在人前维护她作为当家主母的体面。 今日这样的说辞,属实非常罕见。 温大太太和周氏等人也有些吃惊,要她们对乔玉言说软话认错? 周氏咬了咬牙,她一向是能屈能伸,不过是说两句话而已,利益至上! 谁知还没有开口,温老太太便道:“但我老太婆若是不说句话,你们未免觉得我心狠不护着你们,那么这样吧……” 她顿了顿,这也让其他人都提起了心,不知道她这话后头的意思是什么。 温老太太顶着众人的目光,转向了乔玉言和文氏,“这东西是你们的,你们当时也提了建议,论理我不该插手。 可到底是一家人,又都是我身上下来的,我不能不管,所以便出这个面,请你们两个人顾念顾念大家,但到底怎么做,还是你们自己决定,我也仅是这么一个请求而已。” 一个长辈,用的是请求实际上已经算是最低的姿态了。 乔玉言不可能会拒绝,而温老太太前面家的那句话,其实就是给了她更多的能动性。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戏也不好再干看下去,该来的还是会来。 乔玉言便从床头边走开,直接走到温大太太旁边,朝上头的温老太太行了一礼,“诚如大家所说,都是一家子的骨肉,岂有眼睁睁看着亲人饿死的道理?” 她这话让在场的人心落下了一半,这么说来,这粮食她算是识相的自己拿出来了。 周氏暗自得意,就算你乔氏有那么点儿见识又如何,大家还不是一样? 她自己这番开口,也省得她还得开口示弱来求她! 温老太太眼中也含了几分欣慰,“这还是你有胸襟。” 乔玉言却摇了摇头,“不过老太太,我可以将我原本备下给自己的粮食拿出来,可是有些话我也得说明白。” 温大太太立刻皱了眉,乔玉言这个关口拿捏着要说的,能是什么好话?! 偏偏周氏那一番推脱,已经让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的余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玉言拿乔。 “你说。”温老太太却是语气平静。 “老太太应当知道,如今咱们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口,别说我只拿了自己那一份,加起来也没几石粮食,就是当时再多拿一倍出来,对于养活这一大群人来说,也捉襟见肘。” 温琼非闻言立刻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顾着外院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我们家的奴才,咱们花钱买的,本来就该为了主子出生入死,难道还要与主子争粮食?” 乔玉言没想到这个人能将这样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不由愣住了,再看其他人,才猛然发现内内外外竟然不少人似乎都赞同这个观点。 她一时竟分不清是该气还是该笑,因而冷冷地看向温琼非,“三哥这话可是当真的?” 温琼非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乔玉言便直接嘲讽道:“动动你的脑子!” /92/92431/20828142.html 第503章:防止有人瞎掺和! 纵然知道六太太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听到她当场这么讥讽温琼非,众人还是被震惊了。 温琼非更是大窘,顿时陷入出离的愤怒。 他兄弟六个,老大老二都是进士出身,早死的老四过世前也有举人身份在,老五是个书痴,就连那个私生子老六,秋试都考了个解元。 只有他,连童生试都没过。 温琼非最恼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聪明,比不过几个兄弟。 但凡听到有人说那么一句半句的,他绝对不会轻饶,轻则伤残,重责家破人亡,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避讳,因而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话。 如今乔玉言竟然当众说他没有脑子,这实实在在是踩在了他的雷区里。 “乔氏!就凭你这不敬兄长,我就能教训你。”温琼非脸色异常阴沉,快步走到乔玉言面前,扬手就要打人。 谁知道手才拿起来,就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众人听到“吧嗒”一声响,一粒石子滚落在地,而温琼非则捂着自己刚才抬起的手惨叫。 顺着石头落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乔玉言平日里那个不声不响的丫鬟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乔玉言冷冷一笑,将众人的注意力扯回来,“我这么说,实在是因太过惊讶三哥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氏哪怕与温琼非之间如今已经没剩什么夫妻情分,温琼非这个时候被乔玉言如此欺负,她也面上无光,因而顾不上还在呼痛的丈夫,直接走到乔玉言面前,“我倒要听听六太太的高见,我们老爷也是为了大家考虑,不过是将实话说出来罢了,若是还要顾着那些人的死活,咱们一起死好了。” “那么三太太我且问你,外院一共多少人?咱们一共多少人?” 周氏以为乔玉言会反驳她,没相对对方竟然语气平静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她愣了一下,乔玉言便自顾自地回答,“外头的下人,足足有二百多人,咱们内院便是加上丫鬟婆子,也才不过几十人,你觉得几十人对二百多人,谁的胜算大?” 见周氏皱眉,乔玉言讥讽道:“三嫂你们该不会认为,这些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还能跟你们讲什么主仆忠义吧! 方才大太太还为着她儿子做出她自己心里也觉得不齿之事,那么外头那些有儿有女的底下人,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女儿快要饿死,难道还能死咬着牙,坚持做一个忠朴? 陈胜吴广尚敢揭竿,你们是怎么笃定,咱们的人,会一个个甘心饿死,看着咱们吃饱饭的?” 听到乔玉言的话,众人脸色都跟着变了,就这几日功夫,大家从锦衣玉食的生活里坠落,都已经快要被逼疯,方才三房就已经做出抢东西的事情了,那些下人又怎么可能抗得过? 乔玉言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了,“更何况,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们身边这些亲近的丫鬟婆子,见了外院人的下场之后,还敢全然信任你们? 时间长了,下一波该饿死的人不就是他们了,那将他们再划出去,咱们剩下几个人?再看看你们屋里的姨娘们?她们又是第几批?” 所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在生死的考验面前,人性是经不住的。 温琼非也忘记了手上的疼痛,他不得不承认,乔玉言说的是对的,外面那帮人,还真不得不管! 可这两三百人,就这么点儿粮食,哪里够吃? 周氏也顾不上刚才的恩怨了,她哆嗦着嘴唇看向乔玉言,“那……那怎么办?那岂不是大家一起饿死?” 温老太太轻轻地叹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乔玉言脸上的表情也凝滞起来,她目光从所有人身上转过,“方才大家都在说我屋子里的那些粮,说实话,我可以一颗都不拿出来,而且我也可以保证,我能活得比你们久。 因为我只要随便漏出来点儿,让你们自己去争,你们便不会来我这里抢,因为我那个丫鬟要取你们当中谁的性命,不过是随手的事儿。” 她说着朝拾叶看了一眼,拾叶会意,忽然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的顶端。 外头传来一声惊呼,里头人却只看到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丫头就已经回来了,而地上掉了一根碗口粗的大树枝丫。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温大太太受不了了,乔玉言站在她旁边,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柄剑,眼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她的话,似乎在接受她的号召。 这让温大太太心里非常惊恐,“你有什么打算便直接说就是,何必还在这里藏着掖着。” “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大家考虑清楚,不要想着对我动什么歪心思。” 她说完重新转向温老太太,“老太太,若非是某些人为的原因,咱们原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这个境地里。 但事情已经发生,多说也无益,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有人瞎掺和。” 温大太太脸色一白,“乔氏,你想……” 乔玉言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仍旧只对着温老太太,“老太太您想让我应下这件事情,那也容易,我要求从今日开始,内外院的一切事情,都由我来调度,其他人不得插嘴。 饭怎么吃,吃多少,怎么分配,都由我一人说了算,若是能信得过我答应这个条件,那便成,若是不行,我实在担心再出一次人为的祸事。” “乔氏你……” 温大太太的话还是没能说完,不过这一次却是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头,且老太太也并未看她,目光只落在乔玉言的身上,“你便是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温大太太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三分,几乎没有半分血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温老太太,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意思不就是…… 要彻底拿走她手里的权利吗? /92/92431/20828143.html 第504章:严格管理 可惜,温老太太仍旧没有看向她,而是转脸看向其他的人,“你们大家,可还有什么意见?” 还能有什么意见? 就算乔玉言手里的粮食不多,可到底比仅剩的那些还是要多一些。 众人要想多活两天,还不是得听她的,便是有心想从她手里抢,也得能打得过那个徒手劈树的丫鬟才行。 因而没有任何人又异议。 至于温大太太的脸面,实际上没有什么人能顾得上,眼下还是吃饭比较要紧,其他的都是虚的。 达成了这个协议,乔玉言立刻让几个人将厨房剩下的粮食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又让拾叶带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 当时乔玉言要求拿走属于自己的份额时,也有几个激灵的跟在她后面去了,比如楚氏,再比如几个姨娘。 只不过藏的不好的,之前就被搜刮走了,倒也有人藏下了一些。 嘉禾公主这些天一直懒得出门,刚才甚至都没有去凑热闹。 可她身边的人却也激灵,前后脚就将事情都弄清楚了,因而拾叶来的时候,她痛痛快快地就给了。 乔玉言和文氏便带着几个心腹丫鬟,将所有能搜集到的吃食都登记了,然后计算人口,开始制定饮食计划。 外院的那些下人都人心惶惶,粮食已经全部归拢到了六太太手里,他们已经见不到一粒米的面儿,怕是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饥饿折磨了。 谁知道到了傍晚时,乔玉言就亲自来了外院,指定了平时在府里比较有威信的三个管事出来,然后将今日份外院的米交给了他们。 并告诉众人,每天早上,乔玉言跟前的丫鬟会送来他们的粮食,让他们自己再分配,且内院的丫鬟会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粮食拿出来。 至于内院,则是由王嬷嬷带着品兰,一个屋一个屋地分,当然还有一个拾叶在后面压阵。 意思很明显,就得按照她的分配来! 乔玉言是在江州长大的,徐家更是商户人家,风调雨顺这样的词只是美好的愿景,哪一年能没有个天灾人祸的。 从前舅舅也常跟他们讲过什么什么地方因为干旱大涝蝗灾颗粒无收,每当这个时候,外祖母就会将相应地区的租子免去,来年再少收五成,若是实在厉害,还要想办法帮着那些佃户度过难关。 在饥饿与生存面前,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 眼下的情形,实际上与那些情况差不太多,因而乔玉言特意让外院的大管事,选了几个粗壮一些的家丁,日夜巡视,就怕发生争抢械斗。 而到了晚上,除了老太太房里,戌正必须熄灯歇下。 如此一来,内外院都在严格的管理下进入统一的作息。 当然,也有人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比如三房两口子,以及温大太太屋子里。 但其他人都觉得这样没问题,至少现在听乔玉言的安排,还能吃上饭,也能保住命,至于能有几日好活,那只能等。 毕竟这已经是最优解。 因而那些心里不满的人也就无可奈何,只能随着众人一起接受这样的安排了。 眼看着到了戌时,拾叶带着几个婆子最后一遍巡视完,便来到了乔玉言的屋子。 既然规定了别人不能点灯,她们的屋子自然也是一样。 乔玉言眼见着拾叶换上一身夜行衣,眼里到底有些担忧,“千万小心!” 拾叶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太太放心便是。” 温家宅子不小,里里外外那么多的屋子,即便是粮食仍旧在温府,要找到确切的地方也不容易。 找到东西还是其次,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总能拖个两三日。 可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直接一个死。 拾叶便是武功再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被发现就是一个现成的把柄,那姓赵的便是要做些什么,他们这一屋子的人,到时候还不是任人鱼肉。 便是退一步说,没当真发生什么,可要是传出些不好听的话去,这满府的女眷,还要不要活了? 文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却也没有办法。 妯娌两个人枯坐在黑暗中,谁也没有睡意。 好在不过一个多时辰,拾叶便回来了,扛了两袋米回来。 乔玉言一把摸到她额头上的汗,有些心疼,知道她是着急赶回来,有些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拾叶却是语气轻快,“没找到他们藏粮食的地方,这是才咱们原本的大厨房里偷出来的,他们这些天就直接在那个厨房里做饭,倒是叫我拿了些别的过来。” 乔玉言摸了摸,果然,拾叶竟然还带了大半袋菜蔬过来。 文氏也很是惊喜,“虽说如今能吃饱就算不错,可这天天吃稀饭馒头,也实在嘴里发苦,从前不觉得这白菜萝卜有什么好吃的,现在倒比旁的珍馐美味还要动人。” 乔玉言没有接话,她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拾叶,往后不要拿这些东西进来。” “为什么?”守夜的七夕正在放东西,听到这话不由惊讶出声。 “其一,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些东西并不够给所有人吃,倒时候薄待了哪一位都不好。其二,便是咱们足够公平,所有人都分上一两口,可这东西的来源咱们解释不清。 昨日将东西归拢时,厨房里有多少,是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的,当初咱们拿东西也是芝兰错眼不见地盯着的,别人问起咱们没法回答,万一有人盯着这个,岂不是给咱们自己找麻烦?” 文氏闻言点头认同,“说的也是,没口菜吃也不会死人,可若是引发矛盾,那才是真的会见血的。” 拾叶也赞同乔玉言说的话,后面果然就单拿米面进来,只是大厨房里多少东西,那些人也不至于完全没数,拾叶也不好多拿,眼见着她们这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乔玉言也有些发急。 到了第五夜,拾叶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找到他们藏粮食的地方了。 不过与此同时,她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92/92431/20828144.html 第505章:翻祠堂 “祠堂?!” 文氏和乔玉言都吃了一惊,“放在祠堂的?!” “对!”拾叶的神色也非常凝重,“非但如此,祠堂那边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撬祠堂院子里的地砖了。” 妯娌两个相视一眼,乔玉言坐不住了,“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事儿,我得去看看。” 文氏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 乔玉言不好与他说关于地图的事儿,可眼下这都开始撬地砖了,乔玉言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想。 “祠堂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去。” 文氏并非不认可这个说法,只是仍旧觉得乔玉言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不然……咱们先……” “四嫂!”乔玉言用力握住她的手,“你觉得这个家里如今还能指望谁?老太太如今也只是稳住了病情,她一向看重家族传承,若是叫她知道外面那帮畜生在拆祠堂,哪里还经受得住?” 文氏说不出话来。 乔玉言接着道:“虽说有几个男子,可谁能顶事儿?我不得不去。” 文氏说不过她,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拾叶带着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服,两个人一同去了屋后的院子角落。 那个地方拾叶借着盆景,弄了个勉强可以通人的缺口。 如今偌大的府邸,没有行人往来,显得空荡荡的。 平日里一到晚上就点起的地灯,如今也无半点星火,到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但是这倒是方便了拾叶和乔玉言两个人行走。 乔玉言没有武功在身,不似平日里拾叶的脚程,两个人磕磕绊绊摸到祠堂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两个人摸到祠堂外面,便听到叮里当啷地击打声,果然看到里面有三五个人人影在院子里忙活。 他们也只点了那么两盏灯,几个人都在卖力干活,无心交谈,旁边还立着一个,乔玉言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看过去,竟然是那个赵指挥使本人。 赵指挥使是如今管着温家封禁的全权负责人,他这会儿的行为,那便可以认为是七皇子的意图了。 温琼与带着她的那份地图一起被扣,宋家和乔家也都被扣了人。 眼下七皇子还让人来温家搜,那么…… 他们如今的情形怎么样了? 乔玉言一颗心砰砰直跳,政治才是最黑暗的东西,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亲他们如今是什么样的境况,她实在很难不担心。 乔玉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他们既然在这里倒腾,那说明他们至少是有那么些消息,温家祠堂里有东西,且这东西还没有被找到。 文氏一直没能睡着,听到动静立刻就起来了,“怎么样?” “如拾叶所说,确实是在找东西,看来咱们家里这个祠堂的修建应该另有乾坤,怕是不得不惊动老太太了。” 眼下是保命的关键时候,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文氏点头,可随即怔了一下,“或许,倒还不必。” “什么?”乔玉言不解。 “这事儿,或许可以去问五弟。” “五老爷?”乔玉言有些吃惊,毕竟五老爷温琼玉在温家几个兄弟当中的存在感最低,就连三老爷都更能叫人记住一些。 “你来得晚,且这事儿都是前院商量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咱们家里的祠堂,都是由五弟负责每年检查修葺的。” 文氏说着便给乔玉言解释,“五弟其实学问并不低,只是对官场的事情始终非常抵触,也不愿意与外面那些为官做宰的人往来,从前大哥也劝了他许多次,奈何后来实在不成,也就罢了。 打那以后,他便终日在家里醉心诗书,干脆不理外事儿,可他与三哥不一样,他分明有能力,总不能真的就一直这样下去,多少得找点儿事情给他做。 偏偏他对打理庶务也不甚上心,最后没奈何,大哥干脆就只给他派了个照看祠堂的活计了,这些年这件事情,五弟倒是没有疏忽过。” 乔玉言听到这话,心里了然,放着家里一个杰出的后辈不能用,也确实是叫人心里难受。 祠堂与祖宗祭祀相关,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算是头等的大事儿。 温琼与让他管这事儿显然也是用心良苦了。 因而第二天一大早,乔玉言便去了五房的屋子。 今日不是五房侍疾,夫妻两口子都在,才进去,就看到温琼玉在翻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说一句,坐在他旁边的林氏便写一句。 见着她过来,夫妻俩同时停下自己手里的事情。 乔玉言有些不好意思,“来得不巧,打扰五哥和五嫂了。” 从前就听人戏谑过,五房的两口子是天生地设的一对,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响来。 而此时在乔玉言看来,分明是志趣相投的一对儿。 有共同的爱好,又生在这样的人家,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世间最幸福自在的人了。 没由来乔玉言就生出了两分羡慕,不过想想如今家里的境地,又不免叹了口气。 林氏连忙让坐,“六弟妹是大忙人,平日里盼都盼不来的,如何称得上打扰?就是不知道这会儿找我们,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氏说着,便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亲自给乔玉言端了杯滚水。 果然并非不聪明,只是不愿意表现而已。 乔玉言谢过,斟酌着开口,“今日过来,其实是想请教五哥一些事情。” 闻听她说起外头的人在翻祠堂,温琼玉面色大变,气得胡子都在发颤,“怎……怎可这般无礼?!” 他都是这样的反应,乔玉言猜也能猜得到温老太太若是得知,会是什么情形。 她也不拐弯抹角,当着林氏的面儿直接问道:“五哥,如今人为刀俎,咱们也没有办法,只是我想问问你,咱们祠堂里可有什么暗室机关之类的东西?” 一句话问得温琼玉脸上的表情变了,他眼睛里就有了些警惕,“六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92/92431/20828145.html 第506章:祠堂里的机关 “五哥是聪明人,你虽然终日只关在自己的屋子里研究经史子集,可外头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一无所知。” 乔玉言顿了顿,又接着道:“如今大老爷三侄儿甚至偏房那边有职务在身的人都已经被看押了,咱们又被困在这里,说句难听的,咱们家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温琼玉放在桌边的手不由紧了紧,可仍旧没有松嘴。 “五哥既然管着祠堂里的一切事情,那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你可清楚?这些东西落在旁人手上,会如何?” 温琼玉的脸上因为她这话开始变得有些为难起来。 乔玉言再接再厉,“我虽然入门时间短,可到底是温家的儿媳妇,且这件事情我也跟四嫂说过了,三房……就罢了,长房大嫂如今与我有了隔阂,老太太又是这么个情形,若是五哥真要老太太做个见证,我也立时同意。” 听到她这么说,温琼玉终于点了头,“实际上若说是什么当真非常重要的东西倒也称不上,曾祖曾任帝师,虽不是太子太傅,可与先帝的关系极好,便有许多与先帝往来的信件等物。 在曾祖父看来,这是他与先帝之间关系的象征与证明,这才留存了下来,可到底是平日里的一些书信,上面许多话,或许……不甚考究,若是真叫旁人拿到,怕是真有些妨碍,尤其是在这样的时节。” 温琼玉说着,又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在祖父的牌位下面有个一机关,灵位台后面的一个小门开关,东西就放在那里头。 果然! 乔玉言当下便郑重给温琼玉行了一礼,“多谢五哥的信任。” 温琼玉摆了摆手,清瘦的脸上有些赧然,“这话说得我心虚,按道理这样的事情,该是我们男人家去做的,如今竟全部落在了六弟妹你一个年轻的妇人身上,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林氏便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含笑对乔玉言道:“我们夫妻二人在这个家里一向也帮不上什么忙,弟妹你放心,我们虽然不能帮你做什么,但是你的话,我们一定听,绝对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 这是应前几天乔玉言的话,当着老太太的面从温大太太手里接过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的权利,她便说了,在被封禁的这段时间里,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经过她的同意,所有人都得要听她的安排。 乔玉言又给他们夫妻二人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白日里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外头忽然间就闹了起来。 赵指挥使在侧门看到嘉禾公主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如今条件有限,嘉禾不施粉黛,穿得也非常普通,可这样的打扮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眉眼伶俐,桀骜不驯。 她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还在不怕死的随手挽着剑花,眼神里对对面的人充满了不屑,“怎么?本宫怎么出来的,难道你不该问你的手下么?” 她啧啧两声,“这就是本宫那七皇兄手下的人的能力和素质吗?未免也太菜了一些吧!” 赵指挥使听到她这么讽刺的言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我等皆是武人,怕是行事不知分寸,公主莫要考验我们这帮人下手的准头,还请自己回去吧!” 嘉禾眼珠子一转,笑吟吟道:“你既然还知道本宫是公主,那么本宫倒是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条律法,写明了皇子可以囚禁公主的?本宫与你那主子同样都是父皇的子女,平起平坐,凭什么被他囚禁?” 这一句话问得赵指挥使说不出话来,嘉禾又冷笑道:“如今父皇的灵柩还停在宫里,本宫身为公主,竟然连去哭丧拜祭的机会都没有,本宫倒是想问问,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权利,礼法上,他能说得过去吗?” 这话也就嘉禾说着能不心虚,实际上在先帝驾崩后的头几天,温家可没有被封禁,但这位公主不也一直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么? 那是七皇子没能顾得上,不然直接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能直接将她带走。 而赵指挥使显然不知道这里头的详情,这会儿被嘉禾这么质问,他竟然想不出什么妥当的说辞。 好一会儿他才蛮横道:“只等先帝入主皇陵,七皇子便是天下共主,公主便是殿下的亲妹妹也只是个臣子,如今不过是先行驶储君的权利罢了。” “储君?”嘉禾冷笑一声,“本宫可没有见到父皇下得册封太子的旨意,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日他七皇子登基为帝,难道就不要考虑自己的名声吗? 囚禁亲妹,不叫公主去给先帝披麻戴孝,这两条你猜天下的士子会如何说?更何况,他还纵容你们这群武夫来欺负本宫,兄妹相残,说的过去吗?” “你不要信口开河!” 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嘉禾哈哈大笑,将手里的长剑往前一指,“我就看看,你们今日要怎么伤我!” 竟然提着剑就开始往前冲过来! 赵指挥使神色大变,他当然恨嘉禾入骨,当初自己儿子那一命,跟嘉禾的关系可不小。 但是如今是七皇子的关键时期,多等几日,等殿下即位以后,才是报仇的好时机,若是这个时候一个不慎,给殿下招来麻烦,他反倒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这个时候嘉禾像是疯了似的,真的就带着剑横冲直撞,这里的人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他。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赵指挥使原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人也被阻在了这里,而周围的兵士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这里瞬间一片兵荒马乱,赵指挥使恨得牙痒痒,没想到皇家还出了这么个泼妇,竟然以一己之力,搅得这整个的一个乱了套。 他要顾着不能真的伤了嘉禾公主,又要想办法把人给锁回去,自然有些畏首畏尾,也就顾不上温家的祠堂,更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里面溜进去了两个人。 ” /92/92431/20828146.html 第507章:石室 原本以为只是放一些信件之类的东西,这灵位台后面的空间应该不会太大,谁知等她按照温琼玉的吩咐打开机关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别有乾坤。 往里面才走了两步,便是一个向下的楼梯,里头黑漆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乔玉言没来由一阵心慌,正要叫拾叶点燃火折子,忽然听到重石摩擦的声音。 拾叶立刻从她旁边一掠而过,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扇小门竟然被合上了。 乔玉言的一颗心立刻便直直地往下沉。 主仆两人谁也没有动,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儿。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设计巧妙的缘故,外面没有任何一点儿动静。 似乎那扇小门就是自己合上的似的。 可乔玉言知道不是这样,方才她们动那个机关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那不是一个自动归位的机关,必须要等人过去手动复原,才能将这扇门合上。 外面一定有其他人在。 那么……是谁? 姓赵的已经被嘉禾给拖在了侧门,这里的人还能是谁? 难道说,其实在那姓赵的上面,还有人在,而且对方其实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所以早就等在此处? 那也说不通,将她关在这里面能有什么用处?甚至还不及取走这里面的东西。 想到装车,乔玉言才反应过来,叫拾叶将火折子拿出来。 等往里面走了,才发现这就是一间石室,看大小应当与祠堂相当。 主仆俩接着火折子透出来的光,仔细看了看这个地方,与其说这是一间地下石室,不如说是一间地下书房。 不但有书架还有书案,甚至书案上还有文房四宝。 只是那桌面上的宣旨已经潮湿朽化了,上面的文字也没有什么特别,仅仅是一篇三国时期的《出师表》。 地面上还有一个盆,只是里面只剩下潮湿的灰烬,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 书架上放着的也不是一册册的书,而是一只只盒子,想来也能明白,此处是地底下,湿气那么过重,若是直接将书册放在上面,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全部毁了。 好在书架上的东西也不多,乔玉言和拾叶借着微弱的火光,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检查过去,倒都是些寻常的书籍。 在最下面的一个盒子里,终于翻出了温琼玉说得与先帝之间的书信往来,都用油纸包着。 乔玉言让拾叶在一旁举着火,自己一封信一封信地验看,全部翻完之后,无奈地发现,这些就真的只是平常的书信往来。 并没有任何地图的痕迹。 拾叶看她站在原地沉吟,不由着急道:“太太,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此时咱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将我们关在了这里面。” 乔玉言心底觉得那秘密肯定就在这间石室里,可偏偏她身处其中,却找不到,这就让人觉得很恼火了。 她没有回应拾叶的话,而是从前到后,从里到位,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将这里检查了个遍。 甚至连那书架的缝里都仔细找过了,最后还把书架移开,生怕墙壁之间会藏着什么。 可到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乔玉言叉着腰眉头紧锁地站在屋子中间,心里也开始慢慢焦急起来。 一点儿线索没有找到,还面临着出不去的困境! 她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面吧! 拾叶已经先去入口的地方检查,想要试试看看能不能出去了。 乔玉言又将周围检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一气之下,忍不住踢了一脚屋子中间的炭盆。 谁知道这么一只黄铜所制只装着些碳灰的盆竟然没有被踢动,相反,乔玉言的脚尖反倒因此而隐隐作痛。 那边的拾叶一听到这个动静立刻就跑了回来,主仆俩相视一眼,同时蹲了下去。 拾叶两只手放在炭盆上,颇用了些力气,才将那盆转动了几分,然后底下就露出一个小洞来。 等拾叶将这个炭盆完全转开时,乔玉言也就看到了底下的情形,底下是一个几寸见方的洞口,深也不过几寸,里头就放着一个用黄油纸包着的东西。 乔玉言立刻拿出来,打开便是一个信封,等她将信封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一颗心便落在了实处。 拾叶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是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了,也不由跟着欢喜起来。 “我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出口。” 乔玉言却盯着那个炭盆看了几眼,然后视线扫过整个石室,“这里有出口。” 拾叶疑惑地看向她。 乔玉言指着那盆道:“我看到这个盆第一反应是因为这里面潮湿,怕那些重要的书信会因此而损毁,点个炭盆祛湿。 可是你想想,这么点儿大的石室,里面既然安置着书案,必然有人在里面呆着,那么若是点一盆炭火的话,怕是要不了多久,这人就能没命了。” “太太这话我不明白。” 乔玉言便与她解释自己在温停渊随手放着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若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烧炭,很容易叫里面的人中毒身亡。 “所以,这个石室它应该有地方通风,既然如此……” 不用她接着说下去,拾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乔玉言在桌上一沓宣纸里抽出中间的几张,厚厚地叠了,从拾叶的手里的火苗上将火点上,主仆两个一人一边,举着手里的火光一寸寸地检查。 整个石室外面似乎还浇筑了一层混着沙子的泥浆,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块似的。 乔玉言刚刚为了找东西已经检查过一遍,这会儿多少有些眼睛发酸,却咬牙忍着接着找。 最后一份地图找到了,她必须要尽快送出去。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以静制动了,必须要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主动权就在他们的手上。 心里正想着这件事情,忽然手上的火苗歪了一下,乔玉言立刻将火苗移回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火头一直往乔玉言的方向偏,此处确实有风,她便立刻喊拾叶过来。 /92/92431/20828147.html 第508章:装病 拾叶似乎对这种事情比较熟悉,摆弄了一阵儿书架之后,便打开了这个地方的机关,却是一道小小的窗户。 此时还是夜里,外面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也看不出来是对着哪里。 拾叶取出腰间的匕首,一点点将这个窗户刨大,最后两个人终于从里面爬了出来。 直到这会儿,拾叶还不忘将那小窗户复原。 等两个人出来了,这才发现是在祠堂后面的一处荒地里,而那个小小的窗户,也不过是一堆乱世缝隙。 东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乔玉言想了想,干脆把那个信封塞到了拾叶的怀里,“你出去,若是可以,联系到你们老爷在京城里的人,这个东西一定要送到大老爷的手里。” 拾叶有些担忧地看着乔玉言,“我这一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乔玉言点头,“那也得去,只要你送到了,咱们这边大约就会解除了,这里的粮食还能维持几天,你放心去吧!” 拾叶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立刻三两个跳跃,消失在了墙头后面。 乔玉言一路疾步而又小心地回到了他们的院子。 好在这个时候内院的人还没有什么动静,她顺着墙根儿也就回来了。 品兰和文氏见着她回来,长舒了一口气。 品兰几乎都要被她给吓哭了,“太太您可算是回来了,外头全是带着武器的兵士,这要是一个不好,奴婢是没脸回去见老太太了。” 文氏也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乔玉言两遍,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乔玉言让品兰赶紧将灯灭了,然后便就着极其微弱的晨光洗漱了一番,再往床上去了。 前几个晚上都守着拾叶带东西过来,今夜里更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乔玉言也实在是累得厉害。 干脆让文氏告知众人她在屋子里理账,预备狠狠睡上几个时辰。 迷迷糊糊看见文氏要出门,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立刻喊道:“四嫂留步!” 文氏只当她还不放心,便又折回来安慰,“你放心,这几日这里里外外已经有了规矩,你安心睡几个时辰不妨事的。” 乔玉言的困劲儿却在这个时候彻底地消失了,她连忙拉住文氏的手,“四嫂,你不要说我在看账本,就说我生病了,不能理事,暂时内外的事儿都交由你来负责。” “啊?”文氏吃了一惊,“你也不用睡那么久吧!” “不!你就按我说得去办,”乔玉言又想了想,“让七夕也不要出门,就随着我在一块儿,若是有人来探望我,就叫七夕藏在柜子里。” “这……这是何故?”文氏大惑不解。 乔玉言想了想还是道:“此事我现在也不好跟你解释,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文氏见她郑重,便不再多问,立刻答应着去了。 到了下午,外面就有人在谈论关于是不是乔玉言手里的粮食已经吃完了,所以现在在装病。 文氏立刻动手,要将那随意散步谣言的人揪出来。 可她一向在府里没有什么存在感,一众底下人也不甚怕她,加上还有有心人在后面煽风点火,局面就有些不稳。 谁想最后是陈氏和楚氏一起站了出来,力挺文氏,这才压下了众人的猜忌。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什么阵营的人,倒是都结伴过来瞧乔玉言。 结果乔玉言却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甚至连面都不露,只说是自己感染了比较重的风寒,怕是靠近了会过人。 如今看不了大夫,若是生个病,是很有可能会丢命的事儿。 因而众人虽然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生病,却也没有人敢靠近。 拿自己性命的事情开玩笑未免太不划算了。 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来的人才少了。 温大太太没有露面,只是打发了阎氏过来,这是连表面上的平和都不想维持了。 这段时间她自知颜面丢进,几乎没有出过门,因而也没有人说什么。 倒是老太太,在熄灯之后,派了辛嬷嬷过来。 按道理来说,这种情况下,乔玉言也该露一面,可她是咬死了不见人,品兰只好悄悄地跟辛嬷嬷告罪,说她是刚刚歇下了。 好在对方也不计较,还嘱咐她们要好好看顾着些。 然后才趁着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这是老太太那里的,也就只有这么点儿了,你们炖了给你们太太喝了,悄悄的不要叫人发觉了。” 等辛嬷嬷走了,品兰打开纸包,才发现是几样名贵的药材。 乔玉言得知之后,心下便是一暖,有些时候,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当别人感念你的付出而有所行动的时候,你才会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值得两个字。 乔玉言又想起刚才文氏与自己说的下午的情况,楚氏和陈氏两个人是一向合不来的。 就是之前在自己面前,两个人也有意无意地别苗头。 而她对于这两个侄儿媳妇也各有看法,综合来说,各有优点也各有缺点,没想到她们会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出面维护她建立的秩序。 同样都是在温家,同样是她嫁进来,前世和今生看到的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景象。 她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你所在的世界的样子,是个人内心世界的一个投影。 前世她只顾着讨好温大太太,听命于温大太太的吩咐,回到自己的小家里,又对温良诚惶诚恐无微不至地照顾,将他放在第一位。 结果,上上下下,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她的那些付出,根本入不了任何人的眼。 哪怕温大太太靠着她的嫁妆度过难关,却也根本不念着她一句话。 而现在她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根本不愿意捧着谁,谁知道反而得到了不少人的尊重。 乔玉言看着那些人参燕窝,吩咐品兰好生收起来,不要叫人瞧见了。 然后又问起文氏今日的具体情况,比如谁跟谁在一起,谁与平时不大一样。 文氏已然猜到她大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因而也不藏着,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92/92431/20828148.html 第509章:有了动静 乔玉言闻言之后,也没有细说,只是吩咐文氏,有什么动向立刻要告诉她。 文氏自然应下,品兰也立刻机制地表示她也会盯着各处的情况。 七夕不由问起拾叶,乔玉言倒是直说,她已经将拾叶派了出去,只怕得要几天功夫才能回来。 这个答案无疑让大家心里的忧虑深了一层,毕竟如今这个秩序能够维持,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与拾叶对其他人的武力威慑。 众人也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文氏只能从楚氏和陈氏身边又调了两个得力且忠心耿耿的婆子过来,壮大每天巡视的队伍。 一连三天,乔玉言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任何人见过她一面。 就是林氏都不由担心地上了门,几次想要进来瞧瞧,都被乔玉言捏着鼻子好言好语地给劝了回去,加上有旁边的王嬷嬷和品兰在拦着。 林氏本就性子柔弱,自然也不会真的硬闯,只能絮絮叨叨地告诉乔玉言一些她从书上看到的注意事项。 等她走了,外头人知道她还是没有看到乔玉言的面,又惹来一阵骚动。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提出来,说是没有看到乔玉言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拾叶和一个七夕。 慢慢地便又有人暗地里谈论起来。 嘉禾公主那日没能跑出去,到底还是悻悻而归,本来依着她的性子,要来看乔玉言的话,还真没有人能拦得住。 谁知道她对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并不感兴趣,看到乔玉言的样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躲懒,然后就安安心心地坐在外面跟乔玉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如今在这个府里实实在在地是没有什么人能聊一两句,倒是碰到乔玉言的时候,便好不生疏地与她东拉西扯。 这段时间乔玉言也熟悉了她的套路,因而只是静静地听着,少数的时候,便随口应付个一两句。” 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文氏着急的要死,一见着她走了,立刻掀开帘子冲到了她身边,“还不赶紧去,人已经过去了。” 乔玉言猛然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当真?” 说话间自己已经开始穿鞋下床了。 文氏也顾不上多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他们四五房的人口简单,一共也就得了三间房,除了文氏和乔玉言住的那一间,还有给王嬷嬷他们的另一间。 最后一间最小的,里面就住着乔玉宁,三个大丫头平日里就安排两个人在边守着。 如今七夕和拾叶都不在,也只有一个品兰,而品兰还要注意乔玉言的饮食起居,因而看守乔玉宁的人手难免就有些不够。 也就保不齐有人混进来探望,比如此时。 林氏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乔玉言的瞬间,眼睛里露出来的神色已经叫乔玉言几乎还原了真相。 不过她没有直接上前来拆穿,而是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没想到四嫂跟我这个庶妹关系还不错,竟然还过来亲自探望了。” 林氏悠悠然起身,笑得有些腼腆,“我今儿早上听说乔姨娘在你屋子里快要饿死了,以为是你病得起不来床,一时间疏忽了。 又想着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长房的嫡子的姨娘,若是现在真有个好歹,回头你这个做婶婶的不好跟侄儿交代,你们六房与长房的关系也就越发差了。” 乔玉言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五嫂平日里不过问外头的事情,一心只跟五哥一起研究学问,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人情世故不通呢!” 林氏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虽然是不大通,但那也只是平日里自己走动的少,书上说,人情练达即文章,总不至于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乔玉言点着头便道了林氏旁边,然后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算起来我过门也两个多月了,似乎还没有怎么好好跟留哥儿一起玩。 如今困在这种地方,处处狭窄,小孩子家家的,玩起来都不尽兴,平日里我也没有怎么看到这个孩子,所以就自作主张地让我的侍女去将留哥儿带到我屋子里出去了,我府里还有弟弟妹妹,相对来说,更能跟小孩子玩到一块儿去” 林氏一张脸因为乔玉言的这话而变得煞白,她沉沉的目光落在乔玉言的脸上,颤抖着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乔玉言立刻朝外面挥了挥手,然后几个壮硕的婆子就鱼贯而入,直接将林氏给捆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乔氏,你疯了吗?” 林氏平日里说话不多,就是开口,也都是温温柔柔的,似乎大声说话对她来说都是件难事儿。 这会儿便是发怒,语气也天然带了几分温婉的感觉。 乔玉言目光从林氏的身上移到乔玉宁的身上,“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清楚,可惜一直不得机会。 正好今日五嫂在,让五哥过来,他应该比你更清楚我心里想知道什么,也知道该怎么给我答案。” 乔玉言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眼睛里半分笑意也无。 这段时间拾叶仔细观察过姓赵的那一帮人,一句也没有提过还有另外的人在。 以拾叶的技能和她一向的小心谨慎,她说没有第三方在府里,那大概率就没有。 那么,是谁将她进石室的门给关上了? 除了这五房的夫妻俩,乔玉言几乎不做他想。 温家五老爷因为长年累月地看书,又不分白天黑夜,因而早就将一双眼睛看坏了,平时看人的时候,便习惯性地眯起眼睛。 这会儿她过来首先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室内,然后才转向乔玉言的脸上,满脸疑惑,“六弟妹,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你五嫂给捆上了,这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做的这样难看呢!” 乔玉言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林氏一眼,然后便正视温琼玉的眼睛,“五哥到现在还要跟我装糊涂么?” /92/92431/20828149.html 第510章:下手 温琼玉一脸的茫然,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乔玉言的话是什么意思,“六弟妹,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不入朝为官,可我到底是个读书人,难道还会在你面前撒谎不成?” 乔玉言知道他这是不肯主动开口了,要问他,怕是一下午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因而干脆朝后面的品兰使了个眼色,后者抬眼看了乔玉言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干脆闭紧了眼睛才抬起了手,然后众人便立刻听到了林氏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转眼就看到林氏的大腿上,分明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那是乔玉言的东西,早前温停渊送给她的。 就在林氏不远处的乔玉宁陡然间瑟瑟发抖起来,她与乔玉言之间的恩怨说也说不完,你来我往也没有少下过黑手,可乔玉言从来未曾对她这样直接下手! 那把匕首在她看来,不像是插在林氏的腿上,反倒像是插在她的身上。 温琼玉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两道眉毛中间深深地拧出了一个“川”字,一双眼睛如电似的紧盯乔玉言的脸。 这会儿的他看上去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副老学究的模样,若是眼睛里能飞刀,乔玉言这会儿应该被他片的七零八落了。 这么看来,他平日里与林氏的鹣鲽情深倒不是假的,只是他如此愤怒的情况下,竟然连看都没有看林氏一眼,听到林氏的惨呼因为品兰及时堵上了她的嘴而被迫终止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全然的注意力只在乔玉言一人身上。 “你想怎么样?” 相比之下,乔玉言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她语调平缓,“其实也很简单,我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对温家怎么样,还有……” 乔玉言指了指不远处的乔玉宁,“你们夫妻俩跟她什么关系?婶娘忽然跑到这里来跟乔姨娘说事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事儿,他们要谈的是什么?说了什么?” 温琼玉脸上的愤怒几乎压都压不住,他冷笑了一声,“六弟妹你是不是太年轻了,贱内不过是来跟你屋子里的乔姨娘说一两句话而已,怎么六弟妹你这么沉不住气?” 乔玉言冷笑一声,“若说沉不住气,六哥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我才走进那个石室,你就急吼吼地把我困在里面,是不是更沉不住气?!” 听到乔玉言这个话,温琼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面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可脸上却露出两分疑惑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了,”乔玉言没有耐心与他兜圈子,“若非我已经确定是你做的,我现在也不会用这么激进的手段。 在我生病的这两日,你们两口子,尤其是五嫂,可没少在四周走动,一会儿打听拾叶的下落,一会儿问起七夕,还特意在我屋子里跟我磨了小半个时辰。” “如今你当家做主,她关心你有什么不对?!”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狡辩,乔玉言心里觉得腻烦,脸上便带出了情绪,“要怪只怪你们夫妻俩平时演戏演得太过,从前在家里,除了在老太太屋子里请安,我就没有见过五嫂。 五哥你就更不要说了,我进门两个月,见过你的次数不过一手之数,你饱读诗书,在咱们家被封禁的这些天,可以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四嫂跟我说,你是不耐烦官场琐事,看不上那些汲汲营营,可是五哥,你既然读了这么多的书,难道连礼仪忠孝也不知道?连气节胆量也都读没了吗? 这不就正说明了,你不过是借着读书的幌子,有意闭门不出罢了!连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你都没见冒一个头,现在不过是我生病了,五嫂倒是走的勤了,怎么?原来在你们夫妻眼里看来,我竟比老太太还要重要?” 乔玉言含着几分不耐烦斥驳了他的狡辩,然后便冷冷地看过去,“你说是不说?” 温琼玉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看着乔玉言,一直紧咬着牙关。 乔玉言便轻咳了一声,品兰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握紧了那把匕首,在林氏的大腿上转动起来。 林氏已经被堵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可她额头上涔涔而落的汗水非常直观明显地证明了她此时的痛楚。 乔玉言没有看那边惨烈的场面,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温琼玉,见他的肩膀在微微抖动着,心里就有了数。 “五哥,我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耐心,说实话,你不说,咱们其实差不多就是一块儿死,我也没什么要紧,连个孩子都没有一个,死就死吧! 只不过,若是要被你害死,还要看着你们逃出生天,那不好意思,我做不到,我数五个数,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让我的丫头把她另一条腿也给废了。 不过你的时间不短,这不还有两条胳膊吗?哦,对了,我这个人呢,一向对孩子还不错,不过若你实在不愿意配合,我也只能把留哥儿一起喊过来了,一家人嘛!总要齐齐整整的才好。” “呜呜呜呜……” 林氏前面吃痛,只是在“呜呜”地惨叫这,这会儿听到乔玉言说起留哥儿,顿时激动起来。 温琼玉忍不住爆喝出声,“你这个毒妇?!” “你说不说?!”乔玉言猛然一拍旁边的墙壁,后面的品兰会意,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林氏被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乔玉言听到她声音减弱,冷声吩咐,“品兰,别叫她晕了,这样的惨痛,怎么能不叫她的好夫君听到呢?你们不是一向夫唱妇随么?眼下,正是你们叫我们看看什么叫举案齐眉的时候。” 品兰立刻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 温琼玉似要喷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乔玉言,而乔玉言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两个人眼神隔空交汇,终于到底还是温琼玉先败下阵来,“好!我说就是了。” /92/92431/20828150.html 第511章:同僚 听到这话,乔玉言挑了挑眉毛,还非常惹人厌地说了一句,“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 在温琼玉的怒视中,乔玉言往后靠了靠,露出一副闲适的模样,“说吧!” “你想知道什么?!” 温琼玉声音含着几分森冷,与他此时文人风气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乔玉言却不以为意,“你是七皇子的人?”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回答,“算是!” 算是,乔玉言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有点儿明白了。 “那个石室里的东西,你都清楚吗?” 这话让温琼玉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乔玉言便立刻笑了,“你不清楚。” 是陈述句,她说完果然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鄂然,看来乔玉言我没有猜错。 “好,下一个问题,”她紧接着开口,“既然你知道石室的秘密,为何没有告诉外面那个姓赵的?” “那是我最重要的筹码。” 他这么说,乔玉言就明白过来了,正好印证了他前面说的算是这个话。 “你与影卫有关系?还是说,你本身就是影卫的人?” 温琼玉似乎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知道影卫的事儿,他的神色显然有些震惊。 倒是让乔玉言给看笑了,“影卫那些人,成天这里一榔头,那里一棒槌,我便是想要不知道都难,你也别瞒着了,说实话。” 温琼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 竟然还真的是! 这让乔玉言感觉有些恍惚,她忽然想起温家内宅的种种事情来,“那几个被清出去的各房小妾,是你牵的关系?”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五房因为他们夫妻俩性格的缘故与其他几房都不怎么走动,所以他们的院子也建的偏,在花园的那个竹林后头,平时没有什么人会经过他们。 可因为那片竹林的缘故,若是有什么动静外头其他人也不怎么容易发现。 看来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因而乔玉言没有等他回答,便直接问下一个问题,“你与她爹是什么关系?”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直接指着乔玉宁,这一下,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震惊地看着乔玉宁,只有乔玉宁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乔玉言。 她不是忠勇伯亲生的女儿,这件事情乔玉言知道是一回事,可眼下她当众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乔玉言就只想让她身败名裂! 温琼玉倒像是头一回听到这个事儿,他诧异地看了乔玉宁两眼,似乎是想要证实些什么。 而这个反应,却让乔玉宁没来由的羞愤,看向乔玉言的目光也就更加怨毒了。 “没什么关系,同僚。” 他表面上淡淡的,但正是这一点暴露了他与乔玉宁生父的关系。 既然两个人都是在影卫供职,而乔玉宁似乎是在她嫁进来之前,就与自己的生父搭上了关系,若是关系不错,也用不着这个时候林氏才来问话。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竞争关系了。 乔玉言便想到了之前温停渊与自己说起的关于影卫内部的分裂。 “东西呢?” 这个问题让温琼玉和林氏都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乔玉宁身上的东西。” 很明显的,就连品兰都看得出来,乔玉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氏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见他们没有说话,乔玉言便干脆起身,“我就在屋外,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要拿到她手里的东西。” 面对这夫妻俩带着冷意的眼神,乔玉言笑了笑,“虽然总是有你们的儿子来威胁你们不大好,但是……好用啊!” 说完便含笑往外走。 才走到门口,乔玉宁先开了口,“我说……我说!” 乔玉言转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乔玉宁有些怕林氏。 “你说什么?” 乔玉宁咬了咬牙,将自己心中的怨恨狠狠地压下去,定定地看着乔玉言,“我自己告诉你!” 显然是不想叫五房这两口子知道,乔玉言便笑看向温琼玉,“那么五哥五嫂,你们就没有机会了,从今天开始,我的病好了,换你们两口子生病了。 理由也很现成,五嫂看望我的时间长了些,被我过了病气,回去还带给了你和你们的孩子!” 王嬷嬷几乎都不用什么动作,直接等他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再一根绳子串着捆了起来。 而这边乔玉言从内衣的暗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乔玉言看了一眼,只是一首普通的闺怨词,不由皱紧了眉。 乔玉宁的脸色有些难看,“上次你们拿走的那份东西,要靠这个来解密,我之前自己试过许多次,没能成功。” 乔玉言将信将疑,乔玉宁却冷笑了一声,“爱信不信!” 那么这就是真的了。 这个世上,有的时候,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最亲密的人,反而可能是你的仇人。 乔玉言将东西小心地收进荷包。 她站起来,目光落在门外,“我既然答应过要留你一条命,就不会食言,不过前提是你自己不要作死,不然,神仙也难救,那就怪不得我没履行承诺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乔玉言方才在隔壁闲适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上一次乔玉宁的那份东西给了温停渊,当时温停渊就说那东西经过了几道加工,因而此时乔玉宁说出解密的关键,便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文字游戏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一开始推断的方向错了,怕是再怎么费劲儿也得不到最后的答案。 她必须要尽快将这份东西送出去,而且要送到温停渊手里。 可现在…… 她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色,看样子又有一场大雪。 拾叶已经送地图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眼下已经十七,还有三天,这场国丧就要结束。 七皇子若是要登基,登基大典大约就在二十几的日子里,时间紧迫。 她必须要自己想办法出去。 听到她这话,文氏吓了一跳,“你怎么出去?!你不要命了?!” /92/92431/20828151.html 第512章:逃出家门 实在是这件东西太过重要,且身边也再无一个得用的人,乔玉言不得不冒这个险。 只要能溜出温府,还能另想办法。 文氏见她的神色坚定,便知道无可转圜,只能皱眉道:“你这真是……万一有个……” 乔玉言再一次握紧她的手,“四嫂,我进家门没有多久,又忽然遭遇这样的事情,所思所虑也多有不周全的地方。 可如今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我出去虽然危险,但是在这里留守的你,未必就安全,可我现在也只能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托付给你了。” 文氏垂下眼,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放心去吧!这里我会尽量周旋的,实在不行,我也不会硬抗,会跟老太太说的,辛嬷嬷年纪虽大,但是有在老太太跟前的体面,她若是出来,我也不至于太难。” 见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乔玉言便放心了许多。 文氏又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阻你,外头的情形我不知道,不过在咱们家西北角上,那里有几个破院子,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住,我记得那个地方似乎有个狗洞。 前些年我起过归农的心思,当时想在那边开片地出来,因而见过,想必外头那群人也不怎么往那后面去,要不然,你去那里试试。” 乔玉言喜出望外,便又细细地叮嘱了留下来的人一番,这一次倒是真的要让七夕在床上装成是她的样子了。 王嬷嬷和七夕都忧心异常,可也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气,劝是劝不住了,只能担忧地将她送出去。 趁着夜色,乔玉言专捡那些树丛边上的路走,加上她又穿着黑色的衣服,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不明显, 虽然因为遇到人,而不得不停歇了几次,可到底有惊无险地找到了文氏说的那个狗洞。 说起来有些戏剧性,这几处荒无人烟的破院落,竟是前世她的葬身之地。 乔玉言扯了扯嘴角,等事情过去,她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只要出了温家这个门,她可以去自己的铺子里要人要钱,接下来的事情,相对就好办了。 梦坡斋那边多少会有些消息过来。 她心里想得好,可真的出来之后,不免傻眼。 眼下的京城哪里还是她原本认知中的京城。 这会儿虽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可并不晚。 可平时灯火通明的街市,这会儿竟然全然黑灯瞎火,根本没有一处光亮。 不但街市没有任何人迹,就是后面的住宅区域也没有人家里有任何灯火。 这个时辰,整个京城,竟然一片死寂。 乔玉言心里幽幽地升起几分寒意。 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她其实也没有这样孤身一人在外行走过。 更没有在这样诡异的街道上行走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玉言费了许久的功夫才摸索着到了自己的一家铺子前,同其他所有的铺面一样,门外落着门锁,后院也没有任何光亮。 那就不必看了,梦坡斋估计也没有人。 难不成她白跑出来一趟? 乔玉言心思百转间,便转了个方向,往公侯们的住宅区走去。 京城这么大,全靠着一双脚,等她走到丹虞公主府前时,感觉脚掌都走大了。 且她上一次吃饭还是中午的一个馒头一碗稀饭,这个时候也饿得有些头晕眼花。 好在,从公主府的高墙外,还是能看得出里面淡淡的灯光。 有人就行! 乔玉言没有走大门,而是转向了后面的侧门。 敲门敲了半天,才听到里头有点儿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开门。 她刚要再敲一遍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声音,“谁啊?” 这是公主府,哪怕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也断没有直接不开门的道理。 乔玉言心知有异,还是如实回答,“我是忠勇伯府的人,想要求见公主或者郡王。” 在她的回答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片刻的沉默,好一会儿,才听到有门栓响动的声音。 乔玉言本以为终于能够进去,谁知道那门只是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婆子的脸来。 那婆子将乔玉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带着几分歉意,“这位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公主驸马和郡王都在宫里。 这段时间没有出来过,但是公主离开之前吩咐过了,要我们紧闭门户,不得随意放他人进来,所以……若是这位夫人您有什么事儿,不如等先帝的国丧过去之后再来吧!” 乔玉言心下一惊,连忙问道:“敢问公主他们是什么时候入得宫?一直没有回来过夜吗?” 那婆子又把乔玉言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儿以后才道:“约莫是初三初四的样子!” 那就是七皇子把人留下了! 乔玉言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公主和安郡王都不在府里,她进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也没必要为难一个老人家。 当下便温言告辞,拖着两条已经快要被冻麻的腿往外走。 才走出两步,天上就开始飘起了雪花,那门忽然又开了,仍旧是方才的那个婆子,“这位夫人,外头冷,这个水囊你拿着吧!” 乔玉言连忙感激地接过,又问对方要了两个饼子,这才继续离开。 最开始只是飘着朵朵的雪花,虽然大,但不密。 等乔玉言两个饼子下肚,这场雪忽然就下大了,纷纷扬扬扯棉絮似的往下掉。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不过吃了东西,又喝了点儿水,乔玉言总算又有了些力气。 不能就这样回去,马上就要天亮了,说不定会有转机,她得先去梦坡斋那边守着,只要能见着一个人,就有希望。 雪实在下得太大,乔玉言的衣服很快就湿了,最要紧的还是鞋子,她几乎能听到走路“咕叽咕叽”的声音。 忽然身后响起阵阵马蹄声,她才一转身,就听到一声呵斥,“什么人?竟敢在街上逗留!” 乔玉言一惊,那马儿就直接到了跟前,且对方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92/92431/20828152.html 第513章:锦衣卫 乔玉言被吓在当场,却还记得在紧要关头,赶紧往一旁闪,人就摔倒在了一旁的路牙子上,好在上面一惊堆了一层的积雪,加上身上的衣服还算厚实,并没有摔疼。 而那一列人马也在这个时候勒紧了缰绳,堪堪停了下来。 乔玉言毫不怀疑,方才他们就是故意不减速,给她这么一个下马威的。 而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一行人披风下的服制。 飞鱼服! 他们是锦衣卫! 乔玉言陡然间头皮发麻,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不过是在街上碰到个人而已。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外面行走?” 有一人坐在马上神情倨傲地看着乔玉言厉声呵斥。 乔玉言只觉得这话问得奇怪,这街道不是给人走的,还能是做什么的?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温家被封了之后,上面下了命令,所有民众一概不许上街? 这是什么说法? 便是先帝过世,也不至于要下这样的命令。 乔玉言正怔愣间,另一个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挥使,我看此人形容鬼祟,怕是什么细作,不如直接押回去,细细审问。” 指挥使? 乔玉言心里一惊,立刻转脸朝最前头的那人看过去。 两个人目光一接触,都是一愣。 赵靖海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在外面晃荡的人会是乔玉言。 不过一瞬间,他便从马上跳了下来,“六太太,你怎么在这里?” 乔玉言还没有回答,他便道:“不是说让你去镇抚司等我吗?” 这么一句话乔玉言立刻反应过来,脸上有些为难,“下了大雪,我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走迷了。” 她适时地露出几分惶恐和害怕出来,赵靖海便皱着眉道:“既然碰上了,你也别去镇抚司了,直接跟我走吧!” 说完他转脸看向自己的几个下属,“你们继续巡视,我处理点儿私事。” 顶头上司的私事,谁敢过问,再见他们两个人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恰巧碰上了,因而整齐划一的几声应答之后,那几个人便立刻策马走了。 乔玉言才要说话,赵靖海就阻止了她,“先上马!” 听到这话,乔玉言看着一旁的高头大马一时间有些迟疑。 赵靖海在一旁见状便似笑非笑道:“六太太不会是觉得咱们男女共乘一骑不方便吧?” 乔玉言的心思瞬间被看穿,难免有些尴尬。 可眼下对方救了自己一命且在非常时期,她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矫情,因而只能摇头道:“不是,只是我们没有骑过这么高的马……” 赵靖海二话不说,伸出一只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就把人给托上去了。 乔玉言才刚刚坐稳,他就在后面坐了上来。 陌生男子的气味瞬间从后面涌上来,乔玉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能再往前,再往前做一点儿。 正尴尬着,忽然背后被塞了个东西,她诧异地转脸一看,却是赵靖海将手上的大氅脱了下来,塞在了两个人中间。 瞥见乔玉言的眼神,赵靖海嘿嘿一笑,“放心,我赵某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也不至于一点儿礼仪都不懂。眼下是没有办法,只能请六太太包容一下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行为,立刻让乔玉言心生好感,刚刚的尴尬也化解了不少,因而也就能正常与对方说话了。 “赵大人,刚刚多谢你相救,只是,我还是想问,现在是全城不让外出走动了吗?” 赵靖海似乎有些讶异乔玉言对此事一无所知,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们温家是在封城令之前就被封了,不知道此事也是正常。 我也不瞒你,这段时间,全国上下,怪事频发,又碰上先帝驾崩,各种风言风语纷至沓来,殿下又因为陛下的过世忧思过重,完全无法抽身处理此事,因而内阁才下了这个命令。 毕竟这种事儿,一个不小心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儿。” 原本以为他最多寥寥几句解释便算过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详细说明。 “那赵大人现在是……” “虽然那些怪事看起来像是上天的示警,但是赶在这个时候,若说没有人在中间捣鬼,谁都不信,如今我们正在严查各处,你这个时候上街,属实是找死。” 听到他说这些话,乔玉言更加肯定,这个赵靖海似乎对她,或者说对温家、乔家是带有善意的。 她又想起自己成亲的时候,他甚至在温家的迎亲队伍中,还有安哥儿的洗三礼,他也出现了。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乔玉言现在能抓住的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人。 刚刚赵靖海说起各地的怪事,这一点早前温琼与就已经说过,只是看赵靖海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如今还愈演愈烈了。 乔玉言也不再顾及那么多,直接问道:“赵大人,实不相瞒,我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的。” 她的话只得到对方轻轻的一声冷哼。 其实也没错,温家都已经被封了,她这个温家的六太太难道还能是自己从大门出来的不成? 乔玉言脸上红了红,转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请大人帮个忙?” 赵靖海一听,便勒紧了缰绳,马蹄顿时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六太太,帮你这一次,不过是看在两家的情面上,若是你还有别的所求,那只怕赵某要付出的,可不就是跟属下扯个慌这么简单的代价了。” 乔玉言咬了咬唇,知道对方说的没有错。 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上意图不轨的标签。 这样的生死大事,任是谁也不能轻易答应。 可乔玉言已经走投无路,她不知道温停渊现在如何,也不知道他能否成功,可他要做的事情,一旦失败…… 乔玉言不敢想下去,她只能恳求道:“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带给赵大人,但是我也只能求……” “好像也不对。” 听到这话,乔玉言诧异地转脸看他,谁知道赵靖海忽然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来,“其实六太太还真能帮我一个忙。” /92/92431/20828153.html 第514章:一个承诺 乔玉言一听,心下狂跳,连忙道:“什么忙?” 谁知对方听到她这话,只是用目光审视着她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六太太可以先允赵某一个承诺,等日后赵某再来向六太太索取。” 乔玉言闻言立刻警惕起来,她皱紧了眉看着对方。 而赵靖海脸上仍旧是那样淡淡的笑容,颇有一种老神在在的感觉。 乔玉言脑袋里天人交战。 赵靖海是什么人,锦衣卫的指挥使,什么事情他竟然能有求于她? 乔玉言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自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多少能耐,若是他对自己有所求,要么便是与温家有关,要么,便是和乔家相关。 见她神色间的为难,赵靖海又笑了,“六太太,这还没有考虑好?以赵某看来,六太太眼下的事情应该非常紧急才是,怎么,赵某这么一个口头承诺,竟然都让你无法下定决心?” 乔玉言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不能保证,万一你让我去做什么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情,我难道也要答应不成? 便不是杀人放火这类,若是你要我去损害家族利益,背叛亲友……” “放心放心!”赵靖海打断她的话,“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替我做什么事儿?你说的杀人放火,你不觉得这种事情我自己做比你做起来更顺手? 至于违背家族亲友……这就是六太太你要冒的险了,你且自己做决定,愿不愿意答应,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将你悄悄送回温家,放心,我也不会暴露你今天偷偷跑出来的事情。若是愿意,我也不多问,直接听你的就是。” 乔玉言与这个赵靖海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可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光是这个名头,就足够吓人。 在本朝,不管是那一户人家,哪怕是皇亲国戚,最害怕的也是他们。 有一个不用说出口的尝试,一旦锦衣卫进门,多半没有什么好事儿。 可此时,乔玉言看着他含了两分笑意的眼睛,直觉里竟然觉得此人可信。 “行!那我答应你。” 乔玉言一说完,赵靖海立刻一夹马腹,驱动身下的马,“那么六太太,你要去哪儿?” “大相国寺!” 乔玉言的回答,让赵靖海的呼吸凝滞了一下,然后她就听到身后男人笑了,“你可真是一点儿不吃亏。” “这话何解?” “不过是要了你一个口头承诺,你倒是让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你干活儿。” 这话说得乔玉言的脸有些发烫。 先帝驾崩的晚上,大相国寺的藏经阁倒塌,在朝野内外引起了巨量的讨论,也让七皇子莫名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二日一大早,大相国寺便被封了。 只是后面怎么处理的,乔玉言不知道,但是想也能想明白,此时的大相国寺必然是禁地。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乔玉言才觉得这个地方是个突破口。 她想起自己重生后第一次去大相国寺的情形。 那是姚若依跟她那个兄长用毒蜂算计她的时候,时候刑部蓝一添过来。 他们从那个小道上离开的时候,乔玉言清晰地记得,当时她在藏经阁上看到了一个人。 只是当时匆忙,她也仅仅是瞥到了一眼,后面又被各种事情打断,这件事情也就在她的记忆中淡去了。 再后来,大相国寺祈福的事儿,更是说明了此处的不寻常。 再到如今,藏经阁竟然会在先帝驾崩的夜里准确倒塌,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已经没有别处可去,只有这里。 好在赵靖海说话算话,虽然觉得这个时候乔玉言去大相国寺不妥当,可他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策马带着她奔向城门。 如今京城的所有城门都已经锁了,禁止来往人员进出。 可赵靖海是锦衣卫,本来就是特殊的存在,他在到城门口之前,便将那件大氅拿出来,说了句“对不住”,就将乔玉言兜头盖在了里面。 从外面看来,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马上。 城门口的士兵只一眼看到锦衣卫的腰牌,便二话不说直接放行。 感觉到呼呼的风声从身侧刮过,乔玉言一颗心终于慢慢地落了下来。 她出城了。 离城门远了,赵靖海又将大氅解下来,却没有再塞在两个人之间,而是盖在了乔玉言的肩头,“今天雪大,这里离大相国寺还有一段距离。 可别你人还没有到,就先给冻坏了,你们这些娇气的女子,都不经冻。” 这是什么直男的语气,乔玉言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方说得也没有错,没道理这个时候她还要莫名的受这一场冻。 才把披风系紧,赵靖海就递了个馕过来,“先吃两口吧!” 乔玉言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转脸看到他正在喝酒。 察觉到她的目光,赵靖海把酒壶往她这边递了递,“要不要来一口?” 乔玉言连忙摇头,惹来对方的两声轻笑。 天寒地冻的,这馕也是硬邦邦冰冷冷的,乔玉言啃了几口,在肚子里垫了垫,便不再吃了。 赵靖海见她收起了吃的,才再一次上马。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两人一骑,直接朝着大相国寺的方向而去。 还没有到地方,就看到那边已经层层戒严,甚至还还有一些军用的帐篷驻扎着。 乔玉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样子,她要怎么进去? 而且……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的那个猜测,真的没错吗? 赵靖海远远地停下马,他背过身往前面而去,“你把自己收拾一下,待会儿我带着你进去,不要叫人察觉你是个女的。” 这能混过去? 乔玉言没办法,先把头发解了,同男人一样束起了发髻。 可这头发好说,身上的衣服怎么弄? 她才收拾好,赵靖海就回来了,扔给他一套兵士的盔甲,“穿上。” 乔玉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腰间的绣春刀,到底没有问,默默地将那一身套上,“好了。” /92/92431/20828154.html 第515章:思念夫君 不得不说,锦衣卫的名头实在是好用,不但能顺利混出城,到了这个地方,还能横行无阻。 赵靖海几乎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亮了亮腰牌,守着门的人就自动地将他们放进去了。 走进了大相国寺,赵靖海才跟她解释,“这段时间,我们不少人过来这里查案。” 她这就明白了,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三司会审少不了,锦衣卫的调查更是不可或缺。 外面层层防守严密,但是进了大门之后,里面看上去,就显得过分清净了。 若非没有来往的僧众,这里几乎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不! 还是有区别的,乔玉言抬眼往藏经阁的方向看过去,原本矗立在大相国寺东面巍峨玲珑的宝塔形建筑这个时候如同被人拦腰砍了一刀,上半截倒栽在一旁。 “你现在要去那儿?”赵靖海指了指藏经阁的方向。 乔玉言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方丈大师,应该还在吧?” 赵靖海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果真还在! 方丈大师仍旧在他的那个院子里,只是院门口多了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把守者,看到赵靖海,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因而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让他们进去了。 方丈大师穿着一身灰色的袈裟,正在内室打坐。 赵靖海将乔玉言带到,便自己去了东面的待客室,似乎对那书架上的经书很感兴趣。 不过乔玉言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他看到赵靖海只不过是随意拿起两本,然后随意地翻了翻,就往一旁扔。 再看方丈,对他这样的行为,似乎并不介意,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出世疏离的笑意。 乔玉言走进去,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大师。” 方丈目光落在乔玉言脸上,好一会儿才道:“乔施主。” 记得是她在娘家时的身份。 乔玉言便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大师乃是方外之人,不想也遭遇这等无妄之灾。” 方丈大师的目光在乔玉言身上扫过,微微一笑,“虽是方外之人,却也活在这红尘之中,沾染一二红尘因果,也实属平常。” 他此时说话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困的窘迫,神态也仍旧如同以往替前来的善男信女解惑一般。 “大师果然修为高深,单这心境,便叫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对于乔玉言奉承的话,方丈大师不以为意,还如同寻常一般问道:“不知施主今日前来,是想问什么?” 乔玉言便叹了口气,“虽说时移世易,外头纷扰,可信女不过一凡夫俗子,心里惦念的,也就只是一点儿红尘妄念。 信女的夫君已经多日未曾归家,如今局势不明朗,心里实在惦念,因而今日不惜大雪,过来求个心安。” 外面的情况已经这样严峻了,又下这么大的雪,还突破大相国寺的层层围守进来,就为了自家夫君在外未归,求个心安? 这说的人闭着眼睛瞎说,端看听的人如何应答。 乔玉言只听到方丈大师用他一贯平和醇厚的声音道:“老衲是佛门种人,佛门讲求因果,施主的夫君具体如何,老衲不敢妄言,不过老衲观施主面相,当是有福之人,想必尊夫不日必将归家。” 他说完这话,乔玉言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带着两分打量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在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之后,她的心才实实在在地落下。 “唉,说起来,贵寺这矗立上百年的藏经阁说倒就倒了,也着实叫人可惜可叹。” 方丈大师闻言朝藏经阁的地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凡事总有定数,许是它的因果到了。” 眼下朝廷为着藏经阁倒塌的事情,如此严查大相国,他还能在这里说什么因果。 乔玉言从怀里将乔玉宁给的东西拿出来,“如今也不知道寺里是否还能正常参拜,但是信女实在思念夫君,这是写给夫君的一首词令,原本想要供奉在佛前的。” 方丈大师目光落在乔玉言手上的纸面上,神色变得有些凝肃,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眸,仍旧是那般温和的笑意,只是眼神里多了两分认真。 “施主这般心诚,佛祖定能感知,不必拘泥于些许繁文缛节。” 乔玉言将桌上的纸张收起来,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大师说的可是真的?” “施主放心就是。” 得了这句话,乔玉言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却是一脸的欢喜,“那就多谢大师了,这风大雪大,信女就不多打搅了,这便告辞。” 方丈大师倒是十分客气,特意起身,表相送的意思。 那边赵靖海也走了过来,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最后双手一抱拳,“打扰了。” 等走出了方丈的院子,赵靖海也不客套,直接朝乔玉言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让乔玉言愣了一下,“什么?” “我好赖也是个锦衣卫指挥使,虽说今天是答应了你这才送你过来,但是你不能这样无视我吧?” 赵靖海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乔玉言撇了撇嘴,将那首词令递给了他,“你方才就在隔壁,我说得你都听到了,就是这么一首词,只是我文墨有限,费心吧啦也就写了这么几句。” 赵靖海对着那张薄薄的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又狐疑地看了乔玉言几眼,“这词……” 乔玉言脸上带了几分娇羞,“赵大人也知道我与六郎成婚没有多久,他这有事儿出去了,我心里思念也是人之常情吧!” 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还叫人无法反驳。 毕竟是赵靖海答应了她的事儿,这会儿也不好再多深究,到底还是把那张纸还给了她,“六太太倒是好兴致。” 那可不是好兴致么?冒着大风大雪,穿过多少道封锁,就为了这么点儿破事儿。 两个人都不说破,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仍旧同来时一般回去。 这一来回,就是一整天,等远远地到了城门口,才发现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92/92431/20828155.html 第516章:京中乱了 走的时候还是全副武装重重检查的样子,等他们回到这里,却只见城门大开,兵甲散乱。 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赵靖海带着乔玉言飞快地进了城,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现在到处是穿梭跑动的民众和不明身份的士兵。 赵靖海的脸色陡然间就沉了下来。 他跳下马,神色严肃地对乔玉言道:“看这个样子,怕是出了什么大乱子了,六太太,我现在必须马上回镇抚司,这匹马我留给你,你自己回去吧!” 乔玉言连忙道:“别!” 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眼下情况复杂,你骑马能快许多,再说温家那边想必也松泛了,且我一个人回去比骑着你这马,或许目标还要小一些。” 赵靖海皱了皱眉,乔玉言一个内宅弱女子,将她孤身一人放在这样的环境里,着实有些危险。 可现在他一个锦衣卫指挥,对此时的情形毫不知情,却更要命。 他犹豫了一下,乔玉言又再劝他,“你看这些人,普通百姓长时间不得出门,这会儿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都出来了,他们的目标基本上都是粮油店,可见至少这会儿对平民来说,还是安全的。 我知道怎么隐藏自己,大事要紧,你先去吧!” 眼下的情况不容人左右为难,赵靖海利落地将自己的绣春刀解下来递给乔玉言,“这个拿着防身。” 乔玉言就是再没有见识,也知道绣春刀的意义,一时间有些不敢接。 “拿着!等日后事情了结,再拿给我便是。” 他说完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乔玉言拿着绣春刀,一时间有些愣神。 算了,或许别人看到她拿着此刀,也会掂量掂量她与锦衣卫的关系,因而不敢动她吧! 这里是城南,住在此处的,基本上是一些小生意人和一些普通的老百姓,因而这里披甲带刀的士兵并不多,其他地方就未必了。 大约是宫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变故。 乔玉言不由得想起拾叶送去的地图,会不会与此有关?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乱跳,得赶紧回去。 城门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关闭。 乔玉言转身,发现这些人与他们出去时守在城门口的那一批人的服饰有明显的区别。 “姑娘!”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乔玉言转脸,就见着一人骑着快马从旁边的小道上驰出。 “拾叶!” 等马近了,拾叶利落地跳下马,看到乔玉言安然无恙,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儿。” “你在哪里来的?东西送到了?” 拾叶连忙扶着乔玉言上马,“这里不是地方,我们回去慢慢说。” 也是她太着急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到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太太,我们现在去哪儿?” 待拾叶坐定,她忽然开口问。 乔玉言一愣,这才猛然想起,她脑中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乔家。 虽说她已经嫁到了温家,可心里最挂念的人却还是乔家人。 方才拾叶一时情急叫出旧时的称谓,在那一瞬,她竟然有些时空交错,不辨今昔的感觉。 “去伯府,我担心祖母她们。” 拾叶二话不说,立刻策马扬鞭。 等到了乔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外面守了一圈的人。 乔玉言心下巨震,甚至有些不敢靠近上前。 两个人远远地将马栓了,一步步靠近,才发现,守在外面的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乔玉言和拾叶相识了一眼,都不解何意。 想了想,乔玉言握紧手里的绣春刀,从光亮处走过去,拾叶紧随其后。 人还没有靠近,就被人呵斥住了,“什么人?!” 乔玉言没有答话,两只手捧着绣春刀往前伸出,一步一步靠近,“受赵指挥所托,有些话要问乔家人。” 当头的那个人狐疑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乔玉言手里的刀,随即敛容行礼,“确实是我们指挥使的配刀,夫人这边请。” 乔玉言带着拾叶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走进去,还没两步,就见一个婆子颤颤巍巍地问道:“是……大姑娘回来了?” 却是门上的刘婆子。 乔玉言管家的那段时间,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打过照面。 见她还在此处,乔玉言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是我,府里怎么样了?老太太和太太呢?” 确认是乔玉言之后,刘婆子满面笑容,从里头拿出灯笼来,送乔玉言进二门,“都好都好,现下还没有搬开,仍旧在芙蓉馆里住着呢!” 乔玉言不及与她多说,带着拾叶匆匆往芙蓉馆里去了。 才进门就看到环翠在跟个小丫头说些什么。 明明嫁出去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这会儿再回来,却像是隔了几年似的。 乔玉言一时间眼眶有些发热。 环翠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转过脸看到人,呆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叫道:“姑奶奶回来了!大姑奶奶回来了!” 芙蓉馆里立刻热闹起来,乔玉言被丫鬟们簇拥着进去,才到内院,就看到老太太和徐氏都迎了出来。 老太太一个箭步上前,抓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哽咽着点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快进屋快进屋。” 徐氏也紧紧地攥着乔玉言的另一只手,娘儿三个一起进去。 倒是乔玉容最后进来,她步履匆匆,微微有些气喘,“大姐姐来了?在哪儿?” 然后就看到灯火中笑眼盈盈地看着自己的人。 姐妹俩相视而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这会儿称之为劫后余生自然还为时过早,可这么长时间,两家人都被封控着,难免互相悬心。 徐氏不住后怕,“早知道这样,便宁可将你的婚事拖一拖,这七上八下的日子,一家人在一处比什么都强。” 乔玉言一一看过众人,安哥儿还在乳母怀里安睡,不知外头世事。 所有人都好,只除了父亲和二叔。 乔玉言忍不住问起,“还是没有消息吗?” 见众人摇头,她又好奇地问:“那外头的锦衣卫是怎么回事?” /92/92431/20828156.html 第517章:乔家没事儿 徐氏也皱了眉,“别说你了,就是我们大家伙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外头守着的不是这一群人,那群人似乎是五城兵马司的,平日里来来回回地巡逻。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头困着,吃喝拉撒都分外紧张,要不是拾叶来了两回,替我们运了些粮食进来,还撑不到现在。 谁知到了中午,外头就闹起来了,兵戈相交的,我们也提心吊胆,没敢出去,只等后来事情平息了,外头人敲门,跟我们说只要不出大门,府里头随意我们走动,其余的,我们就都不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锦衣卫会守在外面,但是赵靖海与温家有交情,且他们这来了之后,就放松了对府里的管控,那应该是福不是祸。 这么一说,乔玉言就略微地放下心来。 至于宫里的事儿,这些天乔家和温家一样,一直被牢牢地锁着消息,她们也不可能知道。 父亲和二叔的消息,只能自己回头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这个时候提起,也只会惹得众人担心而已。 乔玉言眼看着众人没事儿,便也不多停留。 见她起来,徐氏连忙道:“你要去哪儿?” 乔玉言鼻头一酸,竟差点儿掉泪,“娘,家里头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我这还要回去呢!” 听到这里,老太太才反应过来,“你是怎么来的?你婆家去情况如何?” 刚刚只顾着看人没事儿,便没有多问。 乔玉言打了个马虎眼,“那边看守没有这边紧,我是担心你们,这才匆匆过来一趟,可那边离我不得,我们老太太还病着,若不抓紧时间回去,怕是有麻烦。” 徐氏却一把攥紧她的手,“不行!今儿下午明显是出事儿了,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你不许走,他们温家若是日后有意见只管来找我,就说我把女儿扣下了,难道他们还敢说什么?!” 乔玉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不由觉得生出几分暖意,她酸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娘,拾叶跟着我呢!不会有事儿的,实不相瞒,温家里头出了点儿事,现在管事的人是我。 娘你也管着家里,管家的人不在,多容易生出乱子?更何况那边人比咱们家还要多些,我既然嫁过去了,哪里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日后说起来,连带他也在府里没脸。”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嫁出去的女儿,自然就是人家家里的人,更何况乔玉言还管着家。 徐氏一时间非常矛盾,若是从前知道女儿嫁过去不过三个月,就能说得上话,心里自然会为女儿高兴。 可是现在…… 这样乱的时候,什么事儿还不得当家的人先站出来。 若是万一有个好歹…… 老太太也开不了这个口,她活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深明大义,可大义和自家姑娘的性命放在一起,就实在叫人难选。 乔玉容在一旁看着,忽然笑着道:“长姐现在说话也喜欢说一半儿留一半儿了。” 众人不解地看过去,只见她抿嘴一笑,“姐姐倒是说说,他是谁啊?难不成,你在夫家,都不称呼姐夫的?” 一句话顿时叫乔玉言红了脸,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口无遮拦,偏偏竟然还叫她说中了,自己在家里,可不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温停渊的么? 徐氏和老太太见她神色,两个人相视一眼,便会意地点了点头。 终究自家姑娘日后也是要在人家家里生活的,若是再影响到与夫君的感情,那可能反而更不好。 老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好再留你,只是若是可以,到了那边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带个口信,我瞧着外头的这些锦衣卫,倒也没有那么难说话,送个口信进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乔玉言心里闷闷地难受,如今都已经出嫁,还叫家里的老人这样牵挂。 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给老太太和徐氏跪下,磕了一个头,“祖母和母亲,一定要保重自己,我这便去了。” 从芙蓉馆走出来,乔玉言重重地吐出好几口气,心里才算好受了些,脚步也坚定起来。 对她们出来,外头的锦衣卫什么没问。 两个人又一路疾驰回去。 还没有靠近温家,拾叶就连忙勒紧了缰绳,“太太,情况不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乔玉言也察觉了,那隐隐传来的,分明是兵戈交接的声音。 拾叶立刻调转马头就要走,却被乔玉言扯住了手里的绳子。 “太太!” 拾叶惊骇地看向她。 却见乔玉言的目光正定定地看着那头的宅子,神色晦暗不明。 “太太,我们不能进去,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若是万一……” “可是她们还在里面。”乔玉言的目光没有从那个方向移开,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飘忽。 “可我们进去也做不了什么!”拾叶大急,“若是万一那群歹人举刀砍向妇孺,咱们是白填进去啊!” 乔玉言眼眶有些潮湿,她在发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拾叶说的是对的,她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在那些人高举的兵器面前,无半点还手之力,她进去了能做什么呢?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还没有被发现,先保全自身。 而且,温家那群人根本没有什么好在乎的,前世自己在那个小院子里屈辱孤寂地死去,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没有一个人过问。 更甚说来,实际上,这群人都是帮凶! 哪怕到了今世,很多事情已经改变,她们也远没到要她用性命去相救的程度。 拾叶是温停渊的人,她的任务自然只有保护自己。 可…… 乔玉言咬了咬牙,她看着拾叶,“若是在里面,你顾不上我,你就自己跑!” 她说完在拾叶开口之前,十分认真地看着拾叶的眼睛,“这是命令,你说过,你是我的人!” “太太你……” “七夕还在里面,品兰还在里面,王嬷嬷还在里面,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前世七夕后来被温大太太远远地发卖了,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又是什么样的下场,她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这些人因为她而牺牲吗? /92/92431/20828157.html 第518章:厮杀声 拾叶带着乔玉言,先把马弃了,两个人直接绕到西北后方乔玉言出来的地方,钻了那个狗洞进去。 所幸,这后面实在偏僻,也根本没有人往来走动,因而这里还是一片安静。 可远处的主院那边却是一片嘈杂,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夜空中。 顶着这一片刀戈之声,两个人脚步匆匆地往院子里赶。 仍旧是那个被拾叶弄出来的豁口,乔玉言闪身进去。 里头已经是七嘴八舌的一片喧闹。 两个人从屋后面转出来,就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不再自己的屋子里,而是挤挤挨挨地站在院子里面,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把外面的声响几乎都全部盖过了。 还不时有外院的人过来报告外面的情况。 “那边角落里两个人在动手,一个人被割了脖子,倒在那雪地上了。” “东南方向有火光,好像是几个人在打斗。” “刚刚那边又有几声惨叫。” “……” 都是些内宅的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真刀真枪的场面,都是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互相安慰。 每听到一个外面的消息,就是一阵带着紧张语气的骚动。 乔玉言却松了口气,看来情况还好,外头那些人还没有往这边来。 她带着拾叶,趁人不注意,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七夕和品兰都还在,王嬷嬷也在一旁守着。 见着她们两个人过来,自然又是一番劫后余生的庆幸。 乔玉言便问起她们今日府里的情况。 品兰捡重要的说,“是一个时辰前闹起来的,先是听到外院的人说,守着门的那些人撤了,大家以为是解禁了,都争先恐后地要出去。 哪里知道三太太和三老爷两个人才走出去没两步,就被吓得面色发白地跑了回来,说是外头杀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里头的人也就不敢在往外跑了,只敢让外院的那些管事仆役们在那头打探消息,谁知道外头越演越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时辰前,那比乔家的反应可慢多了。 不过乔家靠近皇城,情势有所变动,那边先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老太太呢?” “四太太一直在守着呢!其他人都吓坏了,根本没有心思,四太太说反正她是早就该入土的人,不怕这些。” 乔玉言心里稍安,四太太行事比较有分寸,温老太太现在还病着,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受了惊吓,怕是真要出事儿。 品兰又指了指隔壁,“事发突然,我们怕情况有变,把那几个都捆了,屋子门窗也封了。” 果然品兰做事想来是最稳妥的房,这种关键时候,对于这种不稳定的因素,自然要用最妥善的方法。 了解了此时的基本情况,乔玉言面色严肃地走出去,给拾叶打了个眼色,拾叶立刻气沉丹田,怒喝一声,“都在这里做什么?!” 她这一声,顿时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镇住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们还能被乔玉言镇住,与其说是怕她,不如说是怕她旁边的拾叶。 外头都已经在快刀收割人命了,平时的所谓规矩,都成了废纸。 若是乔玉言旁边的那个怪力丫鬟一个失手不小心将她们这里面的某个人弄得受了伤,怕是回头也不会有什么清算。 嘉禾自从那次禁足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懒洋洋的味道。 这会儿外头都闹成了这个样子,满院子都是提心吊胆的人,似乎只有她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看热闹的。 她甚至还找了刻树靠着,双手抱胸的样子,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睡着。 在听到拾叶的声音之后,她睁开眼朝乔玉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但随即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陈氏看到乔玉言出来,明显是松了口气,“六婶婶你出来了!外头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因为你病着,四婶婶一直不让人进去看你,因而大家都没进去。” 是顾不上了吧?! 乔玉言也不拆穿,冷冷道:“这个时候在这里吵吵闹闹,是怕别人不知道这个地方藏了许多人吗?” 她这一句话,立刻让众人脸上惊恐起来。 周氏立刻尖着嗓子道:“六太太不是管着我们现在所有人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该你拿出手段来护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了吧?外头的事情要怎么办?我们难道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成?要不然你想个办法让我们大家都逃出去!”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附和,只不过大部分的人不是像她这样颐指气使,而是用期望的目光看着她。 乔玉言冷冷的目光从周氏的脸上划过,然后落在其他人的头顶上,“京里已经彻底乱了,可我们目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如果说要出去,我且问问,你们是想去哪儿?就这个院子外头,让你们走出去,你们敢吗?走出大门,外头街上都是乱兵,你们又要如何?” 嘉禾闻言,狐疑地看了乔玉言一眼,然后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只是此时乔玉言正在与旁人说话,因而没有注意这一点。 底下的人听到她这话,纷纷议论起来,可都不敢反驳。 只有周氏道:“这是咱们家的大老爷惹来的事儿,若不是在温家,外头谁管我们?这一家老小,难道要葬送在这里不成?六弟妹你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外头的情形谁也不知道,你想想办法把我们送出去吧!” “好!”乔玉言几乎是在她的话音初落时,就立刻应了一声。 这一个“好”字让在场的人都蒙了。 周氏也愣住了,“你说什么?” 乔玉言冷笑地看着她,“三太太自己闹着要出去,我同意了,怎么你反倒要问我?你想出去,难道我还要拦着不成? 这满屋子的人我还要忙着管,你能自己主动减轻我的负担,我自然满心乐意,那么……还有谁,要跟三太太一起走的?这会儿都举个手吧!” /92/92431/20828158.html 第519章:还有谁要走的吗? 大约是她答应得太快了,刚刚附和周氏的那一群人,这会儿都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阎氏壮着胆子问道:“六太太,你真能要把人送出去?” 乔玉言冷笑了一声,“只能送出去那些铁了心要出去的人,不过我方才已经跟你们说了,外头的街上已经全然乱了。 我的丫头会趁着夜色,将你们扔出温家的大门,外头天寒地冻,兵荒马乱,能不能活下来,不冻死,不饿死,不被杀死,那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拾叶的那一手功夫,众人都是看到过的,她要将一个人悄悄地丢出去,众人也不怀疑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可乔玉言说的…… 外面真的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阎氏当即便打了退堂鼓,她是好人家的女儿没错,她娘家不显赫也没错,可那是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她原本想的是,若是能出去,找个客栈先躲躲风头,或者往自己的小铺子里去藏一藏。 可若外面真的如乔玉言所说的话,只怕她还没走多远,就没了命在。 阎氏一向识时务,闻言便笑着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儿,向来在内宅只听主母的话,如今主母不管事儿,六太太管事儿,我就只听六太太话,您叫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要踩温大太太一脚,陈氏很是为自己这个亲婆婆头疼。 却也只能笑着对乔玉言道:“我们阎姨娘一向心直口快,平日里与三太太也说得上话,因而见三太太急着要走,才替她多问两句。” 周氏立刻气得要死,刚才闹着要出去的,分明不止她一个人,现在就变成了只有她想走。 乔玉言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那么,除了三太太之外,还有谁要走吗?” 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温琼非身上,含着淡淡的笑容问道:“三哥,你要与三嫂一起走吗?” 温琼非一辈子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混吃混喝,听说外头那么乱,早就已经吓破了胆,闻言立刻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自然与全家一起共进退。” 这会儿竟然还能找到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也属实有些不容易了。 乔玉言懒得戳穿,便转向周氏,“那么三嫂,你随便收拾点儿行礼,最多只能带一个小包袱,不然我的丫鬟也没办法把你丢……送出去。” 那个丢字都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却愣生生地转了个弯,可在场的人谁没有听到? 周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笑着道:“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我怎么好一个人抛下所有人走呢?更何况,我们老爷都要与大家共进退,难道我要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去?” “所以?”乔玉言挑了挑眉,脸上就毫不客气地挂上了两分讥讽。 周氏脸皮也厚,像是没有看到周围人的鄙夷似的,“所以,我还是和大家生死一处,就在这里不走了,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我也好……” 眼见着她竟然还有大发一番高论的趋势,乔玉言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没有人要走,那么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各回各屋,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会让人通知,不要点灯!” 乔玉言说完,便有不少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房,院子里的灯也一盏盏地灭掉。 灯灭了,这个院子里就暗了下来。 到这会儿,天上竟然出现了一轮月亮,浅浅的月光照下来,到也能看清一点儿东西。 乔玉言匆匆往老太太屋子里去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老太太屋子里的灯也灭了。 不过屋子里炭火没熄,借着炭火的光,乔玉言看到文氏正陪在脚踏边坐着。 “老太太。”乔玉言匆匆走进去,先行了个礼,“外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老爷和三爷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到底如何,我们出不去,便是出去了,只怕也难活命。” “我都知道了,”老太太点头,“包括老五的事情,具体的你四嫂也不知道,你若是想告诉我,便说,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我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 等此间事了,你自己去告诉你们大老爷,该如何判定,那是他的事儿,谁叫他是一家之主呢?” 乔玉言没有想到文氏竟然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温老太太,这让她不由有些心慌,连忙朝文氏看过去。 文氏有些愧疚地别开了头,不忍与乔玉言对视。 其实仔细想想,文氏做得也没有错,她信任乔玉言是一回事,可家中的家长仍旧是老太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瞒着的话,怕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可那个人是五老爷,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且平日里看林氏在老太太跟前的样子,至少她对温琼玉比对温琼非看重多了。 乔玉言不过是个进门才三个月的小媳妇,还是那个私生子的妻子,竟然瞒着所有人悄悄地将五房直接捆了。 便是乔玉言觉得自己有十足的理由,此时也难免心下惴惴,“老太太,我……” “不用说了!”温老太太摆了摆手,“特殊时期,行特殊手段,这我不是不能理解,听你四嫂的意思,老五应该是犯了大事儿,不然你也不至于这般大动作。 我心里自然不高兴,可我也不是那般糊涂的人,他夫妻两个这么大的人,受两天委屈算不得什么,度过眼下的难关比较重要。” 听到这话,乔玉言便悄悄地松了口气,只要老太太不因为这件事情而弹压她,那就一切好说。 尽管这个时候温老太太做不了什么,可她若是真不要给乔玉言脸面,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外头多的是不服她的人。 “你现在预备怎么办?”温老太太摆了摆手,似乎是想将五房的事情从眼前挥开,转脸问乔玉言,“方才你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想来你是有你的安排了?” /92/92431/20828159.html 第520章:备战 既然文氏已经将大致的事情说了,乔玉言也就不瞒着,将自己出去后遇到的事情大致地与温老太太说了一遍,没有瞒着自己先去了乔家的事情,但是大相国寺的事情却略过了。 温老太太显然也很是惊讶,“这个时候乱了?不应该啊!” 其实乔玉言心里的想法跟温老太太一样,“我也觉得奇怪,明日便是国丧的最后一日,明日过后,七皇子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五皇子的死虽然没有昭告天下,可京里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到底还有什么势力闹的起来?” 温老太太在这方面的见识比乔玉言多了,“沈家可有动静?” 沈家? 乔玉言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是沈婧的娘家,沈大将军府。 乔玉言想了想,从南城门口往乔家的路上,实际上是路过了沈家的,可是…… 她仔细回忆,然后轻轻摇头,“没有,沈家没有任何动静。” 温老太太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了,“怎么会这样?!” 乔玉言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陪着,等了好一会儿,温老太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乔玉言便道:“不管怎么样,国丧之期马上就要结束,便是乱,也乱不了两天,至少在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家里乱不了两天。 因而我们也只要撑过这两天就行,只是外头来的人身份不明,也不知道对我们家而言,是敌是友,我便打算,带着所有人一起,坚守不出。” 温老太太点头,“你想的是对的,这个时候若是真的逃出去满城乱窜,等回头平定下来清算,最容易说不清楚,多少大家族都是在朝代更迭的时候,一着不慎满盘皆落索。” 她又静静地想了会儿,“你去吧!我今日已经好多了,且有你四嫂在这里照顾我,手底下这几个也算麻利,你只管忙着你的去。” 乔玉言点头,又给她行了一礼,便走出了温老太太的屋子。 还没有行两步,就被人唤住了。 知道乔玉言的安排,文氏也没敢大声叫她,见她停了脚步,便急匆匆赶上前来,“六弟妹,我实在没有办法瞒老太太,我不知道你那日去了祠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从他们两口子那里问了什么,我实在没法安心。” 乔玉言看着她含着愧意的眼,便噗嗤一笑,“你是怕我计较这件事?” 文氏没有说话,乔玉言便笑道:“我与你才认识多久?这么短短的时间,四嫂这样支持我,相信我,我已经非常感动了,看得出来,你与老太太婆媳关系非常好,你有你的考量,我自然能理解。 更何况,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便是拿到老太太或者大老爷跟前对峙,我也不怕,你能替我忙碌这许多事情,我还没谢谢你呢!” “你这话说的……”文氏见她说得真诚,也就松了一口气,又埋怨道,“要这么说,温家的事儿,怎么能落在你身上?说到底,是这个家里,没个争气的罢了,我嫁到这里这多年,怎么算,也该是我的责任比你重。” 两个人话说开了,便没有了芥蒂,文氏又仍旧回老太太屋子里去了。 乔玉言径自去了外院。 拾叶正跟一群家丁在一起削竹子,这个院子就在竹林后头,拾叶方才的时间,就直接去把靠近这个院子的竹子都砍了,扔了进来。 一来,将靠近的竹子砍了,以免外头人用火攻,这些竹子就能危害到这边的房子。 另一方面,要将竹子削成利器也更快,不过是砍两刀的功夫。 外面的情势太不明朗,而且他们甚至还真刀真枪地打上了,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就朝这边来。 有备无患,能捱一刻是一刻。 若实在守不住,也该将对方的火力吸引在一处,好让人从另一处逃离。 这边的事情做的热火朝天,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只是沉默地进行着这一切。 而另外还有一行人提着水桶一桶桶地往围墙上浇水。 这样的天气里,水一层层地浇上去,很快就冻成了冰。 当初给这位太叔祖建这处院子,就是因为他性子安静,不喜欢来往应酬,怕他觉得住在哥哥家不舒服。 因而这个院子的院墙也比别的地方高上许多,这院墙若是都变成了冰墙,想要爬过来就不容易了,便是那头假设了梯子,这边轻轻一推也就能叫对方滑倒。 眼看着安排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乔玉言的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再走进内院,就看到嘉禾正靠在树上嗑瓜子。 走近了才发现并不是瓜子,是炒熟的米,听着哔啵作响,并没有看见吐壳儿。 “也亏得你,都跑出去了,还又回来,不知道这里头是龙潭虎穴?”嘉禾朝乔玉言伸出手,示意她一起吃。 乔玉言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有什么办法?既然都嫁过来了,自然就是温家人,难道还能一个人在外头逍遥?” “得了吧!”嘉禾不屑地撇了撇嘴,“本宫这辈子见多了卫道夫,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一个人,真是无趣极了。” 乔玉言对她这样的评价也不反驳,笑着道:“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吧!外头不太平。” “本宫是一国公主,本宫怕什么?”嘉禾还是那样傲慢,带着她独有的倔强,“这些天,白天也休息,晚上也休息,还有什么好休息的,还不如在这里看看他们干活儿呢!本宫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儿。你是从哪儿学的?怪好玩儿的。”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事儿,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好玩的事情,乔玉言也无奈,只能耸了耸肩,“那就随公主你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实际上你这些东西,是她在温停渊随手抛的一本书上看到的。 温停渊…… 也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嘉禾忽然在背后出声,“你觉得会是谁在作乱呢?” 乔玉言猛然转身,她竟然忘了嘉禾,“公主知道?” /92/92431/20828160.html 第521章:人质! 谁知道嘉禾却是一脸懵地看着她,“本宫这个公主都有名无实多久了?连我父皇的葬礼本宫都没有去,你还指望本宫知道多少现在的事儿?” 刚才还那样倨傲,这会儿自嘲起来,卷看也毫不嘴软,乔玉言无话可说,只能笑笑离开。 可她的脑子里却是不受控制地想着前世关于三皇子登基的事情。 今生的许多东西都改变了,皇帝死的比前世早多了,那位三皇子真的做了充分的准备吗? 前世对于新帝登基,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京中的气氛还算平和,至少她没有感受到多少动静。 那么…… 现在的这一切,便是因为这个改变吗? 乔玉言心事重重,带着品兰再一次查看了拾叶捣腾出来的那个豁口,用一些绿植给挡住了。 若是万一,还是得从这个地方把人给撤出去。 她又往前院的厨房里走了一遍,食物并不多了,也就只能支持一两日。 可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那些家丁婆子都在守着,若是饿着肚子,可怎么行? 但是烧火有烟,现在只能先把米泡了,放在炭火上慢慢地煮,过一个半时辰便分发一碗下去,热腾腾的粥也能叫人暖暖身子。 这么一遍下来,已经三更天了。 外头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乔玉言的心也提了起来。 这说明,外面已经有一方获得了胜利。 其实这个时候,乔玉言反倒希望是那个可恶的赵指挥迎了,至少是已经打过交道的人,对方的脾性就摆在那里。 也就是仍旧回到之前的情况,那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可若是对方迎了…… 乔玉言这个时候就开始恨自己平时看得史书太少,不知道在这种朝代更迭的时候,一般会发生什么,对于朝中重臣来说,可能会面对的情况有哪些。 若是对方赢了,显然这不是七皇子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若是不能…… 那么…… 人质! 乔玉言的脑子里陡然间闪过这个词,对了,阖府的女眷,都是温家几位在官场上的男人的人质。 更何况还有温老太太在。 这么一想,她的心便立刻提了起来。 月亮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又隐到了云里,整个天地间变得一片黑暗。 品兰察觉到她的焦躁,“太太,要不然,我先扶你进屋休息一会儿吧!你这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 品兰这么一提醒,乔玉言才想起来,可不是,她从那天装病将五房夫妻两个捆起来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睡过。 奇怪的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都没有觉得困,甚至整个人还精神得不行,就是眼眶有些干涩得刺痛。 “没事儿,什么情况过了今晚也就知道了,不在乎这一时。” 品兰还想说些什么,乔玉言却已经往外走了,“陪我各个地方走一圈。”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提高警惕,可偏偏这个时候,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乔玉言带着品兰,绕着院墙走。 按照安排,每隔一丈便有三个人守着。 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就是有这个好处,人排成排几乎能把整个院子都围起来。 乔玉言每经过一对人身边,便拍拍他们的肩膀,算是无声的鼓励和打气。 见着现在当家的六太太也没有休息还一直撑着在陪着她们,这些家丁们也就有了信心。 主子们都能熬得住,难道他们还熬不住吗? 更何况,还有热腾腾的粥可以喝。 这东西在平时算不得什么,可眼下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 主子们都只能喝粥,还不够喝,六太太却愿意让他们每一个半时辰便喝上一碗,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一圈下来,已经过了四更了,这个时候,月亮已经完全不见了,到了一天中,最黑最黑的时候。 品兰就站在乔玉言对面,可乔玉言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因而外头的动静也就变得越发清晰。 乔玉言几乎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也能听到外头竹林因为风吹过而发出的沙沙声,更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零星的笑声。 是陌生男人的声音,他们会找到这个地方吗? 乔玉言不由握住了品兰的手,她们这简陋的装备真的能抵抗那些拿着真刀真枪的人吗? 品兰也紧紧地握住了乔玉言的手,“太太不怕,我在呢!” 她这话说出口,乔玉言才猛然想起来,实际上,按照现在的年龄,她比品兰还要小好几岁呢! “我没怕!咱们到门口去!” 不光是她们两个人听到了远处的人声,守在院子里没有睡的人,也都听到的。 因而这个时候,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都是紧张的。 大管家看到乔玉言过来,一时间有些激动,“六太太,咱们这……能行吗?” 乔玉言转向他的方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如实以告,“我不知道。” 这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见对方沉默,乔玉言接着道:“但是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只要坚持就行了,他们待不了多久的,明天就是国丧的最后一天了。” 大管家听命于温琼与,对于外头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听到乔玉言这话,倒是有些安慰了,“六太太放心,我们这些人一定会跟外头的人硬抗到底。” 乔玉言朝她行了一礼,“多谢。” 大管家吓了一跳,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分内应当,如何当得起乔玉言一句谢? “到底是把性命放在上面的赌的,我心里感激你们,整个温家都感激你们。” 这是实话,这真的是拼着命的事儿。 大管家笑道:“小的们本来就是主人家的奴仆,生死都是主家们的,这原是我们应尽的职责,眼下主家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他的话音才落,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顿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纷纷拿起来手里的武器。 那脚步声一路来到这边,与之相随的,还有摇曳的火光,“统领,这里还有个院子!” /92/92431/20828161.html 第522章:来了! 就这一句话,让乔玉言顿时后背出了一层细汗,她攥紧了一旁品兰的手,两个人忍不住紧紧地贴着对方。 拾叶也悄无声息地闪到了乔玉言的身后。 黑暗中,只能听到身边其他人的呼吸声。 乔玉言觉得自己手心都黏-腻腻湿哒哒的,明明身处这样的寒冬里,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寒冷似的。 由墙外透进来的火光越来越亮,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与此相伴的,还有金属相撞的声音,落在人耳朵里,说不出的恐怖。 大管家就站在乔玉言不远处的地方,他以及身后的仆妇们都将视线投到了乔玉言的身上。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惊得院里众人一个紧张。 乔玉言立刻转向其他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里面有人吗?”有人在外出声询问。 所有人看着乔玉言的反应,没有人敢出声。 外头人又喊了一句,里头仍旧静悄悄毫无动静。 “不可能啊!这温家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有人出声怀疑,“前面的屋舍我们都找过了,好歹一个这么大的家族,怎么样也该有个二三百号人才是。” “那就进去瞧瞧!”一个雄浑的声音忽然开口,一下子就将其他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有人应声,然后便是脚踹大门的声音,“统领,里面有人,门是反锁的!” 乔玉言立刻给其他人打眼色,大家各就各位。 外头的人开始出声交涉,“里面的人听着,知道你们都是温家的温府的老弱妇孺,我们不是前面围封你们府上的人,你们可以把门打开,各自出来回你们之前的屋子了。” 外头的人喊得非常还算客气,可这些人在外面说杀人就杀人了,对温家的人如何,谁能说得清楚? 里头的人仍旧不应声,外头的人还在游说。 一直沉默之下,忽然听到后墙传来惨叫声。 乔玉言一惊,拾叶立刻就赶到后院去看,于是又是两声惨叫。 “统领,里面的人有准备,我们的人好半天爬上去,被伤了!” 乔玉言听到外面有人禀告,心里猛然一沉。 没有办法了,只能殊死一战。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无意伤人,或者是带着和气而来,上门的时候,怎么样也该先自报家门才对! 乔玉言立刻示意人将原本就架好的几口锅底下的炭火换成明火,立刻将水烧开水,原本砍下来的竹枝竹叶正好可以用来当柴火,水井又正好在旁边。 原本按照书上说的巷战最好用的是油,可这里哪里来的油,只能用开水了。 火烧起来,外头的人也怒了,“好你个温家,你们这些人竟然还想跟我们对抗,听我命令,格杀勿论,除了那几个主子,其他的格杀勿论。” 原本藏在内院各自屋子里的人,这会儿也彻底坐不住了。 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真睡着了也要被吓醒。 这会儿天已经开是蒙蒙亮了,乔玉言立刻让品兰去老太太屋里,如果不行,第一个要将老太太送走。 看到内院那些人探头探脑,乔玉言皱着眉头道:“既然不睡都出来了,那就都过来帮忙!” 周氏闻言立刻往后缩了缩,楚氏也有些为难,倒是陈氏咬了咬牙就过来了,“我能做什么?!” “随便去哪个地方搭把手都成!” 乔玉言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看来,陈氏为人有些小家子气也有些自私,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六婶!”她走出去两步,忽然又折返,“能不能,让我家哥儿跟着老太太?” 陈氏大约是一夜没睡,明显看得出非常憔悴,嘴唇上也起了一圈燎泡,可一双眼睛却非常认真地看着乔玉言。 这才是她的诉求! 乔玉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若是可以,自然让老太太和孩子们先走。” 听到这话,陈氏便露出一个笑容来,转身跑跑到一个婆子身边,捡起地上削尖了竹竿,二话不说就爬上了梯子。 陈氏…… 着实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外头的人大约是看到里面的人竟然真的抵抗,也开始疯狂反攻。 好在这边人多,一时间,竟然还是院子里面占上风。 院子的墙上站的都是力气大的婆子和家丁,底下的人就负责递竹竿和开水。 门口已经拿大水缸给拦住了,且这两扇门当时是花了大价钱打的,外头人想要撞开,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乔玉言看着院子里的情形,忧心忡忡,这样下去不行,东西都有用尽的时候,这些器材的损耗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她还是没有经验。 比如那些竹竿,刺在对方的铠甲上,其实很容易就钝了要换新的。 战争这种东西,纸上谈兵实在是要命。 大管家却还一脸敬服地看着乔玉言道:“还是多亏六太太妙计,不然咱们这些人,怕是都没有活路了。” 遇到这样的乱动,最容易死的,就是这些底下人,说是命如草芥也一点儿不为过。 就是方才那外头人的意思,也是要留温家这些主子的性命以做他用,至于这些底下人,根本不在乎。 乔玉言把拾叶喊过来,“先把老太太送出去,就藏在后边的院子里,那里都是荒地,万一找过去,要逃出去也容易。然后是孩子,其他人若是要抢,你看着办!” 拾叶闻言立刻反问,“那你呢?” “你先去办,先把这些人送出去了,再来找我!”怕拾叶不答应,乔玉言又加了一句,“有没有时间来救我,就看你的动作快不快了!” 拾叶领命而去,乔玉言转身回屋,却是拿了赵靖海给的那柄绣春刀出来,又让品兰和七夕王嬷嬷待在一块儿,元宝和元宵也赶了过来。 乔玉言看着她们,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有剪刀拿剪刀,又匕首拿匕首!” 她们主仆都这番动作了,其他人自然也纷纷准备。 周氏一看就慌了手脚,赶紧进厨房拿菜刀,但厨房里的的刀具全部用来削竹子了,哪里还有,她一出来就开始骂乔玉言,“你这个祸害!你果然就是想要我的命,就是……” “你贱不贱?”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猛然掐断周氏的声音。 只见嘉禾公主懒洋洋地走出来,鄙夷地看了周氏一眼,“多大点儿事。” 说完她就直接往门口走去。 /92/92431/20828162.html 第523章:变故 门口的大水缸里都是水,嘉禾目光往旁边人身上一扫,“搬开!” 大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敢叫人动手,只能拿眼睛去看乔玉言,才发现乔玉言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嘉禾公主。 嘉禾斜乜了乔玉言一眼,翘起一边的嘴角,“本宫是什么人,他们敢奈本宫何?” 乔玉言却不敢应下,只能好言相劝,“公主,这个时候,不可任性啊!” 谁知嘉禾却立刻做出更加任性的事情来,她转身就从旁边拿了把柴刀,直接“咣咣”两下就把水缸给砸了。 眼看着缸里的水倾泻而出,嘉禾甚至还挑衅地看了乔玉言一眼,然后上前去拔门栓。 “嘉禾!”乔玉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对方却依旧我行我素。 大门被她直接打开,她一个人就站在大门口。 阳光忽至,直直地打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乔玉言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身上一种特殊的气质。 那是很久之前,她曾在嘉禾身上看到过的。 她记得那一次…… 是在大相国寺,她站在五皇子的旁边,身后是宝相庄严的佛像。 院子里的人这会儿乱作一团,个个儿往后缩。 乔玉言的目光这紧紧锁在嘉禾的身上,她有一种奇怪的第六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似乎…… 嘉禾似乎很享受这样的阳光,任阳光在脸上洒落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脸看向乔玉言,只是扬唇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笑完之后脸色瞬间转冷,面对外面,“怎么?见到本宫还不行礼?” 这会儿许多人都已经撤到外院和内院中间的那道墙后面去了,这边只剩了乔玉言一行人。 她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周氏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还耍什么公主的破威风。” 然而她话音才落,就听到外面兵甲声动,然后是齐齐的跪倒行礼声。 “臣等拜见公主殿下。” 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乔玉言。 嘉禾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他们的回应,然后自己慢慢踱步到院内。 对于这里众人脸上的震惊,嘉禾似乎觉得很好玩,甚至还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下。 跟在她身后的便是大批拥入的披甲将士。 拾叶连忙将乔玉言等人护在了身后,一起送进了内院。 整个外院立刻被挤得满满当当,还有许多人还在外头。 嘉禾慢悠悠踱步走到内院,里头众人立刻给她让开来一条路。 跟在她身后的,是三个重甲的将军模样的人,其他人则全部留在了外院。 等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正屋的檐廊的台阶上,她才转过身,目光森冷地盯着那三个人。 “你们可知你们的人发现这处院落开始,到本宫将大门打开,这中间一共花了多长时间?” 嘉禾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日里的不屑一顾和傲慢,反而是一种众人从来没有听过的威严。 她这话说出来,底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吭声。 乔玉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快了,她看着上面的人,忽然觉得分外陌生。 “一个多时辰!”嘉禾的声音冷冷地落下,然后手指指着挤挤挨挨温家众人,“就这么些老弱病残,将竟然能将你们在这个小院子外面堵上一个多时辰,你们让本宫如何相信你们的战力?!” 当中一个大约是他们的统领的人物立刻道:“公主见谅,是属下们大意了,没有想到这里头竟然会有所准备,而且末将们判断公主大约在里头,不敢太过下死……” “怎么?这还能怪上本宫了?”嘉禾立刻讽刺道,“难不成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失利的战事,也要这样费心找借口?” “末将不敢!” 眼见着他们跪地不敢再辩驳,嘉禾似乎才气顺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现在情势如何了?” “七皇子一大早便带着一干亲信出了城,我们的人提前一步得到了情报,因而已经掌控了内宫,城门已经大部分落入我们的手里,还有几处仍旧在争取。 胡将军联合了西南旧部,预计今日就能赶到,只要拦着不叫他在明日赶回来,公主,咱们大事可成!” 听到这里,乔玉言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嘉禾这竟然是要夺位! 以她公主的身份! 在场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的人,一时间都战战兢兢起来,原本还有些的窃窃私语这会儿也都消失殆尽,未有一个人敢说话。 此时在这里的每一个,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宫变。 而此时,这个宫变的主角,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听到嘉禾说了一句“好”,那位统领才松了一口气,“公主,末将们这就送您去内宫,贵妃娘娘已经在等您了。” 嘉禾轻轻地“嗯”了一声,地下的三个人便站了起来。 就在嘉禾从所有人让出来的那条道上往外走时,忽然脚步停了下来。 那统领的目光立刻从温家的这些主子们身上扫过,“殿下,这些人……还留吗?” 这句话众人都慌了手脚,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有人当下忍不住,“噗通”就跪下了,“公主殿下饶命啊!您在府里的时候,妾一直敬您爱您,从来不曾有半分失礼之处,求公主殿下饶命。” 有一个人开头,立刻就有无数人效仿,不管是主子姨娘还是仆妇家丁,全部齐刷刷地跪下了。 老太太仍旧在屋里没有出来,文氏也在陪着,五房的两个和乔玉宁还被捆在屋子里,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在。 几乎所有的温家人都跪下了,是几乎,不是所有。 因为乔玉言还站着,她跪不下去,因而只是仍旧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嘉禾。 她竟然想要当女帝! 那统领一见,立刻用刀指着乔玉言询问嘉禾,“公主,此人是不是对公主无礼?末将立时可取她性命!” 这话使许多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乔玉言的几个丫鬟连忙爬了起来将她护在身后,底下的陈氏一脸焦急,“公……公主……,六婶她……” 陈氏的话到底在嘉禾冰冷的目光中,没能接着往下说。 /92/92431/20828163.html 第524章:秋后算账 嘉禾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在震慑住了陈氏之后,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又露出那种好整以暇的笑容来,“你不提醒,本宫倒是忘了,这段时间,似乎确实有不少人对本宫特别关注啊!都这会儿了,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就先算算账好了。” 她这一说,那些曾经对嘉禾不敬的人这会儿吓得肝胆俱裂,立刻不住地磕头求饶起来,场面一时间混乱异常。 嘉禾对这些人脸上的懊悔和恐惧非常满意,她勾了勾唇,伸手指了周氏,“那个嘴巴最碎,一天到晚吵吵嚷嚷,能把本宫烦死。” 外头立刻有两个兵士跑上去,二话不说架起周氏就往外拖,周氏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哪里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欲替周氏求情,所有人都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那些人身上佩的可都是真刀真剑,都说刀剑无言,但凡挨上一下,对这些一直深居内宅的人来说,也是要命的事儿。 温琼非倒是个男人,可这会儿他都恨不能自己能缩在地缝里,不要叫嘉禾瞧见才好。 周氏对嘉禾没有好语气的时候,他也在一旁说过不少风凉话,就是方才,嘉禾开门的时候,周氏口出无状,他也在一旁附和。 谁知道这转眼间,嘉禾这公主的派头竟然就真的又摆起来了呢! 乔玉言有些犹豫,若从私人感情论,这个周氏也确实该好好教训一顿,这般自私自利又爱搬弄是非之人,正是搅扰家宅的祸首。 可是…… 眼下这种情况被这样拖走,除了一死,还能是什么下场? 周氏她……罪不至死! 乔玉言死来想去,还是往前一步朝嘉禾行了一礼,才要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住手!” 众人转脸便看到文氏扶着老太太从屋子里走出来。 大约是因为在床上躺的时间久了,她行动还不是很灵便,哪怕被文氏和辛嬷嬷扶着,脚步仍旧显得有些蹒跚。 而此时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万事妥善细致,此时她身上的衣服,也不过是匆匆穿了一件石青色素面杭绸长袄,头上身上更是一件首饰也无。 一头花白的头发,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明显,看着与外头遇到的寻常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 嘉禾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温老太太的目光非常不客气,也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温老太太,您似乎对本宫的行为有意见?” 她这个称呼就是完全撇清了她与温家的关系,温老太太如何能不知道这个意思,当下立刻便朝嘉禾行礼,“公主在弊府收了如斯委屈,是弊府家教不严,子孙不知礼义,本不该替这孽障求情。 只是还请公主好歹看在我温家这么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莫要太计较这孽障的一些口舌过失,若公主只管罚,只求留她一条命在。” 嘉禾嗤笑了一声,随手摆了摆,“那就杖责二十吧!老太太你都开了口,本宫若是不答应,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的目光悠悠然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又落回到温老太太身上,“说实话,本宫嫁与你们家,本就是一场荒唐闹剧,当时的事情本宫没有追究,不过是念在父皇和母妃的脸面,可不代表你们温家就没有责任。” 她说着理了理衣袖,然后猛然从旁边将士的腰间拔出他的佩剑,指着那些跪倒在地上的温家人。 顿时,所有人都白了脸,就是温老太太也差点儿没能抗住,“公主?!” 嘉禾却随意把玩了一下,将那长剑拿到面前,似乎是在欣赏它的剑刃。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剑身上,并没有再看旁人,“本宫自来温家之后,温家上下诸多人对本宫是什么样的态度,真当本宫全然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要说起来,你们家可泰半都得受罚。” 温老太太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温家治家不严,实乃大过!老身不敢辩驳。” 嘉禾忽然掀唇一笑,“本宫那好驸马呢?” 自从人群涌入之后就躲在最后头的温大太太和温良两个人脸色顿时就白了,母子二人有心再往里面躲一躲。 可众人都是怕死的,谁愿意替他们挡着,周围的人立刻往四周散开,立刻就将两个人的位置暴露出来。 这段时间,温良虽然有自己的屋子,可与嘉禾是同一间,他压根儿就没敢跟嘉禾住同一间,一直住在温大太太的屋子里的。 这说是夫妻,实际上,比旁人的关系还更远。 偏偏这会儿,竟然忽然就被点名了。 “怎么了?都与本宫拜堂成亲了,这会儿竟然不敢上前,本宫有那么可怕吗? 她仍旧在上上下下地检查着长剑,似乎是在检查一件珍宝,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像是在闲话家常似的。 只是说完之后,她眸光陡然变冷,剑尖猛然指向温良,“嗯?!” 温良顿时吓得腿软,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嘉禾却是冷冷地看着他,“上前来!” 温大太太还拉着儿子的胳膊,不想叫他往前,温良自己也哆哆嗦嗦吓得根本动不了。 “别叫本宫的人动手!” 嘉禾这句话一落,温大太太也不敢扯了,温良也不敢哆嗦了,飞快地爬了过来,“公主,当时的事情,绝对不是……不是我干的,你是知道的,自从成亲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如何我就如何,我从来没有不尊重过你啊!” 一直说不出话来的温良这个时候却像是忽然间被放开了闸门的河道,一句一句情深意切。 嘉禾的长剑仍旧指着他,只是还有一段距离,她闻言便笑了,“是吗?” “当然,当然,公主难道你还不知?自你进门后,我听从公主您的吩咐,可是一步都没有踏进过正房,我只听您的吩咐呀!” 在生死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温良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那些曾经让他觉得难堪的事情也毫不避讳地往外说。 嘉禾听着似乎很是满意,不住地轻轻点头,等听完了才忽然话头一转,“所以,你那个小妾要弄死我,你也可以说成是你不知情了?” /92/92431/20828164.html 第525章:像一条狗 这句话让温良哑口无言,这事儿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玉宁也因此不见了踪影,要说此时他没有参与,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温琼与事后还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拎去了祠堂,而嘉禾更是跟着温琼与去了外书房议事,便是相瞒,也瞒不过去。 嘉禾笑吟吟地看着他,“好歹占着夫妻的名头过了几个月,你也应该知道本宫的性子,本宫自小长于宫廷,父皇母后的千恩万宠中长大,你们这些人的性命,在本宫眼里,跟那些个阿猫阿狗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也不是平民百姓,对于本宫自小的性子,难道还不知道?既然胆敢算计本宫的性命,怎么现在还不敢承担后果了吗?” 温良顿时两股战战,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能不住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今天竟然是个难得的晴天。 只不过这会儿的太阳,跟冰窖里的灯笼也没有什么区别,照在人身上,不但感觉不到半点儿温暖,甚至还因为积雪融化而更让人觉得冰冷。 乔玉言就在一旁看着,心里只觉得讽刺。 前世温良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尤其是在成亲怀孕以后,他看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厌恶和轻视。 时不时地便会拿自己从小地方来,爱慕安郡王而名声坏了来说事儿,使得前世的自己,始终小心翼翼,自觉低人一等。 那时候乔玉言眼里的温良,是翩翩世家公子,是温家未来的继承人,有才学,有品貌,人中龙凤。 而此时她竟然看到他这样的一面,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惧,他的长袍因为在雪地里跪行,沾满泥污。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光彩,只有颓丧和恐惧,他的背弓得如同一只煮熟的虾,这样看这个人,简直像一条狗。 乔玉言的内心忽然间就释然了,她不由地想,与其让这个人死去,倒不如让他这样窝窝囊囊在自己的自我否定中活着,就如同前世的自己一般。 可她能让温良活着,嘉禾却不行。 她转过脸看向温老太太,“老太太,本宫这边还要急着去处理善后的许多事情,如今坐在本宫的这个位置上,若是太过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似乎倒显得本宫心胸不够宽广似的。 那许多得罪了本宫的人便罢了,本宫也不再追究。” 得了这句话,温老太太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气松到一半,嘉禾又轻启红唇,随口道:“不过,其他人倒还罢了,有一个人却不得不解决,老太太你有见识,应该能体谅本宫的做法。” 她这话一说完,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目光也倏尔从老太太身上转向温良,同时手上的长剑猛然朝对方的胸口刺去。 温良原本听到她与老太太说不再计较,心下已经完全放松,正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谁料她忽然来此一招,这么近的距离,而且对方显然是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温良根本就避无可避。 周围人都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白了脸,就是乔玉言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拾叶立刻将她护在了身后。 只听到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声声惊呼,乔玉言连忙拨开拾叶,却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人竟然是温大太太。 而温良只是抱着母亲手足无措,血溅在他脸上,他似乎也无知无觉,只是在不住地发抖。 温大太太仰面看着嘉禾公主,“公主,臣妇知道从前有诸多对不住公主的地方,但是公主也知道,臣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老爷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就让臣妇用这条命,抵他的这条命吧!” 嘉禾的剑尖上不断地有血珠滴入雪地,黑红黑红的血,在白色的雪地里,看着触目惊心。 温大太太却不死心,一遍一遍地哀告。 嘉禾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母子,忽然展颜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然后她就将长剑往旁边人身上一丢,“行了,本宫也有事儿,懒得跟你们这些人计较。” 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脚上的脚步没有停,却冷冷地丢下一句,“把他们家老太太和六太太带走,总要留两个人在手里才踏实不是?” 原本刚刚因为她要走而放松了一些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立刻就紧张起来。 拾叶品兰七夕当下便团团将乔玉言围在中间,那边老太太身边也是一样。 可进来的军官却丝毫没有情面可讲,两个人凶神恶煞地来到乔玉言的面前,“六太太,请吧!” 拾叶的手便悄悄地摸到了腰间,还没有抽出软剑,手却被人给按住了。 乔玉言轻轻地对她摇头,阻止她硬拼的想法。 这里这么多人,嘉禾这是要谋反。 杀几个人算什么? 今天在这里,不过捅了一剑外加打了周氏一顿板子,已经算是少见的心慈手软了。 今天这些人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取这些人作为人质,如今只带走她和温老太太,就比预料中的好了不少。 若是真的反抗,那带给大家的会是什么,乔玉言没法多想。 更何况,拾叶最多不过是保护她一个人罢了。 可她就算对温家再没有好感,这里也有她牵挂的人,拾叶顾不过来! 且这边一片忙乱,还需要照顾,乔玉言仔细地吩咐了她们一些事情,又着重强调不要叫乔家得到消息之后,便不再耽搁。 这边乔玉言是这样的想法,那头温老太太同样没有反抗,她吩咐了文氏几句话,就平静地跟着去押解她的两个人走了。 乔玉言连忙上前去将她扶住了,在对方的怒视中道:“公主只是要我们两个人跟着,并没有说要对我们如何,难不成各位军爷担心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我们两个妇人么?” 听到她这么说,那几个人互相交流了几个眼神,便不再动手,任由乔玉言扶着温老太太往外走。 /92/92431/20828165.html 第526章:阿云 外面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乔玉言扶着老太太才刚坐好,外头文氏急匆匆赶过来,不顾那些拿剑拦着的士兵,急切央告,“我们老太太病还没好,这又经过这么多的事儿,实在是怕老人家吃不消,麻烦通融一下。” 她说话间已经将一条毯子塞了进来,然后在被人推搡开之前,含泪看着乔玉言道:“六弟妹,老太太就拜托你了。” 乔玉言只能点头,等马车使远了,才听到温老太太咕哝了一句,“傻子。” 从前是文氏不大出来,乔玉言也不了解她,更不知道她以往是什么样的性格。 可这段时间看下来,乔玉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文氏和温老太太之间似乎不似普通的婆媳关系。 “阿云啊!原是我的养女,我见到的她,一直养到十六岁,想着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谁知道她竟看上了四郎。” 乔玉言闻言有些吃惊,却没敢吭声,显然温老太太这是心里有话没人说,眼前的自己勉强让她觉得放心,才这么一说。 “这孩子心思敏感,对我却非常贴心,因而我也容易看穿她,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之后,想着将她外嫁倒不如留在自己家里。 谁知道四郎却有自己心仪的女子,我这当娘的心里也很是不好受,大约是自己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吧!四郎喜欢的那个女子,我就是不喜欢,因而就一直拖着,一拖就拖了好几年。 那姑娘也嫁人了,阿云也大了,双十的年纪还没说人家,出入是要遭人耻笑的。 之前她知道了四郎的心思之后呢!自己也跑来跟我说过,想要外嫁,可我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她死心眼儿着呢!既然好不容易跟我承认了自己心仪四郎,若是嫁给他人,怎么可能会开心呢! 谁知道四郎也是个倔的,拖了那么些年,就是没有松口,眼看着阿云年华蹉跎,竟然趁着朝廷有剿匪的机会,就瞒着我和他爹直接请命剿匪去了,结果,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啊?”乔玉言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怎么……会这样?”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提起陈年的伤心事,温老太太声音也有些哽咽,“当年四郎的遗体送回来的时候,他怀里还藏着一条阿云绣的帕子。” 乔玉言有些懵。 既然那四老爷不喜欢文氏,为什么…… 温老太太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也摇了摇头,“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四郎已经没了,阿云又是个贞静的性子,她不想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 本来我想着,四郎都没了,阿云便是年纪大一些,找户妥当人家当个继室也不错,可这孩子连夜就跑过来,要求嫁给四郎。 阿云啊,认准了一件事情,八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最后还是他爹做主,给她上了族谱,她也就成了我们家的四太太。 这四太太一当,就是十几二十年的事儿了,我也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对我们心怀愧疚,认为若不是她,我们不会失去四郎,因而这么多年,就过着清苦守寡的日子,平日里很少露面,只日日早晚给四郎上三炷香。” 乔玉言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怪不得,在此之前,哪怕两世为人,两世嫁入温家,她都很少看到文氏露面。 她竟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怪不得她和温老太太之间有着寻常婆媳之间没有的亲密和熟稔,更有寻常亲人之间没有的隔阂。 温老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这条老命撑不了多久了,这一次的事情,我倒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家,我拼命地搂在一起,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心思各异。 老大倒是没甚好说的,他的那个媳妇我却是选错了,实在当不得这个宗妇。老二是心思野了,那些个鬼心眼儿也就是瞒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老三自不必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生的。老五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只知道一心读书,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也有两幅面孔。 等我走了之后,怕是这个家就分崩离析了,说实话,你们各房有各房的本事,我如今回过头仔细想想,也就只放不下阿云,她孝顺了我这么多年,又替我的四郎收了这么多年的寡,可她什么都没有。 我当年给她的嫁妆,她全部没要,说是不外嫁也就不该拿这笔钱,又没有自己的私产,一针一线都是公中的份例,等回头分家,她是什么都没有。” 温老太太说着,目光转向乔玉言,“我从前对老六是不大好,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老头子在外头生得私生子,甚至还下过死手,若是有机会,我是要亲自跟他道个歉的。 只是……” 她拉住乔玉言的手,“请你看在这段时间,阿云与你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日后多多照拂她一些,她没有什么心思的,只要叫她有个栖身之处就行。”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她惊讶的不是温老太太此时托孤的语气,而是她方才的那句话。 乔玉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您……都知道了?” 温老太太一直半睁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些,看着乔玉言的眼神里就带了两分笑意。 “我哪能都知道呢?”她的语气里有些自嘲,“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这么跟你说,也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儿猜测罢了。 他们这些人,也包括你,做起事情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又碰到这么个时候,我到底还在家里住着,哪里就真的能叫你们所有人糊弄到那个地步。” 乔玉言哑然,温老太太反倒笑得开心了些,“罢了罢了,我为了那一口气,争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想,真是没意思透了!” 他伸手掀开帘子,却发现帘子外面都是充满警惕的士兵,便又将帘子放下了,“且看,明日会如何吧!” /92/92431/20828166.html 第527章:皇城 乔玉言从来没有进过皇城,前世今生都没有。 前世的她也曾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能温老太太一样,因为受封的诰命,而在过年时节,入宫朝贺,见一见这天底下最气派最威严的地方。 而今生,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茬儿,她对未来没有什么很高的期盼,不过是平平安安而已。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她有这么一个机会来到这个地方。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座皇城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庄重巍峨。 乔玉言扶着老太太下马车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荒凉。 空荡荡的宫殿、甬道、广场,似乎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她好奇地往四处张望,却被温老太太呵斥住了,“低头,跟着走。” 乔玉言立刻不敢多看了,只老老实实扶着温老太太跟着领路的人一路往里面走。 路上都是积雪,只不过被杂乱的脚步搅扰,显得泥泞不堪,融化的积雪变成了黑色的流水,在地面上画出一道道黑色的水痕,像是破碎的脸上流过的血泪。 皇城是真的很大,一路上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宫道,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门槛,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乔玉言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酸了。 她抬头一看,上面三个斗大的字——皇极殿。 就算不知道这个宫殿是干什么用的,光这三个字,乔玉言也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们俩直接被带进了内殿里的一个暖阁里,才一进去,门就才外头落了锁。 好在这里头有熏笼,窗户也封的严实,进来倒是由来扑面一股暖意。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乔玉言和温老太太都有些不适应。 乔玉言扶着她坐下,伸手探了一下桌上的茶壶,果然,茶水还是热的。 她连忙给温老太太倒了一杯茶,“也不知道会不会送吃的进来。” 温老太太闻言就笑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 乔玉言便笑着道:“那可不,活在世上,这吃才是头等大事儿,我这会儿已经饿了都。” 实际上,更多的是困。 原本精神一直紧绷着,身体就好像察觉不到疲倦似的。 算下来已经是两天两也没有合眼了,现在忽然来到这么一个环境里,就是这暖烘烘的温度,都叫人眼皮子发黏。 温老太太一眼看穿,拍了拍旁边的罗汉床,“都到了这会儿了,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你不如趁着别人还没有动静,先睡一会儿。” 乔玉言愣了一下,也不推辞,她是真的困得受不了了。 嘉禾要抓人质,老太太便罢了,竟然还把她一起捎上了,这就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其实已经猜到了温停渊的身份。 那么,明天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乔玉言不知道,可她知道,她必须要保持清醒,人在困倦的时候,才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和行为。 这一觉一睡叫睡到了午后,乔玉言是被饿醒的。 抬眼看到温老太太正就着外头透进来的日光看书,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见着她醒过来,便笑着问了一句,“醒了?见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你,想必这种时候,对你来说,睡觉比吃更重要,正好这会儿醒了,东西还没凉,快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有那么一瞬间,乔玉言差一点儿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实在是眼下的情形太过于温馨美好,温老太太的神色非常平和,屋子里很舒服,阳光落进来,也平白地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这会儿明明该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自己的思绪拢回来,果然看到桌上放了一只碗,上面还用另一只碗扣着。 打开来也不过是两个饼子,所幸还是温的。 乔玉言是真的饿狠了,只觉得这在普通不过的食物在这个时候喷香异常,用两杯凉了的茶水就送了下去。 等吃了东西,乔玉言才有心思问别的,“外头有什么动静吗?” “你想问什么动静?” 温老太太的话,让乔玉言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道:“这里是皇极殿,嘉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占了这个地方,似乎有些……过于简单,毕竟她此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七皇子的人呢?他几乎已经坐稳了大局,哪怕这个时候忽然秘密出走,这偌大的皇宫里头,也不可能没有他的人,难道竟没有半点儿反抗的力量吗?” 温老太太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乔玉言才发现竟是一本《世说新语》,也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 她叹了口气,“许多人都觉得政治这种东西很复杂,实际上它也确实很复杂,但是,其实你要是用简单的眼光去看待,它其实也能很简单。 不过就是你赢了我,我赢了你,七皇子和五皇子斗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谁真的就败过,若非先帝忽然病重,他们这半斤八两,还得接着斗上许多年。 这宫里头的人,大部分人都长了一个脑子,那就是见风使舵的脑子,除了一些极忠心坚定地拥护者,其他人都是墙头草,跟谁面前当差不是当呢?” 乔玉言不知这话真假,只是安静地听着温老太太的话。 “这一次确实是七皇子大获全胜,可那是因为五皇子忽然身遇不测,这宫里头的势力,哪里就立刻全部对七皇子忠心耿耿了? 眼下嘉禾公主带着人杀进来,七皇子又不在,除了那些他特意留下来的一些人,其他还有谁愿意真的真刀真枪地拼命? 所以啊,真要打起来也不在皇宫里,而在京城里,就看今晚或者明早上,谁先敲开这座城的城门了。” 这样一说,乔玉言才陡然间明白过来。 她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空荡荡的皇宫,觉得温老太太的话是对的。 “老太太果然比我们这些年轻人看得透彻,因而也希望你们吃饱睡足,麻烦在后头呢!”嘉禾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这暖阁的门也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92/92431/20828167.html 第528章:我觉得你不行! 与乔玉言心里所想象的不一样,嘉禾确实换了衣服,重新梳了装,却穿着一身白色的孝衣,头上绑了麻布。 她一向高高在上,除了特殊情况,走到哪儿都喜欢当众人的焦点。 便是在那个小院子里跟大家一起挤着,她也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该漂漂亮亮地穿还是漂漂亮亮地穿着,最多不过是在颜色上清淡些。 看到乔玉言的目光,嘉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笑了笑,“到底是我生父,我没赶上前头的,这最后一日,总要好好替他戴个孝。” 说的是先帝,且她此时用的是“我”,没有用“本宫”,多少有些与乔玉言拉近关系的意思。 乔玉言却没有接这话,反而问道:“公主真的想登基自立为女帝?” 嘉禾朝她挑了挑眉,“有何不可?” 这一句话说出来,又带出了她的倨傲,不过很快她就转了脸色,问起乔玉言,“你觉得我不行?” 乔玉言没有隐瞒,她认真地看着嘉禾,“是,我觉得你不行。” 嘉禾立刻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乔玉言的脖子上,“知不知道就你这句话,我就能立刻杀了你。” “有没有我这句话,公主想杀我,也都容易。”乔玉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更何况……” 她顿了顿,“公主不是早就杀过我一回吗?” 大相国寺的事情,两个人谁都没有忘记,只是竹林之事以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温老太太在后面顿时皱紧了眉头,直觉乔玉言不该说这话。 果然,嘉禾的匕首往里面送了两分,乔玉言的脖子立刻就见了血,但她只是浅浅地蹙了一下眉头,没有吭一声。 “你还敢提这件事!”嘉禾用力瞪着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乔玉言,“我五哥,就是死在那个晚上的,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情!” “公主你高高在上惯了,”乔玉言仍旧丝毫没有退让,“你们的人命是人命,我的命,也是命,是你们先起了歹心,更何况,那一次的大相国寺,到底死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吗?” 温老太太被乔玉言吓得脸色都白了,当下也顾不上那许多,连忙跪了下去,“公主殿下,我这个儿媳妇她是被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会儿才会这样口不择言,您千万不要听她说的。” 嘉禾却根本没有听底下温老太太的求情,她的目光只盯着乔玉言,“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情。” 乔玉言仍旧那般不闪不避,“公主请问。” “温家寿宴上的事儿,是不是你动的手?” 果然,在嘉禾心里,这件事情才是她最过不去的,哪怕她表现得再怎么不屑一顾,再怎么洒脱不羁,心底里仍旧无法是坏。 “不是我。” “当真?!” 乔玉言扯了扯嘴角,“大相国寺的事情,我都没有否认,我为何要否认这一件?而且,若是我会撒谎,公主此时这一番逼问,意义又何在呢?” 嘉禾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直用力地看着,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里去似的。 乔玉言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眶慢慢变红,可嘴角却慢慢往上翘,露出一个极美极美的笑容来。 “乔玉言,我真讨厌你。” 乔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哪儿都让我讨厌,”嘉禾收起了匕首,另一只拽着她领口的手却没有放松,一句一句地如同咒骂。 “一身的土气,商贾人家出身,能养出什么好气质来。” “长得妖妖娆娆,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跟谁都能勾搭上。” “又蠢又笨,还虚伪阴险,那些个讨厌的人,你还真跟他们认真来往。” “我都怀疑你的脑子装得是不是都是水?” “……” 乔玉言任由她骂着,可骂久了,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当着我的面,能不能稍微客气一点儿?” “难道我骂错了吗?” 嘉禾立刻提高了声音,乔玉言顿时噤声,甚至还耸了耸肩,“你继续。” 嘉禾却忽然用力,直接把她往外拽,乔玉言一个不提防,差一点儿被门槛给绊倒。 可嘉禾却依旧不管不顾,直接拽着乔玉言的领口就往外拉,温老太太在里面吓了个半死,偏偏被宫女们挡着出不来,“公主千万冷静啊!千万要冷静,她小孩子家家的,说话总不过心,您教训教训就是了,千万不要冲动。” 嘉禾闻言忽然脚步停了一下,“这个老太婆,吵死了,给我把她嘴给堵了,扔后头屋子里去!” 不容乔玉言开口,她便接着拽着乔玉言出去了。 日头已经在远处宫殿的琉璃瓦上了,只有一层薄薄的余晖,寒意也就一层又一层地拢下来了。 乔玉言被嘉禾一路拽到了承天门的城墙上,楼下乌泱泱的都是穿甲的兵士,看到她过来,山呼千岁。 嘉禾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应答他们任何的话。 她一路拽着乔玉言上去,一直到站在城墙的最中央。 这里能俯瞰整个京城,好似大启国的大好河山,瞬间都被踩在了脚下。 嘉禾放开了乔玉言,两个人并肩而立在上面。 城楼上的风特别大,裹挟着穿过冰雪而来的寒意,似刀一般地刮在脸上,冷得生疼。 乔玉言看了一眼嘉禾,她没有穿大氅,衣服看着也有些单薄,可似乎并不觉得寒冷。 “你说,老七能赶得回来吗?”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除了火把,天地间便没有了其他的光源,乔玉言被冻得有些四肢发麻,一时间没有听清,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刚刚说了句什么。 “不知道啊!找玉玺总要点儿时间吧!” 嘉禾倏尔冷笑了一声,看着乔玉言的目光有些复杂,“你果然都知道,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那公主呢?”乔玉言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她,“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嘉禾似乎是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在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92/92431/20828168.html 第529章:本宫就是喜欢妒忌 乔玉言看着她的脸,“我记得我跟公主说过,天大地大。” 嘉禾闻言忽然笑了,而且一笑不可收拾,她甚至要靠扶着城墙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眼角却有些湿润,乔玉言只听得她呢喃似咂摸着那四个字,“天大地大……” 那声音便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似乎是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似的。 “可惜啊!你告诉得我太晚了!” 有宫人从台阶上而来,手里拿着大氅,“公主,城墙上风大,保重凤体!” 嘉禾也没有拒绝,见那宫人拿了两件来,甚至还夸奖了一句,见乔玉言系上了,才挥手叫宫人们都退下去。 “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地长大,见过大山,见过名川,见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尝过烟火百味的食物,你跟我说说,江州的事儿吧!我只在书上读过江南,真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么?” 乔玉言就着火光看着她的眼睛,没来由就觉得有些悲伤,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缓缓地说起自己小时候遇到的事儿。 “你还骑过牛吶?也不怕摔下来!” “女孩子下水摸螃蟹,不会被人说闲话吗?” “你是去偷看清俊的读书郎了吧!” “……” 其实乔玉言在徐家,虽然不如京城这些高门大户这般规矩重,可实际上与一般的市井女子多少会多许多束缚。 她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转借到自己的身上,说给嘉禾听罢了。 看着她一脸向往的样子,乔玉言便笑道:“等有机会,公主也可以去啊!” 嘉禾的笑容却慢慢地沉了下去,没有接乔玉言这话。 她沉默了,乔玉言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下有铜磬的声音响起,二更天了。 嘉禾紧了紧大氅,忽然朝西面的人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人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带了出来。 待看清那人时,乔玉言吃了一惊。 嘉禾忽然伸手制止那压着人的官兵上前,她转脸笑盈盈地看着乔玉言,“你瞧瞧她,就在这里瞧。” 乔玉言不解,“公主这是要……” “你觉得我要杀她?” 嘉禾公主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叫人琢磨不透。 乔玉言又看了那边的静和公主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你就不用求情了,”嘉禾摆了摆手,让那将士又把静和公主给压了下去,“她跟你委实没有什么交情。” “我记得,头一回见公主,公主便是和静和公主一起的。” 闻言嘉禾嗤笑了一声,“你跟那个乔玉宁尚且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怎么还指望我们皇室的姐妹,能够相亲相爱呢?” 见乔玉言不说话,嘉禾好一会儿才嗤笑了一声,“那一回啊!那一回她想用张伦害我呢!没想到没害成,也不知道被什么人使了手段,害到她自己身上去了,我都替她丢人。” 乔玉言哑然,她只记得那一次两个公主在宋家的喜宴上,当时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情形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这么说吧!我就见不得她好,谁让我嫉妒她呢!” 嘉禾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嫉妒的品性,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我嫉妒的人多了去了了,大部分都没了,少部分我动不了。 你能逃出一劫,算是个意外,也许是我……近来脾气好太多了。” 这越发让乔玉言无话可说。 人家在说自己的缺点,她总不能上前去附和。 “你可知道静和啊!老七是她亲哥,夺嫡呢,惠妃是全力以赴的,就是那些个什么世家,也多的是愿意去捧他们臭脚的。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母妃……呵……她知道什么夺嫡,不过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死命地搂钱,对她来说,搂住了钱,就搂住了人。 我五哥呢!相对来说,要聪明那么些,笼络人心也有些手段,奈何我母妃她信不过啊!打小就信不过,那能怎么办呢? 我一个公主,还不得不搅和到里头,搅和进去吧!又都防着我,我实在是不明白,我一个女孩子家有什么好防着的,喏……” 她伸手在城头的积雪上画了个三角形,“这就是我们仨,彼此依靠,又彼此不信任,我真是讨厌那个静和,你可能都不知道,惠妃还会亲手给她做小衣呢!而且她打小就喜欢拿着个来刺我,明明不及我得父皇宠爱,偏偏还能叫我气得要死。”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往事,乔玉言便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一直听到马蹄声起,一直听到兵戈临近。 “其实我娘也跟我说过你说的那个南方,她就是南方人,但是她只有嫌恶,跟我说,那些地方穷死了,人也粗糙,总之,很不屑一顾。” “我倒是想去看看呢!可惜,没有人带我去。” 乔玉言仍旧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她说。 “其实吧!我五哥……对我也挺好的,小时候,静和在我面前炫耀了什么,他也会想方设法地给我弄一样的来,只是他不知道,我羡慕的不是那些精巧的手艺,我羡慕的是为她费心思的人。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其实我五哥,也曾为我费过心思来着,可我小时候,只顾着讨厌他去了。” 乔玉言上前握住她的手,“嘉禾,还来得及,我们现在想办法溜走,你换身衣裳,换上宫女的衣裳,能逃出去的。” “谁要你烂好心,你忘了我杀过你了?”嘉禾却忽然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走?想去那天南地北看看,我自有下辈子,我也不算做了太多的恶,难不成,阎王爷还能不让我投胎不成?” “嘉禾……” “本宫是嘉禾公主,生在这座皇城里,自然要守着她,我母妃跟我五哥努力了一辈子,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何必呢!”乔玉言忍不住朝她咆哮,“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在你眼里!” 嘉禾惨然一笑,忽然一个用力,就把乔玉言困在了怀里,那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间,“可不是!人命有什么值钱的,我大启江山,多的是人命!” /92/92431/20828169.html 第530章:放弃吧! 城下兵马喧嚣,乔玉言看到那乌压压的人群涌过来,像极了倾巢而出的蚁群。 等走得近了,在城楼灯火的映照下,她看到了盔甲上的反光。 乔玉言看不清最前头的那几个人的脸,可她认得出其中一人的身形。 很多很多次,她都看过他挺直着脊背地坐着,只不过,从前他通常手里会拿一卷书,或者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或者坐在书案前。 这是头一回,乔玉言看到他穿盔甲的样子。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那人抬眼看过来,明明在这样的黑夜中,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该看不清彼此的,可乔玉言却似乎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紧张与担忧。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嘉禾的声音就落在乔玉言的耳边,她目光同样落在临于城下的军队上。 乔玉言没有回答,嘉禾便自问自答,“这就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底下开始有人喊话,风太大,哪怕是中气十足的声音,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听不真切。 不过其实不用细听,不过就是劝嘉禾开城门罢了。 嘉禾却没有理会,仍旧喃喃地与乔玉言说话,一会儿说她小时候的事儿,一会儿说起五皇子,一会儿又说起温良。 她的匕首还抵在乔玉言的脖子上,随着她说话的情绪而颤动,几次划破她的皮肤,乔玉言一声都不敢坑。 因为嘉禾的手在抖,握着匕首的手在抖,抓着乔玉言的手也在抖。 她一直说,一直说,像是不敢停下来似的。 而底下在几次喊话之后,已经开始准备攻城了。 “嘉禾,放弃吧!”乔玉言终于出声,“你做不到。” 因为她这句话,嘉禾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流露出几分茫然。 距离这么近,乔玉言发现她今天半点脂粉都没有涂,一张脸白得吓人,加上她头上的白花,在这样的情境下,乔玉言竟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嘉禾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是她的手还在抖,一直抖个不停。 她到底还是害怕的,乔玉言在心里喟叹了一声。 尝试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可立刻换来对方手中利刃的逼近。 刺痛之下,乔玉言感觉到有冰冷的液体滑入锁骨。 为了性命着想,她放弃了,只是温声道:“你从来不曾学习过治国之道,便是参与了五皇子的所有政治行为,在对方的防备之下,了解得也不深。 最主要的是,你没有当好一个君主的能力,且就算五皇子的旧部中,有一些人愿意拥护你,可你真的能统御他们吗? 你真的能确定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你当这个天下共主吗?你最终不过是个傀儡,是个借口。 若你当真即位,他们可以借由你的手,欺上瞒下给自己谋取利益,天下百姓如何,与他们何干? 若真天怒人怨,民怨沸腾,还能借口你牝鸡司晨,靖难天下,到时候江山易主,你非但是天下的罪人,也是朱家的罪人,你将以何面目去面对皇室的列祖列宗?” 嘉禾看着下面人的动作,目光有些恍然,似乎对乔玉言的话,充耳不闻。 可乔玉言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攻城锤已经到了城头,摆出了架势,只待一声令下,攻城便要开始。 “嗖”! 忽然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嘉禾敏锐地推开乔玉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刚刚避开那一箭。 几乎是立刻,嘉禾便重新抓住了乔玉言,匕首抵在她的喉咙上,对着城下,自己在躲在乔玉言的背后。 “再敢放箭,我第一个杀了她!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底下立刻安静下来。 忽然一个人影从马背上直跃而起,乔玉言听到有人叫了一句“停渊”,然后那人便已经到了近前。 嘉禾立刻将乔玉言一起往后拉了几步,匕首便在喉咙上拉出了几道参差的口子,疼得乔玉言倒吸凉气,却又死死地忍住了没有吭声。 温停渊的脸色极为难看,“放开她!” “你竟然敢一个人闯上来?!”嘉禾的声音有些发冷,却又带着几分嘲讽,“就为了她?” 温停渊没有答话,只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嘉禾,“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这是乔玉言从来没有看过的温停渊,应该说,她几乎没有怎么看到过愤怒到这个程度的温停渊。 且今日他一身戎装,平日里让人觉得温润如玉的人,在这个时候,竟染上了许多肃杀之气。 那样清澈柔和的眉眼,也变得坚毅冷厉。 嘉禾却咯咯而笑,“你吓不到我,她在我手里,你不会轻举妄动的,告诉下面的人,不许攻城,不然我拉她一起死。” 她说着话,匕首又往里面递了两分。 温停渊神色复杂,最终还是朝底下打了个手势。 嘉禾的笑声就更欢快了,可乔玉言站在她面前,却明显听到她笑声里的悲凉。 “嘉禾……” “你闭嘴!”嘉禾忽然怒斥了一声,然后看向温停渊,“你就这么担心她?你为了她杀了我五哥,现在又为了她孤身犯险,值得吗?” 温停渊双目几乎一直落在她身上,语气森然,“你没有胜算。” “那又如何?”嘉禾立刻反驳,“不过一死耳,你当我会怕?!” 她忽然朝天大喊了一句,“来呀!” 只听到匆匆的脚步声想起,城楼的两边立刻涌出许多的弓箭手来,直直地对着站在对面的温停渊。 乔玉言猛然大惊,“不,嘉禾!你冷静一点儿!” “所以……”嘉禾垂眼看了乔玉言一眼,然后又转向那边的温停渊,“你们还真是两情相悦啊!最可笑的人,就是我咯?” “嘉禾!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不要再添无妄的杀孽了,你身为皇室公主,受万民供奉,这底下所有人,哪一个不是你们朱家的子民?”乔玉言急急地道,“你……” “你还在跟我讲大道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嘉禾忽然厉声打断乔玉言的话。 /92/92431/20828170.html 第531章:这么担心我? “不,你在乎!”乔玉言却非常肯定。 “乔玉言你太自以为是了!”嘉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反驳。 “天下万民如何,与我何干?我身为公主,是我会投胎,他们若是不满,下辈子重新投胎就是了。”嘉禾冷笑地看着乔玉言,“你未免也太想当然了。” 乔玉言仍旧否定她的话,“你是在乎的,你爱这万里江山,你爱这天下臣民,起事本就非你所愿。你本该是无忧无虑富足地长大,受尽父母兄弟的宠爱,开开心心嫁一心爱之人,游山玩水体验四时过一生的。” 乔玉言感觉耳边的头发有些湿冷,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却更加谨慎道:“嘉禾,别错下去了,还有机会,不要做那些人的利刃,不要再被人摆布。” “我哪还有机会呢!”嘉禾喃喃道,“从五哥的死开始,我就没有机会了。” 她似乎没有再听乔玉言劝慰的话,而是怔怔地想着什么事情。 温停渊使了个眼神给乔玉言,乔玉言猛然反应过来,却立刻摇头。 这一轻微的动作被嘉禾察觉,她陡然又把乔玉言拉近了一些,匕首再一次往伤口里戳,“要我放弃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乔玉言心下倒因为她这句话而松了口气,温停渊的眼神却是半分都不放松,“说!” 大约是看他如斯紧张,嘉禾便又嗤笑了一声,她压低了声音在乔玉言的耳边道:“从咱们这个方向看过去,你看到了吗?像不像?” 乔玉言却压根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因为她发现温停渊的眼神变了。 变故就只在一瞬间,城内马蹄声起的时候,乔玉言就看到温停渊极速掠过来,与此同时是破空而来的利箭。 她被卷进他怀里的同时,一支利箭几乎贴着她飞过,然后便听到嘉禾的惨叫声。 乔玉言被温停渊一只手搂在怀里,脚不沾地,除了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什么也做不了。 箭矢如雨,她一颗心几乎已经停止跳动,恨不能此时无知无觉才好。 温停渊第一时间将乔玉言夺回来,几个腾挪之间,便躲到了旁边神宫监的屋顶后头。 才一沾地,乔玉言便立刻抓住他上上下下摸索,“哪里受伤了吗?有没有中箭?” 刚刚那如雨一般的箭矢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他还要一边护着她。 乔玉言的心好像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跳动,在胸腔里极速地跳跃着,要将她的胸膛冲破似的。 忽然,她停住了,颤抖的手从他的披风里面拿出来,脸色骤然煞白, 温停渊却在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这么担心我?” 乔玉言抬眼,见他神色轻松,眼里俱是笑意,不由有些发愣,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 温停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然后才怀里抽出一条手帕,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干脆自衣服下摆撕了一块布,将乔玉言手上的血擦了,“是别人的。” 听到他这话,乔玉言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那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又要再检查一遍,温停渊却提了她两只胳膊,目光只顾盯着她的脸,“我没事,不用检查。” “哦!” 乔玉言的心里一时间感觉有些怪异,手里拿着那团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不远处一片混乱,可她却似乎被他的目光全然笼罩了似的,对外界的东西,无知无感。 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炽热,乔玉言有些受不住似的垂下眼,心跳得竟然比方才还要更快些。 她不及去想为何会如此,只能不断地用碎碎念来缓解此时怪异的气氛,“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也不敢随意给你去信,万一坏了你的事儿,麻烦就大了,没想到后来情势会变得那么严重……” 她念念叨叨着,语调平缓,说着他离开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温停渊忽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像是要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似的,“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乔玉言一怔,随即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才慢慢朝自己涌来,乔玉言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怎么能怪得了你,” 温停渊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地抱着她,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温停渊才轻声道:“我带你回去。” 乔玉言这才回过神,往那边城墙看过去。 然后就听到他轻笑了一声,“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五皇子的残部拥护嘉禾确实是没有想到,但是京城各处,早就已经布满了我们的人,当时不急着进来,是怕她伤了你。” 乔玉言闻言,便连忙问道:“那刚才……” “是三叔放的箭,他箭法百发百中,是当年……二叔教的。” 乔玉言看着他,一时间心里百味陈杂,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温停渊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乔玉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曾经有很多想问的,但是现在没有了。” 温停渊连忙捧着她的脸,叫她只看着自己,“你……” 他顿了顿,“会怪我瞒着你吗?”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彼此的眼里几乎只有对方的影子,乔玉言看得清他眼睛里的自己,也看得清他的认真和担忧。 她轻轻摇了摇头,“你并没有瞒着我。” 她轻声道:“只不过,因为你的身份和你所行之事,你没有直接与我说明罢了,可你确确实实没有瞒着我你的行事,只要细细思量,总能想得出来,只看我愿不愿意去想。” “这件事情,关系到太多人了,且我们只能成功,不然就是那些已故的亡灵,也不得安息,我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见他说的严重,乔玉言便笑道:“更何况,告诉我也没有用啊!我根本帮不上你的忙。” 两个人正说着,那头忽然有人在喊,“嘿,你们俩好了没有?” /92/92431/20828171.html 第532章:没有失约 乔玉言一惊,连忙从温停渊的怀里退出来,转脸就看到一身穿铠甲的男子,正拄着长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脸上带着两分揶揄。 单是他的眉眼,乔玉言就猜到了他是谁,脸上顿时不由红了起来。 温停渊将乔玉言往身后藏了藏,正色问道:“都处理好了?” “好了!”那人轻哼了一声,“纸糊的似的防线,有甚费功夫的。” 温停渊转脸揽过乔玉言的腰,带着她几个跳跃,就上了城楼。 乔玉言连忙朝方才嘉禾的方向看过去,除了地上杂乱的血迹,什么也没有。 “不用看了,她咬舌自尽了。”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带了两分厌恶,“走吧!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还挟持着好些官员的女眷做人质,在里头对抗呢!” 那男子才迈开步伐,忽然想到什么,转脸看了温停渊一眼,便摆了摆手,“你小子别去了,陪你媳妇吧!后面的事情,你参与多了也不好。” 温停渊一点儿没客气,牵着乔玉言的手就往外走。 乔玉言却连忙道:“老太太还在皇极殿后头的屋子里!” “知道了!”温停渊没有回答,那男子却大手一挥,“这,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那么容易死?” 乔玉言见他对温老太太的安危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由有些着急。 温停渊却拉着她直接下楼,“他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两个人人一路走到楼下,承天门的大门已经开了,底下人穿着铠甲的都不是乔玉言之前见到的,可见他们是火速拿下了这个地方。 见温停渊过来,有人给他将马牵了过来,乔玉言被他抱了上去,才想起乔谓升他们,温停渊只笑着在她身后坐好,一拉缰绳,毫不迟疑地就出城去了,“放心吧!早就有安排了。” 在乔玉言再一次开口之前,温停渊温声道:“我回来了,一切都交给我可好?” 关于七皇子的问题便由此被咽回了肚子,心里也自生出了两分安心。 “你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瞧你眼圈儿都跟熏过了似的。” 乔玉言被他这个比喻给逗笑了,可他说得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情况,她着实是有些精力不济。 之前都是凭着一口气在撑着,这会儿被他圈在怀里,又被厚厚的鹤氅裹着,加上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松下来,乔玉言的脑子就开始晕晕乎乎了。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然会睡得这么快。 温停渊听到她的呼吸沉沉,便将马速放慢了,两只胳膊牢牢地撑着她。 这会儿街上是一阵诡异的平静,没有什么人家点灯。 可温停渊知道,这漆黑的窗户里面,是一张张焦虑的面孔。 不过……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想要将肩上沉了多年的重量就此一口叹出来似的。 这混乱结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隐隐的光线下,少女的脸显得安静而恬淡,一如多年前趴在他书房地上睡着的样子。 总算……没有失约。 乔玉言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只是这地方陌生,却又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松香味。 “醒了?” 温润的声音传过来,乔玉言的思绪立刻回笼,“停渊?” 床帐被撩开,温停渊已经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正坐床头含笑看着他,高几上放着一卷书。 “这是在哪儿?” “梦坡斋。” 温停渊一边回答她一边将她扶起来,乔玉言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几分刺痛。 正要伸手去摸,却被他拦下了,“才上了药,别碰。” 是嘉禾那把匕首伤到的。 乔玉言想起嘉禾,不由有些漠然。 “这几年江浙、广东、福建一带,天灾不断上报,朝廷下拨的赈灾修筑工事的款项,每年都达几百万两,实际上,这几个省这几年,虽称不上风调雨顺,却也没有上报的那般严重。” 乔玉言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这些朝廷上的事儿,她没有接触过,更不懂其中的道理。 温停渊从旁边的桌上端来一碗汤,细细地喂给乔玉言,然后接着跟她讲,“实际上,这历年两千多万两银子,全部都进了这些地方上的人的口袋,而这些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五皇子派的。” 见乔玉言不想喝,温停渊也不勉强,又将东西放了回去,然后看着乔玉言道:“若是京城最终坐的不是那位五殿下,这群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所以,五皇子没了,他们就是架也得把嘉禾架上去。 这几个省百姓的遭受的苦难,他们母子三人,一个都跑不掉,嘉禾她……只有这条路。” 乔玉言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并不喜欢嘉禾,只是她会想,若嘉禾只是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或许,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或许,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过她也不至于可怜她就是,最终不过一场叹息,有的人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夺嫡的下场,无非那两个,要么功成名就,在史书上挤出一席之地,要么栽倒在个位子的三尺之前,没有活命一说。 乔玉言当时跟她说那句话,也不过是因为嘉禾是个女子,本来应该可以避开这个结果的。 温停渊拍了拍她的肩头,“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边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乔府也有人在照料,你放心吧!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一切都稳定了再回去不迟。” 乔玉言点头,看着他已经冒出青色胡茬的脸,忽然问道:“你还有事儿吗?” “现在的事情,我不好在露面了,我……姓温。” 闻言乔玉言放下心来,“那你……怎么不睡会儿?” 温停渊的脸上不由有几分不自然,“这里……就这一个房间。” 乔玉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疑惑了两息之后,登时脸就烧了起来。 好在此时灯火不甚明亮,也看不大出来,她强作镇定道:“这床这么宽,还睡不下不成?” /92/92431/20828172.html 第533章:火 说完便不再看温停渊,只自己忙着起身往里面挪,实际上乔玉言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邀请一个男人到自己的床上来睡觉,这怎么说都叫人难为情。 尽管他们不是头一回睡在一张床上,尽管他们名义上是夫妻。 可从前在陶然轩,那是因为底下又一堆的丫鬟婆子在看着,那是一种必须要尽的义务。 而现在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屋子里。 温停渊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诧异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我睡里面,好容易外面睡暖了。” 乔玉言便撇过脸,轻轻地应了一声,不再看他。 可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连火头跳动的声音都听得到。 因而他解衣袋的声音、她脱下外衣的声音、他坐上来的声音、他靴子落地的声音…… 明明能感觉到他轻手轻脚的动作,可那些声音还是像放大了数倍似的往她的耳朵里钻。 乔玉言干脆闭着眼睛,把脸侧在枕头上,只一味装死。 可胸腔里的那颗心却一直砰砰砰地跳着。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睡个觉嘛! 就算是朋友…… 就当是姐妹之间好了! 嗯! 乔玉言心里这么宽慰自己,可她自己清楚,根本没能安慰到。 一阵暖风划过耳际,还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乔玉言觉得胸口的那把火,又爆了一次。 她说不上来自己这是为什么,可那种从内而外的不安、紧张、悸动却像是席卷而来的热浪,要将她全身上下都烧灼干净。 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她感觉到有一丝寒意侵入,但很快便被他的味道取代。 床的一侧稍微塌下去了一块,肩头就由此靠上了另一个人。 乔玉言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可有觉得似乎说什么都不大合适。 但是明明两个人都还没有睡,且这么久没有见,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时候,若是就这样安静地一言不发,似乎…… 有些不大对。 忽然被子下一直略带着点儿寒意的手靠了过来,乔玉言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收回来,谁知他却更快,几乎立刻就把她的手抓住了。 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手指挤进她的手心,坚定地往前移,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才刚刚稳定了一点儿的心跳忽然又乱了。 乔玉言终于还是转过了脸,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温停渊替她开了口,“快睡吧!” 说完他竟然就闭上了眼睛,而且脸上的表情,坦荡又平静。 乔玉言微微动了动那只被握着的手,只觉得对方抓得非常进,根本不可能抽得出来。 或许…… 他只是离开久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所以……这样能得到一些安慰? 乔玉言都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 可看他眼底下的鸦青,她又觉得心疼,这个时候,跟他计较这个做什么? 眼下京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看上去非常简单迅速,实际上这后面桩桩件件的谋划,每一个地方的势力平衡,各方的联络,以及所有的保密工作,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隐忍了将近二十年,这些年里,他又压抑了多少个日夜。 如今终于可以好好放松地休息了。 乔玉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用气声说了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原本不过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语,谁知道一旁的人却轻轻地“嗯”了一声。 乔玉言吓了一跳,立时便要退开,“你……” 温停渊却低低地睡了,且忽然一个用力,反倒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乔玉言反抗无果,正为难着,就听到他呓语般的声音,“晚安,言儿。” 她的一颗心,立时便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应答,“晚安。” 原本以为脑子里装了事儿,加上他睡在旁边,自己会很难入睡,谁知道还没一会儿,头一歪就直接进了梦乡。 等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满室日光,今天竟然是个大晴天。 旁边没有人,温停渊已经起来了。 替她掀开帘子的竟是拾叶。 看到她乔玉言便有一万句话想问,结果还没有问出来,温停渊便进来了。 拾叶抿嘴一笑,将东西都放下自己出去了。 乔玉言还穿着中衣,起床正起了一半,没来由就脸红了,“你……你怎么就进来了?” 温停渊有些讶异,看了看屋子里,“怎么了?” 这个反问倒是让她哑然。 成亲到现在,两个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又不少,穿着中衣见面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这倒显得她有些矫情了。 乔玉言红着脸喃喃道:“没什么。” “随便穿一件就行,反正不出门。” 温停渊在一旁的梳妆台上看那些首饰,天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弄了这么个梳妆台来,明明这里只有这一间房,而且这不是他的屋子么? 他说话间,乔玉言便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就被他直接拉到了凳子上坐下,“你瞧这个怎么样?” 他手里拿着一支月出山高的点翠簪子,在乔玉言的头上比划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你还是不大适合点翠,没得衬得老气了。” 乔玉言不由好笑,将他手里的东西拿下来,“你就别添乱了,你又不会梳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温停渊却捡了另一支带珍珠流苏的偏凤钗,“这支就很好。” 乔玉言由得他,自己随意在捡了根发带将头发绑了,便往旁边的净室里去。 温停渊手里拿着钗子,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将偏凤放回了首饰盒,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净室去,就倚在门边上看她洗脸。 明明这也没有什么,可乔玉言就ui被她这样整得哪哪儿都不自在,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要洗脸?” 温停渊摇头,一脸坦荡,“没有啊!” “那你……是在?” 拾叶正巧拿了吃的进来,闻言便“噗嗤”一笑,“老爷和太太感情真好。” /92/92431/20828173.html 第534章:紧张她 一直等拾叶走了,乔玉言脸上还有些红红的,想了想便道:“眼下那些人都不在,你也不必……” 温停渊正夹了一只虎皮鸡爪到她碗里,“什么?” 面对他清澈的眼睛,乔玉言的话莫名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见她不说话,温停渊又替她盛了一碗粥,“你睡了太久,先吃点儿好克化的,少时所餐,别积了食,该不舒服了。” 实在是太久没能好好休息,乔玉言这一觉是直接睡到了中午,因而温停渊才有这么一说。 吃过了饭,大夫便来了,也是乔玉言不认识的大夫。 认认真真地把了脉之后,又开了两副药,叫好好调理调理。 温停渊便有些紧张起来,大夫见状忙笑呵呵道:“不用紧张,只是太太年纪还小,这样劳累容易伤着根本,毕竟还年轻,倒也无妨。 只是女子本弱,实在不宜长时间这样劳累,恐日后于子嗣上会有妨碍,且对身体也着实不妥。” 乔玉言听到这话便放下心来,只又想到大夫说的子嗣,心里难免有些说不出来的惆怅。 她不由想起敏姐儿,实际上,她与敏姐儿相处的时间实在不长,她在敏姐儿还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就被关了起来。 后面孩子一直实在温大太太跟前养着的,具体什么样的情况,没有人告诉她,一直到敏姐儿被摔死。 前世她真不是个好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不过这辈子,她大约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惆怅,还是释然。 温停渊却皱眉道:“日后那府里的事情,万不可再操心了。” 乔玉言回过神来,闻言笑道:“这次是特殊情况,寻常时候哪里有这么多事儿。” 温停渊却摇头,“那也不行,往后他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操心去,你只管好咱们院子里就行,若是院子里的事儿也多,我便再两个人替你管着。” “哪有这样说的?”乔玉言不由白了他一眼,便叫拾叶送大夫出去。 也许是真的累憨了,吃过饭乔玉言便又困了。 温停渊说叫她不用管外头的事情,她便真的不管,横竖她现在是嫁了人的人,只要自己夫君在跟前,便是几日没有归家也没人敢说什么。 因而她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一直到第三天上,才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实际上在这个小院子里,一切安稳闲适,外头却已经变了天了。 宫里头的情况外人不得而知,可到最后一日国丧主持事宜的时候,上头就已经换了人。 面对最上头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朝中上下许多人都是满脸愕然,稍微年长些的,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些的人,却觉得那人的脸有些眼熟。 最终还是宗人府宗正楚老王爷第一个站出来高呼三皇子,才令那些人反应过来。 这可不就是那个传说中跌入悬崖的三皇子么!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然后就看到司礼监大太监和内阁首辅张大人以及楚老王爷站在了一处,直接拿出了先帝的遗诏,宣布三皇子继承皇位。 此遗诏一出,许多还在云里雾里的人便看到偌大的广场上呼啦啦地就跪下了一群人。 当然也有人质疑,但是那遗诏上的字迹印鉴都不曾作伪,便又令一些人跟着跪了下去。 还有一些七皇子党的坚实拥护者,在几个消息传来之后,脸色骤变,不得不跟着跪了。 最后剩下的,三皇子根本不以理会,直接宣布进入进一个程序。 三皇子就此成为了大启新一任的皇帝,登基大典就定在三月初一,钦天监算定的好日子。 据说七皇子一行人在绕了好大一圈之后,才得到京城这边的消息,可快马赶回来已经赶不及,便决定先按照地图上的位置,找到传国玉玺,到登基大典上再起事。 闻言乔玉言不由又有些担心,“登基大典可马虎不得,万一……” “你就放心吧!就他草包一个的人,能成什么事儿!” 温停渊的语气里满是不屑,显然是真的没有将七皇子等人看在眼里。 “从小就在皇宫长大,去的最远的地方是京郊,如何知道底下的事情,大启经过这上百年的时间,早就已经不是原来开国时的那个大启了。 他们这般激烈地争夺这个江山,却连生活在这片江山上的万民是如何生活的都不知道,做皇帝?他们也配?” 在乔玉言的眼里,温停渊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更多的时候,他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便是心里想事情,看着也十分平静。 可这一次,他在他脸上看到了情绪,那是一种不满以及压抑了的愤怒。 乔玉言伸手轻轻覆盖上他放在桌上的拳头,“当今圣上走过千山万水,从底层的民众中重新站起来,他知道什么是江山,什么是万民,他会做到他该做到的一切的。” 温停渊反手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几分歉意的笑,“一时有些情绪激动。” 他就是这样,就算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也控制得很好。 乔玉言忽然有些难受,当初他寄居在徐家,身上该承受了多大的重担? 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却要比常人更加努力,更加上进,学那些她到现在都看不懂的东西。 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有的只有背负在身上的责任和期望。 如果那个时候,她忽然很想回到那段时光,想去抱抱他,那个永远在屋子里看书的少年。 可惜,时光已经在她身上这般偏爱了一次,已经是无涯的时光洪流中的一次珍贵的馈赠,如何还能贪心? 乔玉言垂眼想了想道:“我倒是挺愿意看到你情绪激动。” 见他的眼神错愕,她便又补了一句,“至少,别人应该看不到吧!” 一句话说出来,她猛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变了,乔玉言就忽然间觉得桌上的那只拳头有些烫手,连忙要收回来,却忽然被他反手给拉住了。 乔玉言没来由心里就有些慌,甚至有些不敢抬眼。 “言儿,有些话我……” /92/92431/20828174.html 第535章:她喜欢上了他! “老爷,宫里来人了。” 拾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猛然打断了温停渊的话,乔玉言便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拾叶踏进来,见乔玉言脸上红得下人,再看温停渊却是黑着一张脸,顿觉不妙。 “那个……要不然……我先让那位公公回去?” 温停渊还没有开口,乔玉言便道:“胡说什么呢!那是宫里来的人,哪里好让人回去的?还不赶紧请进来!” 拾叶闻言立刻点头,“啊?好好,我这就去。” 温停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看到乔玉言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不定是有正事儿,你快去吧!” “那你就休息会儿吧!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乔玉言自然满口答应,只是等他走了之后,却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吐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可方才那样的情形,她着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他的话头被拾叶打断了没有说下去,那原本他是想说什么? 乔玉言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害怕还是紧张,亦或是期待? 正怔怔地想着,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半片云肩,也不知道是怎么忽然就想到了这上头。 没来由她便打了个激灵,难道是那件事? 是了,如今…… 如今一切都平定下来了,便是在温家,老太太显然已经知道了温停渊的身份,从前那些打压的手段必然不会再有。 温琼与自不必说,如今改朝换代,对他来说,自己这个庶弟会是他最好的帮手。 且如今三皇子继位已经铁板钉钉的实事,往后天高海阔,他无需顾忌。 他心里爱慕的那个人呢? 难道,他原本是想要说这件事情? 是想要让她进门吗? 乔玉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了这上头。 分明是没来由的念头,可这个念头一起,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她更加奇怪的是自己此时的心情,似乎只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整个人就不可避免地烦躁起来。 她发现她真的非常排斥这件事情,明明不该是这样,温停渊……他只是念在从前的情分上帮了自己。 明明从一开始就说好了,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明明她早就想到过未来那名女子出现的可能性。 她甚至还想好了,若是一切尘埃落定,她便避到庄子上去,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当时她甚至还觉得有些亏欠温停渊,毕竟她到底将人家正妻的名头占了。 可是现在…… 她竟不愿意了。 她不愿意了! 乔玉言抬眼看到镜中的自己,竟觉得有些陌生。 过完年了,到今年的八月份,她就满十五,及笄了。 脸上原本的婴儿肥如今已经退尽,眉眼清晰,棱角精致,甚至还盘着妇人的发髻,而头上插着的,正是那日他挑出来的那支带着珍珠流苏的偏凤。 乔玉言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惊恐。 她站起身,满腹心事地走来走去,眉头一直不得舒展。 外间滴漏声响,猛然将她的思绪唤回神,乔玉言怔怔地坐下,她发现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她竟然喜欢上了温停渊! 她喜欢上了他! 所以会在他离家的日子里牵肠挂肚。 所以会在他归来时,满心欢喜。 会在他靠近的时候,呼吸紊乱心跳异常。 会在别人提及他的时候,不自觉提高注意力。 会介意怎么称呼他,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会…… 会有太多的例外和不同。 手背忽然一阵凉意,看到上面的水渍,她才惊觉自己哭了。 乔玉言忍不住双手捂住面孔,眼泪便慢慢地从指缝中涌出。 屋子里非常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她就这样坐在那里,捂着脸无声地流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忽然有了动静,乔玉言连忙起身往床上跑,结果起得太急,脚麻了,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只听得“咚”一声响,膝盖嗑地的声音分外清晰。 可她也顾不上疼,外头的声音又近了。 因而等温停渊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盖着被子背对着外头躺着了。 乔玉言听到温停渊轻笑了一声,“又睡了,还说今天已经缓过来了的人。” 她一声也没吭,只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着,一直到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重新睁开眼睛。 然后听到外头他吩咐拾叶的声音,“中午吃得不多,别叫她睡久了,厨房那边已经让人炖了汤,记得醒过来就让她喝点儿。” 乔玉言也没有起来的兴致,干脆就一直躺,躺到拾叶喊她起来,然后喝了汤,溜达了两圈。 见她没精打采,拾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玉言怕她看出什么破绽,便又借口累了,仍旧回了床上。 一直到傍晚时,温停渊才回来,见她还在床上,不由有些担心,“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不然明日换个大夫来瞧瞧?” 乔玉言闻言便赶紧爬了起来,怕他真的要再找大夫。 “就是在这里待着怪闷的,成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了人多,事情也多,桩桩件件的,总能找点儿事情分分神,总好过在这里,脑子里存不了事儿的好。 听她这么说,温停渊便笑着道:“那边倒也不急,我正让你的嬷嬷和丫鬟在查你的东西,那些个人翻了你的屋子,好些东西都不见了,这事儿琐碎,省得你劳心。” 乔玉言闻言便道:“这是难免的,要全部追回来是不大可能了,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到不很要紧。” 她手头一向散漫惯了,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怎么在乎。 听她这么说,温停渊想了想便道:“既然你在这里呆闷了,不然明日我们出去走走?” “去哪儿?” 可温停渊并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卖了个关子,让她先好好休息睡个好觉,明天跟着他走就行。 晚上照旧是睡在一处,乔玉言看着那张床,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干脆先上去站了最里头的位置,然后背对着外面便不动了。 温停渊回来的时候,唤了她两句,她只是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92/92431/20828175.html 第536章:她怎么了? 乔玉言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怎么忽然嗜睡起来?” 黑暗中,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捉住了,有心想要抽回来,可想到这会儿自己正装睡,又不得不随他。 结果温停渊却是两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乔玉言似乎听到他放松了点儿的呼吸,然后手便被送了回来。 就在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温停渊又将被子往她这边推了一点儿,替她把被子拉到肩头上面。 然后才将床头那盏小小的夜灯熄了。 手腕上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似乎在隐隐发烫,而这边他每天睡的地方,连枕头上似乎都是他的味道。 乔玉言才发现,其实自从成亲过后,他对于自己而言,其实已经是无处不在了。 尽管他们是假的夫妻,尽管从前两个人只是将对方当成亲人。 可两个人的生命线,到底还是交织在了一起。 可这样的熟悉和习惯,却让她感觉害怕。 眼下的种种温柔,终究是一场海市蜃楼。 她总不能因为他对自己的好,因为他当时的解围之举,要这样自私地将他捆在身边吧! 明明他心里有喜欢的人,那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恩将仇报了? 可只要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甚至这个将来并不会很远,会有那么一个人,来到他们的家里,来到陶然居。 她将要看着他与旁人在一起相拥相守,她就觉得难受得不能呼吸。 不行! 她真的接受不了! 若是她看不见也就罢了,日日在眼前…… 乔玉言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床顶,她做不到。 所以,她该怎么办? 她只能这样一天一天地等待,纵容自己偷偷地享受现在的日子吗? 还是该自己先提出来,是非分明,做好打算? 乔玉言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慢慢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那就等回去吧!等登基大典结束,她与他说明吧! 若是那个女子还未成亲,还在等着他。 那她就退出。 结束这场名义上的婚姻。 或许…… 她可以去江州,就在庐山脚下,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盖个大院子,当个地主婆,若是可以,她还可以学点儿东西。 说起来惭愧,两世为人,她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技能,到底蹉跎了自己。 再或者,她还可以开个医馆,请几个大夫坐堂,给贫穷人家看病,只收药材钱,给亲人们积福。 这么一想,乔玉言的心里终于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也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却不知在她睡熟了之后,旁边的人却悄悄地起来了。 拾叶半夜被叫起来,人也十分惶恐。 “主子!” “她怎么了?” 拾叶不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仍旧低下头去,“还请主子明示,您是只那方面。” “她今天在家里做什么了?还是听到什么了?” 拾叶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没有啊!太太一天都没有出去,下午就是在睡觉,并没有人敢靠近来打扰。” “那她说过什么没有?” 拾叶仍旧摇头,“未曾,只不过……半下午的时候,我叫醒她起来之后,似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几乎没说什么话。” 温停渊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中午都还好好的,下午又只是在屋子里睡觉,怎么忽然情绪这么低落? 难道是午睡梦到了什么? 拾叶目送着温停渊进去,才松了一口气,屋顶上的程风跳下来,不解道:“太太怎么了?” 拾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都窝在上面吗?刚刚的问话你没听到?” 程风吃了顿排揎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他们俩之间怪怪的吗?” 这话让拾叶诧异,“什么怪怪的?” 程风看了她两眼,然后皱着眉头咕哝道:“你日日在房里伺候,就看不出来什么?” “有话直说!” 一句话将程风的许多话都堵了回去,“算了,你个没处过对象的黄花闺女知道啥。” 说完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脸一看,果然见着拾叶眼神如刀,“看来你,经验丰富啊!” “这……怎么可能呢!我这一天到晚的跟在主子身边,哪里有空……” “哦!是这样啊!”拾叶的声音拖长了,然后冷笑了一声,“如今三爷已经登基,想来接下来的日子倒不用很忙了,你有的是机会了。” 程风一听,这话苗头不对,连忙要跟她解释。 可拾叶哪里给他解释的机会,“咣当”一声就把门给反锁了,差点儿没打到程风的鼻子。 “嗐!多什么嘴!”程风无比懊恼,不免又怪上了温停渊,“还不是替这位爷操闲心整的事儿。” 温停渊第二天一大早就小心地观察乔玉言的神色,见她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才放下心来。 “昨晚睡得可好?” 听到他这么问,乔玉言有些心虚,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含笑点头,“嗯,挺好的。” “那就好,还怕你今天出门玩不动。” 昨天说要出门,结果乔玉言心里想着事儿,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可她这会儿又不大愿意了,正要拒绝,抬眼看到他脸上开心的笑容,便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只拾叶一个在身边,也不大会梳妆,因而乔玉言只是简单的梳了个圆髻,随便插了支珠钗就出了门。 及至到了门口,见温停渊就站在马车旁边,正含笑看着自己。 乔玉言心里便有些慌乱,连忙将拾叶叫过来说话,拉拉杂杂地说着那几日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这些事拾叶早就已经跟她禀告过了,这会儿不免有些讶异,可见她关心的样子,又不得不拣重要的说了。 这一说便到了马车边,乔玉言自然而然地就扶着拾叶的手上了车,似乎没有看到温停渊伸在一旁的手。 拾叶却是感觉后背一凉,愣是没敢吭声,在乔玉言上车之后,便赶紧往后头去了。 温停渊上车,见乔玉言正撩起一角帘子看着窗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没什么异常,才将方才事情放下。 /92/92431/20828176.html 第537章:见长辈 京城的街上熙熙攘攘,各个商铺贩子都已经正常开业了,才几天前的事情,似乎忽然间就过去了。 只不过在听到马蹄声响的时候,路上的人仍旧回下意识地往这边看过来。 不过看到这样的街道,乔玉言还是觉得挺高兴,至少这说明,这件事情对百姓的影响还是比较小的。 马车一路使出城去,到了郊外,外面就冷清了下来,乔玉言对这边不大熟,不过能看到苍翠的山,和被雪覆盖着的田野,仍旧叫人心旷神怡。 这样哒哒地跑着,一直到半上午才到地方,却是一处别院。 马车停下来,乔玉言跟在温停渊后面下车,果然见他已经伸出手要扶她。 她连忙隔着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腕,利落敏捷地跳下了车。 然后第一时间转脸笑道:“看我还是这么厉害!” 果然瞧见温停渊浅浅皱着的眉头便由此舒展开了。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见着他们下来,殷勤引进去。 温停渊正要回手牵乔玉言,才发现她正两只手交叠捏着帕子欣赏周遭的风景。 明明是很正常的反应,可温停渊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疑惑着就听到一道爽朗的笑声,“多少年没来这里了,竟还被你买回来了。” 乔玉言抬眼,才发现竟是之前那位三皇子,如今的皇帝。 他四十不到的年纪,穿着家常的衣服,没有了那身盔甲的他看上去,其实他的五官十分精致。 若非那一身晒得黝黑的皮肤,和行动间的粗犷之气,怎么也该被人称一句风度翩翩。 其实仔细看,他与温停渊的眉眼有几分相似,都给人一种深邃清澈的感觉。 乔玉言又想起了静和公主,那日在城墙上,嘉禾叫她看,那个方向,那个侧脸,确实看得出温停渊的影子。 看样子,温停渊的眉眼是随了元后,而侧脸的轮廓却像先帝了。 “这就是……你媳妇吧!” 当今的声音将乔玉言从沉思中唤醒,她连忙含笑行了一礼,是家常见长辈的礼节。 然后迟疑地看了温停渊一眼,温停渊的笑添了几分平和,“就叫叔吧!” 乔玉言从善如流,“见过叔叔。” 当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都喊叔了,这没点儿见面礼也说不过去,偏生我也没准备,就将这个拿去吧!将来等你们的娃儿来,我再好好准备一份。” 乔玉言有些不敢接,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东西,这将来怕是能进传家宝的。 温停渊还没有说话,当今便直接将东西塞到了她的怀里,“作甚扭扭捏捏的?还盼着你们早点儿生个娃呢!大哥他估计在底下也要笑的。” 后面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乔玉言听到他叹了口气,知道涉及到隐秘,便赶紧解了过来,“谢叔叔。” “谢什么谢,走,进来说,你们婶婶已经在里头张罗了。” 实则先太子之事过去后,这位三皇子虽然死不见尸,但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倾向于他已经死于那座悬崖之下。 因而并无人知晓他后来的经历,更不知道实际上他已经娶亲。 乔玉言一时间也有些好奇,他在外头娶的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毕竟这位女子,马上就要成为一国之母了。 没一会儿,乔玉言便见到了这位温停渊的婶娘。 只是乔玉言多少有些意外,原本她想着,既然是隐姓埋名在外头娶的,对方多少应该有些市井气才对。 可是没有。 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绯色长袄的女子在指挥底下人摆果品,她自己则在慢条斯理地点香。 一举一动间都透着熟稔与优雅,只这一眼,乔玉言便知道,这定是个世家女子。 见到人来,那女子脸上便挂满了笑容,含笑招呼他们进去。 走得近了,乔玉言才发现她的皮肤有些粗糙,头发也有些暗淡,那露在外头的手指,也与平日在深宅大院内悉心保养的有一定的差距。 乔玉言在其他人的寒暄中,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看当今的样子,他对这里非常熟悉,不难猜出,应当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常来的地方。 见着乔玉言,这位未来的国母脸上含着笑容,说话相处之间,礼貌得恰到好处。 这又一次证实了她方才的猜测。 “早前就听说停渊娶亲了,我们一直惦念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姑娘,今儿瞧着,果然孩子自己会找,花朵儿似的人。” 准皇后说起话来也叫人听着舒服。 多得是一朝得志便猖狂的人,便到不了猖狂的地步,神色中也难免带出两分倨傲。 更何况眼前的这一位,在不多久之后,便要接受外民的朝拜,成为大启的皇后。 可此时她的神色却非常平和,看着乔玉言和温停渊的样子,就真像是在看自家子侄似的。 只是与乔玉言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客套。 三皇子则显得豪迈得多,直接让人端了酒过来,与温停渊两个人对坐而饮。 叔侄俩什么也不说,就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明明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助兴,更没有丝竹管弦之声,可乔玉言看着他们两个人,莫名的就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酒杯声响,白酒下肚。 一杯接着一杯,这相对的无言里,是多年的筹谋与期盼,是藏在心底里憋屈和愤懑,是对已逝之人的追念和伤怀。 乔玉言和准皇后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谁也没有开口。 那段往事,她是从温琼与的口中得知的,究竟里面的细节只有他们这些至亲之人才知道,哪怕她再心疼温停渊的从前,到底也无法感同身受。 这世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情感共通。 乔玉言看了一眼准皇后,见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只是那份平静之下,含着不舍还关心。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半下午,两个人都喝得趴在桌子上喝不动了。 准皇后便对乔玉言歉意地笑了笑,“停渊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了,我也该……” 她顿了顿,大约还是有些不习惯那个称呼,“带他回宫了。” 当今被扶起来时,意识忽然又清醒了一下,他猛然抓住温停渊的胳膊,“停渊,我告诉你!他的棺材里只有衣服,你可知我给扔哪去了?” /92/92431/20828177.html 第538章:你陪我 乔玉言和准皇后两个人脸色都立刻变了,纵然他未曾指名道姓,可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凉,听到这样的辛密,她的脑袋跟脖子之间好像根本不大牢靠。 好在他很快被准皇后带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了乔玉言和温停渊。 温停渊喝醉了却很老实,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只是原来白皙的面孔染了上一层红色,看着竟有些婴孩般的无害感。 乔玉言莫名的心底就一片柔软,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快要睡着了,才恍然回过神,去外面叫人进来帮忙把他扶回屋。 两个丫鬟伶伶俐俐地进来,还没有靠近,就被温停渊给赶跑了,倒不用发酒疯,就是一个眼神就能叫人不敢尽前。 但那眼神也就一下,随即便又阖上了眼睛,“别碰我。” 乔玉言一时犯了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低声道:“停渊,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我让扶你回房间。”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喃喃地回了一句,“不要。” “那……”乔玉言看了看,他长手长脚地趴在这里,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得手酸腿麻。 她想了想又轻轻地推了推他,“走吧!要不,我扶你?” 这一下,温停渊到是抬起头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扑。 乔玉言没防备,差一点儿被扑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桌子,后腰也被他宽大的手掌牢牢扶着,才不至于闪了腰。 好容易等她站好了,才发现这个人几乎就是挂在她身上了。 奈何两个人的身高想差有点儿多,乔玉言努力挺直了身体撑着他,他整个人还像是盖在她身上似的。 天地良心,她这真的是头一回“背”一个男人。 温停渊的脑袋就搁在她的肩膀上,带着酒气的呼吸兜头兜脸地往她身上盖,混合着他独有的松香味与酒香,几乎将她的呼吸都全部融了进去。 前面两个丫鬟看着乔玉言这般艰难,也有些不好意思,只低着头在前头引路。 偏偏这个别院地方还挺大,从刚刚喝酒的花厅到安排好的屋子,竟有一段不短的路。 乔玉言走到一半,实在累了,忍不住靠着墙停了下来,然后干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言儿。” 乔玉言正呼呼地喘气,忽然听到窝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喃喃了一句。 她一转脸,就发现温停渊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里是一处回廊的转角,下午的阳光落在右面檐上的积雪上,反射过来的光,流光溢彩。 乔玉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整张脸藏在这五彩的光里,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她只看到温停渊对着她笑了一下,“你真好看。” 没来由的,乔玉言的心跳就漏了一拍,整个人都有些慌乱起来。 她别开脸,故作不满道:“喝酒喝得畅快,也不管别人的死活,累得我这般,难道说句好听的便成了么?” 说完这话才惊觉,这语气似乎有调情的意味在里头,连忙又住了口,重新扛着他一步三晃地往屋子里走去。 他大约是真的醉了,被放倒在床上之后,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看着乔玉言替他将外衣解了,看着她替他除了靴子,看着她忙前忙后。 等一切妥当,乔玉言不由皱眉,“好生睡吧!我让人给你做碗醒酒汤……”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拉得跌入了他的怀里,她想要起身,却被对方紧紧地抱着,“你陪我。” 乔玉言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轰”地一下就再一次烧了起来,她连忙道:“你……你喝醉了,需要好好休息。” 可这个人,走路的时候半点儿不听使唤,这会儿却不依不饶毫不放松。 乔玉言微微抬起脸,想要跟他讲道理,可惜对方抱得太紧,她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停渊……” 她还想说什么,温停渊忽然一个翻身,直接将被子掀起来,盖在了两个人身上。 乔玉言立刻就变成了被他搂在怀里睡觉。 听到她的惊呼声,温停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帐子里的光线不甚明亮,可他的含笑的眼睛里却像是盛着星子似的闪闪发亮。 “陪我。” 他就这样看着她,语气温柔,带着几分依恋。 乔玉言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好,你睡吧!” 然后温停渊抱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乔玉言第一次看到温停渊喝醉的样子,他很少喝酒,为数不多的几次,也从未见醉过。 大约是要一直保持清醒吧!只有在不需要隐瞒的人面前,才敢这样喝,将心里的苦闷全部宣之于酒。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再看旁边的人,心里就平静了下来。 他实在是睡相好,哪怕是现在喝醉了,除了抱着她,手脚都老老实实地放着,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与他平时的形象相去甚远。 乔玉言嘴角不由含了两分笑意,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睫毛。 这会儿她才发现,温停渊的睫毛很长。 只是颜色浅淡,平时看不大出来。 大约是被弄得有些痒,他眼睛眨了眨,想要避开她捣乱的手指,结果避无可避,干脆把脸埋到里面。 乔玉言的的脑袋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他的脸触碰在她…… 在巨大的震惊过后,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温停渊是真的睡熟了,根本没有察觉,乔玉言便一点点将他的脑袋往上扳,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心跳还在疯狂地跳动着,旁边的人却无知无觉,等确定他再也不会动了之后,她决定还是要爬起来。 谁知还没开始动作,就听到他又喃喃地说了两个字,“言儿。” 乔玉言征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他是睡着的,是在睡梦中这样唤她的名字。 或许…… 乔玉言的心跳变快了一些,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心里其实也有她? /92/92431/20828178.html 第539章:没有家了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乔玉言就立刻用理智将其压下去。 不能往这个方向想,不然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人的欲望是很可怕的,得陇望蜀,不知餍足。 温停渊他不是别人,他是那个愿意为了她的未来,放弃自己幸福的人。 此生能遇到他,能得一个人这样宠着,已经是三生有幸。 其实仔细想想,或许正是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在徐家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出现的时机及方式,叫他记住了,才有了这么一段缘分。 他对自己的保护,早就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朋友、兄妹、叔侄。 乔玉言不知道,在温停渊的心里,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到如今她也不再在意这一点了,有些东西,往细里想是跟自己过不去。 就如同温停渊对她,他的维护何曾想过那么多? 重活一世,有这一点获得,已是莫大的幸运。 乔玉言看着他的睡颜,在心里悄声道:“希望你余生喜乐,所得皆所爱。” 她又等了会儿,见他不再有任何动作,大约是已经睡得沉了,乔玉言才慢慢地爬了起来。 这几日的天气都不错,各处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 被太阳照着,冷风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冷了。 大约是在屋子里待得时间长了,又很久没有来过郊外,乔玉言瞧着远处的青山,只觉心胸开阔。 或许,日后时间多了,也该多出去走走,这大好的河山,也是上天的馈赠。 乔玉言闲庭信步地走着,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转脸便发现是那位准皇后,正带着几个小丫鬟在花厅里做什么。 乔玉言疑惑地走过去,才发现是在做点心。 那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和的,带着点儿异香,旁边放了熬好的红豆,她正在将红豆捣成泥。 “这是……” “他们从前最爱吃的,我们家乡那边的小吃,从前堂姑就爱做这个,他们兄弟三个还有小姑都喜欢吃。 后来我跟着他,但凡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想吃这个,今天他叔侄俩喝得多,等晚点儿醒了,正好煮熟了给他们吃。” 她闲话家常似的,说了这么几句,却有些没头没尾的感觉。 乔玉言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这话里头的关键。 兄弟三人还有一个小姑,那不就是指元后的几个孩子? 所以她口中的姑姑是指元后?! 那她……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她看上去像是从困窘的环境中出来的,偏偏身上还带着世家女子的气质。 她是清河崔氏的女儿。 见乔玉言偷偷打量她,这位准皇后将其他的丫鬟都屏退了,笑着道:“要不,你洗手我们一起?” 乔玉言有些为难,“我不会。” “我教你啊!” 她的声音很温柔,神色语气里也没有一丝倨傲,不由就让人心生好感。 神使鬼差的,乔玉言便点了头。 她果真非常耐心地教起乔玉言来,怎么团面,怎么包馅儿,怎么捏出花样。 乔玉言瞧着自己手里出来的四不像,忍不住笑出了声。 倒是对方非常耐心,鼓励她不要介意。 “你就叫我敏姐吧!” 乔玉言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 不管是从理法上,还是在亲缘上,她都不该叫她姐才对。 “我闺名一个敏字,”她眼角眉梢含着笑意,瞧着便让人觉得温柔似水,“自从当日离家出走,我便算是没有姓了,往后不管我是谁,估计也不会再有人这么唤我。” “你……”乔玉言大为震惊,只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她竟是离家出走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三殿下,家族本来就培养我,要嫁入皇室的,我也以为我嫁给他不过是时日问题。 谁知道后来就出了那样的事情,家族举族避祸,退居清河,男子不得入仕,女子不得联姻。” 这个事儿乔玉言听说过,当时因为元后先太子之事,原本在朝中赫赫有名的几大世家,全部销声匿迹。 先太子和元后的势力,就象征着前朝那些世家的势力。 这些世家的退出,也让朝堂中多了许多后起之秀。 这些新兴的门阀机变有余,沉稳不足。 也就是容易为了上面的喜好迎合讨好,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立场。 与老派的门阀世家完全不同,老派的那些世家,大多经历了许多年的家族沉淀,虽然关系盘根错杂,规矩陈旧腐朽。 可他们以诗书礼仪传家,在很多事情上面,便有自己的坚持。 这也是为什么温停渊他们这一次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京城防线的缘故。 说到底,还是因为如今朝堂上一片散沙的缘故,多的是望风的墙头草,至于立场,说到底都是利益。 对这样的群体,攻破只是快慢与力度的问题。 “所以,你一个跑出去了?” 崔敏浅浅地笑了,“我一个女子,没有那么多大义,我只是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该和他一起,苟活在家里,等着听家族的安排,嫁入选定的人家蛰伏吗? 那我成什么了?我只知道,我这辈子都该是她的人,如今眼看着我好像赌对了,但是……” 她自嘲一笑,“我的家族,永远都不会再承认我,我……” 她顿了顿,眼睛里有些泪光,“没有家了。” 乔玉言有些震惊,所以,哪怕她马上就要成为大启的皇后,清河崔氏也仍旧不会认她? 她垂眼沉吟了一会儿,“不,你怎么会没有家?你和陛下如今已经结为夫妇,你们就有你们的家,还有你们的孩子。”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们,我和停渊,也是你的家人。” 崔敏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又笑了,“你这孩子,可知道这里头的深浅?就敢说这样的话!” 乔玉言一时赧然,可不是,对方可是一国之母,她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她们是一家人。 崔敏见状不由“噗嗤”一笑,“怪不得停渊说,他娶了个世上最好的姑娘!我之前一直心下好奇,今日却知他不是在吹嘘。” /92/92431/20828179.html 第540章:耳鬓厮磨 乔玉言手上一个哆嗦,面团就掉到了地上,她像是没有听清似的,“你说什么?” 崔敏自然不知道此时乔玉言心里的惊涛骇浪,只是抿嘴笑,“瞧你这惊讶的,停渊那孩子自来内敛,怕是也没法当面与你说这样的话,不过你们小俩口之间,便是他不说,你应该也能感觉到。” 乔玉言不知道该说什么,重新拿了一团面,却始终捏不出崔敏那般好看的样子,最后出来的都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 崔敏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拿别的话题将这件事情引开,“其实你别看三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可实际上,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心里比谁都敏感。 特意邀你们过来,是怕日后他与停渊不能再如现在这般亲密了,你可能不能理解,停渊在三郎心里的重要程度。 或许,在三郎的眼里,丹虞公主与停渊便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了。” 乔玉言猛然被这句话惊醒,当下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面露惶恐要站起来陈情。 崔敏却立即阻止了她,“你若是这样紧张,我又何苦跟你说这一番话?你方才说,我与三郎是一家人,这是对的,但这也不妨碍我方才说的那话。 你不知道当年元后在时,他们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我是见过的,别说在皇家,便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那样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睦气氛,也是难得看到的。 他的这一身功夫,是二哥一拳一脚教的,从前读书烦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躲到东宫太子妃嫂子那里去,便是先帝和先太子也拿他没办法。 从前的日子有多温馨美好,后来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就有多大,他消沉了三年,直到得知停渊还在世,才重新振作,毅然决然走上了这条路。” 乔玉言忽然又想到他们喝完酒时,那位当今皇上说的半截子话。 一个人得要多恨,才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般行事。 崔敏看着乔玉言,“如今事情初定,可未必就万事大吉了,日后他们不是叔侄,而是君臣,这里头有多少文章可做,我也不敢想象。 这一次能如此顺利入主京城,几大世家功不可没,可也是因为有他们在,未来又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乔玉言看得到她眼里的担忧,却又不大明白她担忧的具体是什么。 崔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莞尔笑道:“你不要觉得我神神叨叨的,这些年我们在外头遇到的事情多,我就养成了这种忧虑的性子,也许真是我杞人忧天了。 只不过如今你是停渊的妻子,我只盼着他们叔侄能一直这么好,互相信任,相互扶持。” 乔玉言怔怔地点了点头,可心里没来由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头的丫鬟便是这个时候过来了,说是温停渊醒了,正在找她。 崔敏便笑着对她眨眼睛,里头的调侃不用言明。 乔玉言便红着脸告退,进了屋子,就看到温停渊正靠在床头,似乎是闭目养神。 “怎么不穿件衣裳就坐在那儿?”乔玉言一见他只穿着件中衣坐着,便蹙了眉,“这才睡醒,着了风寒可怎么好?你又是喝了酒的人。” 温停渊听到她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却只是看着她笑。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乔玉言却自觉有些害羞,连忙去屏风上将他的外衣拿了过去,只做忙碌的样子。 一直走到他面前,正要把衣服递给他,他却张开了两只手,竟是要她帮他穿衣服。 乔玉言不由愣住了,再一看他的眉眼,分明是还没完全清醒。 方才的疑惑便又消失了,只能无奈地替他将衣服套上。 正要替他系腰带,他忽然就双臂放下,将她整个人拢在了怀里。 像是一种自然而然地动作,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还不忘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 乔玉言手上的东西立时拿不住了,掉落在地上,两只手僵持着,不知道该放那里才好。 温停渊蹭了一会儿,语气含笑,“跟婶娘在一起?” 乔玉言呆呆地应了一句,温停渊似乎心情不错,“你能跟婶娘聊得来最好,她这些年,不容易。” 乔玉言又是呆呆地应了一声。 倒是把温停渊个逗乐了,他直起身子,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怎么红扑扑的,发烧了?” 见他要摸自己的额头,乔玉言连忙躲开,“你到底要不要穿衣服?!” 温停渊就笑出了声,自己将腰带捡了起来,“不逗你了,我自己去洗漱。” 净室里传来水声,乔玉言却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像是要隐进这昏暗的光线里似的。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方才被他蹭过的脖子,脑中没来由就闪过一个词——耳鬓厮磨。 这让她有些惊恐,不知如何应对。 是不是该把话说明白? 毕竟,那还有一个姑娘,或许一直还在等着他。 可若是把话说开了,他们是不是也就从此要划开距离了。 而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崔敏说的话上面,温停渊说他娶了世上最好的姑娘。 那是在说自己吗? 明明他们的婚姻只是一个协议而已不是吗? 还是说,那只是为了让他的三叔三婶放心? 乔玉言越想心里越乱,知道温停渊来到她面前,她都恍然不觉。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屋子里没有掌灯,他忽然出声将乔玉言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没,不小心跑神了。” 温停渊的目光却深深地凝视着她,“言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乔玉言避开他的目光站起身来,径自走到桌边拿火折子点了灯,转过身时,情绪已经平复,她浅笑着道:“是下午听了婶娘说起她和三叔的事情,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听她说起这个,温停渊也叹了口气,伸手牵过乔玉言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婶娘最不容易,如今三叔要继位,她只怕日子更难过了。” 乔玉言不解,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 /92/92431/20828180.html 第541章:我现在很高兴 温停渊的眉头也不由皱得紧了,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当年婶娘跟着三叔,吃了许多苦,还受过几次伤,她在子嗣上,会有些困难。” 乔玉言猛然一惊,想起自己下午与崔敏说起关于孩子和家人的事情来。 眼下七皇子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落定,但这几日京城井然有序,据说城外三大营也尽归在当今手上,从西北一路过来,这期间的自不必说,他们为了这一天,已经谋划了太久。 因而,当今坐稳这个位子,只是迟早的事情,那崔敏必要坐上皇后之位。 可一个生不出皇子的皇后…… 乔玉言说不出话来。 崔敏下午与乔玉言的对话,是希望日后身份转换,温停渊他们叔侄之间的关系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那么她自己呢? 见乔玉言发怔,温停渊直接拉过她的手往外走,“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到底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过问。” 回头一想也是,说到底也是人家的事情,她如今被他们认为是亲戚,也是因为温停渊的缘故。 这么想着,乔玉言猛然惊觉她竟一直被温停渊牵着。 廊下园子里还有许多人在忙碌,见着他们来,便立在一旁,她都能感觉到这些人落在他们交握的两只手上的目光。 心下的不自在盖不过去,乔玉言便干脆扯上别的话题,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院子是你的还是圣上的?” “原是父亲的,后来辗转流落,现在又到我手里了。” 他说的这个父亲自然不是指温老太爷,而是先太子,乔玉言不由又想到上午过来时,见到当今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前皇祖母常常带着这些人一道偷偷出宫来这里泡汤,那时我还小,没什么记忆了,不过对三叔而言,这里的意义非凡。” 他细细地说起从前的事儿,声音如清泉自石上流过,缓慢温和,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怨恨,也听不出伤怀,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过往的事儿。 到了下午的花厅里,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了,崔敏连忙招呼温停渊和乔玉言,“快过来喝汤。” 正是下午做得小点心,有蒸的也有煮的。 对于吃过了许多大江南北各地点心的人来说,这果子倒也没甚稀奇,只不过这大冬天里,喝上这样一碗浓香的红豆果子汤,倒有几分惬意。 乔玉言和温停渊都只吃了几个,倒是当今连吃了两碗,似乎真的很爱吃。 原本以为晚上还要一道吃饭,谁知竟没有,温停渊解释这也是原来的习惯。 显然,这位刚刚即位的皇帝这一次是跑来回忆往昔了。 下午两个大男人确实是喝酒喝得太猛,晚上吃了这果子也就各自回房了。 才回去,温停渊就让人整治了一桌饭菜来。 然后就拉着她坐下,“你中午没怎么吃,晚上又只吃了两口,想来你并不爱吃那红豆果。” 这倒是真的,乔玉言本来就不爱吃甜口的东西,哪怕是自己亲手包的。 加上心里想着事儿,自然也就没什么胃口了。 这会儿看着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倒是有了些食欲。 极致提起筷子,才发现温停渊只是坐在一旁看,不由疑惑,“你不吃吗?” 他脸上就有了些赧色,“还没缓过来。” 乔玉言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合着这个人倒现在还是醉的!亏得他说话一直条理清晰的样子。 温停渊竟被她这个样子给逗笑了,乔玉言便白了他一眼,飞快地吃了饭。 喝醉酒的时候,非得要好好睡个狠觉才能彻底清醒,但他本就是空腹喝酒,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因而又给他盛了小半碗,拿清淡的汤给他泡了,务必叫他吃下去,可不能白白把胃给搞坏了。 温停渊就一直含笑由着她安排。 及至就寝,乔玉言才想起来,自从事情落定之后,他的笑容似乎就没断过,如今的他,大约才是真正高兴的时候吧! “言儿。” 原以为他一直撑着精神,这会儿到了床上,该很快就能睡着的,谁知道忽然听他又开口唤她。 乔玉言迟疑了一下,才轻声应了一句。 “我现在……很高兴。” 大约是躺着的缘故,这样听起来,他的声音多了两分暗哑。 “嗯。” “做成这件事情对三叔来说,意义重大,他只怕是百感交集。” 乔玉言以为他要说点儿什么,结果说完这句,他又停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乔玉言有些疑惑地转脸去看他,才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见她望过来,温停渊笑了笑,“可是你知道吗?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有解脱。” 他又轻笑了一声,“那些在三叔记忆中温馨难忘的事情,对我来说,确很模糊,当年那件事情发生时,我才五岁,而自那之后,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 也背负了太多的秘密和期望,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逃避的可能,我只能一天一天,照着这条路往下走,直到该来的那一天到来。” 此时两个人相对而卧,乔玉言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静静地讲述他的隐忍,心里却不由生出了许多许多的心疼来。 “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些了,言儿,我真高兴。” 乔玉言也高兴,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停渊却将手抽了出来,在乔玉言的错愕中,反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往后,咱们就好生过日子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浑厚有力,眼睛正认真地看着他,明明光线很微弱,可乔玉言却像是能在他的眼里看到闪烁的星光。 叫她一时沉溺在这个眼神里,辨不清四周的方向,分不清此时的时辰。 乔玉言呆住了,一时竟不能动弹,可她心里有一股蓬勃待发的力量在在不断地萌芽迸发,将心底里的那个问题不断地顶上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你……” /92/92431/20828181.html 第542章:活色生香 乔玉言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竟然这么胆小、怯懦,那句话明明都已经到了嘴边,可看着他的眼睛,她竟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不敢。 她怕了。 如果问出口,这段关系,是不是就是一个终结? 因而她只听到自己极浅淡的声音应下,“好。”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温停渊大约是真的撑不住了,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过去了,只是仍旧紧紧地抓着她的那只手,一点儿不肯松开。 你若有心,为何不肯跟我说清楚,不肯告诉我那个姑娘的事儿? 你若无心,现在这般,又是为什么? 乔玉言只觉得心乱如麻,有一口气一直堵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睁着眼睛看这暗色的床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等第二天起床,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人。 拾叶听到动静含笑进来,“太太好睡。” 可不是睡过头了,外头都日上三竿了。 若是在梦坡斋倒还好,可这里还有其他人! 拾叶见她着急,便笑着道:“太太不用急,那两位已经回去了。” “这么快?怎么就走了?” “那头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昨日好些地方上的官员进京,几个世家也派了人上来,耽误不得。” 说话的是温停渊,只见他正提着把剑从外头走进来,随手就把剑扔在了一旁,然后便在拾叶打过来原本要给乔玉言洗脸的盆里洗了把脸。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道袍进来,头上只用一直青玉簪挽了个髻,整个人看上去清俊儒雅,又有些飘逸出尘。 尤其这会儿刚刚晨练完,洗了脸之后还带着水汽,乔玉言心里莫名就闪过四个字——活色生香。 原来男人的皮囊,也能叫人心生妄念。 她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眼去,指挥着拾叶重新打水进来,才又埋怨道:“既知道他们要走,也不喊我起来,到底是长辈,这般失礼叫人笑话。” 温停渊正端着一盏茶在喝,闻言便朝这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他们巴不得你这般失礼。” 乔玉言觉得这话好没道理,“这是怎么……” 说到一半,猛然打住了话头,立时便明白了他这会儿这个笑容里的意思,脸就烧了起来。 “你再这样打趣,我就生气了。” 温停渊看着那边坐在镜前理妆的女子,一时有些出神。 外头的大事已经解决,他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了。 只是…… 看着乔玉言眼角的恼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姑娘似乎还没转过弯来啊! 他们都这般同床共枕了,怎么她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上次抱了她一下,就一直别别扭扭的,这废了许多功夫,她都还没习惯与自己牵着手。 想到这里,温停渊不由有些烦躁,别的都还好说,不管是习文或是学武,到底都还能找到个方法去学习。 可这……女孩子的心思,他着实是不知从何下手。 昨日那般亲近,还是借着酒劲儿壮得胆,加上小姑娘对他是打小的信任,才没叫她抵抗不过而翻脸。 如今再要那样,只怕她是真的要恼了。 当时为了将她快些娶进门,倒是编得一手好谎言,这会儿要是告诉她,自己当时就是骗她的,怕是真的要将人惹急了。 可若不是这样…… 自己此时岂不是又太不磊落了? 温停渊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跳进了一个他给自己挖的坑。 乔玉言好容易凭着自己的努力将头发梳好了,转脸见他神色有些奇怪,不由紧张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怪她紧张,实在是现在还没有登基大典,从法理上来说,这件事情就还没有完全落定,更何况七皇子还在外面。 “啊?”温停渊回过神,笑着把手上的茶放下,起身替她将一支插歪了的簪子扶正,“没有,在想你会不会愿意去泡汤。” 昨天就听到他说从前来这里泡汤的事儿,当时想问,但气氛不对,这会儿听到便连忙问,“在哪儿?” 城东有温泉的事儿,乔玉言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去过。 前世温家人也曾来过这边,说是有个亲戚的庄子里有,一家人便浩浩荡荡地来了。 可她忙前忙后地伺候一家人,这个要留意,那个要吩咐,一直到大家都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她也没能下水,心里着实羡慕了一阵儿。 结果到了今生,这么大一个露天的汤池,竟然就她一个人! 别院的西面,是专门泡汤的地方,走进去之后,便是两扇门,显然分了男女浴池,两个汤池之间,用假山隔着。 汤池是露天的,进去之后头上的屋顶是挖开了的,汤池里还放了好些打磨好了石头,靠在上面,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群山。 乔玉言躺进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大冬天的行动间就是厚重的衣物,这般自由自在的感觉,是在太爽。 且这里还没有其他人打扰,只管安心享受。 汤池的温度刚刚好,带着淡淡的硫磺的味道。 乔玉言靠在巨石上,听着外头的鸟鸣声,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水声传来,立刻将乔玉言惊醒,她下意识地就将整个人都潜到了水里,只露着一个脑袋在外头,警惕地问道:“谁?” 那水声立刻停了,乔玉言顿时心跳如雷,立刻便往岸边游,手一碰到岸边的石块,便立刻喊人,“停渊!有人!” 然后就听到了温停渊的浅笑声,竟是从假山后头传来的。 乔玉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泡迷糊了,水声明明是从隔壁汤池里传来的。 果然就听到了温停渊的声音道:“没人,是我。” 说完之后似乎还怕她紧张,又加了一句,“放心,这里旁人进不来。” 乔玉言不由发窘,讪讪地退了回去,“我听错了。” 然后就又听到他的笑声。 他这一笑,乔玉言顿时又紧张起来了,因为对方的声音如此之近! 几乎就在她的背后! /92/92431/20828182.html 第543章:羞死人了 她连忙悄悄转身,扒在假山上往那边看。 仔细看了许久之后,到终于放了心,这假山造的精妙,虽然中间许多缝隙,可一道连这一道,竟是一点儿都看不到对面。 只不过这样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就像是就在旁边似的。 此时两个人都在泡汤,虽然看不到对方,但却能听到隔壁的动静,乔玉言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是想到从前元后带着她的这些孩子们,也是这样分男女泡着,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敏感。 温停渊倒是很自然,说话的语气语调还是和平时一样,显然坦坦荡荡,乔玉言便也渐渐地将那份不自在扔掉了。 “言儿,你希望我入仕吗?” 随口扯了几句闲话之后,那头温停渊忽然开口问。 乔玉言有些不解,“为何这么问?” 然后她便听到那头温停渊似乎是叹了口气,“我原想着,等事情落定,便去南方找一处好山好水的地方隐居,再不过问这些事情。” 乔玉言有些惊愕,她从来没想过温停渊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是温停渊啊! 前世他是大启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是皇帝最信任的部下,是温家所有人仰望的六老爷。 这一世,他没有选那条路,却一声不吭地就考了个解元,悄无声息地将他那位三叔扶上了皇位。 他不是本来就应该叱咤风云的人吗? 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他都应该在朝堂光芒万丈的啊! 可她忽然想到昨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她又觉得温停渊这样的想法似乎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从前他是没有选择,如今他却有了可以做自己的机会。 乔玉言想了想道:“只要是你自己想要的选择,怎么样我都支持。” 她听到温停渊那边水声响动,然后他的声音便似乎近了些,仿佛就在耳后似的。 那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若我不做官,可没法给你挣来凤冠霞帔了。” 乔玉言也笑了,故意调侃道:“没有凤冠霞帔没关系,但我可吃不了苦,吃糠咽菜这种生活,我是过不下去。” 那头温停渊闻言便笑出了声,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竟畅快地笑了起来。 乔玉言听着也觉得开心,之前跟嘉禾说天大地大,实际上,被困住的何曾只嘉禾一个? 温停渊也不该这样被牢牢地困着。 大约是泡得太舒服了,乔玉言便有些不愿意动弹。 还是温停渊发现她不怎么开口说话,才意识到问题,“言儿?!” 乔玉言懒懒地答应了一声。 “赶紧起来了,泡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乔玉言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着实是泡的有点儿久了,人都泡软了。 她扶着石头站起来,才发现腿肚子有些打颤儿。 要命,她竟然没啥力气了。 那头温停渊听到这边动静不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啊?”乔玉言立刻思绪清明了,“没,我现在起来。” “嗯!” 真是过犹不及,乔玉言心里暗自后悔,怎么就忘了泡汤不能泡久了,现在好了,要是在这里摔跤,那头必然听得清清楚楚,脸也要丢没了。 眼看着已经摸到了岸边的石头,乔玉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才要抬腿,忽然脚心一阵剧痛,叫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整个人也立即跌回了水里。 “你怎么了?!” 温停渊的声音里克一阵紧张,然后便是巨大的水声从那边传来。 乔玉言登时慌了手脚,她人还在水里,她还没穿衣服! “别!别过来!” 可这话她根本喊不出声,她的腿还在抽筋! 温停渊几乎是一个立刻就翻身过来了。 乔玉言立刻就要往水里钻,还没下去,胳膊就被人抓住了,接着整个人被提出了水面,而她身上立即被盖上了一件衣服。 乔玉言一愣,转脸看过去,才发现温停渊的脸一直朝着那边的方向,只是手还牢牢地扶着她。 而他自己身上也不过穿了一件中衣,显然是匆忙间将外衣给她盖上了。 乔玉言连忙胡乱将他的衣服裹了,还没开口,人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出了汤池这边的门,外头就有几间方便整理换衣服的房间。 早在昨天就已经叫人收拾好了,里头还燃着熏笼,进去倒不冷。 温停渊将乔玉言放在了床上,只见她脸都变了颜色。 当即便坐在了床边,连忙将她抽筋的那条腿放在自己腿上,用力给她顺筋。 乔玉言痛得要死,却不敢乱动,他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她总觉得哪哪儿都在漏风。 因而只能咬着衣角,尽力忍受。 好在这抽筋被他这手法一推,强烈的痛感过去之后,便渐渐地缓解了。 温停渊将她的脚掌上下动了动,见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才松了口气,“好点儿了?” 这痛楚过去之后,乔玉言的其他感官才慢慢回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还在他的手心里,登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要将脚收回来。 可偏偏温停渊刚才为了不让她因为疼痛而乱动,手还抓得挺牢,这一收竟然没能收回来。 温停渊惊讶问道:“还很疼吗?” 乔玉言人都快羞没了,只好赶紧摇头道:“不,不疼了,我……” 然后再一次用力收回脚,“我冷。” 这一下温停渊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向烫手似的,把手松开了,自己立刻转过了身,背对着她站着。 乔玉言一下子就把脚缩到了衣服里面,然后看到那边床尾堆着的被子,又赶紧把被子拉了过来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了。 “那……那个你……你好了?” 听到他结结巴巴的话,乔玉言更觉得羞赧得无地自容,语气也同样的不自然,“嗯,好……好了。” “那……”温停渊才要转身,便立刻又转了回去,仍旧背对着她,“我去叫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好,”乔玉言答应了一声,却在他刚迈开脚步时,又出声喊住了他,“你等一下。” 温停渊立刻又不敢动了,半点儿不敢看过去,两只耳朵更是红得炭似的,“什么?” /92/92431/20828183.html 第544章:丹虞公主快不行了 乔玉言把他的外衣扔了过去,“别冷到了。” 温停渊眼神闪了闪,到底还是没有再转身,匆匆披了衣服出去了。 一直走到门外,他才长长地吐出几口气,心里却像是燃了一把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这叫什么事儿!媳妇都娶进门了,还要恪守礼节。 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得赶紧想个法子解决了,不然怕是要憋出伤来。 自这次泡汤的意外之后,乔玉言就没再去过汤池了,就在周边随意逛了两天。 但这会儿外头还冷,也没甚可玩的,因而待了两日便有些想回去了,还没开口就看到温停渊从外头急匆匆回来。 一见他这个神色,乔玉言就知道怕是有事儿。 “言儿,丹虞公主怕是快不行了。” 乔玉言一惊,“怎么会?” 丹虞公主虽然很少露面,但是乔玉言上一次见她,明明记得她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已经好了不少啊! 如今知道了温停渊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也就知道丹虞公主对他的重要性。 等马车匆匆赶往公主府的时候,当今刚刚离开,垂花门前就遇到了安郡王。 说起来,似乎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从前那样意气风华的人,这会儿看着就显出了几分憔悴,眉间也带着浅浅的沟壑。 见着他们过来,安郡王也不客套,直接带着他们两个人进去了。 这会儿屋子里已经掌灯,温停渊带着乔玉言进去的时候,驸马正在床边跟公主说些什么。 “终究是我对你不起,累你一世牵念。” 这是丹虞公主的声音,只是与上次见面时相比,竟虚弱了许多。 听到动静,驸马转脸看过来,见是他们便匆忙起身,“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他站在亮处,乔玉言瞧见驸马已是泪流满面,经过他们的时候,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致意。 里头就传来了丹虞公主的声音,“是停渊来了?” 乔玉言有些犹豫,看这个样子,公主怕是真的不好了。 他们姑侄之间怕是另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才这么一会儿迟疑的功夫,温停渊就直接拉着她的手进去了。 等到了床前,乔玉言差一点儿没能将床上的这个人与原本见到的那个丹虞公主联系到一起。 从前公主虽然看上去形容怯弱,可也只是瞧着比常人弱一些。 但此时躺在床上的丹虞公主,人几乎都已经瘦干了,一双眼睛就显得尤其大的吓人,偏偏脸上又毫无血色,这样瞧着,实在是心酸。 见着乔玉言也在,丹虞公主就笑了笑,“好孩子,你也来啦!” 乔玉言与丹虞公主一共也没打过几次交道,但是每一次,丹虞公主都在维护她帮她解围,这会儿听到这话,鼻头就有些泛酸。 “公主,您怎么就这步田地了。” 前不久她还来了公主府,说是去宫里头守灵去了,既然能守得了灵,怎么就忽然病了? 温停渊却矮下身子,跪在了床边的脚踏上,伸手握住了丹虞公主的手,“姑姑,未必没有办法,我已经派人去寻访诸神医的踪迹了,已经有了些眉目,您……” 丹虞公主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我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为了报仇。 如今心愿已经达成,还能见着你们都好生活着,我已经赚到了。” 她眼里有泪,脸上却含着笑,“你就心疼一下姑姑,我熬了这么多年,实在累了,当初做那个决定,就没想过我自己的生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了的心愿了,也该是时候去了。” 这里头显然另有官司,乔玉言听不明白,便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温停渊却是红了眼睛,哽咽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要哭,死对我来说,反倒是个解脱,”她目光怜爱地看着温停渊,“看着你如今已经成家娶妻,我到下头,也好跟娘亲大哥他们有个交代。” 乔玉言也不由红了眼,这话听得实在叫人心里难受。 先帝造孽,竟将自己的子女逼迫至此。 一个个,都这般不得好过。 “从前的日子都过去了,姑父待你情深,这么多年……” “唉!”听到他这句话,丹虞公主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他终究是个老实人。” 她又拉了拉温停渊的手,“有件事,姑姑要求你。” 见温停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丹虞便轻轻地皱了眉,“你曾与我说过你心里的打算,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 她顿了顿,便幽幽地叹了口气,“难啊!单就你们这些年拉拢培植的势力,趁着朝中局势,一举成事容易,可后面的事儿,就不那么简单了。 如今各大家族势力萌动,七皇子虎视眈眈,怕是近期就有动作,五皇子还有些残部四散,这些都是问题。 便真将那个位子坐稳了,朝堂上也难免一番大洗牌,去年年底干旱,怕是今年要闹灾荒,你三叔这些年忙着收整边军,在蓟辽总督的掩护之下,才悄无声息地发展至此。 于国事治理上,只怕终究有所疏忽,今年春闱势在必行,趁机收拢一批年轻俊彦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 她又拍了拍温停渊的手背,目光殷切地盯着他,“也希望你能入朝,如今这个局势,真正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能帮得上他的,仍然只有你。” 温停渊脸色慢慢地凝重起来,没有应声。 丹虞公主便急切地看着他道:“停渊,姑姑知道你心里所想,当初宋家太老爷属意的人是你,那般缜密的计划,也只是为了保你一命,你三叔是意外逃得一命。 最终是你一力促成你三叔的上位,如今你是想要避嫌,不愿意过多沾惹,我都能理解,可是停渊,我去了之后,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你们那般艰难的日子都过了,难道还要在如今生份了?” 温停渊仍旧没有说话,丹虞公主却扶着他的手挣扎着要起来。 她这幅样子如何能起得来? 温停渊连忙伸手去扶她,乔玉言也赶紧上前搭把手。 丹虞却直直地看到他眼里,“就当姑姑求你!” 她说着竟是要在床上跪下来。 /92/92431/20828184.html 第545章:你不能这样为难他 原本温停渊说不想入仕,乔玉言只当他是累了,不愿意再费心费神。 此时听到丹虞公主的话,才知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是了。 温停渊是先太子的儿子,是上了皇家玉蝶的皇孙。 要论皇室继承权,他与当今皇帝不相上下。 当初兴宗皇帝便是在太子之位上殒没,皇位便传给了黄太孙,也就是后来的惠宗皇帝。 这是有先例的东西。 而当初宋家太老爷使出这一招偷龙转凤,将温停渊偷偷从东宫送出来,虽说是为了保全太子的一点儿骨血,未必就没有为将来做打算。 更何况,后来的发生的一切,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乔玉言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个目标人物从温停渊换成了三皇子。 可显而易见的是,温停渊至少曾经是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的。 在事情未成之前,或许无人会过多的在意这个。 可现在这一切都摆在了眼前,三皇子已经坐上了那个位子,这件事情就变得敏感了起来。 便是他们叔侄彼此信任,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可万一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呢? 隐藏的再好的秘密,也有被人知道的一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嘉禾不就看出了温停渊和静和长相相似? 先太子之事过去也还不到二十年,多的是对他有印象的人,那会不会就有人将温停渊的事儿联想上去了? 到那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便是谣言也能积毁销骨,要了温停渊的命。 乔玉言顿时只觉得遍体生寒,她眼见着温停渊皱起的眉头,和嘉禾眼里的期盼,到底还是忍不住微微上前,将温停渊挡在了身后。 “公主,你不能这样为难他!” 温停渊没料到乔玉言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不由诧异地看过去。 丹虞也有些惊讶,同时脸上也有些不满。 乔玉言却不理会她的情绪,她自顾自地开口,“方才公主也说了,如今看着停渊成家娶亲,你心里替他高兴。 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让他站在悬崖边上?或许你觉得他们叔侄血浓于水,彼此信任,不会有猜忌,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与其日后在世事变化之下,可能日渐离心,倒不如现在就直接断绝了这种可能,还能全一份情谊。” 温停渊见她情绪激动,自己的情绪反倒渐渐缓和下来,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小姑娘,甚至眼睛里还有了些笑意。 丹虞却有些恼羞成怒,“你知道什么?!你对于我们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对于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完全不了解,你这是在恶意揣测!” “我确实不知道!”乔玉言不避不让,“可我知道停渊……”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可我知道停渊跟我的感情,我知道他所想要的,是与我好好过日子,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声明显赫,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柴米油盐。 公主既然疼惜停渊,难道不希望看到他幸福吗?他当时既然能舍下大业,既然能以温家私生子的身份走进京城,不就已经说明了他心之所向了吗?公主又为何在这个时候逼迫他?” 丹虞公主睁着那双大眼睛盯着乔玉言,说不出一句话来。 乔玉言的情绪冷静下来,不由也有些后悔,对方毕竟是个病重的病人,自己确实有些太过莽撞了。 “我……”她犹豫了一下,便低头道歉,“对不起公主,我……一时情急,说话不甚妥当,您若觉得不中听的,也别往心里去。” 丹虞公主没有接话,温停渊便又上前来,重新将她扶着躺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姑姑,言儿她急起来就是这样,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只是……” 他的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她虽然性子急,说的却是实话,我与三叔是患难过来的叔侄,相对来说,父亲对我的教导,实际上还不如三叔多。 只是如今到底情势不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可不是单指我一人,对三叔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知道姑姑你心里的放心不下我们,又对我们这些人抱有十足的信心,才会在这个时候开这个口。” 丹虞眼睛里便有了泪意,“是我想当然了,下午他坐在这里,宫里就来了三拨人,一件一件,乱如麻,安徽那边又闹起了起义,老七趁机在江西福建等地作乱,以图后事。 从前他们俩在明处斗,你们在暗处,非但无事,还能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可如今,你三叔他已经到了那个位子上,千万双眼睛盯着,实在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是要重新启用那些世家子,背后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实在难啊!” 乔玉言听着,心里就有些沉重,看来登基大典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七皇子的势力往南边跑,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保存实力,另一方面,不也正说明了七皇子实际上对自己没有信心。 如丹虞所言,如今这个天下,三皇子坐着,也确实不容易。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便看向一旁的温停渊。 一时间屋子里都没有人说话,沉默中,外面似乎有动静,是有人进来了。 温停渊终于叹了口气,“姑姑,我答应你参加今年的春闱。” 这话说出来,乔玉言和丹虞公主都有些吃惊。 只是丹虞公主的惊讶随即便转为喜悦,“你能这样想,姑姑就放心了,就当我是自私吧!” 谁知温停渊却紧接着道:“不过,我只做三年。” 在丹虞公主讶异的眼光中,他神色坦荡,“三年,三年内,我会尽力去做我能做的事情,但是三年之期一到,我便辞官归隐,不再回京。” 三年的时间,便是最初有些忙乱,三年也够新帝熟悉政务,组起自己的班子了。 而三年的时间,百废待兴之下,估计也不会有人将从前的事情翻出来,便是翻也翻不出太多的东西。 丹虞略一思索,便笑着点头,“好。” 不知是不是心愿达成,这话说完,丹虞的脸色忽然间就变了,原本的苍白忽然变得潮红起来。 温停渊立刻皱眉,“不好!来人!” /92/92431/20828185.html 第546章:真的值得吗? 外面几个太医是轮着守的,听到里头唤人,立刻鱼贯而入。 温停渊和乔玉言便退了出来,便在旁边东稍间里等着,安郡王已经坐在了里面,只是一直默默地看着灯火出神。 见着他们两个人过来,他竟笑了笑,“坐吧!” 乔玉言有心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反倒是安郡王笑了,原本憔悴的脸上因为这一笑,竟有几分不羁的感觉。 “这也是早就知道的结局,倒也不用安慰我,更何况……” 他顿了顿,又出了会儿神,“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从刚才丹虞公主和温停渊的对话,再到现在安郡王的态度,乔玉言直觉丹虞公主的病不简单,却不好问出口。 “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她与别人的母亲总不一样,从来不抱我,也不愿意和我亲近,从来都是乳母带着我,在我眼里,她只是那个……” 安郡王的眼神里有些迷离,“是那个坐在窗前温柔似水低头刺绣的女子,她会很温柔地唤我,却又要我保持距离,与其说是娘亲,倒更像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亲戚。” 温停渊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拉着乔玉言坐下,揭开一个茶盅,倒了杯茶递过去。 安郡王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端起来喝,“我小时候也是怨过的,也会故意惹闯祸,想看看她会不会同别人的娘一样生气,结果她不会,只是笑笑就将我交给乳母,她连生气都懒得对我生气。”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安郡王在乔玉言的眼里,都是那个天之骄子,他总是那般骄傲那般矜贵,还带了几分游戏人间的鲜活。 而此时灯下的这个年轻的男子,乔玉言瞧着总觉得有一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许是他语气里的自嘲与落寞太过浓厚,叫人无法与那个耀眼的安郡王联系到一块儿。 乔玉言不由就想起那一日丹虞公主带着安郡王登门道歉的事情来,那时候的安郡王热烈、放荡,却又像一枚初升的朝阳。 而那时候的丹虞公主,温和、娴雅,如一块温润的皇室美玉。 这样的一对母子,便是站在那里,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谁能知道,这里面竟也有苦涩的滋味。 “我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意外,好像是她不小心生下来的孩子,她并不需要我,直到我发现她每日喝得茶有古怪。 我甚至还想偷偷去找苗巫,可我不敢,她的身份敏感我是知道的,我实在是害怕,然后我就明白了。 她确实不想生下我,因为那会成为她的牵挂,她不想与我有太多的感情连接,只因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死而活着。” 乔玉言听着心里发堵,她以为安郡王在哭,可仔细看过去,并没有,他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似乎是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屋子里彻底沉默下来。 丹虞公主给安郡王带来的伤怀,没有人能安慰。 这是经年磨下的伤痕,可能不至于血淋淋无法直视,却深可见骨,无法忽视。 安郡王忽然抬眼看向温停渊,“真的值得吗?表哥。” 后面两个字他叫得很轻,却像是含了千斤的重量,目光更是带着一种叫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温停渊到底还是轻声地回答了他,语气里的无奈不用深思。 这是个人的选择,值不值也只能看选择的那个人,与他人都无关系。 良久安郡王才摇头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已经放晴了不少,只是眼底的惆怅却如同冬月的早晨里,浓得散不开的雾,“也好,终究她成功了,没白做这个选择。” 屋子里又是沉默,那边太医却来告知公主已经陷入了昏迷,怕是这一闭眼难醒过来。 “油尽灯枯,实在无力回天了。” 这是太医院院正的话,可见是将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 那头已经传来了驸马压抑的哭声,安郡王到底没能坐住,钻进去了。 屋子里就剩了温停渊和乔玉言。 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他们暂且不好进去,总还要分个亲疏远近。 温停渊忽然就把乔玉言的手拉了过去,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良久他才说了一句,“姑姑是亲眼看到祖母和我父母死状的,她不可能走得出来。” 乔玉言知道这个时候,其实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的,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这里头的痛和恨。 “那种药来自苗巫,我也不知道她是从何处得来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将那另外的子体混进了娴贵妃进的丹药里,没有人做这个安排。 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服了一年的药了,母体在她身体里,子体在那人身上,先帝驾崩那个晚上,姑姑和我一起去的宫里。” 这一次,乔玉言没法淡定了,这话的意思,她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 所以…… 先帝的死…… 她抬眼看温停渊,见他眼里皆是自己,顿时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只是她也看到了温停渊眼里浓得化不开的痛。 “我能理解姑姑的选择,却不能赞同,纵然恨意滔天,可到底还有爱,逐恨而去,爱无所依。” 那头屋子里驸马的哭声仍旧断断续续的传来,乔玉言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她用力握住温停渊的手,“我很庆幸你不似公主那般选择。” 同时她的心里又觉得不安,“我方才实在不应该那般与公主说话,怕是……” “与你无关,她身体里的东西已经养不住,在反噬她自身,那夜去宫里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而实际上母体出来了,她的身体也就彻底空了,原本我们已经找到了一味药能吊着她的性命,想着总能找到当初那位神医回来。 谁知道姑姑自己断了药,便是诸神医此时就在,也救不回来了。” 乔玉言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停渊却忽然道:“其实,姑姑或许会喜欢听到你那番话。” 乔玉言诧异地看向他,灯火曈曈下,他的眼里似有星光流转,“她会高兴我有一个真正的家。” /92/92431/20828186.html 第547章:回家 乔玉言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沉溺其中,同时心底里泛起丝丝缕缕的心疼。 她扯了扯嘴角,用力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眶,非常认真地看着那双眼,“只要你愿意,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温停渊才要说什么,忽然一个人闯进来,“公主不行了!” 温停渊立刻拉着乔玉言再次一同进去。 安郡王和驸马都坐在脚踏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 而丹虞公主虽然睁开了眼睛,可脸色却非常奇怪,与方才不同的是,这会儿她面上竟然还有些红润,看着有几分诡异。 温停渊拉着乔玉言一起守在床前。 而当今帝后也再一次赶了过来。 “小妹!”当今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当即冲到床前,见着丹虞的样子,便知道已经没救了。 那样高状的大男人,顿时泪流满面。 丹虞在看到他过来之后,却露出了笑容,她的目光自所有人脸上慢慢地扫过,最终轻轻点了下头,“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她那一口气就忽然下不去了,像是用力挣了一下,然后便无力地闭上了眼。 丹虞公主就这么去了,乔玉言和温停渊两个人只停留了一夜,祭拜了一番之后趁着清早无人,离开了公主府。 不管怎么说,温停渊现在没有留在公主府为亲人守灵的身份,他是温家第六子,与公主扯不上关系。 只是接受事实是一回事,情感上要缓过来却不容易。 哪怕他表现如常,甚至与乔玉言说起话来,也瞧不出什么异常,可乔玉言却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 丹虞公主的丧事办得很隆重,礼部被要求拿了大启开国以来,公主葬礼最高的规格来操办。 五皇子和嘉禾公主的死便在这个时候一起上报了宗人府,水过无痕,也无人追究。 嘉禾公主的葬礼过了,温停渊才带着乔玉言回温家。 进门就发现,温家已经一切恢复如常,几乎看不出那时候的混乱。 只有几颗老树被削去了半边,瞧着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道温停渊是如何与温家分说的,乔玉言如今才回来,竟没有人说什么,见着她都是先行礼问好的。 先去怡安居见温老太太,听温停渊说,当日温老太太只是受了点儿惊吓,今日见着,果然看着精神还可以。 只是毕竟上了年纪,又那样大病了一场,到底更显老态了。 惊讶的是文氏也在,他们到的时候,正在床边理丝线,见着她是打从心底里的欢喜。 拉着乔玉言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放心道:“说是病了要去别院里养着,咱们大家都不知道底细,倒是叫我担心了几日。” 她又问:“那日你被带走,我真怕有个好歹,这种时候,能逃出条命来都不容易。” 相处时日不长,文氏却是真心关心她,可见人与人的缘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妙的。 温老太太也瞧着他们两个人笑,“回来了就好,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说话间温琼与也过来了,还有温家上上下下的一群人,一时间怡安居倒是热闹起来了。 乔玉言有些紧张,等见着温老太太倦了,众人才退出去,老太太便又嘱咐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 会陶然居的路上,乔玉言便问起,“你那日回来,会不会被许多人瞧见了你和圣上在一起?” 温停渊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放心,不至于会犯那样的错误,我与当今圣上,不过是偶然结识,京城上下也没什么人知道,方才大家是因为你回来才过来的。” 乔玉言不解,温停渊便道:“我不过是出去游历了一圈,从前与府里的人也不熟,如何还能来迎接我?” 乔玉言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有些脸红,虽然那段困难的时间她已经尽力去维持府里的秩序和生存,可实际上,她做得也非常一般,甚至事后看来还有些糟糕。 尤其是想利用一个小小的院子负隅顽抗,若非对方是嘉禾公主的人,时间一长,到底免不了流血屠戮。 温停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 乔玉言脸上还有些泛红,闻言便狐疑看过去,“什么?” “还是要多读书。” 一句话就将她方才的窘迫提升到了十分,她不由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他,“你在笑话我!” 温停渊立刻闪身躲开,乔玉言便立刻追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陶然居,这一嬉闹,竟将原本阴霾的心情治愈了不少。 陶然居里品兰和七夕早就在翘首以盼,看到两个人回来,顿时喜笑颜开。 整个陶然居里如同过年似的热闹,温停渊便笑看着乔玉言被其他人簇拥着进了屋。 知道她大约有许多话要说,便没有跟进去,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 屋子里的好些东西都换过了,显然当时已经遭了难。 七夕见她来回打量,便宽慰道:“咱们这里还算好的,早有准备,将许多重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其他几处损失得比我们多多了。 好在京城安定之后,朝廷在查那些趁乱打劫的,倒是吐出来不少,不然怕是几个太太奶奶都要哭死了。” 回到自己屋子里,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几张熟悉的面孔,乔玉言的一颗心才算踏实下来,到底还是家里舒服。 “自那日之后,府里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她想起方才在怡然居没见着温大太太和温良,便若有所指地问道。 七夕捧上乔玉言最爱喝的云雾茶,便坐在小杌子上与乔玉言说起来,“其他的都还好,大太太当时着实凶险,好在那会儿外头已经能走动了,及时请了府上相熟的太医过来,捡回了一条命,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四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大太太的屋子里侍疾,三太太和三老爷倒是着实吓得不轻,连着到现在都不怎么敢出门。” 阖府上下能在这样的动-乱中安然度过,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七夕说着脸上有些犹豫,便伸手指了指后院,“就是乔姨娘……” /92/92431/20828187.html 第548章:下不了手 不提起来,乔玉言都快要忘了自己后院还管着乔玉宁,她以手支颐想了会儿,“告诉她安生些,我答应她的事情,不会食言,只是需要她再耐心等待几个月。” 七夕还犹自不满,“太太,难道我们真的要这样放过她?” 院子里品兰和拾叶在一处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拾叶脸上罕见的带了两分恼意,品兰倒是脸上闪过了两分促狭。 两张年轻的脸,虽表情各异,可脸上的神色那样鲜活,再转脸看七夕,虽然脸上带着点儿怨气,可脸色红润,眉目清澈。 乔玉言便在心里喟叹了一声,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身边的人都平安喜乐。 见七夕还在看着她,乔玉言才笑着道:“要怎么样才是不放过呢?难道要了她的命,才算是不放过了?” 七夕不解她这话,便轻轻挑了挑眉,“太太这话的意思……” 乔玉言拉过她的手,“以她对我做得那些事情,我便是真要了她的命,也是她咎由自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太太……是下不了手?” 面对七夕的眼,乔玉言想到前世她们主仆的结局,不由也有些犹豫。 思索了好一会儿,乔玉言才坦诚道:“我不知道。” 她言语非常恳切,“七夕,咱们一处长大,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我经常优柔寡断,经常瞻前顾后,也经常犹豫不决,心慈手软,可是七夕,这就是我。 我不预备要她的性命,一方面是因为我答应了她,另一方面,我不愿意为此脏了我的手,更何况……” 乔玉言顿了顿,“对她这种人来说,死,其实并不是最大的惩罚。” 如她所说,七夕从小伴着乔玉言长大,最了解乔玉言,也最忠诚于她。 同时,也是在她面前,最不掩饰情绪的一个。 所以听到乔玉言这番话之后,七夕便收起了愤懑的情绪,“太太有什么主意?” “我预备劝说大老爷,让温良下场应试。” “啊?”七夕更加不解了,“为什么?” 在七夕看来,温良和乔玉宁根本就是一对狗男女,一辈子不要得意才好。 乔玉言拍了拍她的手,“以他现在的状态,会试是不可能取得什么好名次的,大概率会落榜,便是没有落榜,最多也不过是个同进士。 恐怕天下初定之后,大老爷要更往上一步了,那到这个时候,温良要入翰林院那是绝无可能,倒不如干脆给他谋个外任。” 见七夕还不明白,乔玉言笑着道:“不如你就等着看好了。” 七夕不解,不过她倒是愿意相信自己太太心里有成算,便笑着道:“横竖这事儿太太心里有谱,奴婢还说什么?奴婢只管伺候好太太和老爷,然后等着伺候小主子们。” 闻言乔玉言心下一动,顿时敏锐起来,“可是……有看上的人了?” 七夕闻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干脆白了乔玉言一眼,“太太可真是……学坏了,奴婢好好的跟你说话,这是扯哪儿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脸上的神色分明说明了些问题。 只是这姑娘被羞的厉害,乔玉言也不再过问,只晚上把品兰叫过来好生问了几句,心里便有了底。 先帝是年前过世,按礼,今年就该改元了。 只是先有国丧,后又有丹虞公主的丧事,再加上后宫殁了两位太妃,又有嘉禾公主和五皇子过身,以及静和公主出家,林林总总宫里的事情一阵忙乱。 就连登基大典都推迟到了三月中旬举行。 虽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位消失了多年的三皇子是如何忽然归来的,不知道这后面有多少的政治内幕,可众人心里都挂着同一件事——七皇子! 自五皇子过世之后,朝野内外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认定了这位是硕果仅存的继承人,如今莫名被窃取了最后的果食,怎么可能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因而虽然京里一向平静,可所有人的心都被悬着,随着登基大典的议程由礼部提出,那根悬着的线也就似乎越发紧绷起来。 似乎只要轻轻一碰,眼前的太平便立刻分崩离析。 乔玉言也不例外,当今与温停渊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七皇子卷土重来,温停渊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大概是见她每日提心吊胆还故作镇定,温停渊到底没有忍住,“他不会来了。” “什么?”乔玉言正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梳通,一时间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温停渊接过她手里的桃木梳,替她篦头,“十日前,汝宁府爆发起义,来势汹汹,竟达两万之众,圣上跟前的常将军带了三千兵力去平定起义,不过两日,就将对方打得望风而逃。” 乔玉言不知这话怎么说,才要开口,才猛然反应过来,“去年还算风调雨顺,汝宁府如何……” 说到这里她才住了口,猛然睁大了眼睛,便在镜子里对上了温停渊含笑的眼。 “是……” “是他,常将军亲眼看到了他人,只是伪装得厉害,才没能及时截住他,不过这一次接触战,也让对方知道了当今的实力,如今已经往安庆方向逃了,怕是短时间内不再敢北上。” 乔玉言闻言心里的那块石头便轻轻放下了,只是还不大明白,“既然这样,为何宫中竟然一点儿口风都不露?” 按道理来说,眼见着登基大典在即,为了稳定人心,便是没有七皇子的消息,也该直接对外宣布暴毙才对。 只要这个说法宣扬出去了,日后再七皇子的名号响起,一律是借故生事,也就师出有名了。 同时也能叫此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安安心心地迎接改元。 温停渊将她的长发全部归拢,亲手拿了发带替她扎好头发,才笑着道:“若非如此,如何能看得清如今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到底是披了什么皮?” 这么一说,乔玉言便理解了,毕竟当今继位与其他皇帝都不同,在此之前,甚至大部分的朝臣都忘记了有他这么个人存在。 朝政的施行,也必然难度更大。 “还有一件事情透露给你,你倒是可以回去报喜了。” /92/92431/20828188.html 第549章:让温良参加春闱 “什么?” “礼部尚书焦大人大约在改元后要乞骸归乡。” 乔玉言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父亲……” “内阁已经将焦大人的请辞奏折呈上去了,圣上暂且留中,估计也就是大典后的事情。” 乔谓升升任礼部尚书,这是升迁之喜,自然值得高兴,只是改元之后,朝堂的变动只怕不会小,有人高兴有人愁,这种时候低调些总是对的。 因而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替父亲高兴,却并没有往外说。 只安心等待宫里的消息。 如温停渊所说,登基大典举办得非常顺利,顺利得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更出乎人意料的是,新帝登基的告天祭书上,明明确确加盖的是传国玉玺的印鉴,与礼部保存的历代告天祭书上的别无二致。 如此一来,似乎随着这一枚印鉴盖下去,新朝的成立也在大启万民心里落定。 新帝改元承业,承业元年,自然有一番大动作。 登基大典不久,承业帝便言明如今朝中求贤若渴,因先帝大丧而暂停的春闱推迟到四月中旬举行,各地举人由当地州府出资供给盘缠路费。 并于今年八月加开恩科。 另外,对于在监邢囚照例按例恩赦。 一时间,举国欢腾。 温家上下也一片欢腾,毕竟能在这朝台交替之间安然无恙,就足够人开心了。 更何况,新帝对温家似乎还多有关照,几次召温琼与入内谈话。 只是温大太太因为上次受了那等重伤的缘故,身体便弱了下去。 如今眼见着就要进四月,出门还穿着厚厚的大氅,走路急了些,便控制不住的咳嗽。 如此管家之事,自然处理不了,这一向都是陈氏和楚氏在管着家务。 大约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从前这一对完全不对付的妯娌如今倒是能和睦相处了。 温老太太倒也提出要乔玉言来当家,结果第二日温停渊便来报乔玉言病了。 几次三番之下,众人也就知道六房无意于管家之事。 陈氏不免调笑,“若我是六婶婶,守着那大把的嫁妆,出入都不用官中的,我也懒得管这个家,没得人都老了几岁。” 虽是这么说,可眼角眉梢的得意却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吩咐起手底下的管事婆子那叫一个利落干脆。 惹得温大太太又是一阵咳嗽。 温老太太因为上冬一场病,眼见着精神头也不大行,可能也因为如此,越发喜欢后辈陪在身边说说话。 温如贞温如婷姐妹俩乖乖巧巧一日倒有半日都在怡安居里陪着,乔玉言如今也没什么事儿,平时也愿意去坐坐,给怡安居里添点儿人气。 温老太太便说她,“眼看着老六就要下场了,你还镇日往我这里跑做什么?打叠起精神伺候他要紧。” 温停渊可是直接一鸣惊人考了个解元回来,以当时几位大儒对他文章的品评,这一回考个会元甚至连中三元也未必不可能。 因而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其他人也不由都朝乔玉言看过来。 温大太太的眼底便多了几分怨毒。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似乎都挺得意,就是四房那个守望门寡都出了门,前几天温老太太还叫温琼与从公中化了几十顷地给她。 三房如今也越发没用了,从前还敢冲着六房嚷嚷,经过上次的事情后,都变得似乎恨不能夹起尾巴来做人。 乔玉言对温大太太眼里的恨意视而不见,反而笑吟吟地像老太太道:“不是我夸口,我还真不担心停渊的功课,倒是有件事情,我和停渊商量了几次,还是决定开这个口。” 六房一向省事儿,乔玉言也似乎有一种自给自足的味道,几乎不向府里要求什么东西,因而听到这话,温老太太有些惊讶。 随即便笑道:“需要什么你直说就是了,一家子骨肉,很不用这样小心。” 如今倒是真的将温停渊当成家里人了。 乔玉言笑着道:“倒不是需要什么,是良哥儿的事情。” 提到自己儿子,温大太太原本都已经窝进去的身子立刻坐直了,她双目狠狠地盯着乔玉言。 要不是这个贱人,良哥儿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她现在还想出什么幺蛾子?! 乔玉言仍旧不看她,只是言笑晏晏地看着温老太太,“大哥的性子一向刚直,从前发生了些事情,便勒令良哥儿闭门苦读不许出门。 原本大哥教育孩子,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到底与我们有所牵扯,如今家里风风雨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一家人。 我和停渊想着,以大哥的性子,就算是心疼孩子,也必不叫他出来,这事儿还是得我们开口。 如今圣上还有个大赦天下呢!这从前的事情,咱们也就不要再多苛责了。 良哥儿闭门苦读这么久,如今嘉禾公主又不在,到不如去参加这次春闱,若是能取得名词,早些续弦为家里延续香火才是要紧的大事儿。” 这一番话说出来,别说温大太太,就是温老太太都有些吃惊。 毕竟温良对不起六房的事儿可不止当初污蔑乔玉言那一桩事儿,后面乔玉宁陷害乔玉言害死嘉禾公主的事儿,里头也有温良的手笔在。 眼下乔玉言竟然就这样轻轻地放过了? 见他们惊讶,乔玉言笑着道:“经过这么多事儿,到头来不过一句家和万事兴,从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吧!” 她说着便站起来对温大太太行了个礼,“大嫂,若是从前我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多担待些,如今再怎么说,我也是良哥儿的长辈,身为长辈总要多两分慈心。” 温大太太被乔玉言这一招弄得有些发蒙,犹犹豫豫地被丫鬟扶起来回了一礼,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彼此彼此。” 温老太太当下便皱了眉头,老大媳妇经了那件事情之后,反倒越来越小家子气了。 不过眼见着她虚弱的样子,老太太终究没说什么。 倒是温大太太满腹心事,出门便将乔玉言堵在了路上,“乔氏,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今天这话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92/92431/20828189.html 第550章:爱信不信 乔玉言左右看了一下,温大太太大约也知道她当下的行为不大妥当,因而只是在小路上将她堵着了。 “大太太不希望良哥儿参加今年的春闱?” 见她言笑晏晏的样子,温大太太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才冷冷道:“你休想拿这件事来辖制我!” “大太太这话我就不懂了,”乔玉言随手摘了片叶子,“我为何要辖制你?” 见温大太太不说话,乔玉言便往她面前凑了凑,“是大太太从前做了许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般心虚吧?” “我心虚什……” “不心虚就好,”不等她说完,乔玉言便笑吟吟道,“也用不着心虚,其实我的目的也很简单。 春闱停渊是要参加的,到时候难免入仕,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姓温,天然就是一个阵营里头的,我们自然也希望温家的力量能壮大一些。” 温大太太目光死死地盯着乔玉言的脸,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可乔玉言脸上神采奕奕,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倒是乔玉言见她仍旧满身的戒备,便笑着道:“大太太如今的身子,怕是不大好管家了,我瞧着三郎媳妇倒是个好的,若是老太太百年之后府里分家,长房也不算没有人。” “你在看我笑话!” 听到温大太太这句话,乔玉言才是真的笑了,“你若是不信,我怎么说你都还是不会信的。 不过我难道说的不是你忧心的事儿?如今小三房的孩子都快要开蒙了,良哥儿还窝在家里没个着落可怎么行?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赶紧抓着这个机会,便是春闱没考上进士,好歹也叫人知道他到底有举人功名在身,然后妥妥当当的说上一门亲事才最要紧。” 说完她不再理会温大太太,径自扶着七夕的手往陶然居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哦,对了,刚刚老太太说,这件事情到底与我有关,大哥那边,还是我去说。” 以乔玉言对温大太太的了解,当她怀疑一个人,便是解释得再清楚,她也不会相信。 可现在不管她信不信,这件事情她都没法左右。 既不能去找温琼与说什么,也不能催着乔玉言出去。 因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让人时时留意陶然轩的动静。 尤其是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温良能不能去就看乔玉言的一句话。 温大太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求着乔玉言的一天。 可偏偏上回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到底没脸去陶然轩开这个口。 倒是温良着急了,“娘,你确定那个乔氏是在祖母屋子里说的这个话?可到现在,父亲都没来与我说这件事情……” 温大太太也着急,却一筹莫展。 温良看着自己母亲明显已经虚弱得多的身子,异常犹豫。 前几日他收到了乔玉宁偷偷找人塞过来的字条,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 他都已经记不清他们到底多久没有见面了。 她是自己的妾室,去被关在六房的院子里,这世上还有这般不讲道理不讲规矩的事儿吗? 可他没有办法,他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发言权。 若是能去参加春闱,考取进士,他就会入仕。 有了官身,在家里说话自然也就有了底气,他才能理直气壮地将宁儿带回来。 看到儿子脸上的黯然,温大太太到底忍不下心,她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再不将名字报上去,怕是来不及了。” 温良立刻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娘,你要去陶然居了吗?” 温大太太脸上一阵难堪,她竟然真的要低头求乔玉言! 那个乔氏根本就是故意的,若她那日不在怡安居里开这个口,她也不会想着让儿子去参加春试的事儿。 可偏偏就是她那一番话,让她心里有了希望,有了期盼,便不再甘心儿子会错过这次机会。 她就是想要看自己这样的煎熬…… 想到这里,温大太太猛然一惊,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这分明就是乔玉言的诡计,她在怡安居里既然能说出那番话来,自然没有食言的道理。 温琼与那里她一定会去说明,只不过就是要故意这样吊着自己而已。 想清楚了这一节,温大太太又不着急了,何苦去自讨没趣,反正乔玉言还是要去说的。 可心思才放下,她又转过了念头。 万一那个乔氏就是不去说呢?倒时候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 哪怕她说一句忘了呢?难道老太太和老爷还会责怪她不成? 可这对自己的儿子来说,那就是前程的事儿了! 这一场春闱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取士,若是能在这一次的科举中被选中,在新帝跟前一定能留下更多的印象,日后的仕途也就更加平顺…… 想到这里,温大太太再也坐不住了,“我去跟她好好说说,她既然能开那个口,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温良顿时大喜,却还记得要给温大太太行礼,因而干脆就结结实实地跪下了,“儿子谢母亲,叫您这么大年纪还要为了我而忍耻,是儿子的不孝,日后等儿子出人头地了,一定不忘母亲今日之恩。” 温大太太闻言心里便舒坦得多了,眼睛里也露出几分慈爱,“傻孩子,跟娘说这样客气的话做什么?” 既然决定了,她便不再迟疑,带着丫鬟往陶然轩的方向去,也顾不上有没有人在背后打量。 谁知竟然在路上遇到了温琼与,温大太太不由得便是一惊,“老爷今日怎么没在衙署,如何到内院来了?” 温琼与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到底是没有问什么,而是转身往正院的方向走,“眼看着春闱在即,六弟妹特意来与我说,过去的事情便作罢,还是叫良哥儿去考试,我这不是特意为了这件事情过来的么!” 温大太太顿时大喜,温良得到消息,心里的一颗石头也落了地。 还想多说什么,却被温琼与打发下去了,“眼看着要考试,还不赶紧去抱抱佛脚?” 等温良走了,温琼与才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一声。” /92/92431/20828190.html 第551章:要给他娶亲 温大太太正满心欢喜,脸上都带了两分笑容,“老爷还有什么事儿?” 温琼与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见她如今这般憔悴虚弱,脸上的表情便放松了些。 “六弟媳来说良哥儿考试的事儿,我自然没有二话,毕竟良哥儿如今也不小了。 由此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三郎的孩子都快满三岁了,良哥儿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不然也耽搁后面的弟妹们,倒是趁着春闱下场,替他相看一门亲事。 论理,你我俱在,公主身故,他服齐衰丧也无需时限,但毕竟是前头是公主,便留足三个月吧!何况国孝也在,三四个月后差不多新妇也就该过门了。” 听到这话,温大太太才确定丈夫这是真的在考虑儿子的未来了。 前面娶了个公主过门,对于温大太太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婆婆不像婆婆,媳妇不像媳妇的,更不要说后面还发生了那种种事情。 眼下儿子重新娶亲,事情终于能回到正轨上来。 “老爷说的是,”这么多天以来,她脸上终于有了神采,“能看着良哥儿成家立业,我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说着她便又含笑问道:“这亲事,老爷可有什么想法?” 温琼与脸上也露出丝丝喜意,“你如今身子不好,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这句话立刻叫温大太太脸上的笑容便慢慢地退了下去,“老爷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温琼与却摆了摆手,“这事儿还不急,我已经找人去问了,等那边回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他的目光落在温大太太身上,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你如今身子骨不好,许多事情就不要操心了,若非因为想到这事儿你听了会高兴些,我也不会拿来说与你听。 你现在只管把身体养好,府里的事情,我瞧着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做得也不错,你劳累了许多年,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这番话若是在平时说出来,温大太太心里指不定会觉得多高兴,毕竟这么多年来,丈夫就没有跟自己这般好好说过话。 可眼下他要给温良说亲事,却叫她这个当母亲的不要参与,她怎么能觉得这是好事儿? “老爷,良哥儿毕竟是我的亲骨肉,他的亲事我怎么能不过问呢?” “不是说你不过问,眼下毕竟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春闱结束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说,也是省得你挂心。” 温琼与见她脸上又带了不虞,便也微微皱起了眉,“大夫都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要少劳心少劳力,好好将养才能慢慢恢复,你也说就良哥儿这么一个孩子,他这终身还没有着落,你如何能不保养好自己?” 说着便又站了起来,“好了,我还有事儿,良哥儿下场的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也不要太操心。” 眼见着温琼与人已经在走了出去,温大太太还呆呆地坐在椅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妈妈从外头走进来,看到这个情形连忙道:“太太你不要多心,老奴觉得老爷说的是对的,您这如今天天还是吃着药养着,咱们哥儿的大事儿,您如何操得了心? 老爷是哥儿的父亲,难道还有不盼着哥儿好的?您现在将身体养好,将来哥儿生了小少爷,还要您来帮着照看呢!” 这话说得好听,温大太太脸上却不见欢容,她摆了摆手,“没有那么好的事儿,乔氏开口说让良哥儿去应试,我就觉得不对劲,她哪里来的那般好心? 果不其然,必然是她说春闱的事儿便提了这亲事,如今倒好,我作为亲娘,连孩子成亲的事儿都不能管了,她这分明是要拿良哥儿的婚事来拿捏我。” 孙妈妈闻言怔了怔,随即道:“应该不会吧!” 温大太太却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怎么不会,那个乔氏就不什么好东西,她怎么可能那般大度,忽然不计前嫌了。一定是这样!” 眼见着她的情绪上来了,孙妈妈连忙道:“太太可不要多心,老爷毕竟也是咱们哥儿的生父,怎么也不可能随便给咱哥儿说一门亲的,您这样想,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再说了,老爷方才不是也说了,并非不告诉您,只是现在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且等哥儿春闱过后,看看老爷说什么您再着急不迟啊!” 温大太太却没法冷静下来,当下便道:“派两个人去外书房那边打探打探,看看老爷有没有什么口风透出来。” 眼见着孙妈妈要去,又连忙将人叫住了,“还有,阎氏那边也给我盯着点儿,这个贱妇若是听到动静,怕是要吃了蜜蜂屎,兴起来了。” 温大太太不放心乔玉言,觉得她会有所动作其实也没有错,就是品兰也忍不住问乔玉言接下来要怎么做。 “太太可是想到了要怎么摆布四爷的婚事?” 听到她这个用词,乔玉言都忍不住笑了,“你这是说得哪里话?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隔了房头的婶娘,他父母俱在,如何也轮不到我来操心他的婚事啊!” 七夕连忙道:“那太太为何要在大老爷跟前提这一茬儿?” 乔玉言只是小看着她们两个人,然后笑眯眯道:“就是看她那个样子不爽,不折腾一阵子岂不是太安静了?” 说着想了想便道:“去给你们三奶奶送个信,叫她提醒一下阎姨娘,这四爷要成婚,她做姨娘的过问过问总还是要的嘛!” 品兰答应了一声,便去吩咐了,七夕却犹自不解,“太太这是……”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乔玉言卖了个关子,“咱们先别操心那么多,给你们老爷准备下场要用的东西才是正经事。” 说着忽然又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昨儿让你去外院替我那个账簿,怎么去了那么久,回来脸上还红扑扑的,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一句话问出来,七夕的脸顿时烧得红炭一般,连忙遮掩道:“太……太太在胡说什么!” “没什么,”乔玉言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就是昨晚上从怡安居出来,遇到管花草的沈妈妈,说了几句话。” 七夕顿时露出几分紧张来,“说……说了什么?” /92/92431/20828191.html 第552章:亲事 乔玉言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直将七夕看得脸烧红起来,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竟一点儿风没给我露?” 两个人到底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不好意思自然免不了,但也不至于到羞于启齿的地步。 因而在最初的情绪过后,七夕便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了,“就是在竹林那边的院子里,在外院分粮的时候,遇到点儿事,他冲出来护着我,后来你和老太太被公主带走了,我急着冲出去,被拦下来,说话没留心,差点儿闹出事儿,也是他来给那些人陪小心,才没出事儿。” 乔玉言一边听她说,一边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也慢慢地放下心来,看来不是没谱的事儿。 “你少糊弄我,从前若是不认识,他怎么就愿意替你出头?” 七夕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认识自然是认识的,钟妈妈管府里的花草,但是他是管外头采买苗木的,所以之前也见过两次。” 这么一说还差不多,不是冲动之下而产生的想法,就靠谱了不少。 “在太太跟前还扭捏做什么,钟家那小子长相好,做事又麻利,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府里看上他的可不少,既然眼下说动了头,还不赶紧求太太给个恩典?” 品兰说笑间走了进来,明显是在门口听了一耳朵,便进来替七夕说项。 七夕也就是在乔玉言跟前落落大方,品兰进来了便立刻不自在起来,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乔玉言和品兰便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她屋子里的这些人,也该慢慢地安排下去了。 拾叶不用说了,平日里和程风最不对付。 可问题是,除了程风,也没见她愿意搭理过其他的什么人,这一点乔玉言还是能把握得准的。 七夕若是能与那钟家的小子在一起,日后不怕没有机会给他们小两口。 这两个人前世跟着自己遭了罪,如今能有个好归宿,对乔玉言来说,才是最大的安慰。 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不急,不管怎么样,也得要到温停渊的事情落定才能算。 转眼间便到了会试的日子,温停渊还是同以往一般,脸上没有半分紧张,就连晚上睡觉也同平日里的作息一般。 乔玉言对他的实力自然有信心,可是有信心也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可是会试。 “你也别听人家说得什么连中三元,咱们大启开国这么多年,也就是出了一个,你只管照着你自己的想法来就是。” 乔玉言正在将他明日去贡院要用的东西一一整理好,正清点着,就见他从静室里出来,便认真看着他道。 温停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由笑了,“你是希望我中还是不希望我中?” 乔玉言白了他一眼,将最后一件东西放进考篮才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三年。” 若是没有丹虞公主当时的要求,温停渊大约会放弃走入仕途,或许这个时候已经无拘无束地离开京城了。 可明日迈出这一步,未来又不知道会充满什么样的变数。 温停渊走了过来,将她的手牵起来,“好。” 乔玉言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胸口有些发热。 这段时间以来,他白日里都在书房温习功课,夜里两个人还是同塌而眠。 不但他不见半点异样,就是乔玉言自己都已经快要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可越是习惯,她藏在心底里的那个念想却越发强烈。 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儿问出口,可眼看着春闱在即,到底又咽了回去。 罢了! 乔玉言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且等这件大事过去吧! 等事情了了,她也该问问清楚。 不管是不是真如她痴心所想,也该有个结果。 不上不下地吊着,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怎么了?” 鼻子忽然被他捏了一下,乔玉言抬眼便看到他探寻的目光。 “没什么,这不是头一回要送夫君上考场么?” 她故意调侃了一句,果然叫温停渊也忍不住笑,“你这是打算送几回?” “那还不是你考几回就得送几回?” “怎么都不会说两句吉利的?” 两个人互相调侃着,也一夜也就如常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后门上就套好了马车,乔玉言一路送着温停渊出门。 然后便遇到了在巷子里的温琼与夫妇以及温良。 他们到的时候,温琼与还在板着脸训话,温大太太则是满脸希冀与担忧。 见到他们过来,温琼与才停下训话的声音,转脸对温停渊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以温琼与的性格,自然不可能送温良去考场,温大太太如今的身子也不大方便,平日里多走了两步路都要咳嗽的。 因而只有温如婷陪着温良一道上了马车,乔玉言则和温停渊一道上了前面的这一辆。 好在如今已经是四月半了,今年的春闱考生可比以往每一次的考生都要幸福得多,往年每每都有传出贡院冻死人的事儿。 一路看着他进了考场,乔玉言便让人吩咐温如婷先回去,她要去乔府一趟。 徐氏亲自到了二门口接她,“原本你父亲昨日要去你们府上与姑爷说话的,谁知道又被抓到宫里去了,到现在还没见回来。” 礼部尚书焦大人已经第三次上疏奏请告老还乡了,可奏章却一直留中,谁也不知道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次不是说会试没有交由父亲总揽主持么?怎么父亲还这么忙?” 乔玉言原本以为春闱在即,圣上才不准许焦大人的请辞,可这一次会试不但没有让焦大人经手,也没有叫乔谓升,而是交给了礼部右侍郎。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乔玉言才这一大早就赶过来。 徐氏闻言便将跟着的仆从都挥退了,乔玉言见状便也让跟着的人退开了些,表情不由也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氏便叹了口气,“唉,这也是被会试的事情耽搁了,眼下没吵起来,这前头那位的谥号还没定呢!” /92/92431/20828192.html 第553章:风云 徐氏这一说,乔玉言才跟着猛然想起来。 可不是,先帝的丧事都已经过完这么久了,谥号却还没有定下来! 她想了想,果真如此,国丧过后,便是登基大典,再往后又有嘉禾公主、先头五皇子以及宫中两位太妃的丧事。 几乎是紧接着,就是会试。 会试是全国性质的考试,各地考生得赴京赶考。 往年都是有定例的,一般秋闱一放榜,各地的举子也就该打点形成上京了,离得远的,年都是在京里过的。 可今年这么短的时间,于全国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匆忙的事情,只怕各地的学政知府衙门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情况下,那先帝的谥号也就没有几个人能想起来了。 这谥号评定的事情,虽说最终还是要落在内阁的头上,可到底礼部是要挑大梁的! 乔玉言从前是不关注朝廷及政治上的事情,可经过前面的事情,她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无知有多可怕。 这段时间,只要温停渊有空,他们聊天的时候,她多半都会问起相关的事情。 加上如今她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事儿,闲工夫大把,倒是把从前的一应喜好都抛弃了,在温停渊的书房里寻摸了好些书来看,倒是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这先帝的谥号看上去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小事儿,可实际上,一个闹不好,就是伤筋动骨的大案子。 前头世宗皇帝为了一个大议礼事件,可是当堂打死了好些朝廷命官,直接造成朝廷动荡。 当今圣上对先帝的恨意乔玉言心里清清楚楚,他连先帝的遗体都大逆不道地直接处置了,不愿意叫他享受皇室的香火。 如今怎么可能会愿意给他一个美谥? 可当今与世宗皇帝又不一样,当时皇室上下,世宗皇帝是没得选的继承人,几乎可以说上,全国上下朝廷内外都在求着他来做皇帝。 就这还闹出了那般惨烈的命案。 换成当前的局势…… 徐氏见女儿脸上的表情难看,就知道她是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关键,不由叹了口气,“你爹担心我心里想多了事儿,也不肯与我说得太多。 但我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焦大人请辞,人家一个在官场上打滚了三四十年的人,就是知道这潭水淌不得,偏偏你父亲,是没办法抽身。” 关于先帝的谥号,怕是真有一场动荡。 乔玉言想了想,还是先安慰徐氏,“娘也不要太担心,父亲到底也为官这么些年了,官场上的生存法则,自然比我们都了解得多,他既然不跟你说,恐怕不光是怕你担心,也许他也已经有了成算。” 徐氏见女儿这么说,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又想到女婿正在考场,怕是女儿心里压力也大,便不再说这个话题了,省得她越发悬心。 “你祖母这两日还在念叨你,这个时辰她老人家也醒了,我陪你一起去。” 母女俩才走到宁和堂门口,就听到屋子里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刚刚不是说大姑奶奶回来了吗?怎么还不见前头有动静?” 门口的赵嬷嬷正好出来,一看到乔玉言便笑着道:“我们姑奶奶真是与我们老太太心有灵犀,这才念叨呢!人就过来了,可见是被老太太念叨过来的。” 乔玉言便快步走了进去,老太太正好从内室往外走,一见着她便眉开眼笑,“瞧你这样子,夫婿去考试,也不紧张?” “嗐,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乔玉言摆了摆手,“他必中的。” 老太太一听就欢喜,嘴里却道:“瞧瞧把你狂的,这话在咱们自家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话你了。” 乔玉言一边跟老太太说话,一边将她扶回去,亲自替她梳理头发。 这一下,好似又回到了出阁之前的时光似的。 “听说长姐来了?我特意往二门上去,结果竟生生错过了。” 这边正热闹着,乔玉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容儿!”乔玉言连忙招呼她。 一时间整个宁和堂里都是欢声笑语。 自事情落定之后,乔玉言也只回了娘家一次,但当时各府都是一片忙乱,所以也是来去匆匆,许多话都没有顾得上说,充其量不过是互相确定了平安。 眼下都是自家娘儿们在一起,乔玉言便问道:“之前没来得及问,咱们家怎么跟锦衣卫扯上了关系?那日我来,锦衣卫守在门口,倒不像是要挟持咱们家,竟是有几分守护之意,我后来与停渊说起,连他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关节。” 这确实是乔玉言心里纳闷的一件事儿。 且赵靖海帮她那样大一个忙,到现在还没能找到机会好好谢过,心里始终没法放下。 虽然从温老太太那里得知,温家与赵家确实是有些七拐八绕的关系,可这关系实际上已经不算近了,凭着这层关系,赵靖海实在不至于要那般帮她。 另外便是当今圣上这边的关系了,温停渊坦言赵靖海与他们当初是有些联系的,可这联系是在暗处,以这个关系仍旧说不通。 更何况,乔玉言心里还惦记着当时他说的,要乔玉言答应他一个条件。 身为最让官宦之家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的头领,说话行事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实在不由得乔玉言不担心。 思来想去的,便想到了守在乔家门口的那些锦衣卫来。 因此才趁着今天的机会问出口。 只是乔玉言没有想到的是她这话问出来之后,宁和堂里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老太太和徐氏就忽然没了声响,还是乔玉容站了起来道:“哎呀,就是祖母这边的丫鬟婆子竟然也懒了,明明昨日才做的茶饼,怎么也不知道给长姐端过来,长姐最爱这一口了。” 她不说话,乔玉言还没有注意到她,这会儿听到她这样客气,才要叫她不要忙,就发现了不对劲,“容儿,你不舒服吗?怎么脸红成这样?” /92/92431/20828193.html 第554章:不堪为配 这不说还好,一说乔玉容的脸立刻就红得更厉害了。 还没有开口说话,柳嬷嬷就走了进来,先给她们几个人行了礼,然后才脸色难看道:“老太太,太太,那赵公子又派了人过来。” 赵公子?又? 乔玉言看着老太太和徐氏两个人脸上的神色,不由有些发蒙,到如今以乔谓升兄弟的声名地位,难不成还有人敢上门来挑衅? 这不是活腻…… 想到这里,灵光一闪间,她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当下就忍不住站了起来,“赵公子?赵靖海?!” 再一看乔玉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还没开口问,徐氏便皱眉道:“凭他是谁,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好赖我们老爷也是堂堂正三品的侍郎,难不成还能这样被欺负了不成?” “娘。怎么回事?真是赵靖海?锦衣卫上我们家来做什么?!难不成……” 老太太却是叹了口气,“那赵指挥,要娶你妹妹。” 一句,差点儿把乔玉言打蒙。 “谁?娶谁?” 徐氏也一脸怒容,“还能是谁?那个赵靖海,赵阎王,要娶我们家容儿。” 乔玉言看了看乔玉容,果然见她双颊红得似要滴血一般,只是眉目间又含了几分愠怒。 “不……不是,等一下,赵靖海得快三十了吧?他……要纳妾?!” 乔玉言这话倒是让两位原本含着怒意的女主人愣住了。 徐氏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这话是字哪里说起?以你父亲和你叔父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会叫你妹妹过门做妾?这话凭说到哪里也说不过去!你这想哪儿去了?” 大家愁眉苦脸的是一回事,不过乔玉言这话倒是让宁和堂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老太太便道:“纳妾倒不至于,这赵靖海今年就将年满二十八,虽然年纪大,倒也没有妻室,先头说了两门亲,结果都是还没过门,就过身了,加上他干着锦衣卫的活儿,京城上下,好人家谁敢将女儿嫁给他?” 便是乔玉言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八字这么硬?!” 提到这个徐氏就很是气愤,“谁说不是呢!你妹妹到五月份才满十四呢!眼看着你父亲和叔父都还算得圣上信任,说不得很快就有提拔。 平哥儿这才多大,已经过了府试,咱们这一家正蒸蒸日上的,你妹妹什么好人家说不得?我这些天正盘算着,郑氏、崔氏、李氏、王氏这些世家大族怕是马上就要起复了。 这些人家世代诗书相传,族中子弟也管束严格,这些年养精蓄锐,多少好儿郎,打算从这些人家里头给你妹妹挑个好的呢!谁知道这个活阎王忽然上了门。” 乔玉言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赵靖海竟然看上了乔玉容。 她不由地在脑海里回想赵靖海的样子,再看看此时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 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错乱。 赵靖海和容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总不能是宫中的意思吧?”乔玉言一句话让老太太和徐氏都愣住了。 “什么?”老太太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思。 “如果是这么说,似乎倒是有了几分可能!”徐氏想了想也道,“锦衣卫一向只听从圣上的命令……” “这听圣上命令,也没有拿人终身大事来命令的吧?”老太太不满道,又不免陷于沉思,“再说这圣人让咱们家跟锦衣卫结亲到底又是出于什么考虑?” 乔玉言见自己一句话让家里人都紧张起来,便连忙摆手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凭据。” 说着她又问道:“看这个样子,也不是第一回来人了,父亲和二叔都是怎么说的?” 这到底是在说自己的亲事,乔玉容早就已经避了出去。 老太太远远地看着自己小孙女儿的身影叹了口气,“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说他克妻的名声在外,就是这年纪上,也差得多了!” 徐氏也道:“而且那是锦衣卫!手上还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这样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体贴妇人?三丫头到底才十四岁。” 说着便又说起赵靖海的家世,“身家底子也就那样,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大哥一家也没什么出息,将来恐怕都要指望二房过活……” “那外头现在是谁在招待着?”乔玉言忽然想起赵靖海这会儿派了人过来,这一家子都在宁和堂里坐着,外头可是一个招待的人都没有。 “不过是派个底下人过来送东西罢了,管家在招待呢!”提到这个徐氏就有些烦躁,转而对老太太道,“这事儿恐怕还是得二弟跟那姓赵的说。这段时间夫君忙得不可开交,怕是顾不上这事儿。” 娘儿几个说着话,乔玉言见乔玉容一直不回来,怕是这个姑娘真给臊着了,便说了声去找她。 结果竟不在自己屋子里,竟然说是出门去了。 乔玉言不由失笑,到底也是大姑娘了,提到婚事终究还是不自在。 这件事情还是要问一问温停渊,叫他问一句宫里的意思,若不是圣上透露下来的信息,那便还好说。 乔玉言不由又想到赵靖海送自己去大相国寺的事情来。 其实私心里,她倒是觉得这人不失为一个君子,行事也算得体有章法。 只是…… 只是要将自己的妹妹说给这么个人,心里到底又觉得不妥当。 首先便是如徐氏所说,未免太粗犷了些,乔玉容虽然性子不娇气,可也是大户人家深宅内院里养出来的姑娘,怕是招架不住这样的男子。 若是合不来,难免会吃亏。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等温停渊的科考过去。 乔玉言手里拿着书,心里却胡乱地想着这些事情。 转眼间,连乔玉容都要议亲说人家了。 当初在府里,乔玉宁为着温良跟自己争的时候,她好似还是个小姑娘。 经历的事情真的会对一个人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便想起另一桩婚事来,横竖这些天温停渊不在家,她也正好去撮合撮合。 说着便将七夕叫了进来,“那边怎么说?” /92/92431/20828194.html 第555章:会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说到她的婚事,最近七夕似乎没事儿都不大往外跑了,好在乔玉言叫她,倒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见屋子里没事儿,七夕干脆就拿了针线过来做,和乔玉言一左一右地伴着。 “不过是稍微透了两句口风,阎姨娘就忍不住了,当天就请示了老太太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就不住口地夸赞她娘家的侄女儿。”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太太是想让阎姨娘的侄女儿嫁进来?” 看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乔玉言反问,“你似乎很高兴?” “大太太不是总讲究什么家世门第么?从前便说咱们是从小地方来的,当初还嫌咱们伯府没地位。 那阎姨娘家也就是在大老爷的提携下,阎姨娘的兄弟才有了个小吏的差事,若是她最后得了个阎家的女儿做媳妇,怕是脸都要气歪了。” 说着她便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可见是真的对那一对母子深恶痛绝。 乔玉言便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蹄子,倒是想得好。” “太太这样的安排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七夕不由有些失望,连忙问道。 “温良是大太太的儿子没错,可他也是府里正经的嫡出少爷,便是大老爷一时头脑发热被阎姨娘的枕头风吹糊了,老太太也必不能同意。 这要是传出去了,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底下的那些少爷姑娘们又该怎么说亲?” 七夕脸上的懊恼一时间便藏不住了,随即立刻问道:“那太太你这一番安排……” 乔玉言想了想,便俯首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七夕脸上露出几许沉思,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倒也……不错!” “你这几日让元宵和元宝两个人多在外头转转,只管把大老爷要给良哥儿找媳妇的事儿兜出去,也别提别的什么,只管说因为前头嘉禾公主的事儿,如今大老爷想从小门户里找一个差不多的姑娘。” 七夕顿时来了干劲儿,“姑娘放心,这俩丫头在府里这么些时间,不知道结交了多少小姐妹,保管三天不到,府里上下就知道了。” “别叫人知道这是从咱们陶然轩传出去的。” 眼看着七夕下去安排了,乔玉言才安心看书。 这样的日子平淡里平添了几分无聊,乔玉言倒生出了几分日子难捱的感觉。 每日里都要在日历簿子上拿红笔圈定了日期,好似这一日才算过去。, 到四月二十四日,天不亮乔玉言就起来了,随便梳洗了一番便到了贡院门口等着。 这样九天关着考下来,不少考生都面如菜色,便是在这个季节,身处那么小小一间考监里,也着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儿。 乔玉言一眼看过去没找到温停渊,倒是找到了脸色苍白的温良。 她也懒得跟对方打招呼,只当没有看见,没一会儿便看到温停渊出来了。 在这一群精神萎靡的读书人中要找他实在是太容易了,身量就比一般人高不说,也就只有他直到这个时候还气质如常。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等?”他一过来就接过了品兰手里的伞,自己替乔玉言撑着往马车的方向去。 这看上去倒像是他来接她似的。 “窝在家里等反倒心里不踏实,倒不如出来走走。”乔玉言说着话,上上下下地将温停渊打量了一遍,见他脸色神情都如常,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到底是累着了,回家之后不过是匆匆去了怡安居请了个安,便回了陶然居休息了。 便是如温停渊这般身体底子不错的,回家也狠狠休息了两日,才出门活动。 温良则是回来就直接躺了好些天,温大太太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恨不能全府上下的人都围着他们那个院子转。 陈氏那张饶不得人的嘴就十分老实不客气,“六叔不也去考试了,这都已经同那些试子们一起互相看文去了,偏他就是个娇气的。 这是生怕人不知道他参加了春闱呢!眼下做张做致到无妨,等回头放榜了,最后一个名落孙山,可真要笑死人了。” 温大太太隐隐听到些耳风,气了个半死,却又不好发作什么,只能暗地里使性子,让陈氏来立规矩。 这嫡婆婆要她立规矩,她也不得不立。 只是到了晚上便跟温守悌说起来,“人小叔子还在屋子里,婆婆日日守着,我一个媳妇子怎么好在旁边杵着,要传出去了,全家一起没脸。” 第二天早上温琼与便发了话,让陈氏帮着温守悌把外头的账盘一盘,没事儿不要叫她。 温大太太也没了办法,只能暗暗生闷气,却又不好叫温良知道。 她有心想要问问温良这一次考得怎么样,可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又压下了话头,只是心里难免忐忑。 秋闱时,明明儿子考得还不错,偏偏温停渊考了个会元,儿子的成绩也就着实叫人看不上眼了。 这一次,若是儿子没考上,那个又大出风头,乔氏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就在各人不同的心情等待之下,春闱终于放榜了。 放榜日,城里的桃杏都竞相开放,这放榜也就多了两分浪漫的气息。 早前两天,温老太太便向乔玉言打听,娘家有没有内部消息,毕竟乔谓升是礼部侍郎。 可这种事情,涉及到国本,别说乔谓升没有漏一点儿口风,便是真的悄悄告诉了她,她也不可能说出来。 因而众人也就只能等着这一天了。 这一次,乔玉言倒是没有出门,无他,温停渊拉着她转悠呢! 竟是打算将陶然居再往外扩一些,这个已经跟温琼与说过了,温老太太也觉得很有必要。 原本这一住处也就是临时指了个地方给他,那会儿他在老太太眼里是那个登堂入室的私生子,心里还不高兴,如何愿意给他多好的地方? 眼下便是温停渊不提,恐怕家里也要率先说这个问题了。 原本那个东跨院给他做书房到底有些狭窄了,乔玉言便想往湖边上再扩一些,单独再开个门,若是他看书倦了,还可以泛舟湖上。 夫妻俩正说着,品兰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出来了,出来了,老爷的成绩出来了。” /92/92431/20828195.html 第556章:成绩 乔玉言和温停渊都停了下来。 温停渊还好,乔玉言却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了过去,“如何?第几名?!” 在品兰后面还跟了一串来报喜的,各个房里的都有。 还不待品兰开口,后面就有人高喊,“六老爷高中会元!” 他这一说,其他人纷纷笑着埋怨,“就你小子会讨巧儿,咱们都是没长嘴的了。” 陶然轩里里外外也都迎了出来,纷纷上前来道贺,乔玉言这才回过神,“王嬷嬷,你带七夕品兰去抬赏钱来,多谢大家来报喜了。” 这才笑吟吟地看着温停渊,“怎么就这般厉害呢?” 温停渊只是浅笑了一下,“知道了主考官的喜好,也并不甚难。” 这话真的不是在炫耀吗?! 乔玉言真的很想替那些名词在他后面的考生们问一句,可到底没能压住翘起的唇角。 是真的内心觉得有些骄傲了啊! “走吧!去寿安堂给老太太报个喜,还要叫人去我爹娘那边说一声。” “嗯!” 温停渊自然而然地就牵起了乔玉言的手,两个人并肩往寿安堂去。 当年是温老太爷使了一招偷天换日,将温停渊换了出来。 到底是温家有恩于温停渊,这么看来,前世温家慢慢那样显赫起来,也就有迹可循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世,温停渊没有在边关镇守,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前世温琼与入了内阁,后来一度做到了首辅,温家二老爷仍旧在地方上,虽然不能称得上是一方封疆大吏,却也妥妥当当地当着他的知府。 温守悌在朝,温良也在朝,二房大少爷在都察院…… 想到这里,乔玉言这才想起温良来,“去问一下,四爷考得如何。” 品兰抿嘴一笑,“方才就已经打听到了,乙榜二百五十六名。” 竟然还是考中了,这么看来,温良实际上倒还算是有两分真才学。 毕竟从去年秋闱到现在,他着实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竟还能上榜,已经算实为不易了。 只不过…… 前世他殿试成绩可是二甲三十六名。 现在看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这对日后的前程影响不可谓不大。 心里正想着事儿,抬眼发现温停渊正在看她。 与其说是在看,不如说是在打量她。 乔玉言不由挑眉,“怎么了?” “温四考得这个成绩,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乔玉言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掠思索一番,还是道:“若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我自然不希望他得意上榜,不过现在……好像还不错。” “哦?这话怎么解?”温停渊停下来,似乎真的对乔玉言这个态度不大理解的样子。 “你已回到温家,以后到底头上顶了个温字,我便是再不喜欢这个侄子,他也终究是侄子,长房又仅只这么一个嫡子。 这一次他去考试,是咱们不计前嫌提出来的,如今他上了榜,不管怎么说,长房总要念我们两分好处,日后你和大哥在朝堂上,也好并肩协作。” 说完才发现温停渊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她一时间没能参悟的东西,不由心下闪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你觉得不好吗?” “没有,”温停渊闻言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额发,“挺好。” 乔玉言连忙将他的手打开,“别弄乱了,要见人的!” 这倒是叫他笑出了声,似乎被她的反应给逗乐了。 寿安堂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温老太太见他们两个人过来,便笑道:“咱们大家在这里听喜报乐呵呵,这正主儿倒是一点儿不在乎的样子。” 这会试考中会元,前面又是解元,说不得为了成全一桩美事儿,殿试就直接点个状元了。 连中三元,那可是天大的体面。 这个时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看六房的眼神就截然不同了。 说话间温琼与也进来了,一起坐在寿安堂里说了几句话,就把温停渊叫去了外书房。 其他人都还犹可,究竟是家里的喜事儿。 独周氏心里堵得厉害。 长房二房自不必说,四房那是没人了,当初老四在的时候,也颇有些能力。 五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两口子竟然直接去了庄子上住着,怕是吓破了胆。 现在六房又这般能耐,眼看着就要起来,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他们三房,烂泥扶不上墙,并非没有男丁,可偏偏就是这般没用。 从前周氏还会在老太太跟前撒娇卖痴,可经过了之前的事情,连老太太也懒得搭理她。 三房的地位也就越发尴尬起来。 眼见着其他人都言笑晏晏的样子,周氏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回到自己院子里,难免跟温琼非又是一番埋怨。 夫妻俩又是一顿好吵,最终以温琼非去了姨娘屋子里结束。 虽然会试这般热闹,可温家也只是往关系比较亲近的几家表示表示,并没有做出那等张狂的样子来,毕竟殿试很快就要开始。 到底结果如何,还是要看殿试的成绩。 当然因为温停渊夺得会元头衔,谁都知道,这一次殿试,温家六郎是注定要大放异彩的。 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当今并没有如大部分人所想那般,干脆点出个连中三元的状元。 温停渊的殿试成绩是二甲头名,授翰林院庶吉士。 虽说在科举考试中,这个成绩已经非常厉害,且还入翰林为庶吉士,可身系解元会元双重身份,未能钦点为状元,也着实是一件罕事。 就连温老太太都笑言,“这亚元也是天下多少读书儿郎梦寐以求的名次了,不可贪心太过。” 能说出这番话,便可看出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她倒是没有说错,比如温良,这一次殿试,便是三甲一百五十八名,赐同进士出身。 眼见着温大太太又开始称病不出门了,温良也不见人影。 同进士出身对于诗书大族的读书子弟来说,有的甚至比落第还叫人难堪。 落第好歹还能下一科再来,可同进士出身,则注定无缘进翰林院。 本朝讲究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前途也就有限了。 温琼与倒是对儿子考取同进士没有太大的不满,事情落定后,便来寿安堂与老太太商量起温良的婚事。 /92/92431/20828196.html 第557章:走动关系 这几日上门恭贺的人不少,温家来来去去热闹得很。 可是在温大太太看来,热闹都是旁人的,楚氏陈氏两个迎来送往,哪怕不是他们的好事儿,也满脸放光。 生怕别人不知道如今这个家里,是她们在当家似的。 而她这个所谓的当家大主母窝在正院儿里,反倒像个废物似的。 那些个客人倒也会来这边院子里坐坐,嘴里说得都是恭喜的话,可言谈间动不动还是会扯到六房温停渊身上去。 说到温良,都只一句,你们四郎这才多大,就考取了进士,家里又有助益,将来前途无量的。 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当,可同进士出身,那分明叫不得真正的进士。 也就是那等小门小户,眼皮子浅的,才会兴兴头地往外说高中进士。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倒不如会试就落第得好。 眼下吏部的授官文书还没出来,谁知道会落到什么位置上去。 因而她也越发不愿意出门,宁愿别人找上门来。 可现在听说温琼与开始说温良的婚事,她哪里还坐得住。 当下便吩咐人赶紧伺候她换衣裳。 自从温琼与透露出要给温良娶续弦的事儿来,府里多少人巴望着。 阎氏那个贱人竟然还好意思跟老爷提她们家的姑娘,凭她们阎家的门第竟然还想跟温家攀亲,真是可笑。 她不由地又想起那日阎氏在自己跟前立规矩的时候,竟好意思东拉西扯打探良哥儿的事儿。 还有那个楚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老爷只欲选一门家世清白的好姑娘。 也不瞧瞧她楚家,清白是清白了,可也是一穷二白,姑娘嫁过来能有多少嫁妆?! 原本她还以为温琼与到底会先与自己商量一番,没想到,眼下看来,竟然是要先跟怡安居那边说! 她也顾不上置气了,到底儿子的未来要紧。 才要出门,就看到儿子走了过来。 “娘今日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起来了?” 温大太太见儿子担忧的样子,心里又觉得舒服了些,便将那些不快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有点儿事情要去找你父亲商议,你这是……” 温良脸上比之前多了许多光彩,闻言便笑着道:“这段时间娘为了照顾我,跟父亲之间也生分了许多,有什么事儿也该好好商议,不要又起了口角,更何况你这身体也不好,若是心里受气的话,就更难将养了。” 听到儿子这话,温大太太心里头的恼怒也渐渐平息,儿子说得没错,这关系到儿子的将来,确实不可意气用事,总要好好商量才行。 她便笑着答应了,又问道:“你这是预备去哪儿?” “有几个同科邀我出去,现在任命还没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多方联络一下。” 这句话终于叫温大太太脸上有了喜色,“这是应当的,现在熟悉了,日后就都是你在官场上的人脉,不多结交结交,没有坏处的。” “是!” 这边他才应声下去,那边温琼与就走了进来。 “良哥儿这是去哪儿?” 大约是方才儿子的话起了作用,温大太太果真没有第一时间就生气,而是温声将儿子的话说了一遍。 “这会儿也是该出去走走,希望之前的事情让他成长些吧!” 温琼与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便打住了话题。 温大太太却忍不住道:“如今吏部的任命文书还没下来,老爷可知道内情?” 听到她这话,温琼与便皱了皱眉,“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大太太奇道:“这会子各方都在走动关系,以咱们家的门第,即便不用求上门去,但也该打声招呼吧!” 她说着便伸手数道:“这翰林也就罢了,是圣人钦点的,咱们是想不到了,但若是咱们不表示一下,吏部的那帮人,还以为咱们不在乎似的。 万一有个愣头青,直接给了个主事给良哥儿,那可如何是好?不说给事,至少也得当个御史吧!” 说完才发现温琼与脸色不对,温大太太道:“老爷可不要这会子跟我说什么两袖清风,咱们家在京城这么多年,靠得可不是两袖清风,当年二叔考中进士……” “够了!”温大太太还没说完,温琼与便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当吏部是咱们家开的?他一个同进士,还好意思说什么给事、御史?!那前头那么多进士出身的怎么说?” “同进士怎么了?同进士那也是殿试上榜的!”温大太太的火气立刻上来了,“更何况,他为什么就只一个同进士? 当初在南山书院,哪个先生不说四郎有天赋,才识过人,可是这才多久,要不你天天逼着他、锁着他、冷着他,他能成现在这个样子? 经过了这许多事情,他还能上榜,不比你那心尖尖上的三郎好多了?他不过一个举人出身,你都能叫他做了这京官!我儿正经两榜出身,怎么就叫你瞧不上眼了!” 温大太太说着说着就起了气,不由咳嗽起来,脸上的血色也极速退去。 温琼与看着面前的妇人,简直觉得不可理喻。 但见她这般孱弱,又不免心下戚戚,当即自己端了杯水喂给她,“如今新帝出立,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若非如此,也不会在马上八月开恩科的情况下,还要在这时候把春闱办了。 明的说与你,朝堂上的那些个位子,这位万岁心里都有成算,这一次头甲三名里头,一个颍阳郑氏、一个博陵崔氏,这还不明显? 眼下我们这些人,正是该老老实实等待时机的时候,你急什么?四郎从小养尊处优,才成了现在的这个性子,正该好好磨一磨,才好回京城,不然他连那些地方上的事务都不知道,如何当得好官?” 听到这里,温大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你要叫四郎去地方上?” 温琼与见她惊骇成这样,只觉得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温大太太却抓着他不肯放,“你怎么……你怎么能叫他去地方上?他从小到大,连京城都没出过。” 温琼与一时间也来了气,他干脆将一道折子扔在旁边的茶几上,“原本还想好好与你商量,现在我也懒得多说,你自己看吧!” /92/92431/20828197.html 第558章:当我死的不成? 温大太太在温琼与出去了许久才终于慢慢地回过神。 孙妈妈叹了口气,替她将那折子拿过来,“唉,太太知道老爷的脾气,一向不喜欢内宅过问外头的事情,你这怎么又跟老爷闹起来了。” 温大太太忍不住垂泪,“他哪里是不愿意里头过问外头的事儿,他是不想我过问,说到底还是恼了在后院儿的事儿,可那会儿我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就算是病了,可当时一大家子的人要顾,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怎么可能不先顾着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我也没亏待老太太半点儿,老太太跟前不是还有文氏和乔氏天天守着么?!” 温大太太说着又来了气,可到底也知道当初自己将粮食藏起来给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情确实有违孝道,因而也只能自己捂着脸哭。 “你说,我便再怎么做错了,可良哥儿到底也是他儿子,是长房唯一的嫡子,他那样抬举老三,分明是宠妾灭妻,他就不怕外头人说了?” 说到温守悌,温大太太更是来气,“眼下倒是叫他们得了意,老三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那个陈氏又在里头逞威风,就是阎氏那个贱人都不安分,前儿让她来我跟前伺候,还作张作致说什么身体不舒服。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身边拢了两个年轻的丫头,想借此留住大老爷,呸!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我死了不成?!” 孙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按道理,阎姨娘原本就是生育过孩子的姨娘,如今更是连孙子都有了,任是谁家这样的姨娘,都是有几分体面的。 太太让这样一位姨娘在自己跟前立规矩,别说三爷和三奶奶,就是大老爷心里也难免觉得太太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心里怎么会高兴。 只是看着温大太太现在这个样子,孙妈妈也不好再劝什么。 转而道:“这折子上写的似乎是几家闺秀的情况,老爷方才过来,原本是想来与太太商议四爷婚事的吧!” 得她这一句提醒,温大太太这才回过神,连忙打开,果然如孙妈妈所说。 只是她看着那上头的几户人家的情况,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 最终竟是直接将这本折子给扔了出去,“温琼与他怎么敢!” 孙妈妈见她气得厉害,连忙捡起来一看,也不由愣住了,“老爷相看的这几户……” 未免也太简薄了,这几位姑娘,门第最高的也只一位五品京官家的嫡女。 这…… 温大太太简直要被气疯了,她立时就要出门去找温琼与说清楚,可还没有走出去,就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住,孙妈妈惊叫了一声,连忙将她扶住了,又喊了几个丫鬟扶着她去了内室休息。 大太太又病得躺下了的消息传到怡安居里的时候,温老太太正在跟文氏周氏并辛妈妈抹骨牌,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大太太的身子怕是难好利落,派两个人过去看看,就说我的话,叫她好生歇着便是,怡安居里不用她伺候。” 底下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周氏却轻笑了一声,“我看大嫂这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病,听说大哥在给四郎张罗娶继室的事儿呢!” 老太太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你们大哥也跟我说了,要说,良哥儿这也是命,前头的嘉禾公主偏偏……” 涉及到宫廷秘事,老太太便没有说破,“如今不说高门大户的姑娘都避着,便是咱们家也很该在这样的事情上低调些,若是点了宫中贵人的眼,说不得日后会如何。” 周氏巴不得看长房的热闹,“个人又个人的缘法,当初谁不说小四房好福气,能尚了公主呢?说句难听的,如今没落下不是,就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四郎到底还得了个功名。” 老太太虽然如今对周氏的心淡了,但是又不得不说,几个儿媳妇当中,也就这个周氏能在跟前热闹热闹了。 听她这话说得不错,温老太太也不住点头,“是这个道理,只怕你们大嫂心高气傲想不明白,怕是还想着要娶个大户女儿呢!”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文氏忽然道:“要说起来,我这边倒是知道一个,就是怕大嫂看不上,要说小门小户倒也不是,也是多年的清贵人家了,只是……姑娘家强势些。” 听到这话,老太太来了兴趣,“哦?是哪一户?长房如今这样,倒还真要一个强势些的媳妇才行,毕竟四郎是嫡子,嫡孙媳妇强势些,做起事情来也便宜。” 文氏便又有些犹豫,“我只是这么一说,这到底是长房的事儿,若是说得不好,倒是白惹大哥大嫂的不痛快。” “你不用怕惹事儿,有我呢!若好,我去与你大哥大嫂说。” 周氏闻言便也在一旁打边腔,文氏这才将自己听来的一户人家说与老太太。 等时间差不多了,文氏施施然从怡安居往后头自己院子方向走了一段,忽而又绕了个圈去了陶然居。 一进门便对乔玉言道:“我可是豁出我这张脸说出去了,成不成可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乔玉言亲自给她捧了茶,“是是是,一定谨记四嫂的功劳。” 文氏却是有些不解,“你若跟那袁家姑娘交好,何苦叫她跳这个火坑?大嫂是个不容人的,还有个厉害的庶嫂,再说四郎……” 她说着撇了撇嘴,显然看不上温良。 乔玉言却笑道:“这话倒不好跟嫂嫂说透,不过横竖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倒要看他们之间有没有缘分了,我只知道,这俩人是早就有了点儿姻缘在的。” 见她这样说,文氏便也不打听,只摆了摆手,“我也不想知道,横竖我的任务是完成了,倒是累得我抹了一下午的骨牌,回头怕是老太太时常要我去了。” 乔玉言便有些心疼,“四嫂何必这样自苦?你才多年纪,合该多出来走走才是。” 文氏但笑不语。 乔玉言知道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便叹了口气不再说。 温良的婚事,乔玉言能做的也都做了,只能等着结果。 可另一边温停渊却见了赵靖海,乔玉言等他回来,便立刻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指挥使那边可说了?” /92/92431/20828198.html 第559章:肌肤之亲 问完之后,乔玉言觉得温停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不由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温停渊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将屋子里的人都屏退了,才问道:“你对你这位三妹妹可了解?” 乔玉言不解其意,“还行,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关系还不错,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关心她的婚事啊!” “那……”温停渊顿了顿,脸上竟有几分说不出的不好意思,“那赵靖海说,你妹子这辈子就只能嫁他。” “什么?!他好狂的口气!”乔玉言一听就恼了,“我三妹什么人嫁不得,非得嫁给他那么个五大三粗的老男人?!” 便是温停渊一向性子内敛,听到她这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怎么这般刻薄?赵靖海不过是被公事耽误了婚事而已,如何就称得上是老男人了?” “都快而立的人了,像他这个年纪的,那成亲生子早的,孩子都十岁了,他还不叫老男人?”乔玉言没好气,“关键是,他哪来的自信,认为我家二叔一定会将三妹许配给他?” 温停渊似乎是有些话不好出口,便往乔玉言跟前凑了凑,才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你最好还是要去问一下你妹妹,赵靖海与我说……” 他又顿住了,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乔玉言被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给弄急了,“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他与你妹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论理,你妹妹就已经是赵家的人了。” “什么?!”饶是乔玉言觉得温停渊听到的不是什么好话,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愤然道:“这是什么样的无赖,竟然能说出这等要命的话来,这要是传扬出去了,容儿还怎么做人?!” 温停渊见她激动,连忙将她拉倒内室,“你小点儿声音,这事儿赵靖海与我发了誓,这世上,现在加上你也就四个人知道,除去他们两个当事人,就只你我了。” “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人的话怎么能信?!”乔玉言却是被气得头脑发热,“容儿确实性子比较跳脱,行事也容易顾前不顾后,但那也是从前,如今她已经改了许多了。 更何况,我还能不知道她?便是平时行事不那么注意,可在这样的大事上,她不可能这般糊涂,乔玉宁的事儿她难道没有看到?他要这样污蔑人,我家可不怕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当世对女子的名节甚为看重,若是赵靖海这样的言语传了出去,乔玉容别说嫁人了,这一辈子也都注定没法见人,若是那等心狠些的人家,怕是父兄会直接拿条绳子叫她自行了断了! “言儿,”温停渊见她激动,连忙拉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才斟酌着开口,“赵靖海此人行伍出身,行事却粗中有细,且心机深沉,我一向与他走得不太近。 可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他这个人,他毕竟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从前我手头关于他的资料只多不少,他……他不是一个喜欢胡乱开口的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乔玉言当即就有些生气,,可一抬眼看到温停渊的眼睛,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赵靖海她不熟悉,难道温停渊她还不知道吗? 既然温停渊会将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传到自己耳朵里,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本身在温停渊这里就是实事。 “你是说……” 乔玉言顿时心乱如麻,“怎么会……” “所以我说,叫你最好去问问你妹子,这终究是她的终身大事儿,如果她实在不想嫁,我们再去想办法,若是……” “不可能!”乔玉言立刻否认,“容儿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因着这个消息,乔玉言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也来不及送信,第二日一大早就回了乔府。 倒是让一家子人都感到意外。 乔谓升今日正好在,原本要出门,看到温停渊过来,便临时打发人去了衙署告假,自己拉着郎婿去了外书房里说话。 乔玉言则是在宁和堂里跟老太太徐氏见过面之后,便直接拉着乔玉容去了她的屋子。 “长姐今日是有什么事儿过来的?这样急匆匆的,倒是无端叫祖母和大伯母担心。” 她说着话让丫鬟上点心,又道:“用了早膳吗?要不要让人端些吃的过来,昨日才得了两大篓新上的脆藕,我记得长姐爱吃这个来着!” 乔玉言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让坠儿带着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乔玉容见她脸色不对,又是这个架势,不由愣住了,“长姐,你这是……” “容儿,你实话与我说,你与赵靖海是怎么回事?” 乔玉容手边的茶碗顿时摔落在地,满脸震惊地看着乔玉言,呆立当场。 一见她这个样子,乔玉言哪里还不知道,看来温停渊说得那话是真的了。 “你……你怎么……你怎么这般没有成算!”乔玉言脸色陡然间煞白,“这传扬出去了,你连命都没有了,平日里是怎么教的你!” 乔玉容也吓坏了,“姐……姐姐是从何处听到了什么?” 乔玉言见她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就……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还是他没往外说,若是真传到了外面,一家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容似乎松了口气,一抬眼却看到乔玉言含怒的眼,又连忙拉住她,“长姐你……你别生气。” “我还能不生气?!”乔玉言恨不能拧她两把,“现在他拿着这个事儿来胁迫你嫁给他,你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可即便是你嫁过去了,日后在他家里,也难抬起头,夫妻之间但凡有个口角,他拿这事儿辖制你,你哪里还有分辨的余地?这世道于男女有多不公平,你难道不知?” 谁知乔玉容却道:“他敢?!我还知道他的秘密呢!” /92/92431/20828199.html 第560章:破案了 说完之后,乔玉容就觉得不对劲,再一看自家姐姐的表情,立时知道自己这把怕是栽了。 乔玉言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只一说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在地上的姑娘。 乔玉容也就慢慢地垂下了头,“其实……一切都是个误会。” “误会?”乔玉言冷笑,“怎么不见得别家姑娘能跟一个成年男子有这样的误会呢?‘肌肤之亲’都说出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误会!” 她这么一说,乔玉容便只垂着眼不说话,可一双耳朵却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说话!” 乔玉容满脸委屈,“我都已经说了,是误会了,长姐你又不信。” 这丫头分明是在跟自己打太极,乔玉言压下心里的怒意,“你直接跟我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发生了什么,后来又有过哪些相处,说过什么样的话,他就这样威胁你?!” 乔玉容知道这是瞒不过去了,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了。 头一回见到赵靖海,竟然还是在乔玉言的昏礼上。 乔家没有什么男孩子守门,这个好姑娘就自告奋勇地假扮男装去当拦门的小舅子了。 结果被赵靖海捞到怀里一壶酒呛下去,差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 赵靖海也没想到乔家的小爷酒量这么不济,有心要追着乔玉容道歉。 乔玉容哪里还敢留,原本就是想混在人群中充个人头,这要被认出来,可就真没脸了,因而也就避开了。 而后在安哥儿的洗三礼上,也不知道这个赵靖海怎么又来了。 乔玉容原本是看着热闹的人多,心里有些烦闷,不知不觉走到原来姚氏的院子,谁知道就撞到了赵靖海。 两个人一个照面,对方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原本以为只是灌了个男孩子,谁知道今天才发现是个姑娘。 乔玉容闹了个好大的没脸,刚叮嘱完让赵靖海不要说出去,谁知道乔玉言就撞了过来,结果竟是那天赵靖海出现的目的都没有弄清楚,就稀里糊涂地混了过去。 乔玉言真是又急又气,自家这个妹妹可真是…… 那么多人的情况下,竟然敢假扮成男儿,还被人当众搂搂抱抱了,这幸亏是没有人发现,若是叫有心人看见了,这条小命都要保不住。 乔玉容一件姐姐的脸色,就知道她是真的生了大气了,连忙求饶道:“长姐,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乔玉言简直要被她气死,“接着说,我可不信你们俩就这点儿交集,这还远远称不上是‘肌肤之亲’,且之前我可没有看出来这位赵大人与咱们家有什么特别之处。” 果然,这话一问出来,乔玉容的脸彻底地红了。 属实是不打自招了。 “说!” “再……再就是宋家姐姐和长兴侯公子成婚的那个晚上,我听到一点儿风声,心里实在是担心,就急着去找你,谁知道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乱了。 府里的马车根本在路上出不去,我只好解了马,想着自己骑马过去,谁知道忽然就被一对骑兵冲散,险些坠马……” “什么?!”乔玉言吓得脸色惨白,“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仔细想想,那个晚上实在是太混乱了,五皇子身故的消息被放出来,长兴侯府大乱,京郊胡将军带着兵士出现在长兴侯府,京中各大势力蠢蠢欲动。 “我……我后来没敢说。”乔玉容胆怯地看着乔玉言,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玉言哪里还能猜不到,这必定是与那位威风的赵将军有关了,后面的事儿怕是有损女儿家的名节,她才自己咽了下去。 “当时委实是太过混乱,就是他忽然出现救了我,不过他好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就……” 说到那个晚上的事情,乔玉容也有些迷茫,“刀光剑影的,我也被吓傻了,全程……全程都是他……抱着躲避的。” 到这里声音已经小得如蚊子哼哼似的,可乔玉言到底是听懂了她这话里的意思。 “所以……” “后来他一路带着我被追到了护城河,就躲在了水底下……” 好了,破案了。 一男一女,血气方刚,衣服都全部湿了,这可不就是“肌肤之亲”么?! 乔玉言扶着额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玉容有些忐忑,往前挪了几步,到底还是移步到了乔玉言的面前,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长姐,我……我其实……齐氏也没有做什么,这几次……真的都是意外。” 从她的表述来看,这还真的……都是意外。 可是这意外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同时也太大胆了一些。 与自己彻夜未归,被温停渊带回来,几乎不相上下。 “长姐,你不要生气了!”乔玉容垮了肩膀,嘴巴瘪了瘪,却愣是抿了唇,不叫自己哭出来。 “我没有生气,”乔玉言无力地回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我只是在想,现在该怎么办。” “啊?” 乔玉容脸上有些迟疑,“长姐,也没有办法吗?” “这个赵靖海,不同于旁人,锦衣卫是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清楚,他如今也深受圣上的信任,家世虽然普通,可当了几年的锦衣卫指挥使,钱财难道还会短了他的? 如今的赵靖海,只能说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眼下他拿着你们当初的事情来说事儿,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非要娶了你,不再另作他想,着实是个麻烦事儿。” 她想着温停渊那边行事的可能,又看了一眼乔玉容,到底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算了,我与你姐夫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求求……”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了,“看看能不能找找宫中贵人的路子,虽说他是圣上手里的一把刀,可刀不也有脆有韧么!” 乔玉容小心地打量着自己姐姐的神色,“姐,这件事情,是不是很为难啊?” 乔玉言没好气道:“你说呢?” 说完看到小姑娘垂下头去,心下又有些心软,说到底,发生这些意外,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居多。 “算了,你不用太担心,家里总会替你……” 话还没有说完,乔玉容忽然低声道:“那我……嫁他也不行吗?” /92/92431/20828200.html 第561章:喜欢他吗? “当然不……”乔玉言猛然看向乔玉容,“你说什么?!” 乔玉容仍旧用那种怯怯的眼神看着她,“我说,我……嫁给他不行吗?” “你嫁给赵靖海?!” 乔玉言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刻摇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嫁给他?他是锦衣卫的头目,你可知道锦衣卫镇抚司的昭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知道他手上染了多少人的血,他刑讯逼供过多少人,他……” 眼见着妹妹清澈的眼神,乔玉言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才接着认真道:“容儿,我知道赵靖海是在替圣上办事儿,也知道那都是他办案的手段。 但是容儿你可能不知道,一个正常人是没有办法这样长时间面对残酷的血腥手段的,或者说,即使是一个心智非常坚定的人,在长期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也……也容易心里扭曲,我不是说他一定会这样,可他很有可能如此。” “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乔玉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乔玉言哑口无言。 好半晌,乔玉言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不会……告诉我你……你喜欢上他了吧?” 乔玉容骤然红了脸,言辞却还清楚,“没有,我……我也就是时不时地会想起那几件事情,要说喜欢,离话本子上说的喜欢还差得远呢!” “那你……”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长姐你过来与我说,他要娶我的时候,我心里……” 到底说起自己的婚事,乔玉容哪怕性子比一般的女子要跳脱些,可还是难免害羞,没有了平日里的爽利。 “我心里却产生了一种,这样似乎也不错的感觉。” 她似乎是将自己心底里的想法表达了出来,后面说的话就顺畅多了,“那日他灌了我的酒,我呛到鼻子里去的,着实难受得很,温家那些同来的人多在笑话我,只有他在旁边着急地问我有没有事儿。 我当然知道,他是始作俑者,他紧张也是应该的,可我当时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心里竟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后来那个晚上,他本来明明可以不管我的,但就是因为要救我,才暴露了自己的位子,一直被人追杀,若是没有我,那群人根本就撵不到他,可因为我这个拖累,他还受了伤。 或许,姐姐你说的是对的,可在我看来,他至少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也是一个会替别人着想的人。 若说要嫁给一个锦衣卫头目,对我来说那确实是可怕的,可若说要嫁给的这个头目是他,好像,又没什么可怕了。” 少女的声音在这个温馨精致的屋子里回荡,她的声音不大,还带了两分怯懦,可语气里的认真却非常清晰地传达到了乔玉言的耳朵里。 乔玉容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完,然后抬眼看向姐姐,“如姐姐刚刚所说,像他这样的人,既然决定了这件事情,想要更改,殊为不易,那……我选择嫁过去,似乎还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乔玉言摇头,“容儿,若是你喜欢他,心悦于他,愿意与他携手共度余生,那我们,不,至少是我,不会拦着你。 可若你是因为觉得这门婚事拒绝太难,会给家里带来困扰,而选择妥协,那我一定会阻止。 那么容儿,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赵靖海这个人,所以才想要嫁给他的吗?” 乔玉容的眼神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些迷茫,在今天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嫁人这件事情。 她如今的生活,充实又安宁。 每天晚上和祖母伯母等着伯父和父亲一起回来吃晚饭,白天跟着伯母学习管家理事,没事儿的时候看看话本,给在学堂里的弟弟写写信。 这是她喜欢的生活。 可嫁人…… 这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她一时间无法做出回答,乔玉言却道:“你一直喜欢看话本,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才子佳人有什么好看的,可那至少证明,在你心里,你的如意郎君不该是赵靖海这种的,所以……” “不!”乔玉容眼神忽然清明,她打断乔玉言的话,“不,不是的,我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可我喜欢的不是那里面的才子,相反,我最讨厌里面满口甜言蜜语的书生。 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温良扒了皮印到了纸上,其实我看了几本之后,就不爱看了,后来再去搜罗那些,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听到她这么形容温良,乔玉言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 “而且现在有些话本子,是些仗剑江湖的游侠儿,我发现,我其实更喜欢这样的男主人公,他们有勇有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男人样!” 说完这句,她终于露出笑容,“对!我就是喜欢这种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姐姐,我喜欢赵靖海,我要嫁给他,如果他想要娶我的话。” “那你可知道他前面死了两任未婚妻。”面前小姑娘眼里的坚定,乔玉言如何看不清楚?倒也叫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忍不住故意调侃起来。 乔玉容却回答得一本正经,“那只是他运气不好,若非如此,也轮不到我啊!” “这话说的!难道嫁给他还是叫他屈才了不成?你可知道他家里还有老母要奉养,还有一房兄嫂要侍奉呢!” 乔玉容却开始充满自信起来,“谁家还没有点儿复杂的关系?他们家相对于温家来说,还算是人口简单了吧! 这段时间大伯母可一直在教我管家理事的功夫,这么几口人,难道还能难倒我不成?” 这才刚开始谈到婚嫁,怎么一颗心就这么偏到人家家里去了,乔玉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她恨恨地说了一句,到底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既然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但这门婚事,还有许多需要商榷的地方。 头一条,赵靖海已经年近三十,而你丧母一年不到,至少要再等两年成亲,你才十四,自然还等得起,可人家未必能等。” 一句话叫乔玉容脸色变了,“他……不能等吗?” /92/92431/20828201.html 第562章:等 从乔玉容的屋子里出来,乔玉言一直默不作声。 看样子,自家这个妹妹是真的喜欢那个赵靖海。 她也不是什么道学先生,两个要成婚的人若是能在成亲之前多见上几面,甚至有机会相处得知彼此的性情,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总比盲婚哑嫁来得好。 可是…… 那个人是赵靖海,乔玉言对锦衣卫了解得不多,可连街上的小儿都知道锦衣卫的吃人传说。 若这个姑娘不是自己的妹妹,发生在旁人身上,她只怕只会觉得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这个人乔玉容,那就另说了。 作为亲属,总会担心她被欺负了去。 就算只是从人情练达、社会经验上来看,这个赵靖海也比乔玉容要老练得多,这样的一个男人,容儿她能吃得住? 夫妻之间,若是不能平等地对话,未来的日子注定过不好。 带着一副心事出来,转头就看到乔谓鹏站在凉亭里。 “二叔?”乔玉言叫了他一句,有些讶异地问道,“今儿不是说正当值么?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而且看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乔玉言不由有些担心,“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谓鹏见到乔玉言,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带着两分歉意地笑道:“叫言儿担心了,我没事儿。” 说着似乎有些犹豫,“你从容儿屋子里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乔谓鹏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容儿可跟你说了什么?” 他这一问,眼睛里的希冀让乔玉言立刻明白过来了他关注的点在哪儿,“二叔想问的是赵大人的事儿吧?” 果然,乔谓鹏的神色放松了下来,“你知道的,你婶娘去世之后,容儿这丫头好像忽然就长大了,什么事儿都不要我操心,两个弟弟她也照顾得好好的。 对与一个姑娘家来说,这自然是好事儿,可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候想要跟她谈谈心,她却那般贤惠地处理家里的事情,我……” 乔玉言心里有些酸楚,却笑着道:“容儿毕竟是大姑娘了,从前在二叔跟前撒娇,那是小姑娘行径,婶娘过世,她自觉自己长大了,自然做不出那等小女儿情态。” 被她这么一说,乔谓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笑意又收敛了下去,“可如今这件事情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幸福,我必须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乔玉言想到方才乔玉容的样子,只怕小姑娘是真在父亲跟前说不出这样的话。 而且她说的那几次意外,赵靖海的表现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可这话落在她这个做姐姐的耳朵里,和落在做父亲的乔谓鹏耳朵里那能一样吗? 乔玉言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揽下来,“事情容儿已经跟我说了,不如二叔让我先见见赵大人,我有几句话要问过他,等我确定了他的心意,再来跟您细说。” 这话叫乔谓鹏大喜过望,“甚好,我正担心容儿为了家里着想,不肯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你们姐妹要好,她能跟你说,那就最好不过了。” 辞别了乔谓鹏,乔玉言也不多做停留,与温停渊夫妻两个就直接出了门,却是往赵家的方向去。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赵靖海这三天两头地往乔府派人,事情迟早有一天要闹开,到时候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谁知道还没到赵家,就在路上碰到了赵靖海。 这个气质颇有几分粗犷的男人见到乔玉言,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又见面了六太太。” 然后才笑着跟温停渊打招呼,“恭喜温世弟传卢之喜。” 乔玉言在最开始的讶异之后,便冷静了下来。 想来也是,整个京城在锦衣卫眼里,跟透明的有什么区别。 他若是一心想要知道乔家的消息,身子都不怎么需要费力。 这一遭分明是在等她。 旁边就是茶楼,他们进去的时候,连茶温都是刚刚好。 乔玉言便有些不喜,“赵大人这好威风。” 赵靖海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茶壶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六太太不要误会,我一向公务繁忙,什么事情都喜欢安排得妥妥当当,不浪费时间,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 乔玉言脸色有些发冷。 原本对这个人的好感,也因为乔玉容的事情,淡了下去。 跟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人打交道,难免就会生出压力感,容儿那小姑娘如何镇得住? “六太太见过令妹了?她是否对你说了她对这桩婚事的看法?” 这个人?! 温停渊在乔玉言开口之前道:“赵大人,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赵大人这段时间来对乔家的所为,应当十分看重这门亲事。” 赵靖海便坐直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放得认真,“是。” “既如此,为何不请冰人上们说项,要这般行事?” 温停渊的问话,让赵靖海沉吟了一下,似乎是问到什么烦难的问题。 乔玉言一双眼睛便紧紧地盯着他,看看他的答案是什么。 良久,赵靖海才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并非我不愿意走那些繁文缛节,我也从来不觉得这些礼节不必要,只是……家中催得急。” 乔玉言一听这话,便想到乔玉容问的那一句。 “是因为我妹妹带孝在身?” 赵靖海无奈地点头,“家慈已经年近古稀,因着前头两门婚事不顺,越发在心里成了心病,前两年我才接手锦衣卫,事情又多又杂,我自己也无心婚事,家慈也只是暗中心急。 如今一切初定,她却是等不得了,连日来问了许多人家的姑娘,不求家世,不求相貌,只求性情稳重,最好年过十六,另外就是……八字重。” 最后这三个字说出来,赵靖海似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正色道:“她老人家急着抱孙子,恨不能六礼一并走完,下个月就成婚,我实在没有办法。” 乔玉言倒是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可她却不明白他此时想要做的是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先斩后奏?” /92/92431/20828202.html 第563章:那你想与我做哪一种夫妻? 这成亲之事是结两家姻缘的,怎么可能会瞒着赵老夫人,而直接与乔玉容定下婚事? 乔玉言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且赵大人拿妻妹与你之间的意外作为要挟,似乎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温停渊的话,让赵靖海那张武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然后他忽然站了起来,朝乔玉言夫妻二人作了一揖,「这件事情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烦请二位听我说起缘故。」 「如今这等情势,赵某无法与家中说明心中想娶的人是乔家姑娘,可赵某自觉已经坏了乔姑娘的名节,自该为她负责。 可赵某也明白一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或许在我看来,这是我应付的责任,而在乔姑娘眼里,只不过是想掩埋的意外。 所以这段时间,我几次着人送东西上门,想看看贵府的态度,又试了叫人透露出点儿口风,可乔家一直稳如泰山,我这实在不知乔姑娘的态度。」 乔玉言听了这半天,才犹豫问道:「你是怕我妹妹不愿意嫁给你?」 赵靖海唇边浮起一丝笑意,然后点了点头,「是。」 温停渊和乔玉言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笑意。 真不知道这个人脑子是怎么想的,这种迂回婉转的方法,到底是谁出的主意,结果把乔家几个人都吓得不轻。 还以为他这是要抢人了。 赵靖海忽然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至于与温世弟说的话,我从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起过,这么说也是因为知道乔姑娘与六太太亲厚。 想让六太太去问问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之前温世弟在准备科考,我也不好拿此事去打扰你们,因此才忍到这个时候。」 乔玉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你是真的想娶我妹妹了。」 「千真万确。」 「那好,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六太太请讲。」 乔玉言坐正了身子,神色认真地问道:「第一,若我妹妹无心与你,你该如何?」 赵靖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若乔姑娘无意,我自不会勉强,我已经立好了名目,会再派人去乔家,做出是锦衣卫要查案的动静来。」 他既这么说,想来后续对乔家名誉的事情也做好的相关的预案。 乔玉言便接着问,「第二,若我妹妹愿意嫁你,你家中母亲等人却不满意这桩婚事,你该如何?」 「六太太放心,」赵靖海这一次回答得很快,「此事我也做好了准备,家慈笃信佛教,大相国寺的方丈大师……赵某已经会见过,必定会让家慈亲自出面去府上提亲。」 好家伙,这是要窜通大相国寺的方丈来给赵老夫人演戏了。 乔玉言不由想到那个有数面之缘的方丈,不由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这个方丈倒还真是什么活儿都干!说好的出家人不理凡尘俗事呢? 温停渊似乎猜到了乔玉言心里所想,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两个人倒是心有灵犀地相视了一眼。 对于这个答案,乔玉言还算是满意。 不过…… 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比方才还要认真,「最后一个问题。」 「六太太请。」 乔玉言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穿他的所有表情上的伪装,尽管乔玉言心里清楚,赵靖海是干锦衣卫的,在这一点儿上,他若是想要掩饰,怕是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你想娶我妹妹,到底是因为你们之间因为巧合发生的几次意外,还是……你打从心底里想要她做你的妻子?」 赵靖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认真起来。 乔玉言便接着道:「诚然这世上多少夫妻,在成亲之间是没有见过面的,或许在你看来,你见过我妹妹,我妹妹也见过你,你觉得她长得不错,性格还行,你们又有这样那样的旁人没有的机遇。 她在你眼里看来,各方条件都可以为配偶,加上你的教养告诉你,你多少算是侵害了我妹妹的名节,所以你应该娶她。 可是,我还是要问,你是真的想要她做你的妻子吗?你……心悦她吗?方才你说你也做好了我妹妹并不想嫁给你的准备,看你的样子,说起这件事情来,轻松自如,如同一件已经准备好的公事。 那么,现在我还要问,若我妹妹拒绝,你心里的心情是怎样的?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亦或是酸楚难当?」 拿这样的问题问一个大男人,似乎不大合规矩,若是叫旁人听到了,对乔玉言的名声也不大好。 可乔玉言这个时候就是想要问问清楚。 赵靖海没有立刻作答,她就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六太太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过了许久,他竟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让乔玉言有些措手不及。 而温停渊只是在一旁这样静静地看着乔玉言,神色略有所动。 乔玉言垂下眼,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天下的夫妻各有各的处法,若是两情相悦,那自然是人间难得。 可多的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情,而这样的夫妻最终不是貌合神离,便是互为怨偶,终究不得长久圆满。 但也有一种夫妻,双方相敬如宾,倒也能获得一个词,叫举案齐眉,这种夫妻实际上最是为人称颂。」 她终于再一次抬起眼,脸上却含了两分笑意,「我只是想知道,在赵大人的心里,想要的到底是哪一种?」 乔玉言问完,右手忽然一紧,转脸却见温停渊正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 她像是被他这道眼神灼伤,一时愣在当场,脑子竟然无法思考。 「你……」 她喃喃出声,却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六太太,」好在赵靖海的声音打断了她朦胧的思绪,她转脸就看到赵靖海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你的这个问题,我恐怕一时回答不上来,请给我点儿时间。」 接着又立刻补了一句,「明天,明天我便亲自给你答案。」 这已经算是有诚意了,乔玉言心里的石头其实已经放下大半。 接下来也没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可明明还算顺利,回去的路上,乔玉言却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舒服。 等到了温府,外面竟然下起了细雨。 温停渊将旁人都支开了,自己擎着伞,夫妻俩慢慢踱步回去。 眼看着到了陶然居前,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乔玉言的心跳忽然就乱了。 「言儿,那你想与我做哪一种夫妻?」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63章:那你想与我做哪一种夫妻?免费阅读. /92/92431/20828203.html 第564章:吻 乔玉言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忽然就停住了,她微微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吐出胸口的那口气。 脑海中,蓦然想起一个词——图穷匕首见。 然后又在脑海中否定,这个词分明不恰当。 那恰当的词该是什么? 一时间,思绪纷乱,似乎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可无论她想了多少,她都无法将自己的心思集中到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无法去思考他说的这句话。 下巴上忽然一凉,是他的手指。 乔玉言被迫抬起脸看向他,而他正用极度认真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想要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灵魂中去。. 「言儿,回答我。」 乔玉言心中没来由升起一种无力感,她扯了扯嘴角,然后轻轻将他的手拿开,极力隐藏语气中的那一丝颤抖,「咱们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当初咱们是为什么定亲的,你难道忘了?」 可话是这样说,她却又忍不住抬眼看他,心里似乎含了某种希冀,希冀无望的原野里,能开出花来。 温停渊却没有回答,他垂着眼,叫人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果然,还是会难过! 乔玉言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感觉到痛苦,然后才努力笑着道:「好了好了,都是为了容儿那丫头的事儿,倒牵扯出你我来!」 她说着便伸手去拉他的手腕,「王嬷嬷说,你的朝服送过来了,我们去试试看看,你穿上……啊……」 乔玉言想借着这些絮絮叨叨的事儿,将心里的难过掩饰掉,可谁知,她抓着他手腕的手忽然就被他拉住了,他一个用力,乔玉言便不受控制地往后跌,直接跌到了他怀里。 「温……」 「可是言儿,我变了!」 他俯着身子,两个人的脸离得极尽,乔玉言几乎都能看到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那把可怜的伞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此时天上飘着的濛濛细雨,像是一张细密的网似的,兜头兜脑地将两个人网在中间。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上,叫她无处可逃。 更能看到他眼底犹如旋涡一般深深的情谊,乔玉言只觉得心跳如擂,她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什么?」 「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真正的妻子,我希望,我们是你说的第一种夫妻。」 「轰」! 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断了,余音袅袅,让她整个脑袋里都嗡嗡作响。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回应。 温停渊还想说什么,乔玉言却忽然一把将他推开了,自己甚至还差一点儿摔跤。 「言儿!」 他连忙喊她,可乔玉言却一眼都没有往回看,自己就跌跌撞撞地往院子里去了。 温停渊连忙追过去,却终究晚了一步,被她关在了门外。 乔玉言背靠在门上,不住地喘气,整个人像是热得要烧起来似的。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才终于渐渐清楚,慢慢地能思考,回想他方才说的话。 等她终于冷静理智地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时,只觉得满心欢喜,可欢喜之后,又是忐忑,她刚才没有回应他! 乔玉言顿时有些慌,她连忙转身开门,想要去找他说清楚。 才打开,就看到竹青色的身影正立在门外。 「我以为,你会一直把我关在外面。」 他噙着淡淡的笑,同以往任何时候与她说话的样子一样。 乔玉言一时间愣住了。 有些冲动,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过去之后,在想一鼓作气,就变得无比艰难。 她喃喃着开口,「你……你方才说……」 乔玉言也不知道,明明就这么几个字,为什么她这会儿说出来的时候,会觉得眼眶发酸。 她用力眨了眨眼,极力表现得平静,「你方才说,你希望……」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温停渊忽然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吻住了她的唇。 不是深藏的感情骤然释放那般勇猛激烈,也不是初次尝试的浅尝辄止。 他的吻犹如他这个人,温润、细致又缠绵。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某件珍宝似的,细细地品啄、试探。 乔玉言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外面的绵绵细雨中,只是这周身笼罩的细雨,全部都是他的味道,让她觉得熟悉、安全又飘飘然。 她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是当她被放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朦胧。 「言儿,我心悦你,我希望能与你共度此生,相濡以沫。」 乔玉言感觉胸口酸酸胀胀,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出来,却根本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原来这么长时间,不是她在自我感动自我催眠,原来她的感情,不是没有着落的野草。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所以她干脆就哭了,两只手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把眼泪全部撒着他的衣襟上。 温停渊却轻声笑了,然后圈起手臂,将她圈在了怀里。 「太……」 品兰的声音戛然而止,乔玉言连忙从温停渊的怀里钻出来,转身就进了屋子。 然后听到温停渊不自然的声音响起,「额……你们太太需要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晚点来回吧!」 乔玉言却是直接进了卧房,把头埋在了被子里,然后又觉得满心的兴奋无处抒发,只能抱着被子手舞足蹈。 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进来,又赶紧装鸵鸟,一动不动了。 温停渊带着淡淡凉意的手直接将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害羞?」 待乔玉言又要躲被子里去,却被他给拦住了,整个人都侵下来,将她困在床与他的怀抱之间,「看着我。」 乔玉言却觉得分外难为情,眼睛飘忽着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言儿……」 乔玉言咬着嘴唇,唇角却不受控制地自己翘起来。 温停渊干脆将她的脸扳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64章:吻免费阅读. /92/92431/20915026.html 第565章:药 乔玉言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主要是害羞的。 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幻想过,或许温停渊也对她有感情,或许他们俩能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在一起。 可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她却这样不习惯。 好似眼前的这个人都不是这个人似的。 倒是温停渊似乎一直如常,除了眼里脸上的笑容没有退下去过,其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等吹了灯,两个人都躺下了,她以为会说点儿什么。 可温停渊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反倒是乔玉言忍不住,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唤他,「停渊。」 「嗯?」 果然,他也并没有睡着,声音分明还很清醒。 乔玉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我?」 问完之后又立刻后悔了,只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蠢。 连忙转过身想要跟他解释,结果在昏暗的夜灯下,她就对上了那一双极认真的眼,「是!」 她整个人忽然间就安定了下来,彷徨了一下午的心,忽然间就落了地。 原来的许多疑问就都自动离开了她的脑海,因为,那些好像都不是问题了。 她终于笑了出来,打从心底里的欢喜,「我也是。」 「我知道。」 乔玉言一愣,难免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六岁那年就说要嫁给我了,当时我就答应了你的。」 乔玉言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跟什么? 她怎么一点儿不记得了? 温停渊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果然,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小女子,求亲的话都不认了。」 他这么一说,乔玉言才想起来,她小时候似乎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 那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话么? 她不单对温停渊说过,对舅舅家的表哥也说过的啊! 难道他就凭着这个认定她喜欢他?所以才要娶她? 乔玉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好像逻辑不大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一时间又理不清楚。 温停渊伸手将她揽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就是我的妻子了,想赖也赖不掉。」 然后见她还满脸官司的样子,便伸手将她的眼睛盖住了,「睡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儿还要不要起来了?」 明明是一句极寻常的话,此时落在她耳朵里,却似乎是在说她因为他的告白而兴奋得睡不着似的。 乔玉言赶紧闭上了眼睛,果然不再乱动。 可哪里睡得着?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有些过于兴奋了。 兴奋得根本无法入睡,又怕吵到温停渊,只得小幅度地翻身,一直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而她却不知道,等她彻底呼吸平稳下来之后,温停渊却是干脆起身去洗了个冷水澡,再往后院练剑去了。 兴奋的人,不止她一个。 一晚上没好好睡觉的后果就是乔玉言第二天半上午起身,还是哈欠连天。 连寿安堂那边都报了一声身体不适。 由此王嬷嬷看向温停渊的眼神便满是不赞同。 等屋子里没人了,她便训导起来,「虽说如今老爷已经考取了功名,眼下又在等着正式上任,确实比较清闲,又是年轻夫妻,感情好如胶似漆也是情有可原。 可姑娘你到底还没及笄,说起来,这会儿连身子骨都还没有长成,我们这些人不好开口,姑娘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劝劝老爷才是。」 乔玉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明白王嬷嬷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情她以为她现在这样精神萎靡不振,是因为昨晚上…… 乔玉言的脸陡然间红得快要滴血,连忙道:「嬷嬷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不……」 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看着王嬷嬷脸上探究的神色,她的话头陡转,只能讪讪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恰好温停渊撞进来,王嬷嬷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乔玉言见着他,越发觉得心里有鬼,只好低着头喝茶。 忽然额头上一凉,她抬眼看去,温停渊满脸认真,「别是昨天淋了雨,着了风寒吧?怎么看着脸上烧得这么厉害?」 乔玉言连忙把他的手拿开,心虚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是屋子里有些热,又喝了热茶。」 温停渊还是有些怀疑,「是吗?」 他看了一眼大开着的窗户,不由一笑,「言儿如今倒是有些畏热了。」 扯谎这种事情,别扯太多,不然越说越乱,乔玉言干脆就笑了笑不说话。 谁知道到了下午,温停渊竟然将太医给请了过来,说是还不放心。 原本就没有病,看劳什子的太医,到底也只是给开了个太平方子。 王嬷嬷却很是高兴,兴冲冲地就拿着方子去抓药了。 只乔玉言觉得苦恼,明明没病,为甚要喝药。 但是温停渊觉得有必要,王嬷嬷也非常赞同,就是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丫鬟,也都让她听大夫的。 结果从这一天开始,乔玉言竟然就真的被盯着每天早上喝一碗药了。 她原本只觉得这药喝得莫名其妙,心里暗自苦恼,直到有一天不小心听到王嬷嬷跟品兰的对话。 「这药你们几个进屋的丫鬟多看着点儿,必须要叫姑娘全部都喝下去。」王嬷嬷说这话的语气里,七分认真还有三分欢喜。 乔玉言只觉得莫名其妙,品兰却含笑道:「知道知道,嬷嬷你就放心吧!大夫都说了,这是老爷特意吩咐要给我们太太喝的,为的是好好调养身子,将来好怀孩子的。」 说着似乎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便低了下去。 王嬷嬷却是没有顾及,那欢喜便像是能透过她的话钻出来似的,「这就是我们老爷的好处了,毕竟是打小就认识的,那情分不比旁人。 这头一桩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咱们太太的身子,太太这结婚早,身子骨没长开,这么早就经了人事,到底单薄了些,须得好好养养,将来才能坐稳胎。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打鬼门关走一趟,咱们老爷这是真心为着太太的身子,才这般费心思。」 七夕的声音这会儿便横插过来了,「嬷嬷你可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和我们说这些做什么?!」 王嬷嬷便又打趣起七夕的婚事来,几个人都笑做了一团。 只乔玉言在屋子里坐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好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只不过…… 王嬷嬷说着药是怕她过早经了人事,对身子有害,才要喝的。 难道……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65章:药免费阅读. /92/92431/20915027.html 第566章:想清楚了 乔玉言只要想到这上头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明明不是真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什么都不懂,这种害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 可前世和温良之间的那种事情,似乎莫名就有一种按部就班的理所当然,可如今这个人换成了温停渊,感觉就好像变得截然不同起来。 一定是因为她和温停渊打小就认识的缘故,一定是这样。 当然这都是后话,实际上温停渊在表白了心迹后的第二天下午,便出门去了。 倒是去的不远,是温琼与的一些私事抽不出身来处理,托他帮个忙。 不管大家心里清不清楚,如今温停渊都是温家人,是温琼与的弟弟。 他这样将温停渊派遣出去,也是代表了一种态度,毕竟旁人不知道温停渊的身份,若是他一直不能融入这个家庭,只会让人觉得温家对他不看重,仍旧用私生子的目光看他。 攘外必先安内,眼看着温停渊就要步入官场,这是温琼与做给温家人看的。 他走了之后没有多久,前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有人要见她。 在前院那就是男客了,还能有那个大男人来找她? 乔玉言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来。 她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糊了头了,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给忘记了。 赵靖海今日穿着一身飞鱼服,腰间佩着上次借给乔玉言的绣春刀。 就这么一身威风凛凛的打扮,着实是将温家人给吓得不轻,毕竟谁能不怕锦衣卫上门? 尽管赵靖海跟温家有点儿七八杆子打着的亲戚关系。 听说最开始传话的人都直接去了外院想将温琼与从衙门里喊回来,还是赵靖海再四说明是找六太太,才叫门房的人给停下来脚步。 如今到底是成了亲,虽然不大方便见外男,但是在这样宽敞的花厅里,周围都是丫鬟仆妇,倒也没有很大关系,更何况赵靖海是堂堂正正上门的。 “你想好了?”乔玉言也不多废话,进门就开门见山。 赵靖海没有坐,茶已经捧上了,可他仍旧站着,看到乔玉言过来,拱手对她作了一揖。 实际上乔玉言不过一介白身,而赵靖海是实打实的三品官职,要说行礼,也该是乔玉言对他行礼。 可此时他的意思很明显,对他来说,这是私人关系上的。 乔玉言侧身受了他半礼,又福了福,才自己先坐下了。 她让赵靖海坐,对方却宁可站着,“昨天回去我想了一夜,其实所谓的因为那些意外,觉得败坏了你家姑娘的名节,必须要负责的话,原来都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闻言乔玉言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六太太不会不知道,我前面已经有两任未婚妻过世,实际上,当初五皇子有意让嘉禾公主嫁给我,结果也没有成,而嘉禾公主……寿数也不长。 虽然赵某人一向不信这些东西,但到底我手里经过的人命不少,或许是真的有些业障因果在,因而这些年,我对婚事一向都不大热衷。 对于令妹……或许我给自己找的这个借口,能让我比较心安理得地去提这门婚事。” 乔玉言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赵靖海也不负她的期望,十分正色地抱拳行了一礼,“现在我想明白了,赵某人这些年,办各种案子,来往人海,从来没有因为某个姑娘的什么缘故就想要成家,究其原因,是还没有遇到我想要的那个人。 而容姑娘……容姑娘直率、勇敢,对待感情的真挚,是真的打动了我,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无关乎那些意外,也无关乎外在的那些所谓的名声,我就是希望她能成为赵家二奶奶。” 这些话说不上多么缠绵悱恻,与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上,各位才子的倾心告白更是有一定的差距。 可这样一个血性阳光的男子说出来,乔玉言却有一种深受感动的感觉。 “这是你最后的答案?” 赵靖海毫不迟疑地点头,“是!我想和容姑娘做第一种夫妻。” 乔玉言闻言便轻轻点头,“我这个人也不是那般喜欢棒打鸳鸯的人,既然你们都有心,我自然不会反对。 实际上,昨日遇到我家二叔,也与我说起你们的婚事,虽然我心里肯了,但是作为容儿的父亲,却未必放心,这个你可想好了?” 听到乔玉言说她已经同意了,赵靖海脸上不由地便绽放出两分喜色,当即便道:“六太太放心,泰山大人那边我自有办法,他不过是不放心我这个人罢了,只要叫他看到我是一个踏踏实实的人,他心里想必也就不反对了。” 这他倒是清楚。 一般作为一个父亲,最怕的不是什么女婿与姑娘没有感情,毕竟在很多大男人眼里看来,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可以培养的。 岳父一把怕的是女婿不值得托付,也就是女婿本身的能力和性格。 赵靖海能考虑到这里,就说明他早就已经有了对策。 乔玉言不由冷笑道:“你这就万事大吉了?如今我妹妹是跟着我祖母和母亲一道生活的,不说我祖母,就是我母亲这个做伯母的都对她的婚事特别操心,你确定你能过得了她们那一关?” 谁知赵靖海听了她这话,脸上竟然露出两分神秘莫测的笑容来,看到这个笑容,乔玉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他含着两分爽朗的笑声,“六太太可没有忘记还欠我一个人情吧?好似,当时六太太是答应了要帮赵某人一个忙的。” 乔玉言顿时哑言,好家伙,原来这个人是在这里等着。 果然是老奸巨猾,早就想好了要从自己这里打破迎娶容儿的突破口。 见她面色不虞,赵靖海笑得有些无赖,“我当时说的是后,明确说了不叫六太太做违反自己原则的事情,如今你心里看好我和容姑娘的婚事,请你帮忙去说服亲家老太太和大伯母,应该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吧?” /92/92431/20915028.html 第567章:小姑娘的兴奋 纵然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但是乔玉言也不得不承认,赵靖海说得有道理。 他没有在自己表明心意前就说要让自己履行这个承诺,去家里说服全家人把乔玉容嫁过去,已经算人品不错的了。 眼下她还真没有什么可说的。 要不说,赵靖海会做人,明明今日的上门是昨天约好的,她要去乔家说项,也是老早答应了他的,可他还是带了厚厚的礼过来,好似真的是请乔玉言做这个冰人似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这一对是郎有意妾有情,事情宜早不宜迟。 确定了温停渊今晚不会回来,乔玉言便干脆跟温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套车去了乔家。 见到她今天又过来,还是大下午的来,徐氏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忙把孩子扔在一边,紧张地问道:“总不能是姑爷有什么事儿吧?” 乔玉言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能有什么事儿?” “嗐!”徐氏摆了摆手,“我也是听到一耳朵,说是当时姑爷的殿试的卷子,被压得太狠,圣上为了抬举那几个世家大族,愣是将姑爷的头三甲给压了下去,才得了个亚元。 现在似乎北直隶这边不少人都在说这件事情呢!尤其是这一科的试子。” 乔玉言便皱了皱眉,这显然不在她的料想之内。 温停渊若是真的想当状元,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殿试的排名更多是来自于绳上的喜好。 尤其是前几名,能走到这一步,实力并不会差太多,他是圣上的亲侄子,又是圣上视为唯一的亲人。 他若想要,争都没有人能争。 眼下既然给他排了二甲第一,就说明不管是他也好,圣上也好,都有他们的考量。 却没有想到,这会儿会因为朝堂上的政局变化,将他这件事情拿出来作伐子。 乔玉言没有听到温停渊说起这话,温家也风平浪静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便告诉徐氏,这种说法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徐氏见她神色坦然,并没有半分不虞的样子,便点头道:“你们能这么想才最好,虽说连中三元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说到底,科举考试也是为了入朝为官,如今既然已经进了朝堂,将来的作为才是这一生的注脚。 与其现在去争什么当时的殿试排名,倒不如在自己的职位上实实在在地干几件正经事儿出来,不愁不能扬名立万。” 乔玉言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娘亲现在竟还有这样的思想高度。” 娘儿两个说说笑笑地一起往宁和堂里去,听说只是因为温停渊厨房门去了,她实在想家,想回来住住,老太太倒是将她训斥一顿。 说是哪里有出了嫁的姑娘还镇日里想着往家里跑的,又打发徐氏送礼去温家赔罪。 到底没有舍得将乔玉言赶走,而是吩咐底下人张罗一家人的饭出来。 到了晚上乔谓升兄弟两个回来,一家人坐在一处吃了顿饭。 乔玉容打从看到乔玉言开始,目光就时不时地瞅过来,只是看到堂姐一直在跟祖母和伯母说话,又不好打断,才一直生生地忍着。 眼看着徐氏问起乔玉言打算在哪里住,她才忍不住道:“先开别处也麻烦,不如让姐姐跟我住吧!我那儿又清净又便宜,再说我也好久没有好好跟姐姐说说话了。” 徐氏便调侃道:“怎么就没有说话了?昨儿两个人关在屋子里咕叽了一上午的是谁?” 到底只是调笑,等乔玉言指挥着众人在乔玉容的屋子里安置妥当了,姐妹两个相对而坐着喝晚茶,干脆就把屋子里的人支开了。 乔玉容脸上便现出几分焦急来,看得乔玉言是在撑不住笑了,“容儿啊容儿,你也有今天,从前什么时候看过你这样忍着话头不开口的?” 乔玉容顿时脸上羞得通红,烦恼地拿起团扇使劲儿扇了两下,才恨恨道:“我可憋死了,要不是碍着姑娘家不好过问自己的婚事,在宁和堂我就要问你了。” 乔玉言坐在一边欣赏着她脸上的娇羞,只觉得自家妹妹怎么看怎么好看,怪不得那个赵靖海才几个照明就认定了要娶。 “好了好了,都没人了,长姐你也别笑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是不是见过他了?” 乔玉言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比了比,故意逗她,“见过了,两回。” 乔玉容脸上的笑容便微微凝滞了些,带了两分小心翼翼,“那……他可有跟长姐你说明?他是真的想娶我?” 眼见着小姑娘这般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样子,原本还想再逗逗她的心思到底被按下去了,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乔玉言便细细地将两次和赵靖海谈话的内容说与她听了,乔玉容一时又是高兴,又是害羞,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 干脆下了位子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又转身看向乔玉言,“长姐,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正在喝茶的乔玉言顿住了,有些不大明白地看着她,“什么是不是真的?” “他……说的话,他说他喜欢我,这话是真的吗?我……我有什么好的啊?从来总是毛毛躁躁,长得也一般,还失了母亲教养。 他是才三十不到的年级,就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满大启也找不到几个比他还要出众的男子,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呢?” 乔玉言看着她的样子,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在互相喜欢的人眼里,真的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 别人觉得赵靖海武夫,粗犷,手染鲜血,而乔玉容看他却只看得到他的年轻有为。 别人觉得乔玉容性子外放,不够稳重,可在赵靖海的眼里,这就是勇敢率真,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不由地想起温停渊,仔细想想,似乎这个男人在自己眼里,也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原来她以为那是因为她一直将他当成那个护着他的温叔叔的缘故。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她眼里只看得到他的优点。 “姐!”乔玉言含了两分恼意的声音响起,乔玉言才猛然回过神,她竟一时间神游了。 /92/92431/20915029.html 第568章:没有圆房 乔玉容从小性格就有些咋咋呼呼,又不是个内敛的性子,从前姐妹两个好的时候,也常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这个少女如今在这样激动的情况下,简直就成了个话痨。 结果就是,乔玉言在前一夜没有睡好的情况下,回了娘家再一次失眠了。 每次都是才刚睡熟,旁边的少女忽然又来了一句,“姐,你知道他们赵家的情况吗?他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会不会不好相处?” “姐,我要不要做点儿什么东西送给他?但是我的女红实在一般,他会不会嫌弃?” “姐,你跟姐夫,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我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如果他发现我只会看话本,会不会觉得我不学无术?” “姐……” “……” 原本乔玉言的计划是第二天好好跟老太太及徐氏说说赵家的情况,想办法说服她们同意这门婚事,可结果她坐在宁和堂的椅子上,都忍不住频频打哈欠。 搞得乔玉容不好意思不说,就是徐氏和老太太都担心起她的身体。 最后老太太实在看不过眼了,便发了话让她去自己的内室躺一会儿。 “姐妹间长时间没见,多说说话也是有的,可说得这般疲惫,还是少见,多少也要注意分寸,在外头这般困乏的样子,叫人看见了,岂不是不端庄?” 毕竟是在自己娘家,哪怕是老太太这么训,乔玉言也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打着哈欠去老太太床上睡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姑娘家似的没个正行。” 徐氏却眉间一动,赶紧吩咐柳嬷嬷,“怕是这段时间累着了,那头也没个正经长辈提点,赶紧去请半夏过来给姑奶奶看看,别落下了什么病根儿。” 乔玉言想着昨晚上基本上到外面天都快亮了才睡,这会儿是真的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因而当品兰笑着过来说徐氏不放心她的身体,要让半夏给她把脉的时候,她只觉得被打扰,二话不说就把手伸了出去。 至于品兰搭脉搭了多久,后面又是不是有什么检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除了那回在梦坡斋生了场病之外,她的身体好着呢! 老太太礼佛,屋子里有一股子檀香的味道,乔玉言睡得各位香甜,等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午膳的时间了。 大概是各人都忙去了,外间显得很安静,里头也没有人打扰她。 乔玉言理了理思绪,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做通老太太和徐氏的工作,将这门婚事说清楚。 才要起身,就听到外头老太太长叹了一声。 然后便是徐氏压低了的声音,“还是媳妇错了。” 老太太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怪不得你,当时那样的情况,丫头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要么就是一辈子自梳头在家里做姑子,可到底会影响底下的弟弟妹妹。” 乔玉言闻言心中一动,家里就她和乔玉宁两个人出了嫁,老太太心里厌恶死了乔玉宁,这个语气可不会是在说乔玉宁。 所以,她们是在谈论自己? 徐氏的声音里便含了几分哽咽,“原本我也是想着,到底他们是自小就认识的,我娘那边也说,言儿打小就很喜欢停渊,总和他混在一处。 有这样的情分在,哪怕最开始有些别扭,时间长了,倒比寻常夫妻更多两分亲厚,加上停渊又是那样的身份,必定跟他们温家人关系不好,心里只怕把言儿还要看得更重些。” 她说着竟捂着嘴低低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便又叹了口气,“好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到底成亲还不到一年呢!或许就是从前关系太好了,这才不大好转过弯来,你也别急,再等等,丫头这不是年纪还小么!” 徐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不然等下回停渊回来,我旁敲侧击一下?” “你可别!”老太太连忙打断徐氏的话,“这事儿到底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一个不好,倒是叫姑爷心里不舒服,觉得你这个做丈母娘的,要把手伸到他们房里的事情上去,回头还是带累丫头。” 乔玉言听到这里,才猛然明白过来,合着半夏这个大神把她和温停渊没有圆房的事儿都摸清楚了? 而且还告诉了徐氏和老太太? 乔玉言只觉得一张脸都臊得发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现在她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她一个激动之间,就不小心撞上了一旁的床栏,外头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进来的是徐氏,眼睛还有些泛红,她扯了个笑容出来,看着乔玉言道:“终于睡醒啦?这都什么时辰了?在婆家可不会也这么睡吧?” 乔玉言仔细地打量这母亲的神色,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要怎么说才能叫她娘放下心来? 她只好讪笑了两声,“当然不会。” “停渊是习武之人,平日里早上大约也要起来晨练的吧?他起来的时,你不会那般不懂事,还赖在床上睡你的觉吧?” 乔玉言看着徐氏探究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她这亲生个母亲大人这分明是在套她的话! 这倒是好事儿,让她知道温停渊并非对自己冷淡,让她放下心来,“他起来的早,我睡得又沉,所以他一般都是蹑手蹑脚起来,我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他也说不要我起来伺候,自己就收拾好了。” 乔玉言的潜台词,在一起睡,没有丫鬟,没有通房,不用担心。 可徐氏的脸色却是有些变幻不定起来,她甚至脸上还有些焦急。 乔玉言看着觉得疑惑,“娘,怎……怎么了?” 徐氏看着她的脸,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个情况不大对啊!乔玉言连忙喊道:“娘,你……你这是咋了?” 徐氏的脚步在门边上停了下来,“明儿你就带半夏回去,好好给姑爷看看。” /92/92431/20915030.html 第569章:他没问题 乔玉言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也顾不上难为情了,这事儿要是在往外传,她就没法做人了。 更何况,她与温停渊之间的情况,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连她都还没有准备好呢!怎么好怪温停渊? 徐氏见乔玉言将她拦下来,顿时有些没好气,“你既然与他同塌而眠,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想法?” 乔玉言连忙将自己母亲拉回到屋子里,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娘!祖母还在外头呢!” 徐氏却满是恼怒,“我见你这般嗜睡,还以为你这是有了好消息,自己不知道,结果,你们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圆房! 我只当是你们两个人还没有准备好,或者你年轻不晓得事情,跟停渊耍小孩子脾气,可既然你们日日夜夜同床共枕,便是你真不懂,他一个二十岁的男子,他还能不懂?” 乔玉言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娘亲竟然能这般彪悍地说这样的事情。 “娘!不是,你别胡说!” “言儿,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娘这是为了你好,若是停渊他真的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咱们也该提前做好准备。 女人家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给自己打算好,不然等你年纪大了,你们连个子嗣都没有,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 “娘!”乔玉言终于压下自己的羞臊,抬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停渊他好得很,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你们……” 这房里的事情怎么好跟别人公开讨论嘛!就算是自己的亲娘也不行啊! 可徐氏分明很担心的样子,乔玉言头都大了,只能无奈地道:“原本他不是在准备科考么?加上我年纪又小,怕万一不小心怀了孕,两头耽误。” 在徐氏说话之前,乔玉言又立刻截断了她的话头,“避子汤倒是可以喝,可是药三分毒,万一我喝着喝着日后真的怀不上怎么办? 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急嘛!就连王嬷嬷都说,我还要养养身子,不信你回去问,我都在喝药调理呢!” 徐氏仔细地打量了女儿的神色,看她的样子不似作伪,这才勉强相信了她的话,复又高兴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说得也对,还得到八月你才满十五呢!便是等个一两年圆房也不打紧。” 说着她又抿嘴笑了,“那你们这样睡在一起,他憋得住?” 乔玉言脸上才稍微降下去的热度瞬间又起来了,她连忙把徐氏往外推,“娘,你怎么还老不正经起来了!” 徐氏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娘又不是外人!” 眼看着开了门,到底没有再接着说。 母女俩这才出来见老太太,一看到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乔玉言就知道刚才母女俩的谈话老太太已经听到了。 好在祖母是个恪守规矩的人,才不会向徐氏那样问她这样私房的问题。 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费工夫打消老人家的忧虑。 乔玉言便借着这个机会说了赵靖海的事情。 当然不会说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只说温停渊找了许多人多方打听,然后把赵靖海夸得又孝顺又有能力,还有主见。 随后又说起温家几个人对他的印象,安郡王对他的印象,温停渊的一些同科对他的印象。 说来说去,倒是将老太太也说得心动了,可到底又有些顾虑,“照你这么说,这倒是个难得的后生了,可他既然这般优秀,怎么就看上了你妹妹呢?” 乔玉言想了想,便将乔玉容在自己的昏礼上,扮作男孩子出去拦门的事儿说了,当然没有说灌酒那一茬儿。 老太太闻言便沉了脸,“三丫头也是胡闹,昏礼上那么多的人,她就这般跑了出去?那姓赵的一眼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家,难保没有别人看出来,所幸没有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不然她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徐氏的重点却在另一个方面,“所以,是那个赵阎王自己看上你三妹妹?” 乔玉言闻言一思量,便反应过来了,徐氏和乔谓升本身就是自己私定的终身,这些年来虽然也有些磕绊,可夫妻俩的感情到底不错。 乔谓升更是始终如一,唯一一个裴姨娘,还是被人设计陷害的一次,基本上约等于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也没有对别的女人有过任何动心的行为。 徐氏这一辈子在婚事上,那是十足的幸福。 因而她对于婚姻的态度,与一般的世家圈子的贵妇不大一样,她大约是最反对盲婚哑嫁的人。 这会儿听说是赵靖海看到了乔玉容之后才想要娶她,倒是成了赵靖海的一个加分项。 老太太只是沉吟着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喃喃道:“可到底……年纪大了些。” “若是心里惦记着三妹妹,年纪大些反倒有年纪大的好处,至少知道疼人,也更成熟稳重一些,祖母倒不用担心,他会年轻气盛动不动夫妻吵架了。” 乔玉言说了半天,见两位长辈的态度都有所松动,便又笑着道:“这我倒成了个媒人了,可我比容儿也才大一岁,许多事情还是不如祖母和母亲看得清楚。 依我看,不如祖母找找熟悉的亲戚朋友打听打听,若众人都觉得好,咱们也就不要在乎那些虚的了。” 这也是乔玉言的计划,总不能她一个做堂姐的开口把这门婚事敲定吧! 她只要想办法扭转赵靖海在两位长辈心里的印象,她们两个人对赵靖海的印象好,事情便成了大半,后面的事情,就看赵靖海的安排了。 这边她算是勉强完成了初步的任务,因而得知温停渊回来的日期,她也就打道回府了。 而此时,温家也在为了一桩婚事犯难。 自从那次温琼与给了温大太太几个京中待字闺中的姑娘的情况之后,温大太太便没有再出过们,显然是与温琼与闹了别扭。 乔玉言回来的这一日,竟然听说她今日出门进香去了。 她便看了七夕一眼,七夕只是轻轻点头,那这婚事就该往下一步走了。 /92/92431/20915031.html 第570章:来道喜的 温停渊还有两天才能回来,乔玉言便带着七夕和拾叶去了趟京郊的庄子。 他们是悄悄地到的,除了庄头其他人都不知道。 才刚下马车,就听到低矮破旧的农家小院儿里传来尖利的咒骂声,“你个下作的娼妇,竟然敢给我拿馊东西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是忠勇伯!礼部侍郎,我是乔家的二姑娘!我是温家的媳妇!” “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关我什么事儿,一天到晚就会装疯卖傻,竟然还敢这么胡乱编排,照这么说,我还是皇帝的女儿呢!” “你个小娘养的没人要的贱人,凭你也敢埋汰我,等我出去了,我定要把你卖到暗门子里去……” 听到里头的声音,七夕吃了一惊,“这……这是……二姑娘?” 一旁的庄头脸上有些难为情,“毕竟是庄户上,条件自然比不上城里大院儿里,所以这……” 乔玉言摆了摆手,“无妨,本来也不是送她来享福的。” 屋子里乔玉宁还在破口大骂,庄头咳嗽了一声,里头便出来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扎着一条大辫子,面庞黝黑,声音粗犷,见到乔玉言几个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眼。 庄头把人领走之后,乔玉言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抬步往里面走。 此时屋里的乔玉宁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骂骂咧咧地就往门口来,“是不是接我的人来了?你个小鄙崽子,看看待会儿我怎么收拾……” 话头在看到乔玉言的时候,顿时如同被掐断了生机似的停了下来。 实际上乔玉言看着面前的乔玉宁也有些惊讶。 算算不过四五个月没见,没想到她的变化这么大。 当初局势初定,她最后给出的那份东西又那样重要,乔玉言也不敢将她继续留在家里,便跟温琼与商量了一番,将她送来了这个庄子上。 她本身在温家便被关了挺久,通身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送过来的时候,不过是给她包了几套随身的衣服,及一些常用的日用品。 可就算是这样,乔玉言也没有想到乔玉宁有一天会落魄成这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长袄,底下没有系裙子,同样的一条灰扑扑的裤子,一头长发如方才那个小姑娘一样,变成了一条大辫子,看着油潞潞的,大约是许久没有洗过了。 脸上半点儿脂粉也无,看上去竟比从前多了两分坚韧,素净的一长脸,倒是不似从前看着那般娇弱了。 再想想她方才叫骂的样子,乔玉言便心下了然,在这样的环境里,还如何娇弱的起来? 乔玉宁显然没有想到乔玉言会回来,她在最开始的震惊之后,便是满脸的狼狈,当下便冷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冷笑,“我当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呢!都这样了,还叫我活命,没想到,你是有个这样的打算,想在这里把我磋磨死是吧?” 她说着越发挺直了背,“让你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呢!有本事你就放了我,要不然,直接给个痛快,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在这里不见天日。 只要有人路过,我一定会告诉人,温家六太太,伯府嫡女是个什么德行,囚禁亲生妹妹,缺衣少食地虐待,我就看看,你温家怕不怕你这个恶妇的名称。 到时候,就看看那位私生子六老爷,会不会休了你,你一个弃妇再回乔家,你那好父亲怕是也要被言官攻讦吧!你说他还会那样信任你吗? 四太太的样子你看到了没有?以后那就是你在乔家的生活!一辈子就锁在自己的院子里别想着出来了!” 乔玉言就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差不多说完了,才慢悠悠地道:“温良中了进士。” 乔玉宁大约原本以为乔玉言会骂她,可她说了这么一堆话之后,对方竟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她甚至最开始都没有听懂这里头的意思,等明白过来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有些晦暗不明,最后她终于恢复了原来那个乔玉宁的样子,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乔玉言,“你什么意思?” “他考完之后,第二天去了大老爷的书房,便问起你的事儿,因为从前在祠堂里,大老爷承诺过他,不会要你的性命。”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真的挺为乔玉宁高兴似的。 可乔玉宁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这话,在她看来,这世上最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就是乔玉言。 这会儿温良中了进士,而且还这样在乎她,怕是乔玉言要被气疯了,所以…… “你是来……” “自然是来给你道喜的。” 这句话着实是让乔玉宁糊涂了,她眼中露出几分警惕,“我现在已经是这般样子了,实在是无需你费尽心机,你有说话直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大老爷既然答应过要保全你的性命,而且会成全他对你的一腔情深,自然不会食言,我之前也打赢过你,你最后给的拿阙词,的确没有哄骗我,那我自然也会兑现我的承诺。” 她顿了顿,“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回去的日子近了。” “你有这么好心?”乔玉宁眼里燃起希望,但很快又被她的警醒给扑灭,她仍旧紧张地看着乔玉言,显然是不敢相信。 “我一向都很好心,”乔玉言耸了耸肩,“不然怎么会容忍你活到现在。” “所以你今天是来接我的?”乔玉宁到底还是忍不住,眼里的笑意被死死地藏着,却还是难以控制地流露出来。 “不是。” “乔玉言你耍我!” 乔玉宁张牙舞爪地立时就要扑过来,但拾叶只是一个剑出鞘的动作,就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没有耍你,如今温良还等着授官,且大太太还在张罗着给他续弦,一时之间自然顾不上你,所以我先过来给你报喜。” “什么?!”乔玉宁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她眼底的喜色慢慢退去,“你说,他……续弦?” /92/92431/20915032.html 第571章:如今她,什么都不是 “嘉禾公主过世,温良跟她成亲不过几个月而已,如今嘉禾公主不在了,作为温家长房的嫡子,他自然是要续弦的。” 乔玉言的语气自然而平和,是告诉乔玉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乔玉宁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些,好半天才咬了牙问道,“他要娶谁?” “现在还没定,大老爷和大太太之间似乎有些分歧,大老爷的意思是,找个门第出身低一些的姑娘过门最好,避一避现在的风头,毕竟温家曾经和嘉禾公主联姻。” 七夕从外头处理了点儿事情回来,见乔玉言站着,便白了拾叶一眼。 拾叶一脸莫名其妙,然后就看到七夕从马车里面拿出了凳子,又在上面扑了块布巾,才扶着乔玉言坐下。 乔玉言便含笑端庄地坐着,“至于大太太嘛!你到底也在长房生活了几个月,应该知道她的性子,温良是她眼珠子一般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娶个寒门小户的姑娘,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称病拖着这件事情不愿意接受。” “你是让我求你吧?”乔玉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开口,“让我求着你会乔家说项,好让乔家出面,由温家把我扶正?” 乔玉言被她的想法给弄得有些愣住了,大约是她的表情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乔玉宁立刻皱紧了眉头,不悦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乔玉言真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我爹的女儿这件事情,大老爷早就知道了,且你怂恿着温良做的那几件事情,不管是大老爷还是大太太,怕是都对你恨之入骨,且不说我爹愿不愿意为你说项,就是愿意,温家也不是软柿子,这一对夫妻俩会由着人拿捏?” 乔玉宁胸口猛然一滞,她目光狠狠地看着乔玉言,不是因为她此时轻慢的语气,而是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实事。 她不是乔家的女儿,家世背景等于是通通都没有了。 而温良在温家的地位一段段下落,多少都带着她的影子,就这一点,温琼与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乔玉宁这段时间遇到这边庄子上的人轻视她的时候,她都喜欢搬出忠勇伯府来说话,她甚至都没有仔细想过,她其实已经不是忠勇伯府的姑娘了。 最多不过是乔家人没有将她从族谱中除名,而实际上,乔家已经没有一个人认她了,就连徐氏都没有过问过一句关于她的事情。 而温家就更不要说了,当初她被抬进温良的屋子时,温大太太都有那么多的磋磨等着她,更何况后面还有那一系列的事情。 因此,如今她乔玉宁,什么都不是。 她忽然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门框,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认清了自己如今一无所有?” 乔玉言的话像是带着某种毒药似的,让乔玉宁心里又酸又痛,还完全无可奈何。 今天天气好,没有什么太阳,乔玉言身上穿得是软烟罗的大袖衫,里头是潞绸的料子,底下一条玉色的织金马面裙,梳起了妇人髻的她看上去,越发显得明艳大方,貌美如画。 头上那一只满池娇的分心,中间那一颗羊脂玉,就价值非凡,这样的东西便是从前的她都未曾得到过,如今更是见都见不到了。 明明一年多以前,两个人面对着面,她一个庶女还能力压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嫡女。 怎么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两个人的地位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云泥之别…… 原来如此。 她没有说话,乔玉言便打量起这院子里的景致,一个普通而破败的农家小院,能有什么景致一说,不过墙角的野草倒是比别处看着多了几分生命力。 “其实,你还有一样东西,也可能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什么?”乔玉宁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句话,话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急了,这分明是对方等着自己跳的套儿。 “温良啊!”乔玉言言笑晏晏的样子,“他既然到现在还在大老爷跟前提起你,不正是证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试想现在这世上,还有谁这样挂念你?” “你不是说他马上就要娶亲了吗?”乔玉宁又冷笑了一声,“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又不像之前公主那般强势,他说不定心里正满意得很,至于我,迟早得抛到脑后。” “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他若是看到,别说抛到脑后,只怕是跑得比谁都快,”在乔玉宁恶语相向之前,乔玉言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但以你的能耐,想要挽回他的那颗心,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放我跟温良见面?” 乔玉宁一时间完全跟不上乔玉言的思路,她脸上终于出现了她发自内心的情绪——迷茫。 “对,而且我还给你找好了主母,只不过这可能要你想想办法,她过门,对你是最有利的。” 原来这才是重点,乔玉宁微微眯起了眼睛,对于乔玉言来说,最好的四奶奶人选,可不一定对她来说最好。 主母与妾室之间的斗争,她早就滚瓜烂熟,这是天生的敌人,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 难道乔玉言还能给她找个软柿子来捏不成? “袁家大姑娘,袁雪晴,你应该很熟悉的呀!从前在闺中,你们俩就是姐妹,她比你还大一岁多,如今却还待字闺中,甚至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你不觉得你们有机会在温家接着再续姐妹情缘吗?” 乔玉言的话让乔玉宁瞪大了眼睛,“你要雪晴做四奶奶?为什么?” “我说为了你,你信不信?” 乔玉宁的表情告诉了乔玉言一切,不过她也不在乎,因而只是笑着径自起了身,又掸了掸并没有灰的衣袖,“你仔细想想清楚,袁雪晴做温良的正头娘子,对你来说是不是最有利,毕竟你是最了解他们两个人的。 你只要告诉我,好或是不好,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92/92431/20929534.html 第572章:不是她一个人 乔玉宁深知,乔玉言这会儿问她同意或者不同意,她其实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她只能任由乔玉言摆布。 因为如若不然,她的日子就一眼望到头了,那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孤独终老。 温良现在还能问起她,那一年后呢?三年后呢?五年十年后呢? 且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冬日里那样冷,她还要用冷水洗脸,如今天这样热,若是从前,家里怕是已经用上冰了,可在这里,别说冰,甚至连口好茶都没得喝。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便是再有美貌,又能持续多久? 一个皮糙肉厚的乡野村姑,还能让温良起几分怜惜? 她恨乔玉言,恨温良,恨所有人,可现在,偏偏就这些人才能将她从这个鬼地方带走,所以,她根本就是毫无选择。 “好!”乔玉宁听到自己的声音道,“我听你的,不过,我也有……” “你没有任何提条件的资格!”乔玉言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然后转身就走,“明日会有人来接你,你只管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乔玉宁连忙道:“你不带我走?” 乔玉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你觉得呢?” 然后目光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地扫过了一遍。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可不知道为什么,乔玉宁却觉得在她这样的视线之下,自己仿佛赤身站在大街上一般,说不出的羞愤难看。 她明白那个眼神,乔玉言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不配。 如今的她还怎么配和乔玉言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是嫌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是嫌她此时的一身脏污? 回到马车上,七夕便立刻问道:“太太让她去说服袁家姑娘嫁给温良?为什么?” “那位袁家姑娘,主意大得很,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就在宋家为自己的婚事谋划,甚至谋划得还不错,后面眼见着宋家的婚事无望了,立刻又找到了更好的下家。 为了能够入五皇子府,竟然帮着嘉禾公主要谋害我的性命,这样一个人,你说放在咱们长房做嫡媳,该有多精彩!” 七夕却不理解,“奴婢知道这个袁姑娘手段了得,她生母虽然是正房主母,但是似乎非常不得她父亲的喜爱,而且没有生下嫡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府里的中馈却是掌握在正房手里的,应该说,是掌握在她手里的,这样的一个人,把她放来了长房,不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吗?而且她既然害过姑娘,那她不该是我们的敌人吗?万一她要再敢害……” “二房在地方上不大稳妥,七皇子五皇子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在里头搅和得不浅,将来还不知道会爆什么雷,因而长房必须要稳住。 小三房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眼下大太太势弱,他们上蹿下跳得太欢,会影响前头大老爷的事情,因此,长房必须要有一个厉害的当家奶奶。 可温良那样的人,谁嫁给他都是罪过,那这个罪过,便让这位袁大姑娘来吧!” 七夕闻言却是摇头,“太太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或许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怎么说温家也是屹立了这么多年的大家族,且如今大老爷二老爷都身兼要职,咱们老爷又进了翰林院,就是温良他自己也考上了进士,这怎么看都是一门好亲啊!” “好亲?”乔玉言想了想,可不是好亲么? 前世的自己也觉得这是一门真正好的亲事。 但是实际上真的如此吗? 如今大太太没法子再掌家理事了,可不代表她没有野心,等袁雪晴过了门,有了自己的亲媳妇,势必会想办法把中馈之权揽回来。 袁雪晴在娘家那般能干的名声不就正好为此事造好了势么? 可有温大太太这么一个实际上没有什么能力,还要处处辖制人婆婆在上,还有乔玉宁这么一个曾经的闺蜜,且很有可能知道她许多秘密的姨娘在下,中间还有一个一颗心都在别的女人身上的相公,她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而且依着袁雪晴的性子,她必然不会撂挑子不干,嫁入温家,她就是高嫁,就能庇护她还在袁家的母亲,若是她敢撂挑子,只怕她那亲娘就能被府里的姨娘们给撕碎了。 至于乔玉宁…… 她若是能跟袁雪晴在共有一个丈夫的情况下还和平相处,那才叫有鬼。 就让她们两个人互撕去,且,就袁雪晴放进来,她还有别的安排。 一路上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马车就在二门上停了下来,才下车,就看到温停渊站在垂花门里。 乔玉言顿时觉得心中一喜,雀跃着下了马车,“你回来了?不是说还要两天么?” “昨天今天,不就两天?”温停渊眼睛里满是笑意,且这笑意的中间又只有乔玉言的影子,乔玉言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的眼神融化。 准确的说,是她的脸快要被融化了。 才进了内院,温停渊便朝旁边伸出了手。 乔玉言顿时心跳如鼓,从前也不是没有牵过手,甚至可以说这双手她是从小牵到大的,可现在她的心里却滋生出许多不一样的情绪来。 感觉像是有一把火在,在胸口燃烧着。 在他诧异地看过来之前,乔玉言赶紧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温停渊没有再看她,只是牵着她往自己的院子里去,嘴里还在说着旅途上的事儿。 乔玉言只是安静地听着,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温润如清泉漫过溪石,一如他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春风化雨的气质。 如果可以,她甚至恨不能这条路不能更长一些,不能与他一直这么牵着手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不在乎路的尽头。 “小心脚下。” 他忽然的出声,打断了乔玉言的思路,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若非他提醒,她可能真的要被门槛绊到。 自己这是犯了花痴?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才抬眼,忽然发现,温停渊的两只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不好意思! /92/92431/20929535.html 第573章:热烈缠绵 不知道是不是乔玉言的错觉,她总感觉温停渊回来之后,自己的这个院子,仿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王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来来回回地在小厨房里转悠,其他人搬花的搬花,打水的打水。 就连七夕,都往屋子里跑了两趟,一趟送茶,一趟送茶点。 两个人又这样独处一室,乔玉言便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明明两个人这么熟悉,为什么会因为关系的改变而变得这样陌生起来? “好生奇怪,明明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怎么我感觉你回来了,她们都变得更殷勤起来?” 她说着话,便从旁边抽了一本书出来,装着随意翻书的样子。 “或许是她们在我面前,不能如在你跟前那般随意吧!” 话说到最后,声音就已经落在了乔玉言的耳边,他竟直接坐在她身后,从背后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然后看了一眼书名,笑着道:“《盐铁论》,言儿什么时候对这种书感兴趣了?可还看得懂?” 乔玉言闻言这才发现自己随手拿的并不是自己平日里看得那一本,这本分明是他放在这里的。 且她刚刚在这里妆模作样地翻着,并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他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乔玉言便故作认真道:“随便拿起来看看,果然,不大适合我。”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手上滑过,轻轻地将书从她的手上抽走,温停渊的声音越发的近了,“既然不适合,那就不要看了。” 然后乔玉言猛然低呼一声,不过一个转眼,人就被他抱在了怀里,陡然的天旋地转,让她下意识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便看到他一双泉水浸润过似的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然后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如同两颗蕴含着未知磁场的黑曜石,要深深地将她吸进去。 他的唇落下来的时候,乔玉言背脊处激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她下意识地将整个人都往她怀里缩了缩。 吻便绵密起来。 原本,乔玉言以为温停渊的吻同样会如同他这个人似的,温和如秋天夜空的月亮,莹莹地落在人心间。 却不料这个吻越到后面越缠绵起来,细密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他整个人也变得热烈如火,烧得两个人都开始意乱情迷起来。 她想呼唤他的名字去,却被他的气息牢牢地锁着,透不出一口气来。 她大概会沉下去吧! 乔玉言心里想,那既然这个人是他,那就沉沦吧! “太太……”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乔玉言从迷幻中惊醒,她几乎是在温停渊的唇离开的瞬间就立刻坐起来,然后就是两道整齐的呼痛声。 伴随着七夕道歉退出的声音,乔玉言和温停渊两个人都捂着额头看着对方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七夕这一打扰,方才旖旎的气氛去了大半,温停渊便吩咐人取了只水煮蛋过来,剥了壳细细地替她滚过方才撞到的地方,烫得乔玉言雪雪呼痛。 等鸡蛋的热度慢慢退去,乔玉言的心似乎也被这鸡蛋一圈一圈地碾平了,她看着面前认真的男人,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扬。 原来,真心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心里也是满心欢喜的。 就像此时,他们单是靠在一起,看窗外几个丫鬟忙碌着给花圃里的话浇水,都觉得异常幸福。 消磨着时光一直到晚上,乔玉言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焦躁了起来,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一直到沐浴的时候,王嬷嬷走了进来。 “姑娘,老奴说句话,你别嫌老奴多嘴。” 乔玉言没提防她会忽然出现,差点儿吓了一跳,稳住了心神才笑道:“嬷嬷你也真是的,怎么跟我还说这样的话?嬷嬷的话我再没有不听的。” “咱们姑爷毕竟是个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从前身边又干干净净的,从前还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隐忍克制着。 他又是个拎得清拿得住的人,知道要参加科举,也不可能在这事儿上太孟浪,可如今正是一身轻松的时候,怕是在这上头就把控不住了。” 乔玉言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嬷嬷进来竟然是跟她说这档子事儿,呆愣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羞得没法见人,干脆连忙将王嬷嬷往外推,“嬷嬷你在胡说什么呢!哎呀这种事儿,不用你操心。” “哎哟我的姑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样的话,我不说你谁说你?!”王嬷嬷见她这样越发要把话说完,“你不知道轻重,只怕会被别人说的生儿子的事儿糊弄了,以为女人进门之后最重要的是生孩子。 我跟你说,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健康重要,姑娘你还年轻,这事儿自己要把紧,虽说不好次次都推,但也要注意分寸,三次推个一次两次的,也没什么,先把身子骨养好要紧。 这孩子若是怀上了,那可就塞不回去了,到时候吃苦的还是姑娘,且姑娘你的的身量嬷嬷我是最清楚的,骨盆窄小,不会太好生产,你可别当嬷嬷说话不中听啊!” 乔玉言人还在浴桶里,如何推得开王嬷嬷,只能任由她把话说完了,才胡乱地点头应了。 还要接收着她后面絮絮叨叨的好一番话。 等王嬷嬷走了好一会儿,乔玉言还在发愣,想想她方才说的话,什么叫“把控不住”,什么叫“三次推一次”,她和温停渊分明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她又想到温停渊身上,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她是实在难以想象他做那样的事情是什么样子。 可…… 他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不也会吻自己吗?还会如今日下午那样,热烈缠绵。 想着想着,乔玉言觉得自己身上又滚烫了起来。 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地就入了神,直到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言儿?你进去许久了,还没有洗好吗?” 乔玉言这才猛然回过神,果然,连浴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 才要起身,忽然又想起他此时正站在门口,似乎叫他听到水声也不大好。 /92/92431/20929536.html 第574章:那个来了 等他从门口走开之后,乔玉言才飞快地起身捯饬好,进了卧房王嬷嬷的话莫名又在耳边响起来。 此时屋子里只点了两盏灯,火光跳跃中,屋子里也影影绰绰。 院子里还有丫鬟们说话的声音,明明不甚安静,可乔玉言却感觉仿佛落针可闻。 温停渊拿了衣服出来,见她踟蹰在门口,便笑着走过来,伸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怎生洗了那么久?虽说天儿热了起来,但也不可大意,可莫要着凉了。” 乔玉言顿时觉得不大自在,笑着躲开了,“一时想事情想忘了,你快去吧!” 才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声音竟然软得不像话,这真的是她的声音吗? “等我回来。” 他这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乔玉言却像被燎着了毛的猫似的,下意识地蹿开了,“还不快去!” 等他去了净室,屋子里越发安静下来,乔玉言却没来由觉得空气有些发闷。 她才坐到床上,又觉得不大妥当,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急切? 那…… 如果坐在外头,他进来不是觉得很奇怪么? 从前两个人关系没有突破那一步的时候,她不也是在床上? 想到这里,乔玉言便不再多想,干脆上了床,直接睡在了床里面,背对着外头。 屋子里放了冰块,晚上睡觉还是要盖一层薄被,可乔玉言却觉得一颗心突突地跳得巨快,叫她整个人都感觉燥热。 这会儿的时间,倒忽然变得漫长起来,心里头的想法一时一时的不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干脆只将视线落在面前的床帐上,这才发现,前两天换上的这帐子上头竟然是百子千孙的图样。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叫人看见,还以为她多想生孩子似的。 纷纷杂杂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外头门口便有了动静。 没一会儿就听到他进来的声音。 乔玉言顿时全身都绷紧了,连忙闭上眼睛,掩耳盗铃。 谁知温停渊却在外间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屏风里头走过来。 乔玉言便越发紧张了,好似每一次呼吸声都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昨夜东风暖……” 他含着两分笑意的声音一响起,乔玉言便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果然看到他手里拿着本小册子,当下便立刻伸手去抢,“啊!你别看!” 温停渊一个没留神就被她扑倒了,手里还高高地举着那本册子,乔玉言连忙伸手够了下来,立时塞到了枕头底下,“我……写着玩儿的。”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和当初的乔玉宁一样,随手写这些酸诗? 可她自己的水平自己最清楚,落在真的动诗的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而这个人是温停渊的话,那就更不行了! 把“诗集”藏好了,乔玉言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他的胸膛上,而他那一双眼睛则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乔玉言陡然脸一热,才要下来,温停渊却忽然一个用力,两个人位置颠倒,她一下子便被他困在了他和床之间。 “我……”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温停渊也没有给她机会再说什么,一个吻就盖了下来。 他吻得缠绵又有点儿侵略性,乔玉言慢慢地便觉得招架不住,只能抓着他的肩膀,跟着他沦陷。 夏天的衣服本就轻薄,两个人靠在一起,身体的感官被放大了数倍,对方的体温隔着衣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到这会儿,乔玉言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羞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什么,那是一个她不熟悉的自己,那个声音叫嚷的内容叫渴望。 男女在情事上其实能感知到彼此的情绪,人几乎有一种本能的识别技能,对方的什么表现,代表了什么。 乔玉言一声轻呼溢出唇畔,温停渊便知,她已经准备好了。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衣服底下细腻的肌肤时,乔玉言却忽然按住了他。 温停渊抬起眼,就发现乔玉言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痛苦,但更多的是羞恼。 “怎么了?”他亲了亲她的额角,低声问,“是不是害怕?我们不急,慢慢来。” 他竟然在跟她讨论这种事! 乔玉言的只觉得自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好在外头只一盏夜灯,倒也不能将她此时脸上的难堪尽数显现。 她将温停渊的手从里头抽出来,然后便把头低了下去,并不再看他。 温停渊不由有些紧张,“言儿,若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们可以等,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要告诉我。” 他将乔玉言的脸捧起来,又亲了亲她的唇角,“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信任是基石,从今往后,我希望咱们之间没有任何隐瞒,无论是大事小事,咱们都能坦诚相待。” 乔玉言听到这话,忽然间有些明白过来,所以此前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意,是因为他心里藏着事儿,藏着那件从未对她言明的事情。 而如今,一切安定下来,他才敢…… 乔玉言心下感动,却仍旧一语不发。 温停渊越发紧张,“言儿?” “你……”她终于抬起脸,看着他的目光却有些闪烁,“你不能先让开,把七夕叫进来。” “啊?怎么了?” 乔玉言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到底还是眼一闭心一横,“我……那个来了。” 天呐!为什么这个该死的葵水会在这个时候来?! 她自从去年下半年行经之后,这葵水来得就一直不大准,几乎都是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不过前世她也是这样,记得一直到及笄之后才变得正常了,因而平日里她也没有留意这个事儿。 好死不死,竟然这会儿来了,方才上床之前就觉得肚子有一点儿闷闷的不舒服,但是当时心里藏着事儿,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泡了会儿冷水,受了点儿凉…… 温停渊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了,当下便立刻翻身下去了,“我去叫人,你先别急。”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温停渊的耳朵……好像又红了。 /92/92431/20929537.html 第575章:我是个男人! 她这一次似乎来得比平时还更凶猛一些,且换过了月经带之后,肚子越发不舒服了。 王嬷嬷立时爬了起来,给她煮了碗红枣汤,要七夕看着她喝完了,才又扶着重新漱口躺下。 这一通折腾下来,原本的旖旎风光消失殆尽,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倒是将方才的那几分尴尬给化解了。 温停渊伸出手,乔玉言便自然地抬起了脖子,紧接着窝在了他的怀里。 “很难受?” “有一点儿。” 说完就感觉小腹覆上了一片温热,他的手掌,暖暖的。 那种不适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有的女子行经时会出现腹痛,热敷能有效缓解一些。”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瞪大了眼睛,“你看得什么书啊?怎么这个都有。” 温停渊脸上的表情就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还是笑着道:“没事儿什么书都会随手翻翻,算是增长见识吧!” “你这见识也太细微了。” 她说着便伸手去捏他的脸颊。 实际上乔玉言很少碰到他的脸,偶尔的不经意也没有仔细感受,这会儿才发现,他一个大男人的皮肤竟然摸着这么舒服。 再看他五官,简直精致得无可挑剔,实在容易叫人嫉妒。 她身处手指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鼻子,嘴唇,下巴,脖颈…… 忽然手指便被他的手捉住了,直接按在了胸膛,她有些诧异,却见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没来由就多了些暗哑,“言儿!我是个男人!” 乔玉言感觉心尖儿被烫了一下似的发颤,脸上却不由露出几分调皮的笑,语调却拉得长而绵软,“以前不也靠一起睡的么?你怎么……” 温停渊忽然一个用力,直接将她翻转了过去,在她的一声轻呼声中,将她反着扣在怀里,仍旧帮她捂着小肚子,“睡觉!” 已然是有些压抑的语调了,乔玉言不由心情大好,刚开始的那些羞赧忽然间就不见了。 好似拨云见日似的心中一片清朗。 原该如此,她在心里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声,她与温停渊,原就该这样。 因着来葵水,且这一次确实是有些难受,乔玉言便整个人都软趴趴地不想动。 干脆就安心窝在陶然轩里由几个丫鬟陪着做针线看书插花。 大约是来量太大,让她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因而早上就起得越发晚了。 连温停渊上任第一日都没能起来伺候他穿上公服。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用过了早膳,一身青色官袍穿在身上,又带了乌纱帽,与平日里风流清隽的形象有不小的差别,看着生生多了几分儒生的气质。 乔玉言一时看得有些痴了,不由喃喃道:“你这去衙署,路上的宫女怕是都要走不动了。” 这不过是她随口一说,谁知温停渊却笑道:“要不,我带把扇子遮着脸?” “那怎么行?”说完才发现他是在开玩笑,便有转了口风,“得戴个斗笠才行。” 一句话引得两个人都笑了,外头王嬷嬷便笑着道:“程风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老爷这便出门吧!” 温停渊便伸手将乔玉言又按了回去,“这几日身上不舒服,没事儿就多躺躺,横竖家里没有什么事儿,只管歪着。” 王嬷嬷看着满脸是笑,说不出的开心。 自此温停渊算是正式进入了官场,同时进去的还有一个温良,他到底是留在了京城,当了一个兵部主事。 原本温琼与是打算好了叫他出任一方知县,切身地了解底下的民情。 奈何温大太太实在闹得厉害,加上如今正在相看的袁家也表示,希望未来的姑爷能在京城,好叫姑奶奶还能常来看看娘亲。 袁家姑娘母亲只生了一个女儿,并没有嫡出的兄弟,若是温良出任知县,新婚夫妻如何好分开?自然要相伴去任上。 这一去三年,怕是没办法放心下娘家的母亲。 温琼与便退了一步,叫温良从主事做起。 虽然温大太太心里并不大满意,可想想能不出京城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也就没有再闹,毕竟这官职往后还可以慢慢再升。 与袁家的亲事也因着这件事情传开了,这一下袁家满意,温家也满意,前头的纳彩、问吉、问名便走得极快。 温大太太拿了袁雪晴的八字便要往寺里去,奈何她前面那段时间跟温琼与怄气太过,到底是伤着了,因而又再一次病倒。 温老太太便干脆出面替她去了,也算是给长房的体面。 说到底,温良也是长房唯一的嫡子。 乔玉言不知道乔玉宁是怎么说服的温良,不过她知道乔玉宁一定有这个本事。 往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乔玉言只要安心看热闹就好了。 倒是七夕一脸兴奋,“小凤说,咱们这位乔姨娘是在路上偶遇的四爷,两个人一见面,当下就相对而泣。 也亏她圆得回来,只说自己当初是被允许继续留在府里的,却担心因为她而耽搁四爷功课,影响他的心态,更担心让大老爷看到她又想起之前的事儿而迁怒四爷,故而干脆在外头找了间屋子住,只盼着他能早些熬出头,再来找她。” 乔玉言不由好笑,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也就乔玉宁说得出来,也就温良会相信。 “又说那段时间混乱,自己吃了多少苦,什么日日跑到咱们家院门外头,想知道四爷是不是平安,还拿出了好些诗呢!都是思念四爷所作的。” 说到诗,乔玉言不由想到那日温停渊翻出来的自己写的歪句,还是得赶紧烧了去,实在丢人。 七夕绘声绘色地说着,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似的。 品兰和拾叶在一旁听得有趣,便笑着道:“这个小凤也是个秒人,竟能说得这般齐全。” 乔玉言便顿了顿道:“这个小凤想办法多看顾着点儿。” 她不由想起了乔玉宁跟前的那个晨星,乔玉宁在上次被抓之前,竟然还让晨星喝了碗毒药,当天就没了,后来乔玉言才发现她身上竟然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七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点头道:“太太放心,等四奶奶进门,就想法子把她调走。” 品兰见乔玉言脸上的笑意没了,便故意道:“那她是如何劝咱们那位四爷娶袁姑娘的?总不能说她们从前是闺中密友吧?” /92/92431/20929538.html 第576章:都给我等着 “还真是这么说的!”七夕提到这个,脸上竟有两分佩服,“我现在算是知道,为甚从前咱们太太那样喜欢这个二姑娘了,要说她和那位袁姑娘从前是闺中密友,如今一妻一妾才不好相处吧? 可实际上并不是,咱们这位乔姨娘把袁姑娘夸成了一朵花,不过是尽往她们之间的友情上夸,总之就是说,大约只有娶了这位袁姑娘,她才能在咱们这位四爷身边有个一席之地。” 品兰便在一旁点头道:“咱们这位四爷最是耳根子软,被乔姨娘这么一哄,巴不得一颗心只为她考虑,因而也就答应得快了,只是,奴婢倒是有些好奇,为甚袁姑娘也会答应这门婚事,毕竟她们从前那般要好,如今这样可实在尴尬得很。” “她没得选,”乔玉言浅笑了一下才道,“她的名声是什么样,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袁雪晴纵然手段了得,可受尽她父亲偏爱的那几位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一个姑娘家在娘家当姑娘那般厉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且她从前想要加入宋家的事情,做得也不是多隐蔽,但凡有些门第的人家不会要这样的姑娘。 而那些门第不高的,她也不能过去,不然她母亲在姚家基本上就难得善终,因此,她纵然知道和乔玉宁的相处尴尬,知道温良不是良人,她也会嫁过来,再难又能比她从前在娘家难到哪儿去?” 实际上,不光是袁雪晴自己会在充分考虑之后答应这门婚事,她父亲见着温家有意提亲,还是长房唯一的嫡子,当下便拉动家里的所有非,轮番出马做袁雪晴的工作。 那些个姨娘庶兄弟纵然不愿意见她这样高嫁,但是想想未来的前程,也还是盼着能与温家结上亲。 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袁雪晴不答应也得答应。 而温家这边,温大太太见到对方应得痛快,心里又有些不舒坦。 一边吃着药,便一边对孙妈妈抱怨道:“若不是咱们老爷黑了心肝,要我良哥儿找那些个低门小户的姑娘来,这个袁家大姑娘,我着实是看不上眼。” 孙妈妈眼皮一跳,连忙道:“如今三书六礼都走了一半了,太太可别在这个时候又跟老爷闹起别扭来,不然怕是老爷当真要发怒的。” 温大太太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知道,我只是心里不满,从前我儿是可以尚公主的驸马,如今竟落得跟那么个夜叉星结亲,我这个亲娘,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还不得不上门去替他说话。” 说着眼睛便有些泪意,又想到自打受了嘉禾公主的那一剑以来,自己这大半年断断续续,倒有大半年都在床上过的,药罐子更是连年离不得。 如今老三又春风得意,听说前两日还得了上封的嘉奖,连温琼与脸上都是笑意。 那个阎氏倒是学乖了,没事儿就来自己这屋子里晃两圈,可那神色间的倨傲,简直就没把自己这个太太主母放在眼里。 还有她身上头上的首饰,分明都是新打的,忌讳着国孝,只用素净的宝石。 可她一个半老的妾室,哪里来的许多银钱? 要不然就是丈夫偷偷补贴了小三房,要不就是小陈氏在公中搜刮的。 如今因着这个身子,她在长房,在府里,都越发没有地位了,便是十天半个月不露面,只怕也没有人能想得起她来。 思及此,温大太太不免悲从心来,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孙妈妈连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哎哟,我的太太,可别哭了,今儿这身子才觉得好些,这一哭,怕是待会儿又要头晕!” 她跟随温大太太多年,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这位太太的心情,“袁姑娘性子刚强,或许失了女子贞静之美,可对于咱们家来说,岂不是正好? 小三房这般得意,还不是因为咱们良哥儿没有媳妇来替咱们家理事?等咱们新四奶奶进了门,接过中馈大权,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到时候阎姨娘也不敢再在您面前张狂,三奶奶还不是被拿捏在咱们手里?” 这话说得温大太太高兴,她便收了眼泪,悠悠地叹了口气,“但愿这是个知晓轻重的,等她进了门,我先把婆婆的款儿摆出来,叫她诚心诚意地服了我,我再替她撑腰,叫她管理府里的事情。 这样的人,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没错,但是也得要弹压得好,不能叫她狂得眼里没了人。” 孙妈妈下意识地想说这样不大妥当。 但是看到温大太太蜡黄的面色,到底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正是这话,四奶奶娘家势力单薄,到了咱们家,有没有体面还不是看太太你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奉承您,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温大太太这才露出两分笑意,但随即又咬紧了牙,冷哼了一声道:“六房那个小贱人且让她等着,我今天变成这个样子,她可没少出力。 竟然还哄着老太太信了她,一个私生子登堂入室不说,那个乔氏她凭什么跟我在府里平起平坐?当日叫她给我做儿媳妇我还不乐意呢!” 孙妈妈又是欲言又止,却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太太养着病,对府里几乎所有人都满含不满,其中最厌恶的,就是两个乔氏。 孙妈妈也觉得六太太确实对长房没有好感,但他们这位四爷当初几次想要陷害那位六太太也是事实。 都是一家人,如今既然老太太和老爷都已经完全接受了六老爷,大太太还拿这个出来说事儿,不是平白树敌? 最要紧的是,孙妈妈觉得大太太要对付六太太,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胜算。 且不说如今府里上下都对六太太心悦诚服,老太太更是关心。 就说六太太的父亲,礼部侍郎乔大人,眼看着就要坐上尚书之位,乔家这是分明兴旺起来了。 更何况,六老爷凭着自己的学识进了翰林院,这才刚去,就获得了圣上的青睐,特批御前侍笔。 这事儿还是刚刚传来的消息,孙妈妈见温大太太情况不大好,也不敢说出来,可阖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陶然轩里已经有不少人过去道喜去了。 头一个过来的就是陈氏,满脸都是笑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还捧着个托盘,不知道装的什么。 乔玉言见她这般郑重,连忙起身相迎,“这是做什么?” /92/92431/20929539.html 第577章:大喜啊 陈氏连忙快步上前,将乔玉言又拉回了屋子里,将她按回方才的位子,“都知道你如今是老太太的心头宠,连着几日都没有过去请安了,说是身体不舒服,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敢让婶婶起来迎我,怕是要折了我的寿了。” 大约是因为如今温守悌的差事当得越发好,温琼与也丝毫不掩饰对小三房的提携。 而陈氏自己又当了这半年的家,如今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点儿的小家子气。 平日里在谁跟前都大大方方的,只是一张嘴实在喜欢调侃,甚至如今在老太太屋子里,都要说几句,叫人又爱又恼。 “你可别浑说了,净喜欢瞎打趣儿,”乔玉言瞅了一眼她后面那丫鬟手里的托盘,“说吧!你如今是个大忙人,既然能来我这里,那必然是有事儿了?” 如今天下初定,各家各户有开始走动起来,虽然不好大开筵席,却也来往不歇。 再加上温如婷的亲事已经定了,温大太太完全不管,温如贞又被周氏带着出门相看,怕是也要差不多开始打点嫁妆。 更别提还有迫在眉睫的温良成亲,加上文氏三十岁,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在家里热闹一下,林林总总,便是和楚氏一起,也忙碌得不行。 听到乔玉言这般打趣,陈氏也没有半点儿羞赧,反倒笑得大方,“再忙也要来婶子这里贺喜,我总得是头一份才行。” 乔玉言挑了挑眉,“这……喜从何来?” “六叔因一手好字,被圣人点为御前侍笔,这样的事儿,难道还不是好事儿?” 她见乔玉言脸上含着惊讶,便笑着眨了眨眼道:“怎么样,我是第一个来报喜的吧?这消息刚刚才从外院得来呢! 只是到底只是这么一个差事,没有实在的职位,我也不好自作主张张罗什么,就随意在库房里拣了几样东西,送给六叔充作贺礼,六婶别嫌简薄。” 她将托盘上的红绸揭开,里头是一套文房四宝,乔玉言虽然学问没有多少,但是好东西却是见过不少的,徐家是商户人家不错,可到了徐家那个地位,风雅也是最要紧的一件事情。 因而乔玉言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可不是什么随意拣的,着实是好东西。 乔玉言便让品兰接过了,“你都这般有心了,我也懒得来那套虚的,白耽误你的功夫,既然这么着,我与你一道去怡安居吧!” 说着便打发王嬷嬷和品兰在屋子里,怕有人来要接待。 如陈氏所说,圣上给温停渊的这个职务,说起来不过是一个差事,论品级,根本不入流,所以只能算是他的兼-职。 可这个职务却是跟天子日夜相处的,这里头的能量有多大,就算是不懂政治的人也知道。 乔玉言和陈氏来怡安居的时候,辛妈妈才笑盈盈地跟老太太说完。 见着她们过来,温老太太便笑得牙不见眼,“看看哪个耳报神最快,这才多久的功夫,正主儿都来这里了。” 乔玉言便笑着给温老太太行礼,“还是老太太教导有方以及列祖列宗的庇佑,才有今日的恩宠,我们可不敢说什么正主不正主的话。” 温家也就只有温老太太和温琼与隐约知道温停渊的身份,其他人都只当温停渊是温家的私生子。 乔玉言这话说出来,虽然有些虚伪,但却是此时应该说的话。 温老太太也笑着受了,叫辛妈妈扶着她起来,自己亲自拉过她的手,笑着拍了拍,“好孩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乔玉言但笑不语,只做小媳妇状。 实际上这在她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温停渊跟圣上约定了,只在朝廷待三年,他总不能真的如一般的翰林一步步地往上熬。 要知道一个翰林出身的官员,一般的经历都是先在翰林院学习三年,然后便看情况,放到地方任上去,三年一大考,各个地方转一遍,然后才回京,六个部门看情况轮值,最后进入内阁。 这其中十二年的功夫都算是短的了。 三年?三年也就够在翰林院熬一熬而已。 圣上要重用温停渊,就必须要用最快的方式,让他直接到跟前,然后利用叔侄俩从前的力量,对朝廷的局势重新布局。 当然这样的事情旁人不会知道,乔玉言自然也要将毫不知情演绎到底。 这边才说了几句话,楚氏便笑着进来了,“还是三弟妹快,可累我白跑了一趟陶然轩,早知道婶婶已经来了,我就该直接来怡安居。” 说着又给乔玉言贺喜。 紧接着各房都有人来,周氏一进门就看到乔玉言一身素色的蜀锦,安静腼腆地坐在温老太太旁边。 明明才不过将笄的年纪,却这般威风,那一张脸,哪怕是梳着妇人髻,看着也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心里虽然嫉妒不已,可周氏也是能屈能伸,一进来就亲亲热热地给乔玉言道喜,仿佛从前的恩怨全部都已经不存在了似的。 一张嘴直把温停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大约是已经自动地忘记了当初她是如何嘲讽温停渊私生子出身了。 乔玉言当然不会当面给周氏难堪,一概只是礼貌微笑点头。 周氏也不是不知道,只能在心里叹气,当初为什么得罪了六房? 早知道六房有这样的造化,她怎么样也会跟乔玉言处好关系。 一屋子的女人围着温老太太谈天说地,都捡着蒸蒸日上的话来说,把温老太太逗得眉开眼笑,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到了晚间,温琼与和温停渊兄弟两个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温守悌及温良。 除了温良,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脸喜色。 进门便先给温老太太行礼,待起身后,温琼与才开口说起今日圣上称赞温停渊的话,正是通告这个喜讯。 温停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在温琼与说完之后,同样给温老太太行礼,谢过温老太太的教诲。 温老太太便笑着道:“方才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天晚上都在我这里吃饭,去你们太太那里问一声,看看她能不能起得来,却也不要强撑,身子要紧。” 温琼与便轻蹙了一下眉头,很快又释然,转脸对老太太道:“还有一件喜事儿,今年秋天,圣上有意让地方上提前回京述职,内阁那边透露,大约二弟可以留京。” /92/92431/20929540.html 第578章:一起回家 “啊?”最受触动的自然是二房的楚氏,她一个人在京城带着孩子这么多年,就是个单打独斗的,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如何不震惊,一时间也就没能控制住,当下便惊呼出声,“这是真的?” 温琼与平日里对家中隔房的小辈一向亲和,更何况还是女眷,闻言便温声道:“虽不十分肯定,却也有七八分准了,至于大郎和二郎,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年前你公爹与我说过,想要叫两个孩子在京察后回来。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多,这件事情就给耽搁下来了,若是真将述职提前,倒是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在六部给他们兄弟俩谋个差事。” 楚氏自是满脸激动,满心欢喜,当下便给温琼与行礼道谢。 一屋子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一张脸,温停渊便在一片喧闹中,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乔玉言的旁边,两个人相视一笑,没有交谈。 可他们就只是站在一起,就叫人感觉温馨,似有丝丝缕缕的温情在流淌。 实在是两个人的外貌都太出色了,如今的乔玉言已经完全长开,看着便如同一朵娇艳的芍药,哪怕素色的穿戴打扮,也没法掩饰她的美貌。 而一旁的温停渊着让人不由地想起皎皎空中的一轮明月,气质高华却不夺目,但偏偏让人无法忽视。 且此时两个人嘴角都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打眼看过去,倒像是嘴角的弧度都一致似的。 那头陈氏一眼看到,便笑着道:“从来都知道六叔和六婶都是容貌出众之人,可从来也没留意,两个人竟然还有些夫妻相。” 她这一嗓子,果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众人也不由纷纷点头,都说起温停渊娶乔玉言是天生注定的事儿。 只有温良目光落到那头的两个人身上,莫名的,他就想起去年在大相国寺时,乔玉言在自己旁边走着,美目流转间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青涩。 彼时,两家人一同去上香,他是去相看乔玉言的。 却没想到才一年的功夫,现在的两个人竟然就处在了这样的境地里。 他心里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阴险歹毒,性子有强势,分明是个蛇蝎妇人,还将自己的亲妹妹,害成了那般样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看着她与温停渊站在一起时,却莫名的感觉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获得幸福? 凭什么获得幸福? 温停渊是瞎了吗?他能考取亚元的成绩,应当不是个愚笨之人,怎么就看不穿身旁这个女子的蛇蝎心肠? 不,不对,不是看不穿,是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祖父这个可恶的私生子一回来几乎抢走了他所有的光芒。 他一向自负自己的容貌还算清俊,可在温停渊面前比起来,却完全不值一提。 他一直是他们这一辈中,学习天赋最高的,就是二房那两个中秀才中举人的年龄都没有自己小,可偏偏这个人竟在自己这一科考取了解元,还在殿试上远远地将自己甩在了后面。 他连亲事都抢了自己的。 温停渊心中陡然一惊,不对,不是这样的,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娶乔玉言。 可脑海里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辩驳,明明当时家中是在与乔玉言谈及婚嫁的,不管最后的事情成没成,乔玉言原本就应该是他的妻。 这个温停渊就是抢了乔玉言,哪怕是他不要的,温停渊也是抢。 而最让温良觉得不甘的是,他因为任命和亲事相继定下来,将前面的阴郁和颓丧一扫而空,准备迎接自己崭新的人生时,父亲却告诉他,最后决定帮他谋求京中官职,是因为温停渊开口劝说。 并列举了温停渊基于他本身替他所作的考量。 他今天一整天脑子里嗡嗡的都是父亲的那句话:你要感念你六叔对你的关心。 明明都是同科靠近的进士,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而当今圣人竟然还当众点了他做御前侍笔,凭什么?! 要不是因为他是温家的人,是祖父的儿子,圣上怎么可能会看重他? 若是没有温停渊,那日殿试,他便是温家唯一的子孙,圣上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亚元就该给到自己,今日的御前侍笔就该是自己才对。 温良心里犹如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让他几乎愤怒得要暴走。 可他还是在袖中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被情绪左右。 因而他只是冷眼地看着这一屋子的热闹,看着他们欢欢喜喜的面容,原本这些笑容,这些夸奖的话都是给自己的,他们的目光都只会看着自己。 眼下,都没了。 全部都没了。 温停渊,乔玉言,你们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怡安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也没有人留神到角落里的温良,更没有人注意到他此时的眼神不大对。 温停渊一向不是多话的人,平日是在众人面前也比较内敛,所以虽然今天的主人公是他,大家也没有过多地与他寒暄,更多的是凑在温老太太跟前凑趣儿。 因为都是一家人,便没有什么所谓的男女大防,温老太太吩咐人把最大的那张圆桌面抬过来,好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 听闻一直在外的二儿子要回来,温老太太今日更加兴致高涨,如今她的身体已经不大适合饮酒,虽然有些嘴馋,到底还是知道保养身子为重,便一个劲儿劝孩子们痛快喝。 温停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谁敬酒都会回,只是他话不多,自然也没有没有在言谈中被灌的风险。 可就算是这样,从怡安居里出来的时候,他脚步还是有些虚浮。 乔玉言不由嗔怪,“你也真是的,见你喝得那般痛快,还只当你海量深不见底呢!既然酒量不行,直接说就是了,难道老太太和大伯还会说你不成?” 温停渊只是看着她笑,然后也不顾其他人还没有走远,径自拉过乔玉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回去。 “陪我回家。” 乔玉言心下一动,若有所感,斜抬起头,果然就对上了他的视线,温情脉脉。 她便轻轻点了头,“好,一起回家。” /92/92431/20929541.html 第579章:那个走了么? 他本来是有家的,是在那座皇城的慈庆宫里。 可对他来说,那段记忆已经太久远了,久远到只剩了一片血色的画面。 而后来兜兜转转,去过很多地方,也曾在某个地方长住,比如徐家、比如大帐。 可那些都不是家。 后来来了京城,梦坡居最多不过算是个落脚点。 为了娶乔玉言,他来了温家,接受了温家随意给的这个院子,他也不过是随意叫人修整了一番,却没有想到,这撑了这么多年,同一个对他来说,有家的意义的地方。 只是因为这里有人在等他。 当他从书房出来,当他从外面回来,当他下衙回来,那盏灯都在,那个人也在。 原来,被一个人等待的感觉,是这般叫人沉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喝了酒,乔玉言便随着他慢慢地走回去,就当是醒醒酒。 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玄月伴着几颗星子挂在天边,草丛里都是虫鸣唧啾的声音,一派喧闹的环境,却莫名地让乔玉言感觉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两个人沿着湖边慢慢地走,晚风吹来,带着湖面的凉意,叫人心旷神怡。 那头的院子里,亮起了一盏盏的灯光,乔玉言不由笑着伸手指过去,“那是四嫂的院子。” 说完她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四嫂如今开朗多了,真是好事儿,不过三十不到的年级,活得似个老妪,有什么意思。” 温停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笑着道:“等你老成了一个老妪,我要叫你活得还似现在这般快活可好?” 这不过是爱侣之间一句平常的话,乔玉言听着却觉得仿佛真的感受到两个人走过许多年的沉淀的味道。 她郑重地点头,“好,希望咱们都头发都白了,还能这般一起在晚饭后慢慢地散步。” 话题说着说着,竟有了两分严肃。 温停渊便笑着道:“今日人人都向我道贺,怎的独你一句祝贺的话都没有给我?” 他眼睛里闪着狡黠的笑意,是乔玉言未曾见过的活泼,便也忍不住笑道:“今日我也收到了许多的道贺,你怎的也没有来跟我说说呢?” 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 乔玉言便问起二老爷一家人回来的事情,“真如大哥说的那般?是在年前就计划好了让两个侄子回来?” 前世除了一个楚氏,她根本没有见过二房的人。 所有关于二房的消息,都只是道听途说。 但前世温家那般显赫了,也没看到二房的两个儿子回来做京官,怎么今生在不同于前世的情况下,竟然想将两个儿子送回来。 那在京城能谋得的官职就不会太高了,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且乔玉言虽然与二房的人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可她却觉得二房不会是做这样打算的人。 二老爷在地方上是巡抚,除了总督就是他了,虽然不能称之为封疆大吏,却也算一方父母。 且他在江南那一片,多少好处劳捞不得? 何必要回到京城来受长房的辖制? 这些年他们还在外头,就把个楚氏派了过来,也不顾人家年轻夫妻常年分离,愣生生要楚氏在内宅里打探温家内部的情况。 这样的人,不会是什么老实之辈。 温停渊看了一眼后面,都是乔玉言的人,且为了给他们留出空间,并没有靠得很近。 他才用低于平时说话的声音道:“那不过是大哥给家里人的说辞罢了。” 果然,乔玉言轻轻点头,如她所料。 “那是……上头要他们回来?” “圣上是从东北西北一线往京城这边逼近的,实际上,圣上的主要势力也都在那一代,南方那些富庶的地方早就被前头那两位圈了。 之前那些年我虽然在南方呆了挺长时间,也暗中做了不少布置,可对方的经营已经经过了许多年,且我的能力毕竟不足以与他们对抗,所以实际上,南方还是在他们那些人的掌控之中。 只是因为五皇子忽然毙命,造成南方一定的混乱,加上紧接着就是先帝过世,七皇子也没来得及吃下那一大片空出的地方,所以里头许多从前看不到的东西,倒是都露出了水面。” 他这么一说,乔玉言便明白过来了。 良禽择木而栖,五皇子人都没有了,之前所有的投资都是竹篮打水,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三皇子这么一号人物,对于许多人来说,七皇子就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在胜负之前战队,那叫从龙之功,在胜负已定的情况下,那就只能是“投降”了,这投降也各有各的做法,更何况还有些人不想做那等丢分的事情。 这可不就得混乱起来。 后面当今忽然出现,七皇子自京城中失踪,把全国这原本就已经一片混乱的局势搅和得更加混乱。 那些原本还藏在水底下的游鱼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跳出水命呼吸,不然就会被淹死在水里。 乔玉言心里有些紧张,“所以……二老爷他有问题?” “我查到的证据,是这样!” 他肯定的回答,让乔玉言有些紧张,“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温停渊只是温家的第六子,温家的情况对他来说不可能没有影响,圣上心里自然一清二楚,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到时候朝堂上的攻讦,他的应对,圣上的态度,都有可能会带来危险。 “你放心吧!大哥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圣上有意让大哥进内阁,只是现在还没有说出来而已,到时候大哥进了内阁,二哥自然要挪位子。 这个时候将他从地方上挪过来,不过是为了方便到时候下手而已。” 没想到这一世,没有了温停渊当那个大将军,温家二房的命运就已经全然改变了。 “那二房的两个儿子……” “那是大哥的要求,二哥在南方许多年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理起来都费劲儿,大哥这一招是为了让圣人放心,就算二哥从前有什么心思,如今的温家是全然忠诚的。” 也就是说,温家是要彻底从南方那个泥潭里抽身,而同时也是为了保住这二房的两个儿子,所有的罪责都在二房二老爷一个人的身上。 她想到今日怡安居里喜气洋洋的一幕,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时候,又该是什么样的景象。 回到陶然居的时候,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都出来向他们夫妻贺喜。 温停渊便叫品兰和拾叶给大家发赏钱,自己牵了乔玉言进屋,等众人都出去了,才在她耳边悄声问:“那个走了么?” /92/92431/20929542.html 第580章:打闹 外头院子里还是一派热闹喜庆的声音,乔玉言的脸因她这一句话,顿时就热了起来,也没回他这话,立刻扭身就走。 才走出一步,就被他扯到了怀里,“问你正经事儿呢!可还有不舒服?” 乔玉言感觉自己脸上热得快要滴血,偏偏被他斜揽在怀里不得动弹,抬眼却见他两只耳朵也红得厉害,顿时又觉得有趣,那全然的害羞也退下去了不少。 她横目飞过去,“是什么正经事儿?” 这一问倒是让他眉眼间闪过两分不好意思,然后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再见乔玉言眼睛里的促狭,便干脆用一只手挠起她的痒痒来。 乔玉言自来怕痒,如何吃得住这个,脚下顿时站不住,左支右绌地去阻拦他的手。 可她这小小的力量哪里能跟对方这常年习武的人相比,根本腾挪不开,干脆转而伸手去挠他,以攻为守。 两个人闹作一团,就滚到了旁边的罗汉榻上。 眼看着乔玉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温停渊才停了手,乔玉言却不依了,非要他不许还手任自己把刚才的份儿挠回来才行。 偏偏他不似乔玉言的皮肤那般敏感,任她怎么挠,温停渊脸上都是一副“你随意,我等着”的表情。 但是乔玉言孜孜不倦地寻找,终于发现后腰倒是他的弱点,上下其手之下,温停渊也不能自已,眼看着她越来越过分,到底忍不住一把将她翻过来,按在了怀里,“好了好了,我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你耍赖,我还没报复够!” 乔玉言却像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似的,非要再去挠他。 温停渊只闷着笑将她圈在怀里,手却停在她最怕痒的后背上,乔玉言立刻便不敢动了,“好了好了,不来了不来了。” 温停渊便将手慢慢移开了,眼睛里含着笑看她,“你还没回答我呢!” 乔玉言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进门时的那个问题,只好垂下眼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嗯。” 温停渊顿时显得有些兴奋,感觉眼睛里都开始冒着幽幽的绿光,实在与他平日里的样子想去甚远。 乔玉言赶紧将他推开,“时间还早呢!热得慌。” 然后自己起身,干脆往门外去,似乎在这里跟他待在一块儿,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升温了些似的。 门口品兰她们正站在廊下说话,见乔玉言出来,便连忙跑了过来,“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嬷嬷说药还要一会儿才能好。” 提到这个药,乔玉言便不免想起这个药的功效,进而就想到屋子里的那个男人。 脸又不自觉地烧了起来,好在天已经黑了,灯光下也看不出来。 她笑着道:“屋子里有些闷,我出来透口气。” 七夕疑惑道:“是下午忘了开窗吗?要不然奴婢再端盆冰进去,老爷还在里头,要不要叫他也出来?” “理他呢!”乔玉言立刻接口,然后见几个丫鬟都诧异地看过来,才顿时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大对。 怕是会叫她们误会自己与温停渊吵了架,便又缓和了语气道:“他……今天公事有些繁忙,这会儿正在屋子里休息,就不要去叫他了。” “是,”品兰笑着点头,“如今老爷得受重用,少不得是要更累一些,这也是难免的。” 乔玉言只得扯了扯嘴角,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扯闲篇,只是胸口的那股子燥热怎么也下不去。 王嬷嬷端着药从小厨房里出来,见着她在外头站着不由奇道:“太太怎么自己在外头站着?老爷呢?” 说着便开始低声数落乔玉言,“现在可不比从前,老爷如今已经上任,眼见着还这般受圣上看重,操心的都是国家大事儿,太太你以后的体面都系在老爷身上。 可不兴因为老爷宠着你就这般骄纵起来,这早上起不来伺候老爷上朝也就罢了,现在人都得屋子里,你也不在跟前,难道还等着丫鬟进去伺候添茶送水?” 正说着,那边杏儿便端了新茶过来,“太太,屋子里可要添茶?” 一开口就叫品兰七夕几个人都笑了,倒是把杏儿笑得满脸困惑。 乔玉言便只好将她手里的茶托接了过来,“我拿进去吧!这会儿还早,你们都歇歇吧!” 王嬷嬷便跟着把药端了进去,脸上堆叠起笑容,“老爷辛苦,我们太太年纪小,还是小孩子心性,许多事儿不懂,还请老爷不要与她计较。” 温停渊看那边乔玉言背着王嬷嬷翻白眼儿,不由觉得好笑,却故意面露不悦道:“到底也成亲这许久了……” “是是是,老爷是知道我们太太的,她就是个孩子,若是有什么地方老爷……” 乔玉言实在听不下去,干脆一把将王嬷嬷拉开,直接就往外推,“嬷嬷,你别听他的,赶紧歇着去吧!” 也不顾王嬷嬷的絮絮叨叨,干脆把门给关了。 转身就看到温停渊在吹那碗药,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何苦来,在嬷嬷眼里,我就还是个孩子,你这么说,她是真的会担心的!” 说着气鼓鼓地坐在他对面。 温停渊不由笑道:“可不就是个孩子?不过一句话就恼成这样,还将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你一个大男人,一个人在屋子里怎么了?”乔玉言故意含着两分恼意道。 温停渊试了温度,便将药递了过来,“好了,不是小孩子就先把药喝了。” 然后自己起身,朝她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我先去洗漱。” “叮!” 汤匙掉到碗里,乔玉言心下微颤,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洗漱就洗漱,哪里还要特意跟我说一声?” 温停渊只是轻笑了一声,并不答言。 原本总觉得苦涩的药,在今天晚上喝起来,却愣是没察觉出什么滋味。 隔壁屋子里传来水声,也不知是为什么,似乎比平日里的声音更大了些。 等他从净室里出来,才发现他还把头发洗了。 因着夏日炎热,晚上睡觉的中衣也比较轻薄,墨色的长发在他头上披散开来,间或有水珠从发梢滴落,滑进衣襟,打湿了一片。 灯光下,隐隐能看见紧实的胸膛。 乔玉言莫名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92/92431/20929543.html 第581章:相融 偏偏温停渊好似恍然无知,一双水洗过似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要不,你帮我绞头发?” 乔玉言回过神,将一旁挂着的细棉布扔给他,“自己擦,我去洗漱。” 等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的头发还是那般湿漉漉的,自己倚在榻上看书。 那块细棉布仍旧搭在一旁。 乔玉言便无奈地走过去,捡起来给他擦头发,“难不成以前你都不擦的么?” 温停渊只是笑,“以前没有你。” 乔玉言的手顿了顿,紧接着故意扯了下他的头发,“合着就等着我来伺候你是吧?” 她没有用力,温停渊的脑袋也只是偏了偏,脸上笑容便绷不住了,一双眼睛莹莹地看着她,“要不,换我伺候你?” “好啊……” 后面一个字忽然就变了调,一个天旋地转间,人却是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径自往床边去。 乔玉言的手里还拿着那块棉布,顿时忙道:“你头发还是湿的呢!” “无妨。” “那……窗户,窗户还没……”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一个挥手,那窗户竟然就自己关上了。 乔玉言心里紧张,语气就有些急,“可……” 屋子里的灯都灭了,只留了床里头一盏夜灯。 温停渊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支着身子躺在她旁边,一双眼睛就看着她,“还紧张吗?” 乔玉言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慢慢摇了摇头。 在温停渊笑出来的时候,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然后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乔玉言看到昏暗灯光下,他眼睛里的欣喜和激动,然后细密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她才发现,原来到了这一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紧张,那样害怕。 甚至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渴望,她想要靠近这个男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原本就有些闷热的屋子里,似乎温度又更高了一些,两个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像是埋藏在层层炙热的灰烬下的火苗,一阵风过,便起燎原之势。 只是让乔玉言意外的是,温停渊他…… 真的是个生手,所有的温柔不过是来自于他内敛性格的克制,可乔玉言却能感觉到他蕴藏在这种克制之下的强烈的本能。 “可以吗?” 她听到耳边人的声音,有些暗哑,有些紧张,还有些,是夙愿得偿的信欣喜。 “嗯。” 她环臂圈住他,好让两个人能更近一些,再近一些,似乎想要将自己完完全全与他熔解在一起。 “我轻一些。” 她听到他犹如低喃般的声音,其中的小心翼翼几乎让乔玉言落泪。 原来这才是被珍视的感觉,原来真正的夫妻该是如此。 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并不陌生,初经人事的痛苦几乎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可这一次,她竟发觉,这痛远比预想中的要轻,像是被温热的水化开的浓稠的墨水,感觉浅浅淡淡,却温温润润。 如王嬷嬷所说,温停渊弱冠之年,身边一直干干净净,连半个人都没有,就是平日里伺候左右的,都是程风等人。 素了这么多年,一旦开荤,就算是性格再温和的人,怕是也难免冲动。 因而对于这一天,乔玉言的心里其实已经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了。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能折腾到外头天都蒙蒙亮。 感觉不过才收拾干净闭上眼睛,旁边的人就开始起床了。 她费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他正在床边穿衣,亏得他几乎以晚上没有合眼,这会儿竟还这般神采奕奕。 大约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温停渊转脸看到她起来,便连忙过去将她按下去,“我昨晚上是故意跟王嬷嬷那般开玩笑的,不用你伺候。” 乔玉言咕哝道:“我也得要伺候得动!” 语气里分明带了几分幽怨,温停渊便有几分自责,他伸手将乔玉言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累着你了。” 乔玉言的脸便烧了起来,干脆别过脸去,“赶紧去上朝,别误了时辰。” 谁知他却没走,反而凑到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也是怕你觉得我是个银样镴枪头,叫你失望。” “呸!胡说什么呢!” 乔玉言恨不能捂上他的嘴,连忙推他出去。 结果就是温停渊满脸餍足地笑着出去了。 听到他的笑声,乔玉言恨不能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要说起来,也果真能说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原是他头一回,未免就快了些,她也是一时间没有忍住,竟出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啊,她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话。 结果平日里那般偏偏君子的温停渊竟被她这一句话给激起了胜负欲。 结果就是她现在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像是被融化了似的软绵绵没有力气了。 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了,她忍不住开口求饶的时候,才想起来,从前似乎是听说过,男子的初次一般都比较短来着。 前世不知道这个事儿,那是因为温良早在十六岁起,屋子里就放了两个教他人事的通房丫头,只不过后来在成亲之前都被打发走了。 在这上面算是老手,自然不会有这样尴尬的一面给乔玉言见到。 而实际上,前世她和温良真正的夫妻生活并不多,刚开始虽然他还愿意哄着,可她日日在内院被温大太太磋磨,到了晚上根本没有什么兴致。 且温良这个人,在床笫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温柔可言,或许也是因为他本身想娶的就不是她。 因而乔玉言前世关于夫妻之间的这档子事儿,心里恐惧比期待多得多。 在成亲后半年,她就借口伺候得不好,把那两个通房给接了回来,心里也盼着这样能在温良的心里留一个贤惠的名声。 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只有心里不在意,才会对自己伴侣的感受毫不在意。 乔玉言心里忽然有些酸胀难言,她没有一刻这般感谢上天对她的眷顾。 重活一世,对她而言,最大的收获,是抓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得到了他的爱。 她在胸口握紧了拳:余生,我会用尽一切去爱你。 品兰按照温停渊的吩咐,特意推迟了一个多时辰才进来喊乔玉言起床,才一进门,立时就烧红了脸。 /92/92431/20929544.html 第582章:去袁家 相对于七夕来说,品兰毕竟年纪大一些,且之前在宁和堂伺候,很多东西知道得比七夕要多。 王嬷嬷一般都在灶上忙活,加上年纪打了,乔玉言不要她太操劳,不许她早起,因而每天早上进出伺候,也就只有七夕和品兰。 之前品兰就有些疑惑,每次进屋,屋子里总是干干净净,便是自家太太不好意思,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也不可能半点儿痕迹都没有吧! 不过这涉及到主人的私密事儿,就算她们主仆平日里关系亲近,也不好过多地询问,因而这也只是她心里的一个疑惑而已。 直到今天早上,她这进屋,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想得太多,怕是他们老爷和太太当真到今日才圆房。 乔玉言醒过来,看到品兰烧红的脸颊,便明白了其中关键,当下便嘱咐她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不然怕是王嬷嬷又要担心,万一传回到乔家去,可能老太太和徐氏都要过问了。 品兰抿着嘴笑,“太太也太不把奴婢放在眼里了,难道奴婢服侍了这么久,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乔玉言便笑着给她赔罪,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因着昨晚上一夜荒唐,到底又误了去怡安居请安。 这三天两头的告病,每日里出现又面色红润精神奕奕,那里头点儿事儿,谁不知道? 因而乔玉言到怡安居的时候,就感觉温老太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了两分戏谑。 不过这位老太太在经历了之前那件事情之后,对府里,的后辈们的态度便慈和宽容的多,一般不会过问底下的事情。 就是温大太太和温琼与因为温良的婚事而产生巨大的分歧时,她也没有开口,只等他们夫妻之间达成了基本的共识,才笑呵呵地开口说起温良续弦的事情。 “你来得正好,你大嫂这身子骨不行,这两日又起不来了,前两日请人看了日子,说是后天日子好,纳征之礼还得我们这边派人去,我昨晚上跟你们大哥商量了一番,想请你和陈氏一道去,你这可走得动?” 温老太太没有直接派她,而是用商量的语气。 毕竟之前温良和乔玉言之间的恩怨她心里清楚。 眼下让乔玉言去,大概是希望她能将从前的事情翻篇的意思。 乔玉言没有说话,虽说温良和袁雪晴的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可她并不想跟袁雪晴多接触,她对此女着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就算日后袁雪晴进了门,到底也是两房的人,她们六房依靠公中的地方甚少,日后由着他们长房的内院闹去,她在一旁看热闹才是她的初衷。 温老太太便叹了口气道道:“我也知道,良哥儿从前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儿,说起来,也是他们长房欠你的。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你夫君也入了朝堂,他们兄弟几个,总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长远,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当然,这说起来也是我的私心,这人年纪大了,就总盼着家里的孩子们能和和睦睦的。但这毕竟是我个人的想法,你若是不愿意,我也能理解。” 面对着温老太太期待的眼神,乔玉言发现,她竟然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从前她心里并不喜欢温老太太,觉得她强势、势利且没有什么人情味儿。 可自从知道了她的过往,她心里却难免产生几分同情,这是个一生好强的女人,不过是靠胸中的一口气撑着她一步步地走过来。 而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乔玉言又变了想法,只有亲身经历某些事情,才会知道,有的坚持,注定会带来另一些牺牲。 她就彻底转变了想法,从最开始的排斥,变成了佩服。 而温老太太知道了温停渊私生子的真相之后,乔玉言更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身为女子的柔和。 温老太太仿佛彻底同过去和解,乔玉言不知道这期间她的心路历程是怎样的,但现在的温老太太与她自己的祖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她所望的,也就是那一句“家和万事兴”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乔玉言安慰自己,如今她和温停渊的栖身之所,说到底还是人家提供的,日常生活温家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限制。 就当是投桃报李吧! “纳征这样的喜事儿,老太太能想着我,这也是我一场造化,怎么说我也是良哥儿的婶娘,既然不嫌弃我年轻不懂事儿,哪里还有推迟的道理?” 乔玉言好像方才的沉默并不存在似的,笑吟吟地开口,又道:“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赶明儿我给弄砸了,惹得咱们未来的四奶奶不高兴了,那我可不担责任的,少不得要怪老太太您不会挑人。” 她能这样应承下来,温老太太大喜过望,当即便笑呵呵道:“那可不行,你都揽下这瓷器活儿了,还不把你金刚钻的本事使出来?!” 婆媳两个将严肃的话题嬉笑着带过,倒是让屋子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温老太太便叫人拿聘礼单子过来给乔玉言看。 这种事情她原不该过问的,出多少聘礼,那自是公中的事情,与她不相干,她要是打听,反倒落了人口实。 只是这一看,倒也有些惊讶。 温良如今是二婚,温家竟然还给他出了近万两的聘金。 老太太见她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开口解释,“虽说是续弦,但是前头是尚公主,府里并没有出聘礼,因而也就仍旧按头婚算。” 乔玉言笑吟吟地将单子合起来递回去,“还巴巴地给我解释一声,难不成是怕我眼馋肚饱的,要才里头牵几块元宝出来不成?” 一旁的辛妈妈就笑着道:“那也万万不可能的,要说不说,怕是咱们良哥儿这点儿聘金,六太太都看不上。” “可不许造谣!”乔玉言立刻笑道,“我可眼馋了,要不然,老太太您也赏些给我?” 一团热闹中,就将这件事情给敲定了。 乔玉言昨晚上到底消耗太过,老太太看得出她困乏,便开口叫她先回去了,若是实在不舒服,明儿也别过来请安。 倒是把乔玉言闹了个大红脸。 却没成想,出来的时候,遇上了来老太太这儿的温良。 /92/92431/20929545.html 第583章:长辈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的温良看上去又恢复了几分昔日大家公子的风采,与当初在小院儿里看到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 但,也只是几分而已,眼底的沧桑,和气质中不经意闪现的阴郁掩藏不住。 过去不会被遗忘,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生命里。 仔细说来,重生后,他们从最开始的相遇,到如今也不过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可两个人如今的样子,却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下两个人站在一处,除了乔玉言自己,恐怕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有可能是一对。 乔玉言高高地扬起头,将背脊挺得笔直。 她如今是温六太太,是眼前这个男子的长辈! 温良眼中闪过几分复杂,重要还是不情不愿地躬身行礼,“六婶。” 乔玉言的脸上便现出两分“和蔼”的笑容来,“良哥儿如今上了任,越发进益了,待过几日娶得新妇,便是双喜临门。” 这是最近这几日旁人与温良说得最多的话,他自己也因此而觉得好似一切都光明了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这会儿从乔玉言的嘴里说出来,温良就觉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像是在极力压下心里的某种情绪,连语气都听着有些生硬,“听说祖母和父亲请六婶去袁家送礼,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他竟还记得说两句客套话,乔玉言便觉得没甚意思,随意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我这做长辈的,原也是应当。” 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耐烦,“若是有事儿便趁着老太太还有精神,便快点儿去吧!晚些时候怕是就要歇下了。” 她本就是长辈,与后辈之间,不用那般客气,这也不过是随意一句话,说完便带着丫鬟往陶然居的方向去,谁知温良却在背后追了一句,“你如今很得意吧!” 乔玉言皱了皱眉,转脸就看到他脸上闪过几分不甘和怒气。 这个样子倒是让乔玉言看乐了,“良哥儿说笑了,喜事儿都是你的,我得意什么?难不成,你对袁家的这门婚事不满意?” 她脸上露出几分好整以暇的表情,“要我说,若你不满意,还是早些时候说出来的好,不要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 听说大哥原本选了好几家的闺秀,最后大嫂自己定的这家,难道竟没有征询过你的意见吗?” 温良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立刻就松开了,他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常,又朝乔玉言行了个礼,“是我一时失言了,还请六婶不要放在心上。” 一旁的七夕脸上也就带了两分愤愤然,“空长个子,不长脑子,一个大男人家,都已经入朝为官了,还这般小孩子心性,什么事儿都表现在脸上,怪不得能被几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乔玉言瞅了瞅确定周围无人,才伸手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呀!哪有这样编排主人家的,嫌命长了?” 七夕只是嘻嘻一笑,然后又问道:“怎么他忽然就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还以为他会过来跟太太你吵架呢!我架势都摆好了,前几天才跟拾叶学的。” “胡说什么呢!他还生怕我毁了他的婚事,怎么可能会真的跟我起冲突?不过是心里不满罢了。” 温停渊晚上回来得知乔玉言要去袁家替温良纳征送礼,便皱眉道:“这种事情何必一定要你去?你不好说,我去替你回了吧!” “诶!”乔玉言连忙叫住他,“我都答应了,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没什么的。” 温停渊便拉过她坐下,“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她当初在大相国寺可是差一点儿害得你没命,我原本打算给她个意外算了。” 乔玉言拉过他的手,细细地描摹他手心的纹路,“我信因果,所以,哪怕我们有正当理由,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喜欢咱们的手上染血,你且看着吧!袁雪晴嫁进来,咱们的仇就自己报了。” 她是重生的,她相信,是因为她前世死得太冤了,上苍安排她回来给自己报仇。 可谁知道这个冤屈的底线在哪里? 若是这老天实在善良得过分,什么闲事都要管一管,再安排几个人重生,那他们会不会又成为那些人报仇的对象? 如今她有父母之爱,有姐妹之谊,还有她和温停渊之间的爱情。 她开始害怕和惶恐了,眼下的一切,她都感激且珍惜,相对来说,那份报仇的心,反倒淡了。 乔玉宁和温良自然罪该万死,可她不是国君,没有凌迟罪犯的权利,那就用另一种方式让他们吃吃自己的苦吧! 至于温停渊,她如今知道他能活在这个世上有多么艰难,她不舍得让这个男人再多任何一丝危险。 温停渊看着她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干脆把人抱起来往屏风后头走,“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你,只是若是遇到事情,必须要跟我说,不能一个人处理。” “知道了!”乔玉言挽着他脖子的手一用力,就将自己的嘴印上的他的唇,“知道还有你可以靠着,我才这么无所畏惧呀!” 温停渊抱着她的手臂陡然收紧,三两步就快速进了床里头。 乔玉言轻呼一声,被放到了床上之后,便立刻伸手推他,“不可以!今天真的不行!” 要命了,昨晚上一晚上荒唐,要不是最后他给她涂了药,怕是今天走路都要叫人看出端倪。 这若是再来一次,明日真的要被人笑话死了。 且她也实在有些承受不住,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可到了那事儿上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也就是昨晚上,她才猛然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真的是前世的那个大将军! 只不过平时他的杀伐决断,他的勇猛无双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而已。 一句“没关系”就能叫这个人放出藏在身体里的那头猛兽,乔玉言可不敢再乱撩拨了。 看着他此时幽深的目光,乔玉言弱弱道:“听说……男子若是太……那什么……会肾亏。” /92/92431/20929546.html 第584章:她算什么太太?! 一句话给温停渊整得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她真的在瑟瑟发抖的样子,温停渊便笑着道:“好了,不逗你了,知道你受不住,安心睡吧!” 乔玉言再看,他眼底哪里还有半点情欲? 合着方才就是在故意逗自己的。 她羞得恨不能咬他两口,可窝在他怀里,又觉得到底有些舍不得,便改成掐了他胳膊一把。 可惜,对他来说,这点儿力道实在不够用。 “今天会很不舒服吗?”温停渊说着便把手往下探,似乎是想看看她的伤口。 吓得乔玉言立刻夹紧了腿,“别闹,待会儿你自己上火,我可不负责的。” “昨儿还说你过分害羞,今儿连上火的话都说的出来了?” 温停渊故意在她耳边调笑,乔玉言被他说的没脸见人,只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不肯抬头。 好在他没有再揪着这句话不放,而是改成轻轻拍她的背,“不好意思给我看,那就自己看吧!药还放在后面那个暗格里,你别大意了。” 谁要跟他讨论这种事儿?乔玉言闭着眼睛只管装睡,结果竟就真的这样睡过去了。 温停渊虽然精神好,可到底昨晚上基本没睡,加上今天在外忙碌了一天,乔玉言睡着了之后,他也就跟着沉沉睡去。 等到去袁家送礼的时候,乔玉言已经是精神满满的样子了。 进门就被一个妇人赢了进去,满脸的笑容,“这位就是温家的六太太吧!着实年轻哟!六老爷好人才,我们都是听说过的,六太太可真是有福之人。” 这女子说话这般直白,乔玉言便浅蹙了眉。 陈氏也不悦,便上前将乔玉言往后挡了挡,“这位是亲家太太吧!上回怎么好像没见?” 那女子脸上便有两分尴尬,连笑容都有些僵硬起来。 一道女声便在院子外面响起,“她算什么太太?!” 这声音乔玉言认得,正是温家未来的四奶奶袁雪晴。 只见她带着两个丫鬟大步走来,脸面如霜。 迎着她们进来的那位妇人便勉强笑道:“我是府里的姨娘,我姓王,我们太太身子不爽利,实在起不来,怠慢二位贵客了。” 袁雪晴便冷哼了一声,转身对乔玉言和陈氏行了礼,“叫两位见笑了。” 乔玉言和陈氏像是一眼,竟都有些拿不好主意的意思。 这未来夫家上门送纳征之礼,准新娘子亲自出来迎人,这还真是头一回见。 可袁雪晴却是落落大方,“既然上了我家门来求亲,温家大约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如今我虽然是我母亲当家,但是她身体一直不大好,府里几位姨娘也上不得台盘,勉强迎个人还行,其他便勉强了,少不得还是我自己出来。” 一旁的王姨娘闻言便要开口,袁雪晴一个冷冷的眼神看过去,“王姨娘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吧!听说你们院子里霜姑娘肚子有些不舒服,你自去请郎中来吧!” 听到这话,王姨娘脸上便现了焦急,“这个不省心的,就会拿张作乔,怀了个孕跟怀了个蛋似的,怕是又想要什么吃的了。” 说着便骂骂咧咧地疾步出去了。 这一来就撞见别人家的尴尬事儿,这真的好吗? 袁家这样的态度是真的想结亲的? 袁雪晴却似乎半点儿不在意,径自因着她们往花厅上去,又叫人上了茶,才笑着道:“叫二位见笑了,实在是家中情况特殊,没办法只能我自己来了。” 乔玉言和陈氏闻言,相视了一眼,这才肯定这个袁雪晴的意思是,让她们直接把嫁妆单子给她。 乔玉言想了想笑着问道:“令尊……” “他有事儿出去了,”袁雪晴说着便站了起来,“该是什么程序,便怎么走吧!” 袁雪晴这么一说,乔玉言和陈氏就明白了,合着这门婚事袁雪晴心里大约是不大乐意的。 只不过现在到了这一步,她大约也就只能如此。 见她们两个人犹豫,袁雪晴便开口道:“去把赵管家请过来,就说温家的人过来了,叫她过来帮着掌掌眼。”、 府里的管家可不是一般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极受主家信任,在府上又有威信的人才能担任。 袁雪晴这是为了叫她们放心,她并没有私底下昧下聘金的意思。 人都说到这一步了,乔玉言她们纵然觉得眼下这个纳征有些荒诞不羁,却也没有办法,事情总是要办成的。 等那赵管家来了之后,乔玉言和陈氏便按照规矩,奉上聘金,又从温大太太准备的一盘子金饰里挑了两件,认认真真地替袁雪晴簪上。 相对于她们的谨慎和小心,袁雪晴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敷衍来形容。 她今日本就穿着家常的衣服,要行大礼也没有要进去换一套衣服的意思,头上倒是素净,大约是知道这么个程序,就由着乔玉言和陈氏两个人给她簪了发。 然后便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按道理来说,两个上门的人以及媒人是要被待饭的,虽然她们有心想早点儿回去,可也不好这样落袁家的面子,只能耐着性子呆着。 袁雪晴却忽然笑着道:“六太太,说起来,咱们还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可惜好似一直没能做成朋友,从前在人群中看六太太,总觉得你到哪儿都是众人的中心似的。” 她说着又故意捂气嘴来,似乎是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偏偏方才这阴间一般的氛围,她这忽然这般做作,只看得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乔玉言知道她这是讽刺自己,几次遇到都有事故,她又是乔玉宁的朋友,分明是故意拿这话来说她与乔玉宁之间的姐妹纷争。 乔玉言脸上也不见恼,只含笑道:“所以说这天底下的缘分难说!咱们原本好几次在人家宴会上相遇,都没能深交,眼下却又做成了一家人。可见这天定的缘分是跑也跑不掉的,冥冥之中,自有他的安排。” 难道就她一个人有嘴不成?她原本看上了宋家,后来又想投五皇子,如今竟和乔玉宁同一个夫君,难道旁人不知? 袁雪晴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两层,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至于午饭,袁家是从酒楼里直接叫了一桌席面过来,陪坐的仍旧只有一个袁雪晴。 回去的路上,陈氏脸色非常难看,“知道这不是一趟好差事,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这般荒唐,还好方才的午饭没有叫那几个妾上桌,不然我真要拂袖而去了。” /92/92431/20929547.html 第585章:好言相告 乔玉言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偷看街上的人群。 陈氏却忍不住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袁家大姑娘是这么个性子,咱们回去怎么说?!若是祖母问起几句关于今天的热闹话,咱们可是一句都答不上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打量乔玉言的表情,似乎想看出她的想法。 乔玉言的神色却仍旧如常,“嚼那个舌头做什么,不过一句袁家人口简单,袁姑娘性子腼腆罢了。” “啊?”陈氏挑了挑眉,“今日这事儿……” “难道袁家的情况他们不知道?”乔玉言点了她一句,“眼下这门婚事,大老爷大太太满意,老太太满意,就是四爷他自己也满意。 你在这里面跳出来做什么?难道还嫌你婆婆说你别有居心说得不够多?既然人家觉得千好万好,咱们做旁人的祝福就是,除非你是真的不想叫她进门。” 陈氏前面听着还若有所思,听到后面这句便立刻道:“这是说哪里的话!” 说完看到乔玉言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便有些尴尬道:“我也得拦得住不是?!” 她说完便拿起旁边的团扇,狠命地扇了几下,“要不是为了我那个小的,我也用不着这样。” 乔玉言便认真道:“你既然平日里愿意往我那儿跑,那我也提醒你几句话,三爷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大老爷,不然也不至于这样提携一个庶子。 可他的前程也系于大老爷身上,你别忘了,温良是大太太的嫡子,也是大老爷的嫡子,你如今在府里施展你的手段,往自己屋里搂东西,那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你在规矩之内把握住,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但如果你忘了自己的位置,忘了你们的身份,将来怕是会失去更多,你想想温良,当初难道不受大老爷的看重?在家学时名师就请了许多个吧!还都是大老爷亲自去一个个请的。 可你看如今?一个乔玉宁,一个嘉禾公主,就叫他失了大老爷多少欢心,你在内宅的体面,也是你们三爷的体面,只要他能一直上进,只要大老爷还看重他,你们未来什么好日子没有?” 乔玉言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 袁雪晴到了长房,一个她,一个温大太太,再加上一个乔玉宁,想不惹出事儿来都难。 到时候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谁都不好说,陈氏毕竟是长房的媳妇,要想不被牵扯进去,那就只有及时抽身,低调做人。 这段时间,她和楚氏一起管着内宅的事务,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明面上过得去,但是底下的手段却也并不干净。 旁人不知道,乔玉言前世是干过温府中馈的,这里头多少猫腻,她心里有杆秤。 不说别的,就家下仆人身上的衣裳,原本都是给府里的针线房去做,到了陈氏手里,这一条就改了,把针线房这一项支出免了,说是做的活计不细致,转而去找了外头的。 外头那间铺子,乔玉言心知肚明,分明是陈氏自己的私产,还不止这一项,连带那些布料也都直接由那铺子出。 可见陈氏这两年又涉略了布匹生意。 料子不见得变好了,支出却变多了,针线房还闲置了好几个人下来,这不是在薅公中羊毛是什么。 这还只是小处,更大处比如温家两个姑娘的出阁,温良的成亲,这里头的银子都是大桩往来的,要做点儿手脚也相对容易许多。 府里也不止乔玉言一个看得出来。 大家都不说,是不想惹事儿。 就是三房的周氏,也因为之前在小院做的过分,失了老太太的欢心,如今夹着尾巴做人,这才给了陈氏和楚氏的施展空间。 但长房的打算就放在那里,袁雪晴来了之后,只怕陈氏和楚氏很快就都要把手里的权利交上去,到时候若是袁雪晴铁了心要做出成绩,拿她们两个人开刀,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陈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复又抬起头来,笑着道:“知道婶婶心疼我,才跟我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我一向是相信婶婶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听你的就是。” 这话乔玉言也信也不信,不过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说到底这都是她们的事儿,与自己不相干,看在交情上提醒两句,已经尽力了。 陈氏便又说起袁雪晴来,“这般怠慢,难道不怕我们回去说出去?到时候人还没有进门,坏名声先来了。” “怕是人家巴不得呢!” 乔玉言这华让陈氏吃了一惊,“哦?这怎么说?” “你觉得她看起来像是很想嫁过来的样子?”乔玉言笑着摇了摇头,“只怕是巴不得你我回去将今天的事儿大说特说,最好还能添油加醋一番。 咱们这边一瞧这姑娘竟是这么个性子,说不得就要将这门婚事作罢呢!一个姑娘家能蹉跎几年?现在还有人提,温家再一退亲,怕是就只能留在家里了。” 袁太太只得这么一个女儿的事儿,陈氏也知道,闻言便悠悠地叹了口气,“她也是为难了,竟为了一片孝心,宁愿孤苦一辈子。” 这一点乔玉言不做评价,既然袁雪晴当时出了手,现在她设计让其来温家,便也不算失了道义。 而此时袁家,袁雪晴才送了人出门,转身回来,到了二门口就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 袁老爷怒不可遏地看着她,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你这个逆女,竟然敢对你父亲下药!” 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便在一旁帮腔,“是啊大姑娘,你这也太不像话了,老爷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这要是……” “主人家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袁雪晴一句话冷冷地丢过去,那妇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转脸就要去跟袁老爷吹耳旁风。 袁雪晴却先她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我就是下药了又怎么样?要不然你现在去告诉温家人,告诉他们我就是这么不孝。” /92/92431/20929548.html 第586章:不然呢? 袁老爷被女儿气得个仰倒,却没法接她这个话。 他的这个女儿在他的眼里看来,就是个刺头,从小就不服管教,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主意。 且最喜欢与自己对着干,也不想想,她那亲娘生不出儿子,又不肯大度地把庶子抱过去养,这样善妒又不孝的女子,他没有直接休妻已经是极大的恩德了。 偏偏这个讨债要命的女儿,竟然还觉得她娘可怜,处处维护不说,甚至多次陷自己于不义。 如今好容易能将这个祸害嫁出去了,还是嫁到温家那样的地方! 这也算是她在娘家吃了十几年的饭,唯一的报答。 袁老爷知道,这已经是袁雪晴所能攀到的最好的亲事了,若是一个不小心错过了,指不定还真得把这个姑娘留在家里一辈子,那才是家宅不宁。 因而他哪怕再生气这会儿也只能强行忍着怒火,粗声粗气道:“你也快出门子了,这件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你也放心,我不会坏你前程说出去。” “那就多谢父亲了。”袁雪晴眉毛都没有抬,径自行了一礼就要走。 袁老爷立刻在后面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他三两步追上去,“今日纳征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聘礼呢?管家说聘礼单子在你手上,礼金也都给你搬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袁雪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然呢?” “你……”大约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承认得这么干脆,袁老爷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才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自己嫁自己吗?合着在你眼里,父母都是死人是吧?哪里有大姑娘家出嫁,自己拿着聘礼的?” “为什么不可以?”袁雪晴嗤笑,“我就问你,我出嫁你给我准备了多少嫁妆?” “你是我唯一的嫡女,难道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是吗?”袁雪晴脸上的笑意不减,“那行,那你先拿出来给我瞧瞧。” “胡闹,”袁老爷气得又是一哆嗦,“满大街打听打听,哪个人家的姑娘出口像父亲讨要嫁妆的,你知不知羞?” “你侵吞发妻的嫁妆,用于补贴姨娘庶子,咱们就不知羞了?我也想知道,有那户人家把妻子嫁妆拿过来讨好妾室的娘家的。” “你在胡说什么?!”为着这件事情,袁雪晴已经不知道跟袁老爷吵过多少次了,可偏偏袁雪晴手里握着证据,她只要拿这事儿说,袁老爷脸上就难免挂不住。 袁雪晴脸上带着讥讽,对于自己父亲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那行,你要我把聘礼给你也可以,那你先给我把嫁妆准备好,我不要多了,就按照我母亲的嫁妆单子上的八成置办。 我母亲只得我一个孩子,她的嫁妆自然都是留给了我,当年外祖家的家产尽数给我娘带了过来,都是明明白白列了单子在那头公证过的。” “你……” 这话说得袁老爷没话可说了,他只得吹着胡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女儿,说不出话来。 袁雪晴脸上的讥讽更甚,“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你这个逆女!” “我当你这个逆女也不是头一回了,”袁雪晴干脆转过身不再看他,“要骂你就赶紧骂,恐怕过不了你也就骂不成了。” 袁老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个忤逆的女儿离开,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能上来。 一旁的妾不停地替他抚胸拍背,才叫他那口气顺了下去。 “老爷,难道就这么算了?那温家的聘礼单子咱们见都没有见着,可那是温家呀!这聘礼必然不少,难道就这么……让大姑娘带走了?” 她说着便又有几分委屈,“我们二郎也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老爷不是给相看了周家的姑娘吗?二郎本来就是庶子,这若是聘礼少了,怕是人家……” “那能怎么办呢?”袁老爷也十分无奈,“大姑娘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若是逼急了她,她来个鱼死网破去京兆府敲鼓,告我侵吞她娘的嫁妆,我又该如何?” 说着他也多了两分烦躁,“当初那些钱不也是给你们用了?我袁家是个什么状况,难道你不清楚?” 那妾便一时不敢多嘴了,心里却气得要死,当初他把正房的嫁妆哄出来的时候,她还没进门呢!哪里就花了她的钱了? 分明是这个死老头自己怂了! 可事已至此,她一个妾也做不了什么,进门这么些年,她也知道这位大姑娘的厉害,更何况当初她还有一位厉害的舅舅,与大相国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姑娘每个月都要去大相国寺小住几天,连方丈大师都对她另眼相待。 要不是有这层倚仗,她也不能在袁家的后院里这般横行霸道。 对此后院里大大小小的姨娘通房都是敢怒不敢言,眼看着这位祸星终于要出嫁,虽然嫁得有点高,让她们心里很不满,可也总算能摆脱这位姑奶奶。 袁雪晴在聘礼局上完胜,脸上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她的丫鬟见状不由不解。 “现如今不正是最好的结果吗?姑娘为何还闷闷不乐?” 袁雪晴看了她一眼,仍旧没有半分喜色,“真的是最好吗?” 丫鬟不由疑惑,“都说温家如今如日中天,温家大老爷也就是姑娘日后的公爹正得盛宠,二老爷在地方上也是权柄在握,六老爷已经入了翰林院,还被点侍奉御前,就是咱们未来的姑爷,如今也已经入朝为官,这样的人家多少人还求不来呢! 最要紧的是咱们人在京城,婆家又显赫,府里这些姨娘也不敢在如何欺负太太了,您也可以放心不是?看老爷的样子,大约也不会再要会温家送来的聘礼了,这过去也算是带了笔丰厚的嫁妆。” 袁雪晴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怔怔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乔家二姑娘那日过来说的话?” 丫鬟便顿住了,“姑娘是觉得跟乔家二姑娘共事一夫心里不舒服?可您从前就跟乔家二姑娘感情要好,是闺中密友,那日她不是说她在温家已经待不下去了吗?所以她希望姑娘能答应温家的婚事,都如此,难道……” 袁雪晴却是冷笑了一声,“你不了解她。” /92/92431/20929549.html 第587章:落空 袁雪晴和乔玉宁能成为好朋友,那是因为本质上她们是一样的人。 只不过袁雪晴表现得强硬,而乔玉宁的武器是柔弱。 仔细想想,从前年少在一起,有多少事儿,是自己替乔玉宁摆平的,只是好在乔玉宁也并不会全然地利用她,很多时候在,的面对外头那些贵女们之间的纷争,两个人算是互惠互利。 她那日来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那一通,袁雪晴就知道,她若是嫁进了温家,她和乔玉宁便不会再是从前那样的关系了。 这对于袁雪晴来说,也不至于有多伤心难过,说到底她最在乎的人也就只有她母亲一个而已。 只是她恰好能从乔玉宁的言语中对温家的情形做出另外的判断,或许,温家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风光。 首先,只怕是丈夫之爱就是没有的。 乔玉宁对付男人的手段,她学不来,更何况,温良和乔玉宁之间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但凡是个普通的男人,就没办法逃出乔玉宁的手心。 那日后,她又要怎么自处? 她母亲的遭遇难道还不够她警醒的么? 还有乔玉言,当初在大相国寺自己把她交给嘉禾公主的时候,是以为嘉禾公主一定会把她弄死,才没有隐藏自己。 可谁知道,如今乔玉言好好地活着,嘉禾却死了。 再看今天乔玉言的表现,竟然真的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女性长辈过来提亲。 她越是这样,袁雪晴就越觉得危险。 乔玉言嫁到温家还没有一年,温良娶妻的事情,竟然就交给她过来操办,这说明她在温家已经完全站稳脚跟。 更何况,如今她的夫君还那般得上头看重,这样一个天然的敌人,也让袁雪晴心里萌生退意。 留下聘金不单是要将它变换成嫁妆带出去,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万一这桩婚事不成,她也能体面地将聘金退回。 这个东西一旦落在自己那个愚蠢又自私的爹手里,不消两天,只怕就能花掉一半,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袁雪晴如今只寄希望于乔氏和陈氏回去,能将今日她的表现说出去,让温家自己找理由推掉这门婚事,那这聘金里面她还能留下一部分傍身,同时也不用嫁去温家。 可袁雪晴没有想到,她不但没能等到温家那边要解除婚约的消息,反而在第二天等来了媒人。 人家满脸喜庆地说起,温家那边希望能尽快将婚事办了,特意选了几个好日子,让袁家来挑。 袁老爷一见立刻就同意了,还不等袁雪晴说话,就依着温家的意思,把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初十。 距离现在竟然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袁雪晴感觉不像是温家急着要她过门,倒是娘家这边巴不得早点儿将她扫出去似的。 温老太太对这个日子也有些不满,“这么点儿时间,能来得及准备?” 陈氏便在一旁笑道:“太太希望弟妹能早点儿过门,大约也是希望能早点儿抱上孙子。” 温大太太的身体如今已经这样了,精神头竟比老太太还要差,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心急一些倒也可以理解。 温老太太便点头,“只是要累着你们了,这样热的天,张罗喜事儿,可不是一件轻松活计。” 楚氏便笑着道:“刚要说呢!我与三弟妹也商量过了,要我们俩这样短的时间张罗出来,倒也不是张罗不出来,只是可能没办法事事周全妥帖,我们还得先把话放在前头说,可不能事后当着四弟妹的面儿拿我们的错处。” 老太太便看向了乔玉言,却见乔玉言正在跟几个丫鬟说针线上的事儿。 这边的话题她不是没有听到,这就是不想管的意思了。 温老太太也知道如今六房的打算,她若是不愿意,非要叫她帮忙,也是叫人为难。 她便笑着道:“不要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儿,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俩了,若是办得好,我重重有赏,若是不好,那我也是要罚的。” 乔玉言是真不想再掺和到长房的事情里头,尤其是温良成亲这样的大事儿,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差错,那可真是羊肉没吃着,反而一身腥。 更何况她最近还有别的事情烦恼。 这已经进了七月了,先帝的谥号竟然还没有商量下来,前头为着几位皇子公主的丧事,后来又是春闱选士,朝堂上忙得不可开交,这件事情虽然急却也只是急在暗处。 可眼下大件儿的事情都刚刚落下,朝堂上的紧张氛围有了几分放松,这先皇谥号的事儿,就立刻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礼部尚书崔大人已经第六次上折子请求致仕,都没能得到批准。 他身为礼部一把手,这件事情首当其冲,也是想要保个晚节,才在这个时候瞅着时机请退。 可这位新帝的意思似乎也十分明显了,这件事情就是要压在崔大人的肩头,让他在退位之前还要承担这起重任。 朝堂上为了先帝的谥号也就越吵越厉害,偏偏皇帝对此竟然一言不发,大有看几帮子人吵出个最后的结果的意思。 那些刚刚从几大世家提拔上来的人一意抨击先帝无德无仁、耽于享乐、谋杀亲子、宠信奸佞,应当给予恶谥。 实际上这些人家,在当年先太子之乱上,几乎都被先帝强力镇压,族中许多中坚力量因此折损,对先帝自然是带着恶意的看法。 更何况,先帝在先太子及元后过世之后,也确实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沉迷于美色及丹药,朝中又多是根基不深,政治手段不老练的新贵,整个大启在这是十几年间,国力逐渐衰微,他也确实又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另一边,便是朝中原来的老人,这些人对先帝有知遇之恩不假,可这些知遇之恩却不足以使他们这会儿为着先帝与当今及朝中那些老牌世家相抗衡。 说到底,其实更多的是在表明忠贞与气节,毕竟哪怕大启如今国力因先帝之过有所下降,但一来,并没有他国外侵的战争,二来,也并没有因天灾导致的天下大乱。 朝局势力总体来说还算平稳,光凭这一点,新帝作为先帝的儿子,也该给个过得去的美谥,而这些人这会儿在替先帝争取,就是在表达自己对于朝廷对于皇室的忠诚。 另外,朝堂上还有好些阵营不明,从前余留下来的势力,这会儿趁着水浑,更是在其中胡乱搅和,也就使得这件事情越发混乱。 偏偏昨天传来消息,礼部尚书崔大人中风瘫痪在床了。 今天上午圣上便拍了太医去救治,并派了司礼监的太监去抚慰,那封请求致仕的折子也终于批了下来。 崔大人这一走,首当其冲要顶着这个压力的,那就只能是乔谓升了。 /92/92431/20929550.html 第588章:谥号 乔玉言毕竟是后宅妇人,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也只能来源于温停渊或者是乔家的消息。 温停渊这边倒是还好,只叫她放心,暂时还不会有事儿,似乎这事儿还有的吵。 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人的意料,这一次那以郑家为首的老牌世家们直接给了个恶谥,曰“厉”认为先帝只能用这个字。 这一下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厉”可是实实在在的恶谥,毕竟历史上的周厉王就是例子,周厉王横征暴敛暴虐无道杀戮无辜都是史书上记载的,后来更是被推翻了统治。 先帝虽然过错不小,但也绝对到不了这个程度。 因而以张阁老为首的新贵党派便严厉指责郑家等旧派官员,认为这是在先帝的谥号上做文章以报私仇,身为臣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竟在先帝驾崩之后,以谥号的选定来报复先帝,实在闻所未闻。 又言明当今皇帝仍旧姓朱,这天下江山仍旧是朱家的江山,后人评定先辈的功过,竟能用到亡国-之君的谥号,实在闻所未闻。 若是圣上当真用了这个字,他们这一班老臣也算是白读了多少年的圣贤书,没有脸面在这样的朝堂上立足,只能集体请辞,日后史书着墨,言明圣上有辱先帝之名时,他们好歹还能保持自己的气节。 据说圣上当下就变了脸色,一本奏折摔下去之后,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拂袖而去。 乔玉言不由紧张道:“圣上不会真听了那些人的话,用‘厉’字吧?” 她心里当然不喜欢先帝,从小了看,温停渊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父母双亡都是拜他这位祖父所致。 往大了看,乔玉言在江州的那些年,也见过不少底下的乱象,每年一干一旱便不知道夺走了多少百姓的性命。 且他不问朝政,国家政务全部托付与内阁,自己却信任影卫锦衣卫等情报机构,又修仙练道,贪图美色,实在不是一个好君主。 可“厉”字实在太严重了,圣上若是给自己的父亲上了这个字,只怕是真的要如张首辅所说,未来的史书上一个不孝是绝对逃不掉的。 不但圣上,就是这一班朝臣,只要还站在朝堂上,都会被批为媚上而无立场之人。 温停渊这些天也忙得够呛,不知是不是想要逃避谥号这件事情,圣上这两日尤其忙碌,恨不能把除了先帝谥号这件事情以外的所有事情都直接一气儿给处理了。 温停渊陪侍一旁,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偏偏因为他得受圣上信任,便有许多人来找他问情况。 实际上温停渊也拿不准现在他这位三叔的态度,“若是按照三叔的脾气,还真有可能就给先帝安上这个字。 当年的仇让他心里将与先帝之间的父子之情全然抹杀干净了,这些年在边关征战,他每杀一个人,都是将账记在先帝头上的,对他来说,多杀一个,离他走近那个人就更近了一步。 所以,哪怕这段时间三叔处理政事在我看来,已经逐渐上手,做事也恢复了从前的平和,可涉及到先帝,我实在……” 乔玉言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你……不能劝劝他吗?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他既然承担了这个天下的重任,那这个天下的好赖便都系在了他一人身上。 若是在这个事情上,让天下人对他侧目,于以后的天下治理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先帝已经死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要报的仇,也报完了,就是元后和殿下他们在地底下,应该也希望他能成为一代中兴之主,而不是受困于自己过去的人。” 温停渊闻言便笑着摸了摸乔玉言的额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现在是不想让我过问,且等等吧!应该不用太久,他自己会来问我。” “只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造成什么大损失,崔大人的中风已经是个预兆了。” 温停渊连忙打住她的话头,“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有男人们去,你只管在家里安生呆着,若实在不放心,便往娘家走走,去陪陪岳母,给她宽宽心才是。” 这一次圣上在朝会上拂袖而去,才没有问出接下来的话,不然乔谓升怕是要被逼发言。 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注定要受夹板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圣上头一次可以拂袖而走,却不可能一直这么做。 郑家那一帮人一日紧似一日,态度丝毫不让,仍旧咬死了“厉”字,而其他人也据理力争,几乎要在朝堂上打起来。 这一次圣上倒是没有生气,他只是冷眼地看着已经乱成了菜场似的早朝朝会,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们吵完。 这一吵就从早上一直吵到了中午,吵到最后几方人都没有了力气,口干舌燥焦躁不已。 这个时候圣上才懒洋洋地开口说了一句,“若是大家觉得以这种辩论的方式能得到结果,那大家继续,今日不行,还有明日,明日没出来,还有后日。” 不说乔谓升,就是温琼与都有些焦头烂额,似乎已经在考虑告病休假的可能了。 这种事情,一个不小心,只怕就万劫不复,不光是自身前程的问题,还可能会祸及家人,若是史官在史书上留下一句佞臣的评语,那才叫有苦难言。 这也是现在朝堂上那些咬着说要给美谥的朝臣们的想法。 乔玉言对这种事情没有主意,这实际上就是朝堂之间的博弈,她不得不求助于温停渊,“你觉得如果你是我父亲,你会如何建言?” 温琼与还好,打打马虎眼,扯扯太极,还能混过一段时间。 可乔谓升毕竟是礼部如今的主事人,这个问题,必须要从他那儿过。 温停渊毕竟是当今的亲侄儿,也是这么多年与这位皇帝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或许他会知道此时圣上的心思。 可温停渊也只能无奈摇头,“这事儿是怕是他心里的结,没到时候,怕是很难解开。” 说完之后又认真地对乔玉言道:“你大概要做好一个心里准备,关于你父亲。” /92/92431/20929551.html 第589章:牵连 乔玉言知道这一次朝堂上的风波怕是会对父亲造成很大的影响,可听到温停渊这么说,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她回了娘家两趟,但是看到老太太和徐氏都那般担心的样子,她就只能将自己的心里的担忧强行压下去,反倒拿好话来宽慰她们。 可没两天,乔谓升就受到了牵连。 闹了大半个月的朝堂,圣上似乎也听厌倦了那些纷争,干脆辍朝三日,自己去了京郊别院散心,这事儿还是因为温停渊要秘密伴驾乔玉言才知道的。 外头的传言却是圣上被这些人给直接气病了,招了太医看诊。 因而在三日后,圣上再一次临朝,脸上就没有了开始那般冷傲,当有官员再一次提出个先帝谥号时,圣上便直接转向了乔谓升。 “崔爱卿致仕以后,这礼部的事情如今能托付的也就是乔爱卿了,不如你来说说,按照礼法,按照一贯以来的做法,该给先帝选个什么样的谥号为好?” 他的语气如今听上去像是多了几分疲惫,可落在乔谓升身上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乔谓升这段时间在礼部尤为忙碌,关于这件事情不但是朝堂上在吵,礼部的内部也是各种意见都有,他虽然暂代尚书之职,可任命到底没有下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好些老臣没有那么听他的话。 这会儿圣上问起,他也就只能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来作答,因而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自己的奏折。 这些天朝堂上吵得太厉害了,乔谓升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众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干脆写了奏折当堂呈上去。 也省得连内阁那一关都过不了。 圣上接了太监手里的奏折,颇有些百无聊赖似的打开,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叫人琢磨不透起来。 这让底下站着的朝臣们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乔谓升到底是取了个什么字。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上头的新任帝王冷哼了一声,“好一个中庸之道!” 说着将那本奏折往下一掷,面色全然冷了下来,“感情这些还没有说话的,都像你乔谓升这般耍滑头,这是指望这两边不得罪么?!” 说完再一次拂袖而去。 内阁首辅张大人将那封奏折捡起来,看了两眼之后,便朝乔谓升冷笑了一声,“乔大人给的这个‘武’字是个怎么样的说法? 谁都知道先帝从未经历过任何一场战争,哪怕即位之时,即位皇子争得那般惨烈,先帝也因其天命之身,安然置身于外,你这个‘武’分明是在讽刺先帝!” 乔谓升没有与之对话,这个态度很明显。 张大人说中了他心里所想。 先帝着实称不上是一个好皇帝,可也没有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那般不堪,所以以郑家那群人为首所举的“厉”字是决然不行。 更何况,用这个字,分明还有一层陷害圣上于不孝的味道。 而“武”又着实是个美谥,千百年后,若非熟知历史之人,其实并不会知道,这个武字背后指的是先帝将刀剑加诸于自己的子女妻子身上。 汉武帝是公认的一代雄主,一看到这个字,众人只会往汉武帝身上去联想,这也就平和了此时的的戾气。 可这显然让郑家一派的人不满意,实际上在朝堂上还有许多人列举了许多平谥,都遭到了他们的攻击,更何况是乔谓升这个美谥。 因而乔谓升这封折子上去之后,算得上是将两边的人都得罪了,也无怪乎圣上要说他两边讨好,所谓中庸之道了。 因着乔谓升这边被圣上当众斥责,那一帮看着皇帝脸色吃饭的言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其他人争得面红耳赤,各有立场,要攻讦的地方确实多,奈何到现在为止,圣上都没有直接开口支持哪一方。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圣上的心里怕是站在郑家那一边的,可只要口头上没有说,那就还有改变的可能。 但是乔谓升就不一样了,这是明晃晃地被圣上当堂驳斥的人,那还不赶紧找各种理由参上一本,都显现不出来,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兢兢业业的没事儿找事儿。 言官这个群体,与其他官职都不大一样,他们的官职不高,但是偏偏有参上至尚书首辅,下至地方知县的权利。 很多朝臣虽然不大在乎这些满嘴跑马的绯袍嘴仗强者,可被缠上也实在麻烦。 就比如现在乔谓升,几乎早百八十年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说法。 最为人说道的便是与徐氏的成亲,都已经被说成了无媒苟合,更不要说以官身迎娶商户女子。 哪怕实际上,乔谓升当年与徐氏成亲的时候,身上并无官职在身。 更何况徐家其实也捐了个织造局的小官,正儿八经地说起来,也不算是完全的商户。 其次便是长女乔玉言的一系列事情。 天知道他们作为站在朝堂上的官员,怎么连乔玉言在宴会上出丑的事情都能翻得出来。 她与温停渊的婚事,更是被批得不能再狠,虽然本意是品评乔谓升教女无方,可着实也把温停渊绕了进去。 眼见着温停渊每日回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乔玉言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从程风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顿时也就明白了此时温停渊的心情了。 他如今只是个末品小官,虽然在御前侍笔,可却不能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意见,除非圣上当堂点他。 但问题是这件事情分明就是圣上自己抛出来的,便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的细节,也能猜到方向。 温停渊此时为了自己这位三叔,还真不得不忍。 乔玉言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被人说而不高兴,便趁着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表明心迹,“你一向那般通透,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情论心不论迹,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一帮大男人站在堂上,竟如市井妇人一般嚼舌,实在叫人啼笑皆非!”他说着又起了几分火气,“在这样闹下去,大家都要没脸,不如我明日还是去与他说明……” “停渊!”乔玉言连忙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切。 两个人的目光一对视,温停渊便明白了她未尽之意。 /92/92431/20929552.html 第590章:不惯着 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夫妻同处一室之内,都不好开口。 但所幸,两个人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温停渊不是旁人,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是先帝的嫡孙,更是惨遭屠戮的先太子之子。 他的身份注定了在这场关于先帝谥号的斗争中,地位尴尬。 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吉士,朝堂之争,并没有他开口的余地,那些朝中重臣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相反,坐在九五之尊那个位子上的人,却会格外在乎他的态度。 这份在乎是来自于血缘里头的叔侄关系。 但关键在于,如今的叔侄已经转变成了君臣,那这份亲情,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关心? 乔玉言不懂朝堂,但是人心其实都是一样的。 若是想要保持一份感情,那就永远不要将其放在危险的地方,拿这个世上的规则去考验它。 因着这谥号之争,整个京城的氛围都有些压抑,据说时常有朝臣在街上不期而遇,都能因为这个话题而争辩起来,甚至面红耳赤,言辞不忌。 温家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两天,温琼与便称病没去上朝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这几天称病,或者称家中有事儿的人不少。 这找借口避开也是一个态度,纵然这态度消极,也好过回头犯下大错要好。 大约是温良的好事儿近了,温大太太的身子终于好了些,平日里也陪着老太太在怡安居里坐坐,看一看那两个妯娌对于昏礼的布置。 温老太太怕乔玉言心里烦闷,便叫文氏没事儿就拉着她一道来,在一起坐坐抹抹骨牌倒能分散心神打发时间。 那头几个人坐在一起说着酒席上的席面,这头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打牌。 “昨儿听说你祖母病了?你一向和你祖母亲厚,若是放心不下,在娘家住两日也使得,咱们两家多少年的交情了,不必讲这些虚的。” 听到老太太的话,乔玉言闻言便笑了笑,“劳您费心,我祖母年纪大了,中了点儿暑期,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不要惊动了您呢!免得您挂心。” 乔玉言这话又承了温老太太的情,又说明了因由,还替乔老太太致意,越发显得两家亲厚,两个老太太之间感情亲近。 温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便又浓了些,“等天儿凉了,我再去看看她,不然这样热的天,我要是这般老天拔地地跑过去,倒是累得你母亲麻烦。” 那头温大太太闻言便插过话来,“这样热的天,怎地亲家老太太还往外头跑了?”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就有微微的凝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没有接温大太太的话。 温大太太顿时就有些不满,这几日她身体好些了,往来怡安居多了些,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里上上下下的那一双双势利眼都转了方向,见乔玉言过来,竟然比见她过来还要客气两分。 她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温大太太心里觉得愤怒,便淡淡一笑,“最近朝堂上的事儿,闹得着实不像话,各有各的想法,偏偏上头那位一点儿消息都不露,你大哥都不敢接着待下去了。 说起来,你父亲也真是的,这个时候,随便找那一帮站着队就是了,横竖法不责众,就算圣人心里不喜,将来也不至于清算到他一个人的头上,最多不过是前程丢了些许。 可现在你看看,倒是落得个满堂不是,还要累得你祖母那么大一把年纪,跟着担心,要博功名也不是这么个搏法的。” 温大太太的话让屋子里众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陈氏和楚氏相视了一眼,都垂下头去,不敢说话。 文氏皱起了眉,可她一个寡妇人家,最怕卷入是非,实在不好开口。 周氏却是没忍住抿嘴一笑,但随即又收敛了下去,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正常起来。 乔玉言看了一眼温老太太,然后她便转脸看向温大太太,脸上竟还带了几分笑意。 “想不到大嫂还有这样的见地,实在是我们这些内阁女子们的楷模,”她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带上了三分讥诮的味道,“就好比我,六老爷平日里在圣上跟前伺候着,偶尔与我说一些听到的见闻。 我却也没有任何话可以跟他说,心里总是想着,他们这样的饱读诗书的男子,对于外头的事情自然比我们清楚,哪里有我们教他们做事的道理,没得反而添乱。 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我狭隘了,我想,大哥如今这般平步青云,想来也是这么多年,大嫂在幕后出谋划策的结果了?” 温大太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指着乔玉言怒道:“乔氏,你说话什么意思?拐弯抹角阴阳怪气什么呢?” “大嫂不认可我说的话?”乔玉言挑了挑眉,丝毫不惧地与她对视,“是不认我夸赞你,还是不认可我说你给大哥出谋划策? 要么,你是认为你这个观点蠢透了,我说错了。要么,你是也知道,后宅妇人不好说朝堂之事的避讳啊?” 温大太太被气得脸色铁青,转而冷笑道:“你们乔家倒是好规矩,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谁家的女儿这样当众叫长嫂难堪的!” 乔玉言嗤笑了一声,“怎么,先撩者贱这句话大嫂没有听说过?若你不是平白无故要拿我父亲说事儿,我也不至于和大嫂针锋相对。 若我连对父亲的诽谤都无动于衷,我也没有面目站在这里,我叫你一声大嫂,那是因为你岁数比我大,排在我前头,可不是因为你对我有什么恩情!” 温大太太气得脸色煞白,才要开口,又听到乔玉言道:“大嫂自己身体不好,就该多注意一些,没事儿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你今日这是在怡安居,难不成希望你被人抬出去,然后府里要说咱们老太太苛责的话?” 竟是连装病的机会都不给温大太太。 而此时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知道乔玉言跟温大太太不合,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骤然发难。 温大太太只觉得脸上烧得发胀,干脆便转向温老太太,“老太太,我在温家也做了十几二十年的媳妇了,我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难道如今因着我身子不行,便在温家再没有立足之地了吗?”、 /92/92431/20929553.html 第591章:自取其辱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文氏见状连忙起身,拉着乔玉言逼到一旁,“眼看着四郎的婚事就近了,大家欢欢喜喜的准备新人进门,你何必要闹这一出。” 这话却点燃了温大太太的火药桶似的,“怎么就是我在闹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如今朝堂的局势,之所以说到乔大人,不也是因为咱们两家是亲家? 现在这个乔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给我上纲上线,故意挤兑我,难道我还不能说一句了?我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大太太,如今竟连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了?” 前世那样强势的温大太太,竟然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乔玉言心里生出几分光怪陆离之感。 前世的她多怕眼前的这个妇人啊!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站在屋檐底下等着她起床,然后与她屋子里的其他丫鬟一道,伺候她熟悉,伺候她早膳,布菜净手。 她不过是咳一声,自己就要担心是不是自己哪个地方又做得不好了,丢了长房的脸了,又或者什么地方除了纰漏,需要拿银子去填补。 前世生活在温家,乔玉言每天都战战兢兢,一天下来,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放松放松。 她一直在盼着结束的日子,盼着自己能有媳妇熬成婆的一天。 可现在,剥去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那层外衣,她如今再看温大太太,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明明一个尖酸刻薄势利又短视的妇人而已,她此时在人前,可还有从前的半分威仪? 乔玉言在这一刻,忽然间觉得,方才郁闷的亲情的道路缓解。 重生一世,从前那些恐惧的,害怕的东西都在一件一件离自己而去。 因而听到她这么说之后,她便转向温老太太笑着道:“这才想起来,南边儿的几个铺子今儿下午要来交租,我竟给忘记了,老太太,就饶我一回,今儿不能多陪你了。” 竟是根本将温大太太的话不放在耳朵里,那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且她是去收租子去的! 谁不知道乔玉言的陪嫁多,当时抬过来的时候,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这里头还不知道陪了多少田产铺面,徐家是江州的大户,那银子山堆海填的,不知凡几。 温大太太甚至怀疑,温家上下加起来也没有他们六房的私产多。 想到这里,她就想到自己的儿子,娶了袁家那么个破落户,能有什么嫁妆,怕是聘礼都要被吞了去! 她有心想要叫住乔玉言再来理论一番,可到底还有一丝理智。 若她这个时候还要强行跟乔玉言掰扯,可对方却对她一点儿都不在意的话,那脸面才丢得更大。 文氏看了温大太太一眼,便朝老太太行礼,“媳妇昨晚上短了觉,这会儿有写乏了,这边先告退了。” 这一下,还一直陪着老太太坐着的周氏就有些坐不住了,才要起身,就听到温老太太道:“好好的抹骨牌,怎么一个个的都散了?” 她竟也不接温大太太方才的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哭诉似的。 “你们妯娌两个,什么事儿都先放放,瞧瞧你们婶子,把我的兴致给勾上来了,自己倒是跑了,你们俩替上来。” 陈氏和楚氏这会儿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凑到了桌上,都不敢去看旁边的温大太太。 温大太太一时尴尬不已,谁知又听到温老太太道:“你们大太太身子骨不大好,这都坐了大半天了,可怜见儿的,也不吭一声,还陪着我呢!派两个人,好生送你们大太太回去歇着。” “老太太!”温大太太顿时大急,她疾步走过来,“你……” “嗐!你有孝心,我心里清楚,不必这样拘泥于形式,赶紧去歇着吧!你这媳妇和侄媳妇都是妥帖人,良哥儿的婚事不会有差池的。” 说完立刻叫了一张牌,“可别是碰在你们三婶婶手里了。” 温大太太只觉得又羞又臊,当着这么多后辈的面儿,她竟在怡安居这般没脸。 老太太说得再好听,那也是实实在在地将自己赶了出来! 她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只是还一直死死地忍着,直到上了步撵,才终于滚落。 才一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将里里外外的人都打发了,扑在迎枕上痛哭起来。 孙妈妈轻手轻脚地跟着进来了,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太太,您可不能这样哭呀!如今您身子弱,这般情绪激动,回头若是又倒下了,参加不了昏礼,可怎么是好?” 温大太太却没有被这句话劝住,她反倒哭得更伤心了,“我如今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用?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 就是良哥儿,他这般玉树临风的样子,这般年轻的进士,娶个这样的媳妇,我心里实在不甘心!可如今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乔氏那个小贱人都敢在怡安居当众给我没脸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通悲从心来,“妈妈,你可知道我方才的心情,府里这些人,再没有一个人将我放在眼里,老太太,老太太竟然把我赶了出来! 她这是昏了头了!温停渊再出息又能怎么样?!那也是个私生子,当初他娘也是被老太太害死的,她还指望温停渊会孝顺她?简直可笑!” “太太,这话可不好乱说!”孙妈妈不由大急,连忙拉住她,“这话在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了六房的耳朵里,怕是要出大事儿的,就是老爷知道了,太太你也要吃挂落!” “我怕什么!”温大太太痛哭道,“我如今什么都不是,根本就一无所有,我还怕什么?” 孙妈妈见她竟有几分意志消沉的意思,连忙道:“太太可千万不要想左了,您还有咱们四爷呢!四爷娶亲回头生了孩子,还不是得您来帮忙看着?这也就是一转眼的事儿啊!” 温大太太听到这话,眼睛忽然一亮,“成亲,生子……” 她慢慢转脸看向孙妈妈,“你说,乔氏都进门快一年了,怎么肚皮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92/92431/20929554.html 第592章:八字冲撞了 孙妈妈一时没明白过来温大太太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下意识道:“这孩子的事儿,要看缘分,哪里是想生就能生的。” 温大太太却不以为然,“他们两个成日里蜜里调油似的,屋子里又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这么久还不见动静。” 她说着话,似乎就起了兴致,方才的伤心郁闷一下子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太太的意思是……” “你说,会不会是这个乔玉言生不出来?” 孙妈妈闻言蹙眉道:“这不能够吧!这多的是进门好几年生孩子的,不都说,头一年没生,便要等三年吗?她年纪还小,这怕是不容易受孕呢!” 孙妈妈的话却让温大太太很不满,她刚想说什么,又抬眼看了孙妈妈一眼,忽又打住了,“算了,我也懒得管旁人家里的事儿,横竖等那个袁家的姑娘进了门,就叫她赶紧给我生个孙子要紧,省得那个阎氏三天两头地在我跟前炫耀。” 说着便想起阎氏来。 自己这在老太太屋子里失了体面的事儿,怕是没一会儿就要在府里头传开,更何况阎氏还有个亲媳妇在场,怕是晚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幸灾乐祸。 “阎氏呢?”温大太太便不满地问道,“我都这般不舒服了,也不见她过来侍疾,真是认真要降服我!快叫她来!” 孙妈妈撩起眼皮,看了温大太太一眼,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前两日才因为阎氏在老爷跟前添油加醋地哭诉,叫老爷说了一通,现在还这般折腾…… 大太太如今是真的越病越糊涂了。 因着这个身子骨,加上之前的事情,如今她已然失了从前在府里的地位。 眼见着从前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起来,温大太太心里着实不平衡了。 性子竟因此而越来越偏激,可再这样下去,老爷怕是对她越发不满。 已然没有了掌家之权,几个妯娌有得罪了个光,如今就连老太太也懒得多给体面了,我是再叫老爷冷了心,那这个家里,就真的没有大太太的半点立足之地了。 孙妈妈犹豫了好半天,正考虑着还要不要再劝一次,就听到温大太太不满道:“你还不赶紧去?难不成如今连你也不听我的了?” 孙妈妈便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随便找了个小丫鬟去传阎氏,自己则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说起来也该歇歇养养老。 孙妈妈的眼睛不由扫过梳妆台上的一封信,那是小儿子寄过来的,说是如今家里置办了几十亩地,小孙子已经上了学堂,长孙媳妇又怀了孕,希望她能求个恩典出去,好回老家帮忙带带孩子,也叫她能好好养养老。 孙妈妈从年轻的时候就跟到温大太太身边伺候,对她的了解,比对自己的孩子多得多。 她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也知道她心里的苦。 因而从前孩子们叫她回去的话,她听过就算,只说自己还能在温家拿到月例银子,能给他们补贴家用。 实际上,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现在…… 现在这个姑娘已经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连带着对她也不似从前那么信任,说错一句半句的,便要怀疑她有了别的心思。 便是关系再好,再真心待她的人,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心冷,再这样下去,这个院子里还有什么人会愿意留下来,忠心耿耿地服侍? 孙妈妈叹了口气,“或许,是真的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正在心里伤怀着,一个小丫鬟探了个脑袋进来,“妈妈,太太可醒着?” 孙妈妈连忙下了床,“有什么事儿?太太这会儿怕是心情不大好。” 听说温大太太心情不好,那小丫头立刻变了脸色,吐了吐舌头道:“那我就不进去了,烦您老跟太太说一声,外头请的道士来了,要给家里的几个亲眷看八字,怕正日子里冲撞了。” 孙妈妈只好又起来,白了一眼小丫头自己再往温大太太的屋子里去,“一个个的如今都会蹬鼻子上脸,竟指使起我来。” “这还不是妈妈您菩萨心肠,一贯体恤我们这些人,明儿我再给您纳两双鞋垫穿穿。” 看小丫头讨好的样子,孙妈妈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又故意打了那丫头一下,“还跟着?不赶紧做事去。” 事实上这个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丫鬟仆妇,如今听到大太太心情不好,便都不敢往跟前凑,生怕得了不是。 前儿还叫一个媳妇子跪了碎瓷片,幸好,自己来得及时,才没闹出去,要叫老爷知道了,怕又是一场大祸。 家风清正的人家,对底下人怎能这样严苛?传出去,老爷的官还要不要做了? 听了孙妈妈的话,温大太太一撩眼皮,瞅了一眼旁边要死不活地替自己捏着小腿的阎姨娘,“听到了没有,你们这几个也要写了封出去,别回头冲撞了良哥儿和他媳妇。” 这种喜事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姨娘,这种时候,都知道不出去乱窜,巴巴地还要搞这劳什子。 只是温大太太都发了话,她也没法子,不过是背后抱怨两句,在温琼与那里埋怨会子罢了。 可谁想,三天之后,其他人都没事儿,偏偏温大太太的时辰与昏礼的吉时冲撞得厉害。 换了三个道士都是这么说。 这婚礼的日子都已经定好了,各家的请柬的写的差不多,更不要说什么婚房的布置,新娘子那边的各色过门礼,该采买的东西也都色色妥当了,就连酒楼的席面都已经全部确定。 这个时候换日子不但脸上不好看,恐怕也会引来外头别人胡乱的猜测。 那换不了婚礼的日子,就只能硬着头皮如期举行了。 可这样一来,温大太太就没办法坐在堂上接受两位新人的跪拜,这个婚礼,她当娘的竟然参加不了! 这事儿传出来的时候,听说温大太太当场就闹得昏厥过去了。 乔玉言闻言只是一笑,然后便看向那头还在处理公务的人,“你倒是会拿捏人的痛处。” /92/92431/20929555.html 第593章:进了镇抚司 温停渊只是笑了笑,连眼睛都没有抬,“省得她一天到晚闲得没事找你磨牙。” 温大太太那确实是没事儿找事,算是一种缺乏存在感的表现,乔玉言是真没生气。 无他,不值当而已。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上了心,动了怒。 乔玉言见他放下笔,便走过去替他将书案上的东西顺手捡了,看着他眼底下的乌青,便有些心疼。 自从商请谥号的事儿以来,温停渊每天都要在书房待到亥时才忙完,早上天不亮又要起来。 纵然身体底子好,也耐不住这样一直熬着。 “借着朝堂上的动-乱,连地方上都开始蠢蠢欲动,圣上这几天心情不大好,连带这些事情都推给了我,还不能叫外头人知道。” 乔玉言见他揉着眉心,便伸手替他轻轻在肩上按着,“圣上已经完全不信任张阁老那些人了?” “张阁老倒是可以相信,从始至终他老人家都是中立派,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刚刚过了七十岁生日,可他在朝堂这么多年,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就不好说了。 圣上离开京城十几年,就算是在离开京城之前,对朝堂的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如今初来乍到,自然事事小心。” 她说着话,将乔玉言的手捉住,放在唇边亲了亲,“你父亲的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玩不了,不过不用太担心,圣上心里并没有真的恼他。” 乔玉言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叹了口气。 “叫你跟着我一道受累了。”温停渊站起来,拉着她往房间里去,“若是觉得烦闷了,干脆约上母亲一道去别院住住,那里的空气好些,对祖母的身体也好。” 乔玉言倒是有些心动,想了想还是道:“还是等家里这喜事儿过了吧!不然叫人瞧着,还当我们对长房的事儿这般看不上,没得又惹事儿。” 温停渊便皱起了眉,“还是只得忍耐这三年。” “其实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乔玉言脸上的笑容不死作伪,“咱们六房安安稳稳的,没什么人能惹上咱们。” 她没有说谎,因为前世的事情,她对温家后宅视之如洪水猛兽,心里只觉得厌恶和抵触。 可因为嫁进来之后的种种事情,才发现原来换一个身份,哪怕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地方,也会是截然不同的心态。 如今的温家对她来说,还真没什么不自在的。 陶然轩的大门一关,就是她自己安稳平和的小家,哪怕走出这个大门,当家的老太太和温琼与对她都不差。 还有文氏这个谈得来的妯娌,底下管着内务的两个侄媳妇关系虽不能说亲密,但也还算和谐。 便是温大太太和周氏一向阴阳怪气,可也只是阴阳怪气而已。 得知父亲不会因这件事情真的出什么事儿,心里的那块石头就算是放下来了。 眼下她除了担心温停渊压力太大,算是心无挂碍。 谁知第二日就传来乔伟鹏被抓的消息。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七夕急匆匆跑到怡安居的时候,众人还在看女方家抬过来的绣件。 一件她脸上焦急的样子,乔玉言就知道有事儿。 温老太太便赶紧让乔玉言出去,这才知道了此事。 后门上套了车,她直接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回了乔家。 老太太见着她来,便皱眉道:“你们家明日娶新妇,怎么把你给叫回来了?你一个后宅妇人又帮得上什么忙?” 乔玉言一眼就看到老太太失了半片的袖子,就知道老人家心里必定着急,“祖母且不用担心,我只是过来看看,那头也用不上我,我一个隔房的婶婶能做什么?” 她搀着老太太往屋子里走,低声道:“说是几个通缉犯从叔叔的人手底下进来的?” “咱们也没与你叔叔说上话,”老太太脸上的担忧到底藏不住,“是从衙署带走的,不光是你叔叔,还有手底下两个,方才我们家的人去问,也没问出个名堂,连是哪里的人带走的都不知道。” “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给停渊和我家大伯去了口信,看看他们能不能问得到。” 说话间,徐氏也过来了,同样很是焦急,“这是哪里说的话,二叔做事一向稳妥,断然没有半夜放歹人进城的事儿,这空穴来风……怕是……” 乔玉言心里一动,看了一眼徐氏,心里忽然想起昨晚上温停渊说朝堂上要闹一起大的事故。 她连忙道:“祖母和娘你们都放心,不管怎么说,父亲还在上头呢!且还有温家,还有宋家,不会有事儿的,这现在情况不明朗,就越发说明这里头有事儿,等把事情理清楚了,也就没事儿了。” 乔玉言宽慰着老太太进了宁和堂,忽然看了看问道:“容儿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子?” 这一说,徐氏才想起来,顿时派人去找,“方才只想着找人出去打探消息,竟没有注意到她,怕是把这孩子给吓坏了。” 谁知找了半天,竟然连乔玉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该不会……”乔玉言正要叫拾叶去镇府司看看,就见程风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乔玉言顿时一惊,“是老爷让你来的?” “老爷怕太太着急,猜想太太这会儿应该在伯府,便让我来这里告诉太太一声,二老爷的事儿不用太过担心,现在人已经在镇抚司里了。” 一听到这话,徐氏面色大变,连忙疾步走了过来,“怎么就去了镇抚司?” 老太太却是放松了下来,笑着道:“你急什么?去了镇抚司,难道还有人敢为难他?” 徐氏这才想起来,自家这不正在跟赵家议亲么! 她便也长舒了一口气,懊恼笑道:“瞧我,都给急糊涂了,看回头怎么跟容儿交代,还是头一回见,给准岳父送这么大礼的。” 程风见她们反应过来,便仍旧告辞,人还没走出大门,一个人影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就是程风也收敛了神色,略一行礼就赶紧走了。 /92/92431/20929556.html 第594章:准女婿 乔玉言看到赵靖海,再想到刚才程风的样子,不由好笑。 锦衣卫的恶名还真是深入人心,竟然连程风都发怵。 赵靖海见到老太太和徐氏,当即便行大礼,“小侄拜见祖母,拜见伯母。” 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显然到现在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年轻的后生做自己的孙女婿。 倒是徐氏连忙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难为你心里记着,可是我们二老爷的事儿?” 赵靖海道:“正是,二老爷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因党争引发的,不过是个由头,那个所谓的罪名,也不过是凭空捏造,大理寺去拿人的时候,小侄得了消息,就先将二老爷带去了我们镇府司衙门,祖母和伯母请放心,二老爷在小侄那儿,万是妥帖,切勿太过挂心,反倒伤了身子。” 有了赵靖海这话,老太太和徐氏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老太太便十分直接,即刻吩咐人去给乔伟鹏收拾衣服用具带过去。 徐氏则请赵靖海进屋子里坐。 看得出来她对这位侄女婿的态度改了许多,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 赵靖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衙门里还有事儿,这会儿到处都是忙忙乱乱的,还是回头再来拜访吧!请恕小侄无礼。” 老太太便在徐氏开口之前道:“人家衙门里的事儿多,你不要不懂事儿。” 赵靖海便又再次告罪才走了。 乔玉言就这么陪在一旁看着,等他走了才道:“祖母,似乎还是很不喜欢赵指挥使?” 这可是乔玉容自己看上的夫君,要是过不了老太太这关,将来怕还是一桩麻烦事儿。 徐氏也在一旁帮腔,“我瞧着这个姓赵的也就是看着人粗了些,行事却很细致,长得也不难看,就除了年纪大些,但是年纪大才会疼人嘛! 瞧瞧我们容儿,那样的性子,可不得要一个知道疼人的相公才好过日子的?” 听到徐氏这么说,老太太便皱了眉道:“便是真满意,也犯不着这样客气,没得还以为我们家姑娘多想嫁给他似的。” 徐氏和乔玉言面面相觑,乔玉言试探着道:“敢情祖母你,其实已经同意了?” “你们知道什么?”老太太扶了乔玉言的手往院子里去,“容儿的娘没了,这得服丧三年,那个赵靖海,除了年纪大,样样都好。 朝代更迭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地位,不管是从前的先帝,还是现在的圣上,都对他信任有加,这样一个人,难道想嫁给他的人真的少了? 他家里催得急,巴不得他立时成亲生子,你妹妹还有两年,他能不能等得住都不一定,我们家是女方,这种情况尤其要矜持。” 乔玉言闻言便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祖母说的是,我们这也是看他心诚意足,盼着他们好,这才这般热络,祖母说得也有道理,往后我们便矫情一些好了。” “你这孩子,什么矫情,这怎么能是矫情!”老太太闻言便忍不住笑着打了她一下,又将她往外推,“好了,家里没事儿,我和你母亲不是那等弱不禁风的,明日你家中有喜事,你不要在娘家逗留,省得别人嚼舌,快回去!” 合着这会儿拉自己出来,竟是要赶她回家。 不过这会儿知道自家二叔没事儿,乔玉言也就放了心,更何况老太太说得有道理,那头怕是温老太太还在记挂着。 套好了马车,乔玉言才坐上去,就似乎看到一道人影飘过去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离开,等车子驶出去了才问拾叶,“看清楚了吗?” 拾叶也忍不住抿嘴笑,“就是赵指挥使和三姑娘。” 刚刚还说衙门里的事情急来着?原来不是镇府司的事儿,是记挂着乔玉容呢! 这种事情乔玉言本该生气,可想想她和温停渊之间,又觉得这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天性。 她倒是相信赵靖海的人品,也相信乔玉容的分寸,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再说,他们俩自己培养出了感情,赵靖海才更能顶住家里的压力,等上那两年。 乔玉容的事情让乔玉言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好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等这谥号的事情落定了,想来一切都会朝越来越好的方向去是。 一回到家,乔玉言就先去给温老太太报平安,谁想这府里已经消息满天飞了。 还没到后院,就碰上了楚氏,看到乔玉言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婶婶回来了?亲家老爷怎么样了?” 赵靖海和乔玉容的婚事还没有过明路。 这会儿其他人看着乔谓鹏被锦衣卫抓走,只怕心里都觉得乔家是摊上大事儿了。 而那婚事现在也决不能透露出一星半点儿,不然还不知道会被牵扯出什么。 因而乔玉言只能牵了牵嘴角,似乎笑得有两分勉强,“现在还不知道呢!” 楚氏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意味深长,但随即就变成了几分同情和安慰,“婶婶也不必太过担心,六叔日常在御前伺候,兴许找个机会说句话,也就出来了。” 乔玉言只能随口应付着过了,只是心里觉得分外不舒服。 等到了寿安堂,竟发现温大太太也来了,明明昨天还在说人不舒服的。 见着乔玉言过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温大太太嘴角分明含了一丝笑意,“六弟妹这是上哪儿去了?明儿就是我们良哥儿大婚,你这个做婶婶的,可不许躲懒,还得你帮忙着费点儿心思呢!” 前两天才闹得那般不愉快,这会儿竟然为了奚落自己几句,就将那件事情好像全然忘记了似的。 这般功底,乔玉言也是望尘莫及。 她给温老太太行过礼,在对方以目试探时,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才笑着道:“大嫂放心,既然是做长辈,自然该给的红包不会少,我都叫人预备好了呢! 倒是大嫂可惜了,袁家姑娘好相貌,大嫂明儿见不着,诶,后日早上的敬早茶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吧?” /92/92431/20929557.html 第595章:谁补偿谁啊? 温大太太顿时脸色煞白,她看了一眼温老太太,又看了看乔玉言,冷笑道:“这就不劳六弟妹费心了,我原想着,弟妹娘家有事儿,虽然咱们这边大喜,也不好强留你在这里,现在看你这般回来了,想是你二叔已经回家了?” 乔玉言还没有说话,她又自顾自地道:“听说是被锦衣卫抓走了,看来是我听错了,锦衣卫抓个当官的进去,不脱层皮也出不来。” 这话说得屋子里都窃窃私语起来。 周氏惊吓地问道:“被锦衣卫抓走了?真的假的?” 她赶紧又再一次问乔玉言,“六弟妹,这不会是真的吧?锦衣卫直接受命于圣上,你家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会……” 周氏说着,看了一眼老太太,咬着牙壮着胆问:“这会不会牵扯到咱们家啊?我听说这锦衣卫办案,可不讲规矩的,碰到谁,谁就倒霉。” 就是陈氏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敢问乔玉言,但是脸上的着急却是掩饰不住的。 乔玉言面色木然地坐在老太太的下手,好似对这些讨论都没听到似的。 那头温大太太眼中现出几分得意,“六弟妹若是心里不痛快,便回去歇着吧!我方才跟你说笑呢!明日的事情,有你两位侄媳妇,也都差不多了,用不上你。” 周氏却再一次上前,连忙问道:“乔氏,是不是真的啊?你叔父真的被锦衣卫抓走了?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啊?会不会……” “好了!”老太太忽然出声打断其他人的话,“明日的正事还要不要管了?一个个的在这里嚼什么舌头,各自干各自的去,在这里吵得我头疼!” 辛妈妈连忙走上前来,扶着温老太太下塌,“老太太乏了,各位太太奶奶们先回去吧!” 众人不好再留,但是眼神却仍旧不时落在乔玉言身上。 温大太太眼睛里带着不满地瞥了那头老太太的背影,手里的帕子捏成了团。 她心里实在有些不服,为什么眼见着乔家都要出事了,老太太还要这样维护那个乔氏。 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她。 温大太太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且等着吧,等她儿媳妇拿到了府里的中馈,她才要叫这个乔氏见识见识自己的手段。 王嬷嬷守在门口等乔玉言回来,一见着她就问。 “这府里头都传遍了,说咱们家二老爷被下了昭狱了,老奴心里担心得了不得,太太去了伯府,可问清楚了?不会是真的叫锦衣卫抓走了吧!” 乔玉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家的院子,没有回答她的话,“院子里可有什么动静?” 她这一问,王嬷嬷才反应过来,当即收敛了心神,“太太放心,院子里老奴都看着呢!除了几个底下的小丫鬟在外头听了话,有些不安静之外,其他人还是如常。” “这件事情看样子还会闹一阵,你且注意留意一下,不光咱们院子,也注意其他人。” 王嬷嬷有些疑惑,乔玉言笑道:“有的事情,乱花迷人眼是看不清的,非得要这么冷潇潇地来一下,才暴露得出来。” 说着又把元宝叫过来,叫她去文氏那里打听一声,预备给袁雪晴的过门礼是什么。 品兰闻言将里头已经准备好了的荷包拿了出来,“太太是觉得原本的安排不妥当?” “原本还想着随咱们自己的心意来,现在我又不乐意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反正也不可能交好。” 七夕端着茶进来,当下便笑着道:“我就说太太也手指缝也太松了些,那袁姑娘与咱们可没有半分交情!” “乔玉宁呢?” “已经送进来了,就在原来的那个院子里住着,只是叫她不要出来,让她晚上自己去和温良说。” 乔玉言冷笑了一声,只觉得心里腻歪得很,“终日里想着瞧别人的笑话,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少笑话能叫人瞧的。” 明日是温良大婚,温家几个在外当差的都休了一天的假,连温停渊也不例外。 怎么说都是亲侄子。 他们前头热闹他们的,这请一天假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在家里陪媳妇。 “你好了没有?”乔玉言坐在窗前,手里拿着团扇,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很,“这都马上要入秋了,还拿着团扇,怪装模作样的。” 温停渊立在书案前,手中一支细笔,正在细细地描着画中女子的眉毛,“在旁人手里是装模作样,在你手里则神韵悠然。” 两个人心意相通之后,乔玉言发现,这个人有的时候说起话来,是真的叫人面红耳热。 好容易等他画完了,她连忙把团扇掷下,跑过去看。 只见画中女子眉目含情,意态悠然,却并非一副细致的工笔,顿时恼道:“你既是写意,何苦叫我摆那么久的造型,且看我嘴巴都要笑僵了。” 温停渊闻言连忙紧张道:“哪里?哪里不舒服。” 竟真的仔细去摩挲她的唇角,乔玉言被他弄得怪痒的,当下便又闪又躲,但随即就被拥入了他宽大的怀抱,吻便侵了上来。 乔玉言吓了一跳,方才为了光线明亮,特意将窗户全部推开了,这会儿就是站在院子里都能看到里头的情形。 “别,窗户,窗户没关呢!” 温停渊却是直接一个用力将人抱了起来,往里头走去。 乔玉言一转脸对上他的眼神,顿时心跳如擂,明白了他的意思。 “言儿,好几天了!”说话的声音已经因染了几分情欲而有些沙哑。 乔玉言面上一红,“那……现在还是……还是白天呢!” 看到她羞红的脸,温停渊轻笑了一声,当即便不再迟疑,将她放在了床上,“没人会进来的。” 乔玉言也确实不会拒绝,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见他每天都疲惫不堪的样子,她都自觉地上床就睡着。 连靠近都尽量少靠近,不然折腾起来,耽搁得还是他的睡眠。 今日难得的得了一天空闲,若是再不叫人解解渴,也实在说不过去。 纵然大白天的有些荒唐,也只好顾不得了。 谁知这个人却在她耳边无赖地说了一句,“让我好好补偿你。” 谁补偿谁啊? /92/92431/20929558.html 第596章:还记挂吗? 温良与袁雪晴的昏礼办得中规中矩,到底温良是娶填房,袁家的名望也就那样。 虽然以温家如今的声势,来得客人不少,但是温琼与控制着场面,也不算特别盛大。 乔玉言和温琼与帮着招待男女宾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到了时间往地方一站就是了。 乔家徐氏过来了,安哥儿还不满周岁,家里实在重视的很,便放在宁和堂让老太太带着。 徐氏变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袁姑娘就是从前那个跟……跟乔玉宁交好的那个?” 见乔玉言诧异看过去的眼神,徐氏目光有些闪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了,“你不要多心,我也就是方才听到她们谈论,才白问一句。” 乔玉言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拉着徐氏往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娘心里可还是记挂她?” 徐氏无奈地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要说完全不记挂,骗得过你也骗不过我自己,我把她放在心上疼了十三年,十三年我就这一个孩子,真是捧在手心里的。 但我现在回过头来想,其实是我的错,她养成这样歪的性子,纵然有天生的缘故,有裴雅意的故意培养,可我养着她,我也有责任。” “娘!”乔玉言见徐氏脸上伤感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氏却拉着她的手,“叫你不要多心,也不过是偶然想起,在我心里,我只当她已经死了,横竖不与我相干,我这么想,心里还好受一些,不然,我那许多的心思许多的感情付出,不就是遭遇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 乔玉言听出了徐氏语气里的伤心,连忙道:“娘你能这么想就是对的,往后的日子里,你有安哥儿,还有我,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她往后如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都与我们不想干了。” 徐氏回过神来,看着女儿的脸,眼睛有些湿润,“其实娘知道,娘心里最对不起的还是你,从小没有养育你,后来还次次伤你的心,都是我糊涂,你多包涵。” “你再说这样的话,按礼法,我就该跪下来了,”乔玉言目光转向那边的诸多客人,“这多人在,娘好歹给我几分面子。” “你这孩子!”徐氏愕然,随即才反应过来是女儿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还这般贫嘴!” 说话间宋雨薇过来了,到处找她。 两个人已经又许久没有见面了,朝局动荡,长兴侯府首当其冲,这一次关于谥号的事情,长兴侯的态度又异常强烈,已经惹得圣人不快,直接将他外派出去了。 因而长兴侯府的人也十分低调,宋雨薇嫁进去之后,几乎都没有出过门。 徐氏便笑着道:“我倒是有些困乏了,言儿,往你屋子里去坐坐吧!” 这是借着送她去的由头,让乔玉言从这里脱身呢! 乔玉言便打发丫鬟去跟陈氏说明缘由,自己带着徐氏还宋雨薇往陶然轩去了。 眼下的陶然轩已经跟之前完全变了样了。 温停渊直接将后面的一大片竹林也圈了进来,又把两个跨院和后面的后罩房竹林全部打通了,在自己的院子里又整了个小花园。 还挖了一条三尺宽的水渠,将外头湖里的水引了进来,水里又种了睡莲,养了几尾锦鲤,旁边还建了一座小小的凉亭,修了美人靠,瞧着就叫人觉得舒心。 宋雨薇不由啧啧道:“同样都是新媳妇,你这院子可比我那小破院气派多了。” 乔玉言抿嘴笑,“那可没办法,谁让我是六太太,你是六奶奶呢?” 说起这个宋雨薇又是一阵气闷,“你还好意思说,生生压了我一头!” 温家和长兴侯府有着七拐八绕的亲,算起来,宋雨薇确实要叫乔玉言一句表婶。 “方才在外头听到,你这位侄媳妇出门的时候,还闹了事故呢!” “什么?”乔玉言今天一天都没出门,才出去,也不过跟徐氏说了几句话又回来了,闻言倒是真吃了一惊。 “说是小舅子嫌姑爷给的荷包太简薄,不肯背长姐出门呢!”宋雨薇一向好涵养,说到这个也不免皱了眉,“真不知道这个袁家是怎么想的。” 乔玉言心下了然。 这袁家除了袁雪晴一个嫡出的,底下都是庶子庶女,又是早已经分了府的,也没有个堂兄弟,可不就是指着这些庶弟出力。 在袁雪晴的聘礼上没有捞着好处,便在这里下袁雪晴的面子了。 温良那个性子,当众被人为难,怕是心里要膈应了。 宋雨薇悄声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当初我家祖母还想着叫我跟你这位侄儿相看呢!倒是我祖母一双眼睛精明,瞧着就说是个花架子,怕我日后反倒要受累,便拿话岔过去了。” “唉,可惜了!” 听乔玉言这么说,宋雨薇不由讶异,“怎么说?” “本来咱们可就是亲叔侄了!” 宋雨薇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气得直拧乔玉言的嘴,“让我瞧瞧你这嘴里长得是什么,有你这般咒自己姐妹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过,就说起朝堂上的事儿来。 按理说,长兴侯府者杨低调,宋雨薇不该如此轻松才是。 “你放心吧!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你当我公公傻呀?他那是借机躲出去呢!早就偷偷给圣上上了本,巡视大营去了。 与其跟那些人吵个不休,还不如做点儿实事,也就是你父亲惨了点儿,偏偏这会儿在礼部主事,两边都不讨好。” 见她心里清楚,乔玉言便不再多说,两个人扯起了其他的事情。 宋雨薇便朝她眨了眨眼睛,“我今儿来,可是给你带了礼物的,别说我有事儿不想着好姐妹,难得出门一趟,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乔玉言不由好奇,“礼物?什么礼物?我瞧瞧。” 宋雨薇朝屋子里瞥了瞥,“早叫你跟前的丫鬟拿进去了,不过我先说好,这东西,你得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看,等你看了是什么,保管要来谢我的。” 这语气可不像宋雨薇一贯的性子,以至于乔玉言都有些好奇那礼物是什么了。 两个人还待再说,外头已经传入席了。 /92/92431/20929559.html 第597章:那是谁? 温良两次大婚,两次都不怎么高兴。 头一回跟嘉禾公主,他心里一心记挂着乔玉宁,却又迫于压力不得不按照所有人的意愿老老实实地完成昏礼。 这一次跟袁雪晴,他是抱着好好过日子的心态去的。 却没想到袁家竟是那样一个破落户,行事也着实令人可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这个新郎官可算是重重地跌了个脸面。 他原本涌起来的一丝对于未来的期盼也因此而消弭于无形。 因而在面对旁人敬酒时,也就有些不管不顾起来,随便什么人过来敬酒,随便多少酒,都毫不犹豫地一口闷下。 还是一旁的温守悌见着情况不对,帮着挡了一波酒,让人将他送去新房。 行到半路,温良瞧着远处红灯笼笼罩着的新房,脚下的步子却迈不开了。 “四爷,没两步路就到了,小的扶着您过去。” 温良将那小厮的手打开,“去,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吹会儿风,待会儿自己过去。” 小厮瞧着这里已经没有那等劝酒的客人了,便也放了心,“行,四爷这是怕酒气熏着新娘子吧!那小的就不打扰四爷了。” 温良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也懒得多说话,直接将人给挥退了。 靠坐在廊柱上,温良听着从远处传来的热闹声,只觉得这一切朦朦胧胧的不大真切。 好似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似的,他忽而听到有喜娘腻死人的唱喜声,转脸看到一堆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女子往前头去。 温良甩了甩头,袁雪晴不是早就已经被送进去了吗?怎么又打从这里过? 他疑惑地看过去,忽然发现,这人似乎并不是袁雪晴。 袁雪晴是典型的北方女子的身量,可这个人,明明穿着累赘的喜服,可却仍旧能瞧得出那玲珑的身段。 “四郎。” 温良忽然听到有人唤他,转脸就看到乔玉宁站在朦胧的月光下,双目含着一层水汽,“四郎今日大喜,我特意过来给四郎道喜了。” 温良心下一痛,连忙快步走过去,“宁儿!” “姐姐这般如花似月的相貌,四郎得抱佳人归,怕是很快就要将与宁儿的约定给忘记了吧!” 她说着,眼中沁下泪来。 温良只觉得心痛难忍,“宁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四郎说的可是真的?宁儿可在家中等着四郎呢!纵然那诸多世家公子来求娶,我也不会应的,只盼四郎早日履行当初的承诺,不要叫我芳心空付。” 温良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来人乱想,一时间竟好像听不明白眼前人的话似的。 “宁儿,你……你不是早就已经嫁给我了吗?怎么又说什么别人来求娶的话?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另一声呼唤,“四郎!” 转脸却又看到另一个乔玉宁站在廊外看他。 温良一惊,转脸才想起,刚才的乔玉宁仍旧作少女打扮,而后面这个却是梳着妇人发髻。 他再看过去,哪里还有那个乔玉宁的脸。 温良只觉得头晕脑中,有一个地方隐隐有些刺痛。 他转过脸,四处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喜娘,这里只是空荡荡的一处回廊,那些喧嚣都在极远的地方似的。 “四郎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乔玉宁走上前来,眼睛里满是担忧,“可是饮多了酒,身体不适?” 温良眼前的层层重影终于慢慢地合到了一起,叠成了眼前的乔玉宁。 “你怎么在这儿?” 一句话问出来,乔玉宁眼睛里的担忧便浸入了层层的落寞与忧伤,她强颜欢笑道:“外头怪热闹的,我出来瞧瞧,没想到……就看到四郎一个人在这儿。” 温良见她如此,不由有些心痛,“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会给你一个安全温暖的家。” 乔玉宁的眼泪立刻便下来了,她伸手握住温良的手,“有四郎这句话,宁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四郎就是宁儿的天,只要四郎好好的,宁儿就能好好的。” 她说着又看了看远处的新房,“袁家姐姐是个好姑娘,她心地善良,往后我好好服侍她,服侍四郎,咱们的日子定然能好好地过起来。” 听她提起袁雪晴,温良的心里就凭空添了堵,又看她的笑容里明显有一丝苦涩,便将这份不满又落到了袁雪晴的头上。 那不满的话终究咽了下去,乔玉宁扶着温良站起来,“时辰不早了,若是四郎一直不去,新娘子怕是心里不舒服,这才成亲头一天呢!别跟袁家姐姐闹了不愉快,来,我送四郎去。” “你要送我去?”温良大为震撼,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乔玉宁。 乔玉宁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当然,我要送四郎去新房,送四郎你走向自己的新生活,将来,我还要送四郎去上朝,封侯拜相,往后四郎人生的每一件大事,宁儿都希望能陪着你。” 温良方才的震惊慢慢地被她的话感化,竟只剩了感动。 乔玉宁含着眼泪道:“送四郎去别的女子屋子里,宁儿心里自然是难过的,可宁儿也是高兴的,这样的大婚之喜,宁儿没法跟四郎一起度过,可宁儿知道,只有走过了这道坎,四郎的人生才能走到下一段路上去。” 乔玉宁扶着温良的胳膊,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新房的门口,两个人停了下来。 “四郎,进去吧!” “宁儿!”温良的嘴唇有些颤抖,他一直觉得乔玉宁是柔弱的,是经不得风雨的,是该被小心保护的。 可是现在他竟看到了乔玉宁的另一面,她也是坚韧的,是坚强的,是大气明事理的。 乔玉宁眨了眨眼睛,将泪意悉数逼回眼底,“四郎,去吧!宁儿永远在,也永远都只盼着四郎好。” 温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不会忘记我对你的承诺,你要一直相信我。” 终于,乔玉宁看着他进了院子,关了门,才慢悠悠地将滑到腮边的一滴眼泪擦干,然后眼睛里的冷意慢慢地溢出来。 “走吧!” 而温良在掀了盖头做完了一系列的繁琐礼仪之后,便进了净房。 袁雪晴的丫鬟悄悄走了进来,将方才门口见到的一幕悉数告诉了袁雪晴。 /92/92431/20929560.html 第598章:你哪儿也不能去 袁雪晴不自觉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只觉得心口一口气凝成了泥,糊得他透不过气来。 等温良从净室里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呆坐在喜床上,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坐麻了。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他身上只穿着中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并没有半点新婚时的喜色,心下不由更加愤然。 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犹豫着从那个地方开始说,她知道温良对乔玉宁有感情,且感情深厚,可这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在今天胡来。 这才是第一天,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在温家立足? 袁雪晴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四郎今日回来得这样晚,可是前头的宾客太多?” 温良正在整理头发的手就停了下来,目光自袁雪晴的脸上扫过。 立时便知道她知道了自己与乔玉宁同路而来的事儿了。 心里不由想起乔玉宁劝自己娶她时说的话来。 彼时乔玉宁满眼都是希冀,“四郎不知道袁家姐姐,我与她曾是闺中密友,她为人性子刚直,又心胸豁达,从前便十分看护我,我与四郎之间的感情,袁家姐姐也一清二楚。 而她家中只得她一个嫡女,母亲势弱,因而并不十分好嫁,袁家姐姐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高嫁进一户京城门第,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能够看顾她母亲。 四郎要续弦是无可转圜的事情,就算宁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没法阻止,若是别人,倒不如是袁家姐姐,这样一来,她的愿望得以满足,我也不至于为了跟四郎厮守,而吃大妇的亏。” 温良此时看到她,不由又想起今日在袁家丢的脸面。 亏得宁儿那般处处说她的好话,这会儿就已经露出端倪了? 若非是为了让宁儿能在后院好过一些,他何必要娶这样破落户的女儿,连嫁妆都是用温家给去的聘礼折的。 若是她连自己与宁儿之间的感情都要嫉妒的话,那娶她又有什么必要? 温良因而冷笑了一声,“怎么?在前头多耽搁了一下,你这就等不住了?” 袁雪晴的脸色陡然间煞白,微微张着唇,竟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温良,几乎很难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 今日,她是新嫁娘,才来到温家的第一天,今夜更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她自认也没有问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温良竟然这么一句话丢过来。 严格来说,她还是一个姑娘家,竟是说她一个人耐不住寂寞,这会儿也等不住。 温良见她的样子,心里也有一些后悔,自己这话说得重了些,正犹豫着要怎么找补,就听到袁雪晴冷了声音道:“我有什么等不等得住?只是我知道四爷心里怕是等不住。 可不管你等不等得住,如今我也是你的妻,乔玉宁与你感情怎么好,你也得等到一个月后才能去他的房里,这是规矩。” 眼看着温良的脸色难看,袁雪晴干脆拿出自己的本性来,“既然我嫁给了四爷,从此以后,你我荣辱一体,在内,你心里装着谁念着谁,我都可以大度容忍,但是在外,你得清楚你的身份,顾全我们小四房的体面!” 她这般强势的样子,让温良不由地就想起来嘉禾公主,两个人虽然不同,可都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只有她是对的,自己只能听她的吩咐似的。 “袁雪晴,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温良忽而抄起屏风上的衣服,“那我今日告诉你,我是小四房的爷,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眼见着他已经已经开始穿外衫,袁雪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脸色大急,“你要去哪儿?” 温良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冷冷地划过,“这就是你袁家的规矩?什么叫做夫为妻纲,看来你也不知道了?”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除了这里,你哪儿也不能去!” 袁雪晴说话间便带出了自己平日里在家中和袁父的语气。 “那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完直接用力扯过衣袖,拉开门就出去了。 外头的丫鬟婆子都惊呼了一声,几声问话却被温良语气恶劣地训斥了回来。 袁雪晴站在屋子里,气得浑身乱颤,她知道嫁进来,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单是这个满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丈夫就叫她日子难过。 可她还是没有想到,这才第一天,就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架势。 丫鬟碧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忍,“姑娘……” “错了!”袁雪晴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打从今儿起,你们得改口唤我奶奶。” “是。”碧草掩下眼里的泪意,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奶奶安置吧!明儿一大早还要各处认亲呢!” 袁雪晴看着外头沉沉的夜空,良久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等躺下去了,她又道:“院门别关。” “奶奶的意思是……”碧草有些不敢确定,“爷还会回来?” “呵!”袁雪晴冷笑了一声,“他是个糊涂的,乔玉宁可不糊涂,若今晚上温良敢留在她那里过夜,大老爷和大太太就饶不了她!” 碧草答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奶奶和乔家姑娘……” “碧草,你记着,从此以后,咱们院子里没有什么乔家姑娘,只有乔姨娘,若是她拿从前的那些事儿跟你们套近乎,你们心里要记清楚,非奸即盗。” 碧草连忙答应了一声,这才将屋子里一切归置好了,到外头去吩咐看院门的婆子留门。 自己则坐在屋子里等消息,心里又期待又害怕,不知道他们这位爷到底会不会回来。 温良一路含着怒意,果真直接就去了乔玉宁的屋子。 来的时候,屋子里还点着灯,他立在窗边,就看到乔玉宁一个人坐在桌前,与桌上的蜡烛,双双垂泪。 见她这个样子,温良只觉得心疼难忍。 因而也顾不上方才路上自己的思量,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乔宇宁见着他来,吃了一惊,眼泪还凝在腮边,不过才出口一个字,就似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感情,扑入他的怀抱。 /92/92431/20929561.html 第599章:回来了 “四郎,你怎么来了?今夜……今夜你……” 温良却一声不吭,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里头的床上走去。 乔玉宁在羞涩和惊喜中,被他温柔地放在了床上,“今夜我穿着喜服过来,你却是我唯一的新娘。” 这句话深深地感动了乔玉宁,她的眼泪一串串地落下,伸手便将勾住了温良的脖子,“四郎……” 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彻底将温良的理智击碎,他只看得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只愿意在她的身边沉沦。 乔玉宁使出自己百般花样,两个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二人都精疲力竭,才收了云雨。 乔玉宁躺在温良的怀里,媚眼如丝,“四郎,你这般待我,我这辈子都不够偿还你的这般深情。” “胡说什么。”温良埋首香软之间,“我早就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乔玉宁眼中闪过得意,同时也有了几分思量。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四郎的这份心,我心里再没有不信的,只是……今晚上是你与袁家姐姐的新婚之夜,在我这里,终究不合规矩。” 温良便皱了皱眉,抬起头来,不满道:“我抛弃礼法来找你,你怎么这般……” 说着才发现乔玉宁的眼中闪着泪光,便住了原来的话,“怎么了?” “宁儿是高兴的,”乔玉宁含泪看着他,“四郎饱读圣贤书,却总是为了宁儿坏规矩,宁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里的感动,只是四郎,咱们若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便不可太任性了。” 她在温良说话之前,伸出手指拦住他的唇,“袁家姐姐虽然善良大方,可到底也是个女子,且她是温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来的媳妇,你这般,未免太落她的面子了。 便是从前我与她有十分好,这样的事情下,也难留一两分了,更何况还要老太太老爷太太在上头看着,我从前便不得他们喜欢。 眼下你抛下新婚的妻子,宿在我这里,他们不会觉得你我情深意切,只会觉得我狐媚惑人,若是老爷一怒之下,还要将我送走,咱们……咱们再要相守,可就难了。” 乔玉宁这一番话下,温良也终于渐渐清醒,心中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后悔。 又见她言辞恳切,并非试探之意,便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难道我现在又这么回去?” 乔玉宁便率先起身,“怎好让四郎一个人回去?我陪四郎去,到底我与袁家姐姐还有那些交情在,有些话,我与她说一说,她便明白了,往后咱们的日子也好过。” 温良这才同意跟着她一道起身,两个人一起往袁雪晴的院子里来。 院门没有关,才进来,碧草就起身了,眼见着他们两个人一道来,不由皱起了眉,想想还是爬了起来。 “四爷,乔姨娘,我们奶奶已经睡下了。” 听到碧草这话,温良瞧着紧闭的屋门便有些不悦,还没有开口,乔玉宁就先抢先道:“碧草,四爷今儿晚上喝多了,竟不知怎么,走到我那院子里去了,我担心四爷醉着不认得路,这才扶着他过来了,还请姐姐出来扶着四爷进去。” 碧草心里有气,听着乔玉宁这睁眼说的瞎话,只觉得气愤难当,可想想自己主子如今的处境。 若是真的将温良给气走了,明儿袁雪晴必然要成为温家后院的大笑话。 纵然心里十分不乐意,碧草还是依言上前去叩门。 一直扣了三遍,里头才有了动静。 等门开了,就见袁雪晴穿着一件宽大轻薄的衣服站在门后面,一把青丝松松垮垮地挽着,人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稳重端庄地站法。 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用带了几分慵懒的语调道:“爷回来啦!” 温良一时有些发蒙,今夜的月色并不明亮,可偏偏落在袁雪晴的身上,便有了几分朦胧的美感,这与他之前看到的袁雪晴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而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 袁雪晴便笑了笑,“回来了就赶紧安置歇息吧!” 说着给温良让开了一条道。 乔玉宁心里打了个突,刚想说什么,温良已经迈步往前走了,她的手一下子就空在了那里。 袁雪晴等温良进来了,双手便把在了门框上,像是立刻就要把门给关上,忽而又顿住了,“还没谢过乔妹妹送相公回来,今儿事多,我也不好出面,明儿认过亲拜过了祖宗,在说一说,把乔妹妹挪回来的事儿。 到底是一家人,怎么好叫乔妹妹一直住在外头院子里,你也是正经的姨娘,又不是什么通房丫头,那般不忌讳。” 乔玉宁还想跟温良说两句话,却见他已经进去了,如此她也就只好对袁雪晴道:“都听姐姐的安排,我与姐姐的情分不同,也就只有姐姐才能这样看顾我了,四郎知道姐姐这般细致,心里必然也很欢喜。” 袁雪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就关上了门,随着门被关上的,还有她那半句带了几分撒娇味道的轻呼,“相公先别急,先洗洗吧!” 乔玉宁顿时脸色就变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屋子的窗纸,里头两个人影已经卷在了一起。 怎么可能?! 碧草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毕恭毕敬,“乔姨娘,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奴婢给你找盏灯?” 乔玉宁自己手里还拎着一盏呢!还要什么灯? 她很想冲着那屋子再说两句什么,可那里头已经隐隐约约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 乔玉宁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她冷冷地瞥了碧草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别忘了,明儿替我收拾好屋子,告诉袁姐姐,我喜欢西厢那几间。” 然后在碧草带着不悦的眉眼间,施施然离开。 碧草关了院门,朝门口“呸”了一声,便将院子里的灯都熄了,自己等在了主屋的台阶下。 没等多久,屋子门就被轻手轻脚地打开了。 袁雪晴走了出来,递给她一个香炉,“小心点儿,不要叫人发觉了。” /92/92431/20929562.html 第600章:傻子才会信那种东西 碧草立刻应声而去,急匆匆隐入黑暗中。 袁雪晴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便赶紧回屋,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来。 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晨风吹进来,有丝丝凉意,还有几天就中秋节了。 秋天了。 袁雪晴坐在窗户边上的梳妆台前,镜子里隐约可以看到大红的喜床喜帐。 这是她成亲的第一个晚上,俗说的新婚夜,她的新郎一身淫靡地从别的女人那里来,她甚至还能闻得到他身上欢事后的味道。 真叫人恶心。 这香料是她在确定自己要嫁进温家之后置办的,既然嫁进来,既然当了这个四奶奶,那她就得像模像样地当起来。 想要瞧她的笑话,且看够不够格。 等屋子里那股子甜香味儿散尽了,袁雪晴才重新躺回去。 白色的喜帕上,殷红的记号,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至于男女之爱…… 她转脸看了一眼这个从此以后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心里想起袁老爷那张脸,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傻子才会信那种东西。 袁雪晴闭上了眼睛,决定现在好好休息,然后开始面对她身为四奶奶的第一天。 天很快就亮了,天色鸭蛋青的时候,温停渊就起来了。 乔玉言听到动静就跟着醒了,难得的跟着起了床,替他穿上朝服,同他一起梳洗。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会儿还早呢!” 温停渊见她叫人,便干脆把手巾递给了她。 乔玉言接过,随意擦了把脸,白了他一眼,“走了困了。” “食髓知味”四个字对于正直青壮的男子来说,实在可以称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折磨。 温停渊便像是没有看懂她这个眼神的意思似的,只在一旁傻笑了一下。 乔玉言便埋怨道:“前儿晚上倒也罢了,横竖有一个白日的假,明明知道今儿是大朝会,还有新妇认亲,却还这样折腾。” 她一边帮着他系蹀躞,一边不满地嘀咕,温停渊干脆抬起她下巴亲了上去,似是要拦住她这唠叨的架势似的,惹得乔玉言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着温停渊等还有差事,是以前院这些男人们的认亲礼尤其早。 乔玉言则慢悠悠地用过了早膳,才往寿安堂里去,伺候了老太太起身,然后一并等着新妇过来。 文氏也早早的到了,仍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裳,不过带了对手镯,以示对新妇的看重。 妯娌两个便坐在一道说话,那头周氏见了,便翻了个白眼坐到楚氏旁边去了。 自从乔谓鹏被锦衣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周氏见着乔玉言的脸色多半如此,昨儿那么多宾客在,也未见半点儿收敛。 乔玉言倒是有理由怀疑,借着昨天人多,这位三太太的口舌功夫应当狠逞乐乐一把,因为及至晚上入席时,便有不要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这也是原本就能预料到的事儿,毕竟乔谓鹏被带走也未曾掩人耳目。 只是周氏的这个墙头草的态度,实在叫人讨厌。 “大哥都没有说什么,你叔父的事情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且放宽心,至于旁人的态度,理她作甚?” 文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乔玉言一转脸就对上她关切的眼,心下不由一暖,到底还是感念她的好意,“嫂子放心,我省得的。” 说话间温大太太便带着新妇过来拜见了。 过门前三日新妇都穿红色才显得喜庆。 相对于温良出色的容貌来说,袁雪晴这站在一块儿,就显得有些惨淡了。 尤其是在大红色礼服的映衬下,容貌上便感觉与温良差了一大截。 好在她的举止仪态落落大方,没有那般小家子气,倒也能补足一二。 照例是奉茶叫人,其他人只管给红包就是。 温老太太如今脾气好了太多,成日里笑呵呵的模样,这会儿听到袁雪晴叫一句祖母,更是笑出了朵花儿似的,“好好好,往后你就是我温家的孙媳妇啦!早日替我们温家开枝散叶才好。” 一个荷包交到袁雪晴那奉茶的托盘上,只听得“咚”地一声响,应当不是金便是玉。 从温老太太手里出来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差。 然后温大太太便引着袁雪晴见周氏和文氏。 等到了乔玉言这里,周氏便道:“四郎媳妇,你们六婶婶可是大财主,要不然,你多叫两声,这荷包指不定得大多少倍。”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周氏一直以来对温停渊的私产没有交到公中而耿耿于怀,遇到什么事儿便要说上两句。 温大太太含着一丝浅笑,眼睛里却带着算计,“看来你三婶婶可是真疼你了,她倒是没有说虚话,要说起来,这府里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也没有你六婶婶有钱,趁着这会儿新鲜,敲她一笔。” 说着自己便像是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起来。 只是她一向是那等严肃的人,纵然她有意要引人发笑,也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谁知楚氏也搭腔,“六婶婶一向是个大方的,前儿永哥儿散生,竟给了那么大个荷包,倒是把三弟妹给吓着了,巴巴儿的还以为六婶给错了。” 原来是觉得自己给她儿子的给少了,乔玉宁心里哂笑,她的钱,想怎么给怎么给,竟用这样的法子挤兑,她可不吃这一套。 袁雪晴闻言便笑着道:“既是长辈,纵然就是给颗石子儿,那也是长辈的意思,如何好这样张嘴要东西的? 不过大家既然都说六婶婶是财神爷,那将来我便多往六婶屋子里去坐坐,说不得就能顺手去刮座金山来!” 这话说得温老太太笑了,“四郎媳妇倒是个嘴乖的,说得很是,好孩子,快去闹你三婶婶,她在这里嘴甜,你多叫几句,看看她会不会多给几个荷包儿。” 周氏的脸上便有些尴尬,只好干笑着,“那我可给不起,谁不知道就我们三房最是寒碜的。” 乔玉言见老太太脸上因她这句话有几分不高兴,便笑着接过了话题,“说起来,我还比四郎媳妇小呢!偏生成了长辈,总感觉莫名老了几岁。” 她将自己准备的荷包拿出来,“已经吃了这个亏了,可要小气些才能挽回损失,四郎媳妇莫要嫌少。” /92/92431/20929563.html 第601章:见面礼 袁雪晴脸上的表情仍旧恭敬欢喜,“六婶这是说得哪儿的话,都是长辈们看重。” 温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随着袁雪晴各处见礼而移动,这会儿瞧着乔玉言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大爽快。 温老太太却一眼瞧见他眼底下的乌青,“四郎怕是昨晚上没有睡好,今儿也没什么事儿,别叫你媳妇累着了,不然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温大太太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早上孙妈妈把他们床上的喜帕拿过来的时候,她自然是高兴的。 可看着温良的样子,又觉得这个媳妇未免也太放荡了一点儿,才新婚的头一天夜里,就这般不知轻重,若是将他儿子给累坏了可怎么好。 再转念一想,小三房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这边她嫡孙子却还没能抱上,又觉得年轻人努努力也是应当,横竖最近这还有几日的婚假。 袁雪晴闻言便柔柔地看向温良,然后走到温老太太跟前道:“昨儿宾客多,相公被拉着喝得有些晚,才有些精神不济,便让相公回去休息吧!我今儿才来,怎么样也得在祖母这里偏顿午饭再走。” 这话得体,老太太和温大太太便十分满意,温良也没耐心在这里陪着,便直言公事上还有些不明白,想去请教温琼与。 他拿这样的借口,谁还能说什么? 今儿是新妇过门的第二日,府里的女眷们照例是要一起用午膳的,乔玉言便和文氏一道看珍珠给老太太做抹额,几个人商量着花样子。 陈氏和楚氏照例张罗着府里的事情,倒是周氏和袁雪晴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陪在温老太太跟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得温老太太很是开怀。 倒是温大太太浑身不自在,她本就不是嘴巧会讨老人家欢心的人,这会儿见着自己的儿媳妇一个劲儿去老太太那里卖好,就有一种被人遗弃了的感觉。 可偏偏又不肯服输,不愿意借着自己身子不好将儿媳妇叫过来伺候。 只是等到了晚上回了主院,才开始拿张作乔起来,一会儿要袁雪晴帮着伺候吃药,一会儿要她伺候休息,等过了又吵着嘴里发苦,要这位新媳妇亲手做羹汤。 消息传到乔玉言耳朵里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现在主院都已经这么松泛了吗?” 七夕替乔玉言烘着头发,在她耳边楠楠私语,“太太的脾气如今越发难伺候了,主院儿里的人个个儿都想往外跑呢!这消息哪里还管得住。” 说着又微微红了脸道:“早上验了那喜帕之后还给四奶奶好些没脸,只差说四奶奶狐媚了。” 乔玉言只是冷笑了一声,温大太太从前身子好,身上又管着家事的时候,心里还算有些成算,注意着自己的体面,那尖酸刻薄的性子藏得还深。 如今在府里已然没有了什么指望的时候,便有些拎不清起来,行事说话也就没那么多分寸感了。 实际上袁雪晴现在经历的,前世乔玉言都经历过,和温良感情冷淡,她骂自己没有手段,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生不出嫡孙子。 和温良感情好一些的时候,又要说她狐媚,勾搭得温良坏了身子。 更不要说管家上面的事情,做的好一点儿,觉得她有野心,没做到位,又要说她没有能耐。 反正怎么样都是不满意的,大概在她眼里看来,自己那个儿子,只怕是只有天上的仙女儿下凡才配得上。 这么想着,乔玉言倒是好奇,前世乔玉宁接替了自己的位子之后,四奶奶的位子坐着可有她想象中的舒服。 “这个擂台摆成了,由着她们婆媳三个去闹,也就牵扯不到咱们身上来了,”乔玉言打了个哈欠,“都是心思重的人,没事儿说句话都要仔细揣摩几番的人,长房的日子,平静不了。” 七夕便冷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昨儿晚上就有人瞧见四爷跟乔姨娘走在一处呢!府里人还当是看错了,都说还以为乔姨娘已经不在府里了。” 别说府里的下人了,就是温大太太都异常震惊。 “你是说那个乔玉宁?老也不是说送走了吗?” 孙妈妈皱着眉道:“老爷当时也没说送走了,只说叫咱们不要过问。” 温大太太怒道:“可后面都没有见过她露面,在那小院儿里都没见过她这号人,怎么能是没有送走?” 孙妈妈一时间也答不上话来,温大太太便即刻让她去把乔玉宁带过来。 没一会儿人就来了,仍旧那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温大太太瞧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在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玉宁规规矩矩地温大太太磕了头,“太太既问起,且只好如实回答,从前妾做错了事情,老爷原是要狠狠责罚妾一番的,是四爷给妾求情,老爷才让妾前往家庙里修行了几个月,说是等四爷成了亲在接回来。” “什么?!”温大太太满脸震惊,“你是说,老爷就这样放过你了?” 乔玉宁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从前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妾已经诚心悔过,老爷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便决定再给妾一次机会,这才让妾得以还家。 原本妾也该到太太跟前来伺候,只是一来,老爷之前有过吩咐,要妾回来之后,低调安分,不许胡乱出来走动。二来,太太一向身体不大好,加上又是四爷的新婚大喜,妾想着若是现在出来,怕是反倒惹得太太身上不舒服。” 她嘴里说着这样好听的话,可语气里还是泄露了几分得意,让温大太太不由气结。 “眼下太太既然已经知道了此时,妾只盼太太不要动怒坏了身子,老爷既然未将此事告知太太,想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若是因妾此时的拜见,而叫太太身上不舒服,那就是妾身的罪过了。” 乔玉宁心里是真的得意,这个老太婆当时那般磋磨自己,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看到她生气又难受的样子,她心里只觉得畅快。 一个女人,没有了丈夫的信任和支持,什么都不是! 她看够了热闹,便收起了这份玩味的心思,唤了副面孔,“太太放心,日后我必然会好好伺候四爷和四奶奶,绝对不再惹是生非。若是太太有什么吩咐,也只管叫人吩咐,妾绝无二话的。” 这话里头的话柄,就看温大太太能不能抓得住了。 /92/92431/20929564.html 第602章:气闷 温大太太眼下正在气头上,要不是孙妈妈在一旁拉着,恨不能这会儿就要罚乔玉宁。 一直等人走了,才气得要砸东西。 “他当我是什么!儿子房里的女人他也要管,还不叫我知道!” 孙妈妈心里也觉得老爷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眼下太太和老爷之间的隔阂已经够深了,便只好劝道:“老爷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太太,您如今且别管那么多,先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老奴瞧着咱们新四奶奶是个聪明人,等她过段时间熟悉了府里的事情,再把中馈接过来,咱们长房的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至于那个乔姨娘,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四奶奶要是连这个都治不了,她也就担不起您要给她的重担,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温大太太犹自气得不住喘气,良久才恨恨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这般见不得我好?” “太太这话不对,”孙妈妈给她把药端了来,“四哥儿那也是老爷的儿子,哪里有当爹的真不疼自己儿子?只是你瞧着咱们四哥儿也知道,对那个乔姨娘是真的上了心,几次三番惹出事儿,都是为了她。大约老爷是想着,堵不如疏,干脆遂了四哥儿的心,也让他能安心公务。” 这个解释倒是让温大太太心里舒服了一些,只是脸色犹自难看。 孙妈妈便宽慰道:“依老奴看,这倒也未必全然是坏事。” “什么意思?”温大太太根本不孙妈妈递过来的药碗,只撇着脸看旁的地方。 “太太你想啊!往后咱们长房的日子还是要靠四奶奶,眼下有这么个乔姨娘在,不是正好可以给太太你拉拢四奶奶的机会? 一方面,咱们可以借着这个乔姨娘,看看四奶奶的手段,另一方面咱们靠着乔姨娘,跟四奶奶关系搞得好,将来做什么不方便? 说句难听的,难道太太你加上个四奶奶,还对付不了一个乔姨娘?一个乔家的弃子而已!” 这话倒是说动了温大太太,孙妈妈见她脸色缓和,便又再接再厉,“最关键的是,为这么个东西跟老爷置气实在不值当,不说别的,怕是老爷心里,比太太还要讨厌这个乔姨娘呢!” 乔玉宁重新活跃在温家人面前的事儿就这样确定了下来,府里也有许多人觉得惊奇,毕竟这位乔姨娘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那么久,连上次那样动荡的时候,都不见影子。 现在四奶奶刚刚过门,她竟然又回来了,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更诡异的是,这位新四奶奶竟然在三朝回门之后,就让乔姨娘住进了自己院子的西厢。 七夕这段时间天天关注着那边的事情,一有消息就跑过来给乔玉言咬耳朵。 在她的眼里,自打自家姑娘到了京城,这位从前的二姑娘就没有半点儿好心眼儿。 因而现在就巴不得看她倒霉。 乔玉言却反倒没有那份心,有些事,有些人已经在她心里慢慢地放下了。 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亲人,比如如今朝堂上紧张的局势。 上午传来消息,圣上要当场驳斥了几个人无德无才,将其所上的奏本直接扔了出去。 但仔细一揣摩,这几个都是前段时间上本要给先帝美谥的人。 这一下,朝堂上刚刚缓和了一点儿的局势,立时又紧张起来。 且这一下,便着实有些将前头那些朝臣惹恼了,刚刚借着几间政事,希望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谁知道圣上竟然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反倒要闹大的样子。 就连温停渊也当众受了训斥,理由也很简单,大臣们的奏本他帮忙分类,然后呈递过去的时候,顺序缘故,让圣上不满。 “这是省得我为难呢!”温停渊见乔玉言不满,便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最近这段时间我连上朝路上都会被人拦着问东问西,好些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眼下朝中这些人,除了那些跟着圣上从边关打回来的,说到底都不是嫡系。 因而谁也不知道如今这位圣上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说一意要用恶谥吧!可也没有表过态,对所有人的态度其实都大差不差。 倒是惹得下面一帮子人跟着乱了起来,这几个月来,京城里各种手段不断。 温琼与躲到家里来了,还有人上本参他,就是因为温良当初娶了嘉禾公主的事儿。 好在到底顾着皇室的体面,没有将嘉禾公主嫁给温良的缘由刨出来。 恰好温良也借着成亲休假的功夫,跟着其父一起躲在家里。 乔玉言倒也想让温停渊找个理由请假,横竖现在朝中请假的人也多,但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那是他的亲叔父。 若是贪图安逸,他就不会答应待上三年了。 温停渊却不希望她过多的担忧朝中的事情,干脆就转过了话题,“那药可有每天都吃?怎么瞧着你手脚还是冷的?” 乔玉言一向身子寒凉,尤其是一双脚,夏天还不觉得如何,在冬天几乎都睡不暖和。 眼下还未完全入秋,晚上手脚却已经有些发凉。 “王嬷嬷盯着呢!”乔玉言是实在讨厌喝药,尤其是那药还不单是苦,后劲儿还返=点儿酸,越发叫人觉得胃里难受。 偏王嬷嬷别的事儿不见得那般上心,这每天的药却是眼珠子不错地盯着,生怕她不喝。 只是她也不是任性的人,这是为了她的身体好,她自然不会拒绝。 因而便说起七夕的事情来,“我预备重阳节后,就把七夕嫁出去,你看怎么样?” 温停渊闻言便皱眉道:“她自小就跟着你,这一去了,你跟前照应得过来?” “也没甚照应不过来的,”乔玉言细细地思量过了,“品兰的表哥外出行商,还得明年开了春才回,她的婚事大约要到明年下半年。 屋子里的杏儿冷眼观察了这么久,倒是个可以用的,顶一阵子也就是了。 七夕等成了亲梳了头,还到我跟前来,做个管事娘子,原来的一等缺就给了元宵。再过后,品兰要出去了,杏儿再顶她的位子。” 温停渊只含笑看着她,“你说好就好。” 乔玉言便疑惑道:“你为何这般看我?” “明日我请了假。” 乔玉言不解,“刚刚不是还说……” “明日十四。” 见她恍然大悟的样子,温停渊不由好笑,“怎么能连这个都忘了?” /92/92431/20929565.html 第603章:生辰 实在也怪不得乔玉言忘记了,以往快到中秋节的时候,里里外外都会透露出过节的气氛来。 可温良和袁雪晴刚刚大婚,府里上下都还是一派喜庆热闹的样子,那中秋节的气氛自然也就下去了。 乔玉言的生辰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她没了这个提醒,还真就将这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且明日不单是她生辰,更是及笄的重要日子。 乔玉言想到这一点,神色间就多了两分怔忡。 “怎么了?” 她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儿。” 复又抬起眼笑看着他,“那你要怎么给我过这个生辰?” “陪你出去逛逛怎么样?”他轻轻在乔玉言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笑着道,“胭脂湖旁边开了一家南方来的烧鱼馆子,包间都是一条条小船,另外还有画舫在远处吹笙,明日月色应当不错,我们去湖上吃鱼。” 他这么一说,乔玉言心里立刻向往起来,方才的一点儿不愉快也立时抛到了脑后。 因着第二日不用上值,夜里夫妻两个恩爱异常自不必多说。 只第二日才起床,陶然居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便都进来给乔玉言贺寿了。 王嬷嬷笑得慈爱,端着一小碗长寿面进来,“姑娘自小到大生辰都要吃我做得面的,今年已经是成了人家的媳妇,也不能改了这个规矩,若是怕大厨房那边还有孝敬,就先吃了这一小碗。” 乔玉言连忙接过来,“谁煮的面也不及妈妈煮得好吃,过生辰没有您老的面,就不完整了。” 这话说的王嬷嬷眉开眼笑,没一会儿品兰便捧来一个托盘,“太太不要嫌弃,这是爷特意吩咐我们做的,今儿已经是正日子了,若是嫌弃我们针线不好,那也来不及了。” 乔玉言诧异地站起来,发现竟是整整齐齐从里到外的三套衣裳。 外头那一套大袖礼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针脚细密,精致典雅。 还有一件珍珠穿成的云肩,小拇指大小的珠子,竟似颗颗一般大小,闪着莹莹的粉光。 这绝非一日之功可以完成的,乔玉言不由诧异道:“这是你们什么时候做的?” 七夕看了温停渊一眼,抿嘴笑道:“可把我们给累坏了,爷端午前给我们找来的料子珠子还有上头的坠饰,我和品兰两个人夜夜相对做活儿,这才赶出来呢!好赖算是赶上了,真如方才所说,太太现在嫌我们的活计不好,可就晚了,我们是不重做的。” 乔玉言这才想起,这两个人这段时间到了晚上就不见人影。 她还以为是因为想着避温停渊的嫌,竟是躲着做针线去了。 王嬷嬷眼圈儿就有些泛红,“过了今天就满了十五了,算是真正的大人了,嬷嬷我也算是放心了。” 乔玉言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却斜睇了温停渊一眼,“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温停渊扶着她起来,眼睛里满是笑意,“实在是想不到要送你什么好,见你自己好似已经全然忘记了这回事,便当给你个惊喜吧!” 及笄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那是人生中的大事儿。 要不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直目不暇接之下,根本没有心思往这上面想,也不至于这般惊讶。 这时候忽然发现有个人竟比她自己还要记得清楚,心里不免就充满了感动。 还不及开口,外头元宵的声音传来,“太太快起身,咱们老太太、太太和三姑娘来啦!” “什……什么?” 乔玉言连忙往外走,“在哪儿呢?” “自然是先去了怡安居!”元宵脸上满是喜庆,乔玉言这才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人里里外外的都换了新衣裳,看着喜庆又热闹。 乔玉言转脸去看身边的男人,两个人相视一笑,确是没有再问。 凡这样的大家族,要上门拜访都会在上门前两三天上拜帖,最迟也得提前一天。 要不然,客人过来,正好逢着主人家不在家,岂不是空走了一趟。 乔家老太太和徐氏带着乔玉容上门,这样的阵仗,必然是先前就已经通过气的。 她现在也不用问,必然是温停渊下了帖子请过来的。 夫妻两个往怡安居里去,还没走到就听到里头一团欢声笑语。 温老太太和老太太坐在上首说话,周氏和文氏便陪着徐氏。 温如婷和温如贞姐妹两个陪着乔玉容在旁边闲谈。 乔玉言一进来,里里外外的人便都向她贺寿。 温老太太笑看着她道:“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跳?我倒是没有想到老六竟是这么个顽皮的,要我们这一群人帮着他给你这个惊喜。” 乔玉言这才知道,不光是陶然轩,竟是连温老太太的院子里都被打了招呼。 昨晚上听到他说起自己的生辰,乔玉言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 毕竟对于府里来说,她一个做媳妇的总不好自己开口说要如何如何。 一般来说,府里但凡重视一些,要么是管家的太太,要么是上面的长辈,总会开口张罗这样的事情。 就比如之前文氏三十岁的寿辰,虽然不是大半,可老太太开了口,好歹张罗了个家宴出来。 可乔玉言这是十五岁的生辰,府里上下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自己忘记了也就罢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那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之前的失望这会儿就都变成了惊喜,乔玉言竟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睛。 徐氏道:“这可不兴哭的。” 说着看向温停渊的眼睛里便有了许多的欣慰,“见你这样将言儿放在心里,我也就放心了,我这个女儿,从前我欠她良多,在我这个做母亲的跟前没得着什么好,往后还是要多靠你了。” “娘!”乔玉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拉着徐氏便到了一旁,“你在说什么呢!这会儿说这个作甚?” 说这话,就听到了外头传来袁氏的声音,“今儿竟然是六婶婶大喜的日子,我却不知道,实在该打,还好总算在来祖母这里之前知道了,不然我可真是要失礼了。” 说话间,她和陈氏就陪着温大太太进来了。 与众人都不相同的是,温大太太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92/92431/20929566.html 第604章:热热闹闹 陈氏面上有些心虚,眼睛就有些不敢看温大太太,趁着人多,便拉着乔玉言坐下,“按道理来说,我这做晚辈的该跪下来给长辈拜寿的。 可六婶今儿及笄,这样的年级,说拜寿,总觉得叫人心里不痛快,那我便偷个懒,托个大,给六婶行个礼吧!” 乔玉言心里知道她是借话躲温大太太。 这样的事情,温大太太困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知道事情,府里主事的陈氏和楚氏焉能不知? 可眼下看来,温大太太和袁氏分明是真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是他们长房的事情,与乔玉言不相干,她也就当做不知道,笑着跟陈氏插科打诨过去了。 这头大家都穿得相对较为喜庆,整个怡安居里一派热闹的样子。 只是女子及笄礼,温停渊一个男子混在里头,总不大好,“长兴侯六爷和六奶奶来了,我去招待。” 温老太太和老太太都满脸笑意地打发了他去。 老太太原本对温停渊说不上有多少好感,毕竟能力再出众,可出身总在那里。 到底还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加上温停渊和乔玉言打小认识,才没有异议。 眼下听温老太太说起今日都是温停渊的安排,心里自然又十分欢喜。 楚氏笑着道:“六叔请的吉时是午时初刻,那便将午饭安排在大礼后吧!” 温老太太自然没有不依的,大家仍旧团团坐着说话。 宋雨薇便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同来的竟然还有长兴侯夫人,实在出乎所有人预料。 毕竟温家和长兴侯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像府里小辈及笄礼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叫人家侯夫人出动的道理。 这样就是温老太太也不得不起身迎接,宋雨薇给在上的几个长辈行了礼之后,便朝乔玉言挤眉弄眼道:“我可是接了你们六爷的帖子,特意请我过来当攒者的。” 对于及笄,乔玉言是在是忘到了九霄云外。 且她重活一世,早就不是同龄小女儿的心态,因而根本就没有想象过自己这一世的及笄礼。 眼下听说温停渊请宋雨薇过来当攒者,一时间心里又感动,又深觉温停渊的用心和妥帖。 那头徐氏闻言便问道:“雨薇丫头是攒者,那正宾是请的谁?” 一句话倒是将温老太太给问住了,见在场的人都在看自己,她有些窘迫道:“这个老六,行事还这般神神秘秘的,别说正宾,就是攒者我也是方才从六奶奶这里知道的。” 长兴侯夫人便笑道:“温翰林行事一向妥当,既然他有了安排,那必然不会有错。” 越是这样不知底细,就越叫人心里好奇,不知道温停渊到底给乔玉言请了谁。 袁雪晴脸上带着笑,但是打探的目光一直落在乔玉言的脸上。 实际上从大相国寺之后,袁雪晴就没有见过乔玉言。 当时以为她必死无疑,谁知竟然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着实是忐忑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她当时帮着嘉禾公主要对方的命这件事情,已经暴露得干干净净。 可谁知竟然一直没有消息。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大约也就这么翻篇了。 再到嘉禾公主殁了,让她又开始紧张起来,甚至已经开始托人在外头打听,想要远嫁出去,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办法怎么安置生母。 结果,那头还没有顾好,这头温家竟然上门来提亲了。 她也就被推到了这一步。 她这过门才几日,乔玉言却没有对她露出半分异色,两个人也私底下碰过面,她对自己就真如同对待不熟的侄媳妇一般。 这让袁雪晴心里有些疑惑,难不成乔玉言是真的不打算追究那件事? 还是说,乔玉言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件事是自己做的? 这会儿借着人多,她再仔细观察这个人,心里没来由地,竟生出了几分妒忌。 当初她才来京城,乔玉宁带着她过来,那般畏手畏脚,明明是伯府的嫡出大姑娘,却还不如那等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 乔玉宁有意要摆她名声,设计让她以为安郡王对她有意思,结果这个蠢货竟然真的就上当了。 袁雪晴心里当时是瞧不起乔玉言的,这瞧不起里头便含了那么浅浅的嫉妒。 别人都说乔玉言在商贾人家长大,身上都是铜臭气。 实际上袁雪晴却知道,那都是些不缺钱的人才能说得出来的话,若能换,她到宁愿不要这所谓的清流门第的名声,去换的乔玉言那傍满全身的金银之物。 更何况,她腰缠万贯的同时,还是伯府的嫡出大姑娘,就是别人再怎么嘲讽,也不能更改这一点实事。 可那个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乔玉言是怎么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宋雨薇是谁?宋家的嫡出姑娘,宋家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儿,长兴侯的嫡媳。 她们俩坐在一起谈笑风生,非但没有让人觉得身份地位不对等,反倒瞧着异常和谐。 宋雨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乔玉言头上斜了半边的珠钗扶正了,而乔玉言也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似乎这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再看乔玉言如今的生活,温家正经的六太太,哪怕温停渊有私生子的名声在,可温家上下,谁人在乎? 温老太太对她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前面的几个儿媳。 而那个之前根本查无此人的温停渊,先是中了解元,然后便是亚元,现在更是供职翰林院,成了天子近臣。 这样的一个人,前途究竟如何,几乎都不用过多费脑筋地去想。 而乔玉言本身,到今天才不过十五岁,可上上下下再没有半点儿需要她费心的地方,她那粉面桃腮的样子,已经明明白白地昭示了她此刻的幸福。 更让人生气的是,哪怕是最没有技术成分的容貌,乔玉言也是拔尖的,如今看起来,那被称为美人的乔玉宁,实际上差她远矣。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会这么不公平? 乔玉言她凭什么能获得这样的一切? 袁雪晴心里不平衡,十分不平衡。 就在她怔怔地想着,外头又有人通报,却是正宾来了。 /92/92431/20929567.html 第605章:及笄礼 竟是宋家大太太来了,一进门就笑吟吟地给乔玉言道喜,又对温老太太道:“我们老太太早上还吵着要来呢!谁知早上一碗桃胶没吃好,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凑不了这个热闹了。” 原来是请的宋太太做正宾,乔玉言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温家跟宋家一向有些交情,乔家和宋家的关系也不错。 而最要紧的是,宋大太太公婆具在,儿女双全,委实是个有福的全福之人,请她来当正宾,才算是真正给乔玉言纳福。 就连老太太都笑着道:“我方才还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我们姑爷能不能把你给请来,若是你,那可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宋大太太道:“求之不得,我那是没有提前注意,若是早知道你们大姑娘及笄,我还要上门来讨这个身份呢!” 说着便拉了乔玉言的手,对着众人道:“这样好看的小姑娘,是由我替她加的笄,说出去,我都有面儿呢!” 宋大太太一向爽快,只是一直以来,宋家低调做人做事,她平日在外头也多半低调。 可如今新帝继位,宋家的起复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以宋家的威望,宋老太爷入阁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这宋家的子弟还没有开始入朝,圣上已经几次召老太爷入宫问策了。 当初宋家太老爷是先太子的先生,宋家四老爷曾是当今圣上的伴读,这层关系与旁人不同,可以说,如今宋家已经到了重新起势的时候了。 宋大太太出门交际,自然就要拿出她的本事来。 这边人一多,便彻底热闹起来。 很快就要到吉时,温老太太让人将怡安居的前厅收拾起来,旁边的耳房用作乔玉言的换衣之所。 一行人行至前厅,由温老太太出面,再次迎宋大太太进门,其余众人,皆按顺序入座。 乔玉言已经穿着双阶衫子,面南跪坐在蒲团上。 旁边宋雨薇手捧着托盘,上面是一直碧玉发笄,宋大太太正要拿起来,忽然外头一阵嘈杂。 紧接着二门上的几个体面的管事婆子引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当看到那人时,其他人还有些懵,长兴侯夫人、乔家老太太、温家老太太、宋大太太及徐氏却同时面色变了。 温老太太立刻迎上前去,“不知女使要来,实在失……”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便笑着阻止了她的话,“老夫人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奉了娘娘的令来的,娘娘特意嘱咐,不要张扬,这是她私底下的意思。” 娘娘? 如今在京能称为娘娘的还能有谁? 宫里宫外拢共就一位娘娘,便是如今大启的当朝皇后! 而方才温大太太又称其为女使,这便是皇后娘娘跟前的执事宫女了! 这一下,整个厅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所有人都凝神屏息,不敢妄动。 就是乔玉言都有些吃惊,她见过当朝皇后,还在一起吃过饭,可她并没有见过这位女使。 登基大典的时候,温老太太她们这些有诰命在身的命妇都去了宫里,因此也就一眼认出来了。 偏偏温大太太身子不好,没能去成,因而此时也就只有她,本该认识,却一脸懵。 那女使阻止了其他人要行礼的动作,“方才已经说了,是娘娘自己的意思,不是旨意,盖因听说温翰林的妻子今日及笄。 日前圣上因心情不好,竟当众斥责了温翰林,娘娘知道后,私以为是温翰林受了委屈,可这是前朝事情,后宫不好过问,正好借今日机会,特赏赐笄、簪、冠一套,以贺芳辰,同时也算答谢温家上下对朝廷对社稷的付出。” 说着便让身后的两个宫女将东西送上来。 及笄礼三次加笄依次便是笄、簪、冠,皇后这真是明明白白地过来贺她及笄的。 虽然皇后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不震惊。 这可是皇后娘娘! 自当今继承大统,皇后娘娘还未曾对哪一位命妇如此青眼相加。 就是往上追溯,一般也就只有皇后的娘家后辈才能有这样的殊荣。 一时间,温家上下看乔玉言的眼色都变了。 而来观礼的客人,看温家的目光里也有了新的思量。 乔玉言行礼谢过了恩,看着那镶着多宝的首饰,心里清楚,这是帝后对温停渊的心意。 只是亏得还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难为皇后娘娘了。 宋大太太此时的表情竟不自觉比方才又认真了好几分,场面也一度肃穆起来。 乔玉言由宋太太替她簪上笄之后,便换上了素色的襦裙,然后簪上了发簪,再次入内换上了曲裾深衣。最后头上带上钗冠,身上换上品兰和七夕绣了几个月的大袖礼服。 这一及笄礼便算圆满完成。 皇后的执事宫女当即便告辞,言明是受皇后之命观礼,宫中事务繁杂,并不留下吃席。 等她走了,宋雨薇才啧啧道:“好你个乔玉言,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身上半品诰命也没有,竟就得了娘娘的青眼。” 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来道喜,几个长辈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容。 老太太便故作严肃道:“既然已经及笄了,从今往后可就是个大人了,行事一定要讲规矩,万不可如从前那般莽撞。” 乔玉言虚心应是,温老太太便笑着道:“我这儿媳,我还不知道,最是妥帖不过的,老亲家,今儿是好日子,你就不要训孙女儿了。” 眼见着家里这样和谐,乔玉言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好似在这一刻,她已经完成了重生的意义。 温老太太便又再叮嘱道:“娘娘这一番特意让女使私服而来,便是不想张扬的意思,还请大家莫要外道,逆了贵人的意思。” 那女使说得那样清楚明白,在场的人哪里有不清楚的,自然纷纷应声。 午饭是从外头叫来的,大家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因着皇后娘娘的这个插曲,来做客的一众客人,兴致所致,竟与老太太抹起了骨牌,看样子,怕是晚膳也要在这里用了。 乔玉言不由想到温停渊说得胭脂湖的鱼,心里竟有些着急,这还去不去? /92/92431/20929568.html 第606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眼看着到了半下午,那头长兴侯府忽然打发人过来,说是府里来了客,临时上门的,侯夫人便匆匆忙忙带着宋雨薇走了。 这一走倒像是提醒了其他人,纷纷起身告辞。 乔玉言与徐氏说好了,中秋后一道去大相国寺进香,在庄子上住两天,才送了乔家一家子出门。 眼下只剩了温家人,众人仍旧聚在老太太的寿安堂里。 乔玉言敏锐地发现,这会儿家里的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与前一两天已经大有改变。 崔敏跟前的宫女这么走一趟,就有这样的效果,还真是一点儿不用掩饰。 就是温大太太都忍不住探寻,“这么看来,六弟在御前应当挺受圣上看重吧!要不然皇后娘娘也不能这样重视你们小夫妻两个。” 她这话其实也代其他人问出来心里的疑问。 虽然前面温停渊被圣上点去做御前侍笔,可到底说法也不过是说他字写得好,被圣上看上了。 这御前侍笔,虽然离天子近,可说到底也只是个伺候笔墨的,并没有参议政事的权利。 前两天才传出来说他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被圣上斥责了,听上去倒像是在做个太监的活儿。 因而在最开始几天的重视之后,温家内宅的这些女人们,便又开始怀疑起温停渊的前途是不是真的有大家想象的那般好。 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皇后娘娘竟然派了人来。 虽然说是悄悄地来的,可这也说明,温停渊这号人在皇后那里都挂了名了,这可就不简单了。 至少说明,温停渊在圣上的心里有一定的分量,不然怎么可能会将他的名字传到后宫去? 温大太太就算是心里再不喜欢乔玉言,再恨不能乔玉言跌落。 可若温停渊真有那样的能量,这态度就另说了,说不定温停渊的一句话,就直接改变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呢? 乔玉言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时候,却只是笑着摇头,“这我如何知道?相公说他如今在御前走动,许多事情不便与我说,若是不小心泄露了圣上的心迹,倒是容易给家里招祸。” 温老太太听到这话当先回过神,连连点头道:“老六说得对,他如今身份特殊,朝中的事情咱们内宅妇人别去和他打听。 我听说之前朝里那些大臣们都喜欢拦着他问圣上的态度,这才惹得圣上不快,认为老六与朝中那些大臣们往来。 这就是结党营私了!如今你们大老爷在朝中当着差,底下还有孩子们,咱们越发该谨慎小心点儿。” 温老太太这么说了,温大太太心里不舒服也没有办法。 却在暗中对温老太太十分不满,这个乔氏分明是一两句话给岔过去了,偏这个老太婆还真当个圣旨似的,给她撑腰。 乔玉言见状,便借口身上的礼服太重,要回去换衣裳,这才避了出来。 一回到陶然轩,拾叶就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乔玉言喜出望外,飞快地进屋换了衣服,又换了个简单的头饰,便带着拾叶出了门。 果然后门已经有马车在候着,推开车门,温停渊已经坐在里头了。 “你怎么知道我几时脱身?若我一直不来,你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温停渊把手里的书收起来,笑着道:“想来你也舍不得我等太久。” 他换了一件玉色的道袍,头上一支竹笄,含着浅浅的笑,朝她伸着手。 马车里的光线不甚明亮,可他含笑看着乔玉言的一双眼睛,此时看着却如晨星似的明亮。 乔玉言忽然心跳就加快了,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温停渊扶着她进去,见状便偏了偏头,“怎么了?” 马车在此时忽然动了,乔玉言一个不稳就直接扑了过去,温停渊连忙张开手抱住她。 乔玉言跌在他怀里,等平稳了才抬眼看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停渊冤枉道:“是程风技术不行。” 乔玉言却仍旧那般看着他,“我是问,你是不是故意这般打扮,来勾引我的?” 风吹起车帘,阳光透进来,扫过温停渊的侧脸,乔玉言便看到了他迅速红透了的耳朵。 明明一个大男人,竟然这般面皮薄。 “咳!”温停渊轻咳了一声,强自镇定道,“没伤着吧!我扶你起来。” 乔玉言却赖在他怀里不肯起了,干脆伸出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细细地看,直看得温停渊整张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这……这是在外面。” 他越是这样,乔玉言越是觉得有趣,明明平时都是她在害羞。 “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呢?”乔玉言分明是故意要逗他,那神色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我是个男子,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男子也好看啊!”乔玉言眨了眨眼,“我瞧着,就没有比我家夫君更好看的男子了。” 温停渊一面不好意思,一面又忍不住嘴角上翘,便伸手捏了捏乔玉言的脸,“你今天怎么了?” 乔玉言干脆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今天出去约会啊,难不成还要和平常在家里那般规规矩矩?” 明明是普通的话,却说得温停渊呼吸有些紊乱起来。 马车忽然颠了一下,温停渊连忙将坐在他膝上的人扶好,然后就听到外头程风的声音传来,“老爷太太,不要紧吧!刚刚路上有个坑。” 温停渊还没说话,乔玉言便抢道:“无妨,走你的路就是了。” 说完话,转过脸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往他唇上啄了一下,“到底为我及笄的事儿,准备了多久啊?” 这段时间他有多忙,乔玉言比谁都清楚,经常连觉都不够睡。 可他却还记挂着这件事情,又是请这个那个,又是安排各种东西,还跟皇后娘娘那边打过招呼。 她感觉,似乎从来没有一个人,将她看得这样重。 而当她现在看清了这一点,那些一直困在自己心底的东西,才发现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可她前世怎么就错过了这个人? 乔玉言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作祟,竟有几分想哭的冲动。 温停渊手上却忽然使劲儿,直接将她拢到了怀里,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92/92431/20929569.html 第607章:约会 乔玉言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长长的睫毛倒映在他的眼瞳中,自己的影子便成了一个影子。 可那里,只有她一个影子。 乔玉言没有说话,攀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她感觉温停渊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立时反客为主,掌握这个吻的主动权。 他这个人,若要在乔玉言的字典里找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只能是水。 他总是那般温润、广博、内敛,甚少看到他当真生气的样子,面对大部分的事情,也总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哪怕他长相出色,能力出众,可一般情况下,便是一群人在,他也总能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而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纵然他是那个主动的一方,可他的主动也隐藏在云雾之后,一切都润物细无声。 唯有在床笫之间,乔玉言才总能察觉到他隐藏在这副温润外表之下的热情。 偶尔两个人相处,也有情动的时候,至多也不过是于无人的屋子里亲吻,更多的事情,哪怕乔玉言不介意,怕是他自己也做不出来。 男女情事,于他的教养和规矩来说,似乎只能在床帐之内。 这于温停渊来说,大约也是对乔玉言的尊重。 可此时…… 乔玉言只觉得那颗心不像是在胸腔中跳动,而是在他的手掌中欢腾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克制,同时也能感觉到他的辛苦,偏偏她心底那条毒蛇蓦然就被复活了。 乔玉言抱着他的脖子,含着热气的声音便轻轻地扑在了他耳边,“小声一点儿,应当听不到吧!” 话音落下,消逝在着充满了暧昧的车厢里,乔玉言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就在她诧异于他的克制力时,整个人忽然被他翻了个面儿,她像是要被他揉到身体里去似的死死地抱着。 偏也就这样死死地抱着,愣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因过分压力而在微微颤抖。 乔玉言忽然就有些后悔,虽然这一举动,也是因情而起,可她明知道这个人这样的性子。 她轻轻拉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今天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那我晚上便回你一礼怎么样?” 温停渊面上还有些不自然的泛红,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浸润过似的看了乔玉言一眼,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才无奈道:“再不要这样胡闹了。” 乔玉言却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的不要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叫温停渊语塞。 好在马车终于到了地方,外头程风的声音传进来,将车厢里旖旎又有些许尴尬的气氛打破。 温停渊伸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哪里学得这样坏?” 下了马车,温停渊直接打发程风带拾叶去别处逛去了。 眼见着他要去拿幂篱,乔玉言连忙将他拦下了,“何苦来,只咱们两个,若非遇到熟人,谁知道咱们是谁?这样好的景色,被那东西一挡,什么也看不着了。” 这会儿夕阳西下,残阳铺在水里,整个水面如一匹华贵的云锦,泛着层层的胭脂色,这样瞧着,倒是与它的名字十分相称。 温停渊便又将幂篱掷回了车上,“是先湖边走走还是去船上?” “那自然是先逛逛。” 乔玉言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出来逛过街了,回到京城的这一年多,就算是在外头,身边也总少不了许多人。 这一次,让她忽然有一种回到了前世在江州的情形来。 温停渊将马车交给了酒楼的人打理,然后便带着乔玉言出来。 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手,乔玉言挑了挑眉,“这样……好么?” 那眉眼间的狡黠,分明还是在指方才那件事情。 温停渊忍住了当众捏她脸的冲动,直接上前将她的手拉住了,然后一根根手指分开,两个人十指交握。 “正头夫妻,便是叫人看见了又如何。” 乔玉言便也不含糊,干脆就依偎在他旁边,两个人就沿着湖边慢慢地走。 这胭脂湖并不大,在京城算得上是难得的水质不错的湖泊。 政府在湖边修了小石子路,适合大家在湖边游走。 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又是难得的好天气,且此处风景宜人,湖里的荷叶还绿着,着实是一处难得的天然风景。 此时在湖边游玩的人也不好,如他们两个一般的年轻情侣也常见。 当然大部分都是寻常百姓人家。 大启虽然对男女大防有所讲究,但是更多的是在贵族家庭,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可没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据乔玉言所知,很多一般人家家里,男女青年有意,还会私下里互相往来,两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女方便会让男方请媒人上门去提亲。 当然,这种相处也需要遮掩一些,大多是同龄的年轻男女们互相打掩护,借着各种事务的掩饰有所接触。 不得不说,这样的亲事倒是比许多大户人家结亲来得靠谱。 且一般人家里也纳不起妾,更不会有什么通房之说,基本上,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夫妻。 单从婚姻及夫妻感情来说,乔玉言倒是觉得平民之间的这种结成婚姻的方式,似乎更为合理。 眼下走在他们前面的就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但是看上去,应当还没有成亲。 女孩子手里挎着一只小提篮,里头放着几支新采的莲蓬,旁边隔着半尺宽的距离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轻男子。 两个人没有怎么说话,女子的脸就红了大半。 乔玉言和温停渊跟在他们后面,倒是觉得挺有趣,只是怕人家尴尬,没有靠得太近。 “你不是说过了中秋就上我家提亲的吗?明儿就是中秋了,你……可请好了媒人?” 走了好半日,竟是那姑娘先开口。 那男子闻言脚步顿了顿,却是踟蹰了起来。 乔玉言和温停渊对视一眼,干脆停下了脚步,毕竟这似乎涉及到别人的隐私,听到了也不大好。 可到底那男子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我……我恐怕不能上你家提亲去了。” 姑娘因为这句话,陡然间停下脚步,脸色陡然间一片煞白,“你说什么?” 男子也停了下来,转脸面对着姑娘。 乔玉言忽然发现,这男子的脸似乎有些眼熟。 /92/92431/20929570.html 第608章:游船 她拉了拉温停渊的袖子,两个人便也停下了脚步。 乔玉言听到那男子期期艾艾道:“我哥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那姑娘道:“这我知道啊!你不是说,等你家嫂子过了门,我们便成亲吗?” “听说嫂子那边的嫁妆给得很多,我娘准备的聘礼怕是不够,我……” 那男子说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你爹急着要将你嫁出去,又要三百两银子的聘礼,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那少女的脸色越发惨白,抓着提篮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声音已经因为哽咽而有些发颤,“那……那你就不娶了?” “对不起英娘,我,我娶不起。” 温停渊看着乔玉言认真的面孔,不由疑惑,“你想帮他们?” 乔玉言却皱着眉头轻轻摇头,“且听他说。” “你是不想娶,还是真只因为银钱?” 男子闻言立刻着急道:“我自是想娶,咱自小相识,从我十岁起,我便说过要娶你,这份心从未有过动摇,只是现在……” “好!”女子打断他的话,神色中有几分刚毅,“你这样说,我便这样信!” 说完竟不等那男子开口,直接转身快步走了。 那男子有些发愣,随即才想起来要追上去。 “怎么?真认得?” 温停渊见乔玉言脸上若有所思,不由挑眉。 据他所知,乔玉言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可不似在江州时那样随意,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府里,便是出门,也不大往市井中来。 怎么可能会认得这样的一对男女。 乔玉言想了想,决定不为这点儿插曲影响他们今儿的好心情,便笑着道:“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倒是不认识,回头我再问问看看,或许是认错了。” 不等温停渊开口,她便笑着挽过了他的手臂,“被这一耽搁,太阳都落山了,我们去吃饭吧!” 据温停渊说,这寻味楼是京城新开的馆子,但是能开在这样的地方,占了这么得天独厚的位置,背后必然也有些来历。 因而来往便可见许多达官贵族,他们才进门,就有伙计上前来迎。 乔玉言便随着温停渊一道直接去了停在湖边的小船上。 这船也分大小,比如他们定的这一条,里头也就一张桌子,最多四个人相对而坐,不能容纳更多人了。 外头还有好些更大的船,一眼看过去,倒像是一间间屋子停在湖面上。 而这这一片湖里,商家也做了布置,一盏盏颜色各异的荷花灯飘在水面上,映在水光中,雨天上的星空、远方的灯火相映成趣。 他们的这条船虽然小,前头的甲板却不小,上头还铺了干净的毛毡毯子,以供客人躺着赏月。 “这船还能划么?” “既然是船,岂有不能划的道理?”温停渊笑着指给她看后面的船橹,“晚些可以往远处去一些,夜色更美。” 到了这种地方,吃饭不吃饭的反倒是其次了,只要味道尚可,都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不过这一桌菜,一看就是温停渊特地为她点的,都是照着她平日里的口味来的,加上又没有别人在,乔玉言吃得十分尽兴,温停渊还特意给她要了一小壶荔枝酒。 靠坐在甲板上,广袤的夜空中,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子,明月却从另一头缓缓而上。 夜风吹过来,荷叶随之摆动,带起幽幽的清香,水里的灯光摇曳间,就碎成了宝石般的光。 远处有一艘两层的画舫,远远地看过去,如同蓬莱仙境海市蜃楼似的投影在人间。 有袅袅的歌声如梦似幻地传过来,透过水声,又多了两分婉转清越,竟不似人家之乐。 乔玉言和温停渊背靠着背,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明明四处都很热闹,可这会儿,却似那热闹替他们隔绝出了一方天地似的。 乔玉言不由想起那一次在长公主的曲水流觞宴上,他不知从何处来,独自一人驾着一叶扁舟,将她从那是非之地带离,然后一步步将她送回家。 如今回想,乔玉言才蓦然发现,其实她对他的这份依赖,由来已久。 早在不知何时开始,就已经超越了正常的界限。 只是她未曾察觉,也从不往越线的方向去想。 那么前世呢? 乔玉言心里怔怔地想起前世自己回京城之后的事情,好似这个人就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偶有书信来,也不过是寻常问候。 再后来,她根本就收不到他的信,不知道是没有寄来,还是被裴氏母女扣下了。 等再见面,她已经是旁人的妻子,而他,却是夫家的叔父。 想到这里,乔玉言忽然想起,有一回,应当是她怀了敏姐儿在肚子里,恰逢府里给温良做生日,她为了讨好婆母,讨好夫婿,特意拿了自己的嫁妆在家里好好的办了场家宴。 家里上上下下都分外和乐,谁知他受召回京,临时回了一趟温家,将整个温家都惊得一片慌乱。 温大太太便一个劲儿责怪她管着们房里的事儿,却不知道温停渊要回来。 又责怪她多事儿,明明一个小生日也整出那么大的阵仗,以至于温停渊回府只余一片忙乱,招待不周。 彼时她已经知道温停渊便是温良的六叔,心里只觉得世事难料,叫人意外以及措手不及。 可到底见面也不多,即便是见面,他的反应也十分冷淡,她自己就歇了相认的心思。 谁知那一次就叫他撞见了温大太太训斥她,也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气得温大太太脸色越发难看,然后他便走了过来,接下腰间的玉佩,赠与她,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是要赠给她腹中的孩子。 温琼与刚回来见到这一幕,便十分高兴,整个气氛又和缓回来。 因着这个缘故,温大太太竟没有在事后责罚于她,只说温停渊看重温良,叫她不要跌了温良的体面。 乔玉言从头细想,她忽然很想知道,前世温停渊见着她在温家做媳妇,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 “停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娶我的?” /92/92431/20929571.html 第609章:心酸 乔玉言转过身,与他并排地坐着,眼神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谁知温停渊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这话说的不对。” “嗯?” “是你是你要我娶你,在你八岁那年,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要给我做媳妇的。” 他一本正经的眼神,让乔玉言不自觉红了脸,当下便推了他一把道:“说正经的!” “我是在说正经的。” 这让乔玉言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了,“你……” “当初你那般认真地说要给我做媳妇,我那会儿已经十五六岁,想着反正我也不喜欢和别的女子接触,若是要娶亲,那便干脆把你娶了算了。” 他这含着笑的样子,让乔玉言顿感无力,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你就这般随意决定了终身大事啊!” “不随意,”温停渊将她的手拿过去,放在手心里,“我是认真想过了的,只不过那会儿前途未卜,没有明说而已。” 明明听上去这般不靠谱,可不知道为什么,乔玉言竟真的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 “可……” 理智回笼,她还是无法接受,“可我当时才几岁,根本就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听大人说起,才信口胡诌的。” “那也无妨,”温停渊毫不在意,“若你长大了确定了想要嫁给别人,那便随你心意好了,年少时说的话,我自当不提。” 乔玉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若我……心里有了属意之人,且嫁与了对方,你还会与我联络吗?” 这话让温停渊皱了眉,乔玉言连忙道:“我只是说假如。” 她眼中似乎有疑惑,有期盼,还有一些温停渊看不懂的情绪。 可他知道,乔玉言这会儿是认真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不会,”他非常肯定道,“若你有了自己的选择,成了别人的妻子,我便不会再打扰,不然,即便没有任何不当之举,叫他知道了,也会让你为难。” 所以,前世就是因为如此,他认定乔她就是喜欢温良,所以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前世直到她在那小院儿里熬到油尽灯枯,这位手握大权的六老爷仍旧独身一人。 那时候听说温老太太准备了许多京城姑娘的名册,想要给他娶个媳妇,都被拒绝了。 而实际上,那时候乔玉言对他的印象都已经变得十分暗淡模糊了。 在那时候的她心里,温停渊不过是年少时的一个匆匆过客,在经历了各自的人生之后,已经是一个相对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更何况,他也很少回来,回来也未曾对她表现过任何的不同。 他极少寄回温家的家书里头,也未曾有她的一言半语。 她以为,那时候的温停渊同她一样,早就已经将从前的往事忘记了。 原来,在他看来,远离是一种保护。 乔玉言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伤感,前世的遗憾,到底还是留在了前世。 她忽然很想回到前世去看看,看看那时候的温停渊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温停渊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大对,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忽然觉得你情绪有些奇怪?” 乔玉言回过神,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要否认,可还没说出口,身体的动作比语言更快,她几乎乳燕投林般扑到他怀里,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肩上。 “怎么了这是?” 她很想哭,却又努力忍着。 这没来由的掉眼泪,怕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心里反反复复的,最后也只剩了庆幸二字而已。 “我只是……只是觉得……”乔玉言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从他的怀里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幸好你来了京城,不然,我怕是真的会嫁给旁人。” “温良?还是安郡王?还是……宋家四郎?” 乔玉言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方才的伤感就化成了窘迫,“哪有!都……我都不喜欢。” “那你还说你要嫁给别人。”他的语气里竟然带了两份自信,“那说明你心里还是在等我来娶你,这满京城的年轻俊彦,怕是你都看不上。” 可我前世,真的嫁给了别人啊! 乔玉言在心里叹了一声,嘴里却道:“那可不一定,你若是不来京城,我怕是把你忘了也说不一定,再说了,你这来了京城,咱们成亲,不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听到这话头不对,乔玉言眼中顿时露出几分疑惑,电光火石之间猛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温停渊表情不变,眉眼间却闪现出两分少见的狡黠,却还在充楞,“什么故意的?” “那次在城外!对!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乔玉言这才想明白,实际上以温停渊的能力,若是真的想躲过,怎么可能会让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抓到他们一道入城。 不说别的,就是那个救下乔玉言的死士,也绝对有能力与城里通信。 要避开那些人根本不是问题。 至于在外头过一夜的事情,哪怕是将她扔到宋家,怕是宋家也会替她遮掩得干干净净,谁能说她的闲话? 可偏偏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温停渊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言明两个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她此时睁着圆圆的眼睛,嘴巴也因为后知后觉的反应微微张着,看着竟有几分呆呆的稚气。 温停渊再也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迟钝,竟然……从未怀疑。” “我……”乔玉言一时语塞,被他这嘲笑得有些恼怒起来,“你……我……那还不是因为我信任你!你竟然……你竟然骗婚!” 温停渊几乎笑得不可自已,干脆往后仰倒在毛毡上躺着大笑。 乔玉言又羞又恼,气得拿拳头锤他,“你算计我!” 良久,他笑够了,才将她揽到怀里,两个人一起仰面看着夜空,“你家里在着急给你相看,偏偏眼光又不怎么好,而我却又刚好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谁?”乔玉言不由疑惑。 “你说呢?” /92/92431/20929572.html 第610章:受伤了没有 乔玉言转脸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就立刻反应过来了,除了嘉禾公主还能是谁让她这样忌惮? 她这么想着,不由就笑了出来,“说起来,你似乎应该叫她一声姑姑。” 温停渊听出她语气里的促狭,便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会儿倒是能拿这事儿说笑了!” 月光落在他脸上,铺上一层淡淡的霜华,离得这么近,又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反倒多了两分烟火气。 乔玉言一时间有些沉溺于眼前的美色,却故意调笑道:“所以,你是迫于美人的追求才娶得我啊?” “就会歪曲人的意思!”温停渊将她揽到怀里,倒是认真地跟她解释起来,“那会儿正遇到京城势力发生大变动,我不能随意动用手里的力量,以免暴露。 可嘉禾那个人,仗着宠爱,说不得就会不管不顾,万一她直接把我带到先帝面前,我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先帝那个人,怕是只要见到我这张脸,就能想起从前的事情,再让人着手去查,又是一场大乱,所有的筹谋都可能付诸东流。” 她这么一说,乔玉言终于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你……你忽然决定回京参加科举,是因为什么?” 前世并未有这一出,温停渊是在新帝登基的时候,才在京城露面的,也并未早早地与温家人见面。 他一出现,就是新帝重臣,直接给了爵位,又封大将军,领兵二十万。 温家老太太根本没有半点儿为难的意思,那时候更无人提他私生子的身份。 温停渊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却是紧了紧怀抱,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吐出两个字,“你猜。” 果然,竟是因为她。 乔玉言心里又是酸楚难当,有些事情越是要深挖,越是能看出自己的愚蠢。 愚不可及大约是她前世最好的注脚。 她伸手圈住他的腰,像是想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到他怀里去似的,只想离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若是叫他知道前世的自己这般蠢笨,大约怕是觉得自己所爱非人吧! 乔玉言忽然生出了几分不自信起来,温停渊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正怔怔地想着,肩上却传来一道力气,她诧异地发现温停渊往后退了一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点儿。 乔玉言狐疑抬头,就看到他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怎么了?” 谁知温停渊却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才语气怪异地说了一句,“你靠得太近了。” 乔玉言本来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等看到他带着几分羞赧的表情,就立时反应过来了。 脸上也立刻烧了起来,但想想这里没有人,又觉得有些好笑,便故意凑了过去,“咱们是夫妻,靠得更近的时候都有,怎么抱一抱也不行吗?” 温停渊连忙将她扶起来,两个人并排而坐,“地方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乔玉言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温停渊在各个方面都十分成熟稳重,唯有在男女情事上,好像真的比普通的男子更害羞一些。 她不由又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想到他因为她说的“没关系”三个字而被激起的胜负欲。 当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一件她这个样子,温停渊就心有灵犀地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豁然站了起来,“回府!” 这两个字说出来竟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乔玉言心里生出几分忐忑,都说男子在这事儿上比女子要爱面子得多。 怕是初次的事儿,他一辈子都挂怀忘不了了。 若真成了他放不下的一个执念,那可不值当。 回去的马车上,温停渊好像真的不大高兴,说话也闷闷的,乔玉言逗着他,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几声。 等下了马车,仍旧步行回去,乔玉言落后他半步,他便一直保持着在前半步的步调,并没有慢一点儿的意思。 乔玉言思来想去,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晃了晃,“你都不等我。” 温停渊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转而手一转,直接抓过她的手,竟是拉着她一道回去。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开口,乔玉言只能这样闷着头跟他往里面走。 随着他脚步越来越快,她却有些跟不上了。 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的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二话不说直接将乔玉言抱了起来,快步往回走。 到这个时候,乔玉言才猛然感觉到什么。 陶然居的人见着自家太太是被老爷抱回来的,都有些慌,品兰头一个上前,“太太这是怎么了?” “不许进来!” 温停渊只淡淡地回了四个字,就飞快地进了屋,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将屋门关上了。 而乔玉言就被抱进内室,直接放在了床上。 屋子里没有掌灯,只有院子里透进来的零星灯火以及从窗户漏进来的月光。 此时在看彼此,比方才在船上,更朦胧了几分。 乔玉言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而她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就在她上方。 “怎……怎么了?” 他一双眼睛在此时却像狼一样紧紧地盯着她,“看来,你还是对我有误解。” 乔玉言瞪大了眼睛,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你还真为此事耿……” 后面的话便悉数被他封在了喉咙里,乔玉言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甜蜜,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他给挡下了。 到最后也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这一个晚上,乔玉言才算真正明白,触碰到一个男人的禁忌点,后果是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缓过来,中午都是吃了两口饭,就直接接着睡去了。 下午窝在罗汉床上看书时,温停渊竟回来了。 “今儿没事吗?怎么下衙这么早?” 温停渊的视线却是现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遍,带着几分探究的样子,然后才道:“赶着把事情都处理完了。” 听到他这么说,乔玉言有些紧张,“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谁知他却是走过来,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92/92431/20929573.html 第611章:变动 乔玉言的脸顿时就红到了耳朵根,连忙将他推开了,“你……胡说什么呢?!” 温停渊却仍旧有些紧张,“昨晚太冲动了,我今儿才想起来这事儿。” 说完又再一次紧张地看她,“真的没伤着?” 被他这几次问,乔玉言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你……说了没有就没有。” 见她这么说,温停渊好像才真的相信了,然后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我还特意去太医院拿了药回来。” 看着那青玉色的小瓷瓶,乔玉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你从太医院要的药?是……怎么跟人说的?” 问起这个,他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才道:“宫里头的人,说个一句两句就明白了,不用说得太直白。” 不用说得太直白,不也叫人知道了他们昨晚上的激烈么? 乔玉言感觉自己恨不能挖条地道钻进去,这个人在这件事情上不是很害羞的吗?他怎么好意思在旁人面前张这个口的?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今早上你都哭了,我怕万一真的伤着了……偏我那些人手里头也从未备过这个药,所以……” 能不哭么?一整个晚上啊! 她也要睡觉的!她也会累啊! 可就算有些不舒服,也不好说出来,更不好叫外人知道才是。 乔玉言两只手捂着脸,转身对着窗外去了。 温停渊见她背对着他了,又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温声去哄,“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我……我下回再不去问了,你……你把药收好?” “还有下次!”乔玉言顿时又恼了起来,转脸怒视着他。 这一看,才发现他一个八尺高的大男人正站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他这个表情,乔玉言心里的气忽然又一下子全蹿走了,自己竟忍不住笑了一下。 温停渊便放下了心,又连忙宽慰,“你放心吧!太医院的那些人,最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烂在肚子里,他们这些人医术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嘴紧,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 虽然心里觉得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可想着他分明是担心自己才去问太医院讨药。 明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是最害羞的人,怕是张口的时候,他的窘迫也不会比自己少,心里由如夏日饮过冰蜜水般清甜,脸上的恼色也渐渐地收了,拿别的话题岔开了。 夫妻俩这才恢复了正常交流。 等到了九月初,谥号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 郑氏一族在发现自己这方的人陆续遭到打压之后,再一复盘,才猛然发现,圣上这一段关于谥号的闹剧,其实根本就是一出声东击西的计谋。 利用先帝谥号在朝野中翻起波浪,归根结底是为了看清朝局。 这几个月以来,因为圣上模糊不清的态度,朝廷中不少人冒头,开始互相攻讦,这一次次的奏疏就是一个关系明朗的沙盘。 他们闹得越厉害,圣上便越能观察出他们各自的阵营。 等最近这一个月的打压手段一下,果然精准狠。 原本先帝留下的那一班人中,私心恋旧主的自然没有好下场,已经好几个被发落到偏院地区任父母官去了。 而这些世家大族里,几个冒头特别激进的,也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任了清贵的闲职。 至于圣上从边关带着一路杀回来的嫡系,则是根据这一次在争论中的表现,分派了不同的职位。 圣上那边出了手,朝臣们也就有了方向。 很快,几派人几乎同时达成了意见,没几天谥号就定了下来。 最后基本上都是取了同一个字“武”! 可不就是乔谓升最开始递上去的那个字。 而这一次圣上没有任何异议,在内阁呈上去的奏本上,亲自批了红。 闹了几个月的“谥号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而乔谓升也在定下谥号的第二天被擢升为礼部尚书,这原也是预料之内。 谁知张首辅因为这一次“谥号之争”看出了新帝的对于朝中老臣的忌惮,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上书奏请归乡。 然后便是老套的三辞三推,最终在圣上的遗憾之情中,准了他致仕。 同时又有两个阁臣因为先头办事不力,被逐出了内阁。 这一下,六个阁臣的位子空出了三个。 这一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帝将要选定的内阁班子,这可是关系到大启每一个官员的未来。 可当新帝将自己属意的人选公布出来时,大部分的人都只有一个感觉——大跌眼镜! 唯一一个让众人觉得意料之中的,便是颍阳郑氏出身,如今在领礼部侍郎的郑大人,毕竟这段时间,整个世家贵族都是以他为首。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跟随新帝从边疆一路过来的嫡系竟然一个名字都没有。 然后便是,已经多年没有动静的宋家这一次一鸣惊人,宋老太爷连个正经职务都没有,竟被选入了内阁,而圣上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国子监祭酒的职务。 这大约是大启开国以来,头一个以此职务入阁的官员。 最叫人意想不到的还是乔谓升的入阁。 乔谓升这么多年在礼部干着,本来就不容易叫人察觉他的存在,礼部虽然属于下三部之首,可从前一切露面的活儿都是崔大人在干。 若非后来崔大人因为年事已高,行事力不从心,乔谓升也冒不了头。 可就算是这样,他便是因为崔大人离开而当了尚书,也断然没有直接提入内阁的说法。 可内阁本来就是一个凭皇帝喜好定的机构,圣上要这么做,任是谁也不好说什么。 反倒是之前一直表现得很得圣上喜欢的温琼与竟然没有入阁。 不过因为户部左侍郎在出差的任上病故,圣上便将这个职务给了他,似乎也是有意要培养下一位阁臣的意思,温家倒也没有更多的意见了。 朝堂上这样大的举动传到内宅,这温家上下对乔玉言的态度自然又跟这变了。 温家二房也就是在这些大事儿落定之后入的京。 /92/92431/20929574.html 第612章:回京 至九月底,整个京城就都热闹起来了。 各地的京官回京述职,有的大约知道了上面的安排,便有家眷的安置问题,还有些正在各处派人打点。 温家二老爷温琼让这一次上京却非常低调,本来以他的地位,不该如此悄无声息。 温家早早得了消息,三老爷温琼非和温停渊亲自去码头上接了回来。 这一次是他们阖家上京,虽然低调,人却不少。 温琼让一妻三妾,两子两女,还有两个孙辈。 这一来,温家就好像忽然热闹了起来。 头一天到的时候,自然办了家宴,一屋子的人还得要先厮任一番,各种见面礼也是必不可少的。 乔玉言与温停渊去年成亲的时间定得急,二房远在京城,也就相当于只有楚氏出席了昏礼,其他人却都还是头一回见。 二太太魏氏长着团团的一张喜庆的面孔,还没有说话,就先露出笑容,叫人瞧着十分和气。 但是一双眼睛却闪着精光,在与你聊天的时候,就似乎要将你看个透彻似的。 乔玉言并不十分喜欢她。 不过,二老爷此次回京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暂且还不知道,魏氏也十分守规矩,每日里的晨昏定省比其他几个妯娌都显得殷勤。 每天乔玉言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带着两个儿媳妇在同温老太太说话凑趣儿了。 楚氏上头还有一个蓝氏,是整个人温家大少爷的妻子。 温家大少爷却是庶出,只不过他一出声就被抱在了温二太太跟前养着,与魏氏的关系十分亲厚,其母在二房也算有体面。 原是魏氏跟前的贴身丫鬟,温琼让在外头这么多年,这位花姨娘一直跟着夫妻两个在外头。 因为是长孙媳妇,温老太太也十分看重,对她比对陈氏又还更好一些。 乔玉言从前处理府里的中馈也知道,这位蓝氏很会奉承长辈,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是写给老太太的信却是一封不少,一年三节总会自己亲自做些针线活计来给温老太太。 乔玉言前世根本就没有见过蓝氏,只知道她的名字和事迹,到如今才算是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心里对她还有些好奇。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蓝氏和刑部侍郎蓝一添还是堂姐弟。 魏氏一张嘴也着实厉害,每每乔玉言过去,都要拉着她的手着实好生地夸赞上一番。 “怪不得老太太去到江南的信都变少了,也不想我们了,原来是得了这么个可心的人,都不用说性情能力了,就是站在这里,就叫人瞧着爽心悦目,这不比跟我们这些人唠唠叨叨地来得舒坦?” 温老太太便无奈地笑道:“你都做了祖母的人了,说起话来还这般浮躁,没得叫后辈们看着笑话。” 魏氏却对温老太太稍加斥责的话毫不在意,“那可没有法子了,我一向就是这个性子,到老了也改不了。” 又每每要邀请乔玉言去她那儿说话,“六弟妹可不要嫌弃,我那儿虽然乱糟糟的,干净屋子还有一两间,有空便去我那儿坐坐呀! 听说六弟妹小时候是在江南长大的,那咱们肯定有许多的话题呀!我这个人静不下来,又不能一整天,都在这里吵着老太太,只能盼着你们都往我那儿去坐坐,好聊聊天的呀!” 乔玉言每次都是含糊地糊弄过去,但是人家说得次数多了,终究也不好总不应。 眼看着庄子上送来了好些才下树的苹果,便各处都分了几框,又亲自送去了魏氏那里。 她去的时候,正看到魏氏在给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分派任务,见着她过去,便将底下人都遣散了,“哎呀,瞧我,天天盼着六弟妹来,谁知真来了,还就撞着我这里的一片混乱。” 乔玉言连忙摆手,“都是自家人,二嫂不必这般客气。” “嗐,我哪是跟你客气,”魏氏直接携了乔玉言的手往屋里去,“主要是六弟妹这谪仙般的人品,我瞧着我这乱糟糟的屋子,只觉得伤害六弟妹的气质。” 乔玉言被她这样的奉承话一说,一时间不知道该接口说些什么。 她不是不喜欢外向开朗的人,只是魏氏这一口一句都是恭维的话,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喝了两口茶,乔玉言便笑着要告辞,“二嫂才回来,确实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这算是来认个门,等回头二嫂这儿都收拾妥当了,我再往你这儿多钻几回。” 魏氏闻言连忙将她拦下,“这是怎么说的?好容易来一遭,我这可不能放你走!” 说着又喊人,“怎么找半天还没找出来?” 话音才落就有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却是捧着一碟子点心,“找着了!被秦嬷嬷放错了地方。” “这是我特地去江州带来的点心,名儿我都叫不上来,想着六弟妹小时候是在江州过的,这才叫人去找,六弟妹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魏氏脸上的笑容仍旧是那般团团的和气,乔玉言看着那果子,笑容却有些凝滞。 她捻起一个放进嘴里,仔细尝了尝之后才道:“难为二嫂这番心意了,这个官话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江州管这个叫油果,除了那个地方,我还真没有在别处吃到过。” 何止是没有吃到过,简直都没有见过。 乔玉言这似乎是在前世离开京城北上之后头一回吃到这个油果。 再仔细想想,即便是在江州,卖这个的人也很少,整个江州城也就只有那么两三家,因为爱吃这个的人也不是很多,且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遥远的记忆里,似乎在徐家的后门巷子里,就有一家夫妻开的店,会卖各种各样江州的小点心。 魏氏这个时候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乔玉言可不认为她是顺手买的。 首先这个东西它不耐存放,而现在乔玉言吃的这个还如此新鲜,就说明,出锅到现在,哪怕保存得再好,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从江州过来都差不多这个时间了。 而这东西知道的人真的不多,若非着意去了解,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看着魏氏团团的笑脸,乔玉言轻轻敲了敲茶杯的边缘,“二嫂,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92/92431/20929575.html 第613章:魏氏 魏氏脸上的笑容又像是开出了朵花儿似的,“我与六弟妹简直就是一见如故,早前就想跟六弟妹多说说话了,这不是一直没有得空么? 今儿不管你说什么,午饭必须要在我这儿吃,想想你自小在江南长大,我也在江南呆了十几年了,咱们之间肯定又话题。” 乔玉言便又看了看魏氏的屋子,和窗外的院子。 温家在这个事情上面一向比较公平,除了温大太太作为当家主母所住的院落。 其余各处都差不多,就是文氏一个人寡居,院落也跟三房五房差不多。 陶然居原本是温大太太随便应付的住处,后来在温停渊的规划下,倒是比其他人的大一些,却也没有超过长房。 魏氏的二房也是如此。 但是二房的人多,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就显出了几分局促。 其实更局促的是那些来往仆妇脸上的神情,她们显然对这样拥挤的环境都不大习惯,不是这个碰到那个,就是这个与那个有几句口角。 横竖就是有些不顺。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在江南那样富庶的地方做地方官。 而且还是十几年的经营。 单是看这些仆妇,就知道二房的不习惯了。 可算为难魏氏这个二房的主母,还能在这个时候如此谈笑风生。 乔玉言不欲与温家的人过深的牵扯,对于她来说,在温家的这段时间,只能算是一个过渡,等温停渊的事情了了,他们还是会搬出去。 所以这个时候听到魏氏这云遮雾绕般的话,便有了几分不耐烦,“二嫂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魏氏似乎对乔玉言这样直白的反应,有些惊讶,愣了愣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两分尴尬,“六弟妹果然快人快语。” 乔玉言便没有再吃那油果儿,只是捧着一盏茶在手里,“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摊开来说,还要猜来猜去的,也着实让人心累。” “听说,六弟妹和六弟一向鹣鲽情深,恩爱异常,”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是看出乔玉言所说的话是出于本心,到底还是将话题打开,“那想必,六弟妹和六弟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隐瞒吧!” 乔玉言没有说话,只是含着一丝浅笑在唇边,就这样看着她,意思很明显,让她有事儿说清楚。 “看来我猜的没错,”魏氏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收了起来,反而浅浅地皱了眉,“那既然这样,六弟妹应该也知道,我们老爷此回上京最好的结果就是领个闲职在家赋闲,底下那两个孽障大概率也没有什么前途了。” 这事儿乔玉言自然知道,这是温家几个男人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温琼让在江南的这些年具体都做了什么,乔玉言不清楚。 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然以温琼与那种大家长的性格,不可能会不保他。 更何况,江南那一带如今都乱成了这样,这个温琼让与七皇子之间的关系到底到了那一步,还真不好说。 这些事情,魏氏难道心里不知道? 温家尽力保全他们,这样已经是能筹谋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她竟还不知足? 魏氏似乎是看出了乔玉言心里所想,“六弟妹或许不知道我们的难处,我们二房是咱们家里人最多的一房,大有大的难处。 且说实话,大嫂不是个能容人的性子,之前为着克儿出生得早,成了府里的长孙,她就与我闹别扭,偏偏我又在她前头剩下了昭儿,又占了头一个嫡孙的名分。 就这点儿事,她都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麻烦了,偏那会儿我娘家又出事,在这个府里几乎被她排挤得没有地儿可以站。 那段时间可真是苦啊!但是苦也没有办法,上边儿还有老人在呢!我们也不可能分家另过,这才和我们老爷合计,干脆谋了个外任,安安生生一家人到外头去过日子,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如今回了府里,事事处处都要仰赖长房的鼻息,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想想还要再同自己刚嫁进来那些年一样的过日子,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得慌。” 乔玉言想了想才安慰道:“二嫂也太过忧虑了,大嫂虽然性子有些直,可到底是一家人,且如今她也是有孙子的人,如何还能和从前年轻时一般的心态? 更何况,大嫂如今身子也不大好,府里已经不是她在理事了,这一点侄儿媳妇应当也有与二嫂说明的,你心里的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何苦这般杞人忧天?” 魏氏闻言便垂了眸,好一会儿才道:“六弟妹是不知道大嫂这个人,最是记仇的,如今家里的中馈虽然是昭儿媳妇和三郎媳妇一起管。 可大嫂已经有了自己的嫡媳,这中馈之权迟早有一日要交出去,难道还有儿媳妇能不听婆母的?” 她说着又有些紧张起来,忽然一把抓住乔玉言的手,期期艾艾道:“我知道如今六弟在圣上跟前很有体面,六弟妹的父亲又入了阁,旁人没有办法的事儿,你一定有法子的。 我也不要求太多,只求六弟能想个法子,让昭儿谋个外任,品级低一些都没有关系,我是实在住不惯这京城的深宅大院儿,到时候我可以借着带孙子的由头,跟着儿子往任上去。” 乔玉言却没有想到她是打了这个主意,听她这么说,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儿。 二房里的事情,最要紧的是温琼让,至于底下的两个,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要说将他从京官换成个职务更低的地方官,应当不难。 可乔玉言还是轻轻地将手从魏氏的手里抽了出来,“二嫂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终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爷儿们在朝堂上的事儿,我怕是查不了话。 若是二嫂真想这么做,不然叫二老爷跟大老爷商量商量,他们是在外头做大事的人,必然比我们这些深宅大院儿里的人看得清楚。” 心里怕成这样,不能直接去找温琼与商量?找她一个二门里头的人做什么? 里头没有鬼才怪。 魏氏见她再一次起身要告辞,连忙道:“六弟妹也不要着急拒绝我,我这个人不是那等不懂规矩的,只要六弟妹能帮一把,其他的……” /92/92431/20929576.html 第614章:银票 乔玉言已经含着两分歉意地站起了身,“实在是不好意思二嫂,可能你和二哥一直远在江南,不知道京城里的事情。 这还是最近才消停下来,前段时间,朝堂上为了给先帝谥号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我娘家二叔都被牵连进了昭狱。 大哥也为了躲是非,告了病在家没有上朝,就别说停渊了,他跟在圣上跟前,不过是一点儿小错,就当着群臣的面儿遭了斥责。” 在魏氏惊讶的目光中,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人人都说咱们家将来是有大造化的,但是有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且看我娘家,如今大家只看得到我父亲入阁的荣耀,却没有看到当时我父亲遭冷遇,叔父被抓时的窘迫。 还有咱们家,谁不认为大哥入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知道,竟只是挪了个位子呢?所以这朝堂的事情,实在是不好说。” “那弟妹的意思是……” 魏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乔玉言便打断了她,“咱们家虽然从前和先太子还有些交情,可那已经是老黄历了,关键是公爹早就已经作古,现在看来,那么些世家出身的人,都还在等着呢!更何况我们家还娶过嘉禾公主。 在圣上的心里,咱们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实在难以揣测,因而关于二哥和两位侄子的事儿,若是二哥和二嫂有心,还是要多和大哥商量商量才是,我一个内宅妇人,万一误了事儿,也没脸在家里待下去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魏氏还能说什么? 且乔玉言明显也不会给她机会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主仆离开。 等送了人出去,魏氏跟前的齐妈妈连忙走了过来,“太太,这六太太不答应可怎么好?” 魏氏只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好一会儿才道:“且不论那么多,先把东西送过去吧!看看她那边怎么处置。” 而此时品兰跟在乔玉言旁边皱起了眉,“太太为何不先将这件事情虚应下来,只说要等老爷回来再问?方这一番,怕是把二太太给得罪了。” 乔玉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她拿出来的那个油果,是专门跑到我外祖母家附近去买的,先不说摸到我外祖母家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油果也却是个不起眼的东西,她费这么大的劲儿,让我不得不防,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回屋才刚坐下,魏氏那边就来了人。 齐妈妈脸上都是客气的笑,“六太太走得急,这零嘴儿是我们太太特意给六太太留的,不值什么东西,可也是一番心意,这不,特意叫奴婢给六太太送过来。” 她没有说更多的话,乔玉言便仍旧礼貌将人送走了。 王嬷嬷刚好撞进来,瞧见桌上的东西着实有些惊讶,“太太这是打哪儿来的?老爷这又是想到什么乖心思来哄你。” 乔玉言便和品兰对视了一眼。 瞧瞧,在王嬷嬷的眼里,也只有温停渊才会花这样的心思来哄她高兴。 乔玉言便叫品兰把东西装了出来,“也就是吃个念想,旁人都还好,嬷嬷和七夕拾叶倒是可以来尝尝,到底是个味道。” 当然也不可能只叫她们几个,只不过其他的丫鬟吃着确实没觉得味道怎么样。 也只有在江州带过的人,才能吃出里头的那股子淡淡的乡情。 “二太太的这个食盒倒是别致,”七夕一边吃着油果儿,一边打量着方才齐妈妈提过来的食盒,“这么厚的底,竟只这么浅浅的一层,里头又雕的精致,倒像一座莲台。” 王嬷嬷便嗔了她一眼,“哪有人将一个食盒做成莲台的?这哪一样能有那等造化?” 这随意的两句话,倒是让乔玉言起了疑。 等小丫鬟们都一哄而散了,乔玉言才吩咐拾叶找找看看着食盒有没有机关。 听到她这话,几个丫鬟都认真起来,检查了一番之后,也不知道拾叶在哪个地方按了一下,就听到“咔哒”一声细响。 然后食盒的上半部分就被她拿了下来,底下就剩了一个底托。 而这个底托中间分明是空的,此时看着就像是一个雕花的木碗。 这木碗中间躺着的分明是一叠子银票。 这一幕让大家都面面相觑,七夕疑惑道:“好端端的,二太太给咱们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什么银票?” 温停渊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将大家都吓了一跳。 几个丫鬟都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将屋子留给了夫妻俩。 温停渊看到桌上的东西也十分惊讶,连忙走了过来,疑惑道:“这是?” 乔玉言的目光在那油果上点了点,“二嫂叫人送过来的。” 然后又将今天拜访二太太魏氏的事情说了一遍。 温停渊没有说话,只是将里头的银票拿了出来,点了一遍,便冷笑了一声道:“好大的手笔,就这送你,就直接送了五万两。” 乔玉言瞧着上面的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也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这……不对劲啊!”乔玉言皱起了眉头,“虽说上头打了招呼要将二房一家子拘在京城里,可也并没有说要严惩。 二嫂所求不过是叫他们儿子去地方上当个小地方官,这样的事情,如何也花不了这么多的钱。” 乔玉言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二房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万两银子,就这份家底,她哪里还需要看什么长房的脸色。 就是乔玉言自己这个总被大家戏称为大富婆的人,也未必有她的家私厚,而她在温家的生活基本上不怎么受别人的打扰。 温大太太不喜欢她又如何?管中馈的人跟她关系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不用在乎。 反正她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一笔钱送过来,非但没有让乔玉言松口再想去帮她,甚至让她更加怀疑魏氏的真正目的。 温停渊将银票放下,想了想道:“你不妨等等。” 见她不解,便又加了一句,“看看她还有什么说法,你就当自己没有察觉这食盒里的机关。” /92/92431/20929577.html 第615章:聘礼 乔玉言如温停渊所言,第二日便叫小丫鬟将这个食盒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昨儿齐妈妈走得太急了,我们太太都没来得及叫我们把里头的点心腾出来。 我们太太说了,受了二太太的点心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好意思偏这么一个精巧的食盒?” 食盒还是昨天送去的模样,只是里头的油果换成了桂花酥,“我们小厨房做的桂花酥在府里可算得上是一绝了,老太太都爱吃的,特意给二太太送来尝尝鲜。” 魏氏脸上便有两分僵硬,但很快又笑着给了那丫头一把钱打赏。 听丫鬟说了魏氏的反应,乔玉言便心里有了底。 如温停渊所说,那就看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吧! 七夕在她旁边做着针线,“这个二太太未免也太看不起您了,虽然她那钱给的多,但是太太你岂是会被这些东西打动的人? 不说别人,就说府里这些个太太奶奶们,恐怕做姑娘的时候,谁也不似太太你那般富足,还真当咱们小地方来,没见过世面了。” 乔玉言便嗔了她一眼,“这话不许在外头说,叫人家听到了,还不知道咱们怎样张狂的性子呢!” 七夕将手里的线收了口,便笑着道:“太太也太小看奴婢了,跟了您这么久,奴婢哪里不知道在外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七夕虽然性子相对于品兰更活泼些,但是基本的分寸还是有,乔玉言也相信她不会在外头胡乱说话,不过就是白嘱咐一句。 “等你嫁了人,就该自己当家了,这里里外外的人际关系总要自己清楚,很多事儿都是话头引起的,这方面你倒是不如你品兰姐姐稳重。” 七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是是,我多向品兰姐姐学学。” 品兰正端着盘切好的苹果进来,刚好听到了话头,“那可是要教学费的,我跟着老太太跟前多少年才学到的呢!” 主仆三个便一起笑了起来,乔玉言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上回跟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总要给我个答复呀!不然我怎么提你安排?” 一提到这个,七夕脸上就红了,“太太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哪里有我们说话的道理,奴婢既然是太太你的人,自然都听太太的安排。” 见她这样,乔玉言就笑了,“哟哟哟,既然心里早就肯了,何苦还吊着人家?上次钟妈妈来问,我还故意拖了拖呢!你要愿意,就早点儿成事儿就是了。” 品兰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那钟家小子逮到机会就在二门上凑着,我路过几回都看到人家在打趣他。” 七夕的脸色就越发的红了,“奴婢只是想着,奴婢这一走,太太手里难免支应不了。” 乔玉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早点儿告诉我我才好做安排,再说了,又不是就这样放你走了不回来!等你一切稳妥了,自然还要来我跟前伺候的。” 见她欢喜起来,乔玉言才将自己心里的话问出来,“那,你这成亲,对钟家有什么要求?比如聘礼住处什么的。” 七夕不好意思说,品兰便快言快语地替她说,“这钟妈妈一共生了二子一女,女儿还小,才不过刚刚十岁,在那钟家小子下面还有个弟弟。 倒是没有入府来做事,而是跟着铺面上的掌柜跑跑腿。钟妈妈夫妻两个人人也勤奋,家里倒也攒出了些家业,听说在京郊也有二三十亩地,跟老太太的田在一起收租子。 在后头的胡同里头也置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我跟钟妈妈往她家里去坐过,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前面那一进的东厢都已经重新刷过了,只等咱们七夕姑娘嫁过去呢!” 这话叫七夕臊得慌,差点儿就要坐不住了。 到底是没出阁的小姑娘,平时多么老练成熟,在说到自己的婚事,多少还是会害羞。 乔玉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从品兰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钟家还算是殷实之家,也可见得钟妈妈两口子还算踏实。 “那……聘礼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七夕白了品兰一眼,这才期期艾艾道:“奴婢是太太的人,钟家要是来聘,也该是从太太手里聘才是。” “这话说的不对!”乔玉言轻轻摇头,“要说按府里的规矩,你和钟家的儿子,都是府里人,哪里有什么聘不聘的。 可你是我跟前的大丫鬟,历来像你这样的,稍微懂点儿事儿的人家也该知道要出一份聘礼,我这边也会为你准备一份嫁妆,这聘礼我们做主人家的,难道还会好意思要你的?最后都是要你带回去的。” 七夕却是被乔玉言说的有些愣住了,“是这样吗?” 品兰笑道:“太太你就别考七夕了,咱们院子里的事儿,太太你的衣食起居七夕是清清楚楚,但是对府里这些规矩,她可就真的是抓瞎了。” 看她们俩的样子,应当不是在说谎话,乔玉言便问品兰道:“那如今以府里的情形来说,钟家要娶七夕过门,该给多少彩礼合适?” 看她神色认真,品兰便也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这种事情,其实都是看身份的,七夕是太太跟前的丫鬟,这样的一等大丫鬟,身价比不得普通的丫鬟。 一般来说,若是男方家家境还过得去的话,给个二三百两差不多,若是更体面些的,比如老太太屋子里的,或者大太太跟前的,那可能还更高一些。” 品兰说完,忽然又想到一事,“不过我前些时候隐约听说三太太跟前的杜鹃,收了足足四百二十两聘礼,据说那杜鹃也是仗着三太太的宠,而且三太太也明确说了,她跟前的丫头不是那么好娶的。 奴婢偶尔听老太太那边的姐妹们说嘴,倒是说,因着这件事情,府里这聘礼倒是要得高了好些。” 七夕闻言便皱了眉,“这是怎么说的?像他们这般人家,三四百两银子哪里那么好拿出来?若是给不起,岂不是白耽搁了?” 乔玉言听着她们的话,又仔细观察了她们的神色,心里悄悄放下心来。 “什么时候把钟妈妈找过来说说话吧!”她没再理会两个丫鬟的言语,开口道,“也该把事情定下来了。” /92/92431/20929578.html 第616章:聘金 等七夕有事儿忙去了,品兰才跟乔玉言道:“太太若是不问起这事儿,奴婢也不好跟太太说,实际上,钟家那个钟大,几个月前搬东西伤了腰,今年已经没在外院做事了。 加上年纪又大了,儿子也进了府,大老爷刚好瞧见,就发了话,叫不必在来做事了,府里每个月还给一两银子的月钱。” 乔玉言知道她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必然还有后话。 “虽说是府里体恤,可不进府做活儿,哪里好挣外快银子?且他伤了身体,这看病吃药也要花钱,再加上今年又是翻新房子,置办家具,约莫家里也没有多少存余。 前些时候似乎听说是想跟太太您商量商量,这聘礼能不能少给些,这事儿七夕也不知道,奴婢只当她该求到太太跟前的,谁知竟还没有来过。” 乔玉言便问道:“那你觉着她这是家里真没有余钱了,还是心里有别的想法?” “太太要问奴婢这话,奴婢其实也不好答,不过奴婢倒是听说,他家还有还有一个儿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级了,因为没进府,成亲的年纪自然也比府里的这些小子们更小,奴婢猜想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钟妈妈才会觉得吃力吧!” 乔玉言这便明白了,其实严格来说,像七夕这样嫁给钟家的那个小子,可以说是主人家的一种恩典,一般府里的丫鬟年纪上了二十,就可以放出去配人了。 基本上对象也都是前院的小厮,或者有庄子上的人来求,也会放出去。 这些丫鬟小厮的卖身契都在主家人手里捏着,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聘娶? 这聘金也就无从说起了。 只不过因为如七夕这样的大丫鬟,一般在主子跟前都极有体面。 且能当上大丫鬟,也自然比一般的丫鬟能力更出众一些,一般人娶回去都会觉得与有荣焉,这个时候奉上聘金也是对即将过门的新妇的看重的意思。 可纵然如此,相对于平民百姓家成亲,这聘金也不会太高。 乔玉言便想起那日在胭脂湖看到的那一对男女。 她想了想道:“你去仔细打探一下,看看他们钟家的情况到底如何。” 品兰应了一声,然后疑惑地问道:“太太是怕钟家不尊重七夕?” “虽说钟妈妈在我们看来,还算是老实本分,几次接触下来也不是那等有心计的人,可这是七夕的终身大事,如果眼下这种情况都敢弄鬼的话,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拿捏她。 女人这一辈子就这点吃亏,但凡嫁了个人,好似后半辈子就被决定了似的。”乔玉言叹了口气,又道,“一定要悄悄地打探,千万不要不经意之间得罪了人,毕竟日后七夕还是要去人家家里过日子的。 这点儿银子,若是能试探出人心,倒也算是我们赚到了。” 七夕跟着乔玉言在一起长大,别的乔玉言不敢说,在这钱财方面,她有足够想信心,七夕不至于那般眼皮子浅。 别说三百两,就是七夕自己的私房,就远不止这个数。 乔玉言也早就给她预备好了一份嫁妆,拿着这些钱过去,钟家是稳赚不赔,最多因为媳妇是在太太跟前伺候的人,这钱不好伸手要罢了。 可女子带着嫁妆嫁过去,还不是为了日后的生活,夫妻一体,将来还添了孩子,那钱也还是会花在钟家的头上。 才将这件事情,分派清楚了,魏氏就笑吟吟地过来了。 乔玉言不由皱了皱眉,整个温家现在看着一团和气,实际上,几个妯娌之间暗流汹涌。 也就乔玉言跟文氏来往,没有什么人会说些什么。 这两天跟魏氏来往这么频繁,还不知道要点多少人的眼睛。 魏氏进来就先将陶然轩的院子赞叹了一回,“这院子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据说还是六弟自己画得到图纸? 哎哟哟,真不愧是在才子,从前在江南的时候,我们老爷就经常说,可惜被公务缠身,都不得上京见一见六弟,他还特意叫人誊抄了六弟的文章过去看呢! 碰到那些个文人清客便要拿出来炫耀一番,说这是他六弟作的文,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如此好面子。”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这个魏氏夸起人来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什么样的话都能夸的出来,这样的事儿,也不怕孙温琼让的脸面。 “二嫂说笑了。”她只能保持礼貌的笑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邀请魏氏入屋子里喝茶。 魏氏一进去,一双眼睛在屋子里的摆设上扫过,眼睛里的笑意便有些凝滞。 先不说别的,屋子隔断的那一挂珠帘,竟是各色和田玉串成的,还规规整整地拼出了一副清水芙蓉的图案。 和田玉的颜色十分广泛,这些珠子也不是很大,打眼看过去,倒不觉得什么,可仔细一看,这些和田玉竟然都是上等的品质,那一颗颗地泛着莹润的脂光,便是串成手串也不寒碜。 可这竟然穿成了珠帘,更不要说,还要拼出这么一幅画来,这里头的功夫可想而知。 魏氏在江南这些年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粗粗估个价,也知道没有几千两银子下不来。 然后再看看多宝阁上的那些,更是忍不住眼皮子直跳。 目光便又在乔玉言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魏氏实在有些惊骇,她当然知道徐家有钱,也知道乔玉言是一直在徐家祖母跟前长大的,徐家必然还另外给她准备了一副嫁妆。 课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能阔到这个程度。 且这乔氏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细看才能看出里头的道道,若是平常人进来,也就只是觉得里头的东西精致,并不知道真正的底细。 就说她桌上摆着的那一套木雕,魏氏有缘看过另一套一样的,那是前朝有名的根雕大师的作品,听说世上也就这两套,只是形态上有些细微的差别。 怪不得那五万两银子送过来人家根本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直接给送了回去。 她想了想,便又道:“六弟妹已经有许久没有去看徐家老太太了吧?” /92/92431/20929579.html 第617章:又来了 乔玉言喝茶的手顿了一顿,脸上的表情保持平常,只是浅浅地笑道:“是有日子没有见到外祖母了,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她老人家事情多,我这边也不好脱身,好在还常常有书信往来,她老人家心里疼我,也不怪罪我不孝。” 魏氏连忙道:“这怎么能说是不孝呢?想来弟妹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她老人家,老人家心里也是清楚的。” “二嫂今儿倒不忙。” 昨天她去的时候,院子里那样的忙乱,今天还有空来这里跟她唠闲嗑,没事儿才怪。 经过昨天的交谈,乔玉言越发不大喜欢魏氏。 这样总藏着事儿不说的人,她着实是招呼不来。 既然魏氏是有事儿相求,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样绕来绕去,她便是能帮,也不想帮了。 魏氏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烦,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了,“昨儿冒昧求到六弟妹的头上,结果不欢而散。 晚上我们老爷回来,便狠狠地责备了我一通,说的也是和六弟妹一样的话,说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根本不知道前朝的事情就这样胡乱掺和,说不得就坏了大事儿。 我心里便感觉如同油煎似的,这不,手里的事儿一闲了,就赶紧来弟妹这里,非得要跟你好好道个歉不可,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二嫂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这话说得可就太见外了。” 她说着便朝窗外道:“去看看四太太在做什么,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忙什么事儿,天天闷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倒不来见我了。” 外头小丫鬟声音响亮地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魏氏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乔玉言笑着道:“四嫂自小是养在府里的,跟二嫂应该也很熟吧!二嫂你这才来,可能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这个人一向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些许小事儿从来不放在心上。 既然二嫂将我当个人看,我也感念二嫂,只盼日后如亲姐妹般相处。 你与我不熟,那正好,叫四嫂过来,咱们一道下棋消遣,也就慢慢熟络起来了,你也不用这般小心地与我说话,我也不用着意奉承你。” 乔玉言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魏氏在绕圈子也却是没有多大意思。 她咬了咬唇,脸上的笑容便不似之前那般甜得腻人了,打量着乔玉言的视线也多了几分力道。 “六弟妹这般爽快,倒是显得我性子黏糊了,”她扯了扯嘴角,“实际上,也是我自己做事不对,昨儿那样的情况下,就应当跟六弟妹直说,也是我不清楚六弟妹的为人,以至于这样的误会。” 乔玉言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整个人往后坐了坐,“哦?二嫂昨儿还有话没有跟我说?” “也不是没说,而是没有说清楚,”她的目光在多宝阁上滑过,随即笑着道,“六弟妹与旁人不同,毕竟是在徐家长大的,若是与旁人说起这金银之物,或许还会故意拿捏身价说些什么黄白阿堵的话,想必六弟妹不会。” 乔玉言点头,“这是自然,虽然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在这世上,没有钱财是活也活不下去的,如我这样的人,就很爱钱,所以,二嫂请直说。” “那我也就直说明白了,”她叹了口气,“若我要说我们老爷在任上的这十多年,一直清清白白,想必六弟妹不信,别人也不会信。 实际上,我们原本是打算一直在外头飘着的,咱们府里说是家大业大,可实际上里头也是一盘散沙。 长房与我们二房,实际上是互成犄角之势,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三房就不说了,三老爷根本就是个蛀虫,从小到大就没做成过一件事情。 从前公爹在世,也只有他时常惹得公爹生气,却半分办法也没有,整个三房都是公中在供养者,四房就不必说了,四弟已经过身好些年了,也只苦了四弟妹。 五弟本来是叔父的私生子,老太太心慈,将他悄悄地报过来当成公爹的孩子,对外一个字儿没漏,看他们两口子,打从成了亲开始,几乎就没有走出过他们那个院子。 说是只以读书为乐,可这样避着公婆,心里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难说,他能将自己封闭成那样,也不可能与我们一条心,一起盼着家里好。” 乔玉言这是头一回听到关于五老爷的身世,她根本就不知道温琼玉竟然不是温老太爷的儿子。 她忽然想起那一次大家集体住的那个院子,那原本就是给温老太爷的弟弟住的地方,难道说,那竟然是温琼玉父亲住的地方? 魏氏看到她的表情,脸上带了一丝愧疚,“看来六弟妹竟然还不知道五弟的事儿……” 乔玉言也只好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魏氏便道:“罢了,反正如今五弟他们已经搬走了,这事儿瞒不瞒都一样,更何况六弟妹本就不是外人。” 她说完这个才接着前头的话道:“我们原本的打算是,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大家坐在一起直接商议分家的事情。 以长房对我们的打压,公中这一份我们是不做想法了,能分给我们多少,我们便拿多少,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乔玉言听到这里,就听明白了,铺垫了这么多,还不是想说,他们在江南累积了一大笔可观的财富,不想纳入公中,更不想与其他人分。 魏氏仔细打量着乔玉言的神色,“六弟妹,我想你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情吧!我们这些年一直被排斥在京城外头,做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将来着想。 这些钱我们也不能带回来,不然,那便都成了公中的财产了,那些钱,我们还存在江南,想着若是能叫昭儿仍旧回江南任职,哪怕职务低一些,也能守住这份我们用十几年时间挣来的家业。” 乔玉言点头,“二嫂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你昨天的未尽之意了。” 见魏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却话锋一转,“只是,我还是没法帮你呀!” /92/92431/20929580.html 第618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 这一句话让魏氏脸上的笑容顿时维持不下去了,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六弟妹难道想一直在长房的手底下生活?” 乔玉言只是轻轻一笑,“二嫂想太多了,都是一家人,哪来的谁在谁手底下生活的话?我这个人没有什么野心,只求一个现世安稳,二嫂觉得,这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难道会很难吗?” 魏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没有说话,而是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才斜睨了乔玉言一眼,淡淡道:“六弟妹如今生活富足,确实好像不需要我们这般蝇营狗苟。”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子的凉意,明明还是那张和气的脸,可这样收了笑容之后,却仿佛里头住着另一个芯子。 乔玉言见多了变脸怪,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旧言笑晏晏的样子。 魏氏却是心里有些纳罕。 这个乔氏明明是在徐家那样的商户人家养大,来京城甚至还不到两年。 忠勇伯府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贵族,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养出的这份气定神闲的气度? 她在地方上,好赖也是个巡抚夫人,哪一个见着她不是点头哈腰一百二十个小心。 不是她说大话,整个江苏地界上,但凡她出行,外头的百姓都是要被清退的。 这样的派头,别说长房的那个蠢妇,就是老太太也未曾有过,尤其是最近几年,连总督夫人都与她姐妹相称。 只是如今回了京城,温琼让又在新帝跟前落了不是,她才这般收敛锋芒,只当个和气的二太太。 但她拿出平日里自己的气势来,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怎能不惧呢? 魏氏心里的疑惑也只一会儿,随即便想明白了。 乔氏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论年纪也不过刚刚及笄,哪里知道外头的事情。 大约是想着家里有几个钱,相公有才名又得了新帝的赏识,便觉得自己已然是人生赢家了。 且小姑娘不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事情,真以为温琼让要受了训斥,二房就算是下去了,心里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乔玉言哪里知道她心里已经转过了那么多的念头,仍旧温声道:“二嫂也太自谦了,二哥为任一方,是心怀天下,我们怎么好跟二哥二嫂比,着实是我一个内宅的小妇人不懂这许多事儿,也不想懂,只管在家里安生地相夫教子,外头的事情,叫他们爷儿们去就是了。” “说到这个……”魏氏的声音拖长了,那茶碗的碗盖便在碗口上拖出长长的一道摩擦的声音,“六弟妹的表哥,好像年前添了个儿子吧!” 乔玉言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魏氏对徐家竟然了解得这样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温停渊在徐家生活过的事情,她会不会打听出来?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只能不动声色,仍旧闲话家常,“可不是!之前连生了两个闺女儿,我那表嫂可急怀了,只怕自己生不出儿子,这下算是能安心了。” “那也未必能安心!” 屋子里因她这句话好像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檐下的风铃泠泠作响,那空灵的声音好像极远,在人的心底里传出来的似的。 乔玉言忽然发现手里的这杯茶竟凉了,然后她就听到了魏氏叹了口气,“六弟妹年纪小,又刚成亲,徐家老太太许多事情大约也不会与你说。 你那表哥能力不错,老太太便将江苏那一带的绸缎声音交给了他,他的胆子也真是大,竟然想到要跟织造局谈合作。”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还似方才那般闲话家常的语调,可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儿熟络的劲儿,反倒带着几分生硬。 说完这话,她似乎才发现乔玉言在看她,便忽而又一笑,“你年轻不知事儿,不知道这织造局里头的情况,每年我们那边苏州的织造局,都要替宫里进献十几万匹丝绸。 织造局呢!是替皇室做事的不错,但是这事情还不是要落到各处商户上去,你表哥就是看准了这个,觉得以他们徐家的身家,能吃下这个生意。 却没有想清楚,织造局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自己看重的人?那几个破落户靠着织造局撑着,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势力?结果你猜怎么着?” 乔玉言压下心里的不安,仍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我那表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向在我舅舅跟前惯着,怕是行事有些没分寸,怕是失了章法,外祖母或许也是想叫他出去历练历练的意思。” 魏氏脸上便漾出两分轻蔑的笑意,“看来你还是了解你表哥的,那苏州的织造局里头,关系盘根错节,苏州几代布商的传承,外人早就插不进手了。 眼看着他们那几个商户闹闹腾腾,你那表哥还真以为这是个机会,却不知道这一趟浑水下去,立时就得罪了几路人。 偏他又自负能力,根本没有漏出半点儿自己是徐家人的风声,竟直接给投到牢里去了,事情到了我们老爷跟前,我们才知道这事儿。 也合该是要遇到一起,碰巧我们前不久就接到京城来的信,说是六弟和乔家定了亲,又说将来的六弟妹是打江州来的。 这里头的关系一顺,我们就说,哎哟,这事儿闹得,早一点儿报个名头,也不至于如此,这会儿就是想要捞,也得要另想办法了。 那织造局的李公公,可不是个善茬儿,直接得最了他两个干儿子,放在京城,早就已经没有命在了,也就是看在你二哥两分薄面上,才将此事往巡抚衙门报了。” 乔玉言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此事听到,着实是有些惊骇,此事也就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竟不知此事,外祖母也没有来信与我说,不知不觉中,竟承了二哥二嫂这么大一个人情!” 魏氏摆了摆手,“这也没什么,横竖人是捞出来了,只是这里头却还有个说法,你二哥只说你那表哥是个远方亲戚,可没有说他是徐家的子孙。” 她说完之后,脸上的笑容这才又深了两分。 /92/92431/20929581.html 第619章:牵扯到徐家 见乔玉言不说话,魏氏又道:“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会乱说出去,大家都是亲戚,自然是只有互相帮衬的道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乔玉言不知道那位李公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在朝中在宫中的势力如何。 可如今新帝已经继位,人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魏氏在这个时候还能将这件事情拿出来做威胁,那倒说明这位李公公显然并没有过气。 “此事我们竟然全然不知我,我还是要写封信过去告诉外祖母这里头的曲折,要她老人家好好教教表哥,若是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乔玉言的意思也很明显,这样的事儿,也不是魏氏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怎么样就是怎样的,到底还是要写信回去求证。 “知道是知道的,年前我们还见到了你们家徐老太太呢!当着我们的面儿,把你那表哥押出来道歉,倒是叫我们有些不好意思。” “二嫂已经见过我外祖母了?”乔玉言心跳忽然加快了些,江州来的信里面,可一句都没有提到这一点。 按理说,以外祖母对自己的紧张程度,明明知道自己是嫁进了温家,温琼让是自己的夫君的兄长,怎么可能不说一声? “哦!”魏氏似乎才看到乔玉言惊讶的表情,便笑着解释道,“想来是徐家老太太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吧! 这也难怪,你外祖母是有生意要与我们做呢!只是一来这生意不小,就是对徐家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二来,毕竟事涉机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外祖母那般疼你,估计也是怕你心里惦念,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老太太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态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多了。” 乔玉言知道自家外祖母的为人,更知道她在生意场上的老辣和狠劲儿,很多时候,对于她认定了或者有把握的机会,她会甘愿冒极大的风险,放大资金去赌。 徐家的这一份家业就是她这样一步步挣到了如今这个规模。 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商户来说,虽然显得惊心动魄,但也可以说是常态,偏偏魏氏用的词是“伤筋动骨”! 她这生意不知道是什么,眼下都还没有失败,资金还没有断裂,怎么就称得上是伤筋动骨了? 所以,只能说明,魏氏手里拿捏着这份生意,她能左右成功还是失败,因而这个时候才拿这个来威胁乔玉言。 大概是看到乔玉言的脸上已经绷不住笑容了,魏氏才笑着道:“瞧我,你外祖母不与你说这些必然有她的道理,现在倒是我这样絮絮叨叨地说与你,回头叫徐家老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 她甚至还拍了拍乔玉言的手,然后脸上露出几分关心,“天凉了,六弟妹瞧着身子骨也不甚强壮,记得要多加件衣裳,徐家老太太很是关心你呢!也要去信与她老人家说说多说说话。” 话音才落,文氏便过来了。 她含着浅浅的笑容道:“哪里不曾来了?不过是想着天气冷了,想给母亲做两双靴子,这才没走动,何至于还要劳动你的丫鬟过去催?” 魏氏见文氏过来,便站起了身,“不是不想和四弟妹一道闲聊,实在是院子里还有事儿,方才想起来,这会儿再不去就晚了,还望两位弟妹不要见怪。” 等人走了,文氏才疑惑地问道:“她跑到你这儿来做什么?” 乔玉言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笑了笑道:“说是来跟我亲近亲近,哪知道你一来她就要走呢!” 文氏便又朝魏氏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在乔玉言的旁边坐下了,接过七夕倒过来的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有些话本来我也不该说,但这么多年,也就是你,还真心拿我当个人来看,拿我也就冒昧说一句。” 这分明是有风头,乔玉言连忙道:“四嫂这是哪里的话?咱们之间还这样,难道是怕我将你说的话说出去不成?” 文氏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依我说,你现在的日子就惬意得很,在这个家里,谁也不敢欺侮你,你只要仍旧这般过日子就是,至于二嫂……听我一句,不要搅和到她的事情里头去。” 文氏说完便低头喝茶,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乔玉言想了想才道:“四嫂,我毕竟年轻,过门也才将将一年,府里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这样两眼一抹黑,不小心得罪了人还事小,可能还无意间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四嫂既然有意要提醒我一二,不如将话说得透些,我也不过是个防患于未然,求个安稳也要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求安稳不是?” 文氏守寡这么多年,几乎在府里没有什么存在感。 毕竟有句话叫做寡妇门前,如她这样的身份在温家,只要安安静静的便是她最大的本分,多说两句惹了是非,便是有理也能叫人挑出错来。 她肯对乔玉言说个一星半点的就已经十分不易了,乔玉言心里仍旧是感激的,可眼下魏氏的话分明关系到徐家。 她实在担心,不知道魏氏和温琼让到底对徐家做了什么,她的心里不会安心。 最重要的是,方才魏氏说与徐家接触是在年前,可年前当今圣上连个影子都没有。 对温琼让的处置就更是无从说起,这样的情况下,他接触徐家做什么? 徐家虽然生意做得大,可是徐家在江州,温琼让夫妇在苏州,一个做官,一个为商,能有什么东西,让温琼让那么早就惦记上了? 她只能往一件事情上想,那就是她和温停渊的婚姻。 而徐家最大的秘密就是温停渊,这件事情若是翻出来,怕是整个朝堂内外都要发生动荡。 文氏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罢了,好歹你我好了一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嫂或许不慈不仁,如今身体抱恙之后,性子又添了几分偏激。 可在我看来,若以手段毒辣来说,还不及魏氏。” /92/92431/20929582.html 第620章:两难 乔玉言看着文氏这张平和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想到魏氏在怡安居里言笑晏晏的样子,想到老太太对这个儿媳妇露出的笑容。 文氏便叹了口气,“我便猜到是如此,魏氏在府里头,好似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是那些个小丫鬟也更喜欢她一些。 至于老太太……她更是有一百种法子哄得老人家高兴,这一点,三嫂可远远不及,最让老太太心里高兴的,莫过于长孙出生了,当即就将公中二十顷地划给了二房,说是单独给长孙的。 那会儿大嫂才刚接手中馈,这一项收益划出去,以大嫂的性子,府里的缺口还不得自己拿嫁妆银子去补!她总是能将漂漂亮亮地争取到她想要的利益。 当初若不是大嫂和大哥吵了一架,把肚子里才刚刚三个月的哥儿给弄掉了,长孙也不会从二房里出来。” 她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乔玉言顿时心有所感,“那个孩子……” “没有证据,”文氏的声音淡淡的,“魏氏当时都不在府里头,只是一切都有些巧合罢了,这件事情大嫂一直耿耿于怀,更因为这件事跟大哥之间有了隔阂。”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乔玉言对于长房从前的事情都不清楚,关于温大太太和温琼与的关系更不清楚,她脑海里不由得又想起温大太太的那张脸。 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后宅就像是一只巨兽似的,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姑娘吞噬掉,剩下的不过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 文氏见她神色间含了几分愁色,便宽慰道:“这些事情都是陈年旧事了,二房后来去了地方上,这么多年在地方上任职,也攒下了偌大的家私,大嫂二嫂也都是当了奶奶的人了,便是不和也不至于闹得太大,你不用太担心。 更何况你和六弟一向不掺和府里的事情,你仍旧和从前那般过日子就行了,用不着改变什么,我不过是白提醒你,若是魏氏要找你做些什么事情,你在心里多掂量一下。” 站在文氏的角度,她一个遗孀,又没有儿女傍身,能对她说这些,已经是情真意切了,乔玉言内心感激不尽。 只是因为她说的这些话,乔玉言心里却更是紧张徐家的事情。 到了晚上将这件事情跟温停渊一说,温停渊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眼看乔玉言担心,便又笑着道:“不用太担心,他既然有所求,便不会轻易做什么,若她再来说,你就往我身上推,只说都已经跟我说了,我这边派人去查。”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乔玉言对温停渊也比从前了解得多,单看他不达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事情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很明显,温停渊也怕她担心,分明不希望她一直挂心这件事,因而也就隐下愁容,点头笑道:“我外祖母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在生意场上,自有她的道理,也没那么容易被人套住。” “是这么说!”温停渊替她将头上的发饰取下来,温声道,“我与外祖母打过几次交道,她对外头的事情有着敏锐的判断,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查清楚。” 他嘴里是这么说,可到了书房里,脸色便沉了下来。 程风听到他这话之后,吓了一跳,“前日才传来消息,江州实际上已经在七皇子的手里了,我们这会儿过去,怕是……” 温停渊没有说话。 程风打量着他的脸色,还是认真道:“眼下的情形和从前不同,如今圣上已经继位,从前咱们埋在江南的人手,认真说起来,都是圣上的人。 主子虽然和圣上是亲叔侄,圣上也对主子信任有加,可到底……您身份敏感,若是叫有心人翻出来,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且……”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毕竟疏不间亲,虽然他是温停渊最信任的下属,可温停渊和圣上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有些话就是他也不好说。 如今的圣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三皇子,就看这段时间以来,他重用郑大人宋大人,对西北方向的屯兵进行了一系列的整改,又让东北遭了灾的省份免除赋税。 在浩浩荡荡的谥号之争之后,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让一众老练的朝臣大吃一惊。 谁都以为这位曾经的三皇子,在外漂泊十几年,一心谋求回京,怕是在政事上能力不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就启用那些老牌的世家以及宋老太爷。 这么几道政策下来,倒是打了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因为多年的漂泊而显得比他真实年纪更沧桑的帝王,胸中自有丘壑。 这一点,不光是朝臣知道,温停渊更是清楚。 因而那个藏在心底里的隐忧便不停地提醒着他,如今行事千万不能没有分寸。 若是有人翻出了他的身份,借此生事,他们叔侄俩的关系怕是就会因此走到尽头。 伴君如伴虎,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哪怕曾经是关系亲密的叔侄,可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还能不能保持那份初心,谁也不能预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他要护着的人。 因而眼下他便陷入了两难。 若是他动用曾经的关系网,圣上不可能不知道,即便知道他是为了徐家的事情而动手,可他身为臣下,如何还能动用圣上的人? 即便当下圣上并不介意,那若日后再有什么变故,今日的事情,便是来日心头的一根刺。 可若是不动用那些人,在七皇子势力的笼罩之下,他的人过去会遇到什么,谁也不好说。 还有,温琼让从前与七皇子有往来的事儿是铁板上钉钉的,那么徐家的事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是打算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么点儿钱? 温琼让夫妻喜欢钱财这一点不用怀疑,可真会为了那些浮财费这么大的劲儿? 温停渊揉了揉眉心,瞥了程风一眼,“让小乙跟在太太身边。” /92/92431/20929583.html 第621章:她拿什么怀孕?! “主子!” 程风闻言便立刻要劝阻,却被温停渊抬手制止了。 “让他别的事情都不要管,只管保护太太的安全。” 程风跟了温停渊多年,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只有在乔玉言的问题上根本不会听人劝,也就只能将心里的担忧给咽了下去。 帝王家的亲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这一点,温停渊比所有人都清楚。 因而在扶持圣上继位之后,他的所有权利都上交了上去,如今留在手里的也不过那么几个人而已,而当年的天干十个人,便只剩了一个小乙。 程风作为他明面上的长随,日常就随侍在旁边,暗处的护卫都在小乙身上。 眼下将小乙拨给乔玉言,若是他又恰好有事儿被派离了身边,那温停渊便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太太在主子心里的重量程风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命令他没有办法拒绝。 乔玉言并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那许多事情,只是在心里忧心徐家的事情。 因而第二天便去了乔家,谁知正好碰上安哥儿出痘子,一家人人仰马翻,徐氏连见都没见她,直接让柳嬷嬷将她拦在了外头。 “姑奶奶快回去!哥儿一出痘子,太太就吩咐了不叫我们告诉姑奶奶,您是没有发过痘子的,若是一不小心给染上了,才最危险,大人出痘比小儿更要凶险三分,您还是快回去吧!” 家里这样乱糟糟,乔玉言关于徐家的事情便没办法问出口了,徐氏本来就在操心,若是叫她知道了,怕是更要着急上火。 因而只能想办法自己封了两封信,托了镖局的人加快送去江州。 魏氏倒是没有再过来追问,每日看到乔玉言仍旧那般言笑晏晏,也再没有单独过来陶然轩说话,只在怡安居里跟乔玉言你来我往地谈笑。 倒是周氏一脸的官司,“六弟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儿,家里个个儿都疼她,二嫂也都好似要更爱跟六弟妹说笑似的。” 乔玉言只是抿了抿唇,心里只觉得腻味得难受。 魏氏却是丝毫不觉得似的,“这是再自然不过了,六弟妹年轻又好看,这世上谁不爱美人?咱们年纪都大了,看着六弟妹这样鲜嫩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欢喜。” 说着又笑着道:“说起来,六弟妹是不是也该找个大夫过来调理调理身子?到底也成亲一年了,也该给咱们六弟生个孩子啦! 六弟今年都二十二了,那些动作快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说着便又转向老太太,“老太太您说是不是?估计您也盼着有个小孙子可以抱吧!” 温老太太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乔玉言,“这样的事儿哪里急得来?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孩子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来了,二十二也还年轻着呢!” 说着便朝乔玉言招了招手,在乔玉言走过去之后,便拍着她的手道:“你还小,心里也不要急,老人都说,这头一年没生,便要等三年,等三年你就十七八岁了,老六也就二十四五,怎么也不算年纪大。 你心里不要急,也不要紧张,若是三年还没生再想想办法也就是了。” 竟是好生将乔玉言给安慰了一通,魏氏不期然老太太竟然是这个态度,不由又多看了乔玉言两眼。 这个乔氏竟有这样的本事,自己这个婆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还不知道?! 虽然经过年前那件事情,性格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对儿媳妇这般宠溺。 她能得到老太太对她的慈和,那是她刚过门时费了许多功夫才讨好来的。 这些年人都远在江南,却从来不敢怠慢了这位远在京城的婆母,可乔氏凭什么?! 但魏氏这些情绪半点儿没有流露在脸上,反而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不过就是这么说一句,六弟妹可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话而有压力。 不过……最近的天气不错,我来京城这么久还没怎么出过门,正合计着想要出门去上个香,也给楚氏求求子,这些年他们夫妻两个聚少离多,到现在也就一个孩子,未免寂寞。” 正说着,那头温大太太也带着袁雪晴过来了,“这倒是正好,我们乔姨娘也刚刚诊出了身子,我正合计着,要上外头去求个平安签呢!” 听到这话魏氏头一个站起来,“哎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四哥儿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大嫂也能逗逗孙子,日子都更开心呢!” 她这话说得是好听,但是乔玉言心里留了心,便清楚地看到温大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 只是在老太太面前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而已,她干脆绕过了魏氏,直接来到老太太跟前道:“原本三个月之前是不该说的,但是我这心里实在欢喜,加上又都是自家人,这便还是忍不住来给老太太报个喜了。” 乔玉言观察袁雪晴表情,只见她仍旧是那般温婉地笑着,眼角眉梢里多了几分喜色,竟是真的高兴似的。 老太太对她这样的反应显然很是满意,便笑着点头道:“是个喜事儿,添丁进口是值得庆贺,袁氏!” 袁雪晴连忙站了出来,“祖母,我在呢!” “这乔氏性子有些乖张,你又年轻,怕是不知事儿,我便拨两个人去你屋里,帮着伺候乔氏的胎吧!” 袁雪晴这一次倒是真的露出了欣喜之色,“方才还在想这事儿呢!这是我们房里头一胎,孙媳妇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正愁没个妥当的人帮着,祖母可真是心疼孙媳了! 有祖母派的人,那必然事事妥当,想来明年乔氏也就能给祖母添个曾孙子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着实是个狠人,乔玉言在心里评价。 但同时想到乔玉宁的肚子,又觉得好笑。 乔玉宁就不是能踏实过日子的人,嘉禾公主给她灌了那一壶药,她拿什么来怀孕?! “乔氏怀了孕不好出门,你倒是应当去拜拜,虽说都是良哥儿的孩子,但嫡子就是嫡子,你也要抓点儿紧,挑个日子,你们几个年轻的,一道出门去!” 老太太发了话,这出门进香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乔玉言还是被点名要去的! /92/92431/20929584.html 第622章:故地重游 原本这样的事情,乔玉言便是借口有事儿不去也没甚要紧的。 温老太太虽然说是她的婆母,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层关系内里是什么。 只是如今到底同在一个屋檐下,老太太对乔玉言也算得上不错。 平日里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们小妯娌在处理,老太太时不时地过问一两句关于六房的事儿,便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照拂。 乔玉言向来投桃报李,且温老太太这个提议,原本也是为她考虑,她不会那么不识好歹。 便是真的有十足的理由,若经常这样,未免就叫人觉得她不尊重温老太太,倒是落了老人家的面子。 王嬷嬷却是一百二十个同意,“太太如今也及笄了,眼看着就是和老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既然大家都是去求子的,太太不妨也拜一拜。” 乔玉言便红了脸,“您老此前还说教我不要太早怀孕。” “这孩子的事儿不也说不准嘛!虽说还是晚一些的好,可如今准备起来也尽可以了,哪里一拜就立刻怀上了的?那菩萨也忙,也要有时间准备不是?!”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乔玉言不由觉得好笑。 但晚上还是问过了温停渊的意见,因着魏氏的事情,乔玉言心里总有些不安。 生怕这后宅的事情,会牵扯到他前头的事儿。 温停渊却也觉得好,“你这一年也没空出去两趟,正好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闷在家里难受。” 她倒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若是这几年能平平稳稳地度过,便是天天这样闷在家里她也乐意。 身边人都是一副恨不能她出去的样子,乔玉言便也不再推辞。 想着徐氏这一向也没有出过门,便去信问要不要一同去。 结果徐氏来信说,安哥儿的痘子虽然退了,但是大约是因为吃药的缘故,这段时间一直有些闹肚子,便不敢带她出去。 又说不知道乔玉容是不是和赵靖海闹了矛盾,这一向都有些闷闷不乐。 关于乔玉容的婚事,乔玉言的态度是随他们自己去。 只要不闹出格儿,两个人之间吵吵闹闹的,其实还更能增进了解。 因而反倒不似徐氏那般担心。 眼下已经是进了十月,早晚都有些寒凉,此去大相国寺,路程又这么远,少不得要早起赶路。 乔玉言便将七夕留在了家里,带着品兰和拾叶出门,王嬷嬷原本想去,谁知前一天晚上吃个秋梨,竟把肚子吃坏了,只好也留了下来。 虽说路途不近,但新帝勤俭,底下的百官也都不敢铺张浪费。 作为后宅的女眷,一举一动就很有可能成为言官攻讦的对象。 可就算再轻车简从,这些主子们,再加上跟前伺候的,浩浩荡荡的还是有五六辆车。 再见大相国寺,心境又有了极大的不同。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赵靖海护送着她过来的,里里外外,一层一层,都是守卫着的官兵。 从当时的那情形看来,还以为这座百年古刹,要就此倾颓,谁知道这大半年过去,再看过去,竟与初次来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那座藏经阁在工部的督导下,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又重新伫立了起来。 而此时寺内也照旧香火鼎盛,甚至因为新帝初次继位就这般重视此寺,远近的百姓越发觉得这里的菩萨更灵验些,似乎还比从前更热闹了几分。 同头一回来一样,温家的马车才到,就有里头的主持出来引路。 只不过这一次又有一些不同,前来的主持显然和袁雪晴非常熟悉,也不叫她温四奶奶,反而称呼其为袁姑娘。 而她们落脚的地方也比其他院落更开阔,布置也更精巧些。 这一大家子女眷出行,光有府里的随从自然不够,老太太亲自发了话,让温昭和温良亲自护送过来。 只不过兄弟俩都还有正事在身,送到了便又先回去了,待下午再来接。 乔玉言原本并没有什么想要求神拜佛的,对于求子…… 她还没有准备好。 一方面是如今她与温停渊面对的情况不适合怀孕生子,她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儿,她不希望孩子跟着自己受累。 另一方面…… 经过前世的事情,成亲对她来说是道难关,而这一关,温停渊帮着她跨过去了。 而生子,同样是一道难关,这会让她不自觉地就想起敏姐儿。 因而今日在大相国寺,她只管胡乱地逛逛。 只是对这个地方,她到底心有余悸,因而只拣人多的地方走,且一直将拾叶带在身边。 路过大雄宝殿的时候,见着那么多人在跪拜,心里莫名的又被激起了两分冲动,到底还是让品兰拿了一炷香来。 自己跪在蒲团上为亲人祷告,尤其是徐老太太。 上一次的信寄过去已经好些时日了,可一直没有得到回信,按道理来说不应该。 外祖母一向疼自己,知道她心里着急,应当会尽快回信才是。 不过又想到,进来打听的消息,江南那一带现在都有些混乱,在与京城这边的通信上,每每受阻,就是河里的船都管控很严格,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既然已经拜了主殿,其他各位神明自然也不能不顾。 一圈香敬下来,就日上中天了。 从偏殿出来,本想抄着这条没有日头的回廊回院子里去用午膳,谁知道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廊外。 乔玉言见着他,有些意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停下了脚步,眼睛里也露出几分谨慎。 品兰立刻便察觉了乔玉言的情绪,当先上前了一步,拦在了乔玉言的前面。 温良大约是听到身后的动静,这才转过身,视线扫过来,却是结实地盯牢在乔玉言的脸上,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两个人早就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这里也没有别人看着,实在无需演戏,乔玉言便拉着拾叶绕开他直接离开。 谁知温良的声音却在后面追了过来,“你还记得之前在这里的事情吗?” /92/92431/20929585.html 第623章:脑子有问题 对这个男人,乔玉言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除了“恶心”再没有别的了,没有直接想办法下死手,是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并非对他有半分心软。 因而她也不打算搭理他,脚下的步伐半点儿没停,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 可温良竟然穷追不舍,直接快步从外头绕了进来,拦在了乔玉言的面前。 拾叶当即便摆出架势,冷冷道:“我们太太不想和你说话,滚!” 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这般与他说话,以他现在的身份,直接便可以治她的罪。 温良脸上有几分扭曲,却还是将怒气忍了下去,目光重新落在乔玉言的脸上,竟是完全无视拾叶。 眼看他还要开口,拾叶脚下一动,便要冲上前去。 乔玉言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了,“这里人多,闹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在拾叶的愤愤不平中,乔玉言仍旧站在后面,却是面无表情地转向了温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你,当初在这里,两家议亲的时候,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到温良问出这句话,乔玉言有些懵,随即又觉得可笑。 她也确实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怎么想的?你希望我怎么想?去想你和乔玉宁在这里的苟且么?你们当时说的话,倒还真历历在耳。” “你……” 温良顿时被气红了脸,他想的是当初和乔玉言在这里的并肩而行,想的是两个人一起去取井水,想的是将要订婚时的含羞带怯。 谁知她竟直接提及他与乔玉宁在此处定情的事情。 这让温良无比恼怒,他承认当时他确实是有些鬼迷了心窍,竟然在两家相看的时候,与乔玉宁扯上了关系,甚至还因此而破坏了两家的关系。 可他现在就想知道当时乔玉言的想法。 他记得明明那时候乔玉言对他是有感觉的,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骗不了人的。 因而此时他只能极力压抑下自己心里的怒意,再一次问道:“你不要扯宁儿,我就问你,当时两家议亲,你对我可有感觉?” 乔玉言觉得他是疯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人竟然还在跟自己纠结这个? 难道他心里不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么? 可对方不正常,他总不能跟着发疯,因而立刻冷下了脸,“四侄儿说话还是注意点儿分寸,你也是成年人了,更是天子的门生。 如今更有职务在身,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当初的事情与你而言,还有什么要紧?难道你连现在的好日子都不想过了? 眼下你妻妾双全,你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也怀上了你的孩子,你还想如何?你我如今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没事儿找事儿,不然,咱们不死不休!” 她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神色间是温良从未见过的狠厉。 可这个眼神,却莫名地让他有些恍惚,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而乔玉言借着这个机会已经继续往前去了。 温良扶着一旁的廊柱,才慢慢让自己清醒过来,可脑子里某一帧画面却越见清晰。 他忽然不管不顾地大声问道:“若是没有宁儿的事儿,你当初是不是就会选择嫁给我?你会欢欢喜喜过门,会想安安稳稳地跟我过一辈子,是也不是?” 乔玉言的身子猛然一颤,她忽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要不是拾叶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几乎就要摔倒。 她定了定神,极力掩饰这一瞬间的慌乱情绪,然后快步折返,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狠狠的一个耳光就抽了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 周围的香客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都朝这边看来,闹哄哄的环境,猛然间变得寂静。 温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打人,而且还是当众打脸,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发蒙。 乔玉言只觉得自己的手掌都麻了,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有些发抖,但她还是极力保持镇定,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自己脑子不正常,就赶紧去看大夫。若你下次再这样出言不逊,目无尊长,我上都察院敲鼓去!” 说完根本不再看温良一眼,大踏步离开。 周围的香客都不由小声地议论起来,对着温良指指点点。 单从两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出身,对于百姓来说,这就是豪门秘闻,自然充满了兴趣。 温良就是脸皮再厚,也吃不住这样的场面,当下便捂着有些疼的脸转身走了。 乔玉言脸上含着怒气,脚下的步子又快又急,一直转了两个弯,确定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没有追上来,才慢慢喘匀了气。 他那句话一定是随口说出来的。 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一颗心仍旧不可控制地砰砰乱跳。 因为那个人是温良。 欢欢喜喜过门,希望安安稳稳地跟他过一辈子,于她而言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方才他说出来的那一刹那,乔玉言的心里甚至有一种时空交叠的感觉,好像前世的事情忽然又穿插到了自己的面前。 拾叶见她脸色难看,便宽慰道:“要不然我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去,这个温良,还是没吃够教训。” 乔玉言却连忙道:“别!” 见拾叶不解,乔玉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还没到那一步,等你成亲了就知道了。” 别说温停渊如今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便是没什么事儿,她也不希望将她与温良之间的恩怨摆到他面前。 纵然这一世,她与温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说不清楚的交集,可她还是不想。 在外面静静地走了一段之后,心情才终于彻底平复过来。 回到小院的时候,正好赶上斋饭送过来。 其他人看上去都玩得比较开心,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的。 这么看来,今天与温良在那回廊里的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 可当她下午逛到花园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 /92/92431/20929586.html 第624章:茶 袁雪晴正独自一个人做的凉亭里,旁边的小火炉上烧着一壶水,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而她面前放着一套茶具,茶叶已经入盏,只等水开。 她一见着乔玉言便笑着道:“合该我和六婶婶有缘,方才还在想,我这壶水烧开,会等到哪个有缘人先来,喝到我这第一杯茶。” 乔玉言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她这般相邀,不去也说不过去。 “早前就听说过四侄媳与大相国寺颇有渊源,看来果然不错。”乔玉言同样带着笑脸,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这茶具看着倒是颇为考据,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袁雪晴目光从那些茶具上头转过,却笑着道:“茶具讲究,水更讲究,六婶婶可听说过这大相国寺后头的那口井? 方丈大师宝贝得什么似的,生怕这些香客过来要,规定一人只能取一壶,我可不是那般规矩的人,趁着师父们不注意,打了好些过来。” 她当然知道那口井,当初她和温良还一起过去要过那井里头的水。 袁雪晴一边摆弄茶具,一边极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乔玉言的表情。 “说起来,如今我能与相公成就这段姻缘,还得感谢六婶婶的成全呢!这话不好多说,就让我用这茶待酒,谢过六婶吧!” 乔玉言心下生出了几分恼意,却仍旧保持着冷静,淡淡地道:“这话是怎么说?!虽说我受了老太太的命去袁家提亲,可这功劳怎么也到不了我的头上。 我们做长辈的,自然只盼着后辈们和和美美,四侄媳素来有贤名在外,也是大嫂慧眼识英,才抢在别家下手之前将你给定下了,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 袁雪晴像是没有看到乔玉言脸上不喜的神色似的,仍旧言笑晏晏,“六婶婶一向聪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儿。” 她将水壶拎起来,姿态娴雅地往茶盏里注水,语气闲闲,“咱们也是老相识的,有些话不必藏着掖着,我与令妹,也就是如今我屋子里的乔姨娘,认识好多年了。 说句不怕您恼的话,当初温家欲与乔家说亲的事儿,我是一清二楚,就是四郎对乔家两位姑娘的态度,我也都知道。 当时四郎是一心想要求娶婶娘呢!这事儿可做不得假,若非乔姨娘从中作梗,说不得婶娘才是温家的四奶奶,我们也当不成这亲戚。” 乔玉言稳住了心神,笑着道:“要不怎么说缘分天注定呢?可见到底还是该你嫁过来,你们夫妻之间才能这般和和美美,你和乔姨娘也能再续姐妹情不是?” 袁雪晴脸皮就是再厚,听到乔玉言说出她还乔玉宁的姐妹情,脸上到底还是有些绷不住,手上筛茶的动作也顿了顿。 然后才行云流水似的完成接下来的动作,给乔玉言送了杯茶过去之后才接着道:“婶娘这是在埋汰我呢!” “你可别多心,”乔玉言照旧跟她打太极,“不过是话赶话的就说到了这里,若你心里不舒服,可千万要说出来,我这个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分寸,咱们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 袁雪晴闻言便抬起头,直直地撞到乔玉言的眼睛里,见她这般认真,袁雪晴倒是愣了愣。 “既然这么着,我也直说了,正如婶娘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话还是要说开的好。” 她终于收起脸上虚假的笑容,眉眼间便染了几分暗沉,“要说我与婶娘的缘分,总觉得绕不开这大相国寺,也合该今日有缘,要叫我与婶娘之间的恩怨,在这满寺的菩萨的见证下解开。” 果然,以袁雪晴的性格不可能会一直让自己梗在那里,找到自己将当初的事儿说开,才是她一向行事风格。 “侄媳妇怕是多心了,咱们之间哪里来的恩怨?”乔玉言浅啜了一口手里的茶,“这茶倒是不错,侄媳妇果然手艺不错。” 袁雪晴却没有搭她这话茬,她目光沉沉的不知道落在何处,手指在茶杯上滑动,引着那茶杯在桌面上滑动。 “其实我与你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我与乔玉宁交好,知道你们姐妹之间的不和,”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终于抬起眼,像是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彼时我与她是好朋友,自然心向着她。” 乔玉言只是含着一缕极淡极淡的笑,“说明这上天还是看顾你们,出生时未能做成亲姐妹,到头来,还是能姐妹相称。” 她这句话说出来,果然就看到袁雪晴的眼角跳了挑,但到底没将怒气发出来。 “我想六婶婶一向大度,应当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对我不满,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当初发生在这里的那件事情了,这事儿我本不想提起,那是我这辈子做得最离谱可可怕的一件事。 可我终究还是没办法躲过良心的谴责,因而每次看到六婶婶,总能想起来,着实良心难安,往后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时日还长,这个死结,还是要摊开来解了才好。” 乔玉言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一片片往下落的茶叶上,“这事儿,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袁雪晴窘迫道:“不管怎么样的说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只是若是让六婶婶知道我当时的状况,您心里大约也会体谅我一些。” 眼下这个做派倒是有些像乔玉宁了,乔玉言心里暗暗想,不愧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人。 袁雪晴便慢慢地开始倾诉起来,“其实当时我母亲病重,家里那几个作祸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非说我是因为我这么大了还没有定亲的缘故,八字相克,我父亲就急吼吼地要将我嫁出去。 匆忙之间,哪里能又什么好人家,且那几个人也不会盼着我嫁得好,偏生我又因一件事情出了差错,根本说不上话,因而只能又一次带着我母亲逃到了大相国寺。 谁知道这个时候嘉禾公主找了过来,在京城里的人,只要对我家的情况稍微了解一些,便知道我急迫的念头是什么。 所以,嘉禾公主亲自给我牵了线,要我……” /92/92431/20929587.html 第625章:合作? 这番陈词滥调,果然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 乔玉言听着内心毫无波澜,眼看着对方故作期待的眼,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侄媳儿不要想太多了,既然如今已经是一家人了,就好好地一起过日子吧! 从前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忘记了,怎么侄媳妇还这般放不下的样子?我既然能去你家送聘礼,我以为你就应该知道我不再记着那件事情了呢!” 袁雪晴连忙道:“可当时的事情到底是我的过错,而且六婶婶还因此差点儿没了性命。” 她脸上露出愧色来,声音还有些哽咽,“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心里就油煎似的难受,实在愧悔难当,当初我怎么就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呢!” 乔玉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表演,在她一番陈情之后,便温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眼下你在我面前说了出来,这件事情你也就该放下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袁雪晴却一把抓住了乔玉言的手,“我知道六婶婶性子和善,才会这般不计较,六婶婶既然疼我,便也该知道,玉宁根本不可能容许别人和她共事一夫的!” 乔玉言讶异地抬了抬眉毛,“这话是怎么说的?她当初答应公主入府为妾,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便是公主过身,良哥儿也不可能不娶媳妇,如何能有不与别人共事一夫的说法? 这是她和你说的?未免也太张狂了,想来是你从前与她关系好的缘故,她才敢在你面前如此不知礼数,从前嘉禾公主在的时候,她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的。” 袁雪晴原本以为这么一番试探之后,乔玉言会露出点儿心迹来,毕竟当初两姐妹可是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她那一回想要乔玉言的命,至多也就是受嘉禾公主的辖制。 可乔玉宁那可是铁了心要害乔玉言的。 这样的仇恨,难道还能放下? 如今她是乔玉宁的主母,若是想要报复,她怎么样也该跟自己合作才是! 谁想乔玉言竟然说是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这不由让她心里疑窦丛生。 “她倒是不敢这么说出口,可……”袁雪晴咬了咬牙,无奈叹道,“可相公与她感情深厚,除了新婚的那一个月,以及初一十五,相公根本不往我屋子里来。 我顾着从前的情谊,将她挪到我们院子的厢房里住着,日日听着他们在一处和和美美的样子,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她期期艾艾地看着乔玉言,“六婶也是女子,应当知道这种感觉吧?” 乔玉言却非常不配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在对方的错愕中,乔玉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六叔屋里没人。” 一句话把袁雪晴的话给噎在了喉咙里,这才想起大家说的,六老爷和六太太鹣鲽情深,恩爱异常。 袁雪晴脸上闪过两分不自然,还是照着原来的想法说下去。 “六叔和六婶的感情倒是让人羡慕,”她补了一句,然后才接着道,“我也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性子,说句不怕笑话的话,从前在我娘家,那些个伺候人的狐媚子,见了不知道多少。 可我终究是个正房,至少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的吧!可偏偏我与玉宁又有那层关系在,也不可能真的拿正房的身份去压她,倒坏了我们俩的情谊。”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说什么情谊,乔玉言觉得有些可笑,面上却不显,反倒连连点头道:“也是,你果然也是为难。” 袁雪晴立刻像是抓到了话头似的,连忙道:“就知道还是六婶婶能体谅我。” 她眼中有些泪光,盈盈地看着乔玉言,“眼下也就只有六婶能帮我了。” 乔玉言讶然地抬了抬眉毛,“侄媳妇这话说得……我怎么听不明白?” 袁雪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六婶你就当时可怜可怜我吧!好歹当初也是你去袁家给我送聘礼去的,我其实并不在意相公对玉宁多好。 若是能换得个太平,我就是这样看着他们恩爱,我也是愿意的,可如今玉宁已经有了身孕,庶长子出生这样没脸的事情,我也能忍,可…… 可若是相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才成亲就不往我屋子里来,这日后,我在府里也没有脸面呆着了。” 乔玉言脸上闪过几分尴尬,轻轻地将手抽了回来,“你这……虽然你说的我都能理解,可……可是哪有婶婶往侄儿房里瞅的,到底这是你们小年轻自己的事儿,我怎么好过问呢?” “可你是玉宁的姐姐啊!你去跟宁儿说说,总不算逾矩吧!更何况,相公对六婶婶也不一样,您来说说,他们都会听,我求到六婶婶的头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好家伙! 乔玉言在心里冷笑了一句,原来是知道了温良来找她,以为拿到了话柄。 这样半露不露的点一句,真当她会因此而多心?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侄媳妇进门晚,大约还不知道府里的许多事情,乔姨娘虽然是我娘家妹妹,但是她行事乖张,心肠歹毒,做过许多错事。 甚至还算计我家长辈,父亲早就已经言明,她不再是我乔家的女儿,便是我与她同在温家,也未有半点儿情分往来,这一点,侄媳妇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她语气越发冷了下来,“所以侄媳妇说让我去劝乔姨娘,只怕是越劝越轴,反倒叫你们生了嫌隙。至于你说的去劝良哥儿,这就更不知道从何说起,先前因为一些龃龉,良哥儿被大老爷关了半年的禁闭,他对我自然与对旁人不同。 他那是恨我呢!就这样,侄媳妇还希望我去劝?说不得良哥儿是见着你与我平日里的关系还可以,才这般对你呢!你还是先好好想清楚吧!” 袁雪晴听了乔玉言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定,眼见着乔玉言说完了话起身要走,她才连忙道:“那既然这样,六婶不是更应该和我好好合作?” /92/92431/20929588.html 第626章:恕不奉陪 乔玉言转脸淡淡地看着她,“合作?你要我与你合作什么?” 袁雪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六婶也不必装糊涂,诚如我前面所说,我与乔玉宁很早就认识,两个人还一直关系不错,你与她之间的恩怨,我比谁都清楚。” 乔玉言站在台阶前笑看着她,甚至还挑了挑眉,“然后呢?” “六婶该不会真的大度到这样的程度,当初那件事情,说是已经完全原谅了我,而乔玉宁的事儿,你也全部不计较了?” 她喝干了茶盏里的茶,慢慢起身走到乔玉言的身旁,“六婶不是这般大慈大悲的人吧?” 乔玉言叹了口气,“若是心里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也不会看着她从前在嘉禾公主手底下受委屈,可曾经到底姐妹一场,她如今混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是她的报应。 日后过得如何,也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我有我的日子要过,总是盯着从前的事情,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你……”袁雪晴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这样都无动于衷。 她简直要被对方这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气到,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极力将情绪压下去,“六婶怕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既然请你帮忙,怎么可能会连这个都不考虑到。 你放心,我也不可能真的会对宁儿做什么,只是有些话我们如今的身份反倒不好深说,这才想请六婶帮个小忙,不管是宁儿也好,相公也罢,如今都应该只是六婶的小辈而已,是不是?” 乔玉言只觉得好笑,这个袁雪晴,竟然拿着自己和温良之间的那一点点的过往,就想让她帮着对付乔玉宁。 且还又当又立,明明已经恨乔玉宁恨得不行,却还要说什么姐妹情分。 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乔玉言已经没有心思再留下去了,“你既然对我和乔姨娘之间的过往了解得那般清楚,便不可能不知道,我若是说些什么,她只怕反而会当做反话来听,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 不过我想侄媳妇一向聪明,这样的事情大约也难不倒你,只不过如今你才刚嫁过来没有多久,行事恐怕还多有顾忌,慢慢来,日子总是往前看的,你说是不是?” 在袁雪晴不满的神色中,乔玉言含笑下了台阶,“趁着还有点儿时间,我去后头观音菩萨那儿拜拜去。” 说完就扶着丫鬟的手径自走了,显然是不想再跟她搭话。 袁雪晴就看着她带着人款款而去,脸上的表情越发阴郁起来。 良久,她才重新回到凉亭里,却是再没有半分煮茶的兴趣了。 袁雪晴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她一开始就想到过,一旦她嫁给温良,她和乔玉宁之间便再也不可能同从前那般好姐妹相处了。 更知道以乔玉宁的性格,加上她之前和温良的情分在,她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到这样的程度。 乔玉宁见着她仍旧“晴儿”、“晴儿”的叫,原本头一两天她还不觉得如何,还是自己的乳母委婉地提醒自己,她这般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叫她,落在底下人的眼里,并不会觉得这是她们俩关系好,只会显得她这个当家主母弹压不住底下的姨娘。 温家好些下人都是嘴碎的,更何况她还是长房的嫡媳,只等合适的时机,便要重新掌握府里的中馈大权,陈氏和楚氏这两个妯娌都还在盯着。 乔玉宁这般行事,只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袁雪晴从前在自己娘家,如何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这才猛然发现不妥。 只是她与乔玉宁的关系如今十分微妙,怕是话没有说好,就要引起纷争,她毕竟是新妇,才嫁过来,房里就闹起来,到底还是她没脸。 因而她便让自己的乳母去跟乔玉宁那里露个口风。 谁知道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温良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乔玉宁是怎么在他面前说的,温良当即就指着她不能容人。 要不是她还有理智在,顾着体面将他给拉进了房里,只怕屋子里的笑话就要传遍全府。 而后乔玉宁又特意跑过来跟她道歉,还在她和温良之间劝和,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她倒好像欠了乔玉宁一个人情,而温良又觉得相比之下,乔玉宁比她大度懂事得多。 袁雪晴心里头怄得慌,却又没有法子。 若是个一般的姨娘,她自然又法子对付,可偏偏,这个乔玉宁又不一样。 她想起自己新婚的那一个月,好说歹说,才跟温良说明白了,若是他那一个月不宿在正房,不但她没有脸,温良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且温大太太势必会把这笔账算在乔玉宁的头上,到时候三败俱伤,温良这才遵守习俗,在她屋子里宿了一个月。 但是每天早上天不亮,乔玉宁就在屋檐下站着,等着他们起身,便欢欢喜喜地进来给他们道喜,又要伺候他们两个人洗漱。 袁雪晴分明感觉到乔玉宁是在第一时间冲进来,想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味道,好确定他们前一天夜里有没有行房。 可偏偏还要打着立规矩的旗号。 她几次三番表明不要她来,可乔玉宁一口咬定了这是她的本分,说得多了,便又眼泪汪汪的表示,袁雪晴能嫁过来,是她的福气,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只有这一点表示,又希望袁雪晴千万不要拒绝。 眼看着袁雪晴仍旧不答应,便又转而去求温良。 自家这个所谓的夫君是个什么货色,袁雪晴如今也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他的耳根子似乎专门就是用来给乔玉宁磨的。 眼睛一眨,嘴巴一瘪,温良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最可笑的是,明明是他们俩要这般行事,可看到乔玉宁脸色惨白地进来,温良还是要怪到自己的身上。 袁雪晴这才知道,原来从前做好朋友的时候,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乔家三姑娘。 她真正的手段,在这里呢! 可偏偏,她竟然这么快就怀上了身孕,袁雪晴手里的帕子不由的捏紧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哟!四侄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92/92431/20929589.html 第627章:倾诉 袁雪晴忽然被人打断思绪,不由打了个激灵。 然后就看到魏氏笑吟吟地扶着丫鬟上来了,“看我,一个不留神,这是把你给吓到了吧?” 袁雪晴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给她行礼,“原来是二婶婶。” 魏氏在方才乔玉言坐过的地方坐下,看着那一盏残茶道:“方才是谁在跟侄媳妇说话呢?怎么好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儿?” 袁雪晴只当她是故意拿温良来调侃自己,适时地摆出两分羞赧的神色,“是六婶婶,她想趁着回去之前再去观音菩萨跟前拜拜,就先走了。” 魏氏便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袁雪晴新递过来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今儿还是天气好,那日是想着你六婶婶还没有身孕,才提那么一嘴,倒是整得一家子这都浩浩荡荡地来了。” “二婶婶这是体谅我们日日在家中无聊,特意带我们出来逛逛呢!” 场面话袁雪晴一向说得漂亮,魏氏的目光却在她脸上顿了顿,然后笑容便又减退了几分,“倒是难为你了,竟还要给个妾室来求子。” 说着像是才想起来,“对了,你房里的那个姨娘,似乎是六太太的妹子?” 袁雪晴心下一动,面上不露声色,“是六婶婶娘家的庶出妹妹。” 魏氏便掸了掸手绢,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像是漫不经心地道:“旧年我不在京里,家里倒像是很热闹,堂堂忠勇伯府的姑娘,竟然给四郎做了妾,还娶了个公主,谁知又没了,可怜我们四郎这才多大,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 袁雪晴没有立刻接话,她悠悠地往茶盏里注水,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二太太说这些话的用意,“谁说不是呢!只是原本……” 她的话头忽然打住了,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 魏氏便故意调笑道:“看来侄媳妇是不将我这个婶婶当贴心人了,家里的事儿我在外头不知道,如今回来了,也没个人跟我说一说。” 说着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在外头待久了,都不把我们当自家人了。” 袁雪晴这便摸到了她的心思,连忙道:“看我,只是想着从哪儿说起,竟叫婶婶误会了,婶婶这样慈和的人,我心里仰慕得很,想亲近还来不及呢! 要说一家人,我也不过才嫁进来,还有什么跟谁更亲跟谁不亲的话?婶婶可别多心,我告诉你便是了,只是千万不要往外说,这样的事情,到底已经过去了。” 魏氏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便又往前凑了凑,听袁雪晴将乔玉言和温良差一点儿定亲的事儿说了出来。 魏氏脸上故作惊讶,“哎哟哟,还有这样的事儿,这不是姐妹两个抢一个丈夫么?我说呢!怎么好好的两姊妹,一个当了妾,一个反倒成了叔叔的妻子。 那乔家人两回来做客,也没见乔姨娘过去问个安,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关系就闹成了这个样子!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一层缘故在。” 袁雪晴便只笑着不开口。 魏氏又皱了眉头道:“不过乔家我是知道的,从前公爹在的时候,便与乔家老太爷关系颇好,那家子的家风还是不错的。 既然六弟妹能与这个乔姨娘闹成这样……” 她顿了顿,便露出一副知心人的表情来,“我说句话侄儿媳妇还是不要生气,不管她们姊妹当初到底是怎么闹的,如今这乔姨娘这般不见容于娘家,可见人品不怎么样! 如今她是你房里人,你还是要小心些好,且你才过门,她就这样着急忙慌地使手段,怀上了孩子,只怕……所图不小!” 袁雪晴立时便如同看到了知己似的,眼眶顿时就红了,“果然还是婶婶心慈,知道我心里头的委屈。” 她便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屋子里的事情来,“这才多久呢!婆母一心要我贤惠,相公心里又只有她,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嫁进来竟然是守活寡。 眼下她怀了身孕,更是轻不得重不得,婆母还一个劲儿给我施压,说这是我们房里的头一胎,无论如何不能出任何岔子,言下之意,竟是不放心我! 要不是祖母看得到我的苦处,给了我两个妈妈过去帮着照顾这一胎,我真是……真是连一个晚上都睡不好了。” 魏氏连忙在一旁安慰,温声细语地劝着,让袁雪晴的情绪也终于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眼看着她喝了杯茶,魏氏才有些迟疑的开口,“论理这话也不该说我,只是看着你,我就总想起我那瑜姐儿,也是跟你这般年纪,上年年初嫁了过去。 这一去啊,就两个自小陪着长大的通房等着呢!偏偏姑爷又极看重那两个,瑜姐儿也不好就打发了,只是一看这那两个,心里头就烦。 才成亲没几个月,人就瘦了下来,跟姑爷之间也别别扭扭的,还闹着要回我这边住着,你说这事儿……” 她又叹了口气,“但是我这做母亲的,总要盼着她好,盼着她的日子能过得和和美美的,我这再心疼孩子,那也不能看着她跟姑爷就这么闹呀! 将来的日子还不是他们小俩口的,后来我就干脆找了人,悄悄地谋了两副药,让我家姐儿拿了过去,直接让那两个通房喝了。 说到底,不生孩子,感情再好,那也只是两个玩意儿,年纪大了,容貌没了,姑爷又能宠到什么时候? 若是我家瑜姐儿先把长子生了下来,那在婆家就算是站稳了脚跟,这丈夫的情啊爱啊,那都是浮云。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的日子舒舒坦坦的,孩子们养的伶伶俐俐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袁雪晴脸上便有些炙热,“婶婶这样的才是真的疼孩子,正是您这话呢!可惜我母亲身体不好,我这屋子里的事情如何敢跟她说?没得又添了一场病,倒是真叫我羡慕小姑了。” 魏氏便道:“你这孩子也是说实心话,如今咱们是一家人,难道你还不将我当长辈看?有什么犯难的,只管告诉我就是。” /92/92431/20929590.html 第628章:一拍即合 袁雪晴到底是在后宅纷争中浸淫多年的人,如何听不明白这话,立时便要起身给魏氏行礼,只被魏氏慈爱地按着起不来。 “二婶这样疼侄媳儿,侄媳儿心里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眼眶里便有了些泪意,“这些话旁人我也说不得,日日只能苦闷在心里。也是老天可怜我,这才将婶婶送了过来,叫我也能有个长辈倾诉一二。” 魏氏便连忙道:“好孩子,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又是这等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心里就觉得十分亲近,竟是比我那两个儿媳妇强多了。 好孩子,你有什么犯难之处,只管告诉我,我保管不叫其他人知道,好歹我也比你多吃几年饭,多见几个人,这些人心底下的弯弯道道的,比你清楚得多。” 袁雪晴便絮絮叨叨地说起成亲一来,乔玉宁的所作所为,一面说还一面淌眼抹泪,看得魏氏满脸的心疼。 “要说起来,你六婶婶是你那个乔姨娘的亲姐姐,这样的事儿,她怎么着也该管管才是。” 袁雪晴便又细细地说起了乔玉言姐妹俩之间的事情,魏氏就坐在一旁听着,眼中的思绪却是千缕万缕。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这乔家的两个姐妹,还真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两个人低声细语地说着,就看到那头乔玉言和楚氏一道回来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话头,魏氏笑吟吟道:“方才还在说呢!也是时候回去了,不知道你们去哪里,可拜完没有。” 乔玉言立在回廊里,见着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只有一个词在她心里闪过——蛇鼠一窝。 不过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情绪,而是笑吟吟道:“那头的枫叶颜色极好,一时间看住了,就忘了时辰,还好没误事儿。” 说完便拉着楚氏一道回自家院子里去。 魏氏脸上含着笑意,目光却沉沉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家那个也是个不省心的,见着她六婶婶家底厚,就这般上赶着,怨不得克儿心里不喜,只偏宠姨娘。” 袁雪晴闻言只是含着笑在一旁站着,并不参与这个话题。 她心里清楚,这是魏氏在跟她卖好。 她方才将那么多事儿都跟魏氏说了,魏氏不也得叫自己知道一些她的私事? 比如她身为这婆母对儿媳妇的评价,传出去,便是一场纷争。 两个人一个眼神对视,便立时心下了然,一起言笑晏晏地下了台阶。 品兰往后瞧了一眼,忧心忡忡地道:“太太,二太太和四奶奶凑在一起,这恐怕……有些……” 乔玉言摆了摆手,“随她闹,未达成目的,手段还多着呢!” 两个人才道,乔玉言就看到温停渊正在院子里和温昭说话,不由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温停渊还没有答话,温昭就笑着道:“六叔紧赶慢赶赶过来的,还不就是为了亲自来接六婶回家?!” 乔玉言脸上有些赧意,温停渊便笑打了他一下。 正说笑间,魏氏和袁雪晴也来了。 “早就听闻六叔六婶鹣鲽情深,今儿算是见着了,早上还听说六叔最近事儿多,这便放心不下六婶了。” 她说这话没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何,乔玉言总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 当即便道:“那我们可比不过你和良哥儿,说好的这个时候来接,他怎么大中午的就自己回来了呢?” 袁雪晴脸上的僵硬一闪而过,在其他人的诧异中,只好露出几分不好意思道:“他那是放心不下,想亲自给菩萨上两炷香呢!” “四弟这是第一个孩子,心里着紧一些也是有的,”温昭目光朝院门口看去,“等过了两年孩子多了,也就不会这般紧张了。” 众人这才发现温良过来了,只是见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大好看,也就没有接着开玩笑。 “长兴侯府小六爷正好带了家眷在庄子上,邀我们过去坐坐,我们便不和大家一道回去了,老太太那儿,还要麻烦二嫂替我们说一声。” 乔玉言讶异地看向他,雨薇夫妻来了?怎么也没跟她说一声? 周氏便挤眉弄眼笑着道:“这有什么,必定帮你们把话带到,毕竟是小夫妻的,都嫌咱们人多碍事儿呢!” 对于这样的调笑,温停渊和乔玉言都已经习惯,只是笑而不语,倒越发显得他们夫妻浓情蜜意。 那头袁雪晴夫妻的目光便都投了过来。 只是夫妻俩明显并不是一个心思,光看那眼神,便叫人觉得不似一家人。 待到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乔玉言才惊讶道:“长兴侯府在这附近有庄子?怎么雨薇出门也不跟我说一声?早前我还说要跟她约着一道出来走走呢!” 温停渊扶着她另外上了一辆马车,这才道:“敷衍他们的而已,是想着既然我来,何必还要叫你跟她们挤一辆马车?正好今天事情不多,咱们出去吃。” 乔玉言不由“噗嗤”一笑,“想不到你撒起谎来也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过他倒是懂自己的心思,不管是魏氏、周氏还是袁雪晴,实在是有些叫她疲于应付。 今日跟袁雪晴一番对话,她倒是越来越盼着能早点儿离开温府,独自生活去。 只是这话又不好跟温停渊说,怕他心里为着自己反倒先着急了。 前不久圣上才有意要给温停渊挪位置,显然是有些重要的事儿要交给他做,越是这样的时候,她才越需要稳住。 她忽然想到魏氏说的孩子的事情来,最近她与温停渊越见亲密,这样下去,这孩子迟早还是要来,她只怕这样越发会牵动他的心。 与他们这边和和美美的情形不同,那头袁雪晴却是一直悄悄地掀起车帘打量着伴着马车行走的温良。 实际上若不是自己跟前的婆子发现了温良和乔玉言在走廊上的那场争端,她根本就不知道温良中午就回来了。 乔玉宁明明说温良对乔玉言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那他中午又为何要拦下乔玉言? 而乔玉言那般虚伪又好脸面的人,竟然还做出来当众扇他耳光的事情来,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问题。 恰好今日十五,温良照例要歇在她的房里,袁雪晴特意挑了件低领口的衣服。 /92/92431/20929591.html 第629章:梦里的人 要说这也是袁雪晴瞧不上温良的地方,一方面将他和乔玉宁之间的感情演绎得无比情深,好像他这一辈子心里就这么一个女人似的。 可另一方面,在自己这边的时候,也并没有当那柳下惠。 袁雪晴自认自己的容貌比不上乔玉宁,也没有她那般会撒娇卖痴,可她有一点是乔玉宁比不上的。 她的身量发育得比乔玉宁那个瘦竹板似的身材好多了,拜她那个风流爹所赐,她也算见识过那些个女人的手段。 更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自然是个良家妇女,可在闺房里,谁说一定要一本正经地保持贤良淑德了? 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她清楚地知道温良的那根神经大约在什么地方。 只要有意无意地撩拨几次,他便能顶着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履行他做丈夫的职责。 更何况,她还特意给他备了点儿酒。再加上因为乔玉宁怀孕,他在东厢不能行房,更是事半功倍了。 云雨方歇,袁雪晴依偎在他怀里,与他闲话家常,“今儿在庙里看到六叔和六婶两个人的样子,我心里是真羡慕。 没想到六叔平常看起来那样清风霁月的人,竟会这般温柔体贴,六婶平日里努力端着长辈的架子,可在六叔跟前,到底还是会流露出几分小姑娘的模样。” 她说着语气里流露出几分羡慕来,然后又笑着道:“我与宁儿从前关系好,倒是和六婶没什么往来,有心想要跟六婶亲近亲近,又不知道她喜好什么?” 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温良竟一直没有接话,她疑惑地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冷厉的眼睛。 “怎么了?” 温良对袁雪晴一向算不得好,但是也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一时有些愣住了。 “你似乎很喜欢关心别人的事情?” 袁雪晴的思绪猛然刹住了车,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然后才柔声解释道:“这是怎么说的?不过是今日偶然间见了,有些诧异而已。 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我是妻子,总想着跟家里的长辈们都打好关系嘛!母亲一直念叨着要我接管府里的中馈,可这种事情,一来要有契机,二来我也得在府里得人心醒。 这段时间以来,母亲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全力支持咱们,二婶也才来,看样子倒还算好相处,三婶那儿我已经去了好多趟了,也算混了个脸熟。 四婶深居简出的,对谁都差不多,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上头说什么,长辈里头,不就剩了个六婶,你若是不喜欢我做这些,我往后就在屋子里呆着就是了。” 温良听到她说起乔玉言心里就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零零星星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头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就是一些很零碎的片段,忽然间就插入到他的眼前。 这些碎片里头,总有那么一个女子。 他知道那是乔玉言,可又分明不想是她。 他从认识乔玉言开始,除了最开始两家议亲,她对自己还有过好脸色,后面基本上都是横眉冷目的模样。 可是梦里的那个女子却并非如此,她会用倾慕、关切、幽怨的眼神看自己。 她会喊自己“四郎”,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如同现在这样,却没有现在这般光鲜。 梦里大多数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是忧愁,看着自己欲语还休的样子。 每每醒过来,温良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将乔玉言和乔玉宁两个人混在了一起似的。 梦里那个人像是仗着乔玉言的脸,却又似乎是乔玉宁的灵魂。 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当初真正喜欢的人是乔玉言? 当初母亲那般反对他和乔玉宁在一起时,分明说过乔玉宁是装成这副模样,好让他心软,蒙蔽了他的理智。 难道他真的是被乔玉宁蒙蔽了吗? 仔细向来,他当初明明也曾希望和乔玉言的婚事能成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可是当他看到乔玉言的时候,又分明看得出来,那个人和梦里的那个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个体。 他的梦里是错乱的。 但架不住这样的梦时不时地就会出现,导致他每每看到乔玉言心里就会忍不住想起梦里的那个人。 因而他也不由自主地会去想,若是当初没有发生他和乔玉宁的事儿,乔玉言是不是就会嫁给他,那眼下的这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同。 梦里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假设成功的情况? 那么,她为什么那么忧愁?像是有许多无尽的话要跟自己说? “相公?!” 袁雪晴的话将温良从自己的思绪中扯回来,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只觉得陌生无比,竟需要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自己的妻子。 可就这样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乔玉言穿着喜服坐在床前的样子。 他努力摇了摇头,将那一点儿意象从自己的脑中赶走,这才恢复了理智,“不用,我随口说的一句,你不用放在心里,府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就好,我也不大懂这些。” 他的语气忽然温柔下来,让袁雪晴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柔声道:“嗯!我都听相公的。” 温良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对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只能平躺着努力闭上眼睛。 忽然他又想到一事,“往后不要给我准备酒,我不好这个。” 袁雪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是给自己准备的。” “嗯?”温良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她。 袁雪晴有些害羞地垂下眼,“我知道相公心里只有宁儿一个人,可我到底是相公的妻子,为你生育嫡子女是我的本分,我怕……” 她又顿了顿,“我怕相公在理智的情况下,没办法与我同房,所以才……” 她再一次停顿,终于抬起眼看向他,“相公你不会生气吧?” 温良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袁雪晴心里这么想的,又瞧见她眉眼间的那点小心翼翼,一颗心忽然又软了下来,“你很介意?” /92/92431/20929592.html 第630章:夜谈 袁雪晴心下一动,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让丫鬟仔细观察东厢的情形,果然还是有些益处。 这个温良,不似一般读书仕宦人家的子弟,欣赏那等贤良淑德的淑女。 也不似自己那个荒唐老爹似的,只管喜欢年轻好看的皮囊。 他甚至对于所谓的温柔体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自己这个相公真正的弱点在于示弱。 乔玉宁虽然在温良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可在温家却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娘家已经全然放弃她,温大太太提起她也是一脸的嫌恶,她如今的生存全部都只靠着温良的所谓的宠爱。 要在她的屋子里安插人手再简单不过。 只是袁雪晴如今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出手去对付她。 不然扳倒了一个乔姨娘,她也就彻底失了在丈夫心里的位子了。 因而她目前能想到的就是放个人在她的屋子里,观察她与温良的相处。 然而听得最多的就是乔玉宁在温良面前自怨自艾,装着可怜又柔弱的样子,还要不断地给自己说一些明褒暗贬的“好话”。 今天她不过就这么一句,立刻就引来他些微不一样的态度,袁雪晴只觉得好笑,一个男人竟这么容易就被摆布。 当然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她干脆再接再厉,面上露出半分无奈,半分了然,“相公与宁儿的情谊,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当初我们还是闺中密友,如何也没有想到,我们有一日会变成这样的关系,那时候宁儿有什么话都会与我说,我知道她心里很爱慕你。 在她的言语中,我也知道你对她的也是一样的,说实话,你们的感情着实让我羡慕,从前我就在想,不知道我未来的夫君与我,能不能同你们一样。 只是这样的事儿,到底是女孩儿家不好开口的,且我娘家的那种情况,我哪里配做什么小女儿情态?也只好顶天立地罢了。” 这是温良头一回见到袁雪晴这般说话。 结婚这两个月,她对袁雪晴说不上什么特别讨厌,但是也绝对喜欢不上来。 尤其是想到乔玉宁含着忧愁的眼神,心里就下意识地想与她保持距离。 而且袁雪晴也一直表现得如同一个百毒不侵的瓷娃娃,在所有人面前,她的那般长袖善舞的样子,似乎她嫁过来,只是要嫁入温家,而不是嫁给自己这个人。 她与乔玉宁实在太不一样了,因而温良只当她是站在自己妻子名分的一个陌生女人,仅此而已。 却没有想到原来袁雪晴也有这样的女儿心思。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负了你?” 袁雪晴闻言连忙道:“相公怎么会这么想?方才我都说了,我知道你与宁儿之间的感情,你心里的人是她,又何来负了我一说? 这世上,恩爱夫妻到底还是少,我那时候心里的想法也不过就是少女时候的一个梦罢了,既然做了你的妻子,自然要担起你妻子的责任。 孝顺公婆,平衡妯娌关系,将来再替你养育孩子,这便是我这一声的目标了,至于那个遥不可及的梦,那便……让它一直在梦里吧!” 这话说到最后终究还是叹出来一缕幽幽的怨气。 隔着昏暗的灯,温良转脸去看旁边的女子,心下由来一丝淡淡的可怜。 仔细想想,袁雪晴也未曾做错了什么,若不是宁儿的乞求,和母亲的选择,她也不必来到自己身边,明明知道丈夫不会爱自己,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一个妻子的体面,替他处理这一家子的事情。 他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做你的本分,我不会亏待你的。” 袁雪晴脸上便露出几分欣喜来,依恋的目光缠着他,“真的?” “我是你的夫君,自然有义务照拂你。” 袁雪晴面上有些怔然,随即才露出几分感动的笑容来,“相公……我……我会打扰到你和宁儿吗?” 温良心里倏然突了一下,但随即便摇头道:“不会。不管怎么说,你是正妻,若非你是她的好姐妹,也不会这样忍让我和她如此在一起,她不是那等小气的人,跟她说明白了,她也就能理解了。 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你们从前是好姐妹,如今嫁与我,仍旧能这般和谐相处……” 他忽而笑了笑,“于我们三个人都好。” 袁雪晴简直快要吐了,她是做了什么孽,要听这么一段恶心人的话。 这世上哪一个女人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若是接受,那也都是无可奈何罢了。 偏偏这个男人竟然还觉得这是一种极妙的关系。 她强行压下心里的不适,面上露出几分娇羞,期期艾艾道:“既然相公这么说,那我……有个不情之请,相公可不要多心。” 这句话说出来,温良眉头便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可还是好脾气地笑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往后一家人之间,不用这样客套。” 袁雪晴脸上的赧色更甚,“论理这话是不该说的,可既然今晚上相公这般实诚与我开诚布公,那我在相公面前,也就不要这脸面了。 我知道宁儿心里总是没有安全感,哪怕我与她关系这般好,哪怕相公你心里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她,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却不能迁就宁儿。” “什么?”这一次温良的眉头是真的皱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袁雪晴并不似乔玉宁说得那般好,也就是今天晚上他才好像忽然窥探到那一丝乔玉宁言语中的影子。 而这会儿她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是真要提什么不情之请。 这就让他的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袁雪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还是用低低的声音道:“我要说的,是关于孩子的事儿。” “你想干什么?你别想动宁儿的孩子!”温良立刻坐了起来,目光严厉地盯着她。 /92/92431/20929593.html 第631章:弱点 袁雪晴像是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似的,她连忙跟着一起做起来,表情惊慌地看着他,“相,相公你想哪儿去了?” 温良见她那样胆小紧张的样子,一时发现自己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没有,我只是……” 说了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他方才的动静实在有点儿大,因而他干脆转过话题,“那你刚才说的孩子是什么个意思?” 袁雪晴却仍旧惊慌,磕磕巴巴道:“算,算了,相公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虽然灯光这么昏暗,可温良分明看到她眼里因为惊恐而生出的水光。 一时间又有些自责,她分明不是要害宁儿孩子的意思,却被自己那般曲解,还眼里地呵斥了她,但凡一个小姑娘,怕是都受不了吧! “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你不要害怕。”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一把泪水。 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哪怕平时看上去那么刚强的人,说到底也是个女子,还是一个需要他庇护的女子。 温良忽然在心底里第一次正式起自己的身份,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妻子!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倾身过去,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当他的唇触及到她光洁的额头时,凉凉的触感传来,温良心里刹那间有些恍神,脑海里闪过乔玉宁的脸。 似乎这样不大对? 他与袁雪晴在行夫妻之事的时候,自然比这个更亲密,但是他从来没有吻过她,这在他的心里,似乎是一个禁制。 他的吻,似乎只能给那一个女子。 可当他离开时,看到袁雪晴那双倾慕的眼,又与自己方才的情绪和解了,不过是一个额头吻而已。 这个女人也是自己的妻子,名义上,他应该呵护她。 因而她干脆伸过手将袁雪晴揽过来一起躺下,“好了,不要多心,说说你方才想说的话吧!” 袁雪晴却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侧卧着,一双眼睛盈盈地看着他,“相公,给我个孩子吧!咱们小四房也该有个嫡子。” 温良有些愣住了,“你说什么?” “相公,”袁雪晴伸手搭上他的腰,“我知道宁儿敏感,也知道她在现在的位子上没有安全感,可是这些咱们都能用时间来化解。 等咱们日后相处的时间长了,她自然就知道你我的心,知道我仍旧待她如姐妹,知道相公你心里仍旧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孩子不能等,母亲因阎姨娘先于她生了庶长子这些年在府里头吃了多少笑话,相公比谁都清楚,宁儿如今怀了身孕,母亲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可这高兴底下又有些遗憾,遗憾这个孩子不是没有出现在我的肚子里。 相公,我不求别的,只求咱们能在这个家里好好地生存下去,我愿意守候你和宁儿之间的感情,我可以替你们挡下其他人的冷言冷语。 那么相公,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孩子,让我给你生下嫡子,哪怕庶长子在前,我也不至于太难堪,小四房也不至于受人讥讽。” 她说得这样真诚,又这样小心翼翼,温良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说得炽热起来。 他又猛然发现,这就是袁雪晴和乔玉宁之间的不同。 宁儿是书房里的添香红袖,是摆在高几上需要小心娇养的那株兰花,而袁雪晴却是立于二门事事妥帖的贤内助,是伫立在院中的那株白玉兰。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乔玉宁当初会那样规劝自己娶袁雪晴,这样的女子果然才是适合自己的妻子。 “你在说什么傻话!”温良的声音都不由得温柔了起来,“难道我不要一个嫡子吗?嫡子只能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可那也是我心心念念盼着的嫡子!是我一时疏忽不到,让你受了委屈,以至于宁儿先怀了孕。” 袁雪晴几乎要被他说的流泪,“真的吗?相公,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温良不敢说自己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此刻是这么认为的。 “还在说傻话!” “那……” 她呼吸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像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那咱们……仅初一十五,会不会……” 搭在温良腰上的手,似乎都有些呆不住了,她有些颤抖地想要将手收回来,却被人一把抓住了,“会不会什么?” 温良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已经喷在了她的脖颈里。 袁雪晴羞得厉害,“相公,跟你说正经事儿呢!怎么……方才不是已经……” “不是你说要个孩子的么?” 两个人的声音都混入了越来越多的情欲,到后面就有些混沌难辨了。 这一次,是温良与袁雪晴成亲以来,两个人在这样的事情上,最和谐的一次,因而第二日早上,便都有些起不来。 东厢里头乔玉宁瞧着外头的天色,心下有些烦躁,“四爷怎么还没过来?” 伺候她的丫鬟明月急忙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回话,“正房那头还没叫人呢!” 乔玉宁闻言心下就是“咯噔”一下,“这都什么时辰了?” 明月脸上就有些难看起来,“快辰时了。” 听到这话,她豁然起身,“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起身?” 她脸色有些难看,当即又道:“你去打听打听,昨晚上正屋叫水了没有?” 说完却没有见着明月有所动静,不由诧异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她脸上的神色不大对劲。 “怎么了?” 明月皱着眉,脸上有些不高兴地道:“都不用去问了,正房的那些人,今儿一大早都乐着呢!” “叫水了?”乔玉宁目光越发阴沉下来,虽然她是在问,可这话的语气,分明是肯定句。 谁知明月却犹犹豫豫地伸出三根手指头,“叫了三回。” 乔玉宁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你说什么?!” 明月没敢应声,乔玉宁当即便往外走,“走,我们去给四奶奶请安去!” /92/92431/20929594.html 第632章:小不忍则乱大谋 “姨娘!”明月连忙上前一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姨娘如今有孕在身,眼下也伺候不了四爷,奶奶是爷明媒正娶过门的,他宿在正房,是天经地义啊! 姨娘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拈酸吃醋的样子来,这一回两回,爷或许会心疼姨娘,可爷毕竟是个男子,姨娘怀胎又得好几个月,这是日长了,怕是爷心里不舒坦,那才真的坏了事呢!” 乔玉宁才披上披风,猛然如当头棒喝,停下了脚步。 她迟疑地转向明月,“你说什么?” 明月被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虽然言行无状,但是都是为了姨娘考虑啊!姨娘若是……” “不!”乔玉宁抬了抬手,仍旧踱步回到椅子旁,“你说得对,是我一时间没有想到,我不能过去闹,情分这种东西,得来不易,可要崩塌,却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怔怔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才看到跪在地上的明月,“你起来吧!不用害怕,这很好,只要你是真心向着我,替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丫鬟是她回了温家之后,自己在外头买来的,这样没有根基的人,她才敢放心用。 前头乔玉言给的那个,早就被她想办法打发掉了。 如今这里里外外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眼下有这么个丫鬟,也是好事。 “那依你说,如今可怎么是好?” 明月是原本从别的大户人家被赶出来的,很是珍惜眼下的这个机会,见乔玉宁相信她,还愿意问她,心情都有些激动。 “依奴婢看来,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姨娘担心咱们爷变心,说句不中听的,这男人家便是头几年不变心,时日长了,看到了新鲜的,要再不动心,那就难了。” 说着发现乔玉宁猛然看过来的眼神,明月又连忙道:“奴婢这是说一般的男人家,咱们爷未必会如此,可姨娘你却不得不做打算呀!” 乔玉宁也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她可不觉得温良真的对自己情比金坚,不然也不会真的娶了嘉禾,任由嘉禾欺负自己,后面事发,也不会任由自己便乔玉言欺凌而一句话都不过问。 这个男人是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糊涂虫。 “说下去。” “既然说男人的宠爱都是假的,那就两样东西是真的,一样,是正房的名分,正房只要伺候好了公婆,在家里尽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当家的男人也动她不得,这就是咱们四奶奶的底气。” 乔玉宁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实话就是这样叫人觉得难听,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妆台上的一根金簪子,任由那簪棍深深地凹陷到自己的手掌里。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袁雪晴轻轻松松地就拿到了,这由不得她不嫉恨,当年的所谓的姐妹情,随着这样的关系,早就烟消云散了。 明月便接着道:“除去这一点,再一个要紧的就是子嗣!这一点姨娘比四奶奶还要占上风,姨娘如今肚子里已经怀上了,说不得就是个男孩儿。 要说姨娘担心咱们爷跟四奶奶好上,奴婢倒是觉得,四奶奶更加担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咱们如今只要稳稳当当地把孩子生下来,直接就赢了。 若果真是个男孩儿,姨娘往后就只要好好抚育小公子长大,到后头自有姨娘的好日子,何必还要去跟奶奶争?”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自己这位新主子,却见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由有些忐忑,“若是奴婢说得不对……”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乔玉宁淡淡地笑着道:“说的挺好,不过我要好好思量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等屋子里就只剩了她一个人的时候,乔玉宁眼中的恨意才一点点地涌出来。 这个丫鬟说得没错,若她是一个正常的妾室的话,她只要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这个家里就少不了她的一席之地。 凭着她对温良的手段,凭着自己的孩子,袁雪晴还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可关键是,她没有什么孩子。 不过是当时见着温大太太给袁雪晴撑腰的样子,让她觉得刺眼,干脆来了个假怀孕,拿钱买通了郎中罢了。 不但这个孩子是假的,而且她也不可能怀得上孩子。 嘉禾的一壶药,彻底绝了她这辈子做母亲的可能。 想到这里,乔玉宁就恨嘉禾恨得入骨。 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装她也得装下去。 不过方才明月的话提醒了她,温良是个男人,她总有自己的需求,不是袁雪晴也会是别人。 袁雪晴的身份在那儿,她撼动不了,可若是再来一个妾呢? 那她岂不是自找苦吃? 更何况,肚子这个事儿,现在还能瞒着,将来月份大了,要怎么瞒? 即便是骗得过别人,她若是日日与温良同床共枕,还能瞒得过他? 得要想个法子…… 她又想到明月说的那句话,相对于她紧张温良跟袁雪晴的关系,袁雪晴才更紧张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所谓的胎儿吧! 乔玉宁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笑,“看样子,她还袁雪晴也有目的一致的时候。” 没一会儿,明月就看到乔玉宁脸色憔悴地出来了。 “姨娘这是……”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礼不可废,咱们还是去给奶奶请安吧!” 明月面上有些疑惑,但她们人站在门口,有些话便不好再说了,更何况,作为一个贴身伺候的奴婢,该说的话她方才已经说过了。 那头正房的门也开了,乔玉宁慢慢吞吞地走过去,瞅准了时机,忽然就加快了脚步,果然兜头一盆水就浇到了她的身上。 明月只呆愣了短短的一息时间,便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乔玉宁,惊慌道:“姨娘,你没事吧姨娘,怎么会这样?奴婢扶您回去!” 她故意拿捏了腔调,屋里的人很快就被惊动了,温良衣服都还没有穿好,就看到脸色惨淡被浇湿了一身的乔玉宁,立刻就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宁儿,你没事儿吧!” /92/92431/20929595.html 第633章:只能等 袁雪晴眉眼含春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听到外头的动静,便拿眼睛去看自己的人。 听到丫鬟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之后,她只是嗤笑了一声,「且让她唱一会儿吧!你帮我看看,我这后压歪了没?怎么感觉流苏不大正呢?」 等丫鬟帮她收拾停当之后,袁雪晴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在到东厢门口。 然后就听到里头乔玉宁含着委屈的鼻音道:「本来是听说今儿早上四郎和姐姐起来晚了,特意等了会儿再过去请安的,没想到就…… 还是我冒昧了,毕竟之前姐姐就说不用我日日去请安,可我心里想着,虽说如今怀了孕,可若是就因此而不顾礼法的话,怕是有人会跟着说闲话,倒是败坏了姐姐的名声。」 然后就是温良的好一番宽慰,乔玉宁又接着撒娇装可怜,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就渐渐下去了。 袁雪晴等到屋子里的氛围平和下来,才施施然进去。 屋子里正抱着乔玉言的温良立刻有些尴尬起来。 虽说都知道他心里喜欢在意的是乔玉宁,可毕竟昨晚上躺在他怀里的人还是袁雪晴。 因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去了。 袁雪晴就当是没有看见,乔玉宁眼中却起了几分警惕。 「我来瞧瞧宁儿,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瞧瞧?你这还不到三个月,胎都没有坐稳,最好还是不要乱走动。」 听说她要请大夫,乔玉宁连忙道:「不必那么麻烦,所幸天还没有那么冷,我又穿了披风,擦干了就好了。」 袁雪晴又特意上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才心疼道:「都说这怀孕辛苦,你瞧瞧你,这才一个多月,看着气色便差了许多。 好在祖母派来的两个嬷嬷也算精心,我昨儿晚上已经跟三嫂说好了,叫那两个嬷嬷去库房里支点儿燕窝来,每日里给你炖上一盏,好叫你养好这个胎,你自己也不要多劳心了。」 在乔玉宁开口之前,她又笑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总担心有人会说你恃宠生娇,我跟你说,别怕,有我呢!你只管安心养着你的胎,请不请安的,我们院子里的人不说出去,谁知道呢? 若是我屋子里的人敢对你出言不逊,你直接来告诉我,我立马就发落了去,你要知道你肚子里这是咱们爷的第一胎,最要紧不过的。」 乔玉宁有些呆住了,这还是袁雪晴吗? 她什么时候会这样说话了? 明明从前她不是这样的性子的! 今日她分明是故意撞到那丫鬟的盆上去,才会被浇了一身水,那丫鬟不可能没跟她说,既然这样,为何她现在又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她不该在这里辩驳么? 乔玉宁再看向温良,果然看到他眼睛里都是对袁雪晴的欣赏。 「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宁儿方才也说了没事儿,你不用太担心。」 温良笑着宽慰袁雪晴,随即又对乔玉宁道:「宁儿你也听到了,我和你奶奶都说了,那请安的事儿先放一放,保胎要紧,你可不能再这样不懂事了。」 竟还变成了她不懂事! 乔玉宁抓紧了床单,却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来,「是,我知道了。」 她这样的回答,温良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袁雪晴便笑着站起来,「没事儿就好,偏偏我也没有什么经验,有事儿你就多问问两位嬷嬷,再没有不妥的。」 看着他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的样子,乔玉宁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才要说什么,就听到袁雪晴道:「昨儿下午回来的时候,母亲特意说叫你过去有话要问你,正好我也要去给母亲请安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温良像是经她这一提醒才想起来似的,连忙站了起来,「你说的是,正好,那便一起吧!」 走之前还不忘一起回头关心一下乔玉宁,叫她在屋子里好好养着。 看着他们两个言笑晏晏地出门,乔玉宁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快了。 不对,这里头一定发生了什么,眼下的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对,温良和袁雪晴两个人怎么能处到一起去? 她分明是算定了袁雪晴的性格会受不了温良,而温良一向又最不喜欢强势的女子,因而才觉得乔玉言的提议不错,卖力推荐他娶袁雪晴的。 怎么现在感觉事情都变了。 她忍不住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这样下去不行,她得要尽快想办法。」 乔玉言这会儿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你们瞧着我这腰身是不是粗了一些?这条裙子去年穿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现在穿着感觉短了些也窄了些?」 王嬷嬷正端了一盏燕窝上来,「太太这是发身呢!说起来也不过才刚过十五,多的是十五六岁还能长的姑娘家呢!」 乔玉言便只能无奈地笑道:「还不都是嬷嬷你,一天到晚的就在张罗各种好吃的,生生把我养胖了。」 王嬷嬷对这件事情得意非常,「老奴这段时间可是有好好去学过的,还特意找了厨房下的大师傅问过。」 在王嬷嬷的监督下,乔玉言将一盅燕窝都喝完了。 等人走了,才问拾叶,「可有信来?」 如今大家也都知道了拾叶是专职保护乔玉言的,因而日日在府里,便不怎么要她上前伺候。 她也不耐烦待在屋子里,有空便在西跨院里练练拳脚,程风在,便和程风切磋切磋。 因而一般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并不怎么能看到她的人影。 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乔玉言眼下能想到的就只有去江州的那些信。 前头的信没有回音之后,她便又陆陆续续通过了其他的渠道给徐家外祖母寄信过去,可到现在一封回信都没有见到。 「没有,江州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有另一件事情,老爷让我来跟太太先说明。」 她说得这么认真,让乔玉言的心不由的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什么事儿?」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33章:只能等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596.html 第634章:临时出差 南直隶那边因为今年干旱,闹出了不少人命,加上前几个月朝堂上又一直因为先帝谥号的事情争论不休,导致救灾工作一直缓缓不得推进。 现在已经闹起来了,今天在议论要派钦差前往,老爷说看圣上的意思是,很有可能会让跟随前往,让太太先把行李收拾好,可能会很急。」 乔玉言没想到是朝堂上的事情,她也顾不上怎么是拾叶传了信过来,当即便急匆匆收拾东西,「难不成今天就要走?」 「说是钦差先过去,各地的调粮从今日开始筹备,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说是南直隶的巡抚衙门都被暴民推翻了,情势紧急。」 这两年的年成都算不上好,去年年底基本上就没下雪,紧接着今年全国各地旱的旱、涝的涝,之前外祖母写来的信里就说了许多这样的事情,徐家已经分发了许多粮食下去救济百姓。 乔玉言自己也听从外祖母的建议,将自己名下的田庄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减免。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引发暴-乱。 品兰和七夕也连忙进来帮忙,果然等到下午,温停渊便急匆匆地回来了,「大哥也要过去,他是钦差大臣,圣上不放心当地的实际情况了,让我微服过去,仔细探查。」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百姓为了一口吃的头破血流,可偏偏这样的大灾大难面前,总会有那么些人趁机敛财。 这种蠹虫才是最叫人可恨的,显然圣上对这些已经盘根错节的地方官僚并不信任,温琼与作为朝廷钦派的大员过去,未必能看到真正的人间实况。 按照如今圣上身边的人手来看,确实温停渊是最不起眼最有能力去探查的人。 可这些都是大义,这样的地头蛇到底手底下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着实让人难以想象,乔玉言不免又有些担心,「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可你一定要记得,万事安全第一,我还在家等你呢!」. 温停渊眼中闪过几分自责,忽然有力将她拥入怀里,有许多的话想说,可到了最后去却只有两个字,「等我。」 温家兄弟两个一下子都走了,整个温家就忽然像是没有了顶梁柱似的。 老太太心里挂心他们,又担心府里的事情,今年以来第一次过问了府里的事情,「下个月婷姐儿要出阁,眼下你们老爷受了皇命出去,府里的事情就越发要谨慎些。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小心思,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多少人家还吃不上饭呢!别动那些小心思叫府里不得安宁。」 魏氏头一个表态,「母亲这是在训斥我呢?如今最吵的就是我的院子了,少不得要回去训他们。」 她是故意这么说,二房的人多,孩子也多,这两日魏氏的两个小孙子都感染了风寒,闹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这样的事情谁会说她,不过是借着这个话头缓解老太太严肃的情绪罢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出来说明,绝不会无事生非。 说着,温琼让进来了。 他这回京以后,要么是四处走动,要么是听从圣上的差遣,说是要听候发落,却是比谁都忙。 温老太太见着他也觉得十分意外,「今儿怎么有空进来了?」 温琼让连忙行礼,「儿子不孝,回京后都没能在母亲跟前尽孝。」 关于他的事情,温琼与兄弟觉得怕老太太知道了心里会担心,便只随口说了两句带过,老太太也并不知道他在南边儿犯的事儿。 对自己这个二儿子也是一样的喜欢,便笑着道:「这是怎么说的,君为臣纲,国事家事面前,自然是国事重要,平日里也只盼着你们兄弟能多为圣上分忧。 我这老太婆日日坐在家里,能有什么事情,你媳妇和儿媳妇们都伺候的极好,你不用记挂。」 温琼让又自谦了两句这才道:「大哥去了南直隶,六弟又奉命去探望圣上的老师了,空母亲心里不安,特意来拜见,若是有什么事儿,母亲只管打发人叫儿子去。」 不得不说,二房的两口子都会做戏。 这温琼让回来这么久,上面对他的处置一直没有明确的答复,反倒是圣上不时地派他做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儿。 他也就真的借着这个名头,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只说是忙活去了,实际上是忙着联络旧友,想办法与自己疏通。 偏偏在老太太这里还表现得一副忠臣孝子的样子,实在叫人觉得有些腻味,一个大老爷儿们这等做派。 品兰见乔玉言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所想,便笑着道:「要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二太太这段时间四处走动得比谁都勤,府里上下都觉得二太太是位热络人。」 提到这个,乔玉言便低声问道:「小四房那边呢?」 自打上次从大相国寺回来,魏氏就没有单独再找她说过话,好像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似的。 可徐家的信一日不来,乔玉言便一日不能安心,这魏氏必定还有什么手段。 偏偏如今各处不通,她也完全打探不到徐家的消息。 原本想要问问娘家想办法,可偏偏安哥儿的痘疹才好,徐氏又因为照顾儿子过分劳累,也病倒了。 乔玉言知道徐氏和外祖母之间有心结,这么多年,母女俩虽然看着来来往往的,实际上那个结始终没有解开,若是这个时候告知她外祖母家的事儿,徐氏怕是心里更要受不住。 因而也只能瞒着。 「太太,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等着?」七夕到底是和她一道从江州来的,对江州徐家的感情十分深厚。 因着魏氏的事情,连自己的嫁妆都没心思筹办了。 她还有个好姐妹还在徐家,来到京城之后,跟那边的联络也一直未曾断过。 乔玉言目光沉沉道:「眼下咱们是被动的,只能等,而且还得沉下心来等。」 她看向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咱们沉下了心,他们就该坐不住了,只有他们有所动作,咱们才能从中找寻机会。」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34章:临时出差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597.html 第635章:不对 可是奴婢实在担心,那个袁雪晴就不是什么好人,再来个二太太,两个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更何况,乔玉宁还在那里呢!」 七夕对这几个人都恨之入骨,总是对乔玉言留着她们心生不解。 乔玉言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不再劝她什么,反而笑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尤其是各有心思的女人,你瞧,小四房这不就动起来了吗?」 袁雪晴分明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乔玉宁又极度自私,这俩人碰到一起,不互相掐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自己软弱,不可能如前世乔玉宁对自己那般真的下杀手,因而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让他们俩互掐去。 有这两个人在身边,温良这辈子别想起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将魏氏拖到里头去。 「那倒是!」说起这个,七夕就来了劲儿,「奴婢找了个小丫头混进了他们院子,也不要做别的,就是天天盯着。 听说前两个月,这温良都是每逢初一十五才进袁雪晴的屋子,最近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竟去得勤了许多,而且瞧这样子,这位四爷对四奶奶也不是全然无情。 只是把尚在孕中的乔姨娘气得不轻,如今连晚上装肚子痛,把人叫过去的把戏都使上了。」 乔玉言淡淡一笑,「这中把戏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使出来了,等时日长了,她只怕巴不得温良不要往她屋子里去,不然这肚子可怎么藏呢?」 品兰和七夕都是知道内情的,品兰不由道:「这乔姨娘的肚子分明是假的,咱们要不要去戳穿她?总觉得她那肚子挺在那里瘆得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栽出来,她又一向心思狠毒,就怕万一……」 乔玉言摆了摆手,「如今她最不想招惹的人就是我,我知道她太多秘密了,而她与我的差距实在差的有点儿多。 眼下我不找她的麻烦,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想来找我的麻烦,她这个肚子自然还是要留在小四房里解决的,端看她要怎么对付袁雪晴了。」 说着她忽然微微皱起了眉,「不对。」 两个丫鬟一见,都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 乔玉言却没有说话,而是细细地思索着什么。 七夕和品兰都面面相觑,不敢打扰。 谁想过了一会儿,乔玉言又回过神来,不由失笑,「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情,竟想住了,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来,钟妈妈是不是有个亲戚在厨房里?」 乔玉言才问出这么一句,七夕就红了脸,倒是品兰笑着道:「还是太太记性好,她有个堂姐就在厨房里帮厨,是个副手,做了好些年的老人了。」 「昨晚上不是下大雨不是把咱们那个小厨房给淹了么,只怕是得借大厨房用两日,叫人拨两个炉子给咱们就行,饭食仍旧是咱们自己的人做。」 品兰连忙应下,「只怕这饭食不大好安排了。」 陶然居一直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做饭,一应采买也是单独另算的。 温停渊知道她嘴刁,早就吩咐过灶上的人,那些采买的东西全部按照乔玉言的口味来,因而陶然居小厨房里管采买的,通常都是天不亮就出去找些新鲜的菜蔬过来。 菜式和用料也极讲究,就是陶然居的下人们,吃的喝得也比府里好许多。 在这一方面,他们这小院子跟府里之间的差距着实不小。 之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关起门来,外头的人谁也不知道,内里的丫头都管得好好的,谁也不会出去乱说什么。 可到了大厨房里,这旁人一眼就能看到,便容易闹出事故来。 「也没什么不好安排的,就按照他们的法子来办,横竖也就十天半个月,大家若是觉得不顺嘴了,叫杏儿另外给你们买些点心回来。」 杏儿自从入了陶然居一直以来本本分分的,乔玉言便适当地让她管一些事儿,眼下就管着吃用上的采买。 做事也十分尽心,只是虽然领着一等大丫鬟的份例,却一直不曾进乔玉言的屋子伺候。 这倒不是乔玉言吩咐的,是她自己的做派。 这一点让乔玉言很满意,打算以后等七夕嫁人了便将她顶上来。 品兰便笑着道「太太也把我们想得太馋了,大家也不是从前没有在别处待过。」 主仆几个说说笑笑的,乔玉言便问起钟家的情况,「如今怎么说?你上次说婚期想要往后推一推,搞得人家钟嬷嬷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好几次见着我都欲言又止的,还当是我没有看上他们家呢!」 七夕脸上飞过两朵红云,「咱们老太太那边还没有消息,奴婢哪里心思想这些,还是等……」 「胡说!」乔玉言打断她的话,「难不成外祖母那儿一日没有消息,你就一日不成亲了?这是什么道理?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 品兰也笑着推她,「就是,在太太跟前还这般扭扭捏捏的,我可是先跟你说好了,等你出嫁了,我也要开始筹备我自己的事儿,太太跟前总不能离了人,你还得尽快回来呢!」 她便又说起钟妈妈家的事儿,「奴婢都问清楚了,钟妈妈家也确实只有那么些钱了,对咱们七夕姑娘,是真心求娶。 虽然家境一般,但是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底下两个孩子也都肯踏踏实实干活儿,我已经按照太太的意思,把钟文调到咱们六房名下,那头补了一个人过去,叫他干脆去管咱们的铺子了,工钱是原来的两倍。」 七夕惊讶地看向乔玉言,「太太,这……」 「这不安排好你日后的事情,你这不也不能安安心心嫁过去不是?」乔玉言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按照我的想法,你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都绝对配得上,最要紧的是你喜欢。 城东头的那家生丝铺子你是知道的,若是他肯学,日后升个二掌柜也不是不可以。」 七夕脸上仍旧羞赧,却又道:「他哪里配呢?」 乔玉言和品兰又是相视一笑,「能得我们七夕姑娘看上的人,怎么就不配了?」 她说着便让品兰去拿来一个匣子,「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还是你亲手去做比较好。」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35章:不对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598.html 第636章:大意了 乔玉言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三百两的银票,“你那个小叔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级,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原本说好了要去提亲的。 可奈何咱们府里要聘七夕姑娘的聘礼太高了,钟家原本准备给他的聘金挪了一部分给了咱们这边,那头可能就要苦命鸳鸯各奔东西了。” 七夕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呆住了,“怎么……” “钟家盼着能把你娶过门,自然会一起将这样的事情瞒下来,你那个小叔子为了能帮哥哥顺顺利利地将你娶回去,自己跑去找那姑娘毁约。 你将来是要嫁过去过日子的,若是这一开始就留下这么一个心结,将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你把这个拿过去,以你自己的名义送给你那小叔子,将来他们夫妻两个都会感激你,家里给父母尽孝的事情,你也就不用担心难做了。” 七夕仍旧没有回过神,好一会儿才含着眼泪给乔玉言行礼,“太太这事事都替我考虑到了,我……奴婢真不知道怎么报答太太才好。” 她这么一说,乔玉言便又想起前世的事情来。 前世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好好替七夕打算什么,结果就让七夕那般凄惨地被卖出了府。 她那样的大丫鬟被卖出去,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前程,如今这点考虑算得了什么。 若按乔玉言私心里讲,便是将七夕嫁给一个小官当个官太太,都说可以的。 只不过在现实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罢了。 “好了好了,这样的话也不要再说了,你我不比旁人,实在不必如此。” 乔玉言又将盒子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是你的身契,早前要还给你,你非不要,现在你拿回去,钟文的程风已经往官府那边报了,只等官府那边的批文下来,我这头就再给你。” “太太,这……奴婢……”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有没有这层卖身契,你都是我的人,放心,把这个还给你,你也还是我的人,” 她拿手帕给七夕把眼泪擦了,“但是你如今总要替自己考虑,若你和钟文都还是奴籍,日后你们生下的孩子也还是得入奴籍。 你自小跟着我一块儿念书识字,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见识都要多,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 听到乔玉言这么说,七夕才红着眼圈儿将那小匣子收了,“那我嫁过去了之后,还仍旧要回来伺候的。” “那是自然!”品兰也有些感动,这会儿连忙活跃气氛,“你还想跑了不成?太太跟前没有你怎么行?我最多再过两年也是要出去的,我和你不一样,我表哥是读书人,已经有了功名在身上,我不可能再来太太跟前伺候,若你还不来,太太可就没有可用的人了。” 乔玉言闻言便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胡说什么,拾叶元宝元宵不都是人?我巴不得看着你们一个个的都飞上枝头呢!到时候你们还得捧着我,那我才威风呢!” 这么一说,两个丫鬟都笑了起来。 乔玉言便又想起拾叶的事儿,这丫头跟程风之间大概是没跑了,偏偏两个人都嘴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跟自己说这个事儿。 等将她和程风的事情定了,自己跟前这几个重要的丫鬟,也就都安排好了,好似前世的许多遗憾就这样被填平了。 乔玉言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与她的心情截然相反的是乔玉宁。 她最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当然跟肚子没有关系。 因着来的月事,她也不敢让温停渊进房,连其他人都要瞒着。 她来葵水的时候,本来就比较难熬,偏偏还要避着人,而温良也像是十分尊重她,听说她最近睡眠不好,立刻便爽快地接受了她的提议,去了袁雪晴的屋子。 倒是将正房的丫鬟婆子们给乐得一个个笑逐颜开。 分明是她不想伺候了温良才过去的,竟整得好似袁雪晴的魅力很大,让温良惦记着似的。 而袁雪晴如今也是开了窍了,在众人面前装得那叫一个贤良淑德。 见着她就是宁儿长宁儿短的,遇到什么东西都要往她这里送一份。 只除了入口的吃食。 原本乔玉宁以为袁雪晴必然看不惯她这一胎,怎么样都会想办法将它弄掉的。 所以她就在等着袁雪晴送点儿什么过来,好让她有机会下手。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谨慎,甚至看到明月燃香义正严词地批评了她一番,说是孕妇的屋子里怎么能燃香,当即就要惩罚明月。 要不是她护着,明月还真要被拉出去罚跪。 想到这里乔玉宁心里就油煎似的。 眼看着就要到三个月了,有的显怀早的妇人,三个月就差不多会有肚子了,可偏偏她这肚子还如此平平。 且她近日胃口也不大好,想吃胖一点儿都做不到。 正烦闷着,温良就进来了。 “宁儿最近怎么瞧着似乎还清减了些?” 他眼里的担忧和关心看上去如此真诚,乔玉宁几乎要认为他对自己一往情深了! 可她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乔玉宁,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听着他和袁雪晴在正屋里闹出来的那些动静,她深夜里头一回开始怀疑娘亲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 靠这些心机和手段得到的男人的心,是真的心吗? 既然她能用这样的手段获得他的感情,那别人为何不可以? 若是大家都能做到,那么这颗心,得到与得不到,又有什么分别? 这么一颗心,似乎也没有那么值得。 “宁儿?” 乔玉宁在他的呼唤中回过神,只好扯着最近惨然地笑了笑,“前三个月清减是正常的,好些饭菜闻着就没有胃口,甚至还想吐,这可不就瘦了么?” 温良有些紧张起来,“这怎么能行?肚子里的孩子还要营养呢!你想想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让丫鬟去大厨房里说,母亲都打过招呼了,没有人敢不听。” 他这么一说,乔玉宁猛然间反应过来,她极力压下心里的紧张,只做出一脸乖巧的样子,“好。” 去读书 /92/92431/20929599.html 第637章:添添堵也是好的 等温良一走,乔玉宁立刻将明月找了过来,“最近那两个婆子可有什么动静?” 明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姨娘说的是……” “老太太送来的。” 明月闻言几乎倒抽了一口冷气,“姑娘怀疑……” “自然不是老太太!”乔玉宁打断她的猜想,“但是是人就会有弱点,正房明面儿上对我千好万好,一点儿把柄不叫我拿着,暗地里却未必不会动什么手脚。” “姨娘的意思是四奶奶会收买那两个婆子?可她们是老太太的人,不大会被收买吧!” 明月觉得这不大可能,但是看乔玉宁的样子,她又不敢确定了。 “你只要想想,不出意外的话,袁雪晴就会是温家将来的女主人,只要在温家生活,焉能不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这么一说,明月就明白过来了,“奴婢这就去打探。” 乔玉宁是箱子里抽出两张银票,“你知道我如今的状况,我能靠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要想想,若是我没了,你也捞不到好处,但是只要我立稳了脚跟,就一定不会亏待你。” 明月连忙点头,“姨娘放心,我是姨娘买回来的,若不是姨娘,我大概都会被卖到窑子里去,明月这辈子都会效忠姨娘的。” 乔玉宁点头,指着那银票道:“出去办事儿花钱的地方不少,你先拿着这些钱,一定要把那两个婆子给我盯紧了。” 等明月走了,乔玉宁身上才一阵阵地出冷汗。 是她太大意了,就算那两个婆子是老太太派过来的又怎么样? 人心易变,老太太不过是打发她们过来伺候一个姨娘罢了,她们这样在府里活老了的人,心里怎么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一个被主家厌恶的姨娘,和一个刚刚嫁进门得上下喜欢的主子奶奶,她们会倒向谁,几乎是显然易见的事情。 更何况,要她的胎落下来,其实都不用做的很明显,前三个月滑台本来就比较常见,闹个肚子,身体不大舒服都有可能。 她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虚弱,原本还以为是来葵水的原因,现在看来,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她身上动手了。 她一心盯着袁雪晴,实在忘了后院起火这事儿了。 心思百转间,忽然听到外头袁雪晴热络的声音,“二婶来了?快,快进来坐,定是知道我这里得了别人送上来的鲜藕了。” “这个时节还吃得上鲜藕,谁这样大方?” 魏氏的声音里由来带着一股子热络,每每听到乔玉宁都觉得不大舒服,像是被人灌了一口油到喉咙里去似的。 她干脆自己起身,想把门关上,转念一想,却又往外迈了一步,然后笑盈盈地给魏氏请安,“见过二太太。” 魏氏和袁雪晴似乎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来,不由愣了一下,魏氏很快便笑着道:“姨娘好,这孩子可还乖?” 就算是真的怀了孕,也不过两三个月的肚子,哪里来的乖不乖的? 乔玉宁在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脸上却笑着道:“还算乖,只是这一向精神头不大好,人有些恹恹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眼睛极认真地看着她们,想要从她们的表情里察觉点儿什么信息。 可是没有,这两个人都很淡定。 魏氏甚至还笑着道:“要我说啊!你这一向太小心啦!虽说坏了身子不好到处乱跑,但是这孕妇还是得适当地走动走动,对胎儿大人才能好。” 因为怀了这一胎,乔玉宁为了做戏做得像一些,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谨慎,像是生怕别人害了她的胎儿似的,基本上都没有走出过院子。 这回她却笑着道:“说的是呢!正是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所以出来走动走动,却没想到碰上了二太太。” 说着她又行了一礼,“恕我不能陪了,今儿天气好,我往园子里走走去。” 魏氏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 陪? 凭她什么身份,自己来这里要她一个姨娘来作陪? 当然以魏氏的心机不会将这个表露在脸上,因而宾主尽欢,各司其职。 明月还没有回来,乔玉宁便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外走。 却没有往园子里去,而是先去了温大太太的正院。 温大太太没有想到她会过来,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之后,便皱眉道:“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养着,跑出来做什么。” 因为怀了孕,之前温大太太对她的厌恶似乎也稍微减少了些,都是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的面上。 乔玉宁像是没有看出她的嫌恶,脸上摆着温婉的笑容,“虽说是有了身子,可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给太太请安,心里终究过意不去,恰好觉得今日院子里有些吵,就干脆过来瞧瞧太太了,太太这身上一向好?” 她把姿态做得这样足,就是温大太太也不好一直摆着臭脸。 孙妈妈早就有有眼力劲儿地搬过来一把椅子,亲自扶着乔玉宁坐上去,“姨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小心些。” 温大太太为着袁雪晴还没能拿到中馈之权有些心急,这一向心情也不大好,原本见着乔玉宁心里没什么好气。 可到底是念在她肚子里的孙子的份上,才和颜悦色了一些,又见她如今说话行事也不似从前那般张狂,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虽说孕妇需要静养,但终日里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若是天气好,叫个丫鬟陪着你出来走两步,也有好处。” 乔玉宁连忙低声应是。 温大太太便皱眉道:“对了,你的丫鬟呢?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 乔玉宁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是打发她去取东西了,想着等她回来再出来走走的,但是偏偏四奶奶那里又来了客人,我最近不大听得吵闹声,干脆就想着自己先来太太这里坐坐。” 温大太太这才注意到她说的华头上,“吵?谁去了你们奶奶那儿吵闹了?知道院子里有孕妇还这样不知轻重地跑过去?” /92/92431/20929601.html 第638章:必须往下走 乔玉宁见她问起,脸上便有些尴尬起来,「都是一家人,是我的问题……」 「说话!」温大太太摆了摆手,「我问你,你就直接说不就完了吗?扯那些有的没的。」 孙妈妈也在一旁道:「太太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就是了,有什么可隐瞒的,都是自家人,有些话你不好说,太太难道也说不得?」 乔玉宁闻言才笑着道:「是我犯蠢了,多谢太太,倒也不是别人,是咱们二太太,二太太性子和气又爱说笑,和我们奶奶很是合得来,因而平日里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了一些。 想来我们奶奶做晚辈的,就算心里知道这样吵着不大好,也不好开口说二太太什么吧!」 她脸上含着笑,眼睛却在打量温大太太的脸色,果然看到对方方才脸上还有的一丝笑意已经完全隐了下去。 她早就知道大太太和二太太之间早年有些过节,如今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 袁雪晴自己嫁进来这还没有多久,竟然就跟魏氏搅和到一起,能不得罪自己的亲婆婆么? 温大太太好半晌才凉凉道:「她跟你们二太太合得来?」 乔玉宁像是有些惊讶于温大太太的语气,迟疑了一下才道:「是,是啊!二太太好像跟府里的人都挺合得来的,我们奶奶也喜欢跟她说话,她也就常来我们院子里坐坐。」 一旁孙妈妈的视线便落在了乔玉宁的脸上,只见她脸上又是惊讶又是紧张,说完之后便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温大太太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什么,你不成要去逛园子?」 乔玉宁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起身,「有日子没去了,倒是想去走走,想来太太也累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等出了门,就见明月在外头等着,她才道:「往园子里走走去吧!」 明月闻言看了一眼正院的门,「姨娘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毕竟大太太可一向不喜欢她。 乔玉宁脸上带着笑意,「来给太太请个安不是很正常么?」 她走之前在桌子上留了便条,特意让明月别进去,在外头等着。 乔玉宁不知道袁雪晴跟魏氏凑在一处做什么,可据她所知,这个魏氏也不是个善茬儿,这俩在一起,总不可能天天聊那些家长里短吧! 她不想让自己好过,那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总要恶心恶心对方才行。 而此时屋子里,温大太太的脸色简直难看得要滴下墨来,「你瞧瞧,瞧瞧她,我这最近身子又不大好了,她来了我跟前几回?! 来的时候倒是演得贤良淑德的样子,都是给良哥儿看的,等背过身,就跟那个贱人勾搭在一起了,这是瞧着我不行了,安心找别的靠山了是吧!」 孙妈妈连忙给她端了杯水过来,「太太这是何苦,那个魏氏的性子就是那样,见谁都要上前去勾搭着说两句话,说不得这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呢! 她心里还能不知道您就这么一个儿子,她特意往四哥儿院子里跑,四奶奶难道还能拒绝?四奶奶是知道规矩礼仪的人,见着长辈过来,自然是以礼相待的。」 温大太太却根本不听她这一套,「你没听到乔玉宁说么?她时常过去,两个人很是聊得来,相谈甚欢呢!还把个孕妇吵得受不了要出门来!」 孙妈妈是经历过当年的事情的,知道自家太太心里的苦,便安慰道:「太太也不要急,这件事情要不然,咱们还是自己去求证一下比较好。 四奶奶毕竟嫁过来没有多久,很多事情不了解,若是弄错了反倒坏了婆媳关系,且那个乔姨娘您还不知道,一向不是个省心的,说不定就是故意来说这番话的。」 温大太太却并不听她这番解释,只冷声道:「她不跟魏氏往来,难道还有人强按头不成?那个魏氏是个厚脸皮的,可也没有厚到别人关门还要在门外等着进去的吧?」 她说着又道:「你也别急着替她说话,安心找两个人去那个院子里问问,别打草惊蛇,乔玉宁冤枉她,总不能满院子的人都冤枉她吧!她袁雪晴还没有这个能力。」 袁家的家底实在不丰厚,加上袁家也没怎么把这个姑娘当回事,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基本上就是在聘金的数目上再加了两成。 那些个铺面田庄也不是很有出息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更不要说陪嫁过来的人,陪房也就两房,带过来的丫鬟婆子加起来也就四五个人,还美其名曰说是怕婆家觉得她架子太大。 这些话说出来听一乐呵就是了,温家人如何看不出来。. 因而如今袁雪晴那院子里,还有一半的人都是温大太太送过去的,别的消息或许这个媳妇会瞒得紧,可这魏氏来没来过,来了几回,随便找个丫鬟婆子就能问得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温大太太不觉得乔玉宁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乔玉宁当然没有撒谎,她不过是将两个人说话时的气氛稍微烘托了那么一下。 此时已经深秋,湖边上的枫树几乎全部都红遍了,再冷一阵就要下雪了。 明月把带过来的蒲团在石凳上铺好,乔玉宁才施施然坐了,看着那片湖面,她忽然又想起那个改变了她人生的上午。 温大太太做寿的那天,她被嘉禾公主罚跪在一众贵女面前。 然后亲眼看到她梦中的良人和嘉禾之间的丑事暴露。 而后发生的一切,她就没有任何能力能够阻拦,一步一步被推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她成了温良的妾,有了这么一个永远不能翻转的身份。 乔玉宁心里恨,恨了许久,从那时候道现在没有一日不恨的。 可再恨日子也只能往前走,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甚至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抛弃心里的一部分恨意,而选择去求助她最不想低头的人。 明月在她耳边轻声道:「姨娘,她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38章:必须往下走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602.html 第639章:造势 乔玉言倒是没有想到乔玉宁竟然还能有求于自己的一天,听到元宝的回话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你确定?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元宝连连点头,「是乔姨娘跟前的明月找的我,我刚从厨房顺脚过来,就发现她等在那个路口,然后说是她们姨娘要见我。」 乔玉言没有说话,旁边的七夕却是一脸兴奋,「看来,这个乔姨娘是开始有所动作了,太太,我们能掺和进去吗?」 「你都说了掺和了,这就不是什么好词儿。」乔玉言幽幽地说着,伸手吧嗒一下,将一个刚刚开出的花苞剪掉了。 「呀!这才好容易要开花。」 乔玉言听到七夕惊讶的声音低头看了一眼笑着道:「这两天天气回暖,是应了小阳春的气候,并不是真的春天,这花自己误了花期,现在若不剪掉,明年就该开不好了。」 说着将手里的剪刀递给了元宝,「你先别回复她,晾她两天,两天后你再去找她。」 说着便自己进了屋,七夕和品兰跟着走了进去。 即便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不甚大,七夕眼看着也要出阁了,却还是那般藏不住话,尤其是在乔玉言的面前。 「太太,你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乔姨娘眼下可不是袁雪晴的对手。」 「这个忙倒是可以帮,不过不能这么帮,万一事情牵扯出来,便是我们能说得通,终究还是有所牵连,你去一趟伯府,找半夏要一样东西。」 七夕满脸兴奋,只要能是打击那几个人的事儿,她都有兴趣,「奴婢这就去。」 见她走远了,品兰才笑着道:「这个七夕,这两日太太问她嫁妆的事儿,她都没这么热络,这会儿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她那是舍不得呢!」乔玉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品兰,「你帮我参详参详,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我没有想到。」 王嬷嬷正好端了燕窝进来,闻言便凑过去一道看,脸上由不得有些心疼,「虽说太太和七夕关系好,可到底是个丫头出嫁了这未免也太丰厚了。」 「这一份是给七夕自己带着的,另外明面上没有这么多,终究是嫁到别人家去,心里总是不放心。」 旁人如何知道乔玉言心里的想法,一个七夕,一个拾叶,是两个她最亏欠的人,恨不能都给补上才好。 品兰却笑着道:「这瞧着我都羡慕了,估计那些穷乡僻壤的县太爷家嫁女儿也不过如此。」 「你也别吃味儿,你跟着我一场,我自不会亏待你,只不过七夕是我自小跟前的丫头,自然与别个不同。」 品兰便笑着道:「奴婢竟来这个道理也不懂?太太也太瞧不起人了!」 王嬷嬷只是笑吟吟地道:「你们都偷着乐吧!摊上这么个散财童子似的主子。」 然后又将燕窝往乔玉言面前推了推,「太太别说别的了,先把燕窝喝了,这身子要养起来,这些东西每日里不能断的。」 乔玉言不由苦着张脸,「嬷嬷,你可真是我的亲嬷嬷,早上一碗药,上午一盏燕窝,下午一盅乳酪,晚上还有一道安神汤,就是养猪也没这么规律的吧!」 「太太可不要任性,」王嬷嬷根本不由分说,「我前儿在外头买东西的时候,正好碰上郑家的嬷嬷,她说他们家姑娘就是这么养着的,天天都是如此。 你瞧瞧外头人怎么说的,哎哟哟,直说那郑家大姑娘就是入宫当娘娘的命嘞!咱也没见过,据说上次她去古玩铺子里看东西,多少人挤着看呢!真叫一个风姿绰约。」 不过说着说着,王嬷嬷又摇头道:「不过老奴倒是觉得这样的话里头多少有些言过其实,而且老奴觉得,太太你的相貌,已经是世上难得的了,等下回老奴见着那郑家姑娘,比一比就知道了。」 乔玉言不由「噗嗤」一笑,「嬷嬷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比这个做什么!没得叫人家笑话,更何况,我都已经嫁人了,争那个虚名……」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了话头,品兰和王嬷嬷都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没事儿,就是想着郑家果然是大户人家,这么多年没有在京城,这一回来,就如此声势显赫。」 王嬷嬷一直在江州生活,这些东西的见识反倒不如品兰。 只听品兰道:「这样的大户人家便是离开京城,也只是一时的蛰伏,就好比这郑家来说吧!他们族里虽然离开了京城的官场,可世交故旧,同学弟子,多的是在朝为官的。 且他们十几世累积的财富,想要做什么做不得?这京城的地产就更不要说了,他们人不在京城,只派两房下人看着打扫,等人来了,直接住现成的就是,旁人家如何比得?」 乔玉言只是笑,没有应话。 心里却在琢磨郑家的事情。 大启男女之防甚严,一般的小姑娘家,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要出门,也都由家中的长辈陪同才算得宜。 如郑家这样的家族更是如此。 于大户人家来说,尚未出阁的姑娘在出阁之前就名声在外,可未必算得上是件美事。 尤其是这名声,还是貌美的名声。 除非这本来就是郑家在造势。 如品兰所言,郑家这些年虽然人不在京城,可势力并没有收缩,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想要人为地制造点儿舆论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由地就想起来崔敏。 当今圣上即位已经快一年了,七皇子的势力虽然一直未除,可各方的监视与防守都做的十分严密,而朝中的势力也在圣上的有意操-弄之下,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可以说,圣上经过这自己大半年的心机与手段,基本上已经坐稳了皇位。 这难保就有些人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如今整个后宫就只有皇后一人,而皇帝已经将近不惑的年级,皇后也早过了三十,皇帝却仍旧没有一位子嗣。 充实后宫是不用说出口的实事。 那郑家这位姑娘,是真的只是单单要入宫做皇妃?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39章:造势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603.html 第640章:拿人 既然广纳后宫已成事实,以郑家的地位,送一个姑娘入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样的造势反倒堕了女方的名声。 除非…… 乔玉言不由想起崔敏那张脸,心里有些发闷。 她不知道圣上对崔敏究竟有几分情谊,可这个世道上的女子,若是没有家族支持,前途便是千难万难。 就比如眼下这种情况,圣上能做主吗? 实际上并不能。 身为帝王,又义务要为江山社稷考虑,生育孩子。 崔敏不能生育是实事。 那么他就一定会有其他的女子,而这些女子的身后这牵扯着前朝的势力。 她们这些家族,难道不会去想那个后位? 一个皇后,没有子女傍身,没有家族依靠,甚至没有了年轻的容颜。 她靠什么坐在那个位子上,她又靠什么留住丈夫的心。 身为一个皇帝,圣上要平衡前朝的势力,对待这些后宫的女子,就不能放之任之。 而身为一个男人,面对和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面对那一张张娇艳的面孔,真的能守住那颗心吗? 乔玉言从来不敢相信人性经得起考验,更何况是在那个位子上,所要经受的考验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温停渊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他早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艰辛。 所以他甚至连留在朝中都不愿意,留在京城都不愿意。 真希望这三年尽快结束,让他们能平平安安地离开。 温停渊离开之后,好似日子都过得无趣了,平日里虽然他总回来得很晚,可也知道不管多晚他到底会回来。 有那么一个人需要她在灯下等着。 可现在就好像忽然失去了盼头,只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各种担心他往那边去的情况。 偏偏这都出去好些天了,还一封信都没有来。 也不知道是路上运送不便,还是因为没有时间写信。 横竖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乔玉言也只能尽力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 因着小厨房毁坏,这段时间与大厨房那边以至于府里其他地方联系的就多了许多,乔玉言对陶然居的一众人等越发严厉要求。 好在小厨房也修缮的差不多了,在通个一两天的风,等东西都干透了,便可以回自己这边用膳了。 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出了事儿。 温大太太亲自带了人过来,要拿王嬷嬷,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她仍旧由孙妈妈搀扶着,脸上因为生病的缘故有些苍白,可眼中却是怒气难当,「将那个老妇给我抓起来!」 乔玉言和品兰相视一眼,立刻便走了出去,将王嬷嬷拦在了身后,「大嫂今儿怎么有空来我的院子?这气势汹汹的抓人又是怎么回事?王嬷嬷是我的乳母,犯了什么事儿,要大嫂你来出马?」 自乔玉言嫁进来之后,温大太太这是头一回进陶然居,自然也是头一回看到这里面这般葳蕤峥嵘的样子,顿时心里又是一阵气闷。 六房这个私生子的日子可真是过得比她还要滋润了! 因而再看乔玉言心里又添了两层厌恶,「这个老货,竟然敢谋害我长房的子嗣,难不成六弟妹要包庇她?」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首先赶过来的便是三太太周氏,随后魏氏和楚氏蓝氏等人也闻讯而来。 乔玉言见状干脆让几个小丫鬟往院子里搬了好些椅子等物,冷笑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王嬷嬷是我的乳母,在我的院子里,不说个明白就要把人带走,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在这里来个三堂会审,一条条一件件地分说明白了,我绝无二话!」 温大太太被她这嚣张的气焰气得怄火,还没开口,就咳嗽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你在这个家里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大太太说话可要小心些,我这陶然轩里所有的人,没有用过公中的一分一厘,他们吃穿都是我带来的,也与公中无关,甚至我和六老爷二人,也从未向公中支领过一分钱份例。」 她目光嘲讽地看向温大太太,「试问,大太太你有何资格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的人带走?」 魏氏见温大太太气得又开始咳嗽起来,连忙上前去安慰,然后才转向乔玉言,满脸的不认同道:「六弟妹这么说,岂不是在说你们陶然轩不属于我们温家了?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乔玉言便冷冷道:「二嫂这是要将我们逐出温家咯?」 魏氏懵了一下,即刻矢口道:「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不是六弟妹你……」 「二嫂既然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也没有要将我们赶走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与你什么相干?」 「你……」魏氏的脸都绿了,全然没有想到乔玉言竟然会当众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我这分明是来给你和大嫂说和的,你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 「劝架就好好劝,」乔玉言再一次开口打断她的话,「这般挑拨离间架桥拨火的架势也是来劝架的?二嫂从前这般劝架劝出了多少场事故啊?」 魏氏完全没有想到这把火既然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一旁的温大太太竟然被乔玉言这三言两语说得反应过来,一把将魏氏给推开了,「少在这里假好心,我用得着你安慰?!」 这两边都没讨得好,魏氏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还是头一回这般下不来台,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应。 若是按照她的脾气这个时候她就应该直接甩袖子离开,可偏偏今天的这场好戏她怎么样也不愿意错过,只能咬着牙看着她们两个人。 好在这会儿外头传来通报声,这里的事情竟然将老太太都惊动了。 众人让开,果然看到文氏扶着老太太一道走了进来。 温老太太的目光在几个儿媳妇身上扫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这般大张旗鼓地打上门来?」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40章:拿人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604.html 第641章:阻拦 温大太太一听这话,那稍微压抑下去的火气立刻又蹿了上来。 如今这老太太是越来越偏心了,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老六分明是个私生子,就因为长得好些,有些才能,得圣上喜欢,就这样扒着不放,比亲儿子还亲! 这她才来,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经过,竟然就先认定是自己打上门来。 她好端端,怎么可能会拖着病体往这里跑?! 旁边的孙妈妈一件自家太太的样子,便立刻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手,这才让温大太太反应过来,便捏着帕子红着眼睛道:「老太太来得正好,今日这事儿,也劳您给我们长房一个公道。」 文氏已经扶着老太太在椅子上坐好了,乔玉言又拿了个手炉出来,更是吩咐了丫鬟婆子在院子里生炉子,「这么冷的天,怎么好叫老太太出来,这若是受了寒,可就了不得了。」 温大太太心里就是一万个埋怨,在乔玉言这话下头也不得不先收了情绪,迟疑道:「老太太要不还是进屋吧!外头毕竟冷。」 温老太太便冷着一张脸道:「不是要三堂会审么?这么多的人,她这屋子里如何挤得下?要我来做这个裁断,那就在这里说,我这一把老骨头倒还撑得住!」 温大太太胸口便感觉像是被堵了一团火,如今她无论是说什么做什么,在老太太跟前都讨不到一个好脸色了,好似她就专会害人似的。 因而她也就不再劝,而是直接哭诉道:「若是没有大事儿,,我如何敢来打扰六弟妹的清净,可是我们良哥儿房里那个孩子,愣生生就是给六弟妹的这个乳母给害没得呀! 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儿媳妇我?这么多年了,所有的心思不都在良哥儿身上?我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再这婚姻上头不顺。 这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来这么一胎,虽说是个姨娘怀上的,可那也是我的亲孙儿,现如今竟被这么个老货给害没了,我这心里如何冷静的下去?」 老太太闻言也是吓了一跳,「那个乔姨娘的胎没了?不是才三个月不到么?」 温大太太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可不是?!当初老太太还特意拨了两个婆子去照料这个胎呢!我们一屋子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护着,想着过了三个月就坐稳了,往后就能少操些心,谁知道竟然被……」 温老太太这时候也燃起了怒意,在面向乔玉言的时候,好歹还是压住了情绪,「老六媳妇,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玉言同样满脸的惊讶,「乔姨娘的胎没了?我也是才听说的,方才大嫂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过来,说是要绑走我的乳母。 媳妇怎么着也是堂堂正正府里的六太太,便是大嫂在上,也万万没有平白无故绑走我的人的道理,这才拦着不叫闹起来。」 她说完转向王嬷嬷,「嬷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说是你弄下了乔姨娘的胎?」 王嬷嬷见问,连忙从乔玉言后头出来了,直接跪在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此事老奴完全不知情啊!老奴平日里只管着我们太太的饮食,除了出门去采买太太的东西,根本不出这个院子,这一向和乔姨娘更是没见过,如何就怪到了老奴的身上?!」 「你还要狡辩!」温大太太立刻呵斥道,「若是没有证据,我怎么可能会带人来?!乔姨娘就是早上喝了一盏燕窝才打下了胎,那碗燕窝是老太太跟前的嬷嬷炖的,原本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就有人看到你昨儿去大厨房的小柜子里,动过乔姨娘的燕窝!」 乔玉言惊讶地看向王嬷嬷,「嬷嬷,确有此事?」 温大太太不等王嬷嬷答话,便连忙道:「这会子你想抵赖也没有用,今儿那胎落下来,我便去大厨房找人问过来,十停人倒有九停人说,那个柜子平日里根本没有人动,是专门放乔姨娘的燕窝的,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嬷嬷连忙疾呼冤枉,「老奴与乔姨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要害她的胎儿?老奴已经这把年纪了,只等再伺候我们太太两年,便回老家荣养,何苦还要做这样缺德的事情?」 「谁不知道乔家两姐妹素来不和,眼看着乔姨娘有了身孕,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你去害我们长房的孙子呢!」 温大太太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乔玉言却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大嫂,你这话的意思,竟不是在怀疑我的嬷嬷,而是在怀疑我了?那若是这样,大嫂不妨大大方方地拿出证据来,直接叫上京兆尹衙门的人来,我跟他们走一趟就是。」 她再一次将王嬷嬷护到身后,「既然大嫂觉得是我指使了我的嬷嬷,那我也就把话放在这里,我的人我最清楚,王嬷嬷一向安分守己,胆子又小,心地又善良。 所以在我看来,今日大嫂指控的这些事儿,我根本不认,除非你把明明白白的证据摆出来,若真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的嬷嬷做的,不必你在这里口口声声地喊打喊杀,我亲自将她送到牢里去!」 「那燕窝分明就有问题,除了老太太安排伺候的两位嬷嬷,就只有你的这位奴才碰过,难道不是她还能是老太太的人动的手吗?」 温大太太的话引发了众人的讨论,周氏便打圆场似的道:「依我说,六弟妹也不要这般下包票,这底下的人难说得很,说不定是她欺上瞒下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魏氏也道:「是啊六弟妹!大厨房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还能有错不成?是不是冤枉的,咱们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温老太太目光看着乔玉言,便有两分严厉起来,「乔氏你也别护着你的乳嬷嬷了,关系到咱们家的子嗣,这事儿不容马虎。」 说话间,七夕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太,王太医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清晓深寒的《嫡女贵不可言》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41章:阻拦免费阅读. /92/92431/20929605.html 第642章:彻查 乔玉言顶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淡淡地道:“我说了,王嬷嬷是我的乳母,我绝不相信她会瞒着我做这样的事情,眼下大嫂你说乔姨娘的胎是被那一碗燕窝害的,我自然也得找人求证一下,毕竟那燕窝……我也吃了。” 她说话间,太医已经进来了,乔玉言让品兰将桌上自己刚吃了两口的燕窝端了过来,“王太医,劳您看看。” 这王太医温家人也都认得,温老太太便也开口道:“那就劳烦太医了。” 众人便都眼巴巴地瞧着他,等着他的结果。 好一番研究之后,王太医的脸色却十分紧张,“六太太,这是您刚刚喝的燕窝?” 乔玉言点头,“正在喝着,外头就闹起来了,这才走了出来。” 王太医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说别的,立刻将乔玉言引了过去,“把个脉。” 陶然居的人脸色都有些惊慌起来,乔玉言也不由地跟着紧张,连忙撸起袖子叫他给自己把脉。 温老太太顾不上其他的,在太医移开手之后连忙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还好还好,”王太医连连点头,又叫人去拿纸笔,“还好吃得不多,待老夫开个方子,照着方子抓药吃个几天,也就能把余毒清了。” “毒?”温老太太大吃一惊,“王太医,您的意思是,这燕窝里有毒?” 王嬷嬷更是吓得不轻,顾不上自己一个底下人的身份,连忙冲上前来,“这怎么可能会有毒呢?这是老奴亲手给我们太太熬得呀!” 王太医道:“是毒,且还比较厉害,若是这一盏燕窝下去,三四个时辰后也就差不多发作了,不至于立即要人性命,只是不知根源,寻常诊脉却只会当时找了风邪,缠绵病榻小半个月,也就去了。” 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温老太太连忙道:“这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你们太太抓药去!” 元宝立刻拿着方子跑了出去。 温大太太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有堕胎的药么?” 王太医闻言有些意外,连忙又将那碗燕窝端了起来,然后从药箱里另外拿了一瓶什么东西往里盛了燕窝的调羹里倒。 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惊疑道:“这……还真是!只不过方才那种毒我见过多次,所以极容易就发现了,这位斑蝥反倒没有在意。看样子,六太太这喝的燕窝里,竟然被下了两道东西。” “这……” 得出这样的结果,到底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众人不由都将目光落到了王嬷嬷的身上,而王嬷嬷却是紧张地抓着乔玉言的手,“太太,这……老奴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害太太你的呀!你可是我从小看这长大的孩子!” 乔玉言连忙宽慰她,“嬷嬷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 她拍了拍王嬷嬷的手让她放心,然后才转向温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事儿其实也赖我,这几个月以来,我乳母为了给我调理身子,每日都会给我炖上一盏燕窝。 原本一直是在我们的小厨房里炖的,谁想全段时间下雨,竟将我们小厨房的墙给冲坏了,我们这才借用了大厨房。 谁知道恰好昨日燕窝吃完了,王嬷嬷一心料理我的饮食,便问大厨房里有没有可以挪到的,想等着今日还上,这才拿了大厨房里的燕窝,方才大嫂说的众人都看见的,应该是指这件事了。” 温大太太闻言便道:“你六房还能没有燕窝吃,更何况就偏生这样巧,就在你们去大厨房的时候燕窝断了,断了也就罢了,怎么偏生就动了我们乔姨娘的?” 乔玉言道:“放到大嫂也看见了,我这碗燕窝分明也有问题,难不成我竟要自己害自己不成?” “你这不是没喝么?”温大太太立刻反驳道,“说不定就是你早有预谋!” “你……”乔玉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干脆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温老太太,“老大太,眼下这个燕窝里竟然发现了两种东西,那堕胎药尚可以说是针对乔姨娘,可这另外的毒,却难说是为了对付谁。 王太医是宫里多年的老太医了,行事一向有章法,眼下与其在这里打嘴仗,倒不如好好彻查一番,不然……说句难听的,我胆子小的很,竟有些不敢随意吃东西了。” 这个意思分明是有人在害她。 温老太太前几日才说过府里不要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立刻就发生了这种事,心里也是有气,当即便道:“王太医,这就要劳烦你了!” 然后再转向其他人,“还有乔姨娘那里,也要好好查查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便都跟着太医一起来了大厨房。 温家人口众多,这大厨房的位置也大,还有一间专门的屋子用来存放名贵的食材和干货。 掌管大厨房的管事娘子便将太医带到存放乔玉宁的燕窝的地方。 太医又仔细验证了好一会儿之后非常肯定地点头,“没错了,这燕窝里和六太太喝的燕窝一样,都有这两种东西。” “啊?”陈氏头一个反应过来,“那……那乔姨娘……” “快,救人要紧!”王太医毕竟是个大夫,当先便想到了这一点,“劳烦前面领路,老夫且去给那位姨娘诊个脉!这若是一碗燕窝下去,怕是情况凶险。” 到这会儿,在场的众人脸上都是一团雾水。 温大太太在发现了乔玉言中了毒之后,其实就不大坚持自己方才的想法了。 只是觉得这事儿与乔玉言可能还是有关,这才咬着牙要跟她对着呛。 周氏则是一脸看热闹的样子,魏氏反倒眉眼发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袁雪晴,眼睛里有些焦急的神色。 乔玉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跟大家一样的紧张。 由温大太太带着人闯入陶然居开始,现在大家这一大票人,竟然从陶然居跑到了大厨房,现在又来到了小四房,竟将整个温家转了一大圈。 /92/92431/20929606.html 第643章:没中毒 乔玉宁的屋子里笼着火盆,因为刚刚小产,见不得风,所以窗户都只开了小缝。 尽管已经仔细地收拾过了,屋子里到底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乔玉宁倚在温良的怀里,一张小脸白得不像话,她抽抽搭搭地哭个不住,却说不一句话来,叫人瞧着就忍不住心疼。 温良也是一脸地伤心,嘴里只有不断地安慰怀里的人。 温老太太一行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吃惊,毕竟阵仗这么大。 其他人都留在了外头,只几个主子跟着进来了。 温老太太将手一摆,“先不讲那些虚的,王太医,还是先劳烦你看看。” 温良见状便知道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让出了位置。 王太医独自上前,在看到床上女子的眼色时,心里就有了底。 认真地诊断了好一会儿,然后便离开了床边,直接到了外间。 一众人都等在了这里,温老太太连忙道:“怎么样?可还有救?”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乔玉宁的生死,只是她到底是刚刚怀过温家的媳妇,孩子一没了,就不顾及她的死活,到底说不过去。 因而温老太太才有此问。 王太医认真道:“确实是服用了烈性药物以致滑胎,可这位姨奶奶并没有服食另一种毒物的症状。” “啊?”这一下就给众人闹糊涂了,“怎么会这样?” 乔玉言认真地问道:“太医的意思是,乔姨娘吃的燕窝里,只有滑胎药,没有我咱们方才发现的另一种药物?” 王太医点头,“从脉象和姨奶奶表现出来的症状上看,确实如此。” 温良有些诧异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是那碗毒燕窝么?” 王太医听到这话立刻被提醒了,“请问姨奶奶吃的那碗燕窝的碗在何处?” 立刻便有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在这儿!” 王太医便立刻又牵引了众人的心,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又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碗燕窝和六太太吃的那一碗,别无二致。” “啊?!”陈氏忍不住惊呼,“这是怎么回事?吃得一样的燕窝,为何乔姨娘就只中了一种毒?” 这件事情一下子竟然成了个迷案。 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太太都看被弄迷糊了,“太医没有弄错?” 温大太太连忙问那丫鬟,“你们姨娘什么时候吃得燕窝?” “这……”丫鬟有些迟疑,“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姨娘一向都是明月姐姐贴身伺候的,我们一般不近身。” 她这一说,温良这才注意到,“是了,明月呢?她一向不离宁儿左右,怎么今儿没见着她?” 说话间,外头就有人疾呼,“明月姐姐,你去哪儿了?屋子里都乱套了!姨娘……姨娘滑胎了!” 然后乔玉言便看到那个叫明月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地看着大家,最终目光落到了温良的脸上,“爷,怎么……奴婢听说……” 后面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温老太太厉声喝问道:“你既然是乔姨娘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跑哪儿去了?” 明月跟着乔玉宁来府里这么久,都没有见过温老太太,这个时候有些被吓到了,“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老……老太太,奴婢……奴婢……” “你给我老实说清楚!”温良心里有气,见着她这个样子,越发疑心有鬼,干脆就一脚踹了过去。 明月没堤防,正好被他踢中,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明月!”乔玉宁虚弱又惊骇的声音在隔断处响起。 众人转脸,就看到她艰难地扶着房柱站着那里。 温良一惊,连忙跑过去扶住她,“你这跑出来做什么?赶紧躺回去!” 乔玉宁靠着他才站稳了,“明月是我派出去的!” 温良怀疑道:“她日日跟在你身旁,怎么偏偏今日你这里有事儿,她反倒不在?!这个丫鬟又是外头买来的,怕是不可靠,还是先好好审一审!” 因着乔玉宁流产,温良今日表现出来的样子与他平日里那等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大相径庭,竟又几分暴虐的样子。 乔玉言不由地就想起前世他后来对自己那般冷酷无情,忽然觉得可笑。 他的所有一往情深都不过是他迷惑自己的一场表演而已。 那边的温良一个转眼就看到乔玉言凝在唇边的讥讽,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不适。 乔玉宁却是连忙拉住了他,“四郎不要错怪好人,这段时间要不是明月尽心服侍,我还不知道是怎么个结果,今日原是我吃了大厨房做的酥油卷,心里觉得倒挺合胃口,便打发明月去大厨房去问,她这一走,没一会儿我就发作了,实在不关她的事儿。” 听到这话,别人还犹可,魏氏却是猛然一惊,才要打发人去大厨房,又立刻想到,方才去大厨房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下令将整个大厨房的人都控制起来了。 温良却道:“去大厨房拿点心也用不着这么久!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往外去游荡,焉知不是想避嫌?” 那头明月连忙磕头如捣蒜道:“四爷明鉴,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姨娘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今儿好不容易吃着一个能克化的,奴婢马不停蹄地就去了大厨房,谁知道大厨房的人跟我说,这酥油卷是二太太点名要的,不过是因为多了一盘,恰好四奶奶路过,想要孝敬给四奶奶。 结果四奶奶心疼我们姨娘,便叫大厨房直接给我们姨娘送了过来,奴婢这在大厨房没有要着,这才往二太太房里去的。”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带着的盒子,“二太太房里的姐姐听说是我们姨娘想要,就有些为难,那酥油卷是二太太昨晚上临时起意想吃的,这送过去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也不好就给我们。 偏偏这打发小丫鬟一路上也没见着二太太的身影,奴婢好说歹说,二太太跟前的姐姐想着二太太一向也心疼我们姨娘,便匀了几块给奴婢,这还在盒子里装着呢!” /92/92431/20929607.html 第644章:没喝燕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向在内宅里混迹多年的这些女人们,能不知道这里头的蹊跷? 温老太太一个眼神过去,王太医立刻会意,连忙将那盒子里的酥油卷端了过去。 又是一番仔细查验,果然这里头有东西,按照分量,大概率乔姨娘滑胎便是由此酥油卷而起。 魏氏惊骇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昨儿晚上不过是忽然想起南边的小食,想着二郎家的那个小的一向爱吃,这才打发人去大厨房说一声,怎么就闹出这等事情来?” 王太医自然不会回答这种事情,他今日算是给了温家一个大人情了,帮着料理这等阴私的内宅之事。 “那燕窝呢?”陈氏就差没把看热闹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闻言立刻问道,“那燕窝怎么吃下去反倒没事儿呢?” “燕窝……”乔玉宁脸上有些迟疑,到底还是咬唇道,“今儿早上起床,我便觉得有些乏力,恰好明月端了燕窝过来,我一个不小心,就失手打了。 又想着这样金贵的东西,更是奶奶特意吩咐日日给我炖的,为的也是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传出去,只怕还要说我眼里没有奶奶。 再者我日日都吃,便是今日没有进,也碍不着大事儿,便叫明月悄悄地替我打扫了,只把空碗放在那儿,只当我已经吃了。” 事情已经明朗了,乔玉宁的胎不是吃了什么燕窝滑的胎,而是吃了大厨房里呈上来的点心。 那首先王嬷嬷和乔玉言至少是跟乔玉宁的胎无碍,更何况,乔玉言自己也吃了毒燕窝。 其次,乔玉宁的胎根源在那点心上头,这个点心又牵扯到魏氏,还有当时提了那一嘴的袁氏,这里头究竟是谁捣鬼,现在还不好说。 温老太太扶着文氏的手,打起十二分的客气送走了王太医,然后才冷着一张脸道:“全部都是怡安居,至于乔姨娘……” 她的目光冷冷地在乔玉宁身上扫过,“珍珠,你留下来伺候,院子里其他人的下人,全部拘到怡安居的倒座里! 不是要三堂会审么?如今你们老爷不在,那就让我这个老婆子来给你们三堂会审!” 温老太太这么长时间不理俗事,可见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反倒是温大太太如今云里雾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将矛头指向谁。 原本心里最怀疑的人是乔玉言,可眼下,她却不得不转向那头的魏氏。 这个魏氏做过的事情,她可是历历在目,当初不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害得长房没有了第一个儿子么?! 可…… 她的目光又转向袁雪晴,这原本就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自己母亲又苦恨没有个儿子傍身,焉知不是她心生嫉恨? 这样眼皮子浅的,男不知道就算是乔玉宁生出来的儿子,那也是他们小四房的儿子,一个姨娘而已,到时候把孩子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就是了。 她又狠狠地剜了乔玉宁一眼:不中用的东西,连个肚子都护不住! 心里的怒火简直不知道往那一处撒才好,温大太太却还是得将这愤怒压下去,上前掺了老太太。 温老太太却摆了摆手,“你自个儿身体也不好,就不要顾着我了!唉……” 看向她的目光到底是多了一丝同情。 温大太太不由就鼻头泛酸,她这一辈子就栽在这子嗣上头,这个坎儿过不去,她就没有办法放下心里的执念。 偏偏到了孙子辈,竟然还会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儿。 才走出门,就看到品兰在门口冒了个头。 魏氏心里立刻警惕起来,指着她道:“那不是六房的丫头吗?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她这动静太大,立刻让人察觉了,众人都看了过去。 品兰这才面露歉意地走了出来,“不想冲撞了老太太,是我们太太的药好了,奴婢们想着方才太医的话,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这才想着还是将药送过来给我们太太喝了,以免过了药性。” 温老太太连忙将乔玉言叫过来,着急道:“这话很是,你方才吃了那两口燕窝,不是闹着玩儿的,赶紧把药喝了。” 乔玉言便立着将那药一饮而尽,又笑着宽慰老太太,“虽太医说得厉害,我这会儿倒还没觉着怎么样,白叫老太太你担心。” “这是什么话?!”温老太太干脆拉着她的手,“老六不在家里,将你托付给了我,若是你这会儿出了什么事儿,我拿什么给他交代?先走!” 魏氏便有些讪讪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毕竟眼下这忙忙乱乱的。” 她兀自在一旁解释方才的反应,却没有给她反馈,大家仍旧各自往前,就连一向喜欢她的温老太太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魏氏不由得有些讪讪的,温大太太倒是觉得有几分解气。 等到了怡安居,大厨房里的一干人等也都已经捆了过来。 乔玉言道:“这燕窝的事情还是得先分说清楚了,我的嬷嬷总不能一直这样背着不白之冤。” 一个滑胎的事情竟然闹出了三件下毒的事情,温老太太心里的气恼可想而知。 “去,把那两个老货给我带上来!” 说的是她指派去照顾乔玉宁的两个婆子,她们是怡安居里的人,就算是温大太太也不好直接处置她们。 眼下有老太太出面,自然就顺理成章得多。 这两个婆子从前在怡安居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只是人还算老实,在老太太跟前还有些体面。 到了小四房里,因为是长辈的赏赐,不管是乔玉宁还是袁雪晴,对她们都十分礼遇,这日子比在怡安居里还好了许多。 加上小四房里的那些底下人对她都十分尊敬,这一来二去的竟然养出了几分脾性。 之前听说燕窝有问题的时候,还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儿,这会儿被老太太的人捆了过来,方才无话可说了。 乔玉宁跟前的丫鬟却将她们方才的无状都抖落了出来。 老太太也不废话,“让她们去照管姨娘的胎,这胎没了,她们就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先拖下去,各人打十大板子再论!” /92/92431/20929608.html 第645章:三堂会审 竟是一次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就先把该她们的罪给定了。 两个婆子立刻慌了神,“老太太,老太太饶命啊!奴婢……”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了嘴,脱了下去。 随即老太太便下令,让人先将她们两个人的住处搜了。 另外还有厨房里负总责的几个人也都派了人去搜罗。 这些重要岗位上的人,用的都是家生子,他们的生身性命都在主家手里捏着,眼下要搜他们的屋子,是绝不敢有二话的。 可在厨房里担任着那么重要的职务,手里头怎么可能会没有点儿什么事情。 单老太太下令搜查一项,就能要了她们的性命。 几个管事娘子都连忙认起错来,很快,就有人指认,那燕窝除了两个嬷嬷和王嬷嬷碰过之外,还有一个三房的小丫鬟去看过,说都是一样府里的太太奶奶,怎么就单独给乔姨娘和六太太开小灶,不给她们主子吃。 只不过那丫鬟闹了一场,也没有得手,厨房里的这些管事们也不敢闹大,毕竟都是上头主子们的事情,这事儿就这么掩盖过去了。 周氏一听,腿都软了,立刻就扑了出来,“你们做什么要冤枉我?我好端端的会去趟这趟浑水?长房的事儿,与我什么干系?! 我三房是穷,可也没有穷到连燕窝都吃不起,更何况,谁不知道大嫂宝贵那姨娘肚子里的孙子,我何苦来?” 说着便哀哀求告温老太太,“老太太您可要相信儿媳啊!儿媳也知道,我这一向也没有什么才干,嘴巴也笨,说不上两句好听的话。 我们老爷更是不成器,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太太您心里也是清楚的呀!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该说不说,大厨房指认的这件事情,还真附和周氏那小气又爱胡搅蛮缠的性子,周氏这番辩白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是三房的那个丫头你们可还记得?” 温老太太的目光只是短暂地在周氏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便移开了目光,冷冷地看向跪在堂下的几个人。. “好像是个叫小芳的。” “对,对对对,就是那个叫小芳的丫头,平日里就有些贼眉鼠眼的。” “奴婢也记得是她!” 七嘴八舌中,周氏自己先跳了起来,“去!给我把小芳那个贱蹄子捆了来,做什么要这样害我!” 她的话音才落,一旁她贴身的丫鬟便道:“小芳今日告了假,说是家里有事儿,我早上跟太太禀告过的,太太忘了?” 这就更有问题了! 温老太太立刻让人去拿人。 这便清楚明了了,那个小芳必然是其中一个往燕窝里下毒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下了堕胎药,还是另外的那一味毒药,又或者,两者都有。 但是很快就排除了这一个可能,因为在那两个嬷嬷的屋子里搜出了大笔金银,且还有一张藏得极为隐秘的药方。 还有些已经看不怎么出来的药材。 两个嬷嬷也在大棒之下供认,她们有在乔姨娘的燕窝里下东西,是按照那张方子上的药去买来的,然后研磨成了粉,慢慢地加在乔姨娘的燕窝里。 待老太太问是谁在后头主使时,两个嬷嬷却一同摇了头,说是不知道。 因为那人是在夜里来的,而且遮得严严实实,给得钱又多,她们一辈子也没有攒到这么多年,这才动了心。 试了几次,乔姨娘那边都没有发现,这才越发胆子大了,打算等这事儿了结之后,就带着这笔钱回老家去。 温老太太简直要被这两个老货给气死,当即吩咐人将这两个婆子捆了送到官府去了。 这便剩下了最后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份致使乔玉宁滑胎的点心。 袁雪晴一开始就站了出来,“老太太, 自从姨娘怀孕以来,孙媳事事精心,只唯独在饮食上,不敢插手,实在是因为孙媳妇年轻,没有经历过伺候怀孕妇人的事情,加上孙媳的母亲常年卧床,也未曾教导过孙媳这方面的东西。 因而乔姨娘的饮食,孙媳一向是不沾手的,都是由两位嬷嬷来照料,昨儿不过是偶然路过大厨房,见着那头大家都在说那道酥油卷做得好,便过去看了一眼。 厨房里的几个大嫂也看得起我,说是横竖多做了一盘便要送给孙媳,可孙媳想着,乔姨娘在孕中,听说是一向没有什么胃口,不如将这个送去给她。 孙媳是连手都没有沾过,直接让厨房的几个嫂子送去的,此事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得分明,全部都可以给孙媳作证的。” 老太太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没有看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人说是你做的,你先起来,做到一旁去吧!” 袁雪晴不由大急,老太太这话看似是说没有怀疑她,实际上反倒是没有承认她并无嫌疑。 可偏偏这话老太太已经说出来了,她不能再追着要什么结果。 大厨房的几个婆子自然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罪证没有查到,倒是查到了好些亏空,甚至还有大厨房的一些私账。 老太太只是在辛妈妈的翻阅下,冷笑了两声,“每个人家里都有些蠹虫,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我也不觉得你们这种行为有多大逆不道。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可你们这些,做得会不会有些太过了?一年竟然能贪墨几百两,问问你们主子,我们府里一年的开支是多少!” 几个吃得脑满肥肠的管事都连连磕头,哭得涕泗横流。 “这些事儿,是你们太太奶奶们管的,我说了不管就不会再管,今日我只问下毒的事情,那盘糕点经手的人都给我站出来,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有这等本事!” 一时间又是一大溜儿的人被拉到了院子外头,那行刑的婆子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方才打那两个嬷嬷,似乎都还没有打过瘾。 院子里一片哀嚎,屋子里这乌泱泱地站着的,却同样满脸的紧张,谁能想到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第645章:三堂会审 /92/92431/20929609.html 第646章:辩无可辩 袁雪晴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心里恼恨不已。 魏氏来联合自己,说是要帮着她弄掉乔玉宁的胎。 药是她给的,那两个嬷嬷也是她搞定的,只要不出意外,乔玉宁那一胎迟早会落。 偏偏又弄出什么糕点的事情来,这是要做什么?! 拿捏自己也不是这么拿捏的! 袁雪晴只能庆幸昨日自己没有一时脑热,自己端糕点去乔玉宁跟前,不然才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一番审问之下,让人意外的是,竟然没有审出一个人来。 那盘糕点在制作过程中,人来人往,互相都能监视,而且几个厨房里的人屋子里也没有搜到任何罪证。 这竟然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最终只能整个厨房的人都跟着受了惩罚。 只是各人心里的想法又另说了。 至少,魏氏的脸色很难看,袁雪晴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氏哭哭啼啼之间,那头去拿小芳的人倒是回来了,这个丫头竟然跑了。 原来她父母早就过世了,她只有一个哥哥,早些年在外头跑生意,听说她是投奔她哥哥去了。 居然是个无根无萍的人。 周氏这下哭得是真的冤枉,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这事儿怎么就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温老太太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转过,“我知道你们都厌烦还有我这么个老婆子在你们上头,巴不得我早一日闭了眼。 可偏偏我又没闭上这个眼,那你们少不得还要顾着我的感受,今日我也告诉你们,我如今是老了,但只要我在一日,你们想在我跟前闹出这些魑魅魍魉的事儿,就不能够!袁氏!” 袁雪晴立刻一个激灵,却极力压下心里的不安,规规矩矩地出来给老太太行礼,“祖母。” “乔氏到底是你房里人,你是正房奶奶,姨娘坏了身孕也是你的责任,不管这件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至少你方才那一番话,就有推脱之嫌,罚你抄写《女则》十遍,三日内交到怡安居,你可有异议?” 袁雪晴一张粉面立刻就胀-红了,却极力忍着耻道:“祖母公正,孙媳没有任何异议。” 老太太这么一说,就是叫她辩无可辩,若是认定她没有罪,如何会有这样的惩罚?惩罚再轻,那也是罚! 可她能说什么?! 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任何立场给自己平反,因为从头到尾事情都没有扯到她头上。 “魏氏!” 魏氏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简直不敢相信,她嫁到温家这么多年,虽然风光一直被长房压着,可到底从来没有被落过脸面。 倒是从前常常能叫长房那个蠢妇在婆婆跟前遭殃。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婆母竟然点了她的名。 “母亲,今日的事情,我实在……我实在不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温老太太一双严厉的眼睛正死死地锁着她。 “不管怎么说,乔氏的胎是因为你那盘酥油卷而落的,你总要有些责任,而且……” 她前面的话说出来,魏氏立刻就要反驳,可老太太的话却又转折了一下,她嘴角似乎是浮起了一丝讥诮的笑,“你身为婶娘,未免也太活络了。 我知道你一向性子外放,跟谁都有话说,可小四房里有个孕妇,还是他们房里头一个孩子,更是你大嫂头一个亲孙子。 你还常常往那边跑,不说打扰孕妇休息,今日出了这事儿,不就叫人浮想联翩?你也是当了祖母的人了,夫君更是一方父母官,行事这般没有顾忌,可知会招来多少是非?!” 魏氏到了嘴边的话便立刻被温老太太这一番话给塞了回去。 今日的事情确实怎么看都跟她扯不上关系,可她之前频繁地往小四房跑的事儿也并没有遮掩,老太太看在眼里,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捕风捉影之下,她哪里能撇清干系? 如袁雪晴一样,她这同样无可辩白。 “罚你三个月的月钱,等你老爷回来,你自己去跟他分说今日的事情。” 魏氏便不敢在辩,只得应下。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周氏的身上,周氏再一次痛哭起来,“老太太,您可要明辨啊!四奶奶也好,那位乔姨娘也罢,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往来的呀!这个小芳……这个小芳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己的丫鬟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你还认为你没有罪?” 周氏一下子哑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听到老太太说要罚她三个月的月钱,她是又气又恨,偏偏那个死丫头逃之夭夭,连罚都不知道要冲着谁去。 乔玉宁便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今日的事情,虽说已经洗清了我和我的嬷嬷,可终究我也有干系,两位嫂嫂都领了罚,老太太若是不罚我也说不过去。” 温老太太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这罚也要有由头不是?你一个受害的,我怎么罚你?那我今日这三堂会审,不就成了昏官断案了? 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你和老六的月钱包括你们院子里的那些人,都没有用府里的一分一厘,我怎么罚你?罚你月钱,是叫你拿钱出来给公中不成?” 文氏便在一旁打圆场,“好了,今儿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母亲您这脸色都白了,堂审也该结束了,还是媳妇扶您进去休息吧!” 她这一开口,众人这才发现温老太太的脸色很差。 年前的那场病,像是抽走了温老太太大半的精气神似的,这一向不管府里的事情,跟着众人一起乐呵,也看不出什么。 眼下遇到这样的事情,才骤然看得分明。 众人便也放下方才的事,都来服侍老太太进屋休息。 这件事情便这样尘埃落定,只是几家忧愁,却少有欢喜的。 乔玉言带着品兰和七夕一脸惆怅地往陶然居走,跟其他人半分交流也没有。 等进了门,才问道:“确定把小芳送出去了吧?别又给抓回来了,那才真的会没命。” /92/92431/20929610.html 第647章:放心不下 “太太放心,昨晚上就送去了,她也是可怜,如今又没有个人给她做主,偏偏又给三老爷看上了,三太太又是那样的人,一个孤身女子,若不是有咱们帮忙,就是跑出去,也没有一条活路。” 品兰叹了口气,复又笑道:“也难为她竟然要想到来求太太,咱们正好有商队从那边过来,还真给她联系上了她哥哥,往后总比在这里好吧!” 七夕却又担忧道:“她哥哥成家了没有?单他妹子这样去投奔,嫂子能接受吗?虽说是兄妹至亲,可这年头,就是亲人,也未必靠得住呢!” 乔玉言摇了摇头,“那就只能看各人的命了,她的身份文书我们也替她弄好了,到了那头也不会是黑户。 她在三房做丫鬟,多少也攒了点儿银子,品兰又拿了五十两给她,若是还不能安身立命,那到哪里都难逃厄运。” 品兰点头道:“太太说得没错,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咱们把咱们能帮的都帮了,难不成还要负责人一辈子不成?” 七夕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思虑得太多,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横竖那位乔姨娘的胎总算下来了,奴婢悬着的心也可以落了。” 乔玉言便笑话她道:“现在可以安心出嫁了?” 屋子里的众人顿时笑了起来,杏儿端着托盘进来,不由笑着道:“大家伙儿都在说要去钟家喝喜酒呢!想叫我问问七夕姐姐,新房里可还缺些什么,我们好送添妆。” “你这小蹄子,连你也来笑话我!” 杏儿便抿嘴笑着给乔玉言将一盅甜汤放在桌上,“太太趁热喝了吧!嬷嬷说给您压压惊。” 眼瞅着七夕没两日就要嫁了,乔玉言便让杏儿进屋来伺候,这两日看来,倒果真十分妥帖。 且也看得出来,她与陶然居里的上下人等关系都处得不错,是个玲珑的人。 大概是看出来她们主仆三个在说体己话,杏儿说笑了两句,便仍旧寻了个由头要避出去。 乔玉言却笑着叫住她,“才说你七夕姐姐的笑话,这么快就要跑了?实不相瞒,你品兰姐姐明年也是要出嫁的。 我这屋子的丫鬟与别处不同,我总怕你们不知道底细嫁了不合心意的人,所以也跟你说一声,你心里好有个底,若是有碰到合适的,只管来跟我说。 我这边让人去相看相看,果然家世人品妥帖,再不遂你们心意的。” 乔玉言说起这话,品兰和七夕便都笑了起来,七夕立刻道:“这不是现世报?方才还在笑话我呢!” 谁知杏儿却是极认真点头道:“这是太太心疼我们呢!有太太这句话,奴婢便知道怎么行事了,若是真能碰到那等合心意的人,再不会隐瞒太太的。 若是没有碰到,也烦请太太替奴婢费点儿心,替奴婢看看,可有没有适合奴婢的。” “你这丫头!”七夕吃了一大惊,忍不住将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淡定的。” 品兰连忙将七夕拖开,笑着将杏儿支出去,“你也真是的,人家那是在太太跟前稳重,如何似你这样轻狂?把人家小姑娘臊得……” 乔玉言瞧着她们这般快活,只觉得心里开心。 品兰见她慢条斯理地搅和着盅子里的甜汤,又不由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乔姨娘也算是有手段了,借着这个机会给太太你卖好,连消带打地用一个假胎跌了四奶奶和二太太三太太三位的脸面。” 七夕却是冷笑了一声,“若不是有咱们帮忙,她哪里能成事?” 说着便见到乔玉言往自己身上幽幽地看了一眼,便连忙道:“太太你放心,这话奴婢怎么也不可能会在外头说,过了今天,这件事情,奴婢就烂在肚子里了,只是奴婢始终放心不下乔姨娘这个人。 在奴婢看来,她心思歹毒,又嫉妒心重,手段更是 狠辣,从前若不是咱们机智,可不知道要在她手里栽多少回。 如今她是没有了依仗,这才来向咱们求助,太太可千万不要心软,念着什么从前的姐妹情分。” 乔玉言不由失笑,“怎么快出价了,倒学了些王嬷嬷的脾性在身上。” 七夕不由发窘,“奴婢一心为着太太,太太还取笑我!从前乔姨娘可会在太太面前说什么姐妹情分了,哄得太太那叫一个团团转,什么都听她的,这个乔姨娘,有的地方简直有些邪气!” 乔玉言不由就想起自己初来京城的时候,仔细想想,七夕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在自己的一众丫鬟中被排挤到了边缘地带。 所以,她确实是对乔玉宁最反感也感觉最直观的人。. 乔玉言便收齐了笑容,再一次跟她肯定,“你放心,我不会!我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一次她确实是找了我帮忙,可我也是在利用她那个肚子激袁雪晴和魏氏。 魏氏这个人,在府里所有人面前都是个老好人,见着谁都是乐呵呵的,手指缝又宽,这才来多久,上上下下得了她的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这么一个人,若是直接跟她硬来,胜算太小,更何况,外祖母的事情还在她手里握着。 须得先来这么一下,才能叫众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将来再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先入为主地就信任了她。” 品兰也揽过七夕的肩膀,“更何况,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二太太这是想和四奶奶联手呢!她替四奶奶除了乔姨娘的胎,那四奶奶能替她做什么呢? 必然不是对咱们太太好的事儿,眼下这件事情一捅出来,她俩再要合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且还反倒容易招人的眼。” 七夕听到这话才算放心,“太太您等着,奴婢很快就还回陶然居,品兰这个没良心的要远嫁,奴婢却是要一辈子陪在太太身边的,那个二太太想要用咱们老太太来威胁您,那可不能够!” 乔玉言只是笑着点头,心里却不免在想魏氏的对策。 这一次魏氏失败了,可不代表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估计用不了多久,又要生事端了。 第647章:放心不下 /92/92431/20929611.html 第648章:伤怀 乔玉宁这一番操作之后,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温良显然也是疑心了袁雪晴,因而从怡安居回来之后,便直接进了乔玉宁的屋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只是心疼。 乔玉宁却十分自责,“都是我没用,竟然连咱们的孩子都护不住。” 话才说出口,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温良看着她犹如一个精致的娃娃,将要被摔碎似的,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做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我自然心疼孩子,可我更心疼你,”他将乔玉宁拥入怀里,心里更是悔恨,“都是我这段时间对你的关注少了,才叫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竟然就这样害了你。” 乔玉宁哭得伤心,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宁儿并没有什么大志向,这一生所愿,也不过是陪在四郎身边,若是能有一儿半女在膝下,也不算辜负了咱们之间的这一段深情。 我满心的欢喜,总觉得咱们经历了那许多的事情之后,总算上天垂怜,还是看顾咱们的,给咱们这么一个孩子,让咱们这段感情,终究有个着落,不然……” 她说着哽咽起来,竟无法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好半晌才接着道:“不然,百年之后,我怕是同四郎葬在一块土地上的资格都没有。” “宁儿!”温良被她说的心痛难忍,连忙道,“你这是说什么傻话?!” “四郎,我没有说傻话!”她戚戚然地看着他,“我只是个妾,虽然我出身不低,嫁进来还算得上是个贵妾,可妾就是妾,若是没有子嗣傍身,将来小四房的孩子们,难道还愿意供奉我么?” 她的笑容越见苦涩,“说到底,供奉不供奉的,也是做给活人看的,我也并不在乎,可我与四郎这一段感情,竟连这样的结果都落不到,我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温良被这一番伤感的言论打击得说不出话来,让他悔恨交加的是这段时间里,他对袁雪晴的关注。 他明明知道他的宁儿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哪怕大度,哪怕识大体,摆得正自己的位子,心里肯定还是伤心的。 明明他都注意到了这段时间她的脸色尤为难看,焉知不是心事太多的缘故? “宁儿,你放心,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温良抱着她的手又更加用力了一些,“将来我的身边,一定有你的位子。” 乔玉宁却只是垂泪,好半晌才低低地哀嚎起来,“我可怜的孩子!究竟是谁要这样害了你!我明明什么都不想争啊!” 温良又看了她一眼,入目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让他竟不知道怎么宽慰才好。 今日的事情,简直成了一桩糊涂案,可是…… 他的目光转向外头的正屋方向,难道袁雪晴就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 那个魏氏…… 自小他就知道母亲并不喜欢这个和气的二婶婶,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可他是母亲的孩子,母亲不喜欢的人,他自然也不会亲近,这个袁氏倒好,这才进门多久,就跟二房搅和到一起了。 就算今日的事情,袁氏没有参与,可魏氏多半也脱不了干系。 更有可能魏氏就是跟袁氏联手…… 温良想到这里,则越想越气,连忙将明月招了过来,“照顾着你们姨娘!” 然后再乔玉宁诧异的眼神中大踏步走了出去。 主仆俩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然后就听到了外头袁氏的声音。 温良也没有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袁雪晴站在外头,他倒是愣了一愣,袁雪晴便先开了口,满脸都是关切,“宁儿怎么样了?这小产同生孩子是一样的,对妇人身体伤害极大,我方才已经吩咐人去给她拿人参炖了只老母鸡,先好好补补身子吧!” “她才刚刚小产,身体虚弱,虚不受补,你拿这样的大补之物过来给她,是何居心?!” 温良原本见着她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态度就有些软化了,可一听到她说起乔玉宁的胎,那火气自然而然地就冒了出来。 袁雪晴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有气,却也只能忍了,连忙行礼致歉,“瞧我,竟不知道这些,只想着宁儿如今受了大苦楚,该好好补补,竟忘了这一茬,加上老太太又说我不该推脱,这才一回来就吩咐人去炖的,既这样,我这便叫人不用弄了。” “你这会儿也不必这样做样子,宁儿的这个孩子没了,最得意的不就是你么?” 温良这话说出来,袁雪晴满脸的震惊,一双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四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诛心之论!我和宁儿的关系四爷是最清楚的,她有了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失了孩子而得意?” 她这话反倒提醒了温良,“我记得你说过嫡长子的事情,虽然你与宁儿从前是好姐妹,只怕也不希望看到她的孩子在你的孩子之前出生吧? 不是你口口声声地叫我给你一个孩子么?这个要求不就是在宁儿怀了孕之后你才跟我提出来的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认了?” 袁雪晴一张脸顿时烧得通红,她到底也是大家子出身,一向将脸面看得何等重要,温良这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竟然将她与他在床笫之间的话说了出来,叫她简直无地自容。 她红着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似乎是有些重了,一时也有些后悔。 多少他的理智里还能记得起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说也是他的妻子。 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儿,这样给她没脸,着实是有些过了。 可偏偏面对着袁雪晴此时脸上的愤然,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办法开口致歉,两个人便梗在了当场。 袁雪晴就是脸皮再厚,心计再多,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转圜眼下的尴尬。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乔玉宁柔柔弱弱的声音,“四爷,您别胡乱跟四奶奶置气,这样叫我如何自处?” /92/92431/20929612.html 第649章:看不上她 乔玉宁一手扶着明月,一手扶着门框,只穿着中衣,脸色白得就像身上衣服的颜色似的。 眼下已经进了冬月,这样冷的天,就是正常人也要穿大衣裳出门的,更何况她一个病人。 温良吃了一惊,连忙解了自己外头的衣裳将她裹住,“你这是做什么?大夫说了你才滑胎,必要在床上多休息几日才能起身,竟还敢这样伶伶俐俐地出来!” 乔玉宁反手扶住他的胳膊,“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四郎,你的心去哪儿了?你怎么能这么指责奶奶?当初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来的咱们家里? 这件事情,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做的,却绝不可能是四奶奶,我与她好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吗?” 她眼中滴下泪来,人也有些站不住的样子。 好在温良在她旁边紧紧地将人圈着,才不至于委顿在地,乔玉宁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今日在老太太那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分明是奶奶受了委屈,四郎你不但不宽慰奶奶,竟还说这样难听的话,但凡是个人,也决计受不住的! 今日的事情,头一个伤心的,自然是我和四郎你,可接下来的便是奶奶了,她心里的痛并不比咱们少,先前奶奶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她便要去告祭祖宗的,我心里这一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奶奶的好,如何还能听得下去四郎这番话?” 此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在,虽然不好光明正大地看主子们之间的纷争,却也一个个的明的暗的竖起了两只耳朵。 乔玉宁的这一番告白,别说当事人了,就是这些底下人,都不由地为这位声名狼藉的乔姨娘感动。 不少丫鬟婆子们心里都在想,甭管这位乔姨娘以前做过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看来,竟是真的大改了。 又有在心底里羡慕温良的,自家这个男主子可真是交了好运,一妻一妾之间这样和谐,倒是古今少见了。 温良听到乔玉宁这么说,更是心疼不已,“说完了吧?赶紧进去?有什么事儿,叫我进来说就是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我都改了就是。 只是咱们的孩子没了,我心里实在难受,既然你相信她,那我也就信你吧!” 后面的话却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袁雪晴站在门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没能忍下耻辱迈进乔玉宁的房门,转身往正屋里去了。 那头乔玉宁连忙道:“四郎,往后咱们还有一道相处,除了奶奶,估计也不会再有人容我了,往后若是再有孩子,我自当万般小心,这一次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计较了,你快去安慰安慰奶奶吧! 这么多的人,估计她脸上也过不去,心里更是难堪,从前她在家里就十分要强的人,今日这件事情,想来心里真的会怄得慌。” 温良一向讨厌强势的女子,听到这话,便不大情愿过去,干脆拿话头岔开了,“你从前都叫她姐姐,怎么如今倒生分了,叫起奶奶来了?” 乔玉宁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到底尊卑有别,且屋里屋外都是人,叫人瞧见了,不说我们感情好,反倒说四郎屋子里没有规矩,于你脸上也不好看。” 温良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好一会儿语气便有些发沉,“是她说的?” 乔玉宁的眼神便有些闪躲,“什么谁说的,这本就是规矩,从前我心里自然不愿意承认,可如今仔细想来,这条路本来就是我选的,到如今,就是觉得难走,也得走下去,不然如何对得起咱们之间的情谊?” 温良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恨,恨我那时候还未拼尽全力,跟母亲要求娶你为妻,如今竟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两个人又是好一番儿女情长之后,温良才终于听了乔玉宁的劝,往那屋里去了。 见他身影消失了,乔玉宁才腻味地皱了皱眉,虽说温良对她好,能叫她日子好过些。 可总是这样说些讨好他的话,也实在叫她自己觉得恶心。 一旁的明月见她这副反应似乎有些吃惊,但又像是有些了然。 乔玉宁不由轻笑了一声,“你心里怕是看不起我吧?” 明月一愣,随即惶恐道:“奴婢怎么敢?” 面对乔玉宁审视的目光,明月连忙道:“奴婢是没有想到姨娘竟然是这样通透的人。” “哦?”这话似乎有些对乔玉宁的胃口,她颇有些兴趣的样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怎么说?” “实不相瞒,奴婢来到府里这段时间,对姨娘从前的事情也有些耳闻,一直以来,奴婢都觉得惋惜,以姨娘的出身,怎么也不该来了温家给……给他做妾。 姨娘是贵女出身,本该堂堂正正地做个正房太太,更何况姨娘的人品又是这般出众,心里便一直以为姨娘是那等被情爱迷失了眼睛的小女子。 今儿见到姨娘这般反应,才惊觉外头的传言都不可尽信,虽然不知道当初是因为什么缘故,让姨娘到了这一步,可如今亲眼见着姨娘对咱们那位爷还有清醒的头脑,心里反倒为姨娘高兴。” “哦?”乔玉宁惊讶地看向她,“这么说,连你也看不上你们那位爷了?” 明月脸上又现出惊恐的神色来。 乔玉宁笑着道:“这里没有别人,如今我也只得你一个贴心的,我难道还会卖了你?更何况,这一次滑胎的始末,我可没有瞒你。” 明月一时间心跳如雷,实际上在此之前,她真不知道乔玉宁的胎是假的,之前有一次见着她裤子上有了红,还以为是胎像不稳,直到如今才后知后觉,那分明是来了葵水。 而眼下,她更是亲眼看到乔玉宁用了这么一招,将这个假胎给安置了,心里竟是佩服更多一些。 “实不相瞒,奴婢从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 乔玉宁之前没有细问过明月前头那位人家的情况,听她这么一说,竟有了几分兴趣,“你从前在谁府里当差呢?” /92/92431/20929613.html 第650章:她恨谁? 明月竟一时间没有说话,乔玉宁这一下兴趣越发浓厚了,“你放心大胆地说,老实说,你我之间的秘密交换越多,咱们才越好合作不是?” 明月跪在地上,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奴婢原是五皇子府上的。” “什么?!”乔玉宁这一下直接惊讶得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姨娘,奴婢这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放在姨娘身上了。” 听到明月这句话,乔玉宁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渐渐回神,“你怎么之前一句都没有说过。” “奴婢从五皇子府上出来,如何敢说明自己的出处?彼时七皇子正在大力铲除五皇子的势力,随便沾上就是一个死字。 奴婢几乎花费了前半生的所有积蓄,才找了个人牙子,将我的前身隐了去,哪里敢再提一句?” 乔玉宁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算彻底接受了这个消息,她再一次认真地审视面前的丫鬟。 怪不得。 她明明是出钱买一个小丫鬟,结果里头却给她带了这么个人来。 这个明月虽然年纪稍微大一些,可不管是气度上还是做事,都比其他同价格的小丫鬟高出了一截儿。 她到底是在伯府养了多年的小姐,这样一双看人的眼睛还是有的,这才将明月买了进来。 而这个丫鬟进来之后,对于温家内宅这样的气派也丝毫没有怯场,行事更是颇有章法,自己所有的事情,她这嘴里一个字都没有漏出去过。 明月当时的解释是她是从大户人家卖出来的,乔玉宁没有深究,只当是前头的主子调教得好。 现在这一切都有了新的解释。 她慢慢地想清楚了,便收起了方才的那份紧张,“原来是皇子府的人,怪不得看不上我们这位爷了,那以你的见识,你来说说,我该如何?” 如意连忙摆手道:“奴婢如何敢对姨娘指手画脚?奴婢从前就是伺候过圣上,如今也只是姨娘的人,自来只有奴婢听主子的,哪里有奴婢来说主子的事儿的?” 乔玉宁觉得她这态度不错,有一种被取悦的感觉,便笑着道:“我这又不是在跟你谈规矩,起来吧!别跪着了。” 明月见她脸色虽然不好,但是脸上眼睛里都是笑意,便知道她并不是在试探,这才敢慢慢地起了身。 乔玉宁便又指了不远处的一个绣墩,“坐着说话,往后跟前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也不必那般谨小慎微。” 明月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了半边屁股,“这也是姨娘不嫌弃奴婢,才这般礼待。” “五皇子都是死了多久的人了,七皇子眼下都没了影子,圣上更是快继位一年了,谁还去翻那老黄历?相比于无知的蠢货,我还更喜欢你这种有点儿见识的。” 乔玉宁便再一次问起方才的问题,“也不是叫你给我指点些什么,不过就是叫你来说说,以你的看法,我该怎么办?仍旧这般左右逢源么?” 明月这一次倒是真的认真地考虑了起来,“奴婢只知道姨娘和四奶奶从前是有些情分在的,不过容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眼下看来,姨娘和四奶奶之前的那些情分,即便有,现在所剩只怕也不多了。” 乔玉宁便嗤笑了一声,“就袁雪晴?她是再现实不过的人了,从前我与她能有交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名声太难听,我好歹是个伯府的姑娘,一向又没有什么攻击性,两个人在一处,她能跟着我一道与旁人交往。 而遇到麻烦事儿,她也能用她的泼辣劲儿,替我抵挡一二,省得我自己去动手,她府里的那些姨娘,都被她治得不敢动弹,她能是什么良善人?” 明月见她并不藏着掖着,神色便越见放松了,“所以,要我说的话,咱们这位爷虽然对姨娘你看似事事迁就,大约也是真的有几分感情在。 可四爷未免太软弱了,四奶奶如今是根基不稳,等她站稳了脚跟,咱们四爷怕是就说不上话了,到时候姨娘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她这话正说中了乔玉宁的心事,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怔怔地发着愣,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原来从前教给我的那些,实际上都大误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间显然有些阴郁。 明月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谁,便也不敢开口,只在一旁陪着。 乔玉宁却想到了自己的生母裴姨娘。 打小她就看着自己娘亲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在伯府里风光无限,相比于自己那个没什么用的嫡母,好像生母还更威风一些。 而生母教给她的道理就是,作为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自己,其次便是男人,至于那些规矩身份,都另说。 只要能抓得住一个男人的心,能稳住自己在男人心里的地位,就是一个妾室,也能叫正室犹如一个摆设。 她看着自己的生母在父亲跟前在嫡母跟前使手段,看着嫡母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疼爱,然后和生母一起躲在暗处笑话她的蠢笨。 因而她以为这就是真理,以为靠着这一手功夫,她的未来就能如她所愿。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从她选择做妾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彻底底地输了。 温家不是乔家,实际上大部分的人家也都不是乔家,乔家没有妾,只有一个裴姨娘,还是老太太的亲戚,所以显现不出来这里头的差距。 等到了外头,她才知道,所谓的妾通买卖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妾只是半个主子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切都悔之晚矣。 甚至她最近都在怀疑,她最恨的那个人真的是乔玉言吗? 难道那个口口声声要给她未来,要让她一辈子荣光的男人不可恨么? 难道她自己不可恨么? 再往深里想,那个教她如此处事的生母,她不应该去恨上一恨么? 明月见她怔怔地想着事情,怕她想入了魔,便轻声道:“其实,奴婢还有一件事情,未曾敢告诉姨娘。” /92/92431/20929614.html 第651章:难道就在这里这样耗一辈子? 乔玉宁回过神来,思绪渐渐回笼,脸上又露出几分笑容来,“方才说了,往后你在我跟前,不必那般小心,眼下咱们俩在这里好好说话,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 明月便干脆起身,往门口瞧了瞧,将门给带上了,再走回到乔玉宁床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乔玉宁脸色大变,随即又怔怔地想了一回,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来,似笑非笑,随即又似乎恍然。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明月以为她不相信,当即便要赌咒发誓,乔玉宁却笑吟吟地将她的手按住了,“我没有不信你,方才我也说了,我比你们都了解她,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说着忽又笑了,“也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谁能想到五皇子竟然就没了呢?若是一切顺利,她如今的造化,可就不可限量了。” 说到这里,乔玉宁脸上的表情慢慢收起,忽而叹了口气,“我便未曾有过她这样的野心,算起来,我比她的条件岂非好太多?可恨当初也并无一个人替我筹谋。 若当初,我没有这样眼窄,如今的境况何至于此?” 明月看着床上的女子,不得不说,乔玉宁的容貌还是出众,单论美艳及五官的优秀,或许比不上六太太。 可身上那等柔弱气质却是独一份的,更加上眉宇间淡淡的轻愁…… 明月曾经是皇子府上一个侍妾的丫鬟,那侍妾也算颇为得宠,连带她这样的丫鬟,在皇子府里也有些体面,所见所识,比常人更广。 如乔姨娘这般的美人,虽不能说十分出众,却极容易得男子的垂怜。 落在温良这样的人手里,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这份渴望驱使着她开口,“难道姨娘就打算耗在这院子里一辈子?” 乔玉宁一怔,随即有些自嘲,“自己选的路,还能如何?我如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望能好好地活下去就是了。” 还能如何? 她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旁边还有一个乔玉言虎视眈眈。 这辈子是跳不出这个樊笼了,就算认清了温良并非良人,也为时已晚。 “姨娘可有听说过一句话,事在人为。” 乔玉宁这才察觉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什么意思?”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水到渠成?您想想当年武皇,若是不与太子勾搭,如何能到那个位置? 这历史上那些留下了名字的女子,有几个是规规矩矩耽于闺阁的?” 乔玉宁认真地看着她,而明月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乔玉宁。 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乔玉宁才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岂能跟那些人比?这个世道,女子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话是这么说,可声音里的颤抖到底让她的心思露了几分端倪。.c 明月便幽幽地道:“是奴婢妄言了,奴婢是前几日在外头听说,圣上大约没多久就要广选后宫,想着又不知道全国各地有多少女子得有这样的幸运,能够随侍君侧了。” 乔玉宁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灼烧了似的发烫起来,只是这热气还没有起来多久,她的目光触及到帐沟上的同心结,忽又“呲”地一下冷却了。 她忽而烦躁起来,干脆卧下去,背对着坐着的明月,冷声冷气道:“这种无稽之谈不要再说了,那不是我能想的事情。” 明月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悄悄地起身,替她将帐子放下了。 临走的时候,乔玉宁似乎听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 乔玉宁心里想着,可连她自己也想要叹一口气了。 凭什么她就该跟着温良烂死在这霉窟一般的后宅里? (本章未完!) 第651章:难道就在这里这样耗一辈子? 乔玉宁心里忽然想起当初的惠妃来,那个雍容的女子,还去过乔家,给她和裴姨娘撑腰。 现在想想,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明明并没有过去太久,乔玉宁忽然自心底里生出一种疲倦感。 好像她忽然就老了,可实际上,她明明才刚刚十五岁。 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充满幻想的的时候,怎么觉得她走上了一条满是荒芜的路。 而此时袁雪晴目送着温良远去,脸上的笑容终于如同年久失修的墙皮,慢慢地剥落下来。 “奶奶,”贴身伺候的丫鬟柳儿走了过来,“爷那会儿不过是气话,方才特意过来,不就是为了宽奶奶的心,奶奶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到底东厢没了个孩子。” 袁雪晴嗤笑了一声,却并不接话,终于慢慢地走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当时在大厨房,你还记得具体的情形么?” 柳儿连忙将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打发了下去,这才过来回话,“说起来这也实在蹊跷,奶奶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句,怎么就恰好这点心上出了问题?” 实际上,袁雪晴当然不希望乔玉宁的孩子生下来,可她没有那么蠢,用这么烈性的药,两口点心,孩子就下去了,这能不查么? 可她一向谨小慎微,乔玉宁的吃食她是一向不沾手的,就怕惹上一星半点的怀疑。 那两个婆子倒是她买通的,药却是魏氏给的,是从海外弄来的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乔玉宁那个胎给下了,还能叫她的身子弱下去,往后就不可能再有孕。 她原本想着,好歹和乔玉宁有过一段情分,只要她不能生孩子,安安分分地当个花瓶,温良宠她便宠她,也好过将来还有许多人进门。 谁想那药还来不及见效用,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就是袁雪晴自己都觉得纳闷儿,她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想起要叫人将那盘点心给乔玉宁送过去呢? 心里这么想着,袁雪晴猛然间想起来,那天去大厨房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什么人在讨论孕妇的口味刁钻,就喜欢吃一些平日里不常吃到的东西。 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转身走过去,就听到厨房的大管事说那点心的事儿,要孝敬给她。 袁雪晴心里悚然一惊,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第651章:难道就在这里这样耗一辈子? /92/92431/20929615.html 第652章:责怪 连她自己都以为点心的事儿牵扯上她是个巧合,如今想来,这根本就是故意针对她的。 若是没有自己当时的那一句话,今日乔玉宁滑胎的事情根本就牵扯不上自己。 就是老太太在心里真的责怪自己在乔玉宁的孕期过分撇清自己的干系,也不可能这样光明正大地罚自己。 毕竟温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就是乔玉宁自己都有几个伺候的人。 更何况温老太太还特意赏了两个人去伺候她,便是知道她作为主母不好过分插手。 袁雪晴心跳得极快,她脑子里不由地就闪过了乔玉言的脸。 这个府里,除了乔玉言还有谁会这样算计自己? 但是这个念头才出来,她又不禁自我否定起来。 说不定是陈氏呢?若说做起这件事情来,陈氏明显比乔玉言更顺手些。 小三房这些年在长房里一家独大,不但阎姨娘比温大太太更得大老爷的欢心,就是温守悌也比温良出息些。 更不要说陈氏如今手里握着家里的中馈,正可劲儿往自己房里捞钱,小四房就是她的威胁。 不出意外,眼看着温如婷就要出嫁了,一般这样的当口,内宅最方便移权,眼下闹出这样的事情,别说老太太,只怕大太太心里都对自己有了成见,恐怕不会松口让自己管理内务的事儿。 袁雪晴一时间有些气闷,竟有些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还好柳儿在一旁扶住了她,搀着她赶紧坐了下来,“奶奶一向心思就比旁人重,从前大师就说,这样不是长寿之相,要您多想开些。 咱们也不要想那么多,单单想想,如今您已经是温家的四奶奶了,四爷不管怎么说也是大老爷唯一的嫡子,往后的日子,难道还能比在从前的府里更难吗?咱只要好好地将这个日子过下去就是了,旁的想多了也无益。” 柳儿是自小伴着她一起长大的,看事情多是要替她考虑的,袁雪晴便叹了口气,“实际上柳儿,我觉得眼下的日子,竟是比从前咱们在府上还更难过些。” 柳儿听到这话明显是大吃了一惊,更是不达能理解,只诧异地看她。 温大太太便是这个时候过来了。 听到通报声,袁雪晴连忙扶着柳儿的手站起来,迎到了门口。 好歹温大太太还看重她的体面,没有一来就直接去乔玉宁的屋子,倒是先来了正房。 不过她这位婆母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就是。 温大太太也不客气,一来便直接将其他人都挥退了,屋子里便只剩了婆媳二人并一个孙妈妈。 “袁氏跪下!” 袁雪晴没有想到温大太太上来就兴师问罪,并且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听,就叫她跪。 她性子一向倨傲,从前在娘家的时候,便格外刺儿头,就是袁家老爷都没能让她下过跪。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忍了。 依言在温大太太跟前跪了下来。 似乎是见她态度尚可,温大太太的脸色便好了些许,“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袁雪晴心里难免燃起一团火,却又只能死死地压着,这就是礼法。 “媳妇没有照看好姨娘的胎,导致咱们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被人害了,是媳妇没有尽到责任!” 她直挺挺地跪着,只垂着头说完这番话。 然后等待着温大太太接下来的指责。 让她惊讶的是,温大太太竟然没有怀疑她下手害的乔玉宁。 “你知道就好,身为大妇,不光是不妒忌就行,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的责任!” 这话分明是认可了她方才的话,袁雪晴的怒气倒是少了些,“母亲教训的是。” “还有呢?” 她才刚说完,就听到温大太太这么问了一句,袁雪晴不由诧异(本章未完!) 第652章:责怪 地抬头。 然后便看到了对方凝在脸上的冷笑,“你真当我是聋子瞎子?这段时间你跟二房的来往,可是半点儿没有瞒着人啊!” 袁雪晴不解地看着她,“二婶婶为人爽朗大方,且她也有多年不曾在家里,又见儿媳也是才进门,这才与儿媳多往来了些,也不过就是日常在一处闲话罢了。” “她这么说,你就这么信?”温大太太的语气里简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起来,“枉你还一直被人称为能干!她多年没有在家里,又不是从没在这个家里呆过!更不是头一回进这个家门。她还能跟这些人不熟,跑去跟你混熟?她那是气我呢!”.五 对于温大太太和魏氏之间的恩怨,袁雪晴是真的不知情,听到这话,便有些惶恐起来,“媳妇做错了什么,还请母亲指教,儿媳毕竟年轻,又对府里诸多不熟悉,请母亲千万不要吝啬赐教。” 她的姿态放得低,温大太太才感觉到自己被尊重,心情也就好多了,然后转脸看了孙妈妈一眼。 孙妈妈便叹了口气,将当年的事情大致地与袁雪晴说了一遍。 而袁雪晴也听得目瞪口呆,温大太太便撇了撇嘴道:“她那些个慈眉善目也就骗骗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横竖我告诉你,往后不要再与她有什么往来了,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把你给卖了,你或许还在替她数钱呢!” 袁雪晴连忙点头称是,“有了母亲此番的教诲,往后儿媳就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那一位了,是儿媳不知事儿,害得母亲白担了这么久的心,都是儿媳之过。” 温大太太这样的人,就是喜欢看底下的后辈们都温温顺顺的样子,不得不说袁雪晴的这个态度完全取悦了她。 因而这一番言语之后,方才进来的那等冷酷模样就改了许多。 “良哥儿呢,我也知道,你心里必然是苦的,”温大太太叹了口气,便看了东厢一眼,“那个也不是个省心的,没风还要掀起三尺浪,更何况肚子里添了个孩子。 眼下她这孩子没了也就罢了,随她去吧!只是相对来说,我自然还是希望我的头一个孙子,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袁雪晴便露出娇羞的神色来,“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好呢?” 温大太太的话音却自此一转,“你说的是,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好!更何况还有那么个妖精在,对此,我倒给你想了个办法。” 第652章:责怪 /92/92431/20929616.html 第653章:一个绝妙的法子 温大太太这话让袁雪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急吼吼地过来,不是来训斥自己的么? 怎么忽然又变成是来给自己支招的了? 袁雪晴完全不解其意,只能顺着这个话头道:“儿媳一向愚钝,遇到事情也没个主意,之前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我这院子里的小事儿,总不好拿去跟母亲说,没得惊扰了母亲休息。 眼下闹出这等没脸的事情来,才知道这后果严重,若是母亲能替我多想想,儿媳心里真是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 “你这孩子,还这般客气,”温大太太脸上便浮现了几分笑意出来,转脸看了一眼孙妈妈,让孙妈妈把袁雪晴给扶了起来,“咱们是有缘,这才成了婆媳,咱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希望咱们长房好,希望良哥儿好,你说是不是?” 袁雪晴坐在温大太太对面,脸上满是赞同的神色,“婆母这话真是直接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了,我只担心相公不知道我的这番心意,没想到婆母竟这样懂我。” “你这孩子,别的不说,这规矩是没的说的,”温大太太便笑得一脸慈祥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你这样的态度,我要说的话,倒是好说了许多。” 她指了一指乔玉宁的东厢,“你这才来没有多久,也许许多从前的事情不大清楚,那一位和你夫君之间的事情,怕是知道的不全。” 袁雪晴心里直犯腻味,乔玉宁和温良的两情相悦的戏码,她到底还要听多少遍。 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婆母,有些情绪还真不好当着她的面表露,因而只能尴尬地笑着。 温大太太便恼恨道:“说起来也是冤孽,偏偏这个还是我自己的儿子,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鬼迷了心窍,就是喜欢这个女人。 要我说,她哪哪儿能叫人看得上呢?可这男人家,一旦迷了心,就难回头,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妖精再在良哥儿耳朵边吹一吹,怕是他对你都有了新的看法。” 袁雪晴便红了眼睛,却只是扭着帕子不说话。 那副委屈的样子,落在人眼里,便什么都清楚了。 “但是说实话,要争,你是争不过她的,”温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眼下她刚小产,或许还没有什么,等她的身子恢复了,说不得又要在你前面怀上孩子,到时候,你在府里才真叫尴尬。” 同一个小妾,接二连三地在她前面怀孕,这脸上能好看么?! 袁雪晴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是多想罢了。 “如今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怕是良哥儿已经对你有了成见,你们夫妻两个想要个嫡子女,怕也不是什么一时半会的事情。” 她说着,小心地打量着袁雪晴的脸色,见她有些委屈的样子,这才适时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两个年轻的丫头,都是水葱似的人。 趁着这个时候那个还没有条理好身子,将这两个安排在良哥儿旁边,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叫那头顾不上!” 见袁雪晴目瞪口呆的样子,温大太太脸上也有些尴尬,这让儿媳妇给儿子屋子里放人,确实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荒唐。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你放心,这两个的生死大权都在我手里捏着,她们开了脸就喝避子汤,什么时候停由你说了算。 最要紧的是趁着那头顾不上来的时候,分了良哥儿的心,等她身子养好了,这两个也就有了些气候,可以为你所用了,到时候你才好争取机会,先生下孩子。” 不得不说,温大太太这个路数是对的。 可她身为亲生母亲,竟然想着放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自己儿子身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见袁雪晴一直不开口,温大太太便有些不悦道:“在外头买来的女子,我自然也是不放心的,但是通府里上下,我跟前的这些人,良哥(本章未完!) 第653章:一个绝妙的法子 儿都是见过的,哪里比得上那个狐媚子? 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必行这一招,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横竖我也是为了你考虑,你自己不上进,我也扶不起你。” 袁雪晴回过神来,连忙陪笑道:“母亲这话可就错怪我了,我心里是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为我考虑得这般细致,这才一时间想住了。” “那你这是……同意了?” 袁雪晴笑着点头道:“那自然是同意的,母亲一心替我考虑,若是我这还瞻前顾后的也实在白叫母亲费心了,正好乔姨娘住了东厢房,媳妇这便叫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叫那两位妹妹住进去。” 温大太太很满意她这样识抬举。 她听从了孙妈妈的话,要利用乔姨娘拉进自己跟这个袁氏的关系,好让儿子儿媳妇都与自己更亲近些。 但是,到底是儿媳妇也不能太放纵了。 须得要让她知道,她嫁过来,到底还是为了伺候儿子的。 这两个买过来的女子,自然现在是要喝避子汤的,让她们给袁雪晴当武器对方那个狐狸精。 可是等日后,这两个站稳了脚跟,未必就不能成为自己辖制袁雪晴的工具,横竖身契都在自己的手里,她们也就只能听自己的。 更何况,她已经吃了子嗣单薄的亏,若是温良能多生几个,于她在温家的地位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这是她昨晚上想了一夜想到的法子,连这两个女子都是上午着急忙慌地找人物色来的。 好在这个袁氏还算是个知道轻重的,没敢直接拒绝自己。 温大太太将这件事情交代下来,这才满意地扶着孙妈妈地手离开,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也只是朝东厢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探望的意思。 想来也是,乔玉宁在温大太太那里,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那个孩子,温大太太恨不能没有这么个人。 眼下孩子没了,乔玉宁在她这里的优待自然也就结束了。 袁雪晴送走了温大太太,只觉得心累无比,才坐下来,还没喘上口气,那头两个年轻的女子便被送了过来,竟是一刻也等不得的样子。 第653章:一个绝妙的法子 /92/92431/20929617.html 第654章:接受 确实如温大太太所言,两个都是水葱似的人,那一把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着就叫人心里发腻。 还有那样柔软的身段,含羞带怯的眼神…… 袁雪晴简直要笑出来,这还真是知子莫若母,从温大太太选的这两个人就能看出来的,她也并非不知道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 这两个一看,就知道大约是从南边买来的,单供给那些富豪之家取乐的玩意儿。 这种娇娇柔柔模样的女子,不正是温良的心头好么? 在那两个女子退下去之后,柳儿不免有些愤愤不平,“这太太是怎么想的?咱们院子里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有添两个人进来。 谁都知道这大户人家的婆母磋磨起媳妇来,比小门小户里的还更厉害一筹,头一件就是借着子嗣的事儿,往媳妇屋子里塞人,只是没想到咱们这里就这样快。” 见她着急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袁雪晴反倒心情好了许多。 她慢慢地踱步到窗户边,外头阴沉沉的,看样子,竟是要下雪的样子。 “这有什么!反正早晚是要来的,眼下这来了,咱们也算放了心。” 柳儿连忙道:“可是眼下爷明明还有些疑心奶奶,正是夫妻感情要紧的时候,若是被那两个妖妖娆娆的分去了宠爱……” “柳儿!你错了,”袁雪晴的声音里果然没有半点愤怒,“我没有宠爱,在你们爷跟前,我只有体面,正房的体面。 受宠爱的是那一位,我只要保证他还给我应有的体面,我就没有输,横竖眼下这样的情况,不就又是恢复到了初一十五的那般光景么?我怕什么?” 柳儿看着自家姑娘,心里有些心疼,“难道奶奶你就这般跟姑爷过下去?” 她心里激动,就又当自己的是娘家人了。 袁雪晴道:“仔细想来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只要我有个孩子,他便是娶上十个八个的,我也不在乎,既然眼下有人能分东厢的宠,那东厢再想怀孕就没那么简单了,那两个的避子汤都在我手里,更不用怕。” 说话的意思,竟然接受了温大太太的提议。 柳儿细细地想了一回,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也就不再多说。 听了袁雪晴的吩咐去安排那两位新来的姑娘。 她走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袁雪晴站在窗边,屋子里没有点灯,暗沉的天空让整个房间都有些昏暗,从这门口看过去,越发只能瞧得见她那一抹剪影。 柳儿才猛然发现,自家姑娘自从嫁过来之后,似乎已经瘦的多了。 可见这温家的后宅,竟是比从前袁家的还要磨人些。 乔玉宁的这一胎,在整个小四房来说,竟是没有一个得意的人。 乔玉宁失了孩子,袁雪晴失了丈夫的欢心,还得了老太太的怀疑。 其实从整个温家来说,似乎也没谁真正获利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陈氏,原本以为温如婷的婚礼之前,老太太会发话让袁氏参与到筹备当中来。 结果这事儿一出,老太太竟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因而府里这样大的事儿,仍旧是她和陈氏两个人忙活。 温大太太就是心里郁闷也没有办法。 温如婷是长房唯一的女孩儿,眼下都快十七了,再不出阁都要耽搁成老姑娘了。 她耽搁到现在也是情有可原,盖因男方身上带着祖母的孝,才拖到现在。 她这一耽搁,又将后面的温如贞也跟着耽搁了下来。 眼下她终于要出嫁了,温家上上下下都高兴异常。 就是周氏都终日里乐呵呵的。 无他,因着温如婷出嫁晚,耽搁了温如贞的婚事,因而老太太特意(本章未完!) 第654章:接受 给温如贞又添了三千两的嫁妆。 温如贞到底是周氏的亲生女儿,她爱财,到底还是要落在自己的子女头上,眼见着白得了这么一份嫁妆,自然是高兴异常的。 温大太太虽然不喜欢那些个姨娘,可温如婷一直以来还算乖巧,最要紧的是,自小就养在她身边,没有生母在,她什么都听自己的。 多年的养育下来,到底也有了几分真情实意。 其他人则都是凑着热闹。 乔玉言倒是担心起温停渊来,他终于有了信来,信里却只说自己见到的各种景致,以及自己的居所环境,甚至还讲了个他遇到的笑话。 却是半点儿不提那边的灾情。 如今温琼与不在,乔玉言只能写信问乔谓升。 可乔谓升并不知道温停渊实际上是去了哪儿,见她问也只是把一些大致的情况告诉她。 如今已经是寒冬了,京城这边开始下学,南直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遭了灾的难民如今又经受着严寒,如何能熬得过去? 据说温琼与在那边的工作进展得十分艰难。 明面上都已经如此艰难,暗地里的事情就更是难说了。 温停渊此去,带着圣上的密令,又要触及到那些人的核心利益,乔玉言着实是担心不已。 偏偏这样的话,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 毕竟事关圣上的命令。 只能在去信的时候敦促温停渊多写信来,他的信来得勤,至少能让她知道他当下的安危。 这般想着,难免晚上就睡不好,人也就跟着憔悴了。 温老太太却只当是上次的事情叫她心里生了疙瘩,便命令文氏时常地拉她去怡安居里坐坐。 可去了那里,就少不得要跟魏氏打交道。 要说起来,魏氏也是个能力,上次的事情,她竟真的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受影响似的,仍旧那般笑眯眯地往怡安居里跑。 在老太太跟前也没有不一样,就是见着周氏和袁雪晴等人过来,还和从前一般健谈。 乔玉言却是有几分烦躁,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别样的目的。 “过两日出阁的时候,怕是一片忙乱,两位陈氏和楚氏两个年轻的媳妇,也不知道能不能操持得过来。” 听到她这话,陈氏心里就十分不满,当即便道:“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若是有不懂的,我就直上婶娘那里去问,横竖我是不怕臊的。” 第654章:接受 /92/92431/20929618.html 第655章:不接茬儿 她话是这么说,目光却紧盯着魏氏。 有了上次的事情,想必老太太也不好首肯叫魏氏帮着料理府里的事情,可魏氏旁边还有个蓝氏呢! 若是将蓝氏塞进来,他们二房两个对她一个,她可未必真的是对手。 好在魏氏这个时候倒知道不能冒进,闻言便笑着道:“我可不行,这些年在江南,便是有什么事儿,也都是小打小闹的,如何能操持京城这边的喜事。 要我说,你们不如求求你们六太太,咱们老太太偏心得很,六弟妹又年轻,六弟又不在府里,从前做起事情来便很有经验。 偏生老太太怕叫人劳累了,愣是让六弟妹在屋子里坐着,使唤你们两个使唤得团团转,这不是偏心还是能是什么。” 这话说得老太太都笑了起来,忍不住拿不求人打了她一下,“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嘴上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竟还编排起我来了。” 魏氏便佯装要逃,惹得其他人更是笑了起来。 陈氏却道:“虽说是在编排祖母,可依我看,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从前六婶娘便与我们一道做过事的,我可是受益匪浅。 眼下我和二嫂头一回操办这样的大事儿,还真难免手生,若是有六婶娘帮这些,想来也不至于在众多客人面前出丑了。” 陈氏想得简单,她对乔玉言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乔玉言无心这府里的这点儿权利。 将乔玉言拉进来,半点儿损害都没有,还能堵了二房往里头添人的路子。 楚氏只是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这本来就不甘她的事儿,蓝氏要不要进来,都不是她能说的算的,也未必就对她是好事或者是坏事,倒不如由得旁人做决定。 乔玉言连忙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可不要捧杀我了,我一向懒怠得很,尤其这倒了冬天里头,知道你们想偷懒,可也不能这般祸害我。” 温老太太听到她这么说,又笑了,“你呀!越发像个小孩子了。” 竟然真的依了乔玉言,“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瞧热闹不嫌腰疼,陈氏楚氏两个,我可是把话放在这儿的,你们妹妹出阁的事儿,可千万要给我办好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做的事儿大都不错,这府里也一向都还算是太太平平的,我心里是信任你们的,你俩和和气气地操办,再没有办不成的。 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就如陈氏你方才所说,多问问就是了,你们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六太太都在,这么多人难道还参详不出个主意?” 这话就是一锤定音的意思了,陈氏和楚氏自然在心里高兴,便恭恭敬敬地出来行了礼。 魏氏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她转脸看了一眼在和乔玉言说话的老太太,脸上头一次露出狐疑的神色来。 她来到府里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件没有琢磨透的事情就是老太太对乔玉言的态度。 到底是婆媳多年,魏氏自觉自己对老太太还是有一定的认识的,这可不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好人,当初和偏房的那些婶娘们斗起来也毫不手软。 更不要说在老太爷过世之后这一个个进门的媳妇了。 更何况,温家家底并不丰厚,老太爷过世后为了自己的几个儿子,温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当初自己带进来的嫁妆,便被冠冕堂皇地打过主意,自家那个不成器的男人也明理里暗里弄走了不少。 眼下面对着这么富裕的六房,老太太竟然一点儿都不心动?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在外头长大的私生子又怎么样? 如今住在温家,那就是温家的人,外头那些私产难道就真的这样送给他们夫妻俩了? 要知道,没有自立门户,他们所有的收入便都是公中的共同财产,老太太怎么可能会舍得放下这么大一口肉? (本章未完!) 第655章:不接茬儿 温停渊已经入仕,许多事情自然不好管理。 那缺口就在乔玉言这里,只要她管了家里的事情,总有办法叫她吐出自己的私房来。 这缺口一旦打开,在想要捣鼓些什么就容易了。 可偏偏乔玉言又是个极装相的人,这段时间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对温家内宅的管家权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甚至平时连迈出陶然居的时候都少,她也是好容易找了这么个机会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指望能把乔玉言从那个壳子里拖出来。 谁知道老太太竟然不配合,不但老太太不配合,温大太太都没有附和。 这可有些太不寻常了。 过两日温如婷就要出嫁,这两日大家没事儿便都往怡安居里来坐坐,说说笑笑的,好似送嫁的事儿就还远。 因而中午一般都不再回自己屋子另外开饭了,而是跟着老太太一道吃大桌。 人上了年纪都希望自己身边热热闹闹的,温老太太也不例外,见着她们这些人都在跟前就高兴,越发不要几个孙媳妇和儿媳妇伺候了。qs 每次吃饭都要她们全部坐下,另外由丫鬟婆子们伺候。 陈氏便坐在了乔玉言的旁边,“六婶也拒绝得太快了,你终日里闷在屋子里也是闷着,何不如出来忙活忙活,倒省得自己想东想西的,你瞧瞧你今日,不但人憔悴了,眼下都乌青起来,就是担心六叔,也不该这样才是。” 乔玉言大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问出来就发现陈氏在笑,“你眼下这样的情况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挂念六叔咯!” 乔玉言见她的表情,才猛然发现自己多虑了,陈氏并没有因此察觉出温停渊如今的情况。 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又拿其他的话给岔开了。 谁知道陈氏眨了眨眼,忽而又问道:“六婶婶可是跟二婶婶之间有什么过节?怎么瞧着倒是不大对付的样子?” 乔玉言一惊,疑惑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不过是二嫂性子爱热闹,我又一向爱静罢了,因而不成很能聊到一块儿去。” 陈氏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乔玉言心下一动,反倒主动问她,“你是怎么想到这上头去的?” 第655章:不接茬儿 /92/92431/20929619.html 第656章:老太太病了 陈氏却没有在怡安居里告诉她,而是特意找了个时间来陶然居里坐坐,跟她闲聊时才继续那个话题。 “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实际上我是偶然间听到底下的婆子说起,”陈氏见屋子里没有人了才道,“似乎是听到二嫂和二叔在吵架,带出了一句半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但是我听那婆子的话,思来想去,他们夫妻俩口子吵架总不至于在说小四房里的那位乔姨娘,那嘴里的乔氏说的便必然是婶婶你了。” 乔玉言便皱紧了眉头,她脑子里立刻便闪过江州的事情。 外祖母的信前两日送到了,这也是乔玉言心里紧张的另一个原因。 徐家外祖母在信里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仍旧和从前一样寒暄,说着身边发生的事儿,还有江州今年的冬天来得迟等语。 明明她的去信明明白白地问了,可外祖母竟然一句都没有回答,这让她整个人都在十分不安。 不知道那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氏见她面色不对,便拍了拍她的手,“我真就只听到这一句半句的,多的我也不知道,想着他们夫妻吵架能带上你,那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qδ 然后我便仔细观察了你们二人一段时间,这才有那么一句问你的话,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不便多说,毕竟……” 她无奈地笑了笑,“如今这府里,住着是越来越不舒坦了,总觉得哪哪儿都是人。” 她能来将这件事情告知,乔玉言心里到底还是感激的,当场便认真谢过她。 心里这便确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想,那魏氏所谓的要给孩子在江南留个职位怕是幌子,真正后头必然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人在江南,又这样惶惶不安,除了与那人相关,乔玉言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原因。 眼下温停渊不在,温琼与也除了外差,乔玉言思来想去便只能想到一个人。 虽然有些冒险,可到底相识一场,乔玉言内心里,对那人还是有几分信任与欣赏的。 趁着府里人人忙碌着,乔玉言便先去了一趟乔府,安排好了事情之后,才回来竟就听说温老太太病了。 明日就是温如婷出阁的日子,这会儿老太太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且大家都知道明日是大喜的日子,若非病得厉害,也不会这般大肆宣扬。 乔玉言到了怡安居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到了,挤挤挨挨地在老太太的房门口望着。 陈氏见她过来,便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也不知怎的,原本是吃了午饭说是要睡个午觉,谁知道才起身,就栽倒在了地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太医来了?”乔玉言不由有些担心,到底相处了一年多,这位老太太对自己还算不赖。 “在里头诊治呢!”陈氏朝里头努了努嘴。 话音才落,前头便一阵骚动,乔玉言便听到魏氏的声音,“太医,眼下我们老太太怎么样呢?到底有没有什么妨碍?” 这太医也算是温家的熟人了,可不就是那位王太医。 王太医便在温琼让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到底上了年纪的老太医了,温家的一众女眷们也就无所谓男女之防,都跟了过去。 乔玉言无意去凑那个热闹,反倒径自去了老太太的屋子里。 辛妈妈正在给她老人家擦拭手脚,床上的老太太见着她过来,便笑了笑,“这是才回来吧!” 乔玉言身上还穿着大斗篷,里头的衣裳是出门见客的衣裳。 “是,才刚到二门就听说您病了,现在可觉得怎么样?” 平日里还不觉得,这一躺倒,倒是真的显出温老太太的憔悴与老态来。 “人年纪大了,哪里那么好的事儿一直康康健健的?”她说话的时候,便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听着让人揪心,“明日(本章未完!) 第656章:老太太病了 是婷丫头好日子,可千万别耽搁了,你……” 她顿了顿,似乎是清了清喉咙,“你待会儿传我的话,让他们都不必兴师动众的,别耽搁了婷丫头出阁,这才是顶要紧的一桩事儿。” 乔玉言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将您的话传到。” 外头太医已经将方子开了出来,温琼让忙忙地让人去抓药。 乔玉言边和辛妈妈一道去与众人说了老太太的意见,大家脸上便都表现出几分不落忍的神色来。 温大太太倒是实心实意地感激了一回。 毕竟对于温如婷来说,这出阁是一辈子里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若是因为老太太的病情而闹出什么来,往后只怕都会留下遗憾。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明日前头热热闹闹的,老太太却不能去观礼,怡安居里岂不是反倒冷冷清清?叫老太太一个人在这里,如何过得去?” 这话倒很是,周氏忽然道:“明日不是没有安排六弟妹的事儿吗?六弟妹又一向不爱凑热闹,不如烦请你留下来照顾我们老太太如何?” 乔玉言一愣,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家里这样的大喜事,一般都会安排府里的女眷们各种各样的事情,陈氏楚氏就不用说了,明日要总揽全局。 魏氏要帮着照应温如婷的一切事情,周氏、蓝氏、袁雪晴要接待客人,只剩了一个文氏,偏偏文氏是寡妇,这样的日子是不好出来的。 乔玉言原本就没管这件事情,加上心里担心徐家和温停渊也一直有些怏怏不乐,今日都还出了趟门。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没有给她安排任何活儿。 眼下听到周氏这么说,她略想了想便道:“倒也可以。” 温琼让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有六弟妹在,不然这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温大太太难得对乔玉言露出几分好脸色,“那便要劳烦六弟妹替我们尽孝了。” 乔玉言只是笑,“今日还跟我母亲说,叫她明儿早点儿来,正好也过来瞧瞧老太太,老太太也能欢喜些。” 温大太太连忙道:“那是自然,咱们老太太一向喜欢亲家太太的。” 第656章:老太太病了 /92/92431/20929620.html 第657章:药 第二日一大早,长房的正院儿里就热闹了起来。 乔玉言同样起了个大早来了怡安居,老太太看上去状态稍微好了些,但仍旧起不来床。 见着她过来,便笑着道:“大喜的日子还让你陪着我。” 乔玉言径自在她床边坐下了,“这是哪里的话,您也知道,我一向不爱凑热闹的,还是您这儿清净。” 说着便问辛妈妈,“今儿早上的药可喝了?” 辛妈妈便往窗外看了一眼,“应该也差不多了,怕是那熬药的婆子也往前头凑热闹去了,老奴去看看。” 果真没一会儿就托了碗药过来,“还好太太问起,那帮小蹄子,竟跑得没影了。” 说着就有些迟疑,“要不,还是老奴来喂老太太吧!” 乔玉言便笑着接了过去,辛妈妈神色间有些感动,“上年老太太跟前,六太太也这样尽心,说起来……” 她后面的话被老太太打断了,“往后再不要说这种话了,他们夫妻俩在我跟前一天,那就是我身后的人,若是听到私下里有人议论,只管打卖了去。” 辛妈妈知道老太太这不是在指责自己,而是在强调不许再拿温停渊的出身说事儿,便笑着道:“是是是,是老奴不懂事了。” 乔玉言便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您的心,我和相公心里都清楚的,辛妈妈原是想夸我来着,竟都不叫她夸完。” 一句话将屋子里的气氛又带动起来,见她们婆媳关系融洽,辛妈妈自然高兴,便提醒道:“六太太,药快冷了。” 谁知乔玉言看了那药碗一眼,淡淡道:“且让它冷吧!” 这话说得辛妈妈和老太太都满脸不解,两个人皆是诧异地看着她。 乔玉言便问品兰,“大约什么时候能过来?” 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有笑声,不是徐氏还能是谁。 温老太太连忙在辛妈妈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徐氏便进来了,“哎哟!老太太身体不适可不要多礼,又不是外人,不必这般客气的。” 温老太太便歉意道:“劳亲家太太挂心,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可千万别说丧气的话,这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的?”徐氏说着话目光从乔玉言脸上扫过。 乔玉言便拉了辛妈妈的手,悄声吩咐了两句,辛妈妈虽然有些狐疑,却还是依言去了。 眼看着她回来了,乔玉言才招手让徐氏身后的丫鬟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丫鬟的气度很不一般,若不是这一身的打扮,倒是个大家小姐的品格。 “老太太,这是我外祖母特意为我娘寻访来的大夫,医术精湛,更擅长给妇人看病。 只因她平日里醉心医术,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研究药典,倒总没什么空,今儿得知老太太病了,我娘和祖母都放心不下,特意将她带了过来,给您瞧瞧。” 乔玉言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坐在床边上,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可温老太太只是老了病了,并非眼盲心瞎,乔玉言这巴巴的一大早将自己娘家母亲叫了过来,又特意带了个自己用的大夫过来,这里头没有点儿事,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她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媳妇好一会儿,才像是有些疲惫似的点了点头,“那就……看看吧!” 乔玉言眼里便有些挣扎,到底还是笑着道:“其实王太医的医术已经非常好了,我们也不过就是求个心安而已,老太太若是觉得不妥,咱们不就不看吧!” 温老太太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难为你一片心,只是我这身子,也着实叫人烦恼。” 自打去年的那场病之后,温老太太虽然一直看着还行,日日都跟孩子们说说笑笑的。 可实际上,怡安居里的药就没怎么断过。 那些药说起来只是一些温补(本章未完!) 第657章:药 滋养的,可说到底,也是身体不如从前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让人听着也觉得鼻酸。 可这样的事情,总要求证过才能知道,乔玉言便不再多说,给半夏让开了位子。 半夏一向话不多,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径自取出腕枕来叫老太太搭上。 两边都仔仔细细地诊过,又观察了老太太瞳孔的颜色,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这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紧张起来,连温老太太自己也不由紧盯了她的脸。 半夏却没有看她们,忽然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在温老太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根银针扎破了她的手指,然后取了血到了窗户边上细细地观察。 “哎呀,这人怎么都在外头?老太太跟前不要伺候的吗?一帮小蹄子,就知道偷懒!” 魏氏的声音陡然在院子里响起,乔玉言当即便将徐氏拉着坐在了老太太的床边。 魏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女两个在跟老太太细说些什么的样子。 她目光一转,便笑着道:“亲家太太来得真早,怎么不上前头去坐坐?” 徐氏还没有说话,乔玉言便代她回答道:“我娘跟我一样怕热闹,横竖这会儿也还没有到吉时,便在这里陪老太太说说话,二嫂前头不要忙了吗?” 魏氏的目光仍旧在转悠,闻言就笑道:“忙着呢!只是心里是在放心不下老太太,就过来悄悄,母亲,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说了几句之后又问:“早上的药可喝了?如今府里忙忙乱乱的,就怕顾不上这头,那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可就真的太失职了。” 辛妈妈在这个时候倒是机灵起来,往半夏那边瞅了一眼,便笑着道:“二太太有心,咱们老太太已经喝过了,那帮小蹄子都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一个个跑得没了影儿,还好老奴去看了一眼。” 魏氏闻言便笑了笑,“到底是府里办喜事,丫头们就爱凑热闹,等明儿事情了了,定要好好责罚她们一顿不可。” 然后又细细地问过温老太太现在的感觉,最后又再三谢过乔玉言的辛苦,这才说前头的事情多,不得不过去了。 等她走了,乔玉言才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半夏,果然见她从旁边的柜子里将那碗药拿了出来。 第657章:药 /92/92431/20929621.html 第658章:中毒了 屋子里众人都没有开口,温老太太的脸色却是越见惨淡了。 良久,还是她老人家先开了口,“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嗯。”半夏一向话不多,这一句半句的,几乎是她的习惯。 她将药碗往床边的高几上推了推,“这药喝下去,普通人可能也就是莫名气虚些,若是身体强壮的,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 但如老太太这样上了年纪又生着病的人来说,一剂汤药下去,一个不甚,有性命之忧。” 昨日忽然叫她来伺候老太太,乔玉言心里就有了怀疑。 按照温大太太的性子,长房这样的喜事儿,应该巴不得全府里的人都围着他们团团转。 尤其是乔玉言,一向跟她不对付,接着温如婷婚宴的事儿,也该摆一回大嫂的谱。 可竟然没有安排她的事儿,那必然是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了。 她当时来不及深究,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也只能应下来。 不然很有可能就是呼啦啦一群人跪下来求她,她不知道魏氏这个人能做到那一步,周氏可是惯会胡搅蛮缠的。 因而也就先说了一句,让徐氏先过来。 毕竟有半夏在,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能确保老太太的情况正常。 昨晚上想了一夜,她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嫌疑最大的自然还是魏氏,可为什么其他人都配合了她? 还有周氏,若是放在往常,见着她没有被吩咐做任何事情,必然要觉得自己吃了亏,怎么样也应该会出来闹一闹才是。 怎么反而在附和这样的提议?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里头有鬼。 而能给做文章的,自然就是眼下已经生病的温老太太了。 若今日的事情真的是在给她做局,那温老太太是真的本身就生了病,还是连这病也另有蹊跷? 谁知道半夏还没有来,就出了那碗药的事儿。 好巧不巧,耳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似乎也很正常,毕竟负责熬药的是两个小丫鬟,一向太太平平的府里,又是老太太的药,谁能想到有人要动手脚。 她既然来了,作为儿媳妇,这药自然是她喂下去,等事后发作,她身上的责任洗都洗不掉。 乔玉言眸色沉沉,徐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将她往跟前拉了拉,“言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府里头……” 她这话将其他人从沉默中拉了回来,温老太太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无奈道:“叫亲家太太看笑话了,这事儿……连我也是才知道。 想来是年纪大了,这些人啊,表面上孝顺的很,心里头肯定已经不耐烦了,外头的事情还有瞒着我的呢! 我一直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个个的都是当祖父祖母的人了,难道还真的要我去管去训斥?他们自有他们的主意,因而这一年来,也着实是看淡了,只想着丢开手,让他自己过去,谁想……” 说着说着,到底悲从心来,忍不住垂泪。 辛妈妈更是满脸的愤慨,连忙拿帕子替她拭了泪,才转向乔玉言,“六太太,你这将大夫带过来,想来是早就有所察觉了,既然如此,老奴是个糊涂的,这一辈子也就只知道伺候我们老太太,今儿这事儿,老奴实在是想不明,这到底是什么人所为?” 乔玉言目光有些不忍地落在温老太太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转向半夏,“你方才给老太太诊脉,是不是老太太的身子也不大好?” “嗯。”半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是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看样子,确实是有一只服食慢性毒药的症状,只不过十分微弱。若不是我对东瀛那边的医术也略有研究,大约也无法探知这一点。” “东瀛?”这(本章未完!) 第658章:中毒了 个答案让大家都很吃惊,乔玉言疑惑地问道,“我朝困于海盗侵扰,早就已经关闭所有口岸,怎么还有东瀛的东西过来。” 听到这话,徐氏便道:“你呀!亏你还是在江州长大的,难道小时候,你外祖母竟没有带你去过江浙一带?” 见她茫然,徐氏又自己反应过来了,“也是,你外祖母一向把你看得眼珠子似的重,怕是不会带你出远门。 这朝廷是下令不准片板下海,可实际上,这外头的东西要进来,里头的东西要卖出去,都是要走海运的,朝廷越是禁止,这里头的利润就越大,自然也就有那等胆大的人,偷偷去走私贩卖咱们大启的丝绸瓷器出去,换取外头的商品。” “没错,”半夏点头,“东瀛本就与我们相隔不远,他们虽然地处蛮荒,却还有一些东西颇受我朝人民的喜欢。 当初我师父与我说,我如今医术已经没有太大能长进的地方,最要紧的是要多走多看多见识,因而我才特意去研究许多我从未见过的药材,这东瀛的几种特殊的药,我早就已经熟悉。 而老太太中的这种,我只曾经在南边儿见过,这药无色无味,若是一点点加入到人的饮食中,根本不会察觉,只是时长日久,吃了这药的人,便会慢慢地虚弱下去。 其症状就像是一些老年人身子慢慢地亏损一般,当然,若是老年人服用,那药效就更明显一些,若不是我从老夫人的血中尝到一丝极淡的腥苦味儿,我也不能确定就是这个药。” 说到东瀛,那就只能来自南方了。 这让乔玉言不得不怀疑起魏氏。 她看了老太太一眼,看她的神色,怕是也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了。 半夏忽而又道:“不过也算万幸,老太太虽然中了这个药,但好在也没有吃太久,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只要治疗得当,还是能将毒全部清除的。” 好了,这个话越说越明了。 二房可不就是两三个月之前才来的? 老太太忽而转脸看向半夏,目光与方才截然不同,已然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到底是谁?” 第658章:中毒了 /92/92431/20929622.html 第659章: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乔玉言心里一惊,但是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眼下这怀疑的对象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面前的半夏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大夫,尽管她是乔玉言带过来。 可乔玉言进温家的门也不过就这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分量在老太太的心里,究竟谁轻谁重,还真不一定。 所谓疏不间亲,温老太太这才起了疑心了。 乔玉言便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太太,实际上,这都是我的猜测,半夏是我外祖母请来的人,我母亲两次得她救治,当初咱们被困在小院里的时候,拾叶漏液出去,找的也是她。” 半夏对老太太这样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我不是谁,我们姑奶奶请我过来替病人看病,我就只是看病,看病也只是实话实说,信不信全在你们,我要说的也都说完了。” 温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胸腔起伏不定,看得出来,她此时的情绪实在是有些过于激动。 乔玉言便温声道:“老太太你也不用急,横竖我们知道这碗药有毒,不喝她就是了,至于那一味慢性的毒药,依我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若不然等家里的事情了了,你只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我们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们过来瞧瞧,瞧不出来就换一个,太医院那么大,总有一两个有见识的,能看得出些许端倪。 若是整个太医院都瞧不出来,那就当半夏是看走了眼,实际上您还好得很。” 徐氏闻言便不认同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半夏是方先生的关门弟子,这世上她不认识的东西太少了,她说你婆母中了毒,那就是真的中了毒。 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们,恐怕一辈子也难得有机会走出京城,他们如何认得这海外的毒药?难道就因为他们不认得,你们老太太这病就不治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为人儿媳妇的,怎么如此不懂事?” 乔玉言还没有说话,温老太太倒先替她开脱,“亲家太太不要怪责你们姑娘,这事儿说到底是我不敢相信罢了,到底是我……” 她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便摆了摆手道:“前头的酒席怕是也要开始了,亲家太太在我这个病人这里耽误太久了,不如且去前头坐坐吧!” 徐氏还要再说,却被乔玉言按住了,“娘,外头都是客人呢!若是你不露面吗,于我脸上也不好看,你去吧!这边已经没事儿了。” 徐氏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床上的温老太太,脸上的不赞同倒是丝毫没有掩饰。 站起了身之后又忍不住道:“言儿,你……你真的一切都还好?” 这是担心她在乔家的安危,乔玉言便笑着道:“你女婿待我如何,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有疼我的婆母,宠我信我的相公,还有什么不好的,你快去吧!这里没事儿。” 等徐氏带着人都走了,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只有辛妈妈在一旁十分着急的样子,偏偏看着温老太太和乔玉言,又一声不敢吭。 她当然也知道那个女大夫是头一回见,说的这些话,也有些玄乎,可这到底关系到温老太太的性命,辛妈妈不由得不着急。 更何况,六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早在那小院子里已经看得清楚。 虽说二太太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孝顺贴心,可…… 可辛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位六太太。 乔玉言一直安静地陪在旁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良久,才听到温老太太叹了口气,“本来就年纪大了,谁没有一死呢?我已经算是对得起温家的列祖列宗了,早一点儿晚一点儿下去,又有什么很大的分别,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乔玉言听着这话的意思,心里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她老人家并非是不相信半夏的话,只是心冷而已。 可这件(本章未完!) 第659章: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事情若是要追究,那就是温家的后辈谋害老母亲的事情了,于整个温家的脸面上都有妨碍。 老太太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她不愿意去想,更不希望知道是谁动的手。 因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温家在她的手上越来越好。 所以她不愿意在眼下温家这般鲜花着锦的热闹上泼冷水,宁可自己就这么越来越虚弱地离开。 乔玉言心里有些泛酸,她并不认同温老太太的观念,不能理解她的执念,可她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她看着床上似乎失了生机的老人,咬了咬牙道:“其实在我嫁过来之前,我心里一直担忧,担忧老太太您看不上我,担忧相公的身份叫你心里生厌。 更何况我是为什么嫁进来的,您心里也比谁都清楚,我当时的心里,是真的忐忑,好似我马上就要踏入一个狼窝虎穴似的。” 她这话让温老太太不由笑了,“把我说的那么吓人!” 乔玉言叹了口气,“是啊,我把您想得太可怕了,实际上我嫁过来之后,虽然早前您还有些冷脸,可最多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您却维护我,从来不叫我为难,我心里对您就全是感激了,若不是您,我和相公也得不到这样的庇护。” 温老太太也有些动容,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们就注定是我家的人,是我的孩子。” “是这样说没错,因而我心里真心地希望您能健康长寿,长命百岁地当着府里的老封君,”在温老太太黯然的眼神中,她定了定神,接着道,“所以有些事情,我并不想叫您知道,心里总想着,您在怡安居里开开心心的安享晚年就好了,那些事情不该吵到你。” 听到这话,温老太太才知道她是有话要说,“连你也有事儿瞒着我?” 乔玉言脸上有些愧色,“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却是不得不说了,盖因我心里也清楚,你我婆媳一年多,我相信您的内心里是信得过我的为人的,是吗?” 温老太太长久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却有些颤抖了,“你说。” 第659章: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92/92431/20929623.html 第660章:昏迷 乔玉言便挑着能说的,将魏氏与她几次见面说的话跟老太太说了。 眼见着老太太脸色难看,便道:“虽说二嫂此举是为了侄儿的将来着想,我也能理解。 但这终究是朝堂之事,如今南边儿情况不稳定,若是圣上真要派人过去,那必定会派自己信任的人,咱们做臣子的如何好参与? 更何况,外头的事情,自有男人们去考虑,咱们后宅妇人看问题都不全面,贸贸然去干预,也不过是徒惹得家宅不宁罢了。 因而我便不能搭这个腔,哪知二嫂子就生了气了,竟说出我外祖母家的事情来。 说实话,我这段时间,着实有些心焦,江州那边又一点儿消息不见传过来,都说连水路都不通畅了,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在难说得很,我也非常担心我家外祖母。” 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透,老太太不是一般人,该想到的,她也都能想到。 因而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便问道:“那你觉得这下毒的事情……” “老太太,这毒不毒的,你我都不甚清楚,便是我信任半夏,老太太心里也未免没有犯嘀咕,更何况……” 乔玉言顿了顿,“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您去想这事儿,我也于心不忍,倒是宁愿相信是半夏诊错了的好。” 她的目光投向那个空碗,又缓缓道:“可今日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我私心里以为,这事儿是冲着我来的,可我也无法可解,只能求老太太帮我个忙,且看看这后头到底是个什么招数。” 温老太太目光落在虚空之后,老眼中蓄了些泪意,叫人瞧着,实在心酸。 乔玉言心里也很不好受,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来说,温老太太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为了她的这些孩子们,更是殚精竭虑。 可最终对她伸出黑手的,却来自于她一直护着的人,如何能不伤心? “我听你的就是,”温老太太终于慢慢地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恹恹的,“果然一日不闭这双眼,一日便不能安心,早知这样……” 早知这样如何,她却是没说了,那声音就像是落到了虚空中去了似的,渐渐地听不清后头的话了。 到了半下午,热热闹闹地将新娘子送出了门,怡安居里就闹了起来。 乔玉言正在隔壁的暖房里歪着小憩,只听到那头吵吵嚷嚷的,一片喧嚣。 孙妈妈慌慌张张地过来将她推醒了,“六太太,您快醒醒。” 乔玉言一睁开眼,就把她直接拉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老太太这是什么时候睡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叫都叫不醒。” 孙妈妈问话的时候,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乔玉言的脸上,似乎在等她给一个交代。 乔玉言看上去还有些发蒙,惊讶道:“午饭后睡得呀!说是感觉疲倦,叫我们都不要打扰,想要好生睡一觉来着。” 当着众人的面,乔玉言狐疑地走了过去,在床边俯身轻轻拍老太太的肩膀,“老太太,时辰不早了,该醒醒了。” 果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周氏忽而把乔玉言往旁边一扒拉,“得了得了,都叫了半天了,也没有动静,难不成你这一叫就能醒,我看还是先扶起来,拿鼻烟闻一下试试看。”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大家便七手八脚地将老太太扶着坐了起来。 这会儿功夫,外头忙着送男宾的温琼让温琼非以及温昭等人也来了。 整个怡安居忽而挤挤挨挨全部都是人。 辛妈妈半抱着老太太,才要接过别人递来的盒子,忽然手上不知是没有力气了还是怎么着,竟让老太太整个人往前歪去。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过去帮忙。 “血!”不知里头是谁大叫了一声,乔玉言跟着其他人一起看过(本章未完!) 第660章:昏迷 去,就见老太太的嘴角果然带了一点儿血迹。 “这……”温琼让立刻道,“请太医,快请太医来!” 温昭温良兄弟几个顾不上许多,立刻忙着奔了出去。 温大太太皱眉看着那情形,惊疑不定道:“这瞧着,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像是……”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袁雪晴清晰地补了一句,“像是中毒。” “中毒?!” 这个词一下子在人群中炸开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乔玉言只是暗自打量着,同样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惊异。 温琼让当机立断,“其他人都往堂屋里去,留两个妥当的人在这里伺候,一切等太医来了再说。” 温大太太还要说什么,温琼让直接点了名,“大嫂身体不好,这会儿也别累着了,先去外头坐着,魏氏你和三弟妹两个人一起来帮着照看!” 眼下在场的人当中,话事人自然是他,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 温大太太倒是有些不服气,他们长房还在,如何就轮得上二房说话了? 她便是个女流之辈,那也是大嫂! 可偏偏她这身子是真不行,操心温如婷的婚事已经叫她感觉十分疲惫了,因而也不得不听从温琼让的安排,退到了外面。 众人坐在位子上,脸上都十分焦急。 文氏便道:“二哥,还是让我进去看看母亲吧!” 一般重要的场合,文氏向来是个隐形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出现的,这会儿开口,才让大家看到她。 温琼让转脸看向文氏,才要驳斥,见着她忧虑的样子,便沉吟了一下,才道:“那你去吧!” 文氏自小在温府长大,虽说是嫁给了老四,但是与其他几个兄弟的感情也都不错。 别人不知道或许不知道她与温老太太之间的感情,温琼让却并不怀疑。 对于里头多了一个人伺候,其他人也不关心,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盼着太医过来。 温大太太忽然道:“乔氏,不是你一直在照看老太太的么?今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没有一句话解释吧?” 这话让其他人也议论纷纷起来,温琼让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但还是皱着眉道:“且等太医过来看看具体的情况吧!” 第660章:昏迷 /92/92431/20929624.html 第661章:救人要紧 乔玉言才要说话,就被温琼让这话给逼得又咽了回去,只是脸上带着焦急。 众人打量她的目光来来回回,但偏偏就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很快,太医就请来了,却不是早上的王太医。 温昭还在解释,“先去了王太医府上,谁知他上午从宫里出来,马车跟别人的撞上了,自己给磕坏了,这会儿没法儿过来,好在占太医与王太医府上离得近,这边将占太医给请了来。” 他解释的时候温琼让已经将太医迎进去了,听到儿子的絮絮叨叨颇有些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 温昭便不敢说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内室的太医身上。 这是温家,最近温琼与在朝堂上的风头正盛,占太医心里也有数,自然不敢怠慢。 只不过才诊了一会儿,那太医脸上就变了颜色,众人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温琼让见他把完了脉,连忙问道:“太医,可能诊出家母是个什么症状?如何一直昏睡不醒?方才还吐了口血。” 占太医看了看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便有些犹豫,最终转向温琼让,“温大人,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温琼让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母亲,连连点头,“太医说的是,在病人跟前自然不好多言。” 可退出了门外,太医仍旧皱眉,“这件事情,温大人能否一人……” 话还没说完,温大太太便扶着孙妈妈的手走了出来,“我们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太医您倒是给句准话啊!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呢!” 温琼让也道:“太医只管直说,这里并没有外人,全都是我们自家人,老太太如今这个情况,我们大家都很担心,还请太医如实告知。” 太医这个职务,说起来是宫里御用的大夫,可说到底,并不受重视。 但凡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相请都得上门,一来是结个香火情,二来多少也能补贴些家用。 可正是因为如此,也就见惯了各府里的阴私。 做太医最要紧的一条,不是医术,而是嘴紧。 不然,随便一个朝臣要弄死一个太医,可太简单了。 占太医眼见着眼前这么多人,便大致能猜测到一星半点这里头的事儿。 可眼下当家的温琼让都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再顾忌,“老朽不知道昨儿王太医过来是如何说的,但是眼下贵府老太太的样子,并不是生病,实际上是中了毒了!” 温琼让一听,陡然惊呼了一声,“占太医,您说什么?” 占太医再一次点头,“没错,这一点老朽可以打包票,你们老太太是中了毒。” 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似乎都十分震惊。 乔玉言同大家一样,只是视线同时在其他人脸上转悠,即便都是震惊,实则细微处的反应还是有些不同。 “那……那太医可能看得出来,我们老太太是中了什么毒?” 温琼让一下子问到了关键的地方,立时又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占太医捻须道:“有一点儿头绪,但是最好还是能找到毒物的来源,这更好去对症下药。” “快找!”魏氏连忙道,“凡是中毒,总是那么几样,屋子里燃的香,炭盆火盆,吃的喝得,穿的用的。” 太医点头道:“这位太太说的有理,正是如此,烦请今日照料老太太的人,将今日老太太接触过的东西都找出来,待老朽一一查验。” 温大太太的目光便转到了乔玉言的身上,“乔氏,你今日一大早就在伺候老太太,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你来!” 乔玉言连忙点头,“大嫂说的是,辛妈妈,咱们一起。” 很快,今日老太太入口的东西全部都找了出来,还有床上挂的,用的。 (本章未完!) 第661章:救人要紧 暮色四合,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占太医一丝不苟,根本不敢敷衍了事,将所有的东西都仔细验过了,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这,怎么会呢?” 听到温大太太的疑惑,乔玉言道:“今日老太太吃喝都在此处了。” 袁雪晴忽然出声,“药呢?老太太喝的药可还有?” “呀!还真有,今儿事多,老太太喝药的碗还在小厨房里放着呢!根本没有顾得上去洗。”回话的是一个小丫头。 很快,那两只药碗便被拿了过来。 占太医在几盏灯下小心地检查好一阵儿,所有人都敛声屏气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抬头,目光却是先从众人身上掠过,最后才落到温琼让的身上,“温大人,就是此物了!” “不可能吧!”有人反驳,“这药是昨儿王太医亲自开的,药方都还在呢!” 说话间,便有人将昨日的药方拿了出来,占太医一眼便扫完了,“王太医开的这个药对你们老太太原本的症候是对症的,这药方没有问题。” 魏氏闻言便喃喃道:“既然药方没有问题,那就是被人在药里头放了毒了!来人……” 她扬声叫人,“把给老太太熬药的药吊子拿过来,若是没有,今日的药渣找出来也行。” 占太医再一次验证,却再一次摇头,“这都没有问题。” 魏氏还要说话,温琼让却道:“那太医如今找到了这毒,可否替家母祛毒?” 太医点头道:“好在这种毒物,老朽见过,只不过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按照我的解毒方子熬了药还得佐以针法,只怕才能起成效。” 温家众人连忙给太医让开一条路来,让他先把方子写了,然后又安排人伺候他给老太太施针。 整个温家的人基本上都聚集在怡安居,谁也不可能睡得着,都在等待着老太太的身体好转。 屋里屋外都是药香气。 乔玉言也跟着众人在一起焦急地等待,时间慢慢地过去,一直到外头的天色开始发青,占太医才疲惫地点了头,“好了,按照如此疗法,大约两三日,也就能毒尽癍除了。” 以温琼让为首的温家人自然是感激不尽,一同送了太医出去。 才一回来,温琼让便叫人关了怡安居的门,不准一个人出入。 第661章:救人要紧 /92/92431/20929625.html 第662章:找到了 谁都知道,这是要审了,能在这个时候给老太太下毒的人,自然就在今日接触过老太太的药的人里头。 乔玉言承受着众人的目光,只当看不见,仍旧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 温琼让便将辛妈妈叫了出来的,“辛妈妈是跟了老太太多年的老人了,在我们府上一直尽心尽力,对老太太更是忠心耿耿,您的忠心,我是丝毫不怀疑的。” 辛妈妈擦了擦发红的眼睛,“多谢二老爷信任,老奴……老奴只是心疼老太太,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然想要害我们老太太。 别的不说,就说如今,老太太终日里在府里,诸事不问,实在想不通到底是碍了谁的眼,竟叫她老人家吃这样的苦。” 她这一说,众人都有些伤感。 温大太太当即便站起来道:“辛妈妈你也不用哭了,老太太哪里还要您来照顾呢!今日必要将这个背后的小人给揪出来的,敢害老太太,真是不要命了。” 周氏也义愤填膺道:“是啊!辛妈妈,您老这会儿哭有什么用?您今天一整天都在,方才占太医的意思难道你还没有听明白吗? 那毒药就是下在药碗里的,今天谁碰过那药碗,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有哪些个丫头婆子,你直接点出来,剩下的我们来,难道还怕审不出个叛徒来么?!” 周氏的这话让辛妈妈停止了哭泣,她呆了呆,然后目光便落在了乔玉言的脸上,“这……” “怎么?”温琼让见她看着乔玉言说不出话,不又皱了眉,“辛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辛妈妈看了看众人,又沉吟了一回,才好似不敢相信地道:“今儿丫鬟婆子们都跑到前头去凑热闹去了,是老奴从药吊子里把药倒出来端进屋的,刚好六太太在,她便主动接过去喂给了老太太……” “什么?!”温大太太难以置信地看向乔玉言,“你……” 魏氏立刻道:“乔氏,是你?” 乔玉言连忙摆手,“不是我!为何这般冤枉我?我不过是顺手接过来伺候老夫人喝了药罢了,本来今日安排了我在这里伺候,怎么可能不搭把手?” 文氏皱眉道:“后来的那碗药呢?” 辛妈妈好像也有些不敢相信,听到文氏的话之后才犹豫道:“后面那一次,耳房里倒是有人了,但是药最后也是六太太给老太太喂的。” “这还有什么好疑虑的?乔氏,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老太太对你那样好!你竟然要谋害她?!” 温大太太站了起来,指着乔玉言怒道。 乔玉言显然有些百口莫辩,只能拼命摇头,“真的不是我!” 袁雪晴见温大太太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扶了她,因而便开口道:“这般争吵也没有个结果,不然将眼下有怀疑的,都细细地查一遍好了,这样也不至于冤枉了六婶,也好叫真凶早日被抓到。” 温琼让点头道:“这话说的很是,横竖现在所有人在这里,谁也走不脱,但凡今日碰过老太太的药的,一个都不许漏了。” 说着又转向乔玉言,“六弟妹,不好意思了,眼下事关老太太的安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着便朝外道:“来人呐!把管家叫过来!” 因而从乔玉言和辛妈妈开始,按照辛妈妈给出来的名单,管家便带着人各自屋子里搜查去了。 怡安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 但是那一道道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乔玉言的身上,显然大部分的人怀疑的还是她。 毕竟早上的那碗药就只有她和辛妈妈碰过。 温良的目光落在乔玉言脸上,心里莫名有些畅快。 这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就知道这一点的,眼下终于藏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本章未完!) 第662章:找到了 下意识里就觉得乔玉言就是这样的人。 而他心里还有更加隐秘的一点儿心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必全部察觉到。 他希望看到乔玉言的陶然轩被翻出证据来,希望看到乔玉言辩无可辩接受惩治,到那个时候,她就该清楚,那个温停渊并不能保护她。 她嫁给了那个男人,还是一样会被欺凌。 或许,她心里可会后悔? 若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当初她若是直接嫁给了他,至少如今还是个稳稳当当的四奶奶。 温良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原本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忽然与其他人一道期待了起来。 袁雪晴扶着温大太太重新坐下,便又站回了温良的旁边。 她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旁边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顺着温良的目光看过去,便是乔玉言那张微微垂着的脸。 实际上,以她的经验看来,今天的事情明显就有问题。 乔玉言就是再蠢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对老太太下毒。 一来,没有动静,至少没有明面上的动机。 二来,太容易被暴露了,即便没有暴露,她作为今日伺候老太太的人,身上也带有责任。 这样的情况下,她去害老太太属实是没事儿找事儿。 那大概率就是别人做的局了,再联想今日喜宴的安排,实在不要太过明显。 她的目光从其他人的身上滑过,这里头,到底有多少人是清楚这一点的? 还是说,其实大家已经隐秘地形成了一个默契? 袁雪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重新看向那边的女子,那么,乔玉言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吗? 袁雪晴猜不透,她只知道,今天的事情,对她并无一丝害处,且,还有好处。 乔玉言活在温家的内宅里,对她来说终究是个祸患,谁知道她会不会什么时候忽然翻出从前的事情来? 那么,她只管作壁上观就行了。 等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管家带着人回来了,似乎搜出了不少东西,只是灯光下看不大清楚。 “回二老爷的话,奴才们已经找到了!” 第662章:找到了 /92/92431/20929626.html 第663章:直接送官吧! 管家做事果真比旁人利落,三两下便将今日翻到的东西全部抖搂了出来。 然后在那一堆来历不明的东西里头,专门拣出了个盒子,直接捧到了温琼让面前,“那些是从那几个底下人屋子里翻出来的东西,看着不大像是应该出现在她们屋子里的。 具体如何,还待慢慢审问,终究也不过是来路不正、私相授受几个字,只是这个……” 他顿了顿,转脸看了乔玉言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终究还是转回去,仍旧对温琼让道:“不得不来面呈老爷,这是自六太太屋子里找到的,里头是一包药,具体是什么,小的们也不认得。 方才问过六太太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的方才已经派了两个伶俐的追着去了占太医府上,占太医那边也给了明确的回答,这确实是是下在老太太药里的东西。” 他的话音才落,温琼让还没有开口,温大太太豁然站了起来,“乔氏,竟然真的是你毒害老太太!” 魏氏也满脸不可置信,似有千万万语,终究不过是颤抖着声音质问,“乔氏,你怎么敢!” 屋子里顿时像是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各种各样的声音往乔玉言砸过来,让她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文氏看着乔玉言,欲言又止,可那份怀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消退。 她想不明白,为何乔玉言要害老太太,可眼下证据确凿,她心里想要尝试为她开脱,但眼睛里却一直浮现着方才老太太那般凄惨的样子。 乔玉言过门不过年余,虽然从相处的这段时间看来,她觉得乔玉言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万一呢? 眼下事关老太太的安危,她敢那么凭什么那么武断地就认为乔玉言不可能呢? 文氏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痴痴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最终还是温琼让让众人都静了下来,他拿出当家老爷的威风,“乔氏,你毒害婆母,蛇蝎心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乔玉言只能摇头,“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难道管家在撒谎不成?”温大太太已然有些不大舒服,可看着乔玉言的样子,她便忍不住站了出来指责道。 乔玉言又摆了摆手,“管家在咱们家已经多年,自是信得过的。” “那你还在抵赖什么?!”温琼让又呵斥了一声。 乔玉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呵……乔氏,你这话可说服不了任何人,你说不是就不是了,那若是有人杀了人,被当场抓到,还能说自己不知道为何拿着刀么?” 周氏的声音适时地插进来,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看到乔玉言这般站在堂下,她的心里着实痛快。 这一年以来,她在府里越发没有了存在感,在老太太跟前也失了从前的信任,每每有什么事儿,哪怕跟她无关,也总能叫她闹出笑话。 周氏想不大明白,她只知道如今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而这难过的日子,便是从乔玉言嫁进温家开始。 更何况,看着这么个黄毛丫头在府里吆五喝六呼风唤雨的样子,她心里着实是不爽,不爽极了。 对于是不是乔氏害了老夫人,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在意的是,眼下乔氏被众人围攻的样子。 果然,她这番话说出来,乔玉言便不知道怎么辩驳了,旁边一群人也纷纷点头,显然赞同周氏的话。 这让周氏更得意了,“其实要我说,大家都觉得这个乔氏没有害老太太的可能,但是实际上,咱们自己人谁不知道,她和六弟成亲前,咱们老太太是看不上他们乔家姑娘的。 也就是后来这个乔氏使了迷魂计,让老太太对她改了观,从前老太太见着她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说不定,她是心里一直偷偷地记着仇呢!这会子逮着机会了,可不就把仇给报了么!” 周氏这话好似将众人的记忆给点着了,仔细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当初乔玉言刚嫁进来的时候,似乎可没有这么得宠,老太太似乎也确实不大待见她。 乔玉言委屈道:“今日必是有人陷害我,老太太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去害她?三太太说得也不成立,当初成亲,老太太最多只是态度有些冷淡而已,可半点儿没有磋磨过我,我何至于要谋害她的性命?” “这谁知道?”周氏两条眉毛顿时倒竖起来,随即她便想到了新的说辞,“也不一定真是为了报复,谁不知道如今六弟在圣人跟前颇为受宠。 这才多久,都已经可以专门为圣上出外差了,将来可以说是前途无亮,不说大哥,整个温家也没有谁能跟他比,说不定你这是想毒死了老太太,好兄弟几个分家呢! 横竖如今你已经用不上温家这么个出身了,六弟他也在朝堂上基本上站稳了,且你们夫妻俩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跟大家一块生活,连一应所用都是自己出,自己的银钱根本不与公中放在一起。 大家谁不知道你们夫妻俩的私产加起来,怕是比府里还多呢!这根本就是想要自己单过,偏偏老太太一直身体康健,你这心里便不高兴了,才想了这么个下毒的法子!” 还不得不佩服周氏,为了往她身上栽罪名,竟然联想力如此的丰富。 偏偏这一番话说得听上去似乎还真有那么些道理,连乔玉言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众人见她如此,就越发认为周氏是正好说中了她的心思,让她辩无可辩了。 “乔氏,你实在是太过歹毒了!”魏氏义愤填膺起来,指着乔玉言的鼻子就开始骂。 温大太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会儿审判乔玉言的机会,便仍旧硬挺着,干脆转脸像温琼让道:“二弟,什么也不要说了,问她,她肯定是永远不会招认的,直接送官吧!” /92/92431/20929627.html 第664章:怎么处置 屋子里因外她这句话陡然安静下来,方才声势热烈的声讨变成了低声的窃窃私语。 乔玉言便冷笑了一声,“好啊!那就去报官,是非恩怨,辩个明白!”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样嘴硬,温琼让愣了一愣,才要允诺,忽然又顿住了,把手一抬,将众人的情绪压了下去,“不能报官!” “老爷!”魏氏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为何?” 其他人也都纷纷看着温琼让,显然大家都想知道,为什么不报官。 温琼让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大哥和六弟都出外差在外头,若是这个时候闹出来,不但咱们家没脸,就是圣上也不欢喜。 而这件事情若是惊扰了圣上,到时候,咱们家儿媳妇谋害婆母的事儿,就要闹得满城皆知了,到时候别说你们内宅妇人在外走动,就是我们弟兄在朝为官,都怕是会受到言官的攻讦。” 这就直接关系到各人的切实利益了,温大太太连忙道:“对对对,二弟说得对,不能报官!这个人咱们家可丢不起。” 周氏冷嘲热讽道:“究竟是你们的脸面重要还是老太太的命重要?她一个人如此不孝,与我们什么相干?” 横竖她们三房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朝里做官,跟她有什么关系? 温守悌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样的场合,长辈们都在,容不得他一个庶子开口。 到了眼下,众人似乎已经认定了乔玉言的罪,只是处理的问题,他自觉还是能说一说的,这才道:“如今六叔还在外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于情于理都该只会他一声。 更何况,六叔不在场,咱们怎么处置六婶娘都不妥当,依我看,还是等六叔回来再说吧!” 一旁的温良冷笑了一声,“三哥倒是跟六叔关系好得很,连这样的时候,都还想着维护六房的人。” 温守悌被他这么一顶,脸便胀·红了,但还是正色道:“要说最重要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祖母的病情,至于六婶,难道她还跑得掉? 咱们现在若是这样处置了,六叔回来怎么交代?以六叔对六婶的感情,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不说别的,咱们家里上上下下,六叔与圣上的关系最近,到时候若是他气不过,直接找圣上主持公道,难道四弟你也要靠这样的阴阳怪气解决问题吗?” 温良听他一口一个“六叔”,只觉得刺耳至极,偏偏他说的话,自己也没办法反驳,更没办法就这样应承下来,承担这个责任,当即便道:“我只知道这个乔氏毒害祖母,若是不惩治她,我们心里着实气不过。 至于怎么处置,眼下母亲和二叔都在,我们做小辈的怎么好指手画脚?自然只有听从长辈的份。” 温琼让的目光在他们兄弟俩身上滑过,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现在若是将这件事情闹出去,着实也有些不合适。 这样吧!这个乔氏咱们就暂且先关押起来,等六弟回来了,再行处置,到时候若是六弟有心包庇,我也不能听之任之的,如三侄儿所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老太太的病,明日一大早,再拿我的帖子,将太医院的院判请过来给咱们老太太瞧瞧,多一个人看看,也更保险一些。” 这话便是将这件事情要定下来了,到这个时候,便再没有一个人替乔玉言说话,众人似乎也不再在乎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袁雪晴看着那个站在中间,似乎有些茫然无措的女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甚至想说一句,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你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指控,原来也如此束手无策。 这个乔玉言和自己之间,似乎又没有那么长的距离了。 “那,将她关在哪里呢?”魏氏适时开口。 文氏惊讶道:“自然是关在陶然轩,不叫她出来就是了。” 温大太太冷笑道:“陶然轩?他们那院子里样样齐全,比我的正院还要舒坦,又有小厨房,又有库房,将她关在那里,是叫她在里头思过,还是在里头享福呢?” “就是!”周氏立刻应了一声,“明明都是一样做媳妇的,就她会享受,仗着自己私房多,比咱们府里任何一个都要过得舒坦! 如今她可是个凶手,难道咱们还有对凶手那般仁慈?既然是要看管起来,那自然要有关押的样子,依我说,咱们就先将她的陶然轩搬空,让她知道,既然要在这个家里过活,就要有融为大家一份子的觉悟。 至于她……那自然是关到柴房里去,这么一个阴险恶毒的妇人,就该要给她吃点儿苦头!” 周氏倒真是一点儿不掩饰她对六房财产的觊觎,已经吃过不止一次亏了,还这般藏不住! 温大太太心里鄙夷,她虽然也爱财,但是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不过,看着乔玉言吃亏,她还是乐意的,因而这会儿她倒是难得的附和了周氏一句,“三弟妹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魏氏也道:“若是咱们这个时候还防着她在屋子里享福,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温琼让似乎被他们的话说得有些犹豫了,他沉吟狂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依大家看,应该关在哪儿呢?” 一时间各人都开始发表意见,有说关柴房的,有说关空屋,温大太太想关去正院,魏氏又觉得应该关在老太太这里。 还是文氏道:“要不然,还是关去当初我们被关的那个院子吧!里头什么也没有,又与咱们住的地方都有些距离,也不至于吵着大家。” 文氏的这个提议让吵吵嚷嚷的人群都静了下来,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温大太太便头一个同意了,“那几间空屋子倒是可以,她不是喜欢在那儿逞能么?让她去反省把!”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因而乔玉言将要被关押的地方也就这样确定了。 /92/92431/20929628.html 第665章:故地重游 这空院子实际上比当初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破得多了,那会儿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温琼与每年都会派人好好修缮这里,里头打扫得也算干净。 结果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似乎众人都对这里有了阴影,根本不愿意靠近这里,温琼与也没有再过问过。 如今一年过去,里头已经长了许多杂草,连墙头上都有,在一层残雪中随风摆动。 最让乔玉言遗憾的是,后头那堵墙竟又给补上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补上的。 没想到一年过后,她竟然又一次来到这里。 只不过上一次是那么多人一起,这一次就只她一个。 负责看守的人,将她往里面一推,便直接锁了外头的门。 魏氏亲自带着人押她进来的,乔玉言才看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她的声音,“六弟妹,你就在这里头好好反省吧!在六弟来之前,你最好能想清楚自己犯的事儿,省得到时候,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与六弟一向感情深厚,应该也不希望他因为你这样恶毒的人,而兄弟阋墙吧?” 乔玉言只是勾了勾唇,不再听她在外头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转身进了内院。 内院的情况比外院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挤挤挨挨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看上去倒像是小了许多。 她推开当初老太太住的那间屋子,里头果然还有一床薄被,显然是在将她扔进来之前,放在此处的。 这样冷的天,就这么一床薄被,她就是身体再好,也非得冻出病来不可。 她随即便又各处转了转,去了当时她与文氏住的屋子,里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转到了温良,也就是嘉禾所住的屋子,顿时眼前一亮,终于笑了出来。 这一间床上铺着松软厚实的被子,屋子的角落里还放了一只炉子,旁边是一只米缸,里头不单有大米,还要好些红枣银耳桂圆等物,另外还有好些干菜,竟然还有火腿和熏肉。 她再翻了翻,果然,就在床底下找出了一个炉子,门后面还有满满几框炭。 真不知道这么短短的时间,文氏是怎么把这些东西筹备齐的。 从昨天晚上倒现在,乔玉言根本什么都没有吃,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想想其实其他人也是,大家都是一晚上没有睡觉,估计都支撑不住,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来骚扰她。 乔玉言找到文氏特意留下的木屑,很快引着了火,开始生炭盆和炉子,又去前头的井里打了点儿水。 好在还有点儿挂面,不至于要等太久。 乔玉言便吃上了自己这辈子头一顿自己做的饭。 不得不说,肚子饿了吃什么都好吃,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素面,竟然还吃得挺香。 吃完了略微收拾了一下,这会儿屋子里也因为炭盆的缘故暖和起来了,她便脱了鞋往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场针对她的局既然已经做成了,总该要看到这设局之人的意图了吧! 后面还不知道具体会出什么结果,那自然要先养好精神,等待对方的出招。 这一觉,乔玉言便直接睡到了天黑,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找她,着实有些意外。 倒是等到半夜的时候,拾叶来了。 乔玉言一件她的脸色便连忙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不是都知道是在做戏么?你瞧瞧,我在这儿过得好得很呢!” 拾叶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太若是真想知道那个魏氏有什么目的,我去把她抓起来,打一顿,也就什么都招了,这是何苦呢?” 乔玉言摇了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有些害怕,魏氏这个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且十分沉得住气,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急不急。 因而我实在不知道她背后到底牵扯了什么,对她这个人,我不敢掉以轻心,与其说是怕她,不如说是怕她身后的势力。” 拾叶仍旧不赞同,但是乔玉言早就已经下了决定,因此也只好打住这个话题。 “陶然轩一切都还好?” 听她问起这个,拾叶便道:“太太还记得呢!王嬷嬷都快哭瞎了,闹着要回伯府去找老爷太太来主持公道!这温家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去!差点儿打起来。” “啊?!”乔玉言吃了一惊,因为王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乔玉言不想让她掺和这里头的事情,便没有将实情告诉她,没想到竟闹到这个地步。 她想了想便道:“关于我这里的事情,你半吐半露地跟嬷嬷说一说,就说有人要害我,我这是故意引蛇出洞,千万不要说徐家的事情。” “放心吧!品兰已经安抚了王嬷嬷了。” 乔玉言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就听到拾叶道:“还有那个三太太,竟真的想来我们院子里搬东西呢!” “啊?”乔玉言闻言都要被气笑了,“她竟然还真去了?!还有谁?然后呢?” 拾叶冷笑了一声,“也就那个蠢货,其他人都只是在后面怂恿她,我直接拔了剑,她就不敢动了,说是要报官抓我。” 拾叶对这个周氏的轻蔑,可真是明摆在脸上的,“品兰跟她说,大家都认为太太你有谋害老太太之嫌,这才将你羁押起来,这一点我们六爷回来,便是不认,站在孝道上,也不好说什么。 可若是真的冲进陶然轩大闹,搬走了太太的陪嫁和我们老爷的东西,那我们六老爷回来,就会认为这个家里容不下他,他只好又被赶出去一次了。” 听到我这么说,那大太太才赶紧露了面,将周氏给拉了回去。 乔玉言便捏了把她的脸颊,“这一个个怎么我一不在,就都这么厉害了?真不愧是我陶然轩的人。” 拾叶将一个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既然这是太太你的计划,那我们也就只能遵守,但是品兰说了,若是回来瘦了,她立马就出嫁!” 乔玉言心里为这几个丫头而感动,面上却求饶似的,“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叫几位担心了,等回头出去,我再给你们赔礼道歉。” 见她这个样子,陶然轩的一众人等也都放了心。 乔玉言则是在第二日上午,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92/92431/20929629.html 第666章:你有病吧?! 只是让乔玉言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来的人,既不是魏氏也不是温大太太,甚至不是周氏,而是温良。 听到前头有动静,乔玉言便直接来了他们给自己准备的那个屋子,等看到来人的时候,她不由讶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有文氏的安排和拾叶的帮忙,乔玉言在这个破院子里,基本的生活还能够保证,但若想和之前那般齐齐整整的自然是不大。 因而这会儿她虽然看着精神还不错,但是整个人到底有几分落魄,脸上粉黛未施,眉眼却越见清澈,一头青丝也不似之前那般齐整,有好些散落在肩头,与她平日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温良看着这样的乔玉言,心里竟想起另一个人。 那人也叫乔玉言,只不过实在他梦里的那个。 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觉得,梦里的那个人,与现实中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人,她们不但行事说话截然不同,就是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气质,眼神里的态度,也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可眼下,这会儿看着乔玉言,他像是在现实中找到了那个人似的,这让他有些出神。 乔玉言却见着他这样的眼神,心里开始犯恶心。 她想起来温良当初看乔玉宁的眼神。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还请离开,虽然我是你婶娘,可到底男女有别,你也是个读书人,不会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吧!” 她这一开口,温良心里的遐思骤然破裂,眼前的乔玉言就是真的乔玉言。 他面上覆了一层寒霜,“你这会儿还跟我讲什么男女有别?你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没有人能救你,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扫地出门,沦为一介弃妇,到时候你且看看,这天底下,谁还会正眼看你。” “你有病吧?”他这话丝毫没有叫乔玉言害怕,她像是有些纳闷儿似的看着温良,“有病就去吃药,跑这里来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你……”温良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女人还是这般强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请不清楚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问问,你清不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乔玉言恨不能把鞋子拍在他那张厌恶的脸上,“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得很,但是你若是因为恨我,就这会儿跑到这里来这般言语羞辱,那未免也太蠢了吧?” 她冷笑了一声,“你这会儿是忘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乔玉宁了吗?乔玉宁心里是怎么恨我的,你难道不知道? 这会儿你跑过来,她心里会怎么想,难道你不清楚?除非你此时在此地直接杀了我,不然她只会认为你心里还惦记着当时的婚事,你可不要走岔了路。” 温良被她几句话说得心头火起,“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没有看上的贱妇罢了,若不是念在当初的那一点情分,你以为我现在会来看你?” 乔玉言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人,气得两只手都在发抖。 她好似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处处贬低她的男人,每一次都能将她说得一无是处,所有的事情,都让她觉得错在自己。 因而一步步忍让,抬不起头,不敢说话,越来越没有自我,看着他与别人卿卿我我不敢过问一句,看到他与乔玉宁似乎有些不正常,却甚至不敢怀疑。 他现在有什么脸?!他凭什么?! 乔玉言转脸看了看,然后一把冲到门边,直接抄起了门栓,不管不顾劈头盖脸地就往他身上砸,“叫你嘴贱,谁是贱妇?你才是贱人,你有什么资格?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窝囊废!软骨头!屁大的本事没有,还当自己是个宝贝,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是吧?你也不照照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谁给你脸了,让你自以为了不起? 给我提鞋都不配的渣滓,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充大爷,我今天就打死你!看谁横得过谁!” 温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她几棍子打到身上,甚至有些打蒙了,然后才认清眼前的情势,乔玉言这竟是要打死他的架势! 他连忙去抓乔玉言手里的门栓,但是身上方才已经挨了好几下,疼痛让他没有了平时的灵活,竟一时抓不住,反倒胳膊上又挨了好几下。 这眼看要吃亏,他只能连忙往外避,“你疯了么?” 乔玉言仍旧追出去要打他,一边打,还一边骂道:“是我疯了?分明是你不知羞耻,跑到这里来找打!” 毕竟平日里也未曾做过什么重力活儿,抡着门栓这么久,着实手上也没有了力气,乔玉言不得不停下来,站在门口指着他骂道:“你给我滚!什么东西!再不滚我还打!” 原本还有些发冷,这会儿打了一阵儿,她倒是出了一层细汗,加上凌乱的头发,看上去着实有些落魄。 温良被他打得浑身上下都疼,却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到底是他看错了乔玉言,还是乔玉言变了? 她再怎么样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即使从前是在江州长大,可徐家也不是什么乡野村户,怎么能培养出她这样的性子? 他再看了乔玉言两眼,见着她叉着腰在哪儿微微喘气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就是个泼妇! “还不滚!”乔玉言见状再一次拎起了手里的门栓。 “你……你这泼妇!”温良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到底跌跌撞撞地出去了,又觉得这样实在没有脸面,便又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计较,但是你谋害祖母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我就看你下场如何!” “不牢你费心,你还是管好自己屋子里的烂摊子吧!” 说完这句话,乔玉言转身就进了屋,“嘭”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温良气得简直牙疼,偏又不好和她一样叫骂出声,只得躲到墙角根,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尽量忽视自己身上的痛楚,这才走了出去。 “四爷?” /92/92431/20929630.html 第667章:泼妇! 门口守着的家丁一见着他,连忙凑了过来,“方才里头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好像……” 温良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却极力保持镇定,不悦道:“原本是想问她关于祖母的病,是不是有什么解药,谁知道她竟然开口要向我求情,竟指望我能帮她出来! 简直可笑,她可是谋害祖母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心软?真是晦气,白去了一趟,甚至还以为她会改邪归正。” “四爷年轻,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这样的蛇蝎妇人,根本没有心的,倒是让四爷晦气了。”门口的家丁都是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温良点了点头,才要走,忽然想到什么,从袖袋里掏出几颗碎银子来扔给他们,“今日我来过的事情不要叫其他人知道,省得回头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是是是,小的们明白。” 温良便面色微冷地走开了,一直绕过来院子前头低矮的山头,他才龇牙咧嘴地呼痛起来,这个泼妇竟然这般打他! 瞧她那下手的样子,怕是身上要青好几块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往自己的院子里去,才走进去,忽然有些迟疑。 他这一身的伤,必定要拿药酒来擦一擦才行。 可不管是袁雪晴还是乔玉宁,若是见着了,必然要问,便是被他压着不问,私底下也会去打听,到时候闹出来就不好收场了。 正犹豫着,忽然听到一把甜甜软软的嗓音,“是爷回来啦!” 他转脸一瞧,这不就是袁氏前几天给他收的两个小星之一,好似是叫浣青。 袁氏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温良也很是意外。 在他看来,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妒忌的,只不过是看程度的深浅,以及身份的压制而已。 能容忍乔玉宁的存在,他以为已经是袁雪晴的极限了。 却没想到她还能做到这一步,毕竟他们成亲这才两三个月而已。 可不得不说,这两个女子找得确实不错,不掺杂感情来说,属实是气质上佳,容貌娇美。 不过他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人,娶袁雪晴那是出于无奈,已经叫宁儿十分委屈了,断不能再与别的女子有所瓜葛。 他不过略思索了一会儿,便与袁雪晴说明,让她将这两个女子送走。 谁知道袁雪晴还委屈上了,说是温大太太的意思,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小四房开枝散叶,若是不收下她二人,温大太太会认为是袁雪晴不能容人。 因而便又给温良出主意,说是只将这两个人留下,至于温良要不要她们伺候,只随温良去。 这般那般地说了好久之后,他实在受不了她的苦苦哀求,再加上这也确实是温大太太能做出来的事儿,便同意了。 因而袁雪晴便将这两个人安排在了西厢,与乔玉宁相对而住。 为此他也在乔玉宁面前赌咒发誓,绝对不会碰她们两个人一下,这才哄好了乔玉宁。 眼下虽然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却并没有踏足过西厢一步。 这两个人也安分,基本上除了去给袁雪晴请安,便不在外头晃荡。 若不是偶然看到西厢亮起灯,温良都忘记了自己的院子里还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这会儿偶然碰上,他的心才幽幽地被勾着想起来。 原本只想随意点个头就离开,可随机想到一件事情,“你那儿有药酒吗?” “回爷的话,我与凝碧是跳了多年的舞,偶尔也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药酒是常备着的。”浣青有一把好嗓子,说话的时候,黄莺出谷似的婉转动听。 温良便又忍不住看了她两眼,着实是个温柔小意的小姑娘。 “你们奶奶呢?” “奶奶去找太太商量事情去了。” 听到她这话,温良便又往东厢看了两眼,并没有任何动静,这才道:“我方才不小心碰着了,你把药酒翻出来。” 说着便先抬步往西厢去了。 浣青连忙应声,“是。” 他倒是自以为瞒天过海,实际上这小四房的院子三方势力角逐,哪一个都是眼线,又能瞒得过谁? 乔玉宁听到明月这话,心里便有些发堵,好半天才幽幽道:“他是爷,那两个本来就是他的人,他这样过去,谁还能说不对不成?” 这话里头分明是有了几分灰心的意思了,明月便帮她掖了掖被角,“姨娘也不要多心,如今最要紧还是要养好身子。” 她本来就没事儿,窝在床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瞧,何来养身子一说,明月这话也是敷衍。 乔玉宁便怔怔地躺着,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复了心里的不平之气,“六房的事儿打听清楚没有?真是谋害老太太?” 明月十分肯定道:“这事儿府里都传遍了,只是二老爷和大太太都下了死令,不许叫往外头传,府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管家亲自在陶然轩搜出了毒药,这已经是铁证如山了,眼下不过是给六老爷一个面子,等他回来了,这才好发落。 姨娘不是一直跟她不大对付么?咱们太太也很不喜欢六太太,姨娘曾经到底和六太太是姐妹,说不定这一次,咱们能帮上太太点儿什么忙,太太若是因此心里感念姨娘,往后的日子,咱们也能好过一些。” 乔玉宁没有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明月才听到她道:“不!这不是乔玉言能做出来的事儿。” “什么?”明月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似的,“姨娘你在说什么?” 却见乔玉宁冷笑了一声,“乔玉言这个人,心黑也确实心黑,但她不是那等胡乱记仇的人,温老太太对她不差,她根本没有理由去害她。 若说是要害咱们大太太我还相信,害老太太,这可就太扯了。” 明月闻言迟疑道:“姨娘的意思是……六太太是被人陷害的?” 乔玉宁却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乔玉言不是这样的蠢货,陶然轩里头更是铁桶似的,这样的栽赃还真的就成了?我不信!” /92/92431/20929631.html 第668章:我要你死 “那咱们……”明月见她说得认真,不由也信了两分,“那咱们还是不要掺和吧!” “噗……”这话却是让乔玉宁嗤笑出声,“掺和?他们这些人,闹得越凶越好,我安安心心在屋子里看戏就是,谁吃亏我都高兴,何苦要引火上身?” 她说着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道:“不过……” 说着又顿了顿,似乎在想些什么。 “不过什么?”明月好奇地问。 乔玉宁却陷入了沉思。 眼下乔玉言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该不该去给伯府报个信? 若是知道乔玉言在温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乔家不可能坐视不理。 若是乔玉言被乔家的人接回去,那乔家会不会对她有一点儿感念? 乔玉宁心里忽然有些酸酸涨涨的感觉,眼前不由地浮现起一个人的脸来,一个她自小看到大,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宠爱的人的脸。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摇了摇头,“罢了,随他们去吧!” 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谁也回不到从前。 她才不要后悔! 温良一直到晚上才从西厢房里出来,身上的衣裳都换了一身,乔玉宁听到明月说的时候,只觉得可笑。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才能不骗自己? 明明心猿意马三心二意,还要在自己这里装什么情圣?! “姨娘,看样子,爷是要往咱们这里来呢!咱们……” “他既然有意要瞒,咱们就只当不知道好了。”乔玉宁冷笑了一声,“由着他来就是。” 在躲躲闪闪地吃了一顿没甚滋味的晚饭之后,乔玉言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二嫂怎么这大晚上的来了?”她来的时候,乔玉言正在灯下看书。 魏氏有些惊奇,“也不知道是谁收拾得这个院子,瞧着六弟妹在这里,似乎还挺惬意,竟然还能看书。” 乔玉言摆了摆手,“倒也没有书看,不过是当时遗落的一本账本而已。” 说着她看了看周围,脸上带了两分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屋子里实在简陋,只有一条凳子,二嫂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坐在那边的床上,若是介意的话……就只好劳烦你站着了。” 灯光闪烁着,地上的影子也跟着跳动,明明这么阴冷的地方,灯下的女子却显得极为自在,好像根本就不是被关在这里的似的。 这个认知让魏氏有些恼怒,语气便有些不好了,“你还真是没有心,老太太都因为你的缘故病成了那样,你还有这般自由自在的样子!” 乔玉言终于将账本合上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里没有别人。” “什么?” “你可以不用装了,”乔玉言摊了摊手,“老太太中毒的事情,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我心里清楚什么?!”魏氏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像是忽然想明白,“你该不会想把这件事情栽在我身上吧?” “若是二嫂这般不坦诚,那今晚你过来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又重新将账本打开了,“原本我以为,二嫂你这般费尽心思地将我弄到这个地方来,就是想要和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也不知道是乔玉言此时的态度,还是因为这个环境,魏氏心里忽然没来由有些发慌,“我劝你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你以为你现在这样说,我就会被你绕进去么?” “那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声讨我?倒也不必吧?不如等停渊回来,你们这一群人一起对着他声讨好了,现在来这里,总不能是想对我刑讯逼供吧?” 魏氏原本心里对此行早就有了计划,眼下被她这一打岔,原本想说的话,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口了。 “你可真是死鸭子嘴硬,我原本想着到底是妯娌一场,今晚过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样!没想到你竟然一点儿悔改之意都没有,枉费老太太一向对你那么好!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反省吧!” 说完竟然就带着人拂袖而去了。 乔玉言看着那空荡荡的门,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魏氏今儿晚上来到底是做什么? 不过,人走了,她倒是能睡个好觉,关了灯,回到另外那间屋子,乔玉言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方才她可是在那间冰窖似的屋子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该露面的魑魅魍魉总还是会露面,果然,魏氏第二个晚上又来了。 这一次乔玉言倒是没有先开口,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而魏氏在看到她之后,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的两个丫鬟挥退了。 她竟然自己带了把凳子,然后就在刚刚关上的门口坐下了。 “这段时间,你竟然就不好奇你外祖母的事儿?” 这般开门见山倒是叫乔玉言觉得畅快得多,因而她也就不藏着掖着,“自然是好奇的,但是想来我便是去问,二嫂也不会好好与我说,所以,我还不如等二嫂主动告知。” “等?”魏氏轻笑了一声,“你可没有等,我没记错的话,你明明寄了好些信往江州去不是吗?” 乔玉言只是笑看着她,心里却在仔细盘算自己送出去的那几封信的情况,魏氏说的是几封,那她至少能从几个方面掌握自己的行动。 这可不是一个常年在外的官太太能做到的事情。 “哦?看来二嫂对我的了解还真不少。” 魏氏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没办法,六弟妹的性子实在有些跳脱,我也不得不多费些心思,眼下咱们这样说话,不就简单明白得多了么?” 乔玉言点头,“说得也是,那我倒是真想听听,二嫂究竟是想要叫我做什么了,之前说的叫侄儿在地方上去做官,这事儿我可真应承不了,别的,咱们倒是好商量。” 魏氏听她这么说也不恼不气,反而脸上带着点儿笑容,“放心,这一次我不叫六弟妹你为难,这一次我的条件很简单。” “哦?”乔玉言似乎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是什么?” “我要你死!” /92/92431/20929632.html 第670章:魏氏的恨 魏氏嗤笑道:“这就用不着你费心了,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乔玉言定定地看着她,“若我不呢?” “那就真死!”魏氏几乎是立刻接口,“如今你这样的情况,畏罪自杀是再正常不过了,就是温停渊回来,我们将事情做得干净点儿,他也没话可说。 再说了,就算是他对此有所怀疑,因此而翻脸,那也是长房担主要责任,说实话,我巴不得这一点,如今整个府里也就看得上老大和你们老六,我们二房,呵……” 她又嗤笑了一下,“一群势利眼,眼看着我们回来了,知道是得罪了上面的人,我们老爷怕是没有什么好出路了,一个个的都不将我放在眼里,这样的家,还不如早些分了的好。 温停渊闹一闹,再在中间挑拨几句,大家各自过各自的去也就是了,至于他回头和温琼与之间会闹成什么样,由得他们去,与我何干。” “老太太从前总说二嫂是最贴心的,哪怕人在江南,也从来不会忘了她老人家,一年四季,过年过节总有东西来不说,那一封封家书写过来,也叫她心暖。 万没有想到,二嫂原来是最不愿意在这个家里过活的,到底是老太太年迈眼昏,还是二嫂你太会做戏了?” 这话似乎触动到魏氏内心的敏感,她脸上的笑容便没能维持下去,目光也变得冰冷了起来,“就是个菩萨,年年烧香,也该显些灵通了。 可是老太婆,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孝顺的媳妇,在她这里得到了什么?!” 她像是有许多的愤怒和委屈,看着乔玉言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炽热,“我和孙氏同时被她看中,明明我家世更好,在妇人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名声,我哪一样比不上孙氏?她却因为跟孙氏的娘家有旧,就将她聘为长子媳,而叫我屈居其下!” 乔玉言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呆了呆才道:“可明明你和二老爷关系不错,举案齐眉,这不是正说明,老太太的决定是对的么?” 说完之后,她就发现魏氏的眼神忽然变得怨毒起来,乔玉言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难道你……” “你懂什么!”魏氏像是被她的表情烫到,骤然间别开了脸,说话也有些气短似的。 这个样子,更加肯定了乔玉言的猜测,“所以,你喜欢大老爷!” “这能怪我吗?”魏氏忽然回头冷冷地看向她,“那日明明是说温家过来相看的,可是在花园里,我头一个看到的就是他,虽然知道不是长子,可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就已经允了,我娘亲说,我这一向要强,恐怕日后的孙氏之下会过得不舒心。 可我心里想着,只要是嫁给那个人,我就安安分分地做个次子媳也没什么,只要夫君有出息,难道我还没有施展的余地么?” 大约是多少年来的心事埋藏,在这个时候,竟然让魏氏找到了发泄怨气的机会。 又或许是认定了乔玉言从今天起便再无翻身之地,往后也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地方才叫她肆无忌惮。 “可谁知道,那日竟是他陪着他弟弟来魏家,我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是温家的长子,她旁边那个其貌不扬,说话还不清不楚的,竟不是个陪客!” 乔玉言目瞪口呆,这是…… 相错了对象? 而且还是一家兄弟两个?! 她想了想,从外貌上来看,不得不说,温琼与如今人到了中年,也仍旧是个中年美男子的样子,加上身上一身儒雅的气质,可以推想到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风姿。 至于温琼让。 到不能说长得不好看,只能说中人之姿,尽管如今还算保养得意,可站在温琼与面前仍旧逊色了许多。 若是当时任何一个姑娘选择的话,应该都会想选温琼与吧? 更何况,当时魏氏看错了人,以为自己要嫁的是那个相貌堂堂的,结果却成了另一个。 所以,这才是一切的起因。 乔玉言轻声道:“可就算是这样,到底已经成亲,横竖二老爷对你也还算不错,老太太也一向宠爱你,你怎么样都不该对温家有这么大的怨气。”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魏氏的语气带着怒意,甚至还有一些嫉恨,“我心心念念嫁给我心里的那个人,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样样不如我的人,占着他妻子的位子。 我日日对着她,还得叫她一声大嫂,看着她笨手笨脚地处理种种事情,犯了错,他却又站出来护着,你怎么可能会懂这样的感觉! 你如今是样样美满,谁不说温停渊年少有为,长得又好,又有学问,还有钱,一个私生子不但能登堂入室,还能得到老太太的爱重,连带着对你都比对一般的媳妇好,你还要如何? 你已经占尽了便宜,才能这般不痛不痒地叫我认命,可是我凭什么认命?凭什么那孙氏能轻而易举地就获得我心心念念的一切。” 乔玉言这才明白了,恐怕魏氏对自己的厌恶,实际上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她多年来对温大太太的嫉妒。 “你说得或许很有道理,但是这一切的错不是老太太造成的,”乔玉言将心里纷乱的思绪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她并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初的婚事也是你们家答应的。 据我所知,你嫁过来之后,老太太对你也一向十分爱护,但凡长房有的,总要想办法给你也添上,你可以怨恨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太太,但是你怎么样也不该恨老太太,不该对她下毒手。” “你少在那里当什么判官!”魏氏一甩袖子,“她对我好,却永远觉得我不如孙氏,哪怕孙氏做事错得再厉害,她也一直帮着她把持中馈,半点儿不愿意信任我!一心只要挺她,她对我的好,那都是表面上的,她心里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孙氏。” 乔玉言淡淡道:“所以,你才害得大太太几乎没办法生下孩子?” /92/92431/20929633.html 第671章:要害老太太的原因 其实这一点是乔玉言自己在心里的猜想,她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可显而易见的是,大太太恨魏氏恨得毫不掩饰,且她只有温良这么一个亲生儿子。 甚至还是在成亲多年后才生下来的。 眼下魏氏说的这些陈年的真相,由不得她不往这个方向想。 果然,魏氏冷笑了一声,“那是她蠢,这点儿手段都没有,竟然也好意思当个宗妇?!”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乔玉言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温大太太因为魏氏的陷害,才只得了温良这么一根独苗苗,所以才会爱护备至,才会将温良养成这样一副模样。 而前世她便是在这样的一对母子的欺压下,没了性命。 这就是温家内宅的环境,层层欺压之下,竟不知谁对谁错。 若要说的话,倒像是一个染缸,跳进来的人,都渐渐地被染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所以,你才对老太太下毒,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虚弱下去,等她过身,你们就顺理成章地分家,是这样吗?” 魏氏闻言讥讽道:“六弟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下毒的人是你,怎么就成了我了?” 乔玉言轻轻摇头,“眼下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二嫂这样的谎话说着也不觉得太费事儿了些么?横竖我已经在你的手里,未来会遭遇什么,都只在你掌控中。” 魏氏便朝乔玉言看了好一会儿,“你就这么乖乖就范了?” “当然不愿意,”乔玉言摇了摇头,“上次乔姨娘滑胎的事情,应当就是二嫂你的手笔吧?巴巴儿的栽到我的嬷嬷身上来,我就猜到你可能还有后招。 只是我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拿老太太下手,着实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那天上午老太太还与我说,觉得最近身子越发不行了,小小一场风寒都扛不住。 我这两日想来,或许,老太太不是因为这场所谓的风寒倒下了,而是早就有人在谋划,毕竟,如你方才所说,你心里巴不得早点儿分家。” 她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大约是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得实在迟了。 魏氏见她这个样子,反倒心情好了起来,“我也没有做什么,老太太自上年那场病本来身子就不好了,如今我们回来,因着她在,还非得要受制于长房。 她这么多年偏心着长房,所有好的先给长房,还要养着三房那帮废物,四房那个寡妇,还有五房那一对木头疙瘩,如今也是该为我们二房做点儿事情了。” “这就是你要害老太太的原因?” 魏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这还不够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多年的费心孝顺,难道还不够? 再说了!即便我给她下了点儿药又算得了什么?她的身子又不是我这点儿药给败坏的,去年的事情,我们可没在京里。 长房不但护不住这一大家子人,孙氏那个蠢妇关键的时候也未见她全心照顾,这才让老太太一场病病成了这副样子。” 她指了指周围,“当时在这里,六弟妹你不是亲眼所见么?我虽然人不在,可这里发生的事情却是清楚得很,不是有点儿肉都给她藏起来给自己的儿子吃了么? 就这样一个妇人,老太太她还护着,要我让着,凭什么呢?所以,要怪我可以,到了列祖列宗面前,好歹也把她其他的儿媳妇说一说,看看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错。” 乔玉言听她这么说,便不想再辩解什么了,魏氏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在,她能说服自己,且坚定不移地信任这一套价值观,任何人也无法改变她这一点。 “既然我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上,想来也只能听从你的吩咐,那么……” 她抬眼认真地看着魏氏,“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虽然手里有点儿小钱,但是想来这点钱,二嫂你也看不上,纵然出身还不错,可即使我父亲入了内阁,要帮忙的话,能使的力气,怕是跟大老爷也差不多。 我实在想不通,你要我假死离开,究竟是要我去做什么?总不至于,是要我去说服我外祖母做什么事情吧?” “看来六弟妹倒是比孙氏聪明些,”魏氏抚掌而笑,“你也就只有这么点儿价值了,徐家到如今还是全权掌握在徐家老太太身上,我又一桩生意要跟你那外祖母做,只是可惜,这位老太太年纪大,脾气也实在固执,竟然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我早前就听说,徐家老太太最疼爱的,既不是自己的儿子女儿,更不是孙子孙女,竟然是个外孙女,这我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她外孙女过去劝一劝,可能还能听得进去,你觉得呢?” “二嫂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乔玉言苦笑了一声,“外祖母一向最疼我不假,可那也只是他小辈的腾法,徐家历经百年,几代人的心血才创立了眼下的这份家业。 外祖母自小跟在长辈跟前,兢兢业业许多年,才当着徐家的当家人这么久,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成算,我可没有那等能力,能叫她老人家拼着徐家的家底,来做她不看好的生意。” “六弟妹不必过谦,”魏氏笑着起身,“这种事情,咱们在这里争论,也争论不出个什么结果,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她大约是算好了时间,这话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魏氏听到后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些,“来了,你放心,既然是叫你假死,便不会有真的有性命之忧,只是可能会有那么点点的痛苦,要劳六弟妹你忍一忍了。” 乔玉言闻言也站了起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你别过来!” 魏氏仍旧笑吟吟的,“不要尝试叫喊,外头的人都是我的,不然我也不敢在这里跟你这般开诚布公,你今儿且放心,我不会真的害你,或许日后,你还会感激我今日对你做的事情,到底是妯娌一场不是?” 说完她便打开了门,“东西到了吗?” /92/92431/20929635.html 第672章:这就去写休书 只是才说完话,魏氏的脸色就变了,她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们……” 这个时候外头的火把才齐齐亮起,院子里竟乌压压地站了满院子的人。 魏氏带过来的那两个丫鬟已经被堵了嘴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另外还有几个穿着劲装的人同样被制服在了一旁。 最前面的,是被陈氏和文氏搀着的老太太,后面乌泱泱的都是温家的一众人等。 魏氏微微张着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她哆嗦着,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将话说出来。 温老太太的脸色虽然还有些难看,但与她今日下午看到的时候截然不同,最多不过是有些憔悴罢了,哪里有半分要下世的样子。 温大太太被袁雪晴搀着往前走了两步,愤怒地控诉道:“魏氏你这个贱妇!竟然如此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你……你还有没有心!” 魏氏像是被她这一声唤醒,闻言便冷笑道:“我轮得到你孙-文竹站在这里说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 温大太太被她刺得说不出话来,转脸便朝温老太太哭诉道:“老太太,您今日可算是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了,枉费你这么多年待她似女儿似的看重,她这是巴不得你死呢!” 魏氏嗤笑道:“横竖方才我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会儿还需要你在这里架桥拨火?省省力气吧!” 她说着转向温老太太,“我方才说的话,每一句我都认,我就是不服,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孙-文竹?让你一眼就断定,我做不了长子媳? 这么多年,你看着她犯蠢,还要处处帮她兜着,我在江南,将我们老爷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和那些江南的官夫人相处愉快,你心里难道不曾后悔过吗?” 温老太太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 乔玉言忽然有些心疼,让她直视这一切。 毕竟在魏氏的逻辑里,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当初温老太太选错了人而引发的,让一个老人面对这样的指控,着实有些残忍。 “你……”许久,在众人的沉默中,温老太太到底还是开了口,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就这么恨我?” 魏氏以为自己会听到种种指控的言辞,怎么都没有想到温老太太的头一句竟然是这个。 她愣了愣,很快便冷笑道:“不然呢?” “那你可有想过我?!”温琼让忽然从后面冲出来,暴怒地吼道。 乔玉言这才发现,原来他竟然也在。 又想到方才魏氏说起当初相亲的那一段,倒是叫他亲耳听到了妻子的诉说。 魏氏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她眼中里似乎有些水光,“老爷……” “你……你这贱妇!”温琼让似乎还没能接受自己方才听到的实事,好半晌才骂出这么一句。 魏氏却因这一声陡然间清醒了过来似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哪怕我当初看上的不是你,可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哪一样做的不好? 你喜欢的女子,一个个地给你纳进门,家里家外的事情也给你打点得妥妥当当,你自己不服气你大哥,也是我出主意叫你谋个外任。 你在外头逍遥自在的那几年,不是还口口声声地称赞我?不是还自鸣得意,觉得比在京城屈居你哥哥之下舒服得多? 我或许对不起旁人,但是温琼让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可有一星半点的对不起你过?” 温琼让竟然被她这几句话激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魏氏却冷笑了一声,“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当年我就看不上你,这么些年,我更是对你的能力了如指掌,你自己想想,若不是我,你能有这等成就? 你在江南的这些年,有多少事情是我给你处理的?又有多少关系,是我想办法去替你牵扯的,这后面我出了多少力你是不知道的,这会儿来我面前指手画脚?” 温琼让被她说的激起了怒火,更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受到了挑战,“你放屁!你以为你帮了点儿小忙,就能在我面前撑腰子了?那都是我一直信任你。 你这个毒妇!若非今日这样的情况,我竟不知道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竟然敢对我的母亲下手,现在想来,房里的那几个死得不明不白,大约也都是你的手笔了!” 他说着,转向温老太太跪了下去,“母亲,都是儿子不孝,竟然没有看出这个毒妇的黑心肠,叫母亲受了如此伤害。 眼下她自己将这些罪行公布于众,这样的人,儿子也没办法与他过下去了,儿子这就去写休书,还请母亲出面,替儿子做个见证。” 他这一跪,二房的儿女们也跟着跪了一地。 只是今日魏氏的行径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是在挑战道德底线,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替她说一句好话,都只默默垂泪。 而其他人出现在这里之后,也都只是跟着看了一场戏,甚至还有好些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真正高兴的却是温大太太。 她原本以为是过来惩治乔玉言的,竟没想到自己这个多年的死对头,竟然这般能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不说,还当众承认了。 眼下就连温琼让都说出了休妻的话。 可这样的罪行,岂止是休妻这么简单? 谋害人命的事儿,怎么样也该见官的。 之前碍于温停渊,不好将乔玉言投官,眼下的温琼让可不足以畏惧这一点,更何况,温琼让自己都不想要管这个妻子了。 温大太太很想上前说两句,但是理智中也知道这不大合适,关键还是要看老太太的。 她期待的目光便转向了一旁的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该不会还要护着那个贱人吧?!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担忧的眼神中,温老太太再一次深深地看了魏氏一眼,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也不要问过我了,魏氏今日的行径明显也不只是咱们内宅的家世,便交给官府吧!” 说完她有些没有力气地喊了一声,“赵指挥使,这事儿,你能管吗?” /92/92431/20929636.html 第673章:交给锦衣卫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大吃了一惊。 这个院子,加上“赵指挥使”这四个字,简直是大多数人的噩梦。 周氏当即便往温琼非身后躲了躲,那等难堪又困苦的日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遍。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温大太太差点儿要瘫倒在袁雪晴身上。 倒是袁雪晴没有经历过当初的事情,这会儿显得尤为镇定,还有一些茫然。 等赵靖海从黑暗中走出来,多少人在暗中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此赵指挥非彼赵指挥。 温琼让却是大吃一惊,说起来赵靖海与温家还有些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只是这关系着实已经远得很,温家的内眷们大多不认得,因而也不觉得如何。 直到见温琼让疾步上前跟老太太道:“母亲,这事儿……也用不着劳动锦衣卫吧?说到底这还是咱们的家事。” 众人这才大吃一惊,这个赵指挥使是锦衣卫指挥使! 其他如温琼非、温良也终于认出来,可不就是他! 想当初温停渊和乔玉言大婚的时候他还来喝过喜酒。 官宦人家对锦衣卫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方才还有些吵吵嚷嚷的院子立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那个忽然出现的人身上。 温老太太只是疲倦地摆了摆手,“你不必再说了,魏氏分明另有所图,恐怕于南边的局势有关,你若是念着夫妻情分,我也不拦你,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吧! 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你若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尽快招认得好,若是危及朝廷社稷,别说你大哥六弟,就是我,也不会再替你做什么了。” 这一番话,让温琼让呆在了当场,他目光有些呆愣地看向还在门边站着的魏氏,嘴角微微颤动,神色异常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愤然道:“母亲说的有理,我身为大启的臣子,自然朝廷社稷为重,魏氏如今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举,背后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也实在难说。纵然夫妻一场,此时也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说着他转向赵靖海,“赵指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说完之后,似乎又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补了一句,“若是她……她没有犯什么大错,还请锦衣卫的兄弟们,手下留情。” 竟然就真的这样将魏氏交了出去! 那可是锦衣卫,昭狱有多恐怖,就是街上的小孩子听了,晚上都不敢闹的。 魏氏她,到底还是一个女子。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看向温琼让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鄙夷。 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两个在南方生活,对老太太要说有多孝顺,对朝廷要说有多忠诚,那都是虚的。 可是日日相伴的夫妻之间的感情,那确实实打实的。 这会儿老太太那一番话,就让他立刻转换了阵营,同意将魏氏送去锦衣卫了,这多少有些叫人寒心。 温昭温守义及温家三姑娘温如佩立时齐齐跪了下来,蓝氏和楚氏落后一步,也同样跪在了老太太脚下,请求原谅魏氏的过错。 “祖母,我母亲一时鬼迷心窍,着实是心里想左了,谋害祖母自是罪不容赦,可念在她也为我们温家生儿育女,为父亲打理后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孙儿不求您能彻底宽恕她,还请让孙儿们将母亲送去家庙修行,往后的余生都为老太太祈福祈祷可好?” 温昭原本一直在等着父亲和老太太交涉,谁知道等了半天,温琼让最终竟然同意了! 他心里一面恨着父亲绝情,一面担心魏氏真的叫锦衣卫带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温守义也连连道:“祖母,昭狱是真的去不得啊!那些个七尺男儿进去之后都受不了,多少人想方设法自绝于牢里,母。(本章未完!) 第673章:交给锦衣卫 亲这一向在家里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着,如何受得了?! 祖母,哪怕母亲是在做戏,可这么多年,您心里不也受她孝顺奉承这么多年么?!祖母您老发发慈悲。” 到底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们,温老太太看着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哭求的样子,也不由红了眼。 温大太太终于渐渐缓过神,没有了最开始的那般害怕。 她一见老太太的神色,心里就立刻警觉起来。_o_m 立刻扶着袁雪晴的手站直了,怒斥道:“你们这叫什么话?!这是在指责你们祖母不慈么?这么多年,老太太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苦苦支撑,如今竟然落得被自己亲儿媳毒害的下场。 你们竟然还有脸为那个毒妇求情?难道你们心里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了吗?这一点是非都不分了吗? 所谓这么多年的孝顺,不过是逢年逢节送点儿东西过来,自自在在地在他乡躲着,当着养尊处优的官太太,早晚请安,端茶送水的她做了哪一样?” 她说着便嗤笑了一声,“况且方才这么多人都在,听得明明白白,她这么多年分明还惦记着亲大伯呢!我们这样的人家,何曾听过这样的笑话?!” 最后这句话着实是有些伤人太重,其他的这些都是魏氏的孩子们,他们如何好就这个事情给魏氏辩驳? 至于温琼让,魏氏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听到都羞愤欲死,不提还好,提起这件事情,简直抬不起头来。 因而方才还在苦苦哀求的人们,忽然就停了下来。 温老太太深深地看了温大太太一眼,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道:“这件事情就这么了吧!至于剩下的,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说着便拍了拍文氏的手,“扶我回去。” 乔玉言和魏氏两个人反倒成了这一场戏的看客,乔玉言更是基本上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直到这会儿锦衣卫的人上前,魏氏才转过脸冷冷地看向乔玉言,“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二嫂若是不起歹心,我如何能换得出你这些话来?” “好得很!”这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乔玉言听着觉得刺耳,便不欲再理她。 岂料才动了一下,就被一道冷光晃到了眼睛,而魏氏忽然往她这边扑过来。。 第673章:交给锦衣卫 /92/92431/20929637.html 第674章:你怎么回来了? 她身上竟然还带了凶器,乔玉言有些始料未及,下意识地往后避开,一个人影就忽然扑至,魏氏便同那利刃一起被踢飞到了门外。 待看清挡在身前的人时,她顿时愣在了当场。 “你……怎么回来了?” 温停渊却只是轻轻转脸瞥了他一眼,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回来,都有些惊讶。 再看火光下他的样子,一身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的胡子都已经长出寸余。 这哪里还是以往大家认识的那个温停渊? 与他那一向翩翩君子的形象实在相去太远。 温老太太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只是摆了摆手,仍旧扶着文氏的胳膊走了出去。 赵靖海挑了挑眉道:“你竟然能赶得回来?这才几天!” 温停渊只是瞪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到了温琼让身上。 众人都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毕竟这段时间乔玉言所受的委屈,都是当时温琼让下得命令。 可他并没有说,而是转向了赵靖海,“赵指挥使如此得圣上信用,想来在查案方面,颇有心得,弊府的事情,还请多多关照。”. 赵靖海斜睨了地上的魏氏一眼,朝温停渊微微一拱手,“好说!” 按道理来说,温停渊到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品,而赵靖海则是实打实的三品,他这态度未免显得有些过于殷勤。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纷乱的一场闹剧,终于彻底结束。 看够了热闹,哭够了的人都纷纷散去。 二房自然是去想方设法地打点锦衣卫的人,以期能让魏氏在镇抚司好过一些。 以温大太太为首的长房,那些情绪不过是流于表面,长房二房之争由来已久,就是刚刚嫁进来的袁雪晴也知道眼下的局面对谁有利。 至于三房…… 纯粹是在看热闹,这会儿热闹看完了,只觉得心满意足,开始盘算若是二房彻底倒下了,对他们来说能捞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这件事情解决得还算成功,虽然未能套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有赵靖海在,估计也不会太难。 最重要的是,总算把魏氏这条毒蛇给叉出去了,不然总觉得后背被人盯着发凉。 中间虽然有些曲折,但是这大抵还在她的料想之内,只是怎么算都没有算到温停渊竟然回来了。 眼看着大家都散光了,乔玉言才从屋子里出来。 那男人还站在屋檐下,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乔玉言便心知不妙,只好又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袖子,结果才伸手还没有挨着,就被他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你……你生气了?” 对方没有答话,乔玉言便又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他前面去,可温停渊却干脆大步离开了,只留了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乔玉言不由愣住了,心里忽然又有些委屈。 虽说是做戏,可这么多天,她也是真的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他都没有过问一句,她有没有受苦。 拾叶和品兰从角落里走出来,拾叶只是看了乔玉言两眼,确认她没什么事儿,便不再看她。 品兰却上前扶了她往外走,大概是一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温声宽慰道:“老爷大约是才得了消息就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太太瞧瞧那副样子,怕是三四天都没有合眼,这会儿估计眼睛都是花的,恐怕也没有心思好好跟太太说话。” 这话倒是提醒了乔玉言,她连忙道:“快,拾叶,你先前头去让她们准备好吃的喝得并洗澡水,另外看看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拾叶轻轻勾了勾唇,到。(本章未完!) 第674章:你怎么回来了? 底还是没有笑出来,“那我先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因着担心他的身子,乔玉言倒是顾不上方才那一点儿小委屈了,扶着品兰一路快步往陶然轩赶过来。 当先便冲进卧房,冷冰冰的并没见到他的人影。 转脸一看,杏儿和元宝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是怎么了?你们老爷呢?” 王嬷嬷便在这会儿急急地进来了,当先将乔玉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确认自家姑娘没事儿之后,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我的太太,你下回有什么事儿多少知会我一声,这几日我真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的,你这个没良心的。” 乔玉言挂心着温停渊,又不得不先安抚这位提心吊胆了多日的老嬷嬷,好说歹说才将王嬷嬷给劝走了。 才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杏儿面露难色,“老爷一来,就直接钻到书房里去了,而且说明了叫我们都不许过去,身边只有一个程风。” 乔玉言不由呆了,有些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元宝和后面进来的元宵都是一脸懵,元宵还连忙添了一句,“刚才程风还出来要水要干粮呢!看样子,是待会儿又要走。” “啊?!”乔玉言这一下坐不住了,转身又往旁边的院子里去。 如几个丫鬟所说,院门已经从里头闩上了,乔玉言拍了拍,并没有人应门。 “程风!什么意思?这里不让我进去了?” 她这么说,程风的声音才从后面传过来,语气分明带了几分为难,“太太,我们老爷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这会儿才睡着呢!您就先不要打扰,给他两个时辰休息吧!” 乔玉言原本堵在嗓子眼儿里的许多话便说不出来了,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好半晌,才慢慢地踱了回来。 程风这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哪怕她也心疼他赶路这么辛苦,想叫他来这边休息,可那头说他已经睡下了,难道她还能再把人吵醒不成? 可是…… 乔玉言又想到方才他出现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那是她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眼神。 竟然含着几分冷意。 回想到那个眼神,乔玉言不由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发凉。 “太太,您先吃点儿东西吧?”品兰端了个托盘进来,脸上有些心疼,“这已经很晚了,您这几天也着实辛苦,要不然先吃了东西,也好好睡一觉吧!” 乔玉言却想到那头的温停渊,“他那边有动静吗?” 说完也不等品兰回答,就自己起了身,“我再去看看。”。 第674章:你怎么回来了? /92/92431/20929638.html 第675章:不见 可是同之前一样,还是只有程风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说辞。 乔玉言却急了,“他睡就让他睡,我只进去看看他,绝不会吵到他。” 里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程风才哀告道:“太太,您就不要为难我了,老爷是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临睡前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若是小的这会儿将您放进来了。回头小的少不得又要一顿好打。” 乔玉言被他气得半死,忍不住道:“听你这么说,你们老爷这是专门防着我,不叫我进去了?” 程风连忙道:“不不不,太太您可千万不要多心,老爷可没有这么说。无错更新@” “那你们这道门是为了防谁?”乔玉言立刻反问,“院儿里上上下下的人,只要你们老爷吩咐一声,谁敢往里头撞?何须这么一道门锁着?你们老爷这就是不想见我是么?” 程风憋了半晌,似乎都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好一会儿才道:“太太,您还是回去吧!这已经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儿,且等明日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 “谁说不急?!”乔玉言刚想反驳,忽然反应过来,这会儿跟程风在这里打嘴仗半点儿意义都没有,她直接道:“好,你确定不开门是吧?” “还请太太不要责怪小的。” 乔玉言扬声道:“不怪你,既然你是听了你们主子的话,这道门今天晚上不许开,那我就在这里站着,站在这里等你们开门。 若是你阳奉阴违,那也叫你们老爷瞧瞧你这下属的忠心,若确实是你们老爷的……”、 她心里一酸,话头便顿住了,深深地呼吸了一番之后,才接着道:“若真是你们老爷的命令,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等着他开门,看看他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这……”程风陡然间有些发急,“太太,太太这使不得,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这样站着会冻坏了的,老爷他就是太累了,睡得沉……” “你若是担忧我被冻坏,那就直接放我进去,我说了我不会惊醒他,若是你觉得这道令如斯重要,那你这会儿也不要再说什么了,我们都等着就是。” 乔玉言的语气十分冷硬,接着转脸便对品兰道:“给王嬷嬷点支梦香甜,别吵着她老人家,你们几个也各自去睡吧!这几日怕是都没有睡好。” 杏儿连忙道:“太太,这可使不得,放到程大哥说的没错,这样的天儿,您在这儿站上半个时辰,怕是明儿就起不来了,这不是能拿来赌气的事儿。” 乔玉言摆了摆手,“无需你们多管,若是你们还当是我的人,还想在陶然居当差,那便事事都要听我的话,那些劝我的话都收起来,不然你们就是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 杏儿一时语塞,连忙拿求助的目光看向元宝。 谁知元宝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干脆就站在了乔玉言的旁边,“太太一个人站在这里多寂寞呀!奴婢陪着您。” “元宝!这事儿可不能依着太太!”杏儿有些急了,却发现元宝对她眨了眨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杏儿忽然反应过来,声音便越发恳切了,“太太,您一向身子不大好,前几天还着了风寒,好不容易好了,又被关到那个冰窟似的院子里去,吃不好睡不好的,这若是再冻一回,明儿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乔玉言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旁边的元宝却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杏儿立刻再接再厉,“太太,夫妻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这会儿老爷或许就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呢?有什么事儿可以明儿再说呀! 今日的这件事情,咱们这些人都知道内情,太太您也是不得已,明儿好好跟老爷说说也就是了,何必将要把自己给闹病呢?” 元宝连忙接口道:“太太,你……” 。(本章未完!) 第675章:不见 “你们若是还不能闭嘴的话,便都回去,我不需要你们陪着。” 元宝瘪了瘪嘴,到底没敢接着往下说。 她往后看去,和杏儿的视线一碰触,两个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这院子的院门也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好像里头不光温停渊睡着了,怕是连程风也睡了似的。 夜风吹过,似乎卷起了点儿雪花,杏儿一抬眼,才发现又开始下雪了。 “这鬼天气,怎么忽然又下起雪来?”说着忽然灵机一动,用力打了个喷嚏,然后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呀,好冷啊!” 乔玉言皱了皱眉,不悦地看向她,“我都说了,你们回去。” 杏儿委屈道:“对不起太太,奴婢没忍住,太太您在这冷风里站着,奴婢怎么好往暖和的屋子里去?要回去,也得是太太先回去才是。” 说着她又打了个喷嚏,然后连忙道:“太太放心,奴婢不冷……不,不冷。” 乔玉言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两个人,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仍旧安静地等在门外。 风又刮了起来,天上的雪也下得越发大了,乔玉言缩在袖子里的手也被冻得没了知觉。 可更让她觉得冷的地方,却是心里。 她知道温停渊大约要生气,毕竟这件事情她不但没有告诉她,而且还事先写好了信,让丫头们算着时间给寄过去,就是为了要将这里的事情都瞒住。 他一向紧张自己,眼下她又让自己陷在这样的境地里,他怎么生气,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乔玉言还是受不了他这个态度,若是生气,就是骂她一顿,或者打她几下,她都能接受,这样连面都不见,一句话不说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竟然还打算准备了干粮和水立刻就走。 竟是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心里纷纷乱乱的想事情,四肢却因为寒冷越发僵硬,手指脚趾都像是从身体上消失了似的,根本就感觉不到。 “太太!你没事儿吧!”杏儿忽然大声叫唤了一声,把元宝和乔玉言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都有些诧异,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门便打开了。。 第675章:不见 /92/92431/20929639.html 第676章:终于说上话 温停渊换了一身衣裳,脸上也清理过了,但是胡子还来不及刮,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她。 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便立刻转身。 乔玉言连忙撇下两个丫鬟,在程风反应过来之前,追了进去。 温停渊的却越走越快,乔玉言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偏偏她刚才站了太久,脚都冻麻了,这追过去,根本就是凭着下意识的动作。 因而还没有追一会儿,就被一块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石头给绊倒了。 “太太!” 外头杏儿元宝以及站在门口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程风原本就在看着她,这会儿都忍不住喊了一句。.. 温停渊也连忙停了下来,才转过身想过来,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乔玉言只觉得眼底有些酸胀,却咬了咬牙,自己爬了起来,顾不得腿上的疼,仍旧朝他走过去。 温停渊再一次转身往屋里去,只是这一次,到底没有走那么快。 乔玉言见他只是进去了,没有关门,便微微松了口气。 真怕这道门再关上,她又不知道要费多少的事儿。 等她终于跌跌撞撞地走进去,温停渊已经坐在了里头的躺椅里了。 明明听到她过来,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乔玉言走到他身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原地枯等着。 两个人一躺一站,谁也没有开口。 他甚至都没有睁开眼,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乔玉言又等了许久,才终于轻声道:“你大概也实在是累很了,要不然,还是回床上去睡吧!这屋子里也有些冷,我让人再弄盆碳来?” 回答她的是安静的空气,对方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乔玉言便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他的躺椅旁边,蹲下了身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就算生气,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若是生病了,我肯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你的,那你心里又在生气,还要一直看着我,岂不是更烦?” 温停渊终于动了,却是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去。 乔玉言咬了咬牙,打定主意,不抛弃不放弃,干脆去勾他的手指,“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太冰了,温停渊的手缩了一下。 乔玉言便有些讪讪地笑道:“冰到你啦?我……那我不碰你了。”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觉得心酸,眼泪就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却还不敢出声,只垂着头蹲在他旁边,努力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那份委屈的感觉压下去,她再抬眼,就对上了他那双一贯幽深的眼。 “你……” 乔玉言连忙胡乱擦了把眼泪,勉强笑道:“你饿不饿?要不然,就先吃点儿东西再睡觉?” 温停渊的目光中含了好些乔玉言像是看不懂的东西,让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慢慢地又将脑袋垂了下去,只敢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我知道我错了,不该以身犯险,但其实我都是有安排的,那个赵靖海……我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 而且老太太那边,我也是说好了的,都是做戏而已,所以……所以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在外头忙着,我……” 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因为温停渊起来了。 乔玉言也连忙跟着起来,但是她的小腿还没有恢复,方才又那般蹲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着实有些发麻,因而一站起来,人就跟着往旁边栽。 好在温停渊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倒到旁边的火盆上去。 乔玉言被他拉得往旁边偏了偏,人就被卷到他怀里去了。 仍旧是淡淡的松木香味,也还是一。 样温暖的怀抱,乔玉言立刻便红了眼睛,没来由的有开始一阵委屈,“只当你再也不要理我呢!” 温停渊却没有看她,听到她这话,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尴尬,到底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半拉半搀地将她扶到了一旁的塌上。 自己蹲下来替她将已经湿了的鞋袜除了,然后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地替她揉着。 还是一样的温柔细致,垂下的双眼中,似乎隐藏了许多的情绪。 乔玉言心里有些暖暖的,更有一种有人做后盾的肆无忌惮的感觉。 他的手很大、很暖,她的脚放在他手掌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一直将她双足都搓热了,小腿也没有了紧绷感,他才停了下来,将她的腿放上去用被子盖了起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乔玉言刚要开口说话,却见他直接起身,竟是要走的样子。 她连忙拽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儿?” 温停渊终于转脸,第一次看向她,大约是看到她紧张的样子,神色间有些迟疑,“叫人弄些吃的回来。” 这便是没有生气了。 乔玉言松了口气,想要开口说说这件事儿,又担心破坏了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气氛,便转念道:“还是去咱们屋子里吧!这里我怪不习惯的。” 说着便朝他伸出了双手。 温停渊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办法,颇有些认命似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又从旁边屏风上扯了件披风,将她整个人全部裹了进去。 正屋里的众人见着两个人一道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方才还有些冷冷清清的屋子立刻就热闹起来。 丫鬟们来往穿梭,拿热水的,熏被子的,送点心的,倒茶的,点灯的,传膳的…… 一直忙忙碌碌小半个时辰,品兰才笑着将众人都带了出去,从外头关上了门。 乔玉言绞了帕子,自己走上前来替他揩面。 温停渊却稍微往后躲了躲,自她手里将帕子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 然后也不要她帮忙,自己拿了剃刀,将胡子刮了。 这一拾掇,又是往常那个温文尔雅的温停渊了。 乔玉言只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眼见着他收拾停当了,便过去拉着他在塌上坐了,“这会儿没什么吃的,方才他们在小厨房急匆匆下得两碗面,赶紧吃吧!” 温停渊抬眼看着她,欲言又止。。 /92/92431/20929640.html 第677章:有口难言 乔玉言连忙问:“可是有什么要跟我说?” 谁料他到底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无事,吃面吧!” 等两个人彻底收拾停当安歇时,都已经丑正了。 等听到他躺好了,好一会儿,乔玉言才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停渊?”她轻声喊他。 “嗯。” “你睡了吗?” “嗯。” 这样一个回答,竟让乔玉言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她也知道他是匆匆忙忙赶路回来的,这会儿大概也确实累得厉害,心里的疑惑也只能押后了。 从两个人交心以来,他们晚上一起,可从来没有分开来睡过。 她都早就习惯那个怀抱了,他出外差的投几日,自己一个人睡,甚至还会因此而失眠。 如今他好容易回来了,竟就这样睡着了? 乔玉言睁着眼睛,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好像有许多话想跟旁边的人说清楚,可分明没有这个机会。 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她到底还是没忍住,直接拉过他的手,自己钻他怀里去了。 温停渊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乔玉言连忙道:“好了好了,睡吧睡吧!” 这么调整了一下,心里那一块空落落的地方,好像立刻就被填满了,她也终于踏实了。 纵然在那个院子里,也有收拾好的地方,可到底不如自己一贯的卧室,又担心半夜里有人过来,她也一向睡得不大好。首发更新@ 今天这又闹了半宿,这会儿心里放松了,整个人也就松弛了下来,没一会儿也就睡过去了。 温停渊却睁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奈何,没舍得把人推开,就这么拥着她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才刚刚起身,旁边的乔玉言就惊醒了,一脸警醒地看着他,“你去哪儿?” 语气分明有些紧张,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警惕太过,又只好缓和了语气,“这会儿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温停渊接着爬起来,“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 见她要跟着起来,便又淡淡道:“你接着睡吧!” 乔玉言却没有听他的,跟在他后面就起身了,“我也不困了,你是要去宫里?还是要处理……” 温停渊的动作顿了顿,到底没有瞒他,“魏氏和温琼让这段时间在京里的动作频繁,赵靖海早就跟我说过了,既然魏氏如今进了镇抚司,后头的事情就要要处理干净。” 乔玉言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赵靖海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我不会坏了你们的事儿吧?” “没有!”温停渊摇了摇头,“此前也差不多要收口了,只是……” 他转脸看了一眼乔玉言,“只是温琼让怕是能找到借口逃脱了。” 魏氏此前的事情,乔玉言并没有隐瞒,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乔玉言还以为他是太忙了,顾不上这头的事情。 原来早就已经有所布置了,乔玉言不由有些后悔,“对不起,我……” “说了没有影响,你好好待在家里吧!我先去了。” 他说完便十分利落地收拾着出了门,元宵带着人端了早膳进来,都有些讶异,“老爷怎么早膳都没有吃就出去了?”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才反应过来,可不是,温停渊都没有留下来吃早餐。 乔玉言看着那些精致的小食,一时间心里有些发堵,可想想他这般忙碌和劳累,又只好将心里隐隐冒出来的念头给按了下去。 没滋没味地用过了早膳,乔玉言穿上了大衣服,又系了斗篷,便带着品兰元宵一道出了门。 七夕已经出嫁了,还要一段时间再过来。 品兰过了年,也该准备起来,跟前跟着的人,如今也该历练出来。 。 元宝性子相对跳脱,元宵稍微安静一些,也更细心一点儿,这跟着乔玉言走动的,便换成了元宵。 地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干净了,只是天上又开始慢悠悠地飘着小雪花,好在也不大,不打伞也没什么问题。 一路走到怡安居,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老太太说了,这段时间想静养,请各位太太奶奶姑娘少爷们不必过来请安了,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好走。” 辛妈妈说完话,便朝乔玉言歉意地福了一福,仍旧进去关了院门,摆出了闭门谢客的意思。 乔玉言有些发怔,站在门口好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魏氏毒害老太太的事情,对老人家来说,打击着实有些太大了,乔玉言能够理解。 她以为那天老太太答应配合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眼下看来,老太太这心里的伤怕是要一阵子才能好了。 她一转身,就看到袁雪晴扶着丫鬟的手晃晃悠悠而来,走到台阶下便立住了,抬眼看了看关着的门和站在门口的乔玉言,苦笑道:“看来祖母也不会愿意见到我了。” 乔玉言没有接话,照旧扶着元宵转身。 走了几步,便行至袁雪晴旁边,就听到她含着几分浅笑道:“当初二太太跟我说,她与六婶有仇,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仇,她也不肯说,只说一定要叫六婶栽在她的手里。 倒是没有想到,终日打雁,终于叫雁啄了眼,二婶看样子,算是看错了人。” 乔玉言仍旧没有搭话,只管往前走。 袁雪晴却一直跟着不放松,大有一路跟着过去的样子,嘴里的话却不疾不徐,“说实话,我也有些瞧错了,一向看着六婶婶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倒是比我还要稚嫩几分,谁能想到,竟然能叫二婶婶吃了这么大个亏。 由此一来,二房便算是没了指望了,老太太心里怕是连那一房都恨毒了,二婶着实是好手段。”.. 乔玉言被她说的有些烦躁,“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魏氏会被带走,那是因为她毒害老太太,与我有什么关系? 看样子侄媳妇倒是很闲,听说你们院子里最近热闹得很,有这个功夫,还是管好自己的人吧!” 袁雪晴听了这话,半点不见生气,仍旧笑吟吟的,“我是好心来跟六婶婶说说话,你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有些掏心窝子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话听着话里有话,乔玉言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92/92431/20929641.html 第678章:那个女子是谁? 袁雪晴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见状只是笑,可那笑容里又分明含了许多其他的含义在里头,叫乔玉言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想到这一次魏氏的事情,乔玉言干脆还是不理她,接着往陶然轩的方向去。 袁雪晴还以为她会问些什么,结果对方竟然打定了主意不理会她似的。 这让她不由有些着急,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六婶好狠的心,我都这般说了,你还不肯与我多说两句话么?”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乔玉言实在被她缠得有些烦了,“你也瞧见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怕是真的灰了心,你一向有贤名,也一向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如想想法子,好生伺候伺候老太太,这般缠着我做什么? 我是六房的太太,你是长房的奶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既用不着公中的银钱,与你们长房无碍,也与长房没有什么交情,更牵扯不上利益关系,你这般追着我是要做什么?” “六婶这话就错了,且不说你我以及乔姨娘,三人是闺中就认识的,”她转了转眼珠子,将自己的丫鬟挥退了,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来,“六婶与我们四郎从前的关系也非同寻常,怎么能说与我们长房没有关系呢?” 乔玉言顿时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尤为难看,“难不成你袁雪晴在嫁入温家之前,就没有相看过其他人家么?曾经就没有想过要嫁到另一户去? 男婚女嫁的事情,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问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你这会儿这般与我纠缠,是你心里觉得这不正常么?那你呢?”新 袁雪晴方才还带了点儿笑意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她最初期望的是宋家,后来通过嘉禾公主,有意入五皇子府,这两件事情,对她来说,都是隐藏的秘密。 可是有心人总是能通过一些端倪推测到里头的真相,好巧不巧,这两件事儿,乔玉言都清楚。 若是她有意将这种事情抖出来,再添油加醋一番,或者说些有影没影的证据,她在温家的日子立时便要难过许多。 乔玉言见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看不上眼。 她没弄明白这个袁雪晴好好的乔玉宁放在那里她不去斗,偏偏往她跟前凑做什么? 魏氏还算是有利益相关,大约之前也是跟袁雪晴做了什么利益交换的勾当,这她还能理解。 眼下魏氏都已经算是倒牌了,她还跑过来这般造作做什么! 袁雪晴在原地脸色变化了好一阵儿,才终于冷笑了一声,“六婶婶倒是好利的口齿,如您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我自然我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婚姻本就是结两家之好,那有哪些成就一段佳话的,自然也就有没能走到一起的,这都是常态,便是我曾经想过别的人家又如何? 我始终本本分分,与对方更没有任何私底下的往来,哪些什么闺名,别称小名之类的,更是从来未曾胡乱称呼过。” 乔玉言的眉头骤然收紧,她转身冷冷地看向袁雪晴,“你胆敢血口喷人?!” “呵……”袁雪晴往前一步,径自走到乔玉言面前,“含血喷人?” 到底还有两分理智在,她朝乔玉言后面挥了挥手,却是对着元宵。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元宵也知道怕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因而当真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 乔玉言斜瞥了她一眼,到底没有阻止,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袁雪晴。 “我与四郎的感情一般,不过他总算还有几分规矩在,初一十五,总还是要到我屋子里歇一歇的。” 听她扯这些,乔玉言皱眉哂笑道:“我对你们的闺房之事没有任何兴趣,若是你要说这个,那我就不奉陪了。” “六婶这般着急做什么?”袁雪晴连忙伸手将她拦。 下来,“有些事情总要慢慢地说清楚才是。” 见乔玉言没有离开的意思了,她才接着道:“说起来,也着实有些凄凉,我是个正房,却还得要偷偷摸摸地使些手段。 四爷是个什么人,我就这么几个月,也算是看清了,靠他,那是靠不住的,少了这个,将来也还有那个,没有个嫡子傍身,终究是不行的,六婶,应该不会觉得我手段下作吧?” 乔玉言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说这样的事儿,竟然将她对温良使手段的事儿的说了! 那么她要跟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她敢这么说,那背后的原因…… 乔玉言虽然自认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事情,可这会儿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但她极力保持着镇定,淡淡地道:“我说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更不会发表任何看法。” “六婶婶和六叔感情深,可能对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知道这里头的一些内情了,”她叹了口气,“这香啊,用起来倒是有效验,只是总叫人过分困乏,即便欢愉过后,也不能睡得踏实,六婶应该也知道,这人睡不踏实,做起梦来,也容易混混沌沌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想问问六婶知不知道一个女子?”她往乔玉言跟前靠近了些,“我一直以为四爷心里最爱的女子应该是乔姨娘,毕竟为了她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 可近来他梦里却常常呼唤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我只听得他唤“阿言”,六婶与四爷认识的时间毕竟比我还是要长一些,可知道这“阿言”是谁?” 乔玉言顿时呆愣在当场,感觉喉咙都被人给掐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哪怕她立刻反应过来,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袁雪晴还是瞧见了方才她在刹那间的失态。 乔玉言深呼吸了几次,而后才稳着声音道:“我来京城拢共也没有两年,乔家跟温家以前更是没有什么来往,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们太太。” 说完她立刻转身就走,“什么有的没的,也值当跟我说!” 虽是如此,可抓着元宵的手分明用上了几分力气。首发更新@。 /92/92431/20929642.html 第679章:她该怎么办? 元宵不敢吭声,只扶着乔玉言仍旧四平八稳地往陶然轩去。 谁知后面的袁雪晴忽然又笑着说了一声,“六婶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这也是没有人问,才问道你这儿了,我们四爷这一向睡眠不大好,晚上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乔玉言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便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回头,甚至加快了脚步走远了。 柳儿见雪似乎要下大了,这才慢慢地走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往陶然轩的方向看了一眼,“奶奶,咱们也回去吧!这个六太太,根本就油盐不进。” 袁雪晴却忽而笑了,“是么?我倒是觉得,咱们这位六太太,有些趣味。” 乔玉言越走越快,走到后面都有些微微气喘,手也在不住地发抖。 元宵吓得不轻,“太太,您别急,咱们且歇一会儿吧!” 乔玉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转脸看了一眼元宵,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才慢慢平复下来,“没事儿,走吧!”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那么急了,只是慢悠悠地回了陶然轩。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便吩咐其他人都不要进来打扰,转身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违拗了她的意思,只得有心忡忡地在外头等着消息。 乔玉言一个人直接上了塌,忽然又觉得冷得厉害,翻找了一番,才在旁边的毯子里找到了个汤婆子,连忙抱在了怀里。 阿言。 这个世上没有人这么叫她。 就是前世,也只有温停渊这么唤过她。 那不是她的小名,不是她的别称,是订婚之后,温良专门叫的。 说是和别人一样叫总觉得不够亲密,便单独另想了个称呼。 后来乔玉言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叫乔玉宁叫宁儿,因而乔玉宁便不许他叫她为言儿。 可是…… 这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今生她与温良根本没有什么来往,就算之前为了诱乔玉宁上钩,和他虚与委蛇了一段时间,可也紧守着规矩,未曾有过半分过分之举。 私底下根本没有任何往来,这样亲昵的话语从未有过,他怎么会在梦中叫出这个名字来? 要说是袁雪晴胡诌的,显然也不可能,这样的谎言实在是太容易被戳破了,她不会犯这个蠢。 那么…… 她忽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排除了其他任何的可能,就只剩了一个了。 温良也重生了?! 所以他有前世的记忆?! 乔玉言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让她完全呼吸不过来,直到大脑开始空白,手脚开始发麻,甚至连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她脑子里闪过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温良种种怪异的表现。 在大相国寺,他忽然对自己说那么些话,还有前几天他出现在那个院子里。 乔玉言自认,在这一世里,她对这个男人几乎没有过半点好脸色,有好些事儿,更是花了心思去对付他。 就这样的关系,他应该是巴不得自己死才是,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废话要跟自己说。 乔玉言猛然往一旁栽倒,脑袋嗑在炕桌上,倒是让她缓了过来。 终于得以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的麻痹感也渐渐地消退。 眼下好像这一切都有了解释,若是温良也重生了,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她该怎么办? 他们到底是做过夫妻的,还有过一个孩子,他对自己有足够多的了解,这些了解都会成为她的致命弱点。 她该怎么办? 乔玉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许多前世的画面,闪过两个人相处时候的情景,她现在再回想,甚至能看清温良藏在笑容底下的厌恶。 她该怎么办? 乔玉言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的脑子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她只要想集中精力去思考,思绪就会开始随意飘荡。 满脑子都是纷纷乱乱的前世今生。 他会杀了自己?! 还是会让她在这个世上无法存活? 还有袁雪晴,她到底知道多少? 拿着这样的把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爷回来了!” 院子里谁一声通报,将乔玉言从噩梦中惊醒,她恍然四顾,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似的,连忙跳下塌跑去开门。 院子里传来品兰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将自己锁在屋子里,脸色也难看得很,这么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奴婢们都很是担……” 后面的话,便被卡住了似的,因为乔玉言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温停渊看着她,确实如品兰说的,脸色很难看,几乎算得上是一片惨白,就连嘴唇都没有半点儿血色。 一见着他,乔玉言的眼睛就像是一刹那被点亮了似的,可是那眼睛里仍旧含了太多的张皇失措,太多的恐惧和惧怕。 她慌不择路似的直接奔过来,投到他的怀里,开口就已经带了哭腔,“温叔叔!” 温停渊一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乔玉言在发抖,发抖着往自己怀里挤,好像要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这不对劲儿。 虽然因为魏氏的事情,两个人之间有些问题,可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她都还是抱着想要解释的眼神看他。 几次三番表现出讨好的样子,像是要好好跟他认错的架势。 可是眼下根本不是这样,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目光落下去,才发她竟然没穿鞋。 一只脚上还有只袜子,另一只脚却是赤着的,这会儿已经冻得通红,她却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似的。 “言儿!”温停渊皱了皱眉,当先将人抱起来往里头走,脸上便有些不悦。 谁知到了里头,才将她放下去,她却又立刻抱了过来,竟是不肯分开分毫。 温停渊原本心里的许多脾气也不得不压下去,好声好气道:“言儿别闹,这样要生病的,先下来!” 乔玉言却抱得更紧了,嘴里喃喃着什么,他也听不清。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92/92431/20929643.html 第680章:这就是你的答案? 乔玉言听到这句话,抱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些。 温停渊趁势将她放在了塌上,拿了条帕子给她擦了脚,又把鞋袜穿上了,这才认真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为什么看上去很害怕?” 听到这个问题,乔玉言像是没有什么焦点的眼睛,又慢慢地聚焦,可她也只是无助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温停渊便无声地叹了口气,“都这个时辰了,我去传膳,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 乔玉言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坐着。 外头人见温停渊如常出来,也都松了一口气,王嬷嬷听说乔玉言吃得下饭,更是高兴得不得了,“都在灶上温着呢!老奴这就叫她们给太太送过来。” 温停渊只是点头,忽而又问道:“今儿谁跟太太出去的?” 元宵料定会有话要问自己,早就等在了旁边,眼睛里满是纠结。 温停渊将她直接叫去了耳房,别的话没有,“今天太太出门,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给我一一地说清楚。” 袁雪晴和乔玉言说话的时候,她避开了一段距离,虽然影影绰绰的还是能听到一些,可实际上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这会儿见温停渊问起,便将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又表明当时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自己是被支到了一旁的,因而并不知道具体的谈话内容。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有些心虚,不敢抬眼。 只感觉温停渊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让她生出有些沉重的压迫感来。 良久,她才察觉到那道目光移开,然后就得了温停渊的特赦令,叫她回去。 温停渊回来的时候,乔玉言看上去已经好多了,虽然表情还有些木然,但至少那份恐惧已经散去许多了。 温停渊在门口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迈步进来,然后就听到她问:“在外头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用?” 他便坐在她对面细细地打量她,眼圈儿有些发红,脸色仍旧有些发白,手倒是已经不抖了,可看上去仍旧很有些不正常。 “我吃过了。” 闻言乔玉言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自己就捧起碗箸开始吃饭,每一口都吃得特别认真,眼睛也之看着面前的菜,好像吃饭忽然间变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似的。 当温停渊第二次见她将一大块酱色的姜放到嘴里,然后细嚼慢咽地吞下去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袁雪晴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叫你这样失魂落魄的?” 手里的筷子陡然间滑落在地,乔玉言的惊恐一闪而过,但抬起眼时,唇边却挂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什么呀?她……他跟乔玉宁斗法呢!想要将我拉下水,我没搭理她,她还追着我说动说西。” 温停渊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认真地看着她说每一句话,像是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乔玉言被他看得心慌,只忙着接过杏儿重新递过来的筷子接着吃饭,还不忘笑了笑道:“你不要多心。” “是我多心,还是你没有跟我说实话?”温停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道目光一直如影随形般地追随着乔玉言,“你方才的表现,可不像你所说的这般平常。” “我……”乔玉言一时语塞,但随即便道,“我就是怕你早上那一去就不回来了,听到外头她们说你回来,我心里激动,就……” 她的话也就越说越顺了,“你昨晚上连见都不想见我,让我在外头站了半晌,好容易见着了,你也不愿意跟我说话,甚至……” 她说到这里,眼眶里便蓄了泪水,“甚至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我笑过。” 温停渊似乎是才发现这一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僵硬,他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乔玉言忽然觉得他这似乎是随口一句的问题,包含了莫名的郑重的感觉。 她停下筷子,抬眼看向他,一时怔忡着说不出话来。 温停渊也抬起眼,认真地回望着她,再一次问她,“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乔玉言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她知道温停渊问得是什么,她也很想告诉他,此时自己内心的恐惧,告诉他现在她整个人都害怕得不得了。 可是这种话要怎么说? 她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重生了一世的人吧?总不能说自己前世跟温良成了亲,还生了孩子,最后被他和乔玉宁害死了吧? 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相对来说,相信这种简直怪力论神的言论,比相信她在胡诌,要难得多。 乔玉言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她没有把握自己真的会对面前这个人这样的话完全的信任。 这样的认知,让她挫败,更让她再一次将那个秘密往心底里深埋。 既然这样,她便不能跟温停渊提袁雪晴的话,不能提她心里真正害怕的东西。 那么…… 那么若是温良和袁雪晴当中的谁,拿着那些事情摊在温停渊的面前,将会发生什么? 恐惧再一次攫住了乔玉宁的心,她手上忽然失了力气。 “啪!” 手里的碗砸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 她控制不住地发抖,脸上忽然出现一种不自然的绯红色,嘴唇却有些发紫。 温停渊眉头一皱,立刻起身来到她身边,在她全身的几个关节上按了几下,才让乔玉言那一口气缓过来。 她看着面前的人,忽然眼睛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乔玉言一把将他抱住,哭得泣不成声,“我害怕。” 就这三个字,让温停渊原本心里的那道墙骤然间被冲毁得七零八落,他像是没奈何似的,回抱住她,“不怕!不管怎么样我都在,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怕别怕。” 大约是他的声音对她来说有特殊的镇定作用,乔玉言终于慢慢地平复下来。 好一会儿,温停渊确定她缓过来了,这才抓住她的双手,与她面对面地坐着,十分认真且诚恳地看着她,“言儿,咱们是夫妻,信任是婚姻的基础,你记得吗?” /92/92431/20929644.html 第681章:信任危机 她当然记得。 他身份的事儿在她面前曝光之后,他便说过,再也不会有事儿瞒着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句话。 可是眼下他拿这句话来问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温停渊的目光太过慑人,让乔玉言避无可避,感觉自己就想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孤魂野鬼,无处遁形。 情绪上涌,她一阵阵的眩晕,忽然灵机一动,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温停渊万没想到他的逼问竟然会让乔玉言晕过去,一时间也慌了手脚,一边将人抱到床上去,一边让人去请太医。 乔玉言虽是装晕,可也实在有些缓不过气,这连日来的事情,极耗费心神,加上没有休息好,又遇到今日的事儿,整个人也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接着装晕缓过去之后,竟然真的开始晕晕乎乎半梦不醒起来。 太医来了,就床边诊了好一会儿才道:“尊夫人这是气血上涌,急气攻心的症状,情绪大约太过激动才会晕倒。 另外,老夫这般看诊,尊夫人似乎有些寒症在身上,眼下数九隆冬,还是要多加防范保暖,女子若是体寒,则不易有孕,这是关系到子息的大事儿,温大人和温夫人还是得注意些。” 说完便出门开药方去了。 温停渊起身送了两步,便又折返回来,自己拿了乔玉言的手搭了脉。 他看书颇杂,虽然不是大夫,也未曾学成医术,但是医书也看得不少。 这一番切脉下来,与大夫说得也差不多。 他坐在床边,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忍不住便想到昨晚上的事儿,又有些后悔。 哪怕自己生气,也不该那般赌气,叫她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脚上的鞋袜都湿透了,能不受寒么? 方才还急着出去,脚上的鞋子也不穿一双,实在是太过冒失了。 又想到魏氏的事情。 她怎么就不同自己说一声?反而造出那么多假信寄过来。 回来的路上,他看到那些信,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是怎么认为自己能斗得过温琼让和魏氏的? 魏氏这些年在江南那些地方,掺和的事情太多太大了,她以一个妇人的身份,游走在江南官宦人家的后宅,游走在一些男人不好出面的地方。 整个江南的那张网都有她的影子,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能对付得了? 她有的时候任性妄为温停渊是知道的,也从来不觉得这一点需要怎么纠正,她想做便让她去做好了,反正有他在兜着。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可以隐瞒他,而且用这样拙劣的手段。 什么时候他都在她的信任范围之外了? 这一点认知让他怒不可遏,同时也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些不想面对她。 可是看着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有无法控制地心疼,到底还是没法对她完全狠下心。 谁知道这件事情还没落下,忽然又生事端。 那个温良不过是与她有过相看的经历,三书六礼一样都没有开始,为什么她却一直与他牵扯不清呢?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联系。 如今她已经嫁给了自己,成了六房的太太,他们也早就说好了,只等大事儿一了,就从温家脱离,过他们的日子去。 那个乔玉宁,他原本想直接结果了。 她却要留着。 还以为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姐妹的情分在,他还想劝这样的人,心如蛇蝎,根本不值得,可看着又不像。 如今那一对加上个袁雪晴,就让他们在长房的那个小院子里内耗至死就是了,可偏偏她又总与那边的人有点儿联系。 袁雪晴甚至曾经想害她性命,他能理解,用这么一个人来搅和温良和乔玉宁,兵不血刃,让他们三个人互相残杀。 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要给那个女人一星半点的眼神。 陶然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为什么一涉及到温良,乔玉言就变得叫他无法理解? 他心里知道乔玉言对温良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相信乔玉言比谁都讨厌他,甚至恨他。 可这一次次的事情,真的让他有些摸不透眼前女子的心。 他甚至在想,这个婚姻本来就是他巧取豪夺来的,会不会连乔玉言自己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心。 只是因为她的选择如今只有自己而已,才让她以为她认同这段感情,认同这个婚姻。 那么,他当初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刚刚听到他喊自己“温叔叔”时,温停渊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破了,像是被人戳破的灯笼似的。 叫人一下子看到里头没有幻想中的无数明光,有的只是一支孤独的蜡烛。 他毕竟比她大了七八岁,自她小时候就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陪伴,或许她是被自己的认知误导? 认为自己足够安全,安全到可以给她一辈子的温暖,可以给她一辈子的依靠。 但是这样的安全,不是自她的内心而发的,对丈夫的依赖。 温停渊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害怕了,胆怯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问清楚的答案,并非是表面上说的那个。 可同乔玉言一样,那样的答案,也是他自己不敢触碰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心里想了良多,却找不到一个实际可行的,将他们带出这一场信任危机的办法。 他也就只能这样枯坐,等待床上的人苏醒。 乔玉言与其说是昏过去了,不如说是睡过去了。 精神上巨大的压力,让她整个大脑都十分疲惫,在精神不堪重任之下,睡一觉或许是最好的疗养方案。 因而等到了晚上她醒过来的时候,人也比中午的时候,清醒了许多。 睁着眼睛,她一时间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到任何烦心的或者开心的事儿。 只是转脸看到温停渊坐在旁边一动不动时,才终于有了点儿回到尘世的感觉。 “停渊。” 她听到自己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然后床边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你醒了!” /92/92431/20929645.html 第682章:开诚布公 乔玉言挣扎着要坐起来,温停渊连忙上前去搀扶她,“大夫说你受寒了,要好好休息。” 乔玉言便依着枕头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忽而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下来了,“停渊,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这个样子的乔玉言,温停渊没有见过,只觉得心里心疼得厉害,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好。” 但是很快他又问了一句,“那你能告诉我,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乔玉言才要伸手去拉他,听到这话,忽然就顿住了。 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绕不过去似的扑面而来,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玉言心里清楚,这会儿她便是说出来,那也是骗他的,可她不愿意再多撒谎了。 看着她垂下的眼,慢慢收回的手,温停渊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眼,却是抓住了乔玉言的手,轻轻地笑了笑,“没事儿,若是你实在不想说,那便不说吧!” “停渊……” 听了他这话,乔玉言心里着实是松了口气,可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她觉得自己过于矛盾,可不知道这会儿的正确态度是什么样的! 她只能扑过去用力抱着他,“停渊,我不想撒谎骗你,可是有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你说,也没有办法对任何一个人说,这是我的命,我来到这里,就注定要背负这些。 但是停渊,这个世上,我最不愿意欺骗的人就是你,我好害怕,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真的好怕这一切都会如幻影似的消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会儿咱们就远远地离开,只有我们两个人,天涯海角也好,江南小镇也行,只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天天一起守着,什么都不用想。” 她抱得那样紧,好像真的害怕失去他似的。 一字一句说得他心里都在发颤,他的言儿从来没有这样热切地与他表白过,他这会儿又觉得自己此前的怀疑有些荒谬。 他轻轻地拍了拍乔玉言的背,“言儿,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这样难以跟我说明,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他将乔玉言轻轻放开,扶着她的肩膀,深深地凝望着她的双眼,“我并不认为你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依从我,你要顺应我的所有意志,不是这样的。 从我想要将你当成未来的妻子开始,在我眼里你是我要保护的人,可也是我生命中最应该尊重的个体,其实我不是在生气你的隐瞒。” “那你……”乔玉言有些不解,“那你为何那般生气呢?你都不愿意理我。” “言儿,我们成亲了,不但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彼此负责,对这段婚姻负责,而对我来说,你的生命你的安全,比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更加重要。 我可以不去理会你真正隐瞒的事情是什么,但是我会在乎,你对我的不信任,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是否有把握应对,我才能心里有底,我才不会觉得你特意将我撇下,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乔玉言听着他的话,表情仍旧茫然,像是似懂非懂。 温停渊又叹了口气,“实际上,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从前我对你也多有隐瞒,且为了不让你担心,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会慢慢改正,这一次,也请你原谅我的任性。” 他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乔玉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抽了抽鼻子,又忍不住哭了,“你早跟我这么说不就好了?! 那个魏氏的事情,我不跟你说,不也是害怕你知道了会分心么!你在应天,那边的情形怎么样,我虽然不清楚,可是猜也能猜得到,不然为何圣上要你秘密前往。 谁知道你还是知道了,而且这样急匆匆地赶过来,来了之后就这样对我,你实在……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一次看着她呜呜地哭了出来,温停渊反倒笑了,再一次将她拉倒怀里,轻轻地抱着,“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大约是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这么谈了一次,乔玉言那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因而哭了一场之后,便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停渊眼看着她睡得熟了,才起身往旁边的跨院里去。 没一会儿,小乙出现在了书房里。 “将这段时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小乙有些惊讶,原本温停渊将他留下来,只要他暗中保护乔玉言,不是特别危险的情况不要现身。 除了特殊情况之外,也不要给他去信。 按照以往他们执行任务的标准,温停渊这分明是将他当成乔玉言最后的保命排,并非是用来监视乔玉言的一举一动。 而眼下…… 温停渊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眸光沉沉道:“若是涉及到她的隐私,你可以不说,但是我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府里其他人的动向,包括她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其他人都做了些什么。” 小乙立刻再行了一礼,一五一十地将他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不带感情色彩地阐述了一遍,其中有关于乔玉言的,着重说明。 他虽然一直隐在暗处,但是对于温停渊和乔玉言之间的争端并非不知道。 作为顶尖的死士,耳聪目达是基本要求,袁雪晴和乔玉言的对话,元宵都听得半真不真,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漏。 有了温停渊前面的那句话,这一段,他便直接隐去了。 判断主子的真实意图,本来就是他常年接受的训练的一部分。 温停渊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眼底的阴霾却更甚。 温良还单独去了那个院子! 他到底是受什么驱使? /92/92431/20929646.html 第683章:话说当年 温停渊近日在做什么事儿,乔玉言并不知道。 但是在那日与温停渊谈过之后,她心里倒像是松快了许多,那病喝了两天的药也就好起来了。 只是外头仍旧冷得厉害,她也不好这么快就出门,只每日打发人去怡安居里看看。 老太太仍旧闭门不出,也不叫这些人进去。 乔玉言别无他法,只能将这件事情暂且放下,时不时地托人让辛妈妈带两句话。 如今没有了温停渊的那层顾虑,她的心里反倒清明了许多,有些事情得以好好思索。 袁雪晴不过是那么几句半漏不漏的话,虽然说有些蹊跷,但事实到底如何还不清楚。 更何况,便是温良真的记得前世的事儿,难道他就真的敢说出来? 她前世确实嫁给了温良,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分明是个受害者,有什么好怕的? 前世抛妻弃子的人是温良,不负责任的人是温良,蛇蝎心肠的人是乔玉宁。 若真拿到台面上来说,她怕什么? 心里想到这些,乔玉言就完全冷静下来了,若是这个时候她当真闭门不出,那倒像是她真的心里有鬼似的。 袁雪晴既然跟她说这些话,那就至少说明她有所求,想以此为威胁。 那主动权仍旧在自己的手里,她怕什么? 因而第二日瞧着日头出来了,乔玉言便绕过大半个花园,往文氏的院子里去了。 文氏平日里深居简出,她的院子也比常人的显得更素净些,里里外外拢共不过四个丫鬟两个婆子。 见着她来,文氏很是意外,但是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是为着老太太来的?” 已经第四日了,老太太仍旧不见一个人,乔玉言着实有些担心。 文氏见状也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关你的事儿。” 她轻声安慰着,亲手端了茶给她,看了一眼院子里扫雪的丫鬟,神色间有些怅惘,“老太太就是这样的性子,有的时候过于刚强。 若是年轻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儿,她或许还能自己咽下去不露端倪,可是如今年纪大了,眼见着这个家起来,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器,于她来说,这是她的丰功伟绩。 可谁知道,忽然间就发现,原来她自以为的骄傲,在这些孩子们的身上,不值一提,所有她认为的辉煌实际上不过是一场浮华,如何心里不挫败? 这将近一年以来,她是安心地退到后头,看着她的孩子们独当一面,自己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那股一直要强的劲儿,反倒下去了。” 要说了解,这满府里上下,确实没有一个人比文氏更了解温老太太,乔玉言心里有些苦涩。 她与温老太太之间虽然有些感情,可绝对比不上文氏。 但是这一年多以来,老太太始终是护着她的。 对于遭遇了前世的事情的乔玉言来说,任何一份善意都值得她珍重,因而将这样的事情,挑开在老太太面前,让她备受打击,她心里始终充满了愧疚。 “你不要多心,”文氏拍了拍她的手,“虽说如今老太太没有从前的刚强,可她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眼下或许会迁怒于你,但是也不过两日的功夫,她就能想清楚了。 眼下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是她自己心里难受而已,且让她自己静一静吧!咱们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就一起给老太太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吧!” 乔玉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抬眼看文氏,“你呢?你会怪我吗?你自小在这个家里长大,虽说名义上是温家的媳妇,可实际,说你是温家的女儿才更恰当些。”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温家是什么样的情况,”文氏也叹了口气,“我是温家的女儿,是温家的媳妇,所以我看到的温家,与老太太眼里的并不一样。 我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争端,知道几个嫂子之间的龃龉,也知道他们的勾心斗角,只是这些都只是知道而已。 我的身份尴尬,对于其他的妯娌来说,好似我天然就更受老太太的宠爱一些,哪怕我寡居在家,这一点隔阂也无从消除,所以……” 乔玉言怔了怔,竟无言反对。 这一个角度,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她以为文氏这么深居简出,是因为温家四老爷早早过世,且与她有些关联的缘故。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都说妯娌是天生的敌人,这些人加进来,发现有个妯娌是婆母的亲生女儿似的身份,心里如何能不忌惮。 原本孀居的身份或许叫人觉得没有威胁,可放在文氏的身上,反倒好像更容易叫老太太同情,从而更容易偏心些似的。 乔玉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看着文氏,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文氏见她这样的眼神,忽而又笑了,“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好赖托你的福,愣是将我从这个院子里拖出来,如今我倒又活得像个人了,我还没有感激你呢!” 这话听得乔玉言有些心酸,可什么宽慰的话,都不好说,妯娌两个只能相视一笑。 “不过你既然上我这儿来了,我倒是要白嘱咐你一句。” 乔玉言挑眉,“四嫂有话直说就是了。” “我比你又更了解二嫂一些,她一向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这一次能叫你整治成这样,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更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竟如此沉不住气。” 听到文氏的话,乔玉言问道:“四嫂的意思,这不像她的性子?” “不像!”文氏十分笃定地摇头,“一点儿也不像。” 她说着起身将开了条缝的窗户关上了,“她嫁进来的时候,四郎还在,那会儿我们也还没有定亲,因而许多事情,我倒是能看得真切。 她初嫁进来的时候,二哥有一个十分可心的通房丫头,大家都叫云姑娘,自小就服侍他,虽然长相不出众,但是性子和气,做事也妥帖,二哥身上的所有针线活儿,都是这位云姑娘做的。” 乔玉言心里隐隐地猜到了下文,“她,被魏氏害没了?” /92/92431/20929647.html 第684章:隐忍 文氏点了点头,“眼下没有了她的影子,那自然是魏氏的手笔,只是你却不知道这里头的经过。” “哦?” “你瞧着大少爷的生母黄姨娘在二房也算有脸面吧?平日里也不声不响的,跟长房的阎姨娘截然不同,好似没有这个人似的。” 文氏甚少说这些是非,乔玉言觉得有些新奇的同时,又有些感激,若非真的信任自己,也不会说这些。 “只在来的那日见过一回。” 文氏笑着道:“这位黄姨娘是魏氏的陪嫁丫鬟,在服侍二哥之前,算得上是魏氏的左膀右臂,魏氏一嫁进来,大约就知道那位通房在二哥心里的分量不轻,偏生那一位着实无可指摘。 不但对她伺候得尽心尽力,就是魏氏的一些暗中的小手段也一声不吭,好似这一辈子唯一的事情,就是伺候主子和主母似的。 魏氏这个人呢!表面上也待她好得不得了,让二哥心里都觉得自己新娶过门的媳妇贤惠大度,而后二嫂便将黄姨娘开了脸。 这个黄姨娘也着实是有些手段在身上,魏氏和那云姑娘房都是老实的,就这个黄姨娘,日日在屋子里妖妖娆娆,撒娇卖痴,哄得二哥哥-日日将她捧在手心里,一应也都不要那位云姑娘伺候了。 好好一个开了脸的通房姑娘,放在屋子里,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魏氏呢,架着她,说是体谅她自小伺候,不要她做任何事情,安心在屋子里呆着就行。 二哥哥呢!得了新鲜的,也就将云姑娘一时抛在脑后,云姑娘就这样成了二房里可有可无的人,这样的情况,不管是什么人,时间久了,都会受不了。 偏生这个时候云姑娘娘家的哥哥又犯了赌瘾,云姑娘一回两回地接济慢慢地就没了银子,便问魏氏要,魏氏也大方地给,还帮着瞒着二哥哥。” 说到这里,文氏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们后来知道的,至于为何知道,六弟妹你猜猜……” 乔玉言并不是个完全无知的闺中大小姐,从前在江州的时候,也时常跟着舅父去外头逛逛。 江州不比京城这般规矩大,那些行当她也见过。 赌场这种地方,一旦陷进去,哪里是个头? 魏氏本来就没安好心,怎么可能无止境地帮那位云姑娘,那一点点的救济,只会让赌徒的胃口越来越大,那等魏氏不再帮忙的时候,云姑娘能怎么办? 那就只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了。 因而乔玉言也不用她说了,自己就将后头的事儿补充了出来,“所以,是发现她偷东西了。” 文氏轻声叹道:“还不止呢!不但偷了魏氏和二哥哥要紧的东西,还有好些从前二哥哥送给她的定情的东西也一并送了出去,且她那位哥哥也被找了出来,亲口供认说,与云姑娘商量好了。 在咱们家再偷笔大的,就让云姑娘仗着这些年的情分,请二哥哥放她出府,去做正头娘子,说是已经拿了人家家里五百两的聘金。” 乔玉言讶然,这才是这里头的关键,毕竟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人,早就有与旁人不一般的情分在,便是真的做了些不齿之事,想来温琼让也不会真的下狠心。 可若是那位云姑娘已经动了别嫁的心思,那就另当别论了,那是对他们感情的不忠,她就是先背叛的那个。 温琼让本来就在黄姨娘的温柔乡里,又有魏氏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在一旁受着委屈,再看这个已经完全变了心的故人,如何还能袒护? “那云姑娘是怎么没的?” 乔玉言几乎是有些木然地问了这么个问题,她是心里相信温琼让不至于会要那位昔日添香红袖的命,才会有此一问。 “自缢的,二哥只说将她一个人去别院思过,她却在头一个晚上就投缳了,最后也不过得了一口薄棺材,叫他那个哥哥拉去了义庄。” 文氏像是有些讥讽地笑了笑,“你可知道,除掉这么一位对手,魏氏用了多久?” 面对乔玉言疑惑的眼,文氏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年多!这两年她一直扮演着大度贤惠的正房,怕是云姑娘倒是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位她感激的太太做的。” 乔玉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文氏笑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么?” 她又叹了口气,“那位云姑娘是自小在二哥哥跟前服侍的,与我,自然也是自小相识,她生前那般艰难,我却一无所知,心里终究有些愧疚,便想着趁人不注意,偷偷去义庄吊唁,也想看看能不能替她买块墓地。 谁知道就碰到了他哥哥正在跟一个什么人说话,我偷偷地看过去,那人可不就是魏氏跟前的一个陪房?且那陪房与她哥哥说完了话,也就上了马车,我偷偷地跟了许久,那马车绕了大半个京城,最终还是进了我们家的门。 到这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更何况,自云姑娘死了之后,那黄姨娘也像是变了个人,那些妖妖娆娆的手段都没了,整个人竟然就像是木头似的。 大家都说她是被云姑娘的死给吓着了,也有人怀疑是她在云姑娘生前多番陷害,心里愧疚才变的,可是看看魏氏那般养着大郎,也就能猜到这里头的事儿了。” 更何况她还用这么个庶长子打压了温大太太,乔玉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论心机,论能力,论隐忍,在这后宅的战场上,魏氏才是高手。 她在魏氏面前,怎么就能赢呢? 怪不得今日文氏会有这样的提醒,通过老太太的中毒这件事情,她将魏氏扳倒了,怎么看,都像是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文氏见她神色怅惘,便又道:“我只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好歹如今她人已经在昭狱了,或许是我多虑了,我只是想到云姑娘当年的惨状,心里终究有些戚戚然。 这么些年,我虽然知道真相,可从来也未曾做过什么,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感念你,才会想着与你说一声。” 乔玉言自然感激文氏的提醒,别过之后,便着手写信给赵靖海。 即使人在昭狱,也不得不防。 /92/92431/20929648.html 第685章:且等她出招 赵靖海的信,来的比预想中的更快,却是只有两个字:死了。 气得乔玉言都想冲到镇抚司去揪着他叫他说个明白。 不过他也不含糊,人紧跟着信就来了,却是直奔陶然轩,见着温停渊表情还有些讶异,“你还没走?” “还有些事儿。”温停渊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魏氏死了?” “嗯。”赵靖海提到这个,似乎有些不爽,“倒是让我所料不及。” “不都说锦衣卫纪律严明么?”乔玉言忍不住惊讶道,“难道还有这等手下没有轻重的?” 赵靖海听到这话竟有几分火气,“我也没有想到,我的队伍里,竟然混进了个贼!” 听到这话,两口子的神色都变了,他这话的意思,竟不是魏氏锦衣卫的人下手太重,不小心弄死了,而是被蓄意杀掉的。 “是……魏氏买通了人,还是……”乔玉言先问出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赵靖海却是摇了摇头,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我接管锦衣卫以来,头一次出的这样大的疏忽,那日进去的人,所有的记录都被销毁了。 而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魏氏自己找到了人买了自己的命,还是真有人将手伸到了锦衣卫里头。” 若是前一种,倒还好一些,若是后一种,那就太可怕了。 锦衣卫只对皇帝负责,甚至只认位子不认人。 赵靖海之所以能在先帝跟前得到重用,又在当今圣上面前有现在的这份体面,就很能说明他的能力了。 至少,他是用自己的能力向当今圣上证明了自己身上的这些特质,证明了哪怕是先帝手里留下来的锦衣卫,也同样能为圣上所用。 可若是这样的一支队伍里,混进了内鬼,麻烦可不仅仅是机构的秘密问题,还有上面那一位对他的信任。 赵靖海自然知道这里头的严重性,因而在将事情这般简单地告知了一声之后便烦躁地摆手,“好了,事情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你们府里要怎么交代,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我眼下还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在你们这里多呆了。” 偏他走到一半,忽然又转过头来道:“你也不要在京城晃荡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怕是你二哥的事儿牵连不会小,你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会叫人多家猜疑的。” 等人走了,乔玉言才转向温停渊,“所以,南直隶那边你还得去是吗?” 温停渊轻轻笑着道:“自然还是得去的,不过事情都在收尾了,大约年前也就能回来。” 官场上的事情,乔玉言也不大懂,只是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必回来这一趟。 因着他说话又要出门,乔玉言也不去管温良和袁雪晴的事儿,没事儿就在家里和品兰一起做做针线,打理温停渊要上路的东西。 只是老太太一直没有开门,就是温停渊也没能见上他一面。 那场信任危机过去之后,两个人感情又似乎有了新的进展自是不提。 转眼便送了他出门,乔玉言这才有心思慢慢地等着鱼儿上钩。 果然,袁雪晴还是按捺不住,毕竟虽然最开始看着乔玉言似乎是因为生病了闭门谢客,可后面她竟看不出半点儿异样。 不但时常在府里走动,到处串门儿,甚至前两天还找了长兴侯府的六爷和六奶奶过来一起聚了聚,远远地就听到了陶然轩的热闹。 竟是真的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偏生这一次腊月初一,温良倒是仍旧按照规矩歇在了正屋,谁想竟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想再多打听些消息都打听不到。 这两日,院子里也闹得厉害,那两个新来的,虽然在她面前老实本分,却也清楚她们被送过来是来跟乔玉宁打擂台的。 又是专门被训练出来的,乔玉宁算是有了对手。 只是这般闹着,温良心情也差得很,袁雪晴犯不着去讨那个没趣,自然不会往他跟前凑。 因而眼看着温停渊已经出了门,找了个机会,便扭着腰摆着首扶着丫鬟来了陶然轩。 哪里知道一进门竟然看到乔玉言在指挥着小丫鬟们堆雪人,手里正拿着不同的珠子比划着要给雪人换个眼珠子。 “我从前在我外祖母的洋画儿上看到过那上头的外国美人,眼珠子竟然是绿色的,咱们拿着孔雀石试试看看。” “哪有这样糟践东西的!”王嬷嬷一边端了药出来,一边笑着嗔乔玉言,“等回头就不知道被哪一个扣去了。” 乔玉言只是笑,“都是咱们自己院子里的人,还能有谁能动这心思?” 说话间似乎才看到袁雪晴站在那里,连忙笑着道:“侄媳儿过来了,怎么都不说句话?站了半晌了吧!” 袁雪晴是故意没有出声儿,好认真打量乔玉言的神色,可是看了半天,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很开心。 当下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明明那日见着乔玉言不是这样的反应。 “老远就听到六婶这里热闹,就过来瞧瞧,竟是在堆雪人,竟不知道六婶竟有这样的好手艺,这雪人着实堆得好看。” 可不是好看么那下边儿竟是雕成了裙子的样式! 乔玉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丫鬟们,一边笑着引袁雪晴进屋,“嗐,我哪里有这般能耐,小时候在江州,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两场大雪,都是丫头们的杰作,我不过就是在旁边看罢了。” 说话间元宵已经捧上茶来,王嬷嬷却是适时地给乔玉言将药端了过来,“正好,这会儿刚好温了,太太趁着还有点儿热气儿赶紧喝了,再放凉了,我又得重新去煎。” 乔玉言少不得又抱怨了两句,才在王嬷嬷的虎视眈眈下一口闷了,然后又叫嚷着好苦,杏儿便拿了蜜饯盒子过来,这才闹完了。 袁雪晴看着她这屋子满屋的热闹,和乔玉言这被众心拱月似的照料,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儿。 只得虚应付了几句,才开口道:“那日和婶子在一块儿聊了两句,总觉得意犹未尽,实在是和婶子聊得来。” /92/92431/20929649.html 第686章:打人不打脸 乔玉言像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什么?” 竟然用装傻这一招,袁雪晴心里暗骂了一句,却故意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六婶婶要不要让这些人先退下去?毕竟我要说的话,让太多人听到了似乎也不大好。” 乔玉言却像是被她弄蒙了似的,迟疑了一下才叫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了一个品兰。 “这丫头是我最信得过的了,侄媳儿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说吧!她不会胡乱在外头嚼舌的。” 这话说得袁雪晴有些愣住了,怎么就变成了她有难言之隐? 或许是因为这个丫鬟的缘故? 袁雪晴便含着笑不慌不忙道:“是说我们四爷晚上总说梦话的事儿。” 乔玉言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哦,原来是这事儿啊!要我说,侄媳儿手段未免也太激进了些。 不管怎么说,你们还年轻,又是正头夫妻,还怕往后没有孩子么?若是真的忌惮你们房里的乔姨娘,让你们大太太下令,给她安排避子汤就是了,她还敢有什么异议不成么? 如果你是忌讳我,我倒是早就与你说过了,我与她如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姐妹情分,不光是我,就是伯府,也差不多与她断了关系,你不必担心。” 袁雪晴这一次是真的没忍住脸上的错愕之色了,她看着乔玉言,像是想将她看透似的,“婶婶这是要装傻了?” 乔玉言也终于收起了笑容,“有些事儿,我囫囵过去,是为了大家都好,侄媳儿难道连这也不知道?” “我自然希望婶婶好,可这事儿是明明白白地在这里的,眼下还是只有我知道,若是日后还有旁人,那婶婶你该怎么自处呢? 你也知道,如今我那院子里也不止我一个人,乔姨娘或许本身就知道些什么,可她都知道得那么详尽吗?她又一直与你关系不睦,若是说了出去,婶娘你该怎么办? 还有另外那两个新来的,那是太太安排过来的,我们太太和六婶你的关系,都不用去打听,满府上下都是知道的,若是叫她知道了……” “好了!”乔玉言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为何执着于往你的丈夫头上泼脏水呢?” 袁雪晴滔滔不绝的话忽然因她这句而给打断了,她咬了咬下嘴唇,像是想不通乔玉言为何会是这个态度。 “若是你真的想知道,你丈夫心里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是谁,你就大方大方地去问他,毕竟你这个当家主母,这点儿知情权还是有的吧! 若是你不知道这前因后果以及里头的究竟,就莫名其妙往我这里栽,你觉得我是这般好欺负的人?到时候你也别说我一个长辈还跟你计较,涉及到名节的事情,是个女子都知道有多严重!” 袁氏这一下是真的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实际上她听到的也就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内容,至于那个昵称,她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温良与乔玉言差点儿说亲,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也就只有乔玉言的名字跟那个“阿言”挂钩,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往那上头想。 可现在乔玉言这般义正严词地跟她对峙,她便又没有办法那般笃定地说了。 乔玉言见她这个反应,也就立刻明白过来,袁雪晴其实并不肯定,本就是半真半假的试探。 眼下她这样斩钉截铁地一口否认,立刻就叫对方漏了底。 乔玉言倒是越发镇定了,甚至亲手给袁雪晴续了茶,这才道:“虽然我不想关注你们小四房的事儿,但到底我也有耳闻一二。 四郎呢,人虽然还不错,可到底有些年轻人的毛病,又一向是个多情的,你和你们乔姨娘从前就是好友,这一点估计她也早就与你说过。 说实话,若是只看夫妻感情,你有委屈也正常,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当初你真嫁到了宋家,也未必就能舒心,如今宋家四郎定了崔家的姑娘,那是多少年的清贵世家。 可见虽有宋家太老爷的话留下,宋家人心里还是有自己想法的。” 这就是明的在讥讽袁雪晴的门第出身不够,够不上宋家的儿媳妇标准了。 谁想乔玉言竟还没有说完,在她开口之前,又道:“更不要说五皇子府了,五皇子后院的那些人,如今个个儿都不见了踪影,虽然咱们不好打听,可就是猜也能猜到一二,你说是不是,侄媳妇?!” 袁雪晴被她气得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发抖,却只能死死地咬着牙。 打人不打脸,乔玉言这可真是一巴掌一巴掌地呼到她脸上啊! 乔玉言又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得一脸慈和,袁雪晴都不知道在她这个年纪,她是怎么笑出这种笑容的。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咱们从前就认识,又只有咱们两个人,这些话关上门来,也能随口说说。 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不会随便在外头说的,唉,我这也是担心你,到底我是长辈,虽然不好插手你们房里的事情,但是开导开导你还是有必要的。” 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袁雪晴感觉自己的指尖发冷,连忙捧着茶杯,才感觉渐渐地缓了过来,“是,那还是多谢婶婶了。” “还是这般懂事儿客气,”乔玉言笑着嗔了她一句,“都是一家人,眼看着二房的事儿,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结果,三房、四房、五房都不中用。 如今咱们家也就只有长房跟我们这里互相照应些了,他们叔侄俩同一科的进士,又自然比别人更亲厚些,你说是不是? 咱们女人家,只管稳住后院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你还担心往后没有良哥儿给你挣来的凤冠霞帔不成?” 这一下,话题算是彻底绕开了,袁雪晴吃了个闷亏,却不得不笑着寒暄。 等她一走,乔玉言立刻将拾叶叫了进来,“都安排好了吗?” “太太放心,那姑娘是老鸨的手里截下来的,身家也查了,清清白白,家境原本尚可,也是自小读书识字的。 只是那头乱了起来,那些乱民冲到她家里,杀了他家的人,又洗劫一空,她娘将她藏起来,才躲过了一劫。” /92/92431/20929650.html 第687章:阿言,阿颜。 秋冬之后,因为年成不好,各处又在出乱子,许多地方都闹了起来,那些家里尚有些余粮的殷实人家,便成了首当其冲被打劫的对象。 乔玉言点头,“也是可怜人,叫人提防着些,好赖别叫欺负了去,将来若是她不愿意,就想个法子把她送出去。” “太太放心吧!”拾叶轻声宽慰,“有什么不愿意的?她原是跟着流民一道往京城跑,身上的一点儿细软早就被人扒了个干净。 若不是因为有点儿颜色,那等人为了贪图好价钱,怕是还要吃亏。 就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到了那鸨子手里,又是非打即骂,未曾吃一顿饱饭的。” 听到这里,乔玉言便皱了眉,良久也只能叹了口气,世道艰难,真正难的永远是底下的百姓。 拾叶还以为她仍旧是在可怜那姑娘,便连忙道:“我们也问过了那姑娘,跟她说明了情况。 这姑娘也是个利落的,她说乱世里人命比草贱,我们既然花了钱买了她,让她专门去对付一个男子,给饭吃,有地方住还有衣裳穿,比落在那老鸨手里,日夜不停地接客,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说到这里,拾叶也不由叹了口气,“希望南边儿能早些好起来吧!再乱几次,这天底下就都是如她这样的姑娘,衣不蔽体的孩童,遍布千里的饿殍了。” 乔玉言便怔怔地想起了温停渊,他那边怕才是真的惨烈。 虽然那次他回来,那般落魄狼狈的样子,是因为几天连续赶路,但未必没有在那边日夜操劳的缘故。 只是问也不说,程风更是得了命令,嘴巴紧得什么似的。 乔玉言便又问起粥棚的事儿。 眼下是新帝登基的头一年新年,就是外头的年成再难,内阁也不敢说些晦气的话,只一味忙着新帝在过年与民同乐。 官方也好,那些官宦人家也好,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设立粥棚,就怕不小心惹祸上身。 乔玉言也不敢,前两天宋雨薇夫妇过来,便商议了个法子,请龙师兄出面,在城外设了几个粥棚,她们负责给钱。 之前温停渊和徐氏都将自己的体己给了她,徐氏那一份乔玉言送了回去,徐氏却只收了一半,说是她和安哥儿姐弟俩一人一半。 温停渊的却一直放在她这里,这些东西拿在手里,乔玉言就是三四辈子也用不完。 能做点儿善事,就当是积点儿阴德。 好在龙师兄是个能干的,手底下又有些厉害的人,也算是镇得住,只是这些事情对于那些源源不断的难民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与城外那些堵着不让进来的惨状相比,城内仿佛是另一处天地,一墙之隔,泾渭分明。 在京城的大街上,仍旧处处繁荣景象,眼看着进了腊月,城里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 卖年货的铺子里,已经排起来长龙,酒楼铺子里已经制了席面册子送到那些大户人家以供参考,大门口的牌子上用炭笔写了目前席面的预订情况,以免来晚了就订不上了。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的,都带着快要过年的欢喜神色,各处还挂上了大红的灯笼。 温良看着对面女子乖巧地小口喝汤的样子,不由眉眼含了两分温柔,“可还习惯?” 少女脸色素净,面上不施粉黛,倒称不上十分颜色,只是眉眼清澈,很有些动人的颜色。 此时身上穿的也只是素色的衣裳,一把青丝也不过用一根发带扎着,越发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少女连忙要起身来道谢,却被温良给拦下了,“你怎么这么多礼。” “我这条命都是温大哥救的,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流落到什么腌臜地方去,你还给我找了住处,林大娘人又好,我如今还能刺绣换点儿钱,这已经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她一双眼睛莹莹地看着他,目光中全然真挚的感激,好似此时在她眼里,温良就是全部似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少女摇了摇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举手之劳,我一个孤女,流落京城,期间遭受了多少白眼儿、践踏,所谓的尊严和体面,早就顾不上了。 且若非极力掩饰自己的容貌,怕是早就糟了毒手了,这期间,又何曾有人举手之劳?更何况,温大哥为了费了心思,替我偿还债务,还给我找了林家栖身,如今还记得过来探望我,我真是……” 她说着似乎有些哽咽,但不过一瞬,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仍旧落落大方地举起茶杯,“苏锦颜以茶代酒,谢过温大哥。” 温良对她这样的态度很是欣赏,也不再推辞,与她碰杯而饮,“苏姑娘……” “温大哥,在家里爹爹和阿娘都唤我阿颜,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温大哥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不若,你也唤我阿颜吧!这样……” 她顿了顿,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样,就好似我还有亲人在世上似的。” 原本听到“阿颜”这个称呼,温良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可听到她后面这么说,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苏锦颜见他犹豫,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啊,温大哥不用为难,我,我就是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好似确实有些不妥,温大哥已经有了家室,若是造成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温良没想到她先替他将一切都想到了,面对她那双澄澈的眼睛,想到她悲惨的身世,还有她坚韧不屈的性格,心里不由就有些心疼。 “也无妨,”温良沉吟了一番之后笑道,“内人也是诗书仕宦之家出身的,不是那等无知妇人,更不是那等无故飞醋的妒妇。 更何况,君子坦荡荡,你我之间并无半点儿私情,何必拘泥于这些细节,我唤你阿颜便是了。” 苏锦颜果然欢喜,认识她以来,头一回看到她真正开心的笑容,温良内心里觉得方才自己作对的。 这样一个纯真可爱的姑娘,谁舍得让她失望。 一路送她到林家,苏锦颜欢欢喜喜地进去与他道别,“温大哥,咱们可说好了,下一回,一定要我请你,不然我就再不出去啦!” /92/92431/20929651.html 第688章:过年 年关就在京城内外冰火两重天中,渐渐地逼近了。 这一次的新年,温家比以往显得冷清得多,自然,除了上一年。 温琼与和与温停渊都不在京中,温琼让在小年那天竟然被扣押了起来,具体是因为有人参奏他在浙江的任上贪墨河堤工事银款。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不用说当今圣上于先帝那般明面上为父子,实际上是仇人的关系,这些先帝时期的官员考核,应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在于得不得当今圣上的心。 可偏偏,这温琼让还没能摸到圣上的心思,也没能想法子表明自己的立场,一直在兜兜转转,就遇到这么个弹劾,而后就被扣押了。 且是直接扣去了锦衣卫。 这让他,也让其他人都在怀疑,是不是昭狱里的魏氏供出了什么。 魏氏已经死了的消息,除了少数几个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温家上下,除了温昭兄弟,加上半个温琼让,估计也没有其他人在乎她的死活。 魏氏娘家更是在新帝登基之初,就卷入了七皇子余孽的清剿中,没有连累一众亲朋故旧已经属于是十分幸运,如今哪里还有半点儿能力去为魏氏张罗。 而温家对于这件事情,更是诡异的平静。 长房温大太太自从魏氏被锦衣卫带走之后,很是得意了几天,竟日日披着大氅出来,要帮着料理府里的事情,当即便说楚氏不再适合管理府里的中馈。 如今魏氏也算是二房的污点了,温琼让又一天天地往外跑,兄弟两个也怕被带累,又不敢去镇抚司打听,又觉得如今过的憋屈,自己的小院子里,都是吵吵闹闹的。 就是温大太太不过来说这话,楚氏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管那些事儿了。 这些年温守义跟着父母在外头,跟前也有两三个可心的人,对于南边儿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也一概管不着。 公婆的事儿她更是无权过问,也不知道到底温琼让和魏氏做了什么,竟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这里头又有没有自己丈夫的事情,她更不清楚。 心里早就胆战心惊着,还要应付丈夫的坏脾气和那几个女人的风言风语,最初与陈氏那较劲儿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这放手,二房整个在温家就越发沉默了,到如今,比之于三房都不如,也就是文氏的小院子,比他们那边更安静一些。 只不过温大太太到底伤了根基,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支撑不住,不得已,还是躺下了,躺下之前,还不忘将袁雪晴给拱了上来。 分明是不放心陈氏一个人管着事儿,当然也有防着周氏和乔玉言钻空子的意思在里头。 陈氏本就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眼看着这府里没有一个人有心思过年,也就懒得费那么多心思。 袁雪晴虽然从前管过家,可来温家这却是才上手,里头的事情根本两眼一抹黑,就被推着上任,即便有心也无力。 更何况上次跟乔玉言之间的一番对话之后,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一向也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意思。 三房周氏倒是上窜下跳的厉害,谁知道温琼非那个不长进的,忽然被一家赌坊堵上了门,竟然欠了赌坊四千多两银子。 最终是夫妻两个跪在怡安居门口,求着老太太帮忙,辛妈妈拿了老太太的首饰出来,让他们夫妻拿去当了填的债。 这些事儿都是明晃晃地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周氏就是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都夹着尾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了。 乔玉言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就是跟文氏偶有来往,或者出门去娘家坐坐。 其余的时候,就是每日里打发丫鬟到怡安居里去问安。 就是文氏都不由得感叹,今年过年,竟差不多能赶得上去年。 乔玉言重生回来这是第二次过年,两次都冷冷清清的,着实也有些心情郁闷。 更何况,两次都没能在自己亲近的人身边。 去年被关在那小院子里自不必说,温停渊不在身边,父母也不在。 今年温停渊又有任务在身,人在南直隶,她也是出嫁女,自然也不可能回伯府过年。 就是七夕,都已经出嫁去了,前几天倒是过来一趟,梳着妇人的发髻,眼角眉梢多了些成熟的风韵,从小两口之间的小动作里倒是看得出来,夫妻俩感情应当还算不错。 品兰似乎是看出了乔玉言心里的落寞,便笑着端了彩纸过来,“姑娘,听说从前在江州过年的时候,都是要剪彩纸的,奴婢也不会,想来王嬷嬷应该会,咱们来剪彩纸玩吧!过年,咱们院子里也该热闹热闹才是。” 乔玉言从百无聊赖中回过神,这才发现其他人也都在偷偷地打量自己,心里便微微一暖。 这些伺候的人里头,还有好些亲人都在天南地北,比起自己来,其实更是难以团圆。 眼下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就是她们喜怒哀乐的中心,她这般闷闷不乐,也带累得下边儿的人过不好年。 因而便也打起精神,捧场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别说嬷嬷了,就是我也是会的,虽然我针线活儿不好,你们也都偷偷地说我手笨,今儿可要叫你们见识见识我手巧的一面。” 果然,听到她这般说,众人都开心起来。 王嬷嬷干脆拢了两个火盆,又将厚厚的帘子放下了,也不管一等的二等的,全部都拢到一起热闹。 乔玉言虽然说得那般豪言壮语,可真到剪起来,比品兰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又被众人嘲笑了一番。 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倒是觉得气氛好了许多。 偏巧文氏又过来看她,又将她也一起拉了进来。 她们一向关系好,且文氏也知道乔玉言这院子里的人都管得好,又都是女子,也没有太多的顾忌,竟一起参与进来了。 除了刚开始的几个剪得不好,后头的竟然比乔玉言的还要精妙些。 这才是天生手巧的人。 这般热热闹闹着实让陶然轩的气氛好了许多,却也碍了其他人的眼。 /92/92431/20929652.html 第689章:米粑 温大太太好不容易今儿好了一些,便扶着丫鬟的手出来透口气,也想去看看怡安居里老太太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开个门见个面。 结果还是一样被拒之门外,辛妈妈倒是说了好些好听的话,才没叫她的脸面太过年难看。 可终究是心里不舒服。 眼看着今日日头不错,便干脆叫抬轿的婆子绕着府里多走走,也好让她透透气。 可一路走来,只觉得心里气愤难当。 她都不用细算,也知道陈氏这个偷奸耍滑的,趁着过年的机会,又在公中大捞特捞,偏偏这府里还这般难看,一应过年过节的喜庆样式没有不说,就是那些个仆妇也都懒懒怠怠的样子。 一等二等的丫鬟倒还好些,身上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可那料子一眼就看得出来,比往年差了不少,那些更次一些的仆妇,根本就没有发新衣。 心里将陈氏狠狠地骂了一通之后,又不免暗骂袁雪晴扶不上墙的烂泥,以往吹嘘得多厉害,在娘家管家一把好手。 结果,她硬生生地将她提携了上来,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听说这几天都在她那小院子里看书。 看书能看出个花儿来? 还是说,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才能,眼下这是想看看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经验? 走到三房的院子里,还没有进去,就听到周氏在跟温琼非吵架,吵架的内容也不外乎如此,不是银子就是女人。 从前若是见着三房这般不成器的样子,她心里还会觉得畅快,可现在只觉得萧条。 四房干脆连院门都关了,仍旧静悄悄的。 温大太太竟然悲从心来,竟有一种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之感。 虽然那些年她当着这个大太太,左支右绌十分狼狈,可到底明面儿上热热闹闹的,把个家里上上下下也装扮的富贵堂皇的样子。 怎么才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甚至有些灰心,这些年挣来抢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里一直闷着难受,孙妈妈忽然开口问,“太太,咱们还要往那边去吗?” 这已经到了湖边上了,若是左转,待会儿未免要走回头路,右转倒是可以绕回自己的院子。 温大太太便往左边看了一眼,有些轻蔑道:“那边是陶然轩吧!” 孙妈妈点头应是,温大太太便冷笑道:“我跟那个姓乔的天生不和,且她那般目中无人的样子,怕是还要受她的白眼,我何故去讨这个没趣。” 孙妈妈便道:“太医吩咐,太太这病最要紧的是不要多思多虑,些许小事儿,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温大太太冷笑道:“她乔氏竟还值得我认真对待不成?如今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也懒得对付她。”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清楚,如今不是她不对付乔玉言,而是乔玉言已经不是她能对付的人了。 上次魏氏的事情,才让她真正明白过来,她从前似乎一直将乔玉言看小了。 觉得自己的丈夫,过于看重这个乔氏。 而实际上,乔玉言本身或许并不是很厉害,可是她牵扯着许多的人。 温停渊自不用说,还有乔家,那长兴侯府的六少奶奶与她也关系匪浅,似乎是闺中密友,还有一个安郡王。 更不要说,那日她的人见到乔玉言直接和那个锦衣卫的指挥使说话。 搭上锦衣卫,那就是个死字,温大太太还没有这么想不开。 因而心里的不忿是不忿,嘴上却不再嘴硬了。 谁想正要掉头离开,竟然就听到了陶然轩传来的哄笑声。 她眯着眼睛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仔细听了听,竟然是一群人在哄闹着贴剪纸窗花。 这样的欢声笑语倒是能感染人,可是落在温大太太的耳朵里,却觉得尤为刺耳。 如今府里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偏生她哪里还能这样热闹,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人。 她心里那个隐秘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是…… 她将那个念头按下去,现在还不是时机,她不得不这么告诉自己,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样的欢喜让温大太太心里不舒服,乔玉言却真心被感染到了这样的气氛。 带着几个丫鬟,将陶然轩里里外外重新装扮了一番之后,果然心情就好了许多,就是文氏,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时看着多了几分烟火气。 王嬷嬷见她高兴,立刻又钻到厨房里去忙活去了。 自从魏氏的事儿发生之后,乔玉言的胃口一直不大好,每日里吃不了多少就说饱了,稍微油腻一些就不愿意吃。 眼见着人都瘦了不说,连脸色也不大好看,竟感觉调养了那么长时间的身体竟白费了似的。 一伙人玩闹了一阵儿,品兰便神秘兮兮地过来喊乔玉言,“太太,您可快点儿洗手,王嬷嬷这一次可是真的拿出了真功夫了。” 乔玉言有些意外,“什么真功夫假功夫?!” 文氏笑着道:“看来我今儿算是来对了,不知道你的嬷嬷这是准备了什么样天上有地下无的美食给你呢!” 说着便与其他人一起簇拥着乔玉言进屋去洗手,等她和文氏都静了手出来,就看到旁边的屋子里热气腾腾。 几个丫鬟都在围着中间的桌子叽叽喳喳,似乎很是新奇的样子。 见他们出来,一伙人都让开了道儿。 乔玉言便一眼见着中间的东西了。 文氏好奇道:“这是什么?竟还有这样可爱的吃食。” 只见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大蒸屉,里头齐齐整整地摆着几排白色的像饺子又不像饺子的东西,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周围一圈却是形态各异的一圈小动物以及一些小物事儿。 有小猪小牛小鸡小马还有一些诸如凳子桌子锄头犁耙等工具,看着精致又可爱,文氏一眼就爱上了。 乔玉言却是有些愣住,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笑着道:“嬷嬷怎么想到做米粑的?这样麻烦的东西,费多大的功夫呀!” 王嬷嬷却是递了碗和筷子给她,“太太快坐下,且先尝一尝。” /92/92431/20929653.html 第690章:告别 乔玉言果真依言尝了两个,还是同从小到大吃的一样,皮薄馅儿香,又热乎乎软绵绵,落在嘴里,她想到的都是在江州的悠闲时光。 这是江州的习俗,地处南方的江州不吃饺子,面试也吃得少,但是各种米制的美食却是层出不穷。 这米粑便是其中一项,且家家户户都会,逢年过节都做,就是做起来麻烦。 除了江州以外,其他的地方也没有。 乔玉言小时候是长长吃的,最爱吃的就是清明节的米粑,盖因在清明节这一日又有所不同,米粑不光是要做成平时的饺子形状,还要特意做无馅的样式。 捏成各种小玩意儿,去上供给祖宗们。 江州的供品在供奉完了之后,也是可以吃的。 那样可爱的小东西,哪里会舍得吃呢? 外祖母做的小物件儿最是精致逼真,每每乔玉言带出去见着小伙伴,都能把同伴的衬得黯然无色,心中一直自豪无比。 这些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见着。 心里着实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澎湃情绪。 一旁的文氏大约是看出她的心情,便故意打趣道:“这要命了,你们六太太这般样子,像是品鉴不出来似的,她这不说一声好,连我都不好意思下筷子,不然倒显得我这个做客的太急切了。” 这话将乔玉言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连忙笑着道:“瞧我!四嫂也真是的,竟还拿这个取笑,还不赶紧请你们四太太用膳。” 乔玉言便笑着替文氏夹取蒸屉上的米粑,还一一跟她讲各种馅料的米粑不同的美味之处。 文氏头一回吃,果然赞不绝口。 横竖这里也没有外人,乔玉言便叫隔壁屋子里摆了一桌,让其他人也都尝尝,又特意将王嬷嬷拉在自己的这张桌子上坐了。 “四嫂也不是外人,知道嬷嬷你看着我长大的,虽然是叫你乳母,可实际上与我的亲娘也差不了太多,又一直在照料我,这规矩,偶尔破一破也无妨。” 若是平时,王嬷嬷自然不会觉得如何,私底下她说起乔玉言来,也常不顾及身份的,更知道自家姑娘尊重她,因而无所畏惧。 可现在四太太在,王嬷嬷便有了自己的顾虑,生怕自己不得当的言行,给乔玉言招来轻视。 文氏连忙接口,“就是就是,嬷嬷你是没去过我那院子,平日里都是关着大门的,关起门来,我身边的那几个,也不大将我当成主子,大家都是一桌吃饭一桌喝茶的,不过在外头不好太胡闹了就是。” 王嬷嬷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又举起杯子,“四太太是个善心人,又一向照顾我们太太,老奴心里是知道的,只是老奴这个身份,总不好跑去和四太太您说些什么,心里却是感激的。 今儿既然已经不讲规矩了,老奴便也不顾脸面,仗着我们太太的势以茶代酒敬四太太您一杯,我们太太在这个府里也没有什么朋友。 这些妯娌之间的相处,也就只有四太太心里还有我们太太了,往后,还请四太太多多关照关照我家太太,她其实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做起事情来也冲动得很。” 乔玉言听着,眼睛里便有了些泪意,看着她们两个喝了茶,又忙忙地劝两个人都多吃些。 或许是大家高兴,也或许是过年的气氛终于起来了,两大蒸屉的米粑竟然都吃干净了。 乔玉言发了话,不叫她们那边的人过来伺候,大家都先安生坐着休息会儿。 虽然陶然轩一向气氛融洽,但是这样放松的时候,还是头一遭。 乔玉言便坐着和文氏喝茶,又亲自给王嬷嬷续了一杯,“嬷嬷这是都知道了?” 王嬷嬷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把茶杯给放下了,无奈地看了乔玉言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太太的心,老奴心里清楚,你是知道我一直两难,放不下太太你,又牵挂着家里头,这才替我下了决断。” 乔玉言便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头,“嬷嬷,你都照看我十五年了,这么多年,年年过年,您都陪着我,可是您家里,还有好些人,在每一年过年的时候,都盼着您能在呢! 听说王二哥的媳妇又怀上了,这等生下来,嬷嬷你该有几个孙儿了?这么多人要围着您叫奶奶,您还不赶紧回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王嬷嬷却是老泪闪烁,“我要是走了,姑娘可怎么办呢?打小姑娘跟前就没个亲娘,老太太虽然宠着,可那也不是娘啊! 好容易上了京,太太又疼别个,独姑娘一个人手足无措,不知道靠谁,若是我都走了,姑娘吃得好不好,谁来管呢?” 乔玉言不由落下泪来,她想起自己前世的无知与愚昧,心里最先涌起的是愧疚,在那一世,王嬷嬷在清溪台被排挤得厉害,后来还被陷害。 可惜她一心扑在裴姨娘和乔玉宁身上,根本就没有认真去对待自己院子里的事情。 还真以为王嬷嬷犯了错,到底心里感念她是自己的乳母,将她打发回了老家,至于那不白之冤,她根本就没管。 想到那时候王嬷嬷含泪离去的样子,她不由又紧了紧搂着王嬷嬷胳膊的手,“嬷嬷只管放心,你且看看如今你姑娘我的样子,这院子里也托您的照料,一个个儿的都厉害着呢!难道还能饿着我不成? 如今若说我还有什么不足心的,就是担心嬷嬷你被儿子们埋怨呢!只要您老能记得托王小哥时不时给我来几封信,我便再没有不好的了。” 已经如此了,自然也就只有分别在后头等着了,王嬷嬷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得道:“好不好,看看太太你的脸色就知道,老奴还是去把药先炖上。” 文氏常常来陶然轩,自然知道乔玉言最怕喝药,回回都要在王嬷嬷面前撒撒娇,这下闻言忍不住笑了,“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这碗药还是逃不过。” 王嬷嬷便也笑了起来,乔玉言无奈地放她出门,谁知道才出去,就听到她惊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老爷?!” /92/92431/20929654.html 第691章:头一次煮面 屋里人闻言都吃了一惊,纷纷奔出来,果然看到温停渊带着程风站在院子里。 乔玉言顿时觉得整个心里都畅快起来,在众人的哄笑中红着脸跑过去,“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温停渊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然后便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原先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赶得上回来过年,等终于确定了,路上又没法通消息了,干脆就直接回来了,也好给你一个惊喜。”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十分冷静平常的样子,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欣喜模样,可手指却在她的在他手心里偷偷地勾了勾,分明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常。 文氏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见状便笑着告辞了,其他丫鬟坡子们自然也都知情识趣地跟温停渊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之后,便纷纷回了自己的地盘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温停渊才忽然将她整个人都裹到了怀里,“生怕赶不上陪你过个年,去年就没能陪你一起,今年若是还不在,我心里就真过不去了。” 乔玉言拥着他的腰,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也是,生怕又不能陪你过年了。” 温停渊挑了挑眉,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乔玉言道:“我想往后的每一个新年,都能陪着你一起过,咱们一起辞旧迎新,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咱们也会一年更比一年好。” 温停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都是他应该陪着乔玉言如何如何。 却未曾想到过,原来在乔玉言的心里,想的是陪着他,而不是被他陪着。 这不一样,有他陪着,那是依赖,是自从小时候认识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想陪着他,是她发自内心的,主动的对他的感情投射,这对与温停渊来说,不可混为一谈。 但是对于自己此刻的心情,温停渊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仍旧抱着她。 直到乔玉言问他有没有吃饭。 他倒是没有撒谎,“一路上就怕赶不上,紧赶慢赶地过来,没顾得上。” “就知道!”乔玉言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忽然促狭心起,“要不然,我给你下碗面条?” 温停渊挑了挑眉,“你还会做饭?” “自然……是不会的。” “那好吧!” 乔玉言闻言诧异笑道:“我都说了不会,你还接受啊?” “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呢?” 实际上温停渊着实是有些太高估乔玉言了,她好像在女子传统的技艺上就没有什么天赋。 眼看着她揉了半天也没能将面揉成团,温停渊不得不先吃了两个小猪的米粑垫肚子,然后手把手地教她揉面。 乔玉言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只觉得岁月静好。 温停渊的手指尤其长,偏偏皮肤又白,就是揉面似乎也比常人的样子更好看一些,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她当然知道他会下厨,从前还给她包过粽子,做过月饼,甚至还给她团过清明团,都是极好吃的。 这个男人,就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乔玉言才算是知道了一碗面究竟是要靠哪些工序做出来。 眼看着面做得差不多了,乔玉言连忙道:“好歹让我自己煮吧!不然还哪里算得上是我煮面给你吃呀?不都成了你自己给自己做么?” 温停渊便笑着点头,“好,那我就在一旁指导,你来动手好了。” 炒哨子、烧汤、下面,这些事儿,乔玉言做起来还像模像样的,温停渊啊垫肚子的点儿东西差不多消化完了的时候,乔玉言一碗热汤汤的面总算是端了上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把第一口面送到嘴里,乔玉言立刻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 温停渊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乔玉言立刻垮了脸,“这,你在一旁指导还是不行啊?” 然后就看到他“噗嗤”一笑,显然是故意在逗她。 “你……你可真是,这可是我头一回给别人煮面。” 温停渊便笑着摇了摇头,“这么不禁逗,好歹是我一直在旁边指点着你一步步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外头屋顶上,程风听了这句话,不由翻了个白眼,“我刚才没看错的话,咱们这位太太,应该是把糖当成盐了吧?” 一旁的拾叶老实不客气地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就你事儿多,与你什么相干!没看到主子吃得开心么?人家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什么事儿?!”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儿了?!”程风十分郁闷,“本来王嬷嬷都说了要给我和主子下厨的做顿好吃的,结果为了她的心血来潮,我只能蹲在屋顶上啃馒头。” 拾叶翻了个白眼,“有馒头吃就不错了,还是我给你留的,要不然,你去跟咱们主子说说,让他匀点儿面条给你吃?” 程风打了个寒噤,“那还是算了,这样一想,馒头好像还是更好吃一些。” 那么大一碗面条,温停渊到底还是全部都给吃完了,看样子一脸满足,竟让乔玉言对自己的厨艺都有了几分信心。 或许,将来他们离开了京城,去了别的地方,她还能试着开个小面馆什么的,至于揉面这种事儿,熟能生巧嘛! 温停渊是不知道乔玉言心里想法的,不然一直控制不住的恶心感真的会让他把刚刚吃下去的那一碗东西吐出来。 有了温停渊在,陶然轩的年味儿就更浓了。 就是温家,也好像比原来多了点儿年味儿。 只不过乔玉言和温停渊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不过是在别人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又仍旧回来了。 面对二房几个人的眼神,夫妻俩也只当没有看见。 年夜饭还是要摆在怡安居里才像样子,陈氏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天,便去怡安居里请示。 毕竟是大过年的,老太太就算是心里有气,这个时候也该气消了些才对。 就是乔玉言都带了几分盼望,希望老太太能开门。 /92/92431/20929655.html 第692章:请吃席 只是让众人失望的是,这一次老太太直接表示身体不适,不大适合太吵闹的环境,让大家各自过年,在门外头问声好就行了。 见乔玉言惆怅的样子,温停渊便问道:“真的那样在意?或者,有些后悔了?” 乔玉言摇了摇头,“人善被人欺,我没有主动去惹别人,他们欺负到我的头上,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只是老太太…… 我终究欠她一句当面的致歉,虽然对她老人家来说,这样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可对我来说,不说出口这一句,终究是一件压在心里头的事儿。” 温停渊好一会儿才道:“那若是温家因为我们而分崩离析的话,你会不会更愧疚?” “不会!”乔玉言回答得非常笃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见他错愕,才又浅笑着道,“其实是因为我知道,哪怕你和温家没有血缘关系,你的心里,仍旧感念于温家,仍旧在乎这个给你一个避风港的地方。 所以,若是可以的话,你也不会蓄意去破坏这个家,那若是迫不得已,在温家和你之间,我自然站在你这边。” 温停渊听她这么说,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道:“好。” 虽然温老太太不出席,温家到底还是弄了个除夕宴,就摆在花园角上的暖阁里,原本和着花园里处处闪烁的灯火,和白茫茫一片的雪景,也有些景致可赏,但终究人心不齐,就是说两句祝酒词,也显得言不由衷。 更何况被敬酒最多的温停渊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很快,就有人提前离席了,温停渊和乔玉言也找了个机会先下了卓。 两个人从暖阁里出来,相视了一眼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指了指怡安居。 温家整个内院都寥寥落落的,怡安居里尤其如此。 大约是老太太的吩咐,院子里的灯都没有点,只有倒座里和正屋有零星的灯光。 听到他们夫妻两个过来,辛妈妈便又出来了,先给他们夫妻问好,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这才怀着歉意道:“老太太这两日精神不大好,这会儿已经睡了,难为六老爷和六太太孝心,这会儿还特意过来这么一趟。” 这自然只是托词,乔玉言这段时间已经从辛妈妈嘴里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说辞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因而也只能道:“老太太歇下了就算了,也不要打扰她老人家,若是她醒过来,便说一声,我和六老爷希望老太太除夕安康,事事顺心。” 这后面的四个字,说得乔玉言心里都有些心虚,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顺心不顺心的。 好在辛妈妈是个知情识趣的,满脸笑容地替老太太应下了。 因着这个缘故,乔玉言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都有些降到了谷底。 结果到了陶然轩立刻又被元宝和元宵将情绪又点起来了。 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置办了一堆的烟花来。 不是那种冲天而起的大炮仗,都是些拿在手里、放在地上玩的小玩意儿。 既不会惊扰到府里其他人,同时也带着众人一起乐呵起来。 王嬷嬷就站在廊檐下看着她们这些小姑娘玩,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见着他们回来,便连忙道:“虽然知道老爷太太已经吃过了,但是我们这些人也想讨个体面,请老爷和太太赏个脸,吃一顿我们的席面。” 乔玉言一愣,“怎么还好叫大家请我们吃席?” 品兰笑着走了过来,“论理儿,我们这些人如何请得起老爷太太,只是平日里这头赏那头发的,大家也算是攒了点儿银子。 这不卖点儿乖,来年可怎么好要更多的赏钱呢?老爷太太好歹就赏个脸儿,吃奴婢们一餐吧!” 乔玉言不由笑道:“你倒是会做事儿,只是连累得她们那些小的,一年到头的也没有几个钱。” “太太可真偏心,竟想着替她们那些人省钱了,难道我就不要攒嫁妆银子了?” 她虽然平日里看着稳重能干,可是在婚事上却从来不遮遮掩掩小女儿情态,颇有几分爽利的性子在里头,也就只有她平日里好意思将自己的因缘放在嘴里说了。 乔玉言便笑着道:“偏不叫你攒银子嫁出去,若是吃着好吃,明儿还要你请。” 说完便拉着温停渊入席。 其实心里也知道,这几个人是心里清楚他们这一顿怕是吃不了什么东西,这才特意又给他们准备了一桌。 乔玉言才坐上去,忽而又道:“品兰,还请你扶着嬷嬷,去一趟四太太那里,将她请过来。” 温停渊只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四嫂一向忌讳自己的身份,就是这除夕宴上,也不过是应个景儿,其他几房今年或许寥落些,却怎么也不会如她院子里一般冷清。” 乔玉言点头道:“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我也就只跟四嫂关系最好了,更何况,守寡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忌讳的?我心里因她对四哥的感情都佩服不已,怎么可能还能有什么旁的想法?” 王嬷嬷刚好过来听了这一句,便连连道:“太太说的有理,这还真得我老婆子去一趟不可,不然四太太那般不愿意麻烦人家的人,必不肯过来的。” 果然如王嬷嬷所说,文氏好一会儿才来。 见着他们夫妻俩仍旧坐着不动筷,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实在已经吃饱了,你们这也太客气了。” 乔玉言拉着她坐下,“四嫂也不要在我跟前作假,方才席上你拢共就喝了一碗汤,吃了两个四喜丸子,这就饱了?” 文氏没想到乔玉言竟一直留意着她的样子,一时竟心里的滋味儿有些复杂,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终究只能接过温停渊手里的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既然是过年,怎么能不喝酒?” 乔玉言和温停渊都愣了愣,要知道文氏因着守寡的身份,这么多年滴酒不沾的。 但她很快就举起了酒杯,“祝四嫂往后每一天,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文氏大约是真的高兴,虽然有温停渊在场,行事说话,却比平日里少了许多拘束。 温停渊见她再一次敬酒要说感谢的话,便微微压住了酒杯,“实际上,我也有私心,有件事情,恐怕还要拜托四嫂。” /92/92431/20929656.html 第693章:大案 文氏看了看乔玉言,却发现她脸上的惊讶并不比自己浅,便知道她也不知道。 这就更让她觉得疑惑了,毕竟她是个寡妇身份,这么多年深居简出,怎么看也帮不上温停渊的忙。 但是温停渊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笑着道,等过段时间再说,先将年过完。 这么一看,竟然还真是外头的事情。 不过他这么说了,眼下又确实是年关,不好说一些不开心的事儿,三个人便都将这件事情暂且压下去了。 大年初一祭祖,老太太仍旧没有出现,温大太太也病着,便由温琼非与温停渊带领大家一起祭拜祖宗。 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温昭几次想要跟温停渊说话,都被其他的事儿给拦下了,终究还是只能含恨而去。 大年初二便是回娘家的日子,乔玉言早早地就吩咐人打包好了要带去乔家的礼,一进门就被乔玉容拉着要压岁钱了。 乔玉言不由好笑,“你眼看着都是要出阁的人了,竟然还好意思管我要压岁钱!” 乔玉容不管不顾,“那我不管,祖母说了,只要没有成亲,那就都是小孩子,长姐可是个大富翁,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乔玉言不过是故意逗她,果真拿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大红包,安哥儿接了过去,便立刻往嘴里塞,吓得众人连忙从他手里抢过来,又将他给闹哭了。 那头堂弟喜滋滋的声音毫不掩饰,“还是长姐大方!” 徐氏便笑着道:“难道你未来姐夫不够大方?” 二哥儿闻言便一脸理所应当,“他那是讨好红包,不仅仅是压岁的。” 乔玉容闻言便在亲弟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试试。” 半大的小子闻言便立刻吐了吐舌头跑掉了,纵然可以拿小舅子的款,可对方到底是锦衣卫指挥使,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乔家的氛围和温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安哥儿现在已经会摇摇晃晃走路了,还会说一些极简短的词,到哪儿都是众人的视线焦点。 老太太和徐氏在半夏的调理下,气色看上去都比之前又好了许多。 加上乔谓升如今进了内阁,外头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乔玉言在娘家才感觉自己是在过年。 温停渊倒是真的得乔谓升的喜欢,大约也是因为儿子太小,因而去哪儿都带着这个女婿。 从初二之后,乔玉言倒是难得见着温停渊在家两天,都被自家老爹带出去见客了。 因而府里又有些风言风语,无非是说温停渊住在温家,却像是乔家的上门女婿。 这些不过时酸话,陶然轩里没有一个人当真。 一晃,元宵节就来了,上下衙门也开始办公,让京城这些官员们松了一口气的事情就是,终究这些城外的难民们,没有在过年的期间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至于城外那些富户建的临时住所,舍得粥棚,就都只当没有看见,官府也不给帮助,也不去干涉,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了这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时间就好了。 那头温琼与也终于结束了南直隶的案子,快马加鞭赶回来,带回来的是整个南直隶腐败官僚系统的确凿证据。 因而在正月十六这一日,圣上头一天早朝,就大发雷霆,几乎是立刻将一桩桩一件件的案件详实记录摔在了百官的面前。 整个南直隶,上至巡抚,下至县丞,竟然全部历历在案,除了那么零星一两个人,竟没有一个人不贪。 从盐铁丝绸,到工事款项,再到田地租子,层层盘剥,把个富庶的南直隶,竟弄得个饿殍遍野。 据温琼与拿回来的证据看,南直隶巡抚一年贪墨的银子,就足足有十多万两白银,这四五年间,竟贪了七八十万两之巨。 要知道大启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三四百万两而已。 当下朝野震动,更让人心惊的是,这样数条完整的证据链是怎么被挖出来的,从前可不知道温琼与竟然有这样的才干!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年前传到京里的好几起关于南直隶的案件来,先是有人冒充朝廷的官兵镇压乱军,结果竟然是借机集合散沙似的劫匪,以壮大自己实力的反动分子。 然后又有徐州知府被乱民灭门的惨案,再到密林藏军……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都是动-乱之地的各种乱象,实际上里头的刀光剑影里,只隐藏了一个真相。 那就是,当今圣上早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南直隶的事情。 果然,借着这个机会,圣上干脆直接开始撤换一大批地方上的大员,其中就包括了好些如今已经政令不通的州县。 而在京城的这些人,也不可能安稳,但凡与南直隶那一批官员有来往的都受到了严查。 对于温家来说,温家二房算是彻底倒了。 首先温琼让被查出了切实的贪墨证据,念在温老太爷为国一片赤诚的份上,只被判流放三千里。 温昭和温守义也只是被罢职免官,永世不得录用而已,其余亲眷都没有被波及。 这里头偏偏还有温良的事儿,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浑,竟在当初南直隶请求增兵剿匪的事情上掺和了进去。 现在证明,那事儿就透了极大的蹊跷,当初兵部也未曾答复这份奏章,按理说,也就碍不着温良什么事儿。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将这件事情一并牵扯了出来,温良便吃了挂落。 原本圣上盛怒之下,很有可能重罚。 好歹当时一旁伺候的公公说了两句好话,让圣上想到温琼与的功劳,到底还是从轻判决,免了他兵部主事的职,改任登州府威海县县丞,一个月后赴任。 从一个五品主事,到一个八品县丞,这一连降,对温良的打击可不小。 温大太太听到消息的时候,当即便晕了过去,哭着闹着去找温琼与去了。 可这件事情温琼与也没有办法,温大太太却是一口咬定是他做的,偏偏将自己的儿子查了出来。 温琼与也是有苦说不出,乔玉言则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温停渊。 /92/92431/20929657.html 第694章:排排跪 温停渊却对此表现得极为坦然,“他这才上任多久,连手里的差事都没有摸熟的情况下竟然就敢往外头卖人情,分明自己嫌命长了。 去年没有闹出来,那是兵部侍郎知晓事理给驳回了,不然他就不是一个贬黜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虽然他是这么说,可是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得这样清楚,就多少有点儿不正常了。 虽然名义上他在圣上跟前,替圣上处理许多小事儿,可能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朝堂大小事情,可圣上都不知道的事儿他就知道了,足以见得这事儿并没有传出兵部以外。 他既然不愿意承认,乔玉言自然也不会再追着问。 心里却隐隐的有自己的猜测,不由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温良的任命来得急,却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可温琼让却是结结实实地惹恼了圣上,只给了七天的时间,就必须要上路。 这件事情是温琼与查出来的,在朝堂上,自然赢得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头,可在温家内部,怎么样都有些手足相残的意味。 他这一回来,还没有顾得上先上家里看看,就直接去了上书房,帮着整理带回来的所有账册和证据。 因而等他回来的时候,温琼让一家人的判决书都已经下来了。 温昭和温守义兄弟俩带着媳妇也已经在怡安居的院门外跪了三天,哭天抢地,说的都是温琼与对自己二房的迫害。 这样的指控,按道理温大太太不可能坐视不理,但实际上她心里也存了一肚子的气,只等温琼与回来了才好发作。 所以干脆也跟着跪在冰天雪地里哭,还拉着袁氏一起哭。 “都说上阵父子兵,还没见过哪个老子在官场上尽想着折腾儿子的!老太太,您快替儿媳妇做个主吧!以儿媳妇看来,大老爷这分明就是恼了我们母子了。 原本心里就重视那个,自己一个嫡亲的哥儿不放在眼里,从前就是非打即骂,要他关着读书,人都读傻了,好容易考上了进士做上了官,还一门心思将他往外放。 儿媳费了多大的功夫跟他闹,这才将我这个命根-子留在了京城,可是他爹就是这样狠的心,当初没将他送去地方上,现在寻个错处都要把人送走。 这哪里是送走孩子,这分明是要逼死我,老太太,儿媳妇也不要别的,就要您一句话,只要您给句话,给我一张休书,我自己带着儿子上任去。您老跟前儿媳妇我尽不了孝,您也莫要怪我!” 袁氏是真的气愤,对她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婆家可靠,家世比自己娘家好,她还能在京城照料生母。 可现在,婆家是发达了,公爹这个样子,论资排辈进内阁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但丈夫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指望温良对她有多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就算了,横竖已经放弃了。 可她不能容许自己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不说要他飞黄腾达,至少得是个平均水平吧!至少在长辈的功劳簿上能安安稳稳地端好饭碗吧! 上任这才一年不到,竟然就闹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甚至怀疑当初公爹不同意将他留在京城便是认定自己这个儿子男成大器。 可这是理智的想法,作为她自己本人来说,嫁都已经嫁了,自然希望温良好,如今他不好了,那多半别人也是有问题的。 比如婆母此时一个劲儿埋怨的公爹,也不是全无责任,他在官场沉浮多年,怎么就不能教教儿子的为官之道,怎么就不能的带带儿子? 她嫁的这个嫡子,甚至还不如温守悌那般风光! 最要紧的是,温良若是真的去那威海县上任,她该怎么办? 作为新婚妻子,没有儿子在膝下,怎么样她也该陪着一起去任上的,不然将来承嗣的岂不要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 可若是她跟去威海县,那她母亲怎么办? 自己不在京城,她那个狠心的父亲又岂会有一点点顾念到母亲,到时候一句病故,让她能怎么办? 想到这些,袁雪晴根本不用装样子,就直接跟着温大太太哭了起来。 一连三日,怡安居门前都是一片哭泣和数落咒骂的声音。 只不过温大太太到底支撑不住,两次晕过去之后,便被孙妈妈叫人给抬了回去,袁雪晴却还在门口跪着。 乔玉言和文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老太太本身身体就不大好,前段时间因为魏氏的事儿,怕是心里又难受了好一阵儿。 这段时间虽然说是借口说身体不舒服不见人,只怕也并非全是推托之词。 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现在又被这样一帮人堵在门口哭诉,心里听了还指不定怎么发堵。 可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什么。 乔玉言和文氏包括一直缩在院子里的三房,都没有立场将他们赶走,不然势必会被拖下水,那就整个温家就都成了一锅粥了。 老太太便是还有一口气,都要被气出病来不可。 因此两个人着急也就只能是着急。 乔玉言也就只有催着温停渊,看看能不能将温琼与赶紧给弄回来。 偏偏南直隶的账实在是有些太大了,温停渊几次三番都没能跟温琼与说上两句话,最后直接找了圣上。 只说温老太太病的严重,温琼与到现在还没有回去看过一眼。 温琼与这才被圣上直接赶了回来,这也已经是第四天的事情了。 在路上,他就听温停渊说了家里的事儿,当下也急得不行,顾不上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赶。 原本要埋怨温停渊不早说,但是想想,也就知道对方是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兄弟俩一回到家里,就直奔怡安居。 乔玉言和文氏已经得了消息,先一步赶了过去。 怡安居仍旧没有开门,门口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 温昭温守义两对年轻夫妻仍旧在门口跪着,大约也是扛不住,好歹垫了几个蒲团。 只是这样跪下来,脸上的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92/92431/20929658.html 第695章:你直接杀了我算了 温大太太到底不放心,坐着软轿都过来了。 只是孙妈妈实在担心她的身体,严防死守地将她困在那软轿上不叫下来,身上盖了厚厚的毯子,手里还抱了手炉。 但是自从温良被贬黜的消息传出来,她就没有好生睡过一觉,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加上心里日夜煎熬,此时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似的苍老,两鬓竟也染上了一层寒霜。 她一见着温琼与过来,便顾不上孙妈妈的话,当即便挣扎着下了轿辇,跌跌撞撞地奔到温琼与跟前,一把就撕扯住了他的衣襟,“你回来了,你回来索我的命了是不是?! 我知道你不满意我,从我嫁进来开始你就不满意,亏得你忍了我这么多年,软刀子割肉似的要磨死我。 我拢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你从来看不上他,从来不好好教导他,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好活着。 来呀!你今日回来了,咱们也不要玩那些虚的,你直接去拿把刀杀了我算了,就让我死在你手里,回头见了阎王爷,我也好狠狠地告你一状!” 听说温琼与回来了,紧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温琼非夫妻俩倒是充当了拉架的角色,周氏连忙抱住温大太太的腰,将她往后拖,温琼非则挡在夫妻俩中间。 “大嫂,大嫂,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俩这多多少年的夫妻了,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着? 大哥这劳累了一个多月了,好容易回趟家,你看看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苦衷,大家都有苦衷,但是也得好好说说不是?” 周氏自然是在拉偏架,一个身体都不大中用的温大太太能顶什么事儿,以后的温家都只看温琼与的了,自然是要先讨好了大哥才是。 不过她的话也没有说错,温琼与此时看起来,却是有些凄惨。 官府还在身上,但是看上去已经是皱皱巴巴的了,显然没有时间好好打理。 头上的头发也散落了些,整个人更是瘦得两颊都凹陷了进去,眼睛下面是巨大的一片乌青。 得三房夫妻俩的帮忙,温琼与才得以脱身,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眼中却并没有责备,有的只是深深的疲倦和无奈。 他终究没有对老妻说一句什么,而是转身走向了怡安居的院门。 门口跪着的温昭和温守义兄弟俩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指着出声。 等见着他从他们两个人的中间走到前头去,再想说,似乎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因而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琼与朝院门跪了下去。 温停渊牵着乔玉言也跟着走了过来,却没有下跪。 文氏默默地跟在他们夫妻后头,目光紧张地盯着怡安居的大门。 只听得温琼与沙哑着声音道:“不孝儿未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还因儿子的事儿,如此忧心忧虑内外煎熬,是做儿子的不孝,还请母亲保重自身。 一切罪责都在儿子身上,母亲千万要看开一些,您要打要骂,儿子绝无二话,还请母亲开门,好让儿子,侍奉床前,捧茶尝药。” 因为连日的劳累,温琼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更有些因为喉咙太干而造成的沙哑,可他语气里的自责与愧意,却十分真挚。 乔玉言浅蹙着眉头,就那样和温停渊一起站着,等着。 文氏却忍不住先跑了过去,“娘!你开门吧!你这样,阿云真的很担心您!若你您还不能保重身体,阿云在这世上,还能靠谁?” 温琼与闻言便看了她一眼,他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 露出里头辛妈妈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来,“老太太请各位老爷太太并爷儿奶奶们进去。” 关闭了二十多日的大门终于开启,众人都有些恍惚。 温琼与头一个冲了进去,其他人紧随而上,乔玉言和温停渊相视了一眼,也坚定地迈开了脚步。 怡安居里头看着似乎还是老样子,但是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乔玉言思索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是气氛。 从前的怡安居,似乎永远是窗明几净的,每天早晚都有许多人来这里请安热闹,也总有许多人为着老太太说笑取乐。 可是现在,这里静悄悄的,不管是刚刚进来的人,还是一直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大家如同被噤了声似的,连行动间也都静悄悄的。 乔玉言随着人群走近正屋,帘子掀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药味儿。 辛妈妈解释道:“老太太跟前离不得人,如今这药让别人来煎她又不放心,只能放在老太太的房间外头煎了。” 温琼与便连忙问道:“母亲得的是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辛妈妈便看了一眼乔玉言,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当初二太太下的毒,几个月下来,老太太的身子也空了。” 乔玉言立刻惊讶道:“上次不是配了解药吗?半夏明明说,只要连服半个月,必定能好转的,怎么会还如此缠绵病榻?” 辛妈妈的脸上便有了几分苦涩,“老太太不愿意喝那个药,她……” 她说着话,脸上便露出了几分愁苦,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音接着道:“她老人家这是伤了心了,根本就不指望自己能好,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文氏如何能听的这样的话,当即便冲了进去,一把跪倒在老太太床前哭了起来,“娘!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若是这么想,阿云怎么办? 你不是说要护着阿云一辈子的么?阿云在这世上没有亲生父母,只有您啊!四哥早就不要我了,这么多年,阿云只有你啊!” 文氏冲进去的时候,其他人也都跟着进来了。 乔玉言被别人堵着,只能在缝隙里看到里头老太太的样子,顿时心里一片冰凉。 她猜到老太太的情况可能不大好,但是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样的地步。 /92/92431/20929659.html 第696章:物是人非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落在床头的柜子上,显得分外昏暗。 老太太躺在床上,散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像是被埋在了那被子中间似的。 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眼睛也是睁着的,但是人却好像不怎么清醒,见着他们的各色-情状,并没有什么表示。 一直到现在几个孩子哭着抢着跪倒了她的床前,她才像是回国了神似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游过,竟有些不能聚焦的味道。 “娘!” 温琼与也被吓坏了,他走的时候,明明母亲还好好的,还在跟孩子们说笑着。 在南直隶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收到了府里去的信,但是他根本没有时间看,只记得吩咐跟前的人,隔一段时间稍一封平安信过来。 却没有想到母亲竟病得这么重,还是方才跟着温停渊回来的路上,他才听到温停渊言简意赅地将事情大致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才知道这段时间里家里又出了事情,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会让老太太变成这个样子。 温琼与心里的自责与愧疚简直让他直不起腰来,可惶恐与害怕,又让他不得不仔细地盯着自己母亲的脸,然后才如梦初醒似的怒道:“还不赶紧去将太医请过来,分散开去多请几个过来!” 温老太太因他这句话,终于意识回笼,她嘴角含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你回来了!” 温琼与连忙伸手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眼中滚下泪来,“是,您不孝的儿子回来了!” 温老太太的意识却越来越清醒,“没有什么不孝的,都是为了朝廷,你父亲知道了,会高兴的,他一向那么教育你。” 温琼与顿时哭得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了许多话,却没有人听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温老太太便又摸了摸旁边文氏的头,“阿云啊,莫要哭了!你哭得还不够多么?有甚好哭的!” 她越是这么说,文氏越是哭得厉害。 温老太太便也不管她了,只抬眼去看其他人,也不知道心里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想笑,又像是遗憾似的,好一会儿才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在,那便都去外头等我吧!在床上说话,像什么样子呢!” 温琼与一惊,连忙道:“这怎么行?娘,你这身子……” “坏不了!”温老太太摆了摆手,又扯了丝笑容出来,“不过是年纪大了,有些老-毛病罢了,每个人的这样来的,用不着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 其他人还要说什么,温老太太却是执意将众人赶了出去,只留了辛妈妈和珍珠在跟前伺候。 众人便都坐到了外头的堂屋里,只是谁也没有开口。 以往这么多人坐在这里,都是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的,其乐融融不说,还热热闹闹。 如今日这般死寂的样子,到底还是头一遭,只是让人瞧着,实在有些说不出的黯然。 温昭几次想要对温琼与说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是怕,还是因为没有组织好语言。 温大太太倒是想要发飙,可她在众人面前一向要脸面,方才在门口那一闹,几乎已经将她在人前的勇气都耗完了,她便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闹。 至少,至少要逼得温琼与将那个小崽子的官也弄掉去,凭什么他儿子去当个八品的县丞,那个小-逼崽子还在京城春风得意? 各人不同的盘算中,老太太终于出来了。 她又穿上了往日里最常穿的一件万字不断头的如意长寿纹暗红褙子,头发梳了个圆髻,带了两支瘦字头的金簪子,又勒了抹额,手上柱了根拐杖。 若是忽略她灰拜的脸色以及蹒跚的步履,乍一看,还真以为又到了从前在怡安居里热闹请安的日子。 可越是看着老太太如此形状,乔玉言心里就越是难受。 辛妈妈扶着老太太在她常坐的位子上坐下了,又给她端了碗参茶,由温琼与抢上前去伺候着喝了,慢慢地缓过了劲儿。 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便问道:“三郎怎么没来?” 陈氏后面挨着进来的,闻言便道:“还在衙门里忙活呢!”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我这就使唤人去将他叫回来!” 温老太太摆了摆手,“公事要紧,横竖你在这里,你公婆也在这里,他不在也无妨,回头你再告诉他就是了。” 她这么一番话,分明说明她是有重要的话要说的,众人便都打起了精神来。 温昭终于得到了机会,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堂前。 温守义自然立即跟上,蓝氏和楚氏自然不好丈夫跪着自己坐着,一时间,立刻齐齐整整地跪了四个人在地上。 温琼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厉声斥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眼里还有你们祖母吗?这会儿是说事儿的时候吗?!” 温昭却立刻反问道:“那什么时候是说事儿的时候?难道伯父不知道我爹后日就要被押解上路了么?这么冷的天,流放到那极北的严寒之地去,他已经在昭狱里受了这么久的苦了,只怕还不出几天,就要死在路上。这会儿不说,难道是要我们等父亲死了再说么?” 温昭这般疾言厉色,倒是让温琼与未曾料到,立刻被他们气得几乎仰倒,“有什么话,你们去我书房里与我说就是,跑到这里来逼问老太太有什么用?” 温守义冷笑一声,“与伯父说?难道我们父亲落到这样的地步,不正是伯父的手笔么?眼下除了老太太,我父亲还能指望谁? 也就只有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我们怕是才能听到伯父一句实话,知道伯父心里到底有兄弟没有,有家人祖宗没有!” 温琼与气得不轻,可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两个侄子是说不通的,只能转向温老太太,“母亲,现在不是时候,您先好好养着身子,等太医来,开两副药先吃了,等您好些了,咱们再慢说。” 温老太太却再一次摆了摆手,“我老啦!也懒得麻烦折腾了,有什么事儿,还是一次性地都说完吧!” /92/92431/20929660.html 第697章:分家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恼怒,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这让温昭兄弟两个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想到自己二房如今的境遇,便再一次哭诉起来。 温琼让已经没了指望,魏氏也毫无消息,进了诏狱自然是凶多吉少,且她一个妇人家,便是真的出来了,又能如何? 毒害婆母的母亲,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半点儿帮助。 而如今,他们兄弟俩都已经被革职不说,圣上还下令永世不得录用,那他们这辈子也就与功名无望了。 甚至连孩子们,往后若是长大了要走仕途,只怕都会因此而受影响。 这些是圣上亲口下的裁断,已经无可转圜。 兄弟俩的目标也十分明确,要指望温琼与是不可能了,现在就是要趁着老太太尚在,压着温琼与给二房好处。 原本在江南,温琼让一家子确实敛了不少私财,可当时因为怕带回来会并入公中,便一直寄放在外头的银庄里。 哪里能想到这一次彻查,竟先将那些地方给查了,不但温琼让和魏氏名下的,就是他们名下,他们的妻子名下都被查得干干净净。 又因为温琼让兄弟们没有分家,反倒是带回温家的这部分安然无恙。 可这些东西,加上公中的份例,或许还能叫他们体面地过下去,可要多么富足是不可能了。 这些年在江南,兄弟二人跟着父母,土皇帝似的日子过着,便是回了京城,在外头与朋友吃喝玩乐,也从来没有想过钱的问题。 眼下的日子如何能够满足? 这必须要让老太太发话,补贴给他们,好拿出去借着从前的人脉做生意,才能钱生钱,这也是他们二房崛起的唯一机会了。 因而这个时候,兄弟俩半点儿不提要温琼与帮忙的话,只一个劲儿哭诉眼下的艰难,以及父母的凄惨,孩子的弱小。 只是让兄弟俩傻眼的是,温老太太听着他们这样的哭诉,竟然十分平静。 应该说,还是保持着那般诡异的平静的状态,好像…… 不为所动。 温昭和温守义一时间有些傻眼,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看向老太太。 “祖母,难道连您也不心疼孩子们了吗?” 温老太太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似的,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完了吗?” 这算是什么回答,兄弟俩心里有些发凉,不知道老太太这个态度背后意味着什么。 见他们没有说话,温老太太便抬起眼看向其他人,“还有谁心中有不平?一并说了吧!我都听着。” 温琼与从一开始就跪在了老太太的旁边,听到这话,简直心痛难忍,“都是孩儿不孝,没有管理好家里的事情,让母亲痛心了。” 温老太太没有看他,仍旧看着其他人,“还有吗?” “母亲!”温琼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含着眼泪望着温老太太没有血色的脸。 良久,温老太太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这会儿都不说,那便是没有了。” 温大太太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这二房两个小崽子分明就是想借机卖惨好分得公中的好处。 可看着自家丈夫的样子,她又有些不敢,这个男人如今的状态,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夫妻俩之间的账,还是回了主院再去闹去! “辛妈妈,把东西拿上来吧!” 温老太太的话激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但心里也隐隐的有了猜测。 辛妈妈深深地看了老太太一眼,果然依言从内室拿了一叠东西出来。 温老太太脸上便带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太浅太浅,像是冰天雪地里的薄日,落不到眼底,更进不了心里。 “母亲,这是……” “如今家里的账,都在你们手里,具体的还要你们去理,我这不过是写了个总纲出来。” 她话才说了这么一句,温琼与便慌忙道:“母亲,您这是……母亲,不可啊!” 温琼与的脸上浮现巨大的悲痛,这位逐渐在官场上展露锋芒的能臣眼中竟现出几分无助和惊恐。 温老太太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便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如同所有母亲都曾对自己的稚儿做过的一般。 “人与人之间总要讲求一个缘分,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是一样,且这缘分有亲疏远近,该放手的时候,就得知道要放手,你如今也是为官做宰的人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温琼与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也只有哀切罢了。 “你也不要觉得我还在世,如此分家就丢了体面,兄弟阋墙互相攻讦,才是真的没有体面,如今到底我还没有闭眼,你们不至于闹到大街上去,可若我真的闭了眼走了,那再分家,岂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叫外人看尽笑话?” 温老太太脸上的那一丝笑容还在,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顶着这些人或期待或紧张或担忧的神色,她缓声道:“若是觉得我分得不公平的,便在这当口提出来,等出了这个门,再闹,我就不认了。” 这一下,谁还坐得住,不管是真不想分家,还是假不想分家,这会儿听到老太太的话,都来劝老太太再想想。 “好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你们这样的话也就不必再说了,先说一说公中的账吧!” 温老太太便起身道:“那,是否要儿媳去拿账本来?” 温老太太摇头,“那倒不必,你相公在,以我对他的了解,还不至于在这账目上弄虚作假。” 听到她这么说,温大太太便不言语了,其他几个人却有些意见,但见老太太这样,也不敢提出有什么异议。 “公中的账册,无非是一些现银和一些田地铺子,长房你们家还有你们老爷和三郎四郎在朝,便现银多给你们一些,公中的田产铺子,便多给他们一些。” 乔玉言见老太太竟真的开始在分家产,这才连忙站了出来,“老太太,您老方才说,您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儿媳也不好再劝您,但是,儿媳也有话要说。” /92/92431/20929661.html 第698章:不要分家产 从温琼与回来到现在,六房夫妻两个一直默不作声,仿佛看客一般。 此时老太太说着要开始分家,乔玉言又跳出来,这不免让人怀疑他们这是想要分家产。 温琼非立刻跳出来道:“这我也有话说,虽然六弟也是父亲的儿子,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曾在我们家,就是前年回了京城,除了住在府里,其他与咱们也并无多大的关系。 不说外头那些众所周知的他那许多田产铺子,就是做了官之后的俸禄也未见给公中一文钱,母亲,你若是要将家私也分一份给六房,那对我们来说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吧?” 老太太正要说话,就听到乔玉言道:“三老爷说得有道理,不管是我与相公成亲前还是成亲后,与府里的经济上都没有什么牵扯。 从前因为身份的缘故,停渊一直在外头,这事儿也过去就不提了,自我嫁过来之后,没有为公中做过一分钱贡献,也未支领过公中一文钱。 这是我们初成亲时就已经做好的打算,为的就是家中有分家的一日,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那今日,我也只得将我们的打算说出来了。 老太太还在世,我们六房就有赡养您老的义务,您老的衣食住行,我们必须承担,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至于公中的银钱,或者老太太您自己的私产,都与我们无关,便,不要算我们那一份吧!” 她竟真的不要家产? 温琼非愣住了,原本他也想过,将来老太太百年之后,就将温停渊赶出去,不给他一个子儿。 可如今老太太还没过世就开始分家,这样的做法必然得不到老太太的赞同,他想的也就是尽量少给一些。 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自己提出来不要。 周氏却比温琼非反应更快一些,“这么说也是,说实话,我们几房,哪一房有他们六房富庶?要说不说,怕是六弟妹还看不上公中这点儿银子。” 对于周氏的话,乔玉言只当没有听见,只是真诚地看着老太太,“这是我和停渊的想法,还望老太太成全。” 温停渊也站了出来,站到了温琼与旁边,“言儿说得没错,对我来说,母亲让我踏进这个家门,光明正大地姓了温,已经叫我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去分夺本该属于兄弟们的东西。” 温老太太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既然这是你们夫妻俩一致的意思,那我也不与你们多计较了,那就如你们所愿吧!只是你们走出了这个门就不能再埋怨我了。” 温大太太有些狐疑地看向乔玉言,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儿。 若说欢喜,六房能主动放弃继承家产,那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儿。 可他们能这般大度,分明是根本不缺钱,便是如周氏所言,这么点儿东西,人家也许根本就看不上。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就又不舒服了。 温老太太这才将大致的情况分了,长房还是占了大头,但是相对于一般人家的来说,那大头也只是稍微多了一点而已。 其余二房和三房又多一些,老太太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们房里人多,有没有什么能干的,只好多给他们点儿田产,只要不去变卖,到底还能有所产出,不至于饿死。” 剩下的四房和五房人有更少了一些,田产和铺子各半的样子,“老五夫妻两个一心钻研学问,如今在那乡下地方也收了些弟子,我前儿派人去看,倒是过得逍遥自在,那一块地方便直接给了他们算了。 这等高门大户的生活不是和他们,如今这样倒很好,你们兄弟也不要去打搅他们一家人,就让他们去吧!” 然后老太太又说起文氏,“这房子,自然是给长房的,温家的祠堂还在这里,其余各房,我也给你们准备了房产,只有阿云,她寡妇人家一个人,让她搬出去住,我也不放心,你这个做大哥的也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温琼与连忙躬身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温老太太便道:“你小叔父那个院子,原本是你父亲留给他的住所,如今既然没有人了,你们就仍旧把那堵墙修起来,开个小门方便照应也就是了。” 文氏泪盈于睫,哀哀靠在老太太旁边,“娘,我只放心不下你。” 温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我自然也是放心不下你的。” 然后这才加上一句,“这分了家之后,我就与阿云一起住在那院子里去。” 这一下温琼与脸色大变,“母亲,这怎么可以?!” 长子还在,母亲竟然跟个孀居的媳妇住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温老太太的表情便严肃起来,“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这是我的决定,你们只管听着,也不要觉得这样难看。 阿云不光是我温家的儿媳妇,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姑娘,论贴心稳妥,你们哪一个比得过她?” 这话说得几个儿媳妇脸上都有些愧色。 温老太太便又道:“原本给六房准备的那一份,他们既然不要,那我便自己留着,这一份,等我百年之后,你们兄弟几个再分吧!” 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义? 温老太太便又叫辛妈妈取了个盒子过来,从里头拿出几张房契,“这是我之前制的宅子,你们各房一人一座,比咱们这个肯定是差远了,但是搬进去之后,你们就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了,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二房三房都把房契接了过去,里头还剩了两张,她又拿起一张给温琼与,“这是老五的,你回头派个人一起给他们送过去,然后拿起最后一张递给温停渊。” “家产不要也就罢了,这房契你们收着吧!这几座屋子都在一处,离这里也没有几步路,就算是分家了,总还在一处,可以互相照应着。” 温停渊这一次没有拒绝,老太太便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挥手赶人,“好了,我要吩咐的也吩咐完了,余下细算的事儿,你们自己忙活去吧!也不要在我这里干坐着了。” 老太太说的也是实话,此时除了文氏和六房的人,在场每一个都是心猿意马,巴不得快快地去搬账簿。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温老太太却又将温停渊给叫住了。 /92/92431/20929662.html 第699章:失落 等温停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乔玉言没让她们把灯全部点上,只是一个人坐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怔怔地想事情。 她对老太太那句抱歉的话,终究还是没办法再说出口了。 从今天老太太的样子来看,老人家实际上已经从那件事情走了出来,且做出了当下她认为最重要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这并不代表,那事儿没有对她产生伤害。 恰恰相反,因为伤害太过,才让她下了如此大的决断。 虽然没能说得上两句话,但是乔玉言与温老太太却也有几次眼神的接触,让她心里酸涩的是,老人家看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平和。 竟没有半分埋怨。 按道理来说,分家这件事情,于乔玉言来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 毕竟这个家里,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也着实让她厌倦了。 可看着老太太那个样子,她心里却有些闷得难受。 不知不觉间,重生的这一世,她已经来了这里一年多了,这来来回回的几条路,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哪怕很讨厌去的地方,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有其可爱之处。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院子里的亭子,那条被冰雪覆盖的小溪。 这都是温停渊费心思弄出来的,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家。 她蓦地打了个激灵。 是的,是家。 在她心里,哪怕温家再不好,可这里有陶然轩,这里是她心底里认定的家。 纵然从这里搬出去之后,他们也会有新的家,可那份不舍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掩饰。 一直到温停渊从背后将她揽在怀里,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不由问道:“回来了?!” 然后才想起来想问的事情,“老太太为什么把你留下,说了什么了?” 温停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先倒了杯水给她,“回来就没有喝水吧?看你嘴干的。” 等她一杯水喝完了,他才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是明事理的,二房的事情,她并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大哥,温琼让夫妻两个自己不走好路,到了这个田地,也是罪有应得。 只是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孩子们,想探探我的口风,看看圣上对温家的处罚是不是已经到此为止了,对她老人家来说,如今的情形,算不上太遭。” 这倒是让乔玉言有些意外,毕竟温老太太看上去可不像是还不错的样子。 “温琼让纵然凶险些,可到底没有判死刑,流放之事,看命数自然是看的,可也看人为,二房还有人,温家还有人,手里也还有钱有人脉关系,照应一二还是能做得到的,不过就是吃点儿苦罢了。 其他各房,老太太亲口说的,自己不成器,她做母亲的,能帮着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命。” 乔玉言也不由叹道:“老太太果然是个胸襟宽广的人,拿得起放得下。” 温停渊看着她眉头间的愁绪,不由又笑了笑,“老太太让我跟你说一声,叫你不要再耿耿于怀那件事情,魏氏佛口蛇心,本就藏了一肚子的坏水,戳破假象的人并没有错。” 这个答案,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了,只是听到的时候,仍旧不免思绪万千。 “那……就真的这么分家了?” 温停渊不由捏了下她的鼻子,“怎么看上去好像舍不得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么?” 他说的没错,打从嫁进来开始,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她和温停渊能从这个宅子里搬出去,过他们两个人的安生日子。 结果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惘然。 不过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说,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便起了几分兴致,“咱们真的要搬到老太太给的座寨子里去?” “嗯,你不愿意?”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往哪儿搬不是搬?”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那找个时间,我们过去看看吧!早点儿拾掇出来,也好早点儿搬走。” 既然老太太已经将家产都分了,这陶然轩就是再好再舍不得,理论上来说,也成了长房的私产。 在别人的屋子里住着,自然是怎么都不踏实的。 夫妻俩心里都藏着事儿,这个晚上睡得都不大踏实,但谁也没有说什么。 温琼让上路的那一天,全家都去了。 秋天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来,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热热闹闹地进门,如今才过去几个月,竟然变成这副样子,也着实让人唏嘘。 穿着流放的衣裳,又穿得厚实,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受了伤,但是脸色是着实难看了,才短短十几日不见,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 跪在老太太面前痛哭了一场,这才没奈何地被押解着走了,温琼与吩咐大管家里里外外塞了好些银子,吩咐路上关照。 温大太太几次想要开口,又恨恨地吞了回去。 但是看到温琼让那副凄惨的样子,又觉得心里畅快。 她还不知道魏氏已经死了,只是觉得如今二房这个样子,那个贱女人,这辈子拍马都不可能赶得上自己了。 大约是心里总算畅快了些,她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距离温良要赴任的日子还有十几日,温大太太决定眼下先解决分家的事情,等其他人都搬走了,她才好跟温琼与好好说道说道儿子的事。 省得叫这些闲人看了笑话。 乔玉言借机回了趟乔家,将温家里里外外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和徐氏都吓得不轻,顿时埋怨她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着实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来。 乔老太太不免又有些担心温老太太,到底找了个时间上门来看老姐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事儿都放下了,温老太太看上去老了好些,但是精神头却好了起来。 竟还拉着乔老太太聊了好半天的闲话,然后又亲自送出了院门。 三房最早看好了房子,不等新房子全部修缮完毕,只将主屋那一进收拾了,便立刻搬了进去,说是其他的地方慢慢来。 三房一动手,二房也就开始准备了,乔玉言和温停渊也头一回去了新家。 /92/92431/20929663.html 第700章:新家 温家给温停渊的是一所三进的宅子,宅子似乎最近翻新过,白墙黛瓦,各色齐全,难得的是还有一个小花园,一个小池子里,养着几尾锦鲤。 乔玉言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若说精致华丽,自然不及从前温家的大宅子,比乔家也差得远,可这个地方有一种其他地方都没有的静谧。 温停渊见她喜欢,也就把原来的一点儿担忧也就抛掉了,“既然这样,那就让人回去将东西都收拾起来,再叫几个人,先把这主院打扫一遍。” 乔玉言已经各处走动查看了,最外面的那一进自然是做温停渊的书房,还有个小院子,可以供他休憩,倒座就让他的人住着。 内外院前面都做了抄手游廊,就是下雨天也可以各处走动。 第二进便是正经内院了,正屋五间大房,两边还有耳房通着后面的后罩房,从后罩房的通道出去就是小花园。 后罩房用来当库房及几个婆子的住处,东厢的几间房间就给品兰她们几个人住了,西厢房一半存放要紧的东西,一半先空着。 见她脸上闪着开心的笑容,将屋子都划分好了,温停渊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前两日还那般惆怅的样子,今儿倒是开心了。” 乔玉言挽着他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往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我再也不用早起请安了,可不得高兴些。” 这和陶然轩的感觉又不一样,如温老太太所说,往后他们就各自做各自的主,不用去考虑别人怎么看,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世界。 大约是这屋子着实超出自己的预期,乔玉言回来的时候,便对收拾东西热络了许多,但不得不说,她的东西是真的多,当初那些嫁妆抬进来,不是她自己张罗,如今要一样样的收拣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老太太说分家的时候,那么多人说着不舍的话,可这件事情真的落实下来,各处那般忙乱的样子,就可以将众人的心思看得清楚了。 老太太也十分固执,无论温琼与怎么求,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搬到原本给老二房准备的那个院子里去,下了令让辛妈妈和珍珠领着一帮丫鬟们收拾东西。 文氏的东西少,没两日就收拾完了,已经着手在整理那个小院子。 见温琼与日日跑到怡安居里杵着,便道:“大哥,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依我看,你日日在这里守着,倒不如好好去帮着将那个院子拾掇出来,叫娘住得舒服些。 且那院子本来就是为了两家方便才建的,娘说要跟我住到那里去,说明心里还是记挂着大哥你的,你何苦在这个时候跟她老人家一直僵着?” 温琼与这几日都没能好好睡觉,声音都是沙哑的,看着文氏好一会儿才道:“阿云,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文氏看了一眼老太太的正屋,也只好叹了口气,“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我也不好说,但是大哥,在我看来,即便你有错,也不是主要责任。 二哥和二嫂这些年在南方,别说你,就是老太太,都鞭长莫及!” 说着她有些犹豫,到底还是咬了咬唇道:“有些话,原不该我说,就是到此刻,我也不知道我若是真说了,又会如何。” “这些年,你因为老四的事儿,总也不怎么见人,可在我心里,你还是阿云,既然叫我一句大哥,我也不管你是妹子还是弟媳妇。 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就是了,至于合不合适,我自己心里有掂量,若是真不合适,我就当没有听见就是了。” 文氏闻言便笑了笑,“大哥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事儿,总愿意扛着,不过我今儿说的事儿,是关于你们长房的。” “哦?愿闻其详。” 文氏叹了口气,眉宇间带了几分愁色,“这些年,不管是府里还是府外,就我这个身份,都不好抛头露面,但我也不是个死人,有的时候,不掺和其中,反倒能把事情看得清楚。 说实话,娘这个人,刚强有余,细致不足,教导几个儿子,自然是尽心竭力的,几个兄长……除了三哥,都还算成器。 可是这选媳妇的眼光,却着实不大行,我就不说了,若非当时娘亲一力主张……” “阿云!”温琼与皱眉打断她的话,“你和四弟之间的事情,我虽然不了解太细致的东西,但是你作为一个姑娘家,纵然有错,也并不是大错,四弟如今已经过世,但当年他的做法,始终不稳妥,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 文氏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不说我,说说其他人,二嫂这个人,也不是我马后炮,从进门开始就是这般样子,仿佛与谁关系都不错,整日里都乐呵呵的,可越是这样的人,越看不出内里的真心。 母亲当时为了争一口气,也没有详细去了解魏氏的为人,实际上她的恨毒,早在娘家对她几个庶妹,就可见一斑了。 三嫂呢!人倒是没有那么坏,可眼皮子实在是太浅了,就连府里的嬷嬷们都说,眼睛里就见不得一点儿钱面儿。 五嫂倒是个好人,可五哥已经终日里闷着,竟又找了个书呆子,整个五房便一天到晚没有一点儿声息,生生叫人忘了他们这一房的存在似的。” 温琼与安静地听着,虽然是在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可在他心里,文氏只是占着弟媳妇的名头,实际上还是那个跟他兄妹相称的女子。 他们站在一处说起温老太太的不是,便没了几分鬼祟,反倒是兄妹之间的体己话了。 他更清楚的是,文氏这会儿将魏氏、周氏、林氏都先说了一遍,实际上真正想说的是自己的太太。 果然,文氏抬起了眼,认真地看着他,“大哥,二房的前车之鉴已经在这里了,那你呢?你是不是心里有所警觉?” 见他不说话,文氏又叹了口气,“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防再多说两句。” /92/92431/20929664.html 第701章:提醒 “若论品性,大嫂的性格倒不至于如魏氏那般阴毒,可这人呢!最怕的是什么?是执念!” 温琼与不解地看向她。 文氏道:“你想想大嫂的执念是什么?!这么多年,难道大哥心里不清楚?之前良哥儿还在发奋读书,三哥儿也没有这般出众的时候,大嫂其实还算不错。 虽然不能说很有才干,可管理起府里内外的事情,尚能过得去,平日里对其他人,就算有点儿小打小闹,也还知道分寸,你想想,每次你觉得大嫂不可理喻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情况?” 温琼与也叹了口气,“其实我哪里不清楚呢?你大嫂这个人,实在只是个平庸之才,若是安安分分,倒也不能说不堪为宗妇,可她……他实在是太看重那孩子了。 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牵扯到温良身上,她便没有了任何的原则和底线,也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只顾着要保证她儿子的体面和前程,丝毫不考虑实际的情况。” 文氏再一次点头,“既然大哥知道,那就更应该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可能大哥还不知道,魏氏那件事情,始发是因为母亲中了毒,而实际上,魏氏这毒,既是针对母亲,也是针对六弟妹。 后来我一直觉得奇怪,如婷丫头出嫁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偏偏就没有安排六弟妹的事儿,哪怕前一日她出门去了娘家。 可还有上一天呢!就算之前都忘了,后面要吩咐她不在,在她来的时候,打发个婆子去说一说也是应当的。 毕竟家里办喜事儿,偏偏唯一一个婶娘落下了,放在谁身上都叫人犯嘀咕,以为家里怎么不睦了,闹出风言风语,对如婷丫头也不好。 可偏偏就刚好漏了,然后老太太就刚好病了,六弟妹顺理成章地被安排留下来照顾母亲,事后大家都知道这是魏氏的技俩。 但是魏氏是怎么说服其他人一致做下这个陷阱的?当时是陈氏和楚氏两个人管着这一档子事儿,楚氏自然听婆婆的,那么陈氏呢? 大嫂和魏氏两个人完全不容,连袁氏与魏氏多走动了几次,大嫂都要发脾气的,以陈氏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窜通魏氏?” 温琼与的脸色难看起来,“阿云的意思是?” 文氏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哥也不要多心,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叫大哥自己心里有杆秤儿罢了。 有些人,在其他情况下还好,可一旦涉及到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这一次良哥儿要去山东赴任,大嫂心里会怎么想,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希望大哥心里有个数,最要紧的是……”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将整个院子都打量了一遍才无奈道:“娘她费了一辈子的心血,只不过是希望哥哥们都能成才,让她老人家好在百年后,体体面面地见温家的列祖列宗,最重要的是,能够昂首挺胸地见父亲。 如今既然分了家,大哥你身上就肩负着这个重任,不光是你自己的政治得失,还有家族的兴替,这后辈们该怎么培养,怎么安置,就要大哥好好思量了。” 温琼与被她这一番说的,心里烦躁不已。 他近两年确实觉得妻子的性格大变,但是却没有那么明显直观地感觉。 毕竟在这之前,夫妻俩的关系就十分冷淡,一年到头,他也去不了主院两回。 他也一直清楚地知道妻子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却没有更多的去深思。 今日文氏说起老太太中毒的事情,却让他陡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当即便折身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这会儿其他几房,都在热热闹闹的收拾东西,搬东西出去。 相对来说也就只有主院平静些,但也只是平静一点点而已,温大太太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 今儿才好了一些,就起了身,要孙妈妈拿府里的图纸过来,想着要将这里彻底的改建一番。 温琼与来的时候,她正在说陶然轩,“要说被他们住过的地方,我是真恨不能拆了去算了,留着也叫人觉得晦气。 可不得不说,这院子如今被他们两口子修缮了一番,也着实舒服得多,那材料我打探过,用的都是极好的,里头那块石头,可花了足足几千两。这分明就是在我跟前显摆,想要打我的脸呢!” 孙妈妈便笑着道:“太太这倒是多心了,若不是去过他们的院子,也不会知道里头那块石头,横竖六老爷和六太太在外头都不是张扬的人。” 温大太太对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便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然后才又道:“你这是想得太简单了……要不然,这间院子还是留给良哥儿当个书房吧! 他屋子里那几个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袁氏是个没用的软蛋,到现在连个男人都拴不住,乔氏是个狐狸精,一肚子的坏水,要不是怕良哥儿受不得,我早就打发出去了。 至于那两个,说实话我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到底是那种地方养出来的,就怕勾坏了良哥儿的身子。” 孙妈妈在一旁听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太,咱们哥儿,还有几天就该上任了。” 温大太太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似乎并不忧心,“急什么,我都还没有急。” 孙妈妈不由好奇,“这是怎么说?” 她终日里陪在温大太太旁边,若是她有什么动静,孙妈妈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温大太太见她这副样子,便瞟了她一眼,眼中的自信却越发明显。 孙妈妈实在好奇得厉害,“太太可不要再卖关子了,老奴实在好奇得紧。” 温大太太看了看她,又思索了一会儿,才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带她说完,孙妈妈脸色大变,连忙阻止道:“太太不可!这……这是大逆不道啊!太太。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啊!” /92/92431/20929665.html 第702章:悬崖不勒马 温大太太对她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四处望了望,才皱眉拍了她一下,“要死了,你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 孙妈妈急得脸色通红,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也顾不上此时主子的态度,直接退后两步跪在了地上,“太太,老奴知道您心里苦,知道您挂心四哥儿,可这事儿真不能做。 您若是这么做了,您这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若是有朝一日良哥儿知道了,他这一辈子也无法好生做人了,老奴受老太太所托,这一世都要尽心伺候太太您,您若是做出这种事情,老奴也没脸去地底下见咱们老太太了!” 她这说的老太太是指温大太太的生母,温大太太自小就是孙妈妈在招呼,后来一同陪嫁到温家,两个人几十年相伴的情谊。 此时见她跪在地上,温大太太便皱起了眉头,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从她起伏不定的胸口看得出来,实际上此时她的心情很不好。 好一会儿,她才冷冷地拍着桌子道:“你先起来吧!” “太太!”孙妈妈却没有起身,只是哀告似的看着她。 温大太太咬了咬牙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非这么做不可。” 她说着,像是想要给自己找到些力量似的,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孙妈妈来回踱步。 “我有什么错?!我为的是我的儿子,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只有儿子是我的,他是我的血肉化成的,是从我身体里分出来的,除了他,谁都信不过。” “太太,您再想一想,良哥儿是您的儿子,他也是老爷的儿子啊!老爷如今在圣上跟前得了脸,都说入阁指日可待。 难道他还能不帮着咱们哥儿?如今哥儿下去地方上做官,也不过就是去累积累积经验罢了,往后若是要有什么大出息,怎么可能没有做过地方官呢? 您看咱们老爷,从前还去地方上呢!太太,官场上的事情,您不懂,老奴也不懂,但是老爷他懂啊!将来总有一天,咱们哥儿又能回来的。” 温大太太却立刻怒斥道:“你知道什么!良哥儿他只是我的儿子,那个人,他难道只有一个儿子吗?他的亲儿子是那个小三! 那才是他最宝贝的儿子呢!我的儿子算是什么东西,哪怕他读书好,相貌好,讨人喜欢,可是他就是不多看一眼,还说我们良哥儿油嘴滑舌为人虚浮! 你听听他这话,他可曾夸过我的儿子?!他巴不得我儿子死了,好将那个人生的当成嫡子来承嗣呢!” “太太,您这么想就是着相了,老爷他只是忙于公事,只不过对咱们内院的事情管得少了些,都说爱之深责之切,咱们良哥儿是嫡子,自然要求更高一些。 更何况,三哥儿他不过是个举人出身,满朝看过去,哪里有举人做大官的?三品都是够不上去的。老爷是长子,肩负着温家的重担。 难道还不要思量着培养往后的接班人不成?三哥儿在这方面根本没办法跟咱们哥儿比啊!太太您只管养好身子等着,总有一日,必然有咱们哥儿风光的日子!” 温大太太听着这些话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疑惑地看向孙妈妈,甚至神情中还有一些茫然。 孙妈妈连忙哭着点头,“太太,您仔细想想,老奴说的是不是有道理,您只要多想一些,多思考一下,是不是这样?” 眼看着温大太太似乎要转圜过来了,孙妈妈才要起身,就见她陡然一挥衣袖,厉声道:“不!你说的只对了一半,或许他将来会替我儿子考虑,因为那个人生的儿子,他不成器,他早晚还是会认识到我儿子的好处,还是会回头来帮着我儿子上位。 但是,你可知道那是在多久之后?此去山东有多远?我的儿,他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去那样偏院的地方,当个八品的县丞,他自己都遭受不住的。 且那些人虎视眈眈,我怎么知道,他在路上会遭遇什么,去了任上会遇到什么?若是遇到强盗呢?遇到匪患呢?若是那些个黑心的人,在路上给他弄点儿什么呢? 我儿连命都没了,还当什么大官?我不会放他走的,他必须在我身边,我要好好看着他,保护着他,只要熬过眼下的十年,十年后,我就不信他温琼与还不要帮着我的儿子功成名就!” 孙妈妈一时间急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温大太太如今在温良的事情上竟然会偏激到这个程度,“太太,不至于的!咱们哥儿是大人了,他……” “不是!”温大太太忽然凑近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的良哥儿,他只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人又那么善良,若是别人骗他,他根本就不知道的。 他离不开我,他若是离开我,一定会吃亏会上当,会被人骗的,你不懂……” 她又慢慢地起身,无奈地摇头,像是非常担忧地道:“连你也不懂,连你也不知道我的良哥儿是多善良的孩子。” 孙妈妈又劝道:“那既然这样,咱们与老爷说说,想想别的法子,老爷毕竟是个男人家,看待事情的方式不同,或许老爷会有两全的法子,太太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温大太太连忙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你敢告诉他,我就立刻把你赶出去!” 孙妈妈瞠目结舌,老泪纵横,她的心一直一直地滑向深渊,因为她发现,她正再眼睁睁地看着温大太太往悬崖下跳,可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相反,见着她这个样子,温大太太倒像是获得了某种胜利,她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你看,你也被我说服了吧?” 她干脆将椅子上的垫子扯下来,自己垫在地上坐了,与孙妈妈面对面,竟心平气和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得很,加上你,也不过三四个人,老太太本身身体就不好,眼下又经历分家,挪来挪去的,难免就失于照应,一命呜呼了分明也很正常不是吗?” /92/92431/20929666.html 第703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似是什么重物落地。 温大太太一个激灵,忽然就激起了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未曾有过的机敏,如同一只兔子似的,迅速从地上跳起来,立刻便蹿到了门口。 她看到她近日才提拔上来的一等大丫鬟,正面如土色地跌在地上,一旁是面无表情的温琼与。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木雕泥塑的一般,连那一双眼睛都静止了。 温大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接往地上栽下去,要不是孙妈妈及时冲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拦下了,不然头磕到这青石板的地上,非得要头破血流不可。 温大太太瘫软在孙妈妈身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只是看着温琼与,这会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空白,只有一片空白。 是她生命中从未见过的颜色。 还是孙妈妈先回过神,眼下这个情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老爷必然是一字不落全部都听了去了。 “老爷!”孙妈妈将温大太太安置在一旁,然后连忙膝行过去,“老爷,太太她……太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她不是成心的,实在是……实在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太她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太太的性子吗?虽然有的时候会小性儿,但她绝对不是个坏人啊!老爷!老爷,看在太太还没有做出错事的份上……” 孙妈妈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温琼与,他立刻奔到温大太太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抓起来似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对老太太做了什么?!” 温大太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跑马灯似的变幻不定,各种各样模糊不清的图案在闪烁着,眼下被他这一晃,忽然就有些清醒过来。 一抬眼,便看到他暴怒的眼,像是要将她吃了似的,她的心里忽然就平静了,平静之后是骤然迸出的畅快。 反正都已经如此了,反正他都已经听见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儿子,对他来说,他们母子俩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她那么在乎做什么? 眼下看着他这样的伤心,这样的愤怒,温大太太觉得心里舒服极了,原来他也会着急,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终于知道,自己也不是个木偶,不是被他揉泥巴似的揉出来的,放在屋子里供奉用的。 因而她竟在唇边溢出了几分笑意,“这么在意,那你猜猜看,我做了什么。” “太太!”孙妈妈简直要急疯了,“太太,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赶紧说清楚,老奴看着您长大的,您是什么样的人,老奴比谁都清楚,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别跟老爷置气了。” 温大太太看着她的脸,忽然心里涌起一阵恨意,要不是她,要不是她今日这一番话,自己怎么可能会说漏了嘴,叫温琼与听了去。 眼下这一切的失败,都是因为这个人。 这股无名之火窜起来,她立刻便指着孙妈妈道:“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那个老不死的,她本来就该死!从我嫁过来,我为她做牛做马,替她担着这个家里所有的事情。 可是呢?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后头进来的哪一个儿媳妇比我更没体面?那个魏氏,惯会讨好,她生怕二房吃了亏,虎视眈眈地想要把中馈的事儿交给去! 还有周氏,那个蠢妇,一天到晚就盯着钱,也就一张嘴,那般粗俗的人,就靠着这张嘴在我跟前管我要这个要那个。 还有那个文氏,仗着自己是养女,生生比我们这些人都要好些,就她不用在婆母跟前立规矩,当个寡妇还当成个大小姐来了! 再瞧瞧林氏,书呆子一个,那个老不死的,还整日担心他们五房吃了亏呢!满府里都管我要钱,我的嫁妆一大半都赔了进去,谁曾问过我一句,我吃不吃亏? 为了这个府里的中馈,我担了一辈子的虚名,如今还怕这个?我告诉你,我不怕了,你要杀要剐随你去,我算是过够了。 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良哥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老二若是死在流放的路上,你这个谋害亲兄弟的名声算是担定了。 若是不怕再担上个食子的罪名,你只管去作践他!就是死了,也在天上看着你,诅咒你!我这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嫁到你们家来,才嫁给你做老婆!” 她嘴里滔滔不绝,声音嘶哑,因为方才那一跤,簪子也跌掉了,头发散乱着,看上去竟然有了几分癫狂的味道。 温琼与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今日是头一回见着她似的。 他眼底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温大太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自然是这一日日地熬成这样的!不然呢?是你这个好丈夫,把我养成这样的啊!你知道我在这深宅大院里受的委屈吗? 我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你当年说你会给我个交代,交代呢?是让阎氏给我生个庶子出来? 我的那些嫁妆是怎么被刮干净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可是当他们问起来的时候,你还是跟他们一样,管我要钱,温琼与!我怎么变成这样的? 现在我也想问你,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从前在娘家,明明也是我娘手心里护着的姑娘,是他们眼里心里的宝贝,别说你了,我如今下到地下去,恐怕连我娘都认不出我了!” 温琼与被她的一声声质问,问得无话可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她面前竟然百口莫辩。 “就算你受了委屈,你也不能……” “我怎么不能?!”温大太太打断他,“魏氏呢?魏氏她都可以下手,我为什么不能?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还有一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吧!” /92/92431/20929667.html 第704章:最后悔的事儿 温停渊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忽然觉得今天是他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天,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哪怕那一年父亲忽然病故,他都没有感觉到这种彻骨的寒意,因为那个时候他知道,这个家里需要他,他必须要站起来。 而且要站得笔直,要站得比谁都稳,他要撑住这个家,要给母亲依靠,要让底下的兄弟们,有个榜样。 那个时候,他好好地撑过来了,等事后再回头去看的时候,那种彻骨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他已经走过了长长的岁月,本来对他凌迟的伤害,已经触及不到他的血肉。 可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壳的牡蛎,躺在冰冷坚硬的沙滩上,尖锐的刺痛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他竟然害怕起那个地上的女人,那个与他成亲多年,将来还要与他共葬一穴的女子。 温大太太却像是非常乐意见到他这副神色,她慢慢地撑着自己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嘲弄起来。 “你可知道魏氏为什么要谋害老太太?你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看到他脸上的半点儿茫然的样子,温大太太笑得畅快淋漓。 大约是笑得太大声,冷风呛进喉咙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这咳嗽牵扯到她的肺,撕扯似的疼,可这疼也叫她畅快,不但是在她疼痛的神经上拉扯,也是在她这冗长的记忆中牵扯,将那些她埋藏了太久的怨恨撕扯出来,抛出她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轻松,从未有一刻,让她觉得她在面前这个男人跟前站了起来。 她当真站着,站的笔直,一点儿也不愿意佝偻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从喉咙里咳出点儿东西来,她擦了嘴,只觉得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在口腔蔓延。 但是她顾不上了,她的那一双眼睛,只盯着那个男人。 她看着他有些浑浊的眼,他已经有些斑白的头发,他脸上的皱纹,他眼角的风霜…… 她又透过这个男人看到了那个人,盖头前那双温润又害羞的眼,那一丝不苟的发髻,那从容自信的神色,那可以担着她一生似的宽广的肩膀。 那个头一回被她见着,母亲跟她说将是她的良人的人。 呸! 她在心里呸了一声,做梦! 都是她在做梦罢了! “我告诉你,魏氏她其实一直都恨着老太太,因为当年,她一直以为她要嫁的温家二少爷……”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又十分恶毒地笑着轻轻吐出两个字,“是你!” 温琼与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温大太太竟然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安慰,原来他不知道。 那些年,他对她要求要对二房好一些,要多照顾一些魏氏,并无私心。 温大太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会因为这一点发现,而觉得有所安慰。 简直是讽刺。 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又开始坚定起来,“是你,你陪着老二去魏家相看,她一眼看到的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她一直以为温家二少爷是你?你这是撩拨了多少人的芳心?” 温琼与终于面色大变,“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温大太太骤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胡说?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魏氏那个贱妇她亲口说的,听到的可不是我一个人,阖府上下包括那些奴才们,谁没有听到?哦,对了,还有那个锦衣卫的那个姓赵的,他都听到了。 如今上上下下不过是在瞒着你一个,为了你那可怜的颜面罢了,只有你自己还茫然不知,不对,或许你早就知道了吧? 当初要纳阎氏的时候,你信里是怎么说的来着?阎氏是真心爱慕你,这些年对你如何如何,倾心于你,请我松口,让她过门。 你连这样的女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看不出魏氏的心思?或许,她早就对你表白过了?所以你总是要我多照应她,说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温大太太说着,语气越来越肯定,似乎就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似的,“对了!多少年了,我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当年她二十岁的生辰,还是你想起来的呢!” 温琼与被她气得脸色发白,手指越发颤抖得厉害,“你这个毒妇,休要血口喷人!” “是了是了,我是毒妇,反正如今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毒妇,早就巴不得我早死呢!你自还可以娶年轻的过门!” 温大太太说着似乎也有些累了,她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屋子里走,“我这辈子,只有一件事情十分遗憾。” 走到了门口,她慢慢停下脚步,连声音也低了下去,然后又再一次慢慢地转过头,目光凉凉地看着他,眼神里无悲无喜,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只后悔,那一年的端午,没有听我二哥的劝,留在我们自家的观船楼上看龙舟,非要往河边去,不然,我何至于变成如今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说完她便再不停留,直接进去了。 院子里骤然安静下来,温琼与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千万句话,一齐往喉咙里涌,可他不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哪一句。 孙妈妈早就泪流满面,“老爷,老爷,太太千错万错,也是您当年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子啊!这么多年,她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老爷您,若不是您太忙,若不是您总装着家里的事儿,装着偏房的事儿,太太何至于如此寂寞。 日日夜夜地等,可等到了您,又总是说不上两三句,就又吵了起来,就是一个再温柔的人,在这样的日子下,终究也会变得面目全非,老爷,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太太这一遭吧! 自从上年的事情之后,她的身体已经很坏了,如今好两天歹三天的,她真的经不住啊!” 孙妈妈哭着,忽然间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抬眼,吓了一跳,“老爷!” /92/92431/20929668.html 第705章:当时年少 孙妈妈也没有想到温琼与竟然会突然吐血,这一下着实将她吓得不轻,“来人,快来人,快快快,快扶老爷……” 温琼与抬起手,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便转身走了。 这一刻,孙妈妈忽然感觉他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那一直挺直的背脊,竟然有些佝偻下去了。 孙妈妈呆呆地跪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院门口的方向。 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下人们,全部都躲在抄手游廊后头,那每一个阴影里似乎都有人影在晃动。 孙妈妈忽然想到那些戏文里的鬼魅,然后她就想起了温大太太,一种可怕的直觉袭遍了她全身,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往屋子里撞。 然后就看到了温大太太正坐在窗边喝茶。 见着她那般慌张的样子,温大太太似乎还有些诧异,“怎么了?” 孙妈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然后她就看到自己主子笑了,“怎么?担心我想不开?” 孙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温大太太的笑容却又变得更灿烂了些,“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如今反倒一切都不必费心了,端看他怎么对我。” 她的脸色确实十分平静,语气是一个心死后的释然。 孙妈妈这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想多了,自家太太眼下因为全然失去了希望,反倒对一切都有一种看开了似的释然。 她慢慢地踱步走过去,然后蹲在温大太太跟前,“太太,您放心,不管老爷要怎么对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温大太太抬起眼,似乎有些诧异拆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把铺子盘了出去,是想带着细软回老家呢!” 孙妈妈一怔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原本是想回去的,眼下算了,那些钱就寄回去给孩子们吧!我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太太,他们那里也不需要我。 我也不适应他们安家那儿的环境,还是跟太太在一块儿吧!横竖太太跟前还能有个说说话的人。” 温大太太的目光便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眼角含了一丝笑意,“也好,横竖从头到尾,也都只有你陪着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窗外看了一眼,“这个天,怎么又阴了。” 孙妈妈笑着道:“怕是晚上还要下雪呢!等一场大雪后,总会放晴的,再过一个月,就该暖和起来啦!太医也说,等开了春,太太的身子就该好些了。 不管将来的日子如何,咱们也该开开心心的去过,太太您说是不是?不为别人,咱们就为了咱们的哥儿。 即便老爷不能原谅太太您,咱们还有个哥儿呢!等将来哥儿接了这份家业,太太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后都会太太平平的。” 温大太太看着外头的天色,忽然道:“你还记得当年住在我家隔壁,大理寺少卿的府上吗?” 她说得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孙妈妈想了许久才想到,笑着道:“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后来那位大理寺少卿被贬了官,就搬走了。” 温大太太点了点头,“是啊!他们家二少爷最是调皮捣蛋的,我八岁那年,他就经常翻墙骑在墙头上,拿瓦缝里的青苔捉弄我。” 大概是这样的记忆太鲜活了,孙妈妈也笑了起来,她也乐意看温大太太心情见好,便笑着道:“如何不记得,当时咱们老爷还带着您去隔壁理论了呢!那大理寺的老爷倒是立刻抄了家伙要打孩子。 可那家的二少爷实在是皮,爬到了房顶上,把他爹气得要死,站在地上叫骂……”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忽然才想起来,“我怎么还记得后来这位二少爷还跑到咱们老爷跟前说要娶姑娘你为妻呢!” 一时说忘了嘴,孙妈妈竟然将许多年前的旧称带了出来,温大太太却像是没有发觉似的,思绪陷入到回忆里去了。 “那个人我是看不上的,我喜欢读书人,可他哪里是块读书的料子,成日里招猫逗狗,读起书来还不及我呢!说是以后要去当大将军,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孙妈妈便跟着叹了口气,“这人生在世,世事无常,若不是太太提起,我都忘记这么个人了。” “其实我见过他。” 孙妈妈不解地看着温大太太,似乎没有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在我成亲的前几日,他忽然回来了,直接把我从院子里提溜了出去,我吓得叫都没敢叫,他说要带我走,把我给吓哭了。” 温大太太忽然笑了,“我真怕他把我带走啊!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那些嫁妆也没有了,我的家也没有了,我才要嫁的如意郎君也没了。 他带我走了几里路,我就哭了几里路,后来他就又把我扔回来了,他说我变了心,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中意过他?” 连孙妈妈都不知道这段往事,一时间听呆了,又觉得实在吓人。 温大太太见她发怔,便给她倒了杯茶,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对我冲击太大,脑子里竟然将许多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了,罢了,不说这些。” 孙妈妈的思绪便又被她拉了回来,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来,“太太,老奴让丫鬟进来伺候你,老奴去怡安居那边打听打听。” 温大太太摆了摆手,“别去。” “太太!”孙妈妈有些发急。 可温大太太却仍旧固执地说了一句,“别去!就当是给我留点儿体面,要去,也该明日去吧!你看,马上就要下大雪了。” 她眼睛里有些央告的味道,孙妈妈便心软了下来。 她想到方才温琼与的状态,老爷不是个冲动的人,便是要处置,也大概要等自己冷静下来了才好处置。 正如太太所说,马上要下大雪了,今日怕是不会有结果。 那就等明日吧! 只是她不知道明日的结果,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92/92431/20929669.html 第706章:太太没了 怡安居里大晚上的开始搜查,温府上下人等便都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颇有些人心惶惶的味道。 反倒是温老太太十分淡定,面对温琼与脸上难看的神色,只是随意道:“正好我也有事儿与阿云说说,今夜里,我便去她那里睡吧!” 温琼与几乎立刻就要跪下去,却被温老太太给拦下了,“你有正事儿,便赶紧忙活你的,别浪费这些时间,很用不着。” 乔玉言连夜赶到文氏的院子里,老太太竟果真在与文氏说话,说的也不过是些寻常事儿,文氏正在商量搬过去之后的布置,又问老太太的喜好。 见着她过来,两个人还招呼她一起坐下来参考。 温老太太看上去竟然像是真的很期待搬走似的,倒像是对新生活的向往。 这样的认知,让乔玉言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毕竟老太太的身体如今是真的不大好,若是再经受些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熬得过来。 眼看着戌正了,老太太便笑着道:“你也不用这样紧张,说句实在话,将这件事儿了断了之后,我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如今竟觉得好些了。 往后我与你四嫂一道住在那边,这里头的烦心事儿,越发不用烦恼了,你若是真的紧张我,便时常过来看看,我们会在那后头开个门,都不用走前头过,你也省省心。” 文氏知道乔玉言心里一直惦记着从前的事情,便也笑着道:“是啊!我和老太太连那图纸都已经看过来,你放心,只要你来,你爱喝的茶必然会有的。” 乔玉言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真诚地看着文氏道:“往后,少不得要四嫂你替我们多费些心了。” 温老太太又再一次挥手赶她,“去吧去吧!别在这里啰嗦了,怡安居我也不打算住了,对我来说,那也就是一个院子,里头能查出什么,查不出什么,也都是他们的事儿,与我无关,更与你们没有关系。 你只管放心,我既然连这个家都分了,还怕什么?难不成,他温琼与还能忽然要来杀了我?再或者,他老爷子能从坟里爬出来要休了我不成么?” “娘!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看看!”温老太太便指着文氏道,“我这心情不错,开个玩笑都不许了,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乔玉言便果真笑着告辞了。 于她而言,老太太没事儿,这府里便是发生再大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 出来的时候,看到温停渊还在外头等着,她不由愣住了,“你不会一直在这里吧?” 她说着连忙快步走上前,伸手拉住他的手,果然,触手冰凉,显然在这寒夜里呆了好久了。 温停渊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两个人一道回去。 乔玉言立时便明白过来,其实他与自己一样,放心不下老太太。 她转过脸去看他,微弱的灯光下,只看得清半张脸,脸上的肌肉微微地绷着,越发显得轮廓分明。 这个男人总没什么话,对外人来说,看上去总是冷冷淡淡的,可他这副外表下,分明藏着一颗炙热的心。 哪怕经历过常人所未曾经历的伤痛和考验,他仍旧是他。 乔玉言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胳膊,让他们两个人靠得又更近了一些。 文氏和乔玉言夫妻能够睡得一个踏实觉,可其他人并不是。 老太太虽然分了家,可是怡安居仍旧被许多人盯着。 原因也简单,虽说老太太已经将她的私产分了一部分出来,可她这么多年,手里积攒的钱财哪指那些。 因而二房和三房不由便会怀疑,长房这是找借口再摸老太太的底,偏偏老太太还避了出去,谁知道这里头又有多少的好处。 只是家已经分了出去,温琼与这会儿再怎么翻,众人也不好跳出来说,除非看着他搬走怡安居里的东西,或者等他翻完了再去询问。 因而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 可若说最难以入眠的,自然还是长房的人。 温良知道父母大吵一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不在府里。 自从被贬黜的文书发下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郁了,看着袁氏那双隐隐带着讥诮的眼,和乔玉宁那张爱答不理的眼,他实在觉得如坐针毡,干脆便避了出去。 反倒是在外头,他还能更自在一些,当然这份自在也必须是要在人少的地方,因而阿言那里就成了最好的避风港。 昨日他直接拿了三千两私房银子出去,给阿言另寻了一处住处,从林家搬了出来,还给她找了个丫鬟伺候。 她自是不肯,毕竟她是好人家的姑娘,知道这样名声不好,可见他这般落魄,又听他说只是想有个能够让他安静的地方,她便肯了。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不才之事,可这样对阿言的名声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同。 可她还是愿意了,就是为了他。 温良知道,阿言是个好姑娘,他会想办法给他找一个好人家的,但那必须是要他处理完眼下的事情之后。 至于怎么处理眼下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因而当听到温琼与和温大太太大吵了一架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心疼母亲,或者好奇父母之间的矛盾,只觉得烦躁。 只觉得这个家里让他觉得窒息,似乎一口新鲜的空气都不肯给他呼吸,非要将他逼上绝路似的。 他的父亲,亲手将他送去山东那个破地方,当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 他的母亲,只知道一心捆着他,娶什么媳妇,纳什么妾,生什么孩子,总之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 他累了,只要一踏进这个家门,他就觉得累。 因而他只是粗暴地打断了袁雪晴的话,像是听不懂她言语里的讽刺似的,摔门而去,进了那两个人的屋子。 至于他的宁儿会不会伤心,他顾不上了,他只想要一口喘息之机。 可是放荡之后,还是要面对。 母亲到底身体不好,若是自己不过去安慰,也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他才走出门,正院就来了人,“四爷,四爷您快去瞧瞧,太太没了!” /92/92431/20929670.html 第707章:出乎意料 温良没有听懂她的话,实际上她每一个字都听清了,可是那四个字连在了一起,他就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呆呆地看着她,皱了皱眉,又往前探了探,然后再又站直了,像是有些不满地道:“你都来府里多久了?怎么连句话也说不清楚? 真是不知道娘的院子里都是怎么调教丫鬟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说着便不再看那丫鬟,径自走了出去。 可那丫鬟的话也不只有他一个人听到,屋子里刚刚用完早膳的袁雪晴,和梳头梳到一半的乔玉宁都跑了出来。 他听到身后那两个女人在追问那个丫鬟,“什么?你说清楚些,太太怎么了?怎么就没了?” 那丫鬟被他训斥得都失了神,这会儿被奶奶和姨娘追问着,才反应过来,哭哭啼啼道:“昨儿老爷和太太大吵了一架,就在我们院子里,后来太太便不叫我们进去伺候,哦对,孙妈妈进去跟太太说了两句话。 再后来,太太便不叫我们进去伺候,一直到晚膳时分,我们大家担心,便自己进去了,太太却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不许我们任何人再去打扰。 我们只当是因为跟老爷吵架心里不舒服的缘故,也就真的不敢去了。一直到今天早上,太太起身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们这才有些担心……”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都变了。 其实说到这里,其他人便也都猜到了大概的内容。 那丫鬟忍着哆嗦竟接着说了下去,“谁知等我们进去,里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撩开了帘子才看到,太太已经过身了,鼻子嘴角都是血,嘴唇也是乌紫色的,这才知道……太太是昨晚上就寻了短见了。” 袁雪晴也不由有些发抖,她极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与温大太太要说有什么感情,那也是假的,她并不喜欢温大太太这个婆婆,而这个婆婆平日里对她也算不上好。 可她毕竟是唯一的亲儿媳,眼下婆婆过了身,说什么她都要去料理。 偏生又碰到温家刚刚分家,三房都打算在今天搬出去,二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不,甚至都不用传出去,亲朋好友过来吊唁,便什么都知道了,那往后温家可就真的是众人口中的笑话了。 袁雪晴的心里便忍不住起了怨念,深觉自己的决定过于草率,竟没有思索清楚,便嫁了过来,这分明就是个火坑。 将来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可这已经不是现在需要思索的事情了,她几乎是立刻折身回了屋子,将头上身上的首饰都除了,然后换了一身简单素净的衣裳,抓着柳儿的手便往正院去了。 她到的时候,其他几房的人都来了,袁雪晴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没发现温琼与的身影。 仔细再看,乔玉言和温停渊也没有来。 六房倒是撇的比谁都快。 她是长房的嫡媳,她一来,其他人便纷纷让开路来,走到屋门口,就听到了温良呜呜的哭声。 她一把抽出手帕,接着摁眼角的时候,狠狠地擦了两把,立时将眼皮擦红了,这才抽泣着走了进去。 “娘啊!您这是怎么就想不开了啊!” 她这一嗓子扯出来,好似将这院子里的遮羞布给扯了似的,众人的声音这才嗡嗡嗡地响起来。 温大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开始扯着喉咙哭天抢地,还能哭出些唱词儿来。 陈氏落后一步,倒不是在忙活别的,如今账簿都还在她的手里,分家的事儿着实离不开她,她便睡得沉了些,且正院的人去报信自然也是后去她那儿。 她这一来,倒是比袁雪晴表现得更加伤心,还没有进院子就开始哭泣。 然后二房三房的人也都纷纷加入,毕竟已经是死人了,哪怕生前再怎么不对付,如今死者为大,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既然进了一家门,多少总还有点儿情分在,不哭也都说不过去。 因而整个正院就热闹了起来。 陈氏在哭了一阵儿之后,只觉得嗓子有点儿冒烟,这才红着眼睛朝其他人看过去,“昨天夜里是谁伺候的?太太这分明是受了委屈而去的,说不得还有人下毒,这事儿不能囫囵过去,来两个人去京兆府衙门,请仵作和太爷来。” 温守义一大早出门办差去了,半路上被人叫了回来,才到家听到陈氏这话,连忙道:“不可!” 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朝他看过去。 陈氏不知道丈夫为何要反对,当众自然也不会驳丈夫的面子,便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父亲还在,太太的事情,自然要问过他的意见,你怎么能自作主张。” 他这一说,陈氏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竟然将温琼与给忘记了,便又连忙打发人,温守义直接将她拦了下来。 先给温大太太磕了几个头,然后便自己往外书房去了。 陈氏便不再管这件事情,立即起身去找大管家,不管怎么说,温大太太过世,府里自然要张罗起来,该撤红的撤红,该挂白的挂白,还有府里上上下的孝服也该赶制出来。 至于温大太太的死因,那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她甚至还来不及因为这件事而高兴高兴。 乔玉言在屋子里犹豫了许久,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其他人都已经去了,这才和温停渊一起出门往正院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大太太竟然会这么突然的就去了。 前世就算是她过世,这个人也一直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的样子,这一辈子…… 着实和前世太不一样了些。 若是在前世她最恨谁,前三自然是乔玉宁温良和裴姨娘,可温大太太也算是紧随其后。 这样一个人的离开,她竟然没有觉得十分欢喜,仅仅是如释重负而已。 他们夫妻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大家都在等另一个人。 /92/92431/20929671.html 第708章:人死如灯灭 六房和长房的关系再怎么微妙,至少没有撕破脸皮。 至少六房一直在避让,尽量减少与长房的冲突,所以,他们此时最后出现,也没有人在意。 只不过另一个人迟迟不出现,就很有问题了。 温琼与毕竟是温大太太的丈夫,更何况,谁都知道昨天正院爆发了一场争吵,具体内容,除了本院的人,外人一无所知。 可这就已经让人不得不怀疑,温大太太的死和温琼与有关。 温良从最开始的恍惚中回过神,哭声渐渐地弱了下去,思绪也变得清楚起来。 他看着床上母亲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脸,终于确信,母亲真的已经走了。 他扶着床,慢慢地站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中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院子里,他的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滑过,最后落在温大太太的大丫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丫鬟已经跪得膝盖发麻,又被他这如毒蛇似的目光一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让你说话!” 这丫鬟便是昨日被温琼与制住的丫鬟,她与温琼与一起听了温大太太和孙妈妈对话的全过程。 若说她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那就只有一个——后悔。 她为什么昨天晚上愣是没有狠得下心逃走! 温良见她说不出话来,便扬声道:“来人,拿鞭子来,我看你说不说。” 那丫鬟吓得腿都软了,当即便歪倒在了一旁,慌慌张张地道:“奴婢实在不知道,昨日……昨日太太不叫我们进去,自从老爷走了之后,就……就只有孙妈妈进去过,然后我们便都被拦在了门外。” 孙妈妈? 她这话倒是让众人注意到,从来一直陪在温大太太跟前不离左右的孙妈妈这会儿竟然不见踪影。 “孙妈妈呢?” 温良的话问出了其他人的疑惑。 其实那丫鬟心里清楚,孙妈妈怕是都已经出了城了,知道了那等隐秘的事情,哪里还有命能留下来。 不趁着老爷还没有发作逃出一条命去,躲在这里不就是等死么? 想到自己的下场,那丫鬟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儿。 倒是其他的丫鬟连忙替她开口,“孙妈妈根本就没有出过门。” 于是便立刻有人去敲孙妈妈的门,果然一直没有人应声。 带人破门而入,结果却是——孙妈妈也去了。 躺在床上,与温大太太的样子,几乎别无二致。 就在这时,温守义回来了,脸色十分沉重。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温琼与跟前最得信任的幕僚,人称朱老爷。 朱老爷过来见过几位主家,都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到温良跟前,“四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温良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忽然冷笑道:“他便是不说,我也是要去见他的,我倒要看看,他要跟我说什么,他还有脸跟我说什么!” 说完人便如疾风似的离开了。 那朱老爷脸上的神色都未有半分变动,然后又走到了陈氏面前,“三奶奶,老爷吩咐,昨晚上太太旧病复发,不幸殒命,府内的事情,还要劳您好生操持。” 陈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一礼道:“请朱老爷告诉公爹,儿媳知道该怎么做。” 朱老爷传达完了温琼与的话,便又转身离开了。 其他人却都难免因为他的话而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 温大太太这个样子,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中毒而亡。 这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他杀,不管怎么样,昨日与温大太太剧烈争吵的温琼与都脱不了干系。 可这会儿他人不但没有露面,竟然还让陈氏按照因病亡故来办,这说明什么? 乔玉言和温停渊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趁着别人不注意,便又一起出去了。 长房的热闹他们不想凑,过去应了个景便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他们内部有什么矛盾,发生了什么事情,乔玉言并不关心。 相对来说,王嬷嬷的离开对她来说要重要的多。 既然他们要搬家,也不好拖着王嬷嬷又再搬一次,因而这两天便让元宝元宵两个帮着王嬷嬷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全部都让龙师兄的人送去他儿子那里。 又请了龙师兄的两个弟子帮忙护着老人家一路平安回去。 在温家挂起白幡的时候,乔玉言便和温停渊两个人一道送了王嬷嬷出门,然后干脆就去了趟乔家,将温大太太身故的事情告诉了娘家,怕是要准备吊唁。 乔老太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叹什么。 徐氏却态度十分鲜明,“我看人都是有报应的,她那个人心术不正,说实话,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你嫁过去之前,我便不怎么喜欢。 嫁过去之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感觉越发叫人觉得阴恻恻的,我几次上你们家去做客,都被她盯了身上发毛。” 乔玉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你也别多想了,人死如灯灭,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从那大宅子里搬出来,你就可以随意来我家看我了。” 提到这个,乔家的气氛又好了起来。 温大太太的死便这样被定义了,至于温琼与是怎么跟温良说的,没有人知道。 众人只看到他再一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脸上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木然,连那双眼睛都像是木头雕的似的。 除开温琼与没有来温大太太的灵堂上之外,温大太太连葬礼都十分简单,不过停灵三日就直接下葬了,说是请高僧看过,日子不好,不宜停灵过久。 便是温良都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跪在灵前呆呆地守灵。 倒是孙妈妈,温家还算不薄,给了她儿子们一大笔抚恤银子,又帮着将她的灵柩送去了儿子那边。 然后温家的那个宽大的正院便落了锁,至于那里头的丫鬟们,竟没有一个留下来,全部都打发了出去,至于打发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乔玉言又听说,陈氏在温大太太搬去灵堂的头一天晚上,特意回去寻了一套茶具走。 /92/92431/20929673.html 第709章:改变 温家大太太的葬礼甚至可以用得上草草收场来形容,就是来往的宾客都带着满心的狐疑。 加上如今温家正好分家,二房三房的人如今已经没有了身在一府的顾及,对来往的宾客也就半露不露地说个一言半语的。 乃至温大太太这一死都未能得到什么好的名声,大部分的人都在怀疑,她必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温老太太和温琼与如此对她。 毕竟温老太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对外只说身体不适,卧病在床。 来吊唁的宾客也有进去看老太太的,她人也确实是躺在床上,似乎病得不轻。 可一般来说,便是病得再厉害,长房媳妇过世,怎么样也该出来看一眼,哪怕是坐着肩舆被抬过来呢? 但是并没有。 另一个佐证,便是温良的态度了。 因而众人对于她的过世,也就没有多么的伤心欲绝,连哭丧的人都显得神情恹恹的。 出了殡,这场丧事便算是办完了,温琼与做主,将府里的内务交给了陈氏和袁氏一道主持。 对于温大太太来说,她用她自己的死,换来了儿子的留下。 亲生母亲过世,温良按规矩是要守丧三年的,只是可惜,温守义也不得不丁忧在家。 温琼与原本也该服丧,但是被圣上夺情了,说是已经有两个儿子在为母丁忧,请温家看在圣上的面子上,留温琼与为国分忧。 阎氏气得天天在屋子里骂温大太太,影响她儿子的前程。 可看到温良那副样子,又觉得畅快,不管怎么说,那个嫡子眼下竟连他儿子这个庶出的还比不上呢! 乔玉言和温停渊帮着料理完了府里的事情,也就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搬去了新家。 这里早就已经收拾停当了,蚂蚁搬家似的将自己的东西也都全部搬完了,只是重新一一归置,又要好长一段时间。 眼看着她正指挥人搬东西,温停渊却阻止了她。 乔玉言见他神色有异,知道是有事儿要说,便同他一道去了书房,“看样子,是又有事情瞒着我了。” 温停渊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还是道:“是!也不是!” “嗯?” 温停渊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也是才得了没几天的消息,之前在那边帮着忙,一团乱的情况下,我也不好和你说。圣上预备让我去南方,当监察御史,那边要有大动作了。” 乔玉言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徐家,“是江州?” “是江西省。” 乔玉言便微微张大了嘴巴,果然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早就说要陪你去见外祖母么?我们成亲这么久,我也没有见过她老人家,我想着,眼下既然已经分了家,要不然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乔玉言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吗?” 她这个反应让温停渊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让你去,你心里是不是又有想法?” 乔玉言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原本可能会有,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其实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哪怕是如我们这般亲密的夫妻,也终究还是会有一些自己的私人角落。 有的时候一些保留,不是因为彼此之间不信任,而是一种对感情的维护,我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的为难,也知道你如今的状况,那就什么都够了。 若是你决定不带我去,那也只能说明,现在的情况,或许是真的不适合我跟去,我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好好配合你就是了。” 温停渊眉头浅浅地皱起,似乎极认真地想了会儿,然后才点头道:“嗯,那既然这样,你就还是留在京城吧!” 说完发现乔玉言脸上极力掩饰的失望,便“噗嗤”一笑,“刚刚还说要好好配合,怎么我一说不带你去,又失望了?” 乔玉言顿时大窘,“我……我只是说我能理解,又没有说我能开开心心地接受!难不成我有一点儿情绪也不行了?” 这个样子,似乎又成了从前那个爱在她跟前闹的小姑娘,温停渊不由哈哈大笑,一把把人拥到怀里,好一会儿才认真道:“若是按照从前的考量,我不会带你去。 此去南方的情况到底如何,实在说不清楚,但是你从上一次的事情中,有了新的领悟,我也一样。” 他说得这样认真,让乔玉言连忙转过了身,也认真地盯着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的是,或许我也该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将乔玉言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确信我爱你,可是在我心里,我似乎一直将那个跟在我旁边的小姑娘重叠在现在的你身上。 所以我要一直将你护着,放在我觉得最安全的地方,甚至不愿意让你知道外头的我身边的危险,可是后来我想想,这也未必是对的。 其实对你来说,你与我一切面对一些东西,相对来说,我们的夫妻关系才是公平的,才是你与我的互相平视的关系。 前方或许会有危险,或许会出现我顾不上你的时候,但是,你一直在我身边,你看得到我,你的心里,大概会更安心。” 乔玉言的眼角有些湿润,她看着他的脸好半晌,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像是有一万句话堵在喉咙口,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才好。 因而她便干脆决定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吻了上去,而且吻得乱七八糟全无章法,简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啃芝麻糖。 温停渊知道她是故意的,便故意逗着她玩儿,然后才慢慢地耐心引导,夫妻两个明明在好好地说着事儿,结果说着说着,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床上去了。 好在到了新家里,手底下想这些人也时刻记着自己院子里的规矩,在他们夫妻俩在屋子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来打扰。 也没有去老夫人跟前请安的压力,趁着温停渊还有一天假,两个人干脆就胡闹了一整个晚上。 等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温停渊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乔玉言费了半天劲儿,才缓过来,然后便想起了如今最要紧的事儿。 /92/92431/20929674.html 第710章:任务 既然温停渊说要去江西,那这边估计也住不了两天了,至于会在那边待多久却是实在说不好的事儿。 自从上一次跟圣上说好的,在朝中呆三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剩不到两年半的时间,这一去南方,怕不光是江西这么一块地方,等回来还真说不好要到什么时候了。 乔玉言便赶紧起床,将其他人都叫了过来,说起可能过段时间她要随温停渊去任上的事儿,这边暂时就不收拾了。 最要紧的是库房要先封起来,大部分的东西还要找个人在这里看着。 去这么远的地方,这么多人必然带不过去的,除了拾叶是一定要带的,其他人便要着实好好安排了。 品兰是和她表哥订了婚的,而且说定了今年四月份就成亲,若是跟着她去江州,难免麻烦。 乔玉言便将品兰和沈妈妈留下来看家,又让温停渊找了两个靠谱的有身手的人在外院守着,以防碰上宵小之徒。 跟前就带着杏儿拾叶和元宝元宵四个,其他人若是不想留着,可以直接拿着卖身契离开,若是愿意留着,就跟品兰一起留在这里看家。 她和温停渊若是不在,这里着实也没有多少活计,倒是个轻省的活儿。 因而其他人都表示仍旧要留下来,等他们回来再接着伺候。 最关键的是,乔玉言对底下人实在是宽厚,等他们回来,众人伺候着也比去外头强,若是什么时候真的想脱了奴籍重新会原籍去,按照女主子的性格,也不可能会不同意。 说起来,傻子才会在主人家需要的时候选择离开呢! 有了这些人,乔玉言便不担心家里的事儿了,那就主要是出门的东西。 江州气候暖和,除了冬天的两三个月,其他时候都用不上那些皮草,这些元宝元宵都是清楚的,乔玉言便将收拾东西的事儿都交给了她们。 她若是要走,就不得不将温良的事情解决了去,袁雪晴的嘴暂时是堵上了,但是她到底还会不会得知一些别的事情,那实在不好说。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好笑,自己竟然就被“阿言”这么两个字吓成了这样。 可认真的时候她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使得万年船。 因而她不得不将苏锦颜叫了过来,当然没有叫到自己跟前,而是让龙师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见到拾叶,苏锦颜就知道她旁边带着幂篱的人是真正救下她的恩人,当即便要跪地行礼。 乔玉言连忙让拾叶扶住了她,“找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 说到这个,她多少有些不自在,“恐怕要你想办法提前实施原本的计划了。” 苏锦颜脸上闪过一丝羞意,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正色道:“这件事情早在我被救下之时,就已经知道了,恩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的,您只管吩咐就是。” 乔玉言便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拾叶。 拾叶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这里头的东西,你就混在香炉里,找机会你和他在一起,往后他每次来,你都用这个东西,然后记得记下他在梦里说的所有话。” 苏锦颜小心地将东西接了过去,最终用力点头道:“恩人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任务,这段时间他母亲过世,我虽然不知道内情是什么。 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到了我这里,也都不怎么说话,却不愿意回家,我想,他家里的人大约也不能叫他开怀一些。” 意思是,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成功。 乔玉言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或者,想要实现什么愿望吗?” 苏锦颜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贪心的要求,眼下我只想早点儿完成恩人吩咐的事情。” 说着她忽然又展颜一笑,“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再告诉恩人吧!” 她一口一个恩人,叫得乔玉言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却也只能随她去了。 如苏锦颜所说,温良最近实在是有些不愿意回家。 袁雪晴眼睛里对他的不屑几乎都没有任何掩饰,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这让他不仅仅是郁闷,更是愤怒,他心里觉得很可笑,就这么一个杨洋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对自己不满。 可让他真正寒心的是乔玉宁,就连乔玉宁对他如今似乎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他最心爱的女人如今也嫌弃他一事无成了吗? 要他相信这一点实在太难,因而哪怕已经两三次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还是忍不住先去了东厢。 乔玉宁正坐在窗前练字,字迹一如既往的娟秀飘逸,看着就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他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那个乔玉宁,想起了从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宁儿!” 乔玉宁正全神贯注着,被他这一声勾坏了手里的一笔,顿时一整幅字都毁了,立时便皱了眉头,“你做什么?!没看到我正忙着呢么?” 温良被她的恼怒的语气吓了一跳,竟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没有想到你竟没有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对不起,我给你重新铺一张,你重写吧!” 乔玉宁却是把笔一撩,写了大半日,好不容易快写完了,都已经毁了,还有什么好写的。” 说着自己便干脆往一旁窗户便的塌上去了。 温良连忙跟过去,笑着将她的右手捧在手心里,轻轻地揉着,“写了这么久,手也累了吧!我替你揉揉,你也不要生气了。” 乔玉宁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哼了一声,“这是从对面过来的吧?” 温良听了,没有为她这冷淡的语气不满,反倒心里有些高兴起来,“怎么可能?我说了,她们两个不过是个取乐的玩意儿,也就是我娘……” 他说到温大太太,语气忽然有些哽咽。 乔玉宁心里就很不舒服,干脆转过话题,“对了,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92/92431/20929675.html 第711章:他的那道光 温良闻言便将自己的心绪都收了起来,连忙道:“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就是了。” 乔玉宁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如今咱们府里也分了家了,大太太也不在了,说实话,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这个府里,着实是没有什么好待的了,我想着,咱们与其这样日日耗在这里,不然出去住段时间。” “出去住?” 温良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由有些惊诧。 乔玉宁的眼睛里便露出了几分温柔,目光含情地看着他的脸,然后有些心疼似的将他的头发用手抿了抿,“嗯!你瞧瞧如今府里的样子。 老太太和四太太住到一起去了,那道墙如今都已经修了起来,也不要你们这些人过去给她请安,分明是不想管府里的事儿,没事儿也不愿意与我们这边往来。 其他几房都已经搬走了,就只剩了咱们长房,可就算只有咱们长房,你觉得,如今这还像是一个家吗?” 温良被这句话问到了心底里,顿时觉得心里酸胀难忍。 乔玉宁便又接着道:“咱们太太到底如何过身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四郎你是个孝顺的,跟太太的母子情分更是远超常人。 按照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放下,但是你见过老爷之后,就真的不再过问太太过世的事儿,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我就知道,你心里大约是经历了极大的悲伤,我知道这是你心底里的伤口,就算是我也不好去过问,让你再一次受伤。 可是你这个样子,我看着真的好心疼,好难过,看着你在这个府里,像是根本无处皈依的样子,我的心好痛。” 温良的眼泪都被她说了出来,好像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忽然间就有了宣泄口似的,他看着面前的人,这张美好的容颜,在他眼泪的遮蔽下都变得朦胧不清。 也让他心里产生了疑惑,“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对我一直……一直……” 他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可是知道自己是很难受的。 乔玉宁便也跟着哭道:“四郎,我这是难过的,我是自责,是恨自己,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你那么难过,看着你那么无助,我竟然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去过问你到底怎么了,没有办法去将为你的委屈做点儿什么。 我觉得我辜负了你,你那么爱我,将我当成最重要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站在我身边,相信我支持我,可是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四郎,你不明白我心里的这种自责。 我恨自己,恨自己这么无能,若是我还是伯府的二姑娘,我的嫡母和父亲以及祖母他们都还如从前那般对我,我一定能帮得上你。 我恨你那么爱我,你将你的一切的好,都给了我,让我承受着你沉重的爱,却根本无法报答,四郎,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心里头的这种失落和矛盾。” 温良惊呆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乔玉宁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这样炽热的感情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直冰封的天空似乎开始有了暖阳升起的迹象。 他连忙将人拥入怀里,像是生怕她离开似的,“宁儿,你怎么这么傻,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陪着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就是最好的支持,我只要你陪着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乔玉宁心里松了口气,可脸上却仍旧泪水涟涟,她拉着温良的手哭诉道:“可是我不行,我看着你这么难过,看着你这么伤心失落的样子,我心如刀绞,四郎,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不要被压抑在这里生活着。” 温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好。” 然后才猛然想起来,“去哪儿?” “我们去别处住,我知道大太太在京郊有庄子,咱们去那里住吧!如今太太已经不在了,她的东西自然都是你的,你必须要去跟老爷说清楚。 老爷心里只有三房,只管着他们一家人,你虽然是嫡子,可从前太太在的时候,他都不顾着你,甚至还将你调去山东,如今太太不在了,若是你连这点儿都不争取的话,将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良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心里像是忽然间有了一点儿方向。 他抬眼看向乔玉宁,像是黑暗之中的人看到了一道光似的,“对,宁儿你说的对,父亲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讨厌我。 他讨厌我母亲,他觉得我是耻辱,觉得母亲是他的污点,我竟然将这个忘记了,母亲的嫁妆,母亲的嫁妆本来就该是我的,三房的人那般贪婪,若是我不去说,岂不是全部都落到他们手里去了?” 乔玉宁见他上道,心里更放心了,连忙劝慰道:“是这样的,四郎,你一向只知道读书,你的心里是最磊落的,可是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心里都是阴暗的。 你必须要赶紧去跟老爷说明白,将太太的嫁妆和私产要过来,然后咱们搬出去,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乎我们了,我们就说去庄子上住,想来其他人也巴不得我们走,我们也就省得在这里受这些闲气了。” 自从温大太太过世以来,温良都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只觉得一天一天地过去,然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有什么好期待的。 可现在乔玉宁的话,让他有了一个方向,他用力地握了握乔玉宁的手,然后便飞快地站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说这件事情,你也收拾收拾,等我拿到了钱,咱们就离开这里。” 乔玉宁一直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将脸上的眼泪擦了,慢慢地踱步回来。 明月从屋外头走进来,从她脸上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来,方才她和温良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乔玉宁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想了一回,才开口问道:“大概要多少钱?” /92/92431/20929676.html 第712章:打定主意 明月看了看屋子里,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打听好了,若是只是要个路子,也就五六千银子的事儿,只是这里头有个问题。” 乔玉宁知道她所指的,其实她也觉得这有些冒险,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外头阳光灿烂,气候也暖和起来了,似乎都已经能看到春天的脚步了。 这阴暗的冬天似乎终于要从温家的宅院里离开了,但是真的如此吗? 单从外头时不时地传进来的要死不活的叹息声中,就知道答案了。 乔玉宁知道,若是自己接着留下去,这条路就算是彻底的死了。 温良是靠不住的,他自己本身就没有二两能耐。 三年的丁忧,丁忧之后,怕是那个八品的县丞之位都不一定还在,到时候她要怎么办?跟他一起当个驻米虫?就如同周氏那样? 她还不如周氏呢! 周氏好歹还是三房的正头太太,膝下还有个女儿,娘家虽然落魄,可到底还有个周家在。 她没有,她如今剩下的就有年轻。 乔玉宁握了握拳,这是她仅剩的资本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搏一搏? 若是成功了,那从前的种种便都一笔勾销,她又开始了她新的人生。 若是失败……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好失败的? “我要看到效果,”乔玉宁轻声道,“若是有效果,我自然会买。” “行,那奴婢先去安排一下。” 见她要出去,乔玉宁又连忙叫住了她,“你说的这个人,靠谱吗?” “姨娘放心!”明月连忙点头,“他原是五皇子跟前的小太监,后来没跟去皇子府,只在宫里内书房里当差。 当初在内书房认了个干兄弟,如今已经进了司礼监了,在宫里很有些人面,这种暗地里的生意,司礼监那边是知道的。 奴婢曾经跟他在一个院子里当过差,你帮我我帮你的,算是真正的朋友,他以为奴婢已经没了,还给我建了个义冢,又听说我如今跟着的主子有这个想法,立刻拍胸脯保证一定没有问题。” 乔玉宁目光便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咱们相识这么久,我也算待你不薄,说实话,若是你不出这个主意,咱们也不过是普通的主仆继续在这个窝里耗着,我也不会为难你。 而眼下,你出了这么个主意给我……” 明月连忙跪了下来,“姨娘待奴婢有再造之恩,若非是见着姨娘这般品貌在这府里蹉跎,又落在这么个男人手里,着实可惜,这才想着给姨娘指一条或许可行的路。 奴婢从前在殿下跟前办事儿的,如何不知道皇室的凶险,可是姨娘您想想,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奴婢这是舍了这条命,陪着姨娘去走那险路,若非姨娘您,我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化成了灰了。” 乔玉宁有些心烦意乱,听了她这番表白也并没有觉得好受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摆了摆手,“算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去安排吧!” 明月便又问起温良这边的事儿要怎么弄。 乔玉宁便冷笑了一声,“且等着吧!他这个人我还能不了解?且有的闹呢!我倒是也要看看,他能从他爹手里耗到多少银子,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别将我说出来,不然,怕是根本就拿不到钱。” 不得不说,乔玉宁对温良也着实是了解得足够透彻。 父子俩甫一见面,就吵翻了天,具体吵了什么不知道,但是如今温家内宅这般混乱,消息倒是传得远,就连刚刚搬出去的乔玉言都听说了。 “如今倒是真的彻底摆脱了那一家子了,”品兰坐在窗下剥核桃,打算下午做饼吃,便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乔玉言,“随他们怎么闹,总闹不到咱们头上来。” 乔玉言一边做针线,一边偷偷拿她剥好的核桃吃,“还有三年时间呢!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会闹成什么样,我也实在是好奇,他母亲竟然敢给老太太下毒,温良竟然还有脸去找大老爷闹去。” 这件事情并没有公之于众,但是瞒不过温停渊,乔玉言也是后来才知道了为什么老太太会从头到尾没有露脸。 前世她只是觉得温大太太性子刻薄,但是若说阴毒,甚至还不及乔玉宁。 却没有想到今生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她竟然也能生出杀人的心思来。 倒是为难了温琼与,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是还能入阁拜相。 当然对这一点,乔玉言并没有什么兴趣,温家如今唯二让她牵挂的人也就只有老太太和文氏了。 乔玉言昨天亲自过去了一趟,将她要随温停渊去南方的消息告知了她们。 老太太倒是实心地劝了一回,希望她不要跟着过去,毕竟那边情况混乱,怕她一个年轻女子会被吓到。 文氏倒是猜到乔玉言是担心外祖母,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徐家正好在江西,这便又给了她两封信,说是在那头的熟人。 这样的信,乔玉言自然是用不上的,但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她心领了。 昨晚上和温停渊商量了一番之后,又将他们留在京城的人手送了几个去温家老太太那边,不管怎么说,那头一个老人家一个寡妇人家,若是依着老太太如今对温琼与一家子的避让之意,倒是怕叫人钻空子。 眼看着东西渐渐地收拾起来,离出发的日子也越发近了,宋雨薇夫妻两个便来拜访了。 从温大太太过世的葬礼之后,乔玉言便没见到宋雨薇,正想着什么时候过去道个别,没想到她先来了,想必也是得了消息。 “你听说了么?圣上打算在清明后采选女子入宫,听说是大选呢!” 乔玉言点头,“自然听说了,这也是势在必行之事。” 毕竟圣上年纪已经不轻了,虽然龙马精神,可毕竟膝下荒凉,这于一国君王来说,可不是好事儿。 但是这样的事情,势必也会引起前朝后宫的动荡。 宋雨薇轻轻叹了口气,“我祖父,似乎也有心思呢!” /92/92431/20929677.html 第713章:送别 “你祖父?”乔玉言想了想,惊讶道,“你五妹不是还不到十三么?” 宋雨薇便不大赞同道:“还有一个多月,若是时间定的好,也就刚好赶上了。” 乔玉言跟宋家的五姑娘也见过面吗说过话,实在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但就是太单纯了,单纯得简直不像是宋家的姑娘。 宋雨薇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圣上对我祖父颇为倚重,祖父也认为圣上有明君之相,我父亲前几天也被委任为国子监祭酒,想来我祖父也替他铺好了路。” 乔玉言见她担忧,便笑着道:“这外头朝堂上的事情,咱们怎么如他们那些人了解,你这是被吓到了,毕竟从前你们家一直韬光养晦。 自你懂事起,你祖母她们便都要求你低调行事做人,这才对如今朝堂上的角逐觉得胆战心惊,但是你父亲和祖父他们可是曾经经历过宦海沉浮的人,在政治上的敏锐度自然比你要高一些。 更何况,你太祖父还曾经是三朝帝师,你祖父自小被精心栽培,难道还不及咱们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有见识?” 宋雨薇被她说得红了脸,便不由忍不住伸手去打她,“你就去知道取笑我,得了得了,叫你笑了这一回,我心里竟然也踏实多了。” 说着她便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是一个小匣子。 “这是什么?难不成我要走,你还要给我送仪程?” 宋雨薇便将方才的事儿抛在了脑后,笑着打趣道:“那我可送不起,你这个富婆比我富裕得多。” 这小匣子里竟是一方帕子,乔玉言托在手里打开,竟是一副小小的双面绣。 她虽然不十分懂刺绣,却也能看得出来,这绣工超群,绣技卓绝,绝非出于普通人之手。 她与宋雨薇经常在一起说笑,对宋雨薇的手艺自然熟悉,宋雨薇虽然绣活儿也不错,可这差距也实在不小。 “我虽然有钱,手里也有些精致的绣活儿,但是这个……我还真没有,看来真正富有的人还是你,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惊人。” 宋雨薇便笑着又打了她一下,“你又在胡说了,我也实话告诉你,就这样的帕子,我拢共也就只有两条。 这是我从前的先生送给我的,我的手艺就是从她手里学来的。至于我这先生真实姓名是什么,我一概不知,也不知道她的来历,甚至在我家里的那几年她也神秘得很。 除了教我刺绣之外,一概人都不见,她与我说过,在我家教我,也不过是为了报答曾经我曾祖父的救命之恩,教我三年就走了。” 乔玉言不由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道:“这说起来,倒像是画本子里的高人似的。” 宋雨薇也没有谦虚,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这倒是和我想的一样,我这先生着实不是一般人,就比如说我祖母吧!除了少数的几次,她说不见也就是不见的。 且在我家教我,说教三年,就教三年,教完了人就走了,她性子十分傲气,只不过内心还是个好人,我跟着她学了三年,到底也有些师徒情谊在,所以她走的时候,便赠了这两幅帕子给我。” 乔玉言听到她这么说,便将那帕子仍旧叠好了放回到盒子里,又给她送了回去,“既然这样,你合该好好收起来才是,我又不缺这一方帕子使,便是做成屏风,也无端浪费了你和她的师徒情谊。” “我这不是送给你!”宋雨薇将那帕子在手里细细地展开,认真地指给她看,“你看看这走针的手法,看看这配色的风格,你想不到什么?” 乔玉言是真的一脸懵,只能无奈求饶,“我的姐姐,我在这刺绣一道上是何等的蠢笨,你还不清楚,怎么会想到要拿这个来考我?” 宋雨薇被她这一句话噎倒了似的,恨铁不成钢地锤了她的胳膊一下,“真不知道伯母是怎么抓你的女红的,你竟然连薛大家的手艺都认不出来!” 乔玉言顿时拍手笑了,“因为我娘女红也不好啊!” 那笑谈之间,真是没有半点儿避讳,倒是让宋雨薇说不出话来。 不过乔玉言还是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你方才说薛大家?” “你可总算听明白了,”大概也是被乔玉言的样子给气得没法子,宋雨薇难得的没有估计规矩,翻了个白眼,“薛大家的名头你好歹都听过吧!从前不是有句说法么?南薛北曹,绣工卓绝天下无双。 但是曹娘子早就已经香消玉殒,后继的弟子虽然也有才能出众的,但到底不复当年的荣光,可是薛大家真正能超越曹娘子被称为大家的原因,却是她这些年在江南闯出来的名头。” 乔玉言对于这事儿到底没有那么陌生,“这我知道,我听我外祖母和我娘都说过,这为薛大家在江南广收学徒,创办了薛氏绣房,专门招收贫家女子入绣房做事儿,不但教给她们技艺,还给她们开工资,让她们既可以为家里增加收入,又可以学得一门手艺。” 宋雨薇点头道:“不错,薛大家的绣房在整个南方都十分具有影响力,就是官府对她也另眼相看的,也是因为她们那绣房织出来的东西,比织造局的还要好些,且价格还便宜,不管是进贡到宫里,还是卖到其他地方,都大有可为。 因而如今整个南方,不管是朝廷的人,还是商贾之流以及平民百姓,对薛氏绣房都十分敬重,也算是南方诸多势力当众单独存在的一股清流了。” 乔玉言皱了皱眉,“那你这帕子给我是……” 宋雨薇脸上露出两分不舍,“你们此去江南,也不知道究竟会遇到什么事儿,我听六郎说,那边的情形着实算不上好,虽然你外祖母在江西也有一些影响力,徐家也着实是了不得大户。 可涉及到那些权力纷争,难保会有一些咱们料想不到的事情,这个帕子你拿着,我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场合用得上。 但若真有那万一,凭着它至少能得到薛大家的庇护,她当初留这两个帕子给我,一方面自然是师徒之间的情分念想,另一方面,我想也未必没有这等意思在里头。” /92/92431/20929678.html 第714章:有动静了 乔玉言看着宋雨薇,眼睛有些湿润,却又故意笑着道:“你就不怕我只说一句路上丢了,然后拿出去高价卖了?” “那可怕了!”宋雨薇十分认真地点头,“所以我今儿也不是来白送给你的,来来来,找一件你价值连城的首饰给我,就当是交换好了。” 原本堵在胸口的煽情的话被她这一闹,立刻烟消云散,两个人又嘻嘻哈哈起来。 乔玉言便郑重地将那个小盒子收了起来,“等我回来,我仍旧把它还给你。” “若是碰坏了一点儿,可仔细你的皮。” “哟哟哟!”乔玉言故意嘲笑她,“你这婆母一开始栽培你,你这就立刻有了当家奶奶的气候了,这个样子,平时在府里头可没少训人吧!” 宋雨薇也不由笑了,俏生生地嗔了她一眼,“就你会磨牙。” 侯府就两个嫡子,嫡长子便是长兴侯世子,只是世子妃如今有孕在身,侯夫人便将宋雨薇扶持起来,让她帮忙管理中馈。 为的是防那几个庶出的,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乔玉言也都清楚,还是不由嘱咐了一句道:“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你嫁的是侯府,那一府中馈手里的银子是以万计的。 纵然你大嫂知道你婆母的安排,可孕中多思,又是这样的权利事宜,你还是要留个心眼儿,可别巴巴地往自己身上招了怨。” 宋雨薇闻言便叹了口气道:“也就只有你了解我了,连我娘前儿都还在跟我说,叫我趁着这个机会往府里插些自己的人手呢! 可也不想想,我便是再如何能干,六郎到底还是个嫡次子,长房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大的那个十岁不止,这爵位怎么也落不到六郎的头上。 就这,我争那么多做什么?做多错多,回头若是闹得他们兄弟不合,岂不是因小失大,而且反倒影响我和六郎的感情? 你也放心,我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侯夫人是我正经婆婆,难道她还能亏待了我们六房?只要我现在替大嫂好好地管着府里的事情,将来等她出了月子,再稳稳当当地将权利交过去。 不管是我婆母也好,大嫂也好,必然会念我的情,便是我吃了些亏,也无伤大雅,六郎还能感念我的大度。” 乔玉言便站了起来,故意装作要拜师的样子,“我错了我错了,什么叫做班门弄斧,求求六奶奶收我为徒,让我也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来后宅必定能料理得妥妥帖帖。” 宋雨薇忍俊不禁,“你这个人可真是越活越猴儿了,可见你家那个对你惯得厉害!”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倒是各自婚后少有的轻松惬意。 乔玉言都不由感慨,毕竟还是分了家的好,就是和朋友聊天,也都没有任何顾忌了。 忙碌中的光阴总是过得快,眼看着收拾好的箱笼已经送上了船,他们在京城住过最后一天也就要出发了。 温停渊便和乔玉言两个人又去了趟伯府。 乔谓升自然有一堆的话要嘱托,除了夫妻之间的事儿,还有朝堂上的事情。 不得不说如今乔谓升入了阁,对温停渊的帮助十分巨大,很多事情郎婿两个一商议,便都有了底。 徐氏倒是不怎么担心,对于徐家的事情她还一无所知,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又要她跟徐家的众人问好。 安哥儿如今已经会说一些词儿了,每回来都抱着乔玉言不肯松手,天生的血脉亲情。 这会儿已经会叫着“姐姐姐姐”了,叫得乔玉言心里发软。 乔玉容听说她这一去不知道多久回来,脸上也现出愁容,拉着她的手在屋子里说了好多会儿的悄悄话。 当然内容自然离不开赵靖海。 乔玉言一见她屋子里各式各样的挂件儿,便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因为这些挂饰的风格早就已经变了,根本不是乔玉容从前喜欢的那一类型。 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好事儿,乔玉言真心祝福她。 直言希望能赶回来吃上这口喜酒。 乔老太太大约是如今心里没事儿,身体竟越发好了,抱起安哥儿来都不带喘气儿的,又叮嘱了一筐话,才放夫妻两个回来。 到晚饭前,两个人又去了趟温家,乔玉言直接去见了温老太太和乔氏,温停渊则去了温琼与那里。 等从文氏她们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温停渊还没有说完话,乔玉言便在马车上等他。 拾叶就在这个时候钻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乔玉言心知有事儿,让品兰在外头看着,提防有人过来。 “怎么了?温家的事儿?” 拾叶轻轻摇头,“是苏姑娘那里的事儿。” 乔玉言一时有些紧张起来,这些天忙着要收拾离开的东西,且想着短时间不会回来,便将苏锦颜的事儿都托付给了龙师兄。 原本想着在自己走之前,这边都不用管了,横竖温良怎么样也影响不到自己。 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动静。 “她那边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拾叶其实心里有些奇怪,对于乔玉言吩咐的这件事情,更是为了苏锦颜那边传来的消息。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更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在这个世上,她如今只听乔玉言一个人的话。 因而她伸手握住了乔玉言的手,“温良这几日似乎与大老爷闹得十分不愉快,而后干脆都没有回他自己的那院子,便去了苏姑娘那里。 头一夜,只是听了苏姑娘弹了半宿的琴,在外室睡了,第二个晚上,苏姑娘便用了那香,这事儿便也成了,温良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没有多懊恼,只说说往后会对苏姑娘负责。 苏姑娘对此事并不看重,只一味体贴,果然,那温良便又接着来了,大约是觉得在此处才没有压力,苏姑娘便在里头加了我们给的那个药。” 拾叶说到这里便顿了顿,“这话是昨晚上才说出来的,偏偏他昨晚上又喝得多,直到今儿下午才走,所以消息也就到这个时候才送到。” 她说着话,抓着乔玉言的手又加了两分力气,“只是这话,对太太您很不好。” /92/92431/20929679.html 第715章:臆想症 其实她还没说,乔玉言心里就有了猜测,“你说。” 拾叶看着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敢复述从苏锦颜那里听到的话,“乔玉言,你既嫁与我为妻,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别想踏出这个家门!” 乔玉言以为自己会很恐惧,会战栗,但是结果并没有,她甚至有些过分的平静,只是听着那些话从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去。 这话她是真的听过。 当初她被扔去后面那破院子的时候,她想过要逃走,可是她费尽了心力,终于逃了出来,却在带走敏姐儿的时候被发现了。 当时他便是那样狠厉地看着他,吩咐底下人将敏姐儿从她手里夺走。 她当时已经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无半点儿情谊,也知道从前的种种都是她的自我感觉,因而他请求他放自己走。 当时他说的便是这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而方才拾叶的反应,已经让她隐隐地猜到了些什么,这会儿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个人果然疯魔了。” 拾叶见她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即又疑惑道:“太太可是知道些什么?” “早前我在书里看到过这样的症状,叫做臆想症,我当时还以为是写书的人杜撰出来的,直到这个温良三番两次对我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我心里又惊又怒,后来才想到这一节。” 这些话说出来,与其说是给拾叶解释,不如说是她在给自己洗脑。 即便温良想起前世的事情又如何?只要她不承认,他怎么敢肯定自己也有前世的记忆? 那她就认定这个人是有臆想症,是想污蔑自己的名声。 她自己相信了这一点,才能说服其他人,才能跳出这个困住自己的牢笼来处置这件事情。 拾叶仔细地想了想,果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所以,太太你给的那个香,便是起加重他臆想症的作用?” 拾叶是从江州和她一起过来的,对于乔玉言来说,她是最好的证人,证明自己和温良之前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重生这种事,除非是亲身经历者,不然谁会往那上头想。 乔玉言点头,“正是如此,我原本只是心里有所猜测,结果袁雪晴竟然用这个来威胁我,我才猜到,或许他这个臆想症的发作,可能和做梦有关。原本找来苏姑娘,就是为了堵袁雪晴的口,谁想到现在竟然果真验证了这一点。” 拾叶垂下眼,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乔玉言也在慢慢琢磨眼下的情况,明日就要离京,原本以为温良就是留在京城里也没什么。 可若是他真的全部将前世的事情想起来,那以他的性格,面对他如今和前世的巨大差异,他会做什么? 品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是温停渊回来了。 见她们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温停渊讶异地挑了挑眉,“是有什么事儿?” “太太之前匿名救下了一个姑娘,眼下太太要走了,那姑娘有几句话想带给太太,又怕叫人瞧出来,我特意上来跟太太说。” 乔玉言便又嘱咐道:“让她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吧!不用再惦念了。” 拾叶这才下了马车。 夫妻二人一路回来,不过随意对付了两口,便洗漱准备睡了。 乔玉言趁着温停渊去了净室,便写了张字条交给了拾叶,“趁着夜色,你赶紧跑一趟,不管成不成,明日出发前,我都要有结果。” 说着又将品兰叫过来,“苏姑娘那里我还有些放不下,虽然如今路上已经不好通信,但是想来在进入江西境内之前,一切都还能来往,你尽量不要漏了消息,就让龙师兄的人替我传信。” 等温停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坐在镜子前怔怔地拆着头发。 “怎么了这是?” 乔玉言便笑着转过了脸,“仔细想来,我自江州来京城也不过就是一两年的事儿,可如今回去,却总觉得像是隔了许久似的,也不知道外祖母她们怎么样了。” 温停渊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细细地替她将头发篦了,才牵着她一起往床上去,“不是已经去了信么?等你到的时候,怕是你的院子都已经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乔玉言便又叹了口气,“如今路上不通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消息呢!” 因为明日要赶路,两个人也就说了会儿闲话,便都住了口。 乔玉言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有想到闭上眼睛没有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等她呼吸渐渐深沉,温停渊却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程风和拾叶已经在的院子里等着了,只是两个人的表情完全不同。 温停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程风正在推拾叶,像是在劝说些什么。 听到他出来的脚步,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温停渊一直走到拾叶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拿出来。” 拾叶却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程风便觑了温停渊一眼,然后又推了拾叶一下,“你这个时候死犟什么?难道主子还能害了太太不成?” 拾叶终于抬起眼,却是直直地看向温停渊,“属下说过,此生只听命于太太,这一点,主子是默许过的。” 程风在一旁不由大急,甚至恨不能立刻将她的嘴给堵上。 但是拾叶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更多了两分坚毅,“主子一向说话算话,您也跟太太说过,会对她保持信任。 属下敢保证,太太对您绝无二心,如今所作所为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主子你应该尊重她。” 程风绝望了,这个拾叶大概是在太太跟前太久了,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身为暗卫时的纪律了,太太对老爷而言当然重要,可这重要终究还是会有底线的,他们给了太太用,可说到底还是主子的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温停渊将手收了回去,仍旧是那般平静的目光看着拾叶,转而淡淡地问道:“确定不将她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92/92431/20929680.html 第716章:离开 拾叶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实际上,乔玉言今天的解释几乎说动了她,可那也只是几乎而已。 臆想症,似乎听上去跟温良如今的情况很相似。 但是,若是真是如此,为何太太会那般紧张,甚至在袁雪晴面前失控。 拾叶想不清楚这里头的缘故,但是她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里头有问题。 而这个问题,是不能被自己的主子知道的,不然太太不会是如今这样的选择。 她知道乔玉言对温停渊的感情,就如她所说,她绝对相信这一点。 可正是因为如此,乔玉言的隐瞒才显得更为可疑。 她那般在意温停渊,那般相信他依赖他,可面对这样的事情,却不肯将实情告诉他。 若温良真的只是臆想症,告诉了温停渊又如何?难道温停渊还会不相信她不成? 这些都是疑点,拾叶想不清楚的疑点。 可是她清楚的事情是,她答应过乔玉言,往后就只当她一个人的人。 哪怕是温停渊,这个她听命了许多年的人,从那之后也只能排在乔玉言之后。 眼下乔玉言想要瞒他,那他便要帮着瞒他,直到瞒不住为止。 拾叶这个人的轴劲儿,别人不知道,程风却是一清二楚。 眼看着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不回答温停渊的话,他心里急得厉害,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他想着干脆跪下来求个情,让主子念在他们多年追随的份上,放过这一遭时,温停渊却轻哼了一声。 “算了,也难为你竟然真的全然听她的。” 这话程风跟了温停渊多年,竟也没有听出是喜是怒。 还么咂摸出来,就见一旁的拾叶伏下了身子,“多谢老爷体谅。” 温停渊又轻笑了一声,“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我这会儿逼你,也只是担心她而已,倒是激起了你的护主欲。” 拾叶有些忐忑地看了看他,终于在他的眉眼间确认,自己此次算是躲过了一劫。 “罢了,”温停渊摆了下手,然后拿出一个东西来,“这个还给你,从此,你便算是除名了。” 拾叶一愣,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之后,脸上终于绷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我……我真的……” “其实也不单是你,天下初定,暂时或许还有一些用得上你们的地方,等南边儿的事情彻底平定了,你们便都自由了。” 拾叶接过他手里特制的荷包,立刻跪下给他磕了个头,“多谢主子。” “这个还给了你,你就不必再称我为主子了,”说着他似乎起了两分兴致,“以你的本事,这天下什么地方去不得,如今没有了我给你的这倒桎梏,你还要留下么?” 拾叶将那东西烧尽了,像是真的将身上的身份给彻底终结了似的,倒是敢跟温停渊正视说话,“老爷应该不会认为我敢在你面前使手段,骗取我的名牌吧!” 温停渊便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只有程风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似乎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拾叶没有受到惩罚? 温停渊转过身,似乎真的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但这个想法不过才起,就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点儿冷意的响起,“若我真想知道,根本用不着通过你。” 等人都已经消失在了门后,程风才紧张地问道:“主子是什么意思?” 拾叶心情,十分不错,闻言便白了他一眼,“你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到底学了什么?” 程风皱眉道:“我学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拾叶只觉得自己鸡同鸭讲,懒得再跟她多说,一个纵步便跳上了屋顶,直接消失在了黑夜里。 程风挠了挠头,无奈叹道:“怎么这年头的人,说起话来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认认真真说点儿人话是会死,还是会嘴疼?” 横竖他有个好处,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再强迫自己多想,明日还要赶路,先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最重要。 乔玉言醒过来的时候,天光竟然已经大亮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温停渊提着剑从外头进来,不由埋怨道:“今儿要出门,我明明说好了叫你喊我起床的,怎么都不叫我?” 一边说着一边趿着鞋子往净室里去。 温停渊连忙从屏风上给她拿了件衣裳披着,“也没有那么急,难得你睡得香。” 品兰已经打了水进来,一面服侍她洗漱一面笑着替温停渊解释,“太太就不要埋怨老爷了,老爷还不是心疼您?您放心误不了时辰,外头的东西一应都是全的,等太太您洗漱完,用了早膳便可以直接上马车出门了。” 乔玉言往外头一看,果然马车都装好了,便知道都是温停渊安排的,便故意道:“你都安排好了,我今日要穿戴的可都留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儿想穿戴什么?能收拾得我满意么?” 温停渊一边换衣裳一边道:“我亲自选出的来,你还能不满意?” 竟是难得的促狭语气,乔玉言便在心里放了心,看来昨天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夫妻俩用过了早膳,一切都收拾停当了,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到通州码头,如品兰所说,时间都是算好了,并没有误上船的时间,甚至还有空在这里吃个午饭。 这一次去,元宝元宵杏儿拾叶都跟着,品兰却是要留下来了。 主仆两个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自然也生出了一段深厚的感情,乔玉言便有些割舍不下。 两个人说着话便不由自主地都落了泪,到底还是品兰性子坚韧性,也更成熟些,“太太也真是的,原本分别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这一哭,害得奴婢又得开始搜肠刮肚地想些什么话来说,白费了我这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 乔玉言被她这一逗,果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才冲淡了分别的愁绪。 一路送到码头上,乔玉言便打发她赶紧回去,怕天黑前赶不回。 品兰的马车才走,船也被船夫推离了码头,甲板慢慢远离,码头上却忽然跳上一个人来。 /92/92431/20929681.html 第717章:后悔吗? 乔玉言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更是吃了一惊,“安郡王?!” 乔玉言看着他一身出行的劲装打扮,难以相信道:“你该不会是要和我们一道去吧?” 温停渊闻言也从船舱里出来,看到他也挑了挑眉,但似乎又料想到了似的,“你当真要跟我们一起走?” 安郡王理直气壮地道:“那是自然,你们这些人,只想着自己快活,怎么就不想想我?我这辈子都没有出过京城,眼下你们都能天高任鸟飞,凭什么不带着我?” 乔玉言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你不是升了大理寺少卿么?难道还没有案子给你审?这么多的事儿堆给你,你可有的忙活了,何苦来跟我们凑这个热闹?” “那不一样!”安郡王在这里说话也没有了顾及,“那是舅舅特意给我玩儿的,大理寺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给我活儿干,我就是个吉祥物,一天到晚地对着那些老头子能有什么意思,还是跟着你们好玩。” 乔玉言还要再说,温停渊却拦住了他,“好了,既然来了,那便跟着吧!不过我也事先要跟你说清楚,这一番去,可不是去玩儿的,你这些年在京城里,虽说也不是完全不操心世事,但到底没有吃过苦。 回头若是受不住了,就自己麻溜儿滚回去,哭鼻子这种事儿,在我这里可行不通。” 安郡王顿时来了劲儿,“表哥,你这就是看不起人了吧!我什么时候哭过鼻子?就是当初被表嫂放狗追到河里,我都十分英勇的好不好?” 他这不说,乔玉言都快忘记自己当初将安郡王弄到水里去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却只想笑。 温停渊横了他一眼,“我记得当初你似乎很是自傲,觉得言儿配不上你,还说些什么来着?” 他的话让安郡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这这都是人家瞎传的!表嫂……表嫂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那是自我感觉良好来着!” 说着转过身问才从里面出来的程风道:“是哪个舱室?快带我去!有没有准备吃的?我饿死了,躲我爹躲了一天了。” 乔玉言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觉得好笑,跟温停渊两个人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才相携着走进去。 这船颇大,温停渊也不肯委屈了自己和乔玉言,定了个套房。 安郡王却是十分老实不客气,立刻便将自己简单的行礼扔在了外头那间的屋子里,竟是要跟他们住在一起。 温停渊当即便黑了脸,“你懂不懂礼仪?” 安郡王一脸的正气凛然,“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还怀疑我心术不正?这是在外头,咱们怎么能还讲那些虚的?眼下平安到达江州才是最要紧的。我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儿,也能替你一起保护好表嫂不是?” 乔玉言不由好笑,“你该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住会害怕吧?” 安郡王闻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却还犹自狡辩,“一家人自然还是要齐齐整整地住在一起比较好对吧!” 温停渊还要再说,却被乔玉言拦了下来,“算了,这船舱都差不多满了,若是将他赶出去,怕是得要住到底下的下等舱里去,他长这么大估计都没有睡过那样的地方,就让他睡这里吧!” 这套房中间是有门隔断的,乔玉言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安郡王的人品她还不至于信不过。 听她这样说,温停渊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安郡王大约是真的感激乔玉言,吃饭的时候,便不忘一个劲儿给乔玉言夹菜,好听的话一车一车地往外倒。 最终被温停渊赶到了旁边去吃才自在了些。 “得了得了,我不给表嫂夹菜了,表哥你也别生气了,我这是将表嫂当成自己的亲人,才会这样热情,”说着还朝乔玉言眨了眨眼,“你说是吧!表嫂。” 见他果真安分了些,温停渊才总算可以安生吃饭了。 等饭后喝茶的时候,温停渊见他终于不再嬉皮笑脸,这才问道:“你前日入宫,可见到皇后娘娘了?” 安郡王听到他这么问,反应与方才截然不同,似乎忽然就认真了起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见到了。” “如何?” 乔玉言诧异地看了一眼温停渊,见他神色间竟是藏不住的担忧。 而安郡王也一样,“瘦多了,虽然极力跟我说笑,但是看得出来,怕是不大好。” 乔玉言也吃了一惊,“娘娘怎么了?” 才问出口,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是为了选秀的事情?” 安郡王便叹了口气,“这一次采选后妃,各大世家不余余力,娘娘的娘家也准备了两个参选的名额,还是娘娘的亲侄女。” “啊?”乔玉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崔敏,所以无法想象崔敏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正的心情如何。 可她是个而女人,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娘家给自己的丈夫送女人,且这送来的女人还是自己的亲人,那心里该是多么难受。 “那……”她刚想问圣上的意思,话到了嘴边又住了口。 有什么好问的呢? 不管圣上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有他自己的考量,也都无可指责。 因为那个人如今已经不是崔敏一个人的夫君,他是天下的君主,不但要考虑江山继承的问题,还要考虑朝堂的平衡。 不在他的位子上,永远不会明白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选择。 就是温停渊恐怕也无法体会他此时的感觉,更何况她一个闺阁女子。 只是她心里想到那个眉眼间带着温柔恬淡笑容的女子,就觉得有些心疼。 当初那般毅然决然地选择抛弃家族亲长,抛弃女儿家的脸面,跟着他远走天涯。 如今回头想想,会不会后悔? 而她身边如今坐着的人,到底还是不是她当初选择的那个人? 乔玉言不知道啊答案,这个答案若是有人知道,也只能是崔敏自己,或许,连崔敏也不知道。 乔玉言的目光落在那边的安郡王身上,一个念头闪过,她忽然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键。 /92/92431/20929682.html 第718章:不见人影 温停渊的身份,这世上知道的就那寥寥几个人。 可安郡王的丹虞长公主之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实事。 安郡王作为圣上同胞妹妹的儿子,圣上可以光明正大的护着他。 所以他哪怕去了大理寺,也没有人真的敢让他犯险,敢让他真的累着。 那么,因为他与温停渊在一起,那圣上对他们这一行人更看重些,似乎也就情有可原了。 换而言之,安郡王过来,是给温停渊当保护符来了。 可这里头的凶险,安郡王又岂会不知道,他这过来,哪里真的是因为京城太闷,分明是为着温停渊的安危。 乔玉言心里便有了两分对安郡王的感激之情,同时也有些为温停渊高兴。 毕竟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这种全心为彼此的感情,能多得一份,便多一重的幸运。 温停渊这一世,于亲人缘分上,实在是太淡薄了一些,淡薄到他似乎对此都不甚在意。 可乔玉言每每想起,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疼,总希望他能拥有多一些,更多一些。 从通州到大名府的这段水路还算顺畅,如今天气回暖,偶尔太阳好的时候,还能往甲板上看看周遭的风景,倒还算惬意。 只是相对于离开的人,留下的人就未必能有那份幸运。 袁雪晴这是第三次被袁家拒之门外了,她竟然连母亲在府里的情形如何都不知道了,前两天,她母亲跟前的大丫鬟跑来找她,说是太太病得下不来床,可偏偏她又得罪了黄姨娘,直接被赶了出来。 袁雪晴吓得要死,急急忙忙地回来,却被告知一家人都往庄子上去了,具体去了哪个庄子,却没有人知道。 她不相信母亲拖着病体竟然还能去庄子上,非要进去看一看才能放心,可门房却不放她进去,说是老爷姨娘们都交代了,不能叫外人进了院子,不然若是丢了东西,回头要找他们来赔。 竟是将她当成了个贼来防着了。 袁雪晴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刚强,这会儿也不由哭出了眼泪,一路哭着回了温家。 她并不蠢,当初嫁到温家,袁家人欢欢喜喜。 每回回娘家,家里上上下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是那些个姨娘,听母亲说,也都规矩了许多。 眼下态度巨变,分明是听说了温家的事情,知道温大太太没了,估计还听说了她过身不打光彩。 更知道温良眼下要丁忧三年,丁忧之前就已经被调任威海县当县丞,如此一来,温良在温家还有什么指望? 温良没了指望,便是温琼与真的进了内阁,她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媳妇,又能给娘家带来多大好处? 袁家这是彻底放弃她了。 放弃了她,母亲在袁家哪里还有活路? 她心急如焚,一回来便急匆匆地找温良。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至。 最近几天又跟陈氏闹出了几分不愉快,若是叫陈氏瞅见,又说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只能干巴巴地等着。 好半晌,才见柳儿回来,她连忙迎上前去,“可打听到了?” 柳儿也无奈地摇头,“放到都问过了,四爷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书房了,外头书房里……自从上次和老爷闹过一场之后,更没有露过面,竟是没有人知道四爷的去向。” 袁雪晴这一下忍不住了,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东厢房。 乔玉宁正在窗前描眉画眼,嘴里还在轻声地哼着曲子,看样子竟像是心情不错。 袁雪晴心里立时便有了两分火气,但念在今日来的事儿上,还是控制住了语气,“几日没见着你出门了,可是还没有好利索?” 乔玉宁见是她,倒是诧异地挑了挑眉,“你倒是个稀客,怎么想着上我这屋子里来了?” 不过半年时间不到,昔日的姐妹情分到底是荡然无存了,袁雪晴见她说话语气不善,面上的表情便也有两分冷硬。 “如今府里终日也无什么事儿,横竖也是歪着,怪无趣的,便来你这里坐坐。” 她说着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宁儿这是燃的什么香?” 乔玉宁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随即便笑得十分得意,“我哪里知道是什么香,横竖不过是咱们爷淘澄来的,若你喜欢,回头问他给你带两盒就是了。” 她嘴里说得随意,袁雪晴听着却很不舒服,心里便想起来在袁家的那些姨娘。 母亲年轻的时候,性子就躁,那些个妖精就喜欢往母亲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话,让母亲心里伤心。 偏生父亲是个不知冷热的,母亲的病一多半便是被这些可以的言语给拖的。 她于男人的感情上,向来没有什么指望,却没想到,今日也能被乔玉宁的话给气到,这才知道当年母亲的心里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只是这样一想,她心里反倒镇定了下来,当即便笑着道:“他既然专门送给你,那必然有特殊的意义,我何必去讨这个嫌。” 乔玉宁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倒是有些诧异。 毕竟袁雪晴说是不在乎温良的感情,可她嫁进来之后,两个人明里暗里也交锋了几次,若是真的不在乎,现在也不是这么个相处之道。 她也懒得再绕弯子了,便将手里的东西都直接撂下了,“有什么事儿,奶奶不妨直说吧!这般云遮雾绕的,猜也猜不着,没意思得很。” 被她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袁雪晴有一瞬间的难堪。 但她知道这是自尊心在作祟,她不该意气用事,母亲的安危自然更重要。 因而也只能忍耻笑道:“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儿,太太如今已经过世,她身后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按理说,这事儿该四爷操持,偏生,我却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他人了。” 她觑着乔玉宁的神色,接着道:“抛开其他的事儿,不管怎么说,你和我都是四房的人,有些东西,总不能叫三房白白地占了吧!你说呢?” /92/92431/20929683.html 第719章:真不知道之前在争什么 乔玉宁果然皱了眉头,“你说的是太太嫁妆?” 袁雪晴便叹了口气,“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呢?早几日我便听家下人说,四爷去了外书房与老爷谈这个事儿,可后面竟一点儿音信都没听说。 他也没有到我屋里说这事儿,后续完成根本就一无所知,反倒是在旁人的闲谈中听到说阎氏和陈氏说起过这事儿。” 乔玉宁这一下便坐不住了,“不可能!太太的嫁妆有三房什么事儿?太太拢共也就得了四爷一个儿子,她的嫁妆自然都该归四房!” 袁雪晴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在同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她就好开口。 “我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眼下太太刚过身,若是这事儿不掰扯清楚,往后还指不定要扯成什么样儿,可我一个做媳妇的,总不好去跟老爷说这事儿。 这两天一直找四爷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府里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乔玉宁这才听明白了袁雪晴的来意,她微微垂下了眼,在心里盘算着事儿,好半晌才道:“若是奶奶你是来问爷的去向,实际上,连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袁雪晴不由惊呼出声,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又放缓了语调,“他这段时间并没有去书房,外头衙门里也没事儿了。 府里上上下下,除了你这里,他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愿意去,这几日没有回来,除了你这儿,他还能去哪儿?” 这话实际上反倒提醒了乔玉宁。 因她心里早就在盘算着那件事情,对温良的去留已经毫不在意,她关心的只有钱。 所以这几日,温良到底去了哪儿,她不但不知道,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打听。 眼下袁雪晴的话才让他发现,温良竟然还有别的去处。 袁雪晴见她这样的神色,当即便明白过来,乔玉宁是真的不知道温良的去处。 两个女人一个对视,便都知道了一个事实,温良可能真的还有一个她们都不知道的去处。 对于袁雪晴来说,这其实也不过就是让事情绕回了原点,她还是没有找到温良。 可对乔玉宁来说,却是强烈的危机感。 如今这个世上,她怕是最了解温良的人了。 以他的性格,这样灰暗的时候,他只会往一个能叫他躲避的地方,让他的内心能够得到慰藉的地方。 若按她对温良的了解和掌控,这个地方必然是自己这个东厢房才对! 可现在…… 她面上覆上了一层寒霜,当即便把明月叫了进来,“你去长林家里,若他不在,就在那里守着,横竖要把人给我守到。” 明月连忙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两个女人各自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袁雪晴还不时地看乔玉宁一眼,乔玉宁却是一言不发,目光不知道投向了哪里。 终于,在袁雪晴第六次偷看她的时候,乔玉宁终于开了口,“你心里在得意吧!” 袁雪晴愣了一下,这才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要装了!”乔玉宁紧跟着她的话道,“当年我们在一起,幻想着日后的人生,幻象将来会有怎样的夫婿。 结果,你我都失败了,我成了一个妾室,你却成了没有夫君宠爱的妻子,我有你没有的宠爱,你有我没有的名分。 以你那样好强的性子,心里必然也在悄悄地跟我比较着,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在意,如今,若是他真的在外头还有别人,你心里恐怕也在巴不得地看我笑话吧! 我若是连他最后的宠爱都没有了,岂不是说明,我到底还是输给了你,我在婚姻上,一无所有!” 袁雪晴有些惊愕于乔玉宁此时的激动,但是仔细想想,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中了她隐秘的心事。 如乔玉宁所说,她从来未曾真的认命过。 就算她心里知道在对男人的吸引力上,自己比不上乔玉宁,可是心里也并未真正放弃过将温良从乔玉宁身边夺过来的念头。 只是这种念头为她自己所不屑,在她看来,只有那些偏房妾室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才会将笼络男人作为自己的目标。 她堂堂正室,根本不需要这些手段,因而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此时两个人坐在一处,面对同样一桩难堪的实事时,她才真正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 她终于嗤笑了一声,“我也用不着笑话你,若是他真在外头有了人,那我这个正室,不也是个笑话?” 乔玉宁一怔,这才想到这一茬。 大户人家的男人就是这样,便是家里左一个小妾,又一个通房,那也都是关起门来的事情,外人说不得什么。 可若是在外头有了女人,不管干净的或是不干净的,多少都要受到旁人讨论。 而这些舆论,少不得又会落到家里的那个女人头上,至少是一句笼络不住男人的心,至于更多的话,那还多了去了。 乔玉宁便好像是扳回了一城似的,方才脸上的颓丧竟然一扫而空,反倒笑了笑,“男人嘛!哪里有不偷腥的?” 袁雪晴挑了挑眉,“你竟不担心了?” “只要他还回这个家,只要他在这个家里,还以我为重,那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横竖他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男人。” 袁雪晴被她这态度气了个仰倒,真不知道这乔玉宁是真的大度,还是完全没心没肺。 她干脆起身,“那你方才那般着急是为了什么?!” 乔玉宁好笑地挑了挑眉,“难道咱们担心的不是钱?” 袁雪晴有些震惊,呆呆地看了乔玉宁半晌。 好一会儿,两个人竟然同时笑出了声,竟都生出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两个人越笑越想笑,越笑越大声。 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袁雪晴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这么看来,真不知道咱们之前到底在争什么!” /92/92431/20929684.html 第720章:异于常人的缘分 在这一刻,她们之间好像忽然间就多了几分默契,原本的竞争之心,反倒淡薄了些许。 明月直接将长林带回来,已经是晚上的事儿了。 乔玉宁不过吃了两口,正在屋子里调香。 那头袁雪晴却是正在用晚膳。 听到人来了,便直接带到了正屋里,乔玉宁便也跟着去了。 面对温良这一妻一妾两个人的注视的目光,长林当即便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冷风正在往后背上灌。 袁雪晴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乔玉宁便先开了口,“好你个长林,如今竟敢跟你们爷窜通起来弄鬼了!瞒着我也就罢了,竟然连奶奶也敢瞒着。” 长林是后来跟着温良的,温良自小跟着的小厮早就没了命,这府里上上下下的都知道,因而自从跟了温良以来,他也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出了点儿什么错,就万劫不复,身家性命不保。 因而此时乔玉宁这话一问出口,他人就已经先被吓着了,额头上也出了冷汗,只还兀自装憨,“姨娘这是说什么,小的听不懂啊!” 乔玉宁便看着袁雪晴笑着道:“奶奶你瞧见没?咱们如今都有了证据了,他还在这里装傻呢!如今不过是给他个好好明说的机会,还不知道珍惜哩。 既然这样,咱们也不要讲什么情面,横竖他们爷也不给咱们体面,不如直接捅到老爷跟前去,眼下热孝还在身上,看看这个助纣为虐的杀才,能得了什么好!” 长林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不行,“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饶命啊奶奶,饶命啊姨娘,小的说,小的知道的都说。”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相对来说,袁雪晴的语气就显得平和多了,可这平和里的冷意,长林却无法忽视,知道今儿是必要出卖温良不可的了。 只得苦着一张脸将温良如何救了个姑娘,如何将她安置在林家,如何帮着她寻找谋生的门路,后来又是如何将她从林家接走的,如何在前头坊间赁了宅子的事儿一一说了个清楚。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眼下这猜测得到了证实,乔玉宁还是气得不轻,极力掩饰下自己心里的情绪,才勉强道:“瞧瞧,咱们不动真格儿的,还替他那爷瞒着呢!” 袁雪晴有了温良的下落,心里便有了点儿安慰,不管怎么说,先将温良人找到要紧。 “把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给我捆了,塞到后头库房里去,今晚都给我守着,别叫他走脱了。” 长林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原本还想趁着待会儿女眷不好漏液出门,先去给温良打个招呼,别因着那苏姑娘的事儿,闹得没脸。 谁知道这屋里的两个女人竟这般厉害,恐怕过了明天,自己这活计也就没了。 等长林被带走了,袁雪晴才转脸看乔玉宁,“如何?你怎么说?” 乔玉宁压下心里的烦躁,尽力表现得镇定,“还能如何?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有我一个房里人出面的道理?自然只得是奶奶你去了。” 袁雪晴嗤笑了一声,“没想到我这辈子竟还要做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那位苏姑娘是何方神圣,这般短短的的时间,竟然就将咱们这位也笼络得这般离不得。” 乔玉宁便讥讽地笑了一声,“你也犯不着这个时候刺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也该知道,我对他已经死了心了,横竖我这辈子就这样,能有个地方住着,有口饭吃就罢了。” 这话便有些灰心的味道了,袁雪晴也不知道是物伤其类还是什么,好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你也这般说了。 那咱们也该想想咱们的出路,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但是……男人的钱总还能靠得住吧?对付男人,是你的拿手好戏,要不,咱们合计合计?” 乔玉宁转脸看向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摇曳的烛光下,这笑意也越来越淡,慢慢地消失在这两张年轻美丽的脸上,眼神里便只剩了认真。 乔玉宁就算是再聪明,再喜欢玩弄人心,也万万没有想到,袁雪晴嫁过来之后,她们竟然还真的有一天,会这样坐在一处,合计着同一件事情。 好半晌,她才倏尔笑道:“咱们本来就是好姐妹,遇到事情,自然该好好商量商量的,你好,我也就好了。” 袁雪晴当机立断,“这件事情,必须要瞒着府里,不但府里头,外头也不许叫传出去,若是叫老爷知道了他这般荒唐行径,后果就难以设想了,估计三房也会借机生事。” 她说完便看了乔玉宁一眼,对方立刻明白过来,“嗯,若是不行,那个长林就不留了。” 纵然从前关系不错,可是将自己这般狠辣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还是头一回。 但是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至于那位苏姑娘,最好还是接到府里来,不然留在外头终究是个祸患。”乔玉宁没有任何异议,“等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兴趣了,不过……” 她拖长了音,忽而冷笑道:“还有没有兴趣也无所谓了,终究他还会有新的人。” “怎么?这是还放不下?” 这话让乔玉宁笑了,她慢悠悠地饮尽了杯中的茶,慢慢悠悠地起身,“放不下?我若是还放不下,今夜里跑来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你我姐妹一场,如今到同一个屋檐下,到底也是一场异于常人的缘分,往后的人生还长着,说不得咱们便要相伴到老了。 念在现在及过去的情分,你可别忘了以后多照应照应我。” 她说着便笑着回了东厢,倒是让袁雪晴怔忡了好一会儿。 柳儿见着人回了,这才溜了进来,有些犹豫地问道:“奶奶,这乔姨娘……可信么?” 袁雪晴看着跳跃的灯火,无奈一笑,“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还能靠什么?还有什么不可信的?这世上唯一可信的,就只有一个字。” /92/92431/20929685.html 第721章:上门 在柳儿不解的目光中,袁雪晴轻轻地吐出一个字,“钱。”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道:“如果还要加上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可是这个东西,对于女子来说,太遥远了,眼下我也只能抓住前面那一样。” 柳儿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进去铺床去了。 袁雪晴回过神,才想起自己的晚膳只吃了一半,但现在也全无胃口了,便又仍旧坐在桌前想事情。 柳儿回过头来,看着灯前自家主子消瘦的身影,心里只觉得说不上来的难受。 这才嫁过来几个月,主子就好像完全成了另一个人,看着竟生生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哪里有新嫁娘是这般情形?这个温家…… 当初真的应该再好好考虑清楚才是,可是现在…… 想到如今还不知道到底人在哪里的太太,柳儿心里也不禁为袁雪晴担忧,这么多的事儿,都压在奶奶一个人身上,怎么抗得过来? 袁雪晴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便如常洗漱,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乔玉宁出了门,现在街上随意逛了两圈,才按照长林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当乔玉宁在外头看着这个院子的时候,心里只觉得想笑,这个院子,和当初自己在外头住的那个何曾相似。 柳儿上前去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个丫头过来将门开了一条缝,怯生生地探了一张脸出来,“请问你们找谁?” 柳儿心里就有了气,但是想到自家奶奶说的话,还是将心里的怒意给压了下去,勉强保持礼貌道:“苏姑娘可是住在这里?我们奶奶过来看她了。” 那丫鬟闻言,便皱了眉,神色间越发警惕了,“你们到底是谁?我们姑娘不认得什么奶奶?!” “我们既然能叫得上你们主子的名字,岂有认错门的道理?!”柳儿差点儿便没能忍住脾气,到底还是咬了咬唇,压着声音道,“你只管往里头去说一句,就说温家的四奶奶过来看望苏姑娘!” 那丫头的脸色陡然间就变了,话都没有说一句,就直接“嘭”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柳儿顿时大怒,连忙往马车走去。 袁雪晴和乔玉宁在马车里都已经见着这里的情形了,用不着柳儿跑过来复述,因而两个人相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会直接被人拒之门外的可能。 总不能让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就这般日日等在这里吧? 好在,没一会儿,那门就打开了。 这一次却是直接出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袄,还是梳着未婚少女的发饰,光是站在那里,就叫人瞧着心生好感。 是一股书香门第浸淫出来的气质,说话行动间,好似都染上了两分书卷气。 果然是温良喜欢的类型,乔玉宁在心里哂笑,这个人好似就只喜欢这种调调的女孩子。 “不知道奶奶来了,竟没有出来迎接,还请奶奶赎罪,”那女子朝马车行了一礼,“敝处简陋,不能好好招待,还望奶奶不要嫌弃,暂且进来歇歇脚吧!” 竟还有模有样地行礼问安了,袁雪晴扫过了乔玉宁一眼,这才扶着柳儿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了,乔玉宁紧跟着她后面下了马车。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袁雪晴后面还有人,再一看乔玉宁的打扮,便又屈膝行了一礼,“原来乔家姐姐也来了。” 乔玉宁目光挑剔地从她身上扫过,并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紧随着袁雪晴就进去了。 这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哪怕是自己不要的东西,面对别人稀罕的时候,忽然又会觉得宝贝了起来。 乔玉宁便是如此,实际上在她心里,温良早就已经不算什么了,不在她未来的计划之内。 她也确确实实看不上这个男人了,可是眼下看到温良竟然又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当外室,心里又十分不服起来。 毕竟一个男人找外头的女人,那多半是觉得家里的女人不好了,这就让她难免起了两分攀比之心。 因而见到苏锦颜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苏锦颜却不生气,还叮嘱下人将马车栓在系马桩上,这才随着她们进去了。 面对袁雪晴四处的打量,乔玉宁脸上的种种不屑,苏锦颜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将她们引进了起居室,然后又吩咐丫鬟上茶,这才笑着道:“实在是没有想到两位姐姐会过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点心也是早上在巷子里买的,不嫌弃的话,便随便用一点儿吧!” 袁雪晴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苏锦颜的长相,确实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若是温良喜欢这一类型的女子也对,但是也不完全对。 眼前这个女子也确实属于柔弱一派的,但是与乔玉宁又有很大的不一样,苏锦颜看着柔弱,但是眉眼间又有几分大方,似乎她的柔弱只来自于她的身体,而她的灵魂和精神是刚强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若真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别人的外室。 “你叫什么名字?跟着我们爷多久了?” 苏锦颜愣了一下,脸上到底闪过了两分难堪。 乔玉宁便起了两分促狭的心思,饶有兴致地在一旁打量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只是让她可惜的是,这样的神色在苏锦颜脸上也只是停留了一小会儿,随即她便落落大方地道:“小女苏锦颜,家中遭了难,才流落至京城,承蒙温大哥搭救,这才有了个栖身之所。” “你说你叫什么?”袁雪晴眯着眼睛,似乎没有听清似的。 苏锦颜淡淡一笑,十分好脾气地再一次回答道:“苏锦颜,锦绣的锦,颜色的颜,是家父取的。” 袁雪晴登时皱起了眉,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和另一件事情联系了起来。 乔玉宁见袁雪晴竟陷入了沉思,便抢过话头道:“那你跟着我们四爷多久了?” 苏锦颜还不及答话,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阿言?” /92/92431/20929686.html 第722章:羞愧 听到温良的声音,袁雪晴和乔玉宁都吓了一跳,毕竟她们都进来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听到他的动静还以为昨晚上他并没有在这里过夜。 而苏锦颜表现得也实在太过于镇定了一些,看上去竟像是个还算客气的主人在待客。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若是温良在,她不应该先将人给叫出来么? 温良见到她们两个也同样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凝固了,眼睛里是慌乱和震惊并存。 他甚至都还没有换衣服,不过实在中衣外头披了一件大氅,头发也还散着,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 袁雪晴冷笑道:“四爷竟然还问我们,如今府里通通没有人管事,咱们里里外外的都受人欺负,我和宁儿的日常所用都得不到保障,那阎姨娘和陈氏把持着家里的事情。 我们竟然是一点儿自己的主都做不得,到处去找四爷您,想着您能为我们想想法子,却连您的影子都找不着,若不是宁儿想到问长林,我们竟不知道四爷还在此处给我们找了个好妹妹。” 她说着说着,脸上就堕下泪来,看上去好不凄惨。 反倒是一向爱哭的乔玉宁只冷眼看着他,像是想要将他这个人给看穿似的。 温良被她们两个左右夹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相对来说,似乎袁雪晴这边更容易应付一些。 他连忙将大氅系紧了,然后在她们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苏锦颜十分体贴地将火炉往他那边移了一些,然后坐在了温良的下手,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看上去实在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子。 乔玉宁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就来气。 在温良来了之后,心里八分的气这会儿也变成了十分了。 要不是惦记着自己心里的正事儿,这会儿她可没办法保持镇定地坐在这里。 能够闭上嘴巴不在这个时候发难,已经是她最有涵养的表现了。 温良不看乔玉宁,对袁雪晴的话也避重就轻,“三房怎么敢这么对你们?他们一个偏房,竟然还敢欺负到咱们身上来了?” 袁雪晴便哭诉道:“我身上带着孝,前儿因为料理母亲的后事,也一直疏于保养,这段时间根本就起不来床。 四爷你又与老爷起了争执,那头的人如何不知道?阎姨娘原本就多年看不惯母亲和咱们,现在她手里长了权,自然是巴不得将我们四房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我的丫鬟去拿东西都得不到好脸色,更何况宁儿和另外两个人的,偏生我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别说理论了,就是出个门都难。 宁儿跑到我跟前哭诉,我才知道也不单是我一个人受委屈,这才想着找找四爷,和宁儿一合计,她竟然以为四爷是因为太太的死心里难受,所以在书房苦读。 而我几次打发人去书房照料四爷你的起居便知道你不在那里,只当你是不愿意见我,都在宁儿那里,也知道宁儿对四爷一片真心,料理四爷你的事情必然不敢有任何马虎之处,因而也没有多问。 两个人这下一合计,才知道你竟然都不在,这才拖了长林过来问,谁知道竟然问出这么个结果。” 乔玉宁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却仍旧没有哭,只是看着温良道:“四爷和四奶奶虽然成亲没有多久,但是四奶奶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四爷你心里竟然不知道吗? 既然与这位苏姑娘有情,只管与咱们奶奶说一声,以咱们奶奶的贤德,难道还不会做主给你娶进门不敢成?如今这般躲在外头,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若是叫人知道了,还是一场是非,白白的连累了咱们奶奶的名声。 我虽然不是男人,却也不明白四爷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嫌我和另外两位妹妹服侍得不好,还是安心和我们奶奶打擂台?” 温良如何不了解乔玉宁,眼下她说的这些都只是场面话而已,就她那个语气,温良就知道她心里是真的动了怒,这会儿偏偏不是安抚的时候,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抚。 因而在这两个女人的夹枪带棒之下,竟然就只好沉默了下来。 袁雪晴拿帕子捂着眼睛库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事已至此,四爷你到底使我们姐妹的依靠,还是要请你拿出个章程来,告诉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 若是你真的要娶苏姑娘,我也不是不可以设法,只是如今热孝在身上,到底颜面上不好看,若是叫老爷知道了……” 后面这句话都不用说完,温良就给吓到了,连忙道:“老爷可已经知道了?” 乔玉宁便;冷笑道:“你到这会儿才知道关心这一点了?若是老爷知道了,你觉得还能是我们两个这样上门?你都已经被捆到院子里跪着去了你信不信?” 温良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同时又有些觉得羞愧。 有些事情他一直逃避,但是不代表这样的事情就不存在。 他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四书五经都是齐齐整整地背过的,如今母亲过世还没有多久,他就在外头偷偷地养了外室,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别说家里人,就是外头人都可以随意戳他的脊梁骨。 更说的厉害些,若是传到了朝堂上,御史一本参下来,别说他的官职了,怕是温琼与的仕途都会受影响,那到时候他就真的是全完了。 温良终于从位子上起身,满脸羞愧地对着袁雪晴作了一揖,“这件事情是我给奶奶添麻烦了,实在是一时间心里烦闷,才做下了错事。 我知道奶奶心里一直都是有成算的,这件事情还要劳烦奶奶给个章程,一定要先将家里都瞒着了才好,另外还要想个法子将这里的事儿周全过去,阿颜她……”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袁雪晴便皱了皱眉,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那边苏锦颜先站了起来,盈盈地朝几个人都行了一礼,“今儿既然是在我这里商议事情,多少也该我说一句话才是。” /92/92431/20929687.html 第723章:不去 不管是乔玉宁也好,袁雪晴也好,似乎都没有想到苏锦颜在这个时候竟然会开口。 乔玉宁早就忍不住了,若不是眼下还有大局要顾,她都想在那张脸上挠出几道血痕。 大家都是女人,装什么白莲花,这个苏锦颜若是个好的,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分明是在哄温良这个耳根子软的。 偏偏乔玉宁心里也清楚,温良这个人,他就喜欢柔弱的女人,就喜欢被别人需要的感觉。 果然,眼下听到苏锦颜的话,他便立刻转过脸去看她,温声道:“你不要害怕,我总会妥善安置你的。” 苏锦颜只是淡淡一笑,却转向了袁雪晴,“温大哥是极善良的,他的妻子必然也非一般的女子,方才温大哥说四奶奶是个又有成算的人。 那我想,若是交给四奶奶来办,也一定能想个不错的法子来安置我的去处,但是……” 她顿了顿,垂下了眼,自己走开了两步,“但是我苏锦颜本来就是个一缕游魂,我的父母亲长如今都已经不在了,若不是上苍垂怜,我也早该化作飞烟消散了。 能够来到京城,得了温大哥的帮助,见识了这里的繁华,也见识了人情的温暖,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太熟悉了,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乔玉宁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这个苏锦颜真是温良的克星,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简直就是打在温良的心里的。 不过,要忍! 她告诉自己,温良不重要,等拿到了那笔钱,随他跟这个苏锦颜双宿双飞都无妨。 袁雪晴却是皱了皱眉,“那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锦颜回过头来,她方才一直在看南方的方向,这个时候转过脸对着她们就是一笑,这一笑,简直风情万种,但是又充满了自信的张力。 “实不相瞒,实际上在落难之前,我家也算是书香人家,我父亲也是饱读之士,若非蒙难,别说如这样在外头给人做外室,就是嫁做高门大户的平妻,我父亲也一定会深以为耻的。” 袁雪晴闻言便冷笑了一声,乔玉宁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指着谁的鼻子在骂? “看得出苏姑娘想要自尊自爱,也看得出你曾经家教良好,不过这大概也是从前的事儿了,眼下都已经如此了,就没有必要将这些空话套话搬出来吧!” 苏锦颜闻言便浅浅地皱起了眉,脸上闪过几分落寞,眼中终于蓄了些泪水。 还不及说话,温良便低声道:“宁儿,阿颜这一向过的很不容易,你从来那般善良,怎么今儿这样针对她?” 乔玉宁都要被气笑了,善良?! 对着这么个情敌善良?她是脑子被驴啃了么? 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那边的苏锦颜就开了口,她的眼泪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只是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哀伤,“温大哥,不要为了我的事儿跟乔姐姐起争执。 乔姐姐说的没错,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再说什么名节,在说什么教养,实在让人觉得可笑,连我自己都是这样想的。” 她叹了口气,然后努力扯了扯嘴角,好像脸上又带上了微笑,“不过我还要说,我与温大哥之间的关系,完全是因为一段纯粹的互相吸引的感情,与世俗无关,与身份无关,更与各种身外之物无关。 我也知道,我这是自己在躲避的鸵鸟想法,不过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不管你们怎么看我,也不管实际上我算是什么,可是在我的心里,我和温大哥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我与他之间,只有感情上的互相吸引,我既没有想过要当他的妻子,也没有想过要在他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因为那些名分之类的东西都不适合我。 在你们来之前,我不过是在跟老天爷那里赊账罢了,赊取一点儿时间,让我陪在他身边,让他能在疲惫的时候,来我这里寻找一丝安宁,仅此而已。” 袁雪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了,为什么她在男人事情上,好像总是一败涂地,因为有的女人她真的很厉害,厉害到让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就比如眼前的这一位,没看到她这么一番自我剖白,旁边的温良都听痴了么? 既然她喜欢表演,自然要让她表演完的,袁雪晴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甚至还用眼神安抚乔玉宁,让她稍安勿躁。 果然在温良一声深情的呼唤之后,苏锦颜接着道:“如今这个账已经赊到头了,两位姐姐的过来,将我这费心维持的一场梦终结了。 我们终究还是生活在尘世里,终究还要面对尘世的各种规矩,我们的行为着实是伤害到了别人,也会给温家给温大哥和两位姐姐带来麻烦。 我错了,这个错我认,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们的任何提议,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介入到你们的家庭里去。” 温良呆呆地看着她,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颜,你要做什么?!” “温大哥,我要走了,我要离开你,离开这里。” 苏锦颜似乎有些留恋似的看了这个屋子一眼,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是我做的一场梦,给我这场梦的人是你,温大哥,如今梦醒了,我不能将麻烦带给你,我也不愿意委屈了我自己,所以……咱们到此结束吧! 我会离开,远远地离开,或许回去见识天下的广阔,或许会想办法会到我的家乡,你忘记我吧!回归到你自己的生活,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你的家里有你爱的人,也有爱你的人在等你,那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那是我不能涉足的地方,希望你以后都平安喜乐,希望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说完竟然郑重地朝三个人鞠了一个躬,然后含着泪笑着转过头,直接打开了屋门出去了。 温良呆了呆,这才想起来去追。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乔玉宁的火气立时没了,这才问道:“咱们这怎么办?” /92/92431/20929688.html 第724章:碰上个厉害的了 袁雪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问我呢?这样的事儿,你不比我更能耐些?” 乔玉宁便气恼道:“碰到个厉害的了。” 又无奈而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关键还在咱们那位爷身上,眼下最要紧的,也不是什么争风吃醋,名分不名分的东西,最要紧的……” 她后面的话,便没有说下去了,只是用眼神对袁雪晴示意。 一切尽在不言中,乔玉宁也不再多说,转而便和袁雪晴一起寻了出去。 只见温良和那苏锦颜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却是相对无言的模样。 乔玉宁压下心里的不快,落后了袁雪晴一步,让她这个当主母的人去开口。 温良见到她们过来,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可看到后面的乔玉宁,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两分愧意。 乔玉宁见她这个纠结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又可怜,但同时又反应过来,似乎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连这份心都淡了。 袁雪晴看了一眼温良,见他不看自己,便干脆转向了苏锦颜,“苏家妹妹,你今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妹妹是这般又心气儿的姑娘。 若是原本我们对你有什么误解,或者说了什么话,你心里不痛快,还请你大度些,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见着袁雪晴过来说话,苏锦颜便将背着身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才转身,笑着道:“四奶奶这是哪里的话,这事儿原就是我的不对,如今既然已经知道错了,被叫醒了,哪里还有埋怨一说?如何能说心里不痛快? 若是真要说心里难过,那也该怨我自己才是,与两位姐姐是绝不相干的,倒是我的错,叫你们如此为难。” 温良见她这个样子,越发心疼。 阿颜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家里遭了难,也不至于流落到这样的地步。 而若不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以她的品性,怎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外室? 眼下她这样跟着自己,又被撞破了,只怕心里更恼恨的是自己。 这样的痛苦,他能够理解,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解,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因而他只能这样痴痴地站着,看着那个纯洁如琼花似的姑娘。 袁雪晴便叹了口气,转脸看向乔玉宁,“宁儿,你说怎么办?” 苏锦颜便满是愧意地看向了乔玉宁,“乔家姐姐,我知道你和温大哥的感情,温大哥与我说起过你,我也知道你们之间是真心相爱的。 我以为这个院子,就是我的天地,只要我不出这个院子,只要温大哥不在这里,你们便仍旧如从前一样好。 终究是我自欺欺人了,我到底还是伤害了你,我便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往后不会了,温大哥也只是一时心里苦闷,才来我这里,他心里真正爱着的人仍旧是你。” 乔玉宁听了只觉得倒尽胃口,却不得不忍下这种恶心,她尽力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说那些,也显得叫人无所适从。” 她叹了口气,分钟与走上了前,走过门口的时候,幽幽地看了温良一眼,那眼神里,幽怨有之,委屈有之,无奈和妥协也藏在其中。 这一眼,让温良心里的愧疚陡然间喷涌而出,他想起自己和乔玉宁之间的点点滴滴,又觉得实在是对她不起。 可现在,面对这两个女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乔玉宁却只是这么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径直走到了苏锦颜的身边,“苏姑娘……” 她才叫了个名字,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先将心里的委屈先探个干净似的,然后便在离苏锦颜不远的地方坐下了。 “我也是女子,也是从你这样的状态过来的,实际上我还未必就比你大呢!诗经有云‘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苏姑娘,你摸摸你的心,你真的放的下吗?” 这话让苏锦颜哑然,微微张着嘴,却愣是没能将该说的话说出口。 这也在乔玉宁的预料之中,而苏锦颜的反应也让温良看到了一丝希望。 乔玉宁仍旧没有看其他人,她甚至语气都没有变,“四爷的心底如今到底是谁,他的感情归于何处,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清楚。 但是我清楚的是,苏姑娘你,你的心在这里,你的感情仍旧不能解开。我也知道,我们这位四爷,心里也同样有你。 今日若是你走了,不管你是出于对内心道德的遵守,还是因为不愿意屈居任何人下,对于我们这位爷来说,终究与我和四奶奶脱不了干系。 感情这种事情,最忌讳的是猜忌和不信任,这样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苏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雪晴仍旧站在门外,距离温良几步之遥,听到里头乔玉宁这话,不由在心底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术业有专攻,也只有乔玉宁才有这样的本事,随便几句话,就将这男男女女之间的感情玩弄于手掌之间。 她这么一说,温良就算是心里对她们两个人有埋怨,也不好表露出来了,不然就是在自行承认自己的迁怒与无能。 而苏锦颜也被她这几句话绕在其中,别以为你这样走了,就毫无干系,妄想自己给自己找道德的出口,她现在就是走,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且这伤害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她扫视了一圈这两个苟合与此处的男女,果然,温良神色复杂,竟难以辨认他到底是不舍还是愧疚。 而苏锦颜则只剩了羞愧了,站在乔玉宁的面前几乎无地自容。 乔玉宁便乘胜追击,却是以退为进,“既然苏姑娘知道我与四爷的过往,也该知道我是如何跌落于如今的境地里的,我与苏姑娘说一句实话,你或许还不能相信。” 苏锦颜连忙道:“乔姐姐这是怎么说的,你说的我都相信。” 乔玉宁便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两分苦笑,“我要说的是,我如今乃至将来的幸福,全部系在苏姑娘你的身上了。” 实不相瞒,如今我这一生,唯一能够指望、依靠的人就是四爷,说句难听的,他就算是要抛弃我,我也毫无招架之力,早在我选择毫无保留地跟着他的时候,我就失去了退路。 以往我也觉得,我与四爷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只要有他在,什么名分,什么地位,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 /92/92431/20929689.html 第725章:可怜可怜我吧! 苏锦颜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乔姐姐,这是怎么说的?!我如何能与你比?更不要说担负起姐姐你的将来了。” 乔玉宁神色间的苦涩越发浓重,眼底竟似有了盈盈的泪光,却还在倔强地笑着,“实不相瞒,打从很早以前,就注定了我这一生,唯一能够指望、依靠的人就是四爷。 说句难听的,他就算是要抛弃我,我也毫无招架之力,早在我选择毫无保留地跟着他的时候,我就失去了退路。 以往我也觉得,我与四爷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只要有他在,什么名分,什么地位,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 乔玉宁眼里的那颗眼泪终于滚落,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泪痕。 可这泪痕也不过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被她毫不犹豫地擦去了。 她仍旧扬了扬嘴角,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像是在谈天似的接着与苏锦颜道:“可是现在,我没有任何把握,我不知道,若是苏姑娘你走了,我还能不能唤回四爷的心。 可是我赌不起,没有四爷,我什么都不是,我也活不下去,因此我只能如此与你剖白,说到底,不过是求你可怜,就算是为了我,留下来吧!” 门外的温良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流泪。 可是她看到乔玉宁那个样子,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心里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他如此草率地就与苏锦颜发生了关系。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痛,而且痛的厉害。 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狠狠地伤害了一个挚爱自己的人。 乔玉宁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如今到底属于谁。 可温良这一刻却有些害怕,不知道乔玉宁的心里,自己究竟已经成了何种模样。 他这才发现,其实打从她们今天踏进这个门开始,伤害的不是他和苏锦颜之间的感情,真正受到重创的,是他与乔玉宁的爱。 他很想冲过去,将那个故作坚强的女子拉过来,想告诉她自己后悔了,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 因为苏锦颜就站在那里,他也同样不能不对她负责。 且即便他这么做了,受了伤的感情,就是受伤了,且他也明白,这样的伤害实际上是不可修复的,他失去了他精心守护了多时的最重要的东西。 因而他就只能站在这里默默地流泪,为了他们的曾经,为了他们的爱情。 苏锦颜则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她连连摇头,极力否认,“不是这样的!乔姐姐,你误会了,我敢肯定,温大哥心里最爱的人还是你,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不要这样,这样会让我有深深的负疚感,乔姐姐……” 乔玉宁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一双漂亮的眼睛只管看着苏锦颜,“那么你呢?苏姑娘,你真的想要离开四爷吗?” 苏锦颜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她只能无奈道:“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能离开,我无法接受眼下的身份,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两位姐姐没有关系,跟温大哥更没有关系。” “方才苏姑娘的话,我和四奶奶都听到了,也确实是我们错怪了你,苏姑娘确实不愧是书香世家出身,”她终于站了起来,一直走到了苏锦颜的面前,“不惭愧地说,从前在娘家,我也上过几天学,也认得字,读了书,对苏姑娘眼下的心情也能知道一些。 只是世人的眼光和言语实在叫人恼恨,我方才与四奶奶已经商议过了,我们太太在京郊还有个庄子,不大,但是胜在安静,若是苏姑娘愿意的话,不如我们搬到那里去住。 也不要说什么奶奶姨娘的名分,横竖都是伺候我们爷的,咱们就都姐妹相称,横竖大家不过就是住在一起,整日里读读书,写写字,闲来山上走走,没事儿外头瞧瞧,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苏锦颜的窘迫还留在脸上,像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似的看着乔玉宁。 袁雪晴知道,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她走到了温良的旁边,“四爷,其实这是我和宁儿商量出来的结果,宁儿比谁都要了解你,听到了苏姑娘的存在之后,大哭了一场。 却很快就跟我说,四爷你这回怕是动了真情了,她心里只有你,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自己的心酸与悲痛,只唯恐彻底失去了你,失去了咱们这个小小的家。 所以昨晚上,我们俩都没有睡,只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四爷你看可行?如今在府里,我们四房也着实艰难,这里头的话,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 四爷你也一向不懂府里的庶务,想来我这随便两句,你也闹不明白,你只要去问问院子里的人,这些时候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心里便明白了。 所以,如今的日子,我们也过不下去了。四爷你如今丁忧在家,也无公务缠身,苏姑娘也不好一直住在这里,终究容易叫人发现。 若是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又是一场风波,不如咱们就想办法搬到太太的庄子里去,眼下三年安安静静地过了,等三年丁忧结束后,按照老爷的脾性,四爷你,怕是还是要去地方上任。 到时候,你要带苏姑娘去,或是要将宁儿也带着,我都绝无二话,京城这个地界,我这个做妻子给你守着,横竖不叫人将咱们四房欺负得无立足之地就是了。” 温良听到说昨晚上她们竟然商量出了这么个结果,也很是吃惊,连忙朝乔玉宁看过去,却见她已经红了眼睛,只是犹自忍着不肯落泪。 “可……” 可真的要让乔玉宁和苏锦颜在一处住着吗?到时候怎么相处呢? 乔玉宁却已经转向了苏锦颜,“苏姑娘,我方才的话,你是聪明人,应该也听懂了吧?我说了,我如今的荣辱欢喜,就只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还请苏姑娘可怜可怜我,就答应我吧!” /92/92431/20929690.html 第726章:一个男人而已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能不答应吗? 苏锦颜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两个人这么说,已经将她方才的所有话都堵死了,她除了点头,还能如何? 苏锦颜都已经点头了,温良的心里到底愿不愿意,根本就已经不再重要,难道他还要反对? 这几个女人可都是在为他考虑,他还好意思说不吗? 得到了苏锦颜的同意,乔玉宁像是如释重负,虽然含着几分忧伤,可到底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竟提着裙摆给苏锦颜行了一礼,“如此,就要多谢苏姑娘了。” 袁雪晴这时候才插过话来,“我也要感谢苏姑娘能接受我们这样的提议,说到底,还是有些委屈你,但也算咱们大家都各让了一步。” 她说着,终于走进了苏锦颜的屋子,笑着对那边的丫鬟道:“倒是可以接着收拾东西了,只是这一回,咱们也不去太远,一时间收拾不过来的,便先放着吧!” 她们这样热情,苏锦颜虽然还有些疑虑,也只好都打消了,三个人竟当场就姐妹称呼起来。 在袁雪晴的各种穿插下,她们两个人也终于露出了真心欢喜的笑容来。 温良仍旧站门口,只觉得格格不入,不过见着他的这三个女人都高兴,他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终于好了一些。 苏锦颜便吩咐两个伺候的人,赶紧张罗午饭,这一说,一上午竟然就过去了。 袁雪晴便立刻吩咐柳儿去打点儿酒来,又在温良开口之前道:“四爷,我知道眼下咱们热孝在身,本不应饮酒,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实在是太憋屈了些。 如今好容易日子有了转机,也算是一桩快活事儿,太太一向最疼拾叶,想来她在天有灵,也会替咱们高兴。” 袁雪晴的话得到了另外两个女子的赞同,她们三个都这样想,温良就再没有二话。 四个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气氛终于好了起来。 借着酒劲,袁雪晴和乔玉宁便说起太太的嫁妆来,“多的我不敢说,但是太太的私房,三四万总是有的,从前太太便总担心咱们四房的将来,也曾微微跟我透露过。 原本太太还想着,借着往后的时间,慢慢地将她手里的钱转到咱们名下,谁知道还没有等到这一日,太太竟然就去了。” 袁雪晴说着便红了眼睛,“虽说我与太太做婆媳的时日不长,也曾有过口角和矛盾,但不管怎么说,她着实是个好母亲,心里一心想着的都是四爷,都是我们小四房。 她身子骨不好,一天到晚担心的便是将来她有一日不在了,咱们都要受欺负,只是没有想到,她这才走了没有多久,咱们竟就被欺负至此。 连她想留给我们的一点儿私产,都被老爷牢牢地扣着,阎姨娘这些日子日日在老爷跟前吹枕头风,就是想将那笔钱也抓过去。 说实话,公中的钱,咱们是得不到了,若是连这点儿东西,都保不住,还真不知道太太在天上瞧见了,要多难受呢!” 温良喝了点儿酒,本来就情绪上涌,闻言便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凭什么不给我?我明儿便去书房里与他分说清楚。 他若是不给,也好办,我就将这件事情嚷嚷出去,他不是在圣上跟前受宠么?不都说他就要进内阁了么? 若是叫御史知道他霸占已经亡故了的妻子的嫁妆,想要留给庶子,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人参他,他还能不能在朝堂上立足,大不了,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乔玉宁闻言便有些崇敬似的看着他,“四爷,咱们姐妹几个往后的日子,可都指望你了。” 温良闻言从她们三个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磅礴的责任感。 从前一切都靠着温琼与,在内宅里也有温大太太替他顶在前面,可是今天,在这一刻,温良突然发现,现在没有人能在他前面挡着了。 相反的,他现在是自己这一房的一家之主,眼下的这几个人,都将依靠着他,他就是她们的天。 这样的责任重大,竟然没有让他觉得难以承受,反而叫他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自豪。 他仰脖子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你们放心,将来,我让三房的那些人都要仰着头看你们!” 这一顿饭,吃得四个人都很开心。 袁雪晴又细细地嘱咐了苏锦颜一番,这才带着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温良离开。 在搬去庄子之前,以免被人发现,温良这段时间不会再来这里。 袁雪晴在,自然而然地,就是他们夫妻俩坐一辆马车,乔玉宁便在街上又叫了一辆马车来,跟在温家的马车后面。 明月方才一直站在院子里伺候着,对里头的事情经过一清二楚,眼见着乔玉宁一直在拿帕子擦手,连忙道:“可是碰着哪里了?” 乔玉宁却将那帕子往车窗外一扔,脸上露出几分厌恶来,“有些人,若是不放在一个特定的场合里,是真的永远都看不出他有多叫人恶心。” 明月听到这话,才猛然想起她刚才一直在擦的那只手,是温良牵过的。 这让她一时间有些发怔,毕竟当初两个人感情好的时候,她也亲眼见证过。 乔玉宁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所想,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你想笑话就笑话吧!我不会怪你,毕竟连我自己都觉得以往种种,自己就是个笑话。” 明月当然没有笑,主仆有别,该守的规矩自然还是要守的。 乔玉宁忽而叹了口气,又笑了一声,“罢了,错了就错了,我又不是输不起,一个男人而已,我还有机会!” 明月就乐意看到她这个样子,自然是连连称赞,“姨娘说得对,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锦颜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乔玉言的船已经到了大名府,到了这里,就该换船了,因为再下去的水路都不大安全。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乔玉宁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不过…… 她对着那封信,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92/92431/20929691.html 第727章:凭什么不行?! 温停渊见她坐在窗前只顾着看手里的东西,便走过去把她的信给收了起来。 乔玉言吓了一跳,却见他又将那信叠好了仍旧递还给她,“再不收拾东西下船,你就该被送到下一站去了。” 乔玉言才发现船已经靠了岸,杏儿和元宝她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她站起来往窗边瞧了瞧,果然船都已经停靠码头了,“哎呀,我要去吃他们这里的盘丝饼!之前路过就想吃,结果根本没有时间上码头,船就直接开到通州去了,这回可不能错过了!” 温停渊自然无有不肯,“早就叫他们下去安排午膳了,你再拖,菜都上好了。” 乔玉言记得前世自己坐船晕的厉害,没想到到了今生竟好多了,除了头两天有些不舒服,后面倒一直还好。 眼下不能直接坐船回江州,后半截就只能马车了。 可她没想到,船倒是不晕了,马车坐了两天下来,却十分不舒服。 到底还是没抗住,直接倒下了。 温停渊原本是在外头伴着马车骑马的,这会儿也把马扔了,进了车厢照顾她。 只是这种事情不是照顾不照顾的事儿,最多也就只能放缓行进的速度,只是这样一来,进到江西的日期便比预定的晚了好些天。 到湖北境地的时候,路上已经可以看到竞相开放的桃李芳菲了,杏儿元宵几个也将大氅收了起来。 只是让乔玉言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南方这边会一片慌乱,或者满是流民,实际上并没有。 虽然与她印象中的江州有些差距,路上的行人少了好些,街上的热闹减了些,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因为乔玉言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为了一路方便,他们便没有选择住驿站,毕竟如今这个地方与朝廷有了嫌隙,还不知道温停渊这个初来乍到的京官会遇到什么样的待遇,干脆拿银子平事儿。 纵然在乔玉言的记忆里,这南方的景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但是身体的记忆却不会骗人。 这一世算起来,她离开这个地方不过两年,大约是闻到这里带着淡淡的湿意的空气,乔玉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轻盈了不少。 连一向以来的恶心眩晕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已经是傍晚了,要到江州还得等明日早上的船,一行人便在这边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眼看着天色向晚,夕阳照在青色的墙壁上,耳边充斥的是软软的方言,乔玉言哪里还坐得住。 “停渊,咱们到江边走走吧!” 安郡王闻言便道:“这都快到你熟悉的地界了,还不替我引荐引荐,表哥他哪里还不知道这里的风景,你就还只记得招呼表哥。” 那股子幽怨的劲儿,让乔玉言忍俊不禁,“那可没办法,你若是真想有人替你介绍介绍,你倒是可以讨个此处的媳妇呀!” 他们这会儿正在客栈的大堂里用着下午的点心,大堂里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些凑热闹说闲话的人。 还有几个附近的年轻女子。 这地方到底是个小镇上,便是依靠着长江有些不同其他村镇的收益,可到底不能与京城相比。 所谓养移体居移气,就他们这几个人坐在这里,就能叫人瞧出非同寻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气质。 更何况温停渊和安郡王的相貌在一般人当众着实算得上是佼佼者。 温停渊就罢了,哪怕长得再好看,有一个如花似玉似的妻子在一旁,就说明这是一株有主的名草。 可安郡王就不一样了,他那副样子,但凡是个眼光毒一些的,都能看得出来是个单身的青年,这会儿乔玉言这话一说出来,立刻便引来的店里的几个姑娘张望的眼。 好在安郡王对这样的眼光早就已经熟悉了,并不会因此而不自在。 反倒如常和乔玉言说话,“倒不是不可以,你们这里的姑娘娇滴滴看着倒有几分天然之感,比京城那些娇小姐的矫揉做作好多了。” 乔玉言便偷偷翻了个白眼,想到前世的自己做过的荒唐事,感情这位爷对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感,偏偏当初的自己是真的撞到了他也厌恶的点上。 乔玉言的表情泄露了她心里的想法,温停渊就在她旁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换到了自己的另一边,生生将他和安郡王隔开了。 然后扬声道:“拾叶,你在这边也呆了多年了,带眠风四处走走看看。” 安郡王年前满了二十岁,由圣上给他取了字,如今温停渊也只以他的字相称。 拾叶只是瞥了安郡王一眼,脸上半个笑容都没有,“走吧!” “诶!为什么把我扔给她啊!我跟着你们不行吗?”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温停渊早就带着乔玉言出去了。 安郡王连忙跟过去,却被拾叶给拦下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 “老爷吩咐了,让我带你四处逛逛。” “那我要去那边逛!”安郡王二话不说,直接指了温停渊和乔玉言离开的方向。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相对于安郡王的强硬态度,拾叶似乎显得更加不留情面。 “到底你是主子还我是主子?!” 面对安郡王的质问,拾叶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不是我主子,我也不是你主子。” “诶?你!”安郡王几乎被她气得跳脚,实在想不通,乔玉言怎么会有一个这种性格的婢女,偏偏这一路上已经起了好几次纷争,他竟然愣是没能在这个叫做拾叶的丫鬟手上讨到便宜,天知道这个人是温停渊从哪里搜罗到的。 “那好,我不要你陪了,我自己走行了吧?!” 安郡王气得要死,干脆自己往他们那个方向去,但是几乎立刻,又一次被拾叶拦了吓得,“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啊!”安郡王早就已经见识过拾叶的性子,那叫一个执拗,因而他说着话的时候,几乎是立刻脚下便施展了轻功,直接朝那边纵身而去,“有本事你抓到我啊!” /92/92431/20929692.html 第728章:仿如昨日 这黄梅与江州不过一江之隔,从这头都能看到那头的景象。 这会儿江面上铺了一层残阳描绘的红色鱼鳞,像是一尾巨大的红色锦鲤搁浅在此处,站在岸边上,看过去,远处的青山倒映在江水里,竟是墨蓝色。 而这蓝色慢慢地往西面去,这从蓝色又渐渐地变成了红色。 乔玉言呼吸着带着淡淡寒意的空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直到来到此处,她才意识到,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快乐与自由。 原来,前后两辈子,她内心所渴望的,都是回到这个地方。 哪怕今生乔家已经接纳了她,哪怕她和徐氏母女之间已经没有隔阂,可是在她的心底,家,一直在这里。 乔玉言没来由觉得心里有些发酸,穷极两世,她终于回来了。 “停渊,等事情了了,咱们就在这边定居吧!” 温停渊看着她期盼的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点头同意,“好。” 乔玉言的脸便在夕阳的印衬下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便紧紧地抱着温停渊的胳膊,沿着江边一路行过去,细细地说起她们曾经在这边生活的日子里的点点欣喜。 “你记不记得我有一次掉到江里去了,还是你把我给救了回来。” “当然记得,你还要求我不许说出去。” “但是最后舅舅还是知道了,罚我在他的书房的树下站了半个时辰呢!” “你明明就只站了两刻钟。” 温停渊好不犹豫地拆穿了她,成功让她将要说出口的委屈给憋了回去。 “那是我已经知道错了嘛!再多站也没有什么意义啊!对吧!” 谁知道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温停渊再一次不留情面,“可是你转身就跟你表弟说,江水是甜的,然后还跟他打赌,结果你们几个人一起又跑到了江边商量着怎么喝江水。” 乔玉言顿时脸红成了一片,盖因这件事情后来实在将舅母气得厉害,告到外祖母那里去了,结果就是,大大小小四五个人一起排排罚站。 可她是外祖母的心头肉,旁人真的站足了半个时辰,就她没站一会儿就装肚子痛,被外祖母叫了进去,躲过了一劫。 只是这样到底让表姐心里很不满,表姐妹两个足足闹了大半个月的别扭。 这些记忆明明都已经很遥远了,可是这个时候和温停渊一起说起来,却又好像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情一样。 这样的鲜活,让乔玉言想起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她真的如此的快活过。 乔玉言故意道:“你就不能记忆不要那么清楚?好歹让我装一会儿!” 温停渊到了这里,好像也变得比在京城轻松了许多,竟摇了摇头道:“你调皮捣蛋的能力实在是太强,我没有办法不记得这般清楚。” “而且我还记得你在你外祖母的寿宴上,看上了信州来的一位周老爷的公子,然后……” “啊啊啊,你不许说!”乔玉言连忙就要去捂他的嘴,这件事情他不说起来,乔玉言根本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才真的是年少时的无知和懵懂,只不过看到人家手里的玉佛手比别人的更精致些,知道他家是做玉器生意的,加上那男孩儿着实长得唇红齿白惹人喜欢,她才跟表妹争了起来。 最后闹得凶了,竟然在徐老太太的屋子里闹起来,争着要给那个男孩子做媳妇,这才四五岁的事儿,骗骗骗温停渊那天还刚好在。 后来这件事情就一直被家里人拿来取笑她和表妹,甚至因为这件事情,她和表妹两个人还起了攀比之心。 也不知道听哪一个亲戚说起,女孩子家将来嫁人最重要的就是女红针线,两个傻丫头就真的去偷大丫鬟的针,比赛谁做的荷包好。 结果不但把手指扎出了好些个血孔,还各自缝了个歪歪扭扭的四不像荷包。 若不是二舅母发现她们的小秘密,这一场针线比赛还不知道要比到什么时候。 温停渊一边说,一边躲避着乔玉言的捂嘴行为,两个人打打闹闹沿着这条江堤往夕阳的方向跑。 一直到跑累了,干脆就在一座桥上直接坐了下来。 乔玉言逆着夕阳看温停渊的脸,看了没一会儿,就要笑一笑,一直将温停渊笑得莫名其妙起来,“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在笑,若是我早知道将来的相公是你,当初我就不会赖在你床上不下来了,真是羞也羞死了。” 温停渊闻言挑了挑眉,“难道不是早早地就占好了位子么?” 这话便说出了两个人之间神奇的缘分,相视的两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约是有夕阳的映衬,乔玉言觉得温停渊的这张脸,怎么看,都好像有一种命定之人的感觉,让她生出一种,这辈子注定是由这样的一张脸陪在自己的身边。 连周身万事万物的存在感都削弱了,眼底就只能看得到彼此。 温停渊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两个人寂然对视,然后就只看得到对方眼里越来越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乔玉言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这个吻,在这个时候的发生,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了,乔玉言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就在她已经完全准备好了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啧啧啧,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南方人竟民风这么开放的吗?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乔玉言如同忽然被雷电击中似的,连忙往后退开,然后就看到安郡王正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枝上,那脸上的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就算和温停渊是夫妻两个,乔玉言也觉得自己如今不算脸皮嫩,可被人当场抓到这种事情,到底和她一贯的所受的教养有冲突。 她的脸几乎红得快要滴血,只恨不能整个人都埋到温停渊的怀里去才行。 然后她就听到了温停渊比平时低沉得多的声音,“你这是皮痒了?” /92/92431/20929693.html 第729章:救人 安郡王在他安置好乔玉言的同时就赶紧跳下了树,然后朝这边办了个鬼脸,“嘿,谁叫你们两个一心想着支开我,就让那个什么拾叶来辖制我,难道还不许我说了么?” 被他这样胡搅蛮缠似的一说,乔玉言倒是将心里的羞意减少了几分。 温停渊扶着她站好,“你等着,我去教训教训他。” 竟难得的有了几分年少小孩子的脾气,乔玉言心里的不好意思立刻烟消云散了。 相对于这点点的面子上挂不住,温停渊的开怀和放松,才更让她看重。 眼见着他们表兄弟两个一追一赶,乔玉言也忍不住跟着往前跑,“相公,抓住他,把他扔水里去,叫他尝一尝,看看这江水是不是甜的。” 本来就是三个人之间的闹着玩,他们两个人也没有施展轻功,还故意让着乔玉言,一时间欢声笑语倒是好不热闹。 只是乔玉言是一直被吊在最后面的,因而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也直到了进前才发现。 “这是怎么了?” 她远远起瞧见温停渊站在岸上不动,而安郡王不见了人影,且也没有听到他们的笑声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大约是有些不对劲。 这会儿走得近了,才发现安郡王已经下到了江边上,竟是捞着一个人往上拉。 乔玉言脸色大变,还没有看清楚,就被温停渊捂住了眼睛,“先别看,问问下面的情况。” 他这话才说完,底下便传来安郡王的声音,“叫你那个丫鬟来搭把手,人还是活得,不过喝了江水,也泡了会儿,这会儿没有意识了。” 拾叶听到话就已经下去了,等他们两个人将人又弄到了堤上来的时候,程风就已经赶了过来,一行人一起将那落水的人抬回到客栈里去。 也是这个时候,乔玉言才看清,这落水的竟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她粗粗地打量了一下,从这一身的穿着来看,似乎也不是特别穷苦的人家,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竟然敢直接跳江。 送到客栈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也吓了一跳。 这黄梅镇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但是老板和老板娘看过之后都摇了摇头,确认这个人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又问了问当下还在店里的客人,也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得这个女子。 但是人都已经救了上来,总不能放在这里不管,乔玉言便赶紧让人请个大夫过来。 好在如安郡王所说,这个人也并未有真的受什么重伤,就是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点儿。 注意保暖,将她肚子里的水压出来之后,便没有什么大问题,只等人醒过来就没事儿了。 乔玉言便让杏儿重新开了个房间,又让她在那里守着,原本以为晚上会有动静,结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个女子才醒过来。 温停渊也正在让人收拾东西准备上路,才打包袱的时候,那女子便进来了,当先便给他们夫妻两个人跪下了。 将乔玉言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那女子自然是满是感激之情,原来她竟不是轻声,而是被人推下了水。 这让乔玉言吃了一惊,若是被人推下的水,那可就是谋杀的事儿了,可不是小事儿。 最关键的是,乔玉言听她的口音,竟不是湖北这边的人,反倒是带着江州的口音。 她一问,果然,这女子就是从江州来的。 “我原本在江州也是有一些产业的,却没有想到不小心遭了别人的觊觎,对方仗着自己财大势大,竟然将我的那一间小小的作坊直接给强占了,如今我们江州的官府也是不管我们百姓死活的,我几次去府衙告状,都一点儿门路没有,反而被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对方那一家又怕我害他们的名声,便请了一帮泼皮无赖就整日里在我门前闹,这一直闹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住下去了,便搬了出来,想着既然江州留不得了,那就来这边住着好了,只要我努力,有手艺,总不能饿死自己。 谁知道竟然到了这里,还有人来谋害我,我落水的这件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那家人所为。” 她说到最后,眼底俨然已经有了恨意。 乔玉言和温停渊还没有说什么,安郡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岂有此理,竟然还有这样的歹人!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我去会会他们。” 这个人最近在路上闲来无事看了几本话本子,静静将自己当成那行侠仗义的豪侠了,乔玉言只觉得好笑。 温停渊却是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儿也该听清楚再说。” 那女子自称名字叫莹娘,因为夫君早死,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儿,后来作坊彻底开不下去了,便将孩子送去了老家,想自己一个人来黄梅看看有没有门路。 乔玉言听了她的话,便道:“刚巧我们现在就要去江州,不知道莹娘你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跟我们一道去。既然出是被我们救起来的,不管怎么说,那至少我们之间也有点儿缘分。 实不相瞒,在江州我也有一点儿人脉在,若是你信得过,和我们一道过去,那我便想想办法,将你家里的事儿查一查,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个公道。” /92/92431/20929694.html 第730章:回来了 从黄梅镇到江州不过渡过一条江便到了,第二日收拾停当,乔玉言等人便带着莹娘一起,坐上了往江州去的船,实际上不过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徐家早就已经接了信,派了男女马车来接。 乔玉言在一次看到记忆中面目都已经模糊的三表弟时,眼泪都差点儿没绷住。 “嘿!我就说你肯定会哭鼻子,三姐还说不会!说你已经嫁了人了,你说说你,羞不羞!”徐家三少爷徐渭清见到乔玉言便毫不留情的一通嘲笑,愣生生地将乔玉言原本喷涌而出的伤感情绪给憋了回去。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是你表姐!” 徐渭清才不过十五岁,男子和女子在成熟的进度上,原本就有不小的差距,十五岁的少女基本上已经可以出阁嫁人了,而十五岁的男孩子却真真还是半大的小子。 再加上徐渭清不似京城长大的孩子那般受到过多的拘束,成日里打打闹闹,还在为读书的事儿发愁,自然也显得比在京城见到的那些世家公子更活泼些。 乔玉言原本还想和他好好说两句话,谁知道还没说一会儿就被带偏了。 徐渭清是真没将她当成已经嫁了人的表姐,什么事儿都大大咧咧,“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去过京城,原本想着你这去了两年回来,总得给我带点儿什么东西吧!结果你就这……难道连我最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将乔玉言后面那马车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大约是真的没有看到自己心仪的物件儿,不由十分失望。 乔玉言心里着是好笑,这于她而言,江州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记得徐渭清喜欢什么,要给他带什么心仪的礼物。 偏偏徐渭清还偷偷摸摸地将钻进了乔玉言的马车,毫不避讳地将温停渊挤兑了下去,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嫁给他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 我娘还说,你是不是被他给骗了,他大了你那么多,以前又总是拐着你往外跑,我娘说他就是老早就没存好心。 他对你怎么样啊?这个人阴沉沉的,总觉得不像是好人,你没有被欺负吧?听说姑母也一直不大喜欢你,该不会是姑母随便帮你找的亲事吧!” 乔玉言简直要被他的天马行空给弄糊涂了,干脆把他赶了下去,这果然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怕是连成亲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弄明白。 徐渭清却还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她,“我是说真的,也就只有祖母她老人家竟然还觉得这婚事不错,我爹那天晚上还说呢!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被人偷偷地盯上了。” 乔玉言简直啼笑皆非,等下了马车再看到温停渊那张阴沉的脸,却又绷不住笑了,不由偷偷地拿手肘顶他,“你瞧瞧你,之前在我们家给我表弟留下的都是什么样的印象,他觉得你阴沉呢!” 却不料温停渊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道:“你表弟原也说的没有错,难道你没有发现,从前在徐家,除了你,徐家的其他孩子都不乐意跟我一起玩么?” 乔玉言不由摇头,“没有啊!那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跟他们玩么?” 温停渊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你这么想也行,横竖我也不在乎。” 说话间,已经进了二门,却没有看到徐老太太,只有两位舅太太带着几个年轻的妇人等在门口,还有一个车小姑娘,见着乔玉言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乔玉言一时间竟有些懵,然后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小表妹徐璐,只不过离开江州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外祖母家,一去去了将近一年。 “哎呀,你也真是的,那天我说我要回来送送你,谁知道等我到的时候,你人都走了十天半个月了,害我大哭了一场,后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给我写信,偶尔在祖母的信里提到我一句两句的,话也不多,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呢?” 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点点带起从前的记忆,好像有些东西在生命中慢慢地复活了一般,她只觉得心里酸胀的厉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多话像是从前世的那个乔玉言的心里往外涌。 前世最后的那几年实在是太过艰难,艰难到她根本就想不起从前在江州的快活日子,身边的这些人,也都记忆模糊了。 以至于她哪怕重生一场,也顾不上还在这些时间里活着的人,她唯一记住的只有外祖母徐老太太罢了。 想到这里,乔玉言连忙问道:“怎么不见婆婆?” 江州这边叫外祖母叫婆婆,乔玉言都快忘了,可到了这里,连嘴巴都有它自己的记忆,脱口而出还是这个称呼。 徐家大太太脸上便有些愁容,“老太太不叫我们说,后来你又在路上,我们也不好告诉你,老太太病了从年前就一直断断续续地病到现在,虽然说不大眼中,但是精神头不大好。 且起久了就容易头晕,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床上静养为主,原本知道你们今天会到,还要过来迎你,但是才出了院子,就不大舒服,仍旧又躺回去了,只说叫你回来了,赶紧去看看呢!” 乔玉言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想想外祖母的性格,和她一向那样宠自己的态度,便知道大舅母必然没有乱说。 而一向谨慎的大舅母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徐老太太的病,可能并不如她说的那么轻松。 加上之前在京城一直云里雾里的江州的情势,越发让乔玉言担心,当下也顾不得和其他人寒暄,急匆匆地就进了徐老太太的院子。 才进去,门口的小丫鬟还没有通报完,徐老太太就迎了出来,“哎哟!我的芽儿回来了!我瞧瞧我瞧瞧!” /92/92431/20929695.html 第731章:莹娘不见了 芽儿是徐老太太一向对乔玉言的昵称,这世上也就只有徐老太太一个人这么说,好像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出去踏青,说到新出的树芽儿之类的话题。 乔玉言便念叨着自己就是这样漂漂亮亮的芽儿,非要用这个做名字,大家都觉得她小孩子的话,偏生徐老太太就是这样宠她,她想用这个做名字,便真的就这样唤她。 “芽儿”这个名字就一直被这样叫了下来,却也只有徐老太太和徐老太太跟前的胡嬷嬷这样喊她。 乔玉言听到这个名字,就瞬间泪如雨下,再看到徐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眼泪更是控制不住,也不管其他人,先扑到老太太怀里痛哭了起来。 外祖母的怀里还是带着淡淡的檀木香的味道,还是喜欢穿潞稠的衣裳,乔玉言只觉得那些好的怀的记忆通通在这一瞬间,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在这一刻,好像忽然间所有的委屈都复活了,不管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坚强,是因为自己的外祖母没有在自己身边,她知道她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了身边的这个人,她就没有了肆无忌惮闯祸的底气。 徐老太太被她哭得心疼,一个劲儿揉着她的后背,“你在信里总也不肯说自己怎么样了,我想着你那母亲执拗的性子,生怕她是非不分委屈了你,偏偏你总说没事儿,偶尔透露出来的一星半点儿,也都不肯说得十分明白。” 乔玉言听到外祖母的话,终于渐渐地止了哭泣,这才想起来,在眼下这个时候,她这样大哭特哭,也实在容易叫老人家起疑。 “我哪里是受了委屈,我是怪你呢!你都生病了也不跟我说,我就知道,你总是觉得我不懂事,大事儿从来都不告诉我。 若不是因为停渊这回有公务在身,我跟着来了江州,怎么都不知道你病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嫁出去的外孙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温停渊和后面的安郡王也一边和徐家的人说话,一边往这里头走。 安郡王听到乔玉言这个语气不由惊异地看了温停渊一眼,却见他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是乔玉言? 她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温停渊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其实这才是乔玉言原本的样子,他从前在徐家生活,一直都是这般说话全凭心情的样子。 安郡王也就只能将心里的好奇咽回到肚子里,跟着温停渊一道进去。 若是按照正常的接待情况,应该由徐家的男人们亲自迎着他们过来,而老太太和谢家的舅太太们,也该先跟他们见过礼,好生一番谈论之后,才请他们去外院,她们娘儿们再在内院相谈。 但是看眼前这个架势,很显然徐家没有将他们当成外人,只当是姑奶奶回家省亲,温停渊受到的不是对他这位巡查钦差的接待,而是对孙女婿的待遇。 安郡王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跟着温停渊先进门给徐家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在徐家老太太满脸的笑容中坐到了给他们安排好的位子上。 “停渊这回有公务在身,想来也是要先去洪都府的吧?那是打算什么时候去?芽儿跟你一块儿去么?” 温停渊这才起身回话,“回外祖母,圣上给的日期也就这几日了,怕是时间有点儿赶,孙胥打算陪言儿在这里住两天,然后启程去洪都府,至于言儿……” 他看了一眼乔玉言,眼睛里含着两分宠溺,“她许久没有回江州了,想必心里也记挂大家,便让她留在这里住一阵儿,等洪都那边的事情料理了个大概,我再过来。” 徐家老太太显然很满意他这样的安排,当即便笑着道:“也好,也好,洪都和江州也不过百余里的路程,骑快马一天都可以来回。” 然后又笑着跟乔玉言说起她如今的事儿,听说温家已经分家了,众人都有些讶异,但是这讶异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徐家二太太快人快语,“分家了好,言儿是咱们这里出去的,京城规矩大,若是按照他们说的那样给婆婆站规矩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眼下分家了,就可以随便自己折腾,就是睡到日上三干起,也没有人说什么,多自在呀!我觉得分了好。” 徐家老太太便又问起身边的人够不够使唤呀!和妯娌之间的关系如何呀!在京城有没有什么朋友之类的,横竖就是关心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原本以为见了面会有许多许多想说的话,实际上心里也确实有这种感觉,可真坐在了一起,说来说去的也还是这些家长里短。 只不过因为心情不一样,哪怕是这样无趣的话题,聊起来也觉得十分有趣。 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是眼看着徐老太太已经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乔玉言一方面觉得心疼得厉害,一方面又怕打扰到老人家,便说自己赶了一路的车,有些累了,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院子。 徐家大太太便带着她和徐家四姑娘徐璐出来,往她从前住的院子去。 “知道你回来,早早地就叫人收拾起来了,你走了之后,老太太特意吩咐,这里的东西不许动,只叫人按时打扫,还跟你从前一样。” 徐璐一直挽着乔玉言的胳膊问起京城的事儿,言谈间都是对京城的向往,不过听到乔玉言说起京城那些姑娘们的规矩,又觉得实在难以忍受。 “算了算了,原本还想着说,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姐夫的表弟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想着要不要叫你给我牵个线做个媒,但是听你这么说,我也不想做京城的媳妇了,没得还要叫人瞧不起,我还是找个家里有钱的嫁了算了。” 乔玉言在京城呆的久了,听到徐璐的话,一时间竟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在徐家,她与徐璐之间说这样的话分明再正常不过。 她还没有开口嘲笑徐璐,就看到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表姑娘,你们带过来的那个妇人不见了。” /92/92431/20929696.html 第732章:大表哥 乔玉言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莹娘,她吓了一跳,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丫鬟也着急,“表姑娘你们一进门,江妈妈就按照吩咐,指了我和另外一个人带着她去客房休息。 想着今日表姑娘和老太太太太们必然有很多话要说,又听到表姑娘跟前的元宝姑娘说,这位莹娘是表姑娘你们路上救下来的,并不是跟你们一道从京城来的。 我们也就跟那位莹娘说好了,让她先在这里安生住下,估计得等到明日,才有空理会她的事情。” 丫鬟说得有些着急,“这位莹娘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我们说的话她也全都答应了,还说不要麻烦我们照顾,让她自己来收拾就好。 我们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受惯了人伺候的,只当她是不习惯,因而也就随着她去了,又怕打扰到她休息,因而便没有怎么在意。 谁知道方才想去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屋子里就发现没有人了,而且东西也都被带走了,不像是一时走动。” 丫鬟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乔玉言已经跟着她往安置莹娘的屋子去了,徐家占地极广,这客房也多得很,绕过一系列亭台楼阁,穿过花林水榭,才到了那间院落,已经看到江妈妈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说话了。 见着她过来,江妈妈也是一脸的焦急,“表姑娘,我们已经派人四下里找过了,管家也安排了家丁在其他各处找寻,都没有发现那位莹娘的身影。” 正说着,就有一个家丁寻了过来,“江妈妈,后门上的婆子说,似乎看到这位莹娘出门去了,她以为是那位太太姑娘叫进去的买办,也就没有在意。” 说着便将那位婆子的形容说了一遍,确实是莹娘今日的打扮。 乔玉言便摆了摆手,“好了,辛苦大家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她不辞而别,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什么重要的缘故,其他的便不劳烦你们了。” 徐大太太不由好奇地问起乔玉言关于莹娘的来历,“怎么到了这里反倒走了?总不能是嫌我们招待不周吧?” 乔玉言连忙道:“舅母把家里打理得这样好,您还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那别人家可没法去做客了。” “就你这张嘴!”徐大太太便戳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静静地听乔玉言说起莹娘的事儿,也认真道,“或许是心里有什么顾忌在,你放心,到晚间你两个舅舅也就回来了,我把这事儿跟你舅舅说一声。 他们男人家在外头做事,吩咐几个人下去,说不定明儿就有线索了,我知道你这个丫头,管了一件事儿,没那么容易撩开手的。” “还是舅母了解我。” 终于到了她自己的院子,乔玉言瞧着里头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无比熟悉,又无比遥远。 这个地方对前世的她来说,那是弥留之际的心之向往,也是她记忆中的神仙岛屿。 眼下再一次来到这里,心情不是“复杂”两个字能形容得尽的。 “你先好好休息,要不了一会儿就要开饭了,估计老太太是罚了,不一定能起来吃,你若是怕她老人家心里记挂,干脆就在这里吃了算了,你也省的折腾,老太太也免得为难。” 跟自家人在一起就是这点好处,说什么话都不用藏着掖着,就是徐大太太跟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真的完全将她当成客人似的。 乔玉言自然从善如流,“那就劳烦舅母去说一声,就说我犯懒了,赶了路就想睡觉,等晚上再和大家一起吃饭。” 温停渊这会儿已经到外书房去了,两个舅舅虽然还在外地没有赶回来,但是如今家里是两个表哥管事。 如今也都是娶了妻生了孩子的年纪了,又时常在外头跑动,不管在商还是在官,都有一些他们自己的见解,正好给温停渊他先透个底,也让他回头去了洪都,心里有数。 这也是温停渊为何要先来江州的一个原因,乔玉言便和徐璐一起吃了顿午饭,听徐璐说起她不在的这两年江州的发生的事儿。 “唉,你要问起我,我还真不说不上来,咱们这里有什么变化,不过我听我爹和大伯都说过,眼下的生意也难做了,加上去年咱们这边旱得厉害,死了不少人,那会儿城里都是从乡下进来逃难的 官府呢,也没有什么作为,咱们家还是和从前遭了灾的时候一样,开仓放粮,设粥铺,办义庄,可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总觉得自旱灾之后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我娘偷偷跟我说,咱们家好多地方都收不上租子了,田都没人种啦,都上山当土匪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前段时间还听说德安那边死了好多人呢!都是闹土匪闹的。” “这么严重?” 乔玉言的记忆里,江州一直是一个富饶而宁静的地方,这里的民风很淳朴,气候也很怡人,是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眼下徐璐说的这样可怕的事情,她都有些与记忆中的江州联系不上。 “谁说不是呢!”徐璐说着便叹了口气,“还有大哥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反正祖母是生了好大的气,当时连伯父都不愿意搭理呢!” 说到徐家的大少爷,乔玉言的心便提起来了,这才涉及到了魏氏与她说的事情。 “大表哥现在在哪里?到底亏了多少钱?怎么好像我隐隐约约地听到说很严重的样子?” 说到大哥,徐璐的脸色都变了,似乎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这话我不好多跟你说了,横竖你都已经来了,有什么话直接问祖母吧!她老人家疼你,或许你问她还不会生气。 你是不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只要我们谁提到大哥,祖母都是要生一场气的,连伯父都不敢轻易触霉头的,你就饶了我,别叫我跟你说了。” /92/92431/20929697.html 第733章:海运 见她这样,乔玉言也不好多问,乔玉言便只问她这两年家里这边的变化。 只是徐璐虽然爱往外头去玩,可到底只是个闺阁女子,加上徐家也富足,对外头具体的事情到底知道得不详细。 可就算如此,乔玉言还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了情势的变化。 比如说起从前大家最喜欢参加的那些节日里的活动,如今竟很少举办了,就是办了起来,也显得冷冷清清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显得行色匆匆。 明明才两年的时光,徐璐嘴里的这些事儿,和乔玉言记忆里已经相差了许多。 “对了!”说着说着,徐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这两年咱们这里的西洋货倒是多了许多,以前咱们看到一件西洋来的东西,都稀罕的不行,现在就浔阳大街上,都开了好几家洋货铺子呢!等过两日咱们逛逛去。” 乔玉言不由有些讶异,“这是怎么说?先帝在位几十年,勒令片板不准下海,那些流进来的洋货,咱们也心知肚明,都是走私来的。 如今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开店了?圣上似乎也没有提开海禁的事情啊!” 说到这些,徐璐便只能无奈地摇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大家如今说起这洋货,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横竖大伙儿都去买,我前儿还看到张员外家的大姑娘头上带了好大一支珊瑚琉璃簪子呢!听说那是天竺来的,我还郁闷了好久,这样好的簪子,有钱也难买。” 乔玉言便留了心,等温停渊回来的时候,便将这件事情说与他听。 温停渊也点头,“你二表哥虽然接手徐家的生意不甚多,但是外头的事情倒是知道得不少,方才我也问过了,如今南边沿海一带,下海的商船都几乎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行为了。 一艘载满了丝绸的商船,运到海外能卖二百万,而在国内卖出去,不过七八十万之数,这还是按照市场的价格来折算的,若是丝绸商人直接参与进去,这利润还能更高。 如今朝廷对南方管控不力,这边无论是税收还是民情,都鞭长莫及,这样的海运之事,圣上也不是没有耳闻,说到底还是如今尚且管不到罢了。” 乔玉言便低声问道:“这与……” 她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与那一位有没有关系?” 温停渊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无奈地点头,“自来这种事情,最要紧的就是钱,南方依托海运的优势,这而一来一回,捞的都是银子,他的势力集中在这边,这些自然是他的经济基础。” 他这么一说,乔玉言便立刻明白了圣上与那人之间反正的艰难之处了,不管是什么样形式的纷争,说来说去,说到最后,消耗的也就是一个字——钱! 谁有钱,谁就能撑到最后。 而那人如今实际把控着南边的这几个省份,也就给了他拖下去的底气与实力。 只是,一山不容二虎,圣上已经稳居皇位,自然不可能会让自己的旁边,还有这么一个威胁存在。 对南方这一片地区的治理,是势在必行的事儿。 而温停渊便是圣上做这件事情的排头兵,乔玉言心里不由便有些担心起来,“你,千万要小心。” 虽然这一路上为了照顾她,他们的行程拉得比较长,可乔玉言也注意到,他们走的路其实都不是正常情况下会选的路,更不用说,偶尔安郡王还会消失个一天半天的。 刚开始她只当他是没有来过南方,所以打马出去玩去了,可次数多了,加上见过温停渊和安郡王两个人落后众人说话的样子,便知道这里头必然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在。 她当然知道温停渊此次来江西,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可她听到这海运的暴利,才明白过来这里的危险有多大。 有句话叫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温停渊这一次来,和断人财路有什么区别? 还是断这么多人的财路。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温停渊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想为何圣上会派我过来处理这里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从前我的根基就在江西,更何况,还有徐家在。 整个大启的江右商,徐家都算得上是顶头的那个,如今我是徐家的外孙女婿,就凭着这一点,他们也要忌惮几分。” 乔玉言知道这事儿不是她能干预的,眼下她表现得越是担心,反倒越发拖累他。 因而也就将所有的担忧都压回了心底,只是笑着道:“我知道你一向是有成算的,这种事情,我如何能比得过你,想来你接下这件事,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官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你也不要告诉我,万一我一不小心坏了你的事儿就不好了,眼下也不要管那么多了,咱们先收拾收拾,去外祖母那里吃饭才是正经,大舅母一下午都在忙活家宴的事情呢!” 到徐老太太的屋子里的时候,大舅舅徐松二舅舅徐柏都是才进门,见着她过来都由衷地笑了,“小丫头总算是长大了嫁人了,京城的水土不一样,看着倒是比前两年显得成熟了许多。” 乔玉言便笑着道:“分明是人家长大了两岁,非要说是去了京城的缘故,难不成我从前就那般不懂事么?” 徐松便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向来是不肯吃一点儿亏的!行了行了,来了就好,省得你婆婆总是在惦念,既如今都已经出嫁了,我也不跟你说话了,只管找外甥女婿说说话。” 说着便将温停渊直接拉走了,去了男宾那桌吃饭。 乔玉言便埋怨道:“都是一家人,生生分什么男女桌,没得都生分了。” 徐老太太便笑着道:“你还不知道你舅舅,一向喜欢在人前好面子,如今你夫婿都已经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了,他自然要摆出一副懂礼数的样子来,生怕叫他们这些京城来的看不起。” 说起这个,徐家二太太便问道:“言儿,姑爷如今是个什么官儿啊?到江西来是做什么来的?” /92/92431/20929698.html 第734章:家产 乔玉言一时有些语塞,温停渊此行一路上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徐家人知道这回事儿,也是因为乔玉言提前写了信告知的缘故。 但是具体是来作什么的,乔玉言却没有说。 任命文书上说的是监察这两年来江西的税收情况,但是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来查江西此地与七皇子势力的勾连。 这就让她一时间陷入两难,单从徐璐嘴里的事儿便知道,整个南方地区基本上都与七皇子的事儿脱不了干系,更是涉及到大量的金钱往来。 徐家作为江西名列前茅的商户,这后头与七皇子的关系实在难以料定。 更何况前面还有魏氏的话在先,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 原本乔玉言是打算等外祖母好些了,找个安静的时候,祖孙两个细细商谈。 眼下徐家二太太这般问起,她竟是不好说了。 毕竟这后头的牵扯太大,一个不留神,只怕就弄巧成拙了。 乔玉言发现自己的这点念头在这一瞬间闪过之后,心里却是浓浓的悲哀。 对她来说,徐家比乔家还要亲,可是在这样的地方,她竟然也可是有了隔阂,说话也不再完全没有忌讳。 还是徐家老太太看出了她的为难,便笑着道:“芽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会知道他们爷儿们的事儿,她怕是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朝堂上那三省六部是干什么的。” 那头徐璐倒是十分仗义,“这有什么,我也搞不清楚啊!” 这样三两句之间,便将这个话题给岔过去了。 徐家二太太或许是带了什么目的探问这些,但是之后的言谈之中却是半点儿没有看出来。 等吃过了晚饭,徐家的女眷们都守在屋子里陪着她们祖孙俩说话,说说笑笑也都是日常的琐事儿,乔玉言原本有心等人都走光了,跟外祖母单独说说体己的话,结果竟然一点儿机会没有等着。 第二日醒过来,一大早又被徐璐拉着出门逛街去了,将从前两个人喜欢逛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正如徐璐所言,如今的江州看着确实没有从前热闹了,但是也确实是开了好几家洋货铺子,里头的东西就是在京城都是极难见到的。 若是将这些东西运到京城去卖,还真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徐璐一听就来了兴致,但是很快便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看是搞不成的,如今去京城的路上可不太平了,水路上闹水匪,陆路上又有强盗,这一路上的损耗也不知道有多少,还是罢了吧!” 乔玉言不由惊讶道:“咱们家不是在京城各地也有自己的铺子么?便是捎带些又如何?能赚一些也是赚呀!将来你做嫁妆银子岂不好?” 徐璐便笑道:“我的嫁妆银子我娘还能少了我的?不瞒你说,我上次还特意去我娘那里打探过了,我的嫁妆银子,不说有二十万,十五六万总是有的。 我就是个大肚弥勒佛,生上十个八个的孩子,这辈子也花销不完,还去费那个心思做什么?!” 乔玉言却是吃了一惊,从前她不大过问家里的事儿,关键是过问了也不大明白,可是去了京城之后,乔家的家务是她在管。 后来徐氏和温停渊都交了些产业到她的手上,她对银钱才有了具体的概念。 因而听到徐璐这语气,心里着实是充满了惊讶! 徐家固然富有,从前家中的表姐们成亲的嫁妆也着实有些惊人,可也远远到不了这个程度,一个徐璐嫁出去,竟然又二十万的嫁妆银子。 要知道如今大启每年的税收也不过就是四五百万的样子。 这是个什么概念?! 明明如今江州这边越发穷了,老百姓的日子也越发难过了,怎么好像徐家的家产却越发丰厚了? 而且京城那边徐家的影响力也确实是弱了不出,她稳了稳心神,“那便是当我攒银子好了,回头我让婆婆跟我说说,我借着家里的生意搭点儿洋货回去。 到了京城才知道家大业大的难处呢!我得先攒点儿钱在手里头,真是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呢!” 徐璐却叹了口气,“若是早些时候,倒是好说,如今怕是不大行。” 乔玉言不解,“你是说路上不稳妥么?那也没事儿,我不那么贪就是了,十成里有个一两分的赚头就很可观了,你都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妇人对这些洋货的喜爱程度。 就说着这样的西洋镜,巴掌大的这种,你这里竟然才二两银子一块,到京城卖十两怕是都有人买!” 徐璐听着也是很一动,“真的假的?” 但是说完之后又无奈道:“唉,就算是有这样的赚头也没有办法了,从去年开始咱们家往南方的好些生意便主动收缩了市场。 你手里也有些铺子是祖母给你的,难道你竟不知道么?咱们家如今在北方的生意还不如前两年的三分之一呢!” 这一下乔玉言是真的惊到了,“这是为什么,好好的生意经不要了,如今京城及周边北方各府明明情势稳定,为何不能好好地做生意?” 说到这个,徐璐却耸了耸肩,“你也是好笑,竟然问我这个,我能知道这么多,都已经算是我关心家里的事儿了,若是放在从前,我铁定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应该也跟我差不多,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 乔玉言一时间哑然无语,因为徐璐说的是事实,她们两个从前在徐家的时候,就知道整天琢磨着怎么玩,别说做生意的事情了,就是请到府里来的先生,教她们读书都十分费劲的很。 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只好将打听的心思歇了,到底还是要跟外祖母说一说具体的事情,尤其是魏氏当时说到大表哥,又带着言语威胁的意思。 眼下到了江州,除了没有见到大表哥人,其他好像一切都十分正常,这让她不由得开始怀疑魏氏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还是说徐家已经平稳地度过了危机? /92/92431/20929699.html 第735章:太软弱了 因为徐老太太宠爱乔玉言是徐家上下人等都清楚的事实,所以这一次乔玉言回来,徐家上上下下的人也没有丝毫的怠慢。 徐家大太太几乎是当天就带着人开了库房,将库房里那些珍藏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她屋子里搬。 “你从前的东西都带去京城了,这里虽然还有好些,但是到底都有些旧了,而且好多你都看了好多年,也看厌了。” 乔玉言只能随着她们去,不管怎么说,徐家两个舅母这样的表现会让外祖母高兴,这也是一种孝道。 看着多宝阁上薄如蝉翼的精美瓷器,乔玉言不由赞叹出声,“从前倒是很少看到这样的东西,这放在上头,我还怪担心的,总觉得一不小心碰下来就没了。” “那你可要小心一些,”徐璐一边在旁边磕坚果吃一边浑不在意道,“这可是甲子大师的作品,就你上头的这几件,拿出去能卖上万两银子。要不是你,我估计伯母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从前表姐妹两个人就喜欢聚在一起说这些东西,乔玉言这会儿听到她说,不由连忙问起这些里头的事儿。 “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从前我对这些也不大明白,横竖咱们从前看重的都是金玉之物,他们这些风雅人士的东西,咱们也看不懂,但是你看这个……” 她指了指其中一只细颈-瓶,“这东西放在这里,哪怕咱们不懂,但是咱们也能看得出来它值钱不是?所以这样的瓷器慢慢地就流行起来了,不过这东西也和其他的手工工艺品一样,分造东西的人的! 你这几件都是甲子大师的作品,他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也就是这两年他的作品就流行起来,而且价格也越炒越高,反正就没有低于数千两的作品。 而且他做的东西也不多,一年也就做出那么几件来,所以伯母这回是真的花了大心血了,你就好好珍惜吧!” 乔玉言便又问起其他的情况,徐璐有一说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乔玉言从她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大致的事情之后,便将心里的疑惑都统统地收集起来,打算等回头跟外祖母说话时候再慢慢地问她。 可是让乔玉言郁闷的是,她来了好几日了,不管是早上去还是晚上去,或者是吃完饭,外祖母身边都是一堆人,全部团团地围着,大家说说笑笑的,看得出来,都是想要陪着她的意思。 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是这样一来,乔玉言着实是没有时间与外祖母说些自己心里的疑惑。 温停渊在江州不能停留太久,而且他就算是在这里也不大好,平日里乔玉言除了跟徐璐说说话,其他的时候,身边都是徐家的女眷,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好总是陪在旁边,因而也就只有在外头转转,提前查探查探现在的情况了。 眼见着温停渊去了洪都府,乔玉言的心便一日日地落不到实处,总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一直住了小半个月,在徐家已经完全自在了,众人才总算没有再将她当成客人,乔玉言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和徐家老太太单独相处。 见着她的样子,徐老太太不由笑着道:“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芽儿,你呀!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叫乔玉言红了眼睛,“婆婆难道还不知道,孩子长不大是因为有大人护着,若是放到没有人护着的地方,便是五六岁的孩子,也都能锻炼出一身的生存技能出来!” 徐老太太便将她拉到了身边坐着,“我上回隐隐听说,你那个庶妹还在温家?” 乔玉言没有想到她竟然扯到了乔玉宁的身上去了,便随口应付道:“她如今是长房的姨娘,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她还在不在,我怎么好去管?” 徐老太太却不赞同地道:“有一种人,那心都不是肉做的,心里记恨了一个人,哪怕对方怎么示好,她都要躲在暗处找机会咬人一口的,跟那毒蛇一样的,你这个庶妹我瞧着就是这样的人,要我说,你干脆找个法子,直接让她走失了才好!” 自家外祖母管着这么多的生意,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点乔玉言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从前她总是一个孩子似的在老人家面前玩闹,因而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徐家外祖母类似于这样的言论。 这会儿不由的有些愣住了。 徐老太太却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你呀!以后遇到的事儿还多着呢!停渊虽然是个不错的孩子,心里也有城府,但是他既然入了官场,还跟圣上关系不错,将来的前途实在是难说。 这样的人以后身边未必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便是他自己不想,也禁不住环境的影响,不然若是同僚之间拿这个说事儿,他也过意不去。 这种官宦之家的后宅,其实比我们这种商户人家更加难缠,我们商户人家的女人家都是可以出去抛头露面的,若是有什么不好,闹一场也就完了。 可是官宦人家要体面,尤其是后宅的女子们,简直都是被关在后院里生活,这样的环境,最容易叫人坏了心肠,你这样的手段,日后可要怎么办才好?” 乔玉言想到温停渊之前说的,还有两年多就要了结宦海生涯,便笑着道:“别人或许会有,停渊是怎么都不会有的,婆婆你就放心吧!这一点我还可以代他像你保证。” 徐老太太显然是完全不认同,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能无奈道:“你自小就喜欢他,又是个固执的性子,看来我是说不服你了,罢了,随便你吧!只记着若是日后他叫你伤心了,你不想和他过了,只管来找外祖母,外祖母再给你找好的人家嫁过去。” 乔玉言哭笑不得,只得求饶,然后终于问到了正题上,“去年我寄了许多信过来,却一直没有得到回信,后来收到了你的信,也都跟我发过来的毫无关系,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了?” /92/92431/20929700.html 第736章:观察 自从回到徐家之后,乔玉言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因为什么而生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不安什么,因而就只能等待,等着自己和外祖母将事情的都说清楚。 或许是魏氏的事情给了她什么心理暗示,让她一直不得将这件事情放下。 因而眼下她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盯紧了徐老太太的神色。 她是徐老太太一手带大的,甚至在小时候,都一直跟徐老太太一床睡觉,因为她老人家总不放心乳母带着睡。 这种亲密的祖孙关系,比徐老太太对自己的亲孙子孙女还要更甚一些。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乔玉言对外祖母也太过于了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清楚透彻。 而她此时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徐老太太眉眼间的那一瞬间的僵硬,在她眼里看来,便十分清楚明了。 大约是久病的缘故,徐老太太言谈间都显得比正常人稍微迟缓了一些。 她笑了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的信,我都收到了,但当时整个南边都有些事情,刚刚入秋,年成不好,不管是官府也好,商户也罢,都是那些流民攻击的目标。 你大表哥跑去江浙一带做点儿事情,又做得极不稳妥,那头的官府又不是省油的灯,温家的那个二老爷也确实从中作梗了。 不过这些事情,虽然麻烦,但是都还可以解决,你写信过来的时候,舒畅些,我心里还有些惊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可你才嫁到人家家里做儿媳妇,又是那样的仕宦大家,我如何好与你说明白?更不要说,其中还牵涉到你婆家的人。” 徐老太太一向是谈判桌上的高手,不然也不能将徐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她此时的这一番解释,任凭是谁,估计也都会被她说服。 可此时听她说话的是乔玉言,那就完全不同了,在乔玉言看来,自家外祖母这话,着实是太过于笼统了。 当时她被魏氏那般半漏不漏地说了一些话,心里也又种种不同的猜测,但是没有办法证实,也就只能大约的问候几乎,然后问起江浙一带的生意。 说起自己听到的一些关于江浙那边的传言,问大表哥一切是不是还好,问起是不是谣传。 可是徐家这边过去的信,实在是太过诡异,几乎对她所有的来信里提出的事情没有一句回应,全部都是简单的问候,如同平日里寄出的最寻常的平安信一般。 这就让乔玉言心里觉得又害怕又紧张,要不是温停渊告诉他,江州这边过去的消息,说徐家没有看到什么大变动,她怕是都不能好好在京城里呆着。 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知道你担心我们,不过你放心,家里如今一切都好,说实话,便是有什么不好,那也就是为了钱,难道咱们这种做生意的人家,还怕输不起么?” 就是做生意的人家才怕,生意做到这个份上,若是真的输,可不是散尽家财的事儿。 可眼下外祖母这番话,让乔玉言意识到,她对此事的问询在目前的情况下怕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性来说,又是另一件事儿。 “那大表哥呢?他如今去哪儿了?怎么我到现在都没见着他人?难道说他现在竟然比两个舅舅还要忙不成?” 徐老太太便笑着道:“他到底是咱们家最大的一个,外头的生意迟早有一天还是要落到他的头上,若是要当好一个家族掌舵手,光是跟在长辈跟前学是没有用的。 必须要让他自己掌握掌舵的本事,可是这个本事,若是没有见过风浪,没自己独立制定过计划,是怎么都不可能学得会的,所以我让他出去了。” “出去了?”乔玉言惊讶地挑了挑眉,“去哪儿?江浙吗?江浙离咱们这儿也不远啊!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一眼,万一停渊的公事结束得快,说不得我秋天就要走。” 徐老太太便笑着道:“若是他在你回去之前都还回不来的话,我便来罚他,让从自己的私产里划一块给你。” “那可不行,除非给我现银,不然什么都不好使,我人都不在南方,如何管得住!昨儿还听璐璐说,咱们家在北方的产业如今都撤了大半呢!” 徐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便稍微变了那么一下,随即便笑着道:“你这个表妹,眼看着都要嫁人了,说起话来还这般没遮没拦的。” 她说着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笑着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也就是寻常的产业调整,圣上登基不稳,又没有朝堂根基。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前我们在京城往宫里头打点好的关系如今又一个都用不上了,也只好咱且避一避那些新秀们的锋芒。 加上南方的将来还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便让他们将北方的产业尽量减少一些,毕竟我们的根基还在这边,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在这里着实是有些鞭长莫及。” 乔玉言听了,半晌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徐老太太便讶异道:“芽儿这是怎么了?如今倒真的像是个小大人似的,你从前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是祖母的话,让你哪里觉得不大合适了?” 乔玉言到底还是转向了徐老太太,这一次却十分认真,“婆婆可是认为当今圣上的这个皇位,实际上坐不了多久?” 哪怕是在距离京城遥远的南方,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哪怕自家只不过是个商户人家,徐老太太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道:“你怎么会这么说?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我们还不是一样打开门做生意? 再说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平时连朝堂上的一些政令都不清不楚的,怎么可敢去思索当今圣上能不能坐稳皇位的事情!” 若说从前,乔玉言倒是会相信自己外祖母的话毕竟民不与官斗,徐家也向来不掺和党争和朝堂倾轧。 可是现在…… /92/92431/20929701.html 第737章:走投无路 “婆婆,你方才说,你也不知道未来这南方会变成什么样,其实你心里都清楚的不是吗?” 乔玉言的反问让徐家老夫人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什么?” “婆婆,”乔玉言觉得心里有些沉重,“按照正常的逻辑,这南方的几个省份就算再乱,那也是朝廷的事情,有朝廷在的话,不管怎么样,京城及京城旁边的几个城市,都是最好的置业所在。 因为,不管怎么样,朝廷一定会胜,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既然如此,在北方的产业,就算会有所收缩水,可实际上,而算得上是一项长远的投资。 以婆婆你的性格来说,你根本不是只计较眼前一点儿得失的人,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撤掉自己在京城的产业。” 徐老太太一时没有言语,乔玉言不由大急,“您……您是不是……” 她一时间竟不敢直接将那句话问出来,但是心里的念头几乎都已经涌到了嘴边。 徐家老太太看着她,眼底凝聚了许多乔玉言看不懂的情绪,良久,她才露出一个既像无奈,又像欣慰的表情,“到底是长大了,从前最怕听我念什么生意经,总恨不能一直天长日久地待在大人的羽翼下安然度日。 如今竟然也会盘算这些置产置业的事儿了,所以这人啊!总还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这么看来,你娘和你家的那个姨娘庶妹倒算得上是帮了你一把。” 乔玉言一时语塞,并没有接口这个话,只是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外祖母。 徐老太太见她如此,到底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瞒你,实际上咱们家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 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在大启做生意,凭的真的是自己的头脑和手腕么?不是,在大启做声音最要紧的一条,是要跟官府打好关系。 哪怕是路边的小摊贩,也要跟那衙门里的小吏搞好关系,冬夏两季的孝敬是再不能少的,而到了我们这种大商户,说实话,就是县里的县太爷,对咱们也有三分客气。但是咱们就更要跟官府搞好关系,这个你不会不明白。” 乔玉言听到这里,一颗心就开始往下沉,这话不是个好兆头。 于是她又听到徐老太太问:“那你可知道,作为咱们这样的商户,最怕的是什么?” 没听到乔玉言的回答,徐老太太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接着道:“最怕是眼界太窄,不知道上头的政令,不知道外头的局势,这样一来,哪怕你家产再丰厚,一条政令下来,或许你斥了巨资的生意,立时便被搅黄了。” 她说到这里,乔玉言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徐老太太便又叹了口气,“所以,你该知道,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跟官府搞好关系,是一等一要紧的事情,从小商户做起,一步步地将生意做大,从小吏小官开始结交起,一步步地与朝廷的人打好关系。 不要说江州府,就是江西省、乃至整个浙闵,哪一个咱们家没有疏通关系?可是,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咱们这样的关系来说,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多少来往的东西,等到咱们依附的那棵大树倒台,就成了攻击咱们的利器,不过咱们也有咱们的法子,那就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所以才要多方拜码头,这样一来,哪怕这个倒了,还有那个可以靠,只要手段玲珑,那些政治上的事情,也并非避不过。”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好似在讲述的是她辉煌灿烂的曾经,是她多少年以来的成就。 但是繁华易逝,乔玉言分明从她的言语中听到了一丝悲怆,分明看出了这兴奋的讲述背后的无奈。 良久,徐老太太才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那句话,眼界太窄,就是死门,整个江南,我不说我全部都疏通了,可只要能说得上话的,谁人不认识我们徐家?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能耐,见识到咱们而朝代诡异的发展,没能想到京城竟波云诡谲至此,圣上登基多少人欢喜,多少人忧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整个江南都乱了。 所有那些我费心结交的人都乱了,不管是站在五皇子一边的,还是站在七皇子一边的,都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却非明明白白。 那你说,依附着这些朝廷官员而发展的我们,究竟又能好到哪里去?而这时候,商人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我们无处可逃。 剪得断一根依附的藤蔓,难道还能将所有赖以生存的都剪掉吗?那就是在自杀!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后路可言。” 乔玉言的心揪作了一团,她看着徐老太太,许久才道:“难道就不能放手吗?以咱们家这么多年的积累,几辈子的财富也累积到了。 就如同那些世家大族一般,遇到不合适的时候,甚至不让族里的孩子们出任仕途,只安安心心地等待时机,难道我们不行吗?安安心心的拿着钱等风平浪静过后,再出来做生意。” 听到她的话,徐老太太甚至都笑了,“才夸了你如今懂了许多事情,这一下子又暴露出来了,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比呢?人家那只是看着像是退出了朝堂,可是朝堂里,什么人不是他们的亲朋故旧?即便是仇家,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是咱们若是真的退出来,如你所说的拿了钱在手上等待时机,看上去似乎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实际上这种行为,不啻于稚童携金过闹市一般。 周围豺狼环伺,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些逃不掉事情,也注定一件都逃不掉。” 徐老太太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乔玉言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抬眼看向徐老太太,“难道如今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92/92431/20929702.html 第738章:两不相帮 见乔玉言这般担心的样子,徐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你婆婆在这商场沉浮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一点儿自保的本事都没有么?” 听到这话,乔玉言又燃起了希望似的看着她,“那……是什么?您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徐老太太笑着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将京城那边的产业都撤掉?” 见她不解,徐老太太耐心地解释道:“你大表哥的事情,让我十分被动,可若是一直被动,那才是真的要出事情,所以我一面做出惶惶不安的样子,一面将北方的产业一步步地退出。 一方面不至于过于引起别人的的警觉,另一方面也让人认为我是被吓破了胆,只想赶紧弄钱出来,以备后路。” 乔玉言没有想到这些产业的撤出来竟然是徐老太太自己主动的结果,“难道不是因为真的需要钱么?” “虚假这么多年的积累,还不至于难到那个份上,”徐老太太摆了摆手,“方才我与你说的关于商户与官府的关系,其实还有一条,对于我们商户人家来说同样重要,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与官府的人勾连太深。 生意上的事儿,只管在生意上和经济上往来便可,若是再深一步,那就是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的角色,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的错误判断害得没命。” “婆婆你的意思是……” “对于南方这边来说,最要紧的是如今京城里的局势,一举一动都十分重要,可是眼下这位皇帝,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据我所知,新帝上任一年,几乎没有干什么正经事儿,为着一个先帝谥号的事情都能跟朝臣扯上大半年。” “那又如何?”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了当今对朝政的态度上来了,乔玉言有些云里雾里。 徐老太太便接着道:“能怎样呢?你不在朝堂之中不明白,但是你的夫君温停渊肯定知道,这大半年看上去圣上都只是在熟悉朝政,熟悉朝堂上站着的那些官员。 可实际上,通过那一件件的小事儿,这南方多少的探子都我拔除干净了,京城里多少的细作,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锦衣卫的水牢里。 他们需要来自京城的消息,最好的方式便是生意链,生意人来往大江南北,最好传递消息,也最不容易被察觉,在这种时候,咱们家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所以……你明白了?” 乔玉言点了点头,她从前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外祖母已经将这件事情掰开来揉碎了与自己说清楚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出乎徐老太太是担心自己的产业成为七皇子构建消息传递的情报机构而自动解散的。 若是真的那样,等有一天七皇子的势力被当今圣上拔出,作为一个参与到七皇子情报机构工作的徐家,那就真是灭顶之灾了。 诛灭九族的大罪,可以说堂堂江右商的传奇的徐家,顷刻间也就覆灭了。 乔玉言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来,“那……舅舅和舅母他们可知道这里头的事情?” 其实这个问题乔玉言也就这么一问,如今徐家的事情,看得出来,主要还是两个舅舅在管,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 可让她意外的是,徐家老太太竟然真的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头脑还算可以,做事也利落,但是……决策力不够,眼界更是有限。 如今让他们管着家里的生意上的事儿,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南方如今的这个情势,想要赚钱,着实要费一番脑筋,若是他们能把钱给赚了,那自然是好,若是赚不到钱,便是败些家产也无妨,关键是要叫他们学到东西,知道如今这一切的来之不易。 这样一来,往后若是家里真的倒了,只要他们这一颗做生意的头脑还在,将来迟早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说到这里,徐老太太像是已经释然了,她看着乔玉言,慈爱地道:“实际上你说你来江州,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你是我最疼的孩子。 你那个丈夫又是圣上的人,其实他过来究竟是做什么的,用不着你解释遮掩,我心里都清清楚楚,他这一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迟早有一天他都会查到徐家。 所以我心里也为难,知道你肯定要问起这件事儿,若是告诉你,未免对徐家的这些人不负责,可是不告诉你,我又觉得实在是我不够信任你。” 她说完笑了笑,看着乔玉言道:“芽儿,你可明白外祖母的意思?” 乔玉言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外祖母将徐家带到眼下的这个地位,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她心里清楚得很。 眼下她已经年过花甲,却还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做好全盘皆输的准备,这是何等的痛苦! 她不知道外祖母是怎么扛过那一段时间的,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竟然还有序地安排后面的事情。 她只是觉得心里难过,同时又有些后悔,为什么想着不能辜负温停渊和新帝,愣是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与新帝登基有关的事情透露出一句来江州。 若是在重生的时候,她就即刻将自己知道的,三皇子大概率继承皇位的消息告诉外祖母,那徐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眼下…… 她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是抬起眼看向徐老太太,“婆婆,您对芽儿的大恩大德,我便是上下两辈子也没有办法还清。 您放心,徐家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停渊,我只当我今日没有听到这番话。但是婆婆,我也必须跟您说明白,同样的,我也不会阻止停渊查徐家的一切。 这是他的工作,是对他来说,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不能阻止他做任何一件事情,哪怕这件事情涉及到徐家。”她的表情十分认真,而实际上,内心里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忐忑。 /92/92431/20929703.html 第739章:听戏 和徐老太太的一番交谈,让乔玉言的心凉了一截。 她不知道七皇子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今有多强。 可她坚信当今圣上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南方这些地方的平定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到时候徐家将会面临什么? 怀着这样的心情,再看徐家园子里的树木葱茏,再看那些亭台楼阁,都觉得全是幻影,好像下一刻或许就会化为灰飞。 在这样的情绪下,徐璐再在找她出去四处玩,乔玉言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哎呀!都说女人成了亲就成了鱼眼珠子,你可不要这样。” 乔玉言不由好笑,“你这又是在什么话本子上听来的歪话!” 徐璐愤愤不平,“你也不要说我是什么歪话了,你再这样闷在家里,我可就真的觉得你成了鱼眼睛了,走吧走吧,好赖你那位姑爷也不在,等明儿你去了京城,咱们又难得在一块儿了。” 不得不说,徐璐还是最自在的,家里的大小事儿从来不用操心,每日里想着的就是吃喝玩乐,若她是个男孩子家,那妥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不过徐家一向便是如此,对女孩儿的要求比男孩子要宽松得多,徐老太太总觉得姑娘家只有在成亲之前的那些年才是快乐的,一旦成了亲,数不清的烦恼就来了。 因而家里的女孩儿们都不许被过多的束缚了,都让她们每日里开开心心地过。 从前乔玉言也是如此,她与徐璐,那是一起玩闹出来的感情。 “今儿春熙班在荔香园开堂会,你不去都会后悔的!” 乔玉言不由挑了挑眉,“你还稀罕这个!” “你知道什么!春熙班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外头走动了,据说是之前被某位大官给买走了,一整个戏班一起买的,不过应该是谣言,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就出来了,你快点儿!” 一边说还一边将乔玉言的衣服往杏儿手里扔,然后又着急忙慌地在梳妆台上挑首饰,“你去京城两年竟然还养好了些,这不得要好好打扮打扮,不然多浪费了。” 难得她这么好的心情,乔玉言也就不得不将心里的烦闷暂且压下,由着她只会几个丫鬟上上下下地拾掇她。 有了她在旁边不停的催促,不过小半个时辰,姐妹两个就坐上了出府去的马车。 荔香园并不远,从前她们两个时不时地就会溜出府去那儿听戏,有的时候大人不知道,两个人不敢惊动人,也不敢去车马房里要马车,就一起走过去 那时竟也不觉得累,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不过从前也听不懂戏,凑过去凑热闹不过是为了看那戏台上那些花旦的扮相,同时也是为了和其他人家的小姑娘们聚会的时候能有些话题来说。 说话间马车就行到了,一见着徐璐的脸,掌柜的就笑开了花,“徐家姑娘来了,快快快,快请上楼,这位是……” 说到一半,便一拍脑袋道:“瞧瞧我,竟然差一点儿没能认出来,表姑娘不是?竟是好久不见了,您今儿可算是来对了,今儿有春熙班的戏呐!” 乔玉言笑着谢过,便和徐璐一起上了楼。 在江州,荔香园是最大的戏园子了,今儿他们来的这个院子里,是分上下层的,上头的那一层是给达官贵人门坐的,上头有一间间用竹帘子隔开的包厢,包厢没有门,就正对着台下的那个戏台子。 两个人一坐定,就有茶博士端上来了茶水点心,还殷勤备至地将今日的戏本子递了上来。 不过江州就是这点好,毕竟是小地方,没有京城那么多规矩,比如她们这样出来,面对这些外头的人,并不用扣一顶幂篱在头上,只管抛头露面,并没有任何人会说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乔玉言的容貌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打量。 大约是在京城待久了,她还有些不习惯,徐璐却与有荣焉,“你瞧瞧,放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不知道利用,如果我是你,恨不能天天招摇过市。” 乔玉言不由忍俊不禁,“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徐璐却振振有词,“我可真没有胡说,只是可惜了,你实在是英年早婚,不然江州这多少好男儿不由得你挑么!” 她这王婆卖瓜,倒是越夸越有劲儿了,乔玉言连忙让她打住,“戏都快开了,你还没唱完,不然待会儿你直接上台去跟人家一起唱好了。” 好不容易将她给说住了,徐璐终于有一刻能安安静静地开始吃东西了,包厢外头就忽然停了一个人。 这人停的时间有点儿长,导致乔玉言和徐璐都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的抬起眼朝人看过去。 “真的是你徐璐!” 徐璐一看到来人,脸上就露出了几分腻烦,却又不得不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你也来了啊!” 乔玉言认真一看,竟还是熟人。 要不是自己的记忆实在是有些太遥远了,她应该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只是这个人…… 乔玉言无奈地看了一眼徐璐,果然她和自己一样无奈。 “你还好意思说!今儿大家听说春熙班会来,都跟疯了似的要定包厢,你原来知道,竟然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也不至于方才花了两三倍的价格从旁人手里买到了这个包厢。” 乔玉言这才想起来,似乎很早之前就听说,这江州的春熙班有徐家的股份。 只是时间久了,她着实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这会儿听到这人的话,便知道大约是这么个缘故了。 徐璐只能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要不是我表姐回来,我也没想到会来听戏,就更不会知道春熙班今日要来了,着实不是我故意的。” 这个时候,底下又上来几个年轻的姑娘,立时与她们包厢外的女子混到了一起。 那最开始的女子便直接对徐璐道:“你有好消息没有告诉我们,那你可不能再小气,连点儿东西都不给我们点啊!” /92/92431/20929704.html 第740章:无奈的应酬 乔玉言因见着她的面相有些眼熟,偏偏大半天在这里使劲儿想也没能想出来她叫什么名字,一直没有好意思开口打招呼。 直到听到这句话,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之前一直跟徐家竞争丝织生意的夏家的二姑娘夏常青么! 实际上从前也是常常在一起玩的,倒不是她们多能玩到一块儿去,实在是家里大人们常常往来,她们这些姑娘家不是你来我家做客,便是我去你家做客。 不管是去谁家,主人家总不能怠慢了客人,因而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格外亲厚些。 原本不过两年没见,乔玉言也不该认不出来,可对她的记忆来说,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夏常青的长相也实在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乔玉言着实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她这人身上有个特别明显的特点,就是特别爱占人便宜。 夏家虽然不能跟徐家相比,但是在江南的丝织生意上,也算是大户,家财不说万贯,但那也是足够富足的,夏常青又是家中爱若珍宝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如何养成这个性子的。 不过乔玉言与她的关系只能称得上一般,所以并不想与对方打招呼,因而便一直朝里面坐着,假装在跟丫鬟们说话,不叫别人瞧见她的脸。 偏生夏常青眼尖,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扫了好几次,还是将她认了出来,「你……你是乔玉言?」 这一下,乔玉言便不好再藏着了,只好转过身来,假装话被打断,才反应过来似的,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才笑着道:「夏姐姐还记得我呢!」 乔玉言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同时也含了几分淡淡的疏离。 夏常青却是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眼睛里不由闪过几分惊艳之色,同时「啧啧」出声,「听说你回了你自己家,还听说你爹是位伯爷,如今又听说进了内阁了,那你如今是阁老家的千金了?」.五 乔玉言只是浅笑,并不欲搭理这话。 偏生徐璐却心下一热,立刻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那可不!我姑父年前入的内阁,我表姐的姑爷是新科亚元呢!」 江州毕竟是地方上,与京城那种一块牌匾砸下来能砸死三个当官的地方不同,别说什么遥远的阁老大臣这种身份了,光是温停渊一个亚元的头衔,就足够唬人。 因而夏常青和她的女伴们看向乔玉言的脸色不由得都变了,那些眼神,好像她是从异世界里来的似的,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羡慕,但独独没有方才初见时的几分熟稔。 乔玉言想要阻止徐璐,奈何她噼里啪啦的话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拦不住。 夏常青为人也乖觉,又有生在商户人家天然的敏锐触觉,当即便笑着道:「都不知道乔家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前我祖母就喜欢你。 这两年还时常念叨着,咱们以往在一处玩的人,独独不见了你呢!若是知道你回来了,必然高兴得紧,正好我家的花园子新打理好,想着邀请姐妹们一道逛园子喝酒呢! 这一回恰好你赶上了,可千万不要不来呀!总不能如今你当了阁老的千金,成了亚元的娘子,就不认得我们这帮人吧!」 她这一说,旁边的人也都跟着纷纷应和。 乔玉言知道如今江南的情势复杂,根本就不想叫太多人知道自己回来了的事儿,偏生被徐璐这一说,反倒宣扬开了,这时候她也只好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现在还说不准,若是得空,一定去的。」 夏常青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前面的那番话似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给你下帖子,你若是不来,到时候大家可都要笑话我的。」 她们这几个原本就是江州有名有姓的大家小姐,这边的热闹其他人地方的 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因而不少人便将目光往这边看。 夏常青她们的包厢刚好就在旁边,干脆便让人将中间的竹帘子给卷了起来,直接变成了一间大包厢,还叫丫鬟们将桌子拼在了一处,就好使是约在一起似的。 乔玉言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她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偏偏徐璐自觉乔玉言在旁边,脸上十分有光,别人问起便一个劲儿回答。 人家问起京城的事儿,她不明白的便转脸问乔玉言。 乔玉言只好笑着解答了两句,然后便指着戏台上道:「说好的来看戏,我倒是来听你卖弄了!」 春熙班的花旦正好上来,一开腔便博了个满堂彩,众人也都停下了话头去听那花旦唱戏。 一段精彩的过去,夏常青便又抛了问题过来,「现在各地都在准备圣上选妃的事儿,不知道乔妹妹你可清楚?」 乔玉言心里已经十分不悦了,便当做没有听到,津津有味地听着那台上的戏,手里还跟着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 徐璐看了乔玉言一眼,见她着实投入进去没有听到,便捂着嘴笑道:「你这问我表姐怎么问得出来,这采选后妃的事情是礼部负责的,我表姐夫又不是在礼部当差。」 还好徐璐忘记了从前乔谓升是任礼部侍郎的,不然怕是又要胡言乱语了。 夏常青还想问些什么,徐璐便故意插口道:「要说这京城什么都好,但是这戏可未见的,各地有各地的喜好,听说京城就不爱听这水磨调的功夫,估计我表姐在京城也没能听得过瘾。 但是在咱们这儿,听戏还得是春熙班,要不怎么说她来得正好呢!你们也着实消息灵通,听说明儿便要去别的地方了。」 听到她这么说,几个姑娘家便都不愿意再错过这春熙班的好戏,都纷纷听了话头,用心欣赏起来。 乔玉言只觉得脑仁儿疼,她原本就不爱听戏,这会儿为了躲避其他人的问候,还不得不装作全情投入的样子。 正打算给拾叶使个眼色,让她想办法找个理由来将自己救出去,就有人过来了,竟是特意来拜访。 /92/92431/20929705.html 第741章:无忧无虑 来人乔玉言并不认得,是个妇人带着两个年轻的姑娘过来的,「刚刚听说徐家的表姑娘回来了,我还没有留意,方才路过那头,却瞧着十分眼熟,这会儿特意过来看看,竟真的是乔姑娘。」 这妇人梳着精致的螺髻,带着齐齐整整一套的头面,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像是精心联系过的,手里还端着酒杯,见乔玉言茫然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尴尬,「乔姑娘……哦,现在要叫姑奶奶了,姑奶奶可是忘了我?之前你还来我们家吃过酒的。」 徐璐便在一旁扯了扯乔玉言的袖子,「这是张家大太太,她娘家侄女儿和祖母的表姐的孙女儿是妯里来着。」 乔玉言极尽全力地去捋脑袋里的关系,努力去回想徐璐说的这一段关系里涉及到的人,奈何却是一个都想不起来。 因而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道:「难为您还想着,多谢记挂。」 「您瞧瞧,怎么这般客套起来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会儿跟我说最爱吃我家厨子做的点心,这回来了可不许悄悄地走了,必要到我家去坐坐的,不然我可不依。」 乔玉言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心里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去,也不得不端出笑脸,礼貌地跟人寒暄了一番。 这张太太一走,很快又是什么李太太、周奶奶、唐姑娘一堆的人都过来了,这个人也说曾经在一处玩过,那个也说当时如何要好。 又是夸她打扮得好看,又是说她仪态举止比江州人好的太多,还有直接赤裸裸地问起官场上的事情,打听起乔家或者温家可还有适龄的年轻男女没有。 徐璐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看着乔玉言招架不住的样子,只能缩着头当乌龟了,假装看不到她抽空飞过来的眼刀。 好歹拾叶跟了她这么久终于锻炼出了一点儿人情世故来,在没有接收到她的示意的情况下,从后窗跳了下去,再从前门跑进来,急匆匆地道:「太太,老太太有急事儿叫您回去,说是让您不要耽搁,即刻就来。」 徐璐吓了一大跳,听说是祖母叫,生怕是祖母身子又不好了,连忙站了起来,直接将其他人都赶走了,抓着乔玉言就往楼下跑,「都别拦了,谁拦我跟谁急!」 如此,表姐妹俩这才终于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乔玉言长舒了一口气,徐璐却紧张得不行,直接对外头的拾叶道:「诶,你能不能快点儿?!怎么就派了你来,连个厉害的车把式都没派。」 说完才发现不对劲,盯着拾叶的脸看了半晌,狐疑道:「你不是方才跟着我们来的丫鬟么?什么时候回去的?祖母怎么会派你来?」 她疑惑地说着,转脸就看到乔玉言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这才反应过来,「假的啊!」 乔玉言将眼睛翻下来,恶狠狠地盯着她道:「你还有脸说,我的丫鬟要不是机警些,你是打算让我在那里听一天的奉承么?」 听到她这么说,徐璐理亏地缩了缩脖子,「我也没有想到我们江州的这些太太奶奶们竟然这么热情嘛!其实……其实你不要理会就是了,她们难道还真的敢去咱们家拉你不成?」 乔玉言没好气道:「眼下咱们这边是个什么情况你……」 她说着便瞥见徐璐好奇的表情,说到一半的话便又截下了。 算了,这种烦心的事儿,何必要告诉她。 至少到目前位置,徐璐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徐小姐,便是告诉了她也不能解决什么事情,不过是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她只好换了个说辞,「我父亲才刚入内阁,你想想当今圣上选入内阁的其他人,便知道我父亲的资历相对来说有多浅,这本来就 容易遭人攻讦。 咱们家是商户,从前我父亲便因为娶了我母亲而经常受人嘲讽,如今若是我在江州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那些御史只怕立刻就要蜂拥而上,参我父亲了。」 京城的事儿徐璐不了解,但是江州的事情她知道,也知道商户在那些当官的人眼里看来,就是要低一等。 纵然做到徐家这个程度这一点已经不明显了,可是每次遇到有什么活动,若是有官家小姐参加,祖母和父亲总要叮嘱了又再叮嘱一定要自己答应不能惹了别人。. 这一点在她心里根植了许多年,虽然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这官家的身份换成了自己的亲表姐,她又能很快转换了立场,明白其中的厉害起来。 「那……那现在怎么办?姑父他……」 见她这么着急,乔玉言原本心里的不快也立刻烟消云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现在知道不能那般嘴快了?放心吧!眼下只是叫人知道了,横竖回头她们的邀请,我一概不理会就是了,最多不过是叫人说两句我如今眼里无人罢了。」 「这……这岂不是我害了你的名声?!」 「好了!」乔玉言反倒转过头来安慰她,「横竖我以后也不会在这里生活,眼下不过实在这里做客,等我走了,这里的人怎么讨论我我也不知道,对我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徐璐听到她这么说,终于好受了一些,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也真是的,好好地玩一玩就是了,非要扯到那些利益场上去。」 乔玉言不由好笑,「你不扯上去,是因为你用不着去费心那些事儿,家里早就已经替你打理好了一切,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说完,就忽然发现徐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里觉得怪怪的,「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你走了这两年,好像变了许多,不像是大我一岁,倒像是足足大了我十岁似的,说话做事儿,跟从前相差也太大了,难道,这就是京城么?」 乔玉言听着心里有些发酸,还没有回答,马车忽然往前一冲,她们两个人都跟着一个趔趄,差点儿飞出去。 /92/92431/20929706.html 第742章:当街被拦 只听得外头嘶鸣的马声伴随着惊呼声传进来,紧接着便是嘈杂的人声。 徐璐和乔玉言都被吓得不轻,两个人紧紧地抓着对方,一直到马车稳定了下来,两个人才敢掀开车帘往外看,然后便看到拾叶面色铁寒地坐在车辕上,目光冷峻地盯着马车前方的人。 乔语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年过半百的老妇横在路上,还搂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周围的人群闹闹哄哄地围着,对马车和前头拦路的人指指点点。 见着乔玉言露面,那老妇人立刻大声道:「马车上的可是当朝阁臣乔阁老之女,江州叙府的为孙女儿,乔家大姑娘?」 她这话一出,方才已经十分嘈杂的人群立刻吵吵嚷嚷起来,看向乔玉言马车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惊讶以及看到上位者的好奇与崇敬。 乔玉言心里含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烦躁,今日就不宜出门,这身份一曝光,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一旁的徐璐脸上带了几分愧意,虽然不知道这老妇人是谁,但是很有可能便是因为方才在荔香园的事儿传出了乔玉言的身份,才引出来现在这么一出。 当着这么多人在大街上,乔玉言也不好不面对,只能扶着拾叶的手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样子表现得平和可亲,「我就是乔玉言,不知大娘是谁?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妇人闻言便立刻恶狠狠地看向乔玉言,「我们这样的贱民如何能求到姑奶奶的头上,我老婆子只是想问一句,徐家如今这样罔顾王法,霸占良民产业,可是借了阁老的势,借了姑娘娘家的势? 我们家辛辛苦苦两代人的心血,才弄了个布坊出来,结果就因为被徐家看上了,二话不说联合官府就说我们没有政府的资质文书,说我们没有交够税,将我们的作坊给拆了,地也给收了回去,我就想问问,您在京城,是不是也是这么个王法? 乔阁老家里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么行事的,同时也想问问,在京城见过世面的姑奶奶,京城里像我们这样的可怜人,最后是怎么办的?这世上可还有容身之所? 京城那些霸占良民财产的大老爷会不会也派打手,偷偷想要谋取那些可怜人的性命?我老婆子没有读过书,就是不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所以,特意在这里拦下姑奶奶,想问个明白。」 乔玉言哪里料得到眼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便愣在了当场。 那老妇人却立刻再接再厉,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对着围观的人群哭诉自己的不容易与悲惨,还拉着孩子给众人展示,孩子身上的那些伤疤是因为徐家人的恶行给留下的。 后头马车上的徐璐气得浑身发抖,在乔玉言还愣神的当口,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指着那老妇人骂道:「哪里来的老泼妇,竟然无缘无故地就往我们家身上泼脏水,我徐家别说在江州,就是整个江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们的作坊能有多大,便是直接买下来,也不过费些银子的事情,还用得着使那些下作手段?」 乔玉言也终于回过神,往前一步站在了徐璐的旁边,温声对那老妇人道:「这位大娘,我才从京城到江州,您说的事情,我尚未听说。不过您方才说的话,我可以回答您。」 她干脆往前走了两步,也不再是面对那位老妇人,而是面对着在场的所有江州民众,「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第三子,是先帝元后端贤太后的嫡子。 当初先帝继位,端贤太后对朝对野施行一系列仁政,落实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我大启两京十三省里里外外一派欣欣向荣,我们江右商也是在这个时候行走与大江南北,创造了属于我们江右商人的繁荣。 相对于先帝的朝政废弛,沉溺修仙问道,当今圣 上励精图治,重用贤臣,广纳谏言,稳定朝纲,规束内外,令行禁止。 方才大娘您说的情况,绝不可能在京城出现,官府衙门不会容许,三法司不会容许,圣上亲令的锦衣卫更是时时监察。qs 自从当今圣上继位以来,一直致力于将自己的理念推行全国,咱们南方也不例外,眼下我听到大娘你这样的说法,说实在的,我十分震惊。」 她终于将目光重新转到那老妇人的身上,「看得出来,您老人家确实是又委屈在身上,也相信您说的都是实情,因而我想这里头必然有什么误会。 徐家或许行事也有不稳妥之处,亦或者,在我外祖母和舅舅之下,有人背着他们做出了什么不当之举…… 眼下我不知道情况也不便说要如何行事,还请大娘您跟我走一步,将具体的情况细细地与我说明,我这便回去好好调查,绝不让您随意受这般委屈。 我也承诺,若是我徐家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定会遵照我们大启的律法来办,至于您家里所蒙受的损失,我们也一定会赔偿,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也能替我做个见证。」 乔玉言这落落大方,言辞恳切的一番言论,立刻引起了现场的一阵喝彩之声。 对于普通大字不识一个的民众来说,具体的情况有时候往往是其次,眼下乔玉言这一番演说,显然起到了鼓动人心的作用。 听她这一番话,很多人下意识地就会认为,当今圣上便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是大启的明君,他治下地方不会出现眼下那老妇人所说的话,那乔玉言作为京城来的,作为堂堂阁老的女儿,她的外祖家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欺压良民的事情?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什么人背着主子做下的。 毕竟人家都说了,请在场的这么多人做个见证,这都不怕人议论,那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徐璐有些讶异地看着乔玉言,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 「要不要我派个人去家里找人来问问,这人说的这话,听着我也觉得心里怪难受的。」徐璐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叫人过来。 /92/92431/20929707.html 第743章:无奸不商? 见着人远去了,才又一脸崇拜地看着乔玉言。 而实际上乔玉言心里也虚得很,这一招还是跟京城里那些最会吹牛的大人们学的,不管对不对,首先气势要足,这一招对底下的百姓来说,往往是最好用的。 果然,当即便有人帮着乔玉言来劝那一对祖孙,纷纷让她有什么委屈,先跟姑奶奶说说清楚,然后再在众人的见证下分辨个明白。 那老妇人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起来,乔玉言便指着一旁的茶楼道:「这里人这么多,咱们不妨在这茶楼里说,我也已经让人去徐家请人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也就不至于误会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横竖有热闹可看,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茶楼的老板更是开心,只要乔玉言踏了进来,哪怕她不付钱,那他也是赚的,横竖当朝阁老的千金来这里喝过茶,说出去都是活招牌。 乔玉言便笑着上前欲扶那位老妇人进茶楼,眼下圣上这张大旗已经扯了出来,借着这个机会能替朝廷在此处争得一份民心是一份民心,不妨做得再彻底些。 哪知道她刚刚挨到对方的衣袖,那老妇人便忽然一个趔趄,往旁边倒过去。 不过拉她的人显然没有恶意,当即便立刻将她给扶住了,还上上下下地将老妇人打量了一番,「娘,你没事儿吧!」 得到老妇人的回答之后,那人才像是放了心似的。 乔玉言一眼看过去,便认出了莹娘的脸,虽然她刻意换了打扮,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脸上的皮肤似乎也比之前显得更暗了一些。 「莹娘?」她皱着眉迟疑地叫了一句,然后目光便转向了莹娘旁边的老妇人,「这是……」 莹娘终于抬眼看了乔玉言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是更多的是厌恶,「不牢乔家的姑奶奶费心,我娘不懂事,我们家作坊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大清楚,这才莽撞地拦了您的车驾,我现在就带她离开,还请乔家姑奶奶莫要见怪。」 她这个语气和这个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了,结合他们将她救起来时她说的话,再加上现在这位老妇人的陈词,这前后一对照,反倒证明了他们家确实是跟徐家有过节。z.br> 不然她也不至于在发现自己是进了徐家的大门之后,二话不说,偷偷摸摸地就溜走了。 乔玉言想到自己当时是将她从水里救出来的,心里不由地便带了几分焦急,又见她拉着那老妇人和孩子,即刻就转身要走,连忙出声喊住她,「莹娘!我外祖母家上上下下确实不是这样的为人。 我相信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弄清楚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若是查出了有人借着徐家的名义,在外头行不义之事,这对于我们家来说也是好事儿。」 与方才跟那老妇人说话的语气有很大的不同,乔玉言此时和莹娘说话,便多带了几分自然流露的真挚。 那头的莹娘见状脸上也有了些犹豫,乔玉言便再接再厉道:「即便我什么都帮不成你,你也不过就是如今这个样子,有我在,没有人会再伤害你和你的家人,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徐璐在一旁根本不敢插话,她就是再笨也看得出来,乔玉言和这个叫莹娘的妇人是真的认识。 一直到这个时候,眼看着那莹娘要松口,她才在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徐家是商户,有一句话叫做「无女干不商」,这话分明是存了贬低商户的意思。 但是徐璐受到的是来自于徐老太太的教育,在徐老太太的观念里,作为一个商人,若只是小打小闹的从商,比如摆个摊,开个小店面这种,一时的贪婪和女干诈对于赚钱 来说,确实是又助益的。 只要脸皮够厚,钱分明会更好赚。 但是对于大商人来说,则截然相反,到了这个层级,诚信反倒是最重要的品质了,因为大单的生意人都会倾向于找自己熟识的可靠的人来合作。 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儿,诚信这种事儿,又更是存在于人的品格里,看不见摸不着,该如何判断呢? 那便是口口相传的评价里。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徐家特别重视自家在外头的名声,一般过年过节的都会在城里分发一些节日里的吃食。 若是遇上各种灾荒之年,更是打开自己的私库,给灾民们赈灾。 这么多年,徐家能在江南这一带屹立不倒,也跟这一理念息息相关。 因而徐璐见乔玉言能将眼前这个妇人说动,心里自然就放了心,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眼下的事情还不要两天,便会传得整个江州都人尽皆知。 若是能将此事妥善处理,反倒能替徐家挣个好名声。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等着莹娘点头答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街道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呵斥的声音,「公差办案,还不退让。」 乔玉言等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往两旁避让,然后便看到两队衙差小跑着到了近前。 立定之后,一个穿着补服的地方官,迈着阔步走过来,也不管事情的前因后果直接指着莹娘一家人道:「竟然敢在江州的地面上闹事儿,来人呐!立刻将这几个人抓起来,好生审一审,看看他们肚子什么来头,是受何人指使,竟然当街胡乱攀咬他人。」 他的话音才落,立刻便跑出来几个衙吏,飞快地便将莹娘一家三口直接反剪了双手,往后头押送过去。 乔玉言吃了一惊,原本还以为这是官府要办什么案子,眼下才知道竟然是来抓莹娘的,当即连忙跑了过去,「这位大人,不知道莹娘他们一家人犯了什么罪,要被抓去府衙?」 那地方官一见乔玉言,当即眯了眯眼,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行了一礼,「敢问可是乔阁老的千金,乔家姑奶奶?」 /92/92431/20929708.html 第744章:拒绝 乔玉言见着他脸上的阿谀奉承,只觉得心里犯恶心,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便听到对方道:「本官是江州知府绍本善,直到今日才知道姑奶奶回来省亲,竟没能替姑奶奶接风洗尘,着实有些失察了,姑奶奶眼下可有时间,不如去鄙人府上坐坐? 贱内娘家也是京城人氏,必定能与姑奶奶说得上话,想来姑奶奶在江州也寂寞无聊的很。」 这话说得越发叫人恶心了,乔玉言强忍着不适,往后退了一步,「绍大人说笑了,小妇人不过一介白身,如何当得起绍大人的接风洗尘? 大人也实在客气,感谢您相邀,只是眼下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只得日后再去叨扰了!」 她的目光落在莹娘几个人身上,「方才大人说她们受人指使攀咬徐家,这事儿我不知道里头的内情,但是这位太太与我是旧识,只是中间有些误会,这事儿暂且不好下定论。 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我们并没有告她们诽谤的意思,这事儿应该还不至于就要闹到公堂吧!毕竟绍大人手下的官差也是吃朝廷俸禄的,岂能这般浪费您的兵力。」 绍本善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当着眼下这么多百姓的面儿,便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他大约也没有想到,自己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替对方解决问题,结果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腿上。 只是…… 这乔玉言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若是不放人,岂不是反倒将这位姑奶奶给得罪了? 因而只能压下心里的不爽快,努力挤了个笑容出来,「瞧我,一听姑奶奶被人当街拦马污蔑,便心里着急,毕竟姑奶奶自上京而来,必然有些不长眼心里气坏心思的人过来捣乱。 又怕姑奶奶见着这样的事儿,心里质疑我江州府的民风和治安,这才心急了些,没想到竟然是我误会了,既然是误会,那就好说,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这边说着,那边便让几个衙差将人都给放了。 方才绍本善冲出来二话不说就直接抓人已经让在场的许多百姓心里不满,议论纷纷。 后来又见他对乔玉言那般阿谀奉承,连带看乔玉言和徐璐的眼神都带着不善了。 就是再容易被鼓动的民众,也有一点是最讨厌的,那就是所谓的官商勾结。 徐家是江州最大的商户,而绍本善对乔玉言这般谄媚,这不是官商勾结是什么? 因而众人心里的气愤情绪就更加高涨了。 而乔玉言一番言论,便直接将这样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当然,百姓们心里的那口气并没有消下去,可至少眼下他们看到的是乔玉言的这绍本善这样的奉承的拒绝。 绍本善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讨好的话了,加上乔玉言又在一旁十分体贴地劝他,「大人管理着江州一府的政务,想必也是日理万机,小妇人的一点儿小事儿,实在不敢劳驾,等日后再去道谢。」 这绍本善一走,乔玉言连忙转向莹娘,「莹娘,咱们好好说说?」 可这一次,莹娘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和姑奶奶这样的大人物,能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便直接携老扶幼地转身走了,不管乔玉言在她后面怎么叫她,都没有再回头。 徐璐这一次算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回去的路上一声都没敢吭,回来就直接将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了两位太太和老太太。 就是徐老太太也有些吃惊,「何至于此!」 徐大太太道:「到底是小地方,别说阁老的女儿了,便是个巡抚的女儿来了,怕是也要惊动一番,更何况,言儿自小在江州长大,这些人从前都是与她相识的。 那会 儿虽然知道她是伯府的千金,可毕竟一直在这里住着,谁也没有真的将她当成那伯爵府里的大小姐来对待。 可眼下这一回来,身份又升了一层,焉有不眼热的道理?只怕倒是将外甥女给吓着了吧!」 乔玉言无奈地点头,「从前我日日跟着表哥表姐们出去玩,大家待我和待表哥表姐一般无二,眼下这样……着实是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都不是冲着我来的,甚至也不是冲着咱们徐家来的,他们看到的只是我背后的父亲的势力,一个弄不好,败坏的便是父亲的名声,甚至是圣上的名声。」 徐璐闻言便再一次低下了头去,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徐老太太也点头道:「我正是存了这层顾虑,才一点儿风声没漏,不敢叫人知道你回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事儿竟传得这么快。」 乔玉言道:「说起来也简单,回头我少出门,婆婆您对外宣称我已经走了,也就是了,横竖如今我也只是来看看你们,对于外头的情况,并不甚在意。 只是那莹娘的事儿,还是要说个清楚才好,我对那莹娘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儿,还是被什么人收买了,故意要这么说。 眼下这样的节骨眼上,若是因为她而让咱们家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一旁的徐家二太太疑惑不解道:「眼下这个节骨眼?眼下怎么了?」 徐大太太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母亲,可是大郎有什么消息了?」 乔玉言没有想到两位舅母竟然对眼下徐家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会儿听到她这话竟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连忙道:「哎呀,两位舅母不用担心,我说的不是咱们家,是停渊,他这一次是带着圣上的秘密任务来的,估计很有些重要,所以他也没有自官驿过来,我怕眼下的事儿会影响到他。」 徐老太太的目光便从两个儿媳妇身上扫过,然后才落到乔玉言的身上,语气里有些感慨,「芽儿你今日做得很对,这事儿不管真假,我们都必须要拿出姿态来,不能叫人在外头坏了我们的名声,我即刻让人去找你说的那个莹娘,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92/92431/20929709.html 第745章:现身 对于这一点,两位徐家太太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这一来,乔玉言也微微放了心,至少在徐家的几个当家人这里,她没有看出有1什么问题,那大概率便是底下做事的人。 既然这样,到时候按照律法规定的处理就行了,到时候也能还莹娘一个交代,同时又给谢家除了一个蠹虫。 只是让徐家人和乔玉言都很意外的是,徐家派出去了许多人,却都没有找到莹娘一家人的下落。 那日明明众目睽睽之下见着他们三个人,以徐家在江州的地位,要找出这么三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现在这三个人却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似的。 与此同时,更加让乔玉言烦恼的是雪片似的飞过来的请柬,几乎整个江州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向她发了请帖,内容五花八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她请过去。 乔玉言原本就不喜欢出门走动,更不喜欢应酬,准恶化的聚会对她来说,实在是种折磨,更何况还是事先就知道了他们宴请自己的目的。 因而杏儿来到江州稳定了下来之后的第一件得心应手的事情,便是一张张地回帖拒绝。 但是去人家家里做客是可以拒绝的,别人来徐家做客总不能随意拒绝吧! 在京城有上人家门,要提前三日下帖子说好,以免扑空的规矩。 但是在江州尤其是商户人家,就没有了这个顾虑,经常是上一波人还没有走,下一波人就来了,有的时候甚至是两三波人一起到的。 刚开始乔玉言还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忍着种种不适应在徐老太太跟前接见这些客人,但是时间久了,她也实在受不了,干脆就一律称病,言明自己不方便见客。 谁知这样一来,竟引来更多人家送来的礼物。 大部分都是商户人家,这些人家里有的是钱,送来的那些药材进补的东西都价值不菲,乔玉言还又得一样样地让手底下的人去归还。 在这里住成这样,乔玉言也着实住不下去了,到底收拾了东西跟徐老太太告辞,决定自己先去洪都府,跟温停渊会和。 徐家人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又是理解,但又是不舍,最终也只能帮着张罗将她送去洪都府的事情。 徐璐在乔玉言再三的说明之下,还是觉得异常内疚,眼见着她离开,只能拉着她的手噘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乔玉言不由好笑,「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眼下的事情,虽然跟你那日的做法息息相关,但是实际上,哪怕你那日不说,我住在这里的事情还是会传出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不用再自责了,吃一堑长一智就行。」 徐璐笑骂了她一句,然后又可怜兮兮地问道:「那你这一去,还会回来么?不会直接从洪都府回去了吧?」 乔玉言笑着道:「你放心好了,我在洪都府有什么好玩的,更何况,停渊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我又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不过是在那头住段时间,等这里的人都以为我走了,我再悄悄地回来不就好了,若是实在有什么事儿叫我回不来,我也一定会与你说明白,这你总能放心吧!」 「那我若是提前知道了你要走,就是我自己一个人骑马也要追上去再看你一次的。」 乔玉言答应着她,然后钻进了马车,让拾叶驾车离开。 实际上从前乔玉言与徐璐的感情还没有这么好,那会儿表哥表姐们还没有出去,她与二表姐的关系最好。 谁知眼下隔了这几年,她与徐璐倒是好像比从前好了许多似的。 只盼着徐家能平安度过眼下想困境,她们表姐妹几个,将来才能有再聚首的时候。 这会儿她说是受不了江州的 那些贵妇太太们的热情,实际上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为了去见温停渊。 她答应了徐老太太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可是她还是得要将这样的情况提示给他,好让他有个基本的准备。 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乔玉言疑惑地掀开车帘,「怎么了?」 拾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指着前头的一个小巷子道:「我方才看到那个莹娘从那条巷子进去了。」 乔玉言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徐家的人一直在找莹娘他们,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她还以为他们又躲到黄梅那边去了,谁能想到竟然又在这里碰到了。 「嗯!我不会看错的,」拾叶的回答十分肯定,「太太,我们要去追吗?」 乔玉言看了看周围的大街,想到当初乔玉容的事情,一时有些犹豫,但是这犹豫也就只是一瞬间,莹娘的事情毕竟关系到徐家的名声。 「你一个人去吧!我们就在马车上等着,这会儿人多,也不怕会有点儿什么事儿。」 这个地方,正是江州的菜市口,这会儿正是人们赶早集的时候,不可能会发生如上次乔玉容那次的事情。 拾叶向来只听乔玉言的吩咐,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起来,便往那小巷子里追过去。 倒是一旁的杏儿有些担忧,「太太,咱们之前与老爷去了信,说好了今日回去的,若是耽搁得久了,不就得要推迟了?」 乔玉言无奈道:「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赶一赶夜路了。」 可是夜路如何能安全? 杏儿到底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好陪着在一旁等着。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拾叶罕见地失了手,脸上便带了几分不满,然后默默地接着驾车出城。 乔玉言知道拾叶的功夫不一般,心里觉得奇怪,莹娘怎么可能躲得过拾叶? 但是她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拾叶才会因为自己的失手而闷闷不乐,当下也只能将其他情绪丢到一边。先宽慰拾叶。 不过武者的情绪,乔玉言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她安慰了两句之后,发现拾叶还是一般闷着脸,就一言不发地在前头赶车。 马车嘚嘚地使出城门,乔玉言正打算在车上睡个觉,一眼瞄到窗外,忽然发现不对劲。 /92/92431/20929710.html 第746章:你到底是谁? 「拾叶,我怎么记得去洪都府似乎不是走这条路?」 眼下她们这一出城,便往东直接跑到了湖边上,乔玉言从前也常跟着舅舅和外祖母去洪都府,对往那边去的路并不陌生,明明不走这条路。 「走大路有些赶不及了,老爷已经派了程风出发来接我们,若是迟了,怕是那边会担心,这条路是近来才修的,往洪都去能快半个多时辰。」 听她这么说,乔玉言才放下心来,又想起如今南边儿的情形,不知道温停渊最近怎么样了。 还有这一次在江州府看到的那个江州知府…… 按照之前温停渊告诉她的事儿,加上外祖母与她说的话,这整个南方的官府基本上已经没有两个朝廷的人了,最多也不过就是个中立的态度,踏踏实实地在自己的职位上做自己的事情。 那么,那个绍本善对自己那般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他已经是七皇子的人,见着自己怎么也不该这样客气。 若是朝廷的人…… 想到这里,乔玉言便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朝廷的人。 她又想到莹娘。 徐家不可能去欺负这么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徐家根本看不上这样的生意,更何况,如今徐家的丝织生意早就已经放到了江浙一带,江州府本地不过是些零星的作坊罢了。 那就说明徐家底下有人借着徐家的名头在外头欺压普通百姓。 难道说,舅舅他们如今对家里的产业的掌控力已经这么弱了吗? 乔玉言又摇了摇头,这也不可能,就是从徐家如今的情形上来看,也知道徐家并没有如自己预想得那般日薄西山。 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原本她想着,若是能解开莹娘的事儿,说不定就能解开如今整个南方这些大商户们眼下的困境之谜,对于温停渊来说,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谁知莹娘忽然就消失了,不然凭着那萍水相逢的缘分,说不定倒是能方便一些。 心里想着事儿,坐在马车上就尤其清醒,竟没办法睡着。 而她偏偏这一辈子似乎又特别容易晕马车,这睁着眼睛,就更觉得路上漫长了。 果然没有多久,就开始觉得有些恶心想吐,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嘴里开始咕叽咕叽地泛起了酸水。 一旁的杏儿立刻察觉了,便敲门道:「拾叶,太太不大舒服,暂且停一下。」 乔玉言也着实忍不住,想要下去吐一会儿。 谁知马车竟没有停下来,杏儿以为拾叶没有听到,便又敲了敲门,再说了一遍。 这一次拾叶倒是回答了,「太太您且再忍一下,这个地方不大安全,等奴婢找个人多的地方再停下来。」 杏儿只能无奈地转向乔玉言,「太太听到了!要不然,就先吐在痰盂里,咱们把车窗都打开,让味道散出去,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说完,才发现乔玉言脸上的表情变得特别严肃起来。 「太太,您怎么……」 杏儿吃了一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玉言一把捂住了嘴巴,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乔玉言,眼睛里满是疑惑。 「嘘!」一旁的元宝立刻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指头,同样神色认真而紧张。 杏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乔玉言这才放开她。 然后就见元宝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正要伸手去撩开车帘,就被乔玉言给拦住了。 杏儿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她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眼下的事情必然不简单。 「我来。」乔玉言只是做了个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就将元宝手里的簪子接了过去。 杏儿两只手揪紧了坐着的垫子,然后就看着乔玉言极小心地撩开了帘子的一角,然后便飞快地将手里的簪子直接往前头赶车的拾叶的后颈扎过去。 若不是两只手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差一点儿没有忍住自己的惊呼声。 眼看着那簪子的尖端落在了拾叶的后颈上,但是还没能扎下去,前头的拾叶就反应了过来,直接一个飞身,就将簪子直接踢了出去,然后一把将乔玉言抓了起来,扔到了马车底下,自己也飞身而下。 失去了控制的马车被受惊的马儿拉着一路狂奔,杏儿和元宝元宵三个顿时一阵惊慌的呼喊,却被马车带着一路飞奔了出去。 杏儿连忙转向后窗,可是马车行走得太快,而且分明没有任何章法,让她们几个人在车厢里颠来倒去,愣是找不到马车的窗口。 而此时乔玉言被拾叶那一甩,也飞出去了几丈远,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似乎要被摔散架了。 几次想要爬起来,都没能使上力气,又重新栽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喘匀了气,扶着地面,慢慢地爬了起来,然后便看到拾叶站在不远处狠狠地盯着她。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为什么会长得跟拾叶一样?」 两个人的问题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然后双方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这个地方就在湖边上,此时天上没有太阳,湖面的风吹过来,将乔玉言摔散的头发吹得扬起。 「你要抓我?」 「不然呢?」拾叶冷冷地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嘲讽的味道,「你若是识相,就乖乖地跟我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乔玉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忍着来自身上各处的疼痛感,嗤笑了一声,「你既然想抓我,那说明我对你们很有用,所以,应该不会只想带具尸体回去吧!」 那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里带了几分危险的味道,「你威胁我?」 乔玉言又动了动手脚,确定没有摔断骨头,心里也松了口气,「算是吧!」 「你……」 「不要跟我比速度,」乔玉言淡淡地道,「我早就知道这趟南方之行不简单,所以我也早就预备好了毒药,你猜,是我服下毒药的速度快,还是你冲过来的速度快?」 /92/92431/20929711.html 第747章:怎么认出来的 「你可以试试!」 听到她的话,乔玉言也淡淡地笑了一声,「你可以试试。」 同样的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的语气完全不同,表达的意思也全然不一样。 两个气质迥然的女子便这般对峙在湖边上,只是一个眼睛里是阴狠,另一个眼睛里是坚毅。 「好!你想要怎么样?」到底还是「拾叶」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问道。 「拾叶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乔玉言毫不犹豫地问道。 那人倒是有些讶异,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挺关心她。」 「你只要回答我就行了,我对你的废话不感兴趣。」 乔玉言的话让那人噎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哂笑了一声,「假惺惺地做什么,不过是个奴婢而已。」 乔玉言对她这样的嘲讽丝毫不在意,转而十分冷静地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那人又定定地看了乔玉言好一会儿才道:「没事儿,死不了,不过是被我们的人带着兜了几圈罢了。」 其实这也在乔玉言的预料之中,之前有一次闲聊,她从温停渊那里得知,拾叶的功夫其实比她表现出来的高得多。 方才在江州的闹市,又是她熟悉的地方,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人解决掉了。 不过这个时候确定了她的安全,乔玉言还是松了口气。中文網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人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乔玉言这下才有兴趣仔细地研究她这张脸,其实这样看过去,真的看不出这张脸有什么破绽,甚至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和拾叶十分相似。 但是这也就是相似而已,若是旁人或许还看不出来,可是她和拾叶几乎天天在一起,就很容易注意到她的一些日常细小习惯和微表情。 「你若是不开口,一直坐在前头赶马车,我可能真的发现不了,不过,你说了一句话,直接哦暴露了你不是拾叶的事实。」 「是什么?」对面那人立刻反问。 看来她似乎很关心这一点,而且有些异乎寻常。 乔玉言淡淡一笑,「你大概是知道了拾叶在我跟前的基本情况,但是你没有细致地了解清楚,拾叶在我面前,非特殊情况下从来不会自称「奴婢」,她从来都是以「我」自称,你方才不过一句话,就直接暴露了这一点。」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然后好像又有些不敢置信,「就这……」 「不然呢?」乔玉言抬了抬眉毛,「好了,第二个问题,你是谁的人?」 「你觉得我会一直受你威胁?」 这一次,对面的人眼睛里明显闪过了几分杀机,看样子是动了真怒。 「当然不,但是很显然,你还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乔玉言说完又立刻改了口,「或许你不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那么,我想问,莹娘是不是你们的人?」 「我倒是真会受你这个威胁告诉你,不过这是方才的事情了,现在……用不上了。」 乔玉言微微皱眉,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落了两柄冰冷的兵器,两只手也立刻被人从后面反剪住了。 「看你到这个时候都没到,就知道你路上出了事儿,竟然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还好意思叫大人不要派人来帮你。」 说话的是在乔玉言身后的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那「拾叶」脸上便带了几分愤然,「若不是这个人太狡猾……」 「还要废话!」乔玉言身后的人打断了「拾叶」的话,又冷冷地问道,「马车呢?」 「拾叶」隐忍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道,「你们不是已经瞧见了?马车没了。」 「废物!」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然后便直接捆了乔玉言的手,「带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儿?」 乔玉言的话没有任何人回答,这会儿她已经被绑着双手押送着往前走。 那「拾叶」也走到了她的旁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继续往前。 这个地方,一面是湖一面是山,只有这中间并不宽敞的一条路,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静谧。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敢在这个时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压着乔玉言走,而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问起什么来。 所以,乔玉言也就歇了高声呼救的心思,激怒这几个人显然不是什么好法子。 她想起温停渊说的话,不管是什么时候,最要紧的首先是保住性命。 拾叶既然没事儿,以她的机灵一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 虽然她对温停渊的实力不是很清楚,可是当年温停渊是在江州度过的,拾叶也是他在江州培养的人,拾叶对这个地方一定熟悉得很,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法子。 「你们能不能把我的手解开来?我这样捆着实在太难受了,你们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们三个人武功高强,一个我都不是对手,根本跑不掉。」 那个「拾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并没有回答。 乔玉言又道:「我方才在路上就想吐得厉害,又狠狠地摔了一次,这会儿几乎都已经没有了力气了,你们还捆着我,这不是耽误事儿吗?还不如放开了我,我也好加快脚步跟你们一起走。」 她们还是没有回答,乔玉言只能在心里叹气,同时飞快地转动脑筋,看看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这边还没有想出来,谁知道她们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声音淡淡地道:「解开就解开吧!反正你也跑不了。」 乔玉言心里一喜,抬眼看向那人,那人却没有看她,直接替她将绳子解了。 乔玉言也着实是被绑得难受,连忙活动自己的手腕,然后悄悄地从袖子里摸出小小的一支珠花,借着活动手腕的时候,拽了上头的一颗珍珠下来扔在了地上,「好了,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不用了!」方才解开她的那个人闻言淡淡道,「现在用不着你走了。」 /92/92431/20929712.html 第748章:被带走 那人说完话,直接打了个口哨。 然后乔玉言便见林子里跑出来两匹马,直接来到了他们跟前。 还不等她说什么,其中一个人直接将乔玉言的胳膊一提,如同放一只玩偶似的,将她横在了马背上。 乔玉言原本就不会骑马,更何况还是这样被横放着,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吓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人冷笑了一声,“我劝你不要随意挣扎,不然待会儿掉下去,摔断了脖子,可没有人会救你。” 乔玉言才张口要说话,那人直接一挥马鞭,她整个人如同一只挂在马背上的布口袋似的被颠过来倒过去。 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阵的放花,什么都看不清,意识都被颠散了,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颠得快要散了。 她觉得自己前后两辈子已经经历过许多事儿了,可眼下这个经历还是让她觉得难受得恨不能立时昏迷算了。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之间,也不知道他们跑了多远,等他们三个停下来的时候,天上竟然还有了一点儿太阳,只是日头已经偏过了中线。 乔玉言一被放下来,就如同一滩软泥似的歪在了地上。 然后便赶紧抱住了一棵树,直接吐了起来。 直到胃里头的东西全部吐空了,开始吐起了酸水,胃也一抽一抽地发疼发紧,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那个跟拾叶长得一样的人冷笑了一声,到底还有一点儿良心,给她递了个水葫芦过来。 乔玉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默默地接了过来,安静地喝了好几口水,终于靠在一旁的树上坐了下来休息。 见她不言不语也不闹腾,其中一人便递给了她一块饼。 乔玉言也不矫情,接过来就着壶里的水就吃了起来。 眼下这个地方距离离开的那一处已经太远了,她便做了记号,别人也找不到这里来。 而此处她更是陌生得很,又是荒郊野岭的地方,便是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都未必能或者找到人烟。 乔玉言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耍心眼儿是没有用的,拿性命相要挟更是无济于事,对方只要饿自己几顿,她便会受不了。 威胁,只是威胁,当起不到作用的时候,难受的只是自己。 所以,就算眼下这个冰很硬很难吃,自己的肚子也因为方才的一顿狂吐而烧得难受,她还是会一口一口将这些能够充饥的东西吃完。 因而到了他们再一次要上路的时候,乔玉言反倒很平静了,“我老老实实跟你们走,能不能让我好好坐着?” 闻言,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那个看上去似乎是个小头头似的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乔玉言便从横在马背上,变成了坐在其中一个人前面。 虽然屁股颠得疼,但是好歹不再那样上下颠倒,因而也就没有了那种脑仁儿都快被颠出来的感觉了。 太阳在云层里时隐时现,乔玉言发现他们一直在挑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显然是怕被人发现踪迹。 一直到夕阳西下,乔玉言才随着他们一路到了水边儿。 此时残阳铺水,整个湖面倒有大半被染成了红色。 而岸边上早停了一艘船在那儿,听到马蹄声,那船里头便钻出了个中年汉子,立在船头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便操着一口地方方言问:“老鸹都回窝了,出船浪很大嘞!” “晚上鱼多,吃顿肥的。”坐在乔玉言身后的人闻声便回了一句。 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让乔玉言愣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切口。 果然,便听到那船家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落水鬼扯脚,吊死鬼索颈,可都与我无关嘞。” 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手里的绳子,让船牢牢地靠在了岸边的石头上。 而乔玉言身后的那个人也一边跳下马,一边笑吟吟地回答:“出船不说不吉利的话,晚上好钓鱼啊!” 说着一个人看着乔玉言,另外两个人利落地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树上,竟然不打算带走,这说明至少这里是他们的一个窝点。 乔玉言便这样被他们几个人推搡这上了船。 这船在外头看着不怎么大,等到了里面,空间竟然还不错,竟像是一个小房间。 前头那船家长杆一点,船便缓缓地离了岸,顺着风往前头划去。 这会儿太阳已经有一半落到了水下面,这浩渺的湖面看着竟然像是一片大海似的。 乔玉言没有见过海,这会儿趴在船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竟然还起了两分欣赏的心情。 押她来的人见船已经离了岸,便不再看乔玉言,大约是确定了这会儿她也逃不掉。 只有那“拾叶”时不时地朝乔玉言看上两眼,似乎见她这般不吵不闹的样子,心里有些好奇,“喂!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们要带你去哪儿?” 乔玉言这才转脸看向她,“问了你会说吗?” 那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后才淡淡地道:“不会。” “那我还问什么?” 乔玉言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好像真的对眼下的景象十分感兴趣。 而等那太阳彻底消失在水面下,天色好像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远处的群峰也渐渐地失去了轮廓线。 然后便有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却是端了四碗面进来,“大家都辛苦了,这是今天才钓上来的新鲜的鱼煮的面,你们尝尝,横竖吃个新鲜。” “早就听说宽大娘的面是一绝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吃,这一次倒是我们有口福了。”其中一人的语气竟然透着几分家常的味道,笑着对那妇人开口。 被称为宽大娘的妇人便笑着道:“都是大家伙儿抬举,你们爱吃,我就更爱做了,快尝尝看。” 说着便看了一眼乔玉言,脸上甚至还是带着那样的笑容,“这位娘子也尝尝看看。” 乔玉言见着她们动了筷子,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吃面。 不得不说,这面的味道确实不错,而且很符合江州人的口味,偏辣,但是更鲜。 比中午那块饼可好太多了。 这吃完了面,又在船上晃了晃,乔玉言没一会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船就正在靠岸,岸边火光跳跃,似乎有不少人。 新 /92/92431/20929713.html 第749章:竟是故人 粗粗地看了一眼那边的火把数量,乔玉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看来是到了他们的地头上了。 大约也正是因为此,这几个人对她就越发松泛了,当先一个人跳上了岸,便直接招手让乔玉言跟上。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她还能跳水逃走不成?乔玉言也只能跟着上去。 “一路辛苦,这一向可还顺利?” 来迎接他们的是个大约三四十的女子,梳着一根利落的辫子,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看了乔玉言一眼,便转向了其他人几个人。 “尚算平安,”那小头头回答了一句,便指向乔玉言,“这就是那位乔阁老的女儿了。” 那女子目光在乔玉言身上扫过,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大家小姐,与咱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大家伙儿小心着些,别伤着了乔大小姐。” 她说完便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两个汉子走了过来,乔玉言便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有些紧张起来。 那两个汉子二话不说一左一右直接将她给押解了,几乎是半拉半拎地将她带走。 乔玉言疼得忍不住吸气,却又死死地忍住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最好降低一点儿存在感。 走了没有多久,她就被丢在了一辆马车上,一行人便在夜色中前行。 乔玉言在马车行进一段时间之后,忍不住往车窗外看了看,随即便死了心,这马车前后左右都有人看着。 看管得这样严密,根本就不可能逃脱。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在停了下来,却是已经到了一座宅邸里头。 乔玉言被人引着进了一个小院落,然后便有两个丫鬟走了过来,“乔大小姐,这边请。”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这院门外头守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这里头也有两个年轻的女子。 只是一看他们的站姿以及目光,便知道她们和拾叶是一路人,分明都是练家子。 乔玉言只好跟着那丫鬟走进了正屋,里头虽然不甚富丽,但是看着收拾得还算不错,竟是个干净整洁的屋子。 “这几日,便由我们姐妹伺候乔大小姐起居生活,我叫小舞,她是小露,乔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们就是。” 乔玉言还能说什么,只好无奈道:“那我问你们问题,你们会回答么?” 那小舞认真地看着乔玉言点头道:“只要奴婢们知道的。” “那,这是哪儿?” 两个人相识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道:“我们不知道。” “那……这里的主人是谁?” 两个人又继续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什么时候会见我是吗?” 果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乔玉言只好无奈地挥了挥手,“算了,去打盆热水来,再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我要洗漱休息了。” 两个人也不敢再多话,立刻便一起退了出去。 等她们带着东西进来时,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她们后面想起,“乔大姑娘还真是个能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有心思洗漱休息,果真和一般的京城闺秀不一样。” 听到这声音,乔玉言正打算拆开头发的手立刻停了下来,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还没有等她想起来,她便看到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沈婧?!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从温停渊那里乔玉言知道,当初当今从边关一路往京城而来,遇到的最大的阻力便是沈大将军。 从他那边一路杀出重围,才刚好赶上京城七皇子势力空虚,一举入主皇宫。 事后沈将军一家也被罗列了一系列的罪名。 不过,除了沈将军和沈家大爷因为罪名重大,被直接枭首示众了,其他男丁不过是得了流放之罪。 女眷们跟着男丁一同前往,至于沈婧这个沈家唯一的姑娘,因为已经嫁人的缘故根本没有被波及。 其时沈婧已经远嫁,貌似是嫁了个参将,具体的情况乔玉言并不知道,因而也没有进一步细问关于她的事儿,毕竟沈婧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数面之缘而已。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她。 她记得沈婧那个夫婿是沈大将军麾下的人,圣上登基之后,将沈大将军麾下的军队都打散重新编入了其他阵营,难道说,这位参将竟然被派到南方来了? 这么一想,时候也很有可能,若是沈婧夫妻对圣上心怀恨意这个时候来到南方,可不就是如同泥牛入海么? 这些念头虽然多且杂,实际上在脑海里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她随即便站了起来,“沈姑娘,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沈婧的目光在乔玉言脸上定定地看着,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你是不是很惊讶,会在这里看到我?” “实不相瞒,是有一点儿,”乔玉言十分实诚,“所以,这一次是你的人将我绑到了这里?” “也是,也不是,”沈婧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含了几分得意之色,“不过,我劝你不要多问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我不会告诉你更多。” 她说着,在屋子中间的桌子边坐下了,似乎对乔玉言此时的反应很感兴趣,脸上的笑容便转变出了几分玩味的意味。 乔玉言在她对面坐下,“我知道你心里必然对当今圣上有些恨意,可是……就算我父亲如今身居内阁,你抓了我过来,也没有半点儿用处,难道还能用这个来威胁我父亲不成?” “你父亲远在天边,我们如何能……” 沈婧说话说到一般,陡然间住了口,恶狠狠地瞪了乔玉言一眼,“竟然想套我的话?!” “不是用来威胁我父亲……” 乔玉言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这一路上,他们反反复复地都在重复自己乔家大姑娘的身份,原来分明是个幌子。 所以…… 她立刻想到了还在洪都的温停渊,那么就只能是针对温停渊的了。 新 /92/92431/20929714.html 第750章:我会报仇的 乔玉言不由心里有些担心起温停渊来,原本倒是希望他能尽快找到自己,到了这会儿竟又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若是他贸然前来,又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在装诶等着他。 沈婧见她的样子,便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怎么?你在担心你那个温家六爷?” 沈婧说着,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嘲弄,“当初我和嘉禾竟然真的被你们给骗了,还以为你和温停渊真是什么时候定了亲,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救场。” 听到这话,乔玉言微微眯了眯眼睛,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所以,那日城外的事情你们也有参与?” 沈婧听到这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她竟真的有些开怀地笑了起来,她一直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然后挑了挑眉看向乔玉言,“你猜?” 已经不用猜了,所以那日嘉禾公主带着这一帮人出城根本不是巧合…… 她原本以为那只是乔玉宁和温良的安排,看来她竟还有些错怪乔玉宁了。 沈婧笑着笑着,便慢慢地收起了笑容,露出几分没意思的神情来,“现在还追究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反正如今嘉禾也已经死了。 只是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你和温停渊其实早就认识,更不知道……” 她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住了口,然后狠狠地瞪了乔玉言一眼,又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往下说了。 乔玉言被她瞪的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她心里便升起了一个猜想,她不知道这个猜想是不是事实,但是…… 若万一是…… “咱们虽然从前也不甚熟,但是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我这个人呢!你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是小地方来的,眼界有限得很。 眼下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们到底抓了我要做什么?你也放心,告诉我也不过是让我心里有个底而已,我这个人半点儿本事都没有,你总不至于担心我会半路逃了。” 沈婧看了她半晌,忽而嗤笑了一声,“说实话,我是真的看不上你,明明这样小地方来的,不但没有半点儿见识涵养,甚至脑子也不甚灵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公主就是看得上你?你可知道,多少年,我也没有去过丹虞公主府几次?骗骗她就为了你,还出了一趟门。” 她这么一说,乔玉言才想起来,沈婧喜欢的人似乎是安郡王。 前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喜欢安郡王,还暗暗地将对方当成过自己的假想情敌来着。 这个认知让乔玉言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公主是个好人,当初不过是认为我被安郡王冒犯了而已,只是可惜,公主到底还是身子弱去世了。” “身子弱?”沈婧嗤笑了一声,“她身子可不弱,若是真的身子弱得很,如何能经受得住那蛊虫日夜的噬咬,以身试蛊,最后……” 她往前靠了靠,似乎是怕自己的声音被外头的什么人听到了似的,“最后还将先帝给杀了。” 乔玉言听到她这话差一点儿没能站稳,腿下一软,就要摔倒,还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一旁的桌子,她极力保持镇定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说完之后,又连忙道:“先帝不肯见丹虞公主的事儿,大启多少人都知道,公主多少年也只在长公主府里生活,根本就没有进过宫里。 更何况,丹虞公主身体不好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府里休养,就是先帝过世的时候,公主都缠绵病榻不能起身,这才没有多久就去世了。” 沈婧闻言便眯了眯眼睛,认认真真地将乔玉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 难道温停渊竟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不可能啊!据我所知,这位温六爷对他的娇妻可是宝贝得很,为了她的一点儿闺阁小事儿,不眠不休跑死了两匹马从南京赶到了京城。” 说的是魏氏的那件事情,因为那件事儿夫妻俩少有的发生了龃龉,乔玉言想起心里便觉得不大舒服。 只是更不舒服的,沈婧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样一来,乔玉言只觉得眼下的事情越来越朝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而去了。 “虽然我父亲如今已经入了阁,夫君也入了仕,可天家的事情,到底还是和我们这些老百姓相差太远。 更何况,你说的事儿,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似的,你若是只是就这么跟我讲一个故事,我便听听,下剩的,你说的这些,我简直闻所未闻。” 沈婧便冷笑了一声,“你便装罢!我今儿来也不是要从你嘴里打听些什么,只不过是听说有故人来访,所以特意来瞧瞧罢了。 不过有一说一,你成亲了之后,倒是变得更好看了,看来那个温停渊确实对你不错,至少,你算是运气不错,当初你们姐妹俩抢得厉害的那个温家四郎显然就不怎么样,你那个妹妹着实不如你眼光好。” 乔玉言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接这话。 沈婧竟真的像是只是过来叙叙旧,说完竟转身往门外去,“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不是苛责的人,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又停下脚步,勾唇笑了笑,“这里的人你随便使唤,日常起居他们都会伺候你,不过你也要想清楚,不要起什么不该起的念头,这个地方,你是逃不出去的,乖乖地待在这里,是你唯一要做的事情。 你做了你本分内该做的,日子便能轻松惬意地度过,不然……自找苦吃的话,那是谁都拦不住的,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念从前相识的旧情了。” 乔玉言松了口气,至少说明眼下她还是安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此时的心理状态房,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沈婧竟然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对了,你知道我父兄是怎么死的吗?” 在乔玉言诧异的眼神中,沈婧的声音比外头的夜风更凉,“我会报仇的。” 新 /92/92431/20929715.html 第751章:早知如此 分明不是什么凶狠冷厉的宣言,可是乔玉言听了她的话,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所以,沈婧真的是来复仇的。 她复仇的对象不会是别人,自然是如今高坐在皇位上的当今圣上。 那么…… 她如今在江西出现,显然针对的就是如今圣上的心腹之臣温停渊。 乔玉言便想到了她方才说起了丹虞公主的死,从这一点看来,沈婧甚至有极大可能已经知道了温停渊的身份。 这一点认知让乔玉言心惊肉跳,这件事情,能将温停渊置于死地! 她必须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温停渊一定不能来,若是他落入了他们的手里,那会发生什么,她实在不敢接着往下想。 南方的情势这么复杂…… 乔玉言只觉得一颗心嘭嘭嘭地跳个不住,她着急地想要想出个什么法子来,可越是着急,脑袋就越是发空。 如沈婧所说,这里几个伺候的人着实周到,见着她屋子里还亮着灯,便在外头轻声问候,“请问娘子可是冷了,或是床铺得不舒服,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奴婢们提,奴婢们是来伺候娘子的,娘子千万莫要客气。”、 她们嘴里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在喊自己什么乔家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沈婧的授意。 今儿问她们问题的时候,乔玉言倒是能够肯定,她们并非是在敷衍,或者故意隐瞒。 她们应该真的只是普通的奴婢,被送到这里来伺候她的起居,对于里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乔玉言原本就不是喜欢为难人的性子,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这么被问了两次之后,到底还是将灯给熄了,躺到了床上。 她原本以为今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会睡不着,却没有想到几乎一沾枕头她就睡着了,大约是太过疲倦的缘故。 等屋子里彻底没有了声息,才有一个人影飘然而至,却是直接上了房顶。 “睡了?” “如她这种金银窝里长大,没有经历过半点儿风浪的人,又怎么会有难以入眠的时候?” 那人听了沈婧的话,只是哂然一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从前你也算得上是金银窝里长大的。” 这话让沈婧举到了嘴边的酒瓶子顿住了,原本明媚长相的脸上闪过了几分阴霾,良久她才一扬脖子,喝了一大口酒,“从前只觉得自己的生活理所应当。 所有人宠爱我都是应该的,因为我的父兄们都是大英雄,都是我大启的守护大将,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我就该享受父兄带来的荣光。” 她说着眼睛里有星光闪烁,再一用力眨眼,那一双眼睛便迅速地枯竭下去,“以前我只会埋怨我父亲,为了他的利益,为了家里的利益,竟随便决定我的终身大事。 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与他们的命想必,与全家的安康相比,我的终身大事,根本不值一提,若是可以的话……” 她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若是可以换得他们回来,便是将我嫁给一个乞丐我也愿意啊!”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手里的酒瓶接了过去,沈婧也没有阻止,那人摇了摇,才发现里头的酒已经被喝完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喝酒的?” “杀了那个人的时候。”沈婧嗤笑了一声,“我一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从小到大,竟然都没有动手杀过人,他是第一个。” “这事儿我听说了,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他,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下狠手将他的性命结果了。” 沈婧闻言抬眼看向那人,那双已经枯竭的眼睛里生出坚毅而锐利的光来,“你以为我是看不上他,不甘心嫁给他而杀了他?” 那人挑了挑眉,“难道不是?” “我虽然任性,可都已经拜堂成亲了,我父亲也在部下面前宣扬了此事,若是我再反悔,丢的是我父亲在所有部将跟前的威信,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也不会那般任性。” 她缓缓蹲下,转而扶着屋脊坐了下来,又冷笑了一声,“我杀他,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串通旁人的证据,我父亲那样看重他,甚至将我嫁给了他,可他竟然早就已经有了外心,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父亲。 这种吃里扒外的败类,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跟他一起生个长子出来,然后便替他纳几房妾室,与他相安无事地到老过着,只是这贼老天,分明是不想给我好好过日子的机会。 既然这样,索性就都不要过了,我倒是想要看看,我这奋力一搏,能不能将这个天通出个窟窿来!” 那人便也跟着坐了下来,就坐在她旁边的屋脊上,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深远的星空,“那然后呢?你预备怎么办?” 沈婧转脸看向他,似乎有些不解。 “若是你成功了,你以后预备怎么办?若是你失败了,你又打算如何?” 他眼睛里竟然是真切的关心,沈婧怔了那么一瞬间,随即便笑了,“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眼下的事情都没有解决,我想那般长远做什么? 这事儿结束之后,我便是立时就死了,那又如何,或者,我直接死在了去完成这件事情的途中,又怎么样? 到如今,结果对我来说,很重要,可实际上又没有那么重要,我只要知道我现在在做一件我必须得做也十分想做的事情,就够了。” 这话让那人一时语塞,好一会儿竟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是成长了,与从前我认识的沈婧,已经很不一样了。” 沈婧不置可否,只是仰头看着星空。 那人便又问道:“所以,你现在就打算在这里等?若是那人不出现呢?” “他会出现的,”沈婧毫不犹豫,“我会等到他出现,不是今天,便是明天,再不然就是后天,或者再往后一些,总之,他一定回来,这底下那个女子与他们而言,很重要。” 新 /92/92431/20929716.html 第752章:好美色 乔玉言倒是一觉睡得香甜,似乎连梦都没有做,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发蒙,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等外头的小舞推门进来,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皱了皱眉,仔细地闻了闻,才闻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香甜气息。 小舞大约是看到了她细微的动作,便腼腆地笑了笑,「昨儿娘子一路奔波,奴婢担心娘子睡不好,便点了一支梦香甜,娘子放心,这香就是让您睡得更舒服些,没有什么不好的作用的。」 「是你点的?」乔玉言有些惊讶,「不是谁吩咐的?」 「是奴婢自作主张了。」 乔玉言心里便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皱了皱眉道:「那你往后不要再给我点这个香了,我不需要。」 「是!」 多的一句话都没有,竟是真的摆出一副要认真执行的样子来。 她这般说,乔玉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便由她伺候着梳洗了,她们拿来的衣服竟十分合身,也不知道是谁的安排,小露的手巧,没一会儿便给她梳了个利落又精巧的发式。 然后才去了偏厅用膳,乔玉言趁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那些看守的人还在,这里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可在她用完了早膳时,沈婧却来了,见着她的样子,竟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怎么样,我们这里的待遇还不错吧!你仍旧有人伺候,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可没有虐待你。」 乔玉言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看了看院子,「我能在外头走走么?」 沈婧挑了挑眉,然后让开了一条路,朝外面伸手,「自然可以,若是你想出去逛逛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这一下,乔玉言是真的惊讶了,她认真地看着沈婧,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竟然真的打算带她出去。 然后没多久,乔玉言便坐上了一条双层的大船。 待上了二楼,竟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气派的屋子模样。 沈婧一进来,便直接脱了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乔玉言没有赤足的癖好,也不管什么客随主便,直接穿着鞋子就走了上去。 然后就听到一个不悦的声音从里头响起,「什么人这般没有规矩。」 沈婧这才回头看向乔玉言,「这里主人家的规矩,进屋都要脱鞋的。」 乔玉言便淡淡地道:「那我回去好了,我并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也没有兴趣来这里拜访。」 沈婧愣了一下,便笑着道:「看不出来,你自江州长大,竟然还这般迂腐,总不会是为了你那夫君守节,不叫别人看到你的脚吧!」 乔玉言懒得回答她这话,转身就要走。 那道声音却忽然又变了口风,「当然,若是美人造访,自然又另当别论。」 这一次这个声音却是直接出现在了身后。 乔玉言转身,便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屏风前,目光上下肆意地打量着自己。 他长得不错,穿着一身黑色绣金线暗纹的圆领袍,只是那轻佻的目光叫乔玉言觉得十分不舒服,几乎当下就想立刻离开。 沈婧便笑了一声,「靳老板竟亲自出来了,我来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您。」 被称为靳老板的男子却没有看沈婧,目光一直在乔玉言的身上打转,「我原不欲下来,只是见着美人便忍不住了。」 乔玉言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更厌恶他这轻佻的言语,当即便对沈婧道:「我不知道你是带我来拜访别人的地盘所以才跟了你来,既然这样,我便回去了。」 沈婧仍旧带着那样的笑容 ,「你可知道这是谁?难得见他出现,别人还想都想不到呢!」 「姓靳?」乔玉言嗤笑了一声,「那不就是江左靳家的人了,看他的年级,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记错,靳家的当家老爷一共生了四个儿子。 长子次子三子都在大江南北不同的地方管理着家里的生意,不但经商的本事厉害,而且为人也都十分实诚正派,在生意场上都很有些好名声。 只有靳老爷的幼子,自小不学无术,原本靳老爷想要令其走科举的路子,结果读了三年的书,连个《三字经》都不会背,气走了十数位先生。 还不学无术,整日里走马斗鸡,留恋青楼花丛,甚至还与自己的长嫂有染,生生将大哥给气得吐了血,最后被逐出家门……」 她终于将视线从沈婧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那靳老板的身上,「不知道您是不是那位靳四爷? 若不是,那么这江南一带,还没有那个靳家值得我多看一眼的,若是……」 她又嗤笑了一声,「那我对这家的四爷,还真没有什么兴趣,毕竟,如今这靳四爷按道理来说,应该都不好意思对外称姓靳才对。」 她说着便顿了顿,「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呢?」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随着乔玉言对那靳家四爷的描述,眼前这男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倒后面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 这么看来,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江左靳家的靳四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跟沈婧走得这么近? 而且看沈婧的态度,似乎对这个人很是敬重的样子,就算靳家有钱,这个靳四爷也已经被逐出了家门,加上他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本事,凭什么值得沈婧这般奉承? 而且她也想要看看,若是她眼下激怒了这位靳四爷,沈婧又会如何。 所以她脸上一直带着那般嘲讽的笑容,眼神却在盯着他们两个人的反应。 主持让乔玉言意外的是,对方明明已经被自己激怒了,可在一会儿的自我调节之下,竟然又渐渐地平息了心里的怒气。 「真是有趣,是个美人还这般有趣,着实是有些少见了,我真是对这位娘子越发又兴趣了呢! 娘子既然对我这般了解,那么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实际上,我这个人好美色,尤其好别人家的美色?」 /92/92431/20929717.html 第753章:不可能 「巧了!」乔玉言脸上的表情半点儿变化都没有,「我这个人讨厌恶心的男人,尤其讨厌恶心还不自知的男人。」 这一下,不但那靳四爷,就是一旁的沈婧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像是没有想到乔玉言会忽然变得这么有攻击力,一时间有些愣在当场,然后才尴尬地解释道:「靳老爷不要生气,她这个人一向是这样不会说话。」 靳四爷在冷冷地看了乔玉言两眼之后,听到沈婧这话又恢复了方才的脸色,「会不会说话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张脸和这身段着实是符合我的胃口。」 这话竟然已经不将乔玉言放在眼里了,只管和沈婧议论了起来,「这是你们准备的衣服?美人这般容貌,竟生生给你们的衣饰耽误了。 来人呐!去把薛大家亲自绣的那套衣裙拿出来,帮这位娘子换上,美人就该配美衣,若不是这位娘子出现,那衣裳可真要浪费了。」 他说着话,便有丫鬟很快走了出来,手里一个个地都捧着托盘,里头放着的都是叠好了的衣服。 乔玉言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 靳四爷挥了挥手,「来,带美人进去换。」 沈婧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气,薛大家来了江南这么多年,亲手绣的物件儿不少,但是这一整套满绣的衣裙,可着实没有两件,你这一来,就得了这样的衣裳上身,着实好大的福气。」 乔玉言斜乜着眼看她,「那这福气送给你好了,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不管是这个地方,还是这里的主人,我都看不上眼,若你还有事儿在这儿继续呆着,我也不劳你费神,我自己出去了。」 说完便往门口走,可才走了两步,那门就叫人在外头关上了。 其实这也在乔玉言的意料之内,「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就是让你换身衣裳罢了,有这么难么?」沈婧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含了几分狠厉的味道。 「我不会换的,如果你逼我,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都已经这样落在你手里了,基本上也是凶多吉少,倒不如来个干脆的,还省得遭你们侮辱。」 她说着,忽而又对沈婧笑了笑,「只是你乐意吗?你乐意就这样看着我死么?」 「你……」沈婧那份冷厉已经转为了杀机,「你威胁我。」 「当然!」乔玉言点头,「不然是什么?实话告诉你,我来南方之前,便找我娘身边的那个大夫要了个东西,这个东西就藏在我身上,你们若是要对我怎么样,我能保证,在你们的人有动作之前,我就能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切!」沈婧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信。」 「半夏!」乔玉言淡淡地道,「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名字,靳四爷应该知道,万一他不学无术到了这个地步,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应该也不难,打听到了,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沈婧连忙看向一旁的靳四爷,却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 靳四爷没有看沈婧,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乔玉言,「我说怎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原来是去了京城,还藏在了你们的后宅里头。」z.br> 乔玉言淡淡地笑了笑,「所以,现在相信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乔玉言真的有能力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结束自己的性命! 沈婧不由慌了,立刻皱眉嚷道:「你不要乱来!」 乔玉言耸了耸肩,「我没有说我要乱来啊!我也是人,当然珍惜自己的这条命,只是……」 她的目光瞥了瞥那边的靳四爷,「我刚刚说了,我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你最好尽快带我走。」 靳四爷的目光里充满了阴 冷的光,狠狠地瞪了乔玉言两眼之后,接着便又笑了,「你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了,哪怕你真的有半夏给你的药,我猜你也不敢轻举妄动,就你这样的娇小姐,有这样的勇气才是怪事。」 「别激她!」沈婧不由大急,「她不能死!」 靳四爷没理会她,仍旧用目光锁死了乔玉言,「我让你换上那身衣裳,你最好乖乖地听话!不然让我的人将你绑过去换,那可就不大好看了。」 乔玉言也冷冷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换。」 两个人之间的气势忽然间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乔玉言不知道那身衣裳有什么古怪,这个败类到了这个时候,还一直强调要自己穿上这套衣裳,就很说明问题了。 「别!」沈婧这一次已经不再助纣为虐了,反倒开口劝起靳四爷来,「这套薛大家的衣服得来本来就不容易,她不愿意穿便算了。 四爷你手里那么多的美人,姿色比她好的多了去了,找个顶顶美貌的穿上,怕是比她穿上还要更鲜亮些。」 靳四爷却没有看沈婧,仍旧那般盯着乔玉言看,「你觉得我只是会强迫你?还是你觉得我的手段就只有这些粗暴的?我会让你乖乖地换上那套衣裙的。」 「做梦。」 乔玉言用两个字表达了对他的不屑和蔑视。 可靳四爷这一次却没有恼怒,脸上反倒带上了两分叫人心里极为不舒坦的笑容,「我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要不然你来跟我换?」 乔玉言摇了摇头,「不管你是什么消息,我都不感兴趣,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将我放走,不然……」 她指了指沈婧,「你不觉得你今天在她面前很是丢脸么?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堂堂沈大将军的独女对你这般言语恭敬,这好不容易挣来的面子,一把丢了岂不可惜?」 谁知这话让沈婧和靳四爷同时变了脸色。 靳四爷猛然看向沈婧,然后又转向乔玉言,「你方才说什么?她是谁?」 乔玉言反倒被眼下的这一幕给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目光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滑过,「横竖你们这般相熟的样子,你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怪不得你父亲会认为你没有经商的头脑!」 /92/92431/209297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