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旋律》 第一曲－深处 时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经过多少岁月的脚步。 墨绿色的桌上型搅拌器孜孜不怠地转着圈，画出的圆弧线条与声响不停地在暗示与催眠。 宋珣珞已经出神好一阵子。 从外头传来的声音，是甫下课孩子们的嬉戏玩耍声、是汽机车行驶间的引擎声响、也是鸟与雀交谈的美妙曲子，但到了这一头、彷彿都像断了音讯，再没有一个能踏入城池半步。 面对着那扇努力让阳光洒进的银灰色窗户前，宋珣珞苍白而能见到血管的肤色、蒙上一层灰的唇，还有那双失去光芒、黯淡的漆墨色双眼，让她的灵魂就如同失去了顏色、也失了魂，呆呆地注视着某一个聚了灰的角落。 良久以后，大地在没有了阳光的照拂、凉意略微轻触过宋珣珞单薄的身影，却强硬地承接下所有的不适。 此时放在裤子另一侧口袋手机却传来阵阵地震动与肌肤的麻痒感，她低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耐地自口袋中取出手机，连萤幕上的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起了这通来电。 『珞珞珞珞！』 面对来者的热情，这一头的宋珣珞没有做任何回应。 『我跟你说喔！现在有一个超适合你的工作！是游戏配音??』 「不要。」宋珣珞一听到关键字，想也不想，直接回绝。 『齁，你先听我说嘛！上次广告配音大受好评啊，然后这一次就??其他厂商也指定要你～』对方从话筒的声音逐渐放软，有种想讨好宋珣珞的意味，『而且报酬很高说??可以抵你一年以上的薪水欸，而且是立马付喔！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韩襄瑗，上次是为了帮岌岌可危的你保住工作??」宋珣珞紧紧闭着眼、撑着头，她发出的声音有些痛苦，「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所以??』韩襄瑗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还是因为当年的事??』 宋珣珞默不作声，而她握着手机的指在不自觉中缓缓施力、指节逐渐泛白，也只有她才明白，痛彻心扉的感觉到底有多么难受。 『那，好吧！??我去跟公司回报了喔！』听见话筒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韩襄瑗高举白旗投降，放弃游说宋珣珞的任务，在说完后就切断了通话。 宋珣珞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萤幕的通话纪录，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躁意，但在突然间，她惊地捂住胸口、苍白的脸色上也浮出一层虚汗??身体深处的冰冷开始蔓延，她不断颤抖、牙间也喀喀作响，眩晕感似海浪般一波波狂袭而至。 左心口那处的跳动近乎超速，就像台失控的列车在轨道上狂奔。她的肺也似被大力掐住，渐渐失去供应给大脑的氧气。 逐渐恍惚的意识里，宋珣珞挣扎间掀起的衣袖下能清晰看出肌肤上的条状疤痕，而她的手死死地撑住一旁的厨柜、纵使她将摆放整齐的厨具一扫而落，也努力地不让自己倒下，她的另一手艰难地探进口袋中翻找，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也不断从额际上滑落。馀光飘忽，撞向一旁墙上掛着的圆型时鐘，如残像般浮现在眼前的指针夹角、彷彿在无情嘲笑她一般。 就在快要失去身体的掌控权时，不听使唤的手终于从口袋内翻出装满药物的小盒子。她死咬着牙，直到口腔中传来一股熟悉不已的血腥味，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几颗小药丸塞入口中。 感受到乾硬物体正刮在口腔、划过她的喉头，最深刻的痛感抹在她神经的每一寸，却又取代不了记忆最深处的疼。 也唯有这样，宋珣珞才能知晓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直到感受了被药物紧拥以后，那些干扰她的眩晕感终于退去。她的双脚虚软，随后先是整个人撞在墙面上、再缓缓向地面下滑，被归还来的呼吸及心跳渐渐平稳，宋珣珞才意识到她的全身像是浸泡过水一样。 宋珣珞蹲在地上，她绷着一张脸，原本近乎死白的肤色有些涨红，一双失去光芒的眼此刻显得六神无主，她的手臂紧紧抱着双膝，随后把脸埋进臂弯间、低低地呜咽着，她将自己缩成一颗球，好像这就是能保护自己的最后方式。 待续－ 第二曲－回忆中的年轮蛋糕 有些事就算过了很多年，或许会因为时光的浪潮而冲淡。但有时以为早已忘却的，却会在生活中的缝隙里无意间碰触到。 每每这时，她的心头满是风雨，碎裂满地、也摇摇欲坠。 那一年里，有一名少年倚着雪松树。他有着一双如梦境般的紫罗兰色眼睛，突出的五官、在分明的脸上和颈脖是呈现出优美的线条，唇角的弧线弯起、轻轻勾起一抹淡淡地笑，高大修长的身形在制服的白衬衫包覆下显得挺拔，而围绕在他身上的清冷气质总会令人想多瞧他几眼。 两枚约指节宽的葱绿色翡翠玉戒，就静静地待在他的左手拇指与食指上。虽沉默不语，却有着非凡的气息。 宋珣珞缓缓朝他走去，而少年抬起头、在见到她的那瞬间，那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在清风吹拂而轻轻飞扬着，他一双眼笑得弯起，像是天上的白玉弯月那样好看。 少年缓缓向来人伸出手，那时一阵似柠檬的香气扑进鼻间。 就彷彿在十几岁的年纪里写下美好。 将心头上那些千思百绪，都塞入手中已成型麵团里，而身旁架设的摄影机也将她的动作不差分毫地写进器材内。宋珣珞紧紧闭上双眼，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折磨自己的过去??纵使午夜梦回间，少年仍旧像是梦靨般纠缠着她不放。 「为什么??？」能看到宋珣珞那对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发颤，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深深吸气后、却是有气无力地缓缓吐出气息，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一双手紧紧握着烤盘的两端，像是想握住最后仅有的连结一样，缓缓地将它们送入烤箱中。 宋珣珞熟稔地操作上头的按钮。原以为也会跟先前一样，在烤箱温度与麵团生成的调和下会產生完美的变化，但此时宋珣珞却有些呆然地望着眼前不断冒出黑烟的箱体。在毫无血色的唇微啟、在泪水快要夺眶而出前，她赶紧衝向前扯下那发烫、不断发出焦味的黑色插头。 宋珣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将快要半个人高的烤箱整台搬至隔壁巷子的电器行。因为疫情而隔着口罩的紊乱呼吸都还没及时做出调整时，却没想到会先获得晴天霹靂的回应。 「小姐，你这个没办法救了馁！」 「如果真的要修啦！这个零件跟这个零件??加一加是这样啦！」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说到口沫横飞的电气行中年老闆，对方顶着十分光亮的光头，拿起桌上的计算机后，在上头按了几个按键、随即将按键面朝她的方向晃了晃。 「而且齁，你这个零件要从国外叫货，要坐船过来馁！」老闆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神情，「这个齁，不是我在吹！我的技术已经算不错了馁，但这也要花个半个月以上啦??」 从看到老闆报价的金额后，宋珣珞的一双眼就垂得低低的，她在想??她原本想做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是啊，她原本想做的是年轮蛋糕??但烤箱却坏了。 宋珣珞在霎时间突然觉得天崩地裂，手上的那些材料是自己东节省一点、西苛扣一些存下来才备齐的，也不可能保存到那时候。而距离下一次发薪日还有好一阵子，手头硕果仅存的财务，也在缴掉房租后只剩能予自己饿不死的现金而已，更别提及要有另外的储蓄计画。 现在却让她要拿出对自己来说为数不小的一笔现金出来?? 她只是，想看见希望而已啊？(*註记1) 只是想要坚持下去??她只是挣扎着活下去。也不断告诉自己，努力存活下去就会有希望的，对吧？ ??是这样吧？ 宋珣珞轻咬下唇，唇畔也因为这个力道而有了点血色，她稍稍地抬起头、瞧见依旧掛在天空上的太阳，从云层中透出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有一瞬间，她瞇了瞇眼，右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视死如归的眼神里她按下了最近一次的通话纪录。 也不等对方开口吐出任何一个字，只见宋珣珞淡淡地开口道：「我想知道??最快能拿到钱的日期。」 待续－ *註记1：年轮蛋糕baumkuchen－因为製作过程繁琐，又有蛋糕之王的美称，因此象徵着希望、带着祝福与圆满，常作为节庆或祝寿送礼之用。 第三曲－流光 头顶的白色日光灯无趣地掛在天花板上，划分成一格格的座位区将人们塞入制式、也单一呆板的模板中。空气里也飘来的纸张、影印机的印刷墨水气味，以及时时刻刻都在响起的电话、分机铃声，不断提醒着这是个繁忙的办公室。 宋珣珞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此时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电脑萤幕、双手搁在桌面那与她同奋斗一时，上头字样有些掉漆的黑色键盘上，但昨日的记忆彷彿还烙印在她的心口上，使得她难以喘息、也寸步难行。 一旁的同事瞥了宋珣珞一眼，将手上厚重的文件有些力道地随手甩在她的桌上后，同时也没好气地白了白眼：「你！送这个文件去总公司！」 「好。」宋珣珞不轻不重地回应道。 在她回答完以后，四周开始传来小小的、窃窃私语的声响。 「咳、咳咳！」而在办公座位区最后一排，坐在主管椅上、脸上掛着黑色粗框眼镜，目测年龄约三十的男人不知是有意无意地清了喉咙，才使得有怪异声响的办公室内恢復安静。 宋珣珞闭了闭眼、按耐住心中的烦躁感，随后将手上正在进行的案件存档，便抓起那一叠文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丝毫不去理会还停留在原地的同事们怎么看待、怎么去说。 在踏出公司的电梯后、双脚踏到平实稳固的地面时，宋珣珞无声地叹了口气、也再次拉起遮掩大半张脸的口罩后，往隔了两条马路远的总公司前进。 从她担任这家房地產仲介公司分部的文书助理已经要迈入第三个年头，屏除掉公司福利政策还不错以外，可惜的就是月俸丝毫没有要往上涨的跡象。 而且似乎??要与人好好交流，对她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 宋珣珞紧抓着手里抱着的一大叠文件，想尽快将这个任务完成后交差，于是脚步飞快地踩在人行道上的砖道上，就算脸上紧贴着口罩，她也依旧努力汲取活下去所需的氧气。 － 直到将每一份文件送到该送至的位置后，宋珣珞边往公司分部的方向走去、也边轻轻搥着自已因为过度使力而有些发出哀号的肩膀。 此时宋珣珞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发出震动的频率，而她也依旧没有查看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就直接将这通电话接起。 「我在上班。」宋珣珞面无表情地对那一头的人说。 『你是指那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吗？』韩襄瑗冷声说着，还噗嗤笑了一声，接着语气才又换回最一开始的热情、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听你的喘气声就知道又被凹做事了吧？如果签了我们公司，肯定??』 「韩襄瑗，说重点。」宋珣珞戴着口罩下的神色黯了黯，低声地要对方有话直说。 『我记得你一向读剧本都挺快的啊？』 宋珣珞依旧黯然的神色没有因为头上灿烂的艷阳天而改变，她听得出韩襄瑗的意思。她站在种满路树的人行道上，双眼因为一阵刮起的风而微微瞇上，翠绿的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望着砖道上的树、与映照出的叶片影子与光不断闪烁，霎那间如浮光梦境，彷彿看见穿着制服的少年身影。 那天晚上，宋珣珞就收到韩襄瑗火速以通讯软体传来配音的剧本。 她的目光停留在封面上，缓缓地唸出了上头的字样：「以ai主打??疗癒人心的游戏？」 宋珣珞木然地坐在床面上，以指尖继续翻阅的动作，而视线却在接触到页面上几个斗大的字眼时，指尖就搁在手机萤幕上好半晌，虽然一双眼平淡无波，但内心像是将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再次刨开，鲜血淋漓。 记忆就像子弹一般，『碰——』地精准射击在她心中最介怀的那个位置上。 那瞬间里，像是身上还穿着洁白、但却单薄的学生制服，宋珣珞独身一人坐在教室的一角，她垂着一双眼，就算不去理会身旁无边无尽的谩骂与嘲笑，但那些隻字片语还是能从遗漏的缝隙中鑽入，深深地镶嵌在身上每一寸地方，即使再努力地将他们赶出去，但孤军奋战的她??还是敌不过如洪水兇猛般的攻击。 回到家、面对到严厉父亲，还要装得一切无事、在学校过得很好一样，又有谁知道，她是多么想逃开这一切。 黑暗宛若瘴气，会蔓延、壮大一般，不断向她招着手，宋珣珞蜷缩的姿势下又缩了缩肩膀，面对不停向她显露出善意的深深黑暗里，露出像是十分畏惧，但又不想向它们低头、仍旧顽强地以双眼直视着前方。 儘管身处深渊、儘管已被无法逃脱的绝望包围，宋珣珞也依然想保有自我。 时间虽然不停流逝，但海浪却依旧静静拍打岸上的沙。 少年的身影再也没有那一阵似柠檬的香气，她的面前多了数道似冰雪严寒的目光，就像一把把的利刃朝她飞来、她的身上多了千百道的伤痕，那疼痛令她伏地，即使她挣扎着想爬起、却又因为痛楚而颤抖地痛苦喘息，直到失去力气、再也站不起身。 从那天起，她的阳光离开了、寂静与黑暗包裹了她的全部，她的世界失去了色彩与声音，就此安静。 待续－ 第四曲－再会 眼前只剩下模糊与昏暗，冰冷逐渐自指尖开始侵蚀，她的时间像是停滞了数年，那些美好仅仅留在了那些年，好好地尘封于她的记忆中，每每碰触都是溃不成军。 片刻的停顿，叶片与阳光中闪烁的茫茫光点、彼此在宋珣珞眼前纷乱，一瞬间里鼻尖传来阵阵酸涩感，是因为车水马龙、依旧吵杂的马路上使得她突然回过神，眨了眨眼后像是眷恋不已的目光望了眼、确认那头空无一人以后又继续往分部的方向走，想将那些过去的、陈年的往事都留在那。 宋珣珞缓了缓自己有些复杂的情绪，才对着那一头的人再度开口：「昨天。」 『??要不是我认识你久了，有时候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襄瑗有些无奈地声音自话筒传过来，接着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真不考虑多接一些？你可是当年配音系的红人耶！我手上还有还多资源，相信我！放下那些，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就连你想做的烹飪一定都??』 「韩、襄、瑗??」宋珣珞走进大楼的电梯间内，伸出手指、微慍地情绪施加在电梯的按键上，而她此刻咬牙切齿的声音连路人都听见了。 宋珣珞盯着头顶上的楼层显示板，显示出此刻电梯还在停留在b1的停车场，她紧拧着眉心、脸一沉，心中的不悦正节节攀升、来回地踱着步伐，思考着是要再多按几下电梯的上楼按键、还是要按下通话里那枚红色按钮会令自己舒展一些。 『佛系发曲子、发片真的会饿死的！掰掰！』韩襄瑗也听见了，于是她在要被宋珣珞掛电话前，抢着将一大串话用几乎是喊着地说完后，还礼貌地记得电话礼仪，便切断了通话。 不过宋珣珞的确没有听见韩襄瑗的最后一句话，此刻的她愣然睁大眼，身体仍旧保持握着手机、与正要伸手按压那早已瑟瑟发抖的电梯按键的姿势??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里、在那一秒中，宋珣珞的双脚像被磁铁吸住，愣然地望着里头、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在见到里头穿着剪裁合身西装的男人、与他的那对眼眸以后，记忆好像纷纷归位、不再是眼前如梦般浮光掠影，就好像飞回到了千百年前，经过所有纷乱??终于回到了那一年里，还穿着制服的少年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笑得像天上的白玉弯月一般望着自己。 是啊，是一样不变的那双眼睛。 宋珣珞从没想过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温热的液体流淌在眼中，宋珣珞忍下自鼻尖传来的酸涩感，也强迫自己别开脸，不去正视里头的男人。 就算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口罩，她也依旧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终于在电梯门要关上时，宋珣珞的步伐向后退开、也垂下眼眸，不敢再萌生、不敢再有任何多馀的想法。 只不过是会想起那一年里，有千百把目光像是利刃般朝自己飞来，孤身一人顽强地奋战到最后一刻。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宋珣珞开始感受到这些年再也未曾有过的情绪，就像即将要一次宣洩出来、心中的那道闸门就快被不知名的情感给衝破?? 也或许此生能再见到他，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而突然之间，宋珣珞的左手腕被一个力道扣住、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整个人就撞进一堵温热硬实的墙中。 逕自扑鼻的醇厚木质香气与不断传来的热度，就像当年他走进她世界中的那种衝击感。 灰败寂寥、残破的世界里突然有了阳光洒落，许久未见到光的宋珣珞缓缓瞇起眼，那般景色彷彿都恢復了色彩，原本安静的世界中也开始有了『扑通——』、『扑通——』的声音传入，身上的血液也开始流动，经过身体的每一寸都温热了起来。 腰上紧紧扣住的力道、右边肩头上也传来一道重量，宋珣珞眨了眨眼，一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她是被抱住了。 宋珣珞没有说话、就让他继续抱着自己，双手静静地垂在两侧，一双眼愣愣地望着眼前，彷彿是能看见那一天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 她的耳里也传来他指上的两枚葱绿色翡翠玉戒，那极为特殊地轻轻敲击、碰撞的声响，而从他身上那熟悉、却也陌生的气息令她许久未曾落泪的泪腺像是突然通顺了一样，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儘管早已热泪盈眶、泪水都快要溃堤，但仍倔强地强忍着不哭。 「好久不见了??」李承瑾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整个电梯的空间里回盪，与空气绵密地紧紧纠缠在一块，像是蜜糖般逐渐渗入宋珣珞的耳里，也唤起她深埋在体内的细胞，数以万计，全都活过来一样，「??珞珞。」 而那一瞬间，宋珣珞也像是清醒过来、一把将眼前的男人推开，转过身瞥了眼现在抵达的楼层后，面对着一排排电梯楼层的按键，眼明手快地按下距离最近的那个楼层。 等到电梯门开啟后，宋珣珞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去，留下了一脸依依不捨、眼眶泛红、也满是眷恋地神情的李承瑾。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以双手捧着刚刚还充满温热与真实触感的胸膛，像是不想让那些感觉溜走一样，接着扬起的指尖先是触碰了他的耳朵、随后搁至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他开始呵呵大笑、笑得满脸是泪，直到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回盪着都是他几乎狂躁的笑声。 笑声冰冷凄凉，也令人听闻感到绝望。 李承瑾在霎时间停止了笑，睁开的眼先是看着在面前摊开的双手后、再紧接着看向一旁电梯内镜子中的自己?? 那对紫罗兰色眼却显得空洞，也露出无比恍惚的神情、瞳孔逐渐紧缩，李承瑾挥出拳、重重抡在冰凉镜中的脸上，一张优美、线条分明的脸上也开始露出彷彿要将镜面撕裂一般、逐渐歪曲的笑容。 李承瑾从口袋摸出一个对他来说有些突兀的浅蓝色饰品，下排的一串英文字母被他紧紧捏住。而压克力的材质有些冰凉，他低垂的目光攫住那浅蓝色的圆，里头彷彿能看见无边无际的天空、中间还有一对白色的翅膀，像是自由自在飞翔的象徵?? 「??我回来了。」 他遥不可及的阳光。 他的宋珣珞。 待续— 第五曲－听见 宋珣珞回到办公室后，便不发一语、埋首在萤幕前，双手不停在字样掉漆的黑色键盘上飞舞。 「欸，你看你看！这是g牌昨天新出的乳液。」同事a拿着一瓶圆罐的乳液，向一旁座位的同事b炫耀。 「借我借我！」同事b露出灿烂的笑，跑向同事a的座位、伸出手拿过罐体。 「我也要！」同事c也凑了过来。 现时，几个同事围在一圈，开始讨论起只有她们能参与的话题。 「欸话说，你们有听过『jade』的歌吗?」另一个同事d说话，「就那个现在很红的网路歌手。」 「有！她唱歌真的好好听！」同事a很激动，「浑厚的菸嗓但又好空灵，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听说她很少发曲子，真的好可惜啊！」同事b想了一下说。 「真的，拥有那么好的歌声??」同事c感叹。 宋珣珞似乎对于同事们的话题充耳不闻，此刻正心神不寧，手指敲击在键盘的动作停歇、坐在办公座位上恍恍惚惚出神。 几个同事不屑地瞥了宋珣珞一眼，也纷纷发出耻笑的声音。 「土爆了??」同事a摀住脸，小小声地在她们之间耳语。 「好笑欸！」同事b一脸鄙视。 「咳、咳咳！」那名坐在主管椅上的男人、隔着脸上眼镜的镜片，斜睨着七嘴八舌的同事们。 几个人吓了一跳，纷纷变了神色、也缩了一下肩膀，在走回位置的同时还不断回过头瞪着宋珣珞。 － 宋珣珞几乎是飞也似地跑回家。 分租套房里的旋转楼梯，宋珣珞『咯噔』、『咯噔』地跑着，每一阶都像是无尽的回旋、每一步都令宋珣珞不断回忆起过去的他。 隔着口罩气喘吁吁，她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地站在家门口，宋珣珞咬着牙、 一隻手伸进包里找呀找，却怎么样也找不到进家门的钥匙。 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用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是再贴切不过。 好不容易在包里的角落翻到那串钥匙，却连插入匙孔中都因不停发颤的手而失败了几次，而那扇硫化铜门上也多出了两道刮痕。 宋珣珞浑身颤抖、用着吃奶的力气才推开那扇她平时能轻易推开的大门，也许是回到家中的感觉而一阵放松，一进门后身体像是失了力一样，整个人跌扑在玄关处、同时膝盖也撞到一旁的木製鞋架，使得原本苍白的皮肤上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一把扯下掛在脸上的口罩，低低地闷哼了声、吃痛地从地上爬起，紧拧着眉心、不耐地瞥了眼自己的膝盖后，从口中发出『嘖』的咂嘴声，而后好像不以为意般朝一旁摆放电脑的桌子走去。 整个租屋处也就只有六坪的大小，一旁的简易流理台还是当初宋珣珞选择这里的原因，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粒沙一样无助，频频逼迫自己强忍下那股想哭的衝动。 宋珣珞低着头不语，先是将手机电源关闭、像是打水漂的方式往床面上拋了出去，接着有些力道地把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连同手里的包包一起往一旁的地上扔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在按下电脑的开机键以后，宋珣珞双眼直直盯着眼前进入待机画面的萤幕，身体的颤抖始终没有停下，手紧紧捏着掌心不放、指甲深深嵌入皮肤，都快要渗出血来，一双肩膀紧绷地连自己丝毫都没察觉到。 有些急迫地点着滑鼠左键，直到一个绿色的社群聊天介面出现在眼前，宋珣珞的一双眼轻颤、叹了口气后又紧接着移动滑鼠，点选了左边好友清单里那个名叫isaac的帐号??望着他们之间的文字聊天记录，发觉上一次与他联系已经是两週前的事。 宋珣珞出神般望着对方的大头贴，那是一顶放在原木柜上的白色帽子，起初她因好奇而询问过他，却被他以转移话题的方式拒绝回答。 此刻的她目光留意到对方的上线讯号后，她才突然地吁出一口长气。 宋珣珞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心，一双眼瞥向了他们的文字对话纪录后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取过搁在一旁的耳机并按下绿色的通话钮，屏气凝神地盯着萤幕中拨号的动画，一阵轻快地拨号声从耳机中传出，正好与现在的心情大大相反，同时她也吞了吞口沫，一方面抱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情绪等待着那人将通话接起。 一直到进入最后一段的拨号旋律，原先殷殷期盼、些微发出光芒的一双眼又逐渐黯淡，宋珣珞都已经要放弃，已伸出的纤指将耳机取下后、便随手扔在桌面上，正当她有气无力地起身、想往身后的床上倒去，一对尖耳却不放弃地勾住了与耳机的音频联系。 『喂？』 宋珣珞停顿片刻，听见了那个男声以后，她瞪大眼、以一双手摀住差点叫出声的嘴，她从没想过他会接起这通电话，于是三步併作两步地奔至桌前，拾起被她因情绪而扔在一旁的那对耳机，还是不敢置信地抿了下乾涩的嘴唇后，颤抖的声音才缓缓从喉间发出。 「喂？」宋珣珞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你好吗？ 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珣珞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不停地在心里思考着下一句要与他说的话。 『好久不见。』反倒是对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先将这句话说出口。 「好久不见??」宋珣珞的鼻子有点痠，有好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全都哽在喉间。 『最近忙着搬家，本来想说安顿好了再跟你联络??』紧贴着宋珣珞耳朵的耳机，此刻不断放送着对方温柔、低低地又带着气音的嗓音，就像真人在她的耳畔低语着，对方淡淡地笑了，他接着说：『没想到你先打来了。』 宋珣珞没有说话，她的耳朵不断接收着来自另一头传来的男性嗓音，心中突然泛起阵阵涟漪，她的唇畔微颤着，一隻手按在她的胸前、感受着心脏传来剧烈地跳动。 世界上会有这种巧合吗？ 两个人会有这么相似的嗓音?? 『对了，你最近怎么都没有发影片？』isaac话锋一转，提及了宋珣珞的近期，『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我的烤箱??坏了。」宋珣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来。 『坏了？』isaac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里回盪，『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宋珣珞的心里有事，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虽然是她不想做的事。 『不会是又勉强自己了吧？』isaac一语中的。 「没有啦。」可把宋珣珞吓了一跳。 『那歌曲创作呢？最近也不唱歌了吗？』isaac的声音饱含磁性，一句话里夹杂着笑意。 宋珣珞无意识地揉了揉自己早已发烫的耳朵。 『??我是真的觉得你唱歌很好听。』isaac突然停止了笑，话语中带着十分认真的语气说着。 宋珣珞呼吸一滞、停下了动作，一双眼微微睁大，双唇微啟，霎时间将刚才所想的种种巧合通通赶出脑中。 因为他，才不会说她唱歌好听。 一定只是声音很像的人而已。 待续－ 第六曲－误会 那一年重拾唱歌的兴趣、还有甜点烹飪的爱好以后，宋珣珞以「jade」的名义开始在网路平台上发佈她创作的影片。 不用面对人群，这点大概对宋珣珞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宋珣珞会认识isaac，就是因为她发在网路上的创作。 宋珣珞对她写的某一首歌中的段落不太满意，但苦于一时半刻想不到更好的替代词字，便心一横、直接将歌词作品发佈到网路平台上，随后就也没有再留意这个作品的动向。 直到一天，宋珣珞打开创作平台，有些敏感的她在登入页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到了创作后台时才发现，她的帐号被盗了?? 宋珣珞心头一惊，慌张地回过头去检查自己过去的作品，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受到损害，依旧完好无缺地保留着，正当她安心地吁出一口气时，此刻像是在与她示威似的、映入眼帘的是那部她怎么改都不满意的歌词作品。 宋珣珞瞪大眼，将整个歌词瀏览过一次以后，她不由地惊为天人?? 因为骇客竟将她写得不太顺畅的部分都修正了，唸起来变得不仅通顺、也更能引人入胜。 宋珣珞承认，她原先很生气，但这样的情况下她反而有点感激。 此时她见那个歌词作品下方留白的空间中，打字时会一跳一跳的竖槓突然闪烁了几下、随后换了下一行后多了几个字句，就像有人在凭空打字一样、宋珣珞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了鬼片的女主角，吓得她惊叫出声。 而稍稍冷静下后宋珣珞才发现，出现在那的几行字，就是那个骇客留下的?? 『记得把密码改复杂一点 我是你的粉丝』 宋珣珞在看完的当下，就火速把密码改掉了，这下她就不相信还有谁能再破解。 而有句话说：「话不能说得太满。」 改完密码才没几天，那个骇客又出现了?? 宋珣珞脸部抽搐，因为这次是她都已经完成歌曲的录音、所有后製，骇客才在后台写下他认为要修改的地方。 这一次她有些火气，将那些情绪通通发洩在键盘上，在骇客留下话的下一行也打了几个字后，本想着再去改密码时，馀光却又瞥见那一跳一跳的竖槓闪烁了几下后、再度换了行，而萤幕上又像是凭空出现了字句一般。 但这一次，骇客却是留下了他的通讯软体的id，还在句尾加了一个笑脸。 宋珣珞无言地望着萤幕，大概过了几分鐘后，她才缓缓拿出手机，半信半疑地输入那段id，随后映入眼帘的大头照，是一顶放在原木柜上的白色帽子、以及名为isaac帐号。 对方像是等待她已久，此时通讯软体的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许久未听见这声响的宋珣珞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机整个拋飞出去。 不熟稔的操作着，宋珣珞好不容易才找到与对方聊天的介面，她疑惑地望着眼前??对方传来、有着『嗨』字样的贴图。 「这么先进？」宋珣珞似乎是感到些许的趣味成分，唇角在这些年里难得地勾起了微微上扬的弧度。 － 「我问你喔??」宋珣珞思考了下，才扭扭捏捏地开口。 『嗯？』isaac随口轻轻哼出的鼻音，也慵懒的好听。 「??如果你有一个以前很喜欢的人，你们大概快十年没见，但他最近又出现了，你会怎么样？」此刻的宋珣珞很无助，她踌躇片刻才开口，同时也无声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在她的语句落下后，却没有收到来自对面的任何回音，时间久到宋珣珞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机故障了，还疑惑地对着麦克风的位置说了老半天的话，一直到对面传来的些许动静以后，她才逐渐放下心。 『抱歉，刚刚突然忙了一下。』 宋珣珞听出isaac话语中带着紊乱的气息，听起来的确像是一阵繁忙过后，便担忧地开口：「打扰到你了吗！？抱歉，那我先掛电??」 『不要走??』 宋珣珞双眼微微睁大、一对乌黑纤长的睫毛轻颤，她竟听出isaac的话中有些许慌张，她努力地说服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吧？ 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了片刻，才听到isaac似乎是清了清嗓子后才又再开口：『你会去了解他为什么回来吗？』 宋珣珞伸出手，轻轻触着自己的右边肩头，那里是今天被李承瑾倚靠着的地方，她也轻轻触着自己身上每一寸、每一个被他碰触过的地方??而心脏也传来强而有力地跳动的声响似乎在不停告诉自己还活着的讯息。 她苦笑了下，因为自己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他，宋珣珞的喉咙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她艰涩地开口：「我跟他，好像有太多的误会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被他讨厌。」宋珣珞无奈地诉说。 『讨厌？误会？』isaac的这句话听不出任何情感，像是隐隐含慍、像是一座一触即发的地底火山一样。 「他甚至还说过我唱歌难听??」宋珣珞一双眼中饱含泪水，若是轻轻一眨眼即会落下，但她却努力睁大眼、丝毫不让一滴泪水滑落。 『对不起。』isaac的情绪像是瞬间被浇熄一样，燃烧的烈焰突然被扑灭，只剩下一团烟灰馀烬，静静地在那任凭风吹动。 「你干嘛道歉？」宋珣珞一头雾水，她此刻满头问号。 『不，没什么??』isaac淡淡地笑了。 「也许??真的没办法了。」宋珣珞吸吸鼻子，用袖子偷偷擦去快要倾倒溢出的泪水，「我与他之间错过太多时间与机会??」 『那从朋友再当起呢？』isaac又再询问，似乎抱着一股不放弃的态度。 「真的没办法了吧？」宋珣珞抬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灯饰，因为泪水而使得光炫目不已，刺激地使得她闭上双眼，泪水也自此滑落，轻轻地滴落在地板上、溅起水珠。 而此时，自耳机那头远远地传来一阵喊声，来者似乎有事、急迫地在寻找isaac。 『我要去开会了??』isaac低低地嗓音贴近耳机麦克风，有意无意地挠着宋珣珞的耳朵，也像是别有深意地说着：『下次见。』 切断通话以后，宋珣珞幽幽地目光望着远方，朦胧的眼前浮现出那名有着紫罗兰色眼珠的少年、不断地望着她笑，好似看见的是一抹骄阳，如此璀璨夺目。 宋珣珞蹲坐在椅子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将一张佈满泪水的脸塞入臂弯中，独自一人再也忍不住地、放肆地像个孩子般大声哭泣着。 待续－ 第七曲－触手可及 宋珣珞戴着口罩，顶着两颗核桃般的眼睛，肿泡泡地出现在游戏配音的现场。 韩襄瑗一见到她，像是十分吃惊倒退了两三步，不敢置信地指着她的眼，并结巴地开口：「珞??你！」 宋珣珞只给了韩襄瑗一个眼神，便令她安静下来。 韩襄瑗无奈地缓缓神色，便领着宋珣珞去向製作公司及在场的所有人问好。 「大家早，我是oo公司的经纪人，敝姓韩。」韩襄瑗一见到游戏製作公司方的人后，便扯扯宋珣珞的衣角，要她跟着自己一同动作，「这是《梦境》担任女主角配音的『宋珣珞』??」 却没想到，宋珣珞一双肿得像核桃般的眼、睁得大大的望着面前其中一位矗立的男人，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呆愣在原地。 「珞！」韩襄瑗再次扯扯她的衣角，并以气音在耳边提醒她。 宋珣珞直至此时才缓缓回过神，有些慌乱地想收拾好散落一地的情绪，却像是无从而知要从哪里下手一样的神色慌张。 就连韩襄瑗也跟着紧张起来，她还没及时意会过宋珣珞的反应，只得为她捏一把冷汗时，一个低低嗓音的男声落在她们之间，想隔开那些慌张与束手无策。 「我是《梦境》的製作方——『luoluo公司』的代表，我是李承瑾。」李承瑾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整个人身形更加修长，他一双眼温柔地笑得弯起，像是天上高掛的白玉弯月一样，同时他也向宋珣珞伸出那隻套着翡翠玉戒的手致意，「??你们好。」 「我??我是、宋??宋珣、珞。」宋珣珞颤抖的手一接触到李承瑾伸出的手、以及他两指上的玉戒后，冰冰凉凉的触感令她像是触电一般、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李承瑾握着宋珣珞的手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他望着眼前头都快贴到地上的宋珣珞，笑得十分灿烂，就连不明就里的韩襄瑗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这时，李承瑾身旁站的、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轻轻地清了下喉咙后，李承瑾才依依不捨地缓缓松开宋珣珞的手，离开前还轻柔地以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旁悄声地说：「又见面了，合作愉快，珞珞。」 一直到他们走远后，瞠目结舌的韩襄瑗拉拉宋珣珞的手臂，似乎目睹了什么重要瞬间的她，颤抖地手指着李承瑾离去的方向，以超高分贝的声量吶喊：「告诉我??就是他对吧？」 － 一踏入录音室，宋珣珞脱下口罩，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后，便很快地进入状况、很快地投入女主角的情绪之中。 《梦境》是一款主打「ai人工智能」来疗癒人心的游戏，主要是希望能让生活中受到创伤、霸凌，或不善交际的人们可以重拾与适应和他人的沟通、互动能力，玩家可以与游戏角色互动、触发主线剧情，也能与游戏角色对话、甚至能一同参与对战或解谜游戏。 而宋珣珞在里头扮演的是「过去曾受到校园霸凌与暴力」的女主角，但仍不放弃希望、也没有被打倒，反而勇敢面对与反击的角色。 宋珣珞并不清楚为什么製作方坚持要她来配音??她承认，起初在看到这个剧本时的确想起了悲伤的过去，至今仍旧想不起来到底做过了什么要让那些人这样对待自己？ 望着剧本上的一字一句，宋珣珞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眼角滑过一滴泪水。 而坐在外头的导演已经伸出手想喊暂停，却被原本倚靠在墙边的李承瑾一把拉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继续下去。 导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本想开口，但却留意到李承瑾望着宋珣珞脸上的神情后，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笑了出来。 缓缓走回原位，继续倚靠着墙面的李承瑾没有一时不注视着里头的宋珣珞，面对着专业的硬体设备，她的一张脸似乎恢復了些血色，不再是彷彿失去灵魂般苍白的面容，一双眼也渐渐发出晶莹的光芒。 突然感受到血液中旺盛的奔腾、李承瑾闭起眼，聆听着自她深处如肺腑般的声响，记忆宛若回到那一刻，两人美好灿烂的那些年里。 此刻宋珣珞就站在那里，是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他强压下心中那块咆哮着也快要失控的部分，李承瑾轻轻地笑了出声。 「再等我一下，珞珞。」 待续－ 第八曲－压抑 韩襄瑗与宋珣珞此刻正面对面坐在餐厅的靠窗位置上，两人完全无心搭理一旁华美的室内陈设。 店内一首悠扬的古典乐播毕以后，转换的下一首歌曲奏下的前奏乐章却是那么熟悉。旋律流淌入耳，韩襄瑗先是坐立难安地变换了个动作，也直到如清晨的阳光般和煦的歌声落下，她才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面前的宋珣珞。 但从一进门到用完餐点的过程里，宋珣珞全程一言不发，低低垂下的眼眸中若有所思，也似乎对所有都食不知味、兴趣缺缺。 而坐在宋珣珞对面的韩襄瑗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她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般、紧紧握着手里的甜点叉，将火气发洩在面前那块草莓蛋糕上，直到将蛋糕送入口中、香气四溢，才满意地捧着她的脸，还不断地发出讚叹的声音。 「结果呢??」韩襄瑗放下叉子、取过卫生纸擦擦嘴，一双眼直直地揪着眼前的宋珣珞不放，「他还好好地活着啊？」随后没好气地双手往两旁一摊，也翻了好大一圈的白眼。 宋珣珞抿着嘴、还是不发一语，像水波荡漾的眼神回避掉韩襄瑗那不断投射而来、快要杀人般的视线，手里抓着饮料杯中的吸管转呀转，聆听着冰块与杯壁的轻轻碰撞声响，最后别过头、看似满不在乎地望着窗外风景。 － 宋珣珞与韩襄瑗是大学同学。 起初韩襄瑗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宋珣珞就是个有病的人，每天都阴沉地像个活在自己世界的怪人、从不参与班上或系上的活动、就算问她话也不会得到任何回覆。当你无心地一句话误伤到她时，下场就是会被漫天般波涛巨浪地情绪波及??所有人都避她惟恐不及。 韩襄瑗认为，大学时代就是要好好地玩、好好地打工、好好地参与社团跟系上的活动，却觉得宋珣珞就像活在自己世界??不，她总感觉宋珣珞跟他们的时间弧线进行的方式不太一样??就像是始终活在过去的人。 一直到宋珣珞在酒店上班的传言传开，也许是天生好奇心的个性使然，韩襄瑗突然好奇起她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踏入那类场所？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也耗尽她在「艺能经纪公司」打工时所认识的所有人脉，韩襄瑗却没有见到浓妆艳抹的宋珣珞，反而是见到全身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她，束着高高的马尾，以努力的神情、在酒店内的厕所挥汗着尽忠职守。 而原本不想惊扰、只在远处观望的韩襄瑗，却目睹宋珣珞被酒客骚扰、害怕地僵硬在原地不敢反抗的样子，霎时间她只觉得愤怒，完全没有多加思索就抄起脚边的一支空酒瓶，狠狠地往那个不肖之徒脑袋上砸去??鈷蓝色的瓶身碎片洒满天际、与水晶灯相互映照在宋珣珞的眼睛里，那一瞬间，韩襄瑗在眼中看见的不是平时的她，是泪光闪闪、眼底星辰闪烁，就只是一个平凡地想生存下去的少女。 回过神，韩襄瑗望了眼手里仅存的细窄瓶口、随手将之扔掷一旁后，拉了宋珣珞就跑。 那天韩襄瑗将宋珣珞带回自己家中，直至深夜，宋珣珞都没有停止哭泣，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现在你很安全了。」韩襄瑗看着眼前哭声丝毫没有要停歇的女孩，双手一摊，也束手无策。 「不、不是??」宋珣珞哭得连呼吸都混乱了，「我??这样就、没??没有工作了??」 「打工不是到处都有吗？」韩襄瑗不解地问。 「时、时薪??那么高的，嗝??」宋珣珞稍稍停歇了哭泣，但已经开始打嗝。 「好，我懂了??」韩襄瑗拍拍脑袋，感受自掌心传来的痛感后闭了闭眼，随后开口：「你有什么才艺吗？」 宋珣珞眼神多了分戒备、下意识地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领口，直盯着她数秒后摇摇头。 韩襄瑗注意到她的反应，言语微顿、才继续询问：「??唱歌会吗？」 「可是??」宋珣珞的眼眸低垂，眼底才刚升起的星辰又都落下，「有人说过我唱歌很难听。」 「唱唱看啊！」韩襄瑗高高地扬起下巴，看上去十分骄傲地说：「我可是未来的经纪人欸！」 于是，在韩襄瑗期盼的目光中，宋珣珞大概呆愣了数分鐘以后才缓缓开口。 而她一开口以后，韩襄瑗就在心里决定?? 就是这个人了。 待续－ 第九曲－那时 「白哀悼了，你的初恋??瞧你这样子。」韩襄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她继续下去说的话，却被一旁逐渐增大的争吵声响所覆盖过去，原本的怒火也因为对面人的淡漠、不在乎的反应搞得越发旺盛，额际上也浮出几条明显的青筋，她索兴扯开喉咙、指着宋珣珞的鼻子大骂：「有误会就去解开，不要给我这样要死不活的！」 宋珣珞似乎是被韩襄瑗这样的一吼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原本双唇微啟，正准备要说些什么时，却被一旁没有停歇、还越来越大的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 见到该店店员往包厢的方向跑去、似乎是想要确认状况，此时那些羞辱、辱骂的词句、字眼也渐渐清晰浮现，进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宋珣珞的呼吸一滞、全身上下的毛孔像是全都被硬生生撬开，她感觉自己就好像置身冰窖，无法控制地打颤起来。 「珞？」韩襄瑗马上发现到她的状况不对劲，立刻抓起随身物品，想赶紧带她离开，「我还要买单??你有办法自己走吗？」 韩襄瑗一隻手抓起躺在餐桌上的帐单、一边艰难地支撑住宋珣珞早已绵软的身体，而此时却听见争吵不休的那处包厢门被从内用力地打开，惯性的作用使得门甩在一侧墙壁上，也再度发出「碰——」地似爆炸的巨大声响。 韩襄瑗都能感受到身旁的宋珣珞吓得肩膀都缩了起来，更想赶紧带她离开现场了。 「李承瑾你这个不肖子孙！」 「李家顏面会被你败光的！」 听到这，韩襄瑗的脚步停下，想确认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她想回头但又害怕惹事生非，于是伸长脖子、并以馀光向后瞥，同时也在心中偷偷地盼望着，能看见那个她误以为已不存在这世上的男人身影。 这之后就有一群目视年纪中年的男女气冲冲地走出那间包厢，三三两两地走在一块，其中还有几人回过头、十分兇恶地指着里面叫嚣。 「那个传说果然没错??会有灾变的！」 「残疾人！」 「真是个怪物！」 「剋死父母的不孝子！」 看着那群人怒不可遏地离开餐厅以后，听闻那些话语、脸色也丕变的韩襄瑗原本还想拉着宋珣珞离开，但这一次宋珣珞的脚像是加了铅块似的，怎么也拉不动她。 「珞？」韩襄瑗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宋珣珞淡淡地收回刚刚瞇起眼、注视着包厢的目光，面对上韩襄瑗担忧的神情，便闭了闭眼后、缓缓摇摇头想表示自己没事。 而接着，自包厢中又走出一名理着平头、手里则抓着绿色帆布书包的卡其色制服少年，他略显生涩的目光环视了眼餐厅内的其他客人后，随即羞涩地连耳根都红了，于是他低下头、并以单手遮着脸，似乎是觉得成为在场眾人瞩目的焦点之一很丢脸地想快步离开。 「承翔??」熟悉地男声先从包厢内传出，随后急躁地脚步声也跟上前面少年的身影，「等等！」 身穿一袭贴身剪裁黑色大衣的李承瑾，从身后一把扯住那名少年，并搬过他的肩膀，想令他正视着自己。 李承翔吃痛地皱着眉，被强迫面对李承瑾的同时，也不耐地伸出手、拨掉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 李承瑾无暇顾及慌乱的汗水，就让他们纷纷从额角上滑落，焦急地想向他解释些什么：「你听我??」 「我不要！我的未来自己会看着办！」李承翔伸出的手划破他们之间彷彿降至冰点的空气、逕自打断李承瑾的话，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着：「冷血的人，我不要你可怜我！」 闻言，李承瑾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瞳轻轻颤动了片刻、呼吸有瞬间地紊乱，看似即将倾巢而出、失控的情感却像被他极力地压下、在一眨眼间全数消失殆尽，只剩下平淡无波的一双眼望着站在面前的少年，寂静地彷彿已经习惯、彷彿可以预料到之后的发展与结局。 「自私鬼??我倒比较希望爸妈还在！」李承翔双眼露出悲伤的神情、后逐渐转变为坚决，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他就这样一个人保持沉默地站在原地，也并没有阻止少年的离去，就让其他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任凭訕笑，而他一双手紧紧握成拳、隐隐地发颤着，只是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些淡淡地寂寞。 宋珣珞默默地在一旁目睹了所有过程，突然想起那年秋风微凉，他也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世界的一角，偶尔会露出寂寞却又难以令人接近的神情?? 现在的她终于能读懂他当时眼底的情绪。 面对着自称是「家人」的那些人，却总是利益摆在眼前，不需要了就狠狠地一脚踢开，宋珣珞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 曾经的严父眼里充满慈爱地抱着怀中的新生命，一手拥着让他摆脱鰥夫称号、衣着华贵的陌生年轻女人，却以轻贱脏物的眼神高高在上地俯视她，纵使再怎么努力唸书、再怎么获得优异表现，仍没有办法挤进那个人的眼里分毫。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家了，从今以后就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如果说海浪随着时间侵蚀岸边的岩石，那时间就在宋珣珞身上留下无可抹灭的印记?? 要是那时，能再多了解他一点就好了。 待续－ 第十曲－真切 宋珣珞戴着口罩下的唇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痛苦地笑，她忍住来自鼻尖及眼眶的痠涩感，扭过头、趁着李承瑾还未注意到她时就想举步离开，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想将他诸多的事全都拋在脑后。 本想跟上宋珣珞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突然间，韩襄瑗脑海中闪过种种片段与可能，心里满是惊讶、倏地睁大了眼，情急之下里脚步躑躅、再也不顾这之后会不会被宋珣珞讨厌，深深吸了口气以后，扯开嗓子、对着她即将要离去的身影大喊：「宋珣珞！你要去哪？」 这么一喊，整家店内的人全往他们的方向看。 而当然，李承瑾也注意到了。 他讶异地转过头，但却在望见她的瞬间喜出望外：「珞珞？」 宋珣珞僵硬的背影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一双手捏得死死的拳，极力地在按耐想骂人的衝动。 随后就见到韩襄瑗小跳步地跑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又眨眨眼，像是在说着「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之后，溜之大吉。 宋珣珞不可置信，瞪大眼、脸部抽搐，一隻手还无言地半举在空中，望着韩襄瑗愉悦地买完单后跑出餐厅的背影后，那隻手挫败地拍在自己的前额上。 「珞珞??」李承瑾一把拉住宋珣珞另一隻静静垂着的藕臂。 「放开我。」宋珣珞咬着牙，决定铁了心想挣脱束缚她已久的牢笼。 「不要??」李承瑾的声音颤抖着。 「放开我。」宋珣珞又再复述一次，而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加重不少力道。 宋珣珞本想甩开李承瑾紧紧嵌着自己的手，但却在挣扎时撞进了那双深幽地紫罗兰色的眼。 他纵使极力地压抑住所有的情绪，但宋珣珞就是敏锐地能察觉到他的所有，是悲伤、是孤寂、是不解??而一双倒映出她的眼里甚至还抱着一些期待。 「不要走??」 他的语尾尚未落下，宋珣珞就感受到自己被双强而有力地手臂一捞，她一对漫天飞舞的乌黑纤睫轻颤、双眼缓缓地睁大，因为他此刻像是一隻被拋弃在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 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以后，宋珣珞的泪水在眼框中打转、随即一串斗大的泪珠从眼框中滑落。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他话里的慌张。 直到宋珣珞的馀光瞥见店内其他人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已经准备拿起手机拍摄，她赶紧抹掉那串泪痕、无奈地叹了口气，以纤长地手指戳了戳身后男人禁錮着自己的手臂，开口：「放开我。」 「不放。」李承瑾将脸埋进宋珣珞的肩头，偷偷地汲取她身上不断传来的香气。 「我的意思是??」宋珣珞的耳尖被他的发挠得有点痒，心脏不断『砰咚』、『碰咚』地大力跳动，觉得就连在自己身后的李承瑾都能听见这巨大的声响，她无声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后才开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 宋珣珞好不容易成功说服李承瑾、并离开了餐厅以后，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像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一定要走在我后面吗？」宋珣珞蹙着眉，不解地回过头问着身后、频频对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男人，「这样更奇怪了??」 李承瑾在对上她的眼后，笑而不语。 宋珣珞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他的笑意，怪异的感觉不断在心中扩大，但却也不知道要从何??也不知道要以什么名目问起。 就算挣脱了他的怀抱，但依旧没有挣脱出束缚她已久的牢笼里。 她又在心中暗自地叹了口气。 而此时，宋珣珞的鼻尖被一旁店家不断飘出的奶油香气勾住，而馀光被店面佈置成温馨风格的落地橱窗吸引，行进间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李承瑾看见了她出神的侧脸、不动声色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随手拿取过店家摆放在门外的传单后，他瞥了眼店内，看见里头身穿围裙的人们，虽然有的身上沾了不少麵粉、或是就算自己的蛋糕做得差强人意，但他们的脸上都露出幸福洋溢的笑容，他一双紫罗兰色的眼轻轻瞇起，缓缓开口：「现在很流行自己做这个对吧？」 宋珣珞没有接话，一双眼依旧停留在摆放在橱窗内、一个个漂亮的甜点製作工具。 李承瑾紧紧揪着她此刻发出光芒的双眼，掀起悸动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快要压抑不住心中想触碰到她的慾望。 直到一个女孩甜甜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他们之间奇异的氛围：「本店今日有『情人专属』优惠，做一次甜点只要299！欢迎参考看看喔！」 宋珣珞在听见对方说的关键字后吓了一跳、肩头一僵，回过头才发现是一名身着鹅黄色围裙的短发女店员。 而女店员虽端起职业式的微笑，但一双乌黑且大大的眼依旧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望去。 正当她还愣在原地时，李承瑾却早已经迈步、并向那名女店员说了些什么，随后转过头、伸出手指着店内的方向，也不等宋珣珞给出任何回应，便拉起她的手：「走囉？」 宋珣珞就这样愣愣地被他拉着走。 而李承瑾在店员带完位之后，先为她拉开了椅子、示意要她坐下。 「这是我们本季的menu，决定好要做什么以后先去再跟我们说喔！」女店员将菜单交给他们以后，一双大大地眼望着李承瑾的动作，便笑吟吟地转过头去补齐架上缺少的材料。 「那，做提拉米苏吗？」李承瑾指着菜单上、那个咖啡色与乳白色相间的蛋糕照片。 宋珣珞在听到这个名称以后，气息微顿、宛若寂夜的一双眸子静静地垂下，好听的男声不断回盪在她的耳里久久没有散去，一双手紧紧捏成拳、并努力地想将更多氧气送入她的脑中，想令自己保持清醒，而她的脑中不断飘来关于他的阵阵咖啡香气，强忍着作呕的剧烈反应、挣扎着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掩饰那个伤疤。 待续－ 第十一曲－寓意 宋珣珞一直都知道李承瑾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告白。 高中时代，整整三年向李承瑾告白的人不计其数，在所有人眼里，他是李家唯一的嫡系长子、是李家未来的继承人，令所有人趋之若鶩，但宋珣珞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情感，而且在往后的生活里也只会被他无视。 于是就有这么一说：「要是讨厌李承瑾的话就去向他告白，你会得到你应该享有的待遇。」 宋珣珞还记得，第一次知道甜点跟花语一样也有寓意时，她就像着了魔似地在大海中找寻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那款甜点。 不懈地翻找着所有书籍、不停地在网路上查询着所有可能的资料，那一天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咖啡色与乳白色相间、看似不太起眼的提拉米苏。 「请记得我、带我走??」宋珣珞的指尖轻轻滑过书上印製精美的图片与一个个浮现出记载的文字后，她紧紧抱着那本书、笑得像是在哭一样，泪水也不断地在眼眶中打转。 于是在每一个他们一起度过的生日里，宋珣珞亲手製作的提拉米苏也都不会缺席。 而她也以为，他的那份温暖也会永远地陪伴着她。 － 而那一天是她的生日，宋珣珞永远不会忘记?? 就跟一般的普通学生一样，宋珣珞也是直到寒假的最后一天才将作业赶完，随后通宵、连夜赶工製作完庆生的提拉米苏，隔日里开开心心地上学、迎接她人生里高中的最后一年。 就如同往常，宋珣珞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向校园，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纸袋。 宋珣珞的一双眼飞快地在人群之中溜转，也在一瞬里就找出他独特的身影，随后便跳步、愉悦地朝他的方向前进。 「瑾，今天是我生??」正当宋珣珞说着，也递上承载满她喜悦的提袋，一双如璀璨星光的眼笑望着迎面而来的李承瑾时，耳畔突如其来地传来了彷彿将一切吞噬的引擎巨吼。 「珞珞，小心！」李承瑾大吼，发出的声音彷彿撕心裂肺。 宋珣珞只记得，她在一瞬间被一个温暖的力道紧紧拥抱住，而脸颊上也被温热的液体溅到，在她最后要闔上眼睛之时，记忆只剩下他惊慌的神情，随后身体就传来可怕的、彷彿要将她撕碎的疼。 － 宋珣珞很幸运地保住性命，但强大的撞击力道，还是令她的左手裹了整整三个月的石膏。 与李承瑾有关的一切消息，都被李家牢牢地封锁，就连李承瑾此刻在哪一家医院、现在的復原状态如何，全都没有人够能知晓。 而宋珣珞每日里就这么盼呀盼，终于盼到李承瑾回学校上课的那天。 李承瑾虽然还拄着拐杖，但他的身影一出现在校园内，身边的人如同抢着与他要签名般地挤得水洩不通，每个人都抱持着不怀好意的心朝他接近。 因此，宋珣珞直到第三节课开始时，都还没能与他说上一个字。 但就在下课时，校内广播在各个角落响起。广播内伴随着不稳定的杂讯，也直到音讯结束后，宋珣珞才认出那是校长的声音，而主角就是她正准备前去搭话的李承瑾。 宋珣珞站在校长室门口，里头能听见李承瑾和校长正在谈话的声音。而她的一双眼里充满笑意，看向只差几日就能拆下石膏的左手，她已经开始觉得这禁錮住她的东西有些碍事，阻碍了她原来能迅速、完美地做出蛋糕的行动。 想到这，宋珣珞于是望着右手提着的、乘载自己所有情感的那块蛋糕。 也一直到李承瑾的脚步声在校长室门口出现，宋珣珞笑顏逐开、朝他递出了那个纸袋。 而一秒、两秒、三秒的时间流过，宋巡珞却没有得到她预期里的反应，反倒接下迎向她的是如暗潮汹涌、氾滥成灾的汹涌洪水。 李承瑾冰冰冷冷地眼神扫来，宋珣珞愣了半晌，一滴冰凉的汗珠自额际滑落，她紧抓住宛如被利刃划过的肌肤、按住一道道在皮肤上被切开的伤口，鲜血淋漓。 宋珣珞见李承瑾的身影走远，她大喊：「等等我！」 但无论她再怎么追赶都无法得知原因，那一刻宋珣珞就像个疯妇一样，泪流满面、头发散乱地在他的身后跑呀跑，却再也没有能靠近他的机会，「??瑾？」 宋珣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她一回到家，起初还强忍着泪、先是自暴自弃地以汤匙将蛋糕送入口中，而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地放声大哭，随后像是放弃希望般地抓起一块块已经残破不勘的蛋糕，将一张嘴塞得满满、就连残渣屑屑也沾得到处都是，她痛哭失声，呜咽、口齿不清地开口：「??宋珣珞，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都在传宋珣珞终于向李承瑾告白了。 儘管起初宋珣珞还压抑着心里的恐惧感、耐着性子向身边所有人解释一切，但李承瑾对她的反应并没有随着时间改善，反而还越来越糟??就连宋珣珞当时引以为傲的歌声，都被他在公开场合里讥笑，并大声嘲讽、鄙视。 所以时间一久，所有人都认定就是因为宋珣珞『不自量力』地告白了，李承瑾才会『选择』无视她。 「不自量力的花痴女」这个标籤、与接踵而至的霸凌，从此以后就如影随形地紧紧黏在宋珣珞的身上。 刚开始，那些人还会因为李承瑾而对宋珣珞只敢有言语上的霸凌，但却直到某一日，李承瑾再也没有来学校、而他的身影就此完全消失在世界上，也再没人能找到他。 对宋珣珞来说，就好像是从一场美梦中醒来一样。 从那时候开始，小至文具用品失踪、作业不见，大至制服及体育服被剪坏、午餐里被撒橡皮擦屑，整个下午都饿着肚子、还有被关在厕所，被从头上的通气孔泼入脏水，而导师们的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也造成她心中不小的伤害?? 宋珣珞最后的高中生涯，就是在被霸凌中凄惨地结束。 待续－ 第十二曲－献给你的玛格丽特饼乾 宋珣珞隔着口罩的脸僵了僵、她扯扯唇角，愣然的眼黯然失神了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挑别的吧？」 李承瑾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变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后睁开，他的指尖移动到另一边、指了指那个印着饼乾照片的地方：「那??就这个吧？这个形状很特别。」 宋珣珞顺着李承瑾的指尖，见到被漂亮裂痕包裹的奶油色饼乾后、神色百般复杂地望着他那对紫罗兰色的眼，心头突然涌上了想哭的感觉，以略带鼻音、颤抖的声音说：「好。」 李承瑾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店员招手，表示已经决定好要製作的甜点项目。 而前来的店员看了眼他们决定的项目，便笑望着两人后开口：「你们很会挑喔！玛格丽特饼乾啊，可是简单却有情意呢！」 宋珣珞听见店员的这番话，心中顿时间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打岔??就听见那名店员在李承瑾有些疑惑却又期盼的眼神中继续说下去：「听说全名是『住在义大利史特蕾莎的玛格丽特小姐』，从前有位糕点师傅，在做饼乾时都会默念爱人——玛格丽特的名字、然后把拇指指纹按在饼乾上，把心意放在饼乾里！所以这个饼乾就是这样取名了喔！」 李承瑾在听完店员的解说后，一双眼笑得像是天上高掛的白玉弯月，伸出手取下两指上代表着『李家人』的两枚翡翠玉戒、随后放入口袋中，并回过头向宋珣珞道：「我们去换围裙。」 宋珣珞原先僵硬地点头应好，但在此时，她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悦耳的闹铃声，于是她伸手将定时的闹鐘按掉、并瞥了眼萤幕上的时间，默默地从包包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后倒出几颗小药丸，在李承瑾注视的目光里将药物送入口中。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吃药不用配水。」李承瑾的手撑着头，一动也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珣珞看。 「??这是维他命c。」宋珣珞心头一颤，眼神飘忽、不敢看向李承瑾，她收起药盒、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越过他以后就往更衣区的方向走，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珞珞??」李承瑾追了上去，本还想一把抓住宋珣珞的肩，但突然想起不久前李承翔对着自己不耐的表情后，伸出的手就这样停滞在空中，随后似高空般坠落。 宋珣珞沉默不语地取过一件湛蓝色的围裙，熟稔、流畅地迅速将围裙所有的绑绳绑好，而一旁的李承瑾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后随手搁至一旁、然后也有样学样，选了跟她一样顏色的围裙，但却怎么都无法顺利将绑绳绑好。 宋珣珞看着身旁的男人笨拙地动作，看不下去地叹了口气后伸出手，接下在空中乱晃的绑绳后，在他的腰际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厉害。」李承瑾讚叹着，一边想回过身看绑在自己身后的结，一边伸手想将刚刚脱下后随手搁着、已被他凹成一团的大衣掛好，却从口袋中滑落出一张纸片、掉在他的脚边。 宋珣珞顺着那张纸片滑落地面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张上头有烫金花朵编筐、约掌心大小的粉红色卡片，而她站的角度勉强能瞥见上头的一角，有着『喜欢你』几个斗大的字、以及后头还用红笔画了一颗爱心。 霎时间，李承瑾察觉到她的呼吸及脸色丕变，低头一看，才赶紧将那张卡片收好。 宋珣珞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努力眨着眼睛不让那些泪水滚落，她低下头，纷乱地踏着脚步往清洁区走去。 「珞珞??」李承瑾紧紧地跟在她的脚步后头，他望着她死命低着头的反应，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没事。」宋珣珞挽起的衣袖露出肌肤上的数道伤痕，她同时也回避掉李承瑾的视线，并将水龙头的水柱开到最强，觉得这么做就能隔绝掉自己的声音。 「??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谎吗？」李承瑾察觉到宋珣珞的手腕，也注意到她的肌肤因为强劲的水柱而有些发红，他无奈地淡淡笑了下，以手指轻轻地将宋珣珞开到最大的水柱关小一些。 「真的是维他命c??」宋珣珞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跟他的眼有任何接触，深怕心中好不容易才筑起的那道墙，会因为情感而不小心迸裂。 「那你看着我啊？」李承瑾的双手支撑在不锈钢的水槽边，此刻深幽的眼注视着一旁的宋珣珞，他低低的嗓音回盪在清洁区里每个角落。 宋珣珞缓缓地关掉水龙头，她听见心中似乎有土石崩落的声响，里头也像是有热烈的情绪即将满溢而出，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在出水口的馀水滴出的那一瞬间，一双眼还饱含着水份、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那你为什么要走？」 宋珣珞的这一句话，像是炸弹一样『轰——』地炸在他们两人之间，李承瑾似乎像是没想到她会直勾勾地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原本流畅的话语全梗在喉咙间、进退两难。 两人周围的空气突然像是凝结一般，宋珣珞见李承瑾脸一沉、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若无其事地经过李承瑾身边、取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已经洗乾净的手，但其实她心口一滞、心中不断抽疼着。 直到宋珣珞离开清洁区以后，李承瑾才打开眼前的水龙头，并也将之开到最大，任由水柱冲刷着这一切。 待续－ 第十三曲－冲刷 李承瑾手里捧着他们一同製作、出炉后分装好的盒装饼乾，留意到窗外已是乌云密佈，便对着刚脱下围裙、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宋珣珞说：「我送你回去吧？」 宋珣珞没有回应，只见她从包包里抽出一把满版的蓝色点点折叠伞后，在李承瑾眼前晃了晃，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握着拳、伸出另一隻手，同时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李承瑾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而一隻节骨分明的手就在宋珣珞的眼前摊开。 「收好。」宋珣珞精准地将手中、似纸张的物体放到李承瑾的掌心中央，也小心翼翼地避开接触到他的可能。 还没给李承瑾反应过来的时间，宋珣珞就沉着脸、推开店门，逕自离去。 愣了好半晌以后才低下头，李承瑾看了眼她放在自己手里、折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纸钞后，心头也不由地感到一阵苦涩后笑了出声，并以指尖轻轻地碰了下，似乎是想感受她还残留在上头的温度。 突然间在这些天里清晰畅通的耳畔，像是阻断了他与外在的一切连结，霎那间一片寂静后只听得见嗡嗡作响、扭曲般尖锐的噪音，心烦的躁意与深处传来瞬间的疼痛使得他摀住了耳朵。 李承瑾此刻的神情有些脆弱，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于是急忙离开刚刚与宋珣珞一同製作甜点的店，而外头雷声正不断地在头上盘旋、四周也瀰漫着浓浓的雨水气味，渐渐刮起的风好像在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做准备。 他一个人拥着孤寂走在街上，不去理会天空多了个缺口与不断滑落的豆大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他身上的每一寸，早已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有气无力、缓慢的速度与街上急忙避雨的行人形成对比，落下的雨水不仅浸湿了身上那件贴身剪裁的黑色大衣、也浸湿了自己与宋珣珞一点一滴的回忆。 他抬起头，一滴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水自他的眼尾滑落，一双紫罗兰色的眼此刻彷彿失了魂，被雨打湿的身体渐渐感到冰冷、意识开始抽离，好像回到数年以前，和她单纯与美好都还在的年代?? － 对于李承瑾身处的成长环境，身为『李家人』的直系嫡子、身为未来的接班人，自小受到的是菁英式的教育。 『同辈份中只有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是直系血脉』，为防止旁系一脉亲属有图谋不轨的篡位想法，李家长期禁止旁系主动接触直系，更使得父母与一出世的亲生孩子分离的事更是常见。 而被归在直系一脉的孩子从小就不能养成喜怒形于色的习惯，就连吃到喜欢的菜色料理、喜欢的点心、喝到喜欢的饮料都不能流露出情感，为得就是要避免有任何会伤害直系血脉延续的可能。 这导致李承瑾从小就都是一个人，身边从来都没有同龄的朋友。 直到开始上学以后，才开始交到一些『朋友』，但人们对他的阿諛奉承、处处行事都会先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就深怕他会感到不悦??也或是接近他，根本就是对『李家』的权利及财富别有意图的人。 这时他才发现，从来就没有人把他当一般人看待、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也想与同龄的朋友或同学勾肩搭背，开心地一起打球、一起玩乐，但心里始终能明显感受到旁人对他保有的敬畏态度。 李承瑾一双拳握得死紧、指甲重重地嵌入掌心内，牙根紧咬的声响回盪在脑中，就连满嘴铁锈味都没注意，唇角冒出的血、穿透湿漉漉的口罩与雨水混在一起后，点点水珠一起滴落在脚边的土壤里。 倾盆大雨，李承瑾依旧站在路边，雨水涔涔滑过紧紧闭上他回忆着的眼，面对着眼前世界的嘲讽与威胁，他双眼微啟、那对紫罗兰色的眼深沉暗下，丝毫没有看着宋珣珞时那般的温柔眼神，只剩下仇恨般看不透的冷酷与狠戾：「珞珞，别想跟我划清界线??」 这一次，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再放过。 带续－ 第十四曲－回来 偌大的独立办公室里，从照明的灯光、到装潢与陈设佈置的整体都是冷色调，令人望见后，有种从心中不断冒出的冷淡疏离感。 李承瑾一头乌黑的发整理得一丝不苟，他此刻坐在窗前深如墨色的系统办公桌椅前，将拇指与食指套着的葱绿色翡翠玉戒直立起、搁在桌上一角，手指片刻也不停歇地敲打着键盘，不断地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他的坐姿标准、一双如直角的宽肩与打直的背显得整体更加挺拔，一双紫罗兰色深幽般的眼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殷红的薄唇此时紧抿成一条直线、白皙肤色突显出分明的五官与脸型，身上依旧透着清冷的非凡气息、同时也多了一份神秘，显然已经摆脱掉十多岁时的稚气。 敲击键盘的声响暂歇，李承瑾揉揉有些乾涩的眼后，置在键盘上的双手交叠后扬起、轻轻地倚靠在他的前额上，他叹了口气、原先直挺的腰间与背，在一瞬间像是失了力，缓缓地放松、并往身后的真皮办公椅背斜躺下靠去。 突然之间，李承瑾靠在前额上的手倏地放下、像是想起什么般地坐起身，开始操纵起滑鼠的手在左键上轻点了几下后，一阵悠扬、轻快的音乐就自安装在室内天花板中的喇叭里播出。 随后李承瑾回復成刚才倚靠在办公椅背的放松姿势、一双眼似假寐般地闭上，从接收到熟悉不已的旋律与女子的歌声后，本来还紧抿的嘴不由自主地上扬，而闭上的眼在沾染了笑意后、渐渐弯成似天上的弯月一般。 这时，李承瑾办公室的实木门被『碰——』一声大力地推开，而他连眼皮都没有抬起，只见他继续聆听着洒落在空气中的旋律，似乎完全没有要搭理来者的意思。 来者更是『直捣黄龙』，逕自朝向坐在最里头的李承瑾走去，还能听见一路上他的嘴里还叨叨絮絮、不停地碎念着：「又放她的歌??听不腻啊？还强迫我们一起听？连公司的位置、名字、标志都是为了她??」 仔细一看，那人是在那日《梦境》配音时，站在李承瑾身旁、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下午三点??」男人将手里盛装着盒装物体的塑胶袋，火气满满、重重地往李承瑾的桌上甩，强大的力道还使原本直立在桌上的翡翠玉戒弹起、纷纷向一旁倒去；接着，他瞥了眼依旧无动于衷、维持着先前斜躺着的李承瑾，没好气地说：「应该让你饿死的。」 李承瑾直到现在才慵懒地掀开眼皮，只见他伸出手拿取对方『放』在面前的午餐，丝毫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已经东倒西歪的两只翡翠玉戒。 「都洒出来了。」李承瑾拧着眉，对着面前已气到脸部抽筋的男人说。 「啊！我真的会气死！」男人听到李承瑾的话以后，气得跳脚、瞬间像是电影的怪兽一样从嘴里喷出火、形象全无，他恼火地抓起一旁的灰尘扫、依照过去的惯例背过身，面对靠墙的一排书柜，像是在帮李承瑾清扫般，但同时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就在国外好好的??回来干嘛？一群可怕的亲戚跟血蛭没两样??还有那个弟弟！要帮他忙还这种态度，那就乖乖读书不要走电竞了啊！真是气死人了！」 「陆玥声??」李承瑾的眼垂下、出神般地望着桌上的一角，他低低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回盪在办公室内，「奶奶??她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不是??李家的企业总还有别的办法救吧？要调查你父母的事也不用亲自回来啊？你当初会被送走不就是因为??」陆玥声背着身，一副讲得头头是道、连珠砲的话说到一半，手里的灰尘扫自手中滑落，接者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等等，老大你??不是听不到吗？」 「我只是听不清楚。」李承瑾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色、一双手交叠后置在桌面上。 「还不都一样??」陆玥声翻了一圈白眼，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开口：「欸不是??之前背对讲你坏话你都听不到啊？怎么今天突然就听得到了？」 「承认在背后骂我了？」李承瑾好看得剑眉轻轻挑起，「宅炮？工作狂？跟踪魔变态？??还有吗？」 「没??才不是！」陆玥声一隻手伸出，在面前挥了挥，随后赶紧想转移话题，便一脸八卦地开口问道：「啊、啊??啊！你是为了那个她！上次请我『调查』的那个才回来的！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叫宋什么？」 李承瑾此刻似笑非笑的眼，像是冰霜般、锐利地盯着猎物而蛰伏的黑豹，他似乎压抑着心底那座快要爆发的火山、咬着牙开口：「陆玥声，想回家了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我还不想啊??」听闻眼前李承瑾的话以后，陆玥声瞪大了眼，一张嘴张得大大、像个圈一样，三步併作两步地赶忙跑出李承瑾的办公室，而走之前，还能听见他叨叨絮絮地嘴碎念着：「那个宋什么，真的有那么好吗？」 李承瑾直到陆玥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办公室以后，那双似冰霜般的眼才渐渐解冻。他的右手轻握着滑鼠，游标移动、点击了放在电脑桌面的文件档案，随后跳出的是《梦境》的配音名单、在他面前一览无遗，而此刻李承瑾的眼似水般温柔地望着宋珣珞的名字、且一手伸进口袋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掌心般大小的粉红色卡片。 待续－ 第十五曲－知道 晚上，宋珣珞坐在电脑前，操作着有些时日没有接触的音乐作曲软体，握着滑鼠的指点击了左键数下以后，缓缓地升起手、托着她的下巴，一双墨色的眼眨了几下，彷彿眼前浮现出那张她无法忘怀的面孔。 出神了许久，夜静更深、连天上掛着的月亮与星星也都快抵抗不了睡意。 这时，宋珣珞被手机传来的连续震动声，打断了她继续神游的意识。 宋珣珞从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口水声、眉心紧锁，依旧连萤幕上的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起了这通来电。 大约过了好半晌，话筒那头依旧鸦雀无声，宋珣珞按耐着心中的躁意、紧捏着手机的指因洩出的怒气而隐隐发抖，她稍稍压低了原本清亮的声音后开口：『韩襄瑗，有话快说。』 但话筒那头并没有如她的预期、传来熟悉又热情的女声，而此刻才传来低低的、是男人的呼吸声，却令宋珣珞心中喀噔一声，全身的毛细孔像是被强制开啟了开关、让她打了个冷颤。 宋珣珞一双墨眼瞪大、瞳孔在眼中似池塘内投入石子般引起阵阵涟漪，她惊讶地捂着嘴，将手机拿到自己眼前后，萤幕上那绿色的社群聊天界面中，几个斗大的来电显示字体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要走??』isaac对着话筒呢喃着字句，他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对待着一件极易受伤的珍稀宝物一样。 宋珣珞听到从那一头传来、含着轻轻喘息的磁性嗓音，他的声音就像是蜜糖般不断挠着她的耳朵，她捏了捏已经出汗而黏腻的掌心，同时也不断感受到自己耳尖传来的热度，从心中无止尽地传来吶喊声，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不同的人，却无法不将他们联想在一起。 「你，喝酒了吗？」宋珣珞却觉得醉的人是她，用力地深呼吸后，好不容易才找回属于她的声音，于是她便以指尖来回按着自己的掌心，想以疼痛来保持清醒，「isaac，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不要走??好不好？』isaac似乎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覆，他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带着哭意、也多了分慌张又焦急的哀求。 「??我没有走，就在这里。」宋珣珞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像着了魔似地开口，想忽略掉左胸口传来心脏的剧烈跳动，努力地想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但眼里盛满的泪水却骗不过自己，明明就是在与isaac说话、却像是在对着另一人说：「我一直都在这里??」 『那我们就说好了??』醉意与慵懒相交在一起、似乎发挥出超乎想像的变化，isaac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再也不要分开了。』 宋珣珞心头一颤、四肢传来的寒凉蔓延至全身，微啟的唇小幅度地开合，她此刻冰凉的手捂着脸、温热的泪越过了指缝，却也无法将其温暖，一颗颗似珍珠般无声地落下，浸湿了眼前的一切。 突然，isaac的身旁传来一阵玻璃瓶滚落、纸张滑落交错在地面的声响，他十分惊慌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你怎么哭了？』 宋珣珞霎时间呼吸一滞，讶异地伸出纤指、赶紧将满脸的泪抹去，随后调整好呼吸才开口：「没有啦，是今天太累了。」 『工作又被欺负了吗？』isaac的声音中带着水声，似乎是喝了些水后才开口。 「没有啦，就是有点累。」宋珣珞心中感到一阵暖意，指尖的冷也开始散去，渐渐被温暖包裹，她分毫没察觉到自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不要边喝边讲，会呛到的。」 『好??』isaac低低的嗓音回应道，那一头真的传来玻璃瓶底因放下、而碰撞到桌面的声响，『你难过的时候，都可以打给我??』 「我得先去睡了，公司明天有新人要来，我要先去准备。」宋珣珞的馀光瞥见现在的时间，她踌躇片刻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是第一次向电话那头的男人开口说着：「那么??晚安了。」 语音落下，但宋珣珞并没有等到isaac的回应、也似乎在话筒中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心想他有可能是睡着了，便决定切断他们的通话。 宋珣珞在放下因为通话而变得温热的手机后，一双手略加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想强行令自己澎湃的血液冷静下来。 而在此时，宋珣珞稍稍冷静下的脑袋突然一惊，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所以他??一直都知道我是谁吗？」 待续－ 第十六曲－祕密 李承瑾坐在深黑色的皮面沙发中，他的眼充满迷茫，盯着左手中正摇晃、旋转着酒瓶里的液体，彷彿瓶内盛满了他的酸甜苦辣。 「??晚安，珞珞。」李承瑾的眼前，彷彿出现了向自己端着提拉米苏、并露出灿烂笑容的她。 「我听得到了，珞珞??」像是喃喃自语，他抬首仰望、盯着天花板中那扇吊灯的眼前模糊不清，一瞬间眩晕感包裹着他的全部，酒瓶自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铺满奶白色的长毛地毯上，但右手却依然牢牢地握住那部手机，像是用尽全力保护与她仅有的连结，「我可以打电话给你了，我可以了、我可以了??我不会再离开了，珞珞。」 碎片与液体四处喷溅，直到腿间传来的温热与刺痛感、才看见斑斑血跡沾染在长毛的地毯上，远处泛黄的记忆像是在对着他招手，猩红色的花朵毫不顾虑他的感受、肆意地在他的眼前大片地绽放，早已分不出是泪还是剔透的光线折射、散乱在他的面前。 当年的小男孩单纯可爱，还没有察觉他生长的家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也是个会央求平时忙碌、严肃的父亲，与慈祥温柔的母亲带自己去游乐园玩的年纪。 提出了无数次的请求以后，最后在拗不过他的那一次同意里，并没有发觉父母脸上出现细微的困扰神情。 李家的大家长派出司机接送的指令，但却被小男孩的父母拒绝了，他们只希望他能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而啟程的那一日里，艳阳高照，似乎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了他们前往游乐园的心。 小男孩开心地坐在车子的后座、手里抱着新买的小背包，里头装着最心爱、父母送给他的恐龙模型，前往心之所向目的地里、整路上不间断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前座的父母也不时也会接唱几句、并不断与小男孩东南西北地聊天。 那个时候，是小男孩认为他拥有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很快，小男孩的父亲在下坡路段时发现到他驾驶的车辆出了状况，虽然竭尽所能地发挥出身为公司接班人的冷静与判断，但仍旧无力挽回一切?? 最后在车子即将失控撞上山壁时，小男孩只记得他的父母亲在那瞬间里都回过了头、看见了平时严肃的父亲与温柔的母亲，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像此生能见到面就已经满足了的笑容。 散乱无章的一双紫罗兰色的眼，在那一刻想捕捉住他们的身影，他看见父亲的口型变化，在那一张一合之间??他声嘶力竭地大叫，但却什么也听不见，在大片的疼痛、爆炸与可怕的温热猩红降临之时，就此只剩下扭曲般尖锐、与嗡嗡作响的噪音陪伴着自己。 事件过了好几年，李承瑾受到长时间的折磨，也间接影响了他的性格，就算李家大家长动用关係，带着他四处求医、求神问卜也始终无济于事。 况且??也从来就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耳朵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他一直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这件事情到上高中以后，他发现教授某一堂课的老师说话发音并没有那么标准，好巧不巧在课间抽问时却又抽到自己，一直到那位老师都快要将眼珠给瞪出来了，他都还搞不清楚问题是什么?? 这时他却注意到从隔壁桌的方向悄悄推过来一张纸条。他的馀光瞥见上头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照我写的唸』、而第二行是『孟德尔』，于是他冒着冷汗念出那个名字以后，濒临爆炸边缘的该科老师才收回他的怒火，而他也才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得不又绷紧神经。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耳朵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那第三次??对于李承瑾来说，只知道宋珣珞从开学以来，大大小小所有的考试排名都与自己长期垄断着年级的一、二名，而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问了他的邻座同学。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他此刻侧着头，一双眼紧紧盯着身旁的她，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淹没在下课时班上吵闹的气氛中，因此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点像。」宋珣珞闔上正在看的参考书，深墨色的眼带着巧笑倩兮的笑意回望着李承瑾，灿烂的笑像太阳般高照、却又迷人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穿着制服、十几岁的年纪里，李承瑾对宋珣珞的第一印象有点特别。 「哪里像？」李承瑾百般不解地继续追问。 宋珣珞一隻手支着头，装作深思熟虑般的沉思后才开口：「??味道吧？」 「蛤？」李承瑾忍不住从嘴里发出这个音节，他的嘴角也不由地抽动。 「开玩笑的啦！」宋珣珞的手在他们之间晃了晃，随后她自座位站起身、下一秒逕自就要走出教室外。 而李承瑾一头雾水，便也一同走出教室，跟着宋珣珞的沿路、只要逮到机会就问：「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停下脚步，宋珣珞感到好气又好笑地转过身、面对着高出自己一颗头的李承瑾，她伸出拇指指着身后厕所的牌子：「再跟下去我要大叫囉？」 李承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瞪大眼、摇了摇头以后，双手高举在头的两侧，像是做出投降的动作。 宋珣珞看见他此时的动作，打趣地勾起唇角，心中泛起了一些恶作剧的念头，便伸出手将自己落下的发轻轻勾至耳后，一步、两步地向李承瑾靠近，在他的眼升起戒备、与两人之间剩下两个指节的距离时停下，她发出银玲般的笑声、掂起脚并在他眼前道：「就说了我们的味道很像呀！」 她倏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李承瑾原本仅存只听得见刺耳、吵扰噪音的耳畔，有几秒鐘突然重新地与世界连接上。而他的意识在一瞬间里飘忽出神，脸上也传来几缕发丝而麻痒的触感，鼻腔的呼气吐息间尽是属于她身上满满的小苍兰香气。 宋珣珞小跑步进了厕所以后，李承瑾还呆站在外头、大概过了数个片刻才回过神，他缓缓拉起自己的衣领后嗅了嗅，接着依旧是一脸摸不着头绪地说：「味道??不一样啊？」 从那次以后，李承瑾的注意力就会不由自主、偷偷地放在宋珣珞身上，不仅是因为待在她身边，耳朵就不再只听得见尖锐刺耳的噪音，也包含了他从来没有產生过的情感。 待续－ 第十七曲－罪恶 学校放学后，李承瑾疲惫地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到李家大宅。他依照往日惯例，今天也先到了父母的牌位前上香。 望着眼前彷彿矗立在那的深色木牌，这些年里、李承瑾的胸口始终都簇拥着难受，他的双手紧紧合十，最深处的潜意识里似乎想将一切都传递给予他们。他的思绪如探针在脑海中寻找着记忆，百转千回里终于碰触到那一抹鲜明，是令人移不开视线、灿烂的艷阳，心中的铃声清脆响起，使得他万年冰封的唇角弧度有了变化。 「承瑾啊，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一个充满威严、刚正的苍老嗓音在李承瑾背后响起。 李承瑾因为这道声音，使得他身上的肌肉微微绷紧，放下合十的双手、他睁开眼，在意识到、并赶紧收起唇角上掛着的笑容后，神色自若地端起那副面具，转过身面对着高龄年迈的奶奶说：「没有。」 「就算有了，也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李奶奶辞色俱厉，抬头望了他的一眼里包含着一丝看透世间的寂寥，一双手揹在背后，接下来的话语与她的身影一样越来越远：「我们李家，不能再失去继承人了??」 话语宛若与空气相融，每每到了呼吸时刻，都像是在提醒着李承瑾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一颗心向下沉，出神般走在时刻飘出木香的古宅走廊上；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李家佣人似乎准备着典礼的用品，于是他躲在走道的一角、瞇起眼，看着他们耳语间谈论的话题。 「旁系的孩子今天满月了！」 「可怜的孩子，如果早些出生就是直系继承人了。」 「可偏偏未来要继承的是那种人??」 「在他身边，大家都会不幸的。」 「是灾祸啊，我都不敢跟那种眼睛对上??好可怕。」 李承瑾『听』完佣人们的对话，瞪大眼、浑身颤抖，蓄积在体内的情绪犹如被施加一道封印般、始终无法撞破那面墙，他嘴里的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沿着唇畔流出的血似泪水般滴落在洁白的制服上。 而这样会给所有人不幸的他，又怎么敢和他人系上连结？ 午夜梦回，汹涌的罪恶感如针般朝着四面八方袭来，从头到脚紧紧地抱住李承瑾不放，这些年如同追魂索命符般、掐着他的颈脖不放，令他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李承瑾满身冷汗，好不容易才从日復一日地恶梦中甦醒，他紧紧抓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爸、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吵着出去??」 李承瑾的手里像是多了一座天秤，对他来说一切都沉重不已，使他陷入无边无际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站在即将断裂的平衡木上，他不敢、也不想承认??承认自己对她有点在意的这件事。 李承瑾甚至还想过要亲手毁灭宋珣珞的笑容、想过只要她的笑容消失，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 他以金钱唆使路边的混混，将她拖进暗巷中、以强硬的手段令她屈服。却在混混即将得逞时，看着宋珣珞原本一身洁白的制服被撕扯得残破、因惊慌而刷白的一张脸，心中突然涌上将要失去她的预感、与一股排山倒海的悔意，死死握着的拳头在下一秒已经招呼在混混的脸上，一拳将对方击倒后，横抱起惊吓过度、无法行走的宋珣珞狂奔离开。 事后，李承瑾对宋珣珞坦承了一切。 李承瑾没想到，哭闹、打骂、歇斯底里这些情绪并没有出现在宋珣珞身上，正当他心头一慌，以为预感要成真时，却见她的神情平静不已、慢慢向他走近。 宋珣珞伸出手，在李承瑾闭上眼、静静地等待身上的痛感来临时，她扯过他领口系着的领带，令彼此体温贴近的瞬间、距离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宋珣珞若有所思的眼望着地上，而李承瑾心头纷乱地只「听」见她淡淡开口：「我知道在大家庭生活的不易??」 下一秒，宋珣珞抬头望着李承瑾的脸，虽然身上的制服破烂、脏污沾得全身都是，但一双深墨色的眼流转着晶莹的光、并露出灿烂的笑容，本还扯着他领带的手缓缓松开、双手向两旁伸出后，向前踏出一步、紧紧地拥住了他。 「希望你从今以后??都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做事。」宋珣珞抱着李承瑾的手，在他的后背上描绘出一对翅膀，随后轻轻地拍着，似乎是想将那份温柔传递给他，「答应我，别再做出伤害他人的事。」 而事发后隔日，宋珣珞在上课时不胜倦意、睏得趴在桌上睡着，李承瑾起初注意到、本想伸出手摇醒她，却在注视着艷阳天里自窗外的阳光洒落、金灿灿的似一席纱帐盖在她的身上，成为了绝美绚烂的一幅画。 「??你为什么不告发我？」李承瑾沉着脸，良心在心中始终过意不去，他的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宋珣珞缓缓地睁开眼。 她深墨色的眼眨呀眨，开口：「大概是??我想当你的耳朵吧？」 接着，宋珣珞的面庞露出一抹笑意，那瞬间的话语像是旋律直扑进他的心田中、也为他的黑暗点亮了第一道光。 从那一刻开始，李承瑾的心中有某道墙缓缓地倒塌、耳畔旁尖锐刺耳的噪音也渐渐消失，彷彿从绝望里诞生了终于能好好拥抱爱的力量。 待续－ 第十八曲－难受 宋珣珞一大早清就抵达公司。 她以门禁卡开门以后，本以为会是黑暗与寧静迎接着她，却发觉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及能穿过口罩织面、迎面扑鼻而来的浓厚咖啡香，令她伸长脖子朝一侧的茶水间望去。 当宋珣珞脚步暂歇、依然探着头还在找寻人影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另一面的办公区中传出：「早，珣珞。」 「是??」宋珣珞被吓了一跳，她倏地转过头后、瞧见窗边站了个男人，他的脸上掛着黑色粗框眼镜，一手正端着白色的咖啡瓷杯，微笑望着自己，「徐课长早。」 「要来一杯吗？」徐谚诚手里的杯子朝她晃了晃。 「不、不用，谢谢??」宋珣珞婉转地拒绝，面对徐谚诚温文儒雅的笑，一双深黑色的眼胡乱飘动，不知道该看哪里。 宋珣珞低着头、紧抱着手里的包包，一边无视掉身旁不断传来令她难受的视线、走进了被规划成单一也呆板的办公座位内，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因为进公司这几年以来，大概知道徐谚诚对自己抱持着明显的好感。 「珣珞，今天从总公司调来的人是你要负责的吧？」徐谚诚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后，同时也推了推脸上的黑色粗框眼镜，镜片上的反光使得宋珣珞无法看出他此刻的表情。 宋珣珞心头一凛、正在为之后工作内容准备的手一僵，似乎已经能预料到徐谚诚接下来的话。 「算是为了你着想??」徐谚诚双手抱胸，直至此刻才看见他一张脸上神色严肃，有别于先前儒雅的笑脸，似翻书一样快地切换，并行峻言厉地开口：「希望你能好好跟她相处。」 「是??」宋珣珞在口罩后的嘴抿了抿，也从手里因湿气皱起的纸张、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冒出不少汗珠。 「大家早。」 「早安！」 开始有其他同事陆陆续续抵达公司，而这些声响硬生生地打断了徐谚诚原还想再说些什么举动、令他的话到了喉间就无法再继续往前。 宋珣珞见状松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终于在汪洋大海里找到浮木一样、打破了刚才令她不适的氛围，这时的馀光也瞥见电脑右下方显示的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上班时间，于是赶紧将手中的资料装订好。 而就在此时，从大门口传来鞋跟『喀噠』、『喀噠』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室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吸住了注意力，目光纷纷向外查看。 下一秒，一个飘逸着栗棕色长发，与一身名贵的套装包着凹凸有致、身形纤纤而窈窕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一对眼尾轻轻上挑、使得整体眼型狭长的褐眼更加美艳、撩拨人心，随后她稍稍拉下口罩、动人的笑眼轻轻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后开口：「大家好，我是今天从总公司转调过来的??我叫昆娜。」 即使隔着口罩都能听得出声音中的妖嬈，在她的语句落下后，热烈的讨论声在四周散开、气氛逐渐热络起来，犹如在死水般的办公室内注入了一潭春水。 只有宋珣珞在看到她口罩下面目的那瞬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以后，一颗心喀噔一声??好像有什么掉入了心底的水池，沉重的感觉重重压在她的心头，原以为早上的状况就够令自己喘不过气，却没想到此刻出现的那个她，而那种黏腻、甩不掉的糟糕感觉，宋珣珞觉得自己坐上了永远也停不下来的旋转咖啡杯、记忆难受地不断在原地打转，勾起所有能陷入不堪的回忆过往。 宋珣珞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深深地用力呼气，想平息那股想吐的衝动，心里头的小人用尽吃奶的力气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点笑，强硬地撑在她的脸上，随后伸出手，一把抓起被她搁在桌上一角、装订好的一叠资料，大步地朝向昆娜的所在走去。 正当宋珣珞准备要开口时，就见对方站得笔直的身体先是微微侧身、且堆起笑咪咪的眼看着明显怯惧的自己，霎时间里被她这么一瞧，全身的肌肤起了一点一点的疙瘩，也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而昆娜像是刻意忽略眼前人的反应，显露出非常开心地模样、一蹦一跳，伸出双手拉住了宋珣珞的双手腕，大力地上下晃动，妖嬈的声音在鼻腔共鸣间有些高八度：「你是宋珣珞对不对！？」 宋珣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重心不稳摔倒，她的馀光也瞥见同事间的目光注视及窃窃私语，留意到台面下似乎蕴含着有种快要掀起的风爆。 「嗯，好久??不见了。」宋珣珞吞吞口沫、定了定神后才开口，而她被昆娜随意碰触的肌肤感到一阵麻痒、如同起了过敏般的反应。 「哇，我就知道是你！」昆娜更是近一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宋珣珞。 「你们认识啊？」徐谚诚原先也跟在场的其馀人一样，被突然的展开惊到而感到疑惑，但在听见她们之间的话语后，才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 「对啊，我们可是『要好的』高中同学唷！」昆娜笑回过头，笑吟吟地看向徐谚诚所在的方向。 宋珣珞听见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某几个字，身体感到一阵发软。 「你们是哪一所高中毕业的啊？是在北部的吗？」 「你们的成绩好吗？」 从这时开始，突然有同事纷纷好奇地、个个上前发问，而宋珣珞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蜂拥而至，一张脸倏地刷白、好像看见眼前的黑暗里，不知是何物不绝地向她伸出手，一阵阵记忆光速地在脑海中闪乱回放，不停地刺激她心中的那块不适感。 「??咳、咳咳！」站在一旁的徐谚诚清了清喉咙，这时眾人意识到此时是上班时间，才识相地一一回到岗位上。 待续－ 第十九曲－曾经 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宋珣珞走出公司大门、下意识地回过头瞥了眼立在顶头的公司招牌，镁光灯下闪烁的光芒刺疼了她的眼，同时候也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宋珣珞伸出手指，按下下楼的电梯按键，沉重的脑袋像是背对阳光的向日葵一样、看不清样貌的低低垂下，同时她也在心中默数着等待的秒数、强忍自心里源源不绝產出的那股倦意。 这一次宋珣珞并没有等太久，电梯的楼层显示板跳出她所在的楼层数字、电梯门也很快地在面前开啟，在她跃跃前进的脚步中无视掉原先在里头的乘客，她低着头、像隻受到惊吓的猫，逕自窜入里头的躲避空间。 电梯向下移动的失重感令宋珣珞一颗心悬在空中摆盪着，此时脑海中却无法克制地浮现出那张分明五官的面孔、与有着那对紫罗兰色眼的男人，即使她极力将他撵出去，但狭小空间里的空气竟也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木质香气，那般熟悉与怀念的气息只是不经意溜进鼻尖、却使得她原先就饱含着水光的一双眼，再也止不住地潸然泪下。 「又见面??」李承瑾的声音嘎然而止，他原本看见宋珣珞的惊喜瞬间转变为震惊与愤怒，大力捏着拳的手、忍下想伸手抹去那一串串泪珠的衝动。 宋珣珞这时才后知后觉般地抬起头，在吃惊中瞪大眼、机械式地转过头，直到对上那双不只是存在于她幻想的紫罗兰色眼眸里，在本能中倒退了几步的身子被轻轻一揽、衣物之间相互摩擦的声响在电梯内回盪，而真切存在的醇厚木质香气、与紧贴着的体温热度，纷纷抢着进驻在她的心底。 「怎么又哭了？」李承瑾微哑的磁性嗓音、及湿热的吐息声在宋珣珞的耳边低声缠绕，不断发出百般的蛊惑，「是谁欺负你吗？」 宋珣珞不语，靠在李承瑾看似雕像般完美、但却柔软的肩窝处轻轻地摇头，一头乌黑的发丝与小苍兰般的香气也不停在他的身上游走着。 李承瑾一双唇紧抿、也绷紧了身体，他闭了闭眼、按耐住下身传来即将爆发出的衝动讯号，吐出冷静的气息间缓缓开口：「所以??你会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家公司吗？」 闻言，宋珣珞的肩膀一缩，似乎被人从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纵使贪婪享受着他身上的味道，也慢慢地伸出手、将自己推离他的身。 李承瑾的胸前一空，失去了那股暖意、取而代之的只有寒凉与寂寞，他惊慌不已地想抓住仅存的温暖，开口：「我说错什么了吗？」 宋珣珞回避掉李承瑾的目光，别开的脸上神情被受伤所取代、隐隐微慍的心跳透露出她此刻的心境。 「你怎么了？」李承瑾平淡无波的眼下藏着满满的慌乱，他焦急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他渴望的阳光。 宋珣珞几乎整个人都快要缩到角落里，她惊恐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这时也看见他的唇一张一合、在瞬息间变化的口型里，她深黑色的眼眨呀眨、浮现出树叶间隙与光影不断闪烁，一双眼笑弯起的少年像是在向她告别般地挥挥手，在她出声叫喊前就转身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珣珞再也无法停下颤抖，耳畔倏忽间又只听见那句曾经： 『你唱歌真的很难听，拜託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待续－ 第二十曲－无力 踩着虚软的脚步、撑着快要昏倒的身体，宋珣珞一回到那个整整只有六坪大小的租屋处，轻轻扶过曾她撞过好几次的木製鞋架后，重重地跌坐在玄关的地上、手里紧握着的包包与手机也似开花般散落在地面。 她坐在地上、一把扯下覆盖在脸上的口罩，胸口在大口大口喘气下剧烈的起伏，宋珣珞的意识飘忽了半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傍晚里，失去阳光照明的世界使得室内也跟着昏暗下来，她并没有伸手开灯，一双深墨色的眼黯淡无光，苍白而纤长的指将落在脚边的包包往旁边一扔、勾起身上穿着的一件件衣物，将他们全数剥落、并使劲全身的力量往地上一甩，作用力使得她重心不稳差点跌倒，而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凉意也令她打了个寒颤，她拧起脸上的一对柳叶眉，随后坐到床上的一角，缓缓地抱着自己的腿、蜷缩成一团。 然而此时，掉在一旁的手机萤幕突然发光，照亮了她的侧脸、同时也推开阻碍难行的道路，窜进了她黯然的眼眸。 宋珣珞低头一瞧、见到萤幕上正跳出一则讯息，她瞇起眼，想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像是想在一片无尽黑暗中抓住光芒。 她伸手去捞还躺在地上的手机，低垂的眸子反覆将上头的每个字一再地仔细阅读，她的指慢慢地抚过萤幕里的文字，似乎是认为这么做能感受到从上头传递来的真实触感，打从心底希望他会是『他』，但却又不敢奢望，只敢偷偷地贪心渴求他能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你今天还好吗？』isaac问她。 宋珣珞叫出手机里的键盘，轻轻地在上头敲了几下后停歇片刻，貌似不满意地正打算要将输入完成的字句删掉时，在那一头的人却率先有了下一步动作。 愣然望着萤幕中来电显示的几个大字，手里的手机不断传来的震动提示，由指尖、手掌心散佈出直入她心里头的麻痒感，像是不断地向她发出蛊惑的讯号，直到她感受到自己耳尖的奇异热度与心跳的节拍一阵掉速后回过神、并且吞了吞口沫，才将这通来电接起。 『喂？』isaac低低的嗓音穿过电子与声波，与宋珣珞的耳紧紧贴在一起，好像此刻他就在身边，『你还好吗？』 「我??」宋珣珞的话语停滞在喉咙，她想起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一切、记忆不停地在脑海中最深处拨弄着她心底暗藏的那根巨刺，那阵不适感又隐隐发作。 『是不是今天发生什么事了？』isaac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担忧。 「??你怎么都那么清楚啊？」宋珣珞眼见对他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后，才缓缓掀唇说：「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说过被霸凌的事吗？」 『我记得。』isaac的回应，没有其他缀叙与片刻的迟疑停顿。 「今天，我见到『她』了。」宋珣的语气里充满对过往经歷的惧怕。 『??伤害你的人吗？』电话那头，isaac的声音冷了下来、彷彿身处冰窖。 「我很确定，『她』就是以前带头霸凌我的人。」宋珣珞吸吸鼻子，泪水早已佈满整张脸，「因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 isaac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此刻宋珣珞却突然出声打断他：「没关係，就跟之前一样??我等一下就会好了，我没事。」 宋珣珞无声地哭泣，泪水不断滑落、浸湿了大片的床单。 『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哭了。』isaac叹了口气，之于她的口气犹如有无限的温柔包容。 「我没事，真的没关係。」宋珣珞按着她的胸口，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力道紧紧掐住一样难受，她的唇色渐白，颤抖的指按下掛断通话的红色按键，将一切失控与情绪都收在自己筑起的城墙内，「我真的没事??」 － 被动地结束这通电话后，李承瑾看着手机里的通话纪录，嘴里发出「嘖」的口水声，似乎对自己的无力感到十分恼火，无力感顿时间油然而生、任凭身体直接重重地摔进身后的黑色皮面沙发椅背中，而手机也随之脱离手的掌控后往一旁倒去。 「怎么可能没事？」李承瑾的掌心捂在他的脸上，感受到温热的气不断拂出，但却怎么样也无法将这份温度送到对方手中，「不要拒绝我，珞珞??」 李承瑾此刻就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沙发椅上，仰起的目光恰好直视在那扇天花板中的吊灯、散发出的光芒晶莹剔透，他伸出手、好像这样能碰触到那个耀眼的宋珣珞。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剑眉自眉心拧在一块、在他的脸上形成一个川字，嘴里的牙紧紧咬住，齿间相互摩擦的声响从嘴里旁洩溢出，那对眼中的紫罗兰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有着浓烈的情感成分，在这一刻里不需要多做修饰，里头含着他这些年来深深藏着的恨意及狠戾。 而此时，李承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被他遗忘在一旁的手机，在萤幕里按了几下，在拨号旋律进入第二个音节里、对方接起时逕自开口：「道歉要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待续－ 第二十一曲－泡芙是示好与道歉 「今天要送的文件是这些！」 宋珣珞先是错愕地看着眼前砸在她桌上，那一大叠快要比山还高的文件及公文、再呆愣地看向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同事。 「看什么？快去啊！」那个女同事坐回位置上后，见宋珣珞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没好气地吼了声，「别耽误到我们吃下午茶的时间！」 宋珣珞按耐着心底的怒意，不断在脑中告诉自己还需要这份工作的薪水以后，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才开口回答：「好。」 宋珣珞垂下眼眸，正当她在将手边尚未完成的工作案件存档时，一个妖嬈的声音先是传进了所有人耳里：「珣珞，我可以帮忙呀～」 随后『喀噠』、『喀噠』的高跟鞋的细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接着跟上，婀娜窈窕、一身名贵套装的女人顶着冶艳的妆容走了过来。 「要送文件呀？」昆娜美艳狭长的眼看了下那堆比山还要高的文件、再看向此刻神色黯然的宋珣珞，以手指捲着她一头打理得好看的捲发、高八度的声音再度从她的嘴里出口：「我以前在总公司，很清楚部门的位置在哪！我们一起去送比较快呀！」 「谢谢，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宋珣珞的眼紧盯着电脑萤幕不放，她吞了吞口水，多了一层口罩就已经让她快要缺氧，而见到昆娜更是有种眼前发黑、快要昏倒的感觉，此刻她只想尽快收拾好一切逃离这令她难受的地方。 宋珣珞随手抓过一旁的帆布袋，将堆得像座山的文件塞入其中后，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奔去。 「搞什么啊！？」一旁的同事斜睨着宋珣珞离去的背影，同时也翻了个白眼、摇摇头，「她就是这样子啦??昆娜你别太受伤喔！」 － 宋珣珞一手紧抓沉重如石的帆布袋、大步奔在公司的走道间，因为缺氧而逐渐发黑的眼前视线上下晃动的厉害，眼见即将抵达公司的大门，綑绑在她身上的那些束缚都快要离去时，却看见外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宋珣珞正了正色，目光与那人撞个正着，原本想撇开脸不想搭理，但馀光却精准捕捉到那人霎时落寞的神情，脑中闪过无数个与他相处的片段、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像是塌陷了一样，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悄地走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而对方看见她朝向自己走来，吓了一跳般瞪大那双紫罗兰色的眼，接着一脸惊喜，快步走近后张开那双手臂、轻轻地抱了宋珣珞一下，耳尖似乎能见到些微泛红，随后向后退开一步、将手里紧抓的物体晃了晃：「我是??来找你的。」 宋珣珞的心跳漏了一拍，似乎还没从与他紧贴的温热中反应过来，深墨色的眼瞳就随着那物体的摇摆幅度不停移动，直到数秒后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她在剎那间迟疑了好些片刻；此时耳畔听到从远处办公室内传来的交谈、及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才突然意识到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便下意识拉过李承瑾的衣角、将他拉进逃生梯的一角内。 「你太显眼了。」宋珣珞一边说的同时，也回过头确定有没有人经过。 「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李承瑾一脸委屈，他拉过宋珣珞的手，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长型物体放在她的手上。 「闪电泡芙??」宋珣珞訥訥地开口，伸出的纤指轻轻地触碰了下上头的水蓝色缎带。 「听说，泡芙有示好、和好的意思。」李承瑾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成分在，「但其实??真的很想知道我说错了、或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这么难过。」 宋珣珞的指倏地停下了动作、瞪大眼，她惊愕地抬起头，那瞬间里跌进了李承瑾深幽的眼中，她近乎是本能地想逃开，却再度被他深深而神秘的紫罗兰色眼给吸引住，她乌黑浓密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在为空气中即将抵达的暴风而做准备。 李承瑾轻轻拉过宋珣珞垂在两侧的双手腕，也缓缓拉紧了与她的距离、低沉深厚的嗓音在逃生梯的空间中回盪：「你能??告诉我吗？」 宋珣珞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她身后却贴上一堵冰冷的墙壁，一双手被李承瑾牢牢地抓住、面对着步步逼近的他，心脏传来的剧烈跳动、与意识快要抽离身体的感觉不断袭来，像是在告诉她这一次再也无法挣脱，就连藏在口罩下，些微发白的唇也因为紧紧抿嘴而染上鲜红的顏色，浓烈的铁锈味也窜上鼻腔之中，挥之不去。 「告诉我??好不好，我想知??唔！」李承瑾在宋珣珞耳边近似呢喃低语的话只说到一半，接着他脸色一变、整个人像失去力气一样瘫倒在她的身上。 宋珣珞的呼吸停滞，手里还残留着他温度、包装精美的泡芙，还有沉重不已的帆布袋与里头的文件，全部『啪嗒——』一声散落在地上。 ??那个时候，世界彷彿静止了。 宋珣珞能感受到她从脚尖蔓延至头顶的凉意，冷得直打哆嗦的身躯努力地撑在那，不停颤抖的手想紧紧拥抱住他的身体，像是想抓住他真切存在过的证明一样，原本紧紧闭上的唇缓缓张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眶在瞬间里积满泪水、下一秒似瀑布般的水花倾泻而下，斗大的泪珠不断从她脸上滑落。她不断拍打着他渐渐无力而深沉下坠的身体，因为惊慌不已而带着似撕扯过后的嗓音开口：「??李、李承瑾？」 待续－ 第二十二曲－轻触 「李承瑾！」宋珣珞呼喊着他的名字千百次，焦急的泪水也源源不绝地从脸上滑落，「你醒醒啊??」 宋珣珞的大脑传来声音没有停歇过，一直告诉她就这么放弃也无所谓??但这一次她死命咬着牙，强硬地别过脸、不去想过去那些冰冷得令她受伤的种种，几近无力的双手硬是挤出力气、还撑在那做最后的顽强抵抗，似乎是不想再放掉与他有关的所有可能。 儘管宋珣珞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但李承瑾丝毫没有清醒的跡象，他沉重的身体还是不停地往下滑落。 正当宋珣珞再也涌不上任何力量的双手一软，她的心头一惊，眼见李承瑾的身体就这么要摔落地面时，就听见另一个男声插入、而直到刚刚都还压着她的重担突然离开，使得她身体跟着一轻。 「哎，我就知道会在这！」男人翻了个大白眼，同时话中伴随着调侃的语气。 宋珣珞瞪大眼、吃惊般抬起头，才发现来者是那日她为《梦境》配音时，站在李承瑾身旁的男人。 「呦！你好啊！」男人手里拿着不断飘出食物香气的塑胶提袋，他直盯着宋珣珞瞧，随后眼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喔，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陆玥声，是李承瑾的特助??兼他唯一的朋友！」 － 宋珣珞跟在陆玥声身后，手里拿着他刚刚提着的塑胶提袋，另一边的肩上背着她装满着、等等还得去送文件的帆布袋，但她此时抱着大大的惊讶，不仅是望着眼前陆玥声将李承瑾整个人扛在肩上，看着他像极了扛着一棵大树般、力大无穷的画面，也因为李承瑾的公司，竟然就在她任职的公司楼上。 「欸，你帮我打开这扇门！」陆玥声负着重，他的声音有些被闷住的感觉。 宋珣珞的目光甫还停留在柜檯内、那蓝色原型底图上长着翅膀，似乎跟这公司内部陈设有些不相符的奇特标志，而在听见陆玥声的喊声后赶紧上前、按照实木门上头贴着的「push」推开了它，接着映入眼帘的办公室里头，从顶头的灯光到铺在脚下的地毯、全是同系列的冷色调，没来由地给人一种冷漠、不寒而慄的感觉。 在那瞬间，宋珣珞像是触碰到某个他隐藏在最深处的记忆与秘密，感受到从内奔驰而至的寒意，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而陆玥声以下巴指了指在位在深处的那张皮面沙发、向站在一旁的宋珣珞说道：「我要把他放在这，你先别过来喔！」 陆玥声将李承瑾「放」进那张沙发，李承瑾整个人如同长了翅膀飞起来一般、原本支撑内里的弹簧因力道所以大大地反弹了几下，而平顺的面料也因乘载的重量而深深拧起；这时他似乎察觉到宋珣珞源源不绝投射过来的视线，回过头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说：「你想说什么？他的事？??还是这公司的事？」 宋珣珞先瞥了瞥两旁、叹了口气，才紧接着向深处走去，而她的目光移动至仰躺在沙发中的李承瑾，原本覆在他脸上的口罩不知何时被除去，能见到他此刻的面容安详地就像离开人世一样，即使察觉他还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但她的心底依旧不断地在冒出那些不好的念头：「他??怎么了？」 「就三餐不正常吃，也不知道几天没睡觉了。」陆玥声没好气地将手往两旁一摊，接着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办法，他就工作狂一个。」 「要不要叫救护车？」 宋珣珞有点担心，而她正想拿出手机时，陆玥声却伸出手、也开口制止了她：「不了。」 「为什么？」宋珣珞十分不解地看着他，心底也开始窜出令自己也费解的奇异感觉。 「反正，他连医生的话也不听啊！他等一下就会醒了。」陆玥声缓缓伸起了手，在耳朵旁做了个「左耳进右耳出」的动作、同时无奈地耸耸肩，而他的嘴里悄声说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才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宋珣珞低着头、垂着眼，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但能见到她因为急促的呼吸、使得胸口快速起伏，而下一秒她抬起头，只见一双眼中满是泪水，那之中像是被封印、压抑已久的情感也就快要从心底爆发出来，「??如果他怎么了、如果他??真的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你??」陆玥声反倒被她这样铺天盖地、似乎是能翻倒大海的情绪震惊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慌张地手足无措。 「陆玥声，闭嘴。」原本还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而此刻他那对紫罗兰色的眼渐渐暗下，彷彿是进入永夜般蛰伏在暗中的一头黑豹，他混身饱含黑暗与寒凉的气息，在瞬间纷纷朝站在那不知所措的陆玥声前去，也令对方吓得像隻待宰的鵪鶉一样，「??你出去。」 陆玥声无言以对，颤抖的手默默取过宋珣珞捏在手中的塑胶提袋后，似乎是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就只见他低着脑袋走出了办公室。 「你在担心我？」李承瑾看着宋珣珞，他的眼衔着一层水雾、有如梦境般朦朦胧胧，再没有刚才的冰冷寒凉，只是一如往常对她的温柔。他以手撑起那虚弱的身体，但似乎是在出力的过程又牵扯到不适的所在，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后咬着牙坐起身，「我没事，珞珞。」 宋珣珞呆呆地盯着他那双像是能蛊惑人心的眼，有一瞬间她彷彿回到那一年里，看见那名穿着洁白制服的少年，清风吹拂着他的黑发飘荡，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似一潭陈年美酒自天上洒落、酒香四溢，令她醉意微醺、沉溺之中无法自拔。 「没有??」宋珣珞不确定，开始搞不清楚自己的心，失速的心跳就像摇摆的指针、摸不轻终究会在哪里停下，她也捏紧着自己的的掌心，感受到指甲深深嵌入肌肤中的痛意，令她在清醒时分里也带着些许的快感。 下一秒，宋珣珞伸手调整了下她还背在肩上的帆布袋，随之就想转身离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李承瑾的手朝向宋珣珞垂下的纤手伸去，轻轻握住那柔软却也怀念不已的手掌心，若不是指节上沁凉的两枚翡翠玉戒、正时刻似枷锁般紧紧束缚着他，霎那间骨血里按耐不住的衝动随之涌上、那年被他亲手扼杀的情感就快要抑制不住地重新萌芽，他的眼眶微热：「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还要去送文件。」宋珣珞分不清李承瑾是在为了什么而道歉，但从身后不断感受到那一端传递过来的温度，她无力地抿着唇、回过头，低头瞧见被他攫住的手，不断压下的泪意里也存在想挣脱开他的力道。 「可以给我你的电话跟通讯帐号吗？」李承瑾倏地起身后、他使了点力，将宋珣珞的肩头用力一扳，令她完完全全地面对着自己。 「为什么？」宋珣珞被迫再度面对的他，拧着眉、强迫自己不要被李承瑾身上不断传来的醇厚木质香气所影响。 突然有一瞬间，李承瑾无法直视宋珣珞的眼，沉下脸，像是任由自己置身在黑暗中，一双眼也飘忽望着摆在办公桌上的那张粉红色卡片，他淡淡地开口：「??也许这样我就能在第一时间跟你道歉了。」 「不可能。」深墨色的眼饱含着坚决，宋珣珞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李承瑾、同时也直接将还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抽离，迅速地转过身以背面他，下意识以手轻轻搭上还残存他馀温的寸寸肌肤，悲伤的眼抹上泫然欲泣的神色，随后再没有犹豫地举步离开。 待续－ 第二十三曲－轻怵 「珣珞！你今天午餐吃什么？」昆娜穿着三寸高的高跟鞋，蹦蹦跳跳地跑到宋珣珞的座位旁，她的手臂支在一旁的间隔屏风上，衬衫的第一颗钮扣并没有扣上，露出凝脂白皙的水波有意无意靠在屏风顶端，神态娇嬈、也嫵媚多姿，「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谢谢。」宋珣珞没有看向昆娜的方向，她瞥了眼电脑里的时鐘，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午休时间，身旁几个同事的座位早已空无一人，便提起盛装便当盒的袋子、逕自往茶水间里摆放的微波炉前去。 「你今天也是自己带便当吗？」昆娜不顾宋珣珞的冷待，不断跟在她身边，就只差没有向八爪章鱼一样整个黏贴上去。 「昆娜你还想跟她变好啊？」路过的女同事向昆娜说着，还一边嫌恶地瞥了眼已经走进茶水间里、宋珣珞的身影。 「哎唷，就很喜欢她呀！」昆娜停下脚步，饱含秋波的一双眼眨呀眨，像是朵芙蓉能眨出水珠般一样楚楚可怜。 「她也该适可而止??」 宋珣珞垂着眼，对于那些在茶水间里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对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将便当轮流放入微波炉中微波，有些出神的目光盯着微波炉内不断旋转的容器瞧，耳边也响起家里那个吵个没完、也恼人清梦，迫使人面对现实的闹鐘铃声?? 那时后宋珣珞刚从睡梦中清醒，一大清早里还愣愣地坐在床边望着流理台上、那个她昨晚就准备好的便当盒。 「我到底??」宋珣珞瞪大眼，抱着头打开冰箱、在看到所有的食材都准备了两人份以后，她还扶在冰箱门把上的指尖轻颤、缓缓地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像百花飞舞繚绕般、那一年里她生日的散乱画面，她端着提拉米苏、灿烂笑望着迎面而来的李承瑾，却只得到如千百道冰刃般飞过、划破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的可怕眼神。 而摆在微波炉内的容器还不停旋转，里头的光线正无边无际繚乱、不停纷扰着她的内心，直至意识感到头晕目眩后才缓慢地回过神，宋珣珞挫败地以手拍打在自己的前额上，有气无力地叹口气、犹如接续早上没说完的话般自言自语：「??在做什么啊？」 「珣珞～」昆娜似乎是结束了与女同事笑闹般谈论的话语，又一蹦一跳地朝宋珣珞的方向奔过来，随后在看到宋珣珞手里已结束微波、一蓝一黑的两个便当盒以后，她站在原地、愣了数秒后才反应过来，接着开口：「咦，你怎么会有两个便当？」 宋珣珞思考了一下，耳边突然响起李承瑾告诉过她说谎的明显反应，于是她暗自以几指用力捏了自己的大腿、且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神飘走，直勾勾盯着昆娜带着讽意又有一丝愤怒的眼，说：「我??最近食量比较大。」 于是在说完以后，宋珣珞紧紧抓着手里的便当盒，整路几乎是用「逃」地拔腿跑离昆娜待着的空间，等到她回过神来，一个熟悉的、长着白色翅膀的蓝色圆形标志图案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而直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是通过逃生梯奔至李承瑾公司所在的楼层。 「我到底在干嘛??」宋珣珞拍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胸口，一面抓着便当盒挡着自己的脸，弯着腰、小心翼翼，躡手躡脚地想走回一旁逃生梯通道。 「宋小姐？」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男声，令宋珣珞的动作一顿，同时也僵硬地以机械式『喀啦』、『喀啦』的转过头。 陆玥笙一双眼含着笑意，在见到宋珣珞手中的便当盒以后更是炯炯发光，他笑着连连拍手道：「啊，太好了！今天不用浪费食物了！」 宋珣珞的脸别过一旁，她闷不吭声、一手抓过叠在上头的黑色便当盒就想塞到陆玥声手里，但陆玥声眼明手快，先是后退一步、随后伸出手做出推挡的动作，眼中带着一点退却：「那个，我还不想回家??」 － 「宋小姐??」陆玥声推着满头雾水的宋珣珞进到公司内，向她礼貌地指了指李承瑾办公室外一旁、长廊中的座椅，「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先在这边等一下。」 陆玥声说完以后，对着宋珣珞欠了欠身、随即就要旋身离去。 「等等！」宋珣珞喊着了即将离开的陆玥声，接着在对方疑惑的表情下开口询问：「你不是他的特助吗？为什么??」 「我说过了呀，逃家少年还不想回家??」陆玥声像是知道宋珣珞要说些什么时么，逕自打断她还尚未说完的话，而在口罩底下只露出的两眼还笑着，下一秒鐘，他的目光驀地冷了下来、嗤之以鼻般盯着那道隐隐有争吵声传出的实木门，彷彿能把上头鑽出两个洞一样，「而且啊，现在里头有最大隻的『血蛭』来了。」 待续－ 第二十四曲－警鐘 「就是这样。」陆玥声收回刚刚凌厉的视线，恢復成一如往常的笑眼，他一边说着话、双手似花一样在宋珣珞眼前绽放散开，随后对着宋珣珞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去。 「血蛭??？」宋珣珞愣愣地重复着陆玥声的话，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一日与韩襄瑗在餐厅的记忆，涂满剧毒般的刀刃在那群面目可憎、嗜血般的愤怒者手中，丝毫没有顾惜一点血缘的情份，一刀一刀、豪不留情地向李承瑾刺去。 那一天李承瑾孤寂地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脸庞，还深深烙印在宋珣珞的脑海中，就像过去他总会露出寂寞却又难以令人接近的神情??她想到这、拿着便当盒的手指渐渐使力，在口罩覆盖下的唇也开始微微颤抖。然而这一次，宋珣珞即使在心中的指针还是像个摇摆的天秤、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还是在心中暗暗做下了决定。 而突然间，那扇实木门似乎是再也抵挡不住兇猛攻势地轰然倒下，原本里头那些模糊不清的隻字片语也全溜进了她的耳里，宋珣珞心头一惊，压抑不住身体里、不断尖叫着想要触碰他的念头，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侧耳紧贴上那扇门，就在外头猛地竖起耳朵。 「你还有脸狡辩啊！」粗哑的中年男声嘶吼着，像是要把空气扯破一般，「还有??外面那个陆家人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擅长什么！」 「叔叔说的这些??」紧接着听见李承瑾不轻不重的低沉嗓音、也透过实木门传出，「全都是厂商由『正当管道』自行向我方接洽的。」 「你知不知道少了这些，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啊！？」被唤作叔叔的男人犹如被狠狠戳到某些痛处，中年的男声进而剧烈地扭曲失控、暴跳如雷，彷彿霎那间就能点燃火光，「不帮自家人就算了！你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早知如此，那一年我就不该留下馀孽！」 「叔叔??」 「你好自为之！」怒意横生的中年男人粗暴地推开那扇实木门。 宋珣珞闻声震惊不已，她的双手捂在嘴前、都还没来得及咀嚼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就在外头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力道、及『碰——』的声响给吓了一大跳。 这时才看清楚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他踩在办公室门口的地毯上，看得出平时经常泡在酒池肉林中、快要撑破条纹衬衫的满身肥油在那晃了晃。然而就算这样，套在指上的两枚色泽偏黄的浅绿色翡翠玉戒，仍就能感受出蕴含在他身上的气势也依旧势不可挡。 他此刻充斥怒火的一双圆眼、回过头扫视了仍站在里头的李承瑾，他高傲地从鼻腔内哼了哼、随即便想转身离去，馀光却在下一秒瞥见似乎因惊恐而缩在一旁的宋珣珞。 宋珣珞被对方猛然瞪视的目光给震慑住，她怯生生地按下自己的脑袋，背脊发凉、不停地在冒出冷汗，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呵??呵呵、哈哈哈！」中年男人只看了宋珣珞一眼后，在转头离去时露出像是视万物为垃圾般、也癲狂地仰天大笑；随后，他的手往两旁一张、张狂地大步走在长廊上，认为这么做能将世界纳为己有，但这个动作，不仅碰撞到了他手上的两枚翡翠玉戒、发出在音阶上跳跃的特殊声音，也敲响了世界里的警鐘?? 宋珣珞一双深墨色的眼瞪得大大的，她因为对方近乎疯狂的反应所以还坐在原地，直到整个长廊中、那人的笑声淡去后才回过神，以细碎的声音说着：「??不一样？」 「珞珞？」李承瑾此时一手支在门板上，看上去的动作是想要将门重新闔上，他的眼眨了眨，惊喜万分、似乎不敢相信宋珣珞就在自己身旁。 「这给你。」宋珣珞侧过头、见到就站在一旁的李承瑾，刻意忽略掉他眼中的疲惫、将渐渐感染凉意的黑色便当盒放在他的手中后，她缓缓站起身、轻轻捶了下因为恐惧而感到僵硬的肩膀，突然想起什么般，在他疑惑又带着期盼的眼神中开口：「??不要再放到坏掉了。」 接着，只见李承瑾低下头没有说话，宋珣珞淡淡的目光瞥了眼他的深黑且浓密、但这时有些紊乱而落在前额的发，她也注意到此刻他空空如也的左手指上??短暂地略微走神、唇畔微啟，吐息间尝到了属于他的醇厚木质香气，纤指抚摸着手里的淡蓝色便当盒，她闭了闭眼后，唇角掛上一丝苦涩的笑，就想转身离去。 「珞珞。」李承瑾拉住宋珣珞的手臂，紧接着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将她深深地按入怀中不放，「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待续－ 第二十五曲－太晚 宋珣珞坐在那张冷色调的沙发内，在脱下口罩后面有难色地看向坐在身旁、不知何时早已经扯下口罩的李承瑾，说：「我的午休时间剩下二十分鐘。」 「五分鐘也绰绰有馀。」李承瑾打开摆在桌上的便当盒，笑得像白玉弯月的眼里有星光闪烁、他一把抓起筷子，兴奋地像个孩子般双手合十、表示要开始享用了。 「还想搞坏身体吗？」在见到他的一双眼清澈地像一潭湖水，月光照耀之间，波光粼粼的水面彷彿繁星跃动、浮光跃金，宋珣珞那对纤长且浓密的墨色睫毛轻轻颤动了下，在霎那间令她有点想哭。 宋珣珞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空气彷彿凝结般，谁也都没有说话。而大约过了半晌，只听见身旁男人手里餐具与玻璃桌面接触的声音、同时也感受到他身上衣料与皮面沙发摩擦出的声响，宋珣珞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李承瑾淡淡地开口：「不会了。」 李承瑾整个人几近面对、贴近着宋珣珞，他一双眼认真地紧紧揪着她不放，犹如在神明面前发誓般真切、语气里充斥信誓旦旦：「以后，都不会再让你担心。」 「担心吗？」宋珣珞扯扯唇，一抹讽刺的笑无力地掛在那，她叹了口气：「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生命受到威胁。」 「你都听到了？」李承瑾呼吸一滞，眼中的光闪了闪、像是在风中残存的烛火。而那些他亲手、好不容易筑起一草一木的世界正逐渐崩塌，流星彷彿都要坠毁。 宋珣珞点点头、望着他那对变得深幽的紫罗兰色眼眸，也并没有忽略他此刻的表情。 「对不起，但我不能??」 李承瑾的眼色暗了暗，但他还是决定拒绝回答，但他却没想到宋珣珞逕自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告诉我，全部??」 宋珣珞深墨色的眼闪着水光，她睁大着眼、努力不让豆大的泪珠落下，彷彿用尽一切力气，喉间的声音嘶哑、滚烫的泪水汹涌，绝望地就要淹没所有。 「李承瑾??把全部的事情都让我知道，好不好？」 － 晚上，宋珣珞吃过晚餐的空碗还烦躁地丢在一旁的矮柜上、杯盘狼藉，但此刻却无暇顾及，因为她正专注在眼前的事物上??也似乎这么做，能忘却那些苦闷的心情、能让她好过一些。 在冷冰冰的音乐软体中、那些彷彿没有交集的单一线条，经过了她的双手、在她的眼中世界竟成了繽纷多彩的花园盛宴。 宋珣珞这时将档案放至创作平台、开始在做最后的确认，按下了音乐的播放键、旋律倾巢而出的那瞬间，她的眼中闪烁、双唇微啟，也跟着那段曲子哼了半晌。 『你跟我说不要走可是已经太晚』 『是不是再也来不及我们的过去』 『初恋是伤也是痛经歷过了才会成长』 歌曲进入了副歌，宋珣珞唱得正投入时，桌上传来手机阵阵『嗡嗡——』的震动声响，划破了正从电脑喇叭中播放的阵阵旋律，使得她在创作中、正专注的注意力就从电脑萤幕上收回，只不过她这次瞥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才接起电话。 「喂？」 「是我。」isaac的嗓音就像深夜中盛开的花，对于宋珣珞来说，具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你睡了吗？」 宋珣珞在心里承认，一听见isaac的声音后，她所有混乱、复杂的情绪瞬间都有了归处，终于不再是那样的烦闷。 「还没，还在弄等一下要发的新歌。」宋珣珞在手机萤幕按下扩音键、将手机搁至一旁以后，她的目光继续回到了电脑中，一双手轻敲键盘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这次的歌，很好听。」isaac的声音里吐露着淡淡的笑、以及讚许，他接下去问：「有歌名吗？这??是在讲过去的初恋吗？」 敲着键盘的手指动作倏地停住，宋珣珞的嘴微微张开、之后却又缓缓闭上，脑海中有好几个记忆的碎片在散落在各处。她的贝齿也轻轻咬在无血色的唇上，令那对唇因为力道而有了鲜艳的血色，那瞬间，「他」在面对嗜血的亲眷以后、顶着疲惫眼神的那张脸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宋珣珞闭了闭眼，似乎也放弃了自己最后挣扎的权利，慢慢地开口：「??对。」 「这首歌叫『太晚』。」说完以后，宋珣珞似乎是想令自己清醒一点、轻轻以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同时在手机的那一头、也不时能听见自己此时正在製作的曲子草稿以后，她有些无奈地开口：「不是说好，不要再『盗』我的帐号了吗？」 isaac听到她这么说，先是轻轻咳了几声、再来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在电话那头诚恳地说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已经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怎么说得你好像要离开一样。」宋珣珞停下她敲打键盘的手，目光讶异地瞥向搁在一旁、手机中那顶白色帽子的大头贴照片。 「这倒是没有。」isaac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认真地话语似乎是要说给某些人听，「??我不会再离开了。」 宋珣珞霎时间感到一阵凉意，她摸了下自己的手臂，安静了数秒鐘的时间后、才下意识地开口：「真的吗？」 「是。」isaac笑着回应。 宋珣珞抬起头、望向在天花板上的那盏白灯，她撇撇唇、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觉得初恋都不会有好结果。」 「是吗？我倒是觉得充满希望。」isaac说完，接着话锋一转，问她：「你了解『他』了吗？」 宋珣珞略微地出神、心里头那些混乱的想法不断地冒出来，她顿时一阵愣然，但之后她的用力地甩甩头、像是想赶跑心中的那一片混乱想法，「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了。」 而电话那头的isaac，也迟疑了片刻才接话：「那，你怎么想？」 「坦白说，我很混乱。」宋珣珞低下眼眸，唇角也跟着有气无力地垂下，「??我是真的很混乱。」 「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下去，或者??」宋珣珞扬起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缩成一团的身子，闷闷的声音在对远方的isaac诉说着：「对他生气、对他抱有怨恨的这些心情??对他来说都很不公平。」 待续－ 第二十六曲－专案 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在偌大的办公室中此起彼落地交错着，宋珣珞刚掛断这通气急败坏的投诉电话后，眼尾的馀光瞧见徐谚诚自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出。 接着，徐谚诚走到会议室前、对办公区的方向招了招手，而同时他开口的声音也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里：「珣珞，你过来一下。」 「真是，现在正忙欸??」 「课长就是这样包庇她啦！」 「搞什么啊！」 宋珣珞不想去理会一旁同事不友善的目光及耳语，抓起摆在桌上一角的记事本还有笔，在满是电话铃声作为的背景配乐、快步向徐谚诚的方向走去；而同时，徐谚诚也回头看了眼、朝他的方向走来的宋珣珞后，就侧身打开会议室的门、逕自走了进去。 然而谁也都没发现，昆娜悄悄地抬起头，一对狭长的桃花褐眼斜睨着宋珣珞的身影。 － 宋珣珞心中有点忐忑，但她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在关上会议室的门后，她按耐心中的不安、开口问：「课长，请问怎么了吗？」 徐谚诚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后方，此时的他正双手交叠，一双藏在黑色粗框眼镜下的眼也笑得瞇起，他先是示意宋珣珞坐下：「恭喜你，要准备大案子了。」 语毕，徐谚诚从身旁的牛皮纸袋内抽出一叠资料、推至宋珣珞的面前，「你回去先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就要跟合作方开会了。」 「明天上午？」宋珣珞听到徐谚诚这么说，心头『喀噔』一声，深墨色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十分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主管。 「是，这件事非常紧迫。」徐谚诚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接着说：「上头的意思是，就只我跟你两个人做这个专案。」 徐谚诚此话一出，宋珣珞更加吃惊，但接着她的馀光无意里瞧见资料上头的合作方名称后，藏在口罩下的嘴再也闭不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似乎是想确认是不是她看错了。 「这次要合作的公司是『luoluo公司』，虽然是最近才新创立的，但已经成为眾多企业指名要合作的公司??」徐谚诚垂眼，看着他手里的那一份资料、为宋珣珞介绍起对方公司的来歷；而突然，他的话语一顿、随后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房仲业，终于要迎来跟ai人工智能合作的时代了。」 － 会议室的门大大地敞开着，在地上投射出的光影、随着里头的人走动而摆盪，像是在等待迎接重要的贵宾一样。 宋珣珞隔着口罩的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在经歷了昨夜翻来覆去、夜不成寐的痛苦晚上，她现在顶着两道深深的黑眼圈，一面端着托盘、在桌面上准备一杯杯热腾腾的茶水。 这时，会议室外头传来玻璃大门沉重的开门声响，也传来熟悉不已的同事们、平时是冷嘲热讽，此时却充满阿諛奉承、趋炎附势的招呼声。 但此刻宋珣珞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打从知道他那些似乎身不由己的理由后、知道了却感到无比混乱的自己，宋珣珞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也就是他们俩人自那天起再也没有碰到面，就连中午的便当也都是请陆玥声代为转交。 她能感受到那些脚步踩在柔软地毯上的脚步、几乎快要与自己心跳声达成一致，她不断捏着自己掌心、告诉大脑要保持清醒。 徐谚诚注意到门口接近的人影，赶忙从口袋捞出名片后递上，「您好，我们是y公司、本次专案的负责小组，敝姓徐。」 来者气势滂薄、震撼不已，彷彿行经路上的所有人都要与之行礼，然而都还没见到他本尊，那股扑鼻而来的醇厚木质香气就直奔进宋珣珞的鼻息间，她紧张地闭了闭眼后再睁开，就见到令自己全身血液都喧腾不已的男人?? 「我是『luoluo公司』负责人，我是李承瑾。」 待续－ 第二十七曲－蛰伏 「当用户只要看到合适的物件，就可依照ai提供的资料、以非人为哄抬的价格下订??」 陆玥声拿着简报笔，站在讲台的一侧、专业地对着墙上投影的资料说明着此次合作的内容。 闭上的大型会议室门扉令声音、寒凉刺骨的冷气紧紧锁在里头，而宋珣珞坐在会议桌的左侧，因为李承瑾不断投射过来的视线，使得她紧张在肌肤上起了颗颗的疙瘩、也维持着数分鐘，她手里握着深蓝色水性原子笔的姿势，僵硬不动。 「珣珞，你还好吗？」坐在宋珣珞身旁的徐谚诚留意到对方的视线、也察觉她不自然的举动后，侧着身、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关心般的悄声询问。 「我没事，谢谢。」宋珣珞用力地挤出笑容，她伸出手、在两人之间空下的距离晃了晃，想表示自己有认真地参与在这场会议中。 而李承瑾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将这个瞬间尽收眼底，那对紫罗兰色眼中的光芒暗下、似乎蕴含着满腔的怒火，他此刻拿着名贵钢笔的手也下意识地使力，就快要把笔身握断。 在台上的陆玥声说完了资料的内容、习惯性地往李承瑾的方向看去，但在见到他这时的神态后，他吞了吞口水，背脊一阵发凉、十分害怕是不是有哪里讲得不好。 「针对我们提出的部分，有哪边有疑问吗？」李承瑾冷声道。 「很完善，把我方有疑虑的地方都说明白了。不过??」徐谚诚先是讚许般地点点头，随后在黑色粗框眼镜下的神色一变，语气也不如先前的平和，「您真的是来开会的吗？」 李承瑾听见对方这么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搁在桌面上、那张黄白相间的名片，之后他淡淡地开口：「徐课长，这话怎么说？」 「您似乎吓到我的属下了。」徐谚诚伸出的手，犹如为她升起的保护伞一般、就这么挡在宋珣珞的面前。 「徐课长多心了。」李承瑾按着即将一触即发的怒火，那双眼含着冰冷的笑意，冷冷地坐在那看着一切。 徐谚诚似乎也升起了怒意，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正要伸手指着眼前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沉默野兽时，突然间紧闭的会议室门扉传来『叩』、『叩』的敲门声，让会议室里头的人在剎那、头顶似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地冷却下来。 「不好意思??」门缓缓地被开了一个小缝，外头的光线也同时照射入里头，一个妖娇、软绵绵的女声飘了进来，宋珣珞顺着声音侧头、往那一看，察觉来者竟是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昆娜，「请问需要订午餐吗？」 宋珣珞自从看到昆娜以后，便怯生生地低下头；佇立在那数秒的昆娜，先是不屑地睨过坐在一侧的宋珣珞，而视线却在注意到李承瑾时，妖嬈嫵媚的褐眼淡淡、装作不经意流露出魅惑、使劲地朝他勾了勾。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瞬间全都被李承瑾尽收眼底，他讥讽地闔上眼、无声无息地冷笑了出来。 － 下班时间，办公大楼的大厅人潮熙熙攘攘。 宋珣珞低着头，从电梯走出来，浑然未察一旁的阴暗角落里，有对视线正紧揪着她不放。 突然之间，那对视线从黑暗中走出，同时也冒出一隻手，将宋珣珞的身子给扯了进去。 「啊??」声音像是消散了，宋珣珞被摀住嘴、失去尖叫的权利，浑身被嵌制在墙旁，也只能任凭对方不断欺近的力道，眼底抱着惊恐、艰难地抵抗，回过头想确认这不速之客。 而对方的吐息之间，却传来熟悉的那股香气，宋珣珞瞪大眼，拋弃掉挣扎的想法，试图出声安抚：「瑾??」 「珞珞??」李承瑾的下顎贴在宋珣珞的右肩上，唇畔轻触她的耳廓，他的神情藏在黑暗里，使得看不清他的表情。 湿溽与热度不断袭来，如同电流般窜上宋珣珞的每一寸肌肤，她努力地出声安抚他，但依旧徒劳无功。 「他是不是喜欢你？」李承瑾嘶哑的嗓音传入宋珣珞的耳里。 但她却一时没意会他所指的是谁，抱着疑惑与不解开口：「你在??说什么？」 「不要喜欢他??」李承瑾没有回应宋珣珞的疑问，逕自在他自己的胡同里兜转。 「我??」宋珣珞迟疑片刻，抵抗的力道也随之松散，这瞬间里的破绽被李承瑾揪住，加重抱紧她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中。 宋珣珞伸出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在李承瑾快要感受不到体温的背上，她轻声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在那年听见他的声音后、在接住他所有的黑暗，宋珣珞就知道，她这辈子再也逃离不开了。 「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李承瑾这句话不知道重复了几次，然而就在理智濒临爆炸的边缘，宋珣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缓缓地开口：「好。」 宋珣珞的话语一出，马上感受到环抱着自己的力道松了不少，她即刻推开李承瑾，便头也不回地跑开。 这一次李承瑾没有再抓住她，一双眼只幽幽地看着宋珣珞越跑越远的身影，喃喃道：「珞珞，你只能喜欢我??」 － 一回到家，宋珣珞扔下手里的一切，不去理会包包内散落一地的资料、物品。 宋珣珞抬首、面对着昏暗的室内是一波波晕眩感袭来，使得她牙关紧咬，缓缓向下蹲坐在门口、一双手揪着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子，彷彿抓住浮木般、在手机萤幕按下几个按键。 「嘟??嘟??」话筒传来一阵熟悉的轻快拨号声，但宋珣珞预想会传来的男声却大大落空，只剩下音乐被终止、发出的残酷截断声响，接着画面里就跳出对方未接听的图示。 宋珣珞没有再次拨号，低低地垂下脑袋，窝在自己的臂膀之中。 而一旁的地面上，滑落的晶莹水珠映照出她无力而渺小的身影。 待续－ 第二十八曲－山雨欲来 会议室内，宋珣珞和徐谚诚正在为了专案努力，面对即将要推出问世的系统，两人这些天来可以说是绷紧神经、拼了命也要赶在上头给的超短期限内完成。 宋珣珞注视着眼前的资料，但上头的字却模糊不清，她拧紧眉心，抬起手揉揉墨色的眼，而奇异的晕眩感不断蹿升，已经到了需要掐住自己大腿才能保持清醒。 「你先准备好下午要签约的合约??喔！」徐谚诚的目光注意到会议室墙上的时鐘，闔上面前的卷宗夹后、将它搁置一旁，笑咪咪地向宋珣珞开口：「午餐时间都超过了??先去吃饭吧！」 闻言，宋珣珞也朝时鐘看了眼，她注意到指针指着的数字时瞪大了眼，倏地起身后疾步往外走，连将手里的资料整理好的时间都没有，只留下一脸不明所以、若有所思的徐谚诚。 「??这么急是赶要去哪？」 － 宋珣珞直到走进茶水间后才放慢脚步，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为了李承瑾而着急不已，但脑海却想起他倒在她身上、自己无能为力的画面?? 「唉??」宋珣珞叹了无数次气，她收起出神的意识，转身从冰箱内拿出冰着的两个便当。 正当宋珣珞将便当摆入微波炉中加热时，从外头传来高跟鞋规律撞击地面的声响，彷彿传递不速之客的声音也令她不由地翻了好大一圈白眼。 「珣～珞～呀～」人都还未到，昆娜甜腻的声音就先传进宋珣珞耳里，使得她的肌肤搔痒难耐，似乎又泛起了一阵过敏反应。 「请问??有什么事吗？」宋珣珞决定先发制人，冷冷地开口问道。 「没事也不能来找你吗？」昆娜今天也很惊人的白皙凝脂点眼地晃呀晃，随后她一把抱住宋珣珞的手臂、波涛般的水波也差点将宋珣珞整个撞翻，「你最近都在忙什么～都见不到你人家好无聊唷！」 阵阵噁心感包覆住宋珣珞的胃，眼见就要招架不住，这时微波炉适时地响起了完成加热的声响，于是宋珣珞逃难般地挣脱开昆娜禁錮自己的力道后，拔腿跑出了茶水间。 强烈反抗的力量使得昆娜差点跌倒，她赶紧扶住一旁的墙面，愤愤不平地纤指重重扯着打理好看的一头长发，咬牙道：「等着??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 宋珣珞走到李承瑾的公司门口，但她的步伐却硬是停在原地裹足不前??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昨天下班发生的事，令现在的她不太想见到李承瑾。 纠结了好半晌，一直到玻璃的电动门感应到里头的人而敞开，宋珣珞有些惊吓地缩起肩膀，但在见到来者后，才缓缓放松。 「宋小姐？今天也来送便当吗？」陆玥声看见宋珣珞，原本脸上欲哭无泪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放宽心的笑脸，随后也他喃喃自语：「谢天谢地我终于能好过一点呜呜呜??」 「什么？」宋珣珞没听清楚他后面的那一句，蹙眉开口。 「没什么！哈哈哈??」陆玥声在李承瑾身边学得最好的技能就是装死，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侧了侧身，「对了！老大??李承瑾刚好在里面，你要不要直接拿给他？」 「不了。」宋珣珞取下其中一个便当盒，直直地塞入陆玥声手中便转身离去，同时还挥手道：「??叫他不要浪费食物。」 而陆玥声站在原地数秒后才开口，声音里夹杂无奈：「真是??谈个恋爱而已，一个个都在比彆扭是吗？」 － 宋珣珞一回到办公室里，就见一大群同事围成一圈，彼此间像是在讨论什么、甚至几度快要吵起来了。 而徐谚诚也站在其中，他正露出严肃神情紧盯电脑的显示器，接着他的馀光注意到走进来、露出疑惑表情的宋珣珞，便出声唤她过来：「珣珞，可以请你过来这边吗？」 此话一出，所以人的目光全都往宋珣珞身上看去。而那一瞬间，就如同上万的利器飞来，令宋珣珞脚步略迟疑。 「没事，请你过来只是有话想问问你。」与徐谚诚平稳声音相反，他脸上的黑框眼镜、此时镜片上出现的反光让宋珣珞寒毛直竖??在他手下工作三年的时间，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即将发火的习惯动作？ 宋珣珞顶着他人像在看一件奇怪拍卖品的怪异眼光、也撑住虚浮的步伐，度秒如年，才终于抵达徐谚诚身边。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徐谚诚指着显示器，也开始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怒意。 宋珣珞听见一旁显示器里传来人声、相机的快门声，她寻着声音望去，看见萤幕里正是现场直播的记者会！ 『今天是我们w公司的大日子，筹备已久的新系统终于要上线了，各位请往投影片看，这是新推出的由人工智能??』 倏地看见那长着翅膀的蓝色标志图出现在上头，宋珣珞整个人傻愣在原地，筹备已久？新系统？??人工智能？怎么一切的一切都这么熟悉？ 「我知道同时在发展人工智能的房仲公司不止我们，但这次真的太过巧合??」徐谚诚无力般指着投影片的资料说道：「开发的重点方向有百分之九十九都相同。」 「是啊??而且又是我们视为敌对的公司??」 「那是谁把资料??」 「会是合作的公司干的吗？」 「呵呵，我就知道那女人干不出什么好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一波波窃窃私语的声浪衝击着宋珣珞，同时她似乎想起什么，一个劲地拨开人群，往她的座位衝去。 「呀！珣珞！」昆娜在她身后大喊，随后也跟了上去。 待续－ 第二十九曲－真相 宋珣珞慌忙地打开电脑，想叫出那些她准备的资料来证明跟敌对公司有所不同。好不容易找到她摆放资料的那个机密资料夹，但那些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成果，却完完全全地消失无踪??一滴滴冰凉的汗珠滑过她的背，也由身体深处不断冒出冷意，包裹住她的所有。 「珣珞??」昆娜一脸担忧地走近，而她的一双桃花眼在瞥过一旁的人群，确定没有人在看她们的方向后，便一把揪住宋珣珞的手臂，突地接近她、冷漠说：「你找不到，是吧？??呵呵，我送你的『大礼』，还惊喜吗？」 宋珣珞瞪大墨色的眼，瞳仁惊愕地在眼中震盪。 「想知道李承瑾当年为什么突然不理你吗？」昆娜的嘴是笑着的，但她的眼底却结成一层冰霜，狠戾地露出凶光，想给予宋珣珞重重一击，「我用你的名义送了封情书给李承瑾，我还特别挑了张粉红色卡片??哎呀！你知道你的字跡很难学吗？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学会呢！」 心尖上响起「啪擦」一声，宋珣珞的心中有什么被摔碎了，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咀嚼昆娜尖酸的话语，眼眶逐渐匯聚起泪水。 「没有你，他身边就会是我了！但谁知道??他会突然出了车祸、然后离开？」昆娜冷声说道，她的手掐进宋珣珞的臂膀，在白皙的肌肤上印出一道红痕，「所以我啊??就忍不住开始欺负你囉！」 宋珣珞颤抖着，忍不住出声：「??是你做的？」 而眾人闻声，纷纷转头看向她俩所站的方向，有人气愤指着宋珣珞大骂：「你这小偷！还敢把错推到昆娜身上是吧？」 宋珣珞哑然无语，胸口因为极力想汲取空气而大力起伏，她的眼中满是衝击，慢慢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她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因为情绪激动而加快的心跳。 而徐谚诚则是全程静默，只见他先是吐出一口长气，高高扬起的手在眾人纷纷倒抽一口气时，将紧抓揉皱的一叠资料往宋珣珞的方向甩去后，才接着开口：「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张张上头印满字的纸张画过宋珣珞，她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脖子、手腕??露出的每一寸肌肤表皮都被划过，留下一道道麻痒、湿溽的感受。 昆娜佯装惊讶，赶忙抓起她其中被划破的手瞧：「啊！你流血了??」 但宋珣珞已无暇顾及，用力地甩开昆娜的手，只想尽快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物证。 「哇你们看她！」 「还真是不要脸??」 「昆娜真的好可怜。」 「宋珣珞这贱人赶快滚吧！真厚脸皮！」 昆娜就像是个准备迎接登上王位的女王，她强压住笑意，聆听着对她能產生快感的恶意话语，却又一面装好，「你们不要这样说珣珞??」 「还是要调监视器画面啊？」 「我去弄！」同事d自告奋勇。 宋珣珞已经快要听不见他们说的话，眼前如大雪纷飞、逐渐白茫茫的一片掩盖了她的视线?? 如同她在高三被欺负的每一日，宋珣珞突然想起那天因为作业不见，而被叫到导师室训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纵使有多备着一份，但那一次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数分鐘以后，同事d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监视器的画面被洗掉了。听闻这个消息，一旁群眾又开始窃窃私语： 「做得可真完善啊！」 「以为不会被抓到吗？」 徐谚诚推了把眼镜，不再看向宋珣珞，而他口气淡漠说：「宋珣珞，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珣珞呀??所有的一切都被我销毁了。」昆娜也彷彿是为了宋珣珞好而故意开口，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珣珞愣愣地与昆娜对上目光，也撞见她眼底的那抹讥讽，「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就赶快认了吧！」 「我??」而宋珣珞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不知道哪衝出来的同事b给一把推倒，而宋珣珞摔倒在地的同时，也扫落桌缘的物品，剧烈的碰撞声响却也让人忽略了玻璃大门开啟的声音。 「你还敢狡辩??」 「你们在做什么？」此时，眾人的身后传来一道寒凉刺骨的男声，也像是隐含压抑已久的风暴即将到来，恐怖地令人不寒而慄。 听见他的声音，宋珣珞闭上了眼，她想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也不想让李承瑾见到她这么狼狈的瞬间。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停止动作，李承瑾见没有人回应，不悦的情绪攀升到最高点，他又再开口问了一次：「我说??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有依旧不怕死的同事b高举起手，而她的嗓门突破天际：「宋珣珞她把资料偷走！给了w公司！」 「你们有证据吗？」李承瑾冷笑，同时也走到宋珣珞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没有证据这就叫污衊。」 「证据都被宋珣珞毁掉了还会有吗？」 「她可是罪犯！」 「还是你根本也是共犯？」一旁眾人气愤道。 宋珣珞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力道将她带起，晕头转向地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就被李承紧抱到一旁位置上坐下。 「我??你？」宋珣珞呆呆地开口，但李承瑾没有理会她，逕自检查她身上的每一个伤口。 随后李承瑾向一旁使了个眼色，就见陆玥声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开口：「老大，我在这。」 「顾好她，别再让那群疯子靠近她。」李承瑾拔下在他指尖待着的翡翠玉戒，随后满溢出的暗黑与暴戾逐渐涌现，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陆玥声，也像是在警告他一般，「若是她再多出伤口，我就先杀了你再送你回老家??」 陆玥声见此，微笑、沉着应道：「这是自然。」 待续－ 第三十曲－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旁眾人听见方才李承瑾与陆玥声的恐怖对话，不禁都捏了把冷汗，因为李承瑾的神色中没有一处透露着他是在开玩笑。 李承瑾没有再理会陆玥声，自顾自地朝徐谚诚勾勾手指，不屑地开口：「带我去。」 被指着的徐谚诚则是满头问号：「什么带你去？」 而李承瑾冷笑，环视在场所有人一圈后，目光最后停留在宋珣珞身上，「??能抓到兇手的地方。」 宋珣珞见李承瑾在公司内忙进忙出，一下走进机房、一下又出来，面对着电脑像是在沉思一般。 「老大他??」陆玥声见宋珣珞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承瑾瞧，露出十分逗趣的表情、以手肘朝宋珣珞撞了撞，「很帅吧？」 宋珣珞纤长的睫毛如扇、在空气中轻轻颤动。猛地想起那日回到教室以后，却在抽屉里发现像是被清理过、但还是印上不少脏污黄渍的「她的作业」。 一双如墨的眼如同拾回一些光，满是期待地张望左右，会是谁帮她找回这份作业。但四周嘲笑与不屑的声音又随之将她覆盖过去，重重地碾压属于她眼中的光芒，也就只有在匆匆回过头的时候，能见到依旧背对她身影的那人??衣角也沾上了同样的污渍。 宋珣珞淡淡一笑，一直强忍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嗯，很帅。」 － 一直到踏出公司大楼的那一刻，宋珣珞都还不敢置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李承瑾成功找回属于她的资料成果、也救回被人工删除的所有监视器画面，也好好证明了她不是将资料外洩的罪魁祸首?? 宋珣珞想起刚才真相大白时昆娜刷白的脸色，以及被警方带走时、如同泼妇般的歇斯底里。 但眼前逐渐泛白的画面，连带着记忆也丝毫不放过她，一幕幕过去昆娜指使其他同学霸凌她的回忆跃然于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心脏大力跳动、犹如在耳边嘶哑地吶喊，大声地彷彿一旁的人都听得见，而她也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让更多氧气能顺利进入她的脑袋、她的肺?? 而远处传来熟悉的热情喊声，宋珣珞抬眼，见到来者是一阵子未见的韩襄瑗。宋珣珞正想张口回应，但不断下坠的身体却力不从心，直到黑暗完全来临前，她最后见到的是韩襄瑗那张露出惊恐的面容。 － 宋珣珞安祥地沉睡在病床上，一旁的韩襄瑗焦心地揪住她的手，万般不捨地望着她纤瘦的身体。 「珣珞啊??」韩襄瑗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怎么回事，不是很久没发作了吗？」 这时，宋珣珞包包中的手机不断发出震动，吸引到韩襄瑗的注意。她拿出手机、见到了萤幕上头的来电显示，看见了那个陌生不已的英文名字?? 韩襄瑗看着宋珣珞的脸庞，像是自言自语：「欸，该接吗？」 她说完后，手机倏地停止震动、萤幕也随之暗下。正当韩襄瑗松了口气的同时，对方似乎努力不懈地又打了一通，而亮起的萤幕也令她惊着，手一滑、就将接通键按了下去。 『喂？』 话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却令韩襄瑗觉得奇怪，因为平时宋珣珞避开男人都来不及了，更何况还会有跟哪个男性走比较近??怎么今天会有男人打给她呢？ 『珞珞？』男人不确定般地喊了宋珣珞的名字。 而对方亲暱的话一出，让韩襄瑗更是惊为天人，瞪大眼睛也忍不住发出惊呼。 『你是谁？』isaac警惕地问。 「我才想问你是哪??」韩襄瑗的话还没说完，灵敏的耳尖捕获住几个声线的关键之处，仅凭着见过某人的几面之缘，她忍不住激动大喊：「乾！等等??你是李承瑾？」 李承瑾沉默了数十秒，才接着开口：『珞珞都听见了吗？』 「欸，没有欸。」韩襄瑗抓抓头，才想起这里是医院，而一旁的宋珣珞正是事主本人。 『她人呢？』李承瑾突然心头一紧，语气也变得着急，『怎么是你接电话？』 「在医院，她昏ㄉ??」而韩襄瑗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见话筒中传来电话被切断的「嘟嘟——」声响，「欸！没礼貌！??啊他知道宋珣珞在哪家医院吗？」 － 事实证明，韩襄瑗的疑问纯属多心。 因为李承瑾只花了不到五分鐘就赶到宋珣珞所在的医院。 「哇～你想当赛车手吗？」韩襄瑗见气喘吁吁的李承瑾站在病房门口，还替他鼓鼓掌表示讚许，「我可以帮你介绍喔！」 「滚出去。」李承瑾只丢下这句话，逕自越过韩襄瑗、走到宋珣珞身旁。 「欸，别这么说嘛！」韩襄瑗双手一摊，没好气地说：「好歹这些年也一直是我陪在珣珞身边欸??」 闻言，李承瑾静默半晌，凝视着依旧没有醒来的宋珣珞良久，才缓缓开口：「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靠我以为你知道。」韩襄瑗的用字遣词非常地不文雅，但她却在接受到李承瑾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后投降，「欸好啦，我跟你说就是了??」 韩襄瑗的目光不捨地望向宋珣珞，才紧接着开口：「宋珣珞，是ptsd患者。」 「ptsd？」李承瑾重复唸出接收到的名词，像是遭受打击，有半晌地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嗯，大一那年确诊的。」韩襄瑗翘着脚，坐在椅子上轻轻点着头，「据我所知，她本人过去受到严重的校园暴力、再加上家里的状况??算一算，她应该至少也吃了五年的药了。」 李承瑾瞪大眼，喃喃自语：「果然那个药是??」 「她也跟你说是维他命c对吧！」韩襄瑗笑出声，她的手缓缓覆盖上宋珣珞苍白、正打着点滴的那隻手上，无奈苦笑，「她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想让别人担心还是怎样??」 「我??」 李承瑾开口，但韩襄瑗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抢先打断：「我可以把她託付给你吗？」 听见令他意外的这句话，李承瑾惊愕地抬起头，目光里满是不解，「你不怪我吗？我是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呵呵，你们两个真的很像欸！」韩襄瑗笑道。 「她也这么说过。」李承瑾忍不住伸手摸摸宋珣珞的发丝。 「我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更何况??」韩襄瑗叹了口气，「我觉得她一直都还喜欢着你。」 待续－ 第三十一曲－迸裂 黑，无尽的黑。 一切彷彿进入永夜。 这是宋珣珞睁开眼后的第一个想法。 「有人吗？」 「这里有人在吗？」 好冷?? 宋珣珞扬起双手，搁在嘴边呵气，但却只得到了短暂的温暖。 「最后??」她先是苦笑、接着扯扯唇，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果然还是剩下我一个了。」 而宋珣珞注意到原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眼前突然多了一名身着制服的少年身影，她注意到他衣角下缘的污渍，心头于是颤动，胸口也因为大力汲取空气而剧烈起伏。 那个少年的身影正在走远，宋珣珞忍不住扯开喉咙大喊：「??李承瑾！」 少年似乎是听见她的叫喊，但在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离去、也没有让宋珣珞像疯子般在后面苦苦追赶，反倒是缓缓回过头，紫罗兰色的眼眸轻轻瞥了她一眼。 「瑾??」宋珣珞唇畔接触到一抹苦涩，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何时落下泪水，「我真的好想你。」 － 李承瑾横抱着宋珣珞，眼底满满映着温柔。他走进房内，将宋珣珞安置在一张铺有洁白床单的大床上。 「那老大，我就先离开囉！」陆玥声的声音从李承瑾的身后传来。而李承瑾缓缓转过身，只淡淡地注视了他一眼后，便将注意力摆回床上的女子身上。 在陆玥声离开前、带上房门的瞬间，还看见李承瑾轻柔地拉起宋珣珞的手，在唇边轻吻着。 而关门声像是个休止符，外头的喧嚣嘎然而止，整个空间终于就只剩下他们俩。李承瑾轻轻捞起她一束发丝在手里拨弄，掌心的麻痒感也蔓延至心里，而他也望着宋珣珞苍白的面庞，蹙着眉不发一语。 原先在大床上睡得安稳的宋珣珞，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一张脸上痛苦地扭曲起、双手也用力地在空中甩动着。 「珞珞！」李承瑾有些慌张。 然而，没有任何预兆。宋珣珞像是挣脱束缚般猛地直起身，同时她也睁开了眼，但她的双眼中平淡无波、幽幽的目光里充满空洞，彷彿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坐在那。 她眼角的湿意逐渐形成，彷彿是将要降下暴雨的前兆。两片唇乾涩地看似就要裂开，此时她微微地张开嘴，也掀起接下来的波澜：「瑾??我真的好想你。」 闻言，李承瑾呆住，紧接着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中开始匯集水光?? 「珞珞??」李承瑾倾过身，将宋珣珞的身子揽进怀中。他低哑的嗓音在房内回盪，煞是好听，「对不起，是我太晚回来了。」 而宋珣珞似乎是听见他的话语，也跟着啜泣。 一滴、两滴，接着原本是绵绵的泪水，转变为滂沱大雨。宋珣珞紧紧揪住他的手臂、在上头留下一道道怵目惊心的红痕，就彷彿在表达再不想与他分离的宣言。 「嘶??」指甲嵌进皮肤，痛意直达肌理的每一分，李承瑾疼得瞇起眼，但他还是伸出另一隻手、在宋珣珞的脸颊蹭了几下，宠溺地目光环视过她的所有，彷彿自己受到的这些都不及当年她的痛。他咬着牙，在她的耳边低语：「儘管来??珞珞，把所有都给我??全都施加在我身上！」 尖锐的、能割破一切的叫喊声犹如从深渊而来，像是要撼动这里的每一寸。宋珣珞大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奋力地想挣脱李承瑾的怀抱，她的手不断往前延伸，就如想要抓回什么一般?? 「不要！不要??」宋珣珞大声嚎哭，唇齿飘出的声音破碎不堪，「不要离开我！」 李承瑾轻抚着宋珣珞逐渐被汗水浸湿的背，线条分明的脸上没有透露出一丝不耐，反倒是眉眼间被沉痛浸染，「再也不会了??」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我？」 锋利的甲缘刺入李承瑾的肌肤、还在上头拉出长长的数道印记，紧接着是黏腻溼滑的液体不断涌出、铁锈味在空气中飘散，但他还是选择正面拥抱住她的伤痛，「我要你??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 「就连你也不要我??你不要我了！连我引以为傲的声音都??」宋珣珞哭得撕心裂肺，抡起的拳没有一点怜惜，自暴自弃地全都往自己身上招呼，「我以为你不一样！」 「不要??珞珞，不要这样。」李承瑾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做出攻击自己的行为，「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说我声音很难听？你说啊??！」 宋珣珞激烈的情绪攀升至最高峰，她的嘴一张，转眼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咬去，而李承瑾瞪大眼，迅速地将自己早已鲜血淋漓的手臂往宋珣珞的口中送。他忍着痛，开口的语气里饱含悲伤：「不要伤害自己??！」 「我没有不伤害自己的理由！」宋珣珞松口，唇畔滑过不知道是他俩之中谁的血。 「珞珞，不要这样！」李承瑾抱住她，视线停留在她手腕上的数道疤痕，心中迸裂的情绪使得泪水夺眶而出，「你真的很棒了??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伤害再自己，好不好？」 「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啊??！」宋珣珞声泪俱下，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如同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接着像是精疲力竭地深深睡去。 「珞珞??会没事的。」李承瑾望着倒在他怀中的女子，虽然她满身狼狈，却还是依旧紧紧揪着他的心，他的唇紧抿，垂眸、也喃喃道：「我只有你了??」 待续－ 第三十二曲－拨云 身体像是被人死死按在水里，宋珣珞挣扎了数秒后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 「这是哪里？」宋珣珞还记得韩襄瑗那张惊恐的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感知姍姍来迟，她稍稍挪动指尖，却感受到全身如同被绑着千斤重的铅块一样。 花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宋珣珞才百般难受地爬起身。也一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楚身旁还多了个人。 「??！」宋珣珞倒抽了一口气，因为她看见此刻李承瑾正趴在床边熟睡。 她沉默了数秒，原本打算悄悄离开。但就在下床时，她的馀光瞥见他手臂上的伤痕?? 宋珣珞呆愣片刻，注意力不知不觉挪动到自己的手腕上，霎那里数年的光阴如同列车驶入，她的脑海里似乎想起每一次病情发作的情况。 「所以??这次也一样吗？」只不过每一次都没有留下记忆。宋珣珞的指尖颤抖，轻轻地碰触着李承瑾手臂上早已结痂的伤口。 「这次不一样。」李承瑾不知何时转醒，那对紫罗兰色的眼直盯着宋珣珞瞧。 「嗯？」逕自扑鼻的醇厚木质香气再度衝击她的世界。宋珣珞的反应慢半拍，只来得及从鼻息间发出一个音节。 「我说，这次不一样??」李承瑾伸出手，攫住宋珣珞还在「偷摸」自己的那隻手，「因为这一次，有我在。」 「你??！」宋珣珞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张脸似乎久违地感受到鲜明的热度，她对此也似乎感到不太习惯，空着的另一隻手轻轻触碰着脸颊，「有没有你都一样！」 而宋珣珞说完，不知道情绪的夹缝中冒出突然了愤怒还是什么，许久未感受到的情妙情感，使得她心里头有些异样。紧接着她甩甩头，像被灌铅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举步就想往门口的方向前去。 「要去哪里？」李承紧拉住她的手。 「我要回我家！」宋珣珞的心脏传来「砰咚、砰咚——」的声响，她不敢回过头，一双眼的目光有些慌张地乱飘，「放开我??好吗？」 「先住在这，等到身体好些了再走吧？」李承瑾说完后，整个人越过她、将这房间唯一的出入口完全挡住。 「但、但是！」宋珣珞一对上他那对紫罗兰色的眼，滚到喉头的话霎时间全都哽住，「我不??」 「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出意外。」李承瑾的眼沾上一抹宠溺，大手轻轻抚着宋珣珞的头与发，「公司那边会没问题的，你就当放个长假吧？」 宋珣珞的目光悄悄望向他手臂上的伤，呼吸略微一滞、接着双唇紧抿，双眼移至房间一旁的角落后才缓缓开口：「那个??谢谢你。」 李承瑾先是愣住，然后淡淡一笑，「??嗯。」 宋珣珞心中喀噔一声，因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 从宋珣珞开始「借」住在李承瑾家已经过了好几天，每当与他接触时，心中多出的莫名情绪总是令她无所适从。 就好像是过去一样。 对，就好像是过去??那样。 宋珣珞正坐在那张洁白的大床上，她惊地瞪大眼，抬起手捂在她左心房的位置，感受那热切的生命泉源，「我??」 「太奇怪了吧??」宋珣珞喃喃自语，「以前的我是这样吗？」 宋珣珞呆愣出神，过了许久才拿起手机，也没注意萤幕上头的通话纪录、以及显示的时间，想都没想就将电话拨了出去。 但话筒中的铃声响了许久，期盼接上线的对面那人却没有回应。宋珣珞直到听见拨号声断开以后，才瞥见萤幕上的时间已接近三更，她接着叹了声气、指尖轻拂过萤幕上的那个英文名，而后飞快地在键盘上打了一串话后送出。 也似乎是感受到喉咙有些乾涩，宋珣珞决定离开房间取水。 而宋珣珞走出房间时，还见到自李承瑾的房间门缝传来光亮。 「都这么晚了??」宋珣珞不由地慢下脚步，就深怕会打扰到里头的人。 正当她快要通过时，原本紧闭的门扉突然被从内「啪嗒——」打开，两人的目光也正巧碰上。 宋珣珞尷尬不已，房内的照明光线洒在暮色的走道，她的目光闪避，却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而馀光注意到李承瑾手里拿着咖啡杯，看上去也是要去趟厨房，于是搓了搓手心后，开口：「??额，嗨。」 「嗨。」李承瑾露出浅笑，那对紫罗兰色的眼在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闪耀。 「你先吧！」宋珣珞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也示意要李承瑾先通过。 李承瑾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大步地往厨房的方向前进。 而宋珣珞则是跟在他后头走着，突然宛若凝结的气氛也令她呼吸困难，于是她随口提及：「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吗？」 「算是吧。」李承瑾只说了三个字，接着他按下咖啡机的按钮，紧接着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很快地环绕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宋珣珞的手指揪在一块，先是看着地板上的长毛地毯，然后抬起头，说：「辛苦你了。」 而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就突然降临在他们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承瑾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 疑惑爬上宋珣珞的双眼，她有些愣愣地望着眼前既陌生但又无比熟悉的男人，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话语。 「本来那天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承瑾回过头，望着宋珣珞的双眼情绪饱含着担忧与哀伤，「但你，昏倒了。」 此时咖啡机已停止运作，而残馀的咖啡液体自出口宣洩，滴落在无波的表面上，形成阵阵涟漪。 「抱歉??」宋珣珞眼中的光闪烁不定。对于自己的情况，宋珣珞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只任由脑袋低垂，都快与地面贴齐。 见此，李承瑾的一双拳在宋珣珞看不见的角度里紧紧握起后又放开，随后他轻声叹息，才又开口：「那天，我原本是想告诉你，《梦境》大受好评，准备要出续作了。」 「是喔??」宋珣珞的回应彷彿无关紧要，直到她的语音稍落，才瞪大眼、意识到这是与她相关的话题，「欸？」 也恰好宋珣珞打算追问时、一道光就直入她的眼。她低头一瞧，只见李承瑾摆在口袋中的手机萤幕亮起。 李承瑾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地将手机拿起、轻轻靠在耳边，他的目光也并没有从宋珣珞的身上挪开，反倒是还紧紧揪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而过了没多久，就听见他醇厚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同时也夹杂一些平日里没有的轻松愜意。 「澈哥??嗯？想要磅礡一点的是吗？」李承瑾顿了顿，而后面露无奈。 李承瑾的声音就像是蕴含魔力，宋珣珞的指尖不由地轻挠在自己的胸口上。 儘管过了这么多年，一对耳还如同习惯般紧揪住他的声音不放。宋珣珞想忽略掉胸口传来的撞击，但那悸动如同澎湃的浪潮不断翻涌。 「好??我知道，我调整好后尽快给你。」李承瑾对着空气点点头，随后将手机收了线。 「工作??出了什么事吗？」宋珣珞面露担忧。 而李承瑾没有马上接话，那对眼静静地望着宋珣珞，随后才稍稍撇开，他开口：「??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宋珣珞抓着水壶倒水的手一歪，水柱在大理石平台上如同划出意外的一撇。 「来就知道了。」李承瑾轻轻拉起宋珣珞的手。 待续－ 第三十三曲－见日 宋珣珞直到被安置在李承瑾房中那张墨色的皮面沙发上，才终于搞清楚他所指的帮忙是什么。 她听着在李承瑾房中播放出的那首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奇怪旋律，实在无法说出那是一首歌曲。 「受一个朋友之託，得尽快完成他们队伍的主题曲。」李承瑾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的那张皮椅上，双手交叠至于膝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只有修过一学期课，没有什么实作经验??现在才完成一半。」 「但这我??」宋珣珞迟疑片刻，本想委婉拒绝，但李承瑾脸上的表情直直撞入她的心中，使得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 「只有你知道我耳朵的状况。」阴鬱很快地笼罩在李承瑾的脸上，紫罗兰色的眼也覆上一层灰，此刻黯淡不已。 「但你不是??」宋珣珞再度卡词，一张脸上攀上富有趣味的色彩，因为她怎么样也说不出「有我在身边就听得见」的这句话。 李承瑾见她精彩的表情变化，死死捏住的手心都留下深刻的指甲痕，才强硬地忍住快要笑出来的感觉。 「我们一起完成，好吗？」 「??好。」宋珣珞咬唇，半晌后这个单字才从她嘴里冒出。而她随后想起了什么，问道：「能让我知道是什么比赛的队伍吗？」 「是电竞战队。」李承瑾面对桌上的那台电脑，一双手在键盘上输入了几个英文字母，接着萤幕里的网页就被他唤出一部影片，「知道职业电竞比赛吗？」 「知道。」宋珣珞的目光移动到萤幕上、那部影片下的标题，「我还知道，近期lff这款游戏的次级联赛开打了。」 「你知道？」李承瑾转头看向坐在沙发里头的宋珣珞，眼底抹上一片讶异，「我以为女生都不太关注这个。」 「别小看天天窝在网路上的人好吗？」宋珣珞笑了声，「我可是会一直获取新知识的欸??」 而宋珣珞像是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她的笑容悬在一半，不敢置信的手扬起、摸着自己的唇角??随即听见心里头有什么落下，「匡噹——」作响。 「那，正好他们队的比赛在重播，我们看一下吧？」李承瑾只敢偷偷窥着她的笑顏，因为他深怕此刻说得太多，会惊扰到宋珣珞好不容易找回的情绪。 「好。」宋珣珞点头。 萤幕中的重播画面里，恰好在介绍两队人马派出的选手们。这场比赛位在蓝色阵营的是redefined战队，宋珣珞专注地盯紧每个部分，深怕会漏掉一丝能取用的关键素材。 而介绍到队伍里最后一名的「辅助支援」选手时，宋珣珞见出现在萤幕里、那留着三分头的少年有些眼熟，呆愣半晌后目光才缓缓移动至身旁那个男人身上。 两人有着极度相似的五官及神韵，若要说有哪里不同，宋珣珞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揪着李承瑾那对紫罗兰色的双眸瞧。 记忆被精准地叫唤，脑海浮现出不久前和韩襄瑗在咖啡厅里巧遇他的那日。也突然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如雪片飞来，宋珣珞的黑眸如小船在湖中摆盪，她一时闪避不及，整个迎面撞上如冰山的散言碎语。 直至这时，宋珣珞也才想起，这名少年当日是怎么称呼他的。 「??那是你弟弟吗？」直到这场比赛的转播结束，宋珣珞才悄声开口，而她的声音在寂夜里更显得清晰。 但李承瑾没有回应，默不作声地独自对着萤幕望去，一双眼不知何时也揪住了悲伤。倏地，宋珣珞彷彿又见到那年，身着制服的他一个人站在世界一角，偶尔露出寂寞却又难以令人接近的神情?? 一抹苦涩自鼻腔蔓延，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宋珣珞深深吸了口气、抿着唇，搁在腿上的柔荑紧握又松开。随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将之伸出，覆盖在他略显冰凉的手背上。 猛地感受到那道温暖，李承瑾的身子先是僵了僵，而后才缓缓握住宋珣珞的手。他饱含悲伤的神色彷彿就快要支撑不住、似乎有什么马上就要迸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他带有泪意的破碎话语，颤抖开口：「谢谢你??」 下一秒，宋珣珞缓缓贴近李承瑾的身侧，两人相互感应着彼此间的体温，也似乎感受到有什么正曖曖酝酿，所以谁也都没有说话。 直到宋珣珞和李承瑾视线碰上的那一瞬间，有某一方再也克制不住、再按耐不住原始的慾望，自唇瓣相依的那一刻起，两人的激烈如同乾柴烈火??也正式宣告熊熊烈火再也无法停下。 代续－ 第三十四曲－软化 而隔天清早，宋珣珞是被外头传来的争吵声吵醒的。 逐渐扩大的争论声穿过墙壁、传入宋珣珞的耳里。涂抹了剧毒般的箭矢，如同伤人的话语蔓延、也刺痛了宋珣珞，使得她无暇顾及身上略显凌乱的发丝及套着的宽大衣衫?? 「你他妈够了！我打电竞不需要你插手！」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吗？」 宋珣珞悄悄地打开门，躡手躡脚地溜到了走廊上。她的步伐越往大门靠近，那吵声就越贴近她的耳??而她的心，也越发疼痛。 「我不要你可怜我！当什么赞助商假好心！资金有缺我可以去打工补贴啊！」三分头少年气愤大吼。 「缺少的不是小数目，资金这边我可以协助??承翔，你就专心走你的路就好。」这声音是李承瑾的。 宋珣珞停靠在门前的一个角落，偷偷覷着在玄关处的兄弟俩。 「到底是缺多少？我们全队可以一起赚！我才不要欠你！」李承翔越说越激动，额际的青筋逐渐清晰浮出。 「承翔??」李承瑾出声安抚，却没想到一点用也没有，彷彿是火上浇油。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李承翔的眼里只剩下愤怒，「什么该死的嫡系旁系！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把爸妈还给我啊！」 李承翔大吼大叫，压抑不住的情绪随之喷涌，下一秒就已经朝李承瑾挥出拳头。 宋珣珞见此、洁白的齿紧咬着下唇不放，而一滴冷汗自她的眉间滑落，在下意识里跨出的一步、却在重心转换的过程不小心碰掉墙上的植物掛饰。 「承翔！」李承瑾目光中的闪烁稍纵即逝，一抹冷峻如同防备般更替上场，气场彷彿要将一切冻僵。而他疾如雷电般抓住来自李承翔的力道、也将之全数承受，同时馀光也朝走廊的一角瞥了眼，冷漠开口：「谁在那？」 那瞬气氛就像冻结了一世纪，直到李承瑾的脑海闪过那名女子面庞后，口气才稍稍软化，「??是珞珞吗？」 首当其衝的李承翔浑身颤抖，他此刻的手被握住、整个人也歪向一旁，但在听闻李承瑾的话、惊地回过头的目光捕捉到在他身后的身影后也闪过一丝疑惑，不断在嘴里重复唸了几次这个名字：「??珞珞？luoluo？」 宋珣珞吞了吞口沫，眼见再也无法掩饰下去，心便一横、垂着脑袋走出了那一个角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宋珣珞没想到会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登场，她也不敢望向李承瑾，彷彿是在等待责备降临般地闭着眼。 「珞珞，你先回房等我。」李承瑾柔声说道，冰封的眼底也开始解封。 而夹在他俩中间的李承翔瞪大眼、压不住心中的震撼，他先是呆然地望向李承瑾、随之再回过头看着宋珣珞，一来一往数次、还差点将脖子给扭着。 「??好。」宋珣珞点点头，一双手紧揪着衣摆，随后快步奔回这几天待着的客房。 李承翔见宋珣珞头也不回地跑了，脖子还痛得差点跌扑在地。他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完对方的衣着及状态，似乎在一瞬间里有点尷尬，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 「放??放开！」李承翔随后他才大力地甩开李承瑾禁錮他的手，还吃痛地甩了甩。 「承翔，回去基地??好吗？至于钱的事情??」李承瑾按下心中那道愤怒的火，选择将名为假笑的面具戴上。 「欸??」李承翔倏地打断李承瑾的话，他神情面露窘态、撇向一旁，同时伸出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然后迟疑片刻才开口说：「??你干嘛又开始假笑啦！」 「假笑？」李承瑾愣住，伸手触碰着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李承翔瞬间无语，他也才似乎回想起、好像很久都没跟这该被称呼为「哥哥」的人好好说过话，「对，很明显??我觉得刚刚那样比较好看。」 「真的？」望着眼前的李承翔，记忆彷彿回到小时候。李承瑾不敢置信，眼眶开始汇集湿意，也感受到全身的血液如同活化，热度逐渐包裹他的全部。 「我先回去训练了。」李承翔没有正面回应李承瑾的问句，视线有半晌的抽离、本想扭头就走，但就是在接触到门把的那瞬间，他还是缓缓回过头、淡淡地瞥了还站在原地的李承瑾?? 李承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正想开口时，少年以一个细碎的声音说着：「??其实，你也没那么冷血嘛！」 待续－ 第三十五曲－改变 「这边按键改掉比较好，使用上整体会比较流畅。」李承瑾指着电脑萤幕上的系统模拟画面。语毕，他的眼充满宠溺，望着身旁正专注纪录的女子：「??珞珞。」 被唤名讳的当事人甫才销假上班，她「唰——」地一声红了脸，几乎是跳脚般羞涩大喊：「这里是公司！不要在公司这样叫我啦！」 「会议室又没有别人，有什么关係??」李承瑾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样也还是不行！」宋珣珞不平。 而正坐在两人面前的陆玥声则是脸颊抽搐，冷笑了两声后开口：「可是我在欸??」 宋珣珞直到这时才想起来陆玥声的存在，僵硬地望向他，也尷尬地朝他点了点头。 陆玥声的笑意逐开，直到撞见李承瑾那道阴的目光后才又收了回去，「齁人家只是想跟她打好关係啊??」 李承瑾脸上出现一抹假到不行的笑，一手还指着会议室的门口，「别做梦，你给我出去。」 「喔不不不，请当我不存在吧！」陆玥声直冒冷汗，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后挡住脸。 宋珣珞望着两人有趣的互动，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赶紧看向李承瑾说：「那系统大概多久能确定？??毕竟，已经延误发佈时间了。」 「一小时内搞定。」李承瑾伸手，在宋珣珞的头上轻拍，随后捞起被他搁在一旁的文件后就要走出会议室，临走前还停下脚步，厚实的声线在会议室中回盪，「??珞珞，等我。」 「嗯。」宋珣珞望着他的身影，莫名地安心笑了。 而宋珣珞正走回办公区属于她的座位时，置于掌中的手机发出震动，她低头看着萤幕上浮现的那则讯息，是来自isaac的回覆： 『好好休息，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所有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指尖轻抚过那则讯息，从那头发出的热度似乎传达到眼眶，宋珣珞的心底忽然涌出许多力量、也忽然觉得视线逐渐模糊，才想起她还身处在公司，于是抬起手抹掉那些湿意。 说时迟，宋珣珞正要将通讯软体关上时，她的馀光瞥见与isaac的聊天介面上、才察觉上头出现她丝毫没有印象的通话纪录?? 「这是??」宋珣珞一头雾水，盯着上头的日期，就是她昏倒的那一日。同时她也冒出许多疑问，自己怎么直到今日才发现有这个纪录？ 但紧接着，宋珣珞也突地察觉眾人看着她的视线有些奇妙??这才想起今早踏入公司时，好像就一直是这样。 「？」宋珣珞带着疑惑地坐下，而她的视线却也不由自主地朝过去昆娜、及几个空着的座位瞧。 心脏跳动的速度没有变快，宋珣珞的手轻触着胸口，有些呆愣地出神，直到肩膀被人轻拍后才回过神。 「珣珞??那个啊，我们今天中午要揪订披萨，你??额，我是说??要不要一起？」同事e面露怯意，同时也将手机递出。 宋珣珞看着那位同事e、再看向她手机里的外送平台画面，笑得露出洁白的牙说：「好呀！」 同事e看见宋珣珞的笑脸，愣了半晌后才开口：「你??你笑了耶？」 宋珣珞在平台上选定好餐点后，将手机交还给同事e，然后哭笑不得：「那，笑起来好看吗？」 这一次，不仅是同事e开口，就连一旁的甲乙丙丁都抢着说话： 「好看啊！」 「你应该多笑的。」 「怎么不知道公司有你这个大美女！」 「老天，从前怎么会觉得昆娜好看??」 那个名字一出现在办公室内，在场眾人彷彿是被低气压包裹，无一不沉默不语。 「怎么了？」宋珣珞疑惑道。 而此时，坐在办公区最后一排的徐谚诚缓缓起身，对着宋珣珞开口：「珣珞，跟我来一趟小会议室。」 － 宋珣珞跟着徐谚诚踏入一旁的小会议室。而徐谚诚也一样示意宋珣珞坐在自己面前的位置。 「珣珞，目前案子的收尾情况还好吗？」徐谚诚说着，也推了把脸上的黑色粗框眼镜，「有哪边有状况吗？」 「没有，目前都按照计画在进行。」宋珣珞依实回报。 「好，那上头的意思是，希望测试完没有问题后的一週内要开始营运??」说到这，徐谚诚藏在眼镜下的眼瞥向了宋珣珞，似乎是担忧她的情况，因此他的语句停顿了数秒后才再继续：「上头还希望召开记者会??越盛大越好。」 但宋珣珞的反应却出奇地平淡，只点点头、并回覆了句：「我知道了。」 「你没事吗？」徐谚诚试探问道，「你不是大病初癒吗？」 「我很好啊！」宋珣珞指着自己，不明所以地开口：「所以我才回来上班呀。」 徐谚诚见她似乎没有意识到状况，有些紧张地说：「我的意思是，参与记者会的成员名单会有你！虽然是我与李先生负责主讲，但到时候来的记者、宾客高朋满座，我怕你承受不??」 「没问题啊？」宋珣珞面露微笑。 「但你??！」徐谚诚有些错愕。 「我的意思是，有您跟李先生这么优秀的人在??一定会没问题的。」也特别是提到那个男人，宋珣珞掛在嘴边的笑意更深。 「珣珞??」 而宋珣珞见徐谚诚搁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拳，随后下一秒，就见他起身、并朝着自己行九十度鞠躬。 「课长！」宋珣珞不顾她撞倒了身后的椅子、惊地赶忙衝上前，伸手想将自己的直属上司扶起，「您别这样！」 「不！」徐谚诚没有因为宋珣珞的力道而起身，还仍然维持原先的动作，「是我应该要道歉??真的对你很抱歉！」 「课长您先起来??」宋珣珞惊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话请好好说吧！」 「这次的事件我应该要先查清楚的。」徐谚诚缓缓起身，视线在接触到宋珣珞手腕上结痂的伤痕后，脸上充满歉意，「??我真的很抱歉！」 「我没事啦，事情过了就好了。」宋珣珞摆摆手、也朝徐谚诚一笑，「更何况我现在更想赶快完成这个案子。」 「是这样啊??」徐谚诚看着宋珣珞轻松的神态，面露苦涩，「那??完成后，你如果想休假可以提出，我这边绝对会通过的。」 「那我先谢谢课长了！」宋珣珞竖起拇指，同时也注意到墙上时鐘的夹角，随后略带歉意地搔搔脑袋，向徐谚诚开口：「啊，不好意思课长！如果这边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处理案子了！」 「好。」徐谚诚微笑，也目送宋珣珞快步跑出会议室，在她身影完全消失以后，他才幽幽开口：「完全??没机会了呢。」 待续－ 第三十六曲－抗争 新系统在经歷过多次测试的数天后，终于要正式运营了。 同时对家的w公司，也因为派出卧底窃取商业机密的事件被揭露、股价因此一落千丈，也面临到法律问题以及岌岌可危的名声危机。 而就在这个大日子里，y公司召开发佈记者会，邀请了各大新闻媒体、同业相关人士前来，现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宋珣珞此刻就站在后台，一双眼眨呀眨地朝着前台底下的席位瞧。 「你还好吗？」李承瑾悄声走到宋珣珞身边，在她的耳边细语。 「欸，这样很吓人??」宋珣珞惊地弹开，一脸愤概却又带点羞意地瞪着李承瑾。接着宋珣珞叹了声气，也拉了下脸上对她来说有些过大的墨色口罩，「我很好啦！」 「真的？」李承瑾近距离端详宋珣珞的细部神情。 「反正??等等又不是我讲话，我就坐在那边看你们秀就好了齁！」儘管隔着口罩，但鼻息间仍然嗅到属于他的味道，想起那一日这醇厚的木质香气也包裹着自己，宋珣珞感受到自己耳尖的热度、同时也连忙后退一步。 正当李承瑾还想说什么，一旁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徐谚诚喊住了他。 「李先生！等等的讲稿我想跟您做最后确认！」 于是李承瑾望着宋珣珞有趣的防备神情，一面忍俊不禁、噗哧一笑，随后以手指点了点她的被瀏海覆盖的前额，说：「记者会结束后一起吃个饭，当作庆功？」 宋珣珞还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以手摀住方才被碰触的部位，望着他的背影，悄声回应：「??好啦。」 － 宋珣珞身为开发方的一员，她此刻正与李承瑾及徐谚诚并肩坐在台上。 徐谚诚先是起身、走到一旁的演讲台上，然后就听到他经验老到、字句清晰，也非常自然地握着麦克风说出开场：「各位长官、媒体记者，各位伙伴朋友午安，我是y公司本次开发的负责人——徐谚诚??」 面对着台下源源不断的镁光灯闪烁，儘管宋珣珞近日感受自己彷彿重获新生，但许久未见这种场面的她不免还是感到些许压力，隔着口罩下的唇紧抿着、就连躲藏在桌下的双手也紧紧捏起。 眼前似乎开始泛白，宋珣珞大口大口地吸气，想让氧气更顺畅地流动进体内，但难受的感觉开始蔓延在胸口，就像是有隻手一步步掐住她一样。 浑身难受、动弹不得，宋珣珞按耐住开始想作呕的反应，同时也痛苦地拧起了眉心。事已至此，宋珣珞心中泛起一抹苦涩，她也想大力甩这么没用的自己两巴掌。 但就在此时，她的手被一个力道紧紧攫住，温热的感知也被从那一端唤起。 视线里，她的手上被另一隻大手覆盖，而醒目的两只翡翠玉戒映在她的眼底??宋珣珞没有回头，但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难受的感觉也随之驱离。 「珞珞??现在换到我的part，等我说完就结束了。」 李承瑾站起身，他坚定的声音自宋珣珞耳畔擦过，紧接着，他与走回位置上的徐谚诚交换了个视线后，随即走上演讲台。 「各位好，我是这次的製作方李承瑾。」李承瑾甫开口，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一次很荣幸能与房地產龙头的y公司合作，一起製作出这款找房法宝——ai智能的辅助系统。」 句尾的语音落下，在场的眾人先是掀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而正当李承瑾的演说要接续下去时，展厅的大门口突然衝进了十几个身着y公司制服套装的仲介人员。 「抗议！」 「总公司不顾员工权益！」 「ai会把真人房仲取代！」 「拒绝机器人取代真人！还我公平正义！」 十数名仲介人员紧抓着上头写满鲜红色、大大的抗议手举牌，无一不气愤地衝进记者会现场。那瞬间，原本气氛兴高采烈、热闹不已的发佈会变成了氛围凝重的抗争大会。 宋珣珞吓得一张脸瞬间刷白，徐谚诚见状，赶忙想扶起她、想先将她带回后台。 也儘管李承瑾想无视这个情况，但仍遭受到抗议群眾的连带攻击。 「走狗！下去啦！」 「眼睛好可怕！」 「我知道你！李家的直系嫡子！」 「就是那个剋死父母后被送走了继承人啊！」 在徐谚诚搀扶下走下舞台的宋珣珞停下脚步，而前者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望向她：「珣珞？」 而宋珣珞垂下眼眸，并没有回应徐谚诚的呼唤。然后她缓缓扬起脸，咬着唇看向站在演讲台那处的李承瑾?? 还站在原地的李承瑾听到那些人的这些话语，倏地僵住、纵使麦克风还置于唇边，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宋珣珞紧紧握着双拳、同时轻轻推开身旁的徐谚诚，便头也不回地走回舞台上。 「欸！珣珞！」还在身后的徐谚诚着急大喊，却唤不回他的部下。 台下的抗议声量仍旧继续，也一直到这时，才有会场的保全前来维护秩序，但已经为时已晚。 「你们看他说不出话了！」 「这种人做出的东西怎么服人啊！」 「他僵在原地??」 『嘰——！！！！！！！！！』 而突然其来的尖锐般爆裂的声响自音箱传出、同时也伴随着眾人因耳朵疼痛发出的尖叫声，划破了会场内的吵闹喧嚣，像是要将一切破坏殆尽后重塑。 一直到这声彷彿要将耳膜刺穿的巨响停止，才有人发现是有个女子就站在会场的音箱前、还高举着麦克风。 而她一双眼中的肃杀气息，宛若是一名矗立在战场中央宣战的女战神。 「??珞珞？」李承瑾揉着耳朵，直到这时才看清楚站在身旁的女子正是宋珣珞。 但宋珣珞没有看向李承瑾，她的目光凛凛、也紧握着麦克风，胸口像是在压抑愤努、而剧烈起伏数秒后才缓缓开口：「那个，我有几句话想说。」 待续－ 第三十七曲－破晓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宋珣珞可真有你的欸！』 电话那一头传来播放影片、以及韩襄瑗的声音不断从扩音后的手机喇叭冒出，而宋珣珞抱着抱枕、缩在床边的一角，此刻满头黑线。 『因为有了人工智能，才更突显人类的价值！』笑声暂歇，韩襄瑗开始模仿起宋珣珞的声音，『喔喔哇靠，宋珣珞你这段影片在网路上点阅率超高欸！有人封你是女战神！有够厉害的！』 「你别糗我了??再学下去下次配音的案子你自己接啦！」宋珣珞扔出抱枕后，身体同时无力地往一旁倒去，「是我脑衝了??」 『但我真的觉得很厉害齁！你讲的每一句话都超有道理欸！那些人最后都闭嘴离开了??』韩襄瑗在大笑一阵后，然而接着她的笑意嘎然而止，也正色道：『欸不过，你真的康復了吗？』 「我不知道！」宋珣珞把玩起抱枕落下的线头，若有所思地说：「但的确那天醒来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身体也觉得舒服多了，就好像这几年是一场梦一样。」 『欸，是喔？』韩襄瑗惊讶道。 而宋珣珞望着手机里与isaac的通话纪录，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对了，我昏倒那天，你有帮我接电话吗？」 『有欸。』韩襄瑗没有瞒着宋珣珞，选择据实以报。 「那他??有说什么吗？」语毕，宋珣珞也吞了吞口水。 『就是??』韩襄瑗这话回得结结巴巴，『要你保重身体之类的。』 「就这样啊？」宋珣珞的声音听得出有些失望。 而韩襄瑗忍着笑，故意试探道：『欸，你不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吗？』 韩襄瑗的这句话就如同一滴水珠落在湖面上，引起了荡漾的水面，也再度勾起了宋珣珞的疑问。 「嗯??没有吧？」宋珣珞在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脸，但这次依旧选择了否定的答案，「世界上声音像的人那么多。」 『好吧，也许只是我听错。』韩襄瑗无声地叹了口气，也随口发问：『所以你怎么认识他的？』 「就??你还记得我说过有首歌怎么写都写不好吗？」 『记得啊，你苦恼了三天三夜的那首。』韩襄瑗笑了两声，『但后来不是改好了？』 「那不是我改的。」宋珣珞的声音平淡，就好像是不关己。 『嗯！？所以是他改的吗！？』相比之下，知道真相的韩襄瑗就不冷静了，『??但怎么会这么巧？』 「因为他盗我帐号，直接来我后台改词??」宋珣珞想起这段认识过程，声音透露出无奈。 『??蛤？』韩襄瑗已经傻眼到不能再傻眼，一时之间突然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数秒，而宋珣珞突然想起，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韩襄瑗惊恐的脸，「等等??所以，你那天是为了什么来找我？」 『啊啊啊！对齁，被你吓到我都忘了！』韩襄瑗吐吐舌，猛地想起来后的声音有些激动，『我是要告诉你《梦境》要出续作了。』 「我已经知道了。」宋珣珞想起那一日与李承瑾在走廊的巧遇，又突地想起后来的发展??白皙的脸上瞬间烧红一片。 『欸，那你知道要办见面会的事吗？』韩襄瑗说完后，发出了三声冷笑。 「我不要。」宋珣珞果断拒绝。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韩襄瑗声音透露着无奈。 「你都知道还问我？」宋珣珞无情吐槽。 『最后一次。』韩襄瑗在电话那头伸手比出一个「一」。 「什么最后一次？」宋珣珞叹气。 『你参加我就再不烦你、也不会再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公司！』韩襄瑗声音篤定，也似乎胜券在握，『只要你愿意参加见面会的话！』 － 掛上电话后，宋珣珞随手将手机搁在床缘，而迎接她的是满室的沉默。 宋珣珞缓缓起身、赤足贴地，脚步与地面接触传来「沙沙——」的声响，她盯着窗外甫升起的明月，无声叹息后也喃喃自语：「在这边多想也没用??乾脆直接去问他比较快。」 视线低垂，如同呢喃的语句落下，接着宋珣珞快步走向房门，在她的目光往走廊上另一个紧闭的门扉瞧时，耳尖却攫住了一阵吵杂刺耳的声响，与那日彷彿敲响她警鐘、那个玉戒碰撞的特殊声音?? 「！」宋珣珞绷紧了全身上下，如同她体内的神经被一把揪住，也想起了那日出现在luolou公司里、被李承瑾称为「叔叔」的中年男人。 宋珣珞记起他猛然瞪视的目光，那种视万物为垃圾般的眼神、以及癲狂地仰天大笑，倏地自心底窜起的惧意令她不由地发颤，也儘管那日不管她怎么哀求，但李承瑾依旧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想到这，宋珣珞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而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扇门扉下传来的光，就像是再见最后一眼、宛若在向他与自己过去告别。当她正准备关上房门、准备退回到一个人的世界时，李承瑾正巧却「啪擦——」一声打开了门，同时也和她对上视线。 霎时间里，宋珣珞犹如吓了一跳，驀地愣在了原地。 「嗯？珞珞？」李承瑾见到宋珣珞以后，脸上多了份自在的笑意、也举步朝她走来，「想好晚餐要吃什么了是吗？」 见他朝自己的方向前进，宋珣珞的目光闪躲、也下意识地向后瑟缩。 为此，李承瑾的心中染上一片慌意，却也失去冷静般地想伸手攫住宋珣珞。 「不??」宋珣珞想躲，却被他一把抓住。 「珞珞，不要怕我。」李承瑾将她带入自己怀中，而他的声音难过不已。 「我不是??」宋珣珞怯生生地开口：「而且??你叔叔不是来了吗？留他一人在房间里好吗？」 「叔叔？」李承瑾疑惑道，「家里只有我跟你啊？」 「但我刚刚听到玉戒指的声音是哪来的??？」宋珣珞说完，她的目光也瞅往李承瑾此刻空空如也的手指上。 「你怎么会这样问？」李承瑾的胸口大力起伏，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宋珣珞先是担忧地往左右两旁瞧，随后才压低声量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过，你们玉戒指碰撞时，每一个声音都不一样？」 而宋珣珞的话才说完，就看见李承瑾的脸色一沉，紫罗兰色的双瞳里猛地沾上一片杀意。 「瑾??！」宋珣珞敏锐地感知到李承瑾的状态，奋力从他的怀中挣脱开，倏地勾住他的手，想试图令他冷静。 「我??你说的都是真的？」李承瑾抓住宋珣珞的肩，激动地只差没有将她大力摇晃。 「是真的，我不会听错！」宋珣珞篤定不已，也猝不及防地往李承瑾的眼里直视，「瑾，告诉我好吗？??这些年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续— 第三十八曲－理由 宋珣珞再度坐在那张深墨色的沙发中，紧盯着李承瑾此刻站在电脑前沉思的背影。 大约过了好半晌，李承瑾才像是做好心理准备般、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宋珣珞。 「我收到一个音档。」李承瑾的十指交缠在一块，也彷彿是在心里纠结着什么，「这个音档是经过修復的，音质听起来可能会有点不太好。」 闻言，宋珣珞本来迟疑片刻，但一接收到音档中的内容后，便恍然大悟。 「一模一样呀！」宋珣珞专注地听完，同时也朝脸上露出迟疑神情的李承瑾点了点头，「我的听力如何，你应该也知道吧？」 「这个音档，是来自我父亲车内的记录器。」李承瑾苦笑，一抹酸涩也慢慢攀附他的全身。 句尾落下，宋珣珞的心也跟着下坠，她瞪大了眼、也倒抽了口凉气。 「你！」宋珣珞惊愕地只说出一个字。 「全都告诉你吧??」李承瑾蹙眉，在宋珣珞的身旁坐下，同时也露出一个拗不过她的无奈表情，「这些年，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 「那年我受奶奶的指示，开始进入李氏学习接下来的接班人课题。」李承瑾的双腿交叠，而他一双节骨分明的手也置放在腿上，「那时候李起光??也就是我叔叔，他在公司里的势力已经超过我们料想的那样，他也似乎对拿下李氏胜券在握。」 宋珣珞抿着嘴，看似出神般盯着地板上铺着的绒毯，不发一语。 「可是，原本的接班人不是我??只少这个重担不会这么快交到我身上。」痛苦开始出现在李承瑾的脸上，他的手也改以抱住他的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该是我父亲出任总裁的位置。」 宋珣珞抬眼，将李承瑾此刻的状态尽收眼底。这些年，她对于李家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但始终不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父母是因为车祸离世的，而我的听力也受到那场车祸的影响，变成你知道的那个样子。」李承瑾就像是一杯即将满溢的水杯，他的声音里饱含着哭腔，彷彿泪水会一触即发，「而我在李氏待得越久，渐渐地知道的事也越来越多??」 宋珣珞的心「喀登」一声，她紧咬着下唇、准备接收如同剧烈撞击般的衝击真相。 「我知道关于我的眼睛传闻是叔叔从中作梗，是他大肆宣传我眼睛是灾祸的象徵。」李承瑾闭上眼，唇畔扯出一丝难看的笑，「而我也知道了??我父母亲离世的真相。」 听着他平淡的声音，但宋珣珞却恍恍惚惚，彷彿随时会昏倒一样，整张脸毫无血色、嘴唇也渐渐发白。 「叔叔在我父亲的座车里动了手脚，想让我父亲一命呜呼??他自己好掌握大权，但没想到奶奶却没有这个打算，她还是遵从李家传统，在我成年时选择将重责大任交付予我。」 李承瑾盯着自己的手掌心，随后紧紧握成拳不放，而宋珣珞则是紧揪着自己的手臂、也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那一刻起，叔叔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我，就连高中时把你捲进来的车祸也是！他的杀意是因我而起，但他对不相干的人动手是要做什么??」李承瑾沉默了几许后才接续说下去，「而我后来也察觉奶奶的身体每下愈况，竟然是因为他对奶奶下毒！我本想要阻止??但我什么也做不到，之后就被奶奶以『保护我』为由、被送了出国。」 似乎是想起痛苦的回忆，纵使现在看似痊癒，但宋珣珞仍紧咬着牙，也嚐到了满嘴的血味。 「但??我觉得最可笑的是，明明我眼睛的传闻是子虚乌有，但我依然觉得我的父母亲是我害死的！」李承瑾将脸埋入掌心中，传出的声音也因此闷闷的，「??是我那天吵着要出去玩，才会害死他们！」 「都是我害的！」 一听闻李承瑾的话语，宋珣珞瞪大眼，呆愣地望向坐在身旁的他。同时也不由地伸出手，精准地覆盖在他的掌上。 随之，李承瑾像是被吓到般，他浑身发出轻颤。但看在宋珣珞眼里，他这反应又更是令她难受不已。 「抱歉??」宋珣珞缩回手，一双眼中的水波闪烁，就像是快要掉下泪。 但下一刻，李承瑾的动作更是迅速，一把抱住了正往沙发角落躲藏的宋珣珞！ 「就这样一下，好吗？」李承瑾的双臂牢牢拥着宋珣珞不放。 而两人的体温相依偎，此刻双方鼻息间的吐息更是贴近，李承瑾的声音在宋珣珞耳畔缠绕，如同被蛊惑了人心一般，宋珣珞缓缓开口：「好。」 － 隔天早上，宋珣珞幽幽转醒，才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而抬首时，才见昨晚抱着自己的李承瑾，此刻正带着笑意望着她瞧。 「??这样会吓死人欸。」宋珣珞差点喷出脏话。 「我以为你习惯我的存在了。」李承瑾依然还抱着宋珣珞，另一隻空着的手把玩起她的深墨色髪。 「我??」宋珣珞按下李承瑾开始不安分的手，拧着眉心、像是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李承瑾这回换成唇畔亲碰着宋珣珞的颈脖，漫不经心地自鼻息间吐露出一个音节。 「就是??」宋珣珞左右闪躲，好不容易才将完整的问句说出：「我唱歌真的很难听吗？」 语毕，霎时间里李承瑾的彷彿时间被停止，他的动作停下、目光里多了份难以理解的深幽。 方才升起的温度荡然无存，凝结的空气里剩下安静，宋珣珞还稍稍打了个寒战。 「我??」 好不容易才等到李承瑾打破沉默，却被搁在一旁桌上的手机划破即将编织的言语。 「抱歉，我接个电话。」李承瑾起身，但在见到萤幕中的来电显示后沉下脸。 而宋珣珞无意瞥见那上头的文字，心中也泛出一阵疑惑。 「是，我是??」李承瑾接起电话，语气里充满冰冷，与刚才的他相差甚远，「是??什么？」 倏地，似乎是从话筒那头传来一份震惊的消息，李承瑾睁大了眼，一对紫罗兰色眼的瞳孔也震盪不已。 待续－ 第三十九曲－再遇 掛上电话后，李承瑾的反应显得六神无主。 「怎么了？」宋珣珞眼底满是担忧，也扯了扯他的衣角。 李承瑾似乎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意，那种彷彿从内心深处冒出的恐惧。直到过了数秒，他才扯唇开口：「奶奶她??！」 随后就在宋珣珞呼吸一滞下，听见了他如同宣判的话语：「??好像快死了。」 － 宋珣珞的双手直到现在还止不住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歷经完刚刚的路程。依稀只记得上车后，一看见李承瑾双唇还不停打着哆嗦，他的双眼还不住闪动、就像快要滴出泪水，以及那张丝毫也没有血色的脸，令她心一横、夺下了驾驶座的位置，整路时速快要飆破两百、也连闯了八个红灯，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赶到李承瑾奶奶所在的医院。 「??」李承瑾的头倚靠在副驾驶座的门上，而这下子，他吓得可以说是回魂了。 宋珣珞停好车后，回过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李承瑾，着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帮他解开了安全带、朝他的肩膀大力地拍了下，「快去啊！」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开车。」李承瑾对于方才的场景还馀悸犹存，顿时手脚发软，也有些动弹不得。 「拜託，我只是ptsd！不是残废欸！」至于宋珣珞说完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且我技术真的很好好吗？」 「我不是??」在称讚你?? 而李承瑾的话说到一半就吞了回去，因为被他置于前座平台的手机此时此刻又响了起来。 「达叔！奶奶怎么样了！」李承瑾将电话接了起来，劈头就问奶奶当前的状况，「??好，我知道了。」 一直到李承瑾将手机收线、自体内深处长吁出一口气后，宋珣珞高悬的心也才跟着放下。 「奶奶??」李承瑾的话中带着哽咽，后头的话是含着悲泣呜咽，「刚刚醒来了。」 闻言，宋珣珞的泪水差点没忍住，她安抚般地伸手轻拍李承瑾的背，「快去吧，去跟她说说话。」 － 宋珣珞走下车时，注意到停车场旁有家花店，便在店员介绍下买了一束水仙。 「糟糕，忘记他问病房在哪了！」宋珣珞捧着那束包装精美的花束，走着走着，才突然想起她忘了这根本的问题，「我也没他的联络方式啊??」 正当宋珣珞快要到走到医院的大门口时，目光撞见路旁停着的一辆辆sng车，随即也被一群将门口堵住的媒体记者、摄影师给吓得怔住。 「李氏总裁据传于今晨在自家晕倒，但至今李家人仍封锁消息??」 各家新闻媒体正盘算如何抢下第一手消息，大门被挤得水洩不通，只差没有将玻璃门拆了。 宋珣珞正思索该穿越那堵人墙、还是该绕路而行，一直到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喊住了她，她才僵硬地缓缓回过头。 「嗨！又见面了！」 宋珣珞回过头后，见来人此时穿着绣上「redefined战队」字样的黑红色相间帽t，而连帽部分严实地包覆住了头、之中的拉绳还绑得死紧，虽然脸上也掛着口罩，但还是露出与李承瑾相似的眉眼。 「额??嗨。」宋珣珞没想到会在这再见到李承翔，一瞬间里有些尷尬，但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你来看奶奶的吗？」李承翔问，下一秒像是想起了什么，驀地脸色一变，「所以，他??我是说，我哥也来了？」 宋珣珞留意到他对李承翔称呼的转换，喜悦攀上眉眼，唇角也勾起一抹笑意：「来了，但我忘记问他病房在哪??」 「喔！那我带你上去吧！」李承翔爽快回应，即刻就要往被媒体堵住的大门走去。 宋珣珞见状，惊地赶紧悄声喊住他：「等等，那边都是记者！」 听见她这么说，李承翔还打趣开口，连带着双手也往两旁一摊：「哎唷安啦！我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旁系，不会有人理我啦！」 也正当他说完、那句话的语尾才甫落下，不知是在那的媒体记者们听见了他的话还是怎么的，纷纷朝向他们的方向瞧，也忽然有人指着李承翔发出阵阵惊呼。 「欸，是说??我这是被打脸了吗？」李承翔呵呵两声，无语地望向宋珣珞。 「很肿??」宋珣珞瞥了他的脸一眼，说完后也无奈地点点头。 在下个瞬间，大批记者如同看到超市的特价拍卖会、不顾还扛着访问器材就往他们的方向衝刺。 李承翔见状，变了变脸色，也连忙要宋珣珞赶紧逃跑。 「快跑！」 「他们又不认识我！」宋珣珞边说，但她还是跟着跑了。 「靠，干嘛追着我啦！」李承翔抱头崩溃。 而后头的记者又似乎听见他的话，奋力追赶的同时也向着他大喊：「请问这位redefined战队的人！star选手是真闷骚还是真高冷！？」 一听见后头的人这么说，李承翔更是心态炸裂、差点放弃逃难，两行泪水也随之夺眶而下：「又star！？star这x东西！等我回去找你算帐！」 待续－ 第四十曲－赎罪 两人在李家保鑣的协助下甩开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好不容易抵达病房的楼层时，却早已是狼狈不堪。 「要死了??」李承翔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轻轻扯开口罩、露出的嘴正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累！」宋珣珞虽还捧着花束，但也难受地蹲了下来。 「天啊，我还没交到女朋??」李承翔嘴里正发出悲鸣，但他的话说到一半，突地竖起了耳朵，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怎么了？」宋珣珞正色。 「我好像听到??我哥跟叔叔的声音。」 语毕，李承翔挥手要宋珣珞跟上，两人就悄声走在医院的长廊上。一直到视线里多了一间独立病房时，李承翔才示意宋珣珞和他一同站在对向的转角处。 争执声自病房门洩出，李承翔回过头、略带着有些复杂情绪望了宋珣珞一眼，之后才以气音向她开口：「别出声。」 宋珣珞则是想起昨夜李承瑾向她坦白的每一部分后，朝李承翔点了点头。 随后，那间独立病房的门「碰——」一声被人愤怒地由内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怒气冲冲的肥胖男人身影，而那扇可怜的门也因为惯性而再度关上。 男人手里的玉戒磕碰作响，更是令宋珣珞确信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霎时，男人露出不屑地、那种视所有都为垃圾的目光，狠狠瞪视着已紧闭上的病房门，他举步就要离开，同时也咬牙低声开口，但在声响在寧静的医院里却显得特别突出：「早知道，当初真该先杀了这孽种??」 「还浪费我这么多力气先除掉哥哥。」 闻声，宋珣珞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在一旁的李承翔就没她这么好运。第一次窥视、也听见突如其来的恐怖言论，使得李承翔忍不住瞪大了眼。 也直到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李承翔才哽咽出声：「他说的??」 宋珣珞见李承翔哭得连肩膀都开始发抖，有些不忍地轻拍他的背，「有些话，或许你可以亲自问问你哥哥。」 「所以，你都知道了吗？」李承翔抬眼，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 呼吸一滞，宋珣珞安慰着他的动作嘎然而止，她没有开口，只有轻轻地点着头回应出他的问句。 「那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什么？」宋珣珞疑惑。 「我哥他不太擅常言词的样子，你可不可以帮我多照顾他？」李承翔吸吸鼻子。 宋珣珞眨眨眼，眼底似乎有些犹豫的情绪出现，但又瞧见眼前的少年哭得可怜兮兮，最终伸出手、轻轻在他的头上拍了拍：「我会的。」 而宋珣珞的话才出口，身后就传来熟悉男人的嗓音：「你们怎么都上来了？」 「哥。」李承翔想压抑方才哭过的痕跡，但浓烈的鼻音还是欺骗不了自己。 「有躲开楼下记者吗？」李承瑾既担忧也着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同时也察觉李承翔的神情不太对劲，「你们还好吗？」 「玩了一场百米赛跑??」宋珣珞摇摇头表示没事，但馀光偷偷瞥向李承翔红着的眼尾。 「一起过去看看奶奶吧，她看到你们来会很高兴的。」李承瑾说完，便推着两人前往病房。 「等等！我进去不太好吧？会不会太唐突了？」宋珣珞止住脚步，也惊地回过头，「帮我转交这束花就好了，好吗？」 李承瑾望着宋珣珞眼中的慌张，忍住心里强烈的笑意才接过那束花，摸了摸她的脑袋后才开口：「好，等等再一起回去吧。」 在目送兄弟俩进入病房后，宋珣珞隻身一人在走廊上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间病房的门突然「啪嚓——」打开，迎接宋珣珞的是李承翔已然无事，彷彿雨过天晴而一张笑得贼兮兮的脸。 宋珣珞原本还想吐槽李家的适应能力是否过强，但下一秒，从李承翔嘴里冒出的这句话，却吓得令她连呼吸也忘了。 「大ㄙ??喔不是！珣珞姐，奶奶说想见你！」 「啊？」 － 宋珣珞只记得她大概是同手同脚地走进病房，直到见到病床上那位笑得和蔼的老人家以后，她才有些放心。 「奶奶好，我叫宋珣珞??」宋珣珞吞吞口沫，才接续说：「我是承瑾的高中同学。」 「哎呀！你就是??」李奶奶似乎意会了什么，还拍了一下手，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在李承瑾的眼神示意下收了回去，「喔喔，我是说??承瑾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带女朋友来见我呢！」 「奶奶！我不??」 「咳咳！??奶奶！」 宋珣珞吓了一跳，而李承瑾则是差点被口水呛到。 「噢不是吗？我以为是啊！」李奶奶说着说着，也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不然承瑾整天都在听一个，叫j什么开头的人唱的歌??」 宋珣珞听到某个关键字，也疑惑地偏了一下头，「j什么的??」 「??奶奶，今天天气可真好呢！」李承瑾看上去的反应有些慌张、他的额角抽筋的情况也清晰可见。 还在一旁「偷听」的李承翔忍不出笑了出声，瞥了眼窗外后，随口说：「哥，现在在飘雨了欸！」 而李承瑾则闻声向他望去，「笑着」问道：「我亲爱的弟弟，战队是不是晚上有团练呢？」 听到自己哥哥的话，李承翔才往墙上的时鐘看去，接着自体内深处的绝望喊声响彻云霄：「完了！都这个时间了！」 「我送你去搭车吧？」李承瑾继续「笑着」拎起了自家弟弟，就往外头走去。而走前还不忘回过头向宋珣珞开口：「珞珞，帮我陪奶奶一下。」 兄弟俩一离开病房，空间里顿时剩下安静。 而李奶奶的目光先是移动到已插入花瓶内的那束水仙花，才笑着说：「谢谢你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不会，奶奶喜欢就好。」宋珣珞回以一个笑脸，但她的一双手早已紧张地搅在一块。 「为什么会选水仙呀？」李奶奶还是微笑，但目光彷彿洞察一切。 宋珣珞睁大了双眼，双唇紧抿，耳边霎时又响起花店店员的话。 「你很想他吧？」 而还没等到宋珣珞回答，李奶奶眼中先是黯淡几许，接着一瞬里的伤感掠过，才又缓缓开了口：「??李家的事，你知道多少了？」 「没??没有??」一连被问了两个对她来说已超过负荷的问题，宋珣珞屏住了气，同时这话也回得好心虚，闭上了嘴后就再也不敢朝病床上的李奶奶望去，深怕又会被那双眼看出什么。 顿时，在空间里的两人接下来都没有再说话，久到宋珣珞的双腿开始发痠、喉头也发出乾渴了的讯号。 而墙上时鐘的指针持续前进，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她抬眼望着时鐘，要不是看着上头指针只前进了两格，她都还以为彷彿过了一世纪这么久。 在病床上的李奶奶则是望向窗外，过了良久以后她才回过头，神色早已不见方才轻松，在换上了一袭沉重后，缓慢地对着面前的宋珣珞弯腰鞠躬。 「??你们两个，是我对不住。」 宋珣珞连忙上前将李奶奶扶起，「奶奶，您别这么说！」 「那孩子背负太多事了，又一个劲地闷着不说，但我其实都知道??你在他心中佔有很大的地位。」李奶奶的充满皱纹、苍老手覆盖在宋珣珞的手背上，似乎是谈及激动之处，那隻手也逐渐使力，连带宋珣珞的肌肤上也多了几道痕跡。 「奶奶，但我跟瑾??」记忆里突然跳出那张上头写着「喜欢你」的粉红色卡片，体内开始有了如同疯了似地咆哮声。李奶奶的一席话也深深戳进宋珣珞的心中，但她仍旧反射性地想辩驳。 宋珣珞此刻就像站在高处的悬崖，她的一颗心激动地像是想抓住更多与李承瑾的可能，而他们之间就算早已做出踰矩的种种，但她也还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她非常害怕??害怕其实等着她的会是身后万劫不復的深渊。 「当年他意外撞破他父母离世的真相，我也以为速速送他离开的做法是在保护他??但我没料到的是，我的身体会先撑不住，要让的承瑾回来、还要再进到这淌浑水中！」李奶奶说到这，顿时老泪纵横，而宋珣珞慌忙递上面纸，「而我其实也都知道??他叔叔对我的所作所为。」 「奶奶??」宋珣珞惊讶道：「原来，这些您早就都知道了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我当年不放任他的叔叔为非作歹，今日或许不会变成这种局面！我之所以没有揭发他，是我认为自己在赎罪，所有的事情由我承担??」李奶奶频频拭泪，但泪水就像坏掉的水龙头停不下来，「这一次，我希望承瑾能自由自在，去追寻他所爱的事物。」 「所以，能不能请你劝劝他??劝他放弃报仇。」 待续－ 第四十一曲－也是 宋珣珞脸上乘载着精緻的妆容，身上也套上了平时不会穿上的粉蓝色碎花洋装，整个人就像一个好看的洋娃娃一样。 而她此刻就站在舞台的后台角落，整脸写着满满的心事，也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一旁垂地的布幔。 宋珣珞无声地叹了口气、甩甩头，想把数日前李奶奶的话赶出脑海。 毕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游戏的见面会了吧？ 「珣珞！宋珣珞！」 韩襄瑗第三次喊了宋珣珞的名字，气得都快跳起来了，当事人才猛地回过神。 「吓我一跳，是襄瑗啊??」宋珣珞露出尷尬的笑，她说着，一手还轻轻拍着胸口。 「什么啦！你在这边发什么呆！再三分鐘就要上台了耶！」韩襄瑗忙得头发都乱了，没好气地说，「啊话说李承瑾人勒？」 「他说他去跟主办方打个招呼，等等才会过来??」宋珣珞说完，突然想起韩襄瑗刚刚的话有哪里不大对劲，「你刚刚是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吗？」 「额??」韩襄瑗抓抓脸，似乎不太想回应。 「你跟他什么时候变成能直呼姓名的关係了？」宋珣珞向前逼进。 正当韩襄瑗抓了抓脸，眼神游移到眼睛快要抽筋时，一旁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微微欠深厚恭敬地开口：「活动要开始了，麻烦宋老师这边请。」 宋珣珞无奈地望了韩襄瑗一眼，眼里流露着只有她们俩能懂的语言，彷彿是在警告她「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韩襄瑗则是心虚地吹了吹口哨，后背也冒出不少冷汗。 当工作人员领着宋珣珞至后台出口、就出场的位置时，宋珣珞无意间自布幔的缝隙窥见台下的粉丝??看见人群如黑压压的一片，彷彿直视深渊，撞上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位在前台的主持人也宣布这场游戏的配音见面会即将开始。 顿时间里，台下的粉丝宛若暴动一般，激昂地高呼游戏、以及宋珣珞的名字。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起，连同在耳畔都听得见，宋珣珞的手揪住她的胸口处，也呆然地望着粉丝的方向。 「我??」宋珣珞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她的唇才刚掀起，好不容易才脱口的第一个字却颤抖不已。 「珣珞！？」韩襄瑗听见她的声音，抬眼撞见宋珣珞的脸色堪比白纸，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宋老师！」工作人员随后察觉，也吓了一跳。 宋珣珞像是避免再和上次一般晕倒在地，这一次先是扶住一旁的墙面、接着缓缓地朝地上蹲下，「我??只是有点头晕。」 「我扶你去休息室好不好？」韩襄瑗指示工作人员前往前台转述宋珣珞的状况。而她的也在这句话说完以后，随即想要将宋珣珞拉起。 「等等??我可以，让我蹲一下就好。」宋珣珞按住韩襄瑗要带起她的力道，也咬着牙，一双眼里满是倔意，「因为我已经好起来了。」 「但是你??！」 韩襄瑗的话还没说完，她们的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那个男人浑厚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李承瑾快步走到宋珣珞身旁，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人都离开。 「瑾？」鼻息先是嗅到属于他的气味，宋珣珞慢慢地转过头，见李承瑾也一同蹲在她的身边，「对不起??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但我好像还是很怕。」 「没关係。」李承瑾摇摇头，语气里没有一丝不耐烦，「这件事，是我要道歉才对。」 闻言，宋珣珞嘟起嘴，话语在嘴边小声嘀咕：「你是该道歉没错啊??」 而声量虽不大，但李承瑾在见到她的唇形后，有些无奈地失笑、也蹙着眉，于是他伸手，轻轻在宋珣珞的背拍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你唱歌难听。」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宋珣珞的情绪逐渐冒出头。 「我??」李承瑾开口，但话语到了喉头时又全然哽住，思寻半晌才又接续说：「对不起，当年，是我不想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 「蛤？」惊呆了，这下。听完李承瑾的「证词」后，宋珣珞的嘴大概怎么样也闔不起来了。 「我会说你的声音难听，其实是我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不在，谁都别想听到。」而李承瑾彷彿以为宋珣珞没听清楚，又再重复说了一次，「但事实上，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你是变态吗？」宋珣珞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谢谢？」李承瑾微笑回应。 「我没有在称讚你！」宋珣珞激动地站起身，也察觉自己的身体好转许多，「嗯？好像??没事了。」 「那就好。」李承瑾还蹲在原地，但他轻握了宋珣珞的手一下，「去吧！粉丝们还在等你。」 「等我吗？」宋珣珞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嗯。」李承瑾点点头，「大家都说，能被你的声音鼓励而重新站起来，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吗??」宋珣珞喃喃自语，眼眶已经模糊一片。 「快去吧。」李承瑾拍拍她的手臂。 「那我，出发了。」 而宋珣珞正举步出发，李承瑾像是想起什么，随即起身、也喊住了她：「珞珞！」 「嗯？」 宋珣珞带着疑惑回过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李承瑾的怀抱。而她正想说话时，后背却传来手指在上头描绘的力量。 那瞬间，宋珣珞有片刻的出神，深墨色的眼流转着晶莹的光，彷彿回到他们都还穿着制服，而时光正美好的那些年。 接着，将宋珣珞又唤回现实的，是来自颈脖上的凉意。 「这是??？」宋珣珞低头一望，察觉李承瑾在方才为她掛上了一条银色的项鍊，而坠饰是一对上头镶有水蓝色鑽、约一个指节长的银色之翼。 「好了，去吧。」李承瑾将宋珣珞的身子转向，他望着她的背，也朝那轻轻地推了一把。 而这一次，宋珣珞再也无所顾忌地向前迈进，就如同翅膀上被赋予力量，勇敢地往前飞翔。 望着宋珣珞的身影消失在后台，而前台的台下爆出一阵欢呼后，李承瑾先是呆然几许，才怔怔盯着自己的双手后开口：「而我??也是。」 待续－ 第四十二曲－水落 依旧是那家室内陈设华美的咖啡厅，但宋珣珞的心境明显跟上一次前来有很大的落差。而这家咖啡厅彷彿会读心术似的，在上首曲目播毕后，竟开始播放「jade」所演唱的曲子。 「你跟我说不要走可是已经太晚」 「是不是再也来不及我们的过去」 「初恋是伤也是痛经歷过了才会成长」 「怎么办？」宋珣珞一听到自己的声音，虽还坐在咖啡厅的座椅上，但已丝毫不顾形象地双手抱胸、看上去苦恼不已。 「什么怎么办？」而坐在宋珣珞对面的韩襄瑗，不断告诉自己要无视她颈脖上的那条快闪瞎眼的项鍊。于是一双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眼前那块草莓蛋糕，也正抓的甜点叉、思考着要从哪个部分下手，「还是你要叫店员不要再播你的歌了？」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没有他。」宋珣珞一手拍在桌上，连带草莓蛋糕也弹跳了一下，「我是不是要完了？」 「吓我一跳，欸草莓倒了啦??」韩襄瑗没好气地抓起那颗又大又红的草莓，一口放入嘴中，连渣都不剩。 「反正还不都是会被你吃掉，有差吗？」宋珣珞把玩着眼前饮料杯中的吸管，杯中的冰块撞着杯壁「喀拉」作响。 「你们这样没有在一起才怪??」韩襄瑗的嘴里还有那颗大草莓，正口齿不清地嚷嚷着，「那你也把他吃了啊，不是比较快？」 「??吃了。」宋珣珞扶额。 「好吃吗？」韩襄瑗似乎还没意识到她回了什么，直到过了三秒后，才惊觉事态发展有些奇妙，「欸欸欸？那后来呢？」 「没后来。」宋珣珞双手一摊。 「没有！？」韩襄瑗怪叫、接着捂嘴，手里的叉子也「拍擦」一声掉落桌面，「晕船了？」 「??」宋珣珞无语，「该怎么办？」 「去告白呀？」韩襄瑗弹了舌两下，「衝了吧！」 「??我不敢。」宋珣珞咬着下唇，搁在桌上的手握了拳后又松开，「襄瑗，我真的不敢。」 「为啥？」韩襄瑗差点没跌倒，「但我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就算你们都说他喜欢我，但我就是无法跨出那一步，而且他什么话都没跟我说。」宋珣珞说着，话语中饱含浓烈的泪意，「那天昆娜告诉我，为什么他突然不再理会我的原因以后??我就好怕当年的事会重演。」 「可是现在跟过去已经不同了啊？」韩襄瑗惊呼，也再一次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有不同吗？可我亲眼看见他拿着一张上面写着『喜欢你』的卡片??或许他心底早就有别人了也说不定。」宋珣珞说着说着，脸上多了份苦涩，「他在计划復仇，而我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你还是没劝他吗？」韩襄瑗举起手，向前来的服务生表示需要更换一支叉子。 「他在逃避。」 「你也是啊??」但这句话韩襄瑗没有说出口。而接着她取过服务生递上的新叉子后，突地话锋一转：「那，你的那个『网友』怎么办？」 「isaac？怎么突然说起他？」宋珣珞一愣。 「我看他挺关心你的啊？」韩襄瑗对她眨眨眼，「所以，你要选哪个？」 闻言，宋珣珞抓着吸管的手停滞半空，过了数秒后才接话：「我跟isaac不是那种关係。」 「哇靠，我看『他』要哭了??」说到「他」字，韩襄瑗还刻意加重力道。 「而且，我跟他也没见过面啊。」宋珣珞的手终于离开吸管。 「你真的不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吗？」韩襄瑗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要不要，今天就约他出来？」 「但他很ㄇ??」 宋珣珞本还想辩白两句，但被韩襄瑗以气势逼迫回去：「如果是你，我觉得他随时都有空。」 — 走出了那家咖啡厅以后，宋珣珞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花圃边。 回想起韩襄瑗说过的每一句话，宋珣珞就越是动摇，但只要那张卡片在的一天，她就无法安心，每天都活在一个随时会跌落深谷的恐惧里。 她和他同住在一个屋簷下，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及时跳出伸出援手，各取所需?? 不是也很好吗？ 现在这样真的不好吗？ 「唉??」宋珣珞低声地叹气，也揉揉发疼的眉心。 「啊！」 突然，脚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喊声，也伴随似乎是人体跌落地面、以及纸袋撕裂的声响，接着就见到各类的原物料滚落在人行道上。 宋珣珞回过头，见一名短发女子跌趴在地，她先上前将女子扶起，随后开始走向那一件件散落的物品身边。 也直到宋珣珞将他们一一拾回以后，才注意到那些东西都是将要被製成甜点的原型材料。 「真的很谢谢你??咦！」那名短发女子原本正弯腰致谢，但目光注意到面前站的宋珣珞以后，一双乌黑的眼睁得大大的、一张脸上也浮现出惊喜。 「怎么了吗？」宋珣珞不解。 「啊啊，不好意思唐突了??只是上次在甜点店有过一面之缘，再遇到就觉得很新奇而已。」女子尷尬地搔搔头发。 「这么说的话，我想起来了！」宋珣珞将女子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后，才将记忆里的两人完全重叠，「你的记忆力真好。」 「其实??是因为你的男朋友，才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女子微微一笑。 「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宋珣珞垂眸，似乎被这个无解的题搞得有些心累了。 「噢！非常抱歉??因为他的眼神跟动作，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女子惊愕不已，说话的同时也睁大了眼。 「眼神跟动作？」宋珣珞疑惑道。 「是呀！通常会来我们店里的男生，几乎都是被逼迫来的，都会露出很不情愿的态度。」女子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后，一一道出她所见到的情境，「但他不一样！那天你站在橱窗前、他就一直静静陪在你身边，用一个很深情的眼神看着你，好久好久都没有停欸！」 宋珣珞没有接话。倏地，她开始感受到心脏「扑通、噗通」的跳动，一对耳尖也因为情绪而渐渐发烫。 「后来好像是你去清洗工具吧？他和我们说了你很喜欢做甜点、也很喜欢你亲手做的??」说到这，女子突然摀住嘴，而手里刚捡回的物品又散落一地，「噢天！我怎么会忘记他说过这句！这是很重要的一句！」 接着，女子一把抓住宋珣珞的双手，一双圆眼睁得大大的，语气十分激昂：「他说，你们过去有过误会所以分开??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挽回！」 接收到这句话以后，宋珣珞的呼吸停滞在空气里，眼眶几乎要掉出泪水，她怔怔地望着那名女子：「他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那天店里的人都可以作证的！」女子大力地点头，还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我??」宋珣珞哽咽，已经说不出话。 「快去找他吧！有什么误会就解释清楚。」女子笑着拍了下宋珣珞的肩膀，「会没问题的。」 － 宋珣珞向女子道别后，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和李承瑾说明白，而原先踏在人行道上的步伐也转变为奔跑。 但有件事她也想弄明白?? 于是她在等待绿灯的同时自口袋中取出手机，在通话纪录上找到那个英文名字后按下回拨按键。在接收到第二声拨号的电子音后，在那头的人接通了这个来电。 「喂？」 电话里传来isaac的声音，宋珣珞的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想让更多氧气进入到大脑中以保持清醒。 抬首瞧见人行的号志转变为绿色，宋珣珞脸上露出灿烂一笑，「isaac！你今天有空吗？」 说时迟，正穿越斑马线的宋珣珞、注意力被一旁奔驰而来的箱型车吸引，而一双眼底也映出逐渐放大的车身。 「碰——！！！！！」 待续－ 第四十三曲－祈求 还泡在办公桌前那堆叠成山的文件内，李承瑾在听到口袋内的手机发出来电铃声后，留意到萤幕上显示、是无时无刻都出现在他脑海转着的女子，顿时烦躁感一扫而去，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 「喂？」连李承瑾自己都听得出他的声音带着愉悦。 「isaac！你今天有空吗？」 李承瑾按耐着笑意，只可惜这份情绪并没有停留得太久。 正当李承瑾要作出回覆时，紧接就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惊恐的剧烈撞击声?? 「珞珞！？」李承瑾大吼，眼前一片濛濛的白雾，也如同那年将要失去她的恐惧再度由然而起。 这一次??会失去她吗？ 但电话那头毫无回应，只有一连串彷彿从地狱来的、骇人的脚步声逐渐远离。 再来，就只剩下车辆扬长而去的行驶声，随后，能联系上他们之间的通话就这么断开了。 李承瑾沉下脸，视线往桌边旁的一个小萤幕望去，看见上头的红点正以高速在移动着。 而这时，李承瑾才安静下来的手机又接到一通来电。这回李承瑾也没有看向萤幕、就直接将电话接起。 「呵呵呵、哈哈哈??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了，最好是你一个人过来！我这一次绝对会让你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癲狂的男性嗓音响起、令人不寒而慄，只不过对现在的李承瑾来说，怒意早已凌驾在任何一个感知之上?? 下一秒，外头的人似乎是听闻办公室内的动静，大门被从外「碰——」地一声给打开。而还站在门口陆玥声还没开口，就被李承瑾浑身涌起的杀意给震慑，彷彿就要一触即发。 气氛冻结至零下，就连跟着他数年、看过他无数样貌的陆玥声都捏了把冷汗，小心翼翼、丝毫不敢乱动分毫，就怕会遭受到池鱼之殃。 「陆玥声。」 李承瑾的脸阴鷙地可怕，他瞥了断线的通话画面、一双紫罗兰色的眼彷彿降至冰点。而他语气里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但只有陆玥声知晓，这是他家老大真动了杀心的表现。 「在。」 「备车，我要亲自杀了李起光那老头洩愤。」 － 彷彿灵魂要被抽离，浑身像是被重重辗过去的疼意在宋珣珞身上蔓延开来。 宋珣珞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掀开沉重的眼皮后，才察自己此刻身处在一个黑暗的环境。 察觉到自己的嘴被胶布封住、一双手也被反绑在后，且还尚不确定周遭的情况，因此宋珣珞小心地转动那对眼，大力地眨着、想取得更多可用的情报。 「你醒了？」 而宋珣珞闻声，呼吸一滞，一瞬间里惧怕感如排山倒海般窜上。那是个熟悉不已的男性嗓音，也伴随那玉戒指敲击，就像是夜里索命的死神前来一样。 直至这时，宋珣珞的眼才适应黑暗，似乎察觉她身处在一处废弃的仓库里，同时也终于看见那个李起光在离自己三不远的位置，他正瞪大眼、死死地瞪着自己不放。 宋珣珞惊地连倒抽气的时间都没有，见到那李起光脸上近乎疯狂的神情，她压抑住想拔腿狂奔的衝动，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得冷静下来?? 「让我们来猜猜??那狗崽子会不会来救你？」 眼泪蓄满，随即就要掉下，但宋珣珞死命地咬着牙，不想要有任何能激怒对方的可能发生。 但李起光精准地捕捉到晶莹的水光，倏地贴近宋珣珞的身侧，她的鼻尖嗅到他满身酒气及一种怪异的腐臭、却又伴随着塑胶的烧焦气味蔓延。那瞬间，胃里翻搅的衝动喷涌，令宋珣珞就这么反胃地发出了作呕的声音。 「啊啦？你这是在嫌我吗？」李起光一把捏着宋珣珞的两颊，逼迫她正视着自己，「还是??你根本就怀了那狗崽子的种？」 李起光的话一出，宋珣珞自己也怔住，她目光呆然、向下移动至平坦的小腹上?? 她怀孕了吗？ 而下一瞬，漆黑的影接踵而至，宋珣珞的馀光瞥见李起光抬起的腿就要往自己的肚子袭来，但碍于她当前的行动，只能尽量闪避、想将伤害减至最低。 「还有力气闪啊？看来是刚刚撞得不够大力??」李起光喃喃自语，但在寂静的夜晚里却显得特别清楚。 宋珣珞匍匐在地，痛苦地以仅存能使力的部位前进，却仍抵不住能自由活动的李起光。 李起光抄起一旁的铁椅后，没有一丝犹豫就往宋珣珞身上扔去。 眼底映出逐渐放大的物体，宋珣珞努力地蜷缩在地，在后背被砸中的那刻，她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喔？」李起光冷笑，从一旁弃置的货堆里抽出一根铁棍，握在手中作势挥舞了几下后，脸上便充满笑意地往宋珣珞的方向前去，「那试试看这个的滋味吧？」 早先时候被车子撞击的疼痛、方才被接重击的部位，宋珣珞都还没从那些感知抽离，那根铁棍就要往她的身上招呼?? 那一刻，宋珣珞脑海只浮现李承瑾的脸。 那个站在雪松树旁的少年?? 那个在电梯紧拥住自己的男人。 轻轻蹲在她身旁、也在她背后画上翅膀的男人。 一串串泪珠自宋珣珞的眼角滑落，「啪嗒、啪嗒」不断滴落在她胸前掛着的那条银色之翼的项鍊上。 宋珣珞紧闭双眼，在心中不断大喊着那个姓名?? 接着，废弃仓库的铁门被一脚踹开，从外头的月光照进宋珣珞的眼中，使得她适应般地瞇起了眼，也直到听见那个浑厚的嗓音后，她才逐渐松懈下防备。 李承瑾倚靠在门边，他先是瞥了眼在地上的宋珣珞，随后满口不屑：「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对不相干的人动手？」 待续－ 第四十四曲－号角 而宋珣珞见到李承瑾前来，心里头一部分很是开心、但令一部分还是讶异了几许，毕竟这些年，原来在她身边的??竟一直都是他。 「狗崽子！来得倒是挺快??」李起光说着，还踹了疼得趴在地上的宋珣珞一脚，「她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这一脚正中宋珣珞的腹部，她疼得发出闷哼，霎时间感受到下腹传来剧烈的疼，下身的裤子也开始被湿意浸染。 「喔我忘了！这样你听不见她凄厉的叫声！」李起光一把揪住宋珣珞的头发，粗暴地撕扯掉她脸上近乎黏死的胶布。 脸上传来一阵热辣刺痛，宋珣珞死命咬着牙才压抑住自己的叫声，却没想到李承瑾会一步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你不要过来??」宋珣珞伏地喘气，既使气虚不已，但她仍并不想见到李承瑾沾染上那骯脏的血，便忍着疼迫使自己开口：「我真的没关係??快回去。」 李承瑾一双眼将宋珣珞紧拧着眉、强忍着痛苦的模样收进眼底后，神情淡漠地望向一旁笑得狰狞的李起光，而他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早已死死捏成拳头，就只差还没有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但??」李承瑾大约在距离李起光两步的距离停下，声音里只有满满的平静：「??我找不到放弃你的理由。」 李承瑾的话一出口后，李起光眉头皱起、一双眼不屑地斜睨着两人，随后他放声大笑、笑得面部扭曲，凄厉可怕的笑声像是要将整个空间用力撕扯，也直到他频频拭泪才停下，「我看见了什么？??还真是感人的爱情啊！」 回忆起头次见李起光这个模样，李承瑾坦承自己是有些惧怕，但直至今日，他已然能冷冷地望着那样疯狂一般的举动。也瞧李起光丝毫没有防备的状态，李承瑾便在电光石火间，倏地抬起膝、就往李起光的腹部扫去。 由于李起光浑然没有料到李承瑾的行动，因此整个被李承瑾正中要害，大叫了一声后、整个人难看地往一旁跌去。 「??是没有人教过你！要好好听完大人说话吗？」李起光愤愤地爬起，他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理智显然荡然无存，而在下一秒，他便挥着拳、就朝李承瑾衝去。 「还真不好意思，能教我的这两人正好被您杀了。」李承瑾掛上虚假的微笑，就只是侧过身闪掉有勇无谋的攻势。 「啊啊啊！谁准许你提起他们??」李起光双眼发红，抓起一旁的铁棒，随即想往李承瑾的头上招呼。 眼前彷彿被加了慢动作的效果，宋珣珞瞪大眼，但喉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音量，只得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正要被攻击的李承瑾。 但预想的可怕后果并没有来到，反倒是李承瑾好整以暇地徒手接下那根铁棒，随即将之扯了过来。 能见到李承瑾一双紫罗兰色的眼残存着冰冷，他额角的青筋迸现，那上头剧烈地跳动正显示此刻他愤怒情绪，他发出嗤笑，随后在李起光惊恐的表情下，朝着他的头顶、挥出重重地强力一击。 「碰——」 眼前的人影只发出一个吃痛的音节，而后那肥胖的躯体轰然倒下。见此，李承瑾漠然扫视那男人一眼、就将手里的铁棒往一旁拋出，之后也犹如手被玷污般、轻蔑地轻轻拍了几下手。 如同揪视猎物的寒凉双眼，李承瑾再三朝李起光倒下的方向看去，彷彿确认了危机解除后，他才像是放下心中的巨石，一步步开始往宋珣珞的方向走近。 「你有哪里受伤吗！？」李承瑾已然没有方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属于宋珣珞的温柔，他一边查看她的全身、一边也掏出了把小刀，一一将禁錮宋珣珞的绳子割断。 「全身都好痛??」宋珣珞在李承瑾搀扶下起身，按着自己的杜子及已无知觉的左手，「这两个地方??好痛。」 「你流血了！」李承瑾见宋珣珞浅色的裤子被血染红、也触碰她早已肿起的左前臂，霎时间声音变得着急，「我马上让陆玥声送你去医??嗯！」 望着李承瑾话说到一半却剧变的神情，宋珣珞也感受到她的脸颊被腥热的液体溅上。 李承瑾望着宋珣珞的神情里满是疑惑，也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接着就见他挣扎了几下?? 然后，李承瑾应声倒地。 「瑾??？」宋珣珞呆住了。 「你说，要去哪？」 森冷的声音自顶头传来，宋珣珞的目光呆然地扫过倒卧的李承瑾后，来到不知何时站起的李起光身上，最后视线落在他手里握着的、那把沾满了血的刀具。 猝不及防。 一瞬间里，宋珣珞忘记了呼吸，她对于现况有些不敢置信??也不想相信。 「哎呀？没办法说话了？」语毕，李起光发出狂妄般地笑，利刃驀地又朝李承瑾的身体猛刺了几刀。 一阵疯狂结束后，鲜红色的花朵在黑夜里肆意绽放。 李起光浑身因兴奋而颤抖、他的手里依旧还紧握着那把染血的刀，一道道刚才被铁棍回击而造成的血柱还自他额际流下、浸湿了他的全部，也让人看着他的状态而感到心惊不已。 「??唉！」接着，李起光甩甩手，也将那把刀随手一扔，发出了「匡啷」的声响，不轻不重地声音落下：「为了除掉这狗崽子，累死我了。」 宋珣珞死咬着下唇，也大力地掐着腿的肌肤才强忍住泪水。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令颤抖不已的手扯下自己衣服的布料、猛地按压在李承瑾身上那些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上，同时一双眼中也十分戒备，像是在保护李承瑾般地低伏在他身上。她望着高高在上的李起光，喉间嘶哑、隐隐地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李起光扭过头，他高傲的目光彷彿视一切为粪土。 「为什么要伤害他？」宋珣珞咬牙，而嘴里渐渐涌上铁锈味。 「小姑娘，你知道李家自古以来的传统吗？」李起光说着的同时也怪叫，彷彿戳中他无比介怀之处，他的双眼暴凸、整个人也遁入癲狂失控，「我只不过是晚了那狗崽子父亲一分鐘出生??我就得是旁系！」 「旁系你懂吗？就是不管再怎么优秀，机会也永远轮不到你身上！永远低人一等！永远是嫡系的奴隶??好不容易才靠我自己打下的江山，却一夕间被这狗崽子给毁了！」李起光说完，自体内深处发出阴森、如同鬼魅般的笑声，「嘎哈哈哈哈哈哈——！母亲啊！您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可是把嫡系的人都除掉了??我为自己开闢出一条道路了呀！」 听完李起光的话后，宋珣珞顿时感到背脊发凉，怔然望着身子下、渐渐开始失去温度的男人?? 她心里纳闷道??所以这场无止尽的斗争，身为李家的人还得要持续多久？ 宋珣珞鼻尖传来酸涩的感知后，她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掉下眼泪。 而李起光见宋珣珞如此，猛地凑近她身侧，发出的怪笑里也充满神祕地说：「所以啊，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喔！」 「??什么？」宋珣珞憋住气，身子也不断警戒地向后退。 「别这么怕我嘛??我只不过就是在这栋建筑物周围都洒了汽油，等等就会烧起来了呀！」 「你这??！」宋珣珞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下腹一阵抽痛，使得她闷哼一声后跌坐在地。 「呵呵呵，你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吧？」李起光斜睨着宋珣珞，随后摆摆手、在玉戒的敲击声，以及令人发毛、也越离越远的笑声里，最终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晌，建筑物四周果真如李起光所说的开始燃烧。 燃烧的火光将夜空照亮，也将宋珣珞的每一寸都染上橘红。而那顏色像是在与她招手，但宋珣珞的手还是紧握着李承瑾越发冰凉的掌，她死死咬牙，蛰伏着、想找出能令两人都脱身的办法。 待续－ 第四十五曲－如果 宋珣珞将已陷入昏迷的李承瑾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本想着一鼓作气起身，但下腹及左手传来的痛感，疼得令她呲牙裂嘴，膝盖也直接磕碰在地上、擦出好大一块伤口。 「该怎么做??才好？」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李起光的话，宋珣珞按着自己疼痛难耐的下腹，也回过头凝视着李承瑾看似沉睡的侧脸。 她咬着下唇，在心里做下决定?? 他们，要一起活着走出这里。 宋珣珞一瘸一拐地拖着李承瑾的身体，好不容易才爬到一旁尚未被火纹、较为高处的一扇窗前。只不过，她的手一碰触到窗框，却被烈火导致的高温给烫着，「啊！」 但宋珣珞甩甩头，紧紧咬着牙关，浑身难耐、颤抖着，拼尽全力才终于将那扇窗给打开。 低头一瞧，才发现他们所在之处有两层楼这么高，而唯一能承接住他们的，就只有下方那潭乌漆墨黑的小池塘。 外头的夜风随着窗户开啟而呼啸而至，也助长了熊熊燃烧的火势。 火舌已慢慢窜升，宋珣珞也不慎吸入了几口浓烟，呛咳几许后、见已没有退路，便决心抱着李承瑾一同向下跃去。 「扑通——」 浑身被水包覆后，宋珣珞依然还紧闭着双眼，而她的鼻腔里灌入了一些熏人的水。几经挣扎着起身后，使劲吃奶的力气才拖着李承瑾靠岸，她回过头注视着那片黑水，唯独庆幸池塘的水够深。 而突然，一个黑影自高处跃下，倏地就出现在宋珣珞的眼前。 宋珣珞定睛一瞧，才发现来人竟是陆玥声！ 「陆先生？」宋珣珞讶异在此时见到他，「我以为他是一个人来的！」 「老大??他要我在外面等，在你们出来前不允许我进去。」陆玥声环视了李承瑾全身后，开始从不知何处掏出的医疗工具，为他进行初步的治疗，「但就结果来看，还是出事了??」 「快叫救护车！他被那个人刺了好几刀，流了好多好多血??」宋珣珞紧紧抓着陆玥声的手，接着泪水不断滑落，发出的声音也破碎不堪，「快??」 而原本该是陷入昏迷的男人突地睁开了眼睛，那对紫罗兰色的眼却像失焦般地苦寻不到宋珣珞的所在，只听得到他艰难地啟唇：「??珞珞，不哭。」 「瑾！」宋珣珞不顾自己的情况，整个人扑在李承瑾身边，着急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就好像一不小心，他随时会消失一样，「瑾??」 「陆、陆??玥声，你先??退下，我有话??要跟她说。」 李承瑾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而他的失去光耀的眼，此刻浑然不是朝陆玥声的方向前去。 陆玥声见状后，似乎是强忍着泪意，过了数秒才应道：「是！」 「珞珞??珞珞??」李承瑾的手在空无一物的方位抓着，过了好半晌也仍旧落空。也听闻他喊着自己的名，宋珣珞才明白他是想抓住自己的手。 「对不起，这些年骗了你??我一直用isaac的名义??但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没关係！真的没关係！现在这些都不要紧了！」宋珣珞紧紧抓住他的手，声泪俱下，几乎是吼着说完这些。 「这一定是上天在处罚我这个??贪心的人，明明就知道会为你带来不幸??但我还是??珞珞，因为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我实在太想你了。」李承瑾说着，泪水也从眼角滑落，而那对眼瞳，此刻像极了动人的紫水晶。 「你不要说话了！把体力保留下来好不好？求你了??」宋珣珞望着陆玥声留在李承瑾身上的止血纱布，但出血量依旧没有要停下，一下子就染红了整片白。 「珞珞，我可能时间不多了??还没完成的作品，就??拜託你了。」 「不要说这种话！拜託！我不能没有你??」泪水不断滑落，宋珣珞哭湿了胸前整片衣襟，水珠也滴落在李承瑾的身上。 「我一直很担心??会有这一天来到，所以，我做了一首歌要给你??」气弱游丝，李承瑾的声音彷彿像个即将断裂的绳索，也不管宋珣珞怎么哀求，他就是没有停止说话，「档案??在我电脑桌面，你可以??很、很快就找到，也就当是往后??能一直陪伴着你。」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宋珣珞摇头，发丝也随之起舞，而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洒了一地，「我不会去找！你要给我好好的啊??」 相对于宋珣珞的状态，李承瑾只是笑，就只是笑得凄凉、笑得无奈，彷彿一切终将解脱??而他的手抚过宋珣珞擦破皮而红肿的脸颊，如同眷恋不已，他掀起的唇颤抖，但他浑厚的声音穿过喉头，仍旧在寂夜里显得很是清晰。 「当阳光洒落你是我最美的太阳」 「只因为有你我不怕黑夜有多长」 「如果有天能再相遇要怎么做才能回到那天」 「我们的故事还会继续你就是我今生的??」 而当李承瑾唱到最后一句，猛地自体内深处呕出了一大口血。 宋珣珞怔然望着双手猩红绽放的鲜血，亮晶晶的泪光在她的眼中打转，而后，悲伤地、无声地一一滚落，没有丝毫一丁点声响。 李承瑾揪着宋珣珞的衣摆，那对眼渐渐失去光彩，意识也逐渐溃散，他用着最后的力量开口： 「珞珞??如果有来世，你再当我的耳朵好不好？」 「好??」 宋珣珞发出破碎不已的音节，随后将脸埋入双手，接着自深深地绝望中发出悲鸣。 「我真的，好??」 正要吐口的话语嘎然静止，李承瑾的手自宋珣珞衣摆上滑落，摔落地面?? 而天空似乎同样伤感，雨滴一点一点地打在他们的身上，也冲刷掉宋珣珞撕心裂肺的哭声。 待续－ 第四十六曲－一年 昏沉的酒店房间内，落地窗前的窗帘紧闭，被拒之门外的阳光只能踮着脚窥探，就算使劲全部的力气也未能进入之中。 这房内的气氛只有疏离与冷漠，而就在一旁半掩着的塑胶拉门里传来「哗拉」、「哗拉」的冲水声响，从里头也不时传来女子似乎是在开嗓的音调。 片刻后，水声静止，女子的歌声也随之沉默。 接着，半掩着的门被轻轻拉开，而里头的人也在披上一身浴袍后走出。 一席湿溽的墨色发丝披在肩头，上头的水珠不断滚落，全都落在了白色的长毛地毯中。 女子光着洁白的双脚，先是走向吧台、在取过了一个盛满水玻璃杯后，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右前方桌前、那台黑色的电视遥控器上，也在缓缓地放下那个玻璃杯后，她犹如着魔般地伸手，按下了那颗红色的按钮。 一旁壁掛电视感知到讯号，随之亮起萤幕，那瞬里冷白色的光线映照在女子脸上，才知晓这人正是宋珣珞。 她一双脣紧抿，也就像快要失去血色，而一双墨色的眼仅在面对着电视光线时，才能见着那残存的些许光辉。 手指在遥控器上按下两个数字，于是在切换到新闻台的画面以后，就见到一名男主播正专业地播报新闻。 「接下来为您播报的新闻是，一年前涉及绑架、年约四旬的李姓男子，今晨搭机前往x地区??据传该男子在发佈通缉后潜逃多时，却因检疫需要而在检疫所遭逮??」 霎那里，主播说的一字一句流淌入宋珣珞的耳，听见了那几个关键字以后，她的手一松、那台黑色的遥控器摔落地面，也彷彿时间被按下了停止键。 水珠不断滑落，如大雨滂沱，一颗颗晶莹的水光温热地浸染在那片长毛地毯上。 而被搁置在一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将宋珣珞领回现实世界，她吁了口气、垂下头，并没有将目光瞥向来电显示，就只是有气无力地接起这通来电。 「喂？」 『珣珞，你好了吗？』韩襄瑗的声音自话筒传来，而一旁的声音吵杂，显示她正处在一个人多的环境之中。 「嗯??」宋珣珞自鼻息发出这个单一音节，也似乎声音里夹带着哭意。 『呃，你看到新闻了？』韩襄瑗一愣，但声音随即恢復原先的那样。 「??嗯。」宋珣珞轻轻地点头，而她出神般的目光里却看不出情绪。 『我很遗憾，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吧？』韩襄瑗刻意地清了清喉咙。 闻言，宋珣珞叹了口气，馀光被一旁电视里闪烁绚烂的舞台光吸引，她盯着还开着的新闻台上，此刻正播放着自己在舞台上热力表演的画面。 「??再给我二十分鐘。」 『好。』韩襄瑗应道，也不放心地再补充了句：『??保母车已经到了饭店楼下了，大家也都在等你。』 － 一年。 这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 但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宋珣珞坐在梳化间的位置里，任由妆发、造型师妆点自己，而她也就像个毫无生气、空洞的布娃娃任凭处置。 而一旁新来的助理小田不像其他人那样游刃有馀，她此刻的神情就显得战战兢兢。这是她第一天上班，却没想到见到当前最火红的乐坛新人——「jade」以后，才发现萤幕前的她跟现在有如天壤之别。 沉闷的空气使人压迫不已，小田终于忍不住，便以内急的理由逃了出来。一在走廊上见到朝梳化室走来的韩襄瑗，小田便欲哭般衝上前、也揪住了她的衣角不放。 「韩姐??歌手演唱会前的气氛都是这样的吗？」小田虽一脸难过，但还是记得压低声量说着，「『jade』跟萤幕前也差太多了吧！里面那个人是谁？我觉得我要待不下去了??」 「这个嘛??虽然我是觉得『她』某种方面来说很敬业啦！不过你也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人了！」韩襄瑗的目光瞥了眼掛在梳化室门外，写着「jade」名字的牌子，她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半晌才接续说下去：「这是个有点长的故事！我记得你说过是『她』的粉丝吧？??那你应该知道『她』出道的理由是什么吧？」 「当然记得！『jade』说过她是为了要让大家记得『某个人』才出道的。」小田一提到「jade」，眼中便闪耀不已，也握起拳敲敲自己的肩后，还弹了下舌、发出了个响声，「齁，这种事我化成灰都记得！」 「欸，别在『她』面前提到化成灰这种事喔??」韩襄瑗无奈扶额。 「嗯？为什么啊？」小田歪着头，依旧对这事有满满的疑问。 「好啦！你跟我走一趟音控室，路上我慢慢跟你说吧。」韩襄瑗伸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也示意要小田跟着她走。 「喔喔喔！好的韩姐！」小田频频点头，这声韩姐突然喊得十分巴结。 「别再这样叫我，我的年纪还比『她』小几个月欸??」 「欸欸！？」 韩襄瑗故意装作不满地撇嘴抱怨，而两人的身影也逐渐走远。 － 「jade」倒数第二场的巡回演唱会结束，不仅有大量的歌迷守在门外、也老早就有大批媒体记者驻守，为得就是等着访问这位似乎「充满故事」、也炙手可热的超级新星。 眾人只知道「jade」是在为电竞队伍「redefined战队」演唱主题曲后出道，她的声音是沧桑且独特的菸嗓声、带着一丝浑厚但又空灵婉转。不过，有关她的过往，全都被韩襄瑗所在的经纪公司死死地封锁，做得滴水不漏，而且她本人也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媒体採访、访问，更是令她矇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而这也是当初宋珣珞在签约时，特别加註的一项条款。 也更别提及，这世界上还会有人知晓她的真名。 因此记者媒体们不畏寒风，大批大批地守候在出口，为得就是想挖出「jade」更多的私事。 「哎唷，冷死了??」一个女记者在原地狂跳取暖。 「唉，都是为了饭碗啊。」另一个男记者吸了吸鼻涕。 「欸话说，虽然採访『jade』是公司授意??但其实我也很好奇『她』的来歷是什么欸！」更旁边的女记者插话。 「坦白说，我也是。」还在原地狂跳的女记者点点头回应。 「我也是！」 「欸我也是??」 正当眾人群起点头同意时，一旁的歌迷们先是爆出阵阵尖叫，而等到这群记者媒体回过头时，就见承载着「jade」的保母车正缓缓退开人潮，奋力地想驶出出口。 「『jade』能说说这次演唱会的感想吗？」第一个记者抓着麦克风衝上保母车旁发问，也纷纷被其馀同业吐槽问题太过无力。 「『jade』能解释你是为了『谁』才出道的吗？果然对方是跟《有你的阳光》那首有关吗？」第二个记者一把推开第一个记者，拋出了个令眾人开始发出讚叹声的问题。 「『jade』你是不是在祕恋啊？有人拍到你每天都会坐同一班车去密会欸！」而第三个记者胸有成竹地走上前，从胸前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后，大力地扔在地上，「你这样是欺骗粉丝的行为！」 第三个记者的声音宏亮，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也有在场的人士凑近一瞧，见着了照片里的场景是在高铁、火车或是客运上，而每一张照片里的「jade」都穿着不同的服装，因此能得知这是不同天所拍摄的照片。 眾人纷纷发出惊呼，也有人当场晕了过去。 而方才还缓缓行驶的保母车突然停下，过了片刻后，也在所有人呼喊下，保母车的车门打开了。 一秒、两秒过去，直到车门完全敞开，戴着深墨色口罩的「jade」就站在保母车的台阶上，也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眾人眼前。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她」，彷彿是什么保育类动物似的，眾人也倒抽了口气。 「jade」脱下口罩，望着车外满满的人群，深深吸了口气后，说：「我??」 似乎是终于等到「jade」开口，现在镁光灯不停闪烁、记者媒体也就像疯了般地衝上前。 镁光灯也快闪瞎保母车内的所有人了，小田还待在位置上，她为此十分紧张，扯扯韩襄瑗的袖口道：「韩姐！要不要去隔开记者啊？」 韩襄瑗冷哼了声，瞥开脸，故作不悦地说：「谁准『她』去的！『她』自己给我想办法解决！」 相对于现场的失控，「jade」这边就显得冷静沉着，她掛上在舞台上演出时的专用面具，微笑盯着外头骚动的人群，彷彿这一切与她毫不相干，而她同时缓缓伸出手，轻轻地取过与她最靠近的那名记者手里的麦克风。 「那个，不好意思，各位能听我说一下话吗？」 似水如歌，「jade」一开口，就令现场的混乱全都静止。 在车内的韩襄瑗见状，突地想起当时的发佈会也是乱成一团的场面，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战神」封号也差点让她憋不住笑意。 但接下来「jade」所说的话，却让韩襄瑗再也笑不出来。 「我，的确有个单恋已久的人。」 「只可惜这辈子再也没机会了。」 待续－ 第四十七曲－水仙 倒数第二场巡回演唱会结束后的隔天，韩襄瑗无力地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内，也将不断响起铃声的手机朝一旁扔了出去。 「当初说保持神秘的是你，但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但我说的都是事实。」身穿一席黑色帽t、黑裤的宋珣珞坐在对面的沙发座椅内，十分熟稔地以吸管把玩饮料杯中的冰块，「??就只有这件事，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 「哎唷，靠北啊??但惨会惨到我欸！」韩襄瑗目光停留在宋珣珞胸前掛着的项鍊后，顿时鼻尖发痠，她语塞、只得掩面，将整个人摔入沙发内打滚的同时也发出低沉的吼叫，「你要不要看看网路上怎么说！没事干嘛承认啊??」 而韩襄瑗见被拋至远处的手机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在百般无奈下最终只得起身拾回。 「明明就有很多赞同的声音，也不全都是反对的啊??」宋珣珞停下把玩冰块的手，说这话的同时，脸上也多了份苦涩的笑，「抱歉，襄瑗??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好吗？」 「??反正你也任性不止这一次了，呵呵。」韩襄瑗的理智在崩溃边缘，在准备按下通话键时，不放心地还朝宋珣珞大声嚷嚷：「欸，我接个电话??你别乱跑喔！」 闻言，宋珣珞对韩襄瑗回以个微微一笑。 只不过等到韩襄瑗前脚离开办公室，宋珣珞便收起笑容，也轻轻扯起帽t的连帽部分，将整张脸藏在那之下。 － 宋珣珞又一次隻身前往「他」所待着的地方。 那地方寧静又庄严，宋珣珞手里抱着一束水仙，听着园区里循环播放的佛经，而她今天也努力地、一步步向前走着。 也唯有这样，她才有着自己还活着的知觉。 向一楼的管理室打了招呼后，年事已高的爷爷级管理员探出头，声调依旧慈祥：「妹妹，今天也来看他吗？」 「对啊。」宋珣珞朝管理员一笑，随后收起那已经习惯应对外界的笑容。 而接着，宋珣珞并没有选择坐电梯，反倒是往一旁上楼方向的楼梯走去，「喀噠、喀噠」的脚步踏在阶梯的金属止滑条上，她的心也随着「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迎向楼梯的出口后，宋珣珞一如往常地走到了某一个窗格位置，深深地望着里头的深色的罈子一眼后，视线触及到悬掛在外、刻印着名字的牌子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在上头轻轻擦拭。 「抱歉，好几天没来找你了。」宋珣珞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而这个地方却是她唯一能露出真实情感的场所。 宋珣珞取下一旁的花瓶，将已经枯萎的水仙替换成今日带过来、还盛开的那束。也直到放下那个花瓶后，她的笑却早带着泪光。 宋珣珞的指尖轻碰在那个名字上，强忍的笑渐渐掛不住，也在不经意的一个眨眼里，失去防备的泪水开始不断滑落。 视线模糊，却仍旧顽固地不哭出声，宋珣珞失神般望着自己的掌心，记忆突地揪住了她的每一寸神经，强硬地让她记起男人在她手里、逐渐失去温度的那日。 明明会有这种结果是她造成的，但所有人都没有责备她，所有人的眼神也都太过温柔地包覆住了她。 宋珣珞好希望能够有人怪罪于自已，打骂也好、一个责怪的眼神也罢，反倒现在这样，会令她更加更加地自责。 要是那一天，她过马路时有注意来车?? 要是那一天，她该要即时反应过来的?? 要是?? 能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就好了。 「瑾??」宋珣珞捂住嘴，把那些将要哭喊出的声量全都吞回体内，她痛苦地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之中，「对不起，瑾??」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宋珣珞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泪水，而也渐渐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知觉。她才勉强起身，拖着发麻的双腿，艰难地在园区里的走道走着。 也突然，宋珣珞放在口袋的手机发出震动，她又是连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将这通话接了起来。 『你又去看他了吗？』话筒里传来韩襄瑗平静的声音。 但宋珣珞没有回应，此刻她正静静地倚靠在楼梯口的墙边，张着嘴、努力地汲取活下去而需要的氧气。 『欸，你好歹??嘛，算了??』韩襄瑗听着那一端的呼吸声，不禁轻声叹息，手指不由地在手机侧身点了几下。 正当她想接续下一个话题时，宋珣珞缓缓开口：「谢谢你??」 韩襄瑗垂眸，也沉默片刻，似乎过了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谢??后天是最后一场演唱会，你也该回来了??我一样在车站等你。』 － 韩襄瑗坐在车子的驾驶座里，望着萤幕上断开的通话纪录，也再次地叹了口气。接着她将手机收进口袋中，解开了那条安全带以后、倏地推开车门，也按下汽车钥匙上的上锁按钮，随后便往车站内移动。 她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宋珣珞这一年是怎么度过的?? 韩襄瑗记得再次见到宋珣珞时，她面容憔悴、静静地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料想的宣洩并未到来，就只见她笑得一脸凄惨、双手轻碰在她的小腹上，嘴里不停重复说着「没了」这两个字。 而再来的隔天，就再没有人看过她的身影。 电话停用、讯息不回，韩襄瑗原以为宋珣珞会这么消失在这世界上。一直到宋珣珞消失的第二个月后，某天公司的柜檯小姐拨了内线，说有个女人在外面指定要找她。 韩襄瑗慌张地拋下一切工作、放了将要签约的艺人鸽子，直到奔至外头的那刻，见到宋珣珞真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她不放。 没有人知道宋珣珞消失的那两个月去了哪里，她的父亲再婚、并将她赶出家门以后，她等于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家人。韩襄瑗并没有过问，就只是将宋珣珞带回自己家中。那夜，她俩不停歇地说了好多话，也提到了这段期间里所发生的事。 李奶奶恢復健康出院了、李承翔参与的电竞队伍喜获连胜，以及??李承瑾的灵位被安置的地点。 虽然宋珣珞始终都笑着说她没事，但韩襄瑗看得出来，她在这段期间里，一定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才重新撑起自己?? 而因为放了即将签约的艺人鸽子，韩襄瑗令公司损失了预期里的大笔收益，也面临到从业生涯最大的危机。 那日，宋珣珞望着抱着酒瓶不放、眼泪如雨下的韩襄瑗，她犹疑了几许后才开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闻声，韩襄瑗打了个酒嗝，气恼地说：「有！但你不会愿意做的啊！你不是最讨厌我问你要不要唱??」 「我愿意。」宋珣珞打断韩襄瑗的话，这一回没有迟疑地就给出了回覆。 大概愣了数秒，韩襄瑗还瞪着宋珣珞坚定的神情，在很不礼貌地说了声「蛤？」以后，也因为不胜酒力的关係，肆意呕吐。 － 「唉??」韩襄瑗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望着大批返乡的人潮，才惊觉今晚将跨入週末。 也因为与人群前往的方向相反，韩襄瑗小心翼翼地闪避着，但后背却还是不慎被一股疾行的力道撞上。 「喔！」韩襄瑗整个人差点跌倒，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稳住自身，也气得她转过身、指着那人鼻子就是一阵骂：「搞什么？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而韩襄瑗在与那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又再度不文雅地口吐芬芳：「靠北啊??？」 待续－ 第四十八曲－属于我们的故事（正文完） 「jade」的最后一场巡回演唱会，再过一小时后即将开演。 梳化室内的工作人员忙进忙出，不断地在和舞台及服装造型做最后确认。 宋珣珞依旧坐在同个位置里，也依旧任由妆发、造型师装扮自己。而这一回，她的眼神空洞、还带着一抹忧愁，浑身也像是被乌云笼罩。 小田今天也站在一旁待命，她担忧地拉拉走过来查看状况的韩襄瑗衣角，侧过身在她耳边细语：「韩姐??『jade』今天的状况是不是更糟了啊？怎么办??我好担心她！」 韩襄瑗闻言，正打算瞥向宋珣珞的视线却顿住，接着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没差啦??这次，就随她了吧。」 － 「jade」的演唱会全程没有冷场。 拼尽全力站在台上的那个女子，接唱着一首首膾炙人口的歌曲，搭配上精心准备的舞蹈，今天也足足唱了两个多小时。 韩襄瑗站在后台的角落窥视着「她」，她始终知道「她」拼了命也要站在台上的理由??既使生了病、高烧不退，也没办法将「她」给击溃。 这些日子里，「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创作、没有给予自己间下来的时间，一有空就待在录音室、或是练习室内，也常常看见前一秒还在医院吊点滴的「她」，在下一秒已经重新回到练习室里。因此，也令「她」创下了公司里最快出道的纪录。 出道后，「她」果真迅速爆红，每一次发佈作品都是在刷新自己的所有纪录，但「她」不因此而自满，依旧过着与出道前相仿的生活，只为了留下最好的作品。 全都只因为那个理由，只因为不想让人忘了「他」。 顿时里，韩襄瑗眼角泛泪，不由自主地闔上了双手，祈求接下来的一切顺利。 － 「jade」唱完了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曲，也在停下舞动的脚步时，自台下爆出热烈的鼓掌及「安可」声。 宋珣珞按住贴近嘴边的耳麦，努力调适着因为唱跳而產生的喘息。过了半晌，她接过小田自后台递给自己的水瓶，在乾涸的喉咙汲取到水分后，她微笑着开口：「今天，是我这次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 她的话才刚落下，台下的歌迷又回以热烈的欢呼。 「很谢谢今天在这里陪我的歌迷朋友??」宋珣珞吞了吞口沫，想起昨日与公司讨论后所作出的决定，是要对所有人说出一切真相，她倏地感受到一阵紧张，「我想跟大家说声对不起??前几天我的言行，给大家造成困扰了。」 「那天，我向媒体提及我有个『单恋已久的人』，这件事是千真万确。」 语毕，台下的歌迷发出阵阵惊呼声。 纵使苦涩就要溢出，但宋珣珞还是迫使自己保持微笑，她接续说：「在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里，或许都有经歷过属于自己的『初恋』吧？」 宋珣珞说到这，突然一阵哽咽，也因为这是她首次以「jade」的身份，向眾人揭开自己的过去，驀地台下先是一阵静默，接着冒出了不少混乱的讨论声。 「十年前，我歷经了一场超级失败的『初恋』，直到十年后的现在都是一场空，当『他』不在了以后，我也一度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宋珣珞紧紧捏着自己的掌心，决定不再顾虑台下人的反应，也要说完全部的话，「但我想说的是，即使有可能会失败，但也请大家勇敢踏出那一步??不要在完全失去后才懂得后悔。」 就快要憋不住泪水，宋珣珞向后台示意下音乐的时机后，她抿了抿嘴、也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才开口：「那么，接下来请想大家聆听安可曲是??《有你的阳光》。」 前奏才刚刚响起，宋珣珞的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也因为大萤幕特写了「jade」的脸部，头一次见到「jade」悲伤情绪的歌迷们，虽早就知道这首歌似乎对「jade」的意义非凡，但却也都还是被惊着、各个面面相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撑过了主歌阶段，但宋珣珞却在迎接副歌时败下阵来。 「当阳光洒落你是我最美的太阳」 「只因为有你我不怕黑夜有多长」 「如果有天能再相遇要怎么做才能回到那天」 「我们的故事还会继续你就是我今生的唯一」 宋珣珞的歌声伴随着哭腔，甚至一度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歌迷先开始大喊：「没关係！不要哭！」 而其他人也纷纷响应，一个个组织起口号，带着节奏性地向台上大喊：「没关係！不要哭！没关係！不要哭！」 接收到台下传递而来的强烈讯息，宋珣珞泪如雨下。霎时，许久未出现的眩晕感又向她袭来，她着急地背向台下歌迷，也蹲坐在地。 在后台的一群人慌张不已，面色早已发白的小田更是想衝上台。但韩襄瑗比她更快一步，先是揪住了她的手臂，随后按着掛在耳边的对讲机破口大骂：「shit！你到底上不上啊？要拖到什么时候？」 而在那头的男人出声道：「我这就出发。」 歌曲又回到主歌的部分，也因为宋珣珞不停哭泣，麦克风那头也许久未有声量传出，于是有些歌迷自发性地接唱，但下一秒，现场音箱却传出有另一隻麦克风的收音声?? 那是一个男人的嗓音，也从他开始唱的那一刻起，在现场的眾人纷纷感到感伤不已。 男人的声音很是浑厚，虽然他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并无受过专业训练，只不过??却拥有着快要满溢出的情感。 宋珣珞也注意到了，她的耳尖甫碰触到这个嗓音，记忆宛若大浪席捲而来，令她回到了一年前的雨夜里。 就在宋珣珞回过头的那瞬间里，多盏舞台的聚光灯打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宋珣珞眨眨眼，也直到过了数秒后才捂住嘴，泪水倏地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 那个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他继续唱着，也一步步地往舞台的方向前去，而一旁的歌迷也很配合地纷纷退开，形成了个分明的大道。 直到他踏上舞台、与宋珣珞平视以后，恰好也唱完了整首歌曲。随即就在尾奏落下时，他手里的麦可风举至唇边，轻轻地说了声：「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台下的歌迷听见他的话，激动地爆出一阵掌声及欢呼，久久都没有停歇。 鼻息窜入伴随着清甜的醇厚木质香气，过往如尘封的记忆立刻浮现。当时还穿着制服的他们俩、后来在电梯内重逢的他们俩??回想起触碰到彼此的每一刻，宋珣珞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宋珣珞只说出了一个字、便转过身，再也止不住地在舞台上放声大哭。 而待在后台的韩襄瑗似乎是看不下去，捧着一盒面纸自里头走了出来，歌迷看见身为经纪人的韩襄瑗走出，又发出连连惊呼声。 韩襄瑗将那盒面纸塞进宋珣珞怀中，同时也取过她手里的麦克风，对着台下所有的歌迷开口：「欸，我只是个出来控场的人??因为我再不出来，可能又会拖到下个十年了吧？」 韩襄瑗说完后，台下瞬间爆出一阵笑声。随后，她缓缓走向宋珣珞，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珣珞，没事的。」韩襄瑗也轻轻地拍拍宋珣珞的头，也在说完、向台下鞠躬后，便功成身退回到后台。 接着，李承瑾深深地望了眼此刻就站在身旁的宋珣珞，并递出捧在怀中已久的那束红玫瑰。 「送给你。」 「你不是??」死了吗？ 剩下的几个字，宋珣珞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在接过那束花后，就像见着了稀世珍宝般、紧紧地抱在怀中不放。 李承瑾大概是明白宋珣珞想说什么，只回给她一个浅笑后，便正面迎向台下的所有人。 「各位『jade』的歌迷??你们好。」从李承瑾握着麦克风的指节泛白，就能得知他此刻有多紧张，也幸好台下的歌迷给予李承瑾热烈的掌声。 「我??抱歉。」李承瑾开口，同时他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续说：「??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做??一定是失败的，所以??今天的我会站在这里，就是想要踏出那勇敢的一步。」 而歌迷们也很有默契地全都安静下来，准备聆听着李承瑾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们是高中同学，很幸运的三年都一直是同桌，但我却一直到失去后才想挽回。」李承瑾说着，也抬眼望向宋珣珞，才发觉她此刻正注视着自己，使得他紫罗兰色的眼浮出一层笑意，「过去因为家里的关係，我始终认为自己会带给人不幸，一直对所有人拒之千里，但就只有『你』给了我翅膀、也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而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错过了十年，到底该怎么弥补这份空缺??」李承瑾说完后，开始在口袋里翻找着东西，有些敏锐的歌迷注意到他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举动，便开始兴奋地鼓譟。 也果真就在下一秒，李承瑾单膝跪地，向着宋珣珞递出那个深红色的珠宝盒：「所以??」 「你愿意用接下来的时间，一起写完我们的所有故事吗？」 句尾落下，现场先是爆出雀跃不已的喝采，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了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保全人员，无一不热烈大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宋珣珞呆然望着里头的正闪闪发光的环形物体，她浑然怔住，不敢置信地捂着嘴、也任凭泪水继续滑过脸颊，浸湿了所有。 也一直到过了片刻后才回神，宋珣珞露出了这一年来最真切的笑、也握住李承瑾的手，随后缓缓点头，应道：「??好。」 虽然错过了过去，但从现在、到未来， 我和你的故事才正要开始。 《你是他的旋律》正文完。 番外1－在没有你的旋律时 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雨夜里。 等到李承瑾回过神时，他正呆呆地站在一排鞋柜前。他垂下眼，看着身上套着的制服，才惊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 「早！」 「早。」 「??早。」 校园内此时响起不同声调的问候。 李承瑾望着神情还未脱去稚气的学生们，彷彿已经习惯恶虞我诈、充满噁心世界的他有些不能适应，于是还扬起了手、捏捏自己的脸。 「??好痛。」原本还以为是梦。李承瑾笑了两声，心想原来穿越这种事，也是会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这会是上天对他的怜悯吗？ 李承瑾若有所思，也一边伸手、开啟了身侧那格写有自己名字的鞋柜。 也忽然，一张粉红色的纸片自柜中滑落，在风中飘荡后掉至了他的脚边。 李承瑾一愣，不过他马上意识过来，弯腰拾起了那张约只有掌心大小、上头还有烫金花朵编筐的卡片。 当视线甫及上头的几个大字时，他不由地眼眶发热。 「原来是回到这个时候??」 李承瑾喃喃自语，但此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却自他身后响起：「欸，你今天又收到情书囉？」 听见那个声音，李承瑾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到来者是陆玥声。 而见他笑望着自己，倏地、李承瑾一愣，指尖的凉意开始传递到全身，才开始发现有哪里不大对劲。 陆玥声??不该是出现在这的人吧？ 明明就是他被奶奶送走后才遇见的?? 与此同时，他也伸手碰触了自己的耳，察觉到那扰人的杂讯并不存在。但明明，那个笑像灿烂太阳般的女孩此刻并不在他的身边?? 混乱感不断涌上，李承瑾惊地退后了好几步，长指也揪紧了那张粉红色卡片，也在上头製造出了两道摺痕。 而直到感知自己的后背碰撞到人，李承瑾才停下脚步，正回过头打算向对方道歉时，却见到那个他一直藏在心底的女孩。 「珞珞！」李承瑾见到她，喜悦飞上眉梢。 但宋珣珞并没有说话，就只是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 「珞珞??？」李承瑾又喊了她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掐在李承瑾的颈脖上。 氧气被一瞬间阻断，正当李承瑾艰涩地想开口说话时，宋珣珞却抬起脸??一双眼不停地流下血泪，驀地她开口，自不断发抖的身体深处说着： 「你为什么要走？」 － 「你为什么要走？」 这句话如同枷锁般禁錮着李承瑾。 就像感知到传递到大脑的氧气越来越少，李承瑾就像不断挣扎着后才醒过来。 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到过了良久以后，他注意到自己脸上多了个氧气罩，也才惊觉自己此刻身处在医院。 「我没死吗？」李承瑾心想。 而他想伸手捏捏自己的脸颊，但他发现他的四肢却不听使唤，既使他使力到脑袋都开始发疼，但也仍旧连简单的挪动手指都做不到。 也应该是方才他挣扎时碰掉了东西，病房的门被从外头「碰——」一声打开，紧接着李承瑾就听见一阵混乱的喊声。 但此刻在他的耳里，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他的耳朵?? 接着，视线里多了个男人的轮廓，李承瑾过了好久才看出来者是陆玥声。 李承瑾困惑地盯着他的唇，一连串张合的过程里，才明白他是想问自己「现在怎么样？」。 「??现在，是??什么??时、时候了？」李承瑾张开嘴，但乾涩的喉头彷彿被紧紧揪着，他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这句话说完。 随后，李承瑾的视线移动到陆玥声的唇。经过一番解读过后，他的记忆如滔滔江水涌入?? 也才惊觉，原来他昏迷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 从昏迷到醒过来之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至少李承瑾是这么想的。 全身的肌肉久未使用，日復一日的復健生活就此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起初他连走路都没办法好好走，就连半夜想去厕所，但不听使唤的身体令他跌得四脚朝天?? 大概前一个月吧，他的身上总是充满大大小小的瘀青及擦伤，也每每都被陆玥声嘲笑。 某一日，李承瑾抓着步行器，在復健中心的走道上练习走路。 「老大啊，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拿水给你喝！」陆玥声说完后，将李承瑾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还再三确认李承瑾有坐好后才离开。 而陆玥声前脚才刚走，李承瑾就注意到墙上悬掛的电视里正放映着午间新闻。 似乎是想看看这一年里世界有没有变得不一样吧？虽然李承瑾的耳朵听不清楚，但他还是专注地盯着上面的画面瞧。 不过，突然出现在上头的女子，却着实令他吓了一跳??那对眉眼、那就该在舞台上发光的身影，的的确确是他魂牵梦縈的那一位，而他的耳畔里竟也有一瞬间的清晰，但就仅止于过眼云烟?? 李承瑾望着新闻台的字幕，解读出由字母拼写的文字，才惊觉宋珣珞在这段时日里，已经成为国际知名的歌手。 倏地他站了起来，但他浑然忘记自己的身体情况，于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更可把復健中心的人都吓坏了。 即使如此，但他仍旧是復健中心里，预后情况最好的病人。 復原的情况稳定，也没有產生其他的后遗症、併发症，这是让所有医疗人员都感叹的奇蹟。 于是在醒来的第三个月，李承瑾的生活已经重新步上正轨。 李承瑾也在这段期间，不断地关注有关宋珣珞的一切事物。 他也才知道，原来宋珣珞会出道的理由?? 「我想去找她。」李承瑾低着头说。 「还不可以！你叔叔还没被抓到！太危险了！」陆玥声像是被火烧到，整个人跳了起来也着急不已，「他把李家跟集团搞得一团糟，总裁直到现在还在善后??」 「都过这么久了还没抓到人吗？奶奶那边也还是没消息吗？」而说完后，李承瑾沉默几许，才接着说：「??李家真的很没用。」 「你叔叔太过阴险，更何况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而正当陆玥声回话，也在望向他的同时察觉到不断有晶莹的泪珠落下，这使得陆玥声顿时语塞，只得伸手轻轻拍了李承瑾的肩。 又过了无数个日子。 李承瑾无意间瞥见网路上的一则新闻，里头描述着一名被通缉的李姓男子，因为远渡重洋时因为检疫需要的关係而被捕?? 接着，就见陆玥声气喘吁吁地自远处奔至，而李承瑾的脸上终于出现笑容。 而后，从不接受访问及採访的「jade」突然出现在媒体记者眼前。 李承瑾正坐在航班上看着新闻片段里的她，伸手取过某一位记者手中的麦克风，也在说完那两句话后便被韩襄瑗拖回车内。 他忽然一愣，也担心起她说的「单恋」对象会是谁？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路玥声见他沉下脸，看似安慰、但实则取笑地开口：「都上飞机了，你难道要放弃、跳机游回去吗？」 听闻他的话后，李承瑾的脸上多了几分苦涩的笑，他也轻轻地摇摇头，回应道：「不，这一次??该是勇敢走出那一步了。」 《番外1－在没有你的旋律时》完。 番外2－奈何不住悸动 一片黑暗里，有个小女孩跌坐在地，同时她也不断哭泣。 不知从何而来的谩骂声接踵而至，一刀一刀的割在她的心上。 「你母亲都是因为你才死的！你要赎罪！」 「你必须要像你母亲一样成为声乐家！」 但小女孩仍旧继续哭泣，而接着就见零散的碗盘以直射的方式纷纷砸到了她的身上、头上?? 也直到每一寸肌肤都染了血后才停下。 「吓——！！」 宋珣珞睁开眼，才意识到此刻自己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她瞥了眼一旁的时鐘，发现指针才走到了四点的位置。 她起身，也抹去了满头的汗水，望着天还没亮的窗外，她选择将衣物一件件褪去，接着就往浴室的方式前进。 「哗拉——」的冲水声传来、空间中的水雾也升起，在里头的女孩随口哼出几句不成调的流行歌曲。 接着，水声里依稀能听见隐隐的哭泣声。 － 今天是宋珣珞成为高中生的第一天。 宋珣珞并未想跟任何一人打起交道，望着身旁的同学早已三三两两的自成一群，但她就是坐在自己的位置里不断地发呆。 而顿时，座位旁传来几个少年谈话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其中一个浑厚且好听的声音溜进了宋珣珞的耳里。那瞬间，她听到浑然忘我，想着若这样的声音如果哼出旋律??那一定会很棒。 于是她张望着，也好不容易才寻到那声音的主人。 宋珣珞忘了盯着他过了多久，直到他察觉到以后，在两人视线的交错下，宋珣珞选择了退开。 「吓我一跳??」宋珣珞拍着胸口，不是因为被他那对紫罗兰色的眼震慑到，而是心脏??好像漏了一拍。 － 几天后，宋珣珞终于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也。 他叫做李承瑾，出生于那个很知名的「李家」，同时也是当前嫡系唯一的继承人。 但宋珣珞却很不喜欢他。 非常不喜欢。 每每看着他与旁人说话，宋珣珞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几句??因为她实在受不了虚偽又高傲的人。 那对紫罗兰色的眼，明明就写着很不愿意与他人社交、明明就很不愿意保持笑意。 又有数度因为课业需要，宋珣珞在李承瑾身后喊他，却等到喊破喉咙了他也依然没有回应?? 他是怎样？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宋珣珞今天也坐在位置上，偷偷覷着李承瑾，她认为他就像带着一副面具，每天都装作笑脸迎人。 正当宋珣珞想起身远离这烦闷的空间时，他们的对话又悄悄地鑽入她的耳。 「欸，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怀疑自己吗？」一名男同学笑着说。 「是你太雷吧？哈哈哈！」其他人纷纷接话。 就只有李承瑾迟疑片刻，随后马上恢復成原本的表情，而他开口：「画一隻鸡？」 他的这话令在场的人愣住，但可能是他先前维持了不错的形象，因此他人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但在一旁的宋珣珞却愣了愣，突地回想起在他身后喊他名的时候。 会不会?? 宋珣珞吞吞口沫，突地一阵发麻的感知自脚底传遍全身。 她决定要测试看看。 于是她趁着李承瑾走出教室后，也一路悄悄地跟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宋珣珞这一路上都没被李承瑾发现。也一直到他走到了学校内较为偏僻的动物区，宋珣珞才躲进一旁的树林中。 在远处偷偷观望，只见李承瑾抱起一隻刚出生的小鸭，而他的脸上?? 却出现了她从没看过的笑容。 后来，宋珣珞知道他每天都会来动物区里看鸭子。 也彷彿后来跟着李承瑾，也成为宋珣珞的日常行程。 直到某一日，李承瑾也照惯例前往动物区。 而宋珣珞一到场时就见到李承瑾紧紧抱着鸭子。那隻鸭子瘫软无力，就好像是已经失去生命一样。 宋珣珞原本也跟着难过了起来，直到她看见李承瑾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情绪??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而宋珣珞的心脏也彷彿被紧紧揪住。 扑通。 扑通—— 突然，他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在一次抽选位置时，碰巧地坐在了同桌。 宋珣珞很开心，但她也解释不出心底那开心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只记得每次见到他，心脏总是克制不住跳动。 一直到有一次，教授生物课的老师点了李承瑾起来，等到那位老师都快要将眼珠给瞪出来了，宋珣珞见身旁的他彷彿都还不清楚问题是什么?? 她便心一横，悄悄地在纸上写下两行字以后，便推了过去。 － 直到后来，有关于李承瑾的传闻不断传出。 像是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告白，若是有人向他告白了，也只会在往后的生活里被他无视。 宋珣珞的手按在胸口，她感受着每每想起他，心脏就越发失控地狂跳。 她露出苦笑，因为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将这份心情藏在心里了吧？ 高二开学的当天，宋珣珞这一次抽到的位置，很不巧地与李承瑾错开了。 她坐在对角的位置，回过头瞥见李承瑾位置的号码，又见讲台上一位身材臃肿的男同学抽出了相差一号的数字。 宋珣珞默默地走至那位男同学的身边，她悄声：「我可以跟你换位置吗？」 「嗯??那我会有什么好处吗？」男同学从置物柜拿出一包薯片，开始「喀滋」、「喀滋」地啃着。 「你喜欢吃零食吗？」坦白说，宋珣珞自己也认为她想到的这办法有点荒谬。 「喜欢啊！不然我这身材怎么来的。」男同学瞥了她一眼后，还做出护食的举动。 「那??一年的零食够吗？」宋珣珞脱口，手指也比出了个一，「我每天都带一种零食给你。」 男同学停下咀嚼的动作，接着笑顏逐开：「成交！」 于是，宋珣珞拿着「交换」到的号码牌，有些快要压抑不住开心的情绪，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走到李承瑾旁边的位置后坐下。 李承瑾似乎察觉到身旁的人是宋珣珞，随后便回过头笑望着她。 宋珣珞的脑海飞快地转着，最后忍不住开口：「嗨，又见面了！」 《番外2－奈何不住悸动》完 番外3－之后的我们 宋珣珞一脸担忧，她此刻就站在经纪公司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 她望着写有「总裁」二字的门牌，不断在心里胡思乱想，想着等等韩襄瑗开门时会有的表情??会是生气、还是哭泣呢？ 为了帮自己，会不会又让韩襄瑗有了会被开除的可能？ 接着，办公室的门「啪擦——」一声打开，宋珣珞慌张地迎向出来的人，但却都没有在韩襄瑗身上的任何一处找到方才想的那些表情。 「怎么样？我们要重新找工作了吗？」宋珣珞担心不已。 韩襄瑗关上门，向前走了几步，但她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这可令宋珣珞紧张地快要哭出来了。 宋珣珞上前抓着韩襄瑗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我??可、可以养你??」 似乎是韩襄瑗见再捉弄宋珣珞下去，她彷彿就真的要哭出来了，前者才好心地换上笑脸，随后道：「搭啦～没事啦！反而这样一搞，你之前的专辑销量还增加欸！发佈在网路的mv点击率也都在成长，还真是有够神奇??」 「真的吗！？」宋珣珞不敢置信，因为差点尖叫出声，所以她连忙捂住嘴。 「真的！」韩襄瑗点点头，但随即她呵呵两声，「虽然还是有被小唸一下啦??」 「抱歉??」宋珣珞低下头。 韩襄瑗见她如此，赶紧换了个话题：「喔对了，老闆还要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她想包个大红包给你们。」 听到那个关键字，宋珣珞回忆起当天李承瑾向她单膝下跪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够了你。」韩襄瑗忍不住翻了两圈白眼。 「还没决定啦??他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忙的。」宋珣珞依然笑着，但她笑得幸福不已。 「他忙！？」韩襄瑗怪叫出声，也吓得宋珣珞瞪大双眼，「那我一定要给你看看这篇贴文！」 韩襄瑗说完，从口袋拿出手机，在萤幕上敲了几下后递给宋珣珞。 而宋珣珞看完那篇贴文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旁的韩襄瑗见她如此，气得跳脚、也戳戳她的额头：「你还笑？你们两人都被说成这样??」 但宋珣珞摇摇头，笑着开口：「我们的故事是真的很离奇啊??」 相比起当事人的冷静，韩襄瑗就显得愤愤不平：「创？创什么创啊！这么赚人热泪的故事居然被说是创的？你们可是多艰难才走在一起的??太过份了吧？」 宋珣珞脸上的笑突然停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才接话：「老实说，我已经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了。」 「哎唷，差点忘记原本要跟你说啥！」韩襄瑗取过自己的手机，往下滑至留言处，之后以下巴示意宋珣珞看着。 视线触及那个熟悉不已的帐号名称，宋珣珞才定睛、将完整的留言内容扫视一遍。 『谁会还记得快十年前暗恋的对象啊！又不是傻子？』一个不具名的网民，气呼呼地留下他的「高见」。 『我啊。』那个熟悉不已的帐号名称亲自出马，而他只留下这两个字。 『??』于是这一回合，不具名的网民完败。 看完后，宋珣珞忍不出笑了起来。 「很好笑对吧！我到现在看了还很想笑。」韩襄瑗也笑了出来。 而一阵笑结束后，两人相视良久。 似乎是韩襄瑗耐不住，于是她搔搔脑袋后开口：「那个，珣珞啊??」 「嗯？」宋珣珞笑望着她。 「恭喜你，我是真的很为你开心。」语毕，韩襄瑗上前、紧紧抱住了宋珣珞。 瞬间，宋珣珞眼角泛泪，也回应了韩襄瑗的拥抱，「谢谢你。」 而韩襄瑗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宋珣珞的手机响起铃声。 宋珣珞掏出手机，见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李承瑾，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了韩襄瑗。 「快接吧！明天见囉！」韩襄瑗摆摆手，随后笑着转身离开。 于是宋珣珞目送韩襄瑗消失在走廊转角之处后，才将李承瑾的来电接起：「喂？」 － 「jade」的巡回演唱会结束后，不少当天在现场的歌迷在网路论坛上发文。但同时，却也招来了不少黑粉及酸民攻击。 他们认为，这么夸张的展开一定是炒作，纷纷苛责经纪公司与「jade」为了人气与话题不择手段。 但也开始有「知情人士」跳出来，他们一一发文回应「jade」的事件、与两人所发生的种种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好比证实了两人高中时代关係的发文者，他不仅在文章尾端附上毕业纪念册里的照片，也在留言处补充，当初「jade」为了坐在李承瑾旁边，而拿出整整一年份的零食「贿赂」自己。 然后这篇贴文就引来了不少搞笑回应： b1→『原来jade在男神面前也是人！』 b2→『一年份零食是什么概念』 b3→『我记得男方说他们三年都是同桌欸所以jade也用零食贿赂其他人了吗厂厂』 b4→『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b5→『楼上你们乡下人话真多』 b6→『所以jade终于追到她男人了呜呜呜』 宋珣珞和李承瑾两人漫步在林间步道。 而她走着走着，目光不由地落在他俩十指交扣的手上。 「怎么了？小心脚下??」李承瑾见她有些分心，便开口询问。 「没什么啦！??就只是，觉得很神奇而已。」宋珣珞挥挥手，也对李承瑾展开笑顏。 「对了，这几天网路上有很多关于你的发文，这段期间就先别用网路了吧？」李承瑾握了握宋珣珞的手。 「我不在意呀！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最想要的了??」宋珣珞举起两人交扣的手，然后她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为何害羞了起来。 望着宋珣珞泛红的脸，李承瑾忍不住凑近，轻啄了下她的双唇。 「！」这下，宋珣珞更是连耳根都红了。 李承瑾失笑，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上，随后有些担忧地问道：「??身体，最近还好吗？」 闻言，宋珣珞也摸摸自己的腹部，接着她轻轻地点点头：「最近，肚子已经不会时不时痛了。」 「那就好。」李承瑾笑着，也伸手揉揉她的发，也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深邃幽远，话语里也夹杂着心疼：「??其实你出道的原因不只是因为我吧？」 听见他的话，宋珣珞先是愣了下，而后她以尷尬的「哈哈」两声带过。 「回答我，珞珞。」李承瑾揪住了她的肩，同时也将她扳正，令她好好地面对自己。 宋珣珞的眼飘了飘，过了数秒后才缓缓道来：「??是，当时你『死』了，兇手又逍遥法外??我想着成为公眾人物，看能不能吸引他出来。」 「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李承瑾一把抱住宋珣珞，将她牢牢地揽进自己怀中，「答应我，好吗？」 「嗯，不会了。」宋珣珞笑着点头。 接着，李承瑾在口袋内翻找着东西，直到那个粉红色物体完整地出现在宋珣珞眼前，她才想起还有这一事还没解决。 「对了，珞珞，你给我的这张卡片我一直留??」 闻言，宋珣珞愣然望着卡片上头的字跡，也驀地想起那日昆娜所说的话。随后她露出笑容，神情里彷彿释怀，「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李承瑾讶异不已，而施加在卡片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还记得『昆娜』吗？就是w公司派来的间谍。」 「那隻『臭虫』？怎么了吗？」一听到她的名字，李承瑾脸色丕变。 「她跟我们高中同届，有印象吗？」宋珣珞听到李承瑾给她取的绰号，忍不住笑了出来。 「??完全没有。」李承瑾摇头，「看来我真的都只注意到你??」 「哎唷??反正就是，当时她向你告白失败后也为了陷害我，所以她模仿我的笔跡啦！」宋珣珞装作想揍他的模样，接着也一鼓作气将话说完。 「蛤？」李承瑾只发出一个音节后就怔住，「我还以为你跟我告白欸，白开心了??」 「嗯？白开心？」宋珣珞发出疑惑，「为什么？但我最后不也是被你无视了吗？」 彷彿晴天霹靂，李承瑾感到有些晕眩地扶住一旁的树木，「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本来想要好好回应你??但后来造成我们车祸的主使者正是李起光，我不得不为了保护你而离你远远的。」 李承瑾说完后，宋珣珞如同茅塞顿开，也把心里所有疑点都解开了。于是，她走上前，紧紧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感受到身后女子的体温，李承瑾转过身，也在下一秒里将手里的粉色卡片撕烂。 「欸？」宋珣珞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既然不是你写的，我也不用留着他了。」李承瑾牵起宋珣珞的手，在唇边落下一吻，他接着道：「珞珞，写封情书给我吧？」 笑容浮现在宋珣珞脸上，她牵起李承瑾的手，说：「当然好！」 《番外3－之后的我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