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序曲》》 序章 距离现今大约好几万年以前，a国以及附近几个国家发生了领土上的纠纷，原先因地理位置的缘故作为邻国的关係，彼此都还是好好地沟通。 可不晓得商议了多少回以后，他们对话的语气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是好生好气地相互劝说，而是参杂着浓浓的火药味，甚至已经严重到需要发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来解决此事了。 对比其他邻近国家而言，a国在军事设备方面算是极为弱势的一方，而当时的情势眼看随时都能够开战，其他国家的军队早已蓄势待发，仅剩下a国尚未有作战的准备。 地处于a国上方的凝国联合邻近国家趁着他们还正踌躇的空档率兵入侵，尚存的兵力还来不及分散至国内的各城提供足够的防护，以致许多无辜百姓命丧黄泉，士兵们的人数更是所剩无几。 该国总领导不忍心看着那些受害的居民一个接着一个冤枉牺牲，也不愿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家乡一寸接着一寸被邻国所侵略。 此时恰好想起日前听闻有关于魔鬼的特殊能力，能以他们擅长使用的黑烟包围着国家，黑烟犹如隐形斗篷般，能够完全地将整个国家隐藏起来，像是将其变成一个远离世俗的乌托邦。 想当然的，这并不是个上天怜悯而落下的礼物，而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 魔鬼会给予这么优渥的报酬，但它也会向a国索取了看似等值的回馈：总领导后半生的生命以及立下一个习俗，使它换得生存时间得以生还。 a国的法律里制定的成年年龄为24岁，为了保障每个人都有活满24年的权利，于成年以前的性命是不可被当成买卖进行交易。 基于这样的缘故，总领导按照魔鬼的要求制定了一个习俗，走完所有程序以后，于眾目睽睽之下，献出自己的性命给予魔鬼，因此殉国。 自总领导化羽成仙之时，彼此之间的约定即将开始履行…… 1 ——我已经在star这里了，你赶紧过来吧！ ——好，等会五分鐘后到。 她接到他传来的一则没来由的消息，在保有满满疑惑的情况下，还是按照上头的指示到达指定地点。 star是一间设立在这城市角落的咖啡屋，屋子里的空气中总是瀰漫着刚冲泡出的浓浓咖啡香气以及摆放于店内的木製家具散发出的淡淡檜木香。 中央摆放了一台看上去有些年龄的木色平台式钢琴，店里偶尔会邀请来一些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前来演奏几首动听的古典乐曲，令不少顾客陶醉并沉迷不已，这也是她深深着迷于这里的原因。 平时大约早晨八点左右，她都会与他一同到达这里并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各自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她打着她的文章，而坐于一旁的他便处理那些待完成的报告资料。 可现在时鐘上头显示的时间才刚过七点没多久，这个情况令她无法停止思索其中的原因，却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平常的这个时刻，他仍然沉浸在他的那个美梦当中，就算打电话唤醒了他多少回，还是继续赖在床上不愿甦醒，嘴上还是继续告诉她「再五分鐘」。 思考了半晌，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能够解释的答案，因此她还是如往常那样，提着一台笔记型电脑、后面背了一个随身背包前往star。 「希希，生日快乐———」她方将star的木製大门推开之时，一大群人突然朝她这个方向大喊着，让她吓了一大跳。 程梓希约莫过了几十秒才恍然回神，发觉star咖啡屋里头的四周全摆满了装饰品，还不忘拉上了一个布条，而上头写着：祝希希生日快乐。 「怎么样？还喜欢吧？」 等她瀏览四周一会儿之后，她的青梅竹马自人群里穿梭至她的面前。 程梓希听了他说的话，那许久未扬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且发出了声音，「……你是怎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策划的？」 照道理而言，他和她的作息几乎是如出一辙，他做了什么事基本上她应该都会明瞭才对，这次帮她办的生日派对、联系来的故友们……这些她都浑然不知。 「这个不是今日的重点，今日的重头戏是你的生日呀！」他闻言，倒是没说出程梓希真正想要明白的，只是以简单的一个微笑轻描淡写的带过而已。 「对呀希希，今天可是你的24岁生日耶！」 「今天可是你先前最期待的24岁成年日！」 …… 竹马的话才刚落不久，站于一旁的朋友们纷纷一个接着一个附和着，并上前递上为她准备的成年礼。 「记得你从小就很喜欢听古典音乐，那时候没有什么能够随身听歌的装置，你都会把乐谱的每个细节、段落都抄录在笔记本上，利用老师讲课的时间把它上面的每个音符与记号都烙印在脑袋中，趁着音乐教室尚未被锁起来的时候，偷偷跑到那儿使用钢琴，演奏曲曲好听的乐曲。于是决定送你几片古典音乐cd，当成生日礼物。」 「我知道你因为听见他演奏的《心境》之后，开始崇拜起知名钢琴家霍悦之，前几年你还因他的暂时休息而伤心了一段日子，这次他重新回到舞台，准备于今天下午举办一场演奏会，想带着你去欣赏。可能你以后去了其他地方、成为了别的模样后，就再也听不到这样令你喜爱的演奏了。」 …… 程梓希看着故友们个个依旧记得她喜爱的、她曾经做过的种种，不禁感到如此感动而喜极而泣地落下泪水。 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多人与她度过生日了，今日是近几年以来的唯一一次。 于她17岁以前，程母怕因为自己是单亲家庭的缘故，不想让程梓希在庆生时感到周围的空虚，于是每年都会与许多亲朋好友联系，希望他们能够拨空来参加女儿的生日派对，让她感受到热闹且祝福之感。 但自17岁离开家了以后，程梓希不再和任何一位家人和当时要好的朋友联系，因为那些看似要好的好友们，感觉只像是母亲派来监督她的间谍，因她不想再被母亲有所束缚住，所以选择断了所有的通讯。 不过，她倒是一直都很相信她的竹马，可能是因为他这些年的不离不弃与相伴鼓励，她后来才能重拾她的文稿且继续热爱着写作。 她想，要不是他那时当了跟屁虫随她一同离家远去，现在的生活也不会这样快乐吧？ 2 「希希，要不要一起尝试写小说？」 「嗯，好呀！」 程梓希忽然回想起开始接触写作前，与好朋友的一小段对话。 那时的她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当下自己随口的一句应允，竟然能让她体会到不同样的生活。 大约在她16岁的那年夏天，程梓希的一位闺蜜某天忽然开始写起了小说，周遭的同学们好奇地问起缘由，她只是笑了笑，并说只是想要利用时间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 其实，当时的那女孩正默默暗恋着同桌的那个男孩，那也是她自幼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 那时忽然有了准备表白决心的她，不希望当日给男孩的是张薄薄的情书卡片，没能真切感受到她满满的心意。 于是便想以写小说的方式记录着他们之间的生活互动，开始以文字书写下那长达好几年来的暗恋故事。 这其中的真相只有程梓希知道，而为了助她一臂之力，还特地在百忙之中抽空帮她校稿、送印等，希望能藉此让那男孩看到书本上头的用心，或许就得以对她多增加一点好感。 可最终迎来的还是告白失败，但是女孩还是将她付出许多心血的那本书，努力塞至男孩的怀里，即使他依旧向她推辞着。 表面看似正常的她，却拉着程梓希一同成为网路上的连载作家，开始没日没夜地埋首于创作里，一刻也不愿意抽离。 程梓希因而成为了网路作家，尔后因接触一段时间，而渐渐產生了对写作的喜爱，慢慢地创造出一本本爱情小说，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评回馈，使她对写作富有极大的信心。 这是她人生这么多年来第一回有了读书以外的事物加入生活，让她感到无比新鲜与成就。 就这样一直持续至隔年的某个週末，程梓希在出门补习以前在房间里头，以几张笔记纸来书写尚未开始连载的小说文案。 由于写得太过陶醉于其中，待自己完全回神并望着时鐘之时，已然到达了补习班开始上课的时间。 这时她立刻自椅子上跳起，随手拿了放置于一旁的淡蓝侧背袋，时间紧迫的缘故使她没有多馀心力，所以只是将上课讲义及铅笔盒统统往里头塞，便匆匆忙忙地骑车出门。 程梓希去补习的这个时间点，恰巧是附近的垃圾车将要驶来的时刻，程母等她出门了以后，将全屋子里的垃圾收齐，最后来到她房门未关的房间。 见孩子的房间里头有些脏乱，极为爱乾净的的程母看了有些烦躁，于是亲自进来帮她这里好好地收拾收拾。 在程母将散落在地板上的那些小说一本本放回书桌旁边的书柜时，馀光瞥见了她放于书桌上的几页纸张。 程母原先以为那是程梓希方才拿来记录的语文笔记纸，想帮她把纸张叠成一叠放置两旁，没料她近距离查看才发觉，上头书写的文字内容和课业毫无关係，反而是在创造谁与谁的爱情故事。 她将拿起那些她写好新文案的纸张愤怒的颤抖着，冷笑道：「哈……希希这孩子竟然瞒着我做这么浪费时间的事，等会她回来时要给她一点教训瞧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样荒废学业！」 握于手中的笔记纸一张张被程母揉烂成废纸的模样，接着她将房间里所有的抽屉与柜子都翻遍，找出程梓希在过去一年内累积的数百张小说手稿。 妥妥的收集完证据以后，待程梓希从外头补习返家的时候，让她好好嚐嚐违反规定是什么样的滋味。 当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响，程母早已准备好那些纸张，旁边还放置了一台以备不时之需的碎纸机。 「希希。」在程梓希踏入家里一步时，母亲坐于沙发上头朝她唤着，很少看着母亲端坐于此处的她，虽心中產生了一些困惑，却还是回应了母亲的呼唤。 「有些话妈妈想要好好的再和你说一遍……因为是单亲家庭的关係，妈妈我总是长时间在外头挣钱维持家计，我一直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来换给你很好的待遇，不希望你因为家庭因素而变得自卑，一心寄望你能在学校能有个人人称羡的好成绩，你做到了这点，妈妈感到非常的骄傲。」 刚自补习班回来的程梓希，拖着疲惫的身躯以及已懒得再运转的脑袋，听完母亲讲了这段话，一时之间不太明白母亲讲述这段的意义何在，愣了几秒后询问起：「您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面对她的疑惑，程母打算不再拐弯抹角，「希希呀，我希望你不再重蹈我年轻时的覆辙，只希望你好好专注在课业上，其馀这样消遣的事物我们都把它们扔了吧！」 语毕，程母将一张张手稿放入碎纸机里头一一将其完全粉碎，没有给她任何能够抢救的时间与机会。 「你凭什么这样做！」上一秒脸上还写满疲惫的程梓希，看着自己过去一年的心血已碎的与废纸毫无区别时，下一秒立即发疯似的朝母亲大喊道。 3 「你凭什么以为那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好啊？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这些就能好好唸书？凭什么凭什么！」程梓希大声朝着母亲喊着的口气，就好像是将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愤怒与不满，积在这次全数宣洩而出。 「程梓希，妈妈这样辛辛苦苦兼了好几份职务是为了什么？这点你应该相当清楚才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身为母亲的考量与……」始终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的母亲理直气壮的说的一半之时，被站于一旁她一个冷笑给打断了。 「哈……原来身为母亲的考量，就不用顾虑孩子内心的想法吗？你要不要乾脆去领养个机器人算了？它能始终配合你的希望、按照你的要求，也不会有自己反抗的意见，这样你就不必担心它了，不是很好吗？」 程梓希不晓得自己是从哪一句话开始，对母亲说话时已不再使用平时惯用的敬语，反而以平辈的口气与她这样对话。 即使明瞭母亲会认为她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但在情绪这样混乱的情况之下，她已经无从顾及到这个部分了。 「程梓希，你是不是以为你已经17岁，我就可以不用管你了？你到底懂不懂这个社会的黑暗程度？你知不知道你写的那些这种小说根本不能赚上多少价钱？就算它是什么畅销书，也远远不足社会高阶的一点薪资！……妈妈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读书，将来能因此赚得好报酬、过上好生活而已！」 面对母亲的话她倒是左耳进右耳出，仅是绝望的看着自己一张张努力付出的心血，被碎纸机无情地化为乌有。 自年幼时以来，她没从事过除了读书以外的活动，待在的环境不是家中的书房，就是距离家不远的图书馆自修室。 正确而言，她的童年里能够以读书概括所有。 其实她从来没明白，考了第一名、领取奖学金……这些对于她来说有什么重要？到头来只是母亲想要得到那份虚荣罢了。 程梓希在母亲说完之后，没再母亲顶撞任何一句话，只是眼角夹带着泪水，有气无力地回房间收拾行李，待午夜十二点时提着大包小包离家而去，而她再也不想回这样的家了。 // 「希希、希希，你还好吗？怎么听着听着就流下眼泪了呢？是看到崇拜多年的偶像太过感动了吗？」 与程梓希一同前来欣赏钢琴演奏会的好友，忽然看见她的双眼不停地滴落着泪珠，让她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询问起她的情况。 听见她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以后，程梓希的心思才从那些痛苦的回忆抽离开来，面对她望着自己紧张的神情，不禁使嘴角上扬了一瞬间。 「我没事的，只是好久没聆听这首乐曲，今天再次听到时，不免回想起一些往事。」她边说着边以手轻轻拭去方才自眼里滑落的泪水以及留在脸庞颊上头的泪痕。 这时舞台上演奏的乐曲恰巧是程梓希最喜爱的那一首——理查?克莱德曼的《心境》，而他演奏出的旋律线条令她深深陶醉于其中，好似徜徉在那些流动于空气当中的音符般沉醉。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听见他的演奏了。她在心中这样想道，而他指的就是今日演奏会的主要演出者——霍悦之，那个她崇拜已久的一位知名钢琴家。 等整场演奏会完全奏完了以后，在一旁协助的工作人员将预备好的桌椅搬了上台，准备迎来几分鐘后的签名会。 程梓希和好友因太晚起身前往排队，导致他们排在队伍的后方，不晓得在签名会的时间限制里，他们是否能有被他看见且得到签名的可能性。 「我们别再继续等下去了吧？我再没过几个小时以后，就有可能不会待在这个地方了，要不然我们利用剩馀的时间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事实上明明程梓希也没站着等待了多久，她的双腿却已开始有些发酸，拿了时间作为藉口，打算放弃得到那冀盼已久的偶像签名。 程梓希说的话才刚落下不久，还没来得及等到好友的任何回应，便独自转身离开演奏厅。 在她回家的路途上，忽然有道邪恶的笑声回盪在耳畔，周围笼罩着令人恐惧的黑色烟雾，边笑着边询问起那道熟悉的问题。 「你现在有个机会能成为世上的任何事物，你想成为什么？还是想维持现状？」 程梓希其实没有料到，魔鬼会在她没预料的时间点突然降临在她面前，而且她还未将要离开的心情准备就绪。 「……我想成为一隻猫。」在无预警且时间的压迫下，脑中忽然闪过的是一张曾于年幼时养小猫的相片，于是她就这样脱口道。 她不想再这样在母亲的监控与束缚下苟延残喘地苟活着，她想成为受人宠爱的一隻家猫，让往后剩馀的日子里都过着悠间自适的生活。 4 「你就只想成为一隻猫就好了？真是难得见到慾望这么低的人类啊……」魔鬼听了程梓希那简短的一句话随后笑着朝她说道，听上去语气是有带些轻蔑。 停顿了片刻后，魔鬼又再次说道：「那这样好吧，我就将你后半段的四十年拿走，留下剩馀四十年给你继续生活，还会外加一点福利给你，而明早你就会知道了。最后ㄅ就祝你快乐地度过后半生囉。」 在魔鬼说完后，将笼罩于她四周围的黑色烟雾瀰漫的更为浓烈，其中还隐约散发出莫名的异香，令程梓希感觉变得眼皮愈来愈沉重，一时抵挡不住强势而来的睡意，她就这样闭起双眼沉沉睡去…… // 「喵呜……」 早已习惯于平时的这个时间从美梦中甦醒的她，没了那个总是嫌它太吵的闹鐘唤醒自己，还是能依身体机制在同样时间起床。 她过去常使用右手揉着双眼使其变得清醒，可今日眼前的手并非五指分明，而是五指连在一块的样子，大小明显与以往相差甚多，一眼便能看出它的不同。 魔鬼真能如愿让她成为一隻家猫，能够舒适且慵懒地趴在这软绵绵的毛毯上，还能独自拥有一间偌大的卧室玩耍。 她正处在的这个房间里，地板全铺设了极为舒适的绒毛地垫，随意放置了几条浅色薄被及几颗尺寸较小抱枕在其上，而角落更是堆满了给予它嬉戏的玩具。 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主人也不忘在卧室里开着空调，让猫咪在房内慵懒的如此舒服愜意。 「喵呜……喵呜……」我这是到了哪个有钱人家里来了？真好奇我的主人是怎么样的人？ 她继续躺于毛毯上，转着头快速的瀏览了四周后，发自内心地感到无比幸运，她猜想：这应当就是昨日魔鬼说要赠予她的那份大礼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这么在毯子上头发呆一阵子，平时都会安排每日行程与计划的程梓希，第一次感受到时间流逝的缓慢，漫无目的的她不晓得自己下一步应当做些什么。 该继续趴在毯子上睡个觉，或是缓步在房里走个几圈打发时间，又因为她变成一隻短腿猫，而主人将门锁设计的太高，导致她无法伸手将其打开，而没办法如愿到外头参观参观。 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她还是只好维持趴姿在房门边放空着，等待她的主人前来帮她开这扇大门。 「欸？小悦，你这就要出门了呀？你还还没和日日道声再见呢？要是它等会忽然发脾气了，我可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这个人原先开口时的音量倒还挺大声的，能让待在房里的她听得如此清晰，可到后半段就越来越小声，她没办法仔细听见确切的内容。 听了对方的话，他倒是为此笑了一笑，随后道：「管家阿姨，我今天急着与人谈个演奏会合作项目，约定的时间有点紧迫，估计再不出门就会迟到了，所以才没办法好好地将早餐吃完。至于日日嘛……如果等会它有闹脾气的话，您再打电话给我好了。」 另个人语一毕，就听见了大门被人打开又关上的声响。 ……小悦？……日日？这都是谁啊？ 倚在门边的程梓希听到了方才两个人自外头传来的些许对话内容，不禁感到有些纳闷与疑惑。 「喵呜……喵呜……」到底他们口中的日日是谁？小名为小悦的该不会就是那个赶着出门的人吧？ 就当程梓希内心里还在上演一场推理戏剧之时，她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房门终于被人开啟了。 走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差不多介于五十至六十之间的岁数，脸上带着一抹慈祥的笑容，抱起她的时候无比温柔。 这个妇人感觉上和她之前的母亲相差甚远。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外人都是如此的冰冷，从来没有自母亲那儿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还没能奢望过像妇人给予的这么多。 在这个妇人轻轻抚摸着她时，程梓希忽然有种想哭的衝动，所以她又将自己蜷缩更深入妇人的怀中，沉醉于她的怀抱里。 「日日呀，今天怎么这么想睡觉？是不是因为是我抱你而不是小悦，所以你生气了呢？哎呀……小悦他今天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会就会回来了，再等一会儿呀！」 妇人继续以那积满厚茧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她当时没认真听清妇人刚说完的那席话，因此误以为将她抱于怀中的妇人就是她的新主人。 5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房间有开着冷气的关係，还是因为她蜷在妇人那略为厚实的手臂里头感到舒适，得以让她再度安稳的睡去了一小段时间，直至听到大门再次传来密码解锁的声响才又清醒过来。 妇人一听见外头传来的一点动静，便赶紧将她唤醒，准备将它往另一人的怀里送去，好像她是个烫手山芋一般，没人想接下这样的她。 「日日呀，小悦工作完回来了喔，我们不再生气了好吗？乖……」 妇人边说着边继续那样温柔的顺着她身上的猫毛，不以很大的音量打坏她方才沉浸于美梦的时光。 这次程梓希虽然有把妇人说的一字一句都听得非常清晰，但还是整身都埋在妇人温暖的怀中，并没有任何希望自己转至给谁那儿或是自己出来走走的意思。 「喵呜……」我不想要从这里离开。 这是她想表达给妇人的话语，虽然妇人是听见了却没能理解，更是加速地从原先的坐姿转而起了身，像是要带着她更快前往外头託付给另一个人。 正当妇人要走出房间之时，在外头工作刚返家的那个人恰巧朝这个方向走来，看见妇人怀中的她以淡淡一笑回应。 「管家阿姨，今天早上真是辛苦您了，今天的工作大部分已经和对方协调完了，那么剩馀时间就交由我来照顾她吧，您可以到楼下休息了。」 「没事的小悦，我真的一点也不辛苦，这一点点的付出和你那样努力工作相比算得了什么呢。老爷能让我拥有这份工作，使我得以继续生活下去，已经非常感激不尽了。而且啊，今天早上还要感谢日日没有像之前那样对我发脾气呢！」 妇人听了他的话后轻声得笑了笑，边说着边准备递上在自己手中的日日给他，可没料到她却一直不愿意从这里，移动到面前的男人怀里。 「喵呜……喵呜……」我才不要！我才不要！ 这些都是发生在程梓希还没看见以前，要是到时她终于认真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她肯定巴不得将自己赶紧全力扑向他才是。 感觉好多个问号浮现在他的头上方不停地围绕着，脸上全写满了不理解与诧异，看着他的爱猫日日不同于往常的举动，他不禁怀疑它是不是又犯上了什么样的毛病。 「日日，我是小悦。」 这是他呼唤她的第一次，听见了他的话她倒是稍微动了一动算是当作回应，可还是不愿花费几秒鐘的时间，来微微张开双眼好好地认识他。 见她翻身的动作只完成了一半，看上去也没有打算继续完成的意思，他歪着头左顾右盼了半晌，又再次在她耳边唤了她一回。 「日日。」边叫着它的名字边以手轻轻搔着它的肚子，默默在心中祈祷这样能让这隻调皮的猫恢復原状，「我是你的主人小悦，霍悦之。」 腹部是它最敏感的地方，每次经他这样搔了几回，因太过于害怕他的搔痒再次来袭，都会马上变回平时正常乖巧的模样。 可是这回并不是搔痒的缘故，而是耳朵灵敏的她听见了非常非常重要的关键字：你的主人、霍悦之。 霍、悦、之……？ 程梓希急急忙忙想自妇人的怀里挣脱，然后找到室内的某个角落把自己整隻埋藏起来，她认为她方才在他面前真的太太太……太丢人现眼了！ 不仅在一开始认错了主人，还在主人面前做出了感觉异于日日平常会做的动作与反应。 自己的新主人竟然是那个崇拜多年的知名钢琴家霍悦之耶！世上怎么可能忽然掉落这样美好的事情！她在内心不断思索与反问自己。 思索了一会儿后，忽然想起魔鬼先前说的话：……这该不会就是魔鬼真正要给她的大礼吧？ 6 自妇人温暖的手臂里迅速挣脱后，在被霍悦之抱起且拥入怀中以前的空档，她以最快的速度衝刺至那间属于她的房间，要先将自己整身躲入里头，不要被他发现。 而程梓希方才一得知主人是霍悦之之时，脑袋中忽然闪过一大片空白画面，惊讶到变得不知所措地再度瀏览四周一遍又一遍，确定她并非沉浸于自己幻想的梦境里才停下。 因在认出主人是那个她崇拜多年的他以前，她做出一些有别于日日以往的行径，忽然涌上满满羞耻感，全心只想着要奔向房里，却没在奔跑之前，先注意房门是否依然敞开着。 她待至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才恍然发觉时，已经有点迟了一些，毕竟再找寻下个躲藏的地点与自己转换方向都需要花费些许时间。 「喵呜……喵呜……」现在应该怎么办呀？我还要继续藏到其他房间去吗？ 她思考下一步的这段期间，还不忘频频回头观察着管家与霍悦之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变化，也不忘查看他们的手脚是否有任何准备要走来的动作。 在一旁正看着她独自演着把自己藏起来这个戏码的两人，在此时此刻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可能都是因为看着日日的异常举动而憋笑太久了，所以才忍不住发出些微笑声。 「哈哈哈……管家阿姨，日日它、它早上也是像现在一样这么不正常吗？」霍悦之还是忍不住的边笑着看向日日边询问着站于他身旁管家。 妇人听了他的问题，先以淡淡的笑容当作了一个回应，又跟着他一同看着那已距离这里有些远地板上，有隻名为日日的短腿猫正愁着该往哪个柜子或房间躲去。 「听小悦你这么一问之下，我才觉得……日日它今天早上也不怎么正常呢！」她顿了一顿，过了数秒后又再次开口说道：「它平时都是只认你为主人的，从来不对除了你以外的第二人释出善意。可是……今早我照顾它的那段时间之内，它都非常安稳的睡在我的手臂里，丝毫没有对我发任何脾气……」 「所以，现在日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呢？」听完管家的叙述，他又更加纳闷了，于是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不晓得在远处的日日现在正上演着哪一齣逃跑戏剧，但霍悦之认为现在上前缓缓走到它所处的那个地方，它会跑得愈来愈遥远且躲藏得愈来愈隐密，到时找不着它可又会是另一个麻烦。 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日日目前的问题，且准备与管家一同讨论解决方案之时，管家忽然藉着一个理由来推託，像是不希望自己染上这样的麻烦似的。 「呃……那个小悦呀，我记得老爷昨晚好像有吩咐我这个时间要到楼下的大厅，有一些家务需要我去处理或协助其他佣人们做事……」语毕，管家便自这层的客厅一溜烟地跑走了，没几下功夫便已看不见她的人影。 可能管家都到楼下几分鐘过去了，霍悦之还无法进入到方才突如其来的情况与听清她说的那一段话的内容，现在仍一脸不解地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至过了半晌，他才回神到原本的状态，只是脑袋现在依旧思考着：该如何让日日恢復成原来的模样与行为。 忽然回想到刚才以呼唤的方式倒是有起点作用，于是没再多想几回便又再次喊道：「日日，我可是你的主人霍悦之耶，你不是每次都特别欢迎我回到家吗，为什么今天看到我的时候，却是一直急着想要躲起来？」 几分鐘以前刚鑽进书柜下方空隙的程梓希听见了他的呼唤，脑中这时闪过一股想直接衝出去找他的衝动，可碍于顏面的她却又因而退缩并打消念头。 他看她没有任何动作，倒是歪了歪头表示满满的疑惑，还不愿相信这个方法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办法动摇她的内心所想。 所以他轻皱着眉又再次尝试了一回，「日日，你现在是不是比较适应我的这个家了，所以才能对家中的每个人都这般好脾气？……日日？」 就这样让空气忽然凝结了一会儿，见她的双眼依旧看向他的方向，却没有一丝想要出来的意思，使他还是感到有些困惑，其中也参杂了不少失落。 看似最管用的方法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霍悦之不再顾及先前顾虑到的一些问题，就这样慢慢一步步朝着程梓希躲藏的书柜方向接近。 霍悦之因身高且腿长的缘故，走过来的步伐可比她这隻猫还大上好几倍，而速度也更是无法相比。 眼看着他像是跨出下一步便能到达她面前，她不再趴下躲藏着等待他的来临，反而站了起来，准备前往下一个可能安全的避难所，即使还没有任何方向与目标可走。 慌张的模样被他全数看在眼底，为了不让日日再次逃窜至别处，因而转变了方向，走至了他最喜欢的琴房里头。 随意自房里的一张小圆桌上挑选了一份琴谱，将木色钢琴的琴盖缓缓掀起，待乐谱已放上琴架且自己也已坐定了以后，开始全心投入詮释着，方才选好的那份谱子上所标示的音符与强弱符号…… 7 他挑选的这首乐曲前段音域较低的伴奏与随后出现的主旋律，让在古典乐曲这方面颇为熟悉的程梓希，才思索了几秒鐘，便能晓得出这首的曲名。 「喵呜……喵呜……」这首是《秋的私语》！我记得他那天有在演奏会上弹过！ 这时她的内心又有股想要奔至琴房里头聆听乐曲的衝动，带着满满的不确定先自书柜下方的空隙间踏出了第一步，踌躇了一会儿却又将方才向前的右脚退了回来。 要走到他身旁的地板上趴着聆听，还是躲在这里远远的听着会不会更好一些呢？她在心中这般想道。 待霍悦之将《秋的私语》弹奏完毕了以后，她依旧待在原先的地方，始终在犹豫着该过去还是不该，于简短的三分鐘之内没得出任何结果，可乐曲已经结束了。 他走出琴房前来查看，发觉日日在那儿只是以大大的双眼、呆萌的模样继续盯着他看，丝毫没有任何移动与前进。 于是，霍悦之再度进入琴房且至一旁杂乱的小圆桌上头，翻翻找找了几分鐘以后，拿出一份纸张已有些泛黄的乐谱，重新坐回到钢琴椅上准备演奏。 将双手放定了开头应对的位置，先稍稍瀏览全曲的各个音符与记号一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转变成不同样的心情以后才开始弹下第一个音。 在霍悦之弹至第十小节结束之时，在书柜底下躲着且纠结了大半天的程梓希，悄悄地朝灯光较为明亮的那间房走去，却停在房门边偷偷观察着他。 他的双手随着音符变换而左右来回移动且每隻手指因旋律变化而时上时下，这样已够令她着迷，再搭配上他那白皙、纤细且富有骨感的手，更是令人沉醉。 「喵呜……喵呜……」他的手也太好看了吧！和美妙乐音搭在一块根本是绝配！ 程梓希边说着边看向自己现在拥有的小猫掌，突然觉得变成这副模样有些不便。 她依旧记得她曾经在14、15岁那时，才刚因为他的一场演出而迷恋上钢琴没多久，便二话不说以和同学一起读书的话当作理由欺瞒着母亲，然后偷偷摸摸地去同学家跟着三五好友一同学习如何弹钢琴。 以往于学校的音乐课程里，其他同学们其实都不太害怕自己的成绩，因为每次程梓希都是妥妥的倒数固定班底，音乐最后一名真是非她莫属，没有任何人能够与她争夺，也没人想要。 明明双眼已经非常紧盯着乐谱上的音符，像是快要将整个脸都贴到上面去似的，却还是能够五个音里错了四个；明明老师已在一旁开着节拍器拨放着节拍，也叫同学们和他一同帮忙拍着节奏，她还是能够掌握不到原曲所要表现的样子，还能慢上好几倍…… 还有，程梓希在有次学校期末的才艺大会上，非常有勇气的与一位好友各自了报名单人歌唱项目，而那次她带回家的是一张勇气可嘉的奖状，上头大大书写了「再接再励」四个字。 那次在返家的途中，她的那位朋友对程梓希的表现感到诧异，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和她说，其实后台已经在她背后放着原唱帮她伴奏且抓好节奏感，没想到她的速度还依然忽快忽慢、音域也是忽高忽低，令台下的评审与观眾都听得纷纷皱起眉。 其实大家对她的表现都挺感到意外的。明明她是一个无论在读书方面，还是在其他领域都能夺得相当亮眼的成绩，却总是败在音乐之上，使学期总平均成绩被因此拉低了不少，她自己也相当懊恼。 程母那时看成绩单的第一眼并不是望着期初、期末的段考分数，而是视线直接滑至底下写着音乐的那个栏位，看这次得到的分数又有多么精彩。 为解决这方面的困难，程母还请来了一名自称专业级别的音乐老师，来好好教导她如何变得唱的更好、节奏抓得更稳。 没想到她程梓希就这么跟着那个老师学习了几个月以后，最终却没有任何转变。程母气的赶紧打电话给那个老师，而那自称留学过许多国家且拥有许多经验的老师已瞬间人间蒸发，再也联系不上。 这时程母才发觉他们遇上了诈骗，却已给了对方几个月的学费，而女儿的成绩也依旧烂的不行。 后来的后来，程梓希随着几个朋友一同参加一场国家级的演奏会，一开场的那首钢琴曲一直让她印象深刻至今，而演奏者就是现在眼前弹奏乐曲的那个男人——霍悦之。 自那次之后，她便下定决心要将音乐学习好。 8 那次的开场曲目便是理查?克莱德曼的《心境》，她始终将那优美的旋律与那位演奏家的名字记在心底，从来就没有遗忘过。 那时在偶然的情况下听闻过粉丝说着有关霍悦之的过去经歷，和程梓希目前的情况有些相似，从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音痴，音乐领域总是倒数。 由于他那时的在校成绩与学习表现没有像她那般优秀，有时经常逃学或是上课时间都拿来补眠，而段考每个科目也都只是拼个及格，因而耳边回盪的议论更是数不胜数。 他不怎么会读书，没有什么才华也没有对什么事情感到特别有兴趣，在求学阶段里一直是老师们的头疼对象。 后面的内容她听得不是特别清晰，仅听见他后来因为发生一些事情，以致成为现在的这个模样，听说对周遭的每个人都相当冷酷。 可躲在门边的她再次探头看了看正在弹琴的霍悦之，不禁蹙起眉头想了一想，她对于那些粉丝口中说的「他待人冷酷」这几个字，感到非常半信半疑且难以置信。 「日日呀，你是不是现在就躲在门后面？然后……我弹得是不是很好听呢？」 方演奏完没几十秒鐘，他回头便瞧见门后有一个小小身影忽隐忽现，猜想就是日日在那儿藏着不敢出来。 「喵呜……喵呜……」嗯，没错。你弹得这首《降e大调夜曲》我也是颇喜欢的。 ——他明明……就很友善呀？ 程梓希一边朝着他的方向喵了几声当作回应，一边正在心里反驳着她曾经从其他粉丝的口中听闻的那些话语。 她甚至还觉得那些人根本是在造谣，将霍悦之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以几句言语便塑造成他们自己内心想像出来的模样，让其馀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相信。 虽然她回应的音量并没有很大，可与她有点距离且坐于钢琴椅上头的霍悦之却还是能听见它略微小声的回答。 见它说完便突然定格在原地，他歪了歪头观察一会儿后，柔声唤道：「……日日、日日？」过程还不忘拉近与它的距离在它的眼前挥了挥手，好似在让它的魂魄得以赶紧找回返家的道路。 他的那一声呼唤，使程梓希决定鼓起勇气自琴房门后缓缓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安静地走至房间里头那杂乱的角落，想在那儿慵懒的趴着休息一会儿。 琴房的每个角落与桌子全数放满了一份份乐谱，有些还因翻阅的次数太多，钉在一块的纸张们开始一页页分散掉落至地上，在这么凌乱的一个空间里，想要再将它们集结起来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而又因程梓希实在是神经非常的大条，完全没顾及到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乐谱们，她走至角落前经过的地方上散落的谱子全数变得皱摺不堪，甚至还有不小心撕破的情况。 他看着看着不禁蹙起眉头有些疑惑。 霍悦之并不是个那么爱乾净的人，他认为谱子整个房间内每一处皆充斥着乐谱的感觉，就是艺术家应该拥有的生活环境。 可是……日日跟随着他也两年有馀了，怎么可能会变得不晓得或是遗忘这件事呢？ 以往它都是会自己找寻着其中的空隙一个个慢慢移动至它当下最想要休息的那个角落那儿，从来不会让他的谱子弄出一丁点痕跡或是皱摺，这也算是他们冥冥之中建立起的一个默契。 「……日日？你、这是怎么了呢……？」 今日一连串的异常举动，让他不免起了疑心，思考着那隻他多么疼爱的小猫是不是被什么坏东西附身了。 正要越过重重乐谱上前抱起日日之时，霍悦之先前放于钢琴旁的手机忽然响起，因方才全神都集中于日日的缘故，他被音量大到有些刺耳的铃声吓了好一大跳。 他在原地僵直且愣了约莫半晌，迟迟不愿回头去接起那通正响着的电话，而对方可能是早有这个预料或是实际上非常有耐心，也一直在另一头等待着他接通的那一刻。 在转过身来拿起手机以前，他先是低着头并深吸了几口气，接着再抬起头来拨了拨已经很整齐的头发，等动作都完成了以后，便缓缓将电话接起。 在他拿起的那瞬间，她恰好馀光瞄到来电者的名字，那个人叫……倪嫣。 9 倪嫣……？这个女的是谁啊？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不是吧？ 在得知来电者的姓名的时候，程梓希的脑袋中闪过许多有关于那个人的疑惑，还不断地自行脑补一些她认为很可能有发生的事情，像是他们两个在交往之类的。 「倪小姐，是我早上想表达的意思不够清楚，导致你无法明白是吗？……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会与你合作的。」 还正在心中猜想内情的程梓希，一听见霍悦之对待另个人的态度异于刚才，且以这种语气说话的方式使她感到更为诧异。 ——竟然跟自己方才想像的那些猜测全都背道而驰！ 要不是因为他正讲着电话，她没办法发出任何声响干扰，不然她早就以最大音量开始不停地胡乱大叫了。 「霍悦之，不要以为你现在出名了就能够这样嚣张跋扈。」对方听了他的话，因恼羞成怒而朝他怒斥了一句。过了数秒后又轻笑几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也是有很多有名的钢琴家想要跟我谈合作，但我只亲自来找你，表示我真的很希望能跟你一同演奏，而且被我看上的人和我合作以后，保证人气都能够瞬间增加无数！」 霍悦之双眼无神的聆听着来电者倪嫣霹靂啪啦讲述了一堆被她选中的幸运，就算她的话语听起来会让他感到非常的荣幸，且之后的名誉也会因合作而随之上涨不少、粉丝也能够增添许多，但他的内心依旧不为所动。 「倪小姐，我就只再重新说一遍，我并不想合作！这次你是不是真能听懂我所说的话了？」他那坚定的语气与冷漠的态度，让倪嫣不禁嘖了几声，好像是在表示自己内心的不甘心与不情愿。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这样回应道：「……好啊，既然你都坚决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囉。不过……要是你之后来求我合作，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面子的喔，所以你最好先做好觉悟吧，霍先生。」 他认为再这样听下去可能又是一堆来自她的威胁或是自我推销的言语，霍悦之便索性按下手机萤幕上红色的结束通话按钮，得以换得屋内的寧静。 关闭通话的画面后，他将手机再次搁置一旁，像是在透露着自己已不想再多去理会它任何一秒。 他的视线停留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乐谱，让空气好似凝结了一段时间且将自己的心情平復成一般对待日日那种温柔的模样，才面带笑容地回头说道：「日日啊，你是不是被我刚才有点愤怒的语气吓到了？」 程梓希对于霍悦之方才说出音量稍稍大了点且带有怒意的话语并不是特别在意，他对待别人夹带着冷酷的样子才令她感到颇为惊奇，这就表示她先前于听闻其他粉丝口中有关于他的事情，其实都是信而有据的。 他仅有对待家中的人以及日日时，才会是这般温柔。 「喵呜……喵呜……」我没有被吓到，你就别太担心了。 在程梓希刚说完的这一剎那，她发觉眼前的他忽然像个雕像一般，动作停止就连眼睛也都不再眨了，好像整栋楼仅剩下她能够这样自由活动。 这时熟悉的黑烟再度环绕在她的周围，而邪恶的笑声也再度于耳畔响起，她知道这个是魔鬼降临的讯息。 「这个人类呀，上次我太急着想要将你变成你想成为的模样，漏掉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魔鬼顿了一顿，又开口道：「现在时间为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再过十五分鐘以后，你就会变回原先的人形，而到了清晨四点半又会是现在这个猫咪的模样。」 听了魔鬼突如其来的这番言语，程梓希不免感到有些荒谬，一时半刻无法了解它方才说的意思。 「所以……我晚上会变成人类，早上会再变回猫？我的声音也会变回来？」 她想进一步釐清，于是开了口询问魔鬼，而在第一字说出口的那时，忽然惊觉声音不再是喵呜的叫声，竟然是她原本的人声！ 魔鬼继续这样一边笑着一边慢慢的回应她的话，「哈哈哈……是的，就是如此。而你要尽量在十点五十分之前到一个他不会再来看你的地方，因为那时候会有转换问题而导致忽然在某一刻变回人声，所以，之后就看你自身的功力矇混你的新主人囉，人类。」 话一落，笼罩于她周围的黑烟瞬间全数消散，耳边也没了那熟悉的魔性笑声，而方才定格的他这时也有了动作。 10 魔鬼刚消失没几十秒，房间里的会动的人与物都恢復成前几分鐘时间暂停的模样。 这种特殊技能虽然不是第一次得知，可先前所了解到的资讯全都是来自小说内容里，从未如今天这般亲自体验到，使得感到如此新奇的程梓希尚未回神。 「日日，怎么了？」 见日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霍悦之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于是轻声询问道。 方才魔鬼在离开以前有说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已是将近变回人形的时候，有机率会发出原本的人声。 如果想回应他的话，可能会因此而露馅，所以她选择避而不答，只是在他面前有些艰难地找寻谱与谱之间的空隙，然后一格接着一格慢慢踩着自琴房角落走出。 从琴房门口向右转再经过一间空房，便会到达那间专属于它的房间，而她走了一小段路后，一看见房门就变得异常兴奋，明明早上还觉得那里一点都不好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程梓希被管家抱出来的那刻，管家就非常顺手的将房门闔上，而且就再也没有把它打开过了。 她抬头凝望着门锁的高度，约莫还需要两个相同身高的它才能够勉强搆得到，房门下方也没有挖一个能够穿梭的出口，使它得以自由进出。 在无法开口说话且自己怎样努力也开不到的情况下，她不是按照方才走来的路线回头找他帮忙，而是以她自身最大的力量敲击着木门，以示需要他来帮她开啟。 「砰砰——砰砰——」对比整栋房子的宽阔程度而言，她敲击的音量很明显是非常的不足，不晓得依旧待在琴房的他是否能听得见。 距离变成人形已剩不到五分鐘的时间，掛于墙上时鐘规律的发出滴答声，好像不断地提醒着她时间将近一般，而滴答声音量时大时小，令她更加焦急。 他这样能听得见吗？ 程梓希担心到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也像是在换个方式祈求着。 「砰砰——」她继续敲了几声，想要不断增加能被他听见的机会。 而她敲下的最后一声，恰好是霍悦之从琴房里出来的那一刻，原先打算往左前行的他听后便立即回了头查看，发现日日被无情的门关在外头，无法进入就寝。 于是他转过身并大步走去，虽然看着日日敲击着门寻求协助的模样，嘴角还是无法忍住的上扬了几度，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爱猫，他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心疼。 心疼这孩子平时都陪着他待到夜深了，才能乖乖回到它心爱的小窝睡觉；心疼这孩子因小时候被原主人拋弃于街头且被其他路人随意凌虐带来的阴影，而始终无法再次相信除了他以外的人类，等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今天总算是有点进步了。 「日日要回房间睡觉了是吧？……好，我帮你开门。」他先是蹲下来，面带微笑的摸了摸它的头部、顺了顺它的毛发，随后站起来转动门锁且敞开房门。 他也不忘帮它打开室内的空调，等它走进房里并卧于一件软绵绵的毛毯上头后，再帮它铺上一层薄被，让它得以安稳入睡。 在霍悦之离开以前，在房里靠近窗户的一个角落那儿点亮一盏晚安灯，经过玩具区还顺手挑了几个娃娃放在它的周围，让它在偌大的卧室里能够感受到安全感。 「日日，晚安。」语毕，他走出房间且关起房门时，而她就变回了人类时的样子。 现在时间为晚间十一点整。 方从日日的房间出来没多久，放于右侧口袋中的手机便开始震动了起来，这次他没再如上回那样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倒是很迅速地将其自袋中拿起，看见萤幕上显示的来电者时也没了上回那样带着凝重的表情。 「喂，盛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我？」 霍悦之的情绪算是相当放松，可电话另一头被他称为盛哥的人感觉上心事重重，时不时就在叹气着。 「小悦呀，你就与倪嫣小姐合作吧！」 11 对方说出那一句话，是霍悦之当下最最最不想听到且最不愿提起的事情。 他成为一名钢琴家的原因，主要是想向那些曾经当着他的面前或是背地说他坏话的人证明，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名气都是来自于自己不懈的努力，而不是他们口中说的：倚靠父亲经营的大财团贿赂，而成为被那些贪财的人捧红的新星。 对于这次与知名小提琴家倪嫣的合作，表面上诱惑他的招数着实许多，像是变得更加有名气、能增加赚钱机会等等，这些伎俩给其他音乐人看可能会有效果，但在他这里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明知道霍悦之对于钱财名誉都不是特别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外界对于他的印象、演奏出乐曲的心得感受，不希望因贪图一时爆红，尔后却酿出许多祸患，以致自己的追梦之路遭到一大堆言语攻击且将其硬生生的砍断。 「……盛哥，是不是倪小姐又对你说了什么了？我想我应该也和你说过许多遍了吧，我不接受这次的合作。」 对方听了他的回应再次叹了声气，并又重述他先前开口说的那句话，「小悦，你就与倪嫣小姐合作吧！」顿了数秒又接着说：「知名的星辰杂志社这期想要一同採访你们两个，如果这次能够合作的话，就刚好能够顺势增添不少人气……」 盛哥的音量越说越小，毕竟当了霍悦之的经纪人也有段时间了，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是个不慕荣利的人。 以往盛哥都是很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但是这次的情况非比寻常，真的是迫于对方杂志社的要求，不然也不会敢以身犯险的来找霍悦之谈论合作之事。 「所以，哥你也是迫于无奈之下答应的吗？」他的视线停留于某一处并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询问道。 「没错，你能理解我真的太好了。」在电话另一端的盛哥听了他这么一问，为此松了一大口气，只因得到的回应并非是一些为难自己的言语，倒是感到相当庆幸。 「好吧，我就容忍这么一次。不过，下次就算有多么知名的杂志社想要採访或是能够让我的人气提升许多，我一个都不会再接受了。至于……」 霍悦之戴着蓝牙耳机一边说着，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使得整身都快贴在房门后偷听的程梓希能得到的资讯量越来越稀少，过了没多久甚至连一丁点通话声都无法听见。 「他是要合作什么呢，听他的语气怎么感觉他并不是很喜欢呀？」她坐于门边自言自语着，不晓得自己此时此刻拥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得到什么忙。 她抬头仰望着房内的天花板，由于下方有亮着一盏灯，上头曾被纯白色油漆刷过处像是被画家拿着画笔尽情挥洒般，渲染了整片暖黄，让卧室充满了温馨之感。 由于已听不见外头传来的对话声，程梓希也没理由继续待在门边偷听着，便起身走回刚刚躺卧的毛毯上头，顺势抱起方才他放置在一旁的其中一隻玩偶伴她入梦。 在正式入睡以前，她耳畔忽然响起一段魔鬼曾说过的话：「我就将你后半段的四十年拿走，留下剩馀四十年给你继续生活。」 二十四岁相当于猫龄两年，如果再加上剩馀的四十年等于猫龄十二岁，所以总结来说她只能再待在他这里十年，而且这个时间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 她想，这样悠间又愜意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到她生命的尽头该有多好啊，就连死去前的那一刻她也希望能在他怀里安稳离去。 12 时间大约是早晨七点十分左右，霍悦之先在房门上头敲了几下，过了数秒没听见房里传来的一点回应声，便悄悄的旋转门锁，小心翼翼地进入房内。 以缓慢且轻声的步伐渐渐靠近它睡着的地方，顺道经过房间角落时，便随手关起昨夜为它开啟的晚安灯，并盘着双腿坐于它身旁。 原先想伸手顺顺它的猫毛，藉此将它带离美好的睡梦中，可见它依旧睡得如此香甜，他有点捨不得在这个时间将它唤醒，又将方才抬起的右手慢慢收回，反倒也躺在毛毯上头陪着它一同休息。 霍悦之将脸朝着日日并闔上双眼，因为这样恰好让他们一睁眼就能对上彼此的眼眸，想给它一个早晨的小小惊喜又或者是个……惊吓。 殊不知，在他进来房间以前，程梓希因生理时鐘的缘故早已甦醒有段时间，只是因为自己还有一点想要赖床，于是继续睡在这毛茸茸的毯子上，便又闔眼假装自己尚未清醒，在原地待着的样子，好像是在等待他的前来。 掛于一旁的淡色窗帘因抵挡不过外头炽热的阳光普照着，因而透了不少光线进到了室内，有些还不小心照到她的身上，可她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炎热之感。 程梓希揉了揉双眼并将身体翻到另一面背对着窗，得以更舒服的继续赖在这里。而在她尚未再度入睡以前，恰巧听见外头传来的敲门声。 本来想先发出声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了，而听他再次敲了房门几声，让她又踌躇了一下，于是决定持续假装沉睡，待至他来将她唤醒。 听着脚步声渐渐朝着她在的方向走近，她便越用力闭起眼睛，好像深怕霍悦之一走来叫醒她时，装睡的事情就会因此露馅。 可程梓希没料到他不但没有将她叫醒，还斜卧于一旁和她一块继续睡着。 她微微开了一眼观察发觉，他竟然还是让他们俩面对面的睡姿待在她身旁，她变得有点雀跃地再将另外一眼也睁开一同看着他那俊俏的脸庞，不禁感到心跳忽然加速，在偌大又寧静的房间里，她仅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特别特别的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以往他的演奏会线上买票开始时，她就算多么迅速，还是没有办法抢到前面的位置，常常都只买得到演奏厅二楼，那没有很多人想要的座位，但还是都会为了他而将就将就。 这个机会着实难得，这并非是嘴上说着想要就能够从天而降的，因此她倍感幸运且更为珍惜。观察中的双眼先从最上面的发色开始移动，最终目光停留在那已瘦到快成真正三角形的尖下巴。 ——他也瘦得太超过了吧…… 看着霍悦之瘦得仅剩皮包骨，程梓希不禁在心中这样惊叹道，不明白是不是因为他当了偶像的缘故，还是他原先就是这样精瘦。 当她的视线又回到他的双眼上头时发觉：他眼下附带着深深的黑眼圈，脸上全写满了疲惫，让她看了极为心疼，极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又碍于自己现在变回了猫的模样，手有点不太够长。 继续将双眼直勾勾地直视着他的脸庞，他的高顏值害得她眼睛都不愿移开，哪怕只有一秒鐘的时间。 这时，霍悦之方才放置于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闹鐘，它大声且急促的声音就像是想要叫他赶紧起床，别再将日日当成理由继续睡着了。 在这几十分鐘内，他也只是闭目养神罢了，并没有真正进入梦乡。于是当听见了闹鐘于耳畔响着时，并没有吓到或是感到厌恶，倒是伸手把它关闭并乖乖地睁开双眼。 而结果正如他所料，他与日日对上了彼此的眼眸。 13 恰好对上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失守的笑了出来，随后慢慢地朝她说道：「日日，原来你已经醒啦！那为什么不顺便叫醒我呢？」 要不是程梓希已经成了日日的模样，脸红的样子并没有特别明显，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现在是以人类的躯体躺在他身旁，脸红的程度可以到达怎样的地步，或许会直接发高烧送急诊也说不定。 方才她看着他闔着眼的样子时，她的小心脏都还承受的了一切，可当他现在睁着眼且面带淡淡的笑容回看自己之时，她便完全无法招架。 程梓希羞红的别过脸庞，以小手轻轻搔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可以从这几个动作还是能够看得出她现在是害羞的模样。 约莫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回头并发出声音回应他方才的询问，虽然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听得懂。 「喵呜……喵呜……」我在你进来之前就醒了，只是继续赖在毛毯上而已。 不太确定霍悦之是否有接收到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他听完后还是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并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一早醒来就能看见他真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早晨将窗打开时，外头温暖的阳光依循着缝隙透进室内那样感到无比幸福。 程梓希持续望着他那帅气的脸庞，并在心里这样说着。 霍悦之揉了揉她头上的毛发一会儿，将原先的睡姿回正至坐姿，再缓缓起了身，感觉好像要走去哪里。 「日日，早安。你觉得睡醒了再出来吧，我会在客厅那儿等你。」话一落，他迈开长腿走出房间，离开前还不忘贴心地将房门固定，让日日不会被关在里头。 在他走离之后又过了几分鐘的时间，程梓希仍未能回神至原本该有的状态，依旧在脑中沉浸与不断重复回放着霍悦之方才摸头的那段，每次都能让她心跳不停加速。 过了半晌，想着他还在客厅等待着便赶紧爬了起来，快步朝着他的那个方向前进。 到达客厅且看见他坐于沙发上头之时，程梓希轻轻的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我来了一般，而霍悦之听见时，便立即将捧在手上的书籍放置于一旁的桌上，并对她浅浅一笑。 「日日你来这吧！」他拍了沙发一下，示意还站在地板的她前来与他一同坐在这儿，「……要不然也可以到我的怀里。」他随后又补了一句，令她更为心动。 这回倒已经没了犹豫，听了他的话语以后完全没有任何思考，便等不及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扑进霍悦之的怀抱里头，让他深深地拥她入怀。 待她真正安稳地蜷缩于他的手臂里后，他再次以缓慢的速度且温柔的抚摸着它的毛发，像是想要让它好好放松。 「喵呜……」我好幸福。 空气就这样安静地凝结了一会儿，在这个期间内，霍悦之都没有开口说任何话，而程梓希也仅是闔上双眼当作闭目养神，并没有多去想些什么。 忽然，他在这样寧静的时刻突兀地插入了一段话，令她立即恢復清醒的模样。 「日日，明天开始就是管家阿姨照顾你了，我明早就要到其他城市和别人一同排练合作的曲目，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望着日日的双眸又再次淡淡的笑了，可笑容看上去是参杂了不少苦涩与无奈。 霍悦之继续顺着它的猫毛，顿了一顿又故作轻松的开口道：「所以啊，我不再的这段期间你记得要乖乖的喔，不能对管家阿姨发脾气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程梓希在心中这样说着，好不容易能够这么近距离的待在他的身边，结果又要和他分离一段时间，她才不愿意。 「喵呜……」你不要去好不好？ 14 听了她这么一唤，霍悦之多用了一点力气将日日紧抱于他的怀中，好像是在担心下一秒就会失去它那样，内心着实不捨，他也不愿与它这样分隔两地，即使只有看似短暂的一个月时间。 于再度说出话以前，他深深地叹了一大口气，随后又继续边抚摸着它的身体边问道：「日日你的意思是想跟我一起去吗？」 听他这么一问，原先还蜷缩于他怀里的程梓希迅速将身体挺得很直，并以那种水汪汪的眼眸不断朝他眨着双眼，极为积极地表示自己内心的想法。 见霍悦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依旧顾虑着什么，眉头紧皱的样子没有趋缓且迟迟不给她一个答覆，使得她有点担心。 ——担心他不让自己同行的原因，是因为带着它只会给他增添麻烦。 它的这副模样完完全全地被他收进双眼里，他稍微停下了手的动作，并思索了一会儿以后，才缓缓看向眼前他的爱猫日日。 「我家日日就这么想陪我一块去呀……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先答应我一件事。」他顿了顿，随后又道出并恢復抚摸的动作。 「在这段期间里，我会整天投入练习，所以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照顾到你，所以你得自己乖乖地待在客房里，不能随意跑去别的地方。……能够做到的话就把你的右手抬起一下，这样我就能明白了。」 他刚说完没几秒鐘之时，程梓希便已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可以藉由此看出，她是真心想要和他一道去另个城市的。 见它这样快速的回应，为此他倒是绽开笑靨，其实于他内心中早已有了让它一同随行的打算，只是还是想在对话中确认它的意愿。 「好，我带你去。」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还不忘摸了摸它的头，眼神之中满是宠溺。 而他的话令她的记忆回溯至生日的隔一日，那时她已如愿成为一隻家猫，又在魔鬼巧妙的安排之下，变成了偶像霍悦之的爱猫，随他一同居住于一栋极为豪华的大厦当中，看起来过得相当愜意。 可即便大厦中的每间房里头都有着大片落地窗，让她得以藉此望向窗外并查看外头的风景，但她这些日子仅是待在屋内欣赏，却从来没有走出这栋大厦，于是她想以这个机会当作与他的一次旅行。 「喵呜……」她喵了一声后，便又迅速到他那温暖的怀中蹭着，像是对于他的允诺表示感谢之意。 霍悦之又继续顺着怀中这个孩子的猫毛片刻之后，他那环视四周的双眼忽然发觉放置于一旁桌面上的手机正震动着，猜想是盛哥拨来的和自己匯报明日行程的电话。 朝着手机的位置盯视了几分鐘，准备上前接听以前，朝着手臂里的日日道「日日乖，先自己在房间里玩一会儿，我等会就会去找你的。」 程梓希内心虽然有点不愿意离开，却还是很听话地自他怀中缓缓地移动出来，独自走回先前刚才来过的走廊上，缓步至那间敞开房门的卧房。 等看着日日进房后，他才将手机握于自己的掌心，以熟练的姿势滑开萤幕，点击接听的绿色按钮。 位于电话另一端的盛哥等到霍悦之将其接起时，微微发出了一点笑声，像是有点在吐槽「他终于接起」的感觉。 「……小悦呀，明天大致是这样的。应倪嫣小姐那边的要求，我们必须在七点半准时抵达她目前所待着的那间蓝海酒店，而从这里到达a市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你差不多要在六点左右起床并完成盥洗，然后……」 在盛哥话说到一半时，他塞入了一个问句，「哥，我能带日日过去对吧？」 15 // 隔日清晨时分，程梓希于半梦半醒的状况下，被霍悦之装进了一个透气背包里头，使她不会感到无法呼吸，还能让他出门时携带方便。 「喵呜……」她的这一声好像是打个呵欠，在表示着自己有多么疲惫。 他听见了它那似呵欠的叫声，轻声的笑了笑，朝背包前方透明的透气口这样说道：「谢谢你陪我这么早起，等会到车上就能让你好好休息一会了。」 语毕，他将装着日日的背包背在胸前，让自己能够时时刻刻看到它，而空间的右手前去拖着那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另一手便按下电梯的下楼按钮。 搭乘电梯下楼到达大厅的这个时间点，恰逢他的父亲正坐于中央的沙发上头，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悠间的观看着眼前的新闻播报，面前的桌上还摆放了几个文件，好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霍悦之见此情况稍稍皱了眉头一瞬，随后别过头使自己的目光不朝着父亲所在的地方看去，并快速地运转着脑袋，努力思索着现在该从哪条路才能安全地走出家门，还不会被父亲所发现。 他的父亲从未认同过他，总是认为他不愿继承自己经营多年的企业公司就是不孝之举，不怎么会读书就应该安分守己一点，怎么还能有间暇时间去玩其他才艺，明明对于音乐不怎么在行。 为消除父亲那种思想，也是埋首苦练了好几年，隐瞒了父母到朋友家学琴，好不容易他那年在钢琴比赛里多次得到特优第一名的殊荣，因比赛表现优异的缘故，而使许多音乐人前来邀约他一同演奏等，可他父亲依旧不看好他走钢琴这条路。 即便霍悦之自己又再参加了好几场音乐比赛，都得到评审们极高的肯定，不过无论是奖牌奖状或合约书，他父亲依旧坚持己见，认为他这样的行为就是不对的，自然他的前途也不被父亲所看好。 在他正有着要带所有行李离家的想法之时，先前那不断以电话以及传讯息约他合作的那个音乐人忽然来电，说了和之前同样的话。 「你的演奏让我非常欣赏，愿意拨空和我一起弹奏吗？」 他笑了一声，随后道：「可以。」 他之前一直没有答应的缘故是因为顾虑到父亲，而他这回没了犹豫，便立即接下了这个任务，想好好展现一次，再次证明自己。 因为当初答应那个人之后，霍悦之自那时就不断向那个前辈请教学习，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并非如老师与学生，反而更像是兄弟般一同扶持着，感情也是相当的好。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这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持续一辈子着实愉悦，偶尔接几个合作案就能赚得不少酬劳，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的愜意，不用再听见父亲的谩骂与指责。 他与那个前辈一同演奏了不少次，他们两人还为了办一场盛大的演奏会，到了许多地方表演筹钱，好不容易办成了且最终也圆满完成，却被他父亲给找到了他的所在地。 就因为这个关係，霍悦之被迫回到家中禁足了好几个月，而那段日子里头全都是在学习着如何处理父亲公司的大小事，没能碰到钢琴这件事让他感到极为难过，就算母亲努力地帮他求了情，可他依旧没有办法得到释放。 就这样约莫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晓得因为什么，他父亲将他放行出来，并朝着他说：「独自去做你喜欢的事吧，不过不要再回来这个家了，你以后就不属于这里。」 虽然对于这个家还是有些惦记，霍悦之却依旧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带着些许行李来到了国家乐团应徵里头的钢琴手。 但由于他已有一年没有接触钢琴与提琴，对于曲子的熟练度以及视谱能力有点退步，在那临时徵选的情况之下，想必也没能将曲子弹到如此优美，多少还是会有小失误，因而他就没能如愿进到国家乐团。 尔后，他运用剩馀的金钱简单地租了一间小屋子，并且将他的那些乐器运送至那里放置，能够在屋内独自弹奏着自己喜爱的古典乐曲，偶尔也会至一些公共场所表演，赚点小钱当作生活费。 16 后来有位自称名为盛哥的人找上了霍悦之，说希望他可以与其所属的公司签约，自己还能担任他的专属经纪人，并且能够给予他展现自己的舞台，得以让更多人看见他的厉害。 虽然他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所说的那番话语感到有些半信半疑，却因为内心的渴望，最终还是随着那人的步伐，来到了对方口中说的那间公司，和他们签了合约。 刚进入公司的那段期间，他还没有什么人气之时，盛哥都会帮他努力向上级理事争取到些许能够表现的机会，而在一场场音乐会的演奏之下，使得这个富有才华的音乐少年逐渐被大眾所熟知。 「欸你看，那个正在台上演奏的人叫做霍悦之，好像是近期被温时经纪公司招进的那位新人钢琴家。」 「霍悦之弹的那几首经典乐曲都非常地好听，如果下次他再办演奏会的话，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 恰好有一场是一位商业界赫赫有名的人，因喜爱古典音乐而前来担任重量级嘉宾，在他听完霍悦之的演奏之时，连忙站起身并拍手叫好，还说了自己也要以金钱栽培这名少年这句话。 那时的他简直受宠若惊，明明自己心里只是想好好让大家听见自己演奏出来的乐曲，并没有真正想到过，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被许多人捧红的新星，或是受到许多粉丝的关注。 他的生活因此受到了算是挺大的改变，不能再随意出门，就算出门也需要用衣物将自己包裹起来，尽量做到不被那些粉丝们发现，不然就会被包围无法动弹。 还有他经营的社群网站也突增不少人的追踪，有些原先放于上头的生活照都被瀏览了好几十遍，甚至私生活以及原生家庭的部分也会被一一放大检视。 在得知他的家庭背景以及他父母经营的企业公司名称之后，有些许原先口口声声说支持他的人，忽然改口并在网上散播不实的谣言。 「霍悦之能有今日这样小有名气，根本是他父亲用钱贿赂才换得的！」 「他先前在台上的那些演奏说不定都是造假，他只是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的，可能幕后有人帮他完成！」 …… 盛哥第一时间看到这些留言时，没有勇气给站于他面前的霍悦之查看，他害怕这个刚出名不久的少年会因为此事而崩溃，从此就再也不敢演奏了。 他没给霍悦之看见感觉像是做了件善事一样，但是盛哥却忘记了他也是拥有手机的，也能够自己查看消息，也能见着那些恶意的留言陆续出现在他眼前。 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又变回原先严肃的模样来面对萤幕上头浮现的一字一句，他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这点：为何自己所做出来的成果总是与他父亲有牵连？是不是自身具有能力还不足以证明自己？ 就如过去一年父亲的公司有个与其他公司的合作方案，需要提供蒐集许多意见与自己想法，底下的员工提出来的观点有些思想都不太健全，就独有他拟出了份报告，全面分析了合作的利与弊并提出了其中的最佳方案。 最终这个想法被採纳了以后，里头的员工依旧一再轻视他，不但没认可他的能力，还认为他只是代替老闆出来说明的「报告员」，然后并更加阿諛自己的老闆，道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真是高明。 这种类似的事情早已发生很多遍，虽然被这么说还是会感到有些难过，但他为了抵制谣言继续流窜，因而加长了每日的练习时间，在他演奏时还特地为了某些人开了布幕，使其得以了解是不是有人帮他弹奏这回事。 在这个算是低谷的期间，于某次在租屋的外头发觉了一个破烂的纸箱，里头有隻极为消瘦的小猫，身体上也满是水渍与脏污。 于心不忍之下，他带着箱子以及蜷于里面的这隻猫回到家中，自此陪伴他那孤独寂寞的日子。 17 // 霍悦之就这么回忆起了过往，有些忘记自己已将近出发时间，必须得想出能够不让父亲看见身影的出路。 等他回神了且继续思索着这个问题之时，他发觉……绕到后门的那条路或是走向大门的路都得经过大厅的边缘，只好乖乖的向前走在原先进来的走廊上，将拖于地上的行李将其抬起，以放低音量的方式来减少父亲的视线注意。 就快到达大门口之时，因日日不清楚他目前需要安静的通过这里，加上她真的有些睏，很想赶快到他口中的那个车上睡得更舒服些，于是她从透气孔向外喵了一声。 「喵呜……」 她的这声使他吓了一大跳，他那仓促的步伐也因而暂时停了一下，双眼迅速的瀏览了四周，确保父亲没有被日日的声音所影响之后，才继续踩着先前的步伐向前离去且途中轻声地提醒日日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自被父亲释放的那日算起，霍悦之依旧每逢假日就会返回这个家，即使知道父亲已不希望他再回来这里，但他还是会私下与母亲联系，告知自己回家的日期与时间，也能从母亲那儿得知父亲的行程，才能够错开时间不被发现。 「霍悦之。」在他原本安心的向前走之时，后头传来低沉的嗓音唤着他的名字。 他不晓得现在应不应该转过身并唤对方一声爸，还是继续停留于原地等待对方再次开口。正当内心在天人交战时，他的父亲又开口说了下去，「你的经纪人和我说过了，我知道你今天要前往隔壁市和其他人一起演奏，记得要表现的好一点，我不想要再被冠上贿赂的罪名了，必须要让大家看见你的实力并且肯定你。」 原以为的责骂与严厉竟然都没有在话语当中出现，反而是一些他从来没从父亲这儿听见的叮嚀，让他感到极其意外与暖心。 回头认真向父亲道了声谢之后，加大了步伐朝着那台已停了有段时间的汽车走去。 即使在上了车以后，被盛哥给碎唸了一会，不断循环的告诉他要记得注意时间，但脑中回放的皆是父亲方才的那段话，让他面对盛哥的碎唸并不会感到厌烦，反倒嘴角还没忍住的笑了出来，蜷于一旁的日日见主人开心的模样，也随即喵了声以表喜悦。 担任司机的盛哥正唸他到一半时，却听见后头传来了他的笑声以及猫咪日日的叫声，这种情况令盛哥不禁愣了愣且停止继续说下去，内心觉得他是不是放了几天假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走了大约一小时的路程，到达倪嫣先前所指定的那间蓝海酒店，大门的气派感看上去就感觉是间豪华的酒店，想必大多前来这个居住场所的皆是富有人家。 霍悦之原先以为倪嫣将酒店全部包下的原因是为了在这儿砸上许多金钱，并想要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财富多寡。 直至他走到里头看到宽敞的大厅以及摆设，加上听闻到一旁人们窃窃私语地说着关于这个场地的事，才辗转从他们口中得知，她选择这里是因为大厅的角落有台平台式钢琴，还因为有时会邀请小型乐团来此演出，因此那舞台成为了练习区，得以让他们两个好好在上头演奏。 还考虑了到不能在演奏会以前，让那些并非演出者或是工作人员的人们先听见且先知道他们这次要演奏的曲目，于是在这一个月里，她都将这整间酒店全部包场了，而损失的费用全数都算在她的帐上。 为此他倒是微笑了一会儿，并于心中觉得倪嫣其实也不是记忆中那么嚣张跋扈的人，就因为想得周全这点，使他把原先对于倪嫣的负面形象洗刷的白了一点。 18 「喵呜……喵呜……」它在车上的那一小时当中，虽然有从那个外出小背包出来透透气且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可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却又被装进背包里头，没有活动空间的地方使她感到有些难受，于是发出了声来表示自己的不适。 霍悦之听见后大致了解它所表达的意思，快速地瀏览了大厅四周片刻，找到了倪嫣的身影，他加快脚步向前走至她面前，询问起他的房号。 倪嫣看着眼前有些着急的他倒是扯了扯嘴角，感觉有些在嘲笑他似的，「欸不是，霍钢琴家这么早就要回房间休息了呀，难道你是把这次练习当成度假了吗？」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他没有想要花时间去和她争辩什么，对于没有与他那么亲暱的人，他依旧都是不会有第二个表情，所以回答倪嫣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倪嫣小姐，我现在想要知道我的房号，可以请你告诉我吗？」霍悦之重述了方才和她询问过那段话，内心急躁的心情有些反应在话语的语气里头。 「喏，给你。」 倪嫣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刚才勾起的那个弧度，并缓缓的告诉他所属的房间号，缓缓从另个袋子里拿出房卡给他。 他已无暇顾及到倪嫣对于自己目前的行为產生的看法，脑袋里头只是想着要赶紧将背包中的日日带到房间，让它好好去卧室那儿玩耍或是休息，这样等会他就能够比较放心的去大厅排练。 他们搭乘了电梯到达第9层楼，循着一旁的告示牌所指的方向与对照着上头标示的数字，顺利地在角落找到了他们居住的916号房。 将房卡轻靠在门锁处几秒鐘，房门便能够开啟，随后他大步地往里头走进，走至深色沙发前将装有日日的背包放置于其上，并拉开上头的拉鍊，让它得以出来活动。 「喵呜……喵呜……」好开心呀，终于可以从背包里出来了！ 程梓希对于眼前看到宽敞的客房感到无比愉悦，自那狭窄的背包出来以后，赶紧从沙发上头跳下，到达地面时还将自己蜷成一团，在毛绒绒的地毯滚来滚去。 霍悦之见此状，方才严肃的表情因它的行为而缓和了不少，一边看着日日搞笑的模样，一边缓缓自行李当中拿出它在家最爱的娃娃还有毛毯。 拿出那些之后，他将其放于日日的身旁，并以手抚摸着它，缓缓道：「我要去楼下排练了喔，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呀……乖。」来离开以前还不忘再拥抱它一下。 「喵呜……」被拥于怀中的日日出了声回应他后，他便顺手背起背包到楼下的大厅。 自那日之后，霍悦之于早晨八点鐘左右便开始与倪嫣在大厅那儿排练着曲目，除非已至用餐时间或是主动提出需要休息的要求，不然剩馀的时间皆是专注于合奏之上，而回到房间准备就寝大多都已夜深。 程梓希每晚都会拖在毯子到门口等待着他，但因为他进房的时间点通常都是她变回人形的时刻，所以她都仅等他至将近十一点，之后便会跑回有床单遮盖的地方躲起来并睡觉。 可能也是因为一整天下来的练习有些劳累，因而霍悦之没特别去关心日日的睡处，只要隔日甦醒起来之时，可以看见它在那儿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足够了。 她以为自己能以这样的模式一直欺瞒至假期结束，没料在某日夜晚，她如往常地在门前等待他回来，或许是因为睡意大量来袭的缘故，她就这样睡在门口处。 大约在十二点，他开了房门且踏进里头一步之时，惊觉地毯上躺着一位女子，而不是日日…… 19 霍悦之紧皱着眉头，将原先为见到日日而堆满笑容的脸，逐渐褪去成平时冷淡的面孔，内心对于这忽然出现的女子感到极为诧异与不解。 为防止引起外头间杂人等的注意，他先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房门妥妥关上，再向前唤醒这名沉睡于地毯上头的陌生女子。 「小姐、小姐……」他的语气听上去根本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一样，只是重述着主人输入的文字而已。 程梓希被他这样唤了几回才渐渐甦醒过来，可能是还有点在睡梦中的缘故，意识有些不太清晰，她看着眼前严肃的霍悦之时，竟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并以手摸着他的脸庞轻声道：「悦悦你终于回来了呀！」 面对这陌生女子突如其来的亲暱行为，他的眉头更是皱得愈来愈紧，对于她这样感到有些反感，于是先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并退了好多步与她保持距离，以示内心的不熟悉感。 「……小姐，请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客房里？」 上一秒还沉浸在愉悦里头的她，听见他这句特别见外的问句，不禁立即变成完全自梦中醒来的状态，忽然惊觉自身已化为了人形，方才还说出了一般人说的文字，她对此惊吓不少，也跟着退后了好几步的距离。 这下糟了……就这么被拆穿了…… 程梓希眼里满是惊恐，而这时脑中闪过的都是这两句话，他那冷冽的目光好像一支支箭般不断朝她的方向射过来，她不晓得现在该从哪儿开始向他解释起。 她低下头并思索着该如何说明的这小段时间，即使仅有三分鐘这样短暂，霍悦之的神情明显透露了不耐烦，叹了声气随后道：「如果不说的话，那么大门就在我身后，请你自行动身离开，我并不想要我居住的寝室莫名地多出一个人。」 她变成日日的这段日子里头，从来没见过说话这样冷漠低沉的他，顿时有些不太适应以及内心涌上些许难过。 「我是日日也是程梓希！」她突然朝他大喊。 听了程梓希这番话，使他冷笑了一瞬却又随即恢復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并道：「哈……你说得还真是荒谬，你怎么可能变得成日日呢？」 她知道霍悦之不会因为她方才的那句话而相信，于是再次开口并加以说明，「同样住在a国的你想必也很清楚，到了24岁生日的那天晚上，魔鬼会忽然出现且要你抉择自己未来的去向。我当时只说我想变成一隻猫，而醒来时却成为了日日。」 语毕，他再度为此冷笑了一会儿，然后别开视线，并以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我只希望日日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程梓希面对他拋出的问题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却摇了摇头，说她仅了解自己变回人类的作法，还说只要等到早晨时分，就能够变成日日的模样，并询问还能不能待在他的身边。 「不好意思……在得知你的身份以后，你我的关係就已回不到以前了。」因资讯量来的有些庞大，此时正当是消化吸收的阶段，霍悦之并没有正视她，而是丢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再去找另一间房。」话一落，便开啟房门走了出去，在房内留下不知所措的她。 他顺着阶梯走到了大厅，看见倪嫣正在一旁的酒吧里头畅快的喝着红酒，不晓得是她内心所想还是酒精太多的缘故，她竟朝着路过的他道：「没想到霍刚琴家是这种人……嘴上说自己不需要名利这些东西，可最终还不是签下了合约与我们合作演出，装作不在乎的模样真的看起来好噁心啊……」 方才的事情已扰乱了他所有的思绪，没料又从倪嫣口中听见了令他极为火大的话语，他气急败坏地走至她的面前，抢走其手中的酒杯并将其扔至地上，加大音量对着她说。 「小姐，你可搞清楚了！要不是你不断的打电话来烦我，还搬出什么杂志社要採访我们的消息，还威胁盛哥要他答应下这件事，不然我绝对不会为了名利，而委屈求全的与你谈合作！」 他平静了一下愤怒的情绪后，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都这么吐露了自己对于我的评价，那么我觉得合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一说完便逕自离去，站于一旁的保镖相互眉来眼去的示意，让倪嫣更显得难堪。 20 霍悦之就这样带着愤怒的情绪，糊里糊涂地走至酒店外围最能看见大海的地方，无聊的望着海浪前来又退去，顺势沉淀与吸收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对于他而言，日日那时的出现就像是在他的黑暗里点亮了一束微光，让他得以不用一直被网上那些酸言酸语或寂寞所包围着，还能够和她诉说每日的心情，即便她可能听不太懂那些他所说的话语。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程梓希的灵魂进驻在日日的躯壳里，以它的角色陪伴在他身侧。 虽然看上去像是件很好的事，至少「日日」终于能够听懂他的言语，可他却认为在她取代日日的那一天起，它就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而且此生再也无法见到了。 思索至此，他抬起了头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将今夜明亮的那几许星星连接起来联想成日日的模样，闭起双眼且双手合十地在心里头与它道声再见，虽然是来迟了一些时间，却有好好地和它道别，即使内心还是格外地难过与不捨。 而这时的他内心似乎有了关于她的决定，于是在与日日说完话以后，便循着方才走来的步伐，缓慢的走回了721号房。 那时的时间大约已是凌晨一点半左右，霍悦之为避免吵醒在房间里睡觉的她，他尽量以最低的音量解锁以及开门，没想到程梓希却依旧清醒着且坐于刚才的那个位置，丝毫没有任何移动，感觉像是在等待他回来。 他先前严肃的话语还回盪于耳畔，以致两人现在面对面有些尷尬，不晓得该从什么说起，空气中彷若凝结了一般。 在这样如此安静的情况下，他没有再与她保有距离，而是走至她面前和她一样盘腿坐了下来，并朝她道：「你不是说过，你知道自己怎么变回人类的方法吗？……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上忙的？」 程梓希对于他的询问感到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会因为日日而伤心难过，并且埋怨于她，没料竟然是要帮助她回到一般人的模样，为此她感到有些雀跃却又有点不捨。 「根据魔鬼的说法应该仅要做到这三件事情便能成功，拥抱以及……接吻。」因为这样大声地唸出来会太过于害羞，于是她羞红的低下头，并将最后那两个字讲的特别特别小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清楚。 听了她说的这段话后，霍悦之不禁乾笑了几声，认为魔鬼订定的条件未免也太特别了吧，使得他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两个面面相覷了一会儿，于内心皆踌躇着自己该不该先向前时，他选择稍微向前了一点并张开双臂，将眼前还在犹豫的她拥入怀里。 过没多久自他怀中退开之后，紧接着便是令人感到极为羞涩的接吻环节，她因过于紧张而紧闭双眼，他见此莞尔一笑，随后投入些许情感在其中，便将自己的双唇轻轻碰上了她的。 隔没有多久，两人便各自离开了对方的唇，脸颊与双耳皆是通红的模样，像极了两个成熟的红番茄。两人互相望着彼此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心亢奋的心情以致这个夜晚都辗转难眠。 于隔日早晨时分，程梓希睁开双眼之时，她稍微动了动双脚的脚指头们，发觉自己真的已不再是那样娇小且可爱的猫咪日日，而是成功变回名为程梓希的人类。 见她自睡梦中甦醒，坐于沙发上头的霍悦之，简单和她说了自己今日的行程，还说可以一同载她回到她原先居住的城市。 她内心有些犹豫，其实对于回到人类的生活模式，她并没有感到不悦，可是面对将与他道别这件事，不禁使她感到有些捨不得。 毕竟她以日日与粉丝的身份待在了他的身旁，还度过了一段挺美好的时光，其实她不希望就这么与他分散了。 于是她停顿的想了又想，希望自己至少得跟他说出自己多年以来的心意，至于最终的结果……若是成功的话便能够随他而去，失败则是自行离开。 「……霍悦之，我喜欢你。」 程梓希突然的表白令他有些茫然且错愕，明明他方才仅是询问她要不要搭车这件事而已，并不晓得为何会意外地蹦出告白。 他先是愣了愣，迅速回神以后便缓缓道：「你对于我的情感，应该只是粉丝对于偶像的那种喜欢吧……而且在看到你的双眼时，我都会想起日日的样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所以，真的很抱歉。」 见她眼底满是失落，他上前轻揉了她的发丝，要她好好回到原先的轨道生活，说完便拖着行李离开了房间。 在那日的道别以后，程梓希继续书写她先前未完成的作品，而霍悦之同样投注全部心思于他的事业之上，两人的生活再无交集，而属于他们的邂逅序曲也就演奏完毕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