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六等星》 序章。 深夜的海岸边杳无人烟，不远处建筑物的灯火也早已消失无踪，今日是新月，能倚赖的光源唯有掌中的手电筒。 强风颯颯吹过身畔，吹乱夏知寧额前的发丝，见她稍稍抱着臂蜷起身，身旁一身黑西装的女人将外套脱下，披至她肩上，而后往一旁退了几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洋装裙摆随风扬起，夏知寧关掉了手电筒，她仰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覆盖整个穹顶的灿烂星空。仅存的光也暗下，夜空中的星斗格外清晰，那些平时因距离遥远而黯淡不易见得的星辰，此刻同样尽收眼底。 她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星空比划着。 夏季大三角、摩羯座、天蝎座…… ——哪一颗星是你？ 「洛衍。」夏知寧对着璀璨夜空轻声唤，叫出于她而言最重要，也最思念的那个名字。 她张开掌心，而后将其握起，试图抓住些什么，可到头来仍是徒劳。 「今天是你的生日喔，生日快乐。」她弯起唇角，方才在眼眶堆积着的、被吹乾的泪再度盈满，而后自眼角悄然滑落，不带一丝声息，「如果你还在，你今年就十九岁了。」 如果你还在的话。 但你不在了呀。 任由狂烈的强风吹拂，她抱着膝在沙滩上坐下。 「我考上明大了。」她咬着唇，泪水仍不停歇，「你会替我开心吗？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喔，因为我跟你约好了，要走自己喜欢的路。」 ——我的勇气皆源自于你。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她对着无人应答的苍穹诉说，「其实我有好多好多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有好多想要问你的，你能不能在梦里回答我？能不能在梦里再对我笑一次？」 耳边的风声太大，大到她听不到洛衍的声音。 「你到底变成哪一颗星星了呢？能不能告诉我？」 嗓音被陆风带进破碎浪花中，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的声响，她站起身，缓缓朝海的方向前进。 ——或许你是夜空中的星，也或许你在海里随着洋流四处旅行。 「小姐，危险。」身旁的女保鑣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往前。 夏知寧摇摇头，拨开了那隻手，随后停下脚步，缓缓闔眼。 ——你于夏日诞生，消逝在冬夜中，此后季节轮转，周而復始，再无法迎来你所在的季节。那些太过美丽炫目的回忆随着你的离去在我心上埋葬，刻入了骨血中的一部分，而思念随年月增长蔓延，空留一人缅怀。 「我真的、真的……」她捂着脸，闷声道，「我真的好想你。」 / yayyyyy终于跟大家见面啦！ 章一。追忆啟程（1）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充斥整个楼层，看着身旁倒着喝得烂醉的系上同学，夏知寧吐出一声叹息，将手中酒杯最后一口给灌下去。 第六杯？还是第七杯？数不清了。 活动至今她已经喝下好几杯酒精浓度约莫百分之十五以上的调酒，顶多只是感到有些飘飘然，并没有其他不对劲之处。 她将空酒杯放回桌面，想着夜店这种能无限畅饮的酒品质实在堪忧，随后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舞池，那儿挤着大批人群，大家都随着台上的dj一同摇摆。 学校几个系联合在今晚举办了所谓「圣诞舞会」，夏知寧本是没打算到场的，可偏偏自己的直属学姐是活动主办人之一，对方前些日子不停说服她参加，她不晓得如何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现场的喧嚣吵杂令她感到有些烦躁，加上这儿人多，她觉得室内空气有些闷，决定暂且下楼透透气。 她点了点对座还算清醒的系上女同学，将腿上的黑色链条小包递给她，请对方暂时帮自己顾一下随身物品。 对方点点头，比了个ok手势。 夏知寧站起身来，没有带着任何东西便走向出口，乘着电梯下楼。当电梯门一关上，她顿时觉得耳边清净许多，闔上眼来，稍稍做了个深呼吸。 待步出电梯，她瞧见了灯柱旁靠着一个男人，对方身着黑色衬衫与长裤，袖口微微捲起，露出一部分手臂。 她想，对方大概也是明世大学的学生，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夜店门口，或许也是同她一样想出来透透气吧。 她的视线移至他手中的物品，眉头不由得一蹙。 是烟盒与打火机。 而后，她的目光顺势移到了他方转过来的侧顏—— 「洛衍……」喝了那么多酒都没太大反应，可此刻她却觉身躯无比炙热。 夏知寧屏着声息，愣愣凝视对方的五官轮廓，待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已经走上前，紧揪着对方衣服布料不放。 她明白自己失态了，即便理智上告诉她该迅速抽回手并跟面前男人道歉，可她此刻却无法行动，甚至產生了不肯放手的念头。 ——太像了。 被她抓着的男子口一松，原先嘴里叼着的、尚未点燃的菸落地面上，他感到荒唐地抽了抽嘴角，笑出声来。 他并没有阻止女孩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可眼神里透露的情绪全是疑惑，他不晓得对方是不是认错了人，打算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后与他解释。 夏知寧抬眸，凝望着他的眉眼，一见着他笑了，记忆中的身影与面前的脸庞重叠，彷彿她念念不忘的那个男孩就在她身前。 她咬着唇，用力的都要渗出血来，霎时间眼眶盈满了泪水，随时都有可能潸然泪下。 她红着眼，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随后二话不说地便拥上对方的腰，倚在他胸膛上。 她知道是假的，她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洛衍，她知道的呀。 但，请让她暂时欺骗自己吧。让她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沉沦于错觉当中，犹如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被来路不明的女孩主动投怀送抱，程斯南迟疑了下，随后搭上她的肩，将她缓缓推开。 他由上而下扫视了面前的女孩一遍，她脸上的妆容精緻，却能进一步看出她原本该有的模样，虽不是他看过最好看的女人，却也有其吸引人之处。 他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浓厚酒味，不禁怀疑她是否喝醉了才做出这些怪异举动。她锁骨以下露出大片白皙肌肤，胸口的沟壑若隐若现，穿着的深蓝色小礼服很是衬她的身材与肤色。 她有着一头墨黑色长捲发，绑着的低马尾垂落在肩窝上，程斯南瞇起眼来，忽然有些好奇她放下头发的模样。 他发觉自己这样打量似乎有些奇怪，便将目光重新定在她的双眸，见她泫然欲泣，终于开口问道，「你认错人？」 即便晓得他话中含意为何，可听在夏知寧耳里就像对她再一次的提醒，提醒她这个人不是洛衍。 她用力摇摇头，可却不肯回答他自己为何这么做。 程斯南嗤笑了声，随后抓着她的手臂走向没有灯光的灰暗角落，将她的肩膀压在墙面，深邃眼眸直盯着她不放。 「还不走吗？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他微微倾身，而面前的女孩像是没有一丝畏惧似的，也同样回望着他。 夏知寧透过仅存的微光试图看清他的双眼，随后伸出手指，轻轻触上对方的脸颊。 即便之中所流露的情绪相去甚远，可他的那双眼瞳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程斯南挑眉，这举动在他眼里看来就像显而易见的撩拨，也正好他最近心烦的很，没打算在乎多馀的麻烦事。 他捉住她的手腕压下，随后另一隻手移至她身后，抚上蝴蝶骨的位置。正当他准备要松开背部的绑带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哭什么？」他停下了手边动作，见她泪珠扑簌簌地掉，便开口问道。 他望着她哭泣的模样，莫名觉得这人哭起来非但不丑，反而还……挺好看的。 她又是一阵摇头。 这人是只会摇头吗？还是她是哑巴不会说话？程斯南皱眉，想了想后抬手用衬衫袖子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看着黑色衬衫上沾上化妆品的痕跡，不禁咕噥了句「好脏」。 眼看这女孩真没打算要开口回答自己，他也放弃询问，于是转身就准备离开，手腕却被她攫住不放。 「你到底——」他不耐地开口，却被对方的声音打断。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夏知寧语带哽咽。 程斯南扶额，开始搞不懂面前的女孩究竟是喝醉了还是精神失常。 「……我不要。」他是不知道会不会再见面，但他个人是不太愿意。 他扯出自己的手，随后快步往前走，后头的夏知寧却仍跟在他后头。 她有些失落，却不打算放弃，见他加快脚步，自己也跟着加快脚步，有几次因为穿着跟鞋的关係险些绊倒。 「你能告诉我名字吗？」她含着泪问，也不管对方要去哪儿，跟着就是。 程斯南沉默不语，他觉得似乎不予理会才是最佳解，连头也不打算回。 「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要一直跟着你了……」夏知寧垂眸，「直到你跟我说你的名字，还有你读什么科系。」 听到「科系」二字时，程斯南双眸微瞠，随后想着既然她会这么说，有很大的机率她也同样是明大的学生。 ——明大有这种神经病？ / 斯南：？？？这人到底？ xd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莫名有趣 章一。追忆啟程（2） 程斯南还真的被她跟到了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他本以为对她不理不睬对方便会知难而退，也没想到这女孩竟然如此缠人，甚至她始终都不说自己那些言行举止的理由。 ——到底有何居心？ 他打开手机，看着群组里朋友的讯息，便敲下回覆，告诉他们自己累了要先回家。 他掏出口袋内的车钥匙，解锁后打开驾驶座的门，而夏知寧没有一丝犹豫，同样拉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程斯南系上安全带，瞟了身旁的女孩一眼，悠悠地开口，「我直接载你到警局囉。」 「请不要这么做。」夏知寧抿抿唇，面露担忧，她双手放在腿上，语气平静，「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程斯南被她正经的回覆逗笑了，他手握方向盘，开始思考着对方是出于什么理由而接近他。 「你住哪里？」他叹了口气，想着人既然都上车了，好像也只能送她回住处了。 夏知寧撇头，「我不想告诉你。」 程斯南被气笑了。 这人一直逼问他的姓名科系，结果连自己的住处也不打算讲出来？ 「那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的名字？」他翻了个白眼。 夏知寧被堵得哑口无言，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来，随后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便不安地望向程斯南。 如果说他同样参加了圣诞舞会，是不是代表他方才也喝了酒？ 「喝酒不能开车……」她赶紧趁着他将车辆驶出停车场前压下他的手臂。 程斯南耸耸肩，「嗯，所以酒驾。」 「不可以！」夏知寧用力摇摇头，她是真的着急了，语气难得如此激动。 程斯南望着前方，觉得她的反应实在有趣，「我开玩笑的，我刚刚没喝酒。」 虽然这次是朋友邀约，可他对那种尽情畅饮的夜店酒类没兴趣，他曾经喝过一次，那味道实在无法接受。 「那就好……」夏知寧表情缓和了许多。 由于不晓得她的住处在哪，程斯南便真的把她载回家了。虽然觉得这种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可说来根本不是他的问题吧？是这女的执意要跟的。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住处，随手将钥匙丢到了门边的柜子上，「你该庆幸今天没人在家。」 他想起几日前跑去英国探望兄长，约莫下礼拜才会返家的父母，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让夏知寧坐到真皮沙发上头，打算开始审问方才的一切，并且搞定眼前这个大麻烦。 夏知寧听话地坐下，坐姿端庄优雅，模样与周遭的高级傢俱很是相衬。她好奇地环顾四周，看着偌大的空间、美轮美奐的装潢，以及各样要价不菲的电器傢俱，默默想着对方家境似乎还不错。 「那我告诉你自己的名字，你也同样告诉我，好吗？」她看着面前双手抱胸的男孩，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更为清晰，使她移不开视线。 如果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其他的资讯她便能藉此线索进一步搜寻，若真的无法，她也能透过其他管道找到答案。 「你为什么想知道？」程斯南见她表情真诚，实在被搞糊涂了，毕竟照刚刚上车后的互动看来，她是个正常人没错，现在的模样也不像喝醉，那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如此执着？ 他嘖了声，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恋，可也算是合理——该不会她是见色起意？ 「因为我很好奇。」 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程斯南重重叹了口气。 他忽然又想着，或许告诉她的话，问题也就解决了，他不必再为此而费心。 名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过去。」他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半圆。 虽不晓得这么做有何意义，可夏知寧仍是听话地背过身去。 他看着她背后露出的白皙肌肤，缓缓走上前去，「写在你背上，只写一次啊。」 他将指尖抵上她的背，随后开始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夏知寧倒不是非常怕痒，可她仍是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待程斯南不再动作，她感到非常茫然，连忙转过身去，抓着他尚未收回的手指。 「你能再多写几次吗？」她语带恳求，「拜託。」 方才那样，她真的感受不出来呀。 「笨蛋，你傻吗？」程斯南敲了敲她的发顶，「从一开始就没有防备，还跟一个男人回家，都不怕我做什么吗？」 夏知寧咬着唇，不愿意对此做出回覆。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是荒谬，可谁让跟洛衍相似的他偏偏在自己讨厌的冬季出现？只是凭着那股执着，就足以让她拋下常规的思考与理智，不顾一切也要待在他身边。 即便见面不到一小时，可程斯南已经掌握了她选择性哑巴的特性，想着再如何追问也没有用。 「手伸出来。」他要求。 她眨眨眼，乖乖将手抬起。 程斯南抓着她朝上的手掌，随后与方才一样，用手指在上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次有了视觉的辅助，她看一次便知晓了答案。 「程、斯、南……」她一一唸出字来。 他轻轻替她将张开的手掌握起，「记住了吗？」 程斯南——她在心底默念了遍，点了点头。 「那可以离开我家了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夏知寧欣然答应，在从沙发起身时，才猛然忆起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放在夜店同学那儿，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 没有手机、没有钱跟信用卡、没有学生证跟钥匙——完全没办法回宿舍。 见她踌躇，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的程斯南挑眉，「又怎么了？」 她面有难色，简单的向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请他借自己手机。 「我能传简讯吗？夜店噪音太大，可能听不到来电。」她接过程斯南递过去的手机，在他允准后打开了简讯页面。 她设定收件人为自己的手机号码，认为同学大概会将手机拿出来查看，并且在讯息中提到，等明天上课时再把那些东西给她就行。 看着她认真打字的样子，程斯南后知后觉地才想到，这样一来自己连手机号码也给出去了。 ……算了。 「我载你回去吧。」在拿回手机后，他站起身来，手插口袋，「毕竟你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谢谢你。」夏知寧莞尔，随后微微向他鞠躬，模样温婉有礼，「我住学校宿舍，女一舍。」 她现在这形象与方才缠着他要名字的怪异状态大相径庭，一时之间让程斯南感到有些不适应。 * 一路上，夏知寧并未主动开口说些什么，而是静静望着窗外景色。 「你姓什么？」于是，程斯南主动开口询问。 「夏，夏天的夏。」她乖巧地回答，想起方才说过交换名字的条件，「我叫夏——」 「夏知寧。」 她疑惑地眨眨眼，不晓得对方怎么忽然就知道她的名字了。 「简讯有写。」见她困惑，他开口回答，「那你又是什么科系？」 「你先告诉我，我就会告诉你。」她再度提出条件。 「……不讲就不讲。」程斯南抽了抽嘴角。 约莫十五分鐘的车程，他将夏知寧载到宿舍门口，随后主动将手机解锁后递给她，「打电话给你室友。」 她向他道谢，刚刚也没想这么多，还打算赶紧下车后便离开，免得造成他困扰。 待她成功联络到室友后，程斯南总算是解决了今天这个大麻烦，于是摆摆手，让她赶紧下车。 「再见。」夏知寧嘴角掛着恬静笑容，轻轻挥了挥手。 她走向宿舍大门，见里头一道人影朝她走来，随后打开了门，便跟在对方身后往寝室方向走。 「采雁。」她唤着前方的女孩，「你知道程斯南是谁吗？」 「程斯南？」尹采雁偏头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呢，怎么了吗？」 夏知寧摇摇头，想着明天到校再询问其他朋友便好。 回到自己的床位前，夏知寧坐在椅子上，看着放在书桌角落的相框，而后伸手将其拿起。 她轻抚表面的塑胶板，看着画面上两个小孩子的合照，凝望着位于右方的小男孩。 ——洛衍，我找到了一个长得跟你好像的人。 / 警局xddddddd 好爱斯南这种口嫌体正直ㄉ温柔(o′艸`) 章一。追忆啟程（3） 缓缓睁开眼，夏知寧伸手去拿枕头旁的手机，查看目前时间。 早上七点。 她坐起身来揉揉眼，随后稍稍用指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眼神看看四周。其他三个室友还没起床，于是她在不打扰她们的状况下爬下床梯，拿起柜子上的发带，悄无声息地往浴室走。 刷牙洗脸过后，她坐回书桌前，进行早晨例行的保养程序，而后打开衣柜挑选今日的穿着。 过了约莫十分鐘，她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便回过头去，对着面前室友轻轻頷首。 这便是她们寝室每日都会发生的日常。她与尹采雁总会在固定的时间段醒来，也为了不吵到其他两位室友，各自安静地做着不同的事。 夏知寧对着镜子绑起一束马尾，确认外表没有什么差错后，便带上自己装着平板与笔记的侧背包准备出门吃早餐。 走在清晨的校园中，路上有一些附近的居民正在晨跑，也有人骑着单车四处穿梭。仰望冬日早晨的天空，鼻腔内吸进的是满满寒意，她垂眸，盼着这令人生厌的冬季早日结束。 她将手放进大衣口袋内，走进了校园内开的一家人气早餐店里头，四处张望后，在角落的座位发现了要寻找的目标。 她朝对方挥了挥手，随后在小圆桌的另一个空位坐下，「早安。」 「讯息没有回，我还以为你是醉到不省人事。」梁律晨嘴角掛着淡淡浅笑，将桌上的菜单推到她面前，「昨天的舞会怎么样呀？」 夏知寧的朋友不多，要好的只有少数几个，即便是同寝室友，她也仅跟尹采雁有较多互动，而面前与她同系的梁律晨便算得上她上大学后关係最紧密的朋友之一。 「我酒量很好的。」她勾起唇角，一边看着菜单上的品项一边答道，「我今天就是要跟你分享这件事，不过……我手机跟钱包都不在身边，你能先借我钱吗？」 见好友满脸疑惑，她简单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包包放在同学那儿，待会儿就能拿到，「我先去点餐，待会再告诉你。」 在付完钱回到座位上后，她思考了一阵事情该从何处开始分享起。 其实舞会本身一点也不重要，毕竟她唯一做的事便是于入场后一直坐在系上的包厢喝酒罢了，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玩，重要的反倒是她离开夜店后发生的一切。 「律晨，你知道程斯南是谁吗？也是明大的。」最终，她决定先询问对方这个她仍得不到理想答案的问题。 「感觉听过……但我应该不认识。」梁律晨想了想，打开了手机内的社群软体，在搜寻栏上打上了「程斯南」三个字，轻易地便找到了对方的帐号。 「他吗？」她将萤幕转至夏知寧面前，他的帐号是不公开的，除了简介上打的「nmsu」这个英文校名简称外，并没有其他资讯。 夏知寧有些失望，在接过对方的手机后，点开了舞会活动的帐号页面，里头是详细的活动相关资讯，自然也会有参与的科系介绍。 医学、牙医、药学、化工、心理、电机、法律、外文……这样看来，程斯南便是其中之一。虽说仍是没找到确切的目标，可至少她的范围已缩小到了八个科系之一，总比在校内眾多科系内大海捞针要来的值得庆幸。 待服务生将她的餐点送上，夏知寧便兴致勃勃地向好友分享昨夜发生的一切，不过倒是忽略了那些自己死缠烂打的行径不谈。 看着她明显心情好的神色，梁律晨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她实在很少见对方如此。夏知寧给人的印象一向温润恬静，个性较为内敛，很少事能令她情绪激昂，也只有与洛衍有关的一切才能使她如此。 * 距离拿回自己的手机已过了整整一个礼拜，夏知寧并非没有尝试过要寻找程斯南的其他线索，可她问过了身边较有交集的朋友，得到的答案大多皆是「没听过」或者「不认识」之类。 看着手机里的通话纪录，里头有许多则她播出去的未接来电，清一色全都是照着当初收到的简讯号码打给程斯南的，可他却一通也没有接。 她也透过社群软体打算追踪他的帐号，藉此取得联系，可对方迟迟没有同意她发出去的请求，这让她有些丧气，担心自己是否因那一晚的举动而被对方讨厌了。 她对于那张熟悉的面容感到念念不忘，这几日总是盼着能再见对方一面。 梁律晨得知她这样的念头，总是调侃她的行为像个痴女，可也明白她执着的缘由，便没有阻止她这么做。 这天，在思考许久过后，她开啟了简讯的页面，看着那日自己用程斯南手机所发送的讯息，随后在输入栏内敲下一段讯息。 「你好，我是夏知寧，因为我播出去的通话你都没有接听，才决定要传送这则简讯给你。我希望能跟你见面，今天下午三点我会在图书馆门口等待，会一直待到晚上六点，希望你能来前来赴约，谢谢。」 她将讯息传送出去后，将萤幕拿给身旁的梁律晨看，问她觉得这样是否合适。 「你都传了才问我。」对方失笑，随后认真阅读了一遍讯息内容，见她语气像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还颇像一则推销简讯，莫名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会来吗？」夏知寧眉头微蹙，有些担忧地问。 梁律晨没回应，仅仅是拍了拍好友的背，毕竟……她个人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就是了。 于是在下午三点，今日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夏知寧便赶紧收拾东西前往图书馆大门口。在这样的寒冬里，室外人不多，走过的人只有零星几个，站在门口樑柱旁候着的她能轻易地捕捉每一个人的身影。 她想，程斯南若真要来，大概也不会这么早过来，便拿出了侧背包里头的笔记，趁这段时间背诵尚不熟悉的专有名词。 经过的人群纷纷朝着孤身一人佇立于寒风中的她投去疑惑的视线，不明白怎么有人在这样的天气站在外头，明明图书馆里头有空调。 过了一阵，她觉得眼睛有些酸，于是在闔上笔记后稍作休息，凝望着前方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草坪。 她不自觉地将面前所见与记忆中的景色联想在一块儿，犹记国小时，偶尔间暇时间她会在保母带领下与表哥去公园玩，在起风的时候，她跟洛衍会一起放风箏，在草地上享受愜意的时光。 这些年来，她好几次都想着若能重返过往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该有多好，那时的她没有失去任何人，最喜欢的洛衍就在身边。 对着冷冽的空气呼出一口热气，她感觉裸露在外的双腿已习惯了寒冷，腕上的錶告诉她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程斯南还没来。 夏知寧叹了口气，可仍是没有半分想离开的念头，毕竟她在讯息里都说了自己会等到六点，即便对方真不打算前来，她也会在时间过后才走人。 她弯下身来，揉揉有些酸疼的小腿，忽然想起明天便是週五，家里的司机在她下课后会开车至校园接她回家。 她垂眸，想着时间还真是无情，星期一早八时课堂上许多空位的场景还歷歷在目，没想到转眼间又即将迎来整天满堂的星期五。 明明每个两人一同玩乐的回忆都像不久前发生的事，可转瞬间却也过了好几年。 她知晓这不代表自己的记忆力超群，只不过是她总耽溺于过往的春花秋月，不愿自那灿烂美好的时光中清醒罢了。 「你傻吗？站在这边吹风。」也没注意过了多久，恍惚间她听见了一道嗓音，便猛然抬起头来。 当对上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庞，她弯起嘴角，方才等待的时光于她而言也一点都不算什么了。 / 一开始大家可能会觉得知寧很奇怪xd 但其实她很正常ㄉ（？ 章一。追忆啟程（4） 看见程斯南瀏海下那双如同鹿一般澄澈的双眸，夏知寧就像被光芒吸引的飞蛾般，赶紧下了楼梯朝对方走去。 他身着牛仔外套，脚下踩着一双皮靴，半边肩膀掛着后背包，打扮很是时髦。 「因为在等你。」她拨拨方才在寒风中被吹乱的瀏海，开心地答道，「谢谢你愿意过来。」 程斯南见她表情纯真，想起她在讯息里的一字一句，一股违和感油然升起。收到讯息时，他本想着绝对不要赴约，可忆起那晚夏知寧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便觉得她真有可能等他三个小时。 「如果我没空怎么办？」他手插口袋，挑眉问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到六点，如果还是等不到你，就打算下礼拜有空再传同样的讯息给你。」她眨眨眼，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何不妥。 程斯南扶额，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面前女孩，要说她怪似乎也不恰当。 「你就这样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他皱眉，方才来的路上便见着她直挺挺地站在图书馆门口，手中捧着一本东西。 夏知寧点点头。 他抽抽嘴角，忍着想再度骂她傻的衝动，看着脚边阶梯问，「为什么不坐在楼梯上等？」 「习惯了。」夏知寧想起从小到大的家教，若她随意席地而坐便会被训话，母亲总会告诫她这是观感不佳的举动，也因此她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程斯南喉头滚了滚，面前的她从方才开始便紧盯着他不放，全然没有想移开视线的意思，不禁感到非常不自在。 「……为什么要一直看我？」他看着她仰起的脸庞问道，目光不自觉打量了下她的五官。 眼角微微勾出的深咖啡色眼线、细长的黑色睫毛、小巧的鼻头、以及涂了一层雾面奶茶色的薄唇。 她的妆容不浓，正适合她本就清丽的长相。 夏知寧发觉自己的目光过于直接，这才稍稍别开眼，思考着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因为你很好看。」她将双手交叠在后头，抿了抿唇后道，「我喜欢看着你。」 ——倒也不是谎言，毕竟他有着与洛衍极度相似的面容，说不好看才是骗人的。 这下换作是程斯南说不出话来了。 他并非第一次被称讚长相，可这次给他的感受特别不同，夏知寧的语气少了讚美的意味，反倒更赤裸地直击他的心灵。 他轻叹一口气，想着若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敌，那或许自己的天敌就是面前的夏知寧。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两人在这儿站了一阵，程斯南终于问到核心问题。 夏知寧摇摇头，「没有事。」 他疑惑地「啊」了声，于是她便老实交代自己的意图，「我只是想见到你。」 程斯南在心底暗暗骂了声，至今为止碰过两次面，他感觉自己两次都被面前这女孩剋得死死的。 「无聊。」他咳了两声，「我要走了。」 「你要回家了吗？」 「关你什么事？」他反问。 「那……你饿了吗？」夏知寧揪着背带，不希望他就此离开，「我可以请你吃饭。」 「不饿。」莫名其妙——程斯南感到荒唐地笑了出来。 她又问了他待会儿要做什么，他想着这人就是不问到底不罢休，便放弃了挣扎，「要期末了，读书。」 她莞尔，「那要一起读书吗？」 程斯南真的搞不懂为何她对自己会这么有兴趣，说是看上了他也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她所流下的泪水，实在难以将那时哭泣的她与此刻做出连结。 也是因此，他想明白夏知寧是为了何事而流泪，又为何是在他面前流泪。 程斯南嘖了声，随后二话不说地转身迈步，见状，夏知寧赶紧跟上，两人就像将夜店那晚发生的事重演。 「你要去哪里？」 「不是说要读书？」程斯南稍稍回头，见她步伐快速，便放慢了脚步让她能较为轻松地跟上。 夏知寧好奇问他为何不在图书馆里头读便好，后者则骂她笨，说邻近期末考时里头不可能有空位。 她不晓得这样一来还能去哪儿，可仍是乖乖跟在他身后走。程斯南走到了一个她从没料想过的地方。 她愣然望着面前医学院的建筑，身旁的男孩从口袋掏出学生证，随后往读卡机感应，成功推开了大门。 医学院的门仅有就读内部系所的学生与教职人员能够出入，也就是说，程斯南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她将过去的得到的线索做出连结，如此一来，他所就读的科系可能性只剩下三种，撇开他不与自己同系的可能性来看，范围便一下子缩小到仅剩两个答案。 两人搭电梯至三楼，而后程斯南推开一间空教室的门，里头的灯与空调都还开着，他看了眼门上贴着的课表，确认这里晚点也没课后便将背包随意丢在一个空位上。 偌大的教室里有许多空位，可夏知寧就偏偏要坐在他身旁，两人中央连一张椅子也没有隔开，由于进门后温暖了许多，她便将身上大衣褪下，放到一旁空位上。 她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与系上的共笔，打算开始复习自己上课时较为难以理解的部分，见身旁的程斯南迟迟没有动作，虽感到疑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重要的是他此刻待在自己身边，只要知道这件事便好。 程斯南从包内翻出了一本厚重的原文书，打开了昨日最后读到的那一页，可心思却没放在上头。 他视线飘到一旁，身旁的夏知寧很是专注，认真地抄下笔记上标示出的重点部分，并以自己的方式整理了一遍。 淡淡的柔和香气传入鼻腔，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第一次见面时许是因为酒味太重而掩盖，方才则是因寒风吹过而闻不到，在这仅有两人独处的密闭空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夏知寧身上的香水味。 程斯南瞄了眼她束起的马尾，视线往下滑，看见了耳上的叶形垂坠耳环，再往下看一些，白皙的脖颈映入眼帘，上头掛着海蓝色宝石鍊坠。 够了——他这么告诉自己，想要将头转回去专心唸书，可目光仍是不受控地持续往下移。 夏知寧上身穿着米色针织毛衣，因为材质的缘故，布料很是贴身，也衬托出她的身材曲线，而她下身则是咖啡色短裙，整身搭配与如今的季节很是契合。 看着看着，程斯南竟觉得身体有些热，他捂着嘴，赶紧坐直身子，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会儿。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出一支原子笔在手中旋转，可显然成效不佳，没几秒他的笔桿便掉落至桌面，声响吓了身旁女孩一大跳。 他故作镇定，没有要看她一眼的意思，这下反倒是夏知寧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望去。 她盯着程斯南表面上很是认真实则心神不寧的侧顏，忍不住弯起嘴角，想着若能时时待在他身旁，或许自己的笑容就会比悲伤要多一些。 后来，程斯南无法完全专注在书本上头，又忍不住侧过头瞄了她的方向几眼。他碰巧瞧见了她面前闔上的共笔，就这样偶然得知了她就读的科系。 而就方才看她笔记上的图示看来，她读的是一年级的必修科目。 「药学系。」他挑眉道，原来两人的距离比想像中的还要近。 夏知寧一惊，停下手边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暴露，于是开口，「那你也告诉我，这样才公平。」 「我没要你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他撑颊，表情神气而得意，想着自己终于佔上风了一回。 可这样的想法才持续没多久，他便看见面前的女孩面色难掩失落，彷彿能料到她下一秒就会抬头恳求。 「……牙医。」他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干什么对她这么好，「跟你一样，大一。」 听到他的回答，夏知寧再度漾开笑容。 「我要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对她而言还算重要的问题，「斯南……可以吗？」 听到她直呼以往只会从家人或师长听到的称呼，声音还特别轻，程斯南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他别过头去，花了几秒来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的？ 「不能加个姓？」他反问，毕竟身边的同学朋友大多直呼他姓名，他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这个还不熟识的女孩对他如此亲密的称呼。 「感觉不太礼貌……」夏知寧感到有些困扰。 「随便你吧。」程斯南此刻理解了一点——看来他注定要拿她没办法。 / 斯南：无奈.jpg 知寧真的是无心流直球爆击xdd 章一。追忆啟程（5）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係也说不上有什么重大进展，毕竟那日除了读书之外，他们还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不过有一件事让夏知寧感到很是高兴，那便是程斯南同意了她送出的追踪要求，当时她满怀期待的点进去他的帐号页面，里头的贴文不多，通常都是重大活动的相片纪录，配上一段文字之类。 可即使是如此单调的版面，他的追踪者数量仍然破千，这让她有些好奇其中原因，毕竟就算只因为程斯南出眾的长相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夏知寧无数次点开了「发送讯息」的按钮，可面对着空白的聊天室，她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啟话题，也不晓得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能聊的。 期末考结束后便是寒假，在那之后两人并没有再度见面的机会，她忙着为各科期末考奋斗，而程斯南似乎也是如此。 于是，夏知寧决定要等到开学后再与他联络，届时两人也较有见面的可能性在。 过年的这段期间，她随着父母去拜访了许久未见的亲戚们，而在与同辈堂表兄弟姐妹见面时，孩子们在课业方面的表现难免也被拿来当作茶馀饭后谈论的话题。 「知寧读药学以后要做什么呀？怎么会读这个科系呢？这样你们家公司以后怎么办？」小叔叔问道，随后故作自然地提起自己小孩的优异之处，「像我们小瑋现在在美国……」 夏知寧勾起唇角来，脸上掛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即便内心再不愿回答，也必须出于所谓「礼貌」应声，「目前我还没有考虑太多，我打算先顾好成绩，未来的事慢慢想就好了，谢谢叔叔的关心。」 她覷了身旁父母一眼，两人的笑容明显有些不自然，她明白是因为提起了这令他们感到失望的话题。 离开了叔叔家过后，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是阿姨家，对方是她母亲最年长的姐姐，同时也是洛衍的生母。 高速公路上，她望着远方灯火，遥想去年高中还没毕业的自己在决定未来方向时发生的一连串事件。 还小的时候，她曾想过未来要当一名医生，如此一来便有机会治好洛衍的病，可在对方离开后，她便失去了这样的盼望。 父母一直希望身为独生女的她能够就读商业相关的科系，未来顺理成章地接手家族企业，可她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亲子间为此起了许多次争执。 后来，她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却在与父母沟通后大吵一架，双方都不肯退让。她瞒着对方偷偷填了国内大学的科系，也理所当然地在败露后被大骂一顿，母亲当时差点气到要将她赶出家门，说要替她申请国外学校，让她不准恣意妄为。 而在几天后的家庭聚餐时，父母便当眾给她难堪，向亲戚们抱怨她叛逆的行径，那时的夏知寧终究是忍不住了，就这样在饭局上宣洩自己的情绪。 「我跟洛衍约好了！我答应他要走上自己喜欢的路呀……」她仍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是这么哭吼的。 一向在亲戚们眼里温顺听话的夏知寧这么一说，让餐桌前的气氛十分尷尬。 后来，洛衍的母亲出言缓颊，劝着她父母让孩子自己决定未来，最终两人才不情不愿地妥协。 现在想来，夏知寧觉得当时鲁莽的自己很是可笑，却一点也不后悔她有这么做。 「阿姨，姨丈，新年快乐。」在帮忙提着伴手礼到了住宅内后，夏知寧微微向沙发上的两名长辈鞠躬。 「新年快乐，知寧上大学后变得更漂亮了呢。」阿姨微笑，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们赶紧入座。 随后，她偷偷瞄了眼一旁独自坐在单人沙发的男子，在深呼吸了口气后轻声开口，「洛衡哥，新年快乐……」 对方正翘着脚滑手机，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 在与几个月未见的亲戚间聊一阵后，她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频频往楼梯方向瞄。 犹豫几秒后，她趁着空档问道，「阿姨，我能去洛衍的房间吗？」 对方顿了下，嘴边弧度微敛，可还是保持着笑容，「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能住下，我请人帮你准备东西。」 她赶紧摇摇头，「那倒不用，谢谢。」 在夏知寧起身离开客厅前，又忍不住往洛衡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次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她有些手足无措，赶紧侧过头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洛衡的眼神似乎带着点深意，她却没法解读他究竟想表达什么，虽然很想开口询问，可她终究是没有勇气。 明明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她至今还是不晓得该如何与洛衡相处。 ——明明是大洛衍一岁多的亲哥哥，可怎么两人之间性格差异就如此之大呢？ 转开房门的瞬间，熟悉的事物映入眼帘，床铺依旧是浅蓝色条纹的、书柜上的书没有消失半本、墙上仍旧掛着洛衍的作品……一切与洛衍离开的那年相差无几。 她坐上床铺，轻抚床头的两颗枕头，想起了两人曾在这张床上玩乐、聊天、入睡的每个日子。而后她拉开一旁的抽屉，自里头抽出一本厚厚的画簿。 她打开翻过不只一次的那一页，纸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她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洛衍、而哪个又是自己画的图案。 「洛衍。」她轻唤，一阵酸意蔓延至鼻头，她泪眼矇矓，「我还是好想你。」 泪水自眼角滑落，随后滴上了腿部，在裙上落下点点水渍。 ——我还是被困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呀。 * 返家后已是深夜，回到卧室后，夏知寧打开衣柜，拿出贴身衣物与丝质睡衣准备洗澡。 踏进浴室后，她先是将浴缸的水龙头转开，随后在镜子前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待身上一丝不掛，她便定睛凝视着左胸口的刺青，上头是一丛紫色满天星，在图案的下方有着一行英文小字，那是「衍」的读音。 满天星的花语是思念，她将其与洛衍的名字刺在她心上，愿他永远活在自己的心中，目前尚无人知晓这个她独有的小秘密，当初也是瞒着父母偷偷这么做的。 冲掉身躯上的泡沫后，夏知寧踏进盛满热水的浴缸，温暖蔓延至全身，她倚着后方，轻轻闔上眼。 蒸气氤氳中，她再度回想起从前那些日子。 洛衍是与她同年生、比她大上几个月的表哥，生来就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为了方便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就读幼儿园或者国小，一直以来皆是在家自学。 小时候的夏知寧很多事都不懂，可她知道洛衍身体不好，常常因为一些问题而开刀住院。 由于两个人年龄相同，关係也堪比亲兄妹的那样亲密要好，从小她就常常让保母带着到洛衍家找他玩，知道他没有要到学校去，也总希望能陪他一起待在家里。 身为独生女的夏知寧自小便受到了父母巨大的期望，没有手足的她承载着他们的希冀，国小开始就读双语学校，在课外时间也被迫学习各式各样的才艺：音乐、绘画、芭蕾…… 她努力让自己不辜负父母的信赖期待，即使再没兴趣也全力以赴，可换来的总是他们失望的神情。 论艺术方面的天赋，她比不上才华洋溢的洛衍，论在课业方面的表现，她更是无法与智力超群的洛衡相提并论，父母总是拿这两个表哥来与她比较。 夏知寧明白自己的平凡，可她也是真的尽力了，长久下来，她的自卑感越发膨胀，时常在自己的房间偷偷落泪。 幸好她有洛衍。每当看见她满面愁容，洛衍总会好好安抚她的情绪，给予她支持与鼓励，成了她生命中温暖的一束光。 在洛衍离开后，她每当遇到困难好几度都要觉得自己撑不下去，若非他留下的那些话语，或许她如今早已身处深渊。 怀着满腔思念，这些年来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洛衍能够平安长大，那他将会是什么模样，有着怎样的生活。 当她遇见程斯南的瞬间，她便想，十八岁的洛衍肯定会长成那般模样，而他会是一个迷人帅气的少年，并且因开朗温暖的性格而讨人喜爱。 脑海里浮现程斯南的样貌，夏知寧睁开眼，将头往水面下埋了些。 如果能跟对方拉近距离，成为朋友这般的亲密关係，与他一同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或许这将能成为抚平她遗憾与伤痛的良药，那些来不及与洛衍完成的，皆能透过与之相似的程斯南弥补。 她希望总有一天自己能不再活在回忆中。洛衍说过，她未来要过得幸福快乐，想起他的时候应该要露出笑容，而不是哭哭啼啼。 现在的她还做不到，可这是洛衍的愿望，夏知寧想努力实现。 / 洛衍小天使qq 稍微解释ㄌ知寧想要亲近斯南的原因。 章一。追忆啟程（6） 卧室内，夏知寧正收拾着下星期要带回宿舍的行李，而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喊声。 几秒后，母亲在敲了两声后转开了她的房门。 「寧寧，晚上要带你出去，打扮一下，换件好看的衣服。」她看了眼墙上的鐘，「五点以前准备好到客厅。」 「要去哪里？」夏知寧眨眨眼，抬头望着站在门边的母亲。 「上礼拜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跟程曜集团有签下一个建案？」母亲挑眉回答道，「后续还有很多合作机会，这次程总主动约我们家聚餐，正好他家两个儿子也跟你年龄相仿，趁这样的机会打好关係是不错的选择。」 没有等她回覆，母亲便离开她房内，顺道将门关上。 夏知寧微微鼓嘴，对没有事先告知而感到有些不满。虽说有些不情愿，可她想着若不答应不晓得会惹出什么麻烦，况且只是吃个饭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盖上行李箱，她认命地走到衣柜前，看着面前琳瑯满目的各样服装，思考一阵后取下了掛着连身洋装的衣架，褪下身上的衣物，站到全身镜前换装。 * 轿车上，夏知寧靠着窗闔眼休息，而一旁的母亲就像个不嫌累的讲师般，向她叮嘱待会儿的注意事项。 偶尔她会思考，为何母亲跟阿姨在教养孩子上的方式会差异如此之大，她从小开始总被迫学习许多自己没兴趣的事物，而洛衡与洛衍兄弟俩便不用承受这样的压力。 是她不够优秀，才会被这样对待吗？ 还记得小学三年级时，某天她由于弹不好琴而被老师责骂，父母得知后也态度严厉地训话，质问她为何同一首曲子弹了这么久还是学不好。 「我好累，我不想弹钢琴……」当晚她难过地缩在被窝中向洛衍哭诉，一想起几天后又要面对钢琴老师，便哭得更兇了。 「你已经很棒了喔！」洛衍拍着她的背，以自己的袖子替她擦去满脸泪水，「寧寧，不要哭，我们不是说哭了就是小猪吗？你不要当小猪啦……」 「我好讨厌钢琴，但他们都一直逼我弹。」夏知寧瘪着嘴，满脸委屈。 洛衍表情有些困扰，想了想后道，「那我帮你跟阿姨说，请她不要让你学钢琴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不喜欢的事难过。」 夏知寧摇摇头，「妈妈不会答应的。」 可后来，洛衍还真的拉着她到了她母亲面前，当时的他站在小小的夏知寧身前，澄澈的眼眸中透出坚毅的光。 「阿姨，寧寧平常学很多东西已经很累了，她不喜欢弹钢琴，你不要让她学了。」他如此要求道。 在他的面前，夏母只得轻描淡写地打发过去，可当回到家后，她便骂了夏知寧一顿，说她居然在背地里乱告状。 而后来，也或许是洛衍与自己的母亲讨论了这个话题，在被长姐好言相劝一番后，夏母只好迫于无奈而取消夏知寧每週两天的钢琴课。 跟洛衍待在一起的童年时光非常快乐，洛衍不仅会陪她玩乐，更支持她每一件想做的事、在她难过哭泣时安慰她。 从前的那些日子，是她最为耀眼珍贵的回忆。 * 服务生带三人到了走廊深处的包厢，随后推开门板，向他们说明若需要服务再随时按钮。 「哎呀，程总您们居然提前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大人见面时总是不免一番客套，尤其这是商业方面的合作。 「怎么没有看见程总的儿子？」夏母左顾右盼了下，而后问道。 对方笑了笑，向她说明自己的小儿子方才去洗手间，待会就会回来。至于原本说会一同前来的大儿子，因为要处理学校那边的事，比预定日程提前了一些返回英国，便没有到场了。 程总见着在一旁乖巧站着的夏知寧，赶紧欢迎她入座，也不知是真心或者客套地关心她近况如何，顺道询问了一些基本的个人资讯。 门板再度被推开，夏知寧想着许是对方儿子回来了，便好奇地稍稍回过身查看，当瞧见对方身影的那刻，她愣了几秒，随后捂着嘴轻咳几声，险些被方才入口的柠檬水给呛到。 虽说对于程斯南的家境不怎么意外，但她确实没想过缘分如此奇妙，他家居然就是自家公司要合作的对象。 「斯南，快回来坐下，这两位就是刚刚跟你提到的……」程总唤着自家小儿子，向他介绍今日聚餐的对象，最后指向了坐在边角的夏知寧，「这是知寧，跟你同年，还读同一所学校，你们应该会聊得来。」 看着身着一字领白色洋装，坐相端庄优雅的女孩，程斯南稍稍仰起头来看着洁白天花板，感到荒唐不已。 ——居然是她。 恢復冷静后，他向两位长辈简单打了声招呼，随后在她对面入座，手肘放在桌面上，撑颊与她对视，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那还真巧。」 「很高兴认识你。」夏知寧失笑，虽说有些意外居然在这种场合与他碰面，可于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餐点上桌后，气氛也逐渐热络了起来，在家长面前，两人并没有单独对话的机会，不过视线交流倒是还不少。 见她端起酒杯，轻轻啜了口红酒，程斯南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今日没有拒绝前往。 原本父母是没有要带他来的。毕竟家里有个更为优秀、更善交际的兄长，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他而不是自己，若非哥哥临时有事必须提前返回学校那边处理，想必父母也不会让他来替代。 昨天他还想着索性赌气不来，不晓得能不能气一气他们，最后还是妥协赴约，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阵子没见的夏知寧。 他更是没想到，她真实的身分居然是大老闆的独生女。 吃完面前的餐点后，夏知寧察觉到自己唇上的口红有些掉色，便打算到化妆室去补个妆，而在她离开包厢后没多久，程斯南觉得这儿气氛实在无聊，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见镜中的自己马尾有些松了，夏知寧将发圈拆下，打算重绑一遍，一头长发散开后，她瞥见身后忽然出现，连个脚步声也没有的程斯南，不禁被吓了一跳。 「别绑头发了。」程斯南手插口袋，慵懒地靠在一旁，「我觉得你这样比较好看。」 「我比较喜欢绑头发。」她没有回头，透过镜面的映像观察身后男孩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勾起唇角。 洛衍曾经说喜欢她绑马尾的模样，于是在那之后，她出外实在很少散着一头长发，总会将其束成一撮马尾。 程斯南嘖了声，有一股衝动想要抢走她掌中的发圈。 化妆室播放着悠扬柔和的音乐旋律，上头悬掛的名牌水晶灯反射出暖黄色灯光，这儿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你哥哥几岁呀？」整理好仪容后，她回过头去，终于能与他对上眼。 没料想到她会忽然转身，一瞬间两人的距离变得很是靠近，程斯南看着两人间相隔微小的缝隙，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望着她嘴角的浅笑，轻叹了口气——一定要说到他哥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我一岁。」他不愿提到多馀的资讯，希望能快些结束这个话题，随便讲其他什么都好。 夏知寧眨眨眼，想着跟洛家兄弟的情况很是类似，洛衍也与他哥哥相差一岁，而面前的程斯南同样是较年幼的弟弟。 当发觉两人之间越来越多的相似之处，哪怕再细微，她也觉得自己能够更靠近程斯南一些。 是呀，程斯南不是洛衍，初见时她早明白了。 ——但他们两人真的太像了。 「换我问了。」程斯南见她不开口，便主动问道，「为什么要住学校宿舍？你爸妈捨得？」 若说夏知寧住的是校方委外建造管理，价格较高但环境相对而言也较好的宿舍也罢，可她偏偏住的是校内便宜又狭窄的那栋宿舍。 她垂眸，「因为我读的是他们不喜欢的科系，他们很生气。」 当初她的父母以为不为她选择一个好的住处，或许她便会知难而退，选择听从他们的安排，也不想夏知寧如此倔强。 原本还想再与他多聊些，可程斯南却告诉她两人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 在她耳里听来简直是莫名其妙，毕竟双方家长都希望他们两人多多互动，这样一来，干什么还要在乎他们待在外头的时间多寡？ 看来现在的程斯南对她仍是没有完全放下防备——夏知寧抿唇，乖乖跟在对方身后返回包厢。 / 没有放下防备（x）觉ㄉ不自在怕知寧看出来（o） 章二。良花初绽（1） 开学第二个礼拜，在大概适应了新学期的课程与作息模式后，夏知寧便终于能腾出时间来思考与程斯南相关的琐事。 想找他吃饭、想跟他说说话……可这些终究只能停留在想法的阶段，她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两人的生活并无太大的交集，纵然她有许多疑惑想要询问，可又担心程斯南不愿搭理。 早八课堂上，她将自己的烦恼向梁律晨诉说，寻求好友的帮助，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就你之前跟我分享的互动经验看来……虽然通常都是你主动起的头，不过他也不会不领情。」梁律晨托着下巴思考良久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认为你不需要这么担心，他大概不抗拒你的接近，否则你们约图书馆那天他不要理会不就好了？」 虽说不清楚所有细节，可听每次事后夏知寧与她分享的情况看来，她想，或许程斯南是个挺温柔的人。 为了帮助到夏知寧，她还特地与一些跟程斯南有过互动的朋友打探消息，得知他在系上虽不算核心人物，但还是挺活跃的，时常与固定的一群朋友一起吃喝玩乐，在与他不熟的人眼中看来就是个玩咖。 「真的吗？」闻言，夏知寧眼睛一亮，眸中燃起了希望，「那……」 那她该如何行动才好？ 「我觉得呀，你想见他就直接去，不用多想。」梁律晨勾起唇角，「待会下课我帮你查一下牙医今天有什么必修——教授要讲下一张投影片了，快抄重点！」 夏知寧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以往在人际关係上她总是被动的那方，如今只是凭着一股执着在行动，因此她选择听从好友给予的建议，认为梁律晨说的话还算有理。 于是在确认了中午前那堂课正好是牙医系的必修过后，她便点开两人至今仍是一片空白的聊天室，鼓起勇气发送了第一则讯息。 * 距离下课时间尚有半小时，看着画面上仍未被已读的讯息，夏知寧有些担忧。她将情况告知正在上通识课的梁律晨，经过一段时间得到了回覆。 「或许他是属于不常看讯息，甚至关通知的那种人？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教室门口等。」梁律晨如此回覆道。 于是夏知寧便也照做了。 教室的门是锁着的，她没法往里头偷瞄几眼，不晓得自己要寻找的目标是否真的坐在里头上课。 虽说必修课正常而言是每个学生都要修习的课程，可并不代表不能翘课，她常常见自己系上的必修因为是早八而有许多同学翘课，上到一半就从后门离开的也不在少数。 她倚在墙上，望着面前经过的人群来来往往，偶尔能听见学生们讨论着待会午餐要吃什么，或者讨论哪堂通识课还有名额，自己这学期的学分太少之类的话题。 本想着要等到打鐘才能见到程斯南，不想约莫五十分时教室内便传来了一阵骚动，桌椅碰撞的声音响起，看来是提早下课了。 她抿抿唇，满怀期待的朝前门看去，先走出来的几个学生看到有人在门口等，虽感到有些好奇却也没表示些什么。 当看到程斯南与另一个男孩并肩走出来的同时，夏知寧立刻便凑了上去，见他们似乎在对话，便等到他们结束对谈后才站到了两人面前。 「找我干嘛？」毫无预警地碰见夏知寧，程斯南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若说凑巧碰见也罢，可他刚刚可是看到了呀，眼角馀光瞄到墙边的女孩朝自己走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想听比较合理的理由，还是真正的原因？」夏知寧双手交叠在后头，嘴角微微弯起，抬眸与他对望。 身旁的友人看了眼夏知寧，而后识相地站到一旁，不打扰他们两人的对话。 「都说来听听。」程斯南手插口袋，一边在心底思考着看来以后要练习如何习惯她灼热的目光。 「合理的理由是，我爸妈希望我跟你打好关係，说这样对双方都好，毕竟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她浅笑，不疾不徐的道出自己的真心，「但事实上，我本来就想这么做了，因为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我想要约你一起去吃午餐，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程斯南扶额，逼自己不许露出半分害臊的模样——她本人都能够泰然自若地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他表现出不自在是不是就输了？ 他看着她的纯真表情，想着夏知寧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 「……但我跟朋友有约了。」他别开眼，顺势将视线摆到身旁好友上头。 ——很好，很自然，她不会看出来的。 夏知寧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对方，不知怎的，觉得面前的男学生有些眼熟。她思考了几秒，依稀想起在某堂通识课上这人的位置常常在自己附近。 「上学期，你是不是有修西方当代艺术史？」忽然，对方率先开口问道。 原来两人想的是同样的事——夏知寧顿了下，随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的。」 「我记得你。」赵凯桓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学期我们也有一样的通识——」 「哪一堂？」程斯南皱眉，还没等好友说完便插入两人间的对话。 「哲学思考。」对方淡淡开口，「星期三五六节，你有课的时候。」 「……喔。」程斯南略感不快地嘖了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夏知寧的确没有任何一堂课有碰面的机会。 赵凯桓看着他不甚明显的小表情，一些想法了然于心，再度盯着夏知寧说道，「我倒是不介意你一起去。」 「我同意了吗？」程斯南挑眉，打了下自家好友的背部。 听到他这么说，夏知寧感到有些丧气，微微垂下头来，认为这次大概是没机会了。 「你不同意吗？」赵凯桓反问。 「欸你……」程斯南险些就要衝动地将好友的衣领揪起。 虽然自己给出来的答案的确会是「不行」，可他总不能直接这么回答吧？她听到了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绝情的人？ 深呼吸了口气，程斯南故作自然地笑了笑，「也要问一下冯湘他们，这不是我们两个能决定的。」 看着他与朋友互动时露出的笑容，夏知寧忽然贪心地想要多看一些。她喜欢程斯南笑起来的样子，他笑时跟从前的洛衍特别像，方才第一眼见到他们二人在聊天时，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开心的话题，程斯南的笑眼弯成月牙状，一口白牙也露了出来，模样很是迷人。 「你朋友好像很多呢。」她轻声开口。 程斯南瞥了她一眼，「这什么话？」 他朋友是不少没错，可她为什么要用「好像」这两个字？ 「我都不晓得你平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们不常见面，你也没有在发文，所以我对你的认识不深，但我想更进一步地了解你。」她垂眸道出自己的心声，虽说没那个意思，可听在程斯南耳里，就像面前的女孩正在埋怨他似的，或者说……撒娇。 ——夏知寧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他莫名想与她解释这些都是事出有因，可想了想，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于是作罢。 「总之要约吃饭的话改天再说，你没有事先说就突然跑过来，哪有人这样的？」他看向她的唇，从方才开始便想告诉她口红顏色很好看，却迟迟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只好将话藏在心底。 「我有传讯息，可你没有读。」夏知寧微微咬唇，看在他眼中配上她淡淡的语气竟让他觉得看来楚楚可怜，有些委屈。 程斯南不明白今天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她时总会冒出许多奇怪想法，他在思考过后将其归咎于近日睡眠不足而导致，相信在假日有充分休息过后便能恢復正常。 他掏出口袋里两节课没有拿出来的手机，上头显示了许多未读通知，也包括了对方的讯息。 「我上课不会滑手机。」他抽抽嘴角，「下次早一点问，我才有办法理你。」 「好。」夏知寧点点头，模样乖巧。 该说的话都说了，程斯南拨拨瀏海，准备要带着身旁好友离开此处，他见面前女孩没有要走人的意思，便率先开口，「再见。」 远离夏知寧后，他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觉得今日的自己实在反常。 ——刚刚居然有点想伸手拍拍她的头，这是怎么回事？ / 知寧真的完剋斯南xddddd 章二。良花初绽（2） 週三下午，在与梁律晨共进午餐后，两人便一同前往通识课教室，找了个中间偏前的位置坐下。 两人正讨论着早上解剖学教授没有说清楚的地方，梁律晨说自己晚点会先问系上同学，若还得不到答案就写信去问教授。 「多认识同学没有坏处，都大一下了，我看你叫得出名字的人大概不超过十个。」梁律晨调侃道。她知道夏知寧个性本就被动，不会特别想去与谁互动，比起大家聚在一起，她更倾向一个人安静待着。 唯独程斯南是个例外，虽然梁律晨明白夏知寧心中那个男孩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可也没想过她居然会为了对方而如此执着。 「我没兴趣。」夏知寧轻轻摇头，她并非因怕生而不敢与人互动，她仅仅只是对于与人往来没太大的兴趣，认为朋友就算仅有寥寥几个也好。 「程斯南知道你其实是这种人吗？」梁律晨失笑，想着或许在对方眼中，夏知寧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大胆追求所爱的女孩子，殊不知并非如此。 过了一阵，前门被推开，夏知寧瞥了眼，对方正巧便是上次待在程斯南旁边，说跟她上同一堂课的男孩子。 对方手中提着学餐买来的便当，在寻找空位的同时也看见了她，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在与她相隔三个椅子的同一排座位坐下。 「不知道大道上的樱花哪时候开，虽然我高中时就看过了，但现在身为明大生，不晓得欣赏起来会不会有不同的感触。」梁律晨望着窗外，轻轻勾起唇角。 明世大学除了校地广大、校园建筑歷史悠久以外，里头的景色也非常闻名，尤其一进大门口便会迎来两侧种满樱花树的大道，春季时美不胜收的良景总吸引许多人前来赏花拍照。 夏知寧撑着下巴，「冬天能快点结束就好了。」 身在寒冷的冬季，偶尔在夜晚寧静时分，她总会想起洛衍逝去的那晚。冬天带走了许多事物，也包括了洛衍，她实在讨厌这样的季节。 肩膀被身旁好友拍了拍，回过神来，她面前忽然多了张摺起来的纸条。 「旁边那个男生刚刚丢过来的。」梁律晨在她耳边轻声道。 夏知寧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往旁边瞄了对方一眼，可对方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一边吃着自己的便当，戴上耳机一边看着影片。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梁律晨眨眨眼，同样好奇里头写了什么。 夏知寧拆开纸条，发现里头字还不少，阅读完后对里头的内容感到很是惊讶。 「程斯南不太会发文，不过他常常被标註在别人的动态，只是他没有转发。」对方第一句写的便是这个。 他在下方写上了三个帐号名称，后头附註：「你可以追踪他们，他们很常跟程斯南待在一起，也都会发文，这样你就能知道他平常的生活了。」 「我也常常跟他待在一起，但我不太喜欢发文，不过有什么问题，如果他没有回覆你的话，可以问我。」最后，他同样附上了自己的帐号。 「什么意思呀？」跟着她看完整张纸条后，梁律晨一头雾水地问道。 夏知寧想了想，而后向好友解释对方的身分，但也不清楚对方为何忽然要告诉她这些资讯。 经过说明后，梁律晨还是有些懵，但也没有多加追问。 夏知寧依循着那个男同学给的帐号资讯，打开社群软体后一一搜寻了他写上的三个帐号，发现全都是不需要对方同意便能直接追踪的公开帐号。 她盯着面前粉丝数眾多的帐号，上头的名字叫做「冯湘」，不禁想起了上次见面时程斯南口中的那个名字。 她大致上瀏览了遍对方的贴文，掌握了一些讯息。首先，这个名为冯湘的女孩子是医学系大一，就贴文看来，似乎与程斯南在高中时便认识了，两人甚至还有单独的合照。 夏知寧眉头微蹙——该不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係？这样一来，自己的出现是否打扰到他们了？ 她打算之后有机会再询问程斯南，将三个帐号都按下追踪键后，接着搜寻了纸条主人的帐号。 她自认自己的版面已经够单调，上头的贴文不到五则，可不想面前这人页面更是空空如也，除了头贴外没有任何资讯，连显示的帐号名字也是英文而非本名，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这是个人头帐号。 她犹豫几秒，随后按下了追踪键。 就方才纸条内容看来，这人的意思是与程斯南有关的问题，她都能够找他对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本以为教授进门后便开始授课，可他在进教室后向大家说明，下个礼拜开始会让同学们进行辩论练习，而其中之后会也要依照辩题进行分组报告，于是现在要先分成六人一组，而每一组至少要有两名异性。 「要问你旁边那个男生吗？」梁律晨挑眉问道，她知道夏知寧肯定不会愿意主动询问他人，也想着待会其他组员要由自己寻找。 「可以。」夏知寧没什么意见。 于是，梁律晨站起身来，主动站到了那个男孩子身前，问他要不要跟她们两人一组。对方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几秒后开口，「好。」 「我能问你的名字吗？」为了组员间基本的认识，她向对方自我介绍，嘴角掛着礼貌的笑，「我是药学一的梁律晨，她是夏知寧，跟我同系。」 「赵凯桓。」对方不疾不徐地开口，语气与表情仍是毫无波澜。 * 「你不准再喝了喔，你——」深夜的酒吧中，程斯南望着因方才的眼泪让妆都哭花了的女孩，赶紧拿走对方面前的酒杯。 「我要喝完啦！」冯湘瘪着嘴，随后靠上他的肩，「我那么难过，你捨得不让我喝酒吗？」 他叹了口气，不知该拿刚失恋的好友怎么办才好，明明大家早就劝过冯湘那学长风评不好，可她偏认为那只是谣言，到头来却搞得满身疮痍。 「能考上医学系的人怎么这么笨？」他轻轻敲了敲对方的头，无奈地开口，责备中仍是带着温柔，「你喝完这杯就不准再喝了，你已经喝很多了，起床会头痛，如果不听话我——」 「我以后就不要陪你喝酒了。」一旁的赵凯桓悠悠开口，见冯湘伸手就要抢他的酒去喝，在她行动前率先拿起酒杯，「你说过很多次了，一次都没有真的这么做。」 「可怜哪程斯南，嘴硬心软，以后一定被女朋友吃死死。」一旁的男孩子如此嘲笑。 程斯南瞪着面前两人，实在很想将手中的酒泼到他们脸上。 「我还没喝醉，不醉不归。」冯湘亲暱地挽着他的手，感慨道，「程斯南，不然你当我男友好啦。」 「……才不要。」他立刻答道。 「为什么？」冯湘趁他不注意时又偷偷灌了口酒，眼神已有些朦胧，「我们现在都单身，你符合我的择偶条件，我本身也是个不错的人，而且……」 她细数了一大堆两人合得来的地方，说明若他们真在一起了，肯定能成为一对很好的伴侣。 「但我们都不喜欢彼此。」程斯南替她拨了拨凌乱的发丝，见她到后半段已开始胡言乱语，便脱下身上外套，披到了对方身上，「你喝醉了，睡吧。」 打从高中时认识冯湘时，他就知道对方是个极度优秀的女孩子，也因两人关係不错，总是被身边的人认为是最有可能在一起的一对，大家都说两人很是般配。 可他们偏偏就是对彼此都没有意思，没有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怎么有办法快乐地在一起？ 看着身旁女孩瘫在桌子上，眼角微微含着泪的模样，他想起了与夏知寧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眼泪。 现在的冯湘因为失恋了而哭泣，当时的夏知寧又是为了什么事而流泪？ / 斯南真的温柔宝宝，真的就嘴硬心软对人很好(?￣???￣??) 章二。良花初绽（3） 手握今天寄到家里的成绩单，父母坐在沙发上头，不满地盯着面前乖乖站着，不敢主动开口说任何一句话的夏知寧。 「考这种名次，这样你校排都到哪里去了？」母亲的表情明显带着怒气，语气满是责备。 闻言，夏知寧咬着唇，眼眶里打转着泪水，倔强地不让其流下。 「人家洛衡随随便便就能考全校第一，国中还是跳级生，你能不能争气一点？」父亲叹了口气，「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再这样不争气，我们家以后怎么办？怎么跟你阿姨他们比？」 她考得比上次还要好。 她在班上进步了两名。 她读书的时间比上一次段考还要多。 她真的很努力了。 待父母停下责骂，她才上楼回到自己的房内，趴在书桌上啜泣。 纵然她再如何努力，就算她连下课时间也都在读书，依然比不上生来就有天赋同时又付出了心力的那群人。 她的表现在外人眼中并不算差，甚至称得上优秀，可一旦有了更甚于她的对象出现，她的一切看来瞬间变得微不足道。 ——为什么要把她跟洛衡比较？为什么总是要拿她来跟他人比较呢？ 睁开眼时，夏知寧察觉到自己的脸颊掛着泪水。 她抹抹脸，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方才的梦境究竟是真实存在的回忆，或者为她所经歷过的情绪所构筑的虚幻。 缓缓坐起身，她想起从前的日子。国小时还有洛衍能安慰她，可在那之后洛衍不在了，没有人能够给她足够的温暖来面对悲伤。 察觉到下方微微亮着，她朝地面望去，见尹采雁书桌灯还开着，如今已是凌晨两点，她还没要睡觉的意思。 夏知寧缓缓爬下床，看着室友手捧着一本外文书在读，看来精神还很好——可她不是打工到晚上十点才回房间吗？不累吗？ 她打开保温瓶喝了口温水，凝视窗外许久后，拿下了衣架掛着的薄外套，打算到顶楼去看一看。 察觉到她的动静，尹采雁回过身去，为了不打扰其他人而用手机传讯息与她对话，得知她想去顶楼散散心，便主动说了要陪同前去。 晚风带着寒意，夏知寧抓紧了身上外套，抬起头来仰望夜空。 今日的云很少，她原本以为能够看见星空，可由于明大位于市中心，仍是免不了城市灯火的光害，能看到的星星仅有寥寥几颗较为明亮的。 「这里看不太到星星呢，可能要去山上才能欣赏到漂亮的星空。」尹采雁同样抬头看着夜空，向她说道。 夏知寧看着黑夜中几颗特别明亮的星，也不晓得那是八大行星中的哪些。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告诉过我，在他离开之后，会变成星星守护我。」她轻声开口，「但他没有告诉我他变成了哪一颗星星，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看不见他。」 尹采雁手插口袋，微微看向自家室友的侧顏，瞧见她神情忧伤，眼角闪烁着泪光。 「或许不够明亮，光芒相较其他的星星微弱了一点，甚至要到很暗很暗的地方才能勉强看见……」尹采雁如此说道，「但星星一直都是存在的，不是吗？在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消失，只是因为其他因素而看不到，我想你心中那个重要的人一定也是如此。」 夏知寧沉默不语，噙着泪水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是这样吗？ ——洛衍，你在的对吗？只是我看不见你而已，你依然待在这片夜空中守护我。 尹采雁告诉她，虽说自己不晓得她有着怎样的心事，也不会强迫她说出来，但若是需要的话，自己能听她说。 「虽然你可能只把我当室友啦。」她失笑，随后想着该给夏知寧一个人静静，便转身推开了铁门离开。 在回到寝室后，夏知寧打开手机，看见了上头显示的应用程式通知，除此之外还有令她感到意外的讯息。 约莫二十分鐘前，程斯南忽然传了一则讯息给她，说是让她传自己的课表给他看。 夏知寧歪头，觉得很是疑惑，不明白对方让她传课表是做什么，可仍是听话地将截图传送。 本想着要在关上手机后爬上床继续休息，可她还来不及退出聊天室，便看见程斯南已读了她的回覆。 「还不睡？」 她一字一句敲下回覆，「刚刚做梦醒来了。」 萤幕上显示程斯南的来电，夏知寧吓了一跳，险些将手机摔到地面。她赶紧转开房门，到了走廊上后才按下接听键，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做恶梦了？」程斯南问，声音有些哑。 他撑颊，望着面前厚厚一本原文书，打算再读一下便去休息，毕竟白天的课是满堂，若精神不济，没办法在课堂上专注反而是本末倒置。 「不算是……」夏知寧回答道。 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梦境，可的确也不是普遍所认为的恶梦。 「梦到什么了？」他揉揉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不晓得该不该将自己的梦与对方分享，可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听她说这些，没有人明白她的努力被否定后的失落，在这样的心情驱使之下，她便将方才的梦境道出。 语毕，程斯南并无立刻给予回应，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夏知寧有些担心，以为他后悔问她这些了。 「……现在呢？」良久后他再度开口，嗓音相较方才还要柔和许多，「他们还会这样对你吗？」 「比较不会，不过……偶尔谈到对未来的规划，还是感觉得出他们对我很失望。」她垂眸，想起父母那嗤之以鼻的表情，不禁略感无力地靠在墙上。 程斯南撑着颊，思考她现在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与自己分享这些，即使她并没有意识到，可她方才所说的一字一句无疑都碰到了他心中极为少数人能触及的那块。 「你不用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不要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差。」他侧过身去，看见书房的柜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奖盃，而其中仅有少部分是他得来的，也因不够优秀而被摆在较不起眼的角落。 「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去跟别人比较，别管那些人怎么想。」他对着面前无数奖杯说道，「不要多想，赶快去睡觉。」 ——就算明白这样的道理，可真的能做到吗？ 他自己都做不到了呀。 程斯南自嘲般地笑了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夏知寧讲这些心灵鸡汤，可若是她能从中获得些许力量，那也算值得了吧。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夏知寧莞尔，没想到居然能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些话，心口流淌着暖意。她想了想，随后与他分享自己方才去顶楼看星星，可是几乎看不到几颗，因此有些失望。 「还跑去顶楼吹风……」他嘖了声，「等等睡得着吗？」 「因为有你这通电话，我想待会应该能好好入睡。」她眼角也带着笑意，「晚安，你也要早点睡，祝你有个好梦。」 在掛上电话后，程斯南将手指插入发间，望着面前书本吐出一声叹气。 他知道，自己也很努力了。 可他搞不懂了，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如此拚命呢？ 明明他早该明白的，明白再多的努力，都永远无法企及自己所追求的目标。 永远都会有一颗比他还要明亮的星，抢去他所渴望的那份目光。 / 真的不能跟洛衡比欸，这样大家几乎都是白痴?_? 斯南好暖ouo 章二。良花初绽（4） 踏进通识课教室，夏知寧本打算随意找个中间位置坐下，可当她眼神扫视了整间教室一遍时，却在靠近后门的位置看见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她眨眨眼，随即快步走上前去，眼底有藏不住的喜悦。 「斯南，你有修这堂课？」她莞尔。 面前的男孩正撑颊滑着手机，一听见她这般亲暱的称呼，倒抽了一口气后咳了两声，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与她对上眼。 「对这堂课有兴趣，就跟教授加签了。」他耸耸肩，语气听不出一丝异常。 不论背后的原因为何，能在课堂上碰见他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见程斯南这排目前只坐了他一个人，她很是欣喜，便开口问道，「那我能跟你坐在一起吗？」 程斯南一顿，「……随便你要坐哪都可以。」 话虽如此，可他仍是在第一时间便把放在椅子上的背包放至另一个方向，腾出一个空位来让夏知寧入座。就像当初在仅有两人的教室中复习期末考时那般，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任何物品。 「我果然比较喜欢实际跟你见面。」她笑意不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说能透过讯息或者通话来联系，可她还是最喜欢当面见到对方了，能够亲自看着程斯南那张脸，捕捉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个微小表情。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程斯南发觉自己心上的防线远远不足以防御夏知寧每每皆过于猛烈的攻势，赶紧偏过头去，让她见不着自己此刻的反应。 明明教室里的空调开着，可他却觉得燥热不已。 准备打鐘前，许多有修这堂课的学生都纷纷进门，把握讲师进门点名前的最后时刻，夏知寧将上课所需物品都放在桌面上后，在等待讲师前来时看向门口。 此时，一名夺人目光的女孩子与其他朋友一同走进门，一群人有说有笑。那女孩穿着时髦，容貌也非常出眾，与朋友相处的模样大方，想必是个受欢迎的人。 夏知寧望着对方的脸，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而后，她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儿看过对方—— 「程斯南！」那女孩朝他们二人望去，随后兴奋地大喊，连忙朝她话中对象衝去。 「冯湘，你小声一点。」程斯南嘖了声，与此同时偷偷覷了身旁女孩一眼，观察她的反应。 夏知寧盯着面前名为冯湘的女同学，想着原来这便是自己追踪的那位，与程斯南很是要好的女孩子。 「你这么在这？我之前叫你选你还拒绝我耶，你还在那边『不要没兴趣听名字感觉好无聊』，现在怎么会在这边？」冯湘挑眉，现场还原了一遍当初好友的语气与那不屑的表情。 程斯南自认自己对冯湘的包容力算很高的了，此刻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往对方的头给巴下去。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无心还是故意的了。 见他没有回应，冯湘嘖了声，随即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夏知寧，瞇着眼看了她几秒，便恍然大悟地啊了声。 「你是不是前阵子追踪我帐号那个女生？」她笑，「虽然只看得到头贴，但我记得你。那时我看程斯南也有追踪你，没想到你们看起来关係还不错，我都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女生朋友。」 见对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夏知寧迟了几秒才点头回应，「对。」 一旁的程斯南有些不明所以——夏知寧追踪冯湘？她干什么这样做？她们不是不认识吗？ 「哎对了，你有看群组吗？他们问晚上要不要约，我答应了，你呢？」冯湘并没有与她进行多馀的对话，而是再度向好友提问。 「今天就不了。」程斯南摇摇头，表情很是无奈，「明天小考我还没读完，你们自己去吧。」 冯湘点点头，随后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了一句「加油」后便回到了同学们身旁。 开始上课后，程斯南看着投影片上自己完全没有兴趣的内容，频频打呵欠，睏意越发明显，他认为再这样下去不行，便从背包内抽出原文书来读，总好过在这儿坐着恍神无事可干。 他瞥了眼身旁认真听讲的夏知寧，她有时会托着下巴思考，偶尔会将自己认为值得纪录下的观点写在笔记上，在说明不够清楚时也会打开网页搜寻资料，儼然是个模范好学生。 ——但他加签这堂课可不是为了看她这模样才过来的啊。 她不是很喜欢跟他见面吗？不是很想跟他讲话吗？ 那为什么现在，夏知寧这么专注在课堂上？ 「冯湘跟我只是朋友而已。」他清了清喉咙，忽然开口说道。 夏知寧看向他，表情疑惑，「我没有问呀。」 虽说她的确有怀疑过就是。 「我就是……怕你之后误会，先告诉你而已。」程斯南有些结巴。 「我知道了。」她勾起唇角。 话题就此结束。 程斯南扶额——这跟他预期中的不一样呀。 而后，直到中间的下课时，夏知寧才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她表情认真，「你为什么想读牙医？」 一开始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可也忘了是从何时开始，她忽然想要知道背后的原因，不只如此，她还有许多想要问程斯南的问题，大多与他个人有关。 起初她想着只要能与程斯南亲近点便好，可渐渐地，她发觉自己想要更详细地了解对方一些，而那缘由似乎与洛衍较无关係。 对程斯南的认识越深，便会更清楚地明白对方与洛衍的不同——这不应该是她所追求的。 「想？我不想啊。」闻言，程斯南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我的第一志愿又不是牙医。」 「那为什么——」 「因为我考不上医学系，就只是这样而已。」他嗤笑了声，语气满是自嘲。 他朝右前方冯湘的背影瞄了眼，脑海中的画面是哥哥站在自己面前受到家人夸讚的模样。 无论是冯湘或者自己的哥哥，他们都比自己更为耀眼。 若说没有半分嫉妒，那才是不可能的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看起来整天都在玩，没什么在读书？」程斯南有感而发地问。 夏知寧没有立刻回应。她想起在对方朋友帐号里看到的他，的确，在标注他的发文内，程斯南看起来总是跟朋友们玩得愉快。 可那并不是全部的他，不是吗？ 「第二次见面，我们一起读书了。」她轻声回覆，言下之意便是在她眼里并非如此。 知道她没这么认为，程斯南莫名感到安心，他叹了口气，想起从与他不熟的同学们口中听到的言论，烦躁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常常有人这么说，但我并不是他们口中那个样子。」他垂眸，「我不会翘课，跟朋友出去回家后就算很晚还是要读完规划好的进度，也因为这样每天都睡很少……他们看不到这样的我，他们看到的只会是去夜唱、去酒吧的我，却不知道我在其他时间付出多少心力。」 总是有些人只能看到表面的模样，好像只要他不将自己一天中所有事都公诸于世，就代表他是个成天玩乐的大学生。 可他已经足够努力了。只是无论如何，他都达不到所谓的「最好」。 他忆起那日深夜与夏知寧的通话，想起她与自己诉说的梦境，于是看向她，「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相信你很努力了，只是大家重视的总是结果。」 突然地在心情平静时被安慰了一番，夏知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听着程斯南向她分享的心里话，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离他更近了一些。 「谢谢你。」她望着他眼眸深处，嘴角掛着笑容。 程斯南轻蹙眉头，「你不要一直这样看我。」 「为什么？」 「没为什么。」他能说自己会害羞吗？ 为了不让她追问下去，他赶紧转移话题，「你等等有事吗？」 夏知寧摇摇头，说自己待会就要回宿舍了。 「要一起吃晚餐吗？」程斯南故作自然地问。 她感到很是疑惑，反问他方才不是说明天要小考而拒绝了冯湘的邀请，怎么现在却约她去吃晚餐。而他给的回应是，跟那群朋友出门总会很晚回家，跟单纯去吃晚餐是全然不同的行程。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跟我吃饭？」最后，他如此说道，把自己的一时兴起强加在对方的意愿身上，好让自己看起来对这件事不那么重视。 夏知寧没想这么多，开心地点点头，「那太好了。」 看着她嘴角的浅笑，程斯南忽然想着，若方才再更坦率一些，说出自己也想跟她一起吃饭的话，夏知寧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 斯南主动撇清好蠢xd 知寧：？我没有问 章二。良花初绽（5） 走出大门口的途中，两人经过了两侧种满樱花树的大道，也不知是几天前开始，朵朵樱花陆续盛放，将整条道路染成浪漫的粉色。 「樱花很漂亮呢。」夏知寧看着身边有许多人陆续拿出手机来拍照，也同样掏出手机，想要记录下眼前美景。 「我对花没什么兴趣。」程斯南手插口袋，视线并非看向枝条上的花朵，而是身旁驻足欣赏的女孩。 相较之下，他对夏知寧还比较有兴趣——但这当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事。 前往公车站路上，程斯南有些后悔自己今日没有开车或者骑车来学校，否则两人就不需要搭乘大眾运输工具——像夏知寧这种出生在有钱人家的小公主，会不会因为自己带她搭公车而讨厌他？ 虽然她表面上没什么特别的不满，但说不定只是她不愿那么直接地表现出来。程斯南这么想着，脑袋有些混乱。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知寧对于明大附近的交通路线瞭如指掌，在上大学前便好好地弄懂了一遍，也时常与梁律晨一起搭乘公车或者捷运。 * 虽说明世大学校内环境清幽，佔地辽阔，可其实际位置位于市中心，公车搭个几站便能抵达许多百货、饭店与商办大楼座落的精华区。 在下了公车后，两人往最近的一家精品百货走了进去，电梯旁有着各楼层的品牌介绍，程斯南指着看板，询问她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夏知寧对此没什么意见。 她并没有特别想吃的餐厅或者食物种类，也不会排斥某种食材，毕竟从小开始，只要挑食便会被父母责骂，就连从前讨厌的青椒与茄子她也要吃下肚。 由于没有事先订位的关係，许多餐厅都必须等待现场候位，而也因她说自己还不是很饿，程斯南便选了一家烧肉店，店员告诉他约莫要七点半后才有位置。 本想着要在候位去等待，夏知寧却说自己想到楼下几层去逛逛，新的季节来临，她也打算要买些新衣服。 即便她说不用麻烦，可程斯南还是陪着她一起逛了。 ——否则放她一个人逛街怎么可以？ 夏知寧所散发出的气质与富丽堂皇的装潢很是相衬，他跟在她身旁，莫名有种自己是陪大小姐来逛街的保鑣的错觉。 经过一家服饰店前，夏知寧停下了脚步，视线紧盯着其中一件雪纺上衣不放，却迟迟没有踏进里头，毕竟她并非独自一人逛街，就怕程斯南觉得麻烦。 程斯南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想逛就进去逛。」 语毕，他还主动提出要替她拿包包的要求，若她待会要试穿衣服也较为方便。 「你觉得这一件好看吗？」她拿起自己方才一眼便相中的白色雪纺上衣向程斯南询问。 柜姐见有客人上门，连忙凑上前去介绍，说明这是自家品牌春季的最新款，非常推荐她试穿看看。 「嗯。」程斯南应声。 虽然光看衣服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若是穿在夏知寧身上应该挺好看。 「这件呢？好看吗？」她又拿起了一旁掛着针织洋装的衣架。 「嗯。」 怎么女孩子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每次他陪冯湘去逛街的时候也是——自己觉得好看不就好了？干什么非得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纵然他的回答听起来很是敷衍，可他并没有那意思，甚至觉得她穿什么都不会难看到哪儿去，毕竟说真的，重点不在于衣服，而是身材与那张脸。 在柜姐的建议下，夏知寧拿了几件衣服到试衣间去试穿，而程斯南便在外头默默等待，这儿卖的清一色都是女装，他没什么兴趣，便坐到椅子上去。 「帅哥，我觉得你女朋友穿这件应该也很好看喔！」柜姐拿了件浅蓝色的荷叶袖上衣给他看，滔滔不绝地向他推销，「最近我们品牌有在做特价，买三件就会有优惠，甚至一些新品还有打八折……」 才不是女朋友——程斯南嘖了声，但也没有给对方难堪。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他好奇地瞄了眼，看见夏知寧身着米色针织洋装走出来，不禁看直了眼，一时之间无法移开视线。待冷静后回过神来，他越看越觉不对劲，看着洋装有些低的领口，不禁皱起眉来。 「哇，你好适合这件衣服！」柜姐连忙上去称讚一番，以往程斯南都觉得这样的话是虚浮的阿諛奉承，可套在对方身上却像是在道出事实。 好看是好看，可如果夏知寧待会儿开口这么问，他实在不想如实回答。 程斯南抿唇，不希望她这副模样让其他人看见。 * 离开烧肉店后，程斯南回想起方才的事，仍是觉得不甘心，甚至有些屈辱。 一开始什么都很好。 他帮她烤肉、在烤完后先夹到她的盘内、替她将虾子剥好…… 问题就出在他趁吃甜点的空档去洗手后。 当他再次回到座位上，眼尖地发现原本放在桌面上的帐单消失了，一问之下才得知，夏知寧竟主动跑去结帐。 ——他这辈子还没被亲戚以外的人请吃饭过。 「为什么不平分？」他掏出皮夹，可夏知寧却不肯收下他的钱。 「我不缺钱，没关係的。」夏知寧回答。 程斯南抽了抽嘴角，想着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的，就像自己带她来这儿，还是选择坐公车而非计程车。 「说的好像我缺一样。」他吐槽道。 「就当……为了感谢你？」她眨眨眼，硬是找出了一个理由。 最后程斯南仍是没有成功让她收下自己的钱，于是决定下次有机会他便要率先结帐。 两人的住处方向不同，本应该在走到公车站后分道扬鑣，可程斯南却说要陪她一起回学校。 他怕她一个人回去危险才如此提议，毕竟夜晚的明大有许多暗处，校方也并不会管制入校的民眾，前阵子才发生过女学生被尾随骚扰的事件，他实在不放心。 他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于刻意，于是胡乱说了个自己有东西放在系办的藉口，藉此与她乘上同一班回学校的公车。 「你走那条路会比较近。」见程斯南与自己走的是同条路，夏知寧指着右侧的一条道路提醒，「走这边的话，还要绕一大圈。」 「你自己走回去很危险。」他下意识回答道，等发觉自己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已经太迟，幸好他的语气还算平静。 听到他这么说，夏知寧弯起嘴角，想着他确实是个贴心的人。 纵然他与洛衍有许多的不同之处，可在某些方面，两人却又不谋而合。 比起巧合，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世界带给她的奇蹟。 在送夏知寧走到了女一舍，并目送她进门口后，程斯南便就此自原路返回。 而也由于他要前往的地方便是公车站，他再度经过了校门口的樱花大道。 他驻足在一棵开得特别茂盛的樱花树前，抬眼凝望上头绽放的花朵。 ——如果自己心上也有棵樱花树，如今大概也开得特别绚烂吧。 / 好了啦你们两个有钱人（不是 章二。良花初绽（6） 明大医学院自己有个校友捐赠的小图书馆，虽说仅限院内师生进入，可由于其富有设计感的造型与周边景致优美，许多学生都喜爱在里头待着，要找到空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夏知寧没有看到昨晚系上群组的讯息，不晓得今日早八的课教授临时有事，在出门之后才收到了梁律晨的讯息。她当时已经有来医学院了，便想着不要白跑一趟，索性进到了图书馆里头。 清晨的图书馆没什么人，今日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她见玻璃窗边日光洒落，便走上前去佔了个位置。 为了复习下午的考试内容，她拿出了帆布包内的笔记来复习，虽说繁琐的专有名词令人看了有些烦躁，可搭配着馆内播放的悠扬轻音乐，以及外头绿意盎然的景色，她的心情也相较于在宿舍书桌前来的舒畅许多。 下午才有课的她打算在这儿坐上一整个上午，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她思绪自书本上抽离时，她忽然意识到身旁都坐满了人。 座位之间并没有任何东西间隔，陌生人坐在自己身旁，夏知寧感到有些不自在，无法全然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笔记上头，于是她将书本闔上，稍稍望着外头的景色放空了一阵。 她撑着颊，想起自己包内还有梁律晨大力推荐而借给她，让她空间时就读读的诗集，便打算趁此机会拿出来阅读。 据梁律晨所言，这本诗集里头的字句虽较为平淡，用字浅白好懂，可却能在不经意间令读者的心情感到平静，正适合在怡人的好天气独自一人放松下来阅读。 夏知寧翻着前面几页，偶尔朝外头瞥了几眼，医学院外头种的树枝叶繁茂，偶尔有几个学生经过。 当她读到一半，还读不出箇中滋味时，鐘声于此刻响起。 过了一阵，建筑物内走出一群人，熟悉的身影令她移不开目光，定睛望着正中央那个男孩。 他的笑容灿烂，犹如这春日不灼人的阳光般温暖美好。 不管是因何理由露出这样的笑容都好，她就喜欢程斯南笑的模样。 ——如果他能这样一直笑着就好了。 那是春天 那是你 翻开的最后一页停在这样的字句，夏知寧看着程斯南经过窗外的身影，一个小小的念头油然而生。 若自己也能在他身旁，露出同样的笑容，想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 当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的唇边已经勾起了一抹浅笑。 夏知寧就这样凝视着对方的模样，直至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当中，她没有匆忙地追出去找她，仅仅是待在位置上默默望着他。 她拿起手机，打开与程斯南的聊天室，告诉对方自己方才看见他了。 程斯南回覆得很快，或许是因为还不是上课时间的缘故。 「在哪？我没看到你。」 她带着笑容回覆道，「医学院图书馆前，看到你跟朋友一起走出来。」 程斯南又问她为何不与他打招呼。 她本想告诉对方，自己待在室内，不方便前去找他，可又想若自己真有这样的意愿，她也愿意离开图书馆只为了与他见上一面。 「你看起来很快乐，所以不想打扰你。」她想了想后回答。 程斯南在她面前的时候，好像很少露出这样灿烂的表情。 对方不明所以，发送给她一个问号。 「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你的笑容，所以希望你以后都能常常遇到令你开心的事。我是个有点无趣的人，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少看到你笑的模样，如果刚才我到了你面前，可能就看不到你那种笑容了。」 她打下了这一段讯息回覆给对方，也不晓得自己的说明是否足够清楚。 程斯南专注地盯着这一串讯息，一时之间并没有参与到身旁好友的对话。 他没有立刻回覆，而是仔细思考该如何跟她说明自己的心情才好，要用怎样的语句才能清楚表达他心中所想。 直到下一堂课开始，他才赶紧在教授进教室，准备开始讲课前，将一段文字发送给夏知寧。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奇怪，但会露出笑容的原因不一定是只有快乐，或许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快乐，当大家都在笑的时候，就算不是真心的，偶尔我也会跟着露出笑容。相反地，当我没有露出笑容的时候，也不表示我的心情不是愉快的，如果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没有笑就代表我没有感到开心，那我为什么不要离开就好？还待在你身边做什么？前面这些你不懂没关係，但我希望你要明白一点：你在身旁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好的。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好，其他都不用多想。」 他鲜少这般直接地道出自己的内心话，可他觉得若是没有跟夏知寧讲清楚，照她的个性看来还真有可能误会。 快乐的表现方式有许多种，或许是在心底无声的澎湃，也或许是喜极而泣所流下的泪水，笑容并不是唯一途径。 跟朋友们待在一起的狂欢舒压是一种快乐，跟夏知寧待在一起时，看着她认真上课、她静静做事的模样也是一种快乐。 程斯南希望她明白，自己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感到愉快的。 * 独自一人走回宿舍的途中，夏知寧经过了一片园子，里头种满了花树。 她稍稍走进一看，虽然分不太清这会绽放粉色花朵的究竟是樱花还是桃花，可就常理看来，校门口那儿已经种满了樱花树，这儿应该不太可能同样是樱花。 她拿起手机来记录下这般春日美景，虽说自己最喜欢的季节并非春天，可只要是美丽的景色，她都不免驻足欣赏一番。 离开时，她半恍神地走在路上，眼角馀光瞄到了熟悉的身影经过身旁，连忙回过头去多确认了几眼，知道自己真的没看错后，犹豫了几秒便快步追上去。 「洛衡哥。」她唤。 当事人没有转身理会，倒是对方身旁的女孩模样震惊地回过神，瞪大眼睛望着她瞧。 虽说同样就读明大，可夏知寧一次也没有在校内见过对方，也没想过久违的见面，对方身旁居然跟着一个女孩子，两人的模样也亲密的不像只是友人。 「那个，你、你……」面前女孩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她跟洛衡是什么关係，夏知寧见对方没有完整问出来，便也没有打算主动解释。 「你交女朋友了，是吗？」她轻声问道，尚没有足够的勇气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夏知寧并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任何不对劲之处，反倒是面前这女孩反应有些激烈。对方赶紧挽紧洛衡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阿姨他们知道吗？」夏知寧望着他身旁个子娇小的女孩，实在意外对方居然就是洛衡的女朋友。 「没必要告诉他们。」洛衡揉了揉女孩的发，盯着面前语气小心翼翼的表妹，「你也别说。」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洛衍离开前曾告诉过她，若自己离开了，最不放心的人肯定是自家兄长，说是这样一来洛衡就成了孤身一人。 若他身旁有人陪着，洛衍知道后肯定也会开心的。 「不差。」洛衡淡淡答道，见她没有再开口，便二话不说地带身旁女孩走离她身旁。 夏知寧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这才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从小开始，她就不晓得该怎么与洛衡相处才好，虽说与洛衍亲近，可她总觉得洛衡对弟弟以外的人都不怎么理会，她时常感觉洛衡很兇，不敢轻易与他靠近。 这样的洛衡居然交了女朋友。 ——不知道他在另一半面前是什么模样？ 回到寝室后，夏知寧坐在书桌前，脑中思绪万千。 在上了大学后，感觉身边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都在谈恋爱，校园里头多的是情侣，也开始看到以前高中女校的朋友在社群软体上分享自己的另一半，甚至她们偶尔会关心自己的感情状况。 对目前的她而言，恋爱感觉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在还未能自过往回忆中好好走出的现今，她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将感情寄託在谁身上，也无法想像自己陷入爱情是会是何种模样。 趴在书桌上，她凝望着放在角落的相框，看着洛衍与自己小时候的合照。 想念已成了例行公事，与洛衍有关的一切在她心上扎根蔓延，如同荆棘般缠绕使她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于对他的思念。 ——如果洛衍长大的话，他会谈恋爱吗？ 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呢？ / 斯南真滴暖男。 有人发现很明显的小彩蛋吗xd 章三。思念生根（1） 十岁那时，洛衍的病情忽然变得严重，在医生的建议下入院观察。 原本夏知寧以为他会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在接受完手术后情况便逐渐改善，又恢復平时那有活力的、总是露出温暖笑容陪她玩的洛衍。 当时的她并不晓得洛衍心脏的情况有多么严重，而身为国小还没毕业的小孩子，也没有任何一个长辈告诉过她，很早以前医生就说过洛衍难以活过成年。 在洛衍最后一次住院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将一切想得太过轻松简单。 ——医生一定能把洛衍治好的，不是吗？ 当时的夏知寧要上学，也要于课后接受家教的指导，平时能去探望洛衍的时间很少，不像与洛衍一起在家自学的洛衡一样能够天天陪着他。 虽然好多好多事情都不懂，可她进到病房里时看到的洛衍与从前相比好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个有精神、满面笑容的他，她却知道那是洛衍不想让他人担心而假装的模样。 「寧寧，你心情不好吗？」还记得有一次，洛衍这么问她。 那时的夏知寧看穿了洛衍的偽装，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不晓得年纪还小的自己有什么忙可以帮得上。 原本踏进病房前她想的是要跟洛衍一起玩，让他能暂时忘记待在医院的沉闷与不愉快，却被对方反过来关心。 「我没有……」她摇摇头，可心情仍全写在脸上，她不争气地紧咬着唇，强忍住眼眶里的泪。 洛衍见她这模样，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嘴边勾起的笑容有些苦涩。他拍了拍病床上的空位，让夏知寧可以坐在他身旁与她说说话，为此也让一旁的保姆暂时离开病房内。 洛衍知道她有许多事都被蒙在鼓里，可他不希望若有个万一，夏知寧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晓所有事的人，于是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 他一一解开上衣钮扣，露出胸口中央那道显而易见的疤痕，那是多次手术所留下的痕跡。见状，夏知寧倒抽了一口气，连忙别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 ——好痛的感觉。 「以前我好讨厌这个疤痕，因为每次看到它，都像在提醒我自己是一个心脏有问题的人。」洛衍轻抚胸口，「但是有一次哥哥跟我说，这代表了我很努力活着的证明，我跟自己的病对抗了好多次，才有了这印记。」 夏知寧揉揉眼，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想到方才洛衍告诉她的那些，她就好难过好难过。 为什么洛衍会生病？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打了这么多次仗，每次都成功已经很幸运了，但我知道自己的心脏越来越糟糕了，说不定下次就打不赢了。」他苦笑，轻拍她的背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即便无奈，他也只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每次看到家人难过的样子，他也好害怕、好想哭呀。可流眼泪又有什么用呢？流下再多的泪水，他的心脏也不会康復，若他哭了只会让身边的人更担心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害怕死亡呀。 洛衍告诉夏知寧，之后他要经歷一场大手术，但成功的机率很低，可若是不接受的话，他未来一年内的情况会极度危险。 「寧寧，如果我死掉——」 「你才不会死掉！」夏知寧满眼泪水反驳道。 尚未经歷过生离死别的她一听见他这样说便激动了起来，不愿去想像任何洛衍离开的可能性。 「你别这样，我是真的想要跟你好好说一些话……」洛衍摸摸她的头，见她哭成这副样子，竟也开始有了流泪的衝动。 「我说你不会死掉就是不会！」她开始有些无理取闹，什么也听不进去。 最后，夏知寧闹着脾气便离开了病房，后来好几天都没有去探望洛衍。 洛衍怎么会死掉？明明以前的他看起来那么有活力，跟她玩的时候都好开心好开心呀。 微微睁眼，夏知寧发觉自己已是满面泪水。 在半梦半醒之际，她想起了过去的回忆。那年冬天特别寒冷，将所有美好都冰封在直至现今尚未融化的雪里。 她抱着棉被，将脸埋进去里头抽噎着。 ——我因为你而坚强，却也因你而变得脆弱。 在洛衍离开之前，他是泪水止息的缘由，可在他逝去后，至此她所有的眼泪都与他息息相关。 夏知寧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点开了与程斯南的聊天室。 在寂寞的夜里，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唯有思念与泪水伴她入眠。 凝视着右上方的通话图示，她伸出食指想要去按，想要听见他的声音来驱散那些悲伤。 犹豫了一阵后，她仍是却步了，任由萤幕逐渐黯淡，最后完全暗下。 * 在讲完所有的投影片后，讲师让同学们能够利用空档时间讨论辩论内容，说是有问题再到台前问他。 由于跟赵凯桓一组，夏知寧与他会有些许互动，也因他是程斯南的朋友，她偶尔会特别注意对方。奇怪的是，自从与他相识以来，她从未看过对方任何表情。 无论是开心的模样，或者不悦的神情……这些都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他总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犹如一滩再激不起涟漪的死水般，着实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至今还无法明瞭赵凯桓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觉得你找的资料很详细也很清楚，都是很有力的论点。」身为组长的梁律晨指着文字档向赵凯桓说明，「但因为一个人只有三分鐘的论述，关于你这边提到的最后一点还有后面比较深入的数据，我可能没办法在台上提到，我能把它先放到另一个档案吗？」 「可以。」赵凯桓立刻回答道，语气仍是那般平静无波，「你决定就好。」 「谢谢你。」梁律晨勾起唇角，「你不介意真是太好了，毕竟这也是你花时间整理出来的资料，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全部用上，到时候我会努力看看的。」 讨论到一半，她说自己要先去外头装个水，便暂时离开了组员身边。 赵凯桓瞄了眼她走出门的身影，随后看向坐在自己左方的夏知寧。 「问你。」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是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如果追踪她的帐号，她会答应吗？」 夏知寧眨眨眼，起初有些不明所以，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后来她思考了一阵，才向他确认自己的猜测，「律晨吗？」 对方点了点头。 「应该会，因为我们是同一组的。」她没有多想，想着对方只是单纯好奇罢了，于是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凯桓沉默几秒后又问，「她有对象吗？」 「没有。」夏知寧稍稍歪头，「怎么这样问？」 「单纯好奇。」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想。 并不是贬义的奇怪，虽说明大确实很多独特的学生，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令人摸不透的同学，甚至赵凯桓是程斯南的朋友，还常常跟他们那一群处在一块儿。 ——不晓得在他的眼里，程斯南是什么样的人。 / 洛衍小天使qq 每次想到他只能活在大家的回忆里心就好痛，是妈妈对不起你?_? 章三。思念生根（2） 在赵凯桓向她提出关于梁律晨感情方面的问题后，夏知寧忽然对此感到有些好奇。 她知道自家好友现在没有对象，就两人相识一个学期多来，她也没看见对方与异性有什么特别的往来，甚至梁律晨同她一般对于系上的活动较不感兴趣，也没有加入任何社团。 这样的她，在感情上有什么特别的经验吗？夏知寧很是疑惑，却担心这样的问题有点不尊重，甚至冒犯到好友。 「你这几天常常一直看我，但什么都没说呢。」餐厅内，梁律晨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于是勾起唇角说道，「是有什么难以啟齿的问题想问吗？」 夏知寧顿了下，心思被这样拆穿，无所遁形的她尷尬地别开眼，想着对方还真是擅长推测他人心思，有时候即便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梁律晨还是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不想回答的话就会自动略过。」梁律晨挑眉，让她别介意这么多，「难得你有主动想问的问题，问吧。」 夏知寧放在桌面下的手捏了捏衣角，想了想后忐忑地开口，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梁律晨失笑，告诉她这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相反地，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八卦的心态。 「也不是不能说，就怕你听了这段黑歷史会觉得我很幼稚、很坏。」梁律晨啜了口冰红茶，轻叹了口气，「但说是黑歷史，其实也是高二以后的事了。」 「怎么这样说？」夏知寧眨眨眼，不明白为何对方的感情经验会被称作黑歷史，在自己眼中的梁律晨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况且她善于察言观色，应不至于酿成什么大错才是。 「毕竟喜欢一个人好一段时间，还因此伤害了自己的朋友，到头来两边都没能留住。」梁律晨垂眸，语气带着些许伤感及惋惜。 她说，自己以前有一个从国中开始喜欢的男孩子，可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于是只能将这份感情默默藏在心底。直到高二时，班上有个转学来的女生，原先她将对方当成朋友，可后来发觉对方与自己喜欢的人似乎互相有好感。 当时的梁律晨不愿看到两人进展顺利的模样，利用所谓「朋友」的身分从中给予建议与误导，让那女孩子认为男方并不喜欢自己，最后选择放弃。 即便她明白这么做也无法让自己的感情顺利，可当初她就是觉得妒嫉且不甘心，才做出了这样无法挽回的选择。 「现在想起来很后悔也很抱歉，但如果重新回到那时候，我想自己还是会这么做的吧，毕竟当时的我太喜欢对方了，什么也顾不得。」梁律晨见着面前好友略微惊讶的神色，勾起了苦涩的笑容。 她并没有旁人看起来的、想像的那般美好，她也有黑暗丑陋的一面。不如说人皆有之，只是有些人选择将其展露，而有些人则是藏匿于深处罢了。 她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在之后的日子希望曾被她伤害过的对象能过得顺遂快乐，因为在那之后对方也获得了另一段幸福。 良久，夏知寧才又开口问道，「那……现在呢？」 「已经不喜欢了，毕竟读不同学校，也没有维持联系了。」梁律晨摇头，耸了耸肩后回答，「现在的我对这方面没什么想法，打算先专注在课业上就好了，药学课这么多，书都快读不完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阻碍你跟程斯南喔。」她又笑着补充了这么一句。 夏知寧抿唇，不明白对方忽然提到程斯南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没什么。」她反驳，语气不带迟疑。 * 这天课堂上，夏知寧觉得程斯南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可她不像自家好友心思敏锐，说不上哪里怪。 从方才一进教室，在她身旁入座开始，程斯南似乎是心情还不错，不停开口找她说话，聊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小事，甚至他问了她许多关于个人的问题。 喜欢吃什么、平常的兴趣是什么、生日什么时候、以前读什么学校……夏知寧实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不过也一一回答，没有半分隐瞒。 「最近有特别想买什么东西吗？」直到课堂开始后他仍是没有停止，看着身旁边专注听课一边耐心回答自己的女孩，忽然想知道她要如何才会感到不耐烦。 「最近有点想换手机，但目前这支还没什么问题，所以应该再等等。」她回答得清楚明瞭，可终究忍不住反问道，「我能问为什么今天你突然问了我很多事吗？因为是第一次这样，我有点不懂。」 「没什么。」程斯南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因着她没有回避任何问题而感到愉悦，「我就是单纯想问而已。」 夏知寧莞尔，「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请你告诉我这些问题的答案，这样才公平。」 没有料到她也对自己这些个人琐事有兴趣，程斯南尷尬地咳了两声，说是自己还有问题想问她，这些就以后再说。 「感觉没看过你生气，甚至是不开心的样子。」他撑着颊，凝望她专注于课堂上认真的神情，「你脾气会不会太好了？」 回首两人相识以来，除了第一次见面的特殊情况外，他感觉自己见到夏知寧时她都是那副恬静表情，偶尔遇到开心的事，也不会开怀大笑，仅有嘴角弧度加深了些。 这样的她，令程斯南无法想像她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方才那些连续提问，除了他本身就好奇以外，也有部分原因是他好奇是否会因此而惹怒她，想测试看看罢了。 他稍稍朝冯湘的位置看去，想着若是同样的行径用在对方身上，她肯定会动怒叫他闭嘴。 「我觉得……我脾气并没有很好。」夏知寧思索了一阵后回答，「生气的根本原因是出于在乎，但其实我很多事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没有在意，所以不会感到不快。」 她记得年幼时自己时常因为许多小事而闹脾气，连偶尔跟洛衍在玩游戏时输了她也会因为胜负而不开心，可随着年岁渐长，她发觉自己对许多事都渐渐失去了关心，在意的人事物少了许多。 可就如同她会因自己的未来与父母吵架，她并非脾气好，而是只会为了在乎的事而失控。 这话说得也真够直接——程斯南抽抽嘴角。 「那你在乎我吗？」他随后一问，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任何不妥，直到见她点头，才发觉自己的用字遣词也过于直接，不该这么问的。 怎么吃瘪的总是他？ 「那我怎么做你会生气？」他挑眉提问，实在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我大概不会生你的气。」认真思考一番后，夏知寧答道。 「因为你其实没那么在乎我？」程斯南皱眉。 若真是如此，他倒是希望对方时常对自己生气，因为这就代表夏知寧很在乎他。 他实在想见到她多一点的表情。开怀大笑的也好、在气头上的也好……可若是流泪的模样，还是不要好了。 「才不是呢，是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微笑。 当初洛衍住院时她单方面的无理取闹大概算是她唯一一次与对方闹不愉快，在那之前与之后，两人从未吵过架。 或许是因为她太在乎洛衍，不愿两人之间发生衝突，也或许是洛衍太过包容她，未曾做出她不喜欢的行为。 够了，真是够了——程斯南扶额，表面仍佯装镇定，「怎样重要？」 「有点难说明……」她面有难色，在他看来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讲起，可只有夏知寧自己明白不讲的理由为何。 「最后一个问题。」他认真盯着她看，打算训练一下自己的定力，免得未来仍是无法招架，「为什么你说话都这么直接？」 夏知寧一顿，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见他表情认真，便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会延伸出怎样的问题。 「我只是讲出心里的话，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可以委婉一点……」她眨眨眼。 「不用，你……现在这样就好。」程斯南连忙伸出手掌阻止。 的确没什么不好，不如说，让他清楚知晓她心中所想，这才是他想要的。 只不过是，偶尔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会带给他很大的衝击，仅此而已。 / 小彩蛋第二弹（气音 是说知寧真的不是脾气好，她真的就是不在乎才不生气，可以期待一下她生气的样子（？ 章三。思念生根（3） 程斯南下楼打算装水时，正好听到父母跟远在英国的哥哥视讯。 他没有上前参与三人之间的对话，而是静静待在楼梯旁，想知道他们于自己不在时会聊些什么。 「最近跟紫沫都还好吗？她这学期开始双主修应该很忙吧，你多关心人家一点呀。」母亲柔声道。 程斯南手插口袋，想着这「母亲」的角色还是扮演得真周全，连哥哥的女朋友都一併照顾到了。 ——把心力分给他一些多好。 「虽然的确跟之前比起来比较少见面，但上次假期我们有去旅游，也算是稍微放松一下。」画面另一端的程斯齐点了点头，从表情看来似乎心情还不错。 「学业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适当的休息，你们俩都要顾好身体呀。」父亲开口道，表情慈祥和蔼。 「会的，爸妈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忙了。」程斯齐说道，「斯南最近还好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斯南一顿，随后抢在父母回答前走到两人身旁，淡淡开口道，「不关你的事。」 「斯南，哥哥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这样说话！」母亲皱眉斥喝道。 「我不需要他的担心。」他嘖了声，随即转身踏上楼梯离开，脚步声还特别大。 走回书房后，他没有立刻回到位置上，而是静静靠在门板边，表情满是不甘心。 哥哥那副听话爱家的乖巧模样，他一见就觉满腔不快。 程斯南笑了声，明白自己说穿了只是在嫉妒兄长，嫉妒对方从小就受到了父母极度的关爱，才有办法活成那种充满馀裕的样子。 本想着要继续温书，可坐在书桌前，他却一个字也无法好好读进去，处在脑海无法专注的情况下，最终他选择了放弃，打算用其他方式来拋下这混乱的思绪。 拿起手机，他拨给了最常打的那个号码。 「赵凯桓，出来喝酒。」当电话一接通，他没有询问对方的意愿，直接就拋下了这话，「我知道你最近穷，所以我付钱，十五分鐘后你家门口见。」 「喔。」赵凯桓早已习惯了自己被对方呼来唤去，也没有任何意见，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有空便应声。 拿着车钥匙跟手机，程斯南也没多带什么东西便下楼，心情很是烦躁。 * 跟着好友来到了山上的某家夜景酒吧，直到两人各自喝完了第一杯酒，赵凯桓才开口问道，「我们，怎么下山？」 一开始程斯南还没发觉什么不对劲，一脸「你白痴吗」的模样，立刻回答，「啊我不是有开——开车……」 讲完后，程斯南敲了敲自己的头，想着自己心情差时或许智商也会跟着下降，他怎么就没想到喝酒后不能开车？ 赵凯桓耸耸肩，语气平静，「笨蛋。」 「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他哀怨地瞪了好友一眼，想着待会儿只能叫车了，可这样一来改天还要特地跑一趟将车开回家，实在麻烦。 「总会有办法的。」赵凯桓仍是不慌不忙。 过了一阵，或许是喝着喝着也来劲了，程斯南终于向好友分享方才发生的事，顺道一併翻了许多旧帐，抱怨父母对兄弟间的差别待遇。 他的爸妈并非对他不好或者给予他诸多压力，相反的，父母什么都让他做，没有于他身上寄予厚望，让他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程斯南知道，这是由于自己不够优秀。 明明是同一个家庭生出来的，可相较之下，自打哥哥小时候起，父母便用心栽培，花了许多心力在他的教育与能力培养上头，期许程斯齐未来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以便做为公司的接班人。 而程斯齐也的确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从小到大的表现皆是优异，无论在课业与品性上皆获得诸多称讚。 在程斯南眼中，哥哥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只要有他存在便足以点亮整个黑夜，周遭的星点在他身边全都黯然失色，而自己一直以来都掩盖于兄长的璀璨之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光芒。 他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想要得到父母多一点的期待，可换来的总是失败，就好比他无法顺利考上分数最高的医学系，只能唸低一阶的牙医系。 「你觉得倍受期望就是好事吗？」赵凯桓问，「说不定你哥也有你不晓得的压力，只是他没表现出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谈论相关话题，可程斯南发觉自己总是时常陷入相同的回圈里头，永远被困在这样一个烦恼之中，三不五时就必须排解这样的情绪。 ——否则他会崩溃的。 「总比被冷落来得好。」他嗤笑了声，再度往嘴里灌酒。 「现在是要比惨吗？」赵凯桓朝栏杆外望去，两人的位置能俯瞰整个市区的夜景。 「……抱歉，不敢跟你比。」程斯南抿抿唇，看着面前好友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忽然感到有点心疼。 ——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原本都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从高中时便是同班同学，虽说就读校内的数理资优班，班上的同学们第一志愿普遍皆是医学系，可程斯南知道，当时赵凯桓对此并没有兴趣，他想读的是社会科学相关的科系。 程斯南也知道，对方的父母不是很支持赵凯桓的决定，一直希望他未来能成为有前途的医生，不仅不愁吃穿，社会地位也高。 高三那时，赵凯桓没想太多，认为顶多只是与父母大吵一架，大不了就冷战几个月，也能自己打工赚取日常所需，反正当他未来总有一天在喜欢的领域成功了，他父母总会谅解的。 于是在填志愿时，他没跟父母师长商量过，全填了自己有兴趣的科系做为志愿，至于很有机会录取的医学系，他一间学校也没有填。 可当他的母亲得知后，情绪几近崩溃，甚至还一度以死相逼，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好好听话。 于是赵凯桓不敢了，他真的怕了。 后来的那些日子，他回忆起这件往事时常常想着，唸着自己没兴趣甚至厌恶的科系、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决定的他，凭什么去追求其他的快乐？ 如果到时候像从前一样，又要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幸福瞬间失去该怎么办？ 「你笑一个好不好？我好久没看到你笑了。」原本是来聊自己的心事，可眼前有个问题比自己还要严重的朋友在，程斯南忽然就将重心放到了对方身上。 「笑不出来。」 「那你对我生气好吗？」 「你有病吧。」 程斯南趴到桌上，想起从前那个毒舌时还会露出白目笑容的男孩，对比如今一脸淡然的赵凯桓，觉得很是惋惜。 也幸好，赵凯桓没有将他的感情连同表情一併拋弃。 「我只是很担心你。」程斯南语气柔和，道出自己的真心。 开心的表情也好、难过的生气的表情也好，至少他希望赵凯桓能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而不是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什么也不告诉旁人，甚至是最亲密的友人。 「不用担心，我活得好好的。」赵凯桓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喝酒。 ——至少他不会想去死。 「真的好好的吗？」程斯南看着他喝下烈酒时也没有皱眉半分，叹了口气，「在我看来只是活着而已，才没有好好的。」 他站起身来，硬是挤到好友的椅子旁，搭着对方的肩。 沉默了一阵，赵凯桓勉强勾起了一抹假笑，模样难看的不得了，「满意了吗？」 「我要的才不是这样……」程斯南表情埋怨。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赵凯桓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发顶。在他看来，程斯南大概是酒意有点上头了，才会开始说些平常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 还是像小孩一样，这倒是很符合他心中弟弟的形象。 「哪里没变了？」程斯南捏捏好友的耳朵。 他明明变了很多。 若从前的自己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肯定会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赵凯桓拍开他的手，「明知故问。」 即便开始放纵自己，时常跟朋友肆意作乐，甚至学会了一些以前不会接触的事物，可在这些表象之下，程斯南仍然是最原本的他，是那个温柔的、时常关心身边朋友、重感情的他。 程斯南瞪了好友一眼，对他吐了吐舌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 当两人结束完今日的谈心，准备要结帐时，程斯南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出门，身上只有车钥匙与手机。 赵凯桓也没办法帮上忙，毕竟他听到程斯南说要请客，自然也不打算带钱，身上只有顶多两百元。 凌晨两点的深夜，他们拨了电话给能信任的冯湘求救。 当冯湘搭着贵得要命的计程车上山后，看见两个大男人站在店里等待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她各踹了两人一脚，随后拿起桌上的帐单去柜檯替他们买单。 凌晨两点叫她上山救他们——程斯南是不是疯了？她明天课表可是满堂，从早上八点上到晚上七点耶？ 借酒消愁也顺便拖她下水，到头来愁的反而是她，真是谢了。 「如果我明天累成狗，我真的会杀了你们。」冯湘笑得灿烂。 赵凯桓指着面前女孩，随后拍拍程斯南的肩膀，「她更是一点也没变的那个。」 无论是高中的她，还是大学的她，冯湘永远是最初的模样。 而除了帮他们付钱外，冯湘还被交予开车送他们回家的任务。 在接过程斯南递来的车钥匙前，说实在的，她很想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人，可仍是顾及朋友间的情分与自身的良心没这么做。 她掏出手机，在点开社群软体后打算要录下这荒谬的情况，昭告天下程斯南带赵凯桓上山喝酒，结果居然是自己开车还忘了带钱包，让她要在凌晨两点这种诡异的时间独自一人搭计程车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不要录。」程斯南察觉到了她的举动，连忙遮住镜头，「夏知寧会看到。」 以前就算了，可现在她有追踪冯湘，自然也会看到对方分享的一切。 「让她知道你也有很逊的一面啊。」冯湘挑眉。 「才不要。」程斯南抢走对方的手机，打算在两人分开之前都不还给她。 / 小彩蛋第三弹xd（够了 高中三人组真的可爱，好喜欢他们之间的互动哈哈 凯桓qq 章三。思念生根（4） 深夜，将期末考的复习告一段落后，夏知寧解开了自己的发圈，准备要上床就寝。即便平时住的是学校宿舍，可她几乎每个假日都会返家，毕竟对她而言还是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待着自在些。 她凝视着放在书桌上的桌历，随后打开应用程式查看明日开始一连几天的气温。 她垂眸，随后拉开抽屉，将一封稍稍泛黄的信封取出，抽出里头摺叠的信纸。 上头有几处皱起的痕跡，那是她多年来每每阅读时总会流下的泪滴积累而成。 原本尚能保持平静，可才一看到开头，以及第一段结尾的道歉时，她便又是一阵鼻酸，驀然间泪水盈满眼眶。 当初在两人第一次闹不愉快之后，她隔了许多天才去找洛衍道歉，说自己错了，不该对他生气的。 那时的夏知寧连进病房时都是哭着的，而洛衍见她流泪，心中自然是万分不捨，明明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主动将夏知寧抱紧安抚的却也是他。 「洛衍，你不要死掉……不可以……」她抽噎着，埋在他怀里哭泣，「你不可以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要留下来陪我呀。」 「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呀。我好喜欢爸爸妈妈、好喜欢哥哥、也好喜欢你，我真的好想一直跟你们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洛衍拍着她的背，轻柔安抚道，「但是我没办法改变命运呀，不管做不做手术，我的情况都好危险。」 「寧寧，如果我真的死掉了……你不要一直哭好不好？」他擦去她眼角的泪，嘴边仍是掛着温柔的笑。 那阵子，夏知寧每天夜里都会祈祷，她不晓得这世界上是否有神明的存在，若真的有，她便祈求对方能让洛衍的手术成功，平安地、长久地活下去。 偶尔洛衍会说，若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代表他将不用再承受任何苦痛，所以她不需要因为自己的逝去而难过。 可夏知寧不明白，这究竟是洛衍的真心话，或者是他为了不让自己难过而偽装出的谎言。 ——如果他也同样很害怕怎么办？如果他其实也很想哭怎么办？ 无论洛衍说了再多，直到最后她仍是无法坦然面对这可能成真的现实。 她还记得，在洛衍手术当天，父母坚持不让她探望，要她乖乖待在家，也不准任何一个人随意带她去医院。 夏知寧还来不及跟洛衍见上最后一面。 她本以为在手术前两人还能有见面的机会，还想跟他说好多好多话，可还没来得及将真心全部倾诉，洛衍就离开了。 得知洛衍已不在这个世界上后，一连几天，夏知寧都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愿跟任何人说话，不愿乖乖到学校上课，成日以泪洗面，待在房中崩溃大哭。 ——她最喜欢的洛衍不在了呀。 她还有好多事还没告诉洛衍，没有告诉他谢谢，没有跟他说再见，怎么洛衍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在洛衍的葬礼上，夏知寧是哭得最难过的人，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洛衍，她不愿面对现实，不想要相信洛衍已经走了。 直到结束后，父母准备将她带离会场时，洛衡忽然叫住了她，将一个信封递给她。 「洛衍给你的。」丢下这话后，他也没打算安慰满面泪水的表妹，便转身离开她身旁。 给最可爱的寧寧： 不知道这封信是谁拿给你的？希望是哥哥，因为这代表他没有在生我的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就代表我的手术失败了，现在写下这封信的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觉得可惜，但我不会害怕。我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我们昨天见面的时候我没有好好跟你道别，有好多话我想跟你说，但因为在手术前我们好像都没办法见面，所以只能用这封信来告诉你，对不起。 带着多年前的信纸，夏知寧走到阳台边，抬头仰望夜空。 洛衍在信里头写了好多好多，也细数了两人间许多快乐的回忆。 寧寧，跟你一起玩、一起聊天的时候我真的都很开心，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所以要多多露出笑容，不要哭喔！我们以前不是有打勾勾吗？哭的话会变成小猪。 刚刚写了好多以前发生的事，现在的我开始在想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努力又可爱的你以后一定会变成很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之后你可能也会谈恋爱，希望那个人能对你很好，不然我会生气！ 不知道你以后会做什么工作，我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来做，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以后我不能帮你跟阿姨说了，你自己要加油喔，一定要走上自己喜欢的路。 对不起，我没办法陪你一起长大，没办法陪你面对未来的事，以后你难过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在你旁边安慰了。 但是我不会真正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待在你们身边，我相信自己死掉后，会变成天上的其中一颗星星，永远守护我最喜欢的家人们。 虽然叫你不要哭，但我知道你一定还是会哭，但是……你不能难过太久喔！为我哭一下下就好，希望未来你想到我的时候都是开心的，想起我的时候能快乐的笑出来，因为我最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了。 还有啊，寧寧，你真的很棒很棒，不要觉得自己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可取代的优点，在我眼里的你也是闪闪发光的。你不要觉得我不在之后自己就是一个人了，才不是！我相信一定还有很多人会陪在你身边的，你一定要幸福的生活下去！ 寧寧，再见，虽然不知道还要多久，但我相信我们未来在某个地方一定能再次见面。 空气有些潮湿闷热，即便夜风吹过也稍显黏腻。 夏知寧咬着唇，揉揉眼擦去自己的泪水。无论同样的内容看了多少遍，她仍是无法像洛衍期望的那般露出笑容，仍然泪流满面。 如果洛衍知道了，肯定会叫她别哭了吧。 ——我已经要二十岁了，可你却始终被留在十岁的冬天。 夏天要到了，是他们两人最喜欢的季节。 在洛衍离开之后，她独自一人经歷了好多个夏天，明明是他们最喜欢的夏天，可洛衍却在哪里呢？ 要等到什么时候，还要流下多少泪水，她才能挥别过往的悲伤，带着笑容回忆起这一切？ 回到房间内，夏知寧在床铺上蜷起身子。 今天也很想你。 今天也期待着能在梦里和你见面。 / 如果洛衍宝宝能平安长大该有多好tt 章三。思念生根（5） 清晨，夏知寧在吃完早餐后走进校园内的咖啡厅，由于这两週是频繁排考的期末考週，一早店内的空位便寥寥无几，许多学生都待在里头埋首用功，有些人甚至从早读到晚，点一杯咖啡就坐上一整天。 她在店里绕了一阵后，好不容易看到有一桌坐在窗边的顾客正好离座，便赶紧上前去，在将包包放着佔位后便拿出皮夹走到柜檯准备点餐。 「欢迎光临，今天我们有饮品买一送一的活动，除此之外点心麵包类也都有第二件五折的优惠，可以参考看看喔。」戴眼镜的店员对她露出一个有朝气的笑容。 夏知寧抬头看着菜单，她打算只点一杯冰美式咖啡，并没有要喝两杯的意思，可若是跟店员说一杯就好似乎也不太妥当…… 她有些苦恼，想着早知道就约梁律晨来这儿一起读书，反正自己也找到了一个双人座位。 「你好，我要一杯中杯冰美式，这样就好。」她想了想后决定别浪费多出来的那杯，「因为我是一个人，所以送的那杯就——」 本想告诉店员那杯就不用了，可话尚未说完，便被后头一道声音给打断。 「刷卡结帐。」程斯南伸出拿着信用卡的手，放到了柜台上。 店员眨眨眼，「两位是一起的吗？」 「斯南？」夏知寧顿了下才反应过来，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孩。程斯南身着墨绿色工装衬衫，左肩掛着背包，眼下的黑眼圈很是明显。 他身旁没有其他朋友，看来是一个人前来。 「嗯。」他回答。 结帐完后，两人退到一旁等候饮品製作，对于他忽然的现身，夏知寧很是惊喜，不过在询问之前也率先掏出了零钱，说是要跟他平分方才买一送一的钱。 「不需要。」程斯南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嘴角掛着微笑，「早安。」 毕竟上次两人一起吃饭时可是夏知寧付钱，相较之下这点小钱他要是计较实在说不过去。 「早安。」夏知寧莞尔，「你也来这读书吗？」 程斯南点点头，在环顾四周后轻叹了口气，表情无奈，「但看起来是没位置了。」 店员将两人的咖啡递给他们，眼看程斯南拿着纸杯准备离开店内，夏知寧赶紧拉住对方的衣角，指着自己位置的方向。 「我的位置是双人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 「不介意。」程斯南将方才喝的那口咖啡吞下去后迅速回答。 ——看来令人烦躁的期末考週，发生的也不全都是坏事。 「你好像很在乎自己的仪容。」入座后，看着对面的女孩，他从头打量了一番，「感觉每次见面，你打扮得都很……精緻。」 在说出最后两字前，他还特意斟酌了一下用词，否则「好看」二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即便在几乎没有课程的期末考週，夏知寧的外貌仍没有一丝马虎，她的服装看来总是精心搭配过的，也会依照不同的色系戴上不同配件。 不仅如此，随着两人相处的日子越长，程斯南就越能意识到她是个教养与礼仪都很够的女孩，坐姿仪态皆是端庄，待人也很有礼貌。 这样的夏知寧，让他更好奇两人初见时她究竟为何如此失态，随意就往不认识的人扑，还哭着说要知道他的名字，不顺她的意便开始死缠烂打。 「小时候爸妈都说形象很重要，不准我看起来邋遢，只要出门都必须好好打扮，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夏知寧向他说明，而后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闻言，程斯南差点要被咖啡噎到，他咳了几声，随后摇摇头。 「不是什么喜不喜欢，我只是单纯好奇。」他解释，有些焦躁地咬了咬指甲，「但我觉得就算你不特别打扮，应该也很好看。」 他后半句话说得小声，嗓音被掩盖在咖啡厅内的声响下，夏知寧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请他再说一次。 「我说，你开心最重要，你想怎样就怎样。」程斯南别开眼——那种话他可不敢说第二次。 两人拿出各自的物品出来复习期中考，当书本与各种物品都堆到桌面上，空间顿时变得有些拥挤，两人的书碰在一块儿，容易互相干扰。 若换作从前，程斯南肯定会觉得这不是个合适的读书环境，而后立刻换个地方，毕竟这儿不只位置狭小，对面坐着的夏知寧也令他无法静下心来专注，可他此刻却完全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明明面对成堆书本笔记，加上下午的期中考本应让他心烦的很，但看到夏知寧也在这儿，他好像就没那么焦虑了。 相较之下，夏知寧很是认真，在翻开书本后便没有跟他说任何一句话，程斯南看见她在刷题时，偶尔似乎是遇到困难的题目，握着的笔停了许久也没有动作，也会微微咬着唇思考。 「期末考还好吗？」他忍不住出言关心道，「你们有几科已经考了？」 虽说没有药学系的朋友，可他因为面前的夏知寧还特别去查过他们系上的必选修，知道药学系一年级的课非常繁多，甚至比医牙这两个科系还多上一些。 夏知寧伸出一根手指头，表示只考完一科，「今天下午跟晚上各有一科，而且明后天也都有考试，最后一科在下礼拜三考。」 虽然难免会因课业繁重而感到疲倦，可这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路，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抱怨，只得认命地读下去。 「辛苦了。」程斯南抽抽嘴角。 「你也很辛苦。」夏知寧浅笑，看向他眼下的黑眼圈，虽说以前并不是没有，可感觉相较上一次见面越发明显了，「最近为了读书一定很晚睡吧？」 看见她表情带着些担忧，程斯南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我习惯熬夜。」 夏知寧放下手中的笔，专注望着他的双眸，过于直接的目光令他很是不自在，不禁开口问她这是做什么。 「虽然是为了读书，但熬夜对身体不好，我希望你儘量避免。」夏知寧柔声叮嚀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很少熬夜，每日的作息固定，大多都在晚间十一点左右便上床就寝。梁律晨总笑她是个老人，还告诉她现在应该很难找到与她一样作息健康的大学生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程斯南失笑，想着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会这样提醒他，结果反倒被面前这女孩给叮嘱了一番。 「是的。」夏知寧附和，随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除此之外，也不要太常喝酒。抽菸更是要避免，不仅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可能造成他人的健康问题。」 程斯南皱眉——前面他都能理解，可最后是什么意思？ 「抽菸？」他疑惑道。 「不希望你抽菸的原因，除了健康问题外，其实我本身也不太喜欢菸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戒掉吗？」夏知寧抿唇，告诉对方自己只看过一次他抽菸的模样，还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代表他可能不是经常这么做，可还是完全戒掉这样的习惯为好。 程斯南笑了出来，因为他明白夏知寧为什么误会了。 那时在夜店外头，他的确是因心烦至极而去超商买了包菸，打算要体验看看抽菸到底能否让心情感到放松，当时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在之前全然没有相关经验。 除此之外，他更想知道若父母得知他抽菸会是如何的反应。 但这样的计画被忽然出现的夏知寧给毁了，当他正准备点火时，她便忽然抱住了自己，嘴里叼着的菸也落在地面。之后忙着处理她这个大麻烦，他便也没有心情去想抽菸的事了。 程斯南向一脸疑惑的她解释了一遍事件的来龙去脉，夏知寧先是眨了眨眼，随后便捂着嘴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她自己误会了呀。 两人读着读着，在看了目前时间后，程斯南便说自己要去考试了，准备要向她道别。 「之后放暑假，我是不是就没办法见到你了？」忽然想起之后两人又将分隔两地的事，夏知寧有些不捨。 当初寒假时她已体会过了一次想赶紧见到他的感受，那时的她跟程斯南的关係尚未亲近，如今两人熟稔了许多，而暑假又更长了些，若是近三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对方，想必是非常难熬的。 「说得好像距离多远一样，不就只是不同县市吗？」程斯南挑眉，「不管是我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都可以……只要我有空的话都能见面。」 「真的吗？」她表情惊喜。 「如果你想见我的话。」他走到她身旁，伸出大掌覆上她的发顶，终于完成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那么长时间的分别，自己肯定也会很想见她的。 「谢谢你。」夏知寧勾起嘴角，此刻的笑容相较从前更为灿烂夺目，「祝你考试顺利喔，再见。」 好像在遇见了程斯南之后，她开始学会期待所谓的未来。 / 知寧因为洛衍的事，从此以后真的很注意健康呀_(:3」∠)_ 章三。思念生根（6） 在准备将宿舍物品都搬离的前一天，梁律晨约了夏知寧一块吃午餐，说是之后两人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想跟她好好聊天。 也正好两人因为前几日期末考的关係，除了在考试前的那几分鐘外并没有什么见面说话的机会，各自都忙着温书，加上夏知寧正好也有些事想要跟好友聊聊，便欣然同意了邀约。 等待餐点上桌前，她们正讨论着下週选课的相关事项，聊着下学期有开哪些新的通识课，或者哪堂选修是否很硬。 「昨天赵凯桓问我下学期打算修什么课，也传了一堂新的通识问我有没有兴趣。」梁律晨提起昨晚的事，接着在手机上搜寻了该堂通识课的资讯给她看，「我看了之后有点想选，不过这刚好跟我们选修衝堂，让我很犹豫该修哪堂课才好。」 夏知寧眨眨眼，首先对于对方提到赵凯桓的名字感到疑惑，虽然她知道梁律晨与对方因为当初分组的关係有了互动，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关係，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梁律晨讲到赵凯桓。 不过这并不干她的事，夏知寧向来较不太在意身旁好友的私事，即便感到好奇也很少提出，于是她也没打算追问，而是专注于梁律晨提出的问题上头。 「我觉得你能写信问问开课教授，如果下学期他还打算开同样的通识，那就等之后再修也行，但如果不一定的话，我应该会放弃选修，反正选修也能等到明年。」她分享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也说明这只是自己的想法，要怎么想还是取决于个人。 「我会好好考虑的。」梁律晨微笑，「他没有问你吗？」 夏知寧摇摇头，「我跟他没什么在聊天。」 梁律晨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有些不明白赵凯桓这些举止的理由为何。 话说回来，依照他主动传讯息给自己的行为看来，他大概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关係还不差的对象，既然如此，为何他的态度却始终如一的冷淡？ 她不敢说自己多了解赵凯桓，可每次见面时，她的确没见过对方面无表情以外的模样，这让她感到很是怪异。 思及此，梁律晨便将心中的困惑与夏知寧分享，「你也没看过他脸上有表情对吧？」 夏知寧嗯了声，见好友微瞇着眼烦恼的模样，忽然想着改天有空能向程斯南问起这件事，毕竟他与赵凯桓似乎是关係很好的朋友。 两人的餐点送到之后，梁律晨也顺势换了个话题，向夏知寧问起了她与程斯南最近如何。 夏知寧勾起唇角，想着两人也算心有灵犀，她今日也正好想找对方讨论相关话题。 她放下了刚拿起的铁叉，将手放至膝上，表情诚恳地盯着对座好友。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以前的我似乎整天想着从前的事，很难专注于当下，更别说是未来了……」她缓缓向对方诉说了这阵子以来的心情变化，提起程斯南的名字时眉眼间柔和了几分，「不过也忘了是从何时开始，我会去思考很多，例如我跟他哪时候可以见面，又或者他明天打算做些什么……所以我觉得，自己是有在逐渐改变的，朝着好的方向。」 梁律晨耐心地聆听，待她的语句告一段落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她眼中，夏知寧方才认真的模样实在太像在与神父告解了，差别只在于讲出口的并非自己的罪。她一边吃着义大利麵边听对方说，都觉得自己反倒失了庄重。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尤其这样的改变是你自己察觉到，而不是别人来告诉你的。」梁律晨拿起了腕上套着的发圈，随意绑了一束马尾，而后笑着回答道，「知寧，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想要摆脱那些悲伤的往事，但或许从前的你太过刻意，反而无法让自己真正释怀。程斯南的出现正好成了一个契机，让你从与他的相处过程中获得转变，从而看见了希望。」 夏知寧垂眸，仔细思考了一遍自己对于程斯南是抱持着如何的想法。的确，她与对方待在一起时是快乐的，她也明白程斯南跟洛衍是不同的个体，可…… 可她起初接近对方的理由，毫无疑问的是由于两人的外貌相似。 现在的夏知寧有些搞不清自己的想法，她认为有些矛盾，明明清楚程斯南跟洛衍不一样，却又妄想着利用他来忘却悲伤。 「我觉得这样好像有点自私。」她咬唇，眉头微蹙。 「是呀，为了从回忆中走出来所以才接近程斯南，你的确很自私。」梁律晨莞尔，笑容别有深意，「但我不觉得你是错的，不如说人应该要是自私的才好，自己的感受才是最优先的，不是吗？当然这是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 「况且本来没有交集的你们也因为你的主动而建立起了友好关係，对各自都没有坏处。」她喝了口饮料后补充道，「我想……朋友之间何尝不能被称作是一种『利用』呢？我们两个与对方待在一起时，利用彼此获得了舒适与自在的愉快感受，我是这么认为的，利用不只存在负面的意思。」 梁律晨凝视着面前似乎正在反芻话中含意的夏知寧，想起了方才她告诉自己的事。除了夏知寧本身意识到的改变之外，在自己看来，认识了程斯南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也相较圣诞舞会前来的要多。 夏知寧攒着衣角，而后点点头，表情豁然开朗。 「那你觉得我能成功吗？」她问。 梁律晨伸出手，拍了拍好友的发顶，勾起温柔的笑。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她如此回答。 总有一天，夏知寧一定能变得幸福。 * 这天是洛衍的生日，照惯例的，夏知寧在晚间于司机接送下独自一人去到了海边，在海潮声旁仰望星空，向他分享自己的近况。 那片海是洛衍长眠之地，在不同的季节，他随着海流漂到四处，在回归此地后如此循环往復。 洛衍喜欢海，虽说夏知寧不晓得真相为何，可她想，这肯定也是洛衍在离开前要求的，洛衍喜欢漂亮蔚蓝的大海，也嚮往着能去往任何地方的自由，他肯定不想被束缚在同一个地方。 返家后，甫入眠没有多久，她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夏知寧与洛衍都是十岁的模样，她并无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可一见到洛衍在自己身旁，她便忍不住流下泪水。 两人小小的手相牵着，走在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上。 「怎么突然哭了？」洛衍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听到他这样说，夏知寧才发现自己在哭。 「我也不知道……」她愣愣地回答。 她揉揉眼，随即笑了出来，将相握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在这条路上走了许久，忽然洛衍停下了脚步。 她眨眨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要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洛衍摇摇头，而后松开了她的手。 「寧寧，你快点向前走。」洛衍微笑着这么说，「我会在这边看着你的。」 「为什么？」她歪头，「你不跟我一起吗？」 洛衍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温柔地凝望着她。 夏知寧不想往前，可洛衍却伸出手将她往前推。 她不晓得要去哪，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开始动起来，她频频回头，看着洛衍的身影逐渐远离，想要停下脚步去找他，可怎么也做不到。 夏知寧低下头来，发现自己忽然成为了十九岁的模样。 道路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她试图看清对方的模样，对方的身影却模糊的很，当那人回过头的瞬间，夏知寧便自梦境中抽离。 睁开眼时，她的意识一度尚未完全回归，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她久违地梦到了洛衍。 下意识往脸颊摸了摸，夏知寧发觉自己竟没有因此而流下泪水，感到有些失落，却也莫名觉得庆幸。 ——这代表她开始进步了，对吗？ 她将一团棉被紧紧拥着，想起了方才的梦境中，出现在尽头的那道身影。虽说在梦里没有见到对方的真面目，可直觉告诉她，那人便是程斯南。 拿起床头的手机，这次她鼓起勇气，在讯息框里头敲了几个字而后发送。 「你睡了吗？」 一分鐘内，她便收到了对方的回覆。 「还没，怎么了？」 夏知寧弯起唇角，随后问了他现在是否方便视讯通话。 ——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看看他的脸，想跟他说说话。 「是可以。」 「但……」这则讯息还没发送出去，夏知寧便迅速地拨出了电话，顺道伸手将床头的灯给打开。 程斯南是接起来了，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开啟镜头。 「你、你等我一下！」他有些慌张，将手机暂时丢到床上去。毕竟自己才刚洗完澡出来，现在头发还是湿的，连上衣都还没穿。 程斯南赶紧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t套上，随后坐到床铺上，拿起手机打开镜头时，也看见了夏知寧此刻的模样。 她的脸上未施脂粉，素顏的样子很是清纯，就姿势看来大概正侧躺着，身上还穿着白色睡衣，模样毫无防备。 他吞了吞口水，「怎么忽然打电话？」 「因为想看你……」夏知寧揉揉眼，捂着嘴打了个小呵欠，带着睡意的嗓音较平时软了许多，「我想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可以跟我分享吗？」 她真的太危险了——程斯南扶额，明明才刚洗完澡没多久，房内也有冷气，可此刻他却燥热的都要流出汗来。 「早上待在家读个书，下午跟赵凯桓去运动，晚上冯湘她爸约我们两个去他们家吃晚餐，在她家待到挺晚的。」恢復冷静后，他如实汇报，视线不停游移，即便透过萤幕也不敢直勾勾盯着她瞧。 夏知寧抿抿唇，表情在他看来很是无辜，「我也想跟你见面。」 读书也好、运动也好、吃饭也好，只要能跟他见面都好。 「这个有空再讨论，你怎么还不睡觉？」他清了清喉咙，努力保持镇定。 「做梦醒来了。」她微笑。 「又做恶梦了？」 夏知寧摇摇头。 「那……你快去睡，有什么话等睡醒再说。」他说。 「你能跟我说晚安吗？」她凝视着萤幕上的脸庞。 小时候跟洛衍每次一起睡时，对方总会跟她说晚安，在他身旁入睡的每个夜晚，夏知寧皆能一夜好眠。 她现在也想听见程斯南跟她说晚安。 程斯南浅笑，随后朝镜头挥了挥手，「晚安。」 ——希望夏知寧未来梦到的每一个梦，都是令她幸福快乐的梦境。 / 斯南纯情小可爱xd 其实斯南跟洛衍除了长相外，真的很多很像的地方，例如他们都很暖_(:3」∠)_ 章四。无声悸动（1） 抵达高铁站后，照着程斯南提供的资讯，夏知寧走向三号出口，在看见了他所说的车牌号码后，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前几日她与程斯南聊到想见面的事，于是后者便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她自是欣然同意。两人讨论了一阵，最后决定在程斯南所居住的县市进行一日游。 原本程斯南是想带她到更远的地方玩，不过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得在当地住一晚，若是有其他人同游也罢，可他们这次是两个人单独的行程，他才没勇气这么做。 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入座后，夏知寧朝着身旁的男孩挥挥手，喜悦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好久不见。」 程斯南看着她的今日穿搭，米色的细肩带背心配上浅色牛仔裤，外头套了一件白色薄罩衫，是非常适合炎炎夏日的穿着。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怎么希望其他人看到她这有魅力的模样。 「一个月左右，是挺久的。」他抿抿唇，准备要将车开出去，注意力却还是有点难从她身上移开。 虽说明世大学也同样位于此县市，可夏知寧毕竟不是个对出门玩乐有兴趣的人，过去一年会离开学校的原因也大多是去感兴趣的餐厅吃饭或者到附近百货公司逛逛，要她说出此地有什么适合出游的景点，她也无法回答。 于是她将规划行程的任务交给了程斯南，说自己去哪儿都行，就算对方要带她去读书也没有怨言，反正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已足够愉快。 「时间的关係，可能没办法带你去太多地方玩。」握着方向盘紧盯前方，程斯南说道，「如果你临时有什么想去或不想去的地方都告诉我，我……儘量让你满意。」 夏知寧失笑，轻轻摇头后开口，「我更希望你玩得开心，所以别只顾我的意愿。」 或许因为是从小长大的地方，许多年生活下来也腻了，程斯南很勉强地才挑出了几个适合出游的景点，甚至他还向身边朋友们徵求意见，最终才大致规划好了今日要去的地方及餐厅。 旅程的第一站，他带着夏知寧来到了全国规模最大的滑冰场。 高中毕业后他便时常跟朋友来这儿玩，原先他也是新手，可也逐渐掌握了技巧，如今已能顺畅地在冰面上滑行。 他不晓得夏知寧的程度如何，若是她没接触过或不熟练，他便能教她怎么做。 「以前朋友带我来过两次，不过都是高中的事了，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当程斯南问她是否会滑冰时，夏知寧如此回答。 冰面上聚集许多民眾，有些人看起来非常厉害，在冰上肆意驰骋，有人则连站都站不稳，必须待在新手练习区扶着栏杆缓慢前行。 由于事前没通知她要来滑冰，也因此程斯南特意多带了一件夹克，让她在入场的时候能穿，以免里头温度太低着凉了。 在穿戴好装备与手套后，两人便从休息区起身，尚不习惯用冰鞋行动的夏知寧不小心拐了下，一旁的程斯南赶紧扶住她。 「小心一点。」他轻声叮嘱，随后伸出手，「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抓着我。」 他想起冯湘在给建议时曾解释过让他带夏知寧来这儿的原因，说是若她不擅长溜冰，他便能以协助之名行与她肢体接触之实，虽说一开始认为这么做有点不道德，但程斯南此刻忽然觉得……好像也不赖。 夏知寧没想太多，在点点头后便握住了他的手掌。程斯南愣了下，原以为对方顶多抓着他的手臂维持平衡，结果她居然直接牵住了自己的手。 「你、你小心一点。」正式进入冰面后，程斯南看着她无惧往前的步伐，自己看了很是操心。 夏知寧微笑，让他别担心，话虽如此，可她在微微失去重心时仍是下意识地将两人相牵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毕竟曾经体验过，三两下她便逐渐找回了感觉，已不用靠着支撑便能往前滑行，可程度仍是跟面前轻轻松松便绕了一小圈回来，甚至还能做些花式动作的程斯南落差不小。 「如果我厉害一点，你就不用一直回来等我了，抱歉。」看着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徘徊，她感到有些愧疚，认为如此一来程斯南根本没法玩得尽兴。 他笑了笑，轻轻戳了下她的鼻尖，「不需要为了这种事道歉。」 跟她待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光在这儿站着他也高兴。 在离开了练习区后，少了栏杆能够搀扶，夏知寧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可仍是勇敢地往前踩。 虽说过程中好几次她都不小心往前跌，可并没有浇熄她的热情，在一旁的程斯南见她模样专注，甚至一声不吭，差点要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专程过来训练滑冰的。 后头有个孩童正快速地在他们身后滑，像是没注意到前方有人似的，见到夏知寧速度不快也没打算保持距离，她意识到可能会发生碰撞，一时之前却不晓得该怎么顺利往旁边移。 无奈地盯了那小孩一眼后，夏知寧也不管可能会跌倒，便平行往右踏了一步，顺利避开了来自后方的危险。 可这么一动果真令她重心不稳，眼尖的程斯南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也没想太多便张开双臂，让她不至于往侧边摔，而是倒在他身上。 看着倚在自己怀中的女孩，他实在不晓得该对那小孩生气还是感谢。 「没事吧？」他喉头滚了滚，气息紊乱。 「幸好没有撞到他，谢谢你。」夏知寧莞尔，重新站稳了脚步。 程斯南想起两人初见时她紧抱着他的模样，明明当时的自己连一丝羞涩也没有，甚至还挺有馀裕，不想夏知寧简直就是他的剋星，在那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再回不到最初那个从容的模样。 相较之下，夏知寧看起来对此感到无关紧要，无论是方才的牵手或者这意外的接触，她都没有为此而慌张。 * 两个小时的入场时间结束，在离开滑冰场后，程斯南将要带她前往的是他事先订好位的餐厅。 车内，他本想开口找她聊天，可却看见夏知寧望着窗外，模样若有所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见街上有名女子正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在路上走，除此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景象。 「你在想什么？」他好奇问道，认为她约莫只是纯粹放空发呆。 「斯南。」夏知寧轻唤，视线仍盯着外头那两个小孩子，「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会想回到哪时候？」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程斯南感到不明所以，他认真想了想，而后开口回答道，「我不会特别这么想，因为我认为自己以前每个阶段都尽力了，没有特别后悔的时候。」 除了后悔以外，他想，另外的理由大约就是「过去比现在快乐」吧，可他也并不这么认为，对他而言上了大学后的自己比过去压抑的他还要好些。 「你呢？」见她沉默不语，他反问。 「我想回到十岁以前，我什么都还没有失去的时候。」她碰了碰车窗玻璃，脑海中浮现从前与洛衍一同度过的回忆。 察觉到气氛顿时变得凝重，程斯南不愿如此，于是抽了抽嘴角，试图缓解悄然浮现的尷尬，「但回到那时候，你也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闻言，夏知寧一顿，侧过头去凝望着左方的程斯南。 「怎么了？」在红灯前停下后，他同样看着她，不晓得她为何忽然什么也不说地盯着他看。 明明夏知寧看的是他，他却觉得有股莫名的违和感，可无法明确说出是哪儿不对劲。他并非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次却相较从前要更为明显。 夏知寧摇摇头，垂下头来，一想到刚刚油然而生的念头，对他的道歉险些要脱口而出。 「那也没关係」——方才她居然这么想着。 纵然洛衍在她心上的地位不可撼动，可对于毫不迟疑这么想的自己，夏知寧感到一丝厌恶。 对她来说，程斯南应该也有着独一无二的位置才是。可在每每望着他却仍闪过洛衍的面容时，她却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已完全将他们二人当作不同的个体来看待。 / 冯湘倒是很会给人建议xddddd 滑冰过程中斯南大概很爽（气音 章四。无声悸动（2） 吃完午餐后，程斯南带着夏知寧到了文创园区附近的一处期间限定市集，里头摊贩的种类繁多，有甜点也有手作饰品之类，他想她应该会喜欢的。 她看起来不像是讨厌这儿，可实际抵达之后，程斯南发觉她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模样恍神，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甚至连某条路走到底了都没有意识到，还想继续往前。 他一开始以为她是累了想睡，可又想着目前为止只去滑冰跟吃饭，依照夏知寧健康的作息看来，若是真的睏了实在说不过去。 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无聊？」他有些紧张地问，一边想着若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今天回家后就要去找提出这个建议的赵凯桓算帐。 夏知寧迟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用力摇摇头，「没有。」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心神不寧已明显到程斯南也看得出来，决定暂且拋下那混乱的思绪，专心与他好好逛市集。 「如果不喜欢真的不用勉强。」有了初步的推论，程斯南反倒觉得她是为了不给他难堪才这么说。 「真的没有。」她强调，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眸，想告诉他自己是真心诚意这么说。 那就好——程斯南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们好！」远方有两个拿着塑胶板的女孩子朝两人走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后，指着板上的活动内容，满脸笑容地向他们说明这两天市集有个打卡送蛋糕的活动，只要在社群软体上传合照并标註市集的官方帐号，她们便会送他们各一块小蛋糕。 夏知寧兴致缺缺，毕竟她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也认为没必要为了免费蛋糕这么做。在看出她的意愿后，程斯南本打算拉着她离开，那两个女孩子却像推销员般不停在后头跟着，希望他们能支持一下。 「拜託……其实我们也是来打工的，老闆说蛋糕没送完不能下班。」最后，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笑容垮下，终于忍不住向他们道出自己的难处。 「我们也懂这种你们的感受，但请你们体谅一下赚钱的辛苦……」另一人点点头，表情同样欲哭无泪。 程斯南无奈地盯着两人，感觉这样一来若还是坚持拒绝，倒真成了他们的不是。 他看向身旁的夏知寧，她看来也是没打算走人，于是他拿出了口袋内的手机，打开了相机。 夏知寧不常拍照，自然也不擅长掌镜，于是这份任务自然就被交到了程斯南手中。他也没想到能将手机给面前人请她们帮忙拍张照，开啟了自拍镜头。 一想到与夏知寧的第一张合照居然是在这种情况拍下，他不禁觉得有点可笑，不过也算是一个合理的、能留下两人出游纪录的藉口了。 照片中的她露出恬静笑容。似乎是因为不晓得该做出什么姿势，最后选择了基本款胜利手势。 「你会感到困扰吗？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发。」程斯南准备将相片发出去的前一刻如此问道。 夏知寧摇摇头，对此没什么意见。 他按下「发送」，与此同时也大概预想到了这张相片将会收到的回覆，不外乎就是朋友们在那儿瞎起鬨，也因此他才担心她会介意这些。 「谢谢你们！」两名女孩兴高采烈的从包内拿出小蛋糕塞到他们手中，随后赶紧离开他们身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对象。 * 在从市集离开，准备前往停车处的途中，原先晴朗的好天气顿时风云变色，一大片乌云罩顶，顷刻间便下起大雨。 程斯南没料到天气骤变，虽说他不是没有伞，可却放在车上。 重点是，这样他接下来规划好的户外行程该怎么办呀！ 他懊恼地带着夏知寧先躲到屋簷下，看着她不慌不忙地自包包内拿出一把摺叠伞，将上头魔鬼毡撕开后打开了伞。 她举起手来，将伞撑到两人中间，见状，程斯南赶紧将她手中的握柄拿了过去，改由他来撑伞。 虽说现在的雨势不至于大到寸步难行，可这把小小的摺叠伞要容纳两人也是有些困难，程斯南刻意将伞往她那儿倾些，挣扎了一阵后开口。 「你靠过来一点。」他看着两人中央的空隙说道。 夏知寧点头，听话地往身旁靠，两人的手臂紧贴在一块。那么近的距离，让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传至他鼻腔内，感到很是不自在。 好不容易回到了车上，眼看计画全被打乱，程斯南烦躁不已，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绕了一下。 「抱歉，没想到会下雨。」他懊恼道，问她是否有想去的地方。 「都可以。」她的随和在此刻派不上用场。 程斯南好好地思考了一遍有什么在室内且她会喜欢的地方，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不然陪你去百货公司逛？」 夏知寧不禁笑了出来。 她没有忽略他所说的「陪」，于是摇摇头，「我希望去的地方也是你喜欢的，我不想勉强你。」 「那——」 手机铃声响起，程斯南瞄了眼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叹了一口气，「我不方便接，你能帮我按扩音吗？」 夏知寧拿起他的手机，替他接通了冯湘的来电，随后按下扩音键。 「程斯南，我忘记带钥匙了，快来救我顺便收留我！」冯湘的语气着急。 程斯南翻了个白眼，「不要。」 他现在可是在跟夏知寧约会，可不容他人破坏，就算是多年好友也一样。 「拜託啦，我还有报告要写，我现在站在家门前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不去拜託其他人？」他皱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住很近，况且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嘛。」冯湘说道。 程斯南嘖了声，「两分鐘内给你回答。」 随后，他以眼神示意夏知寧掛掉电话。 「没关係的，你去帮她吧，冯湘的事比较重要。」她抿抿唇，「我们现在也不晓得去哪里，既然如此，我能先回家没关係。」 「才不是。」闻言，程斯南咕噥了句。 他是不敢说夏知寧比较重要没错，可她也绝对没有比冯湘还不重要，不如说现在的她们是足以令他陷入挣扎的地步。 「我问你，如果载你跟冯湘一起到我家，会介意吗？」他问道，「如果会我就拒绝她。」 反正冯湘这事并非特别要紧，她还有许多朋友能够求助，只是问题解决的时间早晚罢了。 「不会。」夏知寧眨眨眼，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来解决问题。 在路口红灯停下时，程斯南将冯湘的电话号码回拨，不出几秒便接通。 「冯湘，等等上车后记得跟副驾驶座的人道谢。」他丢下这话，连对方的回覆都懒得听就切断通话。 约莫十分鐘的车程，两人来到一栋高级住宅前，大门口站着一个背着后背包的女孩子，对方一见熟悉的车辆来了便兴奋地招招手。 冯湘乐不可支地打开了后座车门，想起了方才程斯南说的，好奇看向副驾驶座坐了谁。 「程斯南你今天去约会啊？」冯湘震惊地问——原来几天前他忽然在群组发问有哪些可以去的地方，便是为了在今天跟夏知寧出游。 「才不是约会。」程斯南咳了两声。 才怪，他就觉得这是约会——只是这当然不能在夏知寧面前说。 冯湘倒抽了口气，随后将嘴凑到好友耳边，用气音问道，「我坏了你的好事？」 「你知道就好。」程斯南被气笑了，嘴角抽了抽。 「……我是不是下车比较好？」她没那么白目，尤其这攸关好朋友的感情问题，若毁在自己手中该怎么办？ 「没关係的，现在下雨，我们也没有地方能去。」夏知寧稍稍回过头去，眼神柔和。 「谢谢你呀。」冯湘甜笑。 程斯南与冯湘的住处确实离得很近，夏知寧听他们二人聊没几句话便抵达了他家，她忆起自己在去年圣诞舞会后硬是跟着他回来的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也想着幸亏他脾气好，自己才没有被赶走。 才进门没多久，冯湘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好友的房间去，一边哼着歌一边将对方的笔电给搬了出来，随后窝到真皮沙发上头，模样犹如在自己家一样自然。 「她常常来你家吗？」才刚脱完鞋子摆好的夏知寧好奇地问。 程斯南点点头，说她与赵凯桓从高中时便很常到他家玩，否则就是他们跑去冯湘家拜访。 「你不用想太多，我们就只是朋友。」最后他又特地解释了一遍。 她歪头，眼神单纯，「我没有想太多……」 程斯南到厨房去，从冰箱里头拿出了两块千层蛋糕，端给她们享用，随后也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着他们二人简直像家人般的模样，夏知寧忽然想到这两人都是跟赵凯桓要好的对象，不禁想起了自己与梁律晨共同的疑惑。 「这么问有点冒昧，但我想问一下……关于赵凯桓的事。」她开口，「就是——」 「为什么他这么面瘫？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会有朋友？」冯湘打断了她的提问，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不外乎就是类似的问题，对吧？」 见夏知寧点点头，她笑了笑，「很多人都这么问，你不是第一个。」 「这些事不太方便告诉你，要的话也该由本人回答。」有些意外对方会提到自家好友，程斯南也随后开口，「但你别看他外表很无聊的样子，其实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怎么样的人？」夏知寧眨了眨眼。 「白目又嘴贱。」 「很幽默的人。」 面前两人同时回答道，随后互瞪了一眼，开始吵了起来，一个人说为何要在别人面前这样讲赵凯桓，一个人则说为何要将赵凯桓讲得好像很棒一样。 两人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夏知寧有些惊讶，反倒更为好奇赵凯桓这个人了。可她也明白自己跟对方的关係并不亲近，若再追问下去只是冒犯。 回家后就将他们的答案与梁律晨分享吧——她这么打算。 / 斯南：不要想太多 知寧：我没有想太多 xdddddd斯南喔真的是 章四。无声悸动（3） 从浴室里走出后，夏知寧坐到化妆桌前，简单地保养了下脸部肌肤。眼角馀光瞄见手机亮起了讯息通知，她好奇将其拿起查看，是有一阵子没联络的高中朋友传来的讯息。 她以为对方是要约她吃个饭聊天之类，可没想到讯息内容与她所料完全无关。 「恭喜！」 「我今天看转系名单公布，你企管正取耶！」 她皱眉，觉得莫名其妙，以为对方是传错人便没多加理会。可过一阵，似乎是见她没有回覆，朋友又传了一则讯息过来。 「我们知寧好棒！」 夏知寧咬着唇，觉得很是不对劲，并无打算立刻回覆朋友，而是坐到书桌前打开笔电，上了明大的校网打算查明是怎么回事。 ——她可没有申请转系。 她在最新消息那栏很快地找到了今日中午公布的校内转系榜单，滑到了企管系的名单下，看见了「夏〇寧」出现在第一行。 她的姓名并不算常见，何况要于明大内找到与她有两个字一样的学生应该颇有难度。更巧的是，若是其他系所她还能当作是误会，可偏偏这个名字出现在了企管系的名单下方。 她紧握着拳，上次感到这么气愤还是申请大学时与父母的争执，没想到如今看来问题仍未解决，他们还是会为了同样的事情吵起来。 明明那就是她没有兴趣的方向，为何父母总要鍥而不捨地步步进逼？真觉得她终有一日会妥协吗？ 夏知寧气冲冲地离开房门，原先是打算要找父母理论，可却发现他们似乎洽谈公事还未返家，她便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该如何发洩这股不满才好。 她看着面前华美的傢俱装潢，忽然有股衝动想将他们全都摔遍，内心的气恼一时无处宣洩，她瞪着大门，希望父母赶紧返家与她讲个清楚。 过了一阵，大门被推开，夏母提着方才收到的补品礼盒满脸笑容地走进客厅，一见女儿坐在沙发上，嘴边笑意更深。 「寧寧啊，妈妈前阵子有帮你申请转去企管系，也请人帮忙把审查资料都做好了，今天正好名单公布，你有正取呢。」夏母笑呵呵地在放下手边物品后便坐到女儿身旁，「到时候记得去註册呀。」 「是啊，也幸好今年正好不用笔试，还不快谢谢妈妈帮你处理好这些。」父亲也跟着附和，两人心情愉悦的模样与夏知寧呈现极大反差，「你想吃什么？明晚我们一起去吃。」 夏知寧深呼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能稍作冷静，否则她连开口也有困难。 ——感谢？他们居然希望她感谢母亲的所做所为？ 「我不要读企管，我不喜欢。」她咬牙，指甲都要嵌进沙发内，「我现在读自己喜欢的科系就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註册需要本人前往才算数，虽说转系申请也必须本人同意才行，不过可想而知母亲一定是私下派人处理好了一切，若真要讲，她甚至可以说对方是偽造文书了。 「寧寧啊，妈妈告诉你，你还小不懂事，等你长大就会知道我们都是为你想，况且你没读过怎么知道没有兴趣？说不定到时候就发现这就是你喜欢的方向。」母亲要将手掌覆上她的，后者却快速地抽开自己的手。 「我不会去读的。」夏知寧冷冷地道，「小时候我的确没那么讨厌，但这么多年来受你们影响，我打从心底厌恶相关科系，你永远都不用想我会答应。」 见她态度强硬，母亲也敛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怒意。 「你读药学有什么用！我们家就是开公司的，都给你铺了一条好走的路，你还不要了？我们养你这么多年是为了看到你不听话的样子吗？」母亲厉声喝斥。 「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把我生下来。」夏知寧一阵鼻酸，「你要的就只是听话受控制的——」 话还没说完，响亮的一巴掌便落在她脸颊上。 母亲气愤地喘着气，「我当初就该对你更严格一点，才不会让你这么叛逆！」 抚着发烫的脸颊，夏知寧站起身来，委屈与怒意交杂于心。 「你以前做的还不够吗……」她掉下泪，「不管怎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如你所愿继承家业！」 丢下这话，她再也无法忍受此刻身在这个家的痛苦，在甩门而出后叫了台计程车。 抵达目的地后，她下了车，门口警卫见她来了便稍稍鞠躬，随后以对讲机联络管家。 「知寧小姐怎么突然过来了？」迅速到来的管家替她打开了大门，见她眼眶红着，连忙将她带进屋子内。 「阿姨在吗？」她语带哽咽，在踏进熟悉的环境后又是一阵鼻酸。 「在的，请你坐在客厅稍等，我这就过去请她过来。」 夏知寧揉揉眼，几分鐘后，在见到阿姨下楼的瞬间，她便立刻起身，上前抱住对方，随即像个孩子般哭泣。 洛母一顿，虽说外甥女还一句话都没说，但她也大概明白了对方匆匆来这儿的理由为何。 她轻轻拍了拍夏知寧的背，稍作安抚后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去。 夏知寧将方才发生的事向阿姨倾诉，情绪越发激动。 她明白父母希望她能接手家业的盼望，毕竟两人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也不像洛家般握有较庞大的资源与势力，长久以来一直希望她能争气些。 可在夏知寧看来，这都不是能合理擅自决定她未来的理由，她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是任凭父母操控的人偶。 「明明我跟洛衍约定好了，他要我走自己喜欢的路啊……我很努力在这么做，也努力想要做好了，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意？」她抽噎着，语气很是委屈难受，「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他们做得更绝怎么办？如果……」 「没事的，知寧，你不用担心。」阿姨轻拍她的背，表情慈祥，「放心，阿姨会支持你的，还有我在呢。」 夏知寧含着泪望着阿姨，由于对方是家族最大的长女，也握有集团企业的最高领导权力，自己的父母总是不敢不听阿姨的话，如同当初在申请大学时，也是对方出面说话才得以让她顺利留在国内读大学。 ——小时候她跟洛衍说不要学钢琴时也是。 「所以你只管前进就好，跟洛衍说的一样，继续走着自己喜欢的路。」阿姨拍拍她的头，语气柔和，「我会再帮你好好劝劝你爸妈的，别想太多了啊。」 夏知寧点点头，微微瘪嘴，「谢谢阿姨……」 当她心情逐渐平復下来，看着面前同时也是洛衍母亲的阿姨，脑海中一个疑惑油然而生。 「洛衍当初说，要我未来想起他的时候能快乐的笑出来，但我现在好像还做不到。」她垂眸，「阿姨，你有办法吗？」 闻言，洛母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本拍着她背部的手也跟着停下。 「我……」她欲言又止，随后捂着脸深呼吸了口气。 即便年过半百，经歷了这么多事，可对于亲生儿子的逝去，她至今仍是无法释怀，为了不让悲伤影响生活，一直以来只得选择逃避。 就对方反应看来，夏知寧也明白了答案，她抿抿唇，随后轻声开口。 「这是洛衍的愿望，我相信他一定也希望你们能如此，不管是阿姨、姨丈，还是洛衡哥都一样。」随后，她张开双臂拥着对方，「我们一起努力吧。」 梁律晨说过一切都会好的，所以一定能变得更好的，对吗？ 后来，阿姨问了她是否要在这儿留宿，也由于夏知寧暂时不愿面对父母，于是决定在这儿住一晚，待冷静过后再返家。 阿姨让她睡在洛衍房内，当熄灯躺在床舖上时，夏知寧忆起了两人曾经聊过的，关于未来的话题。 「如果可以的话，我长大后想要成为一名画家，我想要把我心中的世界跟大家分享。」当时，洛衍这么说道，嘴角掛着的笑天真灿烂，「那寧寧想要做什么？」 「我想当医生，我要把你的病治好，你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她回答。 洛衍鼓起嘴来，「才不是这种！要选你自己喜欢的啦！」 「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耶……」夏知寧表情很是困扰，「目前为止爸爸妈妈叫我学的我都不喜欢。」 「没关係，我相信寧寧喔。」洛衍拍拍她的头，语气温柔，「我相信你未来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 现在她找到了。 夏知寧伸出手来，凝望着天花板上的夜光贴纸，黑暗中散发的点点萤光犹如夜空中的繁星，那是从前洛衍说想把房间装饰的跟星空一样于是贴上的， ——洛衍现在也还在支持她吗？ 一直以来，洛衍皆是照亮她前路的光，于是即便是再困难、再蜿蜒崎嶇的路，夏知寧也能走得下去。 是洛衍赋予了她前行的勇气与信念。 / 知寧：（气死 她跟洛衡一样生气都想摔东西（x 章四。无声悸动（4） 转眼间便是开学，虽说照季节来看已是秋天，可天气仍是炎热，丝毫没有秋天的气息。 走在前往咖啡厅的路上，夏知寧认真地盯着手机行事历，两个礼拜后的星期三下方有个红色的提醒标志，写着「斯南生日」四个字。 程斯南的生日要到了，是该计划要送什么给他好了。 她轻咬着唇苦思，不晓得男生会喜欢怎样的生日礼物，毕竟从小到大她很少与异性来往密切，唯一送过生日礼物的男孩子只有洛衍，程斯南会是第二个。 她打开瀏览器，在搜寻栏上头打下了「男生生日礼物」的关键字。网路上的意见眾多，手錶、皮夹、电动……各式各样的选项都有人提出。 她暂时关上手机，打算待会到室内再好好研究，当她重新将实现放回正前方，却瞥见了个认识的身影迎面走来。 赵凯桓戴着耳机，从表情看来是在放空，单手插着牛仔裤口袋走着，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在前方。 夏知寧灵机一动，赶紧叫住了对方，可唤了一声见他没反应，便上前站到他身前。 赵凯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随后摘下耳机，「有事吗？」 她勾起一抹礼貌的微笑，稍稍倾身鞠躬，「请问我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先是在脑中做了个自问自答，想着她找自己为的大概只会是与程斯南相关的事，于是便点点头。 反正他现在也的确没什么事，只不过打算去图书馆吹冷气，等待下午的课罢了。 于是两人坐到了榕树边的木椅上。 夏知寧直接便切入了重点，向赵凯桓说明自己不晓得该送程斯南什么礼物才好，毕竟他身为后者的好朋友，理应对他的喜好瞭若指掌。 「价钱的部分不用顾虑。」她补充道。 闻言，赵凯桓瞥了她一眼，虽说表面上仍是一无所动，可心里却浮现了「臭有钱人」这四个字。 「你自己决定就好。」他回覆，「你送的他都会喜欢。」 夏知寧默了几秒，显然不是很满意这样的答案。 「他最近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比较旧想要换的东西吗？」她不肯放弃，于是又问。 赵凯桓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刚刚的回答才不是在敷衍。毕竟以程斯南的家境而言，加上他的父母也不是严格管控他花费的人，他想要什么自己买就好，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反而是那祝福的心意。 「没有。」他答。 「那……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收藏品吗？」 「也没有。」 夏知寧叹了口气，感到很是困扰——这样一来该送什么才好呢？ 她在网路论坛看了许多女性的讨论以及男性的回覆，再综合她对程斯南的粗浅了解，随后想到了一个挺合适的选项。 「你觉得送球鞋怎么样？」 兼具收藏性与实用性，她看网路上的大家都说是不错的选择，几乎没看到负面回馈。 「……随便。」赵凯桓有些无言，因为他早说了她送的都行。他思索了几秒，随后顺道告诉了她程斯南平时穿的鞋码。 「谢谢你。」夏知寧对于他的帮助而道谢，与此同时脑子里又冒出了其他问题，「在他生日当天，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她看程斯南在社群软体上有十八十九岁生日当天的纪录，就这两篇贴文看来，在生日时他似乎倾向与朋友们一同庆祝。 「晚上，高中朋友会帮他办一个派对。」赵凯桓没打算瞒着她，甚至主动提出邀约，「你要来吗？」 夏知寧没多想便拒绝，「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去了只是让气氛尷尬，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赵凯桓点点头，也没有要强求的意思，虽然他的确是有点想反驳她的说法。 若夏知寧参加了派对，气氛大概不会尷尬，反而会因为她的到来更热烈了些。他想起前些日子因程斯南在社群软体发出的合照而沸腾的朋友圈，当时那些人一个个都在追问照片中的女孩子是谁，程斯南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让他们闭嘴。 赵凯桓见她没话要说了，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而没有动作。 「你今天会见到梁律晨吗？」他淡淡地问。 「会的，怎么了吗？」夏知寧歪头。 下午有一堂系上必修，梁律晨不是个会翘课的人，她们两人是会见到面的，没意外甚至还会坐在一起。 赵凯桓拉开后背包拉鍊，自包内抽出了一本挺厚的书，上头贴了几张标示不同页面的蓝色便利贴。他将其递到对方面前，「这是她跟我借的，可以帮我转交吗？」 「没问题。」她点点头，接过了书籍后放入帆布袋内。 她感觉这两人的关係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好些，但也没当场追问，决定下午有空再向梁律晨提起。 * 生物统计学的课堂上，虽说身在第一排的位置，可由于对与数学息息相关的课程内容没什么兴趣，夏知寧也不禁有些恍神，开始分神去思考其他的事。 她看向一旁同样心不在焉的好友，于是轻声开口道，「律晨，你跟赵凯桓的关係感觉还不错。」 「就是朋友间的相处呀。」纵然眼神仍注视着前方投影片，可梁律晨也没忽略她的提问，「开始跟他比较常聊天后，就发现他的确跟你当初告诉我的一样，是个还蛮有趣的人，也还算好聊……比你好聊。」 说到最后，她勾起唇角，还不忘调侃夏知寧一番。 「抱歉。」夏知寧摸摸后脑勺，她也晓得自己的确不擅长聊天，也亏得身边的朋友与程斯南能够忍受她这般无趣。 「话说，他这学期开始有辅社会系呢，他告诉我自己对那方面很有兴趣。」察觉到教授走来，梁律晨压低声音说道，「等等再说，教授在看你了。」 「同学要不要回答看看，如果我说此疾病的盛行率是百分之十，那么依照这个表格，使用该试剂筛检结果为阳性的民眾罹患疾病的机率大概是多少？」教授用雷射笔敲了敲夏知寧面前的桌面，推推眼镜问道。 方才虽然恍神，可夏知寧也不至于完全忽略了课程内容，她正准备回答，却又被教授打断。 「你告诉我分子应该怎么算就好，让你按计算机太麻烦了。」他又说道。 她失笑，随后点了点头，「用百分之十去乘以它的敏感度。」 「很好。」教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讲授接下来的课程。 两个小时的课程过去，教授才方宣布课程到此为止，夏知寧便迅速的收拾好了桌面上的物品，见她模样着急，梁律晨便好奇地问了她为何如此。 夏知寧莞尔，告诉好友自己与程斯南约好了待会要一起吃晚餐，他此刻在教室外等着，自己不想让他等太久。 「你们的关係才更不错呢。」梁律晨打趣道，跟着她一起走出教室前门。 她看见了墙边靠着一道身影，虽说有追踪他的帐号，可梁律晨也是第一次见其真人，不禁挑起眉来，想着对方长相确实极为帅气。 可自己看过的帅哥不少，外貌对她而言不是太大的吸引力。她拍了拍好友的肩，「吃得开心呀，我走囉，再见！」 「明天见。」夏知寧朝她挥挥手，随后走到了程斯南身旁。 「她是那个吗，梁律晨？」程斯南看着梁律晨远去的背影，好奇问道。 她点点头，「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不告诉你。」程斯南笑得神秘，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走，去吃晚餐。」 / 凯桓：臭有钱人== 律晨看过的帅哥不少，好羡慕。 章四。无声悸动（5） 很快地来到了程斯南的生日，一早，夏知寧便提着纸袋出门，里头装的是打算要送他的礼物。由于两人今日没有同样的课，加上自己今天的课特别满，夏知寧只得跟他约好下午其中一节下课在医学院门口碰面，也为了给他惊喜，没有事先告知目的为何。 而身为寿星的程斯南迟迟没有收到来自她的生日祝福，虽说表面上装作不怎么介意，可内心却很是焦急，深怕夏知寧压根没将其放在心上，连他生日都不晓得。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他在医学院大门前等待，忐忑不已地来回踱步，经过的路人都纷纷朝他看了几眼。 过了一阵，他瞧见远方有一道身影正小跑步朝他前去，程斯南不禁扬起嘴角，期待着她接下来要跟自己说的话。 停下脚步后，夏知寧喘了几口气，毕竟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鐘，明大校园佔地广大，她从上一个教室过来费了些时间。 「斯南，生日快乐。」调整好呼吸后，她伸出手来递给他那今日皆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纸袋，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这是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程斯南倒抽了口气，随后接过了纸袋，不禁朝里头瞄了几眼。就盒上的品牌名称及重量看来，他大概能猜到里头装的是什么。 「谢、谢谢你啊。」没想到除了祝福以外还有礼物，他在心底窃喜，内心很是兴奋。 「赵凯桓说晚上有你的生日派对，希望你玩得开心。」夏知寧见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礼物，不禁勾起笑来，「生日就是要开心地过。」 程斯南眨眨眼，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派对？」他蹙眉。 他可没听说有这种东西呀。 她一脸无辜，点点头，「是呀。」 见她表情单纯，不像是在誆他，明白了一切的程斯南不禁笑了出声，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 「你呀……」他觉得很是有趣，向她解释这些计画好友并没有事先告诉他，大概是想给他个惊喜才如此，没想到却被夏知寧爆雷。 她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经意间失言，便捂起嘴来，在心底默默对于他的朋友们感到愧疚。 「没事，我会装作不知道的。」程斯南揉揉她的发顶。 与此同时他也想着，下个月便是夏知寧生日了，这样一来，便换作他要烦恼礼物该送什么好。 「今天——」夏知寧开口，鐘声却于此刻响起，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她一顿，随后慌忙地跟程斯南告别，便匆匆朝下一堂课的教室赶去。 她有些懊恼，毕竟还有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于是打算等晚间程斯南有空再好好告诉他。 看着她着急离去的背影，程斯南觉得新鲜而有趣。他很少见她这种模样，平时的夏知寧总是恬静内敛，要看她慌张实在有些难度。 但她感觉还有事想说啊——该死的上课鐘声。 * 晚间，看着离零时越来越接近的时间，夏知寧有些慌张，抱着膝坐在床铺上，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她看着聊天室内尚未读取的讯息，想着若拖到隔日就糟糕了。 想了想后，她开始敲着键盘，打下自己原先想要亲口告诉他的话语，可对她而言，文字与言语的温度终究是有所落差。 当她犹豫许久，正准备按下发送时，萤幕上忽然跳出了新的一则讯息。 「到家了。」 她满心欢喜，连忙删掉了已经打好的一大串文字，没多想便打了通视讯电话过去。 另一头的程斯南看着显示的来电通知，有些不明白她为何总爱用视讯通话，可这样一来他也不亏，毕竟能看到她的模样——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按下了接听键，随后坐到了桌前。 「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夏知寧抿抿唇说道。 程斯南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一头黑色长捲发披在肩上，身着白色睡衣，抱着膝缩成一团，表情看来有点没精神。 「对我来说不晚。」他勾起唇角，「你怎么还没睡？平常这个时间你应该要休息了。」 夏知寧揉揉眼，努力对抗着睡意，也要忍住不打呵欠。 「因为……还有一些话还没说完，如果现在不说，今天就要过去了。」她抿抿唇，模样在他看来很是乖巧。 为此，她才特地等到了现在，深怕程斯南结束派对后已超过晚间零时，如此一来她的等待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看着她面容浮现的睡意，程斯南唇边笑意更深，他撑颊，挑眉问道，「什么话？」 「你今天开心吗？」夏知寧凝视着萤幕里的男孩，微笑着开口，「我希望你是开心的，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是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很开心。」程斯南想起了方才派对中的狂欢，以及自她那儿收到的礼物。 喜欢的不只是礼物，更是给予祝福的她。 「希望你不只是生日，未来的每一天也都能幸福快乐。」夏知寧打了个小呵欠，眼眶里积了些泪水，「最重要的还是身体健康，不要出什么意外。」 她的一字一句都有如长辈在叮嚀，程斯南听了觉得好笑，又想到她的作息总那么健康，不禁想吐槽她的心中是不是活了一个老灵魂。 「这个我有在吹蜡烛时许愿。」他扬起嘴角。 「你许了什么愿望？」她好奇问道。 「第一个，希望我和身边的朋友……跟家人，他们都健康平安，一切顺利。」程斯南眼珠子转了转，「第二跟第三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与她有关的愿望，时机还未成熟，尚不是该说出口的时候。 见他没打算说出口，夏知寧虽然好奇却没有追问，她点点头，「一定会实现的。」 两人对视了许久，看着她嘴角含笑的神情，程斯南忽然兴起了一个念头。 「既然是我生日，我能跟你许个愿吗？」他点了点桌面。 夏知寧不解，「许愿？」 「就是提一个要求。」他解释。 她没多想便点头答应，「可以，我会儘量做到的。」 见她模样乖顺的不得了，程斯南扶额，脑中浮现了些不可言说的想法。他清了清喉咙，试图保持正经，「我都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答应了，不怕被骗？」 虽然他也喜欢她这随和的态度，可偶尔他也想知道她不那么听话会是什么模样，想看她跟自己闹脾气。 夏知寧失笑，「我相信你提的不会是不好的要求。」 程斯南看她如此信任自己，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两声，随后开口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唱生日快乐歌给我听。」 闻言，夏知寧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原先的从容顿时消失无踪。 「我、我……」她别开眼，手指不停抓着一旁的棉被，神色焦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见到她这般慌张，程斯南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乐了起来。印象中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害羞起来的模样，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般情况下。 ——可爱死了。 同时，他也为着自己终于能成为让对方感到不自在的一方而感到得意，不禁勾起了得逞般的笑容。 「你不想的话不用勉强。」他说道。 夏知寧摇摇头，声音小了许多，「没事，我可以的……但请给我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她抱着膝，将头埋进双腿之间，程斯南隔着萤幕看她这害臊的反应，想着这或许才是今天最棒的生日礼物。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好了自己的气息，随后吶吶开口，「那、那我开始了。」 见她是真准备好了，程斯南赶紧开啟了萤幕录影，想要纪录她待会的模样。他敲了敲自己的头，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干出这种事，若被朋友们知道了肯定会在他们嘴下社会性死亡。 「祝你生日快乐……」夏知寧轻声开口哼唱，音量相较平时两人对话要小了许多，她红着脸，试图保持音准，声音却带着点微微的颤抖。 程斯南实在压不下上扬的嘴角——疯了，真的要疯了。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她轻咬着唇，「祝你生日快乐，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看得出来她实在不擅长做这种事，程斯南柔声道，「谢谢你，晚安。」 当掛上了通话后，他到相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方才录下的那段影片，无论是她的歌声还是表情，都精准落在他的喜好点上。 ——是有史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没错了。 / 好了啦你们快去结婚好不好！ 斯南偷录影有够痴汉行为xd 章四。无声悸动（6） 距离上课鐘响已逾二十分鐘，眼见教授迟迟未到，同学们也逐渐不耐烦了起来，有些人甚至起身离开教室，不打算要上课了。 夏知寧瞥了眼从前门离开的学生，她此刻与程斯南正坐在前排位置温书，两人都是会利用空间时间复习课业的人，对此也不会有太大不满。 过了一阵，忽然有个戴眼镜的女子匆匆跑进教室，程斯南挑眉，认出了对方是这堂课的助教，也大概猜到了她打算说些什么。 「各位同学，不好意思，沉教授在路上车子出了点问题，可能没办法抵达了，教授说这堂课就让同学自由活动，今天的反思也不用交了。」她拿起麦克风来宣布，「造成同学们的困扰很抱歉。」 「我就知道。」程斯南耸耸肩，随后目光盯着身旁仍不为所动继续写着笔记的女孩。见教室内大家一个一个都收拾东西走人，她看来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他想，夏知寧大概就是打算在这儿继续读书了。 「要不要去外面绕一绕？」他凝望着她的侧顏，如此提议道。 如今的他已进步到能从容看着她的地步了，虽说心里仍是会感到不自在，可至少他不会将这份慌张于表面上显露。 「好。」闻言，夏知寧立刻停下笔桿，随后一一将桌面的东西收拾进帆布袋内。 程斯南觉得她实在太过听话了。 在外人眼里或许她像隻优雅安静的猫，可在他看来，只觉得夏知寧犹如乖顺亲人的忠犬，从未惹得他不悦。 在校园里头随意晃晃时，程斯南才意识到两人很少有这样在校内晃悠的机会，平时自己较常与朋友处在一起，会跟她见到面的场合除了在少数课堂上外，便是双方各自提出的吃饭邀约，其他时间很难在偌大的明大校园内碰见。 走着走着，夏知寧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将目光移至对方脚下，看见程斯南踏着那双自己送的黑色球鞋，心里头有些雀跃，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几乎天天穿。」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程斯南手插口袋，语气像是在求夸奖似的，「回家我都会好好擦过一遍，不会让它脏掉。」 「你喜欢就太好了。」夏知寧莞尔，没意识到他话中有话，想着他这么说便是代表对方真心喜欢这个礼物，如此一来她也开心。 两人走在路中央，后头正好有辆脚踏车往前驶去，先一步察觉到的程斯南没想太多，伸手搂住她的腰退到一旁去，「有车。」 她一顿，看着放在自己腰际的手掌，莫名觉得被触碰到的位置微微发烫。 一阵强风迎面而来，夏知寧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便停下脚步来揉了揉，感觉跑了什么东西进去。 「怎么了？」程斯南也跟着停下，弯下腰与她平视，「哪里不舒服吗？」 夏知寧抿抿唇，指着自己的左眼，向他说明有一股异物感，大概是进了沙之类。 程斯南抓住她揉眼睛那隻手的手腕，将其缓缓放下，「我帮你看看。」 他右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脸也凑进了些，试图看清她的眼，突如其来的靠近令夏知寧感觉胸口一抽，莫名地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程斯南喉头滚了滚，如今两人的距离仅有咫尺之遥，他仍必须保持镇定来替她处理问题。他瞧见她下眼瞼处有根细细的睫毛，便让她眨眨眼，待睫毛跑出来后再替她拨掉。 「谢谢……」明显感受到了他鼻腔吐出的温热气息，夏知寧察觉自己的身子也燥热了起来，却不明白缘由为何。她盯着程斯南那清澈的眼眸，第一瞬间想到的却不像从前总是洛衍，而是单纯地喜欢这双眼睛。 两人在路上又走了一阵，看着地面上阳光映出两人的影子，程斯南发觉两人的距离好像相较从前又更近了些，可又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日光带给他的错觉。 「你谈过恋爱吗？」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聊一般的日常琐事，尽可能让她别去多想。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问了，只是无论何时问感觉都不太合适，才会拖到现在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没有。」夏知寧摇摇头。 听到这样的回答，程斯南一方面觉得很是庆幸，却又有些意外条件这么好的她居然从没有过感情方面的经验。 他抽抽嘴角，想到夏知寧的性格，忽然又不是那么意外了。 「那……」他抿抿唇，内心很是焦躁不安，「有喜欢的人吗？」 夏知寧双手交叠在后头，轻声道，「其实我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目前为止还没体会过。」 这次程斯南是真的惊讶了，「你没喜欢过人？」 她点头，也不觉得这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 他嘖了声，心情很是矛盾，见夏知寧能如此肯定地给予回覆，想必她目前是真的没有心上人，这也代表现在她对自己尚没有其他特殊的想法。 可另一方面程斯南倒也觉得这不算是件坏事，毕竟他对自己的条件还颇有自信，他也能从零开始努力。 「怎么没有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以前有没有感情经验？你不好奇吗？」他眨眨眼，见她一脸平静，觉得这所谓从零开始大概有点难度。 好奇吗？夏知寧思索了一阵，随后诚实说出了心中的答案，「一点点好奇。」 程斯南清清喉咙，「我没交过女朋友。」 虽说以前也曾经有过喜欢的对象，可以前的他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从前他总为了与兄长一样优秀而拚命努力着，无暇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有点意外……」她回覆道。 「意外什么？」 「因为你优点很多。长得很好看、个性也很贴心温暖、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我觉得你是个很值得被喜欢的人。」夏知寧浅笑，一一细数了他的魅力所在。 程斯南抽抽嘴角，想着既然她能说得如此清楚，那为何她还没有被自己迷住。 ——他可是早就沦陷于她了啊。 「那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她提问，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忽然搞不懂自己为何要这么问。想了想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程斯南的感情问题也有一点点上心了。 程斯南没有立刻回答，在放慢脚步后认真地凝望着面前的女孩，「有。」 不知怎的，夏知寧心里头莫名浮现了一股空落落的感受。 「原来……」她垂眸，开始想着程斯南喜欢的会是怎样的女孩。 又继续走了一段路，虽说已逛了许久，可他们二人仍是没有将校园踏遍，走到了一棵树前，程斯南停下了脚步，稍稍仰头看着面前尚未转黄的树叶。 万物復甦的春天有绚丽粉樱、秋季有着金黄银杏叶与枫红树叶、冬日有不畏严寒绽放的梅花，相较之下，夏季似乎没什么好说得出口又特别惹人喜欢的植物，放眼望去通常皆是一片绿。 「等到树叶变成金黄色，那时候的景象会很漂亮的。」夏知寧浅笑，想起去年秋天与梁律晨经过此地时意外发现的美景。 相较校门口种满樱花的那条路，球场旁的枫林大道与这儿种的银杏较不为外人所知，可当秋季来临时，两者各自拥有其独特且静謐的美。 可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终将看腻的景色罢了——她垂下头，脑海中浮现了蔚蓝海洋与璀璨星空，于她而言那才是怎么看都不会感到厌倦的。 「你喜欢秋天吗？」程斯南问道，想着她的生日也同样在秋天。 「不讨厌，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夏天。」她答，眼神充满感慨。 夏天有着最蓝的大海，有最漂亮的星空，还拥有最炙热温暖的阳光。 程斯南笑了笑——这样一来，他也跟着喜欢夏天好了。 他想起方才提到秋天时顺带浮现的念头，讲了一个日期，问她当天晚上是否有空。 那天是夏知寧的生日。 以往每年生日，她皆会跟父母去餐厅一同吃饭庆祝，可今年父母当日却正好要与国外重要客户开会，无法在当天替她庆生。 「有空的。」她点点头，没有将理由一併告知。 程斯南扬起嘴角，稍稍倾身朝她靠近，「把那天留给我。」 夏知寧的生日，他可要一个人预订走了。 / 知寧在斯南面前真的像隻百依百顺又主动亲近的狗狗xdddd 章五。幸福将至（1） 看着面前笑脸盈盈的女孩，夏知寧默默啜了口杯中咖啡，与此同时思考着冯湘怎么会忽然说要跟自己坐下聊聊。 方才她正准备进到咖啡厅来温书，当要推开门的剎那，忽然被后头的一道声音叫住，她回头一看，发现是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面的冯湘。 「呦。」冯湘向她招手，模样朝气蓬勃，「你好呀。」 夏知寧礼貌性地朝她点点头，随后两人一块进到了店内，冯湘便忽然说想跟她一起喝杯咖啡顺道聊天，反正现在两人也都没事，正好能增进一下感情。 「怎么这个表情呀？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天耶。」冯湘灿笑，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很是迷人讨喜，在她身上，夏知寧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亲和力，那是从小到大都能在班级中心人物上所发现的特质。 看着对方和善的神情，她忽然想起了程斯南曾跟自己稍微提过对方的事。 程斯南说过，冯湘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无论在哪个领域的表现皆是杰出，她有着过人的天赋，因此许多事都只要花上旁人一半甚至更少的时间，收穫的成果却反倒更为惊人。 他也向她分享，当初大考前一个礼拜，冯湘正好迷上了一部有许多季的美剧，那几天她天天熬夜把它追完，可最后仍是轻松考上了明大医学系。 听到他这么说的同时，夏知寧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家表哥的模样，她想，冯湘跟洛衡是同类人，都是凡人无法企及的天才，与之相比谁都显得逊色。 「为什么？」她开口问道，虽说对方是程斯南的友人，可两人几乎没什么互动，这样单独谈话还是第一次。 「我对你很好奇呀，一年级的时候就觉得你会跟程斯南变好是件很奇妙的事。」冯湘挑眉，「你感觉不像会主动认识别人的类型，程斯南也很少与人深交，所以我真的很意外。」 若说是系上同学也算合理，可偏偏夏知寧与他读的是不同科系。冯湘与其他朋友问了程斯南许多次，可对方始终都不说他们两人是如何认识的，问题的答案成了一个谜。 见她仅是简单地应了声，冯湘没有因此而气馁，主动找了许多话题与她讨论，例如跟她分享自己系上的课程，也会询问她药学系都在教些什么。 看着面前活力满满的女孩，夏知寧感觉对方身上像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像冯湘这样的人，理所应当被大家所注视着。 「你真的有点难聊耶，真是服了程斯南。」冯湘无恶意地吐槽道。 「我也知道自己比较无趣一点。」夏知寧轻轻点头附和。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无趣。」她失笑，「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处世态度，过得自在就好，我不讨厌你这样喔。」 「谢谢。」 间聊了一阵后，冯湘想着现在应该也能顺势进入正题了。她勾起唇角，想着自己真是一个棒朋友，还会为好友的感情助攻。 她先是语气轻松地问对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东西，之后又说自己有个女性朋友最近要生日了，不知道该送什么好，问夏知寧是否有推荐的礼物。 每个问题夏知寧都认真地给予回覆，见她模样正经，冯湘实在想笑。她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引出夏知寧想要的东西罢了，若得到了这些资讯，自己就能给予程斯南建议，他也就不用烦恼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结束调查后，冯湘偷偷在手机记事本记下了方才得知的资讯，随后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做梁律晨？」 「对的。」夏知寧回答，「怎么了吗？」 「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她是个怎样的人？」冯湘微笑。 夏知寧沉默了几秒，随后讲出自己的答案，「是个很棒的人。」 她又说了几个在自己眼中梁律晨所拥有的优点，而面前的冯湘频频点头，认真地听她夸讚自家好友。 原以为这样便结束，可冯湘似乎还有许多好奇，追问她许多关于梁律晨的资讯。 「就是我有个朋友想多多认识她啦，没什么的。」冯湘解释自己发问的用意。 夏知寧没做他想，只要是不涉及隐私的资讯都乐于与对方分享，例如梁律晨很喜欢吃甜食之类的生活琐事。 「知寧。」在结束此话题后的空档，冯湘忽然敛起嘴边笑意，直勾勾盯着她看，「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斯南，你会怎么样？」 夏知寧一愣，不安地抿抿唇，「不会怎样。」 若非程斯南向她解释过两人间的关係，她想，自己也一定会觉得他们二人很是般配的。 况且要喜欢谁是自己的事，她能怎么样呢？只不过在听到方才那句话时，她居然觉得有些紧张。 虽说程斯南说他们只是朋友，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何况冯湘是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就算他某天喜欢对方似乎也不意外。 「真的？」 「……嗯。」她的声音小了几分。 「哈哈，我骗你的啦，我乱说的，你别介意。」冯湘摆摆手，又恢復了方才的表情。 刚刚的问题不过是为了试探夏知寧，观察她的反应罢了。 见她似乎是真的在开玩笑，夏知寧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在喝完最后一口冰沙后，冯湘站起身来，说自己要去找其他朋友，就不继续在这儿打扰她了。 「谢谢你今天跟我聊这么多，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好好聊天！」她开心地挥挥手。 不是为了帮助程斯南与赵凯桓，而是真正地聊她想要说的话题，若能跟对方更进一步成为朋友，自然是最好的了。 * 将锅内的肉片以锅铲盛到盘中后，程斯南立刻将不沾锅放到了水槽，拿起菜瓜布来清洗。 他转身，无奈地瞄了眼正坐在沙发上进行电玩对决的两位好友。 「你们两个，过来端菜跟拿餐具。」他唤。 「等一下，我快轰飞赵凯桓了！」冯湘激动地喊，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上自己操控的角色。 程斯南瞇起眼，只好认命，独自一人将方才做好的餐点都端到餐桌上，也到了烘碗机内拿了三副碗筷。 由于父母常因为公事而晚回家，他自小便时常与兄长自行解决晚餐，久而久之在厨艺上也得到了一番造诣。 方才原先三人正讨论着晚餐要吃什么，而冯湘说了家里冰箱还有许多食材，于是她与赵凯桓便顺势让程斯南下厨，说是很久没吃到他做的菜了。 程斯南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拒绝他们就好，明明这并不是自己家呀。 将餐具都准备好后，眼看冯湘兴致勃勃地准备按下再来一局，他立刻出声阻止，到两人面前抢走了他们手中的摇桿，「吃饭了。」 虽说刚刚输给了赵凯桓仍心有不甘，可冯湘也没反抗，听话地起身到了饭桌前，看着一桌色香俱全的菜餚，还没坐下便拿起筷子来夹起一片牛肉放到口中。 「如果你以后找不到工作，我高薪聘你当我厨师。」冯湘挑眉，拍了拍程斯南的背。 「……不用你担心。」 赵凯桓拉开椅子，同样先嚐了一口，「我找不到工作，就当你的厨师。」 「先不要。」冯湘乾笑两声，「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赵凯桓做的料理，她实在不敢恭维。 三人在饭桌前吃得欢快，想起了白天与夏知寧的谈话，冯湘雀跃地开口，「程斯南，要送的生日礼物决定好了吗？」 程斯南点点头，「想好了，但不告诉你。」 她瞇起眼来，想着这样一来自己的努力也白费了——也罢，她可以自己送。 她没告诉对方自己今日问了许多相关情报，想着这些就当作自己与夏知寧的小秘密就好。 冯湘将视线移至默默蹭饭的赵凯桓上头，笑容加深了些，「我今天有帮你打听一些梁律晨的事喔。」 赵凯桓一顿，表情仍是毫无波澜，他抬眸，看着好友别有深意的笑，「别乱打听，你顾好自己就好。」 「我只是想帮你嘛。」对于这样的热脸贴冷屁股，冯湘倒也不生气，「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毫无作为也太可惜了，至少也该像程斯南一样，虽然进度有点慢但是——」 程斯南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说。」 毕竟冯湘在感情事上总是不顺利，可在他们两人的问题上头却只会出一张嘴。 他瞥了身旁好友一眼，内心的想法与冯湘却也相似，认为既然有机会就去试试。 赵凯桓没有再多做回应，而是继续一口一口吃着饭。 / 真的好喜欢高中三人组喔，他们真的很可爱xd (???)?大家有发现什么吗 章五。幸福将至（2） 确认仪容没有问题后，拿下掛鉤上的黑色小包，夏知寧身着刚刚换上的连身格纹洋装便出了寝室门。 从宿舍大门走出，她瞧见了程斯南的铁灰色轿车正停在门口等着，似乎是察觉她的到来，对方发动了引擎。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见到程斯南身影的瞬间，整日上课的疲劳全都烟消云散。 在知道她生日要与程斯南一起过后，没能亲自为她庆生的父母看起来比她更开心，频频提醒她要好好跟对方培养感情。 「生日快乐。」程斯南勾起笑来，随后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袋递给她，「冯湘托我转交给你的，她送的礼物。」 「谢谢你。」夏知寧有些惊喜，毕竟她自认与冯湘的交情不深，却收到了对方的礼物，有股受宠若惊的心情。她浅笑，收下了小纸袋，打算晚点再拆开来看。 原先她想请程斯南代为答谢，可发觉这么做似乎不怎么有诚意，于是便决定先以讯息告知，待下次碰面再郑重道谢。 「目前为止过得还好吗？」程斯南抓着方向盘，在离开校园后，视线专注地盯着面前车况，「生日当天满堂，你运气也是挺差。」 她失笑，点点头后回答，「虽然今天上的内容有点难懂，但因为收到了一些朋友的祝福，心情还不错。」 程斯南笑了声——那就希望她在待会儿经歷跟他共度的夜晚后，心情会更好吧。 停红绿灯时，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孩，他想了想后问道，「你有驾照吗？」 虽不晓得他为何会提起这话题，可夏知寧便也立刻回答，「有汽车的。」 当初高三大考完后，趁着空间时间她便报名了驾训班，顺利取得了汽车驾照，可机车驾照由于父母认为没那个必要，故没有让她去考，她本身也没打算要骑车。 「我没看过你开车的样子。」程斯南挑眉，在起步后将车驶到了路旁停下，「要不要开开看我的车？」 夏知寧一开始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比起徵求意见，程斯南看起来更像是想看她驾驶的模样，还没等她回覆便下车，走到副驾驶座那儿替她开门。 「我很久没开车了。」她眨眨眼。 程斯南摆摆手说没事，看来是真的很信赖她，眼看他已经准备好要挤进副驾驶座的位置，夏知寧只得下车到驾驶座去。 由于这辆车的配置与她接触过的有点不同，她花了一小段时间向对方请教熟悉，待确认应该不会出错后，便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 夏知寧开车时的表情很认真，坐在一旁的程斯南看着，觉得这样的视角实在很新鲜，毕竟在他学会开车以后，实在很少有机会给人载，他通常都是当司机的那个。 明明她大可选择拒绝，尤其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可夏知寧还是没有拒绝他的提议，程斯南实在不晓得究竟如何才会让她发脾气。 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看到开至较不壅塞的道路上后，萤幕上显示的时速比自己平时的习惯高出了不少，他便紧张地开口，问她要不要慢些。 程斯南实在也没想到，平时温润恬静的她开起车来，还……颇具速度感。 「好。」虽说夏知寧自认是技术还算不错的安全驾驶，可见程斯南担忧的神情，她还是放慢了一点速度。 他想，若夏知寧此刻载的是冯湘，情况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毕竟一个没什么主见，让她放慢速度就放慢，一个则总要求开车的人儘量开快一点，说是这样才有兜风的感受。 顺着车内导航抵达了目的地，开至地下停车场后，夏知寧熟练且快速地将车停好，随后拔下车钥匙递给程斯南。 在目睹了她的车技后，程斯南忽然想起她一开始说的「很久没开」，不禁抽了抽嘴角，「看来你很会开车。」 被这样称讚，她思考半晌，随后露出了较为灿烂的笑容，在他看来莫名有些俏皮。 她想起当初驾训班教练曾夸讚过她的技术，「说不定我在这方面还算有天份。」 两人搭乘电梯上到了三十六楼，当电梯门开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装潢华美的高级餐厅，服务员一见客人到场，便上前询问订位大名与手机。 由于今日是她的生日，程斯南说这顿让他请，也叫她不需担心价位，想吃什么就点。 起初夏知寧不愿意，执意要各付各的或者平分，可经过他一番吐槽后，她便也默默接受了他的说法。 「你当初毫无理由请客的时候那么慷慨，今天是你生日，你还不让我请？」他说道，「我家真的不穷耶。」 ——甚至两个人家境还差不多呢。 * 用餐时间来到了尾声，程斯南想时机也差不多了，便从外套口袋内掏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缓缓在她面前打开。 见到里头装着的物品，夏知寧颇为震惊，凝视着他的双眸，「这个……」 「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好。」程斯南轻轻抓起她的左手，随后将盒子内的鋯石银手鍊取了出来，替她戴至手腕上，「后来我就想着，我看你戴过耳环跟项鍊，却好像没有看过你戴手鍊，所以才选了这样的礼物。」 其实除了手鍊外，曾经戒指也在他的考量中，可送戒指的用意实在太过曖昧，权衡之下他还是选了前者。 手鍊上头有着小小的几颗星形装饰物，上头镶着的宝石随着灯光反射出了细碎光芒，有如星点般璀璨。 他希望这条手鍊也能成为她的唯一，时常戴在腕上，甚至每每看见时便会想起送礼的他。 被亲自戴上生日礼物，夏知寧有些害臊，她抿抿唇，看着面前无论是语气或者神情皆是温柔的男孩，心口除了喜悦外还夹杂着其他情绪。 「谢谢……」她仔细端详着左手腕上的手鍊，随后勾起一抹甜笑，「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你戴起来很好看，很适合你。」程斯南见她开心，心里也同样满足，「我生日的时候你帮我实现了一个愿望，所以现在我也实现你一个愿望，如何？」 夏知寧一愣，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她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与璀璨夜景，此刻两人身在高楼层，能将都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她望着外头那点点光芒，轻声开口，「我想去看星星。」 「没问题。」程斯南没太多犹豫便答应。 吃饱饭后，他果真依约载着夏知寧来到了山上，虽说一开始有着想要再让她驾驶的念头，可想到山路晚上危险，纵然她的驾驶技术好，也难保不会有三宝出现，还是让他安全地开慢一点好。 下车前，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便从扶手箱内翻出了一个放置许久，至今还没机会用到的小东西，看来终于能派上用场。 沿着步道逐渐走离了停车场，几乎没有光害的草坪上能见得大片灿烂星空，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天上的云不多，视野非常良好。 夏知寧一语不发地仰望夜空，看着满天繁星，不禁又想起了洛衍曾在信中写下的那些，驀然间眼眶已盈满了泪。 由于这儿几乎没什么照明，程斯南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可也因逐渐习惯黑暗能确认她的轮廓位置，他低下头来，看着她垂落两侧的手，油然升起了一股念头。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忐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眼看再靠近一些他便能将她的手掌牵起，可最后他仍是无法鼓足勇气这么做。 此刻只要静静陪在她身旁就好了——他叹了口气，也跟着抬起头来欣赏这大片星空。 「斯南……」夏知寧咬着唇，语带些许哽咽，努力忍下亟欲流泪的衝动，轻轻抓住他的衣角，「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年夏天再来一次好不好？」 她含泪望着黑夜中的星点——待到明年夏天，一定可以的。 她一定能于仰望星空时不再流着泪。 「好。」 只要是她要的，都好。 程斯南拿出口袋内的打火机，「知寧，许愿了。」 他想，夏知寧今日肯定还没有吹过蜡烛，可他也没有准备，于是便拿打火机来替代。 听见他唤出自己的名字，夏知寧感觉胸口躁动不已，她点点头，随后双手紧紧交握并闔上眼。 第一个愿望，希望身边的家人朋友们都能平安健康，愿大家都能没有病痛的、快乐的生活。 第二个愿望，希望她能继续走着自己喜欢的路，无论旁人如何阻止，都不会放弃这份坚持。 将前两个愿望轻喃而出，夏知寧深呼吸了口气，在心底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 ——希望终有一日，我想起你的时候，将不再伴随泪水。 缓缓睁开眼，她吹熄了打火机的小小火苗。 * 开车载夏知寧要回宿舍时，程斯南脑子里想的仍是方才她许愿的时候。 他实在好奇她最后一个愿许了什么，更好奇那个愿望里头会不会有他，毕竟自己生日时许的愿可是有提到她的。 可不管是怎样的愿望，他都希望夏知寧能得偿所愿。 凝望着程斯南的侧顏，夏知寧回忆起最近两人相处的这些时日，觉得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同了，却又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受。 脑海中闪过一个不愿面对的问题——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将近一年的认识，她早已习惯待在程斯南身旁。 可若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数，导致两人无法继续如常相处呢？到那个时候她将如何是好？ 从前觉得待在他身旁是件太过理所当然的事，没有去细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可她想起曾经与对方聊过的话题，担忧却逐渐浮现。 「如果你跟喜欢的人进展顺利，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她揪着衣领，感到很是不安——如果有一天程斯南不打算与她往来了，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像不到自己失去对方的模样。 她知晓，两人之间与普通朋友有所不同，也因此这份不确定为何的关係更为脆弱，随时有可能崩解坍塌。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程斯南失笑，他想，若自己现在不是正开着车，肯定会将手覆上她的发顶。 ——是真的连半分也不需要担心。 「无论如何，请你不要离开我。」夏知寧抿抿唇，语带恳求。 听到这话，程斯南险些控制不住踩油门的力道。 / 写前半段时笑出来，知寧飆仔xdddddd 章五。幸福将至（3） 原先喧哗的教室在助教走进门后顿时一片静默，气氛也随之变得严肃许多，有些人正顺手合十祈祷着，有些人则一脸无所谓。 看着助教手中那一叠药理学期中试卷，虽说夏知寧对于自己的成绩有个粗略的范围概念，可仍对此感到有些紧张，深怕考卷上头的分数不如预期，便代表她得要更认真了。 助教先是大概地讲一下本次成绩分佈的状况，说是同学们表现普遍都还不错，可这话并没有减轻大家多少压力，甚至有的人因此害怕着自己会不会成为对方口中的例外。 由于教授照着学号顺序一一发下去，学号都是倒数几个的夏知寧与梁律晨一开始没放多少注意力在台前，而是小声地讨论着其他科目的成绩。 夏知寧看见梁律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萤幕忽然亮起，不经意间瞄到了是赵凯桓传来的讯息，便以眼神提醒了好友。 可梁律晨仅是静静地盯着画面，看着其逐渐黯淡，却始终没打算拿起手机来回覆。最后，她乾脆将手机背面朝上，就像没事一般继续与夏知寧对话。 夏知寧虽然迟钝，但也没有笨到这样的地步，尤其就她对好友的认识，梁律晨是那种回覆讯息算快的人，甚至目前她也不是有事在身的状况。 她好奇问道，「你跟他发生什么了吗？」 「没事。」梁律晨摇摇头，随后勾起一抹浅笑，「是真的没事，只是我个人的心态问题，最近有点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夏知寧眨眨眼，「什么意思？」 「没有啦。」梁律晨摆摆手，想着自己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况且就算与她分享，她有很大的机率也听不明白，索性自行结束这个话题。 也幸好夏知寧并非穷追不捨、追问到底的那种人，眼看对方没打算谈论这些，她便也顺着梁律晨的意来。 听见了助教唸到自己的学号，夏知寧起身到台前去领回考卷。 「你这次表现得不错，但有几题的说明没有很详细，因此扣了一点分，期末考的时候要多加注意。」助教顺道叮嚀了她几句。 夏知寧点点头，勾起一个礼貌的笑，「谢谢助教。」 没多久，梁律晨也领回了自己的考卷，夏知寧并没有看见好友的成绩如何，只知道她一直盯着考卷右上方，心情有些复杂。 「果然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吧。」梁律晨感叹道，随后翻开了影印的讲义。 * 结束最后一堂课时，夏知寧正好也觉得有些饿了，便打算到校内餐厅吃过晚餐后再回宿舍去。 秋日的傍晚吹来的风带着阵阵凉意，她将外套钮扣给扣上来保暖，想到再过一阵冬天也要来了，不禁吐出一声叹息。 每当冬日来临，她总会忍不住忆起洛衍逝去的那夜，那天气温特别低，高山地区也降了不少雪，她想，肯定是这个世界在当晚少了洛衍的那份温暖才会如此。 「知寧！」一声叫唤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左顾右盼，察觉到自家室友正在不远处朝她招招手。 虽说两人平日晚上都会在宿舍内，可她在校园里头遇到对方的次数实在寥寥无几。 尹采雁灿笑，「你要回宿舍吗？」 「先去吃晚餐。」夏知寧指着前方转角处的大楼。 「原来，那要一起吃吗？我们上一次吃饭可是一年级刚搬来宿舍不久的事呢。」尹采雁挑眉问道。 虽说于她而言尹采雁并不是特别要好的友人，可夏知寧也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点点头，跟在对方身旁往学餐的方向走。 「好久没跟你好好聊天了，上一次勉强能称得上是聊天的大概就是……我想想，上学期某天凌晨我跟你去顶楼看星星的时候吧？」到了窗边的座位后，尹采雁撑着颊，看着她的神情比起友人更像是长辈的关爱，「我们修的课完全不同，平时你也很少参与室友间的谈话呢。」 夏知寧抿抿唇，知道对方无意检讨，可仍是莫名感到些许歉疚，毕竟室友们都是不错的人，只是她自认与她们的性格兴趣之类较合不来，便少与对方互动，总一个人待在座位上静静地读书做事。 「最近过得都还好吗？」尹采雁问道。 夏知寧轻声回应，「嗯。」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 「课业的部分都顺利吧？」 「还能应付。」她点点头。 「那……」听见她的简短回应，尹采雁失笑，上半身往前朝她凑近了些，「你想像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夏知寧一顿，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这儿。她思索了一阵，而后开口回答，「没有非常具体的规划，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会朝相关行业发展。」 尹采雁一脸饶富兴味，看着增自家室友像在面试般回答得如此正经，实在不忍吐槽。 取餐后，两人各自专心吃自己的餐点，虽然中途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聊，可见夏知寧吃得专注，尹采雁也觉得不方便打扰。 她很快地便解决了碗中的汤麵，在收拾完回到座位上后，看着还在进食的室友，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感慨。 「以前我的计划是打算毕业后去国外打工度假，存下一笔能支撑我过生活的钱，就可以不用依赖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分享道。 夏知寧盯着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好，只能以眼神示意对方自己确实有在听。 她知道尹采雁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因此在间暇时间也有打工接家教，偶尔自己要上床就寝前，尹采雁甚至还没回到宿舍。 「可是最近我想了很久，觉得好像该提前这个计划了。」尹采雁莞尔，「二十岁了嘛，很多事都能自己做主，而且我这一阵子有点迷茫，所以想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见识过后再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祝福你一切顺利。」在解决完最后一口后，夏知寧拿餐巾纸擦了擦嘴，随后带着浅笑诚挚地将此话说出口。 虽说的确对于尹采雁告诉她这些的理由与其背后原因有些好奇，可毕竟两人只是室友，她并没有打算干涉对方的想法。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尹采雁俏皮地将食指抵上嘴唇，「这就当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啦，可别告诉其他人。」 她看了看目前时间，随后抓起一旁椅子放置的背包后起身，说自己要去上家教了，「晚上见呀！」 夏知寧轻轻朝她挥手，在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后，也默默起身朝宿舍方向走。 途中，她想起尹采雁所提到的「未来」。 过去她很少思考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只觉得得过且过地活便好，即便有了自己所嚮往的道路，那也并非未来的全貌。 从前的她总耽溺于过往的美好，她曾觉得自己会一直这么活下去，永远走不出回忆。 可在遇见了程斯南后，感觉一切逐渐变得不同。 ——她所期望的未来是什么模样的呢？ 思考着这些问题，夏知寧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个熟悉身影，微微低着头持续向前走，直到撞上对方的胸膛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抬眸望着面前的人影。 「发呆呢。」程斯南失笑，忍不住点了下她的鼻尖。 看见他这样笑着，夏知寧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若在回忆过去时有一大半的画面被洛衍所佔据，那在思考未来时，脑海中便总会浮现程斯南的身影。 她希望程斯南存在于自己的未来。 「你要回宿舍？」程斯南早习惯了她什么也不说地盯着自己瞧，如今已能处变不惊。 「对的。」 他手插着帽t口袋，「那我陪你一起走回去。」 走在夜晚的校园内，迎面吹来凉凉的风，明明气温随着时间逐渐降低，可夏知寧却一点也不觉寒冷。 与程斯南待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于她而言是开心的。若要更具体的形容这份心情，那她想，这肯定就是大家所言的幸福。 起初的确是因为那张与洛衍相似的面容而想与他亲近，可渐渐的，这个原因越发薄弱，也不晓得是从何时起，她发觉自己就只是想单纯与程斯南见面。 如果非得讲出一个理由，那便只能是与他在一起时非常快乐。 抬头仰望逐渐变得黯淡的天色，虽说连一颗星也见不着，可夏知寧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忧伤。 她是知道的。 就算看不见，此刻洛衍一定也在远处守护着她。 / 我们知寧越来越进步了?(*ˊ?ˋ*) 章五。幸福将至（4）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夏知寧感觉自己才刚考完期中不久，可此刻却又于图书馆内复习着期末考的范围。 身旁的座位区满满的都是来读书的学生，馆内的气氛死气沉沉，明明这天是今年的最后一日，可身在这个空间，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过节的欢快气氛。 眼见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她的注意力也逐渐变得不那么集中，到后来甚至开始望着窗外景色发呆。 枝条上的树叶所剩无几，彷彿一阵强风吹来就能尽树吹落般那样的摇摇欲坠，冬日便是这样毫无生气的季节。 眼角馀光瞥见手机亮起来通知，她立马将其拿起查看。 「我下课囉！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是冯湘传来的讯息。 夏知寧原先是没打算在跨年做些什么的，毕竟下礼拜开始便要期末考，二上又有许多困难的专业课程，她本想着乖乖待在宿舍复习考试，待倒数即将结束时再去顶楼欣赏远方的烟火。 可就在前几日，程斯南忽然邀请她，说是他跟一大群朋友要一起到河堤边烤肉来度过跨年，问她要不要顺道一起去庆祝。 虽说除了冯湘与赵凯桓以外，其他的朋友她全都没互动过，不过因为是程斯南主动提出的邀约，她仍是答应了。 程斯南告诉她，待烤肉完后他们还打算去夜唱，而夏知寧倒是婉拒了这个邀请，毕竟以她的作息时间来说，实在经不起这般这折磨，何况她还得准备考试才行。 「要是你不是程斯南，我爸妈肯定会觉得我被带坏了。」当时，她笑着这么吐槽。 由于程斯南是要事先准备食材的一员，因此他便把带着夏知寧到现场的任务交给了冯湘，让她平安地将对方给带到现场。 告诉冯湘自己目前在图书馆后，夏知寧便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物品，准备要离开此处与对方碰面。 「你穿这样不冷呀？」当见着夏知寧身上的穿着时，冯湘在打招呼前率先问了这么句。 高领毛衣跟外头的大衣都没什么问题……可下身那件格纹短裙是怎么回事？看着对方靴子以上露出的白皙腿部，她不禁搓了搓手。 相较之下，自己全身包得紧紧的，不但戴上了毛帽，也披上围巾，将御寒措施做到了最完善。 「还好。」夏知寧摇摇头。 冯湘蹙起眉来，想着待会儿要去的地方可是河堤旁，那儿的风吹起来可不是盖的。她思索了半晌，而后打开手机，传了则讯息跟自家好友，告诉对方如果可以请准备一条贴心小毯毯，极有可能派得上用场。 「走吧，我带你去搭车！」冯湘灿笑，随后牵起了夏知寧的手，领着她往大门方向走。 * 今日是跨年，河堤旁除了他们的人以外，尚聚集了许多群眾，两人花了一阵才找到确切的位置。 一见到站在一旁处理食材的程斯南，夏知寧便立刻凑上前去，静静待在他身旁看他做事。 现场几个人见她来了，都纷纷凑过去与她搭话，内容不外乎就是询问她一些基本资讯。 「如果觉得跟他们讲话不自在，待在我身边就好。」程斯南勾起唇角说道。 夏知寧点点头，看着他将竹籤一一插到肉块里头。 「你们买多少虾子？」看着正努力对着木炭生火，蹲在地上的赵凯桓，冯湘兴奋地问。 「两斤，让你吃到吐。」赵凯桓用力地对着烤炉搧风，因周遭扬起的灰尘不禁摀着嘴咳了几声。 当前置作业全都完成后，大家便一一坐到小凳子上，开始今天的烤肉活动。一些人负责待在烤炉旁，有人负责协助分送烤好的餐点，也有人待在一旁聊天只等着吃。 至于夏知寧，从一开始便坐到了程斯南身旁，默默盯着他认真做事的模样，偶尔也会从旁提供协助。 她不想麻烦其他人，也打算要拿起一旁的夹子烤肉，可却被程斯南压下手来阻止。 「你不用动，吃我烤的就好。」他挑眉，随后拿起了正烤好的牛肉串，示意她张嘴。 夏知寧一顿，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觉得有些害臊，可仍是乖乖张开嘴咬下。 「哇，程斯南——」目睹了此情况的人纷纷开口起鬨，当事人则是懒得理他们，继续为大家烤肉。 在烤炉旁待了一阵，夏知寧的眼睛被烟燻得有些不适，便率先退到了一旁，来到了正坐在桌子旁畅谈的人身边。 「知寧，坐着跟我们一起聊天！」冯湘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随后指着桌上的啤酒，「要喝酒吗？」 「好。」夏知寧莞尔，随后听话坐到对方身旁，接过冯湘替她开好的酒。 由于她大部分都插不上这群人的话题，虽说冯湘看起来很努力想让她也能参与对话，可夏知寧仍是几乎不出声，只是在旁默默听着，手中的啤酒一口接一口，喝完了就再开下一罐。 「你酒量很好耶！」其中一个男孩子看到了她座位旁的许多空罐，再看着眼前毫无异状的夏知寧，不禁如此称讚道。 「对呀，看不出来。」另一人也跟着调侃。 冯湘看向远处专注烤肉的程斯南，随后笑了出来，「说不定你比程斯南会喝喔。」 夏知寧眨眨眼，想起自己实在很少看见程斯南喝酒，倒也不晓得对方酒量如何。 「他喝醉是什么样子的？」她好奇问道。 闻言，冯湘大笑出声，说自己每次都比对方先倒，所以也不知道好友喝醉后是什么模样。为了解答夏知寧的疑惑，她将赵凯桓给叫了过来，让他与她解释程斯南喝醉时的样子。 「很安静，很自闭。」赵凯桓想了想后开口，「会自己待在角落。」 听到这个回答，大家纷纷笑了出来，夏知寧也同样勾起唇角，觉得很是有趣。她站起身来，开了一罐啤酒，而后走到了程斯南身旁。 「要喝吗？」她问，感觉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下。 察觉到她在发抖，程斯南接过啤酒却没有要喝的意思，随后他忽略她不解的目光，往自己的机车旁走去。他打开坐垫下的置物箱，随后自里头取出一条小毛毯。 「会冷的话就盖着。」他扬起嘴角，将毛毯盖到了她肩上，顺道塞了颗暖暖包到她手中，「还有，我现在还不喝酒，因为待会要载你回宿舍。」 夏知寧眨眨眼，「我自己可以叫车回去的……」 「但我想载你。」他耸耸肩，见她稍稍瞪大眼，笑意更深了些，「你不愿意吗？」 她赶紧摇摇头，表明自己并没有不愿意，只是担心麻烦他罢了。 回到烤炉旁，趁着程斯南跑到保冰桶内拿食材时，面前一个女孩子捕捉到了方才他们两人的互动，眼神八卦地向夏知寧提问，「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係呀？」 她并没有立刻做出答覆，而是沉默了半晌，视线移向不远处男孩的背影。 她跟程斯南是什么关係呢？ 说是朋友似乎也并非完美的答案，她自己也清楚，两人间与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有所落差，可若不是朋友的话，那答案又会是什么？ 她思索良久，迟迟没有给出回应。女孩见她回答不太出来，就当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神秘地笑了笑后也没再追问。 / 吃到吐xddddd冯湘跟凯桓的友情大概就是互相伤害嘴砲型哈哈哈 章五。幸福将至（5） 冯湘那群人正玩着真心话大冒险，夏知寧对此没兴趣，也不太想加入，便走到了河边打算一个人静静，她想，若非程斯南邀自己过来，她对这种场合肯定是没有兴趣的。 「问你个问题。」一道嗓音冷不防自她身旁出现，她抖了下，才发现赵凯桓不知何时也跟着走到这儿。 「好。」她应声。 赵凯桓手插着口袋，声音小了几分，「梁律晨最近怎么了？」 夏知寧歪头，不晓得对方为何这么说。她托着下巴，想起好友近日来的情况，并不觉得有何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问？」也正因为梁律晨在她眼中并没有任何异样，她此刻才更疑惑赵凯桓为何问起，这代表梁律晨在他面前的模样应该有异。 赵凯桓推了推眼镜，「她最近很少回我讯息。」 闻言，她立刻想起当时看见梁律晨没有立刻回覆他讯息时的情况，可当时对方并没有详细解释发生了什么，因此自己也实在无法回答。 「抱歉，我不太清楚。」夏知寧只得如此回覆。 「没事。」 两人继续静静地待在河边，她偶尔往身旁面无表情的赵凯桓瞄了几眼，尚未被解答的疑惑又再度浮上心头。 「暑假时我问过斯南跟冯湘，他们说你的个性其实不像外表看到的这样。」她轻声开口，「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好奇？」赵凯桓反问。 「的确好奇，但不是非得知道答案。」她诚实答道，「所以就看你个人是否愿意回答。」 赵凯桓默了几秒，随后灌了一口手中的啤酒。 「如果你现在读的是自己讨厌的科系，甚至你明明考得上自己喜欢的科系，却不得不屈服现实，你会如何？」他淡淡问道。 夏知寧一顿，盯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起了自己与父母为此而争执的记忆。 原来他们有着类似的烦恼。 「我会很痛苦的。」她想像着若自己某天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路——那将会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她像是被对方的话开啟了某个开关，忍不住向他分享自己的情况，告诉他虽然父母仍是持续反对，可她依然想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愿放弃。 「至少你还有选择的馀地，不顺他们的意顶多吵架。」赵凯桓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当初知道我没有填医，我妈跑到顶楼说要跳下去。」 夏知寧倒抽了口气，愣愣地盯着他瞧，视线满是惊诧。 「两位在聊什么呀？」此时，冯湘突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递给两人各一隻肉串，缓解了变得沉闷的气氛。她笑得狡黠，「再聊下去程斯南可要吃醋啦。」 于是，她搭着他们的肩，将他们顺势带回了大家聚集在一块的区域。 * 转眼间已剩下不到半小时，在收拾完了现场后，几名男生跑到车子旁取出后车厢内的物品。 眾人一看到那些东西都乐了，冯湘率先抽出仙女棒，也顺道给了夏知寧一支。她替眾人一一点燃，仙女棒顶端爆出璀璨火光，夏知寧不禁勾起唇角，到了程斯南身旁与他分享。 「我上次玩仙女棒是很小的时候。」她笑，「虽然长大了，但还是不会觉得无趣。」 犹记当时洛衍还在，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拿着仙女棒在辽阔的庭院中奔跑，大人用相机替他们记录下了光的轨跡。 「你喜欢就好了。」程斯南手中正拿着一根细长圆柱，他以打火机点燃了前端的引信，最后将其朝着天空举。 夏知寧不晓得他在干什么，视线移至夜空中，随后砰的一声，筒内发射出了一道火光，随即在黑夜中炸开化作璀璨烟花。 夏知寧眼睛一亮，专注凝视着程斯南所施放的烟火。见她似乎很有兴趣，程斯南也同样递给她一根来施放。 周遭是大家的欢声笑语，眼前所见为五彩光芒，而程斯南此刻就在她的身旁——思及此，夏知寧嘴边的笑便越发灿烂，她感觉自己已许久没如此舒心畅快。 随后，程斯南又带着她到了一旁，指着一群男孩子正摆放的盒装烟火，说是要让她好好欣赏待会的光景， 「欸欸欸，退后喔！」其中一个男孩子呼喊着，「我要点燃了喔！」 一旁的大家都纷纷让他快些，当确认烟火被点燃的瞬间，对方立刻衝回来眾人身旁捂起两侧耳朵。 几秒后，火光纷纷自盒内炸出，于夜空中盛放出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现场充满了讚叹。 程斯南偷偷覷了的女孩一眼，见她专心凝视着烟火，眼里映照出美丽的光，嘴角掛着的是喜悦的笑容。 他微笑，在心底祈祷着她能永远这么快乐的笑着。 在短暂的小型烟火秀结束过后，距离跨日已不到五分鐘，眾人纷纷跑到河边，起因是有人说待会要让所有人都对着河的彼岸大喊出自己的新年愿望。 眾人先是望着远方的高楼等待最后倒数，过了一阵，大楼顶端显示出了数字，宣告剩下不到一分鐘的倒数。 「十、九、八……」随着数字越小，大家的喊声也逐渐兴奋。 「三、二、一！」最后，夏知寧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喊着，「新年快乐！」 大家兴奋地大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愉悦的表情，她本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刻却也同样沉浸于这样快意的气氛。 新的一年来了。 她莞尔，自口袋内掏出了手机，打开通讯软体后滑到了下方，最后一则讯息也停在去年的这个时候。 「洛衡哥，生日快乐，祝你的生活一切顺利。」她敲下这段文字后便发送。 「你在跟谁传讯息？」瞧见了她偷偷摸摸的小举动，程斯南有些狐疑地问，「为什么都只有你在对话而已？」 被当面拆穿对方从没回覆过的事实，夏知寧有些尷尬，「我的表哥，今天正好是他生日。」 程斯南挑眉，听见对方是她的亲戚，便也没多说些什么。 「新的一年，希望我不要被当！」 「我要系排前十！」 「我要脱鲁！」 见朋友们陆陆续续地喊出自己的愿望，程斯南觉得有些羞耻，也不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喊。 ——他的愿望，若喊出来那还得了。 * 结束后，程斯南让其他朋友先过去ktv，自己则准备载夏知寧回宿舍休息。 「想睡觉了吗？」程斯南拿出另一顶安全帽替她扣上，见她的神情带着点疲倦，不禁露出了笑。 夏知寧点点头，「有点……」 上了对方的机车后座后，夏知寧起初握着后方把手，可盯着他的后背许久后，她便悄悄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她很少有乘坐机车的经验，虽说发丝随着狂风而飞扬，迎面而来的也是刺骨的寒意，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别只抓着衣服，抱紧一点。」前头的程斯南叮嚀道。 闻言，夏知寧愣了愣，随后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腰，脸也顺势贴了上去。 好温暖——感受到对方的后背传来的暖意，她悄悄闔上了眼。 抵达宿舍大门前，程斯南也停下机车与她在原地聊了一阵。 「谢谢你今天带我去烤肉，我真的很开心。」夏知寧甜笑，「新年快乐，你期末考要加油喔。」 原先她因为期末考而颇有压力，可经过晚间的那些活动后，她感觉心情放松了许多，待会肯定也能睡个好觉。 程斯南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想着若夏知寧还有精神，自己肯定会想要带着她两个人单独逃跑，也不跟朋友们去夜唱了。 「早点休息。」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改天见，祝你待会跟朋友玩得愉快。」她点点头，正准备要转身离开时，程斯南的手却往下移了些，触上了她的脸颊。 他静静凝视着她的面容，感觉自己的心意险些要无法自拔。 「晚安。」他柔声道，随后将手放下。 待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程斯南才再度戴上坐垫上的安全帽，骑车离开。 / 洛衡都不回表妹讯息ㄟxd 斯南很会嘛(???) 章五。幸福将至（6） 寒假时分，由于分隔两地，夏知寧很少有与程斯南见面的机会，可两人几乎每晚都会通话聊天，视讯的频率也还不少。 每当看到程斯南的脸时，她就觉得一整日下来累积的疲劳烟消云散，因过年随之而来的烦心事也顿时变得不算什么。 明明两人相识的时间越长，她应该更能游刃有馀地与对方相处才是，可近日来，夏知寧发觉自己在程斯南面前偶尔会不知所措，对于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能记掛很久，甚至因此而影响了整天的心情。 在冲乾净了肌肤上的白色泡沫后，她踏进浴缸内，待脖颈以下没入水面下后便轻轻往后仰，看着周遭蒸气氤氳，闔上眼来稍作放松。 这阵子来，时常闭上眼时第一个浮现的画面便是程斯南的模样，最多的更是他笑起来的样子。 夏知寧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她也并非觉得想到对方是件不好的事，只不过……频率似乎太高了些。 而现在，她同样想起了对方，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躁动了几分，原先有些寒意的身子也逐渐变得滚烫。 她垂眸，轻抚上自己的心口，压着那紫色满天星与一旁的字母，掌心所感受到的是相较平静时更为快速的鼓动。 每当切实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时，夏知寧便会想起洛衍，她很想知道，洛衍的心脏是如何跳动的，与旁人究竟有何不同。 沐浴完毕后，夏知寧坐在床边，虽说房间内有开暖气，可仍是不免感受到些许凉意，在洛衍离开了之后，在冬天的夜里她时常感到寂寞。 从前，身为独生女的她还有洛衍陪着一起玩，可在那之后却什么都没有了，她再不能于放学后让保母带到洛家去，她只能被带回这华美而空虚的住处，好多时间都只能自己待着。 后背靠上了枕头，她以棉被盖着本裸露在外的双腿，随后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传了则讯息给程斯南。 不出几分鐘，对方便已读了讯息，而后开啟了视讯通话。 对两人来说，这已经成了他们每日的例行公事，起初程斯南对此感到有些不习惯，可一天天过去，他反倒变得相较夏知寧从容许多。 「今天比较早呢。」萤幕另一端的程斯南勾起唇角，看着她身子缩成一团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 夏知寧浅笑，与他分享今日自己被载去拜访住在南部的祖父，与父亲那儿的亲戚一块聚餐，也因此在来回的舟车劳顿下，她返家时也很是疲倦，打算今日早一些就寝。 她也带着些许不满向他抱怨，很多亲戚们都认为她若是不读商，好歹也考个有名望前途也光明的医学系，干什么读这种不三不四的科系，未来也只能当个小小药师。 「每次听到他们这么说，其实我真的都很不高兴。」她垂眸。 「那你怎么回应？」程斯南挑眉问道。 以往面对这样的质疑，夏知寧只得压抑心底的怒气，为了顾及礼貌而选择隐忍，可今日当听到姑姑这么讽刺时，虽说仍是会感到不快，可程度却减少了许多。 她想，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无论如何总有人会支持自己，洛衍的母亲说会成为她的靠山，让她放心地追求自己所爱。 每当想到这方面的问题时，她便会连带地想起赵凯桓跨年夜曾说过的话。是呀，相较之下她幸运多了，还有能实质帮助她的人在。 思及此，她便觉得亲戚们口头上的劝说嘲讽都不算什么了。 「我就说：『你管我，关你什么事。』」当看见对方的表情很是震惊，夏知寧摇摇头，不禁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我没有勇气这么说，虽然这的确是我的心里话。」 她最大的勇气，早用在了当初硬是跟父母对着干，坚持填药学系那时。 你们不是我，我想怎么活、想做什么到底关你们什么事——好几次她都想当面这么告诉每个「关心」她的亲戚们，可仍是碍于父母的面子及情份没这么做。 「但我倒是很希望你真的这么说出来。」程斯南撑颊，想着她还有馀裕向他开玩笑，看来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会被赶出家门的。」她失笑，脑海中浮现了因当眾给亲戚难堪而让父母暴怒的想像。 「你被赶出家门的话，我会收留你的。」他打趣说道。 ——何止收留，要一辈子对她负责也行。 明明知晓这就是个不着边际的话题，可听到他这么说时，夏知寧的双颊却不禁微微发烫。 每当看着对方笑起来的模样，她便想赶紧开学，快些与他见上一面，亲自看看程斯南的笑容。 程斯南跟洛衍长得像，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极度相似，可夏知寧也明白，如今她喜欢对方笑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与洛衍很像，而是当看见程斯南的笑容时，她自己也会觉得很幸福。 虽说与从前跟洛衍相处时感受到的都是「幸福」，可于她而言却是不同样貌的感受，是两种相似却截然不同的幸福感。 「我想见你。」她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我忽然有点后悔没有申请寒假住宿了。」 若是如此，两人便能身处同一县市，要见面也是无比方便的事。 不过，她父母肯定也不会答应的吧。 程斯南一顿，清了清喉咙后迅速将心态调适过来，他告诉自己别乱了分寸，要将主控权握在手中才行，否则被压制的总是他。 他顺势将话题继续下去，「如果你真的很想见我，我现在也能马上开车去找你。」 见他不像在说笑，夏知寧用力摇摇头，不希望他真这么做，那样可太麻烦了。 「我是很想见你没错……」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但我可以等。」 程斯南看着她模样扭捏，感觉左胸口受到一阵不小的衝击，他盯着画面中的女孩，抿抿唇后轻声开口，「如果我也很想见你呢？」 夏知寧眨眨眼，愣愣地盯着他瞧。 她有些慌了——原来程斯南也同样想见到她吗？ 紧张的同时却也感到小小的雀跃，她攒着棉被角，「那……我们都再等等吧。」 再等等吧，待到开学时，他们便能够见上面了，届时也将是冬季的尾声。 她抱紧棉被望向窗外，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寒冷的冬天，请赶快结束吧。 / 我自己很喜欢最后面那个对话，好甜(?￣???￣??) 想见面的知寧可以等，但斯南其实也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所以她也让他再等等(??????) 章五。幸福将至（7） 约莫三个月的冬季终于结束，迎来了崭新的季节，开学后，一切看似如常，可夏知寧却也察觉到某些地方有所改变。 对于自己与程斯南间本就说不明的关係，她觉得在开学后更是曖昧不清了些。 由于课业逐渐变得繁重，程斯南也不再像以往能时常跟身旁好友们成日玩乐——虽然他从前也是认真的地在读，可现在朋友们也开始专注在学习上后，相约的次数自然就少了许多。 于是空出来的时间，他便拿来与夏知寧一起读书——一举两得。 虽说平日图书馆并非没有空位，可两人总会到医学院里头寻找空教室来复习课业，许多时候，整间教室里头仅有他们二人待着，他们能自在地聊天，不用担心打扰到旁人，还能享受与对方独处的时光。 他们总读到约莫晚间九点，而后程斯南便自然而然地陪着她一起走回一点也不顺路，与大门反方向的宿舍，随后再独自一人离开校园返家。 有时候他会想着，若两人是在高中时期认识，他们便有课业上共同能讨论的问题，大一还勉强能这么做，可在升上大二后，不同科系间的专业科目便相差甚大，有交集的课程少之又少，着重的方向也各有不同。 可他又会想，自己并不是像冯湘或者兄长那般绝顶聪明，或许是夏知寧反过来教他也说不定。 「要走了吗？」闔上讲义，程斯南看着墙上掛着的鐘正好指到了九点整，正是他们平时结束的时间。 他伸展了下，看着身旁还在认真画重点的夏知寧，每当在空档时凝视着她的侧顏，他就觉得自己对于读书的烦躁感减缓许多，即便是自己不那么有兴趣的东西也甘之如飴。 「好。」夏知寧点点头，随后开始收拾着桌面上的物品。 「慢慢来。」程斯南撑着颊，含着笑从容地看她收拾，神情温柔得很，而后目光移至她腕上的手鍊，笑意更深了些。 ——夏知寧天天戴着。 他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球鞋，也同样是她送自己的那双，虽说总不可能每天都穿一样的鞋，可这双球鞋的出场率的确高得异常。 「时间过好快呢。」夏知寧最后将笔袋收拾好后，如此感叹道。 感觉不久前她才刚坐定位，怎么感觉才没读多少东西，转眼间便以来到了晚上九点。 闻言，程斯南以为她是话中有话，不禁想起了两人相识以来的日子。是呀，自第一次见到她以来，居然也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夏知寧看，脑海中闪过「是时候了」的念头。 ——最佳时机或许已经到了？ 感觉左胸口的心脏鼓动强烈发许多，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待她起身后与她一同离开了教室，走出医学院大门。 夜晚的校园相较白天人潮少了许多，可路上仍是有零星几人走着，有些是情侣一同散步，有些人则像是刚做完实验累趴的研究生，从走路的模样看来就能感受到一股厌世感。 晚风轻拂身畔，覷着夏知寧的眉眼，程斯南忽然想起一上经典阅读课上讲师在讲解文本时引用的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无法确定是哪个瞬间，当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将她放在心上。 其实他早就想将自己的心意倾诉，可起初夏知寧态度过于明确，没让他感觉到一丝可能性，才拖到了现在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此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对正浓情蜜意挽着对方手臂的男女，不禁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什么也没握住的手掌。 他深呼吸了口气，而后下定决心，将其缓缓往她的方向伸。 夏知寧原先只是看着前方走着，忽然间感到左手掌传来一阵暖意，她一顿，一开始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当意识到程斯南正牵着自己时，手心也开始发烫。 非但不讨厌，甚至……心口也跟着变得温暖。 察觉到她并没有抗拒的意思，程斯南动了动手指，将她的手紧紧扣住，两人十指紧扣着，谁也没有打算放开。 或许是各自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们没有一人开口，就这样带着不尷尬的沉默，一路走到了宿舍大门前。 停下脚步，程斯南觉得有些依依不捨，犹豫许久才率先松开手。 他望着夏知寧，眼底流露的是显而易见的深情，「早点睡，晚安。」 夏知寧抿抿唇，感觉手心的温暖尚未消退，而后鼓起勇气来与他对望。 「为什么……牵手？」她害臊地问，脸颊很热很热。 程斯南笑了，犹如春日的风一般清爽。 不必要的紧张感早已消散，他稍稍向前倾些，与她平视，「笨蛋。」 夏知寧眨眨眼，等着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因为喜欢你。」他温柔一笑，「你没有把手抽走，我能当作你也喜欢我吧。」 喜欢。 他说喜欢。 她一时之间回答不出些什么，只能同样凝望着面前的男孩。 「你这样看我是想让我亲你吗？」程斯南挑眉。 见她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后来反倒是他先觉得不自在了。 他咳了两声，随后张开双手，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抱紧。 「明天见。」他揉了揉怀中人儿的发顶，语气很轻。 倚着程斯南的胸膛，夏知寧感觉他心上的鼓动清楚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感觉两人的心跳声逐渐同步。 「明天见。」她闔上眼。微微勾起了一抹笑。 * 深夜，夏知寧感觉睡不太着，拿着边缘有些泛黄的相纸，独自一人坐在宿舍楼梯间，凝望着画面上带着笑容的洛衍。 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程斯南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感受到的第一个心情的确是喜悦。 平时与他待在一块时，她也时常感受到心动及随之而来的幸福感。 这些反应代表自己也喜欢他吗？ 如果的确如此，那她想，自己也是喜欢程斯南的没错。 原来这就是喜欢。 ——但她喜欢对方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程斯南呢？ 「是因为他跟你很像吗？」夏知寧轻喃。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很奇怪？ 可她与程斯南待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好快乐，她能别去想这些了吗？ 从前望着程斯南时偶尔会想起洛衍，如今看着洛衍小时候的模样，她竟也会想到程斯南了。 是呀，他们不一样。洛衍不在了，成为天上的星星了，可程斯南却切实地待在她身旁。 「洛衍，现在我想到你的时候，好像不会再哭了，我进步了喔。」她弯起一抹略微悲伤的笑，「但还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才能好好地笑出来。」 她最近偶尔会梦到从前的事，都是与洛衍度过的快乐回忆。 「你也要帮我加油喔，晚安。」 夏知寧站起身来，随后缓缓走回寝室内，爬上床铺准备入睡。 这夜，她梦见了洛衍，也梦见了程斯南。 / 呜呜呜喔喔喔（？ 我们知寧终于意识到心里的感情了xd 章六。一往情深（1） 今日，两人正好都有系上的早八必修，当站在镜子前整理好仪容后，夏知寧便背着帆布包离开寝室，一想着上完课后就能与对方碰面，心情便愉悦许多。 电梯抵达一楼，推开宿舍大门时，她瞧见一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靠着墙，手插口袋发呆。 一个男孩子站在女宿门口，明白人都晓得这代表什么，加上程斯南的外貌出眾。自然吸引许多视线向他投去。 「我也想要男友来宿舍等我一起去上课……」方才与她一同出电梯的女孩子说道。 「白痴，你又没男友。」另一人敲了敲对方的头后吐槽。 闻言，夏知寧不禁失笑，而后走上前与面前的程斯南四目相对。 程斯南说喜欢她。 她也喜欢程斯南。 所以，程斯南就是她的男朋友了，对吗？ 「你怎么会过来？」她问道，还没反应过来便猝不及防地被程斯南拥入怀中，方才那两个女孩已然远去，尚没有其他人走出宿舍，此刻这个区域算得上只有他们二人。 ——可随时会有人出来。 「太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了。」程斯南笑着回答，看着面前神情从容的女孩，想着她前阵子那般害臊的模样是否为期间限定，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凝视着他眼下的暗袋，夏知寧蹙起眉来，食指抚上了他的黑眼圈。 「晚上几点睡？」她柔声问道。 「两点半。」他诚实地答。 不是因读书而熬夜，仅仅是想到自己与夏知寧的关係此后将更进一步，他便难掩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才得以入眠。 她微微鼓嘴，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 即便知道此举的用意是让他之后早点休息，可看在他眼里，便是夏知寧带着埋怨的撒娇，很是可爱。 两人站在原地，虽说时间的确充足，可他们却连一步也不打算移动。 夏知寧望进他的眼眸深处，一边思考着情侣们普遍都是怎么相处的，该怎么做程斯南才不会觉得她笨拙。 「斯南。」她轻唤，揪紧了他胸口的布料。 程斯南「嗯」了声，不晓得她忽然叫自己有什么事。 夏知寧看着他微抿的薄唇，随后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两人的第一个吻，轻到犹如仅是不小心擦过那般。 程斯南愣了几秒，连忙伸出手掌盖上她的眼眸，不希望她看到自己因为第一次这么做而害臊的反应。 她毫无预警地吻了他。 「你不喜欢吗？」见他的反应不如预期，夏知寧的语气带着些许担忧。 程斯南咬着唇——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只不过，他实在没料到两人的初吻是由她来主动，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 视线仍是一片黑，夏知寧想要拨开他的手掌，驀然间却也感受到自己的唇上覆上了温软。 虽说同样是浅嚐即止的吻，可在离开前，程斯南还偷偷地啃了下她的唇角。 * 在听夏知寧简单叙述了两人的关係变化后，梁律晨并没有太大反应，从头到尾皆带着淡淡的笑容听她诉说。 「一点也不意外呢。」她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不如说，她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反而对于他们居然现在才在一起而感到疑惑。 夏知寧眨眨眼，「我以为你会觉得惊讶。」 「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不对劲。」梁律晨调侃道。 虽没有打算刻意隐瞒，不过夏知寧也并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意思，只将这个消息与梁律晨一人分享。 另一方面，程斯南的朋友圈可就热闹多了。 由于前阵子跨年夜他有带着夏知寧一同参与，朋友们也大概知道有这么一个与程斯南关係匪浅的存在，只不过当时两人尚未确定关係，因此他们也很少主动说些什么。 昨夜，在回到了房间后，程斯南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首先便将不久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与他关係最亲近的冯湘与赵凯桓。 「我送她回宿舍的时候牵她的手了。」 「她没有抽开。」 「我还跟她告白了。」 「我还抱她！」 「她也没有拒绝。」 「她也喜欢我对吧？不是错觉对吧？」 「快恭喜我！」 他如此轰炸了三人的聊天群组，另外两人很快地便已读。 「恭喜。」赵凯桓简单地回应了句。 「程斯南！！！」 「居然！」 「我刚刚告诉我爸了，他也要恭喜你欸！」 至于冯湘则是打出了一连串激动的回覆。 直到上课前，想起清晨在女宿门口的那两个吻，程斯南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不时轻触自己的唇，在好友眼中儼然就像个思春期少女。 也由于他今日的反应相较平时不寻常了许多，几经追问之下，系上几名与他较为交好的朋友因此得知了他感情上的喜事，也在课堂上故意调侃他。 例如，当教授请程斯南回答问题时，他仅是因思考而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便有人起鬨说他被爱情给冲昏头了。 当下，程斯南只想叫他们闭嘴。 冲昏头个鬼，他的确偶尔会在课堂上想到夏知寧没错，可不至于因此而没有专心上课好吗？他上课可是很认真的。 当今日的最后一堂课结束时，程斯南收到了冯湘的讯息，说是要庆祝他脱离单身而约他去喝酒。 当看到讯息内容的同时，他也翻了个白眼，想着明明是她自己想喝，倒还千方百计地将理由推到他身上来了。 他本打算回覆「不要」，毕竟他已决定好待会就要去找夏知寧，看她想干什么就陪着一起。 孰料冯湘后头又补了句「我还约了其他人，不来就代表你是见色忘友女友狗，汪汪」，逼得他若是不答应就彷彿犯了何滔天大罪似的。 「你以后有男友就完蛋了。」他抽抽嘴角，回覆了这么一句。 虽说最终仍是迫不得已答应了酒局，可程斯南心中仍是记掛着夏知寧，于是决定先与她见上一面，聊聊天后再过去赴约。 明明清晨时才见过面，可才一到傍晚，他便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她了。从前看到那些无时无刻腻在一起的情侣，程斯南总不懂他们心中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可如今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能体会了。 ——想每分每秒都与夏知寧待在一块。 / 斯南跟好朋友分享有够可爱xdddd 冯湘：汪汪 知寧真的有够直接（笑倒 章六。一往情深（2） 第一次到程斯南家，是两人初见时夏知寧不顾后果地跟着而促成。 第二次到程斯南家，则是因为一场雨打乱了计划，加上冯湘的求助，她也顺道被程斯南载回了住处。 第三次很是不同，除了两人的关係有所变化外—— 他的家人们全都在。 夏知寧并非没见过程斯南的父母。当初两人相识不久时，就因双方家庭的聚餐而有所互动，当时的她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在得知她要去拜访对方父母后，她的母亲也託人替她准备了许多伴手礼，让她在登门时一併送上，以表他们一家的心意。 明明才与程斯南交往不久，夏知寧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是来主动提亲的，两人的手中满满的都是要送他父母的礼物。 今日，除了程斯南的父母外，他的兄长也由于英国那儿的连续假期而回国陪伴家人，此刻也同样待在家中。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夏知寧除了一丝忐忑外，更多的是对于程斯齐的好奇。在看见本人之前，她甚至开始乱想着，因为程斯南跟洛衍长得像，那会不会自己待会看到的会是一张与洛衡相似的脸。 当程斯南推开住家大门，夏知寧一眼便瞧见里头三人正坐在沙发上聊着天，气氛很是欢快。虽说除去会起争执的原因外，她一家三口平时相处也算和睦，可却不常像这样和乐融融地待在同一个空间内说话。 一见她来了，程斯南的父母便起身热烈欢迎，迎接她坐到沙发上头，至于程斯南则是先将那些伴手礼摆到一旁去。 他看着夏知寧与父母相处的模样，也不禁勾起了笑，而后默默坐到最旁边去。 「我忽然有点好奇，如果紫沫也在这会是什么样子。」程斯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挑眉问道，「你觉得呢？我打电话约她过来？」 程斯南微微皱眉，想着若哥哥的女友也身在此处，那将会是什么情况。 ——还是不要好了。如果夏知寧因此被冷落怎么办？ 「不准。」他嘖了声，「你想见她的话就去她家找她，不要带她过来。」 若真要让两人见面，也必须等到夏知寧与他的父母较为熟稔之后。 「我说说而已。」程斯齐失笑。 趁着聊天的空档，夏知寧到了自家男友身旁。 「你跟你哥哥长得不太像。」她耳语。 程斯齐也跟洛衡没半分相似之处，若硬要说出共通点，那便是他也同样有着一张极其帅气的面容。 「怎么，你觉得我哥比较帅？」程斯南捏了捏她的耳朵。 她摇摇头，不禁笑了出来。 「我觉得你更好看。」她轻轻摩挲着他的眉眼。 虽说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可夏知寧感觉的出来，程斯南的父母对她释出的善意并非客套，像是真的喜欢她般，偶尔在聊天时也会与她分享他们家庭中的一些趣事，没有将她当作一个外人来看待。 至于与她第一次碰面的程斯齐，态度也很是友善，加上两人年龄也仅差距一岁左右，并没有什么沟通上的代沟。虽说此处是程斯南的家，可她却觉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听见他们讲起程斯齐的女朋友时，原先夏知寧有些害怕，担心自己被拿来与对方比较，毕竟光用听的就能明白，对方是相较自己优秀许多的女孩子，她没有一点优于那人。 可后来她发觉，程斯南的父母似乎只是单纯想与她分享这些事，言谈间并没有将两人做出高低之分。 如果自己的父母也跟他们一样就好了——她有些感慨地想着。 * 晚间，大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今晚要留宿于此的夏知寧也先跟着程斯南回了他的卧室，打算待睡前再到客房去。 在洗完澡后，两人坐到了床铺上聊天，看着身旁身着睡衣，总是束成马尾的发也披落肩上的女孩，程斯南不禁想起前阵子与她通话的每个夜晚。 曾经身着睡衣的夏知寧只出现于手机萤幕中，如今她却坐在自己的身旁，模样乖巧。 这儿的隔音很好，若是两人都不出声音，几乎听不到任何一点外边的声响。 「他们有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程斯南问道。 由于他中途要帮忙准备晚餐而与兄长在厨房待了一阵，有一部分的时间没有听见父母与夏知寧的对话，有些担心是否会发生什么让她不愉快的事。 夏知寧摇摇头，两人放在棉被上的手相牵着。 「感觉他们把我当作家人，我很开心。」她莞尔，随后向他分享自己方才的担忧，说那些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我很羡慕你的父母喔。」 程斯南垂眸，「没什么好羡慕的。」 他知道她欣羡的缘由，可却无法认同她说出这样的话。 夏知寧不是生在这个家庭的一员，她没有兄弟姊妹，由于她不理解他所经歷过的，才能这么轻易地这样说。 他原本就有意在交往后向她提起自己家庭的状况，加上她此刻言语的催化，便也顺势将其缓缓道出。 的确，他的父母并不会拿他来与兄长比较，不会因此打压他的自信心。 可若非在他们眼中哥哥比较优秀，为何两人受到的对待天差地远呢？ 他也想被寄予期待呀。 从小开始，他便时常从父母口中听见对于哥哥的「希望」，希望哥哥能更上一层楼。可当看见自己并非最顶尖的成果，父母却总告诉他，你已经很棒了，你尽力过了，这样就好。 这又何尝不是间接地在摧毁他的自信？ 讲到最后，程斯南的心情也变得不安，他抓住夏知寧的手臂，随后将她塞到自己的怀中。 「答应我几件事。」他抿抿唇。 「好。」夏知寧拍拍他的肩，在明白了他的烦恼后，觉得两人心的距离更为靠近了些。 「对你来说，我就是唯一，不可以跟其他人比较。」他开口道。 夏知寧一顿，她比谁都要明白被拿来比较的挫折与难受，自然不会这么做。 「希望我做什么就告诉我，我会尽力做好的。」程斯南又说。 他想要成为她心目中理想的模样。 「最后一点。」他音量小了些，在她耳边咕噥着，「在你心中，我是最棒的那一个。」 讲完后，他才发现自己有些矛盾，毕竟一开始才告诉她不能比较，却在最后说了自己是「最」棒的。 ——算了，总之就是这样。 难得看见他向自己示弱撒娇，夏知寧捧着他的脸，随后将额抵上他的。 「我答应你。」她勾起唇角。 在松开夏知寧后，程斯南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下了床走到门边。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我哥。」他故作自然地说，「他……刚刚煮饭的时候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像在发烧，我去看他状况怎么样。」 夏知寧点点头，乖乖坐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方才程斯南告诉她，他知道哥哥没有做错什么，但因为父母的差别待遇，他实在忍不住忌妒对方。 她莞尔，看着程斯南关上门的模样，想着话虽如此，可在她眼中，程斯南肯定也最喜欢他的哥哥了。 确认兄长吃过了退烧药，正在床上休息后，程斯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改天换你带我去找你爸妈了。」程斯南揉揉她的发。 虽然之前也见过，可那毕竟是不一样的场合，当时两人也还不是情侣。 「好。」夏知寧玩着他宽大的手掌，「他们很喜欢你，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如果我帮你出气骂他们呢？」程斯南笑问，「那他们还开心吗？」 她轻轻打了他的手一下，失笑道，「你好像真的想看我被赶出家门。」 原本坐在床铺上的两人也逐渐变为躺姿，他们聊了很多很多，比从前通话的每个晚上都还要多。 程斯南也向她提起了赵凯桓的事，他知道她迟钝，不晓得赵凯桓对她那朋友有别样的心思，也顺道提醒她别将此事告诉梁律晨。 「她之前告诉我，自己现阶段想专注于课业。」夏知寧回应，实在没想到原来赵凯桓之前提起梁律晨都是有缘由的。 「赵凯桓自己也很消极。」程斯南叹了口气，「我们两个也只是旁观者，不能插手些什么。」 聊着聊着，夏知寧逐渐有了睏意，她的眼缓缓闔上，可仍能与他继续进行对话。 「知寧。」程斯南轻唤，终于将自己埋藏心里已久的疑惑问出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哭了？为什么抱我？」 从前他担心这问题太过私密，可两人如今已成了这般关係，应该没什么好隐瞒的才是。 夏知寧没有回应。 见她闔眼，气息平稳的模样，程斯南还以为她是睡着了。 事实上她还保有一丝意识，却不愿做出回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不能将答案告诉程斯南。 在这么想的同时，她的思绪也逐渐模糊，方才还是假装的，现在倒是真的睡着了。 见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床上，程斯南顿了下。照原本的规划，她应该要去楼上的客房睡才是，可他见她睡着的模样，实在不忍吵醒她。 他叹了口气，随后替她将棉被盖好，动作轻柔。 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瀏海，专注凝视她的睡顏。 「你能一直看着我就好了。」 / 见家长啦！！！ 章六。一往情深（3） 这日中午，明大办了一场有关医学院整修的说明会，由于有附赠免费便当与抽奖机会，吸引了许多院内师生参加，不过夏知寧参加的原因并非因为这两者，而是因事关学生权益问题，她正好也有空，便跟着程斯南一起入场了。 台上的院长以投影片向参与者们介绍本场会议的重点，说明整修范围、大约动工日期等，而台下的学生们分为两类，一类认真听讲，一类则做着自己的事：聊天、吃便当、滑手机、趁机复习课业…… 至于一旁的程斯南，起初是有打算认真听院长说话的，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一日的疲劳加上饭后的催化，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越发涣散，要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 他牵紧了身旁女孩的手，随后将头歪向一旁，倚上了夏知寧的肩膀。 「想睡觉……」他有气无力道，就这样闔上眼打算靠着她休息。 「休息一下吧，你下午还有两堂课呢。」夏知寧莞尔，任由他睡在自己的身上。 坐在两人前方的冯湘正打算转身询问程斯南一些问题，孰料她才一回过头，便见着了两人在这般严肃的场合做出的亲暱举动，不禁瞇起眼来，伸手就要敲醒自家好友好好谴责一番。 「斯南很累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动作惊扰他，夏知寧连摇头的力道都很轻，她看着冯湘，示意她让程斯南小憩一阵。 冯湘噘嘴，感觉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你不用对他这么好啦。」 闻言，夏知寧眨眨眼，思索了一阵后反驳，「我觉得，相较之下他对我更好。」 程斯南几乎凡事皆以她为优先，顺着她的意来，即便她也正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她仍觉得自己付出的并没有对方来得多。 冯湘嘖了声，觉得自己狠狠地被眼前这对情侣闪了一番。 只有自己受到伤害是件不道德的事，加上程斯南居然在这种场合公然靠在女友肩上睡觉，冯湘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发挥正义公审他一番。 于是，她掏出了手机，在开啟自拍镜头后按下快门，半边是自己无奈的表情，另外半边则是程斯南闔眼靠着女友休息的模样。 在学生提问的空档，夏知寧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左前方，那是梁律晨与赵凯桓坐在一块的方向。 自从程斯南告诉她好友的秘密后，她皆会格外留意那两人之间的动静，可梁律晨藏得很好，就算看似有何不对劲，她也问不出什么。 「你不吃洋葱炒蛋吗？」梁律晨看着身旁男孩便当盒内唯一没动过的那块，其他地方他全吃得乾乾净净，唯独那区域他连一口都没吃。 「不喜欢。」赵凯桓淡淡地答。 这是两人今天的第二次对话，第一次便是刚入座，互相打招呼的时候了。 「不喜欢洋葱？还是蛋？」 「分开可以，混在一起不行。」 梁律晨「喔」了声，便没打算继续对话。 见她不说话了，赵凯桓想了想，也看了一眼她的桌面，思索着有何可以开啟的新话题。 他看着她吸了口黑糖珍珠鲜奶，杯身贴着的标籤写着「正常甜去冰」。 「不会很甜吗？」他开口问道。 「我饮料都喝全糖呀。」梁律晨回答，没有看他一眼。 赵凯桓安静了几秒，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刚好坐在他们身旁的冯湘看似不在意，实则偷偷将两人的一字一句都清楚捕捉，她莫名觉得挺尷尬的，如果可以，她此刻实在想要魂穿赵凯桓来替他与梁律晨对话。 「我想问你。」赵凯桓再度啟唇，镜片后的眼眸专注盯着她的侧顏，「上学期期中开始，你对我态度就变得很奇怪，为什么？」 梁律晨垂眸，「有吗？」 至于一旁的冯湘反应还大上许多，她瞪大眼，倒抽了口气，也没想到赵凯桓居然敢这样直接问出来，原以为他只会在私下与自己跟程斯南讨论罢了。 「有。」赵凯桓秒答。 梁律晨对他的态度从那时开始变得怪异许多，让他有股若即若离之感，相较更之前来得疏离，看似不愿与他互动，却又偶尔会主动与他搭话，就像方才问他洋葱炒蛋的事。 他并非察觉不到他人心思的人，可梁律晨这般反应实在让他摸不透，不晓得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反正……不是你的问题，你不需要觉得是自己做了什么才这样。」她抿抿唇后回答，答案满是回避，没有将根本原因道出。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说。」赵凯桓说道。 他看得出梁律晨不想多谈，那索性也不追问了，他不想造成对方的困扰。 梁律晨勾起一抹苦笑，在心里想着他大概是最不可能帮得上忙的人。 程斯南醒来时，说明会也正好来到尾声，他揉揉眼，抬起头来，随后与身旁的夏知寧对上眼。 「精神有比较好了吗？」她柔声问道。 由于方才一直被他压着，她感觉自己左肩有些酸疼，下意识抬手敲了敲。 见状，程斯南扶额，方才自己实在没想这么多，原本只是打算靠个几分鐘，没想到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好多了，但辛苦你了。」他握紧了两人相牵的手，看着她脖子以下的白皙肌肤，以及隐约露出的锁骨区域。 他想，若非后方还有人看着，自己肯定就一口咬下去了。 * 週五晚间，在解决完晚餐后，程斯南便照惯例地与夏知寧一同散步走回宿舍，由于待会儿她家的司机就会过来接她了，此刻，程斯南正与她站在女宿门口，也不管周遭人来人往，依依不捨地牵着她，不愿与她分开。 「我礼拜日就回来了呀。」看着自家男友像是在闹脾气的小表情，夏知寧觉得很是有趣，「才两天而已。」 「你会害我无心读书。」程斯南贴着她的额，轻轻晃着她的手，「你一定要回去吗？」 她莞尔，「明天是我外公八十岁生日，我不到场的话，真的会被我妈赶出家门喔。」 「我收留你啊，我爸妈超喜欢你的。」他瘪瘪嘴，表情委屈得很，「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那些亲戚。」 「你说得我好像很不孝似的。」她失笑，捏了捏他的耳朵。 程斯南反应这么大，让她差点要以为自己是要出国还是怎么的，况且明明两人还能用其他方式联络，她实在不明白他是多希望她待在这。 程斯南叹了口气，想着如今要挽留她是不可能了。原本想着乾脆跟着她一起回去，可他又想到自己还有许多进度没有复习完，若是这个假日跟着她一起返家，礼拜一的重要考试真的会完蛋。 每当夏知寧不在自己身旁，他便觉得丧失了些安全感，等再度见到她才得以平復。 他轻轻捧着她的双颊，予以一个深情的吻，而后他以舌尖撬开她的齿，侵入了她的口内与她的舌紧紧缠绵着。待两人的唇分开后，他还是不满足，便又往她脸上亲了几口。 夏知寧搂着他的腰，瞧见他眸中满是不捨，便向前倾了些，靠上了他的胸膛。 「我以后假日会常常待在这儿的。」她轻喃，闔着眼享受他怀中的温暖。 毕竟她也想时常待在程斯南身旁嘛。 「我等你回来。」程斯南揉揉她的发顶，而后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 真的很闪欸你们两个xd但我喜欢（？ 章六。一往情深（4） 期中考结束后，夏知寧原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划，可由于冯湘说自己想到南部海边玩个两天一夜，便约了几个高中较为要好的朋友们，也包括了程斯南与赵凯桓。 她也同样说服了夏知寧与他们一同出游，说是凑个整数人正好，何况她也出于私心想跟夏知寧培养关係，顺道让另外两人也跟她认识认识。 早晨，当下了高铁站后，他们便到了停车场附近，与事先预约好的租车公司人员碰面，打算待会儿六个人就开一台休旅车，由有驾照的人来轮流驾驶。 见其他人几乎都是一副没睡饱的模样，夏知寧本打算自告奋勇要当驾驶，让他们在车上好好休息，却被程斯南阻止，说是让他来开就好。 从后照镜看去，后座的四人全都倒成一片熟睡着，看着这般景象，程斯南叹了口气，不明白冯湘干什么要订这么早的车票。 「天气很好呢。」从车窗望出，副驾驶座的夏知寧看着外头的阳光白云，明媚的好天气与北部有所落差，若不知道今天的日期，或许还以为已经到了夏天。 她身着一身细肩带碎花洋装，脚下踏着平底凉鞋，见阳光如此炽热，便从包包内拿出了防晒乳来，仔细做好防护措施。 「希望中午别太热。」看了看目前的时间，程斯南想着此刻大家可能也没打算马上尽兴地玩。 原本因为要放行李的关係，民宿老闆说是能让他们提前办理入住，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不只是过去放行李的，有很大的概率大家还会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果不其然，一抵达今日他们包栋的六人泳池别墅后，另外四人连设备都没有检查，放好行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各自扑到能睡的地方上去。 见状，程斯南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的好友怎么都这副德行。他特地设了个闹鐘，打算让他们睡个约莫两小时。 他与夏知寧各负责了半部分的区域，待确认房内一切都没有问题后，她转开了桌上的矿泉水，走到男友身旁去。 「开车辛苦了，你刚刚都没有喝水。」她浅笑，将水瓶递给了程斯南。 本就没睡饱，加上方才又负责驾驶，程斯南也觉得有些疲劳，便靠在沙发上打算小憩一阵，可又想着这样一来夏知寧一个人在这儿太无聊了，便再度睁眼，不想让她感到无趣。 两人走到了隔壁的民宿大厅，柜檯的工作人员拿出了几张景点导览，兴致勃勃地向他们介绍附近有哪些私房美食与景点。 「如果你们还没计划好晚餐要吃什么，那我非常推荐这家烧烤店，离我们这边很近，开车不到十分鐘。」对方指着地图上一处名为「六六烧烤」的店家，向他们说明这家店价格实惠又美味，还没开店便有大批人潮在门口等待，若晚去可能就要等上两个小时。 此时，原先在门口旁趴着的一隻柴犬忽然走到了夏知寧的身旁，往她的腿上嗅了嗅。 「这是老闆的柴柴，叫做吐司，牠很亲近人喔。」女员工笑着介绍。 见吐司微瞇起眼来在自己身上蹭，夏知寧勾起唇角，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牠的头。吐司似乎很喜欢她的触碰，抬起前脚扑上她的上去，舔了舔她的手指。 「牠看起来超喜欢你的！我很少看到牠对客人这么黏。」 看着一人一狗亲暱的模样，程斯南有些不满地盯着吐司，只见牠靠在自家女友身上，脚还放在了有些曖昧的位置。他也没想过自己有天居然会吃一隻狗的醋，便拍了拍手，试图吸引牠的注意力。 「不要碰我女朋友，听到没有？」成功将吐司引来后，他捏捏对方的脸颊。 「吐司是女生喔。」女员工失笑。 程斯南瞇眼，「也一样。」 邻近中午时分，在叫朋友们起床之前，程斯南想着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吃午餐了，便与夏知寧一同开车到了附近一家网路上颇推荐的麵店，外带了一些餐点带回民宿。 一醒来便看见餐桌上丰盛的料理，冯湘感动的不得了，立马将其他人也一块叫醒，眾人围在餐桌前，终于能好好地聊上今日第一次天。 「终于能好好看一下知寧了，之前都只能在照片上看到，刚刚我太累了，没有力气注意你。」绰号叫小弥的女孩子专注地盯着她，笑得狡黠。 夏知寧眨眨眼，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你跟程斯南是怎么认识的呀？」她好奇地问。 「之前不就说耶诞舞会了？」程斯南皱眉，「乖乖吃你的麵，你吃最慢。」 她吐吐舌，「哎呦，我知道，我想问的是详细过程啊。」 「那个连我都不知道。」冯湘拍了拍好友的肩，「代表程斯南就是不想跟我们讲，超坏。」 夏知寧尷尬地笑了笑，想着这的确是不方便说出来的答案。 若让这些人知晓当晚是她主动往程斯南身上扑，执意缠着他不放，不晓得他们会怎么想？ * 自外头绕了一圈回来后，他们没有间着，而是打算要好好体验别墅的室外泳池，不如说当初会订这栋民宿便是为了这个私人大泳池。 大家纷纷换上自己带上的泳装，至于夏知寧虽也换上了一套泳装，却没有打算要下水的意思，而是默默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另外五人在泳池内玩乐。 「知寧！」一身白色比基尼展露自己好身材的冯湘唤了她一声，「你不跟我们一起玩吗？」 相较之下，夏知寧的泳装保守了许多，削肩的高腰泳衣让她除了四肢外只露出了一部分的腹部，这也是为了遮掩她胸口的刺青，她不希望那个秘密轻易被人发现。 ——就连程斯南也还不知道。 「没关係。」夏知寧摇摇头，勾起唇角，表示自己坐在一旁便好。 泳池内的五人玩得欢快，在泼水的过程中偶尔会波及到她，不过她皆没有因此而生气，也会在他们有需要做些什么时提供协助。 「真的不下水？」程斯南双手倚在泳池边，裸着上身的他露出了结实的肌肉线条，夏知寧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模样。 「你们玩就好。」 他看着自家女友悠哉地在椅子上吸着饮料，也为了防晒戴上了草帽，油然升起一股捉弄她的念头。 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随后抢走小弥手中的小水枪，朝着夏知寧的身子射了些水。 他本想着这样一来她应该至少该发脾气了，可她却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而是浅笑着蹲到他身前，看着他笑容灿烂。 起初认识程斯南时，她觉得对方与洛衍相似得很。后来，她明白两人是不同的个体，逐渐将其分开来看待，可随着对他的瞭解越深，她便又觉得程斯南与洛衍有太多太多的共同点。 温暖灿烂的笑容、总为他人着想的个性、无微不至的贴心、对家人们的爱…… 她想，正是因他们的相似，也因他们的截然不同，自己才会喜欢上程斯南。 「你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她毫不害臊地伸出手来默默他的脸，唇边笑意更深。 她喜欢洛衍的笑，也好喜欢程斯南的笑容。 对她而言，这两个男孩都是自己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 程斯南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像他怎么做都无法惹怒夏知寧，怎么办？ 「禁止放闪！」小弥跟冯湘同时喊着，各自往两人身上泼了些水。 见她被泼湿了，程斯南挑眉，便顺势抓着夏知寧将她拖了下水，抱到自己的怀中。 这下，他总算是见她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可夏知寧仍旧没有动怒。 / 斯南是真的很想看知寧生气哈哈哈，但他会后悔ㄉ（？ 章六。一往情深（5） 独栋别墅内共有两层楼，上下有各自的卫浴设备，一楼是两张双人床，二楼则是拥有单独一间双人房。 由于他们一行人共三男三女，无论怎样分配都注定要有一对男女同张床，而六人中唯有一对情侣，自然地便将这个责任分配给了他们。 在看着两人将行李提上二楼时，另一个男孩子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叮嚀他们晚间可别擦枪走火，说是这儿的隔音虽然不差，但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到。 当下，程斯南立刻就停下了上楼的脚步，衝下楼用自己的行李袋重击了好友的腰部。 晚间，在吃完晚餐并于附近绕绕后，他们便带着从便利商店买的酒回到民宿内，一群人待在沙发上准备要开喝。 冯湘喝了两罐酒后便脸红了，变得异常兴奋，见状，大家都劝她别再喝了，叫她赶紧去洗澡休息。 「我还没醉，我还要喝！」她又开了一罐啤酒，爬到赵凯桓身旁与他乾杯。 夏知寧也同样喝了几罐酒，不过她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得怪异，只是感觉因血管扩张而燥热了些。 「你不喝了吗？」看着喝了两罐酒后便没有再拿起铝罐的程斯南，她好奇地开口问道，毕竟她知道他的酒量并不差。 程斯南摇摇头，「不用了。」 他不希望自己因喝酒而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即便没有喝醉，只是上头了也一样，毕竟待会他可是要与夏知寧待在同一间房内。 随着时间流逝，桌上的空罐也越堆越多，拿着超商的塑胶袋，程斯南认命地站起身来收拾。 此时也差不多到了夏知寧平时的休息时间，她的身体自然地出现了疲累的反应，便上楼打算要洗澡，等等便率先休息了。 又过了一阵，看着眼前的好友只剩赵凯桓还是清醒着的，程斯南拍了拍自家好友的肩，「等等祝你好运。」 待到他也上楼去找夏知寧之后，他可就不负责收拾这些烂摊子了啊。 赵凯桓盯着周围已经喝醉的三人，甚至小弥已失去意识瘫在他的腿上，他不禁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大家刚踏进超商时。 ——绝对不会让他们买这么多酒来喝。 * 当程斯南拉开房门时，夏知寧也正好从浴室内走出来，她用毛巾擦了擦湿发，随后坐到化妆桌前，拿起掛在墙上的吹风机。 程斯南想了想，随后站到她身后，拿走了她手中的吹风机，说是想要尝试看看帮她吹头发。 「我的头发有点长，要吹比较久……」她看着镜中映照出自家男友认真替她吹乾头发的模样，不禁勾起唇角来。 看着她一头墨黑长捲发，他沉默了几秒，轻声咕噥着，「我比较喜欢你放头发……」 夏知寧没有忽略他的碎嘴，凝视着镜中一头长发披在肩上的自己。平时总绑着马尾，原因不过就是小时候洛衍曾说她绑马尾的模样很可爱罢了，自那时候开始，这便成了她的习惯。 她还记得，当初在餐厅的化妆室内，程斯南也同样站在她身后，说自己喜欢她放下头发来的模样，认为比较好看。 如今，他又再度说了一次。 她并没有立刻给予回覆，而是默默记在心里，打算明日早晨便顺着他的意来。 待到了程斯南也洗完澡后，两人坐在床铺上，聊着对于未来的规划。 「我们大三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好不好？」他将夏知寧揽进怀中，柔声问道。 夏知寧有些意外他会这么想，毕竟程斯南并非居住于外县市，每日通勤也算方便，费不了太多时间，实在想不出他想租屋的理由。 「下学期开始我们一定都会很忙，能见面的时间会被压缩，我不想要这样，我想要待在你身边的时间长一点。」程斯南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夏知寧思索了一阵，「之后再讨论好不好？」 「为什么？」程斯南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不愿意？」 「我没有，只是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自己决定的，要的话也要跟父母沟通才行，况且如果住在一起的话，有很多问题要面对，例如我们的作息时间不同，可能会互相影响……」她耐心解释。 她也同样想时常待在对方身旁，可这事并非是「想」就可以马上去做的，还得考虑到许多因素。 每当程斯南像这样紧紧抱着她时，她感觉得出来，他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常常，程斯南会毫无理由地询问她喜不喜欢自己，那也同样出于此原因。 夏知寧知道，他是想要确认自己正被重视着。 两人又聊了一阵，渐渐地，她的睏意再度浮现，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出她确实累了，程斯南便起身来，打算替她关灯。 在切掉电源后，房内顿时变得昏暗许多。仅馀一楼客厅的灯光隐约透进里头。 一天玩下来，程斯南也觉得有些疲劳，便也同样躺在她身旁准备休息。他将身旁的女孩抱在怀中，轻吻了她的额头。 原本打算说一句晚安便结束，可在这么做过后，他觉得有些不满足，于是将唇往下移，吻上她的嘴角。 夏知寧没有半分抗拒，任由他这么做，两人的身子也跟着贴在一起。 到后来，程斯南吻得有些忘我了，他将一个个吻落在了她的脸上、耳后与脖颈，像是怎样都不满足似的。 「知寧。」他凝望着怀中的夏知寧，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眼，「我真的好喜欢你。」 听见他这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情感倾诉，夏知寧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轻笑，「我也是。」 而后，程斯南的手逐渐往下移，从她的腰部滑至大腿的位置，夏知寧的吐息变得有些急促，她轻咬下唇，觉得身体越发滚烫。 正当他将手探进她的衣襬，准备缓缓往上碰时，一道声响划破了两人间曖昧的气氛。 「白痴，你喝的是我的酒！」 程斯南忍着想要下楼揍人的衝动，深呼吸了口气，随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装没事地将夏知寧再度紧紧抱住。 ——算了，反正他也还没准备好。 / 各位可放心，正文不会开车，闔家观赏。 章六。一往情深（6） 望着面前心不在焉的好友，夏知寧微微蹙眉，不晓得梁律晨最近是怎么了。方才自己与她讲的很多话，对方显然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偶尔敷衍地回应一声，显然不对劲。 「律晨。」于是，她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表情也变得较为严肃。 「怎么了？」吸着杯中饮料，视线没有对焦任何地方的梁律晨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愣然地盯着她瞧。 夏知寧抿唇，面露担忧，「你还好吗？」 她想，大约是从上礼拜开始，她明显察觉梁律晨的态度有异，无论在上课或者日常对话时都感觉得出她正恍神，没有专注在眼前事物上头。 「没事呀。」梁律晨勾起唇角，轻轻摇摇头。 「但你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夏知寧有些不安，「已经好几天了。」 老实说，面对朋友的烦恼，她时常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她担心自己无法给予任何建议或者帮助，因此她最怕看到好友有任何不对劲之处。 尤其是梁律晨这样的角色，平时总是对方在开导她，给予有用的建议，可一旦梁律晨遇上问题，夏知寧却不晓得自己是否有办法同样的帮上忙。 闻言，梁律晨苦笑，想着自己不对劲似乎也不是几天的事了，不过是近期心态更不稳定了些，也连带着表现出来了吧。 「现在才发现，有点迟钝喔。」被夏知寧点出真相，她索性也不隐瞒了。 「抱歉。」 「不需要道歉呀，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梁律晨失笑，若有所思地望向窗边，「况且迟钝也不是坏事，有时候我反而挺羡慕的。」 夏知寧不解，「什么意思？」 梁律晨轻叹了口气。 或许有些事察觉不到反倒轻松，省得自己烦恼。 「不用担心我，你只需要烦恼你跟程斯南的事就好。」她回避了对方的问题，毕竟说出来也无法解决，真正能处理问题的唯有她自己。 夏知寧盯着她许久，开始思考着梁律晨反常的理由是否会与赵凯桓有关。 早在跨年那晚，赵凯桓便告诉她梁律晨对他的态度有异，可当时在她眼中，自家好友依然如常，只有这几日才忽然怪异许多。 她想，或许自己能找个时间问问赵凯桓，近期梁律晨在与他相处时是否有什么问题。 「我们两个没什么问题。」她眨眨眼，不觉得自己跟程斯南间有何需要烦恼的。 梁律晨莞尔，「没什么问题就好。」 * 虽说离期末考还有不少时间，可夏知寧与程斯南平时就有复习课业的习惯，即便在交往后，两人也时常约在校内读书。 不过，今日也不知怎的，他们平时总去的那间教室莫名其妙地上锁了，其他教室内也有人在，至于图书馆更不用提，也没有位置能让他们坐。 于是，程斯南想着间着也是间着，自己也没有朋友邀约在身，更不想那么快放夏知寧回宿舍，便带着她到了附近商圈，打算找找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事物。 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两人的手紧紧相牵着，程斯南与她分享了许多自己朋友圈内最近发生的事，有好的也有坏的。 「小弥昨天跟她男友吵架了。」他说道。 夏知寧知道他口中的女孩子就是前阵子一同出游的那位，虽说一起度过了两天一夜，可老实说她对于对方并没有多深的了解，是只知道名字与科系的程度罢了。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她对小弥不甚瞭解，可她觉得对方应该是个脾气还不错的女孩子才是。 「她男友想知道她的手机密码，说是想看她的聊天记录。」程斯南手插口袋，叹了口气，「小弥觉得这样做很不尊重她的隐私，所以吵架了。」 他说，小弥的男友觉得情侣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己也愿意把手机密码交给她，要检查什么也随便，可小弥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即便是关係亲密的爱人也无权干涉。 「我能理解他们两个各自的想法，说到底这是两人之间价值观的差异，没有谁对谁错。」他耸耸肩，「你怎么想？」 即便晓得他只是单纯好奇，可听到程斯南这么问，夏知寧不禁感到有些紧张。 她想，程斯南或许已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让她知晓，可她并非如此，有好多事自己都没有告诉程斯南。 可她觉得现在这样便好，她不希望两人的现状有任何改变，有些事不说反而是好的，如同某些谎言带着善意。 「我……」她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见她表情为难，程斯南笑了出来，随即换了个话题。 后来，他们看了场电影，从百货公司走出时，时间已不早了，眼看公车要等约莫二十分鐘，两人索性沿着公车路线往明大的方向走。 「我忽然想到，我跟学姐借的笔记被我放在系柜，我等等可能要去拿一趟。」夏知寧说道。 「没问题。」程斯南笑，牵着她的手晃了晃。 当两人走入医学院内时，大半教室的灯光都已暗下，她要前往的三楼更是连一个人也没有了，仅馀楼梯间的橙色灯光照着。 由于系柜便在楼梯附近，还算在灯光能照到的范围，因此夏知寧没打算要打开电灯，她想着，反正拿个东西便要走了。 夜晚的建筑物内安静得很，眼见四下无人，程斯南便趁着她打开柜子时从背后环上她的腰，偷偷啄了她的后颈一口。 待她拿好东西转过身后，他便二话不说地俯身吻上她的唇，让夏知寧险些要喘不过气来。 程斯南这次的吻带着些侵略性，两人的身躯紧贴，他的舌探入她的口内，像是索求着什么般迟迟不放。 而后，他将嘴唇移至了她的锁骨轻咬了口，手也没间着，顺势碰到她的衬衫钮扣，将最上头的两颗给解开。 「斯南，这里是——」夏知寧话还没说完，言语被全被他堵在深情的吻中，她无法反抗，此刻也不愿反抗。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料，背却正好靠上了电灯开关，霎时间头顶上的灯亮起，室内顿时一片明亮。 两人都吓了跳，夏知寧有些晚地才意识到自己胸前正敞开着，她打算伸手要将领子揪紧，却被程斯南先一步捉住手臂。 「这是什么？」程斯南盯着她左胸口上的刺青，困惑地问。 夏知寧咬着唇，隐约有股不好的预感。 「……刺青。」她有意回避。 「刺这个是什么意思？」程斯南看着上头的英文字母，看来像是某人的名字，不禁眉头微皱。 夏知寧不愿对他说谎，事已至此，她想他肯定会追问到底。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她别开眼。 闻言，程斯南的语气低了几分，显然这个答案让他不怎么满意。 「你爸？你妈？还是你的谁？」他深呼吸了口气，试图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重要到把他刺在身上？」 夏知寧说过自己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难不成她骗了他？ 夏知寧明白现在该做的是好好解释刺青的背后原因，可一牵扯到与洛衍有关的事，她实在无法保持理智，对于程斯南语带挑衅感到有些不悦。 「是，他很重要。」 ——洛衍怎么可能不重要？ 这样的回答彻底激怒了程斯南，他哑着声问，「比我还重要？」 如果夏知寧将重要的人刺在了胸口，那为何没有刺他的名字？这人究竟重要到何种地步？在她心上有着怎样的地位？ 夏知寧没有回答，不如说她根本无法回答。 见她不打算开口，程斯南冷笑了声，感觉心寒了几分，「说不定对你而言，随便一个人都比我重要吧。」 看来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夏知寧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重视他，跟他的父母一样，有着更该重视的对象在，他就一点也不算什么了。 他还是那颗黯淡的星，这样的事实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程斯南，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夏知寧一听他这样说，也同样动了怒气，「你根本不明白我是出于什么心态才去刺青，怎么能这样说？」 他明明不知道她曾跟洛衍经歷过的那些，不晓得对她而言洛衍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他什么都不懂。 随便一个人？洛衍才不是随便一个人。 「是啊，我不懂，但不就是因为你没有主动跟我说？」程斯南松开她的手，咬着牙说道，「如果今天我没看到这个刺青，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 他驀然想起两人在商圈时聊到的话题，不禁笑了出来。 原来夏知寧有好多他不晓得的秘密，原来她许多事都没有告诉自己。 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看着她不悦的表情，他实在感到可笑。 夏知寧曾告诉他，对她而言他很重要，所以不会生他的气。 的确，过去任凭他怎么闹她，夏知寧都没有半分不快，可如今她居然为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人与他起争执。 他忿忿地转身，头也不回便走下楼梯，留下夏知寧一人待在原地。 / 大家想看的衝突这不就来了吗（悄悄溜走 章七。夏夜明星（1） 之后一连几天，两人彼此都没有与对方有所联络，即便在同样有修的通识课上也离得远远的，甚至偶尔程斯南便直接翘课了。 除了他以外，夏知寧也对于他那晚所说的话感到生气，认为程斯南实在过份，即便什么都不了解，也不应该这么说才是。 她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她晓得自己也的确有问题，是她没事先与程斯南诉说她的过去，才会导致当日的衝突发生。 两人的关係降至冰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夏知寧认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应该要去找程斯南说清楚，解开误会才是，可心中仍有所担忧。 「他生气了。」于是，在隔了几日后，她主动去寻求梁律晨的协助，大致向她说明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常呀。」梁律晨无奈地耸耸肩。 她大概能理解程斯南是怎么想的，毕竟当下夏知寧也没打算好好与他解释，他又正在气头上，不如说若能心平气和才是奇蹟。 「我觉得应该要跟他说清楚，但……会不会让他更生气？」夏知寧咬着唇，面容忧愁。 梁律晨默了几秒，随后开口，「不过假若你继续隐瞒下去，说不定之后会成为一个类似未爆弹的隐患，未来可能又会发生类似的事，甚至后果更为严重。」 「是这样吗？」 夏知寧垂眸，直到现在仍非常犹豫。 ——这真的是能够告诉程斯南的事吗？ 梁律晨点点头，鼓励她把话说清楚，否则这将会成为两人间永远的心结，甚至可能导致关係破裂，再也无法修补。 她想着夏知寧打算要告诉程斯南的仅有她与洛衍的童年时光，想着这的确是该解释的东西。可她没料到，夏知寧心底盘算的则是要将一切毫无保留地托出。 「那……我下午去找他谈谈？」夏知寧抿唇，想着下午有堂两人一起上的课，若程斯南到场了，她便能趁机与对方说清楚。 「祝你顺利。」梁律晨莞尔。 * 程斯南在课堂开始后十分鐘才踏进教室。 看着坐在前排认真听讲的夏知寧，他嘖了声，随后立马走到最后一排去，试图与她离得远远的。 每当见到她的面容时，他便会想起那晚在医学院内发生的事，以及他总盘旋在他脑海中无法散去的刺青图案。 ——碍眼。 一见他来了，原先有些失落的夏知寧心中再度燃起希望，她打算待中途休息时间就去找他说清楚，可没想到教授居然一路上了两节课。 当鐘声敲下，教授宣布今日课程到此为止时，眼看程斯南迅速地拿起背包就要从后门离开，夏知寧便着急地快步追上他。 「斯南！」她唤着。 程斯南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她垂下头，随后迈开脚步跑到他身后，伸出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你听我——」 程斯南毫不留情地甩开。 夏知寧愣在原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右手，随后呆呆望着对方的背影。 不该是这样的呀。 当程斯南甩开她的瞬间，后悔也随之而来，他感到无比烦躁，同样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理智上他知道两人需要的是沟通，他不应该如此对待她，可…… 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 眼看程斯南不再往前，夏知寧便赶紧上前，试图再度尝试向他开口。 「之前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所以求求你了，听我解释好吗？」她拉着对方的衣角，语气带着满满的示弱，讲到后来甚至有些哽咽。 她不想失去程斯南呀。 她好担心，如果他永远都不听她解释怎么办？ 「刺青上的名字，那个人……他叫做洛衍。」她语带颤抖，紧张的不敢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都说得小心翼翼，「他是我的表哥。」 她能感受到程斯南顿了下。 讲到洛衍，一阵酸意涌上心头，她深呼吸了口气，抑制了想要流泪的衝动后才得以继续说下去。 「他对我来说真的、真的很重要，所有难过、不愉快的时候，都是他陪在我身边的……」她毫无保留地说出洛衍于她而言的重要性，「所以，他不是『随便一个人』，那天听到你这样说，我才会生气。」 程斯南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静静听她说下去。 「洛衍对我很好，他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就会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什么都办不到。」呼吸变得艰难，夏知寧停顿了许久才有办法再度开口，「可是，洛衍不在了。」 闻言，程斯南回过身去，看着面前头垂得低低的女孩。他轻轻扶起她的下巴，在看清她此刻的模样后，胸口一阵刺痛。 上一次见到她表情如此悲伤，是初见那时，当时她脸上还掛着泪水。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 看着面前的程斯南，心里头同时想起了有关洛衍的一切，夏知寧此刻觉得好想哭。 每当看见她流泪时，洛衍会安抚她、会拥抱她，会竭尽所能逗她开心，想让她再度露出笑容。 但洛衍不在了呀。 她紧咬着唇，随后紧紧拥住面前的程斯南，倚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十岁的时候，洛衍的手术失败了。」她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她告诉自己别哭，因为这是洛衍所不希望看到的模样，「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轻喃，「这么多年来，我都好想他、好想他，所以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把这份想念刺在左边胸口，那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听完她说出这些真相，程斯南的怒气渐消，表情也缓和了几分。 他迟疑几秒后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抚。 夏知寧闔眼，感受着这份与洛衍相似的温暖。 从今以后，当她难过时，程斯南都会陪着她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当初看到你会哭，为什么我之后一直想认识你，对吗？」 脑海中浮现了两人初见时的景象，一身黑的程斯南在夜色下叼着菸，在她眼中儼然时十九岁的洛衍。 「因为你跟洛衍长得好像，真的好像。」她将这份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 再没有任何隐瞒了，程斯南什么都知道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她什么都说了。 程斯南心一沉，松开手向后退了步。 夏知寧抬眸，瞧见他的眼眸冷若冰霜，驀然间一阵恐惧浮上她的心头。她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程斯南便率先啟唇。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 什么叫提油救火，这就是。（坏欸 章七。夏夜明星（2） 那之后，程斯南转身就走，身影相较在医学院的那晚要决绝许多。 无论夏知寧怎么唤他，传了多少讯息给他，甚至到他上课的教室外等人，程斯南全都不予理会，像是完全将她视作空气。 夏知寧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她什么都说了，她什么都告诉程斯南了，他却相较之前更生气了。 听完了事件的始末后，梁律晨实在无奈，想着是自己没察觉好友迟钝到这种地步，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 她告诉夏知寧自己也会替她想想一些办法，可这事或许不是马上便能解决，如今程斯南大概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晚，夏知寧再度孤身一人来到了海边，以往她皆是在洛衍生日时才过来，可如今她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话想当面跟他说说，可洛衍不在了，只能来这离他最近的地方。 今日的天气阴，夜空中满是灰白色云朵，遮掩了大部分的星辰，加上正逢满月时分，天上只馀下寥寥几颗星能见得。 她抱膝坐在沙滩上，将自己缩得小小的。 「洛衍，我该怎么办？」她轻声问着，「我好像又要失去重要的人了。」 回答她的只有风与浪潮的声音，她太笨了，即便这是洛衍的回答，她仍听不懂这代表什么意思。 她将头埋进膝间，泪水汹涌而出。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丢下我……」这个瞬间，她好像又变回了十岁的夏知寧，那个听闻洛衍噩耗后在房间内崩溃哭泣的小女孩。 「你明明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好多事都做不到啊。」她啜泣，泪水一滴有一滴落下。 每当看见她的泪水，洛衍便会告诉她，哭了会变成小猪，所以不要哭。 那现在呢？为什么她听不到洛衍的声音了？这样的话，她能够放肆哭泣了吗？ 一切恍若回到原点，好似她这阵子以来的努力都是徒劳。 凝望着彷彿没有尽头的大海，倒映于海面上的月光闪闪发亮，就像海里的星星一样。 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静静流着眼泪，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自己的左手腕。 程斯南送给她的那条手鍊在月光下同样闪着光芒。 这是程斯南送给她的星星。 脑海中浮现她生日时那晚的夜空，如此璀璨美丽。 当时她还许了愿，说—— 这么想的同时，她停下了泪水。 不哭了，不能再哭了。 不能再为了洛衍而哭了。 「洛衍，我会一直记得你。」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 洛衍曾给予她的温暖依然存在，自此以后，她将会带着它走向前路，即便洛衍再也不能于人生路上陪着她一起。 就像她第一次没有流泪的梦境，在梦里，洛衍让她继续往前走，而自己却停在原地。 「我还是很想你，但我不会再留恋过去。」她伸出左手，往夜空的方向举。 ——你将会永远、永远留在我心上，那个无比重要，无人能取代的位置。 程斯南永远无法取代洛衍。 洛衍也永远无法取代程斯南。 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她最珍贵的宝物。 * 放纵自己、荒废课业，那天起，程斯南的态度丕变，整天与同学朋友们待在一块，有时连系上必修也不出席了。 ——反正不重要，不是吗？ 认真读书又能怎么样？就算得了全系第一又能怎么样？ 他的父母会因此对他抱持期待吗？ 对夏知寧好又能怎么样？跟她成了情侣关係又能怎么样？ 在她心中，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原来他只是个替代品呀。 若非跟洛衍长得相似，夏知寧根本不会想接近他。 要不是他们长得像，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从前付出的真心到底算什么呢？ 对夏知寧而言，洛衍很重要，那他呢？他对谁而言很重要？ 明明他很努力了。努力让爸妈看到他的表现，努力让夏知寧觉得需要他在自己身旁，可为什么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心愿都没办法实现？为什么他们看的都不是自己？ 程斯南觉得自己只有在与朋友们待在一块时，才能感受到些许归属感。 「你只是在逃避，这样问题不可能会解决。」面前的赵凯桓陪他乾了一杯后说道，「你该跟她好好谈谈。」 程斯南冷笑了声，随后将空罐随手一丢。他瘫在沙发上，模样颓废得很。 「这么简单的话，你去跟你妈谈啊。」他语带讽刺，「如果你妈不逼你读下去，我就答应你去谈谈。」 谈谈有个屁用。 有些事不会变就是不会变，在夏知寧眼中他就是洛衍的替代品。 赵凯桓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几秒，随后捡起地上的空罐，往对方脸上砸。 「情况不同，白痴。」 「很痛欸！」程斯南摸着额头吼道。 「让你他妈的清醒一点，不要说出这种话。」 程斯南瘪嘴，想着方才的确是自己不好，没想太多便戳上好友的痛处。 他叹了口气，心情烦躁无比，想了想后，他起身坐到了赵凯桓身旁，伸出手来抱着对方，表情脆弱。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有些哽咽，「冯湘也是，你们都不要离开我。」 「你真的很噁心。」赵凯桓吐槽道，可却没有想推开他的意思。 「你不能没有我对吧？」程斯南皱眉，随后晃了晃好友的身体，「快回答我……对不对？」 「你好烦。」 「我没有烦，我是在确认你是真的需要我……」他垂眸。 如果连最要好的朋友也不需要他、离开他的话，自己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心底的不安全感越发膨胀，从前他担心其他人觉得烦才不常问出口，可此刻他却觉得言语是能最直接表达的方式，想以此来确认。 用行为感受什么的，太容易產生错觉了。 从前他也觉得夏知寧需要他，可是呢？她需要的不过是个替代品，若有其他与洛衍相似的傢伙，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拋下自己。 仔细想想，夏知寧从未直接地向他诉说心意，皆是他单方面主动表白。 「我需要你，不能没有你。」赵凯桓耐着性子答道，心底很是无奈，「爽了没？」 ——哪有人这样问出口的？好怪。 「那就好。」程斯南靠着他，轻轻闔上了眼。 / 凯桓跟斯南很可爱耶xddd斯南在凯桓旁边就像个小娇妻（？ 章七。夏夜明星（3） 「我需要跟你聊聊。」 凭着这则讯息，夏知寧依照约定的时间前往咖啡厅内，见对方已经在里头等待，便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好久不见了呢。」冯湘撑颊，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自从程斯南与夏知寧吵架——现在则是他单方面的气愤后，她们两人便再也没有碰上一面，冯湘一直想与她好好讨论这个问题，今日才终于将她给约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吗？」夏知寧垂眸，有些不敢对上冯湘的眼，怕这样一来自己看到的将是责备与怨懟。 冯湘是程斯南的朋友，说不定也同样正在生她的气。 「正好相反，我什么都不知道。」冯湘耸耸肩，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双手环胸，「程斯南什——么都不说，整天在那边翘课喝酒，还抽菸，我看了都要气死。」 夏知寧瞪大眼。 抽菸？程斯南不是不抽菸的吗？ 「你知道吗？程斯南还哭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哭居然是因为你……虽然不是那种眼泪一直流的哭，但他还是哭了。」冯湘表情混杂着无奈与困扰，「他真的很少这么脆弱，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一点我还是能确定，就是你真的伤到他了。」 她伸出手指，指向面前的夏知寧，随后瞇起眼来。 ——程斯南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因为跟另一半发生衝突而如此反常，夏知寧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明明他们两人之前看起来超正常的，甚至她完全不认为他们会吵架，毕竟都是脾气和善的两个人。 听到冯湘说他哭了，夏知寧很是震惊，仅仅是想像那样的画面便觉胸口一阵抽痛。 「对不起。」她攒着衣襬，表情愧疚。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呀，我今天又不是来谴责你的。」冯湘微微皱眉。 夏知寧眨眨眼，不明白这样一来对方是要说些什么。 「我想，说不定你还没有搞清楚他会这么生气难过的原因。」冯湘认真地盯着她，「我是不晓得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斯南不想说，你可能也觉得这是隐私不方便公开，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你不是踩到他的雷点，他不可能不爽到这种程度。」 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相识四年多来，她完全明白程斯南的脾气好到何种程度，除了对家人的不满外，她实在没见过他任何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表面上语气重了些或者表情不对劲，那也离生气差得远。 冯湘玩了玩指甲，「知道他家里的事吗？」 夏知寧点点头，想起去他家时他曾说过的那些。 「那你仔细想想可能就会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么生气。或许是因为什么误会，让他觉得你一点也不重视他？」冯湘帮着她一起想，「对程斯南来说，看待彼此的重要程度不对等是一件让他很难过、很失望的事，还有……被拿来跟比他优秀的人放在一起比较也是，你懂我的意思吧？」 闻言，夏知寧沉默了一阵，好好想了一遍，而后终于完全地明白程斯南当日为何会那样说。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或许，当时除了她的错愕与难受外，程斯南心中的痛苦并不亚于她。 他肯定是觉得，她的心中只有洛衍而没有他。 那时听到她接近他的理由时，程斯南该有多心碎呢？ 夏知寧捂着左胸口，想像着若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将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一件事。 是她太迟钝了，没有在当下便好好向他解释。 「你明白的话，接下来就要开始想解决办法啦。」冯湘挑眉，「如果你想清楚之后要怎么处理问题，我会帮你的，看是要当面跟他谈谈还是如何。」 程斯南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她不希望看见对方这般模样。 何况，现在的夏知寧也算是她的朋友之一，这两人吵架了，她自然想要竭尽办法来解决问题。 「我……我会好好思考的。」夏知寧抿抿唇，心里的酸涩逐渐蔓延。 她得跟程斯南说清楚才行。 * 原以为只是跟赵凯桓吃个饭，觉得他实在难得主动约自己，逾期程斯南没想太多便前往，孰料当他推开餐厅门时，却看到自家好友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孩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下。 他瞪了赵凯桓一眼，指着面前与自己几乎不熟的对象，「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律晨莞尔，「是我请凯桓帮忙的，不这样的话，我不可能有机会跟你说到话。」 为了告诉程斯南一些事，她特地找了赵凯桓帮忙约他出来。梁律晨原本并没有打算干涉夏知寧与程斯南间的问题，不过如今的情况有一部分也是她的责任，她认为自己也该提供一点意见。 程斯南嘖了声，正准备转身要走，却被赵凯桓叫住。 「程斯南，坐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你叫狗啊？」程斯南没好气地回，仍是乖乖听话回头坐在了椅子上。 ——他可不想惹赵凯桓生气。 待确定他不敢离开后，赵凯桓看向身旁的女孩，随后识相地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移了些，并且拿出耳机戴上，将音量调至听不清他们对话内容的程度。 「你应该猜得到我想说什么。」梁律晨看向程斯南，虽然语气和善，脸上也掛着笑容，他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寒而慄。 「……但我不想理你。」他别开眼。 与夏知寧有关的一切，他现在都不想去面对接触。 「没关係，你能坐在这边听我说我就很感谢了。」梁律晨没有一丝不悦，见他模样防备，也尝试以言语降低他的戒心，「老实说，如果遇到这种事的是我，我肯定也会很生气。」 程斯南紧抿着唇，想起那日的事，又是满腔怒火。 当时，他好不容易才愿意好好听夏知寧说话，也打算安抚她因过往而悲伤的情绪，她随后说出口的话却再度狠狠地伤害了他。 「在你们交往后，我曾经问过知寧，对她而言你跟洛衍分别是什么？她当时告诉我，你们两个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梁律晨不疾不徐地说道，「在知寧心中，洛衍是童年时期无比重要的存在，与他的回忆成为了支持她前进的光，如果没有洛衍，你根本没办法遇见现在的知寧。」 程斯南不满地盯着她。 「至于你……知寧说，你是她现在快乐的理由，也是让她走出悲伤回忆的原因。」她想起两人当初的谈话，「并且，她还想——」 「所以她就是把我当成洛衍的替代品，不是吗？」他打断她的话，眼神充满难受。 就像那些为了走出情伤而寻找与前任相似的另一半，说穿了不过是把现任当成前任的替代品。 「她还想跟你一起共度未来。」梁律晨浅笑，「你可以想想，她对你的态度、对你做的一切，当下你的感受是什么，在她还没跟你分享过去的事之前，你就觉得自己是替代品了吗？还是你仅凭她一句话就否定了你们经歷过的一切？」 她仍掛着微笑，说出口的内容却有些咄咄逼人。 「我……」程斯南一时语塞。 忆起了与夏知寧共度的那些时光，他的确想相信自己曾感受到的那些幸福都是真的。 「对现在的知寧来说，你跟洛衍有着各自的重要性，完全不能被拿来比较，你也应该知道她讨厌『比较』。」梁律晨挑眉，随后举了个例子，「这就跟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到水里要救谁一样，是很没有意义的问题。」 「洛衍是她的唯一，你也是呀。」最后，她如此说道。 「你又知道了？你又不是她。」程斯南皱眉。 梁律晨耸耸肩，「的确，你这样想的话我说再多也没用，不如你亲自去问她？可你现在都在逃避她。」 「你……」程斯南觉得面前这女孩实在难搞，似乎他是说不过她的。 「总之，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个第三者。」梁律晨起身，说完这话后便走掉了。 看着她毫不留情离去的身影，程斯南瞇起眼来，转回来看向对座慢悠悠摘下耳机的好友。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女生？」他皱眉。 他忍不住想起了夏知寧，相较之下，夏知寧跟他对话时温柔多了，才不会像这样表面带着笑容，实则一字一句都步步紧逼。 ——该死，他现在怎么又想起她的好了？ / 两方的朋朋都很给力馁(?￣???￣??) 章七。夏夜明星（4） 晚间，程斯南孤身一人来到校门口附近的速食店，在自动门打开后，他便进到店里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好友的身影。 他想了想，最后打开与小弥的聊天室，想问她是不是已经到了，如果是的话她在一楼还是二楼。 正当他将讯息发送出去，再度抬起头的下一刻，他便见着了窗边的一道身影。 程斯南扶额，将方才发送出的讯息立马收回。 ——他就是太信任朋友才会一直被骗。 约他的人不是小弥吗？不是说很久没见想跟他吃个饭？ 那为何此刻坐在店里的是夏知寧？ 他抽抽嘴角，在对话框内打下一句「你完蛋了」。他明白小弥不是会主动这么做的人，于是又传了同样的讯息给冯湘。 冯湘肯定是想着自己来约太明显，才会让与夏知寧较没有互动的小弥代劳。 他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赵凯桓也是、冯湘也是，一个带了别的人赴约，一个还直接换人来了。 程斯南抬眸，此时夏知寧也正好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四目相交的瞬间，他立刻下定决心转身要离开店里。 「斯南！」夏知寧也顾不得周遭是其他客人，起身往他的方向追。 程斯南深呼吸了口气，没有予以理会，同时加快脚步向前走，不愿跟她有所互动。 每见到夏知寧一次，就好像提醒着他自己只是她的替代品似的，他仅仅是因为跟那人长得像，才得以拥有与她亲近的特权。 ——这种感觉真的烂透了。 「程斯南！」一路追到了图书馆外头，无论她如何叫唤，当事人却完全没有想要理会的意思，夏知寧急的都要哭出来。 她也不管会引来多少侧目了，赶紧迈开脚步用跑的追上他，随后以双手紧紧捉住对方的手臂不放。 「不要走……」她语带恳求，垂下头来，「拜託。」 程斯南讽刺地笑了声，想着两人此刻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被认为他是那个拋弃对方的渣男，殊不知伤害他的人现在看起来更可怜。 明明想要不顾一切地甩开她，从此离夏知寧远远的，可在听到她示弱语气的那瞬间，他却感到无可奈何，迟迟无法踏出任何一步。 就说了，夏知寧永远是他的天敌。 「你不过是把我当成替代品。」他冷声道，「不用我也行啊，世界这么大，我相信你能找到很多个与洛衍长得像的傢伙，不是只有我而已。」 他咬着牙，与此同时也想起几日前梁律晨与他说过的那些。 起初他的确很生气，可在听到那些话后，无论那是否为夏知寧的真心，他觉得自己的怒意似乎缓和了些——虽然仍是没有平復。 闻言，夏知寧顿了下，原本含在眼眶中的泪落了下来。 她用力摇摇头，随后拥上他的背，「没有，你们不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程斯南有些意外，毕竟他在舞会那晚后就再没看见她所流下的泪水。 当时的眼泪属于洛衍，那现在……夏知寧是因为他而哭泣吗？ 想到她流泪的模样，他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疼，明明他应该要对她生气的才是。 「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再失去谁了。」她泪流不止，第一次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情绪溃堤。 如果程斯南也离开她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好不容易才能从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中逐渐走出过去的悲伤，若是自己也失去了他，将使她坠入另一层的深渊。 她受够那些与眼泪相伴的日子了。 程斯南稍稍仰头，看着头顶上尚未完全暗下的天空，不禁重重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他抬手压下了夏知寧放在腰上的双手。 「斯南……」夏知寧失落地唤，以为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程斯南抿抿唇，随后转过身去，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孩。他暂且忍下想要替她擦去眼泪的念头，开口道，「继续说。」 「我、我……」她含着泪，模样楚楚可怜，见他终于愿意听自己解释，眼泪又再度汹涌而出。 图书馆前的人潮不少，经过的人纷纷都往他们看去，好奇这是在演哪一齣，可当事人倒是不怎么介意，此刻都正专注于彼此身上。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因为你跟洛衍长得像才会接近你的，但我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夏知寧哽咽道，「你们完全不一样，洛衍……洛衍他不会回来，但你还在，你就在我身边，你对我来说真的好重要好重要，不是因为像洛衍才重要，是因为你是程斯南才很重要，所以、所以我不想失去你……」 程斯南第一次见她将话说得这般断断续续。 夏知寧揉揉眼，明明心里头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解释的，明明这几日好好思考过了该怎么说才好，可在实际与他见面时，什么话也说不好，能说出口的唯有最深沉的真心与恳求。 「斯南，我真的好喜欢你……」最后，她如此告白。 程斯南没想过她第一次主动说「喜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她这般带着泪的倾诉，他莫名感到有些害臊。 「……真的？」似乎心上的怒气已所剩无几，他轻声开口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夏知寧用力点点头，深怕他不愿相信自己的话，紧张地抓起他的手，「真的，我没有骗你，斯南，你相信我……」 「怎么证明？」程斯南问。 要不他去整形？看换了张脸后夏知寧还喜不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夏知寧别开眼，有些慌张，「但我真的——」 「我是谁？」程斯南挑眉。 她眨眨眼，不晓得他在这种时刻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程斯南……」她吶吶地回。 「在你面前的是谁？」他又问。 「程斯南。」 他深呼吸了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的是谁？」 「程斯南。」这次，夏知寧毫不犹豫地回答。 程斯南张开双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窝，表情无奈，「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是啊，他会生气、会吃醋啊，但不管如何，他也还是很喜欢夏知寧啊，怎么办呢？ 他捧起她的双颊，替她稍稍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随后以额头抵上她的，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眸。 「再说一次。」程斯南轻喃，「说你喜欢我。」 夏知寧也同样回望着他，含泪勾起唇角。 「斯南，我喜欢你。」她开口，「不是别人，更不是洛衍，我喜欢的就是你。」 / 图书馆前的偶像剧（？ 真的是斯南脾气好才能这样耶，换作其他人应该关係破裂xd 章七。夏夜明星（5） 随着天边夕日落下，夜幕随之低垂，黑夜将整座城市笼罩，四处的灯火纷纷亮起。 程斯南牵着夏知寧于校园内四处漫步，没有目的地，想要往哪儿去都行。 「你跟我说说洛衍的事吧。」他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晚风相较前阵子少了些凉爽，看来是夏天要来了。 「为什么？」夏知寧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问，担心他是否还抱着疑虑。 「我就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程斯南嘖了声，「然后我要确认我跟他就是不、一、样。」 他最后三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像个小孩子在闹脾气一般。 夏知寧垂眸，不禁笑了出来。 是呀，即便有许多共同点，他们还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相信我吗？」她轻声问，「其实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刚刚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会怀疑，毕竟她都那样亲口说了，说他跟洛衍很像。 程斯南停下脚步，随后揉了揉她的发，语气温柔，「但是，我选择信任，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相信你……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好吗？」 夏知寧点点头，由衷感谢他愿意信任这样的自己。 一边在夜晚的校园内走着，她开始与程斯南分享洛衍的事，告诉他，即便洛衍有病痛缠身，仍是积极地过着每一天，生活多采多姿。 她说，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跟洛衍一起玩，有时跟他一起画画、一起玩益智游戏、一起在保母的陪同下到公园。 她说了好多好多，讲了许多从未与他人分享过的回忆，从前这些事只有她一人知晓，可现在程斯南也同样能共享这些时光碎片。 「我不擅长画画。」在听到她说洛衍很会画画后，程斯南忍不住插嘴，以此说明他们两人的不同之处。 夏知寧失笑，此刻在她眼中的程斯南就像个争风吃醋的小孩。 「洛衍跟你一样，有一个大一岁的哥哥。」她莞尔，「也跟你一样，他很喜欢他的哥哥。」 「我没有……我哪里喜欢我哥了？」程斯南撇撇嘴，表情困窘。 夏知寧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 她想，程斯南大概对自己的兄长抱着颇复杂的情感，一部分是对于家人纯粹的爱，可之中却混杂了因父母差别对待而產生的妒忌，才会让他不想承认对于哥哥的在乎。 讲到了洛衡，她忽然想着，若对方看到了与洛衍长得如此相似的程斯南，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 ——不晓得有没有机会见识到这样的情况。 「斯南，生日的时候我跟你说，等到夏天时，我们要再去看星星。」仰望着夜空，夏知寧开口，「我想要换个地点，可以吗？」 不是去当时的山上，而是…… 「你决定就行。」程斯南点点头，「想要哪时候去？」 「我想带你去有洛衍在的海边。」她轻声回覆，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在他生日那天。」 * 夏知寧发现自己正缩在被窝中。 她眨眨眼，随后掀开棉被稍稍探出头，瞧见了天花板上的点点光芒。 这里是洛衍的房间。 她有些疑惑，随后低下头来，凝视着自己张开的手掌，大小与她印象中的有所落差。当房门被推开的瞬间，瞧见门后那小小的身影时，她随即明白了，此刻自己正在做梦。 否则洛衍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呢？ 「寧寧！」洛衍露出无比可爱的笑，手上抱着一隻熊玩偶，随后关上门，缓缓爬上床到她的身旁，「我吵醒你了吗？」 他将布偶塞到她的怀中让她抱着，随后向她分享，自己方才找了这隻玩偶好久，原来是他不小心放在哥哥的房间里。 夏知寧静静地听着他说话，脸上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洛衍，我真的好想你喔。」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面前的男孩，驀然间眼眶盈满了泪水。 既然这里是梦境，代表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由她潜意识所构成的虚幻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洛衍会跟她说些什么呢？ 「我也是喔，寧寧，我也很想你。」洛衍拍着她的背，正如从前每一次当她难过时所做的那样，可这一次她并没有哭泣，也没有觉得难过。 能见到洛衍，她觉得好开心。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你们！」洛衍语带笑意，随后捏了捏她的脸颊，「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难过，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了，但我还是一直看着你呀。」 闻言，夏知寧打转的泪忍不住落下，她点点头，在哭泣同时也露出了笑容。 两人一起窝在被子里，她向洛衍分享了好多事，包括在他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洛衍说，他都知道，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寧寧，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喔。」洛衍拍拍她的头。 他打了呵欠后，稍稍扭动了身子，「晚安，寧寧。」 晚安。 若她也同样说出口，这个梦是不是就要醒来了？ 「洛衍……」夏知寧伸出手，触上他的眉眼。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怀念，这些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是她最美好的童年回忆。 若换作从前，她肯定捨不得道出晚安吧，可能她会选择永远沉沦于这样的幻梦中，欺骗自己洛衍还在。 「你也要幸福。」她勾起唇角，再度流下了泪水，「晚安。」 睁开眼的瞬间，夏知寧的视线一片模糊。 她用力眨了下眼，感受到眼眶中的泪水正沿着脸颊滑下。 她还是哭了。 不过她明白，这并不是悲伤的眼泪。 / 个人私心好喜欢最后的梦，又暖又想哭qq 章七。夏夜明星（6） 洛衍生日当晚，夏知寧再度来到了他所在的那片海。 与从前不同，以往她皆是一个人让司机载着前往，可如今她是与程斯南一同前来，也由于她熟悉这附近的路，负责开车的是她。 两人牵着手，于海岸边缓缓走着，头顶上是数也数不清的美丽星斗。 夏知寧最喜欢的便是夏季的星空，天上的繁星不计其数，夏天是洛衍诞生的季节，也是星星最多的季节。 「我常常觉得，如果把人比喻成星星，那我就像是最暗的那种，要仔细看才勉强看得到。」程斯南指向天空，「大家注意到的不会是我，而是比我更亮的星星。」 耀眼的星总是夺人目光，黯淡的星辰像是前者的陪衬，只是为了维系整个星空的美丽而存在，从来就不是重点。 「我也是。」夏知寧浅笑，想起了小时候父母总拿她来跟洛衡、跟其他更出色的同学比较，「跟优秀的人比起来，我也是你口中那种六等星。」 视星等为六的星星，是人类以肉眼可见的极限，必须在无光害，视野辽阔的良好条件下才得以捕捉，平时根本不会被世人所注意到。 程斯南抿抿唇，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原来是想告诉他两人同病相怜，旁人都看不见他们的微弱光芒。 「不过，那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她再度开口。 程斯南挑眉，「怎么说？」 「那些星星并不是本身散发出的光芒黯淡，只是因为我们身在地球，才会觉得它们很渺小。」她解释，「如果从其他遥远的星球上望去，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 「所以……我们都是星星，而从我眼中的宇宙看到的你，是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夏知寧如此说道。 洛衍也是。他们两人，都是她那片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程斯南沉默了几秒，随后望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他调侃道。 照这样说，那么在他眼中的夏知寧，肯定也会是独一无二的，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夏知寧俏皮地笑了笑，随后牵着他往老地方走。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程斯南晃着她的手问。 见自家女友满脸疑惑，他便解释道是要跟洛衍说的话。 「你先。」夏知寧戳了下他的手臂，「我想知道你要跟洛衍说什么。」 程斯南点点头，也不排斥这些话会让她听到。 他清了清喉咙，随后对着海喊着，「洛衍——」 夏知寧失笑，想着不需要这么大声也行。 「我会照顾好夏知寧，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她很好的。」程斯南说道，「她说我们很像，我有看你的照片，你小时候长得真的跟我很像没错……但如果你长大，一定会长歪，我绝对比你帅。」 夏知寧轻轻打了下他的背。 「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对她这么好，如果不是你，我就遇不到她了。」程斯南弯起嘴角，「如果有什么她小时候的糗事要告诉我，欢迎托梦给我，我很乐意听你说。」 闻言，夏知寧笑得更开心了，甚至开始想像他们两人在梦里聊天的模样。 ——洛衍应该不会偷偷说她坏话吧？ 「最后，祝你生日快乐！」程斯南加大了些音量，「以后我也会来看你的。」 该讲的话都讲完了后，他想着该轮到夏知寧了，便乖乖往旁边退去，不打扰他们说话。 不过，夏知寧却将他拉了回来，认为自己要讲的并不是什么不能听的话。 有好多好多话，她已经在海边、在梦里跟洛衍说过了。 「洛衍，生日快乐。」她微笑，道出了每年一次的祝福。 身旁有程斯南陪着，她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我今天也很想你。」她柔声说，「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带着笑容想你。」 她会带着这份想念、带着与洛衍共度的美好持续前行，朝未来前进，不再留恋于过去。 「还有……」她想起了在梦中洛衍对她说的话，唇边笑意加深了些。 夏知寧紧紧牵住了程斯南的手掌。 「我很幸福喔。」 《全文完》 / 完结撒花！谢谢大家陪两个宝宝走完这个故事～ 后记。 大家好，我是语风！ 好好笑，上一次打后记是不到一个月前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打后记，我到底都在搞什么！ 不过这个故事花不到一个月就打完也满出乎我意料的，毕竟打的时候并不是那种下笔如有神般的顺畅xd 好啦，废话不多说，总之很开心以全新的故事跟大家见面～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来聊一下这个故事吧！ 首先，这个故事是系列中的第二个作品，跟隔壁《若春将逝》是同一个系列的，因此可想而知，之后还会有第三第四个作品，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主题吧?(*ˊ?ˋ*) 这个故事的主轴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想念」，也就是女主角知寧对于洛衍的想念，还没开坑前在我心中其实是一个有点悲伤的故事，不过现在打完了，我觉得《夏夜》对我而言是个有点温暖、有点疗癒的故事，如果这份温暖也同样能传达到大家的心中就好了。 关于书名「夏夜的六等星」，不晓得大家在看完后能不能了解它的含义，当初在我的灵感资料夹有这么一段解释：象徵被掩盖在他人光芒之下，看不见其光芒的主角们，也代表着微弱的几乎看不见，却依然存在的星星（洛衍）。 前者在剧情里应该比较明显，后者就是一个小小的隐喻啦。 我也很喜欢在最后一回中，知寧跟斯南说六等星只是对地球而言那段话，是呀，有些星星其实并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暗，有时候只是距离地球太远才如此，如果我们身在离它们更靠近的星球上，它们在我们眼中的光芒肯定不是如此。 所以希望大家记得，纵然你可能认为自己是微不足道，黯淡渺小的存在，但或许在某个人的眼中，你便是那最闪耀的星。 天啊，我的后记为何这么心灵鸡汤xd够了，来聊聊角色！ 首先是我们女主角知寧。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大家能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还是沉浸在失去洛衍的悲伤里，她一直都想要带着笑回忆起对方，但这么久以来都做不到，于是斯南的出现变成了一个重要的契机，她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亲近他、认识他。 知寧是一个很特别的角色，虽然她看起来乖巧和善，但其实遇到自己重视的人事物会异常的执着，例如她想读的专业、例如洛衍，这些都能让她表现出固执激动的一面。 表面上脾气好、不会生气，但其实正如她所说，不生气是因为她不在乎，懒得计较才会如此，不过也不只这样，对于她重视的人，她也很少生气，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不希望因此面临失去，就像她对斯南唯一一次发脾气，也是因为她认为对方说出来的话冒犯到了洛衍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虽然我很喜欢知寧，但我也是真的觉得她有点无趣（欸）。 相较之下，我们斯南真的可爱多了xd来聊聊他！ 一开始出场大家可能会以为他是个帅气霸道系酷角色，但其实能发现斯南根本就是个温柔可爱乖宝宝，对朋友很好、喜欢自己的家人、重视他人的感受……在我心中的斯南真的又帅又可爱（心） 斯南跟知寧有着类似却不同的烦恼，知寧是一直被家人拿来比较，斯南则是间接的感受到自己不被重视。 也因为如此，他渴求着被他人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因此他对朋友付出了自己的真心，也期望能得到同样的回报，希望自己在他人的心上有着重要的地位，也幸好他有冯湘与凯桓这样的好朋友，后来也遇见了知寧，否则他肯定会很寂寞、很没有安全感的。 他其实真的是个很温柔、脾气很好的人，即便在后期知寧踩到了他的大地雷，虽然感到生气，却还是愿意好好把律晨所说的听进去，并且选择相信知寧所说的那些。 根本优质好男人。（？ 再来说说配角们吧。 冯湘这个角色其实是开始写稿时才蹦出来的，想要让斯南也有一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不过她的人设比较没什么好深入探讨的，大家应该也大致上明白冯湘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多谈啦！ 我也很庆幸自己有创造她这个角色，我很喜欢他们三人组的互动，就能感觉到他们坚不可摧，互相帮助互相伤害的友情xd 至于凯桓，我第一次写这种超级面瘫角耶。（大笑 撇除掉他都没表情，其实他内心并不是表面那样一滩死水，反而还挺有趣的，在写他内心话我都觉得很好笑xd 在剧情里面有稍微讲一下他的感情线，不过并没有写明之后的发展与结局，或许有机会让我写在番外，在那之前可以让大家自行想像，嘿嘿。 他也是个让人心疼的角色，大家应该不难看出他其实有个有趣的灵魂，常常讲出中肯又毒舌的话，要不是家里的问题，我想他能够活得更快乐。 然后是我们的律晨！有看过隔壁《二次》的对她这个角色肯定不陌生，没看过也没关係，不会影响阅读体验。 在剧情中我们大多都以知寧的角度去看律晨，因此不太懂她这个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应该只会觉得她是个很懂人心，会给很多有用建议，却对自己的事几乎避而不谈的好朋友xd 大家可能很好奇说她对凯桓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想法，其实她的心境也很复杂，甚至可以独立成一个故事，但我不会这么做，顶多写成番外啦xd 如果有机会的话，大家就敬请期待啦！ 最后来讲讲洛衍吧。 如果曾经阅读过隔壁《若春》，应该就对洛衍有初步的认识，在那边，他是可爱讨喜的弟弟，不过在这个故事里，身为跟知寧同龄的家人，大家能够更深入了解这位小天使不同的面向。 在隔壁棚他的戏份并没有很多，但我好喜欢洛衍宝宝，所以在这给他满满的回忆戏份，不过一想到他只能活在回忆里，我还是好难过。（谁写的 其实斯南跟洛衍真的很像，不只是他们的长相，在许多方面都有不谋而合的地方，例如他们其实都很爱自己的家人，其实都对身边的人很温暖，差别只在于表现的方式有所差异。 好啦，我想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讨论的地方，欢迎在留言区跟我聊聊！我都会非常乐意回覆喔！ 又完成了一个故事，最近回顾过往自己写出的作品，虽然的确有许多不足，但内心却是满满的感谢。 谢谢努力坚持的自己，谢谢阅读故事的你们。 谢谢看到这边的你们！ 我是语风，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2021.11.6，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