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哥哥们被我虐得国破家亡》 第176章 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蓝韫宜总觉得有人在人群中偷偷看着她,那奇怪的眼神让她觉得脖颈发凉。 于是她皱着眉头转身,打算寻找那道目光,却意外的看见人群中伸出了一只手,整个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身子一闪,急忙躲过了那只手,随后又反手攥住了那只手。 作恶的人感受着自己手腕上微凉的触感,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急忙甩掉蓝韫宜的钳制,却发现蓝韫宜的手此刻竟犹如铁钳般,一丝一毫的都撼动不得。 蓝韫宜咬紧牙关,念了一个大力诀,将她的手猛地一拽,一个灵活的转身,将那人推到了湖里去。 一声尖叫穿破云霄,随即是“噗通——”一声的落水声。 还未等蓝韫宜稳住身形,过了几秒,又是一道尖叫声响起。 又是“噗通——”一声。 有两个人落水?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往湖里望去,却觉得脚下是猛地一滑。 她的身形一个踉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便差点朝着湖水的方向一头栽下去。 地上有问题! 这脚下的地绝对有问题! 一股失重感席卷了蓝韫宜的全身,蓝韫宜的心头一缩。 竹青瞧见眼前这幕,急忙驾起轻功,拉住了蓝韫宜的手腕。 可是比竹青更早的是一只冰冷的大掌,他抓住了蓝韫宜的手腕,又往他的怀里猛地一拉。 蓝韫宜的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那人的胸膛,那人的身形像是消瘦极了,她只觉得自己撞到的是个骨头架子。 蓝韫宜眼前一黑,可等她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眸,眼前那人却消失了。 只有蓝韫宜的鼻尖,还蔓延着属于他的,极淡的味道。 蓝韫宜闻着那个熟悉的味道,认出了那个人,她闭了闭眼眸,双手微微捏拳。 此刻的南湖湖畔边也乱成了一团。 刚刚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尖叫声、哭喊声充斥在蓝韫宜的耳畔,可皇后的声音却在这些声音中显得尤为清晰。 “快点去救人!快点去救回我的灵儿和丽嫔!丽嫔的肚子里还有皇嗣!” 皇后的声音还带着些微微的颤抖,她的神情看起来也十分错愕。 皇后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看起来训练有素的侍卫,毫无犹豫的跳进了湖里。 蓝韫宜看着在湖里挣扎的灵舒郡主,她原本的发髻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此刻正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还一连呛了好几口水,看着已经体力不支,快要沉下去了。 蓝韫宜抿着唇,看着湖里拼死挣扎的灵舒郡主,眼眸暗了暗。 刚刚在她身后想要推她的,大概就是灵舒郡主了。 蓝韫宜没有想到,重活一世,灵舒郡主竟还是死性不改,要把她推进湖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那丽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刚刚明明看见,丽嫔站着的位置距离她和灵舒郡主极远。 蓝韫宜想到自己刚刚险些要跌倒的画面,紧紧抿住了嘴唇。 原本拥挤的湖边此刻已经空了出来,就像是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蓝韫宜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看着她原本站着的位置上的鹅卵石。 那处的鹅卵石布满了青苔,形状也和稍远处的鹅卵石有着细微的区别,若是不仔细去看,一般人都注意不到。 想必只要在那处有着轻微活动,就会滑倒,跌进湖里…… 这连环计,到底是谁布下的? 灵舒郡主原打算对她的陷害,是否也是被人利用? 蓝韫宜突然觉得有些心惊,她趁着众人不备,蹲下身,捡起了一块鹅卵石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她默不作声的瞧着团团站在周围的宫嫔:皇后、贵妃、元妃、珍妃、还有刚刚掉入水中的丽嫔。 是谁设计了精妙的局中局,做了两手打算也要拖她下水? 她今日的遭遇又与前世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眸。 早有准备的侍卫就像是下饺子似的,接连不断的跳进了湖里,不一会儿,便将水中的灵舒郡主和丽嫔都捞了上来。 丽嫔浑身湿漉漉的被捞上来,腿间的鲜血便已经浸透了她的裙摆,她浑身脸色惨白,嘴唇还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珍妃看着奄奄一息的丽嫔,急忙喊道。 皇后听了,又叫了自己身边的太医去给丽嫔看诊。 蓝韫宜敛了敛眸,南湖的水性极寒,恐怕丽嫔的孩子是完全保不住了。 果然,太医为丽嫔诊治完了之后,又微微摇了摇头:“丽嫔娘娘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众人听了,纷纷抬起头,众人神情各异,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南湖的水极寒,丽嫔娘娘又受惊过度……同理,灵舒郡主掉入水中之后,寒气入骨,身子大概会受很大的影响。” “受很大的影响?”皇后拧着眉头。 “到雨天便会关节疼痛,到了冬日便会极其畏寒,而且……她大概以后再也不能又自己的孩子了。” 太医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夫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半昏半醒的灵舒郡主,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她拖着湿淋淋的衣裳,踉跄着脚步,目眦欲裂的朝着蓝韫宜的方向冲过来。 “是蓝韫宜,是蓝韫宜把我推下了水!是她心怀鬼胎,蛇蝎心肠!” 灵舒郡主的声音嘶哑,脚步凌乱,身上还有着浓浓的水腥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灵舒郡主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天旋地转的,太医的话比她被送进尼姑庵的时候还让她绝望。 她永远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奋力的往前一扑,想要撕扯蓝韫宜的头发,却被竹青牢牢的拦着了。 “蓝韫宜,你为什么如此狠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的孩子……” 灵舒郡主的声音嘶哑,神情哀恸,看起来像是悲伤到了极致。 /106/106746/28583394.html 第175章 戴反了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阵妖风吹的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们急忙扶住了身边的宫女。 可还没碰到宫女的手,这诡异的妖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们缓缓睁开眼睛,却在此刻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 听声音,像是灵舒郡主? 众人急忙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在一瞬间又差点被闪瞎了眼。 元妃也差点被眼前的亮光闪瞎了,她急忙捂住了眼睛,待眼睛适应后,才顺着亮光的方向好奇的望去。 这才发现眼前的亮光——竟是灵舒郡主的头! 灵舒郡主光溜溜的脑袋反射着太阳光,闪到了所有人的眼睛。 此刻的灵舒郡主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急忙弯腰将地上的发髻捡起了起来,又慌里慌张的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场的众人瞳孔皆是猛地一缩。 “灵舒郡主,你——” 灵舒郡主平时虽然嘴贱,又天天陷害她,可蓝韫宜实在是有些有些不忍心了。 她举起一根手指头,正打算提醒灵舒郡主,谁知她竟像疯了一样的冲上前来。 “贱人!你是不是又要嘲笑我?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你这个下三滥的贱货,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灵舒郡主自然知道自己的光头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此刻近乎癫狂,抓住脑子里竟有的几句话,就对着蓝韫宜破口大骂。 在场的所有人都撇了撇嘴。 只不过还未等她碰见蓝韫宜的衣角,竹青就出现拦住了她。 蓝韫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淡淡开了口:“我刚刚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发髻,前后戴反了……” 灵舒郡主听了蓝韫宜的话,整个人都呆了呆。 蓝韫宜竟只想说这句话?可所有人刚刚都看见她对蓝韫宜破口大骂了。 蓝韫宜看着灵舒郡主僵在原地,如同雷击的模样,又是摇了摇头,安慰道。 “其实做过尼姑也不是什么丑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不是也说,是和蓝婉茹一起去的吗?虽然你做了不少陷害人的事情,被蓝泊简罚去尼姑庵,可丢人的事情,做的人多了,也就不丢人了。” 蓝韫宜轻飘飘的话,向在场的人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若真是蓝韫宜陷害自己亲姐姐,那非亲非故的灵舒郡主,怎么可能会跟蓝婉茹一起被罚去尼姑庵?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心中也十分了然。 就连元妃都对着自己的表妹摇了摇头:“罢了,贞儿,我们去瞧瞧其他花。” 原本围观的人群缓缓散了,只有灵舒郡主定定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朝着蓝韫宜露出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 “蓝韫宜,你等着吧,你给我好好等着!” 她调转了自己戴歪的发髻,眼眸充血,脸上却带着胜利的微笑,好像是彻底疯魔了。 灵舒郡主怒气冲冲的离去后,蓝韫宜的世界才终于清净了许多。 蓝韫宜仍旧是坐在角落里,看着昨日珍妃口中重得圣宠的元妃,有些愣神。 元妃穿着一身蓝粉色的宫装,头上戴的是近似牡丹的海棠花,妆容精致的脸上虽瞧着保养得当,可也能让人清晰的瞧见她眼角的细纹。 容貌可以说不及珍妃的万分之一;而年岁也没有那位正怀着孕的丽嫔年轻;就算论起威严和管理后宫的手腕,也不及赏菊宴上一直沉默寡言的那位贵妃。 就算是皇后,在皇帝面前也有着多年的夫妻情分。 可这元妃,她到底是为何重获圣宠?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让从前宠冠六宫的珍妃,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了。 这实在是有点反常。 蓝韫宜想着,又将目光缓缓挪向了元妃身边的年轻女子。 若是说起来,这位表妹长相昳丽,倒是能与珍妃比肩。 蓝韫宜正想着,却有一个小宫女走到她的身边,邀请她去御花园的南湖边观景。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却见原本在赏花的夫人们也跟着宫女的指引,纷纷往南湖边走。 她没有在赏菊宴上安排众人前往南湖观景。 那到底是谁? 这片南湖,前世的蓝韫宜曾被灵舒郡主推进去过,湖里头的水很深,水性极寒,十分危险。 若不是极熟水性的人,恐怕也不敢轻易下去救人。 蓝韫宜不仅性格倔强,身子骨也硬,就算是前世被蓝婉茹取走了大半辈子的血,连蓝崇洲都熬不住,她却还能撑下来,还同时照顾着一大家子的人。 可这样的蓝韫宜,前世也因为湖里头的水,让她的身体毁了大半,永远落下病根。 蓝韫宜想着,心弦却突然紧绷了起来,她拎起裙摆,也不顾那个引路的小宫女,便挤进人群中寻找珍妃的踪影。 人群里还有许多夫人在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听说南湖上仍旧开着许多的荷花呢,原本这些荷花都是要谢了,可又不知道为何,今日又开了起来。” “从前荷花过了才能瞧见菊花,今日竟能在同日瞧见荷花和菊花。” “听!南湖上还有歌声呢!” 众位妃嫔、夫人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 蓝韫宜眉头皱的更紧了,连忙挤开人群去找珍妃的影子。 没等蓝韫宜走到南湖边,就听见了从湖面上传来的靡靡之音,她远远的便看见南湖里的许多荷花,天上还飘着许多风筝。 蓝韫宜在人群中看见了珍妃的背影。 珍妃原本以为这是蓝韫宜想出来的点子,可从前却没有听蓝韫宜说起过。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意外,便也随着人群走到南湖边,她虽然也怀着警惕,远远的便停下了脚步,可身子却被人不由自主的挤着,离得南湖畔越来越近。 “大家都别再往前走了,南湖水深,各位娘娘夫人要注意自身安全!” “珍妃娘娘,珍妃娘娘!您就待在那里,别再往前走了,韫宜找您有事!” 蓝韫宜大吼了一声,那些夫人听了蓝韫宜的话,才没有继续往前走。 蓝韫宜瞧着,急忙穿过人群,小跑到了珍妃的身边,拉住了珍妃的手,却发现南湖边站着的都是宫里头的娘娘。 大概是因为宫里头的娘娘,位高权重,夫人们为了留出观景的好位置,都不敢往前走,将最前头的位置留了出来。 蓝韫宜刚护着珍妃的身子,将她往自己的身后送了送。 却在这时,人群里陡然伸出了一只手,往蓝韫宜的腰侧猛地一推。 /106/106746/28583393.html 第174章 摇摇欲坠的发髻 “为了我?”蓝韫宜有些诧异的看了回去。 蓝崇洲放弃了考取武状元的机会,跑去城门口当值的行为确实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自己想进宫便进宫,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听说他在在城门口当值的时候救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元妃的表妹,陛下欲嘉奖他,想让他升职成御前侍卫,不过他不愿。” “可当他听到你最近也在皇宫里时,又答应入宫,不过仍旧不愿做御前侍卫,而是当了宫内一个普通的侍卫……不过凭着他的天赋,去当一个碌碌无为的侍卫,还真有点可惜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珍妃突然有些感叹。 蓝韫宜轻轻的哦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无论蓝崇洲的举动是为了什么,那都与她无关。 ———————————— 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很快,蓝韫宜这几日除了在太后宫里照顾太后的用药,便是筹备着赏菊宴的事情。 蓝韫宜在从前便将赏菊宴的事情计划安排好了,因此如今也不觉得分身乏术。 转眼间便到了赏菊宴当日,因为是宫中一年一度的宴会,宫里的妃嫔和宫外的夫人,全都来了。 元妃、丽嫔的出现,蓝韫宜不觉得意外,令蓝韫宜觉得意外的是——近日闭门不出的皇后,和本在净慈庵的灵舒郡主,今日竟全到场了。 蓝韫宜坐在位置上,看着席对面的灵舒郡主发呆。 灵舒郡主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骑装,架势虽足,可脸上仍见憔悴,可见在净慈庵待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 更重要的是,原本她该是光溜溜的大脑门,此刻上面长着黑丛丛的头发,乌发挽成精美的发髻,犹如黑云一般,不仅多、而且密。 只不过灵舒郡主说几句话,便要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发髻。 短短数日,灵舒郡主的头发竟是长出来了?这可真是个医学奇迹! 蓝韫宜直勾勾的盯着灵舒郡主的头发,脑子里想的却是医学札记上的内容。 若是能拔几根好好研究…… 蓝韫宜险些看呆了神。 灵舒郡主感受到了蓝韫宜的炽热的视线,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便腾得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林府对她许诺了什么,她经过了上次的事情,竟也不怕蓝韫宜,反倒是气势汹汹的带着几个小姐妹,就往蓝韫宜的身前走。 她猛地走了几步,头上的发髻便也跟着晃荡,吓得灵舒郡主急忙扶住了头上的发髻,又放慢了脚步。 哦,是假发啊~ 那她硕大的发髻下面,岂不是还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步伐,头上的发髻都有些摇摇欲坠,若是灵舒郡主在宴会上掉了发髻,露出个光头,那场景…… 蓝韫宜想着,她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这就是你办的赏菊宴?也不怎么样嘛!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垃圾!” 灵舒郡主指着远处各色的菊花,高傲的开了口。 就算是有绿菊、紫菊,有并蒂菊、有混色的七彩菊,让宫中的所有娘娘都目瞪口呆,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围着花儿啧啧称奇,那也不怎么样。 若是让她来办,她肯定也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嫁接菊花,也能想到用菊花拼成汉字! 也能让大家喝菊花茶,赏菊灯。 从前她没想到,不代表以后她想不到。 若是这样说起来,便还是蓝韫宜偷走了她还未想到的创意! 这个贱人! “是不怎么样,自然没有郡主您在林府一舞‘惊’天下,那样让人的灵魂都能感受到震撼。” 蓝韫宜也没站起身,只是坐在原位,抬起头懒懒散散的道。 她明明是需要仰视灵舒郡主,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居高临下的气场,却让灵舒郡主垂在身侧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发抖。 她一看见蓝韫宜,便条件反射的有些害怕。 可蓝韫宜语气幽幽,竟是讽刺她在寿宴上蹿稀的事情! 灵舒郡主双手扶着发髻,气得差点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讽刺我!” 灵舒郡主全然忘记了蓝韫宜的身份,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没名没姓的平头百姓,指着她的鼻头便骂。 “我说话的时候又不用扶住头发,也不会觉得头顶凉凉的,我为什么不敢开口?”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头顶:“在净慈庵里待了那么久,都没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讲到净慈庵,灵舒郡主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扶着发髻,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豫王没来,才放心的开了口。 “我可不像你,是一副蛇蝎心肠!想必你想去净慈庵,菩萨都不愿意放你进去,怕你脏了她的宝地!” 灵舒郡主刻意放大的音量,吸引周围的夫人妃嫔,通通往这边看。 当时蓝府和林府为了压下消息,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她们被送去了尼姑庵。 若是此刻颠倒是非,倒打一耙,其他人只会觉得蓝韫宜是个狠毒的女人,而名声受损的,也只有远在净慈庵的蓝婉茹。 没人会知道她曾经也被送过去。 “你可这是恶毒至极,竟用了诡计把自己的亲姐姐送去了尼姑庵,还故意削掉了她的头发,毁掉她的名声!” 灵舒郡主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时也是义愤填膺的。她身边的小姐妹便也急急附和。 “我的天哪!婉茹竟被削去头发,做了尼姑?她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还怎么做人啊?” “对啊对啊!若是我被剃了头发,我宁愿去死!丑成光头,这还怎么活着见人啊!蓝韫宜竟恶毒到了这个地步,怎么配来到宫中,参加着赏菊宴呢!” 这些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多消息都不知道。 可灵舒郡主听着她们的话,原本得意的脸色却陡然僵了僵。 几人讲的义愤填膺,吸引了许多附近的妃嫔,就连在附近看花的元妃,都被灵舒郡主的声音吸引来了。 她扶着表妹的手缓缓走近,刚打算讲话,对蓝韫宜狠毒的心肠小惩大诫,重点自然是是为了讽刺讽刺珍妃识人不清。 蓝韫宜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聒噪。” 她冷冷道。 她感受着在场夫人的目光,嘴里暗暗念了一个诀。 便在一瞬间,狂风大作。 那风像是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掀翻。 /106/106746/28583392.html 第173章 珍妃失宠 竹青看着蓝韫宜像是极有主意的模样,悬着的心也放下去了些。 她心下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难道今日派来刺客的人真是珍妃?那您还要去她宫中作什么?” 蓝韫宜朝着她笑了笑:“不,派来刺客的人是皇后。” “皇后?我当时卸掉了他们的四肢,他们处于极度的疼痛之中,身上的又是三脚猫功夫,不是一流的死侍,那时或许是为了求生,说了实话。” 竹青皱了皱眉。 “我在试探的时候也有这个疑虑,可他们最后为了保密相互自裁,用的还是那样残忍的方式,这就说明了他们从前说的假话。” 竹青听了蓝韫宜的话,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眼眸腾地亮了起来,望向蓝韫宜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崇拜。 “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公然行刺,我们可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现在先按下不提,太后宫里的事情,终究是没造成什么影响,皇帝也不会太过为难皇后。这件事没有证据,只能等日后数罪并罚,一击即中。” 蓝韫宜说到了这里,竹青心中了然,也就没再问了。 可蓝韫宜瞧着眼前幽暗又陌生的宫道,心中却升起了几分不安。 刺杀的人是皇后派来的,是要杀她,那刚刚那个老嬷嬷呢?她的死又是谁造成的? 这偌大的皇宫到底藏着多少杀戮、多少秘辛? 而里面的事情又有多少与她有关?到底有谁为她前世的悲剧添砖加瓦? 可她前世却是连宫门都没有踏进过半步…… 此刻的蓝韫宜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得而知。 ———————————— 撷芳宫 蓝韫宜到达撷芳宫门口时,还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得宠的珍妃,宫殿中会是如何的恢弘气派,可眼前的撷芳宫却有些昏暗。 烛火大概只点在内殿里,撷芳宫的门口也只有寥寥几个小太监守着,还在打着哈欠。 等蓝韫宜进了内殿,珍妃似乎也听闻了刚刚道路上发生的事情,一瞧见她,便急急站起身,将她引到了榻上。 殿内灯火幢幢,却清晰的照出了珍妃脸上的疲惫和憔悴。 她看见蓝韫宜又微微笑了笑:“本宫也听闻了你刚刚发生的事情——怎么样?没事吧?” 蓝韫宜摇摇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我没事,不过路上遇见的一个浣衣局老嬷嬷,却突然暴毙而亡,韫宜想问问您,可否知道这位嬷嬷的背景?” 珍妃挑了挑眉,感到有些诧异,待那位引路的小宫女稍稍解释了一番,珍妃才意外的开了口。 “她——竟然死了?” “您认识她?”蓝韫宜语气有些着急。 “她是宫里的老人了,从前大概是跟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原本十分得先帝的心,却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贬去了浣衣局,便一辈子待在那里了。” 珍妃知道的不过,见蓝韫宜如此好奇,便以为她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便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她从前在先帝身边伺候?” 可她自己从未听说过,也未见过先帝啊! 蓝韫宜敛眸思量了片刻,又开口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在此之后可有出过宫,或是在其他人身边伺候过?” “年轻时便进宫了,此外并无出宫或是在其他人身边伺候。”珍妃说的十分肯定。 蓝韫宜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为避免太过明显,让晏引霄生疑,他那边一时半会是问不了了。既然她此刻身在宫中,便去查查先帝那边是否有什么问题。 两人之后又围绕着几天后的赏菊宴聊了两句,一提到赏菊宴,珍妃的眼神里又多了些寂寥:“这还是陛下从前交给本宫办的,大概是也最后一次了。”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珍妃叹了一口气了:“本宫近日不得圣心,失宠许久。怕日后护不住你,便先跟你讲讲该要注意的地方,也愿你把赏菊宴办得盛大,让陛下能见我的苦心……” 她的声音都有些哀怨。 蓝韫宜是暗暗大吃了一惊,她看着珍妃在烛火笼罩下绝世的容颜,又想起从前皇上与珍妃令天下人感叹的爱情。 她只能感叹天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妃如今一朝得势,风光无二,近日甚至将家中的表妹接到宫中,陪她解闷。陛下不知道是怎么被她迷住了,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竟是什么都任由她。” 完全变了一个人? 蓝韫宜听着,歪了歪头。 “还有丽嫔,丽嫔有孕,陛下从前对皇嗣多有看重,虽然现在因为元妃,连自己的子嗣都不在意了,不过你也需要小心点。” 蓝韫宜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近日皇帝连自己的子嗣都不在意了,想必也不会对皇后严格处置,那她此刻最需要小心的大概是皇后了。 不过皇帝这样的转变……倒真的有些奇怪。 珍妃讲着讲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却突然亮了起来,闪烁着几分八卦的光。 “我听闻蓝府四少爷蓝崇洲,好端端的武举不考,竟去城门口当了看守,韫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蓝崇洲? 蓝韫宜微微一愣。 “哦,对了对了。如今他也不在京城门口当值了,他近日进了皇宫,好像是为了你……?” 珍妃说着,又将好奇的视线投到了蓝韫宜的脸上。 wap. /106/106746/28560285.html 第172章 神秘的老宫女 蓝韫宜被她说的话弄得愣了愣,她发现她能听得懂老宫女口中的每一个字,可话连起来,她便读不懂什么意思了。 “嬷嬷,是什么东西都一样?我身上又有什么味道?什么……血流成河?我的呼吸又是从谁哪里抢回来的??” 蓝韫宜转头看着她,手上仍旧是僵硬的领着那个洗衣桶,缓缓停下脚步,她的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焦急。 眼前的这个老宫女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说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抢回来的? 她是说自己重生后,多活一刻的性命都是从楚桓手里抢来的吗? 那又要朝谁感恩? 蓝韫宜一动不动的顶着老宫女混浊的眼眸,她的其中一颗眼珠已经病变有了眼翳。 在一片漆黑中,她的眼眸幽幽,只是微笑的看着蓝韫宜,浑身上下蔓延着一股置之度外的死亡之气。 让蓝韫宜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的狂跳起来。 老宫女看着蓝韫宜茫然的神情,才知道她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有些意外,又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不知道也是好事……不知道也是好事……” 老宫女缓慢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洗衣桶重重的放在地上,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我要告诉你——” 蓝韫宜见她要说出答案,急忙攥紧了拳头。 可老宫女的脸色却陡然一变,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再张开嘴时,黑色的鲜血便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老嬷嬷?老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老嬷嬷的身子却如同一截木桩子似的倒在了地上。 蓝韫宜急忙跪在地上,扶住了她,却看见她的眼角、耳朵处都流出了黑色的鲜血。 身旁似乎有异样的身影闪过,接着是竹青的高呼:“主子!周围有异样,小心!” 她的剑在入宫时被收走了,只能赤手空拳的与那两个黑衣刺客相搏。 蓝韫宜瞧着竹青拦住了刺客的动作,便急匆匆握住了老宫女的脉搏。 老宫女的此刻已经浑身痉挛了起来,她的脉搏微弱,蓝韫宜却惊奇的发现她突然吐血与那此刻无关,而是她体内含着巨量的毒药。 她手忙脚乱的掏出了布包里的药丸。 “嬷嬷,这些药丸能暂且吊着你的性命,眼下我的师父还在宫中,手里也有草药,他一定能救你一命!” 蓝韫宜说完,又急忙扶起她的头,想要把药丸往她的嘴里塞。 可她却是极为艰难的摇了摇头,不愿吃蓝韫宜手里的药丸,看着竟连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无。 她的嘴里还在一股一股的涌着鲜血,嘴里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蓝韫宜急忙把耳朵凑到了老宫女的唇边。 “不用……不用治我……我活的够久了……早该去死了……” 蓝韫宜的心口一颤,而老宫女却费力的抬起头,努力的将嘴巴凑到了蓝韫宜的耳边。 “当心……有人要害你。” 她说完这话,身子便软了下去,脑袋也重重的落到了蓝韫宜的手臂上。 蓝韫宜的全身一僵。 她用手指探了探老宫女的鼻息,却发现她已经没气了。 蓝韫宜的眸子暗了暗。 她敢确定老宫女刚刚要对她说的话,绝对不是这句。 有人要害她……自然有很多人要害她,可老宫女与她素不相识,她说的到底会是谁? 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竹青远处打斗的背影,她急急站起身。 嘴里念了一个诀往竹青的方向跑去,可还未等她跑到,竹青又一个扫腿,把那两个刺客猛地扫到了地上。 她又咬着后槽牙,猛地一压,蓝韫宜只听见嘎吱一声响,像是骨头断掉了的声音。 那两个刺客便像是叠罗汉似的被她压倒在了身下。 好……好猛…… 蓝韫宜惊叹。 她顿了顿,又急忙抱着裙摆飞奔到了竹青的身边。 “主子,已经解决了。”竹青的声音冷冷的,她捏着刺客的手臂,猛地一转,两个刺客的胳膊便全被卸了下来。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蓝韫宜抿了抿唇,捏起刺客垂在地上的头,又猛地拽掉了他蒙面的黑布。 那个刺客咬着牙,死死的盯着蓝韫宜,却没有讲话。 “是灵舒郡主?” 蓝韫宜沉着声,仔细的盯着刺客脸上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 那个刺客仍旧是咬着牙,竹青猛地一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闷哼一声,眼睛快瞪成斗眼鸡了,却不讲一句。 “是皇后?还是林府?” 蓝韫宜的话音刚落,刺客的瞳孔猛地一缩,却又强行镇定了下来,仍旧是沉默着。 “是珍妃?”蓝韫宜低头,离得他更近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是珍妃!就是珍妃派我来的!”刺客猩红着眸子,高声大喊。 刺客的话音刚落,远处便跑来了一队侍卫。 “你们那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首的侍卫高声大喊。 蓝韫宜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施施然站起身:“有两个刺客,害死了宫中的一个嬷嬷。” “刚刚宫中别苑传来异动,属下带着人马前去搜查,为赶得及处理此刻,是属下的失职。” 侍卫头头也听闻了晚上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他恭敬的朝着蓝韫宜拱了拱手,又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押着那两个刺客。 宫中别苑有异动?怎会如此瞧。 蓝韫宜抿了抿唇。 “请您和老神医放心,我们会查出事件的幕后主使。” 侍卫首领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小侍卫便急声叫嚷道:“他们——他们已经没气了!” 竹青听了,有些惊讶,她明明已经卸了他们的下巴,就连服毒的机会都没了。 可当她猛地转过头,看着他们手中的长剑贯穿了对方的身体,又死死攥紧了拳头。 看着侍卫带着三具尸体远去的背影,竹青才对着蓝韫宜暗暗骂道:“宫里的侍卫都是一群废物,我原本想告知王爷,让他帮您彻查此事,没人能在王爷的审讯之下还留有秘密的。” 蓝韫宜微微一笑,又缓缓捏住了竹青的手腕,对她安抚道。 “无妨,我大概已经知道今日派这些刺客来的人是谁了。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珍妃。” wap. /106/106746/28560284.html 第171章 药王谷的继承人 蓝韫宜坐在太后床边,一手捏着太后的脉搏,一边回忆着布爷爷在札记里说过的话。 她看书快,布爷爷留下的那几本手册,在布爷爷出去采药的这些日子,她都已经看完了,书中的药理知识也是不加思索便进入了她的脑子里,好像本来就存在在她的脑海中似的。 于是她沉思片刻便开了口:“太后的身型消瘦,手心足心发热,脉象以弦脉居多,再综合您刚刚为太后娘娘配置的中药来看,太后患得大概是消渴症,并且已经到了晚期,许多器官都已经衰竭。” 在场的人听到蓝韫宜这话,不约而同的一惊,其他人是因为太后的病情,而老神医却是因为蓝韫宜的诊断。 “韫宜,你竟连札记里消渴症的部分?还辨别出了我药包里配置出来的中药是什么!” 老神医瞪圆了眼睛,就连胡子都翘上了天,他感到有些欣喜若狂。 蓝韫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因为好奇,把您留下来的那些札记都看完了。而您药包里的药材——韫宜没敢动,便也没有辨别。我是通过您为太后配置的药丸,闻出来的。” “全看完了?闻出来的?”布老头的声音都发着颤,胡子也扑哧扑哧的掉了好几撮。 他知道蓝韫宜会对药理方面的知识天赋异禀,却没有想到竟能如此超神! 若是换成年轻的他,看完这些札记、再琢磨透,恐怕也需要三个月时间,而蓝韫宜竟只花费的五天!还能通过药丸而判断中药成分。 实在是闻所未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蓝韫宜惊到了,心里都暗戳戳的打算把蓝韫宜请来自己宫里,为自己看看身体。 只有皇后白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你说说该怎么治?”布老头又笑眯眯的开了口,竟连自己掉在地上的儿子们都不顾了。 眼瞧着欣喜若狂的老神医要让蓝韫宜给太后治病,朝阳公主的心揪了揪,她有些不放心。 她刚想开口却见蓝韫宜又回答了。 “太后胃热炽盛,而不是其他两症,您之前没有关闻问切,不好判断,因此少了淮山和知柏两幅药。” “没错!没错!朝阳公主你听到了吗?这是我的小徒弟!这是我的小徒弟啊!”老神医高兴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假以时日,她的医术一定能远超于我!她便是我定下的药王谷下一任族长了!”老神医捋了捋胡子,笑的胸膛都在振动。 “布爷爷,明明是您之前配的药有着奇效,我说需要加入的这两种药,天下郎中都知道!就您惯会取笑我!” 蓝韫宜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说的都是真的!韫宜,你日后会知道的,你的天赋到底有多超群!” 老神医慈爱的摸了摸蓝韫宜的脑袋。 朝阳公主听了急忙派人抓药。 果然,当太后再次喝下这药时,便幽幽转醒。 皇后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无了,她死死的盯着蓝韫宜的背影,又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寝宫。 “韫宜,感谢你,本公主真的很感谢你——” 朝阳公主激动万分的抓住了蓝韫宜的手,“日后在京城,在启国,便由本公主护着你,若是有人欺辱了你,便是欺辱了本公主!” 朝阳公主求来神医,救了太后,此刻说话的腰杆也硬了,又意有所指的开口:“今日的事情我会禀告皇兄,而母后此刻还未康复,还需你和老神医在宫里多住几日。” 蓝韫宜看了看老神医,老神医朝着她点了点头,又想到自己过两日便要为珍妃娘娘举办赏菊宴,便也答应了下来。 ————————————— 正巧珍妃娘娘得知了消息,派人来请蓝韫宜到自己宫里暂住。 相比朝阳公主,蓝韫宜自然更信任与国公府相熟的珍妃,又或许是因为那日寿宴,珍妃与她一样喜欢玉兰花。 所以蓝韫宜便答应了珍妃的邀请。 被皇后那么一搅和,蓝韫宜出门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索性珍妃的撷芳宫与太后的寝宫相隔不远,走几步也不费时间。 引路的小宫女在前头提着灯,蓝韫宜在她身后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漆黑又狭长的宫道。 宫道上是静悄悄的。 蓝韫宜却突然发现路边上有个慢吞吞的黑影。 她定睛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宫女,佝偻着背,吃力的拖拽着手里的洗衣桶,那里头似乎装满了浸了水的衣物,看着沉甸甸的。 “这是浣衣局的老嬷嬷了,性格古怪,不爱说话,也不愿接受帮助。与其他嬷嬷不同,她手下没有宫女,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引路的小宫女看着蓝韫宜好奇,便在蓝韫宜耳边轻声道。 蓝韫宜抿了抿唇,看着她费力的背影,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知为何,蓝韫宜的心中却涌出了一股想要去帮帮她的冲动。 她想了想,又快步走上前,帮着她一起拎着洗衣桶。 “老人家,我来帮你。” 老宫女先是低声说了一句不用。 可当她抬起头,看清了蓝韫宜的脸时,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蓝韫宜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她,便瞧见她瞳孔闪烁,看着极为震惊的模样。 “老人家,怎么了?”蓝韫宜眨了眨眼睛,觉得老宫女夫反应有些奇怪:“您是认识我吗?” 老宫女听了蓝韫宜的话,回过了神,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她缓缓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认识……不过是宫里人心冷漠,很少有人来帮我罢了。” 她说着,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却反常的没有拒绝蓝韫宜的帮助,而是和她一起拎着洗衣桶。 两人缓缓走在漆黑的宫道上,而小宫女则提着灯笼为两人照明。 “丫头啊,你的若是对人人都这样热心,恐怕自己会落个九族尽灭,死无全尸的下场啊!” 老宫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混浊的瞳孔望向了远方。 蓝韫宜听了她的话,身子也僵了僵。 前世的她,不就是热心了一辈子,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吗? 不过九族尽灭……蓝府那些人,与她没什么关系,更不可能会被她牵连。 “你呀你,都一样,都一样啊!” 老宫女有些感叹,她的嗓音粗粗的,像是乌鸦的凄鸣:“我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便认出来你了。你每一次呼吸,都要多一份感恩,这是血流成河抢回来的啊……” “可怜……可怜……” wap. /106/106746/28560283.html 第1章 被弟弟挖心掏肺,死无全尸 潮湿又腥臭的气息争先恐后的挤入鼻腔,让蓝韫宜感到一阵盖顶的窒息,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牙关发颤,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直到有人粗暴的扯开了她蒙在眼前的黑布,她才喘着粗气,勉强睁开了眼睛。 待她缓缓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人,悬在胸口的心脏才落了下去。 “桓儿,你是来救姐姐的吗?” 蓝韫宜声音喑哑,惨白的脸上却涌现出几分兴高采烈的生机。 她下山时意外见到楚桓,欣喜万分的两人还去茶馆喝了不少茶,却突然眼前一黑,等她醒来之后便到了这里。 一定是她被奸人所害,楚桓赶到这里是要来救自己! 楚桓是她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弟弟,数年来相濡以沫,六个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蓝婉茹,对自己却像陌生人一般视若无睹,甚至将她灌醉把她送进皇宫里,只有楚桓给了她关怀与温暖。 她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亲情。 可站在她面前的楚桓却一动不动,昏黄的烛光幽幽的投射在他半边脸上,让他的大部分身子都沉浸在黑色的阴影里。 他的神色暗淡,嘴角甚至挂着几分讥讽的笑,幽深的眼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让他俊朗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让她的灵魂像是要在瞬间被冰冻。 楚桓的反应像是往蓝韫宜的身上泼了一盆冷水,她身子僵了僵,狂跳的心脏也缓缓的沉寂了下去。 “楚桓……” “蠢妇,”楚恒低低的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不是你的心脏对茹儿的病情有用,我怎还会跑去见你?” “若不是三年前晏引霄救了你,我早用你的心脏救好茹儿了!” 蓝韫宜一怔,愣愣看着他,小脸霎时像纸一样惨白,完全没有了反应。 她从未想过楚桓竟会对她说出这番话,还未等她开口,又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蓝婉茹穿着一身轻如蝉翼的白衣,身材纤细、蛮腰羸弱,像是要随风而去似的。 她的手里还捏着一方绣着莲花的帕子,那帕子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她站定在楚桓身边后,便是装模作样的惊呼出声。 “桓郎……这是妹妹吗?咳咳……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蓝婉茹白着一张脸,黛眉微蹙,整个人柔若无骨的粘在楚桓的胸膛上,病若西子。 这就是她所谓的亲姐姐,自小体弱多病,需要以至亲的血肉为药,而她从出生开始便日日割腕取血,只是为了治好蓝婉茹的病。 蓝韫宜冷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好似金童玉女的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为什么楚桓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跟她的六个哥哥一样,为什么会不要她…… 蓝婉茹像是被她盯的怕极了,楚楚可怜的躲在了楚桓的背后,让楚桓的脸上是更沉了。 “茹儿,你莫怕,她已经被我挑断了手筋脚筋,玄真道人教她的法术,如今她一个也使不出来了。”楚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怜爱的摸了摸蓝婉茹的小脑袋。 蓝韫宜听了他的话,呼吸一窒,她慌乱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四肢以诡异的弧度翻折着,四肢经脉处各开了一道口子。 目光所及,皆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却又忽然感觉很陌生,她只觉得自己身下的土地直直往下沉,浑身是止不住的战栗。 “把心脏挖出来……妹妹,她会很疼吧?”蓝婉茹伸手拽住了楚桓的衣袍,面上似有不忍,声音轻轻的。 “不疼的,一点都不疼,若是你害怕,那便不看。” 楚桓知道蓝婉茹良善,就算是蓝韫宜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几次三番的冒名顶替、抢她功劳,她仍旧与蓝韫宜姐妹情深,于是轻轻哄着她。 “畜生!” 蓝韫宜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这对狗男女,几乎要流下血泪来。 蚂蚁啃噬似的疼痛侵入她的心脏,她感觉心脏是一阵诡异的抽疼,像是被人用刀剜成了几块。 “楚桓,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出来,寒冬腊月三跪九叩,为你从药王谷求来治疗侏儒症的神药,甚至求了师父,让他收你为徒,你才能变成今天的模样!” 蓝韫宜的声音嘶哑又凄厉,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朝着面前的楚桓扑去,可还没站起来,便直直瘫倒在地上。 细碎的石子嵌入她雪白的肌肤,她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深陷的眼窝流不出一滴泪,却感觉到了一阵刻骨的凄楚,和烧灼似的痛苦。 “这一切都是婉茹做的!” 楚桓猛地提高了音调,眼底是一片猩红,明显是陷入了狂怒。 这个毒妇用抢来的功劳骗了他五年!想到那五年里他和毒妇相依为命,他只觉得是恶心至极。 “若晏引霄知道自己拼死救的女人,又死在了我的手上,他会不会气的活过来啊?”说罢,他狰狞一笑,提起了自己腰侧的佩剑,便直直朝着蓝韫宜的胸口刺去。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桓提着剑震怒而来,嘴里胡乱的念着咒语,却没有丝毫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桓手中的剑没入自己的胸膛。 削铁如泥的佩剑刺入胸膛,发出“噗嗤”一声,热流伴着血腥味汩汩涌出,是一阵钻心的疼,她的身子一僵,甚至能感觉到那剑正在身体内剐蹭着心脏。 好疼,像是快死了一样的疼,可她痛得却是连泪都流不出来。 蓝韫宜瞪大了眼眸,浑身一颤,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抓住楚桓的领口,软塌塌的手悬在半空却又无力的垂下。 一滴血泪缓缓滴落,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朵血色的花。 恨,她好恨啊! “楚桓……你会,你会后悔的。”蓝韫宜睁着猩红的眼眸,一张嘴,血液便一涌一涌的喷了出来。 意识逐渐涣散,眼前一片模糊,却莫名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那时夜色正浓,她看不清楚晏引霄的容颜,却感受过他温热而滚烫的胸膛,是他单枪匹马从皇宫里救出了自己。 她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自己以一敌百,身中数箭,从马上翻了下来。 紧接着师父赶来救走了她,时间紧迫,她甚至都没能好好看清晏引霄的脸。 或许她此生亏欠的人,便只有晏引霄一人…… “我楚桓一生光明磊落,绝不后悔。”楚桓冷笑一声。 话音刚落,便将手伸进蓝韫宜的胸膛内,取走她的心脏,对于蓝韫宜的话全然不信,没有半点犹疑。 只要拿到心脏,他便能与蓝婉茹成亲,他以十里红妆、赫赫战功为聘,给婉茹最盛大的婚礼,她会是全京城最美的新娘,两人再生几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楚桓嘴角的笑意未褪,身体便猛地一晃,后背猛烈的痛意袭来。 只见蓝婉茹将帕子里藏着的匕首狠狠往楚桓的背上扎了下去。 如注的鲜血喷射了蓝婉茹的一大半边脸,瞧见楚桓惊恐又诧异的眼神,蓝婉茹只是歪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然后微微一笑,如同地狱中的鬼魅。 wap. /106/106746/27744923.html 第2章 重生: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茹……儿?”剧烈的疼痛蔓延,几乎要将他掀翻,楚桓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她死了,你也就没用了。”蓝婉茹见他还能说话,咬牙将那匕首往里猛地推了推,随后朝着他温柔一笑,笑容甜甜的。 “我从来就没救过你,更没爱过你。你根本配不上我。” 蓝婉茹捏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楚桓嘴角的鲜血,脸上写满了轻蔑。 随后又轻轻将他一推,他便如截木桩子似的摔到了地上,倒在同样满身是血的蓝韫宜身边。 楚桓急促的喘息着,脸上早已是惨白一片,浑身都在颤抖。 他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死在蓝婉茹的手里。 “为了感谢你从前这样当牛做马的伺候我,明日我与太子殿下大婚,我会邀请你的尸骨前来观礼。” “对了,姐姐说的都是实话,从前救你、护你的,都是她蓝韫宜,可她如今死在了你的面前,还是你掏出了她的心脏,亲手杀死了你的阿姐。” 蓝婉茹的语调幽幽,再没有昔日的小意温柔,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救他、护他的都是蓝韫宜? 楚桓瞪大了逐渐涣散的瞳孔,他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转头,望向倒在血泊里的蓝韫宜,浑身的寒意如冰刀几乎要刺进他的骨髓,冷的他浑身颤抖,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亲手杀死了他的阿姐? 他……该死。 ———————— 蓝韫宜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下坠,像是要坠入无底深渊。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一个声音,深情又哀恸。 “阿怜,快走,别管我!” 她终究是没有见到他,哪怕是一面,这个世上她唯一亏欠的人。 晏引霄。 身上的疼痛让蓝韫宜的大脑越发清醒了,她明明被楚桓挑断了四肢的经脉,又被他剖开胸膛、取走了心脏,可如今……她好像没有死。 蓝韫宜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费劲的睁开了眼睛。 “嘶——” 她刚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的她正躺在床上,而在床榻的另一侧……还有一个男子。 不仅如此,她被挑断经脉的四肢,此刻却能自如的活动,莹白如玉的能看见的,也只有为蓝婉茹放血时留下的纵横交错的伤疤。 蓝韫宜猛地坐直了身子,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施施然滑落,露出了她满是淤青的肌肤,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被马车碾碎了一样的疼。 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太阳穴是突突的疼。 躺在她身旁的男子还在沉睡,丝绸似的被褥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能根据被子勾勒出来的轮廓判断出男子颀长的身形。 蓝韫宜的手指在慌乱之间碰到了男子滚烫的体温,也不敢再看他的脸,便急忙裹着被子下了地。 莹白的脚趾刚刚触碰到地面,身上的疼痛又是让她吃痛的蹙了蹙眉。 地上凌乱的衣裳彰显着两人昨晚的疯狂,散落在地上的男子衣袍明显是属于床上的那个男人,衣袍华丽、看上去流光溢彩的,更表明了那男子的身份不凡。 更让人害怕的是,蓝韫宜对昨晚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丝记忆。 在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之后,蓝韫宜急急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换上,趁着男人醒来之前,就悄悄离开了。 在客栈房门刚刚关上的那一刹那,男子从梦中惊醒—— 男子迅速睁大了眼眸,环顾四周,眉骨锋利、冷眉星目的脸上有的是阴冷和凌厉。 是谁?是谁设计害他! 他揉了揉眉心,微微支起身子,却在一瞬间看见了凌乱的客房,他的衣裳被扔的满地都是,而他身处的床榻上同样是凌乱不堪。 被褥上幽幽的白檀香表明曾经有位女子曾在这里停留,而当他看见床单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时,瞳孔又猛然的缩了缩。 此刻这个美的惨绝人寰的男人微微阖了阖眼皮,敛下了自己一身的戾气,下颌却紧紧绷起。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在捡起自己的衣裳,穿戴整齐后,又从床上取回了先前遗落的玉佩。 玉佩在凌乱的床榻上半遮半掩,就像昨晚的那位美人,冰肌玉骨。 像是想起了什么,男人的动作又缓缓一顿,一息后,他才将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腰侧。 玉佩随着男人的动作在腰间摇晃,只见上面赫然写了三个大字。 豫王府。 —————————————— 蓝韫宜出了天一阁后,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才发现了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太对劲。 街道上的景色让她感到十分眼熟,她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裳,却觉得更眼熟了。 这套衣服不像是她现在这个年龄会穿的,更像是她十几岁的时候穿的衣裳。 蓝韫宜急忙在路边找了一个水坑,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却发现这张脸意外变得年轻的起来。 这是她十七岁的样子! 难道是她重生了? 蓝韫宜轻呼了一声,又猛地想起前世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在死人堆里捡回了奄奄一息的楚桓——今日就是她捡回楚桓的日子。 她想起前世楚桓对她的所作所为,原本潋滟的桃花眸却在瞬间淬上了一层冰。 这一世,她不仅不会傻乎乎的为蓝婉茹割腕取血,也不会为了蓝府做牛做马,只为得到哥哥的几句夸赞。 她会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并且不会和这些人扯上丝毫瓜葛,因为她觉得恶心。 她要做的不过是找到晏引霄,还清上辈子的恩情,绝不让他为自己枉死。再前往隰山找到师父,跟着几个师兄一辈子悬壶济世、惩恶扬善。 至于楚桓,今日就让他死在乱葬岗,和那些尸首一起发烂发臭好了。 wap. /106/106746/27744924.html 第3章 踹飞楚桓,拳打四哥 这天一阁是京城最高档的客栈,建立在郊外的小山上。 唯一不好的是,天一阁的左右两侧皆有一个乱葬岗。这是除了马车通过的官道外,行人唯一能走的路。 蓝韫宜不记得前世的她,是从哪个乱葬岗里捡到楚桓,便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走去,脑子里却在思索刚刚客栈内的那个男人。 上一世的今日,她根本没有在今天遇见什么男人,更没有和他发生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的阴谋? 回忆着天一阁客栈里刺眼又劲爆的场景,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前又莫名其妙的浮现出那夜晏引霄的身影。 身骑白马,只身闯入皇宫,以一敌百,伟岸的身躯犹如神祇。 蓝泊简说自己生性不详,她从前本不信,可最后却将晏引霄害得尸骨无存…… 蓝韫宜蹙着眉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乱葬岗里头,她的眼睛只是微微一瞥,就看见了躺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的楚桓。 不得不说,楚桓虽然被埋在乱葬岗里,浑身又脏又破的像个乞丐,可他皮肤白皙,看上去粉雕玉琢,与整个乱葬岗格格不入,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蓝韫宜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原本幽深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黑眸,却在此刻浮动着危险的幽芒,这就是前世她用一勺一勺稀粥喂活的男孩! 前世的她被蓝家人哄骗着,真以为自己的血肉能治病,在楚桓发起高热时还放肉割血,混在粥里,喂他喝下,谁知她的血肉竟喂出了个狼心狗肺! 既然是狼心狗肺,就让他在这被野狼叼走好了。 蓝韫宜平复着猛烈起伏的胸膛,阖了阖眼皮,敛下了眸子里的阴鸷,抬起脚,走过了楚桓的身旁。 一刻也不曾停留。 楚桓缓缓睁开眼睛,却不见蓝韫宜上前来扶起自己,他急忙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着急忙慌盯着蓝韫宜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慌乱的念念有词。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没来救我?为什么……不一样了?” 他垂着的双手握紧了身侧的衣袍,刚想追上去抓住蓝韫宜的手,却见她猛地回头又往自己这边走,楚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闭上了眼睛,乖乖的趴在尸体上,肉嘟嘟的小脸蛋还摆出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嘴巴嘟嘟,口型就像是在说:“咪啾~” 感受着蓝韫宜的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楚桓的心脏狂跳起来,甚至身子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蓝韫宜本来都已经绕过他往前走了,可脑海里却还是浮现出他在尸体上奋力蠕动的样子,难看的像一条蛆虫。 不要看他可可爱爱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是十四岁了,如果不是上辈子自己寒冬腊月、三跪九叩从药王谷为他求了药,他一辈子便只能维持四岁的外表。 他粉雕玉琢的外表下,有的是狼子野心。 蓝韫宜越想越气,实在是没忍住,便又怒气冲冲的跑回来踹了他一脚,口里还顺便念了一个诀。 “砰——啪——” “啪叽——” 一阵妖风顺着蓝韫宜的脚,蓝韫宜脚上的力道陡然变大,把楚桓的身子都被踹飞了起来。 楚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骤然离地,嘴巴张成了o字形,紧接着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楚桓:“?” 蓝韫宜瞧着楚桓的身体划过天空,形成了一条抛物线,满意的拍了拍手。 这是她随着师父再次到达隰山后学的为数不多的法术之一。 这世间会法术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她师父玄真道人的法术还是世间一等一的强。 可惜的是,师父虽然受晏引霄所托救了她,却不让她学习任何法术。 她仅会的几个法术还是自己趁着师父出山时,偷摸着学的。 蓝韫宜踹完屁股,扭头就走,只留下楚桓一人揉着屁股,抬头望天,脸上怔怔,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发呆。 在这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又迅速的停在了蓝韫宜的身边,从马车陆续走下来了几个人。 蓝韫宜盯着马车上下来的人,捏了捏拳头,却也没有反抗,顺从的上了车。 她正愁一个人走不出这乱葬岗,正好搭个便车了。 楚桓远远的瞧见这一幕,惊呼一声,也顾不上自己酸疼的屁股,迈着小短腿就向那辆马车跑去。 还没等他碰到马车,马车便又疾驰了起来。 那是蓝府的马车。 —————————— 蓝府门前。 “你怎能因为贪玩擅自跑出府?茹儿今日身子又不行了,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必活了!” 有个穿着玄色衣裳的俊美男子蹙着眉,隔着帕子握住了蓝韫宜的手腕,把她拽下了马车,他冷着一张脸,对她疾言厉色的说道。 这是蓝韫宜的四哥,名叫蓝崇洲。也是六个哥哥里,对蓝韫宜最冷酷无情的一个。 前世是他为了能够求得神药,医治好蓝婉茹的身体,在日后亲手将蓝韫宜送进了敌军的军帐内。 蓝韫宜的脸缓缓沉了下来,她没理会蓝崇洲的话,缓缓掀了眼皮,静默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显得异常冰冷。 蓝崇洲感受着蓝韫宜冰冷的目光,只觉得今日的蓝韫宜有些不同寻常,攥着她的手收的是越发紧了。 “松手。” 蓝韫宜微微启唇,声调不带一丝起伏。 蓝崇洲冷哼一声甩掉了她的手。 原本隔着两人的手帕随风飘落,显露出蓝韫宜莹白色的手腕,刚刚被蓝崇洲抓住的那处已经是青紫一片了。 “不守规矩、不修边幅,不知道在外和哪个野男人厮混。你脏成这副模样,若不是为了婉茹,你觉得我想要碰你?真是丢了你几个哥哥的脸!”蓝崇洲面色不虞,眸光阴冷。 他本就有洁癖,从来不会碰任何女人,就算是他妹妹、母亲,说话时都要与他隔着一段距离,今日隔着帕子抓住蓝韫宜的手,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 “哥哥?”蓝韫宜听着也不恼,巧笑嫣然的朝他走近了些。 蓝韫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蓝崇洲看着她璀璨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眸像是嵌了星子,他一瞬间愣了愣,也忘记了避让。 蓝韫宜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最后又举起手,朝着他的脸颊狠狠的扇了过去。 又是一阵妖风加大了蓝韫宜的力道。 “啪——”的一声。 极大的力道把常年习武的蓝崇洲都扇到地上,整洁的衣服染上了地上的尘土,蓝崇洲感受着半边脸颊的肿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着蓝韫宜。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是他此生听见蓝韫宜最后一次叫他哥哥了。 wap. /106/106746/27744925.html 第4章 蓝泊简要把她嫁给豫王 蓝崇洲身边的小厮原本想跑去将他扶起,可瞧见蓝韫宜强大的气场和阴鸷的眸子时,活生生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王,便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从前乖巧的蓝家二小姐,今日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鹌鹑似得低下了头,只留着蓝崇洲一人呆滞的跌坐在地上。 一时间竟是连扶都没人敢去扶。 “既然不愿意碰我,那就别碰,不要当了女表子还想着立贞节牌坊。”蓝韫宜眼帘微低瞧着他,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可柔和的语调里却隐含着锋利的寒意,蓝崇洲死死的盯着那张脸,只觉得她像是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 “你!孽障!” 蓝崇洲缓缓爬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的灰,浑身抖了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的喉结迅速上下动了动,努力抑制向上翻涌的气血,捏紧了拳头,想起了找她的目的,使劲忍了忍,才继续开口。 “你不要觉得撒泼装疯就可以不用救茹儿了,你快进去——” “我不会救。”蓝韫宜还没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眼底是一片的冰冷。 就是这样,前世也是这样。 二哥是国师,公务繁忙,她见得少;五哥花天酒地,日日流连青楼,只有四哥总会在蓝府里。 她生下来便是为了给蓝婉茹治病用的,她却可笑的想要在这个冷冰冰的蓝府里乞求到一点温暖。 痴心妄想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真心就能捂热自己的兄长。 知道他有洁癖,需要的帕子多,找了许多人打听,才知道他喜欢青竹,便日日熬夜挑灯绣了帕子,送去他的屋里,险些要熬坏了眼睛。 原本以为他见到这些绣满青竹的帕子后,会欣喜万分,日后也会像其他小姐的兄长一样,带她去游湖、去赏花。 拿出他对姐姐万分之一的心就好。 可他呢? 只是轻飘飘的把帕子一扫,垂着眼皮,轻蔑的嗤笑一声,开口责骂:“倘若你有这些闲工夫,绣这些登不了台面的东西,倒不如多去伺候伺候你姐姐!” “你不要以为绣些帕子就可以不用救茹儿了。” “你姐姐日日躺在病床上苦苦挣扎,你还整日嬉戏玩闹,你是没有心吗?” “茹儿怕苦,你把这些苦药喝了,等药融在血里,再喂给她,一定要新鲜的血。” 少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那些绣着青竹的帕子,飘啊飘啊就落到了尘埃里,同少女的眼眸似的黯淡了下来,一下子就变得灰扑扑的了。 “你不救?”蓝崇洲眼色森然,他舌尖抵了抵脸颊的软肉,因为被蓝韫宜扇了一个耳光,此刻碰到还会火辣辣的疼。 “来人,把蓝二小姐抓起来,先取了她的血送去茹儿那里,再将她押入祠堂,我要亲自家法处置。” 大哥和三哥出门在外,若二哥不在家时,便是四哥蓝崇洲当家。 下人们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知道躲不过去了,才颤着手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将她团团包围住。 “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不然就不是家法伺候那么简单了,蓝韫宜,你实在是缺少管教。” 蓝崇洲冷冷一笑,眸光阴翳,大手一挥便让下人们去割她的手腕,而他则要赶紧回屋换一件干净的衣裳。 蓝韫宜看着四周将她团团围住的人,重新捏起了拳头,心中有多了几分汹涌澎湃。 前世师父不让她打架,学了法术之后,她还真没试过群殴呢。 “崇洲,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听到这声音,蓝韫宜拳头才缓缓放开。 不用转过头,她便知道来的人是谁,是她的二哥,蓝泊简。 蓝府在京城炙手可热、如日中天,蓝婉茹出门时那不输郡主的阵仗,便是靠着她大哥、二哥、三哥撑起来的。 大哥蓝迁衍为文臣,身受皇命,在外为钦差;三哥蓝广夫为武将,镇守边疆,而二哥蓝泊简则是启国国师。 蓝韫宜缓缓转头,便看见了蓝泊简霁月风光的模样。 他穿着一袭白色衣袍,乌黑如鸦羽的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温润又淡漠,波澜不惊的眼眸内有的永远是悲天悯人。 他的眉心还有一粒红痣,让他的本就俊朗的五官变得更加柔和,看上去像是一尊活佛。 可就是他算出蓝韫宜八字不佳,命里带煞,小则让蓝家鸡犬不宁、大则会让整个启国遭遇灭顶之灾。 蓝泊简算的卦从没有失手过,他能渡所有人,却渡不了他的亲妹妹,最后任由自己的亲妹妹被送皇宫里。 只是为了从荒淫无度的皇帝手里换一株草药。 给蓝婉茹治病的草药。 蓝韫宜永远忘不了她被送走的那一夜,从未给她过好脸色的几个哥哥,竟是轮番灌她喝酒,她以为哥哥们终于开始在意她了,便眼含热泪一杯杯全喝了个精光。 可到了半醉半醒之际,她才知道哥哥们是为了换药,将她送去了皇宫。 她奋力挣扎、声嘶力竭,最后回眸看见的,却是蓝泊简永远淡漠的眸子,不带一点温度。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将头转了回来。 “二哥……”蓝崇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他的身边蹙着眉向他解释了刚刚的争执。 蓝韫宜越听越觉得好笑,蓝崇洲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她的胡搅蛮缠、冷血无情。 “蓝崇洲,你觉得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做蓝婉茹的血罐子的吗?我是不是要千依百顺当一个只会放血的娃娃,才算是有情有义?” 蓝韫宜的话让蓝崇洲微微顿了顿,双手情不自禁的握成空拳,却没有回答。 “韫宜。”蓝泊简淡淡的唤了她一声,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大可不必叫的那么亲密。”蓝韫宜冷笑一声,知道他又要开始讲那些虚伪的佛法道理了,“反正我不会再割肉放血。” “韫宜。”蓝泊简听了她的话,眉头罕见的微微蹙起,“日后茹儿再也不用喝你的血了。” 蓝崇洲闻言睁大了眼睛,眸子里带着探究,诧异的望向蓝泊简的脸。就连蓝韫宜都愣了愣。 “豫王弱冠未婚,正寻京城适龄女子成婚。而其聘礼中有一味神药,名叫千藤铃花,可以治疗茹儿的病。你若嫁入豫王府,得到了这味神药,茹儿日后便再也不用喝你的血了,也不用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草草一生。” 豫王府?蓝泊简要把她嫁给豫王? wap. /106/106746/27744926.html 第5章 和蓝府所有人断绝关系 “晏引霄?你说的可是那个生性残暴、茹毛饮血、面容丑陋、双腿残疾的豫王?”蓝崇洲在一瞬间提高了音调。 蓝崇洲的话语刚落,蓝韫宜便抬头盯着他,眼神里闪烁着璀璨的光。 看见她这模样,让人无端的感觉世界都亮了亮。 晏引霄?是她心中想的那个晏引霄吗? 前世她都没见过他的脸,也不知他竟是生性残暴、茹毛饮血、面容丑陋、双腿残疾…… 真的好可怜啊。 “崇洲——”蓝泊简淡淡望着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蓝崇洲虽不喜蓝韫宜的自私自利、冷血恶毒,却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蓝韫宜嫁到那死人窟里头。 “豫王虽已弱冠,可身子腐朽不堪,早已经是七十几岁的肾了!还死了三任王妃!”蓝崇洲盯着蓝泊简,继续道。 肾不好?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前世胸膛滚烫强壮、腰窄肩宽的人,居然肾虚? 年纪轻轻的肾不好,双腿残疾,人又长的丑,也不怪他会生性残暴了, 没关系,没关系!她不嫌弃,她正好喜欢肾不好的。 “每一任王妃都没有撑到回门的那天,因此这些女子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根本不得人知!” 撑不过三天啊?蓝韫宜咽了咽口水,这确实有点残暴过头了…… “二哥!不行!蓝韫宜嫁进去绝对活不过三天!如果那千藤铃草救不了茹儿,没了蓝韫宜,茹儿日后要如何?” “我嫁。”蓝韫宜听着他茹儿长,茹儿短的,便觉得一阵恶心,直直出声打断了蓝崇洲的话,抬头看着蓝泊简。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要和蓝府所有人断绝关系;第二,该为我准备好的嫁妆一点都不能少,我明天就要看见。” “蓝韫宜!”蓝崇洲瞬间怒了,他没有想到蓝韫宜竟如此攀附权贵、不知廉耻!以为嚷着和蓝府断绝关系,自己就能多看她几眼吗? 绝不可能。 “好,我答应了。”蓝泊简垂眸看着蓝韫宜,面容淡漠一如往昔。 等她嫁出去,破了身上的命数,不再把蓝家和启国搅得天翻地覆,他便会再把蓝韫宜接回来的。 毕竟是流着自家血脉的亲妹妹。 围在周围的看戏的百姓越来越多,蓝韫宜瞧着蓝府门口乌泱泱的人,歪着脑袋得逞一笑。 在众人的视线中,她咧着嘴对着众人朗声开口,仿佛这是天大的喜事。 “诸位可都听见了,也正好来做个见证。蓝府的蓝大人答应与我断绝关系,日后我便不再是蓝家人了。我与蓝府众人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瓜葛。” 蓝韫宜脆生生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娇憨,萦绕于每个人的心头,却让蓝崇洲心头一紧。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心头升起,这种感觉随即被无边的怒火所覆盖。 偌大的太阳悬在头顶,炽热的温度似乎要将蓝崇洲蒸干,他用舌尖死死抵住后槽牙,面上冷若冰霜,缓缓开口。 “若是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只会消磨我的耐心。我劝你出嫁前还是待在府里,好好伺候你姐姐!” “嫁妆我明日来拿,请蓝大人备好后放在此处,免得我踏进蓝府,脏了您的宝地~” 蓝韫宜翻了一个白眼,压根没有理会蓝崇洲的话,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便扭头走了。 蓝崇洲死死盯着蓝韫宜潇洒的背影,又感受着百姓好奇的打量,气的牙根发麻,他攥紧拳头,对着蓝府众人冷冷道。 “蓝二小姐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今晚把蓝府大门给我关紧了,就算她哭着求着,一头撞死在门外,也不许开门!我倒要看看她身无分文、无亲无故,要住哪儿去?” —————————— 豫王府。 晏引霄懒散的倚靠在书房里的官帽椅上,一手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而另一只手则在百无聊赖的摩挲着腰侧的玉佩。 他的眸光黯淡,脸色有些晦暗不明,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将天一阁内的所有人都查清楚了?” 他缓缓掀了掀眼皮,冲着眼前的侍卫问道,低沉的声音还拖着慵懒的尾音。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做得慵懒又自在,带着混若天成的矜贵,让石淞忍不住多看了自家主子几眼。 晏引霄长了一张精致俊美的脸,眉如远山,琼鼻如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人时总是潋滟着波光,而眼尾的一颗小痣更是摄人心魄。 这是一种不辨雌雄的美,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阴柔。 好好的俊美男子,竟遭人算计失了清白,如今失魂落魄,看上去呆呆傻傻……实在是可怜。 石淞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没看够?”晏引霄早就习惯了石淞这副不要钱的模样,心里倒也有几分受用,他懒懒往椅背上一靠,又垂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玉佩。 上面正是刻了豫王府三个大字。 平日的晏引霄也不见得对这枚玉佩有多珍惜,可近日却莫名其妙的来回瞧了好多次。 “看不够~看不够~主子的容貌美到惨绝人寰!不怪属下看不够~~”石淞心中同情,顺势捧了他几句。 晏引霄听了又乜了他一眼,突然觉得石淞的眼神有些变扭。 石淞被他轻飘飘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这才正色了起来。 “主子,天一阁上下属下都命人仔细排查过了,也查看了登记入住的册子,都没有发现您要找的那个女子,更查不到她背后的人。” 晏引霄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睛,也没有什么大反应,继续吩咐道:“那便再去查,也去查查京城里购买……白檀香的人家。” 石淞瞧着晏引霄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知道若是自家主子找到了这人,定会将她抽筋剥骨,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石淞擦了擦额角的汗,虚着声音答应了。 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继续开口道:“属下已经提前放出了您获得了千藤铃花的消息,可天家却将其放入聘礼中,属下担心天家是为派出探子查探我们的秘密。” “那便如从前的一样,杀了。此等小事无需告诉我。”晏引霄甩了甩玉佩上的穗子,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是,”石淞领命后便退出了书房,在关上书房大门时,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道—— “属下发现京中有一处绝顶的冰泉,或许可以治疗主子您的心疾。” 晏引霄听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他的眼眸暗了暗,也没说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wap. /106/106746/27744927.html 第6章 大师兄裴衍 夏日炎炎,蓝韫宜顶着大太阳一路寻到这道观,等她瞧见道观门口破旧的木门和沾了灰的牌匾时,心都凉了半截。 前世师父帮着晏引霄救走她后,便带着一众弟子上了隰山,再也没有回这青云观。 因此她对师父从前待过的青云观有所耳闻,却不知是这样……破烂。 一时间,师父仙风道骨、悬壶济世、无私奉献的形象变得更加伟岸光辉,蓝韫宜有些感动的吸了吸鼻子,急忙上前敲了敲门。 叩叩叩—— “请问,有人在……” 蓝韫宜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自己眼前一白。 轰隆一声,眼前那扇破旧的木门应声倒下,在阳光中扬起细细小小的尘埃,露出了道观同样破败的内里。 一阵寒风从道观内吹出来,吹得蓝韫宜直接在风中凌乱。 蓝韫宜:? 她也没使劲啊。 从风中走来的还有一瘦削男子,他一身白衣素巾,道观内的风吹起他的衣袍,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荡。 挺拔的身姿为他增添了几分风骨,而远山似的眉眼又带着绝尘的俊逸。 蓝韫宜远远的就瞧见他的脸,眸子陡然亮了亮,一时间也顾不得地上的木门,便如兔子似的蹿到了他的身边。 两颊酿起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巧笑嫣然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这是她的大师兄,裴衍。 前世她上山后,白天总能回忆起她的六个哥哥强迫她割腕喂血给蓝婉茹的模样;而午夜梦回时,便是晏引霄为了救她,身中数箭,摔下马背的场景。 因为她差点被哥哥们灌醉送进皇宫,一闭上眼睛,耳边便能听见皇帝的狞笑, 整日茶饭不思、昼夜难安,整个人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几乎是要活活饿死了。 是大师兄日日变着花样为自己熬汤煮粥,找尽一切话题同自己说话;随师父下山时,会偷摸着为她买下女儿家的小玩意;知道她怕打雷,暴雨夜里,总会冒着雨赶到她的卧房门前,一守就是大半夜。 屋外风雨交加,时而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漆黑的房间,也投射出门口那个少年瘦削而坚定的身影。 她知道,这是她的师兄。 “酷暑难耐,姑娘可是偶然路过青云观,想进来避暑的?” 温润的声音缓缓的在蓝韫宜耳畔响起,明明是一句寻常的问候,却让蓝韫宜莫名其妙红了眼眶。 师兄,不是偶然路过,是前世的我特地来寻你的啊。 可感受着裴衍和煦的眼神,蓝韫宜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掩下了眼眸里的湿润,随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裴衍怜爱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她浑身大汗淋漓的模样,将她带进了道观的厢房里。 高大的身影走在蓝韫宜的身前,不着痕迹的为她遮挡着灼热的阳光,蓝韫宜趁机低着头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却又听见了裴衍的声音。 “姑娘若是在外受了委屈,在青云观小住几日,也未尝不可。” 泪珠瞬间从眼角滑落,蓝韫宜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情绪却骤然失控了。 真的,原来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 青云观虽然破烂,可里头却是意外的凉爽。 蓝韫宜捧着裴衍盛给她的冰牛乳,小口小口的喝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人,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看得裴衍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时,蓝韫宜才试探着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师父呢?” “师父?”裴衍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你是想问我的师父吗?” “龙青国的君主有事相求,师父便带着师姐去了龙青国,距离两人启程已过数月,最快也要快到年关才能回来。” 要年关才能回来?蓝韫宜听着微微有些沮丧。 不过听起来师父也不算落魄,为什么青云观会残破不堪成了这副模样? “那青云观里便只有师……您,一个人了吗?” 裴衍瞧见她话讲到一半又急急改口的模样,微微一笑,回答道:“除了我,还有师叔,不过师叔此刻不在观内。” “若是你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师兄。”他说完之后,又想伸出手去摸摸蓝韫宜的脑袋,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只见裴衍手捂着胸膛,咳嗽得整个人都在震,裴衍白着脸急忙拿起帕子捂住了嘴,血丝便浸透了那张手帕。 蓝韫宜盯着裴衍帕子上的血,慌不择路的站起身,吓得浑身都在抖:“师兄,我马上去找大夫。” “别去!”裴衍急急攥住了她的手腕,节骨分明的手指却带着几分凉意,“不用看大夫。” “你都吐血了,不去看大夫难道要去看阎王?” 关心则乱,蓝韫宜瞧着裴衍这副凄惨的模样,口不择言的开口。 “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师叔出门卖艺,不甚伤到了胸腹,很快就能好的。”裴衍被她的话逗笑了,捂着胸口站起身,还是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我休息一会便能去做饭,我们等师叔回来一块吃饭,若你觉得烦闷,后院还养了几头牛,你便与它们作伴。” “若是觉得酷暑难耐,后山还有一汪冰泉,冰泉旁有一个山洞,里面能采到冰块。天气炎热,小姑娘热傻了就不好了。” 蓝韫宜看着惨白着脸的裴衍,朝着自己絮絮叨叨的模样,就像前世一样,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又觉得鼻尖是一阵酸涩。 “师兄,你和师叔去卖什么艺?” 为何会沦落到去街头卖艺的地步呢? 蓝韫宜问到这里,裴衍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他轻咳了几声,想要绕过这个话题,谁知蓝韫宜却不依不饶。 “咳咳……前几日去和师叔在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不过都是些小……咳咳……伤。” 蓝韫宜听了心头一疼,她从来没有想过,前世温柔又随和的师兄,从前竟为了钱遭了那么多罪。 裴衍心软又善解人意,师叔那个小老头又总是不靠谱,拉着裴衍上天入地的闹腾,裴衍竟也由着他。 她缓缓抬头直视着裴衍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郑重开口道:“师兄别担心,日后有我在,你和师叔再也不用去街头卖艺了。我会赚钱养你们。” 夕阳西下,晚霞的光辉映在蓝韫宜漆黑而坚定的瞳孔里,裴衍含着笑意,用手背蹭了蹭蓝韫宜的小脸。 小姑娘红着鼻头来到这青云观,一想便知道是受了不少委屈,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妹妹呢? —————————— 暮色四合,蓝府已点起了不少烛火。 蓝崇洲回府沐浴更衣后,便一直阴沉着脸站在大门口,等着蓝韫宜无路可去,乖乖返回蓝府向他求饶。 wap. /106/106746/27744928.html 第7章 今日不回来,便永远不要回来了 天色逐渐变暗,他像瘟神似的站在院里,他的面前便是紧闭的蓝府大门。 天气炎热,就算蓝崇洲傍晚时已经沐浴过一回,此刻阴沉的脸上仍旧是大滴大滴的淌下汗珠。 他一向说一不二,从没有人敢忤逆他,蓝韫宜上午出格的举动让他怒火难消,但他笃定了蓝韫宜会因为无处可去而选择回府。 他,可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蓝韫宜进门。 只是蓝崇洲等的天都黑了,也没见有人敲门,院里的烛火重重,映得蓝崇洲的脸上漆黑无比。 “这二小姐也太不懂规矩了,大小姐还在等她喂药呢。” “二少爷在为她筹备嫁妆,四少爷在门口亲自等着她回家;全府上上下下把她当祖宗供着,她到底还有哪里不满足?” 几个小厮等恼了,站在蓝崇洲身后便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蓝崇洲听得是更加心烦意乱了:对啊,全府把她当祖宗供着,她到底是哪里不满足? 他刚要转过头呵斥,门口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 “叩叩叩——” 敲门声短而急促,彰显了门外人急切而焦躁的心,在燥热而静谧的夏夜尤为清晰。 蓝崇洲听着,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众小厮心中也多了几分轻蔑和自得:早上说的干脆,还真以为这蓝韫宜骨头那么硬呢? 这会子还不是灰溜溜的跑回来了?四少爷真是被她气极了,免不了要好好惩治她一番了。 果然,蓝崇洲面无表情的拦住了正要去开门的小厮,讥讽开口:“不是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吗?那还回来干什么?” 讥讽的话语泛着凉气,让那小厮浑身抖了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叩叩叩——” “叩叩叩——” 门外之人还在不知死活的敲着门,敲门声变得更加急切,更加大声。 蓝崇洲足足等了十分钟,才神情倨傲的点了点头,道:“把门开了,把人送进祠堂,我要好好教训……” 他还没把话说完,便看见一个浑身酒气的少年像头野猪似的踉跄着冲了进来。 不是蓝韫宜? 蓝崇洲微怔,满腔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几分钟前的僵持和拉扯竟是他一人的独角戏,他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那少年头戴一顶紫金冠,身着一件盘金红青长袍,腰上束着三蓝结花长穗官绦,浑身珠光宝气。 大概是因为喝了不少酒,他满脸通红,身形不稳,瘫倒在蓝崇洲的腿边直哼哼。 “五少爷……五少爷……” 瞧见来的人是自家五少爷蓝元昼,小厮们一拥而上急急扶起了他。 蓝崇洲看着酒气熏天的少年瘫倒在自己身边,也顾不得内心是如何失落,脸色是更臭了,指着蓝元昼的鼻头便骂:“不成样子!” “你家少爷醉成了这副样子,都没个小厮把他从秦楼楚馆里带回来?!” 蓝崇洲嫌弃的抽开自己的脚,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后退了几步,对着下人开口呵斥。 下人们听见蓝崇洲暴怒的呵斥声,又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原本被扶起的蓝元昼又“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少爷饶命,往日五少爷喝醉酒,都是二小姐去寻得他,将他带回来……” 蓝韫宜,又是蓝韫宜! 蓝崇洲气的直抽气,发了狠踹了自己面前的小厮一脚,也不想再管蓝元昼,转头便走。 “今晚给我把大门锁紧,不准让蓝韫宜进府!” “那还需要把五少爷……抬入祠堂、实行家法吗?”小厮记着蓝崇洲刚刚的吩咐,缩头缩脑的问。 蓝崇洲听着愣了愣,随即又想起自己刚刚吩咐下人要将蓝韫宜带入祠堂责罚。 胸腔生出无尽恼意,他大吼一声:“滚!” 今日不回来,便永远不要回来了。 烂醉如泥的蓝元昼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仍旧瘫倒在地上喃喃自语。 “蓝韫宜,蓝韫宜!” 下人们以为蓝元昼有什么吩咐,便忍着酒气,又将耳朵凑近了点。 “蓝韫宜,我没钱了,你今日……先去把我在红袖楼赊的账还了再扶我回去。” “蓝韫宜!你别总是管我,让我在兄弟面前丢人死了!” 下人们瞧着蓝元昼这副样子,无奈的哄着他道:“她和蓝府断绝关系了,以后再也管不到您了,少爷您就安心吧!” 蓝元昼根本没听懂,只是躺在地上嚎:“把钱送来就行了,别叨叨!蓝韫宜,你坐远点等!别耽误我和兄弟喝酒!” “蓝韫宜,醒酒汤呢?你怎么那么慢!!” —————————— 蓝府整夜灯火通明。 “你说二哥真在准备蓝韫宜的嫁妆?那蓝韫宜从前经营的那些铺子呢?也要一并给了去?” 蓝婉茹躺在床榻上,正听着贴身婢女的禀报。一张小脸未施粉黛,看上去柔弱又可怜,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 “是,大少爷与二少爷素来不喜金银外物,多次斥责二小姐做生意是沾了商贾的铜臭味。二少爷一定不会留下那些铺子。” 听闻这话,被褥上水葱似的指甲骤然收紧,暴露了她内心的不甘。 若是那些铺子给了蓝韫宜,那她的荣华富贵怎么办? “不行,我要马上去找二哥。” 巧蝶听了这话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知自家主子对二小姐经营的那几家铺子羡慕得紧。 特别是那名声远扬的五芳斋,里头的糕点香甜软糯,各色果子捏成小动物的花样,看上去栩栩如生。 宫里的皇上还带着珍妃来五芳斋微服私访,还成了一道佳话。 二小姐离府也就罢了,这些铺子怎能带走呢? 蓝婉茹自小体弱多病,巧蝶知道她要出门,便取来一件轻纱制成的斗篷,正想披在蓝婉茹身上,蓝婉茹却抬手拦了下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细细的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层白色脂粉,又用胭脂抹红了自己的眼尾,最后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千丝尽散,脸色惨白,整个人憔悴不堪,眼尾红红,看上去便是哭过的样子。 “就这样,走吧。” 蓝婉茹低眸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中衣,微微一笑。 无论是嫁妆还是铺子,她有法子不让蓝韫宜得偿所愿。 wap. /106/106746/27744929.html 第8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躺在青云观的厢房里,蓝韫宜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叹了一口气,拿起背篓又偷摸着上了后山。 今年的夏天热得出奇,但这青云观里却凉爽无比,大师兄说后山的洞穴里还能采到冰块。 这些冰块若是运用的好,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法子。 听说那洞穴边上还有一汪冰泉。 夏日炎炎,若是能一边泡在那冰泉里,一边饮着牛乳沙冰,旁边在再有个冰美男作陪…… 蓝韫宜没忍住嘿嘿一笑,想到豫王,她又忍不住挠了挠头,敛了笑容。 罢了,美男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倒也不是为了豫王守身如玉,只不过是因为她这人怕麻烦。 她不爱晏引霄,要嫁给他,也不过是选了一个最容易接近他的法子,报答上一世的恩情,并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为什么上一世蓝府那些人要将她灌醉送到皇帝身边,和她非亲非故的晏引霄又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跑来救她呢? 待弄清楚事情真相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分道扬镳,更何况依照他死了三任王妃的传言推断,晏引霄大概是喜欢男子。 可在两人和离之前,她还是要装得乖巧些,免得落人口实,招惹麻烦。 还有今日天一阁的男子,她虽还没搞清这背后是谁的阴谋,但那个男子也要早点解决掉为好。 她讨厌麻烦。 想到这里,蓝韫宜挑了挑眉,脱掉外衫,只留下一件中衣,又从背篓里拿出牛乳,乐滋滋的下了冰泉。 月凉如水,耳边有着嘈杂的虫鸣声,这个冰泉清澈见底,只是上面飘荡着水雾,让人看不清它的全貌。 蓝韫宜刚一入水,舒适的凉意便浸透了她的身子,清冽的泉水味沁人心脾,让她的脑子都清明了起来。 蓝韫宜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 只是这冰泉不仅泛着凉意,好像还泛着杀意…… 这不对劲啊。 蓝韫宜将牛乳一饮而尽,摸了摸自己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刚想起身,闪着寒光的匕首便直直戳到了她的脖颈上。 一步,两步。 从水雾中缓缓走来一个男子,身着一件中衣,泉水没过他的腰身,浑身都湿透了,乌黑的羽发黏在他的雪白的脖颈上,湿润的中衣清晰的透出他肌肤的颜色。 晖朗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眼角的那颗泪痣照的动人,将他的浑身渡上了一层月光,犹如神祇。 “你是谁?” 男子的嗓音浸了水,如山泉似的清冽。 蓝韫宜咽了咽口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脖颈上闪着寒光的匕首。 “我是……我是山前青云观的女弟子。”她双手捏成拳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草率了,原本以为在自家山头,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什么也没带,还脱得只剩一件中衣,谁知竟莫名其妙从冰泉里冒出一个带着匕首的冰美男。 “原来是个道姑?” 男子微微弯腰,依着月光仔细瞧着她的模样,最后将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嘴唇上,轻笑了几声。 声音哑哑的,从喉头发出来,让蓝韫宜的全身颤了颤。 这声音,竟有些熟悉。 “你知不知道叫道姑很不尊重人?”蓝韫宜盯着他狭长的丹凤眼,缓缓开口,不动声色的往后挪着。 “哦?”男子眉眼潋滟,神情散漫,明显不把她当一回事。 “你要叫我——道长大人!” 蓝韫宜双手倚着石壁,咬着牙将身体一沉,隐在水下的脚直直朝着那男子的膝盖上踢过去。 晏引霄瞧见女子陡然消失在眼前,面上多了几分兴趣,他用一只手便将水里的蓝韫宜提了起来,却感觉膝盖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晏引霄身形一个不稳,便扑倒在蓝韫宜的身上。 蓝韫宜感觉自己像只小鸡仔似的被拎了起来,便看见眼前的男子直直朝着她扑来,将她抵在了石壁上。 蓝韫宜:???? 这不是耍流氓吗? 坚硬的胸膛炙热滚烫,压在她的胸脯上,将她压得生疼,男子埋在她的肩颈处,热气呼在她敏感的颈窝,蓝韫宜僵了僵,一下子腿就软了。 女子的肩颈精致流畅,柔顺的青丝胡乱的贴在她细腻的皮肤上,靠得近些,便能闻见她身上的白檀香。 晏引霄猛地回忆起昨夜的场景,女子的青丝铺散在床榻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莹白,鼻尖充斥着独属于她的白檀香。 靡乱又旖旎。 “是你?”晏引霄低着头瞧着她,幽深的瞳孔里多了几分惊诧,却没有从她的身上起来。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看着他:“?” “天一阁,甲号房,白檀香。” 居然是他?天一阁那个大麻烦?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细细扫过晏引霄昳丽的容颜,又看了一眼他握在手里的匕首。 眼神变得复杂而微妙。 是个美男,只可惜受人差使,是要来取她性命! 她抬起双手,便环住了晏引霄的脖颈,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水汽将她的五官都浸柔了,如蝶翼般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桃花似的眼眸里带着隐含着狡黠,微红的眼尾又带着些媚。 像一只勾人性命的水妖。 蓝韫宜睁着眸子,缓缓凑近了他,在距离他的脸大概一拳的地方时,又停了下来。 两人的呼吸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缓缓急促起来,让人无端觉得水温都在缓缓升高。 “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昨晚那个。” “长得不错,可惜技术不怎么样~” 蓝韫宜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甚至能看见他的倒影,微红的眼尾轻抬,像是在挑衅。 不怎么样? 晏引霄眸色暗了暗,舌尖抵着后槽牙,盯着她的眸子向她靠近,两人的呼吸都轻了轻。 他伸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随后碰上了她嫣然的红唇。 和昨晚一样,温暖软糯,有点像是五芳斋的糕点。 只是今天多了些牛乳味……还有些安神草的味道? 晏引霄蹙了蹙眉,莫名觉得有些眩晕,他的身子不稳的晃了晃,急忙闭了经脉。 还未等他离开蓝韫宜的唇,蓝韫宜便捏着碎瓷片直直朝着他的脖颈刺去。 wap. /106/106746/27744930.html 第9章 那俩人真不算是东西 前世的她需要依靠大量的安神草才能勉强入睡。重活一世,她却发现自己仍旧是失眠,才在牛乳里掺进大量浓缩的安神草汁。 前世的时候,师父对她说过:她有心魔,因此安神草的作用对她来说微乎其微;可寻常人碰上半点,便会四肢无力。 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刚刚盛牛乳的瓷器被她砸成碎片,稍有些钝,蓝韫宜使上些力道,晏引霄脖颈处便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来。 晏引霄双手绕过她,强撑在石壁上,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鲜红的血浸透了他的中衣,却让蓝韫宜看得有些眩晕。 她的身形晃了晃,她眼皮猛地一跳。 她怎么也开始晕了? 心魔呢? 这心魔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耳畔传来晏引霄气若游丝的噗笑声:“道长大人,您还真是蠢得可爱,觉着自己服下那么多安神草都晕不了,我亲了你一口……便能晕了?” 眼皮逐渐重了起来,蓝韫宜废了好大的力才听懂他说了什么,咬着牙瞪他。 “正常人……这点剂量是能晕,可惜你……你不正常。” “哦?”晏引霄强撑着,摸了摸自己鲜血淋漓的后颈,挑眉看她。 “昨晚技术那么差,刚刚也好不到哪去。皮又厚,拿着瓷片捅都捅不下去……”蓝韫宜话还没说完,便直直晕了下去。 晏引霄拽着她的领子不让她滑到池子里,又用染了血的指尖细细的描绘了她的脸。 “早晨还怀疑你是皇帝派来的细作,可现在却知道了你是真无辜。” “无论是哪来的探子,都不可能蠢成你这样。” 他说完这话,又缓缓放下了鲜血淋漓的手指,盯着她殷红的嘴唇,脸色晦暗不明的喃喃自语道。 “我的技术……真的很差吗?” ———————— 一夜好眠。 蓝韫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厢房的床榻上。她急忙掀了被子,看着自己衣衫整齐,才松了一口气。 回忆起昨晚的事情,男子温热的鼻息似乎在轻触着她的脸颊,他看似冰冷的唇触及她的嘴唇时,竟也是柔软而带有温度的。 想到这里,蓝韫宜的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她总觉得自己是被那男子昳丽的面容蛊惑,才鬼使神差的做了这些事情。 蓝韫宜怀疑他就是妖精! 她无法断定这男子怀着什么目的,可日后再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引诱,那么等待她的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圈套。 蓝韫宜有些恼怒这样的自己,重生一世,她不该如此的。 她重重的阖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痛定思痛,才起身洗漱准备去蓝府。 等她对着脸盆里的清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额头中间被写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王”,脸颊两侧皆是三撇胡须,她整个人再配上炸毛的头发。 就变成了一只呆头呆脑的小老虎。 蓝韫宜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后槽牙。 管他是妖精还是别有所图,若是还能再见到他,她不在他的脑门上画上王八,她就不姓蓝! ———————————— 今天正逢蓝泊简休沐,他便亲自站在了蓝府门前,等着蓝韫宜的出现。 蓝婉茹被巧蝶扶着走到门口时,便瞧见了摆放在蓝府门前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 昨夜二哥已经被她说服,将她日思夜想的那些地契交给了她,她还三令五申,叫二哥别给她太多嫁妆,省得遭人惦记。 可二哥还是为她准备了这样多…… 她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白色的裙摆,她眸子缩了缩,轻咳两声后,才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 蓝泊简瞧着蓝婉茹莲步款款朝着自己走来,看上去弱柳扶风,微微蹙眉,又接过了小厮手上的伞,亲自为她打上。 “你身子不好,怎么能在此刻出府?”蓝泊简面上有的是少见的担忧。 “茹儿听闻二哥为了妹妹在这里苦等了一个时辰,放心不下,所以出来瞧瞧。” 蓝婉茹细声细语的道,她捏着帕子捂住嘴,说完这话便又咳了两声。 “还是你懂事些。” 蓝泊简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处的细汗,眺望远方的眸子里有的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蓝婉茹顺着蓝泊简的视线望去,眼里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幸亏,她还想了第二层法子。 —————— 蓝韫宜远远的便看见蓝府门前的两人,跟门神似的杵在门口,看样子就来者不善。 相比铺子,这些嫁妆实际上是九牛一毛,她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那些铺子。 她从前为了蓝府置办了好些铺子,特别是那日进斗金的五芳斋,整个蓝府能够吃好喝好、花钱如流水,都是依靠着那些铺子。 可她知道,若是她要此刻便要收回铺子,便是断了蓝府的命脉,不只是蓝婉茹会从中作梗,蓝泊简等人也绝不会同意的。 她需得好好想个法子,就算是不要了那些嫁妆,也要收回她应得的铺子。 想到这里,她缓缓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认真的打量着自己身边的李二牛。 李二牛正值青年,力大如牛,八块腹肌,有着古铜色的肌肤,是她花了十两银子请来的帮工,平日里都是在码头当苦力,搬些货物。 今天请他来,是让他帮自己搬嫁妆。 当然,最重要的是,俊。 “瞧见蓝府门口的那些东西了吗?等我们到了门口,你就把那些东西全往你板车上搬,不用管旁人说些什么,懂了吗?” 李二牛的视力不好,眯着眼睛,挤眉弄眼的瞧着蓝府门口的两人。 “门口站着的那两个蔫蔫的病秧子也要搬?” 蓝韫宜听了半天,才发现他说的是蓝泊简和蓝婉茹,咧着嘴笑了。 “那俩人不是东西,倒不劳你费力,怕你碰上了晦气。” 李二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在蓝韫宜的身后,一走到蓝府门口就抬着装了嫁妆的红木箱子,往自己的板车上搬。 蓝婉茹得了铺子仍不满意,心里记挂着这些嫁妆,瞧见李二牛的举动,急忙上前拦着。 随即又拉着蓝韫宜的手开口道:“妹妹,你终于来了!你起得晚也就算了,可二哥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 蓝韫宜呵呵一笑,一把甩掉了她的手:“现在也不过卯时,若不是今天我要来取嫁妆,你怕是现在还未醒吧?我取嫁妆,倒是让你费心。” “蓝韫宜!”蓝泊简沉了声音,眼底带上了些薄凉。 蓝韫宜没有理会他,反倒是用眼神示意李二牛继续搬。 “妹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到底是在外面听谁说了什么?为何只是过了一天,你我竟生分自此?” 蓝婉茹被蓝韫宜一甩,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在了蓝泊简的怀里。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色白了几分,眼眶都含了些泪。 “误会?若是我再不走,恐怕浑身的血都要被你们蓝家抽干了!不止是要血,你们还想扒了我的皮,吃我的肉,吸我的骨髓!” 蓝韫宜盯着蓝婉茹的脸,一步步朝着她靠近,嗓音里透着摄骨的寒意,一字一句道。 蓝泊简感受到怀里的人在无声的颤抖,他将蓝婉茹搂的更紧了,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看着蓝韫宜的脸,只觉得她有些陌生。 “蓝韫宜,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习惯了无悲无喜,习惯了波澜不惊,习惯了成为众人口中犹如神祇般的国师,这是他第一次发火,对自己的亲妹妹。 “胡言乱语?那敢问国师大人,我的铺子都在哪里?您昨日说了断绝关系,可有想过把铺子还给我?” wap. /106/106746/27744931.html 第10章 少爷您从前的衣服,都是蓝韫宜做的 蓝泊简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他是有想过将这些铺子还给蓝韫宜,他从来看不上这些金银俗物,也从来没有过觊觎。 不过婉茹昨晚说得不错,蓝韫宜嫁出去后,总归还是要回家的。 若是带了那么多铺子在身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定会遭人惦记,甚至是小命不保。 他便把这些铺子悉数交给了蓝婉茹保管,等日后解了她身上不好的命数,带她回家后,再交还给她。 只是自己和婉茹如此煞费苦心,她怎么还这样不领情呢? —————————— 蓝崇洲每日都会在运动完沐浴。 水汽袅袅,揉散蓝崇洲疲惫的筋骨。将一切都熏得不真实。 他缓缓将自己沉进了浴桶里,温热的液体包裹了他的全身,当热水没过头顶时,他脑海里却鬼使神差的浮现出蓝韫宜的模样。 一开始的时候,蓝韫宜是笑着的,红着脸将绣好的帕子和叠好的衣物递到了他的面前。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正望着他,里面写满了认真和纯粹。 可随后,蓝韫宜的脸却逐渐模糊起来,咬着唇在他的耳畔发出痛苦的嘤咛,等他认真一瞧,却看见她空洞的眼眶里流满了血泪。 而她手里精心准备的衣物、帕子,却凌乱的被丢了一地。 “哗啦——”一声。 蓝崇洲喘着气冒出水面,急忙睁开了眼眸,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慌乱。 浴桶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荡漾起水花,撒的满地都是。 “少爷,您是洗好了吗?”他身边的小厮听见里面动静,急忙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帘子一掀开,蓝崇洲便听见了外头嘈杂的声响。 他面色不虞的蹙了蹙眉,却没有把小厮赶走,而是将自己重新浸泡在的浴桶里。 他舒展了筋骨,轻轻问了句:“外面是在干什么?为何如此喧闹?” “今日是二小姐……是蓝韫宜来咱们府取走嫁妆的日子,从一个时辰前就开始闹着了。”小厮瞧着蓝崇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答。 自从昨日,四少爷与蓝韫宜不欢而散,四少爷便一直铁青着脸。 又是蓝韫宜! 蓝崇洲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双手捏成拳头,脸色更阴沉了。 他厌恶道:“一个时辰前就开始闹了?一个时辰前天还没亮!谁会在那时候起床!她就一定要把蓝府闹得鸡犬不宁吗?” 小厮咽了咽口水:“是二少爷一个时辰前就在门口等着了,听说还是大小姐提议的,说怕晚了丢人。二小姐才刚来……” 蓝崇洲喉头一更,半晌没说话。 “罢了,日后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她;若提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蓝崇洲摆了摆手,此刻他只要一闭上眼眸,脑海里便是蓝韫宜的模样,他有些烦躁的站起身。 被蓝韫宜扰的,这个澡他是无论如何都洗不下去了。 小厮见他站起身,便急忙捧着擦拭的帕子和衣物呈到了蓝崇洲的面前。 蓝崇洲随手拿起帕子擦拭身体,却眯着眼瞧着眼前的衣物:“这些衣物怎么看着眼生?” 小厮眼神闪烁的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着头,面露难色的说了句:“这是新送来的衣物。” 蓝崇洲拎起一件,随意的抖了抖。 “针脚粗陋,做工粗糙,上面绣着的不是我喜欢的青竹,料子也不是从前的料子!这就是新送来的衣服?” 蓝崇洲木着一张脸,满身都是阴鸷的戾气,他心情不悦,便往小厮身上撒了几分气。 谁知小厮竟也不反驳,而是慌张的跪到了地上。 蓝崇洲这下觉得更奇怪了,他斜眸给了小厮一记冷眼,恼怒道:“你在慌张什么?莫不是你欺上瞒下,以次充好,拿了这些烂衣服来糊弄主子!” 小厮被他的盛怒的声音一喊,抖得是更厉害了,他结结巴巴开口解释道—— “少爷饶命!这衣服是全京城最好的绣坊做出来的衣服了,奴才今日刚拿来的,只是因为您有洁癖,一套衣物只穿七日,从前的那几套昨晚便丢了。” 蓝崇洲沉默了。 没错,他是有洁癖,每过七日便要完全更换一次衣裳,近日是被蓝韫宜气极了,才忘记了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他又垂眸瞧着眼前的小厮,沉沉问道:“那为什么没有绣上青竹?绣坊日日做我的衣物,一周至少需要四五套,可今日连这个都忘了?” 蓝崇洲低沉的声音还带上了些磁性,余音绕梁而不绝。 过了良久,小厮才鼓起勇气道了一句:“因为少爷您先前的衣物,都是……蓝韫宜做的。” 室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蓝崇洲阖上了眼眸,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声不吭的穿上了原本被他嫌弃的衣物。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袍,绣着的是一朵一朵的兰花,针脚不似他刚刚说的那样粗糙,能看出来是上好的绣娘所制…… 可穿起来却觉得怪怪的,用料一点都不柔软,走路的时候还会被未剪断的线头扎到肌肤。 生疼。 蓝崇洲缓缓走出院子,看着身后跟上来的小厮,轻轻问了句:“从前的衣裳一直是她做的?我都不记得了。” 小厮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道了声“是”。 “是她做的,你直说便好,刚刚为何迟迟不敢开口?” 小厮面露苦色,小声道:“少爷您刚刚,不让奴才在您面前提她的名字……” 又是良久的沉默。 蓝崇洲看着种满了青竹的院子,微微发呆,最后才轻轻问了一句:“你刚刚说她今天回府取嫁妆?” “是呢。”小厮看着蓝崇洲眉头紧锁,生怕刚刚的话惹得他不悦,又急忙岔开了话题。 “听闻大小姐也在,奴才早起烧水时,走得匆忙,还撞见了大小姐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要去送信。” “大小姐的身子最近是越来越好了呢!还能与其他大家闺秀书信往来。” “哦,”蓝崇洲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若是婉茹也在,那我便去门口瞧瞧婉茹和二哥吧。” 可蓝崇洲一走到门口,听见的便是蓝韫宜这样的话。 “误会?若是我再不走,恐怕浑身的血都要被你们蓝家抽干了!不止是要血,你们还想扒了我的皮,吃我的肉,吸我的骨髓!” 他的脚步顿了顿,便瞧见蓝泊简抱着颤抖又脆弱的蓝婉茹。 而蓝韫宜站在两人的身前,冷眼看着惺惺作态的两人,脸上除了讥讽,还有几分麻木。 他脑海里猛地浮现起蓝韫宜在梦中的样子:眼神空洞、满脸血泪。 他呆了呆。 见李二牛快将嫁妆搬完了,他刚要走上前去,又听见一声嘹亮的声音。 “公主驾到~~” 蓝崇洲微微停住了脚步,思量的几分,却没有上前。 wap. /106/106746/27744932.html 第11章 对待坏人,蛮不讲理 公主来得突然,在场的众人皆有几分诧异。 “都起来吧。”昭阳公主看着行礼的众人缓缓道,随后又双手合十,神情恭敬的朝着蓝泊简拜了拜。 昭阳公主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过年岁与皇帝相距甚远,如今不过才三十出头,看上去却严肃、刻板、不苟言笑。 启国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再嫁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可这昭阳公主的驸马意外离世后,她便是深入简出、没有再嫁。 她崇尚佛法,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读些佛经,抄些经文,行事作风颇为低调守礼,换句话来说就是迂腐古板。 却因为蓝泊简是国师,蓝婉茹又喜欢摘抄经文讨她欢心,而意外的与蓝婉茹有共同语言。 蓝韫宜耸耸肩,便知道蓝婉茹是为何费尽心机,要让这昭阳公主来一趟了。 刻板又迂腐的昭阳公主,一定会对她要求分家,又在婚前取走嫁妆的事情不满,甚至是阻拦。 想想就知道难缠极了。 蓝婉茹她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仅收了不属于她的铺子,现在连这嫁妆都要惦记着,竟也不怕烫手。 “近日摘抄了好些佛法经文,也颇有些心得体悟,便在前几日给公主您送了信。却不想今日惊扰了公主。” 蓝婉茹脸上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见着公主与蓝泊简相谈甚欢,便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拉回了蓝韫宜的身上。 昭阳公主这才如梦初醒般,往蓝婉茹身边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她身边的蓝韫宜,以及板车上的嫁妆,微微蹙了眉。 远处的蓝崇洲听见蓝婉茹的这句话,猛地想起来了小厮偶然说过的话,望向蓝婉茹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恍惚和不可置信。 真的是前几日送的信吗? 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心里却是乱得很。 茹儿…… “这板车上的是……?” “这是小妹的嫁妆。小妹一定是与我有些误会,昨日便求了二哥分家,今日是来取走嫁妆的。” 蓝婉茹说着,神情凄苦,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又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分家?取走嫁妆?”昭阳公主的口里缓缓咀嚼着这两个词语,目光却是缓缓望向了蓝婉茹。 蓝婉茹与她接触不少,不仅热心佛法,更是品性纯良,素日里文静又懂事,若不是被她这个妹妹伤透了心,也不会当众伤心成这副模样。 她虽深入简出,可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人,更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眼前的嫁妆不少,一定是蓝韫宜死乞白赖讨了去的。 可素闻蓝府简朴,婉茹的几个兄长更是两袖清风的清高,为了准备这些个嫁妆,她估摸着国师是要搬空整个蓝府了。 更何况这蓝韫宜还没成婚,便耍心眼搬空了蓝府…… 那日后懂事的婉茹要如何是好? 昭阳公主敛了敛眸,心里倒是多了几分主意:婉茹日后还得嫁人,年纪轻轻又父母双亡,她需替婉茹做主,留下这些嫁妆。 “你可知你做的是什么?”她声音猛地提高了起来,积久而成的威势,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蓝婉茹听见这话,便知道昭阳公主是下定决心要来帮她了,她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起,微微低头,掩下眼底的得意。 “分家之事在启国常见,取走嫁妆之事,民女也是经过了国师允诺的,敢问公主民女有何错处?” 蓝韫宜低眉顺眼的朝着昭阳公主行了一个礼,话里却没服软。 “可你做的这些事情实非良家女子所为!出嫁前便取走嫁妆,更是闻所未闻!” 公主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眼角的不太明显的细纹,此刻都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民女循规蹈矩,所做之事皆有章可循。” 蓝韫宜不卑不亢的回道,看见周围的百姓,却突然想到了个不讲理的好主意。 “有章可循?你身为女子不知礼数、不懂礼法,要求分家,没嫁人便想着嫁妆,本公主完全可以将你关进祠堂、好好惩治一番,以儆效尤!” 昭阳公主的声音更大了,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哦,原来分家是不知礼数、不懂礼法……”蓝韫宜气势陡然软了下去,声音却不小。 周边围观的百姓听了这话,都停下脚步,稀稀拉拉的站了一圈,私底下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公主感受着众人的视线,脑海中的弦缓缓绷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分家就是不懂礼数,需要被拉进祠堂?”蓝韫宜低着头,看上去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 她容貌姣好,此刻眼眶微红的模样惹得更多的人停了下来,情不自禁的便想为她主持公道。 “啊~原来我是个女子,才会被说不懂礼法……那会不会被浸猪笼啊?”她自问自答,随即使劲的掐了掐掌心,便憋出了一滴泪来。 “公主……韫宜自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有娘生没娘养的,不懂礼数,就是个野孩子,但韫宜不想因为分家而被浸猪笼~~” 蓝韫宜像是被昭阳公主的话吓到了,神情恍惚的跌坐在地上。 不就是装绿茶、装戏精吗? 颠倒是非谁不会啊。 昭阳公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难看。 站在远处的蓝崇洲,表情却逐渐复杂了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若有所思。 有娘生没娘养…… 无父无母、不懂礼数…… 无依无靠…… 这些都是平日里他斥责蓝韫宜的话,可如今听来她自己说起来却句句泣血,字字诛心。 他好像真的没有做好一个兄长…… 蓝崇洲的心莫名有些发疼。 蓝韫宜声音不大不小,吸引了更多路过的百姓。他们听见蓝韫宜的话,议论的声音逐渐沸腾了起来。 分家便要浸猪笼?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在场从前分过家的百姓,不免心下生了几分担忧。 分家时自然是要将自家女眷带走,可现在这可怜的小姑娘却怕自己因为分家而要被浸猪笼…… 一时间群情激昂,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昭阳公主仗势欺人。 wap. /106/106746/27744933.html 第12章 成功收回铺子! 昭阳公主久居深宫,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瞧着眼前谨小慎微、楚楚可怜的的蓝韫宜,脑袋里更是嗡嗡的响。 “本公主说你不懂礼法,并不是因为分家,而是因为嫁妆!未嫁便逼迫父兄,取走嫁妆,此乃闻所未闻。此时虽是家务事,可本公主却要我国女子遵守礼仪,绝不可忘了规矩!” “哦,”蓝韫宜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公主实乃启国礼仪之表率,那若是民女是否还要因为分家一事,进祠堂?” “分家自然是按照律法。”昭阳公主说的斩钉截铁、一阵言辞。 这话一出,议论的声音才稍弱了下来。 “民女知错,民女不该标新立异,民女马上将嫁妆归还。”蓝韫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会心一笑,推了推地上的李二牛,叫他把嫁妆往回搬。 “不过分家一事,既被公主认可,那民女有几间破烂的铺子,地契什么的仍在蓝府……” “公主德高望重,民女想请公主做个见证,将那些破烂又没人要的铺子还给民女,虽不值钱,但也算是正正经经分家了。日后民女便不会再恬不知耻的纠缠蓝家~” 破烂又没人要? 不值钱? 不会缠着蓝家? 昭阳公主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也没听闻蓝韫宜有什么铺子,这些铺子自然是比不得那些嫁妆,于是她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自然是要归还的。” 蓝韫宜说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跟唱戏似的,快得蓝婉茹压根来不及阻拦,便听见了公主的许诺。 她的脸瞬间黑了,白色的脂粉遮都遮不住。 “公主……”她欲言又止,不敢叫的太大声,生怕蓝泊简看出端倪。 “蓝大小姐是想帮民女取来地契?您可真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萨!”蓝韫宜单纯的小脸满是坦荡。 “可……”蓝婉茹的眼睛都有些泛红,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显然不愿离去。 “那你便去吧,早点了结此事。”公主扶了扶额,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大热天的,此刻也对蓝韫宜多了几分不耐。 蓝婉茹听闻公主的命令,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万分不甘的拎着裙子回了自己的卧房。 “早去早回哦~~大热天的,别让公主久等~~” 蓝韫宜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蓝婉茹气得险些摔倒。 许是怕公主等急了,蓝婉茹来的很快,双手捏着地契死死不肯松手。 蓝韫宜使劲拽过蓝婉茹手中的地契,她看着那一沓地契,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了起来,翘着兰花指清点了一番。 “铺子里的主管都是我买来的,这里好像还少了几张主管卖身契?”蓝韫宜含着笑道。 破破烂烂的铺子竟有这么多? 里面还有主管? 昭阳公主看着那一沓厚厚的地契,觉得有些不对,她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瞧着蓝婉茹。 蓝婉茹感受着昭阳公主疑惑的目光,此刻快委屈的哭出来了。 她生怕昭阳公主询问蓝韫宜的地契为何会在她手上,害怕自己私心暴露,于是又一声不吭的冒着烈日跑了一趟。 为了装病,她总是会在脸上抹上厚厚的脂粉,将自己的脸抹得惨白惨白的。 可现在妆容却花了一大半,被汗珠浸透的发丝胡乱的黏在脸上,热气蒸得她面色泛红,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看起来狼狈极了。 蓝韫宜笑嘻嘻的接过卖身契,夹在地契里抖了抖,扬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随即收到了胸口里。 “民女多谢公主,也多谢蓝大小姐。是民女从前鼠目寸光了,不该收嫁妆的~~” 蓝婉茹死死咬着唇,知道这是蓝韫宜在讽刺自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对啊,若不是自己叫来了昭阳公主,想要留下那些嫁妆,二哥昨夜听了她的话,是绝对不会把那些铺子还给她的。 那是五芳斋啊!日进斗金的五芳斋啊! 若是她有了五芳斋,能日日买顶级的珠宝首饰,奢华的衣裳布料…… 所有名门闺秀为了购买五芳斋顶级的糕点,还要哄着她拉拢她,她哪里还需要整日装得清心寡欲,抄些佛经讨死气沉沉的昭阳公主喜欢?? 她甚至还约了郡主,答应为她送上五芳斋首批的糕点…… 一时间悔恨又恼怒,所有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险些要把嘴唇咬出血。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众目睽睽,她直接装晕好了! 蓝婉茹气若游丝的叫了一声,正要晕倒,却不想突然间狂风大作,几乎是要把人吹走了。 压顶的黑云掩去了正午的烈日,飓风吹得树枝婆娑,嘎吱作响,成群的鸟雀在蓝府上空盘旋。 众人惊异的抬头望去,突然,漆黑的云朵猛地退散,在蓝府上空形成了一个中空的地带,里面猛然照耀出闪烁的日光。 紧接着,一个人掉了下来。 众人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查看。 —————————————— 豫王府。 晏引霄依旧坐在书房的那张官帽椅上,此刻正在漫不经心的垂着头,任由石淞为自己包扎脖颈。 黝黑的眸低低敛着,遮掩去了少年平日的意气风发。 石淞小心翼翼的持着绷带,却心疼的直抽气。 “主子,您这样好看的脖子,竟受了这样丑陋的伤,属下实在是心疼!” 晏引霄扯了扯嘴角,威胁道:“若是留了丑陋的疤,那就是你包扎的不好。” 石淞被吓得浑身抖了抖,手上的动作是更轻了,嘴里嘟哝道:“到底是谁伤了您?竟舍得伤您!” 听了石淞这话,晏引霄的眼前却莫名其妙的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脸,在冰泉里妖娆又纯粹,像女妖与女神的摇身一变。 “不过是一只小猫,一只泼辣的小猫。”他顿了顿,脸上的浅淡的笑意竟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竟然是小猫?我还以为是只大虫呢!啧,这里面还有碎瓷片,这小猫居然还会使用工具,这还是一只聪明的小猫!” “聪明吗?”晏引霄微微一愣。 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即问出了自己思考了一夜的问题:“若是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说……技术不好,那是因为什么?” wap. /106/106746/27744934.html 第13章 帮人帮到底,送他上西天 “技术……不好?哪里的技术!?”石淞听了,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 “呃,也许是亲嘴的技术?” 还有床上的。 晏引霄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说出口。 “亲……亲嘴的技术!”石淞吓得都翘起了兰花指,绷带扯到了晏引霄的伤口,他吃痛的蹙了蹙眉。 “主子您什么时候亲嘴了?为什么我不知道!”还被对方说技术不好? 石淞的眯缝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不由得抬高了声调。 “当然不是我!!”晏引霄条件反射的反驳。 他捂着脖颈后的伤口,缓缓直起了腰身,咬着牙瞪他。 “哦~”石淞眼观鼻子耳观心,正色道:“那其实这种事情也分情况。” “你详细说说。”晏引霄朝着石淞坐的近了些,潋滟着波光的丹凤眼里是少见的认真。 依石淞所言,若是分情况,那他应该还能救! “一般分为技术很差,和技术超级差。”石淞一本正经道。 晏引霄:??? “因为女子一般是不好意思将这种事情宣之于口的,倘若是说了,那便是忍无可忍的差。” 忍无可忍的差? 晏引霄盯着石淞的眸子,只见他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八卦,喉头更了更,半晌没说话。 “您口中的那人是谁?谁技术差?我认识吗?到底差成什么样?”石淞有些好奇,凑近了晏引霄。 晏引霄扯了扯嘴角,最后忍无可忍的说了一声。 “滚!” ——————— 蓝府门前。 那人从天上掉下来不久,众人头顶处的黑云便缓缓散了开,那古怪的狂风也一下子销声匿迹了。 众人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瞧着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人。 只有蓝泊简一人停留在原地,缓缓抬头望着已经放晴的天。 天有异象,他的神情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缓缓闭上双眸,指尖微捻,算着因果,眉头却蹙得越来越紧。 不对。 冥冥之中像是有着什么变化,让一切命数都不同了。 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蓝泊简缓缓张开眼眸,就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小孩艰难的挤了出来,他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生的圆圆糯糯,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可爱。 这就是刚刚掉下来的人,楚桓。 楚桓费劲的从乌泱泱的人群里挤了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蓝韫宜。 蓝韫宜神情淡淡,仿佛与周围的喧闹隔绝,遗世独立,恍若天宫仙子。 可是只这一眼,楚桓就红了眼眶,滚烫的热泪从脸颊滑落,他急切的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跑去。 阿姐,我回来了,你苦苦等待的桓儿回来了! 在乱葬岗奔波了一天一夜,他在臭烘烘的尸体中与野狼殊死搏斗,差点体力耗尽,昏死在乱葬岗里,漆黑的夜色让他想起前世蓝韫宜与他相依为命的场景,这让他更加怀念她温热的怀抱。 他全凭意志逃出生天,就是为了找到阿姐。 这一世,他会保护好他的阿姐,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不会让她再被奸人所害。 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爬到最高,当上大将军;他会带着阿姐离开蓝府,远离她六个狠心的哥哥,给她最温暖的家,和最诚挚的亲情。 蓝韫宜正在发呆,却突然感受到一道火辣的视线,直勾勾的望向她,让她觉得有些如芒在背。 她摸了摸脖子,眯着眼睛往人群里望去,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楚桓,这让她吓了一大跳。 这玩意是属小强的吗?怎么阴魂不散,还能凭着四岁的身子从乱葬岗里逃出来,还逃到了蓝府? 晦气,太晦气了。 楚桓见蓝韫宜正眯着眼睛找他,看见他后还露出了一个疑似欣喜万分的神情,这让他又惊又喜,开心到心脏狂跳起来。 果然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他在找阿姐的时候,阿姐也在找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向奔赴吧! 在乱葬岗的时候,阿姐踢他一脚,肯定也是怕他被蓝府的人看见,不愿他被伤害。 阿姐还是从前的那个阿姐!对他这样好! 楚桓想着,喜上眉梢,加快了步伐,直直扑向了蓝韫宜的大腿。 蓝韫宜嫌弃的抬起大腿,让他扑了一个空。 惯性让楚恒滚了滚,滚到了蓝婉茹的面前。 “国师!天现奇象,突然间大风狂作,此刻又霞光万里,掉下一个粉雕玉琢的仙童,这是不是佛祖显灵的吉兆?” 昭阳公主被刚刚的奇象震撼到了,也不顾的刚刚发生过的不愉快,一脸欣喜的向蓝泊简开口询问。 蓝泊简顿了顿,垂眸看着地上的小男孩,想起刚刚算到的因果,罕见的沉默了。 仙童? 佛祖显灵? 蓝婉茹听了昭阳公主的话,眼珠子转了转,急忙扶起了灰头土脸的楚桓,捏着帕子仔细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又柔着声音问他疼不疼。 楚桓猝不及防的看着蓝婉茹放大的脸,身子都僵了僵,脑海里浮现出她满脸是血的狞笑模样,只觉得自己的背还在火辣辣的疼。 他腿软了软,哆嗦着又瘫回了地上。 蓝韫宜看着两人的互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桓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蓝府,就说明他和蓝府有着不可分割的缘分。 前世的他……还是被蓝婉茹杀死的,这简直就是缘上加缘。 蓝韫宜灵机一动,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帮人帮到底,送他上西天~ 蓝婉茹表面人畜无害、善良至极,实际上心狠手辣,身边的丫鬟小厮个个死无全尸。 让他待在蓝婉茹的身边,等蓝婉茹得知他拥有十四岁的心智后,两人就算狗咬狗,他不死也得残废。 前世的楚桓这样喜欢蓝婉茹,甚至不惜为了蓝婉茹杀了她,这世她就帮他圆了梦吧~ 蓝韫宜想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公主身边,对着昭阳公主的话就是一段奉承。 “公主说的有理,刚刚狂风凛冽,此刻又佛光普照,一定是大大的吉兆。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掉在蓝府,看上去和蓝家大小姐十分投缘。蓝大小姐人美心善,这个小娃娃一定是神仙派来治愈蓝大小姐的仙童吧?” 昭阳公主听了,也赞叹的点了点头。 治愈……蓝大小姐的……仙童…… 楚桓咽了咽口水,目光呆滞的望着蓝婉茹的脸,只觉得脊背发麻。 wap. /106/106746/27744935.html 第14章 蓝韫宜说完喜欢后,你也说喜欢 蓝婉茹听见这话,心里却不太情愿。 虽然收养他,能在众多的百姓面前获得一个菩萨心肠的名声;还能顺着蓝韫宜的话往下说,说她得了神仙的赞赏,才赐下一个童子。 可这小孩是被一阵大风刮来的,虽生的粉雕玉琢,可是衣衫褴褛,还来路不明,万一他还有什么不得而知的传染病,那就不好了。 蓝韫宜看她面上踌躇,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故作亲昵的蹲在楚桓身边,眸子却望向蓝婉茹,开口道—— “我也好喜欢这个小娃娃,哇~真是太可爱了,真想收养他!” 楚桓听了她的话,欣喜的眼眸都亮了亮,整个人如猛虎扑食般朝着蓝韫宜扑去。 蓝婉茹急忙伸手拽住了楚桓的衣领,大脑还没开始思考,便条件反射的开口反驳:“不,不行!这是掉在蓝府的仙童,我要收养!” 楚桓的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蓝婉茹上前一步,挡在楚桓身边,防备的看着蓝韫宜,伸手攥紧了自己的裙摆,生怕蓝韫宜和自己争抢。 蓝韫宜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然伤心,但是也没办法。”她笑眯眯的道,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 围观的群众张大了嘴巴,瞧着笑容满面的蓝韫宜说着伤心欲绝的话。 她说完这话,便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和他深藏功与名的离开了。 怀里揣着那么多地契,她还要去瞧瞧她的那些铺子呢,也不知道这些铺子,被蓝婉茹折腾成什么样了。 蓝崇洲脑海里回荡着蓝韫宜刚刚的话,胸口有些发闷,他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却只看见蓝韫宜潇洒离去的背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蓝府门口乱糟糟的众人,嘈杂又喧闹,觉得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 蓝婉茹蹲在楚桓身边,双手拽着他的身体,而楚桓正在她的手里奋力挣扎,像一条离水之鱼。 “你放开我!我要蓝韫宜!我要蓝韫宜!”楚桓感受着蓝婉茹的束缚,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生怕匕首下一秒就会戳到他的胸口。 蓝婉茹眼眸微缩,紧紧捂住了楚桓的嘴。 她一抬头,便看见蓝崇洲一声不吭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正低着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古怪。 “四哥,这个小男孩还真是可爱,像不像五哥小时候啊?”她对着蓝崇洲扬起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蓝崇洲只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他把奋力挣扎的楚桓牵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垂了眸,不看她。 他缓缓开口询问:“你不喜欢他,为何要收养他?” 蓝婉茹被他问得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咳嗽了几声,轻声细语的回道:“没有啊,我很喜欢她。连公主殿下都说他是我的福星,我只是想让病早点好而已。” “刚刚公主说完你没有回复,可蓝韫宜说完她喜欢之后,你就说你也喜欢。”蓝崇洲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是一片幽深。 他看着蓝婉茹惨白的小脸,却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窒息。 “四哥?咳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咳咳咳咳……”蓝婉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瞧着他,越咳越大声,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婉茹,你怎么了?”蓝泊简听见动静,蹙着眉走到两人的身边。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兄妹两人,而蓝婉茹此刻的脸色,早就惨白的像一张白纸了。 蓝崇洲看着浑身颤抖的蓝婉茹,想要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身子,她却躲了开。 “二哥……没事……”蓝婉茹气若游丝的说完这句话,便直直往蓝泊简的怀里晕了过去。 蓝泊简抱着蓝婉茹,直直往蓝府里跑:“快把大夫叫来!” 蓝崇洲瞧着蓝府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围观的群众作鸟兽散,就连昭阳公主都着急的进了蓝府。 可他却独独定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刚刚,是他说错了吗? 楚桓在蓝崇洲的怀抱里扭成了蛆虫,想要趁着他不注意,挣扎着摆脱他的禁锢。 “不要拦我,我要去找蓝韫宜!我要去找阿姐!” 蓝崇洲低头愣愣的瞧着楚桓,最后缓缓开口,重复道:“找……她?” 他转头看着身后的街道,那是蓝韫宜刚刚消失的方向。 蓝崇洲此刻心乱如麻。 —————————————— 离开了蓝府,外面的天仍旧是骄阳似火,烈日炙烤着大地,树上的鸟雀蔫了吧唧的叫唤着。 蓝韫宜双手负后,轻轻念了个诀,微风便徐徐拂过了她的身边,吹散了她身上的暑气。 蓝韫宜惬意的长吸了一口气,回忆起蓝婉茹刚刚热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得意一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优雅,永不过时~ 五芳斋距离蓝府不远,她和李二牛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 她让李二牛把板车放在门口,随着她一起进去。 李二牛抬头看着装饰考究、外观典雅的五芳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补丁的汗衫,对着蓝韫宜摇了摇头。 “这里头太豪华,俺不能进,俺不够格。” 蓝韫宜听了李二牛的话,含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里头鼓鼓囊囊的可都是地契呢。 她得意的笑了笑,低声开口:“如今老板都站在你面前了,你怕什么不够格?” 她今日请这李二牛进来,便是为了试试这五芳斋,试试里面的人还记不记得她定下的规矩。 李二牛看着自己旁边巧笑嫣然的女子,皮肤雪白、冰肌玉骨,就像是月宫上的仙子。 他羞红着脸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恭敬的跟在蓝韫宜的身后,进了五芳斋。 可还未等两人跨入门槛,便被一个趾高气昂的伙计拦住了。 他穿着五芳斋统一的青灰色服制,却是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喂,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蓝韫宜眯了眯眸子,看着眼前脸生的伙计,开口笑道:“进这五芳斋,自然是要来买糕点的。” “买糕点?可我瞧着你们俩不像是买得起这里糕点的人。” “这儿可是鼎鼎大名的五芳斋!是京城蓝家的铺子!” 那小伙计往李二牛身上扫了扫,神情倨傲的看着李二牛汗衫上的补丁,趾高气昂道。 wap. /106/106746/27744936.html 第15章 惩治刁奴 “买得起买不起是我们的事情,你只不过是五芳斋的一个小伙计,在这儿打工就把自己当块点心了?” 看着身边的李二牛被伙计的话说得抬不起头,蓝韫宜冷哼一声,直接跨进了门槛。 “我……我只不过怕你们买不起丢人!”小伙计被蓝韫宜的气势吓到了,小声恨恨道。 “别把自己当盘菜,买不得、我还逛不得了?我可是听闻这五芳斋有三层楼,第一层的寻常糕点就是专门给寻常百姓买的平价糕点!”蓝韫宜道。 “呵呵,乡巴佬。那是以前,现在没有了。现在里头的糕点都是给皇亲国戚吃的——你三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小伙计翻了一个白眼,冷嘲热讽道。 听着这伙计回答,蓝韫宜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没管他的阻拦,直接往五芳斋里头走去。 那小伙计气恼的跺了跺脚,刚要拦着,李二牛健硕的身体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把手臂横在小伙计面前,微微捏成拳头,向小伙计展示了一下他强壮的肱二头肌。 小伙计看着李二牛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小麦色的肌肉甚至还在有力的跳动,他缩了缩脖子,又扁了扁嘴,不敢再说什么。 蓝韫宜赞许的看着李二牛的动作,双手负后,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香软甜腻的糕点香气便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热浪。 外头热,可是里头更热。 热得发闷。 夏日炎炎,五芳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清,完全不复她管理时的盛况。 前世的她因为太信任蓝婉茹,等五芳斋打下了名头、声名远扬后,被蓝婉茹好言好语的骗着,将铺子交给了蓝婉茹管理,还把地契存在了蓝泊简的手中。 而自己却在家里为蓝婉茹割腕取血、照顾患病的祖母、日日追到秦楼楚馆管着纨绔的蓝元昼,还要挑灯熬夜为蓝崇洲绣衣裳,一星期便要四件,一刻也不曾停歇。 前世的她实在是太蠢,太傻了,傻得让她觉得可悲,让她生厌。 蓝韫宜的脸骤然冷了下来,她冷眼瞧着店铺里为数不多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大汗淋漓。 照这小伙计所言,现在能在五芳斋里购买糕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可如今他们全大汗淋漓、狼狈不堪,选糕点时丝绸制的衣裳黏腻的贴在身上。 所有人买了糕点便走了,根本没有人堂食。 好啊,这五芳斋的掌柜,是将她从前耳提面命的规矩全然推翻了,为了省下一些金银,竟也不肯在店里放冰。 顾客挑选得大汗淋漓,食品的安全也不到保证,若是这些糕点馊了坏了,恐怕他还不得而知。 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样被糟蹋,蓝韫宜提着裙摆一声不吭的就往二楼走,那小伙计见状,嚷着拦着。 “这里可是京城蓝家,蓝大小姐的铺子!得罪了蓝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快叫人把这两个下三滥的疯子赶出去!” “蓝家?蓝婉茹的铺子?她就是叫你这样狗仗人势、为虎作伥的?”蓝韫宜歪着头看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小伙计微微抬头,对上她冷酷的眼神,便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窖,像是死神到来一般的窒息。 “把你掌柜的叫出来!”蓝韫宜面无表情的乜着他。 小伙计知道了蓝韫宜是个刺头,也不敢再与她对上,只是一边屁滚尿流的跑着,还一边叫嚣:“这是蓝府的铺子!等掌柜来了,我就要你好看!” 掌柜来的倒快,小伙计跟在掌柜身边,双手叉腰,就等着看笑话。 五芳斋的掌柜名叫马世贤,是蓝韫宜从前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看着他人机灵又会算账,便让他来做这五芳斋的管事。 谁知他是机灵过头了!不仅在这五芳斋里中饱私囊,还做了蓝婉茹的爪牙,听候她的差遣,学会了仗势欺人那一套。 马世贤在五芳斋里待久了,整个人变得油光满面,他倒是认出了蓝韫宜,挺着他的大肚腩,笑眯眯的对着蓝韫宜作揖。 “蓝小姐,你好你好。倒是许久未见!”他嘴上虽然叫着蓝小姐,可作揖时连腰都没弯,看上去是得意极了。 蓝小姐?此刻连老板都不叫了? 蓝韫宜冷哼一声,上前走了几步,嘴里念了一个诀,便朝着马世贤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啪叽——”一声 五芳斋里顿时狂风四起,风顺着蓝韫宜的手,把马世贤打了一个人仰马翻。 装满肥肉的肚子像王八的壳似的倒扣在地上,让他半晌爬不起来。 原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蓝府的小姐? 那岂不就是他的东家?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小伙计被蓝韫宜骇人的气场吓得魂都没了,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这一巴掌,我是打你背主!” “是我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你,让你吃成了这肥头大耳的模样。若不是我,你现在早在宫里当太监了!” 蓝韫宜的脸上缱绻着怒火,嗓音里透着摄骨的寒意,顿时气场全开。 马世贤最恨别人说他差点当了太监,他废了半天的劲从地上爬了起来,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蓝韫宜,险些咬碎了牙龈。 “良禽择木而栖,我为什么跟了大小姐?还不是因为你下贱又没用!你以为凭你的那么多规矩,能赚到多少钱?”他咯咯的笑了几声,大手一挥就叫来了铺子里所有的伙计。 “你如今什么都没有,还敢在我眼前耍威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已经跟蓝府分了家!这铺子可是蓝大小姐的!” “来人啊,把这位疯妇抬出去,先打上十个巴掌,再关在大牢里,跟京兆尹说明了这就是蓝府的意思!” 李二牛看着一拥而上的伙计,急急拦在了蓝韫宜的身前。眼前人虽然多,可蓝小姐雇了他,他就决不能让蓝小姐受伤! 蓝韫宜冷眼看着眼前的伙计们,从怀里掏出了地契,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大声道。 “这是五芳斋的地契,我是五芳斋的老板,这五芳斋是我一手办起来的,你们听人差遣可要想清楚了再动手!” 伙计们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全场赫然,都不敢动手。 马世贤看着蓝韫宜手里的地契,又气又怕,气的肚皮都在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咬着牙道:“你们都在怕些什么?我们的卖身契都在蓝大小姐的手上,那可是国师的妹妹!这疯妇手里的地契一定是偷来的。” “你们将她拿下,我马上就去报官,让她吃一辈子牢饭!” 昨天晚上蓝大小姐还给他传了信,说他的卖身契已经到了蓝大小姐的手上,只要他好好干,便能还他自由身。 有了蓝大小姐,他可不怕蓝韫宜! wap. /106/106746/27744937.html 第16章 被骗了还帮自己数钱 “报官?”蓝韫宜双手环胸,朝着他懒懒一笑。 “你还真当官府是你家开的?哦,不对,若你进了宫,当了公公,倒天天能见到官。”蓝韫宜咧着嘴从怀里掏出了他的卖身契,又在他眼前晃了晃。 “若你真那么想,我便交代了人牙子,完成你的愿望。你放心,我很善良的。” 刚刚她还帮助了楚桓顺利圆梦呢。 马世贤瞪大了眼睛瞧着蓝韫宜手里的卖身契,一时间身子都僵了僵,浑身的血液都冷了,直往上涌。 为什么他的卖身契会在蓝韫宜手里? 思量不及,马世贤咬着牙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掩去心底的不甘,膝行至蓝韫宜的面前,向她求饶道—— “二小姐,二小姐。是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干……” 蓝韫宜垂眸瞧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好好干? 留着他吃里扒外、为虎作伥? 若她没有叫来李二牛拦着那些人,若她没有五芳斋的地契和他的卖身契,她现在早就进大牢了。 她对着李二牛点了点头,李二牛心领神会,把马世贤双手反钳在身后,用绳索捆起来丢到了板车上。 蓝韫宜看着剩下的那些人,敛了敛神情开口道:“马世贤的下场你们看到了,你不是我买来的,想走自然能走,我可不会像蓝婉茹那样好说话。” 在场的人皆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蓝韫宜看着沉默的众人,随手捏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这糕点色泽暗淡、塌软,香气刺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只是轻轻一尝,便知道这糕点用的是劣质的材料,为了遮掩食材劣质的味道,里头还加了大量的糖。 吃起来甜腻又干渴。 她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伙计,神色暗了暗,许久没来这五芳斋,自己的心血已经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五芳斋的里里外外全都是蛀虫,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 五芳斋,她必须好好整治一下。 ————————————— 夜幕降临,蓝韫宜仔细想了想,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后山的洞穴里,那洞穴里有的是天然的冰块。 这个夏天炎热异常,若是能利用上这些冰块,制作冰饮…… 蓝韫宜想着,又背着背篓,趁着夜色上了山。 圆月高悬,月亮女神将月光遥遥撒落人间,让这片静谧的树林拢上了一层银雾,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久违的凉爽,还带来了一丝清淡的香。 蓝韫宜吸了吸鼻子,闻见熟悉的香味,眼眸一亮,背着背篓往林子更深处走了进去。 不过几步,眼前的景致就变了模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高大的树木,树枝上正盛开着白色的花。 这是白玉兰! 晚风沁着微凉的水汽,扑面而来,还带来幽幽的玉兰香,沁人心脾。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她没有想到在炎热的夏夜,竟还能看见玉兰花。 前世被晏引霄所救后,师父带她上了隰山,隰山上种着的就是满山遍野的玉兰花,也是在这个时节,玉兰花迟迟开放,把隰山装点无瑕的白玉。 蓝韫宜缓缓闭上眼睛,踮起脚尖,仔细的闻着枝干上的玉兰花。仿佛只要闭着眼睛,闻着味道,还可以回到前世的隰山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鼻尖的花香越来越浓,像是花儿长了翅膀,离她越来越近。 蓝韫宜感到有些奇怪,她缓缓睁开眼眸,便看见了玉兰树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眉如远山,穿着一身红衣,在月光下如热烈的血。 他懒散的倚在树干边,一只手抬着,压低了玉兰树的枝丫,把花朵凑到了她的面前。 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如鸦羽的黑发上,落在他宽阔的肩上,在月光下,少年懒懒的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是他? 居然又遇上了。 “很喜欢玉兰花吗?”晏引霄看着蓝韫宜收敛了笑意,直起身子朝她问道。 “嗯。”蓝韫宜抬起头,看着满树的玉兰。 她喜欢的不止是玉兰,还是那些让她能够看见漫山遍野玉兰花开的人。 是因为他们,她才知道天地有多广阔。 “我也喜欢玉兰。”晏引霄放开了那一枝玉兰,双手负后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他顺着蓝韫宜的视线抬头望去,眼眸有些暗淡。 “玉兰花是龙青国的国花,玉兰盛开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像神圣的神女。” 蓝韫宜听了有些诧异,她扭头看着少年的侧脸,月光如水照在他如玉的脸庞上,将他照的更加清冷,看上去还有些寂寥。 “你还去过龙青国?” 她双手环着胸,后退两步,歪着头狐疑的望着他,极其不解风情的打破了此刻的浪漫。 “你莫不是龙青国派来的奸细吧?” 然后用美色诱人,用糖衣炮弹、俊俏的皮囊把启国的女子腐化? 眼前的女子歪着头,一双桃花眸却亮的惊人,正煞有其事的盯着他。 晏引霄更了更,顿时有些无语。 “年幼时是与父亲在龙青国待过一段时日。” 他低声回答,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轻微的轻叹一声:“已经十余年了。” 蓝韫宜看着他脸上的落寞并不像是装的,她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朝着他走近了几步,岔开话题。 “为什么会去龙青国?跟着父亲去做生意?” 晏引霄愣了愣,含笑点了点头,刚刚的失落在顷刻烟消云散:“是,去龙青国做些商贾之事。” 没想到她不止好骗,被骗了还能帮着自己数钱。 晏引霄抬着头瞧着她,烟波流转、巧笑嫣然,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让人生出月光是否会把她晒化了的担忧。 还真是可爱。 他想着,没想到下一秒,瓷娃娃就蹿到了自己的身边,仰着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她身上的白檀香混杂着玉兰的花香,缓缓漫进他的鼻腔,让他把呼吸都放缓了缓。 “既然是商贾,走遍天南地北,见多识广,那能否请您帮个忙?” 蓝韫宜突然想到了刚刚的打算,眨眨眼睛,掩去眼里的奸诈,笑着问。 wap. /106/106746/27744938.html 第17章 蓝婉茹要偷五芳斋秘方 晏引霄明明是来泡冰泉,治疗他的心疾,也许是月光醉人,他竟鬼使神差的纵容她。 蓝韫宜跟在他的身后,说什么都不肯走到他前面去,晏引霄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垂眸看着身后,蓝韫宜在月下的影子。 便看见她左手攥着竹篓的袋子,竹篓在她的背上一晃一晃的,而右手还拎着一把镰刀。 镰刀弯弯,有着月牙儿似的钩,好像闪着寒光。 晏引霄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寒。 他顿了顿,放缓了脚步,走到了蓝韫宜的左手边,与她并着肩走。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的动作,嘴唇抿成直线,思量一番后,又将镰刀换到了左手上。 一个有品味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可是心眼还是要多几个的嘛! 晏引霄:…… 两个路过冰泉,再走不远便到了裴衍口中的那个洞穴口。 洞穴周围的景象与其他地方不同,洞穴口处雾凇沆砀,寒气逼人,可以容纳两人的入口上端挂满了冰柱。 站在洞穴前,还能感受到从里面吹出来的寒风。 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话,可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诧。 “京城里竟藏着这样的一个奇迹,居然也没有人发现。”蓝韫宜搓了搓手臂,进了洞口,好奇的道。 “虽在京城,却靠近郊区。地势较高,背后便是万丈悬崖,上山之人只能从山前的青云观进入,能上山的人自然少之又少。”晏引霄也弯着腰进了洞口,对着她解释道。 蓝韫宜听了这话,扭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爬墙,潜入青云观。”在冰天雪地的洞穴里,少年的声音有些清冷凌冽,带着回响。 蓝韫宜闻言,不动声色的把镰刀柄紧紧抱在怀里,选择跟着他并排走。 青云观那扇被她敲坏掉的木门,是该好好修修了。 没走几步,洞内温度便陡然降低,两人衣着单薄,实在是难以深入。 蓝韫宜缓缓停下脚步,放下了背上的背篓,顺着月光大概看清了洞穴里的场景。 四周都是冰的世界,冰柱、冰锥、冰瀑、冰花,晶莹的冰块,玲珑剔透,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七色光。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瑰丽又壮观的景象,半晌回不过神。 晏引霄见身后没了动静,转过头看着她,看着她愣愣的模样,嘴角勾了勾。 感受着晏引霄的眼神,蓝韫宜才缓缓反应过来。 她将干净的布铺在背篓里,双手握着镰刀,刚要朝着冰柱砍下去,晏引霄却握住了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完全的包裹住了她的手掌,明明洞穴里很冷,他的指尖却泛着温热,让她无端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着烫。 “我来。” 带有磁性的声音从她的头上响起,晏引霄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晏引霄胸膛的起伏。 蓝韫宜的身子颤了颤。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从他和冰柱中间绕了出来,从善如流的把镰刀递给了他。 晏引霄做的极快,动作行云流水,挥起镰刀时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喉结滚动。 不过半刻就砍下的冰块就装满了半个背篓。 “够啦,够啦!” 蓝韫宜双手抬起竹篓,费劲的颠了颠,随后又将背篓背了起来。 晏引霄看着自己手里的镰刀,挑了挑眉,心下有些好奇。 他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用一只手随意的拎着蓝韫宜背上的竹篓,一下子就减轻了她身上的重量。 “大半夜的来偷冰块,你是要去哪里?” “我要回道观了。”蓝韫宜觉得自己背上的重量陡然变轻,疑惑的往后看了看。 “回道观?用完我就要丢了?”晏引霄缓缓停住了脚步,手上还拽着那个竹篓,眉骨微抬,定定望着她。 “诶诶诶!” 蓝韫宜被他这样一拖,走都走不了了,她扭头看着晏引霄。 只见他双手环胸,一副质问的模样,便缓缓开口解释道。 “没有,没有!只不过为了感谢您,想回去做冰饮给您尝尝,这可是天下独一份!” “哦?” 蓝韫宜感受着他怀疑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可不确定这洞穴里的冰块到底干不干净。大师兄的内伤还未好全,她舍不得;师叔也上了年岁,肠胃不好,也不行。 而眼前这人,看着就是养尊处优、身强力壮的,年少时走南闯北,口味也刁;就算是吃坏了肚子,上半宿茅房,想必也死不了。 拿他当试验品自然是最好的。 蓝韫宜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咧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 蓝府。 邀莲阁。 蓝婉茹坐在床榻上,听着巧蝶的禀报,往日苍白的脸色此刻嗜血般阴云密布,阴狠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你说蓝韫宜拿着地契去大闹五芳斋,还发卖了马世贤?”由于愤恨,她的嗓音都尖锐了几分。 “是,现在她手下的那些铺子都在停业整顿,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巧蝶垂着头,不敢看蓝婉茹的脸。 “真是个蠢货!竟把日进斗金的五芳斋都停业了……”蓝婉茹冷笑一声,面露讥嘲。 “你偷偷从人牙子那里出高价把马世贤买来。”蓝婉茹思忖片刻,便有了主意。 “她的五芳斋既然停业整顿,那我就在她开业之前,重新造一个五芳斋出来,我就不信她们要去那个贱人那里买糕点,不来我这里买!” “小姐……您要在她的铺子对面再开一个五芳斋?我们要怎么做出那样好看的糕点?” 巧蝶听着蓝婉茹的打算,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蓝婉茹不耐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去私下里买通五芳斋的厨子,把她的秘方抄过来,再把她铺子里的伙计全部出高价买来,这样她的铺子就成了赝品,我才是正版的!” “只是小姐,现在蓝府没了蓝韫宜支撑,我们也没了金钱来源,凭着每月那点月例,恐怕办不到啊。”巧蝶面上还有些为难。 那五芳斋是蓝韫宜亲手办下去的,如今自家小姐要在她铺子对面建一个一模一样的,能抢得过她的生意吗? “我眼下还有些私房钱,也该派上用场了。只要我们把蓝韫宜的铺子搞垮了,京城糕点的价格不就是由我来定了?那现在的这点银子算什么?我日后会有用不完的银子!” 蓝婉茹微微扬起头,人前病怏怏的她,此刻神情倨傲犹如一只花孔雀,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 这一次,她一定要赢过蓝韫宜! wap. /106/106746/27744939.html 第18章 需要蓝韫宜的血 巧蝶得了蓝婉茹的吩咐,刚要退下,蓝婉茹却又突然叫住了她。 蓝婉茹盯着自己的身上的被褥,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了变,开口询问巧蝶:“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四哥有些怪怪的?” 巧蝶闻言,低头回忆中午蓝崇洲见到蓝韫宜的反应,回答道:“好像是有些,或许是他知道二小姐是真的走了,心里便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蓝婉茹愣了愣。 不能。 她绝不能让蓝崇洲舍不得蓝韫宜! 她不能让蓝韫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分走蓝崇洲对她的爱。 蓝婉茹的神色突然变得狠戾,她瞧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对着巧蝶吩咐道:“你去把四哥叫来,就说我又犯病了,一直在吐血,就快死了。” 巧蝶明白了自家主子想要干些什么,她咽了咽口水,领命出门了。 蓝崇洲听了巧蝶的话,穿着寝衣便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连件外裳来不及添上。 等他赶到邀莲阁时,蓝婉茹的面色已经是惨白如纸了。 她的手上、被褥上全是她吐出来的鲜血,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看上去痛苦不堪。 “婉茹?婉茹!你别闭上眼睛,你坚持住,巧蝶已经去叫大夫了!”蓝崇洲看着床上大片大片的鲜血,只觉得头皮发麻。 “哥……哥,我好疼啊,哥哥。我快要死了……”蓝婉茹双眸含泪,痛苦的抽搐着,看样子只剩一口气了。 “没事的,你不会死的,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要睡着……不要睡着……” 蓝婉茹的病是第一次这样严重,他也是第一次手足无措的慌了神,他胡乱的喃喃着,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韫宜……是我对不起韫宜。四哥,我死了好了,我不活了。只要我死了,就能向韫宜赔罪了!” 一提到蓝韫宜的名字,蓝婉茹的面上满是愧疚,她在床上挣扎着向蓝崇洲的方向爬去,真像是要爬出蓝府给蓝韫宜道歉。 “别胡说……” 见她提起蓝韫宜,蓝崇洲微微失神,声音都轻了轻,投在蓝婉茹身上的注意力少了几分,竟让蓝婉茹从床上跌了下去。 “扑通——”一声。 — 陈大夫很快就来了,他是蓝府的专聘大夫,只负责蓝婉茹的病情,如今已是十余个年头了。 陈大夫瞧着眼前的场景,熟门熟路的走到蓝婉茹的身边,捏着蓝婉茹的手腕为她把脉。 他摸了摸他的山羊胡,低着头转了转眼珠,再次抬起头时,面色凝重。 “大夫,茹儿今夜是怎么了?” 看着陈大夫凝重的神色,蓝崇洲心里沉甸甸的。 大夫摇了摇头,放下了蓝婉茹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大小姐心情郁结,恐怕是被什么事情气到了,才发展成了这副模样。这次的病来的凶猛,若是长久下去,便会有性命之忧。” 被气到了? 蓝崇州回忆起今天在蓝府门口发生的一切,回忆起自己对蓝婉茹说的那番话,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他的话真的说错了吗? “那应当如何?”他凝了凝神,耐心开口问道。 “应当与从前一样,以二小姐的血肉入药,七七四十九天后,便能渡过此劫。”陈大夫摇头晃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相比大夫,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江湖骗子。 蓝韫宜的鲜血?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蓝韫宜的笑颜。 蓝崇洲的手掌缓缓捏成了拳头,此刻他却史无前例的产生了几分犹豫。 —————————— 青云观后山。 蓝韫宜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犹豫。 更深露重、孤男寡女…… 若是被师兄看见了,她说自己大半夜请了一个容貌昳丽、身材健硕的男子,到自己的厢房里,是为了吃冰饮——师兄会相信吗? 想到这里,蓝韫宜急急停住了脚步,她张开双臂,转了一个身,拦住了晏引霄。 “不然您留在山上泡冰泉,等我制作好了冰饮,再送上山给您尝尝,您觉得如何?”蓝韫宜挠了挠头,客气开口道。 怎么又突然您您您的了? 晏引霄缓缓停下脚步,垂眸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思忖片刻,随后开口道。 “不必觉得生疏,你可以叫我应淮。” 蓝韫宜:? 谁要知道他名字了? “我是说,突然感觉上山下山实在麻烦,怕您觉得累了,不想吃我的冰饮,我便打算做了送山上给——” “你是觉得累了,想要我抱你下山?” 晏引霄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蓝韫宜:“?” 这是什么跟什么?! 可晏引霄还是以一种“我看你就是想我抱”的表情,古怪的瞧着她。 蓝韫宜深吸一口气,只得开口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被师兄看见了,有理说不清……” 晏引霄这才懂得了她的意思,心下对她几次三番的变卦有些不满,便存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他微微颔首,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知道两人离得不能再近了,他才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会有理吗?” 蓝韫宜的呼吸轻了轻,想起了那日的场景,突然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脸上更是像是被火烧着似的。 这…… “昨日,你在冰泉内看我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他的声音更轻了,黝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桃花似的眸子,温热的呼吸像是羽毛,轻轻扫着她的耳垂。 蓝韫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红唇微启的模样,耳朵马上就红了。 她飞速的往后蹿了几步,结结巴巴的开口道:“算了算了,我说话算数,请你吃冰饮,但是你要小心点,我们俩不能被师兄他们发现!” 晏引霄站在原地,听了她的话,含笑看她,放低了声音道:“好,我会小心的,我们不会被抓到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吃个冰饮,被他说得像是在偷情啊!! 蓝韫宜有些抓狂,她突然有些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了。 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去招惹他的! 可最后蓝韫宜还是带着晏引霄回了青云观的厢房。 wap. /106/106746/27744940.html 第19章 她开心到想抱着晏引霄转圈圈 她将竹篓内的冰块捣成了冰沙,装在了白瓷盘里,又将后山上采来的野桑葚捣成泥,夹在了沙冰的中间,再在上面铺了一层冰沙,将其堆成了小山似的模样。 最后又在上面淋上了蜂蜜和牛乳,让牛乳浸透了一整盘冰沙,最后在山峰处又点缀了几个野桑葚。 小山似的冰沙被装在了纯白色的白瓷盘里,雪白色的山体被桑葚染成了殷红色,而山顶处又淋着一层又一层的牛乳和蜂蜜,远远的便能闻到一整奶香。 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有食欲极了。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这份沙冰,脸上是遮掩不掉的笑意,她将此物取名为“酥山”。 她小心翼翼端起这盘酥山,满怀期待的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厢房里的晏引霄倒是规矩,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前等着她,却也没有到处乱看。 “噔,噔噔噔!” 蓝韫宜把藏在身后的酥山端到了他的面前,晏引霄瞧着眼前这盘稀奇古怪的小山,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夏夜燥热,两人又刚刚从山上下来,生了些薄汗。 而此刻眼前的这盘殷红色的冰沙,尖端还被淋上牛乳,远远的便能闻见牛乳的香甜,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尝尝吧。”蓝韫朝他笑,话语里是少见的耐心和温柔,眼里更是冒着金光。 晏引霄拿起勺子,轻轻的挖了一口。 一时间入口即化,牛乳的醇厚的鲜与蜂蜜的甜在舌尖转瞬即逝,紧接着就是冰凉的温度和桑葚的清香,甚至连桑葚的果肉都是那样好吃。 一口下去,像是在一瞬间祛除了暑气,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饶是晏引霄尝遍宫中美食,吃遍大江南北,有着世间最挑剔的味蕾,也忍不住想要多吃几口,对着这东西夸上几声“天下无双”。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的反应,便知道这酥山是成功了! 耶耶耶!! 夏日天气炎热,人们本就不爱吃些甜腻的糕点,若是用了这东西,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 她甚至开心到想要抱着晏引霄转圈圈。 晏引霄看着满眼都是星星的蓝韫宜,满脸写着“你快夸夸我”的模样,也笑着夸了她几句。 “此物入口即化、清凉解暑、回味悠长,若是能开个铺子,定能日进斗金,名满天下。” 蓝韫宜闻言,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 晏引霄昨夜吃完酥山,便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口离开了,看得蓝韫宜是心惊肉跳的。 青云观的那扇破破烂烂木门,虽然已经被大师兄缝缝补补又装了上去,可是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昨日他可就是来来去去,如入无人之境。 她先是去后山砍了木头,刚想去门口把木门拆卸下来,面前却突然闪出了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影。 是蓝崇洲。 “韫宜,你说你要分家,二哥是同意了。可你怎么住在了这里?” 蓝崇洲昨夜被蓝婉茹闹得彻夜未眠,早晨随意的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了,往日俊朗的容颜看起来有些苍白憔悴,面上也有些浮肿。 他看着破旧的青云观,原本苍白的脸色更青了几分。 蓝韫宜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研究大师兄装上去的门要怎么卸掉。 “为什么要来这里,跟一群下三滥的道士待在一起?”蓝崇洲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以为蓝韫宜拿走那些地契,会买了铺子,挑个好的宅子住下,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罢了。 谁知她竟来了这道观,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待在一起! 蓝崇洲的出现破坏了她一天的好心情,蓝韫宜现在很不爽。 她继续低头卸门,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蓝崇洲看着她的反应,突然觉得有些变扭。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再伸手一拉,让她面朝着自己。 “蓝韫宜,我在问你话!”他咬着牙,低声吼道。 “你说话我就一定要回答吗?你以为你是谁?”蓝韫宜蹙着眉,极为厌恶的道。 她说完这句话,便甩掉了他的双手,一声不吭的转身回了道观。 蓝崇洲条件反射的拉住了她。 蓝韫宜缓缓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白瓷瓶,讽刺的笑道:“怎么了?是蓝婉茹又要喝我的血了是吗?想要抓我回去放血?” “放手。”蓝韫宜平静的抬头看着他,语调没什么起伏。 她是第一次知道了,并不是被每个人握住手,她都会脸红的。 眼下,她只能感觉到恶心。 蓝崇洲低头看着她,蓝韫宜平静而又波澜不惊的眸子让他感觉到一阵心惊,他的手微微颤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被他丢掉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白瓷瓶,眼眶有些发酸,缓缓松开了蓝韫宜的衣袖。 蓝韫宜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裴衍好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有些不放心的朝着蓝韫宜问道:“韫宜,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有人来了吗?” 是一道男声,声音温润还带着浓厚的关切。 “没事,大师兄!” 蓝韫宜提高了音调,朝着里头高声喊道,语调悠扬:“我马上回去啦!只是门又被我弄坏了,拆了一半拆不掉了。” 蓝崇洲呆呆的站在门口,听着蓝韫宜欢快又活泼的回答,她的背影逐渐缩小,像是要从他的世界跳出去,最后消失不见。 “没事,你放在那里。牛乳已经端到你房间了,我现在就去修门。”裴衍的声音里还掺杂着一丝笑意。 他说完这话,蓝韫宜刚想回答。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伸手扶了扶额头,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手上的木头和斧子直直掉落在地上,蓝韫宜突然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蓝崇洲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跨过门槛奋不顾身的跑了进去。 他刚想抱起瘫倒在地上的蓝韫宜,裴衍却在他之前赶到,毫不犹豫的将她抱起,急急将她带回了厢房。 蓝崇洲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裴衍的背影,像一尊雕塑。 wap. /106/106746/27744941.html 第20章 楚桓:我要给阿姐一个温暖的家 蓝崇洲放心不下,还是默默跟在裴衍的身后,走进了蓝韫宜的厢房。 他眼睁睁的看着裴衍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看着裴衍用手背擦了擦她额角的虚汗,又扯了被子为她盖上,可他自己心下着急,却有些无从下手。 裴衍看着眼前的女孩,精致又易碎,像没有家的瓷娃娃,他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黯淡,便准备起身出门。 蓝崇洲蹙着眉拦住了他,面色不佳的开口道:“她都晕倒在了你们青云观,你却还是这样的不紧不慢,都不想找个大夫为她看看吗?” “难道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懂得心疼吗?” 他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裴衍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往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含着几分愠色。 “可我也没见你有多心疼。”裴衍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能让人听出他在极力的忍耐着怒意。 “若不是你这青云观又破又穷,她会成了现在这样子?从前她在蓝府的时候,她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从来不用拿着斧子,做一些修门的粗活,也从来没有晕倒过!” “从来没有晕过?”裴衍讽刺一笑,好听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她昨日晕倒时,我便请来了大夫,大夫说她这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虚症。近年来一定是常常发作。” “她既如你所言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何手指上都是针眼?为何腕上都是伤疤?为何一到晚上眼睛看见烛火便会流泪?” “堂堂蓝府,不会是靠韫宜一人晚上点灯做针线活,养活全府人吧?” 裴衍转头望着床上的蓝韫宜。 她脸色苍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在床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就往墙角挤。 “常常发作?”蓝崇洲耳畔“嗡——”的一声轰鸣,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逆流而上,自冲着他的大脑。 蓝崇洲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轰然倒塌了。 “想必公子您从前从未注意到吧?”裴衍讽刺的瞧着他,眼尾却是遮掩不掉的泛红,“那眼下又何必装的情深义重呢?” 他心疼到有些失态。 “不过您放心,钱我会慢慢赚,病我也会慢慢给她治,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炉子上还为韫宜熬着补血益气的药,就不留您了。” 裴衍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和煦,又回到了从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蓝崇洲眼底逐渐染上猩红,他踌躇几分,望着躺在床上的蓝韫宜,却不想离去。 “公子您手上握着的白瓷瓶,里面是带给韫宜的药吗?是要等着我端来补药,再一块喂她喝下?” 裴衍见他不走,又低头直直的看着他手里握着的白瓷瓶,眼底是晦暗不明的。 蓝崇洲听着裴衍的话,他温润又和煦的目光里却是直白的讽刺。 他只觉得手里的瓶子扎人又烫手,像是在握着一块烙铁。 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耳畔传来刺耳的鸣声,太阳穴涨得发疼,像是被人劈开了,还是用钝钝的斧子,一下一下磨开的。 他的心突然变得好疼,像是被人撕碎胸口,活生生掏了出来,又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再一下吐到了地上。 密密麻麻的疼痛像虫蚁爬入他的血管经脉,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全然失去了意识,像一只渴水的鱼,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面上的液体无声滑落,等滑到了嘴里,他才知道这是泪。 他的韫宜,他的亲妹妹。 他好像亲手弄丢了她。 ———————————— 蓝崇洲彻夜未归,蓝府的下人们打着灯笼在京城里找了一夜,最后是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的他。 发现他的时候,他仍旧在游荡着,像是失了魂,整个人形同鬼魅。 小厮看着是胆战心惊的,他颤巍巍的举起灯笼,往蓝崇洲的身上照了照。 他俊朗的面容在此刻有些扭曲,皮肤下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微微起伏,就好像有着小小虫子在他的血管里逃窜。 小厮吓了一大跳,盯紧一看,才发现是因为他的右手已经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而导致血管痉挛。 他的手里像是在捏着什么瓶子,瓶子被他极大的力道捏得粉碎,碎瓷片刺在手心里,深深的陷了进去,连那鲜血都已经干涸了。 小厮咽了咽口水,想起蓝大小姐的吩咐,又在他的耳边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四少爷,蓝二小姐的血您拿到了吗?” 蓝崇洲闻言,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空洞的眼神像是要流出血泪来。 他微微张开嘴巴,一股鲜血直直从他嘴里流了出来,他随后倒了下去。 ——————————— 今夜的蓝府是静悄悄的,蓝婉茹还躺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快死快死的模样。 楚桓搓了搓小手,从窗户缝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瞧着月黑风高、四周无人,眼珠子贼兮兮的一转,就从蓝婉茹的邀月阁溜了出去。 今晚他想去蓝韫宜的院子里瞧瞧,明天再逃出府去。 前世,蓝韫宜就是在那个院子里把他养大。冬天被府里克扣炭火的时候,阿姐会把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在他因为没有吃食,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阿姐会用自己的血喂他,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又抱着他,三跪九叩至头破血流,从药王谷的老神医那里求来了治疗他这副身体的神药。 …… 而他最后却被蓝婉茹欺骗,误会了她。 楚桓抬头看着蓝韫宜院落门前灰扑扑的牌匾,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在蓝府的人怒气冲冲跑去乱葬岗的时候,她为了掩护年幼的自己不被蓝家人抓走,主动上了马车,以至于被迫分家,现在流落到道观,做了一个道姑。 在蓝婉茹扬言要收养他时,阿姐明明那么喜欢他,可她为了自己下半生衣食无忧,又忍痛割爱,将她最看重的人拱手相让。 他懂了,原来阿姐还是那样爱他! 楚桓恍然大悟,小小的手掌捏成了拳头,奶乎乎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阿姐,你放心,我不会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放弃了你。明天晚上我就逃出去找你! wap. /106/106746/27744942.html 第21章 韫宜一定会回家的,毕竟他是亲哥哥 楚桓偷偷从院子角落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她身边原本就没有下人伺候,分家后院子就落了锁,也没有人在意,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就像是蓝韫宜还没走一样。 楚桓拿起了梳妆台上一副未绣完的手帕,眸光有些闪烁。 前世的阿姐也会为他绣手帕、制香囊……他缓缓将手帕捂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这个帕子又是绣给谁的呢? 楚桓的眼珠子转了转。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竟猝不及防的被打开了,楚桓躲闪不及,与来人迎面撞上。 是蓝崇洲。 蓝崇洲的脚步有些踉跄,衣服褶皱凌乱,没有了往日的整洁,整个人像是没了魂。 他的右手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尤其是——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楚桓防备的看着他,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切。 前世的蓝家人为了给蓝婉茹治病,强迫蓝韫宜为她割腕取血。 而如今蓝婉茹躺在床上,看上去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这蓝崇洲不会是刚刚取完阿姐的血回来吧…… 楚桓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蓝崇洲透过月光看清了面前的楚桓,昏暗的房间里沉默了片刻,蓝崇洲才又开口问道:“婉茹现在怎么样?” “躺在床上。”楚桓的声音虽然奶乎乎的,语气却是不符合他外表的生硬、冷漠。 想起前世自己被蓝府之人欺骗、杀害,甚至还在蓝婉茹编造的谎言中杀死了疼他、爱他的阿姐,楚桓的眼神逐渐凶狠起来。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颈,却突然转了心思。 他又不想离开了。 他想看蓝府得知真相后的一众人,相互埋怨、相互仇恨、相互厮杀,相互咀嚼着对方的血与骨。 他想把蓝府变成人间地狱,为前世的他和阿姐陪葬。 听见楚桓的话,蓝崇洲的眼神又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婉茹躺在床上垂死挣扎,可韫宜她也会痛不是么? 蓝崇洲的内心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和巨大的彷徨之中,他有些不知所措。 楚桓不动声色的将手帕藏到了身后,又朝着蓝崇洲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能喝血,割手,会疼!阿姐会很疼。”他抱住了蓝崇洲的大腿。 蓝崇洲感受着腿间的温热,心下一疼。 是很疼,韫宜一直很疼,可惜他从来都不知道。 “你背后藏着什么东西?”蓝崇洲低头看着楚桓,顺着月光瞧见了楚桓身后的东西。 楚桓低头掩去眼底的晦暗,将身后的手帕交给了蓝崇洲。 手帕上面是未绣完的青竹。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洒进一片漆黑的屋子,那枝青竹在月光下闪着光。 蓝崇洲直愣愣的看着那张帕子,眼眶莫名开始发酸,泪水无声掉落。 他裹了绷带的手掌紧紧的攥着那一番帕子,他抱住了眼前的楚桓,竟像一个稚子般呜咽出声。 随后,断断续续的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韫宜……韫宜……” 楚桓背对着月光,长着奶膘的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果然,他猜对了。 阿姐的这方帕子就是绣给蓝崇州的。 他此番哭的这样撕心裂肺,是后悔了吗? 当他为蓝婉茹苦苦挣扎、痛不欲生,甚至是没了半条命之后,发现了蓝婉茹的真面目,还可以让他更后悔。 楚桓扯了扯嘴角,觉得事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他有些庆幸自己重活一世。 趁着蓝韫宜没有前世的丝毫记忆,趁着蓝韫宜还是从前那个爱他的阿姐,趁着他比他们看得更透彻。 他挣脱了蓝崇洲的怀抱,指着他伤口崩裂的右手,扬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童音无忌,开口道:“哥哥手上有血!喝了哥哥的血,她就不生病了。”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天真纯粹,犹如观音娘娘座下的仙童。 “血?”蓝崇洲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眼睛却突然亮了亮。 同样是骨肉至亲,为何只韫宜的血可以救婉茹?他血不行么? 蓝崇洲缓缓站起身,拿着梳妆台上的剪子就往自己的手腕上捅。 尖锐的利刃扎破血管,是一阵钻心的疼,可是他的心却是一阵满足。 蓝崇洲白着脸凄惨一笑,将满满的一碗鲜血递给了楚桓:“这是给婉茹的药,你带回去给她。” —————————— 蓝婉茹躺在床榻上,望着自己手里满满的一碗鲜血,有些得意。 “这蓝韫宜的血是四哥为我带来的?”她轻抬下巴,咯咯一笑。 “是呢,四少爷还是那样宠着您,追到道观里去,也要把血带回来。那……这血您还喝吗?” 一想到四少爷为了自家小姐失魂落魄,彻夜未归,巧蝶的面上也有些得意。 “我没病喝她的血干嘛?贱人不愧是贱人,这血又脏又臭,真是太恶心人了。”蓝婉茹随手将碗里的血倒进床边的花盆里。 染血的茉莉花左右摇晃,开得招摇、妩媚、欣欣向荣。 “对了,你要跟四哥说,我每日都要喝一碗血的。”蓝婉茹脸颊漾起一个酒窝,吩咐道。 巧蝶一动不动的盯着屋子里染血的栀子花,默默点头。 “我交代给你的东西你办得怎么样了?”蓝婉茹想起自己要做的“生意”,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等她抢了蓝韫宜的生意,她就成了蓝家的摇钱树,几个哥哥需要用钱都要看她脸色,就连蓝韫宜都要跪下来求她…… 蓝婉茹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起这事,巧蝶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蓝婉茹一眼,低声回答道:“马世贤是买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蓝婉茹皱了皱眉。 “只是花了五百两银子……” 蓝婉茹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她重重的拍了一下床榻,气的从床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花了五百两买了马世贤?我的私房银子也只有八百两,还是从那五芳斋得的!” “单单一个马世贤就花了五百两,这个铺子你要我怎么开下去!” 盛怒之下,蓝婉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吓得巧蝶急急跪下。 “小姐,不是我花钱大!只是这马世贤是蓝韫宜特地吩咐了人牙子要净了身卖进皇宫里当太监的。那人牙子怕卖给我们不好交差,砸了他的招牌。奴婢好说歹说,花了五百两才买下来的……” 蓝婉茹居高临下的看着巧蝶,脸色铁青。 “我们还得找些法子,快点把银子凑齐了。你说说如何我们才能快点凑到银子?” 巧蝶埋着头思量了片刻,犹犹豫豫开了口:“青楼、赌坊、偷盗、抢劫……这些来钱最快了。” wap. /106/106746/27744943.html 第22章 乖,别闹脾气了,跟四哥回家好吗? 蓝婉茹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对着巧蝶耳语几句。 巧蝶得了蓝婉茹的命令,点了点头,便出门了。 躲在屋外的楚桓,看见巧蝶离去的背影后,透过窗户缝往蓝婉茹的房间里看。 蓝婉茹躺在床上假寐,而床边摆放着的便是那盆沾了血的茉莉花。 此刻的楚桓犹如暗夜中的幽灵,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盆血红色的茉莉花,扯了扯嘴角。 —————————— 几天后。 青云观。 趁着师叔还未出门,蓝韫宜急忙把他按在了院子里,又叫来了师兄裴衍,接着从厨房里端出了自己最近精心研制出来的酥山。 最近她在研制各种不同口味的酥山,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过来,就只能开始霍霍她的师叔和师兄。 五芳斋那边,她前几日画了图纸,安排李二牛施工改造,李二牛昨日传了信,信上说今天下午便能竣工。 若是这些酥山的味道都没有问题,等她下午去给伙计们立完规矩,不过三日,五芳斋便能重新开业。 “坏丫头,你今日又要干什么?不让裴衍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也就算了,我自己去卖艺你也不许了?我的酒钱今日还没有着落呢!” 凌尘道人盘着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朝着厨房里大吼。 他坐没坐相,双手环胸,扁着嘴说的委屈巴巴,气得胡子都要翘上了天。 凌尘道人是她的师叔,其实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小老头,在师父走后更不知收敛,整日抱着他的酒葫芦,醉生梦死的。 有钱时便去买酒,没钱的时候就撺掇着裴衍去卖艺,卖艺得来的钱再去买酒。 今世蓝韫宜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和前世一样没个正形,拿着酒葫芦喝了个烂醉如泥。 蓝韫宜急忙扶住了他,又让裴衍去给他熬醒酒汤。 谁知这个小老头见了她也不稀奇,还问她会不会胸口碎大石,得知蓝韫宜要来这青云观常住,还哄骗着她认自己当师父。 蓝韫宜没管他,还是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小老头冷哼一声,被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师叔,我今日做的东西可是桂花酿口味的,你真的不尝尝?那我就给师兄吃咯?” 蓝韫宜将两盘酥山藏在身后,在他面前挤眉弄眼。 “诶诶,你师兄身子弱,不能喝酒,给我吃给我吃!”凌尘一个激灵就从石凳上蹿了起来。 蓝韫宜听见这话,便把她刚刚准备好的酥山放在石桌上。 她将桂花酿浸透沙冰,再淋上桂花酱,还在上面撒了桂花干点缀。 给师兄那份没加桂花酿,而是放上了梨子酱,做成了梨子口味的。 “你们尝尝味道如何。”蓝韫宜站在两人面前,双手负后,面上有些得意。 凉气沁人心脾,裴衍的眼睛亮了亮:“从未吃过如此巧妙的东西,我竟不知后山的冰块还有这些妙用,此物叫什么名字?” 凌尘道人瞧见眼前的东西,先是呆了一秒。 紧接着挖了一口,急忙放在了嘴里,好吃的眼睛都眯了眯,他都没顾得上说话,继续风卷残云般挖了一大口。 “我打算叫它酥山,过两日后五芳斋开业,卖这酥山,你们觉得如何?”蓝韫宜顺势在了石凳上,撑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两人。 “酥山?我还以为它叫雪山,毕竟——”裴衍刚开口,便被凌尘道人打断了。 “啧啧,不愧是他的徒弟,两个人讲起话来都是文绉绉的,还不如直接叫刨冰呢。” 凌尘道人语气酸溜溜的,他换了一只腿盘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竖起一根食指,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若是你们俩叫我一声师父,我还能教你做蛋糕。” “不,不止蛋糕,什么班戟、千层、毛巾卷,那可是应有尽有……”凌尘道人得意拍了拍胸脯。 “蛋糕?”蓝韫宜睁圆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哼哼,香甜软糯,冰冰凉凉的,比这刨冰还好吃。若是夏日在五芳斋卖刨冰和蛋糕,不日你便能财源滚滚、富可敌国了!” 凌尘吃了桂花酿,面上还带着酡红,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就等着蓝韫宜叫他师父。 裴衍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 “叩叩叩——” 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青云观此刻的温馨。 “也不知这桂花酿口味的蛋糕,会是什么滋味呢?”蓝韫宜故意馋他。 她笑着站起身,想着大抵是隔壁卖豆子的吴大娘,送来了她要的红豆绿豆,便丢下一句话,乐滋滋的跑去开门了。 开门后,她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便消散了。 来的人是阴魂不散的蓝崇洲。 几日不见,蓝崇洲看起来是越发憔悴了,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下巴发青,上面长满了淡淡的胡茬,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血丝。 像是风一吹就能倒。 任谁也想不到,从前高傲又有洁癖的蓝家四少,怎么短短几天变成了这个样子。 蓝韫宜在看见蓝崇洲的第一时间,就关上了门。 谁知蓝崇洲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木门,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夹在两扇木门的中间,青筋迸现,原先的伤口崩裂,鲜血淋漓,他却像浑然不知道疼。 “韫宜……”他颤抖着开了口。 蓝韫宜缓缓松了手上推门的力道,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脸上写满了不耐。 蓝崇洲轻轻推开了门,他手上的血在木门上留下了一道鲜艳的血迹。 “以后你再也不用割腕取血了……”他双手捏成拳头,看着蓝韫宜冷冰冰的眼神,却呐呐说不出话。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就不要打扰我,你这样子真的很烦,很让我讨厌。”蓝韫宜蹙着眉,想关上门。 蓝崇洲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用力抵着门,左手急急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到了蓝韫宜的面前。 “这云锦制成的衣裳是你最喜欢的粉色,四哥昨晚就去了浣纱楼排队,刚刚才买到!这是京城唯一一件。” 蓝崇洲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佝偻的身子看上去像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紧张到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 wap. /106/106746/27744944.html 第23章 没有良心,让人恶心 蓝韫宜垂眸看着蓝崇洲手里的衣裳,却突然笑出了声,带着些讽刺。 她缓缓弯下身子,与他平视,面无表情的开口。 “那年我七岁,给蓝婉茹割腕取血后,因为失血过多晕死在了蓝府。那是满满一个海碗的血。” “你害怕我死了,怕蓝婉茹再也喝不到血,就把我带去了药铺。药铺的对面是一家普通的成衣店。我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一件粉色的衣裳。” “我跟你说,四哥,我好想要这件粉色的衣裳啊。我以为你看在我为了蓝婉茹去了一趟鬼门关的份上,会答应我。” “可你阴沉着脸,手用力的捏着我的伤口,对我说:我的手腕上全是刀疤,手指上全是绣花留下的茧,根本没有资格穿这样好看的颜色。” “你说蓝婉茹还躺在病床上,而我还动这些花花肠子,简直是没有良心,让你恶心。” “最后你丢下我,一个人回家了。我跌跌撞撞的跟在你的后面,亲眼看见你把那件粉色的裙子被你买下来,送给了蓝婉茹。” “从此以后我最讨厌粉色。” 蓝韫宜盯着蓝崇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平静的声调里夹杂着一丝颤抖。 她看见蓝崇洲猩红眸子里的自己,就好像是回到了那年七岁,回到了那段漆黑的童年。 她跌跌撞撞跟在蓝崇洲后面的时候,仓皇、卑微。就像是一只丧家犬,被全世界抛弃。 蓝韫宜突然浑身开始颤抖。 她本以为重活一世,她会把所有不甘忘掉,把所有偏袒和忽视都独自消化,没了爱也没了恨,就可以把他们当成陌生人。 可是她忘不掉,她忘不掉。 刻进骨髓的伤口,是如何才能忘记呢? 一时间狂风大作,风吹起蓝韫宜的衣袖,露出她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密密麻麻长的像是蜈蚣,看上去奇丑无比。 手指尖结满了厚厚的茧,失去了少女原本有的柔软、鲜妍。 她的手粗糙的像是耄耋的老媪。 蓝韫宜急急扯下袖子,遮住了自己手腕处的疤痕,转身跑回了院子里。 蓝崇洲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眼神空洞,像是要流下血泪来。他任由狂风捶打着他的脸颊,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被虫蚁撕咬。 他缓缓松开了手,手里的粉色衣裳随风飘起,又猛地扑进了尘埃里,像一只垂死的蝶。 他好像根本没资格向韫宜赎罪,他根本没有资格祈求韫宜的原谅。 ——————————— “公子,蓝公子?咱们这打烊了,要不小的叫了蓝二小姐来接您回去?”凝香馆的小厮看着眼前的蓝元昼,有些为难。 蓝元昼此刻还捏着酒壶,四脚朝天、仰躺在凝香馆的正中间,昨夜和他喝酒的那些狐朋狗友,一个都不见了踪影。 自从蓝韫宜与蓝府分了家,这蓝元昼就更没人管了。 没了蓝韫宜老妈子似的跟在他身后,他更乐得自在,整日混迹青楼,半个月也就回了一次蓝府。 “滚,不准去叫那个老妖婆!明明是我妹妹,可跟老妈子一样絮叨,丢死人了。小爷有脚,能自己走!” 蓝元昼捂着头,表情痛苦还带着些鼻音。 宿醉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只是蓝公子,您在这凝香馆赊了半个月的账……您看这?” 蓝元昼恼得爬了起来,抱着酒壶就摇摇晃晃往外走:“你等着,小爷这就回家找老妖婆拿钱。” 等他回到了家里,才发现蓝府早已经变了天。 他推开蓝韫宜的房门,想去找她要钱,却发现里头压根没有人,连那破破烂烂的梳妆台都落了一层灰。 他懒得去找哭哭啼啼的蓝婉茹要钱,就直接去了蓝崇洲的院子。 蓝崇洲的院子静悄悄的,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门也没落锁,他一进门便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蓝元昼瞬间感到头皮发麻,连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四哥,你屋子里死人了?”蓝元昼皱着眉,拿袖子捂住了鼻子。 蓝崇洲听到动静,僵硬的抬起头,蓝元昼就看见了他惨白的脸色,脸上还挂着血痕。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都没穿好,像是刚从垃圾场捡来的,不过上面绣着的青竹倒是好看。 蓝崇洲整个人死气沉沉,明明是大白天,蓝元昼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觉得自己像是见了鬼。 蓝崇洲只看了他一眼,又僵硬的扭着脖颈,缓缓低下头,自顾自的干着手里的活。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平日里拿着的是刀和枪,此刻指尖却捏着一根绣花针,瞪大了眼睛在衣服上绣花,明显是将那衣裳视若珍宝。 他手上拿着的像是女儿家的衣裳,不过上面早已经血迹斑斑,蓝崇洲的手上也密密麻麻都是针眼。 “四哥,蓝韫宜呢?那个老妖婆跑哪去了?” 蓝崇洲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不好好在府里待着,给我熬醒酒汤、做婉茹的血罐子,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这连家都不顾了?也太没良心了。”蓝元昼自顾自的嘟囔着,没有看见蓝崇洲骤变的脸色。 蓝崇洲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把衣裳叠好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的问了一句:“你顾过家吗?” 蓝元昼以为自己听错了,那表情简直就像是见了鬼了。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平日里不是经常这样说蓝韫宜的吗? 蓝韫宜她就是不懂事又讨人厌,不守妇道、成日里跟野男人厮混,这可是他朋友亲眼看见的。 今日他不过是说了一嘴,这又是怎么了? “我不过就是问问蓝韫宜去哪了,她烂人一个,你还不允许我说了?”蓝元昼酒还未醒,此刻也来了少爷脾气,发了狠踹了旁边的花瓶一脚。 “烂人一个?我不许你说她!”蓝崇洲冲到蓝元昼的面前,双手用力的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在了墙角。 楚桓端着药进屋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幕。 “这是大小姐的药,她怕苦,需要您喝了融在血里,再给她喝血。” 楚桓低着头说完,生怕自己来了他们就不打了,便又急急出了门,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蓝崇洲盯着桌子上那碗药,缓缓松开了手。 这是他曾经对蓝韫宜说过的话…… “四哥?你代替蓝韫宜割腕取血?你将来是要考武状元的,你怎能做这种事情?蓝韫宜人呢?”蓝元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去哪了?”蓝崇洲仰着头哈哈一笑,泪水顺着他的两颊往下淌,声音嘶哑又凄厉。 “我也想知道她去哪了,我们把她丢了啊,元昼!我们把她丢了啊!” 蓝元昼看着眼前古怪的蓝崇洲,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丢了?还是跟野男人私奔了?”他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wap. /106/106746/27744945.html 第24章 五芳斋被人捷足先登 “你怎么能这样骂她,骂你的亲妹妹!”蓝崇洲冲到蓝元昼的面前,双手用力的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在了墙角。 “你从前不也这样骂她?凭什么说我!” 听见这话,蓝崇洲愣了愣,接着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楚桓端着药进屋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幕,他干咳一声,打断了两人。 “这是大小姐的药,原本是要让二小姐喝下去,现下应该是要您喝了……” 楚桓低着头说完,生怕他们打不起来,便又急急出了门,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蓝崇洲盯着桌子上那碗药,缓缓松开了手。 猛地想起他曾经对蓝韫宜说过的话。 “茹儿怕苦,你把这些苦药喝了,等药融在血里,再喂给她,一定要新鲜的血。” 蓝崇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眼前漆黑的中药,胸口胀的发疼。 为什么?为什么从前的他会干出这样的混账事,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四哥?你代替蓝韫宜割腕取血?你将来是要考武状元的,你怎能做这种事情?这本是蓝韫宜该干的,难不成你还想让她在家里吃白饭?” 蓝元昼听了楚桓的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到底去哪鬼混了,我去把她抓回来放血!” “她去哪了?”蓝崇洲仰着头哈哈一笑,泪水顺着他的两颊往下淌,声音嘶哑又凄厉。 “我也想知道她去哪了,我们把她丢了啊,元昼!我们把她丢了啊!” 蓝元昼看着古怪的蓝崇洲,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丢了?还是跟野男人私奔了?”蓝元昼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缓缓站了起来。 “和我一起喝酒的王三,可是亲眼看见蓝韫宜衣衫不整的跑出天一阁。”蓝元昼说着,脸上多了几分嫌恶,“她可真是不知检点!” 在屋外偷听的楚桓此刻愣了愣,心里多了几分疑惑。 是因为阿姐在天一阁遇到了什么人,才让今世发生的事情与前世不同了吗? “现在她不想回家。等她被野男人抛弃了,还不是要回府让我们替她主持公道?” “住嘴!我不允许你说她!”蓝崇洲大吼了一声。 蓝元昼也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的开口:“好,你不让我在这里说,我亲自去找她!我要跑到她面前说!” “二哥说得对,她就是会闹得蓝府鸡犬不宁!我现在就把她抓回来,打断她的腿,让她安安分分待在蓝府里放血!” 蓝元昼像是气极了,说完这话,便打开门往屋外跑。 蓝崇洲看着他的背影,嘲讽的笑了笑。 “你以为她还会回家吗?” 蓝崇洲的声音极低,就像是对着他自己说的。 蓝元昼显然是听见了这句话,他脚步顿了顿。 沉默了片刻,随即更大声的反驳,他道:“你以为我想她回家?我早就烦透了她的絮絮叨叨。” “有本事就真的别回来!” ———————————— 五芳斋。 蓝韫宜插着腰看着五芳斋的装潢,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二牛为人老实,没想到还有着几分聪明,做事的效率极高,没两天就把五芳斋按照她的要求装好了。 装修的银子还是卖了马世贤、和其他铺子的几个为非作歹的主管,才得来的。 只是装修完后,她便是钱袋空空,蓝韫宜还在思量着要不要先卖掉几间铺子,等这五芳斋做强做大了,再把那些小铺子买回来。 她正垂眸思索着,谁知李二牛便着急忙慌的跑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蓝韫宜扭过头看他。 “小姐,我们铺子的正对面也开了一家五芳斋,明日便要开业了,现下正舞龙舞狮、迎宾客呢。这该如何是好啊?”李二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面也开了一个五芳斋?带我出去看看。”蓝韫宜像是想到了什么,桃花似的眸子微微眯起。 一走出五芳斋,便能看见街道正对面的铺子正在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的,看起来热闹非凡。 红色的绸子从二楼一直悬到地上,硕大的牌匾挂在铺子的三楼,上面写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五芳斋” 铺子前不仅有舞龙舞狮,还有人用红纸包了铜钱洒在马路上,惹得路过的百姓纷纷挤进人堆里争抢,把铺子围的是水泄不通的。 这样倒显得对面蓝韫宜的铺子有些冷清。 “别着急啊!每个人都有!”马世贤手上拿着一个铜锣,用力的敲打了一下,油腻腻的脸上无不是得意。 “明日我们五芳斋便开业了,卖得是全启国最高档的糕点,大家拿了铜钱也要出出力,奔走相告,奔走相告哈!” “哐当——”马世贤又用力的敲了铜锣。 蓝韫宜双手环胸,冷眼瞧着眼前的“盗版”五芳斋,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 这就是所谓的“高档”糕点铺子?弄得跟耍猴戏似的。 “小姐?眼前这铺子的主人一定是知道我们三日后开业,故意赶在我们前面开业。这样子客人们都会以为我们的五芳斋是假冒的!”李二牛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一下拳头。 蓝韫宜知道蓝婉茹一定不甘心她拿走那些地契,却没有想到她竟直接搞了一个赝品,还大喇喇的开在她的正对面。 还真是不要脸。 原本在铺子里的蓝婉茹,看见蓝韫宜冷着脸站在自己的铺子前,心下是更得意了。 让她拿走五芳斋的地契又如何,她赶在蓝韫宜之前开业,再加上她国师妹妹的身份,有着昭阳公主撑腰,所有权贵都只会来她的铺子里买东西。 蓝韫宜现在就是一个低贱的平民,就算有了五芳斋,也只配把糕点卖给低贱的平民! 等她今晚买通了五芳斋的糕点师傅,得到五芳斋的秘方,明日便能赶在蓝韫宜前头开业! 日后日进斗金就是轻而易举的了。 想到这里,蓝婉茹脸上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她拢了拢身上白色的衣裳,撑着伞施施然走到了蓝韫宜的面前,对她耀武扬威的开口道—— “妹妹你此刻怎么在太阳底下晒着?可千万不要晒坏了脑子。明日姐姐的五芳斋便要开业了,今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若是你此刻空困潦倒,还是能进姐姐铺子里讨一碗水喝的。” 马世贤看见蓝韫宜的身影,也急忙走到了蓝婉茹的身边,蓝婉茹看见马世贤,嘴角咧得是更大了。 蓝韫宜一定没有想到原本要卖进宫里当太监的马世贤,又被她救回来了吧?还重新当上了五芳斋的掌柜。 “马世贤——马掌柜,一碗水我们还是给得起的,你说是不是?”蓝婉茹示威似的抬了抬下巴,笑着问道。 wap. /106/106746/27744946.html 第25章 小韫宜被蓝元昼当成了一个玩具 蓝韫宜面无表情。 “怎么?妹妹……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蓝婉茹的声音仍旧是轻轻的。 刚好周围没人围观,看着蓝韫宜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恼的全然忘记了人前的伪装,一下子暴露了本性。 蓝婉茹的纤纤玉指微抬,马世贤就福至心灵的往她手上递了一碗水,她拿着那碗水直直往蓝韫宜的身前泼。 就算是李二牛有心去拦,可那碗水仍旧是泼到了蓝韫宜的袄裙下摆,湿透了她的绣花鞋。 “妹妹若是不想自己的铺子被我弄垮,便跪到地上舔干地上的水吧。”她笑意盈盈的瞧着蓝韫宜,语调悠扬。 蓝韫宜今天的这身衣裳,是一身新衣裳,也是她最喜欢的衣裳,是为了来五芳斋,在出门前特意换上的。 这水蓝色的衣裳,是师兄赶走蓝崇洲之后,熬夜绣给她的。 还有,水洒在地上,是为了给死人喝的。 蓝韫宜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眸水盈盈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却深不见底。 原来蓝婉茹也知道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啊? 她一步一步走向蓝婉茹,前世的苦难像是画册一样,一页一页的呈到蓝韫宜的脑海里。 哥哥们的责骂和狠心。 亲友的错怪和背叛。 有恩之人的惨死。 一碗又一碗的鲜血。 画册最终定格在她被挖心掏肺、死不瞑目的那一页。 蓝婉茹眼睁睁的看着蓝韫宜微笑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她的笑容渐渐僵了起来。 “你……你这个贱人想干什么?别过来……你一过来我就打死你。”她虚张声势的胡乱嚷嚷。 不知怎么,她感觉蓝韫宜笑起来的样子,比她不笑更可怕。浑身的气势骇人,就像是地狱里来的笑面阎罗。 在一边看戏的马世贤,看着泼妇似的蓝婉茹,一时间也觉得有些陌生。 蓝婉茹有些心虚的后退了几步,蓝韫宜却一下揪住了她的衣领。 马世贤想上前阻拦,李二牛在此刻上前一步,死死的拦住了他。 她此刻根本没有使用她的那些小法术,却硬生生把蓝婉茹整个人提了起来。 蓝韫宜眼神阴鸷,浑身的煞气犹如来自地狱的死神。 与她对视,会让人觉得自己的灵魂陡然被冰冻,她眸子里铺天盖地的阴霾,让蓝婉茹整个人呆了呆,一时间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而蓝韫宜却清晰的从蓝婉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两只眼睛,倒映出两个人。 一个此刻站在这里,而另一个却被挖心掏肺、众叛亲离、在地狱里挣扎。 蓝韫宜突然红了眼睛,猛地抬起了手。 “啪叽”一声,蓝婉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砸到了人群中。 “啊啊啊——” 蓝婉茹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响,舌根发麻,喉咙里弥漫着血的腥气,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疼的眼含泪花,右边的脸颊全都肿了起来,就像含着坚果的松鼠,口水从她破皮的嘴角流了出来,令人不忍直视。 马世贤看着蓝婉茹瘫倒在地上半晌起不来的模样,想起了自己被打得那一个耳光,他身子一抖,条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和蓝府里的所有人,全都是杀人犯。”蓝韫宜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蓝婉茹的耳边,犹如鬼魅。 蓝元昼赶到五芳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蓝韫宜,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跑到了蓝婉茹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感受到蓝元昼温热的体温,蓝婉茹才缓缓回过神来,柔若无骨的身体倒在蓝元昼的怀里,抽抽搭搭。 “哥哥……茹儿好疼啊,哥哥……” “蓝韫宜!你居然打自己的亲姐姐!你到底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蓝韫宜揉了揉发麻的手掌,垂眸看着蓝元昼。 前世的她因为被关在蓝府里割腕取血,所有女孩子都觉得她是一个异种,她从小没有玩伴,也没有人愿意跟她玩。 而蓝元昼自小顽皮,身边总是有着一群狐朋狗友。 三岁的时候,她还很小,根本不懂事。 她羡慕极了蓝元昼有那么多朋友,她就喜欢跟在蓝元昼的身后,当一个跟屁虫。 而他是怎么对自己三岁的小妹妹的呢? 蓝元昼会指使自己的朋友,把她绑在树上,任由她如何哭泣、如何求饶,都不会放她下来。只能等天黑了,三哥来找,再把她打得皮开肉绽。 他会为了耍威风,把糖果扔到地上,让她像狗一样捡起来吃。 他会用胶水把她的头发粘成一团,往她衣服里丢毛毛虫,往她的饭里掺上石子。 只有这样子,他的朋友才会觉得他很威风。 每次看见她被欺负的哇哇大哭,他们就会围着她哈哈大笑。 他和他的所有朋友都把他当成了一个玩具。 一个没有尊严的玩具。 后来等她懂事了,知道自己不配有朋友,就再也没有想跟着他一起玩。 可是,又因为大哥的吩咐,只能跟在他身后,在他酒醉时拉他回家。 蓝元昼潇洒恣意惯了,要求又高,身边不习惯有丫鬟小厮的伺候,唯独只能接受蓝韫宜悉心的照顾。 或者说,伺候。 他总是喝的烂醉如泥,却从不自己回家,只会在酒楼里等蓝韫宜带着醒酒汤来接他,等蓝韫宜用她小小的身体将他背起。 若心情不好,还会命令蓝韫宜给他当马骑,他坐在蓝韫宜的身上穿过漆黑的街道,一路骑回家。 可就算是这样,蓝元昼对她却没有半分好脸色。 每一次都会在他的朋友面前对她极尽羞辱,拳打脚踢。 当她和蓝婉茹发生争执时,他明明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却会无条件的相信蓝婉茹的话。 前世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背负了一辈子莫须有的罪名,这一世为何要白白担了这个虚名?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打了蓝婉茹。我不止打她,我还会打你,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心情不好打两次,所以你们最好见了我绕道走。” 蓝韫宜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望向蓝元昼的眸子里不带有一丝感情。 wap. /106/106746/27744947.html 第26章 蓝韫宜,我是你哥哥!! “蓝韫宜,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别以为四哥不打女人,我就不会打女人!”蓝元昼气的头疼欲裂。 他知道蓝韫宜最近不对劲,他本以为是因为蓝韫宜看着四哥心肠软,觉得婉茹需要她喂血,而挟恩图报,乱闹脾气。 等蓝韫宜看见了他,就会像是老鼠看见了猫,不管他说什么,蓝韫宜都会乖乖答应。 他此番前来,就是想把她抓回家,亲自处置,让她好好做回从前那个蓝韫宜,乖乖的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伺候自己。 毕竟身边没有小厮,十几天泡在凝香馆里不洗澡的日子实在是不好受。 谁知她竟是想要反了天了!连他都敢骂! 蓝韫宜听了这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转身就走。 蓝元昼咬着牙,盯着蓝韫宜的背影,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骨头那么硬?我倒要看看你没有蓝家的庇护,到底能撑几天? ———————— 五芳斋内。 蓝婉茹刚刚那么嚣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早就留有后手,计划抢走蓝韫宜铺子里的所有伙计。 从掌柜到伙计和从前再无区别,等她买通了铺子里的糕点师傅,蓝韫宜便是连糕点都没得卖了,她的铺子就是名副其实的“五芳斋”。 至于如何买通那糕点师傅,蓝婉茹也早已经有了主意。 蓝韫宜看着眼前排成一列、低着脑袋的众人,这些都是五芳斋原有的伙计。 这些伙计都是前世的她从乞丐堆和乱葬岗捡来的人,有男有女。 每个人都是饿的骨瘦嶙峋,只剩半口气,被她救下来后,也就都留在五芳斋当帮工了。 从前的五芳斋生意兴隆,顶级的糕点还成了皇家供品,伙计们在这里做事不仅体面,工钱也高。 因此在五芳斋停业整顿的那一段时间里,是没有伙计想要走的。 可如今对面的“五芳斋”开业了,不仅兴师动众,看起来势头很猛。 蓝韫宜瞧着眼前的这排人里,有不少人眼巴巴的望着,都开始蠢蠢欲动,存了别的心思。 她没来五芳斋的时候,李二牛便传来了信,说铺子里有不少人都和马世贤私下里有交流。 “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对面新开了一家五芳斋,开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 “不瞒大家,那家铺子的老板便是国师的亲妹妹。不仅是马世贤被她挖了过去,背后还有蓝府撑腰,日后定是要将我们的生意都抢光了。 “而我不过是一届平民,怕给不了你们一个好的去处,想走的现在就能走。” 蓝韫宜双手环胸,提高了音调,冷眼瞧着眼前各怀心思的众人。 听见蓝韫宜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欲欲跃试,却没人敢走出第一步。 偌大的铺子突然沉默了起来。 “良禽择木而栖,请蓝小姐原谅小的不能再伺候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人群中一个长得像瘦猴的男子站了出来,随意的朝着蓝韫宜拱了拱手,话里也没几分尊敬。 这孙菜是蓝韫宜捡来的,当时他在跟一群野狗抢食,被撕咬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蓝韫宜看他可怜,就带来了五芳斋,之后又当了马世贤的徒弟。 众人抬头看着孙菜,咽了咽口水,却还是有些不敢。 孙菜皱着眉转过身,朝着身后的众人大喊:“想赚钱的就跟我走啊!你们是想呆在这陪她饿死吗?” 人群中有人握了握拳,抬脚迈出了一步。 “刚刚这女的就打了蓝府的大小姐,还被蓝府五少爷视为眼中钉,这铺子她是绝对开不下去了。你们都是因为穷死过一次的人,还想再死一次吗!” 孙菜振臂一呼,人群中的人就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也不想的…… 总不能真如孙菜所说,跟着蓝韫宜饿死吧…… 蓝韫宜自己的铺子开不下去,是她没本事,歇业的那几天他们可都没走,这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李二牛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气的鼻孔都放大了。 他拦在众人面前,高声反驳:“你们可都是小姐救的,若不是她,你们早就饿死了!哪有逍遥的日子过!现在小姐的铺子面临危机,你们怎么能去投奔对手的铺子呢!” “你也知道面临危机啊……” “伙计换了一家干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众人不敢直接反驳只能躲在人群里小声嘀咕。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众人,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自己前世真是既圣母又愚蠢,还老喜欢捡些垃圾带回来。 她都不敢细想前世自己到底有多存蠢,只得拦着了李二牛,继续开口道:“还有想走的人吗?除去刚刚那群人,接下来的还想走的,每人都能得到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可是他们半年的工钱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刚刚选择走掉的人皆是气急败坏的唉声叹气。 若是他们刚刚等着蓝韫宜把这话说完再走,便能得二两银子! “等我们去了对面的五芳斋,一个月就能赚二两银子!”孙菜急忙稳住众人。 孙菜说完这话,又有几人走了出来。 此刻人群中只有寥寥几个人了。 “二牛,给他们发钱,请他们出去。” 蓝韫宜闭了闭眼睛,对着李二牛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剩下来的人得不到一分钱了,若是现在有反悔的,还能去李二牛那里领钱走人。”蓝韫宜冷声道。 剩下的几人都没动,沉默片刻,齐齐在蓝韫宜面前跪了下来,开口道:“我们的命是小姐您救的,绝不会离开小姐!” 眼前有的是两男两女,小的不过十几岁的,而为首的那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蓝韫宜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动了,她上前一步扶起了眼前的四人。 还好,垃圾捡多了,还是能遇见几个有良心的。 蓝韫宜认出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个是五芳斋的糕点师傅冯小。 冯小爱赌博,又因为还不上赌债差点死在赌场的人手里。蓝韫宜把他救回五芳斋后,才发现了他在做糕点方面的天赋。 他为了报答蓝韫宜,花了半年时间研究糕点秘方,改进了原本五芳斋的糕点,才让现在的五芳斋名满天下。 只是她记得前世的冯小在七月初八这天白天,家里发生了火灾,六十岁的老母、媳妇和两个小孩都葬身火海,媳妇死的时候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此后他又开始赌博,最后还是死在了赌场的人手里。 “二牛,今天初几?”蓝韫宜转头看着身边的李二牛。 “呃……今天好像是七月初八……” wap. /106/106746/27744948.html 第27章 蓝婉茹想盗取秘方 偌大的五芳斋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剩下来的人得不到一分钱了,若是现在有反悔的,还能去李二牛那里领钱走人。” 蓝韫宜眼神漠然,薄唇微抿,对着剩下来的那些人开口说道。 前世的她就是太善良、太圣母,才落得了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一世不会了,她不会被所谓的善良绑架。 剩下的几人都没动,沉默片刻,齐齐在蓝韫宜面前跪了下来,开口道:“我们的命是小姐您救的,绝不会离开小姐!” 蓝韫宜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动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眼前的那些人扶了起来。 “你们既然要留下,那就好好干,我绝不会容忍任何背叛,但是也不会亏待你们。” 几人齐声应是。 蓝韫宜认出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男子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这是五芳斋的糕点师傅冯小。 冯小会留下来,着实让蓝韫宜感到有些诧异。 因为冯小不仅有些心术不正,还十分缺钱。他喜欢赌博,从前又因为在赌场里输的倾家荡产,差点没了性命。 他的老婆是个温柔的女子,名叫黄月娥,前世在蓝韫宜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了去找蓝元昼的路上,是她把蓝韫宜救回了家。 冯小被赌场的人毒打的时候,黄月娥跪在她面前,求她救回冯小。 蓝韫宜把他救回五芳斋,亲手剁掉了他的小拇指,逼他戒赌,让他在店里当了伙计。 黄月娥为了报答蓝韫宜,花了半年时间研究糕点秘方,改进了原本五芳斋的糕点,才让现在的五芳斋更上一层楼。 她给了黄月娥一笔不菲的银子,黄月娥却没收,说冯小有了银子还会去赌,而这银子是她为了报答蓝韫宜才研制出来的,与冯小无关。 冯小还为此和黄月娥大吵了一架。 只是她记得前世的冯小家里白天发生了火灾,黄月娥和冯小八十岁的老母,以及两人的孩子全部葬身火海,黄月娥死的时候还怀着八个月身孕。 此后他又开始赌博,最后还是死在了赌场的人手里。 黄月娥死的那天是七月初八,她为此还难过了好久。 “二牛,今天初几?”想到这里,蓝韫宜急忙转头对着身边的李二牛询问道。 “呃……小姐,今天好像是七月初八。” “不好!二牛你快带人去冯小家里一趟,月娥在家里有危险!” ———————————— 蓝韫宜带着店里的所有伙计赶到的时候,冯小的家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最后众人合力把火扑灭了,人是救出来了,可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烧光了,房子也塌了。 一家人没地方落脚,黄月娥又怀了八个月的身孕,蓝韫宜只好把她们全带回了道观。 而冯小执意要留在被烧毁的屋子里善后。 夜幕降临,冯小蹲在断臂残垣上发愣,右手还在无意识的摸着自己左手的断口处。 房子全塌了,月娥怀着八个月的身孕,没地方住…… 钱从哪里来?要不要再试着赌赌看呢?万一发财了呢? 这时从夜幕中缓缓走来一道纤细的身影,弱柳扶风。 她穿着丝绸制成的衣裳,外面还披着一个乳白色斗篷,看起来不染淄尘,与四周的破败的景致格格不入。 她径直走到了冯小的身前,掀开了帽檐。 是蓝婉茹。 从前蓝韫宜将铺子交给蓝婉茹管理过一段时间,他认识她。 “冯小?很不幸知道了你家着火的消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蓝婉茹声音幽幽,像是黑夜里燃着的鬼火,被风一吹就能散了。 冯小诧异低下头,发现蓝婉茹手上握着的是两百两的银票。 两百两…… 他干五百年的活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冯小惊讶的站直了身子,嗓音还带着些颤抖:“蓝大小姐,您这是……” “你也知道,我新开了家铺子,需要一个糕点师傅,还有做糕点的秘方……当然,你的媳妇生完孩子,也能来。” “一家人在一处干活,才能相互照应,也不用受苦了对吧?” 蓝婉茹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笑声泠泠,月光照在她惨白而肿胀的脸上,看上去倒有些渗人。 “可是……” 冯小十分犹豫,他中午的时候没打算走,家里的火还是蓝韫宜带人灭的,若是没有她提醒,恐怕他娘、他媳妇和娃娃都活不成了。 他的右手又无意识的摸着他左手的断指处。 “你在犹豫什么?”蓝婉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若是我没记错,你的手是蓝韫宜砍的吧?” “呵,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心狠,你不就是赌了一点小钱吗?把好端端的一个男子汉变成了残疾人,真是太令我心疼了。” 蓝婉茹语气微凉。 冯小听了,一下子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有了这两百两银子,不仅可以重新建房子,以后还能去赌钱,可以赌一辈子呢,万一赌赢了,两百两变成一千两、一万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蓝婉茹继续循循善诱。 冯小听了蓝婉茹的话,眼神都变了变,想到自己赌赢了一万两的场景,又想到蓝韫宜找人压着他,逼他断指、戒赌的模样。 “我听孙菜说,蓝韫宜不止打算开铺子卖糕点,还打算卖酥山,你仔细跟我说说那酥山是什么?明日我的铺子就要开业了,若是你把酥山做出来了,你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 蓝婉茹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上钩了,拿起那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酥山……他也有听李二牛说过,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 冯小死死的盯着在空中飞舞的银票,眼睛冒着绿光。 wap. /106/106746/27744949.html 第28章 蓝大小姐就是个害人精 蓝府 蓝崇洲一口气喝完了眼前的中药,苦涩的中药味直直窜上他的脑门,让他的喉咙感到一阵发酸。 他熟练的拿起小刀,一声不吭的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两道,随着温热的液体流出体外,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惨白。 “主子,您最近已经晕过三回了,不能再取血了啊!” 身边的阿浩为难的看着蓝崇洲惨白的脸,心疼的直摇头。 蓝崇洲一把握住了阿浩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说话,他看着碗里暗红色的鲜血,虽然疼痛,却带着几分轻松。 他虚弱一笑,抬头看着阿浩,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只要能帮到韫宜就好。等婉茹喝了血,身体痊愈了,我就跟二哥说这是韫宜的功劳,这样二哥就能放韫宜回家了。” 阿浩听到这里,心里却对蓝婉茹存了几分怨怼,他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道—— “大小姐每日都要喝血,如今还要两大碗,才让二小姐埋怨您,您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您以后是要考武状元,当大将军的!大小姐她怎么能忍心啊!” 蓝崇洲的双手颤了颤,取血时他常会有这种想法:若是婉茹没有生病,若是没有婉茹,韫宜是不是不会受那么多苦,也不会恨他、怪他…… 若是婉茹死了…… 不行,怎么能这样想婉茹呢。 蓝崇洲马上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愧疚。 这种怪病也不是她想得的,一直躺在床上忍受着病魔的折磨,她也一定很难受吧。 “阿浩,这件事以后不能再说了,婉茹生病也不是她想要的,我们不能怪她……” 蓝崇洲缓缓说着,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可凭什么她能躺在床上舒舒服服?二小姐可是为她取了一辈子的血,如今还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有家不能回。您也为她变得弱不禁风,她身体差就要拉别人下水吗?” 阿浩还是为了自家主子和蓝二小姐愤愤不平,看着那个新来的小孩楚桓日日思念二小姐的模样,他也有些想念二小姐在府时的场景。 “阿浩!婉茹生病也是很痛苦的!她也不愿意的!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种——” 阿浩的话在蓝崇洲的脑海里回荡,他大声反驳,好像提高了音量就能说服自己,就能抹去自己内心的埋怨。 阿浩低着头,沉默的听着蓝崇洲的斥责,可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砰——”的一声。 他慌乱的抬起头,发现是蓝崇洲晕倒,直直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他手腕上的伤口还未止血,鲜血直淌,黏腻又带着腥气的液体浸湿了阿浩脚下的地毯。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呜呜呜,少爷你别死啊,我马上去叫大夫!” “少爷啊,大小姐她就是个害人精!害人精啊!” 阿浩看着陡然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看上去了无生息、像个死人的蓝崇洲,他呜咽出声,鼻涕、眼泪一起流。 ———————— 午夜 青云观的门在此刻被敲响,裴衍披了衣裳急急出来开门,却发来的人是冯小。 “你好……我是冯小,屋里那个黄月娥是我婆娘……” 冯小抬头盯着裴衍俊朗的脸,有些局促的开口。 “哦,我知道。韫宜有跟我提起你,夜里天凉,你先进来吧。”裴衍对他淡淡一笑。 此时蓝韫宜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冯小,月娥和孩子都在东边的厢房里,还有你娘,她们今日都受惊了,想必还没睡着,你去看看吧。” 蓝韫宜揉了揉眉心,面上有的是少见的担忧。 冯小脚步有些踌躇,看着蓝韫宜的眼神有着些躲闪。 “怎么了?忙活了大半天怕是饿了,我叫师兄给你烧些面吃。” 蓝韫宜刚醒,脑袋还有些不清晰,往冯小这边走了几步,要领他往厢房里走。 还没等她走到冯小面前,冯小却扑通一声跪在了蓝韫宜的身前。 “蓝小姐,我做错了,我是畜生,你打死我吧!” 一阵冷风吹过,让蓝韫宜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起来,她垂着头盯着眼前的冯小,微微蹙眉。 “怎么了?你做错了什么?” 她微微启唇,眼眸幽深的就像是一汪古井。 冯小跪着把事情都说了一遍,脸上是极度的懊悔。 蓝韫宜听完了,这才轻轻笑出了声,“不仅要糕点的秘方,还要酥山?她知道的消息还挺多。” 冯小跪在地上,颤着身子,死死将头埋到了自己的胸口,不敢说话。 她反问:“那你最后有把糕点的方子给她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收了她的两百两银子,说明日一早把秘方交到她的手上,我现在还没给!” 冯小跪在蓝韫宜面前,膝行几步,把怀里的银子掏出来放在蓝韫宜的手里。 蓝韫宜还没说些什么,冯小就被一阵急速霹雳风,打到了地上。 “冯小,你他娘的是不是人!老娘在家千辛万苦的生孩子,宜妹子还救了你全家,救了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娘的在外头尽给我干这种腌臜事!” 原来是黄月娥听到了刚刚的对话,看样子是气急了,拿着扫帚就往冯小的身上抽。 她怀着身孕,冯小也不敢反抗,只能在地上滚在滚去,任由她打。 “媳妇,不生气、不生气,你现在还怀着孕,等你生完再打,生完再打好不好!” 蓝韫宜也急急拦住了她,开口道:“月娥姐,你别气。这件事情,冯小不仅没把秘方交出去,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大忙?”黄月娥缓缓听了动作,一手握着扫把,一手扶着腰,狐疑的望着蓝韫宜。 就连冯小都愣了愣。 “没错,帮了大忙。冯小,你明日就把五芳斋的糕点秘方送过去,告诉她两百两不够,你要收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如此,你说你还能在我的五芳斋里当探子,等摸清了酥山的秘方就给她送去。不过酥山的秘方,要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 在场的众人皆是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得瞪大了眼睛。 wap. /106/106746/27744950.html 第29章 蓝婉茹会慢慢步入她的圈套 “你说那蓝婉茹真的会有那么多银子?”黄月娥被蓝韫宜刚刚的话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为了赶在我前面,铺子明日就要开张,一定是吃定了冯小好赌,一辈子都没见过两百两银子,想都不会想便会把秘方给她。” 黄月娥听到这里,咬着牙,没忍住又用扫帚狠狠的抽了冯小的屁股,让冯小疼的哎呦哎呦直叫。 “只是她不知道我与月娥姐的渊源,因此也就不知道冯小会犹豫。若此时冯小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千两。铺子明日开张,火上眉梢,她就算是没有,也要从别处凑齐了交给冯小,这才能把铺子开下去。” 蓝韫宜耐心的对黄月娥解释道,笑得弯了弯嘴角。 “她会为了把铺子开下去,花一千两银子买个铺子吗?会不会找了店里其他人买秘方?” 黄月娥看着蓝韫宜的如玉的笑颜,只觉得心里一暖,心情都好上了几分,她继续问道。 “她买个马世贤都花了五百两银子,更别提其他东西,为了不让她的钱打水漂,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而铺子里剩下没几个人,都是比较可信的,他们也不知道秘方,能找的只有冯小。” 蓝韫宜此刻笃定了蓝婉茹会上钩,只要交了这一千两,就是步入了她的圈套,日后便会一步步沦陷,自取灭亡。 夏天炎热,蓝婉茹又舍不得放冰,糕点的生意一定不会好,到了那时她看见酥山又会眼热…… 可是夏日炎炎,她根本没有渠道买冰,也没有钱买冰。 蓝婉茹不是喜欢偷别人的东西吗?那她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蓝婉茹的铺子是偷来的。 还有从前,她为蓝家付出了那么多,给了蓝家那么多钱,他们是该一点一点吐出来了。 黄月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要宜妹子自己有主意,她就放心了。 她想着,又拿着扫把狠狠的抽了冯小一屁股。 “宜妹子的话都听到了吧?给我好好干!别想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是是是,会好好干,会好好干!”冯小扯着笑脸逗黄月娥开心。 他虽然其他地方不行,可疼老婆却是一等一的,这也是蓝韫宜放心让冯小来干这件事的原因。 “我告诉你,若是你还想着赌,还想着帮外人害宜妹子,我就和你和离,把两个孩子带回娘家!”黄月娥严肃的开口。 “是是是,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冯小进了这青云观,看见了黄月娥,才知道她死里逃生,是让自己多么欢喜。 里面安静睡着的还有他娘,他的娃娃,以后他再也不会有别的心思了。蓝韫宜是月娥的妹子,也是他亲妹子,他要好好帮她! 得了冯小的许诺,黄月娥才缓缓走到蓝韫宜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对她开口道—— “妹子,你一个人开着铺子实在辛苦,等我生完孩子,就来帮你。你救了姐、救了姐一家人,姐会记一辈子,你是姐唯一的妹子。” 蓝韫宜郑重的点了点头,反握住了她的手。 “你也是我唯一的姐。” 重生一世,没有亲人有什么关系?她还有师父、师兄、师叔,还有月娥姐。 既然蓝泊简算出了她的命数,说蓝府之人会因为她国破家亡,那就从蓝婉茹开始好了。 黑夜里,蓝韫宜的眼神幽幽。 —————————— 身体虽然疲倦,可脑子却异常清醒。 蓝韫宜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手腕,因为积年累月的割腕取血,她的左手伤了经脉,只要一用力就会刺疼刺疼。 今日打了人、还救了火,她的手腕有些不堪重负,她打算上后山取些冰块冰敷,顺便看看山上的玉兰。 数日不见,她有些想看看山上的玉兰花了。 没错,只是想看玉兰花,并不是想见什么人。 蓝韫宜说服了自己,便顺理成章的上了山。 进冰洞时,她往冰泉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并没看见人,心情还有些失望。 并直直进了冰洞。 可是等她用右手慢慢吞吞砍下来几块碎冰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男人带有磁性的声音。 “你——” “啊啊啊啊——” 蓝韫宜被陡然发出的声音吓得魂都没了,她尖叫一声,急忙转过身,将斧子举到了胸前。 晏引霄双手环胸,站在蓝韫宜的身前,看着她防备的样子就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小鸡。 他忍住胸腔的笑意,继续开口道。 “你左右手都有伤,虽然左手伤的更重,可右手也不能在极寒的环境里干重活。” 声音含着笑,哑哑的。 蓝韫宜长吸了一口气,瞪着眼前的人,还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正在猛烈的跳动:“你怎么无声无息的站在别人的身后,会吓死人的!” 晏引霄轻笑一声,看着她连头发都炸毛的气鼓鼓模样,熟练的接过她手上的斧子,帮她砍眼前的冰块。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后山上?”蓝韫宜歪着头看着他宽大的背影,轻轻的问了一声。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是要来看玉兰花?” “我来泡冰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接着又是一顿。 晏引霄顿了一秒,才从怀里掏出手帕,弯下腰把冰块包了起来,又递到她面前。 他低着头,用极低的嗓音缓缓道:“你说的对,我是来看玉兰花的。” 两人离得极近,他低着头的时候,唇都快碰上她的额头,玉兰两字被他说得温柔又缱绻,不像是单单在说树上的玉兰。 蓝韫宜都快怀疑,是他口中的玉兰化成花精,跟他在后山私会了。 她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抬起眼睛看着她,僵着身体接过了他手上的冰块。 两人并排走出了洞穴。 “那你呢?你来后山干什么?” “我……” 也说来看玉兰?理由都被你用了,我还能来后山干什么? 蓝韫宜抬起头看着他,嘴上有几分犹豫,她无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左手腕。 “手腕疼不能用冰敷,更不能长久耽搁着不去治疗。” 晏引霄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左手手腕。 虽然隔着衣袖,蓝韫宜却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握起她的手腕是轻而易举。 蓝韫宜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wap. /106/106746/27744951.html 第30章 我看过你的手腕,我觉得很可爱 蓝韫宜想起手腕上的伤疤,密密麻麻像蜈蚣一样难看,她急忙用右手反握住了他的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呃,谢——谢你,我会去看大夫的。” 她想要用力甩掉他的手。 晏引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没动。 他微微低着头望着她,背对着月光,蓝韫宜傻愣愣的看着他的眸子,他的眸子黝黑又平静。 里面却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看不懂。 掌心滚烫的温度仍旧贴着她的手腕,手腕上跳动的脉搏连接着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对劲。 这是不是跳的太快了。 “我碰巧带了治疗手腕的药,这药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用几次便能药到病除,也不需要去看大夫了。” 晏引霄的嗓音温柔,就像是揉进了如水的月光。 “可是——” “其实你不打算去看大夫的对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蓝韫宜还是傻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眸,他的眸光缱绻又坚定,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停止思考了。 自从四哥说她手腕上都是伤疤,根本没有资格穿粉色的衣服之后,她的手腕就再也没有给别人看过。 就算是夏天,她也是穿着长长的衣袖,来遮掩手上的伤疤。 一个女孩子的手上面长满了无数条长长的伤疤,实在是太吓人了不是吗? “我的手腕很丑,上面有很多疤,就像蜈蚣一样。小朋友看了都会吓到,我不想给别人看到。” 蓝韫宜的声音轻轻,还带了些鼻音。左手却突然握成拳头,想要用力挣脱晏引霄的禁锢。 “可是我看过。我觉得不丑,很可爱。我就喜欢这样的手腕。” 晏引霄感受到她情绪猛烈的波动,伸出长臂揽了她的纤腰,把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犹豫片刻,又将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蓝韫宜感受着他坚硬而又有力量的怀抱,突然变得好想哭,她将下巴抵在他的锁骨上,咬紧牙关,任由泪水掉落。 从没有人说她的伤口可爱。 他们只会说很丑很丑。 —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我的手腕的?” 蓝韫宜平复了一下心情,离开了他的怀抱,对他问道,语气里还带着些未消散的哭音。 “在天一阁的时候,你在我身下,用手抵住我的胸膛,说不要了,我那时候看见的。”晏引霄认真道。 蓝韫宜咽了咽口水,他说的那么具体,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在冰泉里时候,我就发现你手腕使不上劲,所以今天顺便带了药,就算是为了报答你请我吃酥山。” 晏引霄把手摊在她的身前。 蓝韫宜犹豫了一秒,才缓缓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他小心翼翼的撩开她的衣袖,往她的手腕上倒了药酒,将她小小的手腕放在自己的掌心揉搓。 药酒浓烈的药味弥漫在鼻尖,手腕在他掌心被搓得热乎乎的,就好像经脉真在缓缓恢复。 “此药酒不仅能修复经脉,还能祛除伤疤,只要使用三次便能痊愈。” 晏引霄慢条斯理的道,注意力全然集中在蓝韫宜的手腕上。 “所以你是带着药酒来看玉兰花的,花看到了吗?” 蓝韫宜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手腕更是烫的厉害,她抿了抿唇,岔开话题。 “看到了,不仅委屈巴巴的,还会害羞。” ———————————— 翌日 蓝婉茹的铺子还是准时开业了。 她的“五芳斋”就开在蓝韫宜铺子的对面,白日里便张灯结彩的,把满街都拉满了红绸子,看上去十分热闹。 她靠着蓝府的名声请来了无数权贵。 奢华的马车全停在了蓝韫宜的铺子前,把蓝韫宜的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人都出不去,更别说进来用餐了。 比起停车,更像是示威。 “这个是不是昭阳公主的马车?平日里宫宴都请不动她呢,今日却也来了。” “这个马车是灵舒郡主的!上面镶满了珠宝,太奢靡了吧。” “还有赵府的千金,世子府的世子妃……” “对面的铺子这样热闹,把大半个京城的权贵都请来了,我们铺子两日后开业,要怎么办啊?” “哼,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跟那些人一样背叛我们掌柜的!” “小声点,别让掌柜的听了伤心!” 铺子里的小伙计望着对面车水马龙的盛况,各个撑着脑袋,唉声叹气的,小脸皱成了一颗颗话梅,看上去十分发愁。 冯小拿着一千两银票回到五芳斋的时候,蓝韫宜正在制作师叔口中的“蛋糕”。 冯小瞧见对面的动静,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其实心里却没有什么底气。 “您不要太难过,就算是她请来了全京城的权贵,也不一定能比过我们,我们还有酥山呢……” 蓝韫宜虽忙的大汗淋漓,却没有很沮丧,反倒是乐得自在,看上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掌柜的,这是蓝婉茹给的银票,一共是一千两。就算是店铺倒闭了,我们至少还能得这一千两银子……” 过了一夜,冯小整个人都变了变,不仅态度不再吊儿郎当,整个人也有了精气神。 他缩头缩脑,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这银票你收下吧,家里刚遭了灾,屋子也未建,孩子也还小,正是用钱的时候。” 蓝韫宜一边说着,一边正小心翼翼的分离着蛋液和蛋清,脸上丝毫不见难过的模样。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还是您拿着吧,若是我忍不住拿着钱去赌,月娥该打死我了。” 冯小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蓝韫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瞧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那你放在小几上,等明儿我跟月娥姐说这件事。” 忙活了一个时辰,蓝韫宜才终于把师叔口中简易版的蛋糕做好了,第一次做,没有太多花样。 做的是桂花酿口味,不仅用刀把奶油抹了面,还在上面撒上了星星点点的桂花干。 她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捧出了后厨房,谁知整个铺子里安安静静的,师叔和那些员工都不见了踪影。 蓝韫宜感到有些奇怪,她刚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却听见了歌声。 呃,奇怪的歌声。 wap. /106/106746/27744952.html 第31章 元昼,你会后悔的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亲爱的,亲爱的生辰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穿着红衣裳的伙计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每个人兴高采烈的鼓着掌,有些人手上还捧着蜡烛,而带头的就是她的师叔了。 “这首歌怎么怪怪的,还诡异的好听?”蓝韫宜坐在桌子前,有些惊喜的挑了挑眉,撑着脑袋,望向师叔。 凌尘道人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打了一个响指,脸上写满了骄傲。 “当然好听啦!高档的酒楼配上周全的服务态度,还有好吃又新奇的蛋糕,日后全京城的公子小姐办生日宴,都会由咱们铺子来承包!” “我们要让来我们铺子过生辰、吃蛋糕,成为一种高级的潮流~单单有钱还吃不到,必须预约!” 他说完这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只觉得若有若无的奶香伴着酒气在勾引着他的味蕾。 “桂花酿味的?” “没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酿。大家都一起来尝尝吧。”蓝韫宜咧着嘴笑了笑,站起身招呼大家都坐了下来。 “太好吃了!!” “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做的?” 赞叹声此起彼伏,吃完了一块还想吃下一块,众人几乎是要把舌头吞下去了。 刚刚还因为蓝婉茹愁云密布的铺子,此刻里头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多了点信心。 ———————— 自从和蓝韫宜道观分别后,蓝崇洲就再也没有去过武场练武,也再没有管府内的事情。 他除了代替蓝韫宜割腕取血之外,便夜夜挑着灯熬夜绣花。 那是一件鹅黄色的衣裳,蓝崇洲在袄裙的裙摆上一点一点的绣上了小兔。 不仅是废了一身功夫,眼睛熬坏了,一双手也被绣花针戳的千疮百孔。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么,或是想迫切见到什么人。 可蓝崇洲根本不敢停下来,他只要一停下来,脑海中就能浮现出蓝韫宜那双冷漠的眼眸。 每到那时,他的就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与懊悔。 “阿浩,衣服绣好了,我要去道观带给韫宜。” 蓝崇洲小心翼翼的将衣服叠成一个小方块,把小兔的图样摆在了最上面,又慢吞吞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为了绣好这件衣裳他不眠不休,白日里还要每日取血,他的身体几乎是废了。 “主子……您先在屋子里休息一会,或者让阿浩帮你送过去好吗?您的身子真的撑不住了!” 阿浩看着蓝崇洲惨白的脸,全身近乎骨瘦如柴,担心的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蓝崇洲用手扶住了自己阵痛的额头,对着阿浩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可是我真的好想见到她,阿浩,我真的好想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低三下四的语气带着卑微的哭腔,阿浩含着泪沉默了。 等他走出了院子,却迎头撞上了蓝元昼。 自从前几日蓝元昼被蓝韫宜打了一个耳光之后,他就日日等在蓝府里,坚定的相信蓝韫宜会走投无路,回来道歉。 可他抓耳挠腮的等了好几日,却连蓝韫宜的影都没见到,他气的都快吃不下饭了。 “四哥?你最近身体不好,怎么出门了?”蓝元昼摇头晃脑的扫视了蓝崇洲的全身,发现他手上提着一个包裹。 “这是为婉茹绣的衣裳?婉茹听说你挑灯熬夜为他绣衣裳,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跟我说了好几次,说要做这京城最幸福的姑娘。” 提到蓝婉茹,蓝元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没什么,这个衣裳不是给婉茹的。”蓝崇洲攥紧了手里的包裹,表情有些僵硬。 蓝元昼的笑僵在了脸上,“不是给婉茹?什么意思?你这衣服是要送过去给蓝韫宜的?” “是,这是我做给韫宜的衣服。” “四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疯了吗?你怎么能给那个贱丫头做衣服呢?你以为她会稀罕你的好心吗?” 蓝元昼变了脸色,瞬间就来了气。 “她从前就是这样给我们做衣服的,你有稀罕过她的好心吗?”蓝崇洲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那是她应该的!” 蓝元昼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的开口。 “你将来是要当大将军、卫国戍边、保家卫国的!你现在怎能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刀剑拿起绣花针,干这些娘们唧唧的活,三哥会被你气死的!!我都为你感到羞耻!!” 蓝元昼知道了衣服他是绣给蓝韫宜的,而不是绣给蓝婉茹的,就开始觉得不值。 一说到征战沙场,蓝崇洲罕见的沉默了。 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一颗泪水从他的眸子里滚了出来,他一声不吭的转头走了。 “元昼,你会后悔的。” 他终于知道韫宜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了,原来是因为他,因为蓝元昼,因为这整个蓝府。 蓝元昼看着蓝崇洲踉跄的背影,心中的怒火烧的是更旺了,他一拳打在了树干上,气冲冲的出门了。 他要去凝香馆,他要去喝酒。 他再也不会管蓝府里的事情了! 后悔?他绝不会后悔! 他一定要等着蓝韫宜过来找他道歉,然后在四哥面前好好教训蓝韫宜一顿,让四哥知道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 凝香馆 “蓝五,这几日怎么都没见你约兄弟们喝酒啊?想要改邪归正啦?被你那小尾巴骂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顾二嘿嘿一笑,揽了他的肩膀问道。 “别提了,就是因为那个麻烦精,我最近才愁的好几天没吃下饭!” 蓝元昼自顾自的往嘴里灌酒,不一会儿眼神就开始飘忽了。 “你说的是那个长的天仙似的二妹?你竟还为她烦心?她不是整日跟在你身后,对你千依百顺、无微不至的吗?” 吴四朝着蓝元昼的方向伸出脖子,心下多了几分好奇。 “哪来的什么无微不至!她就是欠揍!那个死丫头不知从哪听来,说我们对她不好,不仅要分家,前几日还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家那四哥也因为她疯了一样,不去武场练武,反倒拿着绣花针绣花。她真是个害人精,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蓝元昼一想起蓝韫宜就咬牙切齿,他气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染着一层愠怒。 “打你耳光?那这小丫头是该教训教训了!”吴四看好戏似的搭腔。 “对对对,是该教训教训了!怎么能打我威风的昼哥呢!” 顾二也笑着开口。 蓝元昼喝的醉醺醺的,双眼迷离,脸颊酡红,听着众人的吹捧,他也得意的开口—— “过几日她便会灰溜溜的跑来找我。从前耍脾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最后不都是她要向我道歉吗?还要被我当马骑。” “等她来向我认错,我便在你们面前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才是长兄如父!” 蓝元昼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让整个凝香馆都静了静,身后便突然传来了女子的怯生生的声音。 “哥哥,时辰不早了,该回家了。家里已经熬好了醒酒汤,加了糖,是甜的!” 蓝元昼微微愣了愣,他缓缓转过头,就看见蓝韫宜穿着粉色的袄裙,扎着双环髻,小心翼翼的仰着头,眼眸亮晶晶的,对着他开口道。 wap. /106/106746/27744953.html 第32章 蓝崇洲,你把我想的太下贱了 蓝元昼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的蓝韫宜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又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怯生生的眼神,里面明亮的像是嵌上了星星,望着自己时还带着些关心和担忧,就像从前一样。 蓝元昼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席卷而来的是疯狂的骄傲和得意。 他想起刚刚在兄弟面前夸下海口的话语,他死死的盯着眼前有些重影的蓝韫宜,踉跄着脚步走向她。 “你不是说过我不是你哥哥吗?那还来找我干什么,给我滚!” 他说完,便高高的扬起了手,想痛痛快快的往蓝韫宜的脸上打下一个耳光,缓解自己最近的怒气。 “啊——” 凄厉的尖叫声震得蓝元昼耳膜嗡嗡响。 只是这声音不像是蓝韫宜的。 “蓝五,你他娘的,你在干什么!” “老子的妹妹你也敢打!老子要干死你!!!” 蓝元昼只觉得被人猛地扑倒在地上,脸上是一拳一拳的痛意袭来,让他情不自禁的蜷缩起来,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蓝元昼的醉意猛然消散了,他仰着头,诧异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人。 原来是顾二骑在他的身上,面目狰狞的殴打他。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一脸恐惧的盯着他。 不是蓝韫宜。 那是顾二的妹妹,顾蓉。 蓝元昼缓过神来,刚想抬起手反抗,却又听见顾二继续道。 “你敢打我妹妹?你敢打我妹妹!你自己的妹妹不要你了,你就来打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不要我了? 蓝元昼的瞳孔缩了缩,有点发懵,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呆滞,原本想反抗的手却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顾二像是气极了,一拳又一拳的朝他脸上打去。 “老子虽然孬,老子虽然是个纨绔,但老子最疼我这妹妹,你凭什么打我妹妹!” 顾二骂骂咧咧,没想着停手。 蓝元昼的鼻腔涌入一阵腥咸,眼前已经变得血红一片,他几乎是连顾二的脸都看不清了。 刚刚叫他的人不是蓝韫宜,是顾二的妹妹? 蓝韫宜呢?她为什么没来? 她为什么不来!她凭什么不来! 蓝韫宜这个平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凭什么说变脸就变脸! 蓝元昼愤恨的心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悲伤,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顾二的怒火,几乎是自虐一般的没有还手。 “好了好了,别打了!蓝五刚刚一定是把你妹妹认错了……” 吴四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生怕出了人命。 顾二这才从蓝元昼的身上爬了起来,他狠狠的往蓝元昼身上啐了一口。 他把手上的血往身上擦了擦,又轻轻的牵起自己妹子的手走了出去。 蓝元昼呆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傻愣愣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哥哥你的手没打疼吧?以后可不能跟傻子一块玩了!” 顾蓉将顾二的手牵到自己面前,低着头仔细瞧了瞧。 “当然不疼,只有孬种才会打自己的妹妹,哥哥这叫为民除害,日后再也不跟傻子玩了!” “哥哥,你刚刚打人的样子可真帅!!” 顾蓉拉着顾二的手,一本正经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变低。 他近乎贪恋的盯着顾蓉的背影,就像从她的身上看出蓝韫宜的痕迹。 为什么? 妹妹既讨厌又烦人,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当个小尾巴,不就是用来打的吗? 刚刚他说要打蓝韫宜的时候,顾二还帮腔呢…… 为什么顾二会这样疼爱他的妹妹? 顾二为什么会说——他没有妹妹了? 蓝元昼的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了拳头,浑身的血一滴滴的往地上淌。 他酒醉后的大脑有些混沌,却是史无前例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起四哥苍白又痛苦的脸,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 ———————— 蓝崇洲在青云观门前站了许久,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拳头又缓缓放开,他突然有些胆怯。 出生十九余年,他从未胆怯过,他随着三哥去过几次沙场,在疆场上运筹帷幄,敌军兵临城下仍旧面不改色。 论功行赏时,陛下说他会是未来的武状元,是天生的大将军。 可是他现在怕了,怕得要死。 终于,蓝崇洲敲响了青云观的大门。 “叩叩叩——” 他的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了,心中存了几分希冀。 蓝韫宜刚跟师叔斗完嘴,脸上还漾着笑,开门时笑意却陡然僵在了脸上。 蓝崇洲的眼眸亮了亮,里面写满了喜悦,近乎是贪恋的望着蓝韫宜的小脸。 他生怕蓝韫宜关上门,急匆匆的将怀里的包裹拿了出来,脸上还带了几分讨好的笑。 “韫宜,我知道你最喜欢小兔子,哥哥担心你出门在外没有衣服穿,这是五哥熬夜绣的衣服,绣的眼睛都快瞎了……哥哥知道错了,哥哥知道你从前受了多少委屈,知道绣一件衣服到底有多费劲,以后再也不会了要你帮我绣衣服了……” “哥哥知道女孩子最爱美,专门找了人配置了药材,能治疗你手上的伤疤,用了一年之后,手腕上的伤疤就会淡的看不出来了。” “以后哥哥替你割腕取血,你再也不用待在家里做蓝婉茹的血罐子,以后你日日都能出府游湖,在府里养小兔子,能在逛花灯、吃糖葫芦,以前你想做的事情,哥哥以后都会慢慢陪你做……” “韫宜,你原谅我好吗?” “跟哥哥回家……” 蓝崇洲一动不动的看着蓝韫宜,语气十分急切,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哀恸。 “家?”蓝韫宜放在门上的手骤然落了下来,眼神也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蓝府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蓝崇洲,你不觉得你把一切事情想得太轻巧了吗?” “日后你去为蓝婉茹割腕取血,就能掩盖我被蓝婉茹当血罐子、当奴才、当畜生使唤了几十年吗?” “蓝婉茹出生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要受苦受难、做牛做马半辈子,付出我的尊严、付出我的鲜血、付出我的婚姻、付出我的性命!才能得到所谓的补偿!” 蓝韫宜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胸口止不住的起伏,她的嗓音都锐利了起来。 “你觉得你道个歉、服个软,就能粉饰太平,就能让你心无愧疚、高枕无忧,那只是你的太平!” “蓝崇洲,你把我想的太下贱了。” 蓝崇洲呆滞的听着她近乎发泄的话语,感觉天都塌了大半,耳畔嗡嗡响。 wap. /106/106746/27744954.html 第33章 四哥,能不能别丢下我?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样想!我会说服二哥让你回家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太多事情,韫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一辈子补偿你好吗?” “哥哥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暴戾又残疾的豫王,哥哥努力让你们退婚,以后我们一起挑选一个你喜欢的如意郎君,你以后再也不用为了蓝婉茹付出什么,再也不用了!” “我再也不去当什么大将军了,就陪在你身边,帮你绣花,给你做新衣服——” 蓝韫宜的话字字珠玑,他整个人惶恐又慌乱,他是错了,他是真的错了,他知道错了…… “蓝崇洲,如果人死了,你还能活过来吗?”蓝韫宜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注视着自己眼前的一片虚无,仿佛透过这里,能看到其他东西。 蓝崇洲怔了怔,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如果心死了呢?一个人的心被硬生生挖了出来,她还会不会有感情?” 蓝韫宜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个可悲的笑话。 前世的她,那么善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燃烧尽自己的生命想要讨好所有人,可她就那样潦草的死掉了,死在无尽的黑暗里。 谁能来替她说原谅啊? 蓝崇洲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无尽的痛苦蔓延至全身,他的胸腔发出了几声悲鸣,忍不住呜咽出声。 “所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实话,每一次见到你,都会影响我一天的好心情。” 蓝韫宜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便想转身离去。 谁知“砰——”的一声。 蓝崇洲竟在她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他满是针眼的手攥住了蓝韫宜的袖子。 颤抖,近乎竭尽全力。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在蓝韫宜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脖颈。 这个疆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骄傲、自负、不可一世,可现在却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跪在了自己的妹妹身前。 “韫宜——”他颤抖着从唇瓣间挤出来的字,几乎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 “求求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四哥,我知道错了,你别丢下我……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无端的想起这句话。七岁的她跟在他的身后苦苦哀求蓝崇洲,却还是被他丢下了,不是吗? 她一根根掰掉了衣袖上攥紧的手指。 ———————————— 蓝韫宜走了,蓝崇洲就这样跪在了青云观的门口。 烈日炙烤着京城街道上的青石板,像是要把人烤熟,闷热的空气中漂浮着干燥的沙尘,一阵阵热浪翻滚而来,几乎是让人窒息。 可蓝崇洲还是跪着,与地面紧贴的双腿被烫的几乎是要熟了,可他却毫无知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只要跪在这里,跪在离韫宜最近的地方,他就能回忆起从前的景象,回忆起从前韫宜跟在他的身边,满心欢喜的拿出绣好的帕子的模样。 “四哥,我今天取了足足两碗血都没有哭,你能不能奖励我吃一颗糖。” “不行,吃了糖下次血就不干净了。你让婉茹怎么喝?” “四哥,我现在都不怕疼了,你不要为姐姐的病情担心了,她喝完我的血一定能好的。” “呵,但愿你是真的这么想。可她喝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从未好过?” “四哥,我都不知道糖葫芦是什么味道,这是我卖掉绣活儿赚来的钱,只买得起一根糖葫芦,给你吃,我看着就好,只是闻闻味道血不会脏掉吧?” “说话时别带着一股穷酸的小家子气!” “四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想要粉色的衣服了,求求你,别丢下我,我再也不会不乖了……” “滚!别烦我!” 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奶乎乎的,明明只有几岁,却要装得乖巧懂事,好像她生来就不配得到关爱。 他好像和韫宜从未有过开心的回忆。 烈日当空,蒸笼似的京城归于诡异的寂静,蓝崇洲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大汗淋漓。 谁也不知道他脸上的水珠是汗还是泪。 “啊啊啊———” 干渴的喉头喷出一股鲜血,他回想起从前的一切,却觉得蓝韫宜幼时的脸都变得那样模糊不清。 鲜血随着水淌似的汗珠染红了半个街道,蓝崇洲身子一歪重重的倒了下去。 蓝元昼顶着一脸的血从凝香馆走了出来,他回想起四哥出府时说的那一番话,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青云观。 看见的便是蓝崇洲整个人浸泡在血水里的模样,就像是一具尸体。 蓝元昼惊得急忙跑到了他的身边,发现他全身滚烫,还在含含糊糊的喊着蓝韫宜的名字。 他咬着牙抱起他的身体,只觉得硌得慌,原本锻炼出来的一身的肌肉早就没了踪影,骨瘦嶙峋,全身好像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韫宜,韫宜……” “四哥错了,原谅四哥……” 蓝元昼扛着他走回蓝府,耳畔充斥着全都是蓝崇洲道歉的声音,近似呓语。 他有些不耐,又有些迷惘,抿了抿嘴,却没有将话说出口。 蓝崇洲虽然最近茶饭不思、骨瘦嶙峋,但到底也是个成年男性,肩上的重量让蓝元昼脚步踉跄,足底下又在被石板炙烤,每一步路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他从未觉得京城的道路是这样的漫长。 他突然很想知道,蓝韫宜从前是如何用那瘦弱的身体,每日把喝的烂醉如泥的他硬生生扛回了家。 蓝元昼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蓝韫宜,烦躁的暗骂了一声,赶忙让自己不要再想。 最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死丫头,真是讨厌的要死! 不止是在现实里讨厌,在记忆中也是同样讨厌! ———————————— 蓝韫宜刚转过身,就发现门缝里排排竖着三个人头。 是黄月娥和凌尘道人,还有裴衍。 裴衍最近也跟他们学坏了。 三人看见她,轻咳一声,掩去面上的尴尬,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凌尘道人双手叉腰,眯着眼睛,愤愤不平的道:“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付出了婚姻,又什么和残暴的豫王退婚?他们逼你和豫王成亲?” wap. /106/106746/27744955.html 第34章 蓝韫宜克死了我们的父母! 我还没到手的桂花酿!我还没改口的小徒弟! 凌尘道人在心中哀嚎。 蓝韫宜的动手能力极强,做出的东西与他记忆中的更是分毫不差,留住了蓝韫宜,就留住了他想吃的火锅、烧烤、螺蛳粉! 这些东西他都还没教蓝韫宜做给自己吃呢!可不能让它们飞走了! 黄月娥在坊间可是听闻了豫王的恶名,不仅双腿残疾,没有正常男人的功能,跟宫里的太监似的,而且病怏怏的快半截入土了,这嫁过去哪能享受快活? 怕是连孩子都生不了吧? 这杀千刀的蓝府不会是要把她的宜妹子嫁到豫王府去冲喜吧? 黄月娥越想眉头蹙的越紧。 裴衍捏紧了拳头。 自家师妹自己都没宠够呢! 手边还有一堆小鸭子、小狐狸、小老虎的衣服没绣,到时候师父和师姐来了,他想宠都排不上队,怎么能让一只来路不明的野猪拱了? 还是一只瘸腿的山猪! 裴衍头一次这么烦躁。 “不行,我不同意!!”三人齐声开口。 ——————————— 蓝泊简进屋子的时候,蓝崇洲已经醒了。他躺在床榻上,两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不言一语。 而蓝元昼也坐在床边,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正在发呆。 屋子里静到诡异。 蓝泊简揉了揉眉心,走到了床边,垂眸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两个人,数日不见,感觉他们变了许多。 近日诸事忙碌,自从蓝府门前突如其来的怪风,天象都发生了改变,引出了诸多祸事,他整日待在皇宫里没有回府,谁知家里又出了事情。 “刚刚小厮说你晕倒在府外,为何数日不见,便消瘦成了这幅样子?” 蓝崇洲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两秒,如梦初醒般扭头望向了蓝泊简的方向。 看着蓝泊简平静的容颜,琥珀色的瞳孔里不带有一丝温度。 他动了动嘴唇,便落下一滴泪来。 “哥,来不及了,我们去接韫宜回家!我们去接韫宜回家!” 干渴的喉咙发出喑哑的声音,就好似一块破布。他一边说着,全身一个踉跄,便扑到了地上。 吓得两人急忙扶住了他。 “别拦我,我要去找韫宜!二哥,求求你了,现在去带她回家好不好?你的话她肯定能听!” “四哥他像疯了一样,他当时就是跪在蓝韫宜的青云观前,整个人晕死了过去,被我扛回来的!” 今日一连串的改变让蓝元昼有些恍惚,一见到蓝泊简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一手扶着蓝宠着,急忙开口道。 蓝泊简的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将蓝崇洲重新扶上床榻。 “现在还不是时候,蓝韫宜的命数不行,有她在蓝府一日,便会害的启国灭亡。崇洲,你是知道的。” 平静的嗓音带了些冷漠,蓝泊简的声调都没什么起伏,仿佛口中之人不是他的亲妹妹。 蓝泊简冷漠的模样让蓝崇洲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双手捶床,近乎是咆哮的道:“可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如何忍心说出这种话!!!” “我还是启国的国师。” “等她破了这命数,我会让她回来的。” 蓝泊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站在蓝崇洲的床前,看起来霁月风清,像是没有感情的神。 听着蓝泊简没有起伏的语调,蓝崇洲凄惨一笑,一颗泪珠便从他的眼眶里掉落,他无比讽刺的盯着蓝泊简的脸,轻轻问了一句。 “你觉得到时候,她还会回来吗?” 蓝泊简罕见的愣了愣。 看着蓝崇洲又重复了这句话,蓝元昼极为不耐的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不回来也是她活该,她自己命数不好、八字克人,我们爹妈都被她克死了,怪得了谁?”蓝元昼嘟囔,双手环胸,转过头去,不愿看蓝崇洲的脸。 “八字克人?”蓝崇洲冷笑了一声,“若她克人,蓝婉茹是用谁的血养活的?若是她八字克人,你早就在秦楼楚馆里烂透了,她为什么不克死你!” 蓝元昼飞速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她为我熬醒酒汤,为婉茹取血,那是她该做的!” “到底有什么是她该做的?她该生下来就被割腕取血?该生下来就该做你的奴隶?蓝元昼,凭什么啊?” 蓝元昼听了极为不服的咬着牙,但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蓝泊简叹了一口气,在他眼里,蓝崇洲此刻的行为不过是一个胡闹的顽童。 因为不懂事情的后果,执意的要将蓝韫宜接回来,于是他耐心的开口解释。 “这是她的命数,崇洲,命数天定。” “那你算的卦从来都是准的吗?你到底是人还是佛?是不是要永远这么冷漠无情?等你身边一个个亲人都死在你面前,你还是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蓝崇洲眼神森然,目光就像是离弦的弓箭,直直射向蓝泊简的脸。 蓝泊简淡漠的望着他。 他不可能算错的。 屋子重新归于一片诡异的寂静。 此刻的蓝崇洲没有想到,他一时口快说出来的话,却在日后一语成谶。 当他看着亲人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倒下,看着启国沦丧、山河灭亡,他才终于相信了什么叫做命数天定。 ———————————— 蓝婉茹今晚很高兴,她眯着眼睛倚在榻子上,等着巧蝶点清今天一天五芳斋的营业额。 “小姐,除去我们请人来撑场面的钱,我们赚了足足两百两银子呢!”巧蝶兴奋的道。 蓝婉茹得意的咧了咧嘴角,语气里有的是抹不掉的喜悦:“虽然今日来的都是我请来的熟人,不过我觉得,日后名声打出去了,生意一定会更好的。买方子只花了五百两银子,不过三天,我们就能赚回来了!” 巧蝶想着以后日进斗金的日子,兴奋的点了点头。 “蓝韫宜可没那么多熟人可请,铺子肯定赚不了什么钱。” “明日便是蓝韫宜的铺子开业了,明日我便带着灵舒郡主去蓝韫宜的铺子里闹事,等她瞧见了那铺子有多好,我不相信她不会心动,想要把铺子夺过来!” 蓝婉茹暗戳戳已经打算好应该如何应对蓝韫宜铺子开业了。 wap. /106/106746/27744956.html 第35章 蓝崇洲:婉茹,我想看你喝掉这碗血 “听说四哥心疼我,还日日熬夜为我制作衣裳,一身武功都要废了,这哪是蓝韫宜能比得上的?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京城的姑娘小姐们该有多羡慕我?” 蓝婉茹从榻子上坐了起来,双手环胸,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以及对未来的向往。 巧蝶舔了舔唇瓣,一想到刚刚下人们的议论,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蓝婉茹垂着眸想了想,又自顾自的开了口:“巧蝶,还有今天的药呢?怎么都没送来?也不见四哥把衣服给了我。” 巧蝶踌躇着开了口:“小姐,今日四少爷一大早便跪在青云观门外,是晕死后五少爷抬回来的……” “青云观,那可是二小姐待的地方!” 蓝婉茹的脸色骤然变了,四哥竟给那个贱人下跪? “一定是那个贱人想要四哥为自己做的衣裳,四哥不愿给,她便不取血了,想要逼四哥就范,四哥为了我才跪在青云观门口苦苦哀求。”蓝婉茹说着,有些咬牙切齿。 “不行,我现在要去看看四哥,那个贱人伤了他的心,只要我现在去他身边嘘寒问暖,他一定连心都想掏给我!” —————————— 蓝婉茹到的时候,蓝泊简和蓝元昼早已和蓝崇洲不欢而散,蓝崇洲坐在床边,怔怔的捧着那件绣好的衣服。 “四哥?听说你身体不好,我很担心……”蓝婉茹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蓝崇洲手里的衣裳。 一声“四哥”让蓝崇洲的眼睛都亮了亮,只是当他抬头看见来人,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蓝婉茹愣了愣,“四哥以为来的人是谁?” 蓝崇洲攥紧了衣裳,不动声色的将那件绣花的衣裳放在了身边,轻咳一声,淡淡道:“我以为来的人是阿浩……你生着病,怎么还来我这里?” “四哥因为那个贱人生了病,就算我只剩下半口气,我也还是放心不下,自然要来看看四哥。”蓝婉茹极为亲昵的坐在了床边,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件绣花的衣裳。 看着用料极好,上面的小兔子活灵活现,一看就是四哥用心绣的,四哥本就是皇上看好的下一届武状元,更是无数官家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若是穿上了这身衣裳,旁人便能知道四哥为了她是如何不眠不休的绣衣服,那些想要嫁给四哥的女子更会上赶着来五芳斋巴结她。 到那时,她就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地位变高了,就连灵舒郡主也不能用她的郡主身份使唤她,还要对她伏低做小。 想到这里,蓝婉茹又朝着蓝崇洲坐的近了些,露出一副极为关心的模样。 她一心一意瞧着那件衣裳,却错过了蓝崇洲听见她顺口说出的“贱人”时,骤变的脸色。 “四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鹅黄色的衣服了?”她一脸惊喜的拿起那件衣裳。 衣服却被蓝崇洲扯住了。 她诧异的抬起头,便看见蓝崇洲惨白的一张俊脸上是冷若冰霜。 “你刚刚说谁是贱人?” 蓝婉茹咽了咽口水,愣愣的看着她,一只手停在半空,还保持着拿着衣裳的姿势。 蓝崇洲冷冽的眼神让蓝婉茹心里有些发颤。 “四哥,我是担心外面有什么坏人……” 她的身子僵了僵,仍旧维持着那个动作。 两人离得极近,蓝崇洲坐在床榻上就可以清晰的闻见她身上的味道:没有浓烈的药味,又没有人血的腥气,身上反倒有一丝甜腻的糕点味。 若是日日喝人血,被这样浸泡了十几年,身上不可能一点腥味都闻不见啊? 蓝崇洲的眼皮跳了跳,他直直的盯着蓝婉茹的侧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扯着衣服的手微微放松下来。 蓝婉茹终于拿到了那件衣裳,喜不自胜的将它搂在怀里。 “婉茹,前几日送给你的血,你都喝了吗?”蓝崇洲微微低头望着她,嗓音低沉,神情却有些意味不明。 蓝婉茹没有多想,听到四哥话语里的关切,更加是喜上眉梢,就连面色都带上了些红润。 “都喝了,身子也好了些,就是苦了妹妹……四哥,今日的血呢?今天没喝到血,身子还是有些难受。”她试探性的问了问,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蓝崇洲在青云观前跪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她求血的,不是么? 蓝崇洲微微点头,面容带上了一丝疲惫。 “阿浩,把今日的血拿上来。”他的音调没什么起伏,里面没有什么关切,就像是在完成一桩任务。 阿浩将血端了上来,足足两碗血,一个碗口便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 这是因为蓝泊简在临走时又提到了蓝婉茹的病,他怕蓝泊简会亲自找去青云观,便在他们走了之后,又去割腕取血。 蓝婉茹看着阿浩呈上来的两大碗血,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她伸出手握住了蓝崇洲的手腕。 “谢谢四哥的心意,我先让巧蝶带下去,等回到院子里再喝……” “这是韫宜的心意,是韫宜割腕取血数十年,你都不记得了吗?”蓝崇洲在一瞬间提高了音量。 “对对……谢谢妹妹……”蓝婉茹被他突然提高的音调说得脸色有些发白,就连语气都打着飘,她看着蓝崇洲挣脱了自己的手,心里感到有些古怪。 “那我就先回去了……” “婉茹,我很担心你的病情,我想看着你喝掉这些血,这才能让我心安。”蓝崇洲猛地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蓝婉茹的脸,他的眼睛锐利的像鹰。 蓝婉茹的手猛地颤了颤,她转头看着阿浩呈上来的两个碗,血的腥气直直往她的鼻子里灌。 那碗几乎是比她的脸还大,鲜血在里面装的满满当当,边缘还浮着血沫。 这两碗喝下去,会撑破她的肚皮吧? 蓝婉茹的脸有些发白。 wap. /106/106746/27744957.html 第36章 蓝崇洲:蓝婉茹的病会不会是假的? “四哥,这血太苦了,我没有带蜜饯……”蓝婉茹扯着蓝崇洲的袖子摇了摇,语气里带着些哭腔。 她还是想像从前一样撒娇。 “取血之前喝了中药,还吃了蜜饯,这血不苦。”蓝崇洲看着蓝婉茹扯着自己的衣袖撒娇的模样,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他突然想到蓝韫宜,蓝婉茹喝血都怕苦,可蓝韫宜日日都要喝那些苦的发涩的中药,每日还要用小刀在手腕上割一道口子。 这得有多苦?有多疼? 蓝崇洲不敢细想。 蓝婉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松动的意思。 她思量着:定是因为上午的蓝韫宜惹得他不快,四哥现在的面色才会冷的那样可怕。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端起了那碗血。 碗里的血浓稠又黏腻,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感觉自己走在乱葬岗里,只近距离的闻了一下,便让人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恶心死了。 蓝婉茹快要吐出来了。 “婉茹?”见蓝婉茹端着血迟迟不动,蓝崇洲的眉心锁的更紧了,他出声询问。 蓝婉茹听着耳边的催促,把心一横,捏着鼻子就把血灌了下去。 黏哒哒的血液争抢恐慌的用尽喉管,腥气涌进鼻腔,漫上脑门,蓝婉茹被呛得全身都在发抖。 “呕,呕呕……呕呕……” 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出窍。 “婉茹?”蓝崇洲看着她极不习惯的模样,眼眸更幽深了几分。 蓝婉茹双目含泪的看着还剩下大半碗的血,又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只觉得自己耳畔嗡嗡作响。 好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她颤抖着手把空碗放在了托盘上,却实在不想去拿下一碗了。 这个贱人竟取了这么多血还没死,她是牛变的吗? 蓝婉茹有些愤恨。 她深吸了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花,犹豫的对着蓝崇洲开了口:“四哥,平日里的血我都是分开喝的,这一份我带回去,夜里再喝吧……” 蓝崇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对着蓝婉茹平静道:“既然喝不完,那就带回去吧。婉茹,我累了。” 蓝婉茹到了许诺,连巧蝶都不等了,她连跑带跳的蹿了出去。 鼻腔还泛着血腥味,她要抓紧回去吐掉。 呕………… 蓝崇洲看着蓝婉茹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坐在床榻上没有动弹。 他的表情有些悲怆,内心更有些胆怯,他怕自己发现一个真相,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主子,您刚刚取完血又晕了一回,现在没人了,您先睡一会吧。”阿浩看着蓝崇洲发白的唇瓣,十分心疼。 “阿浩”,蓝崇洲的牙齿都抖得咯吱作响,他欲言又止,“你说婉茹,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病?” “日日两大碗鲜血,若是大小姐不喝掉,又能倒到哪里去呢?您别想太多了,哪有人上赶着喝人血的!”阿浩看着蓝崇洲发灰的脸色,急忙安慰道。 “对啊,能倒到哪里去呢?被倒在哪里都会惹人怀疑的……”蓝崇洲喃喃自语。 —————————————— 明日蓝韫宜的铺子就要开业了。 蓝婉茹觉得自己的铺子收入还不够高,一早便带着灵舒郡主前来蓝韫宜的铺子闹事,要把昨日在蓝崇洲身上受得气,都撒到蓝韫宜的身上。 “郡主,前几日你还说喜欢我的那个铺子,这间才是五芳斋正版的铺子,位置也更好,您进来看看?” 蓝婉茹牵着灵舒郡主的手,看上去两人好的跟小姐妹似的。 两个小姐妹随意走进蓝韫宜未开业的铺子,如入无人之境,蓝婉茹那语气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屋子。 “对耶,这家铺子的采光很好,装潢也好,这新装潢看上去倒是比你的铺子高级上好几倍!” “铺子的主人审美看上去比你好,你的铺子看上去有点土,我确实比较喜欢这间铺子!” 灵舒公主顶着满头珠翠,满意的点了点头,点起头来身上的玉石咣当作响。 蓝婉茹听了灵舒公主这话,脸黑了黑,她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白眼,强撑着咧着嘴,带着灵舒郡主不着痕迹的就往厨房里走。 “两位小姐,我们的铺子今日还没开门,若是你们想用餐,请明日再来。” 李二牛看见来人,急匆匆的将人堵在了厨房的入口,若是她们进了这厨房,不就什么都瞧见了? 那这明日还如何开业? 猝不及防的被拦住,灵舒公主的不悦写在了脸上,她双手环胸,趾高气昂的朝着李二牛翻了一个白眼,语气颇为不耐。 “喂,我是郡主!” “哦。请两位郡主先出去。”李二牛没听出什么。 灵舒郡主气的跺了跺脚,提高了音调:“你这铺子我看着很不错,我出一百两银子买了,听懂了吗?” 蓝韫宜刚出厨房时便听见了这话,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眸光中还带了些错愕。 这郡主脑袋没病吧? 蓝婉茹听了这话,嘴角更是忍不住的上扬。 郡主想买铺子,她敢不卖? “一百两银子?买我铺子的掌柜都不是这个价,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小丫鬟,看她花了多少钱买走马世贤?”蓝韫宜朝她笑了笑,又扭头看着蓝婉茹。 蓝婉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蓝韫宜说的竟是她自己! 她不仅嘲讽她花了五百两买了马世贤,还说她站在灵舒郡主身边像个丫鬟? “你说谁是丫鬟?”蓝婉茹声音都尖锐了起来,跟只斗眼鸡似的。 “呀,我刚刚说的不是你……原来你才是她的丫鬟?”蓝韫宜做作的用嘴捂住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看着是挺像的~” “你——” 蓝婉茹气得胸口都起伏了起来,她一手指着蓝韫宜,刚想开口责骂,却被身边的灵舒公主笑眯眯的拦住了。 “喂,她说的是有道理,也不是故意的,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灵舒公主高傲的抬了抬下巴。 蓝婉茹一时间是更气了,连喘气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所以你的铺子要多少钱才卖,我看上了,这可就是我的了!”灵舒公主锲而不舍的开口,话语中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wap. /106/106746/27744958.html 第37章 屁股着火 “多少钱都是不卖的,二牛请郡主和她的小丫鬟出去吧。”蓝韫宜看着灵舒郡主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渐渐敛了笑意。 这灵舒郡主前世的时候,就和蓝婉茹这样要好,和蓝婉茹一起不留余力的磋磨她。 记得前世遇上珍妃的生辰,皇上为她办了一个生日宴,蓝婉茹也应邀前往,蓝崇洲怕蓝婉茹在宫中饮不到新鲜的血,便把她也带上了。 谁知灵舒公主被蓝婉茹撺掇着,直接将她推入御花园的湖里。 那湖里的水可真冰啊,耳畔便是丝竹管弦、觥筹交错的声音,众人调笑、称赞、欣赏靡靡之音和美艳的舞蹈。 只有她一个人在一轮圆月下、一片漆黑中绝望的挣扎、沉浮。 差一点就悄无声息的死在湖里。 虽有一个男子在最后关头将她救上岸,为她披下一个斗篷后,不留姓名就离开了,可她还是落下了不少毛病,到了冬日就全身冰凉,极其畏寒。 大夫甚至说她永远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可她的哥哥们听闻这一切,没有一丝疼惜,等待她的只有铺天盖地的责备。 责备她大晚上的在皇宫里乱跑,责备她给他们丢人了,对于她的解释,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你没做错,灵舒郡主为什么要针对你?”五哥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相信灵舒郡主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会,也是你有错在先!”三哥说。 对啊?为什么要针对我啊? 蓝韫宜缓缓敛下眼眸,而此刻灵舒郡主尖锐的声音还在她的耳畔嗡嗡的响,像一只闻见屎的苍蝇。 “烦。”蓝韫宜不耐的蹙了蹙眉,“二牛,把她们丢出去!” “我看谁敢碰我!若是你们胆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明日便等着午门问斩吧!”灵舒郡主瞪大了眼睛,火力全开。 她本就是被宠惯了,在京城中素来有刁蛮任性、胡作非为的名头,她这话一出,倒没人敢继续动了。 她双手环胸,十分满意的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你什么意思?说我烦?你一个整日跟不入流道士厮混的下三滥也敢说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蓝韫宜噗笑一声,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早已经冷若冰霜,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看不起她的师门。 她可以骂她,却不能说道士是下三滥。 蓝韫宜握紧拳头,朝着她懒散一笑,道:“若你知道我如今住在青云观,你说话时就该注意点。好,我这个不入流的下三滥今日便给你算一卦。” 她一步步朝着灵舒郡主走近,阴鸷的气场就像是来自地狱索命的阎罗,幽幽控诉着湖水的冰凉。 灵舒郡主手脚软了软。 “我算你整日与蓝婉茹厮混在一起,一定没有好下场。我算蓝婉茹八字克你,害得你凄惨一生、死无全尸,我算你今日便有血光之灾,闹市被殴,好不凄惨!” 蓝韫宜顿时气场全开,笃定的语气让在场之人大骇,半晌都没有人敢说话。 灵舒郡主也被她的话吓到了,停顿片刻之后,才强撑着道:“屁话!闹市被殴?我看谁敢在这里动我!” 蓝韫宜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念了一个诀。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强劲的风力直直的往灵舒郡主的脸上打去,“啪叽”一声,根本没人动手,灵舒郡主就被这阵怪风掀倒在了地上。 飓风卷起枝头的树叶,直直往灵舒郡主的脸上扫去,飓风的力道完全不亚于一个成年习武的男子,打的灵舒郡主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声惨叫。 蓝婉茹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蓝韫宜自然也没落下蓝婉茹,让这对好姐妹用衣服给自家铺子的地板做了一个清洁。 众人皆被眼前奇异的景象吓得长大了嘴巴,望着蓝韫宜的眼神都亮了亮,就差扑上去叫活神仙了。 就连两人带在身边的丫鬟小厮都被吓傻了,也不敢伸手去扶,生怕得罪了神仙。 打了足足有半刻钟,风才缓缓小了。 灵舒郡主和蓝婉茹皆是鼻青脸肿的不说,颤着腿被丫鬟搀扶着站起来的时候,还往外喷出了一口鲜血,一个不稳又跪了下去。 蓝云宜镇定自若的站在两人的面前,硬生生受了这个大礼,在场的人都不敢说什么,也不顾及灵舒郡主的身份了。 丫鬟颤巍巍扶着发蒙的灵舒郡主,灵舒郡主顶着满脸的血,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往外走。 “我要杀了你!蓝韫宜!”她愤怒的大吼,声音嘶哑,张嘴说话时,鲜血直往外冒。 蓝韫宜笑了笑没回她,又默默念了一个诀。 众人皆以为蓝韫宜怕了,不敢说话,直到灵舒郡主身边的小丫鬟,指着她和蓝婉茹的屁股,一脸惊恐。 “呀,郡主!你们的屁股怎么都着火了?” 灵舒郡主惊恐的转头,发现自己和蓝婉茹的身上都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隐约还能闻见肉香。 “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婉茹看着自己着火的屁股,脑袋轰得一声响,眼前一片白。 “去楼下!楼下有水!!” 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句,乌泱泱的一堆人又簇拥着两个屁股着火的人去了楼下。 这下血、光之灾,两人是沾了个遍。 原本躲在厨房里看戏的凌尘道人,正悄悄掀起半角的帘子往外望,他这个小徒弟怎么还会算卦,他也没教啊? 若是他的师兄回来看见这个小娃娃,恐怕笑得三日嘴都合不拢。 不行,他必须使出他的所有招式,什么螺蛳粉啊臭豆腐啊,引诱她先开口叫他师父! ———————— 孙菜在楼上看见动静,随手扛起一盆洗恭桶的污水就下了楼。 两个屁股着火的人皆是争先恐后的扑了过去。 蓝婉茹鼻尖充斥着烤肉的香气,此刻的她已经全然丧失了理智,看着身边的灵舒郡主抢先自己一步,想都没想就推了她一把。 灵舒郡主被她猝不及防的推了一下,双手着地从石子路上飞了出去,两个手掌紧紧贴着地,差点磨出了火星子。 在场围观的人都不忍的发出“嘶”的一声叹息。 wap. /106/106746/27744959.html 第38章 蓝婉茹是个扫把星 福祸相依,灵舒郡主被这么一推,虽然双手已经血肉模糊,鲜血一滴滴的往地上淌,可好歹屁股上的火已经灭掉了。 而蓝婉茹抬起那桶污水往自己的头上淋,也算是灭掉了屁股上的火。 只是头顶着几根蛀掉的青菜,脸蛋又红又肿,两侧的脸颊像是含着两个鸡蛋。浑身像个落汤鸡似的,实在是不好看。 透心凉的水唤回她的理智,她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灵舒郡主,不顾自己屁股上的余烟,急急扶起了她。 灵舒郡主脑袋嗡嗡回荡着蓝韫宜的声音。 蓝婉茹克你。 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她咽了咽口水,眼看着蓝婉茹走到眼前,用脏兮兮的爪子牵起她的衣袖,她疼的直抽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掌都被磨破皮了。 是蓝婉茹推了她! 蓝婉茹不仅克她,害得她有了血光之灾,还为了那盆脏水灭掉屁股上火,不仅不把她的命当命,还把她推了出去! 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一双手! 灵舒郡主咬着牙,一个巴掌就往蓝婉茹的脸上扇了过去。 原本就受伤的手用来打人,把她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她的心更恨。 蓝韫宜先前的那番话早在她的内心深处埋下了根,她有点相信这个蓝婉茹是个扫把星了。 “别过来!贱人!你害我性命,毁了我的双手!我要去告诉我母亲你是个扫把星!” 灵舒郡主的力道不大,可蓝婉茹的脸上本就有伤,此刻伤上加伤让她痛得牙关发颤。 她冷眼望去,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无一例外咧着嘴,兴致勃勃的瞧着她冒烟的屁股,和肿胀的脸颊,就像看戏班子里大马猴。 想必不出一刻,她出的洋相就会被全京城的人当成笑话。 她从小就被几个哥哥捧在心间,何时受过这样的磋磨?蓝婉茹气的浑身发抖。 都是蓝韫宜这个贱人! 可是…… 眼前的是灵舒郡主,她还要用这个蠢笨的郡主对付蓝韫宜。若是成了,说不定能挽回众人对她的印象。 于是她咬紧牙关,咽下了心中的气,对着灵舒郡主就是中气十足的吼了一顿。 “灵舒!你这样做是亲者痛,仇者快!你的行为太令我失望了!” 蓝婉茹似乎痛心疾首,肿胀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灵舒郡主被她的义正言辞吼得愣了愣,瞪大了眸子望着她。 “我们是要抢了她的铺子不是吗?怎么可以在这里搞内讧!白白让她看了笑话!” 蓝婉茹的眼睛里写满了睿智。 “可你刚刚推我……” “不!”蓝婉茹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觉得这一切来的很突然吗?蓝韫宜拜道士为师,一定学了一些法术,才用那些呼风唤雨的法术对付我们,实不相瞒,刚刚我根本没有推你!” “灵舒,我们关系是多么好,我是多么想抢来那盆水灭掉你身上的火!可是刚刚蓝韫宜用法术控制了我的身体,用我的手推了你,她这个毒妇就是在借刀杀人!” 蓝婉茹说的言之凿凿,配上她肿胀的脸蛋,更显得恳切,灵舒郡主突然有些动摇了。 “我的大哥是钦差大臣,我的二哥是国师,我的三哥是护国将军,我的四哥是未来的武状元,而你也是堂堂郡主。我们俩的身份都是那个卑劣的蓝韫宜比不了的,只要我们俩合作,那蓝韫宜的铺子不就是手到擒来?你不是梦寐以求都想要一间铺子吗?” 她降低了音调,只叫旁人听见他显赫的身份,继续对灵舒郡主循循善诱。 果然,听见她搬出自己的几个哥哥,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倒是不敢再笑了,一时间鸟兽作散的走开了。 灵舒郡主咽了咽口水,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表面上看着好骗,却没那么蠢。 可是蓝婉茹刚刚的话说到她心口上了,若是蓝婉茹真能帮她拿到那间铺子,那刚刚的事情无论真假她都能忍下来。 大不了就是秋后算账。 至于她是不是扫把星?算了,再信她最后一次。 等她拿到蓝韫宜的铺子,再吞并蓝婉茹的铺子,空手套白狼,那日子可是美滋滋…… “婉茹,你相不相信?刚刚我打你的那个耳光,也是被蓝韫宜施了法术,被她控制了。我根本没想着打你的,其实打在你的身上,我的心更疼……” 灵舒郡主眨了眨眼睛,重新握住了她的双手,温声开口。 “我信~~” 蓝婉茹一边应着,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 今夜是约好第二次治疗伤疤的时辰,蓝韫宜掐着点就上了山。 蓝韫宜找到晏引霄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正靠在树干上假寐,他的脚稳稳的,像是已经在地上生了根,萧萧肃肃,又有些天生的矜贵和傲慢。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朵玉兰花,薄唇微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让蓝韫宜有一种诡异的直觉:他好像有些忧伤。 “应淮?你等了很久吗?” 蓝韫宜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他。 应淮。好听的名字。 姓应?还真是少见的姓。 京城里大约没有姓应的大户。 蓝韫宜两片唇瓣咀嚼着他的名字。她总觉得夜深人静时吐出他的名字会有些暧昧。 她用手背捂了捂自己的脸,只觉得有些发烫。 “不久,我刚来。”晏引霄缓缓睁开眸,便瞧见她那山楂色的唇瓣,一上一下的动着,像是沾了蜜。 他敛了敛眸,施施然从走向了她,声音仍是冷冷清清的,他垂头望着蓝韫宜垂在身侧的手,问了句:“最近手腕觉得如何?可有好些了?” 一提到自己的手,蓝韫宜欣喜的点点头,眼眸都亮了亮。 她真没想过重活一世,还能摆脱这些丑陋的伤疤,就像是摆脱过去的自己。 蓝韫宜仰头望着他,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眸,心里存着些报答的意思,于是开口询问: “我还记得你上次说来这冰泉是为了治疗心疾,若是你的心疾不易治愈,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我的师父。” 师父跟药王谷的人相熟,前世她就是询问了师父,才去了药王谷帮那个小王八楚桓求药。 晏引霄听了这话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若能在启国找到那个人,那么无论什么病,都不发愁了。找到那人是晏引霄来启国的目的,更是他的使命。 一出生便有的使命。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支玉兰,没理会这句话,却径自勾起一个逗弄的笑。 他看着蓝韫宜水汪汪的眼睛,含笑着轻声道:“倒劳烦你挂念我,想的这样周全。” 谁想他了!!! 蓝韫宜抬起眉,望着他是似笑非笑的脸,瞪大了眼睛。 wap. /106/106746/27744960.html 第39章 你想怎么报答我,嗯? “我可没想你!我只是想着拿人的手软!”蓝韫宜两颊又飞速烫了起来,她朝着晏引霄的小臂就是一拳。 结实的小臂太硬,蓝韫宜疼的惊呼了一声,颤颤巍巍的缩回了手。 晏引霄瞧着她疼的直抽气的模样,皱着眉捏住她的手腕:“打疼了?” 正面瞧着已经红了,他又虚握着她皓白的手腕,靠着月光反过来瞧:“倒像是水做的,明明是你打我。” 蓝韫宜看着他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捏着自己的手腕瞧的认真,就像是在瞧着什么珍宝,她心有些发颤,原本反驳的话在嘴里千回百转却是说不出了。 晏引霄等着她的回答,却见她半晌没说话,抬起头瞧过去,才发现她呆呆傻傻的红着一张脸。 他轻笑了一声,顺势拿出药酒帮她揉搓着手腕。 手腕愈发烫了,鼻尖充斥着药酒的味道,混杂着他惯用的熏香,蓝韫宜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咚咚作响,就像是要跳出来了。 “十日后再用一次药,你的伤就能痊愈了。” 晏引霄看着霜雪似的小手随着他的动作,在他宽大的手掌里蹦来蹦去,倒觉得十分新奇。 “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等晏引霄揉搓好,她觉得自己酸涩的手腕又轻松的几分,她慢吞吞收回自己的手,用另一手轻轻掩着,仿佛这样就能掩去她狂跳的心脏。 两人并排走着,不一会,他才淡淡的开口,嘴角还噙着笑:“怎么报答?” 蓝韫宜听着他幽幽的嗓音,呼吸都停了停。 怎么报答? 还没等她想到什么,晏引霄又继续说:“是请我吃那头一回研制出来的酥山?因为是头一回,便不敢给师兄吃,也不敢给师叔,于是全投桃报李到我碗里了?” 这他都知晓? 蓝韫宜的心口一跳,惊诧的扭头望向他,便撞进他缥缈迷蒙的眸子里,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他灰蒙蒙的眸子平白无故的吓人,蓝韫宜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诶——” 晏引霄急忙伸出手,长臂一把兜过她的腰肢,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还未等蓝韫宜的胸脯撞上他的胸膛,两人便一个踉跄,这旁边就是个山坡,两人抱作一团,猝不及防滚下了山。 蓝韫宜的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眼前是一片黑,她整个世界都在转,背部时而到了空中,时而接触到湿润的泥土,她只能感受到晏引霄有些粗重的呼吸,和忍痛的闷哼。 她的腰被他箍得是越发紧了。 等两人滚到了缓坡,晏引霄才缓缓松开了她,他闭着眼在地上喘了两声,才慢悠悠说了一句,“抱歉。” 蓝韫宜喉头梗了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情因为把她抱得太紧而说抱歉? “你有没有受伤?” 蓝韫宜急忙扑倒他的身边,想要看清他有没有受伤。 玉钩似的月被乌云遮去了大半,没有光源,晏引霄躺在地上的模样是在让她有些慌张,她跪在他的身边慌里慌张的摸索了半天。 他的肌肉十分结实,而她摸到的是一手黏腻的血。 她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晏引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摸了,这点伤死不了人。” 他的声音低低的还带了一丝沙哑,似乎能从他的声音里述出他的炽热和滚烫。 蓝韫宜急忙停住了手。 “厢房里有灯也有药,我扶你回去包扎伤口吧?”她将双手捏成拳头,规规矩矩的看着他的头,不敢往下望。 “你从前可不是这般规矩。”晏引霄撑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声音懒懒散散的朝她笑,明摆着是意有所指。 蓝韫宜又忍不住瞪了他一下。 晏引霄今天真的是奇奇怪怪的。 蓝韫宜偷偷摸摸的扶着他回了厢房,又蹑手捏脚的打开了房门,晏引霄看着她跟做贼一样,暗自的笑了笑,没说话。 “你先去坐着,我去找药。”蓝韫宜把他扶到了榻子边上。 晏引霄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曲着一条腿坐在榻上,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像是有石子刮伤了他的小腹,此刻倒真有些疼。 他转移注意力,往前方望去,看着小方桌上摆了不少卷轴,像是字画一类的。 几卷画册展开着放在方桌上,像是画卷的主人看了一半忘记收起来的。 他拿起其中一个画卷看了看,上面画的是一个男子。 城南白家,商贾之家,弱冠之年。 画像上写了这几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的便是在介绍那个男子的生平,旁边是那个男子的画像。 长的还不错。 晏引霄弯起的嘴角僵了僵。 他结结实实的往榻子上一倚,便信手拿起另一张画卷,同样是个俊美的男子。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看。 桌子上的画册被他翻了个遍,大概有几十卷,那里面的男子都是些青年才俊,不是当官的、便是经商的,生的都是好样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方桌上琳琅满目的俊美男子,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 蓝婉茹最后是被巧蝶扶回了蓝府,她肿胀着脸在床上卧了大半日,也不见她的几个哥哥来看望她,就连平日最关心她的四哥都没来。 她回忆着蓝韫宜得意的笑脸,众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神仙,就连灵舒郡主都要相信了她的话,还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想起这个,她就觉得自己的脸是火辣辣的疼。 一不做二不休,她还是让巧蝶扶着自己起床,冒着夜色,一瘸一拐的进了蓝泊简的院子里。 她要让二哥好好治治蓝韫宜,再让二哥叫四哥好好关心自己,四哥虽熬夜为她做了一身衣裳,还日日叫蓝韫宜为自己割腕取血,可她却觉得这远远不够。 她必须让四哥对她死心塌地,就连眼珠子都要黏在她的身上,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娶媳妇,就只能关心她! 想到这里,蓝婉茹就轻轻敲响了蓝泊简的房门。 “二哥,你睡了吗?我怕你夜里肚子饿,特地为你准备了些宵夜。” 她推门进去,便看见蓝泊简正端坐在书桌前,神情肃冷,点着灯在办公。 真真是谪仙般的人物,只是微微抬眸,眼底似乎不染一丝凡尘,仿佛是高坐在闪烁的香火前,用金漆塑成的佛陀。 蓝泊简抬头,便看见了蓝婉茹单薄的身影,纤细的双手提着一个食盒,再往上便是她肿胀的脸颊,一侧还有一个巴掌印。 “婉茹,你的脸是怎么了?”蓝泊简轻轻搁下了毛笔,抬眸定定的望着她。 “无妨,只是妹妹不懂事,被她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二哥,不疼的!”蓝婉茹犹犹豫豫的开口,似乎有苦难言。 wap. /106/106746/27744961.html 第40章 三哥要回来了,蓝韫宜等着被教训吧 “被蓝韫宜打了?”蓝泊简蹙了蹙眉,面无表情的重复了她口中的话。 “不怪她,二哥,我不怨她的。此番前来只是为了你的身子。”她拎着食盒一瘸一拐的走到蓝泊简的身前。 看着蓝婉茹的步伐,蓝泊简的眉头蹙的是更深了,他心里隐隐浮出一股怒气,连同着前日因为蓝崇洲的一起发作。 他从出生开始,便一直是无悲无喜,极少有事能让他沾染上凡尘,可这蓝韫宜却是个例外。 蓝韫宜从出生开始,便让他忧心忡忡。 蓝婉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汤汤水水一样样的端出来,极为熟稔,她一边端一边开口:“二哥,这是我特地为你熬制的补汤,你快趁热尝尝。” “其实我不止担心你,也担心四哥、五哥,担心祖母。我总觉得家里有一团怨气,像是有个扫把星,克着我,才让我的病一直好不了。不只是我和祖母,就连四哥也生了病……” 蓝婉茹意有所指的开口。 蓝泊简想起自己算的关于蓝韫宜的因果,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点心,沉默着。 “我现在担心的还是五哥,五哥他成日花天酒地没人管着也就罢了,若是一个头疼脑热……他本身就有着怪病,若是寻常小厮碰了他便会生疹子,奇痒无比。只能二妹来照顾。可是二妹又……” “我还是希望二妹能回家的,这样子她为我割腕取血的时候,四哥就不用千里迢迢跑那么远了,我心疼!” 蓝婉茹继续喋喋不休,她想说动蓝泊简,再把蓝韫宜带回府里,好生囚禁着,让她还和以前一样,为了蓝家做牛做马。 这样子的蓝韫宜才不会坏了她的生意,四哥、五哥还有祖母都有人照顾,他们就能把时间空下来,多多关爱她啦! 没有被人时刻捧在手心里的感受,可真不好受,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贱人! 蓝婉茹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让蓝泊简远山似的眉锁的更紧了,整个人的气势也凛冽了起来。 “你说的对,他们是需要人照顾。但是她若是在蓝家一日,便会害了蓝家、害了启国,她不能回来。”蓝泊简有泊简的坚持,他算的因果从未失手,他不能冒险。 “那若是破了她的命数呢?比如说把她的腿打断,或是剜掉她的双眼,砍掉她的手指,那自然就没有能力害启国啦!”蓝婉茹心里盘算着,语气更是急切了几分,表面上一脸天真的开了口。 蓝泊简被她说的愣住了,极为古怪的看了蓝婉茹一眼。 蓝婉茹被他看的有些发虚,又急忙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撒娇似的开口:“茹儿不懂,都是瞎说的。茹儿只是想妹妹早日回来,一家子整整齐齐的,每个人都有人照顾!” 蓝泊简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单纯可爱的样子,语气也软了软。 他安慰道:“你放心,你的三哥就要回来了。他回来以后,四弟、五弟都会收敛着些性子。蓝韫宜也不敢再欺辱你了,毕竟她是被三弟打着长大的。” 听到这里,蓝婉茹的眼睛亮了亮,三哥最讨厌蓝韫宜了,也最宠爱她,从小就拿着鞭子抽蓝韫宜,有三哥在,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在蓝婉茹的央求之下,蓝泊简又向她解释了原因—— 不过是蓝崇洲给三哥蓝广夫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及他的忏悔和过错,说蓝府所有人都误会了蓝韫宜,祈求三哥回家能向蓝韫宜道歉,再把蓝韫宜带回蓝府。 蓝广夫拿着这封信,听闻蓝崇洲的身体状况,又疑又怕,生怕蓝韫宜是给蓝崇洲下了什么迷药,才把他骗成了这副样子。 在他心中,蓝韫宜心肠歹毒,自小就喜欢虐杀动物,还在赈灾的稀粥里撒上沙子,简直就是恶魔转世,如何用棍棒管教都不知悔改。如今定是成心把蓝崇洲害成了这副样子。 担忧之下,蓝广夫急急修书一封,叫蓝泊简务必要提防好蓝韫宜,等他战胜凯旋,再好好教训蓝韫宜。 蓝婉茹听了这一切,嘴角的笑意几乎是要掩盖不住,她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又是对泊简嘘寒问暖一整关心,便翩然离去。 蓝泊简沉沉瞧着蓝婉茹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挪开眼睛。 他总觉得蓝婉茹有些奇怪……或许是他多虑了。 ———————— 蓝婉茹心满意足的回了院子,巧蝶照例呈上一碗满满当当的鲜血,近日不知怎的,只有一碗血,而且送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蓝婉茹看着那个脑袋大的海碗,上面还浮着密密麻麻的血沫,便想起了黏在自己喉头不上不下的滑腻感。 她干呕一声,急忙端起那血又倒在了花盆里。 这盆纯白无瑕的栀子花,日日被鲜血浇灌,已经开成了淡淡的粉色,奇异又瑰丽,随着血流的浇落,风情的左右摇晃。 “这盆花我看着难受,你现在先搬出去,早晨再搬进来。小心别让四哥发现了,若是让他知道我根本没病,那我就完蛋了。” 蓝婉茹嫌弃的用帕子捂着鼻,近日的她对血腥味异常敏感。 巧蝶依言,便将那盆用鲜血浇灌的栀子花搬到了院子里。 巧蝶回屋时,发现蓝婉茹还倚在贵妃榻上喋喋不休:“今日怎么只送来的一碗血?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她想起蓝崇洲有些古怪的反应,谨慎的对着巧蝶问了一句:“四哥该不会发现了我根本没病吧?” “自然是不会的!四少爷那么信任您,又没人看见您在自己院子里到底有没有喝药,大夫那也一直在打点着,不会有人发现的。小姐您就安安心心等着二小姐失血过多而亡吧!” 巧蝶看着蓝婉茹有些不好的脸色,挑着好听话讲了两句。 “你说的不错,明日一早便把花盆搬进来,没人会知道的。四哥最近对我缺少关心,我要在他面前大病一场,让大夫告诉他我每日需要喝四碗血。” “这样不仅熬死了蓝韫宜,四哥也会更心疼我了!”蓝婉茹这侧正打着如意算盘,沾沾自喜。 而院子里,楚桓正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哼哧哼哧的搬着那盆淡粉色的栀子花。 “明日便是阿姐的新铺子开业,这花长的喜庆,颜色又是世间少见,我要搬走送给阿姐!” 楚桓嘴里念念有词,将那盆花搬出了蓝婉茹的院子。 这盆名贵的淡粉色栀子花他已经盯上了好久,想必阿姐见了一定心生欢喜。 一想到明日能与阿姐见面,能回到阿姐身边,哪怕是住在道观里,阿姐能和前世一样,一口一个阿桓的叫着他,他全身的血液就莫名的开始涌动,开始沸腾! wap. /106/106746/27744962.html 第41章 蓝韫宜要和哪个男人成亲? 月凉如水,玉钩挂在广阔的楚天边,楚桓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花盆,只要通过这条廊,把它拖到柴房里,就能先藏起来。 柴房里装着许多东西,譬如阿姐用过一次的面巾,阿姐绣衣服时用的绣花针,或是阿姐掉在床下的几根头发,他还收集了阿姐屋子里的灰尘…… 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他熬了无数个夜“收集”来的,都是他日思夜想的东西。 他要把蓝府里属于阿姐的东西全部带走。趁阿姐不记得前世的恩怨,把属于两人的东西都带到阿姐的身边。 当然,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他~ 耳畔传来一片蛙声,由远及近。 廊道的一侧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水挺深,从前蓝元昼为了戏弄蓝韫宜,还当着几个狐朋狗友的面,把她推下去过…… 楚桓回忆着前世蓝韫宜对他说的事情,缓缓垂下了晦暗的眸子。 还未等他在心里骂上几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 他谨慎的转过头,用不大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遮住了那盆栀子花,来的原来是蓝元昼。 蓝元昼脚步踉跄,整个人东倒西歪的,手里还提着个酒壶,他烂醉如泥的走了几步,壶里的酒便撒的满地都是。 楚桓不理他,继续把这盆花往前挪。 “站住!小兔崽子,你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蓝元昼大声的叫住了他,两颊酡红。 他步子一迈便挡在了楚桓的身前:“偷花?你何时学会偷东西了?我们这府里除了那个……那个蓝韫宜,竟还多了一个小贼?这是蓝韫宜教你做的?” 楚桓吃力的抬着头看他,扑通扑通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把他推下去!推下去! 余光瞥见那平静的湖水,恶魔一般的念头在他心间疯狂叫嚣着。 “走!送官!我要把你送官!还有那蓝韫宜,都送官!凭什么不理我?蓝韫宜,翅膀硬了是吧?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蓝元昼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没醉时便日日嚷嚷着蓝韫宜是个克星,有他在一日,便永世不许蓝韫宜回府,甚至还筹谋着要叫上几个兄弟去砸了蓝韫宜未开业的铺子。 而等他醉了,便开始发起酒疯,嘴里骂骂咧咧念着蓝韫宜的名字,喝酒时骂她,回家时骂她,看见个府里的丫鬟,也要对着她骂蓝韫宜,仿佛这样就能把她骂回来。 “死了娘的丫头,还容不得被我骂几句了?这都是她该的!” 他骂的畅快,一脚就踹倒了地上的花盆。那盆花在地上滚了滚,花盆也裂成了几瓣。 楚桓看着地上的碎片,呼吸一窒,怒火顿时从胸腔燃起。 他抬着头,阴鸷的眼神如同鬼魅,死死的盯着蓝元昼。 推下去!推下去!让他尝尝阿姐尝过的滋味! “老子就是要揍她!贱命一条!” 他盯着蓝元昼开开合合的嘴,顿时什么都不愿多想了,楚桓见着四周没人,便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送官?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往蓝元昼的身上一推,蓝元昼本就醉着酒,身子猝不及防的一倒,便坠入了湖里。 楚桓急忙挪着花盆跑路,也顾不得地上的几片碎瓷片。 骤然的失重感让蓝元昼连酒都醒了大半,他在湖里扑腾来扑腾去,他在湖里沉浮,想要呼救却又被呛了好几口水。 虽是夏夜,人掉到了水里,便会觉得浑身泛着摄骨的凉,似乎要冷到骨子里去,大脑里的空气被湖水挤了出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眼前却浮现出蓝韫宜的那张永远苍白的小脸。 那是个寒冬,刚下了场大雪,湖水还未结成冰,他为了在朋友面前逞威风,把蓝韫宜推进湖里,看着她在里面没了命的扑腾,而他们却在捧腹大笑。 她大喊救命,周围乌泱泱的人却没有朝她伸出援手。 那时候的她,身体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冰凉? 手脚并用着挣扎都没有让蓝元昼的身体暖和起来,他拼命呼救,一片寂静中,却只得到自己的回响,蓝元昼逐渐没有了力气。 他的身子就像一片凋零的落叶,缓缓沉到了水底下,望着透过水面照射下来的月光,眼前浮现出的却是蓝韫宜的笑颜。 韫宜,我好想你。 ———————— 青云观 厢房里点了一盏不明不暗的灯,照的整个房间柔情似水,是朦胧的美。 蓝韫宜找到药和包扎的布料,转头回到榻子上的时候,晏引霄便抬眸望她,眸子被烛火照的亮晶晶的。 他手里还握着一副画卷,对着她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在相看人家?” 蓝韫宜看着散落在方桌上的各色男子,握着药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原本只是无奈的事情,呈到了晏引霄的面前,却陡然生出了些心虚。 自打黄月娥他们知道她要和豫王成亲后,便日日拿着画卷在她耳畔吹风,势必要在两人过礼之前把她嫁出去。 反正蓝韫宜如今不是蓝家的人,若是真的提前嫁与了旁人,也没人会怪到蓝韫宜头上。 她被烦的无奈应了,却没打算理会,不过是懒得收拾罢了,谁知竟阴差阳错等的被晏引霄瞧见了。 晏引霄瞧着她笑得尴尬,支起身子,把原本伸直的又腿折了起来,仍旧握着画卷不撒手。 “可有看上眼的?也说来分我听听。”他说话时还带着些慵懒的尾音,含着笑望着蓝韫宜,眼底藏了些凉,全然不顾自己仍旧淌着血的伤口。 蓝韫宜瞧着他的小腹伤口处渗出的血,听他不咸不淡,不关心性命只爱看热闹的语气,翻了一个白眼:“我怕我还没讲完,你人就去了。” “那我好歹得听完了你的如意郎君,再去死。”晏引霄还是笑着,可他的语气有些发凉。 蓝韫宜上前两步,便瞧见他的血浸透了他正坐着的榻子,她眼皮一跳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事情,死哪有那么好受。我担心你的伤,别到时候死在我这!” 晏引霄此刻被她软绵绵的手掌捂住,掌心温热,正轻触着他微凉的薄唇,他身上不觉得疼,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快点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重不重?” 晏引霄是为了扶她,两人才一块跌了下去,又将她保护的好,自己倒落得一身伤,蓝韫宜也没管其他,便一心想先帮他包扎。 “哦。”晏引霄听着她急切的嗓音,低头笑了笑,他看着满室摇晃的烛火,纤长的指尖捏着衣襟,慢条斯理的脱了衣裳。 在她面前。 一件又一件。 wap. /106/106746/27744964.html 第42章 孙菜的故意羞辱 蓝韫宜看见他骤然冷掉的神情,心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两人本就是被算计了才发生了关系,且启国民风开放,不大讲究男女之防,并不是有了肌肤之亲就要成亲的。 不过是睡了一次,他还想怎样?不会是要她负责吧? 况且他看着便是极有经验的样子,动作老道,长的俊朗家里又家财万贯的。恐怕之前这样的露水情缘比比皆是,这又是生的那门子的醋? 蓝韫宜撇了撇嘴,突然有些不想向他解释自己嫁给豫王的原因。 又想到,按照之前的惯例,又或许是皇家为了牵制豫王,在和豫王成婚之前,女方的信息是不可能透露出来的。 更何况用自家妹子去换聘礼,说出来真是丢了蓝府的脸,蓝泊简勒令众人闭嘴,更不可能让世人知晓了去。 想到这里,蓝韫宜也就不担心了,她摇头晃脑的朝着晏引霄摆了摆手:“没谁没谁,刚刚你听错了!” 晏引霄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瞧着她,眼睛里带着蓝韫宜看不懂的情愫。 二人良久无言。 眼下看着像个闷葫芦没讲话,可他一离开青云观,便吩咐了石淞去查一个人。 “帮我去查查青云观的女弟子,看看她是否有了婚配,别让旁人知晓了去。” “青……青云观?您查一个道姑干什么??” 石淞吃了一惊。 不会吧不会吧?自家王爷还好这一口?他怎么不知道? 晏引霄今日心情不佳,一个眼神扫了去,便让石淞哆哆嗦嗦的闭了嘴巴。 “若是那道姑真有婚配,您打算干什么?”石淞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晏引霄设想了一下这种结果,想到蓝韫宜和其他男子你侬我侬,面色都铁青了几分,话语里还带着些咬牙切齿。 他斩钉截铁道:“若是她早有婚配,便把那个男的杀了!” 可没一会儿,晏引霄的脸色又变换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含笑,嘴角都微微弯了弯,顿了顿继续道:“不能叫道姑,太失礼了,要叫道长。” 石淞一知半解的哦了一声,拉长了音调。 “那您的婚配呢?那狗皇帝一直对您的身份有所怀疑,听说他又给您找了个皇妃,想来又是个眼线。” 他舔了舔唇瓣,又八卦的问了一句。 惨啦惨啦! 他的主子最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瞧着他的行事作风,都像是坠入爱河了呀~~ “无论是什么女人,都杀了,我身边的位置要空着。” 晏引霄眸光晦暗,没有丝毫犹豫。 石淞看着晏引霄端坐在书桌前,凝肃着一张脸、沉浸式杀人的模样,心底嘿嘿一笑。 身边的位置空着? 是为了留给那个道姑的吗? —————————— 今日是个好日子。 蓝韫宜的铺子已经装修妥当,又在铺子三楼吊上了一块偌大的牌匾准备在今日开业。 铺子的名字叫知味阁,取的是“闻香知味”的意思。 李二牛激动的整晚都睡不着觉,脑袋里全是开业后就把蓝婉茹的铺子比下去的场面。 他天一亮就去买了鞭炮,一条条鞭炮犹如巨龙铺满了整个街道,等人稍多后,他便点燃了鞭炮。 谁知刚一点燃,便被人劈头盖脸的泼了一身的水,不止衣裳湿了,刚点燃的鞭炮也湿了个头。 李二牛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抹湿淋淋的脸,抬起头一看,刚刚泼水的竟是吃里扒外的那个孙菜! 孙菜双手叉腰,微抬着下巴,得意的用鼻孔看人,脚边还放着一个木桶。 正是刚刚用那个木桶里的脏水,把李二牛浑身浇了个透。 今日是蓝婉茹吩咐他来的,只要在蓝韫宜的铺子前闹事,让这个蠢笨的李二牛动手打人,蓝婉茹就有理由把包括蓝韫宜在内的所有人,都抓进大牢里,把知味阁封掉查办! 这样子这个知味阁便是蓝婉茹的了!! 若不是蓝韫宜实在不成气候,他也不可能会撕破脸,可现在眼瞧着蓝韫宜没权势、没人脉,肯定发不了财。 他自然愿意站在蓝婉茹的身前,踩蓝韫宜的脸了,这还是要怪她不自量力! “眼看着就是赔本的买卖,还放什么鞭炮?还不如劝蓝韫宜留着点钱,免得她以后来你爷爷我这儿要饭!” 孙菜添油加醋,继续道。 他从前虽然是干苦力的,可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就像是他他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的踩。 李二牛捏紧了拳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想着今天是自家铺子开业,不能在铺子前头闹事。思量几分,还是缓缓放松了拳头。 “掌柜的从前还是你的东家,你因财背主也就算了,怎么能在今日还讲这种话?你到底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 孙菜呵呵一笑,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道:“那是你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良心?你有良心明日便会被辞了再去码头当苦力!” 不知何时,孙菜身后又冒出几个伙计,从前都是在蓝韫宜铺子里的,他们站在孙菜身旁同样是七嘴八舌的嘲笑着,目的就是为了火上浇油。 “啧啧,倒腾了那么久,明日便要带着自家伙计去喝西北风了。” “李二牛就是个没脑筋的,也就他蠢成这样,他家掌柜的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咋能赚钱?” “今晚咱们铺子的泔水别扔,明日便给咱们的老东家送去,也算是相识一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韫宜蠢笨如猪,之前还得罪了郡主!她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能和蓝大小姐这个金枝玉叶相比?” 李二牛总算懂了,他们这些畜生就是一些墙头草,转门挑着日子来砸场子的。 他嘴笨,一张嘴也吵不过那么多张嘴,气的心口发疼,只得干巴巴的道:“今日这话我记得,掌柜的也记得,你们不要见了我们富贵了又腆着脸赶上来!” 他忍下心中的气,扭头气鼓鼓的便打算回到铺子里。 今日的事情他记住了,他一定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帮蓝二小姐把这间铺子开好,不然这些畜生看低了去。 他要让他们追悔莫及!跪在蓝韫宜面前痛哭流涕。 可李二牛一转头,孙菜便往他的身上扔了一大把铜钱,铜钱纷纷洒洒落到地上,砸的李二牛的皮肤生疼。 “快捡啊,怎么不捡?明日就要当苦力啦,只要你舔舔爷的鞋子,这地上的钱就都是你的了。” 孙菜提高了音量,讥讽道。 听了这话,李二牛觉得不只是自己,就连蓝韫宜连着那铺子的尊严,都被他洒在地上,碾碎了。 李二牛背对着他,眼底却逐渐猩红了起来。 他再也忍不了了,猛地转过头,便直直朝着孙菜的方向冲过去,像是出笼的猛虎,就像不顾一切的捏住孙菜的脖颈。 把他掐死!!把他掐死!! 这个念头从李二牛的心里缓缓冒了出来,开始恣意生长。 看着李二牛赤红的双眼,一想到他马上要被抓进大牢里,孙菜心满意足的笑了。 wap. /106/106746/27744965.html 第43章 铺子开业 就在这时,蓝韫宜急忙拦住了他。 刚刚蓝韫宜站在三楼的回廊处,冷眼便把眼前的闹剧瞧的一清二楚。 “蓝婉茹铺子里伙计的嘴竟一个比一个臭,她是不是把你们带回去,专门教你们吃屎啊?青天白日的吃点别的吧,光吃屎也会上火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灭了李二牛满腔的怒火,他原本还鼓着腮帮子,却被这话噗嗤一声逗笑了。 众人一时没想到蓝韫宜会亲自下场骂人,还骂的这样粗俗,这跟料想的不一样啊。 顿时间面面相觑,没人回嘴。 “是蓝婉茹趁着我今天开业,故意叫你们来我铺子前闹事对吧?”蓝韫宜的眼底有些微凉。 “不是!是我们见你不爽,跟我们东家没关系!”孙菜急急开口反驳。 蓝韫宜噗笑了一声,一步步走到孙菜的面前,她施施然蹲下身捡起几枚铜钱,又用力的砸到孙菜脸上。 把孙菜的粗糙的皮肤刮出几条血印子,可孙菜被眼前这骇人的气势吓住了,只觉得浑身无法动弹。 “我管是谁的主意,孙菜,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就是自寻死路。白天在五芳斋里开心了,晚上也要回家关心关心你的哥哥弟弟在赌场有没有缺胳膊断腿啊?” “我蓝韫宜不是什么好人,从前是不屑,不屑不代表我不会做。对付你这么个小喽喽,有多轻而易举你该知道的,嗯?” 蓝韫宜说的慢条斯理,却让孙菜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哆嗦,他分明从蓝韫宜的眼底看见了嗜血的杀意…… 就像是来自地狱,透着摄骨的凉意。 他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转身跑了,就连脚边的盆子也顾不得了。 “二牛,继续放鞭炮,知味阁今日傍晚开张,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蓝韫宜看着孙菜众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潇洒的转身离去。 坐在铺子二楼包间里的蓝婉茹看见这一幕,气得重重拍了桌子,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也扭曲起来。 “孙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被轻飘飘两句话吓傻了?我倒要看看今日她门庭冷落,明天是否还嚣张的出来?” “等她铺子倒闭了,欠了一屁股债去街边要饭,我就要找十个乞丐狠狠羞辱她!” 此刻的蓝婉茹已经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了,她忍不住的想象蓝韫宜没了铺子之后,卑微的跪倒在自己面前,求着自己给她施舍银两的画面。 那时她一定将铜板狠狠扔在她的面前,叫她当着众人的面一个个捡,让她成为京城的笑话! ——————— “掌柜的,咱们是不是也要在铺子门前洒上铜钱,让人们来抢一抢,就都知道了咱们今天开业。” “还是要早点开业的吧?怎么能等到傍晚?傍晚就没人来了呀?” 几个小伙计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都想为自家的知味阁出主意,刚刚的羞辱让知味阁的众人都卯足了劲要往一处使力气。 “撒铜板、舞龙舞狮?闹得跟菜市场抢白菜似的,那是蠢人才干的事情。蓝婉茹想要靠她浅薄的人脉凑出繁华?不过是一场空梦罢了。” 蓝韫宜摇了摇头,她放下毛笔,拿着刚写完的宣纸吹了吹。 上面只写了一联字。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让师兄和师叔把这联字抄录一千份,再吩咐数个小童拿着此纸到处分发,特别是贡士门居住的客栈。” “告知他们若是能自圆其说,道出这副对联的读音,便能获得酥山一碗;而若是拔得头筹便能获得金榜题名的蛋糕一份。” 蓝韫宜说着,还自顾自的笑了笑。 她记得此次参加科举的文人们可谓是八仙过海、前无古人。 不单单是前三甲,参与这次科举的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被奉为大儒,各个都是名满天下,甚至是推动了全天下文学的繁荣兴盛。 在前世这场科举的难度被载入史册,后人誉之为神仙打架。 特别是此次科举的状元郎,宋知儒。 舒朗如皓月,轩轩如朝霞,不仅颜如宋玉,文采更是被皇上赞扬为“千古士子第一人”。 若她没有记错,宋知儒连中三元最后当上了状元郎,日后官拜宰相,致力改革,名动天下。 她被楚桓害死得早,不知道宋知儒之后的事情,不过像这样的郎君,定是会彪炳史册。 蓝婉茹和灵舒郡主对她的铺子虎视眈眈,势必要抢走她的铺子。她们位高权重,而自己却脱离的蓝府,所以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依仗。 若是在宋知儒穷困潦倒之际与他相识,那也能为她的未来留下几分退路。 此刻这些才子正寂寂无名、犹如散落京城的繁星,想必他们很愿意为这巧妙的联子大显身手,一较高下。 而拔得头筹者才能得到唯一的一份蛋糕,此后蛋糕在京城便会成为一件稀罕物,风靡京城,有市无价。 而一家店铺竟齐聚了日后的宰相大儒,并在此处留下墨宝,创出广为流传的绝句诗篇。 那么日后那些文人书生,或来此地观赏前人的墨宝,或为沾沾状元郎的喜气,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没有人脉?这就是蓝韫宜自己创出来的人脉。更是蓝婉茹永不可触及的人脉。 她要用高于蓝婉茹的人脉,链接成一张关系网,那么她的铺子便没有人再能撼动。 果然,当小童收了铜板,将写了对联的宣纸发放到各个客栈时,所有原本寂静的客栈无一例外的沸腾了起来。 每个准备科考的文人,都无一例外在讨论着这副对联的读音及深意。 犹如一方炸雷,石破惊天。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这传说中的“知味阁”探探了。 wap. /106/106746/27744967.html 第44章 希望蓝韫宜的铺子明天就能倒闭 “不对不对,我看这副联子根本说不通,读都读不了,这一定是哪个黄口小儿写出来,专门糊弄我们这些读书人的!”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宣纸,皱着眉摇了摇头。 “哈哈哈,徐兄,我倒是想看看是否是文曲星下凡做了小儿,竟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句子。我对这联子有几分薄见,但不多。更想听听宋兄的意思。”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衫男子,手里攥着宣纸,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宋知儒。 “我倒是也想听听我们眼前这位文曲星有何见解,不过他素来喜静,这种活动他大概是不爱去的,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那个胖书生先是咯吱咯吱点了头,随后又撇撇嘴,遗憾的摇了摇头。 “宋兄?”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上了些期盼。 宋知儒此刻正端坐在角落,客栈昏暗,他明明是只着青衫布衣,却又不由自主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像一块璞玉,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他薄唇微启,声音清冷,却又十分悦耳动听。 “这联子确实精妙,还有这酥山更是闻所未闻。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这知味阁想来还是值得一去的。” 纵然是一向喜静的宋知儒,看着纸上的字句思忖过后,还是对此有了兴趣。 踌躇满志的学子对眼前这副联子都各有见解,可一到知味阁门前,却发现铺子今日傍晚才开门。 铺子两侧排排摆放着清凉解暑的冰块,冰块用脑袋大的白瓷碗装着,仔细一看竟是被刻成了一朵朵莲花。 一朵朵莲花蜿蜒之至知味阁的三楼,冰花装点着廊道,白烟袅袅,云雾缭绕,沁人心脾,倒像是通往着天宫。 宋知儒垂眸,看着眼前的巧思,眸子也罕见的亮了亮。 “高雅,实在是太高雅了!” “烈日炎炎,我家倒也算是富贵,可这冰却也只有祖母的屋子能用,此刻这知味阁这样好爽,主人家倒是个大手笔。” “听闻这对面的五芳斋开业时竟是撒铜板,鼎鼎大名的五芳斋和眼前这家铺子比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三楼呢?怎么不开门?我们要进去啊!!酥山呢,那酥山到底是什么山啊?” 日后的博士鸿儒、诗仙诗圣,此刻还都是些踌躇满志的毛头小子,因着铺子没开门,全部熙熙攘攘的挤在门前,急得抓耳挠腮。 ——————— 蓝婉茹正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对面蓝韫宜的铺子。 看着蓝韫宜的铺子还未开业,门口便多了那么多人,乌泱泱的挤成一团,对里面贩卖的东西翘首以盼的模样,她气的险些要咬碎了牙龈。 “你说她的铺子不会有好生意,说开业两天后便能夺来送给我,可现在——她的铺子前多了那么多人!还死死的等着不走,看起来比你铺子开业时的人都多!” 灵舒郡主扒着窗户探头望去,越想越气,对着蓝婉茹扭头便骂。 “人多有什么用?有钱有权有名望,这才是最好的。你看看在她铺子前等着的都是什么人?不过是些穷酸的秀才书生,根本成不了大气候!” “来我铺子里的可都是位高权重的权贵!”蓝婉茹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可她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巧蝶急匆匆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又来人了!此刻许多世家公子、千金小姐乘着马车直直往二小姐的铺子里去呢!有世子府的,有侯府的,看着比我们昨日来的那些客人还要气派……” 蓝婉茹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巧蝶原本在在一楼门口,远远的便看见那些高大豪华的马车朝着这边驶来,原本以为是来她们五芳斋的,谁知道竟是去二小姐铺子里的。 她竟不知二小姐能结识这样多的权贵!便忙不迭的上了楼,把这件事告诉了蓝婉茹。 “什么?”灵舒公主猛地转过身,“蓝婉茹,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人脉?刚刚那些文人也就罢了,现在竟来了那么多显贵,就连顾蓉那个贱人也来了!你要把我的脸往哪放!” “贱婢,闭嘴!”蓝婉茹骤然瞪大了眼睛,刚刚的话被巧蝶打脸了,她磨了磨后槽牙,气冲冲打了巧蝶一个耳光,“有人来算什么本事,留得住人才能算本事!” “如今日头正毒,她却要傍晚才开门,真是愚昧无知的小家子!想必这些达官显贵在门口会被热昏了,到时候就来了我们五芳斋遮阴,我们五芳斋虽然没冰,但也算凉爽。那时我还不掀了她的穷酸铺子!” 对呀,那么热的天,蓝韫宜竟让他们干巴巴的等在外面,这五芳斋可比外头好多了,虽没冰块,但也阴凉。 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蓝婉茹她有这个自信。 蓝婉茹的这句话稳定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就连灵舒郡主都收敛了刚刚像是要吃人的神情。 只有巧蝶一人跪在地上捂着脸,不敢哭出声。 以孙菜为首的几个小伙计偷偷躲在门后,目睹了一切,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蓝韫宜铺子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而自家铺子里闹成了一锅粥,他们想起今天与蓝韫宜撕破了脸,甚至是把她的脸放在地上踩,心情都有些微妙……甚至是隐隐有些后悔。 若是上午大家没有鬼迷心窍的和蓝韫宜撕破了脸,若是蓝韫宜的铺子日进斗金,大伙还能回去工作……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不过他们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的!蓝韫宜的铺子不可能会赚钱,她根本就没有人脉,还会被郡主怪罪去蹲大牢!他们跟着蓝大小姐才是最好的选择! 五芳斋里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希望蓝韫宜的铺子明日便能倒闭。可他们不知道,时近黄昏,缓缓流逝的时间正在无情的撕碎他们绮丽的幻梦。 wap. /106/106746/27744968.html 第45章 把甜点送上国公府的寿宴 蓝韫宜虽没让他们到三楼,可还是把他们请到了二楼,不仅在二楼摆满了纳凉的冰块,还送上了解渴的绿豆冰沙。 冰块上浮出的袅袅青烟,令人感到沁人心脾、凉爽怡人。只要往这铺子一站,便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了,整个人是神清气爽的。 平日里苦读诗书的书生们何时在夏日见过昂贵的冰块?就连那些名门小姐、望族少爷,也鲜少见到这样的大手笔。 每个人都恨不得抱着冰块,将那绿豆冰沙痛饮三大碗。虽然铺子还没开门,可他们却等得甘之如饴,更别提叫他们离开了,去其他铺子了。 顾蓉在桌子前撑着脑袋,脑袋里思考着那副奇妙的对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哥喝掉第八碗绿豆冰沙。 “伙计呢,再来一碗!”顾二快活的擦了擦嘴,还感到些意犹未尽。 “半月后便是祖母的生辰,若是能把这绿豆冰沙供上祖母的生辰宴,那才能吃个爽,现在众目睽睽,为了我们国公府的颜面,我都不敢吃太多……” “哥,这都是第九碗了,你确定不多吗?” 顾蓉嘴角抽了抽,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九个白瓷碗,一脸无语道:“祖母年龄大了,不能饮冰,特别是像你这样牛饮……把绿豆冰沙送上祖母寿宴肯定不行!” 顾二本名叫顾营,与顾蓉皆是出自魏国公府,两人包括长子顾宣,皆是魏国公夫人所生。 魏国公戎马一生,为先皇和皇上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也算是显赫非常。 只是顾蓉看灵舒郡主飞扬跋扈的模样并不顺眼,天天就爱和她抬杠,确实她也有这个资本。 两人这番来不过是得了蓝崇洲的帖子,其余的公子小姐们也没什么例外。 都是蓝崇洲带着帖子,亲自登门拜访,请求他们能够来他的二妹蓝韫宜新开的铺子里光顾。 顾蓉从前也是见过蓝崇洲的,可短短数月不仅,他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没了从前矫健的身姿,竟脸色苍白,形同枯槁。 她当时真的是被吓到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们承了蓝崇洲的面子来了这,蓝韫宜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吸引人的,从前蓝五嘴里提到的也是她,还对她非打即骂。 她倒是真想看看这蓝韫宜长的是什么样子。 “若是还有些别的什么镇店之宝,倒是可以送到祖母寿宴上去,也免了我为寿礼发愁!”顾蓉挑了挑眉,认真环顾了一下铺子二楼的陈设。 谁知这话音刚落,伙计便邀请在座的各位,前往三楼一观。 在这里坐的,虽然喝了许多绿豆沙冰,可到了点肚子也饿了。就连二楼免费的冰沙都是这样好吃,也不知道三楼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暮色四合,知味阁楼下也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铺子的上方挂满了灯笼,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与晚霞连绵成一片,像是要把天幕点燃。 一登上三楼雾气腾腾,竟像是到了天宫,真有了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感觉。 无论是门厅还是栏窗,皆是雕刻了精细的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保留了檀木原本的色泽,还散发着幽幽的檀香,而桌椅皆是白石雕砌,远处竟还有山石做成小桥流水。 一瞥一眼,耳畔皆是能听见水声在泠泠作响。 在场之人无不为此赞叹。 “刚刚那副对联想必诸位都见过了,在座皆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日后更能是启国的脊梁,想必各位心中皆有所思所想,但凡今日能见解的贵客,只要留下墨宝,都能获得一份酥山。拔得头筹者,更能获得天下独一份的蛋糕!” “更有各式甜品、小吃,在包厢里供各位享用!各位可在日后宴请挚友来此吟诗作对。” 蓝韫宜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上面还绣着红色的扶桑。在喜庆之余又显得清爽干练,素净的颜色把蓝韫宜的小脸都衬得柔和了几分,眼眸是水汪汪的。 没想到精妙绝伦的知味阁,背后的掌柜竟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孩,一颦一笑皆是恍若神仙妃子,又像是莹莹烛火下的珍珠。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去。 顾蓉直愣愣的看着蓝韫宜,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她没想到那个混蛋的蓝五,居然有这么一个天下无双的妹妹,他竟还舍得打她! 好想跟美人贴贴啊~ 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扯了扯顾营的衣袖,一把就把顾营推了出去:“哥,你才貌双全,快点想出正确读法,得到那个酥山!还有那什么蛋糕,一听就很好吃,若是我们现在跟她打好关系,祖母的寿宴你就能吃个够了!” “美……美人!我哥他有想法!”顾蓉举起手,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蓝韫宜。 蓝韫宜歪了歪头,微微一笑。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顾营咽了咽口水,他从小就是个纨绔,诗书更是一句不通,可他真的好想吃酥山和蛋糕哦,刚刚那绿豆冰沙就那么好喝,酥山和蛋糕他的肚子一定还能装下二十个! “呃……我觉得,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就是这样。” “意思是云每天早上、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会散,潮水经常、经常、经常消……” 顾营的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窃窃的笑声,蓝韫宜也莞尔一笑,赞许的点了点头,朗声开口:“顾公子答的不错,让这副对联多了些率真和通透,现在便让小厮为顾二公子和顾小姐奉上二份酥山。” 被美人夸奖,顾营的脸都红了,他嘿嘿一笑,却被顾蓉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撅了噘嘴:“哼,人家只是说话好听,可不是在夸你,只是想借你送我吃酥山罢了!” 蓝韫宜的话音刚落,李二牛便捧着酥山出现了,旁边还有两个稚童捧着幽幽的两盏烛火,将这酥山衬得是晶莹又温润,山顶铺上的蜂蜜都显得更加诱人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的赞叹着,只觉得那若有若无的奶香味像是要钻进他们的鼻孔,把他们的魂都勾走了。 晶莹剔透的冰沙,山峰淋着淡黄色的蜂蜜和雪白的牛乳,再有两侧的烛火点缀,便如同冉冉升起的红日,把整个雪山照成了金色。 神圣又神秘。 “眼前此景,酥山的名字实在是太绝妙了!” 在众人啧啧称奇的议论中,顾蓉却显得有些失望。 这酥山虽然看着好吃,可终究还是用冰块制成,祖母年迈,身子又弱,虽然喜欢嗜甜,可这酥山她是万万不敢送去祖母寿宴的。 虽然这能讨得了老人家的欢心,可冰吃多了,吃坏了老人家的身子怎么办? 顾蓉微微摇了摇头,看来这寿礼她要另想法子了,日后还是要去其他点心铺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天下无双的甜点。 毕竟这场寿宴,珍妃娘娘也要来,她也喜欢吃甜,胃口极刁,陛下又宠着她,见过了不少新奇的甜点,那寻常俗物可入不了她的法眼。 只是可惜了……这美味的酥山。 wap. /106/106746/27744970.html 第46章 一秒就赚了三百两 “我不想对对子,我只想买,给我先来一份!”底下有个跟顾营不对付的纨绔在喊。 他们不像顾营,虽腹中没有墨水,却也不想丢人,便只想买。 可那些赶考的书生文人,部分人会囊中羞涩,可他们若是留下绝妙的佳句,便也能获得酥山。 “凡开业的第二天开始,若能写下诗句、留下墨宝,为众人称赞,便能免费获得酥山一份,而购买——一份则需要十两银子。” 蓝韫宜薄唇微启,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眼睛里藏着几分狡黠。 除去今天,日后能吃上这酥山的人要么腰缠万贯,要么才识过人,无论是哪种,只要能吃上酥山,想必都会让人羡慕万分。 “那我要来十份,分给我的小妾们吃!” “诶,我要二十份!就连守门的侍卫也能吃到!” 铺子里的少爷争们先恐后的攀比,他们啥都缺,可最不缺的便是银子,可不能让顾二一个人得了风光。 李二牛看着柜台前的白花花的银子堆得老高,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型。掌柜的用了一句话,竟直接赚了三百两银子! 听说蓝婉茹的铺子吆喝了一天也只赚了两百两银子呢。 他想起上午孙菜那副嘴脸,想象到他得知此事后的表情,心中便不免多了一阵快意。 而另一侧,则是才子佳人轮番讲述自己对这副对联的见解。 “……” “此联的精妙之处,便是不拘于一种读法,请问在场的各位是否还有其他别出心裁的解法?” 蓝韫宜在听了几个书生的回答后,浅笑着继续问道,不过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最后落到了宋知儒的身上。 她的话就像是在问他。 宋知儒手握折扇,朝着她微微颔首,含着笑便信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下薄见:或可读为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yu z 第47章 蓝婉茹直直晕了过去 “要不属下买来给您尝尝?听说吃了甜点就能有个好心情。”石淞搓了搓自己手臂上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提着胆子劝道。 好吧,其实是他自己想吃。 “我不爱吃甜,看不上这种路边的甜点,人吃多了会变傻的,就跟你一样。”晏引霄剐了他一眼。 若说起甜的,他只觉得蓝韫宜做的酥山最是好吃,天下不会有其余东西能超过她亲手做的甜品了。 其余东西,他根本看不上眼。 只是……那个该死的男人! 一想到蓝韫宜要跟某个男人成亲,他便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晏引霄想到这里,骤然收紧了扶手上的手指,脸上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马车里的气压是越发低了,石淞苦着脸,手上却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像是要飞着似的逃出被香甜气味包裹着的知味阁。 可无论是如何屏着呼吸,都逃脱不了那甜进心口的味道。 他肚子叫了,他委屈巴巴的喃喃道:“可是听说那酥山是真的很好吃啊,隔壁府的小侍卫得意洋洋说他家主子打包了十份,还分他吃了。那蛋糕……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现在全京城的人都抢着来买呢。” 石淞嘟囔着,感受着身后的沉默,声音却越来越小,他可得罪不起车厢里头的活阎王。 酥山?蛋糕? 晏引霄缓缓坐直了身子,整个人愣了愣。 他刚刚说低劣的甜点,不会就是石淞口中的酥山吧?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幽幽。 还有蛋糕? 这连他都没尝过,却让隔壁府的那个纨绔尝到了?还买了十份? 晏引霄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会,才道:“回去。” “?” 石淞愣了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到刚刚经过的知味阁。”晏引霄危襟正坐,不动声色的道。 石淞顿时瞪大了眼睛,停顿了三秒才眨巴着眼睛掀开了帘子:“可主子您刚刚说这是低劣的东西,只有愚昧的人才…会吃……” 石淞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一瞬间晏引霄的眼神就像刀子,向他扫射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看在你近日辛苦……若是你想吃,那便去买个一百份吧。”晏引霄声音淡淡的,面色不改的开口道。 “嘿嘿嘿嘿嘿嘿,好嘞!” 石淞乐滋滋的架着马车往回赶,他家少爷就是心疼他,想买一百份酥山,一定是为了不让他被隔壁的小侍卫比下去。 ————————— “你们围在这里看什么?这种货色的铺子开业,有什么好看的?”蓝婉茹看着知味阁楼下熙熙攘攘围着的人,气的嘴角都长了泡,急忙下楼打听,从人群里随手攥住了一个。 “你个土包子在说什么?我可听闻这酥山天下无双,蛋糕了不得,听说尝过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嚼碎了吞下去!只是可惜已经吃不到了……” 被蓝婉茹拽住的那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蹙着眉摔掉了她的手:“你莫不是想跟我套近乎,然后插队买酥山吧?” 蓝婉茹被他的手一拨,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配上凌乱的发型显得有些狼狈。 “我买这种贱货?!!”蓝婉茹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如今只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气的脑子发疼。 “小姐……刚刚听闻二小姐只花了一秒,就赚了三百两银子……”巧蝶看着人群里的蓝婉茹,生怕她被人踩了,急忙将她扯到了一边。 “怎么可能!!!”蓝婉茹尖锐的声音近乎癫狂的咆哮着,吓得街道上的人都齐齐转过来看着她。 “别看了,是疯子……还是酥山要紧。”一个贵太太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又重新转过头,望着知味阁的三层。 “疯子,真可怕!”嬷嬷用手捂住了小少爷的眼睛,“少爷别看了……” 蓝婉茹看着眼前的众人,胸口猛烈的起伏着,呼吸是越发的急促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秒就赚了三百两……怎么可能……”她抬着头,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知味阁,听着上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她为了开这个铺子为了买下马世贤和秘方,不仅砸下了自己八百两的私房钱,还欠了赌场的人五百两银子。 她第一天用人脉赚了两百两,还差三百两,就想着用一个月的时间慢慢还,她最近不眠不休,都快被赌场的人逼疯了,就想着使点手段搞死蓝韫宜。 谁知蓝韫宜竟一秒就赚了三百两! 这绝不可能! “听说那残暴的豫王,竟直接买了一百份酥山,想必这酥山定是好吃的不得了啊!吃到酥山在京圈里应该是一种时尚了吧?若是今晚没吃到,明日该被人看不起了。” 人群里不知有谁在议论。 “一百份?那不是一千两??” 回答的人似乎极为惊讶。 一千两???? 蓝婉茹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蓝婉茹骤然的昏迷,像具尸体似的被抬入蓝府,整的蓝府里的人是兵荒马乱的。 蓝婉茹的邀莲阁更是闹腾了一整夜。 院子里的人都顾及着自家小姐的安危,就连巧蝶都不记得那盆一到晚上就被放在院子里的粉色栀子花。 而院子里,楚桓正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哼哧哼哧的搬着那盆淡粉色的栀子花。 “今日便是阿姐的新铺子开业,这花长的喜庆,颜色又是世间少见,看着十分名贵,想必阿姐也没有见过,我要搬走送给阿姐!” 楚桓嘴里念念有词,将那盆花搬出了蓝婉茹的院子。 这盆名贵的淡粉色栀子花他已经盯上了好久,想必阿姐见了一定心生欢喜。 等了许久,才等到偷花的机会,若是没有意外,他明日便能回到阿姐身边了。 最近那蓝崇洲不知在秘密搜查什么,搞得全府上下风声鹤唳。 不过趁着蓝婉茹生病,只要他今晚小心些,一定不会让蓝崇洲瞧见他搬花! 一想到就能去投奔阿姐,能回到阿姐身边,哪怕是住在道观里,阿姐能和前世一样,一口一个阿桓的叫着他,他全身的血液就莫名的开始涌动,开始沸腾! wap. /106/106746/27744973.html 第48章 送蓝元昼去见阎王! 月凉如水,玉钩挂在广阔的楚天边,楚桓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花盆,只要通过这条廊,把它拖到柴房里,他要把这些东西一起带走。 柴房里装着许多东西,譬如阿姐用过一次的面巾,阿姐绣衣服时用的绣花针,或是阿姐掉在床下的几根头发,他还收集了阿姐屋子里的灰尘…… 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他熬了无数个夜“收集”来的,都是他日思夜想的东西。 他要把蓝府里属于阿姐的东西全部带走。趁阿姐不记得前世的恩怨,把属于两人的东西都带到阿姐的身边。 当然,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他~ 楚桓想着,嘿嘿一笑。 耳畔传来一片蛙声,由远及近。 廊道的一侧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水挺深,从前蓝元昼为了戏弄蓝韫宜,还当着几个狐朋狗友的面,把她推下去过…… 楚桓回忆着前世蓝韫宜对他说的事情,缓缓垂下了晦暗的眸子。 还未等他在心里骂上几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 他谨慎的转过头,用不大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遮住了那盆栀子花,来的原来是蓝元昼。 蓝元昼脚步踉跄,整个人东倒西歪的,手里还提着个酒壶,他烂醉如泥的走了几步,壶里的酒便撒的满地都是。 楚桓不理他,继续把这盆花往前挪。 “站住!小兔崽子,你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蓝元昼大声的叫住了他,两颊酡红。 他步子一迈便挡在了楚桓的身前:“偷花?你何时学会偷东西了?我们这府里除了那个……那个蓝韫宜,竟还多了一个小贼?这是蓝韫宜教你做的?” 送给阿姐的花怎么能叫偷! “走!送官!我要把你送官!还有那蓝韫宜,都送官!凭什么不理我?蓝韫宜,翅膀硬了是吧?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蓝元昼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没醉时便日日嚷嚷着蓝韫宜是个克星,有他在一日,便永世不许蓝韫宜回府,甚至还筹谋着要叫上几个兄弟去砸了蓝韫宜未开业的铺子。 而等他醉了,便开始发起酒疯,嘴里骂骂咧咧念着蓝韫宜的名字,喝酒时骂她,回家时骂她,看见个府里的丫鬟,也要对着她骂蓝韫宜,仿佛这样就能把她骂回来。 不,不能送官!! 楚桓吃力的抬着头看他,扑通扑通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挡他见到阿姐。 “死祸害,臭丫头!还容不得被我骂几句了?这都是她该的!”蓝元昼喃喃自语,像是想要努力的说服谁。 两人正在对峙之时,楚桓的余光瞥见那平静的湖水,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恶魔般在他脑海里叫嚣。 把他推下去!推下去! 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动作,蓝元昼又开始 他骂的畅快,一脚就踹倒了地上的花盆。那盆花在地上滚了滚,花盆也裂成了几瓣。 这是他送给阿姐的花! 楚桓看着地上的碎片,呼吸一窒,怒火顿时从胸腔燃起。 他抬着头,阴鸷的眼神如同鬼魅,死死的盯着蓝元昼。 推下去!推下去!让他尝尝阿姐尝过的滋味! “老子就是要揍她!贱命一条!” 他盯着蓝元昼开开合合的嘴,顿时什么都不愿多想了,楚桓见着四周没人,便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送官?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往蓝元昼的身上一推,蓝元昼本就醉着酒,身子猝不及防的一倒,便坠入了湖里。 楚桓急忙挪着花盆跑路,也顾不得地上的几片碎瓷片。 骤然的失重感让蓝元昼连酒都醒了大半,他在湖里扑腾来扑腾去,他在湖里沉浮,想要呼救却又被呛了好几口水。 虽是夏夜,人掉到了水里,便会觉得浑身泛着摄骨的凉,似乎要冷到骨子里去,大脑里的空气被湖水挤了出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眼前却浮现出蓝韫宜的那张永远苍白的小脸。 那是个寒冬,刚下了场大雪,湖水还未结成冰,他为了在朋友面前逞威风,把蓝韫宜推进湖里,看着她在里面没了命的扑腾,而他们却在捧腹大笑。 她大喊救命,周围乌泱泱的人却没有朝她伸出援手。 那时候的她,身体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冰凉? 手脚并用着挣扎都没有让蓝元昼的身体暖和起来,他拼命呼救,一片寂静中,却只得到自己的回响,蓝元昼逐渐没有了力气。 他的身子就像一片凋零的落叶,缓缓沉到了水底下,望着透过水面照射下来的月光,眼前浮现出的却是蓝韫宜的笑颜。 韫宜,我好想你。 ———————— 午夜,蓝崇洲还未安寝,他眉心微蹙,望着桌子上盛血的空碗发呆,手边是没写完的请帖。 上面无一例外,都是邀请其他府邸的公子小姐,去蓝韫宜的知味阁的。 他见阿浩从外头回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今日是韫宜的铺子开张,你可有听闻她生意如何?卖的是什么东西?” 他好想去看他的韫宜,可是他怕韫宜不想见他…… “二小姐铺子里的生意可好了!最有名就是酥山和蛋糕,全京城都抢着要呢,奴才本来还想买来给您尝尝,谁知已经卖完了!” 阿浩提到这个,便是滔滔不绝,鼻尖似乎都问到了知味阁里飘出来的味道。 甜丝丝的,跟二小姐一样。 蓝崇洲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切实的喜悦:“顺顺利利就好……顺顺利利就好!” 可下一秒,他又猛地咳嗽了起来,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却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咳的连眼眶都泛了红。 “我好想去看看她,真的好想。她看见我的脸,是不是又会生气啊?” “等二小姐知道了主子为她做的事情,一定就不会生气了。二小姐铺子新开业,生意一定很好。” 阿浩看着蓝崇洲虚弱的模样,也跟着红了眼眶。 “真的吗?她知道我为她做的事情就会原谅我吗?” 蓝崇洲听了阿浩的话,原本黯淡的眼神陡然明亮了起来。 “二小姐都知道的,二小姐知道了主子的苦心一定会回来的!” 阿浩扶着蓝崇洲的胳膊,在一旁安抚道。 “等您养好了身体,当上大将军,就能护二小姐一辈子周全了!”阿浩实在是不忍心了。 “四少爷不好了!五少爷喝醉酒不小心跌进院子旁边的湖里,被人救起来是已经发起了高热,又因为被触碰到他人,浑身起满了疹子,二少爷都打算叫二小姐回来了,您快些去看看吧?” 阿浩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wap. /106/106746/27744974.html 第49章 蓝崇洲调查蓝婉茹 “回来照顾?”蓝崇洲嘴里咀嚼着这个字眼,就像是要把这个字硬生生嚼烂了吞下去。 他冷笑一声:“之前说不许她回家,此刻又要她回来当下人,伺候蓝元昼,二哥为何还是如此心冷!如此执迷不悟咳,咳咳咳……” “二哥呢?我要去找他,我绝不会让韫宜再在蓝府里做牛做马。”蓝崇洲扶着方桌站起身。 “就在五少爷院子里,走过长廊便到了。”那小厮听见蓝崇洲暴怒的语气,弯着腰,大气不敢出。 阿浩急忙扶住他。 太阳还未升起,眼前是一片漆黑,只靠着小厮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笼,蓝崇洲走的着急,阿浩匆匆忙忙扶着他走过长廊,却没注意脚下。 猛的一下,阿浩的脚底板像是踩到了什么碎片,发出“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浩?怎么了?”蓝崇洲缓缓停住了脚步。 “没……没怎么!”阿浩怕自家主子担心,却是咬着牙,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 不过是踩到碎瓷片,等会儿拔掉了便好了。 蓝崇洲闻言,便继续往前走了。 —————— 蓝崇洲刚到院子,便看见蓝元昼浑身长满了疹子,浑身泛着红,在床榻上扭来扭曲,下人在一旁喂药,却半点都没喂进去。 蓝元昼浑身滚烫,像是一个火球,整个人半昏半醒,像是没了意识,嘴里却在一口一个韫宜的叫着。 “韫宜,我身上好痒啊,我好疼,我好怕,你在哪里?韫宜,你在哪里?哥哥好想你啊……” 蓝崇洲听着他苦苦的哀求声,不禁感到悲从中来,他缓缓垂下眼眸不看他,却也不说一句话。 “崇洲,元昼病成这个样子,你还是把韫宜叫回来照顾他吧,她跟你相熟,在蓝府里待上半月应该也是无碍的。”蓝泊简神色有些疲惫,无奈开口道。 他本以为蓝崇洲得知蓝韫宜能回来住上十天半个月,会雀跃万分,谁知蓝崇洲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 “蓝元昼怎么样是他到底事情,蓝韫宜就活该给他当下人?二哥,你的妹妹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吗?” “你怎么敢叫她回家来照顾蓝元昼的!” “我许她回家半月已经是宽宥万分了,崇洲,我很累,我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几日不见,你竟变得和元昼一样胡闹。你能懂点事吗?” 蓝泊简按了按眉心,他不明白原本可以独当一面的四弟,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蓝崇洲沉默的对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样子,更是在蓝泊简的胸中点了一团火,他的嗓音更是前所未有的焦躁。 “你不看看元昼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吗?还要跟着蓝韫宜胡闹?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是半人半鬼,可有些人已经成了鬼,自己却不知道。我这副样子是你害的,是蓝家害的,跟韫宜没有关系。二哥。” 他低低的叫了一声,也不顾蓝泊简的脸色,缓缓转身离去。 看着二哥的样子,他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想到了蓝府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不无辜。 蓝泊简怔怔的望着蓝崇洲离去的背影,蓝元昼模糊不清的呢喃还在他耳畔沉浮,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刚刚是他动怒了,不应该的。 蓝崇洲只是最近不懂事些了罢,等三弟回来训诫了他,一切都会变好的。 崇洲又会重新再懂事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启国,天下苍生,他们日后都会明白的。 ———————— 蓝崇洲和阿浩两人离开院子,蓝崇洲扶住阿浩的手,返回了刚刚走过的地方,经过了府里的长廊,长廊的左侧便是一汪寂静的湖泊。 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是白蒙蒙的一片,空气中还带着些水汽,让蓝崇洲的心头是沉甸甸的 “主子,昨夜五少爷就是失足掉入了这个湖里,若不是夜里有小厮出门解手,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啊。” 阿浩转头望着那个平静的湖面,突然有些感叹。 蓝崇洲闭了闭眼睛,眸子里不带一丝情感:“他日日醉酒,掉进去也是活该的。” “刚刚你的脚是怎么了?阿浩。”蓝崇洲转过头,望着阿浩。 “不过是踩到了些碎瓷片,不打紧。只是他们竟也不知道扫扫,到时候伤了您可怎么办?” 碎瓷片? 蓝崇洲低眸望去,地上的角落里散落着几片瓷片,像是花盆被打碎了。不仅是瓷片,地上还有泥,看着痕迹像是被拖了很远。 蓝崇洲缓缓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子取了一块碎瓷片,阿浩这才仔细的看了看。 这瓷片上竟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血莫不是我刚刚踩的?”阿浩有些震惊,他自己流了那么多血,他怎么不知道? 蓝崇洲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挽起衣袖,瘦削的手指捏起地上的泥土,轻轻碾了碾,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不是你的血,这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这泥土里也有干掉的血,看样子像是被鲜血日积月累的浸泡过,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面无表情的摊开手掌,看着手指上被碾成粉末的殷红色泥土,心缓缓沉了下去,手指却有些发颤。 花盆里的泥土被鲜血日积月累的浸泡过? 阿浩想到了前几日主子问他关于大小姐的问题,一瞬间打了一个寒颤,没敢说话。 “阿浩,你去查查,看蓝府各个院子里是否有人丢了东西,再查查这盆花……被人搬去哪里了。” 蓝崇洲颤着声吩咐道,沉默了良久,又接着道:“特别是查查……婉茹的院子。” “还有经常为婉茹看病的那个大夫,你去查查他的背景。” “是,可那个大夫已经为蓝府上下诊治十余年了,也要查吗?” 阿浩咽了咽口水,反问道。 “是啊,十余年了,韫宜这十余年是怎么过来的?” 蓝崇洲停驻在湖边,他看着乍起的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湖底却仿佛暗藏汹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卑劣的秘辛。 他不敢想。 wap. /106/106746/27744976.html 第50章 五哥很想你 蓝元昼感觉自己的全身滚烫无比,就像是被放在蒸笼上似的,浑身都淌着水。脑袋发重,像是有尖锐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自己的脑子。 他费力的睁开黏糊糊的眼皮,就看见蓝韫宜斜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看他,手上还拿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蓝元昼怔怔的望着她,有些迟疑,不敢说话。 刚刚二哥说要把蓝韫宜找回来照顾他,所以她真的回来了吗?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 蓝韫宜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望向他的眼眸里也没什么感情,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无微不至、谨小慎微。 听见这语气,蓝元昼的眸子却陡然亮了起来,内心几乎是欣喜若狂。 蓝韫宜现在的态度和从前不一样,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可他却不生气。 他很开心! 蓝韫宜如今的反应这样真实!这回不会再是他的幻想了吧?! “是二哥找你来的对不对?韫宜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对不对?” 蓝元昼忍着全身的疼痛爬了下来,两只胳膊直直握上了蓝韫宜捧着中药的那只手,满怀希冀。 可双手还没有触及那份温热,眼前的蓝韫宜陡然消失了,甚至没有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蓝元昼一怔。 随即响起的是小厮又惊又喜的声音。 “少爷,您终于醒了!您昏迷了两天,可把小的担心坏了!” 蓝元昼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的目光穿过小厮朝着他身后望去,可惜屋子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头。 他的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蓝元昼眼皮一跳,心口发疼,像是突然缺了一块。 “少爷,您在找什么?药在小几上呢,小的马上就帮您拿来。您的身上还发着高热,衣裳全湿透了,不过得您自己换。”那小厮急匆匆去拿了药。 “蓝……韫宜人呢?”蓝元昼迟疑了一会,缓缓开了口,因为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呃……二小姐店铺开业呢,有些忙,不过早晚回来看您的!”小厮端了黑漆漆的药,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微微思考了一会,哄着他开口道。 “我昏迷了两天,她从来没来过?”蓝元昼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心脏被提到了喉咙。 他怕听到那个不想要的答案,怕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在此刻得到了印证。 小厮明显愣了愣,可当他抬起头看见蓝元昼恐惧的眼神时,他还是撒了谎:“来了,小姐有来的,看您病情稳定了,她才走的!” 蓝元昼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也缓缓平复了下来。 他突然很想见到蓝韫宜,或许是太久没见了,十余年的相伴让他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他。 他掉进湖里的那一刹那,那就绝望和恐惧,让他明白:或许自己从前对她,实在是太差了。 以后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在兄弟面前逞威风,他会像顾二一样,保护自己的妹妹! “你刚刚说韫宜在她新开的铺子里?我要去找她!” 他手忙脚乱的掀开身上被汗水浸透了的被子,火急火燎的爬下床。 因为太久没动,蓝元昼一下床便软了腿,可他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体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疲惫,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便开始换衣服。 “诶,少爷!您还生着病呢,可不能乱动!等病好了再去看二小姐也不迟啊!”小厮看着蓝元昼的动作,有些慌乱的拦着他。 蓝元昼直接略过了小厮的阻拦,兴冲冲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喜悦:“你不是说蓝韫宜来看过我吗?那她一定很担心我的身体,我要亲自去她店里,她才能知道我没事!” 蓝元昼笑着解释道,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他就像一只野兔,一溜烟就蹿没了影,小厮望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直发愁。 蓝元昼久病初愈,走起路来两条腿还打着哆嗦,一路上摔了好几跤,可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咧着一张嘴,也不知道是在乐些什么。 终于来到了蓝韫宜的知味阁,他站在铺子前,抬头仰望着知味阁的牌匾,心脏在胸腔猛烈的跳动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鼓起勇气,刚要走进去,却被人拦住了。 是李二牛。 他黑着一张脸,用身体堵住了蓝元昼的去路,却不说一句话。 蓝元昼看着李二牛健硕的身体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面露疑惑:“这不是韫宜的铺子吗?我是她哥哥,你为何要拦我?” 李二牛望着他的眼睛赤红,他忍下怒意,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知味阁有规矩,蓝府的人禁止入内。” 蓝元昼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显然是诧异极了:“怎么可能!蓝府的人都是她的亲人,蓝韫宜怎么可能禁止蓝府的人入内?!更何况我是跟她最亲的五哥!” 他上前一步,推搡着李二牛的胸膛,不管不顾的说:“一定是你听错了,你放我进去,我跟她解释,今天我会跟她好好说话的!” 蓝元昼坚信李二牛此刻的举动,只不过是因为前几日,他和蓝韫宜在铺子前大吵了一架。 只要今天,他和蓝韫宜好好说话,解释清楚自己最近的心意,蓝韫宜是一定会原谅他的! 毕竟她趁着他昏迷的时候,还偷偷来他院子里看过不是吗? 李二牛仍旧是挡在他身前,没有一丝退意:“小姐说了,特别是你。她最讨厌你了,绝不能让你踏入知味阁半步!” “不可能!!”蓝元昼提高了音调:“我不信你说的话!你先放我进去,她是我妹妹,她看见我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李二牛都快被他烦死了,直接擒着他的双手,毫不留情的把他推了出去。 蓝元昼被他这么一推,脑子嗡的一声响,紧绷着的一根弦猛然断了,他梗着脖子就在门口喊了起来。 “蓝韫宜,你快出来见我!我来了,五哥很想你,你也想五哥了对不对!” “韫宜你快点出来,五哥生病了很难受,只想要见见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偷偷来看我,你也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他不管不顾的在门口大喊,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胆怯。 他的举动引来了很多围观的百姓,他们围着蓝元昼指指点点的,就连在知味阁里头用膳的顾客,都探出头来往蓝元昼身上望。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wap. /106/106746/27744977.html 第51章 不在乎了 吱呀——一声。 雕花的木门缓缓打开了。 这是刚刚李二牛出门时,为了不让蓝韫宜看见蓝元昼,而特意关上的。 蓝韫宜缓缓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一步、两步,径直走到了蓝元昼的面前,她的眼神平静又波澜不惊,就像是一口古老的井,不带有一点温度。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蓝元昼高昂的嗓音逐渐熄了火,他看着蓝韫宜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明明是越走越近,他却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扯越远。 他咽了咽口水,急忙去拉蓝韫宜的手,却被蓝韫宜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韫宜,五哥的病好了!怕你担心,我专门赶来让你瞧瞧。” “蓝五少爷若要发酒疯,请到别处去,我们知味阁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蓝元昼眼眸猛地缩了缩,呼吸一窒。 “韫宜,你为什么这样跟五哥说话?你正常跟五哥说话好不好?就像从前一样!” 蓝元昼摇了摇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蓝韫宜不是很担心自己吗?不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专门去看他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蓝韫宜没讲话,可她身边的黄月娥却是忍不住了,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抄起门边的扫帚,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就往蓝元昼的身上打了下去。 “回到从前?!狗屁的从前!你是看不惯我家妹子赚了钱,过上好日子,还想让她回蓝府为你当牛做马?为那个蓝婉茹日日割腕取血?你真好意思说出口!” 黄月娥从前干的都是农活,手劲很大,此刻又在气头上,握着扫帚往蓝元昼的背上一抽,蓝元昼便直直倒了下去,单薄的衣裳马上渗出了血。 黄月娥只觉得不解气,一下一下的抽打着他的背,鲜血稀稀拉拉沾满了扫帚。 蓝元昼前些日子刚掉进水里,身体正虚弱,刚刚又被李二牛推搡了一下,身上已经发起了红红的疹子,浑身都是血。 此刻的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 在场的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多了几分恻隐之心,都觉得他有些可怜。 “没有……不是当牛做马……不是当牛做马!”蓝元昼忍受着身体剧烈的疼痛,仓皇之间抬起头,直直望向了蓝韫宜的脸。 “哥哥好疼……韫宜,哥哥好疼……”蓝元昼疼的说不出话,无声的朝着她比这口型。 蓝韫宜只是看着,看着他狼狈不堪,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就像一只小狗,可她的眼眸却没有丝毫波动,更没有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韫宜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平日里就算是他做的太过分,就算是韫宜再生气,只要在生病时眼巴巴的望着她,她总会心软的跑来照顾。 他现在好疼啊,浑身上下都在疼,为什么韫宜还会这样看着他啊? 蓝韫宜的冷漠让蓝元昼感到一阵心惊,他此刻切实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真的离他而去了。 “不是当牛做马?可天下就只有你蓝府,让最小的妹妹照顾一大家子人?喝醉了让蓝韫宜找你,被你当着马骑着回家?你生病了,她一口一口喂你喝药,你还要在寒冬腊月把她推到湖里?” “蓝元昼,你最近掉进湖里、发了高热,你觉得卧病在床难受吗?可韫宜妹子从前受过的疼,是你的百倍千倍!还都是拜你们蓝府所赐!” 围观的众人听闻,默默收回了怜悯的目光,还有些晦气的吐了口口水。 黄月娥说着,手里的扫帚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脊背、落在他的肩胛、落在他的脊梁骨上。 每被打一次,他的背就条件反射的一跳,可他听着黄月娥的话,却逐渐不躲了,缓缓的趴在了地上,看上去了无生息。 蓝韫宜原本是想让黄月娥出出气,可看着她越打越生气的模样,急忙拦住了她。 蓝韫宜接过她手里的扫帚,好声好气的劝着她:“月娥姐,别气了。我跟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我现在不在乎了……” 黄月娥扶着腰顺了顺气,被蓝韫宜搀扶着走回了铺子。 泪水模糊了蓝元昼的视线,让他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就连他朝思暮想的蓝韫宜都看不清了。 不……在乎了? 可他是她血脉相连的哥哥的啊。 于是蓝元昼在地上爬了几步,用尽全身力气举起手,攥住了蓝韫宜的一角。 爬过的地方皆是淋漓的鲜血,也不知是打出来的,还是咳出来的。 “五哥错了,韫宜,五哥错了……”他的声音沙哑,整个人都发起了烫,张嘴时血丝便直直从嘴角淌了出来。 “二牛,若是蓝五公子再不离开,便报官。” 蓝韫宜泠泠的声音还带着些冷漠,从他的头顶传来,甚至都不是对他说的。 她毫无犹豫的继续往前走,蓝元昼手中的裙角也毫无悬念从他手中滑开。 蓝元昼费力抓着,却是一阵徒劳。 他什么也抓不住。 蓝元昼费力的喘息着耳畔却回荡着黄月娥愤怒的话语。 蓝韫宜受过的疼是他此刻的千倍万倍? 都是拜他所赐…… 蓝元昼仰躺在地上,眼前湛蓝的天空仿佛失去了颜色,变得灰黄、黯淡。 回忆里的小韫宜,咬着牙扶着醉醺醺的他,一步步走回了家,几乎半个身子都要被压垮了。 “五哥,再坚持一会,马上到家了,我给你熬了醒酒汤!” 当他和别的纨绔打架输了,她会搬出椅子爬到架子的最高处,为他寻来跌打损伤的膏药。 “五哥,不疼!我给你吹吹!或者你咬着我的手。” 小韫宜小心翼翼的在他满是淤青的脸上涂着膏药,被烛火照的亮晶晶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 韫宜,哥哥的身上好疼、头也很疼,疼得像是要死了。 你再给哥哥喂一次药好不好? 哥哥真的知错了…… wap. /106/106746/27744979.html 第52章 偷嫁妆,买秘方 蓝韫宜搀扶着黄月娥进了铺子,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却听见耳畔传来黄月娥一声声的叹息。 “月娥姐,你叹什么气?气叹多了,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漂亮了,若是随了冯小怎么办?” 蓝韫宜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便看见她一手扶着腰,挺着大肚子愁眉苦脸的。 “遇上你,这个孩子生出来就是享福的命。当初那五百两原本就是你的,你却硬生生要分我两百两,我千推万推留了一百两,全让冯小拿去买屋子了,他说我屋子住的不舒服,他不安心。” “我担心的是什么,不还是你嘛?你那个杀千刀的五哥还好意思来你眼前闹,你可不能心软!再也不能想着回蓝府了!” 黄月娥抬着头望着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蓝韫宜的表情,生怕她觉得心里不舒坦。 “都已经是陌生人了,什么五哥?我再也不会为他们生气,也永远不会回去。” 蓝韫宜摇了摇她的手,对着她扬起了一个笑脸。 “对了,若是蓝婉茹向冯小买我们酥山的秘方,你让冯小向她要一千两,说是少一分都不卖的。”蓝韫宜像是料到了什么,胸有成竹的开口。 “嘶——一千两??”黄月娥微微吸了一口气,有些咋舌。 她加上她的祖宗十八代干上一百年的活儿,都见不到这么多钱呢! “你连酥山的秘方都要卖?她会买吗?她买了我们卖什么?这独一份的东西,我倒觉得不能卖!”黄月娥反对道。 “酥山用料简单,若她有心研究,半日便能研究出来。我们此刻对她的人严防死守,她看不见酥山,急又昏了头,我可巴不得她买了。” “更何况这酥山奇的又不是做法,而是——冰。” 蓝韫宜解释了一番,声音在冰字上微微顿了顿。 黄月娥终于懂了她的打算,笑的眼眸都亮了亮。 “没错!是冰!今年的天热死了不少人,京城冰的储量又少,家里有冰的也舍不得拿出来开店。咱们的酥山生意这样红火,是个人都眼红,恐怕明年满大街都是酥山了!这样还不如狠狠坑她一笔。” “哎呀,小丫头,你这小脑筋可真坏!”黄月娥笑着往她头上点了点,脸上写满了赞扬。 蓝韫宜听着她的话,嘴角的笑意未褪,可眼神却飘忽了起来,像是回到了前世。 坏吗? 这份坏、这份仇,是她拿命换来的。 —————————— 搬到院子里的那盆栀子花不见了:自家小姐昏迷了那么久,也只有二少爷来看了一会儿,平日里疼小姐的四少爷和五少爷此刻也不知所踪,二小姐的铺子生意红火,几乎是日进斗金…… 院子里那盆栀子花,可是小姐的命脉! 若是被几个少爷发现小姐的病是假的,不仅会被少爷们怪罪、责罚,日后还再也拿捏不了蓝韫宜了。 失了少爷的宠爱和关心,小姐还怎么在蓝府里过活,怎么寻一门好亲事? 没了蓝婉茹,巧蝶像是没了主心骨,她望着病榻上的昏迷的蓝婉茹,心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里念叨的菩萨显了灵。 突然,蓝婉茹放在被褥上的手指动了动。 “小姐?您醒了吗?”巧蝶瞧见了,又惊又喜,整个人扑到了蓝婉茹的床边。 蓝婉茹一手扶着胀痛的额头,有些虚弱的睁开了眼眸:“巧蝶……” “小姐,您终于醒了!”庆幸之余,巧蝶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 “蓝韫宜的铺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倒闭了……”蓝婉茹的声音嘶哑,气息还有些不稳,可却是心心念念着蓝韫宜的铺子。 “没……没倒闭。第二日赚的比第一日还好,听说国公府家的小姐都要找她谈生意了……”巧蝶苦着脸回答道。 被蓝婉茹一打岔,她倒是忘记了把院子里那盆栀子花不见了的事情,告诉蓝婉茹。 “什么?国公府找她谈生意?”蓝婉茹的声音猛地高了几个声调, 她原本能依仗的只是蓝府的关系和权势,若是她搭上国公府的这条线,那岂不是还能翻身到了自己的头上? 宫里的珍妃娘娘极得陛下的宠爱,听说珍妃娘娘和国公府老夫人的趣味相投,十分要好。 那蓝韫宜岂不是要搭上皇家的线了……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颤了颤,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又惨白了几分。 “谈什么生意?是那传说中的酥山吗?”蓝婉茹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恨意。 “奴婢不知,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可一直没有结果。”巧蝶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几分危机。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赶在蓝韫宜的前头,搭上这条线!我一定要让我的五芳斋成为皇家的供品!” 蓝婉茹沉下心,思量了一会,又缓缓开口:“你去把冯小找来。他上次不是卖给我们糕点的秘方吗?既然他说那酥山的秘方也能搞到,那我们就去买。” 蓝婉茹说着,眸子里多了几分坚定。 “买酥山的秘方?!”巧蝶的瞳孔震了震,“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余钱了,您昏迷的时候,铺子没什么生意,一共才赚了五十两银子,我们还欠了赌坊……” 蓝婉茹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利滚利,现下已经欠了赌坊三百两银子,这钱迫在眉睫,若再不还钱,那些刀尖舔血的人还会找上门来。 “你说——蓝韫宜的嫁妆应该是有不少现银吧?”蓝婉茹缓缓抬眸看着巧蝶。 只是一个眼神巧蝶马上就心领神会了。 可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大概是会有五百两现银,毕竟大少爷重礼数,绝不可能让蓝府丢人,可若是挪动了二小姐的嫁妆,被发现了那可是大罪!” 蓝婉茹的心里也打着飘,不过她脑子转了转,又马上说服了自己。 “冯小喜欢赌博,眼皮子又浅。” “上次给了他五百两,把他拉进了这趟浑水,这次最多再给他两百两。再还给赌坊三百两,等蓝韫宜成婚时,我的铺子一定能凑到那么多钱,补回去,没人能发现的。” 蓝婉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巧蝶说,像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 wap. /106/106746/27744980.html 第53章 搭上珍妃娘娘的门路 “两百两?” 巧蝶有些为难,她双手搅着帕子,迟疑道:“现在人人都说酥山是一座金山,给他两百两银子,他会满足吗?” “若是不满足,便威胁他,蓝韫宜恐怕还不知道从前糕点的秘方是谁透露给她的吧?冯小爱钱,可是他更怕进监狱,他的孩子快生了,那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去处。” 蓝婉茹眼底幽幽,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志在必得。 “小姐,您说的没错。可我们一定要在大少爷回来前补齐嫁妆里的银子,大少爷最看重家庭门面了!若知道了我们跟赌坊的人往来,还挪了二小姐的银子,恐怕会打断奴婢的腿!” 巧蝶心底还是有些害怕。 在蓝婉茹面前,她不敢说的太多。 可若是大少爷发现了这一切,蓝婉茹一定会被打断腿,而她的性命恐怕都会不保…… 毕竟大少爷的雷霆之怒,阖府众人都是见识过的,二小姐的婚礼要靠近年关,想必大少爷那时候也已经回来了。 “我知晓的,五芳斋在大哥回来前,一定会赚够五百两银子补回去的,毕竟我们连酥山的秘方都知晓了不是吗?” 蓝婉茹微微抬起了下巴,要派巧蝶办事,话语里也多了几分耐心。 和蓝韫宜的这场对决,一定是她赢,也必须是她赢。 能赚钱是什么本事?守得住才算是本事。 眼前只有酥山的秘方才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不仅能让她还了钱,还能通过国公府搭上皇家的线。 这酥山的秘方,她是要定了。 ———————————— 知味阁。 顾蓉今日来知味阁,是专门来和蓝韫宜谈生意的。 首次外出谈生意,还是珍妃娘娘都要到场的祖母的寿宴,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顾蓉坐在梨花凳上,想着祖母寿宴上众人见了蛋糕,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便骄傲的挺了挺胸脯,脸上满是神气。 听闻这蛋糕是专门用于寿宴,除了知味阁开业的首日,便再也没有人见识过这蛋糕,就算是豪掷千金也无法品尝。 她就要做这京城第一个! 想到这里,她又拿起手边的绿豆冰沙,痛痛快快的饮了第四碗。 还没等第五碗入口,蓝韫宜便来了。 顾蓉的狐狸眼亮了亮,急忙放下了手里的碗,开开心心的牵着蓝韫宜的手,两人坐在了桌边。 “蓝老板,近来生意很好,真是恭喜发财!”顾蓉面上镇定,还朝着蓝韫宜拱了拱手,是一副老道的样子。 可当她的手碰到蓝韫宜的双手时,她心里的粉红泡泡早就飞上了天。 蓝韫宜的身上好香啊。 尖叫!呐喊!爬行!扭曲!! 这个手好软,好细,好白,好长! 好想摸摸!好想贴贴! 蓝韫宜被顾蓉的这副样子逗笑了,她也学着顾蓉的模样给她拱了拱手:“承蒙顾大小姐关怀,那日还是您和顾二少送来的生意!” 顾蓉舔了舔唇瓣,一想到那日自家哥哥在众人面前一连吃了十份酥山的模样,便有些脸红。 她急忙叉开话题:“今日我前来便是想问问那日我与蓝老板约定的事情,是否还作数?这蛋糕真是用于寿宴上的吗?” 那日蓝韫宜为大家分了蛋糕后,所以人都沉溺在蛋糕的美味之中,只有顾蓉听见了她口中的关键词“寿宴专用”,才急急去找了她。 两人便口头暂时约定了下来。 “自然是作数的。这蛋糕又叫生日蛋糕,原本就是用于寿宴,蛋糕上面的图案还能根据寿宴的主题而改变,而我们知味阁,便可专门筹划寿宴的主题。” 蓝韫宜看着顾蓉痴痴望着她的眼神,以为是她对寿宴十分好奇,便对着她细心解释道。 “这寿宴我们知味阁一月便只举办一场,由于从前没举办过,顾小姐若是不放心,便可以把我引荐给您的祖母,我会从她的爱好和口味入手,举办出夫人最满意的寿宴。” 顾蓉极为赞成的点了点头,她继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耐心嘱咐道—— “不止祖母,珍妃娘娘也是极为重要的。她与祖母相投,也都喜欢甜食。若是你把这场寿宴办好了,她也能喜欢上你的蛋糕,那知味阁的名头可是打进宫里了!” 珍妃? 蓝韫宜心下有些惊讶,更是有些喜悦。 她没有想到,国公府老夫人竟然与珍妃有缘! 珍妃是皇帝最喜爱的妃子,皇帝曾为她三下江南寻找美食,就是因为她喜欢吃甜,又是江南人士。 江南原本是龙青国的地界,后来两国交战,启国大胜,江南便成了启国的国土。 从前蓝韫宜开的五芳斋也有传言,珍妃娘娘曾和皇上一同前往品尝糕点,其实只是太监买了五芳斋的糕点进宫罢了。 若是这次能见到珍妃,得了她的赏识,那眼前的局势可就完全不同了。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关于她的前世。 前世她人生的巨变,始于启国皇帝。 她从未见过启国的皇帝,前半生的轨迹更与他没有交集,而前世的那日启国的皇帝却以雷霆之势把她带入宫中,仿佛是势在必得。 前世的她也隐隐有听说过一些风声,坊间有传言:有几股势力一直在寻找一个什么东西,又或是一类人。 听闻只要得到了那个东西,便能得到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藏,甚至能直接得到升仙,位列仙班。 这传言有些滑稽,却实实在在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几股寻找那东西的势力里,其中便有启国皇帝的势力。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传言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跟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前世的她差点命丧于此,而晏引霄也死在了这个漆黑的夜晚,死在了这个谜团里。 甚至师父救回了她,将她带去了处于启国和龙青国交接的隰山,也不愿她下山,不愿她修炼法术。 此刻,她只有成功举办国公府夫人的寿宴,又得到了珍妃的青眼,才能入宫,此话宫宴,才能离她前世的谜题更进一步。 “好!我一定会为好好筹划这场寿宴,力保珍妃娘娘和国公府夫人会对此满意。”蓝韫宜重重的点了下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坚定。 “好的!我过几日就带你去见我的祖母,等你用蛋糕得了她的青眼,就能让她把寿宴的策划权力,悉数交到你的手里!”顾蓉粲然一笑。 wap. /106/106746/27744982.html 第54章 只要好好向她道歉,她一定能原谅我 “阿全,你觉得我真的对蓝韫宜太差了吗?蓝家真的把她当成奴隶?” “我明明都跟她道歉了,还跪下来求她,她竟那样狠心,还是不愿原谅我……你说她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蓝元昼脸上挂着硕大的黑眼圈,赤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 他对着身边的小厮嘟囔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 昨日他是被府里的小厮拖回府的,反正因为他身体虚弱,被李二牛碰着早就生了疹子,他们便将就着给蓝元昼背上的伤口上了药。 蓝元昼背上的伤口纵横交错,看着狰狞恐怖,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可蓝元昼却是整晚整晚的没睡着觉,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便能浮现出蓝韫宜的脸。 是她端着汤药,对自己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她拿着蒲扇,在炽热的夏夜坐在他床边为她轻轻扇风。 是抱着他,在用自己的体温在寒冬腊月里为生病的他取暖。 …… 而最后,就是蓝韫宜那个冷漠的眼神。 每每想起来都让他觉得心惊。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蓝韫宜,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他就是不甘心,想问问其他人的看法。 他明明那样低声下气的道歉了,可她还是那样冷漠,明知道他发着高热,却还是让人把他打个半死。 其实蓝元昼的心里还有一丝丝委屈。 “何止是奴隶?蓝府简直是把二小姐当畜牲使唤…”阿全嘴里嘟囔着,不敢说的太大声。 “什么?畜牲使唤?怎么可能!”蓝元昼撅着嘴,下意识反驳,只一抬头,动作又牵扯到后背的伤口,让他疼的直抽气。 “怎么不是嘛……农户还不能杀耕牛呢,可咱们蓝府,明明是靠二小姐做生意养着的,可所有人都嫌弃她沾了铜钱的臭气,还日日叫她割腕取血,这还不算对她不好?” 阿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害怕,可他在蓝府呆了十余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还是一股脑倒了出来。 蓝元昼听着,趴在床上没吭声。 “奴才昨日吃饭时不小心咬到舌头,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那割腕取血……这得要有多疼?” 阿全看着蓝元昼没讲话,继续道。 “这都是蓝婉茹的错,二哥和四哥逼她割腕取血,我拦不下来,我也没办法……”蓝元昼闷闷回答。 “可您还打她!把她推到湖里!寒冬腊月的那可是会死人的!当时二小姐才多大?您还让她给您当马骑!全京城都在背后笑话她,您也不管……” 阿全扁了扁嘴,看见蓝元昼骤然变了的脸色,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又不敢再说了。 蓝元昼听了这话,把头埋在被子里,许久没吭声,等他脑子里的空气被排光了,近乎窒息,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似乎想起了阿全说的那些场面。 在阿全没说之前,这些场景似乎微不足道,甚至无法存进他的记忆里。 “是我对不住她……她现在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蓝元昼翁里翁气的道。 过了很久他才开了口:“那你觉得她还会原谅我吗?” “小的也能看出,在这六个哥哥里,二小姐从小与您最亲近,若是您想要真心实意的道歉,她又是那样渴望亲情,或许还是会原谅您的……”阿全搓了搓手,啧声道。 听见阿全说的话,蓝元昼的眼眸亮了亮。 “我给她当马骑,我让她把我推进湖里,以后我就去知味阁当跑腿的伙计,任凭她打骂。我再也不会跟那些纨绔来往了。他们劝我打蓝韫宜,我就真打,我可真傻……” “不过能原谅我,只要她能原谅我就行!” “只要心诚,一定能水滴石穿。我不信我做到这一步,她的心还能那么硬!从前她看我受伤,可是哭得比谁都心疼。” 蓝元昼自顾自的讲着,嘹亮的声音让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又重新散发出一丝活力,就像是一场独角戏。 “我明日就去知味阁,我去当小厮、我去当她的仆人,她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这样才能狠狠出气!” 蓝元昼兴致勃勃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未等下床,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外头在闹什么?”他蹙了蹙眉,语气有些不耐。 “应该是府里进了贼,大小姐院子里丢了一盆名贵的花,二小姐的从前留在府里的许多东西也不见了,就像是蝗虫过境似的,东西丢了个干净。眼下应该是四少爷的人在搜查。” 阿全对着蓝元昼解释道,他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只是听说蓝崇洲也在找那盆花,便以为他是要帮蓝婉茹找的。 听说四少爷为了这盆花,可着急了呢。 “既然是韫宜的东西丢了,那就让他们找,叫他们好好找。”蓝元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回味着阿全说过的话,总感觉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一盆花。 不过有些想不起来了。 若是想起来了,还是要跟四哥说声。 ————————— 巧蝶趁着夜色,紧赶慢赶的把冯小带到了蓝婉茹的面前。 “哟,原来是蓝大小姐?许久不见,请问蓝大小姐可有什么指教?”冯小眼珠子转了转,朝着蓝婉茹拱了拱手,脸上还是那副不着调的笑。 “请说你家里还盖上了房子?那五百两银子花得可舒坦?”蓝婉茹居高临下的看着冯小,客套的问候了一句。 暖黄色的烛火幽幽照在她的脸上,泄露了她眼眸深处的不屑与嫌恶。 “承蒙小姐关照,才能让我家过上好日子!”冯小看出了她的嫌弃,扯了扯嘴角。 “知道你的好日子是我关照来的,那便好了。”蓝婉茹缓缓从榻子上走了下来,掏出了沉甸甸的一个荷包。 “你在蓝韫宜的铺子里打工,酥山如何制作总知晓的吧?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加上从前的两百两两,一共是七百两,若不是我,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蓝婉茹微微抬着下巴,把荷包递到了冯小的眼前,神情有些倨傲,她笃定了冯小会见钱眼开,收下这两百两银子。 酥山的秘方,马上就要到手了。 wap. /106/106746/27744984.html 第55章 蓝婉茹:我卖酥山,一日能赚五千两 冯小微微一笑,缓缓直起了腰板,却没有接过蓝婉茹手里的银子。 “蓝大小姐,对不住。” 蓝婉茹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疾声厉色的开口,眼神像是在杀人:“冯小,你什么意思?” “糕点的秘方是五百两银子,谁都知道知味阁的酥山此刻便是一座金山,你居然只想用两百两打发我?”冯小不屑的笑了笑,完全就是一副无赖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蓝婉茹噗笑出声,“自从你收了我那五百两银子,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蓝韫宜若是知道是你卖了秘方,她对付不了我,还收拾不了你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接着开口威胁道:“你觉得七百两能买你的几条贱命?你也不想你的孩子没出生,你便莫名其妙死在大牢里吧?” “蓝韫宜她不敢杀我,可你若是没了酥山的秘方,可是会被赌坊的人赖上的。”冯小双手环胸,俨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家媳妇和蓝韫宜感情好,就算之前卖了糕点的秘方,可她现在用酥山赚钱,也不会计较。可你,欠了赌坊银子,铺子的生意又不好,若得不到酥山的秘方,明日赌场的人便要找上门了吧?” “你——!!” 冯小的话明显戳到了蓝婉茹的痛楚,她磨了磨后槽牙,眼底却生出了几分恐惧。 若是被京城里的人知道她与赌场的人来往过密,还欠了钱,名声都丢光了,日后她还要怎么嫁个好人家? 想到这里,蓝婉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眸子,神色有些无奈道:“说吧,你不就是想要钱?你直说想要多少银子吧。” “一千两。”冯小得意的笑笑,伸出他断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比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一”。 “一千两??”巧蝶和蓝婉茹倒吸一口凉气,皆被眼前的数震惊了。 “冯小!你怎么不去抢!”巧蝶猛地拔高了音调。 “这已经算是少的了,那糕点的秘方都卖了五百两呢。你也不看看这酥山到底有多赚钱,蓝韫宜铺子开业的头一晚,可就赚回了快两千两呢!”冯小耸耸肩,朝着两人爆料。 “如果你买了秘方,你的容貌、身份、才智哪点比蓝韫宜差?你觉得你会比不过她?三天赚不回一千两?”冯小循循善诱。 “若赚回了一千两,那剩下的钱,你想干嘛干嘛,到时候我们的蓝大小姐可就是富可敌国,我等都要仰仗您了!” 蓝婉茹默不作声的听着,拳头缓缓捏了起来,已经陷入了沉思。 冯小的话极具诱惑力,一想到她日后一天就能赚两千两的场景,不可否认她心动了。 “好!我卖!”蓝婉茹脆生生的应了,眸光里还带了些坚定。 “小姐……”巧蝶有些为难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让她再仔细想想。 可蓝婉茹却一把撇开了她的手,对着冯小沉声道:“一千两,可以。我明日派人送去给您,不过你要确保酥山的秘方没有一点问题。” “好嘞!”冯小笑眯眯的应了,“我就喜欢和爽快的人谈生意。” “蓝韫宜凭着酥山的秘方,一日便赚了两千两银子,您才貌双全、出身显贵,日后也一定可以!”他嘴甜的说了几句好话。 “你说的不错,蓝韫宜还是太蠢了,若是我来卖,一日便能赚回五千两银子!” 蓝婉茹极为受用的点了点头,她微微眯起眼眸,便能想象到她光明璀璨的未来了。 冯小走后,巧蝶急急对着蓝婉茹开了口:“小姐!他这下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了一千两,我们怎么能答应他!我们还欠着赌坊,哪来的银子?” 蓝婉茹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狂热的幻想,她拍了拍巧蝶的手,对着她道:“我们不是还有赌坊的门路吗?先挪用了蓝韫宜的嫁妆,再向赌坊的人借五百两,等赚了钱再还给他们便是。” “可是……”巧蝶皱着眉,有些欲哭无泪。 “没有什么可是!”蓝婉茹打断了她的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酥山是明摆着赚钱的生意,你没见过世面,眼皮子还是太浅。就算是他们利滚利,也根本用不了多少钱。我卖酥山,一日便能赚五千两,马上就能还上!” 蓝婉茹脑海里隆隆回荡着的便是冯小的吹捧,一想到自己也能一日赚了五千两,能搭上皇家的线,她就像是着了魔。 “至于冯小——等我们得了珍妃娘娘的青眼,我便去教训他,我要夺回银子,让他有命赚没命花!” “还有,蓝韫宜不是想搭上国公府的线吗?巧蝶,你明日开始就把二哥为蓝韫宜算的命格不着痕迹的传播出去,最好让京城人人都知道,切记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国公府的老夫人办得是寿宴,她会忍受一个命格不佳、身份低劣的晦气人,去筹划她的寿宴吗?只有我能办!” 蓝婉茹说着,话音掷地有声。 ———————— 隔日一早天不亮,蓝婉茹便让巧蝶送去了银子。 也不知道她是答应了赌坊的人什么,那赌坊竟真给她凑齐了一千两银子。 要知道,京中的官员一年俸禄也不过百两。而十两银子已经可以够普通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 而蓝韫宜开业时赚到的两千两不过是个意外。 毕竟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一下就买了一百份酥山,直接给了一千两银子。 蓝韫宜对着那一沓厚厚的银票笑得几乎是合不拢嘴,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对那银票简直是爱不释手。 她将其中的两百两两给了黄月娥一家,毕竟着里头冯小立了大功,而日后她忙着寿宴,还要让黄月娥来照看铺子的生意。 又给了师叔一百两银子买酒,作为他教会自己做蛋糕的报酬。 也给了师兄两百两,让他修缮道观,再让他雇佣武行的人,来日夜看守青云观。 毕竟后山的冰洞,眼下是炙手可热,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那可就全完了。 而剩下来的五百两银子,加上开业那日赚到的两千两银子,她要用来买庄子、置办田产、开米铺。 因为根据她前世的记忆,今年的冬天是个极为罕见的寒冬,洪涝灾害频发,粮食因为得不到妥善的管理,几乎是被毁了个干净。 而过了这冬天,开春就是饥荒。 在前世的这场饥荒过后,几乎是饿殍遍野,京城大半的百姓、郊外流亡的难民,几乎都是饿死了。 wap. /106/106746/27744985.html 第56章 开米铺,建粮仓 “你要开米铺,建粮仓?”黄月娥听了蓝韫宜的打算,惊呼出声,她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好端端的卖着酥山,现在竟要去买庄子,置办田产,还要开米铺。 “我还以为你会拿着银子,再在京城开一家知味阁的分店,毕竟你手中还有那么多闲置的铺子。” “不,钱可以慢慢赚,但是粮食最重要了。万一遇上了灾荒,这些东西可是保命用的。所以我不止要置办田产,我还想建造坚固的粮仓,至少不要叫那些好端端的粮食毁在粮仓里。”蓝韫宜解释道。 其实她不止想要自己建粮仓,她还想让各地的官府加固原有的官仓,特别是江南一带,还有启国与龙青国的边界。 这些贪官中饱私囊,官仓建得实在是太简陋了,导致冬天一发灾,瘟疫后的饥荒,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她对启国的皇帝没有好感,甚至莫名的有些厌恶,可这些百姓是无辜的,前世饥荒时,易子而食、尸横遍野的场景,她是再也不想见到了。 可这想法,比自己建粮仓还要难上许多。 无论如何,首先是要确保自己以及自己身边这些人,在饥荒来临时不要受太多路,能平平安安度过去。 毕竟自己上辈子在这场饥荒中,可是被饿的差点死掉了。 “置办田产倒是容易,可开米铺,建粮仓这件事情,可没有你想象的容易。”黄月娥一辈子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对这些事情还有点了解。 “若你要建粮仓,必须要上头有人,或是要和大商贾一起合办,有好的渠道,这才能成!”黄月娥摇了摇头,对着蓝韫宜解释了一下。 “你建粮仓的大小,都是要官府批准的,若是你上头有人,还能姑且当个小粮商,可若是没人,他们给你批下来的面积也就那小拇指大,比自家米缸还不如呢!”黄月娥伸出小拇指比了比。 蓝韫宜听了她的话,沉思了片刻。 官府的人批准?大商贾一起办? 这她倒是没想过。 她此刻与蓝府分家,身边根本没有可用的门道,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也管不到这里,可建粮仓的事情迫在眉睫…… “如你所言,这件事还需要好好想想,我从前倒不知道里头会有这么多门道。” 蓝韫宜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着急,可这件事却不能对任何人讲。 “宜妹子,你最好想想身边认识的商贾大户,问问他们的门路。”黄月娥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若说身边认识的商贾大户,好像只有他…… 蓝韫宜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站在玉兰树边的画面。 做生意皆以利来,以利往。若与他商量着,暗示其中关键所在,至多让几层利润,想必事情还是能办妥的。 这件事情,就算是亏本,蓝韫宜也是要办下去的。 ———————— 很快又是手腕第三次用药的日子了。 自从用了两次药,蓝韫宜的手腕便灵活了许多,到了下雨天也不会觉得刺痛,手腕上的疤痕也几乎是看不见了。 可蓝韫宜却不确定今夜是否还能见到他。可若是不见他,那粮食生意又要另寻出路了。 那日他走时阴沉的脸色,让她苦思了良久,却不得其所。 或许是因为她让他脱衣服,把他的身体看了个精光,他觉得害臊? 可两人也曾是坦诚相见过的,她都不介意,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蓝韫宜倚在玉兰树干旁,一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那是他曾经为她疗伤的地方,她看着逐渐黯淡的天色,苦思冥想,却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捉摸不透。 难道是因为她屋子里那么多的男子画像? 还是说她说漏了嘴,说自己要嫁人了? 不会不会,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吃醋!? 两人不过见了几面,蓝韫宜可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会让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喜欢上自己。 更何况他长的那样俊朗,又家财万贯的。肯定是莺莺燕燕环绕的,想必身边伺候的都是通房丫鬟,连个小厮、侍卫都没有。 蓝韫宜此刻思绪飘忽,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她也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的想他身边的通房丫鬟作什么…… 她不过是想和他一起建个粮仓,做生意罢了。 蓝韫宜默默对着自己道。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要等到人。 黑夜一点点的蚕食光明,原本明亮的世界逐渐变得黯淡不堪。 蓝韫宜搓热自己的手腕,低头看着零落成泥的玉兰花瓣,微微叹了一口气。 枝头的玉兰都落了,春天终于是过去了。 就算是深山留住了世间的春天,也终究留不了多久。 小腹咕噜咕噜的抗议,她看着天上逐渐明亮的星辰,才恍然自己竟在山上等了一个多时辰,她为了能早点到,甚至连饭都没吃。 她忽然觉得山上有些冷,心底也有些冷。 “算了,最后再等半个小时。”蓝韫宜小声的说服自己,“若是半个小时后他再不来,想必就是不想来了。” “抱歉。”身后响起低哑的男声,声音醇厚悠扬,回荡在如铁的夜色中。 她条件反射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她缓缓转过身,便看见晏引霄隐匿在黑暗中的伟岸的身躯。 听着他低低的嗓音,只觉得甜蜜的暖意缓缓从四周蔓延,像是要将她包裹。 他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衣,头发高高束起,映照着月光,他往日殷红柔软的唇看起来有些苍白僵硬。 蓝韫宜刚朝他扬起一个笑容,眼眸亮晶晶的,照着天上的星星。 可当她听见他的语气,笑容又很快僵在了嘴边。 “最后一次相见,还让你久等。” 他垂眸看着她,配合着他高挺的鼻梁,微微泛白的嘴唇,蓝韫宜似乎从他的每一寸轮廓线条中都能感受到温和又锋利的寒意。 没有温度,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蓝韫宜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尴尬的收敛了笑:“没有等很久,我也是刚到。” 晏引霄垂眸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没有反驳她的话。 他从胸口掏出那个熟悉的白瓷瓶,用将掌心摊开,放在了她身前。 蓝韫宜看着他平坦在自己面前的手,抿了抿唇,把手伸了过去。 小心倒上药酒,两只手反复揉搓,明明是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让他做起来却是那么的矜贵优雅,他节骨分明的手指就像是在拨弄着琴弦。 直到两人的手都热热的,变成了一种温度。可是谁都没有说话。 三次相见,两个人的关系像是绕着一个闭合的圆圈,此刻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蓝韫宜垂眸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惋惜米铺合办不成了,还是在叹其他的什么,可她却错过了他不同于往日的眼神。 他此刻的眼神不同于平时的温柔,像是氤氲着水汽,又像是飘渺朦胧的雾。 鼻前隐隐浮现出一股血腥味,蓝韫宜突然觉得他捏着自己的手,也微微带了些颤抖。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动作透着无法言说的紧张。 wap. /106/106746/27744987.html 第57章 你死了,我会更难过 她刚一抬头,就直直撞进了晏引霄的眸子里,他低着头,望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眼眸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眉宇间又凝着一股清冷。 看着又好像没事。 还冷漠得很。 蓝韫宜抿了抿唇,还是没开口,她缓缓又低下了头,思索着关于粮食生意的事情。 晏引霄此刻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晏引霄揉搓好后,又用自己的手焐热她的手腕,手腕很细,用一只手就能不费力气的握住。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腕,随手把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蓝韫宜觉得手腕间的暖意转瞬即逝。 “这是最后一次了,上药后的手不能受凉。” 最后一次…… 蓝韫宜听着他的话,沉默的低着头。 晏引霄垂着头,乌黑的发自然的向下垂着,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眸,他远山似的眉微微蹙起,眼神里藏着令蓝韫宜看不懂的神情。 “你要多保重。” 他把白瓷瓶塞到了蓝韫宜的手里,又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似的望着她,冷眸像是蒙着雾,又像是等着她讲最后一句话。 可他只是微微一顿,便又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去,微风吹起他的衣袖,蓝韫宜却觉得他身上的血腥味是越发的浓烈。 “别走……我,我想和你合开米铺,还想和你一起建粮仓。”蓝韫宜急急喊道,她下意识的拽住了晏引霄的衣袖。 她心里想着要怎么说服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或许出生商贾世家,他根本看不上她这点小生意,可她必须把这件事办好,就算是让出所有利。 “好。” 就在蓝韫宜犹豫之际,却见晏引霄一口答应了下来,声音冷冷的,却是答应的干脆。 蓝韫宜有些发怔。 那么干脆? 他微微用力,衣袖便挣脱开了蓝韫宜的手,晏引霄头也没回的往夜色深处走去。 宽大的脊背如松竹般,一点一点的变小,又像是要消失在她的眼前,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真的好冷漠啊。 蓝韫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腕上萦绕着清新的药香,男人冷漠的声音还在她的耳畔回响,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等等——” 蓝韫宜急匆匆的跑了几步,追上了他的身影,这次她不敢再抓着他的衣袖了,只能干巴巴的对着他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你的身体。” “若是受了什么伤,一定要让……你的贴身丫鬟帮你好好擦药,我等着和你做生意。” 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又像是被光华的月色洗涤过了,脆生生的。 男子的脚下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蓝韫宜依靠月光,能清晰的看见他衣裳下肩胛骨起伏的轮廓,显得那样强健有力, 两人僵持了几秒,随即传来晏引霄淡淡的声音。 “没有贴身丫鬟。” 他的声音与往日不同,陡然褪去了冷漠,声线有些发颤。 “啊?”蓝韫宜不知道他突然在说什么。 “蓝韫宜,我本来想放过你。可你不让我走,以后就你再也走不掉了。”晏引霄背对着她,慢吞吞的道。 一字一句的,却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 或许是下辈子。 在浩渺的深蓝色苍穹之下,这句话就像一个坚定的誓言,向一个不知名的神在起誓。 蓝韫宜被他奄奄一息的嗓音惊呆了,她没有深思他到底说了什么,急匆匆的绕过他,跑到了晏引霄的面前。 晏引霄正低低垂着头,嘴角还缀着一丝笑意,可在他苍白的脸庞上,笑容更显得无力。 乌黑的血液缓缓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接着是眼角,然后他的七窍都淌出黑色的血。 挂在他如雪玉般的容颜上,更显得狰狞可怖。 “砰——”的一声。 他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脚下的土地猛地震了震,就像是巍峨的玉山在一瞬间的崩塌。 蓝韫宜猝不及防的看着这场突变,脑子嗡嗡的一阵响,她几乎是处于本能的扑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应淮,你怎么了?”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胡乱的擦掉他脸上的乌血,手指尖黏腻的触感让她感到六神无主,可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依靠着月光,小心的摸索着男子的身体,果然在他的左臂处发现了一处伤口。 他的左臂镶嵌着一把断掉的箭,箭头已经深深的埋入他的血肉之中,箭尾被折断了,因此刚刚她看不出他原来是中箭了。 蓝韫宜看着满手的鲜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你为什么会中箭?这箭上有毒!”她不自觉提高了音调,嗓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着,显得尖锐,更显得有些无助。 晏引霄虚弱的张着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额角的冷汗如同荷叶上的露珠,隐隐反射着月的寒光,乌黑的发胡乱的黏在她的鬓边,镇静的嗓音却微微发着颤。 就像是无意陨落人间的月神。 楚楚可怜。 “你像玉兰,月光下的玉兰。” 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只是被他不知所谓的话呛了一下,胸口却隐隐浮出一股怒气。 “老娘自然知道我长的好看,可老娘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死!” 她咬着牙撕掉了自己的裙摆,把长长的布条捆在他左小臂处,缓解毒素的扩散,话里带着哭腔。 不知道他到底中箭多久,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毒。 她不懂医术,手边更没有任何草药。 蓝韫宜只知道眼前的男子,他像是疯了一样,不知死活! “你明明中箭了,你为什么还要不知死活的跑来这里?这里有神仙给你治病吗?” 蓝韫宜做完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晏引霄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只觉得手足无措。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她像是回到了被推入水中的那年七岁。 被所有人抛下,被所有人践踏。 只留下她一个。 悲伤又惶恐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全部,她的大脑近乎窒息,是一股诡异的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悲伤成这个样子? “可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会很担心。”晏引霄抬起沉重而失力的手臂,用手背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像是无言的安抚。 蓝韫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微微闭了闭眼眸,感受着脸颊的微凉的触感,企图掩下她眼底的湿润,她过了良久才继续道。 “你死了,我会更难过。” 听见这句话,晏引霄微微笑了笑,他的手划过蓝韫宜的脸颊,无力的垂了下去,沉重的眼皮也缓缓阖了起来。 wap. /106/106746/27744988.html 第58章 流言四起,铺子生意被抢 今日潜伏在皇宫里的探子传来密报,说启国皇帝的后宫中,有一人是从前的白家埋了十五年的眼线,事关他要寻找的那个人。 听闻此,他便潜入皇宫寻找此人的踪迹,临走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带上了装了药酒的白瓷瓶。 他把白瓷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是距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位置。 毕竟今天是蓝韫宜第三次治疗手腕的日子,他不想让他久等。 可谁知,当他在屋檐上快要看清那眼线的真容时,胸口的白瓷瓶意外掉落,不慎引来的值班的守卫。 他为拿回这药瓶,硬生生中了一箭,知道箭上有毒,知道中毒后便是药石无灵,毕竟那是皇帝的亲卫。 当毒素通过经脉流向他的五脏六腑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蓝韫宜的笑颜。 可他就是想来见见她,哪怕是最后一面。 若是她一人孤零零的在山上等,等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只要想到那副模样,他就会心疼的。 当蓝韫宜追着自己说出那番话,他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石淞还未查出她是否另有婚配,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若是他能活着…… —————————— 蓝韫宜慌乱的摸索着晏引霄的身体,在发现他的脖颈上挂着一个吊坠,那是用玉雕刻成的哨子。 她顾不得其他,慌乱的吹响了他的玉哨。 尖锐的哨音刺破荒凉的寂静,惊得树梢上的鸟雀都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蓝韫宜一连吹了好几下,回应她的,却只有无端的寂静,和刻骨的绝望。 她感受着自己怀里的晏引霄呼吸越来越微弱,慌得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她茫然的低眸,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有着异样的宁静。 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猜想。 蓝婉茹喝了她的血,治好她娘胎里的不足之症,前世的楚桓喝了她的血,硬生生扛过了半月的高热…… 那…… 蓝韫宜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即使这个想法荒诞的可笑,却是他唯一的生机。 她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喂到的晏引霄的嘴里。 “求求你,醒一醒,你不是还答应我要一起建粮仓、开米铺的吗?”蓝韫宜近乎乞求般在他的耳边低语。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嘴角染上了她的血,蓝韫宜觉得他的脸色变得红润了几分。 血流的太慢了…… 蓝韫宜像是感觉不到疼,又往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她努力吸吮着自己的手腕,将满嘴的铁锈味渡到了他的嘴里。 他微白的嘴唇带着死亡般的凉意,让蓝韫宜的皮肤微微战栗了起来。 “你等着我,我去叫人,我去叫师兄,他会有办法的……”蓝韫宜一边渡着血,一边道。 眼底逐渐染上猩红。 石淞听闻哨声赶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蓝韫宜这副近乎疯狂的模样。 “这位小姐……” 他眼睁睁看着蓝韫宜的染着鲜血嘴唇碰上了他家主子薄唇,咽了咽口水。 他家主子可是有洁癖的,若是醒来知道了,会不会想要再死一回…… “你是他的下属吗?他中毒了!左肩处有一道箭伤,应该是箭头处涂抹了毒药。”蓝韫宜闻声抬起头,看见石淞的模样,像是看见了救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镇静的开了口。 谁知她一出生,喉咙都是哑的。 石淞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查看了晏引霄的情况,又从胸口拿出了急救的丹药,塞到了他的嘴里。 “抱歉,我要带着主子回府诊治。” 他也来不及多说些什么,扛着晏引霄便驾起轻功,准备离去。 “等等,”蓝韫宜急急站起身,又因为腿软踉跄了几步,“无论结果是什么,请你让我知晓……” “好。” 石淞看着她满脸的血渍和泪痕,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好像知道,为何主子宁愿杀了她的未婚夫,也要得到她了。 ———————————— 一连好几天,蓝韫宜都没有得到石淞送来的消息。 她让黄月娥去打听了京城里姓应的商户,却没有大户人家叫应淮的,她垂着眸,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可还未等她从这件事中缓过神,李二牛又急匆匆的闯进道观,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小姐,外面都在传您八字不祥,在您身边的人非死即伤,将会有血光之灾,还说这是蓝国师算的……现在那些高门大户根本不敢来我们铺子用膳,全往对面铺子去了……” “什么?”蓝韫宜腾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感到有些始料未及:“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传了多久了?” “今早传出来的,不知道是哪来的,现在街边光着腚的小孩都在念叨着关于你的童谣呢。”李二牛苦恼的摇了摇头。 “带我去看看。” 蓝韫宜刚打开道观的木门,就听见了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放声大唱。 “八字不祥蓝韫宜,克死爹来克死娘,国师说她扫把星,霉运绕在她身旁,进了她的知味阁,肚子疼的哇哇叫。” 蓝韫宜听着那小孩煞有其事的童谣,脸色缓缓沉了下去。 李二牛看着蓝韫宜骤然变了的脸色,急忙把那个小孩赶走,又对着他一顿吓唬,把那小孩吓得一阵大哭。 蓝韫宜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眼底是一片冰冷:“这童谣是有人教他的,问题的关键不在他,是有人刻意针对我,我们先去知味阁看看再说。” 虽是这样说着,可关于到底是谁在针对她,她心底已经有答案了。 一路走来,街边到处是唱着童谣的小孩,路边行人看见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些古怪。 等她到了知味阁,才发现铺子已经是门可罗雀,铺子里的小伙计各个撑着脑袋唉声叹气,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铺子的正门口,还被泼了一盆狗血。 而知味阁对面的五芳斋,却是熙熙攘攘的挤着人,门前既是舞龙舞狮、铺子内又是歌舞升平。 单单站在知味阁的门口,就能听见灵舒郡主尖锐又得意的笑声,那声音就像是在示威。 wap. /106/106746/27744990.html 第59章 蓝婉茹抢走寿宴筹划权 她掩下眼底的冷漠和疲惫,目不斜视的踩过门口已经干掉的狗血,走进了铺子里。 还未等她落座,店铺里的伙计便团团把她围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吭声。 只有黄月娥面露难色的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楼上的隔间,对她开口道:“顾蓉听闻消息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坐在里头等你,面色看上去不太好……” 蓝韫宜扯了扯嘴角,心下自然明了顾蓉是因为什么事来的。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李二牛的方向微微抬头:“二牛,你先去把门口的狗血清理干净,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她说完,便一个人走进了顾蓉所在的那个隔间。 顾蓉正在隔间内等着她,双手情不自禁的搅着帕子,就连桌子上摆放的甜品也没动,看上去十分苦恼。 她一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韫宜姐……”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神情也有些慌乱,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 “没事,蓉儿,我都知道的,我们坐下慢慢说。”蓝韫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朝她笑了笑。 自从上次两人约定好要让蓝韫宜为国公府的老夫人办寿宴后,顾蓉便天天来知味阁找她,两人的关系也突飞猛进了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顾蓉此刻也越发觉得愧疚。 “你……今天还好吗?”顾蓉望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一想到自己此番的来意,话语里有些踌躇。 “都还好,”蓝韫宜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我,你的祖母都说了什么,你直说就好。” “祖母原本答应得好好的,说只要见了你后,你的表现能让她满意,她便让她来为她筹划这场寿宴,还能把你引荐给珍妃娘娘。可今天竟传出那些不知所谓的传言,祖母马上就不同意你来府里了……” 顾蓉叹了一口气,微微低下了头,不敢看蓝韫宜的眼睛。 “不仅如此,今日蓝婉茹还登门拜访了我的祖母,拿着国师的帖子……祖母见了她……”她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蓝婉茹在今天见了你的祖母,还极有可能得到这场寿宴的策划权?”蓝韫宜顺着她的话问道。 隔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对面五芳斋敲锣打鼓的吵闹声,萦绕在耳畔,显得越发清晰。 与知味阁此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婉茹在铺子里使唤伙计的声音,声声入耳,夹杂着灵舒郡主的笑声,一切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在两人的心头。 蓝韫宜在心底冷笑,只要是属于她的东西,蓝婉茹什么都想抢,什么都想要。 幼时是蜜饯,是甜点,是哥哥的全部宠爱。 等她放弃了哥哥,放弃了她所谓的家,把他们全部送给蓝婉茹。 可她还不知足。 不仅买了她的秘方,散播了这些谣言,甚至连国公府寿宴的筹划权都想抢走。 她想搭上珍妃的门路,不过是为了查明前世的真相,而蓝婉茹呢?她已经有了蓝府的庇护,有了昭阳公主的认同,这条门路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可她还是想抢,甚至得不到的,就想要毁掉…… 她放在大腿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差不多……可祖母还没完全答应她!在她走后,我马上就去求了祖母,祖母答应我,要在看了她的表现后,再决定是否采用她。” “韫宜姐,我们还有机会!” 顾蓉急切的伸出手,暖乎乎的小手覆盖在了蓝韫宜冰冷的手腕上。 “谢谢你,蓉儿。”蓝韫宜抬头看她,水汪汪的眸子里是真情实意的感谢。 “韫宜姐,我是相信你的!祖母的寿宴要提前一个半月开始筹划,我们还有五日时间,只要在这五日之内能够说服祖母,你还是能拿到策划权的!” 顾蓉眼神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 “好。”蓝韫宜反握住她的手,朝着她微微一笑。 就算是五日的时间太紧太急了,就算是没有什么希望,她也要尽力去试一试。 ———————————— 送走顾蓉后,她又安抚了铺子里的伙计,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众人看着蓝韫宜疲惫的模样,都不敢过多的打扰,皆是稀稀拉拉的走了。 蓝韫宜实在是太累了,她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等她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黄月娥放大的脸。 “!” 蓝韫宜被她吓了一大跳。 “刚刚顾蓉来了,她怎么说?国公府的寿宴,我们还能办吗?”黄月娥急切的问道。 蓝韫宜摇了摇头,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蓝婉茹今日还拿着蓝泊简的帖子,亲自上国公府登门拜访。距离开始筹划寿宴只有五日了,就算是我在五日内摆平了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名声,老夫人是否会介意。” “妹子,咱们眼下这情况就是被人给陷害了,眼瞧着就是对面那两个……也就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犯蠢,才信了她们的鬼话。” 蓝韫宜自嘲的笑了笑,想起自己无父无母的身世,还有些失落,她淡淡道:“可她编的那个童谣,说的可全是真话,他们对蓝府的事情也都是一知半解,自然宁可信其有了。” “啧,怎么不说是蓝婉茹她克父克母呢?听说她明日还请来了昭阳公主去铺子用膳,昭阳公主可是太后的亲女儿!又想攀上珍妃娘娘,又想讨好太后,真是得意死了!” 黄月娥撇了撇嘴,对她极为看不上。 “算了,咱们就先别说这个了,你想好怎么摆平这件事了吗?一定要好好对付她,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该惹!”黄月娥挑了挑眉,狠狠道。 蓝韫宜沉思了一会,淡淡开口。 “第一,让冯小去找那些唱童谣的孩童,每个人给他们一两银子,让他们继续唱,切记掩饰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教会官宦人家的三岁以下少爷小姐,也让他们开始唱,闹得越大越好;第二,你吩咐二牛去买些红烛,今晚要用。第三,我会找来师叔,他不是会做很多东西吗?就是他经常念叨的烤串、火锅、螺蛳粉……我觉得能派上点用场。” “诶,好嘞!” wap. /106/106746/27744992.html 第60章 抓走师叔 今日的蓝婉茹真真是得意极了,她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累得整个人瘫在榻子上,巧蝶正在她身边为她捶腿。 孙菜弯着腰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眯着眼睛、正在小憩,开心之余心里也有几分庆幸。 幸亏他忍住了,没有跑到蓝韫宜面前卖惨,求她把自己收回去。 也不瞧瞧蓝韫宜那副寒酸的模样,不过是凭着酥山得意了几天,笑到最后的人仍旧是眼前的这位蓝大小姐! “蓝大小姐真是才智过人,今日对面那知味阁,冷清的像是死了人,实在是太晦气了!”孙菜首先开了口。 “晦气的人,自然只能开晦气的铺子!李二牛那个倒霉催的,跟了蓝韫宜。只有蓝大小姐才是洪福齐天。”马世贤笑眯眯的拱了拱手。 蓝婉茹听了这话,极为受用,懒懒的卧在榻子上,惬意的连眸子都眯了起来。 “这才哪到哪儿?等过两日,我派人研究出酥山,让昭阳公主把我引荐给太后娘娘,再举办国公府的寿宴……” 蓝婉茹说着,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神情,娇媚的声音像是夜莺的啼鸣。 众人皆被蓝婉茹的话震惊了,她不仅研制出酥山,还能见到太后娘娘?那他们这伙人在太后面前露了脸,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那在京城……不,不只是京城。 在启国……在全天下,蓝婉茹都是数一数二、受人敬仰!那可是蓝韫宜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说不定蓝韫宜见了她,都要三跪九叩呢。 那时候别提蓝婉茹,就算是单单一个马世贤,就可以把蓝韫宜狠狠踩在脚下,以报昔日之仇! 马世贤想到这里,开心的用舌头舔了舔门牙:“小的愿为大小姐肝脑涂地,绝不背叛!” “呃……绝不背叛!”孙菜也应了声。 他原本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若是蓝婉茹这条路子走不通,再回去求求蓝韫宜,可现在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了…… 蓝韫宜,她根本不可能翻身了! “你愿意孝敬我,自然是好的,”蓝婉茹逐渐坐直了身子,眸子映着幽幽的烛火,像是从眼眸深处浮出恶毒的火,“那现在便交代给你一个任务,若是做好了,蓝韫宜的生意便是死透了。” 蓝婉茹微微一笑,眼底晦暗不明,她道:“听说她如今住在道观里,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师兄和师叔?我又听说,她铺子的主意都来源于她的师叔?” 马世贤的眼睛骨碌一转,他马上领会了蓝婉茹的意思,油光满面的脸上浮出一层邪笑:“那便使个绊子,把她师叔送进大牢里,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处理掉。” 对于马世贤的回答,蓝婉茹有些满意,她微微点头:“好好干,别让人抓住把柄。” —————————— 蓝元昼年轻,身子骨还算是健硕,心里又是急不可耐的想去见蓝韫宜,单单只是休养了一天,就跑去了知味阁。 可还未等他走到门口,便发现了异样:今日的知味阁与往常不同,冷清无比,而对面那个名字土土的五芳斋,却是门庭若市。 蓝元昼挠了挠脑袋,想进那知味阁,却又被门口的李二牛再次拦了下来。 “二牛哥,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前几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二妹,我今天就是来知味阁当伙计,来给她做牛做马的。”蓝元昼软了声音。 他从前可是京城的混世魔王,甚至对蓝家大哥都不曾这样谨小慎微的讲话。 “伙计?”李二牛提高了声调,“我们店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别说做牛做马,就算是为她做猪做狗,也补偿不了掌柜的万分之一!” “能不能补偿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蓝元昼小声嘟囔,心里有些不服气,可还是腆着脸问道:“咱们这知味阁今儿咋这样冷落?若是我去了店里,肯定不是这番光景,二牛哥~~你就放我进去吧!” 李二牛被他娇滴滴的嗓音吓出一身鸡皮,他恶狠狠的瞪了蓝元昼一眼,关了门转身回屋了。 “掌柜的师叔找到了吗?今日掌柜的找他有事,却不见他来店里。”李二牛对着店里的伙计问道,声音洪亮,却传到了蓝元昼的耳朵里。 韫宜的师叔?那个疯疯癫癫臭道士?他从前喝酒的时候倒是见过几面,此刻应该是去买酒了…… 蓝元昼摸了摸下巴,一想到蓝韫宜着急见她师叔,就屁颠屁颠的帮她找去了。 等他到了素日里常去的那家酒馆,就看见一伙人围着凌尘道人,里头似乎还有官差。 凌尘道人被众人围在中间,急得面红耳赤,气得脖颈处的青筋暴起。 他乖巧的小徒弟蓝韫宜,最近孝敬了他不少酒钱。 他今天跟往常一样,来酒馆买酒,谁知刚一付钱,便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厮带着人把他团团围起,说他没付酒钱。 呸!老子最近可有钱的很,怎么可能不付钱? 带头的小伙计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瞧着凌尘道人,又想起那人交代给他的任务,谨慎的问了一句:“你是蓝韫宜的师叔没错吧?” 凌尘道人盯着眼前有备而来的官兵,心底也升起了几分警惕,突然他想起最近蓝韫宜的知味阁开业,一定让不少人眼红。 于是他防备的后退几步,刚想否认,却听见一道嘹亮的男声。 “他是!怎么滴了?” 凌尘道人喉头梗了梗,他转过头,就看见蓝元昼双手环胸,朝着他走来,还朝他得意的使了个眼色。 “……” “你又是谁?真的确定他是蓝韫宜的师叔?” 一直沉默的官差发话了,他的声音冷冷的,却让所有人的视线转向了蓝元昼。 “我是蓝韫宜最亲的五哥,她的师叔是谁我自然知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蓝元昼讲到这里,还极为得意的昂了昂头。 “我不是!”凌尘道人大声否认。 “他是!”蓝元昼不甘示弱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作为韫宜的师叔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傻叉。”凌尘道人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他低低骂了一句。 “既然他是蓝韫宜最亲密的五哥,那就一起抓进去吧!”小伙计朝着那官差使了一个眼色。 蓝元昼:“?” wap. /106/106746/27744993.html 第61章 蓝元昼坚信蓝韫宜会来救他 这官差和小伙计都是马世贤花了大价钱收买的,只是没想到现在还能买一送一。 两人被官差反扣着双手,并排着往官府走。 蓝元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些晕头晕脑,不过想到自己身边的是蓝韫宜的师叔,又压下心头的恐慌,扭过头安慰他。 “你别担心,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们,但是我之前因为打架进去过很多次,马上就能被放出来了!”蓝元昼一本正经。 “毕竟我是蓝府的五公子,那些狱卒看见我都是毕恭毕敬的,今日有我罩着你,师叔你不用太担心!” “……” 傻叉。 凌尘道人把头扭了过去,不想去看他。 “这次我救了你,这可是大功一件,韫宜肯定就能原谅我了。”他也不顾凌尘道人的冷眼,继续喃喃自语,“韫宜虽然闹变扭不想理我,可今天是我救了你,陪你一起受苦。这是不是也能证明她根本离不开我呀?” “有我的保护,你能整整齐齐的从牢里出来,韫宜知道后一定就能原谅我啦!” 蓝元昼想着,整个人是美滋滋的。 可等两人到了牢里,蓝元昼才发现一切好像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这些官差并没有跟往常一样,把他放走,而是直接把他们俩下了狱。 还是监狱里最普通、最低等的牢房。 阴暗又潮湿的牢房里,到处都是老鼠稀稀疏疏的声音,一旁的凌尘道人正坐在稻草堆上闭目养神,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那后脑勺瞧着都咬牙切齿的。 蓝元昼这才慌张了起来,他急急取下自己随身的玉佩,交给了一个面熟的狱卒,向他打听情况。 狱卒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玉佩,又颠了颠,这才正眼看了蓝元昼。 “大哥,你还认得我不?我因为常来的!只是今日为什么没有把我放出去?”蓝元昼双手扒拉着木栏杆,探着脑袋问。 “为什么不把你放出去?”狱卒讽刺的笑了笑,显然是对这些纨绔子弟极为看不上:“从前有你二妹花了大价钱来保你,你才能被放出去,现在没人保你,你还想出去?当我们的牢门是摆设吗?” 蓝元昼怔了怔。 心脏猛地一颤。 原来从前在监狱里来去自如都是因为蓝韫宜……可他都不知道。 原来她在背后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 “大哥,她今日没来接我,一定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劳烦您去通传一声。”蓝元昼看着那狱卒的背影,急急吼道。 原本沉甸甸的心脏倒是因为狱卒的这番话轻松了下来。 尽管蓝韫宜与蓝府分了家,尽管他从前对她非打即骂,可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他敢保证蓝韫宜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种低等的牢房里。 小事暂且不提,遇上了这种大事,他觉得蓝韫宜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坚定的选择他。 他的身子骨刚好,可遭不了这种罪。又是为了救是她师叔才进来的。 这也算是舍己为人、见义勇为了。 蓝元昼说服了自己后,心情顿时舒畅了起来,他哼着小曲走到了凌尘道人的身边,弯着腰跟他保证道。 “师叔你放心,虽然我们没有立马出去,可韫宜一定回来救我的,我会叫她顺带救你。” 凌尘道人极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小子哪来的脸?她就算是不救我,也绝不会来救你。哪来的顺带?” “嘿!你这个臭老头!”蓝元昼瞪大了眼睛,猛地直起腰,显然是有些不服气:“她是我妹妹!跟我血脉相连,你又是她的谁?” “血脉相连?她喜欢什么你知道吗?她怕什么你知道吗?她怕水,怕冷,因为你!”凌尘道人翻了一个白眼,冷冷道。 他不愿意和蓝元昼过多废话,扭了扭屁股,重新闭上了眼。 “我承认我从前错了,但是我已经在尽我所能祈求她的原谅了,她不会抛下我的。” 蓝元昼想到自己从前把她推进湖里,顿时有些心虚,在一瞬间软了语气,低着头望着发霉的稻草堆,喃喃自语。 像是要说服谁。 “得了吧,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了!我看她忙得很,今天是不会来了,到时候还要让裴衍来保我……可惜了,我的酒钱。” 凌尘道人嘟囔着,心下有些委屈,但也知道蓝韫宜要忙铺子,忙寿宴,忙粮仓,大概是不会管他的事情了。 他能理解。 “不可能!她从前那样喜欢我,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最了解她,善良又心软,我做错了事情是该惩罚,可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在牢里没了命。不然我们就打个赌,她今日一定能来!” “她一定会来把我保释出去的。跟从前一样!”蓝元昼斩钉截铁。 他可是为了蓝韫宜的师叔才进的狱!他可是从小跟着蓝韫宜一起长大的五哥! 蓝韫宜从小就跟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他做错了事情他会改,也该受到惩罚。 可蓝韫宜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理他、不原谅他? 绝不可能! “老头,如果蓝韫宜来接我出去,我会带你一起出去的。”蓝元昼坐在了凌尘道人的身边,软了语气向他再三保证。 凌尘道人看着蓝元昼执迷不悟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 —————————— 跟凌尘道人料想的不一样。 蓝韫宜虽然被坊间的传言弄的焦头烂额,可从李二牛嘴里知道了凌尘道人的事,也顾不了什么寿宴、什么国公府,还是带着银子来了牢房。 她知道,凌尘道人平白无故被下了狱,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果然,等她拿着银子到了牢房,平日里见钱眼开的狱卒,此刻竟都摆着一个臭脸,甚至不用正眼瞧蓝韫宜一眼。 蓝韫宜耐着性子,朝着几个狱卒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是完美的,还露着八颗森森白牙。 “今日不知我师叔犯了什么错,被各位大人抓来了这里,可师叔年老体弱,实在是受不得罪,这一份是保释师叔的钱,而另外一份是给诸位大人的辛苦费。” 前世的蓝韫宜常常为犯事的蓝元昼擦屁股,做生意得来的钱,有好大一笔都进了这些狱卒的口袋。 想必她在这些狱卒面前也能算混了个脸熟,希望这次也能靠从前的情面,把师叔保释出来。 毕竟她背后没人撑腰,此刻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而蓝婉茹背后有蓝府和灵舒郡主撑腰,又是执意要将她置之死地…… 只希望这些狱卒乖乖拿钱放人了。 wap. /106/106746/27744995.html 第62章 狱卒的刁难,顾蓉相护 可那狱卒却鼻孔朝天,低头敲了一眼蓝韫宜手里的银子,又是讽刺的笑了。 “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他冷哼一声,用鼻孔看人,油腻的脸上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蓝韫宜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从前赎出蓝元昼都只需要三十两,怎么?各位大人是瞧不上这一百两,还是瞧不上我这个平头百姓?你们放人收回扣的事情,恐怕京兆尹还是不知道的吧?” 她的语调悠扬,话语里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威胁。 蓝韫宜青涩的脸庞却泛出了居高临下的冷意,眼底的阴霾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种威势,就像是经历过生死、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罗来复仇。 他们只在京兆尹大人的身上见过,更恐怖的是……这竟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 为首的狱卒吞了吞口水,只觉得眼前的蓝二小姐和眼前不同了,想起自己身后的人,仍旧是不肯松口。 他油腻的笑了笑:“从前的蓝元昼只是打架斗殴,不过是纨绔在过家家罢了……我与蓝小姐您也是老相识,也就实话跟您说了,今日您师叔被抓,是上头的主意,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不敢不放人呀!” 那胖狱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真切的微笑。他能吃的这么肥,全靠眼前的冤大头从前拿着银子赎蓝元昼。 其实说起来,蓝府的二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卑微,仗着她大哥、二哥、三哥的权势,他们哪里敢不放人,还用得着她用银子赎买? 一定是上赶着巴巴的讨好吧。 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位,实在不得她几个哥哥的宠爱,在府里的日子过得比丫鬟还不如,连个下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也不能怪他们蹬鼻子上脸。 毕竟像条流浪狗似的小女孩,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更何况她现在连蓝府二小姐的名头都没有了。 可他又怕把这位财神爷得罪狠了,于是腆着脸把蓝韫宜放在桌板上的银子拢到了自己的怀里,对她道—— “今日蓝元昼我们也抓了,您这一百两,倒是可以把蓝元昼赎走,保证没人拦着。” 蓝韫宜冷冷的看着他,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眼底透出了几分讥讽和悲凉。 这就是她逃离蓝府之后,那么努力的开铺子、办寿宴,结交人脉的原因。 因为她要拼命往上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权无势、人微言轻,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再蹬鼻子上脸的往上爬。 这种苦楚,她在上一辈子就已经受够了。 她闭了闭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眸时,又露出了那没有一丝瑕疵的微笑。 笑容就像是一层厚厚的茧,包裹住脆弱又渺小的她,让她张开双翼,去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 尽管与她血脉相连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想要护过她。 她已经习惯了。 “你说吧,到底想要多少钱。我不想赎出蓝元昼,他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想赎出我的师叔,你后面的人再位高权重,各位大人见多识广,总是能瞒天过海的不是吗?” 她知道,这些贪婪的狱卒,只想要钱。 “嘿嘿——算你识相,要瞒天过海可不容易,至少要——”几个狱卒相视一笑,刚刚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蓝韫宜抿了抿嘴唇,嘴角向下压着,努力抑制翻涌而上的气血。 众人的身后却突然传出一道高昂的女声,声音里还带着些飞扬跋扈。 “算谁识相,识什么相,何不说来给我听听?”话音刚落,便见顾蓉提着裙摆,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几人面前。 她娇纵的声音像一只孔雀,尾音打着圈似的落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原来是国公府的乡君……见过乡君,见过乡君……”几个狱卒急忙朝着顾蓉行礼。 “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一群人为何欺负我韫宜姐?”顾蓉冷笑一声,乜着眼前的狱卒。 “她的师叔犯——犯了事,这位小姐正闹着让小的放了他呢!” “韫宜姐都说了,那你还不放?顺便把我哥也放了,这种事情走个过场也就行了,何必上纲上线。若是这样,我便要和我的祖父好好提提这件事了。毕竟他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朝,陛下日日找他下棋呢!”顾蓉的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一字一句的让几个狱卒兢兢战战,不敢吭声。 蓝韫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始终保持着沉默,却觉得心头一暖。 “可是——是上面有人发了话,要抓了她师叔,我们怎敢随意放掉?”狱卒急急告罪,语气低三下四的,与刚刚对待蓝韫宜的态度,简直是两幅面孔。 “我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蓝小姐,要为我的祖母国公府老夫人办寿宴,倒是珍妃娘娘也要到场,说不定陛下也要亲临!她若生了气,把寿宴搞砸了唯你是问!” 顾蓉叉起腰,用手直着狱卒的鼻子便骂。 几个狱卒被顾蓉这话吓得屁滚尿流,原以为这蓝韫宜离了蓝府,只是个平头百姓,没想到竟搭上了珍妃娘娘的线。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忙屁滚尿流跪在蓝韫宜的面前,扯着她的裙角向她告罪。又忙不迭的去找了牢房的钥匙。 蓝韫宜垂眸看着刚刚趾高气昂的狱卒,涕泗横流的跪在自己面前,这是她上辈子花了流水的银子也看不见的场景。 原来不止要有钱,还必须有权。 原来狱卒也是会这样低三下四的跪在自己面前找钥匙。 顾蓉有疼她的祖父、父亲、哥哥,无论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 想必若是蓝婉茹来了,各个狱卒也都会是卑躬屈膝的对待她,毕竟她有疼她爱她的六个哥哥。 她们都有人疼,而她蓝韫宜,什么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前世她到哪里都低人一等、受人排挤的原因。 全都是她六个哥哥的漠视、冷眼、作践,让其他人对待她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 异样的情绪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也压死了肩负数个沉甸甸担子的她。 她的情绪莫名有些崩溃。 蓝韫宜,你要好好努力啊,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臣服在你的脚下。 就算没有他们又能怎样? 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这次寿宴的策划权。 至于蓝婉茹那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就让她等着吧。 她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先不管其他什么,带我去见我的师叔吧。” wap. /106/106746/27744996.html 第63章 蓝元昼张开双手,想要拥抱她 顾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也不想管自己还蹲在牢房里的哥哥了,一路陪着蓝韫宜去找她的师叔。 “韫宜姐,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这些狱卒可真是讨厌,眼见着你分了家,没了蓝府这个靠山,就变了态度,给你脸色瞧!” 她恶狠狠的朝着身边的胖狱卒呲牙咧嘴,把他怀里银子又重新塞到了蓝韫宜的怀里。 蓝韫宜感受着她柔软的小手热乎乎的温度,却是罕见的沉默了。 她该如何去解释狱卒对她从来就是这个态度,蓝府也从来不是她的靠山。 蓝韫宜顿了顿,又温柔的朝着她笑了笑;“蓉儿,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倘若你需要我的帮助,请尽管提!” 顾蓉不好意思的歪了头,笑着道:“若你能顺顺利利举办祖母的寿宴,那便是我最想看到的了!这简直就是三赢!” 顾蓉一路上絮絮叨叨,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回来这脏兮兮的监狱捞人。 原来还是因为她那纨绔的二哥顾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罪豫王府的人了,竟直接被豫王的亲卫扔进了京兆尹。 得罪了豫王,也没人敢随意把他放出来,只能等顾蓉眼巴巴赶来捞人了。 这才让她碰见了蓝韫宜。 “得罪了豫王府?”蓝韫宜挑了挑眉,罕见的对她的话产生了些兴趣。 “对呀,那豫王听说可是凶巴巴,神出鬼没的。”顾蓉飞速凑近的蓝韫宜的身旁,又小声了说了几句:“听说这些年豫王被陛下盯得可紧了,控制他的亲卫,打探他的手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我祖母说,豫王从前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奇人物,可这些年却没了消息,甚至都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倒是有点奇怪。”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十分好奇的望着她。 可惜顾蓉只知道这些,两人也已经走到了凌尘道人和蓝元昼所在牢房,便没再继续往下说。 蓝元昼远远的便听见了蓝韫宜的脚步声,激动的整个人在稻草堆上又蹦又跳。 “臭老头,我说过什么?蓝韫宜就是会来救我的,她虽然生我的气,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你看,我说的对吧?!” 蓝元昼的嘴角快咧到脸蛋了,他恨不得扒拉开凌尘道人的眼皮,让他好好瞧瞧。 凌尘道人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最近坊间流言四起,众人皆对蓝韫宜的身世指指点点,就连他平白无故走在路上,都会遭人辱骂,更别说蓝韫宜本人了。 他可听说,甚至有人让她滚出京城…… 可她还是来了——难道真的是为了蓝元昼? 他自问可没有那么大魅力,让别人在乎他这个臭老头的安危。 凌尘道人顿时有些失落。 而蓝元昼则是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就像一只猴子。 “哈哈,我赌对啦!韫宜还是放心不下我。你放心,臭老头,我会让韫宜把你也保出去——” “凌尘道人,你师侄来保你了,快快出来吧!” 蓝元昼的话音未落,便被狱卒的声音打断了。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牢房内的两人皆是一愣。 蓝元昼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蓝元昼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双手扒拉着牢房。 “跟你没关系,蓝韫宜把那个道士保释出来了。”狱卒有些不耐烦的道。 蓝元昼:???? 蓝韫宜居然保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叔,而没有去保他??? 为什么! 他看着凌尘道人掸了掸身上灰扑扑的道袍,施施然走出牢房,自己也想跟在他后面蹿出去,却被狱卒拦住了。 “对不起,蓝五少爷,蓝小姐只保了凌尘道人一人。”狱卒朝着他拱了拱手,又把牢门锁了起来。 蓝元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茫然的望向牢房外,便看见蓝韫宜拉着凌尘道人的手,对着他嘘寒问暖的。 就像是从前她每一次在牢房里找到他,会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 “韫宜——”他两只手抵着木柱子,努力的探出头去,低低的叫了她一声。 “你是不是还忘了我也在里面。我的病刚好,在里面会着凉……会发高热的。” 蓝元昼伸长的脖子,语气里藏着些低落。 “狱卒会告知蓝府五少爷您的情况,或许会有人来保释。”蓝韫宜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说完后,便带着凌尘道人走了,手上还提着他的酒葫芦。 凌尘道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韫宜,不要这样子说话好不好?五哥我害怕!韫宜,我知道错了,我这阵子很乖!我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 蓝元昼伸长了脖颈,努力探出头,扯着嗓子喊道。 可他眼睁睁瞧着蓝韫宜毫不犹豫的走了,就连脚步都不曾为他的话语停留。 “别走!蓝韫宜!求你别走!”蓝元昼瞧着蓝韫宜逐渐缩小的背影,内心的惶恐逐渐放大。 他像是逐渐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也逐渐丧失,他的眼眸逐渐变得猩红。 他向疯了一样的用肩膀撞向牢房的木门,企图将门撞坏,出去追到蓝韫宜。 “别走!别走!韫宜,五哥求你别走!求你跟五哥见一面!” “嘭——嘭——” 他咬着牙,用肩膀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木门。 整个木门都因为他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抖动着。 惨白的唇瓣渗出血丝,肩膀处的鲜血逐渐染红了他象牙白色的圆领衣袍,看着像是连骨头都撞断了,鲜血淋漓的,可吓人了。 “嘭——嘭——” 幽暗又矮小的的牢房里回荡着蓝元昼绝望的哀鸣,像一只垂死的幼兽,肉体与木门的碰撞声发出回响,整个监狱都悄悄噤了声。 凌尘道人和顾蓉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只有蓝韫宜听着蓝元昼凄厉的吼叫声,没有什么反应。 狱卒看着快塌的木门,又看着整个人像是快散架的蓝元昼,这虽是个纨绔,可也是蓝府的五少爷。 他看着蓝元昼失去理智的模样,颤着手找到钥匙,开了门锁。 蓝元昼一个踉跄,整个人从擦着地面飞了出去,可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蓝韫宜的方向跑。 若是他不跑,他害怕再也看不见了。 他双膝擦着地,一个滑跪就挡到了蓝韫宜的面前,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眼神却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小兔。 “韫宜,别走好吗?” 蓝元昼的双手打开,像是要阻拦她的离去,又像是要不顾一切的拥抱她。 蓝韫宜垂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鲜血淋漓的蓝元昼,缓缓停下了脚步。 可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 wap. /106/106746/27744998.html 第64章 你带着无用的忏悔,痛苦一辈子好了 顾蓉见着眼前的场景,急忙扶着凌尘道人走了出去。 牢房的过道里空空荡荡,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别走好吗?韫宜。求求你了……” 蓝元昼匍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拉着蓝韫宜的裙摆,双手发颤,他第一次这样惶恐,这样卑微。 他的心底隐隐浮现出一种不安的猜测——蓝韫宜会不会永远都不原谅他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觉得脚下的土地都要陷了下去,从前数万次的自我安慰和憧憬,在此刻却可能像是个笑话。 蓝韫宜的面容有些疲惫,她看着近乎遍体鳞伤的蓝元昼,那双静默的眼眸异常的冰冷,冷漠的让他心惊。 “好啊,我不走。可你又能说什么呢?”蓝韫宜上下打量着他,最后厌烦出了声,近日的疲惫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我——”蓝元昼怯生生的,看着蓝韫宜没有温度的眼神,却呐呐说不出话。 “你想说你错了?想叫我原谅你?”蓝韫宜语调幽幽,脸上带着些嘲讽,“还有吗?” “五哥从前不懂事,五哥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我后悔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韫宜,你再给五哥一次机会好吗?” 蓝元昼痛苦的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哭腔,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的,蓝元昼。如果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午夜梦回时感到心安,那你就带着你无用的忏悔,痛苦一辈子好了。” “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记得。现在我看见你,就能想起你把我推进湖里的那天,想起你恶劣的笑脸。”蓝韫宜扯了扯嘴角,眸子里看不见一点温度。 “不————” 蓝韫宜的话顷刻击碎他铸造已久的幻梦,他美好的幻想在一瞬间崩塌。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们都说只要我好好弥补,你就能原谅我。我们还能回去的对不对?你一定还能原谅我对不对?” 蓝元昼猛地摇着头,撕心裂肺的呜咽着,他从没有想到蓝韫宜会这样决绝,这样冷漠。 蓝韫宜用实际的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她从蓝元昼的手里扯出裙摆,从他血肉模糊的身旁绕了过去。 不带有一点犹豫。 蓝元昼绝望的跪在原地,猛烈的抽噎着,全身都在颤抖,他把头深深的埋到了自己的脖颈里,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 他好像永远失去蓝韫宜了…… 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 ————————— 几人走出牢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 京城的傍晚仍旧是张灯结彩的,似乎热闹非凡,可这样的热闹与蓝韫宜无关。 蓝韫宜面色苍白,裙摆带着血污,就连发髻都有些凌乱,似乎与整个京城格格不入。 街边仍有小孩传唱着那童谣,看样子似乎愈演愈烈,描述的也更加不堪。 街边的百姓回忆起最近纷纷扬扬的诅咒,皆是急急忙忙扯着小孩的手,绕着蓝韫宜走。 她的身边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真空圈。 蓝婉茹不愧是蓝婉茹,她轻而易举创造出来的谣言,轻飘飘的,却能压死一个人。 顾蓉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心疼和担忧。 蓝韫宜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 今天要多亏了顾蓉,若不是她,师叔根本不可能能这样轻易的被放出来。 和顾蓉分别后,蓝韫宜把师叔送到了青云观里,而自己又去了知味阁。 让蓝婉茹得意了那么久,是时候该让她尝尝被谣言反噬的滋味了。 似乎明天便是朝阳公主亲临五芳斋的日子? 她挑了挑眉。 夜深了,知味阁里除了李二牛,也没有其他伙计了。 他按照蓝韫宜的吩咐,买了许多红烛,正在店里等着她的到来。 而蓝韫宜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深夜。 她在李二牛耳畔低低说了几句,李二牛的看着手里的红烛,眼眸陡然亮了起来。 ————————— 翌日。 蓝婉茹为了迎接朝阳公主的到来,做了不少准备。 她按照秘方上所写的,花大价钱买来了冰块,制成酥山。 又命人将朝阳公主最爱的心经谱成曲子,聘请京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在阁楼吟唱。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歌声婉转,绕梁三日。 她还依靠蓝府和灵舒郡主的人脉,请来了不少人,准备凭借着今日的声势,隆重推出酥山,并一举夺得国公府寿宴的策划权。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五芳斋不比蓝韫宜的知味阁差。 她比蓝韫宜优秀,她的铺子也会将蓝韫宜的铺子狠狠踩在脚下! “小姐小姐,您邀请的那些公子小姐,都陆陆续续来了,他们的马车都在外边候着呢,要不要先把他们请进来?让他们瞧瞧我们的环境到底有多雅致!” 巧蝶在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兴高采烈的问道。 蓝婉茹制作酥山的手微微一顿,她沉吟了一会,又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先让他们在外边等等吧,我们等朝阳公主的座驾到了,再开铺子。”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天气这样炎热,让这些公子小姐干巴巴的等在外面,恐怕不好吧……”巧蝶有些犯难。 “热到了极致、渴到了极致,才会觉得冰冰凉凉的酥山美味不是吗?更何况蓝韫宜铺子开业的时候,不也是让那么多人等在外面?也不见人有怨言。”蓝婉茹道。 蓝韫宜铺子开业那日,她不肯自降身份去打探消息,在得知她一日赚了两千两后,又急火攻心昏了好几日。 她自然只看出个皮毛,觉得蓝韫宜把所有人拒之门外让他们干巴巴的等着,却不知道蓝韫宜往所有马车上送了清凉解暑的绿豆冰沙,还出了一副玄妙的对联供他们讨论。 他们为了这副对联争执不休,又为眼前免费的绿豆冰沙所赞叹,在马车上的日子比在家里过的还惬意,自然不会有人有怨言。 蓝韫宜还在街道上摆满了降温的冰块,可与今日炎炎的烈日不同。 烈日悬空,今日燥热的没有一丝风,蝉在树梢上撕扯着喉咙,发出嘈杂的嗓音。马车内狭小又闷热,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巧蝶听了蓝婉茹的话,半信半疑的望向窗外,看见那些公子小姐皆是汗流浃背的下了马车,总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众人的反应,可与蓝韫宜铺子开业那日,有些不同啊…… wap. /106/106746/27744999.html 第65章 牌匾泣血?? “蓝婉茹这是在干什么?好端端的请我来,还要我在门口等着?”奉天府府尹的公子李照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胖胖的身子艰难出了马车。 他身着一身织金交领长袍,这长袍却被他的汗水浸了个透,他面色涨红,头发凌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跟在他身后的扇风的小丫鬟,手里的扇子都快要扇出火花了。 他抬头望着大门紧闭的五芳斋,面上写满了不耐。 “听说今日朝阳公主也要来,蓝大小姐大概是要等朝阳公主来了,才开铺子。”小丫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李照叉着腰,看着身边同样是热的大汗淋漓的人,听见是久不露脸的朝阳公主大驾光临,默默噤了声,可心中还是存着些怨怼。 “从前知味阁也不是这样子的——在这样热的天,若是还能尝尝那酥山便好了。”他舔舔嘴唇,有些那味道,还有些留念。 “她的酥山是好吃,可你还敢去吗?空穴不来风,街边的童谣你可是听见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哇!” 旁边的公子风风火火的摇着扇子,插嘴道。 “不止是街边,最近我府里的庶弟也开始唱了起来。不得不说是真的玄,还有些古怪。若是没有个解释,恐怕还是没人敢去的。”李照转头道。 他刚说完,五芳斋的阁楼处便响起了泠泠的歌声,歌声空灵,听着像是佛经,倒真的洗涤了燥热的内心。 紧接着便是穿着丝绸的小丫鬟,将凉水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店内不止寻常的糕点,还有酥山,可以供君品尝。” 巧蝶笑着招待着在场的众人,这凉水是蓝婉茹在楼下众人皆怨声载道,才急急忙忙派她下来送的,也算是安抚的众人。 “这里也有酥山?”李照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此刻燥热难耐,手中的凉水也不如那日的绿豆冰沙,可好歹五芳斋有酥山呀! “是呢!我们铺子不仅有酥山,况且我家小姐出生时,天降异象,长大后潜心礼佛,不仅与朝阳公主交好,被誉为蓝府的小福星呢。日后还要举办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与那些晦气的扫把星可是不能比的!”巧蝶笑着道,声音洪亮,语气里带着自豪。 李照的眼眸腾的一亮,没想到蓝婉茹竟是这般吉祥的存在。 来五芳斋能吃到酥山,不用提心吊胆的,冒着被诅咒、粘上霉运的风险,还能沾沾蓝府小福星的喜气,何乐不为? 李照想着,痛痛快快饮尽了手里的凉水。 若是这酥山与知味阁的没差,他日后便要来五芳斋用膳了。 其余人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相比流言纷扰的扫把星,又是克父克母,又是八字不祥的,正常人还是喜欢能带来好运的福星的。 瞧见众人惊喜的反应,巧蝶内心更多了些底气和自信。 “朝阳公主驾到——” 没等巧蝶多说几句,远远的便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朝阳公主潜心礼佛,久不露面,一出门就来了这五芳斋。看来这蓝婉茹真是个福星,不然怎么能讨到朝阳公主的欢心呢?”人群中有人喃喃道。 众人皆是伸长了脖子,望着朝阳公主的轿撵款款走来,手上的扇子更是一刻也不停歇。 “这五芳斋的牌匾红的像血,听说是那觉悟法师亲自为她书写的,她可真有福。” 正值中午,烈日悬挂在苍穹的正中央,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五芳斋的黑底红字的牌匾,此刻更是鲜艳如血,引人注目。 “五芳斋”三个大字是蓝婉茹特地找庙里的高僧书写的。 觉悟法师最擅长书法,可世间少有他的真迹,世间权贵更无法撼动他分毫,就连朝阳公主想见,都不得见上一面。 蓝婉茹用着蓝泊简的名号拜访了他,才获得了这副笔力遒劲,笔走龙蛇的书法,她将起镌刻在檀木上,高悬于此,也是蓝婉茹最得意的地方。 今日朝阳公主答应走出深宅,亲临五芳斋,也不过是为了和蓝婉茹一起评鉴这副少见的书法。 殷红的字迹在烈日的照耀下尤为刺眼,那字像是活了过来,又像是在缓缓渗着血。 听见身边人这样说,李照的目光也随之向上望去,看见了传说中的那个牌匾。 “你说——这牌匾是不是在滴血啊?”李照眯着眼睛对着身边的小丫鬟说道,语气里带着些犹疑。 “别胡说!这是觉悟法师亲书的牌匾,牌匾怎么可能会泣血?泣血可是不祥之兆,这蓝婉茹是个福星呢!”身边的一个少爷眨巴眨巴眼睛,斩钉截铁的否定了。 李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挪到了朝阳公主的轿撵上。 朝阳公主此刻已经下了轿撵,她穿着朴素,却有着几分长公主的威势。 两个嬷嬷跟在她身后,手上持着团扇,正扑哧扑哧的为她扇着风,一刻也不曾停歇。 蓝婉茹急急上前迎接她。 “臣女参见公主,想问公主近来可好?”她亲亲热热的朝着朝阳公主行礼,看上去与朝阳公主极为熟稔。 “嗯,快快起来吧,有你手抄的佛经伴我左右,一切都好。带我看看觉悟法师的真迹。” 朝阳公主朝着她笑了笑,眼眸里是少见的神采。 众人瞧着蓝婉茹与朝阳公主相熟的模样,忍不住暗暗惊呼,心里更确定蓝婉茹是个小福星了。 朝阳公主是长公主,从前深得先帝宠爱,连皇帝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她会与蓝婉茹交好! 蓝婉茹感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心里是更得意了,她扶着朝阳公主走到了铺子门口。 抬头便是那块牌匾。 血红的字迹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散发着瑰丽的光芒。 “启禀公主,这就是觉悟法师的真迹。以觉悟法师,能保这牌匾百年不腐,听闻见到这牌匾的都是有福之人,能得佛祖保佑。” 蓝婉茹的话说的极好听,声音脆脆的,悦耳动听,伴着隐隐传来的佛经声,让朝阳公主都频频点头。 “不愧是觉悟法师,这笔力,入木三分,婉茹不愧是你,才能得如此恩典——” 朝阳公主仰着头,仔细欣赏着那副牌匾,语气里带着赞叹。 可她还没说完话,便觉得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滴到了她的脸上。 一滴,一滴。 朝阳公主眉头微微蹙起,只见身边人的眼神都带着惊恐。 就像是见到了鬼。 wap. /106/106746/27745000.html 第66章 公主,你脸上有血…… 公主身旁的两个嬷嬷皆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团扇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 蓝婉茹惊恐的瞧着朝阳公主的脸,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朝阳公主迟疑的开了口,一手捏着手帕想要擦拭自己脸上的液体。 “公主——长公主,你的脸上有血——有血——”公主身边的嬷嬷吓得浑身都在抖,磕磕绊绊道。 朝阳公主低头看着手上那张刚刚擦过脸的帕子,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帕子上沾满了血。 不止是脸上,鲜红的液体一滴滴的落了下来,落在了朝阳公主的脸上、身上,更是落得满地都是。 鲜红的液体在地上蜿蜒出一道诡异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字。 “死” “血——血——这血哪来的?侍卫!快来保护公主!!”公主身边的嬷嬷慌乱的叫嚷。 在场的众人见证了这一切,皆是哗然。 “是这个牌匾!是牌匾泣血了!!觉悟法师亲手书写的牌匾泣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在喊。 “地上有字,地上是个死字啊!” “这是诅咒,这是老天爷的诅咒!难道是老天爷要惩罚蓝婉茹了?” 李二牛趁乱混迹在人群中,也埋着头低吼。 阁楼的歌女此刻还不知街道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旧唱着幽幽的佛经。 刚刚听着还十分神圣、能够洗涤灵魂的梵语,此刻却低沉犹如地狱里的诅咒。 像是要勾走谁的魂。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幕,几乎乱成了一团。 蓝韫宜居高临下的站在知味阁的顶楼,目光幽幽的看着这一切,红唇微微抿起,表情没什么变动。 就像是一个无喜无悲的神明,俯瞰人间。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微微侧头,朝着身边的冯小轻声道:“好了,冯小,你现在可以去办第二件事了。” 冯小感受着蓝韫宜骇人的气场,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 嬷嬷搀扶着公主,像逃似的走到了铺子里,是一阵兵荒马乱。 朝阳公主站在店铺的正中央,看着门口清清楚楚写着的那个“死”字。 牌匾还在不断的滴着血,一滴滴像是滴在了朝阳公主的心头。 她最信鬼神。 朝阳公主的面色惨白,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像是要飞出来了。 她嬷嬷端来温水擦拭了她脸上的红色痕迹,然而浅色衣服上的却是无论如何都擦不掉了。 蓝婉茹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红色的液体,几人就像是从血泊里逃出来似的。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是一片空白。 “蓝韫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触怒神明!?” 朝阳公主尖锐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一切都清晰的传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街道上仍旧是熙熙攘攘围着看热闹、不怕死的人群。 他们原本都是蓝婉茹邀请来撑场子的,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观众。 蓝婉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朝阳公主浑身的“血渍”,她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公主,婉茹实在是不知道啊!这一定与婉茹无关,婉茹日日潜心礼佛,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触怒神明呢!” 蓝婉茹想都没想,直直跪倒在了朝阳公主的身前,哭得梨花带雨。 “若你真的潜心礼佛,还会开了这个铺子,来赚这些臭钱吗?这是觉悟法师亲书的牌匾,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情,才会让牌匾泣血,才会遭到天谴!!” 朝阳公主又气又怕,浑身都在颤抖,她水葱似的指甲一指,便差点划破蓝婉茹的脸颊。 蓝婉茹含着泪摇头,双手卑微的捏着朝阳公主的裙摆,语气里带着哭腔。 “不,公主,您知道我的,我日日抄写经文,二哥喜欢我,觉悟法师也夸我有福。就是因为我,才挡住了蓝韫宜的煞气,免得她危害苍生,公主——我对佛祖的诚意天地可鉴啊。” 朝阳公主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闭上了眼眸。 此刻街道上一片寂静,在场围观的众人没有人敢说话,也不敢错过五芳斋里发生的一切。 那幽幽的佛经也戛然而止,便让歌谣变得清晰可闻。 稚嫩的童音天真又无邪,话语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尖。 “八字不祥蓝韫宜——” “克死爹来克死娘——” “国师说她扫把星——” …… 明明蓝韫宜才是扫把星,明明蓝韫宜才克父克母,可他们在蓝韫宜的知味阁吃的好好的。 反观到了五芳斋,不仅热的大汗淋漓、头昏眼花,此刻还天降神谕…… 在五芳斋大门前书写了一个“死”字。 那可是觉悟法师亲书的牌匾。 众人神色各异,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里。 “既然蓝韫宜和蓝婉茹是亲姐妹,那克父克母的会不会是蓝婉茹?”人群中不知道谁低低说了一声。 “其实我也从未听闻国师说过蓝韫宜是扫把星,不过蓝婉茹出生时病重,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是蓝韫宜的降生才又让她活了过来。” “那她蓝婉茹算是什么蓝府小福星,这不就是蓝府扫把星吗?” “对对——这个我也知道,蓝婉茹活过来后,京城便有蓝韫宜是扫把星的传言了——” 街道上的一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可这一句一字却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朝阳公主面色苍白的闭着眸,沉默的听着街道上的童谣以及围观路人纷纷的议论,脸色晦暗不明。 “蓝婉茹……”她微微张开了眸子,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们议论的是真的吗?” 虽是疑问,可怀疑的种子却已经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不——不是!”蓝婉茹朝着朝阳公主的方向两步,两只眼睛肿胀的像是核桃,泪痕布满了整张小脸,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我日日诚心礼佛,祈求佛祖保佑您的玉体安康,诚心感动上天,觉悟法师才会亲赐这副牌匾。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蓝婉茹知道,若是这次遭到朝阳公主的厌弃,那就是坐实了她不祥的名头,日后想必举步维艰。 不行,绝不可以! 她必须让朝阳公主心软。 “殿下——婉茹自幼没有母亲,一直把您视作婉茹的亲生母亲,如果是婉茹心思僭越,招致上天惩罚,婉茹愿意日日跪在佛前忏悔!” 朝阳公主听了她的话,眸光闪了闪,也渐渐动了恻隐之心。 她垂眸瞧着眼泪汪汪的蓝婉茹。 夏天的衣裳料子很薄,她不顾一切的膝行到自己面前,膝盖尖锐的石子磨破了皮,在地上拖曳出了两条血印子。 是啊,一个笃信佛法、一心向善的孩子,怎么可能克父克母呢? 如果——她是真的笃信佛法的话。 wap. /106/106746/27745002.html 第67章 昭阳公主的怒火 蓝婉茹看着朝阳公主逐渐放松的面容,便知道她有些心软,此刻膝盖的刺痛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她的大脑被狂喜所占据。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却又听见朝阳公主淡淡的声音。 “若你真的日日为我的身体祈祷,我会很感动。那你现在便先念一段《地藏经》,为我祈福吧。正好刚刚我受了冲撞,也受了惊吓。” 朝阳公主低垂着头,慢条斯理的看着蓝婉茹的脸。 这是她给蓝婉茹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她真的潜心为她祈福的话。 可蓝婉茹的大脑却嗡得一声响。 她,根本不会。 从前送进公主府的经文是她命令蓝韫宜抄写的,在蓝韫宜走后,她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巧蝶。 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哪里有时间去念那些纷繁复杂的经文呢? 她颤抖着看向朝阳公主的脸,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恐,而没有丝毫血色。 昭阳公主读懂了她的意思,眼神突然锐利的起来,像冷箭似的刺向蓝婉茹。 朝阳公主虽闭门不出,前半辈子却也是在后宫里厮杀过的,她自然看透了蓝婉茹的意思。 苍白的嘴唇再次抿成一条直线,朝阳公主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胸口猛烈的起伏暴露出她的盛怒。 “啪叽——”一声。 “蓝婉茹,你太令我失望了。” 她在众人面前猛地扇了蓝婉茹一个耳光,扯过蓝婉茹攥在手里的裙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蓝婉茹被朝阳公主扇得偏了头,嘴角渗出血丝,她呆呆的跪在原地,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提线木偶,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完了……一切都完了。 在诡异的沉默中,蓝婉茹的眼前一片黯淡,她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天旋地转。 ——————— 街道上围观的人群还未散,蓝婉茹邀请来的全都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 富人闲来无事,便最喜欢谈资和笑料。今日在五芳斋发生的一切,想必不到明日,就能像风吹过芦苇荡似的,传满了京城。 巧蝶看着失魂落魄的蓝婉茹,顶着众人火辣的目光,急急跪倒在了蓝婉茹的身前,对着她低声安抚。 “小姐——小姐——咱们还有酥山呢!您要快点振作起来啊,别让他人看了笑话!” 蓝婉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眼神空洞,手指微微动了动。 “没有朝阳公主,我们还有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还有珍妃娘娘,和陛下呢!”巧蝶有些着急的摇着蓝婉茹的手。 “今日朝阳公主正在气头上,赶明儿我们去给她道歉,要来觉悟法师的墨宝为她送去,她与您相识、相交近五年,怎么可能因为一次生气就再也不理你了?” 蓝婉茹听了这话,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她扶着巧蝶的手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还有国公府夫人的寿宴……还有珍妃娘娘的门路,还有酥山呢!”蓝婉茹嘴里念念有词。 “今天的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我一定要查出真相,告诉他们我不是扫把星——蓝韫宜才是!” 蓝婉茹的话里带着委屈的哭腔。 看着蓝婉茹重新活络了起来,巧蝶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了心。 “你快些将消息传出去,就说是因为蓝韫宜惹恼了上天,才让牌匾泣血,又因为我为蓝韫宜苦苦哀求,昭阳公主才会怪罪于我……”蓝婉茹急忙吩咐巧蝶道。 她必须把所有的问题都怪罪在蓝韫宜的身上,才能保住她蓝府福星的名头。 “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只要等国公府的老夫人允许我为她举办寿宴,今日牌匾泣血的谣言就能够不攻自破。我必须赶在蓝韫宜之前获得寿宴的策划权!” 蓝婉茹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有了主心骨,她急匆匆的站起了身,肿胀又惨白的小脸狼狈不堪。 不过她再次充满了斗志。 —————————— 蓝婉茹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又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带着食盒来国公府找了二房的夫人杨云英。 杨云英的父亲职位不高,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在京城这个落下一片叶子能砸准皇亲国戚的地界,只能算是个小门小户。 不过杨云英实在是生的美丽,让国公府的二老爷一见钟情,这才能当上二房的正房夫人。 她比顾蓉大个十岁,先是生了一个女儿,近几年又是生了儿子,虽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却与顾蓉不是很对付。 杨云英生的美丽,眼皮子却浅,蓝婉茹不过给她送了几次五芳斋的限量糕点,她便把蓝婉茹当成了亲生姐妹,不过这也省了蓝婉茹再找门路接近国公府。 两人见了面,又亲亲热热的寒暄了几句,蓝婉茹便不着痕迹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里的食盒,交代了此番的来意。 “从前给姐姐送来的糕点可还合胃口?近日五芳斋新研制了酥山,听闻姐姐和老夫人都喜欢吃甜食,便想着给您送来了。” 蓝婉茹热情的搂住了杨云英的手腕。 杨云英听闻“酥山”二字,眼睛便亮了起来,想着前些日子顾蓉在她面前炫耀那酥山是如何美味,想必就是眼前这物。 “真是巧了,我刚打算带魏哥儿去看看老夫人呢,正好能一起去!” 她忙不迭的道,不着痕迹的往蓝婉茹的食盒里瞟了瞟。 两人带着顾魏往顾老夫人的院子里走,蓝婉茹不曾料到此行会这样顺利,原以为见了顾老夫人,寿宴的事情就能是十拿九稳。 可她却猝不及防的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见到了她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顾蓉和蓝韫宜。 顾老夫人坐在榻子上,似乎正与她们俩相谈甚欢。 蓝婉茹的心紧了紧。 街上的童谣沸沸扬扬,已经传了好几日,想必已经传到了老夫人这里,她在众人眼中早已是个不祥之身。 她怎么会在这里? wap. /106/106746/27745003.html 第68章 蓝婉茹的衣裳 蓝婉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身上穿着鹅黄色的袄裙,远远的看着便十分引人注意。 就连往日调皮捣蛋的魏哥儿,看见这明晃晃的颜色,都忍不住亲近蓝婉茹,进门前还哭着嚷着让她牵着手。 那正是她从蓝崇洲手里要来的那件衣裳,除了衣服有些不合身外,其余一切都好。 布料、做工一切都是一等一的,衣裳的裙摆处还绣着活灵活现的白兔,她还特意发髻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用红色的缎子缠着。 “婉茹见过老夫人,前几日便念着老夫人的身体,今日想着老夫人您得空,便想过来看看,希望不会叨扰到老夫人。” 蓝婉茹将手里的食盒递到了巧蝶的手上,笑盈盈的朝着顾老夫人行了一个礼。 “快起来、快起来!今日大家都赶了趟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顾老夫人端坐在榻子上,笑眯眯的道。 她虽然年迈,但精气神看着极好,看上去倒是极好相处。 顾蓉听着她矫揉造作的嗓音,有些嫌恶的撇了撇嘴,蓝韫宜早已习以为常,倒没什么反应。 等她们二人落座,杨云英便急不可耐的对老夫人开口了:“蓝家大姑娘想着您呢,为了见您还特地穿上了她最宝贝的衣裳,就连魏哥儿见了都喜欢得紧。” 杨云英瞧着顾蓉的模样,便知道她和蓝韫宜也是为了寿宴之事而来,这怎能不让她感到心急? 蓝婉茹可是跟她说了,若是老夫人能够允了她去办这寿宴,她便能一笔辛苦费。 蓝婉茹家大业大,五芳斋又日进斗金,一笔辛苦费对她来说可不小呢! 老人家办寿宴,最图什么?当然是图个吉利、图个光彩。 她可听说了,这件衣裳可是未来武状元绣给自家亲妹妹的,能让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为自家妹妹绣衣裳,蓝婉茹可是千古第一人呢。 若是能让老夫人知道这蓝婉茹在家如何受宠,恐怕让她来承办这个寿宴,也算是国公府面上有光。 果然,老夫人有了兴致,她微微转过头,正眼瞧着蓝婉茹身上的衣裳:“这件衣裳颜色好,料子也好,穿起来显得人精神极了,但让蓝家小姐这样宝贝——可是有什么来历?” 听了顾老夫人的话,蓝韫宜也往蓝婉茹的身上看了看,便看见她羞答答的低垂着头,宛若一个大家闺秀。 再瞧她身上的这件衣裳,鹅黄色的袄裙、裙摆处绣着活灵活现的小兔……这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呃,这不是蓝崇洲给她绣的那件衣服吗? 还被她直接扔在了地上…… 若是没错,这件衣裳的袖口处还被绣上了“韫宜”两字。 蓝韫宜挑了挑眉,她的目光突然有些复杂:她没有想到蓝崇洲是这样的人,她不要的衣服,他竟转手送给了蓝婉茹。 这是把她当成垃圾回收站了吗? 也不知蓝崇洲转送给蓝婉茹的时候,有没有袖口绣上的“韫宜”两字拆掉? 蓝婉茹感受着众人的打量,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这件衣裳她是第一次穿,竟不知道尺寸是小了那么多,她骨架有些大,穿起来倒有些难受。 不过她心里却是十分得意,这就是她今日把这件衣裳穿出来的原因。 终于问到这里了! 她听到自己想要的问题,笑逐颜开。若是老夫人能看在她四哥的面子上,那她简直是不费吹飞之力! 她用帕子掩着唇,微微笑了笑,两颊蹿上了飞霞:“不怕老夫人笑话,这衣裳是我四哥亲自为我绣的,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穿,想着今日要来见老夫人,才把这件衣裳拿了出来。” “这件衣裳是蓝崇洲为你绣的?”顾老夫人微微提高了音量,显然是有些诧异。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但是这是真没见过。 蓝府的诸个兄弟虽无父无母,可皆是声名在外,蓝崇洲也是如此。当初他不过十五,便随着兄长上了沙场,临危受命,赶走北地的胡虏,将启国的边境北移两百里。 回京后却不居功,不仅辞了功名,反而在陛下面前立下誓言,发誓不靠兄长,要靠自己的本事加官进爵。 因此他也成为陛下最为看好的武将,更是笃信他是未来的武状元。 可就算是这样的蓝崇洲,竟有这般铁汉柔情的一面,放下了佩剑,拿起绣花针给自己的亲妹妹绣衣裳? 这裙摆上的小兔子活灵活现,她起初还以为是什么顶级的绣娘绣的呢。 顾老夫人不免对蓝婉茹高看了一眼,望向蓝婉茹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是呢!这衣裳是咱们未来的武状元绣的,前几日还在京中传成了一道佳话,京中的小姐们纷纷效仿婉茹,喜欢鹅黄色,史无前例的让穿鹅黄色的衣裳成了一种潮流。” 杨云英笑着夸道。 随后她话锋一转,看向了蓝韫宜,有些不怀好意的道:“昨日我经过蓝二小姐铺子的时候,也看蓝二小姐穿着鹅黄色的衣裳。难道你的四哥光给婉茹绣了,没有给你绣吗?你也要跟其他小姐似的,模仿她?” 她虽是笑着,可却是话里藏针。 蓝韫宜瞧着蓝婉茹身上那件眼熟的衣裳,听了她的话倒觉得有些好笑。 她淡淡一笑,眸子里没有半点恼意,开口道:“我穿鹅黄色的衣裳纯粹是因为我喜欢,倒是与她无关,我与蓝府分了家,他此刻已经不能算是我的四哥了。” 杨云英认为蓝韫宜就是在强撑,于是又道:“那也是,早就听说你不得你哥哥们的宠爱,他没绣衣裳给你,你也一定习惯了。” 蓝婉茹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里是更加得意了,嘴上却是劝和:“也没有啦,韫宜虽然从前不乖,可哥哥们还是一视同仁的。” “你!”顾蓉瞪大了眼睛,重重的拍了桌子,为蓝韫宜感到不平,便冲着杨云英开了口,说话像个炮仗。 “我倒是不知道叔母喜欢做长舌妇,不止背后挖苦府里人,当着客人的面也要讲上两句,魏哥儿四五岁了,还大字不识一个,原来都是嫂嫂教得好!” 杨云英被顾蓉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她刚想要反驳,却见蓝婉茹身边的魏哥儿急急为自己的娘亲开了口。 “魏儿认识字!阿姐不要乱说话,魏儿认识很多字!”他冲着顾蓉撅起了嘴巴,童声脆脆的。 “好哇,你倒是告诉我你认识了什么?指出来给我瞧瞧,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顾蓉冷哼一声,顾老夫人的院子里没怎么挂字画,就算是顾魏真的认识字,一时半伙也找不到东西来证明。 “我当然认识!”顾魏被顾蓉气的急红了眼,一手指着蓝婉茹,脆生生开口道:“我认识这个姐姐袖口上的两个字!” wap. /106/106746/27745005.html 第69章 你的八字被二哥说过几句不好的话 蓝婉茹的袖口? 众人皆把目光转向了蓝婉茹的身上,蓝婉茹自己也呆了呆,心下顿时生出了些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件衣裳,因为来时时间仓促,她都没有仔细瞧,就把衣裳穿在身上了,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字。 “投机取巧!人家的衣服上自然绣着人家的名字,好啊你这个顾魏,不仅大字不识,小小年纪就用些旁门左道!”顾蓉先发制人,双手环胸挑了挑眉。 她早就看杨云英不爽了,连带着这个调皮的堂弟也不爽。 顾魏瞬间瞪大了眼睛,虎头虎脑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他气鼓鼓道:“我没有!我真的认识!她袖子上绣的是韫宜两字!这么难的字我都认识呢!” “韫宜?”众人嘴里暗自念叨了几声,眼睛不约而同的往蓝婉茹的袖口瞟。 蓝婉茹急急攥住了自己的袖口,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她刚刚趁着两姐弟斗嘴的时候,偷偷低头往袖子上一瞧,上面真的写了方方正正的两字。 “韫宜” 在场的众人皆是人精,看着蓝婉茹惨白的脸色,又看着她攥着袖口的手微微颤抖,也瞬间明白了顾魏刚刚所言非虚。 顾蓉看着蓝婉茹惨白的脸色,笑得连她的杏眸都眯了起来,她歪着头看着顾魏,继续开口:“我可不信你说的话,蓝婉茹的衣裳可是她四哥绣给她的,按你这个说法,难不成她身上穿着的是韫宜的衣裳?” 顾魏本就是个虎头虎脑的熊孩子,又一向不喜顾蓉。 此刻被她一激,气的胸口都起伏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到了蓝婉茹的身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扯着她的袖子,朝着所有人嚷嚷:“呜呜呜呜,她袖口上真的绣着韫宜,我真的识字,我没有瞎说!” 蓝婉茹被他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双手无力的扯着顾魏的手,嘴唇是煞白煞白的:“没有——没有,想必是魏哥儿看错了罢。” 四哥竟给蓝韫宜做衣裳?她身上的这件衣裳竟是蓝韫宜的?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低贱的蓝韫宜能受到四哥做的衣裳?四哥为什么会突然改了性子? 从前四哥不是最喜欢她的吗?从前四哥不是最看不上蓝韫宜吗? 蓝婉茹突然有些惶恐,只觉得什么东西偏离了她的掌控。 蓝韫宜却没有接过她的话头,她坐在位置上朝着众人笑了笑,慢悠悠开了口。 “魏哥儿向来聪慧倒是不可能看错。分家后蓝家的四少爷却是给我送过一件衣裳,虽是我喜欢的鹅黄色,也绣着我喜欢的小兔,可到底是分了家,我也没收。或许是蓝大小姐生性节俭,看不得自己哥哥的一番心血被我辜负,才拿了去,连袖口的名字都舍不得拆。” “倒是我做了坏人,好端端的浪费了这件衣衫。” 蓝韫宜这话说的极妙,直接肯定了这件衣裳是自己的,又给蓝婉茹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是蓝婉茹捡了蓝韫宜的衣服穿还出来炫耀。 而杨云英刚刚的那番话,此刻想来是更觉得可笑。 顾蓉听了更是合不拢嘴了:“祖母,我从前生性铺张浪费,今日才发现还需向蓝大小姐多多学习呢。” 顾老夫人看着蓝婉茹紧紧咬着的嘴唇,蓝婉茹刚刚进退有礼的形象荡然无存,她在心里摇了摇头,面上却不显,仍旧是清了清嗓子,打着圆场。 “蓉姐儿,你刚刚不是说带了些吃食吗?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分分罢。” “诶,好嘞!这些吃食是韫宜做的,特地想到了祖母呢!”顾蓉语调轻快,和蓝韫宜相视一笑。 这便是蓝韫宜来国公府的真正目的,此刻才算是进入了正题。 蓝韫宜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食盒,里面不仅装了酥山,还有蛋糕,白瓷碗外用冰块冰镇着。 原本是顾蓉想给顾老夫人一个惊喜,把蛋糕放在寿宴上再呈给她,可现在是来不及了。 蓝韫宜打开食盒的盖子,随着她的动作,食盒里缓缓飘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 白雾散去后,整个花厅的温度都变得低了些,在炎炎夏日解了暑气,众人不约而同的长吸了一口气。 蓝韫宜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端出了蛋糕,一阵奶香扑鼻,众人伸出头往里瞧,便看见了蓝韫宜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寿桃模样的蛋糕。 蛋糕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下面还铺上了两片栩栩如生的绿叶,寿桃的尖尖红红的,一遇上热还沁出水汽,看上去倒像是真的。 “我的老天爷呀,这是真的桃子?”顾老夫人活到现在,再次被刷新了认知,她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走到了蓝韫宜的身前,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瞧着那个寿桃。 可当她凑近了,便能闻到明显的奶香,能看见细密的奶油上还有小小的孔。 “回老夫人的话,这是用鸡蛋、牛奶等东西做出的甜食,因着老夫人的寿辰将至,韫宜特地把它做成了寿桃的模样。” “不只是蛋糕,就连酥山,我也做成了寿桃的模样。”蓝韫宜朝着顾老夫人微微一笑。 蓝婉茹坐在位置上,听着蓝韫宜的话,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她两眼发直,坐在凳子上犹如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也不动,像是被人勾走了魂。 蛋糕……蛋糕…… 她怎么不知道蓝韫宜还会做蛋糕? 知味阁出名的不就是酥山吗?又从哪冒出来了蛋糕?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酥山也能做成寿桃的形状? 原本精心准备的酥山,此刻藏在食盒里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不行,她今日已经得罪了昭阳公主,不能再失去寿宴的策划权了,不然压在她身上的不祥的名头,就再也洗不掉了。 她决不能让蓝韫宜超过自己! 蓝婉茹想着,双手搅着帕子,轻轻开了口:“从前还担心妹妹被街边的流言困扰,害怕妹妹会因为那些话一直想不开,没想到妹妹还能研制出与我相同的酥山,还能研制出蛋糕。” “其实我也是相信妹妹的,我们兄妹八人自小相依为命,哪里来的克父克母的谣言呢?他们也太坏了些,竟还说你是扫把星……不过是你的八字被二哥说过几句不好的话,他们怎么能以讹传讹传得那么难听……” “不过现在看你没事,那便一切都好了!”蓝婉茹说完,脸上挂起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真的为蓝韫宜感到担忧。 顾老夫人听到这里,原本要去接过蛋糕的手,猛地一顿。 wap. /106/106746/27745006.html 第70章 损了阴德 蓝韫宜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蛋糕重新放回了食盒里,垂眸看着蓝婉茹。 “莫须有的流言是可怕,但比流言更可怕的是人心。” 蓝韫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道:“韫宜就在这里多谢蓝大小姐的关怀了,毕竟我能如此坚强,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蓝韫宜的声音无波无澜,说的话却是十分真挚,不知情的人都要被她们的姐妹情感动了。 只有蓝婉茹看着蓝韫宜冷若冰霜的眼眸,眼底的阴霾像是来自地狱,她的指尖不自觉的颤了颤。 “呀——婉茹说的有道理,娘,您这蛋糕还是别吃了吧,空穴不来风,坊间的那些流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婉茹都说了,就连国师都说蓝韫宜的八字不佳,蓝府的父母也……确实是被她克死了。” 杨云英得到了蓝婉茹眼神的暗示,接着她的话劝道,只是说到此处的时候她微微顿了顿。 “呵呵,坊间的流言你也信?你可是官宦人家出生,不是在村口磕瓜子的大娘!”顾蓉用冷眼剜她。 杨云英早就习惯了顾蓉的冷眼,她无惧的开口道:“什么坊间的流言,这可是上天的神谕!就连魏哥儿最近都念叨着那可怕的童谣呢,我听着都觉得心慌。” “魏哥儿也在念叨这个童谣?”顾蓉蹙了蹙眉,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 原本眼巴巴望着食盒里寿桃的顾魏,听见有人提到了他,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对对,魏儿——魏儿会这个童谣!” 他真的好想吃,把这首童谣背出来了就能吃那个蛋糕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就在众人面前歪头歪脑的背了出来:“八字不祥蓝韫宜,克死爹来克死娘,国师说她扫把星,霉运绕在她身旁,进了她的知味阁,肚子疼的哇哇——” 随着顾魏天真的嗓音,脆生生的,一字一句的响彻了整个花厅,顾老夫人的脸色也缓缓的沉了下来。 她从前是有听过蓝韫宜命格不吉利的风声,被蓉姐儿哄着骗着,她还又见了蓝韫宜一面。 可如今亲耳听见这童谣,感受就更不一样了,她是再也忍不了了。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个死字,也变得更信命,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寿宴?无论如何是要讨个吉利的。 “够了!”顾蓉尖叫道。 “你再如何叫,也不能改掉蓝小姐的命格呀,顾蓉。” 杨云英阴阳怪气道。 “那牌匾泣血呢?蓝婉茹再如何说,都不能掩去她因为惹怒上天,让觉慧法师亲书的牌匾在昭阳公主面前泣血!你说她到底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被昭阳公主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她知道杨云英讨人厌,却不知道她是这般讨厌人! 顾蓉狠狠的瞪了杨云英一眼,把上午发生在五芳斋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就让大家一起发烂发臭吧! 杨云英被她的话堵了堵,喉咙梗了半晌说不出话。 “还有,叔母你最好管管魏哥儿,他再如何说也是国公府的少爷,你怎可将他带到市井,任由他去念叨那市井的谣传?这市井俚语出自国公府少爷之口,真是丢了国公府的脸!”顾蓉硬生生呛她。 顾蓉讲到这里,顾老夫人并没有阻止,明显是默许了顾蓉的话,杨云英出生小门小户,很多时候做事都带着些市井气,她怕连带着魏哥儿也跟着她变得市井了起来。 杨云英受了这冤枉,猛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她急着反驳。 “我可没有把他带去市井,这话不止魏哥儿说,我听说其他府里的少爷小姐也莫名其妙念叨着童谣!京城的小孩子都不约而同的念叨这童谣,这说明什么?这是神谕!蓝小姐就是八字不佳,小孩才会梦见这些东西。” 蓝婉茹听闻杨云英的话,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她只吩咐巧蝶教会街边的小孩、小乞丐去传唱这些童谣,竟不想这同样竟传播的如此之广,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孩也学了过去。 这正是天助她呀! 蓝韫宜恐怕再也翻不了身了——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宦世家。 她将永永远远是个晦气的存在! 蓝婉茹想到这里,都快要乐疯了。 蓝韫宜却在此时不慌不忙的出了声,她恭恭敬敬的朝着顾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又毫不避讳的向她解释清楚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实不相瞒,韫宜深感其扰,不只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童谣耽误了我、耽误了铺子里的生意。我更害怕原本天真纯粹的稚童,遭到有心之人的利用,成了坏人手里的一把利刃,损了阴德,没了祖上的福报,这就不好了。” 老夫人听见“损了阴德”几字,缓缓坐直了身子。 “因此韫宜请求老夫人,能允许韫宜问清楚这件事情。与其猜测童谣的由来,倒不如直接问问当事人来的好。小少爷聪慧,又极有灵性,想必从他的嘴里是能问出几句话的。” 蓝韫宜规规矩矩的跪在顾老夫人的面前,给她磕了一个头。 “韫宜自幼无父无母,此刻又与蓝府分了家,实在是身无所依,只能求老夫人垂怜。” 蓝韫宜讲到这里的时候,不自然的顿了顿,声音似乎都发着颤。 顾老夫人看着蓝韫宜跪在自己身前,老老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的模样,眼底有些湿润,心下也生了些怜悯,她从榻子上起来,扶住了她。 “不过是问魏哥儿些话,不必行此大礼,其余的我帮不了你,此刻魏哥儿在这里,你想问就问吧。” 蓝婉茹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听着蓝韫宜的求情,心里是更有底气了,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得意的笑了笑。 对着蓝韫宜接下来的动作,全然的不在意。 她只叫人给街边的小孩传播童谣,可没有让她教府里的这些公子小姐,他们一定是听了街边的风言风语,自己学了去。 这回蓝韫宜可打错了算盘,她不止问不出什么,还会将她八字不佳、克父克母的事情板上钉钉。 毕竟谁也没有教过魏哥儿不是吗? wap. /106/106746/27745008.html 第71章 启禀皇后、彻查此事 她坐直了身子,冷眼看着蓝韫宜能问出什么东西。 只见蓝韫宜微微蹲下了身子,将视线与魏哥儿的视线持平,魏哥儿见蓝韫宜这样严肃,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有些紧张。 蓝韫宜用她冰凉的手握住了魏哥儿的手腕,温温柔柔的问了一句:“魏哥儿想吃蛋糕吗?” 听见这话,顾魏现在倒是不怕了,急忙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那姐姐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蓝韫宜对着他笑了笑,“这个问题关乎姐姐的清白,也关乎你娘亲,她现在被人说把你带到了市井,让你学会了些不好的话——” “没有带去,没有去市井!”魏哥儿听见自己的母亲被怀疑,急忙的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会唱那个童谣的啊?”蓝韫宜继续问。 顾老夫人微微倚在榻子上,看着蓝韫宜对着魏哥儿循循善诱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她这副临危不乱的气度,这副循循善诱、恩威并施的模样倒实在是少见,有许多当了几年家的祖母也做不到这副样子。 至少她在蓝韫宜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做不到她这样的,更何况她还未成亲。 不愧是蓝府出来的孩子,适合当家。 只是可惜了,除了命格,她一切都好……可单单因这命格,就可以否定她的一切。 魏哥儿听了蓝韫宜的问题,又转头看了一眼杨云英,杨云英正打算对他比嘴型,可他的注意力又被蓝韫宜吸引了去。 “只有说真话才能帮到娘亲,才能吃到蛋糕哦。”蓝韫宜蹲在他身前,一动不动的直视着他的眸子。 魏哥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在表弟家里——在表弟家里听见的。” 顾魏的表弟家,也就是杨云英的娘家,想必那就是杨云英带着他回娘家的时候,听见的。 “然后呢?” “有一个叔叔,他有好多糖,说只要我会唱这首童谣,就能把糖糖给我们,唱得越多,能吃到越多!” 顾魏想起那糖果的滋味,就忍不住流了口水。 童声脆生生的,带着一份天真,却响彻了整个花厅。 花厅里陡然沉寂了下来,顾老夫人有些诧异,随后眸子变得幽深起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上的气场也冷硬了起来,就连杨云英自己都愣了愣。 “那叔叔长什么样,小顾魏还记得吗?”蓝韫宜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嘴角微微勾了勾。 这就是她叫冯小教会官宦人家的小孩唱童谣的目的。 在声名显赫的顾老夫人面前,清清楚楚的解释了这件事情,比其他无谓的解释来得更有力。 当她成为了切切实实的受害者,那背后的主谋也就更加引人遐想了。 蓝婉茹既然想犯贱,那她就成全她,再顺水推舟的助她一臂之力。 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家的孩子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控、被人利用,成了坏人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那坏人就会被千夫所指。敢问她能承受万家的怒火吗? “不知道……”顾魏搅着两根手指头,看着食盒里的蛋糕,眼神放光。 蓝韫宜摸了摸他的脑袋,把蛋糕端给了他,她准备了许多寿桃蛋糕,本来就有顾魏的一份。 蓝婉茹看着眼前的一切,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裳,背后已经是冷汗森森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根本没让巧蝶去教他念歌谣! 而在另一侧,蓝韫宜对着顾老夫人又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温声开口道:“想必刚刚老夫人您也听见了,是有人趁着大人不备,特地教唆魏哥儿念这首童谣。想必其他府里的小姐少爷,也街头坊间的小孩,也都是被这人教会的这歌谣。” “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你!”顾蓉瞪大了眼睛,还没等蓝韫宜说完,就义愤填膺的开了口。 “一定是有人嫉妒你铺子的生意红火,才出了这样下三滥的主意,不只是要毁掉你的铺子,还要毁掉你!” 蓝韫宜没有说话,她垂眸沉默的片刻,随即缓缓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些许悲伤。 她朝着老夫人轻声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又不得兄长疼爱,被污蔑、被构陷之事常有,韫宜早已习惯了。我的清白不要紧,只是这件事的背后之人,竟利用无辜的稚子,达成她的阴谋,简直是其心可诛!” 原来刚刚说的那命格全是无稽之谈。 蓝韫宜这副不争不抢、温温柔柔的模样让顾老夫人看着有些心疼,可她的话让老夫人是更生气了,顾老夫人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 好啊,竟然有人敢用她国公府的孩子做棋子! “好丫头,你可知这幕后的凶手是谁?是谁与你有仇,要毁你名誉?”老夫人郑重的走到蓝韫宜的面前,拍了拍她的手。 蓝韫宜抬头,清澈的眸子定定的看了蓝婉茹许久,蓝婉茹双手握拳,咽了咽口水。 “韫宜不知道。” 看着姐妹二人的反应,老夫人皱了皱眉。 蓝婉茹这才松了一口气。 “呵呵,还能有谁?谁在这件事情上获了最多利,谁便是幕后主谋呗。”顾蓉冷笑了一下,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了蓝婉茹。 “若真是有人要陷害妹妹,那可是太气人了……可小孩子的话终究是当不得真……”蓝婉茹呐呐的开口。 “我可听说韫宜姐的知味阁闭门第二日,五芳斋便是门庭若市,还不知从哪偷来了所谓的酥山,竟和韫宜姐的一模一样。若不是你做得太过,触怒上天惹得牌匾泣血、公主勃然大怒,恐怕你现在都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顾蓉凉凉开口。 “顾小姐怎可瞎说!?”蓝婉茹仍旧是强撑着,双手搅着帕子,提高了音量。 反正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来一个死不承认便好了。 顾老夫人把她们你来我往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若这真的是她们蓝家的家务事,那她也是不好管的,虽涉及到许多官宦人家的子弟,可蓝婉茹一向是受宠,蓝府的兄弟几个也都是位高权重、不好撕破脸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蓝婉茹看着柔柔弱弱的,心思竟这样恶毒,能做出这些事情,为的是陷害自己的亲姊妹。 她刚想着,却见自己身边的蓝韫宜又是跪倒在了自己的身前。 “此时牵连甚广,不止涉及国公府,更是涉及其他官家子弟,这次吃的是糖,下次吃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所以韫宜恳请顾老夫人可以禀告皇后娘娘,彻查此事,不止还韫宜的清白,还能保障府中孩子的安全!” 蓝韫宜掷地有声。 牵连甚广,涉及官家子弟…… 禀告皇后?彻查此事? 听见这话,蓝婉茹终于是撑不住了,她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晃了晃,一个没坐稳,就从凳子上跌了下去,脸色变成了惨淡的灰白。 wap. /106/106746/27745586.html 第72章 蓝韫宜得到寿宴筹划权! 吓到了吗?就是说给你听的。 蓝韫宜余光瞥见蓝婉茹又惊又怕的模样,在心底微微一笑。 顾老夫人不会为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她和蓝府撕破脸,毕竟魏哥儿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况且老夫人与珍妃娘娘交好,更是不可能去将这件事启禀皇后,要求她主持公道。 她这话,只是说给蓝婉茹一人听的,好让她先露出马脚,再让顾老夫人对她心怀愧疚,答应了这策划寿宴一事。 毕竟蓝婉茹自幼在兄长的庇护之下,虽心思狠毒,却也心无城府,胸无点墨的,想必想不到这么远。 那就让她来教蓝婉茹做人。 她蓝韫宜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点蓝婉茹早该知道的。 果然,顾老夫人瞧着蓝婉茹大惊失色的模样,脸色是更沉了几分。 她亲昵的扶起蓝韫宜的身子,又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手:“此事仅凭魏哥儿的话,恐怕是难以彻查……” 听到这里,蓝婉茹的脸色缓了些。 对嘛,无亲无故的国公府老夫人,她是不可能会站在蓝韫宜这边的,也不可能为蓝韫宜伸冤。 “不过我会告知国师,让他为你主持公道,尽管是分了家,可这事还是他来处理较为妥当。也是要让他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她的声音沉沉,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蓝婉茹猛地攥紧了裙摆,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认定是她在幕后搞的鬼,还要把这件事告诉二哥! 可她根本没有让巧蝶去教会魏哥儿这所谓的童谣! 如今昭阳公主因为牌匾泣血的事情,已经厌弃了她;此刻的国公府夫人眼看着又是要为蓝韫宜撑腰的了,若是二哥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简直是不敢想。 “韫宜全凭老夫人吩咐。” 蓝韫宜微微低下头,轻声应道。 蓝婉茹听见这话,恨得牙痒痒,只觉得屁股下的凳子都塌陷了下去,她瞧着蓝韫宜装的人畜无害的模样,气的脑袋发胀,浑身的气血往上涌着。 她为了买下这个秘方还欠了赌坊许多银子,若是背负着牌匾泣血的恶名,又得不到寿宴的策划权,哪里还会有人来五芳斋用膳? 她原本还指望着,二哥能为她向昭阳公主道歉呢! 若是二哥能在昭阳公主面前说说她的命格有多好,等她成了二哥口中的启国福星,就没有人会再因为牌匾这件事嫌弃她了。 不行,她要先回府向二哥解释清楚魏哥儿的事情,不能让二哥知道她为了对付蓝韫宜在背后做的事情,也决不能让二哥相信国公府老夫人的话。 四哥素日里最宠她,只要她在四哥面前装病,他们一定都会相信她的! “婉茹想起蓝府还有些事,二哥还等着我回家,那婉茹就先告退了。”蓝婉茹白着脸说完这话,声音细若蚊呐,便像是逃似的跑了。 “唉,”顾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蓝婉茹突变的面孔,知道了蓝韫宜从前在府里是多么的艰难:“真是苦了你了。” “魏哥儿,你手中的寿桃好吃吗?”顾老夫人转头问。 “好吃好吃!祖母,魏儿还想吃!”顾魏急忙抱着顾老夫人的腿,撒娇道。 “那等祖母寿宴,让蓝姐姐再做给你吃好不好?做个大的。”顾老夫人朝着魏哥儿慈祥的笑了笑。 “好!好!”魏哥儿忙不迭的点头。 “数月之后便是老身的寿宴,听闻姑娘的知味阁也能筹办寿宴,若是不嫌麻烦,老身便把寿宴全权交给你筹划。” 她再次拍了拍蓝韫宜的手,像是补偿,又像是欣赏,不过神情有些疲惫。 “多谢老夫人,韫宜会全力以赴,不会让顾老夫人失望的。” 蓝韫宜郑重的答应了。 委托铺子举办寿宴,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过蓝韫宜做到了,她还要做到最好。 —————————————— 蓝韫宜走后,蓝元昼悄无声息的跪在牢房的过道里,浑身发着颤,任由身上的鲜血淌了一地。 这可是蓝府的五少爷! 狱卒看着他像是快没了气,急忙叫来了大夫,送他去了厢房好声好气的伺候着。 可还没等大夫过来,蓝元昼却直直站起身,呆滞的死鱼眼里了无生机,像是中了邪般,又哭又笑的走了出去。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快去拦着啊!” “你敢去么?我不敢……还是快些禀告国师吧!”几个狱卒颤颤巍巍的望着蓝元昼的背影。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还很热闹,到处点着灯笼,到处是人在说话。 蓝元昼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身下的双腿无知觉的往前迈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无论往哪边走,都像是与蓝韫宜越走越远。 韫宜,自小跟在他身后的妹妹…… 她的存在似乎溶进了他的血骨里,成为他的肋骨。 可现在这根肋骨被他自己硬生生拔掉了。 “哥哥,我好想吃这个糖葫芦,求求你去猜灯谜,赢给我好吗!”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蓝元昼的眸子猛地亮了起来,他极速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的是一个粉色衣裳的小女孩。 那个粉色衣裳的小女孩,逐渐与他记忆中蓝韫宜的身影重叠。 他的脑海里却莫名响起蓝韫宜幼时的声音,那时的声音与现在的冷漠不同。 怯生生的,见着谁都带着些讨好。 “五哥,我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是你别再喝酒了;第二个愿望是三哥别再打我了,我好怕疼;姐姐生日蓝府举办了好大的宴会,还放了烟花。五哥,我只希望我下次生日能吃到一串糖葫芦,听说很好吃,可惜我从未尝过……” 那时的蓝韫宜才五六岁,夜里扶着被狐朋狗友劝去喝酒的蓝元昼回家。 那时蓝元昼第一次喝酒。 平日里蓝韫宜没能跟旁人说话,可她年岁小,心里也藏不住话,便小心翼翼的跟着蓝元昼聊了起来。 那天好像是她的生辰,她的生辰又是母亲的忌日,她就被三哥狠狠打了一顿。 一高一矮的两人皆是步伐踉跄的,蓝韫宜小豆丁的身材其实根本扶不住他,两人正巧走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 可蓝元昼是怎么回答的? 他不耐烦的看着矮他半个头的蓝元昼,骂骂咧咧的抽回了手。 “三哥不打你,怎么可能?你这个小扫把星,今日是娘亲的忌日,你竟想吃糖葫芦,你还有没有良心?” wap. /106/106746/27745588.html 第73章 追查花盆的下落 他醉醺醺的吼着,惹了大街上所有人的注意,人们看蓝韫宜的眼神带上了些责怪。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小韫宜带着哭腔抽噎了一下,又急急扶住了脚步踉跄的蓝元昼,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回忆戛然而止,痛苦排山倒海的涌来,蓝元昼感到一阵心悸。 他的内心几乎是在撕裂。 蓝元昼的耳边再次响起声音,他这次听清了。 是那个白裳男子在说话。 “不行哦,你已经昨天已经吃过糖葫芦了,今天再吃会牙疼。” 白裳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妹妹摇了摇,哄着她道:“哥哥给你买个小兔子花灯好不好?” 小姑娘扁着嘴摇了摇头,待在摊位前不想走。 蓝元昼踉跄着走了过去,朝着那个小姑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哥哥给你买,小韫宜想吃糖葫芦是不是?哥哥给你买,今天是韫宜的生辰,小韫宜想吃什么都行!”蓝元昼灰蒙蒙的脸上露出急切的讨好,眼底泛着泪花。 小姑娘看着遍体鳞伤的蓝元昼,浑身泛着一股血腥气,她吓得躲到自家哥哥的身后,攥紧了哥哥的衣袍。 “小韫宜别抛下哥哥,哥哥不会再喝酒了,你想要什么样糖葫芦,哥哥都买给你。”蓝元昼放轻了声音,悲伤的面目却咧出了一个夸张的笑,看起来诡异极了。 “哥哥,我怕——”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眼前的幻梦陡然破碎,蓝韫宜的小脸突然消失了,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蓝元昼讨好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喝了酒还发疯?你再这样我报官了!”白色衣裳的男子急忙抱起妹妹,疾声厉色的骂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蓝元昼呆呆的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报官……报官……可她再也不会来接我了啊……” 蓝元昼眼神空洞,仰头大笑。 ——————— “蓝元昼,我在问你话,你听见没有?”蓝崇洲坐在床沿,面色凝重的盯着他。 “……?” 蓝元昼僵硬的扭着脖子,空洞的眼神望着蓝崇洲,看起来恍若未闻。 蓝元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今夕何夕,他也不想知道。 “我问你,你在落水前的那个夜晚,是否看见了有人搬运一盆花?这个事情关系到韫宜,非常重要!” 蓝崇洲提高了音量,说完后又闷声咳了几声,整个人干巴巴的,原本有血有肉的少年郎,此刻却像是被抽干了血,成了大限将至的老头。 他仍旧是每日割腕取血给婉茹送去。 可是三哥,三哥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若仍旧是这样下去,这件事一定瞒不过他。 “韫宜……”蓝元昼听到这个这个名字,才缓缓回过了神。 “四哥,四哥——韫宜她不要我了,她再也不回来了。”蓝元昼疯了似的扯着蓝崇洲的袖子,语气里带着哭腔。 蓝崇洲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悲凉,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开了口。 “是你活该。” 也是我活该。 蓝元昼抬起眸子,滚烫的泪珠便滴了下来,滴落在蓝崇洲的手背,热泪滚烫,烫的他把手捏成了拳头。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要去求大哥,我要去求二哥,就算是我跪死在韫宜面前,我也要把她带回来。” 蓝元昼剧烈的动作撕扯着他的伤口,原本干净的寝衣又沁出了血迹。 原本惨白的脸因为发了疹子又红又肿,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看着就像是时日无多。 蓝崇洲的内心感到了深切的悲凉,他闭了闭眸子,不敢再看。 “所以呢?你到底有没有看见那盆花?你知不知道二哥每日都要让韫宜割腕取血?”蓝崇洲问。 听见这话,蓝元昼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知道蓝韫宜一直为蓝婉茹割腕取血,每日都要。 匕首毫不留情从她白皙的手腕上划过,原本肿胀的伤口皮肉向外翻着,像是能看见细小的经脉,从哪里流出鲜红的血,一股一股的涌动。 小时候的蓝韫宜,在每次割腕取血后都会咬破了唇瓣,哭着喊疼,就算是在炎热的夏日都会瑟瑟发抖,说自己冷。 而那时的蓝元昼冷眼瞧着,最后只是噗嗤一笑,笑她太做作,笑她装得太假。 甚至在蓝韫宜絮絮叨叨劝他不要喝酒的时候,他会恶劣的捏住她伤口还未愈合的手腕,让她吃痛闭嘴。 可蓝韫宜却因为向来嫌弃她的蓝元昼,此刻握上了她的手,也不顾自己到底疼不疼,水汪汪的眼眸里写满了惊喜。 他就是个畜生! 想起蓝韫宜悲伤又缩瑟的眼神,他的心都要碎了。 在蓝崇洲期待的眼神中,蓝元昼沉默着思索了许久,最后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 蓝崇洲看着他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才扶着阿浩的手,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他声音沉沉,带着浓重的无力。 “四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那盆花?”蓝元昼急切的爬了起来,问道。 “只有找到那盆花,韫宜才可能不用割腕取血,二哥的态度才有可能转变。我真怕三哥回来后,亲自去找她要血。” 蓝崇洲垂眸,掩下眼底的湿润,缓慢的走出了院子。 “四哥——” 蓝元昼跪坐在床榻上,伸直了手,却留不住蓝崇洲。 他知道,三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从前就是他打韫宜打得最狠。 美名其曰,棍棒底下出孝子。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蓝元昼用拳头狠狠的砸了砸自己的脑袋,声音近乎癫狂。 一下又一下,血肉撞击头骨发出脆响,可他仍旧是想不起来。 大脑是一片空白,内心的悲痛让他忍不住呜咽出声。 花呢?那盆花到底去了哪里? 是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止虐待了韫宜大半辈子,此刻连一盆花去了哪里都想不起来。 他不配为人! wap. /106/106746/27745590.html 第74章 这种男人,死了就死了吧 夜 青云观 蓝韫宜正在厢房里点着灯,拨算盘。 青葱般的玉指划过,算珠碰撞在寂静的厢房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日她吩咐李二牛趁着夜色,在五芳斋的牌匾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蜡。 那日昭阳公主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炽热的温度融化了牌匾上的红蜡,才会在昭阳公主面前造成“牌匾泣血”的假象。 而在国公府的许多话,都是她教顾蓉说的,就是为了指引顾魏在顾老夫人面前说出那童谣。 经过这两件事,纵然蓝婉茹有了酥山的秘方,也抵不住她的生意一落千丈,而知味阁承包了顾老夫人的寿宴,从前的谣言不攻自破,近日的生意也有所回温。 可蓝韫宜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担心的是明年开春的那场饥荒。 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明明身中剧毒,却要赶着来看她;又忍着剧痛,在生命垂危之际,还耐着性子听她说一些无关紧要事情。 明明不是她害得他丢了性命,却又好似欠了他莫大的人情。 这是除了晏引霄之外,她亏欠的第二个人了。 可五日过去了,他的下属不但没有传来任何信息,蓝韫宜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一个姓应的商贾大户。 想到这里,挑拨算珠的声音戛然而止。 蓝韫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眼前的算盘,微微抿起了唇。 好啊,她把他当成了值得信任之人,想拉着他做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他竟连真实名字都不告诉她! 亏她还为他担心了那么久。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吧! 蓝韫宜想着,气得双颊微微鼓了起来,她望着眼前的账本,伸手继续拨着算盘。 “笃笃笃——” 在一片静寂中,身旁的窗户陡然响起了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轻叩窗棂。 蓝韫宜拨动算盘的手指顿了顿,因为刚刚还憋着气,现在听见这声音,她感到有些不耐烦。 会是谁在现在打扰她? 是师叔?冯小?还是李二牛? “笃笃笃——” 窗外的人继续不知死活的敲着,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往木窗的方向走去。 她猛地开了窗。 月色朦胧,清辉如练。 他穿着一身象牙白的圆领长袍,正朝着她盈盈的笑。 “蓝老板近来生意可好?” 晏引霄抬眸望着她,含笑着出了声。 蓝韫宜愣了愣。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修长又高大的男人。 肩膀宽厚,宽肩窄臀,薄薄的衣料勾勒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月光照着他深邃的如玉面容,仿佛一呼一吸都蓄起暗含力量的美感。 他很健康。 蓝韫宜多日提着的心猛地放了下来。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的阖上了窗户。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松香,晏引霄上前一步,长长的手抵住了窗户,低着头看着她。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蓝韫宜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自身体传递出来的蓬勃力量。 “你来干什么?” 她后退一步,双手环着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带着些冷。 晏引霄被她冷漠的嗓音弄得愣了愣,他感受到了蓝韫宜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也不知是谁竟惹了这个小祖宗生气,实在是该杀。 可她双颊微微鼓起的模样,却可爱极了。 他微微一笑,身子往窗户边一靠,嗓音变得越发柔和:“我怕你担心,特地来告知你,我已经痊愈。多亏了你。” 晏引霄盯着蓝韫宜抿成一条直线的红唇,想到那夜也是这样的月色。 她的红唇沾了热烈的血,带着慌乱和悲伤,坚定的印到了自己的唇上,传达着生命的希望和爱的勇气。 “呵呵,”蓝韫宜双手环胸,歪着头看他,“谁说我担心了?应少爷您身子健硕,一看就是死不了的。” 蓝韫宜在“应少爷”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听起来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蓝老板好似不担心我,也不在乎一起去郊外的庄子里看田地的时间和建粮仓的地点。” 晏引霄不仅不生气,双手抵着窗台,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倚在窗台边,声音是沉沉的,笑得是更加恣意了。 蓝韫宜听着这话,眼眸瞬间亮了亮,没想到那日他中了毒,疼成那副模样,竟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咬了咬唇瓣,觉得心下的怒火瞬间消散几分。 若是两人只是最普通、最一般的合作关系,那她不知道他的真名也没什么关系了,只要有钱赚就好、有饭吃就好。 于是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然的软了语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田地?” 晏引霄听着她温温柔柔的声音,觉得她越发可爱了,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眸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蓝韫宜的模样。 “我进来,我们详谈。”他话音刚落,双手撑着窗台就打算翻窗进来。 他进她的房间详谈? 可不是最一般、最普通的合作关系! 眼前这贼子打算登堂入室?想得倒是美! 蓝韫宜急急拦在了窗台前,阻止晏引霄的下一步动作:“不用你进来,我出去,我们出去谈。” 晏引霄放下手,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那需要我把你抱出来吗?窗台有点难翻。”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她脆生生的留下一句不用,就从门口出去了。 两人面对面的站在槐树下,清朗的月光透过树梢,稀稀落落的洒在两个人身上。 晏引霄正在认真的看着她。 蓝韫宜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如水的目光,他薄薄的嘴唇,他宽大的肩膀,都是她熟悉的。 她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心底有些怪怪的,于是出声打破了眼前的沉寂。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找你一起买庄子、建粮仓,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不怕亏本吗?这可真不像一个生意人。” 晏引霄走近了一步,微微弯下腰,突然把脸凑到了她的身前。 近得蓝韫宜可以看见他湿漉漉的黑色眼眸,吓得她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若说这是一笔生意,我大概会是世间最得意的生意人。” 他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就慢悠悠的飞到了她的心里。 wap. /106/106746/27745591.html 第75章 我要让她变成寡妇! 四周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嘈杂的蝉鸣,可蓝韫宜是全然听不见了。 她只能听见心脏在自己胸腔狂跳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溺死在这个男人柔情似水的眼眸里了。 她捏了捏拳头,又飞快的把自己从他幽幽的眼眸中抽离了出来,又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企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 “你刚刚……说得是什么意思?” 蓝韫宜咬了咬唇瓣。 不愧是最得意的生意人,一边讲着哄骗少女的情话,一边还不告诉她真名?让她提心吊胆得找了两日! 那是她重生以来最无助、最彷徨的几日。 筹划已久的铺子因为莫须有的流言变得冷清,一切的努力像是成了笑话,她对不起那些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伙计。 而每当她熄了灯闭上眼眸,眼前便是他了无生息倒在自己身前的画面。他的身影与前世豫王的身影逐渐重叠,这是倒在自己身前的第二个人。 她焦急万分,甚至是寝不安席,最后却得知眼前男人,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蓝韫宜心中那股无名火又上来了,不知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为了她刹那的失神。 她甚至还想过报答完豫王的恩情后,再来找他……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是想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永远。” 晏引霄有些读不懂她的意思,长腿又微微往前迈了一步,靠得离蓝韫宜又近了些。 他抬手,轻轻拂去蓝韫宜发梢上的槐花瓣。 蓝韫宜不着痕迹的躲了躲。 既然要让最普通、最一般的合作关系,就要保持男女间该有的距离,而不是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她却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感谢应公子的信任,”蓝韫宜心里想着,努力平复了呼吸,朝着他甜甜一笑,“若是我的未婚夫能知道,您这么信任他的妻子,想必他也会感到很欣慰。” 蓝韫宜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这是在拒绝他,也是在无声的暗示两人需要保持距离。 “未婚夫?”晏引霄猛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只觉得耳畔嗡嗡的响。 他将上次在蓝韫宜卧房里看见的所有男子信息,都不动声色的记在了脑海里,事后还派石淞挨家挨户的查探,得到的结果是蓝韫宜并没有去相看人家。 若是她有了未婚夫,就不可能看这些男子的画卷,若是她没有未婚夫,看了画卷又没去说亲,就说明她不满意。 现在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未婚夫!! “是呢,”蓝韫宜像是回忆起了自己的未婚夫,脸上的笑容是更加甜蜜了,“现在是未婚夫,年底应该就要是夫君了。” “他听闻应少爷杰出又卓越的能力,长得俊朗又家财万贯的,很想亲自跟应少爷见上一面谈谈生意呢。” 蓝韫宜从来不知道自己讲话能这般阴阳怪气。 “和我见上一面?”晏引霄看着她甜蜜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向上涌着,心脏都要梗住了。 他冷冷的一笑,语气中带上些嘲讽,语气生冷得发硬:“他如何能知道我的能力是有多杰出又卓越?这点恐怕只有你知道吧?” 蓝韫宜愣了愣。 他又上前的一步,蓝韫宜能清晰的看见他健硕的身子,此刻正气得微微发抖。 还未等她开口讲话,却又听见晏引霄垂着眼眸,眼底泛着冷意,继续道:“你真的放心让他来见我?你不会忘了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吧?他真的不介意?” “你我都不介意,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蓝韫宜挑了挑眉,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又想到了他杳无音信时自己落魄又无助的时光,心中升出了些快感。 “更何况我的夫君他双腿残疾,没有寻常男人的能力,既然他自己都办不到,我们这点小事他就更无须介怀了~” 蓝韫宜微微一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白牙。 “双腿残疾,没有寻常男人的能力?”晏引霄咬着牙重复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几乎是猩红了双眼。 “蓝韫宜,这样的人你都要嫁?!” 蓝韫宜没有说话,而是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晏引霄心头一梗,他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我可以杀了他,我会杀了他的,没人能知道,没人能让你受委屈。”晏引霄上前两步,搂住了她的手臂,对着她轻声道。 “没有啊,因为他的名字很好听,所以我很爱他。” 蓝韫宜一本正经。 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吗?!这倒是什么鬼理由? 晏引霄只觉得太阳穴正突突的跳着,自己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所以应公子——我们还要一起去郊外看田地吗?我怕你介意。”蓝韫宜清了清嗓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怎么都没有挣脱开。 她已经不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任何的交际,也不想听着他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了。 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晏引霄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他微微垂着头,轻轻的阖上了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杀意。 等他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涛已全然消失了。 “我不介意。” 晏引霄微微一笑,笑得很平静:“若是蓝小姐五日后有时间,马车便可以在青云观门口等您,您可以带上您那双腿残疾又没有男子能力的未婚夫,他不是很想认识我吗?我也正想认识他。” 他一字一句的道。 不是没有寻常男子的能力吗?那最好连做人的能力也别有了。 蓝韫宜眨了眨眼,没想到眼前的那个男人竟自我调节的那么快,刚刚不是还生气吗?现在就想见她的未婚夫了…… 她自己都没见过呢,哪儿给他找去? —————————— 晏引霄面无表情的走出了青云观,而在一旁的石淞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子,您今日见到蓝姑娘了吗?”石淞急急忙忙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脸八卦的问道。 晏引霄朝着他扯了扯嘴角,刚想继续往前走,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在原地等了他。 “你先往家里传些消息,跟他们暗示清楚我的心上之人是个寡妇,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免得日后大惊小怪。” 晏引霄声音冷冷的,说出来的话却让石淞惊得瞪大了眼睛。 wap. /106/106746/27745592.html 第76章 杀了那个人,毁尸灭迹! “娶……娶个寡妇?”石淞浑身一抖,“主子,您打算娶谁?从前喜欢的是道姑,如今竟爱上了寡妇?” 这口味怎么这样刁钻啊…… 晏引霄听了,冷冷乜着他:“当了你这么多年主子,我总算发现了,你小道消息最灵通,可正经事是一件不办,叫你去做也做不好。” 石淞感受着他含着冷意的目光,心里想:您叫我办得也不全是正经事啊,一会打听这个道姑,一会爱上那个寡妇的…… 不过他没敢说出口,他那袖口擦了擦汗,又干巴巴的朝着晏引霄开口:“属下知错,不过您看上的是哪家的寡妇?” “蓝韫宜,除了她还能有谁?”晏引霄说得咬牙切齿。 “她?!”石淞大惊失色,“蓝姑娘不是连夫君都没吗?怎么就变成寡妇了?” “夫君是有,不过很快就没了。现在她还不是寡妇,可很快就是了。”晏引霄冷冷一笑。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个双腿残疾、又没有男性功能的男子,是如何能配得上他的韫宜! 晏引霄修长的羽眉烦躁的蹙起:“你去给我好好打探京中适龄的未婚男子,年底成亲,双腿残疾,还没有寻常男子的能力。” “找到了……然……然后呢?”石淞被他浑身的煞气惊呆了。 自家主子在启国韬光养晦十余载,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也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绪,如今是怎么了? “找到了就杀了,毁尸灭迹。”晏引霄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石淞。 “从前叫你查,你没查到,是方向错了,可这次要是再查不到,被毁尸灭迹的人恐怕就要换成你了。” 他的声音含着几分愠怒。 石淞双腿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大脑此刻正飞速运转,眼睛转得滴流圆。 “若——若说是双腿残疾,又没有男性能力……属下,属下倒知道一个人。” “谁?你说。”晏引霄眼眸微凉,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渊,浓浓的望向他。 “那人脾气古怪,样貌丑陋,双腿残疾,还没有寻常男子的能力,从前娶过几个老婆全在洞房之夜死透了……若说起年龄,倒与蓝姑娘正合适。” 石淞咽了咽口水,眼眸直勾勾的望着晏引霄。 晏引霄的眼神凌厉了起来,眼底的阴霾逐渐浓郁,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成了拳头:“谁?” 他要即刻去杀了那个人! “就是——就是您啊!” 石淞猛地一拍大腿。 “……” “你现在可以去选一口喜欢的棺材了。” 晏引霄咬着牙朝着他微笑。 石淞老鼠似的逃窜走了,他一定要为主子找出那个不知好歹的残废!不然要被碎尸万段的人就是他了…… —————————————— 今日是蓝府三哥蓝广夫班师回朝的日子。 蓝广夫是启国皇帝座前的一员猛将,曾将击退龙青国御驾亲征的皇帝,夺得启国和龙青国中间地带的数百座城池。 他带领数万军队兵临城下,逼近龙青国边境,不仅让龙青国岌岌可危,还将两国的中间地带吃得一干二净,解决了两国争执几十年的边境问题。 启国皇帝龙心大悦,将册封的诏书快马加鞭送到了战场,蓝广夫一时风光无二,不到弱冠,官至大司马骠骑将军。 这也正是蓝崇洲跟随自家三哥出兵北疆,战功赫赫,却不愿居功的原因。 若是蓝崇洲跟随蓝广夫被册封官职,他便要一辈子活在三哥的阴影之下,世人会永远将他与蓝广夫比较,他会永远成为蓝广夫的裙带,成为蓝广夫的影子。 蓝崇洲是如何骄傲、又是如何倔强,他不愿,同时也怕蓝府人才济济,惹得皇帝猜疑,才立下誓言,要靠自己的能力考取武状元。 在京城当个武将,却无兵权,这才能让皇帝高枕无忧。 青启之战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此后蓝广夫镇守启国南疆,除了三年前曾调兵前往北疆外,甚少回京。 今日,终于要回来了。 带着无上的荣光与嘉奖。 全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光羽军是如何英明神武。 听说皇帝也在皇宫中设宴,等着召见蓝广夫呢。 “掌柜的,今日上至官家权贵,下至平头百姓都去城楼上看骠骑将军了,听说他的羽光军训练有素、威风极了,您不也去看看吗?这可是八年来头一回呢!”知味阁的一个小伙计眼巴巴的望着蓝韫宜,开口问道。 蓝韫宜放下手中的算盘,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疲惫的道:“想来今日知味阁也不会有什么生意,若是你们想去瞧瞧,便去吧。我就不去了。” 小伙计惊喜的咬着唇瓣,眼眸都在发光,里面充满了崇拜:“我们真的能去吗?您为何不去啊?骠骑将军姓蓝,您也姓蓝。京城里姓蓝的人不多,您跟他是不是一家人呀?若您认识他,能帮我要一张签名吗?” “我不认识他。更跟他不是一家人。”蓝韫宜垂下眼眸,朝着他微微笑了笑。 “好吧……”小伙计有些失望,但一想到等下能见到骠骑将军,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神采。 蓝广夫的事迹,可以说像个神话,京城里的人对他的传言,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那个小伙计似得崇拜。 而蓝婉茹,此刻正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城楼的最中央,那个能够最轻易看见军队班师回朝的地方,接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 高处的风很大,猎猎的风将她白色的衣袍吹得鼓了起来,却将她的身影衬得更加脆弱、更加弱不禁风,仿佛她的纤腰马上就会被风吹折了。 在离了国公府后的十几个时辰里,蓝婉茹一直提心吊胆,犹如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国公府夫人会找蓝泊简告状。 顾老夫人似乎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向蓝泊简说明这件事情。 可蓝婉茹却明白,随着三哥带着军队班师回朝,她的机会却先来了。 wap. /106/106746/27745594.html 第77章 三哥蓝广夫回来了 站在高耸的城楼上能看见郊外甚远的地方,京郊平坦,以往热闹非凡的地方,今日却是静悄悄的。 很显然,他们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的,都是同一群人的到来。 渐渐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贴地传来,踏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群众中爆发出一片欢悦的轰鸣。 “来了来了!三少爷终于来了!”巧蝶低声朝着蓝婉茹喊道,压抑着语气中的激动。 郊外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帆旌旗,缓缓有人影耸动,从远处看是黑漆漆的一片。 远处的光羽军排着整齐的方阵,明亮的铠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贴地的马蹄发出隆隆巨响,卷起漫天的沙尘。 “是光羽军!是光羽军!” 蓝广夫端坐在高大的黑马上,绷直了脊背牵着缰绳,身上的铠甲闪烁着刺眼的寒光,更显得他魁梧威猛。 仿佛只是他一人的气势,就能抵得上他身后的千军万马。 他如鹰的眼眸微微眯起,压制下内心久别重逢的喜悦,扫视着城楼上等待着他的每一个人,眸光中带着些期待。 二哥、四弟、五弟、婉茹…… 他的眉头猛地蹙了起来,又眯着眸子细细看了一遍城楼上站着的人。 不对,少了一个人。 蓝韫宜呢?她怎么没来城楼上等他? 蓝广夫觉得有些古怪,想到蓝崇洲快马加鞭往营帐送得那份信件,心中更是密密麻麻的浮着些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说不清楚,可细细品来,却觉得有些不安。 上次看见她的时候蓝韫宜还不过十岁,在他的教育下少做了许多鸡鸣狗盗的勾当,可他为了镇守边疆走了七年…… 她不会又犯事了吧? 蓝广夫想着,拉紧缰绳,甩下了身后黑压压的军队,就策着马独自一人风驰电掣跑到了城楼之下。 “骠骑将军!骠骑将军!”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狂欢声,原本在城墙上的众人也下了楼。 蓝广夫干脆利落的翻身下了马,摘掉了项上的头盔,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眼前的众人。 没找到想要的那张脸,他突然觉得耳畔的欢呼声十分吵闹。 “三弟,你终于回来了。路途可否劳顿?见了陛下后,蓝府还准备了宴会为你接风洗尘。” 蓝泊简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往前迈了一步,嘴角微微勾起,欣慰的望着眼前的人。 “二哥!”蓝广夫爽朗的笑了笑,也往前走了一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蓝韫宜今日怎么没——” “三哥!你终于是回来了!婉茹好想你!” 他话还没说完,蓝婉茹的声音便打断了他,她的声音清脆,在众人的狂欢声中显得尤为清晰。 她看起来似乎开心极了,不顾一切的奔向了他,白色的丝绸制的袄裙在风中飞扬,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蓝广夫有些措手不及的接住了这个扑向自己的人,闻着蓝婉茹身上浓重的药味,大手有些生疏的拍了拍蓝婉茹瘦削的脊背。 “婉茹,病有好点吗?” 蓝婉茹顿了顿,缓缓松开了拥抱着蓝广夫的手,滚烫的泪珠便似断了的珠子从她的眼眶里滚落:“没事的,哥哥,我没事的。” 她像是有苦难言。 蓝广夫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她不间断的泪珠像是要把她的心脏也烫伤了。 “怎么了婉茹?是谁欺负你了?蓝韫宜她又不乖,又欺负你了是吗?她也使太不懂事了,今日竟还在耍小孩子脾气,也不知来看看我。” 蓝广夫一想到蓝韫宜,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蓝婉茹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珠,朝着蓝广夫扬起一个干笑:“不是妹妹欺负我,我喝了她那么多血,她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她也没有不懂事,她十分想见你呢,只是手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原来是有事耽搁了?什么叫更为重要的事情?是很急的事情吗? 听了蓝婉茹的话,蓝广夫原本紧绷的心脏在微微放松了些,不过他心底对蓝韫宜还是有些不满。 到底什么急事才会绊住她的脚步,竟连七年未见的三哥也不上赶着来见见? 自从他收到了蓝崇洲的那封书信后,他便知道,七年未见,这个小丫头没有他的管教,性子一定又野了。 这次回来,他一定要像从前似的好好管教她,省得她仗着几个兄长的名头在京城里胡作为非,丢了蓝家的脸。 蓝广夫许久的沉默让蓝婉茹有些尴尬,她不知道眼前的三哥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抿了抿唇,打算再加一把火:“妹妹不喜欢我,也是因为我生来的怪病导致的,是我罪有应得,三哥你可千万不能怪她!” 蓝广夫这下把她的话听清楚了。 他沉着脸翻身上了马,随即又俯下身子,扯着蓝婉茹的手腕,一把把她也扯上了马背。 蓝婉茹惶恐的尖叫了一声,等她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稳稳的坐在蓝广夫的马背上。 看起来高高在上。 而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正坐在她的身后,四周的众人皆抬着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婉茹,你放心。三哥回来了,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也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蓝广夫雄浑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轻轻拉了拉缰绳,带着蓝婉茹入了京城的城门,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支军容整肃的铁骑。 京城中的百姓夹道欢迎,蓝婉茹坐在蓝广夫的马背上,在人群中看见了许多熟面孔。 像是灵舒郡主啦,文昌世子妃啦,这些往日需要她讨好的人,此刻都在仰着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她。 她听着自己身后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得意的轻轻眯起了眸子,只觉得自己威风极了。 “蓝韫宜是在忙什么很急的事情?” 身后突然传来了蓝广夫低低的声音。 “啊?”蓝婉茹睁大了眸子,微微一愣。 “我想知道,蓝韫宜是在忙什么比我更重要的事情?”蓝广夫不厌其烦的开口问她,“到底是什么事情,是比迎接七年未见的我还重要的?” “她在哪儿?反正骑着马,我想现在就去看看。” 蓝广夫一路想来,还是把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 比他还重要,想必是一件难事了…… wap. /106/106746/27745595.html 第78章 我都是为了你好 “妹妹应该还在她新开的铺子里,叫——知味阁。”蓝婉茹咬着唇瓣,说得有些不情不愿,就连语气都是有气无力的。 知味阁? 蓝韫宜在知味阁会有什么紧急的大事? 难不成是铺子烧了还是有人在闹事? 蓝广夫脑海里想象着蓝韫宜灰头土脸被困在火海里的模样,心都揪了起来。 不过最后反正是要领着光羽军到皇宫面见圣上的,绕些路也无妨。 蓝广夫想着,便调转了马头,按照蓝婉茹所指的路线,带着乌泱泱的大军就往蓝韫宜的知味阁方向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下的马匹速度正不自觉的加快。 ———————— 蓝广夫回京成了今日的头等大事,铺子里的伙计们都想去看看蓝广夫和传说中的光羽军,蓝韫宜想着今天铺子也不会有什么生意,就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她原本想继续设计顾老夫人寿宴的装潢布置,再挑些菜品,谁知师叔却往铺子来了一趟,还带来了他稀奇古怪的宝贝。 许多的硬卡纸,上面还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和小人。 “小徒弟,今日铺子没事,你闲着也是闲着,来陪师叔玩几场斗地主好不好呀?”凌尘道人笑得贱兮兮的。 …… “叫地主。”裴衍收到了牌,撑着脑袋,朝着蓝韫宜笑了笑。 “抢地主!!”凌尘道人声音洪亮,看着手里发到的牌,敲了敲桌子,眯缝的眼眸里无不是得意。 “不抢!”蓝韫宜接受到了裴衍的暗示,眨了眨眼睛,选择和裴衍成了队友。 “不抢是吧?嘿嘿嘿!我要加倍!”凌尘道人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已经在想今晚要去哪里喝酒了。 他仗着自己懂得规则,也不好好教,赢了稀里糊涂的两人许多碎银子,那小嘴咧得比铺子里的盘子都大。 “那我超级加倍。”蓝韫宜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 “我和韫宜一样,我也超级加倍。”裴衍扭头看着凌尘道人。 “好啊,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到时候可不要跟我师兄告状,说我欺负了你们!” 凌尘道人一扭脖子,脚下还翘着二郎腿,说得狂放又嚣张,简直像是猛虎狂啸。 五分钟后。 “师叔,你手上应该只剩下一张10了吧?”裴衍盯着凌尘道人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手指的关节敲了敲桌面,笃定的道。 凌尘道人蔫蔫的举起手:“我肚子疼……” 蓝韫宜刚想笑,却听见街道上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李二牛慌里慌张的扒拉着门缝喊道。 “掌柜的,是光羽军,是骠骑将军的军队,正往我们铺子这边来呢!那骑马的速度比闪电还快!” 李二牛知道蓝韫宜和蓝府的渊源,说话时有些踌躇。 “他们路过就让他们路过呗,我们又不收过路费。” 蓝韫宜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牌,有些蓄势待发。 而在马背上的蓝广夫却是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血统高贵的马驹不顾一切的驰骋着,把光羽军远远甩在身后,同时也把蓝婉茹的大腿磨得生疼。 “三哥……我的腿好疼……”蓝婉茹眼泛泪花,话音还带着哭腔。 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呼呼作响的风中。 “马上就到了婉茹,再忍忍。若是她的铺子出了事情,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需要赶紧去帮帮,虽然蓝韫宜骄纵万分,也不及你乖巧,可毕竟流着蓝家血。三哥还是要去——” 蓝广夫蹙着眉头,声音凝着几分严肃,却突然戛然而止了。 知味阁没有想象中的危机,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半掩的门里头传出清晰的欢声笑语,反倒透露着几分温馨。 “四个7。”裴衍打下了手里的最后几张牌,对着凌尘道人耸了耸肩:“师叔,我已经赢了。” 然后传出的就是蓝韫宜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兄,这盘是翻了多少倍啊?”她几乎是要笑出了泪花。 听着熟悉的嗓音笑得像是乐开了花,蓝广夫的脊背僵了僵。 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他还在剧烈的喘息着,可整个人却呆住了。 蓝广夫透过半掩的木门,看着屋里笑得前仰后合的蓝韫宜,微微蹙着眉。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蓝婉茹顺着蓝广夫的方向望去,听着蓝广夫僵硬的语气,几乎是要笑出声来了。 “或许妹妹是用那些纸牌和碎银子在为三哥你占卜祈福吧?”蓝婉茹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是吗? 蓝广夫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他从没有听见过蓝韫宜这样开心的笑声。 他沉默了一刻,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滑稽的理由,又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身前的蓝婉茹,僵着身子翻身下了马。 “蓝韫宜,三哥回来了。”他定定的站在知味阁铺子的门口,朝着铺子里头沉沉开口。 蓝广夫不愧是武将,声音沉沉如洪钟,传遍了知味阁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斗地主的三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蓝韫宜感觉有些扫了兴致,就连不着调的凌尘道人都收敛了哭丧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韫宜你别去,师兄去就好。”裴衍站起身,轻拍她的背,像是在抚慰。 蓝韫宜把手里的扑克牌倒扣在桌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没事师兄,蓝广夫刚回来,许是不知道蓝府和我的情况,我跟他说清楚就好。”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蓝广夫背光的脸,阳光照在他的身后,勾勒出他高大、像是黑熊似的身影,又在他的脸上留下漆黑的阴影。 高大,凶猛,就像山一样。 是前世的蓝韫宜永远翻越不过去的山。 相对于兄长,蓝广夫对蓝韫宜来说更像一个父亲,一个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父亲。 前世的蓝韫宜以为他言语上的打压是爱,肉体上的鞭打也是爱,她以为他数不胜数的说教,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深沉的爱。 她以为小时候的自己真是个恶魔,是蓝广夫的教导才让她变成了真真切切的、善良的人。 “韫宜,我打你都是为了你好。”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三哥是最关心你的人,你要听话。” “你天生就是恶魔,你要抑制你的天性。” “你要帮扶姐姐,你要忍让哥哥,你要照顾祖母,爹娘都不在了,你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懂事是奉献,不是索取。” 她按照他想要的模样,自卑、忍让又倔强的活着,像一株野草。 为蓝府燃烧了自己的全部,心甘情愿的牺牲和奉献。 最后又死掉,死无全尸,像杂草一样被人践踏。 wap. /106/106746/27745596.html 第79章 蓝韫宜天生反骨 这就是蓝广夫想要的她吗? 一个伺候蓝府全部人的工具?一块垫脚石? 蓝广夫用爱她的名义,禁锢她的灵魂,吸吮她的血骨。 蓝韫宜讽刺的笑了笑。 这一世不会了…… “抱歉,蓝将军,今日知味阁已经打烊了,做不了您的生意。” 蓝韫宜走到距离他还有三步的时候就缓缓停了下来,脸上挂着客套又疏离的笑。 蓝广夫听了她的话,感到错愕极了。 他盯着蓝韫宜脸上那刺眼的笑容,嘴巴张了又张,他甚至觉得自己没听懂蓝韫宜到底说了什么。 良久的沉寂之后。 “数年不见,你倒是高了许多。三哥今日带着军队班师回朝,怎么待在铺子里,没有去迎接我?” 蓝广夫自顾自的说着,他估量着蓝韫宜的身高,又在自己胸口比了比,可说到最后时,表情还带着些严肃。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蓝韫宜道。 “我以为你是遇见了麻烦才急急赶来,你现在跟我说话用得是什么态度?” 蓝广夫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我从前跟你说过什么?要尊敬兄长,孝顺祖母……” “你也许不知道。我已经和蓝府分了家,日后与蓝府再无瓜葛,自然也不必去接待你。”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转头就想走。 “分家?什么时候分得家?为什么好端端的就分家了?是谁允许你分得家?”蓝广夫像是被眼前的消息打晕了,他怒不可即的上前了两步,拽住了蓝韫宜的手腕。 “为什么分家?是为了摆脱照顾你祖母的责任吗?是为了和这一群三教九流在铺子里赌博,连亲哥哥都不去看看?蓝韫宜,这就是我教你的礼义廉耻吗?” 他怒吼了一声,一拳砸在红木桌上。 桌子应声而碎,一下子就变得四分五裂了。 蓝韫宜听着耳边的炸裂声,闭了闭眼眸。 蓝府老夫人的精神状况在蓝韫宜幼时便不太好,说句难听的话——便是得了疯病,年纪越大疯得便更加厉害。 嘴里总是会念念叨叨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会对照顾她的人非打即骂。 不仅认不出自己的亲孙子、孙女;有时还会嚷嚷着他们不是亲生的,不是蓝家人。 蓝家的大哥蓝迁景觉得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有辱门楣,又怕照顾她的下人多嘴,把这些不光彩的事情传到外头去,便在蓝府深处开辟了一个小院子,一直是让蓝韫宜去照顾。 “分家的文书已经存档在了官府。至于祖母——蓝府还有七个孩子不是吗?她也是你们的祖母,你们为何不去亲自照看呢?” 蓝韫宜抬头望着他,黝黑的瞳孔却亮的出奇,她问出了自己两辈子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蓝府还有七个孩子,为何他们不去照看祖母呢? 蓝广夫从她亮晶晶的眸子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微微一怔。 随即他内心的想法便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你闲着也是闲着,没事情干照顾一下祖母怎么了?” “婉茹生着病,几个哥哥又有事要忙……这就是你的责任……” “没有什么事情是我的责任。” 蓝韫宜一把甩开了蓝广夫的手,尖锐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您贵人事忙,那便请你离开我的铺子。”她缓缓睁开眸子,刚把话说出口,便看见裴衍瘦削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蓝将军,外头还有很多人看着,陛下也在宫中等您,还是请您先行一步,别让人看了笑话。”他语气淡淡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强硬。 蓝广夫听着裴衍的话,心中有些不爽,不过他看着身后等待自己的成千上万的士兵,还是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他的视线绕过裴衍,往他身后望去,垂眸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蓝韫宜,警告似的开了口。 “蓝韫宜,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可有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 “我劝你好好思过,我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了。” 蓝广夫深吸了一口气,又为着蓝韫宜的不懂事,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是她能做到婉茹万分之一的乖巧,他也不用如此操心了。 他这个妹妹,他是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就算是她生来就克走了爹娘,他也还是将她和婉茹一视同仁,可她是最不省心的。 看来还是要好好教育。 蓝广夫想到这里,又翻身上了马。 ———————————— 见过皇帝后,蓝广夫便驾着马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蓝府。 蓝广夫看着宴会上各式的人,按捺下内心的想法,只等酒过三巡后,他才对着蓝泊简开了口。 “二哥,我今日见了蓝韫宜一趟。她不仅说话极端,还六亲不认,跟她讲了两句话,她就嚷嚷自己已经和蓝府分了家。你到底是怎么同意让她分家的?” 蓝广夫有些微醺,他轻按太阳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一回想起蓝韫宜那轻松又爽朗的笑声,又想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冷淡之中还藏着些厌恶,他的内心便有些古怪的感觉。 烦躁的同时还会有种不安的情绪,总觉得在从前玩弄在自己鼓掌中的小鹰,像是要飞走了。 晚宴结束后,花厅里没剩下什么人,蓝元昼因为前几日伤了身体,早已回去休息了,眼下只有蓝崇洲白着脸、在位置上正襟危坐。 他原本神色淡淡,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可在听见蓝广夫的话之后,眸子却突然亮了起来。 韫宜幼时是三哥亲手教导的,他就知道三哥回来之后,会心疼韫宜,会懂得她的委屈,不顾一切的把她带回家。 二哥会知道错的,而他也终于有机会亲自补偿韫宜了。 蓝崇洲的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容。 “广夫,我从前跟你说过的;若是不把她赶出家门,她的八字会危害蓝府,况且你身在边疆,生死只在一线之间,我不得不防。”蓝泊简抬眸淡淡看了蓝广夫一眼,对着他解释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走了,婉茹怎么办?祖母要怎么办?你都把她赶出家门了,她还会心甘情愿去给婉茹割腕取血吗?她还怎么去照顾祖母?还有元昼,也没人伺候了,你说谁来干这些活?”蓝广夫重重的拍了桌子。 “我教了她那么久,蓝府把她养的那么大,她是该报答了,你却放任她逍遥?她天生反骨,若是再如此下去,没有人能控制她!” 蓝崇洲猝不及防的抬头,望着正在说话的蓝广夫,眸子猛地缩了缩,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三哥…… 他想让韫宜回来,竟是为了这些事情? “让她为婉茹割腕取血的事情,一直有在做。崇洲每天都会亲眼盯着她为婉茹割腕取血的,每日的血都是新鲜的,这点你不用担心。崇洲,你说对不对?” 蓝泊简望向了蓝崇洲的方向。 感受着蓝广夫打量的目光,蓝崇洲猛地攥紧了自己满是伤口的手腕。 wap. /106/106746/27745598.html 第80章 我觉得蓝婉茹根本没病 “二哥,我是个粗人,上阵杀敌,死在我刀剑下的亡魂无数,我根本不信这个。蓝韫宜是蓝府的人,她必须回家。祖母的事情不能假手于人,由她来照顾是最好的,也省的崇洲日日跑去取血。” 蓝广夫被蓝泊简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又将头转了过去,肃声道。 蓝崇洲瞧着蓝广夫的侧脸,刚刚一直提着的心才缓缓落地,他不着痕迹的把手背到了身后,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早已被冷汗打湿了。 “不可,我算过了,广夫。我算得因果何时不准?她回来后会害了我们所有人,会害得蓝府分崩离析,会害得兄弟手足相残,她会害得你自刎于军前!” 蓝泊简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凝重,他隐瞒了许久,首次把自己算得因果说了出来,这个令他夜不能寐的因果。 蓝广夫陡然沉默了下来。 而蓝崇洲则是始终沉默的听着,他的心中有些悲凉,又隐隐含着怒气,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觉得花厅的氛围让他窒息,而熟悉的两个兄长,此刻看来却是青面獠牙,像是要将蓝韫宜生吞活剥了。 “或许——我们可以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在外面买一个小宅子,把祖母接过去,让蓝韫宜照顾。崇洲去那里取血,也容易些。” 蓝崇洲缓缓阖上了眼眸。 “她不适合再抛头露面了,她的劳累或许会让她的鲜血变差,近来婉茹喝了她的血,身体反倒不似从前好了。”蓝泊简思忖道。 “那便派两个士兵去看住她,她是该好好——” “够了!”蓝崇洲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兄长,从前他最敬爱的两个兄长。 他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了。 “你们到底当她是什么?一个宠物?还是一个药罐子?”蓝崇洲瞪大了眼睛,“租一个宅子?你们把她当成外室吗?一个毫无尊严的外室?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啊?她是你们的亲妹妹!”蓝崇洲眼眸猩红,泪水不自觉的从他的眼眶滚出,他几乎是咆哮着怒吼。 “祖母需要她,婉茹也需要她,崇洲,你冷静一下。”蓝泊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蓝崇洲间歇性的发狂已经是习以为常。 他这个四弟或许是因为武举会试有了太多的压力,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偶尔需要发泄一下。 “她被需要就要被作践吗?”蓝崇洲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眼眸含泪,轻轻问了一句。 空气莫名的凝固了,蓝泊简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这不叫作践……” “叫她取个血、照顾一下祖母就是作践她了?她到底有多金贵?”蓝广夫端坐在椅子上,歪着头问蓝崇洲,怒声道。 蓝崇洲听了他的话,想起割腕时的无数个日夜,只觉得自己手腕的无数道伤疤在隐隐作疼,就像是上面爬满了蚂蚁,而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 真的……不疼吗? 他都快疼死了。 回忆中的疼痛朝他袭来,他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 他有些站不稳了。 “蓝崇洲?”蓝广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防备的喊了一句,“你怎么了?” 蓝崇洲踉跄了两步,就看见蓝广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猛地扶住了他。 “你现在的情况看着是失血过多。”蓝广夫笃定的说。 隐隐的血腥味随着他靠近蓝崇洲,变得更加清晰了,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粗暴的捏住蓝崇洲的小臂,将他的袖子往上扯。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在场的人看着皆是眼皮一跳。 “蓝崇洲!?”蓝广夫嘶吼。 “你到底在干什么!!”蓝广夫瞪大了眼睛,朝着他怒吼:“你别告诉我,你因为心疼蓝韫宜,代替她割腕取血,全然不顾了你的前途!” 蓝崇洲现在全然不怕了,他从蓝广夫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朝着他凄凉一笑。 “是啊,我心疼我的妹妹,所以代替她割腕取血。” “三哥,真的好疼,放血的时候真的好疼,像是在疆场上敌人用箭镞射中了你的手腕,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你告诉我!”蓝广夫怒不可即的拽过他的衣领,近距离的盯着他的脸,“你告诉我你这样子还怎么去考武状元,还怎么上场杀敌!你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兵!” “三哥,”蓝崇洲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他。 “我练了一辈子的武,就因为取了几次血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变成了武功尽失的废人。那韫宜呢?她是你养大的亲妹妹,她还那么小,还在长身体,她取了一辈子的血,你为什么不心疼心疼她?” 蓝崇洲双眸蓄着泪,话说一半,便已经更咽。 蓝广夫停顿了片刻,继而暴怒。 “她是一个女子,没有前程似锦在等着她!蓝崇洲,等着你的是加官进爵,是无上荣光,是开疆拓土,是民族大义!” 蓝广夫掷地有声,他只觉得蓝崇洲是吃错药了:“至于蓝韫宜,我对她问心无愧。我用尽一切方法教育她,想要让她走上正途,可她现在还是这样,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就是你的问心无愧吗?三哥,让她放血,让她为祖母端屎端尿,就是你的问心无愧吗?她才十七岁!她就应该被牺牲?应该被忽视,应该被奴才踩在脚下,应该人命如草芥,日日去踏鬼门关?!” 蓝崇洲义愤填膺的说着,却忽然对这个家庭,对这个世界感到了失望。 这应该和蓝韫宜感受到的是同样的一种失望。 “无论你再说什么,婉茹需要她的血,作为兄长我必须两害相权取其轻,蓝韫宜懂事之后她会明白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为了整个蓝府好!明日我会亲自盯着蓝韫宜割腕取血,而你——我要军法处置。” 蓝广夫目光微凉,眼里透着失望,话语中流露出些许的咬牙切齿。 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弟弟,竟成了这副无可理喻的模样。 “我不会让你去伤害韫宜的,三哥。”蓝崇洲拦在了蓝广夫面前,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就像一头狼。 “我的血蓝婉茹喝着也没有任何问题,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或许蓝婉茹她根本没病!” wap. /106/106746/27745599.html 第81章 我要为韫宜找到证据 “你在说什么?”蓝广夫瞳孔猛地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我怀疑婉茹根本没病,她根本不需要喝韫宜的血。”蓝崇洲一字一句的重复,面无表情。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消失的花盆,他一定会找到那个潜逃的大夫。 那个大夫已经为婉茹诊断了十余年了,若是他没做心虚的事情,为何仓皇出逃? 若是其中没有秘密,那盆花里为何装满了鲜血?又为何不翼而飞? “不可能。”蓝广夫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道。 “婉茹从小懂事,她为何要蒙骗众人?她为何平白无故的要去喝她亲妹妹的血?这根本没有意义!你说的根本就不可能!”他笃定极了。 “我也想知道婉茹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变成喝人血的怪物。”蓝崇洲眼眸失神,怔怔道。 “畜生!你怎么能这样想婉茹,想你的妹妹!她可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啊!” 蓝广夫瞧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瞬间勃然大怒。 他震怒的扬起手臂,一拳打在蓝崇洲的脸上将他掀翻在地。 蓝崇洲吐出一口鲜血,眼睛却不甘示弱盯着他:“三哥,你会后悔的,我会找到真相的。” “孽障!孽障!”蓝广夫显然是被他气极了,他从未被这样忤逆过,还是被他最看好的亲弟弟。 他连骂了两声后,又叫来了自己的副官,决定立即对蓝崇洲进行军法处置。 成年男子小臂粗的军棍被蓝广夫握在手里,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嘭的一声。 是木棒撞击血骨发出的闷响。 “知道错了没有!明日你去取血!”蓝广夫沉沉开口。 蓝崇洲全身的青筋猛地暴起,浑身一颤,整个后背都没了知觉。 “不要去找韫宜取血,是我们对不起韫宜。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一切的。” 蓝崇洲微微张开嘴,浓稠的鲜血就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你他娘的!到底知不知错!你愚蠢的猜测会害死婉茹,害死你亲妹妹的。你到底有没有家族的观念?” 蓝广夫被他宁死不屈的模样气极了,咬着牙又重重的落下一棍。 蓝崇洲耳畔嗡的一声响,随后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头看着重影的蓝广夫,一字一句道:“三哥,你会后悔的。”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蓝广夫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了他的脑门,他痛惜的看着蓝崇洲,心里逐渐升起了对蓝韫宜更多的不满。 “蓝韫宜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他闭上眼睛,再次将手中的军棍落在了蓝崇洲的背上。 “嘭——” 力道之大,竟将军棍折成了两节。 “韫宜,韫宜……我会为你找到证据的。”蓝崇洲双目失神的喃喃,整个身子像木桩子似的栽了下去。 “证据……证据……你到底能找到什么证据!” 蓝广夫看着满是鲜血的半截军棍,双手颤抖着喃喃自语。 蓝崇洲了无声息的瘫倒在自己身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猩红。 眼前蓝崇洲的身体逐渐缩小,与记忆里他为了惩戒蓝韫宜,最后将她打得遍体鳞伤倒在血泊中的模样逐渐重合。 手中的军棍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他有些呆滞的愣在了原地。 ——————————— 蓝元昼躲在门后,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瞪大了惊恐的双眼。 他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都在抖,随机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原来从前一直是四哥代替韫宜取血,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身体会变成那副模样…… 四哥身子健硕,如今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韫宜,那韫宜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蓝元昼不敢想。 只要一想到韫宜,耳畔便能浮现出蓝韫宜绝望又痛苦的哭喊声。 “五哥,我好疼……我好疼……” 他的心在滴血。 他用尽全身力气跑出了院子,躲在幽暗的角落里急促的喘息着。 脑袋里却在会想着刚刚听到的一切。 绝对不能再让三哥去找韫宜割腕取血,也不能让三哥带着士兵把韫宜囚禁在宅子里照顾祖母。 因为他知道……祖母可怕极了…… 就像发狂的野兽。 他有一次喝醉了,误入了祖母的院子,便被她用花瓶砸碎了头。 祖母除了婉茹之外,其他谁都不喜欢。 院子里到处都是她为了磋磨人拉的屎和尿,根本没有下人敢去照顾她。 证据……证据…… 蓝元昼急得大汗淋漓又手足无措。 他将头猛地撞向墙壁,不顾一切的撞向墙,一下又一下,直到撞得头破血流。 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脑袋就像成了一团浆糊。 “主子,您怎么在这呢?呀——头上,您的头上是有血吗?”阿全见床榻上没人,又急匆匆出来找蓝元昼。 可当他看清蓝元昼的脸,被他吓了一大跳。 蓝元昼朝着他笑了笑,又自顾自扶着门站起了身:“没事,阿全,我刚刚只是跌了一跤。” “那让小的扶您回去擦擦吧。”阿全愁眉苦脸的,脸上透出些担忧。 “你说,如果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底要怎么想起来呢?”蓝元昼站在门边没动,眼眸幽幽,却透露出说不清的凄婉。 “或许回到当时的地方,重新看看当时的景致,就都能想起来了。先别说这个了,咱们先回院子擦擦伤口吧,少爷!” 蓝元昼听了阿全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阿全,你先回去帮我放沐浴的水,我想去湖边走走。” 他语气轻飘飘的。 “可自从您上次喝醉掉入了湖里,不是最怕水了吗?还是别去了吧。”阿全看着蓝元昼的模样,有着摸不着头脑。 “我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会了……”他往远处望去,声音像是一声喟然的叹息。 蓝元昼执意如此,阿全无奈,又瞧着他今日十分清醒,料想不会有什么意外,便自己先回去放水了。 蓝元昼独自一人走到湖边,看着蔚蓝的湖水深不见底,却时而荡漾出一圈涟漪,他的心变得异样的宁静。 “五哥,这是我捏的小兔子包,你快起来尝尝吧!” 耳边莫名响起蓝韫宜清脆的声音。 蓝元昼嘴角微微勾起,只觉得平静的湖面倒映出了韫宜的脸,正在温柔的朝着他笑。 韫宜,等五哥想起来了那盆花在哪里,你就不用再饱受割腕之苦了。 wap. /106/106746/27745600.html 第82章 她要成为启国最尊贵的女人 你被强迫着割了十几年的腕,一定很疼吧? 日后让五哥来保护你。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幸福的微笑,他迈着虚浮的脚步,颤抖着双腿站在湖边。 湖水幽深,似乎深不见底,充满了原始的恐惧,蓝元昼害怕极了,这是一种对未知出于本能的恐惧,可他却又坚定的往里头一跳。 湖水争先恐后的灌入他的鼻腔,眼珠子刺疼,他觉得喉咙像是被尖刀剜着,熟悉的恐惧,让他条件反射的想要作呕。 身体不由自主的挣扎着,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 脑内的空气逐渐被排出,蓝元昼努力挣扎着,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在一片模糊中,他恐惧却又努力张望着,上下沉浮挣扎着,终于在混沌里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黑暗中畏畏缩缩,就像一只仓皇的老鼠,怀里抱着一盆花,正在东张西望。 是楚桓!是婉茹院子里的那个小东西。 是他拖着花盆一步步往四哥的院子里走去了!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证据在哪里了。 蓝元昼瞪大了眼睛,又因为激动,一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整个人顿时失了力气,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像是石子一样的沉入了湖底。 他身体的周围漾起红色的痕迹,鲜红的血迹又逐渐扩散,最后悄无声息的溶进湖泊。 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平静的喜悦。 就像是回到了属于他的,最温暖的怀抱。 ——————————— “小姐,自从三少爷抱着您在马背上绕了京城一大圈,咱们五芳斋的生意是越发好了!甚至都超过从前众人得知四少爷给您绣衣服那回呢!” 巧蝶抱着账本兴冲冲的进了门,整个人喜上眉梢。 蓝婉茹想到那日骑在马背上绕着京城走的场景,她接受着所有人的仰望,京城的百姓匍匐在她的脚下,对着她夹道欢迎。 身前有副官为她开道,身后是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士兵。 她就像是全世界的女王。 蓝婉茹微抬下巴,一种狂热的想法突然席卷了她的脑袋。 她要爬到最高的地方,无时无刻不接受他人的敬仰,她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有人都必须匍匐在她的脚下! 幻想到以后的日子,她露出了甜甜的笑。蓝婉茹接过巧蝶手中的账本,慵懒的支起身子,随意的翻了翻。 可还没等她翻上几页,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 “你不是说我们五芳斋的生意越发好了吗?为何来五芳斋的人都是为了买糕点的,而买酥山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眼下店铺的营业额虽然不错,可跟她料想的还是差上了许多,这点银子甚至连蓝韫宜那个蠢笨的贱人都比不过。 她很不满意。 “知味阁的一碗酥山是十两银子,而我们五芳斋的酥山卖得却是十五两,就算是大家为了三少爷,姑且忽略了那日牌匾泣血的事情,可也不愿意多花五两银子来咱们铺子里买。”巧蝶有些犯难的解释道。 纵然客人都是看在骠骑将军那日带着蓝婉茹游街的面子上,慕名而来,可也架不住两家面对面的铺子价格差了五两银子。 要知道,寻常官家小姐一月的俸禄银子也就二十两,这还是多的。 蓝婉茹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 眼下五芳斋用的冰都是蓝府库房里的藏冰,她克扣了府里的冰块的用度,祖母的院子铺张浪费,日日都要冰块,她特地克扣了祖母院子里的。 这样算来,除去向冯小买秘方的银子,酥山的制作几乎是没有成本。 五芳斋做的不只是酥山生意,还有糕点生意,而蓝韫宜在她的铺子里除了搞一些酸秀才不值钱的字画外,就再也没有卖其他东西了。 若是在此刻能降低自家酥山的价格,把蓝韫宜的铺子搞垮,那日后她就垄断了酥山生意无论她卖得多贵,他们若想吃,就必须买。 蓝婉茹的眼眸幽幽一转,对着巧蝶吩咐道:“日后五芳斋的酥山价格降到三两银子,我不信还会有人去蓝韫宜的铺子。” “三两银子?”巧蝶瞪大了眼睛:“这也差得太多了吧,小姐!这可直接少了十二两银子。” “冰是蓝府的,又不用本钱。我们卖三两银子,也能赚三两,可蓝韫宜买冰要钱,她花大价钱买了冰,不可能卖得比我们便宜,到时候卖不出去了,铺子早晚要垮。” “等蓝韫宜的铺子垮了,我们一家独大,到时酥山的价格便是我们定的了。”蓝婉茹目光坚定。 “可咱们府里的冰马上也要用完了,若是那时候二小姐的铺子还没垮,我们不就亏本了吗?买冰可是一笔大花销。”巧蝶反驳。 “富贵险中求。”蓝婉茹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敢保证不出十日,蓝韫宜的铺子就会垮掉。她除了酥山,可没有什么其他出路了。” “更何况我们这些日子赚了这么多银子,用来买冰,至少可以撑一个月,用这个钱跟蓝韫宜这个穷鬼赌一把,又有何妨?” 巧蝶张了张嘴,有些无奈:“那欠赌坊的银子……赌坊利滚利的厉害,若是此刻不还,奴婢恐怕夜长梦多。” “我们的铺子如今这么赚钱,你在怕什么?”蓝婉茹有些奇怪的看了巧蝶一眼。 “赌坊的银子先欠着,到时候我们一笔还了就好,你先稳住赌坊的温大狗,此刻三哥在家,赌坊的人不敢太为难我的。若你有时间,不如去找找卖冰的商户,问他能不能便宜些。” 蓝婉茹声音轻巧,显然不把这当一回事。 料理完铺子里的事情,蓝韫宜感到全身是一阵轻松,她随意的将账本拢到小几的一旁,又悠闲的靠在了软榻上。 短短几个动作,她却已经将蓝韫宜的铺子垮了后,自己买下她的知味阁后,要将那知味阁用来干什么事情都打算好了。 等自己手握京城鼎鼎大名的两个铺子,赚够旁人一辈子都数不清的银子,再让大哥将自己许配给最有前途的皇子,她利用自己手中的金银和哥哥们的权势,将那个皇子扶上太子之位。 太子之后便是皇帝。 太子妃,皇后,太后。 她要一步步的爬上去,她要成为全天下最有地位的女人。 只是眼前……还有一件事情。 “巧蝶,四哥最近对我的态度变得十分古怪,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大夫解决干净了吗?还有那盆花,那盆我专门用来倒血的花,现在找到了吗?” 蓝婉茹缓缓坐直了身体,一想到这盆花,她便有些不安。 wap. /106/106746/27745602.html 第83章 元昼求您了,用我的血吧 “陈大夫的事情,奴婢是收买了赌坊的人做的,人已经归西了,对外就说是告老还乡,可那盆花还是没找到,大抵是被下人搬走丢了,应该是不要紧。”巧蝶看了看门口,放低了音量。 蓝婉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我太久没有当着四哥的面发病,也没有在他面前饮血,四哥才忘了我又多可怜,那明日我再在四哥面前装装病好了。大不了喝一碗那个贱人的血,所有人都会心软的。” ———————————— 蓝韫宜一手握着毛笔在书桌前发愁。 明日就是两人约定一起去看田地的日子了,若是真和他一起去,以后两人相处的时间恐怕只会多不会少。 可那男人看着即花心又不靠谱,情话一大箩筐,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诉她,最近好像还看上了她的未婚夫。 他还真是男女通吃。 除了那个男人,她想了又想,发觉自己认识的商贾,除了他,就只有蓝婉茹了…… 呃,蓝婉茹…… 真是晦气! 蓝韫宜正想着黄月娥又挺着大肚子,慌里慌张的进来了。 “韫宜,你知道吗?蓝婉茹她现在酥山一碗只买三两银子,所有人都去她铺子里买酥山了!她怎么总使些下作手段,这是想逼死你啊!” 她声音洪亮,义愤填膺的,说话时整个人都在气得发抖。 蓝韫宜看着黄月娥这副模样,赶忙站起身扶着她,往凳子前走:“月娥姐您千万别气,她做的这点手段我早就预料到了,巴不得她这样干呢。”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有对付她的主意了?”黄月娥轻啧了一声,期待的看着她。 蓝韫宜对着她神秘一笑:“你把冯小叫进来~” ———————————— “韫宜……韫宜!”蓝元昼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沙哑的嗓音却始终念叨着蓝韫宜的名字。 蓝广夫端坐在蓝元昼的床前,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面色惨白的五弟,想起昨夜的惊险。 就差半口气……若是他的士兵再晚几分钟发现他,蓝元昼便要淹死在湖泊里了。 他原本是怀疑蓝元昼是喝醉酒失足掉进湖里,可他的贴身小厮却说他走得时候脑子很清醒,神情也很坚定。 蓝广夫思忖许久,却始终想不到他掉进湖里的原因,却在蓝元昼叫蓝韫宜名字的时候,猛然想起蓝泊简的那番话。 “她回来后会害了我们所有人,会害得蓝府分崩离析,会害得兄弟手足相残,她会害得你自刎于军前!” 不信鬼神的蓝广夫,却第一次有些怕了。 若不是蓝元昼醉酒后掉进湖里,那便是蓝韫宜刻意的指引了! 蓝广夫又想到了蓝韫宜幼时发生的那些适应,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凉。 蓝韫宜,她还真是个恶魔! “三哥……四哥呢?四哥在哪里……我有急事要跟四哥讲!”蓝元昼睁开沉重的眼皮,连口水都未饮,便执意要去找蓝崇洲。 他的声音沙哑,沙沙的气息艰难的从肿胀的喉咙里挤出来,就像是猎猎寒风中的一块破布。 “你等等……”蓝广夫一板一眼的看着他,沉着声音道。 可蓝元昼却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从蓝广夫的小臂下钻了过去。 — “四哥,就是这里,就是你院子的这间柴房。” 蓝元昼白着一张脸,引着蓝崇洲和蓝广夫走到了这里。 蓝崇洲的院子正对着蓝府后花园的那个湖泊,那日他在水中奋力挣扎沉浮,蓝崇洲的院门未落锁,院子里没人,他就看见楚桓推着那个花盆进了这个柴房。 蓝崇洲抬头看着自己熟悉的院子,却有些不可置信。 他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在自己的柴房里…… 若真如此,那真是天意,是造化弄人。 就像是韫宜和他。 “你们如今可以告诉我,你们口中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了吧?”蓝广夫双手负后,看着面前两个苍白着脸、几乎是遍体鳞伤的弟弟,眼里充满了怀疑。 说得难听些,他觉得这两个弟弟简直就像是被鬼上身了。 还都是因为蓝韫宜! “三哥,您不是一直不信我吗?”蓝崇洲缓缓抬眸望着他,眼神似水,平和却又写满了悲伤。 “在元昼落水的那个地方,我捡到一些花盆的碎片,花盆是出自婉茹院子的,她身边的小厮曾在寻找。而那个花盆的土壤里浸满了鲜血。” “这能够证明什么?”蓝广夫歪着头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我怀疑你是魔怔了,有可能是府里小厮的血不慎滴在了泥土上。” 蓝崇洲被蓝广夫的态度弄得有些恼怒,他疾声厉色的开口道。 “我曾代替韫宜割腕取血,婉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异样;她喝了韫宜十几年的鲜血,身上却没有一丝血腥味;我叫她在我面前喝血,她喝了一口之后,竟呕了出来,您觉得这是一个从小喝惯血的人吗?” “我怀疑她从来没喝过血。”他说着,声音陡然轻了下去,语气中含着些悲哀。 “这只是你的想法,婉茹装病是为了什么?她得不到任何好处,我现在怀疑你是在针对婉茹。” 蓝广夫盯着蓝崇洲,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蓝韫宜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能如此看待婉茹?” “我只相信我听见的和我看见的!”蓝崇洲眼眸逐渐猩红的起来。 他朝着蓝广夫怒吼:“若是那盆花土壤里浸满了鲜血,若是那花盆里的血在滴血认亲后证明是韫宜和我的血!那三哥你是不是就相信了?” 蓝广夫沉默了一刻,随即点了点头。 “我也只相信我听见的和我看见的。” 蓝崇洲听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院子,走进了那间自己从未涉足过的柴房。 湖边的大风吹起他的宽袍大袖,又将他的身影衬得更加瘦削、更加脆弱。 “咯吱——”一声 当蓝崇洲怒气冲冲又满怀希望的打开柴房木门时。 不大的柴房一眼便能望到了底。 很遗憾,里面除了杂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蓝崇洲弯着脊梁,在柴房里找了又找,甚至连柴火堆里都没放过,看起来卑微极了,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闭了闭眼眸。 “你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吗?” 蓝广夫默默注视着蓝崇洲的举动,等了许久,随后还是开了口,他厚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嘴唇紧绷的都有些发白。 如鹰的眼眸扫视了一圈杂乱的柴房,声音凌厉又强硬:“明日,明日我要亲自带着你去给蓝韫宜割腕取血,你要在我面前亲自给婉茹道歉!” 蓝元昼听见这话,惊恐又慌张的摇着头,一张苍白的小脸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直直的跪倒在蓝广夫的身前,拦住他将要离去的脚步,语气里带着卑微的乞求:“不,三哥!别去让韫宜割腕了,她没了那么多血,她会死的!” 蓝广夫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正打算一脚迈出柴房,可蓝元昼却像是发了疯。 “三哥,用我的血!用我的血!元昼求您了!用元昼的血吧!” 蓝元昼以头抢地,像是疯了一样的在蓝广夫面前磕头,额头缓缓渗出鲜血,染红了一地,声音尖锐又悲怆。 蓝崇洲听着蓝元昼的声音,更咽了一下,他沙哑的开口,声音颤抖。 “砸墙!三哥,这堵墙有问题,这墙有问题!我要砸墙!” wap. /106/106746/27745604.html 第84章 墙壁后面的世界 “我看你是疯了!”蓝广夫对着蓝崇洲怒吼,他长腿一迈,扭头就想走,却又看见挂在自己身上的蓝元昼。 “你也是疯了!”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到蓝元昼身上,对着他怒骂。 蓝崇洲转过头,回望着他,语气沉沉,像是理智回了笼:“这堵墙有问题。三哥,你不觉得这个房间小了点吗?” 蓝广夫闻言,顺着蓝崇洲的目光往墙上望去,看着蓝崇洲身后那堵灰扑扑的墙,不耐的开了口。 “柴房比卧房小本就正常,更何况这里头杂物众多,看着便是更小了,这很正常。” 蓝崇洲却往前走了两步,指尖轻触那面墙,肯定道:“不,这不正常!柴房的宽度与我卧房相当,可纵长却与我的卧房不同,况且这堵墙虽用得是旧砖,可却是新砌的。” “这墙绝对有问题!花盆绝对在这里面!”蓝崇洲猛地回头,一个箭步冲到了蓝广夫的面前,双手攥紧了蓝广夫的衣袖。 他的眼窝深陷,浮肿的眼皮耷拉着,眼眸却含着希冀和光。 “三哥,信我!求你了……” 他低声喃喃。 蓝广夫舔了舔唇瓣,又将目光远眺,望向了那堵墙,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可崇洲又是这样信誓旦旦。 他带过蓝崇洲打仗,也交给他过一些权力,知道他这个四弟才智过人、文武双全。 在某一些事情上,甚至做的比他还要好。 难道婉茹真的有问题……? 蓝广夫的内心此刻有些动摇了。 他将砸墙的命令吩咐了下去,很快他手下的士兵便带着大锤前来。 “砸墙吧。”他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随着几锤落地,眼前的看似坚固的砖墙,却在一刻轰然倒塌。 在漫天飞扬的尘埃中,众人所见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里头的空间狭小,仅容一个人居住,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满满当当装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有各种锅碗瓢盆,还有浣洗用的脸盆和面巾,甚至有各式各样的簪子和绣花针。 蓝崇洲看着眼前的小隔间,心脏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他不顾飞扬的沙尘,用帕子捂着嘴,就往隔间里跑。 蓝广夫伫立在原地,看着蓝崇洲急急忙忙寻找的背影,首次对蓝婉茹产生了怀疑。 婉茹,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他猫着腰,在犄角格拉处找了一回又一回,看见了他许多熟悉却不知由来的东西。 花盆……花盆到底在哪里? 蓝崇洲的动作有些急切。 “报告将军!没有发现您想找的花盆!” 一道嘹亮的声音猛地响起。 蓝广夫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突然为刚刚对婉茹的怀疑有了些内疚。 蓝崇洲惊诧的回过头,就看见蓝广夫一脸失望的盯着他。 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刹那凝固了。 为什么……会这样…… ————————— 夜幕降临,青云观的万物都被染上了影子,暗色的枝丫在微风中摆动。 青云观内外没有点灯。 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 楚桓在道观外哼哧哼哧的搬着那盆栀子花,花盆实在是太重了,他没走两步,就要休息一会。 蓝崇洲院子的柴房里的那堵墙,是他砌的。 前世当蓝韫宜为他求来生长的药后,又因为蓝韫宜的举荐,他得以上隰山拜玄真道人为师,虽没学会法术,可也学了许多本事。 后来下了山,他又跟着蓝广夫征战四方,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 如今身体虽然变小了,却还是有着生存的技法,不仅如此,他最近还拉拢拉拢城南的一帮小乞丐做他的眼线。 他将柴房里小小的隔间作为了自己的家,把所有自认为珍贵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今日他思来想去,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便搬来了那盆栀子花和好些水果糕点,作为贺礼,想来送给阿姐。 等阿姐为他在青云观选了一间厢房,再为他铺上暖暖的床榻,他便慢慢把那边的东西全都运过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蓝婉茹那个狠毒的女人了,每次看见她,都恨不得杀了她! 只有阿姐暖烘烘的怀抱才是最好的。 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阿姐包的小兔子包子了。 楚桓想着,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又艰难的挪着花盆绕着墙走。 “这里有个狗洞!” 他惊呼一声,眼睛亮了亮,又急速的钻了进去。 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 蓝韫宜双手负后,低头在院子里踢着小石子,想着明日去看田地的事情。 远处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轻响,蓝韫宜警觉的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见墙角处的草丛猛地摇晃着。 她瞪大了眼睛,便看一坨硕大的黑影从草丛中蹿了过来,又直直的朝她奔了来。 速度极快,远远看着,像是野猪又像一只硕大的老鼠。 蓝韫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青云观附近本就人烟稀少,后坐落在山脚处,时常会有野物跑进院子里。 可从前几乎都是些野兔、野鸟什么的,今日却突然跑进了这样硕大的山猪!! 蓝韫宜感到有些头皮发麻,她的心咚咚的跳着,双手捏成了一个拳头,嘴里不动声色的念了一个诀。 这是她最近缠着裴衍教她的法术,不用依靠风,就可以把她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 眼瞧着那头黑漆漆的不明生物蹿到了自己的脚边,嘴里似乎还发着“嗬嗬”的声响。 蓝韫宜是更害怕了,她咬着牙挥动了自己大腿,猛地一发力,将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一脚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 那团肉乎乎的东西就像蹴鞠似的飞了出去。 蓝韫宜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发现她竟将那个东西原封不动的踢回了隐藏在杂草的狗洞里。 正中圆心! 蓝韫宜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突然感到有些得意。 墙外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像是在一边吐血一边说话。 “咳咳,阿姐——阿姐——是我呀!楚桓!” 楚桓? 蓝韫宜又往那个狗洞的方向走了几步,竖着耳朵警惕的听着墙外的动静。 “阿姐,咳咳咳……我是桓儿啊!你的亲亲小桓儿呀!” 真是楚桓! 蓝韫宜认出了他的声音,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眼眸里闪烁着愤怒和遗憾。 他在蓝婉茹身边活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死! wap. /106/106746/27745605.html 第85章 阿姐恐男了…… 楚桓虚弱的捂着胸口,双眸含泪,他猛地咳了咳,把嘴里的鲜血都吐了个干净。 他知道蓝韫宜是把他当成了坏人,才又惊又怕的把他踢了出去。 这下他便不敢再贸然钻进狗洞里了,只能趴在墙外继续嚷着。 “阿姐,我是你的亲亲宝贝小桓儿啊!不是什么坏人,我过来是为了给你送礼,贺你的开业之喜!” 楚桓扒拉着狗洞朝着里头喊道,可里面却始终没有声音。 他挠了挠脑袋,只觉得有些奇怪。 对了!只有他有着前世的记忆,他记得前世和阿姐是如何的相濡以沫、前世的阿姐是对他如何的好,可阿姐却不记得啊! 楚桓一拍脑袋,终于搞清楚了蓝韫宜对他冷淡的原因。 于是他又试探性的开了口:“阿姐还记得桓儿吗?那日在蓝府门口,昭阳公主也在,你说要收养我,说可喜欢可喜欢桓儿了,可当时却被蓝婉茹这个坏女人抢了先……” 里头还是沉默,楚桓抿了抿嘴唇,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掐着嗓音,装成了天真童稚的模样,脸上却带着几分不符合外表的功利和急切。 “阿姐,那日桓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脸颊肉嘟嘟的,眼睛圆圆的像葡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阿姐你记得我吗?” 里头沉默了良久,才传来蓝韫宜沉沉的声音。 “楚桓,我是记得你的。” 楚桓高兴的要蹦起来了,果然啊,所有人都会喜欢天真的小孩,他的阿姐也不例外。 阿姐就是喜欢他这一款的,不然前世今生为何都会想要收养他呢? 他趁热打铁的继续道:“其实桓儿也喜欢阿姐,桓儿不喜欢那个坏女人,桓儿想待在阿姐身边,求阿姐能够收养我~” 嗓音矫揉造作,让院子里的蓝韫宜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还是那么擅长伪装。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沉沉的盯着那个狗洞,淡淡道:“啊,还想待在我身边?那你进来吧,从狗洞爬到我的身边来。” 楚桓听了激动极了,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他开心的咧着嘴,雀跃万分。 “外面……外面还有我带给你的贺礼……” “不用贺礼,你自己进来就好。” 蓝韫宜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里是少有的耐心和温柔,她默默念好了诀,在狗洞口等着他。 楚桓听见久违的温柔嗓音,简直就要泪目了。 阿姐还是那么爱他!就算她不记得前世两人的相濡以沫,却还是这样爱他! 这深入骨髓的爱啊! 他也不管身后的这些贺礼了,急切的爬进了那个狗洞里,不顾尊严的在狗洞里蠕动着,就像是一只蛆。 终于!他终于爬出来了! 他张开双臂,不顾一切的再次奔向蓝韫宜的怀抱,就像一只满身泥泞的欢腾小猪。 “我去你爹的!” 蓝韫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怒骂一声,又一脚把他踹飞了。 楚桓还没睁开眼睛,便觉得自己的屁股是一阵钝痛,等他睁开眼睛后,便看见身下的景物越来越小。 他又被蓝韫宜踹飞了! 楚桓:????????? 他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心脏狂跳,等待着意料之中的疼痛到来,毕竟他已经感受过多回了。 可却没有想象中的脸砸地的钝疼,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才惊觉自己被挂在了树上。 两条腿悬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失重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原来是身后的衣服被树枝勾到了。 随着微风吹过,他的身体也跟着树枝晃了晃。 楚桓咽了咽口水,浑身都僵了。 他盯着蓝韫宜小小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走回厢房,口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他觉得很奇怪,回想起蓝韫宜最后的那个眼神,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阿姐会有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她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记得前世的一切。 就像是她知道前世的自己错信了蓝婉茹,误会了她,将她的心脏挖出来,献给蓝婉茹,还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 一阵微风吹过,楚桓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的心中无法克制的浮现出一个猜想——难道阿姐也重生了? 他的大脑空白了三秒钟,又逐渐了冷静了下来。 不,不可能。 若是阿姐真的重生了,就不可能当着蓝婉茹的面,就算是忤逆昭阳公主也要收养他。 若是阿姐真的重生了,也不可能任由他回到蓝婉茹的身边,刚刚他在狗洞外面的时候,也不会用那种温柔的嗓音对他说话。 阿姐的眼神明明还是爱他的,他不可能看错!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宜,你想好了吗?明日是否要跟那个男人去看田地?若是你不想去,月娥姐便替你回绝了,不用担心。” 黄月娥洪亮的嗓音在寂静的青云观响起,她扶着腰进了蓝韫宜的卧房里。 男人…… 什么男人? 楚桓突然想到了城南那个小乞丐说过的话。 蓝家二小姐那日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的从天一阁最高等的厢房出来,身上还有欢爱过的痕迹,啧啧,一看便是…… 那日……是他重生后和阿姐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阿姐的态度便开始转变。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蓝府的几个哥哥。 他原本是不相信那个乞丐的话,可现在…… 难不成有人胁迫阿姐做了……才让阿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难道阿姐恐男了?? 楚桓想着,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想出了正确的答案。 他巨大的动作让他在树枝上猛地晃了晃,随即又砰得一声掉了下去。 他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屁股,又从狗洞钻了出去。 为今之计,还是要把这些东西搬回蓝府,再在蓝府多住上一些时日,等他调查完那个男人和阿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害了阿姐。 等他治好了阿姐的恐男,再带着这些贺礼回到青云观。 快瞧瞧,这盆粉红色的栀子花是多么漂亮,举世无双的名贵,他可舍不得扔掉! wap. /106/106746/27745607.html 第86章 只要这个男人有嘴,那就可怕的很! 翌日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蓝韫宜便起床梳妆,收拾了衣裳。 今日是她约定和应淮(就姑且叫他这个名字!蓝韫宜有些愤懑的想)去郊外看田地的日子,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可靠、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眼看着时间飞逝,虽然现在日头还毒辣,但马上要到了初秋,若是现在不准备,便是要来不及了。 只要不被骗财骗色,就算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无所谓。 哼,谁在乎了? 蓝韫宜想着,眼前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他幽深的眼眸,她轻哼一声,提着裙摆出了青云观的门。 晏引霄的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在门前等着了,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 马车看着不大,青蓝色的帷幔灰扑扑的,看起来不太起眼、十分低调,若是开在街道上,恐怕能无声无息的融入人海里。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应淮的到来,她总觉得今天的环境有些古怪。 总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她的周身蔓延着,冷冽的肃杀,像是有无数个人在盯着她。 她伸出脑袋左右望了望,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大概是自己想错了吧? 蓝韫宜摸了摸泛起鸡皮的胳膊,手指微曲,敲响了马车的木板,发出咚咚的两声。 随后便从门帘内伸出了一双白皙的手,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像玉一样,他用两只轻挑帷幔,便露出了晏引霄矜贵又傲慢的脸。 “来了?”他漫不经心的看了蓝韫宜一眼,最后又朝她的身后望去。 “他呢?你的未婚夫?”晏引霄玩味的轻笑了一下。 蓝韫宜此刻没有转身。 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无数身着黑衣,手持弓箭的暗卫,从屋檐处缓缓冒出了脑袋。 蓝韫宜只是觉得背后一凉,她摸了摸脖子,仰着头看他。 “他没来,你别想了。” “没来?是没空来,还是不敢来?他不仅不在乎你,还没有男儿郎该有的勇气和担当。”晏引霄垂眸看她殷红的嘴唇,眼眸微凉。 如她所言,她的未婚夫没有男子的能力,双腿残疾,面如恶鬼。 可就算如此,那个男人还有手,还有嘴! 他的嘴也可怕的很! 只要还有这些东西,只要一想到还有另一个男人能有光明正大的占有她,能在她殷红的嘴唇上蹂躏,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印记。 他就一刻也不能安心。 他就是嫉妒的想要发疯! “当然是放心我,觉得来了没意义就不来了。我们商量过,在我们家,女主外,男主内,这些生意我来做就好,他不便见外男。”蓝韫宜看着他,神情有些古怪。 真没来? 晏引霄扯了扯嘴角,感到有些遗憾。 “那你先上来吧,他留着下次再杀好了。” 蓝韫宜:“?” “你在说什么?”她蹙着眉,没有听清她刚刚的话,毛茸茸的脑袋上似乎顶着大大的疑惑。 “我的意思是,下次再和他见面好了。”晏引霄对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手指微曲,大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蓝韫宜敛了敛神,一手扯着裙摆,一手握住了他,借着他的力上了马车。 看着蓝韫宜进了马车,外头的石淞才对着天空比了一个手势,几百个人头缓缓隐匿,刚刚肃杀的氛围陡然消失了。 石淞看着眼前蔚蓝的天空,双手负后,感叹的叹了一口气,又缓缓驾驭了马车。 真是最毒男人心啊,主子竟为了她出动了暗卫,若是那个倒霉蛋今日真来了,现在剩下的恐怕就是一副万箭穿心的尸体咯~ 马车内的蓝韫宜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被晏引霄用力一拽,就猝不及防的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下巴磕到了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她的脑袋有些发蒙。 可眼前的男人却没有松手,他的长臂利落的一扯,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又箍着她的纤腰。 “你们家?女主外,男主内?”晏引霄轻轻重复着她之前的话,温热的气息便扑在了她的耳畔。 他只要想到有另一个男人也这样抱过她…… 晏引霄情不自禁的收紧了手。 蓝韫宜的胸脯紧紧的贴着他炙热的胸膛,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他揉进血骨里了。 眼前、鼻尖、耳畔,都是他的气息,都是他的味道,带有侵略感的味道。 蓝韫宜觉得脸有些发烫,又有些腿软。 “对啊,他的腿脚不便,我便要多照顾照顾他,他又不愿意见生人,那便要我来见了。” 这是蓝韫宜的真心话,她过去是去报恩的,也是去查清楚前世发生的一切,自然是要去多照顾照顾他。 晏引霄没说话,低头看着她,只将她搂的更紧了。 “你到底是想干嘛,应淮,你快点松手!” 她有些气恼的推搡着他的胸膛,她觉得今天的应淮很不对劲,他极有占有欲的姿势和态度,让她有些害怕。 虽然她和豫王只是表面夫妻,但是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谈论他,这很不好吧? 晏引霄闷闷的笑了笑,笑得胸膛都微微颤抖。 松手?蓝韫宜,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当不了真男人,还双腿残疾,面容丑陋,如今竟要你奔波劳碌挣钱养他,他这个废人当得自在,倒不如去当个死人。” “蓝韫宜,你就喜欢这种残废吗?若是你喜欢,我的腿也可以不要。”他深邃的眸子望进她的眼眸。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把两人的呼吸都缠在了一起,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应淮!”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了一个诀,猛地推开了两人的距离。 晏引霄猝不及防的被她一推,整个身子跌坐回了榻子上,肩胛撞上马车,让他疼的发出一声抽气。 怀中的温热猛然消失,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模样,骤然有些失落。 只见蓝韫宜定定的望着他,面上带着些薄怒,她一字一句的郑重开口。 “跟你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他也有极大可能不喜欢我,可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侮辱他。若是有下次,我们的生意也不必谈了。”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 “为什么?蓝韫宜,我需要一个你非嫁不可的理由。”晏引霄的身子微微往后靠,语气也缓缓沉了下来,他的眼神逐渐薄凉。 晏引霄实在不懂蓝韫宜到底在想什么,若她喜欢的是个比他更好的男人(虽然不可能有),他还能理解。 可珠玉在前,她执意要嫁的还是个残废的软饭男! 这不是下了降头还是什么?? “他是救过你的命吗?” 他怒不可即的质疑道。 wap. /106/106746/27745609.html 第87章 惊!晏引霄是个恋爱脑 “是,他是救过我的命。”蓝韫宜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凝视着眼前的一片虚无,眼神逐渐放空了起来。 晏引霄听了,呼吸一窒,身侧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 “是他,在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坚定的选择了我,甚至丢了自己的性命。是他让我知道我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是他让我知道我也是可以被珍重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蓝韫宜说着,眼眸湿润,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又像是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让她的人生骤变的夜晚,他温热的怀抱、他坚定而又力量的胸膛,她将他的一切都深深的记在心里,却没看见他的脸。 “你也救过我的性命,”晏引霄淡淡的问了一句,语气执拗又带着些哀伤,“那我又算什么呢?” 蓝韫宜看着他有些悲伤的脸,突然沉默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如果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真挚而执着,她甚至想过解决完眼前所有的事情后,再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可并不是这样。 应淮……应淮…… 她连他最真实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她又如何去谈真心呢? 马车仍在平稳的行驶着,一切像是没有变,可一切又像是变了。 晏引霄有些无力的阖了阖自己的眼眸,再睁眼望她的时候,眼底都有了些红色的血丝。 蓝韫宜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不问我为什么好好的甜点生意不做,要出京城买田地、办粮仓吗?”蓝韫宜岔开了话题,“既然我们一起做了这生意,便要把一切都商量好,对吧?”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蓝韫宜。” 蓝韫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晏引霄的声音再次打断了。 他的声音沉沉,整个人懒懒的倚在榻上,好像有些颓唐,又像是在做着什么艰难而又沉重的决定,这个决定像是吸光了他的血,让他的面容变得惨白一片。 不过也让蓝韫宜的脑海猛地浮现出一句诗。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他真是她见过最为俊美的男子,只是可惜了…… 晏引霄转向她,他的目光像是隔着山海在望着她。 “如果我说,我能接受他的存在,我不介意他,我能加入你们,和他和平相处、平起平坐。可以吗?” 他话说得有些艰难,一字一句的,像是讲着晦涩的咒语,可握着她手腕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蓝韫宜:????????? 这个男人在讲什么东西,我为什么感觉听不懂?? ———————————— 两人终究还是到了京郊,蓝韫宜站在田埂上,双手负后,眺望着蔚蓝天空下的一大片田地。 田地里有无数农民卷起裤管,正在田里耕作,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裳。 有些人挑着沉重的胆子,肩膀一耸一耸的走在田埂上,身影一点一点的变小,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 蓝韫宜无法想象,明年会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百姓,用自己的双手耕作了一辈子,最后却饿死在了饥荒中。 尸横遍野。 …… 两人站在临时搭成的帐子里,帐子前后架空,一根一人环抱粗的树干当做横梁,顶部用遮阳的布匹罩住,遮住了太阳,可以纳凉。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还是很会享受的,她算是发现了,就算是刚刚那辆看似平平无奇的马车,实际上也是暗藏乾坤。 无论两人在里面有多大的动作、多大的声音,就算是她用法术将晏引霄推到了榻子上,马车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更别提马车的坚固程度了。 而在她眼前的是千亩良田,在他身后的一座茶山,山上有着一个庄子。 应淮……远比她想象中的,还更有权势。 或许,他不是不叫应淮这样简单了,或许根本他就不是一个商贾。 而此刻,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正站在她身旁,同样眺望着这片田地。 发呆。 她在马车里听了他那个惊世骇俗的请求后,沉默了很久,在他沉沉又有压迫性的眼神里,她咽了咽口水,只能打着圆场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她说完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脑子病的好像有些严重啊…… “应淮,眼前的这些田地都是可以购买的吗?还有后面的那座茶山?官府那边有手段吗?” 晏引霄微微点头,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官府那边你不用顾忌,你需要多少田地?背后的那座茶山我看着也不错,里头的庄子应该是闲置的,你若想要,倒也方便。”晏引霄说着,又不由自主的望着身边的蓝韫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在她身边的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像是着了魔。 只要待在她的身边,他以往时常抽痛的心脏,会变得正常又健康,在他的胸膛里蓬勃的跳动着,像是回到了最熟悉的港湾。 “呃,若我说,我想要全部将这些田地买下来呢?”蓝韫宜估量着眼前这千亩良田的价格。 很显然,用她的那些银子来买这些田地,是远远不够的。 她随即靠近了晏引霄的身边,两人的衣角随着她的动作摩擦着。 蓝韫宜在他的耳畔小声道:“我知道你家大业大,可千万不要看不上这些地。希望你能相信我,明年的开春,便会又水灾,随后就是饥荒,那时将伏尸千里,饿殍遍地,到了那时这些田地会派上大用场,你就能赚大钱了!” 蓝韫宜只能拿切实的利益去吸引他,虽然好像——目前还不大切实。 她也知道这些话太不可置信,正寻思着编排些理由说法他,譬如自己从前的二哥是个国师能算因果(虽然不准),又或者自己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 玄真道人…… 可晏引霄却没有一丝犹疑,他朝着蓝韫宜点了点头,一口答应的干脆:“我自然信你,这些田地是全都要是吗?好。” 蓝韫宜:???????? 喂,不要因为爱情而变得这样盲目啊! 听了她这匪夷所思的话都不需要思考的吗? 这就是师叔讲故事时常说得那种恋爱脑吗? 啊啊啊啊,真是太可怕了! wap. /106/106746/27745610.html 第88章 婉茹不喝你的血就会死的 “真的就……这样买了?没有一丝犹豫?”蓝韫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再次确认。 晏引霄显然懒得理她的这个问题,他微微抬手,叫来了石淞,又在他耳畔吩咐了几句,石淞便默不作声的去做了。 “我们都不用商量商量各占几层利润?”蓝韫宜继续问,虽然她知道自己模样像是没见过世面。 可她还真没见过这种世面。 晏引霄听了她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这些田产和庄子记在你名字就好了。” 千亩的良田记在她的名下? 蓝韫宜:? 她总算知道晏引霄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骗财,是为了骗色! —————————————— 在蓝府那头,蓝崇洲下令全府寻找楚桓。 而在城南这头,楚桓在破庙里和乞丐接头。 楚桓艰难的把花挪到门口,拍了拍手走进了破庙里。 破庙里有许多乞丐。 乞丐有老有少,却都对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岁大的奶娃娃点头哈腰,那场景还真有些唬人。 “蓝府二小姐蓝韫宜,你们认识吗?”楚桓双手叉腰,顶着一个圆滚滚的肚皮,对着乞丐们发号施令。 说话时脸颊两侧的奶膘一鼓一鼓的。 “认识认识,蓝韫宜嘛!”几个乞丐连连点头,显然是被楚桓治的服服帖帖的。 “她是我阿姐,你们平时在外头要好好帮衬她!”楚桓一脸严肃,可想到蓝韫宜,他就觉得自己的屁股还刺疼刺疼的。 他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还有就是,帮我调查蓝韫宜出入天一阁那日,可是遇上了什么男子。确定好是谁后,调查清楚男子的生平籍贯,调查好那日可是有人主使,再把消息放到蓝府里东门边的狗洞里,我会去看的。” “诶!诶!好嘞,三日后定会给楚少一个满意的答案!” 与其说他们游离在京城的乞丐,不如说他们是京城的老鼠,白日里虽看着不起眼,可依靠着强大的关系网,似乎与京城的黑夜融为一体,成为整个京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们的消息,甚至会比皇帝的亲卫还要及时。 “赏你们的。”楚桓放下了一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又把被蓝韫宜原封不动丢出来的糕点水果也留给了他们。 现在的楚桓还不知道,他此刻的这番举动,在日后会牵扯出多大的事情。 又独自搬着那盆花往蓝府的方向走,小小的身躯弓着腰,像是缩成了一团。 有个机灵的小乞丐看楚桓一步步走得艰辛,便主动跑到他身旁帮着他搬那个花盆。 “不必,”楚桓拦下了他的动作,“这盆花要送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可以自己搬。” 小乞丐呆呆愣愣的看着楚桓小小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挪着花盆,就像是在进行着什么庄重的仪式。 —————————— 那头的楚桓还未到达蓝府,而这头的蓝广夫便因为昨日蓝崇洲冤枉蓝婉茹装病的事情而勃然大怒,今日亲自带着人马来找蓝韫宜割腕取血。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那个骠骑将军带着人马来我们铺子里拿人了,您快些出去躲躲吧!” 李二牛慌里慌张的关了铺子的门,对着蓝韫宜嚷嚷。 蓝韫宜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又是淡漠的笑了笑,继续低头,拨着手里的算盘珠子,算着账。 蓝婉茹又找到靠山了是吗?一个个的天天来她铺子前折腾。 真的是好无聊啊…… “掌柜的!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带着军队把铺子团团围起来了,我们出不去了!您去三楼厨房里躲躲吧,这里我顶着!”李二牛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整个人急得团团转。 知味阁里头的所有伙计都记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怎么可能让二牛一个人顶着呢? 蓝韫宜幽幽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凉意,她极力的压下心中的怒意,放下了手里的算盘。 她知道,若是和蓝广夫的这件事不解决好,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无碍,既然他来了,那我们便出去看看吧,光天化日的,他也不可能真的杀了我。” 若是要打,从前已经打过了千回百回,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蓝韫宜朝着众伙计安抚一笑,又轻轻的推开了门。 强烈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些刺眼。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便看见了蓝广夫逆光的身影。 蓝广夫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铁青,犹如索命的阎罗王,而他的身后还带了数十个士兵。 好大的阵仗。 见蓝韫宜乖乖出了门,蓝广夫高悬的心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蓝韫宜还是怕他的,既然怕他,那说明她还有药可救,说明她还是想回蓝府的,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蓝韫宜,你的亲姐姐因为你无理取闹的置气,如今危在旦夕;若是你还有几分良心,若是你还想进蓝府的大门,便乖乖割腕取血。”蓝广夫垂着眸看着她,语气生冷发硬。 “不要等我逼你……”他的话没说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你什么时候没逼过我?” 蓝韫宜皱着眉,声音染上几分不耐:“蓝婉茹根本没病,我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请骠骑大将军和您的士兵挪挪屁股,若是要唱戏往隔壁戏班子里去,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素日里遵纪守法,实在是经不起官老爷的仗势欺人。” “你——!”蓝广夫被蓝韫宜阴阳怪气的话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怒气冲冲的翻下马背。 “蓝韫宜,你别犯贱!”他左手攥成拳头,按住了身侧的佩刀,他想起昨夜婉茹带着宵夜去他院子里时,那样苍白的脸,怒意便直往上涌。 “婉茹因为你虚弱的都快死了,你还哄骗了你的两个哥哥,让他们和你一起冤枉婉茹。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心肠都是黑的!” “虚弱的都快死了?”蓝韫宜笑得更灿烂了,她举起一只手指指向蓝广夫的身后:“你瞧瞧你身后的五芳斋,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偷了我酥山的秘方,酥山只卖三两银子。” “您虚弱的快死的妹妹,昨日还在这里招揽客人,日进斗金呢。” “不可能!”蓝广夫蹙紧了眉头。 “绝对不可能!昨日她吐血得都快下不来床了,被婢子掺着才做了一碗汤羹为我送来,你在我眼前,却还要编些话来哄骗我!” wap. /106/106746/27745611.html 第89章 婉茹给哥哥添麻烦了…… “真相在你眼前,是不是哄骗你一问便能知道。”蓝韫宜站在原地看着她,嗓音冷漠而疏离,水汪汪的眼眸却夹杂着几分厌烦和无奈。 蓝广夫静静的望着她,觉得自己像是望进了那双弥漫着水雾的眸子里,他的目光穿梭在时空里,耳畔又重新响起蓝韫宜天真如银铃般的笑。 “三哥,你看我练剑的姿势对不对呀?” “三哥三哥,你真是大英雄,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那时的蓝韫宜乖巧又可爱,两个人也不是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喜欢练武,又十分刻苦,为了讨他欢心,八岁时便能蹲三个时辰的马步。 可随后婉茹病的更重了,陈大夫说若是他再让蓝韫宜练武,耗费太多精力,她的血便没有用处,婉茹的性命也会保不住的。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教过蓝韫宜练武了,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让她玩耍,不让她打闹,生怕她动作一大,血就没用了。 就算是这样,蓝韫宜也是乖乖的,毫无怨言。 可现在……完全都不一样了。 蓝韫宜变得如此冷血,如此陌生,他几乎都要不认识她了。 蓝广夫没有说话,他的腿一动不动,像是扎根在了土地上,他继续凝视着那双眸子,带着几分眷恋、几分失望。 她的眼睛静静的,像是阳光照在湖面,水波泛起的金光,平静的诉说着一个悲伤又委婉的故事。 看见她眼中的悲伤,耳畔回荡着她幼时的声音,蓝广夫的内心在此刻动摇了,他大腿一迈,不由自主的就往五芳斋的方向走了几步。 或许,他就是问一问五芳斋里的人,等拿到了切实的人证,证明蓝韫宜的话是假的,就好了。 蓝广夫告诉自己。 还未等他走到五芳斋内,余光便看见了一袭白衣摇摇晃晃的往他的望向走来。 他转过头,便看见面色惨白的蓝婉茹,艰难的搀着巧蝶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的每一步看起来都沉重极了,走几步便要停歇着喘几口粗气,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冷汗。 等她瞧见了蓝广夫的目光,便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微微笑了笑。 蓝广夫看见这个虚弱的笑容,心都要碎掉了。 他此刻无比惭愧自己刚刚的选择——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居然听信了蓝韫宜的话,也跟着怀疑婉茹的病是假的! 他竟怀疑了婉茹两回? “哥哥冤枉了妹妹一次,还要冤枉妹妹第二次吗?”蓝婉茹语气轻轻的,刚出口的话就像是立即便会随风散去。 她说完这话,随即垂下了眸子,不看蓝广夫的眼睛。 可蓝广夫分明看见了蓝婉茹眼底的湿润。 他心头颤了颤,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蓝婉茹的身前,急急从巧蝶手里接过披风,又亲手为她披上。 “婉茹……你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当心风……”蓝广夫看着眼前的妹妹,脆弱的像是一手便能捏碎,他有些手足无措。 “妹妹……给哥哥添麻烦了……哥哥要怀疑也是对的。”蓝婉茹抬起眼睛看着他,声音更咽,眼尾已经是一片微红。 “韫宜妹妹不想给姐姐送药也是情理之中,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在这世上苟且偷生还要让你们兄妹不和,我实在是罪该万死。哥哥,你别为难韫宜了,我心疼她。” 她将冰凉的手搭在蓝广夫的手腕上,轻轻的晃了晃。 蓝广夫听见蓝婉茹这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急切的握住了蓝婉茹的手腕:“婉茹,婉茹你别这样说你自己!你不会死的,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蓝婉茹哀恸的呜咽了一声,像是一只小猫,但是她没有说话。 “蓝韫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姐姐死在你的面前吗?你为何这样冷血!”蓝广夫愤怒的转过头,朝着蓝韫宜怒吼。 蓝婉茹微微抬头,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让自己脸上白色的妆粉按得更服帖了些。 此刻陈大夫已经死了,只要她咬死了自己身体难受,蓝韫宜根本没证据证明自己是在装病。 她今天,便要亲眼看着蓝韫宜被割腕取血!看着她鲜血淋漓的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体无完肤! 蓝婉茹的眼底逐渐晦暗了起来。 蓝韫宜看着蓝婉茹惺惺作态、蓝广夫铁汉柔情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只觉得有些讽刺。 她不禁有些恶趣味的想,若是蓝广夫日后得知了真相,又会怎么想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她眼睁睁的看着蓝广夫一步步的走向自己。 “你是还要打我吗?跟以前一样。还是想压着我的身体,强迫我放血?”她抬头看着蓝广夫,一字一句的问道。 蓝广夫的步子微微一顿,瞳孔猛地一缩,可他又马上闭了闭眼眸,继续往蓝韫宜面前走。 “我也不想强迫你,所以你最好自己来,不要让所有人都难看。婉茹是你亲生姐姐,她不喝血会死,而你放一点点血并不会死,你懂吗?”蓝广夫一字一句的道。 蓝婉茹站在一旁,听着都快乐疯了,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向上的嘴角。 “不可能。” 蓝广夫能说出这番话,她并不意外,也毫不失望。 她已经习惯了。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谨慎的后退了两步,双手捏成拳头,嘴里默默念了个诀。 若是师父在这里就好了……就没人敢再欺负她了。 她咬紧了牙关。 “去押着她。”蓝广夫对着身后的士兵吩咐低声道,又亲自拔出了自己身旁的佩刀。 他手举着佩刀,一步步走到了蓝韫宜的面前,眼神逐渐变得嗜血,他看着蓝韫宜冷漠犹如小兽般的眼神,心变得更硬了。 该去好好教训教训她了,她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三哥!别动韫宜!我求你了,她会死的!” 蓝元昼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蓝广夫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不顾一切的吼着。 蓝广夫猛地一推,便将他猛地甩了出去:“婉茹也会死的,你为什么不心疼心疼她?” “三哥!”蓝元昼又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他急得泪流满面,鼻涕和泪水淌了他一脸。 “你给我滚开!”蓝广夫再次甩开了他。 他一步步走到蓝韫宜身前,几个士兵在蓝韫宜周身徘徊,他们被她的力气惊到了,有些不敢上前。 “一个人抓不住就五个人一起上啊!这都不懂了吗?”盛怒之下,蓝广夫朝着几个士兵大喊。 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就打算一拥而上。 “三哥!”蓝元昼尖锐的声音猛地传来,像是临死前的怒吼。 “如果你再上前一步,我……我就自尽。”蓝元昼颤着声,将沉重的剑横在了脖颈上,一张小脸惨白一片,全身上下都抖得不成样子。 wap. /106/106746/27745612.html 第90章 韫宜,别怕,哥哥在这里 他单手提着重剑,粗壮的小臂上青筋暴起,紧绷着一张脸,黝黑的脸上越发显得阴沉,一步步走得沉重,就像一只盯上猎物的雄狮。 蓝广夫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不止是为了蓝韫宜的眼神,更是因为蓝元昼的忤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教育是如此的失败。 既然他现在已经回京,既然现在有时间,那便一个个慢慢教训,今日他势必给蓝韫宜颜色瞧瞧! “三哥!” 绝望的情绪如狂潮般涌入心头,蓝元昼又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抱住了蓝广夫的大腿。 “我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他鼻涕和泪水淌了他一脸,一边咳嗽一边更咽。 “婉茹现在性命垂危,你跟我讲好好商量?”蓝广夫再次甩开了他,眼底是一片阴霾。 他一步步走到蓝韫宜身前,几个士兵在蓝韫宜周身徘徊,他们被她爆发的力气惊到了,有些不敢上前。 蓝韫宜此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敌人。 反了反了,她是想杀了他吗?他就是要打的她乖乖听话! “一个人抓不住就五个人一起上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这都不懂了吗?” 盛怒之下,蓝广夫朝着几个士兵高声喊道,声音犹如沉雷滚动,传的很远很远。 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一拥而上。 “三哥!”蓝元昼尖锐的声音猛地传来,像是临死前的怒吼。 他咬着牙从身旁士兵的腰侧拔出了一把剑,凛冽的剑身闪着寒光映照在蓝元昼决绝的脸上。 “如果你再靠近韫宜一步,我……我就自尽。”蓝元昼颤着声,双手握着剑柄,将沉重的剑横在了脖颈上,一张小脸惨白一片,全身上下都抖得不成样子。 蓝元昼的牙上下碰撞着,紧张得咯吱作响。 在场的人都被蓝元昼突然的举动惊住了。 蓝婉茹的身子僵了僵,她机械的转过头,看着狼狈不堪的蓝元昼,为了保护蓝韫宜,浑身抖成筛子,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就连蓝韫宜都愣了愣。 蓝广夫惊诧的转过头,便看见浑身颤抖的蓝元昼猩红着眼眸,那纤细的手腕连剑都拿不稳,更别提有胆子自尽了。 “你敢踩死一只蚂蚁吗?”蓝广夫大笑一声,讽刺的问道,“我回去再教训你。” 街道上的百姓已经被赶走了,周围围观的士兵都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噗笑,他们还真不信这位五少爷能对着自己的千金之体做出什么。 一个纨绔而已。 蓝元昼听见这句话,连腿都软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大汗淋漓,像一只可怜的鸭子,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蓝广夫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走去,而蓝韫宜已经被五个士兵团团围住了,他甚至看不见她的身影,听不见她的声音。 蓝元昼手上的剑缓缓压向了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的细小绒毛似乎都感受到了寒意,蔫蔫的竖了起来。 蓝元昼害怕的闭上的眼眸,恐惧让他感受到一阵的眩晕,他甚至想要干呕,可当他闭上眼眸时,眼前浮现出的便是蓝韫宜的微笑。 他千疮百孔的心脏得到了极尽的熨帖。 韫宜,这次换哥哥来护着你。 蓝元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宁静的笑容。 铁制成的剑如千斤沉,蓝元昼此刻什么都不想了,也什么都不怕了,就猛地将剑刃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压。 耳畔嗡的一声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被热烘烘的液体浸湿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当蓝广夫再次转过头的时候,便看见蓝元昼鲜血淋漓的站在血泊中,脸上挂着的仍旧是满足的微笑,像是回到了温暖的环抱。 “轰——”得一声响,蓝元昼猛地倒了下去,他脖颈间的伤口正在一股一股的涌出鲜血,像他的生命一样缓缓从体内流逝。 他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个街道,也染红了天际的晚霞。 “元昼!元昼!” 蓝广夫将手中的剑猛地一丢,猛地冲过去抱住了他。 “金疮药!军中的金疮药呢!”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蓝广夫朝着不知道谁在大吼,嗓音里还带着细细的颤抖。 紧接着是兵荒马乱的一片。 蓝元昼的眼前是一片猩红,在一片模糊的红色中,他感受到有一只纤细的手腕,捏着厚厚的棉布,捂住了他脖颈处的伤口。 眼睛早已被血糊住了,他虽然什么都看不清,可蓝元昼知道那是蓝韫宜的手,她正半蹲在自己的身边,用帕子为他止血。 隔着帕子的温热此刻却在传递着惊人的力量。 蓝元昼用尽全身力气捏住了蓝韫宜的裙摆,将她的裙摆拽到了自己的心口,眼含热泪朝着她比了一个口型。 “韫宜,别怕。哥哥在这里。” …… 苍白又纤细的手缓缓垂到了地上。 蓝婉茹在一片喧闹声中站定,她吓得手都揪在了一切,她远远的看着蓝元昼,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眼前的那个血人了。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的响,她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什么东西是要改变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蓝广夫随身的军医用担架将蓝元昼抬走,她猛地一咬牙,便一不做二不休的跪倒在了蓝广夫面前。 今天就算是伤害自己,她也要趁着蓝广夫的怒意,让蓝韫宜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哥哥……五哥变成这样都是妹妹的错,都是因为婉茹不中用,若是五哥死了,婉茹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念想了……”蓝婉茹声音更咽,浑身颤抖的跪在血泊里。 脸色苍白的好像那些血都是她流出来的一样。 “三哥你千万不要再强迫韫宜割腕取血了!婉茹真的没事的,韫宜还要照顾祖母,也千万不能打断了她的腿把她揣在院子里,就算是她再不对也应该能得到好的对待……” 蓝婉茹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猛地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药丸,随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直的喷在了蓝广夫的脸上。 她也随即倒在了血泊里。 “蓝!韫!宜!!!” 蓝广夫的眼前是一片惨痛的血色,他感受着血珠从他的脸上一颗一颗掉落,他的身体一闪,身形如豹子似的掐住了蓝韫宜的喉咙。 wap. /106/106746/27745613.html 第91章 蓝婉茹装病终于被发现 蓝婉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熟悉的床帐,觉得自己体内的肺像是要破开了。 这就是那颗药丸带来的副作用,这是那个已死的陈大夫特地为她配置的药丸,只要服下这颗药丸,她便能即刻喷出鲜血。 这也是蓝府众人从前对她的病情毫无怀疑的原因。 她的手不舒服的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是蓝崇洲! “咳咳……四哥……”蓝婉茹小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虚弱的钻进了蓝崇洲的怀里,语气里还带着哭腔,“我死了吗?这里是不是阎罗殿啊?” 蓝崇洲的身子僵了僵,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个平淡的笑意。 “别说傻话。”蓝崇洲淡淡道,声音温和。 蓝婉茹躲在他的怀里,没有看见蓝崇洲有些古怪的笑容,她此刻的内心有些雀跃,又有些惊喜。 四哥看着她再度吐血的可怜样,一定又是要心疼死了。 “既然我没死,那韫宜呢?她不会又被三哥哥强迫着割腕取血了吧?”蓝婉茹试探的问了问,语气仍旧是往日的天真无邪。 蓝崇洲沉默了片刻,又微微挪了挪身子,离得蓝婉茹更远了些。 “三哥军中的军医刚刚已经来看过了,说你病得很重,甚至找不到原因。”他说着,便从阿浩的手里端过了一个白瓷碗。 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鲜血。 鲜血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碗的边缘还浮着几个泡泡。 看样子是刚刚才从体内流出来的,还带着体温。 “这是韫宜的血吗?”蓝婉茹忍不住得逞一笑,她飞速掩下嘴角的笑意,湿漉漉的眼眸带着些愧疚,望向蓝崇洲。 “我喂你喝吧。”蓝崇洲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修长的手指捏着瓷白色的汤勺,轻轻舀了一勺,目光沉沉,递到了蓝婉茹的嘴边。 蓝婉茹皱着眉,有些生理性的抗拒,一想到是蓝韫宜的血,一想象到蓝韫宜被强迫的放了血,她的心里便感到一阵惬意,她犹豫着含了下去。 三哥亲手强迫蓝韫宜割腕放血,四哥亲手喂她喝血,她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三哥在极度愤怒之下强迫蓝韫宜割腕取血,想想那架势,蓝韫宜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吧? 这血极苦,黏黏糊糊的还带着几分滚烫,烧的蓝婉茹胃疼,喉咙里泛上来一阵恶心,鼻腔里全是血的腥味。 可蓝崇洲却是一勺接一勺的喂到了她的嘴边。 蓝婉茹白着脸,显然是万般不情愿,可蓝崇洲的动作却是强势的不容拒绝。 她一下子喝了好几口,只觉得那碗热血像是掺了毒药,在她的胃里翻滚着,灼烧着她的身体。 她忍不住干呕一声。 “怎么了?是喝的不习惯吗?”蓝崇洲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语气里藏着些深意。 “唔……”蓝婉茹没听出来他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对蓝崇洲开口道:“是有些不习惯……感觉如今的血与从前不同。” “从前的时候,韫宜妹妹把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了我管理,我虽忙碌了些,可韫宜妹妹也能待在蓝府里享清福,平时照顾照顾祖母,祖孙共享天伦之乐……” “或许是因为这样,从前她的血便比较有用,我喝了之后就算是去帮韫宜妹妹管管铺子,也不觉得累人。从前的陈大夫不是说了吗?若是要妹妹的血有用,就不能让她跑跳,不能让她太多事情。” 院子里寂静极了,只有蓝婉茹天真无邪的嗓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蓝崇洲的眼眸幽幽。 “而现在,她搬离了蓝府,又开了一家大铺子,血就不太有用了……” 蓝婉茹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抬眸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蓝崇洲。 蓝崇洲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肯定了她的话。 蓝婉茹像是得到了鼓励,说的更激动了。 “哥哥,我是为妹妹着想,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不如将她的知味阁交给我看守,让她回到蓝府去照看祖母,祖母慈祥又极喜欢她,我都羡慕极了呢。如果真的这样做,韫宜的血也干净些,今天的实在是难喝极了!” 蓝婉茹的眼睛亮晶晶的,翘首以盼着蓝崇洲的首肯。 “你是说你想要她的铺子?又想她回府照顾祖母?” 蓝崇洲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个古怪的微笑,声音沉沉的:“若是你喜欢祖母,为何不自己去照顾呢?把你的五芳斋给韫宜,你也能少生些病。” “可我生着病呀!不能照顾祖母。”蓝婉茹撒娇似的晃了晃蓝崇洲的膝盖,嗓音娇憨。 “韫宜想必不愿回来。”蓝崇洲道。 “不愿回来就打断她的腿呀,拴在院子里,这样既能照顾祖母,又能为我割腕取血,你也不用跑来跑去了!”蓝婉茹有些急切,看着蓝崇洲今晚对她千依百顺的模样,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你倒是狠心,自残手足,有着几分蛇蝎心肠。”蓝崇洲讽刺一笑。 “哥哥!”蓝婉茹皱着眉,打断了蓝崇洲的话,声音有些尖锐,“我是说今天的血不好喝,怕是因为那家铺子,韫宜操劳过度!” “今天的血自然难喝。”蓝崇洲猛地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冷冷的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因为这是狗血。” 他冷冷一笑,将碗里剩下的血全部泼到了蓝婉茹的头上。 蓝婉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头上全都是血。 被褥上的血腥气就直直往鼻腔涌入,脸上热辣辣的,她的心脏慌乱的跳着。 当她透着血淋淋的碎发再往上看的时候,就看见了蓝崇洲薄凉又凶狠的眼神。 wap. /106/106746/27745614.html 第92章 蓝广夫惶恐了 蓝婉茹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心脏咚咚咚的狂跳着,似乎要被那个眼神震碎了。 浑身一片冰凉。 她实在是不懂蓝崇洲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他刚刚不是还很温柔的喂自己喝血吗? “四哥,你在讲什么啊?你是不是故意吓婉茹啊,婉茹害怕……”蓝婉茹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就想去扯蓝崇洲的衣袖,却被蓝崇洲躲了过去。 “你害怕?你欺骗众人,强迫韫宜割腕取血的时候你不害怕?你买凶雇人,将陈大夫推下山崖的时候你不害怕?现在反倒怕了?蓝婉茹,你真是狼心狗肺,让我恶心!” 蓝崇洲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底的厌恶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蓝婉茹缩瑟了一下,感到呼吸一窒。 “混账!”蓝广夫一个箭步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又一个勾拳打向了蓝崇洲的脸颊,将他击倒在地。 “你说你要亲手喂婉茹喝血,将功折罪,我才允许你坐在婉茹床边;这就是你说的将功折罪?” 蓝广夫看着浑身是血的蓝婉茹,可怜巴巴的在床榻上缩成一团的模样,急忙坐在床边,搂住了她。 “别怕……三哥在这里,又哪里不舒服?三哥去叫大夫过来……蓝崇洲他疯了,他的心完完全全偏了,我们不要管他,他说的都是些屁话。” 蓝广夫抱着蓝婉茹颤抖的脊背,又用大掌轻轻拖着蓝婉茹乱糟糟的脑袋,大掌一下一下拍着蓝婉茹的背,柔声安抚。 蓝婉茹感受着蓝广夫的力量,紧张的心这才缓缓平复了下来。 她不知道四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三哥还是爱她的,三哥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没事的,没事的!如今已经死无对证,没有人可以拿她怎样的! 蓝崇洲淡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舌尖抵了抵肿胀的脸颊,看着蓝广夫心疼至极的样子,不在乎的一笑,笑里满是讽刺:“三哥你不信?可我已经找到那盆花了。” 他无情的扫视着蓝婉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找到了所有证据。” 蓝婉茹听着,依偎在蓝广夫怀里的身子猛地一僵,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小脸是一片惨白。 那个花盆…… 蓝广夫清晰的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僵硬,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把楚桓和花盆都带上来,把刚刚那个老军医也请过来。”蓝崇洲不顾蓝广夫的反应,对着阿浩吩咐道,态度十分强硬。 “不——三哥,婉茹现在好累,婉茹浑身脏脏的,不想见到别的人,三哥……婉茹想睡觉了,能不能让四哥先出去啊……”蓝婉茹直直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答应。 蓝广夫抿了抿嘴唇,盯着眼前的蓝婉茹。 她脸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了,又因为她的动作形成了数条裂缝,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正在蜕皮的蛇。 蓝广夫感觉眼前一晃,蓝婉茹的脸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三哥!婉茹真的好累,婉茹要晕倒了!这里人实在是太多、太吵了……”蓝婉茹泣不成声,泪珠一串一串的落了下来。 “蓝崇洲,这种无谓的事情就不要再干了,我之前军法处置了你,你是没受够是吗?”蓝广夫看着蓝婉茹滚烫的热泪,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蓝崇洲冷冷道。 他是该相信婉茹的,婉茹从小懂事,从小就会心疼人,饱读诗书、钻研经法,不顾身体虚弱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夜夜为他们送来,还时常关照祖母,自然和那个顽劣的孽障没得比。 可当他话音刚落,阿浩便已经将楚桓和花盆带到了屋子内。 楚桓被五花大绑成了一团,嘴里塞着个棉布,浑身脏兮兮的,被扔在原地便跟蛆虫似的蠕动了起来。 蓝崇洲微微弯腰摘掉了楚桓口中的棉布,楚桓便开始急的乱叫:“我什么都没干,我没有偷花!我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四哥这是要干什么?婉茹好害怕……”蓝婉茹看着蓝崇洲一步步走向花盆的模样,吓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蓝崇洲!你想干嘛?”蓝广夫怒声大吼。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整个卧房乱成了一锅粥。 “砰——”的一声。 蓝崇洲没有理会耳畔的嘈杂,他默不作声将那坛花盆高高的举了起来,又坚定的摔倒了地上。 花盆巨大的砸碎的声音让所有人呆愣的站在原地,蓝崇洲低着头定睛一看,就看见好好的一个花盆在一瞬间四分五裂。 灰黑色的土壤撒了一地。 蓝广夫看着地上的土壤,整个人都惊住了,室内昏暗,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冲击着他的心脏,他条件反射的从蓝婉茹的身边弹射了出去。 或许旁人不知道,可他明白,他在战场上早已见过无数这样的土壤。 那是日积月累的热血喷洒在褐色的土壤里,土壤才会形成的模样。 果然,阿浩缓缓端着一个盛着清水的瓷碗走到了蓝崇洲的身边,在一阵寂静里,蓝崇洲颤着手,用双手捧起土壤,又洒在了清水中。 蓝广夫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他盯着白瓷碗中缓缓沉淀下来的泥土,透明的清水变成了血的颜色,蓝广夫的腿缓缓软了。 “如你所见,这个花盆里盛满了鲜血。”蓝崇洲淡淡的开口,声音却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三哥你说,这么大的一个花盆,要用多少鲜血,才会让里面每一寸的土壤都浸泡透啊?”蓝崇洲缓缓抬眸,平静的望着蓝广夫,“这点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随后他又顿了顿,径自一笑:“婉茹,你也很清楚。” 蓝广夫的如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的泥土,他此刻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里的念头让他感觉眩晕—— 这一缸的血,几乎是一个人全身的血液。 韫宜的血…… 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蓝广夫呆愣的站在原地,耳畔响起了中午蓝韫宜决绝又冷漠的声音。 “我做错了?蓝广夫,没有人做的比你还错了。” “你会后悔的。” 蓝广夫突然惶恐了起来。 wap. /106/106746/27745615.html 第93章 让蓝婉茹付出代价! 这个可怕的想法随着蓝崇洲愤怒的话语在逐渐被印证。 “四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这个花盆我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里面为什么会有血,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蓝婉茹脸色煞白,紧紧握着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她坚信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就没有人可以定她的罪。 “小桓,你说,这盆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又为何要把它搬走?只要说实话,没有人能责怪你的。” 蓝崇洲缓缓蹲下身子,解开了楚桓身上的绳索,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对着他和煦一笑。 楚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周围的人在打着哑谜,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第一时间便决定要把自己摘出去。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这名贵的花,是自己偷来的要送给阿姐的,也绝对不能把阿姐牵连进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盆花花我看着好看,就从府外头捡回来……” 他掐着嗓音,又恢复了天真无邪的语气,对着蓝崇洲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可爱极了。 蓝广夫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也逐渐恢复如常…… 他就知道他不会犯错,这盆花是府外的,那与婉茹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对不起蓝韫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家长该做的! 一个明事理的家长在教育一个顽劣的晚辈!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韫宜能够改邪归正! “哥哥!你听见了吗?楚桓才四岁,他如何会撒谎啊!他说这话是府外搬来的,我根本没有装病,韫宜的血我全都喝了下去,从没有浪费一分一毫!就算你不信妹妹,厌恶妹妹体弱多病连累的蓝府,也该相信小孩子的话!” 蓝婉茹一咕噜滚下了床,抓住了楚桓的话,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无比庆幸那日领养了楚桓。 无论楚桓看见了什么,终究是与她亲近,会站在她这边的。 楚桓眨了眨眼睛,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没有装病?韫宜的血? 难道他们怀疑蓝婉茹装病,把阿姐的血都倒到了花盆里。 楚桓眼眸一亮:说谎?他最会了。 他一掐手心,眼眶就红了起来,他一手捂住嘴巴,躲到了蓝崇洲的身后,像是怕极了蓝婉茹。 “阿桓什么都不知道!阿桓什么都不知道!” “阿桓没有看见婉茹姐姐把血倒在花盆里,阿桓没有听见婉茹姐姐叫阿桓把花盆藏在柴房里,阿桓也没看见婉茹姐姐跟巧蝶姐姐说要杀死陈大夫!” 他哭着嚷着抱紧了蓝崇洲的大腿。 楚桓清晰的感受到身旁的蓝崇洲的怒气值正在攀升,铺天盖地的阴霾正死死挤压着卧房里的每一个人。 他又补了一句:“阿桓不想死,婉茹姐姐别杀我!” “蓝婉茹,楚桓是你院子里的人。”蓝崇洲咬着牙道。 “他在说谎!他在说谎!他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蓝婉茹死死的捂住耳朵,楚桓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 她朝着天空咆哮着:“是蓝韫宜!是四哥你!他在冤枉我!” “他才四岁,他会说谎吗?”蓝崇洲把那句话又抛了回去。 蓝广夫听见楚桓的话,自然也明白楚桓的弦外之音,他顿时觉得世界都晃了晃,眼前猛地浮现出蓝韫宜的脸,他一个身形不稳,就倒了下去。 接下来蓝崇洲又请了军医证明蓝婉茹是服用了一种草药,中午才会突然喷血。 可蓝广夫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黯淡。 “所以三哥,你相信了吗?你亲手葬送的与韫宜的亲情!”蓝崇洲却没放过他,他走到蓝广夫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着。 蓝广夫的脸上没有半点人色。 “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没病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婉茹愿意日后做牛做马为妹妹道歉!” 蓝婉茹哭得梨花带雨,她痴傻的摇着头,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 毁了……全毁了…… 蓝韫宜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贪婪的夺走了哥哥们的宠爱! 她想让蓝韫宜去死! “做牛做马?”蓝崇洲猛地掐住了蓝婉茹的脖子,她感到一阵窒息:“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割腕取血为韫宜送去,一天两碗,直到你还掉你这十余载欠韫宜的东西!” 蓝崇洲陷入了一阵癫狂,他只觉得韫宜的一切都已沉冤得雪,可这一切,也将他投入了更深层次的罪恶。 他从前的助纣为虐,他为了蓝婉茹日日强迫韫宜割腕取血,甚至不顾她的哀求和痛苦。 他才是最直接的加害者! 蓝崇洲浑然不觉蓝婉茹的动静,手上的力道却在不断的加大。 蓝婉茹觉得自己的脚渐渐的抽离的地面,她痛苦的挣扎着,绝望的吸食着微薄的空气,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脖子像是断了,她干呕着,绝望的痛苦将她淹没。 “放肆!你赶紧放开她!蓝崇洲,你到底在干什么!!!” 蓝泊简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他急急出声制止。 蓝泊简的声音也让蓝广夫缓缓回过了神,他看着蓝婉茹脸色青紫的翻着白眼,慌乱的冲上前去,一拳将蓝崇洲打到在了地上。 “她是你亲妹妹!”蓝广夫大吼。 “她是一个恶魔。”蓝崇洲倒在地上,凄惨一笑。 “我不同意你说的话,” 蓝泊简缓缓开口,清亮的声音像是佛经,浸润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婉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没了病,而你刚刚差点掐死了她!” 蓝广夫从蓝泊简的声音中缓缓回过了神,他觉得他的二哥说的非常有道理。 婉茹不一定是故意的,就算她在这件事上因为胆小导致蓝韫宜多取了十几年的血,也无法抹去婉茹对他、对蓝家的好。 或许他强迫蓝韫宜割腕取血是他不对,他会在日后好好补偿她的。 但他们不应该像蓝崇洲一样不理智,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想到这里,看着瘫坐在地上打着哭嗝,三魂不见了七魄的蓝婉茹,刚想出口安慰,却又觉得有些变扭。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默不作声离了蓝婉茹远些。 他会去好好补偿蓝韫宜的。 他会尽力对蓝韫宜好点的。 蓝广夫心里想。 “其次,我们的祖母疼爱婉茹,若她知道了这一切身子骨一定会受不了的。再者,这件事我们只需要补偿韫宜就好了,无需牵扯到其他人。” 蓝泊简继续说着,他声音犹如清泉的细语,衬得他额间的那颗红痣变得更加神圣,像是在闪着光。 “补偿蓝韫宜?她需要你的补偿吗?她会接受你的补偿吗?”蓝崇洲看着眼前的两个哥哥,声音有些无力。 他们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坚定的站在加害者的身后。 他们像是着了魔似的无视韫宜的痛苦和悲伤,他们的举动让蓝崇洲觉得心惊——他对蓝家感到无比的失望。 他总算是明白了,任何证据都不会让他们改变态度,他们根本无药可救。 蓝崇洲的话让在场的人轻轻沉默了一下,蓝泊简继续无悲无喜的开了口:“你放心,她会的。” 他笃定极了,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既然祖母离不开婉茹,又缺人照顾,那就如婉茹所言吧,挑断婉茹的手筋脚筋,把她栓在祖母的院子里,让婉茹照顾祖母一辈子。”蓝崇洲的声音尖锐又刻薄。 “这是你们想对韫宜做的一切,不会到了婉茹身上就不行了吧?二哥?三哥?”他反问。 wap. /106/106746/27745616.html 第94章 蓝婉茹被迫去照顾祖母 “挑断手筋脚筋?拴在院子里?”蓝泊简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就算让她去照顾祖母,也不应该挑断手筋脚筋、拴在院子里。崇洲,你不是酷吏,眼前的这个人是你的亲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蓝泊简的语气中透露着失望,他觉得此时的蓝崇洲像一个恶魔。 可蓝广夫的手却微微一颤,他想到了蓝婉茹上午对他说的那番话,望向蓝婉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千万不能打断了她的腿把她揣在院子里。 婉茹当时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蓝崇洲像是感受到了蓝广夫身体的僵硬,他会心一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眼前这个柔弱又善良的妹妹说的。她不止对我说过,对三哥说过,在数月前对二哥也说过。” “她不是酷吏,韫宜是她的亲妹妹,她到底在想什么?”蓝崇洲扯了扯嘴角,“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们了。”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甚至没有看地上的蓝婉茹一眼。 他觉得这个蓝府就像是阿鼻地狱,势必要把每一个人都变成恶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韫宜要离开了。 他也想离开了,永永远远的离开。 蓝婉茹颤抖着双手捂着青紫的脖颈,犹如一条渴水的鱼大口大口着呼吸的空气,听着蓝崇洲讽刺的声音,感受着蓝广夫审视的眼神,她害怕的缩成一团,不敢说一句话。 她知道,可怜和示弱,是她此刻唯一的保护色。 直到蓝崇洲拂袖而去,她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了下来,她一路膝行到了蓝泊简的身前,双眸含着泪可怜的望着他。 “哥哥,我知道错了。是婉茹太过胆小,害了妹妹,婉茹真的知错了,婉茹从今天开始就日日取血为妹妹送去。”她怯生生的声音让蓝泊简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感受着蓝泊简的眼神,蓝婉茹咬着牙,便拔下了头上的簪子,颤抖着手往细腕上划了一道。 还没等鲜血流出,看起来只是划破了皮,可蓝泊简顿时警铃大作,急匆匆拦住了她的动作,目光变得疼惜了起来。 “不,婉茹。你不能伤害自己,今天的事情你也是受害者,现在也吃了苦头,算了吧算了吧,韫宜会理解你的。” 他将手掌放在了蓝婉茹的头上,看上去悲天悯人的,就像是一尊佛。 蓝广夫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他有些不理解的看向蓝泊简。 “就这样算了?那如何给韫宜交代?” 虽然他也只想小惩大诫,可这也太…… “罢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呢。”蓝泊简宠溺的看了蓝婉茹一眼。 蓝婉茹听见这句话,缓缓闭上的眼眸,一颗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她的脸上写满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就知道。 “二哥!”蓝广夫突然提高了音调,他觉得心里头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蓝泊简转头,平静的望着他。 看着蓝泊简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内心的古怪又多了几分。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刚刚崇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今韫宜离家出走,祖母没人照顾,我们兄弟几人日日忙于公务,祖母又是那种情况,不如让婉茹去照顾祖母。” 蓝广夫极力的撇开心中的那抹不适感,提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三哥,我不去!”蓝婉茹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尖锐。 蓝广夫看着她狰狞的脸,眉心微微跳了跳。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想见蓝韫宜了。 “她是你的祖母啊,你既然没病,为何不愿意照顾她?”蓝广夫垂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低声质问。 “我……三哥,我的意思是,我照顾不好祖母……”蓝婉茹踌躇着开了口,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蓝广夫就开口打断了他。 “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生就会的!”他沉沉开口,“既然没病,那洗把脸,现在就去照顾祖母。” 蓝婉茹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 “大小姐,就在这儿了,属下在外头守着,您先进去吧。”蓝广夫身边的副官朝她笑了笑,直直的站在院子门口便不愿意进去了。 蓝婉茹站在院门前,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又急忙捏着鼻子屏住了呼吸,她有些欲哭无泪。 虽还没打开院子的木门,可屎和尿的味道已经顺着门缝飘了出来,院门旁的石缝里摆着餐盘,可餐盘里的东西早就馊了,也没人食用。 蓝婉茹一张小脸惨白,站在原地死死不愿动弹,可突然里头却传来了咚咚的敲门上,像是有人用力的拍着木门,紧接着又是凄厉的尖叫声。 蓝婉茹被骤然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她瘫倒在了原地:“这要这么照顾啊……这要怎么照顾啊,我做不好,副官大人……我做不好……” 蓝婉茹楚楚可怜的扯着副官的衣袍。 “二小姐从前怎么做的,您便怎么做好了。”副官后退了两步,挣脱了她是手,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将军回来时便来看过蓝老夫人,也亲手照顾了她,可近日军务繁忙,不想蓝老夫人变成了这副模样,可他明日便要再来看望,真是要辛苦大小姐了,若是没您今日没照顾好,想必将军会很生气。” 他自幼就跟在蓝广夫的身边,也是看着蓝韫宜长大的,从前的事情他没资格对将军说三道四,可蓝婉茹,他实在是升不起一丝同情。 “那巧蝶呢?把巧蝶叫过来吧,我和她一起照顾!”蓝婉茹听着里头的动静,沙哑的声音又喊又叫,她实在是害怕极了。 “这事不体面,只有蓝府少数人知道老夫人的情况,不能再叫旁人来了,不然也不用您来照顾,对吗?”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完,便用钥匙打开了院门,便把蓝婉茹推了进去。 蓝婉茹凄厉的一叫,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院子里,她定睛一瞧,竟好死不死的摔倒在了一坨软软的东西上。 蓝婉茹定睛一看——是一坨稀软的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蓝婉茹看着手上的一坨不明物体,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坍塌了。 她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汗还是泪,不顾一切的跑向门口,敲响了那一扇门。 “放我出去,副官大人!放婉茹出去吧!” 可大门早已紧锁了。 “杂种!滚出蓝府!杂种!滚出去,快给我滚出去!”还没等门开了,她便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凄厉又沙哑的嗓音。 蓝婉茹慌乱的转过身,身体紧紧的贴在门上,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一切,便突然飞来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砸向了她的脑门。 黑黑的液体遮盖住了蓝婉茹的视线,蓝婉茹觉得自己的额头是一阵钝痛,她颤着手摸了摸。 是血! wap. /106/106746/27745617.html 第95章 圣女大人 蓝婉茹感觉眼前一黑。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眼前又摇摇晃晃走来了一个人。 一个老妇人。 她花白的头发胡乱的散着,衣裳凌乱的挂在她的骨头架子上,看着名贵的布料和刺绣,上面早已被不明的物体弄得脏兮兮的了。 她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没穿,走路时摇摇晃晃的,没走两步,便会有赤黄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裙摆滴落。 蓝婉茹咽了咽口水,目光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的液体,实在是不敢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这个疯妇就是蓝府的老夫人,也是众人的祖母。 因着这件事情实在是不体面,而蓝老夫人发狂时嘴里的话也不太干净,总是讲些狗杂种啊、脏了蓝府的血脉啊、滚出蓝府啊之类的话,所以蓝府的老夫人从前一直是蓝韫宜在照顾的。 虽然蓝老夫人会对着身边的人非打即骂,极尽的磋磨着照顾自己的人,就连原本跟在蓝老夫人身边的婆子都偷了懒,可前世的蓝韫宜还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蓝老夫人。 每日换下她肮脏的衣服,为她擦拭身体,熬着白粥,一口一口为她喝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所以那时的蓝老夫人偶尔还会恢复正常,甚至能接待客人。 蓝婉茹又怕蓝韫宜居功,便在众人面前极力减轻蓝老夫人的病状,极力抹去蓝韫宜的付出,说蓝韫宜天天来祖母的院子里,只是陪祖母说说话,偶尔吃吃糕点,自己羡慕极了。 却绝口不提她蓝韫宜受到的虐待。 而那个偷懒的婆子除了在蓝广夫前来看望之前,临时抱佛脚把蓝老夫人弄得体面了些,其他时候是一概不管的。 因此,众人便觉得蓝老夫人病得不重,虽发狂时会讲些难听的话,但有孙女陪着便是好的。 可现在蓝婉茹自食恶果了。 蓝婉茹紧张的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厚重的木门,她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祖母……”她的脸上扬起一个扭曲的微笑,颤着声叫了她一声。 “妖孽!贱种!占了我蓝府人的位置,还不速速离去!速速离去!” 蓝老夫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蓝婉茹,脸上带着死亡的灰败。 她显然是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孙女,她一手拿着长长的像是木棍一样的东西,一步步朝着蓝婉茹逼近。 “你是妖孽!启国的丧门星!” 她嘴里胡乱的流着口水,拿着桃木棍的手胡乱的挥舞着,像是在举行神秘的仪式。 “丧星退散!丧星退散!退退退!退退退!” 蓝婉茹双手抱着膝盖,紧紧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感受着那根粗壮的棍子一下一下落在自己身上,感觉自己已经要是皮开肉绽了。 就算是到了地狱她也不会如此恐惧。 她哭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祖母,我不是蓝韫宜,我是婉茹啊祖母!我是婉茹!” 蓝老夫人显然是没有听见,她高高的举起木棍,狞笑着落到了蓝婉茹的身上。 随后又不知怎么的,尖叫的一声,木棍咣当一声落地,她惶恐着跪倒在了地上,朝着蓝婉茹一下一下的磕头,用力极了。 “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圣女大人,我什么都没做,求求您宽恕我的罪过,求求您别让我永坠阿鼻,呜呜呜呜呜圣女大人……” 蓝婉茹察觉那根木棍不再落到自己身上了,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她缩着脖子,诧异的听着蓝老夫人口中念叨的东西,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圣女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缩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确定了蓝老夫人此刻没了攻击性,她缓缓的站起身子,只觉得刚刚被打的地方又肿又痛,骨头像是要碎了一样。 她咬着牙站起身,看着缩在原地磕头的小老太婆,一时间愤怒蹿上了她的心头,她跑到蓝老夫人的身边,猛地踹了她一脚。 “你都疯了,干脆就死了好了,为什么要来磋磨我啊!” 蓝老夫人滚了一滚。 眼看着蓝老夫人身体僵了僵,顿时没了动作。 蓝婉茹眼皮一跳,一时间慌了神,急忙跑去试探蓝老夫人的鼻息。 还好,没事,还有气! 蓝婉茹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吸回来,便看见眼前双眸紧闭的老太婆,此刻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蓝婉茹吓得尖叫了一声,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 蓝老夫人默不作声的盯了蓝婉茹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只手撑着地,直起了身子。 “婉茹?”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因为刚刚的喊叫,声音嘶哑得像是一只鸭子,可不难听出里面包含着惊喜。 “祖……祖母?”蓝婉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恢复了正常的蓝老夫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婉茹,真的是你。”蓝老夫人的眸子亮了亮,刚想去搭蓝婉茹的手,又看见了自己衣裳的模样,硬生生的停住了。 蓝婉茹看着蓝老夫人真的恢复了清明,整个人又惊又怕,担心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踹的那一脚。 但是她又想到,自己一来祖母便恢复了神智,若是明天三哥来了,看见了这一幕,她就一定能戴罪立功。 想到这里,蓝婉茹急急站起身扶起了蓝老夫人。 “是我祖母,婉茹特定求了哥哥前来照顾您,韫宜嫌弃您,可我不嫌弃了您,我先扶你回屋子换衣裳吧。”她屏住呼吸,极力的忽视蓝老夫人还有些湿润的裙摆,僵着脸道。 蓝老夫人欣喜的连连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蓝婉茹的脸上,带着慈祥和眷恋。 “您刚刚是怎么了呀,真的可怕极了呢,婉茹被您打的全身都是伤,现在的手还疼呢。” 蓝老夫人听着蓝婉茹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我时常会犯病,犯病时就会认不清人,刚刚一定是把你认成——” 她顿了顿,急忙刹住了车。 “什么?把我认成谁了呀?您到底讨厌谁呀?您刚刚口中说的那个圣女大人,她又是谁呢?” 蓝婉茹伸长了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wap. /106/106746/27745618.html 第96章 韫宜,你有没有想要回蓝府去? 蓝老夫人双手一颤,脚上的步伐也逐渐的停了下来,她有些讳莫如深的扯了扯嘴角:“没有谁,大抵是我说的疯话,婉茹,你听过便把她忘了吧。” 蓝婉茹抿了抿唇,心里是对这个人更好奇了,她僵着手把蓝老夫人扶到里屋,努力不去闻蓝老夫人身上的臭气。 “婉茹给你倒一盆水,祖母你自己擦擦身子好吗?”蓝婉茹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蓝老夫人突然又疯魔了起来,她一把推开了蓝婉茹的手,又将双手慌里慌张的举过头顶,不知是在寻找着什么。 “血……血……”她叫嚷着。 蓝婉茹原本不想管她,却又想到明天三哥要来看望祖母,这是她挽回三哥的唯一机会了,她又硬着头皮走到了蓝老夫人的身边,轻轻哄着。 “祖母,我是婉茹,我是来照顾你的。”她忍着恶心,轻轻拍了拍蓝老夫人的肩膀。 蓝老夫人此刻还残存着些理智,听见蓝婉茹的声音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婉茹,我最疼爱的婉茹……你终于来看我了,祖母乖乖的,婉茹别怕,宝宝别怕。”蓝老夫人朝着她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就像一个小孩子。 蓝婉茹看着她的模样,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僵着脸朝她笑。 蓝婉茹从井里打了一盆冷水,也懒得烧开了,将就着沾湿了毛巾,扒拉开蓝老夫人满是脏污的衣裳,随意的擦了擦。 她看着蓝老夫人身上黄色的污渍,努力不去想这到底是什么,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呕了起来。 等蓝婉茹慢吞吞的擦完了她的身体,又丢给她几件衣裳叫她自己换上。 蓝老夫人脸上扬起一个讨好的微笑,不吵不闹的换好了衣裳,随后又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 蓝婉茹看着眼前的老人,心想着:除了恶心了一点,其他的也不难办嘛。 若只要这样便能挽回三哥的心,那她也愿意。 毕竟三哥是那么威风,若是像从前一样,带着她在京城逛上机会,也能她带来了不少的助力。 她想着,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便看见蓝老夫人像是做错了事般低下了头,又不自在的合拢了腿,随着她的动作,澄黄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脚踝流了出来。 蓝婉茹的呼吸一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婉茹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她暴躁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有些发狂。 ———————————— “再过来点,把这盆松树再往旁边挪挪,有些挡路了,还有那个灯笼——灯笼歪了。” 日头才微微亮,蓝韫宜眯着眼睛,双手叉腰,微微仰头,指挥着爬着梯子的小厮。 国公府的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 今日是顾老夫人的寿辰,尽管这些东西在前几日就已经陆陆续续的准备好了,可蓝韫宜还是在寅时就赶来了,一直忙活到现在。 “韫宜,厨房那边我已经看过了,冷菜已经准备好上桌了,那些重头菜刚刚开始做,所有东西都是稳稳当当的,你就放心吧。” 黄月娥爽朗的笑了笑,一脚迈过门槛,快步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 她身子骨结实极了,生完孩子不到半月就日日在知味阁守着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来帮忙。 按她的话说:“我头一胎刚生完就下地干活了咧,休息了半个月人都要闲出病来了。” 蓝韫宜便只能由着她。 “你最近可忙死了,想必什么都不知道,蓝府的那个蓝元昼,今日醒了。蓝婉茹她根本没病,从前需要你的血都是骗人的!她最近被罚去照顾你那个祖母,过得可惨了咧,连五芳斋都没空去了。” 黄月娥说着,又自顾自的一笑,觉得终于是扬眉吐气了。 “照顾蓝老夫人?”蓝韫宜听见这话,扯了扯嘴角,想起了自己前世的遭遇,有些感叹:“那还真的是要吃不少苦头。” 蓝老夫人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糊涂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不仅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都需要她的照顾;可她醒来的时候,还是那副样子,想着法子磋磨她,尖酸又刻薄。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对吧,恶人自有天收,你熬了那么久,好日子终于来了。听说蓝婉茹装病这件事是你四哥发现的,你五哥为你差点没了命,三哥又亲自惩罚了蓝婉茹,他们都发现你的好了,你有没有想要回蓝府去?” 黄月娥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 在她看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没名没分的待着,是要被很多人看不起的。 今日的寿宴虽然是蓝韫宜靠自己实力争取来的,可那些高贵的官家夫人看见蓝韫宜没权没势的,总要给她脸色瞧,还要再几句难听话,她听着都心疼极了,还是有哥哥护着的好。 至少没人能仗着地位羞辱她了。 蓝韫宜半晌没说话,她抬眸看了黄月娥一眼,又微微摇了摇头。 “不可能,再也不可能跟他们有关系了。” 她用手腕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朝着黄月娥大方一笑,笑容里含着几分倔强:“我这样挺好的。” 黄月娥叹了一口气,又有些心疼蓝韫宜,只觉得这真的是冤孽。 “那蓝元昼呢?他从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可现在……听说他两次差点都要救不回来了,这此军医为他开得是蓝广夫战场上保命的药,再也没有了。” 一说到那日的蓝元昼,蓝韫宜又想起那日双手的黏腻,蓝元昼脖颈上喷出来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滚烫的血浸透的手帕,又像是要把她的手烫伤。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刚要回答,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袍,衣袍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包裹起来,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的脸色惨白,脖子上还包扎着白色的纱布。 炽热的阳光像是能透过他几乎透明的小脸,把他晒化了。 可蓝元昼却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模样到底有多渗人,他看着蓝韫宜,一声不吭与她对视,目光带着几分眷恋,随后又歪着头笑了。 他咧着嘴,露出了饱满的白牙,看起来憨厚极了。 蓝元昼颤着胸膛笑了几声,久别重逢的热泪便接连不断的滚了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上。 wap. /106/106746/27745619.html 第97章 因为我根本不需要了 “韫……宜。”他的声音嘶哑,小心翼翼的念着她的名字,就像念着藏在心里许久许久的珍宝。 黄月娥看着蓝元昼这副惨样,一想到他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后,就急急来找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蓝韫宜看着他,没有讲话。 “韫宜,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我们……能不能从头来过?”他双手捏成拳头,又缓缓放开,语气包含希望,可怜极了。 “我——”蓝韫宜的话还没讲完,蓝元昼像是感应到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又急急打断了她。 “不,不用着急着回答,你可以先想想,先好好想想……就算是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能不能不要拒绝我的赎罪。” 他声音更咽着,眼泪不断滚下,脸上却又要挤出个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变扭极了。 “我也跟蓝府的人断绝关系,我跟你一起去青云观,我帮你照顾师叔,帮你照顾铺子的生意……”他就像是害怕蓝韫宜会说出拒绝的话,一直喋喋不休的讲着。 “我也可以拜在青云观门下,再也不喝酒、不胡闹了,若是你以后要和师父悬壶济世,我就跟着你,若是你要成亲嫁人,我就帮你带孩子,我是娃娃的小舅舅……” 他的眼眶蓄满了泪水,想象着以后的日子,又感到有些幸福。 “够了,蓝元昼,你不用再说了。”蓝韫宜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他。 蓝元昼的目光变得悲伤了起来,他微微弓着身子像是乞求蓝韫宜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蓝韫宜还是继续说了,一字一句就像是利箭将他的耳膜、他的心脏刺得粉碎:“我不会原谅的,不会原谅你们蓝府所有人,永远都不会。” 黄月娥闭了闭眼睛。 蓝元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为什么?韫宜?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我以后会尽力做的更好的,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你明明不舍得看我死——你明明拿着手帕捂住了我的伤口,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对吗?” 他的浑身颤抖了起来,一想到那日在一片血污中,扯住了她的裙摆,就像是扯住了自己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可现在——希望灭了。 “我只是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所以更不想欠你一条命。”蓝韫宜似乎不太想多说什么了,她冷硬的声音逐渐软了下来,像是在和蓝元昼讲道理。 “不管你做的好不好,其实于我而言,都一样。因为我根本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蓝元昼听见这句话,如同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蓝韫宜一步步离自己远去,看着她逐渐缩小的背影,就那样呆呆看着,动也不动。 —————————————— 两人走进了国公府后,又听见丫鬟传来消息,让蓝韫宜往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一趟。 因为刚刚蓝元昼的事情,黄月娥不敢让蓝韫宜一个人走,怕她会想太多,就陪着她走了一趟。 她默默的盯着蓝韫宜的侧脸,咽了咽口水,又默不作声的转了回来,可没几秒,又转了过去,继续盯着。 蓝韫宜转头有些奇怪的望着她:“?” “呃……就是……”黄月娥飞快的找了一个话题:“就是那个骠骑将军来的那日啊,他看着蓝婉茹倒在地上,不是气急了掐了你的脖子嘛……” 黄月娥刚刚开口,就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对,明明想转移话题,却又绕到了这个话题上面。 不过一想到那日蓝广夫像是要吃人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蓝韫宜不打算原谅的做法是对的——那群哥哥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她韫宜妹子的脖子都掐青了呢。 蓝韫宜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日不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救了你吗,你跟他有什么故事?别瞒着姐我呀,你就直说你们俩有没有可能……”黄月娥咬着唇,朝着她挑了挑眉毛。 “若是有……过几日就直接成亲,年底再生几个娃娃……这样子就不用嫁那个残废了——” “姐!你别乱点鸳鸯谱了!”蓝韫宜急急打断了她。 那日的男子突然出现,让她也有些意外。 可后来又觉得这肯定是应淮派来的,她一开始还有些诧异,这个男人居然还做好事不留名。 可没等到夜里,应淮就巴巴的带着药酒,偷偷摸摸的翻进屋子里来找她。 原来在两人看完田地之后,就派了一个暗卫跟在她的身后,以防她遇到不测。 他派来的暗卫那日从蓝广夫手里救了她,又跟着他过了好几招,看样子功夫还是很可以的,这也就证明应淮的背景更加深不可测了。 蓝韫宜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小心翼翼给自己擦药酒的模样。 他凝视着她的脖颈,目光温柔缱绻,近的像是连呼吸都喷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让她的皮肤微微战栗了起来。 “那件事……你想好了吗?”他一面注视着她雪白又纤细的脖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说田地吗?” 蓝韫宜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想都没想就说了出口。 她正打算回答,谁知他又讲话了,声音有些着急,又含着些可怜巴巴的委屈。 “我说的是我!” 他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巴巴的望着她,语气加沉了一分,气场里散出几分戾气,可又被他急急收了回去。 他这副模样,就像是蓝韫宜把他给始乱终弃了。 “呵呵……你说的是这件事啊……”蓝韫宜咽了咽口水,又不自然用手摸了摸鼻头,对着他打着哈哈:“是有在考虑,有在考虑的……” 考虑个屁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好考虑的? “蓝!韫!宜!”他好听的声音又沉了几分,烛光映着他的眸子,藏着几分她看不懂的炙热:“你根本没有好好想,对不对?”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大大方方的跟你说,我……”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打算跟他坦白。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晏引霄的眼神骤然的阴鸷了起来,可没等多久,又变得颓唐了几分。 他抓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晏引霄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又闭了闭眼眸,掩下了眼底的神色。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嘶哑,一字一句说的艰难:“怎么了?是他不同意对吗?” ? 蓝韫宜望着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韫宜,我明白的,我可以不用平起平坐,我可以当小。” 他远山似的眉毛紧紧蹙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手在这一刻,捏成了拳头。 —————————————— 晏引霄内心os:什么当小?我要卧薪尝胆,再杀了他!!!! wap. /106/106746/27745620.html 第98章 隔壁林府办寿宴,请了蓝婉茹呢 蓝韫宜想着应淮咬牙切齿又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轻轻啧了一声,觉得有些难办。 应淮现在看着可怜巴巴的,可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再拖下去,可她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他提出的那些假设都太过离谱…… 实在是太离谱了…… 一个阴险狡诈的应淮,一个性格古怪的残王,若他们俩凑到了一起,会死的人应该是她吧? 还没等她把这件事想完,两人就已经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门前。 黄月娥听着里头传出来的谈天调笑的声音,便知道是几个与顾老夫人亲近的夫人先来了国公府,此刻正坐在里屋说笑。 想到这里,她便缓缓停住离开脚步,在门口等着的小丫鬟把蓝韫宜带进去了。 “老夫人,人来了。”小丫鬟在门口轻轻禀告了一句。 “哟,你们说想见见她,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蓝韫宜还没走进里屋的门,便听见老夫人的声音,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声音里还藏着几分笑意。 蓝韫宜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里头的人,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韫宜见过老夫人,也见过各位夫人。” 这里头坐着六七个人,除了顾蓉和杨云英,其他的人她一概都不认识,她们看着是比老夫人年轻,可又比杨云英年老了些,应该也是身份尊贵,又和国公府十分亲近的。 只是这些人随意打量了她一下,便有些神色各异。 “快起来吧,好孩子,你今日受累了。”顾老夫人朝着蓝韫宜笑了笑,又叫丫鬟搬来了一张梨花凳让她坐。 “呀,实在是没想到,办老太太寿宴的人竟这么年轻。”其中一个夫人看了蓝韫宜一眼,又捏着帕子捂了捂鼻子。 她继而皱了皱眉头,对着顾老夫人开口道:“老太太,这可是您的六十大寿,这么能请这样年轻的姑娘来办呢?实在不行咱们府里还有云英呢。” 另一个夫人扫视着蓝韫宜的脸,有几分惊艳又有几分感叹,于是放下茶盏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女孩子太漂亮也是不好的,更何况这种外头的女孩子……没有身份背景的,靠着自己的脸想干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得而知呀。” 虽然是说蓝韫宜,可又把杨云英也说了进去。 杨云英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太好。 蓝韫宜笑笑没说话。 “顾蓉喜欢她,老夫人便由着顾蓉了……”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完全撇去了蓝韫宜之前为了寿宴所做的努力。 “这话不对,请外边铺子办寿宴是新流行,韫宜姐的铺子开得可好了,蛋糕做得也好吃,就是专门为了寿宴准备的!是你们不懂!” 顾蓉趁着老夫人没注意,狠狠地瞪了杨云英一眼。 各位夫人显然早就习惯了顾蓉的脾气,便笑了笑也没说些什么。 蓝韫宜听着,便知道眼前的这些夫人不仅看不惯她,还极难对付,她的内心有些无奈,可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各位夫人福了福身子,又笑着开了口。 “顾大小姐知道自家祖母爱吃甜食,也尝过了韫宜铺子里的甜食,才特地找了我承办这场寿宴。”蓝韫宜不慌不忙的解释了杨云英刚刚的那番话。 “韫宜知道自己年轻,从前开铺子也知道做买卖、操办一切的不易,可还是答应了下来,也更愿意花十倍百倍的力气为顾老夫人去办这场寿宴,也算是承载了顾大小姐的一片孝心。” 她这话一出,不仅说的落落大方,还显得杨云英的话是酸溜溜的。 她说完,刚刚那位夫人看着杨云英,轻声笑了笑,又自顾自的喝了盏茶,倒是没说话了。 杨云英听着那声噗笑,心里是更生气了,她身边那位石夫人,平日与她关系不错,便急匆匆替她开口说话。 “顾蓉是有孝心不错,可由眼前的这位姑娘来办,这姑娘年纪轻轻一看便是没见过世面,穿着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能办出什么好东西?孝心能体现出千分之一,便已经是大获全胜了,顾蓉你选了她……实在是不该呀!” 顾蓉也是被她的话气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她的声音有了些尖锐:“该不该,好不好,现在还没办呢,石夫人您怎么知道呢?” “顾蓉。”顾老夫人淡淡叫了她一句,顾蓉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她嘴巴闭上了,心里却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她向蓝韫宜投递了一个“加油”的眼神,又不屑的看着众人,心里想:娘的!一群长舌妇! “哎呀,老太太,我今日才知道隔壁的林府也在办寿宴呢,那老虔婆一向与你不对付,就因为您请来了珍妃娘娘,那林老太太又是皇后的亲娘,就想要压过咱们!” 在场的夫人与顾老太太的关系好,吴夫人想了想,便直接开了口,嘴里没什么遮拦。 “她不是半月后才生日吗?怎么今日也办了寿辰?”顾老夫人蹙了蹙眉,缓缓直起了身子。 “对呢!不仅提前了,也学着您,请了什么铺子的,对——就是那个灵舒郡主和蓝府大小姐的那个,好吃的糕点铺子……那个五芳斋!好像到时候皇后娘娘也要来。”另一个夫人插嘴道。 蓝韫宜听着,抿了抿唇,感到有些厌烦,蓝婉茹又带着灵舒郡主搞幺蛾子了,希望她们不要让她办得这场寿宴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顾老夫人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妙了起来。 一听到这话,刚刚那个石夫人又开口了:“五芳斋?那不是我最喜欢的糕点铺子吗?她们请了蓝大小姐来办寿宴,还有灵舒郡主,她们自小学着管家的,那远见、那气度,哪是眼前这位姑娘能比得过的?唉,顾蓉,你这次实在是做错了!” 顾蓉深吸一口气,朝着她微微一笑。 “林府办寿宴,也不是我们能管的,皇后娘娘是林老夫人的亲女儿,若是要来,我们也得恭恭敬敬的,罢了,不提这件事了。”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至于韫宜呀,她是个主意正的,又是因为珍妃娘娘同我一样稀罕甜食,我才把她叫了来,也没想着能让她办得多好,只要不出意外,中规中矩就好了。”顾老夫人说着,又拍了拍蓝韫宜的手背。 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也不想给蓝韫宜太多的压力。 可隔壁林府里有两只幺蛾子也在办寿宴呢,就算是没有意外,也能被她们人为制造出意外。 wap. /106/106746/27745621.html 第99章 放心,我绝不会吃蓝韫宜做的糕点! “珍妃娘娘会稀罕她做的甜食?我都不稀罕呢。”石夫人不敢大声说,便只能对着身边的杨云英嘟囔着。 她跟顾老夫人熟稔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喜欢吃甜食,她平日里闲来无事便是去各处收罗好吃的美食,路途多远多苦,她都不在意的。 才把自己吃成了这副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福模样,走路的时候,大腿都会觉得磨脚。 所以一般她出门坐轿子。 她之所以跟杨云英关系好,也是因为杨云英偶尔会给她带几块五芳斋的限量糕点,她前几日刚刚在外头吃饱喝足了才回的京城,不知道知味阁,只知道五芳斋。 听说五芳斋新出了酥山,虽然还没吃到,可味道却是美滋滋,若她坚定的跟杨云英统一战线,一定能先吃到酥山吧? 杨云英有些感动的对着她点了点头,于是石夫人便更坚定了。 “我尝遍了天下美食,看着她的模样便觉得她是不会做糕点的,云英你放心,她做的糕点我是一口都不会碰的!以免毒哑了自己。”石夫人举起了肥嘟嘟的三根手指朝天发誓。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齐刷刷的转头望她,她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口水。 好了,这下连反悔的机会都没了。 ————————— “珍妃娘娘驾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国公府门前的肃穆气氛,珍妃娘娘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又与顾老夫人的关系甚好,顾老夫人可不敢怠慢。 还没到时辰,顾老夫人便带着一众人在门口亲自候着了。 不过珍妃娘娘是个好心的,提前来了国公府,便没让老人家在风口站了许久。 蓝韫宜站在人群偏后的位置,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后脑勺,看见了轿子华丽又奢靡的一角。 “快起来吧,让老寿星等我,实在是我的不是。” 一道悦耳的女声带着笑意从近处传来,声音如莺啼一般娇媚。 蓝韫宜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声音可以像是泠泠的琴声一样好听,她微微抬起头,便在人挤人的缝隙中,看见了珍妃巧笑嫣然的侧颜。 她的肌肤犹如温润的珍珠,在日光下反映着莹莹的光泽,身材丰腴,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说话时绛唇一张一合,慵懒又随性,是带着珠光宝气的美。 根本看不出年岁。 众人窥见她的玉颜,皆小声的抽了气,这张脸就算是看了一千遍,仍旧会令人感叹。 她站在国公府门口,仔细的打量着外头的装饰,随后又笑着对顾老夫人开口:“今日国公府的大门还真是漂亮,瞧着眼前的这几棵古松,是该有几百年的年头了吧?跟老太太您一样福寿绵长呢。” 顾老夫人听了十分受用,她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又不自觉的转过身,看了蓝韫宜一眼,心里头有些赞叹。 “都是小姑娘想出来的,哄老婆子我开心罢了,让珍妃娘娘见笑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引导珍妃进门。 “说起来可真是巧,陛下今日公务繁忙,不得亲临,便托我送了两只仙鹤作为寿礼,合着门前那松树倒真有松鹤延年的意思。还真是跟陛下想到一处去了,也不知是府里哪房的丫头,可否让我见见?” 珍妃娘娘的话音刚落,便有早晨在院子里数落蓝韫宜的几个夫人,也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来看着蓝韫宜,想到之前那顿信誓旦旦的话,都有些脸热。 在门口放几颗松树就能吸引珍妃娘娘的目光,她可真是会哗众取宠,其实不过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若是她来办,她也会! 杨云英定定的站在原地,有些不服气的想。 “若是我府里有这个福气便好了,可惜不是我府里的丫头,她叫蓝韫宜,快,蓝丫头,来给珍妃娘娘瞧瞧。” 顾老夫人的语气里带着真心实意的喜爱。 蓝韫宜听到顾老夫人在叫自己,刚想出去,可她看着直愣愣站在面前的杨云英,挤半天都没挤出去。 “杨云英!”顾老夫人急的跺脚。 杨云英一个激灵。 难道是珍妃娘娘发现自己长得好看,也叫顾老夫人将自己引荐给她? 她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诶!母亲,请问有何吩咐?” “你挡着蓝丫头的路了!”顾老夫人的语气有些无奈。 她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人齐刷刷的望着自己,瞬间脸上一热,有些尴尬的让了让位置。 蓝韫宜一路陪着珍妃娘娘和顾老夫人走去了正厅,一路上都有穿着红衣裳,头上扎着两个红啾啾的小娃娃,或是耄耋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为顾老夫人献上寿桃。 嘴里还哼着喜庆的歌。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辰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走在人群中的顾蓉使劲捂着耳朵,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她咽了咽口水,按捺住想要唱出来的欲望。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拜拜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嗨嗨嗨嗨~~” 顾蓉的身后幽幽传来哼唱的声音,越唱到后面越是激动,就像是魔音入耳。 她猛地转过头,发现是石夫人在她身后抻着脖子直哼哼。 “嘿!顾蓉~一起来唱吗?”她热情的朝着顾蓉伸出了手。 顾蓉:…… 顾老夫人一路接着寿桃,都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画本子里的神仙,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老太太,这是祝您寿比南山,子孙绵长呢。”珍妃瞧着眼前热闹的一幕,眼里有些感叹,她笑着道。 待所有人依次落座,丝竹管弦伴着歌舞便依次上了场,端菜的小厮鱼贯而入,蓝韫宜想到自己打听到的关于顾老夫人的喜好,便默不作声的念了一个诀。 突然微风浮起,天空缓缓飘散起星星点点。 众人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往上望,便看见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而落,与水袖霓裳相映生辉。 顾老夫人认出了天空中飘散的玉兰花瓣,欣喜的咧了咧嘴,她一手指着天空,歪过身子不知对珍妃娘娘说了什么。 珍妃娘娘缓缓走到了院子里,她仰头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花瓣:“是玉兰啊,好久没见过了。” 蓝韫宜站在珍妃的身旁,却她看见她美目中的落寞,眸子映着阳光反射出湿润的水光。 蓝韫宜愣了愣。 wap. /106/106746/27745622.html 第100章 国公府的寿宴大获成功 这是黄月娥从犄角旮旯里打听出来的消息,说顾老夫人喜欢玉兰,从前便是因为一根玉兰簪和老国公有了情,只是她不知道竟连珍妃娘娘,也对着这个花有所触动。 “这七月的天十分炎热,玉兰花也早就过了花期,你这是哪里来的花瓣?”只是过了一刻,珍妃的脸色便已经恢复如常。 耳畔的丝竹管弦声依旧,珍妃轻轻问了蓝韫宜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慈爱,还有几分蓝韫宜看不懂的东西。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韫宜看了山里头仍旧是玉兰纷飞的模样,又听说老国公与老夫人缘起便是因为玉兰,便有了这主意。” “可万物有灵,又不愿白白摘下这些花瓣,所以这些花瓣都是韫宜画的。韫宜不过是赌今日有风,才能让娘娘和众夫人见到此景。果然,您和老夫人都得上天庇佑,上天愿给韫宜一个机会,才能让大家见此奇景。” 珍妃娘娘听完蓝韫宜的这番话,脸上的笑意扩大了。 她亲自牵着蓝韫宜的手走回了大堂里,又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拍了拍:“你是一个好孩子,是一个有福的好孩子!” 众人瞧着两人交叠的手,都向蓝韫宜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早晨的那几个夫人,脸是更疼了。 珍妃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笛声穿过了嘈杂的奏乐声,一道秋千从高处缓缓降落,上面还坐着一个衣袂飘飘的红衣少女。 少女声音空灵,唱着曼妙的歌曲。 她随着秋千缓缓降落,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就像是天宫的仙子,她手里挎着一个篮子。 众人看得呆了呆,就连石夫人极为不舍的放下了大快朵颐的筷子,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场景。 少女从篮子里捧出了一个硕大的仙桃,用白瓷盘装着,缓缓送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紧接着又用数个丫鬟从两次鱼贯而入,捧着小份的寿桃,端到了众位宾客的面前。 “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少女的声音泠泠,穿着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喜庆极了,就像是菩萨座下的仙童。 老夫人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她定睛一瞧,才发现这是顾蓉,哎呦的叫了一声,又急急赶到她的面前拍了拍顾蓉的脑袋。 从这场寿宴开始后,她的嘴角就没有落下过。 她看着在场夫人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瞧着眼前栩栩如生的寿桃,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石夫人看着眼前的仙桃,新鲜的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样子,桃红的外表上还微微冒着水汽,可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一股甜甜奶香味便从鼻孔钻了进来。 她!敢发誓!这一定是她见过的世间最好吃的糕点! 这难道是珍妃娘娘带来的御赐糕点? 石夫人搓了搓手,她使劲的吞了吞口水,双手翘着兰花指便打算接过丫鬟手里的寿桃,有些跃跃欲试。 “大家放心吃吧,这是韫宜做的蛋糕,听说这是专门用在寿宴上的东西。”顾老夫人朝着大家笑了笑。 石夫人伸出去的手僵了僵。 蓝韫宜做的? 真不是皇家的供品? 她看着自己肉嘟嘟的三根手指,想起来了上午发过的那个誓,突然有些万念俱灰。 她悄咪咪的抬头,不着痕迹的往左右望了望,想着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拿过来。 谁知那个小丫鬟看石夫人迟迟不动手,便脆生生的问了一句:“夫人,您这寿桃是不吃吗?” 周围众人齐刷刷的把头转了过来。 石夫人感受着众人的视线,余光还能瞥见杨云英期待的眼神,拿寿桃的手又硬生生悬在了空中。 “嗯……”她僵着脸扯了扯嘴角,“不……还是……不吃了吧?” 远处的珍妃娘娘听了,感到极为诧异,她有些奇怪的探头望着她。 “石夫人,你从前不是最喜欢吃甜食了吗?这蛋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甜食……韫宜这双手实在是太妙了,我还想给陛下也带一块呢。” 石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凝固了,她艰难的朝着珍妃扯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听着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嗯……最近……最近减肥……打算戒掉了……” “哦,原来是这样。”珍妃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又舀着寿桃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 她随后道:“今日我宫里的小厨房又研制出了新的甜点,虽比不上这蛋糕,可味道也是好极了,既然你减肥,那就算了。” “你……我……可是……”石夫人张了张嘴,有些欲哭无泪。 她好想跑个地方放肆的哭一场啊! 蓝韫宜瞧着她痛苦又扭曲的脸,抿了抿嘴唇,有些想笑,顾蓉就直接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可还没等顾蓉笑完,院里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嗓音,又是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听起来极不客气。 “国公府这儿可真是热闹,咱家代表皇后娘娘向顾老夫人祝寿,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讲话的人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一群人看起来气势如虹,不像是祝寿的,倒像是打架的。 珍妃娘娘的脸色僵了僵,顾老夫人也是微微变了脸色,可她即刻又笑了起来。 “没想到朱公公今日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我这国公府蓬荜生辉呀!来来来,快给朱公公看座,也多谢皇后娘娘记挂着老身。” 朱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坐就不必了,今日林府也在办寿宴,皇后娘娘请老夫人,珍妃娘娘还有众位夫人都去坐坐呢。” 他的声音沙哑又尖细,像是一直在锅里煮了半熟的鸭子。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又看着珍妃明显不悦的脸色,罕见的沉默了。 皇后娘娘今日前来林府,不就是为了压珍妃和国公府一头吗?此刻又当着众夫人的面,硬生生把人给叫过去。 “若是国公府夫人您有心,便一定是要亲自去谢谢皇后娘娘恩典的。” 感受着众人的沉默,又感受着大堂里古怪的气氛,朱公公古怪的笑了笑。 “好,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牵挂顾老夫人,大家便一起去林府瞧瞧吧。”珍妃朝着众人扬起一个得体的笑脸,又缓缓捏了捏顾老夫人的手。 “哦,还有呢。办这场寿宴的那个——蓝韫宜,也随着咱家一起过去吧。皇后娘娘可听灵舒郡主讲了,说你是个有本事的,娘娘可想亲眼见见你呢。”朱公公说话时,声音阴阳怪气的。 顾蓉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她站在蓝韫宜身边,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灵舒郡主说的……能有什么好话? 皇后娘娘跟灵舒郡主的关系可不一般呢。 wap. /106/106746/27745623.html 第101章 皇后的邀请 皇后娘娘虽不得宠,母家也没什么势力,可她毕竟是国母,就算是众人再不情愿,也得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往林府里走。 一进了林府,众人便瞧见了满地的鞭炮碎片,远处似乎还搭着戏台子,请了戏班子来唱曲,声音咿咿呀呀的,有点吵人。 朱公公听着远处的戏曲,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他笑眯眯的对着顾老夫人开口道:“此刻老夫人您可是赶了巧,这出五女祝寿是灵舒郡主和蓝府的大小姐为了林老太太新编的,可与一般的戏曲不同,您刚刚的寿宴,想必也没看过这出戏吧?” 众位夫人瞧着远处的戏台子,默不作声的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神情都有些微妙。 瞧见了刚刚顾蓉仙女下凡送来寿桃的模样,珠玉在前,此刻这个咿咿呀呀的戏班子倒显得俗套极了。 有种上一秒还在天宫吃那蟠桃宴,下一秒就到了人间瞧着街边卖艺耍猴戏的感觉。 那猴子露着红色的大屁股,还龇牙咧嘴朝着路人得意的笑。 朱公公见没人回他,自觉得有些没脸。 他将众人一路带到了正堂,心想着让这群没见识过的土鳖,瞧瞧今日林老夫人的寿宴是如何与众不同,在日后又会如何风靡京城! 众人进了殿,便瞧见了坐在主座上的皇后。 皇后身着明黄色宽袖外袍,缀以凤凰绣纹,虽是一丝不苟的,可看上去有了几分老态。 蓝韫宜记得,皇后的年龄好像比当今的圣上都要大上几岁。 她的薄唇轻抿,嘴角向下垂着,忧虑的眼眸藏着疲惫,眼角处布满了细纹,两颧癯削,虽是笑着,可眼神深处却藏着几分凌厉。 待众夫人都行了礼、问了安,又人挤人的落了座,皇后便微笑着的开了口,剑锋直指珍妃。 “若不是灵舒和婉茹策划的这场寿宴妙极,本宫也不会巴巴把你们叫来,想让你们也瞧瞧。希望珍妃不要觉得麻烦才好呢。” “臣妾觉得不麻烦。” 珍妃感受着屋里蹿出来的热气,手持着团扇缓缓扇着风,脸上还挂着那个得体的微笑。 若是不巴巴跑来这一趟,还真的瞧不见林府在外头传的神乎其神的寿宴又热又挤,竟穷酸成了这副模样。 皇后见珍妃恭恭敬敬的模样,心里是更得意了。 她久无圣宠,娘家也是个靠不住的,今日在众人面前让珍妃白白跑了这一趟,不仅能在宫中树立自己的威信。 也能让大家知道,珍妃不如她,与珍妃交好的国公府,就连寿宴办得都不如她的母家。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更深了,她想起灵舒郡主提到的蓝韫宜,便再次开了口。 “我听灵舒说,替国公府办寿宴的也是一个小姑娘吧?可否让我见见,据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大得很,还跟灵舒吵过嘴呢。” 她面上带着笑,却说出了这番话,却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看来是要为灵舒郡主从前被打的事情主持公道了。 蓝韫宜听了,深吸了一口气,从席上退了出来,又走到了大堂中,朝着皇后行了一个大礼:“民女参见皇后娘娘,也祝林老夫人寿比南山,从前的事情——” 她刚打算解释,实在不行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却被珍妃脆生生的嗓音打断了。 “从前的事情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斗嘴,灵舒看着可不像是个受欺负的,韫宜,你可不能在寿宴上和皇后娘娘告状呀。” 表面上说的是蓝韫宜,实际上则是说皇后在寿宴上提到这件事情,可太跌身份。 她说完又拿着团扇捂着嘴,轻轻一笑,皇后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蓝韫宜朝着珍妃娘娘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知道她的这番话是为自己撑腰了。 “你们这群小姑娘,本宫是越发管不得了,今日婉茹还为寿宴带来了传闻中的酥山,酥山的名头本宫可是在宫中都听过了,千金难求呀,也不知你们在国公府用过膳之后,是否还留着肚子,能尝尝这酥山? 皇后的话里,总让人觉得带了几分笑里藏刀。 她的话刚落,蓝婉茹便兴高采烈的派人送上了酥山。 随着一碗碗酥山被端上席位,短时间扫去了堂里燥热,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都亮了亮。 终于!她就知道努力是有回报的! 她坚持不吃蛋糕,便得到了这个鼎鼎大名的酥山!一定会比蛋糕更好吃! 她雀跃万分的拿起汤勺,往放着酥山的碗里挖了一大勺,刚放进嘴里,却听见咣当一声,自己两边的夫人都是兴致缺缺的放下了勺子。 “怎么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怎么不继续吃了?”石夫人一边大口嚼着嘴里的酥山,一边探出头去问身边的夫人,讲话是含糊不清的。 “刚刚吃了蛋糕,现在吃不下这东西,觉得没味道、没兴致,吃着跟喝糖水似的,不及蛋糕的万分之一。”那个夫人撇撇嘴,摇了摇头。 “这歌舞也是……算了不说了不说了。”那个夫人直直摆手。 石夫人扭头望了望,发现吃过蛋糕的夫人们都是吃了一口就没再吃了,而林府里头的人都和她似的,拿着汤勺大快朵颐。 她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这副模样有些没见过世面,便也讪讪的放下了汤勺。 老天爷……她好悔啊! 蓝婉茹瞧着席上的反应,脸都要僵了,就连皇后都有些笑不出来了,她吃了几口,虽觉得美味,却也讪讪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皇后轻轻瞟了一眼珍妃,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是更清晰了, 比眼前的酥山还要好吃?蛋糕……那是一种怎么样的东西? 她双手捏成拳头,心里又一次对珍妃产生了无尽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能遇到最好的东西? “皇后娘娘,灵舒还有独特的表演要献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这些小辈照例是要向老寿星敬茶的,也算沾了沾老寿星的喜气,那此刻便从韫宜开始吧?” 灵舒郡主察觉到眼前气氛的胶着,双手负后走到了大堂中,得意的看了蓝韫宜一眼,眼神中藏着几分阴狠。 wap. /106/106746/27745624.html 第102章 不要惹不该惹的人 蓝韫宜皱了皱眉,心中陡然生出了些警惕,她刚想开口,蓝婉茹便走到了她身边,又不由分说的递给她了一个空茶盏。 “这样有福的孩子本宫也喜欢,灵舒说的没错,便让她第一个来吧。”皇后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纵容的朝着灵舒郡主开口。 蓝韫宜听着皇后的话,知晓灵舒郡主此举必定有诈,她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等她接过蓝婉茹手中的茶盏,蓝婉茹便朝她神秘笑了笑,微微俯身在蓝韫宜的耳畔轻声道。 “你就好好受着吧。”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毒蛇,阴冷又泛着寒意。 蓝韫宜猛地抬起眼眸,死死的盯着蓝婉茹的眼睛,而后者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便转身走了。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小厮,举着水壶,往蓝韫宜手里的白瓷杯里灌水。 滚烫的热水应该是刚烧开的,水流碰撞着瓷杯缓缓滚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线。 蓝韫宜捧着茶杯的指尖在顷刻就红了,一阵刺痛传来,十指连心,她的手腕猛地一颤,险些就要捧不住茶杯。 原来她们是想让她端不住茶水,当众出丑。 她微微的吸了一口气,烫的眼底有些泛红。 可这个小厮还在倒着,等茶水灌得瓷杯满满当当,他才优哉游哉停了手。 “小姐,您可以去了~” 屋内气温极高,空间又大。 蓝韫宜又站在大堂中间,众人能瞧见茶杯上冒出了袅袅白烟,却不知道这盏茶水到底有多烫。 蓝韫宜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似乎能听见自己牙关发颤的声音,她抬眸望去,远远的便看见了坐在皇后身旁的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耷拉着眼皮,意兴阑珊的打着瞌睡,像是要睡着了。而灵舒郡主站在皇后的身边,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藏着阴鸷。 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隔着山海,蓝韫宜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在捧着一个火球,她看着茶盏里快溢出来的茶水,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珍妃瞧着蓝韫宜有些古怪的模样,微微蹙了蹙眉,刚想开口,却又听见灵舒郡主娇滴滴是嗓音在此刻响起。 “韫宜也是蓝府出生的,我与婉茹关系极好,也知道她多才多艺,让我羡慕极了。” “等小辈们都献了茶,灵舒愿亲自献舞为林老夫人助寿,想必韫宜姐姐也是愿意和灵舒一样献上才艺,为老夫人尽一点心意的,对吗?” 灵舒郡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双手叉腰望着她,声音里含着示威和挑衅,骄傲的像一只孔雀。 她知道蓝韫宜从小就开始照顾蓝府的所有人,又为蓝婉茹割了十余年的血,手腕早就没了力气。 她知道等大了又忙着开铺子做生意,根本没机会学这些东西! 她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把蓝韫宜的自尊碾碎,告诉所有人她就是个废物、是个连跳舞都不会的垃圾。 “若是出生蓝府,想必是个大家闺秀,不是过分懒惰蠢笨的姑娘,都是会一些琴棋书画的吧?” 底下不知道哪位夫人应和了一句。 “那便如灵舒所言吧。”皇后看着珍妃,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就像在此刻战胜了她。 手上的疼痛感无限放大,蓝韫宜垂着眸,屏住呼吸,等她一步步走到林老夫人的面前,她的双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韫宜祝老夫人寿比南山。” 林老夫人缓缓张开了耷拉着的眼眸,她刚想接过蓝韫宜手里的茶盏,却又听见灵舒郡主说话了。 “呀,刚刚韫宜姐姐走的实在是太慢了,把茶盏都晾凉了,老寿星的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茶,这杯就由我喝了吧。” 听见这话,席间的几个夫人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个灵舒郡主是要刻意在众人面前羞辱蓝韫宜。 此刻的蓝韫宜被烫的眼底出了些水汽,眼眸湿漉漉的,碎发黏在鬓边,看上去可怜极了。 她们看向皇后,却见皇后脸上挂着的却是纵容的微笑。 这是侮辱,一场居高临下的侮辱,而蓝韫宜除了承受,似乎没有任何选择。 蓝韫宜听见这话,抬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灵舒郡主几乎是被她眼底的阴霾吓到了,她停顿了好几秒,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她突然从灵魂里升起了对蓝韫宜的恐惧。 蓝韫宜看了许久,才慢悠悠的低下头,端着茶盏的手指早已经通红,她将拖着杯底的左手换成了右手,袖子不着痕迹的拂过茶水上方,又将手里的茶盏递到了灵舒郡主的眼前。 “郡主,请您笑纳。” 希望你能受得起。 蓝韫宜朝着灵舒郡主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态度恭敬有礼,像是示弱,又像是臣服。 看着蓝韫宜在众人面前朝着她示弱,就像一个下贱的奴婢,灵舒郡主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快意,每个毛孔都快活的舒展着,她想都没想,便一口喝下了眼前的茶水。 “好啦,你快些去准备自己要表演的才艺吧,毕竟我之后就是你了。” 她垂眸看着蓝韫宜通红的指尖,语气带着些高傲。 她就是要让蓝韫宜认识到她们之间的差距,让蓝韫宜认识到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她觉得蓝韫宜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淋着雨的落魄小猫,只需要她轻轻一使手腕,蓝韫宜就能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不要喝一些不该喝的东西,也不要惹一些惹不起的人。” 蓝韫宜抬眸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澄澈的眼眸直直望进她的瞳孔,看得灵舒郡主有些缩瑟,等过了一两秒,她才转身离去。 待灵舒郡主敬好了茶,便退到偏房去换衣服了。 她虽生的蠢笨,可最善舞,从前她的盘鼓舞一舞动天下,让她成功跻身京城十大美人。 她有自信,今日她新编的舞,日后一定会风靡天下,让她直接成为京城第一美人。 特别是有了蓝韫宜什么都不会的笑话做对比。 一道清脆的琴声骤然响起,灵舒郡主水袖掩面,踏着音乐的鼓点缓缓入场,期间还特意看了蓝韫宜一眼。 “灵舒的舞蹈一直是京城一绝,我们今日能在寿宴上瞧见,可真是沾了老寿星的光。” 皇后娘娘满意的看着灵舒郡主的舞蹈,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等会儿韫宜的舞蹈怎样,是否一山更比一山高呢。” 听见皇后这话,席下传来了几声噗笑。 灵舒郡主心里的得意快要溢出来了,随着音乐来到了高潮部分,她此刻要做一个高难度的侧翻,让众人见见世面。 可在此刻,小腹却猛地传来一阵钝疼。 wap. /106/106746/27745625.html 第103章 她真的!我哭死 她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是要摔倒在了地上。 灵舒郡主又猛地稳住了身子,改变了原先设定的舞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可几秒过去后,腹部的钝痛仍在继续,她的大腿突然有些发软。 “不要喝一些不该喝的东西,也不要惹一些惹不起的人。” 蓝韫宜告诫似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她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伴奏的琴声变得更加急促,灵舒郡主却只能一直在原地转圈,冷汗几乎是要打湿了她的后背。 她用余光慌乱的朝蓝韫宜望去,便看见她一手撑着下巴,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黝黑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像是看得认真极了。 难道是蓝韫宜刚刚在那杯茶水里下了软筋散?她可真是太恶毒了! 灵舒郡主慌乱的想,内心对蓝韫宜的恐惧已经升至顶峰,她听着席上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便知道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一咬牙,往前跳了两个小碎步,便足尖一点,浑身猛地一使劲,翻过了身子。 蓝韫宜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噗————————” 琴声在高潮戛然而止,这原本是她设计的巧思,可在此刻却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就像是……放屁声。 放屁声十分绵长,先是爆竹似的一声脆响,又稀稀拉拉的持续了好几秒钟,灵舒郡主意识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便一个腿软跌倒了地上。 “放鞭炮了?小葱味的鞭炮?” 原本在打瞌睡的林老夫人被这声音猛地惊醒,她有些疑惑的望向了皇后。 皇后有些摸不清情况,她笑了笑,刚想开口说话,就闻到了一阵臭气。 那个屁臭的有些尖酸刻薄,里面包含着大葱和蘑菇有些怨念的遗愿。 整个大堂的空气,似乎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绿色。 原本大口大口吃着红烧肉的石夫人,在张嘴的一瞬间吃进了不少空气,她干呕一声,几乎是要吐出来了。 “这是……这是什么味啊?” “我闻着……倒觉得像是屎味……” “不会是灵舒郡主发出来的吧?” “舞跳得倒是好看,怎么放的屁这么臭呢?” 几个离得她近的夫人蹙着眉,一手拿着手绢捂着嘴,窃窃私语。 灵舒郡主感受身边的几个夫人的变化,脸色是越发白了,耳畔的琴声还在继续,只有继续跳下去,她们才会觉得这个屁不是自己放的。 于是她强忍着肚子的钝痛,屏住呼吸,面无表情朝着石夫人的方向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踢腿。 “噗——————” 又是一阵震天响,比刚刚那声还要大,灵舒郡主觉得自己的大肠在一阵乱叫,肚子里像是有一股洪流在翻江倒海。 她踢腿时没有忍住,一不小心让大肠泄了洪。 石夫人闻着气味,有些恶心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眼见着灵舒郡主朝着自己完成了一个美轮美奂的踢腿。 她眼前猛地一黑,便觉得有些湿哒哒、臭烘烘、软趴趴的东西像是暗器一样飞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用手一抹,便发现自己手上全是屎黄色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她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她周围的几个夫人一摸脸蛋,也随后爆发出一阵尖叫。 她们双手悬在半空,面目狰狞,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往外跑。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灵舒郡主看着逃难似的众人,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她浑身无力,失魂落魄的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她回想起皇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想象着日后京中人对她的议论,便觉得万念俱灰,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的黯淡。 蓝韫宜……一定是蓝韫宜给她在茶盏里下了泻药…… 她这个贱婢怎么敢! 她要她死!她一定要蓝韫宜死! ———————————— 经过了这一场不光彩的闹剧,从国公府出来的众人又重新回到了国公府。 等众人重新坐回了席上,才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韫宜办得寿宴好啊,回到国公府,感觉终于回了魂。”其中的一个夫人用帕子碰了碰鼻子,想起刚刚在林府的那一幕,还是有些恶心。 “灵舒郡主简直是害人终害己,为了羞辱韫宜故意喝掉了她手里凉掉的茶,说是怕林老夫人肠胃不好,可也没见她肠胃有多好,放炮似的屁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恶心的事情就别再提了,”珍妃唤来了下人为众夫人净手。 她回想起刚刚蓝韫宜不卑不亢的模样,以及皇后那极难看的脸色,原本她是为了羞辱自己,却自讨没趣,让她长了好大的脸。 她有些赞赏的看着蓝韫宜,思索了片刻,随即开口道:“韫宜,你这场寿宴办得极好,这蛋糕也是绝顶的美味。” “一月后便要入秋了,本宫会在宫中办一场赏菊宴,不如就让你来筹办,也好叫陛下也尝尝你的手艺。” “是,韫宜多谢珍妃娘娘厚爱。”蓝韫宜有些激动的攥住裙摆,起身向珍妃谢恩。 不止是因为寿宴的大获成功,更是因为,她终于……离前世的谜题又近了些。 听见珍妃娘娘的话,在场的夫人都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珍妃娘娘说的没错,半月后便是我家老太太的寿辰,是否能请你来为我家的老祖宗办一场寿宴,银钱什么的都好说!”其中一位夫人热络的握住了蓝韫宜的手,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些讨好的笑。 蓝韫宜认出了她,是上午顾老夫人屋里,首个开口质疑她的人。 “得了吧,郑夫人,你上午还瞧不上韫宜呢。可我是一直稀罕着,我的大孙子马上便要办周岁宴了,还是先让韫宜紧着我这边吧。”另一个夫人喝了一盏茶,朝着蓝韫宜笑了笑。 “我府里还有个年岁与你相仿的少年郎,瞧着倒是与你相配。” 在场的夫人又是一阵打趣。 从此刻开始,知味阁的名头已经彻底打响了,无论蓝婉茹使出怎样的手段,都不能再撼动知味阁分毫了。 蓝韫宜悬了两个月的心终于放松了起来。 —————————— 这场寿宴办得史无前例的久,众位夫人竟也没被林府的事情扫了兴致,寿宴办到了日头西沉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离了席。 黄月娥一群人已经先回去了,蓝韫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出了国公府,她刚拐了一个弯,便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又坚硬的胸膛。 她有些迟钝的抬起头,便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月色映着蓝广夫晦暗不明的脸。 蓝广夫低垂着头,认真瞧着蓝韫宜的脸,发现有些看不懂蓝韫宜的神情。 只有参加过今日寿宴的人才知道,蓝韫宜现在的表情就像是石夫人在寿宴上见了屎。 蓝广夫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身前的蓝韫宜,舔了舔唇瓣,喉咙干涩,觉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捏了捏拳头,都做好了蓝韫宜剑拔弩张,和他大闹一场的准备。 甚至嘴里连说教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心想大不了就退一步允许她回蓝府。 “你……从前的事情……其实婉茹不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有些发沉。 话音刚落,蓝韫宜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理都没理,绕过他高大的身躯,径直走了出去。 他看见蓝韫宜就像是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大脑一懵,十分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wap. /106/106746/27745626.html 第104章 蓝广夫觉得自己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他扭头看着蓝韫宜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她的身后,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蓝韫宜烫伤的手指骤然被抓住,身形猛地一晃,指尖传过触电般的疼痛,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甩掉了蓝广夫的手。 手间的柔软转瞬即逝,蓝广夫觉得心里像是骤然空了一块,可随后这种奇异的失落感又被他无边的怒火掩盖。 “蓝韫宜,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他怒目圆瞪,猛地提高了音调。 “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任何关系,你听不懂人话吗?” 蓝韫宜捏着自己红肿的指尖,脸上有些泛白,她蹙着眉说完这话,又继续往前走。 蓝家人于她而言,像是如何都摆脱不掉的吸血虫,让她感到无比厌恶。 “没有关系?我是你哥!你身上流着的永远是蓝家的血!” 蓝广夫垂着头,长腿一迈便又拦在了她的面前,他沉沉的注视着蓝韫宜的脸,只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目光里含着失望。 许久不见,他觉得蓝韫宜的身上长满了尖锐的刺,只要他一走近,她身上的每一根刺都在咄咄逼人的叫嚣着。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哥哥?”蓝韫宜发出一阵讽刺的笑声,“我身上的属于蓝家的血,不是早就为蓝婉茹流光了吗?” 蓝广夫听见这话,舔了舔唇瓣,虽感到有些脸热,可心脏却因为那声带着讽刺的“哥哥”而猛烈跳动了起来。 他发现,他已经有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听见蓝韫宜伏在他的身边叫他哥哥了。 日后总有机会的,蓝广夫想。 他忍下了让蓝韫宜再叫他一声哥哥的冲动,沉默了好一会儿,一想到今日的来意,才缓缓开口:“你也没有必要这么记仇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针,挑破了蓝韫宜千疮百孔的心脏,将她想要抹去却藏在她记忆深处的血淋淋的事实撕开了。 “我不记仇,到底还能记着什么?!”她抬起眸,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语气平缓,声音却含着一丝颤抖。 前世今生的一幕幕,一点点浮现。 “我记得蓝婉茹污蔑我,你就不由分说的把我打得半死;我记得我所谓的祖母发疯时把我的头往墙上撞;我记得蓝泊简把我关在不见天日的院子里一整年,就因为那可笑的命格,还有蓝崇洲、蓝元昼……” “这就是我前半生的全部,你说我该去记得什么?”蓝韫宜的眼眸逐渐变得猩红了起来。 “在这里和你说多一个字,都让我恶心的想呕。” 蓝广夫愕然僵硬在原地,他的脑海里仔细的咀嚼着蓝韫宜的每一句话,明明没有丝毫证据,可他的心却莫名痛苦了起来。 他僵硬的往前跑了几步,又缓缓停了下来。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哄哄她好了…… 她只是闹小孩子脾气,很快就会忘记的…… 就说一句对不起……哄哄她…… 道完歉就结束了,就没事了……她就会乖乖听话了…… 就算刚刚她一把甩掉了自己的手,就算她用那种态度和他讲话,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蓝广夫在极力说服自己。 他在疆场上是杀伐果断的将军,在军纪严明的队伍中,任何一个小错误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他秉承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准则,就算是为此损失了少数人命,也不会有一点忏悔。 这,是他第一次让步。 蓝广夫想着,又加快了脚步。 还未等他追上蓝韫宜的背影,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白衣男子。 裴衍终于找到了蓝韫宜,他深吸一口气,刚刚放松了下来,瞧着她惨白的脸色,浑身是大汗淋漓的,又急忙去扶住了她。 “月娥姐听说你在寿宴上被为难的,两只手都烫伤了,我便带着药来找你了,怎么样,还疼吗?” 裴衍步履匆匆,声音不大不小,看起来慌张极了。 蓝广夫听了这话,浑身一僵,他缓缓挪动视线,往蓝韫宜的手上看去,就看见她红彤彤的十根手指,破了皮,皱巴巴的模样,像是两只鸡爪子。 原来她刚刚那么用力的甩开自己的手,不是因为闹脾气,而是因为她受伤了,还是在寿宴上受了委屈。 蓝广夫抿了抿唇。 “没事,不疼了。”蓝韫宜笑了笑,声音带着些鼻音。 裴衍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心都揪起来了,他疼惜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处,又小心翼翼的捏起她的手,为她一根根手指涂抹药酒。 “不去了,以后再也不办寿宴了,你为了这场寿宴三天没睡,还要被人为难。师兄说过要来接你,你怎么没有乖乖在门口等着?” 她感受着裴衍温热的胸膛,他温柔的嗓音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他就像是一座永远可以依靠的大山。 蓝韫宜把自己埋在裴衍的胸前,眼泪无声的掉落。 终于,重活一世,还是有人会在意她的。 “忍着疼,很快就好了,小哭包。”裴衍把她背了起来,一步步朝着道观走去。 原来她三天没睡觉了……蓝广夫猛地回忆起她那张煞白的小脸,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身子僵直在了原地,他看见蓝韫宜这样脆弱的一面,却觉得她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他看着裴衍和蓝韫宜一点点缩小的背影,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慌,就像是在指挥一场必败的战争。 —————————————— 翌日,蓝广夫还是和蓝泊简一起去蓝老夫人的院子里看望了她。 蓝婉茹站在门边,探着头往远处望,想到自己是首次做这种事情,心脏便慌张得咚咚乱跳起来,又还有些期待。 她咽了咽口水,想起灵舒郡主昨日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她真怕灵舒郡主会迁怒于她。 蓝婉茹知道今天是自己翻身的最好机会了。 “祖母呢?婉茹,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了,实在是辛苦。”蓝泊简朝着蓝婉茹笑了笑,左手一掀衣袍,迈过了门槛,往院子里张望。 “二哥,三哥。祖母……她在屋里睡着呢。”蓝婉茹对着蓝泊简扬起了一个笑容,笑容有些变扭,就像是在掩饰着心中的恐慌。 wap. /106/106746/27745627.html 第105章 发现有人虐待蓝府祖母 “二哥,三哥,你们快些进来吧。”蓝婉茹热切的道。 她将眸光投在了蓝广夫的身上,眼里藏着几分热络和讨好。 四哥的举动让她最近有些患得患失,二哥虽然还是宠着她,可眼前的三哥却把毫不手软的把她送进了祖母的院子里,叫她照顾祖母。 她知道三哥对她产生了些怀疑,眼下三哥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不日后的宴席还要亲自嘉奖于他,她必须打消三哥对她的怀疑,才能让她的日子和五芳斋的日子都好过些。 可蓝广夫不冷不热的应着,低着头跟在蓝泊简的身后,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蓝婉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院子里挺干净的,完全看不出前几日的杂乱无章,等兄弟二人跟在蓝婉茹的身后,便看见了蓝老夫人卧在榻子上打着瞌睡。 “祖母?”蓝泊简侧坐在榻子的一旁,轻轻拍了拍蓝老夫人的手背。 蓝老夫人没回话,蓝泊简沉默的看了蓝老夫人许久,又朝着蓝婉茹欣慰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赞赏。 “祖母从前生着病,面容看起来也十分苍老,不过有着你的照顾,如今看起来又是年轻了不少,实在是辛苦你了婉茹。” 蓝老夫人面泛红光,就连斑白的银发此刻都变得乌黑亮丽,看起来像是年轻了许多。 她呼吸绵长,睡得极熟,仍旧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全然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动静,只是卧在榻子上睡觉。 “若是祖母的病能逐渐好起来,日后也可以陆续派婆子去照顾,元昼和崇洲如今闲在家里,也可以来帮忙,不要让你一个人太过辛劳,至于韫宜……” 蓝泊简讲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蓝广夫双手负后,视线扫在她熟睡的容颜上,脸上也缓缓变得好了些,他对着蓝婉茹点了点头。 “你将祖母照顾的这样好,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尽管跟我说就好。”蓝广夫说完这话,又猛地想起了蓝韫宜。 婉茹只是照顾了祖母几日,而韫宜却照顾了她七八年……可他从未许诺过蓝韫宜什么礼物。 蓝广夫想起昨日蓝韫宜和裴衍亲密无间的模样,心脏又是缓缓抽痛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婉茹不需要什么奖励,可婉茹有些担心祖母——她经常在榻子上睡觉,院子里没人,倒是我帮她换衣裳时,看见她手臂和大腿上,都有些奇怪的痕迹。” 蓝婉茹眼眸转了转,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似有踌躇。 “什么奇怪的痕迹?”蓝广夫猛地抬头,语气有些凝重。 “婉茹……婉茹有点不敢说。” “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痕迹?祖母怎么了?”蓝泊简蹙了蹙眉,“如今就我和广夫两人在此,你不必拘束什么。” “我觉得……从前可能有人……虐待了祖母……”蓝婉茹缩头缩脑的说着,说话时是小心翼翼的。 “什么?婉茹你说什么?有人虐待祖母?”蓝广夫骤然瞪大了眼睛,猛地从自己思绪中脱离了出来,“到底是谁?” 蓝婉茹轻轻的撩起了蓝老夫人的袖管。 两人便看见蓝老夫人的手臂上有着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这些痕迹基本上都已经结痂,看上去便是被人长期虐待导致的。 蓝老夫人像是睡得极熟,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被惊醒。 两人凑上前去,看着那伤痕累累的小臂,眸子不约而同的一缩,都是有些不可置信。 蓝广夫的心中早已升起了无尽的怒火。 “哥哥,我当时也是被这些痕迹吓坏了,祖母是受了多大的苦呀,都怪婉茹不孝顺,没有早些来照顾祖母……”蓝婉茹用帕子捂了捂鼻子,眼眶便红了起来。 “若是当时早些和韫宜一起照顾祖母,便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她不着痕迹的补充了一句。 “你说……什么?”蓝广夫有些诧异的盯着她。 “都怪那些心狠的婆子!韫宜照顾祖母极为辛苦,没发现也正常的,哥哥我们不能怪她……”蓝婉茹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蓝韫宜……”蓝广夫沉沉的念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其实从前都是蓝韫宜在照顾祖母,那个婆子也就是在蓝韫宜离去后才照顾了几日。 那这些伤口……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极力压下了心中的怀疑,才对着蓝泊简开了口:“祖母最近精神不错,也被婉茹照顾的很好,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她醒了,再问问从前的情况。” 蓝婉茹听着蓝广夫的话,眼皮一跳,双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三哥……为什么没有生气的直接把蓝韫宜绑回来? 蓝泊简垂着眸子看着蓝老夫人手腕上的伤口,眼底有些心疼,他嘴里念了几句佛号,又缓缓摇了摇头。 “也罢,许久没有跟祖母谈天了,就在这里等着她醒了再问问吧。” 蓝婉茹听见他们要在这里等着蓝老夫人醒来,脸色在一瞬间白了几分。 若是没有那个药,恐怕等到明日,也是等不到祖母醒来的。 “或许是从前太伤身子,祖母最近总是要睡很久……” 她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或许你们明天中午再来……我晚上跟祖母说说,她一定很高兴,明日便舍不得睡觉了。” 蓝泊简思量着点了点头:“或许久病后大补,便会让人极为嗜睡,也都是因为婉茹照顾的好,那我和广夫便明日再来吧。” 蓝婉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长吸了一口气,想起蓝泊简和蓝广夫的称赞,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得意。 —————————————— 巧蝶听了蓝婉茹的吩咐,趁着月色又去东门围墙处拿药,想到这药是要掺到蓝府老夫人的吃食中,便有些心虚。 她猫着腰走到了那个老地方,还没等她瞧见那药包,便瞧见有影影绰绰的人在狗洞外。 巧蝶慌了神,急忙屏住呼吸,探着头走了过去,便看见那个狗洞里摆了好几张宣纸,宣纸用石子压着。 巧蝶双手捏了捏,瞧着外头的人走了,才小心翼翼的挪开石头,捡起了那几张纸。 她知晓陪着蓝婉茹读书,也是识字的,当她依着月光,瞧清了上面写的东西时,双手一颤,吓得连魂都飞了。 她急急忙忙丢下纸张,连那药包都忘记去拿,就要去跟蓝婉茹禀告这件事情。 这可是一件惊天大事。 wap. /106/106746/27745628.html 第106章 设个局把蓝韫宜和奸夫捉奸在床 “小姐,小姐,不好了……”巧蝶慌里慌张的跑进了蓝老夫人的院子里。 自从有了蓝婉茹的照顾,蓝老夫人的身体从表面看上去越来越硬朗,就连睡觉也越来越香。 平日里不会像从前似的疯疯癫癫,蓝广夫便把巧蝶也派来了这里,也算是能帮衬些蓝婉茹。 蓝婉茹此刻正坐在沉睡的蓝老夫人身旁,纤细的手指正用力的捏着她的两颊,掰开她的口腔,正往里头灌着药。 “什么事让你这样着急忙慌的?药拿来了吗?从前的药快吃光了,若是再不拿药,恐怕这个老不死的又要瞎叫了。” 蓝婉茹喂了几口,蓝老夫人来不及咽,汤药便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蓝婉茹看着污秽的药液差点要流到她的腿上,嫌恶的甩开她的头,狠狠的拧了她的大腿一下,又把帕子丟到了她的脸上。 巧蝶看着蓝婉茹粗暴的举动,缩瑟的后退了两步,才开口道:“药……药还没去拿,但是奴婢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是关于二小姐的……” “叫你去拿药你不拿——”蓝婉茹的眉头紧锁,刚骂了一半,听见后面那句话,语气又软了下来:“蓝韫宜的秘密?是什么?” 巧蝶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奴婢先前正想去拿药呢,便看见东门那狗洞前有影子在闪,等我走进了,才发现狗洞里有石头正压着几张纸。” “奴婢拿起那纸一瞧,结果那纸上写的是二小姐——她——她和野男人暗通款曲!” 蓝婉茹猛地从榻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 原本无意识的蓝老夫人正枕在她的腿上,因为她突然的动作,整个人滚下了榻子,发出了咣当一声脆响。 蓝婉茹没理睬,直直跨过蓝老夫人的身上,又上前两步,攥住了巧蝶的手,语气尖锐:“你是说蓝韫宜跟外面的野男人搞了起来?失了清白?” “是呢,小姐。那张纸上讲了,是两个月前在天一阁,二小姐出门时衣衫不整,走路时腿都打着哆嗦,一看就是干了不好的事情。上面还画了奸夫的画像,那奸夫生得俊朗,前几日还跟二小姐去了郊外,好像是要让二小姐买田地送他。” 蓝婉茹磨了磨牙,眼睛眯了起来:“我就说她突然分家肯定有问题,没想到竟是在外头养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她可是和豫王定亲了!一定是怕豫王那个残废满足不了她,才要在成亲前先尝尝男人的味道!” 巧蝶听到这里,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听说那豫王生性残暴,没有生育能力的男子是最忌讳被戴绿帽子的,若是东窗事发,我们蓝府会不会被牵连啊?” “蓝韫宜是蓝韫宜,跟我们已经分家,到时候株连九族也算不到我头上。这回被我抓住把柄,蓝韫宜她死定了!” 蓝婉茹想象着蓝韫宜和那个野男人颠鸾倒凤之际,被豫王抓奸在床、紧接着被乱棍打死的模样,心里便痛快极了,她痛快得全身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巧蝶,你快些去打探打探那个男子的下落,我要设一个局,让豫王把他们捉奸在床,我要让蓝韫宜碎尸万段!” 巧蝶看着蓝婉茹此刻兴奋得有些癫狂的模样,有点害怕,她刚想开口劝导,却又听见蓝婉茹急急催促。 “你现在先去把东门的药拿来,捉奸在床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我现在还要照顾这个老不死的,分身乏术。” 蓝婉茹说到这里,有些怨恨,又恶狠狠的踹了地上的老夫人一脚。 老夫人仍旧沉沉昏迷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巧蝶的目光又移向了地上的蓝老夫人,她昏迷的那样沉,像是要死了一样。 她蹲下身子,颤颤巍巍的用手探了探蓝老夫人的鼻息。 “你放心,哥哥们很少来这里,那个药也喝不死她,没人能发现的。”蓝婉茹看着巧蝶的动作,冷冷道。 巧蝶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白:“那个人给的药真的值得信任吗?万一对老夫人的身体有害,那不是……” 蓝婉茹看着巧蝶胆小如鼠的模样,有些看不上眼,她瞥了巧蝶一眼,轻飘飘的说:“那人说这个药不会对人产生伤害的,不过就是让祖母睡的久了些。” 蓝婉茹说到一半,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吸了一口气:“你倒是提醒我了,如何把蓝韫宜抓奸在床这件事,也可以和她商量商量,那人可比灵舒那个蠢货聪明多了。” “可是小姐——”巧蝶生来谨慎,还是有些犹疑:“那人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您呢?她整日躲躲藏藏的,我们甚至都不能瞧见她的模样,还是先拿着药去药铺里问问吧?” “她本事不小,还能研制出这样高明的药,甚至能把新伤修复成旧伤,你还怕她来蓝府打秋风不成?再说了,若是她真能帮我把蓝韫宜搞死,我便随意在蓝府弄个位置,让她当值也无不可。”蓝婉茹吹了吹指甲,显然没有把巧蝶的话放在心上。 “至于药,她喝了这么多次都没死,没事。”蓝婉茹说着,又急急去书桌上寻了宣纸写信。 她把蓝韫宜的事情三言两语的交代在信上,又把信交给了巧蝶。 “你去东门把药拿回来,再把这封信放在那,等她回复。” 巧蝶双手捏着信,就算还有什么想说的,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 还未等巧蝶再到东门,楚桓便像老鼠一样从杂草堆里钻了出来。 他按照自己的记忆中狗洞的方向摸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几张散乱的宣纸。 一阵微风吹过,宣纸便像蝴蝶似的扑棱着飘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面色突然有些凝重。 楚桓把一张张宣纸捡了起来,刚想离去,脚下便踹到了什么东西。 他弯下小小的身子一瞧。 地上散落的是几个药包。 楚桓思考了一会,从地上捡起药包便往怀里揣。 巧蝶到了东门后,把四处的草丛找了又找,不仅是刚刚散落一地的信纸,就连蓝婉茹吩咐她拿的药包都没了踪影。 若是里边的东西被旁人发现了……这可不得了。 巧蝶一瞬间白了脸色。 wap. /106/106746/27745629.html 第108章 碰瓷 因为顾蓉举荐的蓝韫宜,让祖母的寿宴大获成功,让整个国公府在京城都有了脸,祖母宠着她,她便整日瘫在榻子上吃香的、喝辣的。 上门求见她、想通过她的关系让蓝韫宜去办寿宴的大有人在,几乎是要把国公府的门槛都踏破了,杨云英气得嘴都要歪了。 顾蓉瞧着杨云英的那副模样,心里是更爽了。 瞧着今日艳阳高照,太阳圆圆的像是蛋糕的模样,这位娇气的顾大小姐砸吧砸吧嘴,终于想起自己随口答应了好多人,要去蓝韫宜面前说说情,便坐着马车去了蓝韫宜的知味阁。 反正也只是随便答应的,那便随便说说好了。 可还未等马车到知味阁门口,马夫突然拉直了缰绳,一个猛地刹车,把瘫在榻子上的顾蓉震得一咕噜滚了下来。 “哎呦喂,你这个杀千刀的!撞了我老婆子,还想走!你这是要挨雷劈的呀!” “……” 一个年迈的女声在马车旁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顾蓉微微蹙了蹙眉,她掀开帘子,便把头往外探:“怎么了王叔?可是我们的马车撞到了人?” 王叔吓得急急摆手:“不不,与咱们无关,是前面出了些问题,把路给堵着了,马车过不去。” 顾蓉顺着王叔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一个青衫男子伫立在马车正中央,双手负后,一动不动的瞧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妇,不言一语。 他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与周围的世界形成巨大的隔阂,萧萧肃肃,仿佛遗世独立。 他微微垂眸,远山似的眉拧起,身前的叫嚷的老妇给他不染淄尘的身上增加了一丝烟火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留在人世间。 顾蓉咽了咽口水,几乎是要看呆了眼。 她下意识的扯了扯身边丫鬟春色的袖子,在她耳畔小声开口道:“秋纹秋纹,这位公子生的俊朗,看着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嘿嘿嘿嘿,不会是在我的春梦里吧?” 秋纹:…… “若是奴婢记得没错,应该是在蓝小姐的知味阁里见过一次。” 顾蓉猛地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秋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八卦的模样:“诶,秋纹,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不会也是对他有意思吧?” 秋纹:……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姐,因为上一次您也是这么说,您说您在春梦里见——唔唔——” 顾蓉听了有些脸红,当机立断的捂住了秋纹的嘴。 只见宋知儒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撒泼的老太,淡淡开口:“我的马车没有碰到你分毫,若你是要诬告,我倒能与你去官府对峙,请仵作验伤,只怕你是讨不得好。” “你这个杀千刀的,可怜老太婆我呀,腿都是要断了……”那老太婆撩起裤管,顾蓉便瞧见她干瘦的小腿上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顾蓉顿时抽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可那宋知儒仍旧是低垂着眼眸,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语气有些僵硬。 “到了官府,恐怕你腿上的假伤,就要变成真伤了。” 顾蓉:“!” 眼前的玉面郎君竟然是个青面阎罗!撞了人不赔钱,还威胁把可怜的老婆婆送进官府里! 顾蓉当机立断下了马车,双手叉腰便为地上的老人主持公道。 “诶诶,你就算是长的俊朗,也不该这样仗势欺人的吧?你说你没有伤到她,那这个老婆婆腿上的伤口上是怎么来的呀?!” 她声音不小,气场也不弱,说话时字鞭炮似的往外冒,看起来气鼓鼓的。 “你看着也是个读书人,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干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吧?” 顾蓉语速极快,说话时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 宋知儒这才抬起头,冰冷的视线不紧不慢的扫视了顾蓉的脸。 他的视线带着几分尖锐,快要把顾蓉的脸蛋都看红了,随即冷笑一声,最后才对着那个老夫人开了口。 “我不过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一穷二白,就连身后这辆马车都是向旁人借的。若你想要敲诈勒索,还是选眼前这位小姐来得好。” 他微微一顿,声音还泛着一丝冷意:“她见义勇为,又家财万贯,脑子也不太灵光。” 顾蓉听见这话,愣了愣,随后又气得跳脚:“诶,你这是什么意思,撞了人还不想承认?!” 顾蓉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讽刺她,她立马来了气,低头对着那个老夫人开口。 “老婆婆,你不要怕,我家是有些权势,到了官府我们也不用怕他的!我给你撑腰!” 她的话还没说完,地上的老妇瞧着她光鲜亮丽的打扮,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挪着屁股,抱住了顾蓉的大腿:“哎呦,这为有权有势的小姐撞了我还想跑哦!大伙儿来评评理!赔钱啊!” 顾蓉:……………… 对面的宋知儒瞧见顾蓉欲哭无泪的模样,看戏似的勾了勾嘴角。 最后还是蓝韫宜听到了消息,把顾蓉从里三层外三层看戏的人群中解救了出来。 顾蓉感激涕零的看着从天而降的蓝韫宜,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她紧紧抱住了蓝韫宜的胳膊,跟着她往知味阁走。 “韫宜姐,前几日的寿宴真是多谢你,你把寿宴办得那么成功,我最近在府里才能吃香的喝辣的,那个讨厌的杨云英都不敢都不敢来我面前招惹我了。” 蓝韫宜转头看着她笑了笑:“你不一直是国公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小霸王吗?怎么还要感谢我?不过今日这事情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你平日伶俐,今日是怎么了?” 顾蓉想到今日的事情,有些脸红,她不自然的转了转脑袋,却看见了宋知儒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也往知味阁走。 他是想因为刚刚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情道歉?哼,刚刚看戏似的笑得还很开心,若不是他祸水东引,她也不会…… 顾蓉翘着嘴巴,正想着,若是他道歉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折腾折腾他,谁知蓝韫宜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响起。 “宋公子原来你也在,糕点已经做好了,就在铺子里,你随我来拿。不几日就要科举了,希望你能金榜题名!” 顾蓉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变得蔫蔫的:呜呜呜,是我自作多情了…… ———————————————— 作者有话说:大家会喜欢看顾蓉和宋知儒这一对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尽量缩小篇幅。 wap. /106/106746/27745630.html 第109章 蓝婉茹说自己认识药王谷的神医 顾蓉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把头转了回去。 蓝韫宜探头看她,总觉得今天的顾蓉有点怪怪的。 “顾蓉,你今天是身体不舒服吗?” 蓝韫宜刚说完这话,自己又突然愣了愣,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快入秋了,前世药王谷的老神医,大概就是最近下得山吧? 眼前突然浮现出老神医笑眯眯的模样,经常从药葫芦里掏出药糖哄着她,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前世的她朝着药王谷三跪九叩,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向老神医求得治疗楚桓侏儒症的神药。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爬到药王谷的山顶,昏迷前看见的老神医那个失望的眼神。 就算是这样,老神医最后还是拿出了治疗楚桓的神药,并依照她的请求,把楚桓收留在药王谷当了许久的弟子。 前世的她不懂,可现在她懂了。 蓝韫宜突然有些难过。 —————————————— “孙菜,这是你要的五十斤冰块,最好还是赶紧扛回去,放在地窖里,天气炎热,冰块很容易化掉。” 冯小擦了擦额头的汗,放下了背上的布包。 孙菜打开布包验了验,里头确实是干净的冰块。 他冷哼一声,又双手拎着布包颠了颠,估摸着斤两足了,才将荷包里的银子丢在他面前。 “这是两百五十两,你可收好了,我家掌柜的现在日进斗金,这些冰块可是用不了几天。”他提了提嘴角,瞥着冯小,语调阴阳,似乎对他极为看不上。 “以后还是要仰仗您了,孙老爷!”冯小想到黄月娥的话,想到还要唱双簧,骗五芳斋的银钱,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哼,算你识相。可惜蓝韫宜和李二牛都是个不识相的,昨日清高,今日落魄,恐怕明日便要来舔爷的脚丫子了!”孙菜幻想着那副模样,心里感到有些得意。 冯小见他提到蓝韫宜,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了。 “孙菜,我可告诉你,你说我行,说我家掌柜可不行,风水轮流转,谁贫谁阔,到时候可说不准。” “呵呵,死到临头的还捧着蓝韫宜的脚丫子呢,谁贫谁阔?爷告诉你,蓝韫宜一辈子都是穷酸命,你等着吧,等她亏了买卖被卖进青楼。到时候爷把她买了,弄到家里当个小妾,你可别见怪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韫宜的铺子眼见着是要倒闭了,孙菜的话是越来越嚣张了。 他从前还是有些忌惮,对着蓝韫宜也不会落井下石,可如今,蓝韫宜眼瞧着翻不了身,他也不免得意起来。 冯小忍了忍,他的手缓缓捏成拳头。 等着吧,五芳斋很快就倒闭了,只希望孙菜现在嚣张成这个样子,日后别巴巴赶来讨好磕头呢。 ———————————— “祖母?祖母?你还记得我吗?”蓝广夫坐在蓝老夫人的眼前,攥紧了她的枯瘦的双手。 蓝婉茹虽然知道蓝广夫要来,可她禁不起蓝老夫人的折腾,为了省事,每日减半了药量,还是照常给蓝老夫人喂了。 于是蓝老夫人不是在睡着,便是无声无息的睁着眼睛,任别人怎么叫都没有动静。 “哥哥,您别太担心了。婉茹刚来祖母屋里的时候,祖母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不仅会胡言乱语,还会打人,婉茹看着心疼极了,祖母现在的表现,倒是比之前好上许多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您可千万要找出虐待祖母的人,为祖母讨回公道啊!” 蓝婉茹虽眼眶红红,可心里却是很得意,蓝广夫近日常来祖母的院子里,也就时常关照她,带她出去玩。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是骠骑将军最宠爱的妹妹,最近不止赌坊的人不敢催债,就连灵舒郡主受了委屈,都不敢欺负到她的头上了。 “婉茹,祖母能变成这样好的模样,实在是辛苦你了。她如今不哭不闹的模样总比从前好上许多,也能好好请个大夫来长久医治了。” 蓝广夫有些宠溺的摸了摸蓝婉茹的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他班师回朝以后,烦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蓝韫宜把家变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婉茹懂事,为他分忧,他恐怕是要比现在更烦恼。 蓝婉茹听了蓝广夫的话,身子僵了僵,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然的握住了裙摆。 请大夫来医治…… 那会不会被他看出自己给祖母下药啊……还有那些伤痕,是她最近打了祖母,又涂上了那个神人的药膏,药膏让伤口恢复的极快,才让新伤变成了旧伤。 可若是大夫来了…… “哥哥,祖母病了这样久,从前也不是没用请过大夫,可做的都是些无用功,我倒是怕陌生人来,不仅无用,惊扰了祖母……”蓝婉茹柔弱的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对祖母的担忧。 “婉茹,不用担心。我最近倒是听见了些风声,说药王谷的神医在近日下山,若是能请他来看看,祖母一定能变好的,到时候也能找到虐待祖母的真凶了。” 蓝广夫眼眸暗了暗,他的手下去那婆子的家乡寻过,却没有找到那个婆子的踪迹,想必是已经不好了。 他真的找不到其他真凶了,可内心深处还是不愿相信这是蓝韫宜干的事情。 药王谷的神医? “那个神医医术真的很高超吗?能治好祖母吗?” “他的医术,想必是天下第一了,从前蓝元昼自刎后失血过多差点没了命,把他拉回鬼门关的药,便是那个神医研制的。有传言称,他这些日子就能到达京城,到时我花重金、就算是三跪九叩,也要把他请来!” 蓝婉茹愣了愣,随即眼眸又是爆发出一阵璀璨的神采。 医术无双、最近到达京城? 难不成近日给她送药包和药膏的那个神秘人就是药王谷的神医? 想必是没错了,不然还会有谁会能研制出这样的神药,还能让新伤快速复原!这种神乎其神的医术,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了。 若真是如此,蓝婉茹便不担心自己对祖母的事情会被人发现了。 “哥哥,或许我认识这个药王谷的神医。”蓝婉茹的嗓音脆生生的,还带着些娇媚。 “婉茹,你说的是真的吗?”蓝广夫的眼睛猛然亮起。 他激动的把蓝婉茹抱了起来,高举过头顶,又在原地转圈。 “你真是祖母的福星!你真是蓝府的福星!” 蓝婉茹的裙摆在空中飘舞飞扬,就像一只翩然的蝴蝶,她咯咯的笑着,笑声如银铃般。 “哈哈哈哈,对啊,哥哥,婉茹认识药王谷的神医呢,哈哈哈哈哈……” wap. /106/106746/27745631.html 第110章 温大狗讨债 楚桓趴在门前,抬头看着蓝广夫抱着蓝婉茹转圈的模样,双手紧紧的捏着门框,像是要把门框捏的破了洞。 药王谷……老神医…… 就是因为前世的蓝婉茹像今天这样,说自己认识药王谷的神医,他才会误会阿姐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蓝婉茹所为! 楚桓垂眸看着自己肥嘟嘟的小手,眼眸变得晦暗不明。 他前世幸得老神医赐药,在身体恢复正常大小后,他卓越的天资又被老神医看中,入了药王谷当了几年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虽然不知为何老神医会独独看重他,不过能被他破格收为关门弟子,那么一定是自己身上有着独一无二的本领。 既然如此,只要这一世自己像往常那样表现,这一世老神医也一定会把收作关门弟子。 他在这副小小的身体里待得已经够久了,也等的够久了。 这一世的阿姐没有前世的记忆,不记得他们俩前世是如何相濡以沫,不记得她是多么喜欢自己,宁愿失去性命也要保全他。 他必须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找到令阿姐恐惧的男人的真实身份,杀了他,去那药王谷学完一身本领,再去保护阿姐。 两人永永远远的待在一起。 实在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她温暖的怀抱了,此刻的楚桓无比贪恋前世两人相处的时光。 —————————————— “宜妹子,你要我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老天爷哦,你知道黄月娥都干了什么事情吗?”黄月娥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乐滋滋的往蓝韫宜的屋子里跑。 “她杀人放火了?”蓝韫宜看着黄月娥兴高采烈的模样,就知道蓝婉茹又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按照她狠毒的本性,杀人放火也不稀奇。 黄月娥晃了晃脖子,搬了一张椅子在蓝韫宜身边坐下。 “杀人放火还不至于,可她和赌场的人有了勾当!赌坊的温大狗你知道吧?那个办高利贷的!蓝婉茹可是朝他借钱呢!” 蓝韫宜愣了愣。 她本以为蓝婉茹会去偷她在蓝府里的嫁妆,却没有想到竟直接找了赌坊的人。 蓝广夫是最恨赌博的人,蓝元昼小的时候曾被狐朋狗友拉去赌坊赌博,输光了身上的银子,就连人都差点回不来。 蓝广夫得知后,把他从赌坊扯了出来,又差点打断了他的腿。 他在蓝府里说过多回,若是发现蓝府中有人沾了赌,下人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若是公子小姐碰了,便直接逐出蓝府。 没想到蓝婉茹竟有这样的胆子? “她欠了赌坊多少银子?”蓝韫宜饶有兴趣的问。 “先前呢原本欠着三百两,听说她为了买冰又向温大狗借了三百两,如此利滚利的算起来,至少有八百两银子了。”黄月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前些日子她为了陷害宜妹子,塞了她男人一百两银子,让他去赌坊赌钱,差点害得他们家家破人亡!如今自己也犯上了吧? “八百两银子?蓝婉茹欠了那么多钱,温大狗都不催的?”蓝韫宜张大的嘴巴,微微有些吃惊。 “他呢,老狗了。瞧着五芳斋生意红火,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呢,谁敢去催她这尊财神爷?”黄月娥提起温大狗便有些来气。 “那你便让冯小放出消息,冯小最近卖了冰,一斤五两银子。也就是说蓝韫宜铺子里的生意越红火,她就亏得越多,只要我们的铺子不关门,她便要一直亏下去。你看那温大狗听了这消息,他着不着急,去不去催?” 她说完,微微一笑。 黄月娥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让冯小马上去办。 ———————————————— 自从蓝婉茹说自己认识药王谷的神医后,蓝广夫就越发宠她,自己闲来无事便去院子里照顾祖母,换蓝婉茹可以出门和京城的姑娘小姐们约会。 蓝婉茹放心不下五芳斋的生意,抽了空总会去五芳斋瞧瞧。 谁知今日她和巧蝶没叫马车,在路上走着,便被人双手反钳在背后,强硬的拉到了巷子里。 蓝婉茹眼前一黑,吓得全身都抖起来了,一下子便慌了神,她刚想尖叫出声,便见那人将弯刀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这下她害怕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脚步声缓缓从身后响起,紧接着蓝婉茹便看见了一个拿着弯刀的魁梧身影。 他油腻腻的眼神在蓝婉茹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才笑眯眯的开了口:“我是谁?我是你的债主啊,蓝大小姐。” “温……温大狗?”蓝婉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快叫你的人放开我!” “哟,长得不错,脾气可是辣的很。”温大狗反手拿着弯刀,用弯刀柄蹭了蹭蓝婉茹的脸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也是对的。” “若是不还钱……那便是要按照道上的规矩办事,把你卖到青楼里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蓝婉茹的脸,蓝婉茹躲闪不及。他的手下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的嘿嘿一笑。 蓝婉茹觉得那些流氓的气息都要喷在她的脸上了,她吓得腿都要软了,却还是忍着恶心,硬着头皮道:“我……我的五芳斋可赚钱了,只是我把赚来的钱又重新投了进去,想赚笔大的,才一直没还你……” “更何况……更何况我的哥哥的骠骑将军,你们不能对我怎么样的!” “谁不知道你的五芳斋一直在做亏本买卖!”温大狗厉声打断了她。 “你欠了爷八百两,爷手下多少兄弟要靠着银子养家的!你别以为你背后是蓝府,就可以白拿爷的银子,若是骠骑将军知道自己的亲妹妹欠了赌坊八百两银子,恐怕你腿都会被打断吧?” “到时候名声臭了,亲事也黄了,倒不如跟着爷?”温大狗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只觉得她的皮肤像玉似的柔软。 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wap. /106/106746/27745632.html 第111章 传说中的卫神医 一想到蓝广夫知道真相后的反应,蓝婉茹吓得魂都要飞了:“温大哥,您再给我点时间,若是这件事闹到我三哥面前,谁也讨不到好,我是要被他打断腿了,可他终究还是会护着我……到那时您……” “给你点时间?给你点时间再去做亏本的买卖吗?”温大狗最听不得威胁了,还没等她讲完,便厉声打断了她,蓝婉茹脖子上的弯刀更近了。 “不,不是……温大哥您先别急,您可有听说药王谷的神医最近下山?我认识她!我认识那个神医!”蓝婉茹急急开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神医?”温大狗挑了挑眉毛,看起来像是来了兴趣,“他好像是下山找什么人……” “没错!她找的就是我!如今她已经找到了我,只要我跟她商量商量,让她从指头缝里露点药,千金难求,您不也跟着沾光吗?”蓝婉茹极力的说服温大狗。 温大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您再宽限我一些时日,等知味阁的铺子垮了,婉茹到时候直接还您一千两银子……” 蓝婉茹咬了咬牙,乘胜追击。 温大狗舔了舔唇瓣,最后还是答应了。 “半个月后,一千两银子和神医的药,我通通都要见到!若看不见这些东西,那便由你来当我的女人吧!” — 蓝婉茹和巧蝶两人皆是被吓得大汗淋漓的离了巷子。 蓝婉茹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也没有兴致再去五芳斋了,她一想到那个神秘的神医答应巧蝶今夜与她相见,就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吧,等她将神医引荐给三哥,甚至其他位高权重的权贵,不仅眼前的问题能够迎刃而解,她也能够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 ———————————— 蓝婉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在太阳落山后,便迫不及待的挑着灯笼在东门等候了,依照神医的留言,只能由她一个人前往。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便响起了一声凄厉的虫鸣,蓝婉茹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虫子声音,却被惊得汗毛直竖。 “说吧,可怜的孩子,你请求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虫鸣声越来越大,在一片嘈杂的虫鸣声中,一道苍老的声音穿越蓝府的围墙,幽幽响起,听着不像是女声,反而是雌雄莫辩。 蓝婉茹听着这声音,忍不住有种想要匍匐在此人身下的冲动,她呼吸都轻了轻,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两步,靠近了那堵墙。 “您好,请问您是药王谷的神医吗?”蓝婉茹攥紧了裙摆,对着墙对面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 回答她的是一片虫鸣,蓝婉茹将裙摆攥得是更紧了,她在这漫长的等待中,都产生了一种自己濒临死亡的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才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又用赞许的语气回答了她。 “你真聪敏,好孩子,你是这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听见了肯定的回答,蓝婉茹欣喜的睁大了眼眸,内心像是绽放出了一阵阵小烟花。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大名鼎鼎的神医刚下山,就让她碰见了!听说这神医治病是千金难求,京城中有许多人花了大价钱,却都请不动她! “太好了!原来您真的是药王谷的神医!我是因为您高超的医术才认出了您……请问,我能见见您吗?”蓝婉茹满怀希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好孩子,当然可以。”神医的声音慈爱极了,“只要你闭上眼睛,我会在刹那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蓝婉茹咽了咽口水,依言闭上了眼睛,耳畔的虫鸣声便在顷刻消失了。 她有些好奇,又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小条缝隙,便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在了她面前。 黑色的斗篷在灯笼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的光彩,斗篷的边缘像是绘制着奇怪的符号,像是自远古而来的咒语。 蓝婉茹快被这气场压得喘不过气了。 能有这样强大的气场和高超的法术,想必是药王谷的神医不错了。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蓝婉茹这才假装睁开了眼睛,她舔了舔唇瓣,又犹豫的问出了一个问题:“请问我能看看您的模样吗?” 神医看着她闪烁的眼眸,里面写满了好奇的样子,又轻轻一笑,伸手把斗篷摘了下来。 是个长着胡子的中年男人,在烛火的映衬下,男子的脸色有些发青,眼眸细长,看着也是眉清目秀的,嘴角还带着的还是温和的微笑。 蓝婉茹微微愣了愣。 她从前还以为这位神医是个女子呢。 “好孩子,这是你拜托我制成的药,只需半两便能对动物有奇效。”神医说着,从斗篷里掏出了一个荷包。 蓝婉茹双手接过荷包,又估摸着颠了颠,发现荷包里至少有五两的药。 这已经足够了。 “多谢神医相助!”蓝婉茹兴高采烈的朝他福了福身子,“请问神医可有需要婉茹帮助的地方?婉茹受神医多回恩惠,也想好好报答。” 神医慈祥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蓝婉茹感受着他温和的目光,却觉得有些如芒在背,她咬了咬牙,听着头皮道:“不如将神医引荐给我的三哥?三哥孝顺,祖母病了良久,他担心极了,他说无论如何都要叫我请来神医您呢!” “祖母之后还有太后娘娘……婉茹听说昭阳公主为太后的身体担忧极了,若是您能去看看,想必皇家都会极为感激的……” 神医听着蓝婉茹絮絮叨叨说完了全部,才微微点了点头:“那便按你说的办吧。” 蓝婉茹听到这个回答先是一愣,随后又开心的跳了起来:“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我姓卫,若哪日你有了空闲,来这棵树下念三遍我的姓氏,我便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他说着声音又变得幽幽了起来,蓝婉茹只觉得有一种压力,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眸。 “好孩子,我下山便是为了寻找一个关门弟子,你天资聪颖,想来是我最合适的人选……” 卫神医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不见,蓝婉茹才感觉周围的压力陡然减轻,她急急睁开眼皮,便发现眼前已经没人了。 果然是神医,竟然那么厉害!这么厉害的神医竟要收我为关门弟子! 蓝婉茹有些欣喜的想。 wap. /106/106746/27745633.html 第112章 晏引霄有些美滋滋 几日前晏引霄和蓝韫宜去看的庄子和田地总算交接妥当了,晏引霄又新雇了些管事和粗使的婆子放在庄子里,顺便把消息传到了青云观。 前几日田地买的太过仓促,两人约定今日再去庄子上瞧瞧田地。 蓝韫宜对晏引霄这样积极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感叹他终于对粮食的事情上了心。 青灰色的马车照旧在青云观门前等着,蓝韫宜想到一直担心的事情在今日就能尘埃落定,步伐不免都轻快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她站到马车旁,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框。 青灰色的门帘撩起,一双节骨分明的大手便伸了出来,还没等蓝韫宜犹豫,便握住她的手,一回生二回熟的把她拽了上来。 蓝韫宜身子一晃,便进了马车里,鼻尖顿时萦绕着独属于他的熏香。 两只手微微一碰,便即刻松了开。 手间的温热转瞬即逝,蓝韫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顿时有些发怔,随后又转头朝着他说了一句“多谢”。 他似笑非笑的仰起头,乜着她:“在谢什么?” 蓝韫宜咬了咬唇,微微一顿。 她要谢他的事情,是真的很多了。 晏引霄瞧她不吭声,又伏着身子靠近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把她的手牵了过来,温度便包裹了她的手。 蓝韫宜蹙了蹙眉,刚想挣脱,却见晏引霄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的仔细瞧了过来。 “手指恢复的好吗?你总是受伤。”他轻轻问,语气中还带着些心疼,“若是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也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光明正大…… 蓝韫宜听着他幽怨的语气,却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脏抽了抽,他话说的奇怪,倒像是两人在偷情。 而眼前这个矜贵的男人,实则是她养在府外见不得光的情人。 蓝韫宜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 “手已经好多了。”她朝着晏引霄安慰的笑了笑,随即又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听闻京郊出现了许多野狼,我们此刻前去郊外会不会有事?” 晏引霄眼睁睁的看着蓝韫宜把手从自己的掌中抽离,心中陡然浮现了些许失落。 他想到自己最近在办的事情,自己很快便能光明正大站在她的身边,便扯了扯嘴角,把心中的异样掩盖了起来。 “出京不宜带太多人马,不过我让石淞在马车上放置了驱兽的香料,这马车也是由特殊材质的木料做成,野物撼动不得。” 蓝韫宜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下是全然放心了,她往晏引霄身边挪了挪屁股。 她认真瞧着晏引霄的脸,定定看了许久,才开口对他郑重道:“田地的事情是我的心腹大患,所以应淮,我真的很感谢你,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哦,那真得需要好好感谢。”晏引霄微微一笑,好看的眸子此刻正玩味瞧着她。 蓝韫宜现在已经习惯无视他的话了,她停顿了几秒,从胸口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欠条和银票,才继续开了口。 “我知道你有原因,不能出面买下那些田地,所以用的都是我的名字,这些银票是我所有的财产了,剩下的那些我用欠条补足了,好让你心安。” 晏引霄听着她的话,黝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是全然消失了,周身的气场都沉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因为蓝韫宜手里的东西,又生气了。 蓝韫宜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哄着他道:“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完,这些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放在你那里是想让你好好保管着,其他人我可是舍不得给的。” “就连你的未婚夫,你也舍不得把这些银票给他?”晏引霄问。 “他根本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蓝韫宜认真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对着他比了一个“一”。 晏引霄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好了起来。 这是他媳妇压箱底的私房钱,还没和那个残废退婚呢,便全都上交了,想来那个残废在她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 他的媳妇以后会不会是个夫管严啊~ 晏引霄有些美滋滋。 蓝韫宜瞧着眼前男子变换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便挑着他的衣襟,把银票和欠条塞到了他的胸口。 “放在你那里先哦,帮我好好保管”她柔着声,放完了之后,又赞许似的拍了拍他坚硬的胸膛。 晏引霄极为受用的点了点头。 他会好好替媳妇保管着的。 如果刚刚她能多摸两下就好了。 “还有一件事情,今年夏日炎热,冬日必定异常寒冷,开春后河流决堤,冲毁无数粮仓,随后是饥荒和瘟疫。” 蓝韫宜说到这里时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这便是我在夏日也要找你花了以往数倍的价钱买下田地,修建粮仓的原因。我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但是我保证我每一句话说的都是真的。” 蓝韫宜讲到这里时,心里也有些飘忽不定。 她的话实在是太轻飘飘了,只单单凭她这一句话,便要去花多倍的时间和精力去赌,去未雨绸缪,正常人都不愿意相信的。 况且今生和前世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从她重生一开始,原定的世间便偏移了轨迹,就连蓝韫宜自己都不确定这一世是否还会和前世一样,出现饥荒。 这场赌注简直比蓝婉茹找温大狗借高利贷要疯狂上百倍千倍。 更何况是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他? 晏引霄沉默的听着她的话,面容也逐渐肃穆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薄薄的嘴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 “不仅是京城,全天下都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他突然开口道。 蓝韫宜愣了愣,随即心脏狂跳了起来,是会如此!可她现在来不及管,也不可能管。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各地官府重视上这件事情,只能自私的想要保全自己。 却不想晏引霄也想到了这里。 在毫不犹豫相信她的基础上,还想到了这里。 她激动的攥住了晏引霄的衣袖,眼眸里闪烁着光彩:“对!我也有着这样的担忧!不止是启国,还有龙青国,龙青国本是水乡,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所以我想着加固天下粮仓,再让官府加固水坝,广积粮!只是可惜人微言轻、势单力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距离上次饥荒早已过去数十年,太平盛世下,没人会想着再加固粮仓,若是水灾来了便只能腹背受敌。”晏引霄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终于有人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终于有人能够相信她的话!也终于有人能和她一起出主意了! 蓝韫宜兴奋得脑袋像是要炸起了烟花。 她欣喜若狂的站起来,弯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激动的全身战栗了起来:“谢谢你,谢谢你!!” 若是你也能理解我,日后便能有更多人活下来了。 晏引霄感受着蓝韫宜柔软的身体,此刻正激动的微微颤抖,他嘴角有些不自然的勾起。 长臂绕过蓝韫宜的脊背,又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会和你一起竭尽全力的。” 永远站在你的身旁。 晏引霄闭了闭眼眸,感受着她毛茸茸碎发拂过他的下颌,轻轻的,痒痒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站在蓝韫宜的身边,他便会感到无比的心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石淞随即敲了敲门框,高声道。 “主子,已经到了。茶山的庄子也按您的主意布置好了,您好先去看看庄子吗?” 晏引霄听了石淞的话低头看她,幽幽的眼眸里藏着什么秘密,等待着她的回答。 蓝韫宜懵懵的点了点头。 “好啊,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先去庄子!” wap. /106/106746/27745634.html 第113章 我喜欢你 庄子建在茶山的半山腰处,绕着山脚下蜿蜒的石阶上去,在便能瞧见一个硕大的木制牌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宜室宜家”。 站在半山腰处向下眺望,还能看见在地势高的山坡上,新建成的几个粮仓。 “我让底下人按照你的吩咐,新建了粮仓,还特意加固了。”晏引霄站在她的身边,对着她道。 蓝韫宜兴奋的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石淞的脚步往山上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庄子,不过石淞没敲门,却是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晏引霄站在她的身边,低声叫她推开木门,等她照做后,映入眼帘的是便是八个穿着红衣裳的丫鬟,头上扎着小啾啾,看起来像是几个福娃,正欢天喜地的围着两人。 “老爷好,夫人好!奴婢们终于等到您啦~”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问道:“这是庄子原主人留下来的丫鬟吗?” 晏引霄垂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丫鬟。”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了?我的审美,你不满意? 蓝韫宜望着丫鬟身后的屋子,皆是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红绸子和红灯笼,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红色的一片,默默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晏引霄这人,庆祝乔迁之喜,竟也这么有仪式感。 “来吧,你跟我来。”晏引霄垂着头对着她柔声道,又极为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腕就往里走。 他一手掀起长袍,一连迈过两道门槛,才到了里屋。 一打开门,蓝韫宜觉得自己都快被晃瞎了眼。 里屋正开着窗,太阳直直照进屋里,把屋子里的一切都照的金灿灿的,一室旖旎的红。 全屋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虽是白天,却也点着红烛,红烛摇晃,把室内照的是更亮了。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乔迁之喜……举办的也太正式了吧? 晏引霄拉着她的手腕,又有些急切的将她扯到了床前。 床榻上堆叠着几床绣凤鸾的大红被祳,雪白夏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帘。 晏引霄也是首次见到新房的装扮,心里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踌躇,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于是他垂眸看着蓝韫宜沉默的模样,心想着她此刻应该是感动得情难自禁,泪流满面了吧? 却见蓝韫宜呆呆的抬头望着他,指着身前的这几床被褥,有些赞叹的开口道:“你家这床还挺大。” “……” 晏引霄求表扬的表情即刻僵在了脸上。 还没等他说话,蓝韫宜又环顾了一圈,有些疑惑的开口:“为何布置得这样隆重?是为了庆贺乔迁之喜要办宴席?我还以为你们有钱人都不会在意自己名下有多少房产了。” “……” “对了对了,这庄子是我的,我都给你打了欠条呢,差点忘记了。”蓝韫宜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不过办宴席这件事情,我在行。” “蓝,韫,宜。”晏引霄沉着脸,咬着牙叫她,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听着他冷飕飕的语气,蓝韫宜突然瞧见了对面的一对龙凤花烛,龙凤花烛的中间还贴着一个硕大的双喜。 梳妆台上的囍字还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她感受着眼前男人浑身的阴霾,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看这个床,它又大又宽,是不是能睡下两个人?”晏引霄扯了扯嘴角,长臂猛地一揽,双手按在她的身侧,便强势的将她抵在了床边。 他垂着头仔细看着她的眸子,眼底是无尽的深意。 蓝韫宜抿着嘴,他的呼吸轻飘飘的,拂过她的脸颊和耳垂,像是浸染了她的全身。 抬头便能看见他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他的眼色炙热而有温度,上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好像还是在床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蓝韫宜想着,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大脑像是停止了思考。 “我的心意,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晏引霄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她殷红的嘴唇,又撩过她耳边的碎发,带着几分眷恋和哀伤。 “我甚至……我甚至想过在你们的府邸附近买一间宅子,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只要你得空了,能来看看我……” 晏引霄的声音有些颓唐,他像是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卸下了自己全部的自尊。 买宅子……得空了来看看??? 蓝韫宜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当外室吗?他居然想要为了自己当外室?!!!! “我知道你因为我的身份怀有芥蒂,再给我半个月时间,等我处理好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了其余不相干的人,便能用我真实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的身边……” 晏引霄的眼神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他伏在蓝韫宜的耳畔,对着她轻轻道:“韫宜,拜托你相信我,我真的好爱你。” 蓝韫宜的呼吸一窒,全身又忍不住得颤抖了起来,她水汪汪的眼眸像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带着些惊慌失措。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人说过爱她…… 她就像一只岸边濒死的鱼,希望的太多,渴望的太多,被骗了太多之后,就算是重新到了水里,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怀疑。 “蓝韫宜,我爱你。” 晏引霄似乎知道她在怕什么,又附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语气温柔而坚定。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微微俯下身子,薄薄的嘴唇凑近了她的唇瓣,两人呼吸交缠着,像是要编织成一张迷离的网。 可晏引霄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温柔的眼神似乎在问:可以吗? 可以吗? 蓝韫宜此刻的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她全凭直觉的探出了脑袋,搂住了他的脖子。 坚定的吻了上去。 两人的呼吸越发急促,越发缠绵,蓝韫宜闭着眼眸,胸膛猛烈起伏着,泪水却情不自禁的溢出了她的眼眶。 晏引霄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大手一路拂过她的脊背,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战栗,最后大掌捧住了她的后脑勺,又加深了这个吻。 wap. /106/106746/27745635.html 第114章 夫人只能由我来叫 “叩叩叩——”一阵敲门上响起。 “……” 里头没人答应。 石淞挠了挠脑袋,便大喇喇的开了口:“主子?蓝姑娘?!你们能听见吗?外面的粮仓都弄好了,你们要先去看看吗?” 直到石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蓝韫宜才用着无力的手,猛地推开了晏引霄的胸膛,她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还有些发蒙。 晏引霄的胸膛也微微起伏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指腹擦了擦蓝韫宜有些红肿的嘴角,又一使劲,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蓝韫宜双手扶着他强健的手臂,刚想站起身,却又瘫了下去。 “不行……我……我腿软……”蓝韫宜胡乱的摇着头,声音还带些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娇媚。 晏引霄轻轻的笑了一声,长臂一捞,便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便将她横着抱起。 “没事,我抱你。” 两人刚走到门口,蓝韫宜的理智才猛地回笼,她急忙从晏引霄的身上下去,朝着他连连摆手。 “我可以自己走,我可以自己走!” 晏引霄看着她呆萌的后脑勺,又是轻轻笑了笑,眼底藏着些宠溺。 石淞跟在晏引霄的身后,晏引霄此刻心情好,也懒得和他计较刚刚的事情。 可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紧接着他又朝着石淞招了招手,对着他沉声道—— “从前你说过,皇帝又为我指了一门亲事。” “对对,与从前一样,只知道是个女的,其他一概不知,大概又是皇帝老儿派来的探子。” 石淞点了点头,却对他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我们回到京城,马上找出她,杀之,以绝后患。”晏引霄转头看着石淞,眼眸里带着些晦暗。 石淞愣了愣:“从前不都是等人进门当天再杀的吗?若是此刻动用我们的势力,恐怕有被皇帝老儿发现的风险。” 晏引霄看着蓝韫宜的背影,嘴角还缀着温和笑:“从前是,可现在我等不及了。” 石淞顺着晏引霄的背影往前看,想到晏引霄从前问过他的问题,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您是找到了一个不嫌弃您技术的人呀~~~” 晏引霄听了,脸色如常,嘴角的笑意甚至更深了,他对着石淞和煦的笑了笑,接着开口。 “蓝韫宜的未婚夫,你也找不到,若是现在那个女人仍旧找不到……你的项上人头也不用找了。” 石淞:…… ————————— 在地势较高的地上,又加高建好几个硕大的粮仓,其他的粮仓还在陆陆续续的建着,不止是此处田地产出的粮食,若是行有余力,日后还要购入其他地方的粮食。 不过是暮夏,粮食还未收获,所以所有人的粮仓都还空着,偶有一两个粮仓已经运入的年前剩下的余粮。 粮仓的主梁是用一根成年人环抱粗的木,横斜在粮仓的正上方,作为支点支撑起了这整个粮仓。 离着蓝韫宜最近的粮仓似乎还在建着,几个壮汉架着梯子正往上面铺着细长的木头。 此刻的天色有些暗了,橙黄色的阳光映照在壮汉映照在他黝黑的脸上,发散出璀璨的光。 蓝韫宜往后望着,便看见晏引霄双手负后,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隔着丛丛的小麦,两人平静的对望着,蓝韫宜觉得时间突然变慢了,像是有一种宁静的平和,只要将他看上一眼,又有着心照不宣的喜悦。 “要一起进去看看吗?”蓝韫宜朝着他笑了笑,又大声喊道,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这个粮仓。 晏引霄含笑点了点头。 蓝韫宜见他点头,想着到粮仓里等她,便一溜烟的跑进了那个正在修建的粮仓。 粮仓很大,又是刻意建高了的,等到了周边,还要提着裙摆再吃力的往上爬几步。 蓝韫宜一口爬了上去,她扶着门框,仰着头望着正在工作的汉子,气息有些不稳。 “夫人好!”众位汉子透过还未搭起的缝隙望着她,齐刷刷的露出八个白牙。 蓝韫宜听到这个称呼,感到有些变扭,这明明是她名下的产业好不好!她可是还打了欠条呢。 于是她挠了挠头,也朝他们喊:“你们在上面要注意安全,谨慎行事。以后别喊我夫人了,叫我老板吧。” “是,夫人!”坐在仓顶的众人齐刷刷的喊,“这粮仓结实得很,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蓝韫宜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一转头,便见晏引霄含笑倚在门边:“你说的没错。” 他说。 “他们是不该叫你夫人,夫人只能由我来叫。” 晏引霄讲着,半边脸迎着夕阳的余晖,将他如玉刻般的容颜描绘得更加出尘,又高不可攀。 蓝韫宜感觉自己一定是被这张脸鬼迷心窍了。 她愣愣站在原地望着,却见晏引霄的脸色在顷刻之间变换。 原本含笑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惊惶,他盯着蓝韫宜头顶上空的方位,不顾一切的朝着自己扑来。 蓝韫宜感到有些异样,她猛地抬头望去,便看见成人环抱粗的横梁,在自己头顶上方,折成两半,又以惊雷般的速度,直直往自己的头上砸来。 紧接着整个粮仓都像碎纸片似的,轰然倒了下去。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的回放,一切又快得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蓝韫宜只觉得自己的耳畔是隆得一声巨响,眼前在霎时变得漆黑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背后传来了一声闷哼。 紧接着是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像是被碾碎了般。 大脑是一片空白…… wap. /106/106746/27745636.html 第115章 没有大夫没有草药,马车也烧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韫宜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她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一望无际的天空,天空被浓重的夜色覆盖。 “夫人,您醒了!您终于醒了!”一个脸生的小丫鬟欣喜若狂的喊着。 蓝韫宜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脑子也有些发懵。 她双手撑地缓缓坐起,身上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田埂上。 她按了按自己胀痛的脑袋,眼前随即猛然浮现出晏引霄的脸……以及他倒在自己身上时,发出的一声闷哼。 “应淮呢,应淮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蓝韫宜急急抓住了小丫鬟的手,语气有着说不出来的着急。 “应……淮?”小丫鬟疑惑的望着她,有些犯糊涂。 “我是说——老爷,你……你们老爷呢?他在哪里?”蓝韫宜顿了顿,从嘴里吐出这个陌生的词汇,又莫名的有些更咽。 “听石大哥说,粮仓塌下来的时候,老爷当时在您身上护着您呢,他被木头砸中了骨头,不能动,就在粮仓边,而您受伤不重,石大哥怕您被踩到,就把您移得远了些……” 小丫鬟说着,眼睛亮亮的,里头藏着些羡慕。 她从小就被发卖为奴,也伺候了不少人家,可从未见过有一家的老爷生的这样俊朗,会对夫人这样好,甚至在粮仓倒塌时,想都不想就扑到了夫人身上。 听说他被人抬出来的时候,血肉模糊的,却还在念叨着夫人的名字呢。 蓝韫宜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她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便看见远处是许多人举着火把,是火光冲天的一片。 她动了动脚,发现脚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但她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 “诶,夫人,您身上也受了伤,此刻还不能动。” 蓝韫宜没有理会她的话,也没有管脚上的疼痛,硬着头皮,匆匆赶到了那个倒塌的粮仓旁。 粮仓旁是火光冲天的挤满了人,粮仓倒塌时仓内还有许多工人,也一块被埋在里面的,农户正赶着去寻人。 石淞正半跪在晏引霄的身边,用木板为他固定腿上的伤。 “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哪了伤到了?庄子里没有大夫吗?”蓝韫宜急急扑倒在了晏引霄身边,晏引霄此刻正昏迷着,唇色发白,她伸手轻触他的胸膛,却发现他的身体比自己的来得烫。 她远远望去,便看见晏引霄的左腿以奇异的姿势扭曲着。 “蓝小姐……”石淞的脸色有些发白:“原本村里是有个赤脚大夫,前几日去了,这庄子又是新买的,我们的人还没来,此刻没有大夫,也没有草药!” 石淞说这话的时候,浑身大汗淋漓的,看样子是快急疯了。 蓝韫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问:“他人呢,他人是伤到了哪里?” “伤到腿骨了,全身上下还有大大小小的伤,我找了村里仅剩的草药包扎腿上的伤口,但是没用……已经渐渐发起烧了。” 蓝韫宜沉默了一会,她一动不动的望着晏引霄苍白的脸,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镇定开口道:“走,去叫马车,固定好断骨后,我们带他进京城,现在出发,便能在城门开门时赶到。” 京郊近日有许多野狼出没,石淞原本下不定决心,可如今听蓝韫宜也这样说了,当即便决定带着晏引霄趁着夜色走。 可还没等等他回答,庄子里的管事又带着消息急急忙忙的跑来了:“石侍卫,山下停着的马车无缘无故起了火,如今已被烧毁了!”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 蓝韫宜猛地想起自己在粮仓倒塌前,看见的最后一幕。 一人环抱粗的横梁从中间折断,直直掉落下来,两侧的接口看着十分整齐。 赤脚大夫前些日子意外身死,整个村子又凑不出一副好用的草药。 而此刻的马车莫名其妙被烧毁…… “一定是有人设计谋害主子,想要主子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石淞咬着牙道。 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怀疑的对象。 “罢了,那便在庄子里先住上一晚吧,管事你先去庄子里打点打点,将水备上。”蓝韫宜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吩咐道。 石淞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待管事领命退下,蓝韫宜便凑近了石淞的耳畔,沉着声音问道:“你家主子今日出门到底带了多少人?” “庄子是刚买下的,调动人力太过惹眼,此刻还未部下我们的人,主子今日出门带了四个暗卫,全安排着保护您。” 蓝韫宜听着,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今晚的事情绝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要设计杀害你家主子,我们不能在庄子上留着了。” 蓝韫宜把自己在粮仓里看见的最后一幕跟他仔细讲了讲。 石淞脸上大惊。 “我在山脚下看见一辆废旧的马车,大概是庄子的原主人留下的,我们用那辆马车带着他先走。两个暗卫扮成你和应淮的模样,上那庄子假意休息,等着来人。” “废旧的马车跑不快,另外一个骑车快马赶去京中找郎中,剩下的跟着我们走。” “至于我,你便说我带着一个侍卫赶去京城里叫大夫了。” 蓝韫宜冷静的吩咐道,石淞听了,认真的抬头瞧着她沉着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后,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敬重。 “好的,蓝小姐,我按您的吩咐去办。” 石淞先把那个装病的暗卫送上了庄子,随即又偷偷下了来,和暗卫互换过衣服后,便架着晏引霄找到了山脚下那辆废弃的马车。 晏引霄现在身上是更烫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主子,您忍忍,您先忍忍。” 石淞和另一个暗卫架着他,将他扶上马车,又急忙把马匹拴在了马车前,便一路向外奔去。 晏引霄微微睁开眼眸,便看见蓝韫宜紧紧的抱着自己,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蓝韫宜焦急的小脸,嘴角逐渐挂上了一抹淡笑。 “蓝韫宜……”他虚弱的喊了一声,伸出手指去轻触了蓝韫宜的脸颊。 如葱般的手指被粮仓的木刺戳的血肉模糊,像个小刺猬。 蓝韫宜有些心疼的牵过他的手,轻轻握着,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我永远都在。” 晏引霄靠在她的胸前,仅有的意识正微微消退,他却觉得自己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阵异香。 “蓝韫宜……你的身上……好香……”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再次陷入了昏迷。 wap. /106/106746/27745637.html 第116章 别睡,我去找晏引霄退婚! 蓝韫宜听了他的话,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她正想举起自己的袖子闻一闻,却又见晏引霄完全失力的瘫倒在里自己的怀里。 马车拼尽全力的行驶着,路上多有颠簸,只是微微一震,蓝韫宜便觉得晏引霄要从自己的怀里跌出去了。 她急忙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蓝韫宜闭上了眼睛,感到有些心神不宁,她将晏引霄紧紧的捧在怀里,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捧着一块炙热的烙铁。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蓝韫宜觉得身后逐渐响起了马蹄声,她警惕的抬起头,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听着,真的听见了远处马蹄声急促的传来。 几声马蹄声杂乱无章的踏地,又像是踏在了她的心口,她将怀里的晏引霄抱得是更紧了。 “蓝姑娘,俯下身,抱着主子俯下身子!”石淞忽然在外头大喊,蓝韫宜听了急忙趴了下去。 倏忽! 一支利箭刺破车厢,从蓝韫宜的鬓边堪堪擦过,打散了她的发髻,又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她心有余悸的看着车厢内破洞的位置。 若不是刚刚趴了下去,那支箭穿过的将会是她的眉心。 “后面,后面是不是来了追兵?” 她开口朝着车厢外问道,也不知是不是马车的颠簸,蓝韫宜觉得自己上下牙关都在发着抖。 石淞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说了一句:“应该是庄子里的刺客得知了消息,特地派来追杀您的。” “人不多,我已经让石严下去拦着了,您放心,之后不会有危险了。” 石淞说完,咬着牙一拽缰绳,又将马驾得更快了。 可没多久,蓝韫宜便觉得马车缓缓慢了下来,又停在了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便见石淞一脸严肃的转头看她。 她顺着石淞的身前望去,便看见了马车的几米前,有一头成年的野狼,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在一片漆黑中,野狼的眼睛又凶又怯,发出幽幽的绿光,仿佛夜间的两盏鬼火,油光光的皮毛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彰显着它身体的矫健。 双方寂静的对峙中,野狼像是在打量着敌我的势力,又像是蓄势待发,马儿被这野狼盯得,马蹄打了一个弯。 蓝韫宜盯着野狼绿莹莹的目光,身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僵直了身子,放缓了呼吸,握紧了晏引霄的手。 石淞有些僵硬的转头望着她,又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了蓝韫宜,他的语气沉的厉害。 “狼通常是群居动物。”石淞说着,缓缓举起了自己手边的佩剑。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野狼,又轻声对着蓝韫宜嘱咐道:“待我拦住了这匹狼,您就架着马车往前跑,等我解决了它,再追上您。” 野狼试探着一步步往前走,石淞缓慢的举起剑,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野狼一步步朝着石淞逼近,突然间,它伸长了四肢高高跃起,又像闪电似的蹿了过去。 “快走!” 石淞猛地咆哮了一声,也朝着野狼冲了过去。 蓝韫宜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她咬着牙,便拉直了缰绳,驾着马车朝着前面飞驰了出去。 林间的风像是利箭般刮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衣袍吹得隆起,蓝韫宜突然觉得鼻前浮出一股异香。 她猛地回想起晏引霄的话,心却缓缓的沉了下去。 马车越过不平的洼地,颠簸了一下,马匹像是受惊了般,跑得是更疯了。 蓝韫宜侧耳听着车厢里似乎发生了撞击的声响,可她根本来不及去管。 她拉直了缰绳指挥着疯狂的马匹,眼前一望无际的寂静林地,无助和恐惧缓缓包裹了她,无论马儿跑得多卖力,场景似乎都没有变化。 蓝韫宜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可她必须向前,一刻也不能停歇。 就在这时一个滚烫的怀抱包裹住了她。 蓝韫宜诧异的转过头,便看见晏引霄眉头微蹙,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绕过她的身体,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握紧了缰绳。 “坐稳一点,然后就像这样。”晏引霄说完,微微松开缰绳,紧接着左手往外一扯,马匹跑得便更快了。 “方向没错,我永远在你身后,所以不要怕。”晏引霄垂眸看她,虽然眼里带着无尽疲惫,可他的气息似乎包裹着她,似乎也隔开了肃穆的夜色,让她的心稍稍平和了些。 可还未等她喘口气,远处便传来一声野狼的嚎叫。 有狼! 紧接着是群狼的应和。 是一整个狼群! 为什么他们会把狼群吸引来!!石淞不都吸引了狼群的主意,拦着了吗!! 蓝韫宜胸口猛烈的起伏,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 野狼的嚎叫划破了漆黑的夜晚,带着原始和兽性,似乎与圆月共鸣。 蓝韫宜余光看见数只野狼迈着矫健的身姿赶到了她的身边,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已经将两人拆骨入腹,那绿油油的瞳孔看的她浑身一颤。 她连腿都软了。 蓝韫宜背后的呼吸声是更沉重了,晏引霄整个人像是靠在了她的身上,浑身滚烫,她像是正贴着一个火球。 “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推下去,斩断马车,自己先走。”晏引霄把下巴抵在蓝韫宜的肩上,语气缓慢,半晌才讲完一句话,看上去十分费劲。 “到时候不要回头看……永远都不要回头……”晏引霄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却显得这句话异常的温柔。 蓝韫宜眼皮一跳,心中陡然浮现出了些许的悲凉,这才觉得他刚刚突然有了力气应该是回光返照。 身旁的狼轻松的跟上了马匹的速度,侧翼的两头狼正往中间靠,谨慎的试探着,嘴巴似乎都要碰上蓝韫宜的脚踝。 “不!不可能!”蓝韫宜咬着牙,念了一个诀,转身把晏引霄扔到了马背上,随即又往他身上一扑。 她随即半转身体,再念了一个诀,马车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她拔下了头上仅剩了银钗,又干脆利落的磨断了连接马车的缰绳。 马匹仍旧驰骋着,被抛下的马车零七八碎的散成一片,又变成了一个火球,吓得多数野狼停住了脚步。 马背上的颠簸像是要将两人全身骨头揉碎了再掰开。 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身前男人的身体,近乎是乞求般在他耳畔喃喃:“别睡,求你了应淮,别睡着。等我们回到京城,我不成亲了,我去退婚,我去找晏引霄退婚……” 找晏引霄退婚……?? 原来消散的意识此刻又逐渐回笼。 “别睡,别睡,你听着,我喜欢你。”蓝韫宜浑身发着抖,声音有些更咽。 晏引霄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眸,却发现自己不能最后再看一次蓝韫宜的脸。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死了,才会听见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wap. /106/106746/27745638.html 第117章 跌入悬崖 仅存的体力不足以支撑晏引霄去思考这句话,可蓝韫宜却发现身后又逐渐跟满了狼群。 她将手里捏着的簪子狠狠往马屁股上刺去,马匹受惊似的嘶鸣了一声,不受控制的拐了一个弯,又像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可不一会儿,狼群又紧紧追上了马。 八匹狼似乎组成了一个小队,两侧的狼群又重复着刚才的招式向马匹靠近。 施展法术实在是太费力气,蓝韫宜强撑着,一连念了数个诀,又直直往狼的身上击去。 明明狼群最怕火焰,可这些狼却像是发疯了般,就算是烧成了火球,也要死死跟着马匹。 直到火焰烧僵了它的身子,两侧的野狼一骨碌滚了下去,可那个位置随后会有更年轻,更矫健的野狼再次补上。 用它流着涎的腥臭的嘴,不顾一切的试探着蓝韫宜的脚踝。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狼群会不顾一切的追赶着两人,就算是变成火球也无所畏惧,跟疯了似的。 蓝韫宜猛地想起自己身上那奇异的香味。 她来不及思考其中的险恶和关窍,猛地拔出马屁股上的簪子,便将自己的外袍划了个粉碎。 衣裳的碎片随风飘扬,身后的狼群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慢了脚步。 可蓝韫宜一转头,也猛地勒住了马的缰绳。 也不知是跑到了哪里,前面竟是陡峭的悬崖。 马儿嘶鸣了一声,在原地兜转了几步,又浑身一颤,倒了下去。 野狼在面前继续试探着,一步步朝着蓝韫宜的方向逼近,蓝韫宜紧紧搀着晏引霄,脚步却一步步往后退着,内心犹如鼓擂。 野狼先是跑到马边,撕咬分食了那匹精疲力尽而亡的骏马,撕咬肌肉的声音撕拉作响,血腥味蔓延至蓝韫宜的鼻尖,像是在暗示着他们的未来。 不过片刻,高大的骏马就被它们啃噬殆尽,只留下血肉模糊的骨架。 随后狼群又顶着滴着血的嘴巴,一步步朝着蓝韫宜走去,发起了进攻的架势。 蓝韫宜扶着晏引霄一步步往后退着,直到脚步腾空,崖边的石子扑朔着往下掉,她才浑身一颤,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早已无路可退。 她颤抖着举起手,用尽全身意念念了最后一个召唤火焰的诀。 滋滋啦啦的火花绽放出一个小火球,又很快熄灭了。 蓝韫宜浑身都僵了起来,她抱紧了晏引霄,又咬着牙往下跳。 她紧紧的搂着晏引霄的身体,就像是他在粮仓倒塌前,义无反顾得抱住自己一样,失重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了,希望你不会怪我。” ——————————— 蓝府。 “五少爷,五少爷!” 楚桓刚出院子,便看见一群乌泱泱的人围在蓝元昼的身边,蓝元昼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光着脚便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像是着了魔。 “韫宜……韫宜……”蓝元昼沙哑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哀鸣。 蓝元昼自从上次跑去见了蓝韫宜,回来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天,等蓝广夫怒气冲冲的把他从院子里拉出来。 便看见他骨瘦如柴,简直不成人型了。 蓝广夫瞧着他这副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算是想打,也实在是打不下手了。 他大骂了几句不可理喻,又威胁似的指着蓝元昼的鼻子道—— “若你为了蓝韫宜变成这副模样,我马上拿棍子去教训她,把她押到你面前,你不吃饭,我就逼她吃,我不忍心打你,便去打断她的腿,让她在院子里日日与你相见,这你可满意了?” “不要,不要伤害韫宜……我的韫宜……” 蓝元昼听了这话,又哭又叫的求饶,最后才乖乖开始吃些流食,蓝广夫本以为他就会这样子好起来。 谁知每日早晨,他都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跑出院子大叫蓝韫宜的名字。 周围的小厮也不顾他从前的病,按胳膊的按胳膊,按腿的按腿,每日都要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再硬生生的扛回院子。 蓝元昼总要在院子里哭过几回,再慢慢安静下来,闲暇时便念叨着蓝韫宜的名字,日复一日。 楚桓从前只是听说,如今是真的瞧见了蓝元昼这副疯魔的模样。 从前他虽顽劣又可恨,可如今因为蓝韫宜变成了这副模样,楚桓内心也有些悲怆,和忧伤。 他的身子僵直在原地,不禁回想起前世的自己,在幽暗的房间里挑断阿姐的手筋脚筋,又不顾她的求饶挖出了她的心脏。 看着阿姐瘫倒在自己面前绝望的痉挛,他却为了蓝婉茹讲些狼心狗肺的话。 …… 罢了,无论如何,阿姐不记得前世的任何事情,这就够了。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前世的事情,又或许前世只是他的南柯一梦,根本不存在。 楚桓对着自己安慰道,甚至还有些庆幸。 只要今世,只要今世他没有做任何伤害阿姐的事情,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阿姐便不会对他怎么样。 他照样可以粉饰太平,做一个贴心懂事的弟弟。 是蓝元昼这一世太恶劣了,他罪有应得,而他这一世可是心心念念为了阿姐,这一世的他没有做对不起阿姐的任何事情! 没有人会知道前世的。 楚桓心道。 看见蓝元昼这个样子,他回到蓝韫宜身边的愿望,变得更加急不可耐起来。 突然,一道慌乱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在院子里大吼:“二小姐不见了!蓝二小姐昨日出京,遇见了野狼,如今失踪了!四少爷叫我们蓝府里的所有人都去京郊寻找!” “大家快抄上家伙去找人啊!” 楚桓的眼皮猛地一跳。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就连蓝元昼都停止了挣扎。 楚桓刚想出门打听几句,便又听见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是要去找谁?” 众人动作一顿,便看见蓝广夫一掀衣袍,跨过门槛到了院子里。 wap. /106/106746/27745639.html 第118章 我只有蓝婉茹一个妹妹 蓝广夫的话音刚落不久,蓝崇洲便也循着声,急匆匆赶到了院子里。 “三哥,我找了你许久……”蓝崇洲一手撑着门框急急迈过门槛。 “韫宜昨日出去做生意,昨夜发生了意外,好像又遇见了野狼,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里,我派出去了蓝府的人,想来人手还是不够,想让您禀告陛下,动用您手中的亲卫……” 蓝崇洲着急忙慌的走进来,清瘦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焦虑。 “遇到野狼?她为何事情那么多,好端端的京城不待,要跑到郊外去?这像一个女儿家吗?”蓝广夫不耐的皱起眉。 “至于动用亲卫——”他的话语一顿,眉头皱的是更深了,好像在思考其中的轻重。 “陛下本就允许您能在京城中使用您的亲卫!若是三哥您能同意,我立即快马加鞭赶进皇宫向陛下解释这件事情。”蓝崇洲的语气近乎哀求。 “来不及了,三哥!时间不等人,韫宜会有性命危险的!”他语气急促,其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就在此刻,一道轻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呀?为何哥哥们都在这院子里?” 蓝婉茹身着白衣,扶着巧蝶的手走进门,便看见院子里杂乱无章的模样,此刻还没人讲话,可气氛中却藏着些胶着。 蓝婉茹像是没有感受到此刻气氛的不对劲,她想小兔子般飞快的跑到蓝广夫的身边,撒娇似的朝着蓝广夫开口—— “婉茹要告诉三哥一个好消息,不只是神医哦,您之前要找的祖母身边的婆子,今日找到了!此刻就在门外候着呢。” 蓝崇洲一动不动的看着蓝婉茹,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他觉得自个妹妹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一副模样,变得好陌生,自己几乎是要不认识了。 “不管要找什么婆子,现在韫宜性命垂危,三哥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广夫打断了,他粗犷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既然婆子就在外面,那先把她叫进来吧。” 蓝广夫如鹰的眸子带着些深意,他此生笃信的便只有忠孝两字。 对君主忠,对祖母孝。 他并不想他煞费苦心救出来的妹妹是个虐待祖母的魔鬼。 若真是如此,他宁愿舍弃掉蓝韫宜这个亲妹妹。 于是他揉了揉蓝婉茹的小脑袋,眼神中还带着些赞许:“婉茹,你可真厉害,能找到这个婆子,还为祖母请来了神医,哥哥可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孝顺祖母,是婉茹该干的事情。”蓝婉茹声音细细的,甜甜的。 “你真是我最乖的好妹妹。”蓝广夫轻笑了两声。 眼前的这一幕像针一样,刺痛了楚桓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蓝府的三哥宁愿在这里听蓝婉茹编谎言,也不愿意派出手下去救蓝韫宜! 可忽然,他又觉得眼前的这幕,在前世无比的熟悉,好像前世的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的相信的蓝婉茹。 楚桓握成拳头的手又缓缓松了开,心中多了些迷茫和彷徨。 蓝崇洲咬紧了牙关,心中无尽的愤恨又点燃了他:“不管是什么婆子,有韫宜的性命来的重要么?现在千钧一发,千钧一发啊,三哥!” 他近乎咆哮出声,若是有可能,他甚至想用这声音震碎院子,他想猛地把蓝广夫摇醒。 可蓝广夫仍旧是佁然不动,就像是一块执迷不悟的石头。 蓝婉茹像是被蓝崇洲的声音吓到了,小心翼翼的躲进了蓝广夫的怀里。 而蓝广夫则是一下一下的拍着蓝婉茹的背,像是在顺着小兔子的毛:“婉茹,别害怕,你做的是对的,我们最该做的就是孝顺祖母,一切都要以祖母为先,你是三哥最喜欢的妹妹。” 蓝婉茹听了,往蓝广夫怀里钻了钻,将蓝广夫贴的更近了,蓝广夫感受着蓝婉茹的依赖,才让他沉重的心情多了一丝熨帖。 不一会儿,蓝婉茹口中的婆子就巴巴赶来了院子里,她怯生生的往院子里瞧,瞧见院子里有着那么多的人,眼神闪烁了一下。 王婆子年岁蛮大,头发也有些花白,从前是在蓝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可眼下看着不像是婆子,甚至是比蓝老夫人年轻上不少,看来是享过福、过惯好日子的人。 蓝广夫瞧着她的模样,神情一下子就凝肃了起来,他缓缓松开抱着蓝婉茹的手,迈着大步走到了王婆子的面前。 “你本是祖母房中照顾的,为何无故返乡,本将军派人前去寻你,你又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瞒着蓝府!”蓝广夫双手负后,走到了王婆子的身前。 他威武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他这从修罗场里杀出来的气场,让王婆子打了一个哆嗦,情不自禁跪倒在蓝广夫的身前。 她想起前几日蓝婉茹对她做过的事情,便浑身抖成了一个筛子,她磕磕绊绊的说:“老奴从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夫人的事情……” “没有做过?那祖母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那都是些陈年老伤了,过了那么许久还未恢复,本将军瞧的清清楚楚!若不是你虐待了祖母那还能有谁?!” “啊——”王婆子短促的尖叫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急急对着蓝广夫磕头,力度大得像是要把额头磕破了。 “不是我,不是我,老奴哪里敢对老夫人做这样的事情,老奴平时也就是偷偷懒……” “不是你,那还能有谁?”蓝广夫眯起眼睛,一想到等会有可能出现的答案,心里缓缓的沉了下去。 “是二小姐,是二小姐!亲眼看着二小姐虐待老夫人,就是因为老夫人太烦人,她不想照顾……” 王婆子眼神犹疑的看了蓝婉茹一眼,得到蓝婉茹肯定的眼神后,又急急的开口喊道。 空气在瞬间一凝。 “蓝韫宜……虐待祖母……”蓝广夫目光森然,嘴里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脸色阴沉如水。 “三哥,”蓝崇洲步伐沉重的往前迈了一步:“无凭无据,你不会就相信了这个婆子的一面之词吧?” 紧接着他又朝着院子里埋着头,大气不敢出的下人们大吼:“你们快出去,快去找人!叫蓝府所有的人都出去找!” “我看谁敢!”蓝广夫神色冷峻,他黝黑的脸膛上泛出一股怒意,面孔逐渐狰狞。 他怒不可即的吼了一声,声音像沉雷似的滚动。 “蓝府的所有人都不许动!若是她还能活着回来,我便要叫亲卫将她押去官府!重重处罚!” “从今以后,蓝韫宜再也不是蓝府的人了!我只有蓝婉茹一个妹妹!”他一字一句,面上笼罩着一层阴霾,还带着些狠戾。 wap. /106/106746/27745640.html 第119章 如果韫宜有错,我愿代她受过 蓝崇洲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染上了浓重的悲痛,他突然轻轻的叫了一声—— “三哥。” 蓝崇洲走到蓝广夫身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他直愣愣的跪倒在蓝广夫的面前,甚至连脊梁都是卑微的弯曲着。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上次的他坚定又笃信,而这次,他几乎被削平了自尊,粉碎的弱冠少年所有的骄傲,甚至看不出一点生的活力。 “如果韫宜真的有错,我愿代她受过,是我从前没有教好她,”蓝崇洲的头卑向上仰起,眼底猩红一片,他双手攥着蓝广夫的衣袍,竟用力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把我押去官府吧,我承认我的所有罪过。”蓝崇洲的头突然垂了下去,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就算是发配边疆也好,凌迟处死也罢,我都承认。” “可是现在,能不能求求您,去救救您骨肉相连的亲妹妹,郊外的林子那么大,官府能派过去几个人?韫宜在晚上会不会受冻,会不会害怕啊?她自小没有母亲,外头还有狼……” 虽然我不相信她有错。 有错的是我。 蓝崇洲的头仍旧是低垂着,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他一遍遍的弯下自己不可一世的脊梁。 以头抢地的声音“咚咚咚”的响起,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间,原本围观的小厮,都默默后退几步,别开眼去,不肯再看。 在粗糙的地板上留下一朵小小的血花,而在血花的下方,又有两摊小小的水渍。 这个金戈铁马,从前驰骋疆场,英姿飒爽的少年…… 谁都不愿意想那水渍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只见蓝广夫沉默的,无情的调转脚步,直直走了出去,只抛下一句话。 “不可能!我不会让我手下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残害祖母的凶手。” 蓝崇洲听了这话,双手缓缓垂了下去,仍保持着以头抢地的姿势,他蜷缩着身子,泪珠一滴滴落到地上,却没有一点动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蓝元昼突然尖叫了一声,也不知是那句话刺痛了他的心脏,他突然发起了狂,趁着众人不备,光着脚便跑出了院子。 楚桓眉头一皱,急急追了上去。 ———————————— 黄月娥一大清早眼皮便在跳,她刚换好衣服,正走在路上,准备去知味阁帮忙。 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将她拽到了隔壁的小巷子里。 她刚打算叫唤,便见那个黑衣人冷冽的出了声:“别叫,我是来告知你蓝韫宜的消息的。她昨日和我家公子出京谈生意,途中遇到野狼,现在两人生死未卜,请尽快带人去找。” 黄月娥惊呼一声,还未等她问上几个问题,那黑衣人便轻轻一跃,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他已经私下派人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模样出京寻找,但是找到两人的必须是晏引霄明面上的势力,而众所周知,豫王荒淫无度,手下的人几乎是众叛亲离。 他更怕这次失踪是有心之人的一场计谋,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晏引霄暗中的势力。 所以必须让蓝韫宜身边的亲近之人去大肆寻找,才能掩人耳目。 黄月娥用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发现连手都止不住的发抖,她暗骂一声,便急匆匆的赶去知味阁叫人了。 “大家伙,掌柜的昨日京城谈生意遇见野狼了!快快快,手里的活计先放下,抄着家伙去京郊找人!” 裴衍听了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报官。” 顾蓉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赖在知味阁,简直是把知味阁当家里住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也腾地站了起来:“月娥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马上去家里叫人,我把国公府的下人都叫过去!” 顾蓉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谁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宋知儒虽然外表看上去清瘦,可身材却十分结实,虽是他被撞了,可他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顾蓉一下子跌了出去。 宋知儒蹙着眉,长臂一揽,又把差点跌到的她拽了回来。 顾蓉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便磕上了宋知儒的结实的胸膛,两人皆是一愣。 “抱歉。” 宋知儒缓缓后退一步,清隽的脸上带着几分疏离。 此刻时态紧急,见到了最近想见的人,顾蓉小小的雀跃了一下,又立马收住了,心中的小鹿只是轻轻撞了一下。 她急急攥住了宋知儒的袖子,有些着急的朝他喊道:“别抱歉了,韫宜姐出去做生意,晚上遇到了野狼,现在失踪了,你帮忙一起找找。” 宋知儒是感受着手腕上的温度,又不着痕迹挣脱开了她的手,听着她的话,眉头也锁了起来。 “蓝掌柜失踪了?可有具体的什么说法?”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沉,在众人的一派慌乱中,显得镇定自若。 顾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小鸡仔:“什么什么说法,人都要死了还什么说法!” “我是在问,蓝掌柜是什么时辰失踪的?在哪失踪的?和谁失踪的?此刻可有报官?”他静静的望着她,平和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不同的神情。 “哦哦哦!”顾蓉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有些打懵了,她随意的哦了几声,又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她道:“报官了!裴道长去报官了!我此刻正要去郊外找呢!” 宋知儒听到这话,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才多了些诧异,那个眼神像是在说:你? “干什么?你不相信我?”顾蓉回头看他,语气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你胆小冷血不愿去寻也就罢了,韫宜姐失踪了,就算我豁出了性命也要去寻的!” “只有问清了这些东西,才好去寻不是吗?” 宋知儒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他垂眸看着顾蓉拉着自己不由分说往前走的背影,按了按眉心。 罢了,先去看了,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知味阁便关了铺子,连着国公府的所有下人都着急忙慌的去寻人了。 wap. /106/106746/27745641.html 第120章 药王谷的布老头 蓝韫宜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她刚想伸手扶着额头,却发现手臂沉的像块铁,几乎是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时意识才猛地回笼,她几乎是即刻便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的去寻找晏引霄的身影。 “应淮?应淮!” 她猛地坐了起来,发现四肢百骸都涨的发麻,像是被碾碎了般。 “哟哟哟,能听见能听见,人没死人没死!” 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蓝韫宜的身边,看着蓝韫宜撕心裂肺的吼着,嫌弃的拿手捂住了耳朵。 蓝韫宜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身下躺着的是柔软的草堆,她有些茫然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药王谷的老神医,旁人都叫他布老头,前世的蓝韫宜管他叫布爷爷。 “布爷爷!!!!”她的声音是更大了。 惊得老神医又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哟哟哟,没聋,没聋,我能听见!” 蓝韫宜的视线有些模糊,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做梦,她急忙用手揉了揉,可揉完之后,还能瞧见那个胖胖的大胡子老头。 他头上光溜溜的,却长着一头浓密的白胡子,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小丫头,我告诉你,是我救了你。你可别再一惊一乍的了。你看我这些胡子——”他有些严肃道指了指自己嘴下的胡子。 蓝韫宜急忙点头。 “它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若是你把我胡子吓掉了,那可是你赔不起的!” 听着熟悉的话,蓝韫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后便感觉滚烫的液体从脸颊滑落,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前世。 那时的她还没被挑断手筋脚筋、挖心掏肺,晏引霄也没有因他而死,布老头因为师父的关系认识了她,连着师叔几个天天绕在她面前逗她笑。 那大概是她两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诶,你别不信!刚刚被你吓掉的这根它叫布聪明,我记着了,你可是要赔的!” “我赔,我赔!”蓝韫宜忙不迭的点头,她捂了捂脸,掩盖了自己满脸的泪水,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 布老头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一屁股坐回了草垫上,胡须又吓掉了两根。 他急忙捞回了在空中飘荡的白胡子,有些惊恐的开口:“我的布高兴,我的布激灵!!!!!” “你到底哭什么啊小丫头!!!” 蓝韫宜吸了吸鼻涕,看着他手心里的三根胡须,又多了些内疚:“只是高兴,见到您高兴!布爷爷,他——应淮他没事吗?” 蓝韫宜急忙转头找晏引霄的身影。 “哼,他死了。”布老头撅着嘴,开口道。 蓝韫宜大惊失色的从草榻上站了起来。 “不过又被我救活了。”他双手环胸,歪着头看她。 蓝韫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四肢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不过身上倒是没有被动过。 她压制住自己想去拥抱他的冲动,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您最近过的还好吗?” “刚刚掉了三根胡须,你觉得呢?”他冷眼暼着她,反问。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布老头多了些好奇。 他从药王谷下山,便来到这小住了几日,目的是为了采些草药,可除了眼前这两个没脑子的可怜娃娃,可没遇见其他人。 她怎么认识自己的? “因为您像我的爷爷。”蓝韫宜实话实说。 “那你刚刚死了三个爸爸。”布老头一本正经的说着,还把手里的胡须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蓝韫宜:…………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蓝韫宜急急转头,便看见是晏引霄扶着墙,一步步走了过来,他腿上还固定着夹板,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过已经能下地了。 蓝韫宜的眼睛亮了亮,她有些想站起身去搀扶,又看着眼前的布老头,还是乖乖坐在了草垫上。 “你的婆娘刚刚吓掉了我三个儿子,你可要赔!”布老头朝着晏引霄直嚷嚷。 晏引霄笑着点了点头,又附到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布老头听了,乐的直点头。 他从他的宝贝葫芦里掏出了各色药丸,又递到了蓝韫宜的眼前。 “你这汉子长的还算过关,身子刚刚我也看了,结实!这是我送你的,你随便吃吃。” 他朝着蓝韫宜眨了眨眼睛。 蓝韫宜急忙接下了药丸,又有些好奇晏引霄到底说了什么。 三人细细碎碎的聊了许久,蓝韫宜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布爷爷,您说有没有一种东西,能让衣裳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然后这种香味还能吸引野狼,让野狼变得不顾性命般疯狂?” 布老头听着,神色逐渐凝重的起来,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东西,过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有这种东西。” 蓝韫宜听着,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不止是追杀晏引霄,还有人要害她! “能把衣裳给我瞧瞧吗?如果用的是我想的那个东西,恐怕天下真的是要大乱咯。”布老头有些感叹。 蓝韫宜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那件衣服昨夜已经被她撕碎了。 “您呢,您下山是为了什么?要和我们一起进京吗?您救了我们,我们此刻还无所报答。”晏引霄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布老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是要去京城的,只是还未到时候,到了时候我自会出现。可到时候我到了京城,答应了我的事情,你可别赖账!” 晏引霄也笑着跟他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又因为布神医过几日也要入京,两人害怕耽搁久了会让其他人好找,千谢万谢后,便又提出了告辞。 “快走快走,别让其他人找到这里!老头子我还想多住一阵子呢。”布老头别过脸,看上去极为嫌弃。 只是等两人走后,布老头又追到了门口,他一手扶着门,一动不动的盯着蓝韫宜的背影,过了许久,有些浑浊的眼睛,才滚下了几滴热泪。 “丫头……” 布老头闭了闭眼眸,口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口喟然的叹息。 两人出了山洞,才发现自己原来到了山崖下的峡谷。 山洞旁还有一片湖泊,看上去蛮深,两人大概是掉到了这里,才被布老头捡到了。 大概只用了一日的时间,蓝韫宜除了肌肉酸痛,全身的已经没有可见的伤口了,而晏引霄昨夜还高烧不止、大腿骨折,如今虽一瘸一拐,此刻也能自如的下地行走。 这医术在外头的人看来想必是一种神迹,可对这药王谷的布老头来说,却是信手拈来的东西。 wap. /106/106746/27745642.html 第121章 真的是,好嫉妒啊 悬崖下的山谷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上宽下窄的结构,而布神医所住的地方,是山谷的最里头,所以两人只能沿着湖泊往外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蓝韫宜脑袋里仍旧回荡着昨夜狼群环绕的那一幕,竟觉得眼前的宁静有些不真实,她双手环抱着晏引霄结实的小臂,不愿撒手。 “应淮,我昨天晚上真的很怕。”蓝韫宜突然道。 “我也很怕,不过我更高兴,高兴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蓝韫宜说过的话,心里便泛起止不住的柔软。 蓝韫宜听着晏引霄的话,轻轻一笑,把手臂抱得是更紧了。 蓝韫宜的动作让晏引霄的手臂抵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晏引霄喉结上下滚了滚,身子有些发僵。 他刚想不动声色的把手臂从她的怀里抽出来,可蓝韫宜却紧抱着不动。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停下了脚步,幽深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良久后才开口:“你不是好奇,我在布神医耳边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他那么开心吗?” 蓝韫宜急急点点头,晏引霄的眼神带了些危险,不过她确实很好奇。 晏引霄的眼眸意味深长的扫过自己的手臂,扯了扯嘴角,他轻轻俯下身躯,在蓝韫宜的耳畔幽幽开口:“我说你害他掉了三个儿子,等他到了京城,我们便赔他一个孙子。” 他温热的气息扑到蓝韫宜的耳垂上,话语里还带着些意味深长,让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 蓝韫宜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原来自己抱紧了他的手臂,正往自己的胸上按。 她这下才懂了晏引霄话里的深意!! 她咽了咽口水,放开了晏引霄的胳膊,瞪大了眼睛骂道:“喂,你可别太流氓了!” 晏引霄笑了笑,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握紧了蓝韫宜的手,葱根般修长的手指微张,与她柔软的手指十指相握,又紧扣在一起。 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眸,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昨夜,在我昏迷之前,你是不是哭着说回京城便要去退婚,不舍得再让我成为一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了,说要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没有,我可没有说过!”蓝韫宜轻哼了一声,故意道。 “你还说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宝贝未婚夫,好像是叫什么烟瘾消?” “才不是!他不是什么宝贝未婚夫”蓝韫宜急急分辩,顾左右而言他。 “烟瘾消……真是个好难听的名字。” 晏引霄自言自语的说着,远山似的眉毛又微微蹙起,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耳熟。 烟瘾消……晏引霄…… 蓝韫宜的未婚夫……不会是他吧? 他心头一颤,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我警告你,你不许对他动什么歪脑筋!他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是他想多了…… 晏引霄想着,面无表情的继续走。 救命恩人……这个成语还真是刺耳。 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残废,怎么能挟恩图报呢? 真的是,好嫉妒啊。 ———————————— 白天的京郊还算是安全,野狼几乎都是在晚上出没的。 裴衍报案后,官府稀稀拉拉的派来了几个人,等带头的捕快到了郊外一瞧,发现国公府的大小姐亲自带着国公府的好些下人都在寻找。 他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去,把官府里剩下的人全都叫了过来。 “蓝韫宜——蓝韫宜——” “蓝韫宜——蓝韫宜————” 一百来号人凑成了一支大队伍,大队伍里又听裴衍的话分成了四个小队,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头去找人。 黄月娥瞧着出来寻找的人,国公府的占了大头,接着就是官府的,知味阁的,和青云观的。 蓝府里的人一个都没有。 黄月娥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蓝韫宜的那些哥哥们从前说的好听,低声下气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乞求着她的原谅。 好了,现在蓝韫宜性命垂危,需要他们了,他们反倒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亏她之前还在韫宜妹子面前给这几个哥哥讲好听话——可别恶心人了! 黄月娥暗自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可等她刚打完,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蓝韫宜——你在哪里啊,蓝韫宜——”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喉咙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蓝韫宜————你出来吧,哥哥不会打扰你了,你别吓哥哥——” 黄月娥有些诧异的转过身,便看见一个身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毫无章法的在树林里疯跑着,大吼蓝韫宜的名字。 “哥哥的心快要疼死了,你在哪里啊,韫宜……” 他没穿鞋,就赤着脚走在满是枯木的林子里,粗糙的土地掺杂着尖锐的小石子,他只要跑一步,便在道路上留下一个血的印子。 “不行————这里太近了,根本找不到人。要出去——要到林子的深处去!”他喃喃着,又疯狂的冲了出去。 黄月娥眉心拧得是更紧了,她急急伸手拦着那人,撩开他凌乱的头发一瞧,才发现这人是蓝元昼。 蓝府的五少爷。 几个官差围了上来,看着蓝元昼满是红肿的身体,也拧紧了眉心。 “这——这是蓝府的五少爷吗?他这个样子,不会是有了什么传染病吧?” 蓝元昼在黄月娥的怀里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却拧不过黄月娥满身的力气。 黄月娥皱着眉握住了他的脚踝,才发现他没穿鞋的脚底板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她的手猛地一颤。 无数颗细碎的小石子嵌在他的脚底板上,还有一些尖锐的树枝,直直戳了进去,整个脚板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就连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捕快,只看了一眼,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求你,别拦我,韫宜不可能在近郊的地方失踪,一定是在远郊,一定是在远郊!!” 蓝元昼浑然不觉,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卖着力气大吼着,到后面只是张着嘴,讲话时连声音几乎都是没有了。 wap. /106/106746/27745643.html 第122章 去悬崖下收尸 “你别嚷嚷了,快闭嘴吧,”黄月娥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你的脚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明日便要成跛子了。” 蓝元昼没有理会黄月娥的话,还是在她的怀里扑腾着,干裂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就算是用尽全身力气,也像个哑巴似的,讲不出话。 黄月娥只有将耳朵凑近了,才能听见他破碎的声音,在一声声喊着蓝韫宜的名字。 “韫……宜……韫宜……” 黄月娥的眼眶红了几分,她指着树林子里的人,对着蓝元昼柔声开口道—— “你看看,这里有这么多人都在找韫宜妹子呢,今日一定能找到的,她本事大得很,没有事的。你还是快点回蓝府去吧,叫个大夫,把脚底板的小石子都挑出来。若实在是不放心,便叫蓝府的下人都来寻寻,蓝府里那么多人呢!” 蓝元昼听见这话,突然一下不挣扎了,他定定的看着黄月娥,回想起三哥在院子里决绝的话,目光里对了几分哀恸。 “她,我……担心……蓝府……蓝府不派人……” 黄月娥趴在蓝元昼耳畔,才听清楚了蓝元昼用那他那副破锣嗓子,到底说了什么。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道—— “我没有资格代表韫宜妹子说一些原谅你的话,但是她肯定不愿意看你做一些毫无意义,又伤害自己的事情。你要找她,我不拦着你,但你先把你的脚底板弄一弄。” 蓝元昼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诡异的哀伤,黄月娥实在是不愿意去管蓝府的这些破烂事了,叫了一个知味阁的小厮扶着他,自己又急急忙忙去找蓝韫宜了。 ————————— 在另一边,宋知儒也说蓝韫宜不可能在近郊失踪。 近郊树木稀少,视野开阔,平日行人来往也较为频繁,就算是到了晚上,野狼也不太会在近郊徘徊。 更何况蓝韫宜是出去谈生意,早晨便出发,若是有些什么急事,要连夜赶回,在远郊遇见危险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顾蓉冒着星星眼,崇拜的点了点头,便叫国公府的下人,带着工具,全去远郊寻找。 “你要去远郊吗?”顾蓉从下人的手里牵过一匹高大的白马,对着宋知儒开口道。 在正午的阳光下,大马雪白的皮毛被打理得像缎子般闪亮,白色的鬃毛根根分明,似乎在闪着光。 “除了官府的衙役有快马,其余人赶去远郊都需要一点时间,我们骑着马,便能先赶去找人。”顾蓉说着,一撩裙摆,便干脆利落的翻身上了马。 宋知儒听了这话,微抬眉骨。 他本以为像顾蓉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表面上说是来寻找蓝韫宜,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却不曾想她连远郊都愿意去,还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先到达。 胆子倒是不小。 她高高的坐在马背上,挺直的脊背彰显了她自小养成的傲气。 顾蓉低头看着宋知儒,轻声问:“你要上来吗?若是不会骑马,我可以带着你。” 她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居高临下,是顾蓉这种养尊处优的高门子弟独有的,顾蓉自己没发现,可宋知儒知道。 他轻轻掀了掀眼眸,扯着顾蓉手里的缰绳,便也翻身上了马。 顾蓉的话音刚落,便觉得马背沉了沉,身后便贴上了另外一道体温。 成年男子的体温。 顾蓉的呼吸一顿,全身几乎都僵住了,她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肩膀。 只是一下,宋知儒便又往后靠了靠,和她保持了一些距离。 宋知儒双手环绕顾蓉,将缰绳拉在手上,顾蓉便觉得一股干净清新的皂角味包裹了她的全身。 在他身上的皂角味,闻起来古朴又庄严。 “坐稳了吗?我要开始骑……”顾蓉的话还没说完。 宋知儒说了一声得罪,便猛地拉直了缰绳,脚下一蹬,马匹便如同一只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蓉平时只是在马场骑骑,身边有专门的驯兽师保护着,还被一群人吹捧马术高超,什么时候感受过这种速度。 宋知儒又是坐在后面,没有贴近他的身子,马匹每一次颠簸,她都觉得自己悬在了半空中。 “求你,宋知儒!我求你慢点!” 顾蓉说话时,牙关都发着颤,她急急趴下身子,攥紧了马儿的鬃毛,可又怕拽疼了马儿,也不敢攥的太紧,怕得眼底都泛出了泪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坐在自己身后的男子,轻轻的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顾蓉的腿都颠麻了,宋知儒才缓缓停了马。 他翻身下马,又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一摊焦黑。 “这大概是马车的烧焦的遗骸,若我没有猜错,这马车是昨晚刚烧毁的。” 顾蓉听了,也颤颤巍巍的翻身下马,她觉得自己双腿都打着颤,大腿内侧是火辣辣的疼。 这个男人!!! 可当她看见了那个马车的遗骸,吓得连魂都飞走了:“烧焦……烧焦了?那韫宜呢,韫宜姐人呢!!” “马车上没有人,大概是骑着马走了,当时情况大概很危急,应该是有野狼在追赶,人大概就在附近。” 宋知儒声音清冽,却给了顾蓉一种心安的感觉。 宋知儒说完了之后,又施施然站起身,走到了马边,他用眼神示意顾蓉上马。 顾蓉却扁了扁嘴,有些可怜巴巴的道:“宋知儒。” “嗯?” “我错了……” 他沉默的翻身上马,随即又不容反抗的拉着顾蓉上了马。 两人寻着杂乱的足迹到了悬崖边,便在悬崖边看见了马匹的骨架。 马肉已经被狼群啃噬的精光,山石上还留有一滩血迹。 宋知儒眯了眯眼睛,审视了一下周围的凌乱的场景,顾蓉却早已倚着树哭了起来。 “这破布……这破碎的衣裳是韫宜姐的!!” 宋知儒蹲在顾蓉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破布,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大概是那些衙役跟在他们身后找到了这里,宋知儒不动声色的把破布收起,放在了胸口处。 他缓缓站起身,也没有理会哭的撕心裂肺的顾蓉,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等那些衙役翻身下了马,他才对着他们沉声道:“大概有两个人,在狼群的追赶下,跳下了悬崖,此处向前一里大概有个缓坡,可以到达山下。” “无论是收尸还是找人,你们都可以放绳索下缓坡寻找。不过大概率是收尸”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 收尸? 顾蓉浑身一个激灵,哭得是更大声了。 wap. /106/106746/27745644.html 第123章 晏引霄?不,是烟瘾消 宋知儒说完这话后便走了,国公府的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扶着快哭晕过去的顾蓉。 几个衙役带着带着绳索,骑着马去了宋知儒所说的一里前的那个缓坡。 等衙役到了那里,才发现宋知儒所说的那个缓坡也不是特别缓,虽不如刚刚那陡峭又深不见底的悬崖,可这缓坡瞧着也有四五十米高。 连他们带的绳索都不够用,须要打成几个结才能堪堪够到地面。 人站在边缘往下一瞧,那云雾缭绕的模样,腿都打着颤。 “不行不行,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下去!” “这——这,这人若掉下去,一定摔成了肉泥,连尸骨都无处去寻了!为了寻两个肉饼,耽搁了自己的性命,我不去!” 顾蓉不在,几个衙役又犯起了懒,商量着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出。 声音嘶哑,语气却带着毫无犹豫的坚定。 “我下去。” 蓝元昼红着眼眶道。 ———————————— 峡谷里的石淞已经先众人一步找到了蓝韫宜和晏引霄两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攀下山坡,饶是身经百战的石淞,看见两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主子,属下来迟了!”石淞走到晏引霄的身边,定定的跪了下去。 蓝韫宜看着石淞的眼神,便知道他和晏引霄有什么秘密要说,直觉走到远处去了。 晏引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问道:“外头怎么样了?查清楚是谁了吗?” 石淞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蓝姑娘估计的不错,就是有人设计要杀害您,还不止一个势力,昨夜有两股势力到了那庄子。” “其中一支还在追查,可另外一支——是二皇子的!留在庄子里的两个暗卫全部牺牲了……”石淞闭了闭眼眸,叹了一口气。 “应瑞?那么久了,他竟还没有死心,这次还下了死手。”晏引霄道,声音冷冽,眼眸逐渐晦暗了起来。 他念着手足之情,念着他母妃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言辞恳切,可他却不珍惜这次机会。 内忧外患,真是内忧外患啊。 晏引霄闭了闭眼眸,等他再睁开眼眸时,已经恢复如常。 “那便着手处置了吧,他不能留了。” “是!”石淞朗声应道。 “还有一件事,我已经知晓蓝韫宜的未婚夫,是一个叫烟瘾消的男人,你数数去查此人,”他抬头看着远处低头踢石子的蓝韫宜,话音微微一顿。 过了良久,他才继续道:“带进暴室,但先留着活口,不要动他。” “晏引霄?”石淞瞪大了疑惑的眼眸。 “是烟瘾消。”晏引霄淡淡道。 “晏引霄!” “烟瘾消。” 石淞:……………… “这名字真的不是您吗?主子!!为何有人会取这样古怪的名字。”石淞梗着脖子,摊手。 “我不知道,古怪的名字或许就是他性格古怪的原因吧,反正我不会让蓝韫宜去嫁这种人,不过她已经答应我要去退婚了。” 晏引霄自己真的想不明白,可是他没救过蓝韫宜,这是个事实。这也注定了蓝韫宜口中的未婚夫不可能是自己。 石淞听着他的话,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他这个主子哪里都好,生来聪明、运筹帷幄,可到了蓝姑娘这,倒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晏引霄乜了他一眼。 石淞默默收回了怀疑的目光。 “是,属下即刻就去办。”他道。 “去吧,我们先留在这里,等蓝韫宜的人来救,免得遭到皇帝怀疑。” 晏引霄只是离了蓝韫宜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习惯,他说完这话,便快步走去握住了蓝韫宜的手。 石淞正要离去,想了想,又走到了蓝韫宜的面前,他跪在蓝韫宜的面前,郑重的朝她一拜。 蓝韫宜吓得急忙把他扶起,可石淞却是执意行完了这个礼。 “感谢蓝姑娘昨夜为主子所做的一切,石淞铭记在心,没齿难忘。”石淞朗声道。 晏引霄负手看着,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石淞是从心里敬佩蓝韫宜,也接受了这个女主人。 “好了好了,这是我该做的,你快起来吧。” “属下已经在路上留下了标记,您的人很快就会来救您,属下先行离去了。” 石淞道。 石淞走后没多久,五十米开外的崖壁上便掉下来几块石子,落下来了一根绳索,没过多久,崖壁上又掉下来了只鞋子。 鞋子掉到一半,落在山石上,又滚了滚,才完全的掉在地上。 那鞋子大概是因为不合脚,才在攀崖的时候掉了下来,一眼望去,便能看见鞋内沾满了湿润的血。 蓝韫宜对第一个攀着峭壁下来救自己的人,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是蓝元昼。 蓝元昼咬着牙,双脚环着绳索,一点点往下落,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蓝韫宜的名字,给自己打气,可因为恐惧,浑身还是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等光溜溜的脚碰到地,悬空的无力感才好不容易减轻了些,他有些不敢转头,他怕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却是面目全非。 蓝元昼一转身,便看见了远处蓝韫宜小小的身影,虽然远远的望去,看不清脸,可他确定那就是他的妹妹。 韫宜……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几步,整个人都停止了思考,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却不敢上前了。 他站在原地,近乎贪婪的看着蓝韫宜的脸,感受着她的气息,感受着自己滚烫的泪水模糊他的视线,可是他不敢上前。 他不敢…… 然后又像疯了一样跑去摇晃那根落下来的绳索。 “有人!有人啊!!韫宜没死!韫宜没死!!你们快点来救救她!!” 蓝元昼原本失声的喉咙,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嗓音,几乎响彻云霄。 蓝韫宜站在原地,看着蓝元昼的举动,突然有些沉默。 wap. /106/106746/27745645.html 第124章 蓝婉茹认识神医 蓝元昼做好一切事情后,便只是远远的、沉默的、近乎贪婪的看着蓝韫宜。 无论是蓝韫宜走进他,或是顺着绳索往上攀登,他都没有再靠近。 蓝元昼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蓝韫宜的动作,任由自己幸福又痛苦的泪水在脸颊上流淌。 蓝韫宜微微敛眸,也没有说一句话。 ———————————————— 经过了如此惊险的事情,蓝韫宜在青云观里休整了好多天。 自离开了那个峡谷后,蓝韫宜才发现布神医还偷偷往自己怀里塞了一大把药丸。 即使有了布神医的治疗,隔日她的身子就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比从前还要健硕,可黄月娥他们还是勒令蓝韫宜要在床上待着。 蓝韫宜便只能每日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听着顾蓉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两人把药丸子当糖豆吃,嚼得那叫一个嘎嘣脆。 可这日,青云观收到了一个帖子。 是文昌世子妃的请帖,邀请蓝韫宜去参加小世孙的周岁宴。 文昌世子妃从前便想邀请蓝韫宜去府里办个周岁宴,可蓝韫宜因为要办珍妃的赏菊宴而推托了,不曾想文昌世子妃仍送了一份请帖到青云观,也算是有心了。 “是文昌世子妃的呀!”顾蓉坐在榻子上,一手抵着脸颊,把脸颊挤得肉嘟嘟的,她把帖子翻来覆去的瞧。 “我也收到了,韫宜姐,我们一起去吧!文昌世子妃人还不错,小世孙也肥嘟嘟的可爱极了,你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也该出去玩玩啦!” 蓝韫宜支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答应了顾蓉。 —————————— 小世孙的周岁宴办得隆重,虽没请到蓝韫宜,却也是一处一处布置得仔细。 蓝韫宜和顾蓉来得早,一群人便围在文昌世子妃身边,把小世孙逗得咯咯笑。 “顾蓉,瞧你那么喜欢的模样,不如来抱抱他?” 文昌世子妃看着顾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小世孙,笑着开口道。 “真的可以吗?”顾蓉咧着嘴,有些兴高采烈。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世孙,小娃娃软软的,就像是没有骨头,顾蓉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僵了。 她学着文昌世子妃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小世孙便眨着他的葡萄眼,朝着顾蓉咧嘴笑。 “乖宝宝,乖宝宝!” 顾蓉的心都要化了。 “顾蓉,从前倒不知道你这样喜欢小孩,若真的喜爱,倒不如自己生一个?”文昌世子妃瞧着四周也没有旁人,忍不住开口打趣。 “是哦,顾蓉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吧?”蓝韫宜也笑着搭腔,她就觉得顾蓉最近有些奇怪。 时而甜蜜,时而懊恼,表情变幻莫测的,她瞧着顾蓉总是想跟自己讲话,可等她真的问了,顾蓉又要红着脸,什么都不肯说。 顾蓉听了,两颊瞬间蹿上飞霞,她瞪大了眼睛,却觉得襁褓里虎头虎脑的小世孙突然变了一个模样。 咧着的嘴瞬变得严肃了起来,眼眸也逐渐变得深邃,周遭的气息似乎要结了冰,小娃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里似乎在问: 骑马吗? 是宋知儒的模样! 顾蓉浑身一颤,感觉大腿都疼了起来,她急急把小世孙还给了文昌世子妃,又乖乖的坐到了蓝韫宜的身边。 屋子里的女人又变了话题,现在开始谈论药王谷最近出山的那位老神医,听说老神医出山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并把那人收作自己的关门弟子。 在场的夫人们都知晓自己不可能成为老神医的关门弟子,却也希望能让老神医随手治治自己身上的病。 毕竟神医随手漏出来的草药,便能保她们一生无病无痛的。 特别是御史夫人刘氏,不止是她,还有她的母亲,都患了一种名为消渴症的疾病,她年岁尚轻,倒也还好,可她母亲却因为这病生不如死,如今已是岌岌可危了。 “啊,她们把那老神医说的像是华佗在世,我也好想见见他,若是能得到他的赐药,只要一颗,那岂不是三生有幸了?” 顾蓉作西子捧心状。 蓝韫宜听了,嘴角抽了抽:“这些日子你当成糖豆吃的那些药丸,就全都是她们口中的老神医送给我的。你昨日还说吃腻了,如今看着便有些反胃。” 顾蓉大惊:?????? “韫宜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顾蓉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我马上吐,我马上把糖豆——不,药丸,我把药丸都吐出来供着,我要留给祖母吃,这一定要成为国公府的传家宝!” 蓝韫宜被顾蓉的反应逗笑了,她刚打算讲话,便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老神医?我记得蓝府的大小姐蓝婉茹,不只是认识那位老神医,还与那位老神医关系匪浅呢。”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听了,皆瞪大了眼睛往蓝婉茹的方向望去。 “婉茹?她说的可是真的?听说你觉得身子好了不少,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弱不禁风,可都是那神医的功劳?” 刘夫人听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些急切的坐到了蓝婉茹的身边。 随着刘夫人的动作,蓝韫宜在注意到了坐在凳子上的蓝婉茹。 蓝婉茹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看起来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可提到了老神医,她脸上的笑容便流露出一丝得意。 “各位夫人谬赞了,婉茹不过有幸得到神医的关照,称不上关系匪浅。”蓝婉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那就是真的认识了?”刘夫人加重的音调。 蓝婉茹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顾蓉冷眼瞧着她的做作的表情,莫名有些想吐。 而蓝韫宜也微微蹙了蹙眉。 蓝婉茹竟也认识布爷爷? 不,不太可能,布爷爷当时说他出了药王谷便待在那个山里,还未去过京城,是绝不可能见过蓝婉茹的。 那蓝婉茹到底是碰到了谁,假冒布爷爷的名号? 蓝韫宜突然想到了自己碰见狼群那日,身上奇异的香味。 难道这东西,也是蓝婉茹口中的神医送给她的? 她有些后悔当时撕碎了衣裳,竟也没有留下一片,能拿给布爷爷瞧瞧。她总觉得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着蓝婉茹的肯定,几个夫人噌——的一声,坐到了蓝婉茹的身边,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讨好。 “听说你要请老神医来给祖母看病,这是不是真的?”大理寺卿的夫人袁夫人开口问道。 袁夫人的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像是为了遮盖皮肤上的什么东西,只是她一说话,脸上的白粉便噗噗的掉,有些吓人。 袁夫人如今不过二十,而身为大理寺卿的袁大人,如今已是年过半百。 有传闻称这位袁夫人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不知出了什么法子害死了原配夫人,才登上了正房夫人的位置。 可是如今她也有了些烦恼,自从原配夫人死后,她的脸上便多了许多痘痘,无论请了多少大夫都医治不好,最近袁大人有些对她失去了耐心。 “婉茹是打算拜托神医照顾祖母呢。”蓝婉茹笑着开口道。 袁夫人的表情变得更急切了,她美丽的眼眸朝着蓝韫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想起她们姐妹不和的传言,便讨好的朝着蓝婉茹开了口。 “听闻从前你的亲妹妹蓝韫宜虐待蓝老夫人,是你发现的。你又请了神医来为祖母治疗,你可真是太孝顺了!” 蓝韫宜虐待祖母?? 众人听着袁夫人的话,都有些震惊,她们不约而同的朝着蓝婉茹的方向望去,想要一个答复。 蓝婉茹不说话,只是又羞涩的点了点头。 众人看着蓝韫宜的眼神都变了变。 wap. /106/106746/27745646.html 第125章 讨好蓝婉茹,获得治疗权 “喂,蓝婉茹,没有真凭实据,你怎么能乱说话诬陷人!还有你,袁夫人,你脸上的痘痘,不会是说瞎话遭到的报应吧!”还没等蓝韫宜开口说话,顾蓉便恶狠狠的开了口。 听到顾蓉这样说话,几个夫人也不太敢在世孙的寿宴上提这件事情,毕竟没有证据,只是刘夫人有些急切的朝蓝婉茹开了口。 “婉茹,你也知道伯母身体的问题,不止是我,还有我的母亲,等你让神医给蓝老夫人看完病后,能否请神医也来我府里给我瞧瞧。” “是了婉茹,你也知道我脸上的问题,能否请神医来我府里……”袁夫人不甘落后的开了口。 “对对对,还有我……”其他夫人也在搭腔。 蓝婉茹的嘴角勾了勾,她轻轻看了一眼蓝韫宜,又像是有些苦恼的开了口。 “刘夫人,袁夫人,不是婉茹不愿引荐神医给您治病,只是神医年迈,单单祖母的病便足够他费神了,所以待他医治完祖母后,便只能给一位夫人看病。” 听了蓝婉茹的话,气氛突然有些凝滞。 却不想蓝婉茹又开了口。 “都怪婉茹,没有早些去照顾祖母,若是在韫宜妹妹照顾祖母的时候,婉茹便陪伴在身边,时时看守,如今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两位夫人也就都能得到医治了。” 袁夫人听了,有一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捏紧了拳头:“都怪蓝韫宜!她身为孙女,虐待祖母真是罔顾人伦!又因为她的原因,我们得不到神医的医治!这种人怎么能出现在世子妃的寿宴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便蓝韫宜冷冷的打断了。 “袁夫人慎言!没有真凭实据,将此事宣之于口便是诬告,大理寺卿便是这样教自家夫人出门说话做事的?” 她从前听了没有反驳,只是她不想多费口舌和这些人辩驳,也是因为顾蓉时时嘴快,时时站在她身边为她说话。 若是因为她没有反驳,那些人便蹬鼻子上脸,那么她也不是软柿子捏的。 袁夫人扫了一眼蓝婉茹的脸色,觉得她大概是很满意自己这样针对蓝韫宜,大概是要把唯一能看神医的机会留给自己了。 一想到蓝韫宜无亲无故是一个白身,而自己若是治好了脸,重新有了老爷的宠爱,他定会为了自己撑腰,于是她的胆子便更大了。 “没有真凭实据?老夫人和婉茹便是人证!空穴不来风,若是你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流传出这样的传言!我倒觉得世子妃应该把蓝韫宜这种贱人赶出去!” 袁夫人越说越来劲,竟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蓝韫宜的鼻子便骂。 文昌世子妃瞧着袁夫人竟在自家儿子的寿宴上泼妇似的骂街,她的脸色有些变了。 顾蓉气不过,也想站起身来和袁夫人互骂,却被蓝韫宜淡淡扯了扯衣角。 得了蓝韫宜的暗示,顾蓉又气鼓鼓的坐回了位置上。 蓝韫宜端坐在位置上,不怒反笑,甚至手上还拿着一盏茶吹了吹,又轻轻呷了一口。 “原来,袁小夫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人赶出府去。” 蓝韫宜轻飘飘的道,还特意在“小”字上加重了音调。 众人被蓝韫宜的话搞得一愣。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想来这次袁小夫人赶走我的手法,会比上次赶走大理寺卿正房妻子,袁大夫人的手法要来的高明。” 蓝韫宜缓缓放下茶盏,朝着她微微一笑。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一个高高的上位者,在睥睨着一个使尽下作手段、又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众人被蓝韫宜的气场震慑到了,场面又一瞬间的凝滞。 随后顾蓉反应了过来,又发出了一声噗笑。 就连文昌世子妃听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袁小夫人的事迹她们都有所闻,也颇为不齿,可在她面前毫不留情的说出来的,蓝韫宜可是第一个呢。 “蓝韫宜,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敢这样说我!”袁夫人一瞬间失去了理智,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可蓝韫宜此刻却在众人面前戳穿了她。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若是你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流传出这样的传言呢?空穴不来风,这是您教会我的。”蓝韫宜还是坐在原位,就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动。 她歪着头微微一笑,朝着袁夫人露出了八颗白牙。 “你!贱婢!你怎么敢这样说我!我要撕烂你的嘴!”袁夫人怒吼完,便想冲上前去,想去撕扯蓝韫宜的衣裳。 顾蓉一马当先、英勇无比的拦住了她。 她尖锐的嗓音一落,原本乐呵呵的小世孙,却因为她的话音哭了起来。 室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够了,袁夫人!若你不想再待在这里,便请你出去,我的乖孙孙都被你弄哭了!”文昌王妃扶着嬷嬷的手,缓缓走了进来。 她本就跟去世的那位袁夫人有些私交,刚刚也在外头听见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便毫无犹豫的将她赶了出去。 袁小夫人不想走,正不情不愿的起身准备告罪,谁知文昌王妃竟叫了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的拦着她,将她推搡到院子门口,又狠狠一推,将她推到了地上。 袁小夫人真的觉得丢死人了,不止是被嘲讽正室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竟还被文昌王妃巴巴赶了出去。 明明挑拨离间的是蓝婉茹,先招惹人的是她,可她却记恨上了蓝韫宜。 蓝韫宜看着袁夫人被昌平王妃毫不犹豫的赶了出去,有些惊讶,又急忙起身和她告罪。 昌平王妃只是笑了笑,朝着蓝韫宜摆了摆手:“小丫头,与你无关,不过是我跟她的一点私怨。” “您可真是慧眼识珠,我也早就看不惯她了,瞧瞧,屋子里没了她,我们聪明可爱的小世孙都变得精神了起来。”顾蓉朝着昌平王妃搭腔。 “你这丫头!”昌平王妃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就是长了张利嘴,还是要找个能治的住你这张嘴的郎君才好呢!” 顾蓉撅了噘嘴。 屋子里又恢复了刚刚其乐融融的一幕。 蓝婉茹趁着气氛又重新活络了起来,又悄悄溜了出去。 袁夫人的丈夫可是大理寺卿,而三哥那日在院子里说过,若是蓝韫宜真的平安回来了,他便要告上官府,将蓝韫宜从重处置。 此刻用袁夫人的身份和怨气,正好可以做文章。 反正她有老神医做底牌,是不可能被人发现祖母被虐待的真相的。 明日,她明日便要让蓝韫宜对簿公堂、身败名裂,一辈子待在监狱里。 wap. /106/106746/27745647.html 第126章 蓝韫宜,你认不认错! 只是刘夫人看着蓝婉茹出去的背影,便知道她是去寻袁夫人了,她的眼眸有些暗淡。 她和她的母亲忍受消渴症的痛苦实在是太多年了,甚至为了这病茹素数十年,可如今眼见着有了见到神医的机会,却因为她不屑于在蓝婉茹面前极力讨好,而错失了。 可落井下石、捕风捉影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到。 而在另一边,蓝婉茹攥紧了手里的荷包,抄着小路找到了灰头土脸的袁夫人。 袁夫人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骂人时没有发挥好,而被其他人看了笑话,让蓝韫宜那个贱人得了脸。 想到这里,她又委屈又心酸,情到深处忍不住流下泪来,让原本涂了厚粉的脸上,变得斑斑驳驳,像戏园子里唱曲卖艺似的好笑。 如此,她对蓝韫宜的憎恨,不免又多上了几分。 谁知蓝婉茹竟在这个时刻来找了她。 “袁夫人,您别难过了,韫宜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从前在蓝府,我也是受了她的不少委屈……”蓝婉茹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握住了袁夫人的手。 她伪善的笑容总是这样蛊惑人心,就像从前对待冯小那样。 “你也觉得蓝韫宜讲的话有道理?”袁夫人虎躯一震,有些绝望的看着蓝婉茹,脸上的粉更是一扑一扑的掉了下来。 蓝婉茹急忙道:“没有没有!蓝韫宜她是伶牙俐齿,黑的也能让她说成白的。照我来看,找神医给夫人你看病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现下瞧着,哪里有痘痘呢——阿嚏!妆容是这样清透——阿嚏阿嚏……” 蓝婉茹说着,又被她满脸的粉弄得鼻腔瘙痒,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袁夫人:………… 不过她听见蓝婉茹话里的意思,眼眸又亮了起来,她急忙开口询问:“婉茹,你的意思是答应让神医帮我看脸了是吗?” 蓝婉茹勾了勾嘴角:“不错,袁夫人天生丽质、善良动人,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婉茹有一桩烦心事……” 她话说一半,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粒黑漆漆的药丸。 药丸虽黑,却有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要摄人心魄似的。 “这是神医留给我的神药,不是治疗痘痘,却是包治百病的,现在就赠予袁夫人您了。”她将手掌递到了袁夫人的面前,神情有些傲慢。 袁夫人看着蓝婉茹掌心的药丸,激动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像是怕蓝婉茹反悔似的,一手抢过药丸,便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只是一秒,袁夫人就觉得自己的脸上轻了轻,她正要高兴呢,可随即脸上又逐渐变得热辣了起来。 “有热辣的感觉是对的,这说明你脸上痘痘在逐渐消失。这一颗药丸只能缓解,若是想要恢复如初,恐怕还需要神医大人的医治。” 蓝婉茹看着袁夫人脸上变幻莫测的,急急开口道。 “我知晓我知晓,只是婉茹,你有什么烦心事,我都能替你办妥!只要你能让神医给我治病便好”袁夫人拍着胸脯表忠心,笑容里流露出讨好。 “蓝韫宜虐待祖母,其心可诛!三哥也对此憎恨不已,可碍于她终究是蓝家人,有大哥压着,三哥开不了口。所以只能请深明大义的旁观者提出这件事……” “说到声明大义,我自然是义不容辞!顺天府府尹与我老爷关系好,明日我便向顺天府报案,一定要好好惩处这个不知礼仪的贱女人!”袁夫人义愤填膺的道。 似乎把蓝韫宜的名字放在牙缝里嚼烂了,便能让蓝韫宜得到处置。 袁夫人的脸蛋是她最得意的武器,她甚至能豁出性命去维护的。 可如今她为着脸上的痘痘苦恼了大半年,袁大人也因为此事对她不冷不热,甚至在宅子外养了几个外室! 她一想到得到老神医的医治后,不仅能让她的容貌恢复从前,还能焕发生机,永葆青春,她便止不住的开怀。 得罪了蓝韫宜又怎样?得罪了昌平王府又怎样? 只要她有老神医! “若说对簿公堂,自然需要证据,人证物证需要样样齐全。自然,能来观看作证的人越多越好。必要时,我们还能人为创造出些证据,一定要一击即中,让她从此名誉扫地、不得翻身。”袁夫人暗示。 蓝婉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成算。 若是老神医能在公堂上为祖母诊治,那便是最有力的证据,就连四哥五哥想包庇都不成。 而老神医在众人面前展现医术,又收她为唯一的弟子,那老神医的这张牌,或许比三哥的宠爱,来的更加有利。 —————————— 袁夫人离了昌平王府,便直接摸进了顺天府府尹林大人的府邸。 袁夫人名叫陈雨然,原本是顺天府门下一个衙役的女儿,在出嫁前便与顺天府的府尹有些首尾。 不过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妾,她跟着林大人参加了一次宴会,在宴会中她又勾搭上了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大理寺卿,害死他的正房夫人,自己做了填房。 陈雨然因为对府尹有事相求,而府尹林大人本就是靠宗族荫蔽,花了大半辈子才爬上了这个位置,又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如今见了蓝韫宜无亲无故的是个白身,便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答应陈雨然。 “从重处置!从重处置!” 府尹乐滋滋的答应了袁夫人的请求:“蓝韫宜无依无靠的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我踩死她恐怕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不过我将蓝韫宜处置好了,合夫人意了,袁夫人是不是也该随我处置啊!” 他砸吧了嘴,短短的手指摸上了袁夫人的胸脯。 “奴家自然是随大人处置,予取予求了~~” 袁夫人哎呀一声,倒在了林大人的怀里。 林大人色眯眯的摸了半天,半晌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在陈雨然有些奇怪的时候,林大人犹豫的说了一句:“雨然啊,你脸上的痘痘……一层叠着一层,本官从未见过如此奇观,也实在是……不然咱们把灯灭了,你再蒙上面纱吧?” 蒙着面纱的陈雨然双眸含恨,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她忍了如此多的委屈,就是为了治好自己脸上的痘痘,明日——等明日她便能得到神医的医治了,也能看见蓝韫宜那个贱人,饱受折磨死在自己的眼前! 第二日,蓝韫宜便被突如其来的士兵抓进了顺天府。 “大胆蓝韫宜,你残害祖母,罔顾人伦,你认不认罪!” wap. /106/106746/27745648.html 第127章 蓝广夫:回旋的余地?我不需要 林大人一拍惊堂木,两个衙役便按着蓝韫宜的背,打算强迫她跪下去。 蓝韫宜轻飘飘的转头看了两个衙役一眼,那两个衙役想到蓝韫宜刚刚一个人在街上就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场景,就觉得自己是见了鬼。 他们有些讪讪的又放下了手。 跪着也是审,站着也是审,便让她站着审吧。 “大胆蓝韫宜!我问你知不知错!公堂之上,你为何不跪!”林大人怒声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蓝韫宜身边的衙役使眼色,可衙役摸了摸红肿的鼻头,眼观鼻子耳观心的低着头,假装自己没看见。 蓝韫宜站在大堂上,眉头微蹙。 她认真的扫过高坐在堂上的府尹,又看了看一脸得意坐在旁边旁听的袁夫人。 蓝婉茹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一夜之间,便让袁夫人脸上的痘痘少了许多,此刻瞧着虽然还有红肿,可却没有昨日那样恐怖了。 蓝韫宜的心中又多了几分了然,却又多了几分疑惑。 她知道蓝婉茹以神医作饵,拉拢袁夫人就是为了陷害她,昨夜袁夫人为了几颗药丸,甚至不惜在寿宴上得罪昌平王府,也要打骂她,就是为了讨好蓝婉茹。 那时她便料到有这么一天。 为了留下证据,她故意出言激怒袁夫人,还在袁夫人冲向自己时,在她手上留下了特殊的粉末。 这种粉末能持续数十天,清水也无法洗去,只要接触过只有淋上特制的祝松汁液才能显型,只要接触过她双手的人都会沾染。 这个法子还是前世她从布爷爷那里学来的。 只是蓝韫宜此刻有些想不明白,袁夫人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就算是为了陷害她,特地状告上顺天府。 这顺天府的林大人又怎么会允许一个与案件无关的妇人,坐在席上旁听呢? “民女没有做过,无凭无据的,我不认。”蓝韫宜不卑不亢的回答,声音掷地有声。 “瞧瞧,瞧瞧,死到临头的还不认错呢!大人既然蓝韫宜死鸭子嘴硬,不如传唤上当事人,也就是蓝府的老夫人上堂作证!”袁夫人疾言厉色的开口,话语里无不是得意。 林大人:????? 怎么还要传蓝老夫人? 不就是惩治蓝韫宜一个平头百姓吗?如今怎么扯上了国师的祖母? —————————————— “将军,顺天府传来消息,说是大理寺卿的袁夫人看不下去二小姐虐待祖母,罔顾人伦,将她状告上官府,如今还想让老夫人也去作证呢。” 蓝广夫身边的副官听闻了消息,急匆匆的禀报。 “丢人,太丢人了!” 蓝广夫蹙紧了眉头,“我念着从前的情分,没有亲自将蓝韫宜押上官府。她不谨小慎微也就罢了,还抛头露面的得罪了大理寺卿的夫人,竟将我们的家务事闹上了公堂,她真是给脸不要脸!” 副官听了蓝广夫的话蹙了蹙眉:“其实将军……是袁夫人报案,顺天府来拿人,二小姐没做错任何事情,她也不想的……” “别叫她二小姐,她配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她像婉茹一样乖巧,袁夫人会这样讨厌她?”蓝广夫想起那日在院子里,看见蓝老夫人伤横累累的模样,对着蓝韫宜的怒意便升到了最高峰。 幸亏婉茹孝顺,才发现了祖母从前受过的委屈,若婉茹没有发现,祖母岂不是要被她虐待致死? 蓝韫宜可真是太心狠了,他都要怀疑她身体内流动的冷血,是不是蓝家的了。 “蓝韫宜她真不想好,那我便成全她。就如袁夫人所言,把祖母带过去,让所有人都看清祖母身上的伤痕。她口口声声说要跟蓝府分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蓝府辜负了她,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蓝韫宜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蓝广夫说着,大腿一迈,便向往蓝老夫人的院子里走。 毕竟蓝老夫人在婉茹细心的照料下,已经恢复了神志,虽有些嗜睡,却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将军,请您三思啊!我们在外行军数年,都是二小姐照顾的老夫人,凡事亲力亲为,我看着二小姐不像是这样的人,若是误会了二小姐,又把这件事闹上了公堂,那么您和二小姐之间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副官想起府里四少爷、五少爷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便有些心有余悸。 他自小跟在将军身边,也算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二小姐对将军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 七年来她寄给将军的信,便有一大箱子,将军或许不记得了,可这些信都是他守收着的,字字句句、言辞恳切,他瞧着都不免为之动容。 若是将军到时候后悔了,恐怕连后悔药都没了。 “回旋的余地?你觉得蓝韫宜需要吗?她虐待祖母的时候,有想过后悔吗?我在外行军,关心我的从来就只有婉茹,蓝韫宜何时对蓝府付出过一点真心?” “她就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蓝广夫说完,便不再理会副官的劝阻,带着蓝老夫人径直出门了。 他已经给过蓝韫宜机会了,是蓝韫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的面前挑战他的底线,他是该让蓝韫宜吃点苦头了。 蓝广夫刚想走,却有见蓝婉茹扶着巧蝶的手,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她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惊喜。 “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婉茹苦苦哀求了许久,终于让神医松了口,神医说今日有空,可以为祖母看病呢。” 蓝婉茹其实在外边听了许久了,等蓝广夫真的下定决心,要去教训蓝韫宜了,她才特意走了进来。 她可听闻宫里的太后娘娘生了病,朝阳公主和各位宫妃都在寻求能治愈太后娘娘的方法。 今日蓝韫宜因为虐待祖母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得了袁夫人的邀请,许多夫人都义愤填膺的去顺天府旁观案件经过。 若是能借着这个东风,让神医在公堂上治好祖母,那么全天下都会知道她的功劳,也会巴巴的赶到她面前讨好她了。 那就算是高贵如朝阳公主,听闻了这件事情后,也要求到她的面前,恳求她在神医面前说几句好话,让神医去医治太后娘娘了。 “还不是蓝韫宜又惹麻烦了!我要带着祖母去顺天府一趟,只是神医要来?”蓝广夫皱了皱眉头,出门的脚步顿了顿。 “啊,祖母要去顺天府?没事没事,那我便让神医也去顺天府好了。顺天府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受伤的人,若是神医去了,说不定还能帮帮他们。他们真是太可怜了……”蓝婉茹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 蓝广夫听着蓝婉茹的话,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和宠爱,他将蓝婉茹抱在了怀里,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婉茹,你真是太善良了,你太懂事了,哥哥以你为傲。” 蓝广夫长叹了一口气,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了些。 “那便带着神医去顺天府吧,有了神医的佐证,好让蓝韫宜没有任何狡辩的能力。”蓝广夫握起蓝婉茹的手,便带着她往外走。 wap. /106/106746/27745649.html 第128章 若你认识神医,我脑子给你当球踢 当蓝广夫带着副官去蓝老夫人的院子里请人的时候,蓝婉茹则悄悄去了东门的老树下。 东门的那棵老树在太祖建国时,便已经长在那里。 树木茂盛葱茏,根茎盘绕交错,小臂粗的根系暗自生长在地下,犹如大地的筋脉。 蓝婉茹按照老神医的指示,站在树下,双眸紧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老神医老神医,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请问您在吗?” 蓝婉茹的话音刚落,她便觉得树顶的虫鸣声突然变得嘈杂又尖锐,像是直直要往她的耳朵里钻。 不知为何,身后的古树像是缓缓有了呼吸,蓝婉茹觉得自己的耳畔是嗡得一声轰鸣,像是血液里有股原始的恐惧向她袭来。 她有些惊惶的睁开眼睛,便看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 “神医!”蓝婉茹尖叫了一声。 “是我,好孩子,是你在呼唤我吗?”卫神医缓缓掀开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他那张带着慈祥的微笑的,宁静的脸。 蓝婉茹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只觉得几日不见,神医的脸色又泛青了几分。 “神医,你最近是没休息好吗?我还想拜托您和我同去顺天府,医治我的祖母呢,会不会太辛苦啦?”蓝婉茹问。 “医治祖母?好啊。”神医慈爱的看着她,在蓝婉茹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身子。 蓝婉茹却突然皱了皱眉,她觉得神医转身的动作带着莫名的僵硬。 难道神医的腿脚不好吗? ———————— 在蓝府一行人赶往顺天府的同时,顾蓉得知了消息也往顺天府赶。 她一迈进公堂,林大人便叫几个衙役将她拦了下来。 “顾大小姐,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林大人严肃道。 他严肃起来,还倒是像几分样子。 “我不闹事,我只是旁观,怎么?袁夫人旁观得,我旁观不得?” 顾蓉干脆利落的搬了张扶椅,在袁夫人正对面坐着,与袁夫人大眼瞪小眼。 在经过蓝韫宜身边时,还特地对蓝韫宜使了一个眼色:“你要我找到的祝松汁液我找到了,还兑了一大盆水,满满一大盆,你想泼谁都行!就算是他奉天府尹,若是你想,我也能浇到他头上去!” 蓝韫宜抽了抽嘴角,她顺着顾蓉的方向望去,便看见顾蓉四仰八叉的躺在扶椅上,她的脚边是一个大面盆,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的液体。 看着真像是闹事的…… 林大人想说几句,却又碍于顾蓉的身份不敢多言,在这时,一个衙役凑到林大人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大人才又一拍惊堂木。 “好了,人证到了!那便宣人证!” 林大人的声音刚落,蓝广夫便扶着蓝老太太的手缓缓走进了公堂,身后跟着的是蓝婉茹和卫神医。 蓝老太太的眼神呆滞,蓝广夫走一步,她便走一步,看着就像是个木头人。 蓝韫宜皱着眉头,瞧着蓝老夫人的这副样子,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发疯了,可脸上看着,连精神气都无了。 可当蓝韫宜转头,看着两人身后的卫神医时她的眉头拧的更深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身着黑袍的所谓神医,透露出来的便是一股诡异的感觉。 “蓝韫宜!你看着神医的到来拧什么眉头?莫非是你虐待祖母的事情要被拆穿了!害怕了?我告诉你,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袁夫人一拍扶手,朝着蓝韫宜质疑道。 反正上面坐着的林大人是她的人,她在这里最大,想怎么说话,便能怎么说话。 紧接着她又大喜过望的瞧着蓝婉茹身边的人,脸上带着急切的讨好:“这就是婉茹口中的卫神医了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相信有了您的证明,蓝韫宜要死百回了!” “这里是公堂!”林大人一拍惊堂木,硬着头皮开口道。 他本以为只是简单处理一个蓝韫宜,便答应让袁夫人旁听,可现在怎么多了这么多他惹不起的人? “如她所言,蓝老夫人身上可有从前被虐待过的痕迹,而这痕迹又可否证明是蓝韫宜所为?”林大人问道。 “民女从未虐待过蓝老夫人!民女分家前,蓝老夫人一直是我在照顾,蓝府的人因为蓝老夫人的疯病,便对她不闻不问,若是我真虐待了蓝老夫人,她此刻又如何完完整整站在这里?” 蓝韫宜反驳。 蓝广夫听到这里,胸口猛烈的起伏了一下,他看着蓝韫宜的侧脸,原本有些犹豫,可现在是一丝犹豫也无了。 他最重孝道,自然无法忍受虐待他祖母的人还安然无恙的惺惺作态,甚至是大放厥词。 蓝韫宜,他是一定要好好惩罚的了! 于是他抬起蓝老夫人的手,撩开了她的袖管:“没错,不止是袁夫人,是我要状告蓝韫宜!她虐待祖母,残害至亲,不思悔改,恶毒至极!” 林大人定睛一瞧,便能看见蓝老夫人手上的一道道鞭伤。 “神医……您可否验伤?”林大人问。 卫神医往前走了几步,又有些僵硬的朝着蓝老夫人的方向拐了一个弯,低头瞧着蓝老夫人的手臂,微微点头。 “这伤是陈年旧伤不错,若是没有长久的虐待,绝不可能遭此伤害。” “蓝韫宜,你还有什么可说!”蓝广夫听了神医肯定的话,积攒已久的怒气爆发,眼眸在一瞬间猩红了,“你刚刚自己也承认了是你在照顾祖母!” 蓝广夫无法忍受,他为了国家血战沙场的时候,他唯一的长辈,最该孝顺的长辈竟一直被蓝韫宜虐待! 他好恨!若他在蓝韫宜出生时掐死她,她便不可能会做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祖母便不可能会受这种非人的虐待。 “我自然有话要说。”蓝韫宜笑了笑,笑容里有淡定也有讽刺:“凭什么相信这个人的话?他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药王谷神医。蓝婉茹嫉恨我已久,甚至不惜联合袁夫人诬告我。蓝婉茹带来的人,根本就不可信。” “或者,换句话说——这个人能够治好蓝老夫人的病吗?若这个人真是神医,便能让她亲自开口说话,而蓝老夫人若能口说真话,那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可是他做得到吗?” 蓝韫宜轻飘飘的话语,却像是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间,林大人试探性的转头,盯着卫神医的样子,心里也多了几分怀疑。 “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婉茹欺骗大家,带来了一个假神医,只为冤枉你?你是不是不想神医给祖母治病?”蓝婉茹用帕子捂了捂嘴,泫然欲泣。 “听你这话,倒像是你认识神医?你瞧瞧你那穷酸样,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平白无故惹了笑话!”袁夫人翻了一个白眼。 “若你真认识神医,我的脑子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她一时嘴快,又忍不住蹦出些市井俚语。 wap. /106/106746/27745650.html 第129章 给蓝韫宜上刑! 顾蓉想着蓝韫宜给自己吃的那些数不尽的药丸,便知道蓝韫宜却是和神医极为相熟,她忍不住暗自笑出了声。 “顾蓉,有什么好笑的?像蓝韫宜这种下九流的货色,自然是不可能认识什么神医,我劝你还是少跟她来往要好!”袁夫人狠狠瞪了蓝韫宜一眼。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只是突然想约韫宜姐下周去踢蹴鞠了~~”顾蓉说完,蓝韫宜也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蓝韫宜笑完,又抬头朝着林大人正色道:“无论我是否认识神医,眼前这人可有法子证明自己是?” 蓝婉茹听了,有些着急附在神医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神医身子微微一动,上前一步朝着众人开口道:“我可以治好蓝老夫人。” 他话音刚落,全场的人都有些哗然,就连蓝广夫都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把身旁的蓝婉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请来的神医能够医治好我们的祖母!你听见了吗?我们的祖母很快就能痊愈了!你真是蓝府的福星,你真是蓝府的小福星!” 他说着,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蓝韫宜冷冷瞧着蓝广夫的举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神医开口了,那么便有请神医在此治好蓝老夫人吧!”林大人朝着蓝老夫人的方向抬了抬手。 神医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衙役得了命令,搬来一张椅子让蓝老夫人坐下。 神医走到蓝老夫人身边,弯下腰像是在试探着她的鼻息,随后便从随身的布囊中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将瓶口放在了老夫人的鼻孔下。 众人聚精会神的瞧着神医的举动,却因为距离太远,也没有瞧见小瓶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一秒后,蓝老夫人的全身猛烈的抖动了起来,面孔也开始变得狰狞而扭曲。 蓝广夫看着蓝老夫人的模样,心脏猛地提了起来,他刚想冲上前去挥开那个诡异的神医,谁知下一秒,蓝老夫人又安静了下来。 众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蓝老夫人,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婉……茹……广……夫……”蓝老夫人缓缓张开了眼眸,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清明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袁夫人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只有顾蓉攥紧了自己的裙摆,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蓝韫宜。 不过蓝韫宜还是定定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反应。 “祖母!祖母!你清醒了吗?你是不是都能认出我了!”蓝广夫一个箭步冲到了蓝老夫人身边,他跪倒在蓝老夫人的面前,欣喜若狂。 蓝老夫人端坐在位置上,朝着蓝广夫露出了一个平静又慈爱的笑容,她有些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又附到了蓝广夫的头上。 “祖母好了,祖母没事了,广夫。” 蓝广夫的眼眶都有些湿热。 他拉住了蓝婉茹的手,将她带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祖母,是婉茹找人治好了你!是婉茹,是你的宝贝孙女!她是我们蓝府的小福星!” “婉茹。”蓝老夫人微微抬头,看着蓝婉茹,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蓝婉茹呆呆的看着蓝老夫人的笑容,只觉得有些眼熟。 “蓝老夫人,我们这是在公堂之上,是您的孙子蓝广夫正在状告蓝韫宜,从前在照顾您的时候虐待了您,请问您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林大人望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也有些感动,可他还是开口打断。 “记得。”蓝老夫人朝着林大人也露出了那个慈爱的笑容。 “从前蓝韫宜照顾我的时候虐待我,我深受其苦。” 蓝老夫人微笑着缓缓道,声音不大,却让公堂上的每一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蓝老夫人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落在了蓝广夫的耳畔,蓝广夫的转向了蓝韫宜的方向,双眸逐渐变得猩红了起来。 “大胆蓝韫宜!天理昭彰!你虐待祖母,几乎将她逼疯!你还要什么好说的!”林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 “我不认。真正的药王谷神医已经在路上了,马上便要抵达顺天府!眼前这人不知给蓝老夫人用了什么药,你们瞧瞧她说话的语气,与从前一样吗?分明是变了一个人!”蓝韫宜镇定道。 在顾蓉听到消息到来前,她便叫师兄和师叔去布爷爷所在的峡谷里找人,想来是快要到了。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蓝广夫再没有理会蓝韫宜到底说了什么,他便眼前的消息冲昏了头脑,胸膛里有的只是无尽的怒意。 他说完,便猛地拔出剑,愤怒的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走来。 蓝韫宜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蓝广夫满脸怒容的模样,内心甚至平静的没有什么起伏。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蓝广夫都是这个样子,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毫无理由,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如何解释都没有用。 最后等她被打得皮开肉绽了,他得知真相后,却连一句轻飘飘的道歉都没有。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就去为婉茹割腕取血吧,或是照顾祖母,别给我惹事。” 前世被冤枉的无力感几乎让她窒息,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或许是因为一点都不在意了。 “将军!现在是在公堂上啊!”副官急急拦住了他,“您仔细瞧瞧蓝老夫人现在的模样!二小姐说的没错啊!老夫人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蓝广夫没理会副官的话,只是抬头凝肃着脸,对林大人开口:“我要求从重处罚蓝韫宜,她胆敢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却不敢认,那便打!” 林大人马上领会了蓝广夫的意思:“来人啊,上刑!先对蓝韫宜杖责三十,看看她招不招!” 蓝韫宜看着蓝广夫冷酷的脸,双手捏成拳头,口里也悄悄念了一个诀。 就算是让她在公堂上和所有人武力对抗,她也绝不会让自己蒙受委屈而挨打了,永远不会了。 既然没有人能保护她,没有人能相信她,那便让她自己保护自己吧,毕竟从来都是这样子的不是吗? “杖责三十哪里够呢!最好杖责五十,打得半死不活了直接拉下去秋后问斩!作为孙女罔顾人伦,哪里配在世间活下去!”袁夫人轻笑了一声,又得意的开口道。 她虽然是在指责蓝韫宜,可目光却一直盯着蓝婉茹和卫神医,就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被蓝婉茹看见,好让卫神医在退堂后能尽快为她治疗脸上的痘痘。 果然,蓝婉茹听了这话,用赞许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最后又对着她点了点头。 袁夫人的内心是更加心花怒放了,她一想到自己的脸在神医的治疗下能够恢复如初,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于是她乘胜追击,又开口道:“蓝韫宜不止是虐待祖母,还假装自己认识神医,玷污了神医的名声,这更是罪加一等!神医是何等人,怎么会认识她这种低贱的贱人!我看,不止是要杖责,还要用银针缝上她的嘴,用拶刑废掉她的手指,好让她不能在害人!” 林大人听着,又在观察蓝广夫的反应,若是蓝广夫真的恨毒了蓝韫宜,他便给蓝韫宜上这些刑法,讨蓝广夫欢心,着也不是不行。 他也想让神医帮他看看病呢! 可袁夫人的话音刚落,众人身后便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是谁那么狠毒,要对我的乖韫宜用刑啊?又是银针又是拶刑的,老夫的胡须又要被吓掉了呢!”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一个光着脑袋的白胡子老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wap. /106/106746/27745651.html 第130章 真相大白! 是布爷爷!他终于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裴衍和凌尘道人。他们一到公堂上,便把蓝韫宜团团围在身后。 蓝韫宜的眼眸亮了亮,看着熟悉的几人,她终于有了几分底气,攥紧的拳头也微微的松了开。 袁夫人瞧见有人说她狠毒,内心不快:“这是哪来的老秃驴?顺天府不是你来要饭的地方,快快滚出去吧,你身上的味道熏着我了!” 布老头听了,摇了摇头,他轻啧一声,又道:“嘴臭是病,若是臭成这幅模样,恐怕是药石无灵呀!” “呵呵,神医在此,你竟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真是太可笑了!”袁夫人一脸讨好的看着卫神医,又对着布老头嗤之以鼻。 “神医?在药王谷面前居然还有人敢自称神医,老夫是真想见识见识了!”布老头摸了摸胡子,有些意外。 可卫神医此刻像是卡了壳,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布老头顺着袁夫人的视线望去,看见公堂上站着的那个黑衣人,瞳孔微缩,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惊呼出声:“是傀儡术!” 他身后的凌尘道人听了,急急上前看了一眼,面色也同样凝重了起来。 他急忙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慌里慌张的翻了起来。 他一边翻一边咬着指头,喃喃道:“不是这页……也不是这页……” “什么东西,公堂之上不许故弄玄虚!”林大人蹙眉。 待布老头凑近了卫神医,看清了他的脸,脸色变得更差了,他朝着众人严肃开口:“我认识他,这是我药王谷的一个采药弟子!” “什么采药弟子!这是药王谷的神医!”袁夫人脸色也变了变,她急急开口申辩。 “什么时候一个采药弟子也能成为神医了?”布老头顿了顿,继续道:“每个采药弟子药王谷都有记录在册,若是各位不信,一问便知。” “只是这个弟子——在半月前意外失足跌落悬崖,被人找到时已经没气了。可几日后,他的尸首便消失了,我老头子这次下山,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寻找这个弟子。” “什么?死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而那个卫神医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不可能!他就是神医!他刚刚还讲话了呢!死人怎么可能会讲话!”袁夫人急急否认,“你这个老秃驴,不懂便闭嘴!” “讲话时因为——傀儡术!哝,找到了!”凌尘道人长舒了一口凉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册子上的那页纸拿给众人瞧。 “信口雌黄!信口雌黄!来人,把这些人拉下去!通通拉下去!”林大人拍案而起,几个衙役便要上来抓人。 可还没等他们碰到凌尘道人的衣袖,凌尘道人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站在众人眼前的卫神医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的站起身。 就连刚刚说话的蓝老夫人,此刻也晕倒在了椅子上。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对我的祖母到底做了什么?”蓝广夫猛地冲上前去,差点就拽上了布老头的衣领。 蓝韫宜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赶上去阻止,却见布老头灵活的一闪,躲了过去。 “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请了一个被操纵的傀儡,给她吃的都是些邪药!” 布老头严肃了起来,他声如洪钟,有着极强的气场,让在场的所有人就静了静。 邪……邪药…… 袁夫人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惶恐的后退了几步。 若是邪药,那她吃的到底是什么? “不,不可能!他就是神医,我吃了药,脸都变好了,你一定是蓝韫宜请来的骗子!你这个秃驴到底对卫神医做了什么?!”袁夫人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眼前的事实。 “他的尸体在此,你们即刻便能请仵作来验尸,瞧瞧他是否死了三个月,只是此刻他被挖掉内脏,又用特殊的香料填满了,才会没有臭味。” “至于你的脸——傀儡术失效了,你用了邪药的脸马上便会变得溃烂无比。” 布老头说着,用在胸口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块刻有药王谷的木牌,这块木牌看着虽然普通,却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此刻仵作也已经验好了尸,肯定眼前这个人是死于三个月前。 “可瞧好了,这是药王谷的牌子,而我便是药王谷的布老头。” “木牌……木牌……” 林大人的母亲受过药王谷的恩惠,她从前便和他讲过,药王谷的老神医有一块会发光的木牌,让他在何处看见这块木牌,都要对木牌的所有者以礼相待。 这也是刚刚林大人讨好那个卫神医的原因。 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讨好错了人。 林大人瞧着,身躯一震:“快快快!快点给老神医上座!看茶!这就是药王谷的老神医!” 袁夫人听了这话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她回想起刚刚老神医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变得奇痒无比。 “至于你蓝……将军?你看着孝顺,可做的都是些表面功夫。若你真的孝顺你的祖母,想来就不会在你在府里的日子,让你的祖母受到这种非人的虐待!” 布老头轻轻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蓝广夫伪孝的模样,不禁嗤之以鼻。 “不仅不孝!还蠢!冤枉了我的韫宜!”他双手环胸,喃喃道。 “怎么可能!蓝韫宜虐待祖母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府里!若是我在手里,我根本不可能会让蓝韫宜得手!” 蓝广夫猛地从蓝老夫人的面前站起身,只要一提到蓝韫宜,他就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于是怒不可即的对着布老头吼道。 “蓝韫宜得手?”布老头屁股还没坐热,又站了起来,撸起了蓝老夫人的袖口,向着众人展示了蓝老夫人的伤口。 “这些伤痕都是这一个月新增的,只是用了修复的药膏涂抹,此人用心险恶,又在修复的药膏里掺上了少量砒霜,才让这伤口一直发炎,根本好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月一直是婉茹在照顾祖母!婉茹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是蓝府的小福星!”蓝广夫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逆流,他涨红了脸,直直摇头。 “不可能?”布老头撇了撇嘴:“这种药我也会做,你现在在自己手腕上割一个伤口,再敷上药膏,你看看会成什么模样。” 蓝广夫看着布老头笃定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停止了思考,浑身僵硬,他迅速的拔出了自己腰侧的佩剑,又猛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鲜血如注。 布老头又在自己的布包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药罐子,又兑上了少量的砒霜,接着往蓝广夫的手上一抹。 “嘶——” 蓝广夫感受着小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咬紧了牙关,眼眶却情不自禁的分泌出泪水。 可几秒后,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只留下一道伤疤。 看起来像是一道陈年旧伤。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原本站在堂上的林大人,都情不自禁的从椅子上冲了下俩,看着蓝广夫手上的伤口。 “孩子呀,这个月是谁照顾的你的祖母,便是谁弄得了。那人的屋子里想必还有剩余的药膏,若你真的不信,便去查。” “只是这件事跟我家韫宜没有任何关系,懂么?这丫头被你们这样冤枉,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刚刚还说要对她干嘛来着?用刑?” 布老头双手叉腰,用审视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所有人,他的模样像是要为蓝韫宜撑腰了。 “没有用刑!没有用刑!蓝将军虽然这样要求了,可下官并没有答应。”林大人急忙讨好着道,也叫衙役给蓝韫宜看坐。 蓝广夫听了,想起自己刚刚在公堂上所说过的一切,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恐惧的抬起头看着蓝韫宜的反应。 蓝韫宜只是冷漠的看着蓝广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韫宜……”蓝广夫小声喃喃,声音莫名的沙哑了起来。 wap. /106/106746/27745652.html 第131章 反过来状告蓝婉茹虐待祖母 他有些踌躇的上前了几步,刚想去握住蓝韫宜的手,却被蓝韫宜毫不犹豫躲了开。 蓝广夫的手捏成拳头,又缓缓松开,心中千回百转,却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韫宜……他是真的误会韫宜了吗? 蓝婉茹眼睁睁看着蓝广夫望着蓝韫宜的方向走去,又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卫神医此刻变成了一具死了三个月的尸体,一想到自己还剩了许多药膏在屋子里,她的后背被津津冷汗打湿,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若是虐待祖母的事情被三哥发现了,她可就真的完蛋了。 她上前一步,急忙跪倒在了蓝广夫的面前,握住了蓝广夫的手,对着他梨花带雨的哭诉。 “哥哥,这位老人到底在说什么?婉茹听不懂!婉茹是想一心治好祖母,却没想到竟认错了人……都怪婉茹识人不清,不知道虐待祖母的真凶是王婆子,还误会了妹妹,好好的一家人竟闹到了公堂上来……” 她哭到一半,又急急补充。 “既然不是韫宜害的,那我们先回家……也把妹妹叫回家,趁着眼下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都来得及。” 蓝广夫感受着手掌间的温热,想到刚刚老神医说过的那番话,却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躲开。 他低头看着蓝婉茹泪流满面的模样,内心也陷入了一阵彷徨。 会是婉茹吗? 可婉茹是他的亲妹妹啊! 她那么乖巧,那么孝顺,那么懂事……她只是想要治疗祖母的心太急切了,才会识人不清,虐待人的一定是那个可恶的王婆子。 婉茹说的对……趁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趁着什么都来得及! 幸亏……幸亏刚刚没有真的对韫宜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关爱祖母心切,想必韫宜也是能够理解的。 想到这里,蓝广夫也暗自下定了决心,他反握住了蓝婉茹的手,对着身旁的林大人开口道—— “老神医说得对,此月韫宜不在蓝府,虐待祖母的人也不可能是韫宜……既然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这件事只是一场误会,那便退堂吧!大概是蓝府的下人干的好事,待本将军回去自己处置。” 他说完,握着蓝婉茹的手没有松开,却又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另一只手递到了蓝韫宜的面前。 “韫宜,没事了。是蓝府的王婆子虐待祖母,不是你。好了,现在跟哥哥回家吧!”他说着,又对蓝韫宜露出了一个关爱的笑容。 “你跟婉茹永远是哥哥的妹妹。” 蓝广夫终于战胜了自己的自尊,纡尊降贵朝着蓝韫宜说了一句软话。 他期盼着蓝韫宜的手能握住自己的手,他再将两个妹妹的手交叠在一起,让她们互相体谅对方,让这件误会就这样过去。 可他等了半天,蓝韫宜的手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放到了他的手上,反倒是噗笑了一声,后退一步,极为讽刺的瞧着他。 蓝广夫感受着蓝韫宜的眼神,感觉心脏都要被她满眼的讽刺戳伤了,他缓缓的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又捏成了一个拳头。 “永远是你妹妹?你有问过我,我想当你的妹妹吗?蓝广夫,你不会以为你现在对我说一句软话就变得伟大无比了吧?我不稀罕!” “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吗?还是我受到的伤害你根本就不看在眼里,根本就不在意?” 她这些话已经对蓝府的人说过无数次了,说的连她自己都不耐烦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但是你根本没有受伤啊!”蓝广夫双手握拳,怒声喊道。 他实在是不理解,实在是不能理解! 蓝韫宜根本没有在这场案件中损失了什么,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 蓝韫宜听着,没有说话,反而对着他扬起了一个璀璨的笑容。 她缓缓转过身,对着林大人开口:“既然有了布神医的佐证,我清白得证。那我现在便要控告两件事情。” “第一,蓝婉茹虐待祖母,罔顾人伦,草芥人命;第二,蓝婉茹联合袁夫人,制造伪证,诬告我。” 蓝广夫拧着眉头一听,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全身的怒火都在往上冒。 蓝韫宜的一字一句全戳在了蓝婉茹的心尖上,她急忙跪倒在了蓝广夫的面前,压制住全身的颤抖,对着蓝广夫开口道。 “哥哥!她在说什么,妹妹我没有啊!就算是我刚刚误会了韫宜,我也绝不是诬告!妹妹是不是对我心存不满,是不是要报复我啊!” “蓝韫宜!你别血口喷人!婉茹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蓝广夫急促的喘息着,他压制内心的怒火,对着蓝韫宜喊道。 “生气吗?我看你涨红了脸,大概是生气极了。可刚刚我被冤枉的时候,你可有此刻万分之一的怒火?”蓝韫宜朝着他笑了笑。 “哦,不对,我的冤枉就是你造成的。”蓝韫宜说完,又晃晃悠悠坐到了衙役搬来的椅子上。 “既然蓝婉茹和蓝广夫都说,这样子的查案不会伤害的任何人,那此刻便查查蓝婉茹吧,孝顺的蓝大小姐为了找出虐待祖母的真凶,也不会介意的对吗?毕竟她可没有损失什么。” 蓝韫宜优哉游哉翘起了一个二郎腿。 “你!”蓝广夫看着蓝韫宜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想开口阻止,却又发现根本无法反驳。 对啊……他刚刚也对蓝韫宜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蓝韫宜此刻的要求,好像也确实不会伤害到婉茹。 蓝广夫深吸了一口气,陡然沉默了,蓝婉茹哭哭啼啼的声音还在耳边,他看着蓝韫宜的侧颜,却觉得内心有一阵无力和空虚。 她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对他是那么依赖……那此刻为何全都变了呢? “那就先请林大人先派人去查蓝府内的瓶瓶罐罐,看着谁的院子里,有掺了砒霜的药膏吧。”蓝韫宜没有理会蓝广夫,直接道。 布老头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罢了罢了,你们蓝府的家务事,就让你们自己去查吧!冤家宜解不宜结,误会的事情有了一遍,就别再有第二遍了,韫宜你也乖乖回到蓝府去,小孩子闹变扭嘛,别伤了和气!” 林大人浸淫官场,虽没有什么建树,却是老油条了,此刻骑虎难下,只能打着哈哈。 蓝广夫可是骠骑将军,他都说别查案了,他怎么还敢查。况且蓝韫宜又提到了袁夫人的事情。 袁夫人……那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啊,若是查出他和袁夫人的关系,他还怎么活? 蓝婉茹猛地松了一口气,听见林大人不查案,她一下子软了身子,瘫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和清醒。 幸亏……幸亏…… 只要林大人不查案,一切就都还好说…… 蓝韫宜这次逃过去了,可是奸夫的事情是一定逃不过去了,她还有机会! “不行!怎么能就这样过去了!”顾蓉气的猛地站起了身子。 林大人刚想说话,公堂里又传出了一道威严的女声,声音虽小,可气场却不弱。 “顾蓉说的对,虐待祖母可不是小事情,本公主可不容许有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在启国立足。” 昭阳公主扶着嬷嬷的手缓缓走进了公堂,对着众人开口道。 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是位高权重的夫人。 她听闻蓝婉茹找到了药王谷的神医,又与那神医关系匪浅,那神医此刻正在顺天府为蓝老夫人作证,她想着太后的病情,也顾不得从前和蓝婉茹的恩怨,便亲自来了一趟。 一过来便听见林大人要对蓝韫宜手下留情,听着这语气是打算息事宁人? 这怎么行! 蓝婉茹都因为祖母被虐待、而林大人打算息事宁人的事情伤心欲绝,晕倒在了地上。 她若是此刻为蓝婉茹说几句话,让林大人从重处置虐待祖母的蓝韫宜。 想必一会后,蓝韫宜被抓进牢里了,蓝婉茹便会感激涕零,将神医引荐给她。 wap. /106/106746/27745653.html 第132章 婉茹你放心,有本公主在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便看见昭阳公主朝着瘫倒在地上的蓝婉茹使了一个眼色。 蓝婉茹听见那话,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恐惧让她觉得胃里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使劲全身力气,撑着自己的身子,悲怆又凄然的朝着昭阳公主摇了摇头,却害怕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昭阳公主看着蓝婉茹朝着她摇头的模样,脸上的微笑变得更慈爱了,她弯下身子,怜爱的摸了摸蓝婉茹有些凌乱的黑发。 “别担心,本公主为你主持公道,有本公主和诸位夫人在这里看着,林大人绝对会秉公处置,绝不会放过任何虐待你祖母的人!” 昭阳公主说着,又警告似的看了林大人一眼。 林大人干巴巴的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额角豆大的汗珠,又急忙叫衙役给诸位夫人看座。 此刻这个顺天府,诡异的坐满了人。 蓝婉茹绝望的听完了昭阳公主的话,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蓝韫宜瞧着昭阳公主与蓝婉茹的互动,又看着蓝婉茹面如土色、大汗淋漓的模样,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和顾蓉不约而同的用袖子遮了遮嘴,掩去了脸上的笑容。 林大人重新站回了公堂上,有些为难的看了蓝广夫一眼。 他本以为今天的案件只是简单处理蓝韫宜,一个小老百姓,不就是随意打发的吗? 为了讨袁夫人的好,随意上刑处置了之后,再秋后问斩,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现在变成处置蓝婉茹…… 蓝婉茹的身份,那可不一般啊! “婉茹肯定是清白的,既然婉茹身正不怕影子斜,便依了昭阳公主的话,让林大人查一查也无妨。”蓝广夫中气十足的开了口,看起来像是笃定极了。 婉茹……肯定是清白的? 昭阳公主闻言皱了皱眉,蓝广夫这话是什么意思?此刻不是在查蓝韫宜吗?莫非是她听错了? “好吧好吧,那你们几个便去蓝府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搜查出那瓶掺了砒霜的药膏!记得小心点,不要在蓝府闹出太大动静!”林大人说完后,又讨好似的看了蓝广夫一眼。 蓝韫宜居然给自己的祖母下砒霜? 昭阳公主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果然这个蓝韫宜就是不安于室,那日分嫁妆时,她便觉得这个蓝韫宜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果然灵验了。 身后刚来的众位夫人,听见这话也开始窃窃私语。 “下砒霜?给祖母下砒霜?天下竟有这样狠毒的女子,若是此女子出在我的府里,定要将她溺死在祠堂里,林大人,这次的案件你可要好好审啊!” 其中一个夫人开口道,说完后,又不着痕迹的瞥了老神医一眼。 果然!她瞧见老神医听了她的话,摸了摸胡子,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位夫人的眼眸里都冒起的金光。 其他夫人瞧见了也七嘴八舌的开了口:“对啊对啊,这件事必须好好处置,我们可都在这里看着呢。这次的案件是个典型,若是处置不好了,以后全天下的孙子孙女,都学会虐待祖母了!” 昭阳公主听了,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蓝婉茹瘫倒在地上,浑身抖得是更厉害了,地上一圈都被她的冷汗打湿了。 蓝广夫这下才注意到了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蓝婉茹,他皱了皱眉,感到有些奇怪。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原本昏迷在椅子上的蓝老夫人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她两眼一翻,口中流涎,便直直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 “祖母,祖母!” 蓝广夫害怕极了,急匆匆跑到了蓝老夫人的面前,双手颤抖的扶起了她。 他慌里慌张的看着蓝老夫人的这副模样,直接跪倒在了布老头的面前:“求老神医救救我的祖母,求老神医救救我的祖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布老头看了蓝韫宜一眼,直到蓝韫宜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才摸了摸胡子,站起身走到了蓝老夫人的面前。 他早发现蓝老夫人不对劲了,可是那是韫宜讨厌的人!他便根本没有打算去救。 可现在他的小韫宜同意了,他才不情不愿的站起了身。 这个小家伙的脾性倒是和他印象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众位夫人看着布老头和蓝韫宜的互动,又看着蓝广夫对着布老头磕头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些许奇怪的感觉。 怎么感觉药王谷的老神医,好像和蓝韫宜更熟呢? 布老头让蓝广夫把蓝老夫人摆在地上,按住她的手脚,他便微微弯下身子,一手扒拉开了蓝老夫人的眼皮,一手摸了摸蓝老夫人的脉搏。 紧接着他眉头一皱,啧了一声,又从布包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到了蓝老夫人的嘴巴里,蓝老夫人这才停止了抽搐。 众位夫人看着布老头皱起眉头,吓得魂都要飞了。她们屏住呼吸看着布老头手上的动作,直到蓝老夫人停止抽搐,眼底才露出了赞叹的光芒,对蓝婉茹的羡慕也增加了些。 “你祖母这种昏睡的情况有多久了?” “祖母昏睡的情况已经有一月有余,从前祖母疯疯癫癫,见人便打,多亏了婉茹的照顾,才让她陷入的睡眠,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人也安静了许多。所以刚刚祖母沉睡时,我才没有觉得有异。” 蓝广夫说到这里,蹙着的眉头才微微展开了些,他看了蓝婉茹一眼,话语里溢满了自豪。 “所以,您觉得婉茹是会虐待祖母的人吗?她根本不可能!”蓝广夫掷地有声。 众位夫人听了也连连点头。 “你看看她现在是精神好的样子吗?!”布老头瞬间有些怒了,一指着蓝老夫人的身子,手指头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昏睡了一个月那是因为被下药了!你连这个都没有发现,还装什么孝顺!” 布老头气的胡须都掉了一根。 蓝广夫有些发懵的顺着布老头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蓝老夫人原本斑白的头发此刻全部花白了,整个人变得苍老无比。 就像是一具刚刚挖出来的干尸。 蓝广夫瞧着,浑身都抖了起来。 wap. /130/130482/30432814.html 第133章 墙头草 “为什么?为什么祖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蓝广夫有些不敢去看蓝老夫人苍老的容颜,“药?蓝府没有叫大夫,跟不可能给她服药了!” 蓝广夫说着,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微微一顿,他情不自禁的望向蓝婉茹,眼神变得复杂又惶恐。 蓝广夫此刻的内心盘踞着确定无疑的恐怖念头,这个念头几乎是要推翻他从前的一切认知,将他衬得可悲又可笑。 “为什么?自然是有人给她下了安神药混合五石散。五石散让她看上去回光返照,安神药又让她变得极为嗜睡,病情才会看起来有所好转。”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在场的夫人都有所耳闻。听到这里,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蓝韫宜的目光也充满了厌恶。 “五石散和安神药?能对祖母做这些事情,又虐待祖母,此女罪大恶极,罪证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必查了,直接抓起来吧!”昭阳公主朝着林大人开口道。 “若是此女不严肃处置,恐怕难以服众,启国也再无礼法可言。”诸位夫人连连点头,眼眸看着的却是蓝韫宜。 她们心中对蓝韫宜的厌恶升至最高峰,而看着老神医医术如此高明超脱,言语中又对着蓝婉茹多了些讨好。 “婉茹……”蓝广夫抬眸望着瘫倒在地上的蓝婉茹,声音都发着颤,内心的恐惧犹如排山倒海般向他压来,他感到阵阵心悸:“这一个月……是你照顾祖母的一个月,祖母才变成这样的……” 蓝广夫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他对蓝婉茹的一句句称赞,他在祖母的面前将蓝婉茹拥在胸前,只觉得有虫蚁在啃噬着他的内心。 昭阳公主听着蓝广夫的话,一瞬间呆愣在原地,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骠骑将军?你说婉茹?!” “王婆子……哥哥,是王婆子……婉茹什么都不知道……”蓝婉茹此刻已经不顾上震惊的昭阳公主了,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蓝广夫的方向爬去。 蓝广夫听到这话,耳畔又是轰得一声响,他看着蓝婉茹一步步朝着自己爬来,那双罪孽的手想要攥住自己衣袍的模样,内心的恐惧让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近似于逃一般的远离了蓝婉茹。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恐惧,里面包含着迷惑、震惊和如梦初醒的悲哀,就像是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人,突然朝他心脏捅下了最深的一刀。 蓝广夫用尽全身力气,才用牙缝中挤出了几句:“我在一个月前便查询了王婆子的踪迹,她这个月一直在外逃窜,不能虐待祖母……也不能喂她喝药,这些日子照顾祖母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婉茹!只有你能虐待祖母!还在她手上抹药,又掺上砒霜,陷害给韫宜!”蓝广夫猩红着眼睛,几乎是喊出来的,他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崩溃。 坐在椅子上的所有夫人几乎都呆若木鸡,沉浸在此刻巨大的消息里,像是醒不过来。 什么?虐待蓝老夫人、给蓝老夫人服用安神药和五石散的人是蓝婉茹?! 她们没听错吧? 整个公堂都变得凝肃了起来。 众位夫人咽了咽口水,虽没说话,可每个人心里却都各有打算。 她们今日跟着昭阳公主来了顺天府,不是单单来看戏的,为的只是蓝婉茹请来的那个神医。 若是蓝婉茹犯了错,与她们也没有关系,她虐待的又不是自家的祖母。若是蓝婉茹能为她们引荐神医,那么她们也可以为蓝婉茹说几句话。 毕竟照顾疯疯癫癫的老人真的很烦,有时候情不自禁打一下骂一下,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诸位夫人又安定了下来,继续沉默的看着戏,心里想等会要为蓝婉茹说几句好话。 蓝婉茹凄然的摇头:“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蓝广夫近乎大汗淋漓,他疯狂的喘着气,浑身的血管似乎胀了开,若是有人离得近些,似乎能看见他血管里似乎有小小的东西在起起伏伏。 “林大人,叫王婆子,把蓝府里的王婆子叫来。”蓝广夫几乎是要站不稳脚跟了,他沉重的闭了闭眼眸,惨白的脸色透露出青灰色的死气。 蓝广夫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有蓝崇洲卑微的跪在他的眼前,颤抖着身子恳求他救救蓝韫宜的模样,有蓝元昼永远悲哀而苍白的脸庞。 而他是怎么说的? 你最好祈祷蓝韫宜死在郊外,不然我就要与她对簿公堂! 是她自己给脸不要脸! 最后一刻,蓝广夫眼前浮现出的是蓝韫宜冷漠的眼神。那个眼神,像是裹着刀子,穿越了亘古的时空,要将他刺得粉碎。 “我不稀罕。” “我根本不在意。” 蓝广夫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内心的恐惧让他想吐,他想转过头再看一眼蓝韫宜的脸,可是他不敢。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呢?或许还有什么其他人干了这些事情! 他怎么可能错了?他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十五岁参军,在疆场上战功赫赫,在两军博弈时运筹帷幄,保家卫国、战功赫赫! 他怎么可能受人蒙蔽,识人不清? 他心里对这样安慰自己,可潜意识却不愿意让蓝婉茹再靠近一步了。 很快,衙役便带着王婆子和一瓶膏药回了顺天府。 “禀告大人,我在蓝大小姐的屋子里发现了这瓶膏药,只是还不确定里面是否含有砒霜,而了关在柴房里的王婆子,已经带来了。” 林大人朝着布老头的方向抬了抬手,想要布老头检验检验,可还没等他说话,王婆子便是连滚带爬的蹿到了林大人的面前。 “大人!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没干!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婆子,能干什么事情呢!大人,我是冤枉的!” 她扯着喉咙在嚷嚷着。 “什么都没干?你虐待蓝老夫人,又用砒霜害的她的伤口不能愈合,最后又诬告了蓝府二小姐,这就是你的什么都没干?”林大人横眉竖眼,故意道。 “不!我是受胁迫的!我是被威胁的!”王老婆子哪里见识过这种世面,她一个劲的磕头,直接把所有话都抖了出来。 wap. /130/130482/30432815.html 第134章 两个药包和证人楚桓 “怎么?你受了谁的胁迫,还不速速招来!再不说我便让人拔掉你的舌头!”林大人一拍惊堂木,在王婆子的身上找回了自信。 对嘛,审问平头百姓不该就是这样容易的吗!这是他想象中蓝韫宜的反应,却没有料到蓝韫宜不止不怕,还搞出了这么多事情! “是大小姐,是她!”王婆子颤抖着手指着蓝婉茹,“她绑架了我的乖孙孙!让我陷害二小姐!” “青天大老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乖孙孙!他被人绑架了啊!” 蓝广夫听了,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了僵。 真的是婉茹……真的是她…… 是他抱着虐待祖母的人,口口声声说那是蓝府的小福星!是他让祖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被人虐待! 从前对蓝韫宜的愤恨,此刻都化作了一种悲哀又敏感的东西,他说不出口,却迈着僵直的大腿,情不自禁的往蓝韫宜的方向走了几步。 “蓝……蓝婉茹,你……你可认罪?”林大人喉咙有些干涸,可他想到刚刚昭阳公主和各位夫人都这样义愤填膺的要求严肃处理,又硬着头皮问道。 蓝婉茹只是怔怔的呆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对着外头的话恍若未闻。 “咳咳咳——”蓝婉茹没有回答,可昭阳公主却开口说话了。 她清了清嗓子,镇定道:“这个婆子的一面之言并不可信。本公主觉得虐待的定义也十分模糊,有时候老人家磕着碰着了,身上便能出现伤痕,不知情的人便以为是打骂造成的……” 昭阳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发虚,她是最重礼教的人,若是在从前,蓝婉茹的行为便是犯了大忌,若是她手底下的人干了这种事情,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可如今,太后的病情令人担忧,眼前医术高明的神医是她唯一的选择,她潜心礼佛多年,对宫中的事情不闻不问,陛下本就对她有些偏见。 若是太后再去了,当今圣上便不会再念及兄妹之情,对她多多照拂,她必须为蓝婉茹说话,神医才能尽心尽力为太后治病。 蓝婉茹此刻听清了,她原本呆滞的死鱼眼在一瞬间有了神采。 原来昭阳公主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还未放弃她! 她急急膝行到昭阳公主身边,像只小宠物一样拽住了昭阳公主的裙摆,嘴里不断哀求着:“昭阳公主,求求您,救救我!” “啊?”林大人看着昭阳公主突然转变的口风,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对啊,若是蓝老夫人手上的那些伤,也不能证明是有人刻意为之吧?”底下的夫人急急搭腔。 “是呢,我看婉茹是个孝顺的,大概是无心之举。若是这样子也要闹到对簿公堂,日后天下照顾祖母之人都要人人自危了!”一个夫人一本正经道。 蓝韫宜听着昭阳公主急急变了的口风,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件事是个误会,那勾结袁夫人陷害我的事情呢?也是误会?反正蓝老夫人不是我的祖母,她被虐待了我也无所谓。但是我被诬陷这件事情,我会追究到底。顺天府不成,就大理寺,大理寺不行,我便去告御状!” “我这辈子已经吃了太多亏,受过太多污蔑,我是绝不可能再忍气吞声!”蓝韫宜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 蓝广夫听着,脸色又是白了几分,像是站不稳,几乎是要倒了下去。 林大人咽了咽口水。 这……? 林大人将脑袋转向了蓝广夫,可蓝广夫矗立在公堂上,双眸紧闭,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没有说一句话。 林大人仔细的瞧了瞧,发现他的脸上有隐约的水渍。 蓝广夫早已听不进任何言论,他回想着蓝韫宜从前天真的笑颜,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被虫蚁啃噬。 “那……那我们再验验这个药膏,若没有问题。再去问问袁夫人认不认,若是没有其他证据,我们便退堂?”林大人有些尴尬的打着圆场,心想着便各退一步,草草结案。 昭阳公主勉强点了点头:“那就让老神医验验吧。” 反正老神医是蓝婉茹的人,肯定会偏帮着婉茹,想必就算是有,他也能说成没有,这样便能万事大吉了。 “呵呵,我才不敢验!若是我验了,你们这群颠倒是非的女人,说我为了韫宜故意诬陷蓝婉茹,我岂不是有口说不清了?”布老头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打算起来了。 “你们对我家小韫宜和对蓝婉茹可是两幅面孔,老夫我今日才算是见了。到了蓝婉茹便粉饰太平,若是我家韫宜,你们便要打要杀!” 昭阳公主整个人呆住了,她愣愣的抬起头,眼神在蓝韫宜和布老头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你家……小韫宜?” 她一瞬间僵住了呼吸。 众位夫人也都纷纷坐直了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老神医是蓝韫宜请来的人?? “从前我们药王谷还和你们皇室有些渊源,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昭阳公主是吧?老夫我记住了,你们欺负我的小韫宜,日后我们药王谷不会跟你们有丝毫往来!” 布老头安慰似的揉了揉蓝韫宜的头,一边说着,又一边气的直哼哼。 蓝韫宜听着布老头的话,心中极为感动,只是她不明白,明明布爷爷没有前一世的记忆,他又是如何和自己一见如故的呢? 昭阳公主这才恍然大悟,她急急站起身,有些分寸大乱的解释道:“本公主并不是这个意思!这其中一定有某些误会!老神医,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 众位夫人首次见到昭阳公主慌乱成这副模样,她们此刻也有有些慌了神。 “林大人,这件事必须从重处置,以儆效尤啊,我们可都看着呢!”她们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蓝婉茹的脸色又刷的一下白了。 这些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又会说这种莫名的话! 林大人无奈,便只能让仵作前去检验那瓶膏药里所含的成分。 仵作端详着那瓶药膏,检验了半天,最后朝着林大人点了点头。 “药膏里实有砒霜,蓝婉茹,你可认罪!”林大人一拍惊堂木,朝着蓝婉茹开口。 蓝婉茹缓缓从昭阳公主的身边爬了起来,雪白的丝绸黏在她的肌肤上,纤细的身子此刻犹如幽魂一般,她眼神里的光像是完全泯灭了。 三哥这样对她,昭阳公主也这样对她…… 所有亲近她的人,都是因为蓝韫宜,而远离她…… 都是因为蓝韫宜! 罢了,既然三哥这样对她,她也不必在三哥面前装柔弱了。 她歪歪的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前几日,祖母院子里闹鼠灾,我叫巧蝶买些砒霜毒死老鼠,或许是巧蝶不小心,让砒霜洒在了祖母日常使用的药膏里,我为祖母抹完药膏,有时便会忘记关上盖子,大概是那时撒进去的吧?” 众人听着她的狡辩,猛地沉默了一下。 顾蓉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双手,蓝韫宜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蓝婉茹就打算拼死不认了? 就在此刻,一个衙役又走进了公堂,他一手拎着一个小娃娃,像是拎猪崽子般,一手提着几个药包。 “报告大人,我在蓝大小姐府里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孩,还在院子里发现了这些药包,药包里面是何物暂未查明。” 蓝婉茹看着那熟悉的药包,眉头又死死的拧了起来。 wap. /130/130482/30432817.html 第135章 昭阳公主的讨好 楚桓被衙役拎在手上,短短的小腿直扑腾,一张肥嘟嘟的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 可当他一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布老头,葡萄似的眼睛焕发出喜悦的神采,就连那直扑腾的小腿都忘记动了。 “老……老神医……” 楚桓狂喜。 重生以来的这些日子,他待在蓝府里,就像是一只灰头土脸的老鼠,不仅没有能力保护他心心念念的阿姐,就是连见都见不上几面。 就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让阿姐被莫名其妙的野男人欺负,患上了恐男症,连带着见到他都非打即骂的。 他必须恢复前世的身份,来保护阿姐了。 先当上药王谷的弟子,让他前世的师父布神医好好关照阿姐,惩治那个欺负阿姐的野男人,治好阿姐的恐男症,再永永远远待在阿姐的身边。 他知道老神医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关门弟子,本以为老神医要过些日子才能抵达京城,他甚至还想自己提前出发去寻得老神医的踪迹,以便快点求得神药。 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只要照常在老神医面前表现自己,老神医必定会和前世一样,看中他的才华和卓越的天赋,把他收为关门弟子,他便成了药王谷的人了! 楚桓想着,那个衙役便把楚桓放在了公堂上,又把手里的药包呈到了林大人的面前。 布老头挠了挠头,觉得此刻有些如芒在背,他往左瞧了瞧,便看见昭阳公主用炙热滚烫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不自在的往右边挪了挪,又发现一个小崽子用着火热的眼神如狼似虎的瞧着他,那口水都像是要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这崽子看着面相不好,生的一脸奸诈相,人长得也不对劲,感觉像是有点毛病。 布老头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没眼再看。 而楚桓感受到布老头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高兴的差点要升天了! 他就知道,他命中注定就是要得到老神医的青眼,这世果然和前世一样。 他的内心是更自信了。 昭阳公主见布老头不搭理自己,又不着痕迹的往蓝韫宜的身边挪了挪椅子。 她的身子向着蓝韫宜微微倾斜,语气也软了下来,就像是与蓝韫宜极为熟稔:“韫宜,本公主从前便见过你,那时本公主便觉得你极合本公主的眼缘,是个倔强、坚强的孩子。” 极合眼缘? 蓝韫宜有些惊奇的看了昭阳公主一眼。 是指她站在蓝府门口插着腰要回铺子,把昭阳公主气得半死那次吗? 还是她在蓝婉茹的牌匾上滴蜡,把昭阳公主吓得魂都没了的那次? 昭阳公主见蓝韫宜看了自己一眼,便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示好而受宠若惊。 毕竟是个无依无靠、又无父无母的小孩子。 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想必渴望极了她的垂怜,只要她招招手,她便会忘记自己从前对她的打骂,巴巴的跑来趴在她的脚边。 “放心吧,本公主会为你主持公道的。”昭阳公主拍了拍蓝韫宜的扶手,承诺道。 蓝韫宜扭头看她,感到有些无语。 而这头,林大人也因为昭阳公主和蓝广夫的强势,也派了仵作验完了那两个药包。 “仵作证明,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两个药包,里面含有五石散和安神茶。一次巧合是巧合,众多的巧合连在一起,你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林大人又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砰——”的一声清脆的响,粉碎了蓝广夫所有的幻想和希冀。 他缓缓睁开眼眸,近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蓝婉茹的身前:“婉茹……婉茹……你为何要这样对待祖母呢?她是你的亲祖母啊!” 蓝婉茹落魄的站在公堂的正中央,无力的抬起她的头,朝着蓝广夫露出了一个微笑。 “哥哥……她是我的祖母,可也是你的祖母……你可知照顾她有多辛苦?” 蓝婉茹说着,眼神逐渐飘忽了起来:“是你逼的!是蓝韫宜逼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蓝家所有人为了颜面,隐瞒祖母的病情,不让下人去照顾,而让我去!”她的声音慢慢变得癫狂又凄厉:“你知道我被你逼进祖母的院子看见的是什么吗?” “是屎啊!满地的屎!我给她擦了身子,一遍又一遍,可她还是往换好的裤子里拉尿,她拿茶盏砸我!把我砸得头破血流,哥哥!你说你孝顺,你说你爱祖母,可那时候你在哪里啊?” 听着蓝婉茹的话,全场都沉默了下来。 久病床前无孝子,确实没有人能忍受一辈子这样子的生活。 蓝广夫听着,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为自己辩解道:“韫宜从前也是这样照顾祖母的,她照顾了祖母六七年,你为什么就不行呢?” 他说完,又转过头,有些留恋的看了蓝韫宜一眼。 蓝韫宜听到这里,讽刺又无力的轻笑了一声,又缓缓敛了敛眼眸。 “蓝韫宜……哈哈哈哈哈哈……她为蓝府做牛做马,哥哥您觉得每个人就都要跟她一样吗?蓝韫宜现在呢?她不也是因为你们,而和蓝府分家?蓝府的每个人都已经受够了!都是因为你!” 蓝婉茹抬起头,任由泪水滑落自己的脸颊。 看起来她像是疯了。 蓝广夫听着蓝婉茹的话,胸腔中的愤怒逐渐熄火,他紧紧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 “蓝婉茹是疯了吗?”顾蓉皱着眉,悄悄问了蓝韫宜一句。 疯了?怎么可能!蓝婉茹这个人原比表面上看见的要可怕的多,否则前世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也不可能哄骗这楚桓将她挖心掏肺,最后又毫不犹豫的杀掉了楚桓。 蓝婉茹此刻承认了一切,是因为不得不承认,假装发疯,不过是为了获得蓝广夫的原谅。 眼泪和笑颜,一切都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 一想起前世的一切,蓝韫宜便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发疼,就像是那里空了一块。 她默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又将目光挪到了蹲在老神医脚边的楚桓身上。 楚桓,他在蓝婉茹身边呆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死? 林大人偷摸瞧着蓝广夫有些软下来的态度,又决定将此事揭过不提,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蓝大小姐也曾用心照顾过祖母,又受了傀儡的蒙蔽,这件事……” 蓝广夫只是沉默着,也没有打断林大人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还有一项证据,证明蓝婉茹伙同袁夫人,就是为了污蔑我。这件事也证明了蓝婉茹虐待蓝老夫人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则是为了诬告我的恶毒手段。”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大人,因为他的反复无常,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嫌恶和恶心。 就是因为蓝婉茹有蓝府的人撑腰,他便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仗势欺人? 这是断案吗?这分明是一场居高临下的屠杀! 听着蓝韫宜把话说完,顾蓉便知道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她一撸手腕,便端着那盆祝松水站了起来。 wap. /130/130482/30560414.html 第136章 我是婉茹的哥哥,更是韫宜的哥哥 一提到袁夫人,林大人可慌了神,若是把袁夫人牵扯出来了,在昭阳公主和各位夫人面前,若是她失了神智提到了他,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他便是完蛋了! 他也不顾布神医在一旁,急忙道:“蓝韫宜,本官说了退堂就是退堂!本官说了无罪,蓝婉茹便是无罪!你胡闹公堂可是要杖责三十的!” 蓝韫宜听了林大人的话,她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这种贪官污吏见风使舵、草芥人命,听风就是雨,想必死在他手里的平民百姓不计其数。 “布爷爷可以证明,我昨日在袁夫人的手上抹了特殊制成的粉末,只要碰过袁夫人的手,都会沾上此粉末,水也洗不掉。若是蓝婉茹和袁夫人有所勾结,想必此刻蓝婉茹的手用祝松水泡了,也能有所反应。” “没错,她说的是真的,文献里也能查到。”布老头保证。 可林大人听了这话,整个人更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急急打断了布老头的话:“住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许再说!若是你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人上刑!” 蓝韫宜瞧着林大人激烈又反常的举动,抿了抿嘴唇,直直的盯着他。 顾蓉还端着那盆祝松水往蓝韫宜的身边走去,林大人拍案而起:“衙役,快去拦住顾蓉!” 衙役们头一次瞧见自家大人这样慌乱,急忙上前,将顾蓉团团围住,又去抢夺她手里的那盆祝松汁液。 “诶,别动我!我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你们谁敢动我!我让我爷爷收拾你们!” 若是旁人,一定会乖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衙役,可此刻端着祝松汁液的人是顾蓉! 她瞪大了眼睛,着急的将那盆汁液捧在了怀里,那些衙役不敢碰到顾蓉,又要去抢夺她手上的脸盆。 顾蓉一瞬间怒火中烧,她看着蓝婉茹站在公堂正中间,而袁夫人远远的站在蓝婉茹的身后,形成了一条直线。 于是猛地举起那盆液体,趁着衙役不备,一个转身,便打算破釜沉舟将那盆祝松水沿一条直线泼过去。 管其他人说什么,只要证明蓝婉茹身上和袁夫人身上都有那特殊的粉末,便能证明她们是合起伙诬告韫宜姐! 瞧着顾蓉的动作,几个衙役也顾不上避嫌,一拥而上去抢夺顾蓉手中的脸盆。 顾蓉被衙役突如其来的动作绊了一下,脚下一滑,原本泼了一半的水又改变了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蓝婉茹的一声尖叫,半盆水泼到她的身上,她的手上便缓缓泛出了荧光,蓝婉茹急急的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还没等众位夫人的眼睛落到了蓝婉茹的身上,却又听见一声尖叫。 “哗啦——”一声。 剩下的那半盆水不偏不倚的全泼在林大人的身上。 把林大人从头到尾淋了个底朝天。 公堂上的所有人都挪了脑袋,看向了林大人的方向。 还没等林大人回过神来,他那张湿漉漉的脸上面浮现出了荧光色。 众位夫人伸长了脑袋,往林大人的脸上盯紧一瞧,发现林大人的脸上有数个凌乱的手掌印。 手掌纤细,印在脸上的位置极其刁钻,是正常的位置、正常的关系印不出来的。 并且一看便是女子的手。 众位夫人一回想到蓝韫宜的话,眼眸里闪烁着八卦的神采,往袁夫人和林大人的身上看了又看。 极重礼数的昭阳公主,此刻的脸色也逐渐的严肃的起来。 只有蓝广夫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蓝婉茹在慌乱之间露出来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刚刚声泪俱下、疯疯癫癫的模样。 真的是她,是她勾结袁夫人,陷害蓝韫宜。 “胡闹公堂!胡闹公堂!”林大人抹了一把脸,颤抖着手指向顾蓉的方向,气的胸口猛地起伏。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有着什么东西。 “大人!您的脸……您的脸……”顺天府的师爷在他的身侧小声的喊。 林大人猛地一顿,他回想起昨夜袁夫人柔若无骨的小手胡乱的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的场景,整个人都僵了僵。 蓝韫宜瞧着林大人呆滞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嘴角,她施施然掏出了一条帕子,又叫身边的衙役交给了堂上的林大人。 蓝韫宜的意思已经全然明了,若是林大人接了那张帕子,便要秉公处置这一切了。 既然此刻林大人与袁夫人做过的事情已经昭然若揭,她便忍着恶心送给林大人一个人情,反正日后有得是人教训他。 果然,林大人感激涕零的接了帕子,擦掉了脸上的荧光,也不顾身上的湿透的衣裳,便又坐回了堂上。 他正要开始说话,谁知蓝广夫也开了口。 “判案吧。”他有些疲惫的抬头,朝着林大人的方向轻轻道,他的眼底几乎布满了红血丝。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蓝广夫吸引了回来。 “物证、人证齐全。虐待祖母,构陷胞妹……我是蓝婉茹的哥哥,更是韫宜的哥哥,您应该秉公处置的,对吗?”蓝广夫的声音像是幽魂一般。 他说完,又往蓝韫宜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里的愧疚和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了。 韫宜,哥哥知错了…… 这次真的知错了…… “是是是,对对对!蓝婉茹虐待祖母,构陷胞妹,罔顾人伦,杖责五十,即刻行刑!”林大人皱着眉头,像是丢掉烫手山芋似的,将行刑的令牌往下一丢。 杖责五十,就连寻常男子都很难活着挨过去。 蓝婉茹眼前一黑,此刻是真的快疯了。 wap. /130/130482/30560415.html 第137章 将功补过,韫宜会原谅我的对吗? “不!”蓝婉茹声嘶力竭的叫着,额头上早已经冷汗淋漓,“你们不能打我!不能打我!” 在启国,若像是蓝婉茹这样的官家小姐犯了错,几乎都是被族内人拉到府里的祠堂处置的。 若是寻常小错,不外乎跪跪祠堂、罚抄经文,若是犯了大错,便直接家法伺候。 可她为了让蓝韫宜名声扫地,将事情闹到顺天府。 结果名声扫地的却是她。 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打板子的,蓝婉茹是第一个。 打得位置还是在臀部。 想必今天之后,若是她还能活着,便再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更别提什么好姻缘。 臭掉的名声怕是要伴随蓝婉茹一辈子了。 林大人轻飘飘的将令牌一丢,几个衙役便抱着又厚又重的板子一步步走向了她,蓝婉茹这才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哥哥,婉茹知错了……哥哥,救救婉茹吧……” 莫大的恐惧淹没了她,她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两步,惊慌的眼神带乞求,望着蓝广夫。 蓝广夫望着她,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脸庞,却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已经无数次看见过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了。 在恳求蓝韫宜为她割腕取血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在装病被戳穿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样子……现在虐待祖母、诬陷韫宜,用的还是这张可怜巴巴的脸! 就像是一副厚厚的面具,也不知到底欺骗了多少人。 那她兴高采烈的扑倒自己怀里,口口声声说着她多喜欢自己的时候,也是戴着这虚伪的面具吗? 蓝广夫默默后退了两步,他此刻内心有些仓皇又感到一阵心惊,他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和蓝韫宜多说说话,好安抚他焦躁的内心。 他慢吞吞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看着她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小小的绒毛微微竖起。 蓝广夫回想起他还未参军的时候,每次练武回家,蓝韫宜便会兴高采烈的待在蓝府门口等他,像一只小鸟一样扑向他。 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蓝广夫想着,胸膛又泛起一丝暖意,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蓝韫宜靠在椅背上的小脑袋,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去触碰她。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在外面流浪的迷途的小鸟,该回家了啊…… 他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几个衙役将蓝婉茹强硬的按在刑具上,又用粗糙的麻绳将她的手脚绑了起来,刑具上的血腥味涌入蓝婉茹的鼻尖,蓝婉茹害怕的四肢百骸都在发抖。 “哥哥救我……哥哥……”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众位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脊背、臀部上,就像是要扒光她的衣服。 可蓝广夫仍旧是柔情似水的望着蓝韫宜,甚至没有给她留一个眼神。 为什么?! 明明受刑的人应该是蓝韫宜!明明就应该是那个贱人! 蓝韫宜夺走了哥哥对她的宠爱,夺走了她认识的老神医,她不仅要替蓝韫宜照顾祖母,此刻还要替蓝韫宜受刑!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蓝婉茹死死的瞪着眼睛,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她早将蓝韫宜刺得千疮百孔了。 若是她能活下来……若是她能活下来…… 她便要将蓝韫宜碎尸万段! “啊啊啊啊——” 衙役将板子刚刚举起,又重重的打在她的脊背和尾椎上,木板敲击肉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密密麻麻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蓝婉茹咬紧了牙关,泪水无知觉的涌出,全身忍不住的颤抖。 一下又一下。 蓝韫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浑身淋漓的鲜血,内心却平静的犹如一汪死水。 没有窃喜也没有暗爽。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的。 “十四……十五……” 衙役一声声的数着,蓝婉茹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浑身淌着冷汗,浮肿的眼皮无力的耷拉着,像是快失去意识了。 蓝韫宜垂了垂眸,或许是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又或许是觉得鼻尖的血腥味太过难闻。 她默默站起身走了出去。 蓝韫宜原本以为她是趁着众人不备,偷偷溜出去,不会有人发觉。 可她出去了之后,布老头和凌尘道人一行人,也跟在她的身后直接走了。 蓝广夫深深的望着蓝韫宜的背影,咬紧了牙关,也追了出去。 楚桓和昭阳公主还有一众夫人瞧着老神医走了,便也跟着出去了。 “诶诶,你们别拉下我呀!”顾蓉随意将脸盆放在地上,便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随着脸盆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响,原本熙熙攘攘的公堂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变得沉寂的诡异。 静的蓝婉茹可以听见木板撞击自己血骨发出的声音,她的下本身几乎是失去了知觉,灵魂也在缓慢的抽离她的肉体。 她本以为会蓝韫宜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的身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刑,得意又居高临下。 可谁知蓝韫宜竟连看都懒得看她,甚至是众星捧月的离去,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她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蓝婉茹把嘴唇咬出了血。 ———————————— 蓝韫宜没走几步,便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一转身,便看见布老头又从他的布包里掏出了许多药丸。 “傻丫头,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可不要为了她难受。”布老头似乎感受到了她心情的不妙,将药丸一股脑塞到她怀里后,又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多吃吃,多补补,你就该胖点!”布老头笑眯眯的。 蓝韫宜捧着怀里沉甸甸的药丸,终于觉得眼前的世界真实了些。她对着布老头扬起一个笑容,刚想说话,却又见蓝广夫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韫宜……”蓝广夫急匆匆的叫了她一声后,又沉默了良久。 “跟哥哥回家吧……”蓝广夫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又带着些隐藏的卑微,“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外面过的不好。” “从前的事情是哥哥误会了你……哥哥以后会像今天一样,为你主持公道,以后再没有敢欺负你了。” 蓝广夫这一生,从未说过软话,也从未向别人示弱过,他这是第一次对别人道歉。 他想起刚刚自己在公堂上的表现…… 虽然前面差了一点,可他后面还是为韫宜撑腰,要求林大人秉公办理。 将功补过,韫宜大概不会怪他,还会原谅他的,对吗? wap. /130/130482/30670851.html 第138章 永远不会原谅 “我现在要回去的就是家,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我的家人。”蓝韫宜抬起眼眸看他。 原本言笑晏晏的眼眸在一瞬间像是浸了冰,蓝广夫猛地僵直了呼吸。 他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却强撑着笑着开口道:“别开玩笑了韫宜,哥哥这次是真的知错了,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可伤害我最多的就是你。只要远离了你,远离了蓝府,我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蓝韫宜只觉得这些话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她根本不愿多说。她看着围在四周看戏似的众位夫人,皱着眉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蓝广夫从未想过蓝韫宜是这种态度。 或许蓝韫宜从前对他态度不好是因为他偏听偏信,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 可今天!他已经开口要求林大人秉公处置了!他还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才追出来,向蓝韫宜开口道歉。 他从未向人道歉过…… 可为什么他道歉了她还是这个态度啊? 蓝广夫的内心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蓝崇洲苍白的脸,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 蓝广夫想着,抬头发现已经看不见蓝韫宜的身影了,他急急忙忙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又拽住了蓝韫宜的手。 “韫宜,”蓝广夫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内心挣扎了许久,又在蓝韫宜面前缓缓低下了头。 “哥哥错了,哥哥向你道歉,求你能够原谅我……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求求你跟我回蓝府吧,韫宜!” 蓝广夫此刻的声音已经完全软了下来。 虽有那么多人在场,可他也顾不及自己的颜面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根本无法失去韫宜。 这是他的妹妹,他的亲妹妹啊…… 只是蓝韫宜没有回答,她轻轻的拨开蓝广夫覆盖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掌,十分平静的开了口:“我不会原谅任何伤害过我的人,永远不会。” 她的声音平静,似乎不带有一点波澜,配上她轻柔的嗓音,听起来甚至像在说一句稀疏平常的问候。 可蓝广夫却恍惚了一下。 远远跑来的楚桓只听见了蓝韫宜的最后一句话。 不会原谅…… 永远不会…… 楚桓的猛地停住了脚步,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蓝韫宜说的是蓝广夫,不是他,可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也在一瞬间停住了跳动。 这一世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阿姐的事情。 前世的事情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楚桓心里仿佛念叨,像是在给自己打着气。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蓝韫宜的背影一眼,又急急忙忙的再次追了上去。 只有蓝广夫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蓝韫宜越走越远的背影,身影缩成了小小的一点,像是回到了小韫宜倚在他身边,奶声奶气的叫他哥哥的那年。 怎么办……怎么办…… 他都已经知道错了……他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歉了,可蓝韫宜还是不原谅他…… 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从前年幼的小韫宜会毫不犹豫的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可她如今却轻飘飘的拨开了自己的手掌。 蓝广夫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块。 “哥哥,错了!我们都错了!” “你会后悔的!” 蓝崇洲撕心裂肺的吼叫似乎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耳畔,蓝广夫的双腿有些发软。 身上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又重新浮现了出来,蓝广夫觉得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 —————————————— “刚刚在公堂上衙役拎上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那小乞丐你认识吗?”布老头看着不言一句的蓝韫宜,搓了搓手,撇开了话题。 “啊?”蓝韫宜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心脏却猛地被提起来了,“我不认识,您不会是想把那小孩收为徒弟吧?” 难不成这一世的布爷爷,还要和前一世一样,要把楚桓收为关门弟子? 布老头撇了撇嘴:“不认识就好,那小乞丐在公堂上,一会儿瞧瞧你,一会儿瞧瞧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认识呢!” 他回想起楚桓直白又炙热的目光,里面含着贪婪和欲望,他就不免摇了摇头:“那小孩生的尖嘴猴腮,长的獐头鼠目,那流出来的口水都有些尖酸刻薄,想来便是个害人的,以后还是要避着点!” 蓝韫宜听着他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她虽厌恶楚桓,可前世也是被楚桓那一副肉嘟嘟的好相貌骗了,谁知布爷爷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出他是个害人精。 “我远远的看着,便能看出他身上有病。唉,小小年纪便有病……” 终归是利欲熏心,利欲熏心啊! 楚桓因为刚刚停了一下,又差点快追不上他们一群人了,他小小的肉腿都快要冒出火花了,才勉强追上了蓝韫宜和老神医一群人。 还没等他缓过来,便听见老神医口中念念有词,抬头望天,眼神里似乎写着些遗憾。 小小年纪便身上有病? 老神医说的是他?! 不仅说的是他,眼神里还写满了遗憾,看上去是对他极为心疼,又极为可惜。 楚桓的眼眸噌的亮了起来。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就算是过了一世,老神医还是会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他骨络惊奇、才华横溢,就该是成为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的阿姐也认识了老神医,两人看起来还极为熟稔。 若是这样子,他便不必把阿姐引荐给老神医了,这样想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楚桓想着,便急匆匆上前抱住了老神医的大腿。 “布爷爷~~~~~” 楚桓撒娇似的叫着,用肉嘟嘟的脸蛋蹭他的腿。 wap. /130/130482/30670852.html 第139章 怎么跟前世不一样了? 布老头感受着大腿软乎乎的触感,心虚的差点从原地跳了起来。 刚刚还在说他坏话呢,这小乞丐怎么还阴魂不散的?不会全被他听了去吧? 蓝韫宜看着楚桓抱着布神医的大腿,极为熟稔的叫着布爷爷的模样,眉骨微抬,感到有些诧异。 怎么感觉楚桓像是认识他? “诶诶诶!” 布老头极为艰难的将自己的大腿从楚桓的怀抱里挪了出来。 他看着楚桓脏兮兮的模样,又有些嫌弃的朝着他摆了摆手:“小朋友,我不是你爷爷,你可不要乱叫人!” 他的这身新衣裳,可是为了见他家韫宜特地换上的,他可舍不得把衣服弄脏呢。 楚桓歪着头瞪大了眼睛。 布神医见到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是觉得周围人太多,不好表现出对他的欣赏吗? “布爷爷……我自小仰慕您的医术,听说您这次下山是为了收取一个关门弟子,桓儿身强力壮,能吃苦,桓儿也想试试!” 楚桓尽量放柔了声音,表现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我的关门弟子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布老头听了直摇头,“更何况我心中已经有了极好人选!” 有了好人选?! 他想收的关门弟子不是自己吗? 楚桓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这怎么和前世不一样了?! 布老头的身边围着许多跃跃欲试的夫人,昭阳公主一听布老头心中有了合适的人选,也急忙上前热络的笑着,又直道恭喜。 几个夫人急急涌进,心中多了几分好奇,一屁股就把楚桓挤了出去。 “哎呀,没想到老神医一出现,便已经有了合眼的关门弟子,可否请出来,让我们见见!” “我府里已经备了好茶,可否请您的关门弟子前去共饮呢?” 昭阳公主在前,无论如何她们都请不到老神医为她们看病了。 若是能知道他想收的关门弟子是谁,提前讨好,让关门弟子来给她们治病,这也是极好的。 众夫人说完,又将视线挪到了蓝韫宜的身上:“蓝掌柜,你与老神医相熟,你可知道他心中的那位关门弟子是谁?到时候你们一起来我府里坐坐呀?” 一位夫人拍着蓝韫宜的手,笑着开口道。 蓝韫宜听着,心中也生出了些小小的好奇。 前世在她苦苦恳求之下,布爷爷把楚桓收入门下,成了关门弟子,而今世,布爷爷第一眼见到楚桓,便不喜欢他。 也不知道这一世的关门弟子会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若是时机到了,自然会跟你们说!老夫我千里迢迢下山,便是为了这小东西啊!”布老头双手叉腰,笑得极为得意。 楚桓呆愣的站在原地,前头正聊得火热,而他的内心却燃起了一丝孤寂。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老神医的侧脸,心里多了些异样的感觉。 明明布老头关门弟子这个名头,他是志在必得的,可如今老神医表现出来的——不止是陌生,还带着些嫌弃。 看起来反倒是跟阿姐关系很好。 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在前世自己才是老神医唯一的关门弟子!今生的关门弟子却是另有其人。 不行,若是这一世他没有进药王谷,日后便也不会在军队,因为药王谷的名号而得到重用,那么他前世所得到的军功和荣誉,便全都付之一炬了! 楚桓咬了咬牙,又有些不甘心的挤进人堆里。 “布爷爷——”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又面带凄然的在老神医面前跪了下来。 “布爷爷,楚桓的父母皆因病去了,我自小在乱葬岗长大,见过了太多没有药死掉的人,楚桓自己也是深受其苦。明明在世间活过十余个年头,却还是四五岁的模样,这也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医术,救济世人。” 楚桓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众位夫人听见他这番声情并茂的陈词,都不由得低下头看着他,心里也多了几分感慨。 布老头只是低头看着他,没讲话。 “楚桓自知才疏学浅,也不能成为老神医您的关门弟子,楚桓只想成为药王谷洒扫、采药的寻常弟子,只要能实得药理,日后能够为救人贡献自己的一番力量便此生无悔了!” 楚桓说着,眼里像是在闪烁着泪花。 他有自信,只要等老神医松了口,等他进了药王谷,他便有法子让老神医对他刮目相看,再把他收为关门弟子。 楚桓说着,又将眼神移向了布老头身边的蓝韫宜,眼神缱绻。 阿姐,你知道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下跪,甚至自戳痛处,讲出这一番话,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日后能好好保护你。 等我进入了药王谷,一定会不留余力的学习药理,治好你的恐男症,让你可以心平气和的和我生活在一起~ 楚桓想着,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楚桓在看着蓝韫宜的时候,蓝韫宜也在低头看着他,她眸光淡淡,可内心却是汹涌澎湃,差点都要喷出火花。 就是这样!前世的楚桓就是这个样子! 靠着讲述自己极其可怜的过去,收获她的怜悯,让她情不自禁的去保护他,可等他利用够了,再得到了好处,便会狠狠将她抛下。 不行!实在是忍不住了! 若是布爷爷真的把他收为药王谷的弟子,她便要挑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暗杀掉! 老神医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药王谷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若是不论才华、不论资质、不乱眼缘,药王谷岂不就成了收容所?” 楚桓被布老头的话噎了一下,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凭他的才华,凭他的资质,前世老神医都将他收为了关门弟子,可今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便脱口而出:“可你应该很喜欢我才对,前世——” 他说话一半,猛地想起了蓝韫宜在场,于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蓝韫宜,又急急刹住了车。 前世? 蓝韫宜一瞬间睁大了眼眸,她殷红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望着楚桓的眼神里带着审视。 楚桓…… wap. /130/130482/30725728.html 第140章 去蓝府要回嫁妆 她早觉得今世的楚桓有些不对劲了。 明明她重生后都绕着他走,他却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黏上来。 无论是他看着她的时候,那种古古怪怪的眼神,还是刚刚死缠烂打的纠缠着布爷爷的举动。 都奇怪极了。 难道楚桓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蓝韫宜想着,下巴微抬,眼神却逐渐变得幽深了起来。 前世是她在布爷爷面前苦苦恳求,又心甘情愿的度过了药王谷数道艰难的考验,几乎都要没了半条性命,才让布爷爷勉为其难收了楚桓为弟子。 楚桓不会以为布爷爷能够破格将他收为弟子,又耗费精力做出了他的解药,是凭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身体,和那跑起步来都费劲的小短腿吧? 蓝韫宜突然有些想笑。 “你说钱是吧?”布老头挠了挠脑袋,又在他的破破烂烂的布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枚铜钱。 “想要钱,早说嘛,小乞——不,小朋友,拿了钱就好好活下去,你的想法是好的,我祝你朝日成功哈!” 布老头为了照顾眼前这个努力又上进小乞丐的自尊心,布老头特地弯下腰,把铜钱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随后他又指了指街角旁边一群捉跳蚤的小乞丐,对着楚桓笑眯眯的开口道:“好了,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快去找他们玩吧。” 楚桓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的方方正正的一枚铜钱,又看着众星捧月的老神医渐行渐远的背影,脸色变得极差。 老神医这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小乞丐打发了吗?! 他咬着牙,把自己面前的那枚铜钱捡起来,放进了胸口处。 此刻唯一庆幸的事情,便是这世的阿姐在他之前认识了老神医吧? 有阿姐在老神医身边,一定会替他多多美言几句,想必再入药王谷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总之,这个药王谷,他是去定了! 楚桓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还是要找个机会去跟阿姐沟通沟通,让阿姐帮帮自己。 两人找个机会,在老神医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恐怕老神医会感激涕零的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他在这副小小的身体里,实在是待得太久了! —————————— 布老头和蓝韫宜两人走出去了许久,昭阳公主还亦趋亦步的跟在两人身侧,看上去欲言又止的,眼神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众位夫人也一声不响的跟在蓝韫宜的身后,把队伍拉的老长。 若是不知道的百姓瞧见了,还以为是皇帝出行了。 “韫宜,本公主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如今终于沉冤得雪,本公主刚刚在堂下,真为你捏了一把汗呢。”昭阳公主嘴角极力的向上扬起,又放柔了音调。 “多谢昭阳公主,”蓝韫宜转头朝着她笑了笑,笑容里藏着几分疏离和讽刺。 “昭阳公主一进门便说要严惩虐待祖母之人,就算是秋后问斩也不为过,后来又说老人时常磕碰也是有的,昭阳公主为了韫宜如此变卦,韫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的语气说来真挚,让人听不出错处,可昭阳公主却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心虚之余,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不过她想到刚刚袁夫人捂着毁容的脸跪倒在老神医面前,说尽哀求之话,甚至磕头如捣蒜,可老神医却因为她联合蓝婉茹陷害蓝韫宜,说什么也不肯救。 于是她又默默把心中的怒火忍了下去。 “从前的事情……是本公主做的不对……” 昭阳公主叹了一口气,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她想到病重垂危的太后,又软了语气,当着众位夫人的面朝着蓝韫宜道歉。 众位夫人是首次见到昭阳公主这样讲话,都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无形间,她们对着蓝韫宜的态度又是更尊敬了些。 “若是你能原谅本公主,劝服老神医帮太后娘娘看病,本公主也是能护着你的。” 昭阳公主瞧着蓝韫宜倔强的脸,不知为何,对她的态度语气又缓和了几分。 “若是你能答应本公主的请求,救救我的母后,本公主便帮你将存放在蓝府里的嫁妆要过来。等你大喜日子那天,再风风光光的从我的公主府出嫁,日后在夫家有任何委屈,本公主便帮你撑腰。” 昭阳公主说着,语气又多了几分真挚。 她今日瞧了蓝家三公子一开始对蓝韫宜的态度,也知道蓝韫宜为何执意要跟蓝府分家了,她又是个倔的。 说来这丫头也是可怜。 蓝韫宜听见嫁妆两字,眼眸又噌得亮了起来,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脸上终于有了切实的微笑。 不过她将目光望向布老头,却没有着急答应下来。 布老头对着她慈爱的笑了笑,又附在她耳边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我这次下山,本来也是要去为太后治病的,你赶紧答应她,还能白赚银子!” 蓝韫宜咧着嘴点头。 也不是只有昭阳公主这样对她,她活了两世,遭受的白眼还少吗? 原不原谅只是小事情,谁能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啊! 特别还是蓝府的钱! “韫宜无一功绩,不敢从公主府出嫁。不过,若是昭阳公主能将我的嫁妆要回来,我便感激涕零,至于公主说的原谅不原谅的事情——韫宜不敢。” 蓝韫宜极为漂亮的说完了场面话。 昭阳公主大喜过望,并答应她明日便去蓝府为蓝韫宜要回嫁妆。 ——————————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送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众位夫人,蓝韫宜和众人回到青云观后,才着急忙慌的问出自己想问很久的话。 “师叔——刚刚在公堂上,您破解的那个傀儡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个傀儡术能让死人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异样?” “还有那个傀儡身上的那些药,您说那是邪药,那傀儡为何会有邪药?在幕后操控傀儡的人又是谁呢?” “不过那个傀儡能被师叔这样轻而易举的破解,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蓝韫宜说到这里,一开始提着的心脏才缓缓落了回去,师叔临时翻着册子都能破解那个傀儡,想来没有什么关系。 可令她意外的是,一向吊儿郎当的凌尘道人,此刻却是叹了一口气。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啊,丫头!” wap. /130/130482/30725729.html 第141章 做傀儡的幕后之人 蓝韫宜看着凌尘道人凝重的脸色,心脏也忽的沉了下来。 “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傀儡很不好对付吗?”蓝韫宜皱着眉头问。 “眼前的傀儡制作粗糙,我按照册子上的法术一下子便能将他解决。” “可谁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傀儡,若是花了大力气做出来的,恐怕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凭借着我这半吊子的法术,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凌尘道人撇撇嘴,有些郁闷的拿起他腰侧的葫芦喝了一口酒。 “师叔,你为何肯定那幕后之人能做出更高级的傀儡呢?”蓝韫宜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只觉得有股未知的恐惧似乎要将她包裹。 她从未想到竟会有一个包藏祸心的人,躲在幕后,暗暗偷窥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前世的她甚至活到最后,也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前世的蓝婉茹诡计多端,又瞒过了所有人,是否也是受那人的指点? 那个人会是谁?而那人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蓝韫宜的脊背突然有些发寒。 “因为傀儡手中的邪药。”布老头捻了捻胡须,接过了凌尘道人的话,对蓝韫宜解释道:“所谓邪药,就是以人的血肉底料,以人的头骨为器皿炼制出来的脏东西。” “这种东西以元阳、经血入药,甚至是人的心脏、经脉、脏腑、骨髓,而且必须是活人的。”布老头说到后面,声音又沉了几分。 居然以活人入药! 蓝韫宜听着有些讶异,嘴唇缓缓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急忙抓住了布老头的袖子,继续问:“布爷爷,您可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那人制作傀儡冒充您,竟是为了帮助蓝婉茹,那此人的目的何在呢?” “不知道——只是不止蓝府,药王谷、宫中,都有邪药的出现,老夫我下山便是为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还要跟你师父好好商量,他一定能知道些,算算时间,你的师父也该是回来了!” 老神医摇摇头,只有说到蓝韫宜师父的时候,眼眸才微微亮起。 蓝韫宜听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 想必师父都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师父甚至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她却已经登堂入室,以他的徒弟自居了。 凌尘道人像是读懂了蓝韫宜在想些什么,他轻哼一声:“也不知道你师父这个糟老头是算到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前便叫裴衍要将你收入门下,你又是个死心眼的,想必我是没机会了。”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一个能做的一手美食、继承他衣钵的小娃娃,做出来的口味也与他记忆中的没差,却成了他师兄的徒弟。 这让他愁的啊~ “技多不压身,若是韫宜多拜几个师父,想必玄真也不会介意。不过你……就算了吧。”布老头若有所指的开口,他上下打量着凌尘道人,又颇为嫌弃的摇了摇头。 “我倒是与你不同,多少人抢着当你的关门弟子呢,你心中已经有选定的人了?” 凌尘道人有些嫉妒的撇撇嘴,又一口闷了葫芦里的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然是选好了,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还不能说!” 布老头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若是凌尘知道他要选谁当他的关门弟子,恐怕要嫉妒的发狂了。 蓝韫宜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吵嘴,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听你们的语气——布爷爷在从前便和师叔认识吗?” 听见蓝韫宜的话,两人老头子飞快的对视的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布老头轻咳一声,朝着她扯了扯嘴角。 “从前倒是不认识,我们一见如故,一见如故哈!” 布老头说完,有些讳莫如深的敛了敛眼眸。 ———————————————— 蓝广夫像一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耳畔嗡嗡回响着的便是蓝韫宜那番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人。” 每每回想起来,她冷漠的眼眸便与从前明媚的小脸重叠,让他心如刀绞。 可就算是这样,蓝广夫也近乎自虐般的想要回忆起蓝韫宜的脸。 他发现——自从他回府后,所了解的关于蓝韫宜的一切,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他好像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不过现在还有机会,他觉得他还来得及。 毕竟蓝崇洲让韫宜割腕取血了半辈子,蓝元昼又像使唤下人似的使唤了韫宜半辈子。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他与韫宜从前,还是有许多温暖的回忆的,正是她信任他,从前才会像小鸟一样,毫无犹豫的扑向他的怀抱。 从前会,日后也会。 蓝广夫相信。 路过的人认出眼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骠骑将军,皆对他指指点点,还有胆子大的上来跟他答话,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直到他身边的副官急急忙忙的来找他,他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将军……将军……属下找了您好久,您怎么在顺天府门口站着呢?府里都因为小姐的事情快急疯了呢!” 副官手上还牵着一匹马,他皱着眉瞧着蓝广夫的模样,不过是半日不见,蓝广夫却胡子茬啦的,衣服也没有像从前似的整洁。 他猩红着眼眸,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小姐?” 蓝广夫念叨着这两字,整个人有些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切的握住了副官的手:“蓝韫宜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了?快带我去瞧瞧!” 副官舔了舔唇瓣,有些意外的瞧着他:“我说的是婉茹小姐啊,她今日不知怎么受了杖刑,二少爷可是慌乱极了,快马加鞭赶进宫里,启禀了圣上,把宫中所有的御医都请走了!” “这件事您不知道吗?” 蓝广夫的眼神在一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甩开了副官的手,语气阴冷的像是淬了冰。 “蓝府不止她一个小姐,我也不止她一个妹妹,大小姐便是大小姐,为何要叫她小姐,你是不记得蓝府里还有一个二小姐吗?说出来平白让人误会。” 副官的眼神变得更意外了,他感受着蓝广夫冷冽的视线,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可您——” “我什么?”蓝广夫蹙眉,语气极其不耐。 “是您在府里说——您就只有婉茹小姐一个妹妹,蓝府里也只有一个小姐,日后便只管叫小姐,再也不许提二小姐这三个字。若是我们叫错了名号,还要受罚的!” 蓝广夫听着,猛地咬紧了牙关,缓缓阖上的眼眸。 “还有——您说要烧掉蓝府里所有关于韫宜小姐的东西,韫宜小姐的首饰不多,可给您的信件却是不少,属下烧了好几个时辰,还剩一大半箱子还没烧完呢!” “给我的信件?” 蓝广夫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在蓝府下人面前掷地有声的那番话,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便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wap. /130/130482/30837457.html 第142章 韫宜,韫宜,他的小鸟 副官从未见过蓝广夫这副模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于是他急忙上前扶住蓝广夫,又急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信件虽然多,可属下出来前已经吩咐了两个小厮帮忙烧,现在想必已经快烧完啦!” 蓝广夫听着,呼吸都要停滞了,他扶着副官的手,整个身子近乎都瘫倒在了副官的身上,他的声音颤抖,如同梦呓:“别烧……别烧……” 他说完,又跌跌撞撞的撇开副官的手,匆忙的往马匹的方向跑去。 副官瞧着蓝广夫有些佝偻的背影,十分疑惑的挠了挠头。 他从前好言好语苦苦相劝,就是怕将军后悔,二小姐是个多好的人啊。 可因为将军的命令,他每日起床前,都要在心里默念两百遍二小姐蓝韫宜是坏蛋,都快把自己念魔怔了,才勉强将对二小姐的好印象抛之脑后,咬着牙开始烧那满满一箱的信件。 将军从前不稀罕看那些女儿家的信,他却偷偷看过一封,里面承载的可全都是满满的情谊。 可现在……将军又变了卦。 把二小姐的心都伤透了,如今变卦也太晚了些。 他轻轻啧了一声,又默默摇了摇头。 ———————————— 蓝广夫双腿紧紧夹着马背,手上拉扯缰绳的动作幅度是越发大了,他不顾一切的骑马狂奔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拿到信件!拿到信件! 他的心从未这样着急。 那些信件他甚至都没有看过——他还未看过韫宜对他的心意,怎么可以将那些信件全烧毁了呢? 终于,他远远的便看见蓝府门口蹲着几个小厮,正往火盆里投放着信件。 纸张燃烧散发出的黑烟滚滚,那个小厮似乎还呛了好几口气。 蓝广夫的心疼的像是在滴血,他急忙拉进了缰绳,马儿一声嘶鸣,还未站稳,他便一个翻身滚了下去。 身体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单薄的衣裳被划破了好几个扣子,可蓝广夫浑然未觉。 “别烧信!是谁允许你们烧信的!!” 他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蓝府门口,可那小厮听着蓝广夫咆哮着的声音,双手一颤,将最后几封信件也抖落了火盆里。 蓝广夫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便将手伸进了那个正燃着熊熊火焰的盆子里。 “嘶——” 他深吸一口气,额角的青筋猛地暴起,他觉得自己的手上像是正握着一块烙铁。 他咬着牙收拢了手掌,将火盆里的信件取了出来,又不舍得往地上扔,便猛地往自己的怀里揣。 他捏着信件往自己的胸膛拍了好几下,信件上的火星子才堪堪熄灭,蓝广夫垂眸,看着被烧了一半的几个信封,里头漏出了蓝韫宜娟秀的字迹,他有些庆幸的笑了起来。 火盆里的火还未熄灭,将蓝府门前的众人烤的汗流浃背。 火光照映着蓝广夫大汗淋漓的脸庞,他的脸色惨白,脸上却挂着痴痴的笑,他一双鹰似的眸子在跳跃的火舌下,却显得柔情似水。 小厮们呆了呆。 蓝广夫紧紧的将信件捂在胸口,内心感受到的却是一阵极致的满足,仿佛他掌心里捧着的,便是他世界的全部。 他缓缓抬起沉重的大腿,迈过蓝府的门槛走进了府里。 院子的角落似乎有些吵闹,他捏紧了手里的信件转过头一瞧,便看见几个婢女围在树根处,叽叽喳喳的讲着什么。 若是平日的蓝广夫,定是不会去管这些闲事,可今日他却是福至心灵的转了脚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蓝广夫眼眸还有些猩红,手上被火舌灼烧得满是水泡,可他还是朝着小丫鬟露出了一个笑脸。 几个小丫鬟瞧了他,大惊失色的跪在地上求饶:“将军饶命,奴婢们没有偷懒,不过是看见一只幼鸟从窝里掉了出来……” 将军治府甚严,若是寻常瞧见了她们偷懒,定会狠狠责骂,可她们低垂着头,想象之中的指责并没有到来。 蓝广夫垂眸,瞧着地上张着嘴、似乎嗷嗷待哺的雏鸟,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他将那几封残存的信件小心翼翼的揣到胸口,又缓缓蹲下身子,又那双沾满了水泡的大手,轻轻捧起了地上的雏鸟。 紧接着他三下两下,便爬上了树,小心翼翼的将那只雏鸟放回了鸟巢里。 他垂眸看着鸟窝里几只长着橙黄色尖嘴的小鸟,眼底溢满了柔情。 小鸟…… 无论小鸟如何漂泊流浪……最后都是该回家了啊…… 他想着,滚烫的泪水无意识的从他的眼眶滑落。 韫宜,韫宜……他的小鸟…… ———————————— 蓝泊简在宫中知道了蓝婉茹在顺天府被罚的事情,便直直赶去了顺天府,也不顾剩下的十五杖还未打完,便强硬的把人带走了。 他从宫里请来了所有的御医,却又因为蓝婉茹伤的位置实在是尴尬,而全都束手无策。 他坐在蓝婉茹的床榻边,当他完完整整的听巧蝶说完事件的全部经过,完美冷硬的下颌线便紧紧的崩了起来。 他虽没有表现出怒意,可常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却知道蓝泊简此刻已经处于盛怒之下。 “你是说,广夫当时也在公堂上?眼睁睁的看着婉茹被蓝韫宜诬告,却不出手帮忙?” 蓝泊简的语气淡淡,一向无悲无喜的眼眸里,却隐隐浮动着危险的幽芒。 “现在,立刻,马上去把蓝广夫给我叫进来。再叫蓝府的人把蓝韫宜绑来蓝府,我要亲自开祠堂,家法处置!” /130/130482/30837458.html 第143章 你可以把蓝崇洲从族谱除名了 蓝泊简的命令刚传出去没多久,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像是有人在对峙,是一阵好大的动静。 蓝泊简听着院子外的喧闹声,料想是家丁已经把人绑来了。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又平复了一下心情,恢复了他以往喜怒不辨的模样,才缓缓走了出去。 谁知蓝泊简刚走出院子,看见的不是蓝韫宜的身影,却是两方人马正在蓝府门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几乎是兵刃相见。 “将军吩咐,蓝府的家丁不可去寻二小姐的任何麻烦!”副官右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对着蓝府的一群家丁,镇定开口道。 而蓝府的家丁见着蓝广夫身边训练有素的几个近侍,犹如门神似的守在原地,手里紧紧捏着木棍,却不敢开口。 “这里是蓝府,你们在干什么?”蓝泊简一步步走近了众人。 他轻轻一掀眼皮,众人便觉得有一股无形的气,犹如春风化雨般,浸润了此刻紧绷的对峙。 “国师见谅,没有将军命令,我们不能放人。”副官看见蓝泊简后,态度变得恭敬了些。 他抿了抿唇,迅速收起了剑,又朝着蓝泊简拱了拱手。 蓝广夫从火盆里救回了信,只看了一封,便失魂落魄的去了蓝老夫人的院子里,也不知是要去干什么。 只对他留下了一句话。 “去保护好韫宜。” “你是要带着人把蓝府圈禁起来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将军的主意?广夫的人呢?” 蓝泊简抬眸淡淡看着他,轻声问道。 副官看着他平静肃穆的容颜,蓝泊简虽语气温泽,可不知为何,他的身子却微微颤了颤,半晌都没有回答。 蓝泊简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除了蓝韫宜的事情,便再没有其他事情能改变他的情绪。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此刻胶着的沉默。 蓝泊简循着脚步声望去,看见的就是蓝崇洲的身影。 他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脊梁微微佝偻,却又倔强的挺直着,他一步步坚定的往前走着,甚至没有留给眼前的众人一个眼神。 蓝泊简一动不动的瞧着他,呼吸轻了轻,甚至半晌都忘记了挪开眼眸。 不只是蓝泊简,其他人也完全的被蓝崇洲吸引了注意。 自从蓝崇洲卸下尊严,在众人面前下跪,苦苦哀求蓝广夫派人去救蓝韫宜而未果后,他们便许久未曾见到蓝崇洲的身影了。 可今天,他们觉得眼前的蓝崇洲变得陌生极了,陌生到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今日的蓝崇洲换了一身粗布麻衣,衣裳虽然整洁,整个人却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就像是被抽光了精气神。 明明是一个刚到弱冠的青年,头上却陡然多出了许多白发,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 他平静的从两方人马中穿了过去,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多余的眼神。 “崇洲?”蓝泊简淡淡叫住了他。 蓝崇洲没有理会。 “崇洲,你这是要去干嘛?”蓝泊简这次才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上前两步,扯住了蓝崇洲的手腕。 蓝崇洲扭头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副官和他身后的士兵,才微微停顿了脚步。 “我要离开蓝府。” “国师大人,您可以把蓝崇洲这个名字,从蓝府的族谱里除名了。” 蓝崇洲抬起头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蓝崇洲?”蓝泊简一向平和的面容在一瞬间有了一丝细碎的裂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放高了声音。 “不是她不能回来,是她不愿回来,不愿回到这个蓝府,回到这个地狱。蓝府就是个地狱,有你们在的地方就是个地狱。” 蓝崇洲平静的朝着他说道,一向哀伤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 “我早该发现的,只是韫宜她比我聪明,比我发现的早。”蓝崇洲轻轻说完,也懒得再看蓝泊简的反应,转身便想走。 蓝泊简握着他的手腕仍旧是没有松手,他的表情露出了一丝不解。 “你离开蓝府要去哪里?”他语气平静,又带着他人未能察觉的冷冽。 “只要能离开这里。”蓝崇洲回答。 “你以为你能离开蓝府的荫蔽?”蓝泊简抬起眼眸看他,语气淡淡,此刻他的眼眸多了几分幽深,又多了几分轻蔑。 又是因为蓝韫宜。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蓝府的四公子,无论你走到哪里,坐上了什么位置,都是因为蓝府,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蓝府。” 他声音平和,眼眸慈悲,就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晚辈。 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蓝府…… 蓝泊简一字一句都像是利箭一般戳进了蓝崇洲的心窝,他缓缓闭了闭眼眸。 是的,就是这样。 他无论如何逃避,他都不可能脱离蓝府这个屠宰场,这个只对蓝韫宜一人的屠杀。 他永远不可能会抹去他对韫宜的伤害。 只是……他现在想要尽可能的对韫宜做到最好。 “逃不脱蓝府的荫蔽?”蓝崇洲抬起微红的眼眸看他,“您觉得我必须依靠蓝府的荫蔽,才能得到京城城门看守的位置吗?” “我不至如此。” 京城城门看守? 众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四少爷……您……您要去做京城城门的看守?”副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眸,急急扯住了蓝崇洲的袖子。 他可是陛下看好的下届武状元啊!蓝广夫更是暗暗想让他去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下一个载入史册的骠骑将军。 他怎能去做京城城门的看守? 蓝崇洲显赫了一辈子,骄傲了一辈子,成为天之骄子,被所有人看好了一辈子。 不仅被评为京城十大美男之首,又是无数京城官家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就算是顺天府府尹走到他身边,都需好声好气的与他客套着。 他怎么能风餐露宿的站在城门口,去做那劳什子京城城门口的看守? “您觉得我需要靠蓝府的荫蔽吗?国师大人?”蓝崇洲重重的撇开了几人的手,便毫无留念的走了出去。 “崇洲……崇洲……” 副官一连叫了好几声,却无论如何都叫不住他。 wap. /130/130482/30902600.html 第144章 为了天下苍生,他会忍痛割爱的 而在蓝广夫此刻正在蓝老夫人的院子里。 那傀儡的药虽然被破解,却已经伤及蓝老夫人的身体,老神医虽给她留了些药,却也无法在短时间能治好她。 蓝老夫人此刻又恢复了从前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见人便是又打又骂。 手下人都躲闪不及,可蓝广夫却又独自一人去了蓝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神医说的不错,他就是不够孝顺,才让蓝婉茹和那傀儡有机可乘。 还有…… 他让副官丢掉了蓝府里有关蓝韫宜的所有东西,只有在这里……只有他待在这里时,他才像是离得韫宜的从前,更近了些。 “滚!滚!你这个丧门星!”蓝老夫人还是像从前似的扯着嗓子嘶吼着。 蓝广夫一进门,一个长长的拐杖便冲着他的脸飞来。 多年来习武的经历让蓝广夫条件反射的躲了过去。 他心有余悸的转头望向那根拐杖,却发现院子木制的门框处全是伤痕累累的磕碰。 有些磕碰像是新增的,而有些划痕看着已经过了许久,上面还沾着早已经干涸的血渍。 蓝广夫的心脏一沉。 他从未想过蓝老夫人疯得这样厉害——厉害到要伤人。 他回想起蓝婉茹在公堂上说的那番话。 是屎啊!满地的屎!我给她擦了身子,一遍又一遍,可她还是往换好的裤子里拉尿,她拿茶盏砸我!把我砸得头破血流,哥哥! 他一转头,便看见满地不堪入目的狼藉。 蓝广夫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韫宜……” 他不由自主的喃喃了一句。 可老夫人像是听见了这句话,还未等他缓过来,她便狞笑着朝着他冲了过来,犹如一支离弦之箭。 “蓝韫宜,你还敢来这里!你快给我滚出去!” “蓝府没欠你的!我也没欠你的!这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你这个丧门星!” 蓝老夫人像是认错了人,她嘶哑的声音就像是一个老巫婆。 她跑到蓝广夫的身边,不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反而速度快得惊人。 “祖母,祖母……” 蓝广夫急忙上前按住了正在发狂了蓝老夫人,蓝老夫人疯起来力道大极了,可蓝广夫又怕自己大了力道会弄伤了她,一时间慌乱的手足无措,整个人都有些失力。 蓝广夫一个没抓住,蓝老夫人就手脚并用的攀上他的身子,又开始撒泼似的撕扯着他的头发。 “我是广夫!我是广夫啊!祖母您不认识我了吗?” 蓝广夫猛地吼了一声,加重的手里的力道,也不顾她满身的脏污,便将她双手反钳,压制在地上。 蓝老夫人听见蓝广夫的声音,反抗的动作才逐渐小了一点。 蓝广夫咬着牙对着她的脖颈来了一个手砍刀,蓝老夫人才失了力气,晕倒在了地上。 蓝广夫死死的盯着蓝老夫人昏迷的侧颜,脸上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滚滚热泪又从眼眶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祖母会是这个样子…… 蓝婉茹在公堂上说的竟全是真的…… 韫宜照顾了祖母数年,还将祖母照顾得这样的好。 他完全无法想象韫宜从前到底受了怎么样的苦? 他颤抖着手,将蓝老夫人放在了地上,又急切的从胸口掏出了蓝韫宜仅存的那几封信件。 都怪他,都怪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关注过韫宜…… 韫宜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一定会在信里表达自己受过的委屈吧? 如果他能早看信,早点发现她的委屈,如果他能早点保护韫宜…… 蓝广夫匆忙的打开了信封,颤抖着手便开始看了起来。 【三哥,你离府已经有一年啦,前几日边疆传来捷报,说你又打了一场胜仗,你可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有好好听你的话,照顾祖母,管着五哥,给姐姐取血。虽然很痛,但是为了姐姐能够早日康复,我都能忍!】 离府一年……大概是韫宜十二岁的时候…… 十二岁的蓝韫宜便开始照顾祖母了,照顾蓝府的一大家子人,还要给蓝婉茹割腕取血。 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蓝婉茹的病是假的,他是大英雄也是假的…… 【三哥,你在边疆军事繁忙,不回我也是正常,只要记得我在想你就好!祖母很好,很疼我,会分为吃好吃的糕点,会摸着我的脑袋叫我乖孙孙,你不要担心祖母啦,一切都好!在你回来之前,祖母会恢复的!你在边疆也要保重身体,韫宜等你回来!】 蓝韫宜的字迹娟秀,这封信却写的有些凌乱,像是手上没有力气。 蓝广夫眯着眼睛仔细瞧着,却发现纸张上又几个干涸的泪痕,边缘又有几个沾了血的指纹。 不过这些痕迹被抹了又抹,好像是信的主人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蓝广夫想象着那指纹的由来,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祖母很好,很疼我…… 在你回来之前,祖母一定会恢复的…… 蓝广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跪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却实在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到底干了什么! 蓝韫宜在这里受苦受难了七年,却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没说!极力的粉饰太平,只求他心安。 她写了满满一箱子的信件,他却一点都没看,甚至弃如敝屣…… 韫宜,哥哥回来了,你还在等我吗? 蓝崇洲双手掩面,豆大的泪珠从他指缝不断的滑落。 哭泣的声音从呜咽变成了放声哀嚎,就像是战场最悲壮的入阵曲。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 蓝泊简看着蓝崇洲逐渐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笃定又变成了从未有过的茫然。 他想起自己占卜过的那个卦象,心中隐隐的茫然又逐渐转化为坚定。 关于蓝韫宜的卦,是他耗费了无数的精血算出来的,为了这个卦,他甚至数年不能再动用念力,再占其他卦。 因此,他算出来的卦象绝不会有错。 令他烦忧的是:蓝府眼前的分崩离析,剑拔弩张。 正是卦象的一一灵验的迹象。 若是真的到了事情无法转圜、无路可解的地步,他为了启国,为了天下苍生,是会忍痛割爱的。 这是他的责任。 从他当了启国国师开始,他便明白,拯救苍生的这条路,会有无数艰难险阻,虽不得已,却一定会有牺牲的。 就算是牺牲的是他的至亲之人。 他也不得不做。 wap. /130/130482/30902601.html 第145章 一起发烂发臭 蓝泊简看着蓝崇洲逐渐消失的背影,一动不动的在门口站了许久,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蓝婉茹的院子。 此刻的蓝婉茹已经醒了,她听见蓝泊简的脚步声,缓缓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婉茹,你躺着别动,别扯到伤口——”蓝泊简见蓝婉茹真的醒了过来,内心又惊又喜,他急急忙忙的上前,想要制止她的动作。 “哥哥。”蓝婉茹用沙哑的嗓音轻轻的叫了他一声,那柔弱的语气让蓝泊简觉得她像是马上要随风飘去了似的。 她没有理会蓝泊简的劝阻,双手执拗的撑着床板,倔强的拖拽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坐了起来。 “哥哥,婉茹的腿……婉茹的腿没有丝毫知觉了……”蓝婉茹仰头看着蓝泊简,她感受着下半身的麻木,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神情哀恸。 听到这里,蓝泊简脸上的表情一僵,内心的喜悦被也被冲散了几分。 幸亏他赶去的及时,多余的十余杖没有打完,这才让蓝婉茹捡回一条命。 可那刑具乃是实心的红木,衙役打得每一下都用了狠劲,那些太医见此情形,无一例外都在摇头,直言蓝婉茹若是能醒,便是个奇迹,这双腿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他估量着蓝婉茹的身体病弱,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史无前例的动怒,要将蓝韫宜绑回祠堂。 可他却没想到婉茹竟真能熬过去,甚至那么早就醒了来。 没想到婉茹的身子看似弱不禁风,却性情却坚韧无比,身子也能这样快的好起来,成为太医口中的奇迹。 想到这里,他急急走找蓝婉茹的床榻边坐下,又轻轻搂住了蓝婉茹的身子。 “没事的,婉茹。太医说你若是能在今夜醒来,性命便不会有什么大碍。腿的事情——治疗个一年半载,或是二哥请来药王谷的老神医为你疗伤,一切便都能痊愈的。” 蓝泊简说着,脸上又扬起一个平和的笑。 什么叫一年半载……? 老神医……药王谷的老神医怎么可能会帮她?! 蓝婉茹听着,整个人都呆滞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刚醒,腿的知觉还没有恢复,可听蓝泊简这话——她日后便只能做个残废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的腿,我不能没有腿啊!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轮椅上,我不想一辈子当个残废!” 蓝婉茹神情凄然的摇着头,不顾一切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日后不良于行,便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崩塌了。 怎么可以?!太子怎么会娶一个残废的女人当太子妃,百姓又怎么会选择一个瘫痪在床的女人当一国之母…… 她的荣华富贵,她的一切,就都要毁了! 可希冀的否定答案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耳畔,蓝泊简缓缓摇了摇头:“广夫实在是太狠心了,他到底为何会见死不救,甚至不对你施以援手?” “我不是说过蓝韫宜的命数会危害蓝府的所有人,让你平时少与她接触吗?你们又怎么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蓝泊简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低头,看着蓝婉茹的神情有些不解。 蓝婉茹余光瞥见蓝泊简质疑的目光,浑身一颤。 她也来不及顾自己满心的悲切,慌张的扑到了蓝泊简的怀里,掩盖了自己有些闪烁的眼神。 “婉茹从前一直听着哥哥的话,就算是内心想念,也尽量减少与妹妹的接触,可婉茹……婉茹却发现妹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会损害蓝府的名声,婉茹便想着去劝劝她。谁知她不仅不听劝,还恼羞成怒,把婉茹搞上公堂,说婉茹诬告她。” “不好的事情?”蓝泊简蹙了蹙眉,有些诧异。 “她……与豫王爷有了婚约,可又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甚至有人撞见他们在天一阁……” “在天一阁干什么?”蓝泊简的声音缓缓沉了下来。 “妹妹耐不住寂寞和野男人在天一阁苟且……”蓝婉茹似乎极其难为情的说完了这话,又趴在蓝泊简的胸膛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婉茹只是不想妹妹误入歧途,遭人蒙蔽,坏了蓝府的名声,谁知妹妹恼羞成怒,还做了好些伪证,栽赃婉茹虐待祖母。哥哥……婉茹一心一意为了蓝府,为了妹妹,婉茹真的好冤枉啊!” 蓝泊简感受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女子微微颤抖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有些愤怒,有些失望,可内心又多了几分复杂的庆幸。 他庆幸自己毫无犹豫的相信了蓝婉茹。 只有婉茹才会全心全意的为蓝府着想,只有婉茹才会想到蓝府的名声。 而蓝韫宜…… 他本以为蓝韫宜只是在做事方面令他不齿,谁知道她竟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一点都不知羞耻! 甚至没有半分顾忌蓝府的脸面和声誉。 “明日,明日昭阳公主会带着蓝韫宜前来蓝府取走蓝韫宜的嫁妆,我会在昭阳公主面前好好提及此事,让她在出嫁前规矩些,别还未入府,便声名狼藉,被豫王休弃。” 蓝泊简微微摇了摇头,有了这样的蓝韫宜做对比,他是更觉得怀里的蓝婉茹是如何的乖巧了。 “婉茹你放心,知道这场婚事的人,早在之前已经被我处理过了,眼下的知情者是少之又少。而蓝韫宜在天一阁的事情我也会派人处理,把这件事瞒下去。这件事不会损害蓝府声誉,也不会危及你的名声的。” 瞒下去?不会损害蓝府声誉? 蓝婉茹微微敛了敛眼眸。 二哥想瞒下去,她可不想呢。 明日,就算是她拖着她这副残废的身子,也会让全天下的人知道蓝韫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在众夫人面前被行杖刑的场景。 既然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她便要蓝韫宜的名声比她更臭,让天下人记得蓝韫宜做过什么事情! 那个残废、丑陋又暴戾的豫王,得知自己还未过门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谈情说爱,怕是要就地把蓝韫宜挖心掏肺、拆骨入腹吧? 只要一想到这里,蓝婉茹的有些麻木的心脏才升起了一丝快意。 她要让蓝韫宜的名声扫地、发烂发臭! wap. /130/130482/30928672.html 第146章 楚桓,你会后悔吗 皓月当空,天上还有着几颗寥落的星子点缀。 蓝韫宜独自一人坐在青云观的矮墙上,一手抵着下巴,晃悠着双腿,思考着上午师叔和布爷爷口中所说的傀儡。 傀儡……傀儡…… 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若如师叔所言,一个制作精良的傀儡行为与正常人无异,那么她身边出现过,或者是将要出现的人,一定有些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到底会是谁呢? 只是她完全想不通,那制作傀儡的幕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一个粗糙的傀儡,帮助蓝婉茹陷害她呢?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好像也没什么吧? 蓝韫宜眉头紧锁,她晃了晃双腿,又想到了前世的晏引霄。 这些事情或许是要等她见到晏引霄,又取得他的信任之后,才能或多或少的有所了解…… 从前的她认为,最好取得晏引霄信任的方式,就是名正言顺的嫁给他,再用怀柔政策打动他。 可现在,她的计划又因为应淮的出现而改变了。 一想到应淮,蓝韫宜心中又蔓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烦恼。 她最近时常说服自己要履行对应淮的承诺,去与晏引霄退婚。可没到这时心中便又会涌现出一股畏惧和胆怯。 甚至害怕到,午夜梦回时,全都是楚桓拿着刀,将她心脏剜出来的场景。 每当她惊慌失措的从梦中惊醒时,还会因为恐惧而泪流满面。 因为前世再三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伤害,她好像是……完全失去了信任的能力。 蓝韫宜想着,突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火,心中对楚桓的憎恨是越发深了。 眼前突然蹿出一道可疑的黑影。 那黑影猫着身子在短墙前的草丛里钻来钻去,蓝韫宜皱着眉看瞧,却觉得这个疯癫走位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姐!”楚桓亮着眼睛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双手伸得长长的,那等待夸奖的架势,像是已经给了蓝韫宜一个大大的惊喜。 蓝韫宜被他吓到了,身下一个不稳,便差点从墙头跌了下去,她急忙扶住了墙头,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原来刚刚的熟悉感,是身体条件反射的对楚桓的厌恶啊。 蓝韫宜双手撑在身下,垂眸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内心蹿出的小火苗却是烧的越发旺盛了。 “你现在来……” 是想死吗?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楚桓,有些厌恶的开了口,可她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被楚桓打断了。 “阿姐,我知道你可能现在还不熟悉我!这是因为你忘了许多事情!忘记了我们从前许多甜蜜的回忆!不过没事,我以后会一点一点告诉你的!” 楚桓一动不动的望着蓝韫宜,目光里满是眷恋。 他原本是想办妥了一切事情,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跟蓝韫宜慢慢说他们的从前的。 可是当他一见到蓝韫宜,见到这个令他贪恋的怀抱,这个夜夜梦见的人,他就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感情。 “忘记了甜蜜的回忆?”蓝韫宜微微一愣,随后又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她现在已经完全确定,楚桓也拥有着前世的记忆,一段与她相同的记忆。 只是——楚桓是怎么有脸说这是一段甜蜜的回忆的? 他忘记了他是如何用刀刨开她的胸膛?忘记了他是如何将手伸入她的胸腔,取出她还带着温热的心脏的? 可她全都记得。 这个场景在每个夜晚都会重现。 刻骨铭心。 “对呀对呀!甜蜜的回忆!”楚桓一见蓝韫宜搭理他了,整个人开心的差点要跳起来了。 一定是布神医的出现让阿姐的恐男症开始有所好转,所是这样,想必和阿姐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时光也近在眼前了! 只要他拜了布神医为师。 一想到这里,楚桓的声音都带了些急切:“阿姐,从前你忘记的事情,我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不过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帮帮我!” “哦?”蓝韫宜挑了挑眉,换了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的盯着楚桓的脸。 “桓儿生了很严重的病,其实我已经十四岁了,可现在瞧着却只有四岁孩童般大小。我听闻你身边的老神医,出自药王谷,有着很厉害的药,能让我的身体恢复如常。” 楚桓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继续讲:“神医本该青睐于我的才华,将我收为关门弟子,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并没有这样做。所以我想要让你帮帮我,我们上演一出苦肉计,把这件事推回正轨!” 楚桓认真的朝着蓝韫宜解释道,言辞恳切,不止为何,他只要一见到蓝韫宜,一想到蓝韫宜的目光此刻正流连在自己的身上,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多说一点。 不过不需担心,等这件事成了,以后他和阿姐便可以天天见面了! “你是想让我把布爷爷引诱到危险之中,然后英雄救美,让自己受伤,最后让布爷爷心软给你治病,对吗?” 蓝韫宜的清脆的声音在黑夜里变得幽幽,犹如行走在暗夜的幽灵。 “是……是这个意思。这是我的无奈之举,我不会让老神医受伤的!我也只会受点轻伤!你不用担心我的,阿姐!”楚桓听着蓝韫宜语气中的犹疑,便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 一想到日思夜想的阿姐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似的甜蜜蜜的。 “受点轻伤吗?这不太够吧?”蓝韫宜歪着头朝他一笑。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叫人把我好度的!只要你将老神医叫到指定的位置就好了!” 楚桓信誓旦旦的朝着蓝韫宜保证。 真的是,好久都没有人关心过他了,或许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的温暖了。 是吗?我也会把握好度的。 蓝韫宜仍旧是微笑着瞧着他,眼眸幽幽,她心里默默想。 “嗯嗯,那到时候我让人送来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阿姐你带着布神医过去就好啦?” 楚桓朝着蓝韫宜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蓝韫宜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微微敛眸,掩去了自己眼底浓重的杀机。 她望着楚桓小小的身影,沉默了良久,就在楚桓转身准备告辞的时候,又突然莫名的问了一句。 “楚桓,你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吗?” 楚桓浑身一僵。 wap. /130/130482/30928673.html 第147章 我不后悔 他有些慌张的转过身子,仓皇的目光便和蓝韫宜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蓝韫宜双手撑着身下的墙,微微低头望着他,整个人像是隐匿在了黑夜里。 因为背着月光,楚桓看不清蓝韫宜的眼神。可他却立刻想到了前世临死前,蓝韫宜那个悲哀而复杂的眼神。 只要一想到那个震惊又失望的眼神,楚桓便觉得有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心上,巨大的痛苦似乎要将他掀翻。 后悔吗?自然是极其后悔的。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些前尘往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一世没有人会记得前世的事情,他也绝不可能让这些事情再次发生。 他的心里甚至怀揣着一种期待—— 有没有一种可能?前世的事情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幻想,事实上根本没有发生过。 只要想到这里,楚桓被撕扯的心脏就会得到妥帖的安慰,让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新期待。 两人良久的沉默让此刻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而蓝韫宜只是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楚桓。 于是楚桓出声打破了,这个让他觉得不适的诡异氛围。 “没有,阿姐。我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之后我们能在一起,所以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至少这一世是这样,这一世的他全心全意为了阿姐,为了他们幸福的未来。 至于前世的事情,没人再记得,他也不需要再记了。 楚桓一字一句的郑重回答,滑嫩嫩的脸颊上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蓝韫宜的身子缓缓动了动。 他是以为自己不记得前世的事情,所以就可以轻飘飘的说出“不后悔”,这三个字吗? 楚桓对于他前世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愧疚?只是想要一味的掩盖、去粉饰太平,甚至还想隐瞒一切,去跟她重修旧好? 可惜的是,她也重生了。不仅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每晚做的噩梦还让那段记忆变得无比清晰。 她的脸上溢散开了一股冰水似的微笑:“好了,我明白了。” 楚桓也朝着她扬起了一个璀璨的微笑。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蓝韫宜说完这话,便敏捷的跳下了短墙,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的,阿姐!只要这件事成功了,我们以后就可以天天见面啦!” 楚桓朝着蓝韫宜的背影喜滋滋的挥了挥手。 他就知道,就算是重活一世,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有些感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阿姐就算是不认识他,也仍旧会相信他,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时,便会选择他。 楚桓想到这里,多日来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 蓝广夫独自一人跪在院子里,也不知哭了多久。 直到副官在午夜前往蓝老夫人的院子里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哭得晕厥了过去。 内心的悲伤让他的面目看起来都有些狰狞,可直到失去了意识,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捏着蓝韫宜留下来的那几张信纸。 “将军,将军,快醒醒,我们回到院子里去吧。” 副官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轻声唤着。 蓝元昼、蓝崇洲……现在连国师和将军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觉得他就像是蓝府的老妈子,在给所有人擦屁股! 蓝广夫听着耳畔温柔的嗓音,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眸,可当他看清眼前的副官,闪亮着的眼眸又马上黯淡了下去。 副官瞧着他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把自己认成二小姐了。 他摇了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待副官把蓝老夫人搬到床榻上去,他就一言不发的跟着副官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副官打了一盆水给蓝广夫擦了擦脸,又瞧见了蓝广夫满是疮痍的手。 这双手原本就被火燎了,上面长满了水泡,可将军也不知为何,心血来潮,为了救那只小鸟,徒手爬上了树,让伤口处又戳进去了许多倒刺。 现在那双提着剑的手,溃烂化脓,看起来可怕极了。 副官找来了银针,将他满手的水泡戳破,又用随身的金疮药敷在他被火焰燎伤的地方,最后仔细拿绷带包扎好了。 而蓝广夫就呆呆的坐在书桌前,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张信纸,任由他动作,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将军,您的手包扎好之后,您可就不能折腾了!”副官有些疲倦的告诫道。 蓝广夫却突然开口:“韫宜给我写了那么多信,我却看也不看,甚至没有给她回过一封信,她是不是很伤心?” 副官抿了抿嘴唇,不敢说话。 蓝广夫也没有理会副官是否回答,又继续自说自话:“她一定很难过。从前我在边疆,没空回信。可是现在我有时间了。” 准确来说,是没空给韫宜小姐回信。 将军给蓝府其他人的信,特别是婉茹小姐的,可是有着许多呢! 可副官只是默默低下头,不敢多说。 “韫宜给我写了一大箱子的信,满满的一大箱子!这就说明她的心里有我——藏在心里的痕迹又是如何能轻易抹去的呢?” 蓝广夫说着,内心又是一阵狂喜,像是终于找到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那我现在就给她回信!我现在就一份不落的回复她,她一定能想起从前!一定会开心夫!” “于亮,你快点拿些宣纸和笔墨!”蓝广夫说完,又瞧着自己被捆成熊掌的双手,毫不犹豫的把副官刚刚绑好的绷带解掉了。 “这点小伤,没事,没事的。还是韫宜重要!” 大冤种于副官:…… 于是蓝广夫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完全不见刚刚的失落。 他也不顾手指上溃烂的伤口和疲惫的身心,就趴在书桌上,瞪大了眼睛,一点一点给蓝韫宜写起了回信。 “于亮,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不爱读书,可我头一次动起笔,心里是这样快活!” “于亮,‘乖巧’的乖怎么写?还有‘想念’的想?” “韫宜写的一手漂亮字,我的字看起来就像爬虫似的,韫宜明日看见了,会不会哈哈大笑起来啊?” “于亮,她等我的信应该是等了许久了吧?我要写的快些,要多写点才是!” 良久的沉默后,蓝广夫自顾自的喃喃。 院子里的油灯就这样点了一夜。 wap. /130/130482/30956503.html 第148章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今日是昭阳公主答应蓝韫宜去蓝府,帮她要回嫁妆的日子。 蓝韫宜实在不想和蓝府的人有任何关系,所以原本只是想让昭阳公主一个人独往便好,可谁知蓝泊简却在昨夜连夜派人传了消息。 说要回嫁妆可以,蓝韫宜不从蓝府出嫁也可以。 但是蓝韫宜必须在明日和昭阳公主一起前往蓝府一趟。 蓝韫宜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思量再三,觉得明日见了最后一面,就算是出嫁也不需要跟蓝府的人产生任何瓜葛,这笔买卖并不亏。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蓝府给她的嫁妆,实则上也是她从前千辛万苦开了铺子自己赚的,这都是她自己的钱,而且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至于要不要跟晏引霄退婚一事,她已经和蓝府分家了,她的决定也无需告知蓝府,只要属于她的银子捏在自己手上,便好了。 允许蓝泊简不要脸,用她为蓝婉茹换神药,就不允许她临时变卦? 想到这里,蓝韫宜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第二天便随着昭阳公主一起去要嫁妆了。 她刚随着昭阳公主进入花厅,便看见了蓝泊简危襟正坐在主座上,神情凝肃,而蓝泊简的身边还坐着蓝婉茹。 蓝婉茹身着一袭白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花厅的梨花木椅上,明明天还不冷,可她的下身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 就算是她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却也无法掩盖她脸上脸色的苍白。 蓝韫宜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她以为昨日蓝婉茹受过那场杖刑之后,就算是没死,也会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竟没想到她的生命力如此顽强,隔天竟能下床,又在她的面前蹦跶了。 这还真的是医学奇迹。 她突然有点想把蓝婉茹偷偷绑架,抓回去给布爷爷研究研究了。 “国师大人,今日我带着韫宜前来,是想要回嫁妆的。”昭阳公主朝着蓝泊简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身后的蓝韫宜。 蓝泊简也站起身,施施然朝着昭阳公主做了作揖。 “泊简多谢昭阳公主代替蓝府管教蓝韫宜,实在是让公主受累了。” 昭阳公主对蓝泊简的话有些意外。 昨日她在公堂上,听说了蓝韫宜在蓝府照顾了疯癫的祖母数十年,回去后便派人查了蓝韫宜从前的事情。 她是一个极重礼教的人,却也挑不出蓝韫宜的一丝毛病,她从前在蓝府里照顾疯癫的祖母,又帮扶纨绔的哥哥,还出府开铺子,养活了蓝府的一大家子人。 了解到这里,昭阳公主都有些动容,对蓝韫宜的态度,也多了些真心实意。 若是蓝韫宜真的因为蓝广夫的偏听偏信,和蓝府分了家,她去帮帮这个孝顺的孩子也未尝不可。 可平日里聪明又睿智的蓝泊简,怎么看起来,倒对着蓝韫宜有些偏见呢。 只是还未等昭阳公主开口,蓝婉茹便掐着嗓子率先朝着蓝韫宜说话了。 “妹妹,姐姐劝了你那么久,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不愿意为了自己,为了蓝府的名声,改改自己的性子吗?” 蓝韫宜听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姐姐从小看着你长大,实在不愿眼睁睁看着你……变成了一个烟花柳巷里的女子……” 变成烟花柳巷的女子? 蓝婉茹这是拐着弯骂她吗? “倒不用因为我,你昨日在顺天府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被行臀杖,便已经让蓝府名声全无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蓝韫宜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一说到昨日的事情,蓝婉茹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腿又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或许是因为恐惧,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都要跟豫王成婚了!我不过是是劝你别再和其他野男人来往,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昨日冤枉我不够,今日竟还要戳我痛楚,韫宜,韫宜!” 蓝婉茹声嘶力竭的喊着,在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的长姐,对着妹妹怒其不争。 “蓝韫宜,婉茹都是为你好,你行事不端,此刻竟还不知悔改!”蓝泊简说着,罕见的来了气,他深吸了几口气,又把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 “若是你觉得我行事不端,品行不整,就赶紧把嫁妆甩在我的身上,把我赶出去吧,我怕我待在这里,污染了你蓝府的空气。” 蓝韫宜讥讽道。 “你在婚前失了清白,不怕豫王怪罪吗?”蓝婉茹掐着时间,觉得此刻人也该到了,于是她微微抬头,朝着蓝韫宜露出了一个阴鸷的笑容。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进了花厅。 “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现在都在传二小姐在婚前偷情,玷污了皇家的清白,现在皇后娘娘正派了嬷嬷来拿人呢!” 小厮捂着胸膛,急的上气不接下气。 蓝泊简微微一愣,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从前把知晓蓝府与豫王府的婚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昨日也压下了蓝韫宜在天一阁的所作所为。 眼下应该是没人知道这件事才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传开了,竟连皇后都知道了? 蓝泊简的双手缓缓捏成了拳头,他将蓝韫宜嫁到豫王府,除了是想把蓝韫宜从蓝府赶走,免得八字冲撞之外,也是看重了聘礼里的千藤铃花。 从前他是想用那千藤铃花给婉茹治疗她身上的不足之症,现下又刚好能用千藤铃花治疗婉茹的双腿。 韫宜嫁到豫王府,再按照陛下的安排当个眼线什么的,也不妨碍什么事,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可如今,若是这件事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所有人都为蓝府嫁女到豫王府的行为不解,他还怎么动蓝韫宜的聘礼? 若是众人看破了他的意图,他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眼下蓝韫宜和蓝府是一体的。 到底是谁?是有人要故意对付蓝府吗? 蓝泊简想到这里,脸色是更加凝重了。 可蓝婉茹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瞧着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带着几个太监强硬的闯入花厅大门时,心里是更得意了。 “蓝韫宜污了皇家清白,皇后娘娘要亲自拿人去宫中拷问,以儆效尤!” 嬷嬷双手叉腰,一声令下,便让两个太监去抓蓝韫宜。 蓝韫宜,别急呀! 这件事最生气的应该是不是皇后娘娘,而是那个人才对吧? 若是等残暴、丑陋又瘸腿的豫王到了,想必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蓝婉茹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 想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wap. /130/130482/30956504.html 第149章 削了头发去尼姑庵当姑子 蓝韫宜猛地抬起头,便看见灵舒郡主雄赳赳的踏进花厅,又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听说你嫁给了一个毁容的残废还不够,还要和那些个做乞丐的男人偷情?蓝韫宜,你可真是不挑啊?” 自从灵舒郡主在宴会上丢了人,便在家里呆了半个月没出府,像个过街老鼠似的惶惶不可终日。 可现在,她架势十足的放高了音调,兴冲冲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采,欢天喜地的像是过大年了。 她在宴会上窜稀能算什么?蓝韫宜可是和乞丐偷情呢! 若是她今日真被皇后娘娘抓进宫里,恐怕她明日便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 和乞丐偷情? 蓝韫宜的表情有些微妙。 应淮……他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此吧? 不过,当她感受到蓝婉茹阴冷的视线,就像是毒蛇般在角落里死死盯着她。 她有些不适的后退了两步,才想明白蓝婉茹今日是想要干什么了。 她被人设计,与应淮在天一阁初次相识,这是在与豫王定亲之前。 两人也只有那次。 启国民风开放,不太顾忌男女大防,若是男女情投意合,此事也不胜枚举。 就连当今皇后也是二嫁,在与陛下成亲之前,也嫁过一个丈夫。 蓝婉茹不过是想要捏造低劣的对象,败坏她的名声,证明她在与豫王定亲后,嫌弃豫王的隐疾,甚至找了乞丐偷情。 她们想用乞丐这个身份狠狠的羞辱豫王,就算是皇后娘娘无法对蓝韫宜从前的事情说些什么。 可豫王本就因为自己的隐疾自卑,若是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因为他的隐疾,在定婚后还和乞丐不明不白的有来往,一定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大卸八块。 残暴的豫王哪管真相是什么,有这个名头再随意将她杀掉便行了。 在她问出前世真相之前。 蓝韫宜缓缓捏紧了拳头。 没想到灵舒公主和蓝婉茹自己的名声臭了,便也想了一个更歹毒的计策来拖她下水。 蓝韫宜的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轻轻瞥着蓝韫宜身侧捏成拳头的双手,灵舒郡主得意的噗笑了一声:“害怕了?害怕了就乖乖跟着嬷嬷进皇宫领罪吧!” “灵舒,”昭阳公主上前一步,皱着眉拦住了嬷嬷和小太监的动作。 “跟乞丐偷情,这个传言是否太过离谱?韫宜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或者说普天下的官家女子,都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是因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丢了各家小姐的脸,所以才该罚该杀!” 灵舒郡主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可是派人调查了,天一阁周围全是乞丐在打听蓝韫宜那日的事情!若不是蓝韫宜和乞丐有什么首尾,那些乞丐为何兴致勃勃的去等待蓝韫宜的出现呢!” 灵舒郡主说完这话,睥睨着蓝韫宜的脸,看起来像是对她的行为极为不齿。 “蓝韫宜,你跟蓝府分家,就是为了拜道士为师,和那些乞丐厮混?就是为了逃避照顾祖母的责任?你——” 蓝泊简听了灵舒郡主的话,没有任何犹疑的相信了。 他怒不可即的指着蓝韫宜的脸,看起来十分哀其不争。 他是因为卦象的原因,想要暂时把蓝韫宜赶出府去,但不能是蓝韫宜主动想要出府!还是为了这乱七八糟的男人! 瞧瞧她在府外做的都是什么好事?! “空口白话我也能说,只是——证据呢?”蓝韫宜冷笑一声,语气淡淡,却发人深省。 “我以我的名誉发誓!就是有许多乞丐围在天一阁周围,日日等待蓝韫宜的出现!其中还有人说曾经和蓝韫宜春风一度,流连许久!他们还说,人人有份呢!” 灵舒郡主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这是她切实听见过的事情。 蓝韫宜听着灵舒郡主口中的污言秽语,有些嫌恶的皱起了眉头,她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以你的名誉,灵舒郡主,你还有名誉吗?” “你用你的名誉发誓,便能证明这个传言是有多么不可信了。”蓝韫宜说着,又像是有些嫌弃的用帕子捂了捂鼻子。 “你——”灵舒郡主一想到那日宴会上的场景,眼前便有些发黑。 “昭阳公主,”蓝韫宜转身,眼眸坚定的望着她,声音也带着几分分量。 “我可以跟您发誓,若是在与豫王殿下定婚后,我还与乞丐不清不楚,我自愿削发为尼,去京郊的尼姑庵里当尼姑。” 众人被蓝韫宜的誓言吓得愣了愣,而蓝韫宜只是转过身,定定的望着灵舒郡主,眼神里有些挑衅。 她如此重的誓言在后,倒显得灵舒郡主的指控更加的不值一提了。 灵舒郡主被蓝韫宜的眼神激怒了,她脑子一瞬间没了思考:“我也能发誓!” 她脆生生的嗓音里带着些尖锐:“这件事是蓝婉茹告诉我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她像是为了加重誓言的分量,眼珠子转了转,又道。 “公主,您要信我!我可以和蓝婉茹一起发誓,若是蓝韫宜没有跟乞丐不清不楚,我和蓝婉茹便也削发为尼,去京郊的尼姑庵里做姑子!” 蓝婉茹原本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置身事外的听着这场闹剧。 可一听见灵舒郡主的话,浑身的血液逆流,她的脸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一下,在一瞬间变得癫狂。 灵舒这个蠢货! 蓝韫宜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蓝婉茹:“我发誓了,灵舒郡主也发誓了。只是蓝婉茹,这个誓言你认吗?” 蓝婉茹抿了抿唇,毯子下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就连手指的关节处都有些泛白。 若是她此刻不认,岂不是就表明了她之前说的都是假话。 良久的沉默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蓝婉茹,蓝婉茹扯了扯嘴角,字就像是从她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好,我认。昭阳公主和皇后娘娘为证,若是灵舒说的是谎话,我便削发为尼——可若蓝韫宜跟乞丐有首尾,她也要去当尼姑!” 蓝韫宜听了她的话,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那就叫当事人上来!” 一等蓝婉茹发完誓,灵舒郡主便觉得到了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刻,她急不可耐的宣来的所谓的证人。 wap. /130/130482/30989029.html 第150章 晏引霄是奸夫 蓝婉茹坐在位置上,盯着蓝韫宜清丽的侧脸,又将眸光缓缓落在了她的脚处。 都是因为蓝韫宜,凭什么她还能用她好端端的腿站着,而自己却只能当个瘸子,坐在椅子上! 她不能只准备一处,她要做两手准备,把蓝韫宜置之死地。 于是她趁着众人不备,偷偷叫来了巧蝶。 “我让你去传的消息传到豫王府了吗?”她在巧蝶身边耳语。 巧蝶谨慎的点了点头:“想必已经在路上了,等那乞丐上场指证二小姐和他发生过关系,豫王想必也能听见。” 蓝婉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嘴角却微微向上扬起。 让残废的豫王听见这幕,想必蓝韫宜一定会血溅当场。 灵舒郡主请来的证人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带着一个西瓜帽,一进门便能让人闻见他身上的一股恶臭。 他连滚带爬的进了花厅,用油腻的视线扫视着蓝韫宜,随后便发出看一阵邪笑。 “赵虎,你就说你认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认识认识!她是蓝府二小姐!是我婆娘,我们早就那个了!”他油腻的笑了笑,又拿自己的大拇指对着碰了碰。 “蓝韫宜!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情!蓝府十余年就是教会你不知廉耻的吗!” 蓝泊简胸腔的气血猛地涌起,眼睛都赤红了起来。 当着昭阳公主,宫中的嬷嬷和灵舒郡主的面,蓝韫宜的事情真是让他面上无光! “我从前还想着待事情解决了,你的命数没有问题了,便再接你回来。就算我知道你骨子里流着顽劣的血,却也没有想过放弃你。” “但我不知道你是如此不堪!不必回来,你再也不必回来了!” 蓝泊简说着,胸膛都在猛烈的起伏着,他是头一次这样动怒,也是头一次这样失望。 所有人都被蓝泊简的话吓了一大跳,向来淡泊如水的国师,第一次因为旁的事情猩红的眼。 “你觉得他的话能证明什么?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问。 “你觉得人证不算什么是吗?他还有物证!”灵舒郡主一说完。 赵虎便从他脏兮兮的胸口掏出了一副脏兮兮的画像,他一展开画像,上面赫然画了一个貌美的女子。 昭阳公主皱着眉头走近看了看,上面画着的人却是与蓝韫宜无异。 气氛缓缓凝滞了起来。 灵舒郡主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笃定了。 “不仅如此,我还能说我们是什么时候在天一阁幽会的!农历七月初二,天一阁,甲号房!”赵虎得意的说着,甚至是越说越起劲。 “她说我英武、勇猛,是她的残废未婚夫没法的!你们可以去询问那日当值的伙计,是否看见过蓝韫宜的脸!” “我是翻窗户出去的,伙计们没瞧见我,可瞧见了蓝韫宜!”赵虎得意的说完,又朝着灵舒郡主的方向看了看。 灵舒郡主听了十分满意,她不着痕迹的对着赵虎点了点头。 “昭阳公主,您此刻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此刻人证物证俱在,她就是寂寞难耐与乞丐媾和,丢了皇家、蓝府、所有闺中小姐的脸!她就是让所有人蒙羞!” 灵舒郡主抑扬顿挫的开了口。 昭阳公主抬眸看了蓝韫宜一眼,最后无奈的问了一句:“韫宜,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蓝韫宜感到有些窒息,她可以叫来应淮,解释她是在与豫王定婚前认识的他。 为了避免麻烦,甚至还能拜托应淮帮她掩盖这件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她不想把应淮扯进来。 就算她是被陷害的,就算她是受害者,可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不屑和审视,她不想让应淮也遭遇同样的目光。 于是蓝韫宜抿抿唇,又陡然的沉默了下去。 就在这时,花厅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便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红衣男子,定定的站在门槛前,嘴角还缀着几分懒散的笑。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着花厅里对峙的众人,又迈着长腿跨过门槛,缓缓走了进来。 “那日我也在天一阁的甲号房里,我倒是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你这么个——乞丐。” 晏引霄一步步走进赵虎,最后弯下了矜贵的身子,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讲着。 他浑身散发出阴霾就像是来自地狱,赵虎有些恐惧的往后挪了挪,又腿软的趴在了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也被他冷冽的气场吓得没有说话,甚至都忘记了阻止。 蓝韫宜有些错愕的看着晏引霄的脸,这个令她熟悉的容颜在日光的照样下像是玉刻的般,此刻却没有了平日的温泽,而是散发出一股冰冷。 深入骨髓的冷。 “她不是你能冤枉的,也不是你能染指的,就算是想——也不行,懂吗?” 晏引霄的嘴角还是缀着不咸不淡的笑,他的话像是说给赵虎听的,又像是说给在场的没一个人听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赵虎的脖颈,又猛地收拢,赵虎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却涨红了起来。 灵舒郡主吓得近乎了一声,又急急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美无俦的男子,又是这样可怕的人,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活阎王。 “应……” 蓝韫宜刚想叫住他,却感知到了他的眼神,后退了一步,默默的闭上了嘴。 晏引霄的手还在缓缓收拢着,赵虎明明也是个八尺大汉,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就像是拎一个小鸡崽。 “说吧,若是说出你的幕后指使,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的饶恕你。”晏引霄的声音带着性感的磁性,就像是来自亘古的咒语,能扰乱人的心魂。 赵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双手扒拉着自己的脖颈,两条腿乱蹬,因为窒息,他已经开始翻着白眼了,听见晏引霄的话,他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蓝婉茹猝不及防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男子,她一动不动盯着晏引霄俊美的脸,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可还未等她感叹完,便听见了晏引霄的那番话,她浑身的血液像是冻住了,心头不可抑制的涌现出了一股危机感,她尖着嗓子叫嚷道。 “嬷嬷,公公!你们快去拦着这人,他已经承认了他是蓝韫宜的奸夫,还打算杀掉眼前的人证!” 晏引霄这才注意到了坐在位置上的蓝婉茹,他朝着蓝婉茹淡淡一笑,又像是扔掉破布似的,扔掉了自己手里的赵虎。 他高傲的抬了抬下巴,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腕,又慢条斯理的朝着众人开口,眼底带着些薄凉。 “是,我是喜欢蓝韫宜。” 他微微一笑。 蓝婉茹抽了一口气,她有些不敢看晏引霄的眼睛,而是选择慌不择路的扑向了蓝泊简。 “哥哥!豫王若是知道了蓝韫宜的奸夫这样嚣张,一定会怒不可即的杀掉两人!哥哥,为了保全妹妹,先把这个嚣张的奸夫拖下去打死吧,豫王马上就要来了,快把他拖下去打死!” wap. /130/130482/30989030.html 第151章 我就是豫王 豫王? 蓝韫宜的奸夫? 拖下去打死? 听见这话,晏引霄歪了外头,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蓝婉茹。 蓝婉茹感受到晏引霄有些微凉的目光,眼皮却突然一跳,她的心里陡然生出了慌乱,就像是什么东西,她有些控制不住发展了。 灵舒郡主望着晏引霄的模样,突然对蓝韫宜产生了些嫉妒。 可一想到他生的这样貌美,一定身份低贱的男宠,是蓝韫宜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从什么秦楼楚馆里找来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才又变得淡定了些,于是她双手叉腰,咽了咽口水,有些得意的开口。 “这个奸夫生的这样貌美,一定是蓝韫宜买来的男宠。她因为豫王长相丑陋,又有隐疾,便欲求不满,找了男宠在天一阁私会!” 灵舒郡主的话掷地有声,就像一只骄傲的让在场所有人看向蓝韫宜的眼光都变了变。 而蓝泊简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这不止是简单的失德了,这是为豫王、对皇家威严的蔑视,照我看来,蓝韫宜应该交由豫王亲自处置,生死不论!” 灵舒郡主说完之后,又将眸子转到了晏引霄的身上,她盯着他立体又禁欲的侧颜,舔了舔唇瓣,犹豫了一会,才又开了口。 “至于这个男宠……他被蓝韫宜强迫也是可怜,那就送进我府里吧,由本郡主亲自惩处他!” 灵舒郡主的话音刚落,晏引霄舌尖微微抵着后槽牙,下颌紧绷,浑身的气场变得更加凛冽。 全场因为他的幽幽的气场,变得莫名寂静了起来。 蓝泊简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若是蓝韫宜落到了豫王的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蓝韫宜一眼。 韫宜——纵然她做的再错,到底也是蓝家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蓝韫宜因为豫王死在他的面前。 两害相权取其轻……韫宜一定是会理解他的。 想到这里,蓝泊简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眸,又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来人,把蓝韫宜拿下,削去头发,送去京郊尼姑庵吧。” 蓝泊简的话音刚落,两个小厮便听由他命令,朝着蓝韫宜的方向一跃而起。 尘埃落定! 蓝婉茹的眼眸猛地阖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胸口沉甸甸的大石一下子才落了地。 灵舒郡主下巴微抬,一听见这话,便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看见蓝韫宜被削去头发的模样了。 想必到那时候,她会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求饶,哭的像只狗吧? 而宫里出来的两个小太监,也听由着灵舒郡主的命令,犹豫着上前想要钳制住晏引霄。 蓝韫宜一动不动看着佯装清高的蓝泊简,心里生出了无尽了厌恶。 她后退了两步,眼眸望向晏引霄,嘴里又缓缓的念了一个诀。 这件事情与应淮无关,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让应淮先走。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在瞬间攀升,就连里面的空气都变得蓄势待发了起来。 就在这时,剑拔弩张的花厅里传来了一声男人的轻笑。 他的笑声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让人听着心痒痒的。 可这笑声却又透露着摄骨的寒意,期间弥漫着铺天盖地阴霾,震怒而来。 “国师?这样偏听偏信,不分青红皂白的国师,我还是第一次见。” 晏引霄原本散漫的神情,变得逐渐凝重了起来。 他缓缓的朝蓝婉茹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清脆,颀长的身影逆着花厅照耀进来的阳光,如同神祇。 “若是愚蠢至此,便早点去死,不要当这个国师。我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任由其他阴沟里的臭老鼠,随意构陷自己的亲妹妹。” 晏引霄说着,心中又陡然生出了些心疼,他不知道蓝韫宜在蓝府里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蓝泊简是惯会粉饰太平的,若他早点知道,便是要不顾一切的把蓝韫宜带走。 “蓝韫宜和你这种下三滥的人通奸已是死罪,我为了救她性命才相害相权取其轻。为了尽一个哥哥的责任,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蓝泊简把这话说完,又担忧豫王会在此刻到达,便又急忙吩咐小厮去捉拿蓝韫宜。 只要削了头发,去做做姑子而已,只要能保住蓝韫宜的命,这又能算什么? 他都是为了蓝韫宜好!就算蓝韫宜再下贱,再难堪,他仍旧在为蓝韫宜着想。 想必天下的哥哥,没有一个会为自己妹妹如此计之深远。 蓝泊简想着,底气是更足了。 而晏引霄却拦在了蓝韫宜的身前,他的神情逐渐冷峻起来,嘴角却仍挂着轻蔑地笑。 “你说你尽了哥哥的责任。你有去查证过吗?” 晏引霄淡淡开了口。 “你有选择相信过蓝韫宜,哪怕只是一分一毫吗?” 他的语调微微加重。 蓝泊简突然愣了愣。 “你从一开始就觉得韫宜永远是错的。” 而我不会,我永远不会。 蓝泊简听着,心头一跳,他有些茫然的后退两步,又望向了蓝韫宜的脸。 是吗?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去相信她…… 他是错了吗? 蓝婉茹瞧着蓝泊简似乎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说动了,她有些慌乱挥舞着手,又急急忙忙出声阻止。 “够了!哥哥是害怕蓝韫宜会死在豫王手里,才把她送去尼姑庵!哥哥根本没错!” 蓝婉茹说完这话,灵舒郡主也急忙搭腔:“绞了头发做姑子算什么?这可是最轻的惩罚了,你们快把蓝韫宜押起来,在此等候豫王的发落!” 蓝府的小厮听见这话,便也不再犹豫了,他们咬着牙,猛地冲到了蓝韫宜的身边,就打算把她按到在地上。 “听候豫王的发落?我就是豫王。” 晏引霄下颌紧绷,黝黑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许的凉意,他猛地抽出身侧的佩剑,横亘在了小厮的脖颈间。 他毫不留情的一抽手,几个小厮便一个抽搐,软了身子。 蓝婉茹又正好是坐着的,小厮脖颈处喷出来的血迹溅了蓝婉茹一脸。 “本王很好奇,你们到底打算如何发落本王的王妃?” 晏引霄清冽的声线似浸至冰窖般,寒彻入骨。 /130/130482/31020103.html 第152章 是不是该削发为尼 “豫王?” 花厅里的众人发出来齐刷刷的抽气声,灵舒郡主惊诧的转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他。 而蓝婉茹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嗅着自己脸上鲜血的腥臭气,她僵着身子,浑身战栗起来。 她身上一个不稳,险些要从椅子上跌下去。 豫王? 他怎么可能是豫王!!?! 蓝婉茹红着眼睛看着晏引霄站在蓝韫宜身边的背影,惊骇到连牙关都在颤抖得咯吱作响。 蓝韫宜也直直的愣在原地,她望着晏引霄的高大的背影。 眼前的身影逐渐和前世跌落马背的身影重合,蓝韫宜的突然觉得眼前有些眩晕。 “不可能!这个下贱的男宠怎么可能是豫王!”灵舒郡主猩红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豫王他双腿残疾,身患隐疾,面容丑陋,蓝韫宜应该嫁的是这样子的人才对,他怎么可能会是豫王,怎么可能!”灵舒郡主说着,又感受着晏引霄身上的气场,浑身抖成了筛子,她胆怯似的往后走了两步。 可他的话音刚落,石淞便带着几队人马飞速的赶了进来。 晏引霄慢悠悠的把手中染血的剑提起,血珠顺着剑身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了数个血色的花。 “她配不上,要你来配吗?”晏引霄抬头看他,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些嘲讽。 “蓝姑娘!”石淞看着站在一旁的蓝韫宜,恭敬的朝着她打了一个招呼。 朝阳公主转头,看着石淞的模样,也有些震惊的开了口:“我认识他,他是豫王身边的侍卫。每逢宫中家宴,都是这位侍卫入宫请辞的,那眼前人真的是豫王了!” 朝阳公主看着眼前如此俊朗的豫王,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的豫王看着矜贵又淡漠,脸上的每处都像是女娲极尽全力雕刻出的最完美著作,竟与坊间传闻的全然不符。 石淞这才知道花厅里到底是在讲些什么事,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豫王府的令牌,又呈到堂前,让众人仔细的瞧了瞧。 “这是豫王府的令牌。” 蓝婉茹用尽全力的攥紧了椅子的扶手,脸色近乎惨白一片。 可当石淞亮出他手里如假包换的令牌时,她还是失力的跌落了下去。 豫王……这真的是豫王…… 她指证的奸夫竟是蓝韫宜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蓝婉茹想着,冷汗大颗大颗的从她的额头处冒出,可当她跌坐在那群消无声息的尸体旁时,她又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自己的身子往后挪。 “本王今日站在这里,便是想看看你们会如何处置本王的王妃。” 晏引霄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剑推回剑鞘,又面无表情的道。 “本王与蓝韫宜相识已久,发乎情止乎礼。与她在天一阁见面那日,不过是为了商讨生意,若灵舒郡主真的调查了个透,就该知道本王和蓝韫宜买下茶庄,是为了生意吧?” 虽然我不是这样想,可蓝韫宜是。 晏引霄有些不满的想。 “是……是……”灵舒郡主胡乱的答应着,她盯着晏引霄微凉的眸子,大脑早就因为恐惧而停止思考。 “那敢问,眼前的这个乞丐,还有你口中信誓旦旦所说的男宠,又到底是何人?” “是你因为嫉妒,买通乞丐蓄意诬告豫王妃,还是你觉得本王的身份,在你眼里只配当个男宠或是乞丐?” 晏引霄的嗓音越来越沉,他阴鸷的眼眸里浮现着铺天盖地的幽芒。 “灵舒郡主口口声声的皇家威严,便是如此?堂堂启国郡主,竟串通乞丐,污蔑王妃和本王的清白,还真是少见。” 豫王就是个恶魔啊!他本就杀人如麻,从前也不是没杀过皇室里的人。 就算是皇家的人死了,陛下顾念着老豫王从前的情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过去,更何况她有错在先,又是一个与陛下没有血缘关系的挂名郡主…… 若是真死了,谁能为她申冤! 灵舒郡主一想到这里,害怕的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死亡的气息压得灵舒郡主几乎难以呼吸,她看着鲜血淋漓的几个小厮的尸体,双腿发软,一个激灵便跪倒在了晏引霄面前。 “豫王殿下,灵舒不是这个意思,灵舒没有冒犯豫王妃的意思……” 晏引霄屹然不动,他轻描淡写道:“你不该向我求饶的。” 他的声音虽淡,可灵舒郡主是更害怕了。 她读懂了晏引霄的意思,不顾一切的膝行到了蓝韫宜的身前,她急切的伸出双手,想要拽住蓝韫宜的衣摆,却被蓝韫宜轻轻一闪,躲了过去。 “豫王妃……王妃殿下,灵舒错了,灵舒不是这个意思,请您原谅我!” 灵舒郡主怕极了自己下一秒就会像那些小厮一样死掉,也怕她诬告的事情闹到皇帝跟前。 蓝韫宜被眼前的反转砸晕了,她低头,有些发愣的看着灵舒郡主,却什么都没说。 “不是我!是蓝婉茹!是她说你在天一阁和乞丐苟且,才叫我去查这件事情!这个乞丐也是她找来的,我一概不知!是蓝婉茹叫我冤枉你,我也只是受害者!” 灵舒郡主浑身颤抖的指着蓝婉茹,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 蓝婉茹听到灵舒郡主的话,瘫倒在地的身体是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 “所以是你和蓝婉茹叫了乞丐来诬告我?”蓝韫宜问道。 “是蓝婉茹,她诬告你!”灵舒郡主扯着嗓子吼道,就期盼蓝韫宜能心软,惩治蓝婉茹就好,放她一马。 蓝泊简心头一颤,他听着灵舒郡主的指控,又转过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蓝婉茹。 婉茹?! 她!诬告了韫宜? “既然你承认是诬告,是否就该履行你和蓝婉茹的誓言。就像刚刚蓝泊简说的那样,削去头发,搬去京郊的尼姑庵做姑子?” 蓝韫宜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几分认真。 wap. /130/130482/31020104.html 第153章 自作孽不可活 蓝韫宜语气平静,可那双清澈的眼眸却亮的吓人。 “王妃说的没错。既然是三个人立下的誓言,韫宜洗脱了自己的清白,如今该轮到你们来履行了。” 晏引霄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转头看了蓝韫宜一眼,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 晏引霄觉得王妃两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都要飘起来了。 灵舒郡主听着晏引霄的话,想起刚刚她的信誓旦旦,吓得连都白了。 而蓝婉茹则是费力的拖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近乎是爬到了蓝泊简的身边,冷汗津津的扯住他衣袍。 “哥哥,婉茹不是故意的。你救救婉茹吧!婉茹不能去尼姑庵当尼姑啊!婉茹是要嫁人的!婉茹的腿好疼,婉茹腿还没好!” 蓝泊简看着瘫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妹妹,心是马上软了下来。 于是他抬起头,对着晏引霄开口道:“此刻韫宜的清白已经得证,豫王最好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对着眼前的几具小厮的尸体摇了摇头,嘴里微微念了一个佛号:“事情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你再送两个好端端的姑娘进尼姑庵,这又是何必呢?” 晏引霄听了冷笑一声:“刚刚你想送韫宜进尼姑庵的时候,用的可不是这副说辞,国师大人只把蓝婉茹当做妹妹,却不把韫宜当人看?” “我头次瞧见,有人的心能偏成这样。” 晏引霄的话音刚落,蓝韫宜便抬起头看他。 她本以为自己对蓝泊简的这些话早已经是麻木了,谁知晏引霄说出这话时,她的心里也有几分抽痛。 蓝泊简听了晏引霄的话,胸膛猛烈的起伏了一下,他那双清明的眼睛此刻也像是蒙了雾。 他张了张嘴,却又有些无可辩驳,蓝婉茹和灵舒郡主的抽噎声此刻还不绝于耳,只能一连又念了两个佛号。 “罪过、罪过,这简直是冤孽。” 他刚刚那样的选择是为了韫宜、为了大家的好,可或许没有人能理解,可如今送婉茹去当尼姑,实在是没有必要的! 眼前这个豫王可真是恶魔。 “刚刚那两个小厮是听了你的命令,想要押着我绞掉我的头发,才被——豫王,拦了下来,他们是因为你而死的,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将罪名挂到他的头上。” 蓝韫宜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乱的很。 可当她听见蓝泊简说晏引霄犯了罪过,又想都没想的站出来说话了。 晏引霄听着,眉头微微扬起,他嘴角止不住浮出的笑意又被他强硬的压了下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又忍住,没有去牵起蓝韫宜的手。 “好了,此事已经尘埃落地,就算是官府来审也是这样。韫宜的清白由我来证,郡主和蓝大小姐也该履行自己的誓言。石淞——” 晏引霄对着蓝泊简讲话的态度,和对着蓝韫宜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的面色生冷的发硬,他讲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顿。 石淞得了命令立刻走上前来。 “把两位姑娘带下去,削发为尼,送进京郊的净慈庵,即刻处置。” “是!” 晏引霄的话音刚落,石淞便指挥着两个侍卫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灵舒郡主和蓝婉茹拖了下去。 “哥哥——” “国师大人——” “救我!哥哥我不想去当尼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茹儿吧!” 蓝婉茹此刻是真的慌了,她无法想象自己被剃成光头的模样,不顾一切的抱住了蓝泊简的大腿,涕泗横流。 灵舒郡主见状,也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抱住了蓝泊简的另外一只大腿。 “国师大人,灵舒知错了,灵舒不想去当尼姑……” 蓝泊简定定的站在原地,脚下就像是生了根,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的抬头,眼神里藏着几分哀恸。 “豫王殿下……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们吧……” 晏引霄抱紧了手中的剑鞘,又朝着他扬起了一个冷酷的笑:“普天之下,我只看韫宜的面子。” “你算什么?” 他近乎冷漠的声音犹如尖锐的寒石敲击在巨冰上。 蓝泊简呆愣在原地。 灵舒郡主闻言,又像爬似的爬到蓝韫宜的面前,抱住了蓝韫宜的大腿:“豫王妃,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让我去当尼姑。” 蓝韫宜垂眸看着她,冷漠的眼神与晏引霄如出一辙,她没有说话。 晏引霄看着灵舒郡主死死拽着蓝韫宜的裙摆,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醋意。 这裙摆他都没得碰! 想到这里,他刚想讲话,却听见蓝韫宜开口了。 “石淞,把她们拖下去吧。” 蓝韫宜冷漠道。 石淞一个哆嗦,便连着两个侍卫,强硬的把蓝婉茹和灵舒郡主拖了下去。 昭阳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脆弱的心灵有些受伤,脸色也有些发白。 不过她看着蓝韫宜木木的小脸,也心疼的摇了摇头。 “被人诬陷,让韫宜受苦了。灵舒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蓝婉茹从前也屡次欺瞒于我,还是韫宜懂事。” “蓝韫宜,你去死吧!你这种狠毒的人应该下地狱!” “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婉茹!” 两人尖锐的声音在外头的院子里此起彼伏,蓝泊简听着蓝婉茹的求饶,微微抬头,泪水却压制不住的从眼眶滑落。 “一定是灵舒郡主教唆婉茹的,婉茹根本没有犯错,她还一心想要保全蓝韫宜,逃避豫王的责罚。可蓝韫宜居然冷漠自此,根本不配为人!” 蓝泊简望向蓝韫宜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仇恨。 “昭阳公主,一定是你误会了,婉茹才是懂事的人。婉茹这种善良的性子,怎么能受这样的折磨?” “善良?保全蓝韫宜?”晏引霄慢悠悠的掀了眼皮看他,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豫王府的消息是蓝府的人告知的。是蓝婉茹派人告知我今日的事情,她真是一心想要置韫宜于死地。你说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晏引霄的话语就像是给了蓝泊简一记闷棍,耳畔仍旧充斥着蓝婉茹的尖叫声,他不可置信的抬头,几乎是要失声尖叫。 “不可能,婉茹不是这样的人!” wap. /130/130482/31059642.html 第154章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叶障目。”蓝韫宜有些厌烦的出了声,她那双静默的眼神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异常冰冷。 “韫宜,你去劝劝豫王好吗?”蓝泊简心中原本有些犹疑,可当他听见蓝婉茹在大厅外撕心裂肺的吼叫时,内心的那些犹豫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或许婉茹知道在天一阁与韫宜相处的人就是豫王,才特地派人提醒豫王,让豫王赶来这里给韫宜一个清白。 若不是婉茹的善意提醒,豫王根本不会来到这里告知众人真相! 韫宜是因为婉茹的努力才洗脱了罪名,她为何还要执意怪罪婉茹呢? “若我去劝,我会劝豫王直接杀掉她,国师大人,您确定要我去吗?”蓝韫宜冷冷问道。 花厅又猛地陷入的一片沉寂。 蓝泊简失落的看着蓝韫宜,整个人有些失力。 晏引霄:! 当然可以! 若是媳妇对我撒娇,我可以劝一次,杀两个,买一送一! 他觉得手中的剑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昭阳公主,接下来就拜托您,能帮我要回我的嫁妆了。” 可蓝韫宜却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情,她扭头对着昭阳公主说完,又毫不犹豫的迈出了花厅的门槛。 里面凝滞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让她觉得脑内一片混沌,就像是回到了上一世,就算是有着证据,也百口莫辩的时候。 他们总是毫无犹豫的相信蓝婉茹,甚至罔顾事实,活生生就像是中了蛊。 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击倒。 前世的她想过无数次自我了结。 耳畔蓝婉茹和灵舒郡主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蓝婉茹双手死死抓起自己满地的头发,竟是直直晕倒了过去。 蓝韫宜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停留的抽身离去。 晏引霄见状即刻追了出去。 可还没等蓝韫宜走上多远,便又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抿着唇抬头一看,发现是蓝广夫。 原本冷冽的气场此刻变得更加风雨欲来了。 可蓝广夫像是没发觉蓝韫宜此刻的情绪,他粗糙的双手紧紧捏着一沓厚厚的东西,望向蓝韫宜的眼眸激动的几乎要滴出泪来了。 “韫宜……” 他没有想到能在蓝府见到蓝韫宜,喜悦就像是一棍子击中了他的脑袋,让他惊喜的有些发蒙。 “你是决定回蓝府了是吗?哥哥就知道你会回来!哥哥就知道你会回来!” 蓝广夫开心到语无伦次。 蓝韫宜根本不想跟他说话,用力的甩开他的手,调转了脚步,扭头就打算走。 谁知蓝广夫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又跟上了她。 “韫宜,哥哥知道你给哥哥写了很多信——这些是哥哥的回信,是哥哥的回信!你等哥哥的信应该是等了很久吧?” 蓝广夫有些着急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又急切的将自己手里的信塞到了蓝韫宜的怀里。 似乎只要蓝韫宜看了这些信,她就能回心转意。 蓝韫宜垂眸,定定的瞧着蓝广夫手里厚厚一沓的信纸,那些信纸像是在嘲笑着她从前的愚蠢。 她白天被蓝府众人折磨的不成人样,晚上在给蓝崇洲绣完衣服后,用着失力又颤抖的手,一字一句的给蓝广夫写信。 她不眠不休的写着,等写完了一封信,天几乎都是要亮了,而原本伤痕累累的手腕也因为用力过度,而重新裂开,鲜血淋漓。 可蓝广夫呢? 每当听见属于军队的马蹄声,她总是第一个冲出蓝府,满怀期待,可送信的士兵一封封将信掏出来。 蓝泊简的,蓝崇洲的,蓝婉茹的,甚至连不识字的祖母都有信,可没有一封是属于她的。 蓝婉茹每次都要故意在蓝韫宜面前拆开蓝广夫的信,就像唱歌一样,把信里的内容念得很大声。 有时候不只是信,蓝广夫还会捎些木头做的小马和匕首,送给蓝婉茹。 小韫宜就眼巴巴的睁着大眼睛,竖着耳朵听着蓝广夫写给蓝婉茹的信件。 在蓝广夫写给蓝婉茹的信里,语气温柔极了,是小韫宜从来都没听过的语气,她实在是羡慕极了,可表现上还要装作不在意。 她每次都要安慰自己,给自己暗暗打气。 “三哥或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我的信比较特别,要过几天才能送到?” “下次,等明年——三哥就一定会给我送信了吧?” 可蓝韫宜等了七年,她甚至连一张薄薄的纸片都没收到。 她甚至都会模仿蓝广夫的语气给自己写信,写多了,那些信仿佛就真的变成三哥从战场上寄来的。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她就是像个笑话。 “是很期待,是等了很久。” 蓝韫宜轻飘飘的道,她的眼角眉梢似乎都染上了冷意,可又忽然笑了起来。 蓝广夫的心脏一揪,蓝韫宜的笑容里带着些自嘲,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三哥给你写了,韫宜,三哥给你写了!你以后再也不用等了。”蓝广夫有些急切的开口道。 蓝韫宜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缓缓溢散开,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这些原本让她梦寐以求的纸张,猛地松开了手。 那些纸张便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等不到了,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她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没用了……没用了……” 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眸。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轻飘飘的纸张又被重新吹起,犹如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萦绕在蓝韫宜的身边。 就像是无声的在唱着一手挽歌,在沉默的祭奠着,死在永远黑暗中、被剜去心脏的那个小女孩。 “韫宜……”蓝广夫被眼前凄然的场景震撼到了,他有些无助,声音又近似于乞求。 “还能等到——还能等到的不是吗?我们都活着,我们鲜活的站在对方眼前,一切都等的到,一切都来得及!” 蓝广夫三步两步的上前,就想要拽住蓝韫宜的手。 wap. /130/130482/31059643.html 第155章 可我已经死了 可我已经死了,是死过一次的人。 蓝韫宜抬眸看他,那个眼神就像是穿越了亘古的时光,带着不可撼动的坚毅和沧桑,让人看着有些害怕,又有些心疼。 “不要做一些只会让你自己感动的事情,你这样只会让我感受到无比的恶心。” 蓝韫宜眼帘微低,看似温和又流畅的五官轮廓,每一处却都含着锋利的冰冷。 蓝广夫听了这句话,永远挺拔犹如小山似得脊背,却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可韫宜,哥哥真的知道错了,你想要哥哥怎么补偿你?哥哥以后再也不会逼迫你去照顾祖母了,以后哥哥来照顾你,哥哥来保护你。” “以后哥哥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好吗?” 听着在他意料之外的回答,蓝广夫引以为傲的自尊和笃定猛地坍塌了。 “保护?你说你知错了,可你真的做到保护了吗?” 一道锐利的男声自远处缓缓传来,他一步一步走到两人的中间,阻隔了蓝韫宜和蓝广夫之间的距离。 又紧紧握住了蓝韫宜的手腕。 蓝韫宜今日的情绪波动的实在是太大了,一次一次的回想起前世不堪的一切,她的身子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晏引霄温热的大手微微安定了蓝韫宜有些仓皇的内心,紧接着他的声音又缓缓的响起。 “在你骠骑将军的蓝府里,蓝韫宜被你的亲妹妹蓝婉茹冤枉和乞丐有染,差点便要被削掉头发,送去净慈庵当尼姑,这就是你骠骑将军说的保护吗?” “韫宜?”蓝广夫像是被这个消息打蒙了,他茫然的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他说的可是真的?” 晏引霄有些讽刺的盯着他,最后薄唇微启:“你这种无用的忏悔,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蓝广夫如临大敌的后退了两步,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盯着蓝韫宜和晏引霄缓缓离去的背影,双眸逐渐赤红的起来,内心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撕裂。 熟悉的撕咬感又重新爬遍他的四肢百骸,他差点昏了过去。 —————————— 就算是两人离开了蓝府,晏引霄也紧紧握着蓝韫宜的手腕,没有松开。 他们刚迈出蓝府的大门,便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蓝韫宜,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被所爱之人背叛,被挖心掏肺,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灵舒郡主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在侍卫的手中奋力挣扎着,身上大滴大滴的淌着汗,单薄的衣物胡乱的黏在她的身上,更凸显出整个人的狼狈不堪。 当她看见正站在蓝府门口的蓝韫宜,嘴里的话骂的就更脏了,她猩红着眼眸,就像是要撕扯着蓝韫宜的肉。 而蓝婉茹手上还紧紧攥着她掉了满地的头发,整张脸都泛着死亡似的青灰色,直到她浑身颤抖的走到蓝韫宜身边时,她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蓝韫宜,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化作恶鬼,看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就活该没有哥哥的疼爱,你就是个恶魔!” 蓝婉茹神情狰狞,倒真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蓝韫宜听着蓝婉茹凄厉的诅咒声,微微敛眉。 这明明是她们心肠狠毒,想要算计她、冤枉她,这誓言也是她自己立下的,技不如人不说,此刻又要来诅咒她! 是只会软柿子捏是吗? 她可不是软柿子。 蓝韫宜有些不悦的上前两步,嘴里悄悄念了一个诀,一个耳光便扇在了蓝婉茹的脸上。 “是你的狠毒害了你自己。” 她冷冷开口。 “实在是太聒噪了。” 蓝婉茹被蓝韫宜一个耳光打得有些发懵,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被侍卫推搡着进了马车里。 晏引霄感受到蓝韫宜的不悦,又觉得她像小猫似的伸出爪子的模样有些可爱,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蓝韫宜打得有些发麻的手掌。 “别看,别气,她不如我好看。”晏引霄轻轻说完,长臂又绕过她的身子,将她一揽,便将她扭转了一个方向。 蓝韫宜有些烦躁的情绪,在此刻又被他温柔的嗓音和温暖的怀抱填满了。 她感受着晏引霄的温柔,歪了歪头,又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会觉得我就是个恶魔吗,晏引霄?” 你会后悔前世豁出性命去救的女子,此刻变得狠毒又刻薄吗? 两人离得极近,蓝韫宜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晏引霄长长的睫毛,睫毛看着极硬,阳光的照耀下,睫毛在脸上撒上一层黑影。 蓝韫宜看着他,又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彷徨。 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夜夜做梦梦见的人,她一直想问那个夜晚为何要豁出性命去救她,竟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身边。 “她们冤枉你,又自己发誓要削发为尼,这可是最轻的惩罚了。”晏引霄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嘴角微微勾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若说你狠毒,倒不如说我狠毒好了,是我下令把她们送去净慈庵——”晏引霄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顿了顿。 他好像想到了极其好笑的东西,随后微微弯腰,伏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狠毒,我也狠毒,往后我们便是雌雄双煞了,你指谁,我便去杀谁,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愿为你杀光天下人。 蓝韫宜听了也噗嗤一笑,心中的失落感瞬间消失,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晏引霄盯着蓝韫宜的笑颜,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弯弯,就像是两个弯弯的小月牙,他的内心便情不自禁的泛起一股柔软。 “晏引霄——这个名字,我早该想到的,你有一个未婚夫,我也有一个未婚妻,你的未婚夫就该是我。” 晏引霄低沉的语调中多了一丝满足,他的大脑就像是在放着烟花。 他回想起自己数次吩咐石淞去杀死蓝韫宜未婚夫的事情,便觉得有些可笑。 “如今没有人能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唯一的王妃。” 晏引霄将手垂在身侧,寻到蓝韫宜的手,又紧紧的握住了,就像永世都不会放开。 永世都不会分开? 蓝韫宜抿了抿唇,被喜悦填满的内心此刻又多了一丝细小的缝隙——前世的楚桓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她是他唯一的阿姐,他们会永永远远的不分离。 可最后,他为了蓝婉茹,毫不犹豫的掏出了她的心脏。 蓝韫宜想着,浑身一颤。 “只是——你说你的未婚夫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从前相遇过,我还救了你的性命?” 晏引霄问。 wap. /130/130482/31059644.html 第156章 是我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蓝韫宜猛地抬起头,身体僵得却更厉害了,她朝着晏引霄露出了一个掩饰的微笑,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原本的应淮猝不及防的变成了晏引霄,关于她前世的,有着诸多秘密的晏引霄。 她原本坚定的内心此刻又变得彷徨不堪。 她原本以为嫁给豫王,问清楚前世的事情,再彻底解决后,便能与他和平分手,但是现在看来,倘若做了这个选择,便真的是一辈子了。 还毫无反悔的余地。 前世她无数次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到别人的手中,却落得了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此刻的她真的开始害怕了。 怕那个至亲之人将手中的弯刀,毫无犹豫的戳进她的心脏。 蓝韫宜心中有许多问题,可都没问出口,她只是苍白的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又僵硬的转移了话题:“晏引霄,我们的茶山和田地,从前遭遇了那样的意外,现在怎么样了?” 晏引霄总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蓝韫宜情绪的波动,他敛了敛眸,掩下眼底的疑惑,又回答:“一切都好,若是你不放心的话,我隔日再带你去看看,这次一定不会有意外。” 晏引霄说完之后,温热的双手又轻轻握住了蓝韫宜纤细的双臂,他轻声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没事,我会永远理解你,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等你想明白。” 晏引霄的声音温润,犹如一块璞玉,听起来真是十分善解人意。 可当两个人分别后,他又即刻叫来了石淞。 石淞刚刚将灵舒郡主和蓝婉茹两人强硬的送去了净慈庵,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晏引霄将蓝韫宜送回了青云观,此刻正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前,下颌紧绷。 他的周身弥漫着阴鸷的戾气。 石淞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先认错总是对的。 于是他啪嗒一声跪倒在晏引霄的面前:“属下来迟,属下有罪。” “你知道你错哪了吗?”晏引霄的眼皮微微撩起,漫不经心的乜了石淞一眼。 石淞:? 石淞舔了舔唇瓣,眼眸乱转:“属下……属下哪里都做错了!” “呵。”晏引霄微微仰头,发出轻蔑的一声笑,又坐直了身体,盯着他,浑身的气场是更加冷冽了。 石淞瞧着他充满怨念的样子,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于是他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属下没有动用隐藏的势力,查清蓝小姐未婚夫的事情是属下的失职,可现在已经水落石出——难道还是蓝小姐那边出了问题?” “不是她的问题,一定是我的问题。” 晏引霄想到今日蓝韫宜对他的反应,清冽的声线却陡然变得委屈了起来。 他知道了蓝韫宜是他的未婚妻,高兴的几乎是要插上翅膀飞起来了,可蓝韫宜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 一定是他哪里做错了事情…… 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受他啊! 晏引霄周身散发的气场是越发幽怨了起来。 “您……您有什么问题?”石淞感受着晏引霄幽幽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夫,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晏引霄不耐的瞥了他一眼,眸光里有些嫌弃,他又陡然的沉默了下去。 他若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早就去媳妇屋子里负荆请罪了,还用得着坐在这里,跟石淞讲话? 石淞扁了扁嘴,也沉默了。 他好冤啊! 他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呢,他哪里知道?!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晏引霄才喃喃道。 “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我做的不够多,不够好;如果有问题,那就去解决问题。” 晏引霄像是恍然大悟的说完,脸上的表情才由阴转晴,他伸手按了按眉心。 “你去查清楚王妃从前经历过的事情,看看是哪里有问题,才让她今天心情不好,就算是小时候被人抢了一颗糖的事情,也要查出来,时间精确到天。” 晏引霄说完这话之后,又猛地想起今天在蓝府,蓝府那几个所谓哥哥的态度,讲到最后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摄骨的寒意。 “从前我竟没有想到这里,实在是我的失职,”晏引霄顿了顿,又扫了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石淞,“也是你的失职。” “派人在王妃身边时时保护着,涉及到王妃的事情,可以用到暗中的势力,不需要担心皇帝。” 石淞听见这话,大惊失色的想要开口阻止:“可您为了埋下那些棋子,用了那么多年,若是被皇帝发觉——” “那些棋子原本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上的。此刻的事情涉及王妃,你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晏引霄嗤之以鼻。 石淞:“……是。” 石淞埋着头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作为一个孤家寡人,此刻已经完全跟不上主子的思维了。 谈恋爱简直太可怕了,他要连夜编撰一本《论陷入爱河的危害》,贴在屋子里,日日警醒自己! —————————————— 明日便是楚桓和蓝韫宜约好的,在老神医面前上演苦肉计的日子。 于是今日楚桓又到了破庙,敲锣打鼓的将明日的事情朝着几个乞丐吩咐下去。 “明日你们到了那个位置,便一拥而上冲上去朝着那个老头讨钱,那个老头是个光头,却有着一丛白色的胡子,非常好认!” 楚桓中气十足的开口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蓝韫宜答应了楚桓的请求,楚桓便满面红光、日日兴高采烈的。 他一想到自己当上了布神医的关门弟子,又日日能和阿姐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等我当上了布神医的关门弟子,有了草药研制那些丹药,也会分给你们的,等我到时候发达了,买个庄子让你们住上,你们便再也不用当乞丐了!”楚桓喜气洋洋的道。 只是蹲在破庙里的那些乞丐,一个个蜷缩着身子,听着楚桓的话,脸色变的是更差了,看上去愁云密布的。 “怎么了?你们不相信我?明日我便能当上布神医的关门弟子,还要跟他进宫给太后娘娘治病呢!” “老大——赵龙的弟弟赵虎,因为听了您的话,如今被人打死了,赵龙说要带着人过来砍您呢!您还是快些逃走,避避风头吧!” 楚桓皱着肥嘟嘟的眉头,微微一愣。 可还未等他讲话,破庙里又传出了一声粗洪的声音。 “原先还以为东城的大哥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是个奶娃娃。东城的丐帮是死光了吗?派个奶娃娃当老大!?” “楚桓是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肥头大耳的赵龙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进破庙,他一挥手臂,西城丐帮的乞丐,便一拥而上的冲向楚桓。 wap. /130/130482/31059645.html 第157章 楚桓前世的记忆 城西的乞丐数量庞大,楚桓猝不及防的看着一拥而上的众多乞丐,急忙后退了两步,脸色骤然一变。 他是设计收服了城东的乞丐,又在丐帮帮主的吃食里下了毒,才顺利当上了城东丐帮帮主的位置。 前世他虽也上过战场,可如今凭借着这副小小的身子,双拳难敌四手,他根本毫无胜算。 只是从前听闻赵龙和赵虎的兄弟关系并不算好,兄弟经常拳脚相向,可如今他为何要带着人为赵虎报仇? 难道是受人指使? 可楚桓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指使赵龙前来的人会是谁。 赵龙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等楚桓想好,他一手挥舞着拐杖,另一只手捏成拳头,就直直冲着楚桓的门面袭来。 凶猛的拳风像是淬了冰。 “住手!”在赵龙的拳头要挥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双手握拳,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们谁敢碰我!” 赵龙看着四岁的奶娃子能喊出这样的气魄,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下,他随即又是猛地一用力,将楚桓直接打飞了过去。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若不是你花了大价钱向赵虎打听天一阁的事情,他会死吗?” 赵龙一拳打完,又猛地挥起拐杖,重重的往楚桓的脊背上打去。 “我……我是药王谷老神医的关门弟子!豫王府的豫王妃是我的长姐!你们谁敢动我,就是跟豫王府、跟老神医作对!” 楚桓闷哼一声,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眸含恨。 豫王妃是他的阿姐? 赵龙听着楚桓的话,微微一愣,可当他想起叫自己来的那人的身份,又冷哼一声,没有理睬他。 “老神医?豫王府?如此说来,我还是老神医的祖宗呢?” 赵龙狠狠的往楚桓的脸上啐了一口浓痰,随后又用那只残废的脚,狠狠的踩在了楚桓的屁股上。 前世的楚桓生长在蓝韫宜的荫蔽之下,什么苦什么累都是蓝韫宜受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楚桓双颊气的抽搐起来,牙关被他咬的咯吱作响,他目眦欲裂,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赵龙,莫、欺、少、年、穷。”楚桓咬着牙,浑身气的发颤,一字一句几乎是从他牙缝里蹦出来的。 他前世位高权重,是个统帅千军的将军!此刻竟在一副小孩的躯壳里被乞丐羞辱! 明日,明日等他得到了老神医的怜悯,吃了恢复正常的药,成了药王谷的关门弟子,再跟着阿姐一起去豫王府居住,靠着豫王的人脉一步步往上爬…… 他就要找到赵龙,他要把赵龙打死、碾碎、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欺奶娃穷才对吧?楚桓,爷就在这里等着你,若是三日后你没阔起来,爷便把你剁碎了拉去喂狗!” 赵龙仰着头大笑着说完,又狠狠踹了楚桓一脚。 楚桓猩红着眼眸,涨红了脸,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赵龙看着楚桓像个木头疙瘩,有些无趣的走开,随后又挥了挥手,一群乞丐便一拥而上,对着楚桓拳打脚踢。 城东零零碎碎的几个乞丐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不敢说一句话。 楚桓感受着身体的疼痛,鼻腔里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双手紧紧抱着头,眼睛因为充血而感到一片模糊,他却瞪大了眼睛,一点点记下了这些乞丐的模样。 “阿姐,阿姐……” 他身上的痛楚又让他想起蓝韫宜温暖的怀抱,他自言自语的喃喃。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期待过明日的到来。 明日过后,他便能将这些欺辱他的人,一个个的踩在脚下! —————————————— 翌日。 蓝韫宜按照纸条上的约定来到城东街道的拐角处。 前面似乎在办着庙会,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近乎是摩肩接踵,可蓝韫宜还是一眼便看见了楚桓的身影。 楚桓鼻青脸肿的坐在台阶上,左侧的鼻孔处还塞着一个染着血的布条,不过他眼眸是亮晶晶的,似乎在翘首以盼着某人的到来。 蓝韫宜瞧着楚桓虽鼻青脸肿,但还算是有气的模样,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那日在蓝府时,她瞧见赵虎手中的那副画像,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副画实在是画的太像了,除非是她身边之人,亲手画出来的,又或者是对照着她本人临摹,才能画出那副模样。 所以她知道,一定是她身边之人所为,她顺着线索往下调查,便发现了原来是楚桓在其中捣鬼,于是她便花钱雇了赵龙。 可惜没死成。 蓝韫宜叹息着摇了摇头。 楚桓葡萄似的眼睛提溜似的转悠,他一瞧见蓝韫宜,屁股便噌得离了地。 楚桓又往蓝韫宜的身后望了望,却没看见老神医,他有些疑惑,却又忍不住内心的渴望,直直往蓝韫宜的方向跑来。 昨日他躺在发臭的稻草上,身上有多疼,心里便有多想阿姐。 前世的他,在刚刚入蓝府的时候,也会经常被蓝府的小厮、外头的乞丐欺负,动不动就对着他拳打脚踢的。 可阿姐每次瞧见他被欺负,就算是挺着她那豆芽菜的身板,也要扑到他的身上,替他挡着。 阿姐趴在他的身上,而他躲在阿姐的怀抱里,被她紧紧的护在胸前,他总是能听见蓝韫宜隐忍的闷哼,她进气多出气少的喘息,还有一字一句艰难的安慰。 “小桓闭上眼睛,不要怕。阿姐没事的,不要看……” 可当她就算是被打得直不起腰,被打得遍体鳞伤,下一次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保护他。 楚桓闭了闭眼睛,耳畔似乎又响起蓝韫宜的声音。 那是关于前世的记忆。 “小桓,厨房今日又没有做我们的吃食,这是阿姐给你找来的馒头,你快快吃掉。” 前世的阿姐吸了吸鼻子,掩去了红红的眼眶,将怀里冰冷的馒头塞到了楚桓的怀里。 “阿姐你不吃吗?” 楚桓盯着怀里的馒头发愣。 “你吃,阿姐已经吃过了。” 蓝韫宜温柔的笑了笑。 于是楚桓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了起来,他挥舞着自己短短的小手,嘴里含糊不清的朝着蓝韫宜发誓。 “我的愿望是当上大将军!我要练好功夫保护阿姐!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我们!” “我要带着阿姐吃遍全京城的糖葫芦!” “骠骑将军不给阿姐写信,我给阿姐写信!等我日后当上将军,我要一天给阿姐写十封信,让所有人都羡慕阿姐!” “我要给阿姐刻木马,雕宝剑!” 蓝韫宜还是看着他,掩下眼底的泪水,露出了一个微笑:“阿姐等你,阿姐等阿桓当上大将军,反过来保护阿姐。” 楚桓回忆着前世的一切,眼底一热。 纵然他之后尝遍了天下盛宴,可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那日的馒头更美味。 这就是他的阿姐,这就是他的阿姐啊。 楚桓用袖子抹了一把眼底的湿润,便急匆匆的冲到了蓝韫宜的身边,他张了张嘴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倾诉自己昨天的委屈。 阿姐,阿姐。 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可知没有你的怀抱,我在外面过的有多不易? “阿姐,阿姐……老神医呢?他怎么没来?” 楚桓心中千回百转,可当他见到蓝韫宜时,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wap. /130/130482/31085152.html 第158章 去地狱问吧 “他很快就要来了。” 蓝韫宜的嘴角逐渐泛起一丝微笑,她垂眸看他,目光就像前世那样的温柔。 楚桓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幸福的都要升天了。 “阿姐,你可知我昨日受了怎么样的委屈?他们打我,还踹我的屁股!好疼,小桓的身上好疼,从前都是你在保护我——” 楚桓讲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自然的扭头,抿着嘴观察蓝韫宜的反应,可蓝韫宜似乎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漏洞,嘴角仍旧是挂着那个温和的笑。 “所以你昨日遇见什么委屈了?” 蓝韫宜温柔的问了一声,就像是楚桓想象中的声音。 她缓缓靠近了楚桓的身体,就像是想要听清楚他说话的声音,藏在身后的双手也不知道正捏着什么东西。 “行行好——给些钱——给些钱吧!大小姐!” 楚桓安排的乞丐没有发现眼前有异,而是按照计划一拥而上,挤在蓝韫宜的身边,争先恐后的举起干瘦的双手,向着蓝韫宜做着乞讨的动作。 被人群挤着,楚桓有些慌乱的望着蓝韫宜,努力的挤在她的身边不与她分离:“我昨日——我昨日被一大群人欺负,他们对我拳打脚踢——” 楚桓说着,又望向周围的乞丐。 今日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 老神医还没来呢,他们便围在这里,那么那个袖子里藏着匕首的乞丐,他会刺伤谁? 楚桓想着,汗毛在一瞬间竖了起来,他急急忙忙的想拉住蓝韫宜的手,带着她逃出去。 可在电光火石之间,楚桓却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寒光,还未等他看清楚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一道他期盼已久的声音,自从重生以来,他便日日回忆。 可这道向来温柔的嗓音此刻却似浸至冰窖般,寒冷刺骨。 “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为何没有把你打死啊?楚桓。你为什么还能活?” 楚桓的脊背一僵。 蓝韫宜原本柔和的轮廓在此刻多了几分冷硬,眉眼也在此刻变得清绝而疏离。 她双手握紧手中的匕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狠狠的往楚桓的胸口一捅。 楚桓感受着胸前的疼痛,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围的仍旧喧嚣,人们像是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场小小的插曲,仍旧是人挤人的往庙会的方向赶去。 巨大的人流几乎要将他们挤散,蓝韫宜冷着脸,绷紧了下颌线,又猛地将匕首往前一捅。 楚桓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嘴唇疼的发颤,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前几乎是一片空白,抖动的瞳孔一动不动的望着蓝韫宜,眼睛失去了焦距。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蓝韫宜缓缓松掉了手中的匕首,又任由着人流把自己挤散,她冷漠的眼眸在熹微的日光中反射着微光。 蓝韫宜垂眸注视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沉默了许久,又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噗笑。 “为什么?楚桓,你去地狱问吧。” 轻轻的声音随着风,缓缓飘向远方。 —————————— 蓝崇洲自从离了蓝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他夜里就在衙门的角落里铺上一层床褥,白日洗漱完了之后,穿着一身不合身衣裳,便早早的去了城门口当值。 因为他赫赫有名的身份,衙门里的人几乎不跟他来往,蓝崇洲也不主动讲话,每天当差时总是认真而沉默着。 只要一想到蓝韫宜,他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眸,便会浮现出平和的笑意。。 不过守卫里还有一个人,名叫熊浪,是蓝府管事婆子的儿子,他凭着蓝府的名头,当了守卫的头头,管着手下十几个兵。 他跟着蓝崇洲也算是相熟,不过从前是主仆的关系,此刻他反倒成了蓝崇洲的顶头上司。 不过蓝崇洲不在意,他虽不理解,可对着蓝崇洲还算是有几分关照,和他当差的日子,蓝崇洲的话也会多些。 今日又轮到蓝崇洲和熊浪在城门口看守。 远处远远驶来一驾马车,马车四角的缀以玉石作装饰,马车缓缓行驶,玉石便碰撞着、叮咚作响。 待马车行驶到城门口,门帘一掀,里头便大摇大摆的伸出一只手:“这是令牌。” 令牌上赫然写了季府两个大字。 那是礼部侍郎季大人的令牌。 蓝崇洲看着眼前的令牌,却不动如山的开口:“按照历法,出城的马车需要士兵盘点车内的人数,查证车内的安全。” “我他娘的是礼部侍郎的嫡子!” 里头的人听着蓝崇洲冷漠的声音,也陡然来了气,他猛地掀开帘子,随意的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衣裳,便钻了出来。 “知晓了我的身份,还需要盘点人数吗?”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蓝崇洲的模样。 比他高,比他俊朗,虽然清瘦,看起来却有着几分傲气,不可一世。 不过这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看守城门的?穿着的衣裳破破烂烂,还有着一股穷酸气。 “按照历法,需要盘点。”蓝崇洲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继续道。 李公子瞬间来了气,他举着自己手里的令牌,又像是侮辱似的往蓝崇洲的脸上拍了拍。 一声清脆的响,令牌猛地敲击在蓝崇洲有些突出的颧骨上。 “睁大了穷酸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礼部侍郎的令牌!季府的马车也不是你这种人想看就能看的,狗奴才!” 蓝崇洲的脸颊马上就红肿了起来。 熊浪这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望着蓝崇洲脸上的红痕,又惊又怕,急忙跑来道歉。 “抱歉抱歉,季公子!这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您请,您请——我们不敢看,不敢看!” 熊浪朝着他点头哈腰,差点就要跪下了,季公子这才冷哼一声。 “狗奴才!” 他往蓝崇洲的靴子上吐了一口浓痰,才居高临下的回了马车。 熊浪送走了马车,再看蓝崇洲的脸时,却发现他右侧的脸颊已经乌青了起来。 熊浪微微叹了一口气,急忙蹲下身子想要擦掉蓝崇洲脚上的脏污,却被蓝崇洲拦住了。 “四少爷,您从前是多么骄傲的人啊!您可是陛下看好的未来武状元,就连陛下都说,像您这样傲气的男子,可是世间少见,需要好好磨一磨!您的上头又有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为您撑腰。就算是礼部侍郎自己来了,也要在您面前点头哈腰,哄您开心——” 他有些语重心长:“而您此刻,却离了蓝府,睡地板,吃冷馒头配凉水,还要日日受这种委屈!我都看不下去了!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蓝崇洲只是沉默的听着,他没带帕子,只能弯下腰,用自己的袖子擦拭靴子上的脏污,他的脊背有些佝偻。 “为了我的妹妹。” 蓝崇洲仔细的用袖子擦拭着自己的靴子,一提起蓝韫宜,青紫红肿的脸上,此刻却泛着柔情。 他竟微微笑了起来。 wap. /130/130482/31085153.html 第159章 奇怪的香味 “您的妹妹?” 熊浪被蓝崇洲此刻的笑容吓得一哆嗦,他隐约知道蓝府里有两个妹妹,可他不知道蓝崇洲说的是哪一个。 “我有一个妹妹,她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好的女孩。但是我做了许多错事,把她的心伤透了。” 蓝崇洲平静的说着,眼眸微垂。 “那您又为何会为了她,来当城门口的看守?日后的那场武举,您还参加吗?”熊浪问。 “她从前出京城谈生意,晚上遇到了意外,城门开不了,又没有大夫,她一人与野狼搏斗,最后掉下了悬崖,九死一生。” 蓝崇洲说着,原本平静犹如古井般的眸子,此刻也微微泛红。 “熊浪,我真的好心疼她。” 蓝崇洲的声线都微微发着颤。 熊浪抿了抿唇,此刻也有些动容。 “只要我在这当了看守,若她日后发生了意外,我便能去保护她,在夜里就能为她送去大夫,为她赶走野狼。不用乞求任何人。” “啊,”熊浪微微有些吃惊,“私开城门可是死罪!” “如果有一天,我能为保护她而死,那大概是我生命最有价值的时刻。” 蓝崇洲慢慢掀开眼皮,有些疲惫的眼眸中,却写满了坚定。 他的话音刚落,城门外便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喧闹。 蓝崇洲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便看见有一匹高大的棕马在道路上横冲直撞,扬起了漫天的沙尘。 马猩红着眼眸,奋力的嘶啼着,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似的,吓得正在城门口排队的百姓尖叫连连。 而那匹马身后还拽着一辆马车,马车七拐八拐的跟在疯马的后面,车厢都像是要被抖得七零八落。 “崇洲,崇洲!马车里似乎还有人!” 熊浪踮着脚尖往前望去,还未等他说完话,蓝崇洲不假思索的便冲了出去。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韫宜……好像韫宜…… 他一手按着腰侧的剑,便驾起轻功,朝着郊外奔去。 马儿不顾性命似的发着疯,竟直直朝着城门口的百姓冲来。 而眼前的蓝崇洲也不顾性命,他一想到马车里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蓝韫宜,便不顾性命的往前冲。 等他赶上了马儿,足尖又猛地点地,一跃而起,扯住了马匹的缰绳。 马儿似乎并不在乎身上的桎梏,仍旧猛地往前冲,蓝崇洲死死的抓着缰绳,半个身子都像是挂在了马背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调转了马头,又拔出自己腰侧的剑,毫不犹豫的往马上一戳。 尖锐的宝剑便几乎贯穿了马的脖子。 马儿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啼鸣,前蹄朝天,随即又软了下去。 马车随着马儿的动作一阵颠簸,车厢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又甩出了一个人。 那女子穿着的衣裳随风扬起,就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蓝崇洲皱着眉头,还未等他喘过气,他又驾起轻功,接住从车厢里飞出来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看着不大,头上梳着一个双环髻,穿着一身显眼的嫩黄色衣裳,面上还带着面纱。 女孩像是害怕极了,浑身颤抖的缩在蓝崇洲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蓝崇洲感受着怀里女子的颤抖,微微低头。 不是韫宜。 他毫无犹豫的松开了手。 女子又尖叫了一声,砰得一声,直直掉在了地上,又胡乱的滚了几下,沾得满身都是灰。 可蓝崇洲却没有看她,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眸光一凛。 有一股味道——一股浓烈又奇异的香味。 蓝崇洲想着,又垂眸看着被他丢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有些错愕的望着他,而蓝崇洲的目光里带着些审视。 他很确定,这股奇异的香味是从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发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个香味代表着什么,却觉得香味这样浓烈又这样奇异,像是要扰人心智般,总是有些古怪。 他的预感一向敏锐,从前他便是靠着自己精确的预感而一次次在疆场上突破重围,死里逃生的。 只是这次…… 蓝崇洲微微敛眸,瞧着眼前陌生的女子。 “小姐……小姐……” 远处又慌慌张张的跑来了一个小丫鬟,她急急忙忙的蹲在那女子的身边,将她从地里搀扶了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眼前的这个粗鲁的士兵——他可曾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冒犯您?” 小丫鬟有些防备的看了蓝崇洲一眼,生怕他占了自家小姐的便宜。 “咳咳咳,没事,贞儿,我没事。眼前的这位是救了我的恩公。” 那个女子轻咳了两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微微朝着蓝崇洲福了福身子。 她的声音泠泠,犹如天籁,眼眸里写满了感激,配上她那弱柳扶风的身子,此刻看起来倒像是天外飞仙。 那个小丫鬟听着,看着蓝崇洲的眼神里仍旧是带着防备。 你的马匹为何受惊? 你身上浓烈又奇异的香味是来源于何处? 蓝崇洲感受着小丫鬟防备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这些问题都默默吞了回去。 罢了。 他许久不上疆场了,或许他的预感也出了错。 更何况,只要不会妨碍到韫宜,其他人的任何事情,就算是危及性命,也与他无关。 “无妨,我的本意不是为了救你,只是刚刚惊马的那幕,让我想起了我的妹妹。” 蓝崇洲冷冷的留下这话,便毫无留念的走开了。 那个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歪着头看着蓝崇洲高大又瘦削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 “进去吧你!” 马车行驶到净慈庵缓缓停了下来,石严攥着蓝婉茹的胳膊,几乎是拎着她走到了净慈庵的门口。 “石大哥,石大哥……求您行行好,放了婉茹吧!您把婉茹放在门口,就当婉茹是被山里的狼咬死了!没人会注意婉茹到底去哪儿的!” 蓝婉茹惊恐的瞧着眼前破败的尼姑庵,那硕大的牌匾落了漆,连那尼姑庵的大门口都长满了野草。 里头传来庄严又麻木的念经声,还有咚咚的木鱼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听说里头的姑子刻板又严厉,极难对付。 她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了起来,惶恐的犹如一只鹌鹑。 “石大哥,婉茹求您了,婉茹真的不能进去!” 蓝婉茹抽抽搭搭的说完,整个身子就像是柔若无骨般,便往石严的身上贴。 wap. /130/130482/31132518.html 第160章 顶着光溜溜的大脑袋 石严感受着身上柔软的触感,一张严肃的小脸几乎是皱成了话梅。 他着急忙慌的拎着蓝婉茹的胳膊和她随身的布包,打开了尼姑庵的偏门,就把她往里面扔。 “扑通”的一声响,蓝婉茹便觉得屁股是一阵钝痛。 “不要对我乱来!你都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个尼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的头都秃了,顶着一个光溜溜的大脑袋,就不要做一些烂七八糟的事情!” 石严一脸正气的斥责了她,他的两条眉毛几乎是拧成了麻绳。 秃了…… 光溜溜的大脑袋…… 他郑重的嗓音就像是利箭般插在了蓝婉茹的心口,她颤颤巍巍的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脑袋,感到有些欲哭无泪,甚至浑身都抖了起来。 “你平日里作恶多端,害了我们王妃。王妃是多好的一个人,可你还要害她!希望你能在里头好好赎罪,还清自己犯下的罪过,别想着出来了!” 石严木着一张脸,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义正言辞。 他说完这话,又快步走进院子里,朝着里面的老师太不知道说了什么,才迈着大步走开了。 石严的话语更像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羞辱,蓝婉茹盯着黑洞洞的院子,心中是被无尽的恐惧所掩盖。 她甚至连撒个娇都要被骂秃驴,她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蓝婉茹想着,泣不成声的抱紧了自己的包裹。 都怪蓝韫宜!都是这个贱人! 她本应该在蓝韫宜一出生,就把她溺死在恭桶里! 等她这次出去了,她一定要不择手段的杀掉蓝韫宜,将她的指甲一个个拔出来,再往里面戳上竹签,接着把她的手筋脚筋挑断,喂她喝上哑药,剜去她的眼睛,把她泡在恭桶里等死! 蓝婉茹想着,心中又多了些愤恨,又多了些爽快,她想象着蓝韫宜的那副凄惨模样,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做了。 可还未等她把手中的那个包裹焐热,净慈庵里传来的念经声便陡然断掉了,接着是一班人马脚步匆匆的声音。 “念安,你去把她手里的包裹拿过来,把里头私藏的金银全部找出来,没收。” 净宁师太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快速的走到了蓝婉茹的身前,她耷拉着三角眼,对蓝婉茹上下的扫视了一下,又对身边的小尼姑吩咐道。 她生着一副倒三角的锥子脸,紧紧抿着的嘴角向下垂着,勾画出几条浅浅的细纹,看起来守旧又刻板,十分不好相处。 身边的小尼姑听着她的吩咐,直接从蓝婉茹的怀里把包袱抢了来。 “啊——别动我的东西!” 蓝婉茹急促的尖叫了一声,双手却被两个小尼姑钳制住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所谓的念安,把她藏在包裹里的金银首饰全都掏了出来,又恭恭敬敬的交到了静宁师太的手里。 蓝婉茹眼前一黑,又感觉到一阵屈辱,心中对蓝韫宜的仇恨也变得更深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 没有银子,她在这尼姑庵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来我们净慈庵的姑娘全都是犯过事的,我也对付了无数个。像你这样的,我可是见了多了,你最好守着点规矩。” 净宁师太说完,颠了颠手里的金银,又闭着眸子念了一句佛号,最后才开口道:“你就先带着斧子,把后山的树木砍了,砍完再回来吃饭。念安,你去盯着她。” 她说完,几个小尼姑便往她的身前扔了一把斧子,斧子哐当一声,惊起了不少沙石。 蓝婉茹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才摇摇晃晃的抬起了这把斧子。 等她咬着牙走到了山脚下,才发现这不高不矮的山坡上,全他妈的都是树! 她眼前一黑,又差点要晕倒过去。 她必须要出去,她在明日之前,便要求得二哥把她带出去,若是让她在这里待上两天,她是真的会死的! 此刻疼爱的她的大哥还没有回京,二哥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只有回到京城里,她才有可能翻身,才有可能把蓝韫宜置于死地。 二哥这样宠她,是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她偷偷从尼姑庵里带回去的! 蓝婉茹想着,于是又咬着牙,将自己全身上下最珍贵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 那块玉佩触手生温,玉质清透,世间罕见的名品,不过祖母交给她的时候,上面的红绳看着就有些旧了,像是有其他人也戴过。 她不知道这块玉佩有什么用,可这块玉佩是她很小的时候,祖母突然交给她的。 祖母说,到了关键的时候,只要说明这块玉佩是她生下来便带着的,就能保她性命。 祖母那时候还未疯,对她极其宠爱,却对着蓝韫宜的态度却有些微妙。 祖母不知道是从哪里得了这块玉,又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蓝婉茹的脖子上。 她告诉蓝婉茹除非是遇见了性命垂危的大事情,否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摘下这块玉佩,平日里也不能将这块玉佩示于人前。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这片树林,她大概花上七天七夜也砍不完,更别提吃饭了。 祖母说这块玉佩能保她性命,说的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场景吧? 大不了等她回了京城,再派人逼迫这个这个小尼姑把手上的玉佩还给她。 想到这里,蓝婉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捏那块玉佩。 “喂,你在干什么!师太叫你干活你还不干,你是不想活了吗?” 念安那个小尼姑看着蓝婉茹犹犹豫豫的样子,便疾声厉色的催促。 “小——小师太,”蓝婉茹朝着她扬起了一个笑容,“我想写一封信,寄给我的二哥,只是一封信而已,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 蓝婉茹说完,又急急将手里捏着的那块玉佩,放到了念安的手中。 念安举起那块玉佩在有些昏暗的天空下看了看,等看清了那块玉佩的模样,她咕噜一声吞了吞口水,又急忙答应了。 —————————— 远在京城的蓝泊简收到了那封信,看见蓝婉茹在信上言辞恳切,说明自己知道错了,为了赎罪,可以做一切事情。 他正要不顾一切的派人,把蓝婉茹从尼姑庵里接回来。 “头发没了可以养回来,若我叫人瞒着上午发生的一切,婉茹的名声也不会受损,她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蓝泊简皱着眉合上了那封信,又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语气有些急切。 此刻,他正清点了蓝韫宜的嫁妆,往库房外头走。 蓝崇洲原本为蓝韫宜准备好的嫁妆,竟在此刻不翼而飞,而昭阳公主正在花厅里等着取回嫁妆。 蓝泊简只要一想到他心中怀疑的那个偷走嫁妆的人选,脸色便能难看了,他周身似乎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wap. /130/130482/31132520.html 第161章 是该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 “最迟在明日早晨,便要把婉茹接回来,正好婉茹手里有些铺子,想必这些铺子生意红火,此刻尚有富足。先拜托她想想办法,帮我把这里的亏空先填上去了再说。” 蓝泊简对着小厮边走边道。 小厮也郑重的点了点头:“小的听说蓝大小姐的铺子赚了很多钱,蓝大小姐又是个懂事的,肯定会以蓝府为先,把您先把嫁妆里失踪的一千两补上。” “一千两对您来说虽多,可对蓝大小姐这种做生意的人来说,应该算不上多!” 小厮对着蓝泊简安慰道。 蓝泊简有些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他以往的心情从未像今日这样凝重。 若是蓝韫宜的嫁妆不见了也就罢了,可昭阳公主此刻正在花厅里等着取回嫁妆,偏偏放在库房里好好的嫁妆不见了,不见的还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不见了,是这样明显的事情,蓝府也难有几人能瞒天过海去坐,而昭阳公主还坐在花厅里催着。 如此想来,偷走这些银子,为难蓝府的人便是很明显了。 不过他此刻也没有时间去算账,当务之急还是凑出这些丢掉的银子,省的丢了蓝府的脸面。 只能等昭阳公主那边交代好了,他在亲自去教训蓝韫宜,让她把偷走的那些嫁妆原原本本的吐出来。 从前就只有她对着这嫁妆虎视眈眈,甚至不要脸面的在大街上就打算要回嫁妆。 不过如今蓝府缺了银子——而蓝府最有银子的便是婉茹,他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把婉茹从尼姑庵里先带出来。 蓝泊简想到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心中对蓝韫宜是更加的厌恶了。 她一定是要把蓝府的脸面都丢光了才肯罢休吗? “二哥,你在说什么?蓝婉茹是陷害了韫宜才被送去尼姑庵的,可你竟还要在今晚把她接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偏心?!” 蓝元昼听闻蓝韫宜在上午来了蓝府,正感到惊喜万分,又听说了上午发生的事情始末感到又惊又怕。 他正打算去花厅感受感受韫宜待过的地方,摸摸韫宜坐过的一直,却在库房边听见蓝泊简说了这样的话。 蓝元昼有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质疑的目光狠狠的打在了蓝泊简的身上。 从前三哥那样子…… 如今,二哥——二哥的心竟也全都是偏的。 “你可知那净慈庵是什么地方?你妹妹那样体弱娇贵,她若是待在那里,恐怕会得病!蓝元昼,你到底是怎么当哥哥的,才会问出这种话?” 蓝泊简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蓝元昼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从前蓝元昼一直都是蓝韫宜在照顾,可蓝韫宜却把蓝元昼照顾成了如今这副不敬、不忠、不孝的模样,这还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蓝元昼的胸膛猛烈的起伏了一下,他梗直了脖子。 “那二哥你又是怎么当哥哥的?我问你,若是韫宜进了净慈庵,你可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把她救回来?” “我可听说是你亲自下令把韫宜送去净慈庵的!你总跟我说众生平等,你说你当了国师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可到了你自己这里,你的心怎么就这样偏!” 蓝元昼捏紧了拳头,望向蓝泊简的眸光里,似有水光在闪烁。 为什么?为什么蓝府的每一个人都这样的不可理喻? 他感到又一阵浓浓的失力感正紧紧包裹着他,蓝府的每一个人都像是青面獠牙的妖怪,让他感觉到一阵窒息,他好想逃离这个泥沼。 今日一连串的事情蓝泊简感到一阵精疲力竭,他紧紧拧着眉头,心却如何都静不下来,他发现,只要是涉及蓝韫宜的事情,他的内心便会升起一阵躁意。 “元昼,你要搞清楚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哪里来的。”蓝泊简说着,喟然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切都是婉茹为蓝府赚来的。我若不为她四处奔走,对得起婉茹,对得起我们从前受过的那些福禄吗?” 蓝泊简说着,语调又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从前那般从容又波澜不惊的模样,因为他像是已经说服了自己。 “这一切都是韫宜!都是韫宜为蓝府赚来的!” 蓝元昼听着,气的都快从地上跳起来了,他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蓝婉茹从前装病,她怎么赚钱?!是韫宜!是韫宜啊!她既要给那个吸血鬼割腕取血,又要照顾不懂事的我!还要时时被你和四哥责骂!她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一个人开铺子供养了蓝府!” “你以为你的清高是哪来的!你以为你的两袖清风能撑得起蓝府奢靡的生活吗?我们的一切吃穿用度靠的都是韫宜啊!!蓝婉茹还偷了她的铺子和伙计!!” 蓝元昼大喊着,他觉得自己快被气的昏倒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元昼。” 蓝泊简还是用着那个宽容而理解的眼神,温润的看着他。 “是婉茹开铺子养活了蓝府,万物生灵的生长必须是依照自然规律。蓝韫宜在炎炎夏日制造出冰、做了什么酥山,这都是妖法,是些旁门左道。” 蓝泊简的眼神里满是笃定:“若蓝韫宜真是用这些旁门左道养活蓝府,我便会把蓝府受过她的一切福禄都还回去。蓝府不需要这样不干净的银子。” “只不过你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罢了。一直都是婉茹在养活蓝府,用着她干干净净的银子,在养活蓝府。” 蓝泊简淡淡开口,他在干干净净的四个字上加重的语调,用的还是那个平和而肯定的眼神,就像是在跟一个不讲理的顽童在说这话。 蓝元昼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升起了一股滔天的怒意,胸腔的怒意几乎要把他撕裂,他急得跳脚。 “我会证明的!我会证明从前是韫宜养活了我们!蓝泊简,你这个恶魔!我记住你今天这话了,你最好把你吃过的关于韫宜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吐出来!” 蓝泊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愿再开口对着蛮不讲理的蓝元昼讲话了。 他施施然转过身,又吩咐小厮趁夜掩过豫王的耳目,用马车把蓝婉茹接回来。 ———————————— 而在另一侧的青云观,蓝韫宜同样是在和黄月娥讨论铺子的事情。 “蓝婉茹偷走我的秘方,撬走我的伙计,布了那么久的局,是该把利息收回来了。” 蓝韫宜轻呷一口茶水,眼眸幽幽。 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wap. /130/130482/31149878.html 第162章 婉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宜妹子,你终于打算对付五芳斋啦?” 黄月娥腾地一下从椅子前站了起来,眼眸都在闪着光。 “你可知那孙菜买冰时,可有多嚣张。他骂冯小不打紧,可连你都一并骂了下去,骂的可难听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黄月娥说到一半,感觉有些口渴,到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的灌下去,紧接着继续说。 还有那蓝婉茹——使着那些腌臜的伎俩,降低冰价,现在入不敷出,还要朝着冯小赊账呢!” 蓝韫宜单手抵着下巴,听见黄月娥这话,挑了挑眉,又她思量了片刻又继续开口道:“温大狗那边呢?蓝婉茹买冰都要赊账了,想必是分文不剩了,温大狗竟还按捺的住,不去要账?” “温大狗不是想着,蓝府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那此刻蓝婉茹进了尼姑庵,便让他去蓝府要账吧,顺便把欠我们的冰钱,也一并要回来。” “蓝婉茹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照蓝泊简的一贯作风,肯定是要安排人把事情压下来的,想必温大狗此刻还不知道呢。” 蓝韫宜敛了敛眼眸,开口道。 “诶!好嘞,我让冯小明日便把蓝婉茹进了尼姑庵的事情传到温大狗的耳朵里。” “不止是温大狗,既然那个蓝府的什么国师这样偏心蓝婉茹,我便要全天下都知道蓝婉茹是干了坏事,被送到尼姑庵当尼姑去了!” 黄月娥一拍桌子,神采飞扬的道。 —————————————— 果然,待温大狗听说了蓝婉茹的事情之后,连想都没想,便带着账本和手下去了蓝府。 温大狗的父亲,是启国皇帝从前王府里头的侍卫,当时为了救还是王爷的皇帝,自己丢了性命。 温大狗他爹临死前,最后的意愿,便是让皇帝能够照顾照顾他唯一的儿子。 皇帝照做了,就算是即位后也没有忘了温大狗,这就是温大狗能在京城横行霸道开赌场的原因,因为京城几乎是没人能惹得起他。 当时蓝婉茹答应了要连本带利给他一千两银子和药王谷老神医的药,若是做不到便要给他做妾,可现在连人都做了尼姑? 于是温大狗用指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冷冷一笑,又吩咐手下的人敲响了蓝府的大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温大狗的手下一个扯着嗓子喊着,而另一个则是把门敲得震天响。 蓝府的管事听闻门口的声音,急匆匆的开门出来看了一眼,可当他看见了温大狗的身影,又惊呼了一声,想要把门关上。 温大狗哪里能由着他,他打了一个响指,手底下人的便猛地一泼,把脸盆里的狗血给蓝府的牌匾浇了一个透。 随着牌匾上的血渍一滴滴的滴落,周围围观的人群是越来越多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蓝府小姐向我借钱做生意亏完了,这件事你们蓝府管不管的?!” 直到温大狗说出了蓝府小姐这几个字后,蓝泊简才皱着眉头,缓缓从蓝府的大门后出来了。 “蓝府小姐?温大狗,你说的应该是蓝韫宜吧?” 蓝泊简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没错了,蓝韫宜分家后立刻开起了铺子,她一没有金银,二没有人脉,也只能去赌场找温大狗借钱了。 一想到蓝韫宜竟不顾蓝家脸面的去赌场借钱,蓝泊简的心中多了几分钱轻视。 她当初这样信誓旦旦和蓝府分家,他还以为她离开蓝府之后的日子会过的又多好,却没有想到竟然变得这样自轻自贱,竟去赌坊借钱。 借钱,说不定还赌钱了。 想来是最后铺子亏损严重,不仅钱没赚到,还全部赔了进去,温大狗此刻才会这样嚣张的来蓝府门口要债。 那些消失的嫁妆不会就是被蓝韫宜监守自盗拿去还债了吧? 这还——真让他觉得恶心! 他想着,又看着蓝府门前的狼藉,眼神里也有了几分愠怒,不过他还是忍了忍,像往常那样,心平气和的朝着温大狗开了口。 还没等温大狗回答,蓝泊简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的继续道。 “蓝韫宜在数月前就和蓝府分了家,她自甘堕落,我也懒得管她了。若是你要去要债,此刻应该去青云观,而不是到蓝府门前撒泼。” “蓝韫宜?”温大狗的肿泡眼微微睁大,看上去有些吃惊。 蓝韫宜从前为了黄月娥,单枪匹马大闹赌坊,最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剁了冯小的一根手指。 这厮强悍如此,他都要叫一声大哥,此刻连躲都是来不及呢,怎么敢到她面前晃悠? “蓝老板的铺子赚的盆满钵满,此刻定瞧不上我这样的小打小闹,我说的可不是她——” 温大狗急急摆手,生怕这话让蓝韫宜听见了。 “我这次来为的是蓝婉茹!她在赌坊赌钱输了!你是她二哥,你就说你还不还吧?!” 蓝泊简有些错愕的后退了两步,瞳孔微缩:“婉茹欠你钱?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婉茹平日里是个多单纯、多善良的人?她是万万不会踏进赌坊的门口一步的,更别说欠钱了。 更何况她的铺子此刻赚的盆满钵满,此刻正要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呢! 她怎么可能欠钱? “怎么说你是打算抵赖了?我可是跟她欠了字据的,官府都是承认的,总不能因为她进了尼姑庵,以前的账就不认了吧?” 进了尼姑庵? 围在周围的百姓是更震惊了,他们瞪大了眼睛议论纷纷。 蓝泊简瞪大了眼睛,看着温大狗手里举着的字据,他远远的望去,此刻有些看不清楚上面的金额,却能看见蓝婉茹大大的名字。 他有些错愕的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婉茹会向赌坊借钱?婉茹并不是这样的女子啊! 不行,婉茹的名声要紧,不能让这些百姓知晓婉茹进了尼姑庵。 “婉茹欠了你多少银子?我替她还了。”蓝泊简有些不耐烦开了口。 温大狗口中说蓝韫宜的铺子赚了盆满钵满,可蓝韫宜瞧着便不是会赚钱的,而温大狗刚刚自己也承认了在蓝韫宜面前,自己这点钱不过是小打小闹。 那婉茹欠下的钱应该就更少了,毕竟婉茹是这样乖巧的女孩。 就算是一时做错了事情,想必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想到这里,蓝泊简逐渐放下了心,他转头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你去库房里取五十两银票交给温大狗。” 他对小厮说完这话,又扭头对温大狗有些悲天悯人的开了口:“拿了这些钱就赶紧离开蓝府,论婉茹欠了多少钱,你都不必找了。” wap. /130/130482/31149879.html 第163章 证据 “五十两银子?国师大人,您不会是在打发叫花子吧?” 温大狗横眉竖眼的看着眼前的五十两银票,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那她是欠了你多少?八十两?还是一百两?”蓝泊简有些不耐,他晚上还要去接婉茹回府呢。 于是他对着小厮急急催促:“不管多少,你去库房里把钱拿给他。” “我就喜欢国师这样干脆利落的人!就是爽快!蓝婉茹欠了我不多不少一千两银子,还有药王谷神医的一颗药丸!” “若是药丸实在是没有,便也抵了现银,一共是两千两银子!”温大狗猛地一拍手,说的干脆。 “两千两银子?”蓝泊简不可置信的抬头,以往从容的脸上此刻是茫然一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跌倒。 他罕见的失态了。 “你这个泼皮小儿尽是胡诌,婉茹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欠你两千两银子?!绝不可能!” 蓝泊简的声调都史无前例的提高了起来。 蓝韫宜失踪的嫁妆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他正打算连夜把婉茹从尼姑庵接回来,让她借给他的。 现在说婉茹欠了温大狗两千两银子?? 温大狗看着蓝泊简没见过世面的反应,挑了挑眉毛。 “若是不还也无所谓,只是蓝婉茹答应了我,若她还不上银子,便要嫁给我做我的小妾了!你同意吗?大舅哥~~” 温大狗砸吧砸吧嘴,说的有些意犹未尽。 蓝泊简死死拧住了眉头:婉茹——婉茹为什么会向这样低劣的人借钱,不仅借了两千两银子,还答应给他做妾?? 为什么温大狗口中的婉茹,和他认识的婉茹一点都不一样? 温大狗一定是在欺骗他。 一定是蓝韫宜嫉妒婉茹有他的疼爱,买通了温大狗,想要落井下石,置婉茹于死地! 他必须相信婉茹,他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上前两步,对着温大狗冷声开口。 “我不管蓝韫宜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欺骗于我。可婉茹一定是没有错的!若是你再这样诬告婉茹,我便要把你告上官府,让你知晓,你不是所有人都能染指的。” 温大狗被这一番话气的瞪大了眼睛,他气的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的暴起。 “欠了我的钱还要把我告上官府!?” 这还真是兵遇上秀才,有理说不清。他本以为蓝泊简看着是个清高的人,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虚伪。 原来他从前那副慈悲的模样都是装的! 温大狗咬紧了牙关 “二哥,我找到证据了!我找到证据了!” 蓝元昼整个人小心翼翼的趴在马背上,一张小脸被马儿慌得是一片苍白,而他的手则高高举起,手上还紧紧捏着一个账本。 证据? 蓝泊简和温大狗同时愣了愣神。 温大狗的脸色一变,眯着眼睛看着蓝元昼手上的账本,则感到有些如临大敌。 而蓝泊简瞧着蓝元昼手上的账本,原本阴沉的脸色才缓缓转晴。 蓝元昼平日里虽然纨绔,可到了关键时刻,还知道护住婉茹,知道护住蓝府的名声,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他朝着温大狗露出了一个宽和的微笑,又淡淡开了口:“既然舍弟说有新的证据,不如我们先看看证据,再说其他也不迟。” 温大狗紧紧的咬住了牙,望着蓝元昼手上的账本,抿了抿嘴,感到一阵心虚。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心虚,可凭着剧情的发展,他这样张牙舞爪的反派应该是要心虚的,对吧? 蓝元昼似乎不知道怎么停马,于是当马儿驰骋到蓝府门口的时候,他便一咕噜的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就算是滚下来,可他的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那本账本,没有让怀里的账本收到一点伤害。 “我有蓝婉茹铺子里的账本!” 蓝元昼捂着胸口,猛地咳嗽了两声,又举着账本挤到了蓝府门前。 “好,既然你拿到了婉茹铺子里的账本,便把账本翻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蓝泊简赞赏的看了蓝元昼一眼,只觉得蓝元昼极少让他感觉到这样顺眼。 今日他找到证据证明婉茹的清白,那么前几日他头脑不清楚,对着自己和婉茹说的那些冒犯话就都可以原谅了。 蓝元昼吞了吞口水,对蓝泊简突如其来的和煦表情有些意外。 他诧异的看了蓝泊简一眼,开口道:“蓝婉茹五芳斋的账本里,记下了蓝婉茹的全部罪证——” “第一,她买走了蓝韫宜从前铺子的小厮,偷走了蓝韫宜从前五芳斋的秘方,并把自己的名字改名为五芳斋。” “第二,她偷走蓝韫宜知味阁酥山的新秘方,在温大狗的赌坊里朝着温大狗借了三百两银子,随后又借了五百两,利滚利为一千两。” “第三,她偷走秘方之后,又出了阴招,找到蓝韫宜买冰的渠道,买走蓝韫宜预定的全部冰块,又极力压低酥山的价格,抢走了韫宜的所有生意!” 蓝元昼铿锵有力的说着,把自己手里的账本举得高高的,忍下胸口的疼痛把自己的声音放到最大,极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蓝元昼的话语刚落,周围围观的群众便是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表面上弱柳扶风,跟个仙女似的蓝大小姐,竟在背地里干这些事情,还是对自己的亲妹妹! 蓝泊简:? 温大狗:? “元昼,你到底在说什么?!”蓝泊简一贯平和的神色间,多了一股复杂又错愕的情绪。 “你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些乱七八糟的、毫无可能的事情!”蓝泊简放大了音量,嗓音里却又些难以掩盖的慌张。 “我用我的性命担保,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蓝婉茹此刻还亏欠了伙计的工钱,五芳斋此刻已经负债累累了!原本背叛了韫宜的那些伙计,此刻正在韫宜面前哭哭啼啼的求情呢!” 蓝元昼说完,又郑重的把账本递了出去,蓝泊简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想要接过账本,谁知蓝元昼竟把账本递到了温大狗的手上。 “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蓝元昼对着温大狗说完,又转过身对着蓝泊简再次开了口。 “这本账本里的记载了蓝婉茹开铺子的所有收支,她根本没有生意头脑,就连秘方都是买的,她根本没有余钱能供养整个蓝府。” “二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蓝元昼意味深长的说完。 蓝泊简便知道他说的不是今天的这件事情,他说的是从前,蓝韫宜供养蓝府的事情。 他上午刚刚开口……说蓝韫宜的钱来路不明,蓝府若真的受了她的福禄恩惠,他会把所有的钱都还回去。 蓝泊简想着,脸色骤然一变,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他身形一晃,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wap. /130/130482/31149880.html 第164章 蓝元昼主持公道 婉茹…… 蓝泊简觉得自己面前的蓝婉茹变得越来越陌生,他第一次内心生出了迷茫的情绪,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到底是他们说错了?还是他印象里的蓝婉茹,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向来是神机妙算,甚至是被誉为启国大脑的蓝泊简,却在这一刻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有些不敢去了解婉茹,不敢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这账本里写的可都是证据!国师大人,您就说您这两千两到底还不还吧?若是不还,我就算是去告御状,也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温大狗此刻是更得意了,他挺直了胸膛,声如洪钟的开了口。 “会还的……会还的……只是希望温老板能给我一些时间……” 蓝泊简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大脑是一片混沌,他像是停止了思考,就连声音都有些发着颤。 —————————————— 知味阁前。 冯小掀了掀眼皮,望着头顶的青天,又双手插兜,痞里痞气的走到了五芳斋的门口。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冯小在孙菜这些人面前忍气吞声了好一阵子,现在终于到要钱的时候。 李二牛也极为解气的端来了一盆狗血,又仿照着孙菜从前的样子把狗血泼到了五芳斋的门口。 他双手捏了捏拳头,便粗声粗气的在五芳斋门前大喊了起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最近蓝婉茹的铺子是越来越冷清,马世贤和孙菜等几个小伙计原本在五芳斋里发着呆,此刻听见这声音便慌里慌张的赶了出来。 “冯小!你在干什么!”孙菜看着五芳斋门口的一片狼藉,有些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你从前对我们铺子做了什么,我便还回来。有问题吗?更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是来找你要钱的呢。” 冯小双手环胸,极为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又从胸口里掏出了当时孙菜买冰,与他立下的字据。 “你是疯了吗?我什么时候欠过你这些银子?” 孙菜看着周围围观的群众,表面上这样说着,实际上又急忙的上前两步,在冯小的耳畔放低了声音,语气里还藏着些轻蔑的得意。 “这些银子爷不还你又能怎么样?你敢把事情闹大吗?你瞒着蓝韫宜做了这些事情,若是让蓝韫宜知道你拿着她预定的冰卖给五芳斋,她怕是要气得杀了你吧?” 孙菜当初同意冯小狮子大开口,又立下字据便是觉得冯小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为了居功,他还无所畏惧的在字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没有麻烦蓝婉茹。 可他却没想到冯小今日竟有这样的胆子在大街上要债。 不过也是个唬人的纸老虎罢了。 他料定了就算是他不还,冯小根本不敢把事情闹上官府。 “欠了冯小五百两的人是你,使出下作手段买走知味阁冰块的是五芳斋,为何不敢闹大事情?” 一道慵懒的从冯小身后传来,声音里还藏着几分凉意,孙菜的心头一颤。 怎么……怎么蓝韫宜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细条似的的身体打了一个哆嗦。 “不是我欠的,不是我欠的!是我们家掌柜的买的冰!”孙菜说完这话之后,一想到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蓝婉茹,是蓝府家的大小姐,是六个少爷都宠爱的妹妹,又缓缓淡定了下来。 “我家掌柜欠你些钱又怎么了?她认识的可都是京城的上流人家,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银两,便是你们这些屁民想象不到的!” 孙菜说着,觉得自己的身份也突然高贵了起来,他语气高傲,还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屁民?” 蓝韫宜微微挑了挑眉毛,觉得孙菜的这番话有些好笑。 李二牛看懂了蓝韫宜的意思,直接上手,野蛮的将孙菜按在了地上。 孙菜慌乱的扭动着,瘦猴似的小身板却抵不过李二牛的力气,他的脸颊紧紧的贴着地面,他有些被蓝韫宜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了。 可他想起蓝婉茹的身份地位,是蓝韫宜这种低贱的人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于是他又不怕了,而是嘴硬的喊着。 “蓝韫宜你在豪横什么?你这个没权没势的贱民,婉茹小姐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你碾死,小心婉茹小姐把你抓紧牢里!” 蓝婉茹的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碾死? 蓝韫宜双手环胸,眯了眯眸子,微微弯腰凑近了孙菜被挤压的有些变形的脸。。 “蓝婉茹现在还在尼姑庵里待着呢。你是要蓝婉茹用她手上的木鱼打死我呢?还是让她嘴里念经烦死我?总不可能让她用脑袋反射太阳光把我闪瞎吧?” 蓝韫宜话音刚落,冯小想象着蓝婉茹用光溜溜的大脑门反射太阳光的模样,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孙菜听着蓝韫宜幽幽的语调,她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却泛着凉意,清冽的声线似浸至冰窖般,寒彻入骨。 孙菜的瞳孔猛地一缩,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知道害怕了,孙菜?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当初小姐救了你,你还如此嚣张,现在是遭报应了吧?”李二牛恶狠狠的开了口。 孙菜没有讲话,可站在孙菜身后的马世贤却嚣张跋扈的开了口:“你说婉茹小姐进了尼姑庵?该进尼姑庵的人是你才对吧?” “婉茹小姐背后有六个哥哥的宠爱,刚刚蓝府的五公子还快马加鞭赶来要了五芳斋的账本,她怎么可能会去当尼姑?” “倒是你这样低劣恶毒又下贱的女人,才该去尼姑庵赎罪!我倒是万分庆幸当时弃暗投明。若是蓝府的极为少爷惩治起来,你们这些造谣侮辱婉茹小姐的人,一个个都逃不了!” 马世贤理直气壮的说完,便又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欣喜万分的转过头去,看见的便是蓝府的五少爷,蓝元昼。 蓝元昼刚刚着急忙慌的闯入五芳斋,翻看了几页账本之后,脸色便不太好,还说等会回来会为她妹妹主持公道。 他刚刚忍了那么久不说话,就是为了能让蓝韫宜入套,他现在终于等到蓝元昼回来惩治蓝韫宜了! “你瞧瞧,蓝府五少爷这不就来为婉茹小姐撑腰了?你们刚刚诋毁过婉茹小姐的人,可一个都跑不了!” 马世贤得意的勾了勾嘴角,一想起蓝韫宜从前差点将他卖进宫里做了太监,眼眸里便闪现出了一股狠毒的愤恨。 “元昼少爷马上就要来收拾你了!蓝韫宜,你就等着知味阁破产,你被卖进妓院吧!爷到时候会好好照顾你的生意,报答你让爷差点成了太监的恩情~~” 马世贤说着,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砸了砸嘴,最后阴恻恻一笑。 wap. /130/130482/31149881.html 第165章 欺负您的妹妹 对着马世贤满口的污言秽语,蓝韫宜有些反感的蹙了蹙眉头。 可马世贤看着策马逐渐靠近的蓝元昼,眼里却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他一脸狞笑的转头,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蓝韫宜。 “若是你现在从了爷,爷便不在五少爷面前说你对婉茹小姐犯下的罪行,五少爷自然也不会惩罚你。你也不必被卖去青楼,只要乖乖来当我的小妾便好。” 蓝韫宜掀起眼眸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和古怪。 “让蓝元昼来处罚我?” 马世贤这莫不是疯了? 马世贤等了半天,可没见蓝韫宜的回答,于是他冷哼一声,缓缓挺直了胸脯,眯缝的眼眸里写满了轻蔑。 “给脸不要脸!到时候跪下来求爷,也都不会答应你。我定要让你尝尝苦头!” “太聒噪了,若是舌头不要,我可以叫人帮你绞掉。” 蓝韫宜冷冷道。 前世的她实在是太过识人不清,才会救了马世贤这种人渣。 蓝韫宜听着远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便知道蓝元昼要到了,于是她双手抱胸,像是看戏似的退后两步,又挑眉望着马世贤。 “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叫他怎么来惩治我。” 没等蓝韫宜把话说完,耳畔的马蹄声便戛然而止,众人转过去一瞧,便是蓝元昼气喘吁吁的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他的胸膛还在猛烈的起伏着,衣裳因为先前的动作也沾了不少泥,可当他看见蓝韫宜,脚步便猛地一顿,看样子有些踌躇。 马世贤的眼睛亮了亮,他看着蓝元昼紧紧抿着的嘴唇,便知道蓝元昼是对蓝韫宜极为厌恶,甚至都不想靠近。 想到这里,马世贤的内心几乎是要笑出声来了,他像是个球似的滚到了蓝元昼的身前,抓住蓝元昼的衣摆便哭死的开了口。 “五少爷!救命啊五少爷!有人要欺负您的妹妹,欺负您嫡亲的妹妹!小的是如何拦都拦不住啊!您的妹妹要被人欺负死了!” 他的语气如丧考妣。 “欺负我的妹妹……” 蓝元昼急忙转头望向蓝韫宜的方向,心脏一颤,脸色也骤然一变。 韫宜,她被谁欺负了啊? 马世贤看着蓝元昼骤变的脸色,心里就更得意了,于是他添油加醋的开口,想把蓝韫宜置之死地。 “那个小贱人不仅坏了您妹妹的名声,还要弄垮她的铺子,甚至连您妹妹身边亲近的下人她都不放过!五少爷您要为您的妹妹做主啊,把那个贱人卖进青楼!” 蓝元昼听了马世贤的话,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我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说着,一动不动的望着蓝韫宜的侧颜,双手捏了捏拳头,又鼓起勇气跑到了蓝韫宜的身边,脸上看起来是焦急万分的。 看来蓝元昼忍无可忍要当场打人了。 马世贤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意。 “韫宜,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是蓝婉茹又欺负你了吗?她都进了尼姑庵居然还想着欺辱你!你快些跟哥哥说,哥哥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蓝元昼有些着急的说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蓝婉茹进了尼姑庵? 马世贤一愣,嘴角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 “确实有人欺负我,他说他要抢我去当他的小妾,若是我不依便要将我卖进青楼。” 蓝韫宜微凉的眸子望向马世贤,懒懒散散的一笑。 马世贤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都开始逐渐泛白。 “谁?是豫王吗?那个暴戾的豫王?他不是要娶你当王妃的吗?难不成现在要贬妻为妾??” 蓝元昼的声音变得更加愤恨了。 娶蓝韫宜当王妃?? 那蓝韫宜岂不就是豫王妃了? 蓝元昼的话就像是一方炸雷,石破天惊。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脸颊被按在地上的孙菜脸色越发白了起来,浑身像是在冒汗。 而原本跪在地上的马世贤,则浑身颤抖着瘫倒在了地上。 “是呢,蓝婉茹铺子里的伙计马世贤,要抢走豫王的王妃,去当他的小妾呢。若是我不依,他还要将我卖进青楼。” 蓝韫宜慢条斯理的走到了马世贤的身边,每一步都踩到清脆,就像是来自地狱。 “马世贤!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的妹妹说这种话!” 蓝元昼嘶吼。 “自然是您啊!世人皆知蓝府诸位少爷偏爱蓝婉茹,她手下的伙计自然也狗仗人势欺负我家掌柜。若不是你们蓝府诸人纵容刁奴,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踩到掌柜头上!” 冯小冷言冷语道。 蓝元昼猛地一愣,小脸也逐渐泛白。 蓝韫宜没有理睬蓝元昼脸上的变化,而是睥睨着瘫倒在地上的马世贤,冷冷开了口。 “也不必说旁的什么,蓝婉茹的铺子马上会关门,而孙菜欠下的银子我在明日便要看见,至于马世贤——既然他这样喜欢进青楼,便拔掉他的舌头,送他去青楼当娈童,反正他也不喜欢当太监。” 蓝韫宜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后便走出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冷峻,穿的干净利落,她稳步朝着马世贤的方向走来,脚步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这是晏引霄送来的女侍卫,说是要保障她的安全。 蓝韫宜拒绝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是拗不过,便用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更逃脱不开了。 马世贤浑身抖成了筛子,他感受着蓝韫宜浑身的煞气,大汗淋漓的爬到蓝韫宜的脚边。 他从来不知道蓝韫宜竟是豫王的王妃,而蓝府的众位哥哥竟在蓝韫宜面前是这样的谨小慎微…… “我错了,韫宜小姐!我当时说的都是些屁话,请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 孙菜也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李二牛的束缚,像狗似的爬到了蓝韫宜的面前,白着脸乞求。 “掌柜的!当初是您从死人堆里把我救出来!从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现在清醒了,您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原谅我!请您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背叛您了!” “我去您的铺子里干活!我去给您做牛做马!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孙菜的声音凄然,他虽面上恐慌,可心里却还是有着几分确定。 蓝韫宜若不心软,那便不是从前他认识的那个蓝韫宜了。 她就是因为太心软,才天天从乱葬岗捡人,又千方百计的帮他们找到工作,有了活路。 从前会,这次也会。 wap. /130/130482/31208363.html 第166章 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蓝韫宜只是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我不管你到底怎么做、做什么。去卖身也好去做太监也罢,我明日便要看见你欠下的五百两银子。” 孙菜猛地抬头,看着蓝韫宜冷若冰霜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全身的血液正在逆流。 “韫宜小姐,我错了!求您原谅我!是您救了我啊,求您如今再救救我,我真的知错了。” 孙菜跪在蓝韫宜的面前,哭天喊地,可最后等来的就是几个衙役,毫不留情的将他拖回了衙门。 蓝韫宜冷漠的看着吓得瘫倒在地上,犹如一头死猪的马世贤,又开了口:“把他送去象姑馆,这次绝不能让他逃了,我会在半月后亲自查看他的去处。” “是。主子。” 竹青领命,便单手拎起已经吓得昏厥过去马世贤,便往就近的秦楼楚馆走。 凝香馆的老鸨看着自己面前肥头大耳的马世贤。 又瞧了瞧自己身后眉清目秀、咬着红唇、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小相公们,她咽了咽口水,老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姑娘……您的要求……在是太……” 老鸨有些更咽。 竹青丢下了口吐白沫的马世贤,又猛地将剑拍在了木桌上,吓得老鸨和几个貌美的小相公浑身哆嗦。 她冷声开了口:“这是豫王妃的要求。” “无论你用什么法子,在半月之内要将他培养成一等一的娈童,最起码要跳一支令王妃满意的艳舞,王妃会在半月后亲自来查收。” 豫王妃……? “看他跳艳舞……这是当下的新流行吗?” 老鸨顿时软了声音,她捏着鼻子把马世贤收下,一时间有些老泪纵横。 她真的搞不懂哇! 竹青冷冽的脸色微微松动。 王妃说要亲自来查看马世贤的下落,不就是想借口来看看艳舞?再来看看其他俊俏的小相公吗? 王妃只是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她能理解。 因为她也想看。 只是可怜了王爷……对不起,但是她会好好瞒着王爷的。 ——————————— 黑压压遮住了夜间唯一的光源,午夜的乱葬岗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楚桓小小的尸体被一块破席子遮了大半,悄无声息的倒在一堆尸体里。 突然,他雪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皮下的眼珠也在无意识的转着。 “咳咳……咳咳咳……”楚桓猛地咳嗽了几声,又伸出短短的手捂住胸口,随即坐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散乱的衣襟里一咕噜掉出来了个馒头。 馒头像是染了血,在夜里呈现暗黑色。 馒头先是在尸体上滚了滚,最后落在泥地里,若是仔细瞧瞧,还能看见馒头上有被利刃刺穿的痕迹。 他想起前世自己在阿姐发过的誓,才在胸口前装了一个馒头,想要再带给阿姐,谁知竟是这个馒头救了他一命。 刀虽戳进了他的胸膛,可没有进入的太深。 楚桓先是坐在原地愣了许久,随即想到了自己闭眼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瞪大了眼睛,猛地咳出了血。 阿姐……阿姐…… 是阿姐想要杀了他? “楚桓,你去地狱问吧。” 楚桓突然想起这句话,脸色是一片惨白,浑身也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难道阿姐,阿姐也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前世是他将阿姐从她师父身板绑走,还为了蓝婉茹挑断她的手筋脚筋,挖走她的心脏? 楚桓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就吓得牙关发颤,头皮发麻。 若是她知道了前世他做的一切,这一世他还怎么跟她在一起?这一世他还怎么回到他的身边?还怎么去抱她温暖的怀抱? 若是阿姐知道了一切,知道他为了那个贱人最后杀了她,他还怎么去面对阿姐? 若真是那个样子,阿姐恐怕恨死他了吧? 楚桓双手发颤,惶恐极了,他瞧着眼前满地的尸体,近乎停止了思考。 不可能!阿姐绝对不可能知道! 若是阿姐真的知道前世的事情,之前还怎么会在昭阳公主面前说喜欢他,打算收养他? 若是知道前世的事情,在青云观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这样温柔的叫他桓儿,还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阿姐一定不知道真相! 或许……或许是阿姐的师叔、师兄,算出了前世的端倪,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阿姐。 不过别人说的终究不可靠,只要他回去好好劝说阿姐,阿姐定会幡然醒悟,定会相信他的! 又或者是他安排的乞丐出了意外,失手伤了他,而自己最后听见的话只是一句臆想。 不过无论如何,阿姐绝对不可能会跟他一样重生了。 一个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重生的人?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楚桓想到这里,小小的身体才缓缓停住了颤抖。 没事的,楚桓,不要怕,楚桓。 你最后一定还是能讨好老神医,获得了恢复身体的药,和阿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他记得,前世的这一段时间,老神医为了去鹤凌山摘取刚刚成熟的珍贵的鹤灵草,不慎摔伤了身子,最后连草都没有摘到,还在床上调养了好一段时间。 虽然鹤凌山山势险峻,常有野兽出没,据说只有合仙鹤眼缘的人才能活着出山。 他身体灵活,前世又练就了那么多本领,最重要的是前世老神医看重他的天赋,收他为徒,那么他一定会合仙鹤的眼缘。 只要他去采到鹤灵草,向老神医证明了自己的天赋,老神医便一定会心软收他为关门弟子,并为他治好身体的。 楚桓想着,苍白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几分,他捂着胸口,咬着牙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又急不可耐的往鹤灵山的方向走。 ———————————— 今日是老神医带着蓝韫宜进宫医治太后的日子,以至于昭阳公主一大早便在青云观门口等着了。 她虽来的早,可不敢打扰布老头和蓝韫宜,就算是等了许久也没有怨言。 只是蓝韫宜刚一出门,她的眼眸便不自觉的亮了起来,她往蓝韫宜的身后望了望,却没看到人。 昭阳公主有些疑惑,她急吼吼的牵起了蓝韫宜的手,又温声问道:“老神医人呢,还有他的关门弟子——他的关门弟子找到了吗?” wap. /130/130482/31208364.html 第167章 皇后的刁难 蓝韫宜想起布老头临走前说的话,想起布老头讲话时皱成话梅的老脸,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布爷爷说他在青云观这些日子,来骚扰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实在是不堪其扰。再加上鹤凌山的鹤灵草在近日即将成熟,鹤灵草实在是难得,他前几天便出门去采药了。” 昭阳公主听着,脸色微微一僵,蓝韫宜又急忙道:“不过他答应在这几日赶回来,又把医治太后需要的东西交到我手里了,前面几天我可以撑着。” 布爷爷在临走前给她留了好多关于医术和草药的手抄本,大概是他自己记录、自己总结的,看起来是珍贵极了。 布老头在临走前语重心长的让她好好学,还说在回来时要告诉她一件事情。 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蓝韫宜在看见这些手抄本的时候,也微微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布爷爷竟愿意教她医术,还将这些独一无二的手抄本交到了她手里。 所以这些日子她都在青云观闭门不出,悉心研究书上的内容,近乎是夜以继日。 昭阳公主这才微微吸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今日,眼眶也微微泛红:“能治疗我的母后就好……能治就好。” 于是昭阳公主吩咐车夫将蓝泊简千凑万凑的嫁妆搬下车,又与蓝韫宜一同上了马车。 —————————— 皇宫 蓝韫宜跟在昭阳公主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便到达了太后娘娘的寝宫里。 太后娘娘正在床榻上昏睡着,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几层明黄色的被褥,让人看不清楚容颜。 寝殿四面的门窗紧掩,蓝韫宜一进门,便觉得有股沉闷的热气扑面而来,这室内竟比室外热上许多,除此之外还有呛鼻的中药味。 她微微皱了皱眉。 近日她翻看了布爷爷留下的札记,也多少有了些药理方面的常识,她告知了昭阳公主,又吩咐宫女把窗子各自打开半扇。 “布爷爷说过,病人的屋子里最需要的是通风,也不需要有这么多人伺候着。” 蓝韫宜说完,昭阳公主便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对着太后寝宫的众人道:“布神医马上便要到了,你们如今便听韫宜小姐的话。” 因为布神医的关系,昭阳公主对着蓝韫宜也是极为信任的。 只是昭阳公主的话语刚落,外头便传来太监的传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声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的传来,随即是皇后虚弱又带着讥讽的声音。 “蓝韫宜是谁?竟要让太后宫里的人听她吩咐?她哪来的脸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皇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头戴沉甸甸的凤冠,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迈进了寝宫。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妃,让原本沉闷的屋子,此刻变得更难呼吸了。 还未等她站稳,又严厉的指着正在关门的诸位宫女:“太后娘娘正病着,你们竟真的听了蓝韫宜的吩咐要开窗,也不怕太后着凉?依我看,这蓝韫宜是要谋害太后!” 皇后严厉的声音刚落,那些宫女便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蓝韫宜缓缓停下了动作,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没管皇后的话,随即将自己布包里布神医调配的中药包交给了昭阳公主,让她吩咐自己的亲信去煎药。 随后又拿出了布包里的药丸,这药丸也是布神医为太后调配的,是要在引用中药之前吃。 她的小布包和布爷爷的老布包长得一样,是布爷爷专门为她制作的,布爷爷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往她的小布包里装了各色药丸,说她无聊时便能当糖豆子吃。 可还没等蓝韫宜有什么动作,皇后又厉声制止了蓝韫宜的动作:“住手!快离母后远些!” 昭阳公主皱了皱眉,她刚想开口说话,谁知皇后又对着蓝韫宜发了难。 她死死拧着眉头,疾声厉色的对着蓝韫宜开了口。 “蓝韫宜,你从前从未有过学医的经验!手上那乌漆麻黑的药丸,闻着脏臭脏臭的,一看就是不知名的江湖道士做给乞丐吃的,是想要害死太后吗?” “昭阳,你听了蓝韫宜的哄骗,就轻信了她,实在是太糊涂了!我已经托人请了药王谷的老神医,你可别病急乱投医!” 皇后从前久居病榻,两耳不闻窗外事,近日的身子才好了许多,上午听说了灵舒郡主的事情,又知道蓝韫宜进了宫,便急急赶来了太后的宫殿。 “药王谷的老神医?!” 皇后身后一个穿着水蓝色宫装的妃子惊呼出声,她的眼眸一亮:“皇后娘娘您居然认识药王谷的老神医?那太后娘的病一定是有救了。”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她竟不知道布爷爷认识皇后。 “没错!本宫认识老神医。老神医座下的采药弟子的妹妹是——” 皇后有些得意的开口,不过还未等她把话说完,便被一个妃子打断了。 “是您?您的哥哥居然是老神医座下的采药弟子?那您真的太有福了,您今日的身体好了许多,面上也容光焕发了起来。是不是就是老神医的功劳?” 另一个妃子有些羡慕的用手捂住了嘴。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赞叹。 “老神医座下的采药弟子的妹妹的四婶的妯娌是林府隔壁的夫人。而林府则是本宫的娘家。本宫已经告知了药王谷的那位采药弟子,让他去央求老神医能来宫里医治太后。” 皇后的话音刚落,众人都有些沉默,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喉头梗了梗。 “太后娘娘凤体危极,如今已经到了用药的时辰,您不让我喂太后娘娘服药,是打算自己为太后娘娘治疗吗?” 蓝韫宜拧着眉望她,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不耐。 若是她再啰嗦几句,便是要过了布爷爷规定给太后娘娘用药的时辰了。 “没错,本宫是打算自己为母后治疗!”皇后微抬下巴,有些得意的开了口。 /130/130482/31255083.html 第168章 打入天牢!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皇后缓缓从自己腰侧的荷包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又缓缓将手抬高,好叫她身后的所有嫔妃,都将她手中的药丸看得一清二楚。 皇后身体虚弱,又因为她的年岁比皇帝还大上几分,看起来已经是人老珠黄、油尽灯枯了。 可她又是喜欢管东管西,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上一脚的性格,因此不仅皇上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就算是在后宫的妃嫔面前,也没有什么威望。 于是她趁着这次太后病中的时候,便好好准备了一番,发动林府的所有人脉去寻找老神医的下落。 不止是为了太后娘娘,也是为了她自己的身体,她还想让老神医也治疗治疗她,让她重新焕发青春,获得陛下的宠爱。而不是拖着这副病体,苟延残喘,自顾不暇。 只可惜前些日子她病中,林府又因为灵舒郡主的事情急得鸡飞狗跳,也分身乏术,她如今也不知道老神医在哪,不过从前的那些准备已经是足够了。 她一定能趁这次,依靠老神医,让太后重新恢复健康,同时自己也能再次得到皇帝的宠爱,她等今天已经等得够久了。 果然,等她亮出了药丸,她身后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皇后勾了勾嘴角,有些得意的开口。 “这是药王谷老神医配置的药丸,一颗便价值一千两。本宫花了整整一千五百两,又派出数个侍卫护送,将在一阵厮杀中,将这颗药丸从药王谷护送到了皇宫里。而本宫派出的八个侍卫,为了守护这颗药丸,也悉数牺牲……” 皇后讲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她们又是深吸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皇后手中的那颗药丸。 只有蓝韫宜嘴角抽搐了几下,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便看见皇后手里那些瘪瘪的药丸,药丸似乎烤的太焦,上面还有着细细的裂痕,看着像是个残次品。 蓝韫宜撇了撇嘴,又缓缓拉开自己的随身的小布包,看着里头满满当当的药丸,被布爷爷盘的浑圆,上头似乎还冒着油光,多的像是要从布包里溢出来了。 布爷爷只挑最好的药丸给她,若是有一点瑕疵,便是直接喂给道观后院的母鸡吃了。 这些日子,嚼得她有些上火,额头都冒痘了。 她可真没有想到这一颗药丸便值一千五百两,若真如此,她说什么都是不会再吃的。 她可真没有想到,布爷爷看着破破烂烂的,居然这样有钱——做生意时还那样黑。 这点跟她可真像。 嘴角同样抽搐的还有昭阳公主,她有些无奈的看着皇后手里的瘪瘪的药丸,又轻轻咳了一声。 “其实——韫宜就认识老神医,老神医这些日子便是住在韫宜的青云观里,而韫宜手上的药丸,也是老神医为太后娘娘亲手配置的。” 朝阳公主说完之后,又尴尬不失礼貌的朝着皇后笑了笑。 皇后原本高高翘起的嘴角又僵在了脸上。 “蓝韫宜——她认识老神医?这根本不可能。她的身份这样低劣,怎么可能认识老神医?”皇后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了起来。 朝阳公主听着,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她没什么由于便开口为蓝韫宜说了话:“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有心为母后治病,得了神医的指示不辞辛苦来到母后的寝宫里。” 皇后轻声咳了咳,脸色又逐渐恢复了正常:“本宫的意思是说,就算是老神医真的有事,派来的也只会是他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会派来个非亲非故的蓝韫宜?让她来为太后治病?” 皇后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她们也觉得皇后说的有理,看向蓝韫宜的眼神里也带上来些质疑。 “更何况老神医的弟子从来都是男子,绝不可能有女子,这个关门弟子尤为重要,就算是本宫都要让其三分,所以更不可能是一点药理知识都不懂的蓝韫宜!蓝韫宜恐怕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吧,才会假冒老神医的弟子,装模作样为母后医治。” 皇后的声音逐渐发沉了起来。 “朝阳,这次是你识人不清啊!” 蓝韫宜冷冷瞧着皇后咄咄逼人的模样,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来太后宫中医治,是他们皇宫中人求着自己和布爷爷来的,皇后的这番话搞得像是她腆着脸来为太后治病似的,她还觉得厌烦呢。日后若是皇后来跪着求她,她也不想淌这趟浑水了。 “若是皇后娘娘质疑,那我不治也罢。”蓝韫宜冷冷的说完,揣着自己装着满满药丸的小布包,便打算走。 “韫宜,你治吧!不必理会她!本公主在这里守着你,有什么事情本公主负责,待你医治完毕,本公主便将这件事禀报皇兄!” 朝阳公主急急抓住了蓝韫宜的手,她眼眸含恨的看了皇后一眼,对蓝韫宜说话时,语气还含着些哀求。 可朝阳公主的话还没说完,皇后便又剑拔弩张的开口:“谋害了太后娘娘还想走?来人,把蓝韫宜打入天牢里,本宫要亲自审问!” 她原本就因为那日寿宴的事情,不喜爱蓝韫宜,灵舒郡主的事情让她对蓝韫宜的意见更大了。 她只要一想到乖巧伶俐的灵舒被狠毒的蓝韫宜剃光了头发,送到京城最严苛的尼姑庵时,她对蓝韫宜的恨意便到达了极致。 今日来蓝韫宜进了她的地盘,她自然不能让蓝韫宜完整的回去!她也要让蓝韫宜尝尝灵舒尝过的滋味! 她可怜又孝顺的灵舒…… 皇后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太监一拥而上,想要将蓝韫宜牵制住。 朝阳公主猝不及防的听见皇后的话,一时间做不出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宫殿外缓缓传来:“是谁要趁老夫不在,便要欺负我的小徒弟啊?” 众人有些错愕,纷纷向外望去。 只见来人背着一个小布包,一手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踏进了大殿。 /130/130482/31255084.html 第169章 蓝韫宜是老神医关门弟子 众人有些转头,瞧见一个白须老人不紧不慢的进了大殿,瞧着他身上的气度,众人不由得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而皇后原本张狂的表情却陡然僵在了脸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便是一阵狂喜。 她咽了咽口水,又拎着自己宫装的裙边,一路小跑,跑到了白须老人的面前,全然不顾自己皇后的仪态。 她在年轻时见过布神医一次,也深深的将这张脸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而眼前这人便是药王谷如假包换的老神医! 一定是那采药弟子向老神医告知了她的请求,老神医得知了她诚恳的态度,急匆匆从药王谷赶来为太后治病。 这个蓝韫宜真的是满口谎言,若老神医正如她所言,去灵山上采灵草,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了? 不过也幸亏老神医此刻来了,才能当着昭阳公主的面戳破蓝韫宜的谎言。 想到这里,皇后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她极为熟稔的想要拉住老神医的手,又笑着开口:“您说的徒弟应该是我前几日拜托的那位药王谷的采药弟子吧?他不是还待在药王谷里吗?他没来。” “不过您今日为了本宫的请求,千里迢迢从药王谷赶来为太后治病,本宫倒是十分感恩,又感到有些愧疚,您一路舟车劳顿,是受苦了吧?” 皇后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妃嫔皆是各怀心思的抬起眼眸,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老神医。 没想到皇后跟老神医的关系是这样好,还真的让老神医快马加鞭的赶来为太后治病。 若是皇上知道了皇后和老神医的关系,想必会重新宠爱皇后吧? 还有刚刚那个蓝韫宜是真的可笑,竟在皇后面前大放厥词说自己认识老神医,却没有想到不过片刻就被打了脸。 可谁知皇后的手还没碰到老神医,便被老神医的狠狠的甩掉了,他又快步的走到了蓝韫宜的身前,拦住了那几个小太监。 老神医冷哼一声,微微张开双臂,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似的将蓝韫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老夫可不敢承皇后娘娘的情!若不是老夫快马加鞭的从鹤灵山赶回来,恐怕老夫的小徒弟韫宜,就要被你们这些人打入天牢了!” “你们可知老夫收个这样的弟子,到底都多不容易!” 布老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涨红了脸,到后面几乎是怒发冲冠的吼出来。 他看着真的是气极了,讲话时就连他的宝贝胡须都一连掉了好几根。 “蓝韫宜?是你的徒弟?!!” 布老头的话犹如炸雷,惊得在场的人纷纷瞪圆了眼睛,就连昭阳公主都有些意外。 她知道蓝韫宜十分合布神医的眼缘,可她以为蓝韫宜最多只是当个老神医身边的采药丫头,是连药王谷都不能入的那种,谁知老神医竟将她收为弟子! 要知道,单单是个药王谷的采药弟子,便都是要出自各地的医学世家,自小便学习研究药理,是各大家族千里挑一的存在,更别说是老神医的徒弟了。 蓝韫宜抿了抿唇,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坚定的护住自己的小老头,心里也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到布爷爷临走前,交给她那些札记叫她好好学习,竟是想要收她做自己最后徒弟。 她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这怎么可能,老神医从前绝没有过女弟子!蓝韫宜怎么可能是您的徒弟!” 皇后大惊失色的出了声。 “不可能?是你收徒还是老夫收徒?蓝韫宜便是老夫最后的关门弟子!老夫近日离京,除了想要采取鹤灵草之外,便又是回了药王谷一趟,亲自将蓝韫宜的名字刻上药王谷的木谱!” 布老头微微抬着下巴,掷地有声。 他表面看着高傲,可心里还有几分心虚,他先斩后奏把蓝韫宜收为弟子,还没经过韫宜的同意,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肯不肯。 众人听着又是深吸了一口凉气。 蓝韫宜竟是布老头的关门弟子…… 宫殿里瞬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 她们都不知蓝韫宜竟是布神医的关门弟子,若是早点知道,在刚刚蓝韫宜被皇后冤枉的时候,出口相助,说不定蓝韫宜念着她们的人情,还会帮她们看病呢! 老神医说完这话,便拉着蓝韫宜往外走:“哼,欺负我的小徒弟,便是欺负老夫我!不看了不看了!这破病老夫不看了!” 他说完这话,又偷偷扭头看着急忙跟在他身后的蓝韫宜,只见蓝韫宜紧紧的握住布老头的手,莹白的脸上还有些发懵。 看着蓝韫宜跟在自己的身后,亦趋亦步,便知道她没有不喜欢自己将她收为弟子,想到这里,布老头心底窃喜。 只是还没等他开心完,刚刚那几个小太监又将他们团团围住,老神医猛地停住了脚步,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怎么了?又想把我的小徒弟抓进天牢?哼,你们爱抓就抓,爱杀就杀,最好也把我抓进去,让我死在你们的天牢里!药王谷与启国也不必往来了!” 老神医的话语刚落,原本凶神恶煞的几个小太监便急急的跪倒在地上。 他们自然知道药王谷对于启国来说又多么重要,也知道老神医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若是药王谷宣布和启国断交,那便意味着启国在战场上再也没有治疗伤病的良药,那便意味着死伤无数。 若是老神医死在启国的天牢里,怕是其他国家便会立刻出兵,攻打启国。 “昭阳不敢!昭阳不敢!”昭阳公主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求来的老神医,在太后的病榻前走掉? 她有些失态的跑到蓝韫宜的面前,放缓了语气,眼眶都有些湿润,声音近乎央求:“刚刚是皇后一人所为,也是皇后一人的主意!” “本公主会向陛下禀报皇后今日在母后病榻前做的一切,让皇兄好好惩治她!韫宜,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走,叫你师父留下好吗?” 蓝韫宜敛了敛眼皮,看着昭阳公主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手上还带着些颤抖,她没有讲话。 谁知昭阳公主竟发了狠,猛地转身指着皇后的脸,一贯平和的眼神里都染上了几分猩红:“林沐心,都是你!本公主千辛万苦请来神医,而你却要置母后于死地!你谋杀太后,其心可诛!” “今日就算是你放下一国之母的尊严,跪在地上求她,也要把老神医给本公主留住!这也是留住母后的命!不然,若是有了国丧,你知道皇兄性格的!” 昭阳公主的话一出,全场的气氛都凝滞住了,皇后的背上也是冷汗津津。 /130/130482/31255085.html 第170章 皇后道歉 皇后颤抖着身子看着昭阳公主,像是被此刻的消息打了一个闷棍,脸上早已经是惨白一片了。 林家失势,她年老色衰,性格也不好,在宫中本就不得宠,皇帝也屡次有了废后的心思。 今日她赶来太后宫里,便是因为皇帝孝顺,她若是真的请到了老神医,将太后医治好了,陛下也会顾念旧情,打消了废后的念头。 谁知,她厌恶至极的蓝韫宜,竟是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若是老神医真的走了,以太后的身体状况,必死无疑……到时她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要被皇帝废后,甚至可能为太后陪葬…… 一想到这里,皇后咬紧了牙关,可如今她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竟要给蓝韫宜这个贱人下跪,她实在是不甘心! 皇后的眼眸此刻也有些发红,她猛地一吸了一口气,双手攥成拳头,一步步走到了蓝韫宜的前面。 “韫宜,本宫错了,是本宫识人不清,刚刚误会了你,希望你……希望你能原谅本宫。” 皇后咬紧牙关,就连她的声线都有些颤抖,却又体现出了倔强和不甘。 像蓝韫宜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恐怕皇后一句纡尊降贵的话,就能让她又惊又怕,五体投地吧? 可蓝韫宜的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皇后的笃定。 “皇后娘娘的一句误会,可是差点要把我送进天牢,若不是刚刚布爷爷到场,此刻我便要在天牢里,被您八大酷刑用了个遍吧?” 蓝韫宜直视皇后,冷冷道。 “不是布爷爷,是亲亲师父!!”布老头急急补充。 “就算是您偏心灵舒郡主,可灵舒郡主如今的情况是她自作自受,我没有冤枉她任何事情,您怎能这样公私不分,为了为灵舒郡主报仇,甚至罔顾太后性命?” 蓝韫宜不在怕的,宫里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皇后的位置此刻岌岌可危,若是她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岂不是她在宫中日后便人人可欺,还丢了布爷爷的脸。 更何况以药王谷的身份,并不是承不起皇后这一跪的。 蓝韫宜的话才让在场围观的人恍然大悟,原来皇后刚刚刻意的针对,是为了灵舒郡主的事情。 因为私怨险些把太后娘娘置于死地,那可真是太可恨了! 皇后自然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就连身形都猛地一晃。 万般不甘之下,她还是朝着蓝韫宜跪了下去,砰的一声,是皇后膝盖触底的声音。 “韫宜,是本宫刚刚因为任性,才差点诬陷了你,也损害了药王谷的名声。本宫错了,本宫向你药王谷道歉。” 皇后死死的压低了头,不然自己的眼眸泄露出半分不甘。 若单单只是蓝韫宜的身份,是不值得她下跪的,谁知刚刚她竟又成了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药王谷意味着什么,关门弟子意味着什么,皇后心知肚明,这意味着蓝韫宜日后很有可能从老神医手中接过权力,掌管药王谷! 她想着,险些咬碎了牙龈。 蓝韫宜看着万般不甘,却还是跪在自己身前的皇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师……师父,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太后娘娘的性命重要,答应了昭阳公主的事情,韫宜觉得,还是应该做到的。” 布老头听了蓝韫宜口中的这句师父,才笑眯眯的松了口:“好呀好呀,我家小徒弟说的什么都对,小徒弟说要治病,师父便治!” 他脸上的笑容跟不要钱似的。 两人这才重新的回到了太后的病床旁边,老神医皱着眉看着屋内紧闭的门窗,又看着皇后带来的一群莺莺燕燕,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屋子里不必有那么多人,门窗也不能严严实实的关着。” “对不起……对不起……原本韫宜小姐也吩咐过,是皇后娘娘又吩咐我们关上的。” 一群小宫女又苦着脸急急告罪,最后又急急跑去开了窗户。 老神医有些意外的看了蓝韫宜一眼,没想到蓝韫宜已经吩咐过了,他留下的札记她看得竟然那么快! 不愧是他看中的徒弟,还真是天赋异禀! 跟在众人身后的皇后身形又是猛地一颤。 蓝韫宜又从布包里掏出药丸,为太后服下,随即昭阳公主亲自端着老神医配好的中药汤,坐在了太后的床榻边。 “这中药是我根据你描述的太后娘娘的病情而配置的,不确定药的实际效果。或许还要等我把完脉之后,再调整药量。” 布老头对着昭阳公主道,此刻的他虽神情淡淡,可语气却让人觉得深信不疑。 不确定药的实际效果?皇后在人群后听着,眼睛却猛地一亮。 她死死的盯着蓝韫宜喂药的手,心里却在默默的念着:吃死她!吃死她! 只要太后被治死了,皇上不敢处理老神医,却敢把蓝韫宜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她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屏住呼吸就等着太后咽气。 可随着蓝韫宜的动作,一碗中药逐渐见底,太后的呼吸绵长,手指也微微动了起来。 “母后……母后她是醒了吗?”昭阳公主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老神医的医术高明,却没有想到竟能高明至此! 皇宫内外、天下郎中都不可解的病,却被老神医这样轻而易举的拒绝了。 明明从前从未见过本人,却能够根据她的口述,配置出解药,甚至太后还没喝完一碗,看着便是要转醒。 老神医这才得意的捋了捋胡子,微微点头:“不够不够,醒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若是用量恰到好处,太后在喝第一口的时候,便能转醒了。” 皇后瞳孔微缩,脸色又白了几分,她脚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韫宜,你来把把太后的脉搏,说说看还需要添些什么药材,精确到什么用量?” 老神医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转头,摸了摸胡子朝着蓝韫宜笑眯眯的问道。 蓝韫宜猛地回过了神,知道老神医这是要教她真本事了。 /130/130482/31255086.html 第177章 四对二 如此狠毒?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蓝韫宜低头看着她,微敛眼眸,浑身却泛着一股冷意。 前世的她就是被灵舒郡主推下湖水,失去了做母亲权利的同时,也差点丢了性命。 她害人的时候没想过结果,当这种事情发生到她自己的身上的,她就受不了了? “你很痛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陷害别人的时候,别人会比你更痛?” “你觉得你很可怜?但这只是你的自作自受。这叫现世报。” 蓝韫宜语气冷冽,她冰冷的眼神让灵舒郡主忍不住缩瑟了一下,可随后,她便连跪带爬的跪在了皇后的身前。 “皇后娘娘——是蓝韫宜要害我!是蓝韫宜把我推下了湖里——让我一辈子再也不能有孩子!求求您,处置她,杀了她!” 灵舒郡主已经陷入癫狂,全然忘记了是她自己自作孽,反而把罪名怪在了蓝韫宜的头上。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她等灵舒郡主的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一想到能借此机会处置蓝韫宜,她有些病态的容颜,此刻都焕发着光彩。 “蓝韫宜,你因为从前和灵儿有所恩怨,便乘人不备推灵儿下水!你实在是好狠毒的心——” 皇后的话说到一半,又转头看向了惠贵妃的表情,见惠贵妃洞若观火的点了点头,她才继续往下说。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韫宜打断了:“证据呢?皇后娘娘,您也说我和灵舒郡主积怨已深,那为何不是她自己作恶多端,又要拉我下水?” 蓝韫宜极为淡定的朝着皇后歪了歪头。 私下里则是叫珍妃身边的宫女,跑去太后宫里找灵舒郡主和她的师父,布神医。 “你——”灵舒郡主眼含恨意朝着蓝韫宜的方向瞪去,又咬着牙道:“当时就你站在我的身边,若不是你的动作造成了我的落水,难道还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灵舒郡主的声线沙哑如同一块破布:“蓝韫宜,你害得我再也不能生孩子,我便要你一命换一命!” “灵舒郡主这话不对!当时只有韫宜站在你的身边,若是她推了你,岂不是太过明显?” 珍妃站在蓝韫宜身边,为蓝韫宜开口说话。 “珍妃,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原本在看戏的元妃轻轻扫了一眼珍妃,又盛气凌人的开口了。 两人看起来积怨已久,珍妃此刻失宠,而元妃却成了后宫独一无二的宠妃。 珍妃气得后退了一步,暗自捏紧了拳头。 皇后见到这情况,是更开心了,她巴不得即刻便将蓝韫宜处死,以绝后患。 于是她马上便叫来侍卫,打算把蓝韫宜拿下。 几个侍卫提剑上前,气氛突然有些剑拔弩张。 竹青咬着牙挡在蓝韫宜的身前,对着蓝韫宜暗暗开口道:“属下可以马上告知王爷,他必定能护您周全!” 蓝韫宜深知这是在后宫,晏引霄进不来,若让他来护她周全,便一定是要得罪皇帝,杀出一条血路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决定拖延时间,等来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请来师父,救活太后,此刻大概也能在宫中说上话。 “我当时站在灵舒郡主的身前,想必各位夫人都能看见。是灵舒郡主伸出手打算推我,被我躲了过去,她便一个踩空跌了下去。皇后娘娘作为一国之母,若是偏听偏信,只信与您有亲戚关系的灵舒郡主,恐怕难能服众,说出去也不好听。” 蓝韫宜沉沉道,她一讲到这里,又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袖口的那块鹅卵石。 到底是谁呢? 皇后被这话气得一哆嗦。 “你也说了,需要证据,有谁能证明是灵舒郡主推了你?若是没有,这便是诽谤!” 皇后把蓝韫宜的话又重新抛了回去,蓝韫宜也不可能有证据,治她个诽谤之罪也是好的。 皇后想着,几日疲惫的心突然多了些慰藉。 “皇后娘娘,臣女能证明,是灵舒郡主已经伸出了手,打算将蓝家小姐推入湖泊,蓝家小姐躲了躲,才让灵舒郡主推了空,跌进湖里。” 一道清丽的女生突然响起,声音就像是夜莺一样娇媚。 蓝韫宜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却有些发愣。 说话的竟然是元妃的表妹。 “贞儿?” 元妃也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贞儿与在场的所有人都非亲非故,但贞儿看见了,就必须说实话,这是父亲教给我的道理。” 白贞儿敛了敛脸上的神情,严肃道。 “我还看见灵舒郡主手上有着一串珊瑚手串,这大概是我话语的凭证。” 蓝韫宜看着白贞儿美丽的侧颜,感到非常意外。 元妃的表妹竟为她说话? 灵舒郡主听了她的话,浑身猛地一颤,急忙攥住了自己手上的珊瑚手串。 皇后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有些慌了神,她急急将这件事撇下不提,反倒说起另外一件事。 “那蓝韫宜办的这场赏菊宴,却让丽嫔失去了孩子,还是要罚!” “说不定是因为蓝韫宜躲避的时候动作太大,导致丽嫔受了惊吓,脚下一滑,才不慎掉入了湖里。若是蓝韫宜不躲,便能保住皇嗣。由此说来,还是蓝韫宜有错。” 蓝韫宜听着皇后胡搅蛮缠的话语,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按照皇后的话来说,灵舒郡主打算推她入水,她躲了,反倒是她的错了? 身为一国皇后,竟像个小门小户的小家子,这皇后之位,她还坐得稳吗? 皇后说完这话,又像是寻求肯定般,将脑袋转到了惠贵妃的方向。 毕竟惠贵妃母族强大,有着协理六宫之权,素日里宫中的事情,也多半是惠贵妃在处理。 惠贵妃听了皇后的话,只是事不关己的笑了笑,有道:“皇后娘娘说的,极好。” 皇后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她能看出来蓝韫宜是想要拖延时间,找救兵。 可惠贵妃的意思就是站在她这边了,元妃刚刚话里的意思,也是站在她这边的,而丽嫔美丽孩子,应该是恨毒了蓝韫宜,也定是想将她置于死地。 而珍妃又是个失宠的,甚至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就算是她真的拖延时间等来了昭阳公主,也没有人能比她的身份更高了。 四对二,蓝韫宜必死无疑。 皇后正想的得意,就连嘴角都微微勾了起来,却在这时,传来一声苍老的女声。 女声还带着些微微的颤抖,像是久病初愈。 /130/130482/31309278.html 第178章 不是蓝韫宜推的 “皇后的话说的到底有多好?也说来分哀家听听?”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 她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见的便是朝阳公主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缓缓走来了湖边。 众人皆是惊慌失措的起身行礼。 她先是看了一眼正在接受太医照顾的丽嫔,随即又将眸子移向了皇后。 最后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拍了拍蓝韫宜的手。 皇后看着太后的到来,猛地攥紧了手掌,就连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太后会来到这里。 太后不是久病垂危,躺在病榻上许久下不来了吗? 她竟会来了这里? 是为了丽嫔报仇?还是为了蓝韫宜撑腰? 丽嫔腹中的胎儿可是流着皇家的血液,可是太后的亲孙子。 太后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孙子不顾,去偏帮一个外人吧? “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后身体瘦弱,可凌厉的眼神却缓缓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人感受到了一阵威压。 “是灵舒郡主打算推韫宜下水,却不慎自己掉了进去,而丽嫔也不知怎么的便掉了进去。皇后此刻正蒙着眼睛断案,怪韫宜躲闪了一下,导致丽嫔受惊,掉进湖里。她此刻正要惩罚韫宜呢!” 珍妃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飞快的开了口。 “你怪韫宜躲闪?”太后有些错愕的望向了皇后:“她不躲闪,就要站在原地白白被灵舒推进去吗?” “皇后,你到底是怎么当的皇后?如此德不配位。若是你觉得这个皇后当不了,便直接退位,有的是人人来当!” 太后的声音沉沉的,让在场的每个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后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被太后指名道姓的责骂,几乎是颜面扫地。 皇后脸上僵了僵:“关于灵舒的事情,臣妾还没调查清楚,不过蓝韫宜办的赏菊宴,害的丽嫔掉进水里,又没了皇嗣,这件事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赏菊宴是我主办的没错,可韫宜怕水,也说过湖边不安全,是绝没有在湖边安排风筝和荷花,求太后娘娘明鉴!” 蓝韫宜也见缝插针,急忙对着太后解释道。 她请宫女去请来朝阳公主,便是想让朝阳公主看在她这些日子照顾太后的面子上,为她带来太后的懿旨或是口谕,将这件事秉公办理。 谁知太后竟为了她亲自来了一趟。 这让她觉得心头一暖。 “是蓝韫宜害死了您的亲孙子呀!母后!”皇后神情悲切。 原本缩在一边当着鹌鹑的灵舒郡主,此刻又猛地回过了神。 皇后口中的话让她感到有些开心。 她虽然掉进了湖里,以后再也当不了母亲,可丽嫔可是怀着成型的胎儿!还是个龙嗣! 现在陛下独宠元妃一人,日后宫中嫔妃再怀有子嗣实属不易,丽嫔平日会是多想靠着这个龙嗣上位啊! 这样想来丽嫔是比她更惨。 灵舒郡主的心瞬间变得平衡了些,心中的苦涩也少了几分。 不过等她找到机会,一定还是要将蓝韫宜推入南湖,让蓝韫宜尝尝她尝过的滋味! 她见皇后将话题往丽嫔失去孩子的身上引,便急急膝行,蹭到了丽嫔的身边。 “你失去了孩子,我也不能生育。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蓝韫宜!是她害了我们!” 灵舒郡主附在丽嫔的耳边,佯装作关心她的模样,用两个人的声音道。 丽嫔在太医的照料下逐渐恢复了意识,不过身下的血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她听着灵舒郡主的话,有些空洞的眼眸逐渐回过神,却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于是灵舒郡主乘热打铁,继续道—— “无论你是怎么落得水,只要咬定了是蓝韫宜推了你,太后就一定会惩罚蓝韫宜,我们再提议让太后派人把蓝韫宜也推入南湖,让蓝韫宜也尝尝我们尝过的痛!” “我们都这样凄惨,她凭什么好好活着?” 丽嫔听了,嘴唇微动。 然后众人便听见皇后带着关切的声音,她甚至缓缓走到了丽嫔的身边,温和的嗓音里带着诱导。 “丽嫔,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坠入南湖的?是你自己不慎落水失了皇嗣,还是蓝韫宜把你推下去,你痛失皇嗣?” 灵舒郡主嘴角微微勾起,她此刻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就连自己再也不能当母亲的消息,此刻想来都不那么痛了。 特别是有了丽嫔做对比,又想象蓝韫宜等会被惩罚,也会受过和她同样的痛苦。 蓝韫宜和珍妃听了皇后的话,同时抬起了眸子。 她这话便是故意引导丽嫔,让丽嫔为了推卸责任,把事情怪罪到蓝韫宜头上了。 丽嫔虚弱的眨了眨眼眸,又缓缓的直起身子,她年轻的脸庞此刻苍白又憔悴。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听见尖叫声之后,感到脚下一滑,就坠入了湖里,冰冷的湖水包裹了我的身体,我便觉得小腹很疼。” 丽嫔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可是我很确信,这位蓝家小姐站在离我极远的位置,绝不是她动手推我,也不是她的动作影响了我。” 丽嫔说完这话,已经是摇着头泣不成声了,她因为悲伤过度,眼前一黑,又差点晕了过去。 灵舒郡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又瞪圆了眼睛,看着快要晕倒了丽嫔。 她原本觉得一切都是十拿九稳——可丽嫔这个贱人却说出了实话! 她自己都那么难过了,为什么不说假话也让别人尝尝她的痛苦? 她完全不能理解! 贱人果然是贱人,失去了孩子也是有原因的!这是她的报应。 “丽嫔,你这样善良又有什么用?老天爷会报答你吗?你还不是失去了你的孩子?你以为你可怜的善心能救回你的孩子?” 灵舒郡主瞪红了眼睛,附在丽嫔的耳边,故意刺激丽嫔。 “既然丽嫔都这样说了,那皇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后皱着眉,看着皇后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耐。 “可母后!您失去的是您的亲皇孙啊!您不痛心吗?宫中本就子嗣稀薄,又因为蓝韫宜办的赏菊宴,导致丽嫔腹中的皇嗣没了!难道蓝韫宜不该罚吗?” 太后刚刚恢复的身子被皇后的话气得猛地一颤,而丽嫔听了也浑身一抖,差点晕死了过去。 “是谁说丽嫔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哪个庸医敢这样草菅人命,说出这种话啊?” 布老头捋着胡子,拎着一个小布包,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130/130482/31309279.html 第179章 救回丽嫔的孩子 是老神医! 蓝韫宜眼睛亮了亮,又急忙对着他喊了一声“布爷爷”。 布老头老胳膊老腿咯噔咯噔,便迈到了蓝韫宜的身前,护住了她。 “这是哪来的疯老头?浑身又脏又抽还秃头!竟敢在宫中太医面前大放厥词?还不把他拉出去,速速处置了!” 灵舒郡主不认识布神医,不过瞧着他和蓝韫宜极为熟稔的样子,便对着布神医也多了几分厌恶。 “大放厥词?哼!”布老头双手叉腰,冷哼一声,又极为不屑的望着眼前的几个御医。 “这启国宫中御医的医术,大概是师从药王谷的弟子吧?”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 “是是是!”众位御医一提到这件事情,原本沉重的神情上也多了几分得意。 “我们皆是师从药王谷的弟子布六郎!布六郎是药王谷老神医的弟子!是老神医专门派他来教我们医术的!” 御医们齐齐点头。 “听到了吧?糟老头子!他们可是师从药王谷!你想必连布六郎是谁都不知道吧?你有什么脸面敢在他们面前说御医学艺不精?” “这还真是班门弄斧,闹出了大笑话!” 灵舒郡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骄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蓝韫宜身边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穿着破烂又穷酸,竟连布六郎都不知道。 这种人带进宫里,恐怕是蔑视圣上、冒犯天威吧? 老神医听着御医的回答,轻轻咂了咂嘴,又摇着头道。 “我原先就觉得布六郎是我所有弟子里头最不成器的!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我让他来教你们,却没想到竟教出了你们这群窝囊废!” 他说完又对着蓝韫宜笑眯眯的道:“不过现在有了你,他们这群臭小子我也懒得管了!” 老神医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想说你这个糟老头子就是药王谷的老神医吧?” 灵舒郡主嗤之以鼻。 “没错,他就是药王谷的老神医!”太后威严的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惊了惊,其中最震惊最害怕的,就是刚刚出言不逊的灵舒郡主了。 “朝阳请来了老神医和他的关门弟子,为哀家治病。哀家之所以今日能下床行走,便都是因为韫宜的细心照顾。” 太后声音沉沉,其中对蓝韫宜的态度不言而喻。 皇后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成了拳头,而灵舒郡主早已经煞白着小脸,呆呆的愣在原地了。 在场的妃嫔皆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望向蓝韫宜的眼神里也多了羡慕和崇拜。 “老神医,听您刚刚的语气便是有法子救救丽嫔的腹中的孩儿了?这也是哀家的亲孙儿……” 太后说着,又望向蓝韫宜,眼神里带了几分恳求。 老神医见太后好声好气的和蓝韫宜说了话,这才朝着蓝韫宜开口问道。 “小徒弟,你说救不救吧?若是你不喜欢的人,我便不救!” 蓝韫宜听了急急朝着他点了点头:“在珍妃娘娘叫太医的时候,我便已经为丽嫔服下一颗固气丸,原本只是想要保住她的性命,不让她身体受寒气的侵扰,不过您赶紧去看看,她腹中的胎儿还能不能活?” 蓝韫宜受过这样的罪,自然知道这会有多痛苦。自然也不愿让无辜的人也受这样的罪过。 太后听了,看向蓝韫宜的视线又更柔和了几分。 老神医听了蓝韫宜的话,赞赏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瞧见了丽嫔的神色,知道她服用了固气丸,便有了完全的把握,能让她腹中的胎儿起死回生。 蓝韫宜是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丽嫔的孩子还能救?那她呢……她怎么办? 灵舒郡主被动的接受着,却突然身形一闪,便瘫倒在了地上。 他还什么都没开始教呢,那一袋子药丸也只是混合在一起,给韫宜当糖豆子吃,却没想蓝韫宜竟能分辨出其中的药性,还能对症下药。 老神医拨开丽嫔身前的太医,又大步的往丽嫔的身边走。 他一手把着丽嫔的脉搏,一只手从布包掏出了一个装着银针的小包。 蓝韫宜蹲在老神医的身边,帮他将小包打开,老神医从小包里拔出了数根银针,又朝着丽嫔对应的几个穴位里扎了下去。 “我这是在干什么?” “封住她的穴道,以防元气继续外溢。”蓝韫宜回答。 “都是哪些穴道?”老神医接着问。 蓝韫宜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又缓缓道:“气海穴、膻中穴……” 老神医赞赏的点了点头。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教,他的小徒弟怎么就什么都会了呢? 她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师父了? 蓝韫宜话音刚落,丽嫔腿间的血便缓缓止住了,老神医又翻了翻自己的布包,往丽嫔的嘴里为了一颗药丸。 丽嫔惨白的脸色缓缓恢复如初,就连意识都恢复了清明。 围观的太医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神奇的一幕,手下奋笔直书的记录。 “好了。” 老神医拍了拍手,站了起身。 身边的太医便急吼吼的狂奔过去,又捏住了丽嫔的脉搏。 “真的治好了!真的治好了!丽嫔又有了怀孕的脉象!孩子也没有异常!真的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几个年迈的老太医激动的浑身都在抖。 在场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知道老神医医术高超,却不知道死在腹中的胎儿都能救的回来。 “谢谢……谢谢你……” 丽嫔仍旧是躺在原地,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淌,她缓缓的拽住了蓝韫宜的手,一字一句的像她道谢。 她当时刚被救上来,意识都不清楚,却没有想到蓝韫宜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救了她孩子一命。 “是你的善良救了你,我也要谢谢你的。”蓝韫宜反握住了她的手。 “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能救?我的身体是不是也能救?我日后是不是还能生孩子?” 灵舒郡主从来没有想到过,药王谷的老神医医术竟能这样高超,就连丽嫔肚子里的孩子都能起死回生。 若是丽嫔都行,那她也一定可以! 她以后一定还能再当母亲! 于是灵舒郡主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老神医的身前:“老神医,我刚刚也掉进了南湖里!那些庸医说寒气侵体,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他们说的是不是假话?您能治好我对吗?” /106/106746/28591460.html 第180章 褫夺灵舒郡主的封号 老神医看着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灵舒郡主,有些厌烦的退后了两步。 他可是记仇极了,眼前的这个光头的丑姑娘,刚刚可是还说他又脏又臭,是个疯老头呢。 嘿!他这身衣裳可是刚洗的! 谁知灵舒郡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不依不饶的上前了几步,又抓住了老神医衣摆。 “老神医,求求您说句话,以您的医术是还能救我的对吗?是能治好我的,对吗?” 老神医扁了扁嘴,还是回答了她。 “自然是能救的,让我来治疗这病,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灵舒郡主一瞬间大喜过望,她的眼眸都闪烁着亮光。 她又急忙膝行了几步,抱住了老神医的脚,又急急开口道—— “老神医,求求您救救我!你既然能治我,那就求求您救救我!” 老神医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又急急挣脱了她的束缚,随即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 灵舒郡主一个激灵,她慌不择言的开口:“我是启国的郡主!如果你治好了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不——我给你五百两银子!” 老神医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五百两银子? 只够吃半颗药丸。 灵舒郡主听见老神医带着些讽刺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跑到了蓝韫宜的身前,朝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蓝韫宜,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承认刚刚我是想要推你,导致我自己掉了下去。刚刚的事情与你无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让你师父救救我!” 灵舒郡主说着,又朝着蓝韫宜磕了一个头。 蓝韫宜有些奇怪的瞧着她,随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觉得我很蠢很好哄?我长得像是一副好心肠的样子吗?” 灵舒郡主的浑身僵了僵。 太后也十分不耐的看着灵舒郡主,最后又朝着皇后冷冷开口:“现在灵舒都承认了,丽嫔也被救好了,闹剧也该收场了——只是皇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太后说完,又轻咳了两声,朝阳公主急忙为她披上衣服。 太后将话头又对准了元妃:“还有元妃你!成天霸占着皇帝,让皇帝连哀家、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你又像是什么样子!” 元妃神色晦暗不明。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灵舒在宫中蓄意行凶,还将此事诬陷在了韫宜的头上,哀家今日便做主为韫宜主持公道!” “传哀家的懿旨,褫夺灵舒郡主的封号,降为庶人。既然身子已经不好了,便也不用治了,好好待在林府里养病,不必出门了。” 太后这话的意思便是让灵舒郡主待在府里,禁足一辈子了。 不,此刻也不能叫她灵舒郡主了,只能叫她林霖雪。 “至于皇后,识人不清,断案有失偏颇,便禁足在宫中两月,小惩大诫。” 太后说完又拍了拍蓝韫宜的手,拉着蓝韫宜一起走开了。 “臣妾恭送太后。”众夫人再次起身行礼。 林霖雪死死的盯着蓝韫宜离去的背影,阴冷的视线就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 她死死咬紧了牙关。 蓝韫宜原本想再回到南湖湖畔,看看那处有什么异样,此刻却也只能先跟着太后离去。 她有些谨慎的回头望了望。 却看见众位夫人齐刷刷的盯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些尊敬和狂热。 像是一群土匪想要把她抓回去当压寨夫人。 蓝韫宜摸了摸脖颈竖起的汗毛。 可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啊…… 布爷爷明明还没开始教,便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看来她要自学的更认真才好。 ———————————— 蓝韫宜跟在太后身边聊了一会,太后久病初愈,便有些体力不支,打算先去休息了。 蓝韫宜想着自己袖子里的那块鹅卵石,也急忙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可还没等她走出太后的寝宫,眼前却又开了一个人。 “韫宜姐……我能这样叫你吗?” 白贞儿抿了抿唇,急忙从太后宫旁的凉亭站起了身。 她长得与元妃不太相似,皮肤莹白,嘴唇殷红,是艳丽的美,浑身散发着史书中类似于“祸国妖姬”的气场。 蓝韫宜眨了眨眼眸,难道元妃将自己表妹接进宫中,是为了利用她的容貌给自己固宠? 可白贞儿此刻的眼神还有些缩瑟,看上去怯生生的样子。 她见蓝韫宜沉默没说话,又接着道:“我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蓝韫宜这才朝她微微笑了笑,又道:“你自然能叫我韫宜姐,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比我小,刚刚我听元妃娘娘叫你贞儿?” “是的,我叫白贞儿,今年十六了!” 蓝韫宜微微点头:“那我是比你大些,刚刚在湖边还要感谢你替我当了人证,才免得让灵舒——林霖雪构陷了我。不过你为了我出头,元妃娘娘可会怪你?” 白贞儿听到这里,又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看见了,自然要说的!不过没帮上什么忙便是了。元妃娘娘人极好,她不会怪我的。” 白贞儿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都有些泛红。 “若是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那日我出宫玩,谁知在城门口惊了马,差点便命丧黄泉,还是蓝崇洲、蓝公子救了我——听说他是你的哥哥?那我是该感谢你的。” 蓝韫宜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她是有些奇怪白贞儿为何会在众人面前帮她作证,可她没想到这竟与蓝崇洲有关。 不过她下意识没有去提关于蓝崇洲的话题,而是想到了自己从前在郊外同样惊马的经历,对着白贞儿关心了几句。 “为何会在郊外突然惊马?人可有受伤?” 白贞儿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脸色仍旧有些发白,她抿了抿唇,却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马儿会无故受惊,不过马儿的那副样子实在是恐怖极了,路上明明什么都没碰见,它却像是发了狂。” “不过人是没有受伤的,那日是恩公在城门当值,听闻城外的动静极为利落的将马斩杀,还救下我。” 白贞儿讲到这里的时候,看起来极为害羞,两只手指绞着帕子。 “明明没有意外,马儿却在发狂?” 蓝韫宜咀嚼着了白贞儿的话,缓缓陷入沉思。 “那日真的没有一点意外吗?没有任何与平日不同的事情?” 蓝韫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白贞儿的脸,谨慎的问道。 “与平日不同的事情?”白贞儿艳丽的脸上多了些茫然,她像是回忆着当日发生的事情又急急忙忙的开了口。 “哦哦哦!我想起来!那日恩公救我下马,还问我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异香,他的表情看起来严肃极了!” 白贞儿答道。 /106/106746/28591461.html 第181章 惠贵妃宫里的熏香 “有一股异香?”蓝韫宜瞪大了眼睛,一想到自己那日遇到疯狂的狼群,身上也有一股异香,她瞳孔微缩,“是怎么样的香味?” 只可惜那件衣服被她撕碎了,根本找不到了, 白贞儿抿了抿唇:“我形容不出来——那香味极浓,闻着便让人觉得晕晕沉沉的,我从前从未闻过。” 就是这样的香味! 蓝韫宜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的攥住了白贞儿的手。 “你在出宫之前,曾经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这味道是从何而来的?” 蓝韫宜的反应让白贞儿有些猝不及防,她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回答。 “我从前自然是不用这种奇香的,不过在那日出宫前,跟着娘娘去了惠贵妃的宫里一趟,那衣服上沾染的味道,大概就是惠贵妃宫里的熏香了。” 惠贵妃宫里的熏香? 蓝韫宜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脑海里回忆着惠贵妃沉默寡言又隔岸观火的样子,她家世显赫,甚至连皇后都要先问过她的主意,再做下判断。 也不知道她心中有何主意,不过看样子城府极深,像一只十足的老狐狸。 惠贵妃若是在宫里烧这异香,是为了对付谁? 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吗? 白贞儿见蓝韫宜的反应,又觉得有些奇怪,她的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好奇的开了口:“韫宜姐,是这香味有什么问题吗?” 蓝韫宜掩下心中的疑惑,微笑的脸庞上带着几分谨慎:“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从前也遇见过动物受惊的情况,便有些好奇,多问了几句。” 白贞儿听着,眼神有些闪烁,她轻轻的“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韫宜心下生疑,此刻却也没有什么证据,并且眼前这位白贞儿不知道还有前几日夜里碰见的那位老宫女…… 蓝韫宜曾带着老神医去看过那位宫女的尸体。 老神医只说在她毒发时,毒素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就算是他当时在场,也救不活她。 而蓝韫宜又试探性的问了布爷爷是否认识这位老宫女,布爷爷神情坦然的摇了摇头。 那位老宫女的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但是白贞儿今天的一番话,却又将宫里和宫外那些诡异的事情,又串起来了。 惠贵妃……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 随着太后的离去,剩下的宫妃和夫人们也纷纷告辞。 原本喧闹的南湖湖畔也陡然的沉寂了下来。 蓝崇洲这才缓缓从树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在刚刚握过韫宜的手腕,仿佛手掌中还有着韫宜的温度。 蓝崇洲有些留恋的握了握自己的双手,眼眶又湿润了几分,他迈着长腿往蓝韫宜刚刚滑倒的地方走了几步。 南湖湖畔的边缘是青石板砌筑的,而往内走两三寸的地方,寻常都是铺着泥土。 可蓝崇洲冷着脸,往刚刚事发的地上望去,却看见那块泥土里镶嵌着许多的鹅卵石。 蓝崇洲缓缓了下来,从泥土里扒拉开一块鹅卵石,又仔细的看了看。 “蓝侍卫,你蹲在这里干嘛呢?丽嫔娘娘刚刚可是从这里掉下去了,这儿可不吉利!” 一个小太监有些奇怪的跑来问道。 “南湖边上的这些鹅卵石,我从前没见过,是最近才放下去的吗?”蓝崇洲把玩着手里长满青苔的鹅卵石,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呢!上头的人觉得南湖边光秃秃的不好看,便叫我们挑了些形状好看的鹅卵石放进去。前些日子刚放的!” 前些日子刚放的?可他手上的这颗,却长满了青苔,这肯定不对。 “那从前这些鹅卵石都是干什么用的?”蓝崇洲的脸色有些生冷发硬。 “从前啊,都是摆在松树的盆栽里,作些装饰!”小太监回答。 “那今日湖里的歌舞和风筝,又是谁吩咐的呢?”蓝崇洲继续问。 “听说是珍妃身边的韫宜小姐安排的?上头人说了,我们底下人只能照做!” 小太监照实回答。 韫宜从前在蓝府里的时候,曾被蓝元昼推进湖里,她怕极了水,是绝不可能会在湖里安排这些东西的。 这其中一定是有人要陷害韫宜…… 蓝崇洲苍白的嘴唇紧绷绷的抿了起来,他告别那个小太监后,便沿着有青苔的鹅卵石往前走。 前面便是一从矮灌木,灌木上像是吊挂着什么碎布。 蓝崇洲急忙上前,将那块小碎布取了下来,又紧紧捏在手心里,反复观察。 他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韫宜,在这宫里——真的有人要害你……” 他捏了捏拳,随即便去各宫查看里头的松树盆栽了。 这一次……这一次就算是他豁出性命,也会护得韫宜的周全。 ———————————— 蓝婉茹已经在净慈庵待了一周了。 自从她买通小尼姑,将信送到蓝府后,她便在闲暇时坐在净慈庵的门前守着,期盼着二哥看到她的信之后会赶来接她。 可她等了又等,就连灵舒郡主都被林府里头的人接走了,可她仍旧是没有等到她的二哥。 蓝婉茹每日早晨便要诵经,静坐,在吃完半个馒头之后,便要上山砍柴,只是短短一周,她原本娇嫩的双手就已经长出了老茧。 她此刻盯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却觉得自己的手变得和蓝韫宜粗糙的手一样丑陋,她有些惊恐的将手捏成拳头。 此刻的心中却是万念俱灰。 为什么二哥不来找她? 蓝婉茹刚想着,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辚辚的马车声。 除了马车声外,还有一阵人声的喧闹。 她急忙直起身子,几乎是喜出望外的扑在了门前,耳朵贴着木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叩叩叩——” 一道敲门声敲响了木门。 /130/130482/31332182.html 第182章 搬空蓝府,还给韫宜 一定是二哥要来接她了!一定是二哥要来接她了! 蓝婉茹想着,激动得牙关都在发颤。 蓝婉茹涨红了脸,她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眼前的木门。 “吱呀——”一声。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麻布衫的老妇人,那个老妇人头发花白,衣衫却十分整洁。 蓝婉茹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老妇人,就像是一盆凉水,将她浑身的滚烫的血液浇凉了。 不是二哥?是二哥派来的人吗…… 蓝婉茹的心中还存着一份希冀,眼底带着乞求。 “您好……这位小姐,我们在路途中遇到了些意外,请问您这里能收留收留我们吗?” 她清明的眼眸望着蓝婉茹的脸,道。 不是二哥。 蓝婉茹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她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她急急扶住门框,眼下便有些湿润。 “你好……” 见蓝婉茹没有回答,那个老妇人等了许久,又再次开口询问。 蓝婉茹听着她的话,微微皱眉,她觉得这眼前老妇人的话语有些奇怪,也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她正想开口说话,眼前却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披着纯白色斗篷的女子。 她虚弱的拄着一根树枝,走到了老妇人的身边,长长的斗篷遮住了她的全部身子,白色的帽檐将她的脸遮得密不通风。 蓝婉茹此刻望去,只能看见她尖尖的下巴。 她轻轻问了老妇人一句:“嬷嬷,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蓝婉茹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她悦耳的声音,又微微愣了愣神。 那个女子说着,又转头望向了蓝婉茹:“这位小师太,我和我的嬷嬷本是郦州人,而我的父亲是郦州知府,今年入京当值。谁知在追随父亲入京时,竟与家人走散,又被恶奴卷走身上银钱,刚在山中突遇抢匪,惊慌失措之下,寻到了你们这净慈庵……” “可否请这位小师太发发慈悲,收留我们,好让我们避避风头?” 那名女子说着,纤细的手指又撩开了自己头上的帽檐,露出了她的容貌。 她的长相有些寡淡,此刻眼眶有些泛红,可浑身的气场却让人不容小觑。 看着不像是小地方知府的女儿,倒像是大户人家出生,从小当当家主母培养的。 蓝婉茹原本没什么感觉,不论她是否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甚要紧,在京城里她大户人家见的多了。 她此刻万念俱灰,心情也不太好,甚至不想讲话,只是想照常迎她进去。 反正这净慈庵也时常会收留往来的信徒住宿。 可当她的视线再次扫过眼前的这位女子,眸子却猛地一缩。 “您……” 蓝婉茹的嘴唇有些发颤。 “念悔,外头出了什么事情?来的客是谁?”师太听着外头喧闹的声音,十分警惕的从里屋里走了出来。 “来了两个路过的客人,想要来歇歇脚……” 蓝婉茹急急忙忙扶着这位女子的手,将她往里面请。 “两位客人?那就照常请她们住在里头歇歇脚吧。” 老师太走了出来,看着蓝婉茹有些反常的神情,她谨慎的上下扫视了蓝婉茹扶着的那位女子,却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蓝婉茹听了,大喜过望,跟着那个老嬷嬷将那位女子急急扶进了净慈庵的厢房里。 “这个小妮子……” 蓝婉茹瞧见了这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就像是抓住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师太站在原地,久久看着几人的背影,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回忆着蓝婉茹这几日的行动,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 蓝泊简原本正打算入宫,却看着蓝府内的小厮抱着花瓶古董来来往往。 他像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脚步微微一顿。 蓝韫宜在蓝府里的日子给蓝府赚了不少钱,她从前穷怕了,也被人欺辱怕了,就像是一只小老鼠,往后有了银钱,便喜欢在蓝府的书房屯些字画珍宝。 只可惜蓝韫宜精心布置的那件书房,最后却被蓝婉茹夺了去,最后又被蓝婉茹借花献佛,成了蓝府大哥蓝迁景的书房。 蓝韫宜眼光好,蓝府里头的字画珍宝都是有着极深的底蕴,来蓝府做客的人不知情,便以为这些都是蓝家大哥、二哥的所有,也使得蓝府被外头的人称为千古一绝的书香门第。 那传奇画师心令,如今唯一流传的墨宝——斗虎图,更是天下一绝,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贵族世家,为了来书房里看看这幅墨宝,都是对着蓝府的大哥、二哥有着好脸色。 蓝府的大哥、二哥便凭借着府里的这些东西,和口口声声的大义、两袖清风,在所有人面前都博得了一副好名声。 蓝泊简接受着众人羡艳的目光,自己又是两袖清风,从不沾染那商贾的铜臭气,心中自然极为满意,因而又对蓝婉茹是更加宠爱了。 可如今,蓝泊简最为自豪的这幅墨宝,竟也被蓝元昼从书房里拿出,放进了箱子里。 蓝泊简只是一刻没注意,整个蓝府就都被蓝元昼搬了个空。 “蓝元昼!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你是打算把蓝府抄家吗?” 蓝泊简咬牙切齿,他虽没有提到什么,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蓝元昼怀中的字画。 往日里为人称赞的云淡风轻的,在此刻荡然无存,蓝泊简实在是绷不住了。 “二哥,你要记住你从前说过的话!蓝府欠韫宜的东西,我会帮韫宜一点一点的拿回去。” 蓝元昼死死的抱着怀里这副斗虎图,韫宜在蓝府里留下的字画珍宝能保蓝府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 就算是蓝府经历了巨大的波折,甚至是天下遭遇了饥荒和灾难,只要一将苍令画师的斗虎图卖出去,就会有无数人,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得到它。 可是蓝府不配,蓝府不配拥有韫宜的这些东西。 “蓝韫宜的嫁妆——我不是已经用尽一切法子,甚至开口向同僚借银子,凑齐了还给蓝韫宜吗?你究竟还打算干些什么!” “放下你手中的那幅画,还给我!这幅斗虎图是大哥极其喜爱的东西!你知道大哥最喜欢的便是心令先生字画。” “还给你?你不要忘记了,你说过蓝韫宜赚来的钱让你觉得恶心!你说你会归还属于韫宜的所有东西,这幅画是韫宜带回家的!” “蓝府里头一桩桩,一件件奇珍异宝也都是韫宜买来的!这些东西都该还给韫宜!” “你偷来的东西用了久了,就觉得成了自己的东西?用着韫宜的东西,口里还要说着骂韫宜的话,你不脸红吗?” 蓝元昼面红耳赤的抱住了手里的画。 “蓝元昼,你就想要看着蓝府家徒四壁,看着我两手空空,看着蓝府所有人饿得面黄肌瘦才好吗?” 蓝泊简有些无力,却又不敢大声说话,激怒了蓝元昼。 蓝元昼手中的那幅斗虎图,是蓝府的镇府之宝,更是蓝府大哥的命根子。 是大哥离家,他才将这幅画从大哥的书房里拿出来,挂到自己的书房里,以便时时欣赏。 他完全不敢想象,没有了这幅斗虎图,大哥会如何发狂。 /130/130482/31332183.html 第183章 把金子刮下来 “你家徒四壁,你两手空空。这又关韫宜什么事情?你为人称赞两袖清风,不就是希望别人看见蓝府家徒四壁的样子吗?” 蓝泊简心中勃然大怒,他觉得蓝元昼简直是疯了。 “你要知道,因为蓝韫宜的嫁妆,蓝府的库房里已经没钱了,就连我都欠了外债,你再把这些东西全都搬走了,日后你要吃什么?蓝府几百口人要吃什么?” “那是因为蓝婉茹做生意亏了钱!你别怪到韫宜头上。蓝泊简,你可是启国的国师,可不要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不不喜韫宜满身沾满了铜臭气,那你现在面红耳赤的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惦记韫宜的钱?” 蓝元昼抱紧了手中的画卷,又后退了两步,放小了声音:“蓝府几百口人吃什么那是你的事情。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像你一样,偷韫宜的东西还言之凿凿,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二哥,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蓝泊简被蓝元昼说的身形一晃,他抬头看着周围小厮看他的目光,最后双手捏成拳头,深吸了两口气,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心令画师是大哥蓝迁景最喜欢的画师,他们蓝府的兄弟八人,自小无父无母,都是大哥大嫂将他们带大的,蓝迁景就像是他们的父亲。 若说蓝韫宜是孙猴子,蓝迁景便是佛祖,在蓝韫宜面前有着绝对的威严,蓝韫宜是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蓝元昼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他不信蓝韫宜会有胆子收下这幅画! 他前几日给大哥送了一封信,信里详细的说明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若是大哥再不回来,府里的弟弟妹妹恐怕是要被蓝韫宜折腾的死光了。 大哥的回信在昨日到达,他在信里说明他会马上赶回来处理蓝府的事情。 大哥还要几日才能带着六弟回来,便让大嫂现行启程,他估摸着大嫂的马车已经快到京城了。 等大嫂到了,凭着大嫂的威严,想必蓝韫宜一定会屁颠屁颠的把这幅画,和被蓝元昼拿走的其他东西,都安安分分的送回蓝府。 这是蓝府的命脉,她不敢动的。 蓝泊简想到这里,又恢复了从前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手中的佛珠转了转,轻轻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蓝元昼可不知道蓝泊简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他招呼着蓝府的小厮,抬着蓝府所有的古董收藏、金银珠宝,便往外头走。 “我记得府里的牌匾是韫宜请人用金漆绘制的,你们爬上去把各大牌匾上面的金漆全部用小刀刮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又微微一顿。 “府内花盆大都是镶了金子,把那些金子也都扣下来,折成现银,花盆搬不走便都砸掉好了,反正二哥觉得有铜臭味。” 蓝元昼说完,抬眸望向远处的天空,他的眼前像是又浮起了蓝韫宜的笑颜。 想象着蓝韫宜受到了这些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朝着她温柔的笑的模样,眼眶红红,有些更咽。 待蓝元昼走后,蓝泊简看着几乎是空空如也的蓝府,就连大门上漆金的门兽都被搜刮走了。 瑟瑟的秋风从破洞的窗户纸中吹出来,蓝泊简感受着那股冷意,只觉得眼前一黑。 蓝府的所有东西都是蓝韫宜买来的? 蓝元昼他是不是在乱来啊? 蓝泊简有些不可置信。 ———————————————— 蓝元昼不知道蓝泊简最近频频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日他也要入宫见韫宜,不过他不愿和蓝泊简一路。 他去求了许多人,最后才顺利入了宫。 蓝元昼紧紧的搂着心令画师的斗虎图,停驻在高高的宫殿前,心中却升起了深深的恐惧。 他不知道韫宜是否还愿意见他,不知道韫宜是否还会接受蓝府还给她的银子,不过就算是他跪死在宫门外,他也想要见韫宜一面。 他倒宁愿韫宜打他、骂他,最好将他打死了,他内心的愧疚才会减少些,而不是夜夜难眠。 可还未等蓝元昼在宫殿前跪下,蓝韫宜便叫身边的宫女将他请进去了,一丝为难都没有。 蓝元昼愣了愣,又呆呆的跟在小宫女的身后往蓝韫宜暂住的偏殿走去。 他越往里走,便越觉得难以呼吸,甚至踉跄了好几步,他的内心期待又彷徨,甚至连路都不知道什么走了。 “韫宜……”蓝元昼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紧张,他脸颊的肉都有些痉挛。 “我听说了你今天的事情,”蓝韫宜轻轻呷了一口茶,望向蓝元昼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所以你进宫里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蓝元昼口中呐呐。 “我把蓝府从前欠你的东西都搬出来还给你……不重要的东西都折成银子,连着些古董字画送进青云观,眼下——眼下我手里的是心令大师的墨宝。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贵重,甚至能抵过半个蓝府的身家,我便亲自送进宫来给你了。” 心令——大师?抵得过蓝府的大半身家? 蓝韫宜眉骨微抬,有些诧异,蓝元昼说的也太离谱了吧。 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这幅画火成这副模样? “你……还会接受蓝府还你的钱吗?” 蓝元昼说着,浑身缩瑟了一下,他胆怯的不敢抬起头看蓝韫宜的眼睛。 他知道韫宜是有多喜爱银子,若是蓝韫宜连蓝府还她的银子都不接受,蓝元昼想都不敢想蓝韫宜是对蓝府有多么厌恶。 “谢谢你,我接受。”蓝韫宜被蓝元昼的话打断了思绪,又接着对蓝元昼露出了一个客套又冷漠的微笑。 蓝元昼大喜过望的抬起头,却猛地被蓝韫宜冷漠的笑容刺伤了。 “这些银子我会在天下遇到饥荒时,把钱财捐给有需要的灾民。”蓝韫宜疏离的看着他,还是笑着。 蓝元昼的心头一颤,一股无尽的悲伤又从他的内心涌出,滚烫的泪水又氤氲了他的视线。 “韫宜……你是觉得……你是觉得蓝府的钱都让你觉得恶心,是吗?” 蓝元昼讲着这话的时候,牙关都在发颤。 “是的,蓝府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每一次看到蓝府的每个人,我便又觉得我回到了从前的噩梦,回到了我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噩梦。” 蓝韫宜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幅斗虎图,藏住了眼底的讥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过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从今天开始,我和蓝府便彻底划清了界限,日后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劳烦你告知蓝府的人,就算是以后在路上见了我,也最好绕道走,若是你们再做些惹恼我的事情,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蓝元昼听着蓝韫宜决绝的话语,每一句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子在诛他的心,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子却只是循环着蓝韫宜淡然的话语。 “让我觉得恶心”。 /106/106746/28618071.html 第184章 埋汰、丢人! 蓝元昼捂着自己的胸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搅碎了。 “真的只能当陌生人吗?我跟二哥不一样,五哥懂你,五哥想要赎罪……你就看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给五哥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蓝韫宜又朝着他笑了笑:“陌生人?若是你那日没有选择在蓝广夫面前自刎,我便会在之后杀了你。” “你不必用行动来试探,我到底有多恨你,有多恨蓝府。够了,蓝元昼。” 蓝元昼的小脸抽搐了两下,他啜噎了两下。 感受着蓝韫宜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最后还是犹豫的开了口:“二哥……二哥最近经常入宫,我在书房偷听到……他似乎隐隐约约提了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是打算干什么,最好还是小心点。” 蓝韫宜沉默着没有回话。 蓝元昼身子僵硬的转身,滚烫的热泪便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本以为韫宜这样爽快的让他进去,是他们的关系有了回转的余地。 可没想到等待他的是更决绝的话语,他像是一辈子都等不到韫宜的原谅了。 蓝元昼佝偻着脆弱的脊背,留恋又不舍的小步小步往外走。 “你一个人在宫里,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语,也不要吃别人送来的吃食,每次用膳之前都要拿银针试毒……” “从别人宫里回来之后,衣裳鞋袜最好都仔细的检查,还有今日天凉了,我刚刚听你讲话,发现你带着一点鼻音,你要自己多加件衣裳,换上带绒的鞋袜……” “到了冬日,你手腕的伤口就会疼的很厉害,手背上也会长出冻疮,小韫宜不要偷懒,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给手涂药膏,我从蓝府带了些药膏,是你从前涂惯的,夹在画卷里了……” “小韫宜,小韫宜,若是你受了旁人的委屈,又或者是想家了,就来找我,有我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你的家。” 蓝元昼讲完,又忍不住小小的抽泣了一下,他急急捂住了嘴巴,掩住了自己随后嚎啕大哭的声音,又像是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蓝韫宜看着蓝元昼絮絮叨叨像一个小老头似的嘱咐她的模样,坐在位置上一动没动,她缓缓敛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等蓝元昼走了,宫里的小宫女才又探头探脑的进了殿内。 蓝韫宜此刻住在珍妃宫中的偏殿里,宫殿中原本有些陈设,可因为蓝韫宜不太喜欢华丽的装饰,便全给撤了下去,此刻瞧着倒是有些空落落的。 此刻的小宫女瞧着蓝韫宜身边的木桌上摊开着一幅画卷,便打算帮她收拾起来,可当她一拿到那幅画,整个人便呆住了。 “这……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心令画师画的那幅斗虎图??”小宫女惊讶的瞧着手里的话,差点是要失声尖叫出来了。 手里握着这幅画,不就等于握了京城繁华地段的一排院子? “你也知道心令这个名号?”蓝韫宜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好奇的瞧着她。 “我知道!”小宫女连忙点头。 “心令大师的名号如雷贯耳,天下读书人皆为其画癫狂,虽不知这心令大师是男是女,也不知道画师的生平和年龄,可画师下笔如有神,这幅斗虎图把老虎的灵魂和画师的风骨都画出来了。听说每一笔都是精心计算过的,大师十年磨一剑,才画出了这幅旷世珍品。” “不过看着这画布破破烂烂的模样,这幅话大概是经受了战争的洗礼,心灵画师大概是前朝人了,奴婢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小宫女的双手作西子捧心的模样,眼底却藏着些遗憾。 蓝韫宜深深的皱起眉头,狐疑的瞧着她,眼底还藏着些古怪。 有那么神奇? 这不就是她随便一画,五分钟就画完了,然后觉得把老虎画的太丑了,懊恼的将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才破破烂烂的吗? 那时她还不会做生意,每天饿的都是天旋地转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馒头,却从乞丐堆里冲出来一个人,把她的馒头抢走了。 她当时猩红了眼,一声不响的跟在那个老乞丐的身后跟了三天三夜,就是想要讨个说法。 那个老乞丐实在是受不了了,请求她高抬贵手,又答应教她画画,说画出画来卖钱,便能发家致富、养活自己。 不过只等蓝韫宜学了三天,那个乞丐看着蓝韫宜笔下的画,便直直摆手,说自己教不起了。 在这之后蓝韫宜为了避免蓝府的哥哥知道自己在画画,说自己不务正业,便是换了数个名号,往画坊里卖了许多画,靠着画画攒起来的银子,去买了自己的第一间铺子。 那些画最后好像被画坊卖得价格极高,不过画坊只给了她一些银子打发了她,她那时人微言轻,也说不了什么,便直接停笔,去做生意了。 心令这个名字便是她的小字怜儿的怜拆解出来的,是她最后的一个名号,不过这件事情大概就只有画坊掌柜,和同期的极为画师几个人知道。 那个小宫女不知道蓝韫宜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对着手里头的斗虎图啧啧称奇。 她的父亲是个落魄的画师,从前便日日在她耳畔念叨这心令的斗虎图,就像是着了魔。 “您看虎头处的留白,这意境!您看着颤抖的虎须,这笔力!” 蓝韫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嘴角抽了抽。 虎头留白是因为没墨,虎须发抖是因为她熬夜画画有些发困。 这叫她怎么解释……? “韫宜小姐,我帮您把这幅画挂起来吧!奴婢从前觉得这殿里空空荡荡,挂上这幅画才真的正正好!这大名鼎鼎的绝世名画,恐怕人一进殿里,都会被这画的气派吓晕吧?” 蓝韫宜听着,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瓣,感到有些羞耻,于是道: “不必挂上去了,这种东西想要多少有多少,挂在殿里实在是埋汰!” “丢人、埋汰、要多少有多少?” 小宫女疑惑的望着蓝韫宜,又望了望手里的画卷,眼里像是闪烁着大大的问号。 /106/106746/28618072.html 第185章 大嫂回家 韫宜小姐说心令画师的埋汰? 心令画师的画作埋汰?! 小宫女的全身抖了抖,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这不能够哇!心令大师的画作怎么可能埋汰?这可是全天下公认的好啊! 莫不是她手上这幅是个赝品? —————————— 今日是大嫂叶青棠回京城的日子,蓝泊简一大早便去进城门口等着接她了。 过了不久,叶青棠的马车便风尘仆仆的到了城门口,蓝泊简一抬头,便看见一只手拉开了门帘。 来人大概四十出头,长相寡淡,眼神凌厉,像是个管事的,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叶青棠是朝中谏议大夫叶明的女儿,叶明是启国的两朝元老,作为谏议大夫监视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古板又迂腐,屡次以死上鉴。 叶青棠自然也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正直又清高,自诩嫉恶如仇,从不与恶人、俗人来往,也就对着蓝韫宜没什么好脸色。 可她娘家清贫,蓝府家财万贯的,吃穿用度比得上宫里,她住的是极舒服的。 蓝迁景作为钦差大臣出京巡查,她也自然跟着出京,这次她快马加鞭的赶回来,除了是因为最近蓝府的事情,同时也是为了蓝府的吃穿用度。 她在蓝府享受了那么多年,一到了小地方,真是完全习惯不了,还是蓝府好,吃饭时就连碗筷都是镶了玉的。 “大嫂,您一路辛苦了。”蓝泊简虚扶住了叶青棠的手腕,叶青棠也顺势下了马车。 “我是辛苦,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好好的一个家都要散了。” 蓝泊简一想到这事,便有些头痛,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蓝韫宜惹的祸,我现在都有些管不住她了。” 叶青棠瞪了蓝泊简一眼,又道:“按照迁景的话来说,就是你们都太年轻、太心软了,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把控不好。” 随即她话锋一转:“现在先去把婉茹接回家。” 接婉茹回家? 蓝泊简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只要提到婉茹,他便能想起从前温大狗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说要娶婉茹当妾的事情。 他告诉自己婉茹是被蓝韫宜陷害了,可下意识里还是不愿接近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把蓝婉茹晾在尼姑庵里晾了好多天。 “你的马车呢?” 叶青棠以为蓝泊简扶她下来是为了换一辆更为舒适的马车,从前蓝府的马车带有减震设计,那小地方的破马车颠的她人都要散架了。 结果她看了半天,周围竟一辆马车都没有。 府里的马车都被蓝元昼卖了,就连马匹都被卖了。 蓝泊简的脸色差了几分:“今日出行,我没乘马车。” “那你怎么过来的?”叶青棠有些奇怪。 “步行。” “走过来大概有十多里地了吧??泊简,你走了多久??” 叶青棠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蓝泊简看起来像是有着难言之隐。 ——————————— 两人最后还是乘着叶青棠原来的马车,到了净慈庵,一路上叶青棠感受着马车上的颠簸,就连脸色都不太好。 到地方后,两人下车,叶青棠没等下人来敲门,自己便敲响了净慈庵的破木门。 “瞧瞧,瞧瞧!婉茹竟住在这种地方!迁景在地方最担心的便是婉茹这个妹妹,她乖巧又善良,就像是小天使似的。蓝泊简,你如何忍心?” 蓝泊简一声不吭的站在她的身后,脸上却有着几分踌躇。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却不是蓝婉茹。 他们说明的来意,跟在小师太的身后,才在大殿里见到了蓝婉茹的身影。 蓝婉茹头发已经被削光了,单薄的身子跪在大殿中,左手捻着一串佛珠,而手中正在敲着木鱼。 她双眸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看起来认真又虔诚。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着空灵的梵音。 蓝泊简直直的看着蓝婉茹瘦弱的背影,脚步一顿。 “婉茹,大嫂来了!嫂子来接你回家!” 叶青棠看着蓝婉茹的身影,眼眶马上就红了。 她急急跑到蓝婉茹的的身边,扔掉了她手里的佛珠和木鱼,把她扶了起来。 大殿中念经的声音猛地停住了。 蓝婉茹有些茫然的转身,也瞬间红了眼眶,不过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说话,而是跛着脚去捡起了佛珠和木鱼。 “婉茹,你还捡这些东西作什么?嫂子带你回家!一年未见,你竟被磋磨成了这副模样!蓝泊简是怎么当哥哥的?” 叶青棠说完后,便狠狠的瞪了蓝泊简一眼,语气中带着些愠怒。 蓝泊简顿了顿,也开口道:“婉茹,回家吧。你之前不是写信,让哥哥来接你吗?” 蓝婉茹站在原地,愣愣的垂着头,最后才缓缓说了一句:“不,婉茹不回家。” 在场的所有人一愣。 蓝婉茹抬起眼眸,眼底已经是一片的湿润了,她又道:“婉茹自知罪孽深重,就该待在佛前日日忏悔,为从前误入赌坊、误引妹妹鲜血的事情赎罪。” “妹妹会在佛前为哥哥们和妹妹日日祈福,愿哥哥平安顺遂、无病无灾,为此婉茹愿意付出生命。” “哥哥……从前是婉茹做错了。” 蓝泊简微微张大了嘴巴,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蓝婉茹会说出来这番话。 这才是从前那个天使一样的婉茹啊! 她是多么善良!就算是被迫剃掉头发,却仍愿付出生命去祈祷,甚至是为蓝韫宜祈祷。 蓝泊简的内心涌起来浓浓的愧疚,他为自己从前对婉茹的怀疑而感到难过。 “嫂子知道你善良,可婉茹,若是你信佛,咱们在府里弄个佛堂就好,你现在先回家好吗?” 叶青棠一手捂着嘴,已经是有些哽咽的出声。 可蓝婉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她又跛着脚走了两步,走到了两人的身前跪下。 “感谢大嫂和哥哥的养育之恩,婉茹拜别……” 蓝婉茹呜咽着说完,又颤着身子朝着两人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都郑重极了,像是磕在了蓝泊简的心头上,让蓝泊简的心头一颤。 “婉茹……哥哥错了……” “如今我的法号叫念悔,哥哥你没错,从前是念悔错了。” 蓝婉茹说完,便又跛着脚,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蓝泊简看着蓝婉茹一瘸一拐的脚,瞳孔微缩,可最后却也只能黯然离去。 等蓝泊简转身离去后,蓝婉茹才缓慢的抬起头,她双手捏成拳头,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蓝泊简的背影,眸中含着恨意。 “别看了,这次不回去,是为了日后能风风光光的回去。刚刚的话你说的很好,真是赚足了在场之人的眼泪,恐怕你的哥哥也会为此感到内疚。接下来我们要办的是另一件事情。” 一个女子缓缓走近了蓝婉茹的身后,对着蓝婉茹开口道,语调悠扬。 /130/130482/31351812.html 第186章 宫中秘辛 “好,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什么,只要能报仇。” 蓝婉茹眸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那个女子轻声笑了笑,笑声如银铃般,等笑完了,又附在蓝婉茹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蓝婉茹听着,眸子晦暗了起来。 ——————————— 没接回蓝婉茹,叶青棠又坐着马车和蓝泊简回到了蓝府。 回到蓝府的时候,天已经是暗透了,初秋的天还泛着凉,叶青棠舟车劳顿了半月,如今也是饥肠辘辘。 “不必吩咐下面的人做些油腻的盛宴,婉茹都不愿回家,什么佛跳墙啊、什么烩熊掌啊,都不必做了,我根本没有心情吃!你叫人送些清粥小菜来我屋里便好,像什么燕窝粥、水晶鲍鱼饺之类的。” 叶青棠有些疲惫的扶了扶额头,她在路上已经责怪了蓝泊简半个多时辰,又骂了蓝韫宜半个时辰,此刻也不愿意再开口了。 她的娘家清贫,她是从未吃过什么好的,可到了蓝府,一开始还好,后来蓝府不知道怎么发了财,她便顿顿鲍参翅肚,如今怎么都改不掉了。 “大嫂,蓝府现下准备不出这些东西。”蓝泊简皱着眉,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意思?是佛跳墙,八宝鸡、烩熊掌这些菜肴已经烧好了,所以没准备鲍鱼海参烧些清淡的,是吗?算了算了,油腻的也勉勉强强能吃吧。” 叶青棠没听明白,她皱了皱眉,一脚踏入蓝府的门槛,整个人又愣在了原地。 整个蓝府几乎是空空如也,风吹过树梢,带来几片落叶,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萧条至极。 她一眼望去,甚至连个装饰的物什都找不到,就像是被土匪洗劫一空了似的。 “大嫂,如您所见,蓝府如今没有闲银子能烧这些菜肴了。” 蓝泊简随后一脚迈进了府里,因为中午只吃了两个馒头,他现在饿得眼前有些发黑。 “蓝府是被抄家了吗??陛下把蓝府抄家了?” 叶青棠猝不及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急匆匆的抓住了蓝泊简的手。 “不是陛下,是韫宜和蓝府分家了,分家后带走了所有的财产,您也知道,我和大哥都是清廉的,导致蓝府入不敷出。” “不过我算过了,大概年后二月的时候,我还清了外头欠的债,日子大概能过的好些。” 蓝泊简手抵额头,脸色发白。 “蓝韫宜带走了所有财产?这可是蓝府的银子,你就由着她带走!!!” 叶青棠几乎是要失声尖叫了。 蓝泊简抿了抿唇,没承认也没否认:“我会叫下人送一个馒头到您屋子里,水大概也没有热的,您今晚先将就着洗吧。” 叶青棠身形一个踉跄。 她原本就是受不住蓝迁景任地那穷乡僻壤的,太过贫困,才先行回了蓝府,谁知现在的蓝府竟是连个乞丐窝都不如。 好啊好啊,这个蓝韫宜! 她从前当家的时候,是为了锻炼蓝韫宜的意志,不让蓝韫宜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想让她像几个哥哥那样有骨气,才一周给她两个馒头。 饿饿她,让她知道粮食来之不易。 现在她的胆子也大了,竟敢带走蓝府的财产,让她也吃馒头! 叶青棠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急忙开口:“你说蓝韫宜带走了所有财产,那斗虎图呢?你大哥最爱的斗虎图呢?也被她带走了?” 蓝泊简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们一大帮爷们就是心太软了,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才被蓝韫宜这个小丫头片子拿捏着欺负。” “枉我呕心沥血,培养了她那么久,想让她做一个高风亮节、铁骨铮铮的人,却不曾想还是这样一副自甘堕落的模样。” “鸠占鹊巢!这简直就是鸠占鹊巢!泊简,你好好等着吧,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把她不应该占的东西,通通还出来!” 叶青棠看着眼前家徒四壁的蓝府,简直是要癫狂了。 ————————————— 过几日便是几年一度的封禅大典。 除了宫中的嫔位以上的妃子要参加,宫外的品级高的臣子和夫人、皇亲国戚,也同样要参加。 蓝韫宜原本是不愿去的,可她听说因为皇后失德,今年的封禅大典是由惠贵妃陪同着皇帝一起举行的。 她一想到白贞儿那日说的话,便想去观察观察惠贵妃身上是否有什么异样。 也顺便瞧瞧这个莫名其妙就变了性子的皇帝,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到些什么原因。 封禅大典是在皇宫一里外的祭坛上举行,参加封禅大典的众人在天不亮的时候便依次到达了祭坛的附近。 因为皇帝和惠贵妃还未到,祭坛便还是存封着,众人便驾着马车,到祭坛附近的茶楼去歇歇脚。 虽说是茶楼,可这却是特地为了这些参加祭典的王公贵族准备的,茶楼四边作为厢房,中间中空,里面筑起假山,又引了流水与假山相互映衬,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这正可谓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这次倒是古怪!虽说原来的封禅大典也会在这个祭坛上举行,可从没有见过陛下会迟到的,还将祭坛封起来,把我们赶到茶楼里,不允许我们进去。” 顾蓉许久没有见到蓝韫宜了,急忙抱着蓝韫宜的手,在蓝韫宜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蓝韫宜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了顾蓉:“我还以为今日之事会是常态,不曾想其中是有古怪?” 若是有古怪,那又与她先前在宫中遇见的事情,又多少关系呢? “对啊对啊,以往的封禅大典陛下极为重视,也极为守时,这会儿都我们都应该已经在祭坛里了,可这次——” 顾蓉眼神有些飘忽,她往前后望了望,又附在蓝韫宜的耳畔轻声的开口道—— “这件宫中秘辛我也只是听说,你听完了千万不要传出去!” 宫中秘辛? 蓝韫宜眉骨微抬,最后点了点头。 /130/130482/31351813.html 第187章 壕无人性 没想到她在宫里小住了半个月,竟也没有听到什么八卦,还是要从住在宫外的顾蓉口中听到。 顾蓉贼兮兮将嘴附在蓝韫宜的耳边,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我听说宫中的那位元妃娘娘,她请自己的那位表妹入宫,根本就不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思亲之情,而是为了争宠!” “为了争宠?”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眼前浮现出白贞儿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虽然陛下性情大变,是有几分古怪,从前的她也对此怀有怀疑,可她也派人查过,在白贞儿进宫之前,元妃便已经重新得宠,宠爱还越来越盛。 照这样说来,这与白贞儿完全无关。 “我可听我哥哥说了。陛下明明知道今日是十分重要的封禅大典,昨日还宿在元妃宫里,夜夜笙歌喱!甚至今日都爬不起身子,还是贵妃娘娘咬牙切齿的带人去了元妃宫里,把陛下‘请’了出来。坊间都在传闻是元妃姐妹两个一起……才勾得皇帝去不得旁人宫里。” “不过陛下这样的行为,让元妃冠上了祸国妖妃的名号,却让惠贵妃的名声大大变好,因此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受益了。” 蓝韫宜听着,眼神又晦暗了几分。 看来有问题的不是惠贵妃就是元妃和白贞儿了。 她刚打算再问几句关于惠贵妃的事情,耳畔便传来一阵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一百只鸭子在叫。 蓝韫宜皱着眉头转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水红色袄裙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 “蓝韫宜,我终于是找到你了!你心思狠毒,把你亲姐姐送去尼姑庵之后,又混进封禅大典,想要钓金龟婿是吧?你这种女人,一辈子找不到好男人的!” 蓝韫宜挑了挑眉:“找金龟婿不是你的梦想吗?来找我干嘛?我虽有钱,可不是王八。” 此女名叫崔静静,祖上是做茶叶生意的,还当过皇商。 只可惜她的父亲经商头脑不好,偶然认识了蓝韫宜,知道她是蓝府小姐,就紧赶慢赶的上前巴结着。 一见面就在众人面前给蓝韫宜磕了三个响头,吓得蓝韫宜都要从地上跳起来了。 她自己都为了生计奔波呢,自然懒得理崔静静。 谁知她又认识了蓝婉茹,又知道蓝韫宜在蓝府并不受宠,便又开始责怪蓝韫宜一开始不告知她真相。 最后跟在蓝婉茹身后对她恶语相向,屡次陷害。 她自小的愿望便是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最好是个金龟婿,以光耀她崔家的门楣。 “你——你竟敢说我豪哥是个王八!你这是以下犯上,欺辱皇族!我要叫人把你拖出去!这里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吗?” 皇族? 蓝韫宜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诧异,没想到真让崔静静钓到金龟婿了,到不枉她从前汲汲营营。 她不是看不起有野心的女人,可对她这种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的人,是极为看不上的。 “赶出去?这茗顶茶楼是你的地方吗?你说赶人就赶人?” 蓝韫宜皱了皱眉,径直去花园里找了一张石凳子坐下,瞧着她跳梁小丑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茗顶茶楼虽不是我的地方,但是这封禅大典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谁不知道今日封禅大典,来这里的都是王公贵族,只有像我这样身份的人才能进,你又算什么?” 崔静静得意极了,像是终于把耿耿于怀的眼中钉踩在脚下:“你见到我,是要给我行礼的!” “你那样对你姐姐!我可是你姐姐的好姐妹,你就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算是周全了礼数,又算是给你姐姐赔罪了。” “既然茗顶茶楼不是你的地方——”蓝韫宜勾了勾嘴角,像是想到了极好笑的地方。 她伸了伸懒腰,又对着身旁茗顶茶楼的小厮招了招手,附在他的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厮听了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眸闪烁,他连连点了三个头,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蓝韫宜,你又想耍什么把戏?你这个和乞丐抢食的穷鬼,从前竟还哄骗着让我磕了三个响头,你今日必须给我还回来,再滚出去。” 崔静静自从攀上了豪郡王,夜夜想起自己跟在蓝婉茹身后,卑躬屈膝的模样,便咬牙切齿整晚睡不着觉。 如今蓝婉茹当了尼姑,被她狠狠踩在了脚下,只有蓝韫宜也当了乞丐,朝着她磕头,她才能好过几分。 “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韫宜姐可是药王谷老神医的关门弟子,也是你能够沾染的?你速速闭上你的嘴,别再丢人了!” 顾蓉嫌弃的直皱眉,怎么走在路上都能招来乱咬人的恶狗,白白耽误了她和韫宜姐升温感情的时间。 “我什么身份?” 顾蓉说到了点子上,崔静静此刻眉飞色舞了起来,“我可是豪郡王的侧王妃!你算什么?” “老神医的关门弟子?没听说过。更何况这劳什子神医都没来呢,你这关门弟子得意个什么劲?想必这老神医也是个捡破烂的,才看得上你这样的弟子,这封禅大典可是皇家的!” 崔静静在“皇家的”三个字前,加重了声音。 蓝韫宜听着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是更深了,直到竹青附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她才扭了扭脖子,缓缓站起了身。 “就请您这位皇家的,豪郡王的,还未过礼的,侧妃,快些从这茗顶茶楼滚出去。” 蓝韫宜咬字清晰,说出来的话却让崔静静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堂堂郡王侧妃讲话? 她不怕死吗? “凭什么?这茗顶茶楼是你家开的吗?从前和乞丐抢食,现在做些破生意,恐怕连茗顶茶楼的一杯茶水都付不起吧?” 蓝韫宜笑了笑:“就凭这茗顶茶楼,刚刚被我买下。现在它就是我家开的,满意了吗?请吧,郡王侧妃。” 众人:…… 蓝韫宜的话语刚落,周围一片鸦雀无声,随即又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 这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茗顶茶楼,蓝韫宜就这样买了??? 这也太壕无人性了吧??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从前还和乞丐抢食!怎么可能买的下这茗顶茶楼?你这话我也会说,茶楼就是我的了吗?” 这女人怎么好说歹说还不听呢? 蓝韫宜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又对着周围的小厮开了口:“你们快些把她丢出去,她杵在这影响咱们茶楼空气了。” “是,主子!” 几个穿着茶楼制服的小厮对着蓝韫宜齐刷刷的鞠了一躬,随即朝着崔静静缓缓走了过去。 崔静静:??????? /106/106746/28627439.html 第188章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 “我是郡王侧妃!你们不能动我!”崔静静惊恐的看着四面走来的小厮,缓缓退后了几步。 “别在我的地盘犯贱。”蓝韫宜轻呷一口茶水,淡淡道。 她最近住在宫中,又查不明白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情本就不好,这崔静静还不知死活的往她的枪口上撞。 小厮们对崔静静威胁的话置若罔闻,把崔静静四仰八叉的抬起来,像是游街似的穿过茶楼长长的走廊,又猛地把人扔出了门口。 在场的人看着眼前行云流水的一幕,又是齐刷刷吸了一口凉气。 叶青棠看着蓝韫宜此刻的样子,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心中是更愤恨了,气得连牙关都在颤抖。 她此刻在众人前得脸了,可挥霍的都是蓝府的银子! 她今日买下这一间茗顶茶楼,恐怕她要少了整整五年的鲍参翅肚!不是自己的银子她就不知道心疼吗? 是不是就是想着挥霍光所有的银子,让她一辈子吃馒头? 这个狠毒的下贱胚子! 叶青棠刚想上前,狠狠给蓝韫宜一个耳光,也算是代表蓝韫宜的大哥教训她。 可还未等她迈开步子,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叶青棠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微微勾了勾嘴角,随后又站在了原地。 是了,她不教训,有的是人要教训蓝韫宜。 “蓝韫宜!蓝韫宜呢?谁是蓝韫宜!”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迈男子,义愤填膺的走了进来,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明明已经到了岁数,就连头发都半百了,却穿的像一只花孔雀似的。 蓝韫宜有些茫然的站起身子:“老爷爷,您找我干什么?我就是蓝韫宜。您是看不清路,需要我的帮助吗?” “豪哥!就是她,就是她以下犯上,把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茗顶茶楼扔出去了!您要为我做主啊~~~~~~” 崔静静缩头缩脑的跟在豪郡王的身后,到了众人面前,胆子才大了一点,她摇着豪郡王的手,撒娇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随即两边的人都微微一愣。 崔静静是在茶楼门口碰见豪郡王的,心想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来了。 当她跟在豪郡王的身后,当蓝韫宜看见豪郡王喊她的时候,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内心就更得意了。 有钱又怎么样?跟蓝府分了家还不是贱民一个?见到她豪哥还不得乖乖行礼? 可下一秒,当她听见蓝韫宜细声细语的叫他“老人家”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来。 蓝韫宜:? 她尊老爱幼的做法不对吗? 她被她崔静静滴滴的颤音弄得浑身寒毛直竖,蓝韫宜看着豪郡王的脸,脸上多了几分意外。 “你就是蓝韫宜?”豪郡王眯着眼睛,望着蓝韫宜的脸,眸子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长得不错,脾气也辣,是我的菜!”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老人家您真是老当益壮!不过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若还是为老不尊,您还是早点去死吧。” 她够讲礼貌了吧?不止怕他耳背放大了音量,跟他讲话还加您。 豪郡王被蓝韫宜的话气得直翻白眼,他颤着胸膛猛地咳嗽了几声,指着蓝韫宜的脸直哆嗦。 “你——你一个些臭银子买进封禅大典的商贾到底算什么?你如今冒犯的可是郡王和他的侧妃!” “你到底是不知好歹还是有命没地方花?你可知郡王是什么个地位?!” 豪郡王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见有人指着鼻子骂他,他气得两眼一翻,整截身子都快入土了。 靠银子买进封禅大典?她用得着花银子进封禅大典?这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就连这个茗顶茶楼,都是她用三颗师父送她的药丸换来的。 没错,就是崔静静最看不上的老神医,送她的药丸。 她刚进茶楼的时候,茶楼的老板便毕恭毕敬的将她请了进了厢房。 他的身子不好,原本便打算举家离京,打算卖掉茶楼,看看能不能用换来的银子在黑市求的一刻药王谷老神医的药丸。 此刻见到蓝韫宜自然喜不自胜,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他就希望用自己名下的茶楼,换蓝韫宜的一颗药丸。 可蓝韫宜嫌这茶楼地方太远,还没有答应,谁知这崔静静最便来闹事了。 于是她大手一挥,给了老板三颗药丸,换下了这个铺子。 这对蓝韫宜来说没什么,可却是老板的救命稻草,他老泪纵横,就差拉扯着全家朝着蓝韫宜跪下去了。 豪郡王看着蓝韫宜嗤之以鼻的模样,更生气了。 他进气多出气少的朝着自己的身后大喊:“本王的近侍,本王的近侍呢?快些把这个女人送到郡王府,本郡王要亲自处置她!” “敢问豪郡王侧妃,你是打算如何处置以下犯上之人?”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蓝韫宜急急抬眸,朝着来人的方向。 晏引霄身着象牙色圆领衣袍,长腿迈着大步,懒懒的走近蓝韫宜是身边,又极为自然的圈住了她。 他眼眸幽幽,望着崔静静,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蓝韫宜往晏引霄的身上靠了靠,感受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头那点燥意陡然烟消云散了。 “你——你——你是谁?”豪郡王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却被他强大的气场吓破了胆。 晏引霄笑了笑,没有回答。 崔静静站在豪郡王身后,见豪郡王都不认识晏引霄这人,便当他是个长相貌美的小倌,想都不想就开口。 “自然是要把蓝韫宜按在我的身前磕三个响头,再扔到茶楼外的河里,没有两个时辰不许她上来。” 晏引霄微微低了低头,浑身的气场是更加阴鸷了。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又含着笑吩咐道:“好,豪郡王以下犯上,惩罚就由侧王妃说的去做。” 看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朝着他快步走来,豪郡王大骇。 “你——你到底是谁!?” 晏引霄今日打定主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蓝韫宜的身份了。 以免又像今日这样不知死活的人前来挑衅,吓到我们的小韫宜,于是他缓缓开口。 “本王记得昨日,你的第四十八个儿子在街道闹事,惊到了豫王府的马车,是你用那老胳膊老腿在豫王府门前跪了半日,本王才让你领走了你的儿子。” 的尸体。 晏引霄缓缓开口,怕吓坏他身旁的小韫宜,晏引霄默默把最后三个字憋了回去。 “豫……豫王?” 豪郡王一个哆嗦。 这儿子平日里作奸犯科也就罢了,看见了豫王的美色,仗着自己的酒劲,竟跑到豫王府马车边,公然调戏豫王。 结果可想而知。 与其说是领回儿子,不如说是领回了一滩肉……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侍卫,而原本得意洋洋的崔静静,此刻脸色也是煞白了起来。 她简直是不敢相信,一个跟乞丐抢食的蓝韫宜,地位比她还要下贱,怎么可能能当豫王的正王妃,豫王长得还如此俊朗…… 绝不可能! “不……不可能!我听闻豫王长相丑陋,双腿残疾,又没有生育能力,怎么可能是你??” 晏引霄的眉头拧得是更紧了,他原本是为了韬光养晦,才派石淞传出一些传言,掩人耳目,是为了做给皇帝看的。 可石淞传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没有生育能力? 他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蓝韫宜一眼,生怕被她误会。 蓝韫宜接受到了晏引霄的眼神,又迈着小碎步凑近了他,眼神里饱含鼓励。 “我知道你的情况了,我不会嫌弃你的。有病咱去看哈,我的师父都能给你看好的!” 蓝韫宜虽说着安慰的话,可她眼神闪烁,语气沉重。 晏引霄:? “石淞!”晏引霄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快把豪郡王丢进门前大桥下的河道!让他游满两个时辰!” /130/130482/31358040.html 第189章 国师大人吃软饭,是没有手吗? 晏引霄的话语刚落,石淞便一挥手,带着几个侍卫,抬着老胳膊老腿,把豪郡王的身子举国了头顶。 豪郡王吓得老泪纵横,身子发颤,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几个人嘿咻嘿咻的,犹如离弦之箭般,就把人丢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就连花园里都能听见响,众人齐齐抽气。 豪郡王可是先帝的弟弟,年长了豫王一辈!虽丑陋残疾有假,可豫王嚣张暴戾确是真的。 蓝韫宜看着杵在正中脸色惨白的崔静静,只觉得十分碍眼。 “麻烦伙计们了,再把她丢出去吧,让她和豪郡王一起游泳。” 几个小伙计得令,一回生二回熟的把崔静静抬了起来。 “救我!蓝大夫人救我!”崔静静回忆着刚刚经历过的耻辱,现在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她抗拒的挣扎着,眼睛望向的是叶青棠的方向:“蓝大夫人,是你让我去针对蓝韫宜,是你说会让钦差大人和国师都为我撑腰,你快来救我呀!” 蓝韫宜听着她的话也微微一怔,随即又挪了眸子望向了叶青棠的方向。 难怪这个崔静静不知死活的来找她闹事,原来是她回来了啊。 可以说蓝府兄弟带给蓝韫宜的是精神的苦难和折磨,抹去了她对亲情的全部渴望。 而眼前的这个叶青棠,给她带来的就是肉体上的折磨了。 不给她吃,不给她穿,把她当成奴婢一样使唤,让她和乞丐抢食,美名其曰培养风骨。 可她倒是一点都没看见叶青棠的风骨。 倒是因为叶青棠从小收到她父亲严苛的对待,性格扭曲,便全都发泄在她身上罢了。 如今,终于是回来了呢…… 蓝韫宜黝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叶青棠,最后微微一笑,将她看的脊背发毛。 她下意识有些胆怯的想要后退,随即又想起父亲留给自己崇高的风骨,又梗着脖子占了出来。 她不敢对着晏引霄指名道姓,只能对着蓝韫宜发作。 “蓝韫宜,你光天化日滥用私刑,侮辱他人人格,你可知罪?” 她气势恢宏,大有想要跟蓝韫宜大干一场的架势。 谁知蓝韫宜只是扑哧笑了出来,又笑眯眯的道:“刚刚她侮辱我的时候,可不见你这样义愤填膺。原来谏议大夫的女儿,道德底线也是这样能屈能伸啊。” “把她丢进河里都是侮辱她人格了吗?那把你拖去和乞丐抢食呢?你是不是要羞愤自裁啊?” 蓝韫宜黝黑的眼眸出奇的亮,看的叶青棠的双腿一个哆嗦,就险些要跪了下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蓝韫宜卷走蓝府所有银子就是要报复她! 就在此刻,晏引霄上下扫视了叶青棠一眼,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谏议大夫的女儿,应该是最懂礼节。你三品诰命夫人的封号还没下来,这就是你应该跟豫王王妃说的话?” “叶青棠,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他一想到石淞调查到的消息,话语里便蔓延着一股死亡的凉意。 是他错了,让她独自一人受了那么多苦。在她人生最黯淡无光的时候,却没有去找到她,没有去陪她。 晏引霄骇人的气场让叶青棠感到浑身发寒,她膝盖一软,便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 求饶的话在嘴边还未说出口,叶青棠感受着众人炽热的视线,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竟在众人面前,情不自禁的给蓝韫宜下跪…… 叶青棠脸上热辣辣的,她咬着牙站起身,嘴硬的开口道:“是,我父亲高风亮节,教会我尊卑有别,所以我刚刚不顾耻辱给蓝韫宜行了一个礼,也算是周全了礼数。” 众人听了这话,审视的目光才缓缓收敛了一下。 原来叶青棠不是因为害怕膝盖软才跪了下去,原来是这样深明大义,周全礼数啊! 不愧是谏议大夫的女儿! “可蓝韫宜在外头是王妃,在家里还要叫我一句大嫂,可她却在外头这样羞辱自己的大嫂——” “打住!” 蓝韫宜皱着眉,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她的话:“刚刚说你以下犯上的是豫王,你不要不敢怪罪豫王,让我拿我开刀。原来谏议大夫的家风就是欺软怕硬!” 她最重视、最得意的不就是所谓谏议大夫的风骨吗? 她今日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打碎她的骨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 众人听了蓝韫宜的话,才恍然大悟的惊呼。 内心的想法被戳穿了,叶青棠涨红了脸,又愤愤开口。 “你不要以为你没说话就能摘干净了。王妃如何,有钱又如何?你王妃的位置是凭着蓝府才使手段得到的!结果攀了高枝就甩掉了蓝府,还带走了蓝府所有的金银,穷的连蓝泊简这个堂堂国师都只能吃馒头,你真是劣迹斑斑!” “吃馒头?”蓝韫宜脸上的笑容缓缓溢散开了。 “原来蓝大夫人是为了这件事才来找茬!”蓝韫宜故意对着众人放大了音量。 “国师大人、钦差大人难道自己没有手吗?自己不赚钱,还想着吃软饭靠妹妹养?我在家的时候,养着蓝府,给蓝府顿顿鲍参翅肚,你也吃了不少吧?现在没得吃了就来找茬?这真是谏议大夫的女儿,真的是好风骨!” 顿顿鲍参翅肚? 蓝韫宜的话语刚落,众人便眼神闪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她们还以为所谓谏议大夫的女儿真的铮铮铁骨,没想到也顿顿鲍参翅肚,还要来找茬。 为了一口吃的来找茬,这跟要饭有什么区别? 叶青棠的面子掉了一地,她又羞又气,浑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咬着牙,双目含恨的看着蓝韫宜,却不知道还能反驳些什么。 也就只能嘴上说说!她不相信蓝韫宜还能干出如何大逆不道的事情! 等迁景,等迁景回来,她就要要回画卷,再要她好看! 蓝韫宜看着众人朝着叶青棠投去的鄙夷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于是她双手环兄,懒懒开了口。 “再劳烦大家走一趟了。就把这位蓝大夫人从我的茗顶茶楼扔出去,扔到门前大桥的河道里,和豪郡王他们一起游泳,游满五个时辰再捞上来!” 叶青棠眼前一黑。 /130/130482/31358041.html 第190章 放几条食人鱼 “蓝韫宜,你怎么敢!” 此刻的叶青棠再也绷不住了,就像是疯妇似的在蓝韫宜面前撒泼。 有些人原本还对着蓝韫宜的话又几分存疑,可此刻瞧见叶青棠癫狂的模样,便是实打实相信了。 “我为何不敢?派个大夫站在桥上,供蓝大夫人一人独自享用!若是在水里泡的快死了,便捞出来,治好了再放下去。若是没有游满五个时辰,我便拿他试问!” 蓝韫宜冷言冷语开了口。 宫中的人还没到,蓝韫宜又是豫王妃又是药王谷关门弟子的,此刻她的身份最大。 众人看着叶青棠被抬走的背影,不过一会儿,便是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声。 他们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晏引霄搂住了蓝韫宜的腰,又缓缓开了口:“照我说,她死就死了,她从前那样对你,就应该派人把她溺死在河道里,你竟还派了一个大夫去医治她。我的韫宜,你简直是太善良了。” 善良????? 众人浑身一颤。 蓝韫宜听着晏引霄的话,就知道他是想要将她杀掉,于是她急急开口:“这是我的玩具,慢慢琢折磨她才好玩!你可别轻易搞死了她!她难得回来!” 叶青棠拿着鸡毛当令箭,前世做了那么多坏事,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抬便宜她了。 她就是要将叶青棠珍惜的东西,一点点的全部抹杀,捏碎。 晏引霄听了,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才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 就像是猫抓到了老鼠,不会在一下子就将它置之死地,原来是要慢慢玩啊。 他的小韫宜终于长大了。 “好吧,我不动她,让你玩。我的小韫宜真是太聪明了~” 众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杀人是善良,要杀人是聪明。 不愧是豫王,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晏引霄虽说自己不动叶青棠,要留给小韫宜自己玩,可背地里还是磨了磨牙,没忍住,吩咐石淞往河道里放了几条食人鱼。 小小的食人鱼咬不死人,倒是会一点点啃噬人的皮肉,倒真是生不如死。 豪郡王、崔静静:???????? 呜呜呜呜,我们罪不至此! ———————————— 叶青棠的闹剧结束没多久,宫里的小太监便传来了消息,说陛下的轿子终于到了祭坛。 蓝韫宜站在晏引霄的身边,眯着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祭坛上的皇帝和惠贵妃,企图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什么异样。 耳边冷不防的传来晏引霄的幽怨的声音:“韫宜,你看我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呢。” 蓝韫宜:…… 封禅大典是祭祀泰山神的活动,向来隆重,在一片庄严肃穆的诵经声中,惠贵妃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此刻正双手捏着三炷香,双眸紧闭,虔诚的朝着祭坛行礼。 蓝韫宜盯着惠贵妃的背影,又往晏引霄身边轻轻挪了几步,又悄咪咪趴在晏引霄的耳边问道。 “你觉得惠贵妃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晏引霄听见蓝韫宜的话,眼神一凛,浑身一僵,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 不过一瞬,他就转过头,望向了蓝韫宜,一本正经道。 “一般,不熟,不认识,根本没有讲过话。在我眼中,她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眼中只有你!” 他说完,又暗自回味了一下,自觉非常满意,这简直就是标准答案。 在得意之余,还有几分窃喜:媳妇拷问他啦~~媳妇查岗啦~~ 因为在乎,所以吃醋~~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她真的不明白晏引霄的脑袋瓜子里装着的到底都是什么! “我在跟你讲正经事!惠贵妃平日在后宫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绝色?她不是!在我眼里,只有你是绝色!” 晏引霄这次连想都没想,便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 那次蓝韫宜情绪低落,两人分别后,晏引霄便吩咐石淞找了无数恋爱宝典,暗暗发誓再也不能让小韫宜伤心了。 石淞找来的书包括但不限于: 《男德》、《如何做一位贤惠的男人》、《贞洁》、《什么是男人最好的彩礼》…… 这些日子他细心钻研,其中的道理已经深入骨髓了。 蓝韫宜:…… 她耸了耸鼻子,作乱的小手暗暗寻到晏引霄腰侧的软肉,狠狠一捏。 晏引霄吃痛的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整个人是更兴奋了。 这次媳妇摸得是腰,下次该摸哪里呢? 嘿嘿嘿嘿嘿~ 果然他回答的很标准。 他回去一定要把那些书再翻一次,再好好奖励奖励石淞。 他也不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靠谱的嘛。 尝到了甜头的男人,感受到女人阴恻恻的视线,才抿了抿唇瓣,思索了一番。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她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她有家世,也很有野心,手段凌厉,城府颇深,形式作风也颇为狠毒。” 晏引霄道。 蓝韫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按这样的话来说,现在这个皇后若是被废,她便很有可能是继后,可惜元妃太过得宠,成为了她坐上后位的最大变数。” 所以说,到底惠贵妃让元妃和白贞儿身上沾上异香,害的白贞儿惊马,还是白贞儿自导自演呢? 只要知道这点,就知道到底是哪方人马和她前世的事情有关系了。 蓝韫宜皱着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看着皇帝心不在焉的握着惠贵妃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往祭坛高处走到身影,皇帝的身体看着像是亏空过度,身形都有些不稳。 蓝韫宜撇了撇嘴,又问了一句。 “你说凭着惠贵妃的性格,会不会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晏引霄听了,又缓缓点了点头:“会,她绝对会。” 晏引霄的话音刚落,蓝韫宜便察觉身边的人群有了些异动。 她踮起脚朝着祭坛高处望去,便看见惠贵妃的身影摇晃了两下,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惠贵妃居然在封禅大典上晕倒了? 蓝韫宜的神色一凛。 /130/130482/31358042.html 第191章 厌胜之术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随即又是一片哗然。 惠贵妃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地上,看上去了无声息的样子。 蓝韫宜抿了抿唇,脸色也严肃了些,她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却没有上前。 惠贵妃在祭坛上晕倒,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还没有蓝韫宜思考多久,一个小太监便火急火燎的扶着头冠,跑到了蓝韫宜的身边。 “蓝小姐,蓝小姐!贵妃娘娘突然晕倒了,宫里出来的时候来的太急,随行的太医还在后头未到,太后娘娘拜托您赶紧去看看……” 蓝韫宜转头看了晏引霄一眼,又握了握晏引霄的手。 “晏引霄,拜托你赶紧派人把我师父找过来,他大概在附近采药。” 蓝韫宜急匆匆的丢下这句话,就跟着小太监走去了惠贵妃的身边。 她虽不知道惠贵妃为什么会晕倒,但是直觉和她最近在查的事情一定脱不了干系。 正好她也想去近距离接触接触惠贵妃,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 蓝韫宜扶着腰,气喘吁吁的走到祭坛上,便瞧见一大堆人正围着倒在地上的惠贵妃。 “你们快些让开,太多人围在她身边会吸走她的空气!”蓝韫宜急急忙忙的喊道。 她在宫里呆了大半个月,除了照顾太后,调查宫中的事情,便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师父学习医术。 布神医看着蓝韫宜这进度,一开始还欣喜若狂,游刃有余,可到了后来,就挠头揪胡须。 最后竟也天天跟着蓝韫宜挑灯夜战,不眠不休的学着新医术,只为能在蓝韫宜面前有问必答,可难为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蓝姑娘!蓝姑娘!你可一定要救回惠贵妃!” 惠贵妃娘家府里头的人对着蓝韫宜苦苦哀求。 蓝韫宜皱着眉蹲下身子,先去伸手摸了摸她脖颈处的脉搏。 人还活着。 脉搏正常,呼吸绵长。 身上也没有从前的那股异香,或者其他香味。 蓝韫宜的眉头拧得是更深了,她伸手捏住了惠贵妃的手腕,观察她的脉象。 常脉,不沉不浮,不大不小。 她的脉象很正常。 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更奇怪了。 若是她的诊断没错,惠贵妃的身体可健康的很。 她表面不显,又抬起头问了惠贵妃身边的小宫女:“贵妃上午都吃了什么,今日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没有,贵妃生活极其规律,今日用的早膳便是平时吃的,除了去了元妃娘娘宫里接了……陛下,其余都与往日无异。” 贴身宫女说着,又犹疑的将头看向了她口中的陛下。 启国的皇帝。 蓝韫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那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他的头上还带着冕旒,将他的面容掩的不太真切。 蓝韫宜透过冕旒仔细的瞧着皇帝的那张脸,他的眼底泛青,眼袋沉沉的耷拉着,面上有些泛白。 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导致的肾虚。 除此之外倒是瞧不出旁的什么。 他自然听说过蓝韫宜是老神医的关门弟子,他感受着蓝韫宜的打量的视线,也上前了一步,对着蓝韫宜解释道。 “刚才朕与贵妃一同祭祀,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贵妃什么反应都没有,便直直倒了下去。” 皇帝说话时神情自然,语句通顺,除了因为肾虚导致的脚步虚浮之外,动作也十分连贯。 与她那日在公堂上瞧见的傀儡没有一点相似。 皇帝他大抵还是活着的,也不像是被人操纵。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真就是被美色所诱? 蓝韫宜缓缓放下了惠贵妃的手,又施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若是我的诊断没有失误,惠贵妃她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她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医术不精,还是惠贵妃根本没事。 若根本没事,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而且不是故意装晕。 “虽然是这样……” 但我有法子把她叫醒。 蓝韫宜的话还没说完,站在贵妃身边的娘家人便红着眼睛冲上前去,想要殴打蓝韫宜。 大概是惠贵妃的弟弟,名叫陈皮,看着像是个愣头青。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好好的人晕倒了你说她没病??!” 来的人虽然被竹青拦住了,可蓝韫宜歪了歪脖子,把没有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 算了,患者家属态度这样差,她又不欠他们的,还是让患者晕着好了。 没过一会儿,原本在半路的太医也紧赶慢赶的爬到了祭坛上面。 他气喘吁吁的捏着贵妃的手,最后眉头也越拧越深。 “贵妃,她没病啊……” 太医说着,又急急叫来了医童,将大碗大碗黑漆漆的中药又喂到了惠贵妃的嘴里。 八个海碗摆在了贵妃的身体前。 “这个法子能把贵妃唤醒……” 太医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继续喂着药,眼见着贵妃的肚子越来越鼓。 “看到没?太医有法子唤醒姐姐,而你呢?女人学医到底有什么用!你这个庸医!白瞎了药王谷神医弟子的身份,滚回家生孩子吧!” 惠贵妃的弟弟朝着蓝韫宜怒吼。 蓝韫宜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自己布包里的清神丸。 小小一个药丸便能唤醒贵妃…… 罢了罢了,既然她弟弟喜欢,还是让她喝中药吧。 不知什么时候,老神医也气喘吁吁的爬到了祭坛上面,这小丫头的未婚夫,简直野蛮的像是个土匪,他在地里正好好的采药呢。 谁知晏引霄便策着马,把他像是拔萝卜似的从地里拔了出来,一路颠簸的他老胳膊老腿就要散架了。 他本以为这晏引霄恶名在外,性格也不好,像是一只恶狗。 谁知听了媳妇的吩咐,却跟小狗一样眼巴巴的去办。 他正想着,可当他站在蓝韫宜的身后,看着贵妃的模样,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老神医,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求求您来看看贵妃娘娘吧!” 陈皮急吼吼的道。 老神医撇了撇嘴,对陈皮的脸色非常不好,刚刚他辱骂小韫宜的话,他可还是听在耳里呢! “什么风?自然是韫宜叫我来的,不然还能是你的羊癫疯把我吹来的?韫宜说她没病她就是没病!你想让我治病,先去生个孩子,哄我开心吧。” 陈皮陡然沉默了。 蓝韫宜看着老神医护短的模样,心中多了些暖意,又往他的身侧走了几步,又悄悄问道。 “师父,我的诊断是错了吗?为何惠贵妃会无故晕倒?” 老神医摇了摇头,望向蓝韫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凝重。 “你的诊断没错,我看着她的身体也像是没有问题。” “或许这件事不应该由我们来解决,而应该由你的师父。” “我的师父?”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又伸出手指头指了指眼前的布老头。 “不是我,是你另一个师父,玄真道人。” 布老头被蓝韫宜的动作取悦了,虽然这件事有些严肃,可他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哟,玄真道人,你若是再不回来,小徒弟只认我一个人咯! 蓝韫宜想了半晌,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只见布老头嘴唇微启,吐出四个字。 “厌胜之术。” wap. /91/91074/21001580.html 第192章 青铜小人 蓝韫宜的心陡然一颤,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捏成了拳头。 “你放心,玄真道人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信件,已经提前启程,最近应该是要回来了。” 布老头望着蓝韫宜有些茫然的小脸,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后又是摇了摇头。 跟她说了是害她,不跟她说也是害她,他到底应当如何是好啊…… ————————————— 惠贵妃在被那个太医硬生生的灌了五碗中药后,硬生生的胀醒了。 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老神医又不愿意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封禅大典草草结束,所有人马统一返回了京城。 封禅大典原本是昭示着帝王受命于天的大典,是为了安抚民心,稳定统治。 可如今陛下沉溺女色,延迟了封禅大典,贵妃又在大典上无故昏厥。 如今人心惶惶,都说天现异象,势必会酿成灾祸。 蓝韫宜听着众人的议论,脑子里却始终回荡着老神医最后留下的四个字。 “厌胜之术”。 众人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大半。 蓝韫宜摸着黑去了珍妃屋内,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娘娘,今日惠贵妃昏厥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因为——厌胜之术。” 蓝韫宜黝黑的眼神在莹莹的烛火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厌胜之术?” 珍妃眼皮一跳,几乎是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无论是谁设下的圈套,我都担心会波及我们。娘娘,趁着今晚,我们必须快些排查清楚撷芳宫附近的异样。” 珍妃听了,急急站起身,握住了蓝韫宜的手腕:“是了,你说得对,我们趁着今夜便去搜查搜查,我从不害人,也不能白白让别人害了去。” 珍妃说完,也没有惊动宫内的其他人,而是叫了两个陪嫁的心腹丫鬟,跟着蓝韫宜一起去搜查了。 “注意后院草木茂盛的地方,特别是有新翻出来的泥土。” 蓝韫宜嘱咐。 当然,没有东西最好,她还是希望是没有事情的。 不过查了半刻,珍妃那边便发现了异样,蓝韫宜急忙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去。 珍妃此刻正在蓝韫宜所住的偏殿后方,觉得花盆里的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 她吩咐贴身的宫女仔细着往下挖,便瞧见了一个木制的盒子。 低头望着那个木盒,珍妃和蓝韫宜的表情同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用帕子捂住口鼻。 静谧的夜里偶尔会传来两声虫鸣,静得像是要听见两人犹如擂鼓的心跳声。 啪嗒一声响。 蓝韫宜缓缓打开了那个木盒。 身边的宫女急忙将灯笼举得更近了些。 木盒里装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青铜人! 青铜人在幽暗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就像是从面具里真的长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正带着怨怼和诅咒,望着这个世界。 蓝韫宜瞧着眼前长相诡异的青铜人,就连呼吸都凝住了,血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珍妃仔细看了看那个青铜人,却发现它的身上还附着两张小纸条。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其中的一张纸条,竟惊呼出声。 “这上面——这上面竟写了陛下的身辰八字!” 蓝韫宜听着珍妃的话,眸光暗了暗,她将青铜人从木盒里取了出来,又放到了地上。 “这是有人要用厌胜之术陷害我们。” 蓝韫宜冷静开口,声调没有什么起伏:“想必另一张纸条就是惠贵妃的身辰八字。” 她说着,又在一边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嘴里念了一个大力诀,便捧着石头,狠狠往青铜人的身上砸去。 “那背后之人一定想不到今日师父看见惠贵妃的模样,便想到了有人对她行厌胜之术。我才留了一个心眼,回来查找。” 蓝韫宜的眼角眉梢都泛着一股冷意,漆黑的瞳孔里泛着死亡似的阴霾。 “若是等别人来搜,便能将今日惠贵妃晕倒一事陷害到我身上,还能诬告我意图弑君。” 珍妃后退两步,听着蓝韫宜的话,后背也泛起了一股凉意。 蓝韫宜只砸了两下,便将那个青铜人砸了个粉碎。 她捡起那两张小纸条,又放到了灯笼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木盒,这个木盒也要烧了!”珍妃急忙道。 蓝韫宜垂眸望着眼前的灯笼,火舌跳跃着,在蓝韫宜的眼里映射出诡异的光芒。 “把金属碎屑捡起来扔到恭桶里,这个木盒不用烧掉,若是烧了,这新翻的土壤就解释不通了。” 蓝韫宜微微一笑,眼底藏着几分狠戾,她附在珍妃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珍妃的眼神亮了亮。 不知为何,望着眼前的这个木盒,蓝韫宜突然有了直觉。 这件事一定与白贞儿脱不了干系。 人们对鬼神怀着天然的敬畏,今日封禅大典上,惠贵妃在祭祀的时候,是那样虔诚,她就算要陷害,也断断不敢将自己的身辰八字放进去。 而元妃,就算是要陷害她和珍妃,诅咒惠贵妃,也不舍得将皇帝的身辰八字放进去。 因此,只有可能是白贞儿。 所以从前把那些邪药交给蓝婉茹,又控制傀儡诬陷她的人,就是白贞儿? 毒死老宫女的人也是? 蓝韫宜的脑海中回浮现出白贞儿怯生生的小脸,却觉得一阵心惊。 —————————— 夜 皇帝因为今日封禅大典的事情,感到忧心不已,他生怕是天降不祥之兆于启国,于是急匆匆又将国师连夜召进了养心殿。 “爱卿从前曾与朕透露,这天下有位不祥之人,可能会危及启国国脉,从前爱卿你不愿告知朕此人的身份,一定是因为你慈悲为怀,怕朕滥杀无辜。 可今日,贵妃在封禅大典上晕倒,一定是天降异象,你该把不祥之人的身份告诉朕了吧?” 皇帝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直接免了蓝泊简的行礼问安,匆匆走到了他的身旁。 从前那位不祥之人…… 蓝泊简的身子微微一僵。 /130/130482/31371300.html 第193章 蓝韫宜的福气 “爱卿,朕知道你以慈悲为怀,可你也要顾全大局,以天下苍生为重。” 皇帝脚步虚浮的走回了龙椅旁,又缓缓坐了下去,他长叹了一声。 “不是朕逼迫你,只是今日贵妃之事你也知晓,不仅是贵妃,就连朕最近的身子都虚弱异常,时常眼前一黑,讲话都没有力气了。” 蓝泊简听着皇帝的话,脸色更凝重了起来,他仔细看着皇帝的脸,发现他乌黑的眼袋快要耷拉到嘴巴上了。 若不是那不祥之人的存在,将陛下困扰许久,想必陛下的身子也不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是他的纵容和私心耽误了陛下…… 蓝泊简突然有些悲痛,脸色也有些苍白。 可是那是他的亲妹妹,他要如何忍心啊。 不过他的心中还存了最后一分希冀。 “陛下,容臣为您最后算一次因果。” 蓝泊简闭了闭眼眸,停顿了许久,最后才开口道。 算出蓝韫宜八字不祥、命里带煞的结果,实在是耗费他的太多心力,再此之后,他便已经许久没有算因果了。 可如今——怕是不得不算。 蓝泊简打开养心殿的大门,缓缓走了出去,他观察着天空中的星象,指尖微捻,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 皇帝急急忙忙跟在蓝泊简的身后,观察着蓝泊简脸上的表情,谁知道他眉头越拧越深,紧紧闭上了眸子。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眸,便是一股血从他的喉头直直喷了出来。 皇帝大惊,他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蓝泊简一脸凝重的开了口:“凡事有应必有果。” “微臣从前便观测到天空紫微星东移,而近日紫微星东移的情况愈演愈烈,这说明影响天象的人此刻正在皇宫里。” 蓝泊简说着,内心也逐渐惶恐了起来,他不免又想到了蓝韫宜的八字。 皇帝听着蓝泊简的话,瞪大了眼睛:“影响天象的人在皇宫里?那从前,从前你说的那个不祥之人,那人又在哪里呢?” “也在皇宫里。” 蓝泊简咽了咽口水,极为艰难的说出了这番话。 “是谁?那不祥之人到底是谁?爱卿如今天象异动危及天下,朕无法想象那人竟在朕的身边。若朕有了什么危险,这启国的江山社稷要如何是好啊!” 皇帝的脸色也骤然变了。 蓝泊简又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陛下,若您知道了那不祥之人的身份,会如何?” 皇帝盯着蓝泊简痛苦的脸,思忖了一会,才说:“若是到了事情无法回转的余地,朕会杀了她。” 蓝泊简明知道会听到这个答案,却还是浑身一颤。 他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无尽的犹豫和痛苦之中。 “爱卿,你还是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啊!你忍心看启国国不将国,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吗?”皇帝的声音有些发沉。 蓝泊简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捏成了拳头。 “微臣从前算出来的不祥之人……是微臣的妹妹,蓝韫宜。” 蓝泊简的声音有些无力。 可他实在是别无他法了,若是韫宜明些事理,懂得了他的苦衷,也一定会理解他的。 “蓝韫宜?” 皇帝的音调忽然提高了起来。 “那最近害的贵妃和朕如此反常的人,也都是蓝韫宜?” 皇帝的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 “微臣只算出此人在宫中,可韫宜也是最近才进宫的,又怀着这样的命格……所以大概也是她没错了。” 蓝泊简有些不肯定,他只算出此人如今身处后宫,便因为心力亏空而吐出了鲜血,再也算不出旁的什么了。 不过除了蓝韫宜,还能有谁呢? 皇帝一动不动的看着蓝泊简,却没有说话。 蓝泊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微臣从前便算出她八字不祥,命里带煞。轻则让蓝府家破人亡,重则让整个启国都分崩离析。微臣已经竭尽全力,想要破解了她的命格,可惜……” 蓝泊简多说一句,皇帝的眼眸便更深了一分。 良久的沉默之后,皇帝才缓缓开了口:“若有一日,蓝韫宜真的危害了朕,危害了启国,朕将她杀了,你可会阻拦朕?” 蓝泊简垂着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杀了…… 杀了他的亲妹妹…… 内心虽然悲痛,可蓝泊简的脑袋里,却一直回响着佛经里的梵语,就像是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天下苍生……天下苍生…… 蓝泊简的闭了闭眸子,最后又摇了摇头。 他猛然从巨大的悲痛和挣扎中拔了出来。 “不会,微臣不会阻拦您。韫宜八字不祥,阻拦您,便是害了天下苍生……” 蓝泊简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你可会怪朕?”皇帝又问,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蓝泊简苍白的脸。 “不会,微臣不会怪你。想必韫宜也不会怪您,她命该如此,有了这样的命格,确实该死。” 蓝泊简一字一句的说着,却慢慢红了眼眶。 皇帝这才龙心大悦,他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又极为赞赏的拍了拍蓝泊简的肩膀,夸赞道:“有国师如此,是朕的福气,是启国的福气啊!你果真是佛祖派来普渡众生的佛陀!” “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蓝泊简闭了闭眸子,一颗泪珠无声的从他的眼眶滑落。 皇帝看着蓝泊简这副悲痛的模样,也对着他笑笑道:“有你这样深明大义的哥哥也是蓝韫宜的福气,我想她会理解的,她会以你为傲。” 蓝泊简睁开眸子,看着皇帝和煦的笑容,心里也多了几分迷茫。 真的吗?她真的会以他为傲吗? /130/130482/31371301.html 第194章 蓝韫宜,我的心脏 皇帝看着蓝泊简敛着眼眸,掩下眼底的猩红,便知道他亲手葬送了自己妹妹生路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好。 于是皇帝慢吞吞的开口,对着蓝泊简安抚道:“爱卿你放心吧,朕会给她些时间,也会给你些时间,若事情没有到达生死的关头,朕也不会杀了她的。” 得到皇帝的这句安抚,蓝泊简挣扎、撕扯的内心才缓缓平复下来。 作为蓝韫宜的哥哥,他大概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若蓝韫宜没有他这个哥哥,陛下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蓝韫宜稍有怜悯之心。 若是换了别人,在被算到八字不祥的时候,就该死于非命了吧。 可惜韫宜不懂他的苦心,也不知道她有如今这样安稳的日子,都是他在背后负重前行。 蓝泊简想着蓝韫宜对他宛若杀身仇人的态度,原本幽幽的眼神,又是黯淡了几分。 蓝泊简正想着,养心殿外又传来太监轻声呼唤的声音。 “陛下~陛下~到点了,您现下该去元妃娘娘宫里了。” 皇帝听见这话,眼神一亮,便从龙椅上蹿了起来。 他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整个人变得生龙活虎,连那个耷拉着的眼袋都蓄势待发、龙马精神,浑身洋溢着属于春天的幸福感。 “爱卿,爱卿!朕就先走一步了,若有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议!” “我要去找元妃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蓝泊简拧着眉,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微微歪了歪头。 陛下在其余的事情上,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可一涉及元妃娘娘的事情,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 自从封禅大典回来之后,晏引霄便与蓝韫宜分道扬镳了。 他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豫王府,而蓝韫宜又是进了宫。 毕竟太后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愿她离开。 可晏引霄回来后,却眼皮直跳,心中隐隐有着些不安。 “之前让你去查的蓝崇洲那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他入宫那么久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晏引霄按了按眉心,掩下了眼底的戾气。 从前不懂得珍惜,等到韫宜不要他了,才哭哭啼啼、死缠烂打,看着就让人糟心。 他那副模样,叫路过的人都要说一句可惜、可怜。 可晏引霄却觉得可恨又罪有应得。 无论他做了些什么赎罪的事情,只要韫宜不原谅,他便会永远站在韫宜身后,绝不会心软。 可蓝崇洲最近入宫,总是神出鬼没的,让人觉得可疑。 “属下近日确实查到了些事情,蓝崇洲进宫是为了保护韫宜小姐……” “叫什么韫宜小姐,叫王妃!” 晏引霄有些烦躁。 “是是是,王妃!丽嫔落水那日,便是蓝崇洲抢先竹青一步,救下王妃。他最近一直在调查那日的事情,据眼线禀报,他暗自潜入元妃后院,取走了几块鹅卵石。” “你的意思是,元妃宫内有人要害韫宜?” 晏引霄面色凝肃,蓝崇洲的举动让他把脑海里的线索一下子都串了起来。 原本皇帝昏庸,沉溺女色,他也乐见其成。 可他不曾想那人竟还将主意打到了他女人的头上。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王妃在珍妃宫内发现巫蛊小人。” 石严收到信鸽送来的密信,急匆匆的闯入了书房。 晏引霄的脸色变得更冷峻了,他毫不犹豫的开了口,声音掷地有声:“现在派上全部隐卫,不顾一切的去将蓝韫宜从宫里带出来,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晏引霄说完这话,便取过书房里架着的剑,迅速的出了门。 “主子,主子!宫门已经下锁了,如今派出全部隐卫一定会惊动宫中之人,我们蛰伏了那么久的势力将会全部暴露,功亏一篑!” “主子!不如传达密信到宫里,让宫里头那人,护着王妃,我们明日早晨再将她接出宫!贵妃是今日晕倒,布局之人一定没想到巫蛊小人在今夜便被王妃发现,今晚不会有事的!” 晏引霄听着石淞的话,即将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书房里莹莹的烛火照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红色。 “石淞,你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石淞从未见过晏引霄如此决绝的眼神,他微微一愣。 “我的心脏。” 晏引霄说完这话,便再也没有看石淞一眼,而是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石淞看着晏引霄越来越小的背影,愣愣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 半个时辰前,皇宫内。 蓝韫宜自从发现了那个巫蛊小人之后,眼里便一直在跳。 得知皇帝召蓝泊简入宫询问天象时,她的心脏几乎是提到了喉咙口。 直到太监前来禀报,皇帝的御驾又去了元妃宫里,宫内原来寻欢作乐的声音,蓝韫宜的心才缓缓落回来原地。 谁知还未等她缓一口气,一个小侍卫便一路狂奔,逃窜到了珍妃的宫里。 蓝韫宜听着屋外喧闹的动静,有些谨慎的走出了偏殿,便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一手扶着头冠,一手抵着腰侧的剑,闯入撷芳殿时,甚至喘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陛下今夜——陛下今夜要将二小姐——要将二小姐诛杀在宫内,他已经在宫内集结士兵了,小姐您快逃!快去换上宫女的衣裳!!小姐您快跟着我逃!!!” 他几乎是滑跪到了蓝韫宜的身前。 蓝韫宜脚步一顿,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是熊浪!从前蓝府的熊浪!是四少爷叫我来的!小姐您信我!求您信我!快逃!快逃!” 熊浪急到手足无措,眼泛泪花,他一把揪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整张脸。 蓝韫宜透过他凌乱的发,认出了他的那张脸,她一瞬间便读懂了熊浪眼里露出来的慌乱,毫无犹豫的跑回屋内换衣服了。 蓝韫宜脑海里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嘴唇发白,全身都在颤抖。 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换好了小宫女的衣裳,甚至连头发都是胡乱的披散着。 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巫蛊小人,她本以为今夜会相安无事,甚至还想好了反将一军的计谋。 可蓝泊简却入宫了,蓝泊简甚至是连夜入宫,向陛下说明了她所谓“不祥的八字”和“带煞的命格”。 那背后之人甚至不需要冤枉她使用了厌胜之术,也不需来珍妃宫里发现那个巫蛊小人,只是蓝泊简这一句话,便能置她于死地。 蓝泊简想要她死。 蓝泊简想要她死。 蓝韫宜在一片混乱中,浮现出来的便是蓝泊简前世将她灌醉,又派人不顾一切的将她押进宫里,她挣扎着奋力转头时,看见的那个永远慈悲的眼神。 她想着浑身抖得是更厉害了,蓝韫宜换好宫女的衣裳之后,又急匆匆的跑出了屋外。 蓝韫宜此刻穿着小宫女的衣裳,衣裳有些不合身,还能滑稽的露出她的脚踝。 她换下的那件鹅黄色的袄裙,此刻正胡乱的堆叠屋内的地上,上面凑巧的绣着小兔子的图样。 这个小兔子,是蓝韫宜从前最喜欢的。 蓝韫宜按照珍妃指引给她的小路,跟着熊浪一起逃出去的时候,皇宫内的另一侧,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不过片刻,士兵便举着火把,冲进了珍妃的撷芳殿内。 /91/91074/21013062.html 第195章 我要蓝韫宜的心脏 “臣等奉陛下之命,捉拿贼人蓝韫宜!” 整装待发的士兵举着火把,齐刷刷的走到了撷芳宫前,甚至都没有停顿,便直接撞破了宫门,冲了进去。 珍妃站在宫殿广场的正中央,盯着眼前乌泱泱的人,漆黑的铠甲反射着寒光。 脸上没什么表情。 “敢问珍妃娘娘,贼人蓝韫宜去了何处?此人的命格将会危害启国,危及陛下龙体,若是您包庇贼人,陛下特吩咐会将您就地正法!” 为首的士兵拔出了身侧的剑,剑锋直指珍妃的眉心。 陛下吩咐就地正法…… 珍妃垂眸听着,又缓缓抬起了眼眸,朝着士兵微微一笑,笑容里含着几分悲情。 伴君如伴虎…… 陛下,他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蓝韫宜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她是从哪里逃出去的。” 珍妃缓缓抬起手,便直直指着蓝韫宜逃离的方向,望着士兵,毫无犹豫的就开了口。 “她就是通过这条小路逃出去的!” 为首的士兵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珍妃的神情,看着她毫不犹豫的模样,随后又冷冷一笑。 “所有士兵听令!所有人兵分两路,搜查除了珍妃指认的、和我们来的那条路的其余两条。” 珍妃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士兵不会相信她的话,可脸上却仍旧是没什么表情。 那为首的士兵看着珍妃惨白的脸色,心里是更确定了。 手下的士兵刚要继续追查,就在这时又响起了一道清丽又嘹亮的女声。 “承陛下圣旨,为追拿贼人蓝韫宜,今日宫中军队全权由我掌管!” 白贞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左手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冷声道。 众人皆是一愣。 珍妃盯着白贞儿妖艳的小脸,脸上还藏着几分狠戾,她没由来觉得一阵心慌,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总觉得白贞儿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从前在哪里看到过。 白贞儿走到宫殿角落的一颗巨大的榕树前,面对着榕树,她闭上双眸,又缓缓启唇,念了几句咒语。 她的声音犹如黄鹂,念起不知名的咒语,就像是在唱着来自亘古的歌谣。 榕树巨大的树冠内响起了嘈杂的虫鸣。 虫鸣嘈杂又尖锐,直直钻进众人的耳朵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汗毛直竖。 白贞儿听着树上的虫鸣,像是得到了什么信息,随后又微微一笑。 “就按珍妃刚刚说的那条路查,另一半人从这条路另一侧绕过去,两面夹击蓝韫宜。” 珍妃的瞳孔猛地一缩:“白贞儿,你到底是谁?” 白贞儿没有理会珍妃的话,而是转身高举着圣旨,对着众士兵高声吩咐:“捉拿蓝韫宜,生死勿论!但一定要留下她的心脏!” 珍妃的心猛地一缩,眉头拧得是更紧了。 骤然间,她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她刚想不顾一切的奔上前去,拦住白贞儿的身影,却被一团虫子组成的黑影掀翻在地。 巨大的力道让珍妃不由自主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贞儿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带领着士兵,冲出去缉拿蓝韫宜了。 ———————————— 蓝韫宜正咬着牙,刺骨的风直直的打在她的脸上,她正不顾一切的往前飞奔。 整个皇宫内已经是一片火光冲天,杂乱的马蹄声犹如闷雷作响,却声声入耳。 “小姐,前面就是第一道宫门了。四少爷——四少爷迷晕了今夜守门的士兵,偷走了宫门的钥匙,宫门外有一匹快马,您骑着那头快马到达城门……” 熊浪一边跑一边说,说的是上接不接下气。 “虽然城门也已经下了锁,但会有人放您出去的。” 蓝崇洲? 蓝韫宜扭头望着熊浪,微微一愣。 熊浪说着,却猛然想到蓝崇洲那日在城门口,红着眼眶,却一字一句都说的坚定无比。 “我来这里当看守,若是韫宜遇到危险,我便能趁夜打开城门,去保护她,而不用乞求任何人。” 他那时又惊恐又不解,以为蓝崇洲是要疯了,可蓝崇洲又说。 “如果有一天,我能为保护她而死,那大概是我生命最有价值的时刻。” 那时的熊浪根本没有想到,蓝崇洲从前说要私开城门的疯言疯语,却在此刻一语成谶。 两人逃到了小道的折角,穿过这道折角,再跑出毫无遮掩平坦宫道,便能到达第一道宫门口。 熊浪喘着气将腰侧的钥匙交给了蓝韫宜,蓝韫宜听着前头的动静,眼神一凛,拦住了正打算继续往前跑的熊浪。 “前面有火光、有脚步,是有士兵在往这边赶。” 熊浪急忙往后头望去,看见的却是冲天的火光,士兵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觉得他脚下的大地都在震着。 “小姐,后面!后面也有追兵!” 明明是在秋天,可熊浪却急的浑身都在淌着汗。 蓝韫宜双手捏成拳头,看着前后夹击的士兵,胸口猛烈的起伏着。 不过一瞬,她便抽出了熊浪腰侧的长剑,用双手握着,又咬着牙,对着熊浪沉着的开口。 “那边角落有个大竹篓,你快些躲进去。无论遇到什么时候都不要理睬,就当做没听见,这件事与你无关,若有来世,我会报答你的。” 蓝韫宜声音发沉,眼底却满是猩红,她已经打算豁出性命,背水一战了。 不过是一点点疼,她会受得住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前世那么痛,她都挨过来了,她早就习惯了,就算是有万分之一活下去的可能,她也要去试一试。 可熊浪却没有动静,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对着蓝韫宜不管不顾的开了口。 “不行!我答应了四少爷的!说要护您周全,就一定要做到!” 熊浪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开口道。 “您快些把您的衣裳脱了,我们互换衣裳,您再躲到竹篓里,等我把那些士兵引开,您便用钥匙打开宫门,再乘着快马逃出去!” “四少爷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您活着了!小姐,您别犹豫了!您受过那么多伤,还有那么多仇没报,学了那么多本事,是要去救更多的人啊!” /91/91074/21024117.html 第196章 别哭,哥哥吓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 蓝韫宜盯着熊浪,有些狐疑的开了口。 “都是蓝崇洲说的!您受过的苦,蓝崇洲他都知晓!他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蓝崇洲…… 蓝韫宜听着熊浪的话,心里更是浮现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过,砰——的一声。 熊浪的话音刚落,蓝韫宜便念了一个大力诀,用剑柄将他打晕。 “这辈子,我不想亏欠任何人,特别是出自蓝府的人……” 蓝韫宜说完,又迅速的将他搬到角落,用竹篓子藏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的攥住剑柄,便朝着前方继续跑去。 前方士兵较少,念着那几个法术,拼死一搏倒又几分生机。 身后的士兵似乎知道她被两面夹击,就连脚步都好整以暇的放慢了下来,像是在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白贞儿尖锐的声音在她身后叫嚣。 “蓝韫宜,我知道你在这里,若是你此刻出来,我便能留你活口!” 当然不是白贞儿大发慈悲,活着的蓝韫宜,自然比冷冰冰的一具尸体,对她来说是有用的多。 蓝韫宜一步一步往外走着,她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渴,心跳犹如擂鼓。 她用尽全身力气念了一个诀,此刻的皇宫便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飓风。 所有的士兵都被这阵诡异的飓风迷了眼睛。 蓝韫宜咬着牙,跑出了那个曲折的小道。 她望着眼前平坦又没有遮蔽的宫道,双手捏拳,正打算跑出去,便又听见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踏在宫道的砖石上,再传到众人耳中,显得尤为清晰。 一阵飓风过后,白贞儿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策着马,急速穿过小道,便看见自己眼前一个穿着鹅黄色袄裙的身影。 那人身形瘦削,头发在风中凌乱,可显眼的衣裳却在火光冲天的黑夜中清晰可见。 此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道鹅黄色的背影吸引了。 “是蓝韫宜!是蓝韫宜骑着马,要逃出宫门了!” 白贞儿高声大喊。 “绝不能让她逃出宫去!” 白贞儿尖锐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 那马背上的人仍旧在骑着马,一路朝着宫门狂奔着。 猎猎的风吹起鹅黄色的袄裙,甚至让人看清了裙摆处绣着活灵活现的小兔,马背上瘦削的背影,却从未弯下腰来。 蓝韫宜躲在树后,同样是拧着眉,瞧着那鹅黄色的身影。 眼前的这人是谁? 白贞儿咬着牙,策马追了几步,可那人马术高超,让她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分毫。 白贞儿的眼眸逐渐猩红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瞧着那道身影快要越过宫门。 于是她高声大喊:“放箭!” “全体士兵,避开蓝韫宜的心脏,放箭!放箭!!放箭!!!” 白贞儿的声音尖锐又凄厉,像是含着无尽的怨念。 让蓝韫宜的耳畔嗡的一声响。 士兵听见命令,纷纷拉开了长弓,又瞄准了那人的背,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 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弓箭如雨,便纷纷扬扬的朝着那人的背后射去。 那人仍旧是没有回头,他拼尽全力的策马向前狂奔,漆黑的箭镞几乎是完全没过了他的胸膛。 先是一支。 最后是密密麻麻的无数支。 马背上的人闷哼一声,身子猛地晃了晃,鲜血浸透了那件鹅黄色的袄裙,几乎把上袄染成了红色。 长箭刺穿了他的胸膛,却又近乎残忍的在他的心脏位置,留下了一块完好的圆形空缺。 他仍旧是挺直了胸膛,口中直直喷射出鲜血,双手近乎僵硬的拉扯着缰绳,以确保马儿能够继续向前奔驰。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浑身颤抖的瞪大了眼睛,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了起来。 她喉间更咽了一声,又死死的捂住了嘴。 “避开蓝韫宜的心脏,再次放箭!!” 白贞儿死死拧着眉,却弄不清楚马背上的“蓝韫宜”为何还要往宫门外奔驰着。 除了心脏,长箭几乎是贯穿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就算她逃出宫去,也不可能有活路。 咻咻咻的几声。 又一波黑漆漆的长箭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的上半身被长箭淹没,直到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马背上的人才猛地抬起了头,当他看见从宫门口急速涌入的士兵时,才身体一软,带着浑身的箭从飞驰的马背上滚了下去。 他在跌落马背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转头,无言的目光却望向了自己的右后方。 他弥留的意识给他一种直觉,他想要呵护的妹妹,就在那个位置。 眼前是一片血红色,他却诡异般的找到了蓝韫宜小小的身影,蓝崇洲痉挛的脸上艰难的扬起了一个微笑。 算对了…… 他把时间算对了…… 蓝韫宜看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缓缓朝着自己转来,她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容颜。 是蓝崇洲! 是蓝崇洲!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脑子里轰得一声巨响,她的眼泪便无意识的滑落。 蓝韫宜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她毫不犹豫的便冲了出去。 “骠骑将军在此保卫陛下!拔剑者格杀勿论!” 蓝广夫雄浑的声音从宫门后急速传来,他拉着缰绳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带领着私卫冲到了白贞儿的正前方。 晏引霄的隐卫在宫门前遇到了蓝广夫,此刻也混入了蓝广夫的私卫中,两方的人马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蓝韫宜此刻已经跑到了蓝崇洲的身边。 她慌乱的望着地上的蓝崇洲,他的脸色惨白,鲜血一股一股的从他的胸膛里涌,蓝韫宜只觉得眼前都变成了血色。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趴到了蓝崇洲的身边,他的胸膛被无数长箭贯穿,浑身就像是个刺猬。 蓝韫宜想扶起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蓝崇洲,蓝崇洲……” 蓝韫宜紧紧的搂住蓝崇洲的身影,却发现他浑身几乎只剩骨头,她更咽的出口,声音却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小韫宜,别哭……哥哥吓到你了……” 蓝崇洲颤颤巍巍的抬起手,看着自己手掌被缰绳勒得满是伤口,便艰难的翻转了手,用手背缓缓擦去了蓝韫宜脸颊上的泪水。 他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鲜血一涌一涌的从嘴里流出来了。 /91/91074/21024118.html 第197章 死透了 “蓝崇洲,我跟蓝家、跟你都没有一点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了我去死!我根本不会领情的!” “蓝崇洲,我根本不想欠你的!” 蓝韫宜抱紧他跟骨头架子似的身体,才惊觉他消瘦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就是因为他瘦成这副模样,穿着袄裙在马背上奔驰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认出这是蓝崇洲的身影。 紧接着又掏出随身荷包里的药丸,捏着蓝崇洲的脸颊,胡乱的将药丸往他的嘴里塞。 几粒药丸不过在他的嘴里片刻,又马上被他口中吐出的鲜血带了出来。 眼前的世界几乎被蓝崇洲的血染成了猩红色,蓝韫宜的小脸煞白。 蓝崇洲似乎能感受到蓝韫宜身子的颤抖,他微微蹙了蹙眉。 “是哥哥错了……哥哥惹韫宜生气了……小韫宜,不哭……” 蓝崇洲能感受到自己胸膛正有血液汩汩的流出,随着滚烫的血液流出,他的身子也越来越凉。 蓝崇洲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蓝韫宜小脸,脸上挂着的却是心满意足的微笑。 蓝韫宜只是死死的咬着牙,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牙关正在上下颤抖,却没有说一句话。 蓝崇洲用着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又缓缓抬起了手,又轻轻触摸着蓝韫宜的脸。 “四哥只是希望……只是希望你能忘掉过去的痛苦……忘掉四哥……忘掉蓝府的一切……希望你,希望你像寻常姑娘一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蓝崇洲嘴唇蠕动着,说话的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 “蓝崇洲!!你凭什么代替我去死!你凭什么就万箭穿心,这样惨烈的死在我的面前!!你叫我如何无忧无虑!如何把你忘掉!!” “你别睡着,等我师父到了,他一定可以把你救回来!你撑着,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就绝不可能会原谅你!” 蓝韫宜嘶吼道,她的声线都在发着颤,她胡乱的将荷包里的药丸全都倒了出来,又一股脑塞进了蓝崇洲的嘴巴里。 蓝崇洲只是摇着头,蓝韫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蓝崇洲身体正在逐渐变冷,他的声音更轻了。 “不要因为四哥的死,就强迫自己改变心意去原谅四哥……四哥不值得你的原谅……” “别哭了韫宜……把四哥忘掉,不要难过……把四哥忘掉……” 蓝崇洲说完这话,轻触着蓝韫宜腮边的手,在陡然间失了力,又猛地垂了下去。 蓝韫宜只觉得“啪嗒”一声,心中那根紧紧绷着的弦断掉了。 “蓝崇洲?蓝崇洲!” “蓝崇洲你别睡,蓝崇洲你快醒醒!师父要来了,他马上就要来了!” 蓝韫宜捧着蓝崇洲的脸,浑身颤抖的摇晃着蓝崇洲的身体,可蓝崇洲却脑袋一歪,永远闭上了眼眸。 “不——————” 蓝韫宜撕心裂肺的嘶吼着,她抱着蓝崇洲的身体,惨白的小脸泪流满面。 晏引霄正带领着手下的隐卫,与宫中的士兵奋力厮杀着,却听见了蓝韫宜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他心头一颤,急忙调转马头,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跑去,却见蓝韫宜捧着蓝崇洲的尸体,在一片火光冲天的厮杀声中,呆愣的坐着。 他将手中染血的剑归鞘,又急急翻身下马,将蓝韫宜颤抖的脑袋轻轻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别看了,别想了,韫宜。” 蓝韫宜感受着身体的温热,才缓缓回过神来,她伸手抱着晏引霄的后腰,又在他的怀里呜咽出声。 “我到底该怎么做?应淮,我到底该怎么做?!” 晏引霄只能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又柔声开口:“玄真道人和布神医马上就要赶来了,玄真道人一定能破解陛下身上所中的蛊毒,而布神医的医术这样高明,或许有救回蓝崇洲的法子。我和蓝广夫正在拖延时间。” “无论蓝崇洲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如今的行为无法抹消他过去对你的伤害,所以只要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听听你自己的声音。” 晏引霄的话音刚落,宫门口又闪出了两匹马的身影。 石淞见到此幕,又急忙带着人马上前护住了前来的布神医和玄真道人。 蓝韫宜见到布老头和玄真道人远远的身影,原本黯淡的眸子才微微亮了起来。 “师父,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诶!师父来了!师父来了!”布老头朝着玄真道人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即又扯着自己的衣摆,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蓝韫宜的身边。 玄真道人穿着一身白袍,宽大的袖摆在凛冽的晚风中飘荡,他身形消瘦,眼神明亮,还能从他的脸上窥出从前俊朗的容颜。 他接受到布老头示威的眼神,望着他屁颠屁颠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当他看见蓝韫宜瘫坐在血泊里的模样,也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布老头看着蓝韫宜满身是血的模样,瞳孔微缩,差点失声尖叫出来。 不过当他知道地上的血都是蓝崇洲的时,又缓缓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就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师父,您快来看看他,他的身上中了数十支箭,箭避开心脏却让他流血过多而亡。他是为了替我引开视线才中了箭……” 我不想欠他的人情。 蓝韫宜闭了闭眼眸,却将最后一句话又吞回来独自里。 布神医听见这话,脚下的动作才又缓缓加快。 他小碎步跑到蓝崇洲的身边,先是单膝跪地测了测他的脖颈处的脉搏,随后又捏住了他的手腕。 在蓝韫宜期待的眼神中,他缓缓摇了摇头:“现在看来是已经死透了……” 蓝韫宜心头一颤,目光马上就黯淡了下去。 “不过……” /130/130482/31452844.html 第198章 血麒麟 “那他还能救吗?师父?”蓝韫宜下意识的搂紧了蓝崇洲冰冷的尸体。 “我不知道,可我在一本札记中曾经见过一味名叫血麒麟的神药。虽然这味血麒麟在之前我闻所未闻,在现实生活中我也从未见过,可书中却详细记载了这味药的功效——白骨生肌、死而复生。” 蓝韫宜听了微微一愣,随后又马上反应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询问道:“那现在保存好他的尸体,再寻找到传说中的血麒麟,他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布神医抿了抿唇,最后又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是可能的。” 蓝韫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落地,她胸口更浮现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实在是不想跟蓝府的任何人存在交集,可如今…… 她看着士兵团团围在自己的身边,也知道不能在此地耽搁过久。 于是她正打算起身吩咐人,将蓝崇洲的身体先行运出宫门,玄真道人此刻也走到了蓝崇洲的身边。 他看着满地的鲜血,那是从蓝崇洲身上流出来的,最后他眼神一凛。 “蓝崇洲的身体有异!” 众人大骇,蓝韫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便看见玄真道人凝肃着一张脸。 “韫宜,莫怕。” 玄真道人的话温和却有力度,听着他的话,蓝韫宜的心才微微安定了下来。 他蹲下身子,对着地上有些凝固的血液仔细观察,随后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纸。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用指尖在黄色的符纸上写了一串奇异的符号,随即将符纸放在血泊里,又双眸紧闭,念念有词。 浸透在血泊里的符纸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血液里就像是有莫名的东西正在爆炸。 蓝韫宜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玄真道人。 玄真道人拧着眉心,对着她解释道:“是蛊虫。” 蛊虫? 蓝韫宜的眉头皱的是更深了。 蓝崇洲除了消瘦了些,看着也是好好的,如今也不会像是被操控了似的,做出反常的举动,就像那个傀儡一样。 他是何时中蛊?又是何人对他下蛊? 在蓝崇洲身上下蛊到底有什么用? 随着玄真道人口中持续的念念有词,血泊里密密麻麻的蛊虫开始显现,接着又躁动的爬了起来。 可还没等它们爬了多久,身子便像是鞭炮似的陆续炸开。 而在指挥着士兵作战的白贞儿,在此刻身体也猛地一颤,喷出了一股鲜血。 玄真道人抬头,看着远处白贞儿异常的反应,又缓缓开口。 “她这是被蛊虫反噬。” 蓝韫宜咬着牙,扶着晏引霄的手臂,吃力的站了起来,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浑身都在发软。 她顺着玄真道人的视线,望向了白贞儿的方向。 她? 她为什么又要对蓝崇洲下蛊? ————————— 白贞儿的身上有太多谜题,仅仅是她一个人,便指挥着军队,让蓝广夫训练有素的军队无法靠近她一步。 蓝广夫一动不动的顶着眼前的群虫,脸色更严肃了几分。 他刚下命令,白贞儿便脸色一变,在马背上颤了颤身子,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蓝广夫面上一喜,趁此机会派出士兵,剿掉她左右两侧的人马,又一击即中将她押下。 直到看着手下的士兵堵住白贞儿的口,又捆绑了她的双手,他才调转马头,往蓝崇洲的方向跑去。 直到他看见倒在血泊里的蓝崇洲,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身形一个踉跄,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不—————————” 他跪在了蓝崇洲的身前。 ————————————— 自从皇帝离去后,蓝泊简独自一人在观星台站了很久,直到微凉的秋风带着露水,将他的全身浸得湿透,他才缓缓动了动。 韫宜……韫宜…… 他的脸上含着几分悲切。 观星台能将皇宫的大半部分地方都尽收眼底,蓝泊简垂眸望着观星台的左前方火光四射的模样,随后又出现了两道箭雨,他便知道蓝韫宜是被就地正法了。 蓝泊简想着,猛地闭上了眼眸,一颗晶莹的泪水便顺着他的眼眶缓缓滑落。 他也不愿,他也难受,可拯救天下苍生这是他的责任…… 或许也是韫宜的命数。 在天下苍生面前,总是有人需要付出的,蓝韫宜是他的妹妹,冠着蓝府的姓,享受了蓝府带来的荫蔽,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责任。 蓝泊简想着,蓝韫宜的音容笑貌却在时时刻刻在他的耳畔回响。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二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时的蓝韫宜还不大,虽日日割腕取血、照顾蓝元昼,却还是挤出时间,偷偷学诗。 蓝泊简摸了摸她的头:“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你阅尽人间沧桑,低头看见脚边的草木,也要产生怜悯之心,韫宜,你就要像这首诗一样,做一个有怜悯之心的人。” “你要怜悯姐姐体弱病苦,在苦海沉浮,为她割腕取血这种小事,是韫宜力所能及的,是吗?” 蓝韫宜亮着眼眸,感受着蓝泊简少见的温情,乐滋滋的点了点头。 “天下最有怜悯之心的人,大概就是二哥了!二哥就是佛祖,要拯救天下人,怜悯天下人!” 蓝泊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今日也去乱葬岗捡回来了好多垂死的人,我会努力照顾他们,为他们找到工作。我救不了全天下的人,不能跟二哥一样伟大,却也想力所能及的去救人!” 小韫宜讲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韫宜,你自小便崇拜我,仰慕我,也渴望着像我一样,能够拯救天下苍生。 今日哥哥的做法,只牺牲了你一个人,便能救回天下苍生,你能理解哥哥的,对吧? 若是给你来选择,你也会这样做的是吗? 你原本就是蓝家的孩子,骨子里流着慈悲的血液。 “不—————————” 一道凄厉的声线打破了许久的沉默,直到蓝广夫悲恸的声音从那个地方响起,蓝泊简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广夫? 他怎么会在那里? 蓝广夫的声音苍凉凄厉,犹如野兽的哀鸣,让蓝泊简心口一疼,一想到是因为蓝韫宜的身死,他的脸色随即又白了起来。 /130/130482/31452845.html 第199章 你们不该哭,该笑 蓝泊简极速的下了观星楼,又往蓝广夫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或许,再去见见韫宜的最后一面吧。 超度她原本罪恶的一生。 让她下辈子投胎时,再当他的妹妹。 或许他最后的超度,能让蓝韫宜再下辈子有一个好的生辰八字,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命格会威胁蓝府、威胁启国,而是安安稳稳的过完她的一生。 可当蓝泊简跑到宫门前时,看见的便是蓝广夫的背影。 蓝广夫背对着他,手里似乎抱着蓝韫宜的尸体,嚎啕大哭,悲痛的像是要昏厥了过去。 蓝泊简看着眼前这幕,微微敛眉,心中也有些悲伤。 他虽是顺应天道,却也做出了不少努力,可今日身死的人是他的亲妹妹,这叫他怎么能不难过? 此次皇帝派来的不是宫中的御林军,而是宫中普通的侍卫,人数不多,在白贞儿被制服了之后,他们也纷纷投降。 蓝广夫手下的兵瞧着蓝广夫这副模样,也纷纷放下了手中染血的剑,脱下了头上的盔甲,围在蓝广夫的身边,绕成了一个圈。 在一片无言中,他们纷纷九十度鞠躬,委以眼前的人最高的敬意。 蓝泊简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可他看见蓝广夫哀恸至极的模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广夫,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可你实在是失态了。” 蓝泊简说着,又一步步走近了蓝广夫所在的位置。 “你身为骠骑将军,放下自己的公务,在此刻入宫,是为了什么?你当着你如此之多的属下,却痛哭流涕,又是为了什么?” “你是统领三军的骠骑将军,却在士兵面前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将来你该如何服众?你还有自尊、又威望可言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悲伤的是我们的家事,你为了蓝府的家长里短、为了儿女情长而哭,却没有为煞星消失、天下太平而笑。” “广夫,你除了是蓝韫宜的哥哥之外,你还是启国的骠骑将军。你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失态了。” 蓝泊简循循善诱,他的内心也是悲伤的,可他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选择,什么为先,什么为后。 蓝广夫还是太过感性,太过年轻。 有时,在天下苍生面前,需要保留着绝对的理性。 蓝广夫听着蓝泊简的话微微一愣,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蓝泊简的话惊呆了,空气中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了起来。 有一个士兵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操着手中的剑,对着蓝泊简义愤填膺的开口了。 “国师大人,您是否太过冷血!将军此刻失去了他的亲人,他——他的死状如此的凄惨,万箭齐发将他射成了筛子,您居然还不让他哭!您到底有没有心啊!” 万箭齐发……射成筛子…… 蓝泊简的心颤了颤,可理智还是占据了他的上风,他又循循善诱似的开了口。 “生死有命,韫宜落得了如此的下场,是因为她的命格不好,她死的如此不光彩,你就更不应该哭了!你该笑,为了启国的未来,大家都该笑啊!” 蓝泊简声音温润,他面上无比镇定,似乎这样子就能掩盖他内心深处的悲伤,就能说服他自己。 蓝泊简回忆着蓝韫宜的小脸,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蓝韫宜从前天真的声音像是还在他的耳畔回响,真切到让蓝泊简觉得蓝韫宜在他的身边,还在呼吸,还没有死。 于是蓝泊简又松了口,他的心下有些动容。 像是安慰道:“我会允许蓝韫宜重新回到蓝家的陵墓埋葬,我也会在蓝家的族谱上重新的写上她的名字,祭奠她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死的。” 蓝广夫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他抱着蓝崇洲的尸体缓缓转身,滚烫的热泪滴在蓝崇洲冰冷的尸体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温暖他的尸体。 “二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蓝广夫沙哑着声音,红着眼眶,不解的望着蓝泊简。 蓝泊简望着蓝广夫怀里的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他的牙关都在发颤,浑身的血液似在逆流。 他像是疯了一样,再不顾自己的身份,跑到了蓝广夫的身前,颤抖着声音看着蓝广夫怀中的那个人。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蓝崇洲?死的人为什么会是蓝崇洲?” “为什么会是蓝崇洲??” 晏引霄冷眼看着蓝泊简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冷着脸色走上前,双手环胸,冷冷的问道。 “你以为死的人会是谁?” 蓝泊简微微一顿。 晏引霄没有等蓝泊简回答,又有些咄咄逼人的开了口:“你以为死的人是蓝韫宜吗?你凭什么叫蓝韫宜去死?” “你就这样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蓝泊简咽了咽口水,又呐呐开了口:“她八字不祥,命里带煞……陛下,陛下他最近身体不好……” “所以你就要万箭穿心,叫人虐杀了她?” 晏引霄冷冽的脸上带着几分讥笑,他的语气沉的像是能滴出水。 “所以,死掉的人为什么会是蓝崇洲?” 蓝泊简此刻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他颤抖着声线继续开口询问。 蓝韫宜听见这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拨开人群快速的走了出来。 走到蓝泊简的面前,嘴里念了一个大力诀,抬起手,便狠狠的给了蓝泊简一个耳光。 “你看见我没有死是不是很意外?” 盛怒之下的蓝韫宜有着惊人的力道,她一掌便把蓝泊简打得飞了出去。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蓝崇洲,你可知道万箭穿过他的胸膛,又避开他的心脏,让他不能在几秒之内死亡,只能苟延残喘的感受着生命流逝,几分钟之后才死掉,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蓝泊简被蓝韫宜的一下打到地上,完全失去了素日里国师的风度,他下意识的捂住胀痛的脸颊,听着蓝韫宜的话,却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不要自诩清高,你以为拿着天下苍生当挡箭牌,就能好掩盖你内心的狠毒吗?你就是全天下最恶毒的人,你就是佛口蛇心,叫人恶心!” 蓝韫宜说着,又走到了蓝泊简的面前,在他的另一侧脸颊上,再度抽一个耳光。 /130/130482/31452846.html 第200章 真正不祥的是你,蓝泊简! 这一次蓝韫宜下手也丝毫没有给他留点情面,蓝泊简在毫无防备之下,身体便擦着地飞了出去。 石淞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惊呼出声,他站在晏引霄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晏引霄的身板。 也不知道他主子这脆弱的小身板,能否能经得起王妃的两个巴掌…… 蓝泊简趴在地上喘了一会,才镇定的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眼底有些发红,却又强撑着开口道。 “韫宜,你要搞清楚,哥哥对你并没有任何私怨,我只是告知了陛下你的命格,还恳求他给我一点时间,先放你一马,哥哥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蓝泊简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一点都没有发红。 “仁至义尽?” 蓝韫宜冷笑的开了口。 “你拿着一个不准的命格到处说,还算是对我仁至义尽?蓝泊简,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可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伤害我。” “你口中的哥哥两字,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蓝韫宜,一没有做任何恶事,二活着也没有耽误天下的任何一个人,你就为何那么想让我去死呢?” “贵妃今日在封禅大典上晕倒,陛下最近身子觉得虚弱,我夜观星象,发现祸事出在宫中,而你最近也在宫中。蓝韫宜,不是你又是谁?” 蓝泊简用手按了按眉心,望向蓝韫宜的眸子里还有着几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像是在指责着蓝韫宜的不懂事。 “是她!” 玄真道人此刻也凝肃着一张脸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用手指着远处的白贞儿:“是她给贵妃下毒,给陛下下蛊,是她闹得启国皇宫天翻地覆,你既然都能算出来人在宫中,为何就算不出来是她,而认定是蓝韫宜?” “蓝韫宜是你的亲妹妹吗?蓝泊简,你扪心自问,心中可真的有把韫宜当成你的亲妹妹?” 蓝泊简听着玄真道人的话,猛地回头,就看见了白贞儿惨白的小脸,被卸了胳膊压在地上。 他被玄真道人的话惊的后退了两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布神医看着玄真道人如此给力,也争先恐后的开了口: “我在宫中,小韫宜帮助我救了太后、又救了丽嫔的孩子,免于珍妃被奸人陷害,此刻还要去解陛下的蛊毒,这就是你所谓八字不祥?她在宫外救了无数乱葬岗濒死的人,给他们吃,给他们穿,最后还要被他们背叛,这就是你所谓的命里带煞?蓝泊简,你自诩慈悲善良,可你到底救过谁?” 布神医的话犹如利箭,狠狠的戳在了蓝泊简的胸膛上,蓝泊简直直的跌坐在了地上。 “你谋杀自己的亲妹妹,又误杀自己的亲弟弟,八字不祥的人是你自己吧?” 老神医冷哼一声,火力全开。 陛下……是中了蛊毒? 他第一次、史无前例的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算错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因果……是不是算错了? 难道他一直错怪蓝韫宜了? 八字不祥的人…… 蓝泊简有些惶恐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蓝韫宜,甚至都不敢多想。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说的这样……” 蓝泊简喃喃道。 “我今晚刚刚见过陛下的模样,陛下能与我沟通自如,说话的方式更与平日无异,陛下怎么可能会是中了蛊毒?” “你能看得出来就怪了!蓝崇洲他也中了蛊毒,你从前在蓝府里日日与他相处,你看出来了吗?” 蓝泊简听着,脸色又是更白了,他慌里慌张的就想跑去查看蓝崇洲的身体。 蓝韫宜却没有理会他的垂死挣扎,叫大师兄裴衍把蓝崇洲的遗体收拾好,再拜托布神医给他的尸体配上不腐的草药,又把蓝崇洲的遗体暂时封存在了冰洞里。 蓝韫宜从前又在后山发现了几个大小各异的冰洞,将他存封在那个最深、最小的冰洞里,是最好的。 蓝广夫死死抿着唇,将怀抱里的蓝崇洲交给了裴衍。 蓝韫宜看着蓝崇洲苍白的脸色。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个极淡的、宠溺的微笑,仿佛知道眼前的人正在看着他,在将她不要难过,不要害怕。 蓝韫宜走上前,最后触了触他冰凉的大掌,又缓缓闭了闭眼眸。 蓝崇洲的手自然的垂落,手腕上是无数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的手掌,再也没有温度了。 蓝崇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忘掉,可是她忘得掉吗? 能够忘掉那满世界的血红色? 蓝韫宜不知道。 她在无边的愤怒中,又生出了一丝茫然。 愤怒吗? 当然是愤怒的。 可为什么会感受到愤怒,蓝韫宜不知道。 蓝韫宜拔出了石淞身侧的剑,冷着脸转身,便往白贞儿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以为蓝韫宜在暴怒之中,是要去杀死白贞儿,他们正欲上前拦着,谁知她从布包里掏出了一块布,又捂住了白贞儿的口鼻,让她昏厥了过去。 干完了这事,蓝韫宜便翻身上马,往元妃的宫中去。 “堵住白贞儿的嘴巴,卸掉她的四肢,带着她一起过去。” 蓝韫宜冷冽的声音在夜色中飞扬,她身后的人也纷纷翻身上了马。 只有蓝泊简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鲜血,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会中蛊呢?我的因果也不可能会出错,绝对不可能……” 冷汗浸透了他的脊背,他全然没了从前的淡然和风度。 原本正哆嗦着嘴唇,艰难上马的布神医听见这话,又下了马,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不相信?那便一起去看,看你忠心耿耿对待的陛下是如何夜夜笙歌、沉溺女色;再看你所谓命里带煞的妹妹又是如何带人去拯救你的陛下。” “真正不祥的人只有你——国师大人!” 蓝泊简茫然的听着,还是无措的摇着头:“不可能,我算的因果,我算的因果怎么会出错呢?是蓝韫宜,眼前的一切都是蓝韫宜害的啊!” —————————————— 作话:要跟各位宝子说句抱歉,这个月我一连去了好多趟医院,身体不太好,加上现实里要忙的事情太多,都挤在了十二月份,所以可能下个月的更新量无法保证,但我会尽可能挤出时间,努力更新的! (好希望现实里有个神医能来治治我/(ㄒoㄒ)/~~ /130/130482/31452847.html 第201章 白贞儿,你到底是谁? 布神医听见蓝泊简的话,脸色立马就拉下来了,他叫人牵来一匹快马,又对着蓝泊简冷冷道。 “若是你有一点良知,你便该去看看你从前算的因果到底有多错!我只怕你根本不敢去看。” 蓝泊简作为毕生信仰的精神支柱,此刻却被摧残的粉碎,蓝泊简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只是呆呆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对着自己喃喃。 “蓝泊简,你是启国的国师,你是启国的希望,你的因果怎么你可能会出错呢?” 蓝泊简说着,又牵着马的缰绳,翻身上了马。 “我为何不敢?我根本没有错,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没错……” 蓝泊简说着,声音却是微微发着颤,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惧怕着什么。 众人很快就骑马到了元妃宫殿的门口,宫中的侍卫都被蓝广夫所制服,皇帝又在元妃宫里寻欢作乐,导致一行人畅通无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陛下,您快来追我呀~~~奴家在等着您呢~~” 元妃的声音不似以往的苍老,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少女般,又像是吸人精气的妖精,让殿外众人听着,都觉得心中一凛。 “美人~~朕来啦~~~若是朕抓到了你,让朕想想要脱掉你的哪件衣裳?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众人嘴角不约而同的抽了抽,简直是没眼看殿中的画面,蓝泊简听着皇帝急色的声音,原本笃定的脸上却缓缓白了起来。 蓝韫宜率先提着长剑下了马,她的纤细的身子隐匿在夜色里,又缓缓朝着宫门走近。 还未等她走到,便听见一道低低的声音犹如呓语,里面掺杂着贪婪和欲望,又带了一丝满足。 “等我……等我吃下……等我吃下……” 蓝韫宜的猛地抬起了头,可当她再侧着耳朵倾听的时候,却又只能听见皇帝淫|荡的笑声。 难道这个莫名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蓝韫宜皱着眉头思索着,谁知一个太监瞧见了她,又扯着嗓子大叫:“陛下!蓝韫宜在这里!你们!你们快去抓住她!这个贼人在这里!” 元妃宫里便跑出了数十个举着剑的侍卫,这些其实是元妃从宫外带来的亲信,他们无一例外是狞笑的几声,朝着蓝韫宜的方向冲来。 只要第一个杀死蓝韫宜的人,就能得到无尽的奖赏,更何况眼前的女子是这样的瘦小柔弱,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他们挥舞着剑,便想着一招毙命。 谁知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实则是个煞神。 蓝韫宜看着眼前闪烁着寒光的剑,便想起了蓝崇洲万箭穿心的模样,她的眼底逐渐猩红了起来。 蓝韫宜口中念出了一个大力诀,便挥舞着剑朝着眼前的侍卫刺去。 蓝韫宜的招式凌乱,全凭着巧劲,却像一个野兽般,让眼前的侍卫一个个倒了下去。 偶有几个未死透的,又握起剑朝着蓝韫宜的身后直直刺去,还未等蓝韫宜转身,便被跟在后面的晏引霄解决了。 十步杀一人,等蓝韫宜提着染血的剑走到元妃屋子门口,她的身后早已经是尸横遍野的一片血海。 此刻的蓝韫宜看着就像是从地狱而来复仇的死神。 手中的剑低低垂着,血液顺着剑刃缓缓滑落,在地上滴成小小的血花。 蓝韫宜进入宫殿时,宫殿内的调笑声戛然而止。 在地上狗爬的皇帝看见突然闯入的蓝韫宜,一脸茫然的抬起了脸。 跟在蓝韫宜身后的蓝泊简,一踏入殿内门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皇帝。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踏入里面了。 就是这样的皇帝…… 一个毫无尊严在地上爬行,看起来像一个畜生的皇帝…… 他为了拥护这个君主,差点杀掉了自己的妹妹。 蓝泊简有些急切的抬头,看着蓝韫宜的背影,浑身又缩瑟了一下。 玄真道人大步踏入殿内,便看见蓝韫宜面无表情的拎着皇帝的衣领,阻止他想要继续在地上狗爬的动作。 而衣不蔽体的元妃此刻已经被蓝韫宜打晕,瘫倒在了地上。 玄真道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急急抽出了一张黄字,咬掉了自己的指尖,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蓝韫宜看着玄真道人的动作,有些好奇的盯着他。 玄真道人口中念了一个诀,他手里的黄纸便被熊熊的大火燃烧了起来。 玄真道人走到蓝韫宜的身边,将手里的黄纸在努力挣扎的皇帝头上转了两圈。 黄纸噼啪一声脆响,火焰便在一瞬间消失了。 玄真道人面色一沉,表情又变得更严肃了起来。 “此女手法高超……” 他说完,又将目光缓缓望向了蓝韫宜。 “韫宜,可能要用你的血。” “我的血?”蓝韫宜微微一愣。 她将手上提着的皇帝放了下去,皇帝此刻又是在宫殿内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又开始爬,嘴里还不断的叫嚷着—— “美人~~~~朕的美人~~~~” 蓝韫宜用剑花划了下自己的手掌,手中的血般汩汩的流了出来。 蓝韫宜白着脸看着手心的血,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玄真道人瞧着蓝韫宜干脆利落的动作,眼神又在一瞬间变得心疼了起来:“韫宜……只需要指尖的血……你不需要这样伤害自己的……” 蓝韫宜又愣了愣。 在殿外的蓝泊简身形又是晃了晃。 玄真道人用蓝韫宜的血再次写了一张符纸,随即又念诀把符纸燃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次皇帝的反应便与上次截然不同了,他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随即又尖叫了一声,瘫软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虫子便皇帝的耳朵中急切的爬了出来,彩色的蛊虫让人看着发呕。 “同心蛊。” 玄真道人道。 随着玄真道人的话音刚落,原本昏迷的元妃和被带上来的白贞儿齐齐吐出了一股鲜血。 布神医叹了一口气,十分不情愿的上前诊治昏厥的皇帝。 蓝韫宜看着逐渐清醒的白贞儿,冷着脸蹲到了她的面前。 周围还有彩色的蛊虫不断爆炸发出的脆响,蓝韫宜缓缓蹲下身,捏住她满是血污的小脸。 “白贞儿,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蓝韫宜把白贞儿的头缓缓掰正,黑血便从白贞儿的七窍缓缓渗了出来。 白贞儿一动不动的盯着蓝韫宜,喉间却发出了一声银铃的轻笑。 /130/130482/31453172.html 第202章 圣女 蓝韫宜感受着她的目光,只觉得她的眼神就像是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让人脊背发凉。 她面无表情的用手扶住白贞儿的下颌,咔嚓一声,将白贞儿原本脱臼的下颌又重新掰了回去。 白贞儿整个身子都颤了颤,额头上顿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众人看着蓝韫宜干脆利落的动作,又是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看着就很疼。 “师父在你身上贴了符纸,你的邪术已经全然失效了。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原因、目的都说出来,若是等你进了暴室,里面的人就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了。” 白贞儿还是咯咯的笑,她的脸虽然已经肿了大半,眼睛也已经爆出了血丝,可仍旧是用审视的、带着高傲的眼神,缓缓扫过蓝韫宜的脸。 她的眼睛就像是在讲着蓝韫宜看不懂的东西。 “你不知道吗?蓝韫宜,你到底是有多蠢才会不知道?” 蓝韫宜听见这话,死死的盯着白贞儿的脸,看着她像是打算坦白,才有些嫌恶的甩开了白贞儿的下巴。 “你最好能说出几分道理。” 白贞儿微笑着扭了扭脖子,又是咯咯笑了许久,笑得差点放出泪花。 那声音就像是恶魔的诅咒,萦绕在每个人的耳畔,让蓝韫宜内心的不安是越来越深。 蓝韫宜等了许久,等的差点没了耐心,白贞儿才在此时开口了。 “我此次大费周章的入宫,就是想要找到圣女。蓝韫宜你跟我斗了大半月,竟连我要什么,你都不知道?” 她说到“圣女”,情绪又变得十分激动了起来,她将头扭向了皇帝和布神医的方向,又哈哈大笑。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难道你们不想找吗?圣女的能力有多大呀,足以让全天下的人都感到疯狂!” 蓝韫宜心中一凛,她顺着白贞儿的视线望去,发现布神医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此刻的皇帝在布神医的照料下也悠悠转醒了,他听了白贞儿的话,也急忙坐直了身子。 不只是布神医,皇帝、玄真道人,甚至是晏引霄的脸色,在听到白贞儿的话之后,也骤然大变了。 蓝韫宜:? 蓝韫宜的眼中多了几分茫然,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为什么感觉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她又急急攥住了白贞儿的衣领:“你口中的圣女到底能干什么事情?你又为何要屡屡在宫中针对我?” 白贞儿轻轻的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她就那样耷拉着眼皮,不上不下的看着蓝韫宜。 有些渗人,又让蓝韫宜觉得有些心悸。 蓝韫宜被她看得都快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圣女了,毕竟白贞儿在搜查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都极力要求士兵保留她的心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老神医从前说过,制作邪药时需要以元阳、经血入药,甚至是人的心脏、经脉、脏腑、骨髓,而且必须是活人的。 若她真的是圣女,白贞儿就不会说“找”,她的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与常人不同的特点,甚至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蓝韫宜思索着,又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她从前好像又听过圣女这个词,但是她从前并没在意,已经忘记是从哪里听到的了。 “你到底是谁?你对皇帝下蛊是为了权力,那对蓝崇洲下蛊又是为了什么?那个跟我对话的老宫女是不是你杀的?” 蓝韫宜看着白贞儿这副样子,用手捏住了白贞儿的手腕,神情凝肃了起来,语气里也发了狠。 白贞儿吃痛的叫了一声,随即又是半死不活的歪着头,看着她笑,随后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你猜……” 蓝韫宜被她这副模样气的胸口的气血上涌,她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晏引霄便走上前来,拍了拍蓝韫宜的肩膀。 “无妨,把她押入我的暴室,让我来处理吧。” 蓝韫宜抬头听着她的话,正想答应下来,谁知皇帝又急急出声:“不行,她企图弑君,必须押入天牢!!!” 随着皇帝的话音刚落,便又有两个侍卫上前来打算押人。 这是皇帝刚刚苏醒后叫来的心腹。 蓝韫宜听见声音,蹙着眉转头,便看见皇帝意味深长的打量。 蓝韫宜感受着自己身边的晏引霄,浑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便想起了从前皇帝与他之前的那些传言。 她抿了抿唇,看着上前打算接手的侍卫,正想重新卸掉白贞儿的下巴,却被侍卫强硬的挤了出去。 “请蓝小姐让一下。” 白贞儿便趁着侍卫上前的空挡,毫不犹豫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直直从她的口腔里涌出,在场的所有人被这副景象吓得眼皮直跳。 蓝韫宜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扒开那些碍眼的侍卫,直接捏开了白贞儿的口腔。 她回忆着布神医教过她的手法,徒手从白贞儿的手里掏出了断了半截,堵在嗓子眼里的喉咙,又急忙将她换了一个姿势,好让她口腔里的血液不堵住她气管,让她窒息而亡。 师父说过,所有咬舌自尽的人都是窒息死的。 紧接着她又从布包里掏出了止血、补气的药丸,往她嘴里喂。 “有我在这里,阎王爷都不敢收你,你大可以多死几次。” 蓝韫宜咬着牙对着她开了口。 布老头看着蓝韫宜的举动,反应迅速甚至远超于他这副老骨头,他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白贞儿原本涣散的眼神又逐渐清明了起来,她听着蓝韫宜在她耳畔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罗王。 她又是微微笑了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圣女……是谁吗?” “好,那我就告诉你……” 白贞儿咬断了半根舌头,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可是她断断续续的吐出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91/91074/21102132.html 第203章 得圣女者得天下 空气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就像是无形中绷着一根弦,布老头和玄真道人都有些紧张、有些好奇的将目光望向了白贞儿。 “我要找一个胸口处长着一朵玉兰胎记的女子……那玉兰的位置对准了心脏,花开得栩栩如生……每一任圣女都会又这样的痕迹……” 白贞儿断断续续的说着,却让安静的空气无端的燥热了起来。 所有人都皱着眉思考着白贞儿的话,只有蓝韫宜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很确定,她的胸口处没有一朵玉兰胎记。 所以圣女不是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朕知道圣女是谁了!若是白贞儿没有说谎,朕便知道圣女是谁了!” 寂静又焦灼的氛围被皇帝短促的笑声打断了,所有人感到有些异样的抬起头,盯着神采飞扬的皇帝。 众人听着他的话语,心脏猛地一缩。 白贞儿惊喜过望的抬起头,听着皇帝的脸,眼睛却直勾勾的发亮:“圣女是谁?圣女是谁?” 她四肢尽废,身后还贴着囚禁她邪术的符纸,可她却不顾尊严的像虫子一样用身体蠕动,爬到了皇帝的面前。 她的眼神像是豺狼看见任人宰割的猎物一样赤裸。 皇帝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凌厉了起来,他拔出了侍卫身侧的剑,又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际,将手中的剑直直的捅进了白贞儿的心脏。 “不!!!!别杀她!!!” 蓝韫宜的眼神在一瞬间变了。 可皇帝听着蓝韫宜的话,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 “既然朕已经全然知晓,那留你一命又有何用?” 白贞儿呆滞的看着刺入自己心口的剑,身体还未感受到疼痛,眼睛瞪大的像是要掉出来了。 可皇帝却毫不留情的将插在白贞儿心脏处的剑狠狠的转了一圈,像是要把白贞儿的心脏搅的粉碎。 在场所有人看着皇帝暴戾的一面,眉头都狠狠皱了起来。 站在殿外的蓝泊简看见这一幕,几不可闻的瞪大了眼睛。 心中像是隐隐有个声音在嘲笑着他从前所做的一切。 蓝泊简,你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差点杀掉了自己的妹妹…… 蓝泊简,你就是为了这样一头暴戾的野兽,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蓝泊简听着耳畔的声音,脸色又是白了几分,他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往蓝韫宜的背影望去。 他苍白的唇瓣情不自禁的蠕动着,只轻轻重复着两个字:“韫宜……韫宜……” 当蓝韫宜扑倒在白贞儿身边的时候,白贞儿早已经没了气。 她的眼睛死死的瞪大着,像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皇宫里。 蓝韫宜急急的查看了她的情况,发现她的胸膛直接是空了一块,心脏像是碎肉一样随着皇帝拔出剑,细细碎碎的掉在地上。 老神医半蹲在白贞儿的另一侧,看着眼前的情况,也直直的朝着蓝韫宜摇头 不可能救得活了。 心脏碎成这副样子,比蓝崇洲的情况更是糟糕。 蓝韫宜的眉头死死拧起,又看了一眼皇帝,虽掩下了眼底的神情 皇帝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刻将白贞儿杀死,除了是对白贞儿联合元妃给他下蛊的报复之外,更像是要故意隐瞒着什么事情,最后杀人灭口。 晏引霄的视线一直集中在蓝韫宜的身上,当他看见蓝韫宜的小兽般的眼神时,又不着痕迹的将蓝韫宜拉起来,将她小小的身影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敢问陛下,您口中说找到的那位圣女,请问是谁?又有什么用呢?” 沉默了许久的蓝广夫在此刻开口了,他看着刚刚皇帝的举动,眼底有些晦暗不明,却还是硬声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只有天道所佑的国家才会出现圣女,而此刻圣女就在朕的身边,你看是不是天佑启国呀!” 启帝中气十足的开了口,能看出来,老神医的医术实在是很高明,能让他苏醒片刻便能杀人了。 蓝韫宜的眼神突然变得怨念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看了老神医一眼,眼神有些幽幽。 老神医挠了挠头,后退几步,又不好意思的尬笑了几声。 医术太屌了,一不小心就把人救成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 “敢问陛下您身边的圣女,是哪位……” 玄真道人波澜不惊的眼眸又望向了启帝。 “是珍妃,珍妃的胸口有一朵玉兰!原来她就是朕身边的圣女呀!有了圣女,朕必将统一天下!” 玄真道人和布老头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原本凝重的表情才此刻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可蓝韫宜却注意到,晏引霄的表情在此刻有了些莫名的变化。 “朕要废了皇后,扶持珍妃当朕唯一的皇后!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是唯一的天道之子!” 启帝看起来似乎龙心大悦,蓝韫宜听着他的承诺,想着珍妃从前因为失宠憔悴的脸色,不免为珍妃感到高兴。 可在高兴之余,内心又多了些惶恐不安。 ———————————————— 距离皇宫几十里外的京郊的一个小庄子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正面对着一颗巨大的榕树双眸紧闭,听着树上虫子嘈杂的叫嚷。 明明只是虫子无规律的虫鸣,可他却像是在听着什么对话。 他隐匿在斗篷里的脸微微出现了一丝甜蜜的笑容和期待,就像是与就别的恋人即将重逢。 可在一瞬间,榕树上虫子的蝉鸣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那个男子猛地张开了双眸,眼神里带着些惊慌。 “贞儿……贞儿……你回话啊!贞儿!” “你不是说有法子假死,让我去乱葬岗接你吗?贞儿!!” 他讲话的音调很奇怪,就像是刚学说话不久的幼童。 可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在一片漆黑中静的诡异。 树下的男人在等了许久之后,仍旧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黑压压的误会掩盖的清冷的月色,男人颓败的掀开斗篷,看见的便是充血红肿的双眼,眸子里含着野兽似的恨意。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猛地一顿出拳,他眼前的榕树便轰然倒塌了下去。 /91/91074/21112332.html 第204章 他凭什么 在蓝广夫告罪,又解释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后,皇帝并没有责怪蓝广夫带着私卫闯入皇宫的事情。 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蓝广夫,又看了看晏引霄,过了许久,最后才说在日后要给蓝韫宜一个奖励。 谁都不知道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白贞儿已经身死,而皇帝身上的蛊毒也解除了,蓝韫宜今日经历了太多事情,如今疲惫不堪,一行人便现行告退了。 蓝泊简一直僵直着身体站在门口,当他看见蓝韫宜从他身边经过时,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的有了动作。 他不假思索的抓住了蓝韫宜的袖子。 蓝韫宜感受着袖子上的力道,缓缓停下了脚步。 “你——既然这次的灾祸不是你造成的——那你还是能早日回到蓝府的,外面——外面居心叵测的人太多,对你而言实在是危险。” 他知道他这句话从前蓝崇洲和蓝广夫也说过多次,可他才是这个蓝府做主的人。 韫宜从前不敢听他们的话回来,是因为他不许,也是因为不祥之身,平白无故的不该回家。 这一次,她救了陛下立了大功,他又同意了她的回家,那么她也该顺驴下坡了吧? 蓝泊简磕磕绊绊的说完这话,脸上又努力咧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屏住呼吸,抬起头看蓝韫宜的眼神。 蓝泊简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蓝韫宜的眼神就像是淬了冰的利箭,直直射向了他,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别碰我,我嫌脏。” 蓝韫宜直接用手中的长剑割断了被蓝泊简攥着的袖管,又毫不留情的往外走了。 蓝泊简耳畔隆隆的回荡着蓝韫宜那冰冷的语气,刚刚的剑风像是刺伤了他的皮肤,让他浑身发疼。 他脚下犹豫了一下,错愕的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一小节衣袖,又急忙想要追出去。 却在此刻被皇帝叫住了。 “爱卿,爱卿!” 皇帝一连跨过白贞儿和元妃的尸体,又急急攥住了蓝泊简的袖管。 就在刚刚,皇帝便在众人面前毫不犹豫的杀死了元妃。 蓝泊简感受着皇帝的靠近,浑身僵了一下,又有些不敢抬头看皇帝的眼眸。 他看着横亘在眼前的两具尸体,只是紧紧的抓住手中破碎的布料,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唯一的浮木。 他好怕,他好怕今天这样荒淫无道,又残暴不仁的皇帝,他怕自己牺牲了妹妹辅佐的皇帝,竟是个恶魔。 而似乎只有紧紧的握住蓝韫宜的衣袖,就像是握着蓝韫宜的手那样,用她的善良、勇敢和纯洁来洗刷眼前的一切罪恶。 蓝韫宜的衣袖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就是这样的余温告诉蓝泊简:不用怕,他的预言没有造成灾难,没有酿成大祸。 蓝韫宜仍旧是好好的活着,蓝崇洲也还有生还的可能,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有可能会回到原点。 他有些怀念从前那个热热闹闹又充满温情的蓝府了,婉茹还在,韫宜也还在,兄友弟恭。 “爱卿,你的妹妹蓝韫宜,她到底是不是八字不祥、命里带煞啊?” 启帝皱着眉开口,他的声音打断了蓝泊简的思考。 蓝泊简听见皇帝的话,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不知道……我不知道……或许臣算出来的因果出了差错。” “啊?出了差错!” 启帝被蓝泊简的话吓得虎躯一震:“那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蓝泊简听见这话,眼前浮现出的却是蓝韫宜离去的背影,他攥紧了手中的破布,沉默了一会儿,才坚定的开了口。 “值得庆幸的是臣的因果没有酿成大祸,只要崇洲得救,就没有人受伤,一切都会有挽回的余地,臣会让一切都回归正轨的!” 皇帝这才赞许的点了点头:“是了,你一定要收拢蓝韫宜的心,让蓝韫宜回到蓝府,朕还需要她去豫王府做眼线呢。” 蓝泊简听着,压下了心中那份不安,还是强颜欢笑的对皇帝开了口。 “待臣回府和她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她向来善良,也极听我的话,从小就问我关于天下苍生、家国大义的事情,努力效仿我的所做所为。小时候还总是救乱葬岗的乞丐回府,长大了也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皇帝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拍了拍蓝泊简的肩膀。 “冤家宜解不宜结,一家子的人哪有隔夜的仇呢!又不是杀生仇人。” 蓝泊简听着皇帝的安慰,脸色才好上了许多。 —————————————— 蓝韫宜最后是坐着晏引霄的马车,跟晏引霄一起出了宫。 蓝韫宜也不顾上两人都浑身是血,便十分疲惫的瘫在了座位上。 马车行驶在路上,虽然平稳也时有颠簸,蓝韫宜疲惫的脑袋颠着颠着就快靠到了晏引霄的身边。 蓝韫宜吸了一口气,有些费劲的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抬起来。 晏引霄的长臂却将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猛地一按,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蓝韫宜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瞌睡虫都少了几分,她刚想抬起头望向晏引霄,晏引霄手上的力道却没放松。 “困成这样脑袋都不安分?” 晏引霄低头看她,声音低哑。 他温热的大手先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又像安抚似的滑到了她的背后。 蓝韫宜真的是累极了,便乖乖趴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才多了些安定。 “晏引霄,今天你是怎么那么刚好的就和蓝广夫一起闯进宫里来啊?” 蓝韫宜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闷闷的。 晏引霄听见这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蓝广夫到的时间这样恰到好处是因为——蓝崇洲。” 蓝韫宜猛地抬眸看他。 “他迷晕的宫门口的侍卫,从前又在城门口当值。他安排了人去找你,又修书一封送到了蓝广夫的手上,我跟蓝广夫是在宫门口相遇的。” “凭着他的计划,就算是没有我和你的师父们,你也是能顺利出宫的,只是出现了白贞儿这个变数……” 晏引霄讲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顿:“他大概是没有想到白贞儿来的会是那样快……” “所以他就用他自己的死来给我拖延时间吗?数箭齐发,就算是万箭穿心也要策马继续往前冲?他凭什么?” 蓝韫宜敛了敛眸,接过了他的话。 长长的睫毛投射出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 小调查:如果四哥好死不死被女主救活了,他之后该不该被原谅? (现在韫宜想要救他,只是不想欠他任何情,没有任何原谅的意思。大家的意见都非常宝贵,我都会着重考虑的哦!) wap. /106/106746/28755082.html 第205章 磕二十个响头 晏引霄垂眸看她,她虽然嘴上说着“凭什么”,可他却能感受到蓝韫宜内心些许的失落。 他知道蓝韫宜还是有些难过的,或者说迷茫。 她不是为蓝崇洲的死亡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蓝崇洲毫不犹豫的为她而死,死状还是那样的惨烈,她感到了些许的迷茫。 晏引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蓝韫宜的情绪如此洞悉,就像是两人在用着同一颗心脏。 他叹了一口气,又将怀里的蓝韫宜搂的更紧了。 蓝韫宜却在此刻开了口:“晏引霄,刚刚在元妃宫里的时候,白贞儿首次提到圣女,可你们不是惊讶和好奇,表情却是更凝重了,这是为什么?” 她从晏引霄的怀里直起身,又试探性的望向他的眼眸。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了圣女的存在?” 晏引霄听着蓝韫宜的话,微微颔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的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的猜测没错。”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师父们为何会知道圣女,可我培养手下的隐卫,在启国蛰伏如此之久,就是为了寻找圣女。” 在启国蛰伏? 蓝韫宜一边思索着他的话,一边歪着头看他。 “没有人知道圣女会诞生在天下的什么地方,但是圣女是国运所归。天下一直有一句传言,那就是得圣女者得天下。” 晏引霄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跟蓝韫宜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据我所知,只有上一任的圣女死了,下一任的圣女才会出现。至于圣女胸口有一株玉兰花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晏引霄说着,黝黑的瞳孔望向远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蓝韫宜听了,又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说,那么前世那些人一直在寻找的,应该就是圣女了。可晏引霄得知珍妃是圣女,却没有丝毫轻松,面色反倒是更凝重了。 而前世蓝府的那些人将她灌醉又送进宫里,或许是因为蓝泊简算出来的命格,皇帝欲将她除之而后快,而与圣女无关。 这样说来一切都是尘埃落定……可蓝韫宜总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挡不住浑身的疲惫,趴在晏引霄的肩膀上,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 蓝韫宜是在青云观里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她惦记着后山冰洞里的蓝崇洲,不想就这样欠着他,想要早点了解这件令她如鲠在喉的事情。 她刚取了铜制的脸盆洗完脸,还未把脸盆放回架子上,青云观便传来一阵暴躁的砸门声。 蓝韫宜站在庭院间,手里还端着那盛了水的脸盆,她看着那扇原本破烂不堪的木门,因为这剧烈的动作变得更加破烂不堪,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 “开门啊!开门啊!蓝韫宜,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蓝韫宜,蓝韫宜!你别有胆子偷尸体,没胆子开门!” 叶青棠就像是找到了后台,声音也因为有底气而变得越发尖锐了起来。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前,猛地一下打开了木门。 叶青棠砸门的动作一下子没收住,便直直从门外跌了进来。 她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要扑到蓝韫宜的身上,蓝韫宜敏捷的往后一推,叶青棠便直直的跪倒在了蓝韫宜的面前。 “一大清早的,倒也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蓝韫宜垂下眼皮看她,声音凉凉的。 “大嫂……大嫂……您没事吧,快些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道素色的身影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她急急扶住了叶青棠的身体,眼神里对蓝韫宜的责怪不言而喻。 是熟人,蓝婉茹。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眼眸里的嫌弃几乎是要溢出来了。 “妹妹!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能这样对待大嫂啊!你怎么能让大嫂在你面前下跪——啊啊!!” 蓝婉茹的话还没说完,蓝韫宜便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脸盆里的水往蓝婉茹的身上泼。 蓝婉茹尖叫了一声,还没等她回过神,浑身就湿淋淋的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之前的事情还没让你学会安分的当个哑巴,对吗?” “是我对不起你……可今日……今日是大哥让我来的,我来就是为了和你道歉……” 蓝婉茹抽抽搭搭的在蓝韫宜的面前低下了头。 蓝迁景回来了? 蓝韫宜挑了挑眉,蓝迁景,他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怪不得叶青棠今日这样嚣张,就连蓝婉茹的脸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妹妹,从前是姐姐错了,姐姐向你道歉……” 蓝韫宜看着蓝婉茹委委屈屈的这副样子,心中更是觉得好笑。 “你去尼姑庵呆了那么久,是去采茶了吗?我可没听说尼姑庵有茶山啊……” 蓝韫宜噗笑了一声,冷冷道。 “婉茹,你别向她道歉!她也配!迁景马上就要来了,她得意不了多久。” 叶青棠像是撑腰似的攥住了蓝婉茹的手腕。 “婉茹是你大哥接回来的,今日我们是过来取走蓝崇洲的尸体的!你说你害死了蓝崇洲还不够,现在还要扣下他的尸体,让他甚至不能入土为安、叶落归根,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迁景马上要到了,若是你不交出崇洲的尸体,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你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蓝韫宜根本没理会她的话语,她嘴里念了一个诀,翻转手腕,便直接把手里的脸盆直直的往叶青棠的脸上敲去。 哐当的一声脆响,就像是敲锣的声音,震得众人耳畔嗡嗡响。 叶青棠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蓝韫宜手中脸盆砸的直接翻了过去。 她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条血注便直直的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蓝婉茹瞧着,浑身一颤,就连嘴皮都上下打着哆嗦。 半个月没见,蓝韫宜怎么变得这样……强悍了…… 她就是想着在大哥面前,蓝韫宜干不出什么事情。 更何况是在青云观,不是在豫王府,青云观人少,便能让她和大嫂有发挥的余地,那人还在净慈庵教会了她许多手段,才先走了一步…… 可……可…… 蓝婉茹盯着蓝韫宜手中的脸盆,上面似乎还沾着叶青棠的鼻血,鼻血一滴滴的滴落到地上,浑身的气势就像是一尊煞神。 蓝韫宜拎着脸盆往前走一步,蓝婉茹便谨慎的后退了一步,她咬着嘴唇,那人教导的声音还在她耳畔回荡。 她必须装的单纯无害,等着大哥的到来。 蓝韫宜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最后微微一笑。 “既然你想要请求我的原谅,那就先磕二十个响头吧,每个都要磕出声音,让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 “你当着你大嫂的面,总不能这么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所有悔过都是装的吧?” 蓝韫宜一脸玩味,语调幽幽。 /91/91074/21141589.html 第206章 大哥,来世再见! “蓝韫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叶青棠看着蓝韫宜有些凌厉的侧脸,心下多了些不可置信。 她总觉得几日不见,蓝韫宜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浑身的气场是更加嗜血了。 不过她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想着她一身傲骨,却被蓝韫宜丢去河里喂鱼,食人鱼咬光衣裳,咬着牙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去撕扯蓝韫宜的头发。 趁着豫王不在,迁景要来,她现在不报复从前的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还没等她冲到蓝韫宜的身边,蓝韫宜又是反手一个动作,金属制的脸盆底撞上叶青棠的脸,她的老脸一下子被压成了肉饼,接着又直直飞了出去。 叶青棠后背猛地撞到了树上,噗叽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蓝婉茹听见那咣当的一声,浑身又猛地一颤,脸色也白了起来。 “蓝婉茹,我最近心情不好,还是因为你的好哥哥蓝泊简,所以你最好识相点,我话也不想再说第二次。” 蓝韫宜因为昨日身心俱疲,只给了蓝泊简两个大耳刮子,那轻飘飘的根本解不了气。 她今日回忆着昨天的场景,越想越来气,只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谁知蓝婉茹便找上门来了。 “你是想要下跪磕头还是想要变成她那样,你自己选。”蓝韫宜的眼神都泛着些凉意。 蓝婉茹转头看着叶青棠老脸差点肿成个猪头的模样,握成拳的关节都泛着白。 为什么?为什么跟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被大哥接出尼姑庵,华丽转身回京城,不就是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的吗? 为什么蓝韫宜竟不按套路出牌,竟就这样随意打人? 她不知道大哥马上就要到了吗? 蓝婉茹看着被打扁了的脸盆,此刻是真的有些后怕。 那人的告诫声还在她的脑海里隆隆回荡,她听着院子外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才咬着牙跪了下去。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韫宜,你打我就好,不要伤害大嫂!” 蓝婉茹梨花带雨的朝着蓝韫宜哭诉,声音响亮极了,简直是响遏行云,不像是说给蓝韫宜听的,反倒像是说给外头的人听的。 蓝韫宜被她的大嗓门震了震,她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着呢听着呢,我没聋。” 蓝婉茹听着院落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是一时间来了许多人。 于是她的声音变得更尖锐、更凄厉了,她道:“求求你,韫宜。我做牛做马的求你,我杀了我就好,不要杀了大嫂!我给你磕头了,不要杀了大嫂!” 她说完,便重重的对着蓝韫宜磕了一个头。 “婉茹给你磕头,婉茹给你磕头!别杀我!要杀要剐来找我,不要来找大嫂!她是大哥心尖尖上的大嫂啊,你如何忍心!” 蓝婉茹哭的梨花带雨,可磕头力道却没有水分,她说一句,便要磕一个头,还真就把额头磕得乌青了起来。 蓝韫宜看着蓝婉茹梨花带雨的凄惨模样,一口一个不要杀了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样的迫害呢。 杀人是犯法的她当然知道,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动手? 不过当她听见外头的马蹄声,才微微挑眉,明白了蓝婉茹此举的目的。 原来是苦肉计啊?看来蓝婉茹去尼姑庵里呆了半个月,段位也还是有长进的。 外头的马蹄声……大概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哥蓝迁景发出来的. 不过蓝韫宜看着凄凄惨惨,正演得过瘾的蓝婉茹,抽了抽嘴角,双手环胸,也不好意思拦着她。 于是蓝婉茹还是磕头如捣蒜,一下比一下重,真就把额头磕破皮了,蓝迁景却也没有推门进入。 “别……别杀大嫂……冲……冲我来就好。” 过了几分钟,蓝婉茹的声音都有气无力了起来,她眼神不断的飘向门外,磕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既然那么喜欢磕头,就别停啊。” 蓝韫宜顺着蓝婉茹的目光望去,语气幽幽。 在蓝婉茹的注视下,那扇大门抖动了一下,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别伤害大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哥!婉茹与你来世再见!” 蓝婉茹瞧着门外头的动静,眼神都亮了几分,说话铿锵有力,最后一个头磕得声音又脆又响。 咚得一声,让蓝韫宜都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一只红色的靴子先迈了进来。 那女子穿着红色的骑装,高高的马尾束在身后,长得英气十足,手上还拎着一个油纸包。 她伸出长长的手指敲了敲门,语气里还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不好意思打扰你打人了哈,我在外面等了又等,发现你还没打好,韫宜,你的手段有够差的!” 蓝婉茹眼冒金星的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蓝迁景,差点一头栽到在了地上。 这……这人是谁? 余英施施然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把手上的油纸包递给了蓝韫宜,随即又在蓝婉茹面前站定。 “早餐——枸杞红参猪心馅的!专门买来给你补气!”余英说完这话,又对着双手叉腰,低着头,对着蓝婉茹幽幽开了口。 “刚刚是你说要杀要剐找你,对吧?” “为什么皮长得这么厚,让我小师妹半天打不死?你是不是欺负她体虚没力气?嗯??” 蓝婉茹错愕的愣了愣,随即又浑身哆嗦着一个劲的摇头,她屁股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却害怕的说不出话。 “韫宜,你随意报个数。” 蓝韫宜疑惑歪头:“6?” 她的话音刚落,余英一抬脚,红色的靴子便闪出了残影。 蓝婉茹还来不及叫,便叠着叶青棠叠着叶青棠倚着的大树,直直往墙外飞去。 蓝韫宜呆呆的看着眼前这棵——被拦腰踢断的树桩,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这……这就是她的怪力师姐吗? 院外又响起一道惊惶的声音:“青棠!婉茹!你们怎么了?” 叶青棠:“咳咳咳……噗!!” “一人断了六根肋骨呗,还能怎么?如果不是小师妹的报数太过保守,她们一个人该断二十四根的……” 余英拍了拍手,语气凉凉,又一把搂过了蓝韫宜的肩膀:“小师妹,你乖乖吃下补气的包子,师姐教你精准踢断肋骨哈!” 蓝韫宜捏着手里的枸杞红参猪心包,表情有些扭曲。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蓝婉茹和叶青棠像是被人抬走了。 随即就是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控制欲十足的话语里带着威胁。 “蓝韫宜,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你快点给我滚出来!我数三个数!” /91/91074/21155243.html 第207章 蓝崇洲必须在今天下葬 听着蓝迁景熟悉的威胁声,蓝韫宜却有些嗤之以鼻。 “三!” “二!” “一!” 蓝迁景怒不可即的数了三个数,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于是他咬着牙指挥着自己身边的小厮前去拿人。 “把蓝韫宜从这个道观里抓出来,再搜查院子,把蓝崇洲的尸体也找出来,让他入土为安!” 蓝迁景这次带了七八个小厮,又趁着晏引霄和她的师父门不在,看着就是有备而来,也不怪刚刚的蓝婉茹和叶青棠是那样的嚣张。 蓝迁景说完这话,站在院子里的余英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迈出了院门。 “你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知法犯法,仗势欺人,私闯民宅吗?” “若是犯法,本官可不及你。” 蓝迁景看着眼前的于英,缓缓站住了脚步,不怒反笑。 蓝迁景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常服,负手而立。 他年近不惑,气度不凡,皮肤有着一般读书人所特有的白皙。 他虽是笑着,可那双丹凤眼却没有丝毫感情,他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城府颇深,像一只浸淫官场的老狐狸。 “你打伤内子、舍妹,你这青云观还私藏舍弟的尸体,不愿让其入土为安,同时你还包庇我府未出嫁的妹子蓝韫宜,这简直就是拐卖少女。按照大启律法,你理应处死。” 蓝迁景勾了勾嘴角,说完这话,就将目光望向了青云观的门口,像是笃定了蓝韫宜惠出来,他的眼眸阴恻恻的。 果然,蓝韫宜听见蓝迁景的话,生怕师姐会迈入蓝迁景话里的圈套,提着裙摆便迈过了门槛。 “蓝婉茹和叶青棠私闯民宅,是她们犯贱。青云观内本就有看门的恶狗,她们鬼鬼祟祟闯入青云观,便不能怪恶狗咬人!” “我们根本没有动手!” 蓝韫宜微抬下巴,说的笃定。 只不过是一个人动脸盆、一个人动脚罢了。 余英听了,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猛地瞧见蓝韫宜的身影,蓝迁景的眼眸变得更深了,嘴角仍旧是挂着那抹得体的微笑。 “蓝韫宜,你终于敢出来了。数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让我讨厌。” 蓝韫宜看着蓝迁景的脸,回忆起从前蓝迁景对自己的所做所为,脸色也缓缓沉了下去。 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同样的话也回敬给你,我看见你恶心的脸,就像看见屎一样,让我想吐。” 蓝韫宜冷冷道。 她自然知道要激怒蓝迁景这样自诩清高的人,要说什么话。 果然,蓝迁景的脸猛地一僵,紧接着他就疾声厉色的开口。 “蓝韫宜,你快点把蓝崇洲的尸体交出来!蓝府已经为蓝崇洲准备好了丧礼等着他,就算是你再如何狠毒,也该让他入土为安,而不是拿着他的尸体当你的筹码!” 蓝迁景讲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蓝韫宜的眉头也狠狠的皱了起来:“蓝崇洲他还没死,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不要一口一个尸体!” “没死?”蓝迁景脸上的冷意缓缓溢散了出来:“若是没死,你现在叫他出来见我。” 蓝韫宜顿时感到有些无言。 “蓝崇洲为了你,他是为了你,才千疮百孔,万箭穿心,你现在却要藏着他的尸体,不让他入土为安,让他死不瞑目,蓝韫宜,你是何居心!” “崇洲的棺材已经停放在门口了,来蓝府参加丧礼的宾客众多,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其他事情。” 蓝韫宜只是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相信蓝崇洲能活,却一定要相信他死了?布神医说过,只要有药,只要找到药,就能救活蓝崇洲,你到底听得懂吗?” 余英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她愤愤道。 她今日见了师妹从前的“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她真的要被气死了! “因为我不相信蓝韫宜。” 蓝迁景笃定的开了口。 “蓝韫宜的实力能救回死了的人吗?蓝韫宜的恶毒,能去救蓝府的人吗?蓝韫宜的卑劣,能好好对待蓝崇洲的尸体吗?” “蓝韫宜,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耐心很差,若是气急了,能做出什么事情,你从前也是经历过的。” 蓝迁景的语气里隐隐藏着几分威胁,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幽茫。 他自然是爱自己的弟弟的,可他不信蓝韫宜的话,蓝崇洲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他是因为蓝韫宜而死的! 蓝韫宜想起前世蓝迁景对她所做的一切,脸色便白了几分,只要回忆着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便感觉一脚迈入了阴曹地府。 不要……不要…… 他就是个疯子…… 蓝韫宜像是陷入了深层次的回忆,还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她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身形一个踉跄,就差点要倒了下去。 余英急急扶住了她。 蓝迁景看着蓝韫宜的反应,便知道她还是怕以前的事情,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动,可嘴角的笑意确实更深了。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求你,才故意克扣蓝崇洲的尸体。但蓝崇洲的尸体必须在今天下葬,所有宾客都在蓝府门口等着,只有这样才不会丢了蓝府的颜面。蓝府的脸面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蓝迁景的声音生冷发硬,还藏着隐隐的威胁。 蓝韫宜的拳头缓缓攥了起来,她死死的盯着蓝迁景道貌岸然的脸,口中念起了一个诀。 /130/130482/31544695.html 第208章 你只是做的不够狠 “不是韫宜的错,大哥,你不要怪韫宜!”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对峙,蓝广夫急忙翻身下马,挡在了蓝韫宜的面前。 蓝韫宜冷眼瞧着自己面前的蓝广夫,她仍旧念着嘴里的诀。 一个破破烂烂的铜制脸盆便以不紧不慢的速度从院子里飞了出来,又直直往绕过蓝广夫,往蓝迁景的头上砸去。 “你站在这里太讨人厌了,连院子里的狗都看不下去了,快给我滚。” 蓝韫宜的声音暗含着些恨意。 因为蓝广夫挡在两人身前,脸盆拐弯时速度变缓,杀伤力也减弱了不少。 蓝迁景看着直直朝着自己头顶飞来的脸盆,眼眸微缩,身形一闪却又躲了过去。 眼见着脸盆砸了一个空就要重重的落到搭上,余英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蓝韫宜,嘴里也缓缓念了一个诀。 差点掉到地上的脸盆又猛地拐了一个弯,朝着远处马车上气息奄奄的两人飞去,速度凌厉,气势汹汹。 蓝婉茹为了看蓝韫宜凄惨的下场,特地没走,而是侧坐在马车前,选择了一个最佳的观影地点,捂着胀痛的胸膛,看着大哥要怎么教训蓝韫宜。 谁知道便从天而降了一个脸盆,往她的头上猛地一招呼,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便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打翻到了地上。 蓝韫宜看着突然倒在地上,了无生机的蓝婉茹,有些意外的看了余英一眼。 余英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又抛了一个媚眼。 蓝韫宜咽了咽口水,才对着蓝迁景冷冷开口。 “院内恶狗不懂事,想到您的妹妹刚刚私闯民宅,言行嚣张,实在是气不过,便又扔了一个脸盆出来,谁知好巧不巧就打中了您的妹妹。” “您的妹妹断了六根肋骨,又被脸盆砸的半死不活,如果您再耽搁半个时辰,领回去的大概不是蓝崇洲的尸体,而是蓝婉茹的尸体。不过也正好能保住蓝府的颜面,让葬礼继续进行。” 蓝韫宜说着,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嘲讽。 “孽障!你给我等着,我蓝迁景说到做到!” 蓝迁景此刻是真的动了气,他扭头看着蓝婉茹不省人事的模样,阴鸷的眼眸缓缓扫过蓝韫宜的脸,随后又急匆匆的转身离去了。 蓝韫宜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蓝迁景离去的背影。 她知道蓝迁景心肠狠毒、手腕狠辣,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蓝崇洲的身体,找到复活他的药。 只有这样,她才能理所当然的去恨,去划清关系,她实在是不想和蓝府的人纠缠不清。 站在蓝韫宜面前的蓝广夫,看见蓝韫宜凝重的眼神,就知道蓝韫宜到底在担心什么。 于是他信誓旦旦的开了口:“韫宜,你不要害怕。我会向大哥、二哥解释清楚一切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能救回崇崇洲的!” “我不需要你相信。” 蓝韫宜垂眸,甚至没看蓝广夫一眼,就直接转身,打算迈进院子里。 谁知蓝广夫竟扯住了她的衣袖,他绕过蓝韫宜的身边,又重新回到了蓝韫宜的面前。 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你们两个女人待在青云观实在是不安全,就算是院子里有一条恶狗也定不了什么用——韫宜,三哥教你功夫好吗?” “你小时候不是最渴望三哥教你功夫了吗?那时候三哥忙,没来得及教你,只要你学了功夫,以后遇到坏人、遇到危险,就不会任人宰割了!” 蓝广夫从前总是沉默寡言,如今一下子在蓝韫宜面前讲这么多话,整个人都有些拘谨。 小麦色的脸颊上还带着几分红晕,闪烁的眼神也少女怀春似的望着蓝韫宜,眼睛眨呀眨的。 蓝韫宜缓缓停住了脚步:“是了,如果你在我小的时候就教我功夫,我被割腕取血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任你宰割了。” 她讽刺的笑了笑,刺眼的笑容却让蓝广夫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你早干嘛去了?在这里说的假惺惺,若是你真的有心,蓝迁景刚刚就不会来为难小师妹,现在师妹自己解决了他,你又在这里放马后屁!” 余英噗笑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步子插到蓝广夫和蓝韫宜之间,护住了蓝韫宜。 “我知道你还恨三哥,恨蓝府的人。你——你就当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教你功夫,你学会了怎么拿刀,就能报复回去,报复蓝府、报复三哥,或者直接亲手杀了我!” 蓝广夫急急开口,他突然有些羡慕后山上被冻成冰块的蓝崇洲,至少他可以永远待在韫宜的身边了。 “拿刀?功夫?蓝广夫,你自幼行武,你应该知道,一个被割腕取血十余年的人,经脉俱损、元气大伤,伤了根基,她要怎么才能拿刀?才能去保护自己?” 蓝韫宜讲到这里的时候,捏紧了手中的补血的猪心包,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不甘。 是她不想吗?是她不够努力吗? 是她永远都学不了功夫了,就算是吃再多的猪心、补再多的血,也补不了亏空的元气。 她只能依靠着见不得光的法术,依靠风,鬼鬼祟祟的打几个耳光,像是一个泼妇,又像是见不得光的小老鼠。 甚至因为体内元气不足,召唤出来的风都是病怏怏的。 余英听着,这才知道韫宜内心的苦衷,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疼惜。 蓝广夫的脑袋突然嗡的一下炸开了。 蓝崇洲那样习武的好苗子,都因为割了一个月的手腕、取了一个月的血,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更别提割腕取血大半辈子的蓝韫宜了…… 蓝广夫感受着蓝韫宜冷漠的眼神,心如刀绞,身体像是疼的要裂开了,就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四肢百骸都疼的出了冷汗。 他失魂落魄的踉跄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蓝韫宜的背影回了道观,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是他……是他害了韫宜一辈子啊…… —————————— 蓝广夫失魂落魄的走回了蓝府。 蓝府此刻还挂着白色吊带挽联,让原本就家徒四壁的蓝府此刻看着是更加穷酸了。 蓝崇洲的尸体未取回来,蓝迁景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在棺材里,陆陆续续的宾客正在给蓝崇洲的牌位上香,还有些蓝广夫不认识的人灵前在披麻戴孝、哭哭啼啼。 心意没到,场面倒大。 蓝广夫想着,眼眶是更红了,他看着眼前虚情假意的一切,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他突然觉得十分空虚。 他突然觉得在那青云观,就算是蓝韫宜打他骂他,冷冷的看他,让他心如刀绞,他的内心也能生出一些甜蜜,总比待在这里好。 蓝广夫也不愿理会这个可笑的灵堂,刚想去书房找蓝迁景解释清楚一切,却在门口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大哥,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蓝府变成了这副样子,家破人亡、崇洲死于非命,是不是我做错了啊?” 蓝泊简的声音藏着几分痛惜,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夜死的人会是崇洲。 但是这不能怪韫宜…… “你没有做错,你只是做的不够狠,不够绝,若是你在算出蓝韫宜命格的时候,就对着蓝韫宜下手了,那蓝府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蓝迁景的声音冷冽。 wap. /91/91074/21181798.html 第209章 叫六弟回来 蓝广夫听着蓝迁景冷酷又狠毒的音调,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泛着凉。 这……真的是他的大哥吗?为什么狠毒到他似乎都不认识了? 书房内是良久的沉默,随即传来蓝泊简有些悲伤的声音。 “可是大哥——我算出韫宜命格的时候,她才那么一点点大,还不及我的腿高,她总是抱着我的大腿叫我哥哥,软软糯糯的。你让我如何忍心在那时候就杀了她?” 蓝泊简说完,似乎又想到蓝崇洲那样惨烈的死状,嗓音里都带着些更咽。 “你不忍心,没有杀掉她,所以现在死的人是崇洲。比起老五和老六,他是蓝府最有出息的孩子。崇洲因为蓝韫宜而死,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蓝迁景还是那副冷漠的声音,嗓音里还隐含着责怪。 他似乎不是在责怪蓝泊简错误的因果导致蓝崇洲身死,而是责怪蓝泊简没有早点杀掉蓝韫宜,以除后患。 蓝泊简听着蓝迁景的话,陷入的良久的沉默。 蓝广夫的大手死死的捏着门框,用力到关节都变形了。 他重重的呼吸着,却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下心中的怒火,他猛地推开了门,门被他巨大的力道一推,门框直接碎了一地。 可蓝广夫却没在意坏掉的木门,他赤红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蓝迁景,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怒发冲冠,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声音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你是在教二哥去杀了韫宜?!你是想要韫宜去死?!” 蓝广夫目眦欲裂,简直不敢相信。 蓝迁景看见蓝广夫愤怒的模样,缓缓坐直了身子,朝着蓝广夫微微笑了笑。 “怎么了广夫,难道我刚刚说的话有不对的地方吗?泊简的性格太过慈悲,而你又太过急躁,你们就是太年轻了,才会让蓝府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蓝广夫深吸了一口气,却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又开了口:“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韫宜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他!是蓝泊简!他算出了什么错误的因果,让皇帝对着韫宜动了杀机!崇洲不过是想要保护韫宜,才意外身死,保护妹妹是做哥哥的本能!你怎么能说这是韫宜的错!” 蓝广夫伸出一只手指,死死的指着蓝泊简。 “还有崇洲根本没死!韫宜说崇洲还能救回来的!你却要为了你所谓的面子,硬要讨回尸体!蓝府今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蓝府所有人咎由自取,你却要怪在韫宜身上,你不就仗着自己多活了几年,韫宜又不会为自己争辩吗?” 蓝广夫一字一句的说着,脑子里却情不自禁的想要韫宜从前所受到苦,两行热泪便从他的眼眶里滚下。 “孽障,你放肆!”蓝迁景听见蓝广夫的这番话,腾地一下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如果没有蓝韫宜,你说眼前的这一切还会发生吗?她说要分家,却还是来招惹蓝府,偷走蓝府所有值钱的东西,偷走心令大师的画卷,打伤你的大嫂和妹妹,害死你的四弟,逼疯你的五弟。” “蓝广夫,我问你,如果没有蓝韫宜,这些情况会发生吗?” 蓝广夫死死咬着唇,气得浑身都在发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蓝迁景见了蓝广夫的模样,语气才逐渐平和了下来,他双手负后,走到了蓝泊简的面前,低低吩咐道:“宫中之变,让你觉得你算错了蓝韫宜的命格,可我不这么觉得。” “我觉得蓝韫宜的存在简直就是克我们蓝府,所以你再去算算蓝韫宜的命格,若真的命格有异,我不会放过她的。” 蓝泊简沉默的听着,微微敛眸,握紧了手掌,却没有说一句话。 蓝迁景冷漠的看着蓝泊简的态度,就知道他还有些于心不忍,他径直从蓝泊简身边走过,又淡淡的开口。 “蓝韫宜做了那么多坏事都没有受到报应,是时候把老六接回家,让他使一点手段了。” “你他娘的放屁!你接老六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去杀自己的亲妹妹??” 蓝广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让蓝修和从佛寺里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去解决蓝韫宜?那他这些年在佛寺里修行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泊简,广夫,我年长你们几岁,都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要知道,我做出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 蓝广夫怒不可即的举起身边的椅子,又重重的朝着蓝迁景的身边扔去。 椅子一瞬间变得四分五裂,可蓝迁景却只是微微停顿,又毫无犹豫的往外走去。 看吧,年轻人,火气太旺,就是这样。 以后他们会知道错的。 ———————————— 等蓝广夫走后,余英跟在蓝韫宜的身后回了院子,她看着蓝韫宜有些落寞的背影,又小跑了两步,急急牵起蓝韫宜的手。 “小师妹,别担心,师姐能疗养好你的身体,只要你跟着师姐混,师姐不只能教你武功,还让你的力气跟师姐一样大!” 蓝韫宜缓缓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余英信誓旦旦的脸,眼神发亮。 “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受欺负了,有人言语上挤兑你,你就跟师姐似的,直接上去踹断他们的几根肋骨,别人就讲不出来话了,我们门风严格,更要以理服人!” 余英笑眯眯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刚刚见你会一些基本的法术,但是运用的不太自然,师姐给你开小灶,等你跟上我们的步伐,便一起跟师父学去!” 蓝韫宜听着,自然是大喜过望,前一世她上了隰山,师父却不愿意教她法术,若是这一世师父能教她法术,教她如何破解蛊术,那便是太好了。 蓝崇洲身体莫名其妙的中了蛊,这件事情她都还未查清。 “师父真的愿意教我法术吗?” 蓝韫宜兴高采烈的问。 wap. /91/91074/21181799.html 第210章 忘恩负义之人 “会的,韫宜。”玄真道人不知从哪里回来了,他在门口听着蓝韫宜的话,一边迈进院子一边回答。 “诶,教学的时间你可不许跟我抢!我算了算,余英一天我一天,玄真一天我一天……这样算下来才公平!” 布老头听着玄真道人的话,急吼吼的跑到玄真道人面前道。 “你这个医术算什么?宜儿自学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破解蛊术的法子,还有我师门的道法!” 一向清心寡欲的玄真道人,在这件事上却寸土不让,让布老头胡子都气掉了一撮。 蓝韫宜呆呆的看着玄真道人迈进门槛的身影,布老头胖墩墩的身体则在他身边蹿来蹿去,而余英负手而立,含着笑看着眼前的两个老头。 耀眼的日光从门外照进来,在他们的身上描出一层白光,让眼前的一切显得无比宁静又幸福。 为什么前世的玄真道人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学习道术和破解蛊毒之术。 而这一世,却这样主动、急迫的让她去学。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蓝韫宜想不清楚。 两个老头子正因为这事吵的唾沫横飞,青云观的门外却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响。 蓝韫宜扭头望着青云观半掩的那扇木门,却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木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一团肉乎乎的身影从夹缝里蹿了出来。 那个肉乎乎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蹿到布神医的面前,手里还攥着一株植物。 随着他的动作,他手上的花朵还一晃一晃的。 蓝韫宜眯了眯眼睛,脸色缓缓沉了下去。 来的人是楚桓。 他脸色煞白,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受了许多的伤,九死一生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逃出生天的。 不过他怎么还没死? “老神医,这是我千辛万苦为你摘下来的鹤灵草,我知道你需要……” 楚桓感受着老神医审视的目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完这话,又将眼眸望向了蓝韫宜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些讨好。 “是你入了鹤凌山?惊动了山上的神兽,害得我徒劳无功、半路而返?” 布老头的眼眸也缓缓眯起,就连下巴的白胡子都缓缓耷拉了下去。 “桓儿……桓儿只是怕您入山遇见危险。” 楚桓说着,又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掩住了自己大腿上的伤。 老神医闻见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就知道他一定是受到了鹤凌山神兽的攻击。 他虽然莽,可能在神兽的攻击下存活下来的人,楚桓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楚桓九死一生,已经不奢望能做老神医的关门弟子,楚桓只是希望您能给我恢复身体正常大小的药……楚桓想要待在阿姐的身边,永远的保护阿姐……” 蓝韫宜听着楚桓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微笑。 “老神医,楚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不应该第一眼见到我,就该喜欢我才对的吗?您不该收我为弟子才对吗?” 楚桓忍无可忍,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他的能力这样高强,他的武艺这样高超,他敢相信他是最有慧根、最适合当老神医弟子的人。 就像是老神医前世收他为弟子,又毫无犹豫的给他做药,让他恢复身体。 可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变了? 蓝韫宜脸上讽刺的笑意缓缓大了。 “你做错了什么?” 老神医的皱着眉,像是有些听不懂楚桓的话。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你手上这株神草说起来对我是有些用处,可你这人——却是真的毫无用处!” “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上辈子,上上辈子,我瞎了眼也不可能看得上你!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便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更谈何喜欢?至于收你为徒这件事,我从未想过!” 楚桓听着这番话,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是更苍白了。 那前世……前世是为什么? 难道……难道前世是因为阿姐? 那这一世阿姐为什么不在老神医的面前继续为他求情? 楚桓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解释一切原因的理由…… 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 “至于你想要恢复身体的药——看在你上鹤凌山,为我带回的鹤灵草的份上,我倒可以给你一点机会。韫宜,你说呢?” 楚桓急急将头转向了蓝韫宜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的讨好。 蓝韫宜一动不动的望着楚桓,又微微点头。 给楚桓一个机会——一个经受药王谷九重关卡、遭受毒蛇、瘴气、烈火的考验,就算是活到最后,得到了神药,也生不如死的机会? “好啊,我同意。是该让那些忘恩负义之人,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 蓝韫宜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桓,随后冷笑着开口道。 忘恩负义之人……? 楚桓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蓝韫宜眼里铺天盖地的阴霾,他浑身一颤,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嗡的一声断掉了,恐惧似乎在一瞬间就要将他打倒。 阿姐……阿姐难道记得前世一切的记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蓝韫宜便猛地朝着楚桓的方向冲过来,她双手掐上楚桓的脖颈,不断抬高,又不断收紧。 楚桓的身体骤然离地,他的双腿拼命的挣扎着,眼前是一片空白。 wap. /91/91074/21193277.html 第211章 好虚的身体 蓝韫宜的手还是在不断收紧着,楚桓的眼球因为充血而肿胀,脸颊红红的像是一颗饱满的红苹果。 他望着浑身煞气的蓝韫宜,又往蓝韫宜的身后望去。 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像是在向院子里的其他人求救—— “救……救救我……杀人……杀人是犯法的……” 三人听见这声音,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子。 楚桓:? 老神医舔了舔门牙,蹲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划拉,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老神在在的开了口,话语里含着几分宠溺。 “丫头啊,你放心吧,等你把他掐断气了,师父我再把他救回来,你没杀人,自然也不犯法了。想掐死几次都行!” 玄真道人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也同样是劝慰的开了口—— “小宜放心,师父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前有什么过节,但若是你想他死,师父会为你处理好案发现场的。只要为师在事后念个诀把尸体炸了,就没人能发现的。” 楚桓:…… 只有余英蹲在地上,回忆着楚桓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低着头默默流泪。 她先是默默流泪,可到了后面,却开始抽噎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蓝韫宜盯着楚桓青紫的小脸,脑海里一幕幕的回荡着前世发生过的一切,眼眸都猩红了起来。 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楚桓去死的。 不过等她听见余英哭泣的声音,还是在最后一刻松了手,将手里的楚桓像是破布一样的扔了出去。 她不想……她不想让师姐觉得她是个毫无人性的杀人犯,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师姐对她是这样好。 毕竟在师姐的眼里,楚桓还是个无辜的小孩,长得也可爱。 蓝韫宜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发觉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余英背对着她,缩成一团默默流泪的身影,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朝着余英走了过去。 “师姐……我很抱歉……吓到你了,我刚刚那副模样一定很可怕吧?” 蓝韫宜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有些踌躇。 “你放心,我没有掐死他……” 不过是还留着半口气罢了。 谁知蓝韫宜解释的话还未说完,余英便腾地一下站起身,飞扑过来抱住了蓝韫宜的身体,让她的身形猛地一晃。 “呜呜呜呜呜,韫宜,你真的是太可怜了……” 蓝韫宜:? “都是天杀的蓝府!让你从小割腕取血,身子虚成这样,掐了半天连个五岁小孩的脖颈都捏不断!他的脖子那么细、那么脆,你居然还要掐那么久……还没掐死!” “呜呜呜呜呜呜,实在是太可怜了,这给我一秒就掐断了啊,都是天杀的蓝府!!让你这小身板虚成这样!”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楚桓:? 余英哭得简直是肝肠寸断,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往蓝韫宜的身上抹。 蓝韫宜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心底又涌现出一股暖意,她感受着余英的温热的体温,身体也缓缓停止了颤抖。 余英抱了蓝韫宜许久,直到老神医有些嫉妒的轻咳了一声,余英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上的泪花,挠了挠头,对着蓝韫宜开了口。 “师姐好像耽误你杀人了,不好意思!大拇指和食指用巧劲往下一压,他的颈椎马上就能断了哈!” 楚桓:w(?Д?)w! 楚桓惊恐的看着蓝韫宜的大拇指,在一瞬间感到冷汗森森,他像是蛆虫似的从后挪了几步。 蓝韫宜闭了闭眼睛,身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余英的体温。 “滚吧,去受原本是你该受的九重关卡,前世为了求药,我代你受了,百虫坑里被毒物啃咬,楚桓,你说前世的我到底有多蠢?” 蓝韫宜缓缓蹲了下来,在楚桓的耳畔轻声道。 蓝韫宜温热的气息扑在楚桓的耳畔,楚桓猛地一僵,浑身都泛着寒,他抬起涨红的脸颊,不可思议的瞧着蓝韫宜。 楚桓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住了:“阿姐,我错了,我错了阿姐……” 他想要伸出手,去攥住蓝韫宜的裙摆,肉肉的手掌却被蓝韫宜狠狠踩在了脚下。 明明是手掌疼,他的心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我放过你只是不想连累我的师父和师姐。楚桓,我发现死是最轻松的事情,你什么苦都还没有受过,怎么能就这样开开心心的死了呢?” 蓝韫宜讲话慢条斯理的,却带着几分阴冷,让楚桓却觉得此刻比死还要难受。 他的脸上染上几分悲怆,另一只手却执着的想要捏住蓝韫宜的裙摆。 他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是他距离阿姐最近的一次了,以后再无可能了…… “我错了……阿姐我错了……你杀了我吧,只要你开心……你杀了我吧……” 蓝韫宜没有说话,而是一脚将他踹飞了出了院子。 ———————————— 竹青回到青云观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静悄悄的青云观。 她想到刚刚得知的消息,又兴高采烈的往蓝韫宜的厢房里走去。 “主子,您心心念念的日子终于到了!” 竹青一见到蓝韫宜,一想到等会她要和主子去哪里,便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心心念念?” 蓝韫宜正坐在书桌前,回忆着师叔的描述,绘制着锅的图纸。 师叔说天冷了,该吃火锅了,便砸吧砸吧嘴,给她描述了火锅的做法,听说这个锅中间长长,四周围成了一个圆,才是煮肉和菜的地方。 若是好吃,她便打算用火锅替换下酥山,继续开店。 不过她图纸画到一半,竹青便来了,她抬头看着竹青,眼神有些茫然,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自己最近心心念念的东西是什么。 “凝香馆,马世贤,光|溜|溜,跳艳舞!” 竹青说着,握着剑的手还轻轻比划了下,亮晶晶的眼眸折射着诡异的色彩。 /106/106746/28851916.html 第212章 185的美男 蓝韫宜看着竹青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只是让你把马世贤送到凝香馆里去,也没说要去看他跳艳舞啊!” 竹青的两条眉毛瞬间耷拉了下来。 “不止是马世贤!还有其他美男,身高至少一八五以上,柔美但不柔弱,个个都有八块腹肌,他们赤|裸上身,围着您跳艳舞!主子,真的您一点都不心动吗?” 蓝韫宜听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刚想点头,看着竹青那张信誓旦旦的脸,眼眸里多了几分谨慎。 竹青可是晏引霄手下的侍卫,今日竟反常的找她去看美男跳艳舞,连自己的主子都抛之脑后了,这不会是晏引霄派她来试探自己吧? 蓝韫宜想着,又缓缓坐了下去,她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之后,才艰难的说着拒绝的话。 “不行,我不去!” “为什么?主子!那可是185的美男啊!!!” 竹青梗着脑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蓝韫宜的话音刚落,她便觉得眼前有无数美男缓缓离自己而去,脸色都白了几分。 蓝韫宜看着竹青有些反常的态度,是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于是她继续开口道。 “185的美男算什么?我有引霄了,他186,也有八块腹肌,比那些美男的身材还好,我摸他的就行了。珠玉在前,凝香馆里其他美男的身子,我简直是一个都不想看!” 蓝韫宜铿锵有力的说完这话,忍住内心的抽痛,又转头去看竹青的反应。 她这样夸晏引霄,竹青应该会乐滋滋的把原话传给他吧? 可竹青却是可怜巴巴的扁着嘴巴,抬起头看她是眼眶还微微泛着红。 蓝韫宜:? 难道是被她坚贞不二的爱情打动了? 竹青发觉不仅是到手的美男离她而去,她还像是路边的狗,一下子被踹了好几脚。 她缓缓转过身,走出了蓝韫宜的厢房,悲伤至极导致她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她遗憾的站在屋子门口,抬头望天,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毅然决然的往余英的厢房里走去。 两人也不知道讲了什么,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余英便猛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又飞奔向了蓝韫宜的厢房里。 “师妹?小师妹?你在吗?” 余英轻轻敲了敲厢房的门,因为刚刚跑的太猛,胸口还在猛烈起伏着。 “我在,师姐……” 蓝韫宜的话还没说完,余英便急吼吼的打开门进了来。 蓝韫宜抬头望着余英,眼神有些茫然。 余英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又贼兮兮的开了口:“韫宜,你不是体虚吗?这是气血不足,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一个让你血脉贲张、补足气血的好地方!” “啊?” 蓝韫宜皱着眉头看她。 居然还有能补足气血的地方,布师父从前也没跟她说过啊。 “别问了,带你去治病!” 余英说完便拽着蓝韫宜的手腕,跑到门口又转过身,朝着竹青招了招手,三人便一起出门了。 ———————————— 师姐说要给蓝韫宜一个惊喜,马车驶到了半路,余英便神秘兮兮的给蓝韫宜的眼睛蒙上了一条布。 蓝韫宜牵着余英的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往前走,因为眼前是一片漆黑,其他感觉就变得更敏锐。 耳畔没有什么声音,蓝韫宜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却闻到了一股脂粉的香气。 香气不是很庸俗甜腻,而是有些清冽。 随着脚步又传来泠泠的声音,像是玉石碰撞发出的声音。 脚步声逐渐增多,蓝韫宜感觉自己的身边像是围着许多的人。 有种不好的猜想逐渐浮上心头:师姐不会是要引她犯罪吧? 眼睛上的布条被缓缓摘下,丝竹声也缓缓响起。 蓝韫宜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眼皮一跳。 她身边环绕着一圈男人,容貌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眼前这个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像是被雕刻过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带着一股禁欲的美感。 左手边这个,眼睛圆圆的,看着阳光又年轻,嘴上挂着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着像是隔壁王大婶家里刚生的那只奶狗。 见蓝韫宜看他,便轻启薄唇,对着她做了一个口型:姐姐~等我~ 而右手边的这个,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扮,苍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十分素净,黑羽似的青丝披在身后,丹凤眼轻垂,连那性感的嘴唇看起来都十分忧郁。 他们无一例外穿着的是薄如蝉翼的轻纱,这轻纱穿了还不如不穿,根本遮不住什么,只随意一看,便能透过轻纱看见他们肌肉的轮廓。 顺势朝着众人身下望去。 所有美男的腰侧都围着一圈珠帘,珠帘随着舞蹈的动作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下半身的丝绸比上本身的布料要来的厚,再加上有珠帘若隐若现的遮挡,至少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不过随着音乐的变换,舞步也随之变换,便能从飘逸的轻纱从看见若隐若现的长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蓝韫宜眼前回荡着晏引霄的脸,急忙垂下了眼眸,不再看。 站在蓝韫宜身侧的余英,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脚步一个踉跄,便差点跌倒在地上。 “姐姐~~姐姐~~您没事吧?让寒儿帮您吹吹~~” “摔疼了吗?女人,让我把你公主抱起来!” “都是郁儿的错,郁儿没有管好自己的身子……” 数个美男急忙上前扶住了余英。 蓝韫宜低头望着余英红扑扑的脸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莫不是这凝香馆太热,师姐发烧了? 她正皱着眉,往余英的方向走了几步,便看见瘫倒在美男怀里的余英,便看见鲜红的血珠一滴滴的从她的鼻子里滴出来。 蓝韫宜:……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蓝韫宜转头,急急寻找竹青的位置,见竹青正背对着她,又连忙往竹青的方向走去。 “太丢人了,竹青,师姐实在是太丢人了!” 竹青听到她的声音,随即缓缓转过身。 蓝韫宜便看见两条直直的血注,从她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蓝韫宜:…… wap. /130/130482/31615191.html 第213章 异香又出现了 蓝韫宜嘴角抽了抽,又急忙掏出了手帕,递给了竹青,看见这幕,围在竹青身边的美男半褪自己身上的轻纱,又往两人身上靠。 “奴家无用,并没有带手帕,若是亲亲不嫌弃,便擦在奴家身上吧?” 蓝韫宜和竹青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主子,快走快走,再看下去就要血尽人亡了!” 竹青一手捂着鼻子,急忙扯住了蓝韫宜的袖管。 可还未等蓝韫宜说话,凝香馆的老鸨便牵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为帷幕后走了出来。 那身影迈着小碎步,扭扭捏捏的跟在老鸨身边,他的身上也穿着和其他美男一样的薄纱。 看起来像是极其不适应,他缩着肩膀,用两只手挡在自己的胸前,不过这个动作将他身形衬得是更加的弱柳扶风。 舞台距离蓝韫宜所在的位置稍远,蓝韫宜瞧见他,便缓缓停下了脚步,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看着舞台边的人。 “师妹,怎么了?你喜欢舞台边上那个?虽看不清脸,但身材一般,太过瘦弱,腹肌也没练起来,想必长的也不太好。” 余英擦了擦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 那个人纤细的男子似乎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艳舞,瞧着他这副模样,老鸨的脸色陡然变了。 她从身侧抽出鞭子,又恶狠狠的打在了那人的脊背上,血便浸透了他身上的薄纱。 “太过分了!来这凝香馆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老鸨怎么还这样逼迫他?” 竹青视力不好,她眯着眼睛,但还是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她啧了一声,开口道。 “我看着他倒不像是自愿进来的,大概是被什么混账东西逼良为娼,卖进来的。主子,你瞧那小身板,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卖他的那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蓝韫宜听着竹青的话,缓缓扭头看着她,随即又轻咳了一声。 “嗯?主子,您是要去赎回他吗?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赎回他,放在青云观里日日给我们跳舞,倒也还可以……”竹青抱着剑,一脸正色的点头开口道。 “那人,是马世贤。” 蓝韫宜舔了舔唇瓣,望着竹青的侧脸,表情有些古怪:“若是你喜欢,倒也可以……” “我不会歧视你的……毕竟每个人审美不同……” “呕呕呕——呕呕——” 竹青脸色骤然一变,抱着剑干呕了起来。 马世贤被足足打了数十鞭,老鸨望着蓝韫宜的方向,又献媚一笑,把马世贤推了上去。 马世贤听着缓缓响起的丝竹声,内心虽不愿,可这数月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情不自禁的开始跳了起来。 翘起兰花指,扭胯,转身,回眸一笑,下腰。 他回忆起最近的遭遇,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了: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若那日知道结果是如此,他还不如选择进宫当太监。 “脱!脱!” 看台上的女流氓吹口哨起哄,还有人把铜板往马世贤的身体上砸去。 “嘿嘿嘿嘿,给我脱!老娘我有的是钱!” 马世贤咬紧唇瓣,听着台下的要求,浑身颤抖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轻纱,一扭头,两行清泪被直直从眼眶里滑落。 三人看着马世贤一件件的脱掉自己的衣裳,急忙闭上眼睛,转了一个身。 若是她们看了马世贤接下来的动作,还真怕长针眼。 可蓝韫宜一睁开眼,便又看见眼前环绕着几个莺莺燕燕,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麻花。 竹青和余英条件反射的堵住了自己的鼻孔。 “姐姐,刚刚你答应了要等寒儿,寒儿现在来找你了~” 阳光奶狗少年给蓝韫宜抛了一个媚眼,便柔若无骨的往她身上贴。 蓝韫宜浑身一凛,她急急看了一眼竹青,又疾声厉色的拒绝了:“别过来!站在那里,别过来!” “呜呜呜呜,姐姐是嫌弃寒儿身上脏吗?” 那少年说着,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蓝韫宜沉默的瞧着他,满脸黑线。 还未等蓝韫宜解释清楚,便又有其他美男急急挤了过来,其中还混杂着一股极淡的香味。 香味虽然淡,却让蓝韫宜的面色陡然严肃了起来,她飞快的转头,看了竹青一眼。 竹青显然也闻见了这个香味,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这个味道是她从前在郊外遇狼时身上莫名沾染的味道,也是白贞儿惊马时身上有的味道。 她从前以为,那次是白贞儿贼喊捉贼,在自己的身上沾染上了异香,又故意在她面前嫁祸给了惠贵妃,是为了扰乱珍妃的视线。 可白贞儿已经身死,这味道又为何会陡然出现在凝香馆里? 蓝韫宜也没再管面前哭哭啼啼的少年,径直绕过他,便大步流星的去找异香的来源。 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蓝韫宜的美男们微微一愣,又急忙追上蓝韫宜的步伐,跟在了蓝韫宜身后。 蓝韫宜循着异香的方向左拐右拐,竹青面色凝重的跟在蓝韫宜的身边,最后是在大堂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异香的来源。 这里异香的味道已经异常浓烈了,大堂角落隔了一个屏风,屏风后面似乎坐了一个男子。 男子肩宽腰窄,如墨的青丝高高束起,独自一人坐在圆凳上,腰板挺得笔直。 他用食指和中指捏起一个酒杯,随即扬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露出了他俊美异常的侧脸。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凝香馆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敌他的一个眼神。相比人,他反倒更像是一个妖孽。 蓝韫宜刚想上前,她身边的小奶狗却紧张的拦住了她:“姐姐别去,他仗着妈妈疼他,极其不好相处……” —————————— 豫王府 一支飞箭直直钉在了豫王府的门前,石淞听闻动静,长腿迈出门槛,取下了一支飞箭,便看见箭上还带着一张纸条。 他看着纸条所写的内容,眨了眨眼睛,脑子还没想明白,嘴巴便先咧了起来。 随即他将那张纸条握在手里,又急急朝着晏引霄的书房跑去。 “主子,主子!王妃约您出去约会呢!” wap. /106/106746/28870775.html 第214章 凝香馆是什么地方 晏引霄端坐在书房里,正认真的看着各地的密报,近日事件频发,密报颇多,他还积压了许多没看。 于是当他听着外头石淞叽里呱啦的喊叫声,眉头死死的拧了起来。 虽然听不清他喊得是什么,可实在是太聒噪了。 晏引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书,又提了书房里的剑,便想找他算账。 谁知石淞便猛地一下打开了门。 晏引霄歪着头看他,面无表情。 石淞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是捏着手里的信件,喜上眉梢:“主子,您的好日子来了!王妃约您出去约会!!” 晏引霄听了,缓缓将歪着的头摆正,原本阴鸷的眼神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你说韫宜找我约会?” “是嘞是嘞!” 石淞捏着手里的纸条,缓缓走了进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缩着脖子,只觉得书房里头是凉飕飕的。 “今日属下出门时在门口发现的纸条,里头写了,王妃约您去凝香馆一叙。至于纸条的真伪、字迹是否属于王妃,隐卫查明还需要一柱香时间,不过属下找来隐卫问过了,青云观的马车正停在凝香馆门口,因此这张纸条大概率做不得假!” 石淞说完,又是傻乎乎的笑了:“主子,您盼望了那么久,读了那么多《男德》,不就是想要在见到王妃之后,让她眼前一亮,更爱你吗?此刻,您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晏引霄听了这话,也想笑,可随即又绷住了。 他佯装淡定的坐回了书桌前的座位上,又冷哼一声开口:“你说谁盼望已久?那些垃圾书我才没看,女人对我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石淞皱着眉看他。 “不过今日公务结束的早,既然她那么期待和我约会,那就勉为其难去一下吧~~” 石淞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知道您心急,马车已经在在门外备着了,您可以即刻启程!” 晏引霄看着石淞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又是冷哼一声:“谁说我心急了?我根本不着急,我要回卧房。” “啊,回卧房?也可以也可以,虽然您武艺高强,也不怕别人算计。但最好等隐卫查清纸条的真伪再去也不迟。” 石淞为晏引霄的谨慎竖起大拇指。 “给我五分钟,回去沐浴更衣,换一套好看的衣裳。” 石淞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大拇指。 晏引霄乜了他一眼,留下这句话,就驾起轻功,极速的飞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晏引霄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凝香馆是什么地方啊?是新开的茶楼吗?这名字怎么听着来流里流气的? —————————— 小奶狗拦在了蓝韫宜的身前,蓝韫宜瞧着他真挚的眼神不像是在争风吃醋,于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是什么时候来得凝香馆?” 蓝韫宜对着他柔声问了句。 来这凝香馆的无非是男人和女人,女人是来找乐子的,凝香馆里出现的男人,便大多是小倌了。 “半个月之前来的,名字叫蔺玉,妈妈看他生的貌美,觉得他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命,便千依百顺的宠着他,他都不需要和我们一起挨饿、练舞呢!” 小奶狗的语气是酸溜溜的,不过见蓝韫宜终于搭理他了,脸上露出了一个痴痴的笑。 半个月前,那就是在白贞儿死后不久。 蓝韫宜忖度着,又问了一句:“那他来到此处,可有接待什么人?例如长得妖艳、浑身香气的女人?” 小奶狗听到这句话,脸上是笑不出来了。 “姐姐您是想问他是否接待过客人是吧?女人就是这样,毁了人家清白之后又不爱惜人家,他未曾挂牌,天真又纯情,什么都不懂,现在你该更喜欢他了吧!” 小奶狗说完这句话,又以帕子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蓝韫宜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不过是想问问这人从前是否接触过可疑的人。 不过看小奶狗哭得伤心,险些要背过气去,想起凝香馆里头的人也都是可怜人,还是弱弱的扯了扯他的袖管,安抚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喜欢他,你别哭了。” 小奶狗听了,一手甩掉帕子,又急切的握住了蓝韫宜的手,朝着她粲然一笑:“我不难过,姐姐,有你在我就不难过……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们先去床上?” 蓝韫宜:…… 小奶狗说完这话,屏风后的男子微微一动,随即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走来。 “想知道我的事情,直接来问我就行了,为何又要去问他,听着俗人的污言秽语,也不怕脏了耳朵。” 蔺玉的步伐稳健,身姿如松如竹,在配合着他的话语,看起来倒是又几分傲骨。 不过待他走近,蓝韫宜便觉得他身上的香味是更加的浓烈了。 一张玉面缓缓从屏风后出现,待所有人瞧见他那张精美绝伦的脸,肌肤白皙光滑的就像是缎锦,又是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奶狗的哭声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是抽搭的更加大声了。 蓝韫宜看着他的脸,却没有什么反应。 她平日里看晏引霄的脸看多了,拔高了她的审美,照镜子的时候也总是能看见自己的脸,感觉对这种姿色的男子都有些免疫了。 “既然公子愿意解答我的疑惑,那自然是好的,还请公子移步雅间一谈。” 她刚想上前一步,却被小奶狗死死的拽住了,蓝韫宜只得无奈的转过身,又对着他柔声安抚:“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蓝韫宜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不对,为何她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四处留情的渣男。 小奶狗听了这才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他扁着嘴,又留恋的看着蓝韫宜:“姐姐,你们聊完……寒儿等你……” 蓝韫宜嘴角抽搐,她敷衍的随便安慰了几句。 可还未等她走两步,凝香馆的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喧闹。 随即是一道嘹亮的声音,叫住了蓝韫宜。 wap. /106/106746/28879891.html 第215章 三千两成交 蓝韫宜听着那道嘹亮的女声,微微停住了脚步,脸上也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 因为来的人是崔静静。 崔静静自从上次跟着豪郡王一起被扔进河道里后,就记恨上了蓝韫宜。 近日蒙古国的使臣进京朝贺,而蒙古国的元成公主也随着使臣一并到来。 元成公主是远近闻名的人高马大,她孔武有力,皮肤黝黑,举止粗俗,力气甚至远超蒙古王。 因为她性格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打人,京中的高门贵女怕被她打,都不愿与她往来。 而崔静静的父亲早些年曾在蒙古做过生意,崔静静也会一些蒙语,因此带着元成公主游历京城的任务就落到了崔静静的身上。 元成公主带着两个侍从一进凝香馆,便犹如狼进了羊圈里,短短几秒钟,就已经揩了好几个男子的油。 崔静静忍受够了在元成公主面前伏低做小的日子,想着投其所好,将她带来了凝香馆,便看见了蓝韫宜的身影。 于是她眼睛滴溜一转,便计上心头。 她笑着对元成公主说了几句话,元成公主望着蓝韫宜身边的一众美男,便大笑着快步走了过去。 “嘿,贱民,我要你身边的这个男人!” 元成公主说着,眼睛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蓝韫宜身边的蔺玉,甚至不觉得蓝韫宜会拒绝她。 崔静静翻译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股趾高气昂。 “我拒绝。” 蓝韫宜根本不愿与她废话,说完这话,便转头给了蔺玉一个眼神示意。 蔺玉沉默着跟上了她的步伐,可没走两步,却又被元成公主的侍卫拦住了。 那侍卫的身材反倒不如元成公主高大,相貌平平,可望向蓝韫宜的眼神,却像是带着利刃。 蓝韫宜被他的眼神一看,背后浮起了一层冷汗,总觉得是有些古怪,可她还是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蓝韫宜,蒙古的元成公主有令,你不从可是坏了两国的邦交啊!” 崔静静微抬下巴,得意的看着蓝韫宜。 “崔静静,你也知道这是两国的事情?你身为启国的侧郡王妃,在一个附属国公主的身边伏低做小、狗仗人势,你丢的到底是谁的脸?” 在凝香馆的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探头瞧着崔静静,崔静静气极,却半晌说不出话。 蓝韫宜没管崔静静,直接朝着元成公主道。 “我不是你口中的贱民,我是启国豫王未过门的王妃,站在两国的立场上,你凌辱启国王妃,就是侮辱启国。你纵然在蒙古国嚣张跋扈,可你来启国朝贺,就应该入乡随俗,遵守启国的法度。若是你搞坏了两国的邦交,受苦的还是你的阿父阿母,蒙古国——马上就要过冬了不是吗?” 蓝韫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不仔细听,绝对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威胁。 蒙古国过冬十分艰难,这才是元成公主和那些使臣进京的目的。 她的话音刚落,凝香馆便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掌声。 若是再不仔细些,也不能看出竹青正将手中的剑架在崔静静的脖子上,呵斥道:“给我原封不动的翻译!” 崔静静磕磕绊绊的翻译完,元成公主听了之后脸色也变了。 不过她的眼神还是紧紧的黏在了蔺玉的身上——蒙古国从未有过这样的男子,生的如此貌美,水灵灵的就像是一只小羊羔。 于是她又开口:“既然是启国的规矩,讲究先来后到,应该也是讲究价高者得!我出一百两银子,买他一夜!” 她说完之后,又沉沉的看了蓝韫宜一眼。 听闻启国的王公贵族都很穷,这可比不上她蒙古国贵族家大业大,牛羊遍地,就算蓝韫宜加价,她叫阿父卖几头牛羊就能比过她,更何况这蓝韫宜穿的这样穷酸。 她来启国,阿父可是给了她一千两银子呢!蓝韫宜恐怕一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 果然听见元成公主的话语,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元成公主得意的模样,纷纷低头,遮住了眼底的怜悯,可心底里还有几分自责。 若是知道蒙古国穷成这样,她们刚刚就应该对公主态度好些。 元成公主听着众人的抽气声,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她所料的没错,启国的人都穷酸极了。 蓝韫宜摸了摸鼻子:“两百两!” 元成公主:“五百两!” 蓝韫宜眼观鼻子耳观心:“八百两。” 元成公主:“一千两!” 众人惊呼,又将头转向了蓝韫宜。 蓝韫宜面无表情:“两千两。” “三千两!” 元成公主看蓝韫宜加价如此淡定,心下有些慌乱,便囫囵报了一个数字,想要压过蓝韫宜,不让这些启国贱民看了笑话。 不过等蓝韫宜再次加价后,她就不往下跟了,她报出的数字早就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这要卖掉家里的多少头牛羊啊! 于是元成公主抬着头,就等着蓝韫宜的下一次报价。 谁知蓝韫宜微微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她极为爽快的答应了。 “成交!” 元成公主:…… 蓝韫宜附在蔺玉身边,朝着他贼兮兮的笑了笑:“姐能把价格抬到这里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了,溢价十倍的一夜足以让你名动京城,保你一生荣华富贵,钱到手了记得给姐分点!” “姐在隔壁厢房等你哈,办完事后,问你几个问题。” 蓝韫宜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蔺玉:…… —————————— 蓝韫宜所料的不错,今日在凝香馆发生的一切确实让蔺玉名动京城。 晏引霄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便骑着马往纸条中提到了凝香馆方向走去。 眼见着凝香馆的牌匾越来越近,晏引霄翻身下马,便听见几个女子围在凝香馆附近,议论纷纷。 “今日凝香馆的花魁蔺玉,就是那个美得惨绝人寰的那个——听说一夜拍出了三千两银子的高价!” “蒙古国的元成公主,和知味阁的掌柜为了蔺玉都差点打起来了,两个人几番加价,也不知道是谁抱得了美男归!” “蒙古国刚受灾,公主应该没有什么银子,能和美男春风一度的大概是知味阁的蓝掌柜了。蓝掌柜真给我们启国的女人长脸!我偶然间见过蔺玉一面,简直是要垂涎三尺了,若是我有钱,我也要和他春风一度!” 晏引霄缓缓停下了脚步。 /106/106746/28885903.html 第216章 四个人,玩的那么花? 凝香馆的花魁? 几番加价抱得美男归? 差点打起来? 知味阁的蓝掌柜? 晏引霄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着凝香馆硕大的牌匾,凝香馆里头似乎还传来了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他闻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浓重的脂粉味,才猛得明白了这凝香馆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是女子寻欢作乐的秦楼楚馆! 晏引霄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白,又一下子黑了下去。 为什么蓝韫宜要约他来凝香馆?是先让他观摩学习吗? 是觉得他不够貌美、技术不够好,身子不够强健,所以厌弃他了吗? 他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小腹的肌肉。 最近因为时常观阅《男德》,压缩了锻炼的时间,可八块腹肌不还是原原本本的长在身上? 除了韫宜之前说他技术不行之外,他到底还有什么缺点? 技术不好他也愿意好好练的! 晏引霄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他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往凝香阁的里头走去,凝香馆的龟公瞧着晏引霄浑身煞气犹如地狱里走来的阎罗,浑身颤抖着拦住了他。 “公子,公子!我们这是非正规场所,女子能进,男子不能进!您若要喝茶,请去别处!” 晏引霄冷着脸,毫无犹豫的抽出了自己腰侧的长剑,他的下颌紧紧的绷起,已经被气的七窍生烟了,他将手中的剑指向眼前的龟公。 “非正规场所?” 晏引霄咀嚼着这几个字,却差点气的笑出了声。 他迈着长腿一步步往里头走,耳畔充斥的都是对今日事情的讨论。 “蔺玉还真是有福气,这可是整整三千两银子!” 晏引霄暗戳戳的有些嫉妒:平日里媳妇那样抠门,如今竟愿意花三千两银子博美男一笑。 都怪他……都是他自己不争气…… “他们进去有半柱香时间了,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晏引霄的心在滴血,浑身的怒意是更甚了:他终究是来晚了,已经过了半柱香时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应该都发生了。 他头上的帽子似乎更绿了。 “这是什么福气?那女子膀大腰粗、如狼似虎,蔺玉被她辣手摧花,我都怕蔺玉死在床上!” 奶狗少年说着,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对着蔺玉有些同情,又有些庆幸,进去的不是自己。 晏引霄:! 他纵然内心怒火滔天,可当他听见旁人对蓝韫宜出言侮辱,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膀大腰粗,如狼似虎?”晏引霄垂眸看他,眼眸里闪烁着铺天盖地的冷意,“她也是你能够诋毁的?” 奶狗少年感受着晏引霄浑身的戾气,他手中锋利的剑还泛着寒意,他打了一个哆嗦,被吓得眼泛泪花,又急忙捂住了嘴摇头。 晏引霄面无表情的继续朝着楼上的厢房走去,一时间竟没人敢拦。 小奶狗看着晏引霄的背影,扁了扁嘴,口中喃喃道:“不就是骂了那蒙古国公主几句吗?还不让人说了?明明是启国人却一心一意的向着蒙古公主,真是启奸!” —————————— 蓝韫宜、竹青、余英三个人在厢房里喝着茶。 余英百无聊赖的看着手里的茶,又幽怨的摇了摇头:“太素了,太素了,师妹,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喝茶的吗?” 蓝韫宜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余英想起自己满脸的鼻血,又巴巴的闭上了嘴。 几人喝完了一壶茶,厢房外便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余英原以为是送茶的龟公,便没好气的喊了一声:“进来吧。” 谁知进来的却是蔺玉。 三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蔺玉,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才——才半柱香时间?” 余英瞳孔地震。 就连蓝韫宜都觉得有些心疼元成公主,花了三千两银子,结果只得了七八分钟,这也太吃亏了吧。 蔺玉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走来。 他穿着的还是刚刚那件衣裳,脸上挂着一个温和的笑,随着他的靠近,蓝韫宜觉得他身上的异香是越发的浓重了。 “既然蔺玉来了,师姐就先下楼找找乐子,不耽误你们了哈!” 余英说完,便想带着竹青退出卧房。 竹青没动,蓝韫宜紧紧的抓住了余英的手。 “师姐,跟着竹青一起留下来。”蓝韫宜眼眸仍旧是死死的盯着蔺玉,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握着余英的手都青筋暴起,却始终没有松开余英的手。 余英听了瞪大了眼睛:四个人一起?玩的这么花的吗? 我的妈呀! 刚刚还好,蔺玉身上虽有异香,却让人感受不到危害,可现在,蓝韫宜的本能却告诉她,蔺玉是个危险的人物。 “姑娘看起来,似乎有点害怕我?” 蔺玉挑了挑眉,坦然的往蓝韫宜身边的圆凳上一坐。 两人的距离变得是越发近了,正是因为靠的近,蓝韫宜才发觉他身上的异香与从前她在自己和白贞儿身上有些不同。 里头似乎还掺杂着其他什么气味,却被浓烈的香味所掩盖。 站在蓝韫宜身边的余英和竹青也问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既然小姐心心念念与我春风一度,那不是应该把身边的两位先请出去?” 蔺玉看着蓝韫宜的反应与他料想的有些出入,嘴角的笑意有些发僵。 “四个人一起,可以吗?” 蓝韫宜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她担心蔺玉身上的香味会对人体造成危害,早便在茶水里加入了令人耳目清明的解毒丸。 虽不是对症下药,但也能减轻症状。 竹青见此情况,急忙将手里的长剑,横在了蔺玉的脖颈上。 蔺玉大惊,刚想站起身,余英便连忙念了一个诀,将他钉在了原地。 “你身上很香,香味到底是哪里来的!” 蓝韫宜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他,这副场景在若是在远处看,倒是像极了耳鬓厮磨。 她的话音刚落,厢房的门便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杀气如同利刃从门外传来。 wap. /130/130482/31646182.html 第217章 修罗场 蓝韫宜猛地一抬头,就看见晏引霄站在门口,面色铁青,浑身煞气,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在场三个女人的呼吸皆是一窒。 晏引霄持着长剑站在门口,可当他听见蓝韫宜的声音在房间内泠泠响起时,明明处在出离愤怒的境地,却不知为何,还是把剑收了起来。 谁知他刚一收完剑,他便听清了蓝韫宜到底说了什么。 “四个人一起,可以吗?” 晏引霄:!!!! 饶是晏引霄一路走来,听了许多的风言风语,内心深处也始终愿意相信着蓝韫宜。 没有其他理由,因为这是他选定的女人。 可现在——他亲耳听见了一切,这就是韫宜的声音…… 他修长的手指抵木门上,隐隐有些发颤,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晏引霄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推开了房门。 便看见蓝韫宜靠在一个男人身边,仿佛是耳鬓厮磨的模样,与此同时,她清脆的声音还继续响起。 “你好香啊!” 一口气堵在胸口,晏引霄险些没有缓过来,一张冷峻的脸此刻就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 蓝韫宜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余光却瞧见了杵在门口就像是一尊雕塑似的晏引霄,眼皮一跳一跳的。 应该是晏引霄发觉的蔺玉的身份有问题,也追查到了这里,跟她一样想要抓拿蔺玉,对吧? 绝对不是误会了什么事情才来了这里,对吧? “先进来再说。”蓝韫宜僵硬的咧着嘴,朝着他笑了笑。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下要出大问题了。 进去说? 是想要五个人一起吗? 晏引霄的眼眸逐渐猩红了起来。 他刚打算放一句狠话,进去撕烂了那个男人,挫骨扬灰! 再把眼前的女人带回府,彻彻底底、里里外外的惩罚一遍。 可晏引霄这颗被《男德》完完全全浸泡过的脑子,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恶狠狠的丢下了一句。 “我留给彼此冷静的时间,但我需要一个解释。” 晏引霄咬着牙说完这句,死死的盯着蓝韫宜“怀抱”里“护着”的那个男人,生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毅然决然的转身,愤然离席了。 蓝韫宜呆呆看着转头就走的晏引霄,她不知道晏引霄到底是什么都懂了,还是什么都没懂。 大概是前者吧?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大方?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伴侣啊,虽然两人不言一语,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蓝韫宜想着,还突然有些感动,于是屁股仍旧坐在椅子上没动。 “你还坐着干什么?人家误会了你还不赶紧去追?麻溜的!” 余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对啊对啊,那浑身的戾气,我看着都怕,主子您快去解释清楚吧!这里您的武力值最低了,有您没您都一样!” 竹青说着,直接干脆利落的卸掉了蔺玉的胳膊和腿。 蓝韫宜听着,却朝着她痴痴一笑,笑容里还藏着几分自信和自豪。 “这就是你们单身狗不懂的了吧?我们这叫爱人间的默契,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跟晏引霄说,但是他好像完全明白了我们的意图和计划,为了不耽误我们办事,还直接走了,嘿嘿嘿……” 余英、竹青:…… ————————————— 晏引霄一步一步的向外走着,虽然他神色如常,可浑身都散发着戾气。 这一声声的脚步,犹如死亡的催命曲,像是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上,让人汗毛直竖。 凝香馆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而在一片死亡的寂静中,却像是有股巨大的悲怆和凄然,要将晏引霄掀翻。 晏引霄万念俱灰的瞧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感受到心脏在一瞬间的停滞。 他明明捉奸在床,却转身就走,这是不是太窝囊了!他明明就应该把那个小倌就地处决,再将蓝韫宜绑回豫王府,狠狠处置。 晏引霄想着,怒气值在一瞬间达到顶峰,可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 “男人技术不行,妻子没有将其宣之于口,而是默默忍受,替他隐瞒,私下里找花魁解决问题,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晏引霄被心中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的怒气却诡异的逐渐消散了。 可他明明是正宫,如何处置小的都是应该的,就算是将那该死的小三活活扒皮,蓝韫宜闹上官府,他身为正宫也是无错的。 那他凭什么逆来顺受,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晏引霄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怒气值却有所回涨,可心中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你说你愿意和别的男人和平共处,甚至宁愿做小!可如今你成了正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晏引霄听着自己心里的话,眼皮一跳,整个人是更烦躁了,他还是忍不住跟这道声音吵起来了。 “从前我说能和别的男人平起平坐、和平共处,甚至是能做小,那都是权宜之计,那只是想要勾起蓝韫宜对我的怜悯,到时候把人杀了,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好让我趁机上位,我可没有那么大方。” 那个声音听了,像是发出了几声闷笑。 “你也知道是权宜之计。先假意接纳,在她面前搏一个大方贤良的名声,随后知己知彼,然后再将他挫骨扬灰,不就是早晚的事情?” 晏引霄听见这话,怒气冲冲的脚步微微一顿。 可当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其中的逻辑,却发现这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他望了望四周,又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才发现刚刚的声音就是他内心的另一个想法。 晏引霄突然感觉有些悲哀——他最近好像读了太多《男德》,把自己读疯魔了。 不过这道声音说的不错,忍辱负重,他是要忍,只等成了亲,蓝韫宜入了府,成了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他便有的是法子惩罚她。 让她声音嘶哑、哭着喊着求饶,漂亮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让她再没有精力和力气,去外头找其他的男人。 不过现在,还需要一把打开未来美好生活的钥匙。 想到这里,晏引霄浑身的弥漫的戾气在此刻平复了下来,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就在此刻,蓝韫宜在毫不留情的被两个单身狗扔出房门后,也得蹦得蹦的跑出来,追上了晏引霄的脚步。 蓝韫宜气喘吁吁的扶着腿,却看见了晏引霄变幻莫测的背影,她咽了咽口水,才意识到事件好像真的有些严重。 “应淮~~” 蓝韫宜局促的咧着嘴,捏着帕子朝他挥了挥。 /130/130482/31656162.html 第218章 化为一副白骨 钥匙来了。 晏引霄缓缓转过身,朝着蓝韫宜微微笑了笑,笑容和煦,让人看不懂他内心的想法,可蓝韫宜却打了一个哆嗦。 她终于知道师姐把她扔出来的原因了。 感谢师姐救她狗命! “刚刚看你离去,我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来,应淮,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都能解释的!” 蓝韫宜上前一步,连忙攥住了他的袖管。 “需要解释什么呢?我无论如何都会相信你的。” 晏引霄垂眸望着她,嘴上还挂着笑,用他的男低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蓝韫宜听着这声音,却觉得十分的毛骨悚人,脑袋里闪过晏引霄坐在她的灵堂,用男低音为她念大悲咒的模样。 她一个激灵投到了晏引霄的怀里,急忙搂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我见蔺玉是为了正事!你还记得我们从前去郊外,被发狂的狼群追逐,那时候问到的异香吗?今日蔺玉身上也有!” 蓝韫宜三指向上,就差对天发誓了。 “所以你闻见那香味,你也发狂了?” 晏引霄好看的眉毛蹙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认真的担忧。 蓝韫宜嘴角抽搐了一下:“所以我和师姐还有竹青打算一举将他拿下。” 哦,还有竹青…… 晏引霄在小本本上给竹青记了一笔。 “你把我想的太小气了,我怎么可能介意呢?只要你跟我解释清楚了,我也便放心了。” 晏引霄微笑。 蓝韫宜听了这话,高高悬起的心才缓缓放了回去。 虽然晏引霄不介意,那便全部坦白了就好。 不过晏引霄还真的是个好人! 蓝韫宜抬头望着他好看的眸子,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将他搂的是更紧了。 “就是今日……我意外来了凝香馆,又意外在凝香馆里遇见了蔺玉。”蓝韫宜抿了抿唇。 哦,真的去了凝香馆…… 晏引霄翻开了蓝韫宜专属的小本本,给蓝韫宜记了一笔。 “本来只是看完马世贤跳艳舞就打算走了,他从前欺负我,我便把他卖进凝香馆……不是为了别的!”蓝韫宜趁热打铁,继续解释。 哦,还看了艳舞…… 晏引霄又重重的记了一笔。 “原本只是打算和蔺玉聊上两句,谁知那个蒙古国的公主和那可恶的崔静静,又找上门来挑衅我,我气不过,就与她们争起来,最后还赚了三千两的两成银子,我聪明吧?” 哦,原来真的为了蔺玉轮番加价…… 晏引霄咬牙切齿的往小本本上记了好几笔。 他随即搂过蓝韫宜的纤腰,又朝着她微微一笑:“我的姑娘很聪明。” “我对蔺玉什么都没干,只有竹青对着他动手动脚!” “我现在解释完啦,应淮你还生气吗?” 蓝韫宜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了问。 “我努力想要不生气,可一想到你背着我进了凝香馆,又有些生气,所以我想要点小小的补偿。” 小小的——补偿?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自知理亏:“什么补偿,若是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晏引霄垂头,朝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这样子一下让我想,我还没想好,不过一定会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 “无碍,无碍!”蓝韫宜抬头看着他的脸,一下子就被他的美色虏获了,于是她极为霸气的挥了挥手:“那我先答应下来,等你想到了再说。” 晏引霄听了,仍旧是笑,不过蓝韫宜却觉得他的笑容与从前不同,仿佛变得更加真切起来了。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的笑容,感觉心里暖暖的,她仰着头,感受着晏引霄无条件的信任,内心还有着些许的愧疚,她傻傻的朝着晏引霄笑了笑:“你放心,我会永远对你负责的。” 晏引霄将蓝韫宜搂的更紧了一些,他的未婚妻呆呆傻傻又可爱,他似乎能看到自己未来美好又幸福的生活了。 ———————————— 两人又一同回了凝香馆。 晏引霄不轻不重的看了竹青一眼,吓得竹青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于是对蔺玉下手是更狠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蔺玉一下子撅了过去。 晏引霄接过蓝韫宜递过来的药丸服下,又走到蔺玉的身边轻轻闻了闻,脸色随即凝重起来。 “他用浓香掩盖了身上的另一种味道,这种香味能使人致幻。” 晏引霄说着,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眼眸却是望向蓝韫宜的。 蓝韫宜读懂了晏引霄眸子里的意思,抿了抿唇,又低下了头。 “既然他另有所图,背后有人主使,不如让我带回暴室,好好拷问。” 蓝韫宜自知理亏,自然急急点头。 晏引霄低头,掩去了脸上得逞的笑意。 ———————————— “你背后的主使是谁?你接近蓝韫宜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狂风暴雨似的拷问让蔺玉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却始终是不松口。 暴室里的隐卫瞧见晏引霄凌厉的手法,全都是噤若寒蝉。 他家主子在审问从前逮捕到的最穷凶极恶的暴徒时,也从未用过这样的手段。 可突然,原本倒在地上的蔺玉,身体一瞬间变了模样。 暴室内的所有隐卫深深抽了一口气,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晏引霄,看见眼前这一幕,也缓缓站了起来。 原本有血有肉的蔺玉,却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副白骨。 晏引霄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走到白骨身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副白骨。 他从胸口拿出帕子,隔着帕子掰开了白骨的口腔。 “男子,年近弱冠,尸体大概白骨化三年了。” 晏引霄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低头思忖了许久,才淡淡吩咐道:“石淞,去查明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再把消息传到王妃那里。” 纵然他不想让蓝韫宜陷入危险的境地,但是这是韫宜该知道的事情,他不该有所隐瞒。 石淞领命称是。 晏引霄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天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嗓音又变的柔和了起来,他轻声道:“她此刻应该是睡了,明日早晨再去禀报吧。” wap. /130/130482/31661022.html 第219章 蓝修和 月朗星稀,一团白色的雾气笼罩了青云观,似乎是被这雾气干扰,原本在午夜叫的嘈杂的蝉虫,也在即刻销声匿迹。 不仅如此,就连布老头的鼾声都逐渐消失了。 大概是因为白日太过劳累,又或者是蔺玉身上的异香还有着其他的功效,蓝韫宜这一觉睡得很沉。 昏昏欲睡的小虫站在树梢,睁着它那两只复眼。 小虫似乎瞧见了一道矫健的身影隐匿在白雾中,随着凌厉的剑光一闪,厢房的窗户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原本隐匿在夜色中的隐卫听见这声音,原本有些麻木的神经在一瞬间变得敏锐了起来。 他翻进青云观,仔细瞧了瞧蓝韫宜厢房的窗户,却发现窗户好端端的从内部合上。 他侧着耳朵谨慎的听了听,也没有听见厢房里又任何异动。 里头住着的是王妃,而他又是个男儿,不好入内,再说有什么事情,竹青一定会有所反应。 “怎么头有些晕晕沉沉的,大概是受凉了。” 于是他捂着胀痛的额头,喃喃自语了几声,随即摇了摇有些迟钝的脑袋,又重新回了原位。 隐匿在蓝韫宜厢房里的黑衣人,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随后扭头望向了蓝韫宜的方向。 在黑色面罩的遮挡下,只露出了一双冷冽的眼眸,虽是单眼皮,可加上眼尾的那颗泪痣,却异常的好看。 从眼睛看上去,这人十分年轻,可怕的是那眼眸里却没有一点温度。 他个头不高,身形也较为瘦弱,可身姿却十分的敏捷,就像是一匹野狼。 他一步步朝着蓝韫宜的床榻走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像是认识床上的人,可他在靠近蓝韫宜后,却没有丝毫犹豫,用手中的帕子捂住了蓝韫宜的嘴巴。 —————————————— 蓝韫宜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冷水碰上皮肤,就像是要在皮肤上结了一层冰。 被冷水从头到脚的淋了个遍,蓝韫宜的大脑发出了一声嗡鸣,她猛地咳了好几声,随即才昏昏沉沉的抬起头。 她一睁开眼睛,就险些被眼前刺眼的光灼伤了眼前,眼前灯火幢幢,像是燃了无数只烛火,火光摇曳,把整个房间照的是忽暗忽明。 烛火旁还竖着许多长长的木牌,木牌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看起来鲜艳如血,而木牌的上方还挂着许多的画像,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阴森森的。 这是蓝府的祠堂。 疯了,蓝迁景是真的疯了。 竟趁着夜将她抓来了祠堂,一定是打算趁着没人知道,私自将她处决。 这本就是蓝迁景会做出来的事情,他表面上看着衣冠楚楚,实则是个衣冠禽兽! 蓝韫宜头皮发麻,从前在祠堂里不好的回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努力的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双手被反钳在身后,浑身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蓝韫宜的小脸变得越发白了。 “蓝韫宜,还记得大哥上次瞧见你的时候,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现在小脸白成这副样子?” 蓝韫宜猛地抬起头,就看见蓝迁景双手负后,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身边。 他的嘴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他身后还亦趋亦步的跟着一个稍矮的男子,蓝韫宜一眼便认出了他。 “修和……”蓝韫宜低低的叫了一句。 蓝修和手上还提着那个泼水的木桶,却没有给蓝韫宜任何的眼神。 蓝修和与她年龄相当,只稍稍比她年长几个时辰,自小性格孤僻,不爱讲话,蓝韫宜小时候便发现他喜欢虐杀动物。 他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人,反倒像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心肠的一把利刃。 蓝韫宜小时候便瞧见了这一幕,她又惊又怕,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哥哥。 无论是哪个哥哥,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蓝修和就会被打个半死,她怕蓝修和会产生逆反心理……去杀人。 她忍着心中的恐惧,除了照顾其他人,还要每天绞尽脑汁给蓝修和编造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还跟他约法三章——若是他想要继续往下听,就不能虐杀动物。 他没有抗拒蓝韫宜待在自己身边讲故事,却不会跟她讲话,他会安安静静的坐在蓝韫宜的身边,面无表情的虐杀小动物。 而小韫宜便浑身颤抖,说话磕绊的在他身边,为他讲故事。 也不知讲了多少个故事,蓝修和才对着蓝韫宜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哭啊?你哭的我都听不清故事了。” 小韫宜听着是更加害怕了,她没长齐的牙齿上下打架,小奶音里还带着腔:“如果——如果明天,你还虐杀小动物,我就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哥,我就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第二天,蓝修和早早的来到门槛上坐着,等蓝韫宜讲完了一整个故事,蓝修和都没有虐杀动物。 突然有一只小鸟飞到两人的身边,小韫宜吓得浑身都僵住了,可蓝修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的脑袋有些僵硬的转到蓝韫宜面前。 “你明天还会来的,对吗?” 他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可小韫宜却笑了,笑得露出了小小的乳牙。 可第二天,蓝修和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门槛上,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蓝韫宜的故事。 蓝修和在第三天,抓了一只兔子,匕首抵在兔子的动脉上,又在门槛上坐了一整天,却始终没有等到蓝韫宜。 蓝韫宜被蓝元昼推到水里昏迷了整整两天,等她醒了,浑身却发起了高热。 小韫宜忍着身体的不适,浑身通红的跑到了那个门槛边,看见的就只有一具小兔子的尸体。 小兔子尸体的旁边,站着蓝迁景和蓝修和,蓝迁景看着小兔子染血的尸体,摸了摸蓝修和的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五岁的蓝韫宜实在是看不懂那个笑容。 从此以后,五岁的蓝修和被接到了蓝迁景的身边,七岁的蓝修和杀死了第一个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蓝韫宜十岁的时候,被蓝泊简算出了她不祥的八字,即将危害启国。 蓝迁景当夜将她抓入祠堂,意图将她直接沉塘。 当时也是这样的烛火摇曳,蓝府列祖列宗的画像高悬在祠堂之上,在小韫宜看来却像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蓝迁景命人在蓝韫宜的身上绑上了无数石头,任由蓝韫宜如何喊叫、求饶,甚至把喉咙喊破了,蓝迁景都没有任何犹豫。 在蓝韫宜被抬出祠堂的那一刻,刚刚杀了人的蓝修和,穿着尚在滴血的衣裳,迈入祠堂,开口说了一句话。 “大哥,放过她吧。” 这是蓝修和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可惜蓝韫宜没有听见。 在说话这句话的第二日,蓝修和便被送去了寺庙。 /130/130482/31684855.html 第220章 沉塘 前世的蓝韫宜设想过多次蓝修和回来的场景,可直到蓝韫宜死前,蓝迁景都没有再把蓝修和接回蓝府。 她没有想到重活一世,蓝修和竟能重新被蓝迁景接回蓝府,可她也没有想到,蓝修和变成了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野兽,一头没有感情、没有人性的野兽。 蓝迁景看着蓝韫宜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蓝修和,竟闷闷笑出了声。 “修和,你的妹妹叫你,你可有听见啊?” 蓝迁景伸出手,捏着蓝韫宜的脸,把蓝韫宜的脸往蓝修和的方向掰去,好让蓝修和看个清楚。 蓝修和听着蓝迁景的命令,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面容狼狈的女子,却只是看着,冷冰冰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感情,也没有任何怜悯。 他的表情看起来冰冷又麻木,就像是不认识蓝韫宜这个人。 蓝韫宜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蓝迁景又中气十足的笑了两声,这才猛地一挥手,极为厌恶的甩掉了蓝韫宜的脸。 “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蓝府才能有你,也真是家门不幸,我在那日竟没有决定将你沉塘,这才酿成了如今的大祸!” 蓝迁景说着,眸子在幽幽烛火的照耀下,竟闪烁着粼粼的光。 十岁那年,蓝韫宜就是在这个祠堂里,浑身被绑上了无数石头,要被蓝迁景拉去沉塘。 虽然最后不知为何,蓝迁景放过了她。 可从此以后,蓝韫宜一旦有什么忤逆的行为,或是哪里做的不如蓝迁景的意,她又会被重新绑回祠堂,不给饭吃,罚跪个三四日。 若是再不顺从,蓝迁景便会请出家法,用长长的、带着刺的一根银鞭,狠狠的抽打蓝韫宜。 列祖列宗的画像似乎变成了怪兽,挥舞着爪牙要吃掉她。 她哆哆嗦嗦的打着寒颤,甚至有些感激蓝迁景只是让她跪在这里,只是用粗粗的鞭子抽她,而不是在她身上绑上重重的石头,要把她抓去沉塘。 小韫宜看着疾声厉色的蓝迁景,心中却逐渐升起几分感激。 那时的蓝韫宜还很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罚、为什么会被打,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 可现在的蓝韫宜知道了,根本就不是她做错了事情,而是蓝迁景做错了事情。 蓝迁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用驯服宠物的方式教化蓝府的所有人,才让蓝府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蓝韫宜,在你眼前的是蓝府的列祖列祖。你让三弟魔怔、四弟身死、五弟失心疯,罪当沉塘,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辩驳?” “不止如此,她还诬陷婉茹,让好好的一个孩子坡脚、削发,成了尼姑!她还将我丢进河里,辱没了蓝府的脸面,最后又对我们拳打脚踢,险些让人没了性命!” 叶青棠和蓝婉茹躺在担架上,被小厮缓缓抬进了祠堂,叶青棠说着,唯一能动的手,还伸出担架,紧紧握住了蓝婉茹的手,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 体内的药让蓝韫宜的身体还有些失力,她缓缓的抬起头,盯着蓝迁景的脸,微微一笑。 碎发上的水珠由于她的动作滑落,蓝韫宜镇定自若的气势让她看起来并不狼狈,却多了几分高贵和从容。 “列祖列宗?蓝府的列祖列祖可知道,他们的后辈是一堆吃人肉喝人血的豺狼?” 蓝韫宜盯着蓝迁景的脸,又哈哈大笑起来。 “蓝迁景,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祠堂里供着的是一堆魑魅魍魉,你跟他们一样,用所谓长兄、父亲的名头压着我,可你撇开这些名头,你到底还有什么?” “蓝迁景,我问你自己剩下的还有什么?” 蓝韫宜直视着蓝迁景的脸,骨子里的恐惧和肉体上的寒冷,让她不断的留下眼泪,可她浑身的煞气却让蓝迁景感到胆寒。 “孽障!孽障!” 蓝迁景被蓝韫宜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胸口猛烈起伏着,随即又怒不可即的扇了蓝韫宜一个耳光。 这是蓝韫宜重生以来,第一次被扇了耳光,但是她不觉得生气,她听着耳畔的嗡嗡声,笑得是更加恣意了。 “你在怕我。” 她笃定说。 “蓝迁景,你在怕我。” “你在怕我什么啊?你怕我毁了你的名声,毁了你的财富?毁了你威严?毁了你信奉的礼教?毁了你的列祖列宗?” 你放心,都会做到。 蓝韫宜声音嘶哑,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一样。 “沉塘!我蓝家长子,今日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你沉塘!” 蓝韫宜的气势让蓝迁景一时间真的感到有些畏惧。 他在袖管中捏紧了颤抖的双手,怒不可即的声音掩盖着声线里细微的颤抖。 几个小厮听闻,便打算吃力的搬起身边的大石头,驾轻熟路的往蓝韫宜的身边走。 “老爷!老爷!她殴打了我和婉茹,先让她受一百鞭刑再拉去沉塘吧!这样才能以正视听,保全蓝府威严!” 叶青棠听着蓝迁景声音里的怒意,她不顾自己浑身的疼痛,坐直了身子,趁热打铁道。 若是蓝韫宜受了一百鞭刑,一定是遍体鳞伤,半条命都去了,这样子再沉塘,别说她的那个神医师父,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更何况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食人鱼吃光了她的衣裳,她也要让池塘里的所有鱼啃噬她的血肉! “叶青棠,你自诩清高,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狼狈的像条狗。” “你所自傲的铁骨铮铮,不过是讨好蓝迁景的工具,你自觉清高,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可你是他一辈子的附庸,匍匐在他身下取得怜悯,就像一只小猫小狗一样,你活着到底有什么劲啊?” 蓝韫宜垂眸望着她,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怜悯。 因为前世的她,也是这样,在蓝府兄弟的面前,就像一只小猫小狗。 她的话就像是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叶青棠的面前,让叶青棠浑身一僵。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修和,去请家法来!” 蓝迁景听着蓝韫宜的话是更生气了,原本他想速战速决,在夜里处置了蓝韫宜,给她一个好死,不让她太痛苦,也算是兄妹一场,不要做得太难看。 可现在蓝韫宜的一字一句,都在他的底线上蹦跶,侮辱他最敬重的列祖类中,诋毁他最珍视的纲常伦理,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既然蓝韫宜临时前都不要脸面,不愿善终,那他也没有必要去做这个好人了。 /130/130482/31691222.html 第221章 处理蓝府腌臜的一切 蓝修和听了,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动,他机械的听从蓝迁景的命令,捧来了那根硕大的银鞭。 银鞭有成人两只宽,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刺,在幽幽的烛火下反射着寒光,只要打上一次,身上的皮肉便会被带的皮开肉绽。 蓝韫宜小的时候,便被蓝迁景用鞭刑惩治过好几次,蓝广夫、蓝崇洲、蓝元昼也曾被这家法惩罚过。 因为这个家法、这个祠堂象征着蓝迁景的地位和权威,任何人都不可挑衅、不可动摇。 虽然上面的话是蓝韫宜心中想说的话,不过她也是故意在用这些话来激怒他们,拖延时间,好等到救兵。 自从发生了皇宫里那件事情,师兄担心她身子吃不消,便日日给她熬些补血益气的膳食,那汤水里也不知道是放了什么,竟让她的身子慢慢恢复了起来。 身体恢复了,念出的诀也有了加倍的威力。 而师姐也偷偷教会了她许多法术,是她前世自学的时候学不到的,如今她有的总算不是三脚猫功夫了。 如今感受着中了秘药而失力的身体在逐渐的恢复,浑身也算是有了几分力气,蓝韫宜这才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念了一个诀。 身后的绳索就这样被无声的切断了,蓝韫宜急忙伸手握着那绳索,不让人看出来有丝毫的异样。 她还想等……等着一个恰当的时辰,也是等着蓝修和的反应。 她始终不愿相信蓝修和一点都不记得她了,前世在蓝府里,蓝修和是唯一一个没有欺负过她的人。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着蓝修和捧着巨大又沉重的银鞭,一步步的走近,那毒蛇似的眼神仍旧是一片冰冷。 “修和。” 蓝韫宜又低低叫了一声,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里还有的一点点的鼻音,“你是知道的,我从小被蓝婉茹割腕取血,身体不好,如果你真的听蓝迁景的话,打了我一百鞭,我是会死在你的手里的。” “就像是……那些鲜血淋漓的小兔子,我再也不能给你讲故事了……” 蓝修和的神情没有一丝动容,他仿佛没有听见蓝韫宜的话,只是机械的挥动着自己的双腿,往前走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蓝韫宜,你现在开始害怕了?可修和只会听我的,好孩子只会听大哥的话!” 蓝迁景听见蓝韫宜的话,以为蓝韫宜是害怕了,被烛火照耀成橙黄色的脸庞里,也多了几分得意。 可他不知道,他站在牌位前狞笑起来的模样,没有的在人前的霁月风清,反倒是像一只恶鬼。 “修和,快,举起那支鞭子,给我狠狠的打,先打到一百鞭,再拉去沉塘!天马上就要亮了,这些事情要在天亮之前干完,给蓝家列祖列宗一个心安。” 蓝韫宜看着还在不断前进的蓝修和,缓缓阖上了眼眸,一颗泪珠从她的眼底滑落,她觉得那个记忆中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脑海里了。 他……他在寺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蓝修和走到蓝韫宜的身前,站定,随即举起粗粗的银鞭,便毫不犹豫的从朝着蓝韫宜抽打下去。 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蓝韫宜听着耳畔银鞭划破空气发出的爆炸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蓄起全身的力气,回忆着师姐交给她的法术,在同一时间念出了两个诀。 与此同时,她急速的抽出了捆在自己身上的粗麻绳,翻转着手腕,粗粗的麻绳便在空中拧成了长条,又猛地朝着银鞭的方向抽打去。 蓝迁景虽然不知道蓝韫宜在何时挣脱了绳索的束缚,可看着蓝韫宜的以卵击石的行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他刚笑出一声,便戛然而止了。 粗粗的绳索卷住了银鞭,蓝韫宜又凭着大力诀的作用,将麻绳猛地一挥,蓝修和便觉得手掌是猛地脱力,手里的银鞭竟被麻绳带走了。 蓝韫宜接过空中的银鞭,神色淡淡的望着蓝迁景。 蓝韫宜的动作太快,蓝迁景脸上的笑意还未曾收回,便看见蓝韫宜挥舞着银鞭直直朝着他的门面袭来。 “蓝迁景,你仗着你的身份、你的权威,使了那么多次家法,你自己可有尝过这家法的味道?” 蓝韫宜说完,又加重的手中的力道。 银鞭便直直抽向了蓝迁景的脸。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蓝迁景的脸在一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他被硕大的力道直直掀翻了过去,脸上的碎肉四溅。 “这一鞭,我打你狼心狗肺,枉为人。” 蓝韫宜积蓄着身体的力道,找准时机,往蓝迁景伤口处的相同位置打去。 “这一鞭,我打你冷心冷血,枉为兄。” 蓝迁景何时受过这么大的苦楚,他又发出一声尖叫,浑身颤抖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叶青棠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生怕蓝韫宜朝她算账。 可蓝韫宜根本懒得理她。 蓝韫宜握紧手中的银鞭,朝着天外渐亮的天色,便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她强撑着一股劲,走到了祠堂的正中间,看着全场哆哆嗦嗦的小厮。 小厮们看着蓝迁景痛不欲生的模样,像是疼的要背过气去。 又看着满身煞气的蓝韫宜,第一个冲上去阻拦的人一定就是个死,又没有蓝迁景的命令。因此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蓝韫宜又看着站在远处不说一句话的蓝修和,眼神变得有些悲痛,她缓缓转过身,看着祠堂里满满当当的牌位。 看着牌位上列祖列宗的画像。 红澄澄的烛火摇摇晃晃的燃烧着,照的他们眉目阴森。 这些从前让她畏惧的东西,她在此刻,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今日,由我蓝韫宜掌家,由我来处决腌臜的一切。” 在场的所有人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用惊诧的眼眸盯着蓝韫宜瘦削的背影,写满了不可置信。 蓝韫宜——蓝韫宜她到底想要干嘛? 她刚刚打的可是她的父兄,她现在口中说着腌臜的,可是她的祖宗! 父兄的怒火无论对错,她都得受着,祖宗的牌位无论何时,她都得供着,她是不是想要反了天了! 蓝韫宜冷着脸说完,又念了一个诀,她捏着银鞭的手腕,青筋暴起,随即挥舞着银鞭将供台上的无数烛火都打翻了去。 烛台七倒八倒的跌了下去,火舌吞噬着祠堂的帷幔,逐渐向上攀援,一时间烈火熊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幕看呆了,甚至是忘记了动作。 /130/130482/31699815.html 第222章 列祖列祖消失术 处在剧烈疼痛中的蓝迁景,透过满是血污的眼睛,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角落响起了叶青棠和蓝婉茹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她们现在的脸上,早没了刚刚的半分得意。 “你们都在干什么!快去取水,快去救火!蓝府的祠堂!蓝府的列祖列宗啊!这可都是蓝府祖宗的牌位!” 蓝迁景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急忙忙爬起身,朝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厮们大喊。 看着他列祖列宗的牌位被火舌吞噬,蓝迁景只觉得眼前一黑——这简直是罪孽,他在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地下的祖宗啊! 小厮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乌泱泱的人便往祠堂的门口冲。 蓝迁景原本想瞒着蓝府的所有兄弟,将蓝韫宜处决,于是把祠堂都落了锁,小厮们颤抖着手找钥匙,可手里的锁芯却半天都找不到锁孔。 蓝韫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火舌吞噬着黑洞洞的牌位,火舌卷走画卷上的面孔。 砰得一声,偌大的供台都坍塌了下去。 蓝迁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惨叫一声,声音甚至比刚刚被打还要来的凄厉。 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火海里救回列祖列宗的牌位,却被几个小厮死死的拉住了。 让小韫宜恐惧的东西,在此刻都不复存在,被她亲手摧毁。 蓝韫宜听着蓝迁景的声音,双手垂在身侧,缓缓转过身,看着堵在门口的小厮,又念了一个诀。 屋里的火势瞬间增大,火焰更加急速的燃烧着,一根巨大的房梁应声烧断,挡住了蓝迁景的去路,也将蓝韫宜拦截在里面。 暖暖的火焰烘干了蓝韫宜湿漉漉的衣服,将她的半张脸照的明亮,而另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 晦暗不明的。 耳畔是木材燃烧时发出炸裂声,噼噼啪啪的,身后的火焰像是给蓝韫宜的周身都渡上了一层金边。 小厮们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却发现外头突然疾风大作,顶着祠堂的门,让门根本推不出去。 “蓝韫宜,你!你伤了我,烧了祠堂还不算够!你还打算弑兄!你打算弑兄!你大逆不道,你罔顾人伦!” 蓝迁景的眼眸猩红,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兄长亲手将妹妹沉塘的时候,可有顾忌过人伦?” 蓝韫宜一连念了无数个诀,身体逐渐没了力气,可她仍旧是挺直了胸膛,大笑了两声,望着蓝迁景。 “在场的所有人我都认识,十岁那年,你们一人在我身上绑上一块石头,今日,你们死的都不无辜。” 火焰像是烧在她的眼眸里,蓝韫宜乌黑的瞳仁在此刻是出奇的亮,她望着被堵在门口的小厮们,嘴角竟然勾起了笑意。 “蓝韫宜,你就是个疯子!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你现在是在杀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蓝迁景真的被眼前的场景吓死了,他忍着脸上的剧痛,每说一句话,鲜血便顺着脸颊流入嘴唇,脸蛋上是抽抽的疼。 “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杀人。” 蓝韫宜的声音轻轻的,却朝着他露出了一抹淡笑。 “放过我!你快点用你的妖术把眼前的木头挪开……你会的,对不对?” “韫宜,放过兄长,我是你的兄长……” 蓝迁景看着蓝韫宜疯魔的样子,语气在瞬间软了下来,他看着周身弥漫的大火,语气卑微的朝着蓝韫宜乞求道。 “蓝迁景,你是个疯子,而我能做的,只是比你更疯。我蓝韫宜从来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既然你不想活,那就下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吧。” 蓝韫宜说的坚定,她用尽浑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又念起了一个大力诀。 下一秒便握紧了手里的银鞭,手腕一扭,便将蓝迁景整个人卷了起来,又打算将他往他身后燃起熊熊大火的供台上面丢。 可银鞭卷着蓝迁景的腰身,只是堪堪逼得蓝迁景后退了几步,她的身体就开始摇晃了起来,脸色也逐渐泛白。 一连念了无数个诀,蓝韫宜的身子已经是撑不住了,她仍旧强迫着自己站在原地,可她的身子从前亏空的厉害,过了一会还是晕厥了过去。 就差……就差一点了……明明一切都算好了…… 她恨透了这样不中用的身体。 蓝韫宜眼眸紧闭,惨白的脸上,无意识的滑落了一颗泪珠。 蓝韫宜不怕死,但是她怕极了死前的孤独和绝望。 世界都会将她丢下,只留她一个人。 祠堂内浓烟滚滚,滚烫的火舌炙烤着每一个人,耳畔充斥着无数尖叫声。 蓝迁景见蓝韫宜昏了过去,便毫不犹豫的跨过她的身体,使劲搬着那根硕大的房梁,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可房梁却纹丝不动。 蓝韫宜晕过去之后,屋外的诡异的飓风才堪堪停止,小厮们开了门,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天将破晓,晨光熹微,整个祠堂就像是一个硕大的火球。 晏引霄带着豫王府的侍卫,强硬的闯进了蓝府,看着浓烟滚滚的祠堂,眼眸一暗,抽出腰侧的长剑,便毫无犹豫的冲进了火场。 青云观的一行人也急匆匆的跟在晏引霄的身后,看见了烧成火球的祠堂,每个人的脸上既严肃又愤怒。 竹青、余英和裴衍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甚至连黄月娥和冯小也毫不犹豫的往里面冲。 玄真道人胸膛起伏着,刚想念一个诀,召唤出大雨,他身边的凌尘道人却抬起头拦住了他。 “任由它烧吧,师兄,这是蓝府的祠堂。” 玄真道人看了一眼凌尘道人,也读懂了他的眼神,他望向祠堂里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 韫宜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啊。 布老头看着不顾性命往里冲的众人,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都有些发颤:“丫头不比她娘,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让孩子们都进去吧,死了残了我都能治,不打紧、不打紧……” 凌尘道人听着,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晏引霄用手帕捂着口鼻,祠堂里尖叫声四起,他透过浓浓的烟雾,看见了蓝韫宜的瘫倒在地上的身体。 只是中间有一根巨大的房梁,大概三人环抱粗,切断了进去的路,两旁的帷幔已经被烧完了,大火即将蔓延到这里,可晏引霄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去,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它抱起。 他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这实心红木做的横梁才堪堪被挪动了分毫。 晏引霄瞧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谁知下一秒他的身边来了许多人。 黄月娥害怕的牙关都在打着颤,但她还是忍着恐惧,肥肥的腰肢一弯,便把抱紧了那根红木:“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宜妹子还在里面,大家一起使劲!” 所有人都抱紧了那根巨大的房梁,余英念了一个大力诀,又暗暗的使劲。 “宜妹子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大家一鼓作气,一,二,三,抬!” 黄月娥使尽全身力气,咬着牙道。 /130/130482/31707299.html 第223章 放烟花 黄月娥还未使上力气,怀抱里的那根红木便被缓缓挪动,不一会儿,那个三人环抱粗的房梁便被众人一起抬了起来。 所有人面色如常,看上去一点也不吃力仿佛手里抬着的不是实心的红木,而是空心的,他们随即又将这根红木抱起来放在了一旁。 黄月娥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狐疑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望向了晏引霄的背影。 眼前的障碍消除了,晏引霄便毫不犹豫的往蓝韫宜的位置飞奔而去。 蓝韫宜倒在一片火海中,澄黄色的火焰将她的小脸照的没有一丝血色,晏引霄心脏猛地一缩,大掌拂过她带着巴掌印的脸蛋,一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他将蓝韫宜抱得紧紧的,紧得像是要揉进血骨里,感受着怀抱里的柔软的触感,他狂跳的心脏才有了一丝平息。 众人见晏引霄大步往外走去,怀里还紧紧的抱着蓝韫宜,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们跟着晏引霄的脚步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却听见了角落处传来的尖锐女声。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余英瞪着在角落里求救的叶青棠和蓝婉茹,又冷冷的转头,望着裴衍。 “裴衍,你说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裴衍微微一愣,像是想明白了余英话里的深意,随即又淡淡摇头:“我什么都没听见。” 黄月娥对着蓝婉茹翻了一个白眼,将脚边的碎木头往那个方向一踢,便双手抱着头,从火场里逃走了。 冯小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她跑走了。 ———————————— 晏引霄抱着蓝韫宜从火场里跑出来的时候,在宫中的蓝泊简也得知了消息,急急忙忙的往祠堂这边赶。 “不要所有人都待在外头灭火,你们要进去救人!要进去救人啊!一半的人去池塘取水,另一半的人闯进去救出大哥大嫂和婉茹!” 他急急忙忙的说着,从他凌乱的衣裳和满额的汗珠能看得出来,他十分的着急和狼狈。 当他看见从火场里出来的晏引霄的时候,微微一愣:“敢问豫王也怎会在此?可有在里头瞧见泊简的大哥?” 晏引霄听着他的话,反倒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半跪在地,将怀里的蓝韫宜给布老头检查,待布老头确定蓝韫宜只是因为气血不足、又闻了许多的黑烟,才晕倒之后,他才又将蓝韫宜横抱起来。 蓝泊简随着晏引霄的动作,才瞧见了他怀里的蓝韫宜。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煞白的蓝韫宜,又看着眼前火光四射的祠堂,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浑身开始泛起了凉。 他足足愣了一息,才恢复了自己极度错愕的神色,望向蓝韫宜的脸上也多了些真心实意的关怀。 “敢问王爷,舍妹可有受伤?” 晏引霄抱着蓝韫宜走了几步,听见这话,才缓缓停下了脚步:“蓝国师您的妹妹和您的嫂子,明明卧病在床、不良于行,却在深夜出现在祠堂里。” “而本王的王妃,在青云观正于青云观安寝,却在此刻出现在了你蓝家的祠堂,火光冲天,祠堂的大门却落了锁,本王倒想问问,你蓝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对本王不满意?还是对本王的王妃不满意?竟想杀了本王的王妃?” 晏引霄兴师问罪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蓝泊简垂在袖子里的双手捏成了拳头,神情多了几分哀恸,却没有说一句话。 他已经差点失手杀了蓝韫宜一次了,那日以后,他日日不得安寝,时常梦魇。 在午夜梦回时总会回忆起关于韫宜的点点滴滴,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韫宜悲伤的声音,像是在极端痛苦下的嘶吼,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她。 他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长着韫宜模样的女孩,被挖心掏肺,整个人血淋淋的躺在稻草堆里绝望的流下血泪。 梦境虽然是模糊不清的,也不是真实的,可他却感同身受,十分悲痛。 醒来时也无数次庆幸,这只是个梦,而不是韫宜真的经历过的事情。 他已经知道错了,可大哥为何……大哥为何要对韫宜穷追不舍?为何一定要对韫宜痛下杀手? 这是蓝府的亲妹妹呀! 他明明已经说过不要,也说过蓝韫宜的八字是自己算错了…… 这次真的是蓝府对不起韫宜。 蓝泊简抬头时,望向蓝韫宜的眸子里也多了些水光。 他深深的朝着晏引霄作了一个揖,苦笑着道:“我会给您和小妹一个交代的,是蓝府做错了……等小妹醒了,我能去青云观看看她吗?” 晏引霄侧了侧身子,根本没有受蓝泊简这个虚伪的礼,他转过身,给蓝泊简留下了一个背影,随即是毫不留情的开口。 “您还是去火场里看您快被烧成黑炭的妹妹吧,韫宜不配听您嘴里的一句妹妹。” 晏引霄的话无不讽刺,可他的话音刚落,祠堂前便传来一阵喧闹,大概是闯进火海的小厮把蓝婉茹等人救出来了。 蓝泊简犹豫了一会儿,又愧疚的看了一眼蓝韫宜,便急急忙忙往祠堂的方向跑出。 晏引霄转头,看着蓝泊简仓皇的背影,心中对蓝韫宜的怜惜是更多了几分,他思来想去都压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于是缓缓在原地站定。 接着对石淞淡淡吩咐道。 “蓝府祠堂在深夜无故起火,火势甚大,牵连至蓝府的全部房屋,蓝府上下被烧得一干二净。” 晏引霄的声音不大不小,说出来的话却让石淞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主子——主子,是要把蓝府的屋子全点着吗?” 晏引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泛着滔天的杀意:“做的干净点,确保王妃醒来还能欣赏到本王为她放的烟花。” /130/130482/31710813.html 第225章 黄月娥的误会 于是晏引霄捧着那盛了药的碗,重重的吸气,装模作样的发出了“嘶”的一声。 “应淮?你怎么了?” 原本倚在床头的蓝韫宜在一瞬间挺直了腰板,抬头望他,便瞧着他做出了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无碍……” 晏引霄思量着《男德》上的教程,欲拒还迎,表现出来的动作却是想让她多问两句。 “哦。” 蓝韫宜见他说没事,又缓缓放松的倚了下去。 晏引霄:? 既然都说没事了,那一定就没什么事情。 蓝韫宜想着,又安安稳稳靠在床头,掰着指头,垂眸思索着近两日发生的事情,也没管坐在自己身边的晏引霄。 晏引霄伸着红彤彤的指头,在椅子上等了又等,蓝韫宜却始终没抬头。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忆着书里学过的内容,望着手边的白瓷碗,又将白瓷碗捧到了手里。 他刚捧起碗,蓝韫宜便听到了瓷器碰撞的清脆的响,她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就看见晏引霄捧着白瓷碗的手,不停的颤抖。 颤抖的幅度极大,差点要把白瓷碗甩出残影。 这可把蓝韫宜吓坏了,也把门口偷看的黄月娥吓了一跳。 她盯着晏引霄捧着碗都颤抖的手,雪白的皮肤像是被抽光了血,她惊恐的跌坐在了地上,一边摇头,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的念叨着。 “如此不济……他的身子竟已经到了这副田地……” “韫宜嫁进去不会是为了冲喜的吧?” 她伸出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仍旧顺着指缝滑落,她泪流满面的扭头就走,再也顾不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不行,这不能成!这不能成!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宜妹子进了火坑。 这一边,蓝韫宜也急急将晏引霄手里的碗捧了过来,茫然的眼眸里还带着十足十的关怀:“应淮,你这手是怎么了?” “被烫到了,大男人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晏引霄瞧着蓝韫宜眸子里的关切,脸上笑得贤惠,可这贤惠的笑容里还多了几分得逞的喜悦。 “是不是昨日伤到的?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给你去找药膏!”蓝韫宜急忙将碗放在了一边,又拉过他的大掌,低头仔细的瞧着。 晏引霄看着蓝韫宜怀里的属于自己的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垂着,瞧的关切。 他心里更是美滋滋的,没想到《男德》教的东西是真有用,今日回去他就要给石淞记头功! 晏引霄想着,又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蓝韫宜的小脑袋:“我先喂你喝药,你药喝完了,我手也就不疼了。” 蓝韫宜心疼的将他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又抬头看他:“我喝完药,你的手就不疼?我们不是连体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拿这个哄我!” 晏引霄笑着看她:“那你喝完药之后,帮我吹吹?” 蓝韫宜看着他脸上的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一想到他习武多年,大伤小伤都是受过的,如今为自己伤的连碗都拿不稳,心里是更难受了。 于是她一口答应下来。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晏引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真切了。 半柱香过后,晏引霄半躺在蓝韫宜的床榻上,左臂一揽,便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蓝韫宜,搂的是更紧了。 他的脸上仍旧是挂着那抹不咸不淡的笑。 蓝韫宜为了满足身边这位为了自己而受伤的“病患,”将自己的床榻让出好大一部分让他躺着。 她感受着晏引霄暗戳戳的举动,抬头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那笑,笑得意味深长。 可是她昨日好像吸入了太多了烟,把自己的脑子吸傻了,此刻想了半天却仍旧是想不出来。 “昨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出人意料,我都还没告知你关于蔺玉的事情。”晏引霄道。 “蔺玉?”蓝韫宜垂眸想了许久,才想出了蔺玉到底是谁。 她急急的点了点头:“对对,蔺玉,你查清楚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晏引霄的声音凉凉的。 “你杀了他?”蓝韫宜被眼前的消息吓了一跳。 她连忙直起身,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放大了音量。 晏引霄听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受伤:“你怀疑我?” 蓝韫宜抿了抿嘴,气势在一瞬间软了下去,她撒娇似的晃了晃晏引霄的胳膊,又急忙说没有。 “自然不是我杀了他,他是你点名想要的人,我怎么敢杀他?我将他请入暴室,对他以礼相待……” 蓝韫宜听到这里,更是不好意思说话了。 “可好听话还没讲上两句,他却突然变成了一具白骨,经过初步勘验,这是这具弱冠之年的男尸,尸体白骨化已经三年了。” “也就是说他起码死了三年?” 蓝韫宜再次瞪大了眼睛。 她听着这个消息,眼前浮现出的是蔺玉的一举一动,他那个时候看起来健康又鲜活,虽美的不像是常人,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是个死人。 蓝韫宜又在一瞬间想到了从前的事情。 那个被蓝婉茹带上公堂的傀儡,也是一副已经死了的尸体,可那副傀儡的动作和语言看着就极为生硬,不似蔺玉,与活人没有一点区别。 她突然有些不寒而栗:“白贞儿不都已经死了吗?那这个傀儡到底是哪来的?” “我派人去查了蔺玉的身份背景,却发现什么都查不到。蔺玉这个名字是个假名,而蔺玉本人,大概也不是启国人……或者说不是中原人。” 晏引霄讲到这里的时候,面上凝重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又补充了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蓝韫宜能不能听明白。 蓝韫宜听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晏引霄以为她听懂了,谁知她又急忙开口:“我想到了一件很严肃、很可怕、很细思恐极的事情。” “嗯?” 晏引霄低头,赞许的看着她。 “既然蔺玉已经是一个死了三年的人了,那——那个元成公主,她岂不是跟一副尸体那啥了!还只有半柱香时间!” “哪啥?”晏引霄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蓝韫宜的思维。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纯真的脸庞,写着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提起这件事让她怪不好意识的,不过蔺玉是整件事情至关重要的一环,她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面子,把这件事藏着掖着。 于是蓝韫宜想了想,又用手挡住了嘴,语速飞快:“做了……” “什么?” 晏引霄的眉头蹙的是更深了。 难道蓝韫宜知道他隐卫都查不出来的特别情报? “我说他们做了!只做了半柱香时间!!!” 蓝韫宜扭头看他,面容扭曲的放大了音调。 /130/130482/31760783.html 第226章 蒙古的县主 晏引霄听着她骤然放大的音调,整个人愣了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又忍不住猛地抽搐了起来。 他低头望着蓝韫宜,张了张嘴,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蓝韫宜反应过来自己在晏引霄面前说了什么之后,又默默拿手遮住了脸。 房间在一瞬间变得诡异而沉默。 “半柱香……是挺倒霉的啊……” 晏引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幽怨了起来。 “哈哈……我也觉得……” 蓝韫宜挠了挠头。 和死人那啥能不倒霉吗? 气氛重新归于诡异。 —————————————————— 半月之后,宫中为迎接蒙古国,特别举办了宫宴,珍妃特地遣专人来青云观送来帖子。 蓝韫宜想到自己已有许久再也没有见到珍妃,也是想要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元成公主,便收了帖子,应邀前往。 这次入宫她带了竹青,又因为师姐也想入宫瞧瞧,她便又将余英伪装成自己身边的丫鬟,也带了进去。 迎接蒙古国使臣的宫宴是在太极殿举办,太极殿后方还有一块大大的场地,还有一个小花园。 蓝韫宜来得早,殿中里也没有几个人。 蓝韫宜在路上碰见了顾蓉,又料想着珍妃伴着圣驾,恐怕要最后才能到。蓝韫宜不喜欢和一群陌生的女人虚与委蛇,便和顾蓉一起往太极殿的后头走去。 “阿宜~~~~~” 顾蓉熟络的搂着蓝韫宜的胳膊,又像小兔子似的往她身上蹭了蹭:“我们许久未见了,听说蓝府那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把你搞得焦头烂额的,若是你觉得烦了,就来国公府住住。” “若是你住在国公府里,就没有人敢找上门招惹你啦!” “我原本是打算去国公府给你和老夫人烧火锅的,可听说啊,我们国公府的顾大小姐,日日不在府上,我倒是想找也不找到人呀~~” 蓝韫宜环抱住她的胳膊,表情是贱兮兮的,她凑近了顾蓉,又接着问道:“最近科举结果出来了,宋之儒三元及第、金榜题名,想必你也开心的不行吧?” 蓝韫宜讲到宋之儒,让顾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是气鼓鼓的:“你别提他!他金榜题名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年前便要成亲的女人!若是你再不来国公府小住,然后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豫王妃~~” “!” 蓝韫宜听着她的话,感到一阵惊悚,她都日日与晏引霄见面,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她居然在年前就要跟晏引霄成亲!!! 顾蓉看着蓝韫宜伸手就要挠她的痒,又急忙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自你上次出宫之后,珍妃娘娘重得圣宠,我听说这次宫宴,是她代替皇后出席——哦哦,现在不该叫珍妃了,应该叫皇贵妃了!” 蓝韫宜听到这件事情,又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她不知道为何,自从上次出宫前见到了皇帝的样子,又知道了珍妃是传说中的圣女,面上虽是高兴,心里却又多了一丝不安。 珍妃因为有了圣女的身份,陡然被升为皇贵妃,她反倒有些为珍妃感到担忧——希望这只是她想多了。 刚刚在太极殿瞧不见什么人影,原来是早到的夫人小姐全来了后面的小花园,两人还未走进花园,便瞧见了三三两两围成一团的身影。 许多相熟的夫人都在此处叙旧、饮茶,好打发时光。 两人刚迈过花园的门槛,想要找个地方坐下,便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 两人被这声音打断了的话头,抬起头一看,便看见了一个穿着蒙古族服饰的女子。 她的身后围着的是乌泱泱的一大帮人马,大概也是蒙古国的内侍、使臣,以及一些护卫,不过蓝韫宜没有看见元成公主的身影。 她一抬头,看见蓝韫宜的脸,便气势汹汹的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走来了。 “蓝韫宜!你真是好大的名气,我早听元成公主说过你,果真就是贱民一个!这是太极殿的后花园,等会儿的宫宴,是蒙古国和启国的邦交之宴,不是你这种贱民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去你的凝香馆玩玩吧!” 她虽穿着蒙古族的衣裳,口中说的确实一股极流利的中原话,却又带了些口音,不过身形较一般的蒙古国女子,看起来偏瘦。 顾蓉被她的话气的牙痒痒。 她握紧了蓝韫宜的衣袖,又在蓝韫宜的耳畔轻声道:“这是雅塞县主,她的祖母是启国人,原本是启国送去蒙古部落和亲的。她素日里与元成公主关系好,此次才得以来了启国。” 今日这番举动,看来是得了元成公主的命令,让她来羞辱她,再回去领赏。 作为蒙古国的人却要在启国的地盘羞辱启国人,雅塞县主脸被元成公主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这智商怪不得只能当个县主。 蓝韫宜听了,只觉得有些麻烦。 自打她重生以来,找事的便跟苍蝇见了屎似的围上来,赶都赶不走,跟从前那灵舒郡主似的。 “这太极殿看着也不阴啊?凭什么我就不能来?”蓝韫宜看着她,微微皱眉,觉得她的话有些呱噪。 “阴?蓝韫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雅塞县主的中原话到底不是母语,一时间也没有读懂蓝韫宜的意思。 “既然太极殿不是阴间,那为什么活人不能来?人人得拉着一张你这样的死人脸,才能进来?” “噗嗤——”周围传来几声不大不小的噗笑声,几个夫人急急拿帕子捂住了嘴,又看戏似的转头望向了雅塞县主的脸。 来者是客,她们虽看这个咋咋呼呼的县主不爽,倒也不能处置,说小了这也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闹大了不好。 可谁知蓝韫宜这样会说话,还使得是软刀子,讲了还让雅塞县主听不懂。 “你!” 雅塞县主听得直磨牙,她想切换回蒙古语骂蓝韫宜,却生怕蓝韫宜听不懂,也只能用中原话继续说:“你才是死人脸!我的意思是你不配来这里!” “在启国的地盘上,这是在启国的皇宫,一个启国人能不能来这里,还要由你一个蒙古部落的人说了算了?我看你的野心不小。” 蓝韫宜的话不轻不重,却让看戏的夫人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凉气,蓝韫宜话里的意思就是蒙古部落的人肖想启国皇宫了。 这真是不说脏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 她们纷纷掏出了随身的小本本,把蓝韫宜这句话记了下去。 果然,雅塞县主被这话气的帽子都要掉了,她急忙扶住了头上的帽子,感受着各位夫人的目光,又朗声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蓝韫宜你不够格!你现在根本不是王妃,却来了这里,若是你真的在这里吃饭,要令我们这种身份尊贵的人蒙羞。” “我是蒙古的县主,你这种没有身份的人,看见我必须行礼!” /130/130482/31760784.html 第227章 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什么叫她没有身份?”顾蓉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气势极强。 “她可是豫王的未婚妻,是豫王府的豫王妃!你蒙古国来启国朝贺,启国设宴是启国大方,我从未听闻大国王妃要向小国县主行礼的,小拇指大的县主!” 顾蓉脑子不大,脑子里装的东西也不多,想的也不多。 她反正没在怕的,如果启国和蒙古国真的因为她这番话打起来,那就叫她的祖父打过去好了。 还有她那么多哥哥,反正都没用,都去打蒙古国好了! 雅塞县主首次在启国见到这样泼辣的人,瞪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她知道顾蓉背后哥哥多,不敢招惹,便还是朝着蓝韫宜骂道:“未来的王妃?那现在是不是还是个没有身份的人?那就不配跟我们一起吃饭。” “像你这种靠男人生活,仰仗男人鼻息过日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说不定豫王哪天就嫌弃你和你退婚、把你休弃了呢!” 雅塞县主讨好元成公主的心切,毕竟元成公主虽没有露面,却还是在远处看着,她说着,越觉得自己讲的有道理。 她大手一挥,极为霸气。 “快点!现在!和我见礼!不见礼就是看不起蒙古国!” 雅塞县主仰仗着自己是县主的位份,而不是谁谁谁的夫人,这话说的极其难听,几乎是得罪了在场的绝大多数夫人。 在场的夫人都有些气愤,不过人家没有指着夫人的鼻头骂,她们自然不能对号入座说些什么。 可若是蓝韫宜听了这话,真的和雅塞县主礼,恐怕就是丢了启国的人,承认了她口中的话,又是得罪了在场的所有夫人。 蓝韫宜只是微微一笑:“你觉得就凭你,能代表蒙古国吗?若只凭你真的能代表蒙古国,那我看不起蒙古国,真是应该的。” 雅塞县主被蓝韫宜的弯弯绕绕绕晕了,她思索了半天,才尖叫了一声。 她用蒙古语喊道:“她是在说我的身份低微吗?她怎么敢!” “宾塔,快去把她抓起来磕头!她身份低微,启国没有人会介意的!” 县主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贵妃娘娘驾到!” 蓝韫宜朝着远处望去,便远远的看见了珍妃的身影,不——现在应该称为皇贵妃了。 虽然是皇贵妃,可蓝韫宜瞧着,她如今的神色却不如她初见珍妃时那样神采飞扬,就连珠圆玉润的身材,也清减了不少。 皇贵妃的身后跟着熙熙攘攘的许多人,看着雍容极了,身后跟着的就是半副的皇后依仗了。 连剑拔弩张的雅塞县主,看见远处走来的皇贵妃,都缓缓的收敛了脸上那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不过她还有些诧异,她明明是打听过,皇贵妃和皇上会在最后时刻才压轴出场,那肯定是直接去太极殿,而不是来到后花园。 就是因为他们不回来,雅塞县主才这样嚣张的在后花园,要给蓝韫宜好看。 在这种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场合,位高权重的掌权者都会稍稍委屈本国的人,去为了维护两国颜面,不然就显得太小气了。 她从前在蒙古国就是常常被外来的公主郡主欺负的那个,她也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可如今,她也是代表蒙古国脸面的使者,蓝韫宜又跟皇贵妃不熟,她就算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会维护自己的。 她想到这里,心情才缓缓平复了下来。 众人齐齐转身,给皇贵妃见礼。 皇贵妃看着站在御花园门口围成一团的人,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挪到了蓝韫宜的脸上。 “大家都起来吧。此刻陛下不在这里,我来这里就是希望能和各位像平常姐妹似的叙旧。” 蓝韫宜感受着皇贵妃关切的目光,轻轻少扫在她的脸上,她不知为何,心里感受到有些温暖的同时,还有点想哭。 雅塞县主看着皇贵妃和蓝韫宜“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样子,惊得连眼睛都瞪大了。 她们为什么看起来认识,不止认识,眼神间还似乎充斥着“爱情”的气息? 可就算是再相熟,蓝韫宜被欺负了,也不能在此刻哭哭啼啼去找皇贵妃告状,让皇帝惩罚蒙古国远道而来的贵宾吧? 还未等雅塞县主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便听见了皇贵妃的温柔的嗓音:“还有韫宜,你为何站在风口处?瞧瞧,眼尾都被风吹红了,本宫心疼极了。” 蓝韫宜听着皇贵妃的话,又望着雅塞县主有些惊慌的小脸,心中升起了一丝贱兮兮的得意。 原来这就是为虎作伥、狗仗人势、小人得志、“我背后有人”的感觉啊? 真是——太他妈|的爽了! 不过她将拳头攥的更紧了,蓝韫宜感受着手掌上的疼痛,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个遍,才堪堪挤下了一滴泪珠。 “娘娘,都是韫宜不好,韫宜不知为何得罪的雅塞县主,竟被雅塞县主当众羞辱……说我是靠男人上位,说韫宜和狗不得入宫,说韫宜不配与众夫人同席……” 蓝韫宜说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的滚了下去。 皇贵妃将眼眸缓缓望向了雅塞县主的方向。 雅塞县主极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她敢发誓她还没羞辱到那个份上…… 蓝韫宜不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真告状,还搁这演上了? 雅塞县主硬着头皮朝着皇贵妃福了福身子,忍下心中的怒气,又用蒙古语开口道:“我中原话说的不好,我们蒙古人向来直爽,可能是语气有所冒犯,让韫宜小姐多心了。” “雅塞不过是说韫宜小姐还未成婚,没有身份,品级在雅塞之下,见了雅塞或许可以……应当行礼,表达一下启国最美好的祝愿罢了。” 雅塞县主身后的使臣嘴角抽搐了一下,又连忙向皇贵妃翻译道。 听了使者反应的话,刚刚在这里看戏的夫人们,嘴角纷纷抽了抽。 蓝韫宜瞧着雅塞县主天真无辜的模样,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感情这雅塞县主的戏比她还足? 皇贵妃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笑。 雅塞县主看着皇贵妃脸上的笑意,便知道她是为了维护两国的颜面,准备息事宁人,委屈蓝韫宜了,就跟她从前受过的那些委屈一样。 于是她也真心实意的朝着人皇贵妃笑了笑。 “本宫听着雅塞县主的话,是说我们家小韫宜的品级不够,不能吃这宴席,你还强迫她向你行礼对吧?” 皇贵妃说到这里,又笑着扶了扶脑袋:“本宫就说自己最近记性变差了,忘记了许多的事情。你们瞧瞧,本宫竟把皇上吩咐本宫颁发的圣旨忘记了!” 雅塞县主真心实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 作话:祝大家元旦快乐! /130/130482/31760785.html 第228章 长宁郡主 众人也是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陛下的圣旨,皇贵妃颁发?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想来最近宫里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啊,这圣旨是要给谁的? 皇贵妃的脸上仍旧是挂着那抹慈爱可掬的笑容,像是自己家发生了什么喜事,脸话都说的是兴高采烈的。 “快快快,小冬子,快把圣旨拿出来!都是你,慢慢吞吞的!” 手捧着圣旨躲在人群后的小冬子,这才缓缓从皇贵妃的依仗后走了出来。 明明是娘娘让他躲在人后,等关键时刻再出场,好让韫宜小姐能够装个|逼,现在怎么又开始怪他了? 当然了,装逼|这话是他根据皇贵妃的当时的表情,心领神会翻译的。 小冬子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弯着腰、十分恭敬的将圣旨交到了皇贵妃的手上。 皇贵妃的衣袖被她极霸气的一挥,又缓缓将卷起来的圣旨拉开了。 雅塞县主埋着头,瞧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不祥的预感是更甚了,她的嘴角都耷拉了下去。 “陛下有令,民女蓝氏韫宜接旨!”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皇贵妃一眼,心底多了几分忐忑,又缓缓提起裙摆跪了下去。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皇贵妃口中的圣旨竟是给她的。 蓝韫宜身后的所有人也纷纷跪了下去,远远望去,竟是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蓝氏女韫宜,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于内性行温良,克娴内则,左右侍奉,治愈太后久恙之体,于外于江山社稷有功,协助朕平定宫闱,朕心甚慰。着即册封为郡主,封号长宁,钦此!” 在场所有的人被这道旨意惊呆了,不过都还是死死的低着头,只有雅塞县主猛地抬头,猝不及防的望进了皇贵妃的眸子里。 皇贵妃眼眸里仍旧是带着笑,可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让雅塞县主瞳孔猛地一缩,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刚刚还说蓝韫宜地位低下、身份地位,可转眼竟被封为了郡主,级别还在她之上! 蓝韫宜现在是郡主了,那她是什么? 她就是个笑话!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此刻简直是要咬碎了牙龈。 蓝韫宜也被这消息打得猝不及防,她微微一愣,随即又接下了皇贵妃手中的圣旨。 “蓝韫宜接旨,谢主隆恩。” 皇贵妃将手里的圣旨放到了蓝韫宜的手里,在递交圣旨的时候,又将蓝韫宜的手紧紧一握。 蓝韫宜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只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 “好孩子,起来吧。” 蓝韫宜被皇贵妃扶了起来,众人这才随着蓝韫宜缓缓站起了身。 顾蓉的脸快笑成一朵花了,她此刻终于有了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她双手叉腰,瞧着雅塞县主踉跄的被丫鬟扶起来的模样,整个人都在发蒙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又急忙跑到了蓝韫宜的面前,脆生生的朝着蓝韫宜福了福身子。 “顾蓉给比县主高一级的郡主——长宁郡主请安!~” 顾蓉在“比县主高一级的郡主”上加重了语调,众人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语调,不约而同的把头望向了雅塞县主的方向。 在场的众人也不是有意要为难雅塞县主的,只是气氛都被烘托到这了,就情不自禁的想要看看热闹。 雅塞县主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平日里吃干肉的一口坚强的牙,此刻都要被她咬碎了大半。 她咽了咽口水,见蓝韫宜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没有打算绕过她的意思,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蹲下了身子。 “雅塞给长宁郡主见礼……” 蓝韫宜这才笑眯眯的受了这个礼,随即极为热络的拢住了雅塞县主的手。 “哎呀,这么见外干嘛~” 雅塞县主听了,另外半边的牙龈也要被咬碎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有撅过去。 —————————— 皇贵妃又与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和蓝韫宜单独相处的时光。 她带着蓝韫宜进了太极殿一间没人的偏殿,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蓝韫宜坐在软榻上,看着她有些疲惫的面容,才知道她最近有些不好过——皇贵妃虽然一连被封了两级,可蓝韫宜却觉得她的眼神变了。 眼神里像是缺少了从前对陛下的那份爱意。 “娘娘,您最近过的还好吗?韫宜自从上次死里逃生后出宫,便再也没有进宫看望您,是韫宜的不是。” 皇贵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缓缓将手移到了方桌上,握住了蓝韫宜的手。 “本宫就知道你能看出来本宫的难过,韫宜,我们心意相通。” 蓝韫宜看着她有些难过的模样,也伸手反握住了贵妃的手。 “本宫经历了上次的事情,现在什么都明白了,本宫如今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蓝韫宜听着这话,有些诧异的抬头,望着她。 她知道皇贵妃大概有些不开心,可不知道她的内心竟是这样的悲伤。 按理说皇贵妃此刻重新获得了陛下的宠爱,又有了管理六宫的权力,还是闻名天下的圣女,全力远超惠贵妃,更是没有人能为难她。 可为何她会难过成这样? 甚至比蓝韫宜上次见到她,也就是皇帝被元妃蒙蔽,她失宠那日还要悲伤。 “娘娘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可是需要韫宜略尽绵薄之力?”蓝韫宜的神色有些凝重了起来。 大概是上次两人一起发现巫蛊小人的经历,又或者是共同对付了白贞儿,蓝韫宜总觉得皇贵妃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了。 她十足十的赋予了蓝韫宜信任和关怀,望向蓝韫宜的眸子里带着满满的爱意,那神色让蓝韫宜都有些疑惑。 皇贵妃听着,又是微微一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眸注视着的却是自己眼前的一片虚无。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日子也必须过下去。韫宜,你很好,也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必为本宫担忧。”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02728.html 第229章 我会像守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守护你 蓝韫宜这才知道皇贵妃居然是怀孕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的瞧着皇贵妃的肚子。 皇贵妃看着蓝韫宜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才逐渐真切了起来:“你想要摸摸吗?现在偶尔会有一点动静,碰巧了你还能跟他打个招呼。” 蓝韫宜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皇贵妃的身边蹲下,又满眼好奇的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四个月了,还不显怀,本宫谁都没有告诉。”皇贵妃垂眸,看着伏在自己怀里蓝韫宜黑乎乎的小脑袋,一双冰冷的美眸在一瞬间变得柔情似水。 “等到了关键时期,我便进宫来照顾您,保证您能健健康康的生下小宝宝!”蓝韫宜抬头朝着她一笑。 皇贵妃的眸子又缓缓恢复了原样,她下意识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又笑着朝着蓝韫宜开口。 “一说到小宝宝……豫王殿下是个好人。就算你谁都不相信,也该相信豫王殿下,他会照顾你的。” 晏引霄一向是不参加宫里面的聚会的,今日也没有来。 蓝韫宜不知道皇贵妃会突然说起他,就以为她是在说年前成亲的事情,一下子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他人很好,到时候我们成亲,您可一定要来豫王府观礼,给我长长脸面呀,就像是今日一样。” 皇贵妃又是温婉一笑,没有回答。 蓝韫宜总是觉得皇贵妃的眸子像是会说话,里面藏着千言万语,明明这在从前是没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外头的嬷嬷传来的催促的声音,大概是皇帝的圣驾到达了太极殿,宴会快要开始了。 于是皇贵妃揉了揉蓝韫宜的脑袋:“宴会快要开始了,韫宜你就先出去吧,再把外头的嬷嬷叫进来,伺候本宫更衣,本宫随后就去。” 蓝韫宜听着,站起身点了点头,随即又俯下身子,握住了坐在榻子上皇贵妃的手。 “娘娘,若是您遇到了任何的事情,有任何的想法,都能召我进宫,让我陪着您。” 她的语气郑重极了,小兔似的眸子里还闪烁着水光。 “就算是没有事情,本宫也是要找你入宫闲聊的,你这样的讨人喜欢……”皇贵妃又是没忍住,摸了摸蓝韫宜的头。 随即又是不轻不重的一敲:“好了,快些出去吧!” 蓝韫宜吃痛的缩了缩脖子,又揉着自己的头,出去把嬷嬷叫进来了。 皇贵妃望着蓝韫宜出门的背影,冰冷又柔软的手在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温柔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 和一点点的悲哀。 “我会像是守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守护着你。” 皇贵妃注视着自己眼前的一片虚无,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轻声道。 ———————————————— 因为临时颁的那道圣旨,蓝韫宜的席位也一连往上升了好几档,被安排坐到了朝阳公主的身边。 皇帝牵着皇贵妃的手缓缓落座,众人纷纷行礼,就在众人起身时,丝竹管弦的声音便缓缓响了起来。 皇帝先是漫不经心的看了蓝韫宜一眼,随机又将眸子转向了蒙古国使臣的方向,笑吟吟的道:“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在启国吃喝可还习惯?” 蒙古国来的使臣是蒙古部落的一个亲王,名叫达巴拉干,他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生的虎背熊腰,脚下还穿着尖头牛皮靴,看上去大概是过了而立之年。 他听到皇帝的问话,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大殿的正中间,而与蓝韫宜打过照面的元成公主和雅塞县主则是跟在他的身后。 众人的身后还跟着总多的翻译和随从,随从里也有几个蓝韫宜认识的熟面孔,大概是上次去凝香馆的时候遇上的。 因为蔺玉在凝香馆与元成公主有过半柱香时间的接触,此刻元成公主的举动和她身边出现的人便成了蓝韫宜重点关注对象。 元成公主或许只是一个纯粹的受害者,又或者在那半柱香时间里,发现过发现蔺玉的丝毫异样。 正在蓝韫宜盯着蒙古国的一众人看得入神的时候,蒙古王爷便对着皇帝开口了。 “承蒙启国皇帝关怀,启国地大物博,启国皇帝热情好客,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让达巴拉干受宠若惊。” 达巴拉干的话很大程度上取悦了皇帝,皇帝听闻译者的翻译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若是喜欢启国,便可以在这里多住上一些时日,朕自会提供好好酒好生伺候!” 你来我往之后,达巴拉干又献上来自蒙古国的贡品,大多是一些珍珠玛瑙和金银制品,皇帝见了这些贡品,表面上笑的是更开心了。 蓝韫宜仔仔细细的看了大殿正中站着的每个人,粗壮的太粗壮,瘦弱的又太瘦弱,越看便越觉得每个人都有问题。 还是要找机会试探试探啊。 她轻轻啧了一声,双手撑着下巴,又将他们仔仔细细的再看了一遍。 达巴拉干的话又在此刻响起。 “不只是达巴拉干,就连蒙古国尊贵的元成公主,都十分喜欢启国,不仅如此,她还在启国认识了新的朋友,希望能与启国的长宁郡主一起打马球!” 新朋友? 蓝韫宜回忆着在凝香馆一口一个贱民的元成公主,没想到元成公主这种人还能在启国认识新朋友? “不知长宁郡主是否乐意赏元成一个脸面,在宴会结束后共同完成一场马球比赛,好增加启国和蒙古国的感情?” 长宁郡主这名字越听越觉得耳熟。 蓝韫宜抿了抿唇,认真的思索着。 长宁郡主为了两国邦交能和她玩到一块,还真能算是为国捐躯的民族英雄了。 不过看着这元成公主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模样,说是要打马球说不定是要把人当球踢。 “不知长宁郡主有何想法?” 达巴拉干还在继续说着,可大殿上却没有人站起来回答。 蓝韫宜瞧着元成公主的满是肌肉的胳膊和腿,突然有点同情那位耳熟的长宁郡主。 心里默默为长宁郡主点起三根蜡。 可还没等蓝韫宜在心里默默哀悼多久,便感受到了身边齐刷刷的目光朝她的方向射来。 蓝韫宜:?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02729.html 第230章 只能赢不能输 “韫宜,韫宜,你的封号是长宁你还记得吗!” 昭阳公主见蓝韫宜迟迟没有反应,就知道她肯定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她急急忙忙在席下推搡了蓝韫宜的大腿。 蓝韫宜筷子里的冷菜啪嗒一掉——她这个便宜郡主,好像是一个时辰前刚被封的。 原来这个倒霉的郡主居然是她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两国之间女儿家的切磋,长宁郡主也不必这样畏惧吧?这将启国的颜面往哪里放啊?” 达巴拉干见蓝韫宜一面茫然的模样,便以为蓝韫宜露怯,于是更加放肆的笑出了声。 蓝韫宜瞧着他这副赶鸭子上架,硬是要让她上场比赛,生怕别人瞧不出他的坏心思的模样…… 别说,心中还真有几分害怕。 启国皇帝听见达巴拉干这话,脸也黑了几分,他抬头望向蓝韫宜的方向,又开口道:“这是代表启国颜面的事情,长宁郡主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询问的意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还能怎么想,总不能说自己不想活了吧? 看着所有人都扭头望着自己,蓝韫宜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能与元成公主一同比赛,自然是长宁求之不得的。不过蒙古一直被称为‘马背上的国度’,若是在此刻与长宁比赛骑马,无异于启国在蒙古过面前比赛粮草何兵力,元成公主心直口快,长宁虽不怕,却担忧元成公主招人诟病,而太极殿后头的场地太小,骑马令人施展不开,因此我们不如换一种玩法,玩捶丸?” 蓝韫宜这话说的十分客气,没有拒绝蒙古国的邀请,面对蒙古国的心思却也没用露怯,还暗戳戳的夸了启国的军事实力,让启国皇帝听的是神清气爽。 蓝韫宜前世没有玩过马球,也极少玩过捶丸。毕竟她活了两辈子,没有一天是轻松的,他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她都要靠自己汲汲营营去争取,自然没有机会玩这些达官贵人才会玩的消遣。 可比起马球,捶丸比赛的伤害程度还是有限的,也更能提防着元成公主在比赛中使用蛮力动手脚。 能依靠这场比赛试探元成公主以及她身边的人是否有异常,蓝韫宜觉得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朕觉得长宁郡主这话说的不错,你们觉得呢?” 皇帝拍了拍大腿,又朝着元成公主问道。 元成公主听见这话,磨了磨后槽牙,只觉得蓝韫宜这是在垂死挣扎。 不过她也不害怕,打马球也是打,打捶丸也是打,反正她打的又不是球,而是往人的身上招呼,她能怕什么? 元成公主回忆着刚刚想过的事情,又急急忙忙的捂住了嘴。 说错了,说错了!反正她打得是球,而不是人,她打什么球都行! 启国女子的身材纤弱,而蒙古女子健康壮硕孔武有力,这是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的。 她可是专门花了五十两银子打听过了,蓝韫宜自幼身子不好,时常晕倒,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跑两步就打哆嗦,生起病来直哼哼,生气的时候一巴掌过去,连只蚊子都打不死。 再看看蓝韫宜的侍女,不带刀的那个生的是一副细胳膊细腿,带刀的那个看着也是花拳绣腿的花架子,跟猫似的,让元成公主深觉毫无悬念,胜利在望。 那日在凝香馆花的三千两银子,今日想起来还心疼的直抽气,她今日就要在众人面前,狠狠把蓝韫宜踩在脚下。 向众人展示蒙古国的血脉压制! 于是元成公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蓝韫宜,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黄公公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捶丸的规则。 捶丸比赛由两队组成,每队各五人,由两国派出的适龄女子参加。 两队举行一场比赛,一场两炷香的时间,在规定时间内,参赛者需要跨越甬道中花木物品的各种阻隔,以杖击球,将球击入洞中,两场入球总和多者取胜。 黄公公的话音刚落,远处又冷不防的传来一道女声,那女声虚弱的打着飘,看起来像是久病未愈,气血不太足的样子。 “捶丸是启国子民的强项,我们可是日日都要玩的,如今长宁郡主代表启国和蒙古国比赛,想必赛事一定精彩绝伦,我们呀——真是等不及想要瞧瞧了呢!” 席上的叶青棠也不知道听她身边的蓝婉茹说了什么,她拍了拍蓝婉茹的手,扯着笑容,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蓝韫宜听见叶青棠的声音,迅速转头望向了她们所在的方向,眼眸中还带着点嫌弃。 外头虽穿着衣裳,可蓝韫宜还是能隐约瞧见叶青棠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也不知是要凑什么热闹,蓝婉茹和叶青棠竟瘸着腿也要来宫里参加这次宴会,全然不顾如今还昏迷未醒的蓝迁景。 蓝府上下因为失火付诸一炬,蓝泊简又在之前被迫将蓝府库房里的银子都还给了蓝韫宜,蓝广夫自从和蓝迁景吵了一架之后就日日待在军营里练兵,再也没有回来,而蓝元昼也许久不在蓝府里住了,导致所有人一时间根本无处落脚。 叶青棠在蓝府的废墟里醒来之后,才想起蓝迁景在京城还有一间不大的别院,他们一群人便匆匆忙忙暂时搬去了那里落脚。 因为是蓝迁景想要趁夜将蓝韫宜抓走沉塘,这件事根本见不得光,也无法解释蓝韫宜为何会深夜在蓝府祠堂出现放火,晏引霄火烧蓝府的事情又让石淞做的极为谨慎,旁人根本寻不到问题所在。 所以当皇帝问起这事的时候,蓝泊简只能咬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说这都是下人在祠堂点香的时候不慎着火,才酿成了如今的大患。 于是皇帝不轻不重的赏赐了一些银子让人修葺蓝府,而蓝府上下所有人此刻都挤在那间小小的院落里。 从前蓝泊简为了让蓝韫宜去照顾祖母、为蓝婉茹割腕取血,又不损害到蓝府的气运,还想过买间见不得光的宅子,把她关在里头。 如今竟变成了蓝府上下所有人挤在小小的宅子里,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报应。 果然,等叶青棠稍有深意的话刚一落地,在场的众人便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蒙古国的人听见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的扩大了。 叶青棠的意思是,捶丸是启国人擅长的东西,蓝韫宜又主动提议要玩捶丸,那便是一定会赢的了。 但若是输了,蓝韫宜和启国,都将颜面无存。 蓝韫宜望向她们的方向,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寒意,她深吸了一口。下一秒,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便偷偷摸摸跑到了蓝韫宜的身边。 “长宁郡主,陛下有吩咐……” 小太监猫着腰站在蓝韫宜的身后。 “公公您请讲。” 蓝韫宜扯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嘱咐,这场捶丸代表了启国的颜面,您一定只能赢不能输。” 蓝韫宜过了许久,才微微点头,眼底幽幽。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02730.html 第231章 蓝韫宜:我真该死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众人跟着圣驾移步到太极殿后头的场地里。 太极殿后院的场地不小,正前方是用黄色纱制帷幔挡着的巨大看台,相较两侧看台显得稍高,应该是圣驾所居之处。 左右两侧也分布着用白色纱制帷幔挡着的看台,看台稍小,稍低,数量稍多,整齐的分布在明黄色看台的两处,大概是各位王公贵族待着的地方。 而巨大的场地则是一块沙地,中间模仿山陵做成了高低起伏的模样,不过就脚腕高,中间的甬道还隔着许多花木作为障碍物。 在皇帝到场后,小太监便鱼贯而入,在场地上的五个窝处都插上了彩旗。 蓝韫宜上午来时还没有察觉,现在才发觉这片地方,好像本来就是用作捶丸场地的。 蓝韫宜这队以她作为队长,顾蓉也踮着脚尖,眼巴巴的举手想要参与,皇帝颔首允诺。 让蓝韫宜意想不到的是,崔静静竟也举手想要参加,皇帝允诺,蓝韫宜也无法拒绝。 五人小队已经凑齐了三人,其他人不是年龄稍大的已婚妇人,就是不屑于与蒙古国比赛,担心输了丢人的未婚小姐。 见没人愿意加入,局势陷入胶着,蓝韫宜偷偷扭头,询问了身后的竹青。 “小青青,你的功夫在启国算是什么样的水平?” 竹青原本在埋头拍自己衣裳上落的灰,听了这话,一本正经的抬头望着蓝韫宜。 “拳脚功夫不太入流,下等水平,很久没有人愿意陪我练功了。” 竹青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水平。 但是当她遇见危险的时候,总是条件反射用剑去迎敌,自小学的都是杀招,而那些对手不出三招就死在了她的剑下,她极少有机会能反应过来,放下武器,施展拳脚和人打上一架。 竹青从前也对自己的水平有过迷茫,毕竟她连好好和别人打一架的机会都很少,还没等自己使出真正的水平,对手就莫名其妙的嘎了。 后来才逐渐说服自己——自己的功夫没有练到家,下手才会没轻没重,让人撑不过第三招,这就是他们不愿意和自己好好玩的原因吧? 她真情实感的说着,孤独的眼神里还藏着几分寂寞。 蓝韫宜听着这话,小脸一僵,脸上马上染上了几分愧疚。 蓝韫宜:我真该死,竟戳中了竹青的伤心事…… 她能这样坦然的说出自己拳脚功夫下流,一定是自己默默消化,度过了那一段自卑的岁月吧? 蓝韫宜此刻在思考一个问题。 竹青从前是晏引霄手下的人,而怪力师姐更是骨灰级的存在。 她想从中间挑个弱的去比赛凑数。 至于为什么不要两个都上,她是怕捶丸比赛还为结束,场上莫名其妙多出几具尸体。 蓝韫宜想着,扭头看着身后的师姐,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则是元成公主被余英一脚踹飞之后没了大半条命的模样。 若是请师姐上场,结果赢不赢还另说,但是比赛的方式应该是由捶丸变成了相扑。 低调的蓝韫宜秉持着能在赛场上完美装|逼,又尽力不搞出人命的原则,最后还是决定只让会些“功夫下流”的竹青参加。 于是她抿了抿唇,又亮着眸子伺机向皇帝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陛下,既然我方参加捶丸的人数不足,能否让我身边的侍女竹青参加这场比赛。她与顾蓉、崔静静都相熟,前后也能有个照应。” 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皇帝,正打算继续点头,谁知元成公主听了立刻提出了反对。 “不行!你身边那个冷酷的侍女一看就有功夫,若是她上场了,我会害怕她动粗的!” 元成公主扯着嗓子,声音竟含着几分娇滴滴,她煞有其事的拒绝了蓝韫宜的要求。 在这场地上,最有可能动粗的就是你了好吧? 蓝韫宜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竹青,又看着笑眯眯的余英,一瞬间有些犯难。 算了,师姐的力气也就比寻常人大上那么一点,只要控制好力度也踢死不了人。 于是她又道。 “既然竹青不行,那能否请余英上?她不会功夫,就是力气相较常人大了一点点点点。” 元成公主刚想说不行,却在最后听见蓝韫宜说,她这个侍女的力气比常人大了一点点,随即噗嗤一下笑出来了。 “既然力气大,就别浪费,让她上场吧。我就想看看,你们启国女子所谓的力气大,到底能有多大?” 元成公主眯着眼睛,观察着余英的手腕,看着她半遮半掩藏在袖管里的细胳膊,脸上笑得是更恣意了。 她不会连捶丸都举不起来吧? 于是以蓝韫宜为队长的甲队,终于凑齐了五个人:她自己、顾蓉、崔静静、余英,和一个凑数的不知名小宫女。 而元成公主的乙队,也凑齐了五个人:元成公主、雅塞县主,和暂时没看见人影的凑数的三个蒙古族侍女。 皇帝见蓝韫宜那队伍里的一群乌合之众,面无表情的按了按太阳穴,再次开口道:“既然人员已经定下来了,那朕便按照规矩,为这次比赛添个彩头。” “便用那个翡翠玉桃吧。” 皇帝抬了抬手,他身边的黄公公便端着一个木碟出列,碟子上还放置着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桃子。 这桃子是用翡翠雕琢而成的,看起来却像是真的一样,玉体通透,触手生温,在场的人见了,都暗暗的吸了一口气。 拿去卖应该能值很多钱,蓝韫宜评价。 “若是你们也想要加点彩头,不妨趁现在添上。” 皇帝的话音刚落,众人便肉疼且殷勤的拿出了身边佩戴的物件作为彩头,蒙古国那边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彩头,还是那些玛瑙金银之类的。 黄公公手上的木碟很快堆成了一道小山。 蓝韫宜看到这里,心头一动,她望了一眼元成公主,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又起身向皇帝行了一个礼,开口道:“韫宜能否也为这次比赛添点彩头?” 皇上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准许了。 “那便由心令大师的斗虎图这次比赛的彩头吧!” 蓝韫宜脑子转了转,对自己劝了又劝,却发现还是舍不得拿出什么真金白银的财宝,便只能拿出自己画的、不费钱的、挂都不好意思挂出来的画出来了。 蓝韫宜的话语刚落,众人便又齐齐的吸了一口气,这声音甚至比刚刚看见那翡翠玉桃的声音还大。 叶青棠在席下的即刻攥成了拳头。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20612.html 第232章 三个问题 皇帝见蓝韫宜用这幅画当做彩头,又认真的看了蓝韫宜一眼。 见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心疼的模样,便以为她是在用那副画在向自己表忠心,暗示这场比赛只会赢,不会输。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表达满意。 就算是远在蒙古国,元成公主也听过心令大师的名字,倒不是因为她对字画有所研究,而是因为心令大师真的太出名了。 谁能用两个大圈圈,两个小圈圈,四个长条扁圈圈,把老虎画好的! 那不就只有心令大师一人吗! 元成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有些犯难,生怕蓝韫宜问自己要出什么彩头。 果然,下一秒,蓝韫宜就开口了。 “韫宜为了表达对这场比赛的期待,便借了心令大师的东风,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是不知尊贵的元成公主,有没有想要出的彩头啊?” 能有什么彩头! 她因为凝香馆那日的冲动消费,现在都瞒着蒙古国的人,偷偷典卖自己身边值钱的物什,来换钱了! 她在凝香馆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了蔺玉的初|夜,能把蔺玉算作彩头吗? 果然是启国的男人,竟如此不济!! 元成公主一想到自己的三千两银子就换回了七八分钟,整个人气的直哆嗦。 元成公主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都没有想出合适的彩头,密密麻麻的看台内响起了纷纷的议论,她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蓝韫宜嘴角微微翘起,又在此刻恰当的说话了。 “韫宜与公主早便相识,韫宜敬仰公主性格正直,光明磊落,从不说假话,那便由您的三个回答作为彩头,若是韫宜赢了,便私下问您三个问题,如何?” 元成公主不知道蓝韫宜的葫芦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不过见着眼下的情况,有了一个台阶,她便赶紧顺着下了。 蓝韫宜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向来是不撒谎的,这是蒙古草原人的信仰! 蓝韫宜见元成公主着急忙慌的答应了下来,终于是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得到元成公主的这三个回答,她也必须尽力赢下这场比赛。 看比赛的所有东西都已经确定了下来,皇贵妃的贴身姑姑亲自把她们带去了太极殿的偏殿换一身骑装。 余英和顾蓉叽叽喳喳的换完衣服,崔静静心有余悸的看着蓝韫宜,也一声不吭的换好了衣服。 等蓝韫宜换完衣服之后,才看见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宫女,哆哆嗦嗦的,连衣裳都没有穿好。 蓝韫宜走到她的身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帮她把衣裳换好:“你别害怕,就当做一场游戏,不只是你,我们几个都是凑数的,你到时候只要把球打出去就行了,蒙古国虽人高马大,但也不会吃人。” 小宫女可怜巴巴的缩着脑袋,连声说不敢,最后还是在蓝韫宜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 蓝韫宜瞧着安安静静不作妖的崔静静,心里是更不放心了,又转过头敲打了崔静静几句。 “不管你是真的想要玩,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我们跟元成公主比赛,代表的就是启国的脸面,而且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手脚。” 崔静静抿了抿唇,又扁着嘴点了点头:“我不是看没人,所以来给你凑数、撑场面吗?你放心,从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以后不会了,在家国大义面前,我还是识大体的。” 蓝韫宜惊悚的看着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 “参赛者定基!参赛者就位!” 随着黄公公尖锐的嗓音,一声令下,沙场四周便响起了雄浑的鼓声。 两队人马每人手持木杖,依次走进赛场,蓝韫宜这队先行入场。 余英走在蓝韫宜的身后,随着几人站定,她又安抚似的拍了拍蓝韫宜的背:“放心好了哈,师姐护着你,有疼师姐扛,有人师姐打,尽量不会搞出人命哈!” 随着余英的话语刚落,蓝韫宜便觉得大地似乎在颤抖,震得她身体一颤一颤的。 蓝韫宜几人背对着入场口,瞧不见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看台上的众人眼睛和嘴巴依次张成了o字型。 众人:??????? 大地还在一下一下的颤抖,蓝韫宜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几人齐齐转头,又齐刷刷抬头,感觉世界都突然黯淡了下来。 元成公主身后跟着雅塞县主,雅塞县主身后跟着……三座巨山。 巨山似得三个蒙古族女孩大概有……一米九快两米的高度,几乎是要遮住了小半个场地的光线。 她们手拿木杖,齐刷刷往蓝韫宜这边往望,视线带着十成十的压迫感。 蓝韫宜:┌(。Д。)┐! 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郡主……郡主……她们看着就像是吃人长大的啊……” 就连余英都吞了吞口水,往蓝韫宜的身后一躲:“师姐收回刚刚的话哈,这三个人我扛不了……我会尽量保住我的小命,喘气到老神医赶来救我的那一刻。” 蓝韫宜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也被眼前的人墙惊呆了,不过她还是梗着脖子出言安慰道。 “没事哈,我们玩的是捶丸,又不是群殴。更何况我们是捶丸的那个人,而不是被捶的丸……” 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也越小。 “比赛开始!” 黄公公拿着手里拿着棒槌,在身边的大锣上重重的敲了一下,两侧的鼓声变得更加激昂。 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崔静静是第一棒,只见她艰难的将铁球放在原地,又颤颤巍巍的挥动木杖,球缓缓滚动出几厘米,勉强能算是开始了。 顾蓉急得直拍大腿,崔静静自知不对,只能呐呐道下次不会了。 蓝韫宜舔了舔唇瓣,又望向了元成公主的方向,那边第一个发球的人不是元成公主,而是小山一号。 只见她振臂一挥,那铁球就“咻————”的一声,打破了作为屏障的花木,跟小鸟似的飞走了。 众人见铁球重重落地,直接嵌到了地上,她手里的实心木杖应声而断。 众人的下巴掉到了地上:Σ(っ°Д°;)っ 方向不对,但是打得十分远。 若是找对了方向,大概两下就能进球了。 蓝韫宜捏了一把汗,念了一个大力诀,准备打第二杖。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20613.html 第233章 直接判甲队输吧 她看准了远处插着彩旗的小窝,猛地一挥杆,用了巧劲,铁球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直接飞了出去,距离彩旗的位置近了不少,只要下一棒稍微使点力气,就能进球。 “芜湖!!~~~” 顾蓉和余英开心的大叫。 在场的人是一片哗然,小山一号捶的远很正常,瞧着她那样子,方向捶反了也很正常,可没有想到蓝韫宜这样的体型,竟也能是捶得那么远! 元成公主的眼珠子惊得都要掉下来了。 不是说蓝韫宜四肢不勤,一个耳光过去连一只蚊子都打不死吗?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她花了五十两买来的消息!! 元成公主要疯狂了。 下一个捶丸的是那个胆小的小宫女。 “无妨,你就按着这个方向去捶,后面还有其他人呢!”蓝韫宜安慰道。 “反正是不会比某人捶得两厘米更少了!”顾蓉朝着崔静静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 小宫女抬起头朝着蓝韫宜笑了笑,随即双手紧握木杖,朝着蓝韫宜所指的方向捶过去。 小宫女平日在宫里做的都是些粗活,一杖下去,小球便稳稳当当的贴着地飞了出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铁球竟直接滚到了彩旗的附近。 铁球滚到彩旗的附近慢了下来,众人皆是憋了一口气,顾营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铁球在窝边滚了两下,便掉进了洞里。 启国进球了! 随着黄公公敲响了铜锣,场面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即开心又痛快! 元成公主的脸在一瞬间拉得老长。 顾蓉激动的尖叫出了声,正打算一个猛虎飞扑,去抱住那个小宫女。 可还未等小宫女睁开眼睛瞧瞧自己进了球,便觉得脚上猛地一疼,她的身体一个不稳,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原来是乙队的球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那个小宫女。 蓝韫宜急忙丢掉了手里的木杖,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她。 随着铁球砸到沙地里发出噗的一声响,远处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声音:“抱歉~没想到球不长眼,你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就不慎打中了人~” 雅塞县主拍了拍手,又抬着下巴,朝着蓝韫宜轻蔑的笑了笑,她在出球的那一刻,就知道蓝韫宜拿她没办法。 就连元成公主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顾蓉简直是要炸了,这分明就是这老巫婆故意的!! 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的怒火,撩开小宫女的裤管,铁球朝着她的小腿打过去,被打中的位置已经开始肿胀。 “疼么?你觉得脚还能动吗?”蓝韫宜轻声细语的问了一句。 小宫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温柔的跟她说话,那人不是别的小宫女,竟是她从前不敢直视的贵人…… “奴婢……奴婢叫绿薏……” 小宫女直直的看着蓝韫宜的眼神,不知为何开口竟说了这样的话。 “好的,绿薏,我记住啦,你的名字很好听。现在先试试看你的脚能不能动?” 蓝韫宜用手轻轻碰了碰她肿胀的地方。 绿薏的眼眶红红:“能动,不疼的郡主,您别碰,脏……奴婢从前经常受伤,奴婢还能为您进球的……” “能动就好,没有伤及骨头,是我刚刚没有照顾好你,你刚刚已经做得够好了,现在先下去休息,我会为你报仇的。” 蓝韫宜摸了摸她的脑袋,对着她笑了笑。 她觉得绿薏有点像是前世的自己。 顾蓉让小太监扶着绿薏下去了,还让她哥盯着太医为绿薏冰敷、包扎、治病。 看着绿薏一瘸一拐的背影,蓝韫宜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雅塞县主,笑了笑,然后开口道:“球是没有长眼睛,可人总是要带一副眼睛吧?” 雅塞县主耸了耸肩,朝着蓝韫宜嬉皮笑脸的用蒙古语道:“你可以问问裁判,若我犯规了,就罚我下场呗!” 随即小太监便带了话,在看台上的所有人都看得不甚真切,在得知受伤的只是一个小宫女之后,或许是看在蒙古国的面子上,都一致认为雅塞县主没有犯规。 雅塞县主听了,朝着蓝韫宜吐了吐舌头,便一蹦一跳的回了自己的场地:“我的球没长眼睛可不是它的错~” 蓝韫宜听着这判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她的球没长眼睛,不构成犯规,我的球也没长眼睛,我能理解。” “这老巫婆就是故意的啊,我都看见了,乙队的窝哪里在这个方向啊!”顾蓉气急了。 蓝韫宜用动作拦住了她,还是对着那个传消息的小太监开口道:“小公公,我们这里现在还缺了一个人,需要再派一个人上场。” “您请便。” 可见那些千金小姐本就不愿意上场,自然也不愿让自己身边的丫鬟上。 而太极殿原本伺候的宫女就不多,她们看着绿薏一瘸一拐的下了场,坏人还得不到一点惩罚,仅剩的几个小宫女都不愿上场了。 气氛在一时间僵了起来。 “找不到人就认输得了,让我瞧瞧你那副心令大师的画作吧?”雅塞县主用中原话道。 蓝韫宜没有理会她,眼睛望向了看台的方向。 在这时,达巴拉干却哈哈大笑的朝着启国皇帝开了口:“在场有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愿意加入甲队,恐怕是甲队的技术太差,众人不愿明珠暗投。” 听过译者翻译过的话,皇帝眯着眼睛望向了蓝韫宜的方向,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动,浑身的气场越凌厉起来了。 叶青棠看着皇上有些不太好的脸色,转了转眼珠,又在此刻见缝插针的用中原话开口了。 反正蒙古使臣也听不懂。 “陛下,及时止损也是好的。蒙古国有三个壮士坐镇,长宁郡主生来卑贱,从前在蓝府的时候好吃懒做,从不喜欢玩捶丸,更别提有什么技术……” 她说到这里,皇帝脸上明显异动,于是她趁热打铁道。 “若是在此刻终止比赛,您再看在外邦的面子上,宣布蒙古国获胜,失去的不过是一些金银,蒙古国的使臣还会夸您大度。若是蓝韫宜垂死挣扎、几次变卦之后,启国还是输掉了比赛,这才是丢了启国的脸,让天下人因为蓝韫宜而蒙羞!” “臣妇是长宁郡主的长嫂,也知晓她的秉性,实在是看不得启国因为这种人,失了脸面。” 叶青棠说到最后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20614.html 第234章 非常婀娜的小宫女 在沙场上的甲队几人,不约而同的在此刻捏紧了拳头,顾蓉奋不顾身的想往上冲,却被蓝韫宜抱住了。 相信了这话,底下就不免有人语气有些抱怨。 “既然长宁郡主从来没有玩过捶丸,刚刚又为何要同意?玩了一半之后又凑不齐人,反正都是要输,还不如现在直接让蒙古国赢,免得到时候输的太惨被人笑话!” “实在是太给启国丢人了,不会玩就不要上啊!到底在逞什么能!” “我瞧着那个小宫女受伤,或许都是蓝韫宜故意为之,就是打算终止比赛,好到后面,不要太丢人!陛下,这种人如何配当启国的郡主啊!” 不一会儿有几个和叶青棠关系好的夫人也开始添油加醋,一会儿后便开始议论纷纷,就连达巴拉干都有些好奇,连忙找来译者为他翻译。 启国皇帝看着此刻这幕,脸色变得更黑了,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皇贵妃一眼,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 皇贵妃在席下的手立刻收紧了,不过她无法忍受这些人这样对蓝韫宜讲话,于是她强撑着继续开了口—— “比赛无法开始是因为人数不够,各位夫人这样愤愤不平,倒不如即刻就去参加捶丸,带领甲队赢得比赛,为启国争光。” “而不是坐在底下议论纷纷,而力都不出,让友邦看了笑话。” 皇贵妃的声音一出,下面苍蝇般的嗡嗡声在即刻便消失了。 “若是刚刚让我上,倒是还可以救,不过现在被某个逞强的人打成这种局面,还有谁敢上啊!” 从前和蓝韫宜有过节的袁夫人带着面纱开了口。 “我也想上去,可是万一被蓝韫宜下黑手,她不想比赛就把我打伤,那该怎么好呢?” 叶青棠又用帕子捂了捂嘴,笑着道。 皇帝听着,原本不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差了。 他在见了第一个上场的崔静静捶出的丸后,便没有眼再看比赛。 两厘米!两厘米啊!就算是风吹过都比她捶出的距离远! 不过他们说的对,这歪瓜裂枣的队伍不堪大用,倒不如及时止损,断的干脆利落,免得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他强忍着怒气拍了拍皇贵妃的手,像是在顺着宠物的毛,随即笑了笑又开口道。 “罢了罢了,朕今日也乏了,那便终止比赛,算蒙古队获胜好了。” “干他爹的!”蓝韫宜在一瞬间咬紧了牙关,她松手放下了顾蓉,自己便往看台这边走。 皇贵妃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下去,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刚想开口再挽回一下。 昭阳公主在此刻站了起来,她指着自己身边的小丫鬟,犹豫了许久,像是记起了她的名字,又开口道。 “陛下,昭阳身边的……这位莲心也想试试,这孩子平日毛手毛脚的,对这些事情倒是热衷,陛下不妨让她去试试?” “我……奴婢愿意……陛下,奴婢力气大,也十分擅长捶丸!” 蓝韫宜便听见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粗粗的,又细细的,像是一只公鸭掐着嗓子学人讲话,听着又觉得夹夹的,有些娇滴滴的。 她缓缓停下了脚步。 几人又跑到了蓝韫宜的身边站着,每个人都盯着看台的方向,像是被罚站似的,小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皇帝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昭阳公主,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这丫鬟体格看着倒大,骨架看着也十分粗,比一边的昭阳公主快高出了一个头,大腿处的肌肉都像是要撑爆她身上的这件衣裳。 能看得出的,昭阳公主的公主府伙食十分的好啊。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自从昭阳公主请神医来治愈了太后,皇帝就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昭阳公主几分颜面。 可昭阳公主深入简出,都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而此刻她在众人面前出头,点名要她身边的丫鬟上去捶丸,这说明她身边的丫鬟是真刀真枪的有本领,昭阳公主才会这样的自信。 再瞧瞧这小丫鬟的体格,看起来也是个能人。 皇帝想着,又缓缓松了口。 说不定她上场了之后,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不成呢? “也罢,若是昭阳公主身边的人想试试,那甲队也不缺人了,既然不缺人,比赛就继续吧。” 叶青棠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了,她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声:“希望长宁郡主不会浪费陛下和昭阳公主的这番苦心,保住启国的颜面。” 皇贵妃抬头久久的看着她,最后却没有再讲什么。 那个小宫女见皇帝一口答应了下来,简直是大喜过望,急匆匆挤出了看台,又往蓝韫宜所在的沙场方向跑去。 蓝韫宜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瞧着她。 小宫女的身材高大,骨架看起来也蛮粗,应该是蛮有力气的。 她的视线上下扫视着那个声音难听的小宫女。 这身材倒好,简直是前凸后翘,看起来十分婀娜。 屁股大大的,在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像是马上要往下掉,胸口也鼓鼓囊囊的,她走两步还要往上抬一下。 不仅如此,她还夹着腿走路,娇滴滴的走成了曼妙的s形。 “我怎么觉得她是青蛇成了精——第一天做女人啊,这小屁股扭的……” 顾蓉站在蓝韫宜身边,皱着眉,对着蓝韫宜小声评价道。 看着这样的身材,余英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些好奇她脸的模样,是不是如同她身材似的娇俏可人? 如果她的脸能和师妹的难分伯仲,那么她空出保护师妹百分之二十的精力,去保护一下她也是没问题的。 保护美人,就是她的天职和使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眨巴着期待的大眼睛,就等那人走近了。 小宫女逐渐靠得是更近了,她的身体扭成了一条水蛇,步伐却走出了残影。 “啊!我看见了她的脸!”顾蓉眯着眼睛,等她终于看见人后,又大叫了一声。 “怎么样怎么样?长得怎么样?”余英在一旁苍蝇搓手。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26137.html 第235章 很像一个人 顾蓉将眼睛的缝眯得更小了:“我觉得她很眼熟,很像一个人……” “对!韫宜!她和韫宜长得很像!” 余英的眼睛在瞬间就亮了,她朝着远处的小宫女吹了一个流氓哨。 又转头对蓝韫宜兴高采烈的道:“小师妹,我留出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去保护她,你应该不会吃醋吧?” 蓝韫宜听了这话,同样是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往外望。 等了好一会,她才看见一个黑黢黢的高大女子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她的眯缝眼睛耷拉着,却能看出此刻的兴高采烈,两条眉毛画的老粗,瞧着跟张飞似的,关键是脸上还有许多星星落落的麻子,鼻子边上还有一个硕大的痦子。 蓝韫宜:…… 余英:…… “这就是你说的跟我很像?” 现在的顾蓉也瞧清楚了那小宫女的模样,她望了望蓝韫宜,又看了看那个小宫女:“哎呀,我视力不太好嘛!” “你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两只眼睛轮流放哨!” 不管怎么样,蓝韫宜还是把人迎了过来。 “刚刚走的那个小宫女叫绿薏,你叫什么?”蓝韫宜朝着她笑了笑。 小宫女看着也十分胆小,她牢牢的低着头,听见蓝韫宜问了这句话,眼珠更是紧张的乱转。 “我……奴婢的名字叫做慕宜……” “诶诶诶!慕宜!”顾蓉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慕……宜?你这个小宫女,不会芳心暗许,看上了我们帅气的长宁郡主吧?” 小宫女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她急急摆手,坚决不承认:“不,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是慕宜,是慕薏啊?也是个好听的名字。多亏了你上场,我们这队的人才能凑够。” 蓝韫宜想起刚刚的绿薏,同一个地方干活的小宫女名字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她随意的夸了几句,又踮起脚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不知这样的大块头,胆子为什么会这样小。 黄公公见人都到位了,又是猛地一下敲响了身边的锣。 “参赛人员就位!比赛重新开始!” 慕宜取代了绿薏的位置,现在轮到顾蓉在起点发球。 顾蓉平日里也是玩惯了捶丸的,她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彩旗,趁球不注意的时候,猛地一挥杆,球便紧紧贴着高低起伏的地面蹿了出去。 距离不算很远。 铁球第一次在比赛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接着就轮到余英,她来到铁球的面前,又看准了彩旗的位置,轻轻松松一挥杆。 铁球竟被她一杖打得直接嵌入了地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传来乙队的嘲笑声,看台里也传出了稀稀落落的嘲笑声。 “蓝韫宜,这就是你说的报仇?你们启国人不是最擅长捶丸吗?现在看来跟我们蒙古国也没什么区别!” 雅塞县主笑得是前仰后合,刚刚小山三号的一杖,也让她们进了一个球,现在是一比一平了! “师姐没事,把球拔出来,我们继续打。” 蓝韫宜不理会她,对师姐安慰道。 可当她走过到球洞的上方的时候,那球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众人只见地面中似有异样。 像是有土拨鼠一样的东西在地里挖土,速度又十分之快,随着地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凸起,土地又立刻扁了下去。 蓝韫宜咽了咽口水,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众人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o⊙) 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果然,当黄公公急急忙忙赶到彩旗旁边的小窝时,真的发现小球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那里。 这小球是直接穿透了地,从泥里射出来的! 黄公公擦了擦额间的汗,他主持了上百场皇家捶丸,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这一个个的都是怪胎! 余英只是霸气的一笑,洪亮的声音传到了乙队所在的地方:“启国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打捶丸,而我听说蒙古国的每个人都是力大如牛,甚至自视甚高,瞧不起启国的女子,如今看着,也不觉得有多大力气嘛?” 雅塞县主和元成公主一时间捏紧了拳头。 黄公公敲了敲锣。 “时间所剩无几,甲乙比分二比一。” 接着是崔静静的发球,过程和结果都可以忽落不计,顾蓉气得直抽气,甚至都怀疑,这是隔壁乙队派来的卧底! 紧接着就是蓝韫宜发球,蓝韫宜握紧木杖,还未开始发力,众人便看见一个球影在众人面前闪过,飞快的速度带着十成十的攻击性。 随即又飞到了慕宜的身边,慕宜瞪大了眼睛,身体敏捷的一闪,铁球堪堪从他的手臂擦过,而慕宜则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是乙队的人又故技重施! 这次捶丸的还是力气很大的小山三号,若是慕宜刚刚没有躲过去,那被击中的手臂大概就是废了。 顾蓉急急扶起瘫倒在地上的慕宜,查看她的情况。 “小宫女,你没事吧?哪里被打伤了?!” 手臂大概有擦伤,慕宜刺痛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却是看着蓝韫宜的方向:“韫……长宁郡主有受伤吗?我……我没事!” 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伤,甚至迅速的爬了起来。 顾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模样,此刻是真的要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胸都被打歪了,还说没事!!!”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她胸口左高右低,鼓囊的两块此刻七零八落的耷拉着,饱满的屁股此刻也瘪下去了,再配上她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是可怜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屁股也被打瘪了!!!” “她们就是故意的!挑着宫女打,根本不能算犯规!她们根本没有人性!”顾蓉抡起自己的木杖,就打算去找乙队的人理论。 余英一下子把她抓了回来,又拽住了蓝韫宜的胳膊:“她们那队的所有人都是有品级的,若是打伤她们,皇帝那边解释不通,要冷静,她们下次打得可能是我,我能躲过去的。” 蓝韫宜听着师姐的话,眼睛瞧着远处朝着她做鬼脸的雅塞县主,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嘴里念了一个诀,猛地一挥杆,身前的铁球便猛地朝着雅塞县主的脸上砸了过去。 全场一片慌乱。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26138.html 第236章 我的球也没长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雅塞县主看着硕大的铁球直直往自己的脸上砸,她的汗毛甚至能感觉到铁球带来的一阵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发出了一声惨叫。 全身一阵尿意袭来,她都感到身下一阵湿热。 “蓝韫宜!你怎么能伤害我蒙古国县主,你这是侮辱!是挑衅!” 坐在看台上的达巴拉干在一瞬间站了起来,他用他仅仅会的几个中原词语,怒不可即的拼凑出了这个句子。 不动声色的皇帝也谨慎的抬起了头,望向赛场上的方向,皇贵妃在席下的手猛地攥紧了。 “球没有长眼睛,受点小伤也是正常的……刚刚你们蒙古国的人也伤了我们启国的人。”皇贵妃下意识的便为蓝韫宜辩解。 “球没有长眼睛!人也没有吗?我国刚刚伤的不过就是几个小小的宫女,而长宁群主却伤害我国县主,皇贵妃娘娘,敢问若是你的孩子受伤了,你还能坐在这里这样说话吗?” 达巴拉干大概是因为气愤,语速飞快,恭敬的语气里又藏着软绵绵的针。 皇贵妃听见这话却沉默了:若是韫宜在这场比赛受伤,她大概也会很生气。 可是现在打人的是韫宜啊,那结果怎可一概而论! 现场唯一开心的人大概只有看热闹的蓝婉茹和叶青棠了。 她们已经能想象到蓝韫宜受罚的场景,嘴角都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比赛场上球不长眼,受伤之事常有。”蓝韫宜微微勾了勾唇,纤细的身影站在偌大的沙场上,气势更是席卷了沙场。 “更何况,我的球没长眼也算是乖巧,它根本没有碰到雅塞县主的一根毫毛,又哪里能算是蓄意侮辱呢?”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才堪堪反应过来刚刚的景象,只见雅塞县主毫发无损的跌坐在原地,身边还有一滩湿湿的痕迹,大概……是被汗水打湿的吧? 原来那颗球在快要砸到雅塞县主鼻尖的时候,又突然改变了方向,顺着雅塞县主的鬓边擦过,把她戴在头上的牛角帽打翻后,又迅速朝着后面的墙上砸去,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雅塞县主此刻已经手脚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她的视线顺着蓝韫宜所说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了宫里红墙上的那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 她无法想象,如果刚刚那个球砸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是不是也会出现这样大的一个黑窟窿。 “既然没事,就继续比赛,我的球没长眼睛,十分抱歉。” 蓝韫宜笑了笑,笑容潇洒又恣意。 笑得余英春心荡漾,她双手捧胸,快长出了星星眼。 绿薏和慕宜都知道蓝韫宜此举是为了自己撑腰,心里感到暖暖的。 蓝韫宜已经打完球了,再打球的就是慕宜。 慕宜不知为何,看着胆怯,身手却十分利落,她和余英配合的很默契,又进了一个球。 从此刻开始,甲队的每个人都发现了自己在团队中的作用。 蓝韫宜和余英负责把球射向雅塞县主的脸,在堪堪碰到鼻尖的时候,又骤然改变方向,从她的身体上擦过去。 不会伤及她的肌肤,却把她的衣裳和头发弄得七零八落的,打到最后,外裳都要被扯掉了。 雅塞县主一直陷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一度就要崩溃了。她又哭又嚎的状态也影响了乙队的其他人,三个小山生怕铁球飞过来的目标是自己,让元成公主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而顾蓉和慕宜,则配合着进球,奇怪的是,慕宜虽是个小宫女,可进球的技术极为娴熟,在她的带领下,顾蓉和她隔三差五便要进一个球。 而崔静静的作用则是为团队拖后腿。 …… 随着黄公公再次敲响了铜锣,比赛很快结束了。 甲队以三比一赢得了胜利! 沙场的五人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看台经过刚刚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有些僵硬,不过也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欢呼声。 众人循声望去,是国公府的公子顾营和绿薏,此刻正在傻乎乎的振臂高挥,皇贵妃看着也弯了弯嘴角。 “雅塞,你到底在干什么事情!”元成公主忍无可忍的朝着雅塞县主用蒙古语大喊。 “我……我不过是想为蒙古国争光,玩弄几个卑贱的小宫女根本不碍事啊!” 雅塞县主瘫倒在地上好久,才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面色有些发青,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来,毕竟那球的力道那么大,若是真打到她的脸上,恐怕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我怎么知道那个球会拐弯,力气还那样大!我真是觉得太奇怪了,蓝韫宜她就是怪胎,她简直就是妖孽!” 雅塞县主垂头看着自己破洞的衣裳,声音带着呜咽,语气中还带着点哀求,整个人都害怕得在发抖。 “她是妖孽?是你没用!是心思狠毒的废物!比赛打成这样子,达巴拉干回国后肯定会处罚我,我肯定也会百倍千倍的来处罚你!你就等着吧!我要收了你的所有奴仆,让你和你的阿母在马厩里睡觉,你原本就流着启国卑贱的血,真是太恶心了。” 雅塞县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握着木杖的手逐渐收紧,连关节都发白。 正巧蓝韫宜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朝着这边走来。 雅塞县主僵在原地半晌没动,下一秒便冲到了蓝韫宜的身前,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木杖,狠狠的朝着蓝韫宜的后脑上砸了下去。 她的木杖是在赛前特意加工过的,在顶端的位置加了许多的铁片,握着更沉,这样子打球的力道也会变得更大一些。 雅塞县主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蓝韫宜看到的就是雅塞县主那张狰狞又扭曲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韫宜!小心!!” 站在蓝韫宜身边的慕宜看见这一幕,毫不犹豫的朝着蓝韫宜的身上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脑袋护住了蓝韫宜的后脑。 她的声音在一下子变得惊慌而粗砺,卸掉她原本带着的夹子音,众人听见的便是一道好听的声音。 “砰——”的一声,雅塞县主手上的木杖结结实实的砸向了慕宜的后脑。 两个人被这硕大的力道直接抡飞了出去,接着又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26139.html 第237章 豫王是个废物 蓝韫宜的脑袋嗡的一下蒙住了,等她听见耳畔的叫喊声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后背一阵热流倾泻而下。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在场的所有人都乱作了一团,就连刚刚娇纵跋扈、放狠话的元成公主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雅塞县主。 蓝韫宜急忙起身抱住了用身子挡住自己的慕宜,她看着瘦弱,可身材高大,可都是结结实实的重量。 蓝韫宜用手捂住慕宜的后脑勺,她的后脑勺却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根本堵不住。 “快叫太医!快去叫太医!”耳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师姐,快点出宫帮我把师父叫进来!” 蓝韫宜感受着手掌上源源不断的热流,热得像是要把她烫伤,根本止不住,她极力镇定的对余英吩咐道,捂着后闹手的手掌却颤得发抖。 她……为什么要这样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选择救自己? 慕宜的眼前已经是忽黑忽亮的,她的视线紧紧的追随着蓝韫宜,喉咙在不听的发抖,她刚想开口,却又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望着蓝韫宜微微一笑。 笑容甜丝丝的,带着些满足,脸颊两侧还泛起小小的梨涡。 蓝韫宜看着她颤抖的喉咙,整个人微微一僵,下一秒她念了一个诀,便将她打横公主抱了起来,奋力的往外跑。 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蓝韫宜的衣襟,又顺着衣襟流下来,淌了一地,一群人跟在蓝韫宜的后面,奋力的追着。 看着满地的血看台上也乱成了一团,慌乱中宫女的发髻散落了一地,看台上的某些人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不可置信的站起了身。 蓝婉茹坐在原地,感受着远处沙地上一滩鲜血,愣愣出神。叶青棠看着眼前的蓝婉茹,捂着胸口虚弱的咳了咳,正欲起身,拉着蓝婉茹的手,和蓝婉茹一起离开。 她前些年虽然看不爽蓝韫宜,但是也对蓝婉茹没有太大的满意,只觉得她病怏怏的,十分小家子气。 可这回,自从她从净慈庵把蓝婉茹接回来之后,她便觉得蓝婉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举一动行为端庄,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落落大方。 在无数次被蓝韫宜殴打、加害,又屡次被蓝婉茹拯救之后,她心中的天平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偏向蓝婉茹了。 此刻看台上的许多人已经离席,人来人往,人影闪烁。 蓝婉茹便听见了人群中传来一阵有些年迈的男声。 “刚刚场上甲队为首的那个女子,倒真是有趣,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还能横抱起一个六尺男儿。” 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些玩味,能从他的声音听出他的年龄着实有些大了,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股老人味。 “爷,那位是皇帝新封的长宁郡主。说是郡主,却也只是个挂名的,没有封地,已经和蓝府断绝了关系,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不过要在年前与豫王成婚,快要变成豫王妃了。” “豫王啊……也是个废物。” “您的意思是?” 人逐渐走远,声音也逐渐变小,蓝婉茹听不见那男人的回答了。 她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最勾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知道这个男人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是她设计请来的人。 叶青棠也看见了蓝婉茹的这抹笑容,她想要伸出去拉着蓝婉茹的手一僵。 “婉茹……那可是许久没有出门的肃王爷?他……他今日怎么会在这里?”叶青棠想起关于肃王爷的传言,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肃王爷,皇帝的亲叔叔,因为从前在狩猎时救了皇帝,被熊瞎子扯走了一只胳膊,他与名声狼藉的豫王晏引霄不同,他在民间颇有贤王的美誉,就算是失去了一只手臂,也时常走访民间,体察民情。 更在赈灾之后与许多美丽的民间女子发生浪漫的爱情故事,那些女子心甘情愿的追随肃王爷回府,此后便再无消息。 更有不知名人士的坊间传言,肃王爷目睹自己的手臂被熊瞎子扯断之后,那方面也有了些问题,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为此他还特地在府内修缮了一间屋子,来练功,恢复能力。 “大嫂,肃王爷的心思,婉茹又如何能知晓呢?肃王爷能参加宫廷宴会,又或许在这里能碰上什么人,这都是命定的缘分吧?” 肃王爷如今也至今未娶呢。 蓝婉茹搀扶着身边的宫女缓缓站了起来,她朝着叶青棠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身边的小宫女浑身一颤。 叶青棠想必是知道一点内幕的,她舔了舔唇瓣,又看了蓝婉茹一眼,眼神飘忽不定:“刚刚那肃王爷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看上蓝韫宜那臭丫头了吧?” “肃王爷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会是得不到的呢?” 蓝婉茹竟泠泠笑出声,她抬眸望着叶青棠,反问。 —————————————— 蓝韫宜急急将人抱进了太极殿的偏殿,也就是刚刚蓝韫宜她们换衣服的那间屋子。 她的身后还急急忙忙跟着许多人,就包括刚刚的绿薏。 蓝韫宜不想让乌泱泱的太多人挤在一起,便屏退了其他人,只留绿薏给自己打下手。 她将怀里的人堪堪放在床榻上,又命绿薏找来了自己换下那件衣裳上系着的荷包,拿出了随身携带着的止血的药丸。 她捏着慕宜的双颊,将药丸送进了她的嘴里,慕宜因为失血过多,此刻的脸色也越发的白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 蓝韫宜拿着绿薏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慕宜伤口旁边的血污,雅塞县主的心实在是太狠了,伤口太大,吃了一颗止血药之后,那个成人半个手掌大的伤口仍旧是淌着血。 蓝韫宜回忆着布神医教过的办法,对着绿薏吩咐道:“现在需要剪子、烛台、高浓度烧酒,刀片和……针线。” 随着蓝韫宜的动作,慕宜脸上的血污也逐渐被擦拭了干净,原本干净的白布此刻变成脏兮兮的,上头看起来不只有血。 随着蓝韫宜的擦拭,慕宜的脸此刻也褪去了原本的脏污,变得白皙了起来。 “郡主……郡主……他……他是个男人!” 绿薏指着床榻上人上下滚动的喉结,那副样子就像是见了鬼了。 /106/106746/29084572.html 第238章 受伤的蓝元昼 意识陷入混沌的慕宜,一听见这话,身子便猛地颤抖了起来。 蓝韫宜垂眸看着自己怀里浑身抖成了筛子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针和线找不到,就先算了,找来白酒。” “是。” 绿薏听了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韫宜……韫宜……” 脏污褪去后,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脸,如今这个样子,是再也不能遮掩什么了,蓝韫宜很自然的就认出自己怀里的人。 根本就不是什么慕宜,而是许久未见的蓝元昼。 难怪刚刚在沙场上的时候,身材是前凸后翘,走路是扭扭捏捏的,原来是往胸前和屁股各塞了两个馒头进去。 寻常的宫女捶丸的技术也不可能那么好,只有从前天天花天酒地,消遣娱乐的蓝元昼才能做到。 蓝元昼知道蓝韫宜认出了自己,残存的意识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失血过多死掉的问题,而是害怕蓝韫宜会在看见他之后,流露出那个厌恶的眼神。 每次回忆起蓝韫宜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抽抽的疼。 但他又像是变态一样,在每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想起来的也只有蓝韫宜的眼神。 心虽然痛,却又能得到诡异的满足。 他急急忙忙闭上的眼睛,不敢去看蓝韫宜的脸,泪水却在此刻从眼角滑落。 “别丢下……别丢下我……” 蓝元昼含含糊糊的说着,声音小的就像是蚊子的哼哼,不过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抓住了蓝韫宜的袖子。 上一次他没有抓紧的东西,这一次,他一定要抓的紧紧的,就算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他都不想离开韫宜了。 蓝韫宜垂着头,看着他惨白着脸还在惦记着自己袖子的模样,没有说话。 绿薏的手脚麻利,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找来了蓝韫宜要求的东西。 与此同时,进来的还有气喘吁吁赶来的余英、玄真道人和布神医三人,他们拿着的是皇贵妃的令牌,才在此刻进入的皇宫。 因为蓝韫宜有两个师父,余英也不知道要带哪个,便一手抓住一个衣领,把两个都带了进来。 余英的暴力飞行真的是要了两个老头子的命了,老神医在一息之后,追在后面的魂才赶了上来。 而平日仙风道骨的玄真道人,此刻头上的白毛还是毛糙的乱飞,以往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此刻却显得十分呆滞。 余英看着属于自己的杰作,得意的拍了拍胸脯。 老神医看着蓝韫宜坐着的床榻上满是血渍,摇摇晃晃的就往蓝韫宜的方向跑,又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 肥肥的身子被余英一只胳膊扶住了。 “师父,您终于来了!” 蓝韫宜看着老神医来了,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老神医人来不来不要紧,但是他带来的缝制伤口的针和线。 在受伤之后将伤口缝合的法子还是经过了师叔的提点,老神医才想到的,并制作出了适合缝合使用的手术钳和针线。 手术钳的名字也是师叔取的。 师父从前曾经教过她缝合的技术,可宫中并没有这样的针线,所以她只能让余英把师父叫来,有师父在一边,也好看着点,不要让人出了什么岔子。 蓝韫宜扯掉了蓝元昼手里的袖子,又用烈酒消毒剪子,把他伤口附近的头发剪掉。 蓝元昼此刻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他感受不到蓝韫宜在他的脑袋上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能一遍遍说着:“原谅我”、“我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蓝韫宜剪掉了蓝元昼后脑勺的头发,又用刀片将他附近的发茬刮了个干净,露出了他狰狞的伤口。 布老头看着被蓝韫宜刮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光滑的白胡须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蓝韫宜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把麻醉用的麻沸散给他灌了下去。 蓝元昼喝了麻沸散,话匣子更是止不住了,他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像是把所有心里的话都要在死之前说个干净。 “韫宜,如果五哥死了,别把五哥的尸首送回蓝府好吗?” “五哥不回蓝府……五哥好怕蓝府……” “韫宜就把五哥的尸首埋在青云观的后山,五哥就算是变成了厉鬼也能来保护你……” “韫宜不要难过,五哥只是和四哥一起下去布置韫宜的新家,四哥五哥还有韫宜,以后就开开心的在地府生活在一起……” “小韫宜一直想要父亲母亲疼,等五哥下去之后,四哥当母亲,五哥当父亲,韫宜以后再也不会是没有人要的小孩了……” 老神医再一旁听着,又看了意味深长的看了蓝元昼一眼:喝了麻沸散之后,人就失去了清明的意思,也感受不到疼痛。 在此刻说出来的话也都是藏在内心深处想说的话,是做不了假的。 蓝元昼以为自己要死了,在死前想到的字字句句都是蓝韫宜,却没有半点他自己,这倒让他有些动容。 于是他转了转眼珠,对蓝韫宜问道:“既然他说是要下去给你布置新家,那我们干脆别治了,把他治好,你阴曹地府里头的家都要散了……” 蓝韫宜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师父,我还没活够。” 虽然她已经自己缝制过病人的伤口,可看着趴在床上的蓝元昼,最后还是把缝合的器材往布老头的身上一丢。 “你来缝合吧。” 老神医老老实实地接过工具,又抬头看了蓝韫宜一眼,不知道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猜不透。 于是他一边缝合,又一边抬起头试探蓝韫宜。 “你觉得我们把他治好之后,是要把他送回蓝府,还是要把他送去青云观修养?” “蓝府所有屋子都被烧焦了,听说蓝元昼是跟蓝迁景大打出手之后,才离家出走的。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入宫。” “若是再把他送回蓝府,恐怕蓝迁景会对他置之不理。他刚刚迷糊的时候说叫我们别把他送回蓝府,肯定也是怕极了蓝府。” 原本双手环胸的蓝韫宜,听见这话之后,又缓缓抬头。 /106/106746/29084573.html 第239章 蛊虫 “他是蓝府的人,治完之后除了送回蓝府还能送去哪里?” 蓝韫宜的声音是冷冷冰冰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老神医听见这个回答,便知道蓝韫宜心里是什么意思了,他老实的垂下头去继续缝线。 原本叫嚷的蓝元昼,虽然喝了麻沸散,身体感受不到疼痛,可却还能听清外面的声音。 他听见蓝韫宜的回答,缓缓闭上了自己的蠕动的嘴唇,他瞪大了眼睛,大颗大颗的泪水便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最后又泅湿了枕头。 为什么喝了麻沸散,心还是会这样痛呢? 纵然老神医之前已经为其他病人缝制过好几回了,可头一次见到这样狰狞的伤口。 等他将趴在床上的蓝元昼的后脑勺缝好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汗流浃背的喘着气了。 绿薏又打来了一盆水,贴心的为老神医擦拭汗水。 “那我就开点药,再把他送去蓝府的那个院子?”老神医看着彻底昏迷过去的蓝元昼,舔了舔唇瓣。 还没等蓝韫宜开口讲话,刚刚一直站在门口的玄真道人,却在此刻大声开口了。 “人先等会再动。” 他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蓝元昼的床前。 蓝韫宜看着玄真道人莫名的举动,心里感到有些异样,她转头望着蓝元昼的方向,深深的拧起了眉毛。 下一秒,玄真道人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黄纸,他嘴里念了一个诀,黄纸便在他的手上燃烧了起来。 待黄纸燃烧成一团灰烬后,屋子里寂静一片,而蓝元昼还是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反应。 玄真道人拧起的眉毛这才微微放松:“或许是我想错了。” 他小心翼翼的手中燃尽的灰收到了一个荷包里。 下一秒,床榻上的蓝元昼便突然尖叫了一声,身体大幅度抖动起来。 “快去按住他的四肢!” 蓝韫宜猛地朝着蓝元昼的方向扑过去,按住了他扭动的胳膊,而老神医则是扑过去按住了蓝元昼的双腿。 因为疼痛,蓝元昼的双腿猛烈的挣扎着,踢了老神医的门面好几下,疼的他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玄真道人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又急忙掏出了一张黄纸,在蓝元昼身体的上方燃烧,又画了三个圈。 蓝韫宜此刻离得蓝元昼十分近,看清了看蓝元昼身体上的变动,蓝元昼的身体里,或者是说皮肤下方,有着一点一点的凸起。 一突一突的,就像是有小虫子在他的血管下方急速的爬动。 密密麻麻的虫子追随这黄纸燃烧的方向爬动,在身体上绕成了一个圈,薄薄的皮肤甚至能勾勒出虫子的轮廓,有些虫子很小,可有些虫子却有成年人的大拇指宽。 蓝元昼的面目在一瞬间狰狞了起来,他大叫着想要摆脱身上的疼痛,可是就连他的脸上都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凸起。 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寄生在他的身上,看着恶心极了。 蓝韫宜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幕无比的熟悉,蓝崇洲死前大概也有过这样的一幕…… 是蛊虫?!!还是傀儡术? “师父!?” 老神医被踹的迷迷糊糊的,听见蓝韫宜的话,一下子回过神来,却发现蓝韫宜瞪大了眼睛,抬头望着玄真道人的方向。 好啊!娃娃大了,师父也多了! 他扁了扁嘴,又默默的低下了头,他磨了磨牙,手上使坏,掐了蓝元昼好几下。 “为什么蓝崇洲和蓝元昼的身上都会有这种奇怪又恶心的虫子?” 玄真道人一时没有回答,待他手上的黄纸烧尽了,蓝元昼的身体才又逐渐平息了下去,他这才抬起头,看了蓝韫宜一眼。 蓝韫宜在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凝重,他掏出了广袖里藏着的一张黄纸,这黄纸比他刚刚拿出来的要大,还要厚。 蓝韫宜回忆着玄真道人交给自己的法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黄纸上画下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待画完这个符后,玄真道人点了点头,又伸出食指在黄纸上轻轻点了一下,往黄纸里输入了自己的气,蓝韫宜才念了一个诀,将手中的黄纸燃烧了。 蓝韫宜学着玄真道人的样子,将手中燃烧的黄纸在蓝元昼的身体上方画了三个圈。 因为这张黄纸,蓝元昼的身体又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他突然尖叫了一声,他身体的皮肤下面,也出现了吱吱吱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开水烧开后的响声。 随着蓝元昼的那一声尖叫,他的口鼻处缓缓流出了许多的黑血,黑血里还有小小的黑点在急速的爬动。 蓝韫宜手中的符纸燃烧殆尽,蓝元昼身上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小小的虫子到了床榻上,又像是得了血的滋养,一瞬间变得老大。 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在床榻上,以潮水的速度向外头爬去,纯黑色的硬壳在烛火的照耀下还反射出恶心的七彩的光。 “余英!”玄真道人叫了一声,余英才忍着恶心往前凑了凑,她看着眼前的虫子,头皮都有些发麻,急急忙忙念了一个诀,虫子才像是鞭炮一样的炸开。 在场的人闻见那烧焦的味道,都有些反胃。 “余英,你怎么用火烧,不用脚踩啊!呕呕!!”布老头干呕了两声,对余英大吼道。 “嘿!你这老头!我的鞋可是呕——可是为了入宫刚买的!” 余英的眉毛竖了起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密密麻麻的虫子才从蓝元昼的身体里都爬了出来,他的口鼻出血的量也少了些许。 蓝元昼不再挣扎,蓝韫宜和布老头才缓缓放开了他的四肢。 布老头看着眼前的情况,摸了摸胡子,才对着玄真道人问了一句:“他这种情况……身体里的那些,是蛊虫吗?” 玄真道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他跟蓝崇洲中的是一种蛊毒。” 和蓝崇洲中的是一种蛊虫? 蓝韫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52819.html 第240章 元成公主的道歉 已知蓝崇洲的蛊虫是白贞儿下的,因为玄真道人在引出蓝崇洲身上蛊虫、解掉他身上的蛊毒时,白贞儿受到的反噬。 蓝崇洲那段日子一直都待在宫里,在守城门的时候也和白贞儿有过接触,因此就算是他身上的蛊毒是白贞儿下的,蓝韫宜也觉得不是很奇怪。 或许,白贞儿对蓝崇洲的喜欢并不是装出来的,给蓝崇洲下蛊,只是出于白贞儿的疯狂之爱。 蓝韫宜从前都是如此认为,可如今蓝元昼也中了蛊毒,那从前的一切猜测,如今便都解释不通了。 蓝元昼在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入宫,也从没有见过白贞儿,可是他的身上却出现了和蓝崇洲一样的蛊毒。 现在又多了一个幕后之人,又或许白贞儿根本没有死。 蓝韫宜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她不知道那幕后之人在蓝元昼身上下毒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蓝元昼,还是为了她? “师父,您可否知道幕后那人在蓝元昼身上种下蛊毒的目的?这蛊虫到底有什么用途呢?” 玄真道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蛊毒,于是他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蛊虫,也不清楚它的用途,不过这种下蛊毒的幕后之人,法力定然高强。” “是蓝崇洲处于性命之危的情况下,我才在他的血液中才发现了蛊虫的痕迹,今日蓝元昼性命无忧,我堪堪发现端倪,是联系到蓝崇洲那次,才冒险一试,结果真的试出来了。” 玄真道人这话,说明这幕后之人,极会隐藏,完美的保持了人体和蛊虫的两方势力的均衡。 只有玄真道人这个水平的人,在中蛊者气息奄奄的时候,体内蛊虫的力量远超于人体,才勉强发现了蛊虫的端倪。 蓝韫宜听了玄真道人的话,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本以为解决完白贞儿的问题之后,一切东西都迎刃而解了,却不想竟还有更大的网罗悄无声息的将她包裹,此刻又在缓缓收紧。 布老头看着蓝韫宜低垂着头,兴致不高的样子,心疼极了,他摸了摸胡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下蛊之人选择他们兄弟俩,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或许你可以思考一下,日常生活中,他们的不同寻常之处,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不同寻常之处? 蓝韫宜听着老神医的话,有些呆住了。 若是说蓝元昼和蓝崇洲的不同寻常之处,便是他们都后悔了。 他们悔悟了自己从前犯下的罪过,悔悟自己对蓝韫宜不好,还通过和蓝府决裂的方式,想要得到蓝韫宜的原谅…… 蓝韫宜想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按照这种说法,这蛊虫还是好蛊,这背后之人还是好人,让他们居然良心发现,浪子回头…… 肯定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蓝韫宜转了转眼珠,又仔细思索了一下,接着对玄真道人继续问道:“师父,您说——若是我遇见疑似中蛊之人,是不是只要使用您今日的方法,就能检验出他们身上是否真的中了蛊。”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玄真道人点了点头。 蓝韫宜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望着床榻上的蓝元昼,一张小脸被血污覆盖,狼狈的床榻上低垂着一只苍白而没有血色的手。 两道泪痕还在缓缓流淌,冲淡了脸上的血色。 蓝韫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他先带回青云观修养吧,我需要问他几个关于蛊虫的问题。” 没有因为自身的情绪就错过任何了解真相的机会。 玄真道人想着,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前所未有的疲倦感便涌上了蓝韫宜的心头。 此刻躲在偏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绿薏,看见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她急忙的打来热水给每个人呈上了一条热毛巾。 又小心翼翼的擦拭了蓝元昼脸上的血污。 蓝韫宜接过绿薏的毛巾,慢慢敷在脸上,便感觉到一股暖意包裹了她的脸,又缓缓流淌到了她的全身。 她又擦了擦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才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果然有很多人都已经认出了蓝元昼的身份,因此殿外也等候着许多的人。 顾蓉、叶青棠、惠贵妃甚至是元成公主和雅塞县主都站在门口等着。 皇贵妃一手扶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待她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扭头一看,就看见了蓝韫宜满身血污,像是从血泊里走出来似的。 她吓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娘娘您放心,这身上的血不是我的。”蓝韫宜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急忙道。 皇贵妃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过雅塞县主好像是已经被狠狠斥责过了,她听见这话,头低得是更下去了。 她打蓝韫宜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那时怒火吞噬了她的所有理智,她的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她不由自主的就下了手。 当铁器碰撞头骨发出闷哼一声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完了。 等她发现有一个小宫女替启国的郡主挡住了之后,还有些庆幸,觉得问题不大,可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小宫女,竟然是一品钦差、骠骑将军、当朝国师的亲弟弟。 受宠的那种。 她在此刻万念俱灰。 “娘娘您放心,蓝元昼也没事,幸亏师父来的及时,将他的伤治好了,现在没有性命危险了。” 皇贵妃听着又是松了一口气,就连雅塞县主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元成公主却郑重的朝着蓝韫宜行了一个蒙古国的大礼。 她推了推身边雅塞县主,雅塞县主也立刻跪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她们知道雅塞县主守在这里是为了赔礼道歉,但是她们没有想过元成公主会直接朝着蓝韫宜行蒙古国的大礼。 “对不起。”元成公主这句话是用中原话说的,语调怪怪的,听起来滑稽极了。 “我原本只是想捶丸赢过你,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但是我没有想到会真的伤害到你,伤害道你的亲哥哥,若是你出了什么问题,便是我蒙古国的全责。” “现在比赛我输了,我也欠了你三个问题,更欠了你一句道歉,雅塞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希望你原谅我。” 元成公主用蒙古语说完了这一长段,看起来她像是从来没有向谁道过歉,说的极不习惯。 99mk.infowap.99mk.info /130/130482/31852820.html 第241章 皇贵妃的义女 蓝韫宜垂着头,看着元成公主的动作,却没有伸手去拦她。 等译者翻译完一大段话,她才缓缓开了口:“我是靠了我们甲队的实力才赢得了比赛,所以你是还欠我三个问题。” “可你说了对不起,我却还是不会原谅你。” 蓝韫宜说完这话,元成公主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蓝韫宜一眼,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反驳。 “其实你对不起的不止是我,还有无辜的蓝元昼,还有启国的宫女绿薏,你向我道歉则是因为这件事差点弄出人命,而那个差点死掉的人有着三个位高权重的哥哥。” “若是现在死掉的人是宫女绿薏,又或者是没有任何身份加持的我,那你们就不会有一点歉意。或许雅塞县主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做错了,只是觉得害怕,仅此而已。” 蓝韫宜像是累了,她的语调慢吞吞的,还带着些温柔和慵懒,像是被晚霞洒在身上的感觉,可她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元成公主听了蓝韫宜的话,还是低垂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躲在门后面的绿薏,听见这话,却情不自禁的呜咽出声,她伸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了,你们可以起来了。”蓝韫宜淡淡道。 元成公主缓缓抬起头,她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却又朝着蓝韫宜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用余光看见了躲在门后的绿薏,又缓缓朝着绿薏的方向走去,吓得绿薏急忙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求饶。 可元成公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绿薏,缓缓蹲下了身子,也朝着绿薏说了一句对不起。 绿薏整个人僵住了。 她吓得连哭的忘记了,盯着元成公主的脸直发愣。 元成公主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绿薏才突然回过神来,一边朝着她磕头一边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蓝韫宜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绿薏这样做的原因。 几千年尊卑有序的礼教压着她,她又是待在这身不由己的宫里,平素里惯是被人欺负的,恐怕能听到公主的一句对不起,都是三生有幸了。 蓝韫宜没有说话,她转身想要换掉自己满身是血的衣裳,元成公主却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以为蓝韫宜是想要问她那三个问题。 绿薏见蓝韫宜想走,便急急忙忙的起身,又重新跪到了蓝韫宜的面前,扯住了她的裙摆。 “郡主……郡主只有您把奴婢当人看,绿薏愿意跟随郡主,愿意给郡主当牛做马,以报答今日的恩情。” 蓝韫宜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住了,她孤孤单单了两辈子,十分不习惯身边有旁人伺候,便下意识打算开口拒绝。 谁知皇贵妃看见这一幕,便也想到了蓝韫宜身边一直都没有人照顾。 她笑着朝着蓝韫宜开口道:“你现在已经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了,本宫看你身边一直都没有人伺候着,倒不如收了绿薏,我看她也是个忠心的。” 皇贵妃说到这里,又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对着蓝韫宜继续开口:“你与豫王的婚期也要到了,本宫便在你婚前收你当本宫的义女,再给你置办一所宅子,算是陛下和本宫的心意。” 皇贵妃说着,也不在意蓝韫宜满身的血污,拍了拍蓝韫宜的小手。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消息打蒙了,蓝韫宜知道皇贵妃是因为今天她受委屈的事情生气了,所以才在众人面前给她撑场面。 若只是一个挂名的郡主,那对雅塞县主一定就是小惩大诫就过去了。 可蓝韫宜若是成了皇贵妃的义女,皇贵妃此刻正得圣宠,又有圣女的名头当着,是无论如何都倒不了台的。 在这时,蒙古国便要好好思量思量对雅塞县主的惩罚了。 这大概是皇贵妃能为蓝韫宜做的全部了。 蓝韫宜想到这里,又急急忙忙谢过皇贵妃的恩典,也收了绿薏做自己的贴身丫鬟。 叶青棠的脸色变得更差劲了,此刻连她见了蓝韫宜都必须规规矩矩的朝她行礼了。 蓝婉茹只是看着看着,一直没说话。 —————————— 蓝韫宜又重新去换了一身衣裳,便和元成公主坐在了一间较为僻静的宫殿里,这座偏殿一般没有什么人来往。 蓝韫宜先是暗自念了一个玄真道人交给她的,破解傀儡的诀,见元成公主没有异样的反应后,才安心下来。 元成公主看着蓝韫宜有些防备的脸蛋,才开口解释道:“这个译者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心腹,你放心就好了。” “今日的事情是我亏欠你的,你家里的情况我也已经听说过了,我会诚实的回答你每个问题,赌上我蒙古国的尊严和国运。” 元成公主规规矩矩的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朋友。 于是蓝韫宜问出第一个问题:“那天你和蔺玉在房间里的短短半柱香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译者:! 译者听到这个问题,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支支吾吾的把这个问题翻译成了蒙古语。 元成公主:! 她听见之后,也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颊连着耳朵都泛着红:“你们启国的女子都是这样变态的吗?” “你居然还在惦记着那日我赢过你,得到了蔺玉的事情,竟对他还是这样的念念不忘!” 元成公主大声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了今天是蒙古国对不起蓝韫宜的事情,于是她努了努嘴决定小小的牺牲一下。 “你要听细致版的还是粗糙版的?如果是要听细致版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要加钱!” 蓝韫宜嘴角抽搐了一下,感情她花了三千两享受了,还要从自己这里抠钱? 她舔了舔唇瓣,知道元成公主一定是误会了自己的用意,于是换了一个坐姿,开口仔细的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要打听清楚,在你们相处的七分钟时间里,蔺玉他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再说了,你们一共就待在一起七分钟,能有什么详细的、需要加钱的事情能说的……” 看着元成公主的眼神又变了,她再次举起双手重申:“我不是变态!” “你刚刚舔嘴唇的样子,显得更变态了。”元成公主小心翼翼的道。 /106/106746/29124872.html 第242章 得到血麒麟! 在元成公主质疑又惶恐的目光下,蓝韫宜好一顿解释,才让元成公主勉强相信是蔺玉的身份可能有异。 善良的蓝韫宜看着元成公主清澈又愚蠢的目光,还是不舍得让她知道蔺玉是一副死了两年的、已经白骨化了的尸体。 “其实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蔺玉有点问题。”元成公主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哪里有问题?你有跟他聊过关于他的事情吗?”蓝韫宜激动的捏紧了拳头。 “我觉得他太快了……七分钟……三千两银子七分钟……你觉得正常吗?” 元成公主想起那日的事情,还是非常的耿耿于怀,她心痛的用手捂住了心脏。 蓝韫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是有些不正常。” 译者踌躇了一下,在翻译的时候摸了摸鼻子。 他受过的是专业的训练,一般的时候不会笑。 “而且更有问题的是,他进来的时候,我没感觉。”元成公主严肃的说道。 下一秒,译者用手捂住了拼命上扬的嘴角。 除非忍不住。 “你详细说说?” 蓝韫宜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我和蔺玉在房间里随意聊了几句,然后他就往我这边凑,越凑越近,我便觉得他的身上有股异香,然后就觉得有些飘飘忽忽的、快活似神仙。” 元成公主开始回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才发觉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是的,蔺玉身上是有一股异香,他身上的浓香是为了掩盖另一种味道,那种气味能令人致幻。” 蓝韫宜端起身边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对着元成公主点点头,道。 “啊?致幻!”元成公主听了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那是爱情的味道……” 蓝韫宜听了歪着头看她,一时间有些无语:“那在蔺玉把你弄晕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我感觉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身体也变得疲惫了起来,蔺玉小意温柔的叫了我两声,我想回应来着,却根本动弹不得……然后我就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元成公主原本没什么感觉,可蓝韫宜说蔺玉的身份有异之后,她仔细回想起那日的事情,确实好像有许多的疑点。 蓝韫宜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我的眼睛太疲惫了,实在是睁不开,浑身松软无力就像是大干了一场,我听见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怎么样了,还念念有词,说了很多我听不懂也听不清楚的话,蔺玉一直沉默。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倒水的龟|公,便没有在意,如今想来确实是可疑!” 元成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悚了起来。 还有一个人?是蔺玉的同伙?还是操纵蔺玉的傀儡师? 蓝韫宜摸了摸下巴,按照元成公主的话来说,他们迷晕元成公主,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却没有将她杀人灭口——那是为了试验香味的功效? 看来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晏引霄,让他好好排查那段时间出现在凝香馆二楼的可疑分子。 “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蔺玉人就已经不见了,三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元成公主幽怨的看着蓝韫宜。 蓝韫宜不好意思的朝着她笑了笑,那日之后凝香馆的老鸨还特意送来青云观五百两银子,说这是给自己的答谢呢。 元成公主讲到这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的开了口:“在你救治你的哥哥的时候,我向他们打听清楚了你家的状况,也知道你需要一味药材……” 蓝韫宜微微愣了愣。 “血麒麟。” 蓝韫宜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蒙古国差点让你失去了一个哥哥,我就再赔你一个哥哥,你刚刚那些问题勉强算是两个,我还可以回答你第三个问题——我知道血麒麟在哪里。” 元成公主看着蓝韫宜十分诧异的模样,有些高傲的抬了抬下巴。 “血麒麟在我的手里。” 蓝韫宜的表情呆滞了一息,过了许久之后才默默把快要掉在地上的下巴又推回了原处。 “这味药材是我的祖母特地留下来给我的,我的祖母是蒙古药女,如今已经仙逝,我不知道她是从何得到的,不过我敢保证绝对货真价实。” 其实血麒麟在她手里也是一株废药,她不知道血麒麟有什么用处,掰不碎嚼不烂的,差点弄掉了她的一颗牙,不过是看它名字好听,才勉强留着。 知道蓝韫宜需要的那一刻开始,她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是什么血麒麟,这分明是财神爷啊! 蓝韫宜盯着元成公主得意洋洋的脸,缓缓的绷直了身体,她吞了吞口水:“我需要这味药,你有什么条件吗?” 元成公主嘿嘿一笑:“去了一趟凝香馆,最近捉襟见肘,我需要不多不少三千两银子……” “没问题。” 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便决定要大大的宰蓝韫宜一笔:“还要你手中,那副心令大师的画作!” “没问题!” 一听她要的是心令大师的画作,蓝韫宜眼睛眨都没眨,就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我需要先带回去给我师父验证药材的功效,才能交付尾款。” 元成公主砸吧砸吧嘴,看着蓝韫宜极为爽快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亏了。 不过她还是取下自己的帽子,把灰扑扑的一个银制的小盒子,交到了蓝韫宜的手上。 蓝韫宜打开盒子一看,便看见了半个手掌的大的血色木头可怜巴巴的躺在盒子里,上面隐隐约约的还有牙齿的咬痕。 蓝韫宜抬头看了元成公主一眼,元成公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一笑。 蓝韫宜:…… ———————————— 蓝韫宜还是赶在宫门下锁前回去了,她独自一人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个灰扑扑的小盒子。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蓝韫宜这边好不容易开心了一回,蓝泊简那边却有些不好过。 “大夫,我大哥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蓝泊简看着躺在床榻上,始终昏迷着的蓝迁景,满面愁云。 /106/106746/29124873.html 第243章 抱着蓝崇洲的牌位哭泣 “国师大人,令兄是在火场中吸入了太多的黑烟,伤及肺腑,导致的昏迷。”大夫摇了摇头,又给蓝泊简解释了一遍。 他就是个街边药铺的半吊子大夫,原本接到蓝府的生意,以为是肥羊,能够大赚一笔,谁知道这蓝府穷的比他屁股还干净。 “可他都已经昏迷了那么久!当时身处火场的大嫂和婉茹都已经苏醒,并且生活自如。大嫂和婉茹当时还受了重伤,为何他一个成年壮汉,却还是醒不过来?” 蓝泊简再也没有从前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生活的苟且已经把他搞得狼狈不堪,素日来紧绷的神经,让他对着大夫几乎想要发狂。 为了维持蓝府的颜面,大嫂和婉茹还进宫参加了宴会,只留他一个人照顾昏迷的蓝迁景,又端屎又端尿,从前他何曾干过这样的事情! “如此说来,可能是因为令兄在昏迷前见到了令他极为恐惧的东西,令他陷入的梦魇,久久沉沦,不愿苏醒。” 大夫看着快要发疯的蓝泊简,双手攥紧了自己随身的小布包,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极为恐惧的东西……”蓝泊简垂下头思索,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不惧神佛的蓝迁景,这样的畏惧。 是韫宜吗? 是两人在祠堂里对峙的时候,韫宜的求饶让他心怀愧疚,所以不愿醒来? 大夫看着蓝泊简陷入沉思的模样,转了转眼珠子,又接着开口道:“令兄或许是在生死一线,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勾着令兄的魂,不愿让令兄苏醒。” 蓝泊简听见这话,一瞬间捏紧了拳头。 不干净的东西……崇洲? 难道是崇洲的魂魄? 他是一国的国师,自然也知道世界上是真的有这些东西存在,善恶循环,因果报应,便都是这些东西作祟。 可当涉及自己身边的人,他便从未往这方面想。 莫不是崇洲的魂魄怨他,是他一厢情愿的决策造成了崇洲的死亡,所以从未入他的梦,就算是通灵也找不到崇洲魂魄的存在。 又因为他的尸体被韫宜扣着,没有入土为安,不能转世投胎,他才又去找了大哥的麻烦? 蓝泊简想着,眼神又在一瞬间变得悲哀了起来,大哥昏迷,三弟每日着魔里一样练武,甚至连家的不回,四弟身死,五弟连人在哪儿他都不知道,六弟又是个痴傻的。 蓝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现在甚至连好好的府邸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不明白从前和睦友爱的蓝府,此刻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夫看着这个眼神,便知道事情是成了。 他急忙卸下了自己的小布包,又将布包放在了桌子上,他轻轻掀开上面的布,蓝泊简看见的就是一叠叠金纸。 烧给死人的那种。 虽然街上的药铺是他的没错,可旁边的棺材铺子也是他的,他出门治病都会做两手准备。 若是能治活,便收药钱;若是治不活了,便卖纸钱,还能定制寿衣、棺材一条龙服务。 大夫朝着悲伤的蓝泊简笑了笑,露出了他的一颗金牙:“大人不如给逝者烧些纸钱,祭奠死人,也好能让生人好好活着。” 半柱香后。 大夫抱着沉甸甸的碎银子,深藏功与名的默默离去了,蓝泊简抱着蓝崇洲的牌位,在屋子的角落里,默默的给蓝崇洲烧着纸钱。 从前他从不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作为一国的国师,所有人看见的都是他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现在,他是无论如何都绷不住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蓝府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回到从前兄友弟恭的局面难道不好吗?回到从前的蓝府难道不好吗? 就算是蓝韫宜不乐意也就罢了,她心中有怨气。 可蓝泊简真的不知道蓝元昼和蓝广夫在凑什么热闹!竟也学着蓝韫宜、学着从前的蓝崇洲,不愿意回家。 他按照自己算出来的因果,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够让蓝府里的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做错了。 为了蓝府,为了启国,为了天下苍生,他根本没错啊…… “崇洲,若是你在天有灵,便让你的大哥早日安康,不要再缠着他了。当初他为了取回你的尸体,为了让你入土为安,做了不少的努力。” 蓝泊简将手中的纸钱扔进了火盆里,黄橙橙的火焰照出了他眼眸中的水光。 也将蓝泊简的表情照的是哀恸极了。 “崇洲,二哥想你了,是真的想你了。也想韫宜了,二哥知道你从前说的话是对的,二哥现在同意了,同意让韫宜回家了……” “若是你还在,一定能把韫宜叫回家吧?” 蓝崇洲说着,抱紧了手中的牌位,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 黑烟不一会儿就充斥了整间屋子,蓝泊简情不自禁的咳了咳。 他正想把正燃烧的火盆带到外头的院子里去,谁知远处的病榻上竟传来了两声咳嗽。 蓝泊简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急匆匆的放下蓝崇洲的牌位,往蓝迁景的方向跑去。 烧了纸钱之后,大哥真的苏醒了,难道是崇洲在天有灵,听见了他的话? 那韫宜很快就会回来了吧?蓝府的一切也会很快恢复如初了,对吧? 蓝迁景又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蓝泊简急急将他扶了起来,又将给他喂了一口水。 “大哥,你终于是醒了,大嫂和婉茹今日进宫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 蓝迁景张开了浑浊的双眼,望着黑烟滚滚的房屋,整个人都有些呆滞:“火……大火……着火了……” 蓝迁景的声音就像乌鸦一样嘶哑,他说完之后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 蓝泊简(撒花):大哥醒了!崇洲显灵了! 蓝迁景(无力):其实我是被烟呛醒的…… /106/106746/29189276.html 第244章 回到蓝府从前的样子 蓝泊简这才慌乱的将屋子里的火盆拿到了屋外头。 躺在床榻上的蓝迁景目光一直盯着蓝泊简手里的火盆,他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他刚刚烧纸钱,不会是在祭奠自己吧? 蓝迁景的喉咙梗了梗,他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随即又用他那乌鸦嗓开口,对着蓝泊简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大哥,这是在你从前买的宅子里头,那场大火让蓝府所有的东西都付诸一炬,现下蓝府正在重建,而我手头没有大笔的现银,便只能暂时卖掉了蓝府的一众奴仆,带着大嫂和婉茹搬来这里。” 付诸一炬?卖掉奴仆?挤在这里? 蓝迁景听着,猛地便是想起身,随即眼前一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要去了。 蓝泊简看着蓝迁景的模样,随即又是兵荒马乱的一阵照顾。 等蓝泊简气喘吁吁的照顾好了,蓝婉茹这才掐准了时机,带着叶青棠推门进来了。 蓝婉茹一进门,便看见了苏醒的蓝迁景,她还未开口,真诚的热泪便先从眼眶里滚落。 “大哥……您终于是醒了……没有您的日子,蓝府实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婉茹实在是好想您啊……” 蓝婉茹说着,便附在蓝迁景的膝前,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蓝迁景冷笑了一声,看着跪在自己床榻边的蓝婉茹,却没有动容。 他继续用他破布似的嗓音开口道:“想我?你带着你的大嫂入宫赴宴,让堂堂国师,一个七尺男儿,在我床榻前照顾我,咳咳咳——这就是你的想念?” 蓝迁景严厉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寒意,本应该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可现在伴随着他那乌鸦嗓,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好笑。 蓝婉茹的浑身一僵,她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蓝泊简,随即附在蓝迁景的耳畔,轻声对着他说了几个字。 “婉茹这次进宫,是为了给大哥报仇雪恨,也是为了让蓝府能够绝地逢生、另谋出路。” 蓝迁景审视的看了蓝婉茹一眼,当他看见蓝婉茹藏在眼底的那份狠辣的时候,又是猛地咳了几声。 随即屏退了蓝泊简和叶青棠两人,道:“婉茹对我有话要说,你们俩先出去吧。” 蓝婉茹见状,又是转头朝着蓝泊简甜甜一笑。 蓝泊简微微皱了皱眉,是在想不通蓝婉茹能对蓝迁景说些什么。 不过想到蓝婉茹在净慈庵待了那么久,一心向佛,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的。 所以婉茹定是想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用佛法宽慰尚在病中的蓝迁景,便放心的离开了。 蓝婉茹就这样跪在蓝迁景的床榻前,一字一句的对着蓝迁景说着话,她的脸上一一直保持着那个甜甜的微笑。 蓝迁景也不知道是听到什么,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看向蓝婉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疼惜。 直到蓝婉茹掏出带在身上的东西,呈到蓝迁景的面前时,蓝迁景看着蓝婉茹手上的东西,才在一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婉茹,咳咳咳——好孩子,你快些起来吧,大哥从前没有白疼你,咳咳咳——你真是蓝府最乖巧的孩子……” 蓝迁景嘶哑的笑声看着狰狞极了,就像是乌鸦在黑夜中的啼鸣。 等蓝婉茹和蓝迁景聊完出了屋子,撞见门口的蓝泊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便施施然的走了。 蓝泊简扭头看着蓝婉茹纤细的背影,因为跛脚,走路时身子还有些摇晃。 他回忆着刚刚蓝迁景在屋子里狰狞的笑声,总觉得此刻的婉茹似乎和他平日里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想了想,还是打开门,一脚迈进了蓝迁景的屋子里。 “大哥,您刚刚都和婉茹聊了些什么?看您此刻的心情不错。”蓝泊简盯着蓝迁景有些虚弱的侧颜,试探性的开了口。 “大病初愈,不过是跟自己的妹妹聊了些家常话。”蓝迁景朝着他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些古怪。 蓝迁景一提到妹妹,蓝泊简这才想起蓝迁景把蓝韫宜掳到祠堂里去,要将她沉塘的事情。 于是他急急的走到蓝迁景的床边坐下,又握住了他的手:“大哥,您病体未愈,又这样想念自家的妹妹,既然现在一切误会的解清了,不如让以前的事情都翻个篇,我们对从前地方事情都既往不咎。” “不妨让泊简把韫宜叫回来?我知道您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也是想韫宜的。您让她去祠堂,不就是想让她念念旧情,早日回家吗?只要大哥您对着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便让韫宜带着崇洲的尸体回来,这样元昼和广夫也会回来了。” “等蓝府修缮完毕,我们一家人重新搬回从前的蓝府去,然后和和美美的一起过,就像从前一样。” 蓝泊简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蓝迁景的手。 只要大哥答应他不再想要杀死韫宜,他便有办法让韫宜回来,让蓝府再恢复从前的温馨。 “韫宜如今是药王谷老神医的关门弟子,若是她回来了,老神医也便成了蓝府的势力,这样子六弟的病也能得到治疗……” 蓝泊简见蓝迁景没有说话,便又出口劝道,他不愿让大哥和韫宜手足相残了。 蓝迁景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才逐渐和颜悦色起来:“你说韫宜啊……” 蓝迁景笑了笑:“我原本是想要斩草除根,将她除而后快。但是刚刚婉茹劝我了,婉茹的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再也不会想要杀掉韫宜了。” “我们和韫宜以后就是一家人,自然会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就算是等她嫁出去了,也会是蓝府的助力。” 明明暗暗的烛火投射在蓝迁景的脸上,将他的脸照的扭曲又阴暗。 蓝泊简听见蓝迁景的保证,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刚刚是他误会婉茹了,原来婉茹和大哥聊天,这样的苦苦哀求,都是为了能让韫宜回家。 而大哥在屋子里笑得那样开心,都是因为想象到韫宜回家之后的快乐时光。 是他又一次怀疑婉茹了,他实在是太该死了。 他在差点害死韫宜之后,又屡次怀疑婉茹。他一共就只有两个妹妹,却总是伤害她们。 他多希望能看见他的两个妹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啊,她们都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 既然现在蓝府的所有人都希望韫宜能够回家了,那么他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大不了拉下他这张脸,找韫宜赔个罪,蓝府一定还能变成从前的样子。 蓝泊简第一次对家、为未来,是这样的期待。 /106/106746/29189277.html 第245章 治疗蓝崇洲 蓝韫宜回到青云观之后,即刻便将手里的血麒麟,交给了老神医检查。 几人围在一张木桌旁,木桌上还点着一根蜡烛,老神医将自己的双手往衣裳上擦了擦,随后又神情庄重的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余英和裴衍也凑在一边,神色庄重的看着,可当老神医打开盒子的盖子后,两人的嘴角便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师父,您看,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血麒麟?!”蓝韫宜一脸期待的望着布老头。 她不想欠别人人情,特别是蓝府的人,她不想和蓝府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自从蓝崇洲死后,她也是花了大价钱,花了很多的手段,各方面打听血麒麟的踪迹,可最终无果。 她只要一想到,有蓝崇洲这条沉甸甸的人命,压在自己的身上,她便感到夜不能寐。 老神医摸了摸胡须,看着眼前不起眼的红木头,一时间有些为难:“老夫我从前也没有见过血麒麟,我不敢确定眼前的这块木头到底是不是。” 蓝韫宜的有些颓废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倒是确定一点:这红木上面的牙印——这是人的牙印,而旁边被烛光照的亮晶晶东西……” “这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不会就是血麒麟的精华了吧?”蓝韫宜在一瞬间又振作了起来,眼眸亮的跟小星星似的,望着布老头。 布老头听着蓝韫宜的话,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修饰自己的措辞,随即又开了口:“是人的口水。” 蓝韫宜:…… 余英、裴衍:…… “大概是元成公主的口水吧。她从她的祖母手中得到了这味药材,又因为不知道药材的功效,所以直接上嘴咬了。”蓝韫宜回忆着元成公主的样子,对着众人解释道。 余英听到这里,眼眸亮起:“既然元成公主都咬过了,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此刻吃的还是这样的……壮硕,这就说明这红木根本吃不死人,那拿给蓝崇洲随便试试,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吃不死人嘛!” 老神医挠了挠头,也觉得余英说的有道理,毕竟吃东西的是蓝崇洲,又不是他的宝贝徒弟,就算真的吃死了,也没什么影响。 蓝韫宜望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红木头,血色的木头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出妖冶的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决定要上山去试试。 于是布老头拿出了他压箱底的各类罕见药材,又切了一半的血麒麟下去,亲自熬成了中药。 另外又带上了银针和他特制的各类手术钳,一行人等天稍亮便直接上山了。 青云观的后山上有许多的冰洞,在一处冰洞里放置着一个石棺,那处石棺中浸满了由老神医配置的特殊药液,蓝崇州的尸体就存放在里面。 特殊的药液能隔离空气,供给营养,让他的身体维持最基本的运转,而冰洞穴能让他的肉身不腐。 裴衍会时常来后山检查蓝崇洲的情况,蓝韫宜偶尔也会上山。 前世的蓝崇洲在今年的武举考试上一战成名,成了当之无愧的武状元,随后又身负皇命镇守边疆,驱除北部进犯启国的鞑虏,发誓不破楼兰终不还,镇守边疆四年,甚至打通启国北侧的商路,造福于民。 北方部落的少数民族,由于畏惧蓝崇洲的威名,又因为沟通了贸易,千里冰封之时也尚且有些余粮,不仅不会再冬季时对启国边境的百姓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各部落的首领也发誓对启国秋毫不犯、顶礼膜拜。 蓝府兄弟虽亏于她,却无愧于国。 这就是蓝韫宜重生之后,打算与蓝府的人划清界限、再不往来,却从没有打算对他们痛下杀手的原因。 启国的两员名将和堂堂国师在一朝身死,或许原本稳定的天下局势,会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她见过黑暗,也体会过饥饿、寒冷和绝望,所以她不愿意天下的那些无辜百姓,也受这样的苦难。 前世的蓝韫宜曾经见过一次蓝崇洲带领军队,班师回朝的模样,蓝崇洲高高的坐在马背上,接受着万人崇拜的目光,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他的功绩彪炳史册。 蓝韫宜定定的站在蓝崇洲的石棺前,回忆着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又低头望着面前浸泡在药液里的人,与其说他像是人,不如说他像是一副没有温度的尸体。 前世蓝崇洲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脸与逐渐与眼前隐匿在黑暗又冰冷的药液中的脸相重合。 此刻蓝崇洲的颧骨突出,被药水泡发的身体呈现出死亡的苍白,身体瘦削,形如骷髅,明明才是弱冠之年,却像一个耄耋老人,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他的手臂上全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因为没有肌肉的保护,皮包骨头的身上满是青紫的瘢痕。 他手上的伤疤,蓝韫宜很熟悉,因为这样子的伤疤,蓝韫宜从前也有,上辈子甚至跟随了她一辈子。 “还恨吗?”晏引霄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垂在身侧的手又去握住了蓝韫宜的手。 蓝韫宜柔软的小手很冷,不知道是因为冰洞内的温度,还是因为她内心的温度。 晏引霄是得知了蓝韫宜找到了血麒麟,老神医打算在今日治疗蓝崇洲,才特地从王府里赶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他能够帮上忙的。 石淞来报,京郊附近发现了一枚信物和疑似它的主人,他潜伏在启国数十年就是为了寻找这枚信物和信物的主人。 于是他将亲自赶往京郊一趟,好好审问此人,若是那人真是他要寻找的人,那么他埋了那么久的局也是时候该破了。 全力调查此人需要些时间,所以他打算在这几日好好陪陪他的亲亲媳妇。 “恨。”蓝韫宜感受着晏引霄的手掌的温度,缓缓开了口。 “但是当我看见原本有大好前途,原本意气风发的蓝崇洲,此刻跟一只老鼠一样躺在不见天日的洞穴里,又想起他为了救我而身死,临死前在我怀里说的那些话的时候,我便觉得他有点可怜。” 蓝韫宜的内心乱极了。 她不知道蓝崇洲会不会醒,也不知道他醒来之后自己到底要怎么面对他。 /130/130482/32004705.html 第246章 蓝崇洲醒了 “既然恨,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原谅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去做的,没有人逼迫他,现在的结局也是他罪有应得,你没有要原谅他的义务。” 晏引霄长臂微微使劲,便将蓝韫宜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用大掌摸了摸蓝韫宜的头,像是在给她安抚和力量。 晏引霄曾经派石淞彻彻底底的查清楚了,蓝韫宜这十几年所遭遇的一切,也目睹了蓝崇洲为了蓝韫宜万箭穿身,最终死在蓝韫宜面前的场景。 自然也知道她到底在难过、在挣扎、在犹豫什么。 他心疼,真的心疼极了。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觉得你放下了过去的一切,也觉得眼前的蓝崇洲不是那么可恨了,你释然了、你想要去原谅他,那就去原谅他,没有人会指责你什么,而我也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原谅他的这个选项,跟不原谅他的选项,都是属于你的。” “若是有人对你的选择有任何置喙,我见一个便杀一个,见一双便杀一双。” 蓝韫宜被他的话逗乐了,她破涕为笑:“若是天下人都置喙我的选择呢?” “那我便为你杀尽天下人。” 晏引霄轻声细语的对着蓝韫宜说着可怕的话,随即又附在她的耳畔,小声说:“犹豫的时候就听听你的心,她会告诉你答案的。” 蓝韫宜听着,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内心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点了点头,随即若无其事的用手擦了一把脸,便去给布老头打下手了。 蓝崇洲的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无数支箭,原先老神医担心在没有血麒麟的前提下,拔光他身上所有的箭会让他有生命危险,便只是将他原封不动的封存在石棺里。 裴衍将他的身体从药液中捞出来,又平放在地上,随即开始拔他身上的箭。 裴衍拔一根,蓝韫宜便要去用纱布堵住伤口,等擦除了他身上渗出的血渍,便将他的伤口缝上。 长剑有些没过蓝崇洲的血肉,有些已经贯穿蓝崇洲的身体,拔箭时能听见噗嗤的一声响。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失血过多,可有时候血液还是会喷射出来,喷的蓝韫宜满脸都是鲜血,满世界都是血红色。 不知道他那时感受着齐发的数箭贯穿他的身体的时候,到底是有多疼。 待几人拔完箭,蓝崇洲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他像一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 布老头其实也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死法,可他还要为了宜丫头将这样的破娃娃救活。 布老头舔了舔唇瓣,还是没忍住去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感受着蓝崇洲几乎是没有的呼吸,布老头砸吧砸吧嘴,将剩下的半个木块似的血麒麟一股脑塞到了蓝崇洲的嘴巴里,又默默的从自己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银针。 “丫头,你瞧好为师落针的点,毕竟死的这样透、又浑身都是洞的人实在是不多见,这样经典的死法,这次错过下次就没有了。” 蓝韫宜半蹲在布老头的身边,看着布老头施针的手法和落针的位置,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一伙儿,蓝崇洲的全身上下几乎都插着银针,头上更是跟刺猬似的。 他软绵绵的身体就像是黄月娥做针线的时候,用的插针的布包。 待布老头施针完毕,蓝韫宜便对着他的胸口来了一个手刀,让他口中的一半血麒麟直接下了肚。 随即裴衍又端来了老神医熬制好的、含着几味旷世奇药和另外一半血麒麟的中药汤,一口一口的喂他喝下。 老神医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中药汤,眼神里满是心疼,仿佛下一秒就能对着裴衍来一个饿虎扑食,把汤夺过来自己喝掉。 “师父,您放心,若是日后我听闻什么名贵的药材,一定会不留余力的为您带来。”蓝韫宜也看见了老神医心疼的眼神,对着他开口保证道。 “哈哈哈哈,为师不心疼,药材嘛,就是要吃的,为师不心疼……”老神医说着,攥紧了自己的胡子,就连胡子一连掉了好几根他都没有察觉。 “喂完之后,裴衍把他背到山下的厢房里,余英再去叫玄真道人往他的身体里输送几分真气,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师父,我也有真气,我也可以输!”蓝韫宜开口道。 “我也行,裴衍也行的!”余英也急匆匆的道。 布老头摆了摆手,又贼兮兮的笑了笑:“玄真道人的真气多,用他的!” 他为了他的小徒弟用了那么多宝贝药材,怎么能看玄真这个臭老头连一点力都不出? 如果真能消耗完他的灵力,让他虚弱而死,小徒弟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嘿嘿诶嘿嘿嘿…… —————————— 玄真道人在为蓝崇洲输入灵力的时候,蓝韫宜就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 余英聚精会神的盯着蓝崇洲,接着又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啊——韫宜,韫宜你快过来看!” 余英拉着蓝韫宜的手,一个动作就把她拽到了蓝崇洲的床边。 蓝韫宜一个猝不及防,又急急忙忙的扶住了床边,当她低着头往下望的时候,就看见了蓝崇洲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窝深陷,一脸茫然的盯着蓝韫宜的脸。 这是蓝崇洲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他醒了!他醒了!”余英看着蓝崇洲眨着眼睛的模样,激动的叫出了声。 她可从没见过死人复活,这可无异于见了鬼了! /130/130482/32004706.html 第247章 秃头老母鸡 蓝韫宜看着蓝崇洲的眼睛此刻正在灵活的乱转,悬挂着的心才缓缓沉了下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玄真道人看见蓝崇洲醒了,才轻咳了一声,缓缓放下了输送灵力的手。 蓝韫宜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又将他扶到旁边的木椅上休息。 “师父,您还好吗?”蓝韫宜问着,心里却有几分内疚。 “我无碍,你还是去看看他吧。”玄真道人对着蓝韫宜摆了摆手。 蓝韫宜这才又抬头望着床上的人,蓝崇洲此刻正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他全身都不能动弹,只有那双眼珠能够灵活的转动。 他虽没有说话,可蓝韫宜走到哪里,他的眼珠子便就跟到了哪里。 蓝韫宜上前把了一下他的脉,才肯定是他是真的活下来,余英看着蓝韫宜对她关切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 “韫宜,等他恢复好了身子,我们是要让他继续待在青云观,还是要把他送回蓝府?” “蓝府原本的宅子被大火烧毁了,听说现在蓝府所有人都挤在一个小小的宅子里,还辞退了所有的下人,恐怕是不利于病人的恢复。” 余英没有什么私心,她只是从病人的角度,就事论事的说了而已。 “等他好了,就把他送回去吧。”蓝韫宜坐在床榻边,看着蓝崇洲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有蓝元昼,等他醒了,我问完关于蛊虫的问题,也把他原封不动的送回蓝府。” 余英点了点头。 在床榻上的蓝崇洲听见蓝韫宜这话,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动,仍旧是睁着他因为消瘦而变得十分大的眼睛,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蓝韫宜。 也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还是不在乎。 蓝韫宜看着他的样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还带着些古怪,她微微蹙了蹙眉:“你知道你是谁吗?” 蓝崇洲见蓝韫宜开口跟他说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蓝韫宜从未见过的纯真。 “你……是叫韫宜吗?”蓝崇洲呆呆的朝着她笑了一下,露出了整齐了八颗白牙。 蓝韫宜的没有拧得是更深了。 余英有些奇怪的凑上前来,看着蓝崇洲没心没肺的笑脸,急急忙忙问了一句:“她是韫宜没错,可你是否知道你自己是谁?” “我是一只小鸡。” 屋子里的所有人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傻啦?他!”余英扭头望向了蓝韫宜的方向,语气虽用的是询问,可神情却十分的笃定。 蓝韫宜急急忙忙的出去叫在院子里和师叔喝酒吹嘘的老神医了。 老神医步伐踉跄的跟蓝韫宜跑来了屋子里,看见的便是蓝崇洲仍旧眨巴着他那纯真的眼眸。 “他醒来之后,第一句话是叫韫宜,第二句话就是说自己是一只小鸡。”余英对着老神医解释道。 老神医听着,眉头也紧紧的拧了起来,蓝崇洲的这种情况,是他从未见过的。 果然人活的越久,能见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他急急忙忙的对着蓝崇洲俯下身子,又用他粗粗的手指指了指自己:“你说我,你认得我吗?我是谁?” 蓝崇洲眨了眨无辜的眼神,毫不吝啬的开口回答。 “你是一只秃了头的老母鸡。” 老神医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 厢房里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老神医气得胡子又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余英也急匆匆的凑到蓝崇洲的身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说我,我是谁呢?” “一直打鸣的吵鸡。” 蓝崇洲犹豫了一会,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随即回答,眼睛却时刻在看着蓝韫宜的方向。 余英:…… “那你说坐在椅子上休息的那个老头是谁?他是什么样的母鸡?”老神医有些不甘心,扯着蓝崇洲的袖子,指向了玄真道人的方向。 “老孔雀。” 余英听着,咧了咧嘴,又望向了老神医的方向。 “凭什么我是秃头老母鸡,他是老孔雀!!”老神医瞪大了眼睛,差点要跳了起来。 “他是傻了又不是疯了,您说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余英捂着肚子快要笑吐了,就连坐在一旁的玄真道人,都哈哈大笑了两声。 老神医气的连下巴处的胡子都炸开花了。 “那你说,你在看着的那个人是谁?”余英又问。 “韫宜。” 蓝崇洲这次回答的很快,几乎是斩钉截铁的,眼睛却仍旧是盯着蓝韫宜的方向。 “师父,您说他这是因为什么?说他是失忆此刻看起来也不像,他把师妹的名字记得可牢了呢。”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情况,盯着蓝崇洲的脸,神情十分的凝重。 “我从前从未见过血麒麟,那本医书上也为说明过血麒麟的药效和副作用。”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冷哼一声,对蓝崇洲骂他是老母鸡的事情,明显十分的不满。 “他苏醒了,却不说人话,或许是因为服用血麒麟产生的副作用,也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记忆紊乱,反正就跟傻子没差了吧。” “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原来的记忆?”蓝韫宜又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会竭尽我毕生所能……”老神医摇了摇头。 竭尽毕生所能? 蓝韫宜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正经的老神医,她突然有些感动:“师父,这真的……” “竭尽我的毕生所能,让他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说我是天下第一英俊之人,而那玄真老头则是那天下最丑陋不堪之人。” 蓝韫宜感谢的话就在嘴边,戛然而止。 余英嘴角抽搐了一下:“布师伯,您可不能让他药越吃,症状越严重啊,这有损您药王谷老神医的威名!” 老神医怒而奋起! 不过余英听着老神医的解释,又回忆着蓝崇洲的反应,心中还是感觉有些奇怪:“他既然把自己和我们都认成了小鸡,那为何独独叫师妹韫宜呢?” /130/130482/32004707.html 第248章 玉佩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或许韫宜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虽然他此刻有些痴傻,可还是能区别韫宜和除了韫宜之外的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区别蓝韫宜和除了蓝韫宜以外的人? 好不容易从阎王爷的手里捡回了一条命,他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却始终没能忘记韫宜。 余英皱着眉想着,又忍不住看了蓝崇洲一眼,看着他躺在病榻上那张苍白的脸,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淡掉了。 蓝韫宜听着老神医的解释,一时间心情有些沉重,她扭头望着蓝崇洲的方向,蓝崇洲感受着蓝韫宜的目光,顿时间开心极了,便对她没心没肺的一笑。 笑容里满是赤诚和坦荡。 蓝韫宜有些受不了蓝崇洲这样的笑,转身便想离去,谁知蓝崇洲一看蓝韫宜要走,竟不顾自己满身的伤口,慌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诶诶!你在乱动什么?身上的伤还顾不顾了?你吃的可都是老夫我的宝贝东西!别乱动!”老神医急急想要拦住他。 “韫宜,韫宜,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他话说一半,又直直跌到了床底下,淡色的衣裳渗出殷红的鲜血,而他却恍然不觉。 蓝韫宜听着蓝崇洲掉在地上发出了砰得一声响,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最后还是转过身,跟着余英一起,把蓝崇洲扶到床上去了。 蓝崇洲看着蓝韫宜抿着唇,一脸严肃的样子,笑得像是个小孩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蓝韫宜的手臂,手指碰上蓝韫宜的手臂,软软的肌肤让他的身体就像是触电一样。 他在一瞬间开心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急忙将手指缩了回去,脸上的笑容阔的是更大了。 “蓝崇洲,你叫蓝崇洲,你知道吗?你不是青云观的人,也不应该住在青云观。青云观里的所有人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病好了之后,是要马上离开的,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蓝韫宜弯着腰,与躺在床榻上的他对视,对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蓝崇洲看着蓝韫宜认真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呆呆的看着蓝韫宜,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从前没有想过取你性命,是因为我怕杀了你影响启国、影响天下,这样受苦的只会是百姓。而你为了救我失去了性命,从前算我欠你的,现在我用血麒麟拜托师父把你治好了,你又活过来了。好了,那我们就两清了,我以后不恨你了,你自己该去哪去哪,该去干什么干什么,懂么?” 蓝韫宜看着他那副懵懂的模样,还是不甘心,继续朝着他开口道。 厢房在一时间变得安静极了。 蓝崇洲感受到了蓝韫宜的情绪,顿时有些沮丧,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收敛了。 他虽然听不懂蓝韫宜在讲什么,可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韫宜,别生气好不好……我会乖乖的,我不会吃太多饭的!” 见蓝韫宜没有说话,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急切的开口:“青云观是你的,我知道!秃头母鸡和老孔雀也都是你的,不是我的,我都知道!我不会不懂事的……” 他一激动起来,浑身的伤口又是崩裂开了,鲜血洇湿寝衣,把他整个人搞得是血迹斑斑的,就像是回到了他被万剑穿心的那个晚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蓝韫宜在一瞬间有些无力。 “他既然觉得自己是一只小鸡,说不定脑子里固定的就是鸡崽子的思维。他在苏醒的第一秒看见的是韫宜你,说不定就把你当成了他的妈妈,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在一旁观察的玄真道人开口道。 “可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蓝韫宜闭了闭眼眸。 她的内心涌现出一种复杂的苦涩,她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在面对伤痕累累的蓝崇洲心软的时候,她恍惚间,便觉得自己重生以来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知道自己有过心软,特别是面对如今这样痴痴傻傻的蓝崇洲,她甚至说不了重话,与其如此,她倒不如再也不见。 蓝崇洲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眼神缩瑟的瞧着蓝韫宜,他微微张着嘴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蓝韫宜的话。 ———————————— 京郊 晏引霄穿着一袭黑衣,面色凝肃,左手紧握佩剑,长腿一迈,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破旧的院子的门前。 这处院子就在净慈庵的附近,破败了许久,如今院门紧闭,外头还落了锁,眼前这院子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打扫过的样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门前,刚打算推开门,随即又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身后的石淞。 “消息属实?”他严肃的时候,声音也是清冷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是好听极了。 “属下确定东西是在她的手里,而属下查过她的生平经历,十分简单。她是在京城附近的小村子里长大的,自幼父母双亡,哥嫂在她成年之后便将她送去了尼姑庵,现在法号念安。” “在尼姑庵里的生活也十分简单。除了她品行不太好,喜欢欺压旁人之外,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地方。背景属实,玉佩也属实,其余还在查。” 石淞站在晏引霄的身后,规规矩矩的回答着,因为眼前这事关系重大,石淞的脸色也十分的严肃。 “尼姑庵?” “品行不太好?欺压旁人?” 晏引霄摸索着手里的玉佩,玉佩的水头十分好,看着晶莹透亮,摸着触手生温,除了上面有一条堪堪破损的红绳与其格格不入之外,这块玉佩简直就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晏引霄垂头思索着,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片幽深,过了许久,他才推开院子的木门,一脚跨过门槛,又迈进了院子。 /130/130482/32014552.html 第249章 要找的人是蓝婉茹? 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有一个光着头,穿着一身海青的女子,被手脚束缚着绑在院子的角落。 她一听到院子门开的声音,一时间慌乱极了,便开始扯着喉咙高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变态杀人魔,绑架出家人是违法的行为,你们是要下地狱的!” 女声慌乱又凄厉。 晏引霄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将目光望向石淞,一时有些无语:“不是叫你把人带来,了解一下情况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石淞心脏缓缓提了起来,额角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若眼前的尼姑真是要找的那人,那么她的身份就尊贵极了,等主子回国之后,她的身份也能成为主子的一大助力。 主子是不是在怪罪他不懂的怜香惜玉? “主子!此人实在是天赋异禀,彪悍极了。属下向她说明过状况,谁知她根本不听啊,还用她的指甲,把属下的脸挠成了花猫,属下破相了啊!!” 石淞不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语气不敢太放肆,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嘴巴扁扁,看上去十分委屈,嘴唇上有些一道道伤痕,此刻还在冒着血珠。 “我不是在问你为什么把她绑起来,我是在问你为什么绑起来之后,不把她的嘴也堵起来?你不觉得聒噪极了吗?” 晏引霄瞥了一眼石淞,语气有些不耐烦。 石淞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去,他刚想找块破布,把眼前人的嘴巴堵住,谁知道那个小尼姑看见晏引霄之后,惊得两只眼睛都闪着光。 她呆呆的望着晏引霄恍若雕刻的侧脸,原本应该从眼睛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石淞没办法,拿着原本想要堵她的嘴的破布,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晏引霄一步步走到小尼姑念安的身前,也没有吩咐石淞给她松绑,在他看来,除了韫宜,其他身份多尊贵的女人在他的眼中都没有差别。 他缓缓在念安的面前顿了下来,又举起了手中的玉佩,一字一句的问道:“这块玉佩是你的吗?” 念安先是愣了愣,随即又是猛地一阵点头:“是我的,是我的玉佩没错!” 晏引霄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眼眸,随即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把念安看得又是一呆。 “既然是你的玉佩,那你跟我说说它的由来吧。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念安吞了吞口水,没有听懂晏引霄话语里的深意,而是眼珠子一转,想起了自己看见的话本子。 眼前的人看着非富即贵,俊朗的长相一看就与自己十分相配,若不是找来寻亲的哥哥,便一定是来找她的、已经定了娃娃亲的情郎。 “我爹娘死的早,我小时候就听我大哥说,我是爹娘捡来的,不是亲生的,这块玉佩就是小的时候,放在我襁褓里的。” “我那早死的娘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我,那时候我很小,躺在一个小木盆里,顺流而下,被我娘发现了,这玉佩,就一直是佩戴在我身上的,你瞧瞧那红绳,那样老旧,便是我随身携带的了!” 平日里其余的小尼姑在念经的时候,她便将话本子藏在佛经后头看,看过的话本子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了,说谎话都不需要打草稿的。 “既然你是因为家里穷,吃得多,被送进尼姑庵的,那为什么你哥哥不把玉佩卖掉,来养活家里人,而是把你和玉佩一起送走?这不是吃亏了吗?” “因为我……我藏的深,我哥哥根本不知道!!” 听着念安信誓旦旦的话,晏引霄的脸色是晦暗不明的,他右手紧紧的捏着玉佩,又缓缓直起腰身。 他看了念安好一会,才对着石淞淡淡的吩咐道:“杀了,抛尸荒野,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晏引霄的语气冷得像是地狱里的阎罗,石淞被晏引霄骤然的话说得一愣,念安更是大叫了起来,可晏引霄还在继续说着。 “我一直追杀的就是你,你手上的玉佩就是灭我满门的证据,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便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吗?” 石淞被晏引霄的话说得呆住了,主子家庭美满,父母健在呢!是哪来的灭门惨案,连他都不知道?? 难道主子身上还背负着连他都不知道的血海深仇? 石淞想着,投向晏引霄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心疼了起来。 晏引霄慢条斯理的瞥着她,让念安的身上满是冷汗。 她听着晏引霄的话,脖颈一凉,浑身哆嗦的仿佛就像是死过一回了:“不是我的!这块玉佩不是我的!我根本不是杀了你全家的凶手!” “那是谁?谁把玉佩给你的?”晏引霄疾言厉色的问。 “是蓝婉茹!是从前来我们庵里当尼姑的那个蓝婉茹啊!!”念安尖叫出声。 石淞这才知道晏引霄刚刚的话是为了诈眼前这个小尼姑,不过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被念安说出来的消息弄得呆住了。 这块玉佩的主人竟然是蓝婉茹!!??那还不如是眼前这位贪财好色的小尼姑呢! 晏引霄听着,脸色也逐渐是凝重了下来。 “石淞,再查。”他抛下这一句话,长腿一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青云观这阵子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眼见着蓝崇洲还没能从病榻上站起来,另一侧的蓝元昼,倒是率先苏醒了。 蓝韫宜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马上从知味阁赶回青云观了,最近有许多问题困扰着她,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张巨大的网,悄无声息的将她包裹,此刻又在缓缓收紧,让她感到夜不能寐。 蓝韫宜手提裙摆,一脚迈过门槛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院子的角落处喂鸡喂牛,喂完之后又坐在小板凳上劈柴。 他的动作麻利极了,头上还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因为他的动作,白色的绷带处已经染出了鲜红色的血。 绷带这东西也是古古怪怪的师叔发明出来的,就是为了从布神医那里获得几株上好的人参泡酒。 布老头看着他头上染血的绷带,一时间心疼极了绷带,他开口劝了几句,蓝元昼刚想摆手拒绝休息,一转头,余光便看见了在门口的蓝韫宜。 蓝元昼的浑身一下子就僵住了。 /130/130482/32014553.html 第250章 怪异的蓝老夫人 他咽了咽口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斧子,老神医看见这幕,摇了摇头,便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厢房。 “韫宜……”蓝元昼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垂着头叫了蓝韫宜一声,便不敢再有接下来的动静了。 蓝韫宜远远的瞧着他的样子,因为刚刚砍柴,导致他后脑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连纱布都兜不住,直接往后颈的衣襟处淌,染红了一整个后背。 “先进厢房再说话吧,你头上的伤口是布神医缝合的,如果又裂开了便有些对不起他了。”蓝韫宜淡淡的朝着他开了口。 “好……好……进去说……”蓝元昼有些拘谨,却又连连点头。 他的心中有些难过,是他的身体、他的血液太脏了,所以韫宜连碰都不愿意碰,是让老神医为他包扎的吗? 两人到了蓝元昼原本暂住的那个厢房,蓝元昼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蓝韫宜一眼,随即在她眼神的示意下,乖乖的半倚在床上。 “韫宜……对不起,那日是我男扮女装,我瞒着自己的身份加入你的队伍,我真的很抱歉。” 蓝元昼舔了舔唇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开了口。 蓝韫宜听着,朝着他笑了笑,让蓝元昼冷冰冰的心,首次升起了暖意。 “这件事我要谢谢你,是你替我解围,我才好在宴会上不那么难堪。” “也是因为你挡在我的身前,为我挡住了雅塞县主的致命一击,我现在才能完完整整的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在这件事情上,我是要感谢你的。” 蓝韫宜就事论事的说着,语气异样的平和。 “就是因为蓝府的所有人都对你非打即骂。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受重视,所以才看轻你!雅塞县主不敢去用木杖打顾蓉,却敢用加了铁片的木杖来打你,都是因为蓝府的人从前那样对待你!” “若是大哥二哥三哥宠爱你……又或者是我……有本事在战场、官场上做出一点点的成绩,就不可能有人敢这样对你的!就算是陛下,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也不敢这样对你。是我错的,韫宜,是我错了。” 蓝元昼说着,语气逐渐激烈起来,眼泪又从眼眶里滚了下去。 他真的知错了,他极力想要去挽回,可当他做的越努力,却发现从前的自己越不可饶恕。 上天啊,能否有十方阎罗听见他的心声?他宁可牺牲所有的一切,他愿意与恶魔做交易,宁愿永坠地狱,只为换回韫宜的心不要受伤。 只愿韫宜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能得到一丝安慰。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我这次找你讲话是为了你身上蛊虫的事情。” 蓝韫宜又是笑了笑。这次蓝元昼正好抬着头,也正好看见了蓝韫宜的眼神,她的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 她的眼底仍旧是冷冰冰的一片。 蓝元昼看着她的笑,原本有一点点暖意的心却又骤然冰冷了下去,韫宜虽然朝着他笑了,却像一个紧紧包裹住的蚕茧,完全不让他有机会去接触。 甚至连恨都没有了,态度不软不硬的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我身上的……蛊虫?”蓝元昼抿着嘴,抬着头,有些贪恋的看着蓝韫宜的脸。 “在你救了我之后,玄真道人和布神医齐齐到场,布神医为你缝制伤口,而玄真道人却发现了你身上的异样。我们将你身上的蛊虫激发了出来,发现你身上的蛊虫和蓝崇洲身上的蛊虫是同根同源同用。” “但是,目前我们不知道那幕后之人将蛊虫下在你们的身体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 蓝韫宜向他讲清楚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蓝元昼茫然的听着,放在被褥上面的手紧紧攥住了被褥,表情也变得有些呆滞。 他根本不知道四哥的身上有蛊虫,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竟也有蛊虫。 蓝韫宜看着他这副茫然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于是她换了一种问法,继续问道:“你回忆下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可有发现自己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人,又或是身体做了什么不由控制的事情?” 蓝元昼听了蓝韫宜的话,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前半辈子的所作所为,最后又朝着蓝韫宜凄然一笑。 “我前半生做的最错,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样对待了你。韫宜,这是因为蛊虫吗?” 蓝元昼知道自己的话是在痴人说梦,说起来更像是为了自己从前的事情开脱,这句话说出来让他自己都觉得可耻,更别提韫宜了,于是他又很快低下了头。 蓝韫宜听着他的话,自然也是觉得蓝元昼是为了自己从前做的事情开脱,于是她脸上仍旧是挂着那副笑容,却没有讲话。 蓝元昼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又是开口了:“我知道我和四哥有哪里一样了!我们都很痛苦,我们得知自己对不起你,都极尽悲痛,只要一想起你,内心的痛苦就像是虫蚁在撕咬我的心脏,几乎是要让我发狂了。” “而祖母……在院子里永远疯疯癫癫的祖母,她或许也跟我们一样,从前我便觉得她十分奇怪,如今想来也可能是中了蛊毒。” 见蓝元昼提起蓝府的祖母,蓝韫宜才猛然回过神。 的确,蓝老夫人疯疯癫癫的话里是在藏着太多的异样,她在从前竟没有注意过。 “我离开蓝府许久,几乎都快忘记了她的模样,蓝老夫人都说过哪些奇怪的话?” 蓝韫宜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首次认真的回忆起蓝老夫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以前距离这些事情太远,只觉得她说的都是些疯言疯语。 “在你离开蓝府之后,我也偷偷去看了祖母好多次,她总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有时候举着棍子要打人,有时候又像是看见了极可怕的事情,会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求饶。不仅如此,她的嘴里还经常念念有词……她总是会提到一个人——” “圣女。” /130/130482/32030167.html 第251章 蓝元昼的忏悔 蓝元昼的话让蓝韫宜的心脏是猛地一缩。 她从前竟是全然忘记了蓝老夫人说过这话,此刻在蓝老夫人口中听到圣女一词,却感觉将无数的线索都在同一时刻串了起来。 可圣女,不是皇贵妃娘娘吗? 难道蓝府的祖母从前见过皇贵妃?不仅仅是见过,在蓝府祖母的一举一动中,处处透露出对圣女的畏惧和憎恶,就像是做了对不起圣女的事情。 这样看来,蓝府祖母一定是和皇贵妃的渊源匪浅,她们其中一定发生了不少的故事。 不只是蓝府祖母古怪,自从发生了白贞儿那件事情之后,皇贵妃的一举一动也透露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奇怪。 蓝韫宜总觉得皇贵妃望向自己的眸子里含着悲怆。 她思索着,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浮现出一大团未知的迷雾,看上去似乎错综复杂,又处处能够串联在一起。 蓝韫宜想着,咬了咬唇瓣。 她其实还有好多关于圣女的问题,想要去询问晏引霄,可最近晏引霄不在京城。 她曾经听月娥姐提过听风楼,听风楼是个情报机构,若是想要找人或者打听消息,都能去那里试试。 从前因为听风楼要价不菲,蓝韫宜自己又囊中羞涩,便没有去查询过。 可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是散尽家产,蓝韫宜也必须尽力去打探清楚,她想要知道的一切了。 蓝韫宜一言不发的想着,此刻的厢房内是一片的寂静,蓝元昼紧张的拽住了身上的被褥。 蓝韫宜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他。 “对了,你应该知道自从宫中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蓝崇洲的身体就一直在青云观的后山内冰封保存着,现在因为得到了血麒麟,他已经苏醒了,性命无忧,但是人有点傻了。” 蓝韫宜想了想,还是把蓝崇洲的事情跟蓝元昼说了。 “四哥醒了?”蓝元昼猝不及防的抬起头,脸上挂上了罕见的笑容,他在听说了四哥的事情之后,曾偷偷去四哥的衣冠冢前哭晕了好几次,从未想过四哥竟还能死而复生。 “嗯,他此刻还不能自如的走路。但是他不愿回蓝府,所以等身体康复、离开青云观之后,恐怕还是要和你待在一起了。” 蓝元昼听着,明晃晃的笑容便立刻僵在了脸上。他有些恍然的瞧着蓝韫宜,蓝韫宜虽没有明说,却也是在赶他走了。 不仅是对他下逐客令,还是对四哥下逐客令。 蓝元昼的眼眸闪烁起了泪花,内心又有了一阵悲怆,他缓缓张开嘴巴,却半晌说不出话,等话能说出来了,声音还是带着哭腔。 “我知道。韫宜,我已经好了,等一下就能离开这里,日后我会好好照顾四哥的。”蓝元昼说着,却觉得自己的心是在撕裂,后脑上也在胀痛胀痛的疼。 泪水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上滚落,蓝元昼用尽全身力气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又方方正正的跪在了蓝韫宜的面前。 跪父母、跪祖先。 这个蓝府的混世小魔王自小没了父母,不会入宫见些贵人。他从未朝人服过软,下过跪,甚至从不去祠堂参加祭祖,也不会跪自己的几个哥哥,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可他如今却缓缓的跪在蓝韫宜面前,动作小心翼翼,又十分虔诚。 蓝韫宜知道蓝元昼的性格,十分诧异的看着蓝元昼的举动,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还未等蓝韫宜说话,蓝元昼便带着哭腔朝着蓝韫宜磕了一个头:“蓝元昼向蓝韫宜道歉。” “蓝元昼向蓝韫宜道歉。” “蓝元昼……向蓝韫宜道歉。” 蓝元昼说完一句话,便要向蓝韫宜磕一个头,声音掷地有声,又带着浓浓的忏悔。 他毫不犹豫的朝着蓝韫宜磕头,把床板敲得是咣当咣当的响,等他磕完了三个响头,额头已经是红透了,后脑勺的伤口又是重新裂开。 血与泪交融,蓝元昼此刻却是浑身发抖,泣不成声了。 “蓝元昼,你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你很多次都差点为我而死,我已经不恨你了。” 蓝韫宜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染了血的脸,声音淡淡的。 蓝元昼听着涕泗横流,他透过满眼的血红色,看向蓝韫宜,抖着嗓子问:“韫宜……你有没有想过原谅我……哪怕是一点点。” 蓝韫宜低头看着他,又缓缓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没有回答。 厢房里是良久的沉默,蓝元昼抽泣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他埋着脑袋跪在蓝韫宜的身前,声音嘶哑。 “我……我知道……了。” 蓝元昼抖着嘴皮子道,他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前,不愿让蓝韫宜看见自己的神色。 “韫宜,继续恨我吧……别把五哥忘记了,若是你因为不恨了,而永远忘记了五哥,就再也没有人能记得五哥了,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泪水浸湿了蓝元昼的衣襟:“五哥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蓝元昼说完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了,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泪,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就从厢房里跑了出去。 蓝韫宜慢慢的跟在蓝元昼的身后,也一步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暖烘烘的太阳包裹了全身。 蓝韫宜走出厢房的时候,又看见了蓝元昼小小的声身影,他此刻正跪在老神医和玄真道人的面前。 他给两人又磕了两个头。 “元昼感谢两位大师收韫宜为徒,希望大师以后能照顾好韫宜。” 他的头点地,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渍。 布老头看着眼前几乎是变成了血人的蓝元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玄真道人慢慢将蓝元昼扶了起来。 蓝元昼后脑勺的伤口裂开,甚至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凌尘师叔的面前,再一次跪了下来。 “元昼多谢师叔教会韫宜本领,元昼叩谢师叔。” 凌尘道人原本合喝了个半醉,看着眼前血糊糊的人,醉意直接被吓没了。 蓝元昼没等他讲话,又是踉跄的走进厢房,朝着裴衍和余英磕头。 “那时我不懂事,我不是人,将韫宜从蓝府逼走。是师兄您收留了韫宜,元昼叩谢师兄。” 蓝元昼一边说着,脑袋昏昏沉沉,就连磕头的动作都变慢了很多。 “你快些起来,你的命还要不要了?你后脑勺还有伤呢!”余英急急扶起了蓝元昼。 黄月娥和冯小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急急出门看了一眼,院子的地上已经处处是斑驳的血迹了。 蓝元昼朝着余英咧嘴笑了笑,没要她的搀扶,就在众人以为他跌跌撞撞的要从青云观出去的时候。 蓝元昼却是走到了黄月娥和冯小的面前,最后一次艰难的跪下,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可把黄月娥和冯小吓坏了,这可是从前的在京城胡作非为的混世小魔王,世家子弟! 平日里他们跪在他马车边磕头,他都不带看一眼的,可此刻他却虔诚的跪在了两人面前。 “谢谢您的照顾。” 蓝韫宜就站在厢房门口,看着蓝元昼艰难又执拗的朝着每一个人都磕了一个头。 一辈子从来没有低过头的纨绔,此刻虔诚的,发自内心的,朝着他从前看不起的所谓“三教九流”,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鲜血斑驳了地面,像是要无穷无尽的流着。 /130/130482/32030168.html 第252章 我娘不让我跟傻子玩 蓝韫宜就看着蓝元昼拖着他无力的身子,缓缓的走出了青云观的大门。 太阳很好,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原本下不了床的蓝崇洲,今日也扶着拐杖下了床,此刻正坐在青云观的门口,抱着院子里养的老母鸡,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他的脚边还围绕着许许多多的黄色小鸡仔,身边还坐了一个三岁的的小娃娃,大概是隔壁卖豆子的吴大娘家的。 两人手里正捏着一把豆子喂鸡,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很开心,也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 他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就连蓝元昼出门的时候,他都只是挪了挪屁股,甚至没有抬头来看上一眼。 “四哥?” 蓝元昼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随即又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染血的眸子,试图把蓝崇洲看得是更清楚一点。 蓝崇洲等了半天,身边的人却一直没走,他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跟身边的小娃娃聊了起来。 大概是吃多了豆子,小娃娃的皮肤奶白奶白的,脸颊两侧还有着奶膘,他用红绸子扎了一个冲天辫,看着像是女娃娃,可爱极了。 “我刚刚的意思是——你手中的母鸡是娘!是那些小鸡的娘!”小娃娃小手指头指着蓝崇洲手中的母鸡,有些费劲的开口解释道。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蠢的大人! “娘?”蓝崇洲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是娘?我不知道?” 小娃娃的眼睛都瞪圆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连娘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 “娘啊——就是你睁开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咯!”小娃娃回忆起自己的娘,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的。 “那个你最喜欢的人!给了你生命的人,你满心满意,眼里全是她,就是很想很想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小时候给你奶奶喝,长大了还会给你豆子吃,这就是娘。” “娘~~~~你是娘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小娃娃张大了嘴巴,想要教会蓝崇洲这个词。 蓝崇洲听见这话,却颇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我也有一个极为重视的人,那是我第一眼看见的人,但是那人不叫娘,那人叫韫宜!”蓝崇洲对着他一脸严肃的道。 “你说错了,你应该回去叫你喜欢的人韫宜,而不是叫她娘!”蓝崇洲义正言辞。 小娃娃顿时张大了嘴巴,半信半疑的瞧着蓝崇洲,蓝崇洲信誓旦旦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蓝元昼在一旁听着,有些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他笑了一声,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又急急捂住了阵痛的后脑勺。 “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韫宜了,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她,满心满意全是她,她最近的心情有些不好,等我能下地走路了,我一定每天都给她做豆子吃,让她开开心心的。” “所以!你从来都叫错了!面对你喜欢的人是要叫韫宜,而不是叫娘。你赶紧回去跟她道歉,说你一直叫错了!然后去叫她韫宜,她就会原谅你了!” “韫宜也是我心头的一块肉。”蓝崇洲报抱紧了怀里的母鸡,可怜的母鸡拼死的挣扎着,眼里满是绝望,蓝崇洲却将它抱得是更紧了。 小娃娃听着蓝崇洲新奇的言论,惊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他打量着蓝崇洲,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多了些犹疑。 蓝崇洲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将怀里的母鸡放在地上,母鸡飞一样的逃窜走了。 蓝泊简有些艰难的扶着门,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小娃娃的高度,还没有到他的屁股呢。 “我长的比你高那么那么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说的一定是对的。有错要改才是好孩子!”蓝崇洲眼眸里闪烁的是确信和笃定。 “如果你的韫宜不愿意原谅你,你只要抱着她的大腿一直叫,一直叫,这样她就能可怜你啦!” 蓝崇洲想了想,虽然十分舍不得,但是大方的他还是把自己的秘籍说了出来。 他又极为艰难的坐了下去,随手捞了一只小鸡抱着,又拍了拍小娃娃的屁股,对着他道:“快去吧,跟你的韫宜认错!” 小娃娃嘟着嘴巴瞧着蓝崇洲,最后还是吸着鼻涕,扯着自己的裤子跑去找他的娘叫韫宜了。 还没过几分钟,那小娃娃便又吸着鼻涕,眼泪汪汪的跑到了青云观的门口。 蓝元昼眯着眼睛仔细的瞧了瞧,才发觉那小娃娃变得鼻青脸肿的,脑袋上还顶了好几个大包,一看就是被人用鸡毛掸子大干了一场。 “你道歉之后,你的韫宜是不是很开心?” 蓝崇洲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小娃娃捂着的脑袋,手指指着蓝崇洲,大哭着开了口:“呜呜呜……我娘不让我跟傻子一起玩……” 他说完这话,便又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蓝崇洲瞪大了眼睛:(; ̄Д ̄) 他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蓝元昼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缓缓坐到了蓝崇洲的身边,他觉得有些悲哀,又有些羡慕。 明明蓝崇洲是赫赫有名的未来武状元,出身显赫,此刻却沦落到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尽把小孩带到歪路上面走。 可蓝元昼又是羡慕极了他这副样子。 “四哥……你还好吗?”蓝元昼缩了缩自己疼痛的身体,往蓝崇洲的身边靠了靠。 他冷极了,他害怕极了,他难受极了。 “你是谁?”蓝崇洲的眉头竖了起来,他一脸警惕的瞧着蓝元昼的样子,又将自己的肩膀敏捷的一缩。 蓝元昼便差点被他的动作甩到了地上。 看着蓝元昼吃瘪,蓝崇洲单纯的小脸上染上了几分得意。 “我是……一个跟你一样喜欢韫宜的人……四哥,我好羡慕你……”蓝元昼看着蓝崇洲的脸,一字一句的道,看起来认真急了。 蓝崇洲听到“韫宜”两字,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看他,他审视了一下蓝元昼的脸,又重新点了点头。 “我喜欢韫宜,你也喜欢韫宜,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蓝元昼看着蓝崇洲认真的脸,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好,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我不在韫宜身边的这些日子,你要好好保护她。” “记住蓝府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你再也不要回去蓝府,也不要让韫宜被蓝府的人伤害……” 蓝元昼一边哭,一边说着,猛然起伏的情绪让他的头脑感到一阵胀痛,他看着蓝崇洲熟悉的侧颜,实在忍不住,趴在蓝崇洲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四哥,我真的好难受,元昼好难受啊四哥……我对不起韫宜,我对不起韫宜,元昼应该怎么办啊?” 蓝崇洲听不懂蓝元昼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听见蓝元昼口中的“韫宜”两字,最终还是没有甩掉怀里的蓝元昼。 而是缓缓的、僵硬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蓝元昼的背后,又小心翼翼的拍了拍。 还未等蓝元昼在蓝崇洲的怀里哭了个畅快,远处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蓝崇洲尚在懵懂,这道声音却让蓝圆周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元昼……崇洲!崇洲!!!!是你吗?崇洲?你还活着吗??” /130/130482/32038711.html 第253章 蓝泊简的劝告 蓝元昼听见蓝泊简的声音,急急的从蓝崇洲的怀里坐直了身体。 “元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灰头土脸的,满身是血啊?到底是谁欺负你了?这阵子你没有回蓝府,到底是去哪了?这是不是崇洲?你快些告诉我啊?” 蓝泊简瞪大了眼睛,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让韫宜带着崇洲的尸体,一起回到蓝府去,让她别再害怕,此刻没有人会觉得她八字不好,没有人会再想要把她杀掉了。 可他从未想过,能在这里见到蓝元昼,甚至还能见到已经死掉的蓝崇洲! 他颤抖着手,看起来激动极了,却又只是站在原地,不敢去碰蓝崇洲的身体。 蓝元昼一把擦干了眼泪,又急急的挡在蓝崇洲的身前:“他不是四哥,你不要在这里骚扰他,也不要吵到韫宜!” “我是来叫你们回家的,大哥昨夜已经原谅了韫宜从前的事情,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甚至答应把她写回族谱,准备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蓝泊简说着,他看着蓝元昼防备的眼神,不仅不恼怒,心中却多了几分笃定和自信。 蓝元昼和蓝崇州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蓝韫宜已经原谅了他们两个人,这表明了韫宜心里其实是有蓝府的,因为想要回到蓝府才会给元昼和崇洲台阶下。 既然韫宜有了这样的心思,因此让韫宜回蓝府的事情,远比他设想的要容易上许多,想必只要他轻轻一劝,韫宜就会乖乖和他回去了。 “元昼,你出去那么久,不回蓝府住,不就是因为从前二哥不同意韫宜回来吗?现在不仅是二哥同意了,大哥也同意了,所有人都想要韫宜回来,想要蓝府变成从前的样子!” “这不是你从前跟我吵了那么多次,一直希望的事情吗?你难道不希望蓝府有你,有韫宜,一群人开开心心的,和从前一样,你不希望回到从前的样子吗?” 蓝泊简觉得自己就是世间顶好的兄长,有着这样的耐心,对不懂事的蓝元昼循循善诱。 瞧瞧他满身遍体鳞伤的样子,这就是他离开蓝府的下场。 无论是谁,没了蓝府的庇佑,都会变得狼狈不堪,最后还是要哭着喊着乖乖回到蓝府。 “崇洲死而复生了,那就更好了!蓝府一点都没变,等屋子修缮好了,我们就能再住进去了!” 蓝泊简想象着以后的日子,开心的都快要大笑出来了。 “蓝府修好了就能回到以前的样子?那个蓝府还和以前一样吗?”蓝元昼的眼神就像是一头狼,他展开双臂,拦在蓝崇洲的身前,也是拦在了整个青云观的身前。 “你知道蓝府是为什么被烧得一干二净吗?”蓝元昼死死的盯着蓝泊简的脸。 蓝泊简被他的话说的一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随后又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大哥已经同意她回家了,不会再伤害她了,这个保证还不够吗?” 蓝元昼没管蓝泊简说了什么,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当时都不在蓝府,但是这种事情轻轻一问府里的小厮就知道了,那是大哥要将她拉去沉塘!” “沉塘啊!蓝泊简!有人要韫宜去死啊!你却连问都不问,就打算粉饰太平,是吗?” 蓝元昼梗着脖子说完这些话,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天旋地转的,蓝崇洲有些懵懂的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 蓝元昼踉跄了两步,缓缓稳住了身形:“可笑的是你现在在求杀人凶手的许可,让韫宜回你那龙塘虎穴,你到底恶不恶心啊?” 蓝泊简被蓝元昼的话说着有些哑口无言。 他知道这件事情,也确实气恼大哥的做法,可那毕竟是大哥,长兄如父,蓝府有谁能够忤逆? 不过现在好了,在他的说服下,大哥已经知道错了,也承诺再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咬了咬嘴唇,又道:“我知道错了,大哥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有时候家和万事兴,蓝府变成一盘散沙对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好处,我们要从大局着眼,元昼你懂吗?” “韫宜呢?元昼,你不要挡在这里,我要见韫宜!”蓝泊简得了蓝迁景的许可,满心欢喜的请蓝韫宜回家,绝不会因为吃了蓝元昼的闭门羹,就回去的。 “你想见我,可我看你一眼就觉得恶心极了。”蓝韫宜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她听着蓝元昼撕心裂肺的吼叫,感觉没说一句话就好像要咳血的模样,还是从厢房出来了。 蓝泊简被蓝韫宜的话说得心脏缩了缩,他有些贪恋的看了一眼蓝韫宜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双手捏成拳头,暗暗下了决心。 随即又开口道:“韫宜,回家好吗?我知道你从前受了委屈,二哥向你道歉。二哥也会尽力让大哥和婉茹也向你道歉,我们一家人都会宠着你,就像是国公府的几个兄长对顾蓉那样,你再也不会受苦了。” 他已经决定不择手段也要让大哥向韫宜道歉了,只要韫宜能够回家。 蓝泊简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蓝元昼。 就连蓝元昼那样的毛头小子,都得到了蓝韫宜的原谅,那他这个有威严的二哥,想必也能得到韫宜的原谅。 “你请回吧,我不愿与你多说。”蓝韫宜看着蓝泊简死不悔改的模样,有些疲惫。 蓝韫宜拉着蓝崇洲的胳膊,便打算把他从门槛上拉起来,然后关上蓝府的大门。 “那……那我走之前,要带走蓝崇洲,他是蓝府的人,怎么能没名没姓的跟你们待在一切?” 蓝泊简急急抵住了青云观的大门,低头望着蓝崇洲的脸,却突然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古怪。 蓝崇洲听见这话,惊得手里的豆子都掉光了,他急急忙忙的抱住了蓝韫宜的腿:“韫宜,我不走,我要在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他是坏人,小鸡害怕……” 蓝泊简看着蓝崇洲的反应,整个人僵了僵。 蓝崇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蓝韫宜朝着他笑了笑:“上一次你带走他,说要将他入土为安,我没答应。这次你又要带走他,他傻了,带不了兵打不了战,丢了你们蓝府的脸。还是想要把他埋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啊,蓝崇洲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吗?我不会把他留在青云观,但他也绝不会跟你回蓝府。” 蓝泊简想到从前大哥在他面前说的那番叶落归根,入土为安的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捏成了拳头。 他那时候,也以为蓝韫宜扣下蓝崇洲的尸体,不让他入土为安只是为了报复蓝府,他怎么知道一个万箭穿心的死人,还真的能够复活。 蓝泊简从蓝崇洲的脸上挪开了目光,有些不敢去看蓝崇洲的脸。 “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想要让你们都回家,想要让蓝府和以前一样好好的!我可以让所有对不起你的人向你道歉!韫宜!” 蓝泊简真的怀念从前的蓝府了,他也觉得蓝婉茹和蓝迁景是真心实意知道自己错了,真心实意想要让韫宜回家的。 婉茹那么乖巧,从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他从前误会过、怀疑过婉茹,韫宜一定也是误会婉茹了,只要说开了一切都好,为什么韫宜执意不肯见一面呢? “他们会跟我道歉?那蓝泊简你呢?最该道歉的难道不是你才对吗?” 蓝韫宜冷冷的笑了笑。 “还有蓝崇洲,若不是因为你,蓝崇洲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蓝泊简听见蓝韫宜的话,一时间犹如雷击,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瞧着蓝韫宜带着讽刺的笑脸。 那他呢…… 他好像也做了不少错事。 /130/130482/32038712.html 第254章 好了,你可以滚了 可贵如一国国师,他还从未纡尊降贵向任何人道歉过,就算是在皇帝面前,他也从未低声下气的说过话。 感受着身边围着越来越多的人,蓝泊简却久久的陷入了沉默。 他望着蓝韫宜的小脸,阳光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奶乎乎的小脸上还长着细密的绒毛。 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是比从前在蓝府的时候胖了些,脸颊也有了些肉。 从前他偶尔也会摸摸蓝韫宜的小脸蛋,那时的蓝韫宜整个人瘦的像是一根竹竿,脸蛋深深的内陷着,有些蜡黄的脸上是没有一点肉。 不过那时的蓝韫宜总是乖巧的笑着,望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敬仰和爱意,不像是现在,表情是气鼓鼓的,眼神中还藏着憎恶。 蓝泊简几乎是要被她的眼神刺伤了,他的搜情不自禁的动了动,就像是像从前一样摸上蓝韫宜的脸蛋。 却被蓝韫宜灵活的一闪,直接的躲开了。 若是他向韫宜道歉了?一切可会回到从前的模样?韫宜可还会向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蓝泊简看着躲在蓝韫宜身后的蓝崇洲,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此刻却多了几分嫉妒。 这种心情他从前从未有过,当他意识到自己嫉妒蓝崇洲的时候,简直是要被心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两步,又暗暗的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当着众人的面,朝着蓝韫宜深深的鞠了一躬。 “韫宜……从前是蓝府对不住你,是二哥对不住你,二哥误会了许多的事情,才让你现在脱离了蓝府,来了这里,二哥跟你道歉……” 蓝泊简一字一句的说着,围观的百姓听着启国伟大的国师,居然在众人面前跟自己的妹妹这样道歉,纷纷张大了嘴巴。 第一句话出口,后面的话也变得好说了许多,蓝泊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可以不再在乎他人的目光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韫宜,二哥为从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是二哥错了,二哥会在京城的城门下贴上一张向你道歉的告示,也会让大哥和婉茹向你面对面的道歉,让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二哥的忏悔之心。” 蓝泊简此刻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他被自己的话感动了,情到浓时还红了眼眶。 等他说完这些话,又十分期待的抬头,望着蓝韫宜的方向,他有些期待蓝韫宜接下来说的话。 甚至修长的手指已经从衣袖处伸了出来,有些颤抖的悬在空中,等待了蓝韫宜握紧他的手。 蓝韫宜望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眸,面无表情的听完了蓝泊简说的话,随即又对着他微微一笑。 蓝泊简的心简直是要被蓝韫宜的此刻的微笑融化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蓝韫宜慢慢朝着他抬起手。 他的脑内已经能回响起,今年蓝府过春节时,韫宜和婉茹在他身边发出喜气洋洋的笑声了。 蓝泊简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逐渐扩大,连那只抬在空中的手都伸得更高了。 下一秒,蓝韫宜嘴里念了一个诀,她抬起的手往蓝泊简的方向翻转了一个手花。 即刻妖风四起,一阵飓风直接把蓝泊简猛地拍了出去。 蓝泊简被风这么一拍,整个人猝不及防的直接撞到了地上,又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蓝韫宜的方向,瞳孔猛地震了震。 “你道歉是你的事情,可是我,不原谅。” “我刚刚心情不好,此刻看够了戏。好了,你可以滚了。”蓝韫宜说完这话,拍了拍双手,便直接关上了青云观的大门。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见官家的秘辛,可不敢再留在这里看蓝泊简的笑话,纷纷作鸟兽散。 只留蓝泊简一个人呆呆的趴在地上,看着青云观紧闭的大门,脸色逐渐变得灰白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是都向韫宜道歉了吗? 有他站在蓝韫宜的身后,为韫宜撑腰,蓝府、乃至整个启国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 韫宜为什么会不跟他回家呢? 蓝泊简足足在地上趴了半柱香的时间,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久久回不过神。 蓝崇洲的上伤口原本就没有好,刚刚偷偷摸摸背着众人去门口喂小鸡。 可他刚刚听见蓝泊简要把他带走,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搞得身上的伤口又是重新裂开了。 黄月娥看着眼前的这幕,急急忙忙抱走了还在他怀里苦苦挣扎的母鸡,将他带去厢房休息。 蓝韫宜原本正大喇喇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消气,看着蓝崇洲扶着黄月娥的手,慢吞吞走进厢房里的背影,不禁感叹了一句:“不知道蓝崇洲身上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我看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又在受伤之后祛除了身上的蛊虫,内里十分亏虚,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老神医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坐在蓝韫宜身边,慢悠悠的道。 听完老神医说完这话,蓝韫宜的心里便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既然蓝崇洲和蓝元昼的身上都有蛊虫?那么同为蓝家兄弟的蓝泊简身上是否有蛊虫呢?” 老神医被蓝韫宜的话说的愣了愣,随即又转头,郑重的看了蓝韫宜一眼。 “你在蓝府生活了十余年,那你的身上有没有也含有蛊虫的可能呢?”老神医对着蓝韫宜说着,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蓝韫宜听了布老头的话,也突然觉得十分又道理:“既然蓝泊简刚刚走了,无法证实他身上是否有蛊虫,倒不如现在先试探试探我。” 老神医急急的站起身,跑去厢房里把玄真道人喊了出来。 /130/130482/32044454.html 第255章 银瞳 玄真道人听了老神医的解释,从袖管里掏出了一张黄纸,那张黄纸和从前对着蓝元昼使用的黄纸是同一种类型的。 玄真道人深深的看了蓝韫宜一眼,拧紧了眉心。 若是韫宜身上也有蛊虫,那么祛除韫宜身上蛊虫的符纸便不能用韫宜身上的血。 于是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利用指尖血在黄纸上画了一个符号,又往黄纸内输入自己的灵气,随后符纸被被一团大火包裹,熊熊燃烧了起来。 玄真道人将黄纸放在蓝韫宜头上转了三圈,蓝韫宜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 一息、两息…… 可当一张黄纸燃成灰烬,蓝韫宜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了玄真道人,玄真道人朝着她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那你身上便是没有被人种下蛊虫的,不过蓝府其他人身上的情况,还需要找一个何时的时机,再探。” 蓝韫宜点了点头:“蓝元昼刚刚还告诉我蓝老夫人的身上也有着谜团,她发疯的时候言行都十分古怪,就像是知道什么事情。” “我从前听月娥姐说,京城有一家听风楼,是有着严密的情报网,能向专人打探罕为人知的事情?” 玄真道人点了点头:“是有一家听风楼,为师也曾去问过几次问题,情报真实,保密工作也做的十分好。不过这情报网后面的主人是谁,还是不得而知的。” 玄真道人能说出这番话,就表明了这个听风楼还是可信的,于是蓝韫宜又道:“那我等会便和竹青一起去听风楼一趟,只是去打听打听蓝府老夫人从前的事情,不打紧。” 玄真道人听了,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正巧绿薏刚刚处理完院子里的血渍,正端着煮好、晾好的茶水放在了石桌上。 蓝韫宜刚刚和蓝元昼说了许多话,又和蓝泊简大吵了一架,此刻也有些口干舌燥,她便端起绿薏沏好的茶,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十分淡雅、唇齿留香,没想到绿意看着羞涩、腼腆,私下里还藏着这样的好手艺。 布老头看着蓝韫宜享受的眯起眸子,便也好奇的拿起一杯,尝了尝。 “哈————” 随即便被那好喝的茶水惊得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又倒了一杯。 蓝韫宜赞赏的抬起头看着她,又对着她是好一顿夸,直到把绿薏夸得双颊红红,不好意思抬头,蓝韫宜才和竹青走出青云观,去了一趟听风楼。 布老头一手撑着下巴,倚在石桌上,他眯着眼睛看着蓝韫宜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最后摇了摇头。 ———————— 京城的听风楼是京城最为隐秘的铺子,虽然他们开门做生意,可从未有人见过听风楼幕后的掌柜。 虽然听风楼是靠贩卖情报为生,但听说其背后连杀人放火的生意都做,还光明正大的明码标价。 因为这些情报,京城闹出了不少风波和事端。可那些被卖了情报的人,却也拿清风楼的人没有办法,每天都有人想砸掉听风楼的招牌店,却从未又人能够做到。 简直言之,便是听风楼这背后之人背影够硬,手段够狠,是个狠人。 蓝韫宜抬头望着听风楼的招牌,檀木制成的招牌正高高的悬挂在二楼处。 龙飞凤舞的“听风楼”三字,更能看出写字之人的内力深厚,笔法高超,古色古香的三层木制建筑,是非常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蓝韫宜觉得这里的装潢陈设甚至远超她的知味阁——价格也是远超,听说就是一家黑店。 不过这听风楼的主人看着却是个有品位的。 蓝韫宜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感到一阵肉疼,却还是和竹青一起走进了听风楼的内部。 听风楼的内部装潢也十分的古朴,站在柜台前的小厮,一抬头看见蓝韫宜,随即便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仿佛早有准备。 那眼神仿佛看见的不是人,而是活生生的银子。 “蓝小姐,您今日是要问关于什么的问题啊?”那小厮走在蓝韫宜前面为她引路,不着痕迹的便把她送上了三楼。 “你怎么没有问我想要问多少价钱的问题?这三楼的问题,难道不是另外的价钱吗?”蓝韫宜抬头望着小厮,表情有些惊悚。 小厮朝着她笑了笑,又拽着蓝韫宜往前走:“您的身份和身价,就该问三楼的问题,三楼是我们主子待的地方,这听风楼开业了那么久,还没有人上过三楼呢!” 还没有人上去过三楼? 蓝韫宜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现在什么身份什么身价,她不知道。 可她知道若是她真的进了三楼,会是什么身份什么身价——一个衣裳都不剩的贫民窟女孩。 蓝韫宜脑海里想象着自己从三楼出来之后,衣着破烂,拿着个破碗在街边要钱的样子。 蓝老夫人的消息还不值当让她变成这副模样,蓝韫宜浑身一个激灵,就连忙抱住了身边的栏杆。 这个听风楼真是给黑店啊! “诶,蓝小姐,您怕什么呢!主子就在三楼等着您呢!” 蓝韫宜瞧着小厮这副嘴脸,将手中的栏杆抱得是更紧了,甚至连脚都攀了上去。 小厮瞧着蓝韫宜的这副架势,一瞬间满头黑线。 就在这时,三楼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实心的木门看着十分沉重,上面还雕着精美的花纹。 随着木门的打开,一道身影缓缓从木门后走了出来,随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满屋的白色帷幔和飕飕的冷风。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蓝韫宜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感觉预见了自己穿着破衣裳寒冬腊月蹲在街角、北风萧萧的画面了。 她一边以一种猴子上树的姿态将手中的栏杆抱得更紧,一边还是十分好奇的抬头望向从门后出现的人。 一个男人。 当蓝韫宜的目光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呆了呆。 那个男人生着一双银瞳。 /130/130482/32044455.html 第256章 不对劲 那个男人看着蓝韫宜的模样,似乎是有些忍俊不禁,他轻声笑了笑,随后朝着蓝韫宜开口道:“我不会吃人的,蓝小姐。”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凭空让人生出想跟他多说说话的冲动。 “但是你会吃钱。”蓝韫宜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来打量他。 眼前的男子皮肤白皙,身形消瘦,浑身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衫,青丝散落在身后,凌乱又带着脆弱的美感,再配上他银色的瞳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冰美人。 这是蓝韫宜见过的,除了晏引霄之外的,俊美的不像是人的男子。 他的银瞳似乎有着魔力,虽然表面温和,可他的瞳孔深处却折射出了刺骨的冰冷,让人觉得遍体发寒。 蓝韫宜想着,忍不住呼吸一窒。 那三楼的木门打开后,从屋里透出来的寒冷,大概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其实钱和人一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男子轻启薄唇,声音悦耳动听,话语里更像是意有所指。 “小人爱财,无可救药!” 蓝韫宜忙不迭的接了一句,她一双耳朵光听到钱上去了,自然没有听懂眼前的这位男子话里的深意。 牧和岑像是被蓝韫宜的话逗笑了,当他望向蓝韫宜时,眼里的冰山似乎都消融了。 “我与蓝小姐极有眼缘,这才特来与蓝小姐相见,至于这收费,算得还是一般的价钱,与在几楼无关。” 他的语调和煦,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虽然就算是再和煦,再有眼缘,就算劳动他的大驾,也没有忘记收费的事情就是了。 蓝韫宜听了他的话,才缓缓从木栏杆上爬了下来。 感受着男子和煦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鄙人牧和岑,请蓝小姐往这边走。” 蓝韫宜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跟在他的身后去了三楼,而竹青要去,却被小厮拦住了。 蓝韫宜望着牧和岑的背影,又朝着竹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遇见危险。 虽然从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可看着他的这张脸,蓝韫宜心中的直觉便告诉她,牧和岑他不是坏人。 三楼是顶楼,三面的窗户敞开着,显得屋子极为宽敞,却让人感到一阵无端的寒冷。 屋子里还挂着许多的白色帷幔,一重重的帷幔在微风的吹拂下,起起伏伏,像是把整个世界都遮掩的模糊不清了。 微风吹得牧和岑的衣袂飘飘,就像是一个跌落凡尘的上神。 蓝韫宜微微停下脚步,她看着眼前飘舞的帷幔,突然有些愣神。 她觉得眼前的场景极为熟悉,像是从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此刻牧和岑已经走到了贵妃榻上堪堪坐下,他看着发呆的蓝韫宜微微一笑,又用手指了指她身边的榻子,请她去坐。 “叫蓝小姐实在是生疏,不如就叫韫宜吧?我们听风楼开门做生意,不管是世人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我们都有,那些档案我们都是靠着正规手段得来的。” 他话说一半,随即话锋一转。 “若是你想要些豪门秘辛,除了需要耗费时间和性命之外,还需要非常规手段,和另外的价钱了。” 他含笑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蓝韫宜,两人只隔了一张方桌。 当他近距离闻见蓝韫宜的身上的香味之后,笑容几不可闻的僵在了脸上,不过还没有等蓝韫宜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更大了。 蓝韫宜听了他的话微微皱眉,这哪来的人在,这样的自来熟? 虽然他高大颀长的身子坐在她身边,也不会让人产生一种陌生的不适感,可蓝韫宜还是有些不习惯。 她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一想到自己要打听的正事,脸色也严肃了几分,随即开口道:劳烦牧公子大驾,我这次前来只是想打听一下京城蓝府的蓝老夫人,她的生平事迹,特别是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哦?” 牧和岑自然看见了蓝韫宜的小动作,看样子像是没有放在心上,可当蓝韫宜问起蓝老夫人的时候,他的眸子便闪了闪。 “你是蓝老夫人的亲孙女,却还要问我她的事情?”牧和岑看样子十分好奇。 “既然你知道我和蓝老夫人的关系,自然也会知道我在蓝府发生了什么。” 牧和岑思索了一番,又点了点头,他缓缓走到另一重帷幔的后面,轻轻拨开帷幔,便能看见里面立着重重的红木书架。 蓝韫宜一手掀着帘子,望着牧和岑的背影,林立的书架犹如森林,而他就像是盘桓在浓雾森林中的狼王。 蓝韫宜自然知道,牧和岑这个人远没有他外表看着的人畜无害,能有魄力开下这么一间听风楼的人,自然是很有手段的。 只是她不知道,一个向来神龙不见其尾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邀请她来了听风楼的三楼。 故意将这些书架和书架上的资料展露在她的眼前。 “找到了。”牧和岑轻轻的叫了一声,随即取下书架上的档案,又笑眯眯的转过了身。 蓝韫宜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眸。 “这是你要的关于蓝老夫人前半生的资料。”牧和岑直接把手中的文书递给了蓝韫宜。 蓝韫宜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接下了。 她刚翻开那份文书,不过又听见牧和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过有些遗憾,这份文书上的资料不完善。” 蓝韫宜急忙翻开,便看见上面只写了寥寥的几句话,人尽皆知的几句话。 蓝老夫人上半生的详细信息,就像是被有心之人刻意的抹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蓝韫宜抬头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些疑惑。 越是这样子,就越证明蓝老夫人的身世越是存在谜团。 “资料不详的唯一可能,便是蓝老夫人从前并不是生活在启国,所以在听风楼的人无法准确得知老夫人从前的经历,因为听风楼的所有探子,都是安插在启国国内的。” 牧和岑一直耐心的为蓝韫宜解释着。 蓝老夫人从前不是生活在国内的? 蓝韫宜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当今的……皇贵妃,能否查到她的身份背景?”她忍不住放大了音量。 牧和岑又去那个架子上找关于皇贵妃的文书,而蓝韫宜则是坐在刚刚的贵妃榻上发呆。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她从前竟从没有思考过蓝府的现状,如今想来竟是处处透露着古怪。 /130/130482/32044456.html 第257章 皇贵妃冒充圣女 “皇贵妃原名廖今慈,出生于启国的官宦人家,父亲从前是京城的通政司参议,贵妃受宠后升迁。皇贵妃十三岁时参与宫中选秀,得当今皇帝喜爱,升至珍妃,如今又因为她的圣女身份,而成为皇贵妃。” 牧和岑平静的对蓝韫宜叙述文书上的资料,他的声音犹如夏日的清泉,却让蓝韫宜的心缓缓的沉了下去。 “既然贵妃出生启国,那是否从未出过国?” “是。”牧和岑回答。 “廖家产女后,廖今慈便从未离开过启国,这也正是她得意入宫,又的皇帝宠爱的原因。不仅是样貌动人,更重要的是家世清白。” 蓝韫宜听着牧和岑的解释,双手握成了拳头。 既然皇贵妃从未出过启国,而蓝老夫人的前半生又不是在启国生活的,那蓝老夫人是如何会看见圣女,且对圣女如此恐惧的? 害怕到疯了之后,不认识孙子孙女,却还能对圣女耿耿于怀,用不能忘却。 除非……皇贵妃根本就不是圣女。 那她又为何要冒充圣女? 是因为白贞儿的事件之后,她对皇帝的宠爱失望,想要通过圣女的名头,为自己争夺宠爱? 于是蓝韫宜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情想问牧公子。” “但说无妨。” “一直被众人津津乐道的圣女,是否胸口处真的有一朵盛开了玉兰花?” 牧和岑听见蓝韫宜的问题,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愣了愣。 蓝韫宜看见牧和岑呆滞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问的不合时宜。 毕竟问一个男人,女孩的胸口处是否有花,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古怪了。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牧和岑先开口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圣女的胸口是有一朵玉兰花。” 听到肯定的回答,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里的疑问却是更重了。 她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荷包,又咬着牙打算问牧和岑最后一个问题,除了问不出什么的蓝老夫人,蓝父蓝母才是她来听风楼的真正目的。 她那对从未谋面的父母。 蓝父蓝母的事情从前在蓝府一直就是一个禁忌一般的存在。 前世的蓝韫宜在临死前,一直对蓝母是因为生自己,难产而死的事情深信不疑。 更是因为这个谎言,所以一辈子在容忍蓝府所有人对自己加注的伤害。 那时候的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更是让她的七个兄弟姐妹都没了母亲,所以她罪有应得,就算是再委屈,再想念母亲,也不敢问关于蓝母的只字片语。 “我想知道蓝父蓝母的事情,他们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所有人都跟我说她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蓝韫宜在讲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相较从前,多了一些沉重和悲伤。 牧和岑早知道蓝韫宜会问起蓝父和蓝母的事情,因此他在取蓝老夫人的文件的时候,便把他们的文件取来了。 “世人皆以为蓝母是因为生产蓝府二小姐的时候难产而死,而蓝父在蓝母死后悲伤过度,不过半月也跟着去了。” 蓝韫宜听着牧和岑温和的嗓音,有些局促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不仅是世人听闻的,这也是她从小接受到的信息。 只要蓝府有人问起自己的父母,蓝迁景就会以一种憎恨的目光望向蓝韫宜,说他们的父亲母亲都是被蓝韫宜这个扫把星害死的。 她为此悲伤难过,为此厌恶自己,觉得这就是自己生来的原罪,因此对所有人的恶行忍气吞声,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很有可能是个谎言。 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因此在前世做生意赚到钱时候,也没有想着来听风楼,打听清楚关于蓝父蓝母死亡的真正原因。 “其实并不是,蓝父和蓝母确实是在相同的时间死去,但蓝母并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 “上报给皇帝的原因是因为夫妻俩在离开京城,上山烧香的时候,意外死于一场山洪,蓝父不过是个京城的七品小官,皇帝听了也就过了,并没有过多深究。” 一场山洪? 蓝韫宜的呼吸一窒,随即拳头死死的捏了起来,不长的指甲死死的镶嵌进肉里,却让她感受不到疼痛。 死于一场山洪?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暗中却隐藏着她两辈子的所有不幸和心魔。 凭什么?那蓝迁景凭什么说蓝母是因为生育自己难产而死?凭什么她要去背负这本不属于她的仇恨和负担? 到底是为什么? 蓝韫宜想着,呼吸猛烈的起伏着,眼眶也逐渐的猩红了起来,不过她仍旧注意到牧和岑话中的意味。 上报给皇上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除了上报给皇帝原因并不是他们身死的真正原因?”蓝韫宜一动不动的望着牧和岑,继续问道。 她嗓音透露出不是愤怒和心痛,却是镇定,这样的冷静让牧和岑又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确实不是,根据资料所言,他们是被追杀身亡的……” “主子!主子!” 牧和岑的话还没说完,屋外便传来一声急切的嘶吼声。 那是竹青的声音?! 若是没有意外,竹青是绝不会这样叫她的。 蓝韫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急切的往窗户边缘望去,便看见了竹青使尽浑身解数正追逐着一辆马车。 而下一秒,她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蓝韫宜脑子里的弦嗡的一声断了,她还没有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毫不犹豫的冲下楼去。 “竹青!到底出了什么事?”蓝韫宜望着竹青逐渐远去的背影,时候出声。 而就在下一秒,蓝韫宜却感受到后脑上一疼,眼前突然是一片漆黑。 蓝韫宜就这样晕了过去。 蓝韫宜再次醒来的时候,后脑还是突突的疼。 她有些艰难的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的束缚着,反钳在身后。 身下在颠簸着,像是在马车或者船上,还未等她睁开眼睛,便闻见了一阵浓重的异香。 这股香味让她浑身发软。 /130/130482/32051417.html 第258章 你哥哥把你卖给我了 眼睛被黑布遮挡着,她什么都看不清楚,蓝韫宜的心中警铃大作,却始终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咬着牙念了一个大力诀,正打算挣脱身上束缚着的绳索,可当她念完诀后,无论怎样挣扎,身上的绳索都没有松掉分毫。 大力诀根本没有作用了…… 当蓝韫宜意识到这一点,心才猛地沉了下去,浑身也逐渐紧绷了起来。 是谁?到底会是谁? “可怜的小宝贝,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一道男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男声听着有些苍老,说话的人大概年到中旬了。 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一阵浓厚的麝香,香味刺鼻,像是要掩盖些其他什么,让蓝韫宜无端觉得一阵恶心。 她敢确定,这道声音她从来都没听过。 她紧紧的咬着唇,没有说话。 “若是你想要解开眼睛上蒙着的布,跟哥哥我说一声就行了,又何必一个人做那些无用功呢?” 蓝韫宜的眼睛虽被蒙上了,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男人毫不遮掩的打量的目光。 他的目光湿冷又黏腻,让人觉得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住了。 蓝韫宜的身子僵了僵,瞬间全身的汗毛直竖。 男人粗糙的手缓缓划过蓝韫宜娇嫩的脸蛋,又轻轻抬起蓝韫宜的下巴。 蓝韫宜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可也确定了他不会是什么好人,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脏却在咚咚的响。 男人油腻的轻笑了两声,臭臭的口气喷在蓝韫宜的脸上,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下一刻,她便感受到男人的大手往她的后脑伸去,她条件反射的向身后的位置挪去,抗拒男人的接近。 而下一刻,男人却解掉了她后脑勺上绑着的黑布,世界在一瞬间恢复了光明,蓝韫宜急忙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装饰奢靡的马车内,马车很宽大,却时有颠簸。 马车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那个男人长着络腮胡,两鬓已经斑白,看上去像是年过半百。 他的身材中等,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袍,衣袍的下端还绣着繁琐的花样,看上去十分考究,价值不菲。 他正半眯着眼眸,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蓝韫宜,眼底藏着阴鸷,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将蓝韫宜拆骨入腹,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除了他色眯眯的眼神之外,蓝韫宜还发觉他衣袖的左臂处空空荡荡,衣裳正无力的悬挂着。 蓝韫宜眼皮一跳,一下子便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这是肃王爷。 他的左臂是为了救皇帝才失去的,因此深受皇恩。 此刻的蓝韫宜来不及想其他东西,便急忙往自己的身上望去。 她还穿着今天中午出门的时候穿的那件衣裳。看见衣裳没有被人动过,蓝韫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秒,她就看见自己身上被数条铁链紧紧的束缚着,不仅浑身绵软无力,大脑昏昏沉沉,而且不管是大力诀,还是师父教她的其他诀,她连半个也使不出来了。 “你放心,本王还来不及碰你。本王虽然着急,但也会等到了府里,再好好享受的,你也不要着急,好吗宝贝?”肃王爷朝着蓝韫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蓝韫宜看见他那副样子就恶心的想吐。 她看着眼前之人笃定的神色,便知道他应该是有了依仗,才敢这样胡作非为。 蓝韫宜的双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接着又试探性的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绑架我?我不仅陛下亲封的长宁郡主,更是未来的豫王妃。肃王,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今天之前是豫王妃,可今天之后,就会变成肃王妃了。”肃王直勾勾的盯着蓝韫宜的脸蛋,说话的时候还咧开嘴笑了笑。 露出了他那一口大黄牙,笑容狰狞极了。 “就算是我今日被你强迫,不能嫁给豫王,我也绝不会跟你这种人待在一起。豫王有钱有颜,身长八尺,你有什么?你只有一只胳膊。” 蓝韫宜感受着他的目光,死死的瞪了回去,还在“一只胳膊”上放大了音调,就是为了故意激怒他。 果然,肃王爷的脸色在下一秒变了,他一把将蓝韫宜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即扯着蓝韫宜的头发,就咬牙切齿的开了口。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野猫,你的哥哥把你卖给我了,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他说着,眼睛一寸寸的扫视着蓝韫宜的手臂,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我只有一只胳膊,你凭什么有两只呢?等你嫁给了我,也便要砍下你的胳膊,让你跟我一起做一对独臂鸳鸯。” 蓝韫宜被他的动作扯得头皮剧痛,她近距离感受着肃王爷的气息,他嘴里呼出的恶臭让她几乎要呕出来了。 不过她此刻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她听见肃王爷口中的“哥哥”,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肃王口中的哥哥一定是蓝迁景这个贱人! 一定是蓝迁景知道晏引霄和她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又知道她极度厌恶蓝府的人,那么晏引霄也会站在她这边,不仅会对蓝府没有什么好脸色,更有可能心存报复。 若是如此,蓝迁景不仅控制不住蓝韫宜,晏引霄还会成为蓝府高升的绊脚石,处处与蓝府作对。 只要蓝迁景将她嫁给了断了一只手臂的肃王,肃王喜欢蓝韫宜的美色,又想要得到蓝府人的支持。 而蓝迁景可以用变态的肃王报复蓝韫宜,将她囚禁在肃王府里控制住她的行动和手段,还可以与肃王结盟,得到肃王的支持。 蓝府现在举步维艰,得到一个亲王的支持总比得到晏引霄的憎恨要好上许多,更何况肃王爷因为救驾有功,能在皇帝面前得脸,而晏引霄只会得到皇帝的厌恶。 这样一石二鸟的计谋只有蓝迁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想到。 他就是一个疯子! 蓝韫宜想到这里咬紧了牙关,继续开口:“既然我已经跟晏引霄定了婚从,还是皇帝下的命令,那么你无论做了什么腌臜的事情,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蓝韫宜的声音洪亮,听起来掷地有声,从她的声音里一点都听不出来害怕。 她这副模样让肃王挑了挑眉:“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算是腌臜事呢?你觉得你跟我有了首尾之后,豫王还会要你吗?你们的婚事就会告吹了呀~” 他说完这话,便将脸缓缓埋进了蓝韫宜的脖颈,他在蓝韫宜的颈窝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清新的气息带着少女香甜软糯的体香,让肃王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就连常日隐隐作痛的断手处,此刻都轻松了几分。 “我不在乎我的贞洁,就算真的被你玷污了,我也只会当做被狗咬了一口。若是豫王不能接受,我不会有怨言,也绝对不会嫁给你这种垃圾。” 蓝韫宜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便朝着肃王的耳朵猛地咬了下去,肃王发出了一声惨叫,在一瞬间便鲜血淋漓。 蓝韫宜感受着豫王的挣扎,血液灌进她的喉咙里,让她觉得恶心至极,却死死的没有松口,几乎是要咬下肃王的一半耳朵。 /130/130482/32052475.html 第259章 可怕的石室 “贱人!” 肃王用着自己的独臂,猛地给了蓝韫宜的一个耳光,扇的蓝韫宜的头一下子侧了过去,头上的簪子掉了大半,就一只木兰簪堪堪的插着。 肃王看着蓝韫宜满脸的血,那是从他的身上流出来的,浑身的鲜血让蓝韫宜看起来纤细又脆弱,却让肃王变得更开心了。 他的表情愤怒的扭曲着,眼底却又带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狂喜,他从未感到如此刺激和兴奋。 疼痛让他变态的因子开始振奋,就连他的眼底都染上了一层猩红。 蓝韫宜死死的盯着肃王的脸,看着他越来越兴奋的模样,心跳犹如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的敲在她的心间。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直寻找着自己能够脱身的机会,她不知道这辆马车会是开向哪里。 可若是她能够活着离开,她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让蓝迁景去死。 下一刻,肃王便扯着蓝韫宜的头发,将她的头抵在了马车的窗边,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觉得你不想,你就不会嫁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些听听外头的声音,听得出来吗?小猫?” 蓝韫宜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耳朵嗡嗡的响,她用舌尖抵住了口腔里的腥咸,随即侧着耳朵,尽可能的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马车刚刚便颠簸了一下,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地方,而蓝韫宜却听见了—— 人群的喧闹声。 声音几乎都是男人的,比较低沉,不像是在闹市里的人群,反倒像是在府邸里的宴会。 声音还带着些醉意,像是一大帮男人在府邸里推杯举盏,高谈阔论。 蓝韫宜疯狂的思考着,无意识的将嘴唇咬的是更紧了。 肃王看着蓝韫宜紧张的反应,整个人是更兴奋了,就连那张老脸都开始涨红了起来。 “别怕呀,我自然不会带着你去见他们,更不会跟他们分享你,你可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是多招人疼。” 肃王桀桀一笑,眼尾的皱纹都显得狰狞无比,他的话音刚落,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肃王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的大了:“乖猫咪,我们到了,我现在带你去一处好地方,我已经是十分的迫不及待了。” “等你瞧见了那处地方,顶多哭上几天,便会爱上那处地方,然后一日也离不得。” 他说完这话,独臂一挥,便将蓝韫宜抱了起来,又扛在了肩膀上。 蓝韫宜忍住胸口的恶心,她为了保存体力,并没有做无谓的挣扎,而是开始思索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精神上的恐惧让蓝韫宜的大脑变得越发的清晰。 从竹青的那声尖叫,再到她浑身发软,法术失灵,这一切都是有心人的布置,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将她的法术都限制住,让她没有丝毫自救的余地。 当时她听见竹青的那声尖叫,便惊慌失措的冲下楼,全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思考。 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中药了。 或许不是在竹青的那声尖叫,而是在更早,在更早的时候,便有人布了这个局,让她一步步踏进来。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除了蓝迁景,还有谁为这件事情出谋划策呢? 听风楼? 蓝韫宜的眼前不可避免的浮现出牧和岑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会是他吗? 此刻她自救的几率微乎及微,而竹青大概也中计了不知所踪。 晏引霄此刻还在外地,青云观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听风楼,还有着竹青的保护,除非到了深夜,他们才回来找她。 那么此刻除了自救,能做的事情便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她是不会死的,她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了,才得到了这次的重生机会。 她还有着许多的仇没有报,许多的疑问还没有解。从前是她太过善良、太过心慈手软,想着为了天下苍生,和蓝府之人划清界限。 可到现在,蓝韫宜才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 她就是自私,她就是想要蓝迁景去死。 她要活着,亲手送蓝迁景下地狱。 只是此刻蓝韫宜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就是肃王府的宴会。 肃王和蓝迁景设计要将她嫁给肃王,可肃王府里的宴会又跟这一场阴谋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到底能得到什么助力呢? 蓝韫宜不止是在思考,眼睛还在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肃王走过的路,她尽可能的打算记下肃王走过的所有路。 肃王扛着她走过肃王府的大路,随即又七拐八拐到了一条小路,肃王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贴身的侍卫,不过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仆人,肃王要去的地方,大概就是肃王府的禁地了。 蓝韫宜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听见的关于肃王府的那个传言。 不过还未等蓝韫宜多想,肃王下一秒的动作便向蓝韫宜解释府中众人举办宴会的用意。 肃王将蓝韫宜扛在肩头,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书房的地方,随即侍卫为他轻轻转动开关,蓝韫宜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堵石墙。 “既然你要记路,那便好好记吧,这道墙的后面,便是你从今以后要待的地方,你会很享受的!” 肃王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用脚踢开那堵石门,随即扛着蓝韫宜走了进去。 他的随身侍卫极为熟练的退了下去,却没有关掉那扇石门,而是将大门敞开着。 随着隧道越走越深,密室内光线也逐渐变得微弱,索性隧道的两侧各点燃了火把,才将这整个密室呈现在了蓝韫宜的眼前。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一切,瞪大了眼睛,她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感到冰冷,紧接着逆流而上,让她的脑袋是一阵眩晕。 这间密室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刑具。 透过烛火幽幽的亮光,还能依稀看出这部分刑具上沾染了鲜血,或许这根本不能叫它刑具,因为这些东西与平日狱卒在牢房里用来严刑逼供的东西不同。 这些东西都是给女子使用的,在情|事间用来虐待女子,来满足肃王变态的兽欲。 蓝韫宜被肃王放在一张石床上,看着石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工具、还有些蓝韫宜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眼眸却逐渐的猩红了起来。 她从前听过的传闻,便是肃王有一间硕大的密室,用来练功,想必就是这一间。 “你不是很好奇,你的哥哥出了什么主意,才能让你嫁给我吗?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肃王看着眼前唯独属于他的杰作,朝着蓝韫宜哈哈大笑起来。 /130/130482/32057161.html 第260章 蓝迁景的计谋 他的笑声令蓝韫宜感到一阵不安,可是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蓝韫宜觉得遍体发寒。 “你说,如果你哥哥带着宴会上的那些人,看见我们在此处享受这人间最快乐的事情……” 肃王说着,眼眸幽幽,又情不自禁的摸了一把蓝韫宜的下巴,那滑滑软软的触感让肃王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不管你是否情愿,你的大哥以家风不正为由,亲自向陛下请罪,要求陛下取消你和豫王的婚约,转嫁给我。那陛下、那蓝府的人、那天下众人,还会不会逼你嫁给我,以堵住外头如此多的悠悠众口?” 他慢悠悠将自己的打算讲完,蓝韫宜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看着蓝韫宜沉默的样子,肃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他微微一笑:“既然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不如好好享受,否则你会吃上不少苦头,就跟从前在这里的女人一样。” 肃王说着,又拿起石床上的烛台,一步步的往蓝韫宜的身边靠近。 蓝韫宜的小脸僵了僵,下一刻却扬起了一个笑容:“你们的计划如此详尽,我也知道我逃不掉了,既然是我哥哥的注主意,我也自然应当听从。我答应嫁你,可你能否别把这种事情,闹得这样人尽皆知……” 蓝韫宜仿佛陷入了绝望,她每说一句话,小脸便白上了一分,而看着蓝韫宜这副模样,肃王脸上的笑意则是越来越浓厚。 “现在知道害怕了?只要你乖乖的,顺从我,让我爽了,到时候我是不会让外面那些男人看见你的身体的。” 肃王朝着蓝韫宜色眯眯的一笑。 蓝韫宜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的头微微低着,看起来十分顺从,十分害怕,任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我愿意伺候你,可我身上被绳子束缚着,做不了任何事情~”蓝韫宜的声音放得极软,就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恶心。 可肃王却对这个声音极为受用,他重重的吸了两口气,想也不想便走到蓝韫宜的身边,将蓝韫宜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外头站着他的人。 蓝韫宜喝了那人给他的药,不仅没有了从前的法力,浑身就连丝毫力气都是没有的,任她脑子里有什么主意,都是翻不了身的。 肃王想着,整个人猴急起来,他只有一只手,解蓝韫宜身上的绳索解了半天,才堪堪解掉。 下一刻,他便犹如饿虎扑食般,朝着蓝韫宜的方向扑过去。 ———————————— 肃王府的花厅里。 蓝迁景一手举着酒杯,喝的有些微醺,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喝酒,这也是他生病以来心情第一次这样痛快。 眼前又来了一个人,是户部的尚书,他瞧着蓝迁景穿着朴素,用的较便宜的布匹制成的青衫,上面也没有什么花纹和样式,与蓝迁景从前的衣着打扮迥然不同,随即又想起数日前蓝府被烧毁一事,心中便多了几分玩味。 于是笑眯眯的举着酒杯跟蓝迁景客套:“蓝大人今日看着神采飞扬,莫非家里发生了什么喜事?” 蓝迁景从前厌恶极了这只城府深沉的老狐狸,平日里相见客套几句也就过了。 若是前几日,他因为蓝府金银窘迫,穿着这样的衣裳见到这位户部尚书,更是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的。 可蓝迁景却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衣着,还大方的朝他一笑:“是家里发生了喜事,否极泰来,否极泰来才让人忍不住开心。” 只要蓝韫宜嫁入了肃王府,那蓝韫宜的银子便是他蓝迁景的银子,不仅是蓝府的吃穿用度,还有蓝府几个兄弟的升迁,都需要用到。 蓝迁景想着,又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是忍不住一阵咳嗽,这是他从火场里出来之后,肺部就落下的病根。 户部尚书听着他的话,眼珠子转了转,却也想不到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竟是没有听见风声。 而蓝迁景虽与他聊着天,可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他的注意力忍不住飘忽到传言中肃王的那间石室里。 也不知道肃王和她到底到了哪一步? 这件事既然是他出马了,那就必须做的一击即中才好,绝不能让蓝韫宜再有逃脱的机会。 蓝迁景想着,又是不厌其烦的跟眼前之人虚与委蛇的客套了几句。 直到一个肃王府的小丫鬟走到他的眼前,不动声色的朝着蓝迁景点了点头,蓝迁景脸上的笑容才扩得更大了。 “尚书大人,肃王爷刚刚说自己内急,要去如厕,还特地跟蓝某交代了去去就回,可如今他都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却还是没有回来,思及此,蓝某不免有些担忧。” 蓝迁景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正打算跟蓝迁景打听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开心呢,却突然听见蓝迁景换了一个话题,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微微愣了愣神。 他不知道蓝迁景的笑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却还是是试探性的顺着蓝迁景的话往下说。 “是呢,肃王爷喝的醉醺醺的,此刻天又已经黑了,若是黑灯瞎火的,在府里出了意外,便还是不好了。” 蓝迁景听见这话,脸上也装模作样的多了几分担忧,可他无论是怎么装,都掩盖不了对角勾起的笑意。 “既然天都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去找找好了,若是肃王爷真的在府邸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蓝迁景说完这话,还未等户部尚书回应,便又走到了众人面前,朗声开口:“从前肃王爷为救陛下,身受重伤,如今他在自己的府邸里走失,我们理应一起去找找,这才不算是辜负了皇恩。” 今日参加肃王府宴会的众人,基本都是京城的文官,都是在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蓝迁景位高权重,肃王爷也真如他所言,身负皇恩,若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责任,于是众人都决定一同前去寻找肃王。 户部尚书看着蓝迁景胸有成竹的模样,极有目的性的带着在场的众人往肃王府的深处走去,便知道他是另有目的。 不过这只老狐狸是为了算计谁,才如此大费周章,又是如此神采飞扬,那么他便真的不得而知了。 难道蓝府有什么血海深仇的仇家,值得蓝迁景去这样的报复? /130/130482/32057162.html 第261章 砸死狗肃王! 众人跟在蓝迁景的身后,户部尚书看着他装模作样的便往肃王的书房走去,心里的好奇又是多了几分。 “这条路没有灯笼,恐怕黑灯瞎火的,是最容易有危险了。”蓝迁景笑了笑,朝着众人淡淡开口道。 蓝迁景往四处望了望,便迫不及待的带着众人往和肃王约定好的书房方向走去。 明明秉承了数十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原则,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推开门时,能看见蓝韫宜痛苦的小脸,他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主宰了蓝府十余年,还从来没有人像蓝韫宜一样忤逆他,既然蓝韫宜翅膀硬了,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他便要让蓝韫宜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蓝迁景想着,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过身对着众人开口了:“各位可有听见这书房内部传来的声音?”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是担心极了肃王的身体:“肃王殿下从前救下皇上,身体比落下的旧疾。他极有可能是倒在了书房里,身边又没有伺候的人看着,还是让在下进去看看吧?” “我们进入肃王的书房?这可不好,若是肃王爷书房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便是有嘴说不清了。”户部尚书一直觉得蓝迁景别有所图,他急急开口否决。 “什么东西会比得上肃王殿下的性命?我向来与肃王殿下交好,这不是他的主书房,只是平时休息之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如让在下先进去瞧瞧?若是有事,便把你们喊进来搭把手。” 蓝迁景虽是问句,可说完这话之后,便是迫不及待的进入了,书房。 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岳父,谏议大夫叶大人。 他故意叫上叶大人,只要蓝韫宜在里面,这件事便一定会被刚正不阿的叶大人闹到朝堂上,到那时,蓝韫宜再怎么有手段,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书房的门轻掩着,蓝迁景轻轻一推,便打开了。书房里整洁典雅,却一眼能看出并没有人待在里面。 叶大人见着里面没有人,又想到需要避嫌,便想要离开,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蓝迁景突然失声尖叫了一声,把叶大人吓得连心脏都提起来了。 屋外等候的大人们也听见了这一声尖叫,每个人都急匆匆的想挤进书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大人走到蓝迁景的身边,蓝迁景正指着一道石门,石门敞开着,里面点着些烛火,这明显是个密室。 叶大人看见这一幕,他心惊胆战的想要离开,却直接被蓝迁景抓住手臂,进了密室。 “早就听闻肃王爷有个练功房,或许是在练功的时候身体不适,我们必须去看看……” 蓝迁景已经准备好了在这个石室里看见蓝韫宜的身影,可当他见到石室里躺着的人的时候,得意的微笑却一下子僵在脸上。 不仅如此,他还忍不住再次尖叫出声,声音比上次要凄厉的多。 上一次的尖叫是假的,可这次的尖叫却是发自内心。 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连仓皇的叶大人,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得老脸都白了几分。 “快来人!快来人!”叶大人差点便要一跤跌倒地上。 在外头等着的官员们纷纷医一拥而上,在场的人虽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精,可瞧着眼前的场景仍旧不由得汗流浃背。 —————————— 时间回到半柱香之前。 肃王爷给蓝韫宜解掉了身上束缚着的绳索之后,正打算转过身,好好享受眼前的美娇人。 可还未等他转过身,便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阵尖锐的疼。 他脚下的步子猛地一晃,转过身,才看见蓝韫宜双手举着烛台,如小兽一样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胸口还在惊魂未定的起伏着。 “你……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力气?”肃王爷咬着牙盯着蓝韫宜,一个饿虎扑食,便打算将蓝韫宜压在自己的身下。 谁知蓝韫宜的动作更快,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烛台,再次在肃王爷的后脑勺上猛地敲击了下去。 “你打我的后脑勺不是打得很爽吗?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这味道。”蓝韫宜说着,又觉得不解气,抬着手中金属制的烛台,一连在肃王的后脑上敲了好几下。 温热的鲜血迸溅到蓝韫宜的脸上,把蓝韫宜眼前的世界全部染成了红色。 她浑身的法力是被他用不明的手段弄没了没错,可她失去力气这件事却是装的。 她可是有一个神医师父,早就为她喝下了能解百毒的汤药,只要那毒药不致命,半柱香之后会自然解除的。 脸上的温热让蓝韫宜紧张的神经缓缓镇定下来,她瞧着眼前的石室,表情上多了几分厌恶。 这个肃王自从断了手臂之后,就有了这间“练功房”,期间也不知道到底祸害了多少人。 蓝韫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烛台,又看了看肃王爷的下体。 烛台大概砸不烂他那儿。 思量了一会儿,才从自己的鬓间抽出了那根玉兰簪,她将玉兰簪顶端的玉制装饰摘掉,暗格里藏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根玉兰簪还是晏引霄送给她的。 一想到这根珍贵的定情信物要用来切肃王的污秽之地,蓝韫宜一时有些梗咽。 不过如今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蓝韫宜咬着牙,还是没忍心对着自己的玉兰簪做这种事情。 于是她思量了一番利弊之后,先是举起那把锋利的小刀,依照师姐教过她的巧劲,将倒在地上的肃王的另一只胳膊直接切了下来。 “你现在连只胳膊都没了,我看你还要怎么作恶!” 断口整齐,一时间流血如注。 可没有想到,肃王虽然陷入了昏迷,可剧烈的疼痛直接把他疼醒了,他猛地尖叫了一声,蓝韫宜的心脏又是猛烈跳动了起来。 蓝韫宜一做不做二不休,直接举起玉兰簪朝着肃王的心脏猛地扎了下去。 可肃王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是引来了石室外的侍卫,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蓝韫宜急忙拔出那根玉兰簪,躲到了石门的后面。 /130/130482/32064745.html 第262章 被追杀,生死一线 原本凭着侍卫的功夫,是会发现蓝韫宜藏身在石门之后的。 可当他一脚迈进石门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满地的鲜血和那支属于肃王的断肢,心中的那根弦嗡的一下崩断了。 “主子!主子!您是怎么了!” 侍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径直的冲向了肃王的方向,抱起了双臂尽断的肃王。 蓝韫宜也乘着这个空档急忙的逃了出去。 肃王双眼猩红的看着迟迟才来的属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才道:“别管我!快去!快去把那个贱女人杀死!!” “我要她死!!!!” 他嘶吼着,像是要将蓝韫宜拆骨入腹。 蓝韫宜跑到书房里,也听见了肃王的声音,她眼皮一跳,急忙按着自己的记忆,将那扇石室的门关了起来。 随即她急忙脱下了满是血的外衫,望着外面漆黑的天,抱着那件衣裳便逃了出去。 当侍卫将石室里藏着的止血救命的药喂肃王吃下,便急忙按照肃王的吩咐去追踪蓝韫宜。 他看着紧闭的石门,再次跑回到石室内,按动机关,将石室的大门打开。 等他出来的时候,蓝韫宜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本想按照地上的血迹最终,却发现在书房之外的地面干干净净,竟连半分血迹都看不见。 侍卫捏紧了手中的剑,按照蓝韫宜被带回来的那条路,去追踪蓝韫宜的踪影。 而蓝迁景那边,看见肃王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竟有的一只胳膊都被砍断扔在了一边。 他的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随即浮现出来的是不甘。 在叶大人急急忙忙的出去叫大夫的同时,他也飞了一样的冲了出去,不过他不是担心肃王的病情,而是叫上了蓝修和,去追踪蓝韫宜的位置。 叶大人十分疑惑的望着蓝迁景的背影:眼下出了这样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去找太医和京兆尹吗? 他这样急急忙忙的是往哪里去啊? 蓝韫宜此刻正在使出全身的力气,拼了命一样的奔跑,她不认识肃王府的路,便只能按照自己的记忆,极力找到出口。 蓝韫宜失去了法力,仅凭自己的双足哪里能比得上肃王府训练有素的侍卫。 她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望去,只见那侍卫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蓝韫宜的心中涌起了密密麻麻的绝望。 难道今日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 青云观 自从蓝崇洲来到青云观养伤之后,便睡得极为不踏实,只要一有动静,便能把他吵醒。 而当他醒来之后,便又会哭着喊着想要看见蓝韫宜,就跟小孩一样。 今日,在蓝韫宜离开青云观没一会儿,蓝崇洲又梦见了蓝韫宜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尖叫了一声,一下便从梦境里醒来了。 黄月娥在隔壁厢房便听见了蓝崇洲的尖叫声,在她一赶到蓝崇洲的屋子里,就看见蓝崇洲光着一双脚丫子,慌里慌张的就要爬下床;。 “诶诶诶诶,你要干什么?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黄月娥刚刚正煮着菜呢,手里的铲子还没放下,她急忙拦着。 “我要见韫宜,我要见韫宜。”蓝崇洲念念有词,眼神飘忽,看起来是害怕极了。 “韫宜出去了,刚走,还没回来呢,等我煮好晚饭了,她也就回来了,你乖乖等着,不要瞎闹。”黄月娥拍了拍蓝崇洲的头。 这些日子蓝崇洲时常会这样闹,她照顾蓝崇洲也越来越顺手,就跟照顾自己的儿子似的。 “不行,韫宜要我,我要韫宜!血,她都是血!” 蓝崇洲急急摆手,以往的他是会听黄月娥的话的,生怕黄月娥会把自己赶出去,便安安静静的坐在饭桌边,等蓝韫宜回家。 谁知今天,不管黄月娥怎么说,蓝崇洲都不肯安静下来,他只会一直重复着“我要韫宜”,诸如此类的话。 黄月娥劝了几句之后,原本有些不耐烦,可看着蓝崇洲的神情,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滴大滴的汗从他的额头上淌下来,看上去十分焦虑。 黄月娥微微愣了愣神。 “你刚刚说你梦见什么了?”黄月娥抬起头望着他。 “血!韫宜全都是血!我要韫宜!”蓝崇洲十分无助,说完这话之后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黄月娥瞧着蓝崇洲反常的模样,垂头思量了一刻,便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牵着蓝崇洲,出去找玄真道人了。 布老头听着蓝崇洲的话,看着他闹腾的样子,胡子竖起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别闹了,韫宜在的时候你扮乖,韫宜不在了你就闹,折腾的都是我们!” 他就觉得蓝崇洲是在瞎闹腾,他的小徒弟有法术,还喝了他特制的百毒不侵的汤药,身边还有武艺高强的竹青,能有什么事? “你再这样闹,到时候韫宜觉得你好了,就会把你送走的!” 蓝崇洲似懂非懂的听着老神医的话,整个人缩瑟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小,像是在艰难的消化着老神医的这句话。 就当老神医洋洋得意自己把蓝崇洲治住了之后,蓝崇洲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我要韫宜!我就要韫宜!” “平日里他虽也闹腾,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他今天吓得连脸都白了,会不会是韫宜真的出了什么事?”黄月娥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玄真道人听着蓝韫宜的话,思量了几分,还是觉得去听风楼找找蓝韫宜在不在。 当众人在到了听风楼找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蓝韫宜的踪影,去了知味阁,再去豫王府打听完之后,又回了青云观。 回到青云观的时候连天都黑了,可蓝韫宜还未回来,众人这下才开始慌乱了起来。 黄月娥咬着牙将蓝韫宜失踪的消息递给了豫王府之后,便又开始和大家在京城地毯式搜查了起来。 而蓝韫宜此刻正找到了当初进府时候走的偏门,偏门锁着,她便急忙从杂草堆里的狗动里钻了出去。 等她钻出去后,还未呼吸一下新鲜自由的空气,便看见肃王的侍卫架着轻功,飞过墙头。 穿着浑身是血的衣裳,一脸阴鸷,他抽出身侧的剑,便飞到了蓝韫宜的身边,剑锋直指蓝韫宜的脖颈。 蓝韫宜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一闪。 那个侍卫有些惊讶,不过不等他多想,又是出了一招,招招致命。 侍卫惊讶蓝韫宜竟然可以躲过自己的那一剑,只有她清晰的意识到刚刚那一闪全凭求生的本能,而现在,自己的体力已经不支了。 /130/130482/32064746.html 第263章 没有感情的蓝修和 昏暗的天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滴打在蓝韫宜的脸上,却让蓝韫宜感受到异样的清醒。 她拔出那只藏着刀片的玉兰簪子放在手心,用两手谨慎的握着,紧紧的盯着侍卫的脸,一步步往后退着。 万籁寂静,蓝韫宜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浑身紧绷,脑海里却闪过了自己重生以来的一幕幕,心中又多了几分悲哀。 唯一令她感到庆幸的事情,或许是在即将死去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是晏引霄送个她的玉兰簪吧。 两人僵持了一阵,正当侍卫想要发动最后攻击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蓝韫宜浑身一颤,急忙往侍卫的身后望去,可她的笑容还未露出,便僵在了脸上。 来的人是蓝迁景和烂泥修和。 两人的身体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蓝韫宜隔着雨幕,望着蓝修和的脸,却与他没有温度的眼眸撞上,一时间恍如隔世。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蓝迁景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那个侍卫看着蓝迁景和蓝修和的身影,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也暂时没了动作。 蓝韫宜没有理会蓝迁景如豺狼一般的目光,而是轻轻开口,叫了蓝修和一声。 “修和,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蓝韫宜捏紧了手中的簪子。 她既然已经砍断了肃王的手,杀死了肃王,那么蓝迁景此次前来,就绝对不是来救她的。 他大概是来杀死她和这个唯一知情的侍卫,用的便是他身旁的这把刀——他的亲弟弟,蓝修和。 蓝韫宜小的时候还不懂蓝迁景得知蓝修和喜欢虐杀动物时露出的那个赞赏的目光,可是她现在懂了。 蓝府有文臣有武将,缺的便是暗地里那把肮脏的刀。 蓝修和听见蓝韫宜的声音,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动,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他机械的像是一个木头人。 只有蓝修和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修和会听你的话?好孩子只会听哥哥的话,修和是好孩子,而你不是。不听话的下场就只有死。” “修和,你还记得我吗?你小的时候,我给你讲故事,为的就是不让你再杀人!蓝修和!” 蓝韫宜没管蓝迁景到底说了什么,而是一直对着蓝修和讲话,打算唤回蓝修和的记忆。 她觉得蓝修和此刻看起来与常人不同,就像是失去了心智,磨灭了七情六欲。可他从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蓝迁景说完这话,侍卫的眼眸才微微亮了起来,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蓝韫宜的身边,便打算和蓝修和一起杀掉蓝韫宜。 随着蓝迁景的一声令下,蓝修和完全没有理会蓝韫宜的话,而是一手举着剑,架起轻功直直朝着蓝韫宜的方向飞来。 他剑法凌厉,使得是杀招。 蓝韫宜急忙后退了两步,可眼前的形势,她想要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直到避无可避的时候,蓝韫宜才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大喊了一声“修和”,声音凄厉。 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冰凉的雨滴将她的皮肤打的刺痛,想象中刺痛并没有到来。 蓝韫宜只觉得在猝不及防之间,被扯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便看见那个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剑在和两个人打斗。 眼前的人是牧和岑! 蓝韫宜整个人都呆住了。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牧和岑已经把蓝韫宜放在了自己的身后,剑法利落的跟着两个人你来我往。 蓝迁景看见眼前的一幕,脸色也瞬间变得很差,他不认识赶来救蓝韫宜的这个男人,却觉得他的容貌分外的眼熟,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牧和岑在打斗的时候,脸上仍旧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笑盈盈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蓝迁景急忙掏出了胸口藏着的东西,紧接着他朝着天空拉出了那根长条形的管子,明明下着雨的天空,却在霎时绽放出了一朵烟花。 “牧和岑,他是去叫人了。”蓝韫宜瞪大了眼睛,提醒道。 在青云观师姐是教会了她一些功夫,这也是她此次得以逃脱的原因,可眼前这样激烈的打斗,她的那些功夫却变成了花拳绣腿。 牧和岑显然是听到了蓝韫宜的提醒,他猛地一个进攻,剑锋堪堪划过蓝修和的脸颊,而牧和岑却没有恋战,而是一手抓住蓝韫宜的手腕,打算先行离开。 可就在这时,蓝修和的左手却以一个奇异的姿势翻转了,随即便要刺向牧和岑的后背。 还未等蓝韫宜尖叫出声,又是一道身影抵住了蓝修和手中的剑。 是晏引霄! 晏引霄带着竹青赶到时,看见的就是牧和岑拽着蓝韫宜的手臂准备先走,还未等他思考过眼前的场景,又急急为他接下了这一击。 牧和岑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的局势,不过现在我强敌弱,不打的人是傻子,于是他又重新拿起剑,加入了这场战斗。 随着蓝迁景叫的那些人到场,余英、玄真道人和布老头等人也匆匆赶到了这里,打斗的人越来越多,从单挑变成了群殴。 不过所有人招式凌厉,见血封喉,就只有蓝韫宜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蓝迁景看着眼前的局势远超他的预料,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接着对着蓝修和沉声命令道:“修和,你无需管其他人,只有蓝韫宜,她必须死。” 蓝迁景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蓝修和听见了蓝迁景的命令,不顾身旁的剑砍到他的身上,而是直直朝着蓝韫宜的方向冲了过来。 紧接着他又猛地举起剑,朝着蓝韫宜的方向狠狠的砍了下去。 蓝修和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蓝韫宜隔着雨幕,看见的就只有蓝修和那对永远没有温度的冰冷的眸子。 下一刻,鲜血迸溅到了蓝修和的脸上,将蓝修和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衬得更加阴森可怖。 “不——————”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雨幕里响起。 /130/130482/32068793.html 第264章 杀死蓝修和! 蓝韫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猛地尖叫出了声。 只见蓝修和毫不犹豫的向着蓝韫宜的心脏捅去,被急急赶来的竹青用剑挡了过去。 剑的方向一偏,便猛地刺进了竹青的右臂处,鲜血迸溅了蓝修和一脸。 “蓝修和,你住手!” 蓝韫宜急忙念了一个大力诀,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作用。 蓝修和对蓝韫宜的话恍若未闻,而是反手又重新朝着竹青的右臂刺去。 竹青的右臂被刺伤后,连剑都拿不稳了,还未等她将剑换到左手,蓝修和便一个使劲,直接将她的右臂削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韫宜看着竹青的断臂飞到自己的脚边,双目猩红,尖叫出声。 大雨隔绝了许多东西,当晏引霄听见蓝韫宜的声音赶到她身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蓝韫宜猩红着双眼,一时间在嘴里念了无数个诀。 数诀齐发。 蓝韫宜死死的盯着蓝修和手中的剑,徒手便握住了剑刃,随着蓝韫宜猛地一用力,闪着寒光的利刃应声而断,蓝韫宜手心的鲜血也一滴滴的滴落了下来。 蓝韫宜松了剑,一阵飓风便将剑头调转,随即又猛地朝蓝修和心脏的位置刺去。 “蓝秀和我” “蓝修和,你在寺庙修行数年,到底学会了什么,为什么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恶魔?!” 蓝韫宜说着,双手不断使劲。 她握着剑刃的手不断流出鲜血,又混合在雨水里滴落。 蓝韫宜念了加速诀之后,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众人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蓝修和瞪大的眼睛,他的左胸口处还插着一截破碎的剑刃。 顷刻之后,蓝修和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倾盆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雨水在蓝修和深深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蓝修和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变凉,滚烫的鲜血犹如他的生命在他的体内不断的流逝。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色,耳畔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学习着好好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受到一点点的委屈和伤害。” “她就是你们的生命。” 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很好听。 耳畔随即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背景似乎是木材在熊熊大火中断裂的噼噼啪啪声。 蓝修和对这些声音感到十分奇怪,这些声音他从未听过,也不曾有过记忆。 体内的鲜血不断流失着,他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耳畔重新响起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像是在给他一字一句的讲着故事。 而蓝修和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漫天的白色帷幔,在随着飓风飘扬飞舞。 蓝修和缓缓闭上的眼睛。 蓝迁景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由得也是一阵尖叫出声,他手下的暗卫在他的吩咐下停止了打斗,搬起蓝修和的身体,又带着他逃之夭夭了。 蓝韫宜看着蓝迁景逃走的背影,才在一瞬间跌坐在了地上,她甚至听不见声音,只能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膛在猛烈起伏着。 下一秒,她便猛地扑倒了竹青的身边。 “师父,您快来,您快来救救竹青啊!”蓝韫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算是刚刚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也从没有这样慌乱过。 看着豆大的雨滴砸在竹青惨白的脸色上,蓝韫宜宁愿被蓝修和砍断手臂的人是她自己。 竹青淌着的地方已经漾开一滩的血泊,血水和雨水交融在一起 她急忙跑到竹青的身边,将竹青的身子扶起来,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蓝韫宜只能感受到竹青的全身都在发抖。 “竹青,你会没事的,师父就在这里,他马上就过来救你了。你看着我,不要睡着,不要睡着!” 竹青已经听不清蓝韫宜说的是什么了,她只能感受到身体剧烈的疼痛着,大脑是一片空白。 雨水氤氲了她的眸子,让她的眼前是一片的朦胧,她看见蓝韫宜神情焦急的搂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只能使尽全身力气朝着她微微咧了咧嘴,随后开口道:“主子,竹青没有保护好你,竹青失职了。” 蓝韫宜一听这话,在一瞬间泣不成声:“你已经保护的够好了……” 竹青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咳嗽了一声,一股一股的鲜血就从她的唇边流了出来。 蓝韫宜身边没有带药,等老神医摆脱蓝迁景的暗卫,匆匆赶到这里的时候,才急急忙忙从身上掏出一颗止血的丹药,给竹青喂了下去。 “断手带上,我们立刻回去,准备手术,记住不能让这支断手受到任何的污染。” 凌尘道人一把扯过蹲在地上的老神医,说完这话,便抱着断手匆匆的往回跑。 他在没穿来的时候是个外科医生,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动刀了,但是有那个白胡子老头在身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真是要说起来,这个白胡子老头还能算是自己的徒弟呢。 于是余英接过蓝韫宜手中的竹青,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往青云观的方向跑去。 蓝韫宜有些发愣的站起身,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泪水一连串的滚下。 晏引霄急急抱住了她。 蓝韫宜感受着晏引霄的怀抱的温度,缓缓抬起头对着他开口道:“我要蓝迁景死,我要亲手杀了他。” 晏引霄感受着怀抱里的人在轻轻的颤抖,虽没说话,却将她搂的更紧了。 眼前人好闻的气息拂在蓝韫宜的鼻腔,原本紧绷的神经在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蓝韫宜感觉一阵失力,便直直晕倒在了晏引霄的怀里。 站在远处的牧和岑隔着雨幕,他手中染血的剑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晏引霄怀里的蓝韫宜,过了许久,才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他的眼眸幽幽,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儿才驾起轻功飞走了。 /130/130482/32068794.html 第265章 背后之人 青云观这边真在进行着一场手术,一间消过毒的厢房里气氛十分凝重,而天下鼎鼎有名的药王谷老神医,竟在给凌尘道人打下手。 “钳子。”凌尘道人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神贯注的进行着眼前的手术,而老神医则是十分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错过凌尘道人手下的每一步。 随着凌尘道人沉着嗓音说了一声:“好了。” 布老头抹了抹额头处豆大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手术进行了足足三个时辰才结束。 等蓝韫宜醒来的时候,竹青也已经苏醒了。 竹青的右臂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以后虽还能举剑,可速度却不会像以前那样迅速了。 换言之,竹青原本在顶尖的功夫,经过这一次伤害之后,可能会沦为末流。 蓝韫宜的后脑勺也被打了一个大窟窿,她的头上也被包了厚厚的纱布,两只手也包着厚厚的纱布,就像是两只熊爪子。 等她醒来的时候,蓝崇洲正抱着一只小鸡,站在她的床榻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脑袋。 他没有说话,小鸡仔也十分乖巧的没有乱叫。 一人一鸡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像,只是蓝崇洲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蓝韫宜睁开眼睛之后,与蓝崇洲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恢复了思考。 还未等她讲话,蓝崇洲却罕见的先开了口,他的薄唇紧紧的抿着,随后又缓缓指着蓝韫宜头上的纱布,小声的问道。 “疼吗?” 蓝韫宜盯着蓝崇洲的脸,他的嘴唇都因为缺水而起皮,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于是她缓缓摇了摇头:“不疼。” 蓝崇洲听着却扁了扁嘴:“你骗鸡,阿宜,你骗鸡!你这样一定很疼!” 蓝韫宜看着他闹变扭、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心里却多了几分动容。 于是她又放软了声音,缓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又摸了摸他的头:“真的不疼,都过去了。” 蓝韫宜说话这话,便没在管坐在床榻边的蓝崇洲,她掀开被子径直的往外走。 刚走出门口,便看见了黄月娥在锅里熬着什么东西,她抬头看见蓝韫宜醒了,一瞬间喜上眉梢。 “宜妹子,你醒了啊?醒了就好!” 蓝韫宜朝着黄月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竹青呢?她怎么样了?” 黄黄月娥朝着一个厢房努了努嘴:“在那屋里呢,她的手没事,还是凌尘道人救的,不过以后的练功的时候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 蓝韫宜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不免得难过,竹青的功夫一直是启国数一数二的存在,也是她唯一自豪的东西。 可如今为了保护她,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究竟是她太没用了。 不过蓝韫宜还是想不通,到底那个肃王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她浑身的法术尽失。 既然不是牧和岑的问题,那她是什么时候中了计?难道是在马车上,她还未醒来的时候,做的手脚? 黄月娥虽和蓝韫宜说话,可手底下的活儿也没停,她将熬好的鸡汤盛到碗里。 被熬的是只老母鸡,就是蓝崇洲日日抱在怀里的那一只。 蓝韫宜看着锅里淡黄色的鸡汤,汤的最上层还浮着薄薄的油,她挑了挑眉。 “那傻子还在你房间里吗?”黄月娥鬼鬼祟祟的往蓝韫宜后方望过去。 “是,我一醒来就看见他了。”蓝韫宜回答。 “他在那站了一天一夜呢,等你被晏引霄抱回来的时候,他就硬要站在那里,饭也不吃,别人说什么都不听。”黄月娥说着,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说他是傻子,可他却又比谁都要聪明,又比谁都要爱蓝韫宜。 真的是冤孽,冤孽啊。 蓝韫宜只是抿着唇听着,没有说话。 “不过这鸡汤千万不能被他看见,他一心一意要喊那母鸡娘呢,若是他知道他整日抱着的娘被我们吃了,肯定又要闹起来了。” 黄月娥说着,又将手里的鸡汤塞到了蓝韫宜的怀里,另一碗准备拿给厢房里的竹青。 蓝韫宜现在没有胃口,便对着黄月娥摇了摇头,端着自己手里的那碗鸡汤,便去竹青的厢房里了。 竹青没醒多久,右臂被厚厚的纱布包扎着,此刻正脸色苍白的坐倚在床头,绿薏在给她喂水。 蓝韫宜端着鸡汤坐在了竹青的床榻边,绿薏见状便端着空碗走出去了。 “竹青,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蓝韫宜说着,细细望着她的脸,语气里有的是心疼。 从前她的秀发都是高高的束起,看起来干练又英气,如今白着脸,青丝披在身后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虚弱极了。 “我会给你报仇的。” 蓝韫宜说着,心里已经在筹备着向蓝迁景报复的事情了。 蓝修和该死,而蓝迁景更是该死。 她那日是没有打算给蓝修和留一条生路,才会握着匕首直接往蓝修和的胸口刺去。 这样的情况,蓝修和恐怕是活不成了,而蓝迁景没了蓝修和,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主子,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自责,是我失职,没有保护好你,导致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更何况是沾了你的光,才又凌尘道人和老神医救我,我的断手才能再接上去。这传出去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奇观!” 竹青说着,还朝着蓝韫宜咧着嘴笑了笑。 “但是无论如何治疗,你的右手都不会再恢复到从前的水平了。 “我可以用左手。”竹青说的很坚定,“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别人可以用左手,我也可以!” “主子,你等我一段时间,我要跟着你,亲自去取蓝迁景的狗命。” 竹青说着,微微抬头,她琥珀色的眼眸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蓝韫宜也扯出了一个微笑,朝着她点了点头。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出那个肃王,是如何知道你的踪迹,又是使用了什么法子,才把你弄得法力全无,绑去了肃王府里。他既然能破解玄真道人的法力,就证明他的背后一定有人为他兜底。” 竹青对着蓝韫宜道。 /130/130482/32072721.html 第266章 小肚鸡肠 这个人跟操纵傀儡蔺玉的人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其实除了这件事情,她还有太多事情想不通了。 比如说皇贵妃为何要冒充圣女,蓝老夫人为了发疯,蓝府父母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又或者说,牧和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为何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救她呢? 竹青看着蓝韫宜的表情,就知道蓝韫宜没有任何头绪。 敌在暗我在明,想着,她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蓝韫宜宜想到牧和岑,又是对着竹青开口问道:“你们是如何在那时候赶来救我的?” 若是没有牧和岑,她早就含恨九泉了,可要是没有晏引霄和他们这些人,她和牧和岑就要双双含恨九泉了。 竹青听见蓝韫宜的问话,沉默了片刻,才对着蓝韫宜开口道:“是因为蓝崇洲。” “蓝崇洲?”蓝韫宜瞪圆了眼睛。 “我听月娥姐说的,他在你走了之后就坐了一个梦,梦见你了。然后便哭着闹着要来找你,一开始他们全都不当一回事,可后面他哭的狠了,才带着他去了听风楼,结果就知道你失踪了。” “他们在一个巷子里找到昏迷的我,然后王爷回来了,才发动了暗卫,知道你在肃王府。” 蓝韫宜听着竹青的话,突然有些沉默。 蓝崇洲…… ———————————— 豫王府 晏引霄在将蓝韫宜送回青云观之后,便又马不蹄停的回到了豫王府,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特别是当他得知那枚玉佩是属于蓝婉茹的之后。 晏引霄坐在书房里,一手抵着额头,他看着眼前的密函,神色有些凝重。 不一会儿,石淞便带着快马加鞭的消息,赶到了书房。 “主子,消息来了。” 石淞最近也忙的是焦头烂额的,不仅是因为玉佩的事情,更是因为他们安排的乔装打扮成流民进入京城附近的人,部分被查到了,所以敲门时的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样。” 晏引霄抬起头看他。 “那枚玉佩就是蓝婉茹的,属下查了许多在蓝婉茹身边伺候过的下人,他们都说蓝婉茹自幼便佩戴着那枚玉佩,平日里小心宝贝,从来是不示于人前……” 晏引霄听着,脸上的神色是晦暗不明的。 石淞实在是忍不了晏引霄身上的这种气场,于是欲言又止的问道:“若是我们耗费了那么多精力要找的人真的是蓝婉茹,那还是要把她带回去的。” “您别对她从前的事情心存芥蒂,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痛改前非,毕竟她关系重大,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晏引霄疾声厉色的打断了:“从小就戴在她身边的玉佩就一定是她的了?再给我查,去查蓝府的所有人,查和蓝婉茹接触过的人!” 石淞被晏引霄突变的脸色吓到了,抬起头愣愣的瞧着他。 “就蓝婉茹那样的性格,身上的东西保不齐是哪来偷来的,你给我好好查。” 晏引霄说完,又伸手按了按眉心。 石淞瞧着他这副小心眼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了。 原来主子是担心蓝婉茹身份确定之后,王妃会受委屈啊。 他从前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家的主子不仅护犊子,为了王妃,竟连这种小气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晏引霄沉默了一会,敛下眼底的阴鸷,随即又抬起头,望向石淞。 石淞看着晏引霄的眼神,觉得他一定是因为刚刚发表的言论而感到后悔。 毕竟他的主子从前大义凛然,刚正不阿,光明磊落,是觉得不会平白无故的嘴别人的,嘴的还是一个女子。 那表情就跟村口小肚鸡肠的大妈大爷似的。 谁知晏引霄抬头问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那个肃王,他现在怎么样了?” “双臂尽失,不过因为吃了从前从药王谷求来的药,所以还是被救回来了,姑且留了一条命,苟延残喘着罢了。”石淞如实道。 “那就杀了,听着他的名字就觉得碍眼。”晏引霄淡淡道。 “还有那天晚上抱了一下韫宜的那个男子,也给我彻彻底底的查!没用就杀了!” 石淞咋舌。 这位爷为了自家媳妇,是越来越不收敛自己的势力了,现在竟还在这里无能狂怒。 从前说好的韬光养晦呢? —————————— 蓝韫宜和竹青聊完之后,又突然想起了肃王的事情,也打算去打听一番关于肃王的消息。 可余英却告诉她,肃王失血过多,原本吃药了,留住了一条性命,结果被大夫治着治着又治死了。 蓝韫宜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治死了?” 肃王被她砍断手臂,又用匕首刺穿心脏之后没死,是她没有想到的,而在吃了药保住一条性命之后,又被大夫治死了的事情,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对啊,死了,你说奇不奇怪?原本我们听说保住肃王性命的药是来自药王谷,还想好好教训那个臭老头一趟,结果下一秒他竟是死了!” 余英不能讹上布老头几颗药丸或是几两银子,看上去十分遗憾。 “你说那个大夫会不会是我师父呢?他为了将功折罪,特地潜入肃王府将那狗东西除之后快?”蓝韫宜问。 “哼,我倒是这样想过,可还没等我下手,人早就没气了。你还是去问问你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吧。”布老头吸了吸鼻子,白了一眼正从门口走来的男人。 来的人是晏引霄,他一听说蓝韫宜醒过来了,便从豫王府紧赶慢赶的赶过来。 原来杀死肃王的人是晏引霄啊,他的手脚真的好快! 蓝韫宜看着跨门而入的颀长身影,忍不住对着他笑了笑。 “天哪,真是腻歪!” 老神医原本想为自己的小徒弟杀人,却被某个男人截胡,而此刻又看见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忍不住一手捂脸,就往自己的厢房里走。 “为了韫宜顺手杀一个人嘛,不敢毁了布神医的清誉。”晏引霄含笑走到蓝韫宜的身边,握起了她被裹着纱布的小手。 石淞在晏引霄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是是是,主子您是顺手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结果下面的烂摊子都要他来解决,布神医的清誉是清誉,难道他石淞的就不是了吗? 呜呜呜…… 蓝韫宜坐在石凳上,抬起头望着晏引霄清晰的下颌线,似乎是想到什么,于是她开口问道—— “应淮,你从前出京城的日子那些日子,都是去做什么事情去了?又为何会在那夜,就回来了呢?” 晏引霄听着蓝韫宜的话,忍不住全身一僵。 石淞双手揣兜,看热闹似的嘿嘿一笑。 /130/130482/32072722.html 第267章 皇贵妃拒绝相见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沉默的样子,便极为宽宏大量的道:“我只是好奇问问,若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不愿意说,那也是不打紧的。” 石淞听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璀璨,露出了八颗白牙。 “能有什么人什么事比你重要?不过是石淞办事不力,需要我出京亲自去找一个人罢了,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在启国要找的那个人。” 晏引霄没打算瞒着蓝韫宜,却又担心蓝婉茹的疑似身份会让蓝韫宜感到左右为难,心下更会生出暗暗的不爽。 于是他决定等他先把事情查清楚了,办妥当了,再告诉她。 他的内心仍存着一丝希冀,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要找的人不会是蓝婉茹呢? 不过无论蓝婉茹是什么样的身份,他都不会让韫宜,受到一点委屈的。 晏引霄淡淡的说完,又不咸不淡的看了石淞一眼。 石淞急忙将露在外头的八颗牙齿收了回去。 —————————— 蓝修和的心脏位置被蓝韫宜毫不留情的捅了一刀,无论蓝迁景如何用帕子捂着伤口,都止不住他从胸口淌出来的血液。 蓝迁景看着蓝修和逐渐惨白的脸色,自己的双手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修和,你不能死,大哥花了这样多的心思培养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 “修和,大哥会为你报仇的!” 大夫听到吩咐来到蓝府暂住的屋子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鲜血淌了一地,而人前衣冠楚楚的文臣蓝迁景,此刻浑身都湿漉漉的,青色的衣衫胡乱的黏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水鬼。 而躺在床上的蓝修和,胸口处还插着一根断剑,他脸色煞白,嘴唇煞白,整个人湿淋淋的像是倒在血泊里,就像是一只恶鬼。 大夫见着眼前的情景,双手一颤,原本在包袱里装着的东西就差点抖了出来。 他急急忙忙的上前查看着蓝修和的情况。 蓝修和此刻双眸紧闭,那把断剑像是插入了他心脏的位置,才流出来了这么多的血。 若是断剑插进心脏,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那老大夫脑筋一转,便打算向眼前的蓝迁景推销自己包袱里装着的纸钱和蜡烛。 可他还未开口,却又发现蓝修和的惨白的嘴唇在止不住的颤抖,而他虽然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也一颤一颤的上下扇动着。 老大夫的眼皮一跳。 好像,他的伤口有一丝不对劲。 蓝迁景看着老大夫迟迟不肯下手的样子,心下生出了几分着急,他一把便扯过老大夫放在桌子上的鼓鼓囊囊的包裹,又扔在了他的身上。 “叫你来,就是叫你去快点治疗。我不想在你嘴里听见任何治不了,或者是死之类的话!” 蓝迁景带着威胁的话音刚落,老大夫那鼓鼓囊囊的包裹在空中翻了一个身,里头的东西便全都洋洋洒洒的撒了出来。 漫天的纸钱飘散在空中,洒在蓝修和的身上,又落在血泊里,慢慢洇湿了。 再加上一个哭丧的,立马就能成灵堂了。 蓝迁景的脸上一黑。 老大夫的嘴唇一抖。 老大夫眼睁睁看着蓝迁景缓缓扭头,对着身边那个神情可怖,犹如恶鬼的男子道:“把他的纸钱买下,杀了他,给修和陪葬。” 老大夫的眼前一黑,他急匆匆的跪倒蓝迁景的面前:“没死!六少爷没死!小的能救,小的真的能救!” 蓝迁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刚刚小的便发现了,六少爷虽然胸口中了一剑,可是那不是他心脏的位置!” 蓝迁景皱了皱眉头。 “他的心脏是在左边!此剑并没有伤及心脏,人还能救!人还能救!” 老大夫说完这话,这才惊觉,蓝迁景早就知道蓝修和是胸口中了一剑,根本救不回来。 叫他上门与其说是治病,不如说是叫他陪葬。 眼前这人看着文质彬彬、衣冠楚楚,却没有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老大夫哆嗦了一下,又急忙爬到蓝修和的身边,帮他取出胸膛的断剑,开始治疗。 他越治疗却越觉得古怪,他治过不少人,也送走过不少人,若是常人这样子的流血,就算是伤处不在心脏,也早早的便见阎王了。 而眼前的这个蓝府六少爷,却还能活的好好的,身体就像是被特别培养过了。 不过他紧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一直在不停的转悠着,看起来像是一直陷入了深层次的梦境,那个梦境似乎还十分让他害怕。 不过这也不是这老大夫能管的事情,他为蓝修和疗伤包扎好,甚至连诊金都不敢去要,看着满地的纸钱,飞一样的跑走了。 等老大夫走了,蓝迁景看着自己眼前的亲弟弟,缓缓勾了勾嘴角:“看来修和数十年的训练还是有点用处,日后还是需要多练练才对呐。” 他身边的暗卫听见这话,缓缓低下了头,始终保持着沉默。 主子说是把六少爷送去佛寺,实则是送去了一处秘密基地。 他觉得蓝修和开口为蓝韫宜请求,实在是太过心软,而那处秘密基地,就是折磨他的心志,让蓝修和从一个冷酷的活人,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活死人。 蓝迁景见暗卫没有开口说话,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对修和太心狠了,是吗?” 回忆着自己在秘密基地看见的那些训练手段,暗卫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属下不敢。” “你只是不敢,却还是这么想了。修和的性格、脾气,生下来就是为了杀人的,他享受了蓝府带给他的一切,难道不该为蓝府付出点东西吗?” 蓝迁景垂头看着脸色惨白的蓝修和,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 —————————— 蓝韫宜在青云观休息了半天,便让绿薏往皇贵妃的宫里递了消息,她是许久没有见到皇贵妃了。 而那日在听风楼听见的那些消息,若是属实,那么皇贵妃的身上也有这许多的谜团,她也一定知道许多的事情。 可绿薏出门不久,便又带着消息回来了。 宫里派人传来消息,说皇贵妃今日身子不好,没空见蓝韫宜。 蓝韫宜微微一愣,接着对绿薏道:“若是皇贵妃身体不好,不应该更需要见到我吗?我是布爷爷的亲传弟子,虽医术不精,但也可以为她分忧一二。” 更何况她从前在皇宫里,皇贵妃也跟她说过,若是她想,也可以随时进宫和她聊聊天。 如今这是怎么了? 绿薏扁了扁嘴,嗓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对呀,奴婢当时也是这样和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说的,可那个小宫女只是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蓝韫宜的眉头拧得是更紧了,她总觉得有些古怪。 /130/130482/32077108.html 第268章 拙夫晏引霄 蓝韫宜见皇贵妃这边的路子走不通,于是又想到了去听风楼一趟。 只不过那日的事情是在听风楼附近发生的,竹青现下的身体还未恢复,于是她又带着余英去了一趟。 虽然说肃王掳走她的事情是在听风楼附近发生的,可她对听风楼和牧和岑却没有什么疑心,毕竟那日是牧和岑在千钧一发之际,跑来救了她的性命。 等蓝韫宜到了听风楼的时候,听风楼的伙计又熟门熟路把她带上了三楼。 “我一直在等你,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牧和岑轻呷一口茶,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蓝韫宜。 “我上午刚醒,过来是为了感谢你那日出手相救,”蓝韫宜上前几步,掏出了腰侧的荷包“还有那日,我问了许多的问题,也没想着赖账,今日来也是为了还你钱的!” 牧和岑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蓝韫宜放在桌子上的荷包,随即又转头认真的看着蓝韫宜的脸。 “你到底是在听风楼的地盘上被人掳走,是我的责任,这钱都不必了。”他说完,又朝着蓝韫宜微微一笑。 蓝韫宜听见这话,第一时间便反对的摇头:“这怎么行?银子你必须收下!” 不然我都怕我出不了听风楼的大门! 牧和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道:“我对京城不太熟悉,若是你真的要报答我那日的救命之恩,不如帮我找一个人吧?” 蓝韫宜挑了挑眉毛,一时间多了几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连牧和岑都要拜托她去找?她在京城立业不认识什么人啊? 看着蓝韫宜疑惑的神情,牧和岑又继续开了口:“那人的名字叫——晏引霄。” 蓝韫宜微微一愣。 “这位晏公子近日派人来搜查我的背景底细,随即便要对我下追杀令,听闻这位晏公子家大业大,为人残暴,牧某实在是惶恐,甚至夜不能寐。” 牧和岑的语调幽幽,再配合他素净的衣裳看上去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蓝韫宜满脸黑线。 这个晏引霄,不会是因为那日的事情,特地去查了牧和岑的底细吧? 查听风楼老板的底细,还被听风楼的老板抓包,告状到她面前了? 蓝韫宜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拙夫心思深沉,总是疑神疑鬼,我会叫他收敛着点,希望牧公子莫怪。” “拙夫?”牧和岑重复着蓝韫宜的话,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微妙。 蓝韫宜看着牧和岑的有些愣神,便想对他解释自己和晏引霄的关系,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打断了。 “既然是在听风楼,提那些无关紧要之人,也是没有必要的,不知韫宜这次是想问什么问题呢?” 一听到这个,蓝韫宜想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心情实在是太急切了,于是她便立刻将晏引霄抛之脑后。 “我想知道的,还是蓝府父母的事情,那日你说他们是遇到山洪而死,这可是他们的真正死因?” 蓝韫宜说完,又掏出了一个荷包,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小方桌上。 牧和岑看着蓝韫宜掏出的第二个荷包,脸上又黑了几分,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开口道:“韫宜聪慧,他们的真正死因并不是因为山洪,而是因为被人追杀。” “被人追杀?他们到底是被何人追杀的?”蓝韫宜一时间有些震惊,又有些激动。 她的脑子在一瞬间闪过一件事情,那事情似乎极为重要,可是她并没有抓住,也没有想起来。 “不是一伙人,是各方人马,各国众人、诸多势力。来的人太多,导致他们具体是被谁杀死的,也不得而知了。” 牧和岑说这话的时候挑了挑眉,神情里还隐隐藏着几分不屑。 蓝韫宜听着,眨了眨眼睛。 “他们是为何被追杀的呢?身上可是藏着什么宝贝?”蓝韫宜又问。 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才隐隐想起来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前世的某一段时间,也有许多的人马,在秘密的搜查一件事情,像是要找什么人,又像是在找什么宝贝。 “我不知道,若是我知道,定要将那宝贝抢来,占为己有了。”牧和岑你换了一个姿势,一手抵着下巴,对着蓝韫宜似笑非笑。 蓝韫宜看着他的表情,屁股情不自禁的往后挪了挪,总觉得他说话意味深长,人看着也是邪气的很。 她刚刚对牧和岑说的都是些客套话,晏引霄要查这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他看着就神神秘秘,来路不明。 等她还会去,势必要去问问,晏引霄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蓝韫宜想到这里,最后还是留下了那些银子,起身告辞了。 牧和岑坐在榻子上,看着蓝韫宜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眼眸晦暗的拿起了蓝韫宜放在桌子上的两个荷包。 他将荷包里的银子悉数倒出,随即将空荡荡的荷包放在手里缓缓收紧。 “拙夫是吗?小韫宜,谁是你的拙夫啊?” —————————— 虽然又老神医的药,她右臂的伤口恢复的神速,可竹青还未等右臂的伤口好全,便日日的在院子里用左臂练剑。 蓝韫宜日日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练剑,眼见她的剑法越来越凌厉,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蓝韫宜也知道,竹青的心里自然是有恨的。 直到一日,竹青用左手行云如流水的在她面前练好了一套剑法,蓝韫宜才腾地一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主子,你已经忍得够久了,我也是。” 蓝韫宜抬头看着她,竹青的眼神里有着的是坚韧和笃定,眼眸深处还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既然我们都忍了那么久,时候到了,便无需再忍。竹青,今晚等我?”蓝韫宜低声问道。 “好!就今晚。”竹青重重点头。 远处的余英一下子就看见两人在这里神神秘秘的打着哑谜。 她快步走到蓝韫宜的身边,胳膊一勾,便勾住了蓝韫宜的脖颈。 “你们今晚要出去干什么好事情?是打算去找男人吗?” “也带带我!” 余英的眼珠子放出了璀璨的光。 /130/130482/32077109.html 第269章 报仇雪恨 竹青和蓝韫宜看着余英色眯眯的模样,两个人同时都有些沉默。 不过余英的话说也是没毛病的,她们是要趁夜去看男人。 一个名叫蓝迁景的,让人恨之入骨的男人。 ———————————— 蓝韫宜、竹青和余英三个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直接趴到了蓝府众人暂住院子的围墙上。 蓝迁景很谨慎,可最近的他大概是因为之前肃王府的那件事,被忙的焦头烂额的,许多地方需要用人,蓝迁景无人可用,就只能派自己的心腹顶上。 导致身下的暗卫守卫也十分松懈,三人找到了换班的点,便待在围墙上等待潜入的机会。 此刻蓝广夫和蓝元昼都不在家,蓝修和又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这正是蓝府的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恐怕蓝迁景也没有想到蓝韫宜和竹青会恢复的这样快,会在今晚就急着上门取他性命。 蓝韫宜还特地从老神医那里卷来了好些瓶瓶罐罐,有什么软筋散、强力蒙汗药,势必将蓝迁景一举拿下。 三个脑袋整齐的排在蓝府的围墙外,一直等到院子厢房里的等都熄灭,她们才缓缓探出了头。 余英怀里抱着一把匕首,在竹青往院子里吹完迷药之后,才兴致勃勃的扭头望着两人。 “你们别说,这还真刺激,杀人比找男人刺激多了!” 蓝韫宜望着一脸兴奋的余英,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等确定竹青吹出的迷药把院子里的人迷魂之后,三人才驾起轻功飞到了院子里。 蓝韫宜的三脚猫轻功十分不稳,飞起来还摇摇晃晃的,在落地的时候被竹青和余英一人一只胳膊兜住了。 接着蓝韫宜便猫着腰找到了蓝迁景所在的房间,她对着竹青比了一个手势,竹青如法炮制,将一直细管插入纸糊的窗户里,随即又往细管里放入了迷药。 静待片刻之后,三人才缓缓打开房门,慢慢的走进了屋子里。 此刻的蓝迁景已经被迷晕了,他身着白色寝衣,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而他在他的床榻边,还倒着一个男人,看样子像是蓝迁景的暗卫。 而蓝修和躺在了同一间屋子的另一张床上,他的脸色苍白,就算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又因为迷药陷入了深度睡眠,可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看起来是被梦境里的东西吓得馒头大巷。 众人都对蓝修和还能好端端的躺在这里的事情有些惊讶。 没想到蓝修和竟还没死。 看来蓝迁景真的是对蓝修和宝贝的很,所以才没和叶青棠同床共枕,而是选择睡在蓝修和的屋子里,方便自己能够照顾他。 蓝韫宜捏着手里的匕首,一步步的走近了蓝迁景,褪去了青衫的蓝迁景,看着比平日里随和极了,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照进来,将蓝迁景的脸照的是更加的儒雅温柔。 可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只是蓝迁景的伪装。 蓝韫宜抬头看了竹青一眼,果不其然,两人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见了浓烈的恨意。 蓝韫宜将身子往蓝迁景的头边移了移,空出了最重要的位置给竹青。 竹青随即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她双手反握匕首,匕首在清冷的月色下反照着寒冷的光。 她刚要刺下去,蓝韫宜却突然喊了一声听。 竹青的动作微微一顿,蓝韫宜盯着蓝迁景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弯下身,将躺在蓝迁景床榻边的暗卫的靴子剥了下来。 众人都被暗卫脚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刺激的捂住了鼻子。 余英甚至在一瞬间开始怀疑蓝韫宜到底是敌是友。 蓝韫宜接着将暗卫脚上的袜子用力的一扯,随即捏着蓝迁景的下颌,将迷药的解药暗卫的袜子狠狠的塞进了蓝迁景的嘴巴里,堵住了他的嘴。 “堵住了,就算是疼痛得惊醒,也发不出声音了。” 蓝韫宜小声的对两人道,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两人解释了自己的动作。 “如果在睡梦里杀了他,让他没有感受到痛苦,那简直是太仁慈了。” 这份谨慎还是她那日在肃王的石室里学来的。 竹青和余英皆被蓝韫宜的动作惊呆了,眼珠子似乎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闻着那酸爽的味道,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 蓝韫宜做好一切之后,有些嫌弃的往身上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即对竹青点了点头。 竹青的动作就像是一个狂徒,她猛地掀开了盖在蓝迁景身上的被子,随即高高举起那把匕首,脸色凛冽,又猛地往蓝迁景的身上刺去。 屋子里静极了,只能听见匕首没入血肉,发出的噗嗤一声,随即蓝迁景的身体便猛地抖了一下。 由于嘴巴被堵着,蓝迁景的嗓子里发出了一阵呜咽。 这声音把几人吓了一跳。 几人防备的望向四周,却没有见到有其他的动静,这才缓缓的放下心来。 “你一刀毙命,把他杀了吗?”蓝韫宜抬头,问。 “没,这样杀,太不爽了,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尝到喂。随意我往他的大腿上捅了一刀,心口哪儿留给你!” 竹青极为大方的道。 蓝韫宜听了有些感动,她举起她藏在怀里的匕首,又猛地朝着蓝迁景的身上捅了下去。 为了让余英不负此行,她捅的地方避开了蓝迁景的要害,匕首往蓝迁景的大臂上捅了下去。 又是噗叽一声。 蓝迁景似乎被痛的脸体内的迷药都没有用了,他的喉头了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响,整张脸都疼得扭曲了起来。 就是眼前的人,是眼前的蓝迁景,造成了她两辈子的不幸。 明明自己是他的亲妹妹,他却把自己看待成仇人,又三番五次地方要取自己的性命。 沉塘、火烧、甚至想要让蓝修和用剑亲手杀死她。 甚至连蓝修和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都是出自蓝迁景的手。蓝韫宜不知道他用蓝修和在私底下杀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干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为什么。 可当她听着蓝迁景细细碎碎的求饶声,又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心里感到了一阵快意。 “师姐,你来都来了,也捅一刀吧,算是不虚此行。” 蓝韫宜又对着余英道。 余英看着两人干脆利落的动作,手上早就是磨刀霍霍,她虽然痛恨狠毒的蓝迁景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师妹和自己的好友,可再怎么说,也没有比她们自己亲手复仇更开心的事情了,所以也忍着没有开口。 “让我捅最后一刀?这不太好吧?”余英突然有些扭捏。 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过年,师父要给她压岁钱,她对这几文压岁钱,早就是盼了又盼,可红纸包着的铜钱放在她面前时,她总是要推脱一下的。 “余英,你想捅就捅吧,生病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这就当做是报答你的恩情了。”竹青早就看出来余英的跃跃欲试,于是道。 余英听了这话,歪着嘴角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嘴巴里发出了一声狞笑。 她的手掌握了握拳头,随即又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嘿嘿一笑。 “师父常说因果报应,我跟他没怨没仇,自然不能取他性命,那我就挑个安全的地方,捅他命根子好了!” /130/130482/32080742.html 第270章 三个变态一台戏 “死不了桀桀桀桀桀桀!” 余英说完,手起刀落,匕首的寒光在蓝迁景的下体闪了闪。 随着余英的动作,蓝迁景终于从迷药的作用里醒了来,他就算是含着臭袜子,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却也让他发出了一阵惨叫。 明明自己没有那玩意,可听着余英邪恶的笑声,蓝韫宜和竹青同时感受到身体某个地方是一阵凉意。 蓝迁景一睁开眼睛,意识还未回笼,就看见了三个脑袋围在他的身前,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血液几乎洇湿了整张床榻,蓝迁景的裤裆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一阵寒风吹过,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大汗一颗颗的从他的身上淌下,他想要挪开身子,浑身却绵软而不能动弹。 此刻的蓝迁景还未反应过来,在那漆黑的三十秒里,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剧痛,他将舌头抵着嘴巴里塞着的东西,用尽一切办法将那坨棉布推出口腔。 随即咬牙切齿的瞪着蓝韫宜,又一字一句的开了口:“蓝!韫!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月光照在三个少女的脸上,将余英的表情照的兴奋又狠毒。 又将蓝韫宜的表情照的美丽又无辜。 蓝韫宜听见蓝迁景疾声厉色的质问,一下子可委屈坏了。 “我可没有干什么!是余英剁下了你的子孙祠堂,你找我算账算什么真男人!” 蓝迁景就是这个样子,前世是,今世也是。 无论是别人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算到自己头上,难道是觉得自己软弱好欺负吗? 于是蓝韫宜便有些不甘心,她含恨的望向竹青:“别管他了,竹青,你再来!” 竹青看着蓝韫宜委屈的小眼神,内心深处也有了几分心疼,于是她又干脆利落的避开了蓝迁景的要害,往蓝迁景的腰子处猛地捅了一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迁景眼睁睁的看着竹青举起一把匕首,就往自己的腰子上捅了下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阵剧痛袭来,蓝迁景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空白,迷药都掩盖不住蓝迁景身上的疼痛,他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蓝韫宜!我要……杀了你……来人……啊……”蓝迁景没有力气转头,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撕扯着嗓子吼道。 目的就是为了唤醒躺在自己身边的暗卫。 蓝迁景以为自己叫的足够大声,以为那声音简直就是撕心裂肺,却没有想到他那声音在三人眼里听得跟小猫叫差不多。 于是余英朝着蓝迁景狰狞一笑,双手叉腰,得意的开了口:“你就叫吧,就算是你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搭理你。” 余英说着,又徒手举起了一块长条状的东西在蓝迁景的眼前一晃。 竹青和蓝韫宜看着彪悍的余英,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而蓝迁景在见到那东西的时候,又是尖叫了一声,再一次晕了过去。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蓝迁景的身上已经中了数刀,可刀刀不致命,他的皮肤因为疼痛仍然在痉挛着,看样子就像是有许多的小虫子在他的皮肤下面爬行。 看起来狰狞可怖。 蓝韫宜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极为熟悉,脑子里的想法飞的极快,让她有些抓不住。 为了想想自己刚刚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蓝韫宜又只是避开了要害,往蓝迁景不太重要的重要的地方又捅了一刀。 随即将匕首交给了余英:“师姐,你先不要捅死他,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暂时还不能死。” “你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我现在又忘记了。” 自从她被肃王打了几下之后,脑子一直不太好。 竹青、余英:…… 蓝迁景早就被蓝韫宜刚刚捅的那一到重新痛醒,他艰难的用余光瞥着倒在自己身板的暗卫。 可那暗卫他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将他叫醒,眼见着余英拿着匕首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 回忆起刚刚的痛苦和折磨,他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疯女人,会对他的身体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恐惧让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就连迷药的作用都消去了很多,让他体会到了绝世的疼痛和悲伤,似乎像是海水要将他淹没。 蓝迁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着,于是他艰难的开口向眼前的三人求饶,也是在向他从前最看不上的蓝韫宜求饶。 “韫宜,哥哥好疼……” “韫宜,放过哥哥好不好,我是你的亲哥哥啊……” 蓝韫宜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她们两人都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只有哥哥才跟你有血缘关系……韫宜……哥哥知道错了……” “你既然都原谅了崇洲,也原谅哥哥好吗?哥哥再也不敢了……” 蓝迁景虽然这样说,可他的心里却没有这样想,他心里缓缓扭曲,只想等他逃出生天,再将蓝韫宜生吞活剥了,然后再做成人彘等死! 他道歉的话说出口,便笃定了蓝韫宜会原谅他,也从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毕竟蓝韫宜从前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做了无数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自己能够看她一眼。 她无比卑微,甚至愿意被他当成小猫小狗,只为得到他的一点点怜悯。 可蓝韫宜说出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我今天是来杀你的啊,你跟一个杀人犯说原谅?” 蓝韫宜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大概是迷药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没有感受到最大的疼痛,真的是太可惜了…… “想要我原谅你,先让我们捅个99刀消消气吧!” 蓝韫宜慢悠悠的,声音柔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 蓝迁景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双眸充血,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蓝韫宜她就是个恶魔! 她居然要杀了他!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蓝迁景再如何狰狞的表情都没有挡住余英的步伐,余英看着蓝迁景的这副样子,倒是觉得他比平日里的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来的可爱许多。 蓝韫宜回忆着蓝迁景的话,却突然抓住了重点。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大脑里飞速闪过的东西是什么了!! /130/130482/32080743.html 第271章 蓝修和身上有蛊虫? 蓝迁景刚刚说: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又提到了蓝崇洲。 和蓝迁景有血缘关系的蓝崇洲和蓝元昼,身上不都是有蛊虫吗? 而且蓝崇洲和蓝元昼身上的蛊虫都是在他们失血过多,命垂一线的时候出现的。 或许蛊虫出现的条件,就必须是他们命垂一线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蓝韫宜的神情不免开始兴奋了起来。 “竹青,师姐,你们还记得从蓝崇洲和蓝元昼身上发现的蛊虫吗?他们身上的蛊虫都是在命垂一线的时候发现的,从前我疑惑不解,在我身上也检测不出蛊虫的痕迹,今日正好能用蓝迁景来做实验!” 蓝韫宜说着,激动地连眸子都亮成了灯泡的样子。 蓝迁景听着蓝韫宜的话,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六只灯泡齐刷刷的朝着他的位置走来。 余英先是往蓝迁景的胸口处猛地捅了一刀。 蓝迁景虽然有迷药的作用,只觉得自己的一整个下半身都是麻木又迟钝的疼痛。 蓝韫宜随即便掏出了胸口处放着的黄纸,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学着玄真道人的模样,在黄纸上划画了一个符。 “需要快点了,时间来不及了!”余英注意到床榻下的暗卫隐隐又苏醒的迹象,她神色凝重的朝着蓝韫宜开口道。 蓝韫宜点了点头,急忙念了一个诀,熊熊的火舌便卷上了黄色的符纸。 蓝韫宜将燃烧的符纸往蓝迁景的头上转了三圈。 她手上的动作让蓝迁景条件反射的开始尖叫出声,不过他因为失血过多,叫声软绵绵的就像是一只小猫。 就算是今晚蓝迁景没死,恐怕也要对这三个黑暗中的女人产生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随着黄纸被燃烧殆尽,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房间里一片寂静,符纸下的蓝迁景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蓝韫宜举着符纸的手都有些发酸,心情也微微有些失望。 到底是哪来出错了呢? 他们的身上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蛊虫呢? 蓝韫宜的眉毛缓缓的蹙了起来。 可是下一刻,幽暗的屋子里就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尖叫。 三个人都是微微一愣,她们顺着声音出现的地方转过头,却发现发出尖叫的人居然是蓝修和。 蓝韫宜急急将手中燃成灰烬的纸张扔掉,又一个箭步冲到了蓝修和的面前。 蓝修和的五官扭曲,身体还因为体内的蛊虫爬动而有着小小的幅度。 蓝修和的身上也有蛊虫? 可蓝迁景的身上却没有? 蓝韫宜眉头锁的是更紧了。 眼见着蛊虫从蓝修和的耳孔和鼻孔里爬出来,看起来威力不够,那些蛊虫爬的极慢,又极其不情愿。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场景,急忙又用指尖上的血画了一张符纸,如法炮制的在蓝修和的头上晃动了三下。 蓝修和的体内吱呀一声响,那张符纸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让蓝修和体内的蛊虫又开始重新沸腾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顺着乌血爬了出来,蓝韫宜和余英急忙念诀将想要爬出屋子的蛊虫烧坏。 虫子像鞭炮一样的发出一声声脆响。 蓝韫宜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闻着一条条虫子被烧焦的味道,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蓝修和身体中的蛊虫悉数爬了个精光。 蓝韫宜看着蓝修和的原本扎着白布的胸口又因为刚刚的剧烈的动作而缓缓的渗出鲜血,她伏着身子自己的查看了一番,才发现蓝修和中了她一剑却没有死掉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的心脏长在了左边。 蓝韫宜正想着等蓝修和醒了问他几句话,却突然听见了窗外院子的树木传来沙沙的声音。 “不好,是有人来了!大概是在外头听见了蓝修和的声音,引来连蓝迁景换班的侍卫!” 三人的神色一凛。 蓝迁景叫了半天,声音却像小猫似的没有被人听清,可蓝修和体内出现蛊虫的疼痛,却爆发出了十分大的声音。 蓝韫宜看了蓝修和一眼,却只能现行退出了院子。 就在蓝韫宜走后的下一秒,蓝修和猛地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有了温度,嘴里在一直喃喃着一句话。 那句话起来像是在叫着一个人。 “阿宜……阿宜……你给修和讲故事吧……” 下一秒,蓝修和就像是发疯了一样的往外面跑去,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闻声而来的暗卫见着蓝修和光脚站在院子里,浑身是血的模样,看去来阴森森的,就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 “六少爷,您终于醒了!屋内可有事发生?”暗卫问。 蓝修和原本充满恐惧的眼神在看见暗卫之后,一瞬间变得冰冷。 “里面无事。” 蓝修和缓缓道。 他的嗓音艰涩,语调怪异,因为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导致现在都不太会说话。 数个暗卫着急忙慌的脚步这才变慢了下来。 他们有些古怪的瞧着蓝修和,发现从前像个怪胎一样的六少爷,竟突然能开口说话了。 而蓝修和从前对蓝迁景最是忠心,既然蓝修和说蓝迁景没事,那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所以几个暗卫放心的改变了方向,重新跑到了蓝修和的身边,对着他问东问西。 蓝修和的语调徐徐,虽声音嘶哑,却十分有逻辑。 于是几人就像是看见了街边卖艺的猴子,感到十分新奇,围着蓝修和聊起天来了。 以蓝修和从前的脾气,定是不予理会,可今日的他竟一个字一个字回答了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 把众人逗得是嘻嘻哈哈的。 谁都没有听见蓝府厢房有一道声音在苦苦哀求。 “救救我……救救我……” 蓝迁景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原本欣喜若狂,内心的希望在一瞬间燃起,可那脚步声却临时一转,又重新离他更远了。 蓝迁景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身体因为秘药的失效而逐渐剧烈的疼痛起来,汩汩的血液从他的体内流出,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消散。 他这一辈子从来未体会过绝望,也从未经历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他在一瞬间心如死灰。 /130/130482/32087068.html 第272章 送蓝崇洲离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众暗卫才听见了厢房里传出来的那道凄厉的声音。 等他们几个急匆匆的跑到厢房里的时候,发现蓝迁景身上的血竟从床榻上直直流淌到了他们的脚下。 看着眼前置身于血泊的蓝迁景,所有人大惊失色。 只有蓝修和,站在门口,缓缓抬起头,眼底有着一片的深意。 —————————— 蓝韫宜几人又重新回了青云观。 几人原本是计划好的,在蓝迁景的暗卫交班的时候趁机潜入,又设法绊住下一班的暗卫,留下了半柱香的时间供她们行凶。 可蓝修和身上蛊虫的事阻挡了他们的脚步,让她们的注意力从蓝迁景转移到了蓝修和的身上。 导致拖延了时间,等来了暗卫,最后连蓝迁景有没有死透都不知道。 不过那么多血,又被捅掉了他的第三条腿,就算是蓝迁景没死,也要残废了,还可能会对睡觉和黑夜留下终身的阴影。 蓝迁景的性命以后再取也来得及,主要是蓝韫宜通过这件事情又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原来蓝崇洲、蓝元昼和蓝修和三人的身上都有蛊虫,而蓝迁景的身上没有。 蓝韫宜回到青云观之后,急匆匆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两个师父,当然,因为害怕吓坏这两个小老头,其中略掉了几人残暴的作案手法。 玄真道人捋了捋胡子,听见蓝韫宜的话,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如你所言,能够祛除蛊虫的时机,便是要等几人身负重伤,命垂一线的时刻?” 蓝韫宜点了点头:“或许还需要满足其他条件,但是目前这三人在被发现体内有蛊虫时,都有这三个相同点。” “而且蓝迁景就算是身受重伤,命垂一线,我也无法从他身上祛除出蛊虫,所以他身上是否有蛊虫的这件事还需要另当别论。” 蓝迁景身上没有蛊虫,而除了在军营许久未见的蓝广夫之外,蓝家所有兄弟的身上都有蛊虫的出现。 “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他们在祛除出蛊虫前后,身上所具有的共同点。”玄真道人对着蓝韫宜开口道。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 蓝崇洲祛除出蛊虫之后傻了,蓝元昼则是变懂事了,而蓝修和醒后的样子她还未曾见过。 不过蓝韫宜的脑袋灵光一现,好像是有几分眉目了。 几人正说着,老远便听见小鸡尖叫的声音,从小鸡的叫声中几人不难听出,小鸡现在极为慌乱。 不久之后,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 蓝崇洲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单手抱着小鸡,便走了进来。 “崇洲,你怎么来了?大人正说话呢,小孩别偷听!” 布老头说着,便又看见了蓝崇洲红红的眼眶,泪水顺着眼眶滑落,留下了两条直直的泪痕。 他无声的哭泣看起来远比撕心裂肺的哭泣来的更加可怕。 他一拍光溜溜的脑袋,就知道事情坏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自己怀里捧着的那只老母鸡,无论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又这样梨花带雨的哭成了寡妇。 他一定是发现自己的母鸡被黄月娥下锅煮了,现在要来算账呢。 他既然是把蓝韫宜当成了娘,把自己当成了小鸡,那一定是把自己怀里捧着的母鸡当成了老婆啊! 那鸡汤蓝韫宜和竹青都没心情喝,都是下了他布老头的肚子。 布老头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一声,吓得他急忙从座位上蹿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母鸡被杀了你该去找蓝韫宜,而不是老头子我!”布老头急急道。 这小子,发起狠来就喜欢拔自己的胡子,可让他害怕的要命! 蓝崇洲听着老神医的话,恍若未闻,红彤彤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望向蓝韫宜。 他的眼神里满是青涩和稚嫩。 玄真道人看着蓝崇洲这样的眼神,又看着他话里的小鸡,只觉得这是一幕父慈鸡孝的温情画面,可惜小鸡的娘却被人吃了。 于是他的心下也多了一些不忍。 “就是我身边的那个老头把你老婆吃了,老夫等一下就帮你教训他!” 蓝崇洲只是呆呆看着蓝韫宜没有动。 “老夫明日就再买一只母鸡给你当老婆,你现在先抱着你的宝宝出去吧,它最近没了娘,很难受,你这个做爹的安慰安慰它。” 玄真道人铁汉柔情,他单身了大半辈子,还未这样温柔的讲过话。 蓝崇洲听着玄真道人的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鸡,眼神自然是极为不舍的:“韫宜……头疼,你把它也吃了吧……你不能头疼……” 蓝崇洲指了指自己后脑勺的位置,扁着嘴说完话,便又泣不成声。 玄真道人:…… 小鸡:…… 说好的父慈鸡孝呢? 日子过得很快,蓝崇洲的伤也一日比一日好了。 直到蓝崇洲完全能行走自如了,黄月娥还是把他在道馆里留了好一阵,可如今蓝崇洲已经在青云观待得够久了。 蓝韫宜昨晚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蓝崇洲送到蓝元昼当下住着的地方。 黄月娥听见蓝韫宜的话,第二天一早便起床给蓝崇洲收拾了行李。 “这是我的衣裳,你也想穿?也给小鸡穿一件好不好?” 蓝崇洲穿着的还是寝衣,光着脚踩在放在床边的靴子上,他呆呆的看着黄月娥的动作。 他刚醒来没多久,整个人睡眼朦胧的,脑袋上顶着一个鸡窝似的头,而他日日抱着的小鸡崽则是在蓝崇洲的鸡窝头里打着瞌睡。 黄月娥回头看了蓝崇洲一眼,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蓝崇洲歪着头看着黄月娥,小鸡便一咕噜从他的头上掉了下来。 蓝崇洲慌忙的将它接住,虽然他脑子是傻了,可条件反射的动作还是让他的行动异常敏捷。 “你以后就当小鸡的韫宜好不好?你真是个好人,小鸡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蓝崇洲说着,将自己怀里的小鸡崽往黄月娥的身边送。 “傻子……”黄月娥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身,正眼看着蓝崇洲。 “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你的哥哥,也会有很多小鸡,你在那里会很开心的。” 黄月娥转头对着蓝崇洲严肃道。 “韫宜,韫宜也去这个地方吗?昨夜我的这个地方又梦见韫宜了。”蓝崇洲朝着黄月娥璀璨一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130/130482/32087069.html 第273章 我们没有家了 黄月娥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能胡乱的说几句,企图蒙混过关。 又将收拾好的包袱挂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你是无辜的,可无奈你从前做了太多的孽,韫宜从前没有想着杀掉你,也是她心善……” 蓝崇洲听不懂黄月娥说了什么,朝她笑了笑。 屋外还下着雨,蓝韫宜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来。 黄月娥撑着一把伞,蓝崇洲却十分懂事的帮忙把伞接了过去。 “韫宜呢?我们是要去哪里玩?!” 他一手捏着伞柄,一手抱着小鸡,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是兴致勃勃的,背着的那个小包袱,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童。 “韫宜在门外等你呢。” 假的,屋外只有蓝元昼等着把他接回家。 “那大家都要去玩么?你去不去?秃毛老母鸡去不去?”蓝崇洲探头探脑,问东问西。 “……去,我们都去。” 假的,只是为了把你送走…… 黄月娥瞧着他这副模样,还是把蓝崇洲手里的伞接了过来。 蓝崇洲虽然傻了,却也察觉到了今天大家的情况有些不对,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笑容里还藏着些讨好和不安。 当他走到门口,伸出脑子往外探了探,立马就把跨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外面没有人……韫宜呢……” 他有些紧张的望着黄月娥,抱紧了怀里的小鸡。 “韫宜是女孩子嘛,需要梳妆打扮的,你出去等等就好。” 黄月娥嘴角艰难的勾起了一抹笑。 蓝崇洲怔怔的看着黄月娥。 “来,走吧。”黄月娥拉住他的手。 蓝崇洲跟着她出了门。 “你哥哥就在门口等着你呢,你拿着伞,别被雨淋湿了。” 黄月娥将伞送到了他的手里,嘴角勾起一抹艰难的笑,又拍了拍他的手。 随即立刻关上了门。 木门合拢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蓝崇洲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措了起来。 他用力的拍着门,竟连手上的油纸伞都顾不住拿了。 “韫宜,韫宜……”蓝崇洲慌乱的拍着门,一下又一下的。 “韫宜去哪我就去哪,韫宜不去,我也不去!”雨水落到蓝崇洲的身上,刺得蓝崇洲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韫宜,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蓝崇洲的声音由小到大,又逐渐嘶哑了起来。 雨水淋湿了他刚换好的衣裳,也掩盖住了他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原本要过来接蓝崇洲的蓝元昼,看见这一幕,急急的将自己手中的伞撑到了蓝崇洲的头上。 他一手拽着蓝崇洲的胳膊,吃力的将他拽起。 蓝崇洲怀里的小鸡此刻也被挤得嘎吱乱叫。 “四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蓝元昼的内心涌出一股酸涩,他看着蓝崇洲脸色惨白的模样,不禁也红了眼眶。 “我不走,我不走!韫宜就是我的家……” 蓝崇洲努力的摆脱着蓝元昼的束缚,用力的捶打着门。 “韫宜,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 蓝崇洲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再也不偷偷把药吐掉了,我再也不玩拔小鸡的毛了,我再也不玩小鸡的大便了,我知道错了……” 蓝崇洲绝望的呜咽着,眼前的木门被他敲得吱呀作响,他直直的跪了下去。 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皱着眉,对着蓝崇洲指指点点。 “这不是蓝府的四少爷吗?”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道是傻了还是疯了。听说他从前是皇帝最看好的未来武状元呢,怎么变成了个傻子?” 隔壁吴大娘的奶娃娃,挤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傻傻的乐了起来。 “他就是个傻子……我娘不让我跟他玩。” “他还让我娘打我,他现在也被打了哈哈哈哈!” “我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他的身上有多到数不清的伤疤,看起来可吓人了!” 他抬头对着周围围观的群众说道,接着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当初他被他娘打,这个傻子也在笑呢! “韫宜,我错了。别丢下我……我害怕……” 雨下的越来越大,像是冲刷着事间的一切罪恶,豆大的雨水打在蓝崇洲的脸上,他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是绝望的哭嚎着,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求求你,韫宜,我错了,我错了……”他懵懂的只重复着这句话。 “还真是傻了!怎么变成了这样?!”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道。 蓝韫宜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一人听着蓝崇洲在门外的哭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四哥,我们以后再来,以后再来好不好?这里看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的身体还未好全……” 蓝元昼也放下了手中的油纸伞,扯着蓝崇洲的胳膊,就想带着他离开,两个人的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我没有家了……韫宜……我没有家了……韫宜不要我了……”蓝崇洲双手使劲的扒拉着地,将十指都被磨出了鲜血。 他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掉,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是小鸡错了,小鸡错了,小鸡再也不敢了……” 他绝望的咆哮着。 雨越下雨大,厚重的雨幕将一切都隔得模糊不堪。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蓝崇洲也不知道是在门外哭嚎了多久,哭得连声音都没有了,身体时不时打着抽。 围观的群众从一开始的鄙夷到后面默默叹了一句可怜,便纷纷作鸟兽散,而原本在看笑话的小娃娃,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了。 他两条奶白的腿一咕噜就跑到了蓝崇洲的身边,也朝着木门跪了下去,对着蓝崇洲有样学样的开始磕头。 “他错了,他再也不敢了,他再也不玩小鸡的大便了,让他回家吧,姐姐,让他回家吧……” 小娃娃的声音透亮,穿过雨幕,传播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间,待在厢房里不忍心出来的黄月娥,都擦了擦眼睛,重新出了门。 蓝元昼原本还在拦着,可看着眼前的蓝崇洲,也想起了自己,便忍不住站在原地,呜咽出声。 蓝崇洲原本还在喊着,可喊了半个时辰之后,完全喊不动了,整个人便蜷缩在青云观的门口。 他蜷缩在地上,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脚,将刚刚带出来的小鸡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大雨滂沱,连成一片的打在蓝崇州的身上。 蓝崇洲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鸡,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她不要我们了……我们没有家了……” /130/130482/32097744.html 第274章 蓝婉茹绝不可能是圣女 听着门外蓝崇洲的哭喊声,蓝韫宜的脑袋里浮现出的却是蓝崇洲临死前,躺在她怀里的那个画面。 他当时鲜血淋漓,浑身都插满了箭,惨白的脸上却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把我忘了吧……” “哥哥现在的模样真的太丑了,好怕吓到你了……” 两道虚弱地方声音重叠在一起,蓝韫宜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湿透了的鞋袜。 从前那样自傲的蓝崇洲,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她,变成这副模样吧。 罢了…… 罢了…… 她缓缓的阖上了眼眸。 当蓝崇洲失魂落魄的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青云观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蓝崇洲有些虚弱的抬起脑袋,看见的就是蓝韫宜湿透了的青灰色裙摆。 他用力抱住了怀中的小鸡,挣扎的坐了起来,看见的就是蓝韫宜撑着伞,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雨滂沱,蓝崇洲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看见的就是蓝韫宜把她的伞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蓝崇洲的眼泪在一瞬间倾泻,他发疯了似的扑倒了蓝韫宜的身前,抱住了蓝韫宜的大腿。 “韫宜,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你别不要我……” 蓝崇洲此刻的浑身都湿透了,浑身的皮肤被雨水泡的皱巴巴的,头发胡乱的黏在鬓边,他感受着蓝韫宜的体温,在一时间打了一个寒颤。 一张惨白的小脸此刻却透露出了诡异的红色。 蓝韫宜抿了抿嘴唇,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伸出的手却又在一瞬间僵住了。 蓝崇洲感受着蓝韫宜的犹豫,浑身的身子僵了僵,接着将蓝韫宜抱得更紧了。 “我……以后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别哭,好吗?” 蓝韫宜轻轻地对他道。 蓝崇洲拼命点头,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眼泪,生怕蓝韫宜因为他哭又把他丢掉。 蓝元昼在一旁看着蓝崇洲的侧脸,又趁机留恋的望着蓝韫宜,他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默默的捡起在落在一旁的油纸伞,一声不吭的走掉了。 而在青云观外的一个荫蔽的树梢上,蓝修和隐匿在树上,他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看见的画面,眼底似有波澜。 “我不会丢下了你,你把我的腿放开,好不好?”蓝韫宜微微弯腰,柔着嗓音对蓝崇洲开口道。 蓝崇洲倔强的摇了摇头,生怕自己又会被蓝韫宜丢掉。 结果他在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蓝韫宜垂眸,念了一个大力诀,便将蓝崇洲抱回了青云观。 他,没有丝毫从前的记忆,终究是无辜的…… 而黄月娥等人也把那个被淋湿的小娃娃和小鸡崽全都抱回了青云观。 ————————————— 蓝韫宜又一次将入宫的请求递到了皇贵妃的撷芳宫里,可这次甚至连一个拒绝的回应都没有,消息便像是石沉大海。 蓝韫宜望着皇宫里的方向,内心第一次生出了几分犹豫和茫然。 可下一秒,皇贵妃从宫里递出来的信,就送到了豫王府。 石淞接到皇贵妃送来的信时,整个人大吃了一惊,随即他又敛下了脸上的表情,默不作声的将信揣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主子,宫里那边来信了!” 石淞将信拿进府里后,便一路小跑,敲开了晏引霄书房的大门。 晏引霄听见石淞的话,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一变。 “宫那边来的信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晏引霄沉声问道? 石淞同样也觉得十分不对,平日里宫中那人送信到豫王府,都是通过密信的方式,也只有主子一人知晓。 可今日不只是怎么了,那人竟将信光明正大的送到了豫王府的门口! 光明正大! 是不要命了吗! “检查过这封信的出处了吗?”晏引霄垂眸,望着石淞手里的信。 “检查过了,信封的漆封是出自撷芳宫无误。” 石淞回答。 晏引霄听到这个消息,才缓缓的坐回了原位:“既然她光明正大,那一定是有掩人耳目的法子。” 晏引霄接过信,用小刀小心的打开信封的漆封,看见的就是皇贵妃廖今慈娟秀的字迹。 从前他来启国时,便知道他的父皇往启国的宫内安插了一名细作,他于今年确定了父皇在宫内安插的眼线竟是当今皇贵妃廖今慈,并潜入宫中与她有了联系。 从此以后撷芳宫和豫王府便有了秘密的书信往来。 只是不知道廖今慈为何要突然往豫王府明着发一份书信。 晏引霄在开头第一眼看见的是“韫宜亲启”这四个字。 他微微一愣,便接着往下读了。 书信不长,就短短一页纸,晏引霄熟悉廖今慈的字迹,确定是她本人所写的无误。 书信的上半部分就絮絮叨叨写了自己近来心情尚可,身子也不错。而当晏引霄看见下一段的时候,瞳孔却猛地一缩。 廖今慈在信上是这样写的:本宫从前所托,便是寻得本宫之后的下一任圣女,然而圣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本宫偶然得知,本宫欲寻之圣女,竟是蓝府婉茹,也就是你的亲姐姐。 本宫从前的希望是能找到在我之后的圣女,而往后的希望便是圣女能够平安的活着,此事不可声张,若是你对本宫存有半分感激之情,便在宫外替本宫保护好婉茹。 这份信写到这里就没了下文,信里的内容却让晏引霄的眉头紧皱。 廖今慈特地写了一封给蓝韫宜的信,送到豫王府,信中用轻飘飘的语气说蓝婉茹就是他们寻找了那么久的圣女? 这绝对不可能! 蓝婉茹绝不可能是圣女。 晏引霄也不知道从哪儿,有了这样笃定的自信。 /130/130482/32097745.html 第275章 皇帝的猜测 “主子,既然皇贵妃娘娘从宫中传来消息,告知王妃,真正的圣女就是蓝婉茹,我们是否应该先下手为强,将蓝婉茹保护起来,免得狗皇帝将人抓走?” 石淞微微抬头,看着晏引霄的脸色,开口道。 “不,蓝婉茹一定不是圣女。我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不过有一件事情还需要去验证一番。” 晏引霄回答道。 廖今慈在宫中,以往与她通信用的都是他们独创的密函,可如今用的却是正常的书信,还是以蓝韫宜的名头。 这就说明廖今慈遇到了一些麻烦,使她无法用从前的方法与晏引霄通信。而廖今慈能遇见的最大麻烦,便是启国的皇帝。 换一种说法,便是廖今慈正处于启国皇帝严密的监视中,甚至是禁锢,使她无法使用密信,只能写信到宫外。 而廖今慈既然是被监视,那么她写出来的信件便一定会被皇帝查看,与其说这封信是送给晏引霄,倒不如说是为了给启国皇帝看的,而其中的只言片语,才是廖今慈真正想要传达的信息。 因此她在信中说明,圣女是蓝婉茹,那么圣女便绝不可能是蓝婉茹。 而是某个,廖今慈想要保护的人。 而对于这个人,晏引霄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他有些想要迫不及待的去验证这个猜测了。 石淞听完了晏引霄的解释,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头对着晏引霄开口道:“既然她被狗皇帝囚禁在宫中,需不需要我们去解救她,毕竟她是圣女的……” 晏引霄听见石淞的这个问题,脸上也有些不好,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既然她在心中交代自己近来身体较好,就是表明了她最近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只要她能拖住皇帝的耳目,我们将计划稍稍提前,便能万事大吉。” “好。”石淞只能打答应。 不过他的榆木脑袋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除了蓝婉茹之外,那个圣女还会可能是谁。 总不可能是他的王妃蓝韫宜吧? 若蓝韫宜是圣女,她的几个哥哥怎么会以那种态度对待她? 而且王妃与主子在那么早之前就相遇了,还成了主子的王妃。若她是圣女,那这一切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将一切都安排在了一起。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石淞想了想,又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然后他又开口对晏引霄问道:“主子,那么您此刻是要去哪里,验证您内心的想法呢?” 晏引霄抬头看着他,从唇间吐出两个字,让石淞大吃一惊。 ——————————— 在廖今慈的信送到豫王府门口的时候,皇帝的亲卫便早已经隐匿出宫,又潜入了蓝府的府邸。 他们没说一句话,便干脆利落的把蓝婉茹掳走了。 等蓝婉茹体内的迷药缓缓散去,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头顶橙黄色的帷床帐,她急忙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大惊失色的尖叫了一声。 这满屋的陈设看着明显就是在宫内,而眼前橙黄色的帷幔,看着便是在……皇帝的龙床上。 蓝婉茹被眼前的想法弄得大惊失色,她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发现自己的衣裳原原本本的穿在身上,没被动过,她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于是她抓起自己的裙摆,便挪着屁股,赤足急急下床,旧伤还未婚恢复,她走路时双足还有些跛。 宫殿内大门紧锁,蓝婉茹内心仓皇,使劲的敲着门。 在里面能清楚的看见外面已经临近黄昏,昏暗的光投射进屋内,让蓝婉茹感到更加的惶恐不安。 突然,远远传来走动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一步,一步,一步。 就像是踩在蓝婉茹的心口,她突然觉得没穿鞋的脚下,黑色的瓷砖冰凉刺骨。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祈祷,希望下一刻出现的不要是那个人。 来人缓缓走进,蓝婉茹才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模样。 那人长着一撮山羊胡,看着年近半百,高高束起的两鬓早已经斑白,那人穿着的是一件明黄色寝衣,寝衣上面还绣着双龙戏珠。 蓝婉茹的心在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是皇帝…… “婉茹,你今日突然到了这里,一定感到很奇怪,很害怕吧?”启帝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朝着蓝婉茹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 天都要黑了,她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皇帝的床上,而眼前的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穿着一件寝衣。 看见这种情况怎么能叫她不害怕? 蓝婉茹害怕的想。 “你在怕什么,你跟朕说,朕能为你做主。你把朕当成像……丈夫一样的人,那便不怕了……” 蓝婉茹浑身抖得是更厉害了。 皇帝想要……皇帝想要让她入宫? 她是想成为天下最珍贵的女人,可不是成为眼前这个年过半百、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的小妾! 蓝婉茹一想到和眼前这个浑身长着老年斑的老头子颠鸾倒凤的场景,她便吓得浑身发抖,胸口一阵恶心上涌,她急忙跪了下去。 “婉茹不敢……婉茹不敢……” “别怕。” 皇帝的脸上的微笑缓缓蔓延,他又上前的几步,凑近了蓝婉茹,随即蹲在蓝婉茹的面前,用他的大手抚摸着蓝婉茹的脸颊。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被一只毒蛇盯上了。 “你害怕什么呢?做了朕的女人,朕便能让你不用再畏惧任何人,想不想让当今最尊贵的皇贵妃都跪在你的面?只要你做了朕的女人,朕便都能满足你!” 启帝说着,厚厚的嘴唇勾起了一抹微笑,他的手虽然在蓝婉茹的脸上,可他的眼神,却一直望向的是蓝婉茹的胸口。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属于自己的猎物。 蓝婉茹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泛起鸡皮,她颤着声音开口道:“婉茹不敢,婉茹自幼卑微,不敢亲近陛下,可婉茹的妹妹……婉茹的妹妹蓝韫宜,却是仰慕陛下许久!” “她在闺中便时时跟婉茹说,自己最喜欢陛下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模样,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陛下的左右伺候。” “君子不夺人所爱,妹妹喜欢的人,婉茹又怎能沾染分毫?更何况妹妹的容貌倾国倾城,哭起来娇艳欲滴,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也不输皇贵妃,蓝韫宜才是最能配得上陛下的!” 蓝婉茹的语气娇滴滴的,甚至不敢抬头看启帝一眼。 启帝真的被蓝婉茹的这番形容勾得口干舌燥,身下也突然蹿起了一丝邪火。 /130/130482/32097746.html 第276章 各怀鬼胎 甚至连蓝婉茹都能清晰的听见启帝在自己面前吞口水的声音,她得意的笑容还未在脸上扬起,便又听见启帝继续道。 “朕看上的女人,怎么能如此谨小慎微?你配得上,你的身份,你的容貌,肯定能配得上朕!你说的不错,朕今日先来尝尝你的味道,等你在宫中寂寞了,朕便叫她来陪你。” 启帝原本只是想借这件事看看蓝婉茹胸口是否有那朵象征圣女的玉兰花标志,可随着蓝婉茹这段凄凄惨惨的告白,让启帝在一瞬间真的生出了几分兴趣。 不仅是蓝婉茹,就连蓝婉茹口中的蓝韫宜,他也产生了十成十的兴趣。 到时候就把蓝婉茹纳入宫中,再将蓝韫宜也纳入宫中,陪伴婉茹,让她们姐妹俩做一对娥皇女英,让蓝韫宜这个有主意的,多陪陪婉茹。 他想着,下一刻便如猛虎般上前了几步,一把便撕开了蓝婉茹身上的衣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婉茹尖叫了一声,她在衣裳里面只穿了一件肚兜,于是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而启帝却透过蓝婉茹的手腕,看见蓝婉茹胸前的玉兰图案。 他便在一瞬间欣喜若狂。 “婉茹,婉茹……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会把韫宜也纳进宫里陪你,好不好?” 启帝捧着蓝婉茹的双颊,不顾蓝婉茹的挣扎,放低了音量,深情又温柔的道。 蓝婉茹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莹白色的肌肤接触到空气竖起了细细的汗毛。 她顺着皇帝的目光,看见自己胸口处绽开的一大片玉兰花瓣,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身上会凭空出现这样的花瓣痕迹?明明是从前都没有的! 蓝婉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样委屈自己,蓝韫宜是豫王的未婚妻,就算是豫王真的软弱无能,可他却有这样一副好相貌。 她凭什么嫁给年迈的皇帝? 要嫁给糟老头子的只能是蓝韫宜! “朕把你封为妃子,入宫直接封为妃子好吗?” 启帝说着,便将双手一兜,就将蓝婉茹拦腰抱起,大步走回龙床。 蓝婉茹急忙从启帝的环抱里摔了下去,随即又拔下了头上早已歪七扭八的珠翠,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对着皇帝含泪说道。 “婉茹从未见过父亲,一直把英明神武的陛下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 蓝婉茹一边说皇帝就像是自己的父亲,话里话外便是觉得皇帝太老,想要拒绝皇帝。 皇帝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既然你的妹妹喜欢朕,为何你就不喜欢朕?你是觉得朕太过年迈,配不上你不成?” “婉茹自幼听几个哥哥对陛下的一副赤子之心,心中也对陛下十分敬仰,但是今日之事实非婉茹所料,婉茹真的接受不了!” 皇帝的脸微微变霁。 “更何况婉茹的妹妹自小就在婉茹的耳边念叨,说是如何如何的敬仰您,爱戴您,婉茹若是在一时间接受了您,如何有脸面再见自己的妹妹?” 蓝婉茹声泪俱下的跪在皇帝面前,这才让皇帝阴沉的脸色又重新恢复如常。 原来是因为这个。 皇帝慢慢弯下腰,用手背擦干了蓝婉茹脸颊上的泪水。 “你知道你胸口的玉兰花吗?这是圣女的象征,你是皇贵妃之后的下一任圣女,你明白吗?”皇帝声音沉沉,对着蓝婉茹低声道。 蓝婉茹抽抽搭搭的声音一顿,整个人都呆住了。 “既然你不愿成为朕的女人,朕便封你为朕的公主,做朕最宠爱的公主……”皇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朝着蓝婉茹微微一笑。 蓝婉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竟是连哭都忘记了。 他虽这样说,可这话只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刚刚蓝婉茹说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那他便温水煮青蛙,先让蓝婉茹成为公主,让她享受了无上的权利,又舍不得放下,到那时再要了蓝婉茹的身子,将她囚禁在这深宫里,待在自己的身边,毕竟只有这样才最好控制。 刚刚蓝婉茹说的蓝韫宜,那容貌虽然让他有几分兴趣,可没用的美色终究是比不过圣女。 圣女,他是绝不可能会放手的。 这是他成为千古一帝,永远长生不死的唯一法宝。 皇帝想着,望向蓝婉茹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怜惜起来。 事情,要快快的办才好,他已经年近天命,是再也等不及了。 蓝婉茹可没有想到皇帝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以为有了皇帝的许诺,自己的人生安全便再也没有问题了。 毕竟将她封为公主,那可就成了皇帝的女儿,皇帝还怎么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将自己的女儿纳进宫里? 蓝婉茹想着,原本梨花带雨的神情却逐渐变得从容了起来,既然她现在已经是公主了,那便要想个法子,断了豫王和蓝韫宜的感情。 肃王那边已经行不通了,便要让皇帝把蓝韫宜纳进宫里才好,刚刚她的话已经让皇帝对蓝韫宜产生了兴趣,那她就要狠狠的添一把火,斩断蓝韫宜的后路! 她是公主,让蓝韫宜入宫当个最低位份的妃子,来个喜上加喜,这样才好! “婉茹,你愿做朕的公主吗?”皇帝缓缓站起身,眯着眼睛,沉声问道。 他的话语里就像是藏着另外一层深意,可蓝婉茹正处在狂喜的阶段,却是对皇帝深层的毫无察觉。 “婉茹愿意……婉茹愿意……” 蓝婉茹微微低头,看似羞涩的道。 /130/130482/32097747.html 第277章 差一点 而在另一边,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的消息,晏引霄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潜进蓝府。 他这次的到来,不是为了几个蓝府的兄弟,而是为了一个常常被人忽视的人。 蓝府的祖母,蓝老夫人。 就算是她的疯癫是真的,可是她是从前事情的亲历者,她一定能知道不少的消息。 晏引霄趴在蓝府暂住院子的围墙外,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又谨慎的往院子里放入迷烟。 等院子里的人都没了动静,他才驾起轻功,偷偷潜入了蓝老夫人所在的厢房。 暂住的院子不大,导致蓝老夫人生活的空间也没有从前那样的宽阔,而几人离得相近,所以蓝老夫人的日常几个兄弟都能知晓。 既然知道,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蓝老夫人整天也屎啊尿啊的,混在一起,而蓝府的下人也都被遣散,所以照顾蓝老夫人的担子,就落到了蓝泊简和叶青棠的身上。 他们一边怨天尤人、自怨自艾,一边却还要咬着牙照顾蓝老夫人,遭受蓝韫宜从前遭受的苦楚,却又不能向身边的人抱怨。 毕竟蓝韫宜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从前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要埋怨蓝韫宜照顾的不到位,可如今没有了蓝韫宜,他们却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夜里老人家睡得着,又被那迷药迷晕了,整个人是无声无息的躺在床榻上。 晏引霄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还蒙着一个黑色的面罩,他干脆利落的走到蓝老夫人的床榻边,又拿起浸湿了迷药的手帕,再次把蓝老夫人捂晕了。 他正弯腰,打算抱起眼前犹如枯木的老人,厢房里却突然传来一道诡异的白烟。 当晏引霄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运起身上的内力,想要压下体内迷药的威力,身体却猛地一晃。 这迷药的威力实在是强悍,晏引霄咬着牙,暗道了一声不好,却见厢房的屋子也缓缓的打开了。 迎着月光,在一片白色的烟雾中,走来一个同样是身着黑衣的人,晏引霄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急忙掏出了身侧的剑,又朝着眼前的人挥舞了过去。 竟然有人和他一样,都打算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掳走这蓝老夫人。 就连手法竟然都是一样的,还放白烟。 敢学他?那不是活腻了吗? 难道是皇帝身边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么便是皇帝已经意识到皇贵妃信里的圣女蓝婉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那就绝不能让眼前之人活着回去,向那个狗皇帝复命。 晏引霄想着,手上的剑法也逐渐的凌厉了起来,每一招都是朝着对面人的命门袭去。 几乎招招致命。 而眼前的人,晏引霄隔着白色的烟雾,和那人层层的伪装,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能看出他的身材较一般男子娇小,虽武功不行,可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就像是上辈子是个杀猪的。 晏引霄思及此,微微一愣,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注意力在一瞬间分了神。 他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明明只是慢了一步,可眼前的人却像是看出了晏引霄防御的破绽,毫无犹豫的拿着手中的剑,朝着晏引霄的裆部划去。 晏引霄身下一凉,浑身一凛,急忙一闪。 在那刀光剑影的一瞬间,他和他的好兄弟差点就要分离了。 他的子子孙孙差点创业未半,中道崩殂! 晏引霄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女子,急忙后退了两三步,又取下了脸上的面罩。 “蓝韫宜,若是你的剑再长上三公分,下半辈子便是要守活寡了!!” 晏引霄微微提高了音量,低吼。 蓝韫宜看他要逃,急忙乘胜追击,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跟着师姐学和竹青学习功夫,她正打算拿眼前的这个男人做实验呢。 可当她听见了眼前男人有些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愣,随即又急急收回了手上的力道,有些惊恐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居然是晏引霄! 依靠着窗外依稀的月光,蓝韫宜能清晰的看见眼前的男人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她握着剑手猛地抖了抖。 她急忙躲避开了晏引霄的视线,往他的身下望去,只见晏引霄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而裆部处隐隐有被利剑划开的样子。 上面似乎还渗出了血…… 蓝韫宜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晏引霄见蓝韫宜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那处,太阳穴的青筋猛地一跳,随即又咬着牙朝着蓝韫宜低吼。 “蓝韫宜,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的裆部……”蓝韫宜的表情带着一丝闯祸之后的内疚和讨好。 “是不是刚刚被我划伤了?要不要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瞧瞧?治一治?”蓝韫宜说着,一边掏出自己随身的止血要药粉,一边便往晏引霄的身边走去。 转而就要扒拉他的裤子。 别的地方可以伤,这地方伤了可不信。 你看看那肃王,就是自己的男子自尊受到了伤害,之后才会做那样变态的事情。 感受着蓝韫宜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身上扒拉着,晏引霄忍无可忍的扯住了自己的裤子。 “我没事!!!” 蓝韫宜偏不信,秉承着医者仁心的观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百折不挠的扒拉着晏引霄的裤子。 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她真的是担心! 晏引霄长臂一伸,便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紧紧的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感受着男人炙热的胸膛,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蓝韫宜的脸逐渐烫了起来。 “这里黑灯瞎火的不好证明,若是要看,我们等会儿回豫王府看,本王定将烛火点的亮亮的,给你看个够。” 马上就要成亲了,今日之仇,他牢牢记着的! 蓝韫宜感受着他在自己耳边的呢喃,热气扑到耳窝上,整个人被他的流氓话说的又羞又恼。 她有些不自在的转头,便看见原本昏迷的蓝老夫人,瞪着大大的眼睛,无声无息的盯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她急忙将自己的双臂,抵在胸前,把晏引霄从自己的身上扒拉开了。 /130/130482/32101289.html 第278章 没有他,这个家要散 晏引霄看着眼前又急急避嫌的女人,心中有些无奈。 他掏出自己随身的帕子,又猛地捂在了蓝老夫人的口鼻处,随即又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蓝韫宜。 他好看的眉毛一挑,对着蓝韫宜问道:“她睡着了,我们继续?在这里看也不是不行,我先将厢房里的烛火点上,再让你看个够?” 被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一说,蓝韫宜倒是一下子不好意思了,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知道他是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蓝韫宜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道:“我来这里是办正事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来办正事?我可不信,我看你倒是像来办我的。”晏引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蓝韫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两人七嘴八舌的你来我往,最后才弄明白了两人的目的是相同的。 这才把蓝老夫人捆了,绑回了豫王府里。 晏引霄原本是想将人带去他常审问犯人用得暴室里,可碍于蓝韫宜在自己的身边,而要审问的人无论如何,还是蓝韫宜血缘关系上的亲祖母。 他害怕蓝韫宜看见暴室里头的血腥模样,会开始害怕自己。 便只是将人带去了豫王府随便一间的空屋子里。 石淞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晏引霄手上抱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昏迷了的女人,步履匆匆的进了屋子。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却又看见另一个女人,急匆匆的跟在晏引霄的身后,进了屋子。 两女一男? 石淞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 王爷竟在深夜带了两个女子回府里,这对得起未过门的王妃吗?!!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了捏拳头,思量了一番,还是跟着晏引霄来到了那件屋子的门口。 屋子大门紧闭,里头倒像是点着重重的烛火,隐隐传来女子和王爷说话的声音。 两人像是在调笑,还像是聊得很开心。 石淞的眉头拧得是更紧了。 主子怎么能这样呢? 枉费他采购了那样多的男德书籍,给主子观看,如今竟还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 两女一男在深夜进入了同一间屋子里,还在嬉戏,这能干什么好事情?他必须力挽狂澜,把错误扼杀在摇篮里! 石淞:这个家没我得散…… 他义愤填膺的握紧了拳头,又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又鼓足勇气想要阻止自家主子的无耻行径。 “主子……主子……您大半夜的,是在做什么公务吗?需要我进去帮忙吗?” 石淞一边说着,一边将耳朵紧紧的贴在门缝上,全神贯注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原本说话的女声在一瞬间消失了。 石淞在心里更加鄙夷里头的女子和自家的主子。 呸!都不是什么好人。 晏引霄听着石淞在外头的声音,心里正感叹他来得正正好,因为刚刚他两次迷晕蓝老夫人,让她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两人一致决定,要先将她弄醒。 于是他开口对着外头的石淞道:“你去送一盆水进来,再拿些刑房里头审讯的道具。” 说着,他又害怕石淞拿的刑具太过血腥,吓到蓝韫宜,随即又轻声咳了咳:“温柔点的,不要太暴力的,不至于把人弄死……” 石淞的眯缝眼在一瞬间睁得老大,眼神都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 这进去才几分钟,主子就叫水了? 还需要上道具? 怎能如此不济…… 他已经在谨慎的思考主子和韫宜姑娘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石淞的速度还是很快,当晏引霄听见石淞敲门的声音,打开小小的门缝将头探出去接水的时候。 感受到的就是石淞审视又幽怨的眼神。 晏引霄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这水怎么是烫的?便又关上了门。 石淞看着自家主子不知悔改的模样,靠在门上的身子,有些失落的顺着门滑了下去。 完了,这个家,要散了…… 想着蓝韫宜平日待他和善的模样,盈盈的眼神里闪着波光,似乎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她还要善良、幸福的女子。 可惜主子不懂的珍惜…… 石淞的脸上便流下了两行清泪。 晏引霄接过了水,又从善如流递给了蓝韫宜,蓝韫宜想都没想,便将还冒着烟的一大盆水,直接往蓝老夫人的头上浇了下去。 将她的全身浇了个透。 老太太被从头浇下的热水弄得有些窒息,尖叫了一声,才幽幽转醒。 石淞脑补着屋子里的场景,回忆着自己亲手递给晏引霄的东西,紧紧咬住了手指的关节。 他再也忍不了了,他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王妃! 他想着,再也不想听见从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几乎是落荒而逃似的,跑走了。 “蓝老夫人?”蓝韫宜蹲在蓝老夫人的面前,与她平视。 此刻蓝老夫人的双手双脚皆被绑在了椅子上,浑身动弹不得,嘴巴也被破布塞了起来,看着蓝韫宜,只能呜呜的叫。 蓝韫宜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发现她不是在装疯,而是真的疯了,于是她扭头朝着晏引霄摇了摇头。 晏引霄看着蓝韫宜的动作,也缓缓蹲到了蓝老夫人的面前,一把扯掉了蓝老夫人嘴巴里的破布,又沉着声音,开门见山的道:“圣女到底是谁,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蓝韫宜有些诧异的看了晏引霄一眼。 蓝老夫人缩瑟的看了一眼晏引霄,又是一直呜呜呜的摇头,看样子,她的疯病大概发作的更加厉害,连自己眼前的蓝韫宜都认不出来了。 随着她的动作,口水便从嘴角缓缓流了出来,看起来恶心极了。 晏引霄看着蓝老夫人的这副样子,心里却是想到,从前是蓝韫宜照顾了发病的蓝老夫人数十年,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疼惜。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蓝韫宜一眼。 那么善良、那么单纯、那么可怜又无助的女孩,真的是太让他心疼了。 谁知蓝韫宜却雄赳赳气昂昂的抓过了一盏蜡烛,缓缓举到了蓝老夫人的面前,随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对着她恶狠狠的开了口。 “我不管你是装疯还是真疯,如果你的嘴里说不出有用的话,我手中的蜡烛,便会不小心滴到你的脸上!” 晏引霄听着蓝韫宜口中显而易见的威胁,不自觉的抿了抿唇,随即却又学着蓝韫宜恶狠狠的样子,也对着蓝老夫人开了口。 “蓝婉茹身上的那块玉佩,到底是哪里来的!!” 谁知原本痴傻的蓝老夫人,听见蓝婉茹的名字,整个人便激动了起来,嘴里也咿咿呀呀的嚷嚷着蓝婉茹的名字。 这让蓝韫宜突然灵机一动。 /130/130482/32101290.html 第279章 掐着嗓子假扮蓝婉茹 晏引霄问完玉佩的事情,还特意转头观察蓝韫宜的反应,想要试探那块玉佩是不是她的。 可蓝韫宜听到晏引霄的话,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自己想到了一个办法。 见蓝韫宜似乎不知道关于玉佩的事情,晏引霄的内心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晏引霄正想着,又见蓝韫宜开口对他道。 “从前的蓝老夫人就是这个样子,她不关心我,也不太关心蓝府的其他人,只有提到蓝婉茹的名字的时候,才能让她几乎疯癫的大脑微微的清醒一些……” 蓝韫宜说着,歪了歪头,又觉得蓝老夫人对待蓝府其他人和对待蓝婉茹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奇怪。 “既然她现在已经疯了,严刑逼供问出来的也只能是疯言疯语,倒不如用蓝婉茹逼问她!” 蓝韫宜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噌的亮起,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晏引霄情不自禁的提了提嘴角,又顺着她的话配合的问道:“要怎么用蓝婉茹逼问她?我现在就去把蓝婉茹抓过来,在蓝老夫人面前对蓝婉茹严刑逼供?”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这样,不如就让我扮成蓝婉茹,然后你在蓝老夫人的面前,将我严刑逼供了。” 蓝韫宜说完,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费力的挤出了两滴眼泪,便扑到了蓝老夫人的膝前,她使劲掐着嗓子道。 “祖母,我是婉茹,我是婉茹啊……” 晏引霄看着蓝韫宜的这副模样,抽了抽嘴角。 蓝老夫人听见蓝婉茹的名字,原本浑浊的眼前却在一瞬间亮起,她想伸出手去摸摸趴在自己膝前的女孩,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 于是只能徒劳的挣扎着,又婉茹婉茹的叫唤着。 “祖母……婉茹遇见了坏人,婉茹好害怕,你快点把坏人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他吧!” 蓝韫宜又掐着嗓子喊。 她回头指着晏引霄的方向,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朝着他使劲眨了眨。 晏引霄看着她的眼色,上前了两步,用自己的大掌抚住了蓝韫宜的脑袋,动作十分亲昵。 蓝老夫人愣了愣,呆呆抬头看着晏引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害怕。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啊晏引霄!”蓝韫宜看着晏引霄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可把她急坏了,朝着他使劲喊道。 “我要怎么当这个坏人?”晏引霄低头望她,眼神里满是无辜:“无论对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是不忍心的,我入不了戏。” 他一字一句,说话慢悠悠的。 “扯头发啊!或者直接打我耳光!你又不是没做过坏人!把消息问出来之后,你再让我打回来就好了,不用有心里负担!” 蓝韫宜说的极为豪迈,为了查清上辈子的谜团,她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 见晏引霄不动,蓝韫宜又继续道:“刚刚我不是差点把你的亲戚剁掉了嘛?你就用刚刚那种心情来!” 晏引霄看着蓝韫宜这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最后拿起石淞送来的皮鞭,又朝着蓝韫宜的方向走去。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拿着皮鞭朝自己走来的样子,心里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刺激! 她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瓣。 “还是对这个老太婆严刑逼供好了。” 晏引霄略过她,朝着蓝老夫人走去。 蓝韫宜满心满意的激动在一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哗啦一下的,熄灭了。 这一对心狠手辣的夫妻倒也真的没有对眼前的老太婆手软。 晏引霄审问的人多了,最熟悉人体的骨骼,也最知道这鞭子是往哪里打是最疼,可外表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晏引霄打了好几鞭,又朝着蓝老夫人逼问,可蓝老夫人嘴里却仍旧说着那些疯疯癫癫的话,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蓝韫宜也没拦住,只是冷冷的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动作,过了很久才开口道—— “我从前照顾过她,自然是知道什么对她最是有用,是要靠哄靠骗,她还有大作用,你打可以,千万别打死了。而且你这样打是没用的,疯子是感觉不到疼的,说不定她只觉得爽。” 晏引霄听着蓝韫宜凉飕飕的语气,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面前眼前这位,虽然是打,但还是要收着力道,没打几鞭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于是他扭头看了蓝韫宜一眼,又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还要我打了好几鞭,你才开口??” 蓝韫宜双手环胸,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打她,我也蛮爽的,所以我没说。” 晏引霄的嘴角猛地抽了抽。 蓝韫宜说着,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走到晏引霄的身边,夺过了晏引霄手上的鞭子,接着道:“不如你来扮演蓝婉茹,我来打你?” “你放心,我狠得下心!而你原本身材纤细瘦弱,就连月娥姐时时觉得你不行,你这样子扮女子是最合适的了!反正眼前的这个老婆子疯了,也看不出来!” “我……不行?”晏引霄听见这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垂下头来看她。 就连语气都变得比平日里沉了几分。 “也不是……”蓝韫宜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晏引霄拦着腰肢一扯,掉进了他的怀抱里。 “不舍得打你,就变成不行了?” 晏引霄垂头,黝黑的眸子紧紧锁着蓝韫宜莹白色的脸颊。 这样的感觉让蓝韫宜感到了一丝丝危险,她急急想要脱开身。 明明是审问蓝老夫人呢,眼下这情况看着怎么像是在审问她? 还有晏引霄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为了证明自己很行,以后就开始家暴吧?? 就和那变态肃王一样? 蓝韫宜的大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感受着晏引霄的气息直直的呼在自己的耳窝,她的腿都有些发软。 果然男人都是没什么用的,若是把蓝老夫人绑架到青云观去,现在早已把所有东西都问出来了,而不是还在这里你侬我侬的。 蓝韫宜还没想完,却觉得晏引霄好像将她的腰肢搂的是更紧了,随即他的大掌猛地一挥。 蓝韫宜便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是一阵麻麻的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晏引霄居然打她! 打她屁股!! 蓝韫宜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韫宜是惯会胡说的,我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呢?我这不是下手了吗?”晏引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蓝韫宜微微愣了愣,感受着晏引霄大手还贴在自己的腰侧,那炽热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烫化了。 还没等蓝韫宜回过来神,晏引霄却又朗声开口了:“蓝婉茹,今日你落在了我的手上,恐怕是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理会你!” 蓝韫宜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于是她急忙挣脱开晏引霄的禁锢,一下子扑到了蓝老夫人的面前,朝着她梨花带雨的开口哭诉。 “祖母,快些救救我,眼前的这个人是流氓啊!你快些救救我!让流氓去去欺负蓝韫宜吧!” /106/106746/29323444.html 第280章 震碎三观的惊天大秘密 蓝老夫人在一瞬间慌了神,四肢都在极力的挣扎着,像是想要挣脱开绳索的束缚。 “别欺负婉茹,别欺负我的婉茹!”蓝老夫人含含糊糊的说着。 蓝韫宜极力的贴近蓝老夫人的身侧,想要听见蓝老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见蓝老夫人有了回应,又急忙开口:“祖母,婉茹到底有什么身份,能够震慑眼前的流氓啊!!我们让蓝韫宜被流氓欺负好不好?” 此刻的“流氓”晏引霄,听见这话,又冷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走到了“蓝婉茹”的身边,勾住了“蓝婉茹”的下巴。 “好姑娘,你别想逃……我不要什么其他人,我只要你……”晏引霄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几分磁性。 蓝韫宜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瞳孔里能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她微微愣了愣,竟是连做戏都忘记了。 屁股好像还有些麻麻的疼痛感…… 若是流氓长得怎么好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指不定是谁吃亏呢…… 可蓝老夫人看着眼前的情况,像是在一瞬间慌了神,于是她高声道:“婉茹,祖母留给你的玉佩呢!祖母给你的玉佩呢!” “你快让坏人看那块玉佩!看了之后坏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蓝老夫人的全身都在奋力的挣扎着,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朵菊花,头发都变得凌乱起来了,十分护犊心切。 蓝韫宜听见这话,急忙转过头,刚想问蓝老夫人那是什么玉佩,可还未等她开口,晏引霄便赶在她的前面,率先说话了。 “那块玉佩已经被蓝韫宜拿走了,蓝婉茹身边再也没有什么玉佩了!” 晏引霄冷冷开口,与蓝老夫人直视,眼底似有杀意。 “蓝韫宜?!她为什么又把玉佩拿回去了!为什么!玉佩是婉茹的!是婉茹的!好汉,你快放过婉茹吧!” 蓝老夫人听到晏引霄的话,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 晏引霄却清晰的捕捉到了蓝老夫人话里的深意。 “拿回去?” 晏引霄低声喃喃,随即走到了蓝老夫人的身边,浑身的戾气逐渐重了起来,十分嗜血,像是要杀人。 “那块玉佩明明是蓝韫宜的,为什么要给蓝婉茹?”他故意道。 语罢,还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蓝韫宜的脖颈上:“若是你再不说,我就把蓝婉茹杀死了。” 蓝老夫人虽然傻了,可感受到晏引霄浑身的煞气,就知道他是要杀人,而蓝韫宜此刻的头发也是凌乱的,看样子就像是被胁迫的很可怜。 “不是丧门星的!不配不是丧门星的!是婉茹的!是婉茹的!” 她一直重复着,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谁。 听到这里,蓝韫宜虽然不解,也十分配合的演戏,她将自己的双手搭在晏引霄的手上,装作十分使劲的挣扎着,随即又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祖母,别骗人了,这个好汉什么都知道!您快点把真话告诉他吧!婉茹快死了,婉茹就快要被掐死了!” “什么都知道……”蓝老夫人的全身都哆嗦了一下,眼睛瞪得像是脸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好汉……好汉……不要向我报仇……我也是受人吩咐办事……我也是不想的啊,好汉!” “你快放过我的孙女,去找蓝韫宜!去找蓝韫宜吧!她的血能治百病!她能保你长生不老啊!” “我知道你要找她!快去找她吧!婉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治病啊!”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蓝老夫人的神经,她在一瞬间变得惊恐不已,一直在求饶,还说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血液能包治百病,能长生不老…… 她尖叫着,声音不小。 虽然是在豫王府里,可晏引霄还是害怕这话会被有心之人听见,于是他身形敏捷的一闪,用手堵住了蓝老夫人的嘴巴。 蓝老夫人奋力的挣扎着,整个人唔唔的乱叫,眼睛望向的却是蓝韫宜的方向。 她是真的疯了,也真的把蓝韫宜认成蓝婉茹了,可她话里的这些东西,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蓝韫宜瞪大了眸子与晏引霄对视,两人的眼神里都是茫然,浑身却感到一阵遍体发寒。 如果蓝老夫人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是长生不老是假,可那包治百病传出去,便足以让天下的所有人疯狂。 天下人一拥而上,恐怕有这项能力的人,都会被抽成一副干尸。 晏引霄捂着蓝老夫人嘴巴的力道没有减弱,而是轻轻俯身。 在蓝老夫人的耳边厉声道:“若是你说出了所有事情,我便能考虑放过你和蓝婉茹,转去抓蓝韫宜。但是你要小声点,我不想有其他人知道自己事情!” 蓝老夫人听着,又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头发凌乱,只会哭泣的“蓝婉茹”一眼,急忙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晏引霄这才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刚刚说抽血就能治百病,若是你不说实话,我便要把蓝婉茹身上的血都抽干。” 晏引霄说着,又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身后紧紧的搂住了蓝韫宜的纤腰,那动作像是在威胁,倒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蓝韫宜皱了皱眉毛,感到晏引霄的贴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有些古怪。 现在的歹徒都是这样子威胁人的吗? 可看晏引霄煞有其事的样子,她也只能一直哭着叫蓝老夫人救她,也不敢扒拉开自己腰侧的大手。 她只觉得那只大手真是烫。 “别抽干婉茹的血!是蓝韫宜的血!只有蓝韫宜的血才会有这样的作用!”蓝老夫人急急开口申辩。 蓝韫宜听着,又突然想到从前蓝婉茹强迫自己割腕取血喂她的场景。 突然觉得蓝老夫人说的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若不是自己的血能够治病,哪里有人能想到这种古怪的法子,用这种法子来磋磨她呢? 而晏引霄想到的则是自己昏迷在青云观的后山上,虽然意识有些模糊,却还能感受到蓝韫宜将自己的血渡到自己嘴巴里的场景。 那时候他意识模糊,来不及多想,当他醒来之后,一想到这件事便乐得美滋滋,也没有想到其中血的作用。 他还以为是他死里逃生,瞎猫碰见死耗子,才在大夫的医治下回了一条命,而此刻想起,却是极有可能是因为韫宜的血。 想到蓝老夫人的疯言疯语能有几分可信,晏引霄又趁热打铁,急忙开了口—— “你若是再这样瞎说,我便要将蓝婉茹杀掉了!蓝韫宜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她的血怎么可能会包治百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哄骗?” 晏引霄恶狠狠的道,随即又将长臂猛地一收,把蓝韫宜的身子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副恶狠狠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大灰狼要对小绵羊干坏事。 于是蓝老夫人更加慌张了,她急急开口道—— /106/106746/29323445.html 第281章 蓝韫宜根本不是蓝府亲生的! “我不是骗人!我没有骗人!婉茹生下来就是有不足之症,就是靠和那贱胚子的血好的!你去试试!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啊!” 蓝老夫人见眼前的贼人不相信自己,急得脸眼泪花子都要下来了。 听见那老太婆就算是疯了也要辱骂自己,蓝韫宜的双手捏成了拳头。 晏引霄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的情绪变化,伸手将怀里的人搂的是更紧了。 紧接着他又开了口:“明明是同一个姓,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蓝韫宜是下贱胚子,蓝婉茹就不是了?既然蓝韫宜的血能治病,那蓝婉茹的想必也可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我还是直接拿眼前的蓝婉茹放血好了。等把蓝婉茹的血放干,变成一个人干,我再去找蓝韫宜。一下子能得到两个人的血,那可真是赚到了!” 晏引霄的声音慢悠悠的,也是难得的好听,趴在晏引霄的怀抱里,他说话时,蓝韫宜还能感受到他的胸口正在微微的震动。 蓝韫宜躺在他的怀里,闻着身上独属于他的香味,几乎是要舒服的睡过去了。 晏引霄看着自己怀里为了“做戏”,乖乖巧巧躺着的人儿,虽表面上是凶神恶煞,可他私下里,心都是要化掉了。 他突然忍不住的在想,若是这蓝老夫人一辈子就这样痴傻下去,他就在她面前和蓝韫宜演一辈子的戏,做一辈子的流氓。 想来这样的生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若是蓝韫宜知道了晏引霄内心的想法,肯定是要从他怀里跳起来,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这男人真的是色令智昏! 可这话落在蓝老夫人的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情了,她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讲武德的坏人! 刚刚还说自己招了,就不伤害她的亲亲婉茹了,可等她讲完了,却又想到婉茹的血了! 可婉茹的血能有什么用处! 她急急忙忙的开口:“不一样不一样!婉茹和那下贱胚子不一样!她们根本就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只有蓝韫宜的血有用,你快去找蓝韫宜吧!快去找蓝韫宜吧!” 蓝老夫人一个激动,险些将身下的椅子弄倒,晏引霄急忙搂着蓝韫宜十分敏捷的一躲,却压根没打算扶着蓝老夫人的椅子,让蓝老夫人连着椅子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上。 而蓝韫宜没有反应过来晏引霄的动作,此刻的她被蓝老夫人的话弄得惊讶不已。 蓝老夫人居然说——她和蓝婉茹不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 这是什么意思? 蓝老夫人对待她和蓝婉茹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这样说来才有几分道理。 或许蓝老夫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祖母,就是为了她的血,才把她掳过来,给蓝婉茹当血罐子。 这才导致蓝婉茹从前被打了四十大板,受了那样严重的伤,才又那么快的恢复如常。 从前她还以为蓝婉茹的身体是个医学奇迹,若是蓝老夫人在这件事是上说的没错,那倒有可能是她的血的功劳。 从前因为蓝婉茹需要她的血,而那个大夫又说这是因为蓝婉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这才导致需要一母同胞的姐妹的血液滋养。 这番话让从前的蓝韫宜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有假,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根本不是蓝府人。 今夜的消息狠狠的给了蓝韫宜一个闷棍,就像是要把蓝韫宜的脑子震碎了。 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今夜发生的一切几乎是要将她的世界观颠覆了! 既然她不是蓝府的人,那蓝府的那些兄弟……? 不止是蓝府的兄弟与她的关系,还有她的父母…… 既然从前被人追杀而死的蓝府蓝母,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那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他们是否还活在这人世上? 而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到底是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蓝韫宜的大脑,又砸的让蓝韫宜有些发蒙。 她对自己的生身父母隐隐有些期盼,可从前被自己至亲之人相继背叛的经历,又让她内心的恐惧,大于她内心的期待。 蓝韫宜抬头,便与晏引霄的眼神对上,两个人的眼神里同样有着凝重,而晏引霄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对蓝韫宜的担忧。 蓝韫宜慢慢的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又用眼神往蓝老夫人那边看了一下,示意晏引霄再问出些蓝老夫人的问题。 晏引霄十分默契的懂得了蓝韫宜的意思,又点了点头。 刚将脑袋转到蓝老夫人那边,便看见蓝老夫人头向下,屁股还坐在椅子上,身子也被绑在了椅子上,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盯着他们两人。 尤其是盯着蓝韫宜的脸。 蓝韫宜看着蓝老夫人的眼神,心下一沉。 心想莫不是刚刚那么一摔,将蓝老夫人摔得聪明了? 果然,在晏引霄重新开口询问的时候,蓝老夫人却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不说。 等蓝韫宜费力的将她翻倒的椅子、和她的人一起掰正后,无论她如何的叫祖母,蓝老夫人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蓝韫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她久久凝视着蓝老夫人有些浑浊的眼睛,开口说话,语气带着些薄凉。 “脑子那么一摔,把脑子摔灵光了是吧?看出来我不是蓝婉茹了?那你能看出来我是谁吗?” 蓝韫宜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吓得那老太婆条件反射的弹了开。 但是她始终闭着嘴巴,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看不出来我是谁?还是现在知道了不敢说?想到刚刚我们用蓝婉茹诓你,问出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蓝韫宜朝着她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我是蓝韫宜呀,祖母。我是你的孙女,伺候你那么久,给你端屎端尿,给蓝婉茹割腕取血,你又为什么要害我呢?” 蓝韫宜低低的朝着她道。 从前蓝老夫人也会有这种情况,表面上看着像是暂时的清醒,实则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蓝韫宜也没指望她能够听明白自己的话,只是用微凉的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吓得她急忙躲闪,又尖叫出声。 “你放心吧,你是我捧在手心里照顾了十余年的祖母,我怎么舍得把你关进暴室对您用刑呢?既然你喜欢蓝婉茹不喜欢我,那我便要把蓝婉茹绑过来,来你好好瞧瞧了。” “让她在你面前被鞭打,被杖责,泣不成声,好不好?”蓝韫宜慢悠悠的说着,又笑了笑,笑里还藏着几分渗人。 “反正蓝婉茹喝了我的血,轻而易举的死不了……” /130/130482/32109207.html 第282章 我的使命,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蓝老夫人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蓝婉茹的名字,还是听懂了蓝韫宜说的话,整个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惶恐了起来。 晏引霄见着蓝韫宜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力不小。 他急忙将蓝韫宜的身子搂在怀里。 既然蓝韫宜要将人关进暴室,等抓来蓝婉茹之后,再好好审问,晏引霄便按照蓝韫宜的吩咐,一一照做。 他先是开门叫来了石淞,打算先将眼前碍事的人拖进暴室,可当晏引霄打开门,迎接他的只有寂静的黑暗。 晏引霄有些诧异的往左右望了望,接着又叫了几声。 好一会儿之后,匆匆赶来的还不是石淞,今日当值的石严。 石严一把将老太婆连着她屁股下的那张椅子举了起来,又带进了暴室,晏引霄还趁机问了石严几句石淞的去处。 可得到的只有石严的摇头。 晏引霄感到十分奇怪。 石淞跟在他身边已有数十年,却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突然消失的情况,他到底是去哪了? 不过晏引霄也没有多想。 石淞的去处哪里有如今等在屋内的韫宜来的重要? 晏引霄想着,忍不住咧着嘴笑了笑,接着又欲盖弥彰的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才轻轻的关上了门。 “怎么了?是石淞不见了吗?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危险?”蓝韫宜坐在梨花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头望着他,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关切。 “他哪里能碰见什么危险,他不重要,我们不管他!” 晏引霄抬头看了蓝韫宜一眼,又急忙绕过了地板上的水渍和血迹,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坐下。 蓝韫宜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了晏引霄一眼,觉得他高兴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今日知道了这么多事情,脑袋是乱的很,根本想不通自己身边这人在高兴什么东西。 眼前人的表现奇奇怪怪,让蓝韫宜只能暂时放下那些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认真的思考起,什么时候带他回去见老神医,好补补脑子的事情。 晏引霄垂眸望着蓝韫宜,便看见蓝韫宜歪着脑袋在思考的不知什么东西,就连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食指放在了蓝韫宜的眉心,又轻轻的揉了揉。 “别皱眉,我会心疼的。” 他柔声道。 蓝韫宜见刚刚还在脑子里腹诽的人,此刻一张巨大的俊脸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有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后退了几步。 晏引霄见蓝韫宜皱着眉头,以为她是今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为了自己的身世发愁。 于是也舍不得瞒她,像是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了她。。 《男德》曾经说过,夫妻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有隐瞒。 “你别担心,关于你身世的事情,我大概也是知道一点。只要你有我,便再也不是没有根的浮萍。”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你说来听听?” 蓝韫宜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大概是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前世遭遇的一切让她有了极强的边界感和自尊心。 她害怕依赖,更害怕欺骗和拒绝。 于是她什么都不敢问。 晏引霄抿了抿唇,紧接着有些犹豫的开了口:“这几日我也一直在追查这些事情,根据我的推断,我觉得你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圣女。” 晏引霄沉声道。 蓝韫宜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件事情她从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她问过牧和岑关于圣女的事情,牧和岑信誓旦旦的说,圣女的胸口上确实有一块木兰的印记,这才让她打消了这样的猜测。 晏引霄一听蓝韫宜的口中提起了牧和岑的名字,极为不屑道—— “他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别信他!他说是包打听,什么事情都知道,可你去了两趟,也没有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我们今日夫妻同心,倒是在蓝老夫人的嘴里得到了切实有用的信息。” 蓝韫宜听着晏引霄的话,却似乎从他的话里闻到了隐隐约约的醋味,她望着晏引霄笑了笑。 “他的消息是没用,你知道有用的消息多,可从前从不见你跑来告诉我啊。” 晏引霄听了这话,自知理亏,倒是有些沉默。 他悄咪咪的抬头看了蓝韫宜一眼,那眼神楚楚可怜的,就像是一个小媳妇。 蓝韫宜可不会因为他这样的眼神就心软了,她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晏引霄,开口道:“更何况,他嘴里的消息并不是全盘无用,我也是打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蓝韫宜顿了顿,在晏引霄期待的眼神中又再次开了口:“他可是告诉了我,你因为妒忌,飞醋乱吃,买凶杀他。” 蓝韫宜的话也让晏引霄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急忙嘴硬道:“我哪里有!” 心里却在暗暗的咬牙切齿,决定给办事不利的石淞再记一过。 心里是这样想着,可嘴上还是急忙岔开了话题:“你就关心牧和岑,都不关心圣女的事情了?” 一说到这里,蓝韫宜才意识到是自己把话题扯远了,于是她问:“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圣女,可我从牧和岑那里知道了皇贵妃不是圣女的事情,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装作圣女?” 晏引霄又听见蓝韫宜的嘴巴里极为自然的冒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幽怨了几分。 他沉默了一会,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幽怨的眼神掩盖,随即开口对着蓝韫宜解释道:“因为廖今慈是我的人,准确的来说——她是圣女的人。她出生自龙青国,生下来的作用就是为了保护圣女。” 蓝韫宜的大脑又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打到了,她瞪圆了她黑白名分的眼眸:“所以上一任圣女是出自龙青国?” 晏引霄点了点头:“不只是从前的圣女,如今的圣女也是出自龙青国,而我也是出自龙青国。” “我来启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圣女,为了找到你。” “这是我生来的使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130/130482/32109208.html 第283章 我来伺候! 眼前的男人说的真挚,明明是在说正事,可看着他那双含情的眸子,蓝韫宜却觉得他是借着讲正事的名义朝她表白。 蓝韫宜的目光与他缓缓对视,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上扬了起来。 不过蓝韫宜还是捕捉到了晏引霄话语里的关键,她又继续问道:“你说我可能是圣女,而皇贵妃是保护圣女才潜入启国皇宫的,可她自我上次出宫以后,便再也不愿见我。” “皇贵妃曾经借你的名义给豫王府送了一封信,而我们从前都是通过密信的方式联系,这一点足以证明她是在宫中遇到了些麻烦,但是又暂时稳住了皇帝。拒绝见你,而在那封信里说明蓝婉茹是圣女,也是为了转移皇帝的视线,祸水东引。” 见晏引霄这样说,蓝韫宜才有些明白了。 “不管皇贵妃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一切事情都要等我们见到她才能知晓,包括我是否是真的圣女一事。可如今她只身一人在宫中遇见麻烦,我十分担心。” 晏引霄两指夹起茶盏饮下,又看了蓝韫宜一眼,才开口道:“可如今她身在皇宫,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或许蓝婉茹这个障眼法还可以在拖延一段时间,而我要等到年后。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的,开春洪水泛滥的时刻……” 晏引霄声音低沉,眼底却带着深意。 想明白了晏引霄话语里的意思,又想到晏引霄暗中的身份,蓝韫宜的眼皮一跳。 没想到晏引霄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外面的名声是个残暴不仁、丑陋不堪的废物,私下里看着是个守着老婆的恋爱脑,可暗地里却是下了这样一大盘棋。 这是打算釜底抽薪了? 不过也对,皇贵妃此刻在皇宫里,身家性命都系在皇帝一个人的身上,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能不破不立,把她救出来。 虽然是这样,可想着皇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蓝韫宜还是十分的担心。 还是得另外想个法子才好啊。 蓝韫宜想着,却见晏引霄放下茶盏,用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那玉佩玉体通透,看着像是一块好玉,上面还串着一条红绳。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手里的玉,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块玉一直戴在蓝婉茹的身边,是蓝老夫人在蓝婉茹小的时候,就给她的,蓝老夫人还告知了蓝婉茹,只要在危急关头,她拿出这枚玉佩,就能够获救。” 晏引霄一手提着玉佩的红绳,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下一秒,他便将玉佩交到了蓝韫宜的手里。 蓝韫宜垂眸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玉佩,可她对这枚玉佩却没有什么记忆。 “既然蓝老夫人方才那样说,这就说明这枚玉佩可能是你的,并且可能是佐证圣女身份的信物。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枚玉佩可能是你的母亲给你的。” “她跟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希望她的韫宜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你也是承载着母亲的爱和希望长大的孩子。这就够了。” 晏引霄地方声音轻柔,就好像是蓝韫宜从未谋面的母亲,借晏引霄的口对她表达自己的思念。 蓝韫宜手里攥紧了玉佩,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你为何如此肯定我就是他们说的圣女?虽然有蓝老夫人的那番话,可她毕竟是疯了。而我的胸口也没有那个玉兰花的痕迹。” 蓝韫宜说着,声音还有些更咽。 她也希望自己就是圣女啊,希望自己是承载着父母期待生出来的孩子,而不是蓝府的,被所有人仇视的蓝韫宜。 晏引霄笑了笑,伸手握住蓝韫宜的手,又将她的手牵到了自己胸口,心脏处的位置。 “因为我这里知道。” 他直直望着蓝韫宜的眼睛,他的眼眸里似有千万柔情:“等启国事毕,我便带你会龙青国。” 蓝韫宜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她已经在这里停留的够久了,于是她擦干自己眼角的湿润,又对着晏引霄开口道—— “这些事情都说完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蓝婉茹从静慈庵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工于心计的模样,她一定是在静慈庵碰见了什么人,背后有了高人指点,所以那日在肃王府,才能锁掉师父交教给我的法术。” 此刻的她不确定那日凝香馆蔺玉的事情,跟蓝婉茹背后的人是否有什么关联。 “好,我再派人去查查。” 晏引霄答应的爽快,说完这话之后,两人发现该说的东西都已经说完了。 相顾无言,沉默良久之后,蓝韫宜率先想要开口,谁知又被晏引霄抢了先。 “既然……夜已经深了,你来来去去恐会被人抓住把柄,叫人多些口舌,所以……你要不要留在这里睡觉?” 晏引霄的声音低沉,眼神缱绻,再配上这无边的夜色,就显得无尽的暧昧。 “无碍,我管他们说什么!”蓝韫宜大手一挥,极为霸气。 晏引霄缱绻的眼神一下子闪了闪。 他轻咳一声,脑袋乱转,随即又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开口了:“你不害怕流言蜚语……可我害怕。” 蓝韫宜被晏引霄的话一呛,顿时有些沉默。 可晏引霄还在继续说着。 “男人的名声也是名声,我从前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若是再被人看见,我们俩婚前便私相授受,授到三更半夜,还不留你在王府睡觉,这叫我日后还如何出门?” “韫宜,我伤心难过,你可心疼的?” 他这歪理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手又没忍住去摸了摸他的脸蛋。 “你伤心我自然心疼……”蓝韫宜话说到一半意识又急忙回神:“可我身边没有绿薏伺候,我实在是不习惯!” 这话是假的,她平日里身边都不需要别人伺候。 “我来伺候!!!” 晏引霄一脸真诚。 “其实,没有青云观的床……我也睡不惯!” 蓝韫宜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犹豫,可如今晏引霄的这副积极模样,让她想也不想就开口婉拒。 “睡不习惯床没关系……你可以……睡在我身上!” 晏引霄眼睛亮亮,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130/130482/32111063.html 第284章 又上公堂 “厚颜无耻!” 蓝韫宜一听这话,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 “不说了,我走了!”她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 晏引霄有些委屈。 他只是想留宝贝媳妇儿在自己的府邸里住一晚,以保证明天一早起床还能见到! 他真的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不过见蓝韫宜都站了起来,他便也急急站起身,亦趋亦步的跟在蓝韫宜的后面。 “别送了,我又不走大门,直接从这院子里出去。” 蓝韫宜转头看他,声音霸气,让人听起来像是个会轻功的绝世高手。 晏引霄眨了眨眼睛,顺势便倚在了门边,开口道:“你又不会轻功,不走大门,要怎么从这院子里出去?” 难不成他没见到蓝韫宜的这几日,她又认识了什么世外高人,还学会了一身好轻功? “……爬狗洞。” 蓝韫宜的语气在一瞬间就弱了下来。 晏引霄嘴角弯弯,也不拦着:“那你爬吧。” 蓝韫宜看着他一副不看自己爬狗洞不罢休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心里却还是甜丝丝的。 她想到了今天的事情,还是转过头,两只手捧住了晏引霄的下巴。 “晚安吻。” 蓝韫宜说完,又踮起脚,发现自己亲不到他的额头,便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晏引霄猝不及防,便看见蓝韫宜莹白的小脸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变大,随即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落下了一片湿热,他嘴角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溢散开了。 也不知道是蓝韫宜走后多久,晏引霄才迟迟的回过神,那是眼前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有些局促的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回想起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才又转了身,往屋子里走去。 他坐在刚刚的椅子上,又傻笑了两声,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狗洞太小韫宜钻不过去? 还是钻狗洞的时候被狗发现了,屁股被狗咬了? 晏引霄急忙站起了身,才看见了从院子里走进屋子的 em a t。 哦,原来是没什么用的石淞…… 晏引霄又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石淞在听见屋子里头传来的嬉笑声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任泪水在自己的脸颊流淌。 他自诩是主子和王妃感情的见证者,肯定受不了主子这样渣男的行为。 他在湖边站了许久才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听见石严说主子在找他,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了。 可他回来之后看见了什么? 主子竟然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在傻傻的笑。 那样子就像是在回味! 在回味!! 石淞苦大仇深的看着他。 “哦,你回来了就帮我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晏引霄感受到石淞的眼神,对着他吩咐。 石淞一低头。 就看见了屋子里的东西:蜡烛、皮鞭、散落的绳索、血液和一滩不明的水渍!! 石淞在一瞬间气极。 这还是从前的主子吗?还是从前手捧《男德》孜孜不倦的主子吗? “你愣着是在干什么?”晏引霄忍不住的催促他。 “主子!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石淞瞪大了眼睛,指着地上的东西,两只手一摔,便出门了。 他要告诉韫宜姑娘!他要告诉月娥姐!他要告诉余英,让余英把主子砸死算了!! 晏引霄一脸茫然的看着石淞愤怒的背影,脑子转的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了,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石淞这是在干嘛? 吃醋? 吃他的醋?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晏引霄一瞬间瑟瑟发抖。 —————————— 那日之后,晏引霄便将蓝老夫人押进了暴室,不过并没有对她用刑,只是安排她待在里面,等抓到了蓝婉茹之后,再从她嘴里逼问些东西。 想象着她们亲祖孙在她面前凄凄惨惨,抱头痛哭的样子,蓝韫宜内心的邪恶因子忍不住的产生一阵阵的开心。 没想到在几日后,蓝婉茹还主动的就自投罗网了。 这话还是要从蓝府的大嫂叶青棠开始说起。 那日蓝韫宜和竹青她们潜入蓝府,剁掉了蓝迁景的好兄弟,又捅了他数十刀,刀刀避开要害。 虽然之后因为蓝修和身上的蛊虫,错过了捅他心脏的最佳时机,他却也因为失血过多,变成了一个吃喝拉撒需要别人伺候的植物人。 蓝韫宜原本想在第二日再次潜入蓝迁景的院子,将他解决了,可想到让蓝迁景痛痛快快的死了,还不如让他丧失了尊严的活着。 以蓝迁景那样要强的性格,需要他人伺候屎尿,这不仅是对蓝迁景的侮辱,更是对叶青棠、蓝泊简、蓝婉茹一众人的磋磨。 这样子便能让他们也尝一尝自己上辈子尝过的滋味。 于是蓝韫宜的行动作罢,勉强让蓝修和保住了一条性命,如今叶青棠日日跪在青云观门前,求着老神医给蓝迁景医治而未果。 头都要磕到蓝韫宜的鞋子上了。 蓝韫宜没有理会叶青棠的撒泼打滚,把叶青棠在晚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当成了睡觉的背景音,在早晨起床的时候,甚至还觉得神清气爽,睡眠质量更胜从前。 可院子里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师父师叔们不堪其扰,就连黄月娥也受不了这声音,用便日日骑着扫把,将人赶出去。 蓝韫宜头一次发现没了声音还砸吧砸吧嘴,表示有些不习惯。 可明明赶人的、打人的事情都不是蓝韫宜做的,叶青棠却对着蓝韫宜怀恨在心,隔日便将蓝韫宜告上了公堂。 罪名是偷走了蓝府的一副珍贵的画:心令大师的斗虎图。 除此之外,还有不孝、不敬兄嫂、拿扫把打人等数百条罪状,按照那罪名看来,蓝韫宜简直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叶青棠说着,又带着昏迷的蓝迁景,跪在公堂之上哭嚎,那场面简直是让听者流泪、闻着伤心……蓝韫宜,昏昏欲睡。 “郡主!郡主!面对蓝大夫人的这些控告,您有什么想说的?” 蓝韫宜是被陛下亲封的郡主,又是皇贵妃许诺要收的义女,京兆尹自然不敢怠慢,叶青棠跪在那里哭,京兆尹还怕蓝韫宜听久了腿酸,特地搬了一把凳子给蓝韫宜坐着。 谁知蓝韫宜听着叶青棠这震耳欲聋的哭嚎声,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后来竟直接打起了瞌睡。 “啊??”蓝韫宜抬起头的时候,神色还有些茫然。 她都已经梦见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母给自己煮了一大盘卤猪蹄。 猪蹄肥瘦相间,香气诱人,还未等蓝韫宜见到厨房里娘亲的真容,便被耳边的声音打断了。 这边的叶青棠哭得连喉咙都哑掉了,见蓝韫宜像是刚醒而混不在意的样子,啼哭声戛然而止,险些一口气就喘不上来。 “下官的意思是——您如何看待叶青棠对您的这些控告呢?”京兆尹不辞辛苦的又问了一遍。 /130/130482/32111064.html 第285章 叶青棠的“夸赞”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她的反应。 蓝韫宜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不仅没有感觉如芒在背,反倒是有些享受,她挪了挪屁股,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大人既然是问我的想法——我觉得她哭得挺好,刚刚都睡着了都……能不能让她多哭几句?” 在场的人一愣。 “最近都有点失眠了都……这声音简直是如听仙乐而暂明。” 叶青棠听见这话,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的哭诉在蓝韫宜的眼里像是一场笑话。 她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处的衣领,被气的白眼自翻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被蓝韫宜这么一打岔,叶青棠倒是不敢再哭了,也让京兆尹的耳朵瞬间得到了解脱。 他有些感激的看了蓝韫宜一眼,语气里也不由自主的多偏向了她几分。 之前的偏袒是因为她的身份和气场,也是因为从前顺天府那事情……那件事发生后,府尹在豫王的“照拂”下,可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京兆尹想着,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又朝着叶青棠问了一声:“你说长宁郡主偷走了你家的画,你可有证据?” 叶青棠听见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是!是她偷走迁景保留下来的心令大师的画!” 蓝韫宜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五年,你们蓝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里不是靠我蓝韫宜养着的?若是轮起来,你叶青棠都是我蓝韫宜养的人!” “若是将这些钱买了包子,路边的狗就算是吃得撑死了,也能叫一句响,而你蓝府只会恶狗咬人。” “京兆尹大人,您说,就连叶青棠都是我的人了,那画,不也是我的画吗?” 蓝韫宜的话不咸不淡,让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叶青棠感受着周围朝她投来的疑惑目光,脸色在瞬间涨成了猪肝红。 “你胡说!那是你哥哥的钱,怎么可能是你的钱?若真是你赚来的钱,那我们蓝府如今怎么会穷困潦倒成这副模样?” 叶青棠说着,又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不到穷途末路,她是不会赶尽杀绝,闹得那么难看的,但是她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蓝府没了钱,她没了丈夫,就算是蓝迁景真的救回来了,身上少了那三两肉,跟宫里的太监没差了,还怎么能成大事! 她只能把心令大师的画要回来,然后去卖钱,再也不管蓝府的这些腌臜事情,等过了几年,她仍旧是那个铁骨铮铮的叶大人的女儿。 “从前谁不知蓝府金碧辉煌,内有乾坤,更应得无数贵人来蓝府参观。若那是蓝府大哥、二哥、三哥的钱?岂不是他们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 “蓝韫宜!!” 蓝韫宜的话音还未落,便被叶青棠打断了,她赤红着眼睛,愤怒的看着蓝韫宜的脸。 蓝韫宜看着叶青棠的反应,又是一笑:“既然那不是蓝府的钱,如今我眼疾恢复,蓝府穷困潦倒也是正常,怎么了,你今天不惜豁下脸面来当跳梁小丑,是为了打秋风?” 外头围观的百姓纷纷抽气。 他们还以为蓝府是百年一遇的清流,蓝府的大人们是为国为民的好官,那蓝府的形象在他们眼里是伟岸的很,光辉灿烂着呢。 反倒是蓝韫宜的名声一直不是太好。 可如今这样一听,倒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看这大嫂的反应,看这蓝府里头也是脏得很。 呸!以前还以为这谏议大夫的女儿是有多么的高风亮节,现在看来就是一个过街老鼠。 叶青棠此刻也慌了神,她今日虽然豁出脸面,不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也没想到蓝韫宜的一番话,就会让她陷入如此境地! 若是她承认这是蓝府自己的钱,就是承认蓝府的丧兄弟贪污公款,搜刮民脂民膏,毕竟从前蓝府的富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是承认了这是蓝韫宜的钱,那今日她打秋风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她望着躺在自己身前的蓝迁景,咬了咬牙,决定破釜沉舟:“蓝府的兄弟高风亮节、清正廉明,决不能被有心之人侮辱。这也是蓝府与小人翻脸之后,落得如此穷困潦倒的原因。” “可我今日之来,不是为了打秋风,而是为了要回心令大师的画作。这是迁景除了黎民百姓之外,唯一心系的东西,我怎能放手?” 叶青棠这番话说的好,在场的人听见这话都有些动容。 说起来蓝迁景等蓝府的几个兄弟,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若是蓝韫宜和蓝府的人翻脸,带走自己的东西,让蓝府变得如此狼狈也就算了。 此刻大哥还昏迷着,生死未知呢,甚至带走了大哥的命根子——心令大师的画作,这是否太过赶尽杀绝? 此女的心肠是否太过恶毒了些? 就连坐在堂首的京兆尹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放柔了语气。 “您说心令大师的斗虎图被蓝韫——长宁郡主拿走了,您是否有证据呢?” “证据就是蓝韫宜把这幅画送给了元成公主!她把心令大师的斗虎图送给了元成公主。这不止是迁景的命根子,这更是启国的镇国之宝!蓝韫宜量我国之物力,结两国之欢好,如此说,她还是个启奸!” “我倒是想问长宁郡主,从前你不过是个臭商贾,你哪来的眼界和人脉,能得到心令大师的画作呢?这只有迁景才能得到。” 听到这里,就连京兆尹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启奸啊…… 涉及外政,这事情可不好办了。 蓝韫宜微微笑了笑,随即淡淡端起放在身边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看叶青棠的眼神,嫌弃中还带着一丝怜悯。 挑哪个大师的画作不好,非挑心令的? 她画的画真的有那么好吗? 叶青棠的话……实在是太过奖了些吧? 叶青棠见蓝韫宜不语,以为是抓住了蓝韫宜的把柄,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奔涌了起来,整个人变的是更激动了。 “我请来了一个证人,这位国手研究了心令大师的画作八十余年,如今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听闻蓝韫宜的举动也十分愤怒。有这位国手的证明,就能证明蓝府从前挂着的那副斗虎图是真的!” “也能证明元成公主手里的那副是真的,这样就能证明是蓝韫宜偷走了蓝府价值百亿两的画作,又送给元成公主,企图背叛启国!” /130/130482/32114889.html 第286章 心令大师的骨灰粉 蓝韫宜听了叶青棠的话,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研究了心令大师的画作八十余年? 从她上辈子就开始研究了? 哦,不对,她命短,是从她的上上上上辈子就开始研究了。 叶青棠的了京兆尹的允诺,急忙将那位鼎鼎大名的国手请了上来。 只见一个耄耋之年的小老头,气喘吁吁的走了上来。 一瞧见眼前的人,京兆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叶青棠的眼神也逐渐的变得自信了起来。 别的不说,眼前这人是真的研究心令大师画作的国手! 他穷尽一生,得出了斗虎图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之作,其实心令大师的在江湖上的地位,绝大部分也都是被他推波助澜送上去的。 换句话说,那就是心令大师的脑残死忠粉,骨灰级别的。 如果真的让他找到了心令大师的传说的坟墓所在,他一定将心令大师的尸首刨出来,骨灰伴着墨,一股脑喝下去。 而他在绘画界也十分有建树,只是从七十岁开始,就停笔,开始研究心令大师的著作了。 而那研究心令大师画作八十余年的话,大概是这老头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胡诌的,可他在绘画界的地位也确实做不了假。 这个老头,就算是在皇帝面前都是有几分颜面的。 只有蓝韫宜和公堂外的一群吃瓜群众,一脸茫然,不知道眼前这老头的地位。 蓝韫宜不仅不知道,还有些昏昏欲睡。 她心里有些犯难的想:为什么叶青棠还不哭呢? 要哭了,她才好睡觉嘛! 眼前的闹剧实在是无聊极了,哪里有将蓝婉茹绑到蓝老夫人面前,看着她嘤嘤哭泣来的有意思呢? 说起这个,蓝韫宜便有了几分精神。 真的是许久没有见到蓝婉茹了,她挥舞鞭子的小手已经按捺不住了!! 那个老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公堂上一站,便极为自豪的开口了。 “我便是心令大师亲传的徒孙!老夫敢作证,蓝府的那副斗虎图是做不了假的!毕竟老夫也跃跃欲试的想把它偷走!不过没等到机会,却被奸人截胡!那奸人实在是该死!” 京兆尹被那老头子的一番话震了震,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蓝韫宜,显然是想要让蓝韫宜给个说法。 眼前这个对心令画师极度狂热的老头的出现,确实让蓝韫宜大吃了一惊,喉头也忍不住一更。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徒孙? 就是她那几个圈圈组成的斗虎图,就让这老头狂热成这样? 这老头的审美实在是太过崎岖了,若是她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这老头不得激动到当场升天。 不仅是因为这个,蓝韫宜更怕自己的身份被他知道,就真的被他烧出骨灰拌着墨喝下去了。 于是她话语间有些踌躇,是真的不知道该讲什么了。 可下一秒,公堂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吵闹,蓝韫宜还未说话,便极为敏捷的扭头一瞧。 当瞧见来人,她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那副模样,简直是不易于刚刚的老头提到心令大师时候的表情,眼睛里带着狂热和痴迷。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来的人吞下去了。 蓝韫宜突变的表情,那亮晶晶的眼眸实在是闪到他了,他不禁有些期待,到场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豫王殿下晏引霄,才能让蓝韫宜露出这样少女怀春的表情? 可等京兆尹定睛一瞧,款款走来的人的身份却让他大吃一惊。 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豫王殿下,而是陛下新封的公主——玉兰公主蓝婉茹。 京兆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古怪。 这从前的姐妹俩,现在感情这么变得这么好了? 蓝婉茹带着十几号人款款走到公堂正中间,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叶青棠,又对着京兆尹朗朗开口:“玉兰今日来此,不过是随意看看,绝不是叫大人您偏私,还希望您秉公处理!” 蓝婉茹说完,又微微抬了抬下巴,像是等着京兆尹给她行礼。 是的,按照位份,京兆尹是得给蓝婉茹行礼,在场的人都要向蓝婉茹行礼。 而蓝韫宜这个郡主的名号也没什么用了,她也得向蓝婉茹行礼。 蓝婉茹今日来了这里,求了皇帝很久,甚至是答应了一些丧权辱国的条件。 甚至是——日日割腕取血,将血献给皇帝。 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想要她的血。 不过她大费周章来到这里。不止是为了给叶青棠撑面子,再向京兆尹施压,要求京兆尹严处蓝韫宜,她更是为了享受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 特别是蓝韫宜! 她用了每日一碗血为条件,就是为了能让蓝韫宜匍匐在她的脚下。 京兆尹接受到她的眼神,急急站起身,对着蓝婉茹行了一个礼。 蓝婉茹随即将眼神瞟向了蓝韫宜。 蓝韫宜也急忙有了动作,跟蓝婉茹想象了无数次的屈辱、懊恼、不甘、仇恨的表情不同。 蓝韫宜整个人的表情是兴高采烈的,看起来欢天喜地像是要过年了一般。 撩裙子,行礼,她每一步都干得极为干脆,眼眸亮晶晶的,就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甚至还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 蓝婉茹后背僵了僵。 不止是擦一次口水,她看见了,蓝韫宜对着她擦了三次口水!! 蓝婉茹的脸色有些不好。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故意针对蓝韫宜的开口了:“本公主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做一个证,蓝韫宜送给元成公主画作当天,本公主也在场,确实是蓝府的那副没有错。” “所以,京兆尹大人,蓝韫宜就是偷走了蓝府的画作,伟大的画师心令大师的斗虎图,送给了元成公主。” “蓝韫宜是不是叛国贼这件事情,本公主不能早早的下定论,可本公主对她,是极为失望的!” 蓝婉茹说完之后,又轻轻摆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腰侧别着的金色腰牌,这是陛下赐给她的。 京兆尹看见这金牌,只能偏心她,严处蓝韫宜,除非蓝韫宜能把心令大师从坟墓里刨出来,告诉大家送给元成公主的画,不是他亲笔画的斗虎图。 否则蓝韫宜是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一个偷走绝世国宝的罪名,和一个可能与蒙古人互通的叛国贼罪名,蓝韫宜是一个都逃不了了。 蓝婉茹想着,觉得自己终于打败了蓝韫宜一次,心里开心的几乎是要仰天长啸了。 可她余光却瞟见了蓝韫宜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又用袖子擦了擦口水。 蓝韫宜这是在干什么啊!心中的得意之情荡然无存,她几乎是要崩溃了。 就见蓝韫宜在下一秒淡定的开了口:“不巧,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心令大师。斗虎图就是我送给元成公主的不错,毕竟画画只是半柱香的功夫。” “……若是你们喜欢,我可以一人送你们一副,哪来的什么通敌叛国?这简直是不值一提!” 蓝韫宜双手环胸,挥金如土,话说的十分霸气。 /130/130482/32114890.html 第287章 平白无故做了师父 蓝韫宜的听起来十分狂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蓝韫宜这次逃不了了,虽知道蓝韫宜竟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怎么可能嘛! 难道是知道自己完蛋了,一下子就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不成? 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属于那位国手老头了,老头名叫柳绿,被蓝韫宜这话说的,几乎是要咆哮出声了。 他大吐了一口唾沫。 本来是吐到蓝韫宜脚边的,可因为人老了,门牙掉了一颗,也控制不好方向,便吐到了蓝婉茹的脚边,让蓝婉茹又是一声尖叫。 这老头也管不了那么多,走到蓝韫宜的身边,就要跟蓝韫宜叫板:“你年纪轻轻,长得也貌美。可是你口中怎么能吐出这样的污言秽语呢?” “什么叫不值一提?什么叫半柱香时间就能完成!?斗虎图可是心令大师的呕心沥血之作!用巧妙的手法——三个圈,完成了写意派的登峰造极的作品,又开创了古典派和抽象派的先河,简直是集大成的作品!哪能是你这种人能够叫嚣的?” 蓝韫宜还没讲话呢,老头子就好像被自己说的话气到了。 他猛地喘了几口气,又接着道:“老头子我研究了心令大师的作品五六年,更是不敢临摹分毫,她的造诣高深绝妙,让我五体投地,就算是路过的蚂蚁看见了,都是要夸赞几口的那种!” “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就算是心令大师今日突然出现,要求我老头子嫁给她,我甚至都不会犹豫一秒!” “犹豫一秒都是对大师的不尊重啊!”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看着老头子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急忙安慰道:“那不至于,那不至于——您不要太荒谬。” 老头子瞪了她一眼,话语里颇有几分痛心疾首:“怎么不至于?老头子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想当年我也是貌比潘安,可惜我生君已死!” 蓝韫宜的嘴角又抽了抽。 “既然柳大师将这幅画说的是这样重要,那蓝韫宜的罪过就更深了……” 蓝婉茹,用手捂住了嘴,故作惊讶的开了口。 “既然柳绿大师说自己研究了心令的画作六七年,实际上心令开始画画到现在也就六七年,流传于世间的话也就那几幅,想必都研究透了,只要一看就能认得出来,到底是否是心令大师亲笔,那我便在场画画便是了——” 蓝韫宜说到一半,又将脑袋转到了柳绿的方向,眸子里透露出来的是少见的担忧:“只是您,最好现在先吃两个急速救心丸。” 柳绿瞪了蓝韫宜一眼,干脆利落的掏出一个小木瓶,吞下了两颗药丸,想来因为心令大师这人,在外面与别人发生了不少争执,吞药这事常干。 “那是自然,若是看见你模仿我家心心的画,画的太差,老头子我会被气死的!”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京兆尹也只好派人送来了几张宣纸和笔墨。 蓝韫宜站在案前,屏气凝神,画了一个圈。 接着又画了一个圈。 接着再是一个圈。 并不是她不努力,她真的!当时在那个乞丐那里,只学会了这么多。 所以她报出心令的名字的时候,还真的有些丢人。 谁知道,随着蓝韫宜的一次次落笔,站在她身边的柳绿大师,喉咙里就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蓝韫宜每落一次笔,柳绿喉咙里“嗬嗬”的声音就变得更重了。 蓝韫宜的手一抖,差点都要怀疑自己身边站着的老头是在嘲讽自己。 她忍不住转头问了一句:“您觉得这幅画哪里有问题?是不是都是问题——主要是我的水平有限——” 蓝韫宜的话还没说完,老头便双手颤抖的从蓝韫宜的手里接过了那幅画。 众人不解,老头却浑身颤抖,眼含热泪,扑通一声,一下子跪在了蓝韫宜的面前。 “师父!!师父!!我是您的徒儿柳青啊!师父!!”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个场景惊呆了。 就连蓝韫宜都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等她回过神来,才又急急走到老头子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这老头子少说八十好几,这一跪,自己岂不是折寿。 可那老头却执意的跪在蓝韫宜的面前不起来。 “若是您不收下我这个徒弟,我便长跪不起!师父!您就是我毕生的信仰!今天终于见到活人了!” 老头子激动的连声音都在抖,喉咙里还是不断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幸亏是刚刚的那两粒急速救心丸撑着,才没有让他现在就撅了过去。 “所以,柳绿国手——眼前的这位郡主,真是是大名鼎鼎的那位心令大师?” 就连京兆尹的声音里都带着些试探。 不得了,不得了…… 心令大师的鼎鼎大名是谁没有听过啊!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她是!她就是心令!她是我的祖宗!” “我不是您的祖宗……”蓝韫宜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解释道。 她才不要下了公堂,就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个八十岁的孙子! 能带着蓝婉茹回去玩玩,这就够了! 柳绿一边擦泪,一边向众人声情并茂的向众人解释蓝韫宜的的这副墨渍未干的画作。 “这一撇,笔锋如此凌厉……这一捺,简直就是捺到我的心里去了,我睡觉时都要回想心令大师的笔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她!眼前这位伟大的姑娘,就是我的师父,心令大师!”柳绿擦干眼泪,向眼前的所有人庄重又自豪的宣布。 “我是心令,但我没承认要收您做徒弟……” 蓝韫宜有些无奈。 老头见状,眸光闪了闪,眼神逐渐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他又一咕噜,作势就要跪了下去。 蓝韫宜两人坚持了三四个来回,蓝韫宜实在是失去了耐心,才非常勉强的点了点头。 原本在远处咧着嘴、打算看戏的蓝婉茹和叶青棠两人,看见眼前这幕,脸色一下子白了好几分。 蓝韫宜怎么可能是心令! 蓝韫宜这个贱人怎么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心灵?! /130/130482/32119506.html 第288章 绑架蓝婉茹 在外头看戏的群众也已经意识到了叶青棠玩弄的把戏,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犹如利箭打在叶青棠自诩铁骨铮铮的脊背上,让叶青棠就想要捂着自己的耳朵,偷偷逃跑。 两人的脸白的像纸一样,可蓝韫宜却显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们。 她慢悠悠的坐回自己那张梨花椅上,又抬起头,笑着对京兆尹开了口:“这柳绿国手是叶青棠请来的人,是绝对没有偏私作假的可能,他既已证明了我的身份,那便也能证实叶青棠先前所言全都是诽谤!” 那便京兆尹还没开口,柳绿就已经扬起了一抹笑脸。 “师父,别那么见外嘛,要叫我徒儿!叫我徒儿!” 蓝韫宜听着柳绿的话,一时间真的有些没眼看。 “叶青棠,你诬告郡主,可否知罪?!” 京兆尹听见蓝韫宜的话,思索着蓝韫宜背后的身份,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于是他沉下脸色,回到了位置上,一拍惊堂木,将矛头对准了叶青棠。 叶青棠的心脏在咚咚作响,情况陡然反转成了这个样子,让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如今她只想着摆脱眼前的罪名,眼珠子慌乱的转来转去,等她瞧见了躺在自己面前的蓝迁景,就好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扯着蓝迁景的衣裳,信口胡诌的开了口:“就算蓝韫宜是心令大师,也无法洗脱她残害哥哥的罪名!迁景是朝廷命官,本夫人今日来不是为了什么画卷,而是为了蓝韫宜买凶,杀害哥哥的事情!” 原本只是叶青棠为了摆脱诬告的罪名,随意的扯了一个谎,谁知还真的就歪打正着,真相了。 不过京兆尹不信她那空口白话,蓝韫宜淡定的很,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听着,也一点都不害怕。 实在是在这里磨得太久了,蓝韫宜有些累了,而这些日子她心心念念却始终不见人影的蓝婉茹,此刻却站在她的面前。 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蓝韫宜瞧着蓝婉茹的侧脸,脑海里已经在脑补她被抓进暴室,在蓝老夫人面前凄凄惨惨的哭泣求饶的画面了。 真的是……太刺激了! 不仅如此,蓝婉茹此刻的身份是这样的被皇帝看重,蓝韫宜还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叶青棠此刻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蓝韫宜打了一个哈欠,放眼望向了京兆尹座位后的那一重重的帷幕上。 她偷偷念了一个诀,帷幕微端便蹿上了小小的火苗。 火苗很小,看上去并没有人察觉,蓝韫宜也当自己没看见,便眨了眨眼睛,继续扭头望着蓝婉茹的侧脸。 哎呀,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蓝婉茹那恶毒的侧脸,还带上了一丝丝美味,若是上面流淌着惊慌的眼泪,那就更可爱了。 蓝婉茹听着自家嫂子凄凄惨惨的声音,原本是有些义愤填膺的,她刚想开口,便感受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转过身,便看见蓝韫宜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几乎是深入骨髓的血脉压制,让蓝婉茹直接噤声。 只是过了没半柱香的时间,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京兆尹抬头望去,便看见梁上已经冒出了滚滚的黑暗,火焰燎着帷幔盘旋而上,让他的眼皮一跳。 “走水了!走水了!!!” 京兆尹惊恐的大喊。 火势没一会儿便变得极大,原本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一瞬间跑光了,京兆尹见此情况,急忙跑到案上拿起了自己的官印,也不顾眼前的众人,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原本哭得头昏脑涨的叶青棠,看见眼前这幕,直接吓傻的瘫坐在了地上。 而蓝韫宜则是在几个宫女的眼皮子底下,放了烟雾,趁着众人不备,便个手砍刀,打在了蓝婉茹的后颈,蓝婉茹甚至没能尖叫出声,便昏迷了过去。 蓝韫宜看着昏迷在自己眼前的蓝婉茹,情不自禁的桀桀笑了两声,随即又蓝婉茹拦腰抱起,把马不蹄停的跑回了豫王府里头的暴室。 不仅如此,她还在离开前,对着蓝迁景的身体用力一踹,直接将他踹进了火堆里。 蓝韫宜犹如流氓一般的动作,行云如流水,简直就像个悍匪。 等蓝韫宜绕着小门出了火场,看了看自己怀里搂着的蓝婉茹,还是捡起了木炭将自己的脸涂黑,又给蓝婉茹蒙上了一层白布。 装成了在火场里九死一生,而媳妇却不幸身死的绝望家属,才噔噔噔的跑回了豫王府。 其余的事情她不需要担心,因为自从发现蓝婉茹来了公堂之后,蓝韫宜便叫自己身边的绿薏,跑回豫王府禀告这件事情了。 这是晏引霄曾与她设计好的计谋,在她跑出后门之际,一定就会有人装成她的模样,跟随众人从大门跑出火场。 接着又因为“受惊过度”,便紧急护送回豫王府。 只是蓝韫宜激动之余,却没有发现,原本只是烧着小火的京兆府,在她离开后,火势变得更大了。 浓烟滚滚,大火就像是要吞噬着一切证据——就像是有人在刻意纵火。 在这场大火之后,死亡其实并不惨重,叶青棠逃出生天,所有的宫女在一阵烟雾散去之后,也没有发现蓝婉茹踪影,也急忙逃了出去,因此蓝婉茹和蓝迁景却莫名失踪了。 等大火熄灭之后,在公堂里找到了一具年近不惑的男性尸体,尸体已经被完全烧成了焦炭,经验证,极有可能是属于蓝迁景的。 而蓝婉茹却诡异的不见所踪,这件事对蓝府上下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在蓝府悲伤难过之际,蓝韫宜却将蓝婉茹带回了豫王府的暴室。 蓝婉茹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的浇下,冰凉刺骨,她打着哆嗦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被绳索紧紧捆着的蓝老夫人坐在她的对面。 而蓝韫宜,正站在蓝老夫人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根小皮鞭,笑眯眯的看着她。 蓝婉茹的心在一瞬间凉了半截。 /130/130482/32119507.html 第289章 鞭打蓝婉茹 “愣着干嘛?叫人啊!”蓝韫宜拿着皮鞭捅了捅蓝婉茹,一脸流氓样。 晏引霄在一边瞧着蓝韫宜挂在嘴角的痞笑,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 “祖……祖母……” 蓝婉茹感受着蓝韫宜逼人的气场,哆哆嗦嗦的叫了两声,蓝老夫人睁开有些混沌的眸子,就看见了蓝婉茹的模样。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两鬓上,看上去狼狈不堪,她一下就清醒了起来。 “唔唔唔!唔唔唔!”蓝老夫人发疯了似的大叫,嘴巴却被破布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这蓝婉茹就像是蓝老夫人的灵丹妙药,只要蓝婉茹在她身边,她就能立刻清醒起来,真真是把她当成了命根子看待。 蓝韫宜想着,又轻啧了一声。 虽然最近她是有叫师父一直给暴室里的蓝老夫人送药,治疗她的疯病,希望她能清醒一点,尽量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可蓝老夫人没喝多久的药,便清醒成了这样,蓝韫宜有些分不清蓝老夫人从前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你要蓝婉茹,我便把蓝婉茹带到了你的面前。蓝婉茹是活是死,是毫发无伤,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那都是要看你了。”蓝韫宜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蓝老夫人。 蓝婉茹听见这话,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意识回笼,这才知道她今天把自己绑来的目的。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打她! 难怪蓝韫宜在公堂上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饥渴,还一直对着她流口水! 原来从她进公堂的那一刻,蓝韫宜就想着把她绑来,在暴室内严刑逼供! 这一定是蓄谋已久的事情,蓝韫宜她到底是不是变态啊。 “蓝韫宜,我是陛下亲封的公主!我是启国的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蓝婉茹尖叫出声。 蓝韫宜被蓝婉茹的大嗓门,吼得两只耳朵嗡嗡的,她直接一鞭子往蓝婉茹的身上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 蓝婉茹一声尖叫,身上便多了一条血痕,小小的血珠溅到了蓝老夫人的脸上,让蓝老夫人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既然把你们都绑了来,就不会害怕这些事情。你别想拿你那公主的名头来压我,你也不想想你这公主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 蓝韫宜压低了声音,凶巴巴的朝着蓝婉茹开口,晏引霄在一旁看着,嘴角却情不自禁的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小。 他的媳妇凶巴巴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在蓝婉茹尖叫出声的时候,蓝韫宜便毫不犹豫的在蓝婉茹的身上落下了第二鞭:“我不希望我问询问蓝老夫人的时候,你发出一些不相干的声音,懂吗?” 蓝韫宜一手下去,蓝婉茹身上又多了一条血痕,她全身颤抖了一下,刚想要叫出声,却又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浑身哆嗦,却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你从前用那些诡计,陷害的我时候,就应该要设想一下,落在我手上的这样一天。”蓝韫宜说着,对着蓝婉茹又是一鞭子。 蓝婉茹眼眸含泪,嘴唇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你不是要胁迫我,问祖母问题吗?祖母一定会答的……祖母一定会答的……不用再打了!!” 蓝婉茹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蓝韫宜听了蓝婉茹这话,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要干的正事不是打蓝婉茹,而是打蓝婉茹之后,再问蓝府祖母问题。 她想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是在是太欠揍了,刚刚没忍住打多了,抱歉啊!” 蓝婉茹听着蓝韫宜轻飘飘的道歉声,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气的发闷,差点便要吐出一口鲜血。 不过听见这话,蓝婉茹的心还是稍稍放回了肚子里,蓝韫宜知道干正事,不再打她了,而是去折磨祖母了,那就好,她就不用受苦了! 蓝婉茹正想着,余光却瞥见蓝韫宜又猛地一抬手,接着她背上便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打的她眼前发黑。 “既然是要审问祖母了,那就为何要打我?!” 蓝婉茹咬着牙回头看她,她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她疼的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就是要打你,然后审问她啊!”蓝韫宜瞪大了眼睛,随即又转向蓝老夫人的方向:“你的孙女已经被我打了四五遍了,就算是她喝了我再多的血,也撑不过四五十鞭,你就说到底招不招吧?” “不招我直接打死她,也蛮爽的。” 蓝韫宜说的是慢条斯理的,而在身边看着的晏引霄几乎是要眼冒金星了。 他的小媳妇,真的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太英勇啦! “唔唔唔!唔唔唔!”蓝老夫人真的觉得很委屈,她见蓝婉茹被打了第一鞭开始,就打算招了,可是蓝韫宜拿了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这让她怎么招? 只能看着蓝韫宜拿着皮鞭,一鞭子一鞭子的往蓝婉茹的身上打,让她心疼的直抽气。 她试图用唔唔唔的声音引起蓝韫宜的注意,可蓝韫宜打得开心,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而那个看起来貌美实则心狠的男人,站在蓝韫宜的旁边,就像是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蓝韫宜的脸,脸上甚至露出了痴汉一样的笑容,连看都不往她这边看一下。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婉茹白白被抽了四五鞭。 蓝韫宜见蓝老夫人没有开口,心中有些诧异,以为蓝老夫人的骨头变得那么硬了,又想下手再给蓝婉茹一鞭子,才听见晏引霄轻咳了一声。 “我们还没拿掉她嘴里的布。”晏引霄说着,又走到了蓝老夫人的身边,拿掉了蓝老夫人嘴里的东西。 蓝老夫人急的甚至是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晏引霄刚拿掉,她就急急的开了口:“我说!我都说!你们放过婉茹!放过婉茹!!” 蓝韫宜听着蓝老夫人的话,心里微微有些遗憾,不过她还是对着蓝老夫人道:“那你说吧,只要你能说出从前的真相,我就保证放过蓝婉茹。” 蓝老夫人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这才缓缓开了口。 /106/106746/29341584.html 第290章 将秘密和盘托出 “若是我说了,你就真能放过我们吗?”蓝老夫人的眼神里带着恐惧,还带着几分试探。 蓝婉茹的眼神里也是这样,看蓝韫宜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蓝韫宜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从前恐惧,这种东西,只能在她的眼里看见。 在她给蓝婉茹割腕取血的时候,在她照顾蓝老夫人,又被她虐待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可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恐惧出现在了她们的眼睛里。 “是,只要你说了真话,我就能放过你们。前提是——说的是真话,我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若是你说的哪句里有假,被我发觉,蓝婉茹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从不说假话,毕竟物尽其用,等她打完,问完,她可还要榨干她们的最后价值,拿她们去做交易呢! 蓝韫宜的语气淡淡,却让蓝婉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蓝老夫人急忙点头。 “我说!我说!我把我一切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只求你放过我的亲亲婉茹!” 蓝韫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晏引霄,晏引霄便直接扛着蓝婉茹身下的凳子,把她安排到了另一个监狱里面去。 “你别担心,我只是怕她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蓝老夫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开了口。 “你是我儿媳妇抱养回来的……” 她的声音也没有了从前的癫狂。 蓝韫宜的身体僵了僵,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那时候绣兰刚生了婉茹,蓝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只是蓝力在宫里给先帝当侍卫。婉茹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奶也吃的不多,所有人都说活不长了,大夫说活不过三岁……看病花费了蓝府太多钱,而绣兰奶水足,蓝力便打算给婉茹介绍一个乳娘的工作。” 蓝韫宜听着,大概明白这个蓝力就是蓝老夫人的儿子,而那个绣兰,便是蓝老夫人的儿媳妇,而他们就是蓝婉茹的父母。 “所以她去哪里,给哪户人家当乳娘?”蓝韫宜盯着她,开口问道。 蓝老夫人有些仓皇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很远的地方,绣兰一年多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 蓝韫宜盯着她:“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我?” 蓝老夫人咽了咽口水:“带回了你这么个女娃,和六个男娃……”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蓝府的六个兄弟也跟蓝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他们又会是谁? “你接着说。”蓝韫宜压住了内心的疑问,依旧是凶神恶煞的问着她。 “绣兰回来之后,蓝家的运气也变好了,蓝力升了一个小官,得了先帝的信任,蓝家的日子才逐渐的好了起来。” 先帝? 蓝韫宜垂眸思索,随即又盯着蓝老夫人的脸:“还有吗?” “还有就是……蓝力跟我说那六个孩子都是来保护婉茹的,而你……而你……” “而我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蓝韫宜一拍按,声音巨大,又让蓝老夫人的浑身抖了起来。 “蓝力说你的血,能治疗婉茹从娘胎里带回来的不足之症,能让婉茹健健康康的长大。而蓝力告诉我……这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祸。” “然后呢?” “然后我就安排了大夫,把你们都算是蓝府的亲生骨肉,让大夫说蓝婉茹只有喝了亲姐妹的血,才能痊愈……” 蓝老夫人说到这里,又试探的抬起头,看着蓝韫宜的方向。 不过蓝韫宜没什么反应,仍旧是强迫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绣兰和阿力在外出烧香的时候,被山洪冲死了,先帝病重,当今陛下夺权,我知道了阿力死掉的消息之后,就直接疯掉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蓝老夫人有些惊恐的解释道。 蓝韫宜听着蓝老夫人的话,突然静了静,思考着其中的关窍,晏引霄见状,过来搂住了蓝韫宜的肩膀,对着蓝老夫人开口问道。 “那蓝府的六个兄弟呢?他们大小不等,在同一日被带进了蓝府,怎么可能就会认为自己流淌着蓝府的血,是蓝婉茹的亲哥哥?” 晏引霄的话问出了其中的关窍。 蓝老夫人抬头,缩着肩膀,有些害怕的看着晏引霄,接着开口解释道“他们……他们虽然年级不同,可带回来的时候,都是呆呆傻傻的,过些日子之后,便极为适应的住在了蓝府,没有任何疑问,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时我还觉得他们都是些傻子,怎么能保护婉茹呢?可接下来我疯了之后,就是他们把婉茹保护的很好……” “是很好,可劲逮着我一个人磋磨,婉茹能不好吗?”蓝韫宜讽刺的笑了笑。 蓝老夫人又是抖了两抖,屈服于蓝韫宜的威胁之下,不敢说话。 蓝韫宜随后又问了几句,见实在是问不出来了,而且蓝老夫人说的几个时间点也都跟他们查到的消息对得上。 蓝韫宜便没有再在蓝老夫人这里浪费时间了,而是打算去隔壁牢房会会蓝婉茹。 “我都说完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了婉茹!你这样的行径根本不能算是人!蓝府无论如何也是把你从小养大的!” 蓝老夫人有些癫狂,她宁愿自己永远做个疯子,也不愿醒来之后,面对蓝韫宜这个疯子。 蓝韫宜听见这话,扭头朝着她笑了笑:“嗯……怎么不算呢?” 蓝老夫人的眼神里充斥着绝望。 可还没等蓝韫宜走进蓝婉茹的那间牢房的时候,石淞便急急忙忙的赶到蓝韫宜的身边,给蓝韫宜送了个消息。 “韫宜姑娘,那人到了……” 蓝韫宜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那人竟来的这样快,于是她脚步一转,又朝着牢房外面走去。 石淞跟在蓝韫宜的身后,眼神闪烁,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蓝韫宜看着他的样子,缓缓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石淞?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石淞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却见晏引霄慢悠悠的跟上来,站在两人身后。 石淞的头皮紧了紧,朝着蓝韫宜微微一笑,露出了八个牙齿。 “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震声说。 “那麻烦你去帮我看着蓝婉茹,等一下要她有用。”蓝韫宜浑然不觉。 石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转头就走,随即心有余悸的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 看来必须找个机会,才能向韫宜姑娘揭发主子那夜的种种恶行! /106/106746/29341585.html 第291章 雅塞县主死了 蓝韫宜走的很快,脚底板都快擦出火星子了,而晏引长腿一迈,便能不紧不慢的跟在蓝韫宜的后面。 蓝韫宜扭头望着晏引霄的长腿,有些嫉妒的努了努嘴。 若是这样长的腿,安装在自己的身上,那该是有多好? 晏引霄没有注意到蓝韫宜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望着蓝韫宜,过了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石淞刚刚传来消息,说京兆尹的大火刚刚灭掉,蓝迁景不知所踪,而后在公堂内发现一具尸体,疑似蓝迁景。” 蓝韫宜听见这话,脚步微微一顿。 “你是说——蓝迁景被火烧死了?”蓝韫宜虽不心疼,却感到有些意外。 那火她控制的不大,一下子便能灭掉,而叶青棠等人也都在现场,怎么可能就让蓝迁景直接被烧死了? 晏引霄像是看懂了蓝韫宜内心所想:“那场大火,在京兆府的侧门看见明显人为纵火的痕迹,而看守京兆府侧门的几个士兵,也都被人杀死了,所以除你之外,还有人在京兆府放火。” 蓝韫宜听着,只觉得更奇怪了:“我觉得蓝迁景的死还有些可疑,那放火的人,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杀死蓝迁景。而我觉得,蓝迁景不会那样轻易的就死掉。” 晏引霄听了,原本还想讲话,却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暴室的门口。 蓝韫宜要见的人,是蓝泊简。 此刻的蓝泊简在正在暴室门外焦急的等待,双手交叠,脚下的步子也踱来踱去,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韫宜!” 见蓝韫宜出来,蓝泊简的眼睛亮了亮,急忙叫了蓝韫宜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些惊喜。 “蓝婉茹和你的祖母都在我的手里,既然是客,我都有好吃好喝的待着。那封信也是我派人放在你书房的,你现在应该都明白了。” 蓝韫宜开口。 蓝泊简上上下下打量着蓝韫宜的脸,随即又捏了捏拳头,呐呐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他才压下心中对蓝韫宜的思念,和满腹想要说的话,哑着声音开了口:“她们毕竟也是我们的祖母和妹妹,韫宜,你打算做什么?” 蓝老夫人失踪已经有很多天了,这么一个人凭空从蓝府始终,让蓝泊简十分担心,他已经不眠不休的寻找了蓝老夫人许多天,耗费了一切人力物力,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而蓝婉茹刚刚在火场里失踪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蓝泊简本就仓皇的内心更加雪上加霜。 虽然蓝韫宜已经从蓝老夫人口中知道蓝泊简跟她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但蓝韫宜显然不愿意告诉眼前的这个倒霉蛋。 “她们是你的血亲不错,甚至在我将她们抓进暴室的时候,蓝老夫人还一口一个泊简,蓝婉茹还一口一个二哥,希望等到你来救她们。” 蓝泊简听见这话,脸在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神情也越发的着急了。 “韫宜,她们是我的血亲,自然也是你的血亲,你可有对她们做些什么?” 蓝泊简说着,还打算上前两步,握住蓝韫宜的手,被蓝韫宜极为嫌弃的拨开了。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你不是会算卦吗?换出蓝婉茹的代价就是——去陛下面前算卦,告知陛下,若是皇贵妃再留在宫里,会危害蓝婉茹的命格,需要让皇贵妃去京郊的寺庙清修。” 蓝韫宜开口,掷地有声。 她的话让蓝泊简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对着陛下撒谎?这种事情如何能做?我从来……” . “你的因果从来不准,”蓝韫宜没等蓝泊简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你从前还算过我八字不祥,命里带煞,害的蓝崇洲失去性命,成了一个傻子。” “怎么?我能被冤枉,别人就不行?更何况不准的因果,和谎言到底有什么区别?”蓝韫宜的话让蓝泊简当场就噤了声。 “韫宜,从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为了你……我愿意做……”蓝泊简的眼神带着些晦暗,和悲伤。 就算是算出虚假的因果,会遭到天道的反噬,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去做。 蓝韫韫冷冷一笑,极为嫌弃的后退了几步:“别讲的那么恶心,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蓝婉茹,我们叫为了我?你为我做过什么?” 蓝泊简听见这话,沉默了片刻,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些水光,他低着头没有讲话。 过了片刻,他重新抬起头,才道:“好的,我会跟陛下禀报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蓝韫宜说完这话,便想转头就走。 谁知道蓝泊简却一把抓住了蓝韫宜的手,等蓝韫宜转过头望着他的时候,便看见了他眼底泛起的水雾。 “韫宜,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蓝泊简鼓起勇气开了口。 “并不能。”蓝韫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 那日蓝韫宜和蓝泊简见面之后,蓝泊简便马不停蹄的进了皇宫,不知道是在担心蓝婉茹的性命,还是在担心别的什么。 皇帝正在为蓝婉茹凭空消失的事情急的团团转,而蓝泊简占卜了因果后,告知了皇帝找到蓝婉茹的唯一办法。 因为蓝婉茹命格的出现,代替了皇贵妃,因而皇贵妃的存在影响了蓝婉茹,若是将皇贵妃送去京郊的尼姑庵静慈庵为国祈福,蓝婉茹便能再次出现。 那夜之后,皇贵妃便被送去了静慈庵,晏引霄也派人在静慈庵保护着她,而蓝婉茹也被重新送回了宫中。 蓝韫宜自从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消息之后,最近便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波,今日好不容易能在青云观歇歇了。 青云观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蒙古国的元成公主。 蓝韫宜十分诧异的出门迎接了元成公主,而元成公主的第一句话,便让蓝韫宜十分惊讶。 她说:“雅塞县主,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病,死了。” /106/106746/29341586.html 第292章 包藏祸心之人 “莫名其妙的怪病?”蓝韫宜原本嫌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璀璨了起来。 她连忙把元成公主请进了青云观,还不忘阿谀奉承了几句:“您来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能否详细的讲讲雅塞县主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蓝韫宜真的很震惊,但凡宫中太医有一点法子,也不会任由蒙古的县主死在启国的皇宫里,这就说明,雅塞县主得的应该是极难医治的不治之症。 元成公主刚刚还见蓝韫宜朝着自己摆了一副臭脸呢,此刻的态度突然一个大转弯,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抬头看着青云观的布置,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好像是有点寒啊……” 蓝韫宜原本搀扶着元成公主的手突然一放。 元成公主朝着蓝韫宜尴尬的笑了笑。 等两人进了蓝韫宜的屋子里,元成公主屏退众人,才对着蓝韫宜开口解释,语气还有些凝重。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因为我总觉得她死的太反常。” 元成公主的语气神神秘秘,一讲起这件事情,脸上还带着几分恐惧。 能把人高马大胆子大的她吓成这样,想必雅塞县主的死状是真的很恐怖了。 “你见过吗?能不能说的详细一点?” 蓝韫宜被她凝重的脸色,心里勾出了些许好奇,她情不自禁的把雅塞县主的死往那日蔺玉的死上去联想。 两者看似没什么关系,他们其中唯一的纽带,大概只有眼前的元成公主了。 “我不止是看过,我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元成公主一想到当时的画面,便还有些心有余悸。 “自从那场捶丸比赛发生后,雅塞就时常会干一些奇怪的动作,有时候脸色也会不太好,看着都不像她自己了。可除此之外,她却完全不像是个病人,也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因此,当她七窍流血,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在那一瞬间,甚至感觉像是见到了我过世已久的太奶奶……” “七窍流血?还有什么症状?”蓝韫宜听着元成公主的讲述,抓紧问道。 “不过是一息,她的身体就变成了青紫色的,黑色的血从她的眼睛,还耳孔里流出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要炸裂开了。她的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甚至听见了很小声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虫子在叫!” 元成公主注视着自己眼前的一片虚无,像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副场景此刻回想起来,还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脸!她的脸蛋是绿色的!黑色的血几乎是要将她淹没!” 蓝韫宜觉得那情况看起来倒不像是生病,而像是中了蛊虫,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在雅塞县主身上种下蛊虫呢? 又是什么人呢? 蓝韫宜只是听着,注视着元成公主瑟瑟发抖的模样,却没有说话。 忽而,她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了一张黄纸,又咬破了指尖,在上面画了一个符。 若是懂符纸的人,能看出蓝韫宜现在画的这个符,和从前画的不一样。 蓝韫宜眼眸幽幽的朝着自己手上的符纸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元成公主头上转圈,就只是这样拿着。 元成公主见蓝韫宜手上的动作,平白无故的能够召唤出火焰,就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你总是会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我今天才来了你这里,向你找寻雅塞死亡的原因!” 元成公主说着,神情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她的双手交叠在胸膛,朝着蓝韫宜好奇的问道:“你现在是在通灵吗?是在和死掉的雅塞说话吗?是在询问雅塞为什么浑身发绿的死掉吗?” 元成公主说着,甚至觉得自己不再害怕了。 蓝韫宜朝着她诡异的笑了笑:“不,我不是在和雅塞县主交流,我是在和虫子交流。” “是雅塞死的时候,身上出现的那些虫子吗?”元成公主变得更加激动了,“那些虫子都说了什么?” 蓝韫宜没有回答,屋子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元成公主紧接着就听见极其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有密密麻麻的无数只虫子在爬动。 元成公主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声音!在雅塞死后,我在她身上也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蓝韫宜!你真的好厉害!这些虫子的叫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是从黄泉里吗?” 蓝韫宜舔了舔唇瓣,一动不动的看着元成公主的脸,神色有些诡异:“这些声音,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元成公主激动的表情在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下一秒,她便身子一歪,从床上倒了下去,蓝韫宜急忙丢掉手上燃烧的黄纸,扶住了元成公主的身体,以防她倒在地方发出声音。 元成公主的体内也有虫子在不断的爬行着,在皮肤下一突一突的,看起来可怕极了。 蓝韫宜早已经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不过她发现元成公主皮肤下爬行的蛊虫,要比从前在蓝家兄弟身上看见的蛊虫小上许多。 “这是为什么?”蓝韫宜细细观察着元成公主的反应,接着从自己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喂元成公主吃下。 这药丸不是为了舒缓元成公主身上的疼痛,而是为了安抚元成公主体内的蛊虫的。 果然,在吃下这可药丸之后,元成公主皮肤下的蛊虫停止爬行,从元成公主的脸色上看起来,如今似乎也好受了许多。 直到蓝韫宜又给元成公主喂了一颗药丸之后,元成公主才悠悠转醒。 蓝韫宜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你的情况和雅塞县主的情况一样,你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毒,而下蛊之人,就在你的身边。” “跟那日蔺玉的惨死一样,都是你身边的某个人造成的。” 元成公主刚醒来,身上还疼着,整个人也有些虚弱,不过她听见蓝韫宜的话,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我也会七窍流血,浑身青紫的死掉?!!” “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身边有包藏祸心之人,而那人就是我要找的。”蓝韫宜坚定的说。 元成公主:…… /130/130482/32129037.html 第293章 引蛇出洞 蓝韫宜看着元成公主惨绿的脸色中还带着一点无语的模样,才顿了顿,又解释着开口。 “说你病情不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中蛊不深,还没有到发作的时机,并且有我师父在这里,所以一定可以治。所以重要的事情,是你身边包藏祸心的人到底是谁,而害你和雅塞县主又是有什么目的。” 蓝韫宜的一番话,才让元成公主的心微微的平静了下来。 “你想想,你出宫的时候,是否遇见的什么事情,像是要明里暗里阻碍你出宫?” 元成公主听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出宫的时候差点被花瓶砸到,还差点崴了脚,但是雅塞那日的死状实在是惨烈,因此我还是义无反顾跑出来见你了!” 蓝韫宜被元成公主突然起来的告白弄得有些感动,却听元成公主又道。 “来了之后我才发现真的没白来,你院子里那个小公子长得不错,从前威风凛凛,征战西北,让我族听了都闻风丧胆,等你治好了我,我就想向陛下求娶他!” 元成公主说着,眉毛都在飞舞,看起来威风凛凛。 蓝韫宜一愣,才意识到她口中的人是蓝崇洲。 “他如今变成了一个傻子,不过只要他同意了,娶不娶随你,我不在意。” 蓝韫宜道,心中不知道有股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因为这句话,她也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你就去跟隔壁屋子的两个师父提起这件事情,用这个借口去将他们叫来这里,驱除你身上的蛊毒之后,再来个引蛇出洞。” 蓝韫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害怕突然把师父们叫来这个房间,会引起那个包藏祸心之人的怀疑。 蓝韫宜这句话对元成公主来说,简直就是双喜临门,于是她点了点头,捂了捂自己惨绿色的脸蛋,忙不迭的就跑出门去了。 令蓝韫宜没有想到的是,元成公主几乎是被打着来的,她一边捂着头,跑进屋,几只小鸡和几只母鸡还跟在她的身后,啄她的裙摆。 原本厚实的裙摆一下子被啄出了好几个破洞,布老头举着扫把,急匆匆的追在元成公主的后面:“提亲?!你两手空空,脸蛋看着就肾虚,这还来提亲?!我看你是见色起意!” 玄真道人也跟在几人的后面,忙不迭的劝架。 元成公主的裙摆也不知道是被撕掉还是被啄的,变成了几根布条,在她摇晃来摇晃去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在跳草裙舞。 蓝韫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直到元成公主气喘吁吁地跑到蓝韫宜身边躲着的时候,蓝韫宜才缓缓站起身,向两个老头说明了原因。 说完之后,还忍不住转到元成公主的面前,开口感叹道:“你这个法子倒是好,不动声色的便让他们俩来了这里,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元成公主气得那张脸变得更绿了。 两个师父听见了这话,脸上的怒气才缓缓消失,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玄真道人上前观察了一下元成公主的手上的皮肤,对着布老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现在中蛊的人越来越多,想必是那些人都出来了,恐怕天下是要大乱了……” “完蛋了……完蛋了……”老神医把着元成公主另一只手的脉搏,也跟着感叹。 元成公主什么都不怕,就怕大夫把着自己的脉搏皱眉,看见自己眼前的两个老头都在皱眉,她似乎又在一瞬间看见了自己的太奶奶。 “我……还能活多少天?” 元成公主颤抖着声音问出了口,她泪眼婆娑,脸上除了绿色,似乎还带上了死亡的灰败。 “……死不了死不了,老夫就是随口感叹一下!”布老头笑着摆了摆。 元成公主的心跳差点被眼前的这两个老头吓得停止了。 只有玄真道人缓缓放下元成公主的手,转头向蓝韫宜开了口:“宜儿,你还记得同心蛊吗?” “同心蛊?”蓝韫宜思考了一下,“是从前宫中元妃下给皇帝的那次?这件事情跟白贞儿有关?!!” 蓝韫宜一想到那日白贞儿的事情,心情变得苦恼了起来。 “也许和白贞儿有关,不过对着元成公主下同心蛊的人,一定是个男人,还是元成公主身边的男人。” 蓝韫宜反应极快,听见这话,便立刻道:“一定要彻底元成公主身边的所有侍卫。” “你仔细思考一下,自从你到了启国之后,身边有没有混进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元成公主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身边的绝大多是侍卫,都是来京城之后买的,而不是蒙古国带的,蒙古国地广人稀,天天骑马,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我是看你们都有,才想着多买几个,多有排场!” 蓝韫宜的嘴角抽了抽。 “同心蛊需要在下蛊之人身上取下,中蛊之人体内的也才能驱除,因此我们需要找到那人。”玄真道人说完这话,便缓缓朝外面走了出去。 元成公主一脸茫然的看着玄真道人的背影,蓝韫宜趴在她的耳边对着她开口解释道。 “师父的意思就是让你没有任何异常的出去,说要打道回府了,好去迷惑那个侍卫,然后他在后面偷偷念咒语,把那侍卫身上的蛊虫驱除出来,最后趁他病要他命!” 元成公主听着,颇有些感叹,这青云观的每个人都十分的默契,若是让他们去干一些杀人越货的行当,想必配合的会是天衣无缝。 嗯……杀人越货,蓝韫宜适合这个! 几人便缓缓走到了院子里,元成公主为了撑场面带着了一排的侍卫在院子里等着。 蓝韫宜还按照计划,假意说了些依依惜别的话,元成公主也握着蓝韫宜的手感动到落泪。 就在一群是侍卫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的时候,玄真道人念诀燃烧了自己手中的黄纸,而布老头也急忙向远处嗑瓜子的竹青、余英几人使眼色。 待黄纸燃尽后,侍卫群里即刻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众人一拥而上。 /130/130482/321290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