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大小姐的肉体 (校园 1v1)》 向往打劫的少女 顾昭昭今年才十七,胸部已经十分丰满,近几年,女人们每每谈起顾昭昭日益丰满起来的身材总是很隐晦地笑,然后拿出一件恨不得长到脚踝的外套披到顾昭昭身上。 其实还不如直接穿件保守一点的裙子来得简单,但是顾昭昭隐隐约约感觉得出来,对自己的胸部进行一番讨论已经是她们生活的必备品。 之所以说她们,是因为顾昭昭最开始不在她们之中。 顾家是海城名门,但顾昭昭本人不过是由她父亲顾卿一颗不慎遗落在出租屋中的精子生长而来的产物。 因为没有顾家的名门身份桎梏,顾昭昭人生的前十一年完全是个野孩子,一放学更是连点人形都没有了。她一年四季换着花样折腾,顾妈妈隔三差五就要去学校一趟聆听老师的训诫。 这些打趣着顾昭昭胸部的贵妇或许从来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那样素质低下的老师。 班主任老徐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头顶已经秃成了地中海,肚子大得像是怀了五六个月的身孕,跟顾妈妈说话时恨不得一句一个粗口。 顾妈妈已经三十多岁了,面对班主任的粗口只是默默地低着脑袋,偶尔嘴里冒出句话来,说的竟然是“老师说的是”。 妈妈诸如此类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年幼的顾昭昭很是恼火,隔天傍晚,老徐自行车篮里就多了一只嘴角还挂着鲜血的死老鼠。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顾昭昭看见老徐尖声叫喊着跑出自行车棚。 “你知道他当时那个样子吗,长得又胖,像是足球场上的皮球一样滚出来的。” 现在顾昭昭有时还把这件事拿出来讲,倒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假如换成尺度再大一点的,这些贵女们即使心里想听,面子上也是不许她讲的。 每当这时候便有人出来转移话题,大家又开始讨论些流通性强的保险话题。 上个月听说赵家新近的楼盘起了大火,火烧得半个城市的上空都是黑的,赵家花了好大力气才解决干净。 最近倒是太平了些,话题变成了陈太脖子上的翡翠项链,顾老太太夸说是通透,水头好得不得了。 话刚出口,周围立刻便有人来附和:“呀,那一定是上等的好货色,我也来看看。” “无趣。”顾昭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座的谁不知道陈太那一串是在场最贵的一个,但又都不主动说,这都半个多小时了,总围着些有的没的的打转,一直等着人牵头才肯罢休,通通有够虚伪的。 有这时间,顾昭昭都在心里估完价了,估完价便开始可惜,这么值钱的玩意竟然不在自己兜里。 顾昭昭敢保证,如果眼前有一个打劫的机会,那么她打劫的对象一定是陈太,打完劫便找个合适的渠道出手,然后带着赃款和自己的小金库远走高飞。 她躲出门,靠着栏杆算计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陈太女儿才二十二,两个月前竟然就订婚了,据说双方是青梅竹马,但是蹲在一边围观的顾昭昭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纸婚约没滋味。 本来就不是能接受联姻的主,更何况她十一二岁才被接回顾家,身边和她条件相当的适龄男性们跟她连青梅竹马都算不上。 “对了!”顾昭昭敲了敲栏杆,上次刘家的小女儿可是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的男人呐,好歹才二十出头,单单只为了刘家那个烂摊子,刘小姐近几年几乎是没有重获自由的可能性了。 顾昭昭在花园角落里一片漆黑浓绿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右手伸进衣服里拉开自己背后的裙子拉链,丰满可爱的胸部在黑夜中舒展开来,半挂在腰间的裙子随着顾昭昭舒畅的呼吸欢快地起伏着。 她托腮看看大厅里欢声笑语的女人们,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喂,程微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昭昭立时急了起来,对着电话道: “睡什么睡!清醒一点,明天去学校给你好东西。” 主要还是靠上辈子积德 用程微的话来说,粗鲁之于顾昭昭就像是尥蹶子之于驴,是难以根除的。 但是对待程微,顾昭昭却总是怀着一种相对文明的态度。 只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顾昭昭对睡觉的执着,反复关了三次闹钟之后,顾昭昭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眼见最早一堂课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始,顾昭昭七手八脚地穿上校服,冲出卧室就往楼下跑,然后砰的一声撞上了父亲顾卿的胸口。 父亲顾卿现在是顾氏这艘大船的掌舵人,每天的精力多得吓人,对顾昭昭也严厉得吓人,顾家除了顾卿的夫人徐龄和顾老太太之外,每个人每天都生活在这位当家人的威压之下。 今天一看顾昭昭贪睡的样子,顾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顾昭昭从前和顾妈妈两个人生活,跟个刺头似的,被接到顾家之后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怒目却不得不乖顺起来。 大清早起来迎头便是顾卿的训斥,避无可避的顾昭昭只得苦中作乐,吐着舌头向餐桌边的徐龄笑了笑。 相比顾卿这个亲爹,徐龄这个法律上的母亲对顾昭昭的态度更显温情。 时钟走到七点三十五分,顾昭昭还在楼上手忙脚乱的时候,徐龄就料到顾昭昭今天一定迟到,她把顾昭昭的早饭装了起来,又挑了些有营养的放进饭盒里。 顾卿刚开始对顾昭昭甩脸子,徐龄就把收拾好的饭盒递到了顾昭昭手里,给完也不和顾卿搭话,径直便上楼去了。 顾卿和徐龄在如何教养顾昭昭上一向有分歧,如今看见徐龄无声的对抗更觉得无趣,狠狠地瞪了顾昭昭一眼便摔门而去。 得到大赦的顾昭昭也假积极地跟在顾卿身后一溜烟上了车。 乖乖,早知道几天这关这么容易过就多睡一会儿了,但是顾昭昭转念一想,假如自己多睡一会儿,顾卿在公司接到自己迟到的消息,自己可能死得更惨。 所谓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在见到顾卿的那一刻,顾昭昭就知道这句话绝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应验。 顾卿对顾昭昭不要说是亲情,简直可以说是连人类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多少。 上次因为没有在顾卿规定的时间内起床到校,顾昭昭硬是被顾卿罚着一路走到学校,外加在学校操场上跑了二十圈,中间还要在课间休息时间去办公室大声对老师道歉,顾昭昭向程微讲自己的惨状时甚至括号里备注:用半个楼道都能听见的那种声音。 顾昭昭这种不安分的不是没想过溜走或者是偷工减料,但是整个过程都有顾卿派来的专人摄像记录。 那天太阳大得要死,顾昭昭跑到第十一圈的时候,负责记录的人都心软了,偷偷跟顾昭昭说可以给顾昭昭放点水,顾昭昭很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你想怎么帮我?一段画面穿插着放两遍,把跑一圈当成跑两圈?” 对方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着顾昭昭点了点头。 顾昭昭热泪盈眶:“谢谢你,但是绝对会被老头子发现的。” 根本上来说,顾昭昭和周围那些纨绔子弟玩不来,但是一旦聊起家里的老头子,纨绔子们一致对顾昭昭投来看可怜小猫一样的眼神:“要说惨,还是顾昭昭你惨一点。” 顾昭昭学着他们抽烟的样子吸了一口手中的无实物假烟,然后感叹一句:“还是我上辈子积德啊。” 转校生 有了顾卿的照顾,顾昭昭的学习情况不能说是名列前茅,至少持续地稳定在班级后十五名到后五名之间这个位置。 但是老头子竟然对这个成绩不满足,根据顾衍传来的最新消息,顾卿还有制胜一招。 “什么招?”顾昭昭赶忙附耳上去,等着顾衍卖了好久的关子才听他缓缓地道:“且听······” “下回分解!” 顾衍个王八蛋,要不是上周五要赶回家上顾卿给自己安排的课,顾昭昭一定把顾衍爆打一顿。 周六约他出门想套套话,这个小兔崽子竟然还推说有事,顾昭昭等啊等,一直等到昨天晚上九点半才接到顾衍的电话。 顾衍似乎也在参加什么聚会,顾昭昭一接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震天的音乐声中混杂着杯杯盏盏碰撞的声音,顾衍朝着顾昭昭大声喊道: “你爹嫌你成绩太差丢他的脸。” 躲在花园里喂蚊子的顾昭昭把手机撂在一边压了压心头的怒火,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句是你的私货吧。” “顾昭昭你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爹是名副其实的名校高材生,几十年前······” “得得得,说重点。”笨得不像是顾卿亲生的这种话顾昭昭已经听厌了。 顾衍这才终于很有仪式感地找了个没人的包间贡献出自己的八卦。 “误人子弟。”这是顾昭昭听完八卦之后对顾衍说的第一句话。 假如一个人的人生一直顺利而辉煌,那么他大概率很难容忍失败,即使是对自己的身边人。 讲台上华老师小心翼翼地看着台下的学生,书桌下顾昭昭欢快地吃着早饭。 现年十七岁的顾昭昭,能吃,贪睡,并且疑似是父亲光辉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她一边吃一边把垃圾往旁边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桌洞里丢,正吃得开心,忽然感觉有人在捅自己的后背,顾昭昭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顾衍,顾衍则挤眉弄眼地让顾昭昭往前看。 海城第一中学里最温柔的语文老师正笑眯眯地说:“那么我们就欢迎新同学喽。”说话时还很心虚地朝着顾昭昭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终于还是来了,顾昭昭不死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整间教室只有自己边上有一个空位,然后临时抱佛脚地侧了侧身子对顾衍说:“给你个机会报答报答我,咱俩换换。” 还没等到顾衍的回答,顾昭昭就听到讲台上的华老师用她招牌的可爱声线说道:“后排的同学请不要讲话哦。” 顾昭昭只得抿着嘴朝华老师笑了笑。 但一想到顾卿派来的奸细即将登场,顾昭昭又不由自主地靠了靠身后的椅背,双手插进校服兜里,揉搓着揣在兜里的信封。 然后,顾昭昭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骨架要比顾昭昭大出一圈,或许是因为这几年身高拔得太过迅猛、脂肪却没有跟上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些瘦,但是又绝不能说是病弱,眉眼间清隽疏朗,风雅中又带着些飘逸端正。 时候已经快要入夏,但是他的笑容却如春风般和煦,顾昭昭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像是一个乞丐。 你早餐也吃蛋饼吗 “林同学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很奇怪,明明几秒钟之前还是陌生人,现在对他的了解也不多,但是顾昭昭的心忽然跳得好快,她眼看着他朝华老师点头示意,看着他扫视了教室里将要在一起相处的少年们,看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对她说:“大家好,我是林哲生。” 说这话的时候,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像是一种奇妙的仪式,如果不是顾衍手贱脚贱地踢自己的凳子,顾昭昭几乎以为自己和林哲生单独停留在另一个空间。 在表演上很需要再下点功夫的华老师扶了扶眼镜,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不大的教室里晃悠来晃悠去。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了然,唯独顾昭昭兴冲冲地为这段乏味的表演买单,身子趴在桌上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华老师,满眼都是:坐我旁边!坐我旁边! 最后毫无意外地,华老师终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锁定了顾昭昭身边整间教室里唯一的一张空位,跟林哲生道:“那林同学就坐在顾昭昭旁边吧。” 众目睽睽之下,林哲生很坦然地配合着华老师的表演,看不出半点尴尬地道了句“好”,而后不疾不徐地向着顾昭昭的方向走去。 但是正如故事都是由矛盾和波折展开而来的一样,这场初见也伴随着一点小小的意外。一直等到林哲生走到自己跟前,顾昭昭才看见自己书桌里还半敞着的饭盒、旁边书桌里厚厚的灰尘和自己刚刚丢进去的垃圾。 其实顾昭昭也不是不讲究的人,灰尘和老天爷可以作证,她绝对是从今天才开始祸害那张空书桌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泄愤而已。 但要怎么跟林哲生解释呢?又为什么要解释呢? 假如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转校生倒是也没什么,但是顾昭昭约莫着太子是不会给自己的陪读道歉的吧。 想到这儿,顾昭昭很是生疏地翘起嚣张的二郎腿,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幅度抖动着脚尖。 换来的是林哲生八竿子打不着的问候:“顾同学,你早餐也吃蛋饼吗?” 四平八稳地落座之后,他的眼神在她容量惊人的饭盒里停留了片刻,见顾昭昭愣了愣似乎是没有回答的意思,又笑着看向黑板。 明明是刚来的转校生,之前似乎也对班级里的课程进程一无所知,但是只花了三两分钟的时间便很认真地开始做笔记。 顾昭昭靠着椅背,身体微微向右倾斜瞅了一眼林哲生的笔记本,整整齐齐,条理分明。 身边忽然多了个认真学习的活人,顾昭昭也不得不哗啦啦地翻动着课本,找了半天连华老师讲到哪儿了都没找到,她在书上的涂鸦倒是连环画似的动了起来。 顾衍看了坐在前排的顾昭昭一眼,很得意地又踢了顾昭昭的凳子一脚。 哎嗨,这回我知道讲到哪儿了,顾昭昭你还不欠我个大人情! 但是顾昭昭刚刚回过头来,原本站在讲台上的华老师便走了下来,顾衍立刻很没义气地放弃了这个机会,假模假样地捧起桌上的课本。 等到顾昭昭反应过来回过头来时,正好看见华老师白嫩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课本上,并且帮自己把书翻到了第十七页。 她的手指在课文标题上点了点,荷叶边裙摆扫过少女穿着校服的小腿。顾昭昭拿起华老师放在自己书上的纸条: 昭昭,要加油哦! 娟秀的字体下还画着漫画式的阳光笑脸。 ———————— 写文的时候回想起学生时代的生活觉得很开心,但是中学和高考对我本人来说,已经是挺久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可能有不太对头的地方,希望可以谅解或者能直接指出。 谢谢(T ^ T) 妈妈和老鼠 顾昭昭把那张纸条夹进笔记本里。 上次的社死性道歉之后,顾昭昭对华老师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在师生关系之外,顾昭昭看见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华盈盈,她娇小玲珑的身形,坦诚温柔的性格,还有忽然受惊时手足无措的样子,无一不像极了自己脑海中印象逐渐模糊的母亲。 尤其是母亲像个小女孩似的胆小却又不得不上前的样子,上次见她那样大约还是自己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候母女俩已经习惯了相依为命的生活,但是面对房子里忽然出现的“客人”还是会觉得惊恐。 大约是秋天吧,顾昭昭那时候还不知道,无论是在大都市或是小城镇,耗子们总是改不了在秋天向人类打秋风的习惯的。 那天在顾昭昭面前吱吱叫着的老鼠足足有手掌那么大,冯萍萍手里攥着扫帚,骨节发白,一双脚进一步退半步地把顾昭昭护在身后。 黑乎乎的没有眼白的眼睛,长长的少有毛发的尾巴,和灰扑扑但又十分肥硕的老鼠身子,无一不让顾昭昭头皮发麻。 长时间的对峙使人逐渐疲惫,但是那只耗子却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样悠哉悠哉地在房子里四处打转,反而是母女二人像耗子的仆从一样跟在耗子主人的身后,生怕耗子又破坏了什么地方但是自己却不知道。 根本是反客为主,顾昭昭的怒意在那只耗子往冯萍萍屋子方向晃荡时达到了顶点,她直接窜到厨房,拿起一个大盆,疾跑几步之后,十分精准地把那只耗子扣在了冯萍萍房门前。 母亲一向最喜欢捧顾昭昭的场,手里的扫帚都没放下便开始夸,“我们昭昭真棒。” 顾昭昭也煞有介事地挺起自己的胸脯。 在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嬉闹声中,身边的人推来一个笔记本。 “能写一下你的名字吗?” 顾昭昭看了林哲生一眼,翻过面前空白的第一页,在第二页上首点了一个点,觉得不对,又把那一点描成一个撇。 “顾昭昭。” 她的笔顺不对,所幸的是,他搭讪的方式也显得过于郑重,大家半斤八两。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比较保险,课间时间不长,随便说几句很快下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正在这时候,教室里响起一阵起哄声,无数道赤裸裸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顾昭昭和顾衍身上。 还没等顾昭昭反应过来,坐在后桌的顾衍很不耐烦地踢了踢顾昭昭的凳子。 “顾昭昭,有人找。” 换了别人来给顾昭昭传话大概会直接指出来人的名字,但是顾衍口中“程微”这两个字显得格外金贵,所以大家便都格外期待那个名字从顾衍的嘴里说出来。 似乎一旦顾衍那样说了,一些传说中的故事便更有讨论的价值。 隔壁班的程微,漂亮,话少,喜欢独来独往,有人说她每个月拒绝的男生都有一打,但是还有人说,今年才十七岁的程微,已经下了十二分的决心要嫁个金龟婿。 而顾衍,是个家里很有钱的恋爱脑。 作为两个人的共同好友,顾昭昭一开始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是奇怪的东西一旦被提出,顾昭昭竟然也开始觉得程微和顾衍很般配。 而绯闻的开始,据说是在春天。那顾昭昭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有人看见这两个人一起从某酒店里出来。 顾昭昭的生日在春天,三月,正是桃花开的时候。 顾少一向矫情,吃穿用住都是群众认知度很高的大牌,那天却破例入住了一家小众女性主题酒店,可见顾少这回是为了美人屈就。 但是看两个人最近的表现又实在很难说是在热恋。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下来,终于得出结论:可能会drama,可能会狗血,但绝对是真爱。 晨勃 理智告诉顾昭昭,有些事还是不要问,偶尔顾昭昭会很难免俗地拿顾衍跟程微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 但是当顾昭昭很难从程微脸上看到自己想看的表情——羞怯或者恼怒——之后,顾昭昭又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和程微做朋友以来,顾昭昭自认做错了很多事,程微却从不向她发火,她总是很坦然地对待一切,似乎她自己本身没有任何秘密需要隐藏。 譬如现在,在走道上为数不少的同学们的偷偷打量中,顾昭昭毫不避讳地把自己兜里的信封塞给程微,程微也毫不避讳地打开来看。 信封里都是顾昭昭身边喜好做媒的阿姨们派送给顾昭昭的大礼包。 顾昭昭眼睛瞥着程微手里的照片,两手耷拉在栏杆上晃荡着。 “这是家里做服装的柳家,这男的长得还行,脑子也不笨,但是柳家家风相当豪放。” “这是做建材的郑家,郑公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人美心善,据说性格也是百里挑一的温柔体贴,但是做建材的嘛······”顾昭昭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你晓得的,日薄西山啦。” 一直介绍到大约第四位,顾昭昭还在想着怎么措辞,就看见顾衍从后门气冲冲地走出来。 他似乎是要往西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往东走,走到顾昭昭和程微面前时,顾衍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但是又该死地爱憎分明地避过了顾昭昭,“程微,真有你的。” 教室里刚刚还在假装学习的同学们忽然竖起了耳朵。 程微勾着嘴角笑了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顾昭昭的眼睛里演绎着一种极为清澈的愚蠢,低低地骂了顾衍一句“狗男人”之后,顾昭昭咬着嘴里的棒棒糖天真地看着程微。 “微微,你可不可以问问我一句话。” 程微垂脸看着顾昭昭,“什么?” “你早餐也吃蛋饼吗?” “你早餐也吃蛋饼吗?”程微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一个字地复述着。 顾昭昭皱起眉头,这话怎么从程微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了那种感觉呢,“不对,你再问一遍。” 程微心里了然,她轻轻拍了拍顾昭昭的脑袋:“昭昭,有些话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说话的人。” “就像是刚刚顾衍生气那样吗?”明明自己跟顾衍说起那些相亲对象的时候,顾衍就只会偷偷在桌子底下看手机而已。 “或许吧。” 林哲生发现,顾昭昭这个人的话格外得多。 她常常会忽然问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没有铺垫,没有转折,至于时机,则是毫无规律可言。 当自己想着该怎么回答她或者正在回答她的时候,她总是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很期待地看着自己,但是等到自己说完,她便立刻撅起嘴,摆出一副很骄傲的派头来。 有一回林哲生也试图把话题延续下去,那天顾昭昭问他有没有见过初升的太阳,他说见过。 所以,她每天都困得像个夜行动物一样在学校里游荡,是因为每天都要早起看太阳吗? 林哲生在脑海里反复斟酌着这句话,希望找到一个最自然又最使人觉得舒适的措辞,与顾昭昭的口不择言不同,林哲生与人交际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聆听与斟酌。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语言所能对人造成的伤害是可以大到无法估计的。 但是斟酌的问题就在于,一旦你过于在意,斟酌得太久,往往便会错失先机。 在林哲生沉默的半秒钟里,顾衍忽然戳了戳顾昭昭的背:“顾昭昭,你最近怎么这么多问题问人家,又问睡几个小时,又问看没看过朝阳的。” “你该不会,其实是想问人家·····” 顾衍左右看了看,教室里这时候人还很多,他从椅子上坐起来,上半身倾斜着靠在顾昭昭的耳边,轻轻对顾昭昭道:“晨勃吧?” 顾昭昭的眼神从嫌弃到疑惑,顾衍生怕第二个人听见的语气根本不足以让顾昭昭听清那句密语。 疑似是三个字,实际上好像又是四个字。 但是一向习惯了察言观色的林哲生却恰好在第一时间便看懂了顾衍的口型。 他向来平和的脸上很罕见地浮现出一片尴尬神色。顾昭昭顿了顿,眼神从林哲生的脸游走到林哲生的裤子,忽然福至心灵。 “哦哦哦哦哦!”顾昭昭指着顾衍的鼻子,一张嘴张成O型,嘴边那两个字似乎呼之欲出。 “你在说!哦!”顾昭昭挠了挠头,给自己生理卫生知识储备明显不足的脑袋蓄力。 只要一秒钟,林哲生看着顾昭昭不断开合的小嘴,只要一秒钟,她就能再度石破天惊地喊出那两个字。林哲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人生竟然会这样紧绷。 他像是一个在等着发令枪响起的运动员,在那漫长的几秒钟里,林哲生无时无刻不在死死盯着顾昭昭的嘴。 “是晨······” 在那两个字被顾昭昭大声喊出来之前,林哲生猎豹一样扑到顾昭昭身前,捂住顾昭昭的嘴。 林家 顾昭昭闻到了一股很干净的香气,像是某种特制的肥皂,气味并不悠长,难以描述但是又难以忘记。 这种记忆如同顾昭昭脑后的马尾扫过自己的胸前时,林哲生忽然加速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石子击打着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连同他放在顾昭昭嘴巴上的手掌都轻轻颤抖着,像是浪荡的登徒子坏心的挑逗。 不不不,林哲生触电般缩回手,手心却残留着一小块水样痕迹,被他藏在背后,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 呼吸终于顺畅起来的顾昭昭这才红着脸,很心虚地把话题重新抛回顾衍身上。 “啧啧啧,这种话都问得出来,顾衍,你该不会······” “不是处男了吧。” 刚刚还在持续输出的顾衍忽地局促起来,支支吾吾地脸红着。 顾衍不会说谎,但凡和他熟一点的都知道这一点,犹豫几乎等于是承认。 顾昭昭借坡下驴,很心痛地摇摇头,怪不得啊,从前撑死了是个爱得瑟的傻白甜,现在竟然还敢主动跟她说下三路的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荤。 “真没想到啊顾衍,咱俩都这么多年了,”顾昭昭模仿着酒桌油腻男,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看不出你还有烂黄瓜潜质。” “以后离微微远一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顾昭昭的表演不可谓不成功,虽然隐隐还是能看出点虚张声势的痕迹,但是吓唬顾衍已经足够了,足够到顾昭昭有点愧疚。 顾衍甚至开始尝试着拉林哲生下水。 “林哲生,”顾衍的脑袋凑到林哲生和顾昭昭中间。“你还是处男吗?” 林哲生的眼睛扫过顾昭昭和顾衍,顿了顿,点点头。 “那你们女生都喜欢处男吗?” 顾昭昭看着顾衍可怜巴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心软起来,揣在胸前的手也放了下来。 “仅代表本大小姐的个人取向啦,新的一定比旧的好喽。”连av片段都没看过的顾昭昭很自信地道。 愧疚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对顾昭昭尤甚,顾衍离开座位时低落的眼神反复暴击着顾昭昭的心脏。 骂一个男人不守贞洁原来会对他们形成那么大的伤害吗?顾昭昭想呀想。 她没有几个男性朋友,关系好的里顾衍排第一个,但是这种话显然不能不能问本人吧。 问程微,但是又总觉得会有惹微微生气的可能。 顾昭昭从整洁得像是刚拿到手的书里抽出一张纸,在信纸的上首点下一个点,再点下一个点,笔锋没断,第二个点向上一提,勾出两点水。 而在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愧疚与担忧。 林哲生的父母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林家老爷子却分外地矫健矍铄,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近几年甚至愈加强硬了起来,几乎是半点别人的话都听不进。 林家于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简单概括为“隔代强”的特点。 林哲生父母是出了名的懦弱,父亲林俊最爱忧愁——林老爷子最看不上的那种自怨自艾,感慨着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却从不对未来作出任何努力和计划。母亲陈兰喜欢打麻将,但是打麻将时或者不赌钱,或者谨慎地算计着自己手里的筹码,既没有大输也没有大赢,只是平白的消磨着时间,于是在家族大事上更是说不上话。 对于林哲生的人生,他们几乎没有提出过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往往只是听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了,就把那条成功路线在自家孩子面前复述一遍而已。 没有了父母的引领,林家的孩子从小便开始自己给自己打主意。 上什么补习班,住校前打包行李,进哪所中学,全部由林家姐弟自行选择打理。 每到这时候,林老爷子便对自己的教育成果感到得意,更加打压儿子和儿媳。 这次林哲生转校也是十七岁的林哲生自己和顾卿商量的结果,末了再把这个申请递到姐姐那里瞧一瞧,姐姐劝他谨慎,林老爷子却说男孩子就应该多锻炼锻炼,大笔一挥,定了这事。 但是林哲生从始至终宛如孩子般的父母,大概是因为忽然没了儿子在身边的缘故,和林哲生的联系却忽然热络了起来,每周总要打那么几次电话。 或是聊聊林哲生在新环境里的生活,或是聊聊自己又受了爷爷什么埋怨,今天大概是又托人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竟然主动提起顾昭昭。 大傻子 顾家虽然是海城名门,但是传闻中的顾昭昭却全然是一副小暴发户的样子,据说身上半点豪门气质都没有,还整天跟些男孩子们不清不楚的厮混,生活作风十分豪放。 “妈妈还听说啊,这小姑娘的脑子也不禁用啊,成绩差得离谱。” 林哲生听妈妈喋喋不休地念叨了一路顾昭昭的斑斑劣迹,眼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插话,一只脚刚要迈进电梯又撤了回来。 电梯里刚下班的白领看了林哲生一眼,林哲生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向着消防通道走去。 陈兰的话虽然没有什么重点,但是密集得像是连珠炮一样,林哲生怕自己一旦进了电梯错过了什么关键内容,后续这些流言蜚语对顾昭昭产生了些恶劣影响总是不好的。 总有人要承担责任的嘛。 银色的消防门被推开,大厅里暖黄色的灯光半泄进近乎密闭的空间里,下一个瞬间,再被齐根斩断,陷入黑暗中的林哲生忽地紧绷,深呼吸之后把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消防通道里的窗户虽然不大,但是透过那小小一方玻璃也能看见楼宇外渐渐变幻着颜色的天空,对林哲生来说,姑且算是小小的安慰。 他尽量放轻语气对着电话那头的陈兰道:“妈,其实传言总是半真半假的。”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如何帮顾昭昭辩解。 他是不会撒谎的,而有关那些谣言,偏偏是凭空捏造的少,夸大事实的却多。 林哲生眼中的顾昭昭,虽然有点大小姐的刁蛮,和顾衍开玩笑的时候也口无遮拦,丝毫不顾及后果,但是偏偏却又有些天马行空的可爱。 至于放荡的私生活。 一个林哲生眼前忽然浮现出,下课铃声响起时顾昭昭一跃而起冲着食堂方向就跑的矫健身姿。 包裹在校服里的少女的身体似乎永远灵动又充满着活力。 面对着这样的顾昭昭,林哲生接受有人用私生活放荡这个词来形容她。 而且,从今天“晨勃”事件来看,顾昭昭多半是没有性经验的。 但是,“昭昭是处女”这句话怎么看都不应该由自己说出口。 林哲生红着脸再迈上两个台阶,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的步伐有点乱,脚下没了分寸,一步没迈上三个台阶,瘦高高的身子反而差点在第二节台阶上摔个四脚朝天。 回过神来的林哲生很无奈地发现,依照目前对顾昭昭的了解,自己恐怕是很难帮顾昭昭澄清什么,末了,他爱莫能助地对陈兰道:“其实昭昭虽然在学习上不大聪明,但是对人还是很真诚的。” 岂料陈兰因为儿子的沉默早已经有了想要放弃这个话题的想法,闻言倒是很怜惜地道:“哎呀,这可不是大傻子吗,怪可怜的,那么漂亮一个小姑娘。” 犹豫了很久没给顾昭昭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的林哲生:“?” 怎么忽然就“怪可怜的”了呢。 但是心情总算是愉悦了不少。 后续跟着的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陈兰说自己今天去打麻将,他柳姨赢得盆满钵满,话里话外很委屈似的。 “柳姨昨天又胡三条吧。” 陈兰震惊:“儿子,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会什么魔法。 林哲生拧开房门,在茶几上收拾着包里的书:“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啊妈,柳姨每次胡三条就要转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因为心情不错,林哲生的语气比平生温柔更甚,简直像幼儿园的老师一样。 只可惜自己的学生最擅长的技能是失忆,陈兰一听这话再度震惊:“真的吗!下次我试试。” 下次······ 林哲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林哲生记得自己第一次听陈兰说这句话是七岁的时候,距今已经有十年了。 ——————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小两口年纪轻轻活的都挺累的,一件芝麻大的小事的心理活动能从黄渤海想到喜马拉雅山脉,隔着搞另类拉力赛呐 怎么没听说她早恋呢 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林哲生终于再度进入另一个城市,尝试着开始另一种生活。 离开了三代同堂的林家,如今他一个人住在中学附近的一栋教职工宿舍里,房子不大,离学校很近。 因为本身的性质和位置问题,这套房子躲过了本市上一波拆迁热,是本市老城区里少有的保留着上个世纪装修风格的房子,简朴且有浓重的生活气。 但又因为年份太久,这房子难免会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 林哲生刚在本市落脚的时候,顾卿曾经来看到这套房子,没进门时,看着楼道里窄小溜滑的台阶皱眉头,进了门,看看浴室、厨房里生了锈的五金件再皱眉头,再没看几眼,转身就要让秘书把林哲生请走。 理由很简单,破成这样的房子怎么能住人,但无论是修完了再搬进来还是一边住一边装修,来来回回都很耗费时间,耽误了学业很不上算。 倒不如趁着东西都没搬进去,索性搬到自己家,和昭昭一起上学也方便,自己照顾起来也省心。 林哲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来说自己懒,烦请别人照顾已经很不好意思,怎么好再住进人家家里打扰,这是客套; 二来说这房子现下也不至于不能住,只是间屋子而已,自己邋遢惯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是自谦; 三来说学业问题也并不急,这是现状,顺手再把下一个问题的钩子抛给顾卿。 果不其然,顾卿鹰一般的眼睛望着坦然又成竹在胸的林哲生看了一会儿后忽的展颜,朗声笑着道:“这倒是,你不是顾昭昭那个丫头,一念书就嚷着头疼。” 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和年纪,顾卿也时常会想起自己少年时的日子,多少年前,悠长的记忆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正年轻的同学们在学校的操场上互相推搡。 他们的人生拥有着无限可能,但是也随时面临着崩塌的巨大风险。 窗下绿油油的树叶遮住低矮的门脸和随时都有绝迹风险的小报摊,顾卿看着眼前的少年,很难得地放轻了语气:“劳烦你多照顾照顾昭昭。” 虽然对方也不过是个和顾昭昭同龄的孩子,但身上却已经生出一种奇妙的可靠感,仿佛是刚刚长成的树一般,干净、纯粹而又挺拔。 多好的孩子啊,顾卿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他们同学们的下一代里数他和他姐姐最出挑,这样好的榜样放在跟前,顾昭昭再不上进自己就要上家法了。 或者再过几年跟林俊提提他俩的婚事,早点定下来,让顾昭昭也收收心别成天出去瞎混。 不过顾昭昭回顾家也有六七年了,迟到、上课睡觉、考试不及格就有,但是怎么就没听说过她早恋呢。 顾卿皱起眉头。 不会是喜欢上顾衍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氏集团大楼里,出差一周的顾卿刚刚踏进公司大楼,一旁的生活秘书立刻跟了上来。 “顾总,按照您的吩咐查过顾家顾衍,最近和一个叫程微的女孩子关系密切。这个程微······” “好了,程微还是刘伟不重要,下一个。”顾卿摆了摆手,顾衍心思比较单纯,只要他不祸害自己闺女,那他不管是祸害别人还是被别人祸害就都不关他的事。 生活秘书欲言又止,本着不当出头鸟的原则又接着道:“林家少爷已经顺利入学了,适应得很不错,和小姐相处得也不错。” “那小姐的成绩呢?” 生活秘书再度欲言又止:“······” “前天的小测,是第三十二名。” 海城第一中学高一三班,一共才四十二个人。 顾卿咬咬牙把手里的纸巾怼进垃圾桶。 —————— 顾衍父母:谢谢,我们也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周末一起去拜拜菩萨吧,AA 大孝女 顾昭昭的校园生活顺理成章地变得极度不愉快。 往常废墟一样堆满了各种书和小玩具的桌子上很罕见地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块大橡皮上插着三支笔,橡皮上戳的窟窿眼太大,三支笔各有各的想法、摇头晃脑地要往不同的方向倒。顾昭昭索性把橡皮和笔都靠在后边成摞的书上,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包虾条,两包糖,四个苹果,三个鸭梨。 林哲生脸上的表情从礼貌旁观逐渐演变成大受震撼,紧接着他又看见顾昭昭拿起自己的包在桌上抖了抖,一只个头很是可观的柚子“邦”地一声撞在桌上,刚刚立稳的橡皮和铅笔瞬间解体,顾昭昭的一双小手很兴奋似的在桌上四处围追堵截那只柚子。 但又似乎不是简单的围追堵截,林哲生分明看见刚刚顾昭昭抓住那只柚子推了一下,推了一下?然后柚子酱借助自己的身材优势在桌上乒乒乓乓到处乱撞。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眼看着那只柚子冲着自己就来了,林哲生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伸出食指顶住那颗柚子的脑门。 “顾昭昭,你这是在······干嘛呀?”很温柔了吧,完全没有质问的语气吧。 顾昭昭红扑扑的小脸呆滞了两秒,然后恍然大悟地道:“啊,我要那个!” 所以,那个是哪个? 还没等林哲生再度发问,手比脑子快的顾昭昭早已经把橡皮和橡皮重新摆好,零食水果热热闹闹地聚成一堆,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从道具来看像是某种还原度很低的祭祀活动,但是顾昭昭脸上的诚恳和专注竟然让林哲生有一瞬间觉得这场活动严肃而正规。 “······昭昭?”不会是邪教吧,花季少女哎,真要是沾了什么要命的邪教那不是一辈子就完了吗,林哲生试探着道,“快上课了哦。” 顾昭昭睁开眼睛,“啊?”抬头瞥了一眼表,闭上眼睛继续叽里呱啦地念。 一直等到桌上的零食瓜果们扑通扑通挨个跳回顾昭昭的书包,林哲生不死心地再问。 顾叔叔让自己照顾昭昭,封建迷信可以有,但是来路不明的邪教一定是要不得的啊。 “你这是······什么教会活动吗?”最近这方面的新闻还蛮多的呢,看着真叫人害怕。 收拾到一半的顾昭昭很惆怅地扯着自己的书包:“你说这个啊,果然你们这些注定了会有光明未来的好孩子们都不懂。” 即使前途暗淡,但最好还是不要寄希望于邪教吧。 “最开始我是希望老头子的飞机失事的。” “人可以没事,但是脑子最好磕一下,最好磕完之后他就幡然醒悟,觉得他闺女我是个人美心善的大聪明蛋。” “那你确实······是个大孝女啊。” “后来我怕这愿望太长了菩萨不愿意听完,万一只听了前半段把老头子直接送走了,那我好折寿的。” “所以再后来就比较简单了,一般是给我一去不回的自由日子上上香,希望它早日还魂回到我身边。” “啊······哦” 看着林哲生费解的眼睛,顾昭昭合上书包,幽幽地道:“果然,你们好孩子就不会懂。” 还没等林哲生辩解,数学老师夹着一摞卷子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 小猫做梦 原本叽叽喳喳比菜市场还热闹的教室里瞬间比坟场还安静。 很快便有两个游魂被提出来受审:“陈冰冰,王郡,给我站起来!” “做的什么东西,考出那么点分给谁看!” “这个鬼样子怎么能考上正经大学!” 在这种暴怒时刻,教室里的学生们众生百态,各自分化。 考得差的或者正在被暴击或者在等待被暴击,考得好又热爱学习的奋笔疾书,不上不下的一面改错题一边神经分裂似的在心里默默循环“应该不会被说吧”,“但是这好像就是在暗戳戳地说我啊”。 除此之外,还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同胞,抠手的,神游的,不胜枚举。 顾昭昭生物烂得离谱,物理烂得出奇,唯独数学一枝独秀,数学老师一只脚刚迈进教室,顾昭昭就又从包里把那包软糖掏了出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地见证着数学老师从蓄力到暴怒,再到死一般地凝视着所有人的全过程。 糖吃完了就开始发呆。 阳光真好啊,顾昭昭托着腮看着窗外金黄色的太阳。 快要到夏天了,白昼越来越长,再过几天,放学之后到了家太阳都不会落山。 日子好像是每天都在变,又好像是完全没有变,至少,去年今天和今年的这一天是一样长的。 但是冯昭昭已经变成了顾昭昭了,而她当冯昭昭时的一些事,已经很少会有人主动向她提起。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下午,日头也是像现在这样高,冯昭昭帮着邻居奶奶看店,看着看着不小心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一只小狸花猫在门口偷吃熟食。 它或许胸前有一片白毛,又或者是长了四只白色的小爪子,顾昭昭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阳光给它柔软的皮毛镶上一层金边,就像是现在,浅浅的金色镀在林哲生的轮廓上一样。 顾昭昭迷瞪着眼睛晃呀晃,晃荡着晃荡着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她抬手一看,哎呀呀,这可不得了,自己的手竟然变成两只小猫爪子了,变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顾昭昭急得在地上乱抓,抓着抓着,地上忽然又冒出一个小小的蒲团,柔软的缎面滚着蕾丝花边。小猫咪圆滚滚的大眼睛朝着四周望了望,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和尾巴,一蹦就蹦到了蒲团中央,用爪子胡乱踩了踩蒲团之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原来小猫睡着了之后也做梦,顾昭昭梦见自己下水捉鱼,好大一条鱼,自己好不容易叼着上了岸,上了岸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还是觉得冷,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变天了。 呼啸着的风卷着灰土枝叶席卷而来,顾昭昭顺着风的方向上了树,一面爬一面又焦急地对自己道:不对啊,狂风暴雨的怎么能上树呢! 念叨着念叨着,树干也开始摇晃,顾昭昭感觉狂风已经吹透了自己的毛皮,树上可真不是个好地方呀!但是自己已经上树了,眼下又不能四处乱跑,只好死死抱着树干不放。 狂风暴雨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昭昭,昭昭,醒醒。” ———————————— 求评论求收藏呀 可耻的欲望 顾昭昭在蒲团的缎面上蹭了蹭,晃晃悠悠地抬起脑袋,一抬头睁开眼正看见数学老师圆睁着的眼睛。 林哲生感觉自己胳膊上还没睡醒的小猫被吓得一个激灵,然后很乖顺地瘪着嘴站了起来往教室外走,没走几步就听见数学老师一声怒吼:“拿卷子呀,不拿卷子空着手出去踢墙角吗?” “还有你,成绩那么好,转学来就是为了给她当枕头的吗!” “一起滚出去!” 天边云彩的颜色渐渐穠丽起来,林哲生按着试卷的左手上仍沾染着顾昭昭的味道。 她的脸颊靠在自己手臂上的感觉是那样的柔软,混同着少女的馨香为自己勾画出一个青涩而又饱含诱惑的梦境。 当她靠在自己身上时,长长的马尾荡秋千似的在自己的身后荡呀荡,透过轻薄的夏装似有若无地轻轻搔着自己的后背。林哲生的身体中,一种欲望缓缓抽芽。 他很少会有那种感觉,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周围的空气要烫很多,但是又羞于被人发现。 一直到耳边响起老师的怒吼,林哲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对顾昭昭产生了可怕又肮脏的欲望。 这使他警铃大作,但是对于这种欲望本身,他却又实在难以割舍,他似乎在一片轻雾中看着顾昭昭赤裸光洁的身体慢慢地跳呀跳,他的掌下渗出细密的汗水印在试卷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墙壁不敢看顾昭昭。 但脑海中偏偏又浮现出顾昭昭灵动又俏皮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咬着嘴唇吞了吞口水,他对顾昭昭似乎是产生了情欲。 这太不道德了。 她对待自己时是那样纯粹真实,但是自己却只幻想着到她脱下衣服时的样子,甚至还想像着她动情时的媚态。 他在众目睽睽中窃走了她的美好,然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编排着她来满足自己猥琐的欲望。 假使他们并不互相倾慕,这便是一种隐秘却不可饶恕的冒犯。 林哲生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笔,身体僵直着杵在墙边,顾昭昭离自己越近,自己的秘密便越发有被曝光的风险,他红着脸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但是那可耻的欲望却趁着他身边只有顾昭昭时更加肆无忌惮。 假如这时候牵手,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他的目光在顾昭昭的头顶游移着,他第一次知道了长得高的好处,只需要扫几眼便可以将她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的动向一览无余。 但是转而又恨自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恨自己不能确定她每一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他向来是很能胜任这种事的,怎么偏偏现在做不到了呢。 他看见她拿着笔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戳,想起她捉柚子时鼻头上细密的汗水,想起她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顾昭昭三个字时,她的发丝划过自己手指指尖稍纵即逝的痒意。 她的眼神正偷偷地往自己的卷子上瞄。 瞄了一眼分数,似乎是觉得马马虎虎,再向后挺了挺身子,似乎是想看到更多。 林哲生的左手缓缓上移露出大半卷面,见她又瘪着嘴低下了脑袋,他便知道,她没有发现或者说至少是没有在意试卷上方那个湿漉漉的掌印。 窃喜又失落。 但他绝对不会再配合她了,实在是太明显了,猫咪一旦发现自己被人发现了,便会立刻警觉地停下自己爪上的活计的。 何况她偷看却不直接问他,大概也是出于自尊心的考虑。 他强装镇定地站在她身边,在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佯装发呆,扮演着一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对象。 不一会儿,果然看见她从自己背后绕到自己的右手边,轻轻掀起试卷的一角。 粉白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腕,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笑了笑。 猫着腰半蹲在他身边的少女知道自己被发现时,轻轻地“哦”了一生,鼓着嘴的脸上红了红,然后顺手从他掌下抽出那张试卷。 “被抓包了。”顾昭昭慌乱的眼睛在两张试卷上来回游走着,右手颤抖着在试卷上抄写着步骤。 “不过能被本小姐看试卷是你的荣幸,不要不识抬举。” “······但是你好像抄错了。” “怎么会!” “第八题你做对了。” “我记一下其他解法喽,好学啦,天性就是这样,没办法。” “但是那是第九题的答案。” “而且第九题你也对了,第八题你只是省略了不能省略的步骤而已。” 突如其来并且迅速火热起来的学习氛围忽然就降到了冰点,顾昭昭眼巴巴地看着林哲生:“一定要这样吗?” 林哲生沉默着看了看试卷,模棱两可地说:“也不一定。” —————— 林哲生:我确实很不知好歹 乳房 顾昭昭躺在床上胡乱比划着:“微微,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本来以为,他是那种······” “我本来以为那种时候他会······” 向来喜欢循循善诱的程微很难得地在顾昭昭说话时主动插话:“所以实际上呢?” 顾昭昭像个毛线球似的在床上滚了滚,身体懒洋洋地舒展开来,在阳光下摊开晒了一会儿后又蜷缩成一团。 她想起自己趴在林哲生胳膊上做的那个梦,想起教室外林哲生低着头看自己的眼神,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身体和影子笼罩住自己的感觉。 墙上的时钟静静地走着,滴答,滴答。 顾昭昭的脸红了红,故作潇洒地道:“哎呀,算啦算啦。” “我们做女人的还是不要和男人一般见识了。” 往常自己一说这种话,程微都要开几句玩笑的,但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顾昭昭迟迟没有听到程微的声音。 反而是诡异的布料摩擦声和压抑的喘息声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刚刚因为晨勃事件增长了不少知识的顾昭昭立刻反应过来。 “微微,你不会是在看那种东西吧!” 然而,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回答。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良久,电话那端传来顾衍那个死崽种急迫到带着哭腔的声音:“昭昭,求求你了,改天再说吧。” 然后就是一段忙音,一段很长很长的忙音。 顾昭昭愣了愣,顾昭昭抱着娃娃愣了愣,顾昭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接着愣。 好奇怪啊,那种声音和程微,和顾衍,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难不成! 她们在一起看片没带自己! 但是这件事听起来很诡异哎,还不如他们在一起做羞羞的事没带自己的可信度高。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顾昭昭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裸露的小腿,顺着身体的线条再往上,下巴磕在锁骨上看着自己早已经隆起的胸部。因为刚刚起床还没有换上文胸,轻薄的白色T恤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乳头的痕迹,色情的凸起上裹着淡淡的颜色,她忽然很想好好地摸摸这一对软肉。 顾昭昭掀开被子望了望整间屋子,确认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之后,赤着脚跳下床轻轻锁上房门。重新钻回被子里的时候,顾昭昭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用左手轻轻掀起自己的T恤,右手从T恤的下摆钻进去,手指爬过自己略显圆润的小肚子,试探着摸索着自己的乳房。 在这之前,顾昭昭几乎从没有认真地打量过那个地方,仅有的印象也只是洗澡时浴室镜子里的一瞥,连带着还有偶尔聚会时因为这玩意儿发育太快,礼服裁剪跟不上,自己被紧绷的礼服搞得几乎喘不过气。 总之是没什么特别好的印象。 但现在,当粉白的手指缓缓在乳房下缘摸索着,一种隐秘的快感忽然间从自己的身体中生发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热了起来,像是躺在暖洋洋的温泉里一样,身体被某种不明的暖流滋养着,但是小巧的乳头却像是瞬间遇冷似的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好奇怪,自己的乳头似乎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不一样。顾昭昭的指尖点了点那里,瞬间便有一缕酥麻的电流般的感觉从乳头绽开然后迅速向着四处奔走。 “好舒服哦。”顾昭昭惊叹道。 得了趣的顾昭昭再度伸出自己的食指,但是门外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却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原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顾昭昭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顾昭昭,起床吃饭!” “谁给你定的规矩,周末还能睡懒觉了?” 银鱼巷196号 “当然是我妈给我定的规矩喽。”顾昭昭委屈巴巴地一头栽倒在床上。 今天是周日,但因为奶奶说要一家人一起过周末,顾卿也在,因此也是顾昭昭的受难日。 原本顾昭昭心里还是很愧疚的,毕竟自己大早上的不下床吃饭,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顾卿无时无刻不在抓紧机会秀着自己的教育观,顾昭昭刚在饭桌上坐下,顾卿便开始历数自己出差的时间里顾昭昭的丰功伟绩。 小到上课帮人传纸条,大到体育课上横冲直撞撞倒正在打篮球的男同学。 “你现在已经上高一了,再过几个月就上高二了,怎么还是一点分寸都没有呢。” 顾昭昭的食欲随着顾卿的语速逐渐递减,最后磨着性子咬了几口蛋饼也就作罢,但是又不能让人觉得自己的脸色太难看,只好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碗里的粥,一直熬到顾卿吃完饭看完报纸,顾昭昭才压着性子小心翼翼地道,自己今天临时有学校活动,要出门一趟。 换好了衣服一只脚刚要踏出大门,身后的顾卿又吩咐她给林哲生送点东西去,又厚又重的一大包,塞进顾昭昭的书包里像秤砣似的直直地往下坠。 顾昭昭刚刚得了自由,眼下却连口气都喘不上,走出大门,胳膊底下夹着徐龄递来的水果盒子,双手试着使劲向上一提,没撑住,灰色的双肩包“邦”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乖乖,这要是砸着我的脚······” “那我下个周就能不用挨老顾的骂了吧!”但小脑袋瓜一转起来,顾昭昭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老顾一定会骂她,“都十七八岁的人了,笨手笨脚的还要被书包砸,不中用。” 回顾家已经七年了,很多时候,顾昭昭不知道顾卿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儿。 太活泼了要被骂没点女孩家的样子;太安静又要被说死气沉沉,为什么不主动跟人讲话;力气太大嫌弃不够淑女;力气太小就一定要被说自己不中用。 小时候,顾昭昭特别羡慕那些成绩好的同学,老师说他们将来一定会考上一个好学校,听起来特别了不起。毕竟在大人们在口中,好学校都是闪着金光的、能和完美人生画等号的圣地。 但是顾昭昭好笨的,顾昭昭只会抓老鼠,只会在废旧的待拆房上拿着颜色不全的颜料胡乱涂鸦,人生最大的理想是开一家小卖部,卖各种柴米油盐和饼干糖果。 那时候顾昭昭眼中的小卖部就像是哆来a梦的口袋一样,她总觉得只要有了一家小卖部之后,自己和妈妈就永远永远都吃穿不愁了。 妈妈也会夸昭昭的想法很棒,说退休之后要和昭昭一起打理,母女俩要一起坐在小卖部的门口看太阳升起,再看太阳落下,昭昭要做个好老板,早起开门营业,一定不能睡懒觉。 少年人很少会觉得时光飞逝,顾昭昭却总觉得过往的欢声笑语就在眼前。 如今她偶尔想起这件事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蠢,小卖部也是要进货的,如果不进货只卖货,就算是趵突泉的泉水,总有一天也会干涸。 为了扮演好一个女儿的角色,自己明明已经丢弃了那么多,但是为什么还是不够,爸爸他为什么从不夸自己数学考得好,为什么不夸自己总是帮其他女同学提东西呢。 顾昭昭把身后的书包甩到凳子上,一面擦着泪水,一面大口大口地吃着盒子里的水果。 即使眼睛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顾昭昭也能看到一旁潜藏在树荫下的小尾巴。 顾卿对她这个女儿说不上不爱护,只要她一出门就绝不会是一个人。 “真的是,有点烦呢。” 顾昭昭瞥了瞥那片可疑的树荫,拎起背包快步往附近的服装店走去。 她不怎么懂买衣服,进了店就往辣妹必备的衣服架子上扎,没用十分钟,顾昭昭就从一个着装板正保守的高中生变成了穿着露脐装的活力甜妹。 因为太过热辣,结账的时候,柜台小姐姐的眼睛往顾昭昭的胸上飘了好几次。 顾昭昭倒是罕见地从购物中得到了一丝乐趣,也顾不上小姐姐火辣辣的眼神,径直走到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顶鸭舌帽扣在自己头上压了压。 “这顶多少钱?” 从进门到出门不超过十分钟,焕然一新的顾昭昭光明正大地背着一个黑色书包从自己的“尾巴”跟前溜走了。 在街角站定时,顾昭昭从兜里掏出顾卿递给自己的纸条:银鱼巷196号 林哲生 手 突如其来的着装变化让顾昭昭多少有点不适应,走在路上的时候,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要行窃,敲林哲生门的时候急得像是赶着去投胎。 林哲生从猫眼里仔细看了又看,终于在顾昭昭抬头确认门牌号的一瞬间看到了顾昭昭慌张的脸,还有, 顾昭昭锁骨下白花花的胸脯。 他刚洗完澡,身上仍萦绕着水汽,一打开门就看见一颗扎着马尾的头飞快地从自己胸前飞过,然后红着脸在阳台站定。 在花花草草中喘息着的顾昭昭叉着腰对他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辣妹啊。” 不是没看过,只是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大片裸露的肌肤浸在阳光里,发尾连同身上细软的绒毛都闪烁着浅浅的金光。 但是想到她站的位置又觉得心虚,她脚边塑料筐里还放着自己昨晚上刚换下来的内裤。 昨夜手淫未果,但那片布料上还沾着想着她的时候身体里涌出的液体。 顾昭昭一抬脚刚好踢在那塑料筐上,倒是没往前走,脸上一红,匆匆瞥了一眼塑料筐便惊道:“你做了饭啊。” 假如是从前的顾衍,自己还能笑着调戏几句,眼下却不由得有些害羞,所以张牙舞爪得更有点过分。 顾昭昭闻着饭味儿一个劲儿地往厨房冲,心里却想着,假使他没发现自己看见了那条内裤,一会儿一定趁他不注意拿起来看看。 其实内裤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她猜他穿的一定比自己穿的更大,他的腰虽然看起来细,肉也不一定有自己多,但是骨架比自己大是一定的;设计也一定不同,她在商场里路过的时候也见过的,中间会有一个凸起的小袋子来存放男人的那个东西。 林哲生很拿不准她在阳台上的匆匆一瞥到底看见了多少,只是从一旁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跟在她身后慌忙把那东西丢进墙角的小盆里盖住。 “昨晚上睡太晚了,刚醒。” “你竟然也会熬夜吗,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每天十点就会自动入睡的神人呢。” “有点事。”他欲言又止地道。 “哦。”能是什么事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似乎是个小秘密呢。灶上的小锅咕嘟咕嘟煮着,顾昭昭迷迷糊糊地伸手就要往锅上掏,林哲生准备不及,赶忙伸手抓住顾昭昭的手。 “烫!”知道她看不到总是不会罢休的,他一手止住顾昭昭的手,一手拿着旁边的抹布打开锅盖让她看,“瘦肉粥。” 顾昭昭感觉自己的心被忽地一扯一荡,他的手仍覆在自己手背上,带着点温热。 她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厨房里的窗不大,通在楼道里,散热并不好。顾昭昭的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水,她伸长了脖子去闻锅里的粥,闻了一下,用手扇扇味道再闻。 她心里知道,只要下一个动作一开始,他就会立刻放开自己的手。顾昭昭不想那样,她转过身来看着林哲生的眼睛,向前走了几步,贴上他的身子。 “那,你昨晚上是做了什么事呢。” 林哲生的眼睛很明显地慌乱起来,他很不擅长说说谎,所幸的是她似乎有别的游戏可做,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在准备着另外的陷阱。 究竟会是什么陷阱呢,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的手背上滑动着,然后,她的手忽然反过来抓过他的手腕,把他白皙瘦长的手举到他们眼前:“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扫兴 话一说出口,顾昭昭就后悔了。 太保守了,欲言又止的,自己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的手往自己的胸上放啊,现在这样虽然看起来有点病娇,但实际上一点便宜都占不着吧。 身为一个务实主义者,顾昭昭很难接受自己竟然做出这种蠢事。 四五十平的小公寓里,阳台上兰花的叶子在夏日的热浪中微微摆动着,肥厚的叶子敷了油似的油亮亮的。 面对一时语塞的林哲生,顾昭昭笑着往前再进一步,手上扯着林哲生的手腕向身侧拉,绵软的身体却更进一步地贴在林哲生身上,亲密地像是在跳恰恰。 林哲生上一秒还在为难以回答的问题而困扰,转瞬间又陷入新的泥沼。 眼下的情境几乎是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年轻饱满的身体彼此贴合着,少女丝丝缕缕甜美的体香缓缓潜进他的鼻尖,撩动着他的身体。 他曾从她身后搂住过她的肩膀,并不知道原来她身前的曲线竟然那样绵软诱人,仅仅是凑到他跟前时无意间蹭了一下,云朵一般的触感已经足够让他的身体发热发胀,连同被顾昭昭擒住的那只手一起颤抖着僵硬起来。 他也从不曾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这样敏感而淫荡,当顾昭昭半靠在他怀里,缓缓抬起蒙着水雾的大眼睛挑逗他时,他罩在运动裤里的阴茎猛地炙热起来,透过两层布料硬挺着顶在顾昭昭的小腹上,平日里并不明显的肉肉软腻腻地承受着他的挑衅,欲拒还迎似的,像是一种熟练的引诱。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阴茎便习惯了那种温度。林哲生眼睛里,顾昭昭的嘴唇愈发嫣红娇嫩,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顾昭昭像是见了鱼的猫似的,勾住林哲生的手臂,缓缓踮起脚尖。 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两公分,当他们的嘴唇感受到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林哲生忽然钳住顾昭昭的双手。 “顾昭昭,你喜欢我吗。” 顾昭昭的脸瞬时冷了下来,她很难给出一个合乎道德的回答,但是也并不觉得这有错。 “扫兴。” 阳台上的洗衣机适时地发出提示音,顾昭昭快步走到客厅,把自己包里那块秤砣拿出来,早前因为要换衣服,自己已经把秤砣分解开来了,其实也只是些书,没什么大不了。 她像是码筹码一般把那些书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直到最后一本,顾昭昭悬在空中的手忽然收了回来:“这本借我看看呗。” 还站在厨房门口的林哲生远远地看见书的封皮上九个大字:青少年生理卫生知识。似乎是初中课本,被陈兰一股脑儿装了进去。 见他不答话,顾昭昭便当作是默认,把书收到包里,背着包走了。 她在林哲生家里时动作飞快,走进楼道里时步子却渐渐缓了下来。 也没有哭,也没有悔过,只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往来时的服装店走。 她对他忽如其来的认真不满,但是那毕竟不是死罪,有借有还,维持一些必要的联系还是有必要的。 三八线 粥煮糊了,林哲生看着水龙头里的凉水泄洪似的涌出来冲刷着焦黑滚烫的锅底。 从原则上来说,他不认为他有错,他这辈子,注定了只会和他喜欢、并且也喜欢他的女生做爱,即使他并不认为做爱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但是不合乎规则的事情从来都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但与此同时,他又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提出这个问题,他从未为她付出过什么事,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值得她关注的优点。 绝大多数时候,他的人生如同白纸般干净,也如同白纸般无趣。 他不会篮球,性格也不算突出,最擅长的是跟在自己爸妈身后做保姆,他是很讨厌为人做保姆的,忙来忙去,几乎到了殚精竭虑的地步,猛然回头看见自己的生活,才发现一切只是按部就班,没有任何信仰、理想,甚至哪怕是简单的、小小的新意,平淡到了随时会有崩塌风险的地步。 他是不甘心一直这样的,于是仍然要问,问顾昭昭是不是喜欢自己,或许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容忍欺骗。 “顾昭昭,你喜欢我吗?”喜欢这样的我吗。 他不清楚这句话到底哪里触到了顾昭昭的逆鳞,从他认识顾昭昭以来,从没见过顾昭昭的脸色那样难看,比三天没饭吃还难看。 周一刚到学校,顾衍就嘴贱地嘲讽顾昭昭。 “喂,来这么早啊,是因为你爸还是因为你单身啊。” 没几个字,但是句句都是顾昭昭的痛点。顾昭昭拿着手里的钢笔就往顾衍脸上戳:“说得像你很特殊似的,怎么你有女朋友?” 假如顾衍和微微的事是真的,那么按照微微的性格一定不喜欢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见顾衍吃了瘪,顾昭昭心里又难受又得意。 微微竟然真的背着自己让顾衍爬上了她的床啊,是自己做得不好吗,顾家大小姐的名头也不够用吗? 虽然心里有点伤心,但是顾昭昭嘴上仍不饶人:“哎呦,连个名分都没摊上呀。” 林哲生一进门就看见,顾衍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趴在桌上掉小珍珠。 自己今天早到的确是因为程微的缘故,微微说自己是不会和一个考试不及格的人在一起的,即使占了他的身子也不会承认。 提上裙子就不理人啊,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但是又没有地方说理。 唔,不太想和别人分享微微的好。 微微好可爱,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还问自己她到底哪里好,这样也好可爱呢。 顾衍又踢了踢顾昭昭的凳子,脑袋还没凑上去,就看见顾昭昭在桌上中央画出了一条笔直的三八线。 林哲生看着那条线笔直地从桌的那头走到桌的那头。 趴在两个人中间的顾衍忽然惊叹:“哇,昭昭你这条线画得好直哦。” 顾昭昭摇摇头,很深沉地看着桌上摞得高高的书:“你的话。” “太多了。” “顾衍。” 另一个当事人倒是很安静,安静得反常。 ————————— 顾少是这样的,比较容易自我攻略 这题狗都会做 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林哲生性子温和,做人办事也有分寸,不像顾昭昭是个做大小姐的刁钻惯了,这件事接下来的走向也一定是冷战,因为只要对方是林哲生,顾昭昭就绝对闹不起来。 但是原因就别想知道了,顾昭昭那么犟,一定不会主动说,林哲生无论是为了谁的体面都不会主动讲。 这哥们是真的讲究啊。 顾衍上课的时候,除了翻开自己比脸还干净的课本,就是偷偷观察前座的两个人。 林哲生的学习生活有条不紊,只不过最近上课似乎爱走神,一支笔在第六题上停好久好久。 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顾昭昭忽然转过身来也拿着那道题来问:“顾衍,考考你哦,这道题选什么?” 顾衍看了半天,趁着顾昭昭转过身去,偷偷翻到书的最后面看答案,然后很神秘地对顾昭昭说:“选c。” “为什么?” 顾衍看着顾昭昭真诚的眼睛,再看看自己空白的书,脑子里艰难地回忆着刚刚偷看答案时,眼睛扫过的解题思路,磕磕绊绊地开始解释,解释了半天,顾昭昭还是一脸疑问。 “你是不是偷看答案了,啧啧啧,一点都不好学。” “啊?怎么会。”顾衍推推自己同桌,“哎,罗笙,你看这道题选什么。” 和顾衍相反,顾衍的同桌罗笙是那种恨不得一出生就脚踏祥云的人物,话少,长得帅,是个学霸加面瘫。 听到有人叫自己,罗笙很不耐烦地从习题册里抬起英俊的脑袋:“拿过来,快,赶时间。”急得像是要再投一次胎一样。 顾衍急忙上供似的把习题册供上去:“就是第六题。” 罗笙扫了一眼题干,又像是浪费人生似的看了看底下的选项:“选c。” “可是为什么啊?”顾衍和顾昭昭异口同声地问道。 刚刚回到题海中的罗笙很不舍地从题海中抬起头来:“这还要问为什么,这道题给狗做,狗都能用爪子勾个c出来。” 真的这么简单吗,那为什么他要在那道题上停留那么长时间啊。 下课时,顾昭昭看着林哲生远去的背影,小脸憋得通红,好像有很多废话想说哦,但是又没有办法开口。 她从桌上抽出一张信纸,在信纸的上首写下一个冯字。 昨天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顾昭昭咬着笔杆,想起昨天林哲生夹杂着情欲但是又分外理智的眼睛。 这不是顾昭昭第一次被人告白,但是却是最狼狈的一次。 她没有从容地打趣着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多余的试探和作弄,她听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砰砰直跳。 顾昭昭忽然间很慌乱,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是在害怕再度失去或者眼睁睁地看着它变质,又似乎是在害怕现在的自己和他不够般配,可能是都有吧。 但是无论如何,当这件事被拿到明面上讲的时候,她自己心里也知道的,假使他不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回答,接下来的事情也一定难以按照之前的进度进行。 她看了看他温和的眼睛,然后对他说:“扫兴。”似乎是维护了她作为一个大小姐的体面,但实际上让自己更加骑虎难下。 “林哲生,是我小题大做。”顾昭昭一个人在器材室里排练着道歉,不管是回顾家之前,还是回顾家之后,顾昭昭都很少对人道歉,于是这个道歉理所应当地越听越别扭。 “但是如果我道歉了之后他还是问那个问题怎么办呢。” “根本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的心理准备啊。” 心理活动一旦密集起来,顾昭昭就很自然地忘记了自己来器材室的本来目的。 怎么可能喜欢她 6 3 88t t .com 等到听到体育老师狂暴的怒吼时,上课铃已经响了十几分钟了,大惊失色的顾昭昭只能在器材室里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被体育老师抓到开小差可是要绑着沙袋在大太阳底下跑三圈的啊。 只要躲到下节课开始就可以,体育老师的惩罚像处理案件一样,有着严格的追诉期,过期不候。 可惜她背后没长眼睛,手忙脚乱之间,器材室角落里厚厚的灰尘扬了起来,呛得人直咳嗽。 不远处大树下正在看书的林哲生抬起头来,看着器材室的方向眯了眯眼。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y uzhaiwu.xy z 罗笙最喜欢那个地方,因为没有闲杂人等,而顾昭昭,十几分钟之前刚刚进去。 果不其然,顾昭昭正忙得找不到脑袋,忽然看见地上一个飞影跳到她身后,捂住她的嘴巴。 顾昭昭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上熬夜看的武侠小说里的桥段,一个黑衣人制住一个弱质小姐道:“别动,再动扭断你的脖子。” 顾昭昭浑身一个激灵,早就听说前些年豪门很多绑架案,终于轮到自己身上了吗,哦,这可真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如果能从顾老头的魔掌里逃脱,那未来岂不是一片灿烂。 只可惜,好死不死的林哲生忽然出现在门口,然后指着他们对门外的体育老师道:“老师,他们在这里。” “······”顾昭昭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哲生,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有当奸细的潜质。 她试图用自己的眼神拷打林哲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收效甚微。 林哲生现在更关心罗笙,那个只会学习的疯子,现在正一手箍住昭昭的腰,一手捂住昭昭的嘴。 “松开!”匆忙赶来的体育老师站在林哲生身边朝着罗笙大喝一声。 因为被发现时两个人过于亲密的姿势,顾昭昭花了很长时间来解释自己并没有和罗笙谈恋爱,但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仿佛她这种学习不好的小女孩不谈恋爱才不正常。 顾昭昭百口莫辩,“不是啊,老师,青少年怎么可能只喜欢谈恋爱呢,肯定还会有其他爱好啊,就比如我,我还喜欢吃东西啊!” “再说了,我和顾衍那个狗崽子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也没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老师,我冤枉!” 林哲生默默闭上眼,想要帮帮顾昭昭,但又觉得自己这种恋爱预备役很容易把白的说成黑的,只能沉默。 眼看着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班主任几乎要拨通顾老头子的电话,忍无可忍的罗笙终于张开嘴。 他先是走到顾昭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昭昭道:“说完了吗,真是聒噪。” 冷漠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随后罗笙又转头对班主任道:“老师,我才不会喜欢这种虚有其表的废物女生,她连《各显神通备战高考》里第七套模拟题的第六题选c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嗯!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像是发现了新证据的大法官似的表示十分认同:“有理有据!” 顾昭昭终于被无罪释放,尽管没被发现谈恋爱,但是还是围着操场跑了五圈,被罚的原因是逃避体育锻炼。 当顾昭昭跑得浑身热腾腾的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顾昭昭对林哲生的怨恨也迈上了新的台阶。 “枉我还想跟你道歉,想要和你重修旧好。”顾昭昭气鼓鼓地道。 身后的顾衍像是瓜田里的猹似的很是不合时宜地探出脑袋:“昭昭,你们两个竟然好过吗?”被顾昭昭瞪了一眼后默默收声。 那个糊了的粥锅浮现在林哲生眼前,在昭昭心里,自己刚刚站在体育老师身边的样子,就像一个狗腿子吧。 多跟小林学学 那天,顾昭昭十分凶狠地瞪了三八线一眼。 “林哲生。”她叫他,看见他转过头来看他,又用眼神指了指那里,以彰显自己的决心。 顾衍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好像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作罢,随后拿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写了删,删了写,终于编辑出一条信息发出去。 “微微,还疼吗?” 等了两个小时,打开手机一看,还是没有新消息。 顾衍只能伤心地拎着包走出教室,一条走廊还没走到头,便觉得自己后背上挨了一记重锤。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顾昭昭!” “你都不怕你们老头子找你茬。” 这句话一出口,顾衍就觉得自己像是在说鬼话,太子和陪读闹得不愉快,怎么会是太子的错。 但是太子本人——顾昭昭心里却有些忐忑。 她这种外来丫头,和林哲生这种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男生站到一起,顾卿还真不一定相信谁呢。 这种忐忑甚至延伸到了饭桌上,顾昭昭这种懵懂小女孩是最藏不住心事的,平时见了饭九头牛都拉不住,今天吃饭只顾着滴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地盯着老爹,终于看得顾卿忍无可忍。 “顾昭昭!”顾卿把手中的筷子拍到饭桌上。 本就处于戒备状态的顾昭昭蹭地从桌上弹起来,“有!” “这是在吃饭,不是在军训,能不能有点吃饭的样子,坐下!” “是!”但是回答的声音还是铿锵嘹亮,斩钉截铁。 顾卿简直全无办法,重新又拾起桌上的筷子,“听说你最近和小林闹得不是很愉快。” “报告长官……” “嗯?” 被顾卿瞪了一眼,顾昭昭也嘟了嘟嘴,学着微微那样小心翼翼地端起饭碗。 “也,还可以啦。” 只有智力低下的小孩才会在这种时候说真话。 她偷眼看着顾卿,见他夹起一筷子菜放到饭碗里,又道:“三天说不了两句话,这叫还可以?” 顾卿可是很清楚自己闺女的小嘴平时有多能讲话的。 顾昭昭的话在脑子里轱辘了好几遍,终于还是没开口。 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却偏偏有很多使人可以产生联想的点。 顾昭昭知道,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但是大人的嘴,是最不受孩子的控制的。 顾卿见徐龄脸上不愉快,又换了一副很别扭的和善面孔接着道,“小林是个好孩子,爸爸希望你能跟他多学学。” 学什么,学他跟老师打小报告吗。 顾昭昭把头埋到饭碗里,低低地“哦”了一声。 饭桌上的教育效果很不好,但是因为有徐龄在场,顾卿虽然没达到目的,最终也只得作罢。 顾昭昭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想要给程微打个电话没打通,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又下了床。 她想跟徐龄说说话,这个温柔的、法律上的母亲,总是比顾卿更能包容理解少女的心事。 她拎起裙摆,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下了楼,生怕被顾卿发现,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责问。 但是等到顾昭昭走到徐龄门前,耳边却听到了异样的声响。 娇媚婉转的闷哼和咕叽咕叽的水声穿过顾昭昭的耳朵直冲顾昭昭的天灵盖,听得顾昭昭脸颊发红。 他们,该不会是在做那种事吧。 顾昭昭的心怦怦直跳,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着,她一时失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门。 在一门之隔的那一边,确实应该是那种事吧。 同居:本大小姐的专用浴室 呆在原地好一会儿之后顾昭昭才知道向后退,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小姐,是要吃东西吗?” 顾昭昭把手伸到身后摆了摆,“王……王阿姨早点睡吧。” 随后小旋风一样上了楼,钻进自己的被窝。 第二天早上顾卿对顾昭昭的态度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善,这更坐实了顾昭昭的想法。 哎,一定是因为被我发现了,老头子心虚了。 顾昭昭在心里想着,想不到老头子那么变态的人竟然还会做那种事。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最可怜,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最后还要上学守着林哲生那个无趣的人待一天。 她今天有心事,上课偷看他的次数变少,但是他却好像有话跟她说似的。 等到放学的时候才终于鼓起勇气对顾昭昭道:“昭昭……”眼睛里似乎是有些愧疚。 “什么事啊!”顾昭昭不耐烦地道。 “没事。”他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也没事,等她到家就会发现的。 果然,顾昭昭到家的时候就发现了林哲生要说的事。 这很难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顾昭昭手里拿着街边买来的棉花糖走进家门的时候,正看见王阿姨给林哲生安置行李。 “啊哦”顾昭昭少不得说了句废话。 但这句话在顾卿眼里却颇有些内容,自己昨晚上刚被女儿发现和老婆做爱,今天又把和女儿闹矛盾的人领到了家里住,哎……要不是前几天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顾卿真不愿意让这两件事撞在一起。 “昭昭,这是哥哥。”顾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辈分,嗯,对的。 但是顾昭昭脸上的表情却扭曲得难以描述,她爸现在大约不上网,不知道哥哥不是什么好词。 还是林哲生乖巧,“我和昭昭差不多大的。” 顾昭昭瞄了林哲生一眼:算你识相,我顾昭昭就算不能在你上面也要和你平起平坐。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选房间了。 顾家的宅子大,顾卿原本想安排林哲生住一楼,离他们夫妻俩近,也省得他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被顾昭昭吵得睡不着觉。 嗯……顾昭昭想起昨晚上的事情。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家丑不可外扬,虽然不太恰当,但是顾昭昭觉得已经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昨晚上那种事,自己遇到就算了,让林哲生遇见就不太好了吧。 还是林哲生乖巧,对顾卿道,“我跟着昭昭住二楼吧,交流学习也方便一点。” 呐,算是办了件符合本大小姐心意的事,顾昭昭想着,但是交流学习就不必了,顾昭昭不喜欢被单方面碾压。 “说得也对,那就让昭昭带着哲生熟悉一下二楼吧,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徐龄眼波流转,罕见地说了一句顾昭昭不怎么爱听的话。 顾昭昭不可置信地看着徐龄:“我吗?” “怎么,昭昭不能胜任小导游的角色吗?” “怎么会!”顾昭昭习惯性地道,话音刚落,就清醒过来自己落入了圈套。 呜呜呜,她一定是因为在老头子那里尝到甜头了,今天才要这么早就赶我走。 顾昭昭心里嘤嘤嘤,嘴上气呼呼。 吃完饭之后不情不愿地带着林哲生离开饭桌,“二楼嘛,简单喽,这边是房间, 那边是浴室,洗衣房在楼下。”顾昭昭站在过道上乱指一通,刚要抬步离开,就被拽住了手腕。 “昭昭……”顾昭昭看看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林哲生识趣地松开,“还是带我看一遍吧,走错了就不好了。” 后半句话精准地打击在了顾昭昭的痛点上,“好吧好吧。” 她带着林哲生走到走廊尽头,“呐,这里是浴室。” 顾昭昭拧着把手打开门,大概是因为二楼少有人住的缘故,浴室不像别的人家那样是简约通用的白色,入目满是粉红色和鹅黄色的装饰。 顾昭昭顿了顿,觉得不爽,“不过这是本小姐的专用浴室,带你参观参观啦,你自己房间也有浴室。” 顾昭昭叉腰:“不许用我的。”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也不对,哪儿有妙龄少女带男孩子参观自己的浴室的。 但这家伙还是比顾衍乖巧多了,只应了一声,乖巧是乖巧,倒也真是无趣。 别别扭扭地给林哲生介绍完楼上的布置后,顾昭昭带着林哲生推开一扇门,“呐,你就住这里吧。” 这间房和顾昭昭那一间的布局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些顾昭昭喜欢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也没有顾昭昭的味道。 顾昭昭这时候已经睡意很浓,眼皮一下一下吧嗒着,整个人快要昏死过去,好不容易结束任务,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但这头刚刚入梦,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昭昭,昭昭……” 你的身子,归我 林哲生想了想,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更是因为每天在学校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他敲响了顾昭昭的房门,两分钟后才听到门锁被拧开的声音,顾昭昭整个人摇摇晃晃地靠在门上,她梦里正叱咤香江,睁开眼一见是林哲生, 很不耐烦地道:“咩事呀?” 但只听第二个昭字卡在林哲生的嗓子眼。 顾昭昭正疑惑间,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拂过顾昭昭半赤裸的胸脯,顾昭昭看向正在看着自己胸脯的林哲生的眼,“啊,下流!” 她一巴掌把林哲生推了出去。 但关上房门又听到楼下问:“昭昭,什么事。” 顾昭昭跺跺脚,又飞一般跑到走道上把林哲生拽了回来。 “没事。”她对楼下喊道。 等到这个房间的门再次关上,两个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 顾昭昭的脑海里抹不去林哲生刚刚的样子,嘴上一句话都不说,下半身竟然!竟然已经立起来了! 林哲生更不知道怎么开口,眼下这个情景,无论是几天前的事,还是刚刚发生的事,都很难解释得清。 他不想让罗笙离她那么近,但是刚刚自己竟然对着昭昭勃起了,这件事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他没有立场,前一件事只是出于幼稚的嫉妒心理,现在因为有了后一件事,连这嫉妒都混杂进了情欲的味道,更说不清。 终于,还是悍匪顾昭昭先来了主意开了口:“林哲生。”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顾昭昭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不想让我把刚刚的事情告诉我爸吧。” 她来到他跟前,俯身看着他道,看起来竟然意外地有些严肃。 面前的男生点点头,他的眼睛中,有愧疚,亦有亲近她的渴望。 “那就听我的话。” “什么话?”林哲生脑子里的好孩子警报适时地响起来,虽然说面前站着的是顾昭昭,但是他可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昭昭胡来呀。 “你的身子,归我。”事情已经成了一半,顾昭昭圆圆的小脸堆满坏笑,她倒想知道,微微和顾衍做的那码事究竟有什么乐趣。 “可是这,这……这怎么行!” “所以你想让老头子知道刚刚那件事喽。”顾昭昭站直了身子走到床边,甩着手里的睡衣带子,颇悠然地道。 老头子可能不把自己当亲闺女,但总是要脸的,这种事嘛,也最容易越描越黑。 按理说,这种事情纠结的应该是女生,但是现在却完全掉了个个。 顾昭昭翘起脚尖顶起拖鞋晃荡着,林哲生却紧张得一直吞口水。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一旦闹大,自己八成会转学,一旦回去,再就很难见到昭昭了。 其实他和顾昭昭认识的时间也并不很长,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答应,顾昭昭也一定不会放弃,兴许还会很快挑选别的对象,他就觉得难受。 顾昭昭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在乎自己,或者,下个月,她就真的会赤身裸体地坐在另一个男生的身上,被别人插入。 林哲生心里已经没来由地开始嫉妒那个假想敌。 滚烫 “嗯,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顾昭昭转过身来对眼前的男生道,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林哲生猛地抬起头来。 “我愿意!” 老天爷,从两个人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林哲生的反应速度这么快,声音也大得很,吼得顾昭昭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掀起来了。 但顾昭昭没时间揉耳朵,在林哲生说“我愿意”的那个瞬间,她仿佛看见林哲生缓缓给自己戴上戒指。 真是令人羞愧啊,这个联想,顾昭昭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她咬咬嘴唇,在心里鼓励自己镇定一点。 她觉得她现在应该亲亲林哲生,但是行动上却偏偏要克制,她朝林哲生伸出手,像是成交了一桩大生意的老板:“那就这么定了。” 他的手臂很沉似的,顾昭昭便伸手去捞,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心里开心得开出花来。 她要他是自己的。 今天是,明天也是。 谁说她顾昭昭每人喜欢呢。 那天晚上,顾昭昭还是很想亲林哲生,但又有些害羞。 “我先给你机会,给自己做做心理工作,要知道,伺候好本大小姐可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关了灯,说要做个大好人送他回卧室,但是门开了一个缝隙,外面透出一缕光,她又拉住他,把他抵在门边,踮起脚,在他耳边留下一个吻。 顾昭昭没忍住,他急促的呼吸拍打在她耳边,她很得意地道:“这是赏你的。” 林哲生很开心,顾昭昭的笑仿佛有一种魔力,告诉他这世界上没什么大不了。 只可惜,那个问题,顾昭昭还是没有回答他。 他似乎是在被顾昭昭推着走,但是又无法抵抗顾昭昭小小的动作给自己带来的甜蜜。 顾昭昭,顾昭昭,回到房间里,他躺在床上,身下那东西硬得滚烫。 “喂,顾昭昭。”他在梦里梦见她,她像只小猫似的在床上打滚,他觉得自己身上被蒸得发热,有些东西无处发泄,他揉了揉眼睛,一睁眼,看见顾昭昭浑身光溜溜地趴在床上看着她。 她的胸乳白馥馥地随着动作垂下去摩擦着床上的布料,饱满挺翘的形状若隐若现,她似乎是有意把乳头藏起来让他看不清楚,他便更想要抓住她的那里揉捏。 “昭昭,昭昭。”他在梦里呼喊着,早上醒来时,想起昨晚上的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谓“你的身子,归我”这句话,总有很多解释,林哲生觉得自己昨晚上做得梦很长,或许,顾昭昭那句悍匪宣言“你的身子,归我”,也是他梦的一部分,他做梦的时候,在想一些美事,不仅幻想顾昭昭想睡自己,更幻想顾昭昭主动亲自己。 但是这一逃避式幻想终究只是一种逃避手段。 顾昭昭早上又起晚了,穿着睡衣横冲直撞的时候,正巧撞到他身上,他已经准备好吃完饭就要去学校,她的睡衣斜在身上,露出半个浑圆,头发也乱得可怕。 在那天早上之前,林哲生从不知道,人类头发这样简单、纤细的物体竟然也能塑造出像是废墟一样复杂的结构。 在二楼楼梯的正中央,他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整理一下她的头发,她笑着、意有所指地掐掐他的胳膊。 “今天是第一天哦。” ———————————— 作者有话说:一些不值钱的小儿女情爱送给大家 善变的男人 ye d u 7.Co m 什么第一天呢,顾昭昭一句话就击碎了林哲生的幻想,不仅如此,顾昭昭身上少女的馨香,还一个劲的往林哲生鼻子里钻,提醒着林哲生昨晚上的梦。 他总觉得昨晚上的梦是有味道的,现在这味道近在眼前,林哲生却慌乱地拎起顾昭昭,一言不发。 他知道,一旦开口,他身上的情欲便会再度汹涌起来。 “哇,人都是我的了,怎么又开始摆架子了。”顾昭昭拍拍林哲生的肩头,换来林哲生凶狠的一瞪。 怕凶到她,在她炸毛之前忙牵起她的手捏了捏,顾昭昭脸上的怒色才勉强消了。 “唔,男人真是善变的物种。”顾昭昭躲在桌子底下,一面吃,一面想着。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 u 6 .c o m 今天早上数学老师请假,早课变成自习,顾昭昭吃得欢乐,林哲生的眼睛也少不得在顾昭昭身上流连。 经过昨晚上的事情,他们之间似乎更亲密了些,他见她嘴角有一粒米,抬手摘了下来,后座顾衍的课本“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下课铃一响,顾衍诚邀林哲生一起去卫生间。 “嗯?”林哲生看看吃完蛋炒饭之后正在剥橘子的顾昭昭。 他不好让顾衍下不来台,但是男生之间相约去卫生间总是有点怪的吧。 顾昭昭实际上也在看林哲生,但因为昨晚上的事,又有点收敛,怕自己护短护得太明显,被顾衍这个狗崽子嘲笑。 于是只能假模假样地调笑一句:“顾衍你是需要人给你换纸尿裤吗?非要拉着别人去。” “哈?” 顾衍的手已经搭在了林哲生的肩膀上对顾昭昭道,“就好像你能独立行走似的。” 啊嗷嗷,顾衍这个狗崽子! 顾昭昭拿起橘子皮看着左右人少,对着顾衍的书一顿狂挤,恨不得挤得整个教室都是橘子味。 完事,叉腰鉴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甩甩手,跑到走廊另一头上的女生洗手间里洗手去了。 顾昭昭回来的时候,顾衍已经请了病假,当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据说进教室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坐下没多久就开始狂吐不止,看来皱眉的时候已经是在强撑。 走的时候还狠狠地朝顾昭昭的书桌看了两眼。 “啧啧。”顾昭昭揣着手看了看顾衍桌上还没来得及盖上笔帽的笔,“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总算是出了口气,顾昭昭心情好了不少,上课的时候,嘴上的笑都停不住。 圆珠笔在书上一下下戳着,画出一个可爱的小猫,长长的尾巴弯在身后,在头顶露出一个欢快的尾巴尖。 林哲生看出那只小猫有一双白手套,不过虽然小猫很可爱,顾昭昭画小猫的样子也很可爱,好像自己……是有什么事情要问顾昭昭的吧。 是什么事情呢?林哲生好像是被迷昏了头,想了半天终于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顾衍他没事吧。” “没事,他讨厌橘子而已。”林哲生看着顾昭昭在橘子两个字旁边画的小橘子,橘红色的皮上点着几颗可爱的小黑点,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顾衍走时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样子。 昭昭,好可爱呀。 林哲生看着笔记本上的小橘子笑着。 倒是顾昭昭反问林哲生,“顾衍带你去卫生间干嘛。” 这个么……林哲生的脸腾地一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