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度最佳恋人》 前情提要 人生大半辈子,都看见同一个身影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庆幸身边有彼此,还是说,感谢对方的存在? 予莫灿瓔而言,都不是。 她只觉得,很烦。 自她有印象以来,她的人生几乎都佔据了姜信日的身影,每一个重要的日子,他都在,从不缺席,来得比他父亲更加勤劳。 正因如此,身边的人看见她,都会惯性的问上一句:「你喜欢姜信日吗?你跟姜信日是什么关係?」 她厌倦了回答,厌倦了被姜信日粉丝追着打的日子。 莫灿瓔本是打算在大学时,摆脱这形影不离的关係,说巧不巧,姜信日又考上和她同一所大学,甚至还同系,更鬼扯的是,他们还成了同班同学。 这是莫灿瓔的预料之外,因为姜信日成绩好,肯定能申请上第一志愿,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不过也无妨,莫灿瓔心想,只要自己交到了男朋友,这毫无秩序的故事,就会画下休止符。 她拟定下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为得只是想遇见最佳恋人,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心愿,上天却执意要戏弄她。引来一群自称爱情哲学家,实际上根本是来捣乱的恶魔,带着她,一步步误入歧途。 理应来说,莫灿瓔是要讨厌他们的,然而她却狠不下心来。在他们身上,莫灿瓔看见得是遍体鳞伤,若要比喻,莫灿瓔会说,他们一个个都像是颗榴槤般,有着坚硬的外壳,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柔软,他们也想被爱,只不过用错了方法。 「灿瓔,就算世界上找不到人爱你没关係,因为你还有我们,我们会给你一百分的爱。」午后的风,吹得和煦,吹得人意乱情迷。 一般人听见这话,确实是会感动。 莫灿瓔并不是,她只想同他们说:「先不要,就是你们赶走了我所有的追求者。」 不久后,小桥的另一端,走来了一名少年,向着阳光。轻轻在她耳边落下一句:「灿瓔说好了,要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 莫灿瓔心一紧,呼吸有些絮乱。她并没有应允,因为心虚,不允许被说出口的秘密,是她曾立下过的誓言。 「那个人,可不可以是你?」 莫灿瓔好想、好想跟眼前的少年这样说。 可惜,向日葵是盲目地追随太阳,默默地守护,从不奢求太阳给予自己一眼,所以始终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太阳给予的一切。 「我发现,我好像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现在才发现,会太迟吗?」 追爱理论Ⅰ- ⑴ ??是良缘,还是孽缘?正缘都不会是你。 ?? 年少时,不懂得何谓爱情,所以盲目地追随,以为只要有「心动」的感觉,就能称得上爱,没有想过的是,长久的守候,远比稍纵即逝的恋爱,更为难得可贵。 莫灿瓔躲在被窝里,细细呢喃出,小说中男主角正对女主角说的话。嘴边漾起的笑意很是诡异,看着发亮屏幕的双眼,有着藏不住的倦意。 已经是第三天了,莫灿瓔整整三天没睡觉,只为得补齐前些日子,因为备考而搁着没看,最新完结小说。 正看得不亦乐乎时,有个人不识相地拉开了莫灿瓔的被子。 姜信日看着莫灿瓔眼底下的黑青,忍不住长叹气,「你又没睡觉了?」 莫灿瓔没点羞耻心,坐起身子,义正严词辩驳道:「关你什么事啊?倒是你,大半夜的跑来我家,又闯进我房间几个意思?」 「……」姜信日哑口无言。 随后走向落地窗边,拉开被关得严实的窗帘,阳光透进,刺疼了女孩的双眼。 「时间早过了正午,不要自己时间错乱,就把错怪到别人身上。」话落,姜信日手放进裤边的口袋,走到了床缘,朝莫灿瓔扔出了张信封,好巧不巧,打中了她的脑袋瓜,「还有,你地址可不可以好好填?别老是填到我家的。」 莫灿瓔摸着被打疼的脑袋,闷闷地回应了句:「我又填错了?」 明明她记得,自己送出表单前,都有再三确认过,怎么就老是填错? 没馀力多加思考,莫灿瓔拿起姜信日扔来的信封,仅仅四个字,就足够吸引莫灿瓔所有的目光,她急忙拆开信封,细读里头的文字,嘴角的漾起的笑意乐发灿烂。 「姜信日,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天庾大学了!」莫灿瓔从床上跳了起来,不顾自己仅身着一件宽松的t-shirt,连裤子都忘了穿,就拥住眼前的少年,「谢谢我的阿拉丁神灯,每次都完成我的心愿。」 话落,莫灿瓔跑出房门,到了厨房本是想向自家母亲报喜,却找不着她人。 「姜信日。」莫灿瓔侧过头,看着徐步而来的姜信日,问道:「我妈呢?」 「买菜。」话落,姜信日朝莫灿瓔扔了件短裤,命令:「去穿上。」 莫灿瓔眼明手快的接住姜信日扔来的裤子,随后看了自己的身子,才发现自己懒惯了,连裤子都忘了穿。脸颊瞬间染上了緋红,身为女人,她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你、你不要乱看!」莫灿瓔连滚带爬的跑回房间,并且锁上房门。 姜信日感到无语,和莫灿瓔认识的这些日子以来,就算有理也会说不清。遇上她以后,所有的错,都会是他的,即便不想承认。 十分鐘后,莫灿瓔换了身正常的衣服从房间走出。方才的事像是过眼云霄般,她早不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了姜信日的身侧。 「姜信日,你考上什么大学?」莫灿瓔拿起搁在桌上吃到一半的零食,一边说话一边吃,碎屑掉得整个沙发都是。 看着眼前的惨况,姜信日无奈喟然,却仍旧认命地拿着卫生纸,细心的捡起每个被遗落的碎屑,连角落也不肯放过。 眼看姜信日没有回应的打算,莫灿瓔刻意拉高了音量:「我在问你话。」 「你猜。」话落,姜信日抽了张新的卫生纸,惯性的替莫灿瓔擦是沾满饼乾屑的嘴角,从小就是如此,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莫灿瓔早习惯,自然也没躲开,只是深拧着眉宇,答道:「猜不到。」 「你好笨。」这话是真心的,姜信日没好气地给了莫灿瓔一际白眼。 若是旁人来看,答案简直就明摆着在眼前,为什么莫灿瓔总能慢半拍,脑回路比高速公路还直?还是说,莫灿瓔明明是知道答案,却选择视而不见? 「干嘛突然生气?」莫灿瓔被骂的不明所以,鼓起腮棒子,像是在闹脾气。良响,思路才通的开口:「你是不是考上了观冬大学的医学系?」 姜信日的不答话,莫灿瓔当他是默认,自顾自地说下去:「恭喜你,说实在的,其实我完不感到意外,依你的资质,考上是合情合理。」 莫灿瓔缓了口气,姜信日本以为终于有自己插嘴的馀地,没想到,莫灿瓔又接续说着,他实在不想听的话:「奶奶知道了吗?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他从以前就希望,你能考上医学系,现在也圆了她的梦,我们……」 「说够了没?」 姜信日猝不及防的开口,让莫灿瓔打住了蠢蠢欲动的小嘴,目光对上姜信日有些阴冷的视线,特别让人不舒服,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可以换我说话了吗?」姜信日起身,背对着莫灿瓔,心烦意乱的挠了后颈,「你真的很笨,笨到我不想跟你说话,笨到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又被骂了,莫灿瓔真心感到委屈,好像在姜信日眼里,自己总是没一点好。 莫灿瓔站在姜信日身后,朝他拳打脚踢的,嘴边时不时嚷嚷着:「怎样?聪明了不起吗?聪明能当饭吃吗?」 把打得有些不耐烦,姜信日转身,一把抓住莫灿瓔的手腕,对她眼中的怒气视而不见。嘴边勾起的笑意,是訕笑,「挺了不起的,而且还饿不死。」 莫灿瓔被气得哑口无言,她自知,自己并不聪明,就连考上天庾大学,都得归功于姜信日考前没日没夜的替她恶补。但看见姜信日的得意的嘴脸,她真气不过。 没办法用言语取胜,莫灿瓔决定动用武力。她挣脱了姜信日的手,继续朝他拳打脚踢的,「姜信日,我今天没把你打到奶奶认不出来,我就改跟你姓!」 一个女孩子的力气,哪能跟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比。 况且,两人之间还有身高差距,姜信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莫灿瓔按在墙边,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隻手压着她的肩膀,让她想逃也逃不了。 「不要说不过就用打的,好不好?」姜信日嘴边吐出温热的气息,直直撒在莫灿瓔的耳圈边,挠的人心烦意乱,「你是原始人吗?」 「你……」莫灿瓔本是想回话的,却被姜信日罩住嘴巴。 心脏剧烈的跳动,莫灿瓔觉着自己真像隻带宰羔羊,任凭眼前的少年摆佈。 「安静一分鐘很难吗?」姜信日轻拧起眉宇,一双好看的荔枝眼,微微瞇起,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绪,「还有,你是不是像其他人所说的一样,真的很喜欢我啊?喜欢到想要冠夫姓。」后头的五个字,姜信日是用气音说的,身子还刻意倾向莫灿瓔。 片刻,莫灿瓔理智线全断了,使劲全身的力气,终于推开了姜信日。该说是,姜信日刻意放软了力气,好让莫灿瓔能如愿推开他。 「姜信日,你不要太过分,给你一点糖吃,就拿翘?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的!我发誓!」 莫灿瓔气得直跳脚,看在姜信日眼里,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倒像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姜信日实在忍不住笑意,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弯形。 「灿瓔,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一点女孩子家的气质都没有。」刚从市场回来的方芝妍,才刚踏进家门,就看见自家女儿气急败坏,不免叨唸两句。 「莫妈,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家了。」话落,姜信日走到了门边。 「不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没关係,奶奶今天有煮,不打扰你们了。」 离开前,姜信日不甘于此,特意侧过了头,看向莫灿瓔气鼓的双颊,无奈的摇头,嘴边的笑意,却比外头的烈阳更加灿烂,「莫灿瓔,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了,好好想想自己小时候跟我说过什么。」 追爱理论Ⅰ- ⑵ 莫灿瓔和姜信日整个暑假都没有见面,明明就住隔壁,两间房的阳台更是相连,只要踏出阳台,喊个声,就能见到彼此。可惜,莫灿瓔的个性是倔的,不轻易服输,因为够了解对方,才能想见也见不到。 方芝妍敲着莫灿瓔的房门,要她别再把自己关在房间,成天看些没有营养的小说,随后又再多补了句:「灿瓔,今天姜奶奶跟里长去进香,你去隔壁找信日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怕他饿肚子了。」 闻言,莫灿瓔嘟囔了句:「饿死他算了。」 迟迟等不到莫灿瓔的回话,方芝妍再喊:「灿瓔,你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会自己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他会饿到。」莫灿瓔顿了会儿,想起了些往事,心底不自觉感慨,扁着嘴,委屈巴巴地道:「你以为他还是那个每天跟在我身后,要不到糖吃就哭的姜信日吗?」 早就不是了,现在的姜信日有了自主意识,再也不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她原谅,更不会因为自己的难过,而感到愧疚。 长大成人的姜信日一点也不讨喜,除了变得好看一点,身高抽高了点外,压根没有任何多馀的优点,能够被拿出来说嘴。 「你到底在说什么?」方芝妍越来越搞不清莫灿瓔在想些什么,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青少年叛逆期?那她家女儿,叛逆期也来的太晚,都已经要上大学了。 方芝妍被热水烧开的声音给拉回思绪,拍门的力道逐渐加大,「信日没饭吃,你也别想吃饭了,快点去找他过来。」 房外总算是回归平静了,然而莫灿瓔的内心,却依然躁动着,呢喃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受尽了委屈,「那话是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姜信日才是她的小孩一样,我是外面捡来的吗?不吃就不吃,饿一餐,死不了的。」 莫灿瓔本是这样想,可在半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实在耐不了飢饿,她还是选择偷偷爬起床,像个小偷一样的潜入自家厨房。没想过电灯会被打开,方芝妍早料到自家女儿的个性,肯定会起床找东西吃。 「我帮你热晚饭。」话落,方芝妍从微波炉里拿出早准备好的饭菜。 「又跟信日吵架了?」等待食物的同时,方芝妍有意无意提起,「我不是和你说过……」 「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莫灿瓔长叹了口气,侧过头刻意不对上方芝妍无奈的神情。细声复诵了一遍,方芝妍经常耳提面命的话:「姜信日的妈妈,在他出生后不久,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手术台上,他的爸爸在他八岁那年,因为胰脏癌而去世。他可说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从小邻居们就将他视为自己的小孩一样疼爱,时常带着他回家吃饭,你难道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跟他说两句。」 话落,空间瀰漫了股说不上的醋意,莫灿瓔从来就没有真心讨厌过姜信日,一次也没有,嘴上所说的讨厌,都只是气话。 「我跟姜信日没有吵架,我只是在习惯……」莫灿瓔低下头,不安分地绞弄着手指,「习惯上大学后,没有他的生活,我们不同校。」 「不同校?」方芝妍偏了头,「可是信日和我说……」 没等方芝妍说完,莫灿瓔逕自打断,「妈妈,我突然觉得不饿了,甚至觉得有些累,所以我想先去休息,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一连串的话,连换气都省,眨眼间,莫灿瓔就消失在方芝妍的视线范围内。 莫灿瓔又把自己关回了房里,她这才想起,明天是开学日,是第一次,姜信日缺席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无论是国小、国中、高中,每一个开学,结业式、毕业典礼,姜信日都会在,陪着她,初踏进校门,以及陪着她,离开校园。 这样形影不离的关係,终于要画下休止符了,为什么莫灿瓔会觉得心有些涩,甚至感到有些不捨,不该如此。明明,她一直期待着这刻的到来。 走到了落地窗边,莫灿瓔探头,发现姜信日房间的灯是开着的。 不晓得姜信日现在在做什么,莫灿瓔挺想知道的。 ? 翌日,叫醒莫灿瓔的不是梦想,而是恼人的闹鐘。 莫灿瓔是闭着眼,瞎摸床头柜,摸了好一会儿才捞到手机,关上闹鐘。她想着,十分鐘,再十分鐘就好,昨晚实在睡得不太好,让她赖个床。 然而,时间明明也不过才过了一分鐘,莫灿瓔感觉到有人正和她抢着被子。 「妈妈,再给我十分鐘就好,我还是好想睡。」莫灿瓔整个人蜷缩在一块。 「快点起床,给你一次十分鐘,就会有第二次。」 此刻闯入耳里的声音,是有些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和记忆中的似曾相似。 莫灿瓔试图睁开双眼,却碍于日光灯太过刺眼,只得以瞇着双眼。她依稀看见,眼前的人,双眼是好看的荔枝眼,圆圆大大的,看上去特别有灵气。轮廓分明的下頷线,以及自然上扬的嘴角,都能随意撩拨一个人的心。 「真好看。」莫灿瓔在嘴边轻喃着,嘴边还漾起了笑意。 姜信日看着眼前的人,跟个笨蛋没两样,不晓得又再瞎做什么梦,推了她的脑袋瓜,「就要你别再熬夜看小说,怎么就讲不听?」 「我昨天没有熬夜看小说……」话才刚出,莫灿瓔总是意识到些奇怪,眼前好看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害她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姜信日,你怎么在这?」 「你现在才发现是我,会不会太晚了些?」姜信日无奈全写在脸上,随后,伸手将莫灿瓔拉下床,「快点去刷牙洗脸,上课要迟到了。」 莫灿瓔的拖延症,真的是严重到无药可医。 十分鐘前就和姜信日说,快要准备好了,十分鐘后,又再说,再给她一分鐘。 「莫灿瓔,我已经给你五个一分鐘了,到底还要多久?」 姜信日实在等得不耐烦,视线频频看向腕錶,该是要习惯的,自小开始,就是无期限的等待,莫灿瓔从来不会给姜信日一个明确的时间。 「这不就好了?」莫灿瓔拎着鞋子走出家门,一见姜信日,自动的递上了发圈。 姜信日楞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发圈。看着莫灿瓔的背影,姜信日才惊觉,眼前的女孩长大好多,再也不是需要女孩坐在沙发上,才能好好替她绑头发的年纪。 「我常在想,没有我,你真的能好好过生活吗?每天上课都能准时到学校吗?会不会连绑头发都不会了?」话中充满着感概。姜信日细心地替莫灿瓔抓起每根被遗落的发丝,手指轻触过耳圈边,莫灿瓔的身子没来由地一阵燥热。 「不会吧?」莫灿瓔微微偏头,「如果真是如此,找个男朋友不就好了?」 男朋友,仅短短的三个字,足够让姜信日失神,甚至停下手边的动作。 良响,他才将发圈扣住头发,「你要确定,除了我以外,还有人忍受得了你。」 「会有的吧?」莫灿瓔跟上了姜信日的步伐,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发出疑问,「你不用上课吗?怎么有时间叫我起床,还有陪我上课?」 姜信日没答话,只是轻弯起嘴角,电梯门恰好打开了,姜信日率先踏入。 「我在问你话,你干嘛都不说话?」频频的忽略,让莫灿瓔有些不高兴。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话落,姜信日走出了电梯,走出大厅时,礼貌地朝警卫伯伯点头示意。随后,拿出了手机,时间算得精准,公车恰好进站。 上了公车本是想找位子坐,却碍于现在是尖峰时间,光是站直都有困难,更何况是想找个位子休息。莫灿瓔被挤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身子紧贴着姜信日,闷闷地喊︰「姜信日,人好多,被挤得好不舒服。」 闻言,姜信日冷嘲热讽的回应了句:「谁叫你要赖床。」说归说,姜信日还是将手伸到莫灿瓔的身后,替她圈出了一个小空间,好让她不用在和别人贴在一块。 洗衣精淡淡的香气,混合着百里香的香气,让莫灿瓔感到一阵舒心。 「下一站,观冬大学──」 到站提示声响起,公车上大半的人潮散去,却迟迟不见姜信日有下车的打算。 车门关上的瞬间,莫灿瓔碎念着:「你干嘛不下车?你大学不是到了?」 姜信日终是受不了莫灿瓔的愚蠢,以及她每一个既定的印象。话语同着车内广播声响起,「到底是谁跟你说,我读观冬大学的?」 话落,姜信日下了公车,看着眼前桐色的招牌,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莫灿瓔站在姜信日的身后,视线落向前方鱼贯走入校园的学生们,「还是说,你今天没课,所以才陪我来天庾大学?」 姜信日没搭理莫灿瓔,将身后的书包拉置身前,从里头拿出了两套深蓝色的衬衫,左胸上还印着齿轮的标记,这是工程学院专属的制服。 「同学你好。」姜信日朝莫灿瓔扔出其中一件,另一件给自己穿上了,「我是姜信日,未来的四年,还请多多指教。」 追爱理论Ⅰ- ⑶ 莫灿瓔作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和姜信日读同一所大学,甚至同系。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莫灿瓔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块布烧前,一把揪住了姜信日的衣领,清楚看见了齿轮上绣着的学号,以及姓名。 ──001025姜信日。 「理应来说,你该是要读观冬大学,医学系的。」莫灿瓔急得有些语无论次,「你怎么会想不开跑来读天庾大学?你的资质这么好,为什么要做出这样错误的选择?」 姜信日一句话都没有回应,静静听着莫灿瓔的责备。从国中选填高中,到高中选填大学志愿,他已经不晓得被唸过几次,实在不差这一次。 时间不晓得过去多久,久到校门口的人烟逐渐稀少,姜信日才缓缓抬起头,眼眸中参着的神情是失落,「说完了吗?」 姜信日冷静的像是对于责骂习以为常,这让莫灿瓔一时半刻内答不出任何话,只得以傻楞楞地点头。 随后,姜信日朝莫灿瓔靠近了半步,两人鞋尖恰好相贴,「你真记不得自己小时候和我说过什么话吗?」 自姜信日嘴边吐出的气息,很是温热,像根羽毛,挠着莫灿瓔的耳圈。让她不自觉打了哆嗦,下意识地拉开距离,轻声呢喃:「我应该记得吗?」 姜信日歛下了双眼,在不自觉间,莫灿瓔又伤到了姜信日,总是如此。 「不应该吗?」姜信日自嘲地一笑,「好像傻子。」 世界太过吵杂,又该可以说是,纷扰太多,蒙蔽了最原始的情感。 「你到底在呢喃什么?」莫灿瓔被姜信日的怪里怪气,搞得有些心烦意乱,话自然说得不友善,「可不可以大声点?又或是说清楚点?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姜信日被莫灿瓔的话惹怒了,真心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不求回报的付出,人本就该自私点,为了自己的私慾去耍点小心机,合情合理。 「就这么想要我说是不是?」姜信日双手环着胸,一步步朝着莫灿瓔靠近,「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跟我说过什么话吗?」 同样的一句话被反覆问过上百次,再有耐心的人都不会不耐烦。莫灿瓔真厌倦猜测,直接明瞭地道:「不记得,人的脑容量有限……」 没等莫灿瓔说完,姜信日不留情面地打断,「在大班准备升上国小时,你曾说过,想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管是几岁,都想要和我一起上学。」 闻言,莫灿瓔愣住了,大班的年纪,少说十年过去,童顏童语,她实在不晓得,姜信日为什么要如此上心的自毁前途。 「这种事,我怎么会……」 「我一直都记得。」姜信日逕自插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莫灿瓔答不上任何话,常理来说,该是要感动的,但却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肩上。姜信日的每一句话,好似都在意味着,年幼的无知,害得姜信日的未来,毁在她的手中,全是莫灿瓔的错。 「为什么要记得那么清楚……」莫灿瓔扁起嘴,嘟囔着,「你记性也太好。」 「我记性不好。」姜信日义正严词的辩驳,「是因为你,我才记得。」 时间静止了,就像是被强硬地按下暂停键,脑子乱哄哄的成了一团糟。莫灿瓔直觉认为,眼前的姜信日不是姜信日,她所认识的姜信日,不会同她这样说话。 「你怎么了?」莫灿瓔的手背贴上姜信日的额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信日无语,自己把青春全献给了她,她却视而不见的当自己在说笑。在莫灿瓔眼中,真没把自己当男人看吗?还是说,自始至终都只是青梅竹马? 「莫灿瓔。」姜信日拉下莫灿瓔的手,望进了她的眼底,失了底气,「我……」 姜信日本是要说些什么,却被无情地打断。 远方走来一名少年,风度翩翩,身着白衬衫,趁得皮肤白里透红,黑西装裤,显得腿更加修长,整个人好看到像是从漫画走出。 「灿瓔?」少年徐步靠近,话中满是不确定的,「你是莫灿瓔,对吧?」 眼前的少年,带着墨镜,留着一头栗子色的短发,看上去特别有朝气,嘴边若隐若现的兔宝宝牙,总让莫灿瓔直觉联想起某个人,某个很久以前认识的少年。 「是我。」少年摘下墨镜,炯炯有神的大眼,带着水气,像是藏着无数颗星子,正偷偷闪烁着,「我是温天乐,你还记得我吗?」 温天乐,三个名字,及其熟悉,是被遗忘在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温天乐!好久不见!」莫灿瓔顾不及身后熙来人往,上前抱住了眼前的少年,自他身上传来一如既往白麝香的香气,「你这些日子跑去哪了?害我都找不到你。」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习惯终究是习惯。温天乐宠溺的顺过莫灿瓔的发丝,眼眸间全是温柔,好似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包括他自己。 「我前几个月去了洛杉磯,我父亲新投资的医院,进行视察。」 「你这样算是不告而别,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莫灿瓔鼓着腮棒子,看上去受尽了委屈,「找不到你,我有多心急,你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以后我做任何事前,都会先和你说的。」大掌再次贴上莫灿瓔的头顶,每一下的轻触,都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无论谁来看,此刻的莫灿瓔和温天乐,都像是一对情侣,令人称羡的情侣。 姜信日是例外,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满是嫌弃。 「够了没?」姜信日冷不防飘了一句话,「现在还在校门口。」 温天乐这才意识到,原来身侧一直站着一个人,只是他过于惯性的忽视。 「姜信日。」温天乐轻弯起嘴角,在这看见他,实在不感到意外。退开了与莫灿瓔之间的距离,转而走向姜信日,「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活得很好。」姜信日也不甘示弱,回应上他灼人的目光。 两人从初识到熟识,一直都是对彼此带着戒心,成年人的心机都是心照不宣。环着猜忌、忌妒,佯装无事的度过一日又一日。 总归一句,姜信日非常讨厌温天乐,主要原因是,温天乐是莫灿瓔的前男友。 追爱理论Ⅰ- ⑷ 三人初次是在一个午后,下着倾盆大雨的午后。 当时,莫灿瓔和姜信日正准备到家里附近的读书馆进行考前最后衝刺。不料,因为莫灿瓔拖延症的关係,两人比原先预定的时间,又再晚了一个小时出门。 夏日的午后雷阵雨,总是来得促不急防,又急又快。 「莫灿瓔,都你害的。」站在屋簷底下,看着眼前无情下着的雨,姜信日心底全是道不尽的无奈,「如果不是你拖拖拉拉,我们早就到图书馆了。」 「又怪我?」和姜信日相处久了,莫灿瓔自然是了解姜信日的个性,也懂得该如何与他辩驳,「怎么不说是你太晚来找我?你明知道,我爱拖延的个性。」 「现在是作贼喊捉贼?」姜信日心想。 一气之下,连话都忘了回,直接冒着雨,走进了对面的咖啡厅。 许是因为下雨的关係,咖啡厅里挤满了人潮,交谈声早盖过了音乐声。姜信日找了店内仅剩的位子入座,恰好是四人桌。 莫灿瓔随后也赶来,一见姜信日,没好气地斥责:「你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跑走?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像个笨蛋一样。」 「因为你没问,我以为你知道。」话落,姜信日视线没再看相莫灿瓔,自顾自翻阅起桌上的菜单。 莫灿瓔自知,姜信日在报方才的仇,也没多加回话,免得战火一发不可收拾。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前来点餐的女店员,一见姜信日俊秀的侧顏,不免红了脸颊,目光频频看向姜信日,时不时还偷偷地露出害羞的笑容。 「一杯热美式,不加糖,再一杯冰巧克力牛奶,去冰。」 「巧克力牛奶点给谁喝的?」莫灿瓔抬眸,看上去很是疑惑。 「你。」单音落下,姜信日闔上菜单,递回给店员。 然而,女店员却迟迟不接过,只是傻愣地看着姜信日,捨不得移开双眼。 「不好意思。」姜信日晃了手中的菜单,「有听见我说话吗?」 「有的。」女店员总算回过神,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复诵了姜信日方才的话。 女店员走远了,莫灿瓔心底仍旧不解,「你怎么记得我喜欢喝什么?」 姜信日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拿起放置在书包里头的参考书,顺道拿了数学习题,放到莫灿瓔眼前。 又见姜信日沉默不语,莫灿瓔该是要习惯他目中无人的个性,却仍旧有些来气,「你是不都惯性忽略我的话啊?」 没一会儿,饮料送上了,是同一个女店员,女店员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莫灿瓔心生捉弄,有意无意地说:「我家信日,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到人见人爱。」 话出的同时,莫灿瓔还刻意伸手捏了姜信日的脸颊。 女店员的脸颊刷上緋红,红通通的像颗苹果。 「莫灿瓔,安静十分鐘,其实真的不难。」姜信日将吸管放进莫灿瓔的嘴里。 女店员又害羞的逃跑了,明明莫灿瓔都替她做好球,只要她肯开口,肯定是有机会成功,不过仔细想想,和姜信日认识的这些日子以来,莫灿瓔从未见过姜信日给外人联系方式,或许女店员的逃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雨声渐渐消散,太阳悄悄的从乌云间探头,一道光束恰好落上了姜信日冷峻的侧顏,莫灿瓔是忌妒的,忌妒姜信日总是受到上天的眷顾。 「姜信日。」莫灿瓔手拖着腮,轻声喊了对面的人儿,「如果刚刚那个女孩,没有害羞的逃跑,反倒勇敢的开口,像你要了联络方式,你会给她吗?」 姜信日总算从书海中探出眸子,一直以来,莫灿瓔都特别喜欢姜信日的眼睛,或许,许多人会认为,只不过是一双在平庸不过的双眸,可予莫灿瓔而言,并不是。她在姜信日的眼里,总是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堪称完美,没有纷扰,足够耀眼夺目,她喜欢他的眼睛,恨不得一个人独占这一份美好。 两人对视好长一段时间,姜信日才开口,嗓子竟然哑了,「你希望我给吗?」 「我说不希望,你就不会给吗?」莫灿瓔下意识的开口,随后便后悔了,自圆其说,「不会的,对吧?所以问我干嘛呢?」 姜信日顿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轻笑,呢喃道:「先入为主。」 莫灿瓔总是如此,喜欢擅自定义别人的想法,也不过问当事人的意见,一意孤行的去做决定,从不事先设想后果是不是她所能够承担的。 两人之间难得陷入了沉默,莫灿瓔把玩着手中的吸管,压根没多馀的心思放在书籍上头,脑中全是尚未发生的如果,倘若有天姜信日交了女朋友怎么办?又或是,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太多假设在心中盘旋,搞得她心烦意乱。 「不好意思,打扰了。」拉回思绪的是一道陌生的嗓音,清澈的宛如小溪,「请问可以和你们併桌吗?」 说话的是一名男孩子,长相清秀,右眼底下有着清晰可见的泪痣,深蓝色的衬衫,再搭配上剪裁合身的白色牛仔裤,极其容易夺走一个人仅存不多的理智。 「真好看。」莫灿瓔在心底呢喃。 男孩见眼前的人迟迟不答话,尷尬地挠了后颈,想,该不会被当成怪人了? 于是他多加解释,眼带恳求,「因为店里都坐满人了,我只是想喝杯咖啡,咖啡喝完就会离开。不会打扰你们约会太久的。」 约会,短短的两个字,瞬间迎来两人的目光。 「可以。」 「不行。」 同一个疑问句,得来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姜信日拧起眉宇,很不是满意莫灿瓔给予的答覆,碎唸着:「好好念书,要考试了,你是不想考上天庾大学了吗?」 莫灿瓔的个性本就不是说一做一,越是阻止,她越想朝反边前行。于是她的语气更加坚定,反驳,「这位先生也说了,他喝完咖啡就会离开,我们也不是在「约会」,只是在「读书」,让他打扰一会儿,又不碍事。」 莫灿瓔不理会姜信日杀人的目光,执意让男孩和他们同坐。 「你坐,没关係。」有别于对姜信日的态度,莫灿瓔对男孩露出难得的笑容。 「谢谢你。」男孩礼貌地朝莫灿瓔点头,露出笑容的瞬间,好看的兔宝宝牙出来见世,这让他原先高雅的气质瞬间削弱,全成了说不上的可爱。 男孩本是要坐在莫灿瓔的身侧,姜信日却猝不及防的落下句:「坐我旁边。」 男孩拉开椅子的手又默默收回,眼眸里全是不解,有种捲入小情侣争执的错觉。 「姜信日,你到底在闹什么?」莫灿瓔无奈极了,实在搞不懂,姜信日为什么要不断刁难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不是最讨厌人挤人?干嘛要他坐你旁边?」 姜信日对莫灿瓔的责备充耳不闻,修长的手指翻过了书籍,阴冷的嗓音,与外头的暖风呈现极大的对比,「要在这喝咖啡就得听我的,要不要随便他。」 男孩总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坐那儿感觉都不对,甚至有些后悔来讯问。 他真的只是想喝杯咖啡,为什么这么难。 后来,男孩还是选择坐在姜信日身侧,以为闹剧会止于此,孰不知这只是一个开端,甚至还能算为最正常的一次。 该是要寧静的午后,却每隔十分鐘,就会有一通电话拨进。男孩本是不想接起的,却被吵得不可开交,接起时的语气,充满着无奈,「好,我要回去了,我是出来休息一下,又不是逃跑,怕什么?」 「是,我知道了。」男孩无奈地揉了眉心,看上去特别疲倦,「我现在回去。」 话落,男孩掛上电话了,却发现有个人直盯着他不放,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怎么了吗?」被看得有些害羞,男孩摸了自己的脸颊,「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莫灿瓔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连忙低下头,摆手,慌乱道:「没、没有。」 男孩一饮而下所剩不多的咖啡,随后起身,从兜里拿出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事都可以找我,算是报答你今天的善心。」 男孩就像风一般,来的快,去得也快。消失在眼圈里的身影,让人极其眷恋,留下的是一脸错愕的莫灿瓔,和不断探头探脑想看清名片上内容的姜信日。 温天乐,璟禾医院,实习助理医师。 莫灿瓔直盯着名片傻笑着,好似上头有着温天乐的笑顏。 姜信日忍不住冷嘲热讽:「瞧你乐得开心,怎样?喜欢人家吗?」 追爱理论Ⅰ- ⑸ 姜信日挺后悔,因为赌气而脱口而出的话。莫非定律作祟,让心底越不想发生的事,越容易去实现,明明只见过一次面,认识也不过短短的三个月,莫灿瓔像是被下了蛊,深深迷恋上温天乐。他的气质、他的谈吐,他的一切,莫灿瓔都深爱着。 莫灿瓔看着温天乐的眼神,是姜信日从未见过的爱慕。 「我觉得你不要太相信温天乐。」姜信日语重心长,对着正陷入热恋的莫灿瓔道:「我前几天看到他跟他们医院里的护士,有过分亲密的行为。」 莫灿瓔充耳不闻,只当姜信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单纯忌妒。 姜信日实在生气,莫灿瓔寧愿去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三个月,却不愿意去相信陪伴她将近二十年时间的人。姜信日明明没有说谎,他亲眼见着的。 好景不长,幸福的时间并没有太长,也不过短短的三个月,两人的恋情便以分手收场,是莫灿瓔提的。 「比起我,我想你更爱自己。」 这是莫灿瓔分手的理由,听起来只是在为不爱了找藉口,事实却并非如此,莫灿瓔真心爱过温天乐,而且可以说是,用尽全力的去给予。 与其说,温天乐只爱自己,倒不如说是,他爱着每一个喜欢他的人,却不晓得,哪一份才是真正的「爱」,因为他不曾被炙热的爱过,就连父母也没有。 温天乐渴望爱,同时也嚮往,所以才不断地尝试,盲目地找寻。 ? 两人的分手是好聚好散,莫灿瓔依旧把温天乐当成朋友,特别要好的那种。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温天乐驀然倾身,凑近了姜信日,嘴角勾起的笑容,是不怀好意,细声在他耳边呢喃:「你怎么还没追到莫灿瓔?我当时花不到三个月就追到了,你花了二十年,爱情始终没有开花结果。你也太没用,喜欢就追,怕什么?怕失去她吗?这样瞻前顾后,对情况有比较好吗?」 「你懂什么?」 姜信日气得直接揪起温天乐的领子,他不是气温天乐说他追不到莫灿瓔,而是他把话说得好像,莫灿瓔是个随便的人,不用使任何心机手段,就会无条件的把爱给了一个陌生人,而姜信日,不配拥有莫灿瓔的爱。 「姜信日!」莫灿瓔上前制止姜信日脱序的行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你在干嘛?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温天乐都要对他那么不友善,他又没有做什么。」 姜信日顿住了,看着莫灿瓔生气的神情,感到心灰意冷。反正在莫灿瓔眼里,他就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温天乐是成熟的大人,说出口的每句话,做出的每个行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都是对的。 「莫灿瓔,我真他妈很讨厌你这种先入为主的习惯。」话落,姜信日松开手,留下的眼神是满到藏不住的失望。 「他到底在气什么?」莫灿瓔被骂得不明所以,侧过头看向忍着笑意的温天乐。 「气你,也气我,所以闹脾气。」温天乐上前,替莫灿瓔挡住了烈阳,将她圈在影子里,「去哄哄他,对他说两句好话,什么事都会没了。」 莫灿瓔有些踌躇,因为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低下头认错? 「你乖,听我的,下次一起吃饭。」温天乐笑弯了双眼,将莫灿瓔落下的发丝勾回耳后,此刻他的笑容堪比头顶上的烈阳,却是暖而不灼,「和姜信日。」 温天乐从来就不讨厌姜信日,反而心疼他。温天乐和莫灿瓔在一起的日子,他曾见过姜信日在莫灿瓔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失落着,却也不晓得,其实莫灿瓔一直把他放在心上,论地位,温天乐或许还比不上姜信日。 温天乐想,究竟要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愿意放手让她去追逐,甚至看着她,奔向另一个人,奋不顾身的去爱。 温天乐想知道,姜信日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莫灿瓔听话的追上姜信日的脚步,在他身后喊:「姜信日,你等等我。」 「不要,谁要等你,你不会跑快点吗?」姜信日连头都没有回,一路向着光。 「你很故意,每次都这样。」 莫灿瓔本以为是追不上姜信日的,没料到,姜信日的背影却逐渐在她眼圈放大,好似触手可及。明明她记得,姜信日腿长,走路快,往往两人走在一起,莫灿瓔都会跟不上,所以自姜信日会为了她特意放慢脚步。 这是一种习惯,从以前就养成的。 好不容易追上了姜信日,莫灿瓔一把抓着他的手腕,问:「干嘛生气?」 姜信日依旧没有回头,冷冷地回应:「因为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 「你。」 「……」莫灿瓔无语,究竟是姜信日本身就话少,还是他压根不想解释。总之,莫灿瓔忍着怒气,好声好气,「我做错了什么事,才让你这么生气?」 姜信日挣开了莫灿瓔的手,对她的不上心感到心寒,「我刚刚说了。」 「说?有吗?」莫灿瓔不解地偏头,看上去真不像在装傻。 姜信日脸一黑,撇过头,连目光也不想施捨给莫灿瓔,「你都不认真听我说话,我不想理你了,你走开,我讨厌你。」话落,姜信日本是要迈开步伐朝礼堂的方向走去,不想等莫灿瓔,不料,却被她反手给捉住。 「把话说清楚……」 莫灿瓔话说到一半,姜信日的身后驀然出现一道人影,个头矮小,身着白衬衫,左胸上绣着医学院的标志。女孩缓声啟口:「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 女孩成功夺走了莫灿瓔的注意力,然而姜信日却是充耳不闻。莫灿瓔相信,姜信日肯定是有听到的,因为声音确实不小,况且人还在他身后。 然而,姜信日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莫灿瓔,从来就没有移开过。他有些不耐烦的怀胸,「你话不要说一半。」 「我想说……」 莫灿瓔才刚啟口,女孩又再度插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想问个路。」 实在被烦得受不了,莫灿瓔目光先是落在姜信日身上,随后在看向女孩,「姜信日,好像有人找你,你要不要先理她,不然我没办法把话说完。」 闻言,姜信日整个气都上来,真心觉得厌烦。他只是想让莫灿瓔把话说出来,这样他也就能顺理成章的接续着说,为什么这样重要的时刻,总会有人出来打搅。 姜信日的不耐烦全写在了脸上,轻扫过女孩的面容,随后问:「你是谁?」 「我是医学院的新生。」女孩感受到了姜信日的不友善,一瞬间耸了,头低低的,像是被人欺负,「请问你知道医学院的大楼……」 不给女孩说完的机会,姜信日理智线有些断裂,烦躁地挠了后颈,「不知道,我也是新生。我现在很烦,可以不要问我吗?」 ? 医学院的同学:我只是想问路,人生好难qaq 追爱理论Ⅰ- ⑹ 女孩真心觉得倒楣,初来到大学迷路也就算,问个路,却还要被人兇。 「同学对不起。」看着逐渐走远的姜信日,莫灿瓔双手合十替他赔不是,「我朋友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说话总是带刺,我代他向你道歉。」 莫灿瓔也感到心烦,明明是姜信日自己闯下的锅,为什么自己要来替他背。 预备鐘敲响,莫灿瓔才意识到,集会要迟到了。于是乎,她仓皇地落下句:「我集会要迟了,先离开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莫灿瓔一溜烟就跑不见,独留女孩一人,最后她还是没问出医学院在哪儿。 工程学院集会的大礼堂,挤满了人潮,莫灿瓔暗自庆幸,终于赶上了。 「请问是新生吗?」桌边站着一名学姊,眼带笑意,看上去特别有亲和力。 「对的。」莫灿瓔愣愣地点头,左顾右盼,想找寻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找不着。眼看人潮逐渐往里头走去,莫灿瓔只好选择放弃。 「请问新生是在这里报到吗?」 「没错,你的学号和名字是什么呢?」 「001214,莫灿瓔。」 每次只要唸完自己的学号,莫灿瓔总会有股说不上的熟悉感。好似自己与这串数字,有着说不上的缘分,然而,无论她多努力,就是想不起。 该是不重要的,否则,莫灿瓔怎么可能会忘记? 「这边是你的名牌。」在确认报到以后,学姊从身后拿出早已事先准备的牌子,替她掛上,「进去以后,找一个喜欢的位子坐下,等着学长们来,就可以了。」 「好,谢谢学姊。」莫灿瓔点头,扬起灿笑,踩着的步伐本是雀跃,却在看见人山人海的场面后缓缓停下了步伐,嘴边的笑意,也不再是十足的自信。 莫灿瓔停在门口,迟迟不敢动作,手指缠在身前,捲起了麻花捲。 心底不自觉想找寻避风港,第一个闪过脑中的面容,竟是她最讨厌,也最不该想起的少年。明明,少年的言行举止都让莫灿瓔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他马上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可只要每次遇到挫折,或是无力解决的事,莫灿瓔都会直觉想起他。 「待在门口干嘛?是等我拿轿子抬你进去吗?」身后驀然传来声音,莫灿瓔直觉认为会是心中所想的少年。不料,迎面而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各个看上去心情都不太好,像极了得知有科目被当,得重补修的莫灿瓔。 莫灿瓔本是要反击的,同为工程学院的学生,她自认没必要这样恶言相向。正当她要啟口时,手腕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身侧的人使力,将她拉往了自己。 「莫灿瓔,你腿真的很短,走快点很难吗?」姜信日口气很不是友善,将她护在身后,免得与人有所擦撞,「你都不知道,我在这等你多久了。」 那句「等你多久」,让莫灿瓔感到委屈,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明明就是姜信日莫名其妙地跑走,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收拾,现在是怎样?作贼喊抓贼? 「你难道就没有错?」莫灿瓔挣开了姜信日的手,眼眶边拾出泪水。她本是不想哭的,却在听见姜信日的声音,眼泪就控制不了,「什么都不说的明明就是你,我给你机会说,你却还是选择沉默,倒头来在把错全怪在我身上,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看着莫灿瓔含泪的双眼,姜信日把所有责备的话给吞了回去。 姜信日的本意从来就不是要让莫灿瓔的哭泣,他不喜欢看见莫灿瓔哭,更讨厌让莫灿瓔哭的自己。于是,他愧疚的低下头,呢喃了句:「对不起……」 姜信日从不随意低头,不会为了自己没做错的事而道歉,更不会把「对不起」这三个字,掛在嘴边,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有自信的人。 所以当莫灿瓔听见姜信日同自己道歉时,震惊掩盖过心底所有的情绪。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每一个字句都是乞求,姜信日真不喜欢看见莫灿瓔哭泣的样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姜信日第一次惹莫灿瓔哭是在儿时,他抢了莫灿瓔的玩具,甚至把它弄坏。莫灿瓔嚎啕大哭,哭到啜泣,哭到全世界的人都跑来关心她,哭到姜信日觉着自己是个万恶不赦的坏蛋。 自此之后,姜信日就告诉自己,不能再让莫灿瓔流下眼泪,一滴也不行。 第二次让莫灿瓔哭,是高中的新生训练。当时因为莫灿瓔睡过头,所以两人相约在校门口,打算一起走进校门。可是不管莫灿瓔怎么等,就是等不着姜信日,是在新生训练结束后,姜信日走出校门,才看见莫灿瓔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花圃边。 仍旧等着他。 姜信日以为莫灿瓔没等他自己先跑进去了,孰不知,莫灿瓔只是比较晚来些,她从来就没忘记过和姜信日的约定,一次也没有。 莫灿瓔一见姜信日,又是一阵大哭,哭到眾人侧目,还无法停止。 从那事件过后,姜信日下保证,不管莫灿瓔再怎么赖床,再怎么叫不起来,他都一定会到她家门口,亲眼看着她出门,两人一起去到学校,不会再有人落单。 事不过三,姜信日再也不会让莫灿瓔因为他而哭泣,不值得,也不需要。 「姜信日,你怎么了?」莫灿瓔不曾见过姜信日示弱,在她的眼中,姜信日一直都是心高气傲的模样,不曾见过有任何事能让他动摇。 姜信日直摇头,躲开了莫灿瓔含着水气的双眼,「我只是不喜欢看见你哭。」 趁着姜信日向自己示弱,莫灿瓔变本加厉地偷偷抱怨:「可是我之前也有哭,就不见你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反倒还冷嘲热讽的。」 本以为姜信日会反驳,亦或是同过往一般,说出调侃的话,没想过,他竟会理直气壮地回应:「因为那不是为了我而哭。」 追爱理论Ⅰ- ⑺ 「说什么鬼话?」这是莫灿瓔此刻心底唯一的想法。 本是要问出的,却被前方的斥责声给打住了嘴。方才那群凶神恶煞,列队站在礼堂的最前方,每个人都不苟言笑,看着眼前的一盘散沙,忍不住无奈地摇了头。 「还不快点坐好?你们是当自己来夏令营吗?」站在队伍正中央的男孩率先开口,气得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几岁了,还学不会自律吗?」 莫灿瓔才觉得他们在闹事,都已经大学了,是个成年人的年纪,干什么还得像高中新生训练一样任人摆布?别人说一就得做一,她偏不! 莫灿瓔想转头就走出礼堂。不料,却被姜信日一把给揪住领子,他瞇起双眼,唇畔凑近自己的耳边,低声问道:「想逃?」 「没有。」莫灿瓔摆手,「是觉得没意义,我长大了,才不要做这种傻事。」 「但这就是工程学院的传统。」姜信日驀然倾身,话轻轻扫过了莫灿瓔的耳边,像是带着笑意,又是得逞后的喜悦,「服从,是你来这得学会第一件事。」 话落,不给莫灿瓔反应的机会,姜信日逕自拉着她,走到了两人的空位坐下。 「站在门口的,还不快点?听不出来我已经不高兴了吗?」 「你不高兴关我什么事?」莫灿瓔心想,也真想逃了,却发现为时已晚。 她气不过,瞪了身侧的罪魁祸首,「干嘛自己无聊就拖我下水?」 「不是我想说你……」趁着前方的人儿分神,姜信日的身子偷偷倚向莫灿瓔,伸手推了她的脑袋,「你来读工程学院前,没事先了解他们这儿的传统吗?」 「我来这本来就不是为了要读书,谁管传统是什么。」莫灿瓔曲起双脚,目光四处打量,看来是真逃不了,那就得让集会的时间变得有意义。 闻言,姜信日不解地偏头,同她的视线飘移,「不然是为了什么?」 「为了……」话未落,台前的人又开口了,口气依旧不友善。 「大一新生你们好,我是你们大三的学长吴政书。欢迎你们来到工程学院,但来到工程学院,并不代表就是工程学院的学生,你们得先经过一番考验,获得认可,拿到齿轮,才能真正成为工程学院的一份子。」 莫灿瓔一直以来都左耳进右耳出的个性,但此刻吴政书说出口的话,让她难以至性到无法轻易忽视。什么叫做不是工程学院的学生?他是在开玩笑吗?是不是工程学院的学生,还得由他来评断?他算什么? 「吴政书到底有什么毛病?」莫灿瓔在姜信日身侧低语,话中满是不高兴,「什么叫不是工程学院的学生?关他什么事?他不过也就是一个「学长」。」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底一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都大学生了,是个成年人的年纪,为什么还要做在这听别人的指令。」吴政书缓步走入人群,视线扫过台底下,稚气未脱的新生们,彷彿看见了过往的自己,「我曾经也这样想过,但我想跟你们说,这就是传统,我也这样走过来的,信我,未来你们一定不会后悔的。」 莫灿瓔仍旧没对吴政书的话上心,曲起双脚,下巴底着膝盖,嘴边嘟囔着:「谁要理你,你又不是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不会后悔?也不过多喝我几年的奶,就在那边像老师一样说教,才不要理你们!」 莫灿瓔早受够了活在制度下的生活,太过艰苦,说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倒头来根本是欺骗的话术。现在的她,只想好好谈场恋爱,享受青春,肆意的挥霍。 「莫灿瓔。」姜信日没聋,自然是有听见莫灿瓔的抱怨,「别这样不尊重,好歹他们也是学长,比我们早进来这间学校。今天是你自己选择要读天庾的工程学院,就要去遵守他们设下的规矩,即便荒唐甚至不合理。」 吴政书的步伐停留在了姜信日的身旁,目光有意无意飘向他,是轻蔑,「刚刚忘了说,工程学院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学长姊在说话时,不允许插话。得先举手,报出自己的学号及姓名,获得许可后,才能说话。」 荒唐!荒唐至极,方才那些话,压根就是故意说给姜信日听的。 莫灿瓔实在不晓得自己是来到军事训练营,还是工程学院。这明摆了就是在刁难,姜信日的个性,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他是有自信,不会轻易被人踩在脚底下。 莫灿瓔以为姜信日会反击,然而却出乎她意料的,姜信日选择沉默,甚至接受。 这下,莫灿瓔更气了,气到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他晓得自己被欺负了吗?吴政书是谁?凭什么欺负姜信日,姜信日只有她能欺负! 莫灿瓔本是要起身,却被姜信日给制止,「乖,你坐好,听话。」 当莫灿瓔看见姜信日事不关己的模样,心底的怒火烧得越加浓烈,实在不晓得该气吴政书,还是姜信日。莫灿瓔想开口拒绝姜信日的提议,却被吴证书给抢先。 吴政书从口袋中,拿出一条缎带,下方还系着一样小东西,「我手中的东西是齿轮,工程学院的象徵,有了它,才能证明自己读过工程学院。」吴政书顿了会儿,目光看过台底下的学弟妹们,一个个当他在说笑,「想拿到它,并没有你们所想的容易,你们得经过一连串的考验,获得我们的认可,才能有机会拿到。」 莫灿瓔看着吴政书手中的玩意儿,眼眸间满是嫌弃的。心想,那东西送她,她都不见得会要,还得经过别人的认可才能拿到?怕不是把她当成了傻子。 「莫灿瓔,别露出那种嫌弃的脸,齿轮对工程学院的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有前也不见得买得到这份殊荣。」姜信日侧头,对上莫灿瓔不情愿的脸。 从小就是如此,只要有一点不合莫灿瓔的心意,无论是大是小,她就会闹脾气,连正眼也不过看向自己。 礼堂的空间甚大,一点小声想都足够造成巨大的回音。吴政书确实听见了姜信日的声音,一字不漏的,「看来,有人对我们的学院特别了解,」吴政书驀然蹲下身子,目光看向姜信日齿论上头的学号,「了解到可以直接忘记我刚才说的话,擅自与别人交谈。001025姜信日,起身。」 片刻,莫灿瓔自知害到了姜信日,若不是她的目中无人,姜信日也不会被抓到私下与人交谈,更不会面临被逞处的窘境。 一切全是因她而起,她怎么能装得事不关己。 莫灿瓔想起身替姜信日解释,没料到,姜信日却抢先她一步,按住自己的膝盖,朝她摇了头,示意要她听话,乖乖的坐着,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帮助。 「姜同学,看来你有很多话想说,我现在给你一分鐘,来说说你对工程学院的了解,如果说的好,我会考虑不罚你的。」吴政书双手环着胸,一脸等着看笑话。 看见姜信日的第一眼,吴政书彷彿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是那般目中无人,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吊儿郎当的模样,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然而,吴政书所看见的也不过就是,姜信日想展现给他人看的那面。 真正的他,只有一个人见过。 「齿轮在机械运作里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一旦损坏便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而齿轮间必须相互契合,才能使机器平稳运转,因此,它象徵我们工程师的尊严,还有团结。」话落,姜信日自信地勾起了嘴角,目光轻轻对上吴政书的双眼,有着说不上的得意,「我没说错吧?学长。」 吴政书傻了,甚至有种被洗脸的感觉。不该如此,按姜信日目中无人的个性,他该是只会耍嘴皮子,连点基本常识的都没有。 没想过,姜信日会说出连当时的他,都答不出来的问题。 良响,吴政书才缓缓啟口,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进工程学院?」 或许,从他的原因中,吴政书能够找到,他为什么如此了解的理由。 「因为某个人。」姜信日手交叠在身后,目光移开了吴政书惊讶的脸庞。悄悄地落向了坐在身侧的女孩儿,「因为她,我才想读工程学院。」 追爱理论Ⅰ- ⑻ 「真的不能转系吗?」集会结束后,莫灿瓔哀号着从礼堂走出,脸上全是不情愿,「我来工程学院不是为了受训,而是为了……」 姜信日走在身侧,听见了她突然顿下的话语,好奇的倾身,想一探究竟,「为了什么?和我说说,我那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帮你恶补,是为了什么?」 闻言,莫灿瓔脸刷上緋红,看上去是害羞,可只有当事者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为得不让姜信日继续纠结于自己的事,莫灿瓔擅自开啟一个姜信日连谈都不想多谈的话题,「你说,你读工程学院是为了某个人……」莫灿瓔学姜信日,缓缓凑进他,甚至变本加厉,朝他走近,「是谁呀?可以告诉我吗?」 莫灿瓔每靠近一步,姜信日就本能性的退了两步,却于事无补。鼻尖仍旧充斥着莫灿瓔的独有的香气,是淡淡的苺果香,甜而不腻,能让人心跳失速。 姜信日吞了口沫,目光不敢对上莫灿瓔的,像是心虚,「关你什么事?」 「确实是不关我的事。」莫灿瓔打直了身子,嘴边漾起的笑意,像是计谋得逞,「但如果是因为我,那就不一样了。」 风扫过树叶的沙沙声,竟会格外的清晰,且刺耳。姜信日没想过,有天自己竟会落到莫灿瓔所设下的圈套,一步步的,还浑然不知。 「所以是因为我吗?」莫灿瓔缓声问出口,心脏莫名的加速,一下下逐渐失控。莫灿瓔,该是因为期待,却不晓得,因何而期待。 姜信日一瞬间感到口乾舌燥,嘴巴一开一合的,想说些什么,却全哽在了喉中,最后仅能吐出短短的四个字:「你觉得呢?」 话说出口的同时,姜信日感到的是满满的懊悔。不该这样,他是个勇敢的人,想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执行,并不会像现在,懦弱,连话都不敢说。 姜信日气自己,气自己的无用,气自己连话都没能好好和莫灿瓔说。 「该是的吧?」莫灿瓔露出灿笑,逕自解读了姜信日的话,挑起眉,「因为工程学院,除了我以外,你也没其他认识的人了。」 「谁说的?」又来,每次只要一到这种时刻,姜信日都会刻意说反话,明明他只要顺水推舟的说下去,就不会有任何错误,偏偏,他的嘴就是如此不受控,「或许我是为了刚刚坐在你身旁的女孩而来,也说不定。」 这答案是出乎莫灿瓔的预料之外。 「怎、怎么可能?」莫灿瓔连话都说得结疤,一张小脸惊惶失措,「你又不认识她,甚至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你又知道我不晓得她的名字,又知道我不认识她。」姜信日反客为主,驀然倾身,唇畔落到了莫灿瓔的耳旁,「没听过一见钟情?」 莫灿瓔打直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双手不通使唤的交缠了起来,想掩饰紧张的情绪,「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承认你吃醋,承认你喜欢我、承认你很在意。」姜信日双手放进了裤边的口袋,凉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顺道捲起他身上独有的百里香香气,「我就告诉你实情。」 莫灿瓔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姜信日是恶魔,只会捉弄她的恶魔。 「姜信日,我才不会喜欢你!」莫灿瓔不顾形象地指着他的背影又吼又叫,「就算世界末日,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也不会和你这颗幸运的受精卵在一起!」 幸运的受精卵,姜信日知道莫灿瓔是无心的,可为什么在他耳里听起来却仍旧刺耳。他缓缓停下了脚步,侧过头,视线有些冷,「你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灿瓔没想过,在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后,就已经重重伤到姜信日。明明莫灿瓔是知道,姜信日非常自责自己的出生,害得母亲过世。 直到听见姜信日不带任何起伏的话语,莫灿瓔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却也来不及收回,而她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安抚眼前的少年。 是拿糖果给他吗?以前是这样的,可是姜信日长大了,这招早不受用。还是说,向他撒娇?但莫灿瓔不会撒娇,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也不会有好的效果。 「到底该怎么办?」莫灿瓔在心底吶喊。 最后,她选择缓步上前,抓住了姜信日衬衫的衣角,摆了几下,「你生气了?」 「没有。」话落,姜信日不理会莫灿瓔,自顾自地往前走。 当手心落空的那一刻,心也跟着一同落空,像是被丢弃一般的无助。姜信日从来没有对莫灿瓔生气过,一次也没有,总是逆来顺受,她想要的一切,姜信日会尽所能的带给她,就连天上的星星,也能。 小时候,莫灿瓔生日,想要珍珠美人鱼的麦克风,方芝妍嫌贵,没打算搭理她;莫易童嫌吵,也摆着手,把她打发走。唯有姜信日,把自己存了好久的奖学金,全拿了出来,给莫灿瓔去买生日礼物。 后来,莫灿瓔被妈妈骂了,甚至要求她把礼物还给姜信日。姜信日表面上是收回去,半夜却偷偷跑进莫灿瓔的房间,又把东西给了她,顺便落下句:「你留着吧!那本来就是买给你的礼物,留在我这也是佔位子。」 直到现在,那个礼物,仍旧被安好的收在柜子里,莫灿瓔没有扔掉,也没有拆开来用过,完好如初的被安置着,因为特别珍惜。 姜信日逐渐走远的背影,打醒了活在回忆之中的莫灿瓔。 在姜信日身上吃了那么多鱉,现在就这样放走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姜信日,你等等我。」话落,莫灿瓔迈开步伐想追上姜信日,却发现,不管多么努力,始终拉不近自己与他的距离。好像本该就是如此,只不过姜信日惯着她,所以会刻意放缓脚步,等着她。 莫灿瓔本想再喊,要姜信日等她会儿,不料,姜信日却自行先停下脚步,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被一台porsche911carreragts给挡住了去路。 不用想,姜信日也知道是谁,除了他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开着如此招摇的红色,又是高级名车来学校上课。 一双修长的腿露出车外,节骨分明的手指底上车窗边,少年探头,摘下墨镜,安置在衬衫排扣上,看向迎面而来的人,再也藏不住笑意,兔宝宝牙是他专有的标配。 「灿瓔。」温天乐朝莫灿瓔招手,「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这话,引来眾人的侧目。校园里出现名车本就容易招人眼光,路过的同学们,议论纷纷,时不时交头接耳,外加上温天乐出眾的样貌,莫灿瓔有一瞬间,担心自己会引来杀身之祸,连忙上前,摀住了他的嘴。 「你小声点。」莫灿瓔另隻手的食指底上了自己的唇畔,「你是来上课的,干嘛开那么招摇的车?怕大家不知道你家很有钱吗?」 被唸得有些委屈,温天乐拉下莫灿瓔的手,双眼一眨一眨的,「这只是我的代步车。太招摇了吗?那我明天改开另一台,不是红色的。」 不晓得是温天乐太没有危机意识,还是说从小就生活在富裕的环境。总之,他所理解的招摇,和莫灿瓔的定义实在有极大的差别。 「这根本就不是顏色的问题。」莫灿瓔刻意压低音量,避免引来更多的是非,「是整台车,还有你整个人都很醒目。」 见温天乐一脸傻气的看着她,莫灿瓔知晓,她所说的话,温天乐没一句听得懂。从以前就是这样,两人之间好似有道看不见的墙阻隔着,想跨也跨越不了,温天乐只爱自己是小事,最主要分手的导火线还是身份上的悬殊。 「算了。」莫灿瓔摆手,低头苦笑,「当我没说。」 温天乐查觉到了莫灿瓔的低落,习惯使然,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心情不好吗?那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莫灿瓔僵住了身子,却没有推开。她心想,也不过就是一个勾肩搭背,她和姜信日也经常如此,没关係的。 「可以是可以……」莫灿瓔视线有意无意看向姜信日,却发现,他脸上始终没有笑意,目光有落在远方,从不愿意施捨给她一眼,如此心寒。 「姜信日。」莫灿瓔难得软下身,开口喊了他,「要一起去吗?」 「才不要。」姜信日每一个眼神,都是不屑,像是压根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去干嘛?当电灯泡吗?我不是傻子。」 九月的风,该是仍残存着夏日的暖,然而此刻,莫灿瓔却只感到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无一倖免。她不喜欢这样的姜信日。 「温天乐。」姜信日视线略过了莫灿瓔,直勾勾盯着温天乐,「这么喜欢莫灿瓔,就带走吧!送我也不要,二十年也够了。」 追爱理论Ⅰ- ⑼ 什么叫二十年也够了?这句话该是要莫灿瓔来说,而不是姜信日吧? 若不是莫灿瓔脾气好,谁能忍受他的恶言相向,姜信日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宇宙的中心,所有人都该绕着他转,顺着他的意,过日子是不是? 太没有道理了,莫灿瓔越想越气,气到整个脸都胀红了。 「灿瓔你很热吗?」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温天乐侧过头,看见莫灿瓔气得红通通的双颊,忍不住失笑,伸手戳了她的脸颊,「别气了,这样不可爱。」 「你不觉得姜信日很过分吗?」莫灿瓔真憋不住,将所有不悦倾洩而出,「什么叫做二十年也够了?跟我在一起就这么委屈,就这么辛苦?他怎么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真的有糟糕到,让他这么讨厌我吗?」 莫灿瓔本是不想哭的,但有些话只要一说出口,就会牵动泪腺。泪水积在眼眶边,莫灿瓔刻意仰起头,为得是不让它轻易落下。 她不能哭,确切点来说,是不想为了姜信日哭泣,太不值得了。 「说完了吗?心情有好些了吗?」话落,绿灯恰好亮起,温天乐目光转回前方,嘴巴却没有间下,接续说道:「据我对姜信日的了解,他是不会这样说的。他特别惯你,基本上你说一就是一,除非你先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心里不好受的话。」 话语同杂音落下,莫灿瓔的世界难得安静,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依稀有这么段回忆,是在遇见温天乐前,莫灿瓔好似对姜信日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连她自己都吓着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许多事都是因她而起── 『就算世界末日,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也不会和你这颗幸运的受精卵在一起!』 莫灿瓔骂了姜信日是颗幸运的受精卵。 片刻,愧疚袭上全身,她压根没资格讨厌姜信日,更没资格去批评,最糟糕的人是她,姜信日讨厌她、受够她,都是理所当然。 「温小乐……」莫灿瓔懊恼的抱着脑袋瓜,抿起双唇,方才的气愤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自责,「我好像真的不该气姜信日……」 听见这答案,温天乐不争气地笑了。果真,他猜想的没有错,姜信日简直把莫灿瓔当成公主在宠,怎么可能会没来由地对她生气。 「灿瓔,你信我,只要你好好跟姜信日讲,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你怎么能确定?」莫灿瓔下意识地反问。 「因为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听起来你比我还了解他。」 「那是因为,他是我的情敌,至今也还算是。」话落,温天乐将车子停下,侧过头给莫灿瓔一抹不知名的笑意,倾身靠近了莫灿瓔,替她解开了安全带,「灿瓔,你知道天庾大学有个传统,就是新学期的开始,每个学院都得分别选出一男一女,成为院之月和院之星。在圣诞节这天,会让全校师生进行投票,投票的方式很特别,是给予喜欢的人玫瑰花,得到最多玫瑰花的人,将成为当届的校之月和校之星。」 莫灿瓔不晓得温天乐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只觉得,温天乐身上白麝香的香气,太诱人,薰得她有些意乱情迷,哑着声,开口问道:「所以呢?」 「所以……」温天乐又更靠近莫灿瓔,唇畔几乎是贴近她的耳窝,「如果我和姜信日同时都成了院之月,你会把玫瑰花给谁?」 莫灿瓔是没办法立即给予答覆的,因为心底正在犹豫着。 落日馀暉将车子里洒上了动人的金黄色泽,温天乐的侧顏,也恰好被勾勒出好看的线条,是那般催情,像幅绝世美景。温天乐抬手,将莫灿瓔落下的发丝勾回耳后,指腹轻触过她的脸颊,熟悉的举动,让莫灿瓔一顿。 曾经也这样过,在与温天乐交往时。 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是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全献给她一般。 可事实并非如此,莫灿瓔该比任何坠入他温柔乡的女孩都清楚,温天乐只爱他自己,他爱着每一个爱他的人,予他而言,爱是能够肆意挥霍的物品。 「我……」莫灿瓔吞了口沫,润了口乾舌燥的喉间,拉开了与温天乐之间的距离,甚至躲开了饱含情慾的双眸,「可以都不给吗?」 温天乐轻笑,抽开身子,揉了她头顶一把,「当然可以,那是你的选择。」 话落,温天乐替莫灿瓔开了车门,「下车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莫灿瓔大口呼着气,心想。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服务人员看见温天乐,礼貌性地上前招呼,压根不把走在前头的莫灿瓔看在眼里,「温少爷您好,包厢已经替您准备好了,请进。」 那句「温少爷」让莫灿瓔愣住,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去到哪里,做任何事情,温天乐总是被眾人捧在掌心上的疼。片刻,莫灿瓔才意识到,自己与温天乐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大到她都刻意蒙蔽双眼的去忽视,还是无法掩饰。 思及此,莫灿瓔自嘲的笑了,怪不得旁人总会说她不自量力。 本是走远的温天乐,看见莫灿瓔迟迟未跟上,于是折返回来,双手在她面前摆了几下,「想什么呢?」 熟悉的白麝香香气闯入鼻腔,蛮横地阻断了思绪。莫灿瓔回过神,晃了脑袋,硬是扯出一抹笑容,便赶紧跟上前方服务人员的脚步。 「灿瓔,还适应工程学院的生活吗?」坐上位子后,温天乐一如既往地替莫灿瓔倒了茶水,替到她面前。 说到这,莫灿瓔就来气,从书包里拿出今早吴政书向他们发地小册子,「我真的不清楚自己是读工程学院,还是军事训练营。大三地学长要求我们在下一次集会前,收集到「全部」同学,以及最少五十个学长姐的签名。」 莫灿瓔将手中的本子扔出,环着胸,越想越气,「我真搞不懂,都已经大学了,是个成年人的年纪,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看着莫灿瓔气鼓的双颊,温天乐不自觉笑出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莫灿瓔生起气来,一点都没有变。双颊会鼓得像颗气球,甚直还会红通通的,像被烈阳照过般,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只会让人萌生起捉弄的念头。 怪不得姜信日会那么喜欢捉弄莫灿瓔,不是没有原因的。 温天乐捡起被扔得远的册子,随意翻了几页全是空白的,没来由地一问:「还是你要转来医学院?我可以帮你唷。」 闻言,莫灿瓔立即否决了温天乐的提议,「才不要呢,医学院地课程无聊又制式,我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况且……」尾音刻意被拉长了,莫灿瓔左右张望,确定周遭没任何人后,倾身靠近了温天乐,「我读工程学院,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学习。」 好像是既定印象,女生就该读商学院,像工程学院这样需要劳力活的,不适合女生。莫灿瓔觉得荒唐,这样古板的印象,真该止于过去,不该带来新世纪。不过也该庆幸,上一辈的人不断地洗脑,才让这样错误的观念根深蒂固,工程学院男女比例才会如此悬殊,女孩子在这是真的吃香,是万绿中一点红。 莫灿瓔驀然正色,看向温天乐的目光是难得的认真。良响,才缓缓开口:「我想要好好的、认真的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 这话,确实有伤害到温天乐,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跟我谈的那场恋爱,没有让你有越来越的感觉吗?」 闻言,莫灿瓔摇头,否认了他贬低自己的话,「有的,温天乐,有的。」莫灿瓔顿了会儿,最后还是抬手,搭上他的脸颊,「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知道彼此不适合,选择放手。」 温天乐自小都是被惯着养的,要什么有什么,没吃过任何苦,却同时也没有真正体验过何谓「爱」。温天乐的父母忙,几乎是没有时间陪他,总把他丢给保母。在最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温天乐几乎是每日每夜都坐在家门口,等着。 每一段感情被分手的理由都是大同小异,全是温天乐不够爱。 温天乐从来就不是不够爱,而是只要当他感受到「不被爱」时,就会先选择收回爱,免得到时候被伤得片鳞伤。在这混沌的世界,他不断地找寻真爱,却从未有收穫,他想,或许这辈子,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义无反顾去爱的对象。 追爱理论Ⅰ- ⑽ 两人从餐厅离开时,已经接近打烊时间。 街道上的路灯也逐一暗下,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们。高掛的月亮,像是在催促着还在外头逗留的孩子们,得赶紧回家了,免得有人会担心。 「我送你回家,时间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话落,温天乐替莫灿瓔拉开了车门,手抵着门框边,以防她撞到。 温天乐每一个暖心的举动,都是无心的,像是刻进骨子里的温柔。莫灿瓔想起了旁人总和她说,温天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不爱了也不敢承认,把错全怪罪在对方身上。 起初,莫灿瓔是没有做任何回应,像是默认。然而现在,她想反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会分开,绝不是单一个人的问题,肯定是双方沟通上出 「温小乐。」莫灿瓔侧过头,看向了正专注于路况的温天乐,「是什么让你不爱了?又或者是说,让你没那么爱了。」 温天乐一顿,没想过莫灿瓔会提起这样的问题。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仍是记忆犹新,像是昨日才发生过,当时,温天乐也有哭,甚至哭得泣不成声。 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使力,像是在隐忍情绪。温天乐以为,时间过去了,记忆就会随之淡忘,却发现都是自欺欺人。 良响,温天乐才缓缓啟口,「因为我发现,比起我,你还有更爱的人。」 或许莫灿瓔不记得了,但对温天乐而言那是一种,不可抹去的伤痛。 「怎么可能?」莫灿瓔有些心急,「当时除了你以外,我还能爱谁?」 「灿瓔。」车子驀然停下,温天乐总算对上了莫灿瓔的双眼,不同于过往的情慾,此刻藏着的是说不尽的悲伤,「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习惯而蒙蔽了最原始的情感,但心底深处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可是……」莫灿瓔本想继续辩解,却被温天乐给阻断。 「灿瓔,现在才来归咎责任,太迟了,也没必要了。」温天乐强迫自己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都过去了,现在你只要向前看,勇敢地找寻那个对的人,去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比任何事都还要来得重要。」 莫灿瓔沉默了,更确切点来说,是不晓得该如何答话。她可以确定,在和温天乐交往时,她一心一意都向着他,绝对没有别人,也不可能会有的。 当时,莫灿瓔有一度认为,温天乐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灿瓔,你家到了,赶紧回家吧!」温天乐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后方的大楼,循着记忆中的位子,最后停留在开着灯的房屋,「应该有人在等门。」 「等门?」莫灿瓔不明所以地偏头,「我妈今天加班,没那么早回家。」 「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你。」话落,温天乐露出一抹笑容,习惯使然的揉了她头顶一把,「明天见,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莫灿瓔本想继续追问下去,可她听得出来,温天乐是在下逐客令。心虽仍有疑虑,莫灿瓔还是选择走下车,目送着温天乐离开,才转身走进大厅。 警卫一见莫灿瓔,关心地询问:「妹妹,今天怎么没跟隔壁的帅哥一起回家?」 莫灿瓔愣了会儿,才意会到隔壁的帅哥是在说姜信日。 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今天只有莫灿瓔隻身一人,也难怪警卫会多问几句。 这话才让莫灿瓔想起,还有个人正在和她生着气,而她也还没向对方道歉。 「我跟朋友去吃饭。」话落,莫灿瓔又折返走出了大厅到了家里附近的便利商店,想着,买罐姜信日喜欢的雪碧回去给他喝,或许他就会气消。 然而,今天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赛事正准备进行,明明是快接近半夜的时间,结帐人潮却多到像是尖峰时间。莫灿瓔等得有些无聊,拿出搁在口袋边的手机,讯息通知栏,第一个跳出的是姜信日。 【孽缘本人】:玩到这么晚还不回家?有多少情要续? 看到这则讯息,莫灿瓔火气整个上来,却仍旧不断地告诉自己,是自己有错在先,姜信日还在气头上,买了这罐雪碧,他俩就算扯平了,没事。 【孽原本人】:已读不回?怎样?准备要嫁去温家了是不是? 没想过那妖孽变本加厉的,他明明是知道,莫灿瓔和温天乐早没关係了,只是朋友,只会是朋友,姜信日该是最清楚莫灿瓔不吃回头草的个性。 「去你的姜信日,现在说话都要这样就对了?」莫灿瓔握着手机的力道越发加重,要是现在让她见到姜信日,她肯定会把他打到莫奶奶都认不出来。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店员扬起笑容,朝着莫灿瓔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雪碧,「这样一共是三十二元。」 莫灿瓔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头,掏了口袋,本想拿出一百块钱给店员,却发现怎么样也摸不着。这下,莫灿瓔心慌了,放下手机,更加仔细的翻找,却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着方芝妍早上放在鞋柜上的一百块。 「该不会是弄丢了?」莫灿瓔心想。 后来,她才想起,今早出门太赶,她压根没拿到。 「那个……我能不能……」 莫灿瓔本是想厚着脸皮询问,能不能够等会儿再来结帐,没想到身后的少年,受不了她的拖拖拉拉,直接将自己的东西放到柜檯上,道:「跟我的一起结。」 闻言,莫灿瓔下意识地侧过头,却看不清少年的侧顏。九月初,已经是秋天的季节,天气依旧闷热,在这样吹着暖风的日子里,少年身着帽t,甚至还把帽子戴上,无论是谁看见,都会多注意两眼。 「你的雪碧。」少年侧过头,将手中的雪碧推到莫灿瓔怀中,「下次记得带钱出门。」话落,少年没再多说任何话,逕自走出便利商店。 反倒是莫灿瓔,一颗心剧烈的跳动,鼻间全被他身上甜甜的樱桃香气给霸佔。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莫灿瓔确实看见了,少年好看的面容,水润润的大眼,眼睛圆的像颗珍珠般,甚至透着亮光,嘴巴也是眾人时常说的樱桃小嘴,再搭配上白皙到透亮的肌肤,完全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与「帅」是扯不上边的。 「等、等会儿!」莫灿瓔本能地追了出去,喊了早已走远的少年。 少年左右张望,发现周遭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他猜想,后方的人该是在喊自己,于是缓缓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去发现是方才的女孩。少年没有上前,与莫灿瓔拉了好长一段距离,轻拧着眉宇,开口问:「有事吗?」 莫灿瓔快步朝少年走去,嘴边漾起地笑容很是灿烂,没头没尾的就开口:「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一般人听见这话,都会直觉眼前的人是一个「怪人」。少年不例外,眼眸中全是惊恐。莫灿瓔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两步,直到退到不能再退,背紧贴着墙面,他才推出大掌,出声制止,「别再靠近我了。」 眼看莫灿瓔没有放弃的打算,少年正色,话说得不留馀地,「我喜欢男生,而且我有男朋友了,请不要继续缠着我。」 追爱理论Ⅰ- ⑾ 「……这是被发好人卡的意思吗?」莫灿瓔心想。 但她会想和眼前的少年要电话,其一原因是想要还钱,虽然数目不大,可她并不想要欠他人情,私心还是因为少年长得很可爱。少年诱人的程度,该可以说是,男生见到他,会心生歹念,而女生会想成为他。 就是如此可爱,可爱到无法用言语赘述。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莫灿瓔退开了步伐,失笑,「我想和你要电话的主要原因是我想还你钱,没有其他的目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少年会错意并不觉得丢脸,反倒松了口气,也才敢正眼看向莫灿瓔。水汪汪的大眼透着灵气,像是黑洞般,足够摄了一个人的魂魄,「小钱,没关係的。」 「二十九元才不是小钱!」莫灿瓔严正反驳,「二十九元可以买两罐多多,可以搭两次公车,甚至还可以买一碗滷肉饭填饱肚子……」 「好了,我知道了。」少年听得有些不耐烦,朝莫灿瓔伸手,「手机给我。」 计谋得逞的莫灿瓔,笑开怀,递出手机的同时,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于杉。」话落,韩于杉输入一串数字,「要找我就打给我,但我不一定会接,我最近有点忙。」 韩于杉的话才让莫灿瓔发现,他的眼底下真有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像极了熬了三天夜的她。 「你都没睡觉吗?」莫灿瓔接过手机,关心的询问。 明明两人是初次见面,莫灿瓔却对韩于杉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谈吐间,没有任何的生疏,像是早该相见,不该拖于此。 「有,但睡很少。」鲜少有人能听韩于杉抱怨,因为在他周遭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同类人,多说多错,最后都选择一个人默默吞下,「明明才刚开学,老师却要求我们在一个星期以内,交出传播学院的介绍影片。」 本想继续说下去的,却被电话声给打断,是韩于杉的手机响了。 「有人在找我,我先走了。」看着发亮的屏幕,韩于杉一张小巧精緻的脸,闪过一丝的惊慌。离开前,再次叮嘱:「如果你连续打了两通给我,而我都没有接到,那代表我真的忙,就别再打了,我有看到一定会回拨的。」 直至韩于杉的背影消失在街口,莫灿瓔才捨得收回视线。今夜的月亮,特别圆,月光洒在人行道,是绚烂的色彩,是上天赐予的恩惠,值得被珍惜。 这次,换莫灿瓔的手机响起,是同一个人捎来的讯息。 【孽缘本人】:什么时候回家? 文字是最没有温度的关心,莫灿瓔只认为少年是无心的询问,不晓得的是,少年从回家的那一刻,就殷殷期盼的看着窗外,等着女孩归来。 【仙女灿】:现在。 折腾了一整天,莫灿瓔总算回到了房里,将书包随意扔在地上,便拉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朝姜信日的房间看去,灯是亮的,意味着,他在家,甚至在房里。 不晓得为什么,知道姜信日在房里,莫灿瓔竟会觉得开心。不顾姜信日平时的警告,偷偷翻过了栏杆,到了姜信日房间的阳台,敲了两下玻璃。 待在房里的姜信日觉着奇怪,以为是自己听错,想着阳台怎么可能会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所居住的楼层并不算低,小偷几乎是不太可能爬得上来。 莫不是…… 姜信日吞了口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朝落地窗走去,手里还开着手电灯,想,待会儿要是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拿闪光灯照,或许能达到吓阻的效果。 结果,姜信日看见的是比心中所想的东西,更为来得可怕。 莫灿瓔一张大脸贴在玻璃窗上,五官因为挤压的关係,全自行加了放大的效果。 姜信日吓得差点没把手中的手机给扔出去。 「我不是和你说过,别随便就翻过栏杆跑来我房间吗?」一拉开窗户,姜信日就是一阵碎唸,「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半夜阳台传来奇怪的声音,有多恐怖!」 莫灿瓔从小就习惯对姜信日的话充耳不闻,只听取对自己有利的资讯。不等姜信日邀请,她擅自进了他的房间,瞇着眼,缓步凑近他,「所以你害怕了?」 「……这不是重点吧?」姜信日无语,拉开了与莫灿瓔之间的距离,走回了书桌前,闔上方才正在阅读的书籍,「来找我干嘛?」 手伸在身后,莫灿瓔有些踌躇,深吸口气,才把雪碧递出,贴在姜信日的脸颊上,仓皇落下句:「对不起。」 莫灿瓔爱好面子,从来就不随意低头。正因如此,目光才不敢对上姜信日,说出那三个字时,脸颊无预警地胀红,而她完全没意识到,却被姜信日完好收进眼底。 姜信日没能回话,语言能力像是被支配了一般,全哽在了喉中。 眼前的女孩,美得像是维纳斯,是上天给予的恩典,支配了人类的原始的情慾,傻里傻气的模样,让人不自觉沦陷,所有的坏情绪,全消散在风中,伴随着自她身上飘来淡淡的玫瑰香气,无疑不是催情的乐音。 「干嘛不说话?」莫灿瓔拧起了眉宇,噘起了小嘴,「不接受我的道歉?」 姜信日这才回过神,躲避了女孩灼热的目光,嗓子竟哑了,「我没说。」 「言下之意,是你原谅我了,对吧?」莫灿瓔自行解得,随后乐得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地躺在姜信日的床上,「你已经原谅我,以后就不能再翻旧帐!」 闻言,姜信日一脸嫌弃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女孩,伸手去拉了她,「我哪次跟你翻过旧帐?还有,我和你说过了,没洗澡别躺在我的床上,很脏。」 「意思是,有洗澡就能躺?」 「……」 姜信日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莫灿瓔到底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总是这样口无遮拦,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 「回你房间。」 姜信日使劲拉了莫灿瓔,要是继续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先窒息的绝对会是他。 「不要,我今天想睡你房间。」 又来,莫灿瓔又不经过大脑思考地就说出会让人误会的话。 心头上的小鹿早已躁动不已,要是莫灿瓔在留下来过夜,姜信日实在不敢想像后过,只好下了最后通牒,「不行,莫妈会担心。」 「我妈今天值夜班,不回家,自己待在家我会怕。」莫灿瓔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姜信日,看上去隻小狗般,总让人心生怜悯。 这让姜信日產生种错觉,要是不答应她,坏人就是自己的错觉。 姜信日最受不了的就是莫灿瓔朝她流露出这种神情,刻意躲开了莫灿瓔的目光,视线看向了墙上的月历,「我们长大了,不行。」 「为什么长大就不行?」莫灿瓔不解地偏头,「你还是姜信日,我还是莫灿瓔,没有任何的改变,为什么不行?」 闻言,姜信日看向莫灿瓔的双眼,眼眸里向是偷藏着星子,正悄悄发光。姜信日无奈地叹气,细声呢喃:「傻瓜,情感不一样了,早就不一样了。」 好在莫灿瓔的耳力并不好,才会一脸傻气的反问:「你说什么?」 姜信日失笑,推着莫灿瓔的背,「我说,要你快点回房间。」 莫灿瓔真不情愿,脚像是被黏上橡皮糖,目光扫了姜信日的房间,想了千万个留下的理由,目光最后定在他的书桌上,「等会儿!」 「你又想干嘛了?」 「你也喜欢看《小王子》?你最喜欢里头的那一句话?」 「你也喜欢?」姜信日下意识地反问。 「不是。」莫灿瓔摇头,拿起书籍把玩了会儿,「是温天乐喜欢。」 光是听见「温天乐」这三个字,就足够让姜信日不高兴,他真心讨厌温天乐,讨厌所有让莫灿瓔哭得泣不成声的男孩子。 「回房间了。」姜信日抽走莫灿瓔握在掌心里的书籍,「很晚了。」 「我还没……」 没给莫灿瓔说完的机会,姜信日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把他推出自己的房门,送到了家门口,想让她回家的心意已决,即便方才有所犹豫。 「小气鬼。」莫灿瓔嘴边嘟囔着,「不待就不待。」 莫灿瓔朝姜信日吐了舌头,像是在示威,但看在姜信日眼里,只是在耍孩子气。 姜信日露出无奈地笑容,无论过去多少年,经过多少事,在姜信日眼中,莫灿瓔永远就只是个每年都在期待生日的小朋友,姜信日也自私的希望,她不要长大。 「灿瓔。」姜信日难得没有连名带姓地喊了莫灿瓔,这让莫灿瓔心跳突然漏了半拍。顿了会儿,才问道:「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今年想要的礼物有点不一样。」莫灿瓔跑回了姜信日的身侧,偷偷地在他耳边轻落下一句话,随后又跑回了自己家门前。 姜信日几乎是失神了,满脑子全是莫灿瓔在他耳边留下的话语。心感觉到有些涩,甚至有说不上的忌妒,忌妒那些不用被「关係」给束缚住的男孩们。 「莫灿瓔,还记得你刚刚问我的话吗?」姜信日唤了正准备闔上门的莫灿瓔,见她探头,她接续说下去:「我最喜欢《小王子》里的一句话是……」 顿了会儿,姜信日走到了长廊,拉开了莫灿瓔家的大门,手撑在墙上,将莫灿瓔圈在身前,「倘若一个人对一朵花情有独鐘,而那花在浩瀚的星河中,是独一无二的,那么,他只要仰望繁星点点,就心满意足了。」 追爱理论Ⅰ- ⑿ 莫灿瓔虚度过完了一个星期,上大学前,就有人告诉过她,大学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不算真正的开学。因为课程尚未确定,仍在加退选的阶段,许多老师不会进行点名的动作,自然来的人也不多。 然而,课程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困扰着莫灿瓔的问题是学长交代下来的册子,她一个人也没填,整本完好如初,和新的没两样。 本是想装病待在家休息,可惜同样的伎俩用过太多次,姜信日一下就看破手脚。闹鐘还没响,人就站在莫灿瓔的床缘,扯着她的被子,「别睡了,快点起床。」 莫灿瓔被子拉过脸,偷偷嘟囔着:「比闹鐘还准时。」 莫灿瓔实在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礼堂的门口,她真不该听姜信的话,更不该在乎同袍情谊,担心同学们会遭到连坐法而受罚,这个世代里,人类都是自私的。 「真不能逃吗?」进礼堂前,莫灿瓔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不能。」 莫灿瓔几乎是被用推的进礼堂。 进来后才发现,不只有自己一人面有难色,在座的所有人,眼神都是漂泊不定的。霎时间,莫灿瓔突然不感到孤单,步伐也随之跨大,有种找到共犯的错觉。 吴政书一行人是最后抵达的,气场依旧,唯一不同的是,吴政书的眼底下多了深深的黑眼圈,像极了三天没睡的莫灿瓔。 「大家有完成我们给的要求吗?」说完,吴政书不自觉地笑了,满是嘲讽,「我看是没有吧?这一个星期,来找我要签名的屈指可数。」 台下一片静默,所有人面面相覷,没有人敢插嘴,也没有人敢和吴政书对上视线。 吴政书起脚,手放在了身后,缓步走到了人群中,「你们一定想,都大学生了,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吴政书的口气,有别于初见,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确实,在座的各位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崇尚自由,所以就可以选择逃避。不晓得大家有没有察觉,上了大学以后,身旁的同学,不像同学,更像是陌生人。」 说完,吴政书蹲下身子,质问着身侧的男孩,「学弟,你有办法叫出你隔壁同学的名字,还有知道他的兴趣是什么吗?」 被质问的男同学头低到几乎是看不到眼睛,当眾被羞辱,实在丢脸至极。 「不知道对吧?高中时,会这样吗?我想,是不会的。」吴政书起身,继续向前走到了人群的尾端,「为什么长大了,就要开始学会封闭自己,不再与人接触?是真的因为人心险恶,还是说,单纯不想敞开心胸,所以擅自贴标籤?」 吴政书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刺向在座自以为是,虚偽的人们。 是呀,长大本就不是多了不得的事,大家总喜欢去过度解读,以为只要长大就能为所欲为,却没想过,长大需要背负的责任,远比所想的还要多更多。 长大真的好吗?未必是。 「我再给大家一个星期的时间,希望下次看见你们时,你们是带着自信踏进礼堂,而不是垂头丧气。工程学院的孩子们,每个都得抬头挺胸。」 吴政书叹了口长气,是感到心寒,所以才选择不想多说,就连生气也省略。 「大家进来天庾大学,应该都有稍微耳闻,在这有个传统吧?」吴政书走到了姜信日身侧,轻拍了他的肩膀,「今年,我们工程学院的院之月就是姜信日,院之星则是梁筱彤,毕竟也是替我们学院争光,请大家给予他们一个掌声。」 莫灿瓔很不是愿意,并没有同其他人一般给予热烈的掌声。 姜信日是院之月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姜信日怎么会没有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是该第一个知道的吗?为什么会是最后一个? 这口气堵在胸口上,闷得她有些喘不过去。 散会时,莫灿瓔一人独站在门口旁,等着姜信日。两人本是打算一结束就去吃晚饭,因为今天方芝妍和莫奶奶一同去了社区举办的旅游,两天一夜。 谁知道姜信日成了院之月,集会完又被吴政书叫去说要讨论后续事宜,天晓得会谈到几点,思及此,莫灿瓔的肚子不争气的闹腾起来。 莫灿瓔想,还是赶紧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或许能减缓饿的感觉。 没想到才开打开手机,看见的却是一串不熟悉的号码,这也才让她想起,前个星期在超商遇见的男孩,韩于杉,而她也没还有履行承诺的还他钱。 实在被自己的健忘症给气死,莫灿瓔赶紧按下了拨通键,响了许久,却迟迟未有人接起。韩于杉说过,打一通没接,就打第二通,要再没接,就别打了。 意味着,莫灿瓔还有一次机会,这让她按下了重播键。 于此同时,姜信日也从远方朝她走近,双手插着裤边口袋,工程学院的蓝衬衫,穿在他身上像是件价值不斐的衣赏,特别好看。莫灿瓔下意识地问:「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院之月这件事?」 「你没问我。」 「……」莫灿瓔无语,扁了嘴,「这不是该自己说的吗?不是什么都得开口问。」 「所以你会想知道有关我的所有事吗?」 「我……」话未落,电话的另一端,奇蹟似的被接起,莫灿瓔喜出望外的高喊:「韩于杉!你真的接电话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怀着愧疚的心,过完一辈子。」 韩于杉被没头没尾的话,吓得一楞,想,自己该是不会随便乱给号码的,电话另一头的人儿究竟是谁,为什么声音会如此令他感到陌生。 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谁?」 「我是莫灿瓔,上个星期你在超商帮忙付钱的那个女生。」见韩于杉不答话,莫灿瓔自顾自地说下去:「不晓得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拿钱去给你。」 莫灿瓔这么一说,韩于杉才恍然大悟,随后,看了乱成一团的环境,面有难色的挠了后颈,「我现在有点抽不开身。还是说,你能来天庾大学的传播学院找我吗?我在摄影棚。」 「天庾大学?你也是天庾大学的学生?」听见熟悉的名词,莫灿瓔双眼不自觉睁大,不给韩于杉说话的机会,接续说:「这么刚好,我也是,我是工程学院的。」 韩于杉不以为意地点头,虽然莫灿瓔看不见。说句实在的,莫灿瓔是哪个学院的学生真与他无关,况且他都自身难保,哪能分心再去关心其他事。 「我现在过去找你,等我会儿。」话落,莫灿瓔掛上电话,才发现从她开始讲电话到掛上,眼前的少年,深拧的眉宇从未松开过。 对视许久,少年才缓些啟口:「和你说电话的人是谁?」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莫灿瓔感受到一阵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韩于杉。」 「他谁?」少年的话越来越简短,意味着他的情绪逐渐降到冰点。 「前几天意外认识的人。」说完,莫灿瓔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礼堂,离开前不忘侧头向姜信日道别,「我去找人,你先回家,顺便帮我买晚饭。」 没给姜信日拒绝的时间,莫灿瓔一溜烟就跑得不见踪影。 独留姜信日像个傻子一样的呆愣在原地,看着早已消失在眼圈范围内的身影。 ? 姜姜内心日常os:「莫灿瓔到底又是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认识其他男人(╬▔皿▔)╯」 追爱理论Ⅰ- ⒀ 传播学院就如同莫灿瓔所想的一样,是个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学院。 深蓝衬衫在这显得格外突兀,莫灿瓔本是想脱掉,却又觉着这个动作,早在踏进传播学院的领地前就该做,现在才行动,太迟,也会显得特别矫情。 于是,莫灿瓔硬着头皮,循着指标走到了传播学院的摄影棚。 站在门前,莫灿瓔竟然有些胆怯,她的个性明明不是这样的。从以前开始,她就不是个会瞻前顾后的女孩儿,想做什么,说什么,都会立即去执行,因为不想留下遗憾,正因为如此,姜信日才总会抱怨说,自己老是在替她善后。 之所以可以似无顾忌地去闯,也是因为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莫灿瓔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她以为姜信日会偷偷跟来,没想过会真乖乖回家。 「太老实了。」莫灿瓔心想。 损益拉扯下,莫灿瓔还是决定先行逃离,隻身一人前来实在太过于奇怪,要也得多找个人来壮胆,那个人绝非姜信日莫属,他长得好看,做什么都会被合理化。 本是要逃跑的,却在转身时,额头恰好与另一个人的额头撞上,不偏不移的。 莫灿瓔吃痛的摸着额头,想骂对方不长眼,却发现自己也有错,所以把话全吞回了肚子里,闷闷地说了句:「抱歉。」 话落,莫灿瓔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樱桃香气,似曾相似,这让她抬起头来。 率先看见的是不合季节的帽t,少年依旧带着帽子,却仍是撞进了他好看的眼瞳之中。像是黑洞般,有着致命吸引力,莫灿瓔好奇,是否真的有人沦陷了。 「韩……于杉?」莫灿瓔不确定地喊道。 听见有人喊自己,韩于杉拉下了帽子,眼前的女孩双眼闪着星光,像是在期待着与自己的相见,可是韩于杉不记得自己有认识工程学院的学生。 据他朋友所说,工程学院的人都是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请问我们认识吗?」韩于杉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双眸是戒备。 「我是刚刚打给你的女生。」莫灿瓔露出灿笑,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钱,递给了韩于杉,「这边是欠你的钱,一块不用找了,当利息。」 闻言,韩于杉恍然大悟地点了头,接过莫灿瓔手中的零钱,笑道:「利息才一块钱,当我做慈善事业的?」 莫灿瓔没见过韩于杉笑,是第一次,韩于杉笑起来,连眼睛都会说话,嘴边有着浅浅的笑窝,整个人软绵绵的,让人会不自觉跟着他一同扬起笑容。 真可爱,是莫灿瓔此刻唯一的想法。 「谢谢你特地跑来。」韩于杉绕过了莫灿瓔,推开了后方的大门,「要进来摄影棚看看吗?我们正在拍摄宣传片的形象照。」 一直以来,莫灿瓔都对演艺事业的幕后工作很感兴趣,因此,当韩于杉提议要带她参观时,她想都没想的一口答应。 摄影棚里,是凌乱的,所有人都像是负有重责大任,没有歇息的时间。繁忙的脚步穿梭其中,很多细碎的话语闯入耳里,有别于工程学院的谨慎,传播学院的更重视当下的氛围感,要是少了气氛,所有的努力将会功亏一簣。 「这个就是让你两个星期没睡好的罪魁祸首?」莫灿瓔笑问。 韩于杉无奈地点了头,「现在在收尾的阶段了,拍完形象照,再给老师审核,预计下礼拜就会放在传播学院的页面上了。」话末,韩于杉的视线放往站在绿幕前的男女上头,「正在拍照的两个人,是去年我们学院的院之星跟院之月,柯孟如跟何韞。他们现在是一对的。天庾有个传说,据说院之月、院之星,都特别容易在一起。」 莫灿瓔心一惊,佔据脑子的全是:「所以姜信日很有可能和梁筱彤在一起?」 打从出生到现在,莫灿瓔从没见过姜信日交女朋友,也未曾从他口中听见「我喜欢谁」这几个字眼,记忆中,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异性。 这是第一次,莫灿瓔有种会失去姜信日的感觉,说不上来,有点涩,有点痛,有点让人讨厌。 见莫灿瓔迟迟未回话,韩于杉侧过头,见她出神的望着眼前的两人,他抬手,在她眼前晃过几下,「有听见我说话吗?不能因为他们很登对就忽略我。」 莫灿瓔回过神,答了句:「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脑子却依旧乱哄哄,全是韩于杉那句,他们很登对。 正因为很登对,所以站在一起不会有谁是谁的陪衬,更不会招来他人的间言间语,是天作之合,是上天的安排,一切如此的契合,没有丑小鹅妄想成为黑天鹅。 更没有地上的人类,痴心妄想的想摘天上的月亮。 「你是不是……」话未到一个段落,就被打断了,身侧走来了一名女孩,神情很是紧张,一见韩于杉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便松了大口气。 「你刚去哪了?」女孩无奈地叹气,「人消失就算,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薛沐恩找不到你有多紧张,紧张到都跑来摄影棚找人了。」 听见「薛沐恩」三个字,韩于杉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甚至可以说得上恐惧,「薛沐恩找我?」话落,他连忙拿出手机,通知栏全是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人。 顿时,韩于杉开始责怪自己的习惯,习惯在摄影棚时,把手机关成静音,习惯报备完了以后,就会忙得昏天暗地,忘记还有人在等着自己。 韩于杉扶着额,重拨了电话,脑中想着一百个解释的理由。 然而,电话却被掛断了,韩于杉心一寒,想,真的完蛋了。 「还记得回电?」 身后驀然传来熟悉的嗓音,霎那间,所以不安感消散,韩于杉暗自庆幸着,好在薛沐恩说的每个不理你都只是气话,他从来没有真正对自己生气过。 韩于杉侧过身子,扁着嘴,话中全是撒娇,「薛小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手机关成静音的,你也知道,在摄影棚里,就是要专注工作……」 「那为什么枋枋就可以接到我的电话?」薛沐恩没好气地反驳。 听见这话,韩于杉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偷偷地瞪了站在身侧看戏的女孩。 「我知道了,对不起。」苦肉计失不得,韩于杉换了另一个惯用的伎俩,「你就原谅我,我保证不会在有下次了。」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 「……」 韩于杉真没輒了,他已经完全信用破產,就连薛沐恩也不想相信他了。 「但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见韩于杉失落的神情,薛沐恩忍不住笑意,大掌盖上了他的头顶,揉了一把,眼眸中全是温柔,「就像你愿意再次相信我。」 薛沐恩没想过他自以为安慰的话语,会让韩于杉想起过往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薛沐恩之所以会担心韩于杉消失,也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才得来的果,为什么倒头来,又是韩于杉在道歉?爱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卑微? 思及此,韩于杉不自觉敛下双眼,悄悄地挣开了缠着薛沐恩的手。 薛沐恩粗神经,自然没发现韩于杉的小举动,自顾自地说了句:「你先忙,我到学校隔壁的咖啡厅等你,别让我等太久。」话落,薛沐恩在韩于杉的脸上轻啄一口。 薛沐恩走远了,韩于杉却看着他的背影走了神,连有人喊他都没有发现。 「薛沐恩是你男朋友,对吧?」莫灿瓔走到了韩于杉身侧,同他的视线看去,却是一片漆黑,不晓得他为了什么执着。 闻言,韩于杉顿了会儿,才点了头。 「你们很配。」莫灿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没想过韩于杉会因为这短短的四个字,陷入了思考的漩涡。 真的配吗?会不会只是假象。 追爱理论Ⅱ- ⑴ ??无关乎性别,在爱情中,每个人都是脆弱的,甚至不堪一击。 ?? 已经不晓得是第几个早晨,莫灿瓔又睡过头了。 「妈!你怎么没有叫我?」莫灿瓔急急忙忙地从床上跳起,看着被按掉的闹鐘忍不住抱怨,「我不是和你说过,一听见我房里的闹鐘响,就要马上来叫我起床吗?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确定我有走下床,不然我会迟到的。」 简直快疯了,没有姜信日在的日子,莫灿瓔像是失去了生活自主能力。 今天的课程是她最讨厌的微积分,数字予她而言是天敌,要是迟到了,不小心落掉一点的小细节,就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效应。况且,微积分老师说好听点是严苛,说难听点就是爱记仇,他最讨厌学生迟到了。 「要是我微积分被当,我绝对要你帮我出重补修的费用。」话落,莫灿瓔随意拿了件白t就套上蓝衬衫,连早餐也省略,直接朝电梯的方向跑去。 好巧不巧,两台电梯都正在使用中,也都在最高楼层。莫灿瓔看着公车系统,下班车再三分鐘就要抵达了,再下下一班,得等上二十分鐘,要是不搭上三分鐘这班,她肯定会迟到。 「姜信日你这个叛徒。」莫灿瓔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姜信日。 不过,睡过头这事真不能怪罪姜信日,是莫灿瓔贪睡,明明她是知道,在璀灿星月徵选比赛结束前,姜信日都得去参加集训,不能和自己一起上下课,养成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可要结掉坏习惯,花上的时间远比二十一天更为来得长。 莫灿瓔苦恼地皱起整张脸,到底还是只能责怪自己太过依赖姜信日。 电梯总算来了,从踏进电梯的那刻起,莫灿瓔就殷殷期盼着,它再次打开。 莫灿瓔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往公车站,却仍旧抵不过命运,她亲眼看着公车在眼前开走,连最后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空无一人的公车站牌,莫灿瓔觉得万念俱灰,情绪翻腾,她好想哭。 人的本性就是推卸责任,这对莫灿瓔是最好的安慰方式。于是她不断地在心底嚷嚷着:「都是姜信日害的,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迟到。明明他答应过我……」 越说越觉着羞愧,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就能脱罪,倒不如赶紧想别的方法赶去学校比较实在。 莫灿瓔本想拦计程车,却发现出门太赶,连钱包也忘记带。 祸不单行,是莫灿瓔唯一的想法。 驀然间,脑中闪过了一线生机,莫灿瓔想着赌一把。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通讯联络人,犹豫了会儿,才拨通了电话,待对方接听,她急忙开口:「温天乐,你现在有空吗?可以来载我上课吗?我睡过头了,第一节是微积分的课,教授很兇,我不能迟到……」 时间静止的有些久,久到莫灿瓔以为自己拨错电话,要掛电话时,温天乐才回应:「灿瓔对不起,我现在正在校之月的集会,抽不开身……」 闻言,莫灿瓔这才想起,温天乐也是院之月,也得进行璀璨星月的集训。 莫灿瓔懊恼的挠了后颈,「没关係,不是你的错,我自己想办法就好。」 本是要掛上电话的,不料,温天乐却抢先一步开口:「我帮你想办法,你现在应该在你家附近的公车站牌吧?待在那儿别动,有人会去接你。」 话落,温天乐掛上电话,留着一脸错愕的莫灿瓔。 对于快要迟到的人来说,每个时间都得分秒必争,是珍贵的。莫灿瓔顾不得温天乐的话,打算用跑的去学校,想着教授看见她满头大汗,或许会看在她有努力的份上,心生同情,进而宽恕她。 思及此,莫灿瓔真开始奔跑了起来,十月的天气,是凉爽的,不同于夏日的闷热,此刻的风,吹来是让人心旷神怡。往好处想,多流汗有助于代谢,但看见腕錶上头的时针,逐渐往整点的方向走,莫灿瓔真没有间暇时间,慢慢跑了。 她逐渐加快了步伐,却不管怎么跑,就是看不见学校。 人在不高兴时,所听见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检视,喇叭声从远处传来,刺疼了莫灿瓔的耳膜,她有些不高兴地侧过头,瞪了驾驶一眼。想,现在的人都这么不可理喻,不顺他意就按喇叭叫嚣,真有必要吗? 车子逐渐靠近,莫灿瓔的步伐也跟着缓下,最后轿车停在她的身侧。仔细一看,莫灿瓔才发现眼前的轿车,是与温天乐同款却较不张扬的灰白色跑车, 车里的人儿摇下了窗,话语不带任何一点温度,仅落下了两个字,「上车。」 莫灿瓔以为自己听错了,朝车里探了头。看见了男孩的侧顏,开口拒绝,话说得很不友善,「你谁啊?凭什么要我上车,我就得上车?我才不要,神经病。」 男孩没什么耐心,莫灿瓔清楚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力道逐渐加重,「我说,上车。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 莫灿瓔被男孩的气场给吓着,一瞬间有些耸,弱弱地问了句:「所以你是谁?」 「温天乐让我来的。」男孩侧过头,推了鼻樑上的眼睛,双眸冷冽,「能上车了吗?不是赶时间?现在在这跟我争论的时间,都够我载你到学校了。」 闻言,莫灿瓔才惊觉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鐘的时间,要是再不上车,肯定会来不及的。思及此,他也不管男孩说的是真是假,就要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男孩却锁上了副驾的车门,制止莫灿瓔的举动,「坐后座。」 莫灿瓔不解地偏头,「为什么?这样很像我把你当司机。」 「我说,坐后座。」话末,男孩按了驾驶座旁的按钮,解锁了后座的车门,「有求于人就别有那么多问题,快点上车。」 「……」莫灿瓔无语,心想,「有钱人都这么自视甚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就如同男孩所说的,需要帮助的是她,况且他的要求也不过份。 莫灿瓔没回话,只是听从男孩的话开了车门,却在要踏上车前,又被男孩给制主。男孩目光落在了车门边的酒精,「先消毒,再上车。」 莫灿瓔的气已经快到临界值,她深吸口气,面对微笑地询问:「我是病毒吗?」 「是。」男孩不假思索地回答,「温天乐以外的人都是。」 「真是够了。」莫灿瓔呢喃,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随后,拿起酒精全身上下都喷过了一轮,就连脚底板也不放过,「可以了吧?」 男孩满意地点了头,透过后照镜,确定莫灿瓔上车后,轻落下句:「系好安全带,坐稳了,别到时候受伤,才来怪我没提醒你。」 话落,莫灿瓔本想反击,却受到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影响,背整个贴紧椅背,窗外的风景,像是人生跑马灯一般,快得模糊不清。 整路上,男孩都不再开口说话,莫灿瓔偷偷地透过后照镜,看见了他的正脸。男孩的皮肤是恰到好处的小麦色肌肤,却不因为肤色,而掩盖了他好看的五官。特别是鼻子和眼睛,并非世俗认为的双眼皮,男孩是单眼皮,眼睛却不小,双眼之间的鼻梁更是高挺,眼镜成了配角,衬得他的轮廓更加深邃。 「看够了没?」男孩透过后照镜与莫灿瓔对视。 莫灿瓔慌乱的撇开了双眼,不敢搭话像是做坏事背逮个正着的小孩。 「不是要迟到了?还不下车?」 男孩替莫灿瓔解开了车锁,明摆了就是下达逐客令。 不管男孩长得有多好看,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就已经先大大的扣分。不用他赶,莫灿瓔也不想待在这。下了车,本想就这样离开,却觉着太没有礼貌,于是又把车探回来车里,问:「谢谢你载我来学校,你叫什么名字?」 询问名字是礼貌,莫灿瓔的本意只想感谢他,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没料到,男孩淡漠地回了句:「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没必要知道名字。」 追爱理论Ⅱ- ⑵ 莫灿瓔真的是气在心底口难开,要不是因为今天那个男孩是温天乐的朋友,甚至还帮助她逃过迟到的命运,否则,莫灿瓔绝对打到他家人都不认得他。 虽说是赶到微积分的课,但没有姜信日在,莫灿瓔真的有来跟没来是一个样的。教授在台上像个话剧社的演员一样,淘淘不绝的说着,课程精彩绝伦。莫灿瓔则像个无知的观眾,身躯是在,灵魂却不知道飘往何处。 下了课,莫灿瓔行尸走肉的出了教室,双眸间没点朝气,像是受尽了荼毒。 「你还活着吗?」柯辛轩拍了莫灿瓔的背,想给她点鼓励,「还有三堂课,撑住呀!别因为姜信日不在,就这样无精打采的。」 莫灿瓔无语,柯辛轩是她在大学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开口向莫灿瓔要签名的人,而他到现在都还是认为,莫灿瓔喜欢姜信日,即便莫灿瓔不断地和他解释,自己和姜信日只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他,以后也不会的。 姜信日也不替莫灿瓔解释,选择冷眼旁观。 柯辛轩不相信,只觉着莫灿瓔在害羞,所以嘴硬。后来,莫灿瓔也懒得再解释,任凭柯辛轩的误会,反正没有的事,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变成有。 「我……」莫灿瓔本想解释,却又想着麻烦,摆手,「我们赶紧去下堂课的教室。」 话落,两人一前一后,前往了f栋,生物学概论的授课教室。 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座位,莫灿瓔有些不习惯,不晓得该不该谢谢姜信日,因为璀璨星月的关係,让工程学院的新生们这一个月都不用集会训练,不用再看见吴政书讨厌的嘴脸,但也为此,莫灿瓔再也见不到姜信日。 明明就住隔壁,以前也天天见面,然而算到今天,他们竟已经一个星期没见了。 说真的,莫灿瓔挺讨厌这种感想见却见不到都感觉。 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堂课,莫灿瓔独自搭公车回家。放学时间,依旧挤得水泄不通,没有了姜信日,再也没有人会为她圈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没了,全没了。 家门才刚打开,熟悉的饭菜香扑鼻而来,莫灿瓔才想起,方芝妍今天休假。 「真好,一回到家就有东西吃,好幸福。」莫灿瓔将书包随地一扔,手都还没有洗,就想偷吃桌上的饭菜。想当然,是被方芝妍阻止了。 「没家教。」方芝妍打了她的手背,「先去洗手,才能来吃。」 莫灿瓔努了嘴,说不过方芝妍,只好听话的走去厨房,将双手洗乾净,才又走回了饭桌前,刚拉开椅子,方芝妍又说了句:「等会吃完饭,帮我拿这个便当盒去给信日。他这几天待在学校训练,不晓得有没有好好吃饭,早上看见他,好像瘦了。」 「我才刚回家就又要我去学校?」莫灿瓔满是不情愿的哀嚎着,「我才不要,就跟你说过了,姜信日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朋友,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学校集会,肯定是会帮他们订便当,不会让他们饿到的。」 莫灿瓔想了千万个理由,就是不想回了家又出门,却抵不过方芝妍一句:「信日没饭吃,你也别想吃饭了。」 莫灿瓔选择认输,多跑一趟学校,总比饿死划算。 吃完饭,也洗完了澡,莫灿瓔拎着餐袋站在家门口,朝方芝延伸手,「计程车钱,现在搭公车太危险了。」 「就知道怎么花你妈妈的钱。」嘴上是这么说,方芝妍还是认命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百元递到莫灿瓔的手中,「早点回家,或者等信日一起回家。」 听见了最后一句话,莫灿瓔实在忍不住嘟囔:「我跟姜信日到底哪个才是你的小孩啊?对他比对我还好,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本以为方芝妍会叨念自己,没想过她却说出了,莫灿瓔连想都没想过的话。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小孩,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你有的信日也会有,同样的,信日有的,你也会有。信日是我看大的小孩,我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也是,姜信日和莫灿瓔,两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形影不离的状态,现在才来和他计较这些,似乎太多馀,也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我先出门了,我会跟姜信日一起回家的,晚点见。」 莫灿瓔走到了大街上,随意拦了辆计程车,车子行驶时,莫灿瓔不自觉看着餐袋发呆,想,自己上辈子该是偷了姜信日的鸡,这辈子才会和他交缠不清。 抵达学校后,莫灿瓔依稀记得,姜信日曾同她说过,璀灿星月的培训地点是在g栋的舞蹈教室里。循着指标,莫灿瓔确实看见整排的舞蹈教室,只有一间的灯是亮着,她直觉认为,就是那间了。 像个小贼一样,莫灿瓔偷偷摸摸地躲在了门外,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看着正在里头排练的各学院院之月即院之星。 第一个抓住莫灿瓔目光的是姜信日。 不情愿的神情被完好收进眼底,莫灿瓔强忍着笑意,看着姜信日被迫跳着奇怪的舞蹈,看上去有点像土风舞和国标舞的结合,再搭上他的肢体不协调,莫灿瓔可以确定,姜信日一定非常后悔答应吴政书来当院之月。 快乐的时间并没有太长,莫灿瓔又看见姜信日牵起梁筱彤的手,一切是如此自然,自然到好像本该就是如此,如若他们不牵起手就太说不过去。 莫灿瓔拧起了眉宇,以前的姜信日不是这样,他非常讨厌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就连话也懒得跟陌生人说,莫灿瓔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看见姜信日与另一个女生牵手,在她眼前,活生生的。 驀然间,莫灿瓔想起,第一次集会时,姜信日曾同她说过,自己会读工程学院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坐在她身旁的陌生女孩,那个女孩正是梁筱彤。 「难道姜信日说的是真的?」莫灿瓔心想。 问题并未得到解答,莫灿瓔的身后传来了道人声,是质问且熟悉,「你是谁?」 追爱理论Ⅱ- ⑶ 莫灿瓔像是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小孩,打直了背脊,一动也不敢动。 「我、我……」莫灿瓔紧张地连话也说不清楚。 「怎样?」身后的人儿没打算就此罢休,接续质问:「你难道不知道天庾大学有规定,九点过后禁止外校生进入吗?还偷看我们院之月星训练,你是别校派来的间谍吧?到底有何居心?」 实在被误会的太过彻底,莫灿瓔不打算继续当知缩头乌龟,出声反击,「同学,不好意思。」 一转身莫灿瓔看见熟悉的面容站在眼前,眼眸彷彿能将人吞噬,幽暗且深远。早晨的一切歷歷在目,莫灿瓔没想过会再见到面,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难堪的场合。 仔细想想,眼前的男孩早上是直接把自己载到了工程学院门口,而不是校门口。光从这点,就足够断定他是天庾的学生。只是当时,莫灿瓔还在气头上,压根没心思多去想有关他的一切。 「怎么会是你?」莫灿瓔先发制人,话中全是惊讶。 「为什么不能是我?」男孩没好气地给了她白眼,字字质问:「你来这干嘛?」 「我、我来找人的。」明明是实话,从莫灿瓔嘴里说出口,变得像是谎言。 「找谁?」男孩缓步上前,一步步靠近了莫灿瓔,自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雪松香气,有别于他所认识的男性,是更加沉稳,却也让人心生畏惧。 「找、找……」话未说出口便被打断,舞蹈教室的大门没预警地被打开了。 「找我的。」熟悉的玫瑰香气围绕在身侧,姜信日双手放在了裤边的口袋里,「学长抱歉,是我忘记告诉莫灿瓔,校之月星的训练不允许外人观看。」 莫灿瓔并不感谢姜信日替自己解围。脑中思绪全被姜信日脱口而出的「外人」两个字给佔据。姜信日的意思是,对他而言,莫灿瓔只是个外人,他们之间的情感全是假的,所以她不配知道有关姜信日的一切。 心底感觉一阵酸楚,难以言喻,莫灿瓔抓紧了手中的餐袋。 温天乐是个好奇宝宝,许多事都喜欢参一脚,尤其当他看见熟悉的面孔待在门口,懟着自己讨厌的人,想当然,他是不愿意错这场精采好戏。 踩着愉悦的步伐上前,探了头,道:「欧翊枫,你来这干嘛?」 温天乐眼眸中的神情本是戏弄,却在看见莫灿瓔后,全变了样,语句变得柔和,就连眼神也是欧翊枫从未见过的温柔,「灿瓔,你怎么在这?」 欧翊枫歛下了双眼,比方才更加阴冷,不愿明说。 「臭小子。」欧翊枫推了温天乐的脑袋瓜,「所有人就只有你敢连名带姓的喊我,还有没有把我当成学长?好歹我也是前年的校之月。」 温天乐没点羞耻心,被叼唸似乎已成习惯。只是默默地摸了脑袋,扁着嘴,反驳道:「都认识多久了,现在才来谈论年纪,也太卑鄙。」 「温天乐,我没聋。」欧翊枫实在对眼前的小孩无可奈何,从以前就是如此,永远长不大,「我听得到你在说什么,一清二楚。」话落,欧翊枫又推了他的脑袋瓜。 「你可以假装没听到啊!」温天乐反驳,摸着自己的额头,恶狠狠地瞪了欧翊枫,却一点杀伤力也没有,「还有你不要一直推我的头,我会变笨。」 「反正本来就没有多聪明,再笨也没关係。」 欧翊枫变本加厉的又多推了几下。 不会是错觉的,人们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莫灿瓔在欧翊枫眼里看见的是宠溺,这是庾看待自己截然不同的神情。 「不打扰二位说话了。」姜信日驀然插话,识相地想离开,手自然拉起莫灿瓔的,不想留她在这儿,「我们先离开了。」 两人走来无人的小角落,世间的纷扰似是再也与他们无关。 莫灿瓔朝姜信日递出手中的餐袋,「我妈要我拿来给你的。」 姜信日看着餐袋,拧起眉宇,「我吃饱了。」 「我知道。」不管他的意愿,莫灿瓔硬是把餐袋塞到他的怀中,「这是我妈的爱心,你还是加减吃点,免得她伤心。」 姜信日没再拒绝,接过餐袋后,两人间陷入了一阵沉默,莫灿瓔率先打破僵局,「那我先回家了,你练完早点回家。」 话落,莫灿瓔转过身,心中却莫名感到酸涩。明明她答应过方芝妍会和姜信日一起回家的,可是当她看见姜信日的脸后,「一起回家」这四个字她说不出口,明明以前是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为什么现在却变了样? 莫灿瓔的背影逐渐在眼圈内缩小,姜信日心有些慌,乱了方寸,情绪才得以支配,迫使他张口喊:「莫灿瓔。」 话顿了好一会儿,姜信日握着餐袋的手越发使力,目光不敢对上莫灿瓔的,只得以看向一旁正在嬉闹的人们。良响,才吞了口沫,缓声道:「等我,我们一起家回家,我快练完了。」 心中一阵翻腾,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莫灿瓔看见了姜信日的耳根子染上了浅浅的淡粉色,感觉是在害羞,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信日。 有点可爱。 玩心大起,莫灿瓔窃笑着,上前了半步,「可是刚刚温小乐说要载我回家。」 实际上温天乐压根没说过,全是莫灿瓔乱扯出的谎言。 姜信日却当真了,脸色一垮,就连眼神也暗下了好几分,「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捨不得跟他分开?那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姜信日的质问让莫灿瓔愣了好久,半句话也答不上。 姜信日从来没问过他们俩分手的原因,毕竟从一开始的认识,甚至到交往,姜信日都是不喜欢的,他非常讨厌温天乐,讨厌到恨不得他消失。所以当姜信日得知两人分手时,只差没拉鞭炮庆祝,压根不在乎理由是什么。 然而,今天姜信日问了,带着些醋意的质问。 「姜信日。」莫灿瓔正色,不带任何玩闹,「你很在意我和温天乐交往过这事吗?为什么?他不过就只是一个「前男友」,你该明白的,我不可能会再和他復合。」 莫灿瓔从来就没有认真地和姜信日谈论「感情」,因为她觉着不适合,甚至特别彆扭。虽然她总说,姜信日该是要最了解她不吃回头草的个性,可仔细想想,就算从小生活在一块,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摊开来说,总比互相猜忌更来得好。 良久,姜信日才缓缓啟口,话中仍是不确定,却少了方才的尖酸刻薄,「你真的不喜欢他了?也不会和他復合了?」 「不会的,温天乐现在对我而言,就是朋友。」莫灿瓔缓了口气,才接续着说:「并不是每对情侣分手后都会反目成仇,还是能当朋友的。」 「所以,你真的、真的不喜欢他了?」 不晓得是莫灿瓔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说姜信日理解力有问题,总之,他又鬼打墙的再问了一次,不同于上回,此刻偷偷加了点喜悦。 「真的不喜欢了,我们只是朋友。」莫灿瓔再三强调。 「那好。」姜信日回到了一贯的清冷,嘴角却藏不住的悄悄地上扬。没有细看压根看不见,「我先继续训练了,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 在莫灿瓔看不见的地方,舞蹈教室里── 「姜信日你多饿啊?」同为院之月的男同学,看见姜信日正吃着嘎哩饭,忍不住惊呼道:「刚刚不是在吃完一个便当吗?」 「懂什么?」姜信日侧过身,冷眼扫了身后的男孩,「我现在吃的是爱心,不是晚餐。」 男孩:「……」 追爱理论Ⅱ- ⑷ 姜信日说,只训练到十点半,却让莫灿瓔等到了十一点,连公车的末班车都开走了,还是没见到姜信日的身影,世界最大的诈骗集团,绝非他莫属。 坐在舞蹈教室外头的长板凳,莫灿瓔晃着脚,嘟囔道:「臭坏蛋,每次都让我等,明明说好十点半,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随后想想「每次都让我等」这话和现实有些出路,几乎都是姜信日在等她。 意识到这点,莫灿瓔不敢再有任何怨言,认命地等。 不过十分鐘,眼圈范围内闯入了一双不熟悉的皮鞋,莫灿瓔怀着戒心,缓缓地抬起眸子,先是看见了黑色西装裤,再是看见了白衬衫,随后才是惹人厌的眼镜,莫灿瓔没想过会是欧翊枫。 「怎么是你?」莫灿瓔没好气的质问。 「不然你希望是谁?」 一时间莫灿瓔答不出任何话,支支吾吾的回应:「反正绝对不会是你。」 欧翊枫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安全距离之外,像是也在等人,具体等谁没人知道,莫灿瓔也没想多问,毕竟不关她的事,两人最多只能算点头之交。 「你叫莫灿瓔,对吧?」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欧翊枫,他没来由地一问。 闻言,莫灿瓔愣地点头。 「温天乐的前女友,」欧翊枫修长的双脚交叠在一块,手肘抵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狭长的双眼,微微瞇起,「我没说错吧?」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莫灿瓔总感觉到说不上的敌意,好似她现在若承认了自己是温天乐的前女友就会遭遇不测,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思及此,她忍不住打了哆嗦。 「我……」莫灿瓔本想否认,舞蹈教室的大门却恰好大开,所有人蜂拥而出。 姜信日也包含在内。 一见姜信日,莫灿瓔忍不住抱怨:「你的半小时跟我的半小时,真的差很多。」 「懂我每天早上的感受了吗?」姜信日也不是省油的灯,话语不带任何的起伏,轻扫过了莫灿瓔皱成一团的脸庞,「你每天早上都告诉我再五分鐘,我却总是等了十五分鐘,倍数成长。」 「……」莫灿瓔哑口无言,拌嘴,她总是没能赢过姜信日。 「灿瓔──」远方传来了长声的叫唤,莫灿瓔不用见人,就知道是谁在喊着她,「你在等我吗?要我载你回家吗?时间这么晚了……」 话未落,欧翊枫起身,一把勾上了温天乐的肩膀,「跟我回家。」 温天乐简直吓傻,连忙挣脱了欧翊枫的魔掌,嚷嚷:「谁要回你家,我不要。」 欧翊枫早习惯了温天乐的拒绝,脸不红气不喘的接续说道:「我爸找你。」 「找我?找我干嘛?」温天乐躲到莫灿瓔的身后,只探出了一颗头,和两双不情愿的眸子,话越说越小声:「不是昨天才见过的吗……」 「去不去?」欧翊枫推了鼻樑上的眼镜,嘴角轻轻上扬,「不去的话也是可以,只是我就不晓得我爸会不会和你爸……」 没等欧翊枫说完,温天乐逕自打断,语气着急,「谁说我不去?」 莫灿瓔从没见过这样的温天乐,被人摆佈着。在她的记忆里,温天乐一直都是被眾人捧在掌心疼的孩子,骄傲矜贵,不曾低头示弱,更不会让人愚弄。 温天乐脸上全写着无奈,嘴巴呢喃着:「每次都只会威胁我。」 「有给你选择就不构成威胁。」欧翊枫不以为意地耸了肩,得逞的笑容,毫不掩饰,「回家,我载你。」 「我有开车来,我自己去。」话落,温天乐晃了手中的钥匙,像是在盘算些坏事。 「自己去?到时候你临阵脱逃怎么办?」不给温天乐拒绝地机会,欧翊枫又一把搭上他的肩,「我载你,比较保险,也安全。」 「那我明天上课怎么办?」 「怕什么?」欧翊枫挑眉,阻断了温天乐任何能逃跑的后路,「不是有我在?我载你来学校就好。」 温天乐终究还是妥协了,自知逃不了欧翊枫的魔掌,认命地跟着他的步伐走往了停车场。离开前,不忘和莫灿瓔调情几句:「灿瓔,之后见,我们在一起吃饭。」 莫灿瓔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幕间,才肯收回视线。 一侧头,对上的是姜信日充满困惑的神情,「他们是什么关係?」 「我看起来会知道吗?」 莫灿瓔比姜信日更想知道温天乐和欧翊枫是什么关係,两人看起来特别亲密,感觉认识许久。可是在她和温天乐交往期间,她从来没见过欧翊枫,也没有听温天乐提起过,她很好奇,欧翊枫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温天乐乖顺地跟着小狗没两样。 「你这「前女友」当的可真不称职。」 「……」莫灿瓔无语地仰头,没杀伤力的瞪了姜信日一眼,「谢谢称讚。」 「该回家了。」话落,莫灿瓔领在前头,率先踏上杳无人烟的柏油路。 许是因为接近深夜,街灯逐一暗下,只剩下柏油路两侧的照明灯,指引着学生们通往校门口。光线薄弱,莫灿瓔压根看不清姜信日身在何方,摸着黑,莫灿瓔的心底染上一股不安,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喜欢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莫灿瓔下意识地缩了肩膀,连头也不敢贸然抬起,深怕看见任何不该看的。 姜信日察觉到了莫灿瓔的异样,轻叹口气,主动上前,拉起了她的手腕,同过往一般。这是他们之间的习惯,姜信日知道莫灿瓔怕黑,所以才总是担心她晚归。 手腕传来了熟悉的温度,不再落空,如同心被牢牢接住。 「姜信日。」莫灿瓔开口,话语带着些许的颤抖,「你真的喜欢梁晓彤吗?」 姜信日轻蹙起了眉,虽然莫灿瓔看不见,紧抓着莫灿瓔的手,力道也逐渐加大。后来,他才意会到,莫灿瓔把自己的玩笑话上心了。 「你真的很笨。」话中是满满的无奈,姜信日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莫灿瓔,「笨到我没办法用言语去形容,我喜欢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莫灿瓔才觉得姜信日莫名其妙,讲话总喜欢拐弯抹角,反问:「我该知道吗?」 姜信日:「……」 他一直以为这是个开诚布公的秘密,全世界估计只有莫灿瓔不知道了。 「我喜欢……」 有些重要的话,总会在要说出口时被打断,犹如此时,远处跑来了个不速之客。 姜信日的双眸间全是说不上的敌意,眼前的男孩儿真的是阴魂不散,甚至可以称得上碍眼。真不会选时机,才总是打搅。 「灿瓔。」温天乐从停车场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才打直身子,喜悦地道:「你不是说过想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吗?正好我有认识一个人,可以介绍给你认识,我保证绝对是极品好货!」 温天乐的话确实勾起了莫灿瓔的好奇心。莫灿瓔的双眼瞬间发亮,向是偷偷被藏近了几颗星子,兴冲冲的凑近温天乐,「谁呀?」 「欧翊枫!」 追爱理论Ⅱ- ⑸ 莫灿瓔实在不晓得自己是为了什么坐在这,和欧翊枫大眼瞪小眼的。 细想,该是因为赌气,气姜信日又把自己当成物品一般,说给就给。 星宿高掛的夜晚,姜信日又说出了违背心意的话,其实他也挺后悔的,却也来不及收回,因为已经被莫灿瓔给听见,而她也记在心上。 这一切都要怪温天乐,怪温天乐的自作主张,说什么要介绍男生给莫灿瓔。 『你希望我去吗?』莫灿瓔问。 『随便你。』姜信日答,却侧过了头,不敢对上莫灿瓔的视线,『不关我的事。』 和姜信日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莫灿瓔总会反覆的想,自己在姜信日的心中到底是多糟糕的一个存在,糟糕到他不愿意对自己说一句好话,甚至连「留住她」都不愿意。她就向免洗餐具,用了就扔,不值得他人多做留恋。 「先声明,我来这不是为了和你了解彼此。」欧翊枫顿了会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啜了口,才接续说:「是温天乐要我来的。」 莫灿瓔压根不在乎欧翊枫来的理由是什么,予她而言早都不重要,她来这,也并非自主意愿,反倒有点算是想试探,试探自己另一个人心中的地位。 莫灿瓔没答话,把玩了桌上的餐具,连目光也不愿意看向欧翊枫。 「很抱歉。」 欧翊枫驀然开口,毫无预警的。莫灿瓔一愣,抬起头来,不偏不移对上了欧翊枫清冷的目光,好似在为一场不如预期的答案揭开序幕,莫灿瓔下意识吞了口水,握着餐具的手也越发使力,紧张的情绪压过了餐馆的喧腾。 「我有喜欢的人了。」 果不其然,如同莫灿瓔所想的,她不自觉地笑了。可她却不感到失落,反而有种说不上的喜悦,好在欧翊枫有喜欢的人,好在他们不用在彼此面前装模作样。 「有喜欢的人很好呀。」莫灿瓔漫不经心地答道:「是件幸福的事。」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莫灿瓔都认为,能有一个人喜欢是活在世上最值得的一件事。虽说,对方可能会牵动你的喜怒哀乐,可是你会为了想追上他的脚步,进而更加努力的过生活,会因为他,期待每个明天的到来,让生活变得更有意义。 喜欢一个人可以是好,也能是坏,完全取决于一个人的心。 「你不难过?还是失望?」欧翊枫没来由地一问,目光从未移开过莫灿瓔毫无波澜的双眸,像是一滩死水,不抱任何期望的。 闻言,莫灿瓔觉着荒唐,无奈地笑答:「我又不喜欢你。」 时间不再流淌,就连空气也沉寂了下来,两人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望向他处,心中各想着一个人,一个触及不到的人。 良响,推门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莫灿瓔问:「你喜欢谁呀?」 欧翊枫不以为的轻笑,回应:「关你什么事呀?」话落,是陷落上把莫灿瓔搞得杂乱无章的餐桌,是在掩饰心慌的证明,「我说你,说话就说话,别一直玩餐具。」 欧翊枫像是管小孩一般,截过莫灿瓔手中的汤匙,将它物归原位,也顺道摆齐被莫灿瓔打乱了餐具,和如初一般,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我要干嘛你管得着?」像是在回击,莫灿瓔变本加厉的又把东西弄得一团糟,如同她此刻脑袋中的思绪,闷道:「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又老爱碎碎唸。」 莫灿瓔抱怨着,抱怨的内容像在呢喃,没能听得清楚。欧翊枫只觉着无奈,他有些洁癖,不喜欢看东西乱糟糟的。 好比如说,有人要进他车里前得先喷酒精全身消毒,再不然事,他不允许有人未经他的同意,随意触碰他的身体,就连「不小心」也不行。 他讨厌与人有过分的亲密接触,唯独一人除外。 欧翊枫实在管不着眼前的女孩儿,撇过头,打算视而不见。良响,才缓声啟口,答出了本不想说出口的话:「我喜欢的人,是一个长得很清秀又漂亮的人,他爱笑,笑起来眼睛会瞇成一条线,甚至有着兔宝宝牙,外表看上去确实光鲜亮丽,却不如他人所想,他很胆小,怕孤单,怕打雷,所以小时后才总会来我家,把我家当成避风港,把我当成哥哥,一个依靠的对象。」 莫灿瓔不明白欧翊枫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同她说这些。总之当她听见欧翊枫的独白时,心里莫名替他感到心疼,也间接感觉到,他口中的「他」格外熟悉,像是似曾相见,却答不出个所以然。 「你很喜欢他,对吧?」莫灿瓔小心翼翼的问出口,深怕说错话。 「该是的吧?」欧翊枫耸了肩,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秘密说出口,像是如释重负,「毕竟活到现在有大半的时间都被他给佔据,有了他,眼睛也容不下其他人,这样该算是很喜欢,又或者说,非常的喜欢,喜欢到他不喜欢我也没关係。」 莫灿瓔答不出任何话,空气像是冻结般,感受不到任何的氧气,越加稀薄,连呼吸都称得上困难。好心疼,是莫灿瓔此刻唯一的想法,却不敢出声安慰,她了解,欧翊枫此刻最需要的压根不是安慰的话,而是他口中的「他」。 「抱歉,说了太多。」欧翊枫自嘲地笑了,「明明说过不关你的事。」 话落,欧翊枫摊开了菜单,顺道按下了服务铃,「想吃什么就都点,温天乐说这餐他请客,所以别客气,那小子从来没请我吃过饭。」 欧翊枫无心的一句话,让莫灿瓔想起了些什么,连贯起欧翊枫方才说的话,她这才恍然大悟,不小心的倒抽了口气。 『他爱笑,笑起来眼睛会瞇成一条线,甚至有着兔宝宝牙。』 『外表看上去确实光鲜亮丽,却不如他人所想,他很胆小,怕孤单,怕打雷。』 「你喜欢的人该不会是温天乐?」 追爱理论Ⅱ- ⑹ 欧翊枫停下了翻阅菜单的动作,嘴边扯出了一抹笑容,带着点苦涩。 莫灿瓔不敢插话,抿唇,等着他接续说下去。好一会儿,欧翊枫才缓道:「我不会承认,承认就输了。」 话落,欧翊枫回到了一贯的清冷,手却止不住地颤抖。明明已经建立过无数被知晓的准备,却不比一次当面质问更来得心慌,盔甲被无情得拆卸,只剩下空壳,赤裸裸地毫不遮掩。 「输了?为什么会输?」莫灿瓔有些儿着急,「爱一个人谈什么输赢?」 「不是谈输赢。」欧翊枫正色,眼眸间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情,「是我答应过他,会好好地陪着他长大,保护他,成为他的避风感。如果承认了,不就等同于毁约?如果关係变质了怎么办?谁负责?谁要来承担后果?」 欧翊枫明白自己太过情绪化,把脾气加注在一个局外人身上,是不可取的行为。可他真对不住,太难受了,他也想勇敢,甚至直接了当的告诉温天乐,他喜欢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他愿意担起照顾他的责任,温天乐不用再担心回到家没有人,不用心打雷了,没人可以安慰他,更不用担心再被丢弃。 可是欧翊枫不敢,他担心说出口以后,和温天乐这微妙的关係会画下休止符,而他再也不能够假藉「父亲」的名义要温天乐来家里过夜,更不够仗着「哥哥」的称谓,来给与温天乐所有的关爱,一点也不保留的,全给了他。 欧翊枫不能,因为害怕。 「灿瓔,我承担不起,我没办法失去温天乐。」 「太痛苦了。」莫灿瓔心想。 为什么爱一个人要如此的卑微且委曲求全?原来世界上真有人是爱而不得,她以为说爱容易,却没想过,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够终成眷属的,更多的是不敢说出口,因而错过,亦或是选择默默地守候,成为向日葵,盲目地追随太阳。 「那你应该很讨厌我。」莫灿瓔试着缓解此刻的气氛,有意无意的开口,「毕竟我是温天乐的前女友,还要跟我同桌吃饭,辛苦你了。」 欧翊枫确实被这话逗乐了,无语地摇了头,「我不讨厌你,温天乐的每个前女友我都不讨厌,反倒挺感谢她们的,感谢他们让温天乐知道,只有我是不离不弃。」 莫灿瓔失笑,「这样不对吧?」 服务人员恰好进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欧翊枫先行点了餐。莫灿瓔有发现,欧翊枫点的全是温天乐爱吃的,温天乐爱吃酸,爱吃辣,可不吃葱蒜,连香菜也不吃,任何会臭的食物,他都不爱。 欧翊枫是记得的,记得比任何都清楚,即便现在温天乐不在,欧翊枫还是习惯性的嘱咐服务人员,所有的料理都别加温天乐不爱的食物。 「你真的有认真在爱温天乐。」服务人员离开后,莫灿瓔手撑着头,眼里冒着的全是粉红泡泡,「他所有爱吃的、不爱吃的,你都记得一清二楚。」 「喜欢一个人就会记得。」欧翊枫没对莫灿瓔的多加上心,予他而言,这是一种习惯,改不了的习惯,「所以他难过时,你会比任何都更加心疼。」 闻言,莫灿瓔有些愣住,因为她从未见过温天乐伤心难过,一次也没有。 「他什么时候难过?」 「他分手从来没哭过。」欧翊枫微微倾身,靠近了莫灿瓔,「除了和你分手以外,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而且我发现,你对他而言,应该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他几乎不和前任联络的,你是唯一一个。」 莫灿瓔心跳的速度,早已失控,就在她听见温天乐曾为她哭过。她一直以为,温天乐从没在乎过自己,该说是,曾经在乎过,可是越道后头越不上心,因为不爱了。 「不晓得你记不记得,你们交往后,第一次一起过的生日,是温天乐的。」 莫灿瓔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甚至…… 「那天你放了温天乐鸽子,对吧?」话语没有任何的起伏,只剩下平淡,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事情早过了,在来归就谁对谁错,早就没有意义。 莫灿瓔不敢答话,只敢低下头,默认了自己的过错。 「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放他鸽子的理由。」 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欧翊枫仍旧心有馀悸,温天乐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平时高傲的模样全部捨弃,像隻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巴巴的来按了他家的的门铃。一见他,像是找到了浮木,紧抓着不放,像是想要讨糖吃,含糊道:「哥,我又被拋弃了,她们都不要我。」 其实欧翊枫很想跟温天乐说:「就算全世界都遗弃你也没关係,还有我在,我会陪着你走过每个黑夜,你不用害怕,有我在。」 可是男人也是贯性口是心非的生物,说出口的话往往与心中所想有差距。 「就和你说过,别因为想找个人陪就随便谈恋爱。」欧翊枫冷下双眼,看着眼前地男孩儿,止不住叹息声,「活该。」 现在想起来,欧翊枫还是挺后悔的,老是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许久,莫灿瓔才回应了欧翊枫方才的话:「记得,我记得。」 是因为姜信日。 ? 一些话想说的话: 最初的设定本是没有欧翊枫喜欢温天乐的。是后来写着写着就「不小心」让他们產生情愫,主要是想让莫灿瓔从欧翊枫身上看见姜信日的影子,义无反顾位喜欢的人付出,不图任何,只求对方快乐。 一定很多人会想,喜欢一个人就告白呀!干什么扭扭捏捏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勇敢,敢去承担最坏的结局,爱一个人会小心翼翼,深怕摔碎了这份难得可贵的情谊,每个人都不是他们,所以没办法去感同身受,就连我这亲妈都搞不懂了(无奈) 无论是欧翊枫还是姜信日,他们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喜欢说反话,总是默默的付出,记住对方每一个喜好。 温天乐和莫灿瓔都是得人疼的孩子,他们很幸福。 看到这行的宝宝们也都是小天使,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 追爱理论Ⅱ- ⑺ 莫灿瓔才发现,温天乐是有真心爱过她的,是自己亲手毁了这段感情。倘若那天,姜信日没有打那通电话给她,会不会两人就不会面临道分手的局面? 会不会温天乐,也不用再害怕被拋弃? 全是姜信日害的,姜信日是害得他俩分手的恶魔。 「我送你回家吧。」出了餐厅,欧翊枫还是有着绅士风度,替莫灿瓔开了车门,仍是后座的,「如果被温天乐知道,我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他肯定会唸我。」 「其实没关係的。」莫灿瓔笑答:「你不讲,我不说,温天乐是不会知道的。」 欧翊枫挑眉,关上了车门,「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我送你回家了?」 「但如果你都亲自开口,我也不好拒绝了。」 莫灿瓔还是脸皮还是厚的,熟门熟路的拉开了车门,本是要一脚踏进,却想起欧翊枫的洁癖,拿起了搁在车门边的酒精,全身上下的喷过了一遍。 亲眼见着这荒唐的举动,欧翊枫不忍笑出了声,他好似能够明白,为什么温天乐总说他很麻烦,和他相处在一块,一刻都不能够松懈。 「我的洁癖会不会很惹人厌?」欧翊枫没来由地一问。 闻言,莫灿瓔停下了进车门的动作,探出身子,双眸间全是疑惑,却仍道出心底最真实的感受,「说句实话,我觉得还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只是你可能比一般人在更加极端一点,称不上讨厌,只是刚开始会觉得你很奇怪。」 欧翊枫听不出来这话是褒还是贬,总之,他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温天乐交过了这么多任女朋友,唯独把莫灿瓔介绍给自己认识,甚至在分手后和她当了朋友,念念不忘的眷着过往的情感。 「你对任何人都这样吗?」欧翊枫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接触,却主动抬手,推了莫灿瓔的脑袋瓜,「轻易的相信,随意的掏心掏肺,没想过对方是坏人?」 欧翊枫无心的举动,让莫灿瓔想起了姜信日。 她愣在原地,一时半刻内答不出任何话。 姜信日也喜欢推她的额头,总爱说她笨,说到莫灿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不聪明了。 见莫灿瓔迟迟不答话,欧翊枫以为自己说错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问道:「干嘛恍神?我说错话了吗?」 「没、没事。」莫灿瓔回神,赶紧摆手,顺道上了车。 整路上两人没再多说话,各自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一幕幕都在逼着莫灿瓔想起,那晚温天乐失落的神情,以及姜信日虚弱的呼喊声。 无论选择哪方,总会有一个人受伤,事态不可能两全其美,利弊之下,只能选择自认为伤害最小的一方。 却忘记了,不管是谁,都无法承受所谓的「拋弃」。 ? 温天乐生日当天,莫灿瓔是有精心打扮的,毕竟是两人交往后第一个一起过的重要节日。 站在全身镜前,莫灿瓔一身樱花粉的洋装,是温天乐昨晚拿来送她的。 莫灿瓔转了一圈,很是满意这套衣服,透过镜子,与站在房门口边的姜信日对视,「好看吗?我很喜欢这套衣服,是温天乐送我的,他说粉色很适合我。」 姜信日面容有些惨白,压根没认真看莫灿瓔的穿搭,随意答了句:「嗯,好看。」 莫灿瓔自然是察觉到了姜信日的不对劲,因为姜信日从没称讚过她。 「你怎么了?」莫灿瓔转过身子,走到了姜信日面前,才发现,他的双唇白的几乎没有任何血色,额上也不断渗出汗水,「靠,你怎么看起来快要死掉了?」 莫灿瓔下意识地将手背贴上了姜信日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怪不得姜信日从一早看起来就没精神,连早餐也没吃,整个人缩在她家的沙发上睡觉。 「笨蛋,你发烧了,怎么不和我说?」莫灿瓔圈住了姜信日的手臂,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床上,「你先躺着,我去帮你拿毛巾跟退烧药。」 姜信日却抬手,拉住了莫灿瓔,阻止她的离开,含糊地道:「我说了你就会留下来照顾我吗?」顿了会儿,姜信日松开了手,嘴角勾起笑意,像是嘲讽,「不会的,对吧?那干嘛说,烧晕算了,这样就能够暂时忘记。」 莫灿瓔实在不晓得姜信日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是病到脑子坏了,还是真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总之,莫灿瓔是没理会他的话,当他烧到昏头。 「我是怕你死在我家,让我家变凶宅。」边说,莫灿瓔边把毛巾拧乾,盖到了姜信日的额头,顺道拿上另条毛巾替他擦拭身子。 看着熟睡的姜信日,莫灿瓔有种错觉,姜信日是天使的错觉。只有在这种时候,姜信日的嘴才会善良点,不会以欺负她为乐。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形影不离,是所有人给他们的代名词,长大后,关係没有变质,却像是多了一层束缚,姜信日不再让莫灿瓔随便进入他的房间,更不会再对莫灿瓔说出自己的心事。 藏着秘密,越藏越深。 简讯提示声拉回了莫灿瓔的思绪,是温天乐。 【小太阳】:我到了唷,你可以下楼了。 莫灿瓔还是有点担心姜信日,想着:「这笨蛋会不会就一觉不醒,又或是真不吃退烧药,任凭自己烧得一塌糊涂,烧到连自己都不认识。」 可是莫灿瓔也不想错过与温天乐的约会,说巧不巧,方芝妍的工作是护理师,今天是上全天班,得到隔天早上才能回家,莫奶奶也因为有事回老家一趟。 整个家只剩下莫灿瓔能照顾姜信日。 最终,莫灿瓔还是做出了选择,千交代万叮嚀的嘱咐姜信日:「退烧药跟水我放在旁边,你醒来一定要记得吃,不能不吃,知道吗?」 姜信日闷闷地应了句「好」,又继续昏睡,甚至刻意翻了身,背对莫灿瓔。 眼看姜信日还有馀力回应自己的话,莫灿瓔也稍稍放心,下楼与温天乐会合。 整个饭局,莫灿瓔的心思全在另一个人身上,无论是眼前的食物,亦或是人,都引起不了她的注意。她真的很担心姜信日没乖乖听话,她曾看过一则报导,是一名男子不信邪,发烧不吃药,直接烧坏脑的案例。 莫灿瓔担心姜信日成为下一个新闻头条。 「灿瓔?」温天乐见莫灿瓔频频走神,有种被忽略的感觉,失落难掩,却还是强扯出笑容,「有什么心烦事吗?」 闻言,莫灿瓔晃了脑袋,迅速回应:「没有。」 随后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西餐。 不该如此,她该专注于眼前的事物,该专注精心为她准备惊喜的男孩子,今天是他的生日,莫灿瓔该给他独一无二的回忆,而非去担心另一个人。 不关她的事,莫灿瓔不断地说服自己。 却是自欺欺人的话术。 电话铃响了,莫灿瓔接起,是姜信日的声音,孱弱的呼喊声,宛若阴雨绵绵的天气,使人心烦意乱,雷鸣声是无情的叫嚣。 「灿瓔......」姜信日不曾示弱过,他是强势的,不轻易低头,「我知道现在打给你很不好,但我真想不到办法了,我......」 话断于此,对边不再有任何声响,像是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雨声却落的很大,大到掩盖了世界的喧嚣。 「温天乐,对不起。」莫灿瓔起身,她真的放心不下那个笨蛋,「我得先回家一趟。」 温天乐拉住了莫灿瓔的手腕,话中全是祈求,眼眸中闪烁的情绪是要求,「今天我生日。」 今天我生日,所以你该留下来陪我。 后头的话温天乐没说出口,因为觉着太过任性,甚至矫情,不符合自己在莫灿瓔心中的形象。 「对不起,真的。」 直至最后,莫灿瓔还是挣开了温天乐的手,头也不回的去到一个,温天乐再也触及不到的距离。 追爱理论Ⅱ- ⑻ 温天乐每一个失望的眼神都是锥心刺骨的痛,告诉着莫灿瓔,她的自私深深地伤害了一个真心为她付出的男孩。而她却一昧认为是对方不爱了,是对方先行选择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莫灿瓔自认为是救世主的开口,结束这段感情。 说直白点,压根是她不愿面对自己的过错,所以才选择转嫁痛苦到另一个人身上,好让自己过得心安。 「你家到了。」欧翊枫的叫唤声拉回了莫灿瓔浑顿的思绪,「晚安。」 晚安。温天乐每回送她回家也都会这样说,说完还会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 欧翊枫身上处处有着温天乐的身影,全是温柔。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莫灿瓔下意识地询问。 因为喜欢,所以注意力只会放在对方身上;因为喜欢,所以会记住对方每个优点以及缺点,会在不自觉,成为他心中所喜欢的样子;因为喜欢,会渐渐变得越来越像对方,藉此记住他的每一个样貌。 闻言,欧翊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生气,反倒无奈地笑了,「或许吧。」 「时间晚了,你赶紧回家。」话落,欧翊枫替莫灿瓔开了车门,「早点休息。」 欧翊枫亲眼看着莫灿瓔走入社区大楼后,才放心的离开。 莫灿瓔没听话的回家,反倒按了隔壁邻居的门铃,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来应门。 来应门的是个帅哥,有双魅惑人心的荔枝眼,特别好看,也特别得人疼,莫灿瓔看得特别讨厌。 「干嘛?」帅哥口气不友善,门也是半开着,只探了颗头出来。 莫灿瓔顿了顿,硬推开了门,「我要进去。」 帅哥想当然尔是不同意的,大掌抵着莫灿瓔的额头,说什么也不让她得逞,「不要,回你家。」 「姜信日!」莫灿瓔气不过,鼓起腮棒子,脸也红通通的像是受尽了委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你可以打搅我的生活,而我就不行?为什么、为什么?」 姜信日慌了,因为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更不晓得莫灿瓔又是为什么快哭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莫灿瓔的眼泪。 「又怎么了?」姜信日强忍着惊慌,身子总算出了门后,「欧翊枫欺负你?」 「不是,他没有欺负我。」莫灿瓔吸了鼻子,「是你,是你欺负我。」 话中全是哭腔,好似莫灿瓔说的才是实话,姜信日的辩解是谎言。 「别哭,好好说话,哭解决不了问题。」姜信日耐着信子,哄了莫灿瓔,「我又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话中全是无奈,他认为莫灿瓔又再闹脾气。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怎么可以忘记?」 莫灿瓔推了姜信日,像是要把所有不满宣洩而出。 姜信日逆来顺受,半句也不敢多吭,自小就是如此,只要被欺负,亦或是有任何不顺心的事,莫灿瓔就会把气出在他人身上,好让自己好过点。 压根不在乎姜信日的感受,更忘记他也是人,有心有肉,会开心、会难过。 「我该记得吗?」 「该!死都要记得。」莫灿瓔哭红了双眼,忿忿地道:「我和温天乐交往的第一个月遇上温天乐的生日,那天我们去吃饭,你却发烧了,甚至还打给我,让我回家照顾你,这些你全都忘了?」 忘了,姜信日还真的忘了,他只记得自己发烧,莫灿瓔去约会,其馀的都没印象,要不是莫灿瓔提起,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有打电话给她。 当初他醒来,姜信日还想莫灿瓔怎么这么好心,为得照顾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姜信日看着莫灿瓔的睡顏,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在眼皮上翩翩起舞。那一瞬间,心跳加速,成了寂静空间中,最吵杂的不速之客。 姜信日吞了口沫,抑止不住心底的衝动,身子缓缓凑近了莫灿瓔。眼看唇畔就要盖上对方的,莫灿瓔挪了身子,撇过了头。 「还真会算时机。」姜信日心想。 不过也好在说巧不巧的巧合,才没让姜信日铸成大错。他还没准备好要坦诚心意的准备,因为太害怕关心变质,所以选择将所有的心意尘封心底。 「你怎么可以忘记?怎么这样不负责任?」莫灿瓔气到简直与无论次朝着姜信日拳打脚踢,宣洩着无法言说的罪恶,「都是因为你打给我,我担心,所以跑回来照顾你,丢下了温天乐。他以为我不爱他了,才渐行渐远,我们才分手的。」 姜信日觉得莫名其妙,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错都不在他身上。姜信日实在不晓得莫灿瓔在闹什么,闹糖吃吗?她以为这样有用吗? 但说句实话,这招对姜信日确实挺管用。 姜信日像是习惯了莫灿瓔的无理取闹,不急不徐地开口:「所以呢?你想要我怎样?」 面对姜信日的冷静,莫灿瓔也逐渐恢復了理智,她一直在等,等姜信日主动开口询问,她所想要的。 莫灿瓔吸了鼻子,沉默了好久,才重新抬起眸子,对上姜信日的,全是坚定,「离开我。」 姜信日以为自己听错,所以重申了一次问题:「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覆的询问是想得来一个与心中相符的答案。 「我说,离开我。」莫灿瓔没点犹豫,直接了当的明说。 莫灿瓔没想过,她此刻说出口的每句话对姜信日而言是把利剑,直直刺进了他的心髓,伤得他体无完肤,连挣扎的力气都丧失了。 该死,姜信日好难过,可是他没办法表现出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信日已经很努力在隐忍心头上的躁动,然而,话中的颤抖却出卖了他,他实在没办法冷静。 「我知道。」莫灿瓔格外的冷静,手背抹去了脸颊边的泪珠,「你是瘟神,有了你在的生活一点也不美好,反而问题一堆。我寧可从没认识过你,也好过不断错过爱情。都是你,一切全是你引起的,你要负责,所以离开我。」 世界沉寂了,只剩下微弱的心跳声彷彿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好。」直至最后,姜信日只能吐出这么短短一个音节。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反驳,却怎么样有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想再看见莫灿瓔哭,更不想再惹她生气,如果这是莫灿瓔想要的,姜信日会选择成全。 也不过就是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我想告诉你。」话顿了会儿,姜信日转过身,背对了莫灿瓔,「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并不会因为一点外在因素就分手,会分开绝是根本就出了问题。」 话落,姜信日关上了门,不愿再多听莫灿瓔说出更多伤人的话,他怕自己情绪会溃堤。 姜信日没有立即回房间,他在等,等莫灿瓔再按他家的门铃,告诉他,刚刚只是在说气话,哪怕只是一句道歉,姜信日都会无条件的原谅。 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莫灿瓔是铁下心要姜信日永远抽离她的生活。 追爱理论Ⅱ- ⑼ 莫灿瓔和姜信日之间最适合的距离是什么样子?莫灿瓔想,该是像这样,不过度干预彼此的生活,不去打扰对方原先安逸的日子,搅得一蹋糊涂。 甚至去在意对方的感受,这些全都是不重要的。 莫灿瓔没再主动找过姜信日,想当然,姜信日也是没有。因为自尊心作祟,也因为莫灿瓔的坚决,她不要了,不要姜信日,不要他们之间的牵绊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要捨弃,不稀罕。 莫灿瓔总算学会自己起床,在闹鐘还没响起前。说句实话,她压根是没睡,有睡着也几乎都是浅眠,脑子乱哄哄的,一闭眼,就会被杂乱的思绪给霸佔。 「妈妈,早安。」莫灿瓔走出房门,难得看见方芝妍在家,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语调不带起伏,「你今天上夜班吗?」 方芝妍没回应莫灿瓔的话,反倒惊呼地问:「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养了莫灿瓔这么多年,方芝妍该是最了解她的人。莫灿瓔就是标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个性,无论是大是小,只要还有转圜的馀地,她绝不会低头认错。 也总喜欢把错怪在别人身上,好让自己心情能好过些。 「改邪归正了吧。」莫灿瓔没多加上心,走进了浴室把自己打理了一番。 当她再次从浴室走出时,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以及一个提袋,外观格外熟悉,莫灿瓔染上了不安感。 「灿瓔。」方芝妍边摆着餐具边喊:「等会儿去学校顺便把这早餐拿给信日。这些天他都没来,不晓得有没有好好吃饭,我担心他饿到了。」 又来了,方芝妍又来了,又再瞎担心姜信日。 「饿不死的。」莫灿瓔嘟囔。 「别在那死不死的,一个女孩子家,多难听。」方芝妍打了莫灿瓔不安份的手,「你和信日又吵架了吗?为什么要吵架?有话不能好好说?」 「不能。」莫灿瓔直接了当的明说,「我不想再和他有所关联了,每个人都误会我喜欢他,我和温天乐就是因为他而分手的!我们该抽离彼此的生活,去看看更辽阔的世界,他是我人生中的祸害。」 莫灿瓔实在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或许只是气话,但她真的受不了每个人都告诉她,别气姜信日,该对姜信日好些,他帮助了你那么多,说得好像他是救世主,下凡来解救莫灿瓔这个没任何用处的凡人。 他们明明都只看到表像,压根没细看过根本。 「灿瓔。」方芝妍难得柔声喊了她,眉目间全是困惑,「你真这么想的吗?」 方芝妍从来没有质疑过莫灿瓔的每个决定,也是第一次在她说出讨厌姜信日后,得来不是责备,而是质问。方芝妍像是把她看穿,知道她在口是心非。 是真的吗?真的讨厌姜信日,讨厌到再也不想见到他。姜信日真的是人生中的祸害,遇见他以后只剩下不如意吗? 莫灿瓔不晓得,不晓得是不是只在赌气,气自己不够成熟。 「灿瓔,一段感情中两个人会分手,肯定是本质就出现了问题,绝不会光靠一个人,或是一些事,就能拆散相爱的两个人。」方芝妍顿了会儿,敛下了双眼,苦笑道:「就像我和你爸爸。」 方芝妍不曾提过,也不想多提,毕竟已经是往事了,两个人现在各自过得好就好,年少轻狂,谁没有过去。 「生你时,我才刚大学毕业,是未婚生子。」 莫灿瓔一时间答不上任何话,眼眸间全是震惊,她从未听方芝妍说起过去的种种,问起父亲,方芝妍总是打哈哈的带过,不曾细讲,总是说她的父亲是韩国高富帅,一听就是在骗人。久了莫灿瓔也不想问,反正也得不到解答。 今天是第一次方芝妍主动提起,那个莫灿瓔没见过的「父亲」。 「你爸爸大我七岁,我们会认识是在一场亲戚的婚礼中,他是男方的朋友,这场相遇像是命中注定。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我,就被我的气质给吸引,而我也笨,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 谈起这段往事,方芝妍是带着笑意,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云淡风轻,或许厌恶过,但情绪过了一切就显得微不足道。 「最初交往,我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他会载我上课,接我下课,我们一起吃饭、看夜景,任何情侣会做的事,我们都做了。后来,我怀孕了,一切全变了调。」 「他开始躲我,不接我电话,连人也找不到。为得找他,我还跑到他们公司,想当然是被赶了出来,我不死心,每日每夜都到他的租屋处等,等他回家。好在上天还是心疼我的,我等到了,等到了他带着另一个人回家。」 当时的方芝妍就像被拋弃还不自知,死缠烂打的烦人精。 莫灿瓔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她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个如此糟糕的人,糟糕到让人唾弃,如若能选择,她寧可永远不要知道这段过往,也好过在这替母亲心疼。 「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有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我不过只是他拿来打发时间的玩具。」方芝妍轻蔑的笑了,笑男人的情慾,笑自己的无知,「可是灿瓔,虽然你爸是个烂人,但我从来不后悔生下你,你是上天给予我的礼物,我很爱你。」 莫灿瓔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向了方芝妍的怀里,嚷嚷:「妈妈,我也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仅仅是一个拥抱,方芝妍却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看着怀中的小女孩才惊觉她长大了好多,也庆幸自己当初不顾眾人的反对,生下了她。 莫灿瓔是方芝妍人生中最不后悔的一个决定。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说不爱了。」方芝妍顺了莫灿瓔的发丝,柔声道。 莫灿瓔却想也没想,直接反驳:「爸爸没有爱过你。」 方芝妍摇了头,「虽然他的事后处理真的很糟糕,但我相信他是有爱过我的,只是我们相爱的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无论爱的有多炙热,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别再怪信日害你和天乐分手。我不是想说天乐这小孩不好,他对你很好,也很爱你,这些我都看得出来。但爱一个人,眼里会全是对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可是天乐给我的感觉好像只是想找一个人陪,他以为这就是爱。」 方芝妍不晓得莫灿瓔听懂了几分,仍是尽了全力想把姜信日在她心中的污名给洗除,因为她看得出来,姜信日喜欢莫灿瓔,喜欢到听见莫灿瓔说再也别来找她,就真的不来。 笨到让人心疼,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亲手扼杀所有得来不易的机会。 追爱理论Ⅱ- ⑽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去找信日吧!」方芝妍也不拐弯抹角,笑弯了眉眼,「只要你一句话,他绝对会不计前嫌的回到你的身边,相信我。」 局外人总是能把事态看得最透彻,这次方芝妍决定推莫灿瓔一把,别让她傻傻地错过真爱,年纪虽小,说真爱确实还太早,但方芝妍不想看见因为「胆怯」而错过得到幸福的任何可能,生活够苦了,她不想要让莫灿瓔步入她的后尘。 莫灿瓔还是听话的拿着姜信日的午餐到学校来。 站在教室的门口,莫灿瓔踌躇不前,想着待会儿看见姜信日第一句话该是要说些什么?是好久不见,还是最近过得如何? 仔细想想,两者都不合适,两人也不过就短短的一个星期没见,谈何好久不见。 「待在门口干嘛?挡路。」柯辛轩驀然出声,吓着了莫灿瓔。 莫灿瓔以为是姜信日,想着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得接受死刑,这样的人生比坐云霄飞车更来得刺激。好再不是,否则她肯定会当场将僵在原地,傻楞楞地盯着姜信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莫灿瓔朝柯辛轩翻了白眼。 「是你自己想事想到出神,还怪我?」话落,柯辛轩不管莫灿瓔的意愿,直接把她推进了教室,「快上课了,赶紧选个好位子坐下,这堂课的老师很兇,你忘了吗?」 莫灿瓔压根来不及反应,就被柯辛轩推进了教室。她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却没见着心里所想的人。真奇怪,姜信日不曾迟到的,他的生理时鐘比闹鐘还准时。 柯辛轩察觉了莫灿瓔不安分的视线,笑嘻嘻地问:「找谁?姜信日吗?」 光是听见姜信日的名字,就足够让莫灿瓔心烦意乱。连忙反驳:「没有!」 极力的否认为得是掩饰心底的惊慌,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异样,又或者该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其实很在乎、很在乎姜信日。 自尊心作祟,不容许这样的丢人的事发生。 「没有就没有。」柯辛轩耸肩,一脸就是不相信莫灿瓔的话,可也没打算搓破。 莫灿瓔惯性找了两人的空位入座,这儿离黑板远,适合她这种不爱读书的学生。 教授进门了,看着空了大半的坐位,电脑开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名。 滑鼠游标移到了姜信日的名字上头,露出了他的大头照。莫灿瓔不经想,这人怎么连无法美顏的大头照都能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目光,真讨人厌。 「姜信日?」教授喊了他的名字,不过半响才呢喃道:「去校之月训练了。」 莫灿瓔也才知道,原来姜信日不是迟到了,而是去校之月的训练。以前都是别人来问她,姜信日去哪,现在竟沦为她得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他的去向。 说来也挺可悲的。 「你今天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柯辛轩倾过身,在莫灿瓔耳边轻声问。 「不关你的事。」话落,莫灿瓔将目光重新放回投影幕上,却被门边的人影给吸引,格外的熟悉,足够让心跳逐渐失去平衡。 「教授不好意思,校之月的训练延误了点时间。」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莫灿瓔总觉得姜信日瘦了,本就线条分明的下頷线,现在看上去似乎更加清瘦,脸颊也凹陷了,整个人憔悴不少。 本是没有的黑眼圈,也嚣张的玷污了他好看的脸。 「搞什么。」莫灿瓔心想。 姜信日总说,莫灿瓔没有了他会学不会照顾自己,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看姜信日现在这狼狈的模样,莫灿瓔才觉得姜信日没了她,连生活的目标都没了。 莫灿瓔拧紧了手中的餐带,想着要把餐带拿给姜信日,并且盯着他,好好把饭吃完,一点也不允许他剩下。然而前方的教授驀然出声,打坏了她的计画。 「赶紧找个位子坐下。」 姜信日点头,抬眸的瞬间,不偏不移对上了莫灿瓔的视线。 上次对视彷彿上个世纪般的久远,姜信日不晓得自己此刻的情绪有没有隐藏的够好,有没有不小心露出惊慌的神情,他希望是没有的,因为这样才能在莫灿瓔心中留下的印象是最好的,那个骄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姜信日。 姜信日赶紧撇开视线,抬起脚,却不是往莫灿瓔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向另一个,眾人说与他匹配的女孩儿,目光直落在她身侧的位子,「请问有人坐吗?」 『天庾大学有个传说,就是院之月和院之星,无论绕了多大一圈,终究会在一起的。他们就是如此的匹配,犹如天作之合。』 莫灿瓔是不愿想起韩于杉曾同她说出的这段话,然而此刻却像是诅咒般,无限回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在莫灿瓔亲眼看见姜信日走向梁晓彤后。 好烦,烦死人了,可不可以闭嘴。 梁晓彤拿起了搁在椅子上的书包,面对姜信日突如其来的提问,脸颊有些胀红,很明显,双眼还闪烁着,「没有的,你可以坐。」 得到应允,姜信日坐上了位子和梁晓彤并肩而坐,距离莫灿瓔好长一段的距离。 说柯辛轩是称职的吃瓜群眾真不为过。一看见姜信日朝莫灿瓔的反方向走过去后,就下意识地看向莫灿瓔的表情,是不高兴,又有些失落到惊慌失措。 后来,她柯辛轩仔细想想,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俩走在一起了。 「你和姜信日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 这答案是在柯辛轩的预料之内,他本来就没想过能得到一个明确的解释。 「我知道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想多嘮叨几句。」柯辛轩装作事不关己的撑着头,视线看向前方的教授,嘴巴却不得间的接续说:「吵架这事可大可小,但有些人一吵就是一辈子,可是心里明明就在意死对方了。」 闻言,莫灿瓔侧过头,看向了柯辛轩若有所思的侧顏,像个有故事的人。 「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值不了多少钱的面子,和一个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闹脾气。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人,会难过、会开心、会生气,对方不也是个有心有肉的人类?那他们是不是也会难过?也会在意你的感受呢?」 追爱理论Ⅱ- ⑾ 莫灿瓔是耳根子软的人,因为柯辛轩的几句话,她真跑来了璀璨之星训练的舞蹈教室,又是一个人,偷偷地朝着里边探头探脑,像个小贼一样。 站在训练室的门口,莫灿瓔莫名有些感慨,彷彿过了一世纪般久远。还记得上次看见姜信日时,他连舞都还不会跳,整个人肢体不协调到随时会跌倒。可现在却能牵着梁晓彤的手,神色泰然自若,他只是在做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明明也才一个星期不见,改变的事远超乎她的想像。 驀然间,莫灿瓔觉得姜信日离她好远、好远。 「灿瓔,你怎么在这?」 身侧传来了叫喊声,是稚嫩细腻的,该不可能是心底所想的人。莫灿瓔侧过头,率先看见的是对方好看的双眼,水汪汪的,透着灵气,同初见一般。 「韩于杉?」上次见到他,似是挺久以前,久到莫灿瓔记不得最后一次和他是在聊些什么。良响,才反问:「你怎么来这?」 印象中,韩于杉曾同她说自己大她一届,该不可能是来参加院之月的训练,莫不是和她一样?来找人的。 「我来找人的。」 果不其然,和莫灿瓔猜想的一样。 「找谁?」 「薛沐恩。」 莫灿瓔点了头,却又觉着有些奇怪,她依稀记得,韩于杉好似说过,薛沐恩和他同年,两人是一起长大的玩伴,那又怎么会来参加院之月的训练?是降读吗? 见莫灿瓔神色有些疑惑,韩于杉连忙解释:「薛沐恩是去年的校之月,今天被叫来帮忙训练学弟妹。」 合理了,一切也都说得通。 话才刚落下,舞蹈教室的大门被拉开,走来的是一名莫灿瓔见也没见过的男子,然后她却感到莫名的熟悉。男孩的侧顏清冷,眼尾有些下垂,是眾人说的垂眼,给人有些阴鬱、难以亲近的感觉。 「于杉。」男孩一见韩于杉,立即笑弯了双眼,「你怎么会来?」 男孩褪去了方才先入为主的想法,此刻给人的感觉不同于过往的距离,反倒更像是邻家大男孩,轻便的穿着,不受拘束的行为,眼眸里全是韩于杉,再也容不下其他间杂人等。 「薛沐恩你傻了吗?是你让我来的,你忘了?」韩于杉有些无奈,双手环胸,看着里头正在休息的学弟妹,想着该是不会那么早结束。 「你还要很久吗?」 眼前的男孩是薛沐恩,韩于杉的男朋友,那日她在摄影棚看见的人。 仅有一面之缘,莫灿瓔压根记不住薛沐恩的长相,况且相见的那日,灯光还是昏暗的。莫灿瓔也没想过薛沐恩会是校之月,她所认为的校之月会是人群中最闪耀之星,让眾人移不开目光。 薛沐恩也没有不好看,算是耐看型的,却不会第一眼就夺走他人的注意力。 闻言,薛沐恩苦恼的挠了后颈,「至少还要一个小时,还是你要先回家?」 韩于杉摇了头,「没关係,我到图书馆等你,好了打给我。」 薛沐恩的视线总算从韩于杉身上移开,看见一直站在一旁的莫灿瓔。两人不偏不移的对上视线,片刻,莫灿瓔的心跳莫名加速,越跳越快,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错觉,薛沐恩的眼神有毒,是剧毒的那种。 「我们是不是见过?」薛沐恩劈头就问,要两人不认识肯定会被当成变态。 「有喔。」莫灿瓔话说得吞吞吐吐,手指在身前交缠着,「上次在摄影棚。」 莫灿瓔的话让薛沐恩陷入的短暂的沉思,随后恍然大悟的睁亮了双眼,「你就是欠于杉钱,然后拿到摄影棚给他的女生?」 这头衔似乎有些太长,莫灿瓔尷尬地笑着点头。 「原来你长得这么可爱。」薛沐恩驀然俯身凑近了莫灿瓔,仔细端倪了莫灿瓔的五官,「而且你皮肤也很好,好好打扮起来,一定很多人追。」 莫灿瓔不晓得给如何给予反馈,是要说谢谢,还是说沉默不语。总之,他认为此刻两人的距离太过危险,危险到她已经暂停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目光偷偷看向韩于杉,他却事不关己的撇过头,目光却闪烁着,感觉努力让自己习惯。 「我……」莫灿瓔难得语塞,游移的眼神想找人求助,可方远百里只剩下他们。 「薛沐恩你在干嘛?」这声音宛如救世主,莫灿瓔向事找到浮木般,朝发声处投射了感谢的眼神,「你都当上校之月那么久,怎么还像一样放浪?」 欧翊枫的话中全是无奈。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欧翊枫始终不晓得当初师生们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怎么会让一个以「玩乐」出名的学生当选校之月。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吗?还真不得而知。 欧翊枫恰好挡在了薛沐恩和莫灿瓔之间,目光有意无意看向韩于杉,「况且你不都有男朋友了?还不懂得收敛?」 薛沐恩打直了身子,看上去一派轻松的,压根不把欧翊枫的话给听进去。伸了懒腰,打哈哈回应:「学长,我可收敛很多了,你最该明白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翊枫沉默,目光频频看向韩于杉,全是心疼,莫灿瓔清楚看见了。 莫灿瓔抬手抓住了欧翊枫白衬衫的一角,拽了几下,轻声问:「你们很熟?」 「每届校之月都会互相关照,应该算是挺熟的。」 「关照?我怎么感受不到?」薛沐恩轻蔑的笑声,回盪在寥寥无几的走廊上。视线掠过了欧翊枫直直看向莫灿瓔,「同学我和你说,欧翊枫他超囉嗦,问题超多,规定也一堆。和他在一起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别怪我没提醒你。」 莫灿瓔微微仰头,看向欧翊枫毫无波澜的双眸,像是对薛沐恩的口无遮拦习以为常,要是一天不出乱子,他还会不习惯。 「韩于杉还不快点把你男朋友带走?待在这吵死人了。」 「他被叫来帮忙训练学弟妹。」 「他来训练学弟妹?」欧翊枫不可置信的惊呼,「我看是来教坏小孩的吧?」 双方都不想示弱,莫灿瓔深怕被扫到颱风尾,本想开口喊着要离开,舞蹈教室却又多跑出了一个人来搅和,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欧翊枫你怎么来了?」温天乐探头,睡眼惺忪的,看上去就是刚睡醒,「刚刚本来要小瞇一下,却听见你在门外大呼小叫的,害我没能睡好。」 训练睡觉本来就不应该,所有新生里真只有温天乐敢这样做,仗着认识欧翊枫,仗着欧翊枫任他所为,仗着欧翊枫捨不得骂他。 目光停留在欧翊枫身上也不过短短的几秒鐘,另一个人随即夺走温天乐所有的视线,无疑不是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灿瓔,你怎么会在这?」 理应来说,莫灿瓔不该出现在这,搅和在看似与她无关的男孩里。 「我也不晓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莫灿瓔乾笑了几声。 她是想来找人的,找一个不想理她的人,人没找到也就算,还莫名其妙被捲入了麻烦之中,这让莫灿瓔產生了种错觉,未来会与他们牵扯不清。 嘰嘰喳喳的斗嘴声实在惹得莫灿瓔有些心烦意乱,她刻意退开了步伐与他们拉开距离。说巧不巧,人群中有一抹身影,特别夺她的注意力,该庆幸他长得比一般男孩子还要高些,莫灿瓔才能够轻易的找到他。 两人在人群中相望好一会儿,像是要把彼此看透,透过眼神,告诉彼此,别再生气,和好了,好不好?我们真的要继续这样吗? 可对方并不领情,先是轻拧了好看的眉宇,随后便撇过了双眼,回到了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人偷偷地悲伤。 追爱理论Ⅱ- ⑿ 莫名其妙,是莫灿瓔对昨日的荒唐下的註解。 闹鐘响得烦,烦到莫灿瓔直接把它拿起,直直往墙边摔,摔碎了。 明明少了烦人的声音,莫灿瓔却怎么样还是睡不着,已经一整个晚上。每当莫灿瓔闔眼,脑中浮现的全是姜信日漠不在乎的眼神,那是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坎哩,想拔也拔不出来。 「莫灿瓔,你还要睡多久?不用上课吗?」方芝妍来敲她的房门了。 「要。」枕头照着脸,所有话都成了呜咽,「但不想去。」 隔着一道门,方芝妍实在听不清自家女儿又再演哪齣戏,直接打开了房门,拉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快点起床去刷牙洗脸,准备去上课,我也要去上班了。」 莫灿瓔像滩烂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今天肚子痛,不想去。」话落,莫灿瓔还真有模有样的捲起身子,捧着肚子。 「……假鬼假怪。」方芝妍在嘴里嘟囔着,却没打算戳破,毕竟她也当过学生,明白偶尔会想耍点小无赖的翘课。「那你待在家好好休息,我今天会很晚回家,饿了就自己叫外送,再不然打电话给信日,他会帮你买晚餐的。」 他会帮你买晚餐的。这话不断盘旋在莫灿瓔脑海里,眼眶莫名的染上层雾气,侧过身,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回应:「才不会呢。」 姜信日早就不要她了,也不想管她的死活。 事实根本不如柯辛轩和方芝妍说的。说什么姜信日惯她,只要她低头,姜信日就会原谅她,骗人,全都是骗人的。 况且自己都拉下脸去找他,他怎么能视若无睹,甚至躲开视线,有够目中无人。越想越气,莫灿瓔拉着被子盖过脸,想放声尖叫,却想起方芝妍还站在门口而作罢。 「我要去上班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方芝妍上前,轻轻叹了口气,大掌抚过莫灿瓔的发丝,「你这个性真不知道像到谁。」 瞧她这反应,方芝妍大略也能猜到,她和姜信日还没合好,甚至闹得更僵。姜信日也算是她看大的小孩,也知道他的个性是倔的,不轻易低头。 两个爱面子的人相处在一块,吵起架来绝是两败俱伤,因为都会认为自己没有错,错永远都是对方的,该是要对方先低头。 即便爱着,但自尊心是比人心更为恐怖的。 方芝妍走出了莫灿瓔的房间,顺道带上了门。 莫灿瓔是在听见家里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才探出头来,看着被拉的严实的窗帘。想起了姜信日每每来喊她起床,总会先拉开她的窗帘。 自从姜信日没来后,窗帘就再也没有人打开过,整间房也为此没晒过太阳。 思及此,莫灿瓔爬起身子,站在了落地窗前,拉开了鲜少在白天开啟的窗帘,阳光毫不留情的洒满了房内,充满了朝气,和方才的死气呈现极大的对比。 莫灿瓔不自觉的瞇起了眼,抬手挡住了烈阳。 太刺眼了,她不喜欢。 本是想将窗帘拉回的,却意外看见姜信日的房间灯是亮着的。按理来说,这时间点他早该出门了,再不出门肯定是会迟到,像他那样的好学生,怎么会让自己落入迟到的窘境。 莫灿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不是生病了? 「等会儿,我在干嘛?」莫灿瓔反问着自己。 姜信日是生是死,都该与她无关,这些话分明是她自己说的。现在在这担心,岂不是自打嘴巴? 她毅然决然拉回窗帘,躺回床上。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绝对不会再随便打开它。 莫灿瓔本是想看个电影藉此转移注意力。孰料,才刚滑开手机,社群软体的私讯直接炸锅。她在一夜间成为眾矢之的,校园论坛的话题人物,全是在说她到底凭什么可以站各学年校之月的身边。既不是院之星,长得也不漂亮,是对他们下了什么药? 校之月星就像天庾大学的门面,就如同其他大学的学生会长一般,会是第一线接待外宾的人员,更是全校学生的景仰的对象。他们不仅仅聪明,谈吐更是得体,外貌也是乾净俐落,几乎可以说是找不到任何一丝的缺点。 所以才被称之为月亮以及星星,看得见却摸不着,让人心生嚮往。 莫灿瓔会被攻击,最主要的原因还有一个,是璀璨之星的训练是禁止外人观看的,基本上只要站在外边超过五分鐘就会被赶走,为什么唯独莫灿瓔,能站在门口偷看他们训练,甚至和他们交谈。 这并不合理。 【小虾米对抗大鲸鱼】:莫灿瓔是谁?连听都没听过,凭什么站在沐恩学长身边??! 【我嗑的cp都是真的】:沐恩学长是于杉学长的!坏女人别来瞎搅和!哼哼! 【小魔女dorimi】: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温天乐,那样的黄金单身汉,那女的根本配不上。他该配我,温天乐看看我! 荒唐,甚至可以到无理的地步,莫灿瓔气到直接从床上跳起。 原先她对网上的评论不以为意,毕竟事实为何,她和自知就好,压根无需多做解释,毕竟她也不在乎。可当她真正看见,网上把她评的有多一文不值时,她才开始为自己抱不平,想不透网上那些人压根不认识她,凭什么对她评头论足? 莫灿瓔气不过,直接在贴文底下留言。 【仙女灿】:什么叫「那女的」?我有名有姓叫莫灿瓔。还有,你应该不知道,温天乐是我的前男友,早在你认识他之前,我就认识了,他看不上你的。 评论发出去也不过短短的一分鐘,按讚数频频飆升,莫灿瓔才意识到自己又衝动行事,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温天乐也回覆了她的留言。 【天天开心,乐在谁心】:是喔。灿瓔是我的前女友,就算我们已经分手,但我还是不容许有人欺负她。所以请各位自爱点,别匿名攻击我重要的人。 网上战的更加激烈了,大致上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温天乐和莫灿瓔,另一派简直把莫灿瓔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骂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难听到莫灿瓔直接往心里去,把手机关机,再也不敢打开来看,直到太阳落下。 当重新与世界接轨时,讯息一涌而入,全是那群害得她遭遇这些事的罪魁祸首。 【小太阳】:灿瓔你还好吗?我刚刚去工学院找你,发现你不在,回我电话好吗? 【小太阳】: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我很担心你。 【杉】:别太在意网路上的评论,那些人就是如此,见不得别人好,就选择伤害。 【欧翊枫】:没事,有我和温天乐在,那些人伤害不了你的。 讯息滑到底了,却没有莫灿瓔心里所想的人。 没有他。 莫灿瓔有着满腹的委屈,说不上来,泪水积在眼眶边,得抬起头来,才能让它不落下。多可怜啊,可惜另一个人根本看不见,也不在乎。 莫灿瓔相信,他一定是有看到这些谩骂的,却视而不见。明摆了就是要和莫灿瓔切断关係。人类就是如此矛盾的生物,明明就是莫灿瓔提的,可是当对方履行约定时,她又再生气,气他怎么这么老实。 家门铃响了,莫灿瓔吸了鼻子,想,是谁按的门铃? 方芝妍最快也要十二点才会回家,现在也不过才七点鐘,况且她也有钥匙。莫不是警卫?可是莫灿瓔记得自己最近没有网购任何东西。 左思右想,莫灿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家门边,用猫眼偷看了外边,却没有任何人影,这不禁让她打了个哆嗦。 不晓得向谁借来的勇气,莫灿瓔竟打开了家门,也好在她有打开,才能看见被摆在门口地板上的便当袋,上头还贴着一张便条纸。 莫灿瓔先是看了周遭,随后才弯下腰拿起搁在地板上的提袋,打开了拉鍊,发现里头全是她爱吃的食物,有巧克力、有薯条、有鸡块,全是一些垃圾食物。 莫灿瓔撕下纸条,上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足够让她得到全世界。 「怕你饿死在家,害我家变凶宅。别再站在阳台偷看我房间了。」 追爱理论Ⅱ- ⒀ 时间是一条无形的线,当意会过来时,才发现早过去了好多,猝不及防的。 校园论坛不再有莫灿瓔的身影,文章在隔日全数被删除,一点痕跡也没有被留下,像是未曾发生过。所有人看见她,不敢再多问一句,连眼神也不敢与她对上。 莫灿瓔想,该是欧翊枫做的,他是法学院的资优生,有绝对的知识,可以去控告那些躲在萤幕后的人们。所有校之月里,就他说话最有公信力,他说一,其他人绝不敢说二,他是优秀的,优秀到会让人不自觉敬佩。 璀璨星月的选拔也要到了,意味着开学将近一个月。 最后的一个星期,莫灿瓔和姜信日几乎是没有见面,因为忙,姜信日忙到焦头烂额,要宣传、要上课,还要练习,整个人分身乏术,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是不够用的,他好希望上天能多给他点时间,让他能陪莫灿瓔。 以前是避而不见,现在是想见也见不到。 莫灿瓔本是想要同过往一般,偷偷跑到舞蹈教室,看他们训练。活动人员透过校园论坛,得知了这情况,于是乎早派人守在门口,阻止那些想偷看的人们。 说是为了保留隐私和惊喜感,所以进行口头上的劝说。莫灿瓔也没有权力反驳,只好摸摸鼻子的回家,不想造成其他人的困扰。 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桌早已冷掉的晚餐。 方芝妍今天是上夜班,下午才出门,出门前早帮莫灿瓔煮好了晚餐。因为她了解,要是自己没替她打理好,莫灿瓔肯定会因为懒,就选择不吃饭。 方芝妍不知道的是,比起没吃晚饭,莫灿瓔更讨厌自己吃饭。 可是又不想辜负方芝妍的爱心,莫灿瓔叹了口长气,还是洗了手,把桌上的晚饭加热了一轮,替自己添了碗饭,随后拿出手机,想找一部配饭的剧。 孰料,先被通知栏跳出的讯息给吸引目光。 【孽缘本人】:记得吃正餐,别只吃零食,不健康。 莫灿瓔心头一阵暖,不晓得姜信日是吃错什么药,才会关心她。 他俩间,没有像电视演的一般,有轰轰烈烈的和解,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姜信日还是回到以前,每天都会来叫莫灿瓔起床,却不再陪她上课。 这是他所认为两人之间最好的距离。 说不习惯也还好,莫灿瓔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来,他总觉得姜信日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顺着她,看她的眼神也不同过往般的透亮。 感觉藏着心事的越来越多,也越不想言说。 【仙女灿】:知道啦!你训练完也早点回家。 莫灿瓔没打算一探究竟,因为她也害怕,害怕两人的关係再度变质,又变回前些日子那样。此刻的状态该是最好的,不过度打扰,保持最初的美丽。 ? 翌日,莫灿瓔是下午的课,她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校园内充满了热闹的氛围,欢愉的,全是快乐,所有人像是累积着过往的能量, 为得是在今天绽放。莫灿瓔染上了这气息,步伐不自觉抬得高,又快。 教室里的人屈指可数,所有人都到大礼堂偷看彩排。 震耳欲聋的鼓声,惹得路过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想一探究竟,却全被工作人员阻挡在了门外。工作人员是笑着的,语气和善,「各位同学们,稍安勿躁。活动将于晚上六点准时开始,届时我们会发放玫瑰花,再请大家踊跃参噢。」 玫瑰花,多浪漫的象徵,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季节里。 学生们都被赶回教室上课,却没有人有心再多听教授授课。每一个人都像是被囚禁在鸟笼与里的鸟儿,殷殷期盼看着外头辽阔的世界,包括莫灿瓔。 她记得,欧翊枫曾和她说过,每一个院之星月都得准备表演。 莫灿瓔好奇,姜信日的表演是什么,那人唱歌不行、跳舞更不行,唯一行的估计只有他那张脸。不用说话,站着就赢了,但姜信日偏不靠脸,就爱靠实力过活。 「今天课就上到这,祝大家有个美好的周末。」 话才刚落下,学生们像是得到通行证,一个个在比快的,全往会议厅去。 莫灿瓔走在人群之后,没选择同一般人一样去抢一楼的位置,反倒上了二楼,距离舞台最遥远,却也最能看清楚的位子,手撑着栏杆,静静等着活动开始。 时间不晓得过去多久,久到门外的喧腾不再,灯光也倏然按下。 「各位教授、同学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传播学院的柯孟如,去年的校之星。」如同上次在摄影棚相见,柯孟如依旧是颗星星,脸上的淡妆,衬得她更加清新脱俗,扬起的笑容毫不虚假做作,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 「首先很感谢大家抽空前来参加璀璨星月的选拔。待会工作人员会给各位一人一朵玫瑰花,等看完各学院的比赛后,再请大家帮我到会议厅外头的桌子,找到想投的校之月星。玫瑰花数和问答分数加总后,分数最高的人,即当选该学年校之月星。」 细听完规则后,莫灿瓔才发现和当初温天乐同她说的有些出路。她以为只要玫瑰获得多的人就会当选校之月,没想过还要综合教授们给的评分。 不晓得问答的题目是什么,会不会很刁人,莫灿瓔有些替姜信日担心。 此时,有人轻点了莫灿瓔的肩头。 没来得及转头,眼帘间印入一朵玫瑰花,红色的,特别艷丽。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韩于杉眼眸间带着浅笑,「不去一楼吗?」 闻言,莫灿瓔愣愣地接过了玫瑰花,摇了头,「太挤了。」 话落,莫灿瓔左顾右盼,按里来说有韩于杉在的地方,就会有薛沐恩的身影,可是今天,却只有他一个人。她困惑地询问:「薛沐恩呢?」 「他喔……」韩于杉歛下了双眼,视线有意无意朝舞台红幕后方看去,「不晓得浪去哪里了,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莫灿瓔顺着韩于杉的目光看去,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红幕后头,有个人的侧顏长得特别像薛沐恩。而那人正和女生有说有笑,甚至出手替对方整理掉落的发丝,一切的动作是如此自然,自然到像是本能反应。 莫灿瓔试图说服着自己那人不是薛沐恩。 可是韩于杉给予的神情反馈却不是如此,一次次反覆的推翻她自以为是的体贴。她的嗓子哑了,话间全是质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让我回来,而我发现我也不能没有他。」话中不带有任何质疑,宛若所有人都曾这样问过他,而他只不过是照本宣科再回答一遍。 莫灿瓔不能明白韩于杉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所以和一个人在一起能够不喜欢对方吗?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足够? 「我们之间的关係太过复杂,没有三天三夜是说不完的。」韩于杉苦涩的笑了,伸了懒腰,转过身打算视而不见,「你还是好好专注眼前的人比较重要。」 舞台上的镁光灯纵然暗下,只剩下细碎的交谈声。莫灿瓔还没能适应黑暗,就又被迫接受灯光的照射,这次却多了颗太阳,璀璨夺目。 姜信日手中拿着麦克风和梁晓彤并肩而坐,梁晓彤胸前则是抱着吉他。 姜信日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张扬,无论是国小,还是国中,甚至到了高中,每一次只要能够上台领奖,姜信日绝不会去,因为嫌麻烦。 然而今天,他却愿意站在镁光灯下,面对数以百计的人,做他不喜欢的事。 他变了,变得不再是莫灿瓔认识的姜信日。 「教授、同学好。我们工程学院的院之月及院之星,姜信日和梁晓彤。」姜信日顿了会儿,目光穿梭在人群中,感觉是在找人。 「今天我们要来自弹自唱,带来一首《你有没有谈过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 灯光顺着音乐,柔和的打在姜信日的侧顏。每一个音节都是扣人心弦的乐音,是人间最浪漫的存在,有些青涩,正因如此,成了最动听的情歌。 爱情不就是越谈越爱,才不是用陈腔滥调的故事去诉说的悲情歌。 听来听去都是情歌,进不进去这悲情歌 清了清却清不净腐烂的爱情 直到看到你的眼睛,意识自己乱了呼吸 我才发现恋爱专属味道 《你有没有谈过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max 姜信日的声音是温柔的,如同他此刻看向梁晓彤的眼神。全是不曾对莫灿瓔流露过的神情,是担心她会受到伤害,是全心全意,是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姜信日眼中,她是最完美的存在,该被捧在掌心上疼。 莫灿瓔是这样擅自解读的。 心情莫名的感到低落,明明姜信日唱得是一首情歌。莫灿瓔听不下去,就算这是第一次听见姜信日唱歌,她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令她窒息的空间,尤其当她看见姜信日对着梁晓彤笑,这更让她的心堵得发慌。 「灿瓔,你要去哪?信日还没有表演完。」韩于杉拉住了她的手腕,担心的问。 「厕所。」莫灿瓔撒了个谎,便挣开了韩于杉的手,逕自走出会议厅。 前脚才刚踏出,里边传来了欢声雷动,全是拍手叫好,喊着再来一首安可曲。 莫灿瓔像是活在热闹中,最孤独的一个存在。 手里紧握着玫瑰花,却忘记玫瑰带刺,会扎伤人,掌心留下了一滴滴的鲜血。 莫灿瓔想着,扔了吧,免得自己受伤。却在投票区前停下了脚步,看着满山遍野的玫瑰花,不自觉看得出神,越艳丽的越危险,是红色的诱惑。 『如果说,我和姜信日都是院之月,你会把玫瑰花给谁?』温天乐的话无意间闯入脑海中。 思索了会儿,莫灿瓔本是想将玫瑰花放进温天乐的桶子里,却在半空中止住了动作,甚至收回了手。偷偷地在心里数了两个人各自获得的朵数。 平手,两人获得的朵数是一样的。 上齿紧咬了下唇,莫灿瓔左右张望,在确定四下无人时,把手中的玫瑰花放进了姜信日的桶子里。 直到最后,她还是捨不得看见姜信日输的样子。 算是扯平了吧。 追爱理论Ⅲ- ⑴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没有你的影子,可我却总是想到你。 ?? 姜信日不负眾望的当上校之月,和梁晓彤一起,两人经常同进同出。 「他们怎么又一起来学校?」测量学课才刚开始,趁老师还在准备,柯辛轩倚过身子,细声在莫灿瓔耳边询问:「是在一起了吗?你们难道还没有和好?」 怎么会有男生比女生还八卦的问题?柯辛轩总喜欢问一些让人心烦的事。 「你问题太多了。」莫灿瓔给了他白眼,刻意撇过了头,不与他对上眼。 「我这是关心你。」柯辛轩扁嘴,随后看向从教室前门走进的两人。他以为姜信日又会和梁晓彤一起走向另一边的位子,没想过他会往莫灿瓔这儿走来。 这让梁晓彤有些错愕,默默地闔上原先拉开两张椅子的其中一张。 姜信日双手放在裤边的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偷打瞌睡的莫灿瓔。悠远的眼眸,直直看着女孩的睡顏,深蓝色的衬衫上别着校之月专属的徽章,是月亮镀着金。莫灿瓔曾在欧翊枫的衣服上看过,同款却不同届数。 「莫灿瓔,书包拿走,我要坐这。」话落,姜信日没等莫灿瓔回话,逕自把书包放在了桌上,拿起她搁在椅子上的书包往她身上扔。 莫灿瓔没意会过来是姜信日,挣开眼,本是要破口大骂。 「哪个……」话噎在了喉中,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有够没用。 「想说什么?」 「你怎么要坐这?不是要和梁晓彤坐一起吗?」莫灿瓔下意识地询问。 姜信日停下正在翻阅书籍的手,顿了好长一会儿,久到让人误以为是世界被按下禁止键。良响,他才开口,嗓子却乾涩的哑了,「你希望我离开吗?」 莫灿瓔没想过姜信日会这样答覆她。一瞬间急了,急着摇头又摆手,「不是。」 后来她想起,韩于杉在璀璨星月选拔的那夜,同她说过的话── 『他让我回来的,而我也发现我不能没有他。』 为什么韩于杉当时的眼神会和姜信日此刻的眼神如此的相像,彷彿被巨大的悲伤垄罩,逐渐迷失了自己,像是不断地在委曲求全,求一个留在对方身边的机会。 不会的,绝对没有的,姜信日从没有求过,也无须祈求。 「我只是想你俩最近都待在一块,所以、所以……」莫灿瓔捲起了手指,头低低的,看上去跟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见状,原先存在姜信日心头上的焦躁不安一瞬间被打散。嘴角边也偷偷地上扬了个不明显的弧度,「闹你玩的,认真什么?」 莫灿瓔抬起头,撞见的是姜信日嬉闹的眼神,该是要生气,她却看到出神。因为已经好久、好久没和他这样对视,靠得如此之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谁也没先移开交缠的目光,任凭时间的流逝。 莫灿瓔拧起了眉头,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贴上了姜信日的眼下。像根羽毛般,挠着姜信日的心弦,发痒又发烫,「你的黑眼圈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姜信日是有听见莫灿瓔的问题,却没办法答话,喉间乾涩的像是被火烧过。 没和莫灿瓔联络的那些日子,他过得实在有够苦,苦到他不愿意再回想。不仅每天要去做他不喜欢的集训,还要去想该走哪条路,才能完美避开莫灿瓔。 他实在太了解莫灿瓔,了解她会去哪、会吃什么午饭、会几点回家。 姜信日以为自己能够习惯没有莫灿瓔的日子,但该死的生理时鐘,还是会在准点起床,同样的时间走到她家门口,随后意会过来时,又会狠狠地骂自己一顿。 「你最近心情不好吗?看你都不怎么说话和笑。」 不晓得是第几天,没有莫灿瓔吵闹的日子,依稀记得是他在舞蹈教室门口看见莫灿瓔和一群「男孩子」聚集在一块的那一天,有个同为院之月的男孩问他的。 姜信日没抬眸,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只是没有情绪,不代表我生气或难过。」 人类的情绪太过于复杂,姜信日早想捨弃了。他早就不想要再因为一个人而难过,再为了她的开心而开心,太累人了。 见姜信日迟迟不答话,莫灿瓔歪了头,大掌在他眼前晃过几下,「干嘛不说话?」 姜信日回神,对上女孩含着水气的双眼,双眼间有着他的倒影。顷刻,他笑了,露齿灿笑的那种,牛头不对马尾的呢喃了句:「真好。」 「好什么?」莫灿瓔实在没能理解聪明人的思路,压根不再同个频率。 姜信日侧回身子,掌心挡住了她灼热的目光,「好好上课,别再看了。」 眼看没戏唱,莫灿瓔终于安静下来,不过短短的几分鐘便沉入梦乡。 姜信日手撑着头,无奈的笑,想着,他不去训练的那些日子,莫灿瓔课真的都有听懂吗?期末考怎么办?该不会又要他连夜替她恶补?思及此,他忍不住打了哆嗦,简直跟集训的痛苦有得比。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柯辛轩对着看到出神的姜信日问。 话毫不修饰,质问了对方内心最深处的感受,赤裸裸地。 闻言,姜信日不疾不徐地抬起头,用着唇语回应:「关你什么事?」 ? 姜姜心里os:「同学你也讲小声点,到时候被莫灿瓔听到怎么办???!」 追爱理论Ⅲ- ⑵ 学生好像都有种本能,上课鐘响也不过十分鐘,浓浓的睡意便会袭击全身,教授说的每句话都成了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又会在下课鐘响前自动起床,比鐘声还准时,莫灿瓔绝是最佳典范,标准的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 莫灿瓔坐直了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投萤幕,随后伸了懒腰,下课鐘声一同响起,像是一针强心剂,让她瞬间充饱了电。 「姜信日我肚子好饿。」莫灿瓔捧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姜信日,「你有东西吃吗?没有的话,我们去找东西吃。」 「……」姜信日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无语,「你真的是吃饱睡,睡饱吃。」 莫灿瓔刚睡醒,懒得和姜信日辩驳,就当姜信日在说她是个幸福的女孩儿。 「话那么多,不想陪我去找东西吃就直说,我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话落,莫灿瓔起身,拿起包包就要往门口走去,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一个人。 早就习惯了。 见人真要走,姜信日慌了,没多加顾虑,反射性地拉住了莫灿瓔的手腕,还攥的特别紧,像是害怕她再从眼圈里消失,太可怕了。 「我又没说不陪你去。我前几天在学校附近找到一家很好吃的冰店……」话顿了会儿,姜信日刻意侧过了头,不与莫灿瓔对上眼,耳根子却染上了浅浅的緋红,和外头的夕阳染成了一块,「我们一起去吃吧。」 我们一起去吃,两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 明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此刻莫灿瓔感到格外的紧张,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一下一下简直要衝出胸口。她好久、好久没和姜信日单独相处了。 「好啊。」莫灿瓔刻意拉高了音调,想掩盖心中的慌乱。 她疯了!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和姜信日一起回家! 一直在一旁偷听两人谈话的柯辛轩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的时机,头探在两个人之间,眼睛还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装可爱。 「吃冰吗?我也要吃,天气越冷,我越想吃冰。」 姜信日没好气地瞪了柯辛轩,那眼神充满着杀气,感觉是在警告,警告他别再闹,现在不适合。也同时在劝他,懂得看场合,并且知难而退。 柯辛轩不笨,更会察言观色,看得出姜信日在下逐客令。 他轻笑,笑得不明显,是带着点欣慰。 「我突然想到我妈今天要我早点回家吃晚饭。」柯辛轩拿起了书包,笑嘻嘻地朝他俩摆手,「改天在一起吃冰!姜信日请客。」 两人是一起看着柯辛轩离开教室,本以为闹剧止于此,孰料,柯辛轩又折返回教室,跑到了姜信日的耳边,偷偷的留下一句话。莫灿瓔没能听见,因为身高上的差距,害得她只能看见姜信日惊慌失措的脸,然后急忙着要推柯辛轩离开教室。 「吵死人了。」莫灿瓔清楚听见姜信日对柯辛轩说出这话,带着些怒气。 莫灿瓔追着两人出了教室,她看着跑远的柯辛轩,带着灿笑,像是一颗流星,稍纵即逝的闪耀。他轻轻落下一句话,悠远而近,「说到做到,姜信日我等着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莫灿瓔不明所以,仰头看像姜信日的侧顏,眼眸正闪烁着,是焦虑的慌恐不安。这更加深了她的疑惑,「等什么?」 「别理他。」姜信日没回应莫灿瓔的提问,自顾自提脚走向了熙来人往的走廊。 莫灿瓔没立即跟上,偷偷地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姜信日透着星光的背影。他就像是隧道尽头的一抹亮光,汪洋中的灯塔,漫天星宿中的北极星,是极其闪耀的存在。最近莫灿瓔时常觉得,姜信日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她不管多么努力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看什么?」姜信日驀然停下脚步,站在人群中央,拧起了好看的眉宇,「不饿了吗?还是不想吃冰?还不快点跟上,再晚人家就要打烊了。」 姜信日背着光,莫灿瓔没能看清他的脸,却能清楚看见,他在朝着自己招手。剎那间,莫灿瓔好像偷得了阳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抬起步伐,向着阳光而去,这刻她萌生了个念头──好想占为己有,这样应该不算过分吧? 整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配合着的步伐,不快不慢,周遭的喧闹,欢愉的交谈声,人潮汹涌的街道,都如同跑马灯,两人像是淤泥最娇艳的莲花。 直到一台红色的porsche911carreragts挡在两人面前,坏了这幅美景。 「又是他。」姜信日心想,脸部表情也没多加控制,不小心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灿瓔。」温天乐走下了车,神色喜悦,像是发现宝藏般,兴冲冲地拉开了另边的车门,「我这次帮你找了个极品天菜。我保证,绝对合你的胃口!」 瞧温天乐一脸欣喜,莫灿瓔不自觉好奇。稍稍朝车里透了头,却没看见任何人影,话中略带着不确定的问:「谁啊?」 「林暘!」话落,车子里,走出一名肤色黝黑,流着满头大汗的男孩,手中还捧着一颗足球,身上的球衣印着天庾大学的英文字,是校队的。 莫灿瓔呆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好一会儿,忘了修饰话语直开口喊:「太黑了吧?」 似乎不是第一个人同林暘这样说,他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看着自己的肤色,全是满意,反驳道:「什么太黑?这叫小麦色肌肤!健康的很!」 闻言,莫灿瓔自知自己说错话,尷尬地挠了后颈,连忙赔不是,「抱歉,我知道这肤色是健康的,只是我很少看见真的有人可以晒得如此古铜色。」 莫灿瓔先行释出了善意,朝对方伸手,「你好,我叫莫灿瓔,工程学院的。」 「我是林暘,体学院的。」林暘本是想伸出手的,却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泥土,该是刚刚练球所留下的,自尊心作祟,林暘感到羞愧,想将手藏回身后。 莫灿瓔发现了,不顾林暘的意愿,自顾自搭上他的掌心,带着灿笑,「练体育很棒,不需要感到自卑,而是要骄傲。」 从来没有人同林暘这样说过,所有人都反对他走体育,连他的家人也是。莫灿瓔是第一个,第一个告诉他,要抬头挺胸的迎向阳光,别低毁自己的价值。 片刻,莫灿瓔成为了光,照亮了林暘心中最脆弱的那角。 看着对望到出神的两人,温天乐莫名感到欣慰。偷偷地退开了步伐走到了姜信日的身旁,四周的空气莫名染上层淡淡地怒气,不张扬,却也不容忽视。 温天乐窃笑,火上加油的多补了句:「我介绍的人,通常都不会太差,小心点。」 姜信日是清楚听见的,那话也明摆着就是在说给他听。 「温天乐,我真的很讨厌你。」说得不温不热的话,多半都是在隐忍,隐忍快要压抑不过的情绪。 「这么刚好。」温天乐勾起嘴角,眼眸间全是轻蔑,「我也不喜欢你,扯平。」 ? 姜姜内心日常os:「我的老天,烦欸,世界上怎么这么多男人,莫灿瓔可以不要在跟他们说话了吗?你一说话他们就会沦陷,这是不对的啊啊啊!」 追爱理论Ⅲ- ⑶ 吃冰的行程并没有因为一个外人的介入而被中断。 只不过姜信日整路都不再说话,像颗未爆弹,随时会爆发。莫灿瓔也懂得看脸色,不敢轻易询问,害怕多说多错,默默地走在他的身侧。 莫灿瓔本是想和姜信日分享温天乐总算介绍了个正常的人给她认识。 「到了。」姜信日率先停下脚步。 印入眼帘的是老旧的招牌,泛黄的磁砖,最后才是店名──《朝暮冰品》 这间店坐落于学校附近的小巷里,不仔细找压根没能看见。营业人是位奶奶,感觉年事已高,却依旧带着笑容,亲切的招呼客人,「两位吗?」 莫灿瓔愣愣地点头,随后找了个两人的位子入座。 店内几乎没有任何的装潢,只有几幅画作,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今天想吃什么?」 闻言,莫灿瓔看着墙上的菜单,没一会儿兴冲冲地开口:「oreo巧克力碎片绵绵冰,另外加双倍炼乳,还要布丁!」 「不会太甜?」姜信日拧了眉宇,他真心担心莫灿瓔的身体。 莫灿瓔当他在说笑,没多加上心的回应:「有我甜?」 「……」姜信日真不该瞎担心眼前女孩的,白费心力。 他在心中暗自许下,以后再也不要担心莫灿瓔比担心自己还要多。可他没想过,明明只是个简单的誓言,却会在一夜之间被打破,人类的定力就是如此的薄弱,姜信日在心中暗自瞧不起自己。 「别赖床了。」姜信日看着蜷缩在被窝里的莫灿瓔无奈叹气,「要迟到了。」 莫灿瓔翻了个身,手摀着肚子,委屈巴巴地道:「肚子疼。」 又来了,又是同一个谎言,姜信日听多了,自然是不相信。 「别骗人了。」姜信日强拉着她的被子,「等会儿的课是微积分,不能迟到。」 莫灿瓔这次连反抗也没有,被子直接被人抽走。她像个还在胎中的小婴儿缩在一块,身子一颤一颤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姜信日放下手中的被子,坐上床角,看着不断冒出冷汗的莫灿瓔,这模样似曾相似,好像每个月初总有那么几天,会看见如此孱弱,一点反驳馀力也没有的莫灿瓔。 「你明明知道自己生理期快来,为什么昨天还要跟我去吃冰?」话中全是责备,姜信日气莫灿瓔不懂得照顾自己,「明明每次来都会痛到连走路都不能,为什么就是没办法记取教训?你的脑袋真是用来装饰的吗?」 生理期来的女孩子都是特别脆弱,经不起任何一点责骂,尤其眼前的男孩明明是最该知道自己痛得连起身都困难,却还要一直嘮叨,不免意气用事。 「你好烦。」莫灿瓔耗了大半的力气才撑起身子,「囉嗦死了。」 话落,莫灿瓔推开了姜信日,一手摀着肚子,另手扶着墙壁,就算步伐缓慢,她仍旧头也不回往厕所的方向走去,倔得无可救药。 莫灿瓔的背影是如此的不服输,姜信日后悔自己又不修边幅得把所有担心用最难听的话语说出口。不该这样的,明明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只要他好声好气的安抚莫灿瓔,站在她的角度,多替她想,他就不会看着莫灿瓔离开的背影。 整个上学路莫灿瓔都不曾看向姜信日,也刻意加快了步伐,就是不想与姜信日并肩而走,就算肚子已经疼到连站着都困难,她还是不想向姜信日示弱。 姜信日曾试图哄莫灿瓔,偷偷地朝她伸手,想扶着她摇晃的身子。想当然是莫灿瓔躲开了,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如此冷漠。 「你一定这样吗?」姜信日忍受不了莫灿瓔的冷暴力,在要进教室门口前,总算开口打破僵局,口气依旧不友善。 莫灿瓔气不过,根本是做贼喊抓走,姜信日总是如此,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只有他自己是最清廉,压根不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怎样?我又怎样了?我怎样都不关你的事!」莫灿瓔觉得委屈极了,自己只不过是忘记生理期快来,所以才吃了几口冰,搞得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驀然间,莫灿瓔好想哭,身子已经够不舒服,真不晓得为什么还要在这受气。 进教室后,莫灿瓔刻意选了个左右都有人坐的位置,明摆着就是不想要和姜信日坐一块。她寧可痛死,也不要再看见姜信日目中无人的嘴脸。 姜信日无语,都几岁了,还在闹小孩子脾气。而他更猜不透的是自己,为什么对莫灿瓔总不能好好说话,所有的关心从他嘴里说出口,全都像是责备,更像是要找对方吵架,他对其他人是不会这样的。 整堂课,姜信日都无心于台前的教授,目光全落在莫灿瓔的身上。他鲜少看见莫灿瓔是醒着的,只要是上课时间,她一定不过五分鐘就会沉入梦乡。 今天却不是如此,她神色惨白的,嘴唇也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像张白纸,虚弱的像是风一来就会被吹倒,姜信日很心疼。 姜信日想,待会儿下课肯定要去买她最爱的巧克力,再搭配上一杯热可可,和贴式暖暖包给莫灿瓔当成赔罪。 上课时间是个漫长的等待,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姜信日连忙拿起书包,想要去到莫灿瓔的身侧,孰料,有个人不识相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侧过头看去,是梁晓彤。 「有空吗?我有事和你说。」 姜信日本是要拒绝的,没想到梁晓彤却搬出了「校务」来逼得他不得不就范。 他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莫灿瓔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当他听完梁晓彤的问题时,才发现那些事根本不急于此刻,姜信日却还是耐着性子,一一替她解答。真正可以离开时,时间早过去了半小时。 他急着想找寻莫灿瓔的身影,路过超商时,不忘兑现自己方才的承诺。姜信日的手中拿着的是巧克力和热可可,全是莫灿瓔喜欢的,他满心欢喜想着莫灿瓔等会儿看见他的神情,该是开心的。 思及此,姜信日忍不住偷笑,像个傻子。 姜信日忘了这是现实生活,不是童话故事,一个人的眼睛不会只看着同个人,会有很多选择。 姜信日看见了,莫灿瓔正和另一个男孩子有说有笑,不同于方才对带他的态度,全是和善。 姜信日认得男孩是谁,是林暘,那个昨天他们一同认识的人。 追爱理论Ⅲ- ⑷ 莫灿瓔和一般人一样,喜欢意气用事。 尤其当她看见姜信日和梁晓彤站在一块,有说有笑,这让她觉得更加刺眼,更加不想多和姜信日交谈。凭什么对其他女生就是好好先生,对她总是恶言相向。 不公平。 她怀着一身的倔气走出了教室。看上去是很瀟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肚子快疼死,心也是,烦闷的快要喘不过去,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实在抵不过身体的抗议,莫灿瓔找了个无人的石椅坐下,想稍作休息。 真不该赌气的,真该像过往一样的逃避,也好过在这苦在心底口难开。 下课时间,人来人往,有些人成群结伴,有的人像她一般,孤身一人。可那些人看上去并不孤单,似是习惯了,习惯了独来独往,可她并不是。 人啊,不管到了哪个年纪,还是会害怕孤单,越老越明显。 小腹感觉一阵燥热,莫灿瓔感觉正有着发烫的液体缓缓地流出。她才想起早上急着出门,书包里好像没放到卫生棉,倒抽了口气,希望是自己白担心一场。 奈何世间有太多不如意的事。 莫灿瓔还真的忘记带卫生棉,情绪一瞬间盪到谷底,却又立即恢復。她想,与其在这埋怨,倒不如赶紧去超商买个应急,总比印到裤子划算。 本是想站起身的,不料,肚子又再度传来一阵闷痛,那样的感觉像是有个人掐着自己的子宫,算准时机用力挤拧,不留任何馀地给当事者。 莫灿瓔疼得连脚都在抽痛,甚至有些反胃。她真想一口气吞了十颗止痛药,好让疼痛暂停。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做了。 每次生理期来,她都把止痛药当糖果吃,总天身子会搞坏的,她可不想年轻就死于非命。手撑在石桌上,莫灿瓔想着,待会儿肚子稍稍作缓,就要一口气衝回家。 时间不晓得过了多久,久到周遭的喧闹逐渐消散,上课时间好像到了,只是莫灿瓔没听见鐘声,脑子乱哄哄的,只想着疼痛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等到身子舒缓些,莫灿瓔想起身,眼圈内却映入了双不熟悉的球鞋,鞋底有着银钉,莫灿瓔觉着似曾相似,却又不如过往熟悉。 「你还好吗?」头顶落下了关心,是暖和且发自内心的担忧,和某个人完全不一样。 莫灿瓔抬头,对上的是一双藏着暖光的眼眸,深深地望向她,她真切感受到了对方的担心。 「林暘?」莫灿瓔哑了嗓子,眼前的人像阳光一样刺眼,札疼了她的双眼。 「你脸色好惨白。」林暘自然地伸出手,手背贴上了莫灿瓔的额头,「没发烧,你是哪里不舒服?」 莫灿瓔没答话,只是傻愣愣地看着林暘。此刻的林暘不同于昨日流着满头大汗,一身的轻便,帽t搭着短裤,帽子盖住了他凌乱的发丝,像是急忙着赶来学校上课。 「有听见我说话吗?」 「有。」莫灿瓔回过神,回应上他的视线,不偏不移,「我肚子痛。」 「肚子痛?吃坏肚子吗?」林暘拧了眉,看着莫灿瓔有些游移的眼神,感觉就不如他所说的。后来他想起了,自家姊姊也曾经这样蜷着身子,手捂在肚子上,脸上写着满满的委屈。 林暘才意会过来。 「你生理期来吗?」林暘话说得不修边幅,甚至有些大声,果然是男人,总是直言不讳。 莫灿瓔急忙着摀住他的嘴,「你也小声点!」 林暘点了头,面露歉意,「要去保健室吗?」 「才不要。」莫灿瓔摆了手,「护士姊姊最多也就帮我擦个凉凉药,然后就要我躺在病床上休息。那我还寧可回家睡觉。」 话落,莫灿瓔才刚起身,又立即坐下。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热意从体内窜出,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换卫生棉,也没有可以替换的。 烦闷感袭满了全身,要是姜信日在,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指使对方去帮她买卫生棉。那是他应该做的,也该习惯了,每次只要莫灿瓔痛到没办法自理,都是姜信日替她收拾烂摊子。 眼前的男孩明明不是姜信日,莫灿瓔却总是想到他,想着姜信日在该有多好,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即便对方总是口出恶言,却总在叨唸完后,又会任命的去完成自己的心愿。片刻,莫灿瓔好想哭,哭自己的没用。 「你没有卫生棉吗?」林暘顿了会儿,才接续说道:「我可以去帮你买。」 「真的吗?」 话中有些哽咽,莫灿瓔泪眼汪汪的看向林暘。 突如其来灼热的目光让林暘有些不知所措,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目光给予反馈,只得以撇过头,闷闷地「嗯」了声,随后跑去学校附近的超商。 对于多数男性而言,买卫生棉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可林暘却不是如此,他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家中总是被使唤的那个。对于买卫生棉,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而他猜测,莫灿瓔痛成这样,该是第一天,量最大的一天。 林暘买了日用加长款,还是凉感的,能减少闷热感还顺道买了巧克力和贴式暖暖包,帮助减缓经痛。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用凉感的?」莫灿瓔接过卫生棉,满脸惊喜的。 她以为只有姜信日知道。 「因为我姐姐跟妹妹都用这家的。」话落,林暘蹲下身子与莫灿瓔平视,仔细端倪了她惨白的脸庞,似乎比方才更恢復了点朝气,「要我送你回家吗?」 闻言,莫灿瓔实在不敢再麻烦林暘,连忙摆手,「没关係,我自己可以的,我好多了。」话落,莫灿瓔站起身,跳了几下,想证明自己很好。 林暘看得出她再逞强,也不想戳破。轻笑了声,朝莫灿瓔伸手,「手机给我。」 莫灿瓔感到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交出手机。 林暘飞快地打上了一串文字,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却又立即掛断,「现在你有我的号码,我也有你的了。」林暘交回了手机,扬起灿笑,「有事就打给我,我先去练球了,到家跟我说一声。」 莫灿瓔愣地点头,随后看着林暘的背影逐渐缩小在眼圈范围,直到看不见,才肯收回视线。 莫灿瓔从来没遇过像林暘一样温暖的人。他的温暖和温天乐不同,是能够感同身受,亦许是因为身分的关係,才更让他懂得知足。 莫灿瓔坐回了石椅上,把玩着手中的卫生棉,嘴边染上了层笑意。 真好,原来世界真有温暖。 没多久的时间,眼帘内又闯入了双球鞋,莫灿瓔直觉认为是林暘,她双眼含着笑,抬起头,「怎么了?有什么话……」 话止住了,眼前的人不是林暘,是姜信日,是那个让她气到与无论次的人类。 「你来干吗?」莫灿瓔一见到就没好气,和方才形成极大的对比。 姜信日感受到了情绪上的差异,难掩失落,偷偷地侧过头,「找你。」 莫灿瓔扁嘴,话说得有些含糊:「找我干嘛?」 「陪你回家。」 姜信日从来没这样说过话,他从来就不是喜欢有话直说,喜欢拐弯抹角,让别人去猜测他的心思,尤其是对莫灿瓔。 所以当莫灿瓔听见姜信日这样说时,确实傻住了,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话。 「走吧。」话落,姜信日把手放进口袋里,目光落向前方,始终不看向莫灿瓔。 「走不动。」心有馀而力不足,莫灿瓔已经嚷了半小时想回家。 姜信日轻撇过了莫灿瓔像小狗一般委屈的面容,叹了口气,「我背你。」 姜信日没在说笑,身子蹲在了莫灿瓔身前。莫灿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搭上了姜信日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玩累了,不想走路,姜信日就会背她回家。 漫步在树荫大道下,莫灿瓔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头轻轻枕在姜信日的颈窝边,话说得有些闷,「我肚子真的好痛。」 「我知道。」 「还有你真的好兇。」 「我知道。」 「我很讨厌你。」 「我也知道。」 「我刚刚遇到林暘,他很好心的帮我买卫生棉。」 「……」姜信日没再答话,任凭着空气凝结。 去公车站前,莫灿瓔让姜信日先带她去厕所,姜信日不二话,在外头等着她。仰头看着风吹过云朵,云朵翩翩起舞,飘向了不具名的地点,又远又触及不到。 片刻,姜信日觉得好像差不多了,差不多该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单恋,实在太累人。 「我好多了,我可以自己走去公车站。」莫灿瓔从厕所走出,本是领在前头,却被姜信日的叫唤声给止住脚。 随后,他问:「你喜欢林暘吗?」 「挺喜欢的啊!」莫灿瓔不假思索的回应,「他是个善良的人。」 ? 当姜姜听见小莫说林暘帮她买卫生棉是个好人时,姜姜本想回:「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追爱理论Ⅲ- ⑸ 莫灿瓔觉得如获新生,此刻她的世界是一片光明,没有任何的杂质,彷彿前几日的阴霾是假象。她好希望每天都能这样,生理期刚来的几天,根本是地狱。 一早,闹鐘还没响前,莫灿瓔就爬起床,在姜信日来前就先准备好要去学校。 「你怎么起的那么早?」莫灿瓔精神好的不如同前几日的死气沉沉。 「为了等你啊!」 「……」姜信日没当一回事,只当莫灿瓔刚睡醒脑袋还没醒,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两人早早就到学校,本是要在工学院大门拐弯进去,姜信日却依然故我的继续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莫灿瓔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上他的脚步,格外的相信。「你要去哪?」 「礼堂。」见莫灿瓔还是一头雾水,姜信日接续解释:「今天早上要集会,学长昨天就已经有发群组通知,你都没在看讯息吗?」 闻言,莫灿瓔从口袋掏出了手机,发现有成千上万的未读讯息。昨日,刚洗完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她就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沉,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今天起的特别早,压根不是为了等姜信日,而是昨日睡太好。 「我突然觉得我肚子又开始痛了。」莫灿瓔一手撑在姜信日的肩上,另一手摀着肚子,神色痛苦,装得有模有样,「我想先回家休息。」 「……」姜信日无语,推开了莫灿瓔骚扰的手。 眼神示意她别以为用那种话剧社演技可以骗过他。 莫灿瓔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礼堂,许是因为早八的关係,礼堂里的人屈指可数。 吴政书站在人群最前方,面容毫无波澜的,像是一滩死水。莫灿瓔不自觉倒抽了一口气,想着要是等会儿吴政书生气,该用什么理由逃脱,她才不想在这当受气包,忍受他的坏脾气。 上课鐘声响起,吴政书也不想再等迟到的人,都已经是大学生,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人生负责的年纪。吴政书向前了半步,手置在身后,轻叹了口气,「下星期六日是两天一夜的植树活动,外加迎新晚会。」 听见「迎新」两个关键字,所有人眼睛一亮,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 「所有人都得参加,不能请假。」吴政书扫了稀稀落落的新生们,「下星期见。」 ? 植树活动当天,早上六点就要到学校,莫灿瓔压根起不来。是姜信日连拐带骗才把人哄来学校,上了游览车,甚至坐在了他的身侧。 一切全是是姜信日的算计,然而现实却不如他的意。 「请各位新生按照座位表入座。」这是吴政书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姜信日神色难得有异,深拧着眉宇,从柯辛轩手中抢过了座位表,才发现自己和莫灿瓔坐在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况且做在莫灿瓔身旁的还是个男孩子,一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这更让姜信日吃味,实在不明白吴政书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纸快要被你捏烂了。」柯辛轩连忙抢拿回座位表,无奈的笑弯眉眼,「没跟莫灿瓔坐在一起,有让你这么生气吗?」 姜信日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向深测正熟睡的女孩,轻轻摇醒了她。语气变得柔和,像是对待洋娃娃般的爱护着,「起床了,你要换座位。」 莫灿瓔揉了眼睛,侧过了身子,闷闷地道:「为什么要换位子?我不要,我要坐你旁边就好。不要吵我,我要继续睡觉。」 一瞬间姜信日没能答话,他还在试图理解着莫灿瓔话中的意思。 所以莫灿瓔是真想坐他的旁边,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睡觉,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仔细思索了会儿,姜信日该觉得是第二个,毕竟予莫灿瓔而言,他不过和其他人一样,是个同班同学,是个「好朋友」。 「别睡了。」姜信日摇醒了莫灿瓔,「吴政书要生气了。」 闻言,莫灿瓔强睁开眼,呢喃了句:「又要生气,怎么动不动就在生气。」语末,莫灿瓔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为什么要换位子?我们不能坐这吗?」 「吴政书说要按照座位表坐。」 「都大学生了,为什么还要像国小生一样安排座位?」 说归说,莫灿瓔还是任命的走到了吴政书替她安排的座位。离开前,不忘侧头,问了姜信日坐那儿,当她听见是和梁晓彤坐一块时,原本雀跃的情绪,被浇上了冷水,眉头轻蹙了下。 姜信日没能看见,因为他满脑子全是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也不过就是莫灿瓔的同学,光从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就足够证明。 姜信日走到了靠前门的位子,梁晓彤早已待在位子上,看见姜信日时,还靦腆地轻笑,「早安,你要坐靠窗的位子吗?」 「没关係,我坐靠走道的位子就好。」话落,姜信日坐上了位子。 姜信日的视线频频朝后方看去,看的位置始终如一。 「你吃早餐了吗?」梁晓彤从袋子里拿出了餐盒,脸颊染上了浅浅的緋红,「我自己有做三明治,你要不要吃?」 看见梁晓彤手中的餐盒,姜信日才想起,莫灿瓔还没有吃早餐,而他也还没有提醒莫灿瓔要吃晕车药,莫灿瓔现在又坐在后排。植树活动,肯定是要去山上,山路又特别的陡。思及此,姜信日担心的情绪又更加深。 待清点完人数后,时间早已过半,吴政书上车,还没开口,就被姜信日插话。 「可以换位子吗?」姜信日没多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提问。 这让坐在一旁的梁晓彤吓着了,想着自己是做了什么让姜信日不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你的位子不好吗?」 「不是我的。」姜信日的目光落向后方,离他很远、很远的女孩,「是莫灿瓔,她会晕车,不能坐在那么后面。」 这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的眼神中全含着曖昧,来回在莫灿瓔和姜信日之间徘徊,像是世界只剩下他俩,其他人全是配角,最不起眼的那种。 「晕车就……」吴政书本想开口回绝姜信日的提议,却被姜信日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以妥协。 「她晕车会吐,请问学长是要帮她清理吗?」 吴政书:「……不要。」 ? 又是姜姜:「为喜欢的人耍点小心机不为过吧?(挑眉)」 追爱理论Ⅲ- ⑹ 山路真不是普通的陡。 好在姜信日有逼迫着莫灿瓔吃早餐,吃完早餐又盯着她吃晕车药,若不是他,莫灿瓔现在可能没办法如此清醒,且招摇的玩着手机。 十月底接近十一月初,天气早已下探好几个度,山上的天气又比平地更加凉爽。才刚下车,莫灿瓔忍不住打了哆嗦,身上仅有一件单薄的长袖,明显是不够的。 她来回搓了双手,不断地在掌心哈气,却仍旧得不来些温度,她有些后悔没有听方芝妍的话多带件外套,因为她觉着自己不怕冷,所以为所欲为。 冷风猝不及防的鑽进体内,莫灿瓔手环在胸前,试图替自己挡去冷风,身子却依旧颤抖着。姜信日跟莫灿瓔的身后一同下车,手里拿着件外套,冷不防地盖上她的头顶,双眼没看向她,淡漠道:「说过几次山上会冷,为什么就不听话多带件外套?脑袋拿来干嘛的?真笨。」 「……」莫灿瓔真的懒得和姜信日,只是朝他吐了舌头,做无声的抗议。 莫灿瓔套上了姜信日的外套,外套上有着淡淡的玫瑰香混着洗衣精,很清爽、很熟悉,是姜信日身上的香味。 莫灿瓔有种错觉,姜信日绕在自己的身侧,可事实并非如此。姜信日在离她好远的地方,和梁晓彤一起,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在种植树苗。 「吴政书好讨人厌。」莫灿瓔在心底呢喃着。 她真心讨厌吴政书,说什么为了促进同儕间的情感,所以不允许新生们自行分组,得由学长姐们还进行抽籤配对。 莫灿瓔不信,就这么刚好,总是让姜信日和梁晓彤同一组,明摆着就是有作假。 「你是要挖坑把自己埋进去吗?」柯辛轩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铲子,脸上还沾上些泥土,看上去特别卖力投入宿营活动中,和眼前的人形成极大对比。 闻言,莫灿瓔瞪了柯辛轩一眼,「埋你啦!」话落,莫灿瓔更加奋力的挖洞,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什么。 当莫灿瓔意识到自己在犯蠢时,洞已经大到不像话,简直可以埋上三颗树苗。她叹了气,拿起方才吴政书向他们发下的树苗,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 莫灿瓔看着眼前的幼苗,伸手触过嫩叶,轻喃了句:「好好长大。」随后,莫灿瓔又任命地把土全填了回去,重新压平,棕土上多了好几珠嫩叶,是朝气的象徵,看上去特别蓬勃。 手中沾满了泥土,莫灿瓔想找水把手洗乾净,起身时,脑子还没有缓过,眼帘内闯入了罐宝特瓶。莫灿瓔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对上的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你想洗手对吧?我帮你。」 没等莫灿瓔应允,对边的人而直拉起了她的手,细心地替她冲去守中多馀的泥土。每个动作都是轻柔的,担心她会受到伤害,简直把她捧在掌心疼。 良响,莫灿瓔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该出现在这,今天是工程学院的宿营,深山林里,更不可能有所谓的巧遇。 「温天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莫灿瓔的话中全是吃惊。 闻言,温天乐笑道:「你也太后知后觉?」确认莫灿瓔双手乾净以后,温天乐又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乾手,顺便解释:「今天是医学院跟工学院联合举办的宿营,你们学长没和你们说吗?」 「没有。他上次把我们叫去礼堂,只逼着我们全部都要参加。」 「你们学长真兇。」 「那不是兇,简直有病了。」莫灿瓔翻了白眼,说话不留点馀地。 随后两个人相视而笑,画面看上去很是美好,但对于某个人而言,并非如此。他讨厌极了,讨厌温天乐总是在他不在时,来接近莫灿瓔,讨厌自己没有任何地位阻止莫灿瓔和温天乐见面,讨厌自己如此的没用,只能一个人吃着闷醋。 「温天乐。」姜信日手里还拿着铲子,手上还带着手套,看上去就是急急忙忙地跑来,「你怎么会在这?医学院很间吗?为什么你有时间来参加工学院的活动?」 温天乐早就习惯了姜信日的恶言相向,没有动怒,语气不温不热的,「医学院很忙的。」温天乐绕过莫灿瓔走到了姜信日的面前,「参加活动也是要看有谁参加。」 姜信日不笨,听得懂温天乐的言下之意,因为这场活动有莫灿瓔,所以他才会参加,如果没有莫灿瓔,他绝对不可能会出现。思及此,一把无名火烧上来。 姜信日真心讨厌温天乐,却又没办法把讨厌明说。 「姜信日我有带个礼物来给你。」话落,温天乐拿出手机,打下几行字,随后,似笑非笑得看着姜信日,像是在预演,等会儿他看见「礼物」的表情会是如何。 「礼物?」莫灿瓔眼睛眨了几下,「为什么我没有?」 「有的,这也算是给你的。」 话末,远处走来一名少年,背着光,好似那些光芒就是为他而生。左右张望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着急,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儿,一见到温天乐遍扬起了灿笑,朝他奔来,「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好久,这么急着……」 少年话未落,目光便被眼前的人吸引走,耳窝染上浅浅的淡粉色,没人可以看清,因为肤色黝黑的关係,成了最完美的保护色。 「林暘?」莫灿瓔惊讶的连话都说不清,「你怎么会在这?」 「姜信日怎么样?我送的礼物还喜欢吗?」温天乐为自己的行为沾沾自喜,「想当初我费尽了好大的心思,动用了多少的人脉,才让完全不参与校际事务的体育学院和我们联合举办宿营。知道我有多用心良苦吗?」 姜信日完全听不进去温天乐的话,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这活受罪,想着要不装病就这样下山,也好过在这看被气到脑充血。 「温天乐,我真的超讨厌你。」话落,姜信日头也不回的走离了战场。 姜信日实在不晓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总之,他眼里全是莫灿瓔和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男孩子玩在一块,该是说三个学院都聚在一起,毫无违和。姜信日像是群体中最孤单的一个人,冷眼旁观的看着喧腾的气氛。 当真正只剩下工程学院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准备落下的时候。 吴政书把所有新生聚在一块,准备要分房,在小木屋里的大厅。吴政书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带着的笑容异常的神祕,「你们觉得我会让你们这么容易拿到钥匙吗?」 莫灿瓔曲着双脚,漫不经心地看着周遭,目光锁住了站在远处的少年,少年的肤色特别显眼,一眼就能认出。对方也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撇过头与莫灿瓔相视,两人都是带着笑意,彷彿世界只剩下两人。 「姜信日,你先上台。」吴政书道。 「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天庾大学的一个传说。」吴政书故弄玄虚的拉长了尾音,有别于方才的神秘,此刻笑得全是曖昧,「校之月和校之星特别容易在一起。」 人类有种坏的本能习惯,就是喜欢瞎起鬨。所有人听见这话,都一致性地看向梁晓彤,有个男孩擅自开口:「在一起!不在一起太说不过去了!」 「对啊!男的帅女的美,就在一起了吧!」 左一句在一起,右一句肯定很配,全都是在搓合两人,姜信日听得很心烦。 「晓彤是个很好的女生。」姜信日总算开口说话,目光始终落在一个人身上,不曾离开,「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很久、很久,久到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所以不要再把我和别人凑成对。」 然而,姜信日目光下的人儿却始终认为这场纷扰与自己无关,只顾着用眼神和远方遥不可及的人嬉闹,眼眸间全是笑意和温柔。 姜信日好忌妒每一个可以得到这眼神的人啊! 追爱理论Ⅲ- ⑺ 姜信日和柯辛轩是睡同一间房,吴政书再也没喊任何人上台,场面尷尬的不得了,所有人不敢多说一句话,深怕多说多错。 「你刚刚太不给学长和梁晓彤面子了。」一进房,柯辛轩忍不住抱怨,「而且梁晓彤看起来快哭,你怎么能让女孩子流泪?」 姜信日没搭理柯辛轩的话,自顾自地把行李放在架上。良响,才不温不火的道:「是你们自己要瞎起鬨。」 「可是她真的喜欢你,你该懂得看场合。」 「但我不喜欢她。」姜信日深吸口气,话说得认真,「为什么要我盲从,为什么我要做你们希望我做的事?你们是我的谁?况且如果我说了喜欢她,不就是在给她无谓的希望,倒头来再狠狠地拒绝她?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姜信日不懂,不懂这世界为什么如此的崩坏。盲目地跟从、追随,去建构所谓的「理想世界」,那样的世界,也不过是虚幻,总有天会崩塌。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制止谎言,缓解伤害? 「你真的很有主见。」柯辛轩卸下身上的行李,无奈地笑道:「那为什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那么没主见?该勇敢的,我不是说过?」 一提起喜欢的人,姜信日瞬间耸了,方才的血气方刚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无措。这幕看在柯辛轩眼里全是好笑,心想,为什么人类面对爱情总是这样卑微,谈恋爱不就该是开心的?为什么最后会成了委曲求全。 「你上辈子是月老吗?」姜信日不理会他的提问,拿了手机,套了件外套就要出房门,「那么爱管人家的感情事,倒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话落,姜信日率先出了房门,走到了集合地点。 晚上是眾所瞩目的迎新晚会,虽然吴政书嘴上总叨唸着一届不如一届,根本还不认可新生成为他的学弟妹,但他却比谁都认真筹备这场晚会,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夜幕降临,少了阳光的穿梭,深蓝色的衬衫格外的抢眼,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周遭点起火苗,照清了眾人雀跃的脸庞,吴政书手中拿着齿轮和白绳,感慨道:「时代变迁,还记得以前我们要通过多少测验才能拿到齿轮。你们现在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努力,甚至连集会也只参加少少的几次。想告诉你们的太多,却都来不及说,但你们要记得,不管到了哪个年纪,都要成为负责任的人,不要一意孤行,该像齿轮一样,相互配合,一个人确实可以走很快,但一群人可以走很远。」 话落,所有三年级的学长姐们站成一列,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白绳。 「天庾大学一直有个传统,我们手中的白绳是祈福线,待会儿,大三的学长姐们会一个一个系在你们的手上。祝福你们,在未来的日子里,都能平安顺利的度过。」 「系完手绳,就可以来领取对工程学院而言最重要的信物,齿轮。得到齿轮,你们就是工程学院的一份子,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工程学院。」 吴政书走到了列队的最后,手中的齿轮成位夜幕中最闪耀的星宿,美不胜收。 作为院之月,姜信日是队伍的领头,第一个被系上手绳,承载着所有学长姐,对于学弟妹的祝福,极其可贵。 「院之月,恭喜你真正成为工程学院的一份子。」吴政书将手中的齿轮交给姜信日,「很抱歉刚刚那样说话,是我没顾虑到你们的感受。」 吴政书难得示弱,露出的笑容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兇狠,感觉那样的他是偽装而出的,被迫装得兇狠。其实,他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嚮往自由,喜欢玩乐。 「没事的。」姜信日也不多加苛刻,轻笑,「我很庆幸自己来到工程学院,也很谢谢学长姐们,愿意让我们成为工程学院的一员。我们会带着你们给予的祝福,继续将工程学院的理念传承下去。」 看见吴政书欣慰的笑容,姜信日不自觉攥紧手中的齿轮。误打误撞的进了工程学院,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比起委屈求全做别人期望的事,他比较喜欢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他认为所对的事。 姜信日远离了喧嚣,站在远处看着喧闹中的人们。夜里的山林,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梢所发出的声音,仰头是满片的星空,像是一幅画,偶尔还有流星的坠落。 曾经听说过,在流星落下时许愿,愿望总特别容易实现,姜信日不信,即便被许多人背书。可今天,他却违背了心意,偷偷地闔上双眼,在心底许下愿望。 姜信日从来不许愿,就连生日适合许愿的日子,他也从不盲从。因为害怕,害怕愿望没实现时,所带来的失落感,他不喜欢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前是光彩,可他的心却止不住的激烈跳动,因为有个人,徐步朝他而来。人类的本能是不是都如此犯贱,明明知道结局会不如预期的如意,却还是选择期待,不见棺材不落泪。 「姜信日。」女孩开口,带着点羞涩。 看着对方盛着星光的双眸,姜信日不自觉感到愧疚,进而不敢回应上她的视线,刻意的撇开了头,「怎么了吗?」 「给你。」女孩将手中的齿轮递出,轻描淡写地道:「帮我保管。」 「你知道把齿轮交给别人的意思是什么吗?」 「我知道。」女孩点头,话说得坚定,「所以我才拿给你。」 看着女孩手中的齿轮,那一瞬间,姜信日觉得有些愧疚,抿着嘴,忍不住叹气。 「梁晓彤。」姜信日难得连名带姓喊了她,「对不起,我不能替你保管齿轮。毕竟我自己的都已经交给别人,实在没能力再帮别人保管。」 梁晓彤仍旧没有收回手,圆滚滚的双眼,积着泪水,似乎正在努力不让它落下。 「晓彤,你是个好女孩,真的。」姜信日上前了半步,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脸上全是歉意,「对不起,我……」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沉默许久,梁晓彤总算开口,带着一身的倔气,格外让人心疼,擤了鼻子,揉了发红的眼睛,「你没有做错事,你只是拒绝我。我们都没有错,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有喜欢的人的你,我也喜欢这样的你。」 梁晓彤喜欢看见姜信日看着他喜欢的人,每一个温柔的神情,还有无心的举动。只有外人才知道,他对别人一直都彬彬有礼,从不做越矩的行动,讲话条理分明,不曾恶言相向。 可对他喜欢的人并非如此,他习惯用话语去包装关心,因为害怕被发现最真实的心意;习惯装模作样去掩饰心底的惊慌;习惯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难过,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太多的习惯,都是为了一个人而生。 梁晓彤其实挺忌妒的,能被别人如此用尽全力的喜欢,是件幸福的事。 「你很喜欢她,对吧?」 这话听上去是疑问句,可当事者心里明白是肯定句。姜信日喜欢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模样太明显了,明显到梁晓彤特别的羡慕。 可惜,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所以选择忽视。 「嗯,挺喜欢的。」 追爱理论Ⅲ- ⑻ 只能说,被喜欢的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拿到齿轮的第一个瞬间,莫灿瓔就想和姜信日分享。所以她一直在找寻姜信日的身影,没想过看见的会她和梁晓彤在一块,甚至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该是这样的,姜信日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他却为梁晓彤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从璀璨星月的选拔赛到现在夜深人静的山林里。 这一切都在莫灿瓔的预料之外,有生之年里,她没想过会看见姜信日交女朋友。 于是乎,她懦弱地逃跑了,逃到一个该是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可是有个男孩却能循着夜色,闻着风声,找到了她的身影,拥抱了她所有的不堪。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月色朦胧,眼前的人融入了夜色,成了却不起眼的星尘,却默默地照亮了人心,特别的温暖。 莫灿瓔没答话,依旧呆愣愣地看向远处的小桥,连接另外一座山头。不晓得那座山里有没有人,是不是和这儿一样热闹,欢愉的歌声,热烈的营火,全与她无关。 男孩坐在了莫灿瓔的身侧,离着一隻手臂的距离,不过度的打扰,没有任何矫情的话语,全是无声地陪伴。 时间不晓得过去多久,依稀是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悄悄地移动了位置。却仍旧遥不可及。莫灿瓔好似能过理解,为什么女孩子总喜欢让男孩子摘天上的星星给自己。因为明知做不到,却还是能看见对方为自己努力的每一个样貌,是那般的认真、不求回报,好似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自己。 「林暘。」莫灿瓔总算开口,说了个无理的要求,「摘星星给我好不好?」 闻言,林暘并没有生气,反倒无奈地笑了,内心只觉得莫灿瓔可爱。 「好啊!」林暘一口答应,没有任何的犹豫,「摘给你,你要当我的女朋友吗?」 这话让莫灿瓔愣住了,迟迟不敢做回应,很明显是犹豫了,觉得林暘太操之过急,更多的是反感,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交了男朋友,某个男孩子会渐行渐远,像之前一样。 可这不是莫灿瓔一直梦寐以求的?交给男朋友,结束和姜信日这纠缠不清的关係,并且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直到永远,像童话故事那般。 林暘这人,其实真挺不错的,为人正直、奋发向上,努力追求梦想,不会空口说白话,而是付诸行动。而自己也不讨厌林暘,反到觉得和他相处在一块,很舒服、很自在,就像和姜信日相处一样。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莫灿瓔可以确定,他是个好人,对待爱情肯定也是专一的。 莫灿瓔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好迟疑,况且摘星星本就不是容易,若真做到了,也代表他是有心想和自己在一起。当莫灿瓔想开口答应时,发现话始终噎在喉中。 不该如此的。 「灿瓔。」林暘开口喊了莫灿瓔,话中全是温柔,不带任何一点的杂质,「你犹豫了对吧?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对吧?我看得出来喔,你蛮喜欢他的。」 莫灿瓔不理解林暘的话。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从来没有住着一个人,有的话也只有温天乐,在他们交往的期间里。 单身的日子,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别人,更没有担心过任何人。没有因为谁的开心而开心,谁的难过而哭泣,都没有的。 林暘在说谎,天大的谎言。 「灿瓔,别再装得不在意。」林暘再度开口,夜幕里,他的表情几乎被遮盖,只剩下语调的起伏,和平缓的气息。没有任何的苛责,更没有所谓的失望,「你要相信自己有资格去摘月亮,就像你告诉我的,不要去贬低自己的任何价值,你比自己所想的更来得优秀。」 「我先去集合了,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话落,林暘起身,大掌盖上了莫灿瓔的头顶,动作很轻柔,深怕她受伤。 世界又重归于平静,莫灿瓔觉得林暘无中生有,她压根没有讨厌过自己,更没有贬低过自己存在的价值。她认为自己是优秀的,可在某个人眼里,好像并非如此?? 黑幕间徐步走来一名少年,风度翩翩,蓝色衬衫,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 「你来这干嘛?」一见她,莫灿瓔没好气的询问。 「找你。」 「找我?」话不自觉拉高,莫灿瓔冷笑,语调间全是嘲讽,「找我干嘛?你不是跟梁晓彤相谈甚欢。」 不理会莫灿瓔的恶言相向,少年逕自抬脚,缓步朝她靠近,儘量把话说得淡薄,「你吃醋吗?」 「才没有。」莫灿瓔怒嘴,可以撇过了双眼,呢喃道:「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吃醋?」 「既然如此,我还能请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吗?」话落,少年蹲下身子,目光与莫灿瓔相交。 片刻,莫灿瓔在少年的眼珠子正偷偷地闪烁着,像是藏着星辰大海,把所有山中美景都藏了起来。 莫灿瓔吞了口沫,难得结巴,「什??么东西?」 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了样东西,闪烁着银光,上头係着一条蓝色的缎带,「帮我好好保管它,弄丢了我会很难过。」 在黑暗中银亮的光线更夺人注目。莫灿瓔认得,少年手中的物品是齿轮,是方才从学长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齿轮。 「你干嘛不自己收着就好?」莫灿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不明白少年的心思,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说给就给。 「你明明知道我的个性就是会丢三落四??」 「因为我想要你帮我保管。」少年打断了莫灿瓔的话,话全是恳求,就连眼神也是,「拜託了。」 姜信日鲜少示弱,更不会委屈的恳求别人。这是第一次,莫灿瓔从他的眼神中看见的是自信以外的神情,驀然间,莫灿瓔发现自己没办法拒绝,只好同意。 莫灿瓔担心自己粗神经的个性会把姜信日和自己的齿轮都弄丢,综合评估下她选择先行会小木屋,再回到营火晚会的现场,她没想过会在小木屋里见到她的室友。 「梁晓彤?你怎么先跑回来?」莫灿瓔惊讶地问。 「你不也是?」梁晓彤情绪上虽没有任何的起伏,但莫灿瓔听得出来,她的语调中带有着些许的哭腔。 理应来说,基于礼貌,当有人和自己说话时,会转过头看向说话者。然而,梁晓彤没有,始终背对着莫灿瓔。 莫灿瓔也懒得多管间事,找到自己的行李袋,将姜信日的齿轮和自己的放在一块,好好的收在钱包里。 空气中瀰漫的气氛很是诡异,莫灿瓔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自顾自地开口,以为能缓解气氛,「我是回来放姜信日的齿轮。他刚刚莫名其妙拿来给我,要我帮他保管,我怕放在身上会弄丢,所以先拿回来放,等等就要出去,你要一起吗?」 时间彷彿静止了,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窒息的让人感到恐惧。 莫灿瓔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我??」本是要开口想逃离,孰料,被梁晓彤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他果然是给你。」梁晓彤呢喃。 「什么?」 「你难道不晓得在工程学院,把齿轮给另一个人的含意是什么?」 「……我该晓得吗?」 梁晓彤总算起身,正对着莫灿瓔。这是头一次,莫灿瓔如此仔细的看向她的五官,还有那双含着泪水的双眼,像是一隻受尽委屈的小狗,却带着倔气,不像世界投降,不顾莫灿瓔的意愿,自顾自地说出口—— 「对工程学院的学生而言,齿轮即心,心即齿轮。有个人愿意将齿轮交付给你时,意味着,他把心交给了你,希望你能替他,好好保管这份心意。这是专属于工程学院最浪漫的表白。」 追爱理论Ⅲ- ⑼ 莫灿瓔堪称人间游戏黑洞,不仅手机游戏分数打不高,就连需要组队打怪,也总是拖累队友躺分的那个。实体游戏更不用说,无论是鬼抓人还是红绿灯,她永远第一个当鬼,还抓不到人当交替。 以为最简单的猜拳跟黑白切,能让她赢回一点顏面,没想到仍旧输的一塌糊涂。 好在,上天还是有些同情心,怜悯着她。 唯有一项游戏是她的强项,镇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她匹敌——捉迷藏。 莫灿瓔善于躲藏,也懂得该躲哪儿,其他人才会找不到。捉迷藏从来就没有规定,游戏开始后,就只能待在同一个地方,是其他人太墨守成规了。 于是乎,小时候和姜信日玩捉迷藏,姜信日没一次找到她过,都是等到晚饭时间,方芝妍来公园喊人,莫灿瓔才肯自己走出来。 姜信日也都是等到莫灿瓔肯见他时才找到人。 自从新生宿营过后,莫灿瓔就躲着姜信日,上学不是请假,就是晚到,一下课又跑的不见人影,姜信日想拦人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灿瓔跑走。 就连待在家,姜信日去吃饭,莫灿瓔也都把自己锁在房间,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以前不会这样的,莫灿瓔把吃看得比任何事都还重要,她寧可少玩一点,也不甘愿少吃一点。 姜信日觉得莫名其妙,想着自己是又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让莫灿瓔这样避而不见。细想,该不会是莫灿瓔知道了他为什么会把齿轮交给她?然而这猜测立即被推翻,姜信日认为莫灿瓔那么笨,肯定到毕业都不会知道。 只能说,是姜信日太低估莫灿瓔,又或者太高估,一个女孩子喜欢人的心。因为嫉妒所以会见不得别人好,进而使了些小手段,导致两败俱伤的局面。 人啊,自私一点是没有错的。 莫灿瓔躺在床上,高举了手中的齿轮。两个,硬生生比别人多了一个。 梁晓彤的话像是立体环绕音响,无限重播着,无论是清晨还是黑夜,就连睡觉也不放过她。像是不把她逼到绝境不罢休,图什么,图一个让人知难而退。 『对工程学院的学生而言,齿轮即心,心即齿轮。』 『希望你能替他,好好保管这份心意,这是专属于工程学院最浪漫的表白。』 「言下之意是姜信日喜欢??我吗?」 这几日以来,莫灿瓔不断地捫心自问。又觉得不可能,两个认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对方?因为太过了解,所以缺点会无限的被放大,谈何喜欢,该只剩下厌恶。 莫灿要讨厌姜信日,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 「莫妈,我来了。」姜信日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心驀然一惊,莫灿瓔扔了手中的齿轮,下了床,跑到门边把门给锁上,深怕方芝妍趁自己不注意打开了房门。 「信日你来啦!」方芝妍脱下围裙,拿着一袋水果,笑盈盈地走向姜信日,「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有煮你的份。」 闻言,姜信日回以笑容,推辞,「莫妈不用了,今天奶奶有准备晚餐。」话落,姜信日的目光,不安份地移开了方芝妍的脸庞,偷偷地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人。 方芝妍不笨,当然有发现,露出的笑容很是无奈。 年轻人的恋爱,她实在不懂。 方芝妍毫不遮掩的戳破,「要找灿瓔吗?」 「没、没有!」姜信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摆手,话难得说的结巴,和过往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方芝妍也年轻过,也谈过几场恋爱,却不会像他们那般扭扭捏捏的。她认为爱情的本质是两颗相爱的心,无关乎其他的身分地位。 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 思及此,方芝妍想起了莫灿瓔的爸爸。 「信日。」方芝妍难得用着认真的神情看向姜信日,「你喜欢灿瓔吗?」 此刻,她不是方芝妍,而是以莫灿瓔的妈妈,这个身份在质问。她没办法接受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莫灿瓔是她捧在手心疼的孩子,谁也不能辜负她。 闻言,姜信日愣住,一时半刻内竟答不出任何话。 所有人都曾这样问过他。无论是国小,还是初中,甚至到了高中,就连现在的大学,只要看见形影不离的两人,都会惯性的问上一句。 姜信日也从来不正面给予答覆,因为他觉着压根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是局外人,只是来八卦的,而他也没有义务说明自己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感受,虽然内心慌得不了,他还是会强装镇定的一笑置之。 然而,今天情况不同了。 询问的人是莫灿瓔的亲人,一手把她带大的母亲,血浓于水的亲情。 「喜欢,非常喜欢,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话说出口的瞬间,姜信日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诚实了,他骗了自己好久,久到到忘记,原来他也是有资格诚实面对自己的情感。 顷刻,他好想哭。 人总惯性的撒谎和欺骗,骗自己过得很好、骗自己喜欢的人不爱自己没关係、骗自己可以装的瀟洒转身离开,却忘了人类本就是脆弱的个体。 一击就碎,承受不了任何伤害。 姜信日哭了,眼框全被泪水给佔据。这是第一次,他任性的当了个小孩,不用再当个半生不熟的大人。 「好,记得你现在说过的话。」方芝妍拥住了姜信日,「勇敢去爱吧。」 ? 翌日,天才刚亮,莫灿瓔早早就出门,去了学校。 为得是避开姜信日。 她翘了课,躲到医学院后方的小花园,她以为没人找得到她。没想过,有个少年早在进校门口时,就看见她一个人蹲在花圃旁,傻愣愣地看着花儿发呆。 「你怎么会在这?」少年蹲下身,同她看向开得艳丽的花儿,是向日葵,四季里永远最盛放的花朵。 莫灿瓔没看向身侧的人儿、偷偷地摘下了朵向日葵,将它藏进了衬衫的口袋里。 良响,才喊了少年,「温天乐。」莫灿瓔随地而坐,仰头看着天空,没一点的杂质,万里无云的,「认识很久的两人,真的有可能喜欢上对方吗?」 「会的。」温天乐笑,轻点了头,「我甚至可以很确定,那样的喜欢绝对是爱,因为看过太多对方最丑陋的那面。」 温天乐的回答是莫灿瓔的预料之外,同时也让她想起了欧翊枫,那个爱着眼前少年好久、好久的男孩。莫灿瓔甚至可以篤定的说,她对温天乐的爱,绝对不及欧翊枫给的十亿分之一,她的爱太薄弱又廉价。 莫灿瓔觉得自己有些自私,自私的希望欧翊枫的单恋能够开花结果,于是多此一举的开口问:「你的意思是,欧翊枫有可能喜欢你,而你也有可能喜欢欧翊枫?」 「不是的,他是我的哥哥,不可能喜欢我。」温天乐连忙摆手,否认。 「那你这样不就和你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了?」莫灿瓔急了,目光总算与温天乐对上。她发现,温天乐眼神有异,不单单只是惊慌失措,更多的是自卑。 莫灿瓔看得出来,因为她见多了,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能够确定欧翊枫不可能喜欢你?」莫灿瓔反问,话中全是质问。 莫灿瓔的一番话让温天乐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手环着膝盖,良响,才苦笑,「他那么优秀,我才不值得被他喜欢呢。」 追爱理论Ⅲ- ⑽ 「谁说的?」莫灿瓔反驳,没一点犹豫,「温天乐,你值得,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如果连你自己都讨厌自己了,还有谁会来喜欢你?」 莫灿瓔不喜欢人类总是惯性的否定自己的存在价值,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爱,也直去爱人,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且得来不易的情感。 只要够勇敢去追求,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莫灿瓔自始至终都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在旁人看来,她从来没有做到。说的总比做得容易许多。 「这么会说,那你呢?」温天乐笑弯双眼,直勾勾地看向莫灿瓔,「你是不是终于发现姜信日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一语道破。莫灿瓔连忙起身,不敢多做回应,她现在还没能坦然的面对。 「灿瓔。」温天乐喊住了本是要逃跑的莫灿瓔,「其实不只一点喔。我看得出来,姜信日很喜欢、很喜欢你,甚至喜欢的比我喜欢你还要多。」 莫灿瓔沉默了,停下脚步缓缓侧过头,看向温天乐。莫灿瓔从她的眼神中看见的坚定、真诚,没带一丝的杂质,她找不到任何温天乐说谎的证据。 「你怎么可以这么确定?」上齿紧咬着下唇,莫灿瓔决着有些委屈,眼眶边拾着泪水,「你没想过会是一厢情愿?认识那么久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互相喜欢?」 「那你是怎么想的?」温天乐跟着起身,手放进了裤边的口袋,「你那些先入为主的观念有问过当事人吗?还有,你有想过你内心深处的想法吗?」 片刻,莫灿瓔傻住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正视过自己「所想要的是什么」。她就是不断地逃避、逃跑,逃到眾人逐渐淡忘,才悄悄地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 事情从来就没有真正被解决,都是放任,放任问题自生自灭。 「我……」莫灿瓔结巴,连双眼也不敢对上温天乐的。 「不用急着回答我。」温天乐走进莫灿瓔,俯身,与她平视,「好好想想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有该怎么回应姜信日。你要知道,你所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特别清楚,也特别的在意,他会难过、也会无助,只是他从来都不说。」 温天乐剖绘的姜信日,和莫灿瓔记忆中的截然不同。莫灿瓔认识的姜信日是自视甚高、高高在上、充满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目中无人。莫灿瓔从来没见过姜信日掉眼泪,也未见过他低头认输。 可是为什么温天乐口中的姜信日会是如此脆弱,彷彿一击就碎。 谁在说谎?又或者该说,莫灿瓔从来就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姜信日。 莫灿瓔紧握着双拳,像是在隐忍,隐忍着情绪不溃堤。 「我、我先去上课了。」直至最后,她还是选择逃跑。 太懦弱了,懦弱也是她自我逃避唯一的选择。 离开前,莫灿瓔幽幽眼神中,全是黑暗。坠入地狱,不能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乎,她多嘴的再补一句:「你刚刚给我的话,我也想回送给你。你想想看,欧翊枫有没有可能喜欢你,又或者该说,你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莫灿瓔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和小偷没两样。 「你又在干嘛了?」柯辛轩看不下去,双手环胸,满脸无奈地站在她身侧。 莫灿瓔吓着了,伸手打了他,「你走路为什么没声音?」 「是你自己太专注做其他事。」柯辛轩没好气地瞪了莫灿瓔。 此时,莫灿瓔才发现柯辛轩的手中拎着两袋早餐。她心想,柯辛轩是有多饿,才要一大早吃两份早餐,不过也合情合理,发育中的男孩子食量总是特别的大。 姜信日也是如此。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姜信日,莫灿瓔觉得不应该,晃了脑袋,想把杂讯拋诸脑后。 「你又干嘛了?」看着摇头晃脑的莫灿瓔,柯辛轩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想再多管,拿起了其中一袋早餐递到莫灿瓔眼前,「给你的。」 看着眼前的早餐,莫灿瓔楞了好一会儿,才答:「给我干嘛?」 柯辛轩对上了莫灿瓔的双眼,明显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翻了好大个白眼,解释,「不是我买给你的,是姜信日,他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不晓得有没有钱买东西吃,他担心你饿到,可是自己又要去接待外宾,所以才请我拿来给你。」 莫灿瓔真的很讨厌姜信日,自己都已经这么努力在躲他,为什么他还是可以用各种方式打乱她的生活,让自己脑中全是他的身影。 实在太糟糕了。 「你到底拿不拿?」柯辛轩晃了手中的袋子。 「不拿。」 话落,莫灿瓔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能够如此坦然是因为知道姜信日不在教室,倘若今天姜信日在,她想,她是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干嘛不拿?」柯辛轩觉得有些意外,「你们该不会又吵架?小学生吗?一天到晚在吵架,哪有那么多事好吵?幼不幼稚啊?」 「你真的很囉唆。」莫灿瓔正色,烦闷的挠了后颈,「我们怎样都不关你的事。」 柯辛轩沉默下,剖析着莫灿瓔此刻给人的神情反馈,紧蹙的眉宇、焦躁不安的双手,不敢对视的双眼,种种的跡象都告诉柯辛轩,这并不是单纯的争执。 他依稀记得,是从宿营活动回来开始,两人就渐行渐远。而他似乎也没有在姜信日身上看见齿轮的踪影。齿轮对于工程学院的学生而言,是极其重要的物品,基本上所有人都会随身携带着,绝不会遗落它。 「你是不是……」柯辛轩吞了口沫,话说得有些艰涩,「发现了姜信日喜欢你?」 莫灿瓔心一惊,侧过身子,手撑着头,想藉此掩盖慌乱的情绪。 总觉得这些天,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姜信日喜欢你。」每一句话都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好似他们早就知道了,知道这个开诚布公的秘密,她就像一个傻子。 「不关你的事。」最后,莫灿瓔用这话打发了柯辛轩。 下课后,莫灿瓔没直接前往下堂课的授课教室,反倒绕来了足球场,想找林暘。 莫灿瓔记得,林暘和她说过,想找他别去体育学院的大楼,得来足球场,他几乎每天都要练习,因为他的梦想是成为国家代表队。 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莫灿瓔左右张望,最后目光锁定在休息区,找到了正坐着喝水的林暘。 林暘流着满头大汗,像是刚训练完,球场上的队友们也纷纷下场,拿了毛巾扔到了他的头上,笑道:「你脚还好吗?抱歉啊!刚刚太认真,不小心剷了你。」 「我没事,哪个战士身上没点伤?」林暘扭了脚踝,甚至起身连跳了好几下,就是想证明自己很好,那一点小伤打不垮他的。 林暘看见了莫灿瓔从远处走来,缓慢地,像早晨的第一到曙光,照亮了大地。 嘴角止不住笑意的上扬,弧度很明显,明显到所有的队友们都注意到,纷纷循着林暘的目光看去。男生都是视觉系的动物,尤其身在体育学院,全都是男孩子的环境,一见到女生,像是看见世界珍宝般,不免起鬨。 「林暘,他是谁啊?」一名男孩搭住了林暘的肩膀,「你的女朋友吗?」 林暘觉得他们无聊,可内心却有那么偷偷地期待能成真。 「灿瓔。」林杨朝着莫灿瓔挥手,特别热情。 莫灿瓔回应了一抹笑容,加快脚步朝林暘的方向走去,实在没注意到远方飞来了一颗足球,是其他人的叫喊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追爱理论Ⅳ- ⑴ ??我所有的坚强,都是脆弱的偽装,因为不想被你看轻,还有在乎你。 ?? 莫灿瓔曾做过一个恶梦,恶梦很真实,真实到她起床后还是记忆犹新。 她记得,她站在楼顶被人堆下楼,推她的人正是她最信任,也最了解她的人──姜信日。当时的姜信日,虽是面无表情,可眼眶中却藏着泪水,全是不甘心。莫灿瓔没能记起他们是为了什么而争执,只知道姜信日哭了,难过的流了好多眼泪。 莫灿瓔没见过姜信日哭,所以她很愧疚,于是乎,自己也流下了眼泪。却像是在逃避,和世界宣示着她才是受害者。 碎片停留在姜信日推她下楼的瞬间,以及她垂死挣扎朝着姜信日伸手,而他选择视而不见,亲眼见着她坠楼。 莫灿瓔惊醒了,消毒水的味道佔据了所有思绪,是一种提醒。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身侧的少年话中全是感激,「我去帮你找医生,等等我。」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少年便跑得不见踪影。 莫灿瓔只好靠着自己缓地坐起身子,待视线清晰时,莫灿瓔才意会到自己在医院,而手背上全是针头。她是如此害怕打针、害怕看医生,从小大到,无论是生病,还是发高烧,她绝不会到诊所看诊,能避就避,避不了就逃。 在莫灿瓔的认知里,医院是不好的地方,是让亲人分离的地方,是害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 于是,当莫灿瓔意识到自己在医院时,内心是绝对抗拒的。她开始放声大哭,哭到隔壁房的都来看,哭到护士姐姐从护理站跑来关心,哭到少年回来还是无法止住。 「灿、灿瓔,你怎么了?」少年急得手足无措,想拥抱,手却在腾在半空中,不敢贸然行动,「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少年话中全是自责,从打电话向温天乐求救,到救护车抵达,把莫灿瓔送上车,整路上少年不敢多吭声,连哭也无力。他讨厌自己总是让重要的人受伤,甚至失望。 「林、林暘。」莫灿瓔哭着喊着少年的名字,滚滚而落的泪珠,像是在责备,「我、我要死掉了吗?」 「同学不好意思。」主治医师实在听不下去,食指揉了发疼的太阳穴。良响,才开口,「你只是被足球打到,有些轻微的脑震盪,不足以丧失性命。温少爷,也要叮嚀我们要帮你全身性的检查,检查报告出来,你是没事的。相信我,你不会死掉。」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头那么痛、噁心想吐,甚至有些晕眩,我真的不会死掉吗?我还有很多是还没有做,我……」 主治医师本想开口制止莫灿瓔接续说下去,却被门外的骚动给吸引走目光。 门边走来了好几名少年,一各个脚步急促,像是匆匆忙忙赶来,神色微异,为首的是温天乐,她推开门,紧抓着莫灿瓔的肩膀,上下打量。 「灿瓔,你还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没来得及让莫灿瓔答话,温天乐看见她的眼眶中有着泪水,甚至哭红了,不顾是非,直接对着医生叨唸:「吴医生,你对灿瓔做了什么事,还是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哭?」 「少爷,我……」 「我说过在医院别叫我少爷。」 吴医生深吸口气,强扯出笑容,实在快受不了眼前的小朋友,「温先生,刚刚是因为莫小姐一醒来看见自己在医院,就嚷嚷着自己是不是要死掉,我只是和她解释病情,并且告知她,她不会死掉。」 「真的只有这样吗?」温天乐半信半疑的,「为什么……」 「因为她怕看医生、怕打针、怕吃药,」少年原先倚靠在门边,在听见温天乐的质问后,才缓缓站直身子,走到了病床边,看向躺在病床上满脸委屈的莫灿瓔,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几岁,害怕的事情依旧没变,「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欢被关在病房里,哪里都不能去,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莫灿瓔抬眸,对上了姜信日的双眼,好久了,她好久没有这样正眼看着姜信日。 姜信日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深深刺进了莫灿瓔的心髓,分毫不差,道出莫灿瓔心底的恐惧,以及不敢言说的害怕。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姜信日永远是最了解她的人。 顷刻,莫灿瓔好想哭,哭自己连摆脱姜信日的勇气都丧失了。 「姜信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不是说你不来?」 「我没说。」姜信日冷冷地扫了温天乐牵着莫灿瓔的手,随即撇过头,看向一旁的点滴,「我只是没给予回应,不代表我不来。」 姜信日顿了会儿,有些后悔自己的衝动。他明明是知道莫灿瓔不想见他,可是当他听见莫灿瓔受伤,身体会不听大脑使唤地自行行动,所有地估计全拋诸脑后,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他想亲眼看见莫灿瓔,确认她没事。 现在愿望也实现,她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姜信日本是要离开了,却在听见莫灿瓔的声音有缓下了脚步,如此没有底线。 「容许让我问句话……」莫灿瓔瑟瑟地开口,视线打量了眼前的男孩们,最后选择落在站在床尾,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谈话地男孩身上,「为什么你们会一起来?」 「当时所有校之月星在开会,准备拍摄校园大使形象照,温天乐无聊跑来偷听。林暘打给他,告诉他,你去球场找他,结果不小心被球打到昏了过去,问他能不能够把你送去他家的医院。」话说到这,欧翊枫无奈的叹口气,「然后这傻小子,一听见你昏倒,整个人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就急忙着要跑来找你,所有的事情都让我一个人联络。原本薛沐恩也要来,但被我阻止。」 听到这莫灿瓔着实感到挺荒唐的,不过确实也感到暖心。能被这么多人爱着事件幸福的事情,世界上有多少人渴望被爱,却得也得不到,而她没有付出任何的努力,却能到世界上所有予她而言最好的爱。 「我先回家了。」姜信日语调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好好休息。」 莫灿瓔本是想开口留下姜信日,却想不到任何好的理由,只能任凭着他逐渐消失在眼睛轮廓哩,最后填满着的,只剩下无止境的悲伤。 每一个仪器运作的声响,都是种无情的宣示,宣示着人类氾滥的情感太过肆意、太过宣洩,无处可藏,全成了不能言说的秘密。 莫灿瓔好讨厌优柔寡断的自己,如果能更勇敢地做出选择,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莫灿瓔不晓得,因为他没办法做出取捨。 「灿瓔,不要再想其他事情了。」欧翊枫走来了床边,大掌轻轻盖上了额头,「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事情自然会找到解套的方法。」 欧翊枫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温柔,莫灿瓔抿着嘴,愣地点了头。 闔上双眼,莫灿瓔渐渐地浅入梦乡,而她,又做了一个孟,梦境里的事,她没能记得,太过杂碎了。她只知道,她又梦见了姜信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站在花田里,花田种满了向日葵,向着阳光,奔放着。 莫灿瓔一步步靠近了少年,在离他不远的身后,缓缓地停下脚步,陪着他从艷阳高照,等到了日落,在到了星宿降临。 时间漫长且悠远。 「姜信日。」梦中第一颗流星坠下之时,莫灿瓔开口喊了他,「不要喜欢我好不好?就算真的喜欢了,也不要让我知道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我没办法想像没有你的生活,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但我不想要我们的关係有所改变。」 梦中的世界,特别的安静,没有喧闹的人们、没有车水马龙的街道,只有两个人,莫灿瓔和姜信日,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倾听了彼此的心跳。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答应你喔。」 ? 时隔一个星期,我回来啦~~ 上个星期比较忙碌(忙着焦虑跟抢票(?)),所以没时间写稿,连登录的时间也没有。 话说,最近好多明星要来台湾,我记得今天是blackpink演唱会的抢票日,星期六还有sj的。不晓得各位有没有抢道喜欢的位子~~我的泰国宝贝们也要来台湾办见面会,我星期六就在抢票哈哈,真的是一瞬间秒杀的那种(晕) 还好有善心人士愿意让票,但后来官方又公佈要加场,我真的是晕倒:) 追爱理论Ⅳ- ⑵ 昨晚的梦,真实的让莫灿瓔感到心慌。她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姜信日的那声「好」离她很近,近到语调中的颤抖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莫灿瓔不敢去细想,她就当是梦,而姜信日也答应了她这无理的祈求。反正装聋作哑是她擅长的,只要自己不觉得尷尬,别人也没有立场指责自己的错误。 待在医院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莫灿瓔和方芝妍说过,不喜欢待在医院,闷又烦,时不时又会听见哪位老人家不想吃药而闹脾气,又或者小孩哭喊着不要打针,想要回家。 这些细碎的杂音,起初只会让人感到烦躁,但在越来越多,时间被拉长后,一次、两次、三次,是人都会受不了,情绪甚至会被渲染。 莫灿瓔拿着枕头摀着自己的脸,明明才住院两天,她却觉得住了一世纪之久。 她拨了电话给温天乐,要他动用关係让自己出院,她真的没办法继续待在这受苦。甚至还开口威胁他,要是不按照自己的话来做,就要跟他绝交。 温天乐是有受到一丝丝的威胁,闷闷地回应了句:「可是你妈妈要我别瘦你的威胁,让你好好待在医院休息,我不敢……」 懒得听温天乐继续瞎说,莫灿瓔直接了当的问:「你要听我的还是我妈的?」 「莫妈的。」 「你跟姜信日都一个样,都是叛徒。」 莫灿瓔掛上了电话,眼看唯一的希望也要投靠敌人,她也就只能认命地待在这令他窒息的地方。往好处想,至少不用去上课,可以睡到自然醒,睡觉好像是现在唯一的休间娱乐。 一放松下,莫灿瓔感觉睡意袭上身,明明已经睡了好久,她却好像是永远睡不够,时鐘规律的滴答声,是最助眠的白噪音。 正当她要进入睡眠週期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莫灿瓔有些起床气,她拉下被子,伸长手捞了柜子上的手机,口气很不是友善,「谁啊?要干嘛?有话快说,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对学长讲话可以这么没礼貌吗?」 仅仅「学长」两个字让莫灿瓔想起了一个人。瞬间睡意全消,打直了身子,看了来电显示,捏了一把冷汗,「韩于杉你闹什么!害我以为是吴政书。」 眼看自己的伎俩被识破,韩于杉笑道:「你们这些新生真的都很怕吴政书。」 「才不是怕他,是他有病,动不动就爱生气。」话落,莫灿瓔配上一个招牌的白眼,「别说他,说他晦气。」 「你怎么打给我呢?是想我了吗?」莫灿瓔打趣的问。 对其他人,莫灿瓔绝对是不敢如此轻浮,对韩于杉,她可以完全的口无遮拦。因为她知道,韩于杉非常喜欢薛沐恩,喜欢到可以视而不见薛沐恩所有糟糕的行为。 「听说你住院了,还好吗?」 「好的很!简直可以出院了。但我妈不知道在瞎紧张什么,逼着我要多住院几天,确定没有任何后遗症才能出院。」 「那要我去探病吗?我等下没课。」 「来看我得准备伴手礼的,刚好我现在很想喝红豆汤。」 「没问题的,等会儿见。」韩于杉笑着掛上电话。 莫灿瓔发自内心的灿笑,心满意足地看着暗掉的萤幕,期待韩于杉的红豆汤。 掛上电话的时间也不过短短的几分鐘,手机铃声又再度响起。莫灿瓔以为是韩于杉,所以没多加思索的接起,说道:「怎么了?忘了什么吗?」 「是你忘了想我。」 「……?」莫灿瓔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是哪个忘了吃药的神经病,拿下手机,发现是一串没看过的号码,她直觉想掛断,对方却不要脸的接续道:「别掛电话,我是薛沐恩。」 闻言,莫灿瓔犹豫了会才打消掛电的念头战战兢兢地问道:「你要干嘛?」 「关心你啊!你不是住院了?」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吗?」薛沐恩失笑,「我也是校之月,那天开会我也在。需要我去看你吗?我很乐意的,只不过一直被欧翊枫阻止,他说,你不需要我的关心。」 薛沐恩的每一句话都参杂着不知名的曖昧,好似天性如此,是改不了的罪过。 莫灿瓔想起了在璀璨星月选拔赛的那天她无意间看见红色布帘后,薛沐恩每一个「无心」的举动,以及韩于杉受伤的神情。这些都成了莫灿瓔不可言喻的痛,她实在没办法坦然的面对薛沐恩。 「不用了。」莫灿瓔果断拒绝,「于杉等会儿会来,不用麻烦学长你了。」 「叫于杉就喊本名,喊我就是学长。」薛沐恩佯装委屈,扁着嘴,闷闷地回应:「真不公平啊!这样感觉我们距离很远,但我很想和你拉近距离的。」 「学长,韩于杉很爱你,这点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莫灿瓔顿了会儿,她实在不忍心再看见韩于杉露出难过的表情,「我想休息了,谢谢学长的关心。」 莫灿瓔毅然决然掛上电话。她实在很替韩于杉抱不平,明明他是知道薛沐恩有多糟糕,糟糕到简直中人唾弃,为什么韩于杉就是不愿狠下心离开?难道爱真的有这么伟大,伟大到可以让人委曲求全?为什么爱一个人要这样卑微?那不叫爱。 烦闷的心情更加剧,莫灿瓔挠了后颈,于此同时,手机又响了。 「到底是谁?可以不要一直给我打电话吗?」 「林暘。」林暘感受到了莫灿瓔的不悦,长话短说,「你今天还好吗?」 又是同一句话,莫灿瓔听不下百次,「很好,好的不得了。」话落,他揉着太阳穴,她明白所有人对她都是出自关心,但同样的话说超过三次,还是会觉得烦。 随后,她想到了一个妙招,可以断绝所有后患,自豪地偷偷弯起嘴角。 「我先掛电话,晚点再连络。」掛上电话,莫灿瓔点开了社群,按下「建立群组」的字样,邀请了方才所有打电话关心她的男孩子们。最后手指停留在一串熟悉的名字上头。聊天室的内容永远都是置顶,然而最近一次聊天是在一个星期以前。 寻思了许久,莫灿瓔还是决定把他加入群组里,因为私心。 群组才刚成立也不过短短的几秒鐘,温天率先开啟聊天室。 【柔情小太阳】:这是什么鬼群组?《男模俱乐部》?那我一定是红牌。 【世纪大渣男】:你好意思讲这话?要也是我,毕竟我比你帅多了╰(‵□′)╯ 【淘气小古板】: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名字…… 【世纪大渣男】:对呀!为什么我是渣男?我明明那么爱于杉。 【热情小牙膏】:你们都还好,要不要看看我的暱称(晕.jpg) 【柔情小太阳】:哈哈哈,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呀!你个小古板!(?????????) 【淘气小古板】:@领班小仙女出来说说话,别装聋作哑??_? 【浪漫小甜心】:@领班小仙女灿瓔我到医院了,你的病房号码? 看着一连串不间断的对话,莫灿瓔忍不住笑出声。实在太可爱了!刚才取名时,只是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在牛郎店里的领班,被男人包围,要点台都得先透过她。而牛郎店不可能用本名去营业,于是乎,莫灿瓔就引用了他们的个人特质,替他们量身打造专属他们的代称。 她挺满意的,可有人却总是不那么配合演出,寧愿一个人演着独角戏。 【傲娇小玫瑰已退出群组】 莫灿瓔拧了眉,不满意姜信日依然故我的所作所为,不假思索地播了电话给他。 「干嘛退群?」莫灿瓔劈头就问。 「不想瞎搅和。」姜信日顿了会儿,才接续说:「我还需要时间消化。」 文不答题,莫灿瓔觉得自己和姜信日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莫灿瓔下意识询问,又紧接连上昨晚模糊的记忆。瞬间倒抽了口气,嗓子有些哑,「你昨天晚上有来病房找我吗?因为我做了个梦……」 没等莫灿瓔说完,姜信日急忙着打断,「我没去找你。」 追爱理论Ⅳ- ⑶ 莫灿瓔没有去探究答案,很多是如果太鑽牛角尖,受伤的不单单只会是自己,波及的人更是多不剩防,她不喜欢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选择忽视姜信日每一个微表情,去抹灭他情绪上的波澜。 「不用来接我,你乖乖上课,医学院的课程不是很繁重?」环顾病房四周,确认都带齐后,莫灿瓔和门边的男孩使了眼色,「况且欧翊枫都来了,你还来干嘛?」 「那是欧翊枫不让我去。」温天乐在电话另一端无奈地扁起嘴,气得连音量都忘了修饰,「如果不是他,现在去接你的人就是我了。」 在前些日子,温天乐或许会不明白欧翊枫为什么要如此担心他,担心他有没有吃饱、功课写了没,什么要交作业,交作业当天,还会特地传讯息提醒他。下雨天也会问他有没有多带件外套,诸如此类,琐碎的小事。 温天乐的父母都没像欧翊枫那般关心他的在意,现在温天乐明白,全想透了。 「读书是学生的本分,况且期中考不是要到了?」欧翊枫一把抢过莫灿瓔的手机,「听话,乖乖上课,晚上在带你去吃好吃。」 莫灿瓔从没见过这样的欧翊枫,温顺,每一口吐出的气都是宠溺,像在哄小孩。 「不要,你带我去吃的都不好吃。」 「好,那今天吃你想吃的,好吗?」 「那让我开车,开我的车!」 「好。」欧翊枫嘴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小弧度,「都听你的。」 电话掛上,欧翊枫将电话还给了莫灿瓔。莫灿瓔却迟迟不接过,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欧翊枫,说什么也不肯移开,看上去像在斥责,却是藏着更多无奈。 良响,莫灿瓔才问:「你什么时候要让温天乐知道你喜欢他?」 欧翊枫拧了眉宇,拿着手机轻敲了莫灿瓔的脑袋瓜,「你不是替我告诉他了?」 莫灿瓔才想起,那天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以及不想一个人承受所有痛苦,进而萌生想找陪葬品,陪着她,一起下地狱,地狱太过晦暗,她没自信能一个人度过。 好糟糕。莫灿瓔不自觉低下头,感到愧疚。 「我没有生气喔。」欧翊枫率先开口,弯起眉眼,「反正他迟早会知道。」 比起欧翊枫大声的斥责,莫灿瓔更讨厌他什么也没说的就选择原谅。这会让莫灿瓔觉得自己是个万恶不赦的坏人,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未曾设身处地替别人朝想。 人类的本能是自私,她不想要成为她曾经讨厌的大人。 「对不起……」最后,莫灿瓔只能够吞吞吐吐地说出这毫无补救的话。 「事情发生就发生,没什么好道歉的。」欧翊枫上前了半步,大掌本是要搭上莫灿瓔的头顶,却腾在半空中,想起了某个护食的大狗狗,无奈地轻笑,还是决定收回手,「况且,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 这话让莫灿瓔抬起头,质问着:「温天乐没逃跑吗?他没有……」 像我一样懦弱吗? 后头的话,莫灿瓔没能问出口,因为实在太过羞愧。 「那不是温天乐的个性。」欧翊枫摇了头,深吸口气,走到了落地窗边,看着外头雾濛濛的天气,「温天乐看去有点傻、有点笨,但他是个勇敢的孩子,横衝直撞,永远不会管后果是怎样。面对感情也是,不论眼前的人适不适合他,他只要喜欢了,感觉对了,就会无条件的去追求、付出。他常常问我,他这样的行为构不构成「渣男」,会不会一辈子都找不到真正爱他的人?」 「后来,我想了想,告诉他,不算也不会。」欧翊枫转过身,不偏不移对上了莫灿瓔的双眼,「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资格,也有权利去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 话落,欧翊枫倾身与莫灿瓔平视,「你知道温天乐最后和我说什么?」 寻思了会儿,莫灿瓔没能想到任何好的理由,最后选择摇头。 「喜欢我就追我呀!不追怎么知道结果?」欧翊枫模仿起了温天乐的语调,是上扬的,莫灿瓔听得出来,话中偷偷地藏着喜悦,不明显也不张扬。 「可是他明明和我说,你太优秀,他不值得你喜欢……」 「那些都只是不敢承认动心的藉口。」欧翊枫逕自打断了莫灿瓔的话,「灿瓔,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得用心去体会。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的心会告诉你最正确的答案,但首要是你要诚实面对。」 论勇敢,还真没她的份,方芝妍生她时肯定忘了给她份勇敢。 她以为有人可以陪着她跌入罪恶的深渊,没想过,却只是摇摇欲坠。优柔寡断,想断却又害怕孤单,想仅仅抓牢,又担心着,如果有天关心变质了,怎么办? 还有,她真的喜欢姜信日吗?她有资格去摘下月亮吗? 这些疑问不断地在莫灿瓔心中徘徊,每日每夜,侵蚀着她的内心,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才会选择逃跑,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藏起来。 「欧翊枫。」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我想去学校。」 「去学校?怎么了?」 「找人。」 追爱理论Ⅳ- ⑷ 「我先把车停到法学院后的停车场,你好了再打给我。」话落,欧翊枫替莫灿瓔开了车门,投射来的目光有些担忧,「你是要去找信日吗?」 莫灿瓔耸肩,解开了安全带,「如你所愿。」 听见莫灿瓔如此果断的答覆,欧翊枫一下心慌,顾不及太多,直拉住了她的手,「灿瓔,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让你衝动行事。你这样是在自焚,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吗?」 瞧欧翊枫紧张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莫灿瓔忍不住笑了声,拍拍他的手背,「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做傻事的。」 「你确定?」欧翊枫眼里满是不相信,「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讲得好像我要去犯罪。」莫灿瓔扁嘴,「我只是要去找姜信日说清楚,告诉他,我并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有的,如果他要离开,我不会阻止的。」 话落,时间彷彿被按下静止键。莫灿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一声声简直要衝出胸口。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她说出口时,会有种违背心意的错觉,就连眼眶边也不自觉地含出泪水。 不该如此,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所想的。 姜信日离开她,还她一个安寧的生活,好好的谈一场恋爱,无牵无掛,不需要担心谁会难过,又或者担心,他会一声不响的离开。 因为已经离开了,是被她赶走的,亦许如此,心里才能好过些。 莫灿瓔的答案是欧翊枫的意料之外。欧翊枫拧起了眉宇,话说得有些重,「灿瓔,你想清楚了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莫灿瓔点头。 「可是你的眼神在说谎。」欧翊枫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哭了。」 闻言,莫灿瓔缓缓地抬手,抹上了脸颊才发现一滴滴的泪珠在无意识间,像大雨般无情地撒下,遍佈了人世间,是脆弱的宣扬,无助的吶喊,期盼着有人怜悯。 「那是有沙子跑进眼睛里。」莫灿瓔胡乱的揉了眼睛,「我先下车了。」 没给欧翊枫挽留的机会,莫灿瓔连忙下车,用跑的,跑到了好远的地方,远到人群逐渐消散,欧翊枫的车子不在视线范围内,她才肯停下脚步。 莫灿瓔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校园后方的操场,跑道环绕着一整片的大草原,两抹身影,小小的,并肩走在跑道上,有说有笑,眼里没有任何杂质,世界的纷扰宛若与他们无关,他们是乱世中的佳人。 就算雨下得再怎么大,风声多么的刺耳,莫灿瓔都认得出眼前的两人是谁。是姜信日和梁晓彤,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和月亮,是彼此眼中最珍视的存在。 双手悄悄地拧紧,事种无声的宣洩,上齿咬着下唇,渗出了血。 莫灿瓔嚐到了铁锈味,想逃,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当她转过身时,却撞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她只知道,对方大掌轻柔的顺过了她的发丝,告诉她,别怕,他在,想哭就哭,他不会笑她的。 就像下雨天有人为你打伞,没有任何多馀言语的赘述,不想看见你淋湿,捨不得看见你难过,全是出自于他的心甘情愿,以及心疼。 莫灿瓔认得这香气,一点点沐浴精混着阳光晒过的香气,没有过多香氛的点缀。 莫灿瓔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具体为什么而哭他并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有点像是小时候弄丢了妈妈送给她梦寐以求的礼物,明知道哭得再撕心裂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她就是想任性,希望有个人能听见她的悲伤。 莫灿瓔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干涉姜信日的交友,也该明白雏鸟有天会离开鸟巢,飞往更高更远的天空。她已经耽误姜信日太多、太多,从每一次的志愿选填,到后来的人生规划,莫灿瓔都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思及此,眼泪又落得更兇,莫灿瓔肆无忌惮的宣洩。 「林、林暘。」莫灿瓔抬起头来,看着林暘分明的下頷线条,阳光柔和的打在了他的侧顏。她闷闷地说了句:「我们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只要有了男朋友,一切就会回归原点,所有的不堪的情绪都会被藏回心底,可以继续视而不见,也能维系着微妙的关係,更有权力拒绝姜信日每一份不属于她的温柔,就像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变质。 「不好。」林暘回应,语调清淡而平缓。 「为什么?」莫灿瓔推开了林暘,语气有些儿急,「你不喜欢我吗?」 闻言,林暘摇头,俯下身,缓缓地将莫灿瓔落在耳边的发丝勾回耳后,「没有,我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这会是你想要谈的恋爱吗?」 「我……」没有不喜欢你。 后头的话莫灿瓔没能说出口,该是道德作祟,她不敢再对眼前,眼神无净的男孩说谎。他是淤泥中的莲花,一尘不染,最纯净的存在。 「灿瓔。」手撑在膝盖上,林暘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其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一点也不恐怖,也不难。只要你多和自己对话。我每天睡前都会跟自己聊天,问着自己,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人一直偷偷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话落,林暘大掌盖上了莫灿瓔的头顶,「多和自己对话,会找到答案的。」 莫灿瓔没答话,愣愣地吸了鼻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暘下意识伸出手,没多久又收回,尷尬地挠了后颈。 莫灿瓔摇头,「欧翊枫带我来学校的,我要去找他。」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当看见欧翊枫的车子时,林暘手撑着门边,俯身往车里头看去,「帮我好好照顾她,我要去练球了。」 欧翊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来人像是在挑衅。下了车,亲自替莫灿瓔开了车门,「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没多做留恋,待莫灿瓔系好安全带,欧翊枫直踩着油门离开了学校。 驶了段路后,欧翊枫透过后照镜,看向坐在后座的莫灿瓔,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完。欧翊枫叹了口气,大约能猜到是为了什么而哭,结局该是不好的。 「刚刚那个男孩是谁?」欧翊枫没来由地一问。 莫灿瓔侧了身子,目光飘向窗外,「林暘。温天乐介绍我们认识的。」 「那小子怎么老是认识一堆奇怪的人。」欧翊枫无奈的摇头,「他害你哭的?」 莫灿瓔吸了鼻子,摇头,「你好好开车,别分心,危险。」 这话,明摆着就是不想再继续对谈下去。欧翊枫也懂得看脸色,适当的闭上了嘴,直到莫灿瓔家楼下,两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灿瓔,我想你很明白自己为了谁而哭。」离开前,欧翊枫多管间事的再开口,抿了唇,话说得小心翼翼,「所以别再逃避了,你现在逃能逃去哪?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莫灿瓔握紧了拳头,撇过了视线,眼眶里全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她就是缩头乌龟,她百口莫辩。 莫灿瓔躲回了房间,用枕头盖住了脸颊,为得是不让哭声传得整栋楼听见。她害怕隔壁房的住客会知道她有多难过,害怕他再闯入她的生活,打乱一切应有的秩序。 此时,莫灿瓔想起了,隔壁房的住客似乎有把样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她这儿。 倘若要切断,是不是也要把所有的一切物归原主。 思及此,莫灿瓔起身,抹去了眼泪,开始翻箱倒柜,却怎么样也找不着,有关隔壁房住客遗留下的一切,好似不曾来过。 最终,一无所获,莫灿瓔只找到了自己的齿轮。 莫灿瓔急了,不管多努力,就是没能找着。像是弄丢了,如同现在一般,她弄丢了一直以来予她而言最真挚的情感,还有最重要的东西。 她弄丢了,弄丢了姜信日,再也找不回来了。 追爱理论Ⅳ- ⑸ 【男模俱乐部】 【柔情小太阳】:为得庆祝灿瓔出院,这星期六日,邀请大家来我家别墅参加烤肉开派对!到时候校门口集合,欧翊枫会载你们来的gt;*))))gt;lt;?? 【淘气小古板】: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柔情小太阳】:现在(′▽`???) 莫灿瓔本是想拒绝的。因为实在太折腾人,而且按照温天乐喜爱社交的个性,肯定是会邀请姜信日和林暘,也许还会有各式各样,她不认识的人。左一个姜信日,右一个林暘就够她苦恼了,她实在没有其他馀力再去和别人陪笑。 思及此,莫灿瓔就觉得烦人。 温天乐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想放过她的打算。每天照三餐打给莫灿瓔,就是要她去参加聚会。说是有很多富家子弟,各个高又帅,而且还都是开名车,嫁进去绝对不愁吃穿。也不担心会有身分悬殊上的差距,因为他们可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极品中的极品,不会有自视甚高,狗眼看人低这样荒谬的情况发生。 温天乐淘淘不绝的说着,莫灿瓔压根没认真在听,只想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拒绝。孰料,温天乐的每句话都只是在告知,而非寻求莫灿瓔的同意。 星期六,天还没有亮,温天乐就开着他招摇的跑车到莫灿瓔家楼下,等她。 「我不是说我不要去?」莫灿瓔一身轻便,脸上全写着无奈。 「这场派对是专为你而准备,你不去岂不是太说不过去?」温天乐像隻大型犬,在莫灿瓔手臂上又摩又蹭,「况且男模俱乐部那群人全都说会出席了,你真的、真的不去吗?」话落,温天乐眨了几下双眼,看上去像在撒娇。 莫灿瓔深深叹了口气,实在说不过温天乐,半推半就下,上了贼船。 温天乐家的别墅,位居山林里,十分隐密,要不是有人指路,一般人是不可能找着的。就连卫星地图上,也未标示这儿有住宅,看上去特别的诡异。 「到了。」停下车子,温天乐一如既往地替莫灿瓔解开安全带,「待会儿,张姐会拿礼服给你换,我帮你买的,希望你会喜欢。不喜欢也别告诉我呀!」 闻言,莫灿瓔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买给我的东西,我哪次不喜欢了?」下车前,莫灿瓔又侧过身子,身子远远落在一辆黑色厢型车上,缓地开口:「温天乐,别再浪费钱给我买东西了。留着花在欧翊枫身上吧!他比我更值得你去喜欢。」 原先紧握在方向盘的手越发使力,良响,温天乐轻笑,「他还在审核中。」 「他很爱你。」 「我知道。」话说得泰然自若,温天乐的视线同莫灿瓔看去,「很久以前就知道,只是装笨、装得什么也不知道,一天过一天。」 莫灿瓔才发现,原来装聋作哑的不只有她一个人。害怕面对现实,她也不过是眾多人中的其中之一,可是她却极有可能是最懦弱那群人里的万中属一。 不断地逃避、不断地蒙蔽双眼、不断地亲手推开真正在乎自己的人。 人类是愚蠢的动物,却总自认为聪明,以为是世上最富有的生物,没想过上天给予的恩惠,也不过是被拿来践踏的產物。 「灿瓔。」温天乐唤了走神的莫灿瓔,「我想,该说的欧翊枫都和你说过了,我也不想再多加赘述。我只是想告诉你,说爱很容易,可是搞清楚「真正」爱谁很难。」 「所以啊!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一个你记得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坏,会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会因为他的悲伤而难过,会因为他的每一个情绪起伏,而有所波澜的,你一定、一定不要去怀疑这样的情感。」 「是喜欢,是爱了。」温天乐吞了口沫,「灿瓔,你要相信有自己足够的资格站在每一个人身边,你是优秀的,我保证。」 此刻,温天乐的神情是温柔、是肯定,像是把全世界的好都留给了莫灿瓔。没有任何一点的造假,关于他说出口的话。因为和莫灿瓔交往过,所以温天乐是了解,莫灿瓔心中的每一个小情绪,还有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自卑。 「好。」莫灿瓔应了单字,扯出笑容,「我先去找张姨拿衣服。」话落,莫灿瓔抬脚,赶紧离开了温天乐的视线范围。她担心再多留一刻,情绪就会溃堤。 温天乐说的,莫灿瓔都知道也想过,可是她没能像温天乐一样坦然。倘若说,今天她承认了自己喜欢姜信日,如果有那么一天,姜信日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那他们还能够当朋友,还能够像现在一样,每天假藉着「青梅竹马」的名义,任性妄为的待在彼此的身边吗? 莫灿瓔不晓得,因为没能跨出第一步,勇敢的去追求。 「灿瓔,好久不见。」张姨一见莫灿瓔,热切地打招呼,拿起搁在柜子上淡紫色的洋装,「快来,少爷有帮你准备一件礼服,他和欧少爷特地为你挑的。」 他和欧少爷,温天乐和欧翊枫,两个人理应被摆在一块。 可是说起姜信日,永远不会把他和莫灿瓔摆在一块,永远都是梁晓彤。 所以凡人真能摘下月亮吗?又该是说,有资格吗? 「张姨。」莫灿瓔看了镜中的自己,一身被包装出来的华丽,和外边那些虚有其表的人们是一个样,「你觉得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有资格摘下天空中的月亮吗?」 闻言,张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偏头答道:「为什么一定要摘月亮?不能成为星星,陪在他旁边就好吗?这样他既不用为了你放下身段,而你也不用为了他委屈求全。」 莫灿瓔沉默了,一时半刻内答不上任何有用的字眼,脑中全是张姨方才的话。。 是呀,为什么要摘下月亮,月亮就该好好待在天上,没必要来繁华的人世间。 「灿瓔,你要和少爷復合了吗?」张姨笑得曖昧,话中全是八卦,「温少爷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其实一直惦记着你……」 没等张姨说完,莫灿瓔逕自打断,「张姨。我和温天乐没可能了,他已经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他,也比我更爱他的人了。」 「我啊,好像也遇见了一个只会自己偷偷躲起来难过的笨蛋。」 追爱理论Ⅳ- ⑹ 从别墅走出后,莫灿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方才所有粗鲁的行为,都因为身上的衣服而有所美化。就连说话,也不如同过往的大辣辣,此刻温温吞吞的,也不再张扬的大笑,反倒像个小姐,只敢偷偷地抿嘴轻笑。 一点也不像她,而她也觉得有些彆扭。 「灿瓔你好漂亮呀!」温天乐也换上西装,手里拿着两杯香檳,其中一杯递给了她,「果然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张姨说,这衣服是欧翊枫和你去挑的。」莫灿瓔毫不留情地戳破。 「我、我也有贡献一点意见!」 瞧温天乐紧张的,莫灿瓔忍不住笑出声,「闹你玩的。不管是你替我准备的,还是欧翊枫,我都很感谢你们,也谢谢你们的出现……」话止于此,莫灿瓔没继续说下去。后头的话,她偷偷地留在了心里,有朝一日,她会说出口的,「让我知道,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偷偷的住在我心里。」 「干嘛突然那么感性?」温天乐打了一阵哆嗦,没见过如此肉麻的莫灿瓔,惊觉事态不对劲,退了几步,「你该不会要学我不告而别吧?你要去哪?和我说呀!」 莫灿瓔给温天乐的小题大作一际白眼,本是想要回话的,却被远方的景象给夺走了目光。那是好几个女生,围绕着一名少年,少年看上去有些羞涩且不情愿,想抽身离开,却发现被团团围绕着,甚至被迫灌了好几口酒。 莫灿瓔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讨厌少年不敢拒绝别人的果断。 「温天乐,你过来。」话落,莫灿瓔一把勾住了温天乐的肩膀,对着眼前的女孩们指指点点,「她们是谁?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姜信日不放?」 「谁们?」温天乐顺着莫灿瓔指的方向看去,随后,恍然大悟的「喔」了长声,「她们是我父亲生意上伙伴的女儿。叫什么名字,说真的我也记不清楚,但她们每个都和我约会过,我非常讨厌她们,一个个都有公主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听到这,莫灿瓔止不住笑意,其实和她所想的差不了多少。出生贵族的女孩们,多半都是被捧在掌心疼的,予取予求,要什么有什么,脾气肯定是会被惯出来。 「不过她们要和姜信日做什么,你很在意吗?」温天乐挑眉,有意无意提起:「你吃醋了吗?开始发现,有一点点不一样了吗?」 莫灿瓔慌了,像个做坏事被戳破的小孩,乱得无处躲藏。连话也说得结巴:「我、我才没有呢!谁管他要和谁搭上线,都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管。」 话落,莫灿瓔又逃跑了,像过往一样,以为能把心意石沉大海。 可走没两步后,她就开始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明明她和自己做过约定,要做一个勇敢的人,就算要逃,也要把话说清楚后再逃,不要让彼此心中有疙瘩,更不要因为懦弱而坏了两人拥有幸福的权利。 莫灿瓔缓缓停下脚步,头低低的看着脚上的高跟鞋,一点也不适合她。 所以她也不想要再委屈自己,违背心意,骗着自己。 然而,才刚转过身,就这么好巧不巧撞上了一个人,甚至还不小心弄倒了对方手中的红酒,纯白色的衬衫,染上暗红的污渍,看上去特别不好清,玷污了纯净。 「对、对不起。」莫灿瓔双手合十,连忙赔不是。 「没关係的。」男孩非但没有生气,甚至开口安慰了快急哭的莫灿瓔,「只是衣服沾上红酒没什么大不了,我拿去送洗就好。」 闻言,莫灿瓔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真的吗?」 「真的,没关係。」男孩温和的说着。眼眸里流露出的神情全是温柔,好似本性就是如此,不苛刻、不张扬,刻进骨子里的温柔。 「可以问你叫什么名字吗?」男孩没来由地一问,「因为之前都没见过你。」 「莫灿瓔,温天乐的朋友。」 「原来你就是女主角。」男孩笑弯了双眼,「我叫康言禾,是温天乐在洛杉磯认识的朋友。他今天邀请我来参加派对,说是为了庆祝你出院。」 这话从别人口中听来确实让人感到彆扭。原先莫灿瓔以为温天乐是在说谎,只为了把她骗来,没想过,这场派对真是为了她而举办,在温天乐眼中,她一直都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即便分开了,他还是愿意把所有的好,留一小部分给她。 思及此,莫灿瓔竟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她何德何能。 「你们感情好像挺好,是男女朋友吗?」 莫灿瓔吸了鼻子,摇头,「前男女朋友了。」 「所以你现在单身?」 莫灿瓔顿了好一会儿,想着该如何回应。从方才的对话来看,她并不觉得眼前的是坏人。利弊拉扯下,还是决定诚实回答:「对呀!」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康言禾的话中全是认真,没一点嬉闹,「我想追你。」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看过偶像剧,通常男生和女生告白时,周遭的环境、时间都会不自觉得放慢速度,随后,还会冒起粉红泡泡。然而此刻,莫灿瓔确实感觉到人声不再鼎沸,动作也被迫定格,却没有印象中的粉红泡泡,只剩下惊讶。 「你开玩笑的吧?」莫灿瓔实在不敢相信,现在的人说爱怎么都像是在说,今天气真好一样轻松愜意。她吓得直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不能再退为止。 「我、我们才认识不到十分鐘,你就说要追我,疯了吧!」 康言禾看着急到连话都说得结巴的莫灿瓔,忍不住笑出声,「我认真的。」话落,康言禾一步步朝莫灿瓔靠近,「而且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看着步步逼近的康言禾,莫灿瓔下意识想逃,却发现双脚像是被定住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闭上双眼,像隻任人宰割的猎物。 「康言禾,你干嘛?」莫灿瓔听见了熟悉的声线,是救赎。她缓地睁开眼,温天乐显眼的棕发,佔据了她的眼帘,「我是叫你来参加派对,不是让你来把妹。要把妹也没关係,但不能把她啊!」 「为什么?」康言禾止住了脚,双手放进了裤边的口袋,嘴角的上扬全是轻蔑。 「因为、因为……」突然被质问,温天乐一时半刻也答不上任何话,支支吾吾的随便掰了个理由,「你没我帅。」 「至少也不差。」 「你家没我家有钱。」 康言禾耸肩,一派轻松的回应:「至少不愁吃穿。」 温天乐被懟的无话可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康言禾顿了好几秒,随后放声大笑,温天乐的话,成功点燃了他的胜负慾。 「fine。温天乐,谢谢你啊!你让我越来越想追到她了。」 康言禾目光从温天乐身上移开,落到了莫灿瓔身上。不偏不宜与她对视,「mylittlegirl,we'llseeeachothersoon.」趁着莫灿瓔还没有回过神,康言禾唇畔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大掌宠溺的揉了他的脑袋瓜。 一切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到猝不及防。 「他刚刚是亲我吗?」莫灿瓔摸上自己的脸颊,好一半响,才意会过来康言禾做了多不得了的事。这根本是性骚扰。「天啊!温天乐你是从哪里认识这个疯子的!他刚刚亲我!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我也不知道他怎变成这样。」温天乐也还处在惊讶当中,简直可以说是站在摇滚区观看战局的人,「我在洛杉磯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很正常的人。」 在外人看来,此刻的两人,看上去有点像考试考坏了在崩溃,又更像得知了喜欢的偶像有了另一半的晴天霹靂。简言之,就是活在混乱中,无法自理的人类。 「温天乐。」是一道男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远方走来的少年,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衬得他的皮肤更加透亮。少年鲜少露出额头,今天却罕见地抓了头发,看上去特别有朝气,圆润的双眼,透着水气,像是偷偷把满片的星空藏进了眼底,只为得留下一点存在的踪跡。 「我想离开了,可以请欧翊枫载我下山吗?还是我叫计程车?」少年把手放进口袋里,双眸自始至终都不愿意看向莫灿瓔,像是刻意回避。 「我家这儿是叫不到计程车的。」温天乐整理了衣赏,顺道清了嗓子,「话说,你干嘛急着离开?我有帮你们准备休息的房间,明天再一起送你们下山。」 少年佯装无事,耸了肩,轻笑道:「我不适合这里,不适合看别人谈恋爱。」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温天乐总觉得眼前的少年少了过往的锐气,此刻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尊严。每一句话都像再请求,温天乐没见过如此不堪一击的少年。 少年在他的面前总是惹人厌。 「请欧翊枫送我下山吧,我累了。」少年话说得有气无力,「麻烦你了。」 少年从来不曾对温天乐示弱,因为讨厌,更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软肋,予他而言,那是丢人的事。可是在今天,他却顾不及他最在乎的面子、在最讨厌的人面前放下身段,只求着能离开。他想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 一个人偷偷地难过。 「姜信日,你怎么了?」温天乐下意识地询问。 他从来没在乎过姜信日的感受,因为不在意。可在今天,温天乐感受到了他的求助,以及无能为力。片刻,他竟觉得有些心疼。 姜信日摇头,没打算回应温天乐多馀的关心。 时间停止流逝,姜信日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缓缓地放往莫灿瓔身上,定格。要逃也要逃的体面,不能像个落汤鸡一样,至少在他喜欢的人面前。 「灿瓔,答应我,你会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姜信日开口了,话说得吞吐,目光最后还是选择撇过,「和刚刚那个男孩子。」 「……?」莫灿瓔觉着莫名其妙。 什么叫做和刚刚那个男孩子?康言禾? 不合理啊!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莫灿瓔都不会喜欢康言禾,莫灿瓔不晓得姜信日发什么神经,硬是要把她和没带羞耻心出门的怪人凑成对。 越想越觉得委屈,莫灿瓔拧紧了拳头。 「姜信日,我和刚刚那个男的没什么,以后也不会也不会什么。」解释完方才的情况,莫灿瓔深吸口气,理直气壮地道:「然后,我弄丢了你的齿轮。」 「是吗?」姜信日苦笑,早在预料之内,「没关係,反正也不重要,迟早会不见。」 话落,姜信日转身要离开,莫灿瓔却拉住了他的手腕,紧紧攥着,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上齿紧咬着下唇,莫灿瓔顿了好一会儿,看上去全是委屈。总让人產生错觉,其实真正的受害者才是莫灿瓔,可说句实在话,在爱情中,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姜信日,我妈从小就告诉我,要当诚实且负责任的孩子。但我从来没有做到过,我一直、一直在对自己说谎。」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信日觉得不明所以,话中有些不耐烦。 「我弄丢了你的齿轮,我要负责。」一字一句全是肯定,莫灿瓔不想再当隻缩头乌龟,「所以我要追你,让我把你的心,找回来。」 追爱理论Ⅳ- ⑺ 姜信日觉得莫灿瓔疯了,而且还病的不轻,实在没对她的话有所上心。可是却还是偷偷期带着,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喜欢能被看见,又或者该说,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有权利去干涉她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 这些事都是姜信日过往不敢想像,只要脑中闪过,即便只有一点点,他都会立刻谩骂自己,要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毕竟所有的可能他都假设过了,就是没有把「莫灿瓔也喜欢他」这个假设给列入。 因为不可能,太过奢侈的幻想,他不想当个只会作梦的傻小孩。 站在熟悉的木门前,这回,姜信日竟感到犹豫,迟迟不敢推开门。会不会一进去,就看见莫灿瓔和前些日子在温天乐家遇到的男孩子在一起,相谈甚欢;会不会一切都只是骗局,莫灿瓔早就不需要他了;会不会他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所有的疑问集结而来,姜信日觉得头好疼,疼到没办法思考。他想当个缩头乌龟逃跑,逃到莫灿瓔找不到的角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宣洩多馀的情绪。没想到在听见房屋内传来尖叫声后,他还是没办法选择视而不见。 面对莫灿瓔,他总是输得一败涂地。 「莫灿瓔你在干嘛?」姜信日不管现在还是早晨,还有人在休息,一推开就是大喊。率先看见的是焦黑的锅子,接下来是洗手槽内的黑得不成人形的食物。 「你早上不好好睡觉等我来叫你,爬起床做饭干嘛?」姜信日实在受不了莫灿瓔,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珠子,把她推到了旁边,「你不会煮饭瞎忙什么?你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莫妈不是有告诉过你,她不在家就不准开火吗?」 姜信日一开口就没有好话,全是责骂。他讨厌莫灿瓔的自作主张,讨厌莫灿瓔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着傻事,讨厌自己,总是没办法第一时间的保护她。 讨厌每一个没有权利的干涉,讨厌自己如此担心莫灿瓔,莫灿瓔却视若无睹。 莫灿瓔迟迟不回话,头低低的,像个知道错误却不敢承认的小孩。 「你干嘛?」姜信日搁下手中的锅子,微微屈膝,为得是看清楚莫灿瓔的脸庞,才发现她哭了,眼泪还不止一滴,像是受尽了委屈。 这下,姜信日也慌了,本是想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中全是泡沫而作罢。只得以用口头的安慰:「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我是、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担心我家也受到波及,担心……」 姜信日语无论次,完全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简直越描越黑。 最后,他只能淡漠的留下一句:「别哭了好不好?」 莫灿瓔吸了鼻子,手指捲成了麻花捲,努力的不让眼泪落下。好半响,才开口回应:「我知道妈妈有告诉我,她不在家不能开瓦斯,我也知道我不会煮饭,但是、但是,我……」莫灿瓔顿了会儿,从餐桌上拿起了餐盒,里头有模有样的摆了几道简单的菜,「我说过,我要追你,我是认真的,我只是想做饭给你吃。」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过相同的感觉,就是明明很生气,气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可是在看见某一个人示弱,带着泪眼汪汪的双眼,诚挚地看着自己后,所有的怒气会全部消散。心底、眼里全会是对方,无论是多荒唐的错事,还是只会觉得对方是可爱的小孩,想捧在手心疼,一点苦也不想让她受。 姜信日侧过头,不敢再对上莫灿瓔的双眼,「谁和你说追我得煮饭的?」 「我看小说学的。」莫灿瓔理直气壮,「他们说,追一个男人就要先得到他的胃,只要他爱上你做的饭菜,心就会跟着沦陷。」 「……」姜信日感到荒唐,无奈地摇头,推了莫灿瓔的脑袋,「跟你说过几百次,小说里的剧情看看就好,这儿是现实,不是每一招都管用。」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追到你?」 姜信日偏了头,嘴角悄悄地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自己好好想想,很简单的。」话落,姜信日推了莫灿瓔的肩膀,「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打理好,先去换衣服,准备跟我一起去上学。」 莫灿瓔扁了嘴,总觉得姜信日在敷衍她,压根没想认真和她谈论这事。又或者该说,姜信日自始至终都认为她在开玩笑。 「姜信日。」进浴室前,莫灿瓔特地喊了正在帮她收拾残局的少年,「我说我要追你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根据统计,女人一天至少会撒谎三次,男人则是两倍。在过往的日子里,我已经对自己说过太多谎,远超过统计的次数。」 「所以现在,我不想再对自己说谎了。」 姜信日对上莫灿瓔没任何一点杂质的双眸,看待他,莫灿瓔从没有露出过这般的神情。这是第一次,姜信日觉得自己比他所想的还要更来得重要。 片刻,姜信日竟有点想哭。 「好。」姜信日仅能挤出这单音节,有些哑。 等到莫灿瓔整理好自己,姜信日也差不多把厨房差不多整理好。 「走吧,上学了。」话落,姜信日拿起莫灿瓔掛在椅背上的蓝衬衫,盖到了莫灿瓔的头顶上,随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餐盒,双眸带着笑意,他好久没露出这般笑容。 「等、等会儿!」莫灿瓔拿下了衬衫,一把抢过姜信日手中的餐盒,急忙道:「你还是别吃这个,我们等等去早餐店买,我怕你吃了会拉肚子……」 闻言,姜信日低头,轻笑了声,随后拿过莫灿瓔紧紧抓着不放的餐盒,「我真的很讨厌你、也不相信你的认真、更不相信你有本事追到我。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只会感到满满的不自在、你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我的人生没有你会更美好。」 何谓心如刀割,莫灿瓔是真切感受到了。从姜信日口中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把利剑,刺得她遍体麟伤,有种被拒绝的错觉,她好难过。 「若是这样……」 没给莫灿瓔说完的打算,姜信日逕自打断,「灿瓔,我今天说谎的额度用完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全都会是实话。」姜信日倾身,波光粼粼的双眸与莫灿瓔相交,產生出了不一样的火花,「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对我而言都是得来不易的礼物,我只会想珍惜,不会随便捨弃的。」 「所以这个便当我会吃完的。」姜信日晃了手中的餐盒,「但以后别再帮我做便当了,追我不需要大费周章,很容易的,你好好想想。」 话落,姜信日大掌带上莫灿瓔的头顶揉了一把,特别的宠溺,像是只愿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也不想要。 「该去搭车了,不然上课会迟到。」 姜信日把便当盒收进了书包,率先走出家门,莫灿瓔见状,急急忙忙跟上。 等公车时,莫灿瓔拧紧了书包背带,眼看公车准备进站,姜信日也要挤进人群,天使与恶魔拉扯下,她还是选择勇敢开口:「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回家。」 「可是我今天放学要和欧翊枫讨论接待外宾的事,会忙到很晚。」 追爱理论Ⅳ- ⑻ 「没关係。我可以等你,反正我回家也没事。」莫灿瓔没多加思索直道出。 姜信日同样对这话不怎么上心,因为太了解莫灿瓔三分鐘热度的个性。况且,莫灿瓔也坐不住,绝对是没办法耐着信子等他处理完公事。 一到教室,莫灿瓔找了两个人的空位,拍了身侧的位子,命令道:「坐我旁边。」 姜信日失笑,有种错觉,莫灿瓔是小王子,想驯服他这隻狐狸。而故事的开端,倘若太过顺遂,就会让读者失去阅读的乐趣,姜信日是不自愿被驯,反其道而行,现在主控权在他身上,他才不要被牵着鼻子走,太无趣了。 「可是我今天想坐墙边。」姜信日偷偷把笑意藏进了心底,不让女孩发现。 话落,姜信日刻意往反边走去,脚步有意无意停在了梁晓彤的座位旁,视线悄悄地往莫灿瓔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轻拧了眉头,想生气却又不敢,扁着嘴,打算视而不见的往投影幕的方向看去。 见状,姜信日失笑,无奈摇头。想,到底是哪来这么倔强的女孩儿,后来仔细思索,才发现根本是他惯的。 闹归闹,姜信日还是有着道德底线,以及不让自己喜欢的女孩伤心,这两个原则在。他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柯辛轩身旁,手指反叩,敲了几下桌面。 「起来,我要坐你旁边。」 「莫灿瓔旁边明明就没人坐,你干嘛?」 「你很囉嗦,让你起来就起来。」 「为什么别人有选择的权利我就没有?」说归说,柯辛轩还是认命的起身,让姜信日坐在他的身侧,「校之月就可以这样蛮横无理?」 「因为我没让你选择,是告知。」姜信日给了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整堂课,姜信日其实都无心于眼前的教授,目光全落在了不远处的莫灿瓔身上。简直要把人看穿了,看得柯辛轩都觉得烦。两个人无愧一起长大,个性全都一个样。 明明都很在乎对方,却要装得若无其事,装得不喜欢对方,这样装模作样的,不累吗?柯辛轩看得都觉得累。 「不是我想说你。」柯辛轩放下手中笔,眼眸间全是无奈,「你那么喜欢看她,干嘛不坐她旁边就好?非得跑来离她这么远的地方。何苦?」 「这你就不懂了。」目光幽远且深邃,其中藏着的是不可言喻的喜欢,「有时候太过的靠近会失去控制,距离產生美感,也才能真正看清想要的是什么。」 柯辛轩完全有没听懂,实在弄不清两人又再玩什么把戏,理智告诉他,别再瞎搅小情侣的感情事,免得惹火上身,得不偿失。 「开心就好。」本以为话止于此,柯辛轩还是不忍心看着好不容易撮合的两人,又因为一点小误会而分开。于是,又多话,「但别玩过头莫灿瓔没你想的那么坚强。」 「我知道,我有分寸。」姜信日挑眉,「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认识的还久,我前半的人生全都是和她一起过的。」 「……」柯辛轩觉得自己根本多此一举,还为此吞了不少狗粮,简直得不偿失。 下课鐘响后,莫灿瓔整理好书包后,乖巧地走来姜信日身边,像找家长似的。 「你今天上课怎么没睡觉?」姜信日调侃问。没想过莫灿瓔给予他的答覆,远比所想的还有认真,「你以前不是听不过十分鐘的?」 「因为我想要成为配得上你的人。」话中字句全是认真,没一点儿嬉戏,「张姨说,要追你,我可以不要摘月亮,只要变成星星,就能肆无忌惮的陪在你身边。」 姜信日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 莫灿瓔愿意为了他而改变,他是开心且欣慰的。可是这不是他所想要的爱情,爱情的本质是开心,而非委曲求全。 原先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满,「这不像你。」 「谈恋爱本来就要顾及对方,不能只顾着自己。」莫灿瓔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解,「为了对方改变,成为理想恋人,慢慢的一起变好,不就是爱情的根本吗?」 姜信日哑口无言。本是想辩驳,却又觉得莫灿瓔说得不无道理,可予他而言,最好的爱情才不是莫灿瓔为了他改变,这不是他喜欢的。 姜信日下意识想逃,仓皇落下一句:「我要去找欧翊枫了。」 「我跟你一起。」话落,莫灿瓔屁颠的跟在姜信日身后,一起出了教室。 「你还是回家吧!等我很无聊的,况且我也不知道会到几点,我怕你肚子饿了,欧翊枫也不会同意让你待着的。」 前往办公室的期间,姜信日不断重复这话,想尽办法就是要赶走莫灿瓔,担心她饿着,乾等着浪费时间,最主要是她在,自己也没办法专心做事。 「你干嘛一直赶我走?」莫灿瓔也是人,感受得到姜信日的心情。她扁着嘴,委屈巴巴,「我就只是想待在你的身边,不想、不想让……梁晓彤……」 后头的话,莫灿瓔说得特别小声,深怕姜信日听到,又或者让他觉得无理取闹。 莫灿瓔以前不会这样,以前的她,压根不在乎姜信日要和谁走得近,又或者多晚回家。现在情况改变了,她变得好在意姜信日的一举一动,小至他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早餐,大至他的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莫灿瓔都好想知道。 姜信日看着莫灿瓔吃味的面容,一瞬间所有的顾忌烟消云散,他怎么捨得让莫灿瓔难过。「好,不赶你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姜信日落下这话,推了门进办公室,脑中正想着千万个理由说服欧翊枫让莫灿瓔留着等他。孰料,姜信日所有的担忧都是白搭,欧翊枫一见是莫灿瓔,不二话,立即同意她留下,甚至还拿了些零食给她果腹。 「学长,你怎么会让莫灿瓔留下?」姜信日不解,过往只要有人来办公室,欧翊枫都会板着脸,要求他们离开,说是校务不能让外人听见。 对欧翊枫而言,莫灿瓔该也算是外人的。 欧翊枫停下正在整理的动作,抬眸,双眼含笑的看着姜信日,「通常只要是家属来,我都会同意的。」 「家属?什么意思?」 欧翊枫似笑非笑,解释:「你的家属。」 这下,姜信日总算意会到欧翊枫在说些什么,笑得更加靦腆,像在热恋中。 「还没呢,她说要追我,还没追到。」 「追你?」欧翊枫语调轻上扬,目光落在不远处正看着影集,笑开怀的莫灿瓔,「她根本不用追,是直接在终点等你了吧?」 这话惹笑了姜信日,说实话,他确实也是这样想。只不过看见莫灿瓔一头热的栽入,就会让他忍不住想捉弄,更想看看,莫灿瓔会如何追他,又是喜欢他,喜欢到什么样的程度。 「之前都我在追她,现在换我摆高姿态,让她追一下,不为过吧?」 「你追她?」音量不自觉拉高,欧翊枫感到荒唐,「你根本没追过她吧?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暗恋、偷偷地生气,什么也不告诉她。」 欧翊枫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不留点馀地给当事人,此时当然也不例外。「说句实话,你也蛮自私的。」 追爱理论Ⅳ- ⑼ 「自私吗?这样的行为,真的就算自私吗?」姜信日不断地捫心自问。 人活着,本来就该自私点为了自己。倘若总为了别人,这样岂不是太辛苦了,毕竟做了再多,装睡的人永远是叫不醒,会选择视而不见。 「欧翊枫,打电话给温天乐吧。」姜信日看着睡的不晓得几轮的莫灿瓔,有些心疼。她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让温天乐载她回家。」 欧翊枫挑眉,「现在不讨厌温天乐了?」 「不是有你这个家属在?我怕什么?」 学以致用,欧翊枫是见识到姜信日的学习力了。 「你先带她回家吧。」欧翊枫闔上资料,「剩下的我们明天再讨论。」 「谢谢。」语末,姜信日本是要走到莫灿瓔身旁,孰料,欧翊枫又喊住了他,支支吾吾好会儿,才开口:「叫晓彤记得来参加开会,她是校之星,这是她的责任,不能因为个人因素而一直缺席。」 姜信日点头,「我会和她说的。」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很对不起梁晓彤。他已经很努力在与她保持距离,也不给她无谓的希望,他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出错,才让梁晓彤不断地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姜信日,我真的没有机会让你喜欢上我吗?」 还记得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两人确认完学术交流会的流程及场布后,准备一同离开礼堂。走在操场上,梁晓彤有意无意开口,话中全是忧伤。 姜信日没立即答话,低下头,有些愧疚,「晓彤,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莫灿瓔。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关係,因为这场恋情的开始,本来就注定着是悲剧。」 姜信日想,某层面来说,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不被喜欢的人所爱。 「不一定喔。」阳光洒落,照清了梁晓彤的侧顏,如此的灿烂,却像是假装而出的,「你的童话故事里,该不会是悲剧的。你是王子,值得拥有最好的结局。」 当下姜信日是没有答话,因为不明白梁晓彤话中的意思为何。此刻,他明白了,明白得透彻,梁晓彤是局外人,能看清事态,又或者早预测到了结局。 「姜信日。」莫灿瓔揉了睡眼惺忪的双眼,顺道伸了懒腰,「你好了吗?」 姜信日回过神,晃了脑袋,把无谓的杂讯拋诸脑后,只想专注在眼前的女孩。 「我们回家。」姜信日反射性地朝女孩伸手,而女孩也毫不犹豫地搭上,一切是自然到习以为常。 欧翊枫看着两人,露出了笑容,是欣慰。 「明天别等我了。」姜信日走在前头,握着莫灿瓔的手越发使力,「浪费时间。」 整路上。莫灿瓔没说话,一个人默默走在姜信日身后,像在赌气,气姜信日总是赶走她,气姜信日看不见她的决心,气姜信日自始至终都认为她在说笑。 两人站在各自的家门前,姜信日率先打破僵局,「早点休息,别熬夜看漫画。」 话落,姜信日推开门,前脚才刚踏入,却被莫灿瓔喊住。字里行间全是倔强,一点也不懂得服输。 「如果说,等的人不觉得浪费时间呢?」莫灿瓔没头没尾的开口,撇过了双眼,「我很喜欢看你做事认真的模样,很吸引人。」越说,莫灿瓔越觉得害躁,脸红的像颗苹果。没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落入邱比特所设下的爱情圈套。 「我觉得有些累了。」莫灿瓔急忙着扭开门把,「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睡!」 姜信日看着一连串的动作,来不及回神,眼前就只剩下空无一人的走廊,以及女孩方才所落下的悄悄话,实在太令人心动了。 ?? 隔日,莫灿瓔还是像个跟屁虫一样来了办公室。 书包才刚放下,莫灿瓔拎着钱包又跑到了门口,手抵着门框,兴冲冲地道:「姜信日,我要去买东西吃,你要吃吗?」 「不了,买你的就好。」 「算你没口福。」莫灿瓔像个小孩,蹦蹦跳跳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离食堂有些距离,得先经过商学院,在绕过操场才能到达。好在今天还算凉爽,走在树荫下,会吹来阵阵凉风,偶尔还能听见鸟鸣声,悠间的愜意。 路过商学院时,莫灿瓔鬼使神差地往教学大楼里看去,意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理应来说,对边站的该是剪着一头小瓜呆,水汪汪的双眼,透着灵气。没一点儿心眼,全心全意的信人的男孩。 此刻却不是。站着的是一个女孩,全身娇气,眼里透着的混浊,自以为是,像是明知故犯,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看得就让人不喜欢。 两人的举动实在过分亲密,撇除谈话有说有笑,女孩时不时还拉了男孩的衣角,像在撒娇。偶尔娇羞的摀嘴偷笑,身子特意贴近男孩。 莫灿瓔看得都快吐了。 本是想离开,莫灿瓔却又觉得这样太过便宜男孩。道德感作祟,莫灿瓔最终还是开口,「薛沐恩……学长,于杉要找你。」 后头的「学长」是莫灿瓔刻意加的。她想让薛沐恩有些学长的自觉,想让他知道他还是校之月,更想让他明白,他还有个男朋友,韩于杉,一直在等他。 「我们下次聊。」话落,薛沐恩轻拍了女孩的肩膀,随后朝莫灿瓔的方向走来。 「灿瓔?你怎么会来商学院?于杉找我吗?他在哪呢?」薛沐恩左右张望,找着韩于杉的身影。这幕,看在莫灿瓔眼里全是讽刺。 上一秒还在和其他女孩子有说有笑,下一秒又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装得很爱韩于杉。心底翻腾,莫灿瓔感到有些反胃,因为眼前的人。 「你爱韩于杉吗?」 莫灿瓔真心为韩于杉抱不平。他明明这么爱薛沐恩,甚至愿意为了他,捨弃好多喜爱的事物,只想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薛沐恩可以对这些好视而不见、为什么薛沐恩把这些全当作理所当然、为什么薛沐恩可以把韩于杉的真心践踏在地,这不公平。 「爱啊!」薛沐恩觉得莫灿瓔的问题有些莫名,却仍认真回答,「我很爱他。」 「你骗人!」莫灿瓔恼羞成怒,因为得到的不是她心里所想的答案。她推了薛沐恩,「如果你爱他,你就不会和女生纠缠不清,如果你爱他,你就不会让他难过,如果你爱他,你就该知道,他很爱你,爱到愿意捨弃一切。」 薛沐恩吓着了,一时半刻内答不上任何话。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刺耳,像是讽刺这人世间虚情假意的爱意。 「灿瓔。」薛沐恩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应了莫灿瓔,话里是认真,不带任何情绪,「爱有分很多种,只不过是给的多、给的少,谁比较重要,谁比较不重要罢了。我爱韩于杉这是事实,但同时,我也需要其他人的爱,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真眼说瞎话,莫灿瓔实在搞不懂薛沐恩在说些什么鬼话,不够爱就是不够爱,为什么要牵扯别人,牵扯到需要别人来证明自己。 只见莫灿瓔一脸觉得他在说笑,薛沐恩深叹了口气,「灿瓔,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多为了自己一点,没什么大不了,别把自己想得太清高。」 如同薛沐恩所说的,人是利己生物,所以此刻,他想拖着莫灿瓔一起入地狱。 「你对姜信日不也是?你不爱他,却用尽千方百计把他拴在身边,为得也不过就是填补你空缺的心。」 薛沐恩没想过的是,人的情感是会随之时间的推移有所改变,过去认为重要的,现在未必是;现在认为重要的,将来也未必是。 所以,才要劝人把握当下。 「谁说的?」莫灿瓔握紧了双拳,上齿咬着下唇,不自觉渗出血来,「不可否认,过去我确实可能只是在利用姜信日,甚至害怕他离开,所以用尽办法,把他留在我的身分,剥夺他每一个幸福的权利。」 「但现在我可以确定的和你说。」莫灿瓔抬起谋子,目光如炬,直直看进了薛沐恩的眼底,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我爱姜信日,我曾经和温天乐说过,想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现在我不想了,因为那些人都不是姜信日。我只想和他谈恋爱。」 追爱理论Ⅳ- ⑽ 人在受到刺激,面临崩溃的边缘,所做出的任何决策,脱口而出的话,都是衝动且不经大脑思考。许是因为压抑太久,莫灿瓔竟然说出她不曾对任何人承认的爱意。她爱姜信日,直至今日,她还没能坦然昭告大眾,她甚至觉得有些彆扭。好在姜信日不在,好在当时她是在商学院,好在薛沐恩答应过她,会守口如瓶。 然而,疙瘩依旧存在,回到办公室后,莫灿瓔没多和姜信日说半句话。看见他,脸会瞬间染上层浅浅的緋红,问话也都答得支支吾吾。 回到家,莫灿瓔闷得发慌,心口也堵着一口气。薛沐恩的事是罪魁祸首,她要是不找个人讲,肯定会得心病。于是乎,洗完澡过后,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莫灿瓔就把姜信日喊出阳台。一见他,莫灿瓔刻意拉开了距离,像是把累积好几年的愤怒一次宣洩而出,没留点馀地给薛沐恩,骂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本来就不同。」手靠在栏杆上,姜信日微微仰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任凭黑幕垄罩,却因为几颗星子,点缀了不凡。 「他那根本不是爱。」莫灿瓔没想过姜信日会帮薛沐恩说话,一下子心急,话自然说得不修边幅,「那是束缚、是控制、是没有道德。他没有权力去绑住韩于杉,不让他得到真正的幸福,薛沐恩根本不爱韩于杉。」 莫灿瓔没想过最后一句话是多么严重的指控。 姜信日没同莫灿瓔硬碰硬,他太了解她的个性,所以选择等她说完,情绪缓下后,才开口:「很多事情都是一体两面,你所看见的或许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什么意思?」 「别人的家务事,你别多管间事的意思。」话落,姜信日旋过身,看着莫灿瓔一头的湿润,拿起披在自己身上的浴巾,盖到了她的头顶,「你是笨蛋吗?现在是冬天,外面风凉,吹久了头会疼、会感冒。我可不想花时间在找顾你。」 说归说,姜信日还是认命地替莫灿瓔擦了头发,直到半乾。 「你赶紧去吹头发,吹完早点休息,就算明天是假日,也别熬夜看漫画。」 莫灿瓔开口喊了姜信日,却又不敢对上她的双眼,扭扭捏捏的,手指在身前捲起了麻花捲。良响,才开口问道:「你明天要干嘛?」 姜信日顿下了脚步,侧过头,眼眸中有些疑惑,「去看画展,看完再去打篮球。」 莫灿瓔吃惊。本以为的答覆会是和她一样在家待一整天,再不然就是陪奶奶出门踏青诸如此类。没想过会是两个差距甚远,一个静态、一个动态的活动。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画展和会打篮球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有这么不熟吗?」姜信日失笑,「我每个假日都会固定去打球篮球。」 姜信日没想过自己无心的话会被莫灿瓔往心底去。片刻,莫灿瓔才惊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真正了解过姜信日,像是他喜欢吃什么、平常休间娱乐会做什么事,以及他喜欢的音乐类型是哪种。 明明是如此琐碎的小事,莫灿瓔却一无所知。顿时,她自己真挺自私的。总是只想到自己,压根不在乎旁人的感受,或许,一直以来,姜信日都不断再对自己拋球,是她选择视而不见,倒头来才来怪罪别人。 「那我明天跟你去。」 「你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看画展。」姜信日毫不留情的一语道破,「况且,你不是最讨厌会流汗的运动?跟我去篮球场干嘛?」 「我说过我要追你。」莫灿瓔身子倚向了栏杆,只差没翻越,「我是认真的。我要追你,就要更了解你,一步步成为你理想中的恋人。」 ?? 姜信日算是个人生胜利组,不仅长得帅、头脑好、身高高,就连体育也难不倒他。在外人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他的原生家庭,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他有一个爱他的奶奶,为了让他安全来到这个世界,而用尽全力保护他的母亲,还有为了养育他成人,而不顾自己生命的爸爸,他是怀中眾人期待长大的孩子。 所谓的「不幸」都只不过是自身想法,去塑造的悲情牌。 姜信日没有输过,也没有向任何人低头示弱过,唯独一个女孩,他几乎是惨败,没有赢过任何一局。她是太阳,而姜信日就是追随着太阳的向日葵,共生共存。 「其实你真的可以不用跟我来的。」姜信日看着身侧满脸期待的莫灿瓔,好言相劝,「你真的待不住,也不会喜欢看的。」 莫灿瓔激不得,话中全是倔气,「如果成功看完整个展览呢?」 眼前的女孩,孩子展露无遗,姜信日忍不住笑应:「那我就……请你吃冰?」 「当我三岁小孩?」 「是啊!」姜信缓地停下脚步,俯身,大掌揉了莫灿瓔的头顶一把,「在我这你永远是小朋友,可以倔强,可以逞强,我照单全收。」 太犯规了,莫灿瓔一时没能招架,心跳乱了方寸,一声一声简直快要衝出胸口。 从小到大总是如此,莫灿瓔没能赢过姜信日。无论是学业,还是人际,就连外在她也没能沾上边,姜信日是一颗遥不可及的行星,在他当上校之月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莫灿瓔没有一刻觉得自己配得上姜信日。 此时,莫灿瓔第一次觉得姜信日离自己好近,近到触手可及。他萌生了个糟糕地念头──占为己有。这少年放出去简直祸害人间,这苦,她自己受就好。 可惜,自卑感是根深蒂固的,莫灿瓔也不过是个孩子,懦弱的情绪总是会压过所有的情感,「我、我先去个厕所。」 姜信日只当作她是害羞,所以逃跑,「莫灿瓔,厕所不是在那一边。」 看画展是姜信日在父母离开后养成的一个小习惯。对于父母亲的记忆,姜信日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唯一记得的只剩下父亲在他面前谈论母亲的模样。是那般的美好,充满着无限的幸福。那一刻,是值得被记住的瞬间,因为姜信日是从那时候开始,相信世界上有真爱,而爱一个人是上天赐予的恩惠、是维纳斯给的恩典。 父亲说,母亲喜欢画画,无论是大是小,私人的、公开的,能参加的画展,她都会去。也习惯把票根给留存下来,说是为了纪念。在离开前,她的目标是要看满一千个画展。可惜,还没收集到一半,就去当天使了。 姜信日得知后,就决定替母亲完成梦想,也想藉此更了解母亲。 至于篮球,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奶奶说,父亲小时候还是篮球队的,可以为了练球而睡在学校,假日一整天也都会耗在球场上,到了吃饭时间还不回家,得奶奶亲自去球场喊他。 姜信日所做的一切不全然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来不及得到的幸福,他想透过父母亲喜爱的事物,与他们有所连结。他不求有人可以理解,更不奢求有人可以陪着他一起。因为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去设身处地的替对方着想。 看着身侧的女孩,姜信日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也感到不真实。 她讨厌安静、讨厌一成不变、讨厌夏天、讨厌流汗,她讨厌的一切,恰好都是姜信日喜欢的所有,两个人天差地远,却还是站在彼此身边,谈何容易。 『小日。』姜父怀里抱着姜信日,下巴底着他的头顶,『其实我很对不起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为了我,捨弃了她自己,捨弃了她最热爱的画画。如果没有遇见我,她现在应该是知名的画家,而不是个守在家里的主妇,更不会去当天使。』 『未来如果你遇见了喜欢的对象,别让对方为了自己而被迫改变。最好的爱情是两个人一起成长,而不是有一方委曲求全,来成就两个人的爱情,这样并不伟大。』 姜信日也不晓得有没有真的听懂,只是愣愣地点了头。 看着眼前向光走去的莫灿瓔,姜信日顿时觉得她有些耀眼。这样的她,才是姜信日记忆中最初的模样,片刻,他好似能意会过来,父亲所说的话。 姜信日偷偷地一笑,在莫灿瓔看不见的身后。 莫灿瓔就该活在阳光底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所顾忌的向前衝。 「莫灿瓔。你想到怎么追我最容易了吗?」 闻言,莫灿瓔停下了脚步,偏了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我的方法都错了吗?你难道真的都没有一点点的动心?」 这答覆在姜信日的预料之内,深吸了口气,姜信日缓缓朝莫灿瓔靠近,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微微倾身,靠近莫灿瓔,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细数眼睛上的睫毛,彼此的气息,是温暖,是舒坦,眼底倒映出彼此的轮廓。 「你真的很笨。」姜信日推了莫灿瓔的脑袋。 「你怎么又……」莫灿瓔想辩驳,却被姜信日给打断。 「追我,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明明是陈腔滥调的情话,从姜信日口中说出,全成了最浪漫的抒情歌,「不需要为了我,刻意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告白这事,姜信日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是第一次。不晓得做得够不够好,但至少能确定,他几乎是耗尽了整身的力气,「按照你这种拙劣的追人技术,我看你一辈子都追不到我了。」 最近莫灿瓔时常有这一种感觉,一种姜信日总是拐着弯,拒绝她的感觉。 眼底难掩失落,莫灿瓔歛下了双眼,不敢与姜信日对上眼。 姜信日没让莫灿瓔得逞,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所以,从现在开始,换我追你。」 追爱理论Ⅴ- ⑴ ??有了你我还耍什么酷,你转身做鬼脸的傻气,是我最想要珍惜?? ?? 姜信日没想过要怎么样追莫灿瓔,因为自他有印象以来,他就一直是追着莫灿瓔的身影跑。 小时候,还不懂事,姜信日只记得,奶奶时常和他说,要好好照顾邻居家的女孩,别让她伤心难过。当时的姜信日并没有多过问,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随着年纪的增长,姜信日发现,自己对莫灿瓔怀着的情感,好像有别于其他人。他曾试图说服自己,那只不过是一种习惯,习惯在乎她的一举一动、习惯关心她的喜怒哀乐、习惯把有关她的一切,看得如此重要,全记在心底。 姜信日试过了各种办法去验证自己是不是喜欢莫灿瓔,上网查找资料,又或是实地演练,都抵不过莫灿瓔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是刚升上高中不久,情竇初开的年纪,姜信日记得,那天午后,阳光特别热烈,照得女孩眼睛睁不开,却仍旧喜滋滋和他分享,分享她喜欢的人。 姜信日没见过莫灿瓔谈论过其他男人,眼底全是星光,闪烁的光芒,扎他的心好疼。他却只能装得若无其事,亲眼看着她,奔向另一个更温暖的怀抱。 是一个高三的学长,莫灿瓔之所以会喜欢他,是因为当初新生训练,学长带着他们一步步认识校园,他的笑容、他的举止,都深深印在莫灿瓔心上。 姜信日没认真听,只是在一旁冷嘲热讽,「你才几岁,哪懂的什么是爱。」 因为简单的一句话,莫灿瓔整整一个礼拜没和他说话,连上课也不愿意和他一起。两人破冰的关键是莫灿瓔从旁人口中得知,学长有女朋友,是同届的学姊。 莫灿瓔哭着来找姜信日,说自己失恋,很难过。 姜信日表情冷漠,淡淡地应了句:「早说了。」其实他心底乐的开心。 他没说,也没胆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姜信日发现,自己对莫灿瓔的情感,是喜欢、是爱、是想佔有、是独一无二。 细数这些年来和莫灿瓔相处的点点滴滴,倘若有人问起,姜信日最喜欢和莫灿瓔相处的哪段日子,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高中。」 暖风吹起书本,纸张徜徉在空中,所发出沙沙的声响,以及无声地捲起了女孩的发丝,放学后的课后辅导,两人独处的小日子,珍贵且难得。 女孩趴在桌子上,压着课本。总是如此,女孩不喜欢读书,讨厌英文,更讨厌数学,只想着怎么偷懒,却又好高騖远,想考进北市数一数二的大学,为了和姜信日一起。姜信日笑她不自量力,女孩却说,有他在,怕什么。 那是第一次,姜信日真切感受到原来「被需要」是如此让人心动。 他偷偷地希望女孩能需要他一辈子。 站在木门前,姜信日不小心回忆起过往的日子,那些平凡无奇,琐碎的日常。 「来了干嘛不按门铃?」像是有心电感应般,女孩拉开了门,满脸不解,「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等到我都快要睡着了。」 姜信日看呆了,明明每天都会相见、明明生活是一成不变地乏味,明明眼前的女孩还是莫灿瓔,所有事情看似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却又都好像偷偷地物换星移,在悄然间,当意会过来时,心动的喧闹,早佔据了生活的各处。 眼前的女孩,成了夜幕中最耀眼的星宿,闪闪发光,不张扬却洒落人间。 「灿瓔。」少年呢喃了女孩的名字,细碎的,「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谢谢你不在乎任何的身分地位,谢谢你成为光,照亮我的世界,谢谢你成为人生里的独一无二,谢谢你不曾真正狠下心来,赶我走。 「什么?你说什么?」莫灿瓔背上书包出了家门。 「没什么。」姜信日晃了脑袋,「走吧!赶快去上课了。」话落,姜信日推着莫灿瓔走到公车站,一路跟在她的身后,是因为不敢对上女孩纯真的眼眸。 这会让姜信日觉得自己是坏人,总是心怀不轨。 早晨的公车总是挤得水洩不通。习惯使然,姜信日一手握着扶把,另一手护在莫灿瓔的身后,替她圈出一个小空间。 「姜信日,我跟你说,我昨天看见了一个笑话……」有了活动空间,莫灿瓔淘淘不绝的说着,「有一天医生问小明,如果我把你左边的耳朵歌调会怎么样?小明就回答说,我会听不见。再后来,医生又问说,那再割掉右边的耳朵呢……」 话未落,公车突然地急杀,莫灿瓔反应不及,整个人往前跌。好在有姜信日,眼明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眼里满是担心,「不是要你好好抓着?跌倒怎么办?」 「有你在,怕什么?」莫灿瓔吐舌,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熟悉的话语再度于耳边响起,是那般的清脆,像是微风轻轻撩拨心弦,每一个字句都是最扣人心弦的乐音,谱出最美丽的篇章。 姜信日失笑,无奈地摇头,轻喃着:「臭小孩。」 十二月,学校各处充斥着圣诞节的气氛,莫灿瓔喜欢圣诞节,对她而言,圣诞节是一年之中最浪漫的节日,红绿交织,成双成对的恋人在圣诞树前相互依偎,低头许着心愿,无论是否成真,都是一种期待,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圣诞节快到了。」莫灿瓔转过身,背对着街道,双眼藏着星光,像颗夜明珠般的闪耀,「我记得有位圣诞老公公每年都会送我礼物。」 姜信日听得懂莫灿瓔的暗喻,低头偷笑,「开放许愿,或许圣诞老公公会听见。」 「我今年想要……」食指敲了下巴,有模有样的开始思考。 「你好好走路,别背对着,很危险。」话才刚出,莫灿瓔没来得及意会过,就撞上后方迎面而来的人,不偏不宜,直直跌入对方的怀里。 姜信日脸一阵青,他认得莫灿瓔撞上的人是谁,即便对方带着墨镜。 「ihaven’tseenyouinages.mylittlegirl.」男孩俯身,靠近了莫灿瓔的耳窝,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脸颊。莫灿瓔认得这声线,下意识的退开,还摀住了耳朵。 「康言禾,你怎么会在这?」话中无不是的惊恐,莫灿瓔真心讨厌康言禾。 「我说过我要追你,我是认真的。」康言禾缓步靠近莫灿瓔,嘴边轻轻扬起笑意,「你不用这么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每个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谁会承认自己的糟糕行径。」莫灿瓔在心底暗自吐槽。随后跑到了姜信日的身后,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像是找到避风港。 姜信日感受到了莫灿瓔的恐惧,拧紧了眉宇,掌心拍了莫灿瓔的手背,要她别担心,有他在,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有事吗?」姜信日先发制人的开口。 「你是谁?」康言禾有些不耐烦,上下打量姜信日,眼神很不是友善,参着的全是嫌弃,「男朋友吗?不可能的,她曾经告诉过我,她单身。」 当康言禾问起姜信日是不是莫灿瓔的男朋友时,姜信日竟愣住,开始反覆的质问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干涉莫灿瓔的交友,又该以什么立场。 家人吗?可是他们没有血缘关係。朋友吗?好像也不够站得住脚。后来,反覆思量过后,姜信日决定,该为自己勇敢一把,也足够向莫灿瓔证明,他的真心。 「ibefondofher,i’mpursuingher.」 「isnotmybusiness.yourlikesarenotworthmentioning.」 姜信日自认为脾气好,不太会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可是今天,康言禾完美的踩到了他的底线,甚至不要脸的赖着不走。姜信日双手不自觉的握起拳头,如果可以不被道德约束,他真的很想一拳打在康言禾脸上。 莫灿瓔感受到了姜信日的怒气,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她吞了口沫,缓缓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别理他,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目中无人。」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莫灿瓔的话都像是安定剂,安抚着姜信日焦躁不安的心。 「你说的都对。」姜信日深吸口气,回以一贵的清冷,反覆告诉自己,康言禾不值得他生气。「但我敢肯定,我的喜欢不像你的一样廉价。」 只能说,男人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只要受了一点儿的刺激,就会不服输,想要一较高下,证明自己总是高人一点,存在的意义是需要靠别人来证明。 「我们来比一场。」康言禾摘下墨镜,朝着姜信日步步靠近。吐出口的每一分气息都是不退让。「篮球一对一。我赢了,让那个小女孩和我约会,做我的女朋友。但如果是你输了,就退出,别再靠近她。同意吗?」 追爱理论Ⅴ- ⑵ 不晓得为什么,莫灿瓔待在姜信日身边,总有种自己是物品,想要时就珍惜,讨厌时就丢弃,无聊时就拿着她当作赌注,没点价值。 莫灿瓔缩在背窝里,一动也不想动,连上课也懒了,因为不想见到姜信日。 「莫灿瓔,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方芝妍跑来敲房门,催促着莫灿瓔。 「不想上课。」莫灿瓔拉着棉被盖上了头,闷闷地回应,「上课好烦。」 方芝妍实在受不了莫灿瓔的孩子气,不经她的同意,逕自打开房门,「不是我想多管间事。你是不是又和信日吵架了?到底有什么好吵的?多让他一些不行吗?」 一进门,方芝妍就是没来由地责备,也没想过前因后果,直认为是莫灿瓔的错。 莫灿瓔觉得委屈,泪眼汪汪的拉下被子,话带着哽咽地开口:「为什么又要骂我?难道你没想过会是姜信日的错吗?」莫灿瓔用了手背抹去眼泪,坚强的让人捨不得。 「妈妈你知道吗?每次待在姜信日身边,我都觉得自己是一文不值的人。他就像天上的月亮,皎洁的让人不捨得玷污,触不可及。我没想过喜欢他,也没想过成为站在他身边的恋人。明明梁晓彤和他是如此的般配,可是只要看见他们站在一起,我就会好羡慕,羡慕梁晓彤,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得到一切。同时也好讨厌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糟糕的想法。」 莫灿瓔一股脑儿的讲了好多,多到不晓得从何说起。她受够了,受够了每个人都叫他要让着姜信日,要相信自己够好,足够配得上姜信日。从来没有人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过,自卑的人,不管花多少力气,就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追求姜信日,努力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就是不想要摘下月亮,而是让自己成为星星,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姜信日的身边。」莫灿瓔吸了鼻子,眼睛都哭红了,「可是他却说,我不必做任何的改编,他喜欢的就是最原本、最像小孩的我。他根本是骗人的!他不喜欢我,如果喜欢我,他就不会跟康言禾打赌,更不会把我当成物品一样,喜欢就留着,讨厌就丢掉。」 话落,莫灿瓔觉得如释重负,终于把积在心底的话全说出口。她真的很讨厌姜信日每次都一意孤行,难道他真觉得自己这样很帅吗?莫灿瓔一点也不觉得,反而觉得像个笨蛋一样让人讨厌。 方芝妍一直都沉默不语,直到看见莫灿瓔不再哭泣,她才忍着笑意问了句:「讲完了吗?宣洩完了吗?」 看见方芝妍的笑意,莫灿瓔有些恼羞成怒,「妈妈你干嘛笑!我很认真的!」 「我知道。」方芝妍张开双臂拥住了眼前的小女孩,顺了她凌乱的发丝,「妈妈一直以来都知道,也知道你喜欢信日。」 「灿瓔。没有一份喜欢是需要为了对方而改变原来的自我。」方芝妍语重心长,似是想起了过往的事,「那样的自我,可能任性、可能懒惰,唯一不变的是,真诚。」 「信日喜欢的是,你每一个无心的笑容、每一个孩子气、每一个氾滥的同情心。那些都是无可替代,最珍贵的宝物。如果你为了委屈求全的改变,捨弃了原有的傻气,他会很自责的。不要刻意的改变,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追求。」 莫灿瓔实在有听没有听,又或者该说是在装傻,刻意的反问了句:「你怎么能确定姜信日是这样想的?」 方芝妍无奈。伸手捏了莫灿瓔的鼻尖,「我是你们的妈妈,我怎么会不知道?」 「况且,依照我对信日的了解,他应该只有答应赌注,并不会答应,赌注所有付出的附加价值。他很聪明的。」 闻言,莫灿瓔愣住,努力回想起当时发生的状况。印象十分模糊,她只记得当她听见康言禾拿着她当作赌注的时,她很生气,气姜信日怎么不反驳,气他怎么没有想过保护她,任凭别人揶揄她。 莫灿瓔好似没有听完两人的对话,就跑走了。 思及此,莫灿瓔才发现,所有的罪不能全怪在姜信日身上,她也要负责任,负责没有听完的话。 只见莫灿瓔敛下双眼,方芝妍明瞭,她知晓了自己的错误。伸手顺了莫灿瓔的发丝,话间是宠溺的温柔,「我说的没错吧?灿瓔,信日正用他的方式保护你,或许不正确,会让你受伤。可是你要设身处地为他想,他也还是小孩,血气方刚的年纪。」 莫灿瓔没答话,双手紧紧拧着被单,一动也不敢动。内心不断想,姜信日会不会为了她做了什么傻事,赔上自己的未来,又或者受了伤,这些都是她不乐见的。 「宝贝,有个人来找你,我让他进来。」话落,方芝妍走出了房门。 莫灿瓔傻楞楞地看着门口发呆。内心不断地期待着,是她心中心心念念的男孩,唯有他安然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莫灿瓔才能放下心中的大石。 然而,来的人却是引发这场闹剧的导火线,若不是他,莫灿瓔就不会遇见康言禾,康言禾就不会说要追莫灿瓔,姜信日也就不会因为该死的「忌妒心」而答应康言禾无理的要求,一切的起因全是因为站在门边的少年,而他也满脸歉意的。 「灿瓔……」温天乐声音细弱,抿着唇,迟迟不敢接续说下去。 「我从欧翊枫那得知,康言禾昨天跑来学校跟姜信日下战帖。」温天乐双手合十,抵在眉心,完全不敢看向莫灿瓔,「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晓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在洛杉磯认识康言禾时,他还是很正常的小孩,只是比较调皮,对于喜欢的东西特别执着,可是我能确定,他的本性不坏。」 「你是来帮康言禾说好坏,还是来道歉的?」 「道歉的!」被莫灿瓔的气势吓着,温天乐话说得结巴,「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好像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瞧温天乐一脸紧张的,莫灿瓔觉得有些有趣,走下床,缓步朝他靠近。 「还能怎么办?」声音近在咫尺间,温天乐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莫灿瓔伸手缓缓放进了温天乐的口袋,摸着了想找的物品。随后,不带任何一点犹豫的拿出,嚷嚷着:「当然是赶快带我去学校!所谓输人不输阵,我们不能让姜信日觉得他无依无靠,至少我要让他知道,我一直都站在他身边。」 这话让温天乐抬眸,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车钥匙,随后才是莫灿瓔笑弯的双眼。那是温天乐未曾见过的。是担心、是喜欢、是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眼底、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温天乐笑了,很欣慰。片刻,他竟然好想哭,看见自己一直呵护在掌心的女孩,真的长大了,真的勇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既然如此,温天乐也要义无反顾的支持她的每个决定,即便是傻事。 「好,我带你去。」 追爱理论Ⅴ- ⑶ 两人赶到了学校的篮球场,人声鼎沸。康言禾不晓得从哪找来了乐团炒热气氛。现场分为三派人,支持康言禾、支持姜信日,还有单纯看热闹。 康言禾个性爽快,特别自来熟,基本上早和现场的人打成一片,搞得这儿根本是他的主场,姜信日只不过是个小配角,配合他出演这场戏剧。 莫灿瓔好不容易挤过了人群,来到第一排。看着计分板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她有看没有懂,对于运动,她是真的一窍不通。 莫灿瓔扯了温天乐的衣角,小声询问:「现在情况是怎么样?」 温天乐面有难色,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可是如果现在选择说谎被莫灿瓔发现,肯定不会只有被讨厌如此简单,后续引发的连锁效应,他连想都不敢想。 温天乐感到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决定实话实说:「他们现在比数相同,准备打延长赛,现在是中场休息的时间。」 「康言禾篮球有这么强吗?」 「你笨吗?」温天乐暗自翻了白眼,不假思索地回应:「他会提议用篮球比赛,一定是对自己的球技很有自信。正常人是不会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你这是在兇我?」莫灿瓔质问,挑起眉,「也不想想这事是因谁而起的。」 闻言,温天乐才发现自己口直心快,暗暗懊悔,呢喃句:「对不起……」 比赛开始的哨音响起,两人站回球场中央。康言禾的眼神,全是瞧不起,甚至不晓得姜信日在坚持什么,直接认输也好过在这活受罪。 康言禾手环着胸,视线左右张望,随后落在人群中,一抹最闪耀的身影,弯起的嘴角更加上扬。身子倚近了姜信日,细声在他耳边呢喃:「mylittlegirl,comeseeme.」 那话明摆着就是在惹姜信日生气,让他的情绪有波烂,好影响他等会儿在场上的表现。姜信日不笨,才不会受康言禾影响。他先是推开了康言禾,与他保持距离,随后,给他一抹微笑,用着唇语和他说:「是来看我的。」 姜信日知道不该这样做,不该去找寻莫灿瓔的身影,更不该和她对上眼。可是姜信日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渴望得到女孩的鼓励,渴望得到她的认同,渴望每一个衝动的行为,都能得到她的谅解。 渴望她知道,自己是有多喜欢她,喜欢到愿意为了她奋不顾身的向前衝。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姜信日总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女孩的身影。是他眼中的灿阳,心里的良药,有了她以后,姜信日再也没办法冷静。 时间放慢,此刻动作定格,两人相互凝视着彼此,谁也不敢打破稍纵即逝的美好。莫灿瓔轻拧起了眉宇,眼神像是在责备,责备姜信日的衝动,责备姜信日的一意孤行,以为这样很酷,孰不知,像个傻子一样。 「为了我,值得吗?」 莫灿瓔没说任何话,语调也没有起伏,姜信日却一下就读懂了她的唇语,像是住在彼此心里,哪儿都不想去。 「值得。」姜信日同以唇语答覆:「为了你,一切都是最值得的。」 莫灿瓔不懂篮球,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进球和没有进球的区别。她没办法理解谁犯了什么规,裁判又是为了什么而吹哨,更不懂得该怎么样才能真正帮助到姜信日。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莫灿瓔内心急得发慌。 莫灿瓔不自觉握住了温天乐的手,才发现,他的紧张压根不比自己少。 莫灿瓔失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那是当然。姜信日要是输了,我要怎么拿一个你赔给他?」 就像温天乐说的,世界上只有一个莫灿瓔,也只有一个姜信日,都是无可替代,最珍贵的存在,无论是谁失去了对方,都是最要不得的事。 可并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这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觉得姜信日会输。」女孩对着身旁的朋友窃窃私语。 「我也觉得,而且我发现康言禾好帅!比姜信日帅多了!真的是相见恨晚,他怎么没来读天庾大学,若他来这届校之月肯定是他的。」 喜欢一个人,是会为了他的一切打抱不平,任何人都不允许说他的不是。 莫灿瓔把温天乐拉到自己的另一侧,双手环着胸,「同学,你们要说谁帅,我管不着,毕竟每个人都审美观都是不同的。但在我心中,姜信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再来,姜信日才不稀罕什么校之月的头衔,他不会输的!也从来没有输过!」 本想继续叨唸,却被吹哨声给拉回思绪。延长赛时间终止,两人的比数仅相差一分,康言禾暂时领先,倘若姜信日把握住两次罚球的机会,就能够逆转胜。 「要是姜信日输了,我找你算帐。」莫灿瓔瞪了女孩,眼里全是杀气。 姜信日站在罚球线,他第一次觉得球框离得好远,远到他没有自信能够投进球。过往的血气方刚烟消云散,全是不自信。他害怕自己没能保护莫灿瓔、害怕自己会辜负她的信任,害怕莫灿瓔会真的离开自己。 在这样双从压力的夹击下,姜信日想当然是没能发挥好实力。果不其然,第一球落空,打到边框,弹了出去。 有些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在对方失败时,落井下石,哀怨声四起,多的是嘲笑,全是那些看不起姜信日的人,又或者是嫉妒,嫉妒姜信日比他们优秀的人。 「连罚球都进不了,这样还想赢?根本在做白日梦。」 莫灿瓔认得说话的人是谁,是商学院的院之月。个性是出了名的讨人厌,总喜欢在背后耍小心机,有话也不敢当面对质,标准的双面人。 实在过多的杂讯干扰着思绪。姜信日闭上双眼,不断地深呼吸再吐气,想平缓下自己躁动的心。没能赢过康言禾,至少要让比数同分,才能再进行一场延长赛。 姜信日屈膝,重新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篮框,理应来说是做好十足的准备,才会选择出球。没想过,会受到场外因素的影响,那是没被算进去的变数。 「姜信日,加油!」莫灿瓔没来由地一喊,成为寂静空间中最突兀地杂音。 莫灿瓔永远都是姜信日生命中最大的麻烦,不可抗力。 姜信日乱了心跳,倒抽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发颤。原先完美的拋物线,產生了意外的瑕疵。不完美,就如同人生一般,不可能十全十美。 「比赛结束,康言禾一分的差距,赢得比赛。」 莫灿瓔没想过姜信日会输了比赛,在她心中,姜信日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受着上天的眷顾,只要他想要,没有所谓的得不到。 然而今天却颠覆的莫灿瓔的想像,也才意会到,姜信日也不过和她一样,是个平凡人,会难过、会失落、会失败。想要的会得不到,他依旧是月亮,却会倒映在湖面上,掀起阵阵涟漪,在离她最近的距离里,一个人流泪。 「mylittlegirl.我赢了,你是不是该遵守约定和我约会了?」康言禾没带点羞耻心的靠近莫灿瓔,甚至朝她伸手,不经同意的擅自牵起,另一手搭上了她的脸颊。 同样的坑,莫灿瓔不会再跳第二次。她甩开了康言禾的手,冷下嗓子,连正眼也不肯看向他,「那是你和姜信日的赌注,与我无关,我也没有答应。」 「我不喜欢你,甚至称得上讨厌。」话说得不留馀地,就是要让眼前的人死心,「拜託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有喜欢的人,很喜欢他,不会改变地。」 话落,莫灿瓔走向了姜信日,留下一脸错愕的康言禾呆在原地。 姜信日一个人坐在长板凳的最角落,看上去像个落单的小孩,落寞。头顶还披着毛巾,汗水顺着发丝,一滴滴落下了地板,形成滩滩的水花,像是泪水。 莫灿瓔看得好心疼。 眼圈内,映入了熟悉的球鞋,姜信日刻意撇过头,率先下达逐客令,「不要靠近我,我输了比赛,就该遵守承诺。」 姜信日拿着毛巾的一角摀住了自己的脸,看似在擦汗,莫灿瓔却比谁都清楚,他是在偷偷地难过、偷偷地假装坚强、偷偷地装得漫不经心。 他其实心里在意得要命。 「你们的打赌是你不能来找我,不代表我不能来找你。」 语末,莫灿瓔蹲在姜信日的身前,探了头,想与他对视。姜信日却说什么也不肯就范,不断地躲开她的视线。一个进攻,一个退缩,是他俩谈恋爱的模式。 跟小学生没两样。 「姜信日看我。」莫灿瓔受不了姜信日的躲躲藏藏,扯下了他的毛巾。 片刻,姜信日觉得特别的赤裸,像是遮羞布被人扔掉般的,无处躲藏。 姜信日缓缓地抬头,以为对上的会是莫灿瓔纯净的双眼,没想过看见的会是自己的齿轮,如此熟悉的物品。当时他毅然决然地把它交付了出去,就是没要收回来,如同爱情,给出去的全都是心甘情愿,本来就不要求所谓的回报。 于是乎,姜信日是有些心灰意冷,鼻尖也跟着酸涩起来。 「原来和康言禾打赌就是你追我的方法。」莫灿瓔嘲讽的轻笑,「有够烂。」 姜信日觉得羞愧。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像他的父亲对母亲一样,义无反顾地去爱,去守护。 倒头来,他也不过就还是孩子,在失去中反覆的挣扎。 「青春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闹剧,你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主角。我们都荒腔走板的青春里,踽踽独行太久了。」莫灿瓔解开了掛在齿轮上的扣环,圈在了姜信日的脖子上,「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在一个人向前,你有我,我有你,我们一起向前,难道不好吗?」 面对爱情人们总是会变笨,笨得无可救药,明明是简单的问答,姜信日却听不懂莫灿瓔的暗示,偏了头,看上去和个傻子没两样。 莫灿瓔忍不住的叹气,「看看齿轮后的学号。」 姜信日像个傻瓜,说一做一,也才发现齿轮后的学号,有些陌生却又熟悉。姜信日呢喃了一遍又一遍,才认得这串学号的主人是谁。 「你把你的齿轮给我?」 莫灿瓔点头,拉出了藏在衣服底下的项鍊,和姜信日身上的那款,是相同的,是工程学院的象徵,是工程师的心,唯一不同的是,刻在齿论后的学号。 「我说过,我会把你的心找回来,现在我做到了。你的心,在离我心脏最近的一个地方,听着彼此的心跳,共生共存。」莫灿瓔将掌心贴在了姜信日的左胸上,一下下的心跳,短而急促,彷彿要衝去胸口,「我也把心交给你保管,别弄丢喔!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追爱理论Ⅴ- ⑷ 《男模俱乐部》 【淘气小古板】:这个星期六是温天乐的生日,我想邀请大家来参加我替他准备的生日派对。我会亲自去接你们的,不用担心。校门口见^_____^ 【傲娇小玫瑰】:会有奇怪的人吗? 【柔情小太阳】:你就是(-.-) 【淘气小古板】:康言禾回洛杉磯了。被灿瓔这样拒绝,让他丢了不少脸。 【柔情小太阳】:欢迎大家来玩呀!顺便庆祝我们家灿瓔成功找到归属! 【傲娇小玫瑰】:什么时候变你家? 对莫灿瓔而言,人生就像搭成一列不会回头的末班车,每天都在倒数着生命什么时候会结束。她曾想过,若在五十二岁那年,方芝妍离开了,而她没有结婚、没有小孩、无牵无掛,她就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十九世纪初,全球各地平均寿命不超过四十岁,然而现在,医疗发达,全球人口平均寿命为七十二岁。在这个科技发达的世代里,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多活几年,唯独莫灿瓔,想着该如何做才能活得少些,在有限的生命中,创造无限的快乐。 莫灿瓔却忘记算进了一个变数──姜信日。他是她人生最大的插曲,有了他以后,莫灿瓔想的不是,五十二岁时该怎么结束生命,而是往后的每一年,该怎么和姜信日度过纪念日。 姜信日成了莫灿瓔在世上的牵掛,有了他,莫灿瓔开始学会期待每个明天。 「莫灿瓔起床了。」姜信日一如既往地来喊莫灿瓔起床,替她拉开了窗帘,好让整间房添上阳光的和煦,「上课要迟到了。」 莫灿瓔依旧赖床,像个小孩,把被子拉过脸,想多偷点片刻的安寧。 姜信日无奈,也早就习惯。坐上了床缘,抢走莫灿瓔手里的被子,语气温驯,大掌顺过她凌乱的发丝,「别赖床了,乖乖听话,起床了。」 这才是姜信日记忆中的莫灿瓔。爱赖床、爱耍孩子气、爱讨价还价,没睡到最后一刻总不罢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总喜欢赖着他。人类都是自私的,喜欢被需要的感觉,这样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好冷。」莫灿瓔慵懒地起身,整个人往姜信日身上倒,「不想上学。」 怀中的女孩像隻软绵绵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捉弄,「既然如此……」姜信日顿了会儿,偷偷地贼笑,「你在家睡觉,我和晓彤……」 话未落,莫灿瓔整个精神都来,丝毫没点拖泥带水的下了床,虽然嘴边还是不断碎唸着:「大坏蛋,每次都用这招骗我去学校。我也是很奇怪,明明知道你在开玩笑,我还是会生气、会担心……」 越叨唸,莫灿瓔越觉得羞愧,衣服遮住了脸就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姜信日在身后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忍不住失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许未来,莫灿瓔始终会吃梁晓彤的醋,即便她知道,姜信日和梁晓彤早已没有任何的关联,以后更不可能会有。 莫灿瓔还是没办法放心。 在确认所有电器都关上后,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姜信日朝莫灿瓔伸出了大掌,眼眸含着的笑意全是宠溺,像是只愿意把全世界最好的,毫不保留献给她,除了她以外,他谁都可以不要,只要莫灿瓔就好。 莫灿瓔没点儿犹豫的搭上去,回以相同笑容。 曾有人问过莫灿瓔,和姜信日交往后,生活上最大的改变是什么?莫灿瓔偏头想了想,才回答道:「没有任何改变。」 该是说,他们本身就是彼此最亲密的家人,无话不谈的朋友,她想,最大的变化该是莫灿瓔能够光明正大的牵起姜信日的手,能够肆无忌惮的拥抱他,不顾眾人的眼光朝他奔去。 因为莫灿瓔知道,不管多么横衝直撞,姜信日永远会在他身后,温柔的守护她。 摇晃的公车上,莫灿瓔紧紧抓着眼前的栏杆,微微仰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姜信日,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温天乐的生日会你去吗?」 「你去我才去。」 「那我肯定是会去的。」 ??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在乎你的喜怒哀乐,总把你放在心中的第一顺位,把你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还重要,你是他的全世界,支配了他所有的快乐。 欧翊枫待温天乐就是如此,比起情人,两人更像是家人,无可取代。 「他还在试用期,我还没答应他呢!」即便温天乐总是这样说,可是他对欧翊枫无意流露出的每个眼神,以及举止,都充满着佔有,以及无可言说的喜欢。 「你真的、真的不答应欧翊枫吗?」站在温天乐身侧,看着忙进忙出的欧翊枫,莫灿瓔有些心疼。拉了温天乐的衣角,细声问道:「世界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能像他一样对你予取予求的男人了。」 欧翊枫的所作所为眾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明说,甚至戳破。 莫灿瓔相信,只要温天乐开口,就算是摘下星星,欧翊枫也会尽全力去做。 「他没有说喜欢我。」温天乐带着一身倔气的开口,「我要怎么答应他?」 「……这是什么小朋友思维。」莫灿瓔心想。 本是想好好教导温天乐如何谈恋爱,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毕竟她自己也是半斤八两,根本没办法成为别人的爱情军师。 就像姜信日说的,别人家的家务事她管不着,默默当个旁观者就好。 「温天乐,生日快乐。」远方徐步走来一名少年,一身轻便,没有被过多的华丽给包装,是他最真实的样貌,「长了一岁,智商也多长一点,别再像个小孩。」 温天乐闻声看去,原先紧拧的眉宇,在看见来人后,舒坦许多,无奈轻笑,「我才想跟你说,什么时候能看你交个女朋友来参加我的派对。别只和足球谈恋爱,多看看周遭的人啊!」 「我才刚被拒绝,还没有其他心思去认识别人。」林暘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莫灿瓔的身上,「况且,学校现在要徵选代表球员,我没办法一心二用。」 莫灿瓔听得出来林暘的暗喻。她并没有生气,或是觉得丢脸,毕竟林暘喜欢过她是事实,而她利用过林暘,也是罪证确凿,没有资格去逃避。 「林暘,对不起。」莫灿瓔微微侧身,目光不敢对上林暘,「我知道以前的自己很糟糕,利用你的感情。但相信我,你是个好人,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闻言,林暘楞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莫灿瓔的道歉。放声大笑了好几声,大掌顺势盖上了莫灿瓔的头顶,「我从来就没有生气过,我也很高兴,你终于勇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 「可是我……」 「如果真的觉得愧疚……」林暘朝着迎面而来的服务生勾指,从对方的托盘上拿走了两杯香檳,「陪我喝一杯,就当作扯平。」 莫灿瓔看着林暘手中的酒杯,内心有些挣扎。因为她答应过姜信日今天来这绝对不会喝酒。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相信姜信日会体谅,毕竟今天邀她酒的不是外人,是林暘,是帮助她看清自己内心的人。 思及此,莫灿瓔擅自认为姜信日会同意,一口答应:「好,我喝。」 才刚下定决心,准备接过酒杯,身后却传来吓阻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还参杂着些许的不高兴,综合起来成了莫灿瓔最害怕的声调。 「喝什么喝?我有同意吗?」家属的每一个字句,都让莫灿瓔不敢反驳,像隻缩头乌龟,默默地收回了手,甚至退了好几步,「别找她喝酒。我帮她喝。」 话落,家属丝毫没点犹豫地接过林暘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 「这样可以了吧?」家属把酒杯放回了桌上,另一手牵起自家小孩,「别再找她喝酒了。她才几岁,不能喝酒。」 温天乐和林暘两人面面相覷,以为自己听错,又或者是姜信日对年龄上的认知有所误差。莫灿瓔明明就和仨同年,压根没有谁是未成年的问题。 实在有够小题大作。 温天乐玩心大起,拿起了桌上的调酒,嚷嚷:「今天我生日,我说得算。」 话才刚落,酒都还没进到肚子里,就被人截过。温天乐才要转头看是哪个冒失鬼,准备破口大骂,才发现是另一个家长,一个他说一,温天乐不敢说二的家长。 温天乐乖乖的将手枕在身后,头低低的,连抬都不敢抬。 莫灿瓔见状,偷偷地跑来温天乐身后,嘲笑了句:「温天乐,我看不起你。」 简直五十步笑百步。 「你才几岁,学大人喝什么酒。」欧翊枫喊了服务生,把酒杯放回托盘上,随后叮嘱,不准再给温天乐酒。拿起了柳橙汁递到温天乐手中,「你父母跟我父母一起来了,跟我一起过去打招呼,听话点。」 温天乐连个声都不敢吭,就被带走,即便他流露出求救般的神情也于事无补。 眼看继续待在这没戏唱,林暘识相的开口说要离开,不想当颗巨大电灯泡。可惜,话未出,就被莫灿瓔打断。她神色有异,深拧着眉宇,和姜信日说自己去一个地方,等会儿就回来,更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再喝酒。 没等姜信日同意,就两脚併成一脚,步伐逐渐加快,朝着目光锁定的地方而去。 起初,莫灿瓔的心底是有些疑虑,毕竟能够来参加温天乐生日派对的人,身分肯定都是不凡的富家子弟。理应来说,那样的人是不可能会看上薛沐恩,他那样轻浮的个性,予她们一点儿也不搭嘎。更该明瞭,男人的嘴都是不可信的谎言。 越靠近,原先在莫灿瓔心中的疑虑更加看得透彻,一把火在心中烧,烧得烈、烧得火,她恨不得代替韩于杉,打得所有人都认不得薛沐恩。 现实总事与愿违。 明明只差几步之遥,莫灿瓔被人拉住了。顺着手腕上的手看去,才发现是韩于杉。他的双眼里有着泪水,莫灿瓔清楚看见,片刻,她更加心疼,想拽开韩于杉的手,去找薛沐恩理论。 可是韩于杉说什么也不肯,硬是把人拉到了一旁的屋簷下。 「韩于杉你干嘛?」莫灿瓔急了,口气自然也不是太好,「你有看到薛沐恩在干嘛吗?他抱了那个女生!一个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女生!」 「灿瓔,你冷静点。」韩于杉长叹气,给出了不同于一般人的反应。是冷静、是习惯,情绪毫无波澜。 像一滩死水,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你要我怎么冷静?」韩于杉的每一个容忍,才是最让莫灿瓔生气的点,「你明明知道他并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你这样是在糟蹋自己,你知道不知道啊?韩于杉,你值得更好的一切,可不可以不要再爱他了!」 人在气愤时,所说出口的话都是不修边幅。 莫灿瓔自己也吓着了,说完,摀住了嘴,觉得有些懊恼,却不是气自己骂了薛沐恩,而是伤害了韩于杉爱一个人的真心。 「不可以。」韩于杉摇了头,鼻子感到有些酸涩,「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祕密。薛沐恩是受虐儿,他的爸爸、妈妈都不爱他,甚至不要他了。他的孩童时期是在尖叫声、苦喊声、求饶声之中度过的。」 「很难想像吧?他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走出来。」话说得缓和且慢,韩于杉不敢多加用情绪,深怕溃堤,「灿瓔,你所看见的薛沐恩是四处留情,拈花惹草。可是在我眼里看来,他是从每个人口中的「喜欢」找寻活着的价值。他没有被人爱过,也未曾有被需要的感觉,他反覆在自我怀疑中挣扎。最后逐渐的迷失了自我,忘了真正的爱是什么。」」 「我不能离开他。」韩于杉抹去了眼角悄悄落下的眼泪,苦涩的轻笑。没人能明白,笑容底下真正的情绪是如何。或许曾强烈的挣扎、质问、逃避,倒头来还是逃不了这死循环。「如果连我也离开他,他的世界就真的谁也不剩。」 莫灿瓔以为自己是圣人,想拯救活在深渊里的男孩。没想过是男孩自愿待在深渊,陪着自己爱的人,一同坠入地狱。地狱无边无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追爱理论Ⅴ- ⑸ 爱的本质其实很简单,可爱一个人却很难。 看着和姜信日食指紧扣的手,莫灿瓔心底感到有些酸涩。偷偷地揣摩起韩于杉的内心。当他和薛沐恩牵手时,会是开心的吗?还是说,是难过,觉得得来不易? 莫灿瓔很好奇,却不敢多过问。那日以后,两人没再联系,莫灿瓔还没整理好心情,准备去面对薛沐恩,去释然他的行径。 走在大街上,城市又下探了好几个度。路人们成双成对的依偎着,熙来人往,圣诞节的氛围充斥着巷弄,气氛全是欢愉。莫灿瓔却觉得世界好安静,静得不像话。 「姜信日。」莫灿瓔停下脚步,手却没松开,「你有听说过薛沐恩的事吗?」 莫灿瓔想起了自己曾经对薛沐恩的每一个指控,是多么的不理智,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无理取闹。就像姜信日所说的,她所看见的压根不过就是冰山一角。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她永远学不会。 思及此,握着姜信日的手越发使力,莫灿瓔在自责。 「有耳闻,但没有被证实。」姜信日转过身,看着头低低的莫灿瓔,忍不住心疼,「韩于杉和你说了什么吗?」 闻言,莫灿瓔本是要据实以告,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脑中徘徊着的全是韩于杉最起头的那句话── 「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祕密。」 既然是秘密,那么莫灿瓔并没有资格去公开,擅自代替受害者发言。 「没有。」莫灿瓔摇头,「韩于杉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好。」姜信日没有继续追问,缓步走到莫灿瓔的身前,俯身与她相视,「既然如此,我们都不是韩于杉,也不是薛沐恩,就没有资格对这件事去多做评论。自责也是不必要的,毕竟他们也从来没有明说过原因。」 「他们的感情,他们自己谈,想要什么样的过程以及结局,都得由他们自己决定。」姜信日正色,抬起了莫灿瓔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我们只是局外人,可以给予意见,但绝非过度的干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得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人是不是都是一个样?说起别人总能淘淘不绝,并且理性的判断。可是回到自己,却又不是如此能言善道,支支吾吾的,有理也说不清。 「那我也是成年人……」正经也不过短短的几秒鐘,莫灿瓔又像个小孩,往姜信日身上蹭,偷一点温暖,「是不是可以喝酒了?」 人活着最幸福的事,无疑不是感受到他人的体温以及心跳。而那样失速的心跳,是为了自己,想到这,莫灿瓔嘴边的笑意想藏也藏不住。 莫灿瓔好幸福。和姜信日交往后,她才发现原来姜信日,早就把全世界的浪漫都给了她,她不是孤独的人,她是拥有世界独一无二浪漫的人。 「不行。」姜信日宠溺的摸了她的头顶,「在我这,你永远是个小孩。」 小孩之所以能当小孩,是因为有人宠着、疼着。若能够当个小孩,谁还想长大。 「那就说好囉。」莫灿瓔甜腻的一笑,忘掉了所有地心烦意乱,「你要永远惯着我。」话落,在繁华的街道里,他们成为成双成对情侣中的一个小小配角。 却是彼此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主角。 家中的氛围不如过往的冷清,被点亮了圣诞氛围,就连尘封已久的圣诞树也被搬了出来,掛上了装饰品,五彩斑斕,看得莫灿瓔目不转睛。 莫灿瓔松开了姜信日的手,跑到了圣诞树前,拿起了搁在树旁的驯鹿玩偶,像个小孩般,喜孜孜地道:「这你用的吗!你不是都和我待在一起,怎么有时间?」 姜信日没说过,他觉得活着最幸福的事,是看见莫灿瓔无意间所流露出的每一个幸福神情。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孩,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感到幸福,可以为了一颗糖,和他争执不休,可是又能在隔天若无其实的和他说笑。 没点儿心眼,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所以当然不是信日用的,是我用的。」卧室的方向传来声音,两人不约而同朝发声处看去。只见方芝妍一身轻便的从房内走出,睡眼惺忪。 「妈?」莫灿瓔抱着手中的驯鹿,蹦蹦跳跳的蹭到方芝妍怀中,「你今天怎么会在家?不用上班吗?」 「护理人员也是有人权,可以休假的。」方芝妍推了小女孩的脑袋,「赶快去洗澡,洗完澡好能够吃饭。」 「我要帮你的忙!」莫灿瓔高举双手,信誓旦旦。视线还有意无意朝姜信日看去,挑眉,「证明自己是有能力当某个人的理想情人。」 「瞎说什么?」方芝妍本是有听没有懂,却在看见两个小孩相互交换的眼神后,就明白了些事理,会心一笑。 莫灿瓔捲起袖子,蓄势待发跑到了厨房当方芝妍的小帮手。与其说小帮手,倒不如说来捣乱的。不仅菜洗不乾净,就连用刀都有困难,到头来还是要姜信日出手相救,赶着莫灿瓔去沙发上乖乖坐好,等饭吃。 「真的不考虑再让我帮忙吗?」莫灿瓔手里拿着零食,含糊地问。 「不用。」姜信日果断得拒绝,「你再来帮忙我们都不用吃饭了。」 莫灿瓔摸摸鼻子,不再多问。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本来也就没有很想参与下厨这环节。她只是喜欢赌气,喜欢看姜信日惊慌失措,为她担心的表情。 三人真正坐上餐桌,开始享用晚饭,时间早过了七点,不算早,也不晚。 莫灿瓔接过姜信日替她盛的白饭,没等方芝妍就逕自开动,嘴边还含着食物,就含含糊糊地开口:「妈妈,你今年怎么会想到要把圣诞树拿出来?」 闻言,方芝妍曖昧的一笑,夹了块排骨进莫灿瓔的碗里,「有人请我拿出来的。」 「有人?」莫灿瓔偏头,「谁啊?」 方芝妍话说得模糊,唯有视线特别清晰,看向眼前并肩而坐的孩子们。 「灿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莫灿瓔不明白方芝妍在说些什么,明确点来说,是在装傻,以为能逃过一劫。埋头继续吃着饭,耳根子却偷偷红了。 拐弯抹角并不是方芝妍的个性,她直接了当地问:「宝贝,你和信日在一起了,对吧?」话听上去是疑问句,实际上却是肯定句。 饭噎着了,莫灿瓔呛咳了好几声,不断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回应:「怎么样?你要像电视里的坏婆婆一样,拆散我和姜信日吗?」 方芝妍无语,手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实在搞不清她去上班时,莫灿瓔都在看些什么没有营养的连续剧,才养成爱胡思乱想的个性。 「我看起来会做那种事吗?」 方芝妍放下碗筷,神色凝重。眼前的孩子们,感受到压迫的氛围,也一同放下餐具,双手放在大腿上,有些紧张,双眼不敢四处游移,直勾勾地看着方芝妍。 「灿瓔。以前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交友,你要和谁在一起,我都没有意见,因为我觉得那是你的人生,你该为自己做的每个决定而负责。」方芝妍顿了顿,抿起双唇,看向姜信日,目光异常的柔和,「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了。你的交往对象,是我的另一个孩子,你们都是我看长大的。」 「谈恋爱本来就是件难事。永远太过长久了,我不奢求你们谈一场轰轰烈烈爱情,很多时候,细水长流的爱情才是见证爱情的真諦。抒情歌之所以好听是因为有着陈腔滥调的浪漫,这样的浪漫是世俗,可是每个人给予的方式却都不尽相同,是独一无二的宝藏,值得每个人用心去珍惜。」 方芝妍的目光直落落地看向姜信日,眼眶中藏着泪水,却不轻易落下。倔强的神情和莫灿瓔有几分相似。「信日,我把灿瓔交给你了喔。好好照顾她,她没有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缺点一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对世界抱着善心,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守护她的笑容,还有教会她面对困难,无所畏惧的勇气。」 「莫妈……」姜信日抿了唇,给了方芝妍一抹笑容,「我会的,我保证。」 「灿瓔,我把信日交给了你了喔。除了信日以外,应该没有人可以忍受你的坏脾气。」话落,方芝妍抹去脸颊上的眼泪,「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在最能义无反顾的年纪好好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的。」 追爱理论Ⅴ- ⑹ 和温天乐交往时,莫灿瓔也有把他带回家给方芝妍认识。 当时,方芝妍并没有对她或是温天乐说任何话,只告诉他们,还年轻、还是个小孩,做任何事情前都要想清楚,别衝动行事。 可是今天,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方芝妍亲手把自己交给了姜信日,那一个陪了她好久、好久的少年。莫灿瓔没想过,一辈子有多长,或许下一秒,世界就会毁灭,又或者在眨眼过后,少年就会变心,爱上其他人。可说句实话,这些也不过都只是假想,没有人会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若要窥探未来,势必得先在意当下。 于是乎,此时此刻,站在她身侧的少年,才是她该去珍视且珍惜的小秘密。 「姜信日,你要带我去哪?」 「秘密。」 「你该不会要把我抓去卖了?」莫灿瓔满脸惊恐。 「你值不了多少钱。」姜信日侧过头,捏了莫灿瓔的鼻尖,「况且你脾气这么差,谁忍得了?这苦,我自己受就好,不会把你放走去祸害其他人。」 莫灿瓔努嘴,不想再搭理姜信日,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今天一大早,天才刚亮,姜信日就把莫灿瓔喊起床,拉着她,坐上一辆不晓得目的地的公车。外头的风很凉,气温很低,甚至下起了小雨。车子一路从市中心渐渐往山上开去,乘客也越来越少,有得上车、有得下车,直至最后,只剩下了两人。 莫灿瓔却不担心,因为有姜信日在,甚至还能安然地睡去。头轻轻靠在姜信日的肩膀上,听着他,哼起了不知名的歌曲,很令人安心。 「到了。」姜信日轻摇了莫灿瓔的肩膀。 莫灿瓔揉了睡眼惺忪的眼睛,伸了懒腰,环顾了四周全是不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哪里?」莫灿瓔下意识的询问。 「墓园。」 闻言,莫灿瓔心一惊,吞了口沫,「你带我来这干嘛?」 瞧莫灿瓔一脸紧张的,姜信日忍不住失笑,推了她的脑袋瓜,「不会对你干嘛的。」姜信日倾身靠近了莫灿瓔,「只是想带你来见家长。」 姜信日拆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替莫灿瓔围上。「山上冷,你围着,别感冒了。」话落,姜信日顺道替莫灿瓔整理了凌乱的发丝,这样的温柔,只给了莫灿瓔。 这是莫灿瓔第一次来墓园,也是第一次见到姜信日的父母。说句实话,她有些紧张,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怕自己不够优秀。会不会在今天见完姜信日的父母后,晚上就收到託梦,要她别再靠近姜信日,免得毁了他的前途。 思及此,莫灿瓔忍不住打了哆嗦,担心的情绪涌上心头,握着姜信日的手越加使力,像是在宣洩过多的情绪。 姜信日感受到了,看着莫灿瓔皱在一块的小脸,忍不住失笑。 「你害怕?」 「没、没有。」莫灿瓔口直心快,没多加思索直回答。随后想想,觉得不该说谎,轻拧了眉宇,闷闷地呢喃:「其实有一点点。但不是怕鬼魂的那种,而是怕你的爸妈不喜欢我,毕竟今天是我跟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且我也不够好。」 姜信日真是心甘情愿成为莫灿瓔的手下败将。 「实在有够可爱。」姜信日在心底偷偷地喊。侧过头,为得不让莫灿瓔看见他窃喜的嘴脸。 姜信日忍着想亲莫灿瓔的衝动,定住了脚步,双手压在莫灿瓔的肩膀上,硬是把她的身子转向自己,与她对视,「灿瓔。他们不会讨厌你的,我保证。」 「他们反而还会很感谢你,在他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陪着我一起长大,共度每一个喜怒哀乐。」姜信日的手贴上了莫灿瓔的脸颊,「你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你不需要去怀疑自己的价值,尤其在我身边。」 不晓得是不是莫灿瓔的错觉,总觉得和姜信日在一起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总说着甜言蜜语,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嫌得她一无是处。 莫灿瓔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姜信日的本性,只是太习惯装模作样,装得讨厌莫灿瓔、装得嫌弃她的一举一动,只为得不让她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偷偷地喜欢她。 莫灿瓔只感到浑身的不对劲,挣脱了姜信日,逕自走在前头。 「你别这样,我不习惯。」莫灿瓔耳根子有些红,看上去像害羞了。 姜信日自然是有察觉到女孩的小情绪,快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头,撒娇道:「不习惯,还是得习惯,毕竟你都成了我的女朋友。」 莫灿瓔翻了白眼,内心却偷偷窃喜着,「真希望你妈妈看见你这模样。」 「她会很开心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姜信日父母长眠的住所,石碑上刻着两人的名字。姜信日蹲下身子,在石碑旁放下了几朵向日葵,随后擦去了上头的尘土,剪去了多馀的杂草。 「爸妈,我今天带了一个人来看你们。」姜信日抬头,朝着莫灿瓔勾手,莫灿瓔懂得他的意思,一同蹲下身,「这女孩是莫灿瓔,我以前常和你们提起,不晓得你们还记不记得。她现在终于变成我的女朋友,你们的儿子,说到做到。」 「你们不用担心我,更不用担心奶奶。」姜信日勾起嘴角,手搭上了石碑,心底有些感慨,「我会好好照顾奶奶跟自己的,现在还多了一个我想守护的人。我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不轻易被打败……」 没等姜信日说完,莫灿瓔逕自打断,一把勾上姜信日的肩膀,同过往一般,「就算被打败也没关係,他还有我。我会陪他再重新站起来,一步步向未来前进。」 两人相视而笑。有种错觉,现在在讲结婚誓言。 离开墓园,莫灿瓔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没想到姜信日的打算。原先来这时,正下着小雨,此刻天空却逐渐放晴,乌云散出,露出了和煦的阳光,柔和的打在女孩的身上,像对翅膀,正准备展翅翱翔。 「灿瓔。」姜信日停下脚步,开口喊了前方的女孩,「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里会有个「日」字吗?」 闻言,莫灿瓔转过身,发现少年不再朝自己靠近,心底有些慌,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停下步伐,不偏不移看着少年,眼眸露出疑惑的神情。 「向日葵的花语是勇敢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这是我妈妈对我的期许。好在我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也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幸福如此简单。」双手放进了口袋里,姜信日边说话,一边靠近了莫灿瓔,不疾不徐,每个步伐踩得特别不马虎,「你知道,送人向日葵是门学问,送的朵数所代表的每个意思都是不同的。」 莫灿瓔一头雾水,实在摸不透此刻姜信日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却还是本能地接下他的问题:「那送一朵代表什么?」 「一见钟情。」 莫灿瓔挑眉,觉得有些意思,「七朵?」 「默默地爱着。」 「……」莫灿瓔沉默了,想着姜信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告诉她这些。直到他的鞋尖与自己的相贴,感受到了彼此的气息,呼出的每一分气是那般的心动,是一瞬间的幸福,却不是稍纵即逝,再也回不来。 莫灿瓔不再畏惧,抬头对上姜信日藏着星辰大海的双眼,透亮且清澈。这双眼睛,是莫灿瓔的宝藏,「还好你没有送过我七朵向日葵。」 不理会莫灿瓔的调侃,姜信日捧起了莫灿瓔的双颊,嘴角上扬的弧度很不是明显,轻轻地,像根羽毛般,拨弄他人心弦。 「那你知道108朵向日葵的花语代表什么吗?」 莫灿瓔吞了口沫,脑筋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一般,直直地望向姜信日深不见底的眼眸反覆揣测着,他的下一步、他脑中所有的情绪。 却怎么样也猜不透。 「我们结婚吧!」话落,不给莫灿瓔反应的时间,姜信日弯下腰,唇瓣不偏不移与她相贴,淡淡的樱桃香在嘴边化开,像是偷嚐了一口甜,甜而不腻。 世界彷彿停止运转,只剩下喧闹的心跳声,一下下简直要衝出胸口,蛮横地不讲道理。印象以来,这是她的初吻,原来亲吻是可以让人失神到发狂的地步,原来姜信日身上的玫瑰香气,是如此催情,能够让人心慌意乱。 原来她是那么喜欢姜信日,喜欢到,捨不得轻易松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姜信日率先退开身子,有些依依不捨,目光落在了莫灿瓔充满着水气的双眸。只见她撇过了眼睛,舌尖不自觉舔了嘴唇,这对姜信日而言,无疑不是在挑衅。 姜信日冷哼,抬起了莫灿瓔的下巴,想再次把嘴唇盖上。莫灿瓔却不如他愿,抬手摀住了他的嘴边,眼底带着浅笑,垫起脚尖,轻轻在他耳边落下:「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莫灿瓔退了半步,「在末日来临前,不准说不爱我。」 每一个音调的起伏,为得都是铺成美丽的乐章。莫灿瓔是上天给予的礼物,维纳斯给的恩典。「如果我做到了,你就会嫁给我吗?」 「我考虑看看。」莫灿瓔耸肩,喜孜孜地窃笑。随后逃开了姜信日的怀抱,一个人跑在前头,却在不远处又停下了脚步,逆着光,转过身。 「不晓得圣诞老公公还记不记得自己欠我一个礼物。」手枕在身后,莫灿瓔抬头,看着朵朵的白云,徜徉在天空,心底一阵舒坦,「我想好今年的圣诞礼物要什么了喔!」 「什么?」姜信日嘴唇扬起,缓步朝莫灿瓔靠近,顺道朝她伸手。 头顶上的阳光,照亮了蓝天白云,过去的阴霾似乎不曾存在过,是彼此人生中的灯塔,照亮个荒芜的青春,喧腾了寂静的篇章。 「108朵向日葵。」 全文完 后记、陈腔滥调的恋爱 没什么特别想说的,想说的都在故事里了。 在此祝福所有人,得偿所愿,拥有无所畏惧向前的勇气。找到一个对的人,谈一场越谈越爱的恋爱。 总会有一天,都会遇见所谓对的人。 以上。下本书见:) 2022.12.15乐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