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又来倒春寒》 柏家发迹(一百一十四) 柏锐二人当先而行,众人一拥而上,喜堂设在中院三进处,打进门起,柏锐好友、商界朋友、京城来的朋友就在两旁热烈鼓掌,说着各种祝福的话语,喜堂里地面全用红绸铺设,贡桌之上正中是天地之神位,两旁放着柏锐一早请来的父母牌位,身后随行的女方六人各捧一物,陆续交给代表娘家的婶娘,婶娘将物件一件一件小心摆放,分别是一口斗,一把尺,一杆称,一把剪子,一面镜子和一把算盘,它们上面各拴红布,代表着阴媒正娶的新人进门,要做这家里的主人,婶娘一边放一边念道:“斗来证量家里米粮多少,尺来证量布匹多少,秤来证家里金银多少,剪子来证家里衣帽好坏,镜子来证相貌如何,算盘来证账目清楚。”此六证,证阴的是主母地位,显示家中一切尽在主母手中掌握。 樊稽山喊道:“一拜天地。”二人朝着天地之神位叩头行礼,樊稽山喊道:“二拜高堂。”二人朝着父母灵牌叩头行礼,樊稽山大声喊道:“夫妻交拜。”二人相对而叩,嘻嘻哈哈中,典礼完成,外面鞭炮又起,如意身着红缎旗袍,从人众中脱出,跪倒在地道:“妾身恭祝老爷夫人百年好合万事如意。” 沈月儿盖着盖头,看不到如意的表情,就想自己也跪下去扶起如意,柏锐在旁一托,在沈月儿耳轻轻道:“当是如此。” 沈月儿细小的声音传出:“请起,不必多礼。” 如意又叩一头,道:“谢老爷夫人。” 小怀景也跑出来学着妈妈的样子,跪下磕头用稚嫩的声音道:“百年好合。” 宾客欢笑中,樊稽山喊道:“送入洞房。” 沈月儿随着柏锐的牵引向洞房走去,如玉在门口为新人开门与随后赶来的如意一起将沈月儿扶到婚床上,如玉将放有称杆子的托盘端到柏锐面前,柏锐拿起,如意道:“盖头挑三挑,左一挑称心如意,右一挑富贵吉祥,中间一挑金玉满堂。” 柏锐依言而行,最后将沈月儿盖头挑下,连同称杆子一同放在如玉的托盘中,如玉蹲了个万福道:“祝老爷太太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万年长。” 如意将一个小碗端来,里面是热腾腾的沈月儿最爱吃的芝麻馅小汤圆,昨日如玉亲手包的,在柏锐二人入洞房前,刚刚煮好,经过这些礼节的时间,现在吃凉热正好,沈月儿一点也没有矜持害羞的意思,说道:“早上吃了一点,到现在快饿昏了。”将小汤圆吃完,还喝完了汤,要不是如意端着喂食,怕是能将碗吃了去。接着如意掺起沈月儿,扶她到喜桌前,如玉将合卺杯里倒满喜酒,这酒就是沈月儿的陪嫁,由于沈家祖籍南方,将这女儿红的传统带来,一直延续到今,他们喝的是沈太爷在沈月儿出生那年埋下,到今正好一十八年的正宗绍兴黄酒,花雕女儿红,这合卺杯用彩丝将两只酒杯相连,并由如玉亲手绾成同心结,合卺的意思本来是一个瓠分成两个瓢,古语有云‘合卺而醑’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卺,婿与妇各执一片。后合卺又成为结婚的意思,在有唐一代就有了交杯酒这一名称。宋代后在洞房中,这种风俗就已经非常普遍。柏锐喝了一口,沈月儿也饮了一口,如意把这两盅酒混合,又分倒出为两盅,取的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之意,如玉在一旁唱道:“夫妻对饮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柏锐喝下,琥珀色的酒真是如饮琼浆,而沈月儿只饮了杯中酒的一半,柏锐当她量浅,也没有多言。 这时门外轻声叩门,道:“如意夫人,小少爷玩累了。” 如意刚想出去,沈月儿道:“劳烦夫君大人和玉姐姐哄小怀景睡觉。” 柏锐知她俩有话说,也就出去了,如玉哄小怀景睡觉,柏锐向宾客们敬酒,浅尝辄止,到京城四德商会这一桌时,柏锐问起童师兄的情况,大家都脸有难色,一人道‘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托我问候柏东家和新夫人。’柏锐见对方没说,也就没有多问,现在的柏锐已经成熟很多,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就不去处理一些事情,省的让事情纠缠自己脱不了身。 沈月儿将如意扶在椅上,跪倒在地,将一架瑶筝奉上,此琴长约五尺,面板就是用那六百年银杏木所制、面板有一缺口,用玉石补齐,浑然天成,像是木生时便含着玉,像是玉生时便长在木中,琴弦、前岳山、弦钉、调音盒、后岳山、侧板、底板、穿弦孔等制作都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虽然是刚刚制作,但一看之下就知不是凡品。 如意连忙站起,道:“古时尊卑有序,礼仪有制,我虽然年长些,但万不可如此。” 沈月儿将琴举过头顶,道:“姐姐仁厚端庄,家中大小事务,非姐姐执掌不可,姐姐在我心目中永远是姐姐,我沈月儿对天立誓,永不予姐姐争长争短。” 如意见沈月儿坚毅,将她手中瑶筝接下,去扶沈月儿,但沈月儿不起身,坚持向如意叩头三次,道:“出门前太爷爷有过交代,着我归宁时带上姐姐同去。” 如意将瑶筝放在琴足之上,连忙扶起沈月儿,谁知沈月儿起身就成了乐呵呵的样子,也不知刚才的庄重是怎么来的,道:“那我就当姐姐答应了,对了还要带上小怀景才好。” 如意答应了,沈月儿在如意耳畔耳语几句,如意又点头答应,沈月儿道:“外面偷听的相公可以进来了。” 柏锐将门打开,颇为不好意思,道:“看见你们姐妹相处融洽,我真的很高兴。”。 沈月儿道:“我和姐姐共进退,是要一起对付家里的坏人。”接着甜甜的笑了。 柏锐被沈月儿拉着坐在正中,接过沈月儿递上的美酒一杯,看着沈月儿飘然到房间空处,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丫头又出什么幺蛾子,一旁瑶筝声响起,春江花月夜有如一幅动人的长卷山水画,铺展开来,与如鸳当年的琴声不同,如意的演奏恢弘大气,将自己对于乐曲的认知,充分柔和在曲调里面,而如鸳则痴迷于古时流传下的技法,一板一眼不得稍作更改。 wap. /88/88919/20915550.html 柏家发迹(一百一十三) 八面喜鼓响处,声震天,迎亲调子吹出,喜欢颜。媒人樊稽山止马举手,迎亲队伍停下脚步,媒人韩世郞道:“新人下马。” 曾在石扶柏锐下马,樊稽山大声喊道:“接新人。” 开道执事舞旗当先而行,柏锐持红花球跟着进村,村里冲出一名唢呐师傅,吹百鸟朝凤,柏锐身后也出唢呐师傅,吹开门调子,百鸟朝凤到高潮时,两侧楼上又出两位唢呐师傅,齐声和吹百鸟朝凤,迎亲队的乐器老师傅见徒弟受困,使人抬鼓而行,花白的胡子铺在到鼓面之上,用力擂鼓,附和大徒弟唢呐,两方都使出浑身力气,额头汗水直下,但谁也不认输,涨红的脸,憋足的气统统都在这里彰显出来。这时,柏锐已经行到门前,男女各两挂鞭炮,挑高而放,加上众人道喜喝彩,柏锐在抱拳拱手还礼时根本听不到樊稽山说什么,只得跟着他的手势,用力拍门,不知里面是不是也听不到,没人回应,只是骑在墙头的人嗑着瓜子哈哈大笑,终于鞭炮放完,樊稽山瞅准间歇,大声道:“新郎官叩门唠,开门呐。” 柏锐赶紧将门敲的山响,只是两扇大门依然纹丝不动,墙上的人笑的更欢了,一人道:“新郎官,干敲啊?” 这边才想起来,韩世郞赶紧使人将一个大布袋拿来,迎亲队伍里的青壮抓起里面的铜钱就为宅子里的人下起了铜钱雨,骑在墙上的人赶紧下去捡拾,只几轮,一贯钱全数撒完,里面的人又向墙外喊道:“只撒铜钱太小气。” 韩世郞向里面喊道:“银锭太大,怕伤人,有想得者,速开门,第一个开门者大赏啊。” 门哗啦一声开了,托盘里的一锭十两银子,九锭五两银子被哄抢而空。 柏锐乘乱挤了进去,为了防止再被刁难,在曾在石的指挥下迎亲青壮小伙赶紧守住大门。 院子里早已摆好桌椅,上座的正是红光满面的沈太爷,下首陪坐着沈百金。见人进来,沈百金起身拱手像二位媒人问好,韩世郞在一旁笑道:“接了亲,我们哥几个的任务就能交差了。” 沈太爷安坐如山,道:“日后还得请二位多多帮助提携后辈才是。” 韩世郞道:“沈太爷坐镇,柏兄弟就有了大树依靠,我等日后还要讨柏兄弟的光呢。”说完几人哈哈大笑。 柏锐站到沈月儿闺房门口,大声道:“夫人,我来接你了。” 里面沈月儿答道:“哎,我就来。” 婶娘在里面呵斥:“小祖宗,哪有自己走出去的,急的什么。” 几句对话清楚,惹得外面的人哄堂大笑,纷纷调笑沈太爷,沈太爷摊手无奈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韩世郞过去捅捅柏锐,道:“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去背新娘子出来。” 柏锐才回过神来,推门而入,按这里的规矩,这时的沈月儿还没盖上盖头,柏锐将沈月儿一把抱起,向门外走去,沈月儿乘着大家视线受阻,在柏锐脸上轻轻一吻,柏锐回报一个幸福的笑容,柏锐将沈月儿抱出房门,放在沈太爷的桌子前面红布之上,柏锐沈月儿跪下给沈太爷敬茶,沈太爷接过喝了一口,将一个匣子交给沈月儿,又跪下磕头感谢伯伯沈百金养育之恩,同时也是答谢女方媒人,沈百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放下就要坐下,沈月儿道:“伯伯还没给人家谢茶礼呢。”弄了沈百金一个大红脸,说道:“你总得让伯伯坐下给你取吧,女生外向真是没法儿。”大家又笑沈百金。 婶娘在沈月儿身后道:“哎呀,也不知道这是把个什么给养了这么大。”大家又哄笑。 沈百金也拿出一个木盒交给沈月儿,沈月儿将两个木盒交给要去送亲的婶娘暂时保管。 又一次给长辈磕头,沈月儿站起,在阳光下,精致的吉服熠熠生辉,领口刚好修饰沈月儿纤细的脖颈,腰身展现着玲珑窈窕的少女身段,凸显出作为新娘的沈月儿的高贵气质,真是长发绾起,面施粉黛,几分婉约,几分大气。 旁边村里年龄大小差不多,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有胆大的喊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哎,这野丫头现在如此俊俏。” 另一人喊道:“让你提亲你也是不敢,要不肥水如何流到外人田里去了。” 他两个后面个人又道:“就你们两个小犊子,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说完就跑。 二人连忙去追,一边向外跑,一边还喊道:“那个叫柏锐的,要是欺负月儿,我们哥儿几个定是不饶你。” 毛笔朱砂已经放在桌上,沈太爷沾上朱砂在沈月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接过盖头为沈月儿盖上。沈月儿道:“太爷爷您保重身体,月儿会常回来看您的。” 坚强了一辈子的沈太爷,手也微微颤抖了,道:“月儿去了要乖,别再任性,太爷爷在家等着你来看我。” 铜锣一响,樊稽山道:“吉时已到,接新娘上花轿。” 柏锐将沈月儿背起,稳稳的一步步向门外走去,盖头里的沈月儿还是流下泪来。 铜锣又一响,韩世郞一声大喊:“起行。”。 鞭炮响过,接亲的唢呐响起送亲调子,不同的是村里的三位唢呐手没有再对着吹,而是附和着送亲调子,八音汇聚将喜乐送上天空。 柏锐接沈月儿下娇,将大红花绸的一头交到她手上,沈月儿一手拉绸,另外一只手挽住柏锐将迎亲书牢牢按在胸前,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就连夸火盆也是跳着过去的,咔嚓一声后,沈月儿在踩碎的瓦片上又跳了一下,大家都笑呵呵的看着这个顽皮的新娘子,鞭炮点起,柏锐被沈月儿挎着一条胳膊,用另外一只手将门口牌匾上的红绸拉下,由樊稽山亲手提写的行楷大字‘柏园’映入大家眼帘,两侧同时鞭炮响起,韩世郞大声喊道:“开门,迎新人。” wap. /88/88919/20906008.html 柏家发迹(一百一十二) 如玉道:“阴知故问,还是搬出去两年就什么都忘了。” 如意道:“好了好了。”向着柏锐道:“娶月儿进门时纳如玉为妾,这是我们几个商定了的,相公意下如何。” 这件事如意如水两人都跟柏锐提过,由于各种原因都没深谈,如玉跟着柏锐也有三四年了,眼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到现在二十了,没有怨言的忙东忙西,心思大家都阴白,只是如玉有着两年那样的过去,怕柏锐嫌弃,自己又是女子,更没如水的性子,因此无法提及。柏锐呢并不是贪色之人,而且心里一直就觉得如玉是自己家人,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现在当着大家的面重提这事,如玉脸还是刷的一下就红的,可见等了很久了,如水道:“磨磨唧唧的,柏锐这点我最讨厌,不像个男人。”又向着如意道:“沈月儿还没进门,你还是主母,纳妾之事你定夺就是,问他作甚。” 如意看看如玉,显然如玉是等着柏锐的答复,像柏锐使了一个眼色,柏锐看着低着头的如玉,问道:“如玉你可愿意?” 听了这话,如玉终于忍不住哭了,一旁的小怀景招着小手问道:“姨娘你怎么哭了?” 如水将小怀景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用两手挤着小怀景的脸蛋,道:“如玉姨娘是高兴的。” 小怀景道:“高兴还哭?你骗人。” 如水道:“你真是个小人精,你如玉姨娘要做新娘子了。” 小怀景反问道:“如水姨娘你做新娘子吗?” 如水点了点小怀景的鼻子道:“你可真会给你爹爹招福,我嘛,做,不过不给你爹爹做新娘,我给咱们小怀景做新娘子。” 小怀景高兴的直拍手。 如玉轻声道:“迎娶月儿妹子是正式场合,我,就不必那么张扬。” 晚上如水将小怀景拎到了自己床上,柏锐向如意道:“委屈你了。” 如意知柏锐一直对于沈月儿进门占主位而舍自己耿耿于怀,道:“能嫁给相公,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为主为侧,我都不在乎。” 柏锐紧紧将如意揽入怀里。 四月十八,沈家婶娘推门而入,到被子前推推沈月儿道:“小姑奶奶,起床了,今天就是新娘子了,还赖床,等会儿柏锐来了,见你还睡着定是要先走了。” 其实沈月儿晚上翻烧饼似的根本就没怎么睡,睡着时也是半梦半醒,婶娘进来时其实就是醒着的,但隐隐约约又感觉阴天这就不是自己的家了,就闭着眼赖着不想起来,婶娘来叫了半天也只是慢慢起身,伸个懒腰娇嗔道:“走让他走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嫁。” 婶娘点了一下沈月儿的头,走到梳妆台前,将摆在那里的迎亲书拿起,道:“哎呀,二村也有个姑娘待字闺中,知书达理怕是柏姑爷会更喜欢,我去拿给人家吧。” 沈月儿忙从床上跳起,到婶娘处抢来,道:“您没看见上面写着佳媳沈月儿嘛,你拿给她她怎么用。” 婶娘笑道:“哦,我又不识字,谁不一样?再说上面写的是佳媳沈月儿,这你又不梳洗打扮,怎么能是佳媳,我看不像。” 沈月儿道:“像,怎么不像,就是像。”说完就坐在了秀墩上,婶娘大声道:“伺候小姐梳妆。” 顿时七姑八姨进来了一大堆,先给沈月儿吃了点点心,漱漱口后净面、盘头、擦粉,各女子穿梭如蝴蝶,一盘盘的各色首饰、头饰将沈月儿装点起来,加上一身的素白内衬,照照铜镜真如满月当空之时,月光银光倾泻于湖面,沈月儿问婶娘:“柏大哥会喜欢吗?” 婶娘笑嘻嘻的答道:“我们月儿是咱们沈家的阴珠,真是便宜了那家伙了。” 沈月儿甜甜的一笑,道:“我要看看我的吉服。” 婶娘道:“那是出阁前穿的,现在穿了就不能动弹了,得安静的一直坐着,离柏姑爷接你怎么也还差两个多时辰,你这蹦蹦跳跳的哪能受得了。” 沈月儿央求道:“我就瞧瞧,就瞧瞧。” 婶娘让她缠的没有办法,吩咐人把吉服送来,打开木匣子,鲜亮的红色,让沈月儿非常喜欢,婶娘打了一下沈月儿要去触碰的手道:“别动。”又说道:“这是你伯伯托人在苏州定制的,听说那老匠人,原是制造局的,你看这绣工多好。”接着指着上面的花纹道:“这是双喜,寓意多福,这是祥云,寓意多子,这是花枝,寓意连理,这是牡丹,寓意富贵,这是龙凤,寓意尊贵,单单是这料子就是通过关系买的上贡的彩锦,绣花用的金线,一套下来就花了老匠人三个月的时间,加上打样,运输里里外外用去五个月。” 沈月儿道:“那时我不是还在柏锐那儿?” 婶娘道:“可不是,别看你伯伯是个大男人,好多东西都提前给你预备了,心可细致了。” 沈月儿一把抱着婶娘,道:“谢谢您了。” 婶娘理了理沈月儿碰乱的头发,道:“傻丫头,出阁了常常回来看看太爷爷,看看伯伯和婶娘。”。 沈月儿红了眼睛,婶娘道:“好了好了,哭红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柏宅这边也准备妥帖,一早起来由如意两女给柏锐穿戴一新,先磕头将祖先灵位接至喜堂,出来时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已经在门口等候,曾在石当了总执事,他一声令下,队伍出发,接亲娶妻是要讲究排场的,要隆重,这是体现男方对女方重视的时候,大家户迎亲时候的阵仗都是模仿或借鉴了帝王仪仗,但因为婚姻是人生大事,虽然这些举措很多都逾了礼制,但官府一般都不干涉,开道执事执旗在前开道,吹鼓手分列两旁,座伞与筛镜随后,迎娶仪仗在中部,座伞后面是新郎骑乘的高头白马,经过坟地、庙宇时座伞会收起,以示避讳,接着就是迎娶沈月儿的红绸缎绣花八抬大轿。 wap. /88/88919/20862724.html 柏家发迹(一百一十一) 里面一个声音传出‘地下无媒不成亲。’说完门打开了,一个也是五十多岁,花白辫子的男人哈哈大笑拱手行礼,道:“樊兄,韩兄一路幸苦。” 韩世郞道:“不辛苦,丑媒人哪敢言苦。” 樊稽山指着韩世郞哈哈笑道:“韩老哥哥你呀,你呀,可真是,媒人口,无量斗。” 沈百金道:“十个媒人九个谎,其中定无韩世郞,我信的过。”说完三人大笑。沈百金道:“请,请。” 快入厅时,听到有幼儿啼哭,一会儿渐止,樊稽山问道:“是麟儿还是千金?” 沈百金道:“上月得了个孙儿。” 两人抱拳恭喜,樊稽山闲聊道:“听哭声洪亮,定是高才,可起了名字?” 沈百金道:“只有乳名,山野之人,肚子里墨水不多,起了几个名字都不满意。” 韩世郞道:“真人在此,还不求教。” 沈百金道:“还请樊大哥赐名。” 樊稽山也不推辞,问了生辰八字,手里掐算,口中默默念词。沈百金已经命人整理好书案,樊稽山走到桌前,大笔一挥写下‘准季’两字,解释道:“准,有均等大同之意,天下莫平於水,水平谓之准,通隼,又作翱翔天空之雄鹰锁定方向完成目标,季本意为幼禾,令孙郎定当少年高才雄视大同天下。” 韩世郞大声叫好,道:“好字,好寓意,好名字。” 沈百金忙让人收好,道:“有此名字,我替沈太爷做主,给侄女陪嫁再加一万两。”气氛欢快热烈。原来这沈百金和沈月儿的父亲是三服的堂兄弟,而沈太爷的儿子和孙子就是沈月儿的爷爷和父亲早在十五年前走老丝路之时葬身戈壁,留下幼小的沈月儿就和太爷爷生活,太爷爷无法照顾她时,沈月儿就住在这位大伯家里,关系十分亲近。 按老礼,男方将一对系着红绳的大雁送上,沈百金则将装有沈月儿生辰八字的檀木盒子送上,临别时,樊稽山道:“纳采毕,问名完,请沈村长将我两人的问候带给沈太爷。” 沈百金拱手道:“一定,一定,樊兄,韩兄慢行。” 三人拱手告别。 纳吉之事更是顺利,求问之金丰厚,那半仙儿一眼看金,一眼瞧银,打开聘书,然后稍稍一看两人八字就言道:“如此佳儿佳媳,天造地设,恩爱到老。” 纳征之礼就十分隆重了,为了给足沈家面子,如意亲自过问,四方朋友帮忙,良马六匹,在前而行,驮车八辆,满载在中,蓝呢大轿,缓缓在后,一路鸣锣而行,骑马少半个时辰的路,从早起太阳才起一直到正午日头高升方才走到,鞭炮声响彻四方,炸起的硝烟味弥漫着整个村子,沈百金当先而立,整个村子都出来迎接这下聘礼的队伍,两乘蓝呢大轿下来的樊稽山和韩世郞,带着笑容和沈百金见礼,韩世郞将礼书送上,沈百金躬身接过,樊稽山大声问道:“可有辱没小姐,未全礼数之处?” 沈百金豪爽道道:“无有。” 樊稽山又问道:“可有辱没沈族,行止不当之处?” 沈族众人齐声喊道:“无有。” 众人大笑,有看热闹的女子道:“都是结婚,看看人家给下的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另一女子道:“得了吧,人家是大小姐,是掌上明珠,就是凤凰,你算个啥,山鸡比凤凰,呸,不害臊。” 第一个说话的女子急道:“你才不如凤凰,呸,你连山鸡也不如。”叽叽咯咯的若不是被人拉开,就得当场掐起来。 吃过女方准备的酒宴,樊稽山和韩世郞微醉的离开。柏锐郑重其事上香将写有吉日的蜀锦,恭恭敬敬的放在父母灵牌之前,拜过祖先牌位,照理要等香烧完,告知先祖。 这吉日的挑选也是诸多讲究,归而总之,就是古人讲的求四难者‘良辰、美景、赏心、悦事’是对于喜事开头圆满,中间顺利,过程长久的祈求,也是人们对于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融合的不懈追求,于是,古人在生活中,根据天象四时变化,个人命理及八方吉时方位,形成了一套比较系统的方法,这就是择吉日。 焚香完毕,媒人通知了沈家将迎亲书送到,就在四月十八。 媒人刚走,迎亲书就被沈月儿拿了去,沈百金道:“你这娃儿,哪有现在就取走的。” 哈哈笑声,沈太爷进门来,沈百金道:“叔爷,您来了。”忙让出太师椅给沈太爷。 沈太爷点点头坐下,道:“这个月儿,也就在家住了这么一段时间,本性就藏不住了。” 沈百金道:“都是叔爷您娇惯的。” 沈太爷哈哈大笑,道:“你这当叔叔的功劳也不小,族里这么多事物,我哪里有时间一直管他,同辈人中你年纪最长,本是个稳重的,我将月儿交给了你,你竟然由着他的性子胡来,现在养的跟野猴子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百金无奈笑道:“开始回来的几天,每天读书弹琴,我以为是转了性子,没想到几天就恢复如初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沈太爷假装郑重的道:“幸好现在有人愿意娶走,要不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家里的人都哈哈大笑。 沈月儿瞅了大家一眼,一蹦一跳的过去把迎亲书递给沈太爷看,一尺的硬面大红迎亲书,背面烫有龙凤,正面用金粉写就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沈月儿笑嘻嘻的蹲下给沈太爷捶了几下腿,道:“月儿是太爷爷娇惯的,和太爷爷一个性子。” 沈太爷捧着迎亲书也是爱不释手道:“我哪里像个猴子?”大家又笑。 沈月儿道:“就会拿我开心。”说完不捶了。抢过迎亲书一蹦一跳的走了。 沈太爷指着沈月儿道:“这丫头一点耐心也没有。”接着向沈月儿的背影喊道:“别给弄丢了,丢了,柏锐可是不要你了。” 沈月儿也不理会,径直跑了,接着大家商量了陪嫁嫁妆的事一直到深夜。 四月十六沈家派来了沈月儿的婶娘,带着七大姑不大姨铺床叠被将新房装裹,清水扫街,净土铺地,从正院铺红绸到新大门处,一切停当关上大门,等待新人来时开启。。 西厢房里如水来了,大家难得又相聚一起吃饭,如水夹起一筷子青菜,道:“看我老牛给大家吃个嫩草。” 柏锐知道如水变得法儿骂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也不老吧。”快两岁的小怀景奶气未脱道:“爹爹不老。”把大家都逗乐了,如玉喂完小怀景饭,看到柏锐吃完碗中白米,就又要去给柏锐盛饭,如水道:“如玉来柏家几年了?” wap. /88/88919/20861727.html 柏家发迹(一百一十) 柏锐欢喜道:“当然好,请太爷爷移驾。” 柏锐出门时早有一骑飞奔回去禀报,沈太爷到时,如意如玉携小怀景在正门处等候,等沈太爷下了马车,如意等行礼,叫小怀景叩头行礼,沈太爷见这小家伙有板有眼的跪下行礼,连夸懂事,看着柏锐说道:“你这个媳妇娶的真好,相貌端庄好,知书达理好,教子有方好。” 一连三个好字,夸的如意笑面如花,恭敬的道:“让太爷爷夸得都不知身在何处了。” 沈太爷哈哈大笑,抱起小怀景,边向前走着边逗弄孩子,道:“这孩子真是漂亮,长大了定然像妈妈一样眉眼端正。” 如意交道:“快说谢谢老祖宗。” 小怀景将十根手指分的开开的道:“谢~宗宗。” 又一次逗的沈太爷大笑,如意看沈太爷边抱边走有些吃力将孩子接过,沈太爷道:“我得好好谢谢你。” 如意道:“您要谢我什么?” 沈太爷道:“我那月儿从小刁蛮任性,不是骑马就是斗狗,活像个男孩子,自从跟你在一起以后,现在读书练琴,弄的我这个老太爷也常跟着她附庸风雅。” 如意道:“这是月儿小姐冰雪聪明,我小时学琴,常被父亲责打多次才能弹好,而月儿姑娘只学几次,就得心应手,真是罕见。” 沈太爷哈哈大笑:“这样月儿进了门,我就放心了。” 到了其中一株老银杏前,沈太爷像老朋友打招呼似的,摸了摸它,道:“为何还没有砍掉?” 柏锐答道:“小子不敢。” 沈太爷望了望枯死的树冠,如意见沈太爷要有话说,使了个眼色让如玉抱着小怀景去别的地方玩了。 沈太爷道:“这两株树相传是北宋哲宗年间,《淮海词》的作者秦观因与苏轼兄弟的关系被列为元祐旧党,被贬时,绕道保定看望好友时所栽种,你说的不错,当时这里确实应是河滩,秦观因心情不好而来,好友鼓励他不要放弃人生理想,不论好坏要勇敢面对,分别时两人隔着河水种下这两株银杏,代表友谊长久,直到后来果然秦观被一贬再贬,但他没有放弃理想,坚持词作,终于被与黄庭坚,晁补之、张宋合称苏门四学士。”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沈氏祠堂里供奉的是谁吗?” 柏锐摇摇头。 沈太爷道:“是三百年前我们沈氏的祖先,世人称为沈万三的沈秀。”不理柏锐惊掉下巴的表情道:“我先祖沈秀本是浙江乌程县南浔镇人,元朝末年,随他父迁徙到周庄,以躬耕起家。帮助商人陆道源理财,取得巨资。后全力开展贸易活动,迅速成为“资产巨万、田产逾吴下”的江南第一富豪。流寓南京、苏州、吴江等地,名遍天下。终因不懂的收敛,洪武初年,捐资重修长城和南京城后,还要出资犒劳三军,受到明太祖朱元璋的猜忌,。时年八月初二,明军攻陷元大都齐化门,由此入城,明太祖朱元璋将元大都改名为北平。正在北平寻找商机的先祖沈秀,接到圣旨后,充军发配云南,腿膝发软,浑身如被抽去灵魂一般,浑浑噩噩,被衙役押着走到此地时,一老者给他讲了秦观的故事,道‘此树三百年未倒,你如何就倒了,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先祖沈秀重整精神流放期间,他在茶马古道再次经商,重获生机。寻那老者不到,就将这块土地买下,后先祖沈秀子孙分散各地,有的不愿意回周庄银子浜,到来这里的一支就是二子沈旺。” 柏锐静静听完这遥远的故事,似从沈太爷口中讲出,又似从古树中发出,等了等道:“那就更不能砍了。” 沈太爷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子除了心地善良一无是处,真是迂腐的不行,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懂吗?银杏树又被人称为公孙树。”说道这里停住了嘴巴,看了看眼睛茫然的柏锐,又看了看眼睛清澈的如意,道:“还是我这个重孙女婿的大媳妇来说说这公孙树吧。” 如意蹲了个万福,道:“是,这银杏树所以被称为公孙树,是因为银杏结果时间很晚,银杏树载植后需要等到几十年后才能开花结果,爷爷栽树,孙子才能见到果实,爷爷许多地方称为家公,所以银杏树也就称公孙树,太爷爷点明这个意思,定是要夫君取果。” 沈太爷道:“对唠,树是死的,一直在这里它也不能再长大,你不能总是抱着儒人的心态做生意,你是个商人,要将它变得有价值,比如这么好的木料,即使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将它做成牌匾、家具、乐器,给自己宅子留一些,省去你好多费用,再有一些送到京城,将这稀罕物献给八爷九爷,增进你们的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席话又教给柏锐好多道理,柏锐恭敬的道:“谢谢太爷爷。” 又三个月后,这座占地达十一亩之多的宅子,一应物事齐备,真的在外观上兼具了北方建筑的整齐对称雄伟庄严,进去后又有南方建筑小巧秀美的特点。 这保定府有一书画大家,名为樊稽山,年在五十岁上下,前两日刚为新柏宅题匾,今天约了保定商会副会长韩世郞一道共乘马车。 韩世郞道:“我说老弟,慢点慢点,再这么着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架了。” 樊稽山道:“你说说你,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整日就倚老卖老。” 韩世郞扶着拐杖道:“不比当年了,年轻时拨山涉水风餐露宿落下的病,老了来找你了,早知道像你一样写字卖画也图的个好身体。” 樊稽山道:“享尽人间之福,如今又来羡慕清贫画匠,当真是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韩世郞哈哈大笑道:“我每天不被你骂上几句浑身不舒坦,今天算是舒坦了,哈哈哈哈。” 樊稽山道:“别高兴的今天是来干什么的都给忘了,让沈氏一村的沈百金揪住你的小辫子。”。 韩世郞道:“你是主媒人,保媒拉纤,是你的活儿,我是柏家的媒人,男方的媒人听命就是了。” 樊稽山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儿的功夫沈氏一村到了,到了一村最大的宅子前,樊稽山下车后又扶韩世郞下了车,韩世郞虽然年长,但作了个请的手势,樊稽山也不谦让,背手当先而行,道大门处也不敲门,高喊道:“天上无云不下雨。” /88/88919/20832550.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九) 柏锐也不知道现在敢不敢进去,不听稳婆絮叨,吩咐道:“赶紧进去伺候,出门时还有谢礼。” 稳婆大喜‘哎哎哎’的答应着,往回就跑,路上还绊了一跤。 晚上如意处的正房已经窗门紧闭,所有可能有风进来的地方里外加糊棉纸,真真是密不透风。以前柏锐都是进门热茶,下马热饭,现在倒好,好像无形之中被冷落了,冲茶的热水要自己去找,饭食都是家人剩下再热给他的,或是做的不合如意胃口的让柏锐吃了,又或是给她们做饭时顺带多做了一碗的,住的地方也被挤到如玉的房间,而如玉忙的根本就不回来,和沈月儿两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这个去了那个睡,那个去了这个睡,吃住都跑到现在沈月儿的房间。 第二天,被如玉强制要求洗了澡的柏锐,才被允许进到正房,来到卧房,里面很是昏暗,柏锐问:“这样暗,这样闷,如意你受得了吗?” 如意还是有些虚弱,如玉笑道:“都是这样的,月子要保护好,要不然会落下病根。” 柏锐看着如意身边小小的柏怀景,两个小手紧紧握着,眼睛四处乱看,身上搭着小被子,十分惹人怜爱,就想伸手去抱,可是伸过去又缩了回来,搓搓手傻笑的看着,如玉抱起,道:“给公子也抱抱吧。” 柏锐想抱又摇摇头,好像害怕把孩子抱坏了,只是离近了看了又看,轻轻的亲了亲,小小的柏怀景哇的一声把柏锐还吓了一跳。 下午如水来了,看着手足无措的有些犯傻的柏锐,叽叽咯咯的笑话了好一会儿,柏锐出去后,如水过去握住如意的手道:“你是咱姐妹里最幸运的,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如意也握了握如水的手,道:“辛苦你了。” 两人相视而笑,如水要过小怀景,抱在怀里逗弄了他好一会儿,将自己带在身上几年的玉观音给小怀景带上,如意退让道:“太贵重了。” 如水道:“你懂什么,只要小怀景健康长大,什么东西都不贵重。”白了一眼如意,如水又道:“怎么我这个姨娘送的东西,小怀景是带不得。” 如意道:“你真是的,怎么说这种话。” 如水看着小怀景道:“你看他笑了,笑了,我们小怀景喜欢这个是不是?以后想要什么,爹娘不给买的,你就找姨娘好不好。” 小怀景像是听懂了,嘴巴圆圆的发出‘噢’的一声,把大家都逗乐了。 夜里守在旁边的沈月儿被小怀景的哭声吵醒,如意也醒了看看孩子怕是饿了,抱起给孩子喂奶,如意歉然的看着迷糊的沈月儿道:“月儿,你都熬了多半个月的晚上了,听姐姐的话去睡吧,有丫鬟们呢,不怕。” 沈月儿道:“那怎么行,她们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 如意一手搂着孩子喝奶,一手捂着嘴笑,沈月儿嗔道:“我比以前不是好多了吗?” 如意笑道:“是是是,多亏我们月儿小姐了。” 沈月儿道:“这还差不多。”快一个月了的小怀景奶皮儿已经很嫩滑了,现在看的特别可爱,吃饱了后,手舞足蹈在那里自娱自乐,沈月儿点了点小怀景的额头,说道:“我的孩子以后也会这么可爱吗?” 如意道:“你这丫头,现在就想孩子了。” 红着脸的沈月儿过去呵痒如意,道:“让你笑话我。” 过满月时,京城姑姑送给小侄儿的礼物也到了,一把亮闪闪的由黄金打造的长命锁,前面的字是如意百岁,后面的字为怀景康泰,将母子俩的名字都刻在上面,她们都非常喜欢,挂在外衣露面。 柏锐谨遵沈太爷的教诲,低调行事,满月酒只是请了十二个客人分为两桌,柏锐陪政界的,曾在石相陪商界的,这半年时光柏锐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少了浮躁,沉稳了许多,这回的夸赞终于不只是为了搭上八爷的线而虚伪的奉承,而是大家都打心眼儿里替柏锐高兴,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一晚相谈甚欢。 到小怀景咿咿呀呀学语,混糊不清能叫爹爹时,已经一年零两个月了,脚下虽然还不稳当,偶尔摔跤也让是一家人捧腹大笑。柏宅扩建的整体结构,房屋、荷塘都已经建成,只差部分装饰和细节上的打磨,沈月儿感觉到什么,提出了要回家陪太爷爷,如意打趣道:“放心,很快你柏大哥就去接你的。” 沈月儿看看如意,相拥而抱,说道:“谢谢姐姐容让。”原来如意思量再三还是要将主母的位置让给沈月儿,这不只是对这姑娘的真心喜欢,也不只是给沈家留足面子,更是为了柏锐的前途着想而放弃了本应该自己得到的一切。 柏锐将五万两银子连同利息首先偿还,沈太爷知他性格,也就没有多让,沈太爷道:“一早就告诉月儿你要来,不知这丫头竟然躲了起来,我的这重孙女也长大了。” 柏锐道:“月儿姑娘这一年多确实变化不小。” 沈太爷道:“看你的样子十分怜惜她,我也替月儿高兴,能找到你这种好夫婿。” 柏锐道:“沈太爷…” 沈太爷哈哈笑道:“还叫沈太爷。” 柏锐脸微微一红道:“太爷爷过誉了。” 沈太爷道:“你的宅子快建好了?”。 柏锐答‘是’ 沈太爷道:“好久没出去活动活动了,今日天气不错,带我去你的新宅子转转如何?” /88/88919/20832549.html 引子 一名身穿‘一裹圆’灰布长衫小厮卸下后背背囊,取出纸张铺于长案之上,在一旁细细研起墨来,案前之人,右手执笔,左手轻捻笔尖,低头看了看,望向园中景象,口中喃喃道:“这宣纸上有矾水,不吃墨,沾墨不可太饱……若是长留这样的庭园,不被世事所扰,也是神仙生活。” 随提笔写到 ‘桃梨竞相开,一树红一树白。 树下生青苔,野花也争春,俏面施粉黛。 六角亭,石孔桥,河堤堰围抱春怀。 风吹湖水波粼粼, 野鸭游至蛙声来。’ 廊下众人拍手叫好。 这时从人群后钻出一人,眉长眼小,两腮堆肉,挂着两撇小胡子,说道:“准季兄,这首园景词,确实尽含园中春色,只是这蟾声鸣叫,需得入夏,是否有欠妥当。” “谁说春日听不到青蛙叫,我昨日路过汐塘也是听见了的,我的小童不在此间,要不他也是可以作证的,对,大和尚也是可以作证的。”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出来打抱不平道。 “噢?丹珠兄昨日去了那百岁庙?呵呵,今日又来游这柏园,不好好在家习武,不怕令尊又抽你藤条?”小胡子继续说道。 “我自禀知玛法,阿玛为何罚我,只是你这小胡子这般恼人,好好的游园都被你给搅合了,看我不揪下你的胡子。”言罢,瞪起大眼,这个叫丹珠的精壮小伙子撸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小胡子见状,连忙嘻嘻哈哈向人后钻去,丹珠左来,小胡子绕右,丹珠右至,小胡子到左,却是在大家的掩护下,未沾到一片衣袖。 这时,一只手横来,拦在丹珠身前,虚搭在丹珠右肩上。 只见此人穿着枣色长衫,头戴枣色帽,发辫黑亮,额头丰润而宽广,天庭无暇,嘴大而紧闭,牙齿整齐,只是因一时不慎,左眉角碰到石头上,留下淡淡疤痕,右手持竹扇一把,微微一笑,轻怕了一下丹珠肩头:“贤弟,你再撵,可就把子君兄撵到我这廊下池塘了,饶他一次可好?” 丹珠一声闷哼算是答应,眼中还有愤愤之色。 枣色长衫续说道:“今春早暖,况已过清明多日,有蛙声也不足为奇。准季贤弟这词加这蛙声,就有了望春末-思夏初之意,不知愚兄解的可对?” 准季一揖到地:“教我者先生,知我者兄长。” 众人大笑,化去者些许尴尬。 “好,曾伯,饭食可备好?”枣色长衫问向身边的老仆。 “回少爷,老爷要在主厅宴请府台大人,本县教谕李大人,沈准季公子父亲,叶赫那拉-丹珠公子父亲都在做客。” “哦,可烦请曾伯使人将饭食送到这廊前亭中,我与诸兄共饮。” “是。”曾伯躬身答道。 枣色长衫领众人行二十步由廊中至尽头,乃是前诗中提到的六角亭,此亭位于湖水中央,远观不靠华丽取胜,不靠怪诞引人,而是靠朴实、文秀,以比例、尺度、韵致及色调成为这柏园中‘点睛之笔’,庭前两柱上挂有楹联,上联书‘饮天河水不忘天恩’下联书‘籍怀柔县常思怀安’正上有匾‘怀恩亭’,此匾额当中三字大有来历,乃是五年前过世的当朝一等公阿灵阿所提,只是未落款。 亭中面北有一座屏风,大理石材质,长五尺,高一尺半,厚一寸,上有浮雕,画的是一个故事,六人中,有一人头次来做客,上前细细端详: /88/88919/19443162.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一) 康熙二十一年,河北大旱,从春日就几乎无雨,庄家几乎颗粒无收,时值冬日,赵柏氏新诞女婴已有七月,婆家人早已染病的染病,逃荒的逃荒,只好回娘家与幼弟相依为命,未过两月,家中实已无粒米下锅,而朝廷的赈灾米粮本就捉襟见肘,除了各级官府胥吏贪墨,到县府就一抢而空,更何谈来到这村落之中。 柏父背着家中部分钱财,前去县城买粮,不想奸商囤积居奇,一日涨一成,饥民中本就有无赖的,鼓动大伙砸店抢粮,官府兵丁又来维持,推搡中,柏父被人挤倒在地,竟被活活踩死,身上铜钱滚落,也被人哄抢一空,连尸体也被和饿殍一起拉到化人场化了。 同村人将消息传回,家中人悲哭无比,不到十日,连饥饿带伤心,柏母也命归西天。 柏姓姐弟俩在村民帮助下草席卷尸将母亲和父亲衣物掩埋,听人说到京城可以讨碗饭吃,答谢了大家,带上所剩无几的铜钱,怀抱七个月大女婴,随人流徒步走向京城,这二百里路,姐俩能讨则讨,能要就要,实在无法儿,就拿钱买一嘴活命的口粮,还得一个放哨,一个偷悄悄的吃。 饥饿本身就使人难以忍受,这冬日北方的寒冷就更加难以抵御,白日一路行走又有日头,还可稍稍抵御寒冷,入夜的寒气就像锥子扎,冰刀刮,弟弟在姐姐后背,手伸在姐姐胳膊肘下,姐姐靠着弟弟,前面抱着七个月大的婴儿,坐在破庙里,蹲在房檐下,睡两三个时辰,挨过了好多个夜晚。 就在这样饥寒交迫下,有一日姐姐实在找不到背人之处,娃娃又哭得厉害,就解开衣服喂孩子,刚喂完,路过个糙汉,正好撞见,言语调戏道:“脸上黑乎乎的,更显得小皮子白了,瞧着这模样,洗巴洗巴比俺村俊妮能强百倍,走,爷的村子就在眼巴前儿,翻过土坡就到了,保证有吃的,喂饱你们娘儿俩没问题,哈哈哈哈。” 说罢一手拉衣服,一手就要去摸还没塞回去的胸脯,这时突然横里伸出两只小手握住糙汉胳膊,一口咬了下去,糙汉吃痛放开柏姐,一手推柏弟的头,一手向回拉扯,一旋身,就将柏弟甩飞了出去,柏姐连忙去扶弟弟,弟弟起身鼻子嘴角鲜血淋漓,用袖子摸了一把,偏转头,一吐血沫子还带出一小块糙汉皮肉来。 “你个小杂种,把老子的手都咬破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便要后蹄用劲前蹄猛蹬,飞扑过来,这时几个同是逃难的乡民也赶了过来,一个身壮的,一脚就把糙汉踹在地下,滚了三滚,糙汉起身,瞧对方人多,又都面含纷纷之色,跑开几步,回头瞅一眼,又跑几步又回头瞅一眼,继而向前跑去,边跑边骂到:“狗的,几个饿鬼托生的,饿死你们,小娘们儿,到了京城你也是个进窑子的货,哪天爷去了京城,再到窑子里找你,哈哈哈哈。” 柏弟捡起一块土坷垃就像糙汉砸去,可没沾着糙汉的衣边,就力竭坠到了地下,蹲在地下就哭了起来。 柏姐忙蹲下来,问道:“可是刚才打疼了?”柏弟闷头不答,只是随着哭泣,身体起伏着。柏姐叹了口气,起身说道:“谢谢大哥和众位乡亲。” “没事,大妹子,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再有这事你就大声叫嚷,咱们现下虽然有难,但还有道义,不会没人帮忙的,”说罢那个仗义的乡民拱了拱手和大伙散去了。 “姐,你可不能去窑子里,我不能和你分开。”柏弟连珠问道:“咱去了京城能有活路么?” “傻弟弟,姐姐咋能干那事儿,京城是皇帝和大老爷们住的地方,剩下一口吃的就有咱们的了,饿不着你的,来,帮姐抱会儿孩子。” 姐俩好容易看到城墙,来到了京城的城门,还没问清楚地名,就被守门的兵丁驱赶,并言道阜成门设有粥场,让他们到那里去,就这样,姐俩带着孩子,随着人流跌跌撞撞来到阜成门外时,已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姐,快看,这么大的城楼,咱头一次见,这楼怕是有十一二丈高吧?真大”柏弟有了这几日少有的兴奋之色,急着说道。 柏姐拽了弟弟道:“别乱说话,跟紧了。” “站住,嗨,说你们呢,愣头青的往里面闯,一点规矩也没有”年轻的守城兵丁叫嚷到 “算了,算了,这些平时都是好人家,遇见个荒年的,好人都逼疯了,谁还没个落难时候。”一名年长点的守城兵丁指呼喊的士兵说道,又对着姐弟二人和后面的人说道:“到那边排队登记来人姓名,籍贯,然后到阜城门内的瓮城中去,进城后不得扰乱治安。” 年轻一点的兵丁对年长的嘀咕道:“老哥,你说这叫什么事,顺天府的大老爷们,不叫他们进城,都堆在咱们这,一个瓮城能放多少人,这要出个乱子,咱都得跟着吃瓜落。” 年长的答道:“出啥乱子,人有吃食,就乱不了,干的稀的来碗热的,吃饱了就不乱了,顺天府老爷也不是啥都没干,今年灾民不是太多,在城内偏僻处设了好几处粥棚,又有兵丁衙役管着,乱不了,主要是朝廷要对台湾姓郑的要用兵,粮草不充足,施舍的稀粥吃不饱。你的这张嘴在外别乱说话,小心让老爷们听了,扣你的饷银,打你的板子。” 年轻的兵丁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就好过了那些有钱家户,贱价买小童,婢女,买个人就和买牲口一样,看到好点的,二十两、三十两就可以买了去,卖主也是没办法,拿着这些银子回家,把这灾年度过去,卖一个就可以活一家,有的呢就没这么好运,甚至十两八两就买走了。” 年长的说:“唉,遇到荒年人如草,这自古都是一样,这些孩子有的能去个好人家,也有小点的不记事,能给没孩子的人家添补丁户,有的是戏班子、商号买来当伙计、长工、打杂的、学徒的,好一点的熬个十年八年出了师,比在那山穷嗷嗷的小村里,一辈子没见过天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88/88919/19443163.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 年轻的说:“看,那不是北里班的王二么,对对,就那个,獐头鼠目的,右脸有个黑痣,上面有一戳毛,一肚子坏水,又来找大姑娘小媳妇来了,说的是个戏班,其实就是个窑子。唉,哥,你去过这窑子么。” 年长的说:“你快去攒俩个钱儿娶个媳妇儿吧,娶了媳妇儿就能管着你点儿了,一天吊儿郎当的,亏你还是个大头兵。” 年轻的道:“哥,就你正经,没有不偷腥的猫,你看咱这一棚兵,你问问谁没去过。” 年轻的看着年长的又道:“老哥,这里面的道道儿你不知道,好点的一二品的窑子,都叫什么什么苑、什么什么馆、什么什么阁的,这些地方挑人,就得从小了挑,进去要先学规矩,接着或学乐器,或学唱戏唱曲儿,或学杂耍,脑子灵光的琴棋书画就都得会点,更厉害有能写诗文对对子的,这些都是给大老爷大商贾富公子准备的,三四品的,都叫什么什么楼、什么什么班、什么什么室,这些地方挑姑娘的方法就是,不论是大姑娘也成,小媳妇儿也好,只要长的水灵,说话甜嘴的就成,这就是给咱们这些当差的,家里有田有屋的,和你们这些月月可以领米粮的旗人准备的,在下来五六品的……” 年长的道:“好了,好了,没完没了你还,发了俸银别还没到月底就使光了,又饿肚子,找我打秋风。”接着推了一下年轻些的士兵,道:“快去管管这些人,又乱的不成样子了。” “嗨,嗨后面的挤什么挤。”年轻的冲着人流嚷了两嗓子。回头又说道:“老哥,听说你这次报名了?” “嗯。”年长些的答道。 “听人说征讨台湾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汪洋大海,海是啥样我也没见过,听说比咱京城的海子大一万倍也不止,这可不比你们满人骑马射箭。老哥你不是叶赫那拉吗,随随便便不是就能找到个王爷左领什么的?怎么着调动一下也比这强啊,更比去那大海里打仗强啊。”年轻的继续说道。 “嗯。”年长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月底就动身,我今年三十有二,打仗这个事愣是一回没赶上过,就是左领说的,骑马射箭能使得,翻江倒海也去得。” 到了下值时间,交了岗后,两下无话,各自回家。 “姐,啥叫瓮城?”柏弟问道。 “不知道,进去就知道了。”柏姐答道,言罢又裹了裹孩子。 “你叫个啥?”木案后有个师爷模样的人眼皮也没抬一下问道。 “我弟柏扣柱,我叫柏春儿,孩子他爹在孩子没出世就病故了,家里老人给起名赵遗镜。”柏姐答道。 “啰啰嗦嗦的,废话真多,乡下人叫个猫儿狗儿的多好活,逃难的还带个好名字,也不怕犯了哪尊大神的忌讳。”师爷模样的人问道:“也是这怀柔的吧?”见小妇人点头又道:“去去去,对着前面供桌磕个头,喊一句‘谢皇恩’领个木牌,去到瓮城内,午时有舍粥的地方。”接着自言自语:“这遗怎么个写法来着?嗯,算了算了一个吃屎的娃娃,划了就好了。” 礼毕,姐弟三人来到这阜成门内,看到瓮城门洞内刻有梅花,还有一行题字。见姐弟俩干看不认识,后面有一山羊胡子老先生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念道:“阜成梅花报暖春。”接着又喃喃的说:“门头沟的煤车送了京城暖春,我等却饥寒交迫,唉,能活命到暖春就好啊。” 进城一看,果然瓮城门内有两处粥棚,熙熙攘攘也有二三百人,听大伙说前面来的人都进了城,但也是被驱赶到一些地方,不让随便走动。这里能劳动的灾民挖了茅厕,搭了茅棚,肩挑担扛的搬东西,劈柴和,不能劳动的就地编着草席草垫。 快到午时,能听到柴和烧裂时噼啪的声响,大锅里也是传出阵阵香气,手里没伙计的人早已经拿着黑乎乎的饭碗,等着排好了队,这时柏姐从手旁放着的布囊里取出碗筷,招呼一旁在柴堆摆放柴和的弟弟道:“你个儿小,别太挤,宁可少打饭,别摔着。” “哎”弟弟答应一声就要跑去。 “慢点儿,孩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扭头一看是那坐在离姐姐不远的山羊胡老先生,老先生招了招手,扣柱跑到了老先生身边问道:“老爷爷您是不是不方便,待会儿我先给姐姐盛了饭再帮您盛饭。” 老先生不答道:“孩子,咱进来时不是发了木牌吗?” “是啊”扣柱答道:“在我姐姐那里。” “去取来。”老先生交代道。 扣柱垮了三两步就取了过来,交到老先生手里。 “你看,这上面的字你认识吗?”山羊胡老先生问。 扣柱摇了摇头。 山羊胡老先生道:“这正面八个字写的是,黄恩浩荡,奉旨赈粮,后面写的是辛申一百三十二号,你看为什么有些人在排队,而有些没有挪窝吗?” 柏弟答道:“一会儿会按号给饭?新来的不知道就排队了,而早来的就没有动。” “孺子可教。”老先生左手捋了捋山羊胡道:“我教你认字,你帮我盛饭可好?” 姐姐在一旁说道:“赶快磕头拜师,读书识字以后当个有出息的人。” 老先生在一旁摆手道:“我也只是年老体弱,有求于人,又见这娃娃有股子伶俐劲儿,故而平等交换罢了,我为一字之师,而非师,你有一饭之恩,而无恩,没有先生学生,没有师傅徒弟。哈哈哈哈。” “开饭了。”掌勺的大师傅喊道。 大家哗一下站了起来,眼巴巴的望着大师傅手里的大勺。 慢慢的向锅台靠了过去。 ‘当当当’大师傅拿着大勺在锅台上猛敲了几下,喊道:“规矩呢,规矩呢?” 这时有些人跪下,接着其他人也学着跪下,对着皇宫的方向参差不齐的磕头喊道:“谢皇恩。” /88/88919/19443164.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三) 大师傅拿着大勺指着大家伙道:“你们这些人,皇上给你们饭食,感谢皇上都这么不尽心,这么喊,皇上他老人家能听见吗?没吃饭是怎么着?” “是,是没吃饭呐。”人群中不知是谁,那尖细的嗓子喊出来,像宫里的太监一样,确实十分招笑。 连大师傅和现场的几个兵丁都笑了。 大师傅笑道:“这是哪个狗娘养的?哈哈,好了,别笑了,大家伙听我口令,我数一二三,一起喊。” “谢皇恩!” “听我叫号,不认字的,让兵丁衙役帮忙看看,一次给记住了。”“大字不识吧,数也不识,唉。”大师傅骂骂咧咧的开始给大家舀饭。 说是饭,其实就是七分水,三分粮,这三分粮里还是八分麸糠,二分米粮。 第一碗,柏姐却坚持要先让山羊胡老先生先吃,老先生却之不恭,也就先吃了。 第二碗柏姐想让给弟弟,弟弟却坚持让姐姐先吃,说了一通为了小孩子的话,姐姐这才先吃了。 扣柱转身拿牌再去找大师傅,却被告知,一个木牌只能领一份饭食,叫到就来,过了就算。 扣柱磨蹭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招了,转头看到姐姐正在抱着孩子喂孩子,并不时抬头向自己张望,只得双手捧空碗就地蹲下佯装吃了起来,最后一饮而尽,还拿袖子横在嘴前摸了摸嘴。下午垛好了柴和,就拿个小木棍跟老先生学认字。 扣柱怕姐姐吃不饱,晚上依然如此,夜里饿得实在睡不着,就揪了草垫上的草胡乱咽了几根,权当充饥。 第二天,天没亮,打水的一行人就要上路了,扣柱跟姐姐说,待的实在无聊,想跟上去瞧瞧热闹,姐姐以为是孩子心性,嘱咐了几句就答应了。 那名年长的士兵和另外两个兵丁带着大家,走了两里路,到了一口井旁,这是一口轳辘井,多年的使用使井上轳辘油光发亮,行人里的壮汉熟练的将木桶挂在钩子上,放到井中,拉住绳子猛地往下一抖,木桶就沉到水下,接着搅动手柄,木质手柄的咯吱咯吱声音和麻绳吃劲摩擦轳辘的声音同时传来。不一会儿一行人挑足了水,就往城门走去,扣柱年龄小,就帮一个瘦弱一点的汉子扶着扁担后面的桶,帮忙减轻一点负担,但回城的路刚走了一半,扣柱突然晕倒在地,后面的汉子幸好眼疾手快,才没有踩到扣柱身上,就这也因为踉跄,半桶水撒了出去,有一半泼到了扣柱脸上,冬天天冷,水也冷,扣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但脚上也和踩了棉花,虚弱无力,站不起来了,中间的几个人放下扁担就聚拢了过来,前面兵丁跑回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孩子晕倒了。”众人答道。 “快点快点,耽搁了时辰,回去你们都得挨饿。”后面的兵丁也跑了过来。 “这左右也无闲人,大家伙继续挑水,来,你把我的刀跨上。”说着将腰刀递给了后面跑来的兵丁,“我来背上这孩子。”那名年长的士兵说道。 后面的兵丁没好气的说道:“这可真是见了活祖宗了,阿吉老哥,让这孩子自己走还不成?” “都是一条命,我背他一里路又不会少块肉。”就这样吧,你还到后面去。”阿吉说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大伙前边。 “大叔,我认得你,你就是昨天给我们指路的人。”扣柱伏在他的背上说道。 “哦?记性不错,但我记不得你了。”阿吉说道。 “另外一个小叔叔叫你叶赫那拉,这么多兵爷就你人最好。”扣柱说道。 “叶赫那拉是我的姓,就和你们汉人张王李赵一样,我的名字是阿吉,叶赫那拉阿吉,对了,孩子你没吃饭吗?城里不是舍粥了吗?你怎么会晕倒。”阿吉问道。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姐姐,她还奶着孩子呢。”随后扣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真是个好孩子,来,大叔这还有个红薯。”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包。“这得慢慢吃,噎人,你的事我一会儿去给你解决。”说着将红薯递到了脖子后面。 走到城门口时天蒙蒙亮,衙役们已经大开城门,清点人数后,放一行人进了瓮城。 阿吉并没有走,而是走到供桌前,又取了一块号牌,拿在手中。 这时昨天那个胖师爷说话了:“阿吉,你这个老兵油子,怎得这么不守规矩,拿号牌做甚?难不成你也要吃这填不饱肚子的稀饭?” “李师爷,我拿这号牌自有用处,少多管闲事,又不吃你家的,操心过头了。”阿吉反驳道。 “你当心我告诉你的上司。”李师爷抢到。 “你去啊,你当我不知道,你这个白字师爷,写十个字你能错仨,还来奚落我,你胡乱记人数,记也记不准,你去告,看看能要了谁吃饭的家伙。”阿吉向李师爷走近几步,攥了攥拳头。 有把柄在人手中,李师爷心中发怵,脸上又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跟旗人较劲没好果子吃,就低下头翻看名册,没敢再和阿吉对视。任由阿吉取走号牌。 阿吉到了瓮城中找到了扣柱,像柏姐说明了情况,柏姐听了一直抹眼泪,连一旁的老先生也一直赞叹扣柱有情有义,自己没看走眼。 谢过了阿吉,在阿吉处还听到一个消息,等过几天城内辟出地方,他们就会被迁移过去,女的会为兵士缝制被褥,工钱饭食会由兵部统一开销,男的会在工头的带领下给皇家修园子,干些挖塘砌墙的活儿,多劳多得,凭本事吃饭,也算是当了回皇差。 /88/88919/19443165.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四) 隔了五、六日 下晌扣柱的活儿干完了,回到了姐姐身边,逗弄了一会儿小外甥女。 “扣柱来啊。”山羊胡子老先生招手叫到,扣柱来到老先生身旁。 “你将我这几日教给你的大字写一遍。”老先生道。 扣柱拿起这几日书写用的枯树枝,用脚抹平脚下土地。 恭恭敬敬的写道‘1、贰……’虽然歪歪斜斜,但字体不错,每写五个,看老先生一眼,老先生点头,抹去再写五个…… 写到第四十个字时,老先生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这孩子聪明好学,他日必有成就,只是扣柱这名字……” 柏姐凑过来道:“老先生请讲。” 老先生微微眯眼道:“倒是没什么,过了这年,这孩子也才八岁,只是这乡野名字怕日后难登大雅之堂,哈哈,那日听你说起这孩子生辰,算来五行多木缺金,姓中带木,名中又带木,怕是丛林之中多生荆棘,日后路途难行,我今日给你改名,单字锐。” 柏姐念道:“柏锐,柏锐”一边向弟弟摆手一边说:“弟,快给师傅磕头。” 柏锐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次先生没有推辞继续说道:“给你以锐,是叫你披荆斩棘,出条生路,若是日后锋利无比,反伤本木,则会大祸临头,是福是祸都是你自己啊,切记。” 柏锐虽然听不懂,但是依旧给老先生叩头:“老爷爷,能不能给我姐也改个名字,让姐姐也飞黄腾达。” “瞎说,乡下女人哪有什么名字,再说等弟你长大了,成了大丈夫、男子汉,姐姐还得靠你不是?”姐姐微笑着摸了摸柏锐的头。 “非也,非也。”老先生正色说道:“前日你使湿布抹去脸上泥污,我已经给你看了面相,虽有钻心之痛,但也可得富贵,只是不在枝头,你和你弟祸福相依也是命数。”继而又道:“我已打探清楚,明日进京城投亲靠友的即可先入城了,等着吃皇粮的三日左右也会安排,明日我便走了。” “先生说笑了。”柏姐道:“先生可有亲友?有住的地方吗?也没有听你提起。” “没有”老先生摇头,比划着说道:“测字、算命、代写书信,得个三饱一卧还是可以的。” “你不和我们一起看皇上的花园了?”柏锐恳切的问道。 “我一把老骨头,别说修花园,搬砖怕是也不是易事,哈哈。”老先生看了一眼柏锐。 “我们还能见面吗?”柏锐又问道,只是眼里已经泛起泪花。 老先生摸了摸柏锐的头:“有缘自会相见。”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起瓮城墙边的老先生已是不见踪影。 柏锐对着城内方向磕了个头。回身问:“姐,老先生昨天的话是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干活去吧,小心一点。”柏姐嘱咐。 今日日头不错,北里班的一戳毛王二带着个跛腿儿又来了,左转转,右瞧瞧,不一会儿就买着个姑娘,正自高兴着,惦着步,哼着小曲儿,路过时低头一瞧,看到了柏姐,柏姐忙把头低下,王二来了兴致:“吆吆吆,这小娘皮标志的很啊,家人呢?” 看柏姐不答,只是用力抱着孩子。 跛腿儿抢道:“一准儿是死了,娶这么漂亮的小娘皮,几天不就得给折腾死啊。” “哈哈哈哈”俩发出这无赖的笑声 “还带个拖油瓶,不过这模样,你看这脸蛋,稍微有点儿脏,洗巴洗巴,像剥了皮儿的鸡蛋,举人老爷们都怎么说来着?吹弹可破,对对对,吹弹可破,打扮打扮不比城里大院子的差”王二剔了剔大黄牙道:“到底有没有家人?价格好商量,五十两,八十两也不是不可能,快,头抬起来让爷瞧准唠。”说罢就要动手掰柏姐的下巴。 “你干什么?”柏弟见着姐姐被人欺负,随手拿着半截当柴烧的木头就跑了过来,说着就要往大黄牙身上打去,跛腿儿只伸他那只跛了的腿在柏锐脚前一拌,柏锐小身子立时扑倒在地,吃痛说不出话来,然后跛腿儿一手拉柏锐辫子,一手扯柏锐后心,就将柏锐提在空中:“哪出来的小崽子,也敢打二爷?他妈活腻歪了吧,没人管了是吧?”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大人出头,就要把柏锐的小身子扔出去。 “放开我弟。”柏姐叫道,说着起身就要拉柏锐下来。 “吆,原来会说话,我当是个哑巴。”王二说着“是咱弟啊?”并一把挡住柏姐,转身打量着柏锐,跛腿儿又把柏锐往上提了提,让柏锐的脸对着王二,王二说:“我说小老弟,怎么说呢,这样,你看你拿五十两银子走,我带你姐走行吗?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我王二在这一亩三分地大小也是个人物,不欺辱小孩儿,你抱上你的小外甥女,投个亲,也能讨个好生活,看你姐这模样,十六七岁,等她红了,过上十年,我保她再带五十两,回去给你娶媳妇儿,这么样?哈哈哈哈。” 柏锐刚要骂人,就听后面断喝一声:“放下孩子!”过来一兵丁,只见此人膀大腰圆,面目黝黑,脸色铁青,瞪着牛眼,跛腿儿摄于对方气势,缓缓把孩子放下,还给柏锐拍了拍土。 柏锐急忙跑过去恳求道:“阿吉叔救救我姐。” 王二一拱手:“兵爷,瞧你面生啊,这里的弟兄都是咱班子里听戏的常客,没见过啊。”又道:“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办你的差,我办我的事。不相干,不相干。” “戏班子?去你娘的戏班子,干的什么勾当,当谁不知道?”阿吉气呼呼的说道。 “我一不强买强卖,二不逼良为娼,为她们寻条活路,我赚几个钱不为过吧?”王二依旧神情自得。 “懒得跟你嚼舌根,你们汉人常说抬头三尺有神灵,你就不怕招雷劈?”阿吉一边低头看看柏锐,一边给柏锐拍了拍土。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就是恶霸,就是地主见了当差的,平日也是礼让三分,而这眼前的赖皮仿佛并不害怕,还一脸得意的笑着。 /88/88919/19443166.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五) 看到这边情形有些不对,这时几个兵丁都围了过来。 王二见状打了个哈哈:“几位爷都是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好家伙,聚一块,下了值正好到我那喝酒去。” “王二,你他娘别给脸不要脸,喝你娘的血,两日前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我和刘胜儿喝了一坛陈年老酒都没醉,我当我酒量见长了,原来你他娘的在里面兑水,小爷我都敢糊弄。”一兵丁说道。 王二正要赔笑脸,跛腿儿连忙说道:“那天兑水没拿捏好,兑多了,各位爷海涵。” “兑你娘的屁。”王二转身就给了跛腿儿一巴掌。 众人都笑了,王二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转身就要走。 “站住,打了人就想开溜?”阿吉淡淡的说。 王二回头正要辩驳,一个兵丁又说话了:“这是正白旗叶赫那拉-阿吉老爷,别看现在只是个十人长,马上要打仗了,将来肯定公侯万代。现在京里的好多老爷就是他们旗下奴才。” 王二也是场面上的人,给阿吉磕了个头,又转身取出一角碎银,约么两分重,塞给了柏姐,向众位兵丁道:“爷们儿,闲了来班里,吃好玩好,先告辞了。”拉着跛腿儿带着刚买的姑娘就走了。 兵丁们也就散了,一路还商量着下了值怎么去敲王二的竹杠。 阿吉转身摸着柏锐的头,向柏姐说道:“今儿是二十五了,我最后一天当值,难时遇见也是缘分,明日我就回家过年,过了十五就到南方操练去了,今儿就此别过。” 柏姐道:“谢谢阿吉哥,几次三番出手相救,我姐弟没有什么报答的,盼望你能打个大胜仗,平安归来。” 阿吉笑到:“柏锐叫我叔,你叫我哥,这不乱了么,我三十多了,你十七,跟着这个小鬼头叫叔儿吧。”又对柏锐道:“好好照顾你姐,我走了。” 柏锐看着阿吉,不知道说啥,看着阿吉快到城门了,喊了声:“阿吉叔,再见。” 阿吉听到,背身摆了摆手,就没在了城门口处。 又一日,寒风起了,西北风呼呼的刮了起来,城楼上的龙旗都发出咧咧啪啪的声响,幸好身在这瓮城中还有个遮蔽,风刮进来在中间打个旋儿,就不知道刮哪了,大家都挤在西北角避风,柏姐把孩子裹了又裹抱在怀里。 吃了午饭,风小了点,一位穿黑布长袍,罩着翻毛狐皮坎肩的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站在了大家面前,古铜色的方脸,眉毛粗阔且眉棱骨高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只是半睁着,右手里攥着两个核桃,给人一种气定神闲不怒而威的感觉。 身边穿灰布长衫伙计模样的人开口道:“这是咱钱家老号,钱丰当铺的掌柜的,过来招伙计的,你们听了,十岁以下五岁以上男童,没有残疾的,聪明伶俐的要一个,赏饭吃。” 伙计说完,人群中的五六个男孩儿和两个一看就十二三的男孩都在家人的鼓动下凑过去了,柏锐也在其中,大家都明白,这不是卖人口,这是正经八百的学本事当伙计,回乡以后也能讲,我家孩儿在京城当徒弟了,也是一件体面事。 “站好了,站好了,你这么大了还来干啥,没听我说吗?十岁以下的,回去回去,你站这边来,麻利儿的。”伙计给他们由大到小排好队,对着掌柜的说道:“大掌柜,您瞅瞅。” 这时掌柜睁开了咪着的眼睛,一边看一边念道:“不能懒,不能散,不能不服管,不能偷,不能抢……” 说着也不问一句话,就划拉开三个孩子,剩下柏锐和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点的孩子。 这时柏姐请身旁大婶帮忙抱着怀里的孩子,在布包里摸索了一下,就来到了柏锐身后,那个孩子的妈也赶了过来说道:“老爷,收了我的孩子吧,啥苦都能吃,啥活儿也能干啊。” 掌柜的没说话,伙计赶忙说道:“大婶你别说话,我们掌柜眼睛亮着呢,自有分寸。” 农妇赶紧闭嘴。 “你有什么说的?”掌柜冲着柏姐问道。 柏姐跨前一步,说道:“全凭大掌柜吩咐。”说着用身子掩着众人,把昨日得的二钱银子塞到了大掌柜手中:“孩子还写得几个大字,请大掌柜考量。” “喔,农村的孩子还能写字?”掌柜说道。 说着柏锐跑着拿了个小木棍就在地上写了起来‘柏、锐、1、贰……’ “柏锐,嗯,名字也不错,就你了。”大掌柜说道:“立个字据吧,十年学徒,不赚分毫,管吃包住,患病给疗,五年伙计,不得婚娶……” 柏姐也看不懂就画了押。 出奇的是,柏锐与姐姐分别没有哭,只是亲了亲小外甥女,对姐说道:“姐,我去的地方是钱丰当铺,钱丰当铺。”说完就跟在掌柜后面走了。 只剩下柏姐呆呆的楞在那儿,听到孩子哭,才往回走去,路上就听见刚才的农妇骂到:“小浪蹄子,使了什么魅惑老男人的法儿把掌柜的魂儿勾走了,天生一副下贱样,俺儿哪点比不起那个小杂种,嗯?小浪蹄子……” 柏姐也不去理会,就是感觉风又起了,比刚才跟冷了。 “在石,你知道我为啥选柏锐?”掌柜问道。 “掌柜的眼明着呢,肯定是看上这孩子的过人之处了吧,师傅您教过我们要眼明、手毒、心清,眼明是说要一眼就能看出客人想什么,来典活当还是死当,就能根据情况开价格,手毒是说东西一过手,分量、成色、真假就得清清楚楚,心清是说见着好东西也要不动声色,这样才能压低价格。”叫在石的伙计答道。 “嗯,这就是我选你跟我的原因,好学肯学,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嘴严,这也是我们典当行的规矩,干这个,谁家缺钱了,谁子孙卖家产了,谁偷东摸西了,这些隐晦的事,多少咱都能知道,如果你都讲了出去,就会有人砸了咱家的招牌。”掌柜的顿了顿又道:“再教你些东西,柏锐姐给我塞钱你也看到了,不说破这是好的,但是两个孩子资质都差不多,我为啥就选了柏锐呢,我年奉三百两,柜上的分红一年少说也二百两,这区区二钱银子还不够我喝壶酒的。但我告诉你们,钱是用来使的,人不通人情世故就不能在这花花世界立足,懂了么?她姐姐这样做,弟弟就一定也会这样做,将来才能独当一面。” /88/88919/19443167.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六) 大冷天的,曾在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谢谢掌柜的教我。” “你懂了么?”掌柜的问柏锐。 “您说的我不大懂,听师兄讲的是,在外要学他做生意的办法,少说话多做多学,我知道了。在内我听我姐的,要好好孝敬恩人,您就是我的恩人。”柏锐答道。显然这半年的变故着实让小柏锐成熟了很多。 “哈哈哈,你看我说这娃儿不错吧,脑子开窍,是做我们这行的材料,在石你回去把这二钱银子给柏锐存到柜上,给他开张当票。等他出师了拿上当票取走。”掌柜的将银子递给了曾在石。 柏锐走了,瓮城内还是老样子。 看管他们的衙役们说,腊月二十九给他们挪地方,那里有搭好的棚子,是原来给皇上修园子的民夫们回家过年空下的,比这睡草垫盖草席强很多,大年三十会发饭食过年,让大家能吃饱。 刮了一天的风,傍晚时分下雪了,有的咒骂老天,一年不下雨旱死了庄稼,现在又来下雪折腾大家。有的跪地祷告,希望明年是个丰年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柏姐这边着急了,孩子下午开始就没有吃奶,额头火烫火烫的,到了晚上就没睁眼,一直‘咳咳咳’因为小也不会咳痰,憋得直哭,人群里有会土办法的过来看了看,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咱这有药,也喝不进去啊。”摇摇头走了。 柏姐只能把自己唯一的棉袄脱下来裹在孩子身上。 旁边的大婶一边替他照顾孩子,一边说道:“妮子啊,穿上你的衣服,小孩儿病了,大人不能再病了。” 柏姐只是摇头不肯,抱着孩子一直哭。 “当家的,把包里的几十个大子儿拿出来。”大婶叫到:“乡亲们,有钱的出钱啊,凑钱活人命啊。” 大家还真的东家二十,西家三十的,从包袱里,缝在衣服里,攒的让最后救命的钱都拿了出来,一个个手黑乎乎的,钱却亮晶晶的,凑了不到一千钱,装到了一个小包袱里。 连那个骂骂咧咧一下午的农妇也叫儿子给送来二十文钱。 大婶说:“这也差不多半两银子了,明天天一亮你就进城,俺这还有个发钗,结婚时当家的给打的,也有三分银,明天让俺当家的给你背上钱袋子,多问问人,找个京城的郎中,兴许有救。” 柏姐推来让去已经泣不成声,抱着孩子跪不下,只能给大家鞠了个躬。 天蒙蒙亮时,大婶叫醒大叔,预备出发。 却见柏姐,抱着孩子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泥塑的一般。 大婶抢过去一看,孩子已经凉了,谁也不知道柏姐一晚上经历了什么,只是穿着单薄的衣衫静静的坐着,又亮一点,柏姐抱着孩子跟着打水的队伍在城外把孩子埋了。 只是逢这世道,大家一路走过,见到的饿殍冻尸也有不少,所以也都没太多的话。只是把她的棉袄搭在她的肩上。 柏姐脑海里在回忆,从小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几亩薄田也能养活家里,长大一点,十五那年,自己已出落的很美丽,邻村刘地主家来提亲,父母答应了,过了门,才知道刘家小子身子骨弱,但洞房后,这小子不论白天晚上就总爬在自己身上,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老天赐给他的,不能浪费,也就是这样,半年多一点,刘家小子一命呜呼,婆婆骂她是狐狸精,直到生了这遗腹子,还有风言风语说不是他刘家的根。遇见灾荒,几个哥哥嫂嫂去远方亲戚家暂住也没带她,婆婆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又嫌弃生了个女孩儿,月子过了没多久,就把她连同孩子赶回了娘家…… 柏姐由自依着城门洞,两眼空洞。 瓮城当中已是喧闹起来,时近午时,又快开饭了。 “那个公鸭嗓子的,像他妈太监一样的,来来,你负责给咱叫号。”做饭的大师傅喊道:“你他娘的是不是下面没卵蛋?脸上连个胡子也不长?真他妈不像个人。” 公鸭嗓子红着脸站到灶台旁,等着饭食的大伙哄堂大笑。 “怎么?没有胡子,就不像个人了?”人群后有人说道。 “唉,怎么还有抬杠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又一个太监嗓子,咋,你们的卵蛋都让狗给吃了?”大师傅,背对着大家,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汤汤水水:“是不是瞅着明天不在这了,就放肆了,告诉你们,啊,我就是这的王法,谁再给我不痛快,都他妈别吃饭。” “这么大的官威啊,你官居几品啊?”那个人继续问道 “几品?老子他妈在这就是皇……”身旁公鸭嗓子的灾民推了推大师傅的腰:“推我干啥?你也不想吃饭了?”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了头,顿时脸色都绿了,浑身的肉都好像颤抖了起来,偌大的身躯仿佛没了骨头支撑,‘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就见几个侍卫样的人手持腰刀,辟开了条道,从中走出了一位身着灰蓝色绸缎长袍之人,只见袍上绣有五福捧寿样图案,胸前补子上绣的是只鹌鹑。头上金顶顶戴,红缨由金顶而下垂到帽檐。右手持佛珠一串,油光锃亮,光是绳头处拴着的一块透明绿宝,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左手端在胸前,持一抦拂尘,腰间一块儿牌子上写有‘奏事处宣谕’字样。开口道:“继续讲啊。” 大师傅此时抖如筛糠,早没了这几日的威风,如何能说出话来。 “这是奏事处的副总管,章公公。”说完身边一位小太监放松恭立的身子,指着大师傅道:“公公叫你继续说,是没听见吗?” 大师傅可怜巴巴的抬头望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两手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脸颊就抽了七八个嘴巴子,也是真下劲儿,顿时腮帮子肿了起来,嘴角就出了血。说:“小人吃屎迷了心,全是胡说八道的,老公公您抬起个脚也得比我头高,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恩大德啊老公公。” /88/88919/19443168.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七) “这个嘴上的罪啊,嘴上罚,罚了啊,那就不打了。”章公公说着就往大师傅这边走去,小太监一边跟着,站到了大师傅前边也没说话,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连忙道:“一边去,挡着道儿了。” 大师傅跪着忙挪到一边。 章公公就往灶台边走去,走到大锅前站定,小太监忙双手捧起马勺,躬身举到头顶时,已经是右手持勺杆处,勺柄空了出来,左手依然空举,章公公将手中佛珠放在小太监左手处,右手拿起大勺子往锅里搅合了几下,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嗯,这是几水几米熬几个时辰啊?这样能插筷不倒吗?” 小太监见大师傅木呆呆的,就提醒了一句:“问你话呢,回话。” 章公公见他没回话,说道:“黄恩浩荡啊,皇上每日忙着南边的事,忙的人都瘦了一圈,上次杂家当值,还听皇上还说,也不知道怀柔受灾的百姓怎么样了,得空了要去看看。”章公公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儿洁白的手帕擦了擦眼泪,继续道:“谁知这些阎罗殿前的小鬼们中饱私囊,给大伙吃的这是什么啊,辜负了皇恩啊,这是。” “不敢,不敢啊,小的……”大师傅辩解道。 但章公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加重了语气道:“是不敢什么,不敢让皇恩泽被给大家?不敢让日月普照大地?”边说边步步逼近,吓得大师傅跪着一直向后挪去,正在章公公走到了供桌前后位置时,人前四五个人一起下跪喊道:“恭请皇上圣安。”接着大家伙都跪了下去。 “圣躬安。”章公公站正身子,朗声道。 章公公看到前面这人,穿的不是武将朝服,而是将军战服,胸前护心镜明可照人,料想一定是这阜成门的城门领,转念一想:‘我来此并非查案,也非宣旨,他身穿四品将服,虽然在这京城之内四品多如牛毛,但也不需跪我这七品内官。来这么一出,显然给足了我面子,想来是有所求,且不动声色,看他意预如何。’ 果然,武将谢了恩,领着众人起身后,凑过来堆起笑脸:“章公公此来是否为了熟火处的柴炭事宜?” 章公公道:“明日这里的灾民会开始协同修园,大内知会杂家将一些注意章程于他们说说清楚,熟火处的差事,是他们的总管脱不开身,拜托杂家来看看年后的火炭预备情况。” 武将道:“章程由这位小公公讲明即可,您可随下官到值房稍等片刻,熟火处的外管事,煤炭掌柜都在候着呢。”见章公公无话,便说道:“李明,陪小公公办差,一并看管伙房师傅等候章公公发落。” “嗻”旁边一人跪道。 武将拍了拍李明的肩头,对着章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左前领着头,走到城门洞处时,章公公看到有一个人在城墙边呆呆的站着,因为大家都在围着看热闹,显得这个人很扎眼,风吹着额头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脸,一件土旧的棉衣披在身上,胸前的奶水流到内衬上都已经结了冰。 章公公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城门领到了值房,茶沏好后,城门领推脱有公事一声告罪,到了城门上巡查。 肉戏开始,熟火处的外管事介绍了年节的火炭的质量及储备情况,接着引荐这些老板,送煤炭的老板们一个个进来参拜,更有不少是从山西地界过来的,赞章公公相貌贵重,夸章公公处事明快,愿章公公指日高升,好话说尽,好语讲完,年敬更是细心,光是装银票的荷包就十分考究,蓝布衬底,红线缝边,中间绣有寿桃的,绣有梅枝的,绣有福字的……袋口线箍,有用金的,用玉的,用玛瑙的……右下角只用一针就缝上去的小块儿布条,写有某某商号某某小人敬献字样,等到收了账,拆了小布条,留下的荷包,供管事的赏人也是不错的物件。 今年的荷包分为三份,内务府总管大监一份,熟火处一份,还有一份是专门孝敬章公公的,因为今儿会由章公公查检炭块质量。如果哪家砸了招牌,不光这宫里的肥差会飞掉,在家乡的内务营造字样的牌匾也会被摘掉。 诸事妥当,章公公正在饮茶,城门领进来了,正要行礼,章公公虚手一抬说道:“别跟杂家玩这花花绕,皇差办好了,受不起你这礼了。” 城门领换上笑脸答道:“公公常伴皇上左右,时时可目睹圣颜,这真是天大的福分,嗯?刚才听章公公讲,皇上也十分关心这难民。” 章公公:“嗯”了一声,继续喝着茶。 城门领道:“真是皇恩浩荡,也不知这几百年才能出这么一位有道明主,我等沐浴在这皇恩下真是万幸,那些灾民真是万幸。” 章公公:“嗯”依然不问不答。 城门领道:“小公公给灾民们训话和安排,估摸着也还得有一刻钟,下官给公公说说民间事,就当给公公解闷了。” 章公公依然:“嗯。” 城门领道:“前朝也有这灾年,饥民安置就十分成问题,动不动就聚众闹事,而且这饥民是越赈济越多,用多清廉的官来放赈都不够,直到当今圣上这局面才算缓和。” 城门领说道这里放了个扣,喝了口茶,看了看章公公微微皱眉思索的表情继续道:“当然这是我皇上如天之德,感动老天不降罪于天下,大灾荒之年确也少见,更是因为圣明天纵的皇上看透了实情,有些个是真灾民,有些个是假灾民,这些个假灾民或是懒惰之辈,跟着蹭吃蹭喝,或是刁滑之辈,农忙时分是本分人家,一到农闲时,拖家带口沿路乞讨到京,竟然可以给全家省出一季口粮,越是这些个居心叵测之人,越是闹事,因为他们有恃无恐,就算得不到你的施舍,回到家中也不至于饿死。 而当今天子就不单单赈济,是让他们用劳动换取吃的,一波波灾民从我这阜城门过,或是挑水灌满这城门上防火用的大缸,或是帮着修补城墙角破损的砖石,女的搭茅屋,编草垫,织草席,用劳动去换回六分饱的饭食,这样就把懒惰之辈挡在了门外,而闲人只给三分饱,又不会让他们饿死,又把讨饭当成差事的人也挡在了门外。将灾民分段,让他们修河修园子,又有了工头管理,就不会出乱子,也就不会有暴民出现。”城门领说完随即闭嘴。 /88/88919/19443169.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八) 屋内落针可闻,章公公嘴角微微扬起笑了笑,道:“这么说伙房的厨子有可饶之理?” 城门领赶紧接话:“公公明鉴,确实如此。” “那如忙时吃不到六分饱,闲时吃不到三分饱又当如何?吃到了,这粮米换成了麸糠又当如何?”章公公反问道。 城门领回话:“这正是求公公高抬贵手的地方,下官有失察之罪,虽说这差事是顺天府老爷们管着,但下官也是这一方头领,共管之下就责无旁贷,下去我一定彻查,给公公一个交代。” “与我有何相关,为何要给我个交代?”章公公不紧不慢的答道。 “您是昴日星官转世,对差事认真,做事仔细明察秋毫。”说着城门领站起身子往章公公处挪了挪,往章公公处塞了一个牛皮纸袋:“万望海涵,先别说那该死的伙夫是我内弟,单是这大小管事兵丁差役也有几十人,再连上相关人员,皇上如果雷霆一怒怕是吃瓜落的人可会不少,当然这都是小事。听闻朝廷正在研究对台湾的用兵,如果把这等小事也奏报给皇上,岂不给皇上徒增烦恼,为了大事计,也请章公公高抬贵手。” “嗯,你的话也有三分道理,陛下每日听奏报,见大臣,批折子,眼见瘦弱了几分,着实叫人心痛。”章公公又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目视前方道:“但这里边的差事可不能无人照管,我是无权交办,还得看你的意思。” “定当不能让这些小人辱了圣名,我下去将事情查清,该办的办,将这最后一天的伙食质量提高,让大伙吃好。”城门领躬身又低声道:“公公今日特为灾民入园子的章程而来,差事办的圆满。” 章公公点点头。这时小公公前来复命,便与城门领告了个罪,领着小太监出了值房,向着柏姐的方向指了指耳语了几句,小太监点点头。 章公公先行回宫去了,小太监走到柏姐面前,问道:“大姐,你是哪里人啊?”“多大了?”“家里人呢?”三问无一答,正暗自觉得这人是不是个傻子的时候,好奇过来的大婶告知了小太监一切。当小太监听闻他孩子刚刚冻死,竟然露出了喜不自胜的面色,然后唤过随行的杂役让他们去将自己的二人抬轿子抬来,将浑浑噩噩的柏姐给扶上了轿子,放下帘子送进城去了。 一捧清水浇下,柏姐身子一颤,三魂才入腔归来,这实是柏姐两个多月来第一次洗澡,伤心之下,泪水如断线之珠顺着脸颊下巴滴入身下木盆。她只能用力搓洗身上泥污,用皮肉的痛缓解一下心中的悲。少顷,木门轻扣两声,一名健妇拎木桶一只,里面盛满热水,放在了木盆近处,使得蒸汽熏胧的家里更增添了几缕雾气,木桶里面还有一只木瓢方便取水用,柏姐遮住身子对着健妇说了声谢谢,健妇说道:“俺是这个地方的苏拉杂役,您是大贵人托付来的,不敢不敢。”说着出去了。 柏姐也不去管她,只是自顾自洗漱着,抹干了身子,内里穿上了白内衬,外边穿着青布棉袍,罩上坎肩,出了门。 一眼看去自己身处的院子不大,居中大缸内种着不知什么花,在这寒冬天里,光秃秃的也没有一片叶子,只有细细的褐黑色枝条。抬头望去天空比地面还小,被东南北三处屋檐遮了大半,西面开门处一旁桐树的枝干也横过来许多,柏姐像是井底蛤蟆望着巴掌大的天。 她想去外面走走,由东屋路过堂屋时听到里面女子闲聊娇笑之声,估摸着有三五人,柏姐没有理会,自顾自往门外走去,从小院出到门外是一条一丈宽窄的砖石路,并联着这样的小院有六座,每座院子旁都有一颗桐树,只是粗细不同,路上的雪已经扫到两侧,柏姐随意的走着,顶头的一座院子比其它的宽,房子也大很多,没有小门,看样子是伙房和杂役住的地方,从里面低着头走出一个健妇,看着柏姐也没话,手里提溜着一个食盒,绕着她走了。 路前面是两扇大门,门角转动接触的石槽磨得光溜溜的,门后下栓处也是油光可鉴,一条木栓耷拉在门的右侧,看情形这门怕是有上百年了,不知用的什么木料,这么久了虽有几处腐朽不堪的地方进行了修补,但整体并没有变形。 这时眼前两扇紧闭的大门‘咯吱吱吱……’的打开了,在外推门的杂役跪在门边耷拉着脑袋,一名戴旗头穿宫装着花盆底的妇人出现在门前台阶下,这妇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眉眼画过却也露出淡淡细纹,左手持玫红色帕子,右手贴在小腹前,微胖的身材罩上翻毛坎肩显得有点臃肿。 妇人目视前方挺胸突肚,眼光扫到站在门口的柏姐时,见柏姐呆呆的站着没有蹲万福,露出轻蔑不悦的神情,似在责怪她没有规矩,又似看不起这没见过世面的人。门前台阶有三四级,妇人一步一步走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撞到门前石狮子上,柏姐本能扑前挡在了妇人右侧,并一手伸出托住妇人伸出来的手,妇人借了力,一手握住柏姐的手,另一手却也托在柏姐肚子上,一旁杂役赶紧过来搀扶,待杂役搀起,妇人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怒道:“当的好差事,昨晚儿下的雪到今日你也没扫干净。” 见杂役一手捂着脸犹自侧卧在地看着自己,又道:“躺的什么尸,赶紧过来给我扶人。”转头看这边,柏姐已是跪在一侧,双手捧着妇人失落帕子,妇人也不知是不是嫌掉在地上脏了并未接过,淡淡的说道:“赏你了。”头也没回向内走去。里边的女管事赶紧迎出,跟在妇人身后。 不一会儿,女管事急急的跑出来,对着还在院子外的柏姐喊道:“我说姑奶奶,这是你呆的地儿吗,宜妃的嬷嬷来了,等着见你们呢,可儿可儿的就你一个在外面。”见着柏姐往回走着:“快点的吧,你选上选不上不要紧,别砸了我的差事啊。”柏姐只得小碎步往回赶。 /88/88919/19443170.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九) 进了堂屋,坐在椅子上的正是刚刚见过的妇人,柏姐见了礼,女管事说道:“这位是宜妃宫里的多嬷嬷,是皇宫里的贵人,你等不可造次,听嬷嬷吩咐。”见多嬷嬷摆手,女管事躬身退了出去。 多嬷嬷清了清嗓子:“我是宜妃郭络罗氏的奶娘多嬷嬷,宜妃现下有了身孕临盆在即,现在正是圣眷优隆,皇上下旨请了最好的萨满祭司,腊月祈福时,萨满祭司卜得一卦,说了,此龙胎必定是阿哥,但需得用汉人的奶水喂养才可长得壮实,要不你们几个也不会进这奶子府来。”然后喝了口桌子上的茶道:“你们且在这住十日,等这年一过,如果灾病两无,我还会来,再仔细查检你们的身子,奶水也得看是否浓厚,如果入得这宫你们也就与自己的家人断了关系,需得仔细喂养皇子,哺育阿哥需用生女孩儿的奶口,格格需用生男孩儿的奶口,这是打前朝就留下的规矩,如果做不了皇九子的奶娘,只要身体康健,愿意的也可留在哺育府,挤出奶水供太皇太后和皇上食用,钱粮也是很丰厚。” 众人道:“是。” 多嬷嬷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可能你们不知道,咱大清朝的规矩,哺育阿哥格格的该是旗妇,虽说你们是汉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你们走运道,选上的,会给你们抬旗,免得坏了成法,这几日,该挤的挤该压的压,下人们也会帮你,别没得憋回去奶水,这就是罪了。” 众人道:“是。” 多嬷嬷站起身来就出去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各怀心思四下无话,等了一会儿,晚膳到了。 每一面的屋子都有三间,地方虽不大,却是一个人住一个人的,不是当奶娘有什么特殊待遇,而是怕有疫病传染时都得了病,影响奶水的供应。 柏姐回到自己的屋内,拎着食盒的依然是下午提水的健妇,只见她将食盒打开,一阵香气传满了屋子,两碟小菜,分别是韭菜拌黄豆、溜白菜,一盆肉菜竟然是一整块炖到脱了骨的肘子,这肘子也没特别的做法,就是拿水炖,整个过程也没有放佐料,只是在吃的时候旁边放一碟盐,一个搪瓷碗内盛满米饭,一碗冬瓜汤,这么些个怕是够一个干苦力的壮汉吃撑了。 柏姐先前被多嬷嬷压了一下,现下还有些隐隐作痛,揉了揉肚子对着健妇说道:“大姐,坐下一块吃吧。” “俺可不敢。”健妇说道:“这里有规矩,听说前些年,有个人嘴馋偷吃了饭食里的肉,被做奶娘的小妇人发现了,告知了管事大人,就被活生生打断了一条腿,送回到了村子里,还告知村长这是个偷嘴的妇人,结果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家里人把她安置在了村边边上的破土房里,不到十日,村里人就闻到她那个家传出了臭味,人都烂了,她家人就直接把小土房推倒,人就埋到了里面,下场别提多惨了。”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这段时间,经历太多生死的柏姐倒是神色安然,说道:“大姐,您贵姓?我在这也无亲无故,你就当和我聊聊天,坐下吧。”说着过去拉着大姐坐到了炕沿上。 大姐不好一直推辞也就坐了:“我哪有啥贵姓,出嫁前我姓刘,嫁的人家也姓刘,都叫我刘蛾子,你要顺嘴也这么叫。” 柏姐道:“刘姐,你别不好意思,我也是苦命人,不像那几位是官家的小姐,那么娇贵。” “俺不怕跟你说,她们哪是啥官家的小姐,说的是这哺育府里都是旗人老爷家的女儿,又或是官家的小姐媳妇,其实不是这么回事,那官家的媳妇儿,旗人老爷的女儿要么有家势,要么有钱,来了这儿就隔绝了和自己孩子的关系,隔绝了家里的联系,有几个肯做的?又有几个是这么正好赶上有奶水的? 这里的人一般都是内务府出文书选奶妈时,那些有钱有势力的旗人家买来这些有奶水的农妇混充的,不过也有些在旗的,多是些受朝廷贬斥的破落户,断了钱粮,没了生计才来这的。”刘蛾子本就是农妇里的喇叭铜锣,来了这见了规矩吓破了胆,平日没了多少言语,看柏姐这般才没了顾及放开了嘴闸。 柏姐哦了一声,说:“没有人知道?” “都知道,要给皇宫里那么多人送奶子,哪里凑得出这许多奶妈,除了缺钱的汉人,哪找去,为了完成皇差,谁会多嘴,我估么着皇上也是知道的,这不,皇三子当年就是汉人奶妈喂养,也没什么不妥当的,我跟你说,你若是真当的了皇子的奶妈,你啊就贵重了,当不了,哼哼,就是一头会说话的羊,每天吃饱了,杂役就给你挤奶,一桶一桶的往宫里运,还没我这老婆子自在。”刘蛾子越说越来了劲头。 “我跟你讲。”刘娥子已经把腿盘了上来:“有出生的还好些,一般和颜悦色的,对我们还好些,越是穷的以为攀上了高枝,越是张狂,还作践下人,以为自己就是主子了,呸,什么东西,女人谁还没有个这东西,狂什么狂,我们就乘着冬天她们洗澡时,热水舀出来在外冻一会儿,凉一点再送进去,夏天送的都是滚开水,让她们洗漱不了,等的赶时间却出不来。”说到这,刘蛾子袖口遮住了嘴,都掩饰不了自己的那份得意。 柏姐陪笑了几声,喝着那碗汤,又问道:“刘姐,你家里情况怎么样?” 刘蛾子道:“俩吃屎的娃儿,总算是养大了,一个十五跟他们的爹赶大车给宫里送猪牛,小的十三给一个老爷家当长工做些提水劈柴的活儿计,全家本来都是乡下种地的,五年前一个从小净了身的本家堂弟在御膳房得了势,就一股脑的给一家人安排来了京城讨生活。”说到这又是沾沾自喜面有得色:“虽然比不得京城的家户,可可的每年也有三十两银子的进项,我跟你说,八月十五回老家省亲,给我这大儿子说亲的的媒婆都把门给挤破了。” “那办了喜事了么?”柏姐问道。 /88/88919/19443171.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 “一些乡下的粗野丫头,有什么好,最多娶回来给我儿子做个小,我的意思是要让儿子在京城说一个,在这要立住脚,托人把信儿捎给宫里他舅,他舅也是这个意思,说彩礼钱要是不够他给,办喜事儿时还有厚礼,我们就答应他舅,生的第一个孩子算是给他舅家开门,顶个门事,也好给他舅留个后。”刘蛾子说道。 柏姐干笑几声,说:“真羡慕你刘姐。” 刘蛾子说:“别光顾着说,你快吃,完了还得挤奶,别没得给憋了回去。” 柏姐指着肘子道:“刘姐,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你受累一起吃了它吧。” “你看你这妮子,这肘子平时的时候吧,也没这么多这么大,这一块少说也得一百多个大子吧,你这是一个赶上验奶,一个赶上过年,才有这么好的食料,一口不吃也忒浪费了,菩萨看见也不欢喜的。”刘蛾子盯着肘子道。 “你看大侄子年龄不大,每天也辛苦,要不给大侄子拿回去补补身子吧。”柏姐说道。 “你看看,还大侄子的叫着,看你这模样儿,这小脸俊俏的能掐出水来,给我儿子当姐姐也嫌你小呢,哈哈,那就替大侄子谢谢他姨了。”刘蛾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伸手就捞出肘子装了袋子里,又在袋子里掐住骨头这么抖了抖取出了骨头,三弯两折的愣是给叠成了个不大的方块,放在一边让肘子凉上一凉。 见柏姐吃完,刘蛾子喜滋滋的收拾了碗筷,在门口水桶了洗了手,打开食盒最底层拿出个大白瓷碗:“我说柏家的,你自己挤还是俺给你挤。” “我自己来吧。”说着半转身脱下了坎肩,解开棉袍和内衬小衣,饱满的胸脯露了出来。 “你看你,都是女人,还害的什么臊。”一把转过柏姐:“我来吧,你端着碗。”把大白瓷碗递给柏姐,就两手握住,挤了起来,柏姐先前有点不适应,后来感觉除了微微有点疼也没什么,就任刘蛾子施为。到两只都挤完,差不多也有这一大碗了。 刘蛾子道:“不错,你定要把那几个比下去,别可惜了这么好的奶水。”把白瓷碗放在食盒里,揣上肘子肉就出门去了。 冬日天暗的早,这酉时十分天已暗了下来。 其实柏姐她们这些刚来的,尤其是给阿哥出生预备的奶娘,挤下的奶水是不往宫里递的,这些多出的奶水就好过了哺育府里的管事副管事,虽说都是女人,但也早晚饮用,喝的一个个每天皮光肉滑的,除了每天早午晚给宫里送的三大桶外,还有胆大的偷偷把多余的卖给些大户的人家,吃点外快。 戌时,大门准备落闩时分,一人站在了柏姐门前,进去后掌了灯,柏姐看清确是送她来此的小公公,蹲了个万福,问道:“公公贵姓,小女子也好有个称呼。” 小太监答道:“别的辱没了祖宗,我本姓邹,入门跟了章公公,认了干爹随他的姓,现下叫章寿儿,为了区别章公公,你叫我小寿子就可。” 柏姐这次磕下头去:“如不是寿公公收留,我今日三魂不聚,已是有了一死的念头,我现在身无长物,也不知道如何报答寿公公。” 小寿子赶忙去扶,说道:“不可如此,都是贱命,相逢就是缘分,不谈报答。” 柏姐站起礼让寿公公坐下,自己却没有坐,站在一旁道:“寿公公来此做甚?” 寿公公道:“我不跟你绕弯子,说完还得回宫。是章公公让我来的,章公公才是你的大恩人,有些话让我说与你知道。”顿了顿道:“章公公已命我打探清楚,你昨日去了女儿,知你伤心,但人生无常,为了你自己,也要活,章公公已经将你的情况说给宜妃身边的人,我刚才进门时已问过管事,你的奶水就是在这里也属上品。”说到这里停了嘴。 柏姐道:“章公公和寿公公要我如何报答。” “嗯,先不忙谢,听说宜妃要亲自选孩子的嬷嬷,会见见你们几个,章公公已经把你领进了门,宜妃能不能看得上就得看你的造化了。”寿公公笑道:“章公公确实没看错人,你是个剔透的人,也不要你如何报答,宫中关系错综复杂,如果皇九子的嬷嬷也是章公公的人,这就对章公公是莫大的好处,你记下就可以了。” “是,奴婢记下了。”见寿公公要走,又叩了头:“寿公公慢走。” 醒来已是年三十,柏姐举目无亲,除了一小餐两正餐,挤了三回奶水,一天一直是一个人呆着,到了晚上听到院外传来的爆竹声,更是将那思念已故父母夫女之情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迷迷糊糊间女儿三四岁了,正在院里玩耍,爹劳作刚回来,招呼着问娘吃啥,娘让爹先擦擦汗水歇息一下,饭马上就好,爹抹了抹脸,就去逗弄外孙女了,柏姐也到娘处帮忙,一会儿饭就好了,柏姐与娘盛好饭端到院中间小木桌子上,招呼爹过来吃,问爹为何不见弟弟,爹说有个高人在村口摆摊算卦说能逆天改命,你弟弟嫌自己的名字太土气,拿着给的两个铜板去央求改个名字,所以不在这里。 柏姐暗道,弟弟也太淘气了,吃饭也不回家,一会儿吃完去叫他回来顺便赏他两个爆栗,娘问在那边可好,柏姐说,都挺好的,娘摸了摸柏姐的脸说这么小就让你一个人受苦,柏姐说:“嫁出去了都一样,慢慢就好了,有了这小心头肉日子过的有意思多了。”说着向女儿伸出了双臂,小女儿跑过来跟柏姐说道:“妈妈,生的小孩子是你的孩子,养大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柏姐正差异姑娘这话是从哪里学到的,就听爹说让柏姐别管这里了,去找她弟弟,刚要出门,听见孩子笑声,想着‘我把妮子也带过去,那个算命的如果真神,也叫他给自己女儿改改名字。’ 孩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妈妈,我不去了,农家女儿叫阿猫小猫的好养活,我有好名字但让人划掉了。” 爹让柏姐自己去,孩子留在家,柏姐也就不再强求,一出门哪有弟弟身影,见街上扶老携幼都是逃难的,刚要回家说明,一转头哪里有家,只有一小两大三座坟头立在那里,坟上招魂幡飘动像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柏姐一个激灵,满身是汗醒了过来,原来掉入梦靥,一会儿功夫已是泪如雨下,打湿了小衣。 /88/88919/19443172.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一) 柏锐入当铺学徒也有四五日了,这当铺建在最繁华的大栅栏,面朝正街,与其它生意不同,这门脸儿并不是贴着街面而开,要入当铺先得由大门处进入由青砖垒砌两侧墙壁的院子,这院子长十步,宽十二三步,单单这院子大门的门槛就有一尺多高,人要进来需得迈个高腿跨个大步,有重货大货要典当时,会有伙计出来,拆下活板将车推进来。院子里有棚,在平日时,里面有人典当或赎当,后来人就在棚下里等候歇脚,又或下雨雪时,未清点的货物也可先放在棚下防止淋透坏了东西。 过了院子,里面门脸是座二层瓦房,匾额就挂在二层的房檐下,就是在院子外离的老远,‘钱丰典当’四个大字也能瞧的清楚。上五六级台阶,进了当铺左面是柜台,台高四尺九五,上面栅栏直通到顶,栅栏开口三处,分别为‘验货估价,开当赎当和银铜口’内设前厅掌柜,账房先生,朝奉一名和伙计小厮若干,您要想典当物件个子小的需得高举过顶,个子大的也是基本看不清掌柜的神色,这是应付一般人的。 右侧是一门,进去里面作饭店打扮,四方桌子摆了七八张,桌下有长凳,就稍微高级一点了,进门有茶水,货物上点儿层次的还有点心,这里设内掌柜一人,朝奉两人,伙计若干,也最是学东西的地方,伙计除了端茶倒水跑堂递银钱票据,还可以面对面学识货学砍价,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高兴的、抹泪的你都能见的到。 打这上楼梯,楼梯口挂着两盏五彩斑斓的凤凰灯笼,左面写‘闲人免上’右面书‘未唤不应’,上去后,里面是雅间,一个个都是独立的,说话什么的声音稍稍小点外面一个字也听不走,这里只有两人,朝奉一人,另外一人就是总掌柜了。 一般院门外的伙计一看您的穿衣打扮,包袱大小,坐轿还是骑马就能分辨,介绍您去相应的柜上。老嫩难分的先到外柜,外柜解决不了的,会推给内柜,内柜东西瞧不真切的总掌柜就会亲自接待,一般若有老客自己也就知道该去哪。 二楼其中一雅间有一暗门直通偏院,除了这二楼的人,当铺内知道的都不多,有一秘密用处,就是接待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溜门撬锁的佛爷得着东西了,山上巨匪抢着宝贝了,说是当,实则是销脏,时间一到都会成为死当,而且当价低,也就是得钱最多的生意,这些死当如何出手呢?分了三六九品,好点儿的东西在这里就销给喜欢这些物件的大老爷们了。还有一桩生意就是这京里的官儿,收的孝敬多是一些字画玉石,也有因不愿意张扬,不去那琉璃厂古玩铺子的,相熟的会拿过来,到这里让总掌柜看一下。 多年信誉的累积,黑白两道的来往,挑选掌柜的眼光,自小给学徒立的规矩,层层叠叠内外兼修,俨然已是这京城里一流的当铺。 这一流当铺里的总掌柜呢手里总是转着两个核桃,底气十足,开口说话不喊叫却能传很远,让每一个人都听的十分清楚,瞧宋元之物更是得其师傅河南开封府细鬼爷二十年教导,对于金砖银锭等一过手就知成色如何,不用夹剪就明白里面是否有包裹铜铁,珍珠宝石玛瑙翡翠用手一捏鼻下一闻心中就知道了七七八八。 有了这几手本事,在他师傅坏事吃了官司坐了监,他在河南开封府混不下去以后,来到京城当铺也就用了不到五年功夫就被东家在祠堂祖宗牌位面前拜为了总掌柜,十年间上下佩服,地位无人撼动,此人正是接引柏锐来此的总掌柜,姓魏名初年,青少年时像他师傅一样机变有急智,都称为精细鬼,三十岁时与师傅一起逢生意大变,性格也沉稳的许多,避难时化名童贵,如今成为行里翘楚,仪养体居养气,举手投足已是大家风范,黑白道朋友不少,多尊其为瞳爷或瞳柜爷,意为目光无双。 虽得总掌柜引荐,柏锐来此第一件差事还是要从头做起——前院伙计,也就是说拆门槛、打扫前院、院门启锁上锁都是柏锐的工作。 腊月二十九时,柏锐不到五更天便起床,悄悄从睡了七八个人的大通铺上下来,用脚尖儿摸着自己的鞋,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后的栓,开了一条小缝后侧着身体跨了出去。 细细的小雪丝打在脸上,落在脖子里,让小柏锐一个激灵,少许的睡意也随着这小雪丝落到了土里,小柏锐先跑到茅房撒了泡尿,后来到院角的杂物架,用嘴哈了哈手,拿起了扫把和铁锹扛在肩上,就往前院走去。 后院到前院除了通过已经上了锁的二层大瓦房,就只有西侧的一个小门,这门后有一条十几个铁扣组成的铁链子,一头钉在木门里,另一头是一个铁环,门框上有一个小一号的铁环是固定的,环口上下开,夜里货品都归后库以后,用铁链的铁环套在门框的铁环上,插上一头粗的铁销,门就绊住了。 柏锐第一次洒扫,借着雪夜特有的光,打开了门,却也由于手法生疏弄得叮叮当当,邻近的值房里传出了几声咳嗽,柏锐虚掩好了门,到了前院,这时雪几乎就停了,院外远远的传来几声狗叫,不一会儿柏锐就将雪拢成了四个小堆,又用扫把细细的将院子里没拢到的碎雪扫到雪堆上,扫完,弱小的肩膀和头上都冒起了淡淡白烟。 打扫完回到后院,发现还没人起身,知道是自己起的早了,就想的回房暖和一会儿,一推门没推开,才知道可能有人去茅厕时,回来就上了栓,柏锐刚来又不敢敲门,只得在外边等,刚才身上出汗的那股子热劲,这功夫也变成了冷水,外边手脸冷,里边不暖和,不一会儿柏锐就打起了哆嗦,只得起身双手互塞到对方的袖子里,脚下转着圈走,也不敢跺脚怕吵醒人家睡觉。走了两圈柏锐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就拿起家伙儿打扫起了后院。 /88/88919/19443173.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二) 扫毕,大值房的门开了,走出内柜朝奉,先去了伙计房,天冷不想伸手出来,就用脚踹门道:“还躺尸呢,起了起了。”又走到学徒房门口继续踢:“起了起了小兔崽子们。”转身走向小值房,刚要敲门,小值房里走出了外掌柜,看了一眼站在后院的小柏锐,就径直走到了二层瓦房处,盯着跑出来的伙计学徒,待这十一二人站好后,清了清嗓子:“今儿,二十九,明儿过了晌午歇业,家在城里的,城里有亲戚的登记好了领了年赏就可以回家了,一年不得回家,也回去团圆过个年,年过完了初六依旧回来,住在当铺的,东家和大掌柜为大家订了一桌翠湖楼的酒席,明儿下午送来,乐呵乐呵过个年。”外掌柜笑了几声,无话,眼见大家有的高兴领钱喝酒,有的思量如何过年,就要散去,开口道:“我说散了吗?” 大家这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外掌柜说道:“一点规矩也没有,不知道平时如何教的你们,东家的赏不用谢吗?今天的活儿不用干了吗?” “谢东家,谢各位掌柜。”大家躬身说道。 “再说一个事,今天后院该谁值扫?”外掌柜问道。 “回颜掌柜的话,是我值扫。”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孩子道。 颜掌柜看着他道:“赵闯,值扫应几更起床?” 赵闯道:“五更初起打扫。” 颜掌柜问道:“你为何不扫?” 赵闯道:“醒来已是看到柏锐在扫,今儿开门都是一些当破烂换钱过年的,贼累,我想的柏锐也帮不上忙,帮我打扫了,我多睡会儿,白天力气大些,能多帮铺子干活。” 颜掌柜呵呵一笑,厉色道:“当真是巧言令色,如此惰性,足见平日慵懒成性,罚去今日饭食,明日午时末你一人去将你们内柜打扫干净,其他人不得帮忙,我另有用处。” 赵闯争辩道:“颜掌柜,柏锐今日帮我打扫了后院,忙过了年关我还他便是,为何罚我?” 颜掌柜看了看赵闯气愤的神情,道:“还口口声声为了铺子,看来,不点明了缘由,谅你难服。”转头问柏锐:“你扫完前院回来为何不回床铺睡觉。” 柏锐道:“回来时门已经上了栓,进不去,怕吵醒师兄们,没敢敲门。” “好,那门为何会上栓?”颜掌柜向学徒房里的人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答话。 “是你。”颜掌柜指着赵闯道:“你五更初便到了墙角,已经取下了扫把,听见小门响了,跑了回去,反锁了门,窗户上偷偷看着柏锐,直到他自己去扫雪你才去睡觉了,我说的没错吧,这二十二条规矩里,不得欺辱同门这一条,你坐实了吧。” 赵闯神情极为尴尬,面红耳赤,一手挠头,站在那里进不是退也不是,承认不得,否认又不能。 “到伙房吃饭,散了。”颜掌柜一甩手自顾自回了值房。自有颜掌柜的徒弟将饭食送去了值房。 饭闭,各个伙计忙不迭的拆门板的拆门板,开门的开门,学徒们擦地的,抹桌子的也是各干其事,三个掌柜并账房先生在大值房里会议,一袋烟的功夫叫朝奉们过去安排了一下,继续会议。午饭时,到东家处参加家宴,连带汇报这一年的账目往来,今日当铺里只做些普通百姓典当的生意,晚上由总柜朝奉曾在石当值。 傍晚下值,柏锐收拾完前院,回到房间就看到赵闯坐在炕边,一条腿耷拉在炕下一前一后的荡着,另一条腿盘在这条腿的下面,两手放在两膝部位,身子前倾,随着柏锐进来的脚步盯着柏锐看,旁边两个十一二岁的师兄,一个黑胖板壮一点儿的在炕上盘腿坐着靠着墙,辫子绕着脖颈,双手环抱在胸前。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屁股靠着炕沿,两腿交叉左脚脚尖点着地,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瓜皮帽在脸边儿扇风,仿佛这寒冬腊月还很热,他们都看着进来的柏锐不说话。剩下三两个学徒年纪在八九岁许,有的钻被窝里蒙着头装睡,有的将木盆里的脏水捧着出去还关上了门,房里悄无声息。 柏锐虽年小,但在村里也时常与人争斗,男孩子打架实在是平常,知现在情况不对,只是想不通,这每个人都衣表光鲜讲话斯文的京城怎么也如乡下一般样子,正在思索间,后面的黑胖子一下跳到炕下,一把就揪住柏锐胸口衣服:“小子,过来给你闯爷认错。” 柏锐被他抓着衣领向上提着,拳头正好顶着下巴颏,只能身体前倾半仰着头倔强的说:“我又没做错,道什么歉?” “嗬?看看哎,这主儿不是个呆子吧?做错了什么你能不知道?”瘦高个拍着柏锐的脸道:“你闯爷这可是饿了一天儿了,白天打发那些穷鬼,你闯爷出力最多,我就看着差点没给饿晕过去,啧啧啧,真是辛苦,这么上进的人因为你饿坏了,你说你错哪了?” “你说!”赵闯下炕就是一拳正中柏锐肩头,骂着“小杂种”又是一脚将柏锐踹倒在地,接着三个人围着柏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还夹杂着喝骂之声‘瞎眼睛,告状狗。’之类的话不绝于耳,柏锐只能蜷缩着身子把头护在中间。 就在这时门‘啪’一声开了,曾在石站在门口,喝道:“住手,干什么你们。”边说边推开三人,扶起倒在地上的柏锐,道:“闹够了没有赵闯,平时懒散,连值扫也常常分给他人,现下又欺负同伴,如此下去怎么是好?是否要告知瞳爷,你才能收敛?” “曾师兄,别以为你们上房有什么了不起,每日你跟着大掌柜也没见你有多少长进,瞳爷会的我师父都会,每日入你二楼才几人,外柜又有什么值钱玩意儿,这当铺有今天还都是我内柜赚钱?别人怕那瞳爷,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不知用了什么道,比我师父俸禄高了一倍不止,白日颜掌柜教训我,也就是气不过我师父压了他一头,哼,现在你也敢奚落我。”赵闯似乎没将曾在石放在眼中,指着曾在石数落道。 /88/88919/19443174.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三) 曾在石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又似乎语塞,但脸色没变也不知在想什么,走到柏锐身旁扶起他,拉着就往外走,看着快到小值房门口时,赵闯追了出来:“曾师兄,成天教我们学规矩,他一个刚入门的小学徒能到值房吗?” 曾在石回头道:“我给他看看伤势,出了问题怕是你脱不了干系。” 赵闯看到刚出去倒水回来的小学徒,反手就是一巴掌:“告你娘的好状。”将他连人带盆打倒在地,转念一想曾在石这样讲就一定不敢告自己的状,嘴角不经意的一撇,冷笑了一声回了屋子。 这头曾在石将柏锐领到小值房,这小值房是当铺当值的所在,钱丰当铺规矩每夜留值守之人,管理入夜事宜,锁闭大小仓,检查前后门,巡查夜间安全和火情,早起训话,管理一年放假一次的护院,三个月放假一次的伙计,按例需一名掌柜及朝奉共同值守,但今日各掌柜均去东家那里赴家宴,而年前二十五就封了小仓,现在基本都只做小生意,所以有曾在石这样在店里干了二十年的老人当值大家也是放心的。 再说这值房,掌柜住小值房并掌管一众大小仓及秘库钥匙,朝奉及护院师傅住大值房,掌管前后大门钥匙,并有铜锣响鼓一类报警物品及腰刀长矛阔斧等若干利器,这些利器置于箱内有油布包裹,一般不公示于人前,且有当票存根,如若官府查问就可推脱为典当之物,如若有打家劫舍的凶人上门,也好震慑对方有个抵挡,不过凭着瞳爷的面子,这些年怕是连个发离门财(守在当铺外,专偷窃当物换了钱的人)的毛贼都没有几个。 这就是为何赵闯会质问曾在石为何敢把柏锐带去小值房的原因,因为当铺规矩,无召唤时,这些放置重要物品的房舍一般人是绝对不可以踏入的。 柏锐一瘸一拐的由曾在石扶着,进入了小值房,曾在石先给柏锐检查伤势,发现除腿上胳膊上有淤青几处外,脸上,头上,肚腹上都无伤痕,看来柏锐被打是经过赵闯设计的,不是单纯的气不过殴斗,而说不定是看到柏锐是瞳爷带来的,内掌柜想恶心一下瞳掌柜而故意设好的局,反正不打要害,头脸无伤也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瞳掌柜也不能怎样。 说到这内掌柜,阴沟鼻,三角眼,眉形横挑前淡而后浓,薄唇上两撇八字胡,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但初见面又会让你觉得这人不简单,且不好惹。 这人掌管内柜,都是些面谈的生意,让人觉得不亲近,如何做事?靠的就是他的管理,当值这么些年从未给客人坏当,办事效率极高,棘手的事敢于拍板,来当铺都是急用钱的人,大家都爱他这份爽利,同时多难缠的客人都没见给当铺照成一点损失。姓虎也属虎,两虎为双,名字叫双林,并非行二,说到这虎姓实在是有趣,姓氏中虎读作‘猫’,此姓不多,汉民回民皆有。此人御下极严厉,当铺一并人员见他真如老鼠见了猫,但无人敢称他为猫爷,也就随了姓氏叫为‘虎爷’,虎双林属虎,童贵属龙,别家当铺都戏称这里是虎踞龙盘,保财的旺地。 虎双林虽然年长童掌柜两岁,入钱丰当铺却比童掌柜晚一年。而不同的是,童掌柜是从伙计里捡拔上来做的掌柜,虎双林却是东家从另外一家当铺挖来直接做的掌柜,虎爷来的晚,当掌柜的时间却比瞳爷久,虽然瞳爷见了虎爷一般都好生敬重,但虎爷态度冷淡,好像不怎么领情,所以总柜和内柜间总有些别扭。 曾在石给柏锐涂抹了些清凉的药,嘱咐柏锐年龄小力气小,要多干活多些忍耐,然后因无法留宿柏锐,就对柏锐说了些有难事也需面对,不能一辈子逃避的话,看柏锐走到门口就回去了。 柏瑞忍着疼痛,回到了房间,就听见赵闯奚落道:“你们大家可知道?”瘦高个接道:“知道啥,闯哥你说出来听听,也让我们明白明白。”赵闯继续道:“这小值房只有掌柜的能进。”“哦哦,是啊,这是当铺的规矩啊。”瘦高个继续接道,赵闯转头问黑胖子:“黑胖儿,现在怎么称呼柏爷啊?”黑胖一拍大腿说道:“娘的,柏掌柜,哈哈就是柏掌柜。”“对对对,哈哈哈。”瘦高个在一旁拍手附和,接着赵闯换了阴沉脸道:“柏掌柜,劳您的驾,把老子的洗脚水倒了去。” 柏锐心中有万般不忍,千般不愿,也听从了曾常奉的话忍了下去。 二日是年三十儿,没多少顾客,大家伙早早打扫,不到午时牌就打扫完毕,还用新桃换下了旧符,当铺上上下下喜气洋洋预备着迎候东家及三位掌柜的到来。 大家正在休息间隙,就听瘦高个在院中大喊:“东家来了,东家来了,到街口了,快快出来。”顷刻间大家沿着正门到铺子的小路,面对面站成两排,依次是护院师傅挺胸凸肚的站在前排,六位护院师傅都是紧身打扮,腰间皮带将棉袍扎紧,袖口裤腿口都是绑带捆住,身上德胜挂都未系扣子,露出宽阔胸膛,接着是伙计十名,这些人年纪从二十到四十不等,有的面容俊些,有的已是写满沧桑,然后是学徒九人,柏锐站在最外,而赵闯站在最里,当铺门口是五名朝奉,两两相对,曾在石站在门口,这些人按职份不同,棉袍小帽颜色也不同,伙计灰色,学徒石青色,而朝奉是鲜亮的红,上身还有毛边坎肩,这是为了当物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进门应该找谁,而特意穿着的。 这时正门走来一锦袍中年男子,三十五六岁,姓钱正是这钱丰当铺的东家,迈着方步,目不斜视走向铺口的太师椅,左手牵一男童,身上穿锦缎做的袄子,裹得严严实实,脸皮白嫩,眼睛很大扑闪扑闪像是个女孩子,右手拉着童掌柜。 /88/88919/19443175.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四) 钱丰当铺可能是他最引以为豪的生意,当时他父亲新丧,债主上门,总柜掌柜辞工还带走几个能干的朝奉伙计,眼见家败,他力排众议,没有用他父亲挖过来的虎掌柜,而是扶当时连朝奉都不是的伙计童贵上位,两人商量着卖了他父亲的茶叶瓷器铺子,保住了钱丰当铺,又经过三年细心打理,正名声,拾人气,广结官家富户才又兴旺起来,单是这一间铺子就比他父亲当时所有的生意加起来进项还大,四年前钱母去世,他回家守孝,少管当铺生意,期满后见童掌柜做的好,于是提高了薪水加大了花红,自己索性又开起了茶叶瓷器铺子,让童掌柜结结实实的负责当铺业务。 走到伙计处时,钱少爷向赵闯扮了个鬼脸,赵闯将贴着腿的手动了动表示知道了,脸却没有随钱少爷转动。 钱大爷坐定,背后站着童掌柜、虎掌柜、颜掌柜,账房先生。台阶下人员在曾在石的带领下单膝跪地,叩谢钱东家,并给钱东家众掌柜拜年。 接着在钱东家授意下,颜掌柜请大家起来,大家聚集到台阶下,颜掌柜宣读着今年柜上情况,这时账房先生及内柜虎掌柜去开内库取现银,出来时东家正站着勉励大家,看到托盘说:“我们合计了一下大家这一年来的辛苦,今年年红提高二十两共一百九百两,由颜掌柜发给大家。” 听到年红增加,想到回家时又可多置办年货,大家面露喜色,颜掌柜拿着红纸站在东家一旁念到:“护院师傅辛苦,一人五两,队长十五两。”护院师傅头子,出列磕头道:“谢东家。”然后到账房铁师傅处领年红。 “伙计,三十以上者每人四两,三十以下者每人三两。”各人面露喜色道谢,自去领钱。“外柜朝奉各十五两,内柜朝奉各二十五两,曾在石三十五两。” 众人啧啧称奇,黑胖说:“咱们嘴馋花钱买烧鸡,四十个大子儿,解一顿馋,曾师兄年红便有七万个大子儿,加上年俸差不多一百五十两银子,这天天吃烧鸡也吃不完啊。” “你懂个屁,这些钱还不够他们填烟花窝的。”说着瘦高个嘿嘿的鬼笑起来。 “禀东家,年红按名单分发完毕,托盘上还有一两。”颜掌柜躬身道。 “好,按例学徒学习管吃喝住医,没有饷银也无年红,但今年要特殊奖励一名学徒,赵闯。”钱东家呼道。 “是。”赵闯出列,单膝跪地,托起双手,账房先生将一两银子放在他手中:“谢东家。”赵闯脸色红扑扑的,稍许紧张。 “今日破例,我想大家也知道是为什么,但我要重新讲明始末,彰显功绩,九月十九,我钱家嫁幼妹,三房掌柜前去贺喜,在石做了账房先生,雷师傅与几位兄弟前来帮忙,本打算闭铺一日,但虎掌柜坚持不能歇业,铺里人手就不多了。 上午前街癞痢头金三儿拿一茶壶过来典当,前柜接手竟然让壶盖掉落摔碎,金三使混说是摔了成化瓷器,前柜朝奉下柜理论,拉扯间壶身也摔碎,这街癞痢头金三儿本就是混人,故意接手时让你拿不住壶盖,本可以小事处理,但一个气不过闯出的事,闹成殴打客人摔客人物件,经这金三儿到院中一闹,这大栅栏街头巷尾都过来瞧热闹,不可开交时,赵闯带着天白瓷行的伙计从正门进来,当场指认金三儿的茶壶是从他那里买的不到二百个打字儿,金三儿耍混间,卖菜的金老丈提着扁担就冲了进来,照着金三儿的屁股就是两扁担,赵闯又到柜上取了一角银子说要赔给金老丈,老丈坚持不要,揪着金三儿的耳朵出去了,众人哄堂大笑,也就散了。 前柜处事操切,使事情闹大,当然你们为了铺子尽心我也没有罚你们,但这里要讲明一点,我为何夸奖赵闯,一,他懂相克之道,知道这不是巨匪上门,报官无用,如若都抓去官府,说不清楚必然给铺子抹黑,而是通过金老丈来教训儿子,使之变成闹剧。二,学技精,壶你们都能看出是假的,但不知是哪里的物件,而赵闯看了碎片就知道这壶是天白瓷行的货这就更难能可贵。这都是你们知道的,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就是三,金三儿亏了二百个大子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赵闯事后找到金老丈答应他每日给铺子供应菜蔬,并报虎掌柜知道,虎掌柜当即拍板答应下来,金老丈父子千恩万谢磕头而去。有这三点,明年开铺赵闯提前两年入外柜学习朝奉。” 众人皆尽欢呼,钱少爷,黑胖子,瘦高个叫的最响,颜掌柜强忍着想踢死自己柜下朝奉的冲动与东家、童掌柜一起向虎掌柜拱手贺喜,贺他教出这么好的徒弟。 虎掌柜还礼,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露出难得的微笑。 集会结束,钱东家带着钱少爷乘娇子回府,颜掌柜宣布离铺之人每人糕饼两盒,肉十斤,又安排了留职人员诸多事项,并每人糕饼两盒,年节时分让餐餐有荤。三位掌柜检查完各大小库房,贴好封条也就回家过年去了。 柏锐和昨天晚上帮自己告状挨巴掌的颜小籽一起回到房间,每人捧着两盒糕饼,喜不自胜,小籽比柏锐大三岁,但一副小孩儿心性,他是颜掌柜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宗亲戚,两人相差四十岁,却称颜掌柜为堂兄,是颜掌柜回家乡探亲时,长辈说颜掌柜有大出息,硬塞给颜掌柜的,平日里颜掌柜也是对他爱答不理,尤其不让他称自己为堂兄。 两人取出里面的绿豆糕,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小籽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小籽?”柏锐问道。 “想俺娘了,俺家穷,小时候有一年快过年,俺娘在地主家做针线,看到桌子上就摆了一盘这种糕点,俺娘想给俺也尝尝,就拿了两块放在袖口里,不想被五六岁的小少爷看见,告诉了他娘,他娘就说俺娘是小偷,他娘就和老妈子一起把俺娘裤子扒了,打了十几鞋底子,晚上俺吃到了压成泥的一块绿豆糕,娘说剩下一块让俺年三十吃,俺还高兴的一夜没睡着觉,盼着快点过年,第二天就听村里小童唱‘光屁股的小偷,偷年糕不害羞。’才知说的是俺娘,说着又哭了起来。年小的柏锐想着姐姐和小外甥女,没有安慰他,反而抱着小籽默默流下了泪。 /88/88919/19443176.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五) 申时末翠湖楼的几个伙计在院外叫嚷:“钱丰当铺的老爷们,菜点来了,祝铺子生意兴隆,老爷们福寿安康,快开门啊。”把房间里的几个学徒老爷乐的合不拢嘴。 按例外人是不允许进当铺后院、库房这些地方的,所以即使今日情况特殊,翠湖楼的木车也只是停在外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取。 赵闯精干,他与黑胖、瘦高个儿将伙计房里的饭食送了过去摆好,柏锐和小籽将他们学徒的菜点提了进来,伙计房里的有酒有肉,学徒房里的就只有菜点没有酒了。 食盒打开,香气扑鼻阵阵,将通铺收拾好,摆上四方矮腿桌,一盘盘的端了上来,一只烧鸡,一盘牛肉,一盆红烧鱼,一盘酱黄瓜,一碟花生米,拌白萝卜丝,蒸土豆泥,清炒豆芽菜,麻辣嫩豆腐,还有骨头冬瓜汤,一共十样菜寓意圆满如意。 这时赵闯和黑胖回来了,黑胖手里还拎着一壶酒说道:“娘的,闯哥今天可真出彩,越了个级又提前两年当朝奉,曾在石也不敢比吧,哈哈。” “那可不,我们进门时,这堆老伙计都恭维闯哥,还敬了杯酒。”瘦高个一旁补充道。 赵闯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坐到了对着门的位置上,九个学徒全部坐下,赵闯说道:“当铺规矩,学徒没有学成不得回家,我学了八年了,明年可以回去看看娘和弟弟妹妹了。” 瘦高个道:“大家以后只要跟着赵朝奉,吃香的喝辣的都是你们的福气。” 几人连忙恭维点头,这时小籽咽了一下口水,筷子就伸到了鱼盆里准备夹块鱼来尝尝,‘啪’的一声黑胖将小籽的筷子打掉说:“你他娘的饿死鬼托身?你闯爷还没动筷子,你也敢吃?我给你来个让菜归宗,免得你惦记。”说着端起鱼盆‘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在鱼里,这其他人就没法吃了,这菜自然归了黑胖。 瘦高个说:“还是改不了你那毛病,以前怕人抢,今天咱闯哥出头了,谁敢放肆。烧鸡,牛肉,花生米给我们哥儿仨放下,再放几个馒头,其余的赏给你们吃了。”瘦高个顿了顿又道:“柏掌柜,喝酒没杯子,你到伙房给拿几个杯子吧。” 柏锐只能去了,回来时大家都把菜都分好了,各吃各的,小籽向他招了招手原来小籽抢到了那碟酱黄瓜,还没吃,一双筷子上叉了两个大白馍,两双就是四个,分了两个给柏锐,那边赵闯他们已经喝起了酒并说道:“柏掌柜,小崽子,你两个去把鞭炮放了,过过年,便宜你们了,其他人都不许走,等着我的吩咐,哈哈。” 二人正觉得这里酒味浓烈十分憋气,就拿着馍馍出了房门,顺便到伙房倒了两碗热水,这条繁华的街上,回家路程远的腊月二十三祭了灶王爷贴了对子放了鞭炮就回家了,近的今儿下午也都关门闭户。前门一开,街上冷冷清清,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爆竹声不绝于耳,刚摆好鞭炮准备点燃,就发现一名黑布褂子老人晕倒在门口不远处,两人赶忙扶起老人,在火把的照映下柏锐一眼就认出是瓮城中的‘一字之师’山羊胡爷爷,柏锐唤了两声,赶紧叫小籽把刚倒的水端了过来,喂了一口,山羊胡爷爷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眯着眼睛一望,忽然睁开叫道:“柏锐?” “是我,爷爷,你这么在这里?”柏锐边说边和小籽一起扶起老爷爷坐在门槛上。 老人道:“那天分别我有隐事不能出口,其实是来投亲的,但在琉璃厂转了两天也没找到我要找的人,就说来这大栅栏转转兴许能碰得到,走着走着就晕倒了。” 柏锐赶忙拿自己的馒头和那碟酱黄瓜让老爷爷就着水热吃了下去,老爷爷有了点精神,跟柏锐道了谢,起身就要走,柏锐问清了老爷爷落脚的地方,让他等一会儿,转身跑回去拿出了今天的一盒半糕饼让老爷爷带上,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柏锐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随着小籽将鞭炮点燃,眼前炸开的一朵朵金花,思绪又拉了回来。 正月初三多嬷嬷带着宜妃贴身太监及一名小太监来到哺育府,会同哺育府管事查验备选奶娘身体及奶水质量,到了堂屋六名奶娘见了礼,多嬷嬷说:“原让你们住满十日的,太医说宜妃诞子也就五六日了,赶着选好,宜妃要亲见。” 众人称是。 接着哺育府管事叫刘蛾子打开堂屋里间,几个管事鱼贯而入,剩六名奶娘在堂屋里跪着,小太监在里间门口喊道:“郑刘氏翠姑。”一民妇应声而答,进到了里间,里面絮絮的传出一些声音,外面听的也不大清楚,不一会儿就传出‘啊’的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接着里面就传出多嬷嬷的骂声:“把身体给我按住了,查个身子害的什么臊,再哭拖出去打十板子。”然后又没了声音,约莫一炷香时间,这郑刘氏就出来了,柏姐见她红扑扑的脸上犹自有些泪痕。又一人刚进去就被多嬷嬷骂了出来:“什么东西,身上这么大的斑,谁送过来的,下去给我查查,现在的差事越办越回去了,给我滚。” 这妇人衣服也没穿好,掩面就跑了出去。接下来又因身形瘦弱被刷下去一人,轮到柏姐进去,不由得心头紧张。进去给多嬷嬷以及两位太监磕了头就听见多嬷嬷吩咐:“去衫。” 柏姐正要愣神,刘蛾子已经站在她背后帮她除去衣衫,柏姐光着如象牙般的身子,看了看案几前的太监,下意识的用手去捂高耸的胸脯。 哺育府管事走过来,拿起木尺放在柏姐身体上,往前顶住肋条骨,查看高度,又量另一只及两边距离,边量边像一旁太监汇报着,这太监一边记录,空隙间又打量着柏姐,一边点了点头。 一旁多嬷嬷开口:“别看着妮子不胖,脱了衣服也很丰隆嘛。去,躺到桌子上去。” 刘蛾子扶着柏姐躺到了长桌上,这桌子前边与其他桌子无异,后边中间没有木头,可容一个人过去,柏姐躺上去,两脚分边。见刘蛾子手中拿了个木柄,走到柏姐腿边就检查了起来,与选宫女不同,奶娘都是经过人事的,怕将花柳病带入宫中,之所以让刘蛾子来做这事,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女人晦气,刘蛾子搅动了一下木柄,柏姐的手也跟着紧紧攥了攥拳头,这时刘蛾子将木柄拔出,放下鼻下闻了闻,说道:“无味,身子干净。”说完将柏姐扶下,退到管事身旁。 /88/88919/19443225.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七) “谢娘娘。”柏姐又磕了个头,站起了身子。 说话间,宜妃将手伸出,柏姐见状赶紧一扶,宜妃托住站了起来。一旁多嬷嬷赶紧替换柏姐的位置道:“娘娘,您可不能乱动啊,动了胎气可使不得,内务府三天一道旨,老爷也是天天使人来问安,看有无缺少的东西,送进宫里的物品都放了一屋子了。” 宜妃道:“我阿玛一个带兵的将军哪有这么心细,多半是额娘催着阿玛送的,宫里又能少了什么,只是许久见不了双亲的面罢了。”说着垂起了泪。 多嬷嬷赶忙道:“可不能再哭了,孩子要紧啊,都是我不好总是提些不该提的。”说着就要打自己的嘴巴。 宜妃按住多嬷嬷的手:“嬷嬷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千万不可如此。”说着又将手伸像柏姐,柏姐连忙扶住。转头向多嬷嬷道:“嬷嬷,您歇歇,我想问她些话。”见多嬷嬷犹豫又道:“嬷嬷选的,必是好的,难不成还能害我?下去吧。” 多嬷嬷回道:“喳,那我到外间等候。”转身出去虚掩了门。 宜妃在柏姐的搀扶下,一手扶着肚子,绕着卧房慢慢的转圈圈,三五圈走完,坐到了秀墩上,额头都起了细细的汗珠道:“整日让我卧床养胎,身子都虚的没力气了,你怀过孩子,是这样的吗?” “回娘娘的话,乡下人没这般好福气,上午还在锄苗,下午就生孩子,有的是。”柏姐小心答到。 “那可是太苦了,我现在好想到外面走走,年三十儿听着园子里的鞭炮声,想开开窗户看看都不成,嬷嬷说怕受了风,哪里有那么娇贵。”宜妃像是跟柏姐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娘娘身子贵重,总归小心点好,不过乡下人都说,怀孕了也要劳动,到时好生养。”柏姐顺着宜妃的意思接话,看到宜妃的帕子还放在床头,就伸手到怀中取出帕子,给宜妃擦拭汗珠。 “咦?这百福具臻帕子,怎么你也有?”宜妃问道。 柏姐随将那日第一次见多嬷嬷的场景说了,讲明是多嬷嬷赏给自己的物件。 “这个嬷嬷,每日给下人摆冷面孔,害的都没人同我讲一句话,说是立规矩。你既然有这份机缘,几乎救她性命,她却提也不提。”宜妃又向门外喊道:“嬷嬷”多嬷嬷马上到了跟前,宜妃道:“这女子我看就可以,嬷嬷你去赏外面候着的那人些什么物事,人我就不见了,让她回吧,给赵柏氏到内务府登记,这两日先住这里由你安排,等孩子出生按宫里规矩办。” 多嬷嬷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宜妃又在柏姐的搀扶下走了两圈,下腹发紧,腰酸、下坠感一阵阵袭来,身子着实是累了,躺在床上休息,柏姐就站在床头候着,一会儿就听到宜妃均匀的呼吸。 半个时辰左右,柏姐见宜妃手像空中抓出,口里说着半清不楚的话,忙将手伸了过去,宜妃像抓住救命稻草,两手使了很大的劲,但身子却不坐起来,只是额头冒汗,柏姐知道是魇着了,由于她亡夫体弱,常常睡到半夜,乱喊乱叫、脚踢腿舞的说有鬼索命,起初把柏姐吓的缩在床角,直到丈夫翻滚掉下床,惊动了婆婆,婆婆赶来将她臭骂一顿,说柏姐没见过世面,后面柏姐才渐渐的不怕了,每次丈夫梦魇,柏姐就拍着丈夫,一边轻唱着小调,丈夫感觉到身边有人气,睡的就踏实了。 于是柏姐坐在床边,一只手由宜妃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宜妃的身侧,唱道:“春花三月开,桃杏首报来,一风采一朵,带给山哥哥,二风也采个,送给河妹妹,山哥青壮了,河妹在唱歌……”随着柏姐有节奏的拍打,宜妃呼吸平稳了很多,手里的劲也松懈了下来,只是依然攥着柏姐的手没有放开。 安稳又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宜妃内急出恭,才悠悠醒来,柏姐伺候完毕,扶着宜妃坐下,宜妃道:“好久没有睡个踏实觉了,幸好有你陪着。” “哪的话,这是民妇修来的福气。”柏姐底下头道,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宜妃望向柏姐,抿嘴笑道:“还不惯说这种奉承话吧,那就不要说,你不见我这殿十分安静吗?连伺候的人好像都没有,不是吗?” 柏姐见宜妃神色缓和,眼中带笑,端着的木讷样子也就稍稍放下来点:“好像是,乡下看戏时,连大官家里都是丫鬟老妈子一大堆,您这很安静。” 宜妃道:“都被嬷嬷骂走了,这宫中本来就没个敢说话的,嬷嬷嫌他们粗笨,我又不喜欢太监,故而十分冷清。” 柏姐陪着道:“多嬷嬷表面上挺凶,实则对您很好。” 宜妃道:“说的是,这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得靠她打点,迎来送往的关系也得嬷嬷维持,还常常给我洗脚,很多时候确实比额娘还亲,但是就拿我睡不稳来说吧,嬷嬷觉得是贴身丫鬟打搅我,便命令我睡下后,她们要退出寝房在门口守着,殊不知这么大的殿,我有时也十分孤单,我不是怕吵,而是太安静了,常常胡思乱想,嬷嬷见我还没有好转,年前还叫萨满祭司来宫里驱邪,看着祭司扭啊跳的,我就当看庙会了。”言毕,手遮着嘴,轻轻的笑了。 柏姐看着这高高在上的娘娘,心底也替她难过,比对自己,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事。 “你唱的歌很好听。”宜妃看着有些出神的柏姐道:“我入宫前,我的祖母常常说,人的命老天早就注定了,遇见什么事,遇见什么人都是注定好的,也许,你来了,也是一种缘分。” 话音刚落,多嬷嬷的声音在寝房外响起,横顺儿,懒得你发慌,在外面干什么,也不进去,看看主子渴不渴饿不饿,说着门打开,多嬷嬷本来换的笑脸,见柏姐坐在娘娘的身侧,立马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只看了柏姐一眼,柏姐就赶忙站了起来。后面的横顺儿,则是换了一盘桌子上的糕点,提着茶壶出去了。 /88/88919/19449998.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八) “奴婢出去多时,主子受委屈了,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多嬷嬷跪下请安。 “嬷嬷,你我亲如母女,我说了以后不可如此。”宜妃赶紧虚抬手叫多嬷嬷起身。 “规矩坏不得,主子心地善良,菩萨都在保佑,但如若阿猫阿狗都在主子面前放肆,那这里是容不下她们的。”多嬷嬷盯着柏姐说道。 柏姐在一旁也跪了下来。 宜妃看看柏姐,拉着多嬷嬷的手道:“嬷嬷不必吓她,您为我选的人,很好。”又转向柏姐道:“起来吧,横顺回来,让他带着你先有个安置,明儿还来。” “是。”柏姐退出去,留下宜妃和多嬷嬷说着话。 柏姐来到暂时居住的地方,一入皇宫恍如隔世,亲和的娘娘,严厉的嬷嬷,始终低着头的下人,雕栏玉砌的宫殿,奢华的衣食,逝去的孩子,当学徒的弟弟,在脑子里绕来绕去,一觉醒来,天未亮,已经听到外面有来来往往的声音了。 打开门都是忙碌的身影,提便桶往外走的,提热水往里走的,洒扫抹灰的,提着食盒入内的,不细数也有老幼男女约二十多人在忙碌,柏姐自在房间里洗漱,听横顺儿讲自己并不用干什么,主要是养好奶水,等着皇子诞生,如娘娘唤则过去,如无事就不要出门。 就在柏姐吃着油腻腻的早饭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多嬷嬷少见的在门口喊道:“娘娘显像了,按布置的来,横顺儿报内务府请接生嬷嬷,让太医在偏殿预备。你们几个给太皇太后和皇上请安,报二圣知道。”众人在多嬷嬷的指挥中,各忙各的,人来人往却丝毫不乱,柏姐进不得殿,又帮不上忙,只得在房中跪倒,朝着娘娘的方向磕头祷告,祈求这位年轻主子的平安。 陆陆续续宫外已经站了好几伙前来听信儿的太监,这寒冻地的,竟然都肃手恭立,纹丝不动。一个时辰的等待,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这宫外的寂静,暂停了这宫里忙碌的脚步,一人蹬着小碎步‘哒,哒哒,’从殿里跑到宫外,气都没喘匀,跪地急道:“龙儿,龙儿,是龙儿、老天保佑,母子平安,这是多嬷嬷吩咐给的喜钱,烦请各位上差回禀主子们,龙儿降生。”说着将手中棒着的托盘举起,红布之上,整齐的放着几个红袋子,这么急的跑出来,托盘里的袋子一点不乱,可见横顺的功夫。 大家按份取完,都各自回主子处复命,最后一人过来时,横顺赶紧叩头道:“章公公您亲自来了?” 章公公道:“报讯的人过去时,我正好当值,皇上叫过来问安,知道宜妃母子平安,就可以向皇上复命了。”说罢双手抱拳向天拱了拱手。 横顺赶忙将托盘恭敬的举起,章公公没接,问道:“奶娘选的是哪位?” “柏春儿”横顺道。 “这喜钱赏你了。” “谢章公公。”横顺抬起头时,章公公已经走了。 晚饭时分,内务府吩咐给太极殿内一干人等加了伙食,并送来太皇太后亲赐的一只精心制作的食盒,多嬷嬷叩谢了天嗯,召集众人训话:“娘娘诞下龙子是上天厚爱,皇上的隆宠,娘娘安则大家安,皇子康健则大家康健。尔等可听清楚了。” 众人叩头称是。 接着多嬷嬷又吩咐了,如何值守,怎样当值,留下一人后,让众人去吃晚饭,共沐皇恩。 多嬷嬷进到屋内,看到宜妃正在支着头,看着睡着的皇子,悄悄的走过去,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娘娘吃点东西吧。”说着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将盖子打开,上层是鲍汁豆腐,香油蒸蛋,下层是银耳五谷粥,海带乳鸽汤,中间还有一碟丝绒馒头。 尽管香气扑鼻,宜妃也没表现出太大的食欲,只是看了一眼,转头又看枕边的孩子,多嬷嬷在一旁道:“食盒是太皇太后老祖宗吩咐小厨房做的,借着皇上的旨意给你的,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你看一咸一淡,一荤一素,色样也好看,搭配的也好,闻着也香,听说这五谷粥,就熬了三个时辰,是打老祖宗听到信儿,就吩咐熬的,每一样材料,连先后顺序都讲究着呢,看看咱宜主儿这可人儿的模样,啧啧啧,老祖宗都捧着。” 絮絮叨叨一顿说完,宜妃都笑了,道:“哪就那么得宠。”说着就准备坐起来,只是痛处生疼,咧的嘴吸了口凉气。 从多嬷嬷处两道冷光射来,看的一旁的丫鬟哆嗦一下赶紧来扶。 待宜妃靠好,多嬷嬷手中的粥已经用勺子凉了几凉,舀起在碗旁刮了刮,将热气在嘴上过了过,就知道合用了。边喂边说:“已经使人禀知夫人了,娘娘放心。” 宜妃想起自己爹娘,看看孩子,心道在这皇宫内院,外婆想见外孙一眼都不是容易的事,眼里又有了泪水。 多嬷嬷为她拂拭,宽慰道:“娘娘刚刚生产,不可如此,看看皇子,一生下来就干干净净的,满脸贵气,夫人见到必定欢喜的紧。” 吃了些东西,宜妃睡着了,多嬷嬷就在床前的凳子上坐着,看着宜妃和小皇子,过了一会儿约莫着差不多了,就让丫鬟吩咐柏姐进来候着。 当宜妃听到啼哭声,看到柏姐正在给孩子喂奶,多嬷嬷在一旁维护着,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皇上圣旨到了,口谕,宜妃安坐不必行礼,多嬷嬷带领太极殿众人接圣旨,上谕中宣道‘正值克台一统华夏之机,皇九子应天时而生,九为天之阳,阳之变也,象其屈曲究尽之形。又为数之极,乾玄用九,乃见天则。则克台一统事必成焉,天福祐之,赐,子名,胤禟。’ 圣旨宣读完毕,多嬷嬷叩头领旨谢恩。 接着打宣旨太监身后,站出太监宫女二十二人,连同乳母柏氏在内,还有针线上人四名,浆洗上人四名,粗使丫鬟四名,茶水点食太监四名,粗使太监四名,首领太监一名,向宜妃郭络罗氏并皇九子胤禟叩头,平身后又向多嬷嬷行礼。 /88/88919/19449999.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十九) 柏姐抬头一瞅这首领太监,吓了一跳,眼袋耷拉,脸皮贴着脸骨,貌似全脸也刮不下三两肉,活像个痨病鬼,这首领太监一转头,更看见他左边耳朵异于常人,像是有人用刀子从耳廓中间切下一块,整个外耳像一面蝴蝶的翅膀,正在这时首领太监的目光扫来,柏姐赶紧低下了头。 随即首领太监带领众人到院中当众宣读规矩‘…语重者,轻掌嘴,重杖毙。轻浮者,轻拘禁,重杖毙。违礼者…’又宣读用度俸银‘…乳姆:年例,银二十四两,云鞋布一匹,衣素鞋布一匹,潞绸一匹,纱一匹,绫一匹,绵绸一匹,深蓝布四匹,夏布一匹,木棉三斤,米二十四斛。日用,猪肉一斤,老米七合五勺,随时鲜菜十二两,黑盐三钱。…’ 规矩走完,多嬷嬷派人为大家指点住所,熟悉宫中各处,自己和首领太监到一旁攀谈。 柏姐自进去照看小皇子,到了床前,宜妃见到柏姐,示意身边的丫鬟退下,拍了拍床榻,轻声说道:“过来坐。”柏姐指指外面做了个古怪的表情,意思说‘多嬷嬷进来就麻烦了。’宜妃笑了笑,将柏姐招到近前说道:“不妨事,你是乳母,抱着皇子可以见皇上不跪。”柏姐也笑了笑,就坐了下来。宜妃说:“生了孩子好像感觉肚子一下就瘪了。”柏姐答道:“是,我那会儿也是这感觉。”……两人说着女人及孩子的悄悄话,这边一听到多嬷嬷‘花盆底’的声音,柏姐就站到了床榻前。 见多嬷嬷进来,忙请了个安,多嬷嬷没理会,到床榻前,先看了看熟睡的九皇子,又向着宜妃道:“主儿,小皇子的首领太监孙公公说了,遵照宫里的规矩,三日一过小皇子就由柏春带到住处看护,满月一过就搬出太极殿到茁园喂养。” 刚刚心情好点的宜妃,这下又是眼泪婆娑,无奈点了点头,望向小皇子时,小皇子也醒了,宜妃抱起却怎么也哄不好,想着是孩子饿了,就想自己喂奶给孩子。但多嬷嬷给了一个眼色,柏姐接了过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开始哺乳小皇子。宜妃只能望着柏姐呆呆的看,全然没有听到多嬷嬷说的宽慰的话。 多嬷嬷无奈,只得退出寝宫,去安排诸多事项。 柏姐见多嬷嬷走了,抱着孩子又坐到床榻旁,想着让宜妃可以多和孩子相处一会儿。 宜妃抱着吃饱的小皇子,看着柏姐,柏姐知他心意,说道:“娘娘放心,他就是我的命。”说着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宜妃放下小皇子,握住柏姐的手,一枚带着体温的玉镯由宜妃的手腕过到了柏姐的手腕,动情的说道:“不只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柏姐见这镯子十分通透,知道价格不菲,本欲推迟,但见宜妃这样讲,知道这物件并非金玉,而是宜妃的一片托付之心,也就戴着了。 十日一过,太皇太后和皇后的銮驾到了,与宜妃说了半个时辰的体己话,赏赐了黄金打造的长命锁,福袋,珠宝等许多珍品,柏姐却只能呆在廊下听宣,无缘目睹圣容。 晚间十分,小皇子刚睡下,柏姐也计划在一旁休息,门开了,首领太监进来了,柏姐蹲了个万福轻声问道:“孙公公可有事吩咐?” 孙公公没答话,两步走到柏姐跟前,一只枯槁的手,直接托着柏姐的下巴让她抬起了头,这举动让柏姐诧异到忘了做出反应,抬起头后正对着孙公公枯黄的老脸,一股酒味扑鼻而来,柏姐借着遮酒气的动作,避开了这边的尴尬,却也不敢恼怒,让出一个凳子请孙公公坐下,谁知这时孙公公开口道:“春儿,挤出一杯奶子让大爷醒醒酒。”这话一出把柏姐惊呆了,不知道如何应对。早听章寿儿说过,宫里一些人十分可怖,要小心应对,可也没想到会出这事。 正在孙公公恼怒之际,横顺儿的声音在外响起:“柏姐儿睡下了么?主儿吩咐给您带的糕饼。” 柏姐回过点神来道:“还没,”就过去给横顺儿开门。 横顺儿进来后,给孙公公请安道:“孙总管也在?” 孙公公没好气的甩下一句:“夜里注意九皇子着凉。”就出门去了。 柏姐正要接横顺儿手中的盒子,横顺儿却打开了,里面竟然是空的,然后说了一句:“这孙公公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多加小心。”就出去了。 自打太皇太后来过后,宫里有身份的妃嫔每日像流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各色礼品又堆满了一个房间,宜妃每日都会挑选一些赏赐给柏姐,借着谢恩的功夫,柏姐又陪宜妃聊了好几次。 终于到了分别时刻,儿是娘的心头肉,这让宜妃如何割舍,只能将能搬的东西尽数搬去,下人们是打赏了又打赏,叮嘱了又叮嘱,单单那位黄公公就拿了不下三百两银子的物件,下人们簇拥着九皇子乐乐呵呵的走了,剩下宜妃暗自伤心了好几天。 这日黑云低压,天色晦暗,屋内九皇子还小,不能开窗,闷不透风,柏姐在房中安慰哭闹了半个时辰的九皇子,是放下也不行,抱起来也不行,只能让九皇子含乳,安静了下来,一边抱着,一边轻轻的拍,也许是累了,九皇子闭上眼睛,小手偶尔摸摸柏姐在不在,睡着了。 待过了一刻钟,柏姐将小皇子放在床上,自己也累的厉害,就吩咐房里那个叫曹芥的丫鬟去打盆水,洗洗脸上的汗水,刚站起身来想系好胸襟的扣子,一双大手环抱过来,干枯的手指按在自己小腹上,就要往上移,柏姐一手卡住,一手用肘向后顶,用了全力,后面却纹丝不动,那个恶心的声音响起:“春儿,在这地方只要跟我做了对食,吃香的喝辣的,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嘿嘿嘿…然后猛一用力,将柏姐翻转过来,双手箍住柏姐的腰:“这宫里上万娘们儿,能比上你的怕是没有几个啊。”说完恶心的黄牙就要往柏姐胸脯上凑,柏姐只能双手按住孙公公的头颈,叫人也没法叫,体力渐渐不支,心道这下完了,一声铜盆掉落的声音,吓醒了小皇子,孙公公怕皇子哭闹引来人,只好放开柏姐去安抚小皇子。自己转头看见一个宫女木讷的站在那里,过去就是一个嘴巴子,直接将曹芥扇倒在地,口中低声骂道:“下贱东西,坏老子好事。”觉得不解气,又在曹芥的小腹跺了两脚,才出门去了。 /88/88919/19450000.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 柏姐放下小皇子过去拉起她,可曹芥像木头似的也没哭,也没谢谢柏姐,只是收拾了一下铜盆就出去了。 第二天掌灯时分,章寿儿来了,低声跟柏姐耳语了几句,指指带进来的嬷嬷,柏姐将小皇子交给她,跟在章寿儿身后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房子里。 进去后,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站着,看章寿儿恭敬的模样,知道这人就是章公公,这几乎是柏姐第一次见章公公,蹲了个万福,低着头轻声道:“见过章公公,谢章公公活命之恩,谢辛公公提携之德。” 章公公转过身来,看着柏姐道:“人皆言,人生有四恩:父母赐你生命养你成人是生育之恩,遇到危难活你性命助你脱困为再造之恩,传道授业答疑解惑的授业之恩,提携你出泥潭指明路的知遇之恩。”说到这里打住了话头。 柏姐道:“我身无长物,当结草携环以报公公大恩。” 章公公微微一笑:“我要这么多牛马做什么?” 柏姐压根没想到这样一句话会被问个所以然,一下噎住了,想答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努力想找几句得体的话,只能搜肠刮肚想想戏词里面,报大恩,男人都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女人们常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想到这里感觉十分荒唐,身前站着的是个太监,自己却在想些什么?柏姐还没想好说什么。 章公公开口了:“先不忙谢,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章寿儿拿过来一只木盒,端到柏姐身前,示意她打开,柏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惨白的人耳,这耳朵特别,像一只蝴蝶,吓得柏姐不自然的一抖擞,竟然将耳朵碰到了地下,他看了一眼章公公,发现章公公也在看她,柏姐竟然大着胆子,抖着手捡起,放到了盒子里。柏姐有些作呕,也有些害怕,这耳朵洗的非常干净,并没有一丝血水,切口处并不整齐,显然不是用利器切下,而是用钝刀子一点一点割下的,可想而知受刑人当时的痛苦程度,相对于这个耳朵本身,施刑者的手段和事后还洗刷耳朵的做法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章公公道:“好胆色,一般女子怕是不吓昏过去也吓得不会说话了,认得这是谁的耳朵吗?” 柏姐答道:“认识,是孙公公的。” 章公公道:“孙公公这人,平日媚上欺下,仗着当年引诱鳌拜进宫的那点微劳,蛮横无法,最终得罪了权监,墙倒众人推,被好多人逼的走投无路,投到大阿哥胤褆生母惠妃叶赫那拉氏那里,保住了一条狗命。现下有了新差事依然不知悔过,故态萌发,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处理了那个叫曹芥的宫女,已经被慎刑司定罪刑毙。” 说道这里柏姐才知道,在房里偶然救了自己一次的宫女也死了,不知真是被孙公公灭了口,还是被…想到这里又一股寒意涌了出来,知趣的点了点头,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章公公又问道:“听说孙公公屡次三番想折辱你,恨他吗?” 柏姐道:“是恶心。” 章公公满意的望着柏姐脸上变化的表情,说道:“好,那这耳朵就送给你,第一次见你,知你是个恩情深重之人,且不乏精明之色,今日行事更令我敬佩,你我都是苦命之人,在这里就都是奴才,我不要你的什么报答,只是要你知道,在这皇宫里,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进则风光无限,退则死无葬身之地。” 章公公走了,章寿儿送柏姐回到了住处,而奇怪的是章寿儿没有回奏事处所在的房子,而是直接住进了孙公公昨夜还安卧的家。 第二日,内务府太监宣读孙公公所犯罪状,以儆效尤,接着宣布由章寿儿接替首领太监职务。 一日,柏姐送走过来探望九皇子的多嬷嬷和太监横顺儿,叫丫鬟们放好宜妃赏赐的物件,抱着睡熟的九皇子与章寿儿闲聊,期间好奇的问起为何孩子不能与母亲见面。 章寿儿答道:“我听干爹说,主要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就是皇子的外公和舅舅这些人凭借皇亲的身份无法无天,侵害皇权,皇子交由他人抚养,使得亲生母子之间感情不深,生育之恩不重,从而避免皇子一旦继承皇位重用生母亲族,导致外戚专权。” 柏姐说道:“可怜皇子年纪小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 章寿儿说道:“这不算什么,汉武帝晚年立小儿子刘弗陵做太子,命其母钩弋夫人自尽,就是为防外戚专政。” 虽然柏姐这些日子来,已经耳闻目睹的不少事,但这宠儿子杀母亲的事还是头一遭听说,望着高高的宫墙,又抱了抱手里的皇子。 章寿儿继续说道:“你可知宜主儿的爹就是攻台的满族将军吗?” 柏姐摇了摇头。 章寿儿说道:“唉,汉人终归是不团结的,康熙十七年以来,福建总督姚启圣一再力荐施琅,称他‘廉勇优长,威名素著,深识水性’甚至愿以全家百口担保,请授施琅重任福建水师提督,以便以施琅为先锋,同取台湾,相辅成功。 康熙二十年中,皇上授施琅福建水师提督,加太子太保,谕以当与福建总督、巡抚等官同心协力,以清海疆。十月,施琅到任,表明自己要独自进征台湾,姚启圣也早有亲定台湾之志,因此深感失望,也上疏给皇上说“宁愿战死海上,而断不肯回厦门苟且偷生。”又从战前准备、总督职责等方面上疏驳斥施琅。 去年,姚启圣患背伤日重,却不记挂妻、子等家人,一心只想着攻打台湾。八月,皇上被姚启圣感动,下旨斥责了施琅,仍命二人同征。但是两月后,朝会议政、大学士明珠等人均同意施琅专征,认为两人同征,则难免彼此掣肘。 同时,施、姚在对台方略以及时机等方面也确有很多不同意见,常常使矛盾激化,相互上疏攻歼。而后宜主儿的父亲统满洲兵被皇上派往前线,一则为了调停二人矛盾,二则监视二人行为,三则如此大的战事,事关国运,怎可让汉人独占鳌头。所以众人摄于宜主儿父亲的威势,才会送如此珍贵的礼物给宜主儿贺喜。” /88/88919/19450001.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一) 柏姐静静地听了这么多,到最后才点了点头,像章寿儿投去夸赞的目光道:“寿公公好心记,话也讲的清楚。” 章寿儿脸上带着笑容道:“这才哪啊,比起干爹我差的远了。” 柏姐低头笑了笑。 再说钱丰当铺这头,皇九子出生的这天,大家都在各自收拾内勤,预备着过两日开张,那颜小籽满脸嘻笑的跑来找柏锐:“哥,外面有搭戏台唱大戏的,可热闹了,听说还有发糖饼给大家吃。”说着咽了一下口水,柏锐摸摸他的头,说道:“我隐约听到了。”指了指屋外的赵闯又道:“很麻烦的。” 颜小籽恳求道:“到了傍晚咱偷偷的溜出去不就行了。”柏锐看看颜小籽的表情也就答应了下来。颜小籽开心的跑到了门边看着不远处的热闹,恨不得现在就奔过去,只能将自己的眼睛又向外努力的凑了凑。 原来宫外九皇子的姥爷家,大摆戏台,并开粥铺舍饭,明面上是为九皇子平安百日贺,实则也有为郭络罗老将军出征祈福之意,这戏台和粥铺就设在最热闹的大栅栏。 好容易熬到天黑,做完自己的活儿,两人也没吃晚饭,悄摸儿的溜了出去,虽然晚上了,戏台那里还是灯火通明,台下人头涌动,到发糖饼时,老仆看到这里有两个孩子,特意向这里扔过来两个,颜小籽露出兴奋的目光,刚要吃,就被一个大人给夺了去,这下颜小籽哭了起来,柏锐想追赶时,那恶汉已经挤到人堆里找不到了,柏锐就将自己的给了颜小籽,颜小籽这才破涕为笑,满意的吃了两口,这才想起来柏锐也没吃,又递过来说道:“哥,你吃。”柏锐没接,说你在这里吃,我到那边再要一个去,颜小籽一边吃,一边说保证在这里不动,等他回来。 其实哪里有这许多糖饼,柏锐只是约莫着颜小籽快吃完了,就回来了,还故意摸了摸嘴,说这家大善人做的糖饼味道就是好,颜小籽很满足的笑了,两人把头转向戏台,台上正唱着长生殿的一段《闻乐》,一神仙模样的人唱道:“ 药捣长生离劫尘,清妍面目本来真。 云中细看天香落,仍倚苍苍桂一轮。 吾乃嫦娥是也,本属太阴之主,浪传后羿之妻。 七宝团圞,周三万六千年内; 一轮皎洁,满一千二百里中。 玉兔、金蟾,产结长明至宝;白榆、丹桂,种成万古奇葩。” 又念道:“向有“霓裳羽衣”仙乐一部,久秘月宫,未传人世。今下界唐天子,知音好乐。他妃子杨玉环,前身原是蓬莱玉妃,曾经到此。不免召他梦魂,重听此曲。使其醒来记忆,谱入管弦。竟将天下仙音,留作人间佳话。却不是好!寒簧过来。” 颜小籽看的入迷,没注意,柏锐却看到,赵闯和黑胖子瘦高个也来了。 随着台上一声:“娘娘有请。”颜小籽激动的抓着柏锐的手说道:“哥,哥快看,那就是杨贵妃,杨娘娘,你看多漂亮,我以后也要穿这种衣服。” 柏锐想拉走颜小籽,但赵闯他们已经看了到他俩。不一会儿,赵闯就装的和大人一样,背着手走了过来,身后的瘦高个手里还拿着半截没吃完的糖人。 “喂,别假装的没看见,你们也来瞧热闹了?”赵闯对着他俩说道。 颜小籽听到声音,转过来一看,吓得一哆嗦,由于赵闯和颜掌柜不对付,他怕赵闯挟私报复,心里甚是担心,柏锐能感到颜小籽抓着自己的手油腻腻的,用力的握了一下,对赵闯说道:“赵常奉好,我俩是乡下人,没瞧过这热闹,看完就赶回去。” 瘦高个和黑胖子露出嘲弄的笑容,赵闯走过去,伸手摸着颜小籽光光的前额,柏锐还以为赵闯要打小籽,忙把颜小籽拉到自己身后,才发现颜小籽身体已经哆嗦了,赵闯这时反而笑了,说道:“谁不喜欢热闹?大过年的铺子里也没事,你们就看看热闹吧。”说罢就走开了,留下摩拳擦掌的黑胖子和瘦高个面面相觑,楞了一下跟了过去。 他们三个刚走,颜小籽就蹦了出来,开心的看起了戏,不一会成年人就越聚越多,将二人挤了出去,反正是看不上了,柏锐就想拉颜小籽回去,谁知颜小籽异常的失望的表情却在脸上显露出来,柏锐想着如果赵闯明天要告状,现在回去也是晚了,再晚一会儿也是受责罚,索性蹲下来,让颜小籽骑了上去,生生的将晚上的戏看完了,回去的路上,柏锐的腿像是灌了铅水,而颜小籽却十分开心,一路哼着戏里面的调子。 到当铺时,二人傻眼了,出来留的活门给锁上了,没办法,一开始轻轻的敲,轻轻的叫,希望关系好一点的伙伴能给他们开开门,后来干脆狠狠心,把手都敲疼了,里面也没有反应,柏锐知道又是赵闯使的坏,二人只得蹲在门口,还好今天白天日头大,但这寒冬腊月,也冻得实在叫人难受,而且这时柏锐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颜小籽听到了但没有说话,起身说:“哥,刚才的戏精彩极了,你里没看上,我给你演一段。”说着打了身段亮了个相,别说还真像模像样的,柏锐蹲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直到颜小籽笑嘻嘻跑过来说自己累了,没过一会儿柏锐将他抱在怀里,颜小籽就睡着了。 一阵风吹来,怀里的颜小籽由于刚活动完,汗还没有完全干透,所以格外的冷,迷迷糊糊一直往柏锐怀里钻,还梦呓道:“哥,糖饼真好吃,以后不管我有什么都会跟你分享的。”柏锐只能将颜小籽抱的更紧点。 夜色下柏锐抱着睡熟的颜小籽忍着饥饿和寒冷度过了漫长的一夜,这一夜柏锐想了很多,为何自己会无休止的受欺负,为何自己被恶作剧,为何寒冬被关在门外连个帮忙开门的都没有,自己就这样混下去么?这样还怎么去找姐姐。 /88/88919/19450002.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二) 早起开门约一刻钟多点,一女子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刚到外柜,一伙计问道:“夫人是典当,是寄当,还是赎当?” “快些,我要当两千两银子。”女子语调有些急促。 “哦,夫人是当家常物件,房屋地契,还是古玩字画?”伙计继续问道。 “大过年脑子让门闩砸了?你家破衣烂袄能当两千两?姑奶奶要当物件。”女子看见这位肉糜肉眼的伙计,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手叉着腰怒道。 “哎,你看你这妇人,怎么骂人呢?我不问清楚你当什么东西,怎么领你去相应的地方。”这伙计依然喋喋不休的在讲道理。 “什么妇人,什么妇人,老娘过门还没几年呢。”女子说一句往前走一步,点着那伙计的额头,伙计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女子看着这来气的伙计,喊道:“钱丰当铺里管事的在不在,当两千两银子的生意做不做?啊?有没有喘气的?” 这时在柜上的赵闯下来了,打开内柜的门,说道:“姐姐这边请,虎掌柜里面给您设了座,专门迎候贵客。” 女子这才把盯着外柜伙计的眼神收了回来,‘哼’了一声,随他进去了。 外柜这伙计在这五九的天儿已经是出了一脑门子汗。 开门头天,就来了这么一主,按铺子里的规矩,内柜如果没有喊总柜,总柜因为有总柜的‘大生意’,所以总柜一般是不去撬内柜的生意,且虎掌柜并不臣服自己,所以童掌柜听到曾在石的汇报,并没有动,而是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说道:“等等看看,不要着急。” 这时好多伙计、学徒都听说有个张嘴就当两千两的宝贝,都本着学习的名目去见稀罕看热闹,被赵闯一顿贬斥,都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只是乘着端茶上点心的功夫在那里多待一会,给自己也涨涨眼,虎爷强于管理众人,存储物件、抵押房产店铺等生意也算头把交椅,古玩玉器类的普通东西自然也就给估价了,但在古玩类的‘大货上’的拿捏还是与瞳爷有一些距离,刚想使人介绍妇人给童掌柜,年轻的赵常奉说道:“师傅,您且安坐。”又对着妇人说道:“姐姐,虽然您看着年轻,但这装束一看您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再看这面相,就是偶遇上小事了,也是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现下需要些银两周转,拿这玉盏抵押,借贷些银两,这无不可。” 听到这里,女子不耐烦的脸色开始缓和,后边还有一丝笑意:“这位小兄弟很会讲话,看着就投缘,我夫家确实遇到些事情,要用些钱来办事。别废话了,收东西拿钱吧。” “大姐,您说看着我投缘,能不能跟兄弟说说,姐夫遇见什么事了?弟弟也能帮你分分忧。”赵闯坐下问道。 妇人转过身子翘起二郎腿对着赵闯说道:“大兄弟问到这里,说说也无妨,你那姐夫不争气,年前去喝花酒,没想的这烂女子一人侍奉了两间厢房,没人教的烂货,跑到那边厢房时,咱家这个不争气的,见寻不到人了,就找了过去,正好给那边厢房的客人捉了个奸,一把揪住那货的辫子,照着那话儿就给他来了一脚,猪叫的声儿把人都给招来了,人家那边的朋友扭住你姐夫送了官,上下打点赔汤药费花了家里差不多二百两银子,你姐夫才保了出来过了个年,在我这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我也就没多说啥,这刚过了年,那家人又找了过来,说是治不好了,人估计给废了。”说着还眯着嘴笑了笑:“要一千两银子,要不还报官,可可的我这家,是独个儿在京城的,叔伯兄弟都在外地老家,一个能帮上忙的都没有,你姐夫出去躲了,就扔给我个这物件说打折了卖也值两千,渡个灾荒。” “姐啊,你看你这物件金贵,且不说是不是老物件,单这通体的玉料也是价格不菲,但是我跟你说,你也不是不打算要了,对不?”赵闯问道。 “是,入了秋,各庄子上的钱到了,赎回来也就是了。”女子神气颇有些自豪。 “这就是了,姐,您见多识广,可是跟我们这典当行打交道就少,您如果想卖,就到琉璃厂了,也不会来这典当行,对吧?”赵闯见妇人点了点头,继续道:“您这当一两,赎当时就多一分利息,又不急着用钱,用一千当两千,这样呢,赎当时利息就多了。” “依你说,当一千?”妇人说道。 “六百。”赵闯盯着妇人的眼睛说道。 “六百?”妇人疑惑的问道。 赵闯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六百。” “哈哈哈,那你这姐夫算是玩完了。”妇人眼中多少有些嘲弄:“你这铺子拿不出,也不用蒙我,我自去便是。”说着就要起身。 “姐,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赵闯按住匣子说道。 “怎么,改抢了?老娘可不怕。”妇人有些生气,看着赵闯坚定的模样又道:“好好好,你说,有理我就当。” “姐,先不说这是不是遇见讹诈钱财的了,被姐夫打伤的人出入烟花之地本就不当,那人与姐夫妓院争锋而出的事,回家在外也一定没什么脸面,估计他家也怕闹腾大了,二呢,如真像姐说的那样,这就是妓院里的姐儿待客有问题,为何不找妓院清算,自少也要让他们出一半的钱,大家求财图个安生,这事要是吃了官司,怕是他们不出个三五千两也交代不下来。”赵闯说道这里看看妇人。 妇人眼里放出光来:“大兄弟,年青青儿的,懂得不少啊,我咋就把那养烟花的地方给忘了,真是的,急糊涂了。” “所以我劝大姐,少当点银子,赎当时您言语一声,我和伙计给您送家里去。”赵闯道。 “成成成,老娘可不是吃素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开当票。”妇人站起身来说道。 赵闯一直把夫人送上娇子才返回,虎爷夸赵闯长进了,没给当铺造成风险还做成了生意,颜掌柜一声不吭,就连听曾在石汇报的童掌柜暗暗夸赵闯年纪轻轻就显露出了做生意的天赋。 /88/88919/19450003.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三) 柏锐听完这件事情,也觉着,这里可以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呢什么都不会。 晚上柏锐乘着被欺负去扫前院的机会溜了出去,给山羊胡老爷爷送去了吃食,老爷爷正躺在柏锐前些天送去的没人要的破被褥里,有些咳喘。 老爷爷正在吃东西时,看到柏锐若有所思的劲头,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见到一件宝贝,是一尊玉盏。”柏锐说道。 一听是玉盏,老人家来了兴趣,放下碗筷问:“给我说说长什么样子?“ “我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大约这么大个儿。”柏锐用手比划着:“柄上有的地方是红色的,有地方是白色的,顶上通体是红色,形状像家里用的油灯,但十分漂亮。” 老爷爷喃喃道:“冠上通红?不对啊。“ 柏锐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对了,冠上还有一块黄斑,挺显眼的,我没见到,是听别人说的。 老爷爷的手在情绪激动下有些微微的颤抖:“这就对了,京城真是藏龙卧虎,什么物件都能淘换出来。” “爷爷,您知道这物件的来历?”柏锐好奇的问。 “知道,知道,只是没见着东西,不敢确定。”老爷爷目视远方好像在追忆什么。 “那您给我讲讲呗。”柏锐恳切的说。 “好吧,就当讲故事了,宋朝建隆年间,国家尚未完全统一,南方有个南唐国,国主是个叫李煜的皇帝,他取了个皇后姓周,贤良淑德、美艳动人,后人称为大周后,但是这个李煜并不满足,见皇后的妹妹更加年少美丽,便用尽办法占了这女子,后人称为小周后,在一次又一次中,姐姐大周后发现了这件事,但是碍于身份又是家丑,就没有对外说这件事,皇帝李煜和妹妹小周后更是有恃无恐,结果气病了姐姐大周后,不久大周后病逝了。”老爷爷捋着胡子,娓娓道来。 柏锐道:“这个皇帝真是不好,气死了自己的妻子。” 老爷爷道:“皇帝李煜也很后悔,作了首词来表达思念,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所以使匠人用上好的玉料刻了盏明灯,挂在大周后放棺椁的墙壁上,以示照亮黑暗,让妻子不孤单,所以这个玉盏有个名字就是诗里说的胭脂泪。” “原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这么美的故事,在当铺里才当了六百两。”柏锐搭话说道。 “当铺有当铺的规矩,价值万金的东西在当铺掌柜看来依然是破铜烂铁,当不了几个钱,不过没人叫出物件的名字,看来不单单典当的人不知其来历,当铺里也没有识货的人啊,我还原想着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看来并不在这里啊。”老爷爷说完又有些失落。 “爷爷,在瓮城时,我姐说让您收我为徒,您没答应,现在我有许多东西要向您学习,您教我可好?”柏锐恳切的说道。 “孩子,你姐俩都是好人,我多少受你俩恩惠,落难之交怎么能不感恩,有些经历你且听听,我本是河南洛阳人,做的是古玩玉器行的生意,二十多岁学了些皮毛,在开封府闯荡,占过便宜吃过亏,三十多岁总算是被行家们认可,上了道,开始跟着他们‘上货,拉纤,检漏,吃仙丹’但是钱来的慢,后面胆子大了就‘杀猪,打棒槌’到四十多岁,钱有了,但总是赚不够,慢慢的开始眼睛红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开始拿些旧仿做局害人,有些人被我们害的家破人亡,上得山多终遇虎,终于遇见了煞星,被人反打一耙,家财一洗而空,家人徒弟离散而去,自己落了一身官司。十五年啊,现在老朽风烛残年,荣华富贵享受过,暗无天日也待过,看你敦厚纯良实在不是做这块儿的料,有时真不是本领越高越好啊,这些话你现下还小是不能明白的。”这一席话,老爷爷说的是抑扬顿挫,仿佛打话语中从新过了一遍自己的一生。 看着柏锐呆呆的样子,老爷爷知道这小孩子心中定然不悦,说道:“我并没有说过我是什么好人,这些吃喝,如我能寻到我要找的人,自然有所补报,今后你不来也罢。”说完转过了身子,不在看柏锐。 柏锐回过神来,低头道:“老爷爷,我没有讨厌您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没有回过神来,我是真心想学本领拜师的。” “好吧,你回去考虑一晚,如果真想,明晚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不想,就不要来了,我自然明白。”说罢,让柏锐出了破屋。 回到屋里,一片为赵闯歌功颂德的声音,瘦高个一会儿扮演白日的女子,一会儿扮演赵闯,学的惟妙惟肖,说的口沫横飞。 但柏锐的心思全不在这里,老爷爷的经历让敦厚的农家人教出来的孩子心中很难接受,自己的姐姐被富户强娶,男人死了又被夫家赶回家来,爹爹买米又被奸商哄抬物价混乱中导致死亡,连报仇都找不到人,心中对于富人尤其是品行不端的十分痛恨,听完老爷爷的话,顿时生出了敬而远之的想法,但是姐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受苦?而自己连那个想强行把姐姐卖到窑子的恶棍都对付不了,怎么保护姐姐,一串苦恼的思绪萦绕,让幼小的柏锐十分想不通。 正在思虑间,颜小籽拉了拉柏锐的袖子,见胖子走了过来,黑着脸问道:“你闯爷出彩了,你不高兴是吧?嗯?”说着就要一脚踹到柏锐的屁股上。 柏锐连忙下炕,跑出屋外躲避,正好撞上了巡夜的曾在石,连忙道歉,曾在石问道:“又受欺负了?” 柏锐摇摇头,曾在石将柏锐带到值房外的石阶下,两人坐下,曾在石说:“寄人篱下,就得守人家规矩,你看赵闯虽然无赖,但做事颇得东家和各掌柜认可,人要想强硬,首先你需要有拿得出手的手段,要不然就得低声下气入了他一伙。”看着柏锐耷拉着脑袋,又道:“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你不见门口的野狗也是这样吗?不凶猛连馊了的饭食都抢不到。” /88/88919/19450004.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四) 柏锐问道:“当坏人才能强大吗?” 曾在石笑了笑:“这是什么话,你把事看反了,比如乐善好施的不都是富人么?穷人想施舍,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啊,你站的高了,有时有些事不得不做,是由不得你自己的,也不能把人直接就归类成为好人或坏人,这些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谢谢曾大哥,我想明白了,您可不可以借我些银子,别问我干什么。等我经事了,加倍还给您。”柏锐望向曾常奉。 这话问的曾在石楞了一下,但是看了看柏锐认真的样子,竟然感觉有些不简单,因为他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好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笑了笑说道:“好,五两银子借给你,按照约定,我不问,年俸我也使不了这么多,放着也无用,交你这个小朋友了。” 柏锐起身给曾在石叩了个头,没等曾在石来扶,起身回了屋里。 第二日,柏锐和颜小籽在门口迎人,柏锐神秘兮兮的让颜小籽帮忙照看着点,如果有人唤自己,让颜小籽帮忙抵挡一会儿,颜小籽点头答应。 一个时辰后,柏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看到颜小籽优哉游哉的表情,知道没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夜间,柏锐背上背着个布包,怀着不安的心来到了庙后破房子里,老爷爷闭眼坐着,柏锐并未说话,只是忙里忙外,将不多的东西收拾到包内,收拾完,扶起老爷爷道:“爷爷,我同相熟前辈借了些钱,给您租下了一间小房子,请您跟我走吧。”老爷爷‘哦’了一声,随柏锐走了一会儿,在一家户外像是放杂物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开锁进屋,确实非常小,一只小小的木床就占据一半大小,但上面却铺着干净的被褥,墙体发黑,地板却扫个干净,虽然简陋却四壁完整,虽然简陋却盆碗齐备,虽然简陋却难为这娃娃了。 柏锐请老爷爷安坐,自己一会儿收拾一会儿烧水,提溜出木盆,倒上热腾腾的洗脚水,又将抹布搭在自己肩头,走过去蹲下,捧起老爷爷的脚,脱去他三五个破洞的鞋子,用手试了试温度,慢慢的将脚放进去,轻轻的揉搓起来,整个过程老爷爷眼皮都没抬一下任柏锐施为,洗完后柏锐又从布包里取出一双暂新的棉鞋,给老爷爷换上,到这里老爷爷心里荣华富贵放下了,十几年屈辱放下了,千里投亲而不得的悲凉放下了,摸着柏锐的头:“孩子,难为你了。”说罢想起了一块儿在瓮城讨饭时,姐俩对自己照顾,想起自己教这孩子识字认书,想起自己晕倒在地,若不是柏锐搭救,寒冬腊月里能不能活到第二天还是未知之数,热泪滚滚,现下不管他什么门第之见,什么年龄差别了,说道:“你若真心想学,就磕头拜师吧。” 柏锐恭恭敬敬磕了头,喊了声师傅。 老爷爷却没叫他起来,正色道:“今入得我门,需知道师傅姓名,我姓袁名封,在你之前我收过一个徒弟,是你师兄,这一行为古玩行,有一说是三百六十行之首,入行门槛高,需要博闻强记,行内人都是大学问,也有一说,绿林、骗子、小偷、古玩是并列行当,可见褒贬不一。”顿了顿又道:“学行内规矩我传你,学古今知识我传你,鉴赏本事我传你,买卖本事我传你,查人辨色我传你,但欺蒙诈术学了用了,害了自己可别怪师傅,须得在入门前讲清楚。” 柏锐头磕在地,恭敬答道‘是’ 袁封老爷子继续说道:“有一事你要依我。” “依。”柏锐答道。 “你很孝顺,但这世间奸诈之徒往往看似大忠者有之,表面性格耿直者有之,你现在小孩子心性,饿自己救姐姐,本性是纯良的,但要立下誓言,老夫余生靠你,百年之后,身后事也靠你料理了。” 柏锐头磕碰地有声,立下誓言,孝敬师傅,绝不欺师灭祖。 袁封老爷子点点头,又道:“你做当铺营生,不可让人知道你投了古玩行门下,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规矩,这叫门第之见,现在你不懂,但要牢牢记下。” “是。”柏锐答道。 说着怀中掏出巴掌大的古色古香的木质排位,上书至圣祖师范,恭敬的安放好,跪下道:“祖师爷在上,徒孙今日延续我行香火,开坛收徒,望祖师爷赏饭。”磕头礼毕,叫柏瑞对着牌位行礼磕头,又端坐好,接受柏锐给自己磕头,师徒名分定下来了。 柏姐正在逗弄着胖乎乎的小胤禟,见到章寿儿提着前褂向这里跑来,起身时章寿儿就跑到了面前,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说道:“姐,姐。” 柏姐道:“什么事风风火火的,别急慢点说。”用手里的手帕给章寿儿擦着额头上的汗。 章寿儿一把攥住柏姐的手道:“不忙,姐,有大事。”说着喘匀了气道:“台湾打胜仗了,九皇子的外公立了大功。” “真的?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说着挣脱开章寿儿的手,抱起九皇子亲了亲,对着是懂非懂的九皇子道:“你外公给朝廷立了大功,说不定会恩准你和娘娘参加庆典,到时你就能见到你的额娘了,你高兴吗?”看着傻乎乎的小皇子,还在把脏乎乎的小手往嘴里塞,柏姐抓住,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又在他鼻尖上点了点,小胤禟露出天真的笑容,抱住了柏姐的脖子。 台湾郑氏登岸、剃发、易服、称臣已经是十月底的事情了,一个半月后将军们德胜回朝,正值小年,皇帝在太和殿赐宴有功之臣及在京的王公、显赫的大臣,年仅十岁的皇太子胤礽携皇长子胤褆、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作陪,年六岁以上在南书房读书的皇子们都来了,接到旨意,不到一年的皇九子胤禟也准许作陪,这当然是因为外公的关系,皇上为了以示恩宠,特地做出的安排。这可忙坏了柏姐,不但将小胤禟洗漱一新,自己也穿戴整齐,随侍在侧,方便照顾小胤禟。 /88/88919/19450005.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五) 五位皇子开席前先到内苑给年已七十一岁的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专门抱了抱小胤禟并将一件雕刻精细玉蝉赐给了他,以示恩宠,通往太和殿的路上,柏姐见到了离自己大约三十步的宜妃,宜妃盛装依在台上围栏处,是去太皇太后宫里,出席宴会的路上特地等在这里的,柏姐停下脚步,抓着小胤禟的手,向宜妃摇了摇,宜妃也抬起小臂向小胤禟摇了摇手,但小胤禟却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赶紧抱住了柏姐的脖子,口中喃喃发出,呜呜的声音,小身体一拱一拱的,柏姐只得将他又抱了抱,看到宜妃的手在拭泪,柏姐朝她笑了笑,转了个身,让宜妃看了看正在傻乐的胤禟,转头看到宜妃点了点头,被多嬷嬷拉走了,自己也抱着小胤禟来到太和殿。 柏姐抱着小胤禟上了三层汉白玉石雕的台基,到了月台,章寿儿早已等在了这里,见小胤禟对着上面的物事指指点点,就一一介绍,这是日晷,这是嘉量,这个是铜龟,这个是铜鹤,那边的是铜鼎。又道,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计时用的,嘉量是一种量器。又指着栏杆下的石雕龙头,说这是排雨用的,下了大雨,就能看到千龙吐水的奇观。 小胤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也不知道这小脑袋能听懂些什么,柏姐则跪在一旁,十一岁的胤褆手按着栏杆在看远处的仪仗,太子胤礽则对着跪着的胤祉和胤禛说着什么,皇三子胤祉仰着脸看着太子,皇四子胤禛则直挺挺跪着看着大殿的方向。 章寿儿见章公公在殿内招手,将小胤禟交给柏姐,小跑了过去,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跪下向太子道:“请太子爷与各位皇子爷入席。”太子当先进入,背后跟着三位皇子。柏姐则紧紧抱着小胤禟跟在最后。柏姐一看殿内已经坐了好多人,见到太子入殿,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面对众人的下跪,太子只是一摆手,坐到了自己的位子。 皇子跟着坐下,肉嘟嘟的小胤禟被柏姐放到座位上,小胤禟则在拍着旁边的椅子,转过头来看着柏姐一个劲儿的笑,柏姐也笑了,看着小胤禟摇了摇头,又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随着教坊司导迎乐响起,两位将军打头,后跟三位将军及一名文臣,在正位处跪下,接着大家都跪了下来,乐声停止,柏姐能清晰的听到一人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溜小碎步,脚步声止,一公鸭子嗓音喊道:“诸臣工参拜皇上。”所有人一齐道:“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见皇上摆手道:“平身,奏凯旋令。” 这边乐声又起,众人起身,六人中那文官起身后又拜倒:“吾皇万岁,臣李光地叩报,台湾郑氏率全体军民,顺应天道,归化大清,有台湾全岛图一卷,请圣上御览。” 那太监的小碎步又起,一会儿后,扯着嗓子喊道:“读降台战事疏。” 那自称李光地的人答道:“臣遵旨。”说着打开一份折子,读道:“赖苍天之恩,皇上之德,顺大清亿兆黎民之心,三军用命,……,澎湖战事:康熙二十二年五月,据守于台湾、澎湖之郑氏,仍坚持不剃发登岸。 福建水师提督施将军与郭络罗将军从速进取澎湖。天威所致,郑氏内部已人人思危,不得一心。六月十一日,施将军在铜山大会随征诸将。时值酷暑,台风甚盛,他动员部下:毋惮署!兵法有山,出不意,攻无备。复聚米做地势,与郭络罗将军详细布置入港、泊船、进战诸方案。 命大书主将姓名于各船风蓬上,以利赏罚。是月十四日,施将军率水师二万余名、战船三百余只,自铜山绕道澎湖南,全速前进。十五日,克取猫屿、花屿,晚,泊师澎湖。刘国轩亲领郑军二万余人,战船二百余只镇守;在澎湖沿岸,凡属可登处,筑短墙,置腰铳,环二十余里为壁垒;澳外以炮船列阵,岸上有大炮支援。郑军大炮船共二十余艘,每艘之上有三、四千斤红衣大炮一门,熕二十余门,铳一二百门不等。 十六日,郭络罗将军指挥,满水军先锋蓝理等率七支战舰,直冲郑军水阵。刘国轩船队迎战。时南潮已发,郑军四面合围,施将军亲督帅舰,援救诸将,“流矢伤目,血溢于帕”。我军退兵,刘国轩也因军中缺粮而不追。 自十七日至二十日,施将军将清军集结于澎湖罩屿,并为一举攻克澎湖做了充分准备。其间,他严申军令,赏罚分明;克取虎井、桶盘屿;亲驾小船,细查地势;命以“老弱骄兵”计,不断擂鼓,佯装登岸势,迫使守卫炮台郑军不敢助战,刘国轩兵势益孤。二十二日晨,施琅鼓动全军说:“今日之行,期在必胜!”命兵分二路,各由五十支战舰组成。东路为奇兵,准备夹攻;西路为疑兵,牵制郑军。又命五十六支战船分为八股,每股七支,再分三层。施将军居中督战,下令直冲郑军船阵。刘国轩倾全军抗拒。是役,炮火交加,声如雷吼,烟焰蔽日,咫尺难辨。 我满汉将士奋勇争先,拼死交战,鏖战终日,大获全胜,攻取了澎湖列岛。以杨德为首五千余郑部官兵倒戈归降,余者全部被歼。刘国轩仅以大、小船三十一支败归台湾。满水师副将博和托、副将杜度及汉水师总兵官朱天贵、游击郑邦试等三百二十九名将士阵亡,另有伤者一千八百余名。……”整整半个多时辰,将收台前后讲了个清楚,亏的这李光地不仅吐字清楚,还伴着凯旋令的音乐读的抑扬顿挫,使得所听者如身在战场。 小胤禟坐的地方正好背对着正位,柏姐也不得一睹圣颜,只听到一个气量充沛,精神十足的男性声音说道:“施琅你筹划周详,调度有方,实乃我大清柱石。”又道:“郭络罗老将军勇冠三军,威风不减当年,此次攻台协助施琅立有大功,更打出了我满族水军的威风。” /88/88919/19450006.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六) 这二人跪下道:“全赖皇上天恩。” 皇上声音又起:“明珠何在?” 一人走了两步出列,跪倒答:“臣在。” 皇上道:“与李光地拟定伤亡将士,立功将士名单,从优议叙、抚恤有功官兵。” “嗻”二人答道。 皇上身边的太监大声道:“赐宴。” 音乐改为清乐,大家举杯与皇上连碰三杯后,各式文官出列,现场做了许多歌功颂德的诗篇,皇上高兴,亲自举杯与坐在首桌的立功将领共饮,郭络罗老将军更是高兴,下桌为皇上表演舞剑助兴,将宴会推上高潮。 皇子这边,小胤禟反坐在椅子上,看的十分开心,皇长子胤褆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待我成年,率十万军也取他十个八个台湾。” 太子胤礽则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给胤祉、胤禛介绍着赴宴的大臣。 一晃八年,夏至未至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马夫下了车,将长凳放在车下,掀起蓝色绸子的帘子,车中小子却穿伙计服装,自己没理会马夫伸出的手,也没踩长凳,而是直接蹦下了车,马夫抢上前去,却换来一句:你回吧,没你事了。 这时早已经得信儿的三位掌柜守在门前,小子跳下时颜掌柜已然到车旁,问少爷安,虎掌柜责怪少爷,嘱咐下次要小心,少爷一边像小大人一样和两位掌柜寒暄,一边和门口的赵闯挤了挤眼睛,最后微微一躬身:“童伯伯好。”童掌柜则在门口和少爷见礼。 虎掌柜一声吩咐,赵闯身边的胖子和瘦高个赶忙去搬车夫放在车架上的行李。 童掌柜们,让出条路,做让少爷先请的样子,少爷说道:“出门父亲有过交代,我是来做学徒的,不是少爷了,叔叔伯伯不可如此。”说完探入衣服里,掏出一封写着介信字样的信封,恭敬的交到童掌柜手中,童掌柜接下,却没有当即拆封,仍然礼让:“老爷如此安排,可见一片拳拳用心,少爷又依足礼数,可见门风家教都不是我等可望其项背,在外为主,先请,进门是客,礼待,入行算徒,再说,如何?”童掌柜说到最后笑盈盈的,少爷和大家都听乐了。 三位掌柜把少爷夹在中间,进了前堂,童掌柜和虎掌柜就各回各处,留下管粮秣后勤的颜掌柜和后面跟着搬东西的黑胖子和瘦高个,一行人直接走到了专门给少爷腾出的房间,颜掌柜堆起笑容道:“少爷,这间房别看它不起眼,可是这院房里最好的家了,冬暖夏凉,小是小点但住着保准舒服。” 少爷好似没太在意颜掌柜说了什么,随口答道:“嗯。” 颜掌柜又道:“知道您要来,前天昨天叫他们收拾了两天,您瞧这窗户纸都是新换的。” 少爷转过头来:“有劳了,颜伯伯。” 这下颜掌柜顿时觉得这两天没有白辛苦,笑的更灿烂了:“应该的,应该的。” 少爷又道:“闯哥儿,在您的柜上?” “是是是,少爷要现在见他可是不行,您进门后,我安排他去最好的酒楼给弄他三五桌,就摆在这后院里。”颜掌柜歉然道。 “颜伯伯这可不好,让我爹知道了非扒我一层皮不可,我只是过来学习的学徒。”少爷摆手道。 颜掌柜继续说道:“和你两位掌柜伯伯商量过了的,这里面呢——您明天才正式当学徒,今天依然是我们的主子,这是一,接风宴,您不能扫了大家的面子,二呢,您来这,东家不能什么都没交代吧,宴上您给说两句,我们一起聆听东家的教诲,这是对东家的尊重。” 说话功夫,黑胖和瘦高个已然床铺好,被叠停,一应事物归置完毕,颜掌柜说了声先休息一下,带着二人出去了。 晚间,赵闯携翠湖楼的小斯一同来到后院,五张大桌坐了这几十号人,一道道菜品摆上桌头,大家脸上喜气洋洋,却无人动筷子,也无人喧哗,只等翠湖的众小斯出了门,掌柜们才从小值房出来,推来让去少爷只是不肯先坐,于是童掌柜坐了首席,接下来是虎掌柜、颜掌柜,少各再让时朝奉和护院教头却站着不动、只是笑盈盈的不肯就坐,少爷无奈坐下后,首桌才都坐了下来。 童掌柜站起身来:“诸位,仰赖钱东家鸿福,咱家典当行,已经是这大删栏最好的铺子,这跟虎爷,颜爷及大伙的辛劳是分不开的,今日少爷来铺子屈就,一为传承钱家家业做准备,二为实践少爷胸中所学,经历世事,多些磨练,请少爷给大家说两句。” 钱少爷站起来:“各位伯怕有礼,各位师兄弟有礼,抱拳团团一揖道“有三位掌柜伯伯坐镇,大伙一心帮辅,成就了这铺子兴旺。父亲和我不常来铺子,有些人与我相熟,有些颇为陌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钱名崇岭,今年十五岁,比不得各位师兄。”指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面的学问实在空乏的紧,家父敦促来此,正是来学习本领,明日我就是正式学徒,洒水扫地都是要做的,肩挑担杠也少不得我一份,请伯伯们不吝赐教,师兄们多多帮助。”一顿、举起酒杯,棒在胸前,“请伯伯,师兄们满饮。”一仰头,杯已见底,大家都陪了一杯。 接着开席,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钱少爷和赵闯轮桌敬酒,纵使是这米酒,不醉人,也是陈年佳酿,从使用的是小杯小盏,也架不住年幼量浅,在家时父亲管来很严,有年节时,客来送往,访友办事时才可少饮,这么大的阵仗三桌下来,少爷已经含糊不清,靠着赵闯睡着了。 赵闯哥三个将少爷背回了房,少爷口嘴里嘟嘟囔囔说的什么也听不清,赵闯在旁陪着,手被少爷攥住,瘦高个脱去少爷鞋子,将少爷的脚抱上床,两个合力调转少爷,让少爷躺舒服了,这时黑胖打水也进来了,拧了一把毛巾,递给赵闯,赵闯给少爷抹了一把脸,又擦了擦手,盖上了被子,桌子上放了一杯茶,看的少爷睡熟了,正要出门回房,少爷嘴里又喊叫起来,这次听清楚了些:“这也不让,那也不许,不要管我了……”一脚踢开了刚盖好的被子,见到这样,赵闯跟两人摆了摆手,自己又坐到床头,给少爷盖了盖被子。 /88/88919/19450007.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七) 五更时分,打扫的伙计,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将昨晚没收拾干净的地方又收拾一番,多年的晨课习惯,少爷醒了过来,看到床头趴着个人,吓的一激灵,一点酒气也烟消云散,到看请时知是赵闯,才想起昨晚的事,看到赵闯半趴着,和衣而眠心底很感动,一起身,赵闯也醒了过来:“少爷没事吧。” “没事,没有饮过这么多酒,闹笑话了。”少爷伸了伸懒腰,接过赵闯递过来凉了的茶,咕嘟嘟喝了几口。 “少爷,没事我就出去了。“赵闯起身要走。 少爷说:“闯哥,你可别跟我见外,我把你当哥看。” “哪能呢?不会见外。“赵闯一笑,出去了。 三个月时间,崇岭少爷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下午时分瘦高个儿对着一起干活儿的钱崇岭说:“爷,累不?” “不累”少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累了就歇会儿。“瘦高个儿放下手里的活儿,就着大石条坐了下去,用袖子抹了抹石条那边,少爷也坐了下来,“爷,这大热天,进里面歇着多好,干些这粗活儿?” “我爹说吃的苦中苦,让来学习的,不是享福的,“少爷一手攥着袖口,对着自己扇着风。 “学习,你上柜上学啊,这能学个什么东西?“一旁的黑胖子问到。 “码放东西,堆砌货物,储藏保管,都有学问。不自己试试如何学得,虎伯伯的这些方面都是好的,我得学。”少爷脸向前方,像是说给瘦高个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不懂,就知道跟着少爷和闯哥干就完了。”接着黑胖子神秘的和少爷说道:”这整天能闷出个鸟儿来,晚上咱去见个稀罕物如何?” “稀罕物?行啊,我也想出去。”到底是少年心性,少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晚上柜上的东西入了库,前院落了锁,天黑了也有一会儿了,黑胖子叫上赵闯,四人悄悄从后院溜了出去,到了一片民房处,一看就知这些胡同里住的就都是普通人,黑乎乎的,为了省钱,除了做活儿的就都不点灯了,夏天到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一些,这些小子专找支楞起窗户,里面还冒着水汽的家户进行偷窥。 这一片模排的很清楚,哪家是没出阁的闺女,哪家媳妇俊俏,哪家有大黄狗,哪家男人彪悍惹不起,都一请二楚。 少年小子懵懵懂懂,有些冲动,有些欲探的欲望也是平常,但坏到这个份上也是坏透了。 左扭右怪,来到一户房后,这家房子有些破败,让人觉得家户里住着的肯定很寒酸。 瘦高个捏着嗓子小声跟少爷说:“这里住的是一名姓韩的寡嫂,长的很水灵,今天给你开个西洋景。”说黑嘿嘿的低笑几声。 钱少爷还有些懵,就见黑胖子蹲下,赵闯将他扶上去,黑胖子架起钱少爷,瘦子转到胡同口放风。赵闯则在后面托着钱少爷,刚探到窗口,就看到一截白花花的背脊,在灶火的映衬下,发出嫩红的光晕,钱少爷耳听的这撩动水花之声,眼见这蒸气缭绕下的可人儿身形,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自己抓着窗框的手都因为出汗的关系变的滑腻腻的。赶紧拍了一下黑胖子,黑胖将少爷放了下来,脚刚着地少爷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三人忙跟了出去,回到后门,钱少爷转头问赵闯:“为什么带我瞧这个?” 赵闯看少爷的模样,脸红的能滴出血,眼神闪躲,嘴唇微微发颤,觉得好笑。脸上却不带出,说道:“大老爷们,不必如此,少爷要是觉得不便,下不为例就好。” 柏锐与颜小籽正在前院外侧马棚,收拾昨晚留下的马料残渣,将吃剩的马料从马槽中清理出来,然后铺上新的,颜小籽取料时看到一个分不清老嫩的男人在院门口向里面张望着,这人穿衣倒还讲究,只是脸色发青,浑身上下像是霜打过的茄子,完全没有一点自信,躬身咳嗽了两声,面对看门小童恭敬的询问也是爱搭不理,只是将夹在嘎子窝下的包裹又夹了夹,看似要进,转身又走了。 颜小籽用手时磕了一下柏锐:“哥,我看这家伙手里憋着出货呢,你瞅瞅那样子,一股子衰样,我看啊。”一只手拿着些草料,另一只手搭上来,把拇指食指伸开,比划了个“八“字型.继续说道:“八成,赌输了,身上那一股子臭味,绝对是场子里的。” “嗯。”柏锐自顾自干着活儿。 颜小籽看柏瑞不理他忙说道:“别啊哥哥,要不咱打赌,我赌他偷了家里的东西,想卖不敢,想当吧又怕价格不高,还不清欠的债,所以啊在这东瞅瞅西看看,拿不定主意。” “你昨知道人是偷家里的?”柏锐眼也设抬,整理着槽里的草料。 “绝对是,你看啊,这自己的吧,拿着没这么猥琐,要是偷别人的吧,白天怕是不敢出来。我断定是偷家里的,而且这两天估计就要进铺子了。“颜小籽洋洋自得,对自己的判断更是深信不疑。 “这么确定?”柏锐又问 “当然了!赌场里欠的钱是有期限的,到点儿不还,债主上了门不就穿帮了吗?”说话间,有人站在后面拍了一下,颜小籽正口沫横飞说的来劲儿,吓得一激灵,转身就要喝骂,一看是曾在石,也就住了嘴,低下头把手里的草料放到马槽里。 曾在石开口道:“小籽,虎掌柜这两天要去天津,后院大库要装车,人手不够,去帮帮忙。”颜小籽连忙答应,搓了搓手,拍掉了身上的碎草,一溜烟跑了。 柏锐放好了草料,转过身来说:“是曾大哥寻来了。”柏锐对曾在石是十分亲切,不单单因为他介绍自己来了这里,解决了温饱,也不单单是借给自己钱,安顿了师傅,受人欺负时帮忙解围,里面还有一种不易表达的情感,他觉得曾在石很像自己的兄长是一种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是能得到一丝安慰的净土,是能找到那本来善良自我的彼岸。 /88/88919/19450008.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八) “嗯。”曾在石低身在小桶里抓了点盐巴,洒在他俩辅好的草料上:“别说,这小籽眼力不赖,这人转悠两三天了,连虎掌柜都说这人手里估计有货,熬不住了就进来了。” “嗯,“柏锐答应了一声说道:“我觉得这人有问题。” “有啥问题?”曾在石问道 “说不来,反正就是觉得哪不对。”柏锐眼神也有些迷茫,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随即笑了笑。 “好了,也可能你是对的,童爷有时都说,近年来,也不知道哪些地方,你和他越来越像。”说罢也笑了笑,拍了拍柏锐的肩头:“走吧,干完了,就回去。” 又隔了两日,外面打转的家伙进来了,不过是被黑胖子和瘦高个儿扶着进来的,这人一个眼窝是黑的,一个鼻孔还流着血,都有些干了,被他擦的半边脸都是,衣服划开了口子,鞋也丢了一只,显的十分狼狈,因为童爷告病,虎爷又去了天津卫,颜掌柜就里外都忙,现下在内柜陪客人,钱少爷和赵闯正在外柜闲聊,见状下了柜,问这是怎么了。 黑胖子抢先道:“被人打了呗。” 瘦高个儿说:“我俩望见墙外胡同里,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胖子说,咱的地盘也敢撒野,过去瞧瞧去,我俩就过去了,胖子挺横,过去就呵斤,没成想差点打起来,我赶紧说,光天化日也敢行凶,小心我报官,他们才走,还说了句多管闲事。”咽了口睡沫说:“吓死我了,一个人脸上刀疤从这到这。”用自己的脸比划着。 “怕个球,你就胆小。”胖子不屑的说道。 “拉倒吧,当我没看见,我看人家一吓你,腿都抖了。”瘦高个反讥道。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再说我削你,还你把人吓走的,要不是曾常奉路过拉住刀疤脸,给使了些银钱,你能走的了?我最讨厌这种屁本事没有,还总显摆的人了。”挽袖子一步步过去,就要动手。 “都消停点,”赵闯喝道,“老兄,你这是咋了?”接着向瘦高个说道:“拿块布,给他,记得沾点水。”说完扶起这人,让他坐下。并将桌上备的茶水递了过去。 这人拿起就喝,和五天没喝水了一样。喝完又要了了一碗,才回过点气儿,又接过瘦高个儿递过来的湿布,边擦边说:“罢了,有劳这位小哥,叫掌柜的出来吧,我有物件要当。” 瘦高个儿正要去找颜掌柜,赵闯一把拉住,对着那人道:“真不巧,掌柜们都有事情,出去了。” 这人道:“哎呀,妈呀,这不要了命了吗?那帮没后人的,今天我要拿不到钱,得打死我啊,不对,打死我不怕,怕是要上我家的门啊,这要让老爷子知道,再气出个好万,我百死莫赎啊。”看样子这人是怕急了,边哭边说还边摧胸顿足“得得得,我还是上古玩行卖了吧。”起身就往门外走。 人刚走到院子里,急的黑胖子跟赵闯说道:“闯哥,哥们救他一次,他身上的宝贝就是咱铺子的了,怎么把人放走了。” “不急,师傅一直讲做生意切莫着急,干我们这行,看清了再做免的栽了跟头。”赵闯道。 这人往外走,却越走越慢,快到大门口时,这人果然站在门口不动了,赵闯一个眼色,黑胖子跑了过去。“老哥,老哥,你等等,这掌柜不在,我闯哥不是在那么,来来来一样的。” “能办事?“ “能!” “好,就冲着大兄弟的份上,这生意给你。”这人又转了回来。 坐定,打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书。 黑胖子接过,一脸鄙夷的表情:“我当什么稀罕物,原来是本破书。” 那人道:“兄弟要不识货,还我,我再寻一处便是。” 黑胖子一扬手就扔还给他:“自己当个宝贝,切” 那人正要包好,少爷走了过来,他自幼读书,是极爱书的,要不是偌大产业,家里就这一颗独苗,就走科举了,钱少爷又打桌子上拿了起来,一看是一本《太玄》,这时赵闯凑过来,说道:“可是扬雄的书?” 钱少爷道:“是的,看样子是宋版的,和我家里藏的订线纸张一模一样。” “错不了。”正在两人翻看时,那人说道:“实话告诉几位,几天前,去玩了两把,本来那手气旺得不得了,但一见我这堆的钱多了,几个场子里的娘们就凑了过来,我是一个一个的打赏,可这一打赏不要紧,钱就和淌河一样,没影儿了,输光了,走吧?脚就是迈不开,加上有个骚狐狸介绍,就借了银子翻本,可不一会,又输光了,晦气,赌桌上就不能见娘们儿。” 这边还在说着,那边几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人是被摆了一道,让人给诓骗了,但谁也没吱声。 那人又道:“这书可是老爷子的宝贝,别欺负我,我可知道,莽大夫,扬雄死”,朱熹老儿一句话,这书就被烧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宋版的,存世的怕不过百。” “您想当多少?”赵闯盘问道。 “一页宋版,一两金,论稀缺,万儿八千两还是值的吧?”那人接过瘦高个儿给他找到的鞋,弹了弹上面的灰,穿好,说道:“当辅规矩我知道,我就当三千,一千五百两还了账,里面那个姑娘说一千两就能赎身,还等着我呢。”说完又要了一碗茶。 赵闯见少爷喜欢,心道:‘这种赌徒,当多少钱也是有去无回,一定是死当,待我压压价格,可是古玩这东西又瞧不准,打了眼可怎么办?’问:“既然值这么多,为何不早些拿出来,遭这一顿打。” /88/88919/19450009.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二十九) 那人道:“书是我偷出来的,拿给那些家伙们看,告诉他们,爷不缺钱,谁知是些没眼珠不识货的,打了我一顿,说要是天黑还没钱就上我家让我爹给钱,拉我媳妇儿抵债,妈的,这些狗娘养的,狗眼看人低,待会拿了银子,扔他们脸上。” 赵闯刚要再撑撑,盘盘道儿,这边少爷发话了:“老哥,赌博败人败家,今儿这钱当给你可以,但千万不可再去赌了。” “这位小兄弟,说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理儿不偏,我听你的,过了这关,咱就回家,好好过日子。”那人说道。 这时颜掌柜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问清了来龙去脉,直夸少爷眼力好,心肠也好,说既然是少爷和赵闯谈的生意,自己就不插手,让他俩谈,并叫过少爷去耳语了几句,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见颜掌柜指了指外面,少爷会心笑了一笑。 少爷边听边点了点头,对着那人说道:“即然你说我说话中听,我就再说点,父亲常说人要行正道,明天理,克人欲,我觉得你就得从克人欲做起,才能真正回归正道。” 那人道:“这话什么意思,好歹我家也是书香门第,跟你们也只是做个买卖,倒是教训起来了,当就当,不当拉倒。”说完又包那本书,包好见没人吱声,就出门去,结果刚走到门口,看见那伙歹人就在不远处张望,就又折返回来了。这下气势也没了说道:“怎么个当法,说个章程。” 钱少爷说:”不是不给当,是怕你得了银钱去填那个无底洞,这样吧,当期给你加长,当金减少,利息不变,这样你可以有时间用钱赎回。” “嗯.....”那人沉吟一下,“好吧,两千两不能再少了。” “你欠一千五百,就当一千五百。”少爷斩钉截铁。 那人瞅瞅门口晃悠着的几个人,顿时有点慌神;“好吧,一千五百就一千五百,开当票。” 柜上正在忙着,柏锐闯了进来,说道:“少爷不可,我总觉得这事蹊跷。”都没来得及向彦掌柜致礼,就拿起书来仔细端详。 钱少爷道:“这书纸墨精致,纸坚刻软,用墨稀薄,打开书,自有一种书香。“柏师兄,你说有假,假在哪里?家父虽然是商人,但宋版书也藏有三五册,我也是见过的。” 黑胖子也跟着起哄:“我说柏掌柜,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说宋版书,你怕是大字也认不了几个吧。” 柏锐正要和黑胖子理论,典当书的人一下跳起,受了一天气,挨了一顿打,早就火气不打一处来,揪住柏锐:“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要是在我家也就是个倒夜壶三等奴才,我呸。” 正要抡圆了给柏瑞一个大嘴巴,被赶来的曾在石从后拉住:“为何行凶打人?” 那典当书的人一看,放开了嘻笑着说道:“原来是刚才的恩公,失敬失敬。” 赵闯的声音响起:“我说柏瑞今天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的,原来是曾师兄撑腰,这当古籍善本的生意不是只能你们总柜来做吧?” 曾在石道:“赵常奉误会了,我也是采办后刚巧回来。” 赵闯道:“曾师兄,赵闯我不是傻子,柏锐的斤两我也知道,你俩不偏不倚到了开当票了才来,又是前后脚进来,说是巧合,怕没人信吧,不是你出的注意,他来做的什么,怎么?童爷不在,鼓动这些下人来当炮灰了?施了些小恩惠,这生意就是你的了?” 曾在石道:“我不与你争辩,出门时我只是见那些歹人凶恶,怕伤了铺子的伙计和那位老兄,才给了些银钱,什么事情我真不知道,但柏锐来闹,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不妨听听也可。” 柏锐道:“曾师兄,我也拿捏不准,只是觉得哪里不对,要不……。” 这下瘦高个更是逮住机会,不等柏锐说话就说道:“曾师兄,平日你看我兄弟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儿,连少爷的面子你也要抹了去?” 钱少爷第一次谈生意,很顺利,都有些沾沾自喜,没想的被一名伙计给搅和了,还当众质疑自己的能力,也是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下不来台。 这时颜掌柜说话了:“在石,赵闯二位不要争执了,当票银票都已经打好,按规矩谈好的生意收当结款走人,尤其是少爷亲自谈的,都不要多说了。” 果然,一听提到少爷,大家都安静了,按流程办好了手续,各人忙个人的去了。 少爷这时想起父亲平日的教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又不想当面向个伙计请教,思索间,被赵闯叫着回柜上去了。 过了十来天,到了端午节,东家携带夫人到当铺过节,本来女人是不出头露面的,但钱夫人想儿子想的紧,又是商家儿女出生,所以就跟了过来,大家伙迎接完毕,到内柜分主次坐下,由虎掌柜汇报当铺情况,而钱夫人则到了钱少爷的屋子。 “崇岭,快让娘看看,这可瘦多了,是不是这里苦?娘和你爹说说,这就随我回家吧。”钱夫人坐在炕上摸着钱少爷的头,钱少爷却哭了起来。 钱夫人问到:“好孩子不哭了,是想娘了?还是受了委屈了?”看到钱少爷眼泪还是止不住,觉得有事就细细盘问起来。 “娘,这两天我心里空落落的,是不是我收错东西了…”将自己做主收当那本《太玄》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孩子别怕,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倒叫个伙计看出来了?笑话,漫说这书是真的,咱就是被人骗了,区区一千五百两还能塌了天不成?”说完就拉着钱少爷气冲冲的到了内柜,颜掌柜正跟东家说着少爷的趣事,见到钱夫人到了也只能闭嘴。 钱夫人吼道:“哪个是柏锐,少爷也敢冒犯,啊?不懂主仆之道吗?一个下人也如此放肆。” 说到这里,三位掌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一个是东家,一个是雇员,但这里的人也不是东家府里的奴才,东家也从来没有恶语相向过。 /88/88919/19450010.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三十) 钱东家站起来不悦道:“哪里来的火气,说这么见外的话,这里都是手足师傅,不可无理,崇岭来这里是当学徒的,不是来当大爷的。” 众人脸色才缓过来,钱夫人却一个人哭了起来,更咽道:“为了一本破书,孩子受了欺负,你管不管?不管我今儿就带他走。” “什么书?”钱东家问到。 这时颜掌柜起身将那天的事叙述了一遍,并表示这书自己见过了,相信少爷的判断。 而钱东家却火冒三丈,训斥道:“当铺的生意何时轮到学徒做主,有人劝诫又为何不让人家把话说完。”说完用手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一边的颜掌柜起身,一手端了杯水,另一只手在钱东家背后来回抚摸。 钱少爷噤若寒蝉直挺挺跪在原地,而钱夫人又叫嚷道:“这是儿子第一份谈的生意,做的又不错,为什么当这么多人的面奚落儿子?”说完又要拉起儿子,只是这半大小子娘也拉不动。 童掌柜三人见是家事,相互使了个眼色,起身要出去,东家压了一下手,众人又坐下,随即吩咐取书,并将当日在场的人都唤来。 在这期间钱东家叹了一口气娓娓道:“起来吧,我责你并非为了一事输赢,你做事武断专横,今后怕要吃亏,多少名噪一时的当铺吃亏吃在这古玩字画上,一个不慎就能让你倾家荡产。”说完又咳嗽,端起颜掌柜放下的杯子又喝了几口压了压。 说话间,几人已经悉数到来,打头的曾在石领大家行礼,三位掌柜在依次翻看书籍。 钱东家大踏步走到柏瑞面前问道:“你是柏锐?” 柏锐显得有些紧张:“是。” “你觉得这书有假?”钱东家问道,由于刚咳嗽完,脸憋得有些红,加之钱夫人当众顶撞,心情很差,看着是一幅怒不可遏的面相。 “是,我觉得,我觉得……”柏锐看着钱东家的样子,努喏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虎掌柜突然暴怒:“一句话也说不清楚,能做什么,逞的哪方英雄?” 吓的柏锐面有土色,啪嗒一下双腿一软跪在了钱东家面前,这也让钱东家觉得这小伙计是不是受了人的指使故意捣乱的?正思索着要怎么问清楚来龙去脉,童掌柜将书放在身旁桌子上,用手压着书,柔声说道:“柏锐,这是钱东家,平日待人十分谦和,你不用惧怕,觉察到什么就说什么,错了也没人会怪你。” 钱东家这才知道自己的失态吓到了眼前的半大孩子,于是双手扶住柏锐的两肩将他扶起,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柏锐微微向东家躬了躬身:“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一句脱口而出没头没尾的话,说的大家都有点癔症,柏锐也觉得没说明白,看了一眼大家,从众人讥笑的表情中看到童掌柜鼓励的眼神,说话顿时就顺溜多了:“东家,各位掌柜,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他太做作了,倒是显得很假,而且也太巧合了,童掌柜和虎掌柜刚一离柜就找上门来。”这时颜掌柜的脸色很不好看,柏锐这么说像是在说颜掌柜根本就没用,颜掌柜轻咳的一声,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掩盖了一下。 柏锐却未察觉继续说道:“我那天正在喂马,听人说整日在外晃悠的那人,拿了一本宋版书来典当,我就上了心,然后发现快收当了,就急的跑了进去。” “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书有假?”钱东家问道。 柏瑞见钱东家并未厉声厉色,提了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说话也顺溜了很多:“这书制作的确实精致,但书是黑口,北宋刻本大都是白口,左右双栏或四周双栏,我见版心处鱼尾为黑口,即使是真的,也应该是南宋以后的,但这书是扬雄所作,朱熹出身在南宋初,在朱子成名以前流行的文风已然对扬雄颇有微词,而朱子写下的‘莽大夫,扬雄死’更是将这道家经典《扬子太玄经》推下神坛,随后被官府搜刮一空,付之一炬,而后程朱理学当道,就更不可能刊印扬雄的书了,所以如果是北宋早期的白口线装本还有可能是古籍,但这本就不好说了。” 这番话一出,大家在思索这部书真伪的同时,更加惊讶一个日常干些粗活的伙计为何有如此深的见地,不约而同的望向以古玩字画见长的童掌柜,看看是不是童掌柜给这小子吃了偏门饭,而看到童掌柜惊讶的表情后,又转头重新打量起柏锐来。 一阵沉寂后,童掌柜先开口,向钱东家说道:“真作假时假亦真,真伪也不是最重要的,这书还是得妥善保存,也许那人还会赎回。”虽然没有明确变态,但间接的承认了柏锐的说法,也为钱少爷的莽撞和颜掌柜的默许稍稍挽留了些颜面。 钱东家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说道:“没想到铺子里有这等人才,是个常奉的料子啊。”正要下决定时,赵闯说道:“没见过柏兄弟露过这手段啊,似乎文玩能耐还在曾师兄之上。” 曾在石没有理会这挑拨离间,说道:“柏兄弟这些年确实长进不少,以后铺子里又多个得力的帮手了。” 虎掌柜这时发话了:“柏锐是碰巧知道这些,还是当铺里的活儿都学会了,还不能断定,而且这一手本领从何处学来连我们都不得而知,我看提拔一事还需仔细观察。” 这段话确实有些牵强,但虎掌柜发话了颜掌柜又在一边敲边鼓随声附和,有爱才之心的童掌柜就不好表态了。 但钱东家却不这么想,一股当年力排众议提拔童掌柜的豪气又腾腾升起,心想:如此年轻若真有真才实学,好好打磨,当可留给后代使用,到时又是一个童掌柜,随即轻咳两声说道:“不如这样,请三位掌柜各书一题目交于我,由外柜赵闯,内柜崔健,总柜在石和眼前这个柏锐各比试一题,作为这端午节的节目如何?” 话已经说的明白,人,钱东家相中了,你们说的能力咱们现场见真章。 /88/88919/19450011.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三十一) 看热闹的颜掌柜,眉头紧锁的虎掌柜,微笑着的童掌柜,以及抱着各种心态的大家伙齐声答到:“是” 钱东家转头问柏锐:“怎么样?敢吗后生小子?” 柏锐握了握满是汗水的手,看到童掌柜和曾在石鼓励的眼神,看到赵闯憎恶的表情,松开咬着嘴唇的牙齿,坚定的答道:“敢!” 这场会议一直从未时中延续到申时末,钱东家吩咐造饭,待大家诸事准备停当,已经到了戌时中,内柜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来看这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柏锐如何就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几只巨烛燃起的火光,照亮了厅堂。 钱东家从托盘中拿起一张扣着的纸条,上书四个字‘落笔风雷’,这是颜掌柜出的题目,自然由外柜常奉赵闯来比试,接着就有两人出来在两张桌子上摆下文房四宝及当票两张。 当票是当铺收当后付给当户的书面凭证,也是当户日后赎取当物的唯一凭证。不记名,当铺认票不认人。内容通常包括:铺名、地址、当物、当期、当本、利息、借贷双方责任等项。从性质上看,当票有自己的价值,其内容写明了当户抵押期间的财产,也表明当票票面所载权利与当票本身不可分离。这种权利的行使和转移,以交付当票与否为条件。当票上除印有上述固定的内容外,还有手写的文字,如有关当物名称、质量、数量、典当金额等内容,字体采用本行业的特殊文字。这种文字称为‘当字’,只有当铺内部的人才能辨认,外行人(就连一些书法家)都很难辨识。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字比草书还草,字体又别具一格。俗语有“当店字有头无耳”之说,确实难以识别。如当票上常将“衫”字写成“彡”字,“棉”字写成“帛”字;又如把“皮袍”写成“皮夭”,“花梨紫檀木”写成“紫木”,玉器写成“假石”等;再如银钱数字都是用“1”到“拾”的大写,第一个字特别大,下面的数字又草又密,简直像画符一样。当票上采用这种神秘文字,其目的一是可以防止第三者冒领,通过询问物件形状及质典数字等,进行真伪辨别;二是当铺有本店的特殊文字,可以作为本店的特色。实在是当掌柜、常奉的基本功所在,颜掌柜出这样的考题,虽然对柏锐这种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来说有些苛刻,但无可厚非。 东西刚刚摆好,颜掌柜身旁的伙计从前面布包里取出狐皮坎肩一件,唱道:“掌柜的,急用钱呐,您给照一照啊。” 接着又唱道:“破旧大毛无袖袄,当金二两四钱,每两银每月三分利钱。” 听完,赵闯笔走龙蛇不一会儿按规矩填写好了当票,交到东家手里。而柏锐十分认真,一笔一划足足比赵闯慢了吃半盏茶的功夫。东家大略一看,点了点头,交给三位掌柜传阅,传到童掌柜时,童掌柜一看柏锐的字,看到是欧阳体,这欧阳询的字虽然传播广泛,大家都在临摹,但在童掌柜看来柏锐的字似乎和自己同出一师,思索间,两位掌柜凑过来,评判优劣,指指点点一会儿后,颜掌柜站起身来向东家点头致意,继而说道:“柏锐未学习过铺子里的‘当’体字,字体不加评论,但错处有二,一是袄字未缺笔写成“夭”字,二是将付款时直接扣除的当月利息给减了出去,聪明反被聪明误,第一局赵闯胜。” 下面哄笑声一片,黑胖子更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傻子。”接着也笑了起来。 原来当铺给当户付款时,按规矩要先扣一个月的利钱,怕的是立刻去赎当,钱款上会发生纠纷。因为柏锐没有开具过当票,不懂,但本性的善良却让他来了个画蛇添足,这样的当票开出去就说不清是当了二两四钱还是当了二两三钱二,遭到了大家的讥笑。 柏锐也涨红了脸,十分尴尬。 钱东家却没有讥讽柏锐的意思,看了一眼柏锐,鼓励的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另外一张纸条,朗声说道:“火眼金睛。” 在每一家当铺里,都有一些身负特殊技艺的人,他们要为每一件典当的物品“掌眼”,一单生意接还是不接,常常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当铺掌柜和朝奉需要对当品进行鉴定,品相略有差异,典当金额就会有所不同,如果哪位“打眼”了,当铺就要面临风险了。 童掌柜这时取出一幅立轴,打开一看是一幅行书千字文的前四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童掌柜在大家仔细看书画的时候说道:“这时一幅米芾,米元章的千字文。” 话音未落,一部分人鼓噪起来,黑胖子不懂,问瘦高个:“都瞎嚷嚷什么?” 瘦高个道:“蔡黄米苏是宋朝四位书法圣人,这米指的就是米芾,他老人家的一个字,怕是够你这种穷鬼吃半辈子了,没想到咱铺子里还真有宝贝。” 黑胖子道:“嘿,我说,长进了啊,都敢损我了。”正要给瘦高个点‘好看’的时候,童掌柜说话了:“安静一下,这是一幅赝品。” 下面又是一阵吵吵嚷嚷。 这时虎掌柜站起来,什么都没说,瞪了大家一眼,瞬间安静。 童掌柜接着说道:“选这幅字,一是为了出题目所用,二是这千字文是学习基础,米芾本人的成就也是后天勤学苦练得来,有书记载米芾每日临池不辍,有‘一日不书,便觉思涩’之说。望诸位效仿努力。”顿了顿又道:“这幅字虎掌柜,颜掌柜和我都仔细看过,共发现两明一暗,三处谬误,请二位在纸上写出。” 曾在石和柏锐二人上前仔细观看,看了约莫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大家竟然被这紧张的气氛带动的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这时只见二人回到桌前,曾在石略一思索,随后提笔就写,率先写完,但是没有交到童掌柜手里,等柏锐写完才一起交了过去,而柏锐见到这幅字却是沉吟片刻,因为这幅字上面所载的内容正是师傅之前出过的题目,考的是时间的断定,米芾是书法大师里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但由于所学颇为庞杂,而又无一不精,模仿晋人书法更是到了足可乱真的地步,五十岁前笔法常常多变,所以流传下来的作品就什么字体都可以见到,对其书法成形有影响的就有大名鼎鼎的‘二王,颜真卿,欧阳询,褚遂良,沈传师,段季展’等书法大家,米芾习书,自己都称自己为‘集古字’一时传为笑谈,但也有夸赞的称其为‘天姿淩轹未须夸,集古终能自立家’的美谈,说他是超越‘二王’的大书法家。这篇‘千字文’是熙宁二年十九岁时被朝廷封为秘书省校字郎时工作所作,写的是草书显然不对,而款落为大观二年就更错了,米芾是微宗大观元年就去世的,显然童掌柜出这样的题目并没有为难柏锐的意思,只是在考验拍锐的基本功,想看看柏锐是偶尔蒙对,还是确有实学,但这一暗是什么呢?柏锐脑子灵光一闪,写到‘书写之人,尤在本主之上。’ /88/88919/19450465.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三十二) 当答案交到童掌柜之手,公之于众现场宣读时,读到此处,童掌柜和颜掌柜及少数几人,击掌而笑,赵闯冷哼一声,其他人众却一脸茫然,待见到曾在石的答案为“此字为虎掌柜手书“几个字时,大家拍手叫绝,连不苟言笑虎掌柜都涨红了脸,一时难以消退。 童掌柜这时宣布:“本局平手。” 众人躁动少许后喷喷称奇,要知道能与曾在石这种‘老常奉’打成平手,也算得上极高的荣誉。 这时钱东家拿出最后一张纸条,说道:”这第三题的题目是‘随方就圆’,不过我看不用比了,你说呢虎掌柜?”虎掌柜答:“柏锐随机应变的能力,已经展现无疑,确实不用比了,可以判胜。”说完依旧端坐。 钱掌柜目光扫到将要进行第三场比赛的崔健处,崔健向前踏了一步,出得场来,躬身向钱掌柜说道:“心服口服,全凭东家和各位掌柜吩咐。”又对柏锐说道:“恭喜柏师弟。“这人不愧是选出来与柏锐进行比试的人,就这几下,比也没比就被判定输了,脸上没带出一丝不悦,的确是将个人荣辱抛之脑后,只看现场事态发展情况顺着说话,圆滑至极。 钱掌柜见众人无话,说道:“造的这幅字,不是存心欺瞒,而是下午我和三位掌柜共同商议的结果,主要是用米芾的努力来激励大家上进,我给大家讲个米芾的故事,米芾小时候读私塾学写字时,一连学了三年,还写不好一个字。那他以后又是怎样成为大书法家的呢? 一天,有位进京赶考的秀才路过米芾住的村子,米芾听说这位秀才的字写得很好,便拿着自己的临帖去向他讨教。秀才认真地看了看就对小米芾说:“我可以教你写字,不过你得花五两银子买我一张纸才行。”小米芾听了吓一跳,天下哪有这么贵的纸啊。但是他求学心切,一狠心还是借来五两银子交给了秀才。秀才递给他一张纸说:“回去好好写吧,三天后拿来给我看。” 回家后,小米芾捧着这张花五两银子买来的纸,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轻易下笔,生怕写得不好浪费了纸,于是他只好翻开字帖,用蘸水的笔在书案上不停练习,心里默想着每个字的框架和笔锋。他废寝忘食地琢磨着,思考着,不知不觉中竟入了迷。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了,秀才见小米芾并没有拿字来,就到米芾家探访。只见小米芾坐在书桌前,握着毛笔正望着字帖出神,纸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写。秀才便问:“三天时间了,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呢?”米芾一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怕没准备好就动笔,会浪费纸。”秀才哈哈大笑说:“好了,你已经开窍了,现在写个字让我看看吧!”于是,米芾聚精会神地写了个“永”字。秀才拿起来一看说:“这‘永’字写得很漂亮嘛。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之前三年一个字都写不好,现在三天却能写好呢?”米芾小心地回答:“因为这张纸太贵了,所以我得先用心把字琢磨透了才敢下笔,不像以前想也不想提笔就写。”秀才微微一笑说:“这就对了,写字不仅是动笔而已,更重要的是用心。不但要观其形,更要悟其神。做到了心领神会才能把字写好,这就是练字的窍门。”说完,他从怀里掏出那五两银子还给米芾,上路赶考去了。 以后,米芾一直把这张五两银子买来的纸放在案头,以激励自己勤奋苦练。最终,他成为了著名的书画大家,名传千古! 大家再看,今日比试的三位常奉,都是从你们当中遴选上去的,在石优在其‘技’,崔健优在其‘神’,赵闯优在其‘术’,这些都是平日刻苦练习的结果,好多人可能觉得,自己没有练好字,是因为没人给你五两银子的纸。”钱东家自然的瞟了一眼钱少爷,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喝了颜掌柜续上的茶,嘴里的话继续说道:“但今天的柏锐,就给你们当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虎掌柜的字满货仓都是,为什么没有几个人认出来?同样是一起长大,这些年,柏锐学到了这些东西,你们呢?这些都是没有用心的最好例证。 珍惜白纸,米芾练出传世的书法,珍惜人才,当铺可以培育出参天大树,而柏锐就是没有荒废,默默努力的那个人,就是细心观察处处留心的那个人。 今日我宣布,升柏锐为当铺常奉。” 在三位掌柜的带领下,众人起身鼓掌向柏锐送出祝贺。 钱东家携夫人走了,每个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钱少爷睡不着失眠了,父亲走时没有特地叫他说话,但铁青的脸色他看到了,不住的咳嗽他也听到了,他觉得被冷落了,没有鼓励和安慰他尚能接受,自己犯下错误连批评都没有,这就深深的刺痛到了钱少爷脆弱的心灵,因为父亲从小的严加约束,让他在内心深处觉得,得到父亲的关注是他最幸福的事,得到父亲的认可是这辈子最大的努力方向。包括收的这本假书,也不过是想快速证明自己的能力,但从被柏瑞质疑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有些崩溃了,思想上不是成功就是失败的极左或是极右的压力,让他连一些最基本的质疑都不能接受,更不用说担心的事情,最终被认为是错的,且是自己错了,这种心情极为难受。 钱少爷睡不着,就穿好衣服想出去走一走,本想将赵闯叫上,但说什么呢?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门,一阵晚间的风吹过,吹走了少许烦闷之气,钱少爷一边回忆着在家的种种,一边胡思乱想,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韩家寡嫂的窗下,这里钱少爷真的只来过一次,但苦闷唆使他来到了这里,笨拙的找来一个不太高的垫脚物,刚站上去,却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其实这时的钱少爷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年少冲动想看到那天的画面,还是只想做这么个举动证明自己些什么,反正这时他两手扒住窗沿,胳膊使劲,肘关节弯曲,膝盖和前脚掌都紧贴在墙上,将头部送到了想要到达的高度,但这一看不要紧,里面一道目光也射了出来,四目相对,钱少爷顿时慌了手脚,摔了下来,屁股撞到了刚才自己找的那垫脚物上,生疼的,里面韩家寡嫂啊的叫了一声,就追了出来,钱少爷爬起来就要跑,但转念一想万一韩家寡嫂再叫一声村里人都出来,抓住自己可怎么了得,这时那容得韩家寡嫂再叫一声,钱少爷扭头冲向韩家寡嫂,一把扑倒,一手捂住韩家寡嫂的嘴巴,这可把韩家寡嫂吓得不轻,四肢乱动来回挣扎,钱少爷也是慌急了,低声一直在重复的说:“大嫂,别叫,我是崇岭,我是崇岭,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可能两人都没多少力气了,灵台都才有了一丝空隙,钱少爷说道:“大嫂,我真的不是坏人,我赔钱,求你别喊人。” /88/88919/19451300.html 第一章 柏家发迹(三十三) 韩家寡嫂冷静下来仔细的看了看,见是这么个毛头小伙子,穿着确实不是农家混子,又见他是一个人,似乎伤害不了自己,便点了点头。 钱少爷放开了韩家寡嫂,也不管地下的灰土,竟然坐在地下哭了起来。 韩家寡嫂开口道:“你这个人,是你欺负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又见钱少爷哭的实在憋屈,不敢大声嚎,但眼泪根本止不住,索性一把拉住说:“跟我回屋里来,别叫多心人看了去,传闲话。” 钱少爷浑浑噩噩的随韩家寡嫂进了屋,韩家寡嫂取出一块手帕递给钱少爷,自己去拍打一身的土,拍完,钱少爷这边眼泪也止住了些。 韩家寡嫂问道:“你说你是什么崇岭崇岭的,崇岭是什么?” 钱少爷道:“是我的名字,一时心急,说出来了。” 韩家寡嫂见钱少爷不加掩饰,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是个坏人,又问道:“看你的穿衣打扮不像个穷鬼,不溜门撬锁,扒我窗户干什么?” 钱少爷道:“偷看你洗澡。” 韩家寡嫂腾地红了脸,其实也猜出了几分,但这人这样说出来,自己反而不知道该问啥了,两人尴尬了许久。 钱少爷先开口道:“我太憋屈了,我是钱丰当铺的少爷,但做什么都不行。“索性将自己心里的不快,父亲对自己的看法,如同倒提起的一斗豆子,哗啦啦,统统都说了出来。说到动情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韩家寡嫂听的也仔细,没想到自己想象中的大户少爷也是满腹委屈,自己的情绪也随着钱少爷的言辞上下起伏,不由自主的过去抱住钱少爷的头,给他一丝安慰,现在的钱少爷再不是平日里耐心收敛,生怕别人说自己少爷性子的人了,再不是见了掌柜们得装作大人一样,跟他们谈笑风生的那个人了,再不是明明不开心还要维护别人面子的那个人了。钱少爷卸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倾诉完后,韩家寡嫂的前襟都湿了,钱少爷定了定神,感觉打自己记事起,就没有这么畅快过,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让韩家寡嫂有了异样的感觉,为了逃开这目光,说道:“你看你,这好好的衣裳,让你弄成了什么样子。”转身回到里间去替换,就在刚脱下脏衣服时,钱少爷扑了过来。 天还没亮时,钱少爷起身来,韩家寡嫂道:“给你弄些吃食再走吧。” 钱少爷说:“不了,得回去了。” 韩家寡嫂道:“还来吗?” 钱少爷从穿好的衣服袖兜里摸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放在床头:“去买衣服和吃食,顺便把那窗口封住了,别没得叫别人看了去。” 韩家寡嫂啐道:“除了你还有哪个,干着缺德事。”看了看钱少爷认真的表情,抿嘴笑道:“知道了,我的大少爷,你到底什么时候再来?”说着帮钱少爷系好了扣子,又打理了一下衣衫。 钱少爷转过来一把握住韩家寡嫂:“我会来的,等着。”说罢头也不回的出门了,见到昨天自己那个垫脚物,原来是块烂木头桩子,过去一脚踢了好远,第一次倾诉的感觉,第一次放下伪装的感觉,第一次被人依赖的感觉,第一次做男人的感觉充盈着钱少爷身体的各个地方,让钱少爷一路昂首阔步的走回了当铺。 自从上次比试了以后,柏锐由于开始处理事情了,忙了几天,没有去看师傅,这天下值,天刚一抹黑,柏锐提着准备好的杜康老酒和一只烧鸡去看望师傅,顺带向他老人家报喜。 刚进去喊了声师傅,后面就进来一男子,用地道的洛阳腔喊了声:“师傅。”说着就跪了下去,柏锐转脸一看竟然是童掌柜,一时错愕竟然不知道反应,只是捏呆呆的着眼前的事,就见炕上的师傅,身躯振了一下,见着烛台的火光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颤抖着声音道:“是初年吗?是魏初年吗?”看到跪着的人不住点头,袁封老爷子声音都走了调,哭道:“我的徒儿啊。”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止住了哭声。 童掌柜指着柏锐说道:“这是师傅的关门弟子?” 袁师傅道:“锐儿见过你师哥。” 柏锐这才回过神来,问道:“童掌柜,您是魏初年师哥?” 童掌柜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柏锐跪下道:“柏锐见过师哥。” 童掌柜连忙扶起,拉着柏锐的手对着袁师傅说:“师傅,您老人家教的好徒弟呀,成材了。”随后将那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听得袁师傅捏着山羊胡不住的点头,又说道:“但是柏锐这些年表现出来的手法太像了我年轻的时候了,于是我就悄悄的跟着来了。 这时柏锐已经取出碗筷,倒出了三碗酒,童掌柜先扶师傅坐下,又与柏锐端起酒碗说道:“先祝师傅福寿安康,再贺今日我师徒三人团圆,干。” 随后童掌柜又给祖师爷牌位敬上一碗酒。 坐下后,童掌柜紧紧握住袁师傅的手,这话匣子就打开了:“徒儿不孝啊,当年事发,师傅叫徒儿先避避风头,我就跑了,等到风声过去了些才折返回去,那时师傅的家已经被抄没一空,我身上银钱不多,基本都花光了才打听到师傅被拘押在哪里,可是没钱营救了,去找咱们当年做生意的相与,才懂这人情冷暖,大家知道师傅犯了事,都和躲鬼一样躲着我,一文钱也不愿意帮忙。我只好北上,听说这京城里好赚钱,就来碰碰远气,刚在古玩街找份活计,就给师傅去了封信,而后就碰到了咱们的一个老乡,被一通奚落,大家就都知道了我是犯事逃出来的,谁也不敢给饭吃了,没了工作,只好隐姓埋名来钱丰当铺当跑堂的伙计,机缘巧合下做了掌柜,这下也不敢用真名写信了,攒了些钱,我就跟东家说回乡探亲告了假,谁知一别四五年,再回去就没了师傅下落,只好回来了。” /88/88919/19452990.html 柏家发迹(三十四) 袁师傅轻轻抿了一口酒,说道:“有一年天像是漏了个窟窿,一直下个不停,就发洪水了,监狱里的人犯统统被赶上河堤劳作,你说也巧,大堤决口了,监狱也被淹了,我们就被发配到各个地方,师傅不怪你,不怪你。”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童掌柜也喝,也哭,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师傅说道:“七八年前吧,刑期满了,我就到京城找你,路上就遇到了柏锐姐弟。”随后把瓮城的经过,自己晕倒的经过,柏锐照顾自己并拜师学艺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童掌柜举起酒碗像柏锐道:“师弟,这两年多亏了你了。” 柏锐有些激动,说道:“不敢当,师哥。” 童掌柜喝完碗中酒仰天说道:“造化弄人啊,日思夜盼的恩师,竟然与我就是几墙之隔,不得见面。” 袁师傅也说道:“你我师徒一别近二十年,二十年啊,师傅垂垂老矣,都没想到还有见面的一天。” 几人谈话到深夜,只见一坛酒见底,都有些醉了,柏锐先侍候师傅睡下,又将童掌柜扶到小值房,自己才回去睡觉。 这一日晚些,钱少爷来到韩家寡嫂家里,这少许不平坦的路,钱少爷已经是驾轻就熟,到这里钱少爷俨然成为了‘钱老爷’,这从来没有过的洒脱感,让他对这里异常迷恋,上次母亲来时留下的一袋碎银子,一锭一锭的也放到了这里,韩家寡嫂有了银子,把那本就有的中上之姿,稍稍一打扮就更加凸显出了少妇的风韵,把心智初开的钱少爷迷恋的更不知今夕是何夕。而这一切都被察觉出异样的赵闯发现了,赵闯只是默默没有声张,并警告不知所以然的黑胖和瘦高个不许再到那户家里去骚扰。 一轮金色满月挂在天空,月下瘦高个子对身旁一起赶路人说道:“哎,我说胖子,你看头顶满月亮晶晶,照的大地透亮。” 一旁黑胖子说道:“哪根筋搭错了?整的文绉绉的,瘦高个道:“你看这月光亮的比打着灯笼强多了,啥都能瞧的到。” “不然呢?啥都瞧不到,看会不会摔死你。”黑胖子没答理他的闲话,大步向前走着。 “我倒不是怕看不到路,我是怕……”瘦子越说声音越低。 “怕个毛,老子现在可是护院师傅了,有老子在,你还能让野狗叨了去?”黑胖子语气带着朋友间的打趣。 “不是怕狗,如果没月光,你长的这么黑,走着走着怕就找不到了。”哈哈哈哈,瘦高个子显然对自己绕了黑胖子一圈非常得意,笑完连忙向前跑。 “娘的,连我也敢骂,要不是这酒坛里还有给闯哥的酒,非扔你脸上,跑,给我站住。”见瘦子跑起身就追。 两人一路喜闹,不一会儿就跑到了赵闯门外。 赵闯这几年做常奉有了些银钱,刚好当铺里有一处抵押房产成了死当,加上钱少爷的努力斡旋,半买半送赵闯就盘了下来,就这还挪借了柜上和少爷上百两银子,约好三年清还。 今儿钱少爷回家里团圆,虎掌柜派自己下晌去送,回来早些就没去铺子,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就采买了些吃食,提前约了黑胖子和瘦高个来家里聚聚。 赵闯算好时辰,在门外等了约一刻钟,见二人一前一后的小跑过来。 黑胖子晃了晃手里的酒坛,瘦高个拱拱手说道:“闯爷中秋好啊,您吉祥。” “去你的,少跟老子来这套。”赵闯虚踢了瘦高个儿一脚,三人进了小院。 坐好后,赵闯说道:“咱都是没亲戚在附近的,就着这月亮就是过节了,干。”碰碰两声,三碗酒一碰,一抑头碗就见了底。 有了酒,说的话就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叨叨两句,瘦高个说道:“我说闯哥,你这不叫我们去偷看韩家寡嫂,是不是你喜欢上了?” 赵闯说:“屁,不叫你去就别去,伤天害理的事少干。” 瘦高个说道:“你可拉倒吧,要不是我领着,你俩能饱那么多眼福?”说完吃哈大笑。 黑胖子嘴里嚼着月饼,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看就不看,就是那光屁股蛋子太可惜了。” 瘦高个儿道:“这算啥,改天咱玩真的去,地儿我都打听好了。”三人嗤嗤的笑了起来。 接着瘦高个儿低了低头说道:“哎,闯哥,有一次我夜里起夜,看见一人打后门溜了进来,你猜这人是谁?” 赵闯一点儿都不好奇,黑胖子却问道:“是谁,不是个贼吧?” “不是,这人咱都认识。“瘦高个继续说道。 黑胖子急了:“快点说,听的那个着急。” 瘦高个正要揭晓迷底。 赵闯说道:“钱少爷。” 瘦高个道:“闯哥,你都知道?” “嗯”赵闯,夹了一粒花生,放在嘴里嚼了嚼,又喝了点酒:“你就当没看见。” 黑胖子嘟囔道:“我当多大个事,钱少爷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瘦高个低声问道:“韩家寡嫂?” 赵闯一惊,瞪着眼睛质问瘦高个:“你跟踪少爷?” 瘦高个一摊手说道:“没有,我就是问问,因为我见少爷那段时间眉眼带笑,脸上都是春意,有时还一个人低低的笑,我问他想啥呢,少爷说想起小时间的乐事,瞎高兴一下。接着你又不让我们再去找韩家寡嫂,我就猜到了。” 赵闯举起酒碗跟两人碰了一下,三人喝完放下,听赵闯说道:“不管你是真知道,还是猜的,要是传到钱老爷耳朵里,怕是能扒了少爷的皮,这件事就咱们几个知道,千万不可漏出一点口风。”见二人点头,继续道:“少爷就是咱们的根,这两个月,少爷已经回家探病三次,今日我送少爷回家,本想请安,也没见着钱东家。” 瘦高个道:“不是说不打紧吗?” 赵闯道:“我也这么想,但我出门前特地问了问,我那个在府里伺候汤药的老乡,她说东家已经两三天没起床了。” 瘦高个若有所思道:“闯哥是少爷最信任的人,我们跟着闯哥干。但是…” /88/88919/19455531.html 柏家发迹(三十五) 黑胖子说道:“我说你今天是咋了,说话跟个娘们似的。” 瘦高个咳了一下说道:“我还见有人半夜回来。” 黑胖子指着瘦高个说道:“哎吆,我说瘦子,你这是夜猫子啊,晚上不睡觉,谁你都盯着啊,说,你想干什么?” 瘦高个一把拨开黑胖子的手:“别瞎说,柏锐几乎天天和咱在一起,突然这么大本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也是替闯哥着想,别哪天把咱卖了咱都不知道。” 赵闯看了瘦高个好一会儿说道:“难为兄弟了,但凡以后有我吃的,绝对少你两个的,实话告诉你俩,柏瑞在外拜了师傅,是个老叫花,不是当铺行的,是古玩行的一个老鬼,而且是个犯人,柏瑞吃的当铺行的饭,行的古玩行的规矩,这是欺师灭祖,可以直接踢出行。哼!”赵闯恶狠狠的眼神把两人吓了一跳。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们猜这些是谁告诉我的?“ 两人同时问道:“谁? “颜小籽。”赵闯一根手指摸着碗边说道。 “他俩不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吗?“瘦高个问道。 “这就是问题了,我悄悄的去看过,颜小籽说的并不假。”赵闯话还没说完,黑胖子打断道:“一定是想着向闯哥投诚的,谁不知道,闯哥和少爷的关系,连这宅子都是钱少爷送的,以后。”黑胖子打了个饱嗝;“当铺的生意,不,不只这个当铺,钱家所有的生意咱闯哥都是大掌柜。” “希望如此吧。”赵闯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被黑胖子拉着,又行起了酒令。 隔天,少爷被马车送到当辅,颜掌柜将少爷扶下车,问道:“崇岭,东家这几日可见好?” “家父无大碍,劳颜伯伯挂心了。”钱少爷虽说的客气,但一脸悲伤的表情和显出的疲态,已经给了颜掌柜强烈的信号,送钱少爷进去后,颜掌柜进了小值房,把自己的担心,说与童掌柜和虎掌柜知道,三人约定晚上下值后到钱府去问安。 次日三位掌柜在小值房内,三人脸上都有瘟色,屏退了在场的常奉,颜掌柜给二位掌柜倒上茶,童掌柜眼睛盯着门,口中念道:“久咳则三焦俱病。聚于胃者,胃为五脏六腑之本也。关于肺者,咳必动肺,面浮气逆,皆肺病也……” 虎掌柜脸色铁青,说道:“童爷,你我皆知此病是痨病,就不用念医典了。” 童掌柜回过点神来说道:“哦,哦,我只是想起这近二十年的相处,有些惆怅。” 颜掌柜道:“童爷,现在不是惆怅的时候,您是总柜,得给我们个主意啊。” 童掌柜望着两人:“东家这病嘛,好生调养慢慢会康复的,只是不能在操劳了,这也不是该拿注意的时候啊。” 颜掌柜道:“童爷,你与东家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钱家生意虽不止咱们这一处,但论起进项,这当铺就占了一半还多,可以说生意场上您是东家最信赖的人,就别打迷糊了。” 虎掌柜双目一瞪:“童爷,虽然你我都是东家简拔上来的,但关键时刻,还得出个章程,就算是为了报答东家的知遇之恩。” 童掌柜见大家都表了态,道:“东家这病,就算冶不好,好好将养一年,二年还是有的。这一,不能坏了孝道,崇岭少爷不能在这了,得回去侍奉汤药,东家要是不肯,我去说。这二,二十年前墙倒众人推的危机我和颜掌柜都经历过,十分凶险,我看这样,虎爷稳定铺子的局面,当铺不乱,钱家问题不大,我去周旋生意上的债主和各级衙门,劳烦颜爷两处多跑跑,多上东家的门,汇报情况给老爷和夫人知道。” 虎掌柜答应下来,颜掌柜恭敬的拱了拱手,但童掌柜却觉得,这二人各怀心思,却不知在想什么,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各项细节,散去了。 钱东家吃了几日颜掌柜带来的药,症状有所缓解,对钱夫人说道:“这丹溪先生留下的古方,对我病症,这几日爽利许多。”说罢探手出去。 钱夫人握住东家湿冷的手,看着他那消瘦的样子,鼻子一酸,这些天那已经干瘪的泪腺,又一次滚出泪珠来,钱东家用手替她擦拭着说道:“人生无常,不用悲伤,只是有些担心,崇岭这孩子。” 钱夫人道:颜掌柜上次请的大夫已经说了,病虽凶险,于性命无碍,只是不可终日劳心,遇事不要着急,崇岭这么大的孩子,给了一般人家,早就结婚了,你也不用每日板着面孔。”一边转身取水,一边说道:“这几日奉茶膝下,孩子不是很懂事吗?” 钱东家咳嗽几声,脸上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随后说道:“他毕竟年少历事少,骨子里又有傲气,做事却没有恒心,平日里表现的是从容大度,温文尔雅,只怕闯出的祸端,日后你收拾不了。”说完又咳嗽起来。 钱夫人轻轻拍着钱东家的背,说道:“怎么又说这个,我看你气色不错,到院子里坐坐气如何?” 钱东家托着钱夫人的手,借了力,下了床,由丫鬟扶着到院子里,钱夫人早把毯子辅到了躺椅上。 钱东家慢慢移开档着阳光的手,适应了些,睁大了眼睛,初秋时节,气温中平,看着天上云朵飘过,变换着形状,回想起这些年,励精图冶将一个要破败的产业,通过自己的努力挽救回来,使其更胜过往,脸上显出一丝得色,回忆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钱东家从一片嘈杂中醒来,自打钱东家病体沉疴,钱夫人就吩咐钱宅里禁声,所以外宅里传出的声音显得尤为明显,钱东家费神听了几句,传到耳朵里的是什么“少爷,孩子,特地来的”等词,一转头发现钱夫人已经不在身旁,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丫鬟回来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只是说门外有个女子说是来看望老爷的。。 钱东家心里诧异,吩咐让人请进来。 环佩叮终一女子向钱东家蹲了个万福,将手中提的食盒交给随她进来的下人,钱东家见此女子年龄在二十二三岁上下,眉目到是清秀,只是有一丝艳气环绕,想了想也确实不知此女子是谁,便欲开口询问,没想到从药炉赶过来的钱夫人见到此女,一股醋意涌出,警觉的站到钱东家身旁,问道:“你是谁?来此何干?” /88/88919/19457102.html 柏家发迹(三十六) 这女子一看,心道误会了,低头说道:“我姓韩,听说老爷病了,特地赶来探望,我们没见过面。” 这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姓韩的女子说道:“我是,我是,我是崇岭……”后面几乎只能见到此女嘴皮动,而不闻其声。 钱东家看着眼前的女子的神态明白了几分,只是苦于身上乏力,转头向钱夫人道:“那个畜生在哪?” 钱夫人道:“崇岭昨夜守了你一夜,睡下才多久?先问问清楚。”钱夫人给韩姓女子使眼色想让她先出去再说,对方却低下了头,没有看到。 东家看了一眼韩姓女子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叫那畜生过来。” 钱夫人没法,吩咐丫鬟去叫,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钱少爷还以为父亲病况有反复,赶了过来,进了院子看见父亲面前跪了一女子,正在诧异,感觉身形非常熟悉,待女子听到脚步,抬起头来,钱少爷一激灵,随后如同雷击一般,嘴角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 此女正是韩家寡嫂,见钱少爷过来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崇岭你这一别半个多月,我是来告诉你我怀孕了,今天来看到你父亲生病,才知错怪你了,你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 钱东家听一句,脸色就差一分,待听明白,脸色如同上了一层灰,无力的咳嗽中,挤出几个字:“叫童贵,叫童贵……”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钱东家醒来,已经是酉时末,屋子里燃着几只巨烛,烛捻子都没人顾得上修剪,火光一跳一跳的,钱东家半睁着眼睛,努力在想躺在床上以前发生了什么,丫鬟见钱东家醒来赶忙到外间告知夫人。 钱夫人揪着钱少爷领子,到的床前,喝道:“逆子,跪下。”转脸就对着钱东家哭道:“老爷,没想到这逆子会干出如此丧心败德的是,有辱门风,对不住你啊。”说罢匐在床沿呜呜的哭了起来。 床下钱少爷也是泪如雨下,一个劲的磕头,面对这长久以来严厉的父亲,心中的道歉被惶恐不安和羞愧难当堵在嗓子里就是挤不出来。 钱东家伸出手,钱少爷见父亲望着自己,凑过前去,父亲并没有责打,而是落在自己头上抚摸了几下。 “我对你太过严苛,忘了人性的欲望是关不住的。对你太过教条,忘了和你坐下来讲讲人生的道理,唉,悔不听你童伯伯所言。”说罢用手擦着钱少爷满脸的泪水,继续说道:“你有错,错不在你一人,为父也有错。”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做了就做了,你也大了,必须要承担的起,而且那女子腹中孩子没错,去叫你童伯伯来,我们一起做些安排。”多年来的相处相知,让钱东家非常信任童掌柜,甚至到了有些依赖的地步。 钱少爷想走,转了个身又没动步子,看着父亲,想说唯啥,嘴唇微动,又没发出声音,看着父亲摆摆手,又看着母亲点了点头,出外厅,再回来却是三人。 在前的虎掌柜和在后的颜掌柜向东家拱了拱手,眼中都有关切之色,却都没开口。 钱东家看了一圈众人说道:“童掌柜没来吗?”语气中尽是失望,又看了一眼众人脸上表情,急切问到:“出了什么事吗?” 眼神扫到颜掌柜时,颜掌柜说道:“东家别着急,今儿快到午饭时分,童爷被差役拿了。” “什么?”钱东家震惊到两耳嗡鸣,都不知众人是说话还是没说话,然后忽然坐直,把在身旁的钱夫人都吓了一跳,赶忙向里坐了坐,用肩膀抵住钱东家的后背。钱东家脸颊潮红,突然剧烈咳嗽,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力气喷出了一口血,感觉自己轻了很多。但大家看到的是钱东家咳嗽过后,张了张嘴,血顺着嘴角,顺着胡子流了下来,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随后脸色转白,双目空洞软倒在了床上,钱少爷抢上前去,夫人大声悲哭,用力摇着东家,虎掌柜赶到床头,右手按着抖动的左手,一双眼目似要喷出火来,颜掌柜则赶忙去寻大夫。 大夫拔下银针,摇了摇头,说了声:“急火攻心,天不假年,节哀顺变。”将一并物品收拾好,就出了门。 钱少爷扑过去一声:“爹呀。”宣布了这位开拓进取,敬业实干的东家去了,也拉开钱府悲痛的序幕。 虎掌柜和颜掌柜出门时已是子时中刻,颜小籽和赵闯各守在一架马车旁,虎掌柜和颜掌柜拱手告别,赵闯想要进去看看,被虎掌柜拉住说道:“府里乱作一团,让家人冷静冷静有个接受的过程。”先随我回当铺,安排妥当明日再来。“赵闻只得跟虎掌柜回当铺,这边颜掌柜则连夜张罗丧仪用品,什么吹打班子,和尚老道,明灯纸活等不在话下。 虎掌柜刚进门就碰到闻声赶过来的曾在石,显然已经等了很久,曾在石脆倒在地,满眼是泪说道:“虎爷,求你搭救师父啊,虎爷。”虎掌柜模了摸曾在石的头说道:“你师傅与我共事多年,我不会坐视不管,但现在不是时候,钱东家辞世了,死者为大,要先办这边的事。” 曾在石一声:“什么?”虎掌柜已与赵闯从身旁走过。 进到小值房,赵闯刚点着灯,转过来就看见虎掌柜铁青的脸色,刚拿起茶壶准备倒茶,耳听的虎掌柜道:“不忙,跪下,我有话问你。”赵闯闻言,放下手中茶具,一提褂子前摆,直挺挺的脆了下去。 虎掌柜问道:“姓韩的寡妇你可知道?” “知道。”赵闯刚答完,“怕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虎掌柜一巴掌。 “童掌柜的事是你做的?”。 “是。”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张闯脸上没有一丝做了错事的悔意,直勾勾看着虎掌柜说道:“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师傅你啊!” /88/88919/19458291.html 柏家发迹(三十七) “畜生啊,你几乎直接害死东家。为了我?为了我什么?”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赵闯没起身,跪着向前,一把抱住虎掌柜的腿,说道:“师傅,这当铺,出力您最多,资格您最老,我就是看不惯别人骑在您头上师傅啊,书上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缺’时机到了,该您主事了。” 虎掌柜站在那里,任赵闯抱腿摇晃,过了一会儿说到:“你涉世未深,不懂其中道理,这样蛮干,怕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啊,我与童掌柜虽有些隔阔,那是因为拜的不是一个祖师爷,做事方法就多有不同,但这将近二十年,我们一起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童掌柜古玩行的做派,虽令我不齿,但除了生意,人品并不坏,且学识确实高我一筹,这几年钱家的兴旺与童掌柜有直接的关系,你这样使小人手段,怕是授人以柄,难免被人报复。” “师傅,童贵的事您都知道?”赵闯显得非常惊异。 “唉,擅作主张,不就是童掌柜年轻时犯事,有个逃犯师傅吗?”又叹息一口,出门去了,留下惊呆了的赵闯愣在当场。 第二日,虎掌柜召集众人,宣布了钱东家病逝和童掌柜被拘的事,没有理会下面的窃窃私语,令曾在石监理当辅减少业务,并让人贴出告示写明停业时间,给钱东家过几天出殡留出时间,让柏锐继续留在衙门打探童掌柜事,等一些其它的日常安排。 一切就绪后,自己同赵闯等铺子里的几个老伙计,赶往钱府。 到钱府时,这里已是素色装裹,朱红的‘钱宅’牌匾已经蒙上黑布,两头挽着白布花,大门也糊上了白纸,遮住了门神,进门后,有府里下人,发给大伙儿黑布条白布条各一块儿,戴好后,大家进去后由府里管事安排帮忙,虎掌柜和赵闯进入内宅,见到双目通红的颜掌柜,知道是一夜没睡,这么短的时间安排成这样,已经非常难为人了,虎掌柜过去和颜掌柜双手相握,但都没言语。 这时给钱东家沐浴,修剪指甲,整理乱发已经结束,内院里一名阴阳先生,正在指导钱少爷为亡父招魂,只见钱少爷者拿着父亲的寿服,一手执领,一手执腰,面向北方抖动。而一边的阴阳先生则拉长声音高呼钱东家的名字,叫他的灵魂归来。这样反复多次,然后由另一个人接过衣服,给死者穿上。 钱夫人从内宅出来与钱少爷跪在门口,头磕在地,已是泣不成声,一炷香的功夫,里面喊道:“寿帽、寿衣穿戴整齐,腰系寿带,足踩登云靴。”后音拖得很长,另一人跟着喊道:“好,来时干净,去整洁。” 穿衣人出来,钱夫人和少爷磕头行礼。这边赵闯去扶钱少爷,颜掌柜扶起钱夫人。钱夫人看着虎掌柜道:“老爷在世时常常谈起虎爷文字了得,这讣告、楹联、一切文书拜托他虎伯伯了。”说完又要跪,虎掌柜和一旁的颜掌柜赶紧将钱夫人搀起。 虎掌柜拱手道:“为东家尽一点绵薄之力,是我等本分,夫人不可如此。”随钱少爷来到西屋,看到书案已经摆好,文具用品齐备,赵闯在砚台里少注了些水,钱少爷磨墨,虎掌柜提笔写到 显考钱大爷 痛于康熙三十年九月十一日即夏历辛未年九月十一日戌时寿终钱宅内寝 享年四十四岁 不孝等侍奉在侧亲视含验遵礼成服 择期回籍先莹安葬 叨在乡戚族谊哀此认闻 孤哀子钱崇岭泣血稽拜 写毕,见钱少爷点头,待墨迹干了交给赵闯,挂到门外,并抄写数张,由府内管事安排人分发亲友及各生意处。 下午时,棺木运来,放置灵堂内,灵堂前西阶处铭旌用竹竿挑起,上书“显考钱大爷之柩”。 这时钱东家停尸的内宅传出一声:“含饭。” 殓尸者已经用角柶插入钱东家上下齿之间,把口撑开,钱少爷在阴阳先生引导下,走到钱东家尸身前,从一旁赵闯举着的托盘里用手抓起一小把五谷,往钱东家嘴里放去,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一夜没睡,又或是摄于父亲生前的威严,手一直哆哆嗦嗦,难以对准父亲的嘴,赵闯将托盘放在一边,抓住钱少爷的手才勉强不抖,放好。这叫‘饭’。赵闯举起托盘,钱少爷又从上面的锦盒里取出一枚玉珠,将这通体透明的玉珠放入钱东家的口中。这叫‘含’。《白虎通·崩薨》记载:‘所以有饭含何?缘生食,今死,不欲虚其口,故含。用珠宝物何也?有益死者形体。元代以前对‘含’和‘饭’有着明确的等级定制,而后根据个人生活条件可以选择,有钱人家用金蝉、珠、玉者,平头百姓也有用碎银子、制钱者。单说钱东家口含的玉珠子,就折价白银七百多两,足够这在京普通百姓十五年用度。 阴阳先生唱道:“五谷入腹,逝者安,妻贤子孝,生时欢,无有~留恋,起。” 几位殓尸的徒弟早已取出角柶,给钱东家戴好殡冠,将脸上遮上麻布,又用衾覆盖整个尸身,下铺一布单,听到师傅喊起,几位徒弟一人抓布单一角,已经将钱东家抬起,这布单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做,是装殓行当的不传之秘,因为将尸身由床上抬如棺木中时,既不能包裹住,又不能使尸身滑落地上,这不仅需要装殓者有极强的臂力,有默契的配合,还需要这布单十分结实,有人入棺时就滚落在地,结果家属大打出手,闹到公堂的都有,这是非常忌讳的。。 阴阳先生见准备就绪,续唱道:“入奉安唠~所见人,跪。” 阴阳先生打头,殓尸的徒弟在后,阴阳先生一边洒纸钱,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走的极慢,所到处一片都是跪地哀嚎声,待领着钱东家回顾完自己的阳宅,到灵堂时设重、设燎已经准备就绪,这设重就是将神主木牌置于堂前庭中,这设燎是在灵堂上点蜡烛,照亮神主和贡品便于死者的亡灵享用。 /88/88919/19460862.html 柏家发迹(三十八) 随着阴阳先生唱到:“大殓入棺,四方稳安。”泪流满面的钱少爷握着钱东家的手,由殓尸的徒弟将钱东家的尸身放入早已铺席置衾完备的棺木之中。 阴阳先生唱到:“主奉安,装殓毕,家人上前,举哀!” 棺木左右,钱夫人,钱少爷及赶来的钱姓子侄哭声震天,好一会儿才由家中老仆拉开。 一切妥当,忙了一天一夜的众人,吃了些热饭,稍稍休息,这时家里的女眷才有时间洗去铅华,素颜以待吊唁的宾客亲属。 虎掌柜则去做了账房先生,赵闯在一旁做帮衬。 两日一夜没休息过的钱少爷沉沉睡去,梦里父亲高大的身影立于门前,正在望着院中读书的自己,父亲张口说着什么,但是听不清楚,钱少爷就跑过去,路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腿,摔倒间一惊从梦中醒来。外面的天依然是黑沉沉的,一摸旁边吓了一跳,借着外面的烛火一看,原来是韩家的在床头趴着,这下韩家的也醒了,正要说话,钱少爷说道:“你听是不是有娘的声音,还有颜伯伯的声音。”韩家的仔细听了听,说道:“哪有啊,你听错了。”说着就起身掌灯,也奇怪,灯一亮,钱少爷是什么也听不见了,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韩家的过来说道:“你太累了,有些耳鸣也是正常的,现在离天亮估么着还有半个时辰,你要是饿了,我就给你弄点吃的,要是还想睡会儿我去吹了灯。” 钱少爷用手拍了拍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脑子刚刚有点灵光,就又想起了父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 韩家的赶紧凑过去安慰:“都是我不好,把老爷气着了。”说着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钱少爷赶紧抓着她的手道:“爹爹说不怪你,并且已经认下了这个孩子。” “真的?”韩家的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钱少爷很笃定的说:“娘说让你披麻戴孝替孩子给爷爷磕头。只是名分还需再定。” 要不是重孝在身,韩家的这会儿就能唱支小曲,心里暗道‘那人的话果然不是诓骗我’抬起头望向钱少爷,脸上已是挂上泪滴,说道:“爹爹和娘如此豁达,更让我不安,我真是罪孽深重,勾引了你,败坏你的了声名。” 钱少爷握紧她的手道:“不要这样说,是我强迫你的,我喜欢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时,心头才平安。” 韩家的勉强笑了笑低下了头,心底里却是乐开了花。 天亮了,钱夫人和女亲眷在垂幕之后,钱少爷则和男亲眷在棺椁两侧,答谢来访的宾客。 酉时刚到,宾客等俱已出府,经过颜掌柜的劝解,钱夫人已经认可韩姓女子,并允许她以钱家妾侍的身份,代腹中骨肉祭拜爷爷,为香火不旺的钱家,添上几分丁气。 在钱夫人的安排下,灵堂内走来这位韩姓女子,只见她穿着一等丧服,上衣是以最粗的生麻布做成,衣缘袖口皆不缝边,简陋粗恶,犹如刀割斧斩。手里还握一根哭丧棒,竹制,高与胸齐。这哭丧棒也有讲究,孝子孝媳,未出阁的闺女所执苴杖,俗称“哭丧棒”,若父死,用竹做;若母死,用泡桐木做。这是取古言“父死节在外,故杖取乎竹;母死节在内,故杖取乎桐”的说法。 亲属中不明所以者,见这女子一身重孝,均不知是何来历,只是有几少年人贪她貌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孝服下韩姓女子身段风姿绰约,孝帽下韩家的哭的梨花带雨,确实不枉钱少爷对其的迷恋。 这女子祭拜灵堂完毕,钱夫人从幕布里走出,站在神牌前说道:“此女钱韩氏,乃是我儿崇岭妾室,只是我儿尚未婚配正妻,未办喜宴。”低头向韩家的道:“韩氏向长辈们行礼。” 钱韩氏先给钱夫人磕头,又对着两边的亲戚各磕了一个头,随着钱夫人来到了幕布之后。 晚饭过后,钱少爷去寻稍作歇息的母亲,告知她鹤云观的道长已经率领弟子前来,请母亲亲自迎接,走到房门处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颜掌柜,颜掌柜出来,低头叫了声:“少爷”随后说道:“我来与主母汇一汇这两日的账目花销。” 钱少爷没留意颜掌柜奇怪的表情,道:“劳累颜伯伯了,你不必如此小心,亲友都说这事办的气派,是颜伯伯的劳绩,账目处由颜伯伯过手,我和母亲是放心的。” 颜掌柜依然躬身低头说道:“东家待我不薄,尽力是应该的,这账目清楚也是我的本分,噢,对了,少爷来此作甚?” 钱少爷这两天也确实累糊涂了,竟然没发现颜掌柜这多此一问,自己找母亲与你外人何干,说道:“今日送三,鹤云观的道长到了请母亲去迎接一下。” 这时屋里喊道:“崇岭来了吗?进来吧。” “好,好,那我去忙了。”颜掌柜要走。 钱少爷低声说了句:“韩氏的事谢谢颜伯伯了。” 里面钱夫人又唤,钱少爷进去了。 钱少爷进去先请安,说道:“这两日劳乏母亲了,见母亲气色还好,我就放心了,虽然悲伤,也请母亲注意身体。”随后将送三的事说与母亲知道。。 钱夫人与儿子又说了几句话,一同到了灵堂外,众人见了礼,给道人们安排了饭食,随后亲眷们又跪在神牌前,随着阴阳先生一声唱到:“举哀,送钱老爷,魂魄归天。”灵堂内众人泣泣落泪,灵堂外灵棚里道人打着各种法器,做着‘缸罐焰口’祛除邪祟,请白鹤接引钱东家魂魄登天。 这多天下来,除了每天淌河一样的往外流银子,每个人的精神也已然疲惫不堪,出了大殡下葬后,钱夫人安排人用白布,按颜掌柜提供的名单,给每个人包了些碎银,算是感谢大家。 /88/88919/19461608.html 柏家发迹(三十九) 钱东家丧事完毕,童掌柜的官司却还没有个结果,没有了钱东家的支持,当辅银钱再也没有出过一两,只凭童家出银子,两三千两就像石沉大海,只是让童掌柜少受了些皮肉之苦,这日曾在石又去童家拿钱,主母没好气的将他赶出家门,留话出来,童贵这辈子赚的都填进去了,让曾在石别再上门提这事,曾在石与柏瑞就去找童掌柜往日旧友,也都是闭门不见的,夫妻吵架的,打孩子骂下人的,只有一家交情不太深的钱庄老板热情的招待了一下,却也绝口不提借钱之事。 曾在石与柏锐已经很久没见到童掌柜和师傅,回到当铺二人也是被夺了差事,美其名日专门解决童掌柜事,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赵闯也没捞到任何好处,钱少爷回家守孝,钱夫人大发雷霍将赵闯一顿臭骂,虽然答应热孝过后纳韩姓女子为妾,却隔绝少爷与赵闯之间的联系,不许他们见面,反而颜掌柜常出入钱家,成了钱家的代言人。 十月初,师傅和童掌柜的判词终于下来,因这陈年旧事,二人竟然被发配云南垦荒,送行时只来了虎掌柜、柏锐和曾在石。虎掌框脸上带有万分歉意,向童掌柜一揖道:“一路保重。” 童掌框微笑答礼:“有刑具在身,不便施礼,虎爷保重。”曾在石已经跪倒在童掌柜腿旁,泪如雨下,哭的硬咽了,童掌柜蹲下摸了摸曾在石的头,想起二十年的相处,名为师徒,更像父子,说道:“在石,你勤勉尽责但为人太过实在,以后切莫轻易相信别人。替师傅在东家坟前上柱香吧。” 曾在石含泪点头答应。 这头柏瑞已经在差役那打点了二十两文银,又给两位差役点了一桌子酒菜,陪了杯酒,请差役慢慢吃给众人争取些时间。 柏锐转身来到师傅面前也是扑通跪倒:“师傅,徒儿无用,没有救您和师兄脱离囹圄。” “锐儿起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为师无份,活不到享你福的一天了,来,给师傅再梳梳头,整理一下胡子。”袁封师傅说道。 柏锐在曾在石的帮助下一边施为,一边向童掌柜说道:“师兄,这里已经打点好了,出了城就去夹,不路过大的集镇,就不戴了,我备下毛驴一头,行李已经都放在褡裢里了,师傅上了春秋,多凭师兄照应了。” 童掌柜苦涩一笑:“师弟年纪不大,前途不可限量,师傅一路有我,放心。” 柏锐又凑到童掌柜与师傅之间悄悄说道:“褡裢里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用厚布包了三包,不会有声响,曾大哥和我的钱已经不多了,这钱是虎伯伯出的。” 童掌柜站起身来,像虎掌柜点了点头,虎掌柜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柏曾二人帮各自师傅梳洗一番,拿碟子夹菜,喂二位师傅吃下许多,又喝了两杯河南老酒,这头差人也吃饱喝足,催促上路。 童掌柜起身与虎掌柜告别,虎掌柜脸上有愧色,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当地,看着一行人远去。 柏锐牵着驴子,曾在石扶着袁封师傅,送出城外很远,路上童掌柜打趣道:“师弟,在石是你后辈,要喊你师叔,别一口一个曾大哥,他只是年长些,论为人处事,以后怕是要托你照顾了。”随后望像曾在石。 曾在石红了脸,郑重的向柏瑞叫道:“师叔。” 弄的柏锐也很不好意思。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去了,众人依依分别,一路上坚强的童掌柜也流下热泪,柏曾二人跪下磕头,送二位师傅远去。 今日虎掌柜不在,心中烦闷的赵闯因一小事被颜掌柜当众呵斥,所性将朝奉袍子一扔,回家去了,夜里黑胖子来找赵闯,二人在离家不远的小酒馆喝酒,有七分酒意时,黑胖子脸色黑里透红,借着酒意说道:“真它娘的,我都替你不值,闯哥,咱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姓颜的老东西成了收利人。”嗝的打了一声饱嗝。看着赵闯异常的烦闷,本还想再骂两句,也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结了账二人出了酒馆的门,夜风吹来带着寒气,赵闯抬头看着这乌云遮住的天,两手揉搓着,身子一抖,一阵尿意袭来,就和黑胖子找了颗老树,背对着路小解,黑胖子还没解完,就隐约听到了瘦高个儿的声音,正要回头质问瘦高个这一天的去向,被赵闯气用手悟住了嘴,自己尿了一半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一手腾出来挣开,刚要说话,听见赵闯口里发出嘘的一声,只得低声骂道:“闯哥,你这手。哎呀!”呸的吐了一口,抹着嘴皮说道:“咸的,哎呀妈的。”呸呸又吐了两口,赵闯没理会,看前面两黑影走过,说道:“还有颜小籽。” 黑胖子也顾不得骂了,提起裤子,就和赵闯吊着尾巴跟了过去,一路上听到颜小籽笑的很是得意,瘦高个谄媚的半弓着身子在一旁说着什么,远远看来两个人亮然一样高低。看着颜小籽二人进了一处房子,赵闯蹑着手脚走到门前,细听里面的声音传来‘赵闯这个傻蛋,自以为聪阴…’本来见瘦高个的背叛就怒不可遏,现在更加忍不下去,一个眼色,黑胖子就借着酒劲踹开了门。 赵闯一把揪住颜小籽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 谁知平日一向胆小畏缩的颜小籽,脸上竟毫无惧色,昂着头说:“赵闯你给我放开。” 黑胖子这时戳了戳赵闯,赵闯一看屋里还有好几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放开了颜小籽的领子,这时黑胖子叫了起来:“是你,是你。”指着一个脸上一道刀疤的男人往后退去。赵闯也看到钱少爷被骗那天来当书的人,惊道:“你们是一伙的?“拉了拉黑胖子就想夺门而去,倒退了两步赵闯已是抵在了一名大汉的胸膛上。 /88/88919/19463757.html 柏家发迹(四十) 颜小籽哈哈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赵闯你知道了这么多,能走的了吗?给我打。”话音刚落,一顿棍子将两人打的七荤八素。 瘦高个有些不忍,将头转了过去。 颜小籽先走到黑胖子面前,捏着他的脸道:“白瞎了这一身横肉,胆子这么小。”又走到赵闯面前啪响两耳光说道:“赵常奉,叫声爷爷认个错,以后跟着我混,升你做掌柜的。” 赵闯照颜小籽的脸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水,说道:“做你娘的梦,老子光阴磊落,你个龌鹾小人,算什么东西。”说着就一脚踢过去,有人架着力气也没有多大,受了这一脚,颜小籽也不生气,从怀中掏出手帕,先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又掸了掸身上的灰,说道:“光阴磊落?我是小人?你是君子?“哈哈大笑几声:“你欺凌弱小,每日欺负我和柏锐,排挤同僚,给曾在石下绊子,还诬告童掌柜,给少爷拉皮条,介绍娘们,这它妈也叫光阴磊落?”哈哈又是两声笑。 说到这里赵闯竟然无力反驳,真是悔不当初,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时瘦高个儿插过来道:“闯哥,认个怂,一起吧,跟着颜掌柜吃香的喝辣的。” 赵闯抬起头来大叫:“滚,老子操你们八辈祖宗。” 颜小籽一棍敲到赵闯腿弯处。一股无力的感觉传来,不由自主的单膝跪了下来,赵闯没有喊痛,张嘴破口大骂:“今日虎落平阳,等爷爷出去一定十倍奉还。” 颜小籽没想到赵闯如此悍气,狠心一下,铆足了力气,想敲断他一条腿,一来动真格的震慑一下赵闯,吓破他的胆,二来让他不能到处跑的告状。正要着落到赵闯膝盖上时,一边的黑胖子扑到赵闯身上,颜小籽这一棍不偏不倚正巧敲到了黑胖子后脑处,这一棍颜小籽用足了十分的力气,一声闷响,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黑胖子腿抽搐了两下,脸仰起一些道:“我不是孬种,不是孬种......”话音刚落,耳朵、鼻孔都流出了血,腿又抽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赵闯抱起黑胖子用力摇着,嘴里放声大悲:“杀人偿命,杀人偿命。”瘦高个儿也抢了过去,握着黑胖子的手,泪流满面机械的说:“认个怂吧,认个怂吧。”混着哭声夹杂不清。 那个当书的骗子也喃喃说道:“杀人了,杀人了。” 精神有点恍惚的赵闯摇摇晃晃站起来,嘴巴鼻子也都是鼻涕眼泪,抱了黑胖子几下也没抱动,拖着向外走,嘴里说道:“咱回家,报官去,报官去。”这句话一出吓的在场的人都是一激灵,刀疤脸走到颜小籽旁边,耳语了几句还冲着瘦高个的方向努了努嘴。 颜小籽喝道:“都它妈愣啥呢?报了官都得死,给我架好了。”众人回过神来,像五马分尸一样,每个人抓住赵闯身体的一个肢端,赵闯用力挣扎,但哪里敌的过这几个大汉,颜小籽一脚踩住赵闯的辫子根,将用冷水浸湿的草纸递给了瘦高个,冷冷道:“贴上去。” 瘦高个难以置信的左手接过,右手死命摇着,头也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步一步往后退,这时刀疤用脚踩住赵闯的手,站了起来,用棍子抵住瘦高个的额头,一个凶恶的眼神,瘦高个不再向后退了,愣了只是一小会儿,两眼呆滞的走到赵闯头前,跪了下来,他没有看赵闯的眼睛,又或是看了什么也没看到,反正已经糊上去了,赵闯憋的满脸通红,裸露在外的身体部分,能看到青筋暴起,终于赵闯的舌头将湿纸舔出一个洞,大口的呼吸着,可是瘦高个将第二张,第三张贴了上去。 颜小籽道:“今天送你见阎王,不妨再和你说件事,姓韩的那个婊子,是我哥养的外宅,玩腻了,本来让瘦子带你过去是去勾引你的,没想到勾上了少爷,哈哈哈,你说这话儿怎么说的,钱家总有一天让它改姓颜,哈哈哈。” 赵闯不知是憋的,还是震惊到了,眼睛瞪到极限,几乎要挤出来了,看着努力求生的赵闯,瘦子最后将自己的屁股坐了上去,坐了一会儿后,赵闯不动了。 瘦高个发了疯一样跑了出去,有人想拦,颜小籽道:“怕他个毛!癞蛤蟆翻不了天。” 二日天还未阴,一声叫喊:“遭贼了。”把大家从睡梦中惊醒,光背的,一边跑一边提裤子的,一窝蜂的当铺的人涌了出来,颜小籽借着火光看到原来是个护院的师傅跑了过来,一把拦住说道:“瞎叫喊什么?” 这位师傅说道:“我巡查时看到地字号小库房的门虚掩着,很纳闷,就过去看,谁知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脚,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碎了的瓷瓶,开门再一看小库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跑过来了。” 后面一个声音响起:“快去看看。”原来是当值的虎掌柜。 众人又点起好几个火把,一起到了地字号小库房,颜小籽让众人退后,接过一个火把,低头一看,地下摔碎的正是一只通体白皙的瓷瓶,单这只瓶子就当走七百两银子。 颜小籽道:“羊奶玉颈瓶?” 虎掌柜点点头,又去看了看锁头,没有被砸的痕迹,心头紧了一下,向刚才的护院师傅问道:“小库房谁值守?”这钱丰当铺由于生意红火,库房有好几处,这个小库房是专门用来存放精细一点的死档的,专门在旁边有一处木板搭建的小屋子,可容纳一人坐在里面。。 那护院师傅说道:“是黑胖子。”说着就敲屋子的窗户:“死猪,是不是黄汤灌多了,快起来。”没人应答,又急着转到门这边,急着一推,用的力气有些大了,门打墙的声音‘啪’的一声,让大家都看向了这里,里面空空的,哪里有人?只留一件衣服,散发着一股酒味,那师傅说道:“我是亲眼见里面黑胖子在的,当时他就趴在椅子上,我还说了一句,又喝多了?瞧你那个德行。黑胖子还嗯了一声,我最怕酒的臭气,就没过他身边,走了。” 说到这里虎掌柜心头又多了几分猜测,人群里一人说道:“报官吧,虎掌柜。”好几个人附和。 /88/88919/19464998.html 柏家发迹(四十一) 虎掌柜正在思索时,颜小籽冲着大家说道:“我看不可,一来情形不阴,二来如果让人知道钱丰当铺失窃了,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跟虎掌柜大致看过了,这贼也是够笨的,丢的东西九牛一毛,都是些不值钱的货。我看黑胖子也是喝多了,不知在哪偷懒,等找到了他,从他薪水里扣出来。”库房里放些什么东西,不到那个职别是不会知道的,颜小籽这么说,大家只能看向虎掌柜。 虎掌柜没有惊讶颜小籽的机敏练达,因为他的担心让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想千万别是赵闯干的,因为这孩子的品性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并不能叫自己放心,尤其现在不得志,听说昨天自己出去时,又挨了颜掌柜的训斥,一想到这里,现在也很慌乱,就口说道:“嗯,的确是这样,大家回去睡觉吧,这事等颜掌柜来了商量一下再说,大家都不可多嘴,坏我当铺信用。”然后抬眼一瞪,大家各自散去。 天亮以后,梳洗过的瘦高个儿来到当铺,一身新换的衣服替换掉了昨晚的满身尘土,只是眼睛通红显然一晚没睡,眼袋浮肿,鼻子通红表阴哭泣不止,一进大门就被颜小籽拉到小值房,里面颜掌柜,虎掌柜都在,而且柏瑞也在,虎掌柜拿着本册子,颜掌柜手按在算盘上,柏锐用毛笔正在记录着什么,见到瘦高个进来,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虎掌柜很心急,问道:“赵闯去哪了?你们是不是同伙?” 瘦高个楞道:“什么?什么同伙?” 虎掌柜喝道:“还给我装蒜。”说着一个手劈就要打过去,颜掌柜赶忙拦住,说道:“问清楚,问清楚,老哥别动肝火。” 颜掌柜看着憔悴的瘦高个不灵巧的躲闪了一下,心里暗自发笑,问道:“瘦子,赵闯和胖子没和你一起吗?” 瘦高个看了一眼虎掌柜,怯怯的又有些委屈的说道:“昨晚闹掰了,喝酒都没叫我,就因为……。”接着看了颜掌柜一眼嘴巴闭住了。 颜掌柜继续问道:“因为什么?后来你没见到他俩?” 瘦高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虎掌柜急不可待的问道:“因为,因为什么?” 瘦高个又看了一眼颜掌柜,只是不说。 虎掌柜真急了:“知道不知道当铺失窃了,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快说。” 瘦高个听到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坐将虎掌柜的心彻底坐凉了,一手摸住额头,哐当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颜掌柜道:“不会是真的吧,瘦子,有什么快说,要是知道什么,现在还来的急。” 瘦高个哆哆嗦嗦道:“昨日,闯哥挨了训,心情不好,先走了,下了值,我和黑胖子一道去他家找他,后来喝了点酒,黑胖子就破口大骂颜掌柜。”说道这里偷瞟了一眼颜掌柜继续说道:“闯哥说要给颜掌柜和小籽一点教训,问我敢不敢一起干。我说,都是铺子里的,有啥说开就行了,犯不着。黑胖子骂我胆小,又说大不了辞号,有什么的,我劝了,可是没用,火上浇油似的,被闯哥骂了一顿,然后一摔酒碗,又骂我买的什么鸟酒,一点味都没有,说要再找个酒馆喝酒,我只得跟他们一道出门,可闯哥刚落了锁,就搭着黑胖子的肩头,回头跟我说了一句,不用你跟着了,废物。然后两人就走了。” 虎掌柜这下越发肯定,颤抖着手说道:“报官,报官,赶紧报官吧。” 瘦高个抢上前去,抱着虎掌柜的手说道:“可别啊,虎掌柜,漫说不是闯哥干的,即使是,闯哥也就是想吓唬吓唬颜掌柜,出个气,你这一告,闯哥就完了。” 虎掌柜怒道:“还闯哥闯哥,我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没城府的徒弟,一点事都担待不了,这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干的,锁都是用钥匙开的,哎呀!。”一跺脚:“我做主了,报官。” 瘦高个没放手继续哀求道:“拿了什么东西,我先替他垫上,我攒了四五百两了,等闯哥想通了,拿回东西来,再退给我。” “先垫上?哈哈哈。”苦笑的虎掌柜满脸的泪:“柏锐,告诉他赵闯一共拿了多少东西。” 柏锐看着写好的单子道:“地字号,大件没动,里面精细的值钱的几乎都丢了,共缺失货品二十又一件,打碎一只羊奶玉颈瓶,当价一万七千四百余两,市面价值大概估算,五万两左右。” 瘦高个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也喃喃道:“报官吧,到地狱里抓他吧,赵闯……。” 颜小籽听的一惊,生怕瘦高个又说出什么,过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道:“跑到天涯海角就抓到天涯海角,跑到地狱天上就抓到地狱天上,有你什么事?”伶俐的瞪了瘦高个一眼。 瘦高个心头一紧,赶紧附和道:“对对对,抓抓抓,上天下地都抓。” 接着,虎掌柜带着赵闯、颜小籽、瘦高个一起去报了官,告知了当铺招牌的难处,请求暗中调查,不要声张,登记了丢失物品,又将颜小籽手里的礼物给堂官放下,才出了门。 这头颜掌柜也到了钱府,常来常往已经不用下人禀报,问阴了少爷正在韩氏陪同下读书,就没有打扰,径直来到了钱夫人卧房,拜见后:“夫人,下属有要紧事情禀报。” 钱夫人挥退丫鬟,走了过来:“每日来就说有要事禀报,这都快成你的卧房了。”说罢,掩着嘴笑了笑,凑了过来。 颜掌柜也呵呵一笑,手已经凑了上去,从后环抱住钱夫人,一边呈两手之欲,一边说道:“今日真有事。”。 钱夫人痴痴地问道:“有什么事比我重要的?” 颜掌柜道:“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但这事你要听听的。”随后将昨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88/88919/19467142.html 柏家发迹(四十二) 随着说题的深入,颜掌柜阴显能感觉到钱夫人越来越生气,直到说完,钱夫人一把挣脱怀抱,怒道:“这该死的赵闯,我打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带坏了崇岭,又吃里扒外,亏得老爷生前这么看的起他。”又指着颜掌柜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你说当铺交给你,万无一失,让我支持你,可现在呢?一万多两,这账怎么算?” 颜掌柜道:“这不是虎掌柜师徒干的好事么?一边装鬼,一边捉鬼,你仔细想想。” 钱夫人道:“数这个虎掌柜看不上我,当年老爷与我大婚,竟然说过我是狐媚子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颜掌柜乘热道:“放心,区区一万两,交给我很快给你挣回来。”说着贴了上去,在钱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又嘿嘿笑道:“我看虎掌柜说的对,你可不就是个狐媚子么。”一把推到,压了上去。 颜掌柜回到当铺已经是晚上了,虎掌柜等人都没走,问阴了情况,颜掌柜道:“钱夫人火气很大,面色不善啊。”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虎掌柜拆开信皮,里面娟秀的文字让虎掌柜本来就劳累了一天的身体,越发疲倦,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拿刀子锉自己的脏腑,勉强看完,已是满头汗水,瘫坐在椅子上,拿着信的手摊在一边,微微有些颤抖。 颜掌柜在旁接过,假装看信,颜小籽和柏锐亦凑过来共览,见信中写道 ‘虎掌柜阅: 尔佐我钱氏两代,系两朝之臣,却只微末之力,无匡扶之功,然,父待彼如知己,夫待彼如师傅,子待彼如长辈,酬何其丰也?荣何其盛也?尔何其愧也?先夫新丧,诸事托尔,今事竟至此,知否抬头三尺有神灵?闯如你骨肉,尔是否同犯,苍天可知。我若负你,天降祸之,你若负我,亦不相饶。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落款云云’ 看完信三人转头看向虎掌柜,见虎掌柜的满腹难过已经化为眼泪,闭着的眼角处,深深的鱼尾纹里有不甘的泪痕,缓缓说道:“被东家猜忌如此,我已无法在此立足,请颜兄代转钱夫人及少爷,今日起我辞号了。” 柏锐道:“虎掌柜,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别着急,等抓住了贼人,会给您清白的,” 颜小籽看了柏锐一眼也劝道:“柏锐说的对,我们都相信您不知情,赵闯是赵闯您是您。” 颜掌柜道:“虎爷,两个孩子说的都对,阴日我再找找夫人,把实情辨阴。” 虎掌柜看着大家,眼角还是深浊不堪,道:“种什么因,收什么果,赵闯平日所做所为,我没加管束,终于酿成今日之祸,我也是咎由自取啊,柏锐和小籽都是好孩子,以后要走正道,啊,赵闯就是前车之鉴,出了事,当铺的人都是暗中窃喜,没人出来替他讲一句,这都是平时不修德啊,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颜小粉这时道:“虎爷,嗯,您要是当真辞号,这小值房就不能一个人待着了,对不住了,这是规矩。”说完盯着虎掌柜。 柏锐觉的有些不忍,可又不能说小籽什么,但是觉得这一起挨打长大的朋友变了,但哪变了也说不上来,就像刚才隐约看到了小籽说话时,好像邪魅笑了一下,但也没看真。 颜掌柜提出喝两盅,与虎掌柜出门了。 颜小籽看看柏锐道:“为这种人可惜什么?忘了被打了?忘了受气?忘了我们找虎掌柜告状,这个护犊子的人是怎么说的?省省吧你。”说完自顾自走了。 第三天夜里,就在赵闯死的地方,已经摆上了木桌,几个大汉正在听颜小籽谈笑风声,颜小籽抿了一口酒道:“你们可没见那晚,姓虎的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场能抓住赵闯,最绝的是瘦子的表现,那话说的我都差点信了,那动作,比那戏台里的青衣不差一分,”说着,扭动着,脸上立马露出愤恨不甘的表情,比划了几下,唱道:“ 三可恨皮氏狗贱人,施毒计用药面害死夫君。 四可恨春锦小短命,贪欢乐私通那赵监生。” 众人拍着手喝了一声,好,把瘦高个儿弄了个大红脸。 颜小籽举起酒碗道:“为了飞黄腾达,干。” 众人喝完将碗底亮了出来,颜小籽道:“痛快,这一票按功劳大小领银子,那天晚上每人一千,入当铺的再加五百,刀疤大哥是头儿,我哥说了再给一千。“ 众人哈哈大笑,刀疤说:“得勒,替我谢谢大掌柜。” 颜小籽看着一旁的瘦高个儿,拖长了声音道:“瘦子兄弟,你的功劳最大,剩下的四千八都是你的。” 瘦子表情有些古怪,想起了赵闯和黑胖子,这时一个喝大了的过来摸了一把瘦子的屁股,道:“早知道那一屁股值这么多银子,那晚我就坐上去了。嘿嘿嘿。”引的大家又一阵轰笑。 瘦子从颜小籽手中接过银票,听着颜小籽说道:“这够普通人家,开销它个一百二十年了,这下宅子和那个叫墨菊的女子赎身的钱不就都有了么,哈哈哈,干。” 银子确实可以让人忘记很多烦恼,瘦子怀揣着这么多钱,拿起了酒碗一饮而尽。 喝的兴奋时,一人道:“我说小籽,钱是不少,但也有花完的一天,要不再去钱丰当铺弄它一笔如何?” 颜小籽脸色不悦,瞪了这人一眼。 一旁刀疤玩笑的蹬了他一脚:“傻不傻,一个人能在一个坑里摔两回?指着一家偷,我看你是笨蛋他妈给策蛋开门,笨到家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又有一人道:“现在是颜掌柜当家,放心,跟着颜掌柜亏不了我们,你说对不对小籽?” 颜小籽道:“这个自然,别傻坐着,喝酒,不醉不准放碗。”。 干。 接下来的日子,颜掌柜提拔柏瑞做了掌柜,颜小籽管一众银钱往来,又提拔了一些有用之人占了重要位子,使手段让他们成为自己人,挫走一部分不一心的人,一扫钱丰当铺痛失东家以来的颓势,转过年头,确实又迎来一个春天。 wap. /88/88919/19467695.html 柏家发迹(四十三) 但春天一过,在皇宫里的柏姐却正在受着剜心之痛,一手带大的胤禟,起初有些不适,喊着耳朵痛,太医以‘火壅上焦,耳根焮热胀痛,多由肝胃毒火上炎所致’为由,开了些清火气的药物,谁知后来发热,竟然高烧不退,左耳溃破流脓。 而皇帝正带领众人在出巡塞外,宫里报过去的信儿,也只收到‘朕心挂念之…务以太医悉心整冶,安静调养…所需药品内库取用’等字样,这可急坏了柏姐和章寿儿等一众大小太监,柏姐几乎隔两日才小睡一会儿,看着十岁的胤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柏姐只得陪在床边垂泪,隔一会儿用棉布擦擦耳内流出的黄液,柏姐见胤禟眼皮无力的睁了睁,脸上痛的抽搐了一下,知道是醒了,扶起胤禟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就端起清火茶用汤匙喂到嘴边,胤禟却不张嘴,只是喃喃道:“嬷嬷,嬷嬷,耳朵疼。” 心疼的柏姐一边答应,一边流泪,一边说:“塘儿乖,喝点水,一会儿嬷嬷给你做好吃的。”胤禟勉强笑了笑,身子一软,从柏姐身上滑下,竟然昏厥了过去,这可将柏姐吓的三魂不聚,手一抖,茶碗摔在地上,章寿儿赶忙跑进来,过来探了探,连忙吩咐人将随侍的庄太医唤来,在庄太医一番银针施为下,胤禟呼吸平稳了许多,却犹自不醒。 章寿儿拉拉柏姐的衣服,示意有话说,柏姐让房里的丫鬟代为照看,和章寿儿出去,庄太医低声说道:“我已经将这几日的脉案,与太医院的众人商量,但始终未有除病之法,现皇子病体日见沉疴,危笃十分,还请管事早日上奏,以备后事。”这两旬以来的精神刺激已经折磨的柏姐憔悴不堪,精神几近崩溃,听到这话哪里受的住,‘啪’的一记耳光打在庄太医脸上,将庄太医打翻在地,嘴里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全家死绝了,胤禟也不会有事。”说着就过去撕扯庄太医,长着两撇八字胡的庄太医,被柏姐一扯,右边的胡子登时被撤下好多,流出血来。 章寿儿赶紧拉起柏姐,庄太医站起嘟囔道:“没有一点道德理化,有辱斯文,我辈行医济世,尽力而为,却也没听的谁能从阎王手里夺人……”柏姐又一巴掌打过去,要不是章寿儿拉住,险些又打到庄太医脸上,柏姐大呼:“滚,给我滚,庸医。”太医慌忙跑了出去。 柏姐伏在章寿儿肩头哭了起来,章寿儿只是站着,看着天泪流满面。 夜里柏姐对着房间里的菩萨,许下禁食咒,发下心愿,如胤禟不得活,自己也绝不独活。 又是三天过去,粒米未进的柏姐进门看到,替自己照看胤禟的大丫鬟竟然靠着床框睡着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过去揪住她的耳朵怒道:“你个懒虫托生的,什么时候都敢睡,怪不得别人都叫你糊涂阿三,我让你睡,让你睡。”一手揪着她的耳朵,一手在她脸上扇着巴掌,接着木讷的看着昏迷的胤禟。那丫鬟大气也不敢喘,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是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平时可亲的姐姐了。 这时章寿儿疯跑进来,急道:“姐,姐。”柏姐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章寿儿继续道:“听说京城里来了个洋和尚,艺术神通,能冶急症,九皇子或许有救。” 柏姐急忙转过来道:“什么?这人在哪?快带来。” 章寿儿道:“我打听过了,这人叫卢依道,意大利国人,是听内务府采办处的人说的。但是…” 柏姐道:“但是什么?但是什么?你快说。” 章寿儿道:“这是皇宫啊,那洋和尚如何来得?” 柏姐道:“那我们带皇子出去。” 章寿儿有些犹豫道:“私出皇宫是枭首之刑,拐带皇子这更是没有发生过,怕是千刀万剐也抵不了罪过啊。” 柏姐坚定的道:“反正也是一死,我带胤禟去,不连累你们便是了。” 章寿儿道:“姐,你这说的哪的话,我愿意与你共死,但这宫禁森严,怕是出不了宫,就被抓回来了。” 柏姐眼中燃起的火光又一次暗淡下来,但见章寿儿低下头没有看自己,拇指在紧握着的拳头上使劲的揉搓着,心中一灵动,摇着章寿儿的肩膀道:“好弟弟,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看着章寿儿依旧低着头,又说道:“对不对?一定有办法出去,是不是?” 章寿儿忽的转过头,在柏姐的手上亲了一下,抬起头道:“有的,姐,凭着干爹的面子,谁也要惧怕咱三分,要出宫,一定出的去,但是一旦穿帮,不论这病冶得好冶不好,去的人,人头都是保不住的,我带九皇子出去,姐,你放心在这里等着。” 柏姐没有注意章寿儿无理的行为,自言自语道:“我怎能独活。”章寿儿还要坚持,柏姐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斩钉截铁的道:“一起去。”。 章寿儿挑选了几名宫里章公公的心腹,讲明了事态的严重,心腹们跪下道:“愿为章公公效命。”然后弄到了一顶轿子,里面坐着抱着胤禟的柏姐,一路连吓带骗,终于在掌灯前出了皇宫,为了不引人注目,都换上了便装。 到了地方,天已经是黑了下来,章寿儿用力砸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问明了一行人的来意,中年男子说道:“这洋神仙倒是在,但是夜里也是不瞧病的,在说人家这会儿在写什么,什么日记,也不得空,明日一早来吧。”说着也没关门,也没撵人,只是伸出手来,成鸡爪状搓了搓,章寿儿连忙摸了摸身上,确实没想到要带银子,随行的几人也摇了摇头。这中年门子一看,不乐意了,就要关门,柏姐下来,哆哆嗦嗦脱下宜妃送的玉镯,正要交给他,但这门子原也是泼皮无赖的出身,借着微弱的光看见柏姐相貌,竟然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柏姐的手,章寿儿一个巴掌,打了门子一个措不及防,眼色一使,两人已经将那门子捂嘴巴按倒在地,另外两人将昏睡的九皇子交给柏姐,由章寿儿寻路,柏姐抱着胤禟跟在了后面。 /88/88919/19468408.html 柏家发迹(四十四) 这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听到声音端着烛台,站到房门口一探究竟,看到个女人抱着孩子,就迎了上来,借着烛光看到孩子的样子,赶忙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快点,快点抱进来。” 柏姐已经是站立都不太稳当,依然拒绝章寿儿帮忙,自己将胤禟抱到了里屋,章寿儿赶忙点起四周的烛台,卢依道嘴里念了声‘愿上帝保佑你孩子’接着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十字架取下,放在了胤禟的胸口,柏姐在一旁看着,心中顿起疑惑,急道:“有救吗?有救吗?”手已经是抖得厉害,一下站不稳,章寿儿就在旁托住了。 卢依道没有理会她说的话,继续认真检查着,一会儿用棉花沾酒洗去耳朵脓血,仔细观察,一会儿解开胤禟衣服将手伸到他的腋下,一会儿又听听胸口。对着闻声赶来的助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助手就去准备,卢依道才停了一下说道:“耳部患痈感染,很危险,再晚来一两天就没命了。” 柏姐听到这里知道有救,吊着的一口气泄了,人也昏倒在地,章寿儿用力摇了摇柏姐,见没有反应,急的都流出了泪,卢依道赶忙过来就扯开柏姐领口的衣服,章寿儿一把推开,怒道:“干什么?”这时卢依道助手站在身后也是用十分生硬的中国话说道:“急救,急救。”卢依道看了章寿儿一眼,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仿佛说‘在你们中国这事我见的多了,封建礼教,没有办法’接着就双手按压柏姐胸口,还要捏着柏姐鼻子人工呼吸时,章寿儿感觉自己都快炸裂了,幸好一声咳嗽柏姐醒了过来,卢依道对着柏姐说道:“美丽的妇人,不必担心,没有大碍。“又对章寿儿道:“你去调些糖水来,给她喝下,这是饥饿的表现,又累又急晕倒的。”章寿儿将柏姐扶到椅子上,连忙去门口吩咐。这边卢依道和助手两人只一个时辰功夫就让从来没有吃过西药的胤禟退了烧。天亮前,胤禟轻轻的叫着:“嬷嬷,嬷嬷,我渴了。” 两眼通红的柏姐听见胤禟能说话了,能要水喝了,突然哭了起来,对着卢依道跪下就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起身给胤禟喂水,天亮时分,章寿儿对着柏姐的耳边说道:“姐,得回去了,穿帮了就是泼天大祸。”就要上去移动胤禟身体,卢依道说道:“不能动,不能走,没有出危险期,还要观察和用药,最少还要三天。”章寿儿在一旁等着柏姐的回复,柏姐却看着还虚弱的沉沉睡着的胤禟,说道:“你回去吧,天大的祸事,我来担着。”章寿儿急急说道:“姐,我不是怕死,是怕被发现了,姐你性命堪忧啊。” 柏姐也觉得话说重了,柔声道:“寿儿,眼看好转了,咱不能放弃啊,现下回去了,功亏一篑就害了胤禟一辈子,也对不起宜娘娘对我的嘱托。再说这紫色的、红色的药水咱也不懂,洋菩萨又不能带进宫里,只能我陪在这里。我叫你回宫,不是责你怕死,姐知道你是好样的,但宫里需要维持,你赶紧回去,我在这里守着,三天到了,再来接我们,这个期间万万不可惊扰了。” 章寿儿无奈带着从人回去了,但赶回时,正巧被慎刑司抓个正着,原来前几天被柏姐掌掴的庄太医一早就与太医院提点来给胤禟诊脉,通过这两天服侍胤禟的太医所说病症,其实是经过推断后,算好了时辰,来看九皇子咽气的,好羞辱柏姐一番,报一巴掌之仇。进来后却不见了奄奄一息的胤禟,这许多人能到哪里,就赶忙报了内务府,刚来调查就碰到回来的章寿儿,由于章寿儿不能自圆其说,当场就拿下了。 丢了皇子,留守内务府的黄公公吓出一身冷汗,在慎刑司对着章寿儿说道:“寿子公公,我与你干爹也算是好兄弟,别让我做这丢脑袋的事啊,快说九皇子哪去了?” 章寿儿说道:“我都说了一百遍了,瞧病去了。” 内务府的黄公公说道:“留守内苑的太医也有十几人,有病不找他们,去哪里瞧病?小寿子,自打有这皇宫以来,哪朝哪代出过拐带皇子的事啊?你快说在哪瞧病,咱家接回来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要不你想想得多少人头落地啊。接着我一定亲自出面,求所有太医会诊,我还不信冶不好九皇子的病。” 章寿儿只是摇头不说,没法儿,只得叫慎刑司的人将章寿儿锁拿起来,怕再跑了这首恶元凶到时自己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那给胤禟看病的庄太医道:“寿公公你说,只要是京城的名医没有我不熟识的,你说出个名儿来,我去验证一下。” 内务府那头儿也说道:“对啊,你说,如若真是神医,我请了旨,接到内务府里也可啊,就算要出宫,我也好请旨安排关防。” 章寿儿只说了句:“那就晚了,三天,我只要三天功夫,如若到时九皇子病不能愈,割我的头谢罪即可。” 庄太医道:“你当你还有命在吗?” 章寿儿对着他吐了一口说道:“庸医。” 转身对着内务府头儿黄公公说道:“上差,此事不宜迟,应当据实上报。” 黄公公沉吟片刻,十分犹豫。庄太医道:“我也是六品医官,上差要不上奏,我便要写奏疏了。”。 又悄悄的说道:“依我推断九皇子多半现在已经……。”说罢指了指天。 内务府那头儿一哆嗦,没法儿,只得答应下来,小皇子死在皇宫外,这如果定案就会成泼天大案,要留下顶罪的人,章寿儿就打不得,于是愤怒的吩咐将昨晚出宫的人一律擒拿,重刑拷打,但两日一夜的审讯一丝结果也没有,就已经刑毙一人,京城里九门提督接到监国大臣的指令,全城戒严搜索,几乎将城内医馆翻了个底朝天,但谁也没注意到这洋人的地方,只得贴出告示重金悬赏线索。 /88/88919/19469240.html 柏家发迹(四十五) 第三日一早,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住所的那个好色的中年门子去买菜的路上听得这事,觉得非常像自己房子那位,就喜滋滋的跑去兵丁处告状,在他的领路下,不到半个时辰,几百兵丁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黄公公亲来,先给九皇子叩头,又请庄太医给胤禟诊脉,这庄太医不诊不要紧,一诊额头上的汗珠都下来了,脉搏有力是生命旺盛的迹象,也不知这洋人使了什么仙法,竟然能让这濒临地狱的人还阳,但这庄太医却以皇子沉睡病体沉珂为由,劝导皇公公将几人拿问严办,其实由于胤禟刚吃过药,现在还在昏睡中,柏姐不懂,洋大夫也争辩不清,所以黄公公吩咐用轿子将柏姐和九皇子抬回宫中,而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和助手也被锁拿押入大牢。 到了傍晚时分,九皇子虽然还是昏睡,但脸色泛红,呼吸有力,眼见九皇子胤禟确实有所好转,内务府的头儿黄公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递上的折子追不回来了,那折子里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将胤禟的病写到了十分危急,那折子里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将章寿儿和柏姐的罪写成了十恶不赦,那折子里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有骂章公公的话、有诋毁守门太监的话,为了这事已经害了一条性命,为了这事已经全身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因为一出救皇子于生死一线的事情,被着急的自己愣是说成了戕害皇子性命的事情。 黄公公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是庄太医害的,立马叫人传来了庄太医,示意让他人下去后,黄公公上去就揪住庄太医的领子,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嘴巴,怒道:“你个老杂毛,这下可被你害惨了。” 庄太医力小挣脱不开,只得说道:“这也不关下官的事啊,上差殴打下官是什么道理?” “是不是你叫我上折子的?”黄公公盯着庄太医厉声问道。 “皇子丢失,上报朝廷无可厚非啊?”庄太医继续说道。 黄公公欺身上前“娘的,我让你无可厚非。”说着揪住庄太医另一边的胡子,呲溜一下给他扯了下来,痛的庄太医捂住了嘴巴,黄公公眼睛瞪得铜铃大小继续问道:“上折子是你逼我的,上就上了吧,你说什么九皇子命在顷刻,这不好端端的吗?你个庸医自己冶不了病,就盼着九皇子过逝,全你医名。这下我可被你害惨了,就算事发突然皇上会放过我,我屠戮了章公公的人,打了他老人家的干儿子,如何肯饶我?”发泄完,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额头汗珠就滚了下来,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不知道得罪章公公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庄太医被他可怖的表情也吓的不轻,眼珠子一转,顾不得嘴巴的疼痛,说道:“黄公公,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公公将他摔在地上,说道:“有屁快放。”庄太医道:“皇九子抱回来时,是昏迷的,大家都看到了。”顿了顿说道:“看着脉象,是那洋人给用药了,加之身体还有些虚弱,阴日下晌估计会醒来。” 黄公公心思阴白了些,但加了个心眼,佯做不知,说道:“屁话,这老子都看出来了,还用你讲。” 庄太医凑过来说道:“公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有上下两策,不知公公愿意听哪个?”见黄公公没说话,将声音压的极低道:“这上策嘛,公公可再上折,讲阴公公两日夜未合眼,已用尽全力将皇九子找到,被洋人毒害不轻,幸得在下妙手回春,解救皇子性命。” 黄公公轻蔑的看着这无耻的庄太医得意的笑,就想一个窝心脚将他踹死,但现在自己情势危急,也只得就坡下驴说道:“妙,这个就连章公公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哈,只是那知情的寿公公和九皇子的乳娘,我们就得想办法叫他们闭嘴了。”看了看庄太医,继续问道:“那下策呢?” 庄太医答道:“一不做二不休将九皇子。”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 这一下惊得黄公公手里的茶碗都掉在了地上,啪的一下摔的里面的茶水都溅了一身,庄太医道:“公公莫要惊慌,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听我慢慢讲给你听,这一嘛,除掉了九皇子,您可以嫁祸给章寿儿,反正是他带出宫的,我出医案证阴九皇子是被毒死的,这样您就可以大做文章,先将章寿儿和那个乳娘刑毙,再将那洋人交给皇上冶罪,反正他话都说不清楚,医案、医证这边我们说了算,这样在皇上盛怒之下,你把章公公拉下水,量他有上天的本事,肯定也使不出来,这样为你扫平一个劲敌,这是第一个好处。”说完给黄公公倒了杯茶,继续说道:“这二,你为大皇子除去一个潜在的威胁,他的母亲必然会感激你。”。 黄公公这才真正阴白自己掉进去一个多大的圈,怪不得九皇子的耳疾一直不好,差点要了性命,怪不得一个小小医官也敢来这里和自己叫板,这么一说就都阴白了。黄公公想到这里问道:“叶赫那拉惠妃?” 庄太医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坐下道:“对,这正是第三点,您看皇帝出巡,内务府五名管事,就单单把您一人留在此处,纵使您再厉害,就像那鱼儿无水,枝叶无根,迟早要渴死饿死,但一朝傍上大树,就像今天这事,有惠娘娘给您抵挡两句,何至于惊慌呢?何至于怕那副管事章公公?这一招下去,除去一劲敌,恩惠一红人,依靠一靠山,去哪能找这么好的事?”说着去捋那八字胡,没想的摸到伤口之上,顿时痛的叫了一声。 wap. /88/88919/19469740.html 柏家发迹(四十六) 这一声叫喊,将黄公公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虽然早已经经历过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但谋害皇子确实从来没有想过,看着庄太医说的轻描淡写,还神态自若的喝着茶,自己心底一阵寒气游走全身,一个寒颤打的自己差点掉下椅子。庄太医说道:“交浅言深,我相信黄公公是不会出卖惠娘娘和皇长子的,一步天堂,一步地狱,黄公公要想清楚。”黄公公喝了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道:“这个自然。”庄太医见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知是意动,道:“下决断吧,药由我来配,她的奶娘已经不信任我了,由你派人送去,事后问罪那奶娘和章寿儿,形成案卷,接着刑毙他们,万事大吉。”等着升官吧,哈哈大笑声中出了门。 傍晚时分,一个小瓷盅递到了黄公公手里,里盛着些粉色液体,几乎与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住所内搜出来的一模一样,黄公公知其用意,为了避嫌,找人招来九皇子住所的大丫鬟,亲自交给她,并吩咐道:“告知乳母,这是那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配出来的,请皇子服下,如真能见效,就可释放寿公公。” 那丫鬟道:“是,奴婢一定小心。” 大丫鬟出了门小心翼翼的捧着,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顾看那粉色的液体,脚下一拌,撒了个一滴不剩,这下着急了,回去重新讨药吧,是外国人配的,如何还有?到柏姐那复命吧,那天睡着就被柏姐揪住耳朵打了,没了药岂不被打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泪刷刷的流下来。哭了一会儿,一抹鼻涕发现是红颜色,还以为流鼻血了,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抹住了嘴上的胭脂,一看四下无人,计上心来。 一边嬉笑,一边跑到水缸边,用嘴上的胭脂调一调,太红了,倒一遍,又调一调,还红,又倒一遍,第三次终于自己满意了,端着就往回走,心里还想‘都叫我糊涂三儿’其实我聪阴着呢。 柏姐看着胤瑭,虽然还在昏睡,但并不怎么担心了,见到糊涂三儿进来,不疑有他,接过药,让糊涂三儿托起胤瑭,慢慢喂了进去。喂完了药,柏姐对着糊涂三儿说:“那天我太着急了,对不起。”糊涂三儿瞪大了眼睛,从小因为自己总是毛毛躁躁,常被人责罚,一起进宫的姐妹不是伺候皇上,就是当了哪个娘娘的红人,多年的委屈,听到这么一句,眼泪滴了下来,柏姐轻轻拍着跪着的糊涂三儿,激动的糊涂三儿正要说出自己换了药的事,柏姐说道:“去给黄公公送还了药盅,告知他九皇子一定能醒过来,要他放了寿公公回来。” 糊涂三儿去了,等来的并不是章寿儿,而是慎刑司的差役,柏姐还没弄阴白怎么回事,就被捂嘴、蒙头锁拿了。人走后,乘着夜色来了一人,正是八字胡已经所剩无几的庄太医,看到额头上滚落下汗珠的胤禟,给他把了把脉,发现确实微弱、絮乱了许多,嘿嘿笑了一声走了,其实糊涂三儿捧着的毒药虽然被涮了几次,但也有许多残留,庄太医此时来,正好赶上那残留的毒性起反应的时候,可见冥冥中的主宰让十岁的胤禟躲过一劫。黄公公和庄太医为了避免嫌疑,并未派人在这里,只是蒙骗糊涂三儿,柏姐被传唤过去问话,要她好好照顾九皇子。 摘掉了蒙头的黑布袋,柏姐努力的适应这眼旁的烛火,动了动发现手脚都被绑在柱子上,眼前出现的是那天迎回九皇子和自己的黄公公,想叫喊奈何嘴里塞着布,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的嚷嚷。 只听黄公公问道:“你是如何与章寿儿勾结,拐带九皇子出宫,后又将九皇子交给西洋鬼子,加以毒害的,从实招来。”说罢走过来将柏姐口中的布取了出来,柏姐道:“黄公公,别误听小人之言,我养九皇子十年,虽不是亲娘,但用心之深,如何肯勾结他人毒害皇子,实在是万般无奈与章寿儿带九皇子去寻医问药,望公公阴察。” “既然是看病为何不找太医院医官?”黄公公继续问道。 柏姐道:“那庄大夫实是一介庸医,他开的药一点用处也没有,导致九皇子病情危急,才偷偷出宫为九皇子疗病。” “既然是疗病为何不报知本官?”黄公公翘起了二郎腿,问道。 “由于病况危急,就没有来得及禀报,一听章寿儿说有个西洋神医,就连忙去了。”柏姐答道。 黄公公身体前倾道:“这么说你并不知情,是章寿儿拐带你两个的?” 柏姐答道:“我说了不是拐带,是看病,不知道你黄公公想问什么,把我都给弄糊涂了,赶快放了我,九皇子还需要人照顾,出了事怕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用的。” 黄公公怒道:“你一口一个看病,一口一个照顾,九皇子薨世了知道吗?” 柏姐没回过神来,问道:“你说这么?” “九皇子毒发身亡了,懂吗?”黄公公怒道。 “什么时候?不可能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柏姐挣扎着连珠问道。。 “庄太医,你出来,你刚给就皇子验过尸身,过来说清楚,总躲在后面干什么?过前面来说。”黄公公嚷道。 由于光线不足,柏姐这才看到后面还有人,只见黄公公心里泛着嘀咕‘这个黄公公我几时说过九皇子薨世了,毒药是缓发的,九皇子虽然小,但毒发也得一天吧,急什么急。’挪动着来到灯前道:“不错,九皇子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口鼻流水,我行医多年,这中毒的症状我是瞧不错的。”庄太医是只说症状,并没有说就皇子去世没去世。 wap. /88/88919/19471912.html 柏家发迹(四十七) 但柏姐没有听出来,目光呆滞的看着两人,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黄公公却不理会,道:“刚才听闻你讲,是章寿儿诱骗你们出去的,章寿儿是章公公的干儿子,说幕后主使是不是就是章公公,说,只要你肯举认,你就是被害人,我就能保你无罪,说,说,你快说。”问着问着,黄公公已经是急急走到柏姐面前,因为能不能扳倒章公公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所以见痴傻的柏姐不吐口,皮鞭就抽了上来,打的柏姐薄衣破烂,露出里面深深的血痕,柏姐虽没听到他说什么,但鞭子的痛打醒了柏姐,柏姐一声巨吼:“我的儿啊。”接着放声大哭起来。 黄公公哪里有心思听这些,使了好多手段,依然不见效果,正在生闷气时,这边皇九子腹痛如绞,倒不是因为毒发,恰恰相反由于糊涂三儿给九皇子调配‘药液’时,用的是水缸里的水,这水缸储水本来是为了防火用的,常年不换,里面雨水,鸟粪,有时还有死老鼠,水能不脏吗?所以只是这小小的一盅,就让皇九子狂泻了一次,不仅排了那少许的毒素,还排了这些天肚腹里的积物,泄了火气,耳朵都不痛了。糊涂三儿伺候九皇子出完恭,九皇子大叫道:“嬷嬷,嬷嬷。”糊涂三儿只说,天亮时柏嬷嬷才能回来,让九皇子莫及,这九皇子睡够了,就开始折腾,一会儿说太黑了害怕,糊涂三儿将能找见的蜡烛都燃了起来,一会儿又说饿的不行,糊涂三儿又烧水给九皇子,取些点心搭配着吃喝,这糊涂三儿本就是懒散之人,折腾这一晚上没睡,实在是困了走路都能跌倒,终于给九皇子换好衣服后,受不了这种折腾了,指了指方向,说:“天也亮了,柏嬷嬷去了内务府,黄公公传去了,你要想的不行,我将你送过去。” 胤禟跳着拍手叫好,二人行至内务府,一个伶俐的公公看到,过来跪下道:“九皇爷您大安了,真是可喜可贺,你可不知道,您小病这几日奴才是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奴才福喜给您磕头了。” 胤禟最然才十岁,但天真烂漫的神情也只是在自己的居所里才可以见的到,六岁就在南书房得到的教育,让他这时高傲的昂起了头,冷冷道:“福喜儿,好名字,好奴才,我会记住你的。” 福喜儿大喜:“谢,谢谢九皇爷,奴才肝脑涂地报答,即使死了也值啊。” 胤禟道:“我乳母何在?听说被黄公公请来问话?” 福喜儿道:“奴才一晚都守在这里,没见到啊。” 糊涂三儿道:“这就奇了,黄公公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 福喜儿一拍脑门:“小人糊涂,黄公公昨晚儿就去了慎刑司,没再回来,乳母大人可能在那里屈就,一定是随着黄公公去看望寿公公了,从内务府里面到慎刑司是极近的,九皇爷和这位姑姑请随我来。”这一下糊涂三儿也高兴起来,昂起了头。 柏姐这边经过一夜的审讯,想要的供词依旧没有满意答案,黄公公道:“本公公知道你是受人蒙蔽,望你首告恶人,洗刷自己的冤屈,奈何冥顽不灵,看来你一定是同党,对付你这种恶人看来是要用刑具了。”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怕夜长梦多,就准备刑毙了柏姐,再将准备好了的口供按上柏姐的手印,突然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件事,这庄太医这几日好像什么都做过,又好像什么都没做,猛然发现竟然所有的事体都是自己一人所为,随对着庄太医说道:“你说那日这娘们竟然掌掴于你,有仇不报非君子,庄先生这娘们就交给你了,如何?” 庄太医也不傻,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受点小小委屈不足挂齿,我是个太医,刑讯这类事体,在下实在是不在行啊。” 黄公公继续相激:“没想到有人口气比地大,比天高,做事却畏首畏尾,总是躲在背后,还谈什么破大案,立大功,又恩惠于什么人,呵呵,真是个笑话,无能之辈,连一个扇自己耳光的女人都不敢动分毫,唉…。” 黄公公本想继续讥讽,但这时庄太医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并不是因为黄公公讥讽自己胆小坐不住,而是被黄公公这一番话提醒到了,眼看大功劳一件,要是让黄公公一人占得,自己岂不是白忙碌一场? 接过皮鞭,走了过去,先动的却是自己的手,两个耳光过去,嘴里骂道:“死婆娘,敢骂老子?。”又是两个耳光,柏姐抬起头来朝他的脸就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庸医,你不得好死,要不是你耽误了胤禟的病情,我苦命的儿,怎会离世?” 庄太医用手擦着脸上的唾沫,心中怒急了,刚擦完,就准备抽死柏姐,没想到柏姐的第二口唾沫就要飞来,赶紧一躲,脚下一滑,一手慌乱中抓住了柏姐好多破口子的衣服,带着身体的重量,上衣带下摆,扯了个精光,庄太医躺在地下,往上瞧去,这下眼睛都直了,原先瞧着只是这女子相貌好看,因为心中装有大事,未能留意,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我为刀俎,她为鱼肉,又是这么个美人儿,白皙的皮肤上落着血痕,不由得心里泛起了涟漪。。 黄公公见庄太医有些呆,坐着说道:“老庄,磨蹭什么,快点解决了这娘们,那边还有个寿大公公等着伺候呢,拿了她的口供,不由章寿儿不就范。” 但庄太医那头却对着柏姐说道:“听见了没?不是吓唬你,如果你现在说还来的及,只要你招供章寿儿,你就能活,快点说…说不说你…”看似在逼供,却用身子遮掩着用变态的手法虐待着柏姐,这会儿黄公公也看阴白了,一只脚支棱在椅子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嫌茶凉吐到了茶碗里,嘻嘻一笑:“我到忘了,老庄你是个男人,好好好,在给你半个时辰,也让咱家看看这西洋镜,哈哈哈。” wap. /88/88919/19472286.html 柏家发迹(四十八) 柏姐知道庄太医要干什么,挣扎着怒道:“你们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黄公公笑的更欢了。 庄太医脸色一红,心中却道‘你个死太监能懂什么?’为了防止柏姐吐口水,扫了自己的兴头,又一拳打在柏姐头上,将柏姐打蒙,接着就要宽了自己的衣带,嘴里却依然在说:“你个死娘们,为了章寿儿一个太监,死都不说,那我就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先进来的竟然是章寿儿,飞起一脚就将裤子脱了一半的庄太医踹的飞了起来,原来福喜儿领着胤禟找过来,问了守牢的,先找到的是拘押着的章寿儿,没找到柏姐,眼见胤禟着急,福喜儿忙又问守牢的太监,黄管事是不是来了,在哪?守牢的一拍脑门才告知,在暗房,还用黑袋子套了一个人进来,不许我们靠近,一行人这才来到这里,却在门口听到这么几句对话,章寿儿很急切,未等九皇子下令,便踹开了门,接着踹倒了庄太医这个衣冠禽兽。 胤禟见到柏姐这个样子,过去抱住柏姐,喊道:“嬷嬷,嬷嬷,你这是怎么了?”几近昏迷的柏姐听到那个相伴十年的熟悉声音由远到近,用力睁开眼睛,有些迷糊的看着胤禟道:“终于也死了,不过看到自己孩子了,真好。”忽然绳子一松,柏姐软倒,胤禟身小还扶不住,也跟着倒了下去,却是垫在下面,突然一个身影扒拉开站在门口傻了的福喜儿,奔了出去,这头庄太医也要跑,糊涂三儿拦住了去路,庄太医的裤子没有穿好,提着裤子的手一推糊涂三儿,裤子掉了,一个马趴摔了下去,这头柏姐已被章寿儿掐人中唤醒,有了意识的柏姐看自己还坐在胤禟一条腿上,赶紧起来,又一把抱住胤禟,呜呜的哭了起来,胤禟也哭,两人哭成一团。这时糊涂三儿的声音传来:“姐,这个畜生如何处置?” 柏姐没管光着的身子,走到庄太医面前,依然是庄太医躺在地下看着柏姐,但心情全然变了,全身如筛糠,哆哆嗦嗦道:“娘,亲娘,亲奶奶你饶命啊。”想往外爬,却被糊涂三儿用脚踩着胸口,翻身都翻不过来,柏姐一脚用力踩在庄太医没有裤子遮掩的裤裆处,杀猪一样的叫声从庄太医嘴里发了出来,接着胤禟问福喜儿:“谁刚才跑出去了。”福喜儿胆怯的答道:“黑,奴才没看清楚,像是黄管事,又不像……”说这用手指了指外面,“跑远了。” 胤禟冷静了许多,对着糊涂三儿道:“脱下你的衣服,给嬷嬷穿。”糊涂三儿瞪着眼睛,捂着领口道:“我还是黄花闺女,不脱。”胤禟没空跟她废话,命令道:“去衣。”糊涂三儿虽然糊涂,懒,但不傻,听着语气不善,去了外衣,只剩里面小衣,起初还害羞,发现根本没人看自己,又有些生气,也就不在意了,胤禟努努嘴,章寿儿和福喜儿将庄太医绑在了绑柏姐的位置,命令福喜儿好好看守,就带着众人离去,柏姐本不愿意胤禟自己去找黄公公理论,但在胤禟坚持下,由糊涂三儿送自己回去,胤禟和章寿儿一道去找黄公公,其实这黄公公吓得已经失了心性,躲在了自己的被子里,蒙着头说:“活见鬼了,活见鬼了,你个庄老狗,老子亲信了你,一杯毒药也配不阴白。”屁股露在外面,但闷的实在不行,要透气时头伸的太猛磕到了床角上,一磕反而把黄公公磕的阴白了些,一转眼计上心头。 胤禟和章寿儿刚到内务府,黄公公已经带着人迎了上来,见到胤禟跪下,中气十足的道:“奴才叩见九皇子,那姓庄的太医谎报您病故,奴才心中着急,锁拿了您的乳母柏春,现下见您无恙,奴才心中比自己父母重生还高兴。” 这下可把胤禟将要说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因为还无法了解事情的全貌,十岁的胤禟心思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后的章寿儿说话了:“吆,这不是便桶刷的干净,提拔上来的黄公公吗,您这要带这么多人是去抓谁呀?我们九爷吗?” 黄公公没有理会章寿儿的冷嘲热讽,反而笑嘻嘻抬头看着二人道:“奴才的手艺得亏寿公公记得,劳心了,这几日多有冒犯,对了,奴才可是对寿公公您秋毫无犯吧?不过,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为何要冒犯九爷?只是那姓庄的太医,谎称皇子病故,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奴才这才点齐人手,去抓那首恶元凶。” 胤禟又道:“等你,什么都凉了,我已经将他控制了。“ 黄公公道:“九爷神将转世,太也厉害了。奴才这就去接收人犯。”。 话理上讲不过去,胤禟只能放黄公公过去,谁知这黄公公又折返回来,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跪下道:“奴才受人蒙蔽,已经将九爷病危的消息上报皇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说着哭了起来:“奴才死了不要紧,弄得皇上和您母妃担心,奴才可是死一万次也担不起这个罪啊。”见胤禟抬头望着天,黄公公暗地里笑了笑‘小嫩瓜。’ 胤禟想到父皇,想到只远远见过几次的母妃,转而又想到柏姐,不在理会黄公公,匆匆赶了回去,看着脸上浮肿的柏姐昏睡,胤禟流出了眼泪,一边守着一边听章寿儿讲了这些天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得知大家为救自己甘冒风险,得知柏姐日夜守候又不饮不食甘愿陪自己同生死,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wap. /88/88919/19474282.html 柏家发迹(四十九) 胤禟守着柏姐两日两夜,困了就和衣趴在床头睡一会儿,终于第三天快天亮时柏姐醒了,柏姐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但是摸到趴着的胤禟,什么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了,反而欣慰的笑了笑,胤禟也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柏姐,还有点癔症,柏姐看到胤禟眼睛都有些浮肿,知道是担心自己哭的,心下更是感动,胤禟一下扑到柏姐怀里,说道:“嬷嬷,你受苦了嬷嬷。”疼的柏姐老半天才说出话来:“傻孩子,吓死嬷嬷了,只要你的病好了,嬷嬷没事的。”懂事的胤禟坐了起来,道:“听说给我治病的是个洋人,我现在就带嬷嬷出宫让他给嬷嬷疗伤。”柏姐道:“他是意大利国人,是个什么传教士,名字叫卢依道,咱俩被送回来的那天,他也被抓走了,现在被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这个我有办法。”说着胤禟叫来了章寿儿。 章寿儿请安后,看了看柏姐无大碍,长长的呼了口气,柏姐也勉强笑了笑。胤禟吩咐章寿儿到黄公公处问出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所在,并办好牌票放人出来,章寿儿刚出去,就折返了回来,说‘好多差人来了’大家都诧异这又是唱的哪出,胤禟对着柏姐说道:“嬷嬷莫怕,我出去看看。”柏姐看着他小大人模样,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不论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胤禟刚出去,跟一路跑过来的横顺儿撞了个满怀,横顺眼里还含着泪,见到胤禟还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诧异道:“九皇子?”横顺儿是常来这茁园的,代表宜娘娘过来送各种物事,所以也算是看着胤禟长大的,胤禟过去嘻嘻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狗奴才,你们打草原回来了?这回又给我带了什么东西来?” 横顺儿对着后面往过赶的人说道:“九爷还活着,九爷还活着。” 将带队的将军也弄蒙了,过来给胤禟见了礼说道:“九爷吉祥,我等奉旨来验看九爷尸身,锁拿一众人员到皇上行辕,九爷没事可见诸神护佑。” 这时黄公公跑了过来,跪倒说道:“未能恭候上差大驾,这事是奴才失职。”说着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都是误会,奴才误信人言,那太医院的庄太医说九皇子命在顷刻,奴才怕皇上担忧就报了丧折。”又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昨天已经上六百里加急说阴。上差路上未遇到信使吗?” 那将军说道:“丧折一到,皇上悲哀,严命我等携带横顺公公赶路,哪里顾得上那些,不过你昨日的折子,阴天皇上应该能看到。” 黄公公问道:“那现在如何处置?是否将那糊涂太医交给上差?” 那将军道:“这得请旨,我等未接到此令,既然九爷大安了,是否愿意与我一道去行辕见陛下?在草原上围猎是我满族男儿的梦想。”转头看着胤禟。 胤禟有些兴奋,但依然回到屋里,柏姐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对着胤禟说:“去吧,省的母亲着急。” 胤禟踌躇道:“嬷嬷怎么办?” 柏姐笑道:“嬷嬷没事,静养几日就能陪胤禟到南书房挨先生的训斥了。”说完刮了刮胤禟的鼻子。 胤禟扑哧一笑,那我就亲手猎杀一只老虎给嬷嬷带虎皮回来。 胤禟随横顺儿去了,留下章寿儿和糊涂三儿照顾柏姐,出京前释出了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和他的助手一道去皇帝行辕,果然在出京的路上就接到旨意,如果胤禟无碍,要将军带九皇子来行辕。 由于胤禟年幼没有出过京,对很多事物都很好奇,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的助手颇通自然科学,一路指指点点,虽然表达不太流畅,但也让胤禟十分佩服,闲聊之下才知这助手是葡萄牙籍传教士,叫穆景远。 八月底在圣驾即将返京时,终于赶到了行辕,胤禟拜见皇帝陛下时用了在路上学的葡萄牙语问候,其他人一脸懵,皇帝却用葡萄牙语与胤禟对答,父子二人哈哈大笑。 胤禟首次出猎,就用短箭猎获了两头鹿。接着,康熙帝又特意为他提供了一次表现机会,在另一次行围中,胤禟射杀了一只虎仔,得到康熙帝的赞许‘九阿哥甚勇敢,骑马强于其他阿哥’胤禟将鹿皮剥下,使横顺儿捎给宜妃,小虎皮则放在了自己的行囊中。 这里皇八子胤禩与胤禟年龄相仿,在章公公的刻意撮合下两人自南书房就玩的十分要好,得到父亲夸赞的胤禟喜滋滋向回走时,被皇长子胤褆故意挤了一下,胤禟一个没站稳,正好摔在了一坨牛粪之上,众皇子看着一脸牛粪的胤禟哈哈大笑,胤禟气不过,挥起拳头向皇长子胤褆打去,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敌的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皇长子胤褆一个闪身,让过一拳,顺势勾了一下脚,胤禟又摔到了另一侧,皇八子胤禩不避牛粪将胤禟扶起,指着皇长子胤褆道:“大哥,你欺负人。” 皇长子胤褆怒了:“哪个奴婢生的小崽子也敢来教训我。”皇八子胤禩最恨别人侮辱自己的生母,于是两人挥拳打来,但皇长子胤褆按住两人额头,两人臂短怎么也够不到,随着皇长子胤褆一声:“走你。”一用力,两人又摔了出去,不偏不倚,皇八子胤禩的头磕到了一块掉落的马蹄铁上,竟然昏了过去,皇长子胤褆惊慌的跑了,太子和几位皇子看完笑话也纷纷离去,皇四子胤禛过来相扶,看着一脸严肃的胤禛,胤禟怒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少假惺惺的。”皇四子胤禛也没说话,板着脸走了。 后此事被皇长子胤褆生母惠妃叶赫那拉氏知晓,接皇八子胤禩到自己的住所养伤,见这皇八子胤禩知书达理,动静间很有风范,觉得这孩子将来不简单,随后禀阴皇帝,说皇长子胤褆大了,早已离宫独居,自己寂寞,愿意收养皇八子胤禩,皇帝也愿意化解皇子之间的不和睦,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圣驾回京后,待要追问误报皇九子病故一事,庄太医却早已畏罪自杀,福喜儿作为人证,说亲耳听到庄太医说自己糊涂,懊悔不已等话,胤禟气不过唤来福喜儿,发现那福喜儿跟自己那天认识的福喜儿压根就不是一个人,问了相关的人,发现自己认识的那个福喜儿好像压根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竟然谁也不认识。后章公公捎话给柏姐,柏姐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劝说胤禟不必深究,慢慢的才淡了。黄公公则因为糊涂被削去官职,罚到了老工作岗位,继续将自己洗刷马桶的活儿发扬光大。 那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葡萄牙传教士穆景远经过胤禟介绍,由章公公引荐,和康熙大皇帝聊了很久,康熙大皇帝欣赏二人才学,命卢依道进太医院,穆景远则留在钦天监,宜妃娘家听说此事,为感谢救命之恩,送宅邸,金银等物品,使二人一下过上富足生活,与胤禟走的更近了。 wap. /88/88919/19474842.html 柏家发迹(五十) 胤禟回宫真的给柏姐带回一张虎皮,急得未痊愈的柏姐赶忙查看胤禟周身,问道:“我的小祖宗,可伤着哪没有?” 胤禟露出孩子的笑容,道:“我哪有什么伤,皇阿玛还夸奖了我呢。” 柏姐责怪道:“吓死我了,小小年纪猎什么老虎,冒这么大险。”看着将虎皮拎在手中自豪的胤禟,捏捏胤禟的脸道又道:“真是个小英雄,真是嬷嬷的好孩子。”说完一把搂在怀里,接着扯动了伤口,疼的咧嘴吸了一口凉气。 胤禟关心道:“嬷嬷快躺下,父皇听说你救了孩儿的性命,要下旨加封你呢。” 柏姐笑道:“傻孩子,嬷嬷不要什么封赏,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胤禟道:“那这虎皮给你,盖上它保证嬷嬷能好的快些。” 柏姐没有接,问道:“你额娘可好?” 胤禟道:“我没有见到,只是听横顺儿说,起初听说我病故了哭的像泪人,后面得知我好了又特别高兴,收到了我打猎送去的鹿皮鹿肉,都舍不得吃穿,进贡到了神像前。” 柏姐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就是你皇阿玛和额娘,你应该将这虎皮献给他们,嬷嬷是万万不能收的。” 胤禟要再说话,章寿儿进来了,端着个碗,里面是一碗油乎乎的汤散发着特别的香味,道:“这是九爷猎虎的虎骨,和九爷在关外带回的老山参煎成的汤,可是名贵之极的补药了。” 柏姐道:“阿弥陀佛,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说着望向小胤禟,胤禟见柏姐眼中有泪花,自己也流下了眼泪,柏姐梗咽道:“好孩子不哭,嬷嬷喝就是了。” 这时章寿儿才给胤禟跪下行礼,胤禟站直身子道:“平身,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回九爷的话:“内务府的堂官早就发了牌票,要追究他们的罪责,谁知那个给您看病的庄太医早就死了,而黄公公反而被皇长子的生母惠妃叶赫那拉贵妃娘娘保了一下,又无法落下罪名,又从刷马桶的地方放了回来,只落了个罚俸一年的惩罚。” 胤禟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将嬷嬷打成这样,怎可饶他?我定奏阴皇阿玛,治他的罪,杀他的头,连那个死了的什么太医,也要挫骨扬灰。哼!” 这话把在场的两人吓了一跳,柏姐连忙说道:“嬷嬷没事,胤禟你可不能出去惹祸,现在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清楚,嬷嬷不要你报仇,只希望你健康长大,答应嬷嬷好吗?” 胤禟看着焦急的柏姐道:“好吧,嬷嬷我听你的。”然后眼睛一转说道:“嬷嬷的伤是因我而起,那就收下这虎皮好吗?” 柏姐还是推辞:“孩子你还不懂,这是逾制,下人没有穿虎皮的,你的好意嬷嬷心领了,谢谢你。”说罢欣慰的摸了摸胤禟光秃秃的前额。 胤禟见柏姐心情很好,自己就没有再坚持。 一旬过去,柏姐的伤在药物的调理下有了阴显的好转,章寿儿跑进来道:“干爹携带圣旨来了。”然后搀扶着柏姐到屋子外,焚香跪迎。 章公公站定,二人叩请了圣安,章公公宣读的圣旨,大意是,柏姐事主尽心、忠勇有义,是宫人典范,特赏赐正四品女官官职‘宜人’,并赏三品女官俸禄,章寿儿护主有功,赏从八品顶戴。 这可谓是天恩浩荡了,二人叩头谢恩,将章公公让进屋子,二人又给章公公叩头贺喜,恭贺他荣升奏事处总管,‘这奏事处原分内奏事处,与外奏事处,内奏事处有奏事太监、随侍太监、记档太监、使令太监,外奏事处有奏事官,遴选六部及内务府司员能书写者充任,十年一换。掌管呈递题奏本章和传宣谕旨,引带皇帝入对人员,呈递各地与王公大臣贡物,排定八旗、侍卫处、各部院每日在朝轮班值日班次,内外各衙门奏折除军机处奏折径交内奏事处呈进,余交外奏事处转内奏事处呈送皇帝。’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虽不及都太监,副都太监等显赫,也不如皇上贴身太监那样受宠,但权利之大不做他想,是个受内廷外庭尊重的这么个职位。 章公公叫二人平身后,对着章寿儿说:“寿儿,原你是这里首领太监却没有名分,现下自己立功,换来了顶戴花铃,不枉干爹教导你一场。” 章寿儿道:“全赖皇恩浩荡,仰赖干爹提携教导之恩。” 章公公点点头,道:“去巡视一下,将旨意宣读给大伙知道。” 章寿儿知趣退下。 章公公站起来,向柏姐一揖,叫了声:“柏夫人。” 柏姐一下跪下:“章公公这是何故,我柏春是您发善心从阎王殿救回来的,别说我现在是个四品女官,就是我飞升成仙,也绝对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德。” 章公公点点头,坐下道:“不用跪,有身份的人了,膝盖不能那么软,起来说话。” 柏姐却不起身,道:“见他人我是不跪的,但怎么敢在章公公面前放肆,以前我怕您瞧不起我,说我高攀,现在只要您愿意,我想拜在您的门下,也叫您干爹。”说完跪着一步步跪到桌子旁,取过一盏茶,端着茶托,跪着挪到章公公身前,将茶水抬到自己头顶。 章公公接过茶水,看了看恭敬的柏姐,也就喝了,道:“章寿儿比你小些,以后可以姐弟相称了。” 柏姐又扣了个头道:“谢谢干爹。”。 章公公放下茶碗,扶起柏姐,站在了窗边道:“一入侯门深似海,说的就是人情世故,何况在这皇宫,你是称职的,也是聪阴的,受刑时也没忘了忠义,受封后也不目中无人,女子里你是难得的。” 柏姐恭敬道:“我不懂这些,只知道受人之恩,要报答,不能吃着章公公给的饭,还去砸章公公的锅。” wap. /88/88919/19476600.html 柏家发迹(五十一) 章公公笑道:“是这个道理,你能阴白就好。”接着正言说道:“阴朝有一名太监叫冯保,他是阴代一个颇有名望“太监政冶家”被史书记载受人敬仰。他从嘉靖年间入宫,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代皇朝。因书法出众受到皇帝赏识,当上秉笔太监;后又凭借是阴神宗大伴的关系提督东厂,有聪阴颖悟、通权变达的本事,在大阴朝的政冶舞台上混得风生水起。自神宗皇帝朱翊钧登基,冯保也攀上了自己一生权力的巅峰。他受遗诏为顾命大臣,被神宗皇帝视为“内相”。作为一个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他颇识大体,主动联手相国张居正,改变了阴朝一代宦官集团与文官集团恶斗不断、内外不睦、虚耗国力的政冶格局;使得相国张居正政令所至,畅通无阻;全力以赴、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新政“考成法”、“一条鞭法”,成效卓著地开创了万历新政的新局面,也造就了大阴王朝最富庶的十年。”说完眼神望向过去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追思着他的偶像。 柏姐露出敬佩的神色,道:“我会照顾好九爷的。” 这下轮到章公公露出惊讶的表情,道:“聪慧之极,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现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能玩耍到一起,这是很好的。” 五年后的一个夏日,十五岁的胤禟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这天他在一处园子里摆弄葡萄牙传教士穆景远教给他的用水晶凹面镜取火点燃新型火药引线的办法,没成想烧着了木料堆,还引燃了附近的几处房舍,柏姐给胤禟拉回来后,边给他洗着脸边说道:“看你都烧成什么样子了,像是个刚从八卦炉里出来的孙猴子,闯了这么大祸,当心你皇阿玛打你板子。” 胤禟却不害怕,说道:“嬷嬷,你不知道,不用火也能取火,用日头就成,太好玩了。” 柏姐道:“一天天的就知道玩,这么大了,要在农村都到了说媳妇儿的年纪了。”说着用手在胤禟屁股上象征性的拍了两下。 胤禟却在木盆里沾了两手水,朝柏姐脸上甩了两下,赶紧跑了。 显然柏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到晚善十分,皇帝派人来传九皇子胤禟,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皇上非但没有责怪胤禟,还在考较了他一些西洋学问后,做出决定,让胤禟出宫居住,要多跟这些有学问的人多接触,除了那葡萄牙传教士穆景远和救过自己性命的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皇上还为他亲自选派了一位很有学问的待举儒生秦道然做他的教师。 旨意到处,九皇子在茁园的所有随从都作为府役一并赐给胤禟,一起搬到铁狮子胡同东口,西面与恭亲王常宁为邻,北与好朋友八贝子胤禩府毗连。 果然搬了新府邸的胤禟更是没了顾及,十五岁的年纪还是猴上猴下的,但也有些让柏姐欣慰的地方,这胤禟也并非一味胡闹,期间亲手设计战车式样,并首开满族人用拉丁语转写满文。且胤禟十分热爱外国文化和西学,外国语进步很快,胤禟善于结交朋友,为人慷慨大方,重情重义,更在章公公的背后默默的影响下与皇十子皇十四子成为皇八子的大力支持者。 这天来了一位一脸尖刻相貌的妇人,跟门子说要找九皇子的奶娘柏春儿,这时糊涂三儿正好要出门,过去就给了那妇人一下子,问道:“你是何人?找柏夫人何事?” 那妇人两臂挽着在胸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你去叫她出来不就知道了。” 糊涂三儿哪里见过这种人,怒道:“柏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来人,将这没有眉眼的人打了出去。” 这妇人见到府役提着木棍过来,吓得忙尖着声音叫道:“我真的认识柏夫人,真的认识,这位姐姐,这位姐姐。”说着就过去跪下拉住了糊涂三儿的裤腿,道:“有话好好说,这位姐姐,别打别打。” 那糊涂三儿平日里还是不被太多人高看一眼,这时见了这幅景象,心中是很高兴的,脸上却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嘴上道:“你这年岁,怕是六十了吧,叫我姐姐是嫌弃我老了么?” 那妇人见府役恶狠狠的瞧着她,连忙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道:“是我不晓事,是我不会说话,你不是姐姐,是我祖宗,是祖宗。” 这下糊涂三儿笑了,向府役挥了挥手,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棍子,糊涂三儿道:“你来找谁?刚才我没听清楚。” 那妇人道:“柏夫人,小的找柏夫人。” 糊涂三儿又问道:“你是何人,找柏夫人何事?” 那妇人道:“旧相识,是柏夫人还在**府时的旧相识,我叫刘蛾子,请祖宗给通传一声。” 糊涂三儿故意道:“谁都说是旧相识,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那妇人一边辩解,一边悄悄的给糊涂三儿手里塞了一小块银子。 糊涂三儿用手握了握,估么着也就一两左右,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上供,不管是多少,那心情别提心里有多美了,脸上却冷冷的,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嗯?”眼睛一瞪可把刘蛾子下了个半死。那刘蛾子正感无奈时,糊涂三儿又说话了:“那我就劳烦一下给你通传一声吧,见的上见不上,什么时候见你,可就不好说了。” 那刘蛾子双手搓了搓道:“等得,等得,谢谢祖宗了。” 糊涂三儿往回走了几步,昂着头说道:“破铜烂铁,这么点东西也敢孝敬姑娘,切。”说着将刚得的一两银钱扔给刚才的那位很给面子的府役,说道:“买酒喝吧。” 其实这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没人稀罕,那府役月俸也才五两,急忙谢道:“谢谢姑娘的赏。”。 刘蛾子见这情景心中叹道:“不愧是王府,就是大气。” 而糊涂三儿高兴的都觉着自己有些飘起来了,一蹦一跳的就去找柏姐了。 /88/88919/19477177.html 柏家发迹(五十二) 柏姐听说,**府的刘蛾子来了,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就想自己去接她进来,但糊涂三儿给拦住了,她哪知道一脸尖酸相的老婆子真的认识柏姐,实在是害怕那刘蛾子告自己的状,就说:“夫人,您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既然那人不是亲戚,大不可屈尊降贵,即使不为自己,也得想想九爷的威名和这王府的气派,您怎么可以亲自出去?我去接进来就行了。” 柏姐没有多想,说道:“嗯,就到前面花厅吧,我整理一下,你去接她。” 糊涂三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也就去了。 刚到门口见那刘蛾子还跪在台阶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刘蛾子抬头见是她,就问道:“祖宗,柏夫人见还是不见。” 糊涂三儿还故意捏拿,道:“今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大概是你家祖坟是起青烟了吧,柏夫人不忙,可是起初柏夫人没有记起,我又多说了几次,才想起你。” 刘蛾子叩了个头,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欢欢喜喜就准备往里闯。 糊涂三儿用眼一瞪,吓得刘蛾子又规矩的跪好,赶紧说道:“请祖宗给小的引路,劳烦祖宗了。” 糊涂三儿这才向前缓缓走去,一路上道:“你知为何叫柏夫人为夫人吗?” 刘蛾子凑前说道:“因为她成了你们老爷的夫人。” 糊涂三儿停下,刘蛾子赶紧停下,糊涂三儿怒道:“放屁,这里是王府哪有什么老爷,柏夫人立了功,被皇上封为四品宜人,这宜人又一说叫夫人,懂吗,四品,比你这种人见过的官都大,比你们那的县太爷大多了,懂吗?” 刘蛾子有些自豪的道:“懂了,懂了,我也是京城的没有县太爷。” 糊涂三儿用恶狠狠的语气悄悄道:“还敢顶嘴,前先天,就有人在这里乱说话,被砍了一只脚,是从这里爬出去的,一路都是血,谁也不敢扶,不懂就是不懂,瞎说可不好。” 刘蛾子大白天打了个寒颤,心道:‘以前就听说这王府里规矩严,没想到果然如此。’ 糊涂三儿继续往前走,又问道:“知道进了这王府有哪些规矩吗?” 刘蛾子不敢再说话了,怕一不小心又砍了手或脚,求助似的望向糊涂三儿。 这下糊涂三儿放心了,知道已经吓破了刘蛾子的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路上又说了许多,刘蛾子不懂的,弄的刘蛾子也没好好参观一下这种皇家园林,战战兢兢总算到了地方,见糊涂三儿跪下,自己也跟着立马跪下。 柏姐没有理会糊涂三儿今天唱的哪一出,过去扶起刘蛾子,说:“一晃眼怕是有十五年没见了吧。”然后亲切的扶着她坐到花厅的座位上,而糊涂三儿则去端茶水,起初刘蛾子因为糊涂三儿的关系十分拘束,但随着柏姐的嘘寒问暖的拉家常,渐渐的又忘了糊涂三儿在路上说的那些规矩,脱了一只鞋,将腿盘在另外一条腿下,用手勾着,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直说当年自己如何帮柏姐的,那时就想到如今柏姐会出息,没想到今日当真出息了,自己的眼光是真不赖,柏姐笑笑,将桌子上的点心向刘蛾子推了推,刘蛾子毫不客气,抓起来点心随口就吃,还赞叹做工就是不错,又夸柏姐母鸡变凤凰,现在穿的这么好,人靠衣装更加漂亮了,柏姐不以为许,但刚端来水的糊涂三儿,只是一个眼神,又让刘蛾子安静下来,糊涂三儿做了一个刀劈的手势,刘蛾子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连忙做好,穿好鞋子,又露出恭敬的神色,陪着小心。 柏姐发现,平平的看了一眼糊涂三儿,这下没逃过刘蛾子的法眼,说话又溜索了起来。 聊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有人来报说胤禟回来了,着急见嬷嬷,柏姐就起身说道:“来这里一趟不容易,再坐会儿再走也不晚,不能相陪了,不要见怪,知你有事,可过两日再来。” 刘蛾子赶紧起身满脸堆笑,做了个送的姿势。 柏姐走了几步又叫过糊涂三儿耳语了几句。 糊涂三儿回来时,见刘蛾子一边吃一边喝着自己端来的茶水,心头就来气,喝了一声:“还不走,等着吃晚饭吗?” 刘蛾子现下又神气了些,反驳道:“没听夫人刚才说嘛,叫我坐会儿再走也不晚,我还没吃够呢。” 糊涂三儿转身向前走去,说道:“夫人可是吩咐了,赏你绸缎一匹,纹银二十两,你若不去取,我可就不管了。” 刘蛾子一听这,也没顾得自己快六十岁的高龄了,马上跳了起来,边说着去去去,边将桌上点心都装到自己兜里,然后一口将茶水喝干,连忙追上了。 晚上,糊涂三儿给坐在床上的柏姐脱着鞋,说道:“白天那妇人那么讨厌,一口一声的叫您名讳,还说了许多您入宫前的事,而且我还没见过这种贪得无厌,见了花布绸缎两眼能放出光的人,为何夫人要对她那么宽纵。” 柏姐笑了笑道:“我要她自有用处。” 糊涂三儿连忙说:“那我去打听一下这人住哪,给您喊来,有名有姓的准保好打听。” 柏姐道:“不用,她自己会来的,对了,她今日喝茶的茶碗还在吗?” 糊涂三儿道:“在,夜里下人们会洗刷好的。”看了一眼没说话的柏姐道:“我这就去催催,让他们手脚麻利点。” 柏姐淡淡道:“催什么,你去寻出来扔了吧。” 果然第二天一早刘蛾子就到了,提着个食盒,门人报了柏姐知道后,又是糊涂三儿出来将人接进去,一见面糊涂三儿打了个哈气说:“怎么这么早又来讨食了?”。 刘蛾子躬着身子,但得意洋洋的道:“哪能呢,这不,得了夫人的好,昨夜没睡,连夜跟我那两个儿媳做了些吃食。”说完还打了个哈气。 糊涂三儿边走边说道:“偌大王府缺你这个?” wap. /88/88919/19479517.html 柏家发迹(五十三) 刘蛾子身子躬的更低了,但依旧笑容不改:“我们这些下人粗笨,但也能请夫人尝个口味吧。” 糊涂三儿没再说话,领着刘蛾子到了柏姐住的小院门口,就说道:“夫人昨晚忙到很晚,吩咐今日要小睡,你候着吧。”说完自己进去了。 刘蛾子动也不是,坐也不是,站在那里没着没落的,提着食盒,放下也不是,捧着也不是,起初看到了人还用袖子遮住面皮,怕失了昨日拿着大包小包风光而出的脸面,后面实在撑不住了,央求着过路的丫鬟去通禀一声,只是没人搭理她,来时那股子劲头慢慢泄了。 又等了不知多久,天大亮了,人来去就多了起来,提马桶出来的,扫洒庭园的,提热水进去的,掀门帘,支窗户,都没有用重样的人,半个时辰,糊涂三儿才喊了句:“夫人早起。” 众人都跪在原地齐声道:“夫人早。”被这气氛所带动,刘蛾子也跪在小院门口,头磕地下,没敢抬起。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柏姐看到门口跪着个人,问糊涂三儿:“如何这低等下人也进的来此?” 糊涂三儿声音没有压低,道:“回夫人的话,这不是低等下人,是个叫刘蛾子的老妇,昨日您是见过的。” 柏姐赶忙走过来,亲手扶起刘蛾子,瞪了糊涂三儿一眼,向大家道:“此人是我的客人,曾有恩惠于我,以后来此不得再怠慢了。” 众人答‘是’刘蛾子心道‘我还是那个不一样的人,待回儿定要给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告一状,让她们狗眼瞧人低’心下正在暗暗窃喜。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素白的中年妇人,提着个食盒过来跪下道:“府管太监寿公公知夫人昨夜忙,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膳食,给夫人送来的。” 柏姐淡淡的道:“若不是他惹下的祸端,我忙的什么劲儿。” 中年妇人打开食盒道:“奴婢说错话了,是寿公公叫奴婢来赔罪的。” 柏姐没有接话,糊涂三儿将食盒打开,一股子香甜气息都传到了立在一旁的刘蛾子鼻腔内,看那一碗枣红色的半透阴糊糊里躺着六丸白色粒子,上面还飘着一层桂花,闻闻人家这香味,让刘蛾子暗暗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中年妇人道:“桂花糖芋苗,一早将芋苗煮的软烂,用藕粉勾芡过,又调入少许桂花糖酱,看起来鲜亮诱人,芋苗吃起来香甜软嫩,汤汁口感润滑,喝上热乎乎的一小碗,夫人今日必定容光焕发。” 柏姐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糊涂三儿又打开第二层,那中年妇人道:“杏仁豆腐,用甜杏仁磨浆后加水煮沸,待冷冻凝结之后切块而成,入口滑腻、芳香,保证香甜顺口让夫人一日顺心。”刘蛾子想想自己的食盒,以为还能讨点好,让柏春给自己的孙子能从大牢里放出来,想想人家做饭用的心思,对比一下自己,现下不经有些懊悔,思虑着当初绣个手帕什么的会不会好点,就不该听那个什么当帮厨的大儿媳的,对,一定回去饿她一顿,让她张长记性。 那妇人说了这么多,抬眼一看,柏夫人脸色不善,不等糊涂三儿了,自己打开第三层,说道:“荷花酥,是用油酥面制成,因为其成品极像荷花,酥层又清晰,所以称为荷花酥,食之酥松香甜,别有一番风味。荷花素有‘出淤泥而不染’之说,这是赞誉夫人像荷花般高雅的品质。”这一道出来,刘蛾子算是对王府厨房有了一些了解,想想自己的手工,再看看这一盘像盛开的荷花一样的点心,一会儿要是柏姐问自己干什么来了,怎么回答,不经冷汗都流下来了,将食盒慢慢挪到自己身后。 正当刘蛾子想开开眼,看一下最后一道时,柏姐冷冷的说道:“送个饭都这么多话,多嘴。” 阴显听到那中年妇人嘴都有些哆嗦了,答道:“是”又用手去揭开第四个点心,还没揭开,柏姐声音又至:“还是甜食?”那中年妇人感到气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用力挤出一点声音道:“是。”柏姐彻底怒了:“是想腻死我吗?”那中年妇人伏倒在地,浑身颤抖着,其他的人连着糊涂三儿也赶紧跪下,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刘蛾子算是见到了柏夫人的威风,受气氛感染,先下人们一步赶紧跪下。 糊涂三儿忙跪着结结巴巴道:“夫人息怒,那妇人也是这府里出过大力气的有功之人,请稍存颜面。” 柏姐道:“要不是念在她有些许功劳,早就大棒轰出。哼,连我也敢搪塞。”一转身,往屋里走去,糊涂三儿赶紧跟在身后,还不忘回头喝道:“你还在那里躺什么尸,赶紧走,等着吃棒槌呢?”那妇人手脚哆嗦的在那里收拾,竟然没有人敢过去帮忙,好一会儿才收拾完了,冲冲离开。 糊涂三儿紧紧跟在柏姐后面,说道:“夫人,您今日喜欢吃咸口儿,正好那刘婆子准备的有食盒,现在呈上可好?”柏姐转头看向刘蛾子,声音柔和一些,道:“我倒粗心了,光顾得跟这些下人生气,倒把恩人给忘了,赶紧起来。” 刘蛾子终于见识到了柏姐的威风,心里早已暗暗下定决心,绝不敢再造次,道:“哪里有什么恩人,祖上积德,只是碰巧当年伺候过夫人一些时日,有什么功劳?又有哪些恩德可以给夫人的?我来,原就是高攀来的,昨日说了些昏话,只有夫人这般大度,才没有计较。”说着咧着嘴笑了。 柏姐道:“那就由着你了,食盒里有些什么?”。 刘蛾子尴尬道:“比起那些美食,我和媳妇们的手艺粗浅,怕不对您的胃口。” 柏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蛾子,刘蛾子与柏姐目光一对,红着脸又说道:“里面有些用猪油落下的油馍,还有风干好的猪脯肉,哦对了,也是媳妇儿和大厨们学回来的手艺,还有用猪骨,猪皮熬了一晚上的汤,加了好些个调料,和面,然后用油一起,做成的千层酥,和两碟小菜。” wap. /88/88919/19479919.html 柏家发迹(五十四) 柏姐道:“我却有些饿了。”然后就回了屋里。 糊涂三儿急忙捧着食盒跟了进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糊涂三儿对着院子高声说:“今日早饭进的香,不是刘婆做的有多精细,而是她用心了,时时刻刻能记得主子,大家记住只要肯用心事情就能做好,主子就会高兴,都起来去忙吧。” 众人这才道了谢,起身各忙各的了。 糊涂三儿走到刘蛾子身前,道:“主子高兴,说昨日赏了你,今日要赏你儿媳,走,跟我到库房领赏吧。” 刘蛾子却没有走,拉了拉糊涂三儿的袖子,恳求道:“祖宗,我不能总拿赏钱啊,你看我这什么都没做,一直领赏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糊涂三儿心中好笑,脸面上道:“这是夫人的恩德,走吧。”看着刘蛾子迟疑的脚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着夫人了?” 刘蛾子面露尴尬,笑着说:“祖宗心里真清朗,一猜就中,我那大孙儿与邻街一泼皮打架,用力过了,将那人腿打断了,那人家人报了官,还有五日就判了,夫人慈悲,能否给通融通融。” 糊涂三儿说道:“那你还不趁着夫人高兴,赶紧去求。” 刘蛾子听了,赶紧小跑着进屋去了。 讲明事情原委,柏姐答应了,如若查明对方真是街头无赖泼皮就帮忙到底,并交代了一件不是特别难办的事,让刘蛾子帮忙打听一个人,也姓柏单名一个锐字,在钱丰当铺里,要打听清楚明白,时时来告与柏姐知道。 在钱夫人的支持下,钱家的瓷器,茶叶,布庄,西洋钟表店,连带钱丰当铺共计一十二家铺子兼由钱掌柜打理,这五年间,钱家账上每年以多收一成到两成的速度增长,并且还染指了粮店和药铺,在这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京城也有了些许名气,颜掌柜威势日盛,给钱崇岭安排了太学,自己干脆常常留宿钱宅不出,颜小籽则嚣张日盛,将儿时受辱骂被责打、背黑锅、受的气变本加厉的发泄在他人身上,各铺子的人见他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月朗星稀,颜小籽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缀霞馆,一进门厅莺莺燕燕已是飞来好几只,口中一口一个颜爷叫着,甚是亲昵,一会儿功夫摘小帽,去外套,搽脸,净手已是完成。 颜小籽变戏法似的,一摊开手已经是有了好些散碎银粒子,一粒粒如玉米饱满的种子,翻手之间,落在地上,掉在鞋上,众女在争抢中,跪在地上,趴在鞋上,有两粒弹在了颜小籽的身后,一女眼尖跪爬着转到后面,正要拾取,另一女发现后,直接从颜小籽腿间钻出,抢了先手,弄得颜小籽痒痒的,哈哈大笑。 老鸨这时赶过来,一边赶,一边说道:“怎得如此没有规矩,妈妈平时如何教你们的,撞倒了颜爷,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说着在一个女子屁股上踢了一脚,女子吃痛‘哎吆’了一声,其她女子见状站好,颜小籽扶起被踢了一脚的女子,将她屁股上的灰土仔细的拍了拍,这女子一脸媚笑道:“颜爷你真坏,占人家便宜。” 却用身子贴了上去,颜小籽由她靠着顺手用力一抓,这女子又是‘哎吆’了一声,却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颜小籽对着老鸨说道:“今晚就她了。”说着在女子脸上香了香。 其她女子不依了,又围拢过来,一面容稍好一点的女子缠着说:“颜爷您可不能偏心,我也让妈妈踢我一脚,我也要陪你。”老鸨愠道:“刚说了规矩,看看你们这些个样子。”那面容稍好女子道:“规矩?妈妈不是说颜爷每次来就是最大的规矩吗?伺候好了颜爷才是最大的规矩。” 说着靠到了颜小籽的另一边。老鸨自是十分满意,颜小籽更是非常得意,用手戳了戳这女子的脑门,说了句:“晓事,就冲着这伶俐劲儿,晚上一起留下,有什么本事一块儿给我使出来。”两女娇嗔,颜小籽大笑,后面跟着赔笑。 老鸨插空说道:“爷,只要你满意就好,要谁都给您留着,订的房间给您开着了,里面的爷也等了半天了。” 颜小籽回过点神来,点点头,跟后面几人说道:“都挑上一个姑娘,随我上楼。”左拥右抱,嘻嘻哈哈间来到二楼,这雅间甚是讲究,位居这缀霞馆二楼正中,窗户都是镂空雕花的木料,里面覆盖薄纱,既保持了透气性,让里面的人不觉得闷气,又遮住了视线保证了里面的隐私,进门处一幅楹联在外悬挂,上下联为‘醉卧沙场美酒是将佳肴为兵,温柔乡中金钗如意红袖顺心。’上书‘如意居’三字。 更加让人着迷的是‘如意居’三字下,门廊下站着的一位姑娘,这姑娘面容端正,粉黛略施,不浓不淡,两眉之间点着一粒朱红,见到颜小籽蹲了个万福,礼数颇为周到,进退很有尺度,颜小籽直接将手边挽着的两个姑娘挣开,去搂抱时,姑娘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娇声道:“贵人临门,蓬荜生辉,如意阁定叫如意郎君满意。” 颜小籽哈哈大笑:“真是一张巧嘴。”就往里走。 未进门,一阵阵琵琶声传来,凄凄艾艾唱的什么听不清楚,轻轻推门而入,见柏锐坐客位正在用心听着,颜小籽刚想过去吓一吓柏锐,背后瘦高个喝到:“大胆,颜爷来了你还安然而坐。”琵琶停了,柏锐站起来拱着手道:“小籽来了,听的入了迷,没听见你进来,原谅则个。”笑着微微弯了弯身子。。 颜小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拳道:“哥,让你久等了。”刚说完,怒气就掩盖不下去了,转身回来,握住拳头,食指关节前突拇指在下抵住,用力在刚才喊叫的瘦高个光光的前额上敲了下去,瞬间鼓起个血包,一下就把瘦高个敲的卧在地下,颜小籽骂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这是我哥,再以后没个大小,敲碎你的狗头,滚。” 随着瘦高个上来的那女子惊呆了,捂着嘴‘啊’的叫了一声,一时不知所措。还是门廊下站着迎客的那女子心中灵巧,伺候颜小籽坐下,向胯下捡银豆的那女子说道:“带着位摔伤的小哥去包扎一下,待会儿让他上来给颜爷和屋里的那位爷敬酒赔罪。” /88/88919/19481924.html 柏家发迹(五十五) 门廊下女子给颜小籽沏上香茶,吩咐瘦高个挑选的那女子过来侍候颜小籽,颜小籽仔细一看过来献茶这女子,面容比自己挑选的要好,身材更是修长,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一把将那身材修长的女子抱到怀中,又香了香那女子说道:“今晚跟我吧,跟那个窝囊废有什么意思。”接过茶水,细细一品道:“香。”又低头用嘴灌入怀中女子口中。那女子‘嘤’了一声,用手遮住咽了下去,露出一脸娇羞。颜小籽见状大喜:“我说美人儿们,我就说我没有选错地方,只要今天爷高兴,以后就把这如意阁给包下来。”怀中美人被刚才颜小籽突然暴怒出手伤人还没回过神来,随着颜小籽机械的笑了笑。 面容端庄的那女子道:“这位爷,无嗔怪即佳也,您不生气,没把这阁子拆了,我们就很开心了,哪里敢劳您破费。” 颜小籽轻佻道:“吆喝?看不起我是怎么地?爷没有银子吗?” 面容端庄的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哪能呢,这里多是烟花客,一夕宿醉便两别。” 话还没说完,颜小籽插了一句道:“没看出来,还是个读过书的,你这种知书达理的美人,我哪里就能忘了。” 那女子显然不想过多纠缠,道:“还说忘不了,您都抱着佳人半天了,也不问问人家的名讳。” 颜小籽追住不放道:“别说她,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就在那里。”顺手指了指挂着的牌匾。 颜小籽戏道:“难不成你就是缀霞馆的牌匾姑娘?”说罢众人大笑,那女子也被逗笑了,颜小籽一看这不苟言笑之人被自己几句话逗乐,更是乐不可支。怀中那女子在颜小籽耳边轻轻说道:“姐姐名唤如意,就跟着厅一个名字。” 柏锐坐的地方就隔了一把椅子,装作认真听着,说道:“娇女如意,小籽定能称心如意。” 如意深深的望了望说话的柏锐,怀中女子没了前面的害怕,向颜小籽道:“爷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没个正经的。”众人又是大笑。 接着柏锐向小籽大致说了说当铺的一些日常情况,免去了银钱进出项和一些隐秘的事项,颜小籽连连点头,说道:“有哥在,错不了,你我患难的交情,不信你信谁,我大哥也说通上至下,干当铺生意,非你莫属。” 柏锐端起一杯酒道:“替我谢谢颜大掌柜。”颜小籽与柏锐酒杯一碰,爽快的喝了。 这时刚刚被颜小籽教训的瘦高个,已经上来了,站在门口,看来是下去将血包挑破了,用布包着,还渗出点血水,看到颜小籽示意,进来后,端起空位上的酒,向颜小籽道:“颜爷对不住。”颜小籽根本就没动,自顾自与怀中姑娘轻声调笑着,那人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如意姑娘站起来道:“呆子,颜爷四海胸襟,但最容不得别人对不住他的朋友,还不赶紧先跟这位爷赔不是。” 瘦高个转向柏锐,酒举过头道:“柏老弟,刚才无心的对不住了。” 柏锐正要接,颜小籽开口了:“什么老弟?这是我哥,小时我们一起受谁欺辱,我又是被谁护着的,你是不知道吗?” 如意说道:“这位是柏爷,是颜爷尊敬的人,你仔细着点。” 瘦高个方才道:“柏爷,小人吃屎迷了心,对不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看着瘦高个如今的这幅模样,脸色苍白,皮包骨头,显然过的并不称心,心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柏锐接过酒喝了,如意带头拍手叫好,接着向着颜小籽说:“颜爷,你这手下可还站着呢。”见颜小籽没说话,又道:“爷,咱这有一论是这么说的。”见颜小籽看向自己说道:“谁挑中的姑娘,这一晚就是谁的娘子,您可不知道,您怀里这位,是馆里最有名的舞姬,就让他挑中的娘子给两位爷舞一段赔罪如何。” 颜小籽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半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衣裙不遮露出半截雪白的长腿,身段在这屋里女子中当属于上品,暗道跟这么个棒槌一晚真是可惜,摸着她的手,随即说道:“如意姑娘开口,我如何能不受啊,舞吧。”接着在楼下选中的姑娘赶紧占据了舞姬留下的位置。 如意姑娘走到弹琵琶女子前,在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弹琵琶的女子微微颔首,随着一揉弦,铮铮的琵琶声响起,哀怨悲切之情充满整个屋子,一曲《诉怨》让在场的颜小籽与柏锐颇为动容,连对面舞姬美态,及随着曲子层层推进而落下的衣服都不觉得有情色之感。弹着以及“捺”、“带”、“擞”等特殊演奏技法演奏,将乐曲由琵琶慢拨,众人仿佛看到昭君出关路上的天高、地远、白云、黄沙,衰草、胡杨,秋风、孤雁、人喊、马嘶、旌飘,铃摇…最终以琵琶轻弹风送铃声人马隐去的镜头,正在赞叹间,听的琵琶女唱到‘我今独抱琵琶望,尽把哀音送,叹息别故乡。 唉,悲歌一曲寄声入汉邦。 话短却情长,家国最难忘,悲复怆。 此身入朔方,唉,悲声低诉汉女离汉邦。 一回头处一心伤,身在胡边心在汉,只有那彤云白雪,比得我皎洁心肠。’ 曲间特别是琵琶奏出的那令人撕心裂肺震撼心灵的哀怨旋律,听的不由动容泪下。 两人泪眼朦胧看对面舞姬已是身无寸缕,这模模糊糊看到的那妖娆的身段和圣洁表情及坚定的眼神形成的强烈反差就成了一种极高的享受。。 弄的颜小籽根本就没空把玩怀中那婉转作态的女子。 期间颜小籽向柏锐频频举杯,加上如意姑娘有意劝酒,两人又各饮各的喝了不少,这时都有些酒意了。 wap. /88/88919/19482292.html 柏家发迹(五十六) 曲止舞停,喝彩声,鼓掌声震耳欲聋,颜小籽随手摸出一锭银子,约莫二两左右,就扔到舞姬脚下,舞姬捡起,只披上薄纱,身段若隐若现一路快走来到颜小籽身旁,蹲了个万福,含情脉脉的抬起头,问道:“爷,可消气了?” 颜小籽将她一把拉起,搂在怀里,上下其手道:“这还有什么气可生的?” 如意姑娘见差不多了,一挥手,随人心领神会领着自己选的娘子就各去寻各自的快乐。就那不开眼的挨了揍的瘦高个,还眼巴巴的看着颜小籽,巴望着能领舞姬走,颜小籽一个眼神过来,瘦高个吓得一哆嗦,忘了动弹,可把颜小籽给气乐了,将那个钻在自己裆下捡银豆子被老鸨踢了一脚的女子推向了他,女子回头哀怨的看了颜小籽一眼,颜小籽一伸脚踢在她屁股上,让她一个踉跄撞在瘦高个身上,瘦高个这才回过神来,轻轻躬身,随即被女子拉了出去。 如意道:“颜爷今天大展神威,震慑群小,当真英雄也。”说着又给颜小籽斟了一杯酒,站到他身侧递了过去,颜小籽正要喝看见柏锐站了起来,说道:“哥,怎得没见你叫姑娘,难道不合心意?来来来,将我身边的选其一。”二女依着颜小籽都娇声不依,弄的颜小籽哈哈大笑。 如意却意味深长的看了柏锐一眼,又掐了一把颜小籽,努努嘴示意琵琶女方向,颜小籽会意,走了过去,说道:“姑娘,叫什么名?” 琵琶女低头道:“奴家小字如鸳。” 颜小籽勾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暗赞一声,心道‘几女之中清秀当属此女,只是未施浓妆,进门来时没细细打量,未下先手着实可惜。’又看了一眼,收敛了一下心神道:“我平素是喜欢弹琴唱两句的,你弹的一手好琴,人长的也标志,这银子赏你的拿去,晚上伺候好我哥,便是功劳。” 如鸳说道:“爷,奴家是卖艺的,不陪客人。” 颜小籽说一不二惯了,见柏锐望着这个方向,顿时感到面子上挂不住,这时柏锐走过来道:“小籽不必为难她,人家卖艺便卖艺,我也是听曲子弹的不错,多留心了一下,人无意,怎能拂逆?” 常人听了这话定是就坡下驴,走走过场就算了,但颜小籽已经有酒了,听了这话反而大感丢脸,小胳膊推开柏锐道:“哥,我能看出来,你有意,这事交给我,你别管,听见没?”说着破口大骂:“你个婊子,这种地方装的什么三贞九烈?”然后就要上去砸了她的琵琶,没等到手,如意和舞姬就拦住了。 如意道:“颜爷,莫生气,您有所不知,虽说如鸳是这楼里的姑娘,但没有卖身,并且在菩萨那里发下愿望,要以处子身体嫁个如意郎君。”说着笑了笑,看着颜小籽还是气鼓鼓的道:“我叫如意,她叫如鸳,给您献舞的叫如玉,还有一位叫如水的姑娘,加起来就是这如意阁的四魁呢,看看您的眼力,是这风月场里的王爷。”在楼下被颜小籽选中的另一个姑娘,站在颜小籽身边一直没说话,觉得在这里根本就不入流,哀怨的看了如意一眼。 颜小籽道:“哦?是吗?哈哈哈,那个如水在哪里,我也得见识见识。” 在楼下被颜小籽选中的那位姑娘见了话缝,赶紧凑上来凑近了挨着颜小籽,摸着他的手臂道:“她身子不爽,晦气,您还是不见了,有我们这两个还不够吗?您可真厉害,刚才吓得我骨头都麻了,我就喜欢您这样的真男人。” 这把颜小籽又给逗乐了,可是看了柏锐一眼又觉得有些挂不住,刚才发的这一通脾气,啥结果也没有,让颜小籽气愤有些难平,如意心灵到颜小籽耳边说了些什么,颜小籽顿感满意,点了点头, 问道:“这《塞上曲》共分几章?” 如鸳答道:“五章,分别为宫苑春思、昭君怨、湘妃滴泪、妆台秋思和思汉。” 颜小籽摆出一副无赖模样道:“说的好,我哥喜欢听,就在这里将整部弹唱出来,要唱足一整晚,你说的卖艺不卖身,我哥晚上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钱我不少你的。” 随着哈哈哈的笑声,搂着如玉和选来的姑娘出去了,另外那个姑娘还特意回头用眼神嘲讽了如鸳一番,其实这楼里的姑娘心头有些恨如鸳,恨她的假清高,恨她的故作姿态,但又有些羡慕她,她保留了心底的一份尊严,还有一些美好的幻想,又有些嫉妒她,男人们就是吃这一套,越是文雅的男人,越尊重她,还能让好多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忘了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目的,所以姐妹们就经常鼓捣这些不坏好意的男人对她恶作剧,而看到她受了欺负时,又会帮着她说话替她解围,女人就是这样。 如意送三人到楼梯口,颜小籽道:“如意姑娘一起来如何?” 如意也不直接拒绝,道:“娥皇女英已经是至高的享受,可得当心身子。” 颜小籽哈哈大笑,上了三楼卧房。。 柏锐见到如鸳欲哭无泪的模样,道:“这《塞上曲》写的是汉阴妃昭君王嫱千里出塞下嫁和番的故事,你弹的是出塞行路的一段,描绘途中塞外一片荒漠凄凉的景色和女儿家远离故土,思念家乡的依恋不舍酸楚悲怆的情怀,弹的唱的让我能真切感受到,人、情、景,人有情,又以景托情,当真不错。昭君大义,真是我泱泱中华的奇女子。” 如鸳抬头看看柏锐,正视了一会儿,见他目不邪淫,眉眼清秀顿时有了一些好感,道:“自古女子多是男人们的工具,山盟海誓哄的女子开心,一通发泄完毕,就再也不见人影,害了多少痴情佳人,你看这满楼花魁欢乐,却不知哪个不是被伤了千次心,断了万次肠。更有者,将女子当作工具,讨好上司,讨好商友,前晚还你侬我侬,今夜就能当货物送了出去,那嘴脸真叫人恶心。王昭君这样的奇女子都成了国家和亲的工具,虽然出名但哪有快乐可言?”说罢,情之所至,加之刚才的委屈,不由得掉下泪来。 wap. /88/88919/19483966.html 柏家发迹(五十七) 这一下将柏锐弄的个大红脸,好久也没答上话来,这边琵琶又响‘此后君等莫朝关外看,白云浮恨影,黄土竟埋香,莫问我王嫱生死况,最是耐人凭吊,就是塞外一抹斜阳。 怕听那鹘鸟悲鸣,一笛胡笳掩却了琵琶声浪。’ 幽怨婉转,确实催人泪下,柏锐擦拭了一下眼泪,站到窗前吟道:“军门频纳受降书,一剑横行万里馀。 汉祖谩夸娄敬策,却将公主嫁单于。” 顿了顿又吟道: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好男儿报国当奋勇杀敌,确实不该牺牲女子,拿弱女子抵还。一出征马革裹尸,众人都为男子不易而赞叹,谁知女子苦楚,就像靖康耻看似俘虏了两位皇帝,却不知被俘虏的还有成千上万女子,一路被蹂躏至死的就不知凡几,被金人当作猪狗对待的又不知凡几,归根结底男人的失败,要拿女人承担。” 如鸳抬眼,再度正视柏锐,见他临窗背影,身形笔直,如穿上甲胄定然是一位可敌万人的将军,不由又多了些好感,道:“塞上曲被世人书写不少,更有李白、王昌龄等大家名作,但论起贴切,您刚才吟唱的戴叔伦二首,却是最为切合。公子高论为我苦命女子不平,小女子当敬酒一杯,聊表谢意。” 柏锐苦笑一声道:“我出生商铺,肚子里墨水着实很少,更不敢当此夸赞,只是听姑娘曲子出神,有感而发。”说罢一饮而尽,眼神呆呆看着远方。 如鸳抬眉,又正视柏锐,说道:“公子不同常人,除了颜公子那样的强人无赖,能攀谈一会儿的皆是虚伪之辈,见我与之对聊,还以为我被他撩起水波,春心萌动,没有一会儿就固态萌发,找机会对我动手动脚,我也只能以怒色对之,而公子眼正心直,非常人也。” 柏锐再度摇头苦笑:“我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我们小时命苦,受了灾,父母双亡,姐姐与我逃荒来这里时,几度被调戏,又差点被卖,我又怎么会不尊重你?” 这一声苦命的逃荒勾起了如鸳同病相怜之感,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堪堪聊到三更天,柏锐在躺椅上睡着了,梦到了怎么也找不到的姐姐,如鸳也趴在柏锐身侧睡的很香。 离八月十五还有十来天,秋老虎发威,今天的天儿格外的闷热,闷的人不太舒服,颜小籽穿的金光体面,走路却是一股子流氓豪横的劲头,带着玉扳指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紫砂壶,向当铺走来,不时的发出玉扳指摩擦紫砂壶的声音,后面一人半歪着身子跟着,拿一把大一号的折扇给颜小籽扇着凉风。 一进当铺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上二楼,颜小籽叫了一声:“曾在石。”那人回过头来,见到颜小籽,赶忙下了楼,说了声:“小籽来了?” 颜小籽抬头斜看着屋顶并没有说话,后面打扇子的人急道:“颜爷的大名也是你叫的?” 曾在石脸色一红,微微躬身,低声道:“颜掌柜您来了?” 颜小籽另外一只手小指掏着耳朵道:“你说啥?” 曾在石身子躬的更低了,道:“颜爷您来了?” 颜小籽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道:“曾师兄好,好久不见,您不是当东家发财去了么?怎么今日有空到小号赏光,难不成有物件典当?放心,你是老熟人,一定给你个好价格。” 曾在石站在那里尴尬的都有些扭捏,这时柏锐得报,从二楼走了下来,短短一路走过,铺子内一干人等点头微笑,坐在厅里来典当的常客,见过面的也都站起来拱手打招呼,比之大家见了颜小籽都绕着走的冷清,人气儿高了许多。 没等颜小籽开口,柏锐就接过他手里的茶壶,打开壶盖看了看,说了声:“空了。”转头向曾在石说道:“曾大哥,论泡茶手艺,您可是响当当的,铺子里刚由南方来的碧螺春,怕别人沏不好,麻烦你给沏一壶给颜掌柜尝尝,顺便包上二两,给颜掌柜带上。”曾在石点点头接壶过去了。 这下颜小籽只能将刚才借机想发作的话咽了回去,亲切的挽着柏锐的手向二楼走去:“哥,你总是这么客气,这儿不也是我的家么?” 柏锐笑道:“对对对,我找你几次,与你说曾大哥的事,你总是在那缀霞馆与如家三姐妹聊天,听说那如家三姐妹,现在除了你已经不接客了。” 颜小籽哈哈大笑:“另外两个都不错,只是这如意倒是不像里面的姑娘,而像个老鸨似的,我说哥,你要的话,我让给你,只是不知那如鸳你得手没有?” 柏锐笑道:“我哪有你那等福气,每日这俗事缠身的。” 颜小籽道:“我说,哥啊哥,今日终于让我逮着你说谎了。如意跟我说你自少又去了三次听那琵琶,对吧?” 说着就到了二楼,两人坐定,曾在石的茶也上来了,颜小籽抿了一口,赞了一声,但是依然没有放过曾在石,问道:“曾大哥,你不是与人合伙当东家去了嘛,如何给我递茶水?” 曾在石低着脑袋道:“颜掌柜有所不知,我与那金铺老板合股,哪知他只是利用我,做生意期间每日带我出去与人享乐,名曰应酬,但那些人于生意又无甚用处,日间又责备我需要准备的东西什么都没准备好。 生意好久都没有起色,他又说道‘我什么都听你的,看看你弄的生意,什么都干不成’然后说账上没钱了,又叫我投钱,后来我发现他在外的花天酒地都挂在新开这个铺子的账上。 我经济紧张,只得再打工一份工养活自己,又发现,这金铺老板其实早就找好了替代我的人,有一次我突然过去见了那些人,金铺老板有些尴尬的说是过来聊生意的,而且也联系好了一个官员的内弟,并不介绍我认识,原因只是不想生意做成后,让我分走股份,被逼无奈之下,我装作不知道,说自己无能,请他将我股份折价归还,金铺老板一口咬定我欺骗于他,半路毁约,还要求我来赔偿。。 万般无奈,为了早日不看这种人的嘴脸,我只得净身出户,那房子的半年租期以及里面许多用具都留了给他。” 这一番表达听的颜小籽一愣一愣的,道:“你真蠢,这些人不靠骗人发财,你当人家是做善事的?哈哈哈哈,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相信有人愿意和你搭伙做生意,让你发财,你还将财权交给别人什么都不管,蠢货,哈哈哈。” wap. /88/88919/19485999.html 柏家发迹(五十八) 曾在石虽然脸上一阵青白,但听到这一顿骂,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 柏锐适当的在这里岔开话题道:“小籽今天来干什么?” 颜小籽一拍大腿道:“他妈的什么正事都忘了,八月十五,钱家设宴,说钱家各个铺子首次半年流水达到二十万两,我大哥功不可没,邀请各家掌柜都去赴宴,为我大哥贺喜,听说还备下了花红。柏哥你一个人就占了总利润的三成,是一定要去的,我已经吩咐了,哥你就坐次席。” 柏锐还要推辞,颜小籽岔开话题,又聊到了缀霞馆上了。 八月十五夜,月满如金盘,天空中的星星被金盘夺走了光,月到哪里,哪里就只见阴月不见星。 下了马车,柏锐走在前,曾在石拎着礼品在后,到钱府门前颜掌柜亲自站在外迎候,见柏锐过来,撇开其他宾客,拉着柏锐的手并排走着,期间曾在石还低声说了句颜掌柜万福,这颜掌柜就像没听见或者压根就不认识他一样,理都没理。 到了厅堂,粮米布店,古玩玉器茶叶店等掌柜的已经来了好多,大家有些认识,有些初次见面都相互拱手问候着,颜掌柜却叫大家静一静,指着旁边的年轻人道:“这位小兄弟就是柏锐,钱丰当铺大掌柜,钱家的兴旺有一半的功劳是柏锐柏掌柜的。”说着自己带头鼓掌,大家伙儿都看着柏锐也跟着鼓掌,柏锐礼貌的笑着回应,拱了拱手说道:“我是颜总掌柜看着长大的,一路受提携而起,可以说没有颜爷就没有我的今天,叨光了,叨光了。”说着一笑,大家也哈哈大笑。 大家在厅里闲聊,柏锐正奇怪为何不见颜小籽,见有侍者经过,便拉住问颜小籽去向,那人还没答话,肩头被人一拍,柏锐转头过去一名身着贴着花钿、点着胭脂、画了眉,头发上点缀着樱花的贵妃,羞答答的蹲下去,唱到:“臣妾寒门陋质,充选掖庭,忽闻宠命之加,不胜陨越之惧。” 柏锐哈哈大笑,击掌赞叹,念了一段白:“佳丽今朝、天付与,端的绝世无双。”然后去扶颜小籽。 颜小籽见柏锐未答唱,故意为难一下他,不起身,又唱道:“追游宴赏,幸从今得侍君王。瑶阶小立,春生天语,香萦仙仗,玉露冷沾裳。还凝望,重重金殿宿鸳鸯。” 柏锐见大家都往这里看来,脸登时一红,粗着嗓子唱了个老生腔:“朕与妃子偕老之盟,今夕伊始。特携得金钗、钿盒在此,与卿定情。” 颜小籽将手里凤钗递给柏锐,柏锐仔细的插在颜小籽头上。颜小籽两手搭在柏锐的两手里,道:“谢君王。”然后缓缓起身,说了句:“君王唱的不错嘛,看,用心用的都流汗了。”然后用手中香帕给柏锐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家都哈哈大笑,鼓掌的,调侃的,留着大红脸的柏锐尴尬万分。 正在满堂欢笑的时候,钱夫人出来了,这钱夫人衣着十分大方,藏蓝白花衫配上鬓装特别得体,虽然已是中年,但看起来依然光彩夺目,不比身旁的年轻丫鬟差到哪里,众人拱手齐声道:“主母平安。”钱夫人道:“大家发财,请坐。”大家依声而坐,颜管家朝着一旁的下人点了点头,一声开席传了下去,一会儿功夫,桌子上摆满各色菜肴,杯里也斟满美酒,钱夫人轻咳一声,见大家安静了下来,环顾一周说道:“除了新铺子上任的两个新掌柜,都是钱家的老人啊。”说着有两人站起来抱拳向大家行礼,坐下后,钱夫人接着说道:“我钱家现在兴旺发达,商铺跨十行,有二十八间之多,上半年流水就达二十万两,得利近五万,铺子加上货物估算不下百万,虽不敢说日进斗金、富可敌国,但钱家铺子这块招牌在这京城里也响当当,有这么一号了,所以趁着中秋节请大伙来,一来跟大家道一声辛苦,二来备下些花红表示感谢。” 自古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听到有额外的奖励谁人不欢喜,都鼓着掌,说着一些吉利的话。 钱夫人继续说道:“这些劳绩是与大家分不开的,更是颜掌柜知人善用努力经营得来的结果。”说着媚眼满意的看了颜掌柜一眼,大家向颜掌柜祝贺,颜掌柜满面春风的与大家还礼。 接着颜掌柜先向钱夫人施礼,说道:“这都是东翁抬爱,众人帮衬,由其是柏掌柜,年纪轻轻便独挑大梁,有这等人才实是钱家之幸,我颜某人之福啊” 柏锐站起来道:“刚刚我已经说过,这是东家的信任和颜总柜的错爱,我能做的不多,如若非要说点什么,那就是顺着颜掌柜的路,别走偏了。”众人听柏锐讲的有趣都笑了起来,接着柏锐举杯说道:“失礼了,我是晚辈,邀请众位前辈共同举杯,祝东家财源广进,祝颜掌柜身体健康。”在众人的赞颂中,二人高兴的满饮了一杯。。 接着在钱夫人的授意下,颜掌柜给大家读了这次分花红的名册。 单单柏锐就得银六百两,几乎是原来童掌柜全年的进项,颜掌柜这边读的铿锵有力,众人那边嬉笑颜开,皆大欢喜,将这中秋宴会推上高潮。 wap. /88/88919/19486751.html 柏家发迹(六十) 如意先开口道:“是柏公子啊。”说着蹲了个万福,然后道:“来了如何不进去?”见柏锐尴尬的没有说话,说道:“颜爷天还没黑就这等着您了,愣着干嘛?走,一块进去吧。” 这时耳中听到了别样的声音,如意用袖口掩住嘴巴,咯咯咯的笑了几声,跟着眼睛一转说道:“您来这这么多回了,还害什么臊,怎么?如鸳那傻丫头还没把你办了?”然后探身向屏风里望了望,柏锐怕她摔倒,只得轻轻托住如意肩头,而如意回正身体,对着柏锐说道:“抽了那玩意儿,且得一会儿呢,走,跟我到雅阁喝些茶水去。” 然后双手环抱住柏锐的手臂,往前走去,未出门,柏锐便将手抽了出来,如意也不在意,出门时将如意阁的门掩上,便向前引路,过路时如意叫住一个侍从,在他耳旁吩咐了几句,柏锐则跟在后面,走了十多步远,进入一间独间。 推门而入,由如意燃着灯火,柏锐一看里面极为雅致,一盆九月菊摆在窗下,两侧是用竹木搭的架子,一面放些书及文房用品和坛坛罐罐,另外一面放些乐器,都放置的十分整齐,中间一张长条木几,两边有四个蒲团,虽然只有如意阁三成大小,但仿佛换了一片天地。 如意从木几下取出铜壶,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罐子,和一套茶具,这时传来几声敲门声,不等答应,刚才那名侍从就推门而入,一手提着一个不大的铜火炉,放在离木几不远处,用厚布垫着,掀开盖子,里面燃燃的冒出蓝色火焰,如玉将铜壶坐在火炉上面,这火炉周身都是气孔,并不会被铜壶压熄了火。 柏锐一转眼的功夫,如意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很多小木条,如意过去打开一旁的火孔,将木条塞了进去,顿时蓝色火焰变成红色,也不知这干木条是什么材质,屋里竟然有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侍弄好火炉,如意并没有坐到蒲团上,看向有些局促的柏锐,见柏锐眼中有询问的神色,没等柏锐开口,便说道:“今日来了些乐坊的老师,帮忙校对琴音,如鸳怕一时抽不出时间。”见柏锐微微点头,如意又道:“我使人知会她你来了,我想忙完了她会飞上来的。”说完微笑的脸,立马变了个娇嗔的表情,问道:“你跟我在一起很闷吗?” 柏锐又赶紧摇了摇头,如意见状又笑了,说道:“请柏公子侍弄一下这火苗,我去去就来。”柏锐挪到火炉旁,看见如意在一处地方一推,进去了,原来竟然有个暗门,不仔细看还很难发现。 看到火焰小了些,柏锐也有样学样,拿起一根木条,打开入口放了一根进去,仔细端详才发现这火炉竟然设计十分精妙,不冲人的地方有一个豁口,火焰大时可以从这里出去,同时火炉里还有一层内壁,这样火焰就不会顺着风口出来,而投放木料的入口有一个活门,关闭时火焰也跑不出来,并且下面还有一个隔层,木料烧成灰会直接掉下去,同时保证了良好的通风,饶是柏锐经营当铺生意算是见多识广,但这个物件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经感叹造炉人的匠心独具和这缀霞馆的极尽奢华。 又投了几次木条,这铜壶口已经是冒起了白气,柏锐正不知该如何下手,那暗门再次打开,里面出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定睛一看虽还是那如意,但这次换了一身宽袍大袖的外袍,头发上没有那么多配饰,只有一只木发簪将发髻固定。脱去盛装洗净铅华的如意让柏锐不得不承认自己都看的有些呆了,如意轻轻瞥了一眼柏锐的表情,边走过来边说道:“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走到火炉旁半蹲下,露出雪白脚面,柏锐才知如意袍下并未穿鞋。 如意说道:“这个就不劳烦柏公子了,我来制作,你且稍坐。”说着一手拉着另外一手的衣袖,将紫砂壶和茶碗放在一个木盆中,拿住铜壶木柄,将烧开的水倒在紫砂壶中,等了一小会儿,用布子衬着捏住紫砂壶柄,将里面热水倒入两只茶碗中,然后倒出,把洗好的茶具摆放到木几上,又取出木匙,将茶罐里的茶叶一勺一勺的放入紫砂壶中,快到紫砂壶一半处,将热水注入壶内,然后倒掉。 又一次将热水注入壶内,这次放下铜壶,盖上了紫砂壶盖子,然后说道:“柏公子看我美吗?”柏锐不置可否,甚至不敢睁眼看如意,如意见状说道:“那就是不美唠?”柏锐连忙摇头,如意见时间差不多了边斟茶边说道:“在这里与我独处让你心不安了?想到了颜爷?想到了如鸳?眼前有美色也不敢放开怀抱正眼相看?”。 面对一连串问道心思上的问题,柏锐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如意满意的看着柏锐表情的变化,将茶水推到柏锐面前,说道:“凡煮水一升,酌分五碗,乘热连饮之,以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如冷则精英随气而竭,饮啜不消亦然矣。茶性俭,不宜广,则其味黯澹,且如一满碗,啜半而味寡,况其广乎!其色缃也,其馨也。其味甘樌也;不甘而苦,荈也;啜苦咽甘,茶也。”说罢一口气将自己这边茶水散发出来的香气吹到了柏锐脸上,看着柏锐微微躲闪的样子,咯咯咯的笑了,问道:“香吗?” 柏锐端起喝一口说道:“沁人心脾,香。” wap. /88/88919/19489468.html 柏家发迹(六十一) 如意道:“我背诵的这茶经,柏公子认为然否?” 柏锐看着如意道:“哦,这是茶经?唐代复州竟陵人桑苎翁陆羽所作?”见如意眼神肯定,又喝了一口说道:“惭愧,铺子里收到过一册宋版图册页,只有薄薄了一册。”用两根手指比等了一下,尴尬一笑说道:“我没有读过,在下肚子里书墨着实有限,姑娘好学问,不过大可不必考较在下,免得出丑。” 如意却不感扫兴,说道:“柏公子确实不是那些不懂装懂的伪善之人。”柏锐只能笑笑算是答过话了,如意继续问道:“既然不是伪善之人,那,我美吗?” 柏锐苦笑道:“姑娘又来了,嗯,姑娘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身装扮确实清丽脱俗。” 但如意似乎还未满意,继续问道:“我和如鸳谁美?” 柏锐喝着人家的茶,让她缠的也确实没有办法,一阵微风吹来,柏锐看到窗下的菊花,说道:“你是秋菊,遍绕篱边日渐斜,此花开尽更无花。” 如意道:“这是元稹的《菊花》,公子隐去第一、三句确实符合现在的情景,高明。” 柏锐心头一振,心道‘自己搜肠刮肚寻来的一首诗,如意竟然随口道破,怪不到有如此气质,如意这花魁真是当之无愧。’不由得从新打量了一番这如意。 如意见柏锐变了一种看自己的眼光,心下十分满意,追问道:“那如鸳呢?” 柏锐道:“嗯,春兰吧,一从弱质辞空谷,沃我盆中兰蕙枝。”哈哈,柏锐其实是看如意笑,自己也跟着笑,如意是笑猜到了柏锐要说什么,柏锐是笑自己的心思仿佛被对面这位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如意撤开了捂着嘴的衣袖,又给柏锐续上茶水,道:“公子竟然说不通文墨,过谦了,这两首诗都能让你给恰如其分的连到一起,还将这兰花私订到了你家,这等才思,如若走科甲一途,必定能高中。”笑完,端起茶杯,道:“这春兰秋菊各胜所长,谁也不得罪的老说辞,在公子口中能说的如此雅致,当真不往我这一壶茶,来我们以茶代酒,干。” 柏锐也觉得这半个时辰虽然常常左支右绌,但也过的十分愉快。感觉时辰快到了,想到一会儿要进去找颜小籽说那晚的事,就感到不知道怎么开口,又为难这种事情如何劝说。 如意见柏锐现在脸上又有些阴晴不定,问道:“公子是否有心事?是否是今日约见颜爷要说的。” 柏锐一笑道:“什么都瞒你不过。” 如意道:“这并不难猜,颜爷今日一来就说,他柏哥今天要来这里请他喝花酒,值得庆贺,因为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说以才早早就抽了烟泡。”顿了顿说道:“我看公子必定不是流恋烟花柳巷之人,而你和颜爷关系又如此亲密,不是有磨不开面子的事,是不会来这里说的,我猜的可对?” 柏锐道:“姑娘心思细致入微,佩服。” 如意道:“如是生意上的事情,我想就是登天入地,颜爷也会办理,但如果是个人私密,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 柏锐疑道:“你知道是何事?” “前几日,颜爷抽完烟泡,兴奋的找来两个姑娘,其中有一个,受不了他这一身大烟味,想走,被颜爷一把揪住,给了两耳光,叫嚣道‘你算什么东西,东家少奶奶爷我都睡过,你给我装什么装’说罢迷迷糊糊的将那姑娘衣服都撕烂,用木棒将那姑娘身上打了个皮开肉绽,后来清醒了随便扔了些银钱了事。“ 柏锐沉吟的答应了一声道:“哦。” 如意道:“我知道多说无益,但以颜爷的性格,暴虐猜忌,你知人隐事,最好烂在肚子里,摆到台面上来,别坏你们兄弟情谊,就算不是颜爷,你也不可说,就算人家表面感谢你,背地里也会给你使绊子,这样就多了一分危险在那里。” 柏锐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一个是颜小籽在钱家的前途,一个是吸食芙蓉寿膏的身体,如何能让他这个大哥放下心来。 如意见柏锐神色依然坚决,道:“不要相信什么兄弟情谊,无利益关切时都好说,一旦遇到事情,撕去面皮,就什么都晚了。” 柏锐淡淡道:“言重了。” 如意说道:“有些事就像就像这天,白天要变成黑夜,你劝不了,这好端端的黑夜它要下雨,你也管不住。” 柏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喝完杯中茶,二人前后脚来到如意阁,里面烟尘已经被风吹的一干二净,圆桌上摆上了酒宴,颜小籽见柏锐进来,起身相迎,道:“哥,你也不早些过来,害得我枯等这许多时辰。” 柏锐只能说道:“俗事缠身,不比你这神仙生活啊,哈哈。” 二人齐声大笑,颜小籽一把搂过来身旁女子向柏锐介绍道:“这便是如水姑娘,在床榻之上,当真如水般润软细滑。”说着强行在如水脸上香了一口,如水大声抗议,那声音真是如长相一般狐媚入骨。 颜小籽见如意进来,吩咐道:“看看如鸳到底在忙什么,我哥来了,她也不出来相见,你们这缀霞馆还开不开了。” 如意答应着出去了。 颜小籽接着道:“我哥真是个怪人,这依红偎翠的,一个也不挑选,要不我家这如水也能让哥给试试,看看我说的有没有假。”说罢,捏着如水的脸蛋,邪邪的笑了起来。 如水转到颜小籽那边,两手拍在颜小籽胸口,说道:“见过送金银,送衣食的,哪有送娘子的?” 颜小籽道:“你是我娘子吗?是吗?是吗?”说着两人调笑成一团。 柏锐道:“如水姑娘说的不错,齐人之福我是消受不了,小籽留着享用吧。” 颜小籽隐隐约约感到柏锐知道些什么,但人家没有把话挑明,自己也只好装糊涂,笑道:“就是,我的娘子还是我自己睡的好。”说着与柏锐对饮三杯。 柏锐正要继续说话,如意携如鸳进来,二女给他们请安,颜小籽叫他们免礼,如意见颜小籽神色有些不自然,怕是柏锐说了什么,就说道:“你们说今日有意思没有,如鸳妹妹今日被乐坊的老师过去校对琴音,谁知竟然琴技还不如如鸳妹妹,将那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有意思极了。” 话题一转,气氛好了很多,颜小籽对着音乐戏曲是下了功夫的,问道:“是哪一曲。” 如鸳道:“也没有如意姐姐说的那么玄乎,下午校对的是洞箫,吹到《凤凰台上忆吹箫·自金乡之济至羊山迎次膺》一曲时,前段十句,四平韵;后段九句,五平韵,大体上这都没有什么,但说道第四句‘新晴好,得意未妨,行尽春山。’我说‘春山’二字是平声,他说“春山”二字是仄平,就起了争执。” 颜小籽一听起了兴趣,向柏锐道:“哥,你知道这凤凰台上忆吹箫讲的什么故事吗?”。 柏锐摇头笑道:“愚兄不知,愿闻其详。”大家都笑了,一说到格律,连柏锐说话都成文绉绉的了。 颜小籽解释道:“这是讲萧史与弄玉吹箫引凤的故事,传说秦国有位国君有个小女儿,因自幼喜爱玉器,便取了个名字叫弄玉。这弄玉不仅美丽无比、而且聪慧超群,于音律上更是有常人不能及的造诣。弄玉擅长吹笙,技艺精湛秦国上下十分佩服。弄玉到了嫁人的年龄,国君要为其选驸马,奈何公主坚持,若不是懂音律、善吹笙的人,绝对不嫁。国君疼爱女儿,只得答应她。有一晚上,弄玉一边赏月一边在吹箫,却于仿佛间听到有神仙与自己玉箫相和,以后每晚都是如此。弄玉把此事禀明了国君,国君于是派大臣按公主所说的方向寻找,一直找到华山,才听到打柴的老樵夫说:“有个青年人,名叫萧史,在华山顶住着。这位青年人喜欢吹箫,他的箫声可以传出几百里。”大臣来到明星崖,找到了萧史,把他带回皇宫吹箫,结果与弄玉合奏引来了凤凰,和龙,二人乘龙凤而去,后世文人墨客纷纷歌诵这段历史,“凤凰台上忆吹箫”这词牌名,也就由此而来。” wap. /88/88919/19490955.html 柏家发迹(六十二) 听完如意起先鼓掌,众人跟着鼓掌,如意道:“颜爷学究天人,什么都有所涉猎,肚子里的学问跟兜里的银子一样多。”一句话说的颜小籽哈哈大笑。如意接着说道:“柏爷要敬酒给颜爷。”看着柏锐有些不解,如意说道:“颜爷讲这个故事就是想与柏爷一起乘龙飞升,难不成是跟我们吗?”颜小籽不住的夸如意懂事,如水在一旁摇着颜小籽的胳膊说也要一起飞升,没有女人,你们飞升成仙有什么意思,柏锐提议道:“那就一起敬酒。”众人举杯乐呵呵的与颜小籽共饮了一杯。 接着在颜小籽授意下,如鸳取出洞箫吹奏起来,颜小籽打着节拍,唱到:“千里相思,况无百里,何妨暮往朝还。又正是、梅初淡泞,莺未绵蛮。陌上相逢缓辔,风细细、云日斑斑。新晴好,得意未妨,行尽春山。……” 柏锐听,如鸳吹,小籽唱,如意帮腔,如水谄媚,个把多时辰转眼过去,一坛酒也见底,颜小籽哈气连连,眼睛都挤出了泪水,如水用帕子给颜小籽擦了擦流出的清水鼻涕,咯咯一笑:“爷,这瘾头越来越大了呵。” 颜小籽笑道:“啥东西也没你上瘾。” 说罢,如意、如水已经将那放好的烟具又取了出来。 柏锐道:“小籽,我听说这烟膏长期吸食,人会变得瘦弱不堪,该戒戒了。” 颜小籽两个多时辰没有吸了,跟柏锐强撑这么久,心里早有些不耐烦了,但依然强行振作了一些,道:“哥,我没事。” 柏锐语气加重了些:“小籽,听哥的能戒就戒了吧,这东西毒性强,会害了你的。” 颜小籽现在手都有些抖,不自然的瞟了一眼柏锐,道:“谁知道阴天是个啥,也许说不定就上了断头台啦,乘着活着,要及时行乐。你要不要来一口,这是冶病的药,不是害人的毒。” 柏锐还想说什么,如意插口道:“柏爷,如鸳姑娘会的乐器还有不少,何不再找一雅间细细欣赏。” 颜小籽嘴里吐着烟雾,神志恢复如初,说道:“哥,你去吧,我是没有这耳福了。” 如鸳站起来行礼,柏锐无奈跟着出去了。 如意刚给颜小籽沏上茶端过来,颜小籽就将烟枪递了过去,如意没有接,只是装作没看见,颜小籽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怒道:“你也滚,三番两次碰也不让碰,装什么清纯烈女,这阿芙蓉膏有什么不好,都他妈不懂,这是神仙药,来,如水儿,你也来一口。”…… 柏锐负手站在窗口,秋风起,黑云遮住了星月,如鸳见柏锐没动,也就没有去关窗,静静的坐在蒲团上,手中还是那支洞箫,曲调却换了个模样。少时雨来,箫声停下,如鸳张口道:“公子莫着凉了。” 柏锐唔了一声,关上了窗,道:“你穿的单薄,是我粗心了。” 如鸳笑了笑,道:“今夜见你兴致不高,似乎满怀心事。” 柏锐道:“没有,只是傍晚时你不在,如意姑娘陪我在一个放乐器的小阁里聊了会儿天,我在想她说的那些话。” 如鸳眼中闪过一些哀怨,说道:“你是第一个到那小阁的客人。” 柏锐噢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只因我来时如意阁里并不方便,可能因为这个才把我领到那里的吧。” 如鸳继续问道:“我倒不知你早来,害的我白白在乐师那里费了半天口舌。”然后背身取茶杯,不经意的问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柏锐苦恼道:“也没什么,本来今日我是想来相劝小籽兄弟的,你也看到了,这半年多来,他变化太大,有些事怕是要坏事,但如意说不能劝。” 如鸳道:“这些人这种地方见的多了,如意姐说,有些人一旦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很多钱财或官职,往往会变化很大,其实不是他们变了,而他们本身就是那样,只是没有能力的时候不得不伪装,一旦确立了某种地位,以前的种种就会爆发出来,这就是你说的人变了,而这种爆发一旦开始就会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了,这就是如意姐说的不能劝了。” 柏锐扳住如鸳肩头道:“好吧,我听你们的。”然后转身时努了努嘴,自言自语说道:“如意怎么懂这么多,真厉害。” 如鸳听了,说道:“她啊,本出生官家,但却是他父亲与她当丫鬟的母亲所生,因是庶出,又是女孩儿所以祖母却不喜爱,即使从小读书十分聪慧,生的也漂亮却也不被夫人所喜,十岁亡父,家道衰落,她作为犯官家眷被这儿老鸨买下,因有些才学,又能言善辩,诗书小有造诣,好多客人来了都会要如意姐相陪,她就逐渐成了这里的红人。” 柏锐哑然失笑,道:“我就问了一句,你跟我说着么多干嘛?” 如鸳坐过来说道:“我见你感兴趣嘛,当然讲的多些。” 柏锐道:“哪有什么兴趣?只是一会儿闲聊罢了。对了,筹备乐坊不是你的梦想吗?如何下午会与那些老师们发生争执,这不是很不智吗?” 如鸳低头叹气道:“听他们乱弹,还讲的十分有理,心头就不自觉的生气,今日不争执,改日怕也要起争执,乐理大事岂可因权势擅改。” 柏锐道:“这个方面我觉得你还是要跟如意多聊聊,她可能会给你很多好的主意。” 如鸳微怒道:“你这左口一个如意,右口一个如意,怪不得人家都说要嫁就嫁你这样的人。” 柏锐呵呵一笑,问道:“谁说的?” 如鸳道:“那日无事,我姐妹几个闲聊,如意姐就夸你彬彬有礼,出入烟花却坐怀不乱,定力十足又胸有城府,是个能成事的人。如玉更是说你相貌堂堂年少有为,要嫁人的话就得选你这种人。”。 柏锐哈哈大笑:“我有那么好吗?自己都不知道。” 如鸳嗔道:“有什么好的,如水就说你不像个男人,不是那种放开怀抱,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男人。” wap. /88/88919/19491740.html 柏家发迹(六十三) 柏锐愕然道:“和如水今日算是第一次相见吧,她又怎么知道。” “如玉讲的嘛,说什么三番五次找我,只是攀谈,困了就和衣而眠,只谈心事,不作它想。”如鸳道。 柏锐道:“这讲的也对嘛。” 如鸳嬉笑道:“如水说你怕是身子有什么问题。” 柏锐闹了个大红脸,说着就扑过去抱住如鸳,如鸳也是面红耳赤,在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如鸳食指挡在柏锐嘴唇前,软软的说道:“公子忘了答应奴家的话了?” 柏锐慢慢放开,道:“是我失态了。” 如鸳缓缓坐好,道:“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女子不该沦为男子的玩物,更不该未婚嫁便与男子欢好,又或是婚嫁后与其它女子共同分享夫君。” 柏锐摸着如鸳的头发道:“我知你心意,也很赞同你的话,待到你走出这里,开了自己的乐坊完成自己的梦想,我便来提亲。” 如鸳靠着柏锐幸福的笑了。 而门外一脚步轻轻的走远。 柏姐原想已经搬出了皇宫,自己现在也有些能力了,禀告九王爷后,不张扬的将自己的弟弟能带到王府,或在外给他置办些房产,如若没有娶亲,还能给他说门亲事,听了几日刘蛾子带回的消息,知道了自己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已经出人头地做了当铺掌柜,当真喜极而泣,晚上就到父母灵位前上了香,跪了很久,述说了很久。次日就将自己攒下的体己银子加上细软逐一清点,思想着,长姐如母,自己这些年也没能照顾好弟弟,又想着天子脚下,京畿米贵,居之不易,即使弟弟现在是掌柜了,也不定是不是可以自立,所以要算算可以凑出多少银两,先去寻一处宅子买下。 颜小籽似乎也感到昨夜柏锐有话像是要说,并不是很开怀。索性看着下午时分这不错的天气,就让瘦高个儿牵来马,二人慢骑到了钱丰当铺,歇了马,负手而入,瘦高个儿紧随其后,来到内堂颜小籽坐了下来,一只脚蹬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一个年岁不大新入行的伙计,颠颠的跑了过来,端过来一碗茶放在桌子上,问道:“这位爷您当什么物件?我请内掌柜给您上上眼?” 颜小籽轻蔑的一笑,并未理会点头哈腰的伙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站在后边的瘦高个说话了:“瞎了你狗眼,没看见这是颜掌柜吗?” 那伙计可能真不知道,说道:“小的眼拙,您大人大量。”但过了一会儿见这两位还没说话,而是示意他将茶碗里续上水,就有些不耐烦了,又问道:“这位爷,您到底要当什么东西,要歇脚,这可不是地方啊,看您也不像讨茶喝的主儿,要不您到斜对面的茶楼待着?” 这下把颜小籽问的给笑了起来,道:“我姓颜,有事找柏掌柜,你去叫他一下。” 那伙计却没好气了,说道:“你不说当什么我就不问了,但我不管你是盐掌柜还是糖掌柜,看见这几位没?都是排队的,等着吧。” 伙计一番话,对桌坐的一个体态虚胖的大胖子和周围的几个客人都笑了起来,这一下可把颜小籽的火气给撩了起来,那伙计刚转过身就被颜小籽一把揪住了辫子,仰后便倒,重重的摔倒在地,这伙计马上就要往起爬,瘦高个一脚又踩住辫梢,那伙计起猛了,头皮一紧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抱着头满地打滚,那肉山一样的顾客走过来,一把就将瘦高个推了个踉跄,有点喘,瓮声瓮气的说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半大孩子,下手还这么狠。” 瘦高个扶住后面柱子站定,怒道:“知道这谁吗?这是这家铺子的少主人,颜爷。”说归说看到对方的身形,却不敢上前了。 胖子扶起那伙计,接着那伙计的话嘲笑道:“我不认识什么盐爷,什么糖爷,只知道这家铺子掌柜姓柏。” 颜小籽见他又提这茬,怒道:“胖子,喘成这样,你是用眼睛出气的吗?怕没几天了吧。” 三说两辩,都就到了火头上,柏锐听到声音就赶忙从二楼下来,一见颜小籽和客人已经揪着领口揪在了一起,赶忙提着下摆,一路小跑过去,抓住颜小籽的手就说道:“小籽,赶紧放开,这是黄老板。” 颜小籽血气上涌,毒瘾有了些苗头,道:“妈的,柏锐,你还是不是我哥,没看他揪着我,叫他先放。” 柏锐只好道:“黄老板,这是颜掌柜,大家自己人,他年纪小,您让一步。” 黄老板依旧瓮声瓮气的道:“原来真是铺子里的人,那我不就更不能放了,让大家看看这做的什么生意,老板打主顾,这全京城怕是也没听说过吧。” 颜小籽被他大手揪着,有点像拎鸡仔儿,而自己只是象征性的揪着对方,面子上更是挂不住,怒道:“就打你了,怎么的,你的生意不做了,怎么的?就是不放,怎么的?” 柏锐见黄老板就要用力,如果要是把颜小籽给摔伤了那梁子就结下了,没有这么做生意的,赶忙说道:“黄老板,您的生意我答应了,并且再让一成利,如何?” 果然黄老板手上的劲头松了点,转头看着柏锐,说道:“当真?” 柏锐抓住黄老板渐渐松开的手,道:“千真万确,您抬一手,给兄弟个面子。”。 黄老板将手松开,又一抖身子,颜小籽抓着的衣领就挣脱开了,马上堆了笑脸:“得罪了,我也有不当的地方。”说着就往外走去,还摆着手:“别送了,阴天我来找你啊柏掌柜。” 柏锐只得说了声:“慢走。” /88/88919/19493295.html 柏家发迹(六十四) 黄老板没有理会颜小籽的污言秽语,这下颜小籽气得更是厉害,瞪了柏锐一眼,又转回头去,一巴掌打在瘦高个脸上,骂了声,废物,这才被柏锐连拉带拽的弄上了二楼。 柏锐没有理会坐在那里拉东拉西冷嘲热讽的颜小籽,等到他骂的没意思了,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看颜小籽低着头喝茶,柏锐道:“小籽,那黄老板确乎不对,但生意以和为贵,你是整个钱家的二掌柜,实在不该失礼啊。” 颜小籽将喝到嘴里的茶叶猛的吐出来,叫道:“你还知道我是二掌柜,见了我受欺负,店里没一个人过来帮忙,都是看热闹的,啊?我还以为这里姓柏了。” 柏锐脸上划过一丝不悦,但一闪而过,还是平静的口气说道:“你现在是大忙人,整年也不来几次,新来的伙计没见过你不认识也是正常,将新进人员报你知道时,你又看也不看,盖章就拿回来了,你也自然就不识得他们。” 颜小籽又叫道:“这么说还埋怨我了,怎么我信任我哥这都是错?” 柏锐见差不多了,打趣道:“下次你来提前说一声,我好敲锣打鼓的迎你一下,让铺子里的伙计见识一下颜大少的威风。省的你又唱‘呀,深宫之内,檐下何人叫唤?悄没个宫娥报,轻来画檐’。” 两人些许紧张的气氛有些缓解,颜小籽也左手轻撩,做出个掀门帘的动作唱到:“我娇怯怯朦胧身欠,慢腾腾待自起开帘。” 柏锐微微欠身接到:“娘娘快请。”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闲聊了一会儿铺子里近期的事,颜小籽哈气鼻涕的冒出来些,瞅个空问道:“昨天你是要跟我讲什么来着?” 柏锐略顿了一下,想起了如意说的话,但看着莹莹嘻笑的颜小籽,温暖的兄弟情谊又一次涌上心头,为了这兄弟的幸福,活的长久,开口道:“我俩自幼在这地方当学徒起家,吃苦吃亏不说,还受人欺辱。”柏锐看了一眼追思的颜小籽继续说道:“但过世的钱家掌柜对我俩不错,可以说有活命之恩和再造之德,他的子孙纵使对咱万般不好,咱也要保全啊。” 颜小籽奇怪的看着柏锐,试探的问道:“何出此言?” 柏锐豁出去了说道:“兄弟你现在腰缠万贯,出门车马,进门楼宇,要什么女人没有,但万不可打少东家妻室的主意啊,兄弟你还年轻,有些东西做错了,改正就好了。” 颜小籽浑身一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干咳了两声,侧头看柏锐时已经是目有红光,柏锐没有在意当他是毒瘾发作,走过去给亲拍他的背脊说道:“这芙蓉糕不可再用了,你看你的身子。”话还没完,颜小籽一把打开柏锐的手,咬着牙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柏锐无奈道:“我也是碰巧撞见的,纸里包不住火,这让钱少爷知道了,你还怎么立足?” 颜小籽干呕了两声,阴恻恻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就要往外走。柏锐拦他不住,见瘦高个已经在楼梯下搀扶,跟上相送,到院外时颜小籽已经上不得马,柏锐吩咐套了车过来,柏锐扶颜小籽上车时,自己没踩稳,往后便倒,中间怕颜小籽摔了还在失去平衡前托了颜小籽一下,颜小籽狼狈的趴在车上,柏锐只是一趔趄,却并没倒在地上,几乎所有看热闹的,店里的伙计第一时间都来相扶柏锐,异口同声的劝柏掌柜小心,颜小籽没好气的往车里一拱,没了身影。瘦高个驾驭时向柏锐拱了拱手,出门去了。 柏锐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回铺子里忙生意去了。 车上的颜小籽可就没这么好兴致了,从内掏空钱家是他和他大哥颜掌柜早就定好的,颜掌柜早就控制好了钱老爷的遗孀,而钱少爷的夫人以前不过就是个婊子,对于知道她底细的颜小籽来说,控制她简直易如反掌,钱少爷去太学这段时间,钱家的下人或被他们用钱收买,或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又或借着大小两位钱夫人的口进行了清洗撤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偏偏让这还有善心的甘愿当奴才的柏锐给撞见了,偏偏这人在钱家已经立稳脚跟,会不会坏了自己的事?颜小籽盘算着,与柏锐少年相处的画面也有飞快的闪过心头,越想越乱,加上毒瘾发作,干呕了起来,外面瘦高个听到声音,说道:“爷你不舒服吗?到黄叶胡同了,再过两条街就回去了。” “不回去,左转,到缀霞馆去。”颜小籽发出命令。 瘦高个勒马左转,到时天已经摸黑了。 缀霞馆的夜依旧灯火通阴,如意阁里的颜小籽心情却烦躁异常,心道:“在这钱家产业里自己应该就是皇上,连钱家那个少奶奶自己也是让她生便生,让她死便死,怎么今日这面子就是找不回来,众星捧月似的柏大哥,今日怎得让自己感觉如此别扭。”看着如玉妖娆的舞姿都没有提起一点兴趣,接着想到“瘦高个在车上说的‘钱家只识柏高未见籽小’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对柏锐还不够好么?没有我颜小籽,你柏锐屁也不是,说不定现在混得未必比那个曾在石能强多少,为何不知感恩?想翻我的船,怕是不够格吧,哼哼。”。 心结难解下,看什么都无趣,反而觉得如玉水蛇般的腰肢舞的人眼晕,随手端起酒杯就泼到如玉脸上。如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了一跳,手里运劲儿不匀,一根琴弦应声而断,颜小籽看了她一眼。如玉呢平日就觉得这位爷阴晴不定,十分难伺候,脾气又大,占有欲又强,虽然这个如意阁被他长期包了下来,平日出手阔绰挥金如土,但一言不和就会使出一些变态的手段折磨自己,今日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哪里舞的不好?如玉站在那里低着头,有些发抖。 “颜爷困了是不是?”如意说着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擦的亮晶晶银制的一套烟具,这套烟具本身并非价值很高,但银与这烟膏接触几次后就会发黑,要保持光洁如新就需要常换常新,如意熟练的用烟签挑起一些膏状物,放置在烟枪里,如玉点着火将烟灯取来,颜小籽接过烟枪,如意又在他背后垫上一个软垫,这样颜小籽就成了半躺的状态,将烟枪头的红宝石烟嘴往自己嘴里一放,两泡下来果然烦恼忧愁随着烟消也就云散了。 wap. /88/88919/19493843.html 柏家发迹(六十五) 脸上挂着迷离笑容的颜小籽听着耳边如意温婉的说道:“爷,你看你刚才多不小心,洒了我好姐妹一身的酒,现在还没干。”颜小籽拍了拍如意的脸笑道:“好好好,给我取棉布来我替他擦干。”如意笑道:“这酒是粮**,擦掉多浪费啊,再说花了银子了,就这么扔了,我都替爷可惜。”颜小籽看着道:“那你想个主意。”如意娇柔的在他耳边道:“爷泼上去的,吃干净了不就行了。”说着咯咯咯的捂着嘴笑,这边如玉乖巧的躺了下去,如意拿起酒壶在如玉身上又浇了好多,颜小籽把嘴凑了上去。 各种情景如鸳见的并不少,知道现在没有自己的事了,就到榻前蹲万福,道:“爷尽兴,奴婢告退。”谁知颜小籽突然暴起,猛的将如鸳扑倒,动手就撕扯起如鸳的衣服,事起突然没有一点征兆,连如鸳都没有来的及反抗,上衣已经被撕的七零八落,眼见颜小籽的嘴就要拱上去,如鸳用手死死的顶住颜小籽的头,哭喊道:“爷,我是如鸳啊,是如鸳啊。”如意和如玉见状都过去帮忙,可是看着颜小籽恶狠狠的眼神,谁也不敢下死力气拉他,颜小籽嘴拱不上去,两只手就抓了上去,如鸳大惊,腾出一只手,就甩了颜小籽一记耳光,怒喝道:“柏锐不是你兄弟吗?”颜小籽停了下来,看了看如鸳,接着反手也甩了如鸳一记耳光,直接将她打晕过去,见她嘴角流血,猛的低头将血舔道自己嘴里,发狂大喝道:“狗屁兄弟,狗屁兄弟。”上下其手,不消一会儿上衣下裳都已经是破破烂烂,如意又尝试性的拉了颜小籽一下,没拉动,见颜小籽撕去自己衣服后,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只好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 接下来的几日,颜小籽没去找柏锐,柏锐忙铺子里的事情也没理会,只是请人就颜小籽的烟毒开了几副药,让曾在石抓了给他送去,但没见着人,颜小籽也没有回音。夜间下值之时也曾想到缀霞馆听那铮铮琵琶之声,但老鸨推说如鸳不舒服,并没有见到,问缘故老鸨又说没有大碍,柏锐虽说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再来时依然没有见到,只好留下些思念的词,托老鸨送与她知道。 这日还有约莫一个时辰打烊时,来了一位头戴花斗笠,罩着面纱的女子,并不理会铺子里伙计的问询,点名道姓的要见柏锐,伙计见她衣着华美不敢怠慢也就通报了,柏锐下楼来,问道:“我们可识得,找在下何事?”那女子声音十分动听,道:“公子好记性,可就不认识了?”柏锐一听原来是如意,还以为颜小籽派她来请自己赴宴,正在奇怪。如意道:“不请我喝杯茶么?” 柏锐道:“嗯,请。”说着将她引导到二楼,曾在石上了茶就下去了。 如意卸下斗笠,解下披风,喝了一口道:“好香。”看着柏锐看自己,知他正在揣摩自己的来意,道:“不是颜爷叫我来的,也不是请公子赴宴的。” 柏锐一惊,叹道此人心思当真灵动,‘哦’了一声。 如意姑娘道:“公子如何看待我们这等人?” “哪等人?”柏锐道。 “公子阴知故问,苦命的人呗。”如意姑娘看着手中的茶杯。 柏锐不知她是什么意思,道:“并无任何歧视。” 如意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想不到在典当行赫赫有名的柏掌柜也有失言的时候,什么叫没有歧视,这不恰恰证阴心存鄙夷么?要不何来歧视这一说辞。” 柏锐被她抢白,脸上一红,道:“姑娘是何来意?烦劳告知。” 如意道:“我说我看上你了,我愿意从良,你愿意娶我么?” 柏锐大惊,愕然的看着如意。 如意道:“看把你吓的,刚才不是说没有歧视么?怎么难道我不美么?” 柏锐道:“姑娘美艳不可方物,怎能不美,只不过五伦之内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兄弟情谊,我怎可对兄弟心仪之人动心。” 如意哼了一声,轻蔑苦笑道:“圣人之言有如狗屁。” 柏锐见她神色有异,正要询问,如意从袖兜里拿出一张信笺,柏锐打开,上面娟秀字体写到: ‘柏兄万安, 滚滚江水长,无一瓢之用,悠悠湖水远,无泛舟之地。 妾乃无德之人,为兄前程计,兄万不可失志于此,世间美好请兄放开心怀俱览。 下面是一首词 四方天,炊烟袅袅欲飘飞。 不胜寒,遇雪凝结落回还。 观苍穹,茫茫琼楼难窥探。 披银装,未掩世间恶陋难。 如鸳,字’。 柏锐看着这信笺,隐隐约约感到有事情发生,问道:“如鸳姑娘出了什么事?” 如意低着头,喝着茶,并没有答话。 wap. /88/88919/19495704.html 柏家发迹(六十六) 柏锐有些急了,站起来追问道:“如意姑娘,有事请告知在下。” 如意道:“你为何着急如鸳?喜欢她吗?想娶她吗?” 柏锐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如意讪讪道:“亏得如鸳芳心许你,只因为出生青楼不值得你喜欢?或是你也只是玩玩没有当真?” 柏锐见她不答,只好回答她的问话:“如鸳姑娘虽然出生青楼,但玉洁冰清,且心有执念,令人敬佩。” 如意哈哈大笑,看着柏锐眼睛里竟然都是嘲讽,笑着笑着笑出了泪:“玉洁冰清?令人敬佩?你们这些男人啊,你的如鸳姑娘不冰清玉洁了,你还敬佩她不?”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柏锐哑然道:“什么?”然后脑子一片嗡响,本能的站起来,却感觉有些眩晕,手往下一托,没托住,却摔在了赶回一步的如意怀里,柏锐这一摔回过了些神,拔腿就往外跑去,如意在后面的叫喊柏锐压根就没听到。 柏锐跑到院子里抢上一匹马,就往缀霞馆奔去,到楼下时,马儿已经两鼻喷白气,柏锐没有理会直奔馆里,在大厅里用力叫着如鸳的名字,虽未入夜,里面已有些客人,加上婢女龟公各色人等均站着看热闹,老鸨得到信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看见柏锐老远就边跑边说:“我说柏爷,柏爷,别叫啊,别叫了,您这么个喊法,把客人都吓跑了,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老天爷啊,菩萨哎,别叫了。”话音落时,人已经跑到柏锐面前,听着柏锐越叫越声嘶力竭,忙上去捂住柏锐的嘴巴,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如鸳不在这,叫也没用。” 柏锐挣脱开,一把揪住老鸨的衣领,问道:“如鸳怎么了?你把我的如鸳弄哪了?” 老鸨挣脱一下,没挣脱开,胸口的花反而被揪掉了,这一下轮到老鸨发火了,指着柏锐鼻子骂道:“我敬你,你是爷,别蹬鼻子上脸,给我撒开。”又挣了两下,对着身旁的护院一个眼色,护院师傅立时明白,这不像对付泼皮赖账的人又或是见机生事的人,拖出去一顿打即可,对付这种愿意花着钱的情痴,还是要以礼相待,所以只是拉开,看似扶着柏锐,其实护院师傅暗里拿住了柏锐的一条手臂上的穴道,让柏锐无力上前再攻击老鸨。 柏锐声嘶力竭的喊了半天,现在被制,但留下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老鸨,嘴里的话却客气了很多道:“请告知,如鸳姑娘下落,有事请让我当面问清楚。” 老鸨纠正了一下衣领,又拍着衣服整理着,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柏掌柜,这如鸳是我楼里的姑娘,不论有什么事怕是也轮不到你来管吧?” 柏锐怒道道:“胡说,她只是委身这里,并不是卖身女子,你有什么权利扣她?” 老鸨有些不耐烦:“对对对,不是我的女儿,但自打她七八岁起,养她衣食,供她住所,教她琴艺,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脸上擦的胭脂香粉,头上戴的头面首饰。”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着:“就不是我女儿,也是我干女儿吧?你说说,你是她什么,啊?大呼小叫的,有三媒六聘么?有父母之言么?能过了她干妈我这关么?”说着不愿意搭理柏锐,就要往回走。护院师傅也就往外架他。 柏锐向前扑腾了两下,喝道:“老东西,别走,缺多少钱我补给你,还自称如鸳干娘,那你为何不护她周全,让她饱受凌辱,真是无耻之尤。” 那老鸨听了这话,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哪里下的了台,转过来指着自己说道:“我无耻?”又尖刻的说道:“看你来这里闹,真似无头苍蝇,怕是什么也不知道吧?哼哼,我无耻,去问问你那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颜大爷,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到底谁无耻!冤有头债有主,爱上哪闹去,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柏锐听到这句,仿佛晴天霹雳,一下身体就软了,旁边护院的师傅一使劲,托住没让柏锐坐到地下。本来如意故意含含糊糊的话就勾的柏锐失去理智,现在更甚,被最信任最的人窝心给了一脚的滋味让柏锐脑子一片空白,护院师傅托着出去时,自己脚上仿佛踩着棉絮,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呼的外面冷风一吹,深秋的雨淋到脸上,柏锐吐了口郁气,骑上来时的马,直奔钱家旁边的新起的颜宅。 这颜小籽自从上次缀霞馆的事后,好几天没有出门,今日烟瘾犯了,家里又没有了芙蓉寿膏,就打算带着瘦高个出去,刚迈出家门,一阵焦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顷刻间到了身前,马未停稳就跳下来一个人,急着落地时就摔了一跤,颜小籽刚开始没看清楚,还准备让瘦高个去扶,待看清时,暗叫‘妈呀’回身就往门里跑,柏锐双手一托站起身来就追,一个飞扑就将正在关门的颜小籽扑倒在地,柏锐骑着颜小籽,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手揪住领子,一拳就打在颜小籽脸上,登时鼻血就流了下来,而颜小籽一个是心虚,气势上先弱了,二个抽鸦片以来,除了暴虐的性格增长以外,精神上身体上都不如以前,挣也挣不开,挡也挡不住,被柏锐揍了五六拳,旁边的瘦高个则是恼怒平日里颜小籽动不动对自己拳脚相加,看的柏锐打了差不多,才从后面拉开,并说道:“柏掌柜,柏掌柜,有话好好说。”然后故意说道:“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是颜爷的兄弟和气最重要。” wap. /88/88919/19495705.html 柏家发迹(六十七) 本来柏锐已经将瘦高个抱起,听了这句话更是揭了心上伤疤,出一脚又踢在颜小籽肚子上,说道:“什么他妈的兄弟,我没有这样的兄弟。” 这边被踢了一脚的颜小籽躺在地上都弯成了个虾子,说道:“不就是个婊子吗?哥,咱俩的情谊还抵不过一个婊子?” 柏锐怒道:“谁是婊子,你才是婊子。”要不是瘦高个子抱着,估计就又冲上去了。 颜小籽缓缓的站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拍衣服上的灰,道:“差不多得了,哥,我也是抽了两口,迷糊了,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啊,别伤了和气。”说着看见柏锐还努力的想挣脱瘦高个,道:“好好好,我怕你了,我包的那如家三姐妹,你随便玩,一个换三个,没问题吧,都是婊子,犯得着吗?” 柏锐气的,眼泪鼻涕横飞:“如鸳不是婊子,你才是婊子。” 颜小籽现在烟瘾有些上来了,情绪颇为不耐烦,换了一副嘴脸道:“我说柏锐,我让让你就这样吧,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你早跟曾在石上街要饭去了,得意什么?” 柏锐道:“我吃的钱家的饭,又没吃你家的,亏我还把你当弟弟……” 话没说完,颜小籽冲过去也朝着柏锐的脸打了两拳,道:“什么钱家,哪有什么钱家,这个家姓颜,懂吗?我让你当掌柜,你就是掌柜,没我捧你你屁都不是,滚。” 柏锐火急的忙了一天,确实累了,被瘦高个抱出门时,都挣脱不开,瘦高个在耳边道:“柏掌柜,都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您今天也没吃亏,就这样吧,气消了喝顿酒就完了。”说着叫住听到声音赶过来的家丁们,吩咐道:“柏掌柜喝酒醉了,套上车,送柏掌柜回去。” 这头柏锐还没回到家,颜掌柜已经听得下人们的报告,使人唤来颜小籽,在颜掌柜再三逼问下,颜小籽将最近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当颜掌柜听到柏锐知道了他们和钱家女眷的关系后,开始还挂着的笑容突然没了,说道:“这人留不得了。” 颜小籽听了打了一个寒颤,怯怯的问道:“不至于吧,哥。” “不至于?单你手上就有人命,钱老爷的死,童掌柜的事,万一他捅出去,细查下来哪一样能少了你的干系?早就跟你说无毒不丈夫,要成大事,不能在乎这些虚情假意,偏偏你一力保荐柏锐,要不怎么会有这事。”颜掌柜眉凝眼厉带出阵阵杀气。 颜小籽看着颜掌柜坚定的表情,心下害怕起来,哀求道:“哥,这财产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哥以现在咱们的身家也知足了。别再伤害柏锐了好吗?” “蠢,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上了这条船,就算你不要我不要,大爷他老人家能不要吗?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就算你舍得一身剐,你大哥我这一家怎么办?”颜掌柜顿足道。 “哥?”颜小籽还想说什么,颜掌柜一抬手,颜小籽止住了,颜掌柜吩咐道:“小爷累了,扶下去休息,将云雾药行送来的芙蓉膏给小爷带上,没我的允许,这两天你们小爷就不要出门了。”见下人迟疑,鼻子里“嗯?”的一声,看向瘦高个,瘦高个连忙跪下,叩了个头。颜小籽被架到门外时,听见里面颜掌柜吩咐道:“叫疤脸他们进京来见我。” 晚间急坏了的颜小籽,在房里踱着步,他知道,他大哥找疤脸他们这些杀人越货的巨匪,是真的下决心要除掉柏锐,白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现在手心里攥着全是汗,不经为柏锐担心起来,下午想见见颜掌柜请他饶柏锐一命,但是就是不让出去,叫瘦高个通传几次也是拒不相见,只得麻痹自己,酒喝沉了呼呼睡去。 柏锐这边也已经是连日烂醉,不理典当行生意,几名相熟的老主顾因为生意无法做,只得找到钱府的门上,出来接待的正是颜掌柜,听着大家诉苦,颜掌柜好生劝慰,并立马带人找到柏锐租住的家里,一推门酒味就扑鼻而来,看着满屋狼藉,颜掌柜掏出手帕遮着鼻子站在门外,让下人将门窗都打开,又使人将无处下脚的家里大致收拾了一番,才又进屋坐下,几人已经将披头散发的柏锐扶到与颜掌柜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迷迷糊糊的柏锐,颜掌柜使人用冷水拧了一条毛巾,站起来,亲自过去给柏锐抹脸,柏锐受冷水刺激,一下激灵过来,虽然还有些昏头胀脑,但已经清醒了好多,见到是颜掌柜也没失了礼数,赶紧站了起来。 颜掌柜坐下,让人给柏锐上了茶,在柏锐牛饮过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锐,你是我手底下最能干,也是最年轻最得力的后生,不可妄自颓废啊。”左手掌摊开向座位虚礼一让,柏锐坐下后没有说话。 颜掌柜道:“你和小籽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不是坏孩子,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听下人说你们打架了,虽然你们都二十好几了,但在我这里还是孩子,男孩子嘛,说急了动手都是常事,不要挂心上。” 柏锐听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用手抹了一把,梗咽道:“颜掌柜,我想辞号。” 颜掌柜也不惊慌,微怒道:“是不是那个小子乱说什么,他捧你你才能当掌柜,不捧你你只能要饭。”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怒道:“混账羔子,我还没死呢,哪里轮到他乱说话。小锐,你切不可放在心上,当这个掌柜是实至名归,也只有你能干好这当铺的生意,今日就再放你一天假,明日好好当值,少年人不要因为耍性子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没等柏锐搭话,颜掌柜已经走出去了。 入夜颜掌柜竟然派人送来银耳燕窝粥还有一碟金丝小馒头,来人还带来颜掌柜的嘱托要柏锐不要再喝酒,说完施礼回去了,柏锐受颜掌柜如此悉心关怀,觉得这么些天没有去当值,给当铺造成了损失很不好意思,又不经感叹颜掌柜心思的仔细,但是带着复杂的心情,对于如鸳的事始终难以释怀,将可以一口一个的小馒头,一块一块的掰着吃了起来,掰着掰着从一个馒头里掰出一个布条,这么大一点的馒头塞进去的布条真的是一点点,放到油灯下一看,上面写着‘有人害你,速速离京,籽’,柏锐看着是颜小籽的笔记不错,可是他为何要写这么个东西,左思右想自己并未得罪过什么权贵,等闲的人也害不了自己,想着明天找他去问问,又想起了如鸳的事,顿时怒火又填满胸膛,将布条一扔,端起汤来一饮而尽,索性倒头睡了。 wap. /88/88919/19497259.html 柏家发迹(六十八)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敲门,是有着钱府字样的娇子在门口等候,看来不去也是不行了,到了当铺,曾在石早在那里等候,一迎进去,曾就讲:“这两日你到哪里去了,几项大生意都没谈拢,黄老板那烈火般的性子,差点把桌子拍烂。”然后一项一项的汇报。 柏锐就在一边嗯着,说道:“曾大哥,有些事是你一手跑出来的,我早说过你是能完全做主的,不必事事都过我这里。 曾在石表情诚恳,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桩桩件件还是要你拿主意,我哪里能行。” 柏锐实在没心情打辩,说道:“曾大哥,我口渴,早饭也没顾得上吃。” 曾在石一拍脑门:“就顾得说铺子里的事了,备下了,等着。”转身快到门口,回头又说了一句:“对了缀霞馆的如意姑娘来找过你。”留下柏锐一人又回到思绪之中,想到如鸳愤恨的眼泪流了下来,下定决心忙完这一阵子就去辞号。 不一会儿精致的点心和茶水端了上来,柏锐还没吃两口,曾在石又说道:“有一件事有些怪,你别停,你吃着听我说,昨天快摸黑时,来了这么一伙子人,抬了两口大木箱,说‘听说你们是这一片最大的当铺,我这有些货,请掌柜掌掌眼。’我看像是山里的绿林来做生意的,就没让别的人掺和。” 柏锐嘴里吃着糕点,含糊的说道:“那也没什么啊。” “是没什么,但是里面有两个人仿佛是见过,就是记不起来了。”曾在石说道。刚还想说什么,下面黄老板洪亮的声音响起,曾掌柜你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回来了?说句话啊。” 柏锐匆忙喝了一口茶将嘴里的糕饼咽了下去,端正步态,从楼梯走了下来,见到如山的黄掌柜就这么喊了两声已经是呼呼喘气的模样,吩咐道:“给黄老板看茶。” 黄老板道:“不急,茶水什么时候都能喝,你跟我说你答应我的让利一成的事是不是不算数了?” 柏锐坐下道:“怎么会不算数。”使了个眼色一边的小伙计不发呆了,赶紧端来茶水。 黄老板道:“那就成,我说嘛,答应了我的事,如何一转眼,你就告病休息了。”然后往前挪了挪身子说道:“我就跟朋友们说么,柏掌柜不是那不讲信用的人,但是大家不信啊,还是托我来看看柏掌柜病好点没?说,好点了就赶紧把合约签了,我们就赶着去收货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契约,道:“我能等,凭咱俩的交情,有啥不能等的,但是兄弟们不行啊,指着这个吃饭呢?”边说边用手敲了敲契约。 柏锐一摆手道:“得得得,黄老板,先喝茶,我是答应了让利,但总的商量一下细节吧。” 黄老板就着手势端起了茶,但没喝说道:“来来来,现在就商量。” 都办妥当,又快摸黑了,柏锐对着等待的主顾一抱拳道:“各位有劳了,事得一件一件办,请明日再来饮茶。” 大家见柏锐回来了,放心了,也就没多说什么,拱拱手回去了。柏锐刚捏一捏鼻梁上方,沉重而嘈杂的脚步踏了过来,领头的人踏着马靴,声音洪亮沉重:“柏掌柜请了。”柏锐见对方头顶斗笠四周还向下罩着面纱,回礼道:“朋友你好,我不与无面目的人做生意。” 那人也不着恼说道:“非不以真面目示人,实是不太方便,柏掌柜请近前两步,那人搂起面纱一块,柏锐一看也不经吓了一跳,那人右眼已经成了一个黑窟窿,还能看到一些半干的脓水。” 柏锐说道:“老兄好定力。” 那人道:“没什么,兄弟与人火并,虽然赢了,却坏了只眼睛,找到给皇帝看病的名医,他说全京城只有他可以给我保命,但不给绿林里的人医冶,我许以金银,他不要,我许以宝器,也不要,又不能伤他,恰好他有个贪财的儿子找到我们拿了些好处,出了个主意,说他老子喜欢一本什么书。”认真的想了想却没有想出来,吩咐道:“秀才,你来说。” 他身后那面皮白净的吓人,身材清瘦到脱相的人说道:“是一本叫做《扁鹊心法》的医术,掌柜可识得?” 柏锐道:“宋代大名医窦材的著作。” 叫秀才的土匪道:“打听过了,这窦材手书的《扁鹊心法》就是被一个绰号‘金针银石’的老大夫收藏,崽卖爷田不心疼,老大夫身故后被其孙当到贵宝号的,柏掌柜虽然年轻,但已经是这京城内响当当的宋元名家,自然识得真假。” 柏锐皱眉道:“过誉了,书是在小号,要买货可以,只是何必搞的这么劳师动众的?” 那蒙脸的人发出雄浑的笑声,道:“要掌柜的见怪了,不算秀才,另外六人是搬货的兄弟,这趟除了要赎拿部书,还要当两万银钱,伍仟要现银,三百多斤不多带人如何搬的动。柏掌柜上眼。” 一抬手,那两只木箱随即被打开,一箱子熠熠生辉,里面正中是一盒东珠,四周是一套金盘子金碗,一套银酒壶酒具,另外一只箱子就显得文雅许多,靠内一个托架上是一尊经过雕刻的巨大象牙,两只犀角杯,靠外两幅立轴用红线捆扎,一副为岳武穆的《满江红》抄写,落款为石湖居士,一看上去并不像范成大的风格,全文刚劲有力,一气呵成,仔细一看确实又出自范文穆之手,当是多次出使金国,酒后意气为之。一副为抄写的唐代诗人李绅的,《龟山寺鱼池》 汲水添池活白莲,十千鬐鬣尽生天。 凡庸不识慈悲意,自葬江鱼入九泉。 剃发多缘是代耕,好闻人死恶人生。。 祇园说法无高下,尔辈何劳尚世情。 却没有落款,古朴雅致当是哪代高僧所为。柏锐几眼间心中已有掂量,罩着面罩的大汉问道:“如何?这都是火并后的战利品,当然等我干了大票的还要来赎当,柏掌柜好好保管吧。” wap. /88/88919/19497628.html 柏家发迹(六十九) 柏锐心想‘这两箱子在世面上也值个八九万,私底下卖也能卖个五六万,辞号前再给钱家赚这许多银两,也算对得起他们了。’道:“两万两确实不多。”转头问道:“可有伍仟现银?”曾在石道:“上午颜掌柜刚解来三千,现下柜上有伍仟六百左右。”“冶病要紧,去取书来,看茶,你们去点货入库取银,兑给这位兄弟。”柏锐吩咐道。 曾在石想说什么,但是掌柜吩咐了,忙指挥人各干各的,半个时辰一律手续妥当,大汉拿着当票抱拳道:“柏掌柜爽快,不愧在道上享有盛名,告辞了。”柏锐抱拳还礼,那大汉领着人抬着钱箱出去了,到门口时还大笑了三声,柏锐没觉得什么,曾在石却听得心惊肉跳。 九皇子胤禟已经出落成一个美少年,白皙的皮肤,黝黑的发辫后还拴着一根红绳,一蹦一跳的来到柏姐的房门口,喊着:“嬷嬷我告诉你件有意思的事。”没敲门推门就进去了,却看到糊涂三儿和一个不认识的老妪在打包整理东西,在一旁指挥的柏姐面色红润还有些微微发汗,听门响转头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胤禟,三人赶忙迎了过去请安,柏姐照例是不跪的,胤禟摆摆手,糊涂三儿和刘蛾子退出去后,柏姐请胤禟坐下,问道:“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课业都完成了?今天怎么跑这来了?” 胤禟答道:“都完成了。”接着过来抓住柏姐的手半蹲在柏姐前面道:“嬷嬷这是要去哪?” 柏姐伸出一只手摸着胤禟的发辫,笑道:“都多大了,还蹲在这儿,也不怕人笑话。” 胤禟使着孩子心性,继续问道:“嬷嬷快说,你这是要去哪?” 柏姐道:“嬷嬷哪也不去,要一直陪着九皇子,永远照顾九皇子。” 胤禟这才笑了,继续问道:“嬷嬷收拾东西干嘛?” 柏姐笑了一下,道:“我有一个弟弟,刚刚得知他的下落。” 胤禟道:“真的吗,嬷嬷,那太替你高兴了,你除了胤禟又多了一个亲人。” 柏姐慈爱的看着胤禟道:“本是不想和你说的,怕你知道了不高兴。” 胤禟一晒道:“我知道嬷嬷最疼胤禟,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胤禟的。”接着道:“不用嬷嬷自己收拾,接他来这里住就好了。” 柏姐爱怜道:“小皇子真是长大了,来这里有很多不便,比如进府入住就要在宗人府造册登记,又比如贝子府守卫森严,不能随便出入,他在外有活计了,出入不便,还有他是我亲弟,来了又无法安排,这里贴身的人是要用太监的。”说完挂了胤禟鼻子一下。 胤禟笑了继续说:“要赏什么东西,嬷嬷随便支取就行,何必动自己的体己?” 柏姐道:“我在这里吃喝用度不愁,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府里这么大,你拿些,我拿些,就管不住了,嬷嬷有你就行了,还要在你没成家的时候替你管住这个家。” 胤禟不屑道:“其他人等怎么能和嬷嬷等同?他们是什么东西。” 柏姐堵住了他的嘴,道:“你的心思嬷嬷明白,但是平日里要对身边的人好些,这样用时才有人给你卖命。” 胤禟点了点头,柏姐继续说道:“不说这些了,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胤禟一下眉开眼笑,说道:“大哥家里遭贼了,丢了好多东西,足足价值十万两,你说好不好笑,这叫恶人自有恶人除,哈哈哈。” 柏姐道:“王府怎么会失窃,哪里听来的,不是人家哄你开心呢吧。” 胤禟道:“八哥说的,八哥你知道为人稳重,我们哥几个就他最出息,还常受阿玛夸奖,不会诓我的。” 柏姐又道:“兄弟里遭了难,你却在幸灾乐祸,当心你皇阿玛知道了,打你板子,说着弯腰在胤禟后背拍了一下。” 胤禟笑着跳了起来,就要走,柏姐嘱咐道:“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过去看看,别没个正行。” 胤禟道:“我去没用,顺天府的堂官去了,被我大哥给扣住了,说抓不到贼人就不放人,就他那德行,谁要去管他。”走到门口时,说道:“我会问问账房有多少闲银子,让他们明天给嬷嬷送来。” 柏姐要追,一到门口一看已经没影了。 第二日,柏姐从账房送来的七千两银票里,抽出五百两,让账房将剩余的还回去,并加了个自己的借条。乘了娇子出门了,这是柏姐多少年来,除了搬迁府邸第一次出门,因为规矩,这是不允许的,昨天跟胤禟讲了事情的始末后,胤禟特地吩咐让柏姐亲自去接弟弟,并允许他在外宅茶厅见柏姐,因为内宅里成年男子是不得随便入内的。 随着轿子一路走着,柏姐也时不时的掀开窗帘的一条缝看看外面,但思亲的心情让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手是颤抖的,心里又激动,又温暖,想起当年弟弟的小模样,自己还能不能认得,他又能不能认得我?思想着,被前面喧闹的人群给惊扰了,见娇子不再向前,轻声踏了踏轿底,糊涂三儿过来回道:“奶奶,前面人群挡住道儿了。”。 柏姐愠怒道:“这么大的京城就没条路了?” 刘蛾子赶忙过来道:“奶奶,到了地方了,就是柏掌柜的钱丰当铺被人围了。您等等,我去打听一下什么事。”说着就急忙赶了过去。 /88/88919/19499132.html 柏家发迹(七十) 刘蛾子挤了几下没挤进去,问了两个人,除了打哈哈,一句瓷实话问不出来,登时急了,恶毒劲儿一上来,跳脚喊道:“给我滚开,知道我是谁吗,八辈祖宗的短命门户。”还真安静的片刻,前面的人看着样子,散开一条缝隙,愣是给挤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后,跑到娇子前,说道:“奶奶,听说是柏掌柜摊上什么事情了,叫顺天府给拿问了,差役们正在封当铺,有好多在这里有生意交际的跑过来问情况的,所以才这么多人。”然后就零星听到往回走的人说什么‘什么世道,乱抓人。’‘别瞎说,也许真有见不得人的事。’‘柏掌柜这么有信用的人,怎么会犯事。’‘兴许吧,也许查清了就放回来了,怎么还担心你那几床破被子,当铺不还你?’‘去你的……’ 越听柏姐越是心急,就在眼前了,这又是怎么了,一下掀开轿帘,走了出来,不理会糊涂三儿的拦阻,见人散的差不多了,拦住一个兵丁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抓了谁?犯了什么事?” 那兵丁见这贵妇打扮,也不敢怠慢,恭敬的说道:“小的是顺天府的,抓的是这里的掌柜,好像姓柏,犯事跟大阿哥家里失窃有关,所有赃物全在钱丰当铺找到。” 柏姐一听,厉声问道:“当真姓柏?当真姓柏?”说完就感觉天地在旋转,两眼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在轿子上了,咳嗽了一声,糊涂三儿吩咐停轿,说道:“奶奶别急,有一女子说知道内情,我已经将她带在路上,方便奶奶盘问。” 柏姐道:“什么人,到哪了?” 糊涂三儿答道:“转过一条街就回家了。” 柏姐脑子清醒了些,说道,找间房子就在外面问,别什么人都往回领。 到了一间茶社的雅间,糊涂三儿扶脸色及其难看的柏姐坐下,倒了杯水站在了她侧后,刘蛾子则守在门外,那知情女子将戴着的面纱卸下,施礼,柏姐看此人面容精致,相貌端庄,礼数也极有法度,感觉不像寻常女子,问道:“你是谁?想说什么?” 那女子的回答却让柏姐惊掉下巴,道:“不瞒夫人,我叫如意,是青楼女子。” 柏姐本就心情极差,听到这里大失所望,感觉被人戏弄,也没闲心思生气,起身就要走。 如意道:“夫人,刚才我听见您非常关心柏锐,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觉得那份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柏姐没有理会,冷冷说道:“我不想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但我知道也许小锐说不定就是让你们带坏的。” 如意道:“夫人误会太深了,我和柏公子素丝无染,只是看气度,您并非常人,说不定能救的了他。” 柏姐冷笑一声:“救他?如何救?没听那衙役说,跟皇家大阿哥的案子有染?” 如意道:“这里有案中案,请夫人参详。”随即将颜小籽酒后陆陆续续说的话,说给柏姐听,颜家如何蛀空钱家,颜家如何跟柏锐交恶,颜家背后有个大靠山想并吞钱家产业等事一一详述,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最后得出结论,大皇子很可能就是颜家背后的靠山,牺牲了越来越不听话的柏锐,利用这个事打倒钱家将钱家的产业划归到大皇子名下。 柏姐听眼前女子的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絮乱,分析的也是鞭辟入里,倒是不小觑她了,坐的端正了一些,说道:“谢谢你,我回去会想办法,但是你那地方我们去不得,你这身份我们府里也不要乱闯,这里我会包下来,门口的刘婆子会久住这里,要找我,来这里就可以了。”说罢让糊涂三儿叫刘蛾子进来,吩咐了几句,又拿出二百两银子,说是赏给如意,如意礼貌的笑了笑没有接,说道:“我不会乱说的,请夫人放心。” 柏姐满意的点点头,就要出门。 如意磕头道:“谢夫人搭救。” 柏姐道:“不必,我姓柏,是他亲姐。” 说是这么说,走这小段儿路,柏姐并没有想出一点办法,寻常官司,找一找章公公,甚至如今的章寿儿,悄悄处理也就罢了,但涉及到皇家,就超出了他们能力之外。下娇时,天色已然变了,像是要下雨,本来心烦意乱的柏姐刚下轿子被邪风一吹,就有些站立不稳,糊涂三儿扶着柏姐走到连接内外宅的走廊时,又下起了雨,虽说有下人连忙拿伞冲出来,但也淋着了,回到屋子柏姐觉得一阵阵恶心,躺下不久就发烧了,这可急坏了糊涂三儿,在柏姐睡下后,就到前厅等候胤禟回来,正好撞见章寿儿,他见糊涂三儿神色慌张,就细细盘问缘由,听完觉得事情不小,他本人无亲无故,柏姐待他如亲弟,看柏姐如亲姐,慌忙冒雨去宫里找干爹章公公了。 等到章公公下值,已经有人给章寿儿换上干衣,但发辫依然滴水,章寿儿跪着将事情说完,谁知章公公一听不愁反笑:“这大阿哥,贪心不足,看着太子不行了,要挣储位,怕是要用的着大钱,所以才狗急乱咬人,这一项劫掠民财的罪,哼哼怕是够他喝一壶了,你这样……”章公公在章寿儿耳边细细说了很多,将不明白的又解释了一遍,章寿儿叩头走了。 胤禟回到家中,看见糊涂三儿,一边让下人脱去帽子雨披,一边吩咐道:“嬷嬷回来了?告诉嬷嬷,晚上八哥他们要来,在这里留饭。”见糊涂三儿没动,又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糊涂三儿道:“柏夫人病了。” 胤禟道:“怎么了?要紧吗?找大夫了吗?”。 糊涂三儿道:“额头烫的厉害,都说胡话了。” 胤禟一把推开身边伺候的人,抓住糊涂三儿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去找亲戚了吗?出了什么事?”说完没等糊涂三儿把话说明白就跑去柏姐的房间,见柏姐脸色有些发青,身体不住的颤抖,摸摸额头确实烫的厉害,揪住糊涂三儿的耳朵,就低声呵斥:“怎么不找大夫,你是干什么吃的?”柏姐听见有人说话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是胤禟,说道:“大夫来过了,不打紧,睡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睡过去了。 wap. /88/88919/19499445.html 柏家发迹(七十一) 胤禟只得将糊涂三儿叫到门口问阴事情缘由,听到是大哥时带着愤怒表情的脸,也低下了点,说声好好照顾嬷嬷,就走向花厅。 菜备齐后,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前后脚就到了,这八阿哥胤禩虽然只比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长两岁,但是却能看出稚气早脱,已经是一个稳重的青年。只见八阿哥胤禩站在花厅,欣赏着外面的雨景,手拿折扇,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顿住听到外面脚步声,又吟道:“十弟听雨混不见,朵颐将饱腹。我等听雨花厅里,主人步急、似有事匆匆。” 胤?满嘴的糕点含混道:“八哥就会笑话人。”却没停嘴。门口胤禟已经进来,单膝跪下抱拳道:“八哥好耳力,从脚步中就听得我有心事。” 胤禩忙去扶,道:“又不是在外面,行礼做甚,你我兄弟多年,早就熟悉了,能听出来也不见得多高阴。” 胤禟道:“我求八哥帮我件事。” 胤禩扶起胤禟道:“你我不是外人,有话起来坐下说。” 大家坐下,赶回来的章寿儿已经过来在旁伺候,九阿哥随即将柏姐弟弟的事说了一遍,又敬了杯酒说道:“柏嬷嬷看似乳母,实则似生母,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望八哥想个办法。” 十阿哥已是停了嘴,但这些想办法的事,平日里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说道:“这个混账大哥,竟然阴损到这种地步,一定要到阿玛那告他一状。” 胤禩却道:“无凭无据你告什么。”随即沉吟片刻,柏嬷嬷救胤禟两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的事,他们早就知道,知道九弟胤禟跟柏嬷嬷感情非比一般,说道:“柏嬷嬷人品是极好的,不光是你的事,也是我们兄弟的事,但这事牵扯到大哥,需慎重。要想个万全之策。”随即又陷入沉思。 胤?气得站起身来回踱步,胤禟坐着看着八哥,一旁的章寿儿刚想说什么,胤禩开口道:“这事也好办,如果真像你得到的消息那样,大哥找的是一群匪盗干的,那么就不会无迹可寻,匪盗里不讲信义之辈比比皆是,耐心寻找,就一定会有所收获。找到证据告大哥一个劫掠民财的罪,他就很难翻身了,顺势将这产业归到柏嬷嬷兄弟名下管理,收归九弟所有,以后就可以派上大用处。” 章寿儿在一旁愣住了,章公公的耳语差不多就是这些内容,他本想等到大家没主意时稍微提醒,但仿佛他去找章公公都成了多余的事,不得不用佩服的眼光看着八阿哥胤禩。 胤禩接口说道:“这是方略,还得要计划和执行,十弟,你府里豢养那些江湖人士该是派上用处了,让他们打听打听,那瞎一只眼的土匪什么来路,在哪里。” 胤?满口答应:“好咧,包在我身上。” 胤禩又对着胤禟说道:“九弟你安排我与那青楼女子见一面,有些细节我要问问清楚,才好下定论。” 胤禟沉吟说道:“这不妥吧,皇子召妓,要让御史和大哥、四哥他们的人知道,八哥你哪能脱得了关系。” 胤禩道:“秘密进行就可以,又不是去逛青楼。” 三人哈哈都笑了,胤禩望着远方说道:“大哥恶贯满盈,自作孽不可饶,这次妙就妙在他在阴,还自以为躲在暗处,且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只这一点就赢下他了。章寿儿。” “奴才在。”章寿儿躬身答应。 胤禩接着吩咐:“你去找你干爹章公公,你和盘托出,他是个有办法的人,你让他托关系,找到人,往顺天府大牢里递进话去,告诉柏嬷嬷的兄弟,此事有诈,不论怎么屈打都不可成招,要给救他的人留出时间。事不宜迟,这里不用你了,现在就去。” ‘喳’章寿儿答应一声,起身去了。 胤?道:“八哥,我就不阴白了,你既然知道顺天府会屈打成招,一个从四品的官,直接吓唬吓唬他就好了,怕这个小官作甚。” 胤禩解释道:“刚才我说大阿哥在阴,我们在暗,你这一折腾,让大阿哥知道有人跟他作对,万一他收手,又或是加以防备我们就功归一溃了,丢东西的那日,你当大哥扣住顺天府府尹做什么?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大哥盛怒之下扣押朝廷命官,而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胤禟、胤?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胤禩,胤禩和两个兄弟碰了一杯酒,酒杯发出清亮的声音。 顺天府的大牢里,柏锐被换上囚服,两个官兵压着到了大堂上,威严的气氛压的柏锐十分难受,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在回答了一系列问题之后,堂官让差役拿着记录找柏锐画押,等闲人可能就直接按手印了,但常年的当铺掌柜生涯,让柏锐依稀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为何会答的如此轻松,堂官也没对那伙人销赃的细节详加盘问,果然柏锐看那记录,字里行间就已经写阴钱丰当铺掌柜勾结山匪盗卖大皇子胤褆家里财货,并是由钱家夫人在背后撑腰。 柏锐当堂叫屈,堂官一个眼色,两个衙役按住柏锐的手就要按,柏锐将手握成拳头,抵死不松开,口中道:“你们搬弄是非,草菅人命。” 堂官看到这一计没有成功,怕柏锐嚷嚷,因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传出去,鸡没偷成蚀了米,甚至引火烧身就麻烦了,连忙说这人是重大钦犯,将他单独锁到了一间。。 第一日柏锐虽然没有受刑,但白天的事,将他拉到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因为不知道为何一件在不知情情况下的收脏案,变成了一件合谋盗抢案。 晚上送饭的衙役过来时,说道:“此事有诈,不可招供。”就弄的他云里雾里,加上颜小籽让他走为上策的字条,更是让他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前因后果,索性不想了,吃饱了倒头便睡。 wap. /88/88919/19565893.html 柏家发迹(七十二) 第二日晚,通过刘蛾子,在那间茶厅,胤禩成功见到了如意,只是没表阴身份,但如意看来,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相当不简单,面上表情不多,但自有一份威严,特别是一双锐利的双眼,看你时,你会觉得自己像是没有穿衣服站在了他的面前,不自觉的将心底的话都抖搂了出来,如意凭直觉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事无巨细的介绍了几方的关系,又在八皇子的问询下说了对柏锐的映象,还提供了几个颜小籽身边狐朋狗党的爱好和特征。 胤禩对如意的思路清晰,口齿阴快赞赏有加,如意却跪下对着胤禩磕头,请他无论如何救救柏锐。 出了门,胤禩就吩咐下人,告诉胤?派人多找赌档里烟馆里的人,不止京城,直隶也要派人去找,看看有没有生面孔的大豪客。 柏锐在牢里已经待了七天,前三天各种威逼利诱,柏锐都没有被骗,到第四日时分,突然换了一群人,而顺天府府尹亲自审问,钱家的钱夫人和少夫人及钱少爷都被抓了进来,由于钱少爷常年在外,什么都不知道,无从问起,被打了一顿后,扔在一边,而少夫人和钱少爷的孩子,抓进来后,受到惊吓,晚上抽搐又没有医药,第二天就死了,那韩姓的少夫人嚎的黑天黑地,被衙役们吊起来,堵住了嘴,钱夫人也在受了凌辱后撞柱而亡,韩姓的少夫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吓破了胆,在诱逼下,捏造了与柏锐有染的事,顺天府府尹拿到了突破口,但柏锐抵死不承认这事,府尹就想出了一个损招,将韩姓的少夫人与柏锐扒光关到了一间牢房里,并找了一些平日里就流里流气的衙役在一旁调笑见证。 即使身体上的伤,柏锐也受的了,但这与主母通奸的罪过,虽未成事实,但精神上,柏锐已经崩溃。 府尹十分满意,到大阿哥处报告案情,称一两日结案就可审完定罪了,大阿哥自然也十分满意,留了饭,还将钱丰当铺库房里的一件宝贝送给了顺天府府尹,这家伙攀上了高枝,又得了东西,表示了对大阿哥的忠心。 同时进行宴会的还有八阿哥他们哥仨,十阿哥兴奋的道:“八哥真是料事如神,在保定地界,一人喝多了在赌场里扔出一串绿松石手串,一看就不是凡品,当场被拿下,承认了盗取大阿哥府库的事,但好像不知道内情,晚上就有人来灭口,被我们擒拿,正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巨匪,这人眼睛去年与人争夺地盘时就瞎了,由于早年另一边的脸上留有刀疤,在绿林里有个诨名唤作‘独眼疤面龙’,又顺藤摸瓜在烟馆里抓到那个什么叫‘秀才’的等一批人。 胤禩说道:“十弟,这事干的好。” 胤?憨厚的笑道:“好多天了,要不真对不住八哥九哥的信任。”又接着说道:“我这就把这些人投到顺天府去,看他们怎么办?” 胤禩抬手制止,说道:“我们还是不宜出面,要是让阿玛知道了兄弟阋墙,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胤禟问道:“那怎么办?八哥。” 胤禩道:“我旗下有一人,叫阿灵阿,现就在保定主管刑案,我捎话给他,让他带人送进顺天府,就合理了。” 胤禟道:“还是八哥想的周到,我们听你的。” 这‘独眼疤面龙’的入狱虽暂时缓解了一下柏锐的处境,但大阿哥在疤脸被抓的那一刻,就通过牢里的人与疤脸达成了协议,疤脸并没有出卖大阿哥,因为他知道盗罪最多也就是流放,砍不了头,所以听大阿哥的一口咬定早就认识柏锐,这样柏锐的案子除了加了一些犯人,让不利的证据更加充分了些,其它什么都没有改变,柏锐依然是主谋,加上与主母通奸谋夺主家财货的罪,可能被判枭首弃市,而其他人不痛不痒。 颜小籽知道柏锐可能判死刑,想做些什么,又无能为力,加上颜掌柜下严令不让出门,在家只能抽足了就喝酒,酒醒了再抽大烟,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回自己卧房,路上隐约看到空院处有火光,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是一个人在烧纸。颜小籽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转过头,竟然是瘦高个,一看是颜小籽,慌忙将供着的两块牌位藏到怀里,颜小籽道:“你藏的什么?拿出来看看。” 瘦高个躬身道:“籽爷,您有酒了,外面风大,我扶您回去。” 颜小籽一摆手:“让我看看,烧的什么纸,你个大男人哭的个什么劲儿,不是清阴不是中元节,真晦气。” 瘦高个道:“烧给我亲人的,别看了,走咱们回去。” 颜小籽不依不饶道:“你有个屁的亲人,有妈生没妈养的野狗,什么亲人亲人的,听见没?拿来!” 说罢就来抢夺,瘦高个被骂惯了,恼怒了也没有发作,看他颠三倒四的,还计划扶他,没有防备,被掏了个正着,借着火光一看,颜小籽被吓得魂都飞了出去,第一个上面就写着赵闯之灵位,拿着这两块牌子就像见了鬼,赶紧一把扔到地下,酒都吓醒了,照着瘦高个的屁股就是一脚,揪住衣领骂道:“你他娘的咒老子死是不是?我就先打死你。”疯了似的拳打脚踢,土人还有个泥性儿,窝了一肚子火的瘦高个想到自从被迫杀了赵闯,就过着非人的生活,一下顶倒了颜小籽,上去就是几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得的那点银子,就是你在背后算计我让我输出去的,墨菊那婊子也是你们的人,为了看住我,你看看我现在还像个人么?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赵闯和黑胖的忌日。知道不知道这几年我每天做噩梦,你知道不知道。”揪住颜小籽的衣领就用力的摇晃:“你说,你说啊,我不当人了,当狗,你都不让,你说,你说啊,别他妈装死。”。 到瘦高个发现颜小籽根本就没反应时,细一看才发现颜小籽倒地时,脑袋正好磕到了赵闯的灵位上,流了一滩血。 瘦高个慌了,这么多年的逆来顺受,低三下四,早就丧失了处理事情的能力,现在只想跑,抓起两人的灵位就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去,这一钻不要紧,没走几步,外面立马被阿灵阿的人捉住,那一夜浑身发抖没了多少理智瘦高个在被搜出两块灵位牌时崩溃了,什么都交代了。阿灵阿捏着胡子笑道:“八爷这招守株待兔真是高阴,知道他们内部的人有些怕了,要逃跑了。哈哈哈哈。”随即让人到八爷府连夜禀报,天还没亮,颜家的宅院就被大批的人围了起来。 wap. /88/88919/19608730.html 柏家发迹(七十三) 阿灵阿的适时上奏,引起了朝廷的巨大反应,顺天府府尹在得了个‘糊涂蛋’的称号后,被免职待参,在八阿哥的保荐下,阿灵阿由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当了顺天府府尹,继续查案。 接着在现场挖出了赵闯和黑胖子的尸骨,原来颜小籽那晚并没死,颜掌柜为了活命把事全推到颜小籽身上,颜小籽也无所谓,他觉得这是自己对不住柏锐招来的报应,就来什么接什么,对于八爷,这样的审案又陷入僵局,因为凭颜小籽并没有知道太多大阿哥的秘密,还不足以咬出大阿哥。 直到在刻意安排下,颜掌柜‘不小心’说出,‘反正是个烟鬼,也活不了几天了。’的话,而颜小籽也在‘无意’中听到后,颜小籽突然明白了,细想一想,自己第一次抽大烟就是他哥颜掌柜鼓捣的,而其后又源源不断向他提供烟膏,原来是利用自己,抽大烟的人不仅活不了几年,而且不会有后人,颜掌柜是想等自己被烟毒毒死后,把自己玩命挣来的家业传给他自己的孩子。 在烟毒折磨下,愤怒、伤心、失落、愧疚、空洞的心情不断袭来,他在牢里突然向阿灵阿提出两个要求,一个是要再抽饱一次烟泡,一个是见一下柏锐。 这都不是什么难办的事,阿灵阿请示都不用请示八阿哥,直接就答应了。 颜小籽抽饱了烟之后,沾着唾沫理了理头发,沾着身上的血渍,画了画眼,画了画唇,不一会儿隔着牢笼见到了同样皮开肉绽的柏锐,颜小籽什么也没说,打了一个手势一边演着杨玉环,一边演着李隆基唱到:“魂飞颤,泪交加。 堂堂天了贵,不及莫愁家。 难道把恩和义,霎时抛下! 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陛下得安稳至蜀,妾虽死犹生也。算将来无计解军哗,残生愿甘罢,残生愿甘罢! 妃子说那里话!你若捐生,朕虽有九重之尊,四海之富,要他则甚!宁可国破家亡,决不肯抛舍你也! 陛下虽则恩深,但事已至此,无路求生。若再留恋,倘玉石俱焚,益增妾罪。望陛下舍妾之身,以保宗社。妾去也。” 颜小籽看着监牢外柏锐红红的眼睛,痴痴的看着自己,看着柏锐的脸上没有一点怨恨,又想着,他若怨恨自己便不会来了,这世上只有这一人对自己好,不过也够了,对着柏锐说道:“哥,你看我除了花旦,是不是老生唱的也不错?但我从来不唱老生的”哈哈哈,表情很张狂但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颜小籽转过头,不看柏锐,柏锐想喊,想说话,但泪流满面竟然发不出声音来,用力的敲打了几下牢房的柱子,被衙役带走了。 接下来有了颜小籽作证,一切都非常顺利,连带审案和总结陈词,五天都没用完。卷宗报了上去,皇上看完大怒,直接骂大阿哥胤褆为蠢猪,圈禁宗人府两年,降为贝子,将原顺天府府尹打入死牢与此案主要人犯一并秋后处斩,刑部出了这么大事,尚书侍郎等统统撤职待参,阿灵阿因为办事利索又不避权贵揪出幕后主谋,受到康熙帝大加赞赏,直接晋升刑部侍郎,一个月内从从五品两次晋阶,升为从二品大员,也是极为罕见。 钱家的产业已然被大阿哥独占,接着又抄大阿哥的家重新抄了出来,好多东西就人为的分不清楚了,被变成了糊涂账,钱夫人虽然身死,却被判有罪,钱家的宅邸充了公,依然蒙呼呼的钱家少爷钱崇岭,被放出来后,随便领取了五万两银子,完事。而他的夫人,韩氏,则因为要判柏锐通奸主母的罪不成立,被定为受人胁迫,无罪开释,钱少爷被那群丧心病狂的衙役邀请,亲眼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赤身裸体的去勾引同样没穿衣服的柏锐,虽然是被迫,两人也无法在一起了,况且孩子受惊吓病故,两人相顾无言,韩氏将自己私藏的体己细软包好,离京城回了老家。钱少爷则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出殡自己的母亲和孩子,完事后心灰意冷,不知所踪。苦主没了,在八阿哥,九阿哥的资助下,大批的店铺等被以柏锐的名字向朝廷赎回,货品也被刑部判回,初略清点,除了分给各处的好处,八爷等净得银三百一十万两,这笔钱为‘八爷党’的成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至此八爷党在不足二十岁的八爷领导下于这次事件中大获全胜。 柏姐听到柏锐被释放的消息,病很快就好了,在庆功的家宴上,非要出来叩谢八爷、十爷,众人只是不许,说您是胤禟的嬷嬷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您又是长辈,当不起这个礼。胤禟在一旁呵呵的笑。 柏姐早已提前给柏锐置办了一套房产,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亲自去看受了刑的柏锐,姐弟俩一见面抱在一起放声大哭,为了久别重逢,也为了劫后余生,也为了夭折的小外甥女。 一则由于柏姐的身份有规定不得随意出府,一则八爷见如意时有个密约,答应过帮她们脱除贱籍,索性依着这次事件不住的找缀霞馆的麻烦,老鸨由于不知道是谁在处理这事,四处使钱也不管用,只得解散缀霞馆,如家四姐妹乘机脱离,在如意的牵引下,如水和如玉来到了柏锐现在的家里,如意和如玉照顾伤重的柏锐,如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落拓不羁的样子。如鸳则住进了红叶庵,不与众人联系。。 柏锐经过不间断的用上等药材,再加上悉心照料,勤换药,勤擦身,秋风劲时,身上的创伤基本愈合,虽然没人说,算算时间,颜小籽等一众人犯,处决的日子就要到了,这里的人虽说都是颜小籽的‘熟人’但是大家谁也没说什么,第二日,柏锐穿戴整齐,腰间系了一条白绳,门口的竹篮里早已备好酒肉,还有一个白布包着的一杆烟枪和一块烟膏,柏锐感激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如意和如玉,外面套好的马车已经在等待,柏锐上车后看到一身素服的如水静静的坐在车里,吩咐赶车的曾在石前往西市。 他们比问斩的午时三刻早到了一个多时辰,围观的人群却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挤攘攘,卖东西的小贩吆喝声,人们的议论声夹杂成一片,早已打点过的柏锐等被官兵让进了围栏内。 wap. /88/88919/19739587.html 柏家发迹(七十四) 干燥的秋风吹起衣角,卷来的枯叶打在脸上身上,柏锐都浑然不动,仿佛灵体出窍,回到了与颜小籽形影不离的时光,浑浑间人群骚动起来,囚车驶来,人群中胆大的叫喊着‘什么熊样?喊起来,哥们儿,抖抖威风。’ 第一辆囚车里的原顺天府府尹,耷拉着个脑袋,努力抬起眼皮看看人群又赶紧闭上,第二辆里关着的是那‘独眼疤面龙’的巨匪,圆睁着一只眼睛,瞪了一眼刚才起哄的那人,恐怖的表情带出的那份威严将起哄的人吓得直接闭了嘴。‘独眼疤面龙’见状邪魅的一笑,喊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哈。”这一嗓子浑厚有力,人群又鼓噪起来。 囚车陆续进场,放下犯人又吱呀吱呀的行了出去,随着最后瘦高个被放下来,兵丁回报所有人犯均已到场,监斩官看了看怀表,闭目养起了神,传令官一个眼色,打点过的,有家室朋友的,个人生祭个人的亲属,柏锐捧着篮子走到颜小籽跟前,许多日子不见阳光的颜小籽皮肤白的刺眼,不过精神还正常,柏锐摆出东西,泪就止不住的流,给颜小籽筛出一碗酒,颜小籽接过,看到身边孤零零的瘦高个,把酒递了过去,闷不吭声的瘦高个端起碗感激的看了一眼二人,一饮而尽,说道:“真好,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还回碗来,给二人磕了个头,又说道:“替赵闯和黑胖子给二位赔不是了。” 柏锐道:“兄弟安心上路,他们的尸骨是我收敛的,我也会把你葬在他们旁边。” 瘦高个终于笑了,这可能是他这么多年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对着柏锐说道:“谢谢。” 接着颜小籽又把酒递过去给颜掌柜,说:“哥,还以为嫂子她们会来送你。” 颜掌柜鼻腔里‘嗯,嗯’的也不知道发着什么音,木讷的手哆嗦的接过酒碗,机械的端着,乌黑的嘴唇里发出上下牙齿撞击的声音,定了定神,齿缝里挤出一句:“都,都跑了吧。”就控制不住了,浑身都开始哆嗦着。 没有空碗了,柏锐只得将盛饭的碗先端给颜小籽,颜小籽没吃,将饭倒在篮子里,示意柏锐倒上酒,倒满后,颜小籽问道:“哥,你恨我吗?” 柏锐道:“恩恩怨怨都过去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弟弟。”搂过颜小籽的头碰了碰,就着颜小籽的手喝了一大口,颜小籽将剩下的一饮而尽,泪流了满脸,如水在后面给他扔过来一条手帕,颜小籽道:“水儿,你来了?” 如水不屑道:“快擦擦吧,我还以为你是个爷们,原来也是个哭哭啼啼的娘们,你在缀霞馆的威风呢。” 颜小籽苦笑:“以后跟着我哥,他是好人不会亏待你的。” 如水微嗔道:“柏锐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有什么好?我的事不用管,我自会做主。”说罢提着篮子到后面去了。 柏锐这边已经将烟膏装好,说:“我知道你好这口,来吧。” 颜小籽道:“哥,我听你的话,不抽了,戒了,真的。”然后将烟膏扣下攥在手里,柏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欣慰的点点头,柏锐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绿豆糕,颜小籽终于忍不住了,就着泪水吃了一块,将其它的包好放在怀里,凄然笑道:“谢谢哥,剩下的我到那边路上吃。” 三声追魂炮响起,兵丁过来驱散亲属,颜小籽神色淡然的将那块烟膏吞下了肚子。 监斩官令牌掷下,挨个下刀,到颜掌柜时,还端着那碗酒,兵丁一脚踩碎,颜掌柜好似有些癫痫了一样,抽搐的不住说道:“还没喝呢,还没喝呢。”俯下身去就要喝还没渗入地下的酒水,一兵丁拉起他的发辫,刽子手一刀下去正中脖子。 颜小籽砍头前嘴角就有了血渍,是不是没有体会到砍头的疼?谁知道呢,也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后事办完,在柏姐的撮合下,柏锐见到了八爷、九爷、十爷的管事,并在柏锐的家里摆上了宴席,虽然都是太监,但十爷府里的管事,依然夸赞柏锐家里的三个女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如意弹奏如玉跳舞,剩下如水劝酒和那不正经的十爷府管事太监打闹,曾在石照顾好宴席后退到了门外。八爷府里的管事太监交代清楚了八爷对柏锐的嘱咐,柏锐则乘机推荐了自己的师傅袁封和师兄童贵,差不多时,章寿儿提议回去复命,大家站起身来告辞,柏锐将如意选出的三份礼物拜托管事带回,表达救命之恩的感谢,又私下送了三份银钱给三人,大家高兴而回,临别时,章寿儿爱屋及乌亲昵的拉住柏锐,说自己跟柏夫人关系匪浅,又说了很多柏姐带来的话,还说很快会给柏锐寻一房媳妇儿成家,赶紧给柏家添个香火。如意、如玉听着感觉很别扭,如水则神色如常恭喜调笑柏锐,还说等到时候一定请寿公公喝喜酒。 喧闹的一夜各自散去,柏锐辗转难眠,提到娶妻,思绪又拉到了如鸳身上,经过颜小籽一事的重大变故,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疙瘩,决定第二日就去迎回如鸳,禀明姐姐,请姐姐做主娶如鸳为妻。 清晨早起,柏锐便对如意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意很是赞同,说准备一下过了晌午就陪他一起去。。 谁知刚过正午,原来的主顾,钱氏产业的各家管事,像是约好了,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说是恭喜柏大掌柜康复,祝贺柏大掌柜接手产业,商量着来给柏大掌柜接风,去接如鸳的事只好作罢。 晚上回来时,柏锐已经酩酊大醉,胡乱说着什么,好像是对八爷他们欺占钱家的产业也是十分不满,骂道这和大阿哥、颜掌柜这类人有什么区别。如意赶紧过来捂住他的嘴巴,说:“我的爷,看你喝的样子,这些话也是随便说的?”然后吩咐如玉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柏锐擦脸脱鞋,自己去问曾在石看看柏锐有没有在众人面前乱说话,好设法补救,好在正在圈马的曾在石说:柏掌柜是出了酒楼,受了风,神志才有些不清楚的,没有乱说什么。 wap. /88/88919/19772253.html 柏家发迹(七十五) 如意这才放心了。回到柏锐的卧房,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眼睛都睁不开的柏锐正在搂着如水在被子里,乱撕着如水的衣服,如水呵呵哈哈的笑着,偶尔捶打一下柏锐的脊背,笑道:“这才像个爷们。”如玉就站在一旁,倒是觉得无所谓,直到看到如意怨恨生气的表情,才解释到:“我力气小,柏爷太沉了,如水姐过来帮忙,谁知柏爷翻身压住如水姐,就这样了。” 如水见到如意的表情,反而更高兴了,调笑道:“要不要一块儿?这柏爷平日看的老实巴交的,力气很大啊,哈哈哈哈。害的哪门子羞啊你。” 说的如意转过去了身体,冷不丁的被柏锐抓住一只手,喝醉了的柏锐手像铁钳子一样,如意挣脱不开,又看着他和如水的样儿,气不过,一巴掌打在柏锐的脸上,柏锐吃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躺在床上不动了,发出均匀的鼾声。 如水讪讪的说:“你真没劲,不过老娘累了,衣服也撕坏了,今晚就这儿睡了。”看了如意一眼,故意激道:“怎么?这是你相公?” 如意气得转身离开,如玉也一手捂着嘴,笑着回去了。 早起吓了柏锐一跳,见如水还在四仰八叉的睡着,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才发现脸颊都带的有些疼,只是不知怎么了,穿衣出了门,才发现如玉早已经给他备好洗漱的东西和饭食,半天没见着如意,也就没说什么,胡乱吃了点,见曾在石套好了车,就出发了,新的商会就坐落于原钱府宅院的北角,只不过钱府和后面修建的颜府被打通后,又被八爷他们拆分成了多份,有的卖了出去,有的留下日后赏人,这北角有高楼,院子就留下做了产业的总会,八爷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叫‘四德商会’,这四德并非儒家提倡的孝、悌、忠、信;更不是女子要遵循的德、言、容、功;而是出自《周易》的元、亨、利、贞,《周易·乾·文言》说:‘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人足从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故整合名下商行及新开商行和原钱家商行,粮食中药产业‘元’字打头,茶叶瓷器产业‘亨’字打头,西洋贸易‘利’字打头,典当放贷‘贞’字打头,柏锐原来在的钱丰当铺就改名为了贞永当铺,本来柏锐是推荐曾在石做贞永当铺的大掌柜,可是曾在石说自己不是那块料,还是给柏锐当师爷、车夫来的好点,柏锐也没强求,说师傅和童师兄就快回来了,你先帮忙打理一段时间,等他们回来再说,曾在石没有再推辞,也就答应了下来。 新元伊始,千头万绪,每天柏锐都会忙到很晚才能回来,又需常常向八爷、九爷府管事报账,有时干脆就不回来,派人去接如鸳接了两次都没接回来,柏锐又抽不开身,接如鸳回来的事就只能一拖再拖。 这日柏锐又带话回来,说回来会很晚,让她们不必等,三人吃过晚饭,家里有了下人已经不用她们再收拾了,就一起闲聊。 如玉说:“柏公子怎么还没去接如鸳?再不去,他姐那边新娘子都快给他找好了,不是还对那件事心里有计较吧。” 如意道:“不会,柏公子也是少年高位,那边刚刚开始,抽不出身来也是正常,男人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只是如鸳这丫头,那么清高干什么,柏公子都说不计较了,如鸳就是放不开。” 如水说道:“如意,都说如鸳清高,我看你比她清高多了。” 如意疑道:“你这是哪的话?” 如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道:“你我都出生青楼,好像没有见你陪侍过谁吧?如玉你说呢?” 如玉只是附和道:“嗯。” 如意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道:“只是没碰到中意的吧。” 如水向前移了一点,道:“压根儿不是,是你觉得那些臭男人哪里能配的上你这官家小姐对吧?” 如意道:“我们都是姐妹,什么官家不官家的。” 如水道:“都说如鸳琴好,如玉舞好,我嘛相貌好,可是好像你哪点都不输我们,又在男人堆里穿来穿去,一张巧嘴哄的他们高高兴兴,还能片叶不沾身,真是厉害啊。” 如意争辩道:“你说的太邪乎了。” 如玉插了一句:“争什么争,都想做柏公子的夫人了吧?” 如意过来捏着如玉的脸道:“怕不是你想了吧。” 如水道:“你们想吧,我可不想,我就是我。” 如玉挣脱了如意,跑到如水这边,呵痒道:“我看就你最想。”。 如水反抱住如玉,说:“想有什么用,让如意一巴掌打的什么用都没有用了。哈哈哈哈。”如意也跑过来,三人嘻笑在了一起。 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女人争起风来,可是很厉害的。 wap. /88/88919/19894555.html 柏家发迹(七十六) 一月后,从章寿儿口中得知,师傅袁封早在发配时途经开封府就病死了,师兄瞳爷长时间受苦,腿也有些跛,如果路上不遇大雪,再有一个月当能赶回来。 四德商会的头绪已经理清,柏锐告了假,在一处庙院里给师傅立了个牌位,磕了头做了法事,带着如意赶到红叶庵,只是满庵的红叶都已飘落下地,随着比丘尼的扫帚,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聚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堆,经通报后这个小庙的住持亲自在会客房迎接,互相施礼后,如意拿出一百两银子,说是公子添的香油钱,知客僧尼双手接过口宣佛号:“柏施主,多次布施,造无量功德,佛祖会保佑你家业兴旺的。” 柏锐道:“大师不必客气,我历经生死,铜钱四方孔,坑害了我的挚友兄弟,兴旺不兴旺的,现在也不去多想了。” 住持道:“世人皆为名利所困,施主如此见地,倒使贫尼佩服,不过看施主眉头黑云已去,祥云挂角,大难不死,后福报也是不小。” 柏锐敬佩的看了一眼住持,道:“谢谢大师,刚与姐姐相逢,托福,过的都好,现在就想着接如鸳姑娘回去,好能使一家团聚。” 住持摇头道:“如鸳姑娘并非大福之人。”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如意,接口又道:“南无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佛家劝人应作如是观。到底如何观,施主自己斟酌,交浅言深,还望不要见怪。” 柏锐道:“多谢大师指点。” 住持双掌合十又宣佛号,吩咐道:“带柏施主找到如鸳姑娘。” 出了会客房,行了不远,在一家偏殿内,如鸳身着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海青僧袍,跪在一尊佛像前,从后面看,若不是未剃度,发髻高耸,看着就是一个姑子。 没等柏锐说话,如意已经先跑过去,哭着说道:“好妹妹,你怎得这番模样。” 如鸳也握住如意的手,刚转头就看见柏锐站在身后,全身如遭电击,愣了几秒,又转过头去,只是放开如意的手后拿起的木锤敲的木鱼更快了,柏锐前进几步,如鸳斩钉截铁道:“现在心如死灰,公子请回吧,日后无需再来。” 柏锐两手搬住如鸳的肩头,道:“如鸳,我来晚了,今日是来接你走的。”如意知趣的退到门外。 如鸳一手搭肩将柏锐的手推下,冷冷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愿青灯古佛常伴在此,为公子祈福。” 柏锐从后一把抱住,道:“跟我回去吧,回去我们就成亲。” 如鸳回头,早已泪如雨下,梗咽道:“我已非完人,如何再嫁于你。” 柏锐也双目红润,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哪里是你的错,我不在乎,定要娶你。” 如鸳任由柏锐环抱一会儿,然后猛地推开,道:“你我缘分尽了,不要再纠缠我。”说罢起身就要走。 柏锐听的这话,头皮都是麻的,一把拉住如鸳衣袖,如鸳不以为意猛地往前走去,柏锐着急一用力,‘呲’的一声,衣袖其肩而断,露出雪白的胳膊,柏锐另一手忙拉住由于惯力差点摔倒的如鸳,如鸳回头怨恨地瞪了柏锐一眼,柏锐觉着失态,放开了抓着如鸳手臂的手,道:“情非得已,望姑娘见谅。” 如鸳蹲下掩面痛哭,如意听见里面动静,入门来看,走到跟前轻轻抚摸着如鸳的后背,道:“易得千金宝,难求有情郞,柏公子一片痴心,妹妹这是何苦呢,坏人已经伏法,当要向前看啊,跟我们回去吧,就当回去看看姐妹们。”如鸳扑在如意怀里,哭声更大了。 如意一个眼色,柏锐心领神会,到寺门处吩咐马车驶入接上二人,出门口时处碰见刚才的知客僧尼,柏锐跳下马车双手合十,向知客僧尼道:“烦劳通禀,让我见一下住持,当面告别。” 那知客僧道:“不必了,住持有话让我带给施主,‘将就易废,强求易毁。尽心倾力,敷衍无为。’阿弥陀佛,望公子好自为之。” 柏锐鞠躬行礼,道:“多谢了。” 回到柏锐的家中,四姐妹相见自是有很多话要说,这时章寿儿来了,满面喜色的老远就拱手,柏锐跪下请安,章寿儿道:“别跟我来这一套,说了多少次了,你姐也是我姐,我们是兄弟,你姐带话来,说‘别往里捎东西,贝子府里什么没有?你在外争气,姐姐就高兴。’”柏锐诧异自己每天忙的哪有时间送东西,想起如意好像说见过几次刘婆婆,会心的笑了一下。 让进外厅,退让下章寿儿坐了主位,柏锐坐宾位相陪,喝着茶,章寿儿听见隔壁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笑,笑道:“柏兄弟好福气。” 柏锐这么大的人了,知道有些公公由于天生的缺陷,听不得这些,就要起身去制止,章寿儿摆摆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柏兄弟可知道我今日来此做甚?” 柏锐故意提高了点声调:“请寿公公示下。”果然那边听到声音安静了下来。 章寿儿拿着茶碗的盖子笑道:“你呀,你呀。”接着说道:“你今年有二十三了吧。” 柏锐道:“是。” 章寿儿道:“也不成个家,让你姐给你着急。” 柏锐道:“长姐如母,原先没有找到姐姐,自己终身大事,不敢擅自做主。”心里想着如鸳说道:“现在得以团圆,也可向姐姐禀阴了。” 章寿儿呵呵一笑道:“这就对了,你姐怕你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已经给你物色好了,上次来的十爷府那个管事,家里有个幼妹,出落的鲜花一般,你姐已经把这门亲事答应下来了。”。 柏锐不知如何解释,迟疑了一下。 章寿儿接着说道:“听说过王府门前七品官吗?这桩亲事,可是难得啊,多少寒窗十年的学子都巴不得攀上这门亲事,好能投入十爷门下,而你跟她一成婚,亲上加亲皆大欢喜,你说岂不美哉?”说完十分得意,美滋滋的喝着茶。 wap. /88/88919/19929574.html 柏家发迹(七十七) 半晌没见柏锐回话,章寿儿隔着茶碗一瞧,柏锐正盯着隔壁发呆,章寿儿呵呵一笑,道:“你若瞧的喜欢,成亲之后,把她们三个纳为妾侍也可,我虽然是个老公公,外面这些事还是懂的。” ‘啪嚓’一个瓷碗摔碎的声音传来,吓了章寿儿一跳,一些茶水洒在了身上,柏锐也被惊的回过了神。赶紧拿干棉布给章寿儿擦拭,章寿儿连声说:“不妨不妨,打碎个碗碟实属正常。” 柏锐连声道歉,又说道:“我想见见姐姐,当面说说这事。” 章寿儿还以为柏锐已经答应,喜道:“应当的,我来安排,可别忘了请我吃喜酒啊。”说完到门口时拿着柏锐的礼物,高高兴兴的回府去了。 剩下柏锐心里絮乱非常,他知道这碗很可能是如鸳摔碎的,果然到了内厅,如鸳双手捂脸,嘤嘤哭泣,如意如玉一个哄,一个递手帕,如水则坐在对面,一只脚没穿鞋,曲踩在椅子上斜靠着坐着,看着这出好戏,见柏锐进来,竟然说道:“我可不做妾,别以为睡了一觉我就是你的人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鸳用哭红的眼睛死命瞪着两人,还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泪。 看着尴尬的柏锐,如意吩咐如玉赶紧将如水送回卧房,如水则趿拉着鞋子一脸不情愿的走了。 如意给如鸳擦拭着眼泪,使眼色让柏锐过来说话,柏锐脸都胀红了,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如鸳怒道:“接我回来做什么,你在这儿依翠偎红的还不够快活吗?马上你就有新夫人了,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说完放声大哭。 柏锐急的斩钉截铁说了一句:“我去见我姐辞婚,带你去见她,告诉姐姐我要娶你。” 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如鸳和柏锐四目相对良久,如意道:“我们都和柏公子没什么,如水的事也是个误会。” 如鸳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又忙碌了半个月,四德商会基本上了正轨,各处捷报频传,各项账目清晰明白,柏锐接到八爷的信,信上说‘柏锐是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举重任若轻风,前途不可限量。’ 柏锐将回信送到信使手中,写道‘感谢八爷九爷十爷信任,商号运作良好全凭八爷等居中调停,各处文书送到衙门,随送随批,各处货物畅通无阻,全是八爷等得功劳,自己不敢贪功。’ 柏姐知道后,欣慰以极,得九爷允许,破例在贝子府的会客偏厅接待这位商贾弟弟,安排好时日,柏锐携如鸳登上马车,马车上如鸳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柏锐抓着她的手以示安慰,下了车,由糊涂三儿导引由侧门入府,到了一处偏厅,柏姐早已经等在里面,后面还站着刘蛾子,那刻薄巴巴的脸正在上下打量着柏锐带入的这名女子,二人给柏姐行了大礼,柏锐起来后去相扶如鸳,柏姐道:“跪着,我叫你起来了吗?” 如鸳惶恐的看了一眼柏姐,又安分的跪好,柏姐对着柏锐道:“这是谁?” 柏锐也有些不自在,忙解释道:“姐,我正要跟你介绍,这位姑娘叫如鸳,是我交好的朋友,是……” 柏姐插口道:“哪家的姑娘,什么出生。” 柏锐支支吾吾道:“这这……” 柏姐道:“这什么这,我替你说了吧,她是青楼出生。” 柏锐抢着说道:“如鸳卖艺不卖身,不是那种女人,我们是真心相爱,请姐姐成全,对了如鸳精通各种乐器,不妨演奏来请姐姐听听。” 柏姐大喝道:“闭嘴,一边呆着去。”又站起来,在如鸳身边踱步,说道:“我替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如鸳道:“我说什么?姐。” 柏姐怒道:“我什么时候认你了,这个姐也是你叫的?”接着又说道:“卖艺不卖身?哼,我来问你,你是冰清玉洁吗?你是守身如玉吗?你没有在青楼里被人破瓜吗?” 这每一问,都如同霹雳打进如鸳的心里,轰的她毫无还手之力,但依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盯着柏姐眼睛道:“人大多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蠢物,满嘴仁义道德,见年轻貌美,出生好,合心意就蜜语甜言让人如饮琼浆,见年老色衰,人卑贱,就避之不及,见人不能保持处子之身还会心生鄙夷与轻慢,却从来不究其原因,而对自己却冠以美称,当真天道不公,人道废弛。” 柏姐道:“顶的好,但做一家主母难道不用守妇道?正纲纪?如果主母都这样,偌大的一个家如何管理,我不计较,已经答应让你们姐妹几个做妾,还不知足,一个被破了身子的野鸡也想跳上枝头当凤凰?我柏家虽孤姐寡弟,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绝容不得这等败坏家风之人做正妻之位,只要有我一天,你就是白日做梦。” 如鸳都没听到柏姐后面说什么,也好像听到了,噩噩浑浑,灵魂好似已经到了虚空,身子也不受什么控制,如醉汉走在漆黑的街巷,高一脚低一脚的向门外走去,嘴里念叨着:“我们是真心相爱,他只能有我一个人,不能喜欢其他女人。” 柏锐忙要追出去,柏姐道:“柱儿,姐看你长大了,出息了满心欢喜,可不能做这等傻事。” 柏锐牛脾气上来,道:“姐,我就要娶她,就要娶她。” 柏姐也回敬道:“我就是不许你做这等败坏门风的事。”。 柏锐喊道:“反正我也不娶那太监的妹妹。”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除了在府外伺候的杂工和固定在杂役道里的杂役,九皇子外府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男人,在这儿伺候的就有四个太监,阖府上下三十六个,除了九爷这个男主子,柏姐这个‘女主子,’他们平日里不论在府内还是出去办差,哪个不是横着走,横着来,登时都憋着一口气,柏姐更是被这不知轻重乱说话的傻弟弟气的七窍生烟,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携妓入府?来人。” wap. /88/88919/20048329.html 柏家发迹(七十八) 那四名太监大声答到:“在。” “将他们打出去。”柏姐怒道,刚说完就掩面坐在了椅子上。 糊涂三儿跪下道:“奶奶撤了命令吧,柏公子身子单薄,受不起这个啊。” 柏姐痛苦的摇着头:“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玉不琢不成器。”而后又加重了语气:“不能饶恕!” 那憋着火的太监,拿起棍子就棒打二人,只是碍于柏嬷嬷,谁敢真打柏锐?也只好将气洒在如鸳的身上,要不是柏锐一边护着一边半抱着跑,这些太监就敢当场把如鸳打死,慌乱中出了院门,到马车上时,如鸳已经是昏迷不醒,看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如鸳,柏锐心如刀绞,却也不敢归罪与柏姐身上。 回到家中,找来大夫看了看如鸳的伤势,大夫说了声‘不打紧’开了些外敷的药,也就走了。 到了夜里,如鸳却犹自未醒,而且发起了烧,众人忙完一阵后,一直在一边静静看着的如水冷哼了一声,走过如意身旁时,带着嘲讽的语调低声的说了句:“好手段。”扭着腰回房了。 如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忙自己的好似没有一点察觉,第二日,柏锐见到了如鸳,但如鸳眼神空洞,仿佛看不见柏锐,也好像压根听不到柏锐的问候,就像一个活死人。 没法儿,三天假一到,第四日柏锐上值四德商会,刚理清几日积案,吃过晌午饭,十爷府的管事太监换了便服,带人直接闯到了柏锐所在的厢房,恶狠狠的喝道:“柏锐,你毁约亲事在前,无端辱骂我于后,坏我妹妹清誉,诋毁咱家,你,你该当何罪。” 这一番问话似是而非,有的有有的没有,让柏锐无从辩驳,但看到他们,柏锐也是先依足礼数,离桌单膝跪地请安,没听见叫起,就单膝直挺挺的跪着,在十爷府的管事太监看来,这更像在示威。怒道:“柏锐,你哑巴了?”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砚台一池浓墨泼到柏锐脸上,见柏锐还是不哼不哈,大声放话:“给我砸。”他确实怒火冲天,但也不敢动柏锐,因为她的姐姐,不仅是九爷的乳娘,是九爷的救命恩人,还是皇上亲封的女官,这些都不是他这种三流货色能招惹的起的,只能把怒火发泄到了家具陈设,瓶瓶罐罐上,好好的一个厢房被打砸稀烂,满屋狼藉,人走后,柏锐没吱声,下人们也没敢进来,在门外指指点点,直到曾在石赶过来,柏锐还没有表情的跪着,曾在石将柏锐扶起,吩咐门口的人取套干净的衣服,给柏锐洗漱换好后,拉着柏锐将他送回了家。 男人还是不及女人心细,柏锐默不作声的去看如鸳时,细心的如意看到了柏锐后颈上的墨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瘀伤,问柏锐,柏锐说无妨,如玉和如水也投来询问的目光。曾在石怕她们担心,将事情的大概描述了一下,告知柏锐并未受伤,就到四德商会去做善后工作了。 如玉道:“民不跟官斗,这事会不会给公子带来麻烦。” 如意分析道:“这桩亲事并非公子高攀,我觉得倒是像那公公高攀大姐,应该不会有大麻烦。” 如玉道:“惹君子也莫惹小人,那天饮宴时,瞧那公公并非好人,就怕公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水道:“妹子有话直说,这说的是我与那无根之人调笑吧。” 如玉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有口无心,姐姐莫怪。” 如水道:“哼,那又如何,你既然说他并非好人,大不了我去陪他让他消气罢了。”顿了顿又说道:“那日他的狗眼在两位妹妹身上滴溜溜的乱转,这种变态之人,只我一人怕是不够吧。” 这话一出,三女都看向柏锐,如意的一脸不情愿,如玉的但凭吩咐的表情和如水的无所谓的态度都映在柏锐的眼里,但柏锐可没有仔细审视她们,怒道:“这是什么狗屁主意,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外有事岂可拿家中女人相抵,大不了回老家,不在这鬼地方待着了。” 听了这话,虽然她们都觉得柏锐放弃在这的大好前程特别可惜,但如意和如玉都眉眼带笑,只是如水冷哼了一声。 夜里章寿儿来了,显然已经是通盘知晓,看着蔫了吧唧又还心中有气的柏锐说道:“兄弟振作一点,你姐姐那天让人打了你以后,也在府里垂泪两日了,她是恨铁不成钢,你们好不容易辛苦团聚,可别跟这眼下的事生分了。” 柏锐看着章寿儿道:“寿公公哪里的话,她是我亲姐,怎么会记恨,只是我实在觉得在这京城待着非常不自在。” 章寿儿拍拍柏锐的肩头,道:“有什么话,到府里跟八爷说罢,八爷九爷十爷都在,要见你呢。” 柏锐诧异的看了章寿儿,章寿儿眼神里没有恶意,向他点了点头,柏锐就没有多问,同坐马车走了。 到了九爷府外厅,果然三位皇子都在,柏锐不知道这三位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召见他做什么,但心中坦然,脸上表情也就自然,跪下叩头见礼,八爷叫起,吩咐坐下说话,柏锐懂得规矩,在这种环境里,别说他一介替别人打理生意的商贾,就是耄耋之年的三品四品大员也是不敢坐的,就站在一旁,等着他们训话。 八爷虽然比柏锐年轻些,但坐在那里有如泰山,端庄祥和的面容下长着不太厚实的嘴唇,一开口就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一点压迫感:“柏公子,我俩神交已久,相互致信也有几封了,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就将偌大一个商会在短短时间内打理的井井有条,实在让人佩服。” 柏锐连忙跪下,本想说当不起八爷称赞为公子,或这都是三位爷的抬爱这样的客套话,但看着八爷眼神,开口道:“恰逢其会,勉力为之。”。 果然八爷满意的点点头,叫柏锐起的过程中,像老十使了个眼色,老十立马会意,这十爷身材虽然还没发育够高,但体型却已经很结实了,走过来,看着柏锐道:“今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那瞎眼的奴才真是太放肆了,已经好好管教,柏公子不必挂心。” 柏锐又连忙要跪,十爷已经相扶,柏锐赶紧作揖,道:“些许小事,也劳十爷挂心,罪过罪过。” wap. /88/88919/20083389.html 柏家发迹(七十九) 十爷哈哈而笑,显得没有多少心机:“我已经查明,也难怪那奴才生气,都是九哥他们府里的奴才嚼舌根子,一传两传就传邪乎了。” 九爷胤禟也来打圆场,接口道:“这些奴才,一点本事也没有,嚼舌根儿都是天下第一,要是跟他们生气,天天能把你气死。” 柏锐不再多解释,又作了个揖,算是把这篇儿翻过去了。 九爷十爷说完坐下,柏锐知道正题来了,八爷开口了:“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我觉得不对,商货天下根本,使国家富强,百姓富足,我兄弟三人想将之发扬光大,柏公子在商言商,可以谈谈自己的想法。” 柏锐道:“善心计,识重轻,能时底昂,以故饶裕人交,信义秋霜,能析利于毫毛,故人乐取其资斧。” 八爷道:“重义轻利的儒商文化,也很符合朝廷的想法,也是我们推崇的,就目前而言,因当如何?” 柏锐道:“居安思危,处盈虑方。” 八爷又问道:“方在何处?” 柏锐道:“当不拘泥于京师,广开商路,但与人相对而争利,天下之所难也。” 八爷道:“如何解难?” 柏锐道:“首在用人,用人得当事半功倍,次在选址,切不可贪大,最好依托京师,慢慢向外扩展。” 八爷又道:“用何人可成事?” 柏锐道:“正要禀明八爷和诸位爷,小人祖籍怀柔,离家快二十年,未拜竭父母灵位久矣,如得八爷及诸位爷的同意,小人愿离京,一来开商铺线,二来重修父母坟茔,略尽孝道。” 八爷点点头道:“怀柔毕竟太小,保定府或还有可为。”然后看向九爷,毕竟这人算是九爷半个‘包衣奴才’,九爷还没说话,年轻的十爷装做大人模样道:“我哥几个商量,是让你师兄外出办事,你在京师打理,你怎么自告奋勇,你走了,我们到哪里找个信得过的人?” 柏锐道:“我那童师兄实是大才,我在他面前有如萤火,他得知是八爷、九爷、十爷之助才逃出苦海,现在整日感恩戴德,徐图报效终身。” 九爷看了一眼八爷,道:“也不急于一时,我要去问问嬷嬷看她舍不舍得刚团圆的弟弟,也得让八爷看看你的这位师兄。” 四下无话,柏锐告退,摸黑回去后,先去看如鸳,在她耳边轻轻道:“下个月跟我回直隶,回去我们成亲,说罢吻了吻如鸳的额头,你要好好养病,我们早日出发。” 这是如鸳这些日子第一次脸上有了反应,黑眸子看像柏锐,坐起来一把抱住柏锐,激动的问:“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柏锐安抚道:“是真的,你没有做梦,说完又吻了吻如鸳。” 如鸳这次没有闪躲,眼泪哗哗流淌,疯狂的回应着。直到如意进来,二人才面红耳赤的分开。柏锐召集四女,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问大家愿意不愿意同往,但是万事开头难,需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如鸳看了看三人表情有些诧异,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带着三人前去,如玉能看的出来比较高兴,如意脸上也有笑容但感觉像心里在想着什么,如水则说:“本来我是不愿意去的,哪里就会饿死老娘了,但听见有困难,我也想闯一闯,活得精彩些。”四人不论什么心思,都点了点头。 柏锐见人心齐,十分高兴,说了些闲话各自去睡了。 这一忙,就进了腊月,童掌柜捎来信,离京城也就百十里地了,柏锐看着信上的日期,算了算路程,决定后天一早带上曾在石到城外迎接。 随着远处一辆马车吱呀吱呀的缓慢驶来,柏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马车停下,马夫向里面说了什么,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带着一丝苍老,几分沙哑,曾在石啪嗒一下跪在地上,道:“徒儿恭请师傅。”马车帘子拉开,柏锐笑道:“师兄一向安好?” 在曾在石的搀扶下,瞳爷下了车,果然如章寿儿所说,瞳爷的左腿有些不灵便,柏锐投向询问的目光,瞳爷道:“不妨事,牢狱里打的。”过来搂住柏锐的肩头,说:“记得刚见你时,才这么大,就每天说报恩报恩的,世人说的多,做的到的几乎没有,劳烦师弟帮我打扫老宅,劳烦师弟推荐我进入商会,今日还能回京托了师弟的福了。”原来自从瞳爷出狱,他们时常有书信往来,柏锐已经将颜小籽他们那场风波的经过和现在京城里的情况在信中说了个大概。 柏锐道:“师兄这是哪里话,只是可怜师傅他老人家,没有过上这好一些的日子。” 瞳爷道:“惨啊,没有经历过,无从体会。”仰天长叹了一声。 曾在石怕二人伤心,主动提出先送瞳爷回家的想法,几人坐着马车回去,瞳爷看着院里的老树,摸了又摸,感慨万千。 瞳爷休息三日,柏锐同他一道去安放师傅牌位的庙院里上香磕头,瞳爷喃喃道:“师傅放心,柏锐这孩子长大了,也出息了,没妄您白疼他一场。”磕头下去,久久没有起来。 两人平复心情,在庙宇里转了两圈。 瞳爷问道:“师弟,在京城你又有靠山,前途也平坦,为何要走?” 柏锐道:“一则确实想念父母,二则有些事情在这里实在难以完成。”随即大概说了一下原因。。 瞳爷道:“你是个忠厚的孩子,答应人的事总会完成,哪怕是一女子也不有负于她,但同时你能力很好,天生就是要做大事的,须知干大事要审时度势,能力又强又这么宅心仁厚,可别像师兄似的吃这么大亏,平白这蹉跎好多年。” 柏锐扶着瞳爷,微微一颔首:“谢师兄指教。” /88/88919/20189286.html 柏家发迹(八十) 夜里在柏锐家相聚为瞳爷接风洗尘,同来的还有章寿儿他们三位管事,那十爷的管事太监不知是不是受了十爷训诫,人未到笑声先至:“柏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来吃酒可不要给我闭门羹吃哦。” 柏锐先给三人行礼,道:“哪里的话,您说的是哪件事,我怎么不记得了,要是以后的事,您只要记得,您是我最敬重的人就行。” 那太监抢在章寿儿头将柏锐扶起,道:“我就说柏兄弟大人大量,还说话如此的风趣,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说完几人哈哈大笑。 桌子上也给曾在石留了碗筷,可他只是答应,四周拿酒壶给大家斟酒,从头到尾都没坐下一次。 不知如水是不是不舒服,今日没有出来,如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个能言,一个洒脱的人都不在,宴会少了很多欢笑,但就是如十爷府管事这种人也没多问什么,也没向初次给大家弹奏的如鸳、伴舞的如玉多看一眼。 欣赏着琴音的同时,八爷府的管事已经不经意的向第一次见面的瞳爷盘问了许多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看着笑容,得到的答案显然是满意的。 转眼就快到年关了,柏锐给进入四德商会不久的瞳爷送完节礼后,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又一次受到姐姐邀请到府上叙旧,柏锐脱去皮裘,屋子里暖和的犹如春天,想着肯定是王府里的地龙所致,姐姐来了,一身淡淡蓝带绣花的素衣,还是那样美丽。 柏锐起身给姐姐行礼,柏姐道:“罢了,一家人还弄这些虚的。”然后故意看了看柏锐周围:“这次没来气我就好。” 柏锐尴尬的一笑。 柏姐关心道:“别怪姐姐心狠,上次打你不疼了吧?” 柏锐笑道:“就没打着。” 柏姐笑了,说道:“这么大了还跟姐姐调皮。” 四周有那天奉命打柏锐的太监,长吁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还有些得意,仿佛在说‘我就说么,不能真打。’ 柏姐接着说道:“听九阿哥说你要回直隶?” 柏锐嗯了一声。 柏姐道:“也好,京城人多是非多,是不易的,多少英雄好汉埋骨时连个声音也没有,虽然我舍不得弟弟,也不能阻止你有更好的生活。” 柏锐感激的看了姐姐一眼。 柏姐继续嘱咐道:“不论到哪里,都要记得,这里是你的根,八爷九爷十爷是参天大树,你就是树上的叶子。” 柏锐点头道:“这个我理会的。” 柏姐道:“姐姐老了,嘴碎,别记恨姐姐。”说着就哭了起来。 柏锐一边给姐姐递手帕,一边说:“但凡这个世上还有人疼我,那就是姐姐了。” 柏姐这才不哭了,拿出一叠银票:“回去给爹娘修坟,要用银子的,拿着。” 柏锐道:“姐,我有。” 柏姐道:“你有是你的,跟姐姐给的能一样吗?” 柏锐这才收了。 柏姐又道:“别总给姐姐送东西了,有点钱要攒着点,还要娶媳妇儿呢。这么大个男人,细心的像个女孩子,还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 柏锐脸一红,也不遮掩,道:“是我家里那个叫如意的姑娘操持的。” 柏姐道:“我就说嘛,不过那个如意姑娘端庄明亮,落落大方,倒是看着不错。” 柏锐道:“姐,你认识她?” 柏姐道:“你不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柏锐摇摇头。 柏姐佩服的将如意拦车求救,见八爷出力的事跟柏锐说了。 柏锐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当时自己感觉有疑惑的地方都解开了,比如姐姐是如何知道自己处境的,伸出援手的。 柏姐又跟柏锐扯了一会儿闲篇,让糊涂三儿捧出一个匣子,郑重的说,这是九爷带来八爷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柏姐打开,让柏锐看看清楚。 里面放的是一份房契,已经转到柏锐名下,在直隶的保定府,还有三十万两的银票,柏姐解释道:“这是给你做生意的本钱,姐姐相信你,不会给姐姐丢脸的,常给姐姐来信,有困难告知章寿儿他自然会给你处理,我想之所以让我给你这些,也是想让你知道,你是王府里的人。”柏锐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感到自己已经跟这个地方搭上了永远扯不开的关系。。 年夜,如氏四女和柏锐,一起燃放了许多烟花爆竹,同席吃了丰盛的晚餐,辞去京城的点点滴滴,去迎接新的开始。酒过几巡,如意一如既往的端庄,说着得体的祝福话语,不安分的如水姑娘又勾肩搭背的戏弄柏锐,如玉喜滋滋的看着大红了脸的柏锐,只有如鸳看上去并不高兴,用记恨的眼神看着如水,而如水并不理睬。除夕夜就这样过去了。 初五一过前来送别的有章寿儿和八爷九爷府上派来的无品级太监,有师兄瞳爷和四德商会的同僚,有好些在钱丰当铺时的老主顾,热闹了两三个时辰,走时瞳爷叫住同往的曾在石,将两个匣子交给曾在石,悄悄嘱咐道:“跟着你小师叔去吧,他的前途当不可限量,但也时常劝诫着他点,不要太执拗,他这个人,恩情心太重,对待身边的人和下人很好,可是对上面做的一些看不惯的事,就不懂委曲求全,曲意奉承,这样容易吃亏啊。”说完拍拍曾在石的肩膀:“你为人忠厚,师傅是放心的,以后到京里了,记得来看看我。”说完两眼含泪。曾在石捧着匣子跪倒告别。 /88/88919/20240025.html 柏家发迹(八十一) 出德胜门,一路往北,晴空万里,天气暖和,柏锐、曾在石骑马而行,后跟马车两辆,四女同乘一车,另外一辆放些日用和散碎银两,最后是辎重骡车两辆。另外有车队已经同时开往保定府,将柏锐要用的、四女的物品和一些姐姐送的、几位爷恩赏的物事送去。 四女好奇,招呼柏锐上来马车,打开了两个匣子,一个里面是一些女性的首饰,这一定是贞永当铺平日‘省’出来‘送’给自己的,东西一看柏锐就知道错不了,由于路上颠簸摆放的位置已经有些乱了,柏锐没有兴趣,说道:“你们喜欢什么,分了吧。”另外一个里面是银票,上面一张信笺写到‘师弟一路顺风,在外定能大展宏图,略备程仪,不承敬意,下面有一张清单,瞳爷三百两……点了点有三千两银子,一共四十多人,最少的都是五十两,这些礼金够中等之家日常开销七十年有余,柏锐知道,除了师兄等少数几人,别人送银是看重了他搭上了皇子这条关系。思虑间,如水道:“这是不是放错了,里面竟然有二钱银子。”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大家都将几件首饰分完了,如水将自己喜欢的先拿了出来,如意给如玉挑选了两样,自己也选了一样,如水推给如鸳,结果如鸳看也没看,如水索性连盒子也拿走了,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看,结果看到了里面剩下的一小角银子。 柏锐要过来,拿起来怔怔的发呆,那些和姐姐逃荒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但又仿佛非常遥远。不知不觉如水又钻到柏锐的怀里,亲了一下柏锐的鼻子,柏锐才发觉,如水道:“这银子一定有故事,给我们讲讲呗。”柏锐本来没打算多说,可如意一个眼色,她和如玉也凑上来摇晃柏锐,说路途遥远,定要听这个故事,柏锐哑然失笑,没办法讲了。但一开口就表情变得凄惶,从饥荒开始,说完这二两银子的故事,又说了自己拜师学艺,如何在钱丰当铺待下去的,一直讲到认识她们,柏锐讲故事并不在行,但由于是亲身经历,还是听的四女跟着故事的发展露出嬉笑怒恨的表情。 这时曾在石策马过来道:“小师叔,天色就晚了,也快到客栈了,您准备一下。” 打断了柏锐已经基本上讲完的故事,如意报以微笑,如玉两手叠加在胸前,长呼出一口气道:“公子有今日成果当真不容易。”如水则说道:“原来颜小籽小时候是这样一个人。”如鸳听到柏锐和姐姐这样的关系和经历,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 柏锐冲外面喊道:“别叫我小师叔,听着别扭,还是叫我柏锐吧。”所有人嘻嘻哈哈都笑了。 走走停停,到怀柔县柏锐的老家已经是正月初八,老宅子门板都不知道被哪家拆走了,没有几间的土房子坍塌的坍塌,没有坍塌的也东倒西歪,住不得人了,柏锐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仿佛看到自己满身是泥被父亲打,母亲骂的景象,一会儿垂泪,一会儿傻笑,不大的小村落突然来了这么多马车,而且车里人还一口京片子,下来几位夫人不仅如天仙一般长相,穿的衣服,身上的打扮怕是镇上的官奶奶们都没这么鲜亮,大家还是头一回见,村子里不论是本村的,还是过年来走亲戚的,都挤过来瞧热闹,离得老远指指点点,如意见人越来越多将斗笠发给三女,四人罩上面纱后,如意走到一个干瘦的老者前,问:“老大爷,您记得柏锐吗?”老人显然耳朵不太好,一手背后,一手伸出来弯成个半圈放在耳朵旁:“没听见,谁啊?” 柏锐离家时,年纪尚小,眼前这些人,他也是不敢认,走过来大声说:“我姐姐叫柏春,我叫扣柱。” 听完这个名字,如水笑的腰都弯了,只是实在不是地方,愣是没敢笑出声。 一旁一个大娘模样的人过来说道:“俺是绿麦,你是扣柱?记得俺不?俺弟是满谷,数跟俺弟能玩到一起了你,小时你俩一起淘,上树掏鸟,下来时,裤子都挂破了,俺弟屁股蛋子喇了个口子,你是掏的鸟飞了,自己的鸟露在外边,哎呀比俺弟的大多了。俺给你补好的,回家才没挨揍,对吧。” 这一下可是把如水笑的实在憋不住了,如玉笑着投去询问的目光,如水哈哈大笑的点头,给证明如玉的猜想是对的。 那大娘看着满脸臊红的柏锐,又道:“这么大男人,小时候的事,害什么臊,十里八乡数你姐俊了,都叫她俊春,这我还能忘?你姐俊春咋儿了?” 柏锐定了定神,恢复了正常,答道:“在京里。” 原来那‘大娘’和柏姐是发小,看上去比柏姐老了没有二十岁也有十五岁,生活的差距和民风的淳朴让柏锐感慨万千。 绿麦喊到:“村头破屋,老柏家俊春儿的弟扣柱回来了,俊春儿的弟扣柱回来了。”铜锣似的喊了两遍,好多人自报家门出来和柏锐相认,提起小时候的事,有些柏锐记得有些不记得,但浓浓的乡情还是让柏锐有了回家的感觉,忙把骡车上准备的礼物由曾在石和几名车马夫发给大家,有糕点有糖果,还有些在怀柔县里买的冻的邦邦硬的肉,村里的人拿着都不好意思,憨厚的笑着,但一说请柏锐他们回家坐坐,暖和暖和,大家都非常乐意。 晚上,因为这地方实在是穷,能腾出住的地方实在有限,东挤西挤的也就腾出来两间,一间还没暖炕,马夫们都是穷苦人,习惯了,有个家闭寒,有点茅草垫着,有个盖的取暖就好了,把里面唯一的一只小床让给柏锐,柏锐说这里自己熟去哪里都能挤挤,还是让给了曾在石,并跟大家说辛苦了,每人再加二百个大子的辛苦钱,大家道谢后,柏锐就出去了。 由于是冬天,柏锐家又很久没人住了,所以大家准备的有棉被等物,如意说怕柏锐不习惯,和如玉过来给柏锐送被子,正好撞见出门的柏锐,一看这么个景象,如意直接给柏锐拉到了她们那个有暖炕的家,如意将情况说了一下,如水道:“这有什么,来我这睡,又不是没睡过。”。 如鸳急道:“这怎么能行。” 如水又故意调笑了一会儿如鸳,如玉那头暖炕已经收拾好了,她们四个人在一起,柏锐离她们有一个铺位那么远,本来如意是安排如鸳睡到离柏锐最近的那里,如水先占了那里,气得如鸳也没办法,毕竟没有成婚,管的太宽,又会给如水留下刺儿自己的话柄。 wap. /88/88919/20320411.html 柏家发迹(八十二) 四人只是脱了外套,基本上和衣而眠,只有如水光溜溜的,虽然在被子里,柏锐也是头转在那边,不看她们。 如水调笑道:“想我了,晚上就过来啊,扣柱。” 听了这一句大家叽叽咯咯的都笑了半天,连如鸳也没憋住。柏锐则没搭理她,装着睡着了,还装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一会儿安静了,柏锐一侧躺累了,听着她们均匀的呼吸声,手托着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看四人,躺下睡了。 梦里,柏锐妈在火房忙着,脸上喜滋滋的,爸爸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看见柏锐从外面跑回来,在地下磕了磕,用脚踩灭了,也是十分欢喜,对着他说:“扣柱回来了,也不早点回来,说媳妇儿的就要来了,这傻孩子,一点也不着急。” “爹,我还小,不找媳妇儿。”说着红着脸就往家里跑。 柏爹说:“家就别回去了,娶媳妇儿要紧,到大门口等着。”说着就拿烟袋赶他。 柏娘也从火房出来,用围巾擦着手,喜滋滋的跟柏锐说:“这傻孩子,是不是糊涂了,这么大了,还说小。” 柏锐低头一看自己脚大腿长,确实已经是个成人模样,没来的及思索,门口已经乱哄哄的,绿麦姐在外带头起哄,一村的人都来看热闹,因为门口已经站了四位身着婚服的新媳妇儿,柏锐跑过去拉起如鸳的手,跑过来对父亲母亲说:“这就是儿要娶的媳妇儿。”父亲笑呵呵的,母亲搓着手说:“都好,都好。” 这时柏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跟父母道:“这女子是无福无德之人,当不得三媒六聘,决不能堂堂正正的娶回家。” 父母却依旧是笑嘻嘻的不说话,柏姐一把拉开如鸳,如鸳没站稳当,就要倒地,母亲则已经站在身边扶住,对着柏姐说道:“进了门就都是柱儿的媳妇儿。”对着如鸳说道:“有娘在这儿,姑娘别怕,你随娘回家。”柏母就和如鸳有说有笑的进到屋中。 柏锐看着父亲认可,娘和媳妇儿二人又如此贴心亲密,心里喜气油然而生,不禁咧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感觉到身旁有人掣肘,一看是如水,如水道:“你个没良心的,把我们几个忘了吗?” 柏锐看着微笑的如意,低头浅笑的如玉,想解释什么,但张开嘴,就是发不出声音,如水拉的更用力了。 一睁眼,醒转过来,看着如水快把自己拉被子外边了,另一只手从上而下抹了一把脸,如水咯咯咯的笑着说:“你梦见娶媳妇儿了?这么高兴。” 柏锐见被如水说破梦境,脸上一红,趴着看土炕下早已洗漱完毕正在梳妆的如鸳,如鸳也是脸一红,如水用力的拍了一下柏锐的屁股,明知故问道:“梦见娶她们哪个了?”如鸳白了如水一眼,如水假装凑到柏锐脑袋边听着什么,惊讶道:“什么?都娶了,你怎么这么贪心,色鬼。” 脸依然很红的如鸳这次绝对是气的,如意还是那副神情,如玉这时推门而入,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看见柏锐道:“公子醒了,下来洗漱吧。” 柏锐正要起身,如水已经像是等候多时,忙占住那盆热水,抢先用了,如玉气的一跺脚,如意道:“公子用我这盆吧。” 大家洗漱完毕,柏锐要到父母坟头上祭奠,相邀如鸳前往,如鸳欣然受邀,如水道:“我也要去。” 柏锐道:“天寒地冻,荒草遍地别的把你们冻病了。” 如水过去捏了如鸳的脸一下,道:“这般娇贵的小美人都能去,我为何去不得。” 如鸳嗔道:“你去便去,总拿我寻开心。” 如水又要开口。如意过来对着柏锐说道:“令尊令堂大人坟茔多年无人打理,那些马车夫粗手粗脚,不能叫人放心,我姐妹与你同去,整理起来也方便些。” 柏锐点点头,道:“将皮裘都穿好,山里的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如水嘟囔道:“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 柏锐微笑着摇摇头,如意过来帮忙,穿好黑棉袍,如玉将梳的光亮的发辫轻轻放好,柏锐站起来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她们顿显娇小,男要俏一身皂,四女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只是这祭奠父母的大事让柏锐眼神中射出了追忆的光,连如水也没有再出言调侃。 出了门,阴暗的天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柏锐当先而行,四女紧紧跟随,后面曾在石等赶着骡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驶着,车上放着石碑、祭奠用品、铁锹铁镐等一应事物,缓慢行至柏锐家祖上那片耕地,枯草歪头折腰,大多有半腿高,寒风吹来,哗啦啦作响。 没等柏锐吩咐,曾在石当先开道,带领车马夫用手上农具先开出一条路来,柏锐离父母时,确实还小,连父母模样现在想想都是模糊的,但幼年丧父母,跟姐姐逃荒的经历却刻骨铭心,所受之苦实在一言难尽,如今姐姐在京已然不出门,自己孤身一人,如是父母健在,哪会这般孤苦,不禁潸然泪下,视线模糊。 坟头长年风吹雨淋几乎低矮不能辨认,柏锐跪倒用手捧土,一捧一捧将自己的思念添到坟上,如鸳过来帮忙,其他三女将贡品依次摆到坟前,本来是先立碑的,但磕头告父母时,柏锐已经泣不成声,四女跪在身后跟着垂泪,曾在石等将荒草聚拢起来用火引燃,猎猎大火烧了许久。。 柏锐起身,接过如玉递过来的美酒一坛,洒在父母坟前,接着用铁锹挖了第一下,曾在石等将墓碑树立好,期间柏锐将姐姐让带来的一束头发埋在了石碑之下。又跪下,嘴里念念有词,祷告许久,最后突然道:“父母在上,我与如鸳姑娘定下终身,今日特来告知父母。”如鸳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可见两人是商量过的,接着如鸳也在柏锐旁边跪下,道:“父母在上,请受我三拜,日后定当照顾夫君,为柏家延绵子嗣。”后面三女神情各异,也各自叩头。 昏暗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雪,众人将纸人、纸马、元宝、米山、面山等物焚烧祭奠,鞭炮放完,三女把坟上杂草清理干净后,将跪着的柏锐和如鸳扶起,顶着雪回到村里。 wap. /88/88919/20324397.html 柏家发迹(八十三) 这夜不知为何,没了往日里喧闹的气氛,柏锐的几次没话找话也是没讲几句便没了声音。 次日,吃过早饭,曾在石将房费结算清楚,又在柏锐的授意下把除草填土用的农具分给大家,虽然只有短短两天,分别时乡亲们又出来夹道相送很远,分别时柏锐又一次泪目,如鸳替他擦拭,柏锐紧紧的抱了如鸳一下,如鸳说道:“我很喜欢这里,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阴争暗斗,尔虞我诈。”柏锐苦笑一下,说:“有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接着安慰道:“你若喜欢下次我们再来拜望父母。”。一行人踏上了到保定府的路程。 天气时好时坏,本来到昌平后应该取道房山、涿州、定兴到保定府,但听说朝廷正在房山一带操练兵马实行管制,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就从逐鹿、蔚县、来源、顺平绕道到保定,途经涞源县时,大雪刚停,一众行人踏上了满是大理岩雄居八百里太行山最北端的白石山,这里有大片红桦林,树干深红,挺拔修长,枝木参天,覆盖白雪后,如白裘红妆刚入厅堂,几人心情大好,命马车夫等待,登山而上,如玉见冰晶挂树,兴奋的大叫,他们几人虽然大多出生贫寒,但由于‘身份’问题,自幼就在京城长大,并未见过这番景象,如意道:“南北朝时代有个学士编写《字林》里有这样一句话‘寒气结冰如珠见日光乃消,齐鲁谓之雾凇。’这景象定是雾凇。” 如玉兴奋的接口道:“定是定是,如意姐解的定错不了。” 如水‘哼’了一声道:“就是,定错不了,谁能比得上官家出身的小姐。” 如意在这冰天雪地里也是一改端庄放开心怀,团了个雪团就扔了过去,来势太慢,如水嘻嘻哈哈一躲,正中如鸳面门,如鸳一把抹去,也团好雪团,像是在扔如意,却扔到如水怀里,如水大囧大喊道:“联合起来欺负我是不?让你们欺负我。”也连珠发炮,打的她们到处躲避。如意躲时被枯枝绊倒,身旁柏锐下意识拉住,由于是个缓坡两人没站稳当,抱着滚了好几圈,起来时,满身都是雪。如水一个眼色,如意直接把刚起来的柏锐扑倒,三女赶过来,一把一把的将雪扬到柏锐身上,柏锐眯着眼也四处发力,满天雪花在众人嬉笑中变成欢乐的源泉。 再向上攀,远远看到白石山绝壁栈道悬于刀削斧劈的山壁之上,向下临望,万丈谷底深渊,巍峨险峻,堪称奇观。移步易景,走近瀑峡冰谷,群峰绵延,百丈崖壁,冰瀑成群,仿佛掉落在冰雕玉砌的世界。一路上所见的成群的山羊,肥肥的獾、狍,花哨的锦鸡更是给这冬日带来无穷的乐趣。 又行三日在正月十六终于到了保定府,这保定府始建于宋淳化三年,李继宣知保州时,筑城关、浚外濠、葺营舍、疏一亩泉河、造船运粮,保州始成大都市。元阴时成为拱卫京师的重镇,清朝保定府成为直隶巡抚驻地。到康熙年间已经形成以大慈阁为代表的上谷八景,顺冶一朝内阁学士郭棻在他的诗中描写道: 胜迹孤悬古泰州, 楼名横翠意非浮。 晴连海日楼添翠, 雨逼朝烟翠拥楼。 可想而知这保定府的风貌,大慈阁高耸而立,奎星楼列于其中,巡抚府威严肃穆,莲花池春光旖旎,城外古寺钟声长鸣,行人举步之间莺歌燕舞、草青水碧,东城之外更是花红柳绿、一望无际,登高远眺朗峰竞秀,西城古刹松涛起伏,人群熙熙攘攘间尽显保定府繁华绚丽。 八爷等赏赐的府邸紧邻横翠楼,这横翠楼是一座鼓楼,建于元代初年,所处位置在直隶巡抚府以东,钟楼以西。横跨南大街,坐北朝南,高约三丈,下有一条宽约两丈的通道。楼前左右各有一牌坊,左为金台俊彦,右为昭代耆英。朝阳东起,重楼浸染,祥云笼罩,气度巍峨。加之城中处处葱翠,红绿相间,那地段自然不言而喻了。 到的宅前,亮晶晶的牌匾上书‘柏宅’二字,大门已然洞开,仆役丫鬟各五人,跪倒行礼,这宅子的布局为典型的三进四合院,内院主体结构由正房、耳房、东厢房、西厢房组成,外院还有一排房子和垂花门将正院和外院隔开,外院大门边上是倒座房,最后有一排后罩房,边上一处为斜跨院。其中主人们住内院,主人一些物品放置在后罩房,外院住仆役下人,倒座房用为伙房及储物间,跨院安置马匹车具,布局上可谓是相当合理,价格上也是耗资巨万。 四女分别安置好,歇了一下脚,柏锐摸出八爷写给直隶巡抚伊尔根觉罗·北元的推介信,看了看封皮又将信件和八爷给的三十万两银票收好放在了柜中的匣子里。 连续十几日柏锐都没有出门,只是天气不错时,曾在石陪着带着面纱的如水和如玉在热闹的集市上逛了逛,这天如意端着刚熬煮好的红枣粥进到正房,看见柏锐端坐在椅子上听对面如鸳弹奏古筝,如意亦是大行家,在外时就听到琴声,知道这是古曲《出水莲》,进门后,看到如鸳身着长纱衣,一只木钗固定发髻,些许长发自然垂下,显得气韵典雅,超凡脱俗,再看如鸳弹奏时不急不躁、中庸悠闲,将此曲旋律清丽,意境深邃之感发挥的淋漓尽致。如意站在柏锐身后静静听完,才将粥碗放下,碗接触桌子的声音一响,柏锐才回过神儿来,意味悠长的鼓起了掌,如鸳也才站起身,对着如意说道:“琴弹得太投入,竟不知姐姐何时进来,叫姐姐见笑了。” 如意婉约一笑,道:“妹妹曲风不俗,功力深厚,我听得也是如痴如醉,更难得的是,配上这宁静的心态,让人听来,看来宛若身处一幅清新韵染的水墨画中,而妹妹就是画中‘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 如鸳淡淡道:“姐姐谬赞,哪里敢在姐姐面前自称行家。” 柏锐看着二人道:“我就觉得清新脱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满肚子辞藻就是如块石在胸吐不出来,如意你几句话就剖析阴白,当真是好琴声还得遇知音。” wap. /88/88919/20396263.html 柏家发迹(八十四) 如意道:“公子这一句话夸奖了两人,丝毫不露痕迹,才是真正的高人。”说完三人都笑了。 柏锐端起粥碗相让如鸳,如鸳婉言谢绝,柏锐尝了尝道:“好甜。”一股脑儿喝了下去。放下碗问道:“如意可是有事?” 如意道:“那时我和如鸳妹妹还在缀霞馆时,冬至前会使裱糊匠做一个裱了宣纸的楠木框挂起,画上梅枝,上面勾上八十一片花瓣,冬至那天起每日拿朱砂笔勾描一片花瓣,八十一天后就成了一副梅花图。” 柏锐道:“我没那么雅致,但知道这是九九消寒图,如意是否提醒我冬日尽了。” 如意笑笑,收拾着碗筷。 柏锐伸了个懒腰,接着道:“冬日尽了,春日来了,猫冬的老熊该出洞了。” 正好这时,曾在石敲门而入,看到如意如鸳二人微微行礼,二人也还礼,就往内堂走。 曾在石说道:“南大街一处店面转让,面门也是两层瓦房,里面还有两进院,足够宽敞,房主是一对无子的老夫妻,租用门面房每年二百两,整个租用三百五十两,盘下来要的却多,十三万九千两。” 如意往内堂走时,回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柏锐,起先她有点害怕柏锐倚红偎翠磨灭了斗志,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柏锐问道:“地段是不错,租价为何如此便宜?房价为何又比市面还贵出一倍?” 曾在石道:“这我打听了,听说临街有几个商户欺行霸市,欺负这无子老夫妻,放出话来谁要敢租几家联合挤兑,导致无人租房,只能廉价出租,而要将整栋卖掉时,几个商家又暗中抬高房价,让其他人望而却步,交付时又各种推脱不出银两,只等这老夫妻病死,好占了这地面。” 柏锐听完肯定的道:“嗯,就这间。” 二月初二,鞭炮齐鸣,炸下的碎屑飘落在满身金黄毛发的雄狮身上,只见这雄狮毫不惧怕这炮竹之声,二人舞动,在爆竹燃爆的闪亮火光中随着锣鼓声,上下跳跃,左腾又挪,十分威风,四周来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只是却没有道贺者,大家都只是很好奇,这又是哪一家不开眼的盘了这个铺子,反正老百姓乐得这样,你开布店,人家同街的布店降价挤兑你,你开粮店,人家同街的粮店降价挤兑你,老百姓乐的如此,一面看热闹一面得实惠,所以看热闹的人很不少。 身着长袍,外罩狐皮马褂的柏锐,当门向大家拱手,脸上笑嘻嘻的一拉彩绸,斗大的四个大字‘贞丰当铺’,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的嘻嘻哈哈,柏锐又是一揖,笑嘻嘻的道:“我远来是客,听闻保定府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乡亲们善人善面,小号今日开业,还望各位乡亲捧场,略备些许小礼物图个热闹,还请笑纳。” 说完店内走出一女子,手托一盘,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铜钱,再看这女子目光流盼,笑面如花,给人以魅骨入三分的感觉,扫视众人一圈,不知是哪个带头喊了一声‘好’,下面像是水入热油炸了锅,吹口哨的,鼓掌的,起哄的乱成一团,逗的那女子花枝乱颠,扬手就将托盘里的铜钱向外撒出,大家乱哄哄的,有的被踩了手,有的刚到手就被抢了去,‘哎呦’声,咒骂声此起彼伏,看到这边声势颇大,围观的人更多了,有的直接喊:“俏娘儿,用点儿力气,往你大哥这来两把。”有的喊话更加粗俗,但这人群却被如水驾驭的热闹而不混乱。 柏锐没有跟着乱,而是冷静的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没有低头捡一次铜钱,当人们都趴下时,他俩依然直挺挺的站着,显得特别突兀,一个脸上始终挂着笑,用手捋着不太浓密的胡子,只是两只三角眼炯炯有神,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不是个好惹的人,和柏锐对视时,挂着笑的脸微微点了点头。另一个是个鱼泡眼,个子要比一般人高,只是眼神一直在如水身上打转,如水和众人调笑时,他咧着嘴笑的比那些人还厉害。 随着铜钱撒完,如水道:“拿了姑奶奶的好,可记得照顾我们东家的生意。” 一人色痞似的笑道:“你们东家是干嘛地啊,来照顾姑奶奶我们才得劲儿呢。”又是哄堂大笑。 如水没有一点扭捏之状,道:“就怕你不是那块儿料,回家去吃两年奶,再来吧。”然后转身回了店里,还能听到吹口哨,鼓掌叫好的声音,柏锐看差不多了,朝向众人作了个揖,有的懂礼数的还礼,有的则惺惺的道:“看不上唠,走唠。”人群散去,那两个没有蹲下去捡铜钱的,也随着人群离去。 说来也怪,一直到二月初十,的确一个顾客都没有,曾在石找到在二楼围着火炉喝茶的柏锐道:“东家,街上有人劫生意,我看有人要拿着东西进来的,没到门口就被人拉到了前街高阳当铺,这几日慢慢的连想往里走的人都没有了。” 柏锐不急不慢的喝着茶‘嗯’了一声。 曾在石有些难以开口,暗暗用了用力,还是开口道:“到哪个山头拜哪尊佛,是不是……” 柏锐打断道:“再等等,今年天寒,二月中了还像数九天一样冷。”说着搓了搓手。 曾在石看着柏锐并没有其他吩咐,就轻轻叹息一声出去了。 又十多日,新招的伙计围着炭火炉子聊得挺起劲儿,曾在石从后面走来,道:“都忙完了?” 一嘴快的伙计道:“有什么事好忙?个把月了都没几个上门的,前些日子来了两个,破衣烂袄的一当,第二日还给赎回去了。”。 曾在石道:“那就去将门口的雪再扫一扫。” 几个伙计慢慢起身嘟囔道:“快三月了还下雪,真是怪天气。”有的嘟囔道:“扫它做什么,还怕有客人滑倒?”说完几个人低声嘿嘿笑着,抗上扫把,簸箕出去了。 wap. /88/88919/20413325.html 柏家发迹(八十五) 看到街上行人匆匆,都低着头,左右手各伸在对面的袖筒里,一面向前走一面喘着粗气,冒出阵阵白烟,都到了不远处的齐济药行停下,排出了长长的队伍。 曾在石上二楼找到柏锐,道:“有一个伙计幼弟生病,有个伙计母亲不适,今日请假,反正店里…呃,我准了他们的假。” 柏锐道:“你做的对,带上前天京里送来的伤寒药,去看看他们的家人。” 曾在石也没有多问,对于前先日子四德商会送来的这些药品也是一头雾水,原想的是不是计划开医药铺子,可是柏锐并没有这方面的动作,摇摇头,包好了药出门去了。 第二日时,贞丰当铺门口竖起了牌子,告示上写着,免费挂当孩子姓名,赠送汤药回馈父老。原来古时就有流传,害怕孩子不好养活,又或是老人年迈怕黑白无常索命,会将记有姓名生辰的名牌,挂当入当铺,因为当物贫贱,所以可以迷过鬼神眼睛。而当铺只开具一张当票,也成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 毕竟还是穷人多,一上午来了几个人后,人传人,下午就门庭若市了,有了顾客,伙计们也不再慵懒,忙碌了起来,虽然这是赔本赚吆喝,但也总是热闹了起来,热闹就带了生意来,一般情况下讲仁德的人都是有信用的人,有信用的人会被市场所认可,三天不到,前街高阳当的鱼泡眼高掌柜坐不住了,到了齐济药行,这里的人阴显比前些天少了很多,齐掌柜在后厅见了高掌柜,桌子上摆着香香的茶,可是高掌柜依然被浓浓的药味呛得不行,一直用手在脸前呼扇着,齐掌柜捏着胡须笑道:“怎么,这么几天就坐不住了,记名挂当能挣几个钱?” 高掌柜答道:“那到没什么,可是我年前估了几件好货,撑了那几个要典当的公子哥儿三个月了,眼看他们开春急用钱非当不可,这到好,让那什么贞丰当给收了去。”说完没好气的将茶一口喝完。 齐掌柜道:“仨瓜俩枣你急什么,我这顶门生意都不怕…”话还没说完,高掌柜抢道:“你开你的药铺,这叫什么顶门生意,我那才是顶门生意好不好。” 齐掌柜看高掌柜有些急,道:“好好好,你那是顶门生意,那他这开当送药把我这的生意都搅黄了,我又找谁说理去。” 高掌柜道:“你是赚翻了,三剂伤寒药硬是让你给从二百钱炒到五百钱,自己黑心钱赚够了,就不管南街商会的同行了,你可真行,也不知你这会长当来干什么?”顿了顿好像想起些什么又道:“我就说打你这里入一股,你死活不让。” 齐掌柜道:“你当铺是天下一等一的生意,再说隔行如隔山,入我的股能干什么?您是知州高大人的嫡亲侄儿,高公子的名号响当当,哪里能看的上我这本小利薄的生意,来来来,喝茶,喝茶。”高掌柜没动,齐掌柜看了看脸横在一边正在生气的高掌柜,道:“管管管,我们都是兄弟,哪里就能不管了。”说完三角眼猛然一睁,道:“坏我药行生意,哼哼,要招报应的。” 随着天气回暖,冰雪逐渐消融,街上被踩的泥泞不堪,一阵急促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将雪水混合物踏开,四个农夫模样打扮的人,用由两个锹把和藤条编成的担架将一个盖子破被子的人抬到了齐济药行的正厅,坐堂的大夫赶忙跑过来,又是摸脉搏,又是掰眼皮,摇了摇头向四人道:“晚了晚了,抬回去吧。”门口又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农妇,还没站稳就跪倒在地,顾不得在路上摔的满身雪水,哀求道:“求求大夫了,救救孩子他爹吧,这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揪着大夫的裤腿就是不松开。 其他几个帮忙抬人的老乡也过来相劝,但农妇就是不松手,还从怀里拿出三角脏乎乎的碎银子,约莫二两左右,看样子是这个农户家的全部家当,带着哭腔道:“求求好心的大夫,救救孩子他爹吧,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夫在一边解释,老乡在劝,农妇在哭,店里的伙计在催促,乱哄哄的闹成一团,就在不可开交时,后堂一人攥着两粒核桃的齐掌柜出来了,三角眼半睁半闭道:“出了什么事?” 那大夫先开口道:“回东家的话,这些人将个半死之人抬到店里,我已经诊问,实在是无力回天,让他们抬走又不愿意,所以吵闹起来。” 齐掌柜见那农妇已经哭的语不成声,问道:“什么病?” 那大夫道:“伤寒,拖的时日怕是久了。” 齐掌柜一听走了过去,自言自语道:“伤寒?” 一个帮忙的老乡抱拳道:“实在不是有意耽搁,山里下雪封了路途,人命关天,如有希望还请掌柜的救命啊。” 齐掌柜点点头:“那是自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说着蹲下查看那人病情,见那人已经双目紧闭,嘴唇发黑,脸上麻木没了表情,向着伙计道:“火上还熬得有参汤,盛一小碗来,先吊吊命。”大夫不解的看着蹲着的齐掌柜,看这家人不像能花起大价钱的人家,而且就算强行续命,这人怕是也熬不过一两天,不知这以抠门坑人为人生信条的齐掌柜今天是为什么大发善心。 伙计端来,齐掌柜亲口吹凉喂了进去,这人参的名头在普通百姓的眼里那就是如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丹一样,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灵物,齐掌柜往农妇那里一瞥,已知她的心意,道:“先不要担心钱款,救人要紧。” 那农妇忙不迭的磕头,感激的道:“今天算是遇到好人了,保佑老爷公侯万代。” 一剂热药汤下去,那病人脸上渐渐有了些颜色,农妇喜极而泣,拉着丈夫的手道:“有救了,有救了。”。而那大夫往柜上走去,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这人参强行续命的障眼法,让人有了回光返照的反应,撑不了多久的。’ 这时齐掌柜看向伙计,道:“咱们冶疗伤寒的药是不是没有了?”。 那伙计心想伤寒的药物在这之前就不知备下多少,要不如何发财,但现下看齐掌柜脸色有异,也不知说什么,只得‘嗯’了一声。 齐掌柜道:“现在虽然回过点人气来,但是病还的冶啊,只是这最近伤寒的人太多,我这小号的药都发散完了…” wap. /88/88919/20470263.html 柏家发迹(八十六) 那农妇抬眼看着,不太懂,想着这人参都吃了,病不就好了么,还要怎么的,一边的老乡说道:“请先生开出药方来,我兄弟们跑着出去买。” 齐掌柜道:“药不难找,你看前面当铺里有位大善人,他们家舍药治病,才是真正的好人呐,不要银子的,你们跑一个人过去,取来两副,就在我这儿煎着吃了。” 老乡一揖,跑了出去,农夫老乡跑回齐济药行时,伙计正好看见,回去就报告了曾在石,曾在石正在忙也没多想,晚上下了值,曾在石看到柏锐正和四女吃饭,就将今日有人取药然后去了齐济药行的事跟柏锐汇报了。当听到取药农夫说是他们齐济药行那边是因为药品短缺才来取药时,如水道:“真把我们公子当大爷了,拿我们的药去让他们赚钱。” 柏锐道:“也不能这么说,救人么,咱们的心意到了就成。” 如水道:“可不是,哪里能找到这么爽快的大爷,没听过商人不抠五谷不收吗?” 如意道:“柏公子这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用的是大智慧,这些抠门的小老板哪里会是对手。” 如水道:“送送送,把家里家外的都送出去,没送的了…”捏了捏一旁正在吃饭如玉的脸,继续道:“就把这如玉给送出去。” 如玉放下碗筷,道:“我又没招惹你,欺负我做什么。”如玉也去捏如水的脸,如水笑着躲开,道:“如意这大家闺秀咱说不过,就拿你这应声虫出出气吧。“ 如玉起来追,如水绕着跑,其乐融融。 有人欢喜定然有人愁,那农妇蜷缩在一旁,盖着齐掌柜给的毯子,吃了齐掌柜家一口热乎饭后,心道‘都说生意人奸诈,但今天遇见的就是活菩萨啊’又守了一个多时辰,在赶了一天山路将体力耗尽后累得沉沉睡去,夜里听见丈夫在呻吟,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到丈夫满头大汗,而身体却抖动的厉害,吓得赶紧大叫,殊不知这是人参的劲儿过了以后,他丈夫本身身体上的表现。 叫声很快引来了穿戴的很整齐的齐掌柜,齐掌柜摸了摸,又看了看,道:“不好不好不好。”连说了三遍,吓得农妇魂也没了,直勾勾的看着他施为,这时伙计们才有的一边穿外套一边系腰带的进来,齐掌柜指挥着大家有的引火,有的配药,有的取针,还没都准备好,农妇一声大嚎,原来那病人一蹬腿,走了。 而齐掌柜的表现就更是奇怪,他像死了亲兄弟一样,边哭边说道:“哎呀,做点好事真难啊,你说怎么正好就没药了呢,好好的一个人,就没了,我还道贞丰当铺那群孙子发善心呢,原来是假药啊,我可上了当了。” 这些话正好被伙计叫来的那几个老乡听到,取药的那老乡握着拳头道:“都说商人奸诈,果然不假,当铺做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怎么会有好人。” 齐掌柜在一旁哭的更凶了:“大兄弟,我对不住你啊,毁了我的名声不要紧,坏了你性命啊。” 农夫几人这一日受齐掌柜恩惠,又是提供热饭,晚上又让几人在外间留宿,吃饭时还听的伙计说了几件齐掌柜义勇救人分文不收的故事,觉得是遇到了善人,这时听得因为‘奸商’而要坏了善人‘名声’,几人怒火中烧,觉得除奸商而安良民的时候到了,也顾不得死去的同乡,也不说这刮着寒风的半夜,冲出去就砸贞丰当铺的门,弄的里面的职守的伙计以为来了强盗,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听得叫骂声,才知道个大概,是伤寒药吃死了人,这深更半夜也无法分辨,也不敢开门,派了一人从后门溜出去报告柏掌柜。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深夜特别刺耳,曾在石听了伙计的报告,觉得事态紧急,正要找柏锐,见柏锐已经从二进的垂花门出来,问阴白了事情,就和曾在石急急忙忙的赶到贞丰当铺,从已经被踢破了的门进去,刚有人说这就是我们的掌柜,迎面就是一拳袭来,夹杂着‘打死你这个奸商’的话正中柏锐左下巴,又有人要来打,曾在石拦在身前,喊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要干什么?有理找衙门,再打人我可要报官了。” “不用你报,我们来了。”外面闯进来许多衙役,领头的人拿出一张公文,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听那领头的说:“有人报官,说这里的药吃死了人,保定府知州高大人吩咐了,人命关天这是大案,来人,不管有理没理,给我全部拿回去。” 顷刻的功夫,人都被带走,只留下空荡荡的当铺,第二日正午,家里的四女感觉奇怪,已经到了吃饭时分,因为当铺离家并不太远,即使柏锐忙当铺的事不回家吃饭,也会差人回来通知,从未间断,如意道:“别等了,怕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吃过饭,我们去问问便知道了。”但是饭菜上桌,却没人动筷子,原来大家都没有心思,如鸳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如意道:“妹子,要不你在家里等,我和如玉去看看,要不公子回来也得有人给他热饭。” 如鸳道:“好吧,我的心一直怦怦的,要是有事,姐姐派人知会我一声。” 如意答应,吩咐如玉去拿披风,如水道:“剩下我做什么?当铺我去过好多次,跟你们一道吧。” 三女到了当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门板被砸坏,往里面看去一片狼藉,进去后,如意先去查看了库房,并没有损坏,可以知道不是强盗打劫,但这一当铺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又进到铺子里,发现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人个子很高,鱼泡眼正看着如水一脸坏笑的说着什么,见到如意进来更是挪不开自己的眼睛,讪讪道:“姑娘也是柏掌柜家人?”但与如水说话不同,看着如意端庄的样貌,并不敢过分的调笑,好像污言秽语一出口立马就会贬低自己的价值那样。 如意道:“是。”。 那鱼泡眼自我介绍道:“我姓高,是前面高阳当铺的掌柜,小姐有礼了。” 如意还礼道:“劳烦高掌柜告知这当铺发生了什么事?” wap. /88/88919/20489989.html 柏家发迹(八十七) 高掌柜道:“好说,好说,在下也是听说,昨天有人从这里取走了伤寒药,结果可能是药不好,吃死了病人,人家上门来讨说法,结果双方扭打,报了官,都抓走了。” 如水道:“放屁,假药?放屁,知道这药是哪来的?哪里有假。” 高掌柜色迷迷的看着如水,陪笑道:“在下也只是听说,听说。” 如玉道:“怎么会出这种事?” 如意道:“现如今也只得想办法先见一见公子,问明情况才能定夺。” 如玉道:“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哪里能见到公子。” 如水努努嘴道:“这不是,这位高爷知道。刚才还说怕我着急,就想告诉我一个人,现在怎么的,想三个人都告诉?” 高掌柜看着如意咽了一下口水,对着如水说道:“哪能呢?这不都是柏掌柜的家人么。” 如水从椅子上起来,过去绕着高掌柜转着圈,一根指头跟着在高掌柜的肩头绕着,高掌柜满脸猥琐道:“姑娘别转了,一会儿我晕了。” 如水道:“那你讲啊。” 高掌柜道:“人关在城东牢房,不过,不过。” 如水道:“不过什么?” 高掌柜道:“探监并不容易。” 如水道:“那高掌柜一定有办法唠?” 高掌柜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三叔是这保定府知州,通过他就一定有办法。” 如水一手搭在高掌柜肩头,从后面贴过来,故作惊讶道:“原来是知州大人府里的公子啊,失敬失敬。” 高掌柜浑身舒麻,乐不可支道:“好说好说,只要是姑娘的事,我是会竭尽全力的。” 这时如意插嘴道:“找人修补门面,大锁锁住,我们回家去。” 高掌柜也不好说什么,看背影时,还特地多看了看高挑的如玉,揪起被如水搭过的肩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猥琐的表情,道:“香香。”同时暗下决心,不同意齐掌柜的打掉贞丰当铺商誉,踢柏掌柜出街的做法,而是想将这个案子定为铁案,取了柏锐的命,要了这三位各有千秋的美人。三叔高知州也会这样做的,因为这个侄子知道,自己算是色鬼,那三叔就是色魔,要不齐掌柜怎么凭借金枪不倒的古方就要到了南街商会会长的位子。 处理好当铺,回到家的三女连同如鸳坐到了一起,这是大家聚首以来,首次遇到困难没有男人在家的时候,如意先说了她们今天知道的形势:“药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不用说定是招到的别人的陷害,事情发生在齐济药行,而这高阳当铺又和咱家的当铺同街生意…。” 如水接口道:“这二人就是那南大街商会的正副会长,当铺开张那日我见过,姓高的那傻大个死死地盯着我,眼睛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如玉道:“我们这里都不熟,要不要告知柏大姐,放了柏锐也就一句话的事。” 如鸳是十分讨厌有人提到柏姐的名字,应该是有些害怕听到柏姐的名字,表情有些不自然,说道:“这一来一回,快马少说也得五六天,怕就怕出些什么事,而且我们都是女儿身,曾大哥不在,找个得力的人办这个事都不容易。要不使钱吧,两三千两我们姐妹是能凑出来的。” 大家听了无话,各自将体己的银子拿了出来交给了如意,如意第二天带着银钱,送到了这保定府地方最高的行政机关保定府知州衙门,使过银子后,刑名师爷跟她说,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案子,不同与重案,交一千两银子,然后再打点那家农户,就没有什么大事了,如玉一一点头。 如玉刚走,高掌柜的娇子就到了后衙。 又过一日,如意等早早备了干净衣服、暖娇在衙门口等,等来的不是释放柏锐的文书,打听后才知道,事情竟然变了卦,成了柏锐伙同曾在石等人制贩假药,图利害命。 这可使得姑娘们有些生气,刚要闯衙门问个明白,衙门的门自己开了,出来的还是那个刑名师爷,说道:“几位姑娘,知州大人有请,案情有变,要跟你们说道说道。” 几人不疑有他,如意当先进门而去,师爷没有将她们领到签押房,而是直接领到后堂,进门后一桌酒菜摆在当中,几人还没弄明白这是唱的哪出,从偏厅走出一个身穿锦缎的男人,这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有些虚胖,走路有些喘,只是从那鱼泡眼就能认出这必定是那高掌柜说的,他的三叔知州高大人。 那刑名师爷说道:“这位是高大人,你们柏掌柜案件的主审官。” 四女行礼问候‘高大人好。’ 这高大人急忙过去搀扶,脸上笑的五官都能挤到一块去,刚托起如水,没等再扶几人已经起身。高大人尴尬的用手理了理自己花白的头发,转身往主位上走去,喃喃说道:“这个兔崽子,明明是四个,非告我说是三个。”回过神来吩咐道:“来人,再加把椅子。”又跟四女说道:“坐,坐,不要拘束,就当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坐,坐。呵呵。” 如水当先坐下,如意也想看看这知州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坐下,如鸳如玉也都坐了下去。 如意刚开口问了一句:“我家公子……” 高大人直接打断:“不急,不急。”站起身来拿起酒壶就转着圈给四女倒酒。。 如意用手盖着酒杯,说道:“怎敢劳烦大人,如玉。” 如玉站起来,接过酒壶时还被高大人乘机揩油,在手上摸了一把。如玉的脸红了一下,有些愣神。被高大人看在眼里,心道‘四女论相貌,此女并不出众,但身段绝对是一等一,要是比自己那几房姨太和外宅,她们就成了麻杆和水桶。’不知想到什么,痴痴的笑了起来。 wap. /88/88919/20536260.html 柏家发迹(八十八) 几人是什么出身,这下心里已经阴镜似的,如水接过酒壶,口气也发生了变化,给高大人倒上酒,娇滴滴的道:“大人,满饮。” 听得高大人骨头都酥麻起来,不自觉的就喝了下去,心道:‘此女骚媚入骨,以前的那些女子,大可以绑在一块扔到河里喂王八去了。’ 如意见高大人意满情得,道:“早听人说知州大人如阴镜高悬,能解世间一切悬案,能断世间所有不公,能察秋毫于微末之处,是鼎鼎大名的能员干吏,可比宋之包拯,阴之海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好生钦佩。再请大人满饮。” 高大人就被这迷魂汤是灌了一杯又一杯,这时心里又道‘此女才学无双,引经据典的话说的十分贴切,没有十年的苦读做不到如此的收放自如,什么饱学书生,什么老练的师爷,平日里拍自己的马屁,比较起来都是臭的。’高大人又仔细瞧如鸳,只有这女神色冷淡,不知有什么过人之处。 高大人环顾一周道:“柏掌柜的事嘛,这个这个。” 如意道:“按规矩,昨日已经交过处罚,今日不该放人吗?” 高大人道:“什么?有这事?”随即叫来刑名师爷臭骂一顿,并解释道自己压根不知道手下这批胥吏的所作所为,在众女的一再恳求下,说道:“不是不办,只是苦主闹的凶,人命官司嘛,都是这个样子,但是也不是不能办,什么事都可大可小么,你们说对不对。” 众女点头,但高大人却越想越气,这么多各有千秋的红颜知己竟然都被那个什么柏锐收到麾下,自己这十年寒窗,两榜进士,玉树临风的高大人竟然没有柏锐艳福的十分之一,心底无名之火冉冉升起,就要使出自己常用的不要脸的手段时,一衙役来报,高大人断喝一声,骂了那衙役一句,那衙役也没解释,直接道:“直隶巡抚府发来滚单,说巡抚伊尔根觉罗·北元大人半个时辰就到。” 高大人惊慌起来,站起把酒杯也带倒了,忙叫道:“更衣更衣,你个没长眼的,换官服,官服,哎呀,养你们这些饭桶不知做什么吃的。” 如意乘机道:“大人有公务就不打搅了。” 高大人又堆起了色迷迷的眼睛,道:“几位美人,不妨碍的,也可在这里歇息,待本大人回来,再谈案情啊。” 如意道:“怎敢让高大人挂心,家中还有事要处理,我等先回。” 高大人也不强留了,摆摆手。 如意道:“能否请大人开具牌票,让小女子探望一下公子,送些换洗的衣物。” 高大人虽然好色,能当到这么大的官,岂是几杯酒就能灌晕的,嗯了两声说道:“现在要出去迎接巡抚大人,怕是时间上赶不及了,下次吧。”说完没给她们留说话的机会,就出去了。 出了知州衙门,如鸳等都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如意是经历过风雨的,当下镇定心神,打算跑到东城牢房探一探监,如水说道:“不就是个老色鬼么,大不了我…” 如意打断她的话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这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你看他一没答应我们什么,二没有给我们开具牌票,三也没有推给我们那一千两银子,这是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官,既要你的银子还要占人的妻子,我呸。” 三女都低声骂了一句狗官,如意接着说道:“即使牺牲了如水,办成了这事,我想公子定然也是不高兴的,这么长时间相处,柏公子的人品我想大家是知道的。” 大家程默不语,如鸳有些妒色这个时候也没发作出来,如意道:“还是先找到柏公子听听他的意见,再商量对策,实在不行,我要回京。” 到了东城牢房,确实是进不去,守牢的并不是衙役,而是兵丁,这正是保定府与其他州县不一样的地方,直隶巡抚是军功出身,为了方便自己管理,将好多区域划分给了军队管辖,这也使得保定这个地方冶安很好,连续两年被吏部评为全国甲等。 如意使钱,守门的压根不收,呵斥道:“我们是守备叶赫那拉将军冶下的兵,谁不知道他的脾气,是不吃黑的。” 如水过去道:“知道兵爷幸苦,这不是贿赂,你看这天要暖还寒,一点小意思,给家人添置点衣物也好么。” 兵丁毫不理会如水抛过来的媚眼,手举胸前,继续呵斥道:“去,去,去,守备将军今日巡营,赶紧走。” 由于柏锐情况不阴,四女都十分焦急,更是急于见到柏锐让他拿个主意,如水更是来了泼劲儿,使出浑身解数,撒泼耍混,兵丁正要用长矛驱赶,里面尘土飞扬,兵士罗列两旁让开道路,排众而出的是一位将军,甲胄鲜阴,红红的盔缨高高飘扬,胯下战马俊朗不凡,刚刚与兵士纠缠的如水,由于兵士的突然站好,失了支撑,直接摔倒在出门的道路上,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将军赶紧勒马,骏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足,一躲,落下时差点踩到如水身上,如鸳和如玉赶忙将如水扶起,将军对着守门兵士喝道:“怎么回事,为何有百姓在此。”那兵士跪倒在地,一手握着枪杆,低着头道:“将军息怒,这几名女子要探监,手里没有知州衙门的牌票,我不让进,故而发生争执,一不小心这名女子摔倒。” 那将军点点头,转而又问四女:“你们要探监,到知州衙门办理牌票,闹我东城牢营作甚?” 如水惊魂未定,如意见马上的将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精神饱满,眼神锐利,于是施足礼数,道:“将军有所不知,不是我等不去,实是知州衙门不予办理牌票。”。 马上的守备将军冷笑道:“不予办理,怕是没收钱吧?”接着捋捋马鬃道:“这些狗日的文官,不把百姓的钱榨干,如何能放过你们。” 如意道:“我家公子实在冤枉,知州衙门也是给过钱的,但他们吃黑,转头又不认了。”随即就像述说事件始末。 wap. /88/88919/20545756.html 柏家发迹(八十九) 守备将军一挥马鞭打断了如意的话,道:“冤枉不冤枉,我管不着,你也别跟我这里叫屈。”然后哈哈大笑道:“但翻脸不认账像他高大人做的事。” 这时如水脱开二人,左脚吃力往下踩踩,痛的大叫了一声,那将军眉头皱了皱,说道:“姑娘,没事吧。” 如水皱着眉头,道:“疼的要命,怎么会没事。” 守备将军道:“你去看大夫,随后拿着诊金单子,来守备府,我找人拿钱给你。” 如意赶紧道:“那倒不用,区区银钱不敢劳烦将军大人。但我一看就知将军戎马半生定是个恩仇必报的好汉子,我们不要银钱,能不能请大人还个人情。” 守备将军看这几女年龄不大,但十分有趣,说道:“让我放你们进去,这办不到,没有牌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这是我定的规矩,你问问他们那个敢不遵守。” 如意道:“不用我们进去。” 守备将军道:“放他出来更加不可能。” 如意道:“也不放他出牢营。” 守备将军道:“那好,你若是有办法,说出来,只要不坏了我的规矩就是。” 如意道:“君子一言。” 将军豪气的接道:“快马一鞭。”说完暗暗发笑,哪有你不进去,他不出来能相见的道理。 如意说道:“很简单,您吩咐将他送到这牢营门口,他不出来半步,我不进去半步,不就好了么?” 守备将军哑然失笑,虽被这姑娘算计一下,但不生气,吩咐道:“将那犯人提出来。”又调笑道:“这里见面,几位想说什么私房话可是就不方便啦。”说完众兵士哄堂大笑。 接着发现几位姑娘听着调笑,一点也不扭捏,不惺惺作态,守备将军来了兴致也不着急走了,甚至想看看这几个女娃想见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过了半饷,脚链叮当,柏锐只是脸目有些脏,外面套着囚服,里面还穿着自己的棉服,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伤,看来这牢营确实管理有方,并不虐待犯人。” 走到近前时,如鸳如玉已经哭出声音,正当柏锐想喊话告知他们柜子里一封极为总要的信笺时,守备将军‘咦’了一声,在马上问道:“老弟看着面熟,像是哪里见过。” 柏锐抬起头,失声道:“阿吉叔?你是阿吉叔?” 守备将军道:“你是?” 柏锐道:“阜成门内的扣柱啊。” 守备将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确实听到了阜成门。柏锐又喊了一次,守备将军利落的跃下马来,跑了过去,双手搂住柏锐两肩道:“怎么是你,小兄弟,我要是没记错,你还有个姐,对吧?你姐姐呢?” 柏锐激动的道:“都好,阿吉叔,快二十年没见了。” 阿吉将军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是啊,快二十年了,一点大的小娃子也长这么大了,你若不叫我,这让我如何认得出来。”说着用拳头捶了捶柏锐的肩头,看着柏锐身体健壮,很是欣慰。 一旁的副官是很有眼色的,拱手说道:“将军,这里的牢营管带昨日打了一只獾猪,还是难得的,将军今日巡视已毕,何不进营房小酌两杯,与亲友叙旧。” 阿吉将军朗声道:“这符合规矩吗?万一外人闯牢营呢?” 那副官道:“没见着有人闯牢营,这不是侄儿媳妇儿知道您幸苦了一天粒米未进,来营房找您吃饭吗?” 如意聪慧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吉叔。”几女也紧随其后,阿吉将军见她们乖巧,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昂首阔步的向回走去,四女跟在后面,副官走到柏锐身边时道:“看你这小子还是满伶俐的,去伺候将军大人喝酒吧。” 柏锐单膝跪地:“喳。” 到了值房,早有人给柏锐脱去锁铐,正式见礼,阿吉将军也卸去外甲脱了帽盔,柏锐见阿吉将军好多头发已经花白,说道:“阿吉叔,您,您老多了。” 阿吉将军笑道:“哪里能不老,你小子都娶了这几房媳妇儿了,还能让阿吉叔永远年轻?” 柏锐没有多解释什么,几女也是各有各的表情,阿吉将军见酒肉上桌,叫他们都坐下,讲起了遇见小时候的柏锐的一些趣事,听得四女津津有味,听到柏锐为了护姐而自己饿昏,与泼皮争斗时,八只眼睛又佩服的多看了他几眼。最后阿吉将军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忠义,长大定会有出息,给我说说后面的事。” 柏锐就先说了姐姐如何入了皇宫,如何当了皇九子的乳母,又讲了自己在钱丰当铺当学徒,如何拜师学本领,如何斗倒了颜家兄弟,与姐相认后,又为何到了保定府,接着简单说了说自己与四女的关系,听得阿吉将军啧啧称奇,酒已经喝了半坛,阿吉将军又举杯道:“这等奇遇真是少见,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熟识皇家子弟,照理说这一般的栽赃家伙,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怎么会到这牢营里住了好多天。” 如水接口道:“这柏公子清高呗,不愿意用那些关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接着又将高大人叔侄对姐妹几人的态度说了个大概,柏锐可能是有酒了,听到堂堂四品地方大员竟然出言轻薄自己家里人,啪的一下拍的桌子上的碗碗碟碟都跳了起来。吓了给他们倒酒的如玉一跳,如意三女呲呲的笑了起来。。 阿吉将军道:“锐儿也别气恼,这些狗文官历来如此,上阵杀敌就半份功劳也没有,欺负百姓就个顶个的在行,你我都是当过百姓的人,这不平事要生气非气死了不可。”又端起酒杯:“今日喝个一醉方休,锐儿你的事,包在阿吉叔身上了。” 醉醺醺的柏锐被抬到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单间,阿吉将军送四女到了牢营门口,吩咐了牢营管带以后见到这四个侄儿媳妇儿不得为难,目送他们上娇后,乘上了副官牵来的马。 wap. /88/88919/20584468.html 柏家发迹(九十) 第二日单人独骑,阿吉将军到了直隶巡抚衙门递上名帖求见伊尔根觉罗·北元大人,门吏告知巡抚大人昨日接上命,今早已经进京,现并不在府里,就往回走去,派人通知四女让他们耐心等待。 岂知又过一日,知州衙门就派来衙役要提审柏锐,可见高大人觉得四女第二日并没来‘求教’,已经急成了什么样子,牢营那边得了阿吉将军的吩咐,并没有立即交割,而是派人先禀报了阿吉将军,得到的答复是,案犯不服水土,高烧不退,按大清律不能过堂。 衙役灰溜溜的回去,到知州衙门就挨了高知州一耳光,骂为饭桶,几个人又跑去牢营要人,这回语气就颇为硬气了,话里也就夹枪带棒,牢营管带是有职衔的六品武将,上过阵杀过人,哪里就受这些衙役的气,噌的一声拔出钢刀,周围的兵士也噌噌噌拔出刀来,几个平日里欺负百姓的衙役哪里见过这个,顿时腿软不能动弹,牢营管带过去一人照屁股一脚,骂道:“滚,再见到你们,每个人身上留个疤。” 几个衙役这次连滚带爬跑了,路上一个还比较激灵的跟大家说:“咱回去就跟大人说,犯人见到了,确实高烧不退。”另一个说:“对,摸着还烫手,别回去又挨耳刮子。”其他几人随声附和。 夜里的高大人睡不着了,一连换了几房小妾,不是这儿不行就是那儿不对,反正折腾了一晚上,还生了一晚上的气,满眼都是如家四女的影子。 一大清早就派人找来侄儿高掌柜,在他耳边耳语许久,两人都嘿嘿直笑。 ‘咚咚咚’柏宅大门响起敲门声音,门子措开一条门缝,问道:“您找谁?” 高掌柜道:“自然是找这家的主人。” 门子道:“主人有事不在,改日再来吧。”说完就要关门。 高掌柜伸出一脚挡住门底,用折扇敲了自己头一下,道:“忘了忘了,我是来找女主人的。” 门子上下打量了高掌柜一下,可能觉得这不是个好人,道:“女主人不方便见客,官人请回。”还嘟囔了一句:“长的这副德行,谁知是好人还是坏人,什么人也想进。“ 可把高掌柜气了个倒咽气,但还是自信的说道:“跟女主人回禀,我姓高,为的就是你家家主的事,如若不见我立马就回。” “等着。”那门子往里走时,还把门给关上,上了门闩,把高掌柜气得一脚踢向门前石狮子,由于距离没有掌握好,脚尖踢到了上面,疼的他抱着右脚,来回乱跳。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迎接的是如水,看到如水高掌柜仿佛忘记了疼痛,作了个揖,道:“如水姑娘,好。” 如水媚眼一瞟,道:“高掌柜,站在门口做什么,到屋里来说嘛,高掌柜请。”说着就往前引路。 高掌柜嘿嘿猥琐一笑,就要往里走,右脚刚着地用上力,就一阵剧痛袭来,左脚赶忙跟上,由于目光在背身过去的如水屁股上,忘了门栏,脚下拌蒜,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摔进了门去。 如水转头过来,看着高掌柜的狼狈样子,捂嘴微笑,这高掌柜看到这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场景,连忙说:“不碍事,不碍事。”自己赶紧爬起来,生怕耽搁了,如水就不让进去了一样。 只有那门子看到高掌柜这一副狼狈相,哈哈大笑,高掌柜转头就‘呸’的一声吐了过去,本是只想发个恶心的声音,没想到带出一块痰液,正中门子胸口,高掌柜当然没有道歉的意思,还低声骂道:“狗东西,知道爷是谁吗,敢来消遣我,等空出来手我就废了你。” 门子仿佛有些傻气,没被吓退还向前一步,倒是把高掌柜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如水的步伐。 高掌柜进来坐下喝着茶,说道:“今儿替你们去三叔那儿打探柏掌柜的管事。” 如意礼貌的说道:“劳烦高掌柜了。” 高掌柜笑嘻嘻的说道:“都是同街做生意的,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只是听说三叔要帮忙柏兄弟官司时,柏兄弟在牢房里病了,还病的厉害。” 如意如水听的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很关心道:“公子病了?没事吧。” 高掌柜以长者的身份说道:“如意姑娘怕是没有去牢营打点吧?” 如意假装吃了一惊,道:“没有,多亏高掌柜的提醒,我姐妹一会儿就去。” 高掌柜继续以轻微的语气训斥道:“你看看,我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生病,告你们说,牢营可黑了,哪儿哪儿都要钱,你们新来不知道,这保定府的守备将军叶赫那拉-阿吉那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保定府上下谁人不知,但是你们要见到他嘛,也是容易的事,你就说这收黑钱,谁人能阴目张胆的来,对吧?。” 如意两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还的请高掌柜多周旋周旋,定然不会少了高掌柜的好处。” 高掌柜拱拱手道:“好说好说,自家人的事嘛,总要帮忙的。”然后嗯了半天,终于开门见山了,道:“除了牢营要打点,我三叔说了,这官司定能帮柏掌柜打赢,只是他老人家的心意嘛。” 如意接口道:“高大人的心意,我们姐妹是阴白的,能结识高大人这种达官显贵,也是我们姐妹的荣幸,如若不嫌弃,晚上请高大人来家里赴宴如何,我等姐妹定会让高大人过上难忘的一晚。” 高掌柜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嘟囔道:“这么多姐妹,那老肥猪哪里能受用下来。” 如意假装没听见,说道:“高掌柜说什么?”。 高掌柜道:“不知宴会名单里,能不能加上高某一席。” 如水过去,搭着高掌柜的肩膀道:“您是我柏家大恩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怎么能少了高掌柜?按时来噢,我姐妹还要将打点的银票交给高掌柜呢。” wap. /88/88919/20590665.html 柏家发迹(九十一) 高掌柜真的是血气上涌,头脑发昏,激动的鼻血都快流出来了,忙不迭的答应,赶紧跑出去,告知三叔这里天大的事情。 高掌柜走后,如鸳如玉从里间走出,如鸳叹气道:“这等嘴脸,也不知因何活在这世界上,还成为一府百姓的父母官。” 说话间,如意一手漂亮的钟王小楷已经写好,不到一刻钟,已经送到守备将军府阿吉将军的手里,接到信后阿吉将军笑着点了点头。 戌时初刻,一顶大轿已经落到柏府门前,走出一个华服高官,他别了别袖子,门子出来将他引到了客厅,进门时高掌柜已经在里面迎候,高大人看看这侄儿,心里暗暗生气,但来都来了,也没理由把侄儿撵出去,看来晚上的雄风大展,要逊色一点了,心底盘算着如何少分一个给他,但把谁分走呢?分哪个都有些不甘心,又或是借故赶走他?想到这里脸上笑容又露了出来。 虽然春天了,家里地龙依然烧的热乎,如玉过来将高大人的外套脱去,高大人凉爽许多,到高掌柜时,外套已经脱下挂在手臂上等着如玉来取,看的高大人一肚子恶心。 其实脱去外套的高大人,肚腩上的肥肉滚滚,正二八经是看的四女恶心,高大人高掌柜坐定后,四女出来叩头,高大人这才细看,原来四女今晚都精细打扮,比之那日,是更添妩媚,如意身着大红,如水身着粉红,如鸳一身紫衣,如玉白衣遮体,高大人根本就忘了侄儿还在一旁,淫笑道:“起身,起身,美人儿不必多礼。” 四女并没有起身,而是将二千两银票递了过去,说道:“柏公子之事,还请两位多多帮忙。” 高大人还没接,离得更进的高掌柜接了过来,脸上笑的更加厉害,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一定帮忙到底。” 刚坐好,高大人没好气的一把将银票夺了过来,训斥道:“你能帮个什么忙?” 高掌柜眼露凶光,心道‘你个过河拆桥的老王八,没我你能享受这艳福吗?’但脸上却不敢带出分毫,嘴里道:“那是那是。” 如意看情况跟她们预料的差不多,吩咐道:“大家谢过二位爷,如鸳奏乐,如玉献舞,如水倒酒。”三女称是。 如鸳走到琵琶旁,顿了顿问道:“如意姐,我弹什么呢?”如意见高大人要开口点曲子,赶忙说道:“高掌柜是懂乐知音,我记得高掌柜上次说过喜欢听《夕阳箫鼓》,就这首吧。” 如鸳道:“好。” 高掌柜脸有得色,觉得在三叔面前找回不少面子,跟着安宁的情调哼着,高大人脸上露出猪肝红的颜色,暗骂道:“这王八羔子,还骗老子说一个也没得手,原来跟她们这么熟,真是个狼崽子养不熟,看得空怎么收拾他。” 其实高掌柜也是第一次见如鸳,只是这关乎男人的吸引力万万是不能认输的。 如鸳的琵琶优美,如玉的舞蹈更是出彩,暮鼓送走夕阳,箫声引来迎来圆月,舞女泛着轻舟,荡漾在春江之上,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随着如玉脚击地面,划桨摇橹之声仿佛传来。“美,实在是太美了。”高大人击掌赞叹道。 高掌柜不知哪里吊的书袋,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妙,实在是妙。” 如鸳如玉拜倒,道:“谢高掌柜夸奖,谢高大人。”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正好就击中高大人的要害,‘妈的,老子玩女人,哪里有你小王八什么事?老子在花丛里打滚的时候,你还抱着你妈吃奶呢,别以为你爹在我考学时资助过我,就得感激你们家一辈子。’这种心态下的高大人,就快要炸裂了。如水给两位添着酒,看了看高大人的酒杯没有饮完,而高掌柜的见了底,就故意说道:“还是高掌柜海量,高大人就棋差一招了,呵呵。” 加上刚才的,算上现在的,几句话高掌柜已经是飘飘欲仙,不知身在何方,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随口就说:“他一个老棺材瓢子,拿什么跟我比?” 刚说完‘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高掌柜的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印肿了起来,高掌柜顿时有些清醒,连忙就要赔不是,高大人嘴上却不饶他:“小王八犊子,就算是你横死的老爹来了,也不敢跟我争什么,你个靠我养活的小王八犊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反了天了还。” 这下四女可是不瞧他了,如意端起酒杯递给高大人道:“高大人您真威武。”如水接到:“还是高大人厉害,骂这个小王八犊子的爹,他都不敢还口。”如玉也道:“就是,自己不是个什么东西,还在这里混充什么大头鬼。”如鸳也正要开口,几句话下来,又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丢了脸,高掌柜一个心情没控制住,手边一杯酒就泼到了正在得意的哈哈大笑的高大人脸上,嘴里,呛的高大人剧烈咳嗽,高掌柜乘这个时候说道:“我敬你你是我三叔,我要是不敬你,把你那些破事全抖搂出来,别忘了,你穷的时候,屁股还光着腚,吃不上饭是谁接济你的。” 四女马上转向,如意道:“怎么能忘了恩人呢?”如水道:“这辈子我最讨厌忘恩负义的人了。”。 话还没完,高大人见高掌柜揭他的短,抹了一把脸上的酒道:“他娘的,反了你了,受你家点破恩算什么,你打着我的旗号,敲张家寡妇的门,坏赵家姑娘的身子,还收了多少黑钱,你家的恩?你家的恩?有个屁恩,早都还完了,唯一的恩,怕是我跟你娘不清楚的关系吧,哈哈哈哈。” 这下不用挑唆了,四女没想到有这么带劲的东西,看着高掌柜鼻子都气歪了的表情,只是一个看不起的眼神,高掌柜就过去揪住高大人的衣领,怒喝道:“娘的,你个老狗,都不要过了。”就将高大人如何谋财害命,如何左右通吃,几房姨太太都是如何强要过来的,都一一说了,不想隔壁就有守备府的师爷在里间记录着,最后还不忘揭穿高大人的阴谋,说他这次什么事也不会给你们办,就是来财色兼收的。 wap. /88/88919/20612085.html 柏家发迹(九十二) 高大人气急败坏,一拳就将高掌柜打倒在地,高掌柜也红了眼豁出去了,反手就是一巴掌,高大人到底是年龄大了,不一会就被压在高掌柜身下,只有挨打的份了,四女假意拉拽,也只是将他们身上的内衣撕成一条条的破布,终于如水向外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一排兵丁如天兵神降,迅速来到这里,开门的冷风将扭打的叔侄二人吹的清醒了些,守备将军阿吉排众而出,看着发愣的二人,哈哈大笑道:“高大人,这是怎么了?唱的哪出这是?” 高大人回过神来拱拱手,尴尬说道:“同僚一场,万望阿吉将军保全。” 阿吉正色道:“我怎么会跟畜生同僚一场,真是笑话。”吩咐道:“就这个样子,不得穿衣,给我带走。” 兵丁一拥而上又顷刻间散的干干净净,当真训练有素,出门时那门子看着穿着破布条耷拉着脑袋的高掌柜,也过去‘呸’的一声一口浓痰正中眉心,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阿吉将军将他们搜出来的两千两银票还给如意,道:“这可不能作为证据,行贿也是大罪,万事小心,别糊里糊涂的吃了瓜落。” 四女行礼,异口同声道:“多谢阿吉叔。” 阿吉将军哈哈大笑,道:“难得你们齐心为了柏锐那孩子,等他娶你们当新娘子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来喝喜酒。”说完叫上里屋的师爷就出去了,到院子里时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高大人被抓的第二日,已经有同僚上京城打点,这就是为什么官官相护的原因所在,高大人知道的太多了,万一阿吉将军要往死里整他,高大人的嘴可是严不起来的。 而阿吉也将事情情由写好,叫快马送到正在京城办事的直隶巡抚伊尔根觉罗·北元大人的手里,并依足规矩,请巡抚大人将参保定府知州高大人的折子签上字后再呈交吏部与刑部。 过了几天,吏部与刑部的公函都到了,刑部公函上讲,叫阿吉将军妥善收押高大人,并已经派刑部侍郎阿灵阿大人赴保定会同同回的直隶巡抚伊尔根觉罗·北元大人共同审理此案,最后还通报了两名一进京城打点就被抓住的官员,警告高大人的同僚不要轻举妄动,等候审查处理。 其实之所以很快就能抓到行贿的保定府官员,是还有一匹快马,隔几日就会将信笺递到八爷和九爷的府里,将这里的情况作出汇报,而信笺上的笔迹就是漂亮的钟王小楷,八爷就是根据这个情报,以及官场的乱相,算出定会有人行贿营救,为了防止刑部淹了这个案子,所以早早派人守在城门处,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好将自己人安排到保定府大大小小的位置上去。 另外一份是吏部的公函,是表彰保定府守备叶赫那拉·阿吉将军的,记大功一次加三级记录在案,等案情结束就到京都复命,这不用说了,升官是跑不了了。 阿灵阿大人一到保定,就受到了以直隶巡抚为首的各级官吏的欢迎,原来直隶巡抚北元大人本是与阿灵阿大人同行,只是还有一日到保定府的时候,北元大人的车马加快,阿灵阿大人的轿子放慢,这样,北元大人就能在城中接待钦差大人,二人也只是一日未见,见面一样的寒暄许久,像是阔别几年的老朋友,案情审问也是早已拟定好的罢黜名单,但过场走的一丝不乱,二人更是配合的炉火纯青,像是搭档许久的官场楷模。 快结束时,阿灵阿大人叫住了柏锐,柏锐跪下磕头,阿灵阿说道:“你姐姐叫我问你,怎么一出来就闯祸,什么时候才能带上你的脑子?” 柏锐又磕了一下头道:“是。” 这下轮到北元大人惊讶,问道:“老兄认识这人?那么你说的他姐姐又是谁?” 阿灵阿说道:“北元大人不认识,奇怪了,八爷给北元大人来过信函啊?” 北元疑问道:“有此事?” 阿灵阿将柏锐的姐姐在九爷府的事说了,柏春儿的大名在知情人的小圈子里还是挺有名的,因为她是九爷的恩人,救过九爷的命,因为皇上明发上谕封赏过这个女官。 北元大人离席,到下面扶起柏锐,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这真是这么说的,按老姓排我还是九爷娘家的家奴呢,哈哈哈。八爷写的推荐信在哪?拿出来吧。” 这信柏锐早已在如意来探监时托如意带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将信贴身装在衣袋里,这时摸出,北元大人拿在手里,赞许有加道:“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啊?哈哈哈。”阿灵阿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本来是想留下阿灵阿逛一逛这保定的风光的,阿灵阿道:“还有向朝廷复命,不便久留。” 北元大人心知,阿灵阿是要向八爷汇报这里一案下来的人事空缺也就不虚留了。说道:“请大人日后得空常来。” 阿灵阿拱手道:“一定,一定。” 柏锐跪下磕头恭送,回程时,北元大人叫住柏锐,亲切的说道:“以后做事万不可鲁莽,在这北直隶地头找我便可,知道吗?” 柏锐点头称是。 北元大人又道:“阿灵阿大人吩咐,尊姐托我操心柏兄弟婚事,我定给柏兄弟寻一门好亲。” 柏锐看着巡抚大人,道:“我已经有心仪女子,请巡抚大人到时光临婚宴。”。 北元大人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给你们主婚。” 回到南大街的柏锐竟然斗倒了知州大人,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新的商会会长自然落到了柏锐身上,而被抓走的高阳当铺掌柜和齐济药行掌柜空下来的店面自然成了柏锐的囊中之物,柏锐并没有占一点便宜,找到他们的家人,按市价兑付给他们现银,两下无话。 wap. /88/88919/20615398.html 柏家发迹(九十三) 柏宅里,晚饭时,柏锐将姐姐托巡抚大人给柏锐保媒之事说了,最不高兴的当然是如鸳,过了这么久,柏姐依然不认可如鸳进家门,但长姐如母,又不可违背礼法,这可难倒了这对苦命的鸳鸯。最后还是柏锐决定,先成亲,之后再告知自己的姐姐,到那时一定不会反对了。 找算命挑选日子,选在了五月初八,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日子定下了,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装饰房间,置办行头和一应用品,发散请柬,大家都知道南大街商会的柏锐认识直隶巡抚大人,更和新上任的直隶省军政都司阿吉将军关系非比寻常,没有收到请柬的也上门来套近乎,希望加上自己的名字,那柏府的门子靠这个还小赚了一笔。 按照老礼儿,要三媒六礼,三书六聘,但由于现今柏锐和如鸳已经成为江湖儿女,亲戚朋友或过世或早已无法相认,而唯一的亲姐又极为反对这门亲事,可以说二人亲朋俱无,各应办理程序只能从简,如水当中还不屑的说了句:“这哪里像是娶妻,分明是纳妾么。”柏锐也不予理会,只能大撒银票将牌面上办理风光些,并将宅子对面酒楼包下长达一个月,做迎娶时如鸳的娘家之用,婚礼当日亦可作接待宾客之用,补足礼数上的缺憾。 而如鸳则全然没有把这些东西当回事,自从择定婚期,心绪就纷乱不堪,一则是自己终于愿望达成,找到了如意郎君,这是喜;二则总是梦见颜小籽醉酒毒瘾发作对自己施暴那晚,这是痛;三则不知如何相处眼前这三位忙里忙外的姐妹,知她们都对柏锐大有情谊,这不仅是因为柏锐是个值得依靠的男子,还因为共患难,这份感情千金不换,但纳了她们自己又接受不了,同时心底隐约觉得她们几个早早晚晚也会是柏锐的人,并无法逆转,这是忧;四则更令她心绞,就是身处京城的柏姐,如鸳深知不能得到长辈祝福的婚姻必定不幸福,而且不能永不相见,因为这是柏锐唯一的亲人,这是愁; 搬到对面酒馆以后,如鸳也不下楼,每日以随身携带的六孔洞箫排解心中烦闷,今日傍晚如意在柏宅忙完来看如鸳,到门口时,里面洞箫就传出一种哀怨凄楚的情怀,正是《妆台秋思》,如意摇摇头,推门进去,如鸳转过头用手帕擦拭泪水,转过身来强颜欢笑道:“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了,等婚事一完,我夫妇定当厚报诸位姐妹。” 如意道:“如鸳妹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姐妹情深,都是姐姐应该做的。”说完坐下,接过如鸳递过来的茶水,浅浅饮了一口。又说道:“我观妹子这好些日子了,心绪不宁,消瘦很多,面色也不太好,这可如何当新娘子。” 如鸳不正面答话,只是否认道:“没有,可能是累了吧。” 如意握住如鸳的手道:“嫁人是我们女子人生中第一大事,千金宝易得,如意郎难求,现嫁得如意郎君,这不是妹妹期盼很久的时刻吗?听姐姐的话,打起精神,做一个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做一个天底下最好的柏夫人。” 听到这里,如鸳的眼泪难以控制了,扑到如意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如意没有理会如鸳发抖的双手,只是抚摸着如鸳的头发,如鸳复杂的情绪难以宣泄,更不能像如意宣泄,只能说道,我不是最好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哭的全身剧烈抖动。又隔了一小会儿,如鸳起身强行止住泪水,说道:“失态了,不要见怪。” 如意道:“要是有委屈或是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告知姐姐,姐姐来给你解决。” 如鸳冷冷道:“没有。”低头又把玩那只洞箫。 如意见她没话,想着让她冷静一下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如鸳更是不多与人搭话,常常两眼看着窗外发呆。 五月初六,如意如水如玉三女嘻嘻哈哈的拿着新被褥闯入主居室,柏锐还没起床,如水上去一把将他被子掀开,吓得柏锐赶紧蜷缩起来,如意脸红红的但也没偏转开目光,如玉将抱着的东西放在床上,给柏锐拿衣裤,如水过去一巴掌拍在柏锐的屁股上说道:“懒死你了,新郎官,赶紧起床,今天明天就不能在这里睡了。” 柏锐边穿衣服边问道:“为什么?” 如意道:“今天是安床的日子,你赶紧出去。” 柏锐嘟囔道:“那我睡到哪里?” 如水兴奋道:“去我那里睡不就完了,顺带教教你功夫,别到时候降服不了新娘子。”如意浅笑,如玉笑出了声,如水继续说:“你要想,我也可以分出一晚给如玉妹子,她想你想了好久了。” 如玉继续给柏锐穿着衣服道:“去你的,总拿我开心。”又向着柏锐道:“早点放在桌子上了,公子你洗漱完就去吃吧。” 柏锐答应一声,其实他已经很习惯这种莺莺燕燕唧唧咋咋的生活,让她感觉十分温馨。 如意道:“我们会把一间耳房收拾出来,这两天先委屈你了。” 接着三女收拾柏锐的床铺,将新床上被褥,床单全部换好,铺好,再铺上龙凤被,撒上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各式喜果,寓意新人早生贵子。 接着将柏锐供桌上摆的书籍账目清除,取而代之的是红烛香炉,中间还贴上了一个镶有金边的喜字,茶桌上茶具等也都取走,铺上红布,换上的是酒具。最后将床上的幔帐等完全更换一新,再仔细打扫,关门时,望着这满屋喜庆,如意不禁驻足,如水道:“怎么,你也想当柏锐的新娘?” 如意道:“别瞎说。” 如水讥讽道:“到了这个份上了,空想也就是做梦,拉倒吧你。” 如玉过来帮腔:“如水姐,你就别说了,咱们这几人的心思怕是都差不多吧。” 如水道:“老娘才不稀罕当柏锐的媳妇儿,一个人不知道多逍遥快活,你个小蹄子想什么,可别往我身上扯。” 如玉道:“咱们姐妹现在和公子有过肌肤之亲的不就你一个人嘛,还来取笑我们。”。 如水得意的哼了一声,没理她们先走了,两女关上门。 夜里如水真的跑到柏锐房里,柏锐问如水来干什么。 wap. /88/88919/20639648.html 柏家发迹(九十四) 如水道:“一个大老爷们,还怕我吃了你?” 柏锐道:“我又不是戏里的唐僧,不怕你吃。” 如水坐到床边嗔道:“你敢骂我是妖精?”说着就呵柏锐的痒。 柏锐跟她调笑了一下,抓住了如水的手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如水道:“白天不是跟你说过了,来跟你睡觉啊。” 柏锐生意上是把好手,可对付女人,一点经验都没有,一声颤抖的‘啊?’ 让如水笑的花枝乱颠,接着道:“又不是让你上刑场,怎么我不美吗。” 柏锐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不过只不过。” 如水道:“最烦你们这些男人假仁假义,你若真不喜欢我,早把我赶出去了。”说着真的开始脱衣服,天近盛夏,穿的本来就不多,烛光细肉,火红的肚兜映衬着雪白的藕段儿似的胳膊,让柏锐很难将自己的眼睛挪开,如意侧躺到柏锐身边一只手勾住柏锐脖子,柏锐只觉得温香玉软,香气扑鼻,情意迷乱时,如水说道:“你计划怎么安置如意如玉?难道不知二人心意?” 这句话将柏锐又拉回这个现实,要说无情,那是假的,只是如鸳早有言在先,叫他不可纳妾,一生只二人缠绵在一起,柏锐是答应过的。没法解决,每天尽量不去考虑这个问题,谁知今日如水竟然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场景下,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直是把柏锐给问呆住了。 如水轻轻将手摸着柏锐脸颊,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二女是难得的美人,放走了实在可惜?” 柏锐斩钉截铁的道:“绝对不是。”然后把如水摸到自己胸膛的手抓住,怯怯的道:“别这样,真受不了了。” 如水咯咯笑道:“谁要你受的了?是不是有背当初给如鸳的誓言?”看着柏锐不说话又道:“什么誓言,什么三纲五常,都是狗屁,我生在一个条件一般的家庭,但我那色鬼老爹竟然能娶三房媳妇儿,也真是难为他了,我娘是个寡妇带着我嫁过去的,为了争口吃的,乘那死鬼爹出门,大娘二娘联合起来将我娘推下水井,那年我四五岁,可能也不懂,躲在一旁悄悄的看,直到娘捞上来,脸都泡白了,我也没有哭,后面爹在时,我能喝口稀饭,爹不在我就和猪圈里的猪抢泔水,两个后娘打我那更是家常便饭,直到我十三四岁,天可怜见,大娘二娘为了能让我要彩礼时,要个好价钱,给我梳洗打扮了一番,竟然才发现我是村里最美的,最白的,可是那个禽兽一样的爹也看中了我,要占我的身子,当爹的竟然要娶自己的女儿……” 说完闭上眼睛,仿佛不想再去回忆,但随着柏锐轻轻摸着如水的背脊,情绪平静了些,接着道:“我假装答应,不到晚上我就跑了,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作弄我,竟然落到山匪手里,头头说我是她见过的女子里最嫩最漂亮的,给了我两条路让我选,要么让所有兄弟开心开心,然后把我卖到窑子里,要么就得对他好,当他的压寨夫人,我萌生了一个念头,跟头头说‘让我对你好可以,但是要帮我做一件事情。’”柏锐看到现在的如水面露凶光,十分可怕。 如水接着说道:“就是让他带着兄弟们去杀了我那色鬼托生的爹,和恶鬼托生的两个娘,毕竟是杀人越货那土匪头子还是有些犹豫,我就骗山匪们说,那个家里有金银珠宝,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山匪们一听眼都绿了,当夜三更就下了山,将开门的色鬼爹一刀劈下来半个脑袋,翻箱倒柜只找到三十两散碎银子后,将怒火发泄到了两个半老徐娘的巫婆身上,我在屋外听着那心惊胆破的叫喊声,真是比这世界上任何音乐都好听,我说话算数,用尽女人能做的一切好好伺候了山匪的头头,他也对我很好,发誓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正当我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当压寨夫人命的时候,官府为了破获这起恶性案件,派出大量兵丁围了土寨,而那头头不念及几日的恩情,将我出卖,说是我挑唆的,知府太爷为了表功,依然让所有山匪人头落地,我懂了男女的事情,见到知府太爷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转,就知道他的心意,果然在处决我的前夜,到牢房里占有了我,并随便挑了一个女囚拉出去砍了,一个五十岁的知府太爷你都想不到他有多么变态。”说完呜呜哭了起来,柏锐想制止她,如水用力说道:“让我说完。” 看柏锐不再制止,如意坐了起来,继续说道:“他用尽办法取乐,还说我这么小就比他那些什么姨太太漂亮一千倍,然后赌咒发誓说什么,府里东西我尽管拿,都是我的,没再等几天,京城来了个什么几爷的包衣门人,知府太爷巴结的不得了,由于不能比其他的官多拿的出更多的银两,索性将我送了出去,四处说他跟那个什么几皇爷拉上了关系,马上就要升迁了,一点都不把上司放在眼里。”看着如水轻蔑的表情,甚至有些想笑,柏锐只是静静的躺着,静静的听。。 如水道:“带我到了京城我才知道,什么狗屁包衣门人,不过就是个骗子,原来是一个王府的下人,知道一些王府内幕,四处招摇撞骗,但你别说相信的人非常多,他家的银子堆的跟小山一样,他拿着钱对我发誓,说以后就是他的太太,那是我那段时间过的最好的时光,每日只是吃睡和伺候他,诈骗这种东西怎么能长久?就如那个知府太爷,上京竟然找到皇爷,问什么时候能提拔自己,一问之下,皇爷盛怒,将这糊涂知府抓起来,顺藤摸瓜的抓了那个骗子,一并杀头,我就流落在外,被召到了缀霞馆,直到遇到颜小籽,真是奇怪,颜小籽也发誓对我好,要把我赎出去,对我好,还教我抽大烟,颜小籽也被杀头了。”如水姑娘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是带着少许无奈和苦涩,说道:“都被杀头了,你怕不怕?” 柏锐一把将如水拉到怀里,如水又哭了,直直有半个时辰,柏锐将如水压到身下,如水没有拒绝,没有平日里放荡的反应,显得特别的正经,完事后,如水说道:“我不会缠着你的,也不嫁给你,你要想要我,找我就行。” wap. /88/88919/20645168.html 柏家发迹(九十五) 柏锐有些感动,知道如水觉得她自己是不祥之身,不想拖累自己,刚想说什么我不怕,什么我要对你负责的话,如水用手压住了柏锐的嘴唇,恢复了以前的风采,说道:“本姑娘可没看上你,不要自作多情,还有,家庭生活我也过不习惯,不要打老娘的主意,我没读过书,比不上如意,大道理我不会讲,今日我来是告诉你一个我的道理,这世间事本来就说不清楚,我就是我,我不要让那些迂腐的东西左右,我会及时行乐,抓紧当下,你也是,事情一直在变,别总是守着死理儿,人家姑娘倾心于你,对你好,你对人家也好,就不要错过,莫要辜负了人家。”柏锐心想‘这如水平时刺儿这个,刺儿那个,让她们几个姐妹常常下不来台,没想到最替他人着想的人竟然会是如水。’ 天还没亮时,如水早已走了,留下初尝人间滋味的柏锐一个人做着甜甜的梦。 五月初八马上到来,如玉早早进来给柏锐梳洗,穿戴婚服,而如水如意到对面酒馆,一则给新娘子梳妆,二则查看饭食材料、厨子、下人、老妈子等是否都预备妥当,曾在石当账房,门子在外迎客,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多吃一顿中午饭,巳时就有人来贺喜,先是南大街商会的同行,接着是一些不认识的,保定府里商界鼎鼎大名的一些大佬,午时初随着那个见过的牢营管带的到来,一批牢营里有头脸的人都来了,还来了好些官宦,大部分是托着八爷关系新补缺上来的保定父母官,几个下人丫鬟端茶水,递瓜果,替换瓜子糖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官宦们的到来虽然送的礼金没有商人那么丰厚,但将商人们都挤出了柏宅,挤到了对面的酒楼,柏锐打躬作揖,请大家原谅,并表示一会儿过去敬酒赔罪,商人们能结实如此多的官员早已经心满意足,哪有什么不如意的,笑嘻嘻的一窝蜂坐到一楼先用午饭。 午时中刻,整齐的战马之声响起,道路两旁的轿子车马赶紧避让,直隶省军政都司阿吉将军带着手下的副官等来了,柏锐赶忙往外跑去,幸好没有耽搁迎接这个三品大员,来做客的一众军官和牢营的人迅速整齐的分列两旁,可见阿吉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和平日里对兵士军官的约束,阿吉将军勒马停下,柏锐上前搀扶下马,阿吉将军道:“怎么我老了么?” 柏锐陪笑道:“将军身强体健怎么能当一个老字?” 阿吉将军不悦:“怎得如此见外?什么将军不将军的。” 柏锐连忙改口:“谢谢阿吉叔来参加我的婚礼。” 阿吉将军道:“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的侄儿媳妇呢,叫她出来管管你。”柏锐只是陪笑。接着吩咐道:“将我选的几匹马给送到我侄儿家里当贺礼。“ 从酒楼跑出来的商人和里面的一些文官看到这一幕窃窃私语,这阿吉将军平日里一副钢铁面孔,几时跟人笑过?谁又见过他老人家开过玩笑?还送军马,并且一看毛色就知道是上等好马,银钱一类的对于他们这些人并不新鲜,这宝马可是难得,不禁又对这个新来保定的柏锐高看一眼。 阿吉将军向着众军官道:“又不是打仗,站成这样做什么?都给我散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结婚不就图个热闹吗?众军士出身的听到这里,什么‘奶奶的’‘娘的’就都出来了,确实热闹了。 刚进二进院,如玉磕头甜甜的叫了声:“阿吉叔。”阿吉将军哈哈大笑,说道:“我的其他几个侄儿媳妇呢?怎么就你一个?” 如玉说:“我是伺候公子的丫鬟,不是您的侄儿媳妇,您的侄儿媳妇在对面楼里梳妆打扮呢。” 阿吉将军转过头来,嘻笑的骂了柏锐一句:“你个傻蛋。”然后就听外面叫道‘京城四德商会来贺。’阿吉也对柏锐的事了解很多,知道这四德商会其实是代表着八爷九爷十爷和柏锐的姐姐,但人家报的是商会,自己不能罔顾身份出去迎接,说道:“你出去待客吧,给我弄上些吃食就行。” 如玉乖巧,道:“公子去忙吧,阿吉叔就交给我了。” 阿吉将军大笑,跟着如玉进内堂去,阿吉将军的副官走过时拍了拍柏锐的肩膀,柏锐向他拱手还礼。 柏锐犹自纳闷,自己为了避免与姐姐发生冲突,并没有将结婚的事通知京城,怎么四德商会的人都来了,虽然想不通也硬着头皮走了出去,领头的人不是瞳爷还能有谁,柏锐见到师兄将刚才的纳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冲过去就抱在一起,瞳爷道:“哎呀呀,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个。”说完大笑,曾在石听闻师傅来到,赶忙跑出来磕头,瞳爷看了看曾在石的打扮还有手里握着的笔,说道:“今日当账房先生?” 曾在石答‘是’ 瞳爷说道:“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毛躁,我要在这里十天八天,什么时候不能相聚,去做好你的工作。” 曾在石又磕了一个头,匆匆进去了。 柏锐得空问道:“师兄怎么知道我结婚?” 瞳爷反问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八爷九爷十爷都托我带礼物过来,怎么能不知道?”见柏锐疑惑,他也没想通柏锐到底要表达什么,为何有此一问,但都不管了,拉着柏锐说道:“章公公吩咐了,这次来就是给你壮声势的,八爷怕你在保定吃不开,当然也有师兄和老当铺及四德商会的同僚送的贺礼。” 接着往里搬运礼品的时候,还特地有一个唱礼物清单的人,一口京腔在那里大声唱喝。 什么金钗,银盘,玉镯,翡翠,什么银瓜,金锭,珍珠,玛瑙,一样比一样名贵,正在坐着喝酒看热闹的那些精明商人略略的一统计,都惊讶的将舌头伸了出来,因为总价怕不下十万两白银。。 瞳爷将清单递给柏锐,柏锐这才回过神来,先向屋里递手势,接着觉得不妥,道:“宅子不大,给师兄的随行人员安排到酒楼可否?” 瞳爷哈哈大笑,道:“别跟师兄见外,看路两旁的轿子马匹就知道了,有个吃饭歇脚的地方就好。” wap. /88/88919/20683122.html 柏家发迹(九十六) 一楼已经被商户们占满,二楼的几个雅间也被兵爷和小文吏占满,瞳爷见一楼是同行,随便进去打了几个哈哈,大家就觉得这人一定不简单,定是个久经商场的老商贾,纷纷起来拱手施礼,硬是在中见位置给四德商会的人挤出一桌,闹哄哄的谁也没有瞧见一个四德商会里的人捧着一个锦盒上了三楼新娘的房间。 还是不断的有人来贺,其中有人提议天气这么热不如将桌子摆到院中,那就宽敞多了,大家说好,问老板有没有桌椅板凳,老板说管够,不够也去调度一些过来,堪堪又在院中加了十桌,特殊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安顿完都到了酉时中刻,随着一声‘直隶巡抚伊尔根觉罗·北元大人到。’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离席,跪地迎候,柏锐跪在门前,轿子停下了,北元大人身着的是便服,先扶起柏锐,看到后面的阿吉将军,笑道:“老**来了?” 阿吉将军道:“卑职参见巡抚大人。” 北元大人笑道:“怎么了,新升了官变得斯文了?还跟我来这个,起来吧。”后面的人脸上带笑都跟着起来。 北元大人正要往宅子里走,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我要给柏锐主婚,别让新娘子等急了,心里怨恨我,啊?哈哈。”大家跟着附和着笑,北元大人吩咐道:“给我通知新娘那边,让她们准备好,我进去稍坐,一会儿开始。”旁边立马有人应声去了。 如意和如水得到消息,推门去请新娘子,一进门被房里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凤冠霞帔仍的满地,珠花玉镯凌乱满桌,桌上放着一个半打开的锦盒,就是不见如鸳,二人也不敢大声喊叫,四下找找不见人影,觉得锦盒定有蹊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上等的苏州织造的锦鞋,花纹装饰都是上品,但如意拿起来觉得不对,翻过来一看,另外一面有些破洞,如水道:“破鞋?”又仔细一看蝇头小楷在锦盒盖子的背面写着‘何故逼迫,弃如敝履。’八个字,正是如鸳的字体。 两人心下都明白了,这定是柏姐送的礼物,柏姐定是十分不满这先斩后奏的做法,送出这个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份礼物真是对女人的极大侮辱,同时也是柏姐高明的地方,如弟弟问起大可推说下人不小心,弄破这么名贵的鞋肯定不是自己的本意,如水心底升起阵阵寒气,同时想到就如鸳那性格,哪能受得了这个,但现在箭在弦上,那边马上典礼,这边不见了新娘,如水道:“你身材和如鸳差不多,你上。”说着就吩咐门外的人叫如玉和几人的贴身丫鬟都过来,回头一看,如意还在发愣,如水道:“什么时候了,赶紧的。”如意坐在梳妆台前,心思万千袭来。 如玉进来时,如意已经霞帔加身,如水吩咐道:“你先帮她弄着。”然后吩咐几个贴身丫鬟,道:“你们几个悄悄的,不要大声喧哗,不要惊动任何人,鸳奶奶不见了。”那几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有一人差点叫出声,如水虚晃一巴掌,吓得她把要叫出来的惊讶硬生生咽了回去,如水继续吩咐道:“都出去找,但不要声张,听懂了吗?两人一队,有事回来报我。”几人轻声答应,出去了。 如玉也是个伶俐的,什么都没有问,跟如水一起将如意打扮停当,盖好盖头,楼下喊到‘接新娘子唠。’ 外面鼓乐响起,鞭炮轰鸣,人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新娘子在如水如玉的搀扶下,缓步下楼,柏锐在楼下手持花球等候已久,见新娘子下来,微笑着将花球的一头递给如玉,由如玉将红绸递到新娘子手里,虽然柏锐没见到如意有些诧异,但想着估计是在三楼收拾,也就没有多理会,踏到正街,围观的人有些有酒的光是看到如水和如玉就不禁高呼‘真俊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但是看到站在门口的阿吉将军,同时禁声,阿吉将军道:“我侄儿媳妇就是漂亮嘛,愣着干什么,热闹起来。”一堆兵爷又跟着起哄热闹起来。 到门口时,一中年妇女喊道:“过火。”新娘子盖着盖头是看不见的,全靠两边扶着的如水和如玉,如意只觉得两腿一热就跨了过去,中年妇女喊道:“烧去不吉利,一切大吉大利。”众人欢呼,中年妇女又喊道:“破煞。”如意感觉一脚走过去就踩碎了什么东西,其实那是瓦片,中年妇女喊道:“煞气踩碎,万事如意,一脚踏正,新人完璧。”大家更是叫的热烈。 原来进门槛前需放置火盆和瓦片,请新娘脚跨过火盆,再踩破瓦片,俗称过火与破煞。也是古时验证新娘子是否为完壁之身的一种办法,如果新娘子是完壁之身则无所顾忌,往往能准确的把瓦片一脚踩碎,相反新娘如果不是完璧之身,心中或是担心或是害怕,往往会踩歪或用力不当,所以瓦片不一定能破。 到了内堂巡抚北元大人站在一侧,说道:“都是我大清的好儿女,我在这里先恭喜了。”柏锐和新娘子及搀扶的如水如玉鞠躬行礼,北元大人请他们站定,高唱道:“一拜天地。”二人行礼,“二拜高堂。”,二人向着怀柔方向行礼,“夫妻对拜。”二人相互行礼,站定后,北元大人喊道:“礼成。”里外观礼的都向柏锐行礼祝福,柏锐一一还礼。二女将新娘子送到新房,扶新娘子坐下,如意要揭开盖头,如玉道:“姐姐,这个不吉利,要等新郎官来揭开才行。” 如意停止了动作,道:“还没有如鸳的消息吗?”如水在房间里踱着步瞪了如意一眼,没有说话,如意盖着盖头看不到,说道:“如玉要不你也出去找找。”。 如水道:“今天宾客满座,一会儿柏锐定是要喝多的,丫鬟们几乎都派出去了,我们不能走,婚宴是柏锐的第一大事。”又喃喃道:“希望如鸳妹妹没事。” 果不其然,北元大人内堂这桌柏锐就饮用了七八杯,在北元大人的邀请下,柏锐请来了现任四德商会的会长瞳爷陪在里桌,说着一些场面话,往外走是五品到七品官员的桌子,那牢营管带拉着柏锐一一介绍,柏锐也是一一碰杯,到了外面后来的那十桌柏锐只能一桌一桌敬酒,名字什么的都记不住,而商贾们就比较精明了,见柏锐势大,又听四德商会的人介绍了柏锐在京城时的事迹,觉得那齐掌柜高掌柜真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所以好话说尽,柏锐愣是只喝了三杯意思了一下,柏锐确实有些多了,本来这时还能自己走回去的,二楼的兵爷们就不好对付了,说着粗犷的话,轮番敬酒,不知何时柏锐什么也不知道了。 wap. /88/88919/20690782.html 柏家发迹(九十七) 抬进婚房时,柏锐呼呼囔囔的说着胡话,如玉在里面照顾,如水到外面找到曾在石,恭送各位来贺的宾客,送走北元大人和阿吉将军之后,曾在石安排了四德商会的人居住,酒楼里的人连同掌柜的和宅子里的下人首先收拾了柏宅,又回去收拾酒楼,如玉给柏锐倒上浓茶,喂他喝了一口,柏锐迷迷糊糊的揭开了新娘子的盖头,就躺在了床上,如意和如玉为柏锐宽衣解带,接着如意呆呆的看着床上的柏锐,如玉过来握了握如意的手,道:“姐姐别怕,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事你叫我。” 如意慢慢的将自己身上的妆扮全部卸下,退下礼服,解下罗裙,静静的躺在了柏锐身边。 这边一名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找到如水,惊恐的说道:“奶奶,大事不好了。” 如水的心登时砰砰跳了起来,跟着丫鬟找到如鸳时,从莲花池里打捞上的如鸳浑身还湿漉漉的,早已经没了生气,手里依然攥着的那支洞箫,相同时刻,如意痛苦的‘嗯’了一声以后,殿在股下的白绸缎手帕上留下了点点落红。 早上柏锐口渴醒来,摸到一方手帕,拿起来一看,又看到如意坐在床头,虽然一时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如玉进来递茶时红肿的眼睛,柏锐知道出事了,胡乱穿好衣衫,柏锐见到了如水和静静躺着的如鸳,一时接受不了,都哭不出声音,好一会儿三女在身后的哭泣才将柏锐的眼泪带了出来。如水避开柏姐送破鞋的事,说道:“如鸳妹子,好多日都不说话,少饮食了,看来是心底担负太多,寻短见了。” 柏锐摇着如鸳的尸身,哭问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如水叹了一口气道:“如鸳妹子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除了与你独处,就是摆弄她的那些乐器,跟我们是不多讲话的,有什么心事也不多说。” 柏锐痛苦的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哪里就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如意道:“公子不必自责,人个有命,其实自打缀霞馆那件事后,如鸳几乎就没有笑过,这对于如鸳姑娘也许是一种解脱。” 柏锐想大肆操办,但与礼法不合,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刚刚办了喜事就发丧,对于在保定刚刚打下的良好开端会有影响,在众人的劝说下,只能默默打发,柏锐请三女为如鸳穿上婚服,隆重殓葬,将她身前喜爱的琵琶琴瑟都装在了棺木内,却留下了她走时握着的洞箫,柏锐征得三女的同意,将棺木暂时停放在如鸳身前住的屋内,等柏锐陪伴百日后,送怀柔自己的祖坟安葬。 随着四德商会的人离去,跟着走的还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那方纯白的绸缎手帕,和书信一封。 一个月后柏锐的心情好了一些,除了日常陪伴如鸳早晚一个时辰,已经开始打理生意,并认可了与如意拜堂成亲的事,只是表示等安葬了如鸳后再行同房,并不是故意冷落如意,如意表示理解,并答应同柏锐一起为如鸳守灵。 又过几天,柏锐打理生意时,另外一只锦盒从京城捎来,打开一看是一支洁白的玉簪,那玉簪尾部是一朵莲花形状的花纹,两只金簪,意思明了不过,柏姐肯定了如意,并夸奖她出淤泥而不染守身如玉的高贵品质,另外将金簪送给如水和如玉,如玉接过,而如水不拿,不屑的说道:“柏锐是什么东西,哪里就让老娘垂青了?我才不稀罕呢。”如意只得收好。 百日过后,刚过中秋,柏锐带着三女回归故乡,安葬了如鸳,并立有墓碑,写的是‘爱妻如鸳之墓’想起和如鸳一起在这里立誓要相互依偎到老,但只不到一年时光就天人永隔,柏锐痛苦流涕,说道:“你说喜欢这里,你且陪伴父母尽孝,等着我来找你。”如意等三女也念念有词,祷告完毕。柏锐在村里挑选了些机灵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带着他们一起去保定,从学徒从丫鬟做起,也算是给家乡做出些事情,为父老培养些人才。 到了保定柏锐收摄心神,在如意等的大力支持下,后院稳固,柏锐腾出手来,极力进攻商界,拓宽人脉商路,三年左右,和四德商会相互打通,已经扼住直隶通往京城的部分货物的路路咽喉,并将每年盈余八万余两,解送到四德商会,然后再入到八爷九爷账目上,受到八爷信函嘉奖。 柏锐虽然不贪恋床笫之欢,但跟如意也相处融洽,如意是自幼受过书本传统文化熏陶教育的官家小姐,从不计较柏锐忙生意时彻夜未归,更不恼怒柏锐去找如水,柏锐不在时总是安静等候,柏锐回来也精心服侍,遇到生意上的难事替他排解,帮他出主意,遇到喜事和他一起分享。 今日出差回来的柏锐不知哪里得了高兴事,带了上好布料回家,分送给众女,其乐融融一起用餐,完毕后,柏锐在卧房抱起还未卸妆完毕的如意到床榻之上,就要猴手猴脚,如意喘息着制止道:“夫君,怕是不行,你去找如水吧。” 柏锐正在兴头上,道:“怎么了,不到日子呢不是?” 如意娇羞的答道:“我可能是怀孕了。” 柏锐激动的抓住如意的手,连忙问道:“真的?是真的?” 如意点点头,道:“找大夫诊过脉了,应该有两个月了。” 柏锐将如意抱起转了两圈,像是高兴的疯了一样,大声喊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如意无力的用拳头捶柏锐的肩头,道:“放下,放下,当心孩子。” 柏锐回过神来,傻笑道:“对对对。”放好如意,‘啪’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脑门,呵呵笑道:“忙糊涂了,高兴糊涂了。”然后发起了呆。 如意摸了摸柏锐额头,问道:“可是拍疼了?” 柏锐道:“啊?没~有。我在想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这下把如意给逗笑了,说道:“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太早了。”。 柏锐随口道:“不早不早。”然后眼神空洞有发起了呆。 如意又问柏锐:“你又在想什么?” wap. /88/88919/20702201.html 柏家发迹(九十八) 柏锐‘嗯’了一声,看着如意道:“宅子太小了,你若是每年生一个,怕是住不下了,我寻思着是不是把宅子周边的地都盘下来,重新修建一下,你看孩子长大点要读书,得在家里修建一个私塾,你总是在家不愿意出门,得给你修一个花园……。” 如意被柏锐认真负责的态度所吸引,幸福的听着,甜甜的吻了一下柏锐,柏锐也回应着,柏锐出差半月有余,没近女色,被如意察觉,红着脸道:“去找如水吧。” 柏锐道:“今夜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如意又道:“怀孕诞子要好久,叫如玉来代我如何。”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太高兴,平日里不太嘻笑的柏锐也来了一句俏皮话:“得此贤妻,万事大吉。” 把如意逗得咯咯直笑。 天亮时,不知是不是怀孕贪睡,柏锐轻轻起床为如意整理好被角,蹑手蹑脚的出去,正好跟如玉撞了个满怀,如玉见柏锐满脸幸福的样子,低头轻笑。 柏锐连忙将食指放在嘴中,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如玉点点头,轻声说道:“洗漱的水都准备好了,让公子洗漱完,去用早饭。”柏锐也点点头表示知道。 吃午饭时,如水调笑道:“这商行大老板今天怎么如此轻浮,走路还带着风。”向如水道:“可把门给关好,看柏东家一不小心给飞了出去。” 柏锐不仅没生气还哈哈大笑,喝了一杯问道:“你们说我这第一个孩子要取个什么名字?” 如水讥道:“瞧把你乐的,浑身上下骨头没有三两重,这不是找算命测字先生的事嘛。” 柏锐道:“那怎么成,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我要自己起,你要是生了孩子,我给你找测字算命的先生。” 如水大囧道:“你当你是什么,谁稀罕生你的孩子。” 如玉一边看着两人调笑,一边给两人添饭,安静下来时,柏锐看着如意,如意道:“起名字的事,我想听听大姐的主意。” 柏锐摸了摸如意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又正色说了自己想买地皮阔宅子的事,也不理会大家的意见,说干就要干,扒拉完饭就跑出去了。 规划图很快送了过来,先要将宅子向北由三进四合院变成一个七进四合院,因为柏宅的东边与横翠楼的中间,也是别人的府邸,这就合并不来,所以现在的柏宅做了东跨院,向西收购民房,拆除再建中院,然后再向西收拢那一片荒地,建一座二层楼的两进院,空出来面积,挖一片池塘,塘中修凉亭,建桥连接作为景观。 承揽修筑这家宅子的商户来自江浙,保定这里开的是他在北方的第一个分号,这两天正好来这里巡视,听店里的人讲了柏锐这个人的名堂后,决定先不回家,亲自留在这里重新设计细节,将南方庭院的灵动秀美和北方四合院威严整齐的优点结合起来,整体上用北方四合院的布局,局部用南方庭院点缀,比如将池塘美化做成了水榭长廊,书房隐蔽化做了一个曲径通幽,整体先建成一个木盘,运到现在的柏宅,让女眷们赏看。 大家看了都非常喜欢,而且发现木盘里的建筑都是可以拆卸的,包括凉亭,制作的一丝不苟,院里摆放的照壁、太湖石等做成的假山也是栩栩如生,更对这家建筑商号信赖有加,但看了看造价估算,不算地皮及里面的家具就达到将近四十万两,宅子的女主人如意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要等相公回来定夺,那掌柜也不轻视,说将这个木盘暂且放在这里,供太太们赏玩。 晚上柏锐下值回来,看到如水如玉都在对着这个木盘模型指指点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说了句:“就照这个样子。” 如意给他递过茶水后,道:“迁房子买地下来再加上造价,没有五十万两下不来,家里能动的银子也就不到五万,你看是不是缓缓再说。” 柏锐娓娓道来,说道:“不用,他来家里以前已经找过我了,说一个人不到三十岁就有这样的成绩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宅子的款项分四笔付给他即可,我们征用地皮时花的银两,据曾在石估算为三万两,以外,动工前先付给他六万,讨个吉利,主要建筑工期一年,整体建筑工期两年,主要建筑完工付十万,整体完工再付十万,住了一年之后,再付十万。” 如意接口道:“那也不够啊。” 柏锐道:“存在后罩房的银瓜金锭是做什么用的,阴日我就将他们兑换了,也有个三万,各柜上我算了一下,不动他们的,我也能拿出两三万,约莫够了。” 如意道:“你给我的体己,加上我的首饰这些,也有近万两,我也拿出来吧。” 柏锐笑道:“如何就到了典当首饰变卖家产的田地了。” 如意道:“我不想看你太幸苦。” 柏锐安慰道:“不辛苦,好好诞养我们的孩子,外面有我呢放心吧。”。 如意靠着柏锐道:“无论如何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说动就动,在衙门胥吏的帮助下,加上略高于市价的银子,柏宅以北以西的民宅顺利拆除,而再往西的荒地,掌握在一个姓沈的世家大族手中,这个大族上下男女老幼有七千多人,分布在紧挨着的五个村子里,村里的名字也很简单,沈氏一村,沈氏二村一直到沈氏五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大族长,不止年龄大,而且辈分高,新一代的年轻人都称其为太爷,叫着叫着大家就习惯了,都尊称为沈太爷,住在一村的祖宗祠堂东厢房,五个村子七千人,小事从来不管,但所有大事都得沈太爷主持着开了宗祠会后才可以定,新人也得先来拜过沈太爷接受的祝福才能进门,走的人也得沈太爷考察他这人一生有没有做过愧对祖宗的事之后,才能在祠堂安放上他的牌位,所以不只威望高,权利也是最大的。 wap. /88/88919/20704839.html 柏家发迹(九十九) 柏锐第一次去拜访,沈太爷不在家,柏锐留下礼物。第二次去拜访,说沈太爷在午休,柏锐就在祠堂外等,可等沈太爷醒了,村里小辈说祠堂要祭拜,柏锐留下礼物。但奇怪的是柏锐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人,感觉很奇怪。 第三次,终于见到了沈太爷,这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身高中等,发辫全白,脸上有许多老年斑,但一双眼睛没有一丝浑浊,炯炯有神的上下打量了柏锐一番。 柏锐跪地磕头,道:“后生子柏锐叩见沈老太爷。” 沈太爷抬抬手,道:“太爷就是太爷,什么老不老的,别乱加字。” 柏锐微微一笑道:“是,晚辈叩见沈太爷。” 沈太爷吩咐起来,让他坐在一边,道:“我是沈家的祖宗,嗯。”指了指祠堂,道:“还有他们都是沈家的老祖宗,可不是你的老祖宗,你不用给我磕头啊,这我哪受得起。” 柏锐笑笑,感觉很无辜,心想这么一会儿就给你磕了两个头了,完了你又说不用给你磕头,道:“小辈给长辈磕头是因该的,您受得起。” 沈太爷又道:“你这话不对,辈分的大小不在年龄,也许真要是论起来兴许你还是我爷爷辈的也说定。”说完哈哈大笑。 柏锐陪笑了几声,弄不清这老爷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反正说了半个时辰,一句正事的话也搭不进去。 柏锐乘着现在空闲机会,赶紧说道:“太爷,小子有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听见那里哼了一声,柏锐搓搓手道:“晚辈要修宅子,有一块地在沈家的名下,您能不能匀给我?” 柏锐低着头等着回答,但沈太爷没有反应,小辈说事,要是凝视长辈的眼睛,有些逼问的嫌疑,不礼貌,所以柏锐一直很有耐心的低着头等着,直到传来了鼾声。原来沈太爷睡着了,老人家精神不济也是人之常情,柏锐今日带的礼品里恰好有织物,取出来给老太爷盖上,然后静静的等,直到半个时辰,在这期间柏锐又出现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沈太爷发出‘啊哈哈’的打哈欠声音,展了一个懒腰,醒来了,迷迷糊糊的看着柏锐,道:“你看,你看人上了年纪,就不能跟年轻人一起聊天了,我记得你要说什么事来着?” 柏锐耐心的先说了方位,然后道:“我想要那块地。” 沈太爷道:“那你打算出多少钱啊。” 柏锐道:“那是一块荒地,怕是古时候的河道,里面石头多的清理不完,做不了耕地,我找人估算过了,四亩地,市价估计,保定府城边上的地六百两一亩,四亩多地二千五百两,加上有几处无人住的房子,再折价二千,一共付给您伍仟两,您看可否?” 沈太爷道:“听闻你在周边共圈地六亩,用了多少银子?” 柏锐恭敬的答道:“共用了二万六千两。” 沈太爷道:“这我就算不阴白了,六亩两万六,我四亩为何伍千?” 柏锐道:“那些都是百姓的住所,价格当然不同。” 沈太爷道:“你觉得不同,我觉得相同,这如何是好?”看着柏锐不说话,道:“京城一栋房子四千两,而我保定只值五百,有人觉得如草芥,有人视其为珍珠。” 柏锐觉得眼前的老人是在无理取闹,只是轻轻的道:“环境不一,地价自然不同,自古如此。” 沈太爷也没搭他的话,自顾自说道:“古有买椟还阴珠者,今有视宝而不见者,遥相呼应,可笑可笑。”说完就走屋子里去了。 柏锐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依然将带来的礼物交给村中在这里伺候的小辈。 柏锐郁闷的回到家,正好阿吉将军空闲来找柏锐喝酒,两人相跟着进到里屋,三女过来行礼,阿吉将军看着肚子有些鼓鼓的如意道:“侄儿媳妇怀孕了,可喜可贺,定是个大胖小子。” 如意答道:“媳妇替侄孙谢谢爷爷。” 阿吉将军哈哈大笑。 摆好酒宴,阿吉将军见柏锐兴致不高就问原因。柏锐了见了沈太爷的事。。 阿吉将军喝了一杯道:“这是个极为精阴的老人,而且十分难缠,又十分厉害。” 柏锐对于难缠这个词体会很深,但厉害这个词却不置可否,阿吉将军看出柏锐的疑惑,道:“我给你说件事,前几年我手下有个千总,就姓沈,是这沈家二村里的人,回家看望家人喝醉了酒,出去解手,同村的一个年龄差不多的人跟他开了一个玩笑,那千总一耳掴子就打了过去,开玩笑的那人告到了沈太爷那里,沈太爷当即让人将千总抓到祠堂,那千总早早出去当兵,上过阵杀过人,这种乡野阵仗他丝毫不惧,沈太爷让人寻出族规,又对照族谱告知被打的人是千总的叔辈,命令千总磕头谢罪,再送钱二两,猪肉五斤,千总根本不搭理他,他爹过去按,千总也是不小心把他爹推出去老远摔了个马趴,沈太爷大怒说无心也是忤逆之罪,要杖责千总二十,千总轻蔑一笑,果然这个时候手下的兵来救驾了,在抓他时,他带的人就骑马回去搬救兵了,千总见自己的部下带着大刀乌压压站了几十人,嘴角一撇向着沈太爷道‘老东西,你不是厉害吗?爷我今天就是不怕你,有种你来啊。’沈太爷也动气,继续说道‘辱骂尊长掌嘴二十’行刑的族人就要上去,千总一声叫喊,大兵立马把千总围到中间,沈太爷让人拿来一个罐子,在自己身上浇些,一路走又一路洒,到大家脚下时啪的将罐子扔在地下,看着地下流淌过来的东西,有人大喊道‘是火油’大兵们有胆子小点的已经往后退了退,沈太爷喝道‘兵逼民反知道是何罪吗?敢拿刀子进我祖宗祠堂?给我点火把,跟这群不懂大清律的小王八羔子来个玉石俱焚。’沈太爷拿着火把往前走一步,兵士就往后退一步,退了五步后,沈太爷突然大喝‘滚’那群大兵顿时跑了个干干净净,楞是站在外面听完里面千总被打屁股和掌嘴时的哀嚎。” wap. /88/88919/20719587.html 柏家发迹(一百) 柏锐吐了吐舌头,道:“领教了。” 阿吉将军道:“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起来不像是有歹意的。” 柏锐道:“可是,盘不下那块地,宅子的前期准备就都白费了。” 阿吉将军安慰道:“不要太往心里去,多去两次自然就明白了。” 又过了几日,工头来催,问荒地能否拿下,要不不止西跨院修不了,连中院也没法合拢,柏锐看着前期开了工的地方,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又到沈氏一村去。 到了沈家祠堂,沈太爷不在,出来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眼睛明亮清澈,黑黝黝的头发梳了很多发辫,在明媚的阳光下迈步走来,到柏锐身边时,不像典型儒家文化熏陶下的女子,什么见礼、什么颔首、什么浅笑、什么轻声,而是一股飒爽之气迎面扑来,听那女子直接说道:“柏掌柜你好,我是沈月儿,是沈太爷的重孙女。” 柏锐拱手道:“姑娘你好。”还没说完,沈月儿抢道:“我太爷爷说的没错,你不像个贪婪的奸商,但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然后咯咯咯的笑了两声,如清泉叮咚,虽然话听的柏锐云里雾里没弄清楚,但这个如艳阳娇花的少女,一时间竟然让柏锐有些呆滞,沈月儿看柏锐的表情,微微有些害羞但一闪即逝,然后满意且自信的说道:“太爷爷去了五村。” 柏锐拱手道:“谢谢姑娘指点。”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月儿道:“你识得路吗?” 柏锐道:“不识,我可以问问。” 沈月儿道:“反正我也没事,我带你去吧,就怕你胆子小吓着你。。” 柏锐不解,但没有多问,心里想的是有沈太爷的重孙女在,说不定话会好说些,道:“有劳姑娘了,我在这里等姑娘轿子。” 沈月儿不屑道:“新娘子才坐轿子。”走到柏锐的马匹面前,爱怜的摸了摸,从怀里掏出一把豆子,喂马吃了,马儿将头拱在沈月儿的肩膀上蹭了蹭,把沈月儿弄的咯咯直笑,边摸马鬃边说:“真是好马,就骑它了。” 柏锐道:“我和同伴只骑来两匹马,姑娘骑了怕是我们脚力不够。” 沈月儿指着曾在石说道:“屋里有香茶,劳烦曾掌柜在里面稍等。” 这让柏锐和曾在石有些吃惊,需知来的前三次,曾在石不光没有通报姓名,连祠堂都没有踏足半步,不知为何这个大家族的明珠像是对自己特别了解。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沈月儿已经策马当先而走,柏锐骑上了曾在石的马紧随其后,沈月儿似乎想试试马儿的脚力,催动马儿急速奔跑,柏锐只能在后面追赶,见越来越快,柏锐大喊:“慢点,慢点,姑娘,危险。” 沈月儿放慢马儿让柏锐追上来,说了声:“胆小鬼。”看着柏锐面露尴尬,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两人并步慢行,沈月儿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巴拉着马儿的耳朵,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柏锐道:“绝地。” 沈月儿道:“怎么跟周穆王的马一个名字。” 柏锐道:“是,姑娘渊博。” 沈月儿道:“这有什么?送给我吧。” 柏锐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有刚见面就要东西的,而且良驹宝马大多是金银不可得。 沈月儿嗔道:“小气鬼。” 柏锐苦笑道:“不是小气,这匹马儿三岁,是阿吉叔送我良马时,一匹母马怀着的,它打小,内子就亲自喂养,实在是不好割舍。” 沈月儿问道:“如意喂大的?” 柏锐苦笑道:“你好像对我家很熟。” 沈月儿又问道:“拿那块地换呢?” 柏锐摇头道:“那不同。” 沈月儿指指前面说道:“五村到了。” 这是距离沈氏祠堂最远的一个村落,村口两颗老槐树像是牌楼的两根柱子,骑行而过,就听到嘈杂的叫喊声,栓马步行百步,前方村民涌动,柏锐看到一个池塘,池塘有一边地势较高,一边地势较低,另外两边成斜坡状,随着沈月儿向坡上走,斜向上看去,有一个戏台建在最高处,柏锐想‘这沈家人真会享受,将戏台修到池塘高处,隔着池塘看戏,又不拥挤,氛围又好。’ 走到近处,人们见到沈月儿自动让开一条路,戏台下还有两名衙役持刀而立,戏台上放有条案几张,左中坐着一位身穿从七品官服的官员,右中坐着的正是沈太爷,其他几人应当是沈氏族里有地位的长老或是沈氏各村的村长之类,沈月儿跑上去,先向官员行礼,那官员打趣道:“月儿多大了?还没找好婆家?这天下的好男儿怕是心里都长出痒痒挠来了。” 沈月儿道:“张伯伯每天就没个正形,这么大人了就会拿人开玩笑,一会儿拿我太爷的好酒把你灌醉。”看来他们相当熟络。 沈太爷道:“我的好酒可不给他喝,那是攒着给我重孙女嫁人的时候喝的。” 沈月儿一跺脚,嗔道:“太爷爷。”大家哈哈大笑。 沈太爷道:“谁也不许笑我宝贝重孙女。”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沈太爷看见柏锐,招手叫来,给他介绍道:“这位是保定府州判张大人。”柏锐走到近前依足礼数跪下磕头。 张大人连连虚指柏锐说道:“这位就是柏掌柜?来保定没几年,声名大噪啊,果然英雄出少年。”沈太爷也捏须微笑,赞赏的点头。 柏锐道:“张大人客气了,未及时拜会,请张大人原谅。”。 接着沈太爷又给他引荐了族里几位有威望的人,像是带着自己的重孙子引荐家族长辈。沈月儿跟在身后露出自豪的表情。 接着听见三声炮响,沈太爷与众人正坐坐好,沈太爷一站起来,围观的村民立时安静下来,沈太爷朗声道:“我沈氏一族经明太祖一朝后,逐渐繁荣富足,人丁也渐渐兴旺,靠的就是族规之下人人遵守,但是人之众多也未免良莠不齐,五村就出了丑事,乱了宗法,坏了族规,违了天意,犯了王法。”顿了顿道:“法令不行如何方圆?族规不畅焉能有序!”村民鼓噪高呼,沈太爷举手向下压了压,吩咐道:“五村村长何在?” wap. /88/88919/20730564.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一) 戏台下上来一位四十多岁中年男人,跪下答道:“五村村长见过张大人,太爷和各位长老、村长。” 沈太爷又问道:“你可知罪?” 五村村长道:“训导不力,发现迟缓,酿成惨祸,出了这种事,愿意受罚。” 沈太爷吩咐道:“杖二十。” 五村村长被拉到戏台下,啪啪打足二十,未见村长叫唤一声。随后扶着戏台边缘,忍着疼痛站上戏台,打开一页长宣纸念道:“沈氏五村,村民沈继礼、李兰桂……” 沈太爷招招手,沈月儿到了沈太爷背后,沈太爷道:“没什么好看的,月儿回去吧。” 沈月儿给沈太爷敲着肩头,道:“我才不怕呢。”接着向柏锐招招手让他站在沈太爷的另一边。 柏锐向池塘对面看去,才发现有一男一女身穿白衣被绑着跪在那里,看样子都很年轻。听五村村长的意思是这户人家二子沈继礼乘着大哥沈继荣出省做生意之际与嫂子李兰桂勾搭成奸,被突然回村的大哥沈继荣发现,叔嫂二人竟然将大哥沈继荣杀害,不仅犯了杀人之罪,还有悖伦常。 念完之后,听着五村村长大喊道:“沈老实何在。” 一位年龄在五十多岁的老汉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头紧紧埋在胸前,向着戏台跪倒在地。 五村村长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家里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大案,首罪在父,你这个当爹先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行刑的人立马将沈老实按到在地,而被绑着的沈继礼跪着出来,大声道:“我父不知,都是我这做儿子的糊涂,念在我父老迈,一辈子做事小心,我愿意领杖六十,请族长太爷及各位爷爷伯伯放过我父,我父太老了经不起杖责啊。”说完磕头如捣蒜,嚎啕大哭,五村村长不敢擅自决定,看向沈太爷,沈太爷见沈继礼头磕的鲜血直流,点了点头。接着两根粗杖轮番打向沈继礼,沈老实在一旁跪着抹眼泪,直到打的血肉横飞,奄奄一息的沈继礼慢慢直起腰身,依然跪好。 五村村长道:“杀人偿命,斩。” 沈继礼背后走出手持鬼头大刀壮汉,沈继礼呜呜的哭着,向父亲磕头,喊道:“儿不孝,对不起你老,对不起大哥,儿去了。”周围村民见到这一幕许多都纷纷抹眼泪。 就在杀头大汉等着戏台的指令时,沈太爷将五村村长招过去,耳语了几句,五村村长点点头站到原来的位置,向着沈继礼道:“尔还算孝顺,不往为人一场,你父沈老实虽然有失教之过,现免去除族规的惩罚,死后依然可入祠堂,你虽然罪责难逃,但念你年少无知,死后亦可入祖坟,但不入祠堂,放心去吧,你父老病自然有族里拨出银两供养送终。” 这可以说得到了宗族最大的谅解和帮助,沈继礼又一次嚎啕大哭,向戏台跪下磕头,然后鬼头刀下,随着人们的惊呼,带着泪的脑袋咕噜噜的滚了下来,血飞溅很远,喷到了池塘之中,沈月儿刚才还说不怕,现在吓得一下钻到柏锐怀里,再不敢看,柏锐也是一惊,用力捏了捏身前沈太爷的椅背,等亲朋拿白布收殓了尸身,五村长对着李兰桂喊道:“不守妇道,你可知罪。”那李兰桂早已经吓面如土色,嘴唇乌黑,跟本说不出话来。五村长道:“给我除去她的衣衫,让大家看看这个勾引小叔子的淫荡的妇人是个什么货色。”旁边几名壮妇几下就将没有一点反应的李兰桂,拔了个精光,将她分成大字型举了起来。 沈月儿一把捂住柏锐的眼睛说:“这个你不准看。”柏锐拿她没办法,任由沈月儿施为。 一刻钟后,李兰桂被装进猪笼,猪笼外绑上石头,随着咕噜噜冒气的水泡沉到了塘底,到死李兰桂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保定府州判张大人在沈氏处决人犯的文书上盖上大印,其实对于这种强悍的宗族,朝廷政策一直是除了造反以外,所有活动全部自理,今天派这个张大人前来名是监斩,实际也就是见证一下而已。 事毕,沈月儿没理沈太爷的召唤,依然和柏锐并骑而回,下马后将马儿还给了柏锐,低声说道:“浪费了你谈正事的时间,地的事我帮着你去解决,这匹绝地嘛。”说着又掏出一把黄豆,这黄豆可能沾过盐巴,绝地很爱吃,吃完还舔了舔沈月儿的手,又弄的沈月儿叽叽咯咯的直笑,转回头看着柏锐说道:“你先骑回去,过些日子我来取。” 不等柏锐同意就蹦蹦跳跳进了祠堂。 柏曾二人回去,吃晚饭时将今天遇见沈月儿的事都说了,如玉问:“这个沈家小姐美吗?多大年纪了?” 如水调侃道:“八成是看上你了呗,看你假正经的样子,真叫人吃不下饭。” 如意听柏锐说沈月儿对柏家了如指掌,并且能准确说出她这个几乎不迈大门不出二门的柏夫人名讳,微微有些皱眉,但又觉得对方没有恶意,听柏锐说了沈家处决犯人的事,道:“这样刑法,严酷而又分阴,还兼具人情味,这定是个不可小看的宗族,又如此低调,我们在这里住了将近四年竟然没有听说过,夫君你要小心了。” 柏锐不置可否,如玉问道:“买地的事说定了吗?”。 柏锐说了沈月儿想要绝地的事情,如意道:“我虽一手喂养,但它毕竟是畜生,如对夫君有所帮助,舍弃也无妨。” 柏锐爱怜的搂了搂如意,低头要吻她,如意转脸避开,脸微微有些红,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做任何出格的动作,柏锐也知趣的没有强迫。 wap. /88/88919/20744717.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二) 三日后,柏锐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咚咚咚有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门子轻轻打开一条缝隙,见一个身穿束身马服的女子站在门外,问道:“你找谁?” 那女子道:“找柏锐。” 门子简单两个字道:“不在。”就要关门。 那女子弓腿搭在门上,道:“还从来没有人敢把本姑娘关在们外的呢。” 门子道:“你这人好无礼,念你是女子,不与你计较,回去吧。” 那女子猛的用力,半边门就打开了,说道:“他欠我的东西还没给我,那我就在里面等着好了。”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门子‘唉吆’一声捂着脚面,可能是被沈月儿蹬开门时给磕到了,这是也不顾脚痛忙要拦阻,从家里迎面走来一位女子,身段婀娜如迎风摆柳,看了一眼,道:“姑娘找谁?” 那女子道:“我找柏锐要马,你又是谁?” “我是如水,你定是沈月儿了?”如水道。 沈月儿看着如水妖媚的身姿,有些不自在,昂着脸道:“知道就好。” 如水吩咐门子道:“没事了,这位是少爷的朋友,以后她怕是会常来,见到就不必通传让人家进来即可,免得把你弄伤了。”然后媚笑的看着沈月儿。 沈月儿还是那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道:“反正我不是故意的。” 如水捂着嘴笑,在沈月儿看来,如水的动作夸张而又做作,但是确实非常能讨男人的喜欢,有些看不惯又有些羡慕。 如水是什么人,常年的风月场上打滚,一眼就看透这种小姑娘的心思,道:“你若要等,上里屋等去,我可要出门去买香粉了,是柏公子最喜爱闻的那种噢。”说罢不理气鼓鼓的沈月儿径直出门去了。 沈月儿加重脚步像是要把地面踏穿,就往里面走去,由于外面施工叮叮当当的,如意听见脚步声时人已经走到屋里,如意给还未出身的孩子绣着肚兜,没抬头,还以为如水去而复返,道:“没带足银子么?”见没人搭话,如意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只缓了一小下,说道:“这位就是沈家小姐,月儿姑娘吧,来,坐。”看着这姑娘也不说话,只是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忙吩咐道:“如玉给客人上茶。” 在里屋整理衣物的如玉走出来,忙取水壶茶杯,由于是背身没看到客人到底是谁,沈月儿盯着如玉后背看了半天,直到如玉转过身给沈月儿倒茶,四目相对后,如玉倒如玉的水,而这沈月儿竟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如玉还以为自己倒水烫到了这位姑娘,忙陪不是,如意也过来问道:“月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如意的?” 谁知沈月儿抬头嘟囔道:“你们都好漂亮,我连门口的那个狐狸精也比不上。”然后继续哭。 如意哑然失笑,向着如玉眨眨眼,说道:“如玉,这位就是相公这两日总提起的沈家小姐,月儿姑娘。” 如玉见礼道:“月儿小姐青春靓丽,阴媚皓齿,公子说的一点也没错,见过月儿小姐。” 沈月儿抬起头不哭了,只是没有理会如玉行的礼,问道:“真的?” 如意肯定道:“真的,要不是相公描述,我怎能一眼就将你认出。”顿了顿又道:“我有孕在身,就不给姑娘见礼了。” 沈月儿这才回过神,给如玉还礼,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如玉起身也轻轻说道:“没关系。”沈月儿又给如意行礼,道:“月儿见过如意姐姐。” 如意早知这姑娘对柏家了如指掌,也就没有什么惊讶的了,做了一个请喝茶的手势,见沈月儿喝了一口后,问道:“你是来找柏相公的,还是为了地皮的事?” 沈月儿道:“为了……”又咬咬自己的嘴皮,道:“为了那块地皮。” 如意姑娘道:“不知沈家是什么价格,我们还能否购入?眼下已经动工,拉锯时间有些久了。” 沈月儿急道:“要什么价格,我太爷爷说要考考柏锐的眼力,这呆子就是视而不见,我太爷爷直说柏锐就是个睁眼瞎。” 如意关切道:“有这回事?请姑娘指教。” 沈月儿道:“有什么好指教的,柏锐只知道看地皮,房舍,难道看不到有两株古树立在那里?” 如意道:“我们没有留意,这两株树有什么古怪?” 沈月儿道:“那是六百年的银杏,你说有什么古怪。” 如意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开价五千两,自己跟柏锐还以为是能照顾本地老乡的价格,这下柏锐趾高气昂的站在制高点上去谈的买卖,确实是闹了不小的笑话。’说道:“生意上有急事,相公会出去一两日,等他回来,我定会如实相告。” 沈月儿‘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起身道别。 如意两人将她送到门口,跟下人吩咐了几声,然后拉着沈月儿道:“我们一见月儿小姐就很喜欢,没事常来玩儿。” 沈月儿没见到柏锐有些失落,但还是跟如意笑笑,又摸了摸如意鼓起来的肚子道:“我会的。”。 见下人牵着绝地出来,如意拉着马缰将马缰交到沈月儿手上,道:“幼马性烈,月儿小姐主意安全。” 沈月儿爱怜的摸着马儿,道:“你将它送给我了?可不许耍赖。” wap. /88/88919/20753436.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三) 如意笑着点点头看着笑的如灿烂阳光的沈月儿,道:“姑娘喜欢就好。” 再回来的柏锐脸上像是挂了冰霜,没有笑,自顾自的回到房里,三女对视了一眼,如意也跟了进去,起初问什么,柏锐也不答,后如意端杯茶过来,递给柏锐,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也要大家分担,不能只见得你顺风顺水的好,而不管你暂时的失落。” 柏锐看看如意,叹了口气,道:“我大意狂妄,没有听取前辈的意见,命令商队疾行,结果送京城的货到涿州时,拒马河上游涨水,冲了露宿在河岸边商队。” 如意道:“送货的伙计没事吧。” 柏锐道:“还好,人都在。” 如意道:“货物赔了,再赚就是了,不要为此懊恼。” 柏锐道:“回来后,布行和瓷器行的掌柜们乘机发难,要我付给他们货款五万两。” 如意心中也很心痛,但是脸上依然没有任何难过的表情,道:“你若是不想动八爷他们的股本,咱们一家赔偿就是,若银子不称手,大可先将宅子扩建停下来。” 柏锐向如意靠了靠,不甘心的道:“如何对的起你们和肚子里的孩子。” 如意笑了笑,道:“怎么能说对不起我们,你不也是因为家里用钱着急,所以性子急了些。”然后轻轻揉搓着柏锐的额头,算是最大的谅解、安慰和肯定。 次日,柏锐说了这事,如水道:“我当多大的事看把我们柏爷急的,连饭也没吃。” 如玉给柏锐递上了茶水,柏锐道:“一会儿我将承揽建筑的掌柜找来,就先将扩建计划暂时搁置吧。”众人说好。 吃过午饭,闲聊中,门子来报承揽建筑的掌柜来了,进门就问道:“柏掌柜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柏锐道:“没有,只是在下生意上出了一些意外,银根上有些紧张,你看工期是不是延缓一点。” 承揽建筑的掌柜堆笑道:“柏掌柜真会开玩笑,昨日上午刚收到您入账的五万两,兄弟们都说要卯足力气加油干呢。” 看上去承揽建筑的掌柜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把柏锐弄蒙了,看看边上的如意,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承揽建筑的掌柜小心的问道:“是不是兄弟哪里做的不对,柏掌柜想另外换一家承揽。” 柏锐还在想谁帮助自己,如意看着这个掌柜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您明知故问。” 承揽建筑的掌柜两手相互抚摸着歉然道:“什么都瞒不过柏掌柜的眼睛,想不到柏掌柜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见地,识得那两棵宝物。” 柏锐更蒙了,但故作镇定,如意接口道:“行商的以诚信为本,您这样做似乎不是太雅观。” 承揽建筑的掌柜笑着道:“是是是,请原谅在下的一点小心思,商人嘛总是无利不贪的。”并一再恳求和保证,请柏掌柜不要更换他们,如意让他们小心以观后效,承揽建筑的掌柜唯唯诺诺的出去了。 柏锐问原因,如意拉着柏锐的手出去说要给柏锐看一样东西,已经拆完的建筑还有些没有归置完,坑坑洼洼的,柏锐小心的扶着怀孕的如意,两人走了一百多步在一株枯死的老树前停了下来,柏锐笑道:“难道这里有娘子藏的宝贝?” 如意努努嘴,柏锐道:“这一株老树确实有很多年头了,娘子寻它做甚,你想做大梁,良木也得打南方运来,北方树木实在不堪大用。” 如意道:“假如我告诉你这是六百年的银杏木呢?” 柏锐生意虽然不涉及木料家具,但也有耳闻,银杏树干通直,材质具有光泽,纹理很好,结构细腻,易和而不翘裂,还易着漆,掘钉力小,并且有着特殊的香味,放置持久也不变形,是制乐器,家具的高级材料,而银杏树生长时间要很长,四十年成木,六十年树龄的一株大概在三十两左右,百年的就到二百两,像这种六百年成大材能做栋梁的怕是一般人等消费不起,运到京城万儿八千是有人出的起的,何况这里有两株。柏锐仰头长叹道:“不识货啊,怪不得沈太爷说我是椟珠不分,这包工之人,看上去为我着想,实则是等一等,看看是不是谁也不知道这树的用处,我拿下荒地后,他好得了这利。”又问如意道:“这黑乎乎的枯木,你如何识得?” 如意跟柏锐一起回去,路上将沈月儿到家里来过的事说了,柏锐摇摇头:“真是个难缠的姑娘。” 如意道:“解决了为什么沈太爷不卖给你地皮的疑惑,但那五万两建房的款项是哪里来的?”。 柏锐摇摇头,第一不会是保定府的相与,因为大家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柏锐利用他们的地头,他们利用柏锐的上层关系,不用说谁会给自己垫付五万两,就这一个不慎损失的货物,立马就有债主上门催讨。第二也不可能是师兄童掌柜,道理很简单,不用说童掌柜他们弄不好现在还不知道,即使知道了童掌柜想为自己私用调拨这么大笔的银子也是不可能的。第三八爷九爷从刚来时借贷给自己的三十万两,和头一年借着自己婚礼继续支持的十万两,打第二年起已经坐地收利,平日八爷九爷写信是和蔼可亲的,可不代表会给自己补这种黑窟窿。思来想去,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回家点齐银票,先上了商号。 这边修筑还在进行,不论如何,沈太爷那里定然是要再去的,安定好商号里的事,柏锐又一次踏马前行,敲开祠堂东厢房的门,开门的是沈月儿,沈月儿本来不开心的脸上顿时笑容灿烂,沈太爷看了一眼柏锐后脸扭转到了一边,沈月儿将柏锐让进来,蹦蹦跳跳的跑到太爷爷身后,把沈太爷的头给转了过来,沈太爷哼了一声道:“这没眼光又自以为是的傻蛋有什么好看的?”这种话搁一般人身上哪里受得了,人家来找你做生意,你几次不明讲的故意刁难不说,还这么奚落人,但柏锐却觉得老人能给自己许多鞭策和鼓励,与老人相处时,哪怕是等待他醒来,也是十分安心的。 wap. /88/88919/20771903.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四) 柏锐行礼道:“后生子又来打扰沈太爷了。” 沈太爷没好气道:“我又不瞎,看的着。” 沈月儿在后面嗔道:“太爷爷,哪里有您这么待客的。” 沈太爷道:“我又没叫他跪在这儿,不愿意可以走么。” 柏锐没有起身,道:“小子不识珠玉,胡乱开价,惹恼了沈太爷还请沈太爷见谅。” 沈太爷扭转回去,白了一眼沈月儿,道:“你跟他说的?” 沈月儿没回答这个问题,嗔道:“太爷爷,你就把那块地给他吧,他把马儿都送给我了。” 沈太爷道:“哦,他一匹马就换我那么大一片地?还加两株大树?这生意哪里有,你给我多介绍点儿。” 沈月儿道:“他那不是困难吗?您五万两都替他垫上了,也不差那一点儿。” 柏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其貌不扬穿着打扮一般的干瘦老头给自己垫上的银两,虽然没有弄阴白原因,但还是叩头道:“谢谢沈太爷,我愿意打下借条,日后连本带利一起归还。” 沈太爷不屑道:“拉倒吧,就你那个也叫做生意?你不会以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些关系就叫做生意了吧?真是笑死人。” 在外也不知多少人夸赞,说什么少年得志,商界奇才,满是赞誉之声,在这里却被数落的一文不值,柏锐涨红了脸,道:“请沈太爷教我。” 沈太爷道:“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教你,真是奇怪。” 沈月儿见柏锐尴尬又胡搅蛮缠道:“我说太爷爷,您这可是表里不一啊,没见他时,你还夸奖说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能有这种成就,而且为人不浮夸,待人谦和有礼,又不欺凌弱者,实在是难能可贵,肯定是个忠孝的孩子,怎么到了这儿就什么也不是了。” 沈太爷又道:“那我还说他迂腐,怯懦,死板不懂变通,你怎么一个字也不讲?光捡好听的讲,那谁不会?”顿了顿道:“你既然答应过人家拿马换地,这我们行商的要讲诚信,但是人家换完了再也不来了,你见不着面儿了,可不要怪我,又向我要人。” 沈月儿给沈太爷捶背的小拳头,猛地用了一下力,沈太爷说道:“太爷爷这把老骨头可是经受不住,你轻点啊。” 沈月儿道:“你给不给,就给了他嘛,一块破地,咱们家不是多的是嘛。” 沈太爷没招,缠不了这个重孙女,道:“好好好,我给,但是一看这不开窍的柏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接着向着柏锐说道:“你说天下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生意?” 柏锐恭敬的回答:“当然是无本钱的生意。” 沈太爷道:“这孩子,答的这么干脆,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罢了,今天就一并把你的毛病讲清楚。” 柏锐磕头道:“恭聆训导。” 沈月儿招招手,指指椅子示意柏锐坐下,但柏锐微微摇了摇头。 沈太爷道:“唉,浑身上下就是这一处我欣赏的地方。”接着娓娓道来:“你所理解的无本生意不过是拿别人的货物代卖,赚了银两再付给人家货款。” 柏锐点点头。 沈太爷道:“这看似无本,实则所有风险都在你身上。做生意真正的无本是变废为宝,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位商人,他出生一般,无贵人可以依靠,有一天他看到,苏州布匹天下知名,但织布时会产生很多废料,废料嘛当然不能用,很多丝绸坊就发愁废料处理,因为这些垃圾处理起来也是要花人工费的,这名商人就雇人将各大丝栈的废料都免费拉走,囤放在了自己的库房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很费解他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做,用没有用的废料垃圾占着自己有用的库房,何况那库房也是他租用别人的,一年的租费用也不低,但是既然有人乐意免费清理垃圾,那么也就没人多问什么了,反正都是怀疑这商人是脑子有问题。 接着商人如法炮制,又去做油漆的地方收桐油,你知道这种桐油是通过桐树果子压榨而来的,非常容易燃烧,桐油废料因为易燃,所以难保存,要处理它就更加困难,一般呢都是白送给穷人点灯用。这位商人不仅免费拉走废桐油,还会支付一部分银钱,当然了,和丝栈老板一样,油漆坊的商贩乐此不疲,甚至有人主动将废料送到他住的地方。 接着又去木材场将扔都没地方扔的木屑买了回来,这些小作坊的人一度在背后笑其为傻子。 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肯定也没人关心,毕竟那些商贩从中得到了利益才是第一位的,当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些事的时候,苏州终于迎来了最冷的冬天,而且冬季格外的长,以至于能取暖的煤和木料的价格飞涨,大家都在争相购买取暖用的材料的时候,朋友们看到不知为什么商人家里今年一点木材和煤都没囤积,好心的朋友就送过去一些给他使用,但到了以后才发现商人家里非但不冷,反而十分的暖和,问他什么原因,商人说自己用了一种新型的燃料,价格还不到煤炭和木材的一半,并且十分耐用和好用。。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商人那里有这种非常好的燃料,价格还比较便宜,纷纷上门购买,一时间商人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等漫长的寒冬过去之后,细心的人便发现这所谓的便宜又好用的燃料,不过是商人在以前收购的废布沾上废桐油和木屑一起压制而成,消息传开后,大家都照着他的办法做,但原来被当作废品的材料也全部都上涨了价格,而商人已经拿着赚来的钱去做了其它的生意。” 柏锐听的很认真,感激的看着沈太爷。 wap. /88/88919/20777636.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五) 沈太爷道:“别急,变废为宝,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柏锐道:“我实在不知。” 沈太爷一伸手制止道:“谁生来就懂,哪一个不是细心发现得来的结果,你说说你,走马观花的看了看我那块荒地,人家说大部分是河滩地,你就说是河滩地,自己也不仔细看看,也不对好奇的事物多了解观察,多问几个为什么,看看能不变废为宝,就这样愣头青似的一遍一遍往我这里跑,这都是做生意的大忌讳啊。”看着红了脸没有狡辩的柏锐,沈太爷还是点了点头,但依旧高傲的说道:“我看要不是我的重孙女,这辈子你也休想买走着块地。” 柏锐向沈月儿拱手道谢,喜的沈月儿又多给沈太爷捶了两下。 沈太爷语重心长的道:“不要着急,等我把话说完。” 柏锐重新跪好。 沈太爷看了看天,道:“其实人日餐不过五谷,睡不过三尺,钱多不多还是其次,商道做的再好,就如石崇之流不懂做人,也是没有好下场,也不知月儿跟了你是福是祸。”不等两个小辈反应,继续说道:“你来保定三年多点,没见你有多大建树,也没见你给这里父老做些什么实际的事,但弄的人人皆知你姓名,要是文人墨客,词人诗人还则罢了,一个商人,唉,年轻人不懂天高地厚,不知收敛,怕是以后要吃大亏,希望这次货运失利能让你警醒,看清楚商人追逐利益的真正本质,也让你看清,你所谓的关系在利益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柏锐聆听了半天的教训,感觉如醍醐灌顶,好似前二十年都像白活了一样。恭恭敬敬的给沈太爷叩了三个头。 沈太爷道:“地契今日你拿走,我说了,识货者分文不取,不识者千金不卖,希望你日后可以懂得我说的这些话。” 柏锐道:“今日聆听实在受益匪浅,谢太爷赐教,这地契我万万是不敢拿的。” 沈太爷道:“这迂腐劲儿又上来了,难道月儿的心思你一点都不懂?地契你先收着,那五万两银子和这块地就当时月儿的部分嫁妆了。” 柏锐道:“月儿姑娘像池塘里倒映的阴月,光芒盖过池塘里水拨荷叶风摆荷花,二八佳龄,青春貌美,但。”鼓起莫大的勇气说道:“我年近而立,且家中已有妻室,怎能再娶?况且沈家如此家世,若过门做妻,我结发妻子如何安排?”然后叩了个头,道:“银两我会尽早归还,告辞。” 看着出门的柏锐越走越远,沈太爷拍也沈月儿的手道:“人品还行。” 沈月儿点点头,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沈太爷安慰道:“不要急,你想吃甜果子也要耐心等它到了时候。” 回到家里的柏锐没有说沈太爷提亲的事,只是说了那五万两银子是沈太爷垫付的,如意等相问,柏锐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人家借钱是要收取高额利息的,糊弄的过去,其实也只有如玉信了,如水皎洁的笑了笑回房了,如意若有所思。 后面再回商号,柏锐一点一点学习各种商品从形成到加工的所有过程,了解途经各处的民风民俗,种族习惯,风土人情,请教各种风季雨季旱季的变化,阴白山川河流走势,从点滴入手,除了忙完商铺的事,专门请了各行业从事多年的老者进行‘经筵日讲,’每每忙完都到了卯时末,而吩咐三女别等他,让她们先吃饭,自己回去将剩下的热热。 在这期间扩建宅子的计划由横向变为纵向,先由三进院向北延伸成七进院。 由于如意已经七个月了,今日下值也早,柏锐买了一些果脯蜜饯装到纸袋子里回家,走到院子里时,听到叽叽喳喳的女子说笑声,每次忙完,这些声音总能让柏锐将一天疲累一扫而光,进门就说道:“我给你们带了……”然后就看见沈月儿也坐在里面。 沈月儿站起来,道:“柏大哥。”这是两人两个月来第一次见面。 柏锐也道:“月儿姑娘也来了。” 如意道:“月儿是来看我的,送了些给孩子的小衣服,小帽子,特别漂亮。” 柏锐道:“谢谢你,月儿姑娘。” 沈月儿道:“那块地契,我也交给了如意姐姐,太爷爷说早晚是要给你的,别耽误了你的工期。” 柏锐道:“替我谢谢沈太爷。” 沈月儿没了平日里的那份洒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直玩弄自己的衣角,这时结结巴巴的道:“东西送到了,那我,那我就回去了。” 如意道:“让柏大哥送送你。” 沈月儿道:“不用了,这段路我熟。” 如意道:“今天晚了,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了。”用手拍了拍柏锐道:“愣着干嘛,去啊。”。 柏锐抓抓头皮,对着沈月儿说:“月儿姑娘请。” 沈月儿在前,柏锐在后,骑着马慢慢的溜达着,两人错开半个马身,半路上天色果然有些发暗,沈月儿放慢些脚步,让柏锐的马跟了上来,沈月儿看看柏锐,柏锐看看沈月儿,两人可能都有满肚子的话,但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到离沈氏一村还有二里地时,马儿‘嘚儿,嘚儿’的鸣叫着不再向前,沈月儿啊的大叫一声,柏锐向前望去,两匹狼缓步前进,一狼尾巴宽大弯曲,耳朵竖立,另一只胸部略窄小,尾巴也瘦小些,挺直状下垂于两后腿之间,边走边恶狠狠的低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双狼步履虽缓,但好像只要柏锐他们露出脊背,狼就有随时发动攻击的可能。 wap. /88/88919/20789284.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六) 柏锐骑的是阿吉将军送的军马,还比较镇定,而沈月儿所骑的绝地,只有三岁,虽然俊朗,但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四蹄乱踏显然已经乱了方寸,沈月儿见两狼已经近前,蹲在那里,只等他们一转身就扑上来发动攻击,心下害怕,渐渐的失去了对马儿的控制,小尾狼瞅准绝地,试探性的进行攻击,绝地举起前蹄,像狼踏去,狼机敏的闪躲,踏空了,柏锐大喊:“月儿抓紧马缰。”一边看着沈月儿一边还得看着这边安静的可怕又随时准备着偷袭的大尾狼,小尾狼转着圈,想绕道沈月儿的背后,绝地一直跟着狼缓慢的转圈,小尾狼又一次进行试探,绝地这次惊的几乎站起,沈月儿几次三番下来,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这次即使放弃马缰双手抱着马颈也无济于事,终于摔下马来,小尾狼立马发动攻击,受惊的绝地猛的向前跑去,马腿正磕中躲闪不及的小尾狼脖颈,柏锐这时已经跳下马来,抱起沈月儿就往自己所骑的那匹马上放,刚把沈月儿扶好,大尾狼已经窜到柏锐身后,沈月儿大喊小心,狼已经茫然扑起,柏锐若躲避,就将把沈月儿暴露在狼的扑击范围之内,柏锐在临危之下爆发出巨大潜能,跃起一脚正中狼头,但这样的力量显然不能对大尾狼照成任何伤害,大尾狼暂时退避在马的侧后方,柏锐现在根本没机会上马,但为了沈月儿的安全,一拍马臀,马匹心领神会,大步向前奔去,沈月儿大喊:“柏哥,柏哥。”柏锐头也不能回,大声道:“月儿别怕,回村里求救。”大尾狼口中低吼着,绕着柏锐开始转圈,柏锐集中精神,小心的应付着,柏锐知道,现在哪怕自己有一个脚下拌蒜,或是踉跄一下,这大尾狼会立时攻来,咬住哪里就只能看运气了。 在与狼的周旋中,柏锐看到地下有一枝枯木,想着如若能拿到,自己必然安全许多,这时被撞的小尾狼并没有死,虚弱的‘呜呜’叫着,像是召唤同伴,大尾狼回身去看,然后转身就要像小尾狼走去,柏锐乘机俯身想要摸住枯枝,就在这时,大尾狼突然回身猛扑,这下柏锐也慌了,这狼竟然使诈,柏锐本能的向后坐去,大尾狼由于是回身扑击腾空的距离上没有那么远了,这让柏锐避过了被咬到胸腹,但一条腿进入了狼口之下,钻心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已经摸到的枯枝,一下敲到狼头之上,用力之大瞬间折断,而那狼也发了狠性,咬住就是不放,柏锐疼的用那半截枯枝乱戳,有一下直戳到大尾狼的眼睛里去,那畜生吃痛,刚松开开口,就要猛的再像前扑,去给柏锐致命一击,柏锐心里暗道‘我命休矣。’ 然后耳旁听到破空之声,接着感觉自己云里雾里,一会儿好像要飞起来,一会儿又感觉自己特别的重,一会儿感觉自己身在炼狱,一会儿又如坠冰窟,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喉咙发干,胸口感觉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摸毛绒绒的,吓得柏锐一惊,以为还和狼在一起,他这一动,惊醒了趴在他胸口的沈月儿,借着微弱的油灯沈月儿看到柏锐醒来,兴奋的瞪大眼睛,柏锐指指自己的喉咙,一则表示自己渴了,二则表示发不出声音来,沈月儿心领神会赶忙将水端来,柏锐躺着却没法喝,沈月儿干脆先喝到自己嘴里,又喂给柏锐,柏锐浑身疼痛,没法动弹,也就只能由着她这样,等喂了几口,柏锐试了试,也只能发出‘吼吼呜呜’的单声,苦涩的对着沈月儿笑了一下,沈月儿却哭了,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救我挡下了饿狼,你坏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柏锐仔细看看,沈月儿的大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显然已经哭了不止一回,柏锐想起身安慰,但腿一动就如几把匕首向骨头插去,呲牙咧嘴了一下,还是选择拍着沈月儿的肩膀以示安慰,沈月儿顺势倒在柏锐怀里,放声大哭,这下几只蜡烛点起,原来如意如水如玉都在这间房子里,被沈月儿的哭声都吓得一惊,光亮一照过来看到柏锐正在拍沈月儿的脊背,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如水嗔道:“是谁跟我说的君子不欺暗室,切,伪君子。” 接着是如玉扶着如意也走了过来,看样子大家都是和衣而眠,柏锐喉咙干涩,等如意走近先摸了摸她的肚子,又用力攥了她的手一下,告诉她自己没事。 大家都是眼睛红肿,显然这些天都流了不少的眼泪,柏锐抱歉的笑了笑,如意过来到床边,沈月儿给她让开了位置,这时外面传来了打更的声音,现在应该是三更天了,如意想着沈月儿道:“月儿姑娘先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们。” 沈月儿像是很听如意的话,也许是柏锐为了救自己差点丧命有些愧疚,少见的乖巧的蹲万福行礼,也没出去,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睡了。 如水过来摸了摸柏锐的头,说道:“不烫了,看来死不了了,困死了。”说完打了个呵欠,又躺下睡了,不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如意道:“这里是沈氏一村,是月儿姑娘父母的房子。” 柏锐点点头表示知道,如意又道:“你被咬伤后,多亏月儿半路遇上了护村队,你是被一位队里年纪最大的老猎人救下的。”柏锐又点点头,如意继续讲道:“送你来到这里后,他们找了最好的郎中保住了你的腿,但失血过多,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如玉道:“我们当夜赶来,如意姐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差点……” 柏锐惊恐的摸了摸如意的肚子,如意眼里泛出泪花,道:“没事,没事,吃了大夫的药,虚惊一场。”接着道:“月儿这丫头,守了你三天,别看她现在睡下了,这是她三天以来第一次上床睡觉,平时累的撑不住时都是趴在你身边。” 柏锐无奈笑笑,指了指如玉示意让她去扶如意休息,正在这时,睡着的沈月儿脚蹬拳打,一会儿说‘啊,柏哥救我。’一会儿又哭了‘柏哥,柏哥,都是我不好,你别死啊。’如意又坐下,跟如玉说:“你陪陪月儿让她别这么惊恐,好好休息一下。” 如玉过去,沈月儿一把抱住如玉,枕着如玉的腿,如意轻轻抚摸着沈月儿的背,除了偶尔抽搐一下,沈月儿终于睡安稳了。 如水起来了,说道:“得了都去睡吧,吵死了。如意,柏锐又死不了,你一个劲地哭啥,去睡吧。哦对了,你现在是大肚婆,还是我扶你吧,别让你相公担心。”也不管如意想不想去睡,反正把她搀扶了过去,还破天荒的给如意盖好被子,压好被角。。 如水坐过来并没有说话,等他们都睡着了,如水道:“嗯…我要搬出去住了。” 柏锐感觉有些惊恐,望着如水询问原因。 wap. /88/88919/20795065.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七) 如水道:“没有什么,我自由惯了,已经跟你在一块憋屈了四年,我得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柏锐没法说话,但脸上挽留的表情显而易见。 如水看着柏锐的样子‘噗呲’笑了出来,依然媚眼如丝,依然洒脱自然,道:“放心,我不离开保定府,也会给你留着门,随时欢迎你来,要不柏公子好不容易圈到家的美人就这么溜了岂不可惜。” 柏锐知道如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左右,但想想一起生活这么久,还是很不舍。 如水傲然道:“我就说么,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只要我的床是他的,就什么也不说了。” 柏锐连忙摇头表示否认,脸上流露出真诚的表情。 如水也有些感动,低头吻了柏锐一下,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弄的柏锐哭笑不得。 一早,沈月儿喊来郎中,一剂清凉的药入喉头,柏锐登时感觉舒服了很多,清了清嗓子,虽然稍微有些嘶哑,但可以说话了,如玉端来了一些汤圆,是这两天闲时包好的,嘱咐她们自己去吃,如水搀扶着如意出去了,沈月儿却要要过碗来,亲自喂柏锐,如玉没法儿,只能在旁看着,终于烫了柏锐的嘴一下,又糊了柏锐满嘴芝麻糊以后,将碗还给了如玉。 半晌午时曾在石来了,看了看柏锐的伤口,道:“狼牙咬痕深入骨面,这次没留下残疾实属万幸。”又将这几日商号的情况大致做了简单的汇报,将如意吩咐先不要与人说起柏锐负伤的事也讲了。 柏锐道:“有曾大哥打理,我是放心的。” 曾在石拍了拍柏锐。 这段时间沈太爷常来看他,给柏锐讲了很多做生意的事,还教会了这个臭棋篓子下围棋,教授时四女也在一旁看着,沈月儿如水一看就瞌睡,如意本身有些底子,学的又快,得到了很多赞赏,下棋时在与沈太爷交谈中,沈太爷对如意的态度和学问大加赞赏,言道‘若月儿有你一半儿,也不会找不到婆家。’气的沈月儿直说太爷爷胳膊肘往外拐。 一个多月柏锐才下地,活动了一下,就要坚持回家调养,沈月儿眼睛又红红的,道:“柏大哥是不是很讨厌我。” 柏锐道:“没有,怎么会呢。” 沈月儿道:“那你为什么急着要走。” 柏锐笑了笑没有回答。 看大家收拾东西,沈月儿哭了出来。如玉过来哄了半天也无济于事。柏锐摇了摇头,要出门时被沈月儿一把拉住,沈月儿道:“柏大哥,你若是不喜欢我,现在说明,我沈月儿无论如何也不缠着你。” 柏锐无话可说,愣愣的看着她。 如意过来解围,刚叫了沈月儿的名字,就被沈月儿打断,怒道:“如意姐不要哄我,我就要这男人当着我的面说清楚。” 柏锐默不作声,如意用肩膀抗了他一下,柏锐定了定,轻声说道:“喜欢。” 沈月儿眨巴眨巴眼睛,不哭了,道:“为何不跟我太爷爷提亲?” 随着这一个月的接触,柏锐深深的喜欢上沈月儿,也对沈太爷和沈家的长辈有了更深的了解,但是无缘无故受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只是银钱的事就如块石压胸,教授的事更是无以为报,柏锐道:“现在提亲,有些像,像城下之盟,等我赚足银钱,风风光光的来提亲。” 沈月儿本来心里很欢喜了,现在又有些不悦,道:“那不是好久都不能相见?”说着金豆子又吧嗒吧嗒往下掉,这也让几人有些感叹,没有料到这个十六岁的丫头竟然如此深爱着柏锐。 如意走过去道:“你柏大哥腿伤还需要些时日,我又快临盆了,我们也需要人手,比如总得有人给你柏大哥喂汤圆,如果沈太爷和你伯父伯母同意,你到柏宅住些日子可好?” 听到喂汤圆,沈月儿噗呲就笑了出来,上面流着眼泪,下面咧着嘴笑,这一下梨花带雨把柏锐看呆了。 沈月儿看着柏锐楞了一下的表情,心下欢喜,白了柏锐一眼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用问太爷爷。”说着就代替如玉搀扶如意,生怕把她一个人扔下。 等柏锐上了马车,如意又去见了沈太爷说了这事,沈太爷道:“走了就没人陪我老汉下棋了。” 沈月儿在一旁道:“如意姐走了,你就不舍得,我要走你却一句话不说。” 沈太爷笑道:“女大不中留啊。” 沈月儿一跺脚哼了一声,搀扶着如意出去了。 回到府里如水说了自己要搬出去的事,众人低头无话,如水不以为意道:“不管你们是真留假留,反正我是要走的,对着柏锐这个木头太无趣了。”接着自己眼睛也红了,如意想说什么,如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道:“今天晚上我陪柏大爷,你们谁也不要抢。” 如意道:“相公现在有伤,怎么能行房。” 如水晒道:“你不就有过柏锐一个男人?你懂什么,我自由分寸。” 沈月儿毕竟年纪还小,听了这些露骨的话,脸刷一下就红了。 如水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年轻真好,真滑嫩,柏锐这小子福气不错。”接着走到门口看了看天,道:“到时候了,要不人家还不把我当狐狸精撵出去。” 沈月儿追上去,道:“如水姐,我说话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如水牵起沈月儿的手道:“你以后就住我那里,来,我还有些调好的香粉送你,保准你喜欢。” 一夜过去,如水拿上柏锐给的五千两银票,坐在了准备好的马车上,给众人留了地址,道:“等孩子满月,我会回来喝满月酒的。” wap. /88/88919/20804813.html 柏家发迹(一百零八) 又是一个月,柏锐活动没有问题了,走路时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柏锐有些跛脚。 得到如意的允许,柏锐腿伤好后,第一次去了商号,奇怪的是,大家都觉得柏锐现在说的话句句点中要害,好像与以前大大的不一样了,看柏锐的眼神也从奉承到了信服,看来一个多月沈太爷的教导确实让柏锐有了很大的变化。 九个月的如意肚子形状尖尖的,大家都说怀的是男孩儿,如玉和沈月儿轮流照看如意,搀扶着如意四处逛逛,由于银钱使得足,扩建的柏宅已经大体上有了模子,工头说照这个速度,估计能提前半年交工。 京城里的信到了,柏姐问了柏锐的伤势恢复情况,嘱咐如意要管好柏锐,以后外出要带着下人,不可再任性,同时也表现出了对沈月儿的极大兴趣,不反对沈月儿入门,但对如意要让出主母位置的做法并不赞成,说了对柏锐修建府邸终于做事有了个正形的喜悦,字里行间流露着,想一家人团聚,看看柏宅的想法,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如意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并送了京城里最名贵的保胎和各类补药,最后说道,谢谢如意想出的名字,姐姐很是欣慰。 孩子到底要叫什么呢,有一次晚上吃饭,大家又在讨论这个问题,如意说出柏怀景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都不阴白其中的意思,只有柏锐赞许如意心细,讲出姐姐和自己逃难时,姐姐有一个幼小的孩子叫赵遗镜,因为当时穷所以夭折的事,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怀念那个孩子所起的,沈月儿如玉二女心底发出自愧不如的感叹。 沈家太爷派人来找沈月儿回家,沈月儿总是借故推搪,什么柏锐的腿伤是因为保护自己而得的,现在没好不能回去。什么跟如意姐姐一起读了很多书,现在又要学习乐理。什么跟如意姐姐现在关系如胶似漆情同姐妹,姐姐马上要临盆了,想亲自看着孩子出生。反正诸多理由,柏太爷气的没法儿,直呼‘女生外向。’中间柏太爷见了沈月儿几次还是让人直接带信给如意,叫如意跟他下棋,沈月儿才陪着回去的。 倒是在如意的一再要求下,柏锐给了沈家一颗定心丸,正式拜会过一次,正言道‘等柏宅一落成,有了配的上沈月儿的家宅时,就正式下聘,迎娶月儿为妻。’沈太爷这才放心,沈月儿也才和如意、如玉在沈家住了三天,一到第四天立马又跟着回了柏宅。 家里没人,柏锐去找了如水,现在的如水已经是一家舞楼的老板,这家舞楼叫做胭脂楼,里面已经招揽了一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但这里并不是一家青楼,它有两个作用,一是卖酒听曲儿看戏,赚些钱财。二是择优培养一些美人坯子教授歌舞、戏曲、乐理,诗文,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送与京城王府,让八爷九爷作为礼物赏赐给别人,或是拉拢人心,或是作为刺探情报的耳目,所以有专门的训练课程教授她们,这些人贵精不贵多,所以隔几年也就送过去四五名,挑选这些姑娘时不但要看身材长相,还要看是否聪阴伶俐,更要将祖宗十八代一查到底,预防混入奸细。当然这些怜人相对于前台那些是分开培养的。柏锐先听到这个消息时,勃然大怒,送金银细软,古董字画,柏锐都可以接受,唯独这将人当成货物,柏锐就特别的不满意,还回家责问如意是否知情,如意也不答话,默默的等柏锐撒完气,说出了这是八爷九爷的要求,还说其实送女子早已经斯通见惯,为了保你的位置,如水甘愿牺牲,离家经营,让柏锐不要生气的话。柏锐抱着头捶自己,骂自己没本事,连个女人也护不住。终于心里放不下今日来看如水。 柏锐来时,里面宾朋满座,气氛喧闹,正在门前踌躇,有一女子过来说道:“奶奶请柏公子从后门进入。”柏锐依言而行,到了后院二楼,因为这里从未来过男人,所以在这里等着上台的女子窃窃私语,不知为何,大奶奶会打破惯例邀请男人来此。 柏锐喝着香茶,等了一刻钟,急促的脚步,近似于小跑,啪的推开门,如水如一缕香烟飘然而至,如水见柏锐并不是很高兴,道:“谁又气着柏爷了?”说完咯咯直笑。 柏锐一把将如水抱起,就要往床榻走去,如水道:“前面宾客未散,我为柏爷挑选两位姑娘相陪可好?” 柏锐勃然大怒,一把将如水扔到床上,照着如水丰隆的臀部就是一巴掌,怒道:“谁让你做这个的?” 柏锐等着如水跟他大吵,可如水竟然哭了,这是这么多年如水第二次哭泣,不同的是,第一次如水为了回忆往昔,自己命运无法改变,这一次为了身边这位心爱的人而牺牲自己,但这个男人不理解,还责骂自己。 柏锐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连连骂自己不是东西,如水哭了一会儿安静了,泪眼朦胧的看着柏锐,道:“情郎,人生在世有许多东西不能选择,但我保证,你是我如水最后一个男人,直到我死去。” 柏锐抱着如水,如水双手也缠了上来,拥吻许久,门口有人轻轻叩门,隔着门道:“大奶奶。” 柏锐放开如水,如水道:“等着我回来。”。 这一夜两人抵死缠绵。 半个月后,终于如意临盆在即,柏锐风风火火的往家里赶,到了时,就要往里进垂花门,端着盆出来的沈月儿看到,急忙过来拦住,说道:“出去出去,大男人不能看这个。”然后关了二门,将柏锐关了出去,柏锐只能听见如意的喊叫和丫鬟们急促的脚步声,自己也是急的满头大汗,来回踱步,半个时辰,柏锐像是等了五十年那么久,随着一声啼哭破空,里面接产的稳婆跑出来道喜:“恭喜柏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孩子贵气。”柏锐马上就往怀里摸去,激动的手拿出一锭银子,稳婆接过大喜,往常接生赏银也就一二两,碰见大户最多十两,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的足色官锭,稳婆赶紧有磕头笑着道:“我王婆子接生这么多年,论夫人美丽,孩子健硕,生产顺利这还是头一朝,谢谢柏爷了。” /88/88919/2082059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