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Father》 1.不准穿内裤(h) “哟,今天穿裙子了?” “嗯,太热了。” “好看!” “谢谢。” 顾好女礼貌道谢,就翻开了笔记。 她是纯粹的实践派,艺术概论这种课对于她来说枯燥又乏味,但不听也不行,毕竟身体里的东西存在感太强,她只有沉浸在年轻老师紧张的教课中,才能忽略掉突然动起来的跳蛋。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顾好女先抬头看了眼老师,才装作记笔记的样子解锁屏幕。 —中午一起吃饭。 顾好女回复“嗯”,但也没有关掉屏幕,果然,对面正在输入,有一会儿时间,但也只有寥寥几个字。 —不准穿内裤。 顾好女抿唇又回复了“嗯”,才关掉了手机。 跳蛋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顾好女攥紧了笔,饱满紧实的大腿并紧,将细微的声音憋在身体里。 能容纳二百人的阶梯教室只坐了一半人,今天是四个班一起上课,顾好女跟舍友来晚了,坐在了左侧后面的位置,很偏,人也很少。 “你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课间的时候舍友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掏出手帕纸来递给她。 “空调激的,虚汗。” 顾好女有些不好意思一样笑了下,接过纸擦汗,舍友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还靠近了一些。 “你买新香水了?好闻。” “嗯,回宿舍借你用。” 大学两年,在集体生活中,顾好女从一开始的支支吾吾,也逐渐学会了面不改色的撒谎。 还好,第二节课就停了,顾好女感受到腿间的黏腻,微微蹙眉,下笔的力气也大了几分。 终于挨到下课,顾好女收拾好东西,拜托舍友带回宿舍。 “我爸来接我了,就不回去了。” 舍友对于也早就习以为常,说了句拜拜就离开了,顾好女整理了一下裙子,就去了厕所。 此时的女厕正人满为患,顾好女环抱着胳膊站在隔间门前,放空眼神等待着。 五分钟过去,顾好女看了眼手表,有些焦躁,幸好,终于轮到她了。 拉高裙子留出笔直肉欲的腿,顾好女咬着裙子低头,轻轻扶着门,将湿透的内裤脱下来,用纸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哎,可惜了,她还挺喜欢这条内裤。 银丝从腿心滴落到大腿内侧,还在往下滑,顾好女没有拿纸擦,反而沾着向下又滑动了几分。 出来洗手,还没洗完,体内的跳蛋又开始振,大幅,横冲直撞,顾好女看了眼表,又加快了速度。 学校东门停着熟悉的车,那个人也在低头看手机,顾好女上车,系好安全带,平复了下呼吸,才微微颔首:“爸爸。” 驾驶座上的男人随意嗯了一声,左手还在划手机,右手就过来伸入了她的裙底。 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只要有人打量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动作,他却丝毫不在意。 顺从着微微张开腿让他检查,顾好女也早就习惯这十分离谱的事情。 碾着粘稠的花液离开,顾云归终于抬起头来,将食指摁着插入她的嘴里。 一灰一黑的眼睛是自然淡漠的情绪,好似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惊世骇俗,而年轻的女孩熟练舔干净父亲的手指,对于这件事情,也早已稀松平常。 将湿润的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顾云归发动了车子,他左眼不好用,还一直自己开车,顾好女觉得,除了他骨子里的控制欲,还有那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拿出来吧。” 将裙子掀到膝盖上,顾好女微微弯腰,捏住小尾巴轻轻向外拉。紧致的穴口吐出那个东西来可不容易,顾好女轻喘了一声,微微用力,黏腻摩擦的声音响起,才拿出来已经温热的玩具。 “自己玩,到了再停。” 顾好女看了他一眼,手也已经摸到下面了,她将座椅向前拉,趴下。 没问哪个餐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只知道刚刚被跳蛋震完后格外敏感。一根手指插进去就已经微喘了,顾好女难耐眯着眼睛,缓慢抽插了几下,就抖着腿到了。 意外看了她一眼,顾云归没想到她今天这么敏感。 咕叽咕叽的水声逐渐加快,顾好女咬唇也阻止不了喘息声溢出,就这样,第二次到了。 可第三次怎么也没来到,三根手指并拢着抽插,呻吟声毫不压抑,顾好女的脊背都在颤抖,垫着额头的手忍不住抓挠着,再仔细看,花液都溅到手套盒上了。 越来越空虚,动作越来越重,顾好女恍惚中看着他开向停车场,额头一跳,正要狠心揉上阴蒂,车就停好。 “下车。” 顾好女抿唇抽出手来,蠕动的肉壁紧紧裹着不放,等三根手指全部抽出来,腰都是软着。 擦干净手慢慢解开安全带,顾好女下意识看他,他正在回复消息,手机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翳着的眼睛反光都不一样。 夹住腿偷偷蹭了下,顾好女没控制住下意识的颤抖,顾云归摁灭手机看她,正直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邪性得很,不矛盾,反而很吸引人。 顾云归没再管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顾好女还是没忍住身下的空虚敏感,靠过来握住他粗糙的大手。 “爸爸...” “下车。”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也不容置疑,顾好女张了张嘴,还是泄了气。 落后半步跟在他的身后,腿都发软,长裙下是流到小腿的淫荡,顾好女脸色绯红,只能低着头掩盖自己。 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怎么说话,顾云归没上过大学,更不懂艺术,自从顾好女上了大学后,两人之间除了性,突然间就没有了别的交流。 沉默吃完饭,顾好女的腿几次交迭,可都不管用,她已经被吊起了胃口,不插入,不满足。 两人分别去了卫生间,顾好女低头洗着手,可能是吃得太慢,餐厅已经没怎么有人了,就连卫生间,也只有她自己。 漱口的动作一顿,顾好女下意识看向门口,薄荷味的漱口水很呛,而她,也终于想到了办法。 在卫生间门口打电话的顾云归插兜等待着,看到低着头的顾好女出来,他转身就走,衣角却被轻轻抓住。 举着手机低头看她,嘴上还在回复,可看到她拉高裙子露出肥美的穴时,虽然话没停,但声音却哑了。 前方两米处拐弯就是静谧的餐厅与服务生,她却一点都不在乎,顾云归还在打电话,但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直接进了卫生间。 推着她进了隔间,顾云归垂眸看着她,顾好女将裙子拉高系在腰上,才蹲下解他的裤子。 将皮带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动作十分熟稔,张嘴含住他性器的动作也小心翼翼,顾好女抬头看着他,舔舐的声音也细微清晰。 拍了拍她的脸,也不用说话,她就直接转过身去,撅着屁股跪在马桶盖上,侧头乖巧看他。 握住性器对准,顾云归只需要插进去就可以,她会自己动,被绑住的手扣着水箱向后吞着,顾好女捂住嘴,才能咽下那丝慰足。 一开始半根半根小心吃着,可一会儿就不满足了,顾好女仰头张着嘴,逐渐加快了动作。 肉体击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幸好卫生间的隔间都是封闭式,不然一定让人听到了。 终于挂断了电话,顾云归慢条斯理装起手机,拍她屁股的动作却是粗暴的可以。她呜咽着叫了一声,红色的印记浮现在肉臀上,穴肉也乍一下收紧。 两只麦色的粗糙大手抓在她的腰上,直接抬高她的身体。 “爸爸...爸爸...” 说不明白是情趣称呼还是真实流露,但顾好女早已经摸透他的癖好,也许他让自己叫他爸爸的那天,就已经预见到这一幕。 拉下领带让她咬住,拽着领带两头,像是马缰一样向后,玉一样温润的背弯出惊人的弧线,蜂腰拗出可以撑水的窝,她丰盈饱满的臀像是果冻一样在他的进攻下跳弹着,顾云归骂了句脏话,抓住她云雾一样的头发向后扯。 刺痛没有让她害怕,反而让她更加兴奋,紧致的穴狠狠绞紧,被迫后仰的头也无法阻止口水的流出,十指在陶瓷水箱上用力到泛白,就连手腕也又磨出痕迹,顾云归看到了她勒红的手,俯身靠近。 结实宽厚的胸膛罩住她是轻而易举,他身下还在凿一样用力,手虽然粗暴,但依旧是解开了皮带挂在了她的脖颈。 两人相靠的脖颈交迭,顾好女艰难摁着水箱向后,喘息着张着嘴用嘴唇蹭他。 在白天,她很少亲吻他,他也并不在意,在他的观念中,交配已经是最亲密的事情,接吻,爱抚,拥抱,都比不过两个人最下流的地方连接在一起。 从他坚毅的侧脸蹭到灰蒙蒙的左眼,深邃的眼窝处还有浅浅一道疤,顾好女伸出舌头舔他的眼尾,黏腻,缠绵,可顾云归微微皱了下眉,就又拉住她的头发向后,露出她纤长的脖颈。 他并没有惩罚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掐着她的脖子向后用力,粗糙修长的食指塞在她的嘴里,摁着她的舌头,顾好女无法吞咽,也无法大口呼吸。 窒息般的快感很快就传来,顾好女下意识咬住他的食指,也没控制住力气,尖尖的虎牙摁在骨头上,顾云归闷哼一声,也低头咬住她的肩头。 睚眦必报的大人,你倒是用力? 2他摸我屁股 整理干净泥泞的阴部,顾好女拿纸接着向外扣精液,虽然说不会怀孕,但他射得太多,在里面不太好受。 轻轻敲了下门,听到他说没人才出来,顾好女膝盖有些疼,但她也并不在意。 还是在他身后半步跟着,顾好女走得慢,他也不快,进了电梯没人,顾好女没忍住,还是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顾好女还没迈步,就被他打横抱起,微微愣了一下,便垂眸靠在他的怀里。 系好安全带,顾好女就把手放到膝盖上乖巧坐着,顾云归却没有先系安全带,他打开手套盒翻找了一下,将药膏扔给她。 抿唇打开,乳白色的药膏有点刺鼻,但顾好女知道这是好东西,不严重的淤青红肿,涂上两次就能消掉,更别提手腕上这点破皮。 挤了黄豆大小,随意揉着涂在手腕上,就把药膏扔了回去。 “膝盖。” “...我又不穿短裤短裙,没关系。” 刚发动的车子立刻停住,顾云归侧头看她,顾好女睫毛微颤,沉默将药膏拿回来,涂在膝盖上。 就这点淤青,有什么好涂的?他最近怎么回事,难道换口味了? “下午有课吗?” “没。” 自从她上了大学,他越来越言简意赅,能不多说就不多说,直接左转驶上回家的路,顾好女闭眼假寐,也不开口打破沉静的气氛。 回到家里洗了个澡,顾好女想要搓掉身上的药膏,可这短短一会儿,就吸收掉了,顾好女咬唇,用手抠着膝盖,直到扣出红印,才回过神来停止了动作。 随意擦着头发坐到书桌前,顾好女打开ipad找出电视剧,发丝上的水滴到t恤上洇湿了一大片她也不在意,从桌子旁的小冰箱里拿出大桶的冰淇凌,她不开空调,只大口大口吃着冰淇凌。 小时候过的苦,长大了说难听点就是没出息,她总是控制不好度,无论是性爱,还是口腹之欲。 半长不短的发丝在这个六月份的天气里一会儿就干了,她发量多,干了就觉得捂得慌,看着电视摸着找梳子,却不小心碰倒了相框。 她吓到一样抖了一下,赶紧扶起,又擦了下玻璃,崭新的照片上是顾云归与顾好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一灰一黑的眼睛直视着镜头,看的人有些发怵,顾好女站在他身旁,仪态大方。 两人衣冠楚楚,还端着酒杯,好似是在宴会上拍的照片。但隔着的一拳距离,无论是从情人关系还是父女关系出发,都看着不怎么亲密。 小心打开相框,顾好女拿出压在后面的照片,看着有些泛黄的照片上的男人好似是年轻的顾云归与一个瘦小的短发小孩,男人笑得很温柔,眼睛也还是好的,那个孩子又干又瘦,脸也黑黢黢,倔强盯着镜头,仔细辨认,才能看出顾好女的影子。 小心擦了下灰尘,顾好女认真看着照片,脸上自然而然露出一丝怀念的笑,不知道是在怀念男人的温柔,还是当初的苦日子。 门口响起声音,顾好女赶紧将照片装回去,拿过老旧的木质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 门直接被打开,她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隐私,也早就习惯了,转头看向门口的顾云归,好似在问他有什么事情。 “晚上有饭局。” 将手里的裙子扔到床上,顾云归转身离开,顾好女将还剩一半的冰淇凌放回冰箱,看了眼表,就上床休息,毕竟养足精神才能应付那些老东西。 对于年轻人来说,他的审美很俗,大红闪片,吊带深V,这样俗气的裙子,穿在肉欲的顾好女身上,不像是正经大学生,反而像天上人间里业绩最好的公主。 但顾好女知道,他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在英国这些年,看的都是坦荡的绽放,而不是遮掩的欲语还休。 将头发挽起来,顾好女并不喜欢长发,总想要剪成原来的假小子头,可顾云归很喜欢,每次抓着她头发用力时,顾好女也有爽到,就没再考虑剪头发的事情。 眉毛也没描,她的眉毛太浓太黑,再描就成了蜡笔小新,深邃的眼窝跟顾云归如出一辙,眼影简单扫了一下她就不耐烦了,她并不爱打扮自己,唯一有耐心的,也就只有涂口红。 低饱和的灰粉压低了嘴唇的存在感,凸显出她眼睛的浓墨重彩,大一的时候总有人说她被包养了,但看到顾云归的模样,就都统统闭嘴不再言语。 不为别的,就只看两人的眼睛,那真是亲生父女。 用了两分钟带好耳饰,去年刚扎的耳洞,她还不怎么熟练。八厘米的尖头Tom Ford她也只是刚刚驾驭,看着镜子里女人味十足的自己,顾好女深吸一口气,忍下恶心。 去厨房倒了杯冰橙汁,顾好女用吸管小口小口喝着,她想着如果晚上还有时间,可不可以去海边坐一坐,六月份靠海的华青市还不是很热,也刮着凉风,是她最爱这个城市的原因之一。 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走,可能是穷人发迹的原因,顾云归有着过高的自尊心,这些年也学会了要脸面,在英国呆了这些年,绅士风度没怎么学到,表面功夫倒是学了十成十。 “要不穿那件麻的?凉快一些。” 顾好女没忍住开口,她的审美不允许自己的男伴穿成这个样子,大夏天的,英式三件套齐全,结实的肌肉撑得西装鼓鼓囊囊,闷得像是练拳击后不招女人喜欢,对绅士的蹩脚模仿。 抬头看她,顾云归没说话,顾好女还以为又戳到他不比针眼大多少的心眼,缩了下脖子没再说话。 “哪件?” 他只管穿,哪里知道什么质地。 去给他找衣服,羽毛印花亚麻衬衫跟单扣亚麻大地色西装,松弛又凉爽,看着年轻了几岁的顾云归,顾好女松了口气。 路上堵车,两人迟到了,也不着急,毕竟没有人敢挑顾云归的不是,他心眼小,谁都知道。 只有两人在包厢,看到顾云归,年长的哪位赶紧起身,微微弯腰伸出手来,顾云归点头示意,并不伸手。 那人也不恼,摊开手指着旁边的年轻人,听说顾云归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便打了小算盘,将不争气的儿子也带来了。 “犬子今年大二,在清大,不知道顾小姐在哪里深造呀?” 文绉的话不伦不类,酸得顾好女牙疼,乖巧扮演着乖乖女儿,只想着快点结束。 指挥着李子阳坐到顾好女旁边,美名其曰照顾,顾好女低头掩盖住厌恶,不着痕迹的离年轻男人远一些。 菜还没上齐就要敬酒,顾云归勾起唇角,指尖在桌子上轻点,李维瑞还以为他心情尚好,松了口气,可顾好女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开端。 一两的白酒杯满满当当,但却是在顾好女手上,这人倒是做了功课,选了在外流传顾云归最喜欢的八一纯酿茅台,白酒的韵味飘在鼻间,顾好女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爸爸胃不好,李叔叔不嫌弃的话,我替他喝了。” 没等李维瑞开口,酒就下了肚,他哪里敢嫌弃,只能捧场笑叹虎父无犬女呀。 一杯又一杯,半瓶都下了肚,顾好女手不抖,气不虚,眼睛也越来越亮。 人家的孩子都这样了,自己的孩子当然不能落后,眼神适宜李子阳敬酒,饭局过半,终于谈到正事上。 几杯酒下肚有些晕眩,李子阳看着顾好女泛起红晕的脸,还有礼貌的笑,纨绔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醉意上涌,藏不住的狐狸尾巴也开始露出。 借着酒意逐渐靠近顾好女,李子阳看着她线条漂亮的脊背,跟圆润饱满的臀,直接将手覆上。 正在谈事情的两人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就是杀猪一样的惨叫,李维瑞疑惑看过去后,吓得瞳孔都收缩了。 敲碎的酒瓶扎在了儿子的手背,好似钉在了桌子上,血不要钱一样向外淌,李子阳酒气疼得消散,只觉得手要废掉。 脸上还带着笑,也不忘把杯子里的白酒饮掉,将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掖在耳后,顾好女转头看向神色冷淡的顾云归,语气坦荡。 “他摸我屁股。” 李维瑞的脸一阵红,憋得像猪肝,顾云归微微颔首,拿起另一瓶茅台拧开,起身毫不犹豫拔掉李子阳手上的酒瓶,尖锐的玻璃瓶上鲜血淋漓,顾云归看着疼晕过去的李子阳,将一整瓶茅台都倒在他的手上,又砸向了他的手。 酒瓶破碎,李子阳真的疼晕了过去,顾云归拿起西装,看也不看两人,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祥云酒店福瑞阁包厢,有人摔在了酒瓶子上。” 挂掉电话,还嫌不够气人一样说了句不客气,才握着顾好女的手腕转身离去。 副驾驶上的顾好女摘掉高跟鞋盘腿坐着,好似刚刚的事情对她没有影响,她从手套盒里摸出烟来,熟练点燃深吸。 八块钱的中南海是顾云归年轻时抽的,不是喜欢,而是只买的起这个。 但他回国后决定摆脱从前的所有习惯,抽烟,酗酒,还有滥交,可此刻吹着风,闻到苦涩又呛鼻的浓,他蹭了下手指,侧头开口:“给我抽一口。” 深吸一口,解开安全带,直接过去环住他的脖子将烟渡给他,看他呛得皱眉,顾好女哈哈大笑,也不系安全带,摁开敞篷,扶着前挡风玻璃站起来。 相对的风刮得脸疼,烟也燃得越来越快,夹烟的姿势不似别人用食指跟无名指,她用拇指跟食指捏着放到嘴边,咬住海绵深吸,像个不怎么入流的小混混。 “去海边吧,我没吃饱。” 喝了酒的她是自然而然的放松,露出原本的面目,顾云归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毕竟这副模样,已经许久未见到。 岸边有烧烤,顾好女披着他的西装,挑拣着,将满满一盘子递给烧烤小哥。 “加麻加辣,再来一袋冰啤。” “原味,不要辣椒。”付钱的顾云归淡淡撇了她一眼,就将她的决定改掉。 无奈撇嘴,顾好女坐在小板凳上啃着酸辣小蟹钳,看着远处平静的海面,深深叹了口气,才转过视线。 串上来她也就只吃了一半就饱了,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歇歇停停,吃到深夜,串都热了两次,还没吃完。 知道她不吃完就不会走,顾云归看了眼表,有些不耐,抽了几张餐巾纸垫着铁签,迅速将东西解决掉。 酒精吸收的差不多,就开始头晕,顾云归扶着她进家门,将拖鞋放到她的脚边。 “爸爸...” 软糯的声音好似自言自语,顾云归随意嗯了一声,领着糊涂蛋走向她的房间。谁知道,她竟然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了。 “我要跟爸爸一起睡...” 自然而然的撒娇,平日里绝对不会听到的,顾云归喉结微动,拉着她的手带回自己的房间。 不会伺候人,也不在意她的一身酒气,自己洗完澡就没再管她,幸好,她也还记得洗漱,穿着他的t恤,就躺到了床上。 蹭着抱住他,埋进他的怀里,平日里她并不会这么主动,两人睡在一起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顾云归有些不习惯,将她放到一边关灯,但不一会儿,她就又蹭着过来抱住。 “爸爸,抱...” 不自然抱住她,顾云归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她不老实,滚烫的手摸着他的背,柔软的小脸也蹭着他的胸膛,弹性十足的腿搭在他的腰上,顾云归觉得有些热,拉过被子隔在两人之间,才能喘口气。 抱不到人,顾好女皱眉探索,还是没抵住困意,咂摸着嘴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睡去。 顾云归松了口气躺好,正要睡着,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呓语。 “爸爸...我好想你...” 3往事1.1 顾清是他女儿。 亲的。 但她刚刚梦话里的爸爸不是他。 是他的双胞胎哥哥,顾明。 顾云归之前也不叫顾云归,叫顾天,跟他的双胞胎哥哥一样,都是乡下的父母早亡倒霉穷小子。 这个名字是他回国之前,给自己取的,之前那个,他显土。 小时候的顾云归就是个混蛋,上房揭瓦,摸鱼掏鸟,连累顾明天天给人当孙子。这还不是最混蛋的,自从发育后,仗着自己有张漂亮脸蛋,不知道背地里翻了多少家的土墙。 顾家旁边刘家是这个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但他们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在这个偏远的村子里,生不出儿子来,是会被人戳脊梁骨。 顾云归早早跟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勾搭在一起,一日,两人刚刚狗一样滚了一圈,刘秀雯就摸着他的脸,让他当上门女婿。 其实早就玩腻了,正愁怎么甩掉她,顾云归将话绕过去,又滚了一圈,提着裤子翻墙回家。 乐天派顾明还在拍着收音机,稀稀拉拉的播音腔正在描绘深圳的繁华,他一直想去那儿。 “挣钱,供你上学。” 彼时的顾天不屑一顾,抽着当年还三块钱一包的中南海蹲在门口台阶上,将收音机拧到国际台。 “要去也得去国外,挣大钱。” 一日,在河里捞完鱼的顾天光着膀子回家,进了厨房还没喝口热水,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神色晦暗的顾明吓到了。 “干吗?” 没好气开口,顾天对于自己的烂好人哥哥,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 “你把雯雯姐的肚子搞大了。” 拿着搪瓷大缸的手顿住,顾天愣了几秒,随意哦了一声:“我带套子了啊。” 看着一言不发的顾明,不想承认自己搞砸了这件事情,顾天梗着脖子倔强道:“那就打了呗。” “顾天,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怎么没有良心了!难不成我还真去当上门女婿?丢不丢人!” 气血上涌,顾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胸口大幅度起伏,早知道自己的胞胎弟弟自私自利,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也还是如此。 顶了下发麻的腮肉,吐出一口血沫,顾天无赖一笑,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就没事人一样回房休息了。 顾明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欠他的。 明明只比他早出来两分钟,相继去世的父母却都珍重交代要照顾好弟弟。 弟弟?他明明是祖宗。 最后这事怎么平的,顾天不知道,他也不在意,但看到他发喜糖的时候,深吸一口烟,还是吐出了一个“操”。 “你没毛病吧?”挠头的动作带着无措的焦躁,顾天就算劝解也说不出好听的话,“打了就行啊,她一个女的,总不能未婚先育吧?你至于吗?上赶着戴绿帽子,丢不丢人啊?” 攥紧了手里的糖,拳头挥出,这是顾天印象中,顾明第一次发脾气。 也真够狠的。 倒地的顾天嘶了一声摸上刺痛的脑袋,他刚刚好像磕到砖上了,手上很黏糊,可却不是脑袋,是眼睛。 睁不开的眼睛只有一只,另一只看到了自己表情后悔的哥哥,顾天冷冷一笑,但也没生他多少气。 反倒是他,在第一次发脾气后,下了驱逐令。 “你滚吧,滚的越远越好。”将破旧柜子里压箱底的钱包找出来,拿出一大半来塞给他,顾明语气生硬,“有刘秀雯在,村里容不下你,我也烦你了,顾天,我不想给你擦屁股了。” 他当时说了什么? 好似是说,正好,我早就想走了,也好似是说,谁稀罕你擦屁股一样。 时间太久,已经二十二年。他不记得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云归只希望,自己当时说的是,哥,保重身体。 他拿了钱去医院随意包扎了眼睛,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大包干粮,来到码头找到去往海外的轮船,上哪艘船,顾天当时是瞎蒙。 偷渡的日子并不好过,在轮船最底部,与家具度日,幸好,不只有他自己,还有三四个同样的年轻偷渡客。 他们一起对着黎花木的家具撒尿,也认真观察着船舱内的老鼠,男生在一起最爱的运动是吹牛逼,村里出来的顾天说以后自己要买两艘游艇,荣幸成为最会吹牛逼的偷渡客。 后来,他真的买了两艘游艇,而一起吹牛逼的年轻人们,被他亲手扔进了大西洋里。 阴暗跟沉闷,总会消磨人的正面情绪,彼时还单纯的顾天已经将狡猾的人当成兄弟,那时的他不知道,底层与底层之间仇恨更分明,除了血缘,并不会有人将他真的当兄弟。 准备充分的粮食被瓜分,受伤的眼睛被他们挨个恨摁,人也被塑料膜绑在了家具上,挨浇的变成了他,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刚开始,还有力气叫骂,到最后,他管对方叫爷爷,只求能吃上一口自己准备的食物。 船终于到岸,除了还被绑住的他,人一个接一个的下船,顾天叫住最软弱的人,挨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短短十天,他却像是十年没见到太阳。 偷了面包店的法棍,挨打也像狗一样吃着掉在地上的食物,顾天才知道,世界上不是没有险恶,而是顾明将他保护的太好,他只能见到表层的肤浅,享受了利益,还要嘲笑顾明一声懦弱。 但他,也在这短短的十天里,悟出影响他接下二十年的道理。 第一,除了自己与顾明,不要相信任何人。 第二,不要在意除了自己与顾明以外的任何人。 第三,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样。 后来,遵循着这三条,顾天在伦敦,好歹也活的像个人。 春节将至,还是将打了许久腹稿的明信片寄出,不多久就收到了回信,还有一张汇款单。 看着那张数额小小的汇款单,顾天眼神酸涩,轻声说了句“操”,还是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后来的数年,数额还是同样的小,但一直没断过,每半年都有一次,顾天也会在汇款单到了手里之后,回一张数额乘十的汇款单,像他这种人,表示关心也要用这种略带羞辱的方式,也就只有顾明,还傻呵呵的坚持着每半年一次的汇钱给他。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次顾明写信说借他两千块钱之后就停止了,后来他发过来一个银行卡号,顾天也没在意,他当时正忙着抢地盘,只交代给助理,每半年汇款给他。 领男要上高中了,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期。 对,身为女人的刘秀雯,却给自己的女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真是裹脚布蒙在了脑袋里。 自己当时是怎么看上她的? 踩着脚底软成烂泥一样的人的脑袋,想起往事的顾天的思维发散,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铁撬棍。 嚯,可真够沉的。 “求...求求你...放过我...我当时可...可帮了你!” 眯着眼睛对准软弱之人的脑袋,对于当时的顾天来说,敲脑袋不必敲西瓜难多少。 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血,嫌弃啧了一声脱掉西装,顾天想起来了。 是因为她摸了自己。 骚货。 点烟深吸,看着手下处理尸体,这件事也并不比解构一只猪难,甚至不比杀鸡有美感。 第四,睚眦必报,是好事情。 第五,不要让给自己狼狈的人有说话的权利。 衬衫外只套了件大衣,顾天想自己一个人走走,又到了春节的日子,离家这么些年,他也是想念的。 也许,该回去了。 抬头就看到了教堂,可能是今天杀了人,引出他少得可怜的羞愧,可这羞愧并不是对着死不瞑目的男人,而是对着远隔千里的兄弟。 走进教堂进入告解室,顾天慢条斯理脱下大衣,掏出烟来点燃,深吸一口眯着眼睛。 “Adam,这里并不允许吸烟。” 小窗对面传来温和的声音,说着不允许,却没怎么有杀伤力,毕竟这句话,对面的人已经说了许多次。 无所谓地深吸一口,在昏暗中,烟雾缭绕。 “Father,我说了很多次,主不在乎,我今天又敲碎了一个人的脑袋,主也没有让我摔死在他的雕像下。” 对面沉默了,顾天也不在意,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心里太多事情积压在一起,也只能在这个小隔间里,将事情讲给唯一信任的人。 小窗被拉开,苍白干瘦的手指伸过来,顾天咧唇一笑,递给他一支烟,替他点燃。 “Adam,你总是能让我破坏教义。” 一个裤腿上还带着血的男人,与这个街区最受尊敬的男人,隔着一层小窗,吞云吐雾。 “我要回去了。” “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预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神父又陷入了沉默,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男人间的默契已经不用说太多话语,尤其是面前的东方人,并不喜欢听很多大道理。 将指尖的烟摁灭,神父微叹了口气。 “...这样的烟草,我会想念。” 在国内涨到五块钱一包的中南海,在遥远的海岛上却是买不到的东西。 将刚拆包的烟从小窗里塞回去,顾天拿起大衣,并没有离别的愁绪。 “我也会想念你,我口是心非的朋友。” 神父初登场,下次不知何年何月了 4.往事1.2 回国后,他并没有先去找顾明。 他三十三了,却比以往虚荣。 需要正大光明的身份,车子房子置备好,准备充分才动身,荣归故里是他做梦时才会梦到的东西,这是他出生入死这些年后应得的奖励。 开着百万的车压入泥泞,他不心疼,手工皮鞋被小孩的球撞到,他也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再将球踢到河里。 那脸黄的小孩没像他印象里的一样对着他吐口水,反而像是见了鬼一样后退几步,转身跑回家里。 一路上,所有人见了他都是这个样子,顾云归再怎么傻,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更何况,他一点都不傻。 寻着模糊的记忆来到小时后羡慕的大院子,大敞着的门也没有敲的必要,顾云归以为自己不会紧张,可想起顾明那日发喜糖时不从心的笑,脚步还是踌躇了几秒。 院子里有些空,白墙应该是新刷的,顾云归看着蹲在鸡窝前的圆润身影,轻咳了一声。 正在捡鸡蛋的刘领男听到男人声音,脊背僵住,许久,才转过身体。 “...爸爸?” 她以为是在做梦,眼前电视里才会有的西装男,竟然跟她死去的爸爸一模一样。 是老天爷终于听到她的祈祷了吗?将爸爸终于还给了她。 用了一分多钟,顾云归才从面前这个穿着破旧,衣领都泛黄的圆润假小子身上,看出一点顾明寄过来的照片上,瘦弱女孩的影子。 可没等他开口,眼前的孩子就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号啕大哭。 “爸爸,爸爸!” 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她的爸爸?顾明告诉他的? 异味从她身上传来,顾云归知道这是许久没洗澡的味道,低头看去,还能看到黝黑脖子上的泥垢。 心里嫌弃,手却有些僵硬地抹上她油腻腻的脑袋拍了拍。 啧,顾明是怎么照顾她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不心疼。 可半个小时后,顾云归就为自己心里想了这句话,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哭什么哭什么!贱坯子,你爸死了这么多年也不消停!” 怀抱着婴儿的农村女子推门而出,像个泼妇,也许她就是,可这样泼辣的女人看到院子里的顾云归,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把手里的孩子摔在地上。 “...我哥死了?” 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不是她那没用的死男人,而是被她蒙蔽着,一日一日往家里寄钱的冤大头。 还是怀里还在哭泣的刘领男先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他,哭得流出一条一条黑痕的脸又重新变回麻木的表情。 他不是爸爸,爸爸没那么高,没那么壮,眼睛也是温润含着笑意。 推开他躲到刘秀雯身后,瑟缩着小心埋头看着他。哪怕家长再怎么细碎折磨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孩子也是遵循本能的依赖母亲。 “啊,死了两年了。”干巴巴开口,又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的勇气,可能只是无能者只想推卸责任,刘秀雯拧着刘领男胳膊上的软肉,急不可耐将她推出去,“还不是这个丧门星,自己贱还不够,害她爸爸去送死...” 眼前的孩子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污言秽语,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好似被掐到胳膊都要烂掉的人不是她。 感受到男人冷淡的目光,又想起这个孩子是他的种,刘秀雯讪讪松手,抬脸就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小天回来一趟不容易吧,进来坐进来坐。” 冷眼看着这场闹剧,顾云归心里被顾明去世的这个消息冲击到刺痛,等回过神来,已经做到了大堂的木质椅子上。 抬头看向门口,他的孩子又挨了一脚,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他,像极了他那个懦弱的哥哥。 “喝茶。” 变换了面孔进来的刘秀雯放下孩子后露出做作的表情。可她低估了时间,也高估了自己。 “我哥怎么死的。” 面上表情一僵,复杂的表情凝结在年华不在的脸上,几秒,憋出一个悲哀的表情。 “还不都怪那个——领男,跟坏小子勾搭上,怀了孕...本来事情都平了,顾明...哎,你哥死心眼儿...冬天掉河里,人就没了。” 含含糊糊说完,捂着嘴流泪,她看着倒是真的很伤心,顾云归却看也不看她,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规律敲着,直到面前的女人说着养孩子的辛苦,怕他分心才没将消息告诉他,顾云归的手才停了下来,起身推门而出。 环顾一圈,对视到阴面小屋的窗户内那双跟自己相像的眼睛,她就像受惊了的猫一样埋下头。 吱嘎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屋子里虽然阴沉,也还算整洁干净,但最干净的,就是那张遗照下的骨灰坛。 顾云归微微皱眉屏气,走到垫着一块砖的木床边,摘下手套拂了几下,才坐到开了线的大花棉被上。 这棉被还是他走那年,为了讽刺顾明,从镇上买的。 看向自己跟哥哥一样怯懦的孩子,顾云归沉默片刻,对她招了招手。 她向前了一步,又顿住,手背在身后掐紧,低着头,抬眼瞄他的动作有些没有礼貌。 没强迫她,顾云归放下手,沉吟不语,整理着语言,她却先开了口。 “你是顾天,是爸爸的弟弟。” 她的普通话很标准,每句的结尾都带着软糯的尾音,顾云归恍惚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顾明捧着收音机学普通话的样子。 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些粗糙质朴,可当他的脚踏进这间屋子,回忆就像是铺天盖地的潮汐将他吞噬。 “嗯,我是。”他下意识没有告诉她自己才是她的生父,毕竟当年的事情,现在的顾云归也羞于启齿。 在哥哥的遗照前,孩子的注视下,他终于拥有了从未有过的羞耻心。 面前的孩子肩膀放松了下来,她坐到小板凳上,脱下已经开胶的鞋子。 穿到肥大的袜子上是拙劣缝补的痕迹,她也不在意,脱掉袜子,掏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 “爸爸说等你回来要把钱给你。”将磨到掉色的银行卡放到他手边,她语速有些快,“他说你在外面不容易,花钱又大手大脚,这些钱都留着给你娶媳妇...爸爸就花了一点儿,就一点儿...我妈一直找这个,她乱翻我房间...我天天洗脚,袜子也天天洗...” 她逐渐语无伦次,眼泪也滴在了布着尘土的水泥地面上,顾云归沉默许久,嗯了一声拿过那张银行卡,看了眼卡号,将手帕递给她。 他没有告诉这个孩子,两年前,他就收到了另一个银行卡号,她的妈妈,早就占了她的东西。 “顾明,怎么死的?” 他当然不信那个女人的鬼话,早在十五年前,他就被她坑过一次了。 捏着手帕的手用力,她要把真丝手帕搓烂了,顾云归看着香槟色手帕上的脏印,对于她天天洗脚这件事真的有些怀疑。 不着痕迹看了她的脚一眼,顾云归信了。 她的脚很白,指甲也洗剪的很干净,跟她的外在,大相径庭。 “...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带着哭腔的一句话砸在了顾云归身上,他不着四六的脑子轰然,抬头怔怔看着哭出声音的孩子。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顾云归终于了解到他认为懦弱的哥哥的本性。 也了解到了,他走后,顾明那短暂而又悲苦的余生。 5往事2.1 结婚之后,两人还算和睦,毕竟顾明是个好脾气,也有好相貌,他自认对不起刘秀雯,所以凡事都听她的。 可事情就从她出生之后,就变了。 她是个女孩,刘秀雯不喜欢女孩,她早就是这个村子里最腐朽的一滩泥,自己遭受过什么,全部返还在自己的亲生骨肉上。 不过顾明很喜欢,他没文化,给她取名叫好女,但他只是个上门女婿,只能看着户口本上,印上了刘领男三个字。 刘秀雯还是想要儿子,她缠着顾明,让他像种猪一样,一日一日的补品让他鼻血流得像水龙头,可几年下来,还是没有动静。 偏方,迷信,最后不得已,去了医院。 将检验报告抽在他脸上,刘秀雯脸色铁青。 本以为换了个宝,结果竟然是个不行的。 沉默将懵懂的刘领男摁在怀里,顾明低头开口的语气带了丝哀求:“男男不比男孩子差的。” “你懂个屁!”刘秀雯有些歇斯底里,“在这个烂地方没有儿子的女人要么当婊子要么只能等死!你要我死吗!” 她如果没有儿子,所有的家产都会落到觊觎已久的堂弟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根鸡巴。 她是个女人,却痛恨自己的女儿没长鸡巴。 一整个村里的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副顾明一样的好心肠,他自然是舍不得她死。 于是,他看着她成为了婊子。 看着她将男人一个一个领回家里,也被她赶去阴冷的旁屋住,她不跟他离婚,他是条天阉无法配种的狗,也是最忠诚。 一年,两年,三年,刘领男已经十岁了,还跟他挤在狭隘的小屋里一起住。 人越想要什么,就越没有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刘秀雯也没有生下一个儿子。 她打掉了两个女儿也毫不在意,可人算不如天算,刘家老两口相继去世,临走之前,传统的老人还是将家产留给了那个伺候在身侧的远房孩子。 出殡那日,顾明带着白布,握着刘领男的手,他眼圈通红,如同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对生死有了概念的刘领男看着自己哭到破音的母亲,只是疑惑,为什么上一秒她看到摔盆的堂叔还想是要咬死人一样,这一秒就撕心裂肺这种地步? 守灵并不需要女人,进了家门,刘秀雯就推开顾明的屋门,当着写作业的孩子面,对他进行日复一日的羞辱。 “废物,顾天比你强一百倍!套子上扎了个眼儿都能中,还以为你也是个行的,我真是瞎了眼!废物!” 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顾明慌张抬头看刘领男,可这个孩子也只是懵懂看着大人,不明白妈妈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心下松了口气,顾明继续低头默默承受妻子的辱骂,他早就习惯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与人争辩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爸爸,上点药吧。” 等到妈妈离开,刘领男才从书包里找出药膏,上床靠近父亲。 至少在家暴方面,刘秀雯还是崇尚“男女平等”。 “哪儿来的?”随意揉了下红肿的侧脸,顾明看着崭新的药膏,平日里温和的脸突然板了起来。 “...我买的。” “哪里来的钱?” 顾家的地少,每年卖粮食也挣不了几个钱、他攒下来的钱除了日常开销,都邮给了顾天,给她零用钱她也不要,哪里来的钱? 她不说话了,顾明的脸越来越板,她从来没见过疼爱她的爸爸这样,她害怕了。 “...妈让我摸鸡蛋,我每次都藏下两个,一个自己吃,一个卖给同桌...三毛钱一个,攒了十块钱,就买了这个。” 她以为说了实话爸爸就不生气了,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冲自己发了脾气。 “你还学会偷东西了!” 脸色通红,臊的,顾明脸皮薄,从来没想过自己养大的孩子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偷的,这是咱家的东西!这也是我家,也是你家,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算偷!”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顾明直咳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颤抖着指她,她看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下床倒了杯水,可他正在气头上,随手一拂,搪瓷缸子就打到了地上。 霹雳乓啷的声音吓到了从未见过他发火的孩子,她揪着衣襟,倔强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泪花。 顿时心下懊恼,下意识想要道歉,可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神,顾明恍惚看到了他的弟弟。 多年前,顾天偷偷将家里的鸡卖掉,送给他一个崭新的书包,那时候,他也是这么大,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当时的顾天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他的孩子也是这样觉得。 看来是他迟钝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像她的父亲。 “...不问自取即为偷,你还狡辩,这些年上学学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心里五味陈杂,说的话也重了许多,如同当年将那个书包扔进河里一样,顾明拿起药膏,狠狠扔了出去。 可这个孩子,依旧是做出跟她父亲一样的举动。 绷着唇角捡起药膏,跟她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睛眨巴着滴下眼泪,她哑着声音说了句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还是将药膏递到了他的手里。 “都拆了,也退不了...你不用就可惜了...” —都湿透了,也退不了,你不用就浪费了。 时空好似在重迭,他怔愣着握住药膏,心下却突然惶恐起来。 她这么像顾天,早晚有一天,也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厌恶自己。 “...你帮我涂吧,我看不见。” 咳嗽过后的声音微微沙哑,将药膏塞回偷手里,低头没有看她。小孩心下窃喜,表情就露了马脚,毕竟她还小,不如她那个会唱大戏的父亲。 小心翼翼将药膏涂到爸爸微红的脸上,刘领男的动作很轻,她跪在床上弯腰靠近爸爸的侧脸,很近,近到正在走神的顾明一下就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怎么哭了?刚刚吓到你了?” 愧疚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她馋肉吃会愧疚,新年穿不到新衣会愧疚,别的小朋友都有新书包她没有会愧疚,看到她从来不怎么有过的泪水,当然也会愧疚。 会在她闻着肉香吞口水的时候咬牙买来烧鸡,审美不好也学会了请教售货员挑出小孩子会喜欢的新衣,在她第一天入学前将养了许久的大鹅卖掉,卖了一整套的学习用品送给她,此刻,看着孩子的眼泪,顾明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抱进怀里,轻声说着对不起。 “不哭了,爸爸错了,好女不哭了...” 他还是没放弃这个名字,尤其是在她被自己连累到被母亲厌弃之后。 “爸爸...你跟她离婚好不好...她对你这么不好,还打你...” 她越说越伤心,趴在顾明怀里,差点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衣服上。撕了纸给她擦脸,顾明藏下苦涩,轻声安慰她:“妈妈只是脾气坏了些,是爸爸对不起她,等好女长大了,考上大学,爸爸就离开,不种地了...去深圳,挣钱供你上大学,好不好?” 这句话在十二年后,又承诺给了顾天的孩子,顾明心里微叹,自己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顾天的。 “好,说话算话!” 幼稚的孩子伸出稚嫩的小指,那时候,她觉得拉钩就代表誓言永远不会变。 “说话算话。” 忠厚老实的大人除了他生父的身份上,从来没有撒过谎,自然是不会骗她。 可命运的齿轮早就安排好了轨迹,走动间,不允许任何变数卡住精密的仪器。 不信命的大人,只能被碾死在那里。 烂好人跟烂人 一个是被人欺负了踩到脸上也不会生气的烂好人 一个是别人看了他一眼也要找事瞪回去的烂人 但烂好人也是有脾气的 烂人也有柔软之心 6往事2.2 十五岁之前,刘领男一点都不胖。 但对比起同龄人,她早早的就散发一股肉香。 十二岁来了初潮,身边唯一可靠的大人是高中没毕业的爸爸,他最多只会红着脸给她买回卫生巾,哪里会给她讲性教育。 而且,他怎么说? 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 可她已经发育成要穿内衣的模样,两人还挤在同一张小床上。 寒冬里在室外帮她洗着内衣内裤,染了血的内裤在冰水里揉搓到手通红才掉了颜色,泼掉透明里透着淡褐色的水,顾明捧着拧干的衣服走进屋子,将内衣裤撑好挂在蜂窝炉子烟筒旁的电线绳上。 “还疼吗?” 拎下盖子跳起来的水壶放到地上,顾明先换掉最底层快成渣的蜂窝煤,再将已经不怎么保温的热水壶里还烫的水灌进热水袋里,两个热水袋都灌满拧紧,再把剩下的水倒进现在早就没人用的玻璃瓶,踹到怀里。 “...还行,不怎么疼了。” 撒谎,她脸还是白的。 从床尾小心掀开压在她身上的两层被子,将她脚底变得微热的热水袋换下来再掖好被子,捂热的手又从被子中间伸进去,探索着热源。 不小心触碰到柔软,顾明的手抖了一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向下,摸到热水袋后赶紧换上烫的,给她掖好被子后,才擦了下并不存在的汗。 倒了碗热水,狠狠的放了两大勺红糖,今年冬天来得早,大蒜都冻坏了,没挣几个钱,但小孩疼成这个样子,顾明能对自己狠,哪里舍得对她狠? 没办法,去了市里将汇款单都兑了出来,存进了银行卡里,顾明从来没有仔细算过,看到那五个零,还是愣了片刻。 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最多的是收音机次啦啦的电波,唱着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声音好似有画面,是他的幻想。 如果双胞胎之间真的有心电感应,此刻远在欧亚大陆另一端的顾天肯定会得意嗤笑一声,叼着烟说,没出息。 这还是怕吓到他胆小的哥哥,不然一次就有这么多。 抿唇按下三个零,他只拿了两千块钱,然后去了邮局,他有手机,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也能用,顾天也给了他电话,可他知道,国际长途很贵,而且,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待亲情,男人总是内敛的,他想,顾明也是的,不然,当自己将电话号也寄给他时,他同样也没联系自己。 像从前一样,写了不要再寄钱,顿了下笔,写下今年收成不好,借他两千元整,两年之内还上。 他以为自己亲兄弟明算账是正确的,可收到明信片的顾天却生了大气。 回到镇上,他低头盘算着两千块钱怎么花,经过镇上新开的内衣店时,踌躇了几秒,闷头进去。 之前她穿的内衣,还都是在百货店里买的。 几条裤衩就花了小百块,顾明狠了狠心,还是买了那几个缀着蕾丝的小吊带,孩子发育了,再穿那些,就不合适了。 又买了红糖,生姜,买了厚厚的棉鞋袜子,还买了新棉袄,他看着钱花出去的样子像是要把牙咬出血,可利索掏钱的样子却是属于爸爸的慈爱。 用黑色塑料袋将东西都包好,买了几团毛线放到最上面,村口老太太们看见了,也只能挤眉弄眼嘀咕他软骨头,不会发现他变出了钱。 回过神来将凉了一些的红糖水端过来,蜷在床上的小孩哪有力气起来,顾明放下碗,小心扶她起身,才将七分满的碗递给她。 “小心烫。” 大口喝着红糖水,点头时脸都没抬起来,小孩都嗜甜,尤其是苦小孩,生姜的辛辣划过食道,绞痛的小腹真得被抚慰到,她一口气将这些都喝完,只剩下碗底剁碎的生姜,抬头舔了下嘴唇,她眼巴巴看着爸爸,没说话,但眼睛里的渴望却很直白。 “你也不怕撑着。”带着丝笑接过碗,没再加生姜,又放了两勺红糖,冒着热气的碗靠在窗边晾着,只等着到了合适的温度才端给她。 “不撑,饿。” 也是,她疼得早上都没吃下饭,顾明将蒸笼里早上给她煮的鸡蛋放进热水里泡了泡,剥干净皮才递给她。 “先垫一垫吧,这就做饭。” 炉子边煨了地瓜,他炖个菜就行了,白菜粉条炖五花,刚咽下鸡蛋的小孩哇了一声,逗笑了闷着锅怕味道散出去的大人。 烂糊的炖菜满满一大碗,两人就着三个地瓜吃了个精光,顾明也就算了,成年人吃的本来就多,小孩吃得直打饱嗝,撑得要漾出来也不放下筷子。 顾明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全力照顾她,不是富足,至少也是吃饱穿暖,可此刻,他看着小孩有些“没出息”的吃相,心里的苦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来,不是自己做得好,而是她太懂事了。 也许,也许让她去找自己的生父,过上富裕的生活,才是最正确的。 这个念头像是浓烟一样起在他的心头,顾明低头看着自己曾经也算修长干净,现在冻得紫粗的手,自卑突然环绕着他,凝成锁链,就绞在他的手腕上,自成束缚。 刷完碗罕见用热水泡了下手,顾明找出皲裂膏来,刚挖住一大坨,手就顿住,将指腹上冻成固体的膏蹭着铁盒边缘分成两份,大的那份又回到了盒子,小的那份才涂到了手上。 “好女,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刘领男刚窝回床上,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抬头,上次他这么说,给她带回来一盒四十八色的蜡笔,别的同学都没有这么多颜色的蜡笔。 新棉袄铺到了床上,小孩眼睛都亮了,随着棉鞋棉袜都压到床上,她掐了下自己,还以为是做梦。 “谢谢爸爸!” 兴奋抱住爸爸,都忍不住要跳起来了,顾明赶紧搂住她,看她开心也开心,都忘记了刚刚自己自卑的事情。 “爸爸,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真是傻话,哪有爸爸不会对女儿好。 “爸爸,我好爱你。” 也是傻话,哪有女儿不爱爸爸。 可看到她抱着新棉袄宝贝的样子,顾明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冬天跳进了村口那条河里,逐渐僵住了。 “不是大蒜冻坏了吗?怎么还有钱买这些?”将棉袄推回去的动作像是献出最珍贵的宝物,她眼神不舍,语气却很坚定,“爸爸你退了吧,去年那件棉袄还挺新的,前几年的那几件也还能穿。” 哪里还能穿,她长得快,前年的棉袄都露出手腕了。 “没冻坏,买得挺好的。” 他撒了人生中第二个谎,也是主动撒的第一个谎。 他该说实话。 你的亲爸爸现在很有钱,我是借了他的钱给你买的东西,你应该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最爱他,我应该让你去英国找他,跟着他吃香喝辣,而不是在这里跟着废物一样的我,吃苦受累。 “喜欢就好,等过年再给你买一身,爸爸的好女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强调什么,恐慌什么,害怕什么。 “真的吗?谢谢爸爸!” 不对,你应该说,谢谢伯伯。 “跟爸爸客气什么?”微笑着给她掖被子,顾明并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些话,“爸爸对你好是应该的,毕竟爸爸也最爱好女啊。” 带着笑午睡的孩子并不知道一向内敛的爸爸怎么突然表达爱,也不知道他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她只知道睡着前,爸爸说最爱好女,醒了之后,爸爸就将冰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甜吗?” 眯着眼睛点头,小孩实在是太容易满足。 “好女,爸爸是不是很没用?让你吃了很多苦。” 撑起身子波浪鼓一样摇头,小孩是真不觉得苦。她只觉得,爸爸很苦。 她每年都有新衣服穿,夏天还有小裙子,爸爸上一件新衣服,还是三年前买的。 她嘴馋,小时后不懂事,只知道站在正屋面前吞吞口水,第二天自己的饭桌上就会出现肉菜。 学习其实也一般,有时候题不会做问爸爸,他也不会,大冬天夜里,披着棉袄拿着习题簿跑到老师家里帮她问。 妈妈有时候还会给她一些好脸色,可见了爸爸就只会骂他打他。 这样的日子,有些穷,但她不觉得苦。 “你在英国的...叔叔,很有钱,爸爸在想,要不要送你去找他,过过好日子。” 小孩疑惑歪头:“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爸爸不去了,你叔叔跟爸爸关系不好,爸爸伤了他的心,他不愿意见我的。” 而且,以后父慈女笑的就是你们了,我一个,外人,有什么道理。 正垂眸想着事情,小孩突然扑进怀里,嚎啕大哭,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爸爸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一定乖,我不要新衣服了,也不喝红糖水了,我好好学习,你别不要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好似一松手就被他扔到冰河里飘走,顾明嗓子干裂,喉结几度滚动,数秒,闭上眼睛,露出非哭非笑的复杂表情,将小孩锁在怀中。 “爸爸闹着玩的,闹着玩的...不去英国,不去...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他只怕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要自己。 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孩子哄好,小孩打着哭嗝又开始捂肚子,顾明赶紧把她摁回被窝,手忙脚乱换好暖水袋,又想起什么,将一个花花绿绿的手提袋递给她。 红着眼睛不明所以掏出东西,小孩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隐私,她看着漂亮的蕾丝边,小声哇了句,就缩进被子里窸窸窣窣开始脱衣服。 下意识转过身去,顾明抿唇去换蜂窝煤,可最低下那个正旺着,他摸了下鼻子,又去灌水。 “爸爸,为什么女的会淌血呢?你们男的淌不淌?” “爸爸,为什么会疼呢?是因为里面破了吗?” “爸爸,我同桌说,生了孩子就不疼了,是真的吗?” 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伸手挠了下后脑,随意敷衍着她,长大就知道。 晚上睡觉时两人隔着被子紧紧挨在一起,说着话把手塞到他肚子上,隔着毛线套摸着那个烫烫的玻璃瓶,顾明倚着床头坐着,昏黄灯光下,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手底下的毛线针有没有排列整齐。 “我困了...” “睡吧,我不织了。” 嘴上说着不织了还是快速将这一排的最后几针钩好才放下,顾明将被子给她掖好,抬手拉掉灯才躺下。 “爸爸,你真不会不要我了吗?” 怯懦的声音闷在被子里,顾明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的小心翼翼,他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来摸上她软软的头发,像是在每一个她做了噩梦的夜里。 “不会,永远不会。” 今天撒了谎的顾明,临死前,没想到自己食言的话也都说在了同一天里。 7往事2.3 冬去春来,天气热了,穿的也少了,小孩过早发育的身体实在是太惹眼,顾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将幼稚的童装换成宽松的衣服,才能略微阻挡她耀眼的光芒。 可一整个夏天,顾明惊悚看着她像一个迅速成熟的果子,前天还青涩倒牙,今天就泛着酸甜,顾明每天起床看着身侧没有防备睡得香甜的小孩,都会发愁。 她怎么就连发育,也像极了顾天? 吹气一样长大,透着不合年龄的成熟。 开学她升了初二,她的学校初高中都有,也有很多像顾天一样的坏小孩,顾明每天都千叮咛完嘱咐她放学早点回家,她也一直听话,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结出这颗果子的人说她是味道太大勾引别人,咬了这颗果子的人说是她主动送到嘴里,只有一直爱护着这颗果子的顾明流着泪用劣质白酒一遍一遍擦着她发着高热的身子,看到她手臂上,肩膀上,还有胸口青青紫紫的痕迹,仰头发出无声的悲鸣。 有人扔来了一沓钱,要他们一家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那是他第一次反抗,他从刘秀雯手里夺过那沓纸钞,扔在那人的脸上,他第一次说了脏话,脖子上血管爆起,刘秀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说他自己不要脸,也别把一家人的脸扔在地上。 看到门口好奇向里张望的邻居,又想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好女,顾明艰难闭嘴的动作像是咽下一大口玻璃渣,他佝偻着背,转身回到屋里。 高烧很快就退了,可她却不肯清醒,她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泪水都打湿了枕巾。 “吃点东西吧好女,我炖了肉...” 刘领男用被子抹掉了眼泪,终于开口,可她一开口,顾明强撑着的姿态又被打回了原型。 “爸爸,我好疼...” 也顾不得什么了,掀开被子看她的腿心,红肿,撕裂,还带着血丝,只看了一眼,蹲在床边的顾明就跪在了地上,本就低垂着的头压在了被子上,手紧紧抓住了床沿,都要扣下一块木头,他的哭出来的声音像是一只被当面宰了孩子的母牛,压抑,痛苦,还有痛恨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一头牛,而不是可以咬死人的鳄鱼? 养了许久才养好身体,两人都像是割了肉一样的瘦,她不肯出门,不肯上学,每天都会做噩梦,魇住一样在梦里拳打脚踢,顾明废了很大的功夫,用了一整个秋天,才将她安抚住,并且得到了三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世界上畜生总是这么多? 一边磨着菜刀,一边思考这个对于他来说有些深奥的问题。 可刀还没磨到锋利,另一件事又降临。 她怀孕了。 他才十四岁的好女,还是个孩子的好女,怀孕了。 “爸爸,我不流血了,也不疼了。” 在房门口蹲着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鸡刚叫了一声,天还是黑的,一点冰凉突然落到鼻尖上,顾明抬头看着今年的初雪,低头将满地的烟头一颗一颗捡起,他走进房屋,叫醒还在睡觉的好女。 “爸爸?” 她睡得浅,也有了警惕性,却是在经历了最惨烈的事情之后。 “下雪了,爸爸带你去镇上吃火锅。” 并没有带她去吃火锅,领着她走向医院,顾明顿住脚步,抚去她额发上的雪花。 “不流血,不好,好女,我们只待一会儿。” 她害怕了,却还是握住了他发凉的手。 走廊里的人不少,有自己来的,有一对一对的年轻情侣,可像她这样爸爸跟着的,却真没有。 用围巾裹好她的脸,他不想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也害怕这么多人,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顾好女。” 那时候的医院挂号,还不用身份证,刘领男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愣住片刻,下意识看向爸爸。将卫生巾塞到她的手里,顾明掐住自己的手,才能让声音不在颤抖。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去,表情麻木的护士要她将围巾摘下,裤子脱掉,躺到病床上。 冰凉的输液流入身体,刘领男看着头顶的大灯,恍惚觉得,自己死了。 她的身体,已经死在了三个月前,此刻,她的尊严与人格,又死在了这张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术台上。 她被推到观察室,与一些女人在这里,这里没有人说话,是麻醉没过去吗,她为什么觉得这里也没有人呼吸? 被护士问能不能走,她站起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穿好裤子垫上卫生巾,扶着墙走出去。 早就等候在门口的顾明赶紧给她披上棉服,扶着她离开这里。 两人都没说话,站在马路边,顾明将围巾重新给她围好,几欲开口,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爸爸,我想吃火锅。” 愣了一下赶紧点头,顾明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最近的火锅店,点了一大堆东西。 低头沉默吃着,她并不用费心,顾明像电视里伺候皇帝吃饭的太监一样,伺候着她。 碗里的肉越来越多,她却第一次感觉到吃不下了,麻木塞进嘴里咀嚼,眼泪却滴落在盘子里。 直到回家,她的眼泪也像是断不掉的麻线,顾明怕她哭瞎,费尽办法,终于让她止住了泪水。 可她又不肯说话了。 在他出门摸路线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修眉刀,她开始划自己的手臂,胸脯,还有大腿,她觉得这是她的罪孽,她的肮脏,她的祸源。 直到有一天,顾明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莫名的血迹。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他流泪,他抱着他,握着她的手,让她将痕迹留在他的身体上面。 从那之后,她没再自残,表面上看,一切都已经好转,她又学会了笑,也学会了好好吃饭,可她吃的实在是有点多,顾明有些担心,但也没多说什么。 在一个寒冬的夜晚,那天是星期三,顾明算好了时间,再过十分钟,就是晚自习放学,将磨好的刀裹上报纸,塞进后腰,然后将压在床下的银行卡摸出来郑重交给她。 “这是叔叔的东西,你一定要放好,密码是你生日,等叔叔回来,一定要把这个给他,这是留给他娶媳妇用的。这是叔叔的电话,你替爸爸收好。” “嗯嗯,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有鸡跑了,这么晚会冻死的。” “我跟你一起去找。” 说着就要下床穿鞋,却被他又摁回了被窝里面。 “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家里等爸爸就好。” 他认真看了一会儿她,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面,毕竟入了狱,就见不到她了。 “爸爸,早点回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臂像是拥抱珍宝一样将人抱紧,他噎住了一样吐出一口气,郑重亲吻她的额头。 “好女,爸爸永远爱你。”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出门找个鸡也要说这句话,但这句话这小半年她已经听过无数遍,她并没有多想,回吻在他的脸上一下,就松开了手臂。 门打开的时候,呼啸的北风差点扑灭用电的亮源,他回头看了眼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扬起笑容对她挥了挥手,才关门隔绝了冰冷的严寒。 还在翻看着卷页的书,她看到了一句话,指尖突然顿住。 她突然暴躁撕掉那一页,跳下床将纸塞进了炉子眼。 燃烧着的书页迅速成灰,包括那句不吉利的风萧萧兮易水寒。 她坐回床上,抱着热水袋,又像是人格分裂一样,安静了下来。 爸爸说一会儿就回来,那就是一会儿就回来。 就这样,她看着窗外,等待。 直到北风停止呼啸,热水成温水,他也没有回来。 不敢独自出门的她棉袄都没穿,脱拉着棉拖拿着手电筒就推门狂奔。 肺里的空气挤压着,嘴里都是一股铁锈味,手电筒的灯颠簸着晃,她不知道往哪里跑,一切全凭直觉引领着。 田地,村头,河边,微弱的光源吓到了卑劣的老鼠,人影四处逃窜。 “爸爸!!” 她撕心裂肺的一声唤醒了失血过多的顾明,他憋着一股气,用被踩断的手摁住破碎的冰层,从冰窟窿里爬上来。 好女在喊他,他不能死... 他知道有种东西叫回光返照,也并不觉得自己拖着断腿爬行在冰面上是这种情况,稀释成淡粉色的鲜血在冰层上拖行了短短几米,他的意识还是涣散了。 人死的时候,先失去视觉,最后才失去听觉,他听到脚步声,听到哭泣声,也感受到了拖拽。 傻孩子,爸爸已经死了,就在没能保护你的那一天。 他想再说些什么,也已经说不出来。 他想说,赶紧回家吧,外面太冷了,你刚走了例假,下次会很疼的。 他想说,以后也要好好吃饭,也不能再自残。 他想说,好女,爸爸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在十五年前,选择成为你的爸爸。 他想说... 意识终于消散,僵硬的手掉在冰面上,还在努力拖拽着他的刘领男还在大声喊着救命。 她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已经死在了上一秒,永远留在了刺骨寒冷的一天里。 别说我狠 后面会有if线,假如爸爸没有死 天呐,我真舍不得让他死。 8往事2.4 讲到那几个畜生因为未成年没得到任何惩罚时,眼前的小孩已经泣不成声,顾云归解开几颗扣子也不能缓解胸闷,他突然站起来在屋里踱步,一抬头,对视上遗照上哥哥温和的眼睛,顾云归猛得抽了自己一巴掌,几秒,又是一巴掌。 小孩吓得跟被攥住嗓子的鸡一样鸦雀无声,他看着遗照,突然开口。 “你不害怕吗?” 遗照就挂在床头左侧,她年纪小小,一个人在这里住,就不害怕? “...这是爸爸,我想见他...” “...你怎么不联系我?” “我想给你打,我去拿骨灰,妈妈翻了屋子,我就找不到电话号码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没用,她扣着手低垂着头,顾云归转头看她,沉思了片刻,说了句稍等。 “收拾东西,跟我走。” “...去哪?” 他推开门,看向另一间房子,戴好手套,轻声开口。 “离开这个烂地方。” 忐忑站在窗口的孔秀雯看着他走过来,赶紧整理了下头发,做到了床上。 可他看也不看她,先走到了摇篮面前,扶着晃了一下。 “男孩儿?” “女孩。”她撇了撇嘴,有些不耐,“医生说再打就不能生了,没办法。” 微微点了下头,他的指尖摁在摇篮边上划过,眼睛四处看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刘秀雯坐不住了,她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直白提出。 “小天,一日夫妻百日恩,都给你生过一个了,你就成全我,凑个好字,成吗?” 他的眼神终于看向了她,但也只有一秒,像年轻时一样英俊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跟小时候的欠样一模一样,却比那时候更让女人神魂颠倒。 “脱衣服。” 刘秀雯心中一喜,上床脱了个精光,她还在哺乳期,奶子大的像水球,腰虽然说没有年轻的时候细,但屁股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大。 这么多年淫乱的生活下来,她早就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她闭着眼睛手握在枕头上,等待着这个男人的配种。 他还没过来,刘秀雯刚要睁眼,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团布,是她的内裤,死男人,还是这么有情趣。 可他越塞越紧,都到了喉咙,忍不住干呕,刚睁开眼,手又被绑住。 将找到的剪刀贴到小腹上,顾云归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心情跟她聊天。 “你是顺产啊,那你知道刨腹产从哪里下刀吗?” 尖锐向下挪了几寸,摁着皮肉,横着轻轻划了一下。 “这里,有竖着的,也有横着的...” 他伸手比了个长度,让她仔细看清楚。 “就这么大,小孩就能取出来。” 又比划了一个小孩的大小,啧了一声。 “你说,把你的子宫掏出来,要划多大小?” 眼睛瞪大,她傻了一样僵住,回过神来蹬着腿就要逃离,可她那里敌得过强壮的男人。 不再多说,顾云归压住她的小腿,对她咧唇一笑,手就用了力。 开膛破肚,足够让人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可也只能闷在喉咙。 “你又不喜欢当女人,留着这个干吗?” “自己是个贱货,还骂自己的女儿是贱货婊子。” “你在避孕套上扎眼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了她,又不养她,婊子都比你有人味儿。” 划开一道小口子她就疼到失禁了,顾云归嫌弃起身,将剪子擦干净,装进口袋里。 “你想要儿子?想吧。反正你也只能想想了。” 说完他掏出手机转身离去,走到房门口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孩,他愣住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才推门捂住她的眼睛向她的房间走。 打完电话后再也忽略不了她的眼神,顾云归有些忐忑,也有些破罐破摔,他环抱着手臂看她,她立马收回了视线继续收拾东西。 “你看我干吗?赶紧收拾。” “我们是要逃跑吗?” “逃什么跑?” “你杀人了,你不是未成年,你会坐牢的。” 她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有些过于平静,顾云归放松了肩膀,笑得意味不明。 “你不害怕?” “怕。”她将遗照摘下来擦干净,郑重放进衣物里保护着,“你坐牢了,妈妈死了,我就是自己一个人了,我不想自己...我们先跑吧,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爸爸。” 爸爸不想让自己去找他,但她不想自己。 “说什么傻话,我没杀人,刀口还没指甲盖大呢。”他有些不自在,竟然对她解释了起来,“而且,杀人就会坐牢吗?有的人杀了人就不会坐牢。” 她知道,有钱的,有权的,有关系的,还有未成年。 想到这,她突然转头看他:“你很有钱吗?” “够你花几辈子的。” 奥,那他杀人就不会坐牢。 看她收拾起来没完了,顾云归有些不耐烦但也没开口,这堆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破烂,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是全世界。 “别收拾了,我叫人来都拉走。” 她嗯了一声,将遗照跟骨灰坛装进书包里,小心背好。 “走吧。” 刚走到门口,她就又回头,看着这个还没十平米大的小屋,承载着她所有苦乐的地方。 “...以后还会回来吗?” “你还想回来?”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许久,才转身走出。 走出大门,有一人在哪里等待着,看到两人出来,才提着东西进去,经过时还恭敬点了下头。 “他们是谁?” “医生。” 他最利索的屠夫。 百万的车在这个地方没多少人认识,反而吸引鸟类,沉着脸用脏了的手帕擦掉鸟屎后就要扔掉,却被勤俭惯了的小孩捡了回来。 “洗洗还能用。” 上车系安全带前被他逼着用湿巾擦了好几遍手,她抿唇搓着手,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 “我不管你之前怎样,以后跟我一起住,每天都要洗澡换衣服,知道了吗?” 她点了下头,低着头闷闷道:“你真的很有钱吗?” “你现在坐的车,一百六十万。” 她很惊讶,然后像是被火燎了屁股。 “那以后,还会有人欺负我吗?” 再怎么刀子嘴,再开口也没有伤人的话语:“不会,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那我会天天洗澡的。” 这句话是已经过去的话题,可他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顾云归不禁又看了她一眼。 她是自己与另一个蠢货的结合,却比两人都聪明得多。 “我可以先去一个地方吗?” 点开导航,让她自己输入,她没见过,摆弄了很久。 开车来到一户人家,顾云归刚停下车,就看到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磨得锋利,闪着寒光。 “你干吗?” 握住她的手腕,顾云归可以做这些事情,可不能看着她犯傻。 “我是未成年,你很有钱,我不会坐牢。” 顾云归看着她跟自己,跟顾明如出一辙的眼睛,突然笑出声。 “会有别人看到。” “不会,这个人他爸妈都在外地,家里只有她自己。” 好家伙,她倒是打听的够清楚。 “那另外两个呢?” “我让他给他们打电话,骗过来。” “他们要是不过来呢?” “...去他们家,我是未成年,我不会坐牢。” 行,够狠,够轴,是他亲生的。 顾云归笑着点头,眼睛里是欣赏,他解开安全带,跟她一起下车。 制服一个半大小子也不容易,他出了手才将人撩到在地,教给她怎么绑结无法挣脱,教她戴好手套才能不留下证据,又教给她踩人那里最疼,看着她无师自通般面无表情威胁着软了腿的畜生出卖兄弟,再将另两个赶来的猪狗敲晕,检验她的学习成果。 刚刚装在口袋里的剪子有了用处,他教给她怎么下刀,他捅一下,她就跟在另外两人身上捅,她很聪明,也很沉稳,就是下手有点重。 那二两肉都被碾成了泥她也没停下,还是顾云归发现她好似魇住了,才拉着她远离这个血腥之地。 “他们死了吗?” 都不用去看,顾云归摇了摇头。他教给她的都是避开动脉的地方,他之前最多捅过五十几刀,人也不会死。 他可以杀人,那她也可以。 但最好不要,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脱力的手又握住水果刀,她下刀缓慢,并没有溅到身上,扶着墙站起来,又往血泊里走。 手腕被握住,她回头看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样就够了。” “他是你亲哥哥吗?”她有些不解,却也不生气,只用力推开他,跌跌撞撞走进血泊里。 双手握住刀把,她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这一次,插进心脏的刀锋终于发出了嗡鸣,溅出来的血液染黑了她的衣服,她不在意般将脸上的肮脏抹去,继续重复。 三个人死得不能再死,她一直紧绷着的背终于松散,她并没有像顾云归第一次杀人一样,慌不择路得扔掉凶器逃走,而是平静起身,洗干净了手。 “你报警吧,我在这等着。”她的脸也洗干净了,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她的左手还拿着刀,却都也不抖,真是个天生的刽子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她也并没有在听,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 “去警察局吗?我不想自首。” “回家。” 她这时候露出些无措来了:“这里怎么办?” “会有人来处理,走吧。” 回到车上,她打开书包将刀又小心放回去,看着顾明的遗照,终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爸爸,我帮你报仇了。” 这声爸爸在顾云归耳朵里突然有些刺耳,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都重了几分。 “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拉上书包拉链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你俩很像,但你不是他。” 可他不是你爸爸,我才是。 但真的要告诉她吗? 告诉她,她的爸爸为何成为她的爸爸,为何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为何遭遇这么多苦楚? 为了他的自私,胆怯,懦弱,与狂妄。 他要是说出来,下一秒那把水果刀是不是会对准他? 可笑,她用那把刀替爸爸报仇,却可能用那把刀伤害她的亲爸爸。 “以后你跟我一起生活,当然要听我的。”不自觉端出家长态度,他是长辈,没必要给她解释这么多,身为晚辈,只要听话,“第一条,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她捏紧了书包,终于发现了眼前人跟爸爸最大的不同。 “...我叫不出口。” 心中烦躁,猛得踩下油门,又看到她发白的脸跟紧绷的唇,还是心软了。 “你随便吧,就算我不说你是我女儿,别人也能看出来。” 毕竟她跟自己,是如此相像。 她也想到了一样,伸手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也觉得我很像爸爸?真好。” 看到她弯了弯眼角,明明是最像自己的眼睛却露出了跟顾明一样的笑,冲淡了那股最像他的不羁,真的像顾明一样了。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她差点被甩出去,顾云归的车就这么停在马路上,像是等着人来撞。 “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你的眼睛是像我,你也是我的女儿,我会给你富足的生活,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要记住一条,刘领男,才是顾明的女儿,从今天起,你不是刘领男了。” 她愣愣看着突然沉下脸来的男人,下意识点头答应了。 “我不是刘领男了,那我是谁?” “你姓顾。”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出个好名字。 “我可以自己取名字吗?” “说说。” “好女。”她抱紧了书包,骨灰坛隔着一层布摁在肋骨上,“顾好女。” 领男,好女。 他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重新发动了车子。 “从现在开始,你是顾好女。” 摸索着打开车窗,猛烈的风灌了进来,顾好女抱着书包向外看,才发现草那样绿,天那样蓝。 侧身遮挡着,拉开一点书包拉链,她微微蜷缩起身子,低头靠近骨灰坛,就算风声呼啸,她也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顾云归听见。 “爸爸,我是顾好女了。” 我早就该是。 “爸爸,你才是我爸爸。” 一直都是。 “爸爸,我也只是你的顾好女。” 永远都是。 9我好想你(h) 顾好女又做噩梦了。 还是那个梦。 黑夜,大雨,她穿着拖鞋,走在浅浅的小溪里,顾明就站在她前面,她想追上他,却怎么也追不上。 “爸爸,爸爸!” 顾明回头了,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却不是对她,而是对怀里的小孩子。 他抱着一个婴儿,像是抱着珍宝。 可顾好女一直觉得自己才是他的珍宝,别人不可以。 他带着别的小孩走了。 顾好女哭着追他,喊他,拖鞋都跑掉了,却还是没有追上他。 “爸爸...我好想你...” 为什么梦里都不能抱抱我? 听到她喊的是顾明,顾云归毫不留情地伸手推醒她。 在噩梦里挣扎出来,顾好女猛得从床上坐起,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也不匀。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人。 “酒醒了吗?醒了就回去睡。” 黑暗中,她听到顾云归硬冷的声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 她有些夜盲,摸索着下床,还没穿上拖鞋,就又顿住了动作。 “爸爸,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顾云归没说话,顾好女知道这是同意。 又是摸索着上床,顾好女摸到被子钻了进去,安分躺下了,顾云归也再一次闭上了眼,可不一会儿,贴到他腹部的手就告诉了他,她并不安分。 轻柔的抚摸从侧腰上的线条摸到他的胸膛,顾云归睁开眼睛,侧头看她。 他一只眼不好用,另一只眼可是看得很清楚。 “想干什么?” 手下滑伸入了他的内裤,握住比他真实一百倍的东西,顾好女埋头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温热就包裹着他的性器。 她不怎么会口,顾云归教了她许久才勉强教会她,但她很有条件,口腔温热,舌头柔软,就连深喉进去她也不会干呕。 敏感的马眼处被她用舌尖顶住,顾云归腰腹紧绷,掀开被子露出她来:“上来。” 吮吸着离开,顾好女脱掉内裤分开腿跪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大腿很结实,像爸爸一样。 可爸爸是辛苦出来的,他是练出来的。 扶着性器摁在穴口处滑动,她已经湿透了,黏液顺着滴落在龟头上,是自然的润滑,也是她动情的象征。 吞下去的动作并不慢,但也很艰难,哪怕这么多年了,两人做过无数次,吃下这么大的东西,也会让她大腿轻颤。 塌腰缓缓下坐,将性器容纳进身体,顾好女的手摸到他的肩膀握住,像是找到了重心,她的动作也大了些幅度,穴口被撑开,肉壁里的褶皱被熨平,她扭动着,用那根东西抚慰自己。 “爸爸,爸爸...” 她低声喘息着,闭着眼睛,她摸索着趴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健康又稳健的心跳,是活着的证明。 顾云归伸出手摸到她的脑袋上,指尖插入了她的发丝,像是抚摸,但却没有更进一步。 她的手倒是活泼,从他的腰摸到胸膛,又从肩膀摸到手臂,十指相扣是她主动的亲密,她喘息着,热汗从额头滴落到他的胸膛上,漾出来的花液也打湿他的阴囊,她像是水做的,但顾云归觉得,她更像是冰。 此刻,她只是融化了而已。 “...我没力气了...”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高潮了两次,她腿肚子都在抖,只能趴在他怀里。 十指相扣的手没有分开,直接带着抱住她起身,顾云归的腰有多好顾好女一直知道。 被他反剪在身后的手像是禁锢,又像是情不自禁,她跪在他大腿上的腿也被他曲起来的大腿卡住,无法逃离。 此刻,她整个人像是被绑住的羊羔,是献祭给他的礼,他轻轻向上一挺腰,她就颠簸着起落,他的速度加快,她就像是在烈马上。 肚子都要被捅穿了,他的性一直如同他这个人,直接,放浪,极限,可谓是表里如一。 “爸爸...慢一点...” 她讨好一样亲吻他,像是雏鸟,又像是鱼。 不同于白天时色情的舔,此刻只是触碰肌肤的动作,才是真正的吻。 颠簸着,她吻他的下巴,吻他的侧脸,吻他的鼻尖,额头,完好的右眼,还有他的唇。 她闭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他的唇瓣,亲吻他的下唇,哪怕她的手都没办法拥抱他,自己被肏得身躯不稳,她也努力靠近,只为了亲吻他。 舌头探入他的口中,舌尖扫过他的上颚,她迫不及待缠上他的舌头,紧紧纠缠。 顾云归咬住她的舌尖她也不后退,她不怕爸爸给她的疼,她喜欢。 松开了她的手,她便迫不及待得环抱住他的脖颈,只为了吻得更方便,津液纠缠间,她都要呼吸不上来,还是不想放开,可顾云归从来不会忍耐,他要呼吸,要肏她。 握住她的腰摁倒在床上,停滞的水声又响了起来,比刚刚响,比刚刚快,顾好女喘息着环抱他宽阔的背,颤抖的腿也盘在了他的腰上,她好似很依赖他一样,攀附着挂在他的身上。 她还想接吻,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接吻更亲密了,这个地方不止可以诉说爱意,还可以感受爱意,人身上还有什么器官可以做到? 她努力仰头想要亲吻他,他却躲开了,顾云归看着她迷离的脸,努力分辨。 “想亲我?” 呻吟着点头,大开大合的肏弄下,她已经晕头转向了。 “我是谁?” “...爸...爸爸...” 好似奖励般吻了吻她的额头,下面却猛地肏进更深处,她尖叫一声拱腰颤抖,高潮来得迅速。 “爸爸是谁?” 撞击密集顶在她的敏感,她本就所剩无几的意识在高空起伏,快感累积的迅猛,只等迭上最后一层,突然,她眼前发白,身躯也像是电了一样颤抖,顾云归抱紧她的身躯重重向里挤去,迎着迅猛的热流,撬开她的子宫口,将她里里外外都占有。 “爸爸是谁?” 她什么时候被问过这么无聊的问题? 爸爸是谁? 当然是那个看她受伤会哭,看她伤害自己也会哭,会在她喊疼的时候亲吻自己额头的男人啊。 “是..是爸爸...呜呜...是爸爸...爸爸不哭...不哭...好女不疼...” 顾云归的性器还插在她的子宫口,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近的距离,他是她亲生父亲,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近的血缘关系。 可此刻,顾云归看着她做梦一般紧闭着眼睛也抑制不住的眼泪,听着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胡话”,终于发现,他们的距离,原来如此遥远。 10往事3.1 顾云归是个烂人,他自己也知道。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烂到跟自己女儿乱伦。 那年,她十七,两人刚一起生活了半年,她还是那样的野蛮粗糙,却没有什么鲜活的朝气,她像个扎了眼儿的气球一样,迅速瘦了下来,顾云归也明白了为什么她要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虽然他觉得,对于男人来说丑,脏,肥,都不算什么,没有洞才能“保护”自己。 一开始,她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她陌生于一切且不乐于探索,只抱着那个骨灰坛自言自语,要不就是自己闷在房间里画画,直到顾云归告诉她,自己找好了墓地。 那是顾云归第一次见到她外放的情绪。 把她的手绑起来才能不让她抢回去,将她的嘴堵上是因为她的牙口太好,顾云归也不管自己流血的手,抓着她的手臂让她好好看看这里的环境。 “依山傍水,风水又好,你发什么疯?” 她流着泪挣扎着要去阻止那些人的动作,却被他牢牢摁在原地。 “他是我哥哥,你还是个未成年,我才是法律上有资格处理他东西的人。” 可笑,他竟然说了法律。 顾好女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失了魂一样,怔怔看着竖起来的墓碑。 墓园很远,他们的家在南边,墓园在北边,回去的路上,顾好女趴在窗户上,试图记下路线,顾云归面不改色,一整天才开回去。 “去上学,就带你去看他。” 她抓着衣襟瞪着红肿的眼看他,转身离去。 她去上学了。 第一天就被叫了家长。 “我就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脸上都被打肿的小子表情都看不出来了,自然分辨不出真话假话。 顾云归看向一旁眼神放空的顾好女,轻咳了一声:“你说。” “他摸我胸,故意的。” “你放屁!”那个男生被顾云归冷冷的一眼吓到,又瑟缩回去,“你有证据吗?谁看见了?谁能证明?” 她的表情还是带了些麻木,但顾云归看到了她越攥越紧的手。 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顾云归掏出名片放到对方家长面前:“带去验伤,再联系。” 然后对有些为难的老师点点头,拉着顾好女离开了那里。 “...很麻烦吗?”他 上了车许久,她才开口。 “能用钱解决的,就不算麻烦。”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他摸我了。”顾好女手臂环抱着,浑身都是刺。 “因为你打了他的脸,而不是剁了他的手。” 顾云归略感烦躁的搓了下手指,自从这个小祖宗来了,烟瘾又犯了。 停到路边,他抽出一张纸钞要顾好女下去帮他买烟,顾好女没拿,她现在有钱,很多钱,都是他给的。 “你就买这个?” 皱着眉将中南海拆包,顾云归抽出一根烟来含到唇边,点燃深吸。 “爸爸抽过这个。” 他哼笑一声,打开车窗把手搭在上面,轻点烟灰:“他还抽烟了?” “...嗯,就一次。” 顾好女看向他,那过那包烟,在他惊讶的眼神里抽出一根,点燃,深吸,只是捏着烟头的样子不伦不类,像个不入流的混混。 “谁教你的?” “这个用教吗?”顾好女有些疑惑,吐出一口浓烟,像是着火一般,“不就是吸进去,吐出来?” 他深吸一口,惬意眯眼,吐出一个圆圆的圆圈,略带得意看着她,幼稚得像二十年前:“你会吗?” 顾好女看他一眼,把烟摁灭了。 “要吞下去,再吐出来,才叫抽烟,你这,小孩过家家。” 这次看也不看他了,又拿出来一根点燃。 直到第三根吸到一半,她才咳嗽着看他,眼睛都咳出泪花来了,那股劲儿却又上来了。 顾云归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脸:“不愧是我女儿。” 然后她就又不看他了。 “别穿得跟假小子一样了,把头发也留起来。”他发动了车子,开得飞快,“你穿成熊也有人摸,剃秃了也有人摸,长的好看,又不是坏事,是别人贱,男的都贱,下次谁再敢摸你,把他手指头掰断。” 她看着他跟顾明如出一辙的侧脸,神情恍惚。 —你长的好看,你拒绝他,这都不是他们欺负你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是畜生。好女,不要难过,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爸爸不贱。” “我当然不贱。”他直视着前方,单手把着方向盘,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容,转过头来看她,灰色的眼睛露出来,就不怎么像顾明了,“我有钱。” 回神抿唇转过脸来,顾好女看向后视镜:“没说你。”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叫过他一声爸爸。 嗤了一声没再说话,顾云归的心情也并不怎么好。 反正人已经在这里了,那个已经在坟墓里,这声爸爸,她早晚也得叫。 不叫也得叫。 “吃什么?火锅?”进入冬天了,从美食荒漠回来的顾云归自然想吃这种好吃又热乎乎的东西。 “不吃,我不吃火锅。” 下意识皱了下眉,顾好女抬头看了一圈,又微微低下头:“喝粥。” 两人吃饱,顾云归的“慈父”心又上来了,他带着顾好女一圈一圈的逛商场。 “穿不了。” 木着脸看他手里那件破布料缝起来的裙子,顾好女转身就想走。 “你懂个屁。”将她连人带裙子一起推进试衣间里,顾云归还不忘了嘱咐她不用穿内衣。 在试衣间里看着换好裙子的自己,顾好女下意识把裙摆往下拽,可上面又要遮不住了。 “好了吗?” “...这根本不能穿!” “怎么不能穿?够不到拉链?开门。” 她环抱着胳膊开门,顾云归刚进来看了她一眼,就有些愣住。 “这怎能穿!” 脸上带了薄怒,从侧脸到耳根都是红色,不像是生气,却像是害羞了。 知道她身材好,但此刻如此直白看到,顾云归确实是有些咂舌。 她还是有些肉在身上,胳膊都是微微圆润的,毛头小子都不喜欢,觉得这样的女人钝,不亮眼,可顾云归这样的浪子知道,这样的女人才是让人死在肚皮上都甘愿。 眨眼回过神来,顾云归走到她身后,确实是没拉上拉链,他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别动,一只手摁住拉链尾端,一只手捏住拉链向上。 越往上越紧,到了最上面,顾好女都觉得喘不过来气。 “小,喘不上气。” 顾云归不说话了,轻轻握住她光裸的肩头,让她抬头看。 “多好看。” 是很好看,她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 虽然这条裙子颜色又丑,下摆又短,上面还缺一块,但她真好看。 顾云归看着镜子里与半年前完全不一样的顾好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为人父母会期盼着孩子成长,又总是心惊胆战。 还好,他不是从前的顾天。 不由自主扬起一丝柔软的笑容,他转过顾好女的身体,轻轻抱住她贴面吻了一下。 “好看,爸爸的好女就该这么漂亮。” 恍惚抬头看着他,试衣间里柔和的灯光照在眼里,形成光圈,顾好女好似回到了十三岁时,那个寒冷的有红糖水的冬天。 “爸爸...” 她看着他,情不自禁喊出一声爸爸,可当他欣喜抱住自己时,才发现不是他。 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顾好女抿唇想着顾云归刚刚的样子,实在是不明白。 “这边。” 发现人走偏了,顾云归顿住脚步喊她。 奥了一声走过去,两人刚转了个弯,就看到一台晃动不已的车,就靠在自己车的旁边。 “这是?” 顾好女好奇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反而看到车越来越晃,突然就停了。 顾云归意味不明笑了声,将东西放进后备箱,示意她上车,才给她解释了一下:“他们在做爱。” 不同于顾明,顾云归不觉得这种事告诉她有什么不妥,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该多懂点事情。 果然一说出来,她脸色就变得嫌弃又难看:“真恶心。” “恶心?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她看他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 “不做,你怎么出生的?顾明把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她收回了目光,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变差了一些,然后又变得迷茫。 “...那种事情那么疼,怎么会快乐?” 他啧了一声,不是不耐烦,而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想了想,还是直白:“疼是因为男人差劲,所以才女人才遭罪。” 她不明白,男人差劲跟疼不疼有什么关系?照他这么多,爸爸这么好,肯定是不会疼的,结果妈妈还不喜欢他,还老骂他废物。 爸爸肯定不是废物。 顾好女暗自想着,突然转头看顾云归。 “你肯定很差劲。” 顾云归愣了一下,勾起一个奇怪的笑容看她:“为什么?” “要不然为什么现在还没讨到老婆?你这么有钱,长得...帅,还没讨到老婆,肯定是因为你差劲。” 他脸色纠结,几息之后笑出声,伸出手来揉她的脑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皱了下鼻子,并没有甩开他的手,想了想,又转头看他:“我想了想,你应该不差劲。” 他笑容都快止不住了,又问为什么。 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多说点好话,听他的,说不定能求着他多去看爸爸一次。 “...因为,因为爸爸不差劲,你是他的兄弟,自然也不差劲。” 他被她逗得心情好,但也还是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顾好女,你叫错一次,我就少带你去看他一次。” 她又抿唇绷紧脸蛋看他,几秒,恨恨转过头去。 他绝对很差劲,绝对! 11.往事3.2 到了冬天她就更不爱出门了,顾云归早就习惯了这种鬼天气,又忙得很,每天早出晚归,两人见一面,都要到晚上了。 “顾老弟,海量!” 顾云归矜持着勾勾唇角,又饮下了一杯。 “今晚别回去了,咱再去碧海天,续一圈!” 已经醉醺醺的男人神智都不清明了,顾云归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臂放到旁边的女人身上,退了出去。 “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下次,下次。” 出了门捂着胃上了车,顾云归先骂了一声,才将地址告诉代驾。 窗外北风呼啸,顾好女不想在卧室呆着听风声,她来到客厅,将电视打开,连上音响,整个一楼都是电视剧的声音。 抱着腿好似看的认真,可眼神却是放空的,她恍惚着掐紧了胳膊,大门响了,她回过神来,才松了手。 客厅灯火通明,顾云归摘着围巾向里看,就看到了直愣愣看过来的顾好女。 “还不睡?” “睡不着。”她关掉电视想走,又被他叫住。 “给我倒杯水。” 捂着胃坐到沙发上,顾好女看他脸色不对,还是乖乖给他倒了水。 “你怎么了?” 他从茶几底下拿出药来顺着水吃掉,摁着额头回答她:“喝多了,胃疼。” 她干巴巴哦了一声,过去又帮他倒了杯水,他这次却没喝,揉着胃起身看向厨房:“还有吃的吗?” “没,你饿了?” “嗯,没吃多少。” “下点面条,行吗?” “行。” 他拿着水杯坐到餐桌上,看着厨岛台低头忙碌的她,她很有条理,也不啰嗦,不像有的人,一直在洗手洗手洗手。 葱花放进去炝锅,香气扑鼻,她没开油烟机,可能是不习惯,一碗水下去,滋啦一声,热气蒸腾,顾云归扶着下巴,恍惚着眯了眯眼睛。 “这些够吗?” 她举着一把面条问他。 “够。” 把面条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满满一大碗,卧了两个蛋,一个水煮,一个煎蛋,没什么美感,但是闻着很香。拿过筷子搅了搅,顾云归多少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一口进到胃里,倒也暖暖的。 “怎么这么香?” “放了点香油。” 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得香,顾好女终于带了点笑意。 顾明就爱吃她煮的面条,他下地干活,来不及赶回来吃饭,之前都是馒头就咸菜疙瘩,后来她会烧火了,也学会了做饭,只要有时间,中午下一碗面条,里面放上一个鸡蛋,是她早上省出来的,给他送过去。 那时候大家看着顾好女拎着旧旧的保温壶来来回回,都说顾明有个好闺女。 顾明只知道傻呵呵地笑,再揉揉她的脑袋。 夹着面条吹了吹,他瞥到了顾好女那丝浅浅的笑,愣了一下,才低头继续吃饭:“第一次见你笑。” 她立马收起了笑容。 “多笑笑,好看,小姑娘不要天天板着脸。” “...没这么多好笑的事情。” 他哼笑了一声,又捂住胃。 “这么疼?不能不喝吗?” “总有不能的时候。” 顾好女扶住脑袋,有些紧张道:“下次你带我去,我帮你喝。” “...你?”狐疑抬头看她,只当她在说小孩子胡话。 “二锅头,我能喝三瓶。” “顾明就让你喝这个?” “...他走了之后喝的。” “...你怎么不学点好?” 顾好女张了张嘴,然后没解释什么,他想了想,还是随自己,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场交流没头没尾,不过下一次,顾云归真带了她去。 她也不说话,低着头坐在顾云归身边吃菜,有人来来敬酒她才放下筷子,九成的酒都是她起来挡下。 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顾云归的小情儿,灌酒的也越来越多,直到听到顾云归喊了句“顾好女”,才知道这是他女儿。 大家心里暗骂,哪有用女儿来挡酒的。 到了离开,她也没喝醉。 看着没喝醉。 “酒量确实不错。” 她闭着眼笑笑,侧头对着他:“跟你比呢?” “跟我年轻时差不多吧。” 她切了一声,却又靠近了他一些:“你年轻的时候眼睛就这样吗?” “不是,顾明打的。” 她这次睁开了眼睛,惊讶看着他,先提顾云狡辩了起来:“他打的?他不会打人,肯定是你先惹他了!” 他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柔软的触感到了脸上,顾云归低头,就看到了她的手。 “疼不疼?” “疼。” 她歪着头想了想,靠过去轻轻吹了吹,白酒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的香味,轻柔喷散到他的眼睛上,顾云归眼皮轻颤,垂眸看她。 “吹吹就不疼了。” 她又吹了几下,最后还亲到了他的额头上。顾云归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喉结微动,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脸上还带着红晕,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孩子的童真跟直白:“这样就不疼了。我替他,道歉,你不准怪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喊顾明也不再是爸爸,而是,他。 但她也没有再喊过顾云归爸爸。 “你替他道什么歉。”他心里有丝微妙的不爽,却没松开她的手腕。 “...他,他说他伤了你的心,你不想见他,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我替他道歉,你去见他...我跟你一起去。” 合着在这等他呢? “我不伤心,不用道歉。” “...那你带我去见他。” 他装听不见,顾好女瘪着嘴,跪坐起来握住他的手臂开始晃:“你说好了的,带我去见他。” “半个月一次还不够吗?” 他那么忙,都想一个月一次。 “不行,不能半个月。”顾好女有些热,又有些晕,倒下靠在了车座上,离他的肩膀只有两厘米远,“冬天了,他会冷的...” “他死了,死人不怕冷。”冷冷开口,顾云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刻薄。 “不行,不行...”她着急,却反驳不出来,摇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行,太冷了,太冷了...” 想起他是怎么死的,顾云归压下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气,低头看她:“你都不叫我,我为什么听你的。” “爸爸,爸爸。” 怎么回事,更气了。 看他不说话,顾好女抿唇转过身去,不再求他。只不过越想越难受,酒气上头,眼泪也出来了:“我还给你挡酒...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挡酒了...” 抹眼泪的声音可怜,顾云归张了张嘴,烦躁摸了下后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过来。 “别哭了,明天带你去。” 她还是闷声流泪,顾云归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她还是一直哭,整张帕子都湿透了也没停下。 “行了行了,以后一个星期去一次,行吗?” 她这才抿唇点头,露出一点高兴的笑意,顾云归切了一声,把帕子扔她怀里,顾好女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不在意,不过想了想,还是轻声道:“谢谢爸爸。” 他撇撇嘴,没说什么,胳膊撑在车窗上撑着下巴向外看,手抵着唇,才能遮住那丝好心情。 12往事3.3 其实,顾好女从来不觉得这声爸爸喊的是顾云归。 她看着他的脸,总是能看到顾明。 “...妈的。” 嗯...一开口就不像了。 “怎么了?” 将温水放到他的手边,顾好女忍不住问了一句。 “总有人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他拿过水杯喝了一口,狠狠合上电脑,“我得回趟英国,有事打电话。” “...多久?” “半个月吧。” 她点了点头,又抿唇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别伤着...” 脸。 半个月,他没回来,顾好女也没打电话。 今天是除夕,顾好女买了些韭菜,剁了馅,她不怎么会和面,但她勤俭,一点一点放面加水,才和出一点面。 整个别墅里都空荡荡的,如同她从前住的小屋,除了大小不一样,别的都一样。 没有爸爸,只有她自己了。 自己过年这种事情,她不习惯,但也慢慢习惯了。 以前,她只会包饺子,现在,她什么都会了。 煮开水下锅,滚了就捞出来,今年一个破皮的都没有,她仿佛都能听到顾明在说,好女真厉害。 可她却没有以前那么开心,反而有点烦躁,砸蒜的力气都打了几分。 前天晚上,她做梦梦到... 想到这儿,她狠狠掐了下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往下想。 这不对,她不该这么想他,他会不开心的。 怀着心事,她没吃多少个水饺,剩了一些放进了冰箱,还有一些装好了放在冰箱,等着明天去看他。 嗯,她已经把路记下来了。 关掉岛台的灯,再去打开客厅沙发旁的落地灯,节俭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一刻也不忘记。 外面零下三度,屋子里却很暖和,这是在这里的第一个冬天,顾好女依旧没习惯在房间里只需要穿一件睡衣的感觉。 窝在沙发上看着春晚,语言类节目逗得观众前仰后合,却逗不笑靠在沙发上想事情的她。 她想起来以前除夕,在床上裹着被子靠在顾明怀里,用那台还没脑袋大的小电视看春晚。 那台电视呲呲拉拉,画面发灰,但她每年都看得津津有味,顾明都睡着了她还在咯咯笑,没颜色的把他晃醒,他也不生气,摸着她的脑袋,跟着笑两声,就又睡着了。 但每到十二点,他都会醒。 农村晚上守岁的多,一到十二点,鞭炮声,烟花声,噼里啪啦的,屋子都要震塌了,她出去看烟花,他就赶紧拿着棉袄出去裹着她,怕她冻着。 这也是每年刘秀雯唯一会给他们好脸色的时候了。 看完烟花,再回去,一摸枕头下面,就摸到了红包。 每年都是一百的崭新红钞,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说法,变成了一百零一。 —我们好女是百里挑一。 她会哇一声笑着抱住他,亲亲他的脸说谢谢爸爸,他会打着哈欠亲吻她的额头,强撑着精神对她笑,说新年快乐。 第二天,她会把一百块钱塞回去他的口袋,说让爸爸替她攒着,别的小朋友都是这样。 只不过别的小朋友都不愿意而已。 想到自己这边成了他不愿意,顾好女突兀笑出声,抱着腿又蜷起来一些。 十一点半,她就已经困了,可她不想动弹,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就不闭上了眼。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顾云归看到了这一幕,心骤然软了一块。 “醒醒,回去睡。” 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顾云归声音都不由自主放温柔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张温和的脸,电视里的倒数声传来,窗外也响起了鞭炮声,顾好女以为自己回到了小屋,回到了五年前。 “爸爸...” 顾云归也听到了电视机里的新年快乐,他轻笑着弯腰抱住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新年快乐,好女。” 拉着她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烟花灿烂,顾云归低头笑着看她:“事情有些麻烦,晚了几天,幸好让他们提前准备了烟花,好看吗?” 以前她只能蹭着看,可现在持续了小二十分钟的烟花,都是为她准备的。 “...好看。” 突然发现,烟花也没什么意思。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顾好女没接,他就直接塞到了她的口袋里。 “信用卡,随便刷,就当压岁钱。” 就当压岁钱。 她低头笑了笑,没说话,将卡拿出来又塞回他的口袋:“我用不着,你给我的钱够多了。” 没等他再推回来,她转身上楼了:“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站在楼梯上,她想了想,还是回了头,这么远远看着他,更不像了:“晚安,爸爸。新年快乐。” 顾云归没多想,他刚忙完就赶回来了,还没倒时差,关掉客厅的灯,也就上楼了。 第二天十点多醒了下楼,餐桌上有水饺,他嘿了一声,带着笑走过去,看到盘子旁边的那张字条,笑意就凝固在脸上。 —我去扫墓了,中午回来。 水饺是凉的,吃的也不香了,年过的不舒坦,顾云归吃完水饺拿上车钥匙就出门,到了墓园,人果然还跪在那里。 “回去。” “你不给他磕个头吗?” 他噎住了,但看向遗照上温和的哥哥,上了香,还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不为别的,没他当年就没现在的自己。 “走吧。” 顾好女烧完了元宝,扑灭了火,又磕了三个头,才扶着腿起身,还没站好,就差点倒在地上。 顾云归皱了皱眉,打横抱起她往下走,顾好女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墓碑。 他还是那样的笑,一直都那样。 回到家撩开她的裤腿,就看到她膝盖上青紫的印,顾云归抬头看她一眼,说了句别动,就去找药。 红花油的味道太大,熏得她只皱眉,他摁得也痛,疼得顾好女呲牙咧嘴。 “还知道疼?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疼?” “不是傻子你跪一上午?” 她哑然泄了气,低着头小声喃喃道:“我对不起他。” 微微皱眉,顾云归将药油放下,抽纸擦手。 “他那事跟你没关系,别往自己身上揽。” 顾好女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饿吗?想吃什么?” “都行。” 也懒得做饭,顾云归定了一桌,再怎么说也是新年,总不能凑合。 她好似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就说困了,顾云归放下筷子,过去抱她上楼。 “...我又不是腿断了。” “少废话。” 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生涩掖了掖被角,窗帘拉着,房间里昏昏暗暗的,顾好女看着他的脸,突然开口道:“爸爸,你能陪我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头:“等我吃完饭。” 嗯了一声缩进被子里,顾好女闭上眼睛,她睡不着,她心里有很多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顾云归才过来,他身上很香,是沐浴乳的味道,潮乎乎的,他洗澡了。坐到床边有 些无从下手,他应过许多女人的能陪我吗,却没有应过女儿的。 “你怎么了?”想了想,他还是先开口询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不舒服。” “去医院吗?” 她拉下一点被子,露出那双眼睛来看他,看不出什么情绪,就算有情绪,她一垂眸,睫毛黑压压 的全挡住了:“你陪我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顾云归明白了,可能是城市过年太冷清,她太孤单了。 摸摸她的脑袋,顾云归上床坐到她的身侧:“要是觉得闷,带你出去玩两天。” “去深圳,可以吗?” “可以。” 她心里舒服了点,闭上眼睛贴近他的腿侧:“谢谢爸爸。” 这是她少有的表达亲近,顾云归有些窃喜,自然也靠近了她一些:“谢什么,这是爸爸应该做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好像睡着了,顾云归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悄悄离去。 关门的动作也轻,轻到听不清,顾好女睁开眼,从枕头下面取出小时候那张照片,注视着轻抚,许久,才放了回去。 13往事3.4(h) 深圳也没什么好玩的。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胡同闭塞,财富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 她兴致缺缺,漫无目的,顾云归看不得她这样,玩了两天又带她去了潮汕。 她更觉得没意思了。 “我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顾好女吃着菠萝油,也不看他,“听都听不明白,当然没意思。” 顾云归那句你真难伺候在舌尖上滚了好几圈,才咽下去,好歹这里吃得多,她也不像是在深圳一样,天天窝在酒店里不出来。 “吃这个吗?蛇羹,很补。” 顾云归拎着点心袋子,一只手护着她。顾好女皱了皱眉,点头应了。 她吃得面不改色,顾云归也没品出个一二三来,交了钱,又领着她去下一家。 “你很疼老婆呀!”店家收了钱,还夸了他两句,顾云归愣了一下,笑着摆摆手。 “这是我女儿。” “哇,那你很年轻啊!” 反正怎么也是能夸,顾云归笑了笑,握住顾好女的手腕离开了。 “我累了,回去吧。” 顾好女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放松了反握住他的手,顾云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是自己的女儿,握个手有什么的? 但她的手... 顾云归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她,很白,但不嫩,还带着茧子,却也很软。 依稀记着她握着刀插入别人心脏的样子,顾云归喉结微动,又握紧了些。 “太早了,去看电影吧。” 经典港片,在老电影院,顾好女看着周星驰,竟然笑出了声音,顾云归都惊到了。 “你喜欢看这个?” “...嗯,小时候电视上只能看这个,我很喜欢,但他不让我看,说是不适合小孩。”顾好女带了丝笑容,走路都轻快了几分,“我就偷偷打开看,等他回家再关上,有几次差点都被他逮到了...” 她的脚步放慢,笑容也收敛了一些。 “后来有次我看上瘾了,一转头,就看到他在外面喂鸡...其实他都知道,每次都故意发出声音,让我先关了他再进来...” 顾好女抬头看天,又低下头来看着顾云归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 后面的她没说,但顾云归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就不好吗?”顾云归的脾气上来了,快走几步赶上她,“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推了那么多工作就为了带你散心,顾好女,你对我有偏见。” “你也很好。”顾好女主动握住他的手,大步向前走,“但是...你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俩长得都一样!”说话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跟着她向前走的样子像乖巧的大型犬,顾云归拉住她的手扯回来,带着些不一样的执拗看她。 他甚至都想直接说出来,顾好女,我才是你爸爸。 “我想喝酒了,咱们回去喝酒吧。” 顾好女没继续那个话题,挽住他的胳膊有些亲昵,回到酒店打开酒柜,顾好女将红的白的都拿出来,拧开就喝,顾云归赶紧拦住她。 “干喝?你也不怕胃疼。” 拿出杯子,一人一杯,顾云归晃了晃酒杯,姿态优雅,顾好女闻了一下,皱了皱眉,换了瓶白酒,喝了两杯。 “你在英国过得好吗?” “一开始不好,现在也不错。” “你在英国想他吗?” “...想。”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他?” “...我们吵架了。” 看她还想问,顾云归将酒给她满上,一杯又一杯。 “你知道吗,妈妈老说他是...废物。”顾好女捏着酒杯,脸色发红,神情激动,“他怎么能是废物?!他那么好,那么厉害...一个人能扛三袋麦子呢!” 知道了真相的顾云归有些尴尬,他随意应声,饮下红酒。 “顾云归,你说,妈妈为什么说他是废物啊?” “没大没小的,叫爸爸。” 她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子往嘴里灌,没有了。 “不行,你...你跟他,不一样,不行。” 嘟囔着起身拿酒,被激出火气的顾云归握住手腕扯回来,一个不稳,直接跌到了他的怀里。 “我怎么跟他不一样了?”他低头面无表情看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他打的,我不恨他。但你说,除了这个,我哪里比不过他?” “不是...不是这个...” 顾好女摇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那你说是什么?” 他今天不问出来,心里痛快不了。 顾好女眼神直勾勾的看他,到底是看谁,她心里明白的很。 她晃了晃脑袋,摁着沙发上起身,可腿一软,又掉到了他的身上。顾云归有些不耐烦,直接握着她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身上,握着她的后颈,让她认认真真看自己。 “你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 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成功闭上了嘴当了哑巴,他睁大眼睛看着离自己的脸只有几厘米的顾好女,头晕目眩。 耳朵好似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只有血液的流动跟鼓膜的跳动,他傻了一样,也好似被这一吻变成了雕塑,就这么动也不动看着她。 “...这样,不,不一样...他,他不行...爸爸,不行...” 顾好女解释完,又要起身,她渴,她想喝酒。可腰上的手是如此用力,她挣脱不开。 她掰着他的手低头看他,好似在问他为什么还不松开,顾云归理智回笼,烫到一样松开她的腰,眼睛还直勾勾看着她。 酒柜里没有酒了,顾好女低头叹了口气,甩手关上柜门,一转身,就撞上了他的胸膛。 “你刚刚说爸爸不行是什么意思?” 问一个醉鬼这样的问题,也就顾云归能做出来了。 “...你...你不是爸爸...”她点了点头,“但是,爸爸...”她摇了摇头,手摁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推开他。 顾云归握住她的手腕分开摁在桌面上,低头看着她,她迷迷糊糊抬头,还没看清,吻就落下。 这是顾好女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可惜在一个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这个吻,温柔,炙热,带着丝慌乱,还有义无反顾。 唇舌纠缠间津液都滴落,顾云归紧闭着眼睛,像豹子扑食一样,越来越深入。 他很会接吻,人也很强势,他怕她不愿意,紧紧摁住她的两只手腕,人也越来越下压。 他察觉到她呼吸急促,恋恋不舍地松开,睁开眼睛看着她微肿的唇,轻轻骂了一声,弯腰将人扛起来,土匪抢亲一般,扔到了床上。 跪坐在床尾,他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可解到一半,就不耐烦了,直接摸上腰带,利索解开。 他一步一步来到她的身上,压迫在她的面前。 裤子大敞着,东西马上就要顶破出来,顾云归低头摸上她的脸,手有些抖,可脱她衣服的时候却稳得不行。 她就这么迷离的睁眼看他,也不反抗,也不说话,顾云归握住她的脸,又一次低头亲吻她。 喘息着靠着她的额头,顾云归分开她的腿,摸上她的内裤,湿了。 “顾好女,今天我就要教给你,没什么不行的。” 他撕掉她的内裤,掰开她的腿摁倒胸前,用硬到发红的鸡巴蹭她水淋淋的穴。 “没什么不行...顾云归,顾天,还是爸爸...” 他对准那个艳红的穴口,猛得挺腰,不带一丝犹豫,就这么进入了她。 她疼得清醒了三分,颤抖着想要蜷缩在一起,却又被他捏住脸,被迫直视着他。 他的发丝翘着,随着动作抖动,一黑一灰的眼睛里没有后悔,没有纠结,有的只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跟父亲上了女儿的兴奋。 他的腰结实有力,带着他的粗大的一下一下钉入她的身体。 他满足得仰头喘息,禽兽一样加快了动作,咕叽咕叽的水声响彻整个房间,肉体击打的声音下流淫荡。 他低喘着趴到她的颈边,撕咬着她的血与肉。 “顾好女...妈的...叫爸爸...” 从未有过的快乐是麻痹大脑的兴奋剂,顾好女呻吟着跟随着生父给的情欲,她不知晓,也不懂得,只知道,这是父亲给的快乐。 像是天堂上,绝对不是地狱。 她放心了。 环抱住男人的肩膀,顾好女闭上眼睛。 “...爸...爸爸...” 身上的人顿了一下,狠狠骂了一声,抱着她起身压在床头上,盯铃桄榔,像是要肏死她一样。 野兽发情,动物交媾,也不过如此了。 一直到天亮,顾好女嗓子沙哑,大腿抽搐,小腹都鼓起,他也还摁着她的后颈,一下一下肏弄着,直到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他才低头咬住她的耳朵,灌上最后一泡精。 他不怕她怀孕,他结扎了,看来是为了今天。 低喘着抽出东西,顾好女侧着倒在床上,腿心处被肏软的穴都合不拢了,向外流着白浊,顾云归喉结微动,还是放过了她。 抱着她洗完澡,回到床上,顾云归看着她紧闭的眼睛,顶了下腮帮子,低头靠近她。 “后悔吗?” 顾好女像是睡着了,并不说话,顾云归哼笑一声,躺下不管她,直到快睡着了,沙哑的声音才响起。 “没什么后悔的...爸爸。” 14.不在乎 那天之后,他们直接回来了。 顾好女有些累,想回去休息,就被他直接推到在床上,继续他想要的东西。 “爸爸,我困了。” 她眼里含着泪迷离看着他,手也要握不住脚腕了。 “马上就好。” 他的马上就好,包含三个姿势,两个地点,跟无数声爸爸。 直到顾好女受不住晕了过去,他才意犹未尽停止了动作。 她有一幅敏感多汁的身体,有一张让人口干舌燥的脸,还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顾云归兴奋。 而且,他是喜欢她的。 这点对比以上,他觉得是两人发展到这个地步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理由。 他觉得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跟女儿做爱了。 他可以在每次做爱的时候,拍着她的屁股说真他妈的好肏,却羞于在温存的时刻,说一句晚安。 他会在每次将她做晕过去之后,看着她的脸,甚至还忍不住亲亲她,可在做爱的时候,他最爱的就是后入,他不承认他是因为不敢看她,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敢的。 他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发她,美名其曰教给她享受性爱,其实他自己知道,他是想让她离不开自己。 “除了我,没人能满足你。” 后穴处插着震动棒,前面被他贯穿着,被绑起来的顾好女面色绯红,难耐扭动着,喘息着仰头看他。 “要...想要...要爸爸...” 他会在任何地方要他,家里,外面,车上,只要他想,她就会乖乖撅起屁股接受他的欲望。 她像只猫儿一样听话,顾云归觉得,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她有时候,又不太听话。 她不听顾云归的话学了艺术,她喜欢画画,但顾云归觉得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她还是每个星期都要去墓园,顾云归心里有愧,也就随她。 可后来,顾云归让她叫名字,她又不肯叫了。 “爸爸,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了吗?”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在晚上摁着她做到她哭哑,她也没改了口。 顾云归生气了,他觉得她太任性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疼爱她,于是他开始对她板着脸,也不怎么跟她说话了,甚至不跟她做爱。 可她还是同样的生活,上学,去墓园,看到他恭敬的叫爸爸。 顾云归没忍住,没半个月,就去了她的房间。 她还是一样的温顺乖巧淫荡,趴在他怀里,吃着肉棒,眼神迷离看着他,一声一声喊着,爸爸。 爸爸。 她跟以前一样,好似这半个月的冷战并没有让她有什么危机感,也不觉得顾云归是在驯养她。 可顾云归觉得,这不太对,这不应该是,喜欢。 他的态度自然而然冷下来,他想抽离出来看着自己,看着她,可他早就习惯两人背德的纠缠,他做不到真的离开。 而且,他明白了,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她是自己的女儿。 是那个,他喜欢她。 顾云归喜欢顾好女,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当一个男人明白了自己的情感后,剩下的一切,就会在眼前展开。 但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自信,他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时,跟她在一起。 他已经打点好了,把她送到英国去呆几年,自然而然会把这边忘了。 可今晚,她一句梦话般的呓语,打破了两人已经到了冰点的平衡,顾云归低头看着她,几息,手已经握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用力,好似想要掐死她,顾好女憋得脸通红,睁开眼睛,看着是他,又闭上了眼。 “顾好女,以后你不准再去看他。” 她不说话,捂着脖子轻咳,拉着衣服下床,就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云归却不准备逃避了,他握住她的手腕不准她离开,看着她的脸,突然冷笑一声。 “你俩是不是早就做过了?我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 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顾好女紧紧握着衣领,像个兽一样狠狠瞪着他。 “你不准侮辱他!” 顾云归顶了下发麻的腮帮子,转过头来起身,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 顾好女以为他又要发疯,闭上眼睛转过头去,几秒,他却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上来,在这里睡,你自己要求的。”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人已经躺回了床上,顾好女抿唇脱掉鞋子,也爬上了床。 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却都睁着眼,顾好女在为捅破了窗户纸懊恼不已,而他却是在想,要不要再捅破另一层窗户纸。 他之前那么自信她喜欢自己,现在竟然在纠结,她到底知晓这件事情吗。 “...顾好女,你过来。” 她装睡,动也不动,顾云归直接起身回去,低头靠近她的脸。 “顾好女,以后不要叫我爸爸了,叫我顾云归。” 温热的呼吸就在脸边,顾好女闭着眼,放缓呼吸。 “从四年前到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以后也会是这样,所以,顾好女,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不明白,她不想明白。 “你主动勾我的,你早该想到这一天。” 幸好,幸好她不知道,他真的是她爸爸。 “以后我们搬到英国去,再也不回来了,你嫁给我,我们一起过日子。” “...我不想搬家,这挺好的。” “不装睡了?”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 “他死了,你得向前看。”顾云归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有耐心过,他躺下搂住她的腰,下巴也贴到她的肩膀上,亲密无间,“以后我会照顾你...这几年我不一直在照顾你?好女...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轻柔的吻从耳后到侧颈,他很久没这么吻过她了,有些痒,顾好女缩了下脖子,又蜷缩起身体。 “我困了,睡吧。” 顾云归将她抱紧,十指扣入她的指缝,他用身体将她囚住,就在完全暴露之后。 她不反抗,也不挣扎,她只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