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小农妻》 第十章 挖坑埋自己 回到家,宴清就被宋姝手里的糖人给吸引了。 巴巴缠着宋姝。 “糖人!是糖人!” 宴清眼珠子都要长在糖人上了,偏宋姝还想逗他,将糖人举着,小家伙个子矮,根本就够不到,在下面急得跳脚。 看到他这样,宋姝哈哈大笑。 严氏在旁,也不禁多了些笑容,他们家,好久没有这么欢快了。 “想要吗?”宋姝问道。 宴清气呼呼鼓着腮帮子,哼哼着:“明知故问!” 才收拾完的裴瑄出来,宋姝余光瞥到,突然有了坏心思。 “想要的话,叫我婶婶,不然我就吃了。” 裴瑄的脚步突然踉跄了下,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僵硬着身子转过去,看着宋姝。 此时阳光正好,宋姝笑得开心,一双眸子亮晶晶,仿佛蓄满了星光似的。 只这下,裴瑄觉得自己心被什么狠狠揉着。 “你,你,你欺负人!” 宴清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巴巴看着糖人,死活都不肯开口喊婶婶。 见状,宋姝摇摇头,一副那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将糖人放在自己面前。 “啧啧,好香的糖人啊,可惜有个小孩他不要,那就只能我吃了。” 说着便张开了嘴,眼看糖人就要到她的嘴里,宴清突然哇的就哭了出来。 他跑到裴瑄身边,控诉道:“小叔,她欺负我!” 裴瑄居高临下,看抱着自己的宴清哭得可怜,依旧冷清着脸。 “你是该叫婶婶。” 宋姝:“……”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想…… 见情况不对,宋姝赶紧开口:“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的,其实不用……” “不行。” 裴瑄冷冷拒绝,低头看着宴清:“你叫我小叔,论理就该叫她婶婶,难道忘了礼数么?” 本就哭得伤心宴清,被裴瑄眼神吓得,只敢小声抽泣。 撇着嘴,一副可怜的模样。 见自己委屈没用,便小步挪到宋姝面前,小声道:“婶婶……” 宋姝:“……”好家伙,怎么好像她是个逼良为娼的坏人? “声音不够。”裴瑄冷冷说着。 宴清嘴都要能挂油壶了,唇角颤抖着,随之扯开嗓子:“婶婶!” 这嗓子,宋姝差点没站住。 她赶紧将手里的糖人给了宴清,仿佛那糖人是个烫手的山芋。 她发誓,再也不开着玩笑了。 “那什么,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就是开玩笑,毕竟我们还没有……” “你我已经成亲。” 裴瑄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宋姝感觉到了浓浓的压迫。 这男人…… 严氏默默看着这些,欣慰点点头,自家这个木头儿子,总算是有些反应了。 也不枉费姝娘这段日子的操劳。 石头都能焐热,更何况她儿子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我还有事,先出去。” 说完,裴瑄就出门了。 宋姝还错愕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裴瑄离开的脚步有些仓皇,仿佛是在逃难似的。 严氏笑眯眯着:“姝娘,外面凉了,你快些进屋吧,小心染了风寒。” 宋姝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屋的。 这会儿,宴清已经不哭了,吧唧着糖人,别提有多美,抬头看到宋姝,扯着嘴角,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多谢婶婶。” 婶婶这两个字,仿佛戳到了宋姝的命门,她一个激灵,忙跑去厨房。 “娘,我先去做饭!” 厨房被裴瑄收拾的井井有条,添了不少东西,这屋子显得有些拥挤,但是多了几分温馨。 宋姝想着,晚上不要太油腻了,那鸡还剩了些,热热吃正好,再做个清口的青菜。 她坐在那摘着菜,满脑子都是裴瑄一脸认真,让宴清叫她婶婶的样子。 不知怎的,宋姝感觉毛骨悚然的。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青菜已经要碎成渣了,炒菜是不可能了。 好在还有面,做个热乎乎的菜面汤,还能吃。 -- 与火热的厨房不同,后山寒风阵阵,裴瑄盯着不远处。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不多时,一个人影摸索着过来,看到裴瑄,立马恭敬着。 “您来了。” 裴瑄点点头,道:“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一切如旧。” “是吗?” 听到这,裴瑄感觉不对劲。 今日他在集市上见到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两个人争吵的价格,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那些人已经追到了这里? “最近镇上可有外人?”裴瑄又问道。 那人摇摇头:“没有,属下一直都盯着,若是有情况,必然早就告诉了您。” 裴瑄了然。 如此说来,那些人还没有找到这儿,但是今日在镇上看到的,绝对不能大意了。 裴瑄想了想,道:“这两日派人盯着,万不可有错漏,另外……” 他一顿,随之又道:“没事,先回去吧。” “是!” 看着那人消失在夜色中,裴瑄周身都散发着寒意,危险无处不在,他在这里多时,那些人早晚都会找来。 若是换做以前,大不了一走了之,可家里多了个人。 原本清冷的院子,有了几分家的温暖,他心里却有些不想离开。 尤其看着宋姝整日操劳,家中慢慢变了样子。 裴瑄眼神一滞,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默默收紧了手指,裹着寒风回了家。 此时家里已经热乎起来。 热气腾腾的菜汤面,味道香得在门口都能闻到,宴清更是最甜的,一口一个婶婶。 严氏在旁边笑着,不难看出她的满意。 裴瑄这么静静看了好半天,宴清一句婶婶,她就瞪眼,那模样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或许,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裴瑄想着,宋姝发现了他,忙招呼着他:“你回来了,快!管管这臭小子,不用这么叫婶婶了。” 听着宋姝的话,裴瑄心情都轻快了些。 他带着寒气入门,坐在宋姝的身旁,眉眼弯了弯,似乎是在笑似的。 “怎么?你不喜欢?” 宋姝哑然,不能说不喜欢,只是这……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啊。 奈何看着裴瑄的眼睛,宋姝却说不出这话。 “婶婶做的饭做好吃了!” 宋姝望天无泪,早知如此造孽,她就不开那玩笑了,挖坑给自己埋了啊! /112/112111/29081180.html 第九章 赚钱 宋姝一愣。 这不开玩笑么,她怎么和这老头是一伙的。 “大哥你可别胡说啊,我说的是你的病,不是这药膏,你别这么激动行吗?咱有话不能好好说清楚了么?” 男人瞪着宋姝,眼看局势就要控制不住,裴瑄站了出来,挡在宋姝的面前。 男人宽厚的臂膀,给了宋姝安全感。 宋姝心里不禁腹诽着,这大哥怎么就不能把话听明白呢,口也太急了点。 裴瑄的气势过于强大,男人生生憋了一口火。 “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想动手?不要以为你有男人在这儿,我就能怕你,你要是不给我解决清楚,今天你和陈老头都别想跑!” 听到男人的话,宋姝拍着胸口。 “大哥,你别着急啊,我这不是跟你说病情么,你这过些日子就能好,就是在好之前,和家里婆娘孩子分开住,我也没说别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男人眉头紧皱,显然是不信她的话,但是看着裴瑄杵在宋姝面前,又不敢发作。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通俗了说,只要是保证干净,每天都清洗擦药,很快就会好,但是要和别人保持距离,当然了,短暂的接触没事,如果长时间接触,肯定会传染给别人,而且大哥你身体好,很快就能恢复。” 宋姝耐着性子解释着,要不是怕自己的药卖不出去,她才懒得说那么多呢。 眼看陈老头刚刚脸都白了,这到手的生意,自己可不能丢。 闻言,男人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毕竟宋姝说得不像开玩笑,且这玩意,看着也着实没有多吓人。 不过就是不和人亲近,大不了忍忍就是了。 “你能保证?”男人质疑道。 宋姝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已经拽上了裴瑄的衣角,像是在寻求什么慰藉似的。 裴瑄察觉到,垂眸看了看那细长的手指,唇角不自觉扬起。 “那是自然,若是好不了,你来找我就是!” 见宋姝如此保证,男人才罢休,但还是狠狠瞪了眼陈老头。 “最好能没事,不然我到时候来把你们店都砸了!” 说完,男人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见没有乐子,也都散去。 倒是陈老头,惨白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血色,身边的小徒弟赶紧给倒了杯茶。 一口水下肚,陈老头才缓过神,看着宋姝。 “方才真是多谢姑娘了,没想到老夫这把年纪了,还能遇到这事儿,当真是……” 陈老头叹了口气,捋着自己的山羊胡。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宋姝笑了笑,道:“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事想求陈大夫帮个忙。” 闻言,陈老头了然。 来找他的,必然是看病,许是这姑娘被恶疾缠身吧。 想着,陈老头就将脉枕放好:“姑娘请坐,老夫为你把脉。” “等等陈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 见着架势,宋姝忙摆手,小心翼翼拿出了款冬,递给陈大夫。 “您看看这成色怎么样,您收么?” 得知宋姝不是来看病的,陈大夫显然没有方才热情了,视线落在桌上,本没有想多的他,在看到保存完好的款冬之后,眼睛立马就亮了。 “这,这是……” 宋姝介绍道:“您应该也认识,款冬有清肺润止咳的效果,而且保存完好的款冬,药效更是显著,我这几颗都是摘下来没多久的,花蕊都还好好的。” 陈大夫点着头。 他自然是认得,只是如今样貌这般好的,当真是少见了。 “姑娘,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草药?” 宋姝道:“上山偶然看到的,瞧着还不错,就摘了回来,不知道陈大夫您可愿意收?” “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啊! 要知道,如今的款冬,不是少了根,就是掉了叶片的,饶是自己种植的,都是歪瓜裂枣,没几个样貌好的。 宋姝手里这几颗,都能算得上是精品了。 虽说款冬不算多值钱,但是药效上的差距,足以改变很多。 陈大夫若是不收,那才是傻子。 只不过想到款冬的价格,陈大夫叹了口气:“不过这价格?” “陈大夫您觉得多少合适?” 宋姝没有直接开口,毕竟她还不够了解这边的行情,若是自己报价高了,日后不好合作,若是太低,那可就吃亏了。 第一次做生意,她也要摸索着来才行。 陈大夫思忖了片刻。 看得出他有些为难,山羊胡都被他捋下来两根。 “这样吧,如今这款冬价格一般也就是一两,瞧着姑娘拿来的成色不错,我算你二两如何?” 宋姝知道,这陈大夫也是精打细算的,能得二两,也是可以了。 总不能让人家也没得赚不是? “好,那就按照您说得,就二两。” 说着,宋姝就将那几株都推到了陈大夫面前,道:“我这儿日后还有草药,不知陈大夫可愿意收了,价格自然好说,当然,成色必然是有保证的,这点陈大夫您可以放心。” “甚好!甚好!” 陈大夫自然是愿意,毕竟每次采药都是徒弟去,可药材众多,徒弟能认识的也是有数。 如今多了个药商,与自己的药铺也是有助益。 “那咱们就说好了,等到有了好的,我再给陈大夫送来,这几株您收好。” “好好!快给姑娘拿银子来。” 二两银子在手中,宋姝乐得合不拢嘴,虽然不多,但这可是她的进账。 裴瑄低着眼,看宋姝如此,竟破天荒觉得不错。 不过二两银子,她就能如此高兴,可真是容易满足。 “相公,一会回去给娘扯点布料,我瞧着娘身上的衣裳都旧了,还有宴清也该买些笔墨。” 裴瑄看她这么安排,二两银子回家估计也就剩不下多少。 不过话到嘴边,就成了一个‘好’。 宋姝已经习惯了裴瑄如此冷淡,捧着二两银子就进了不远处的布料铺子。 裴瑄微微眯着眼睛,下意识回身看了看,街道上一如往常,他手指收拢,跟上了宋姝的脚步。 等到晌午,二人才满载而归,宋姝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甜滋滋的糖人。 /112/112111/29081179.html 第八章 宋姝解围 这一场闹剧引来看的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渐渐地,人群中就有了其它声音: “……说起来,上回我风寒,明明只是咳两声,来陈氏抓了止咳药喝了之后,陈大夫还说什么‘当心夜里起热’,那会没觉得有什么,没想到夜里真起热了,当时还觉得是陈大夫医术高明,现在想来,说不定起热就是他算准了的!” “……还有我,我也是……” 这些一唱一和的议论声,无形中又往陈氏医馆的名声上踩了两脚。 宋姝紧盯着男人的脸,确定他就是饽饦店里坐在他们斜对桌的人之一。 男人面色有些灰白,口唇颜色却发青发绀,而且因为脱了外衣,能看见脖颈侧面有一条小指粗的表筋,随着他大声说话的动作一股一股的,再加上陈大夫对男人的诊断,宋姝猜测男人的确很有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 视线从脸部滑下,来到了男人后背的针眼上。 中医行针的银针针头,无论是几寸的针,针头都不会达成这样大的创口,这样的肿突和颜色,倒更像是表皮受创后又涂抹了什么东西而长出来的囊肿,又因数量多更显得吓人。 会是巧合吗?宋姝不觉得。 宋姝的目光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搜罗着,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应该还有别的人在配合他。 正想着,宋姝就留意到,一直声势夺人的男人,在不经意间往人群中看了一下。顺着他的方向,宋姝很快就找到了在饽饦店,给男人递荷包的人。 “……一炷香的功夫快到了,怎么,还不给我个解释吗?” 陈大夫简直想骂人。 他倒是想给出这个解释呢!可是一旦移到他想去查看男人的针口,男人就说让他再给自己下药,不给靠近,问什么都左顾而言其它,甚至连脉都不给切,只一味让他给出个说法,他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他也明白了这是有人给他设了套,专等他往里钻呢!行医问诊这么多年,他自认无愧于心,可却被人这般设计,心也是凉了一半。 陈时春一副哀默之心大于死的神情。 男人振臂高呼:“看啊!这老头说不出话来了!这陈氏医馆就是一家害人的医馆!医者不救人反倒害人,以后谁还敢来啊!” “是啊!枉我们一生病就来看病,花了那么多钱,赔钱!” “是啊!赔钱!!” 霎时间,群情激愤。 宋姝就是这个时候,从一堆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到陈大夫身旁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贸然站出来说话,不仅场面控制不住,反而会吸引一大部分火力到自己身上,很有风险。 所以她拿到了地上应该是撑着筛子晾晒药材的竹棍,逮着男人身上的一个肿突就戳了过去。 “啊——”男人一声哀嚎,洪亮的嗓门打断了讨债的众人。 他转过身对着宋姝怒吼:“你干什么!” 宋姝拿着竹棍,脸上有些不敢置信,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是不好意思地跟男人道歉:“对不起啊大哥,我就是看着你身上这个吧……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家狗身上的脓包,这手就控制不住……不好意思啊……” “你什么意思?!”男人怒极,把他和狗放在一起比较,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大哥你别生气……”宋姝丢掉竹棍,“不过我说的是真的,这就很像是动物身上起的那种疥疮,一大块一大块的,我家以前养的狗就是这样的,狗身上的毛长,所以每次打理给它抹药都很费事儿,大家伙有见过的吗?” 宋姝问了,那就有人开始回忆,很快就有人插嘴:“怎么没见过,南门那块不是有个破庙嘛!那庙里有就有狗,身上也就是这样的肿包。” 宋姝对着男人,一脸“你看,我没说错吧”的神情,“当时一抹药,都得把狗身上那一块的毛给剪掉,不然根本涂不上去,后来狗一见到我就叫,都不亲近我了……” 人群中发出了几声笑声。 “所以说呀,大哥,我对处理这个肿突还算有点经验,总比这陈……老头处理得安全,我指挥药童让他给你处理干净,因为你的伤口周围有的地方都要溃烂了,不处理的话,很容易感染到周围好皮的地方。” 众人基本都认定了男人“无辜好人却被不良大夫下药”的身份,此时也很维护男人,纷纷劝男人同意。 男人眼中飘过一丝慌乱,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药童端来了清水,宋姝坐在一旁,指挥小药童去擦: “你先去擦那小的肿突,捡着他身上没破的地方……对,就是这样,好了,现在清洗一下帕子,用热水滚一遭放在一旁,等晾凉了再用,你先用另一块……” “现在可以擦那破皮化脓的地方了……注意,动作要轻一点、缓一些……” 温热的毛巾让男人整个后背放松了不少,不像一开始那么的紧绷。 “孺子可教,可惜了……”宋姝对小药童投以赞叹的目光,嘴上却一声哀叹。 “可惜什么?”男人顺口接话。 “可惜了我们家的狗啊,求医问药好几个月,也没能把病给治好,大夫都说这肿突内是一种特别的毒,不论人还是动物,得了就是一个死,可惜啊……” 男人的脸黑了下来,宋姝似乎才意识到这话不合时宜,“啊大哥,我不是说你和……你这身强力壮的,铁定是能够熬过这个毒的,顶多就是受点罪罢了,不过你回家可得多注意,这病传染的,同一个被褥的人容易过上,你家里要是有婆娘娃娃的,一定要分开住,我们家的狗就是把同一窝的狗兄弟都过上了……” 男人面色大变! “传染?!”他惊惧地陡然站立,药童都被他挤到了一旁,“他让我涂这个药膏的时候没跟我说过这个会传染——” 话音落到一半戛然而止,男人目眦欲裂,转向宋姝:“你诈我?!你跟这老头是一伙的!” /112/112111/29081178.html 第七章 医馆闹事 饽饦一碗四文钱,加一个鸡蛋多两文,加一份牛肉多六文,宋姝一共付了十六文钱。 从食肆出来后,集市上的人明显更多了起来,宋姝跑了几家集上的粮油店比较了一下价格,发现价格上下浮动不大后,于是在店里伙计特别爱说话的那家定了米面各两担,两桶油和各色豆子,又在隔壁香料店买了盐巴、胡椒、花椒等各色调料,最让宋姝惊喜的是,店里还有一包用各色干菇菌子晒干研磨的菌菇提香粉,也不多,宋姝直接包圆了。 裴瑄看着她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俩能带走的极限,于是同宋姝说了一声,去车行租个车过来拉。 宋姝正在和米粮店的伙计搭话,她带了二十两银子出门,刚刚大手笔一通买,已经用掉了五两,大头都花在了米粮店,是以伙计说话语气都是极为热切的。 “医馆啊?街东头就有,陈氏医馆是镇子上的老医馆了,有什么风寒头热不舒服的,大家都乐意到那去给看看,冬日里还给免费发放驱寒的药汤子呢!” 哦?那看来是家很有良心的老牌医馆了。 “镇上就一家医馆吗?” “那倒不是,”伙计摇头,“离陈氏医馆不远处还有一家瑞安堂,坐堂大夫姓楚,医术也挺高明,就是吧……” “就是什么?”宋姝好奇。 “就是这楚大夫脾气不好,好急眼,有几回同病人吵了起来,渐渐的好多人都不往他那去了。”伙计挠挠头,“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宋姝摇头,“也不是,我有个药材想去医馆里问问,这样,我先去陈氏医馆看看,我相公回来的话你让他在这里等等我。”说着,往伙计手里塞了几个铜钱。 “行嘞!”伙计美滋滋应了。 医馆这种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更别提现在又是冬日,老人小孩风寒感冒都是常事。 陈氏医馆在东西方向的街道上占据了靠中间位置,门头上挂了一块很大的牌匾,写着“陈氏医馆”,左边排了一条长队,最前面是个垂髫小童,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口几乎有他人大的锅子正在汩汩冒热气,小童拿着勺子有条不紊地给后面排队的人装药汤子。 这估计就是伙计说的,驱寒的药汤子了,宋姝在其中闻到了黄芪和紫苏的味道。 今天逢大集,来看诊的病人比往日更多,医馆的排门全部被打开,除了往来的病人和坐诊的大夫,剩下的就是跟那小童一般年纪的药童了,帮着大夫跑腿、打下手。 “小孩儿!”宋姝抬手,端水盆出来倒水的小童被招了过来。 宋姝递过去一把糖,“问问你个事儿,你们堂里的陈大夫今天坐诊吗?”她方才看了一圈,没见到伙计嘴里提到的陈大夫,担心跑空。 “陈大夫在后面给人看诊呢,您要是找陈大夫,得先在一旁等一等。” 宋姝放心了。 她这次来,把之前上山找到的款冬花一并给带了过来,天冷,宋姝保存的又仔细,花蕾几乎没什么损伤。 虽然她现在的身家也有好几十两银子,有道是“家财万贯不如日进一文”,坐吃山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所以要尽快找个生财的路子,山上药材资源丰富,宋姝又通药性,自然是要来和医馆打打交道。 得益于那把糖的帮助,小药童还给宋姝搬来了一个小角凳,让她坐着等。 宋姝欣然接受。 医馆来往的人要不是患者,要不就是陪同的家人,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哭啼或者呻吟声。 争吵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不治了不治了!说什么都不治了!天天拿针扎,也没看你把人给扎好!这治的什么东西?坑老子的钱是不是?庸医,给我赔钱!” 声音越发清晰,听着一方是个盛怒下的男人,另一方被抓着衣领的正是药堂的坐诊大夫——陈时春陈大夫。 “这位患者,我们有话好说,你先把老夫松开……”陈时春抖着嘴唇,因为呼吸不畅嘴唇都些发绀。 “松开我师傅——”双方从后面来到了前院,有药童发现了后连忙扑上去,要男人松开钳制的手。 “哼,”男人嗤一声,手往旁边一松,“松开就松开,你倒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我在你这就诊已经三日,你到底有没有诊断出来我的病症?每回来这老头就是盯着我看,然后就是扎针,老子都要被你扎成刺猬了,这身上原本疼的地方还是疼,还有变重的趋势,大家伙说,我该不该找他算账?”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陈大夫学艺不精,会不会没下针没下准给人扎出了问题;有的则维护,说这治病哪有三两日就能好全的,得摸清病根才能对症下药,这人就是太急了云云。 宋姝皱起了眉头。 “大家伙都来看看,这就是这老头给我扎的针,我原本只是偶有心悸,他给我行针过后,我就觉得心慌甚至悸痛,再一看扎过针的地方就变成了这样,你这老儿,还说不是你搞的鬼!” 男人解开身上的外衣,撩开后背上的衣服,入目的赫然是多个紫红色的凸起针眼。 “……怎么会!”陈时春在药童的帮扶下喘着粗气,反驳道:“老夫原先也同你说了,你的脉象沉细软绵,不应是你这年纪和体型该有的脉象,恐有先天之症,外强中干;而你的不适又作用于心脏,所以才给你开了药,辅以银针之法用以强健脏器,怎么就成了老夫的不是?” “收起你那套说辞,老子听不懂,也不想听,什么先天后天的,你这老头少蒙骗人了,”男人啐了一口,“别的不提,我这身上的针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这老头往银针上抹了东西?” 在他显露身上针眼的时候,人群就已经一片哗然了。 双方各执一词,到底谁是谁非暂且不提,可这针眼可做不了假,有的红紫色的地方甚至都快要流脓了,看得人心里发怵,心里犯起了嘀咕:不会真的是为了多收点钱故意让人病状加重的吧? “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往后这‘陈氏医馆’不如就改名叫‘害人医馆’吧!” /112/112111/29081177.html 第六章 一起赶集 宋姝这次做的红烧鸡块足足装了两大盘,因为担心野鸡太大肉会柴,所以放了一些水多闷煮了一些时间,出锅前她用筷子戳了戳,发现肉质还不错。野鸡腿她在处理的时候特地没有剁碎,所以盘子里还露出好一长截骨头。 出锅前几分钟,宋姝还混了玉米面和面粉,在锅周围贴了一圈饼子。 菜端上桌的时候,严氏深吸了一口气:“姝娘这手艺,真是比我好太多了。” 宋姝笑,“那娘等会多吃些。”说着,用筷子挑出两只大鸡腿,先给了严氏,另一只放进了宴清的碗里。 “腿只有两只,就委屈相公多吃点肉吧。”宋姝打趣。 裴瑄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宴清睁大眼,碗里的鸡腿大得都快放不下,试探性地低头凑过去咬了一口,浓郁的肉汁风味让他眼睛一亮。 饭桌上,宋姝也久违地品尝到了肉的滋味,鸡肉的肉香味在唇齿间漫延来,肉质紧腻而不觉干柴,再配上一边吸饱了肉汁的锅饼,更让人食欲大增。 “对了,娘,”吃过饭,宋姝去找了严氏,“这两天我想去镇子上看看,厨房里很多家用都快没了,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严氏拍了拍被褥,示意宋姝在她身旁坐下。 “好孩子,这两天辛苦你了,”严氏拍了拍宋姝的手。 严氏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和眉善目的长相再加上轻柔的嗓音,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这也是宋姝每每能直接喊她“娘”的原因,感觉就很契合。 如今这架势,宋姝感觉严氏是有什么话想同她说。 果不其然,严氏放开宋姝手之后,从床榻旁的柜子里抱出一个小匣。 那匣子通体乌黑,约莫只有合掌大小,锁扣上却没有锁头,严氏直接打开了它,里面赫然是一个翡翠玉镯。 “这枚镯子也是我出嫁时候的聘礼,也是留着给儿媳的,按理说该在结亲那日就给你,不过……”结亲那日的闹剧,不提也罢。 严氏把镯子取出,拉过宋姝的手,慢慢套下去。 “你年纪小,又刚丧父,能做到现在这般已是不易,娘不是说要强求你和恪安一定要多么恩爱不疑,只盼着你们两个人之间能和缓的相处,顺其自然……”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两人之间能慢慢培养感情。 一番语重心长的交谈过后,宋姝手带玉镯,怀揣二十两银子,被严氏送了出来。 宋姝出嫁的时候,裴家给的彩礼钱是十八两银子,宋屠夫因为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除了留下自己的棺材板钱,剩下的也是凑了三十两给宋姝当嫁妆,彩礼也让宋姝带回了裴家。 现在再加上从严氏那里拿回的用来买家用的二十两银子,宋姝突然间觉得自己一夜成富婆。 不过…… 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又想到里外简陋不堪的院子,越发觉得裴家的深不可测。什么样的农家能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宋姝原本想让严氏和自己一起去镇上,严氏借故自己还要看顾宴清,不得空,让宋姝同裴瑄一起。 一回生二回熟,宋姝也没推辞,裴瑄力气大,正好还能让他帮自己拿东西。 小宋庄隶属河下镇,距离镇上的距离很近,步行也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出发的早,到了镇上的市集上时,宋姝身上都有些出汗了。 裴瑄腰间挂着水囊,宋姝拧开灌了一口,开始打量周围。 这里的市集是每逢双数一小集、逢八一大集,今天正好初八,是以集市上的商铺很早就开张了,路边也有好多小摊贩早早前来,想要抢占一个好位置,现在还在收拾摊子上的商品,人流还不算多。 “饽饦喽——刚出锅的饽饦——”一道中气十足的叫卖声响起,是家位于街角的食肆,宋姝看过去,店家是个壮实的妇人,皮肤白,脸颊也被热气蒸得通红。 “小娘子,来碗饽饦?” 宋姝还有点好奇这饽饦是个什么吃食,拽着裴瑄的袖子凑上去一看,这饽饦更像是一种“面片汤”,正在煮的大锅里氤氲着热汽,上下沉浮着多个面块,还有青绿的小青菜和黑色的木耳菜,香气诱人。 “小娘子和你家夫郎来上一碗?”妇人笑呵呵。 “两碗!”宋姝指着一旁可以添加的配菜,“这牛肉和鸡蛋是可以加进去的吧?给我那碗磕个鸡蛋,我相公那碗加份牛肉。” “哎!”妇人喜笑颜开,“小娘子和夫郎感情真好!” 被夸感情真好的小两口找了张桌子落座,这边妇人就把饽饦就送了上来,“二位趁热吃吃!” 宋姝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这饽饦里的面块在下锅前是在凉水里浸泡过的,所以入口时带着些滑腻,虽然不像面条那般有嚼劲,不过口感绵软,而且汤底比较鲜,有点像菌菇汤。 “还不错,这汤也好喝,你快尝尝。” 裴瑄对食物的接受程度很高,之前宋姝没嫁过来的时候,严氏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水煮菜他也都吃过来了,反倒是这两天尝了宋姝的手艺,倒是难得对食物有了评价。 “尚可,不过……不如你的手艺。”裴瑄中肯地评价。 宋姝顿时笑了,抱着汤碗眉眼弯弯。 被人夸赞真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了,特别是在裴瑄还有冷面男属性的加持下,为这种夸赞更添了三分真实性。 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斜对面的一桌人吸引了视线,两桌离得不远,还能隐约听见他们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这同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好了十两银子……” “反正现在就三两,你做不做?不做我就找别人——” 那人满面愁苦,眉眼间带有些不忿,但还是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荷包,塞进怀里。 对方很快就走了,那人倒是没急着走,又把碗里的饽饦都喝尽了,才起身离开。 裴瑄也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伸手轻叩两下桌子,“快喝,等会凉了。” /112/112111/29081176.html 第五章 无理纠缠 “欸大娘,你耳朵不好你儿子都不带你去看看的吗?” 宋姝拍开闻老娘指着自己的手指头,“谁说我是跟你们上的山啊?我再说一遍,我有手有脚人也年轻眼睛好使,为啥非得跟着你儿子上山?再说了,”宋姝目光又看向闻天奕,“我倒是想请问一下闻贡生,我读书不多,但也听过有句话叫‘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不知道闻贡生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闻天奕的脸逐渐涨红,面露难堪之色。 跟读书人吵架就是没劲。 宋姝绕开两人,正准备离开。 闻老娘哪能让她就这么走,较忙去拽宋姝的胳膊,“你不许走,你把话说清、啊——……” 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正好打在闻老娘的胳膊肘处,闻老娘吃痛地叫了一声,一下子就放开了宋姝。 宋姝循着方向看去,眼睛一亮,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摇晃着跑过去,一把挽住裴瑄的手臂,嘴上更是娇声道:“相公,你怎么来啦?” 嘴上这么说,暗地里给裴瑄使眼色让他配合一下。 许是有了之前那一声“相公”作预防针,裴瑄对这句百转千回的相公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也没有避开,反倒是那闻天奕,原本还涨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隐隐还有越发苍白的趋势。 宋姝:“这下看到人,你们总应该相信了吧?别老觉得我是跟着你们,我分明是跟着我相公一起上山来的,对了相公,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动静,不放心你。”裴瑄早先就听到动静,只不过想着这是宋姝的私事,所以给她留了空间,没想到后面动静不对,担心出乱子,这才露面。 这男人,太上道了!宋姝暗地里给裴瑄点了个赞。 “……娘、娘你没事儿吧娘?”闻天奕也上前扶住闻老娘,询问的同时不忘狠狠瞪一眼裴瑄。 冬日里衣裳都穿得厚实,裴瑄既然下手自然也有分寸,收了几分手劲。 石子是往那手肘处去的,也就当时疼了那一下,后面就没什么大碍,便是撸起袖子看,怕是连块红印都没留下,即便闻老娘再怎么想纠缠也无计可施。 “你们!”闻老娘瞪眼:“……没天理了,大白天地就打人,还打我一个老太婆子,你们两个真是不愧是一家子,祸害都凑在一起了!” 宋姝眨眼,“相公,大娘夸我们般配呢。” “嗯。”裴瑄垂着眸应了一声。 这可险些将闻老娘气个半死,只觉得今天出门真是不该,怎么就碰上宋姝这么个小蹄子,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她这个相公也不是个好招惹的,站在那给他眼睛一瞟,她就觉得腿弯发软。 闻天奕担心闻老娘的身体,伸手在她后面给她拍背、顺着气,“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正合闻老娘心意,生怕走得迟了再受一颗石子。 扶着闻老娘往下山的方向走了一阵,闻天奕莫名回了下头,远远的,还能看见两个人在一起,挨得很近的身影。 在闻家母子二人离开后,宋姝就已经松开了挽着裴瑄的手,拍了拍他肩头并不存在的雪花,“谢了啊。” 也没说因为什么道谢。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不变的“嗯。” 宋姝乐了,这人,说话都跟蹦字一样。 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宋姝和裴瑄提上今天收获的成果回了家。 门口篱笆那背对着坐了个小人,不同于以往端正的姿态,时不时往后看,身体也不老实地左右晃着,在又一次回头看到宋姝后,立马转头坐正,宋姝一看到就笑。 严氏见到她就说,“清儿打你们走了就在门口等了,还不让我同你们说。” 宋姝摸了一下小孩的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候立马转移话题,“小叔今天捉了兔子,你想看看吗?” 宴清的注意力被她怀里抱的兔子引了过去,一共三只兔子,灰色的比较小,两只白的比较大,兔肉有膻味,调料不足的情况下,宋姝还不太想做来吃,倒不如先养几天。 宴清小心得戳了戳,感觉到兔子柔软后脸上露了个笑。 “只能摸几下,兔子也会咬人的,不过你可以拿菜喂它们。”宋姝找来个大箩筐,把兔子放里面。 宴清连连点头,哪里还管得上之前的洁癖不洁癖,拽了菜地里的青菜就往筐里送。 有严氏在一旁,宋姝看着被另一旁捆着脚半死不活的野鸡,先去把炉灶里的火点上,烧上水。然后拿着刀犯起了纠结。 严氏疑惑:“姝娘?” “娘,你会杀鸡吗?”宋姝带着期盼地看向她。 严氏摇头,她手艺就那样。能把菜蔬做熟已是不易,更别提肉菜了,都不保证能做熟,杀鸡这事她更不会,不过,“你去问问恪安呢?” 对啊,宋姝也想到了裴瑄,立刻去寻他,在敲门听到里面人应声后,宋姝第一次踏入裴瑄的房间。 裴瑄的房间比她住的还小些,也是基本的家具,此时正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手里看着些什么。 看到宋姝提着刀进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裴瑄罕见地挑了下眉。 “有打扰到你吗?”宋姝把刀往后稍了稍,“我没杀过鸡,娘也不会,要不你来?” 饶是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裴瑄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将信重新叠好放回信笺里妥帖放好,裴瑄起身出去杀鸡了。 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杀过其它的鸡,裴瑄用刀割喉、放血、剖腹、取内脏这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疑,宋姝简直都想为他叫声“好”。 剩下的脱毛就是项耐心活了,用热水烫过一遍的鸡毛很容易就被拔了下来,宋姝还留了几根长得比较好看的,准备改天做个毽子用来逗小孩玩。 这只野山鸡分量不轻,估计是在雪天到来之前就没少吃,长得肥嘟嘟的,所以才能在它身体里发现一大块黄灿灿的鸡油,正好油桶里要见底了,在没有采购之前,可以先用熬出来的鸡油顶一阵。 清理好的野鸡剁成块,鸡油另外放在一个小碗里,另外备好的野山葱生姜等调味,在严氏的帮助下,宋姝把所有的食材都端进了厨房,还顺带着宴清这个小尾巴。 “他这是知道等会儿会有吃的呢!”严氏说笑。 宴清顶着红红的耳尖,踮起脚看着宋姝挥动着锅铲。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裴瑄听着隔壁传来的翻炒声,再次打开刚才看的信笺。 “……吾与恪安年少相识,至今已有十七载,兹事体大,唯恪安一人以定吾心焉……” /112/112111/29081175.html 第一章 穿越异世 冬日严寒,小宋庄的冬天更是尤为难过。 严氏费力地将湖边浣洗好的衣服提起来,水声稀稀拉拉,一旁的妇人见状搭了把手跟她一起拧。 “你家不是新娶了儿媳妇吗,怎么,新妇上门还让你这当婆婆的出来洗衣服?” 不等严氏回她,就有那碎嘴子的插话:“你这不是说笑嘛!这新媳妇也得看是谁家出来的,那宋屠户杀了一辈子的猪,论起杀猪他是一把好手,但要论起养女儿可真是要笑死个人咯!” “是啊,这十里八乡的看个遍,也找不出来有像他家宋姝那样整日里装疯卖傻,就盯着俊秀后生屁股后面转的,也就是他们裴家不讲究……哎呦!”挨了一拐子,那婆子才反应过来人家事主还站在这呢,冲严氏悻悻地笑了笑。 严氏扯了扯嘴角,同身旁帮她拧衣服的妇人道了谢,端起盆走了。 碎嘴的婆子努嘴,“……切,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嘛,她怎么还吃心了……” “……你少说两句吧……” 没管身后的闲言碎语,严氏绕过一片低洼的菜地来到家门口,不等她说话,一双大手就把她手中沉重的木盆端了去。 男人沉默地拿起盆里的衣服,可能是觉得水挤得不够干,又作势拧了两下。 他动作很利落,很快地上积起一洼水。 严氏揉着腰,撇了一眼旁屋,没见着动静,伸手就去拍儿子。 “……姝娘呢?还不愿意出来?” 她的力道打在裴瑄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他也不说话,只顾在绳子上晾衣服。 严氏要被这儿子给气死,“白长了这么大个连个媳妇都哄不住!她闹你就去哄哄啊!哪有成婚了还分房睡的道理?也不知道我死之前还能不能看见我孙子出世……” 屋外的嘈杂声传进屋内。 宋姝一脸复杂得睁开眼。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不是家里,更不是医院,空气里充斥的也不再是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草味。 因为没起身,唯一触碰到的就是身下的床,不柔软,却也足够让人留恋。 宋姝抬起手,手掌光滑指腹圆润,以前的伤口全都不见了。她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这不是她所处的时代,甚至,她也不是她。 她所在的21世纪,国内经济繁荣昌盛,她作为医学博士席曼的学生,跟随老师成立了最新基因病研究所,老师立志切断基因中的传染病病体,整个研究所里的人为了这个目标,已经连轴转了几天,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性的突破,她长舒一口气倒在了研究台上。 再醒来时,她的灵魂却来到了异世。 环顾一圈,宋姝觉着,眼下的环境实在不像是能保证温饱的样子。 当然,更棘手的是……她还有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丈夫。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在阳光下激起了一阵灰尘。 一个小人跑了进来,看到宋姝睁着眼睛,一顿。 “……祖母让我叫你吃饭!” 是个男孩,估摸三四岁的样子,脸上不胖,所以显着一双眼睛特别有神。他就站在门口也不靠近,话说完就跑了,像是不太喜欢宋姝。 当然,知道原身为人的也都喜欢不起来。 原身也叫宋姝,小时候就没了娘,只有个杀猪的爹。宋屠户也没再娶,凭着一把子杀猪的手艺倒也把宋姝拉扯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着自己到底没婆娘,女儿的婚事是越早相看越好。 宋姝十五岁宋屠夫就托了花媒上门,选的人刚一说,却被宋姝打了出去。 这媒人上门都是喜事,不以礼相待就罢了,哪有赶人的?花媒就不乐意了,宋屠夫的猪肉是送了一条又一条,人家就是咬定了不再上门。 这宋姝也是个虎的,你不给我说媒我自己去说。 她就喜欢白净书生长相的儿郎,一见面就把人上下一顿看,张嘴就问‘我看上你了,你能不能娶我’,村子上好些读书人家都被她问怕了,以至于一提到宋姝就摇头。 就这样过了三年,眼看着宋姝成了老姑娘,宋屠夫急白了头,一次杀猪时用刀不慎,切掉了左手两根手指,伤口引发感染,在床上躺了三天,没了。 死之前,宋屠夫唯一做的事,就是给宋姝订了裴家的这门亲。 “……囡囡儿别哭,爹杀了一辈子猪,挑的猪从来没孬过……信爹一回,爹这双招子挑女婿也错不得……那裴瑄爹打眼一瞧,就是个有本事的……”宋屠夫说这话时满眼精光,眼神不错开地盯着宋姝,见她点头应下才安心闭了眼。 原身同裴瑄热孝期成了亲,为的就是给已故的宋屠夫一个心安。但裴瑄此人身量高大,面容冷肃,一走近就跟来了一座山一样,除了脸还算白之外,全然不符合原身的审美,成婚当天拜完堂就开始发脾气,又哭又闹,就是不让裴瑄进房,让来吃喜酒的人看了好一番笑话。 这算是什么事儿呦! 宋姝心中吐槽,但还是乖乖下了床。 末日这几年,什么苦什么罪她都能受着,可唯独“挨饿”这一点是万万不能忍受,任何一颗未被污染的粮食都是值得珍惜和品尝的。 来到堂屋,方桌的三边都坐上了人,严氏坐主位,裴瑄和那小童挨着坐,宋姝自觉地在严氏另一边旁边,也就是裴瑄对面坐下。 “那个……姝娘,”严氏递过去一个馒头给她,“昨天你说头疼,今天如何了?” 宋姝接过,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看到裴瑄就头疼”是昨天原身发疯不让人进屋的理由之一。 “……多谢娘关心,已经不疼了。”咽下嘴里的馒头,宋姝回道。 这般温和的态度倒是让严氏惊了一下。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恪安,你刚不还说担心姝娘的身体吗?”严氏怼了一下裴瑄的胳膊。 听着这句“恪安”,宋姝意识到这应该是裴瑄的字。 裴瑄没接话茬,放下筷子看向坐在一旁的小童,“吃好没?吃好就随我出去练功。” 一个眼神也没给宋姝。 严氏有点紧张,担心宋姝又像昨天那般故态重萌。 宋姝才不关心。 眼下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大过她吃饭。 天知道她上次这么安心的吃一顿饭是在什么时候,什么裴瑄不裴瑄的,只会打扰她下筷的速度。 就是这菜也太清淡了,没什么味道,几乎就像是水煮菜。 看到屋里的陈设,宋姝倒也淡然了。 果然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拼搏啊,在21世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个时代却是回到了最原始的填饱肚子? 99mk.infowap.99mk.info /112/112111/29081171.html 第二章 捉弄小儿 裴家这院子准确的来说,更像是一处临时的居所,这一点从吃完饭后,严氏就开始拾掇院子可以看出。 不大的泥瓦房分为三个部分,堂屋带着东西两个小屋、两侧各延生出一间小屋、中间一个院子;宋姝刚才就是从西面那个小屋出来的。 原身的记忆里,裴家人并不是小宋庄的原始居民,而是半年前突然来得。 生面孔的出现引起了庄里一帮人的好奇,特别是裴瑄这般高壮的男丁,长相又周正,不少家里有女儿人家的都动过心思。 不过在知道他带着寡母、寡母膝下养着一三四岁的男娃、也没见他有什么正经活计的时候,多数都歇了心思。 整天不见人影,说不定就是那捣鼓歪门邪道的人呢?那小儿指不定就是他亲儿子,只是为了好说媳妇才说这是他侄儿罢了,好好的一黄花闺女怎么能赶着上门当后娘?! 也就宋屠夫敢了,将这两个婚事不顺的人硬是凑到了一起。 透过窗,宋姝打量着院子里扎马步的一大一小。 该说不说,宋屠夫相人的眼光是不错。 感觉到被打量,裴瑄转头看了过来。 宋姝慢条斯理喝掉最后一口粥,确保没有一粒米剩下,收拾了碗筷端着出去。 严氏惊讶,“姝娘你就放在井口那,等会我去洗……” “不用娘,我可以。”宋姝丢下水桶舀水。 来都来了,也不清楚还能不能回得去,眼下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好好过日子吧。 只是…… “娘,之前是我不好,我想着我爹刚入土,这同房的事还是等孝期结束了再说吧。”她心脏还没强大到能跟裴瑄睡一起的地步,毕竟论起来两人还真就是陌生人。 严氏急了,“那怎么能行……”也不是说同房了就得圆房,自家儿子这性情本就清冷,再不住一起,她什么时候能抱到孙子?! “我经常出门,晚上不一定归家,还是住廊下方便。”裴瑄打断了严氏的未尽之言。 双方都不同意,严氏自然也拗不过,心里憋着火气,手下薅草的动作也急了三分。 一桩心事解决,宋姝浑身轻松,赞赏地看了裴瑄一眼,回头就看到严氏给菜地里除草连带着拔掉了好几颗菜苗。 “娘!”宋姝甩甩手,“这碗我洗好了,不清楚放哪儿你给端去吧,这草我来除。” 这可都是没被污染的好植物,这土虽然不肥,可还是冒出了不少嫩芽。 她筛捡着把野草的苗挑了出来,留下的都是差不多模样的。 “……这不都是野草吗?”严氏问。 “当然不是,这些剩下的瞅着应该都是青菜苗,在长两天估摸就能吃了。” 宋姝回答,心里还挺好奇严氏他们的身份。 按理说庄稼人不可能不认识菜苗,严氏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普通农妇。 不简单呐。 手里有活,这时间过得也就快。冬日的天黑的早,早早的就没了日头,宋姝想着绳子上还挂着衣服,一低头就看见一坨小人蹲在菜地旁,戳着留下来的小苗苗,黑眼珠子中满是好奇。 听着后面有声,好奇的深色多是消失。 还挺警惕。 “那还没长大,现在不能吃,”宋姝凑过去,“要想快点吃到的话,不如你给他浇浇肥?” 小童板着脸,看向宋姝的小脸上满是不符他年龄的严肃。 不过“施肥”明显打动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小童抿唇低声问:“……什么叫做‘浇肥’?” “浇肥啊……”宋姝拉长尾调,“就是一种可以让禾苗快速长大长大的东西,一般都用……” “用什么?” “用你这种小娃娃的尿!”宋姝满意的看到小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脸,不等他反应就已经抱着干了的衣服进了门。 哎呀小孩子就是好骗。 小童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下意识想找人告状,结果在廊下看到了裴瑄,顿时眼前一亮。 “……小叔!她欺负我!”有了亲近的人,嘴巴也瘪了起来,眼睛里积酝着泪花。 裴瑄从廊下走了出来。 “宴清,‘君子进德修业’,下一句是什么?” 小童泫然欲泣,可还是认真回道:“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立其诚’何意?” “……是君子诚以待人,说话必须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不能半点虚假,心口如一,这就是‘立其诚’。” 裴瑄颔首,“她欺负你了?” 其实也就是脸颊被捏了一下,并不疼,更多的还是被捉弄的羞耻感,想到刚才的问答,宴清到底摇了摇头,“没有……可是她说假话骗我!” “她没有骗你。”裴瑄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堂屋门口探头探脑的人。 宋姝倏地缩回了头。 而小人宴清脸上的严肃却是彻底破碎了,满是惊恐地看着那片菜地里的嫩芽。 当天晚上,裴瑄不在,吃饭只有三个人,宋姝拿着筷子吃得喷香,宴清却吃得尤其少。 见到这一幕的严氏忧心忡忡,多次给他夹菜都没用,反而让宴清更抗拒吃东西,捂着嘴巴头摇得要起飞。 “清儿,是不合胃口吗?” 宴清推开碗,让碗里的青蔬离自己又远了点,“祖母,清儿不饿。” 在知道这些菜蔬都是施了农家肥长大、以及农家肥都是粪便堆出来的后,宴清彻底吃不下去了,即便自己早已腹中空空。 他看向一旁吃得开心的宋姝。 她不是也知道吗?为什么她还能吃得下去? 宋姝感觉到小人在看他:“现在不吃晚上会挨饿。” 裴瑄没回来,是以宋姝和小人挨在一起坐。 宴清撇头,没有理她。 宋姝也不在意,还把宴清没吃的那份菜窝头也给吃了,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是夜,因为晚饭吃得太干被渴醒的宋姝掀开了被子。 起身下意识想摸枕头下的防狼喷雾却摸了个空,她独身已久,警惕性一直很高,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现代,于是披上外衣就往厨房去。 厨房在东边廊下的矮房里,一旁就是裴瑄的住的屋子,没听到动静,估计是没回来。 宋姝用水瓢舀了一勺锅里的水,因为是之前烧开洗漱剩下的,水喝着还有点烫嘴。 吹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微小,即便知道不可能是丧尸,却还是让宋姝十分警惕。 很快她的目光目光锁定在柴火垛那边,“谁在哪里?!”她厉声呵问。 顷刻,一个小身影慢吞吞爬了出来。 宴清紧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勉强能看见他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廓。 “怎么是你?”宋姝奇怪,倏尔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了,“我知道了,你饿了是不是?” /112/112111/29081172.html 第三章 如此相处 “……流远寺那边递来消息,说是……病得有些重了……”夜色笼罩,掩藏了太多的秘密,低语声如一阵风,吹过后就摸不见踪影。 裴瑄微微颔首,一张脸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意味。 踏着月色回来,路过厨房的时候却是脚步一滞。 “……你们在做什么?” 灶台前蹲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这一出声,两个身影都是一抖。 回头见是他,宋姝也没起身,捏着火钳把东西往里更送了送。 小人倒是起身,乖巧地喊了句“小叔”,然后就把头低的更低,活像是一只小鹌鹑。 “烤番薯呢,你要吃吗?”最先放进去的小番薯差不多已经熟了,宋姝用火钳夹了出来丢在地上,炭黑的番薯滚了两遭,有一个正好到裴瑄脚前。 宴清是没吃饭饿着肚子来找吃的被宋姝发现的,这么晚再生火做饭肯定不行,所以就从墙角一小堆番薯里挑了几个小的放在炉灶下烘着,这样不仅省事还顶饱。 宴清挪过去,看着地上黑乎乎的一团皱眉。 “没吃过、不知道怎么吃?”宋姝挑眉,“看好了,像这样——” 她捏着番薯的两端一使劲,番薯就被一分为二,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内陷,香气扑鼻。 裴瑄将目光移到小人身上,见他嗅了嗅鼻子不断在吞咽口水,俯身捡起脚边的番薯,慢慢剥着皮。 宋姝把其中一块递给宴清,考虑到这小孩可能有点洁癖,还找来块帕子包起来给他。 宴清的吃相很好,即便现在很饿咀嚼的动作也是慢条斯理的,一定等上一口完全咽下才咬下一口。 不过饶是再怎么小心,脸颊上也不免蹭上了几道灰印子。 三个人两个剥一个吃,气氛倒也还不错,不过在宴清吃掉第二个完整的番薯,还想去拿第三个时候遭到了制止。 “宴清,过犹不及。”裴瑄低声提醒。 宋姝也点头,小孩子吃多了积食会睡不着觉。 吃饱的小人被送回屋睡觉了,裴瑄回过身,看到在解决剩下番薯的宋姝。 “今晚多谢你照顾他。” 还挺有礼貌。 宋姝摆手,“不用,也是因为我他才没吃饭的。” 一码归一码,她分得清楚,不过…… “你说明天怎么办?”宋姝有点后悔同宴清说这个事儿了。 要是每顿都不乐意吃这么折腾,小人的身体也受不了的。 正纠结着,也没听到裴瑄回答,抬眼直接撞进他的眼眸里。 虽然没说话,可她愣是看出一股“这不该问你吗”的反问感觉。 清晨,宋姝起了个大早。 院子里已经有了个正在练武的身影,估摸是练了有一阵了,身上热气蒸腾,让宋姝莫名想到了加湿器。 因着这一不合时宜的联想,宋姝在洗脸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余光里,严氏带着宴清也出来了,宋姝拦住,“娘,今天的朝食我来做吧。” 严氏对她态度的反转还不是太习惯,“……那我去给你打下手。” “不用了,娘,”宋姝摇头,“让这个小帮手来帮我吧,你就进屋再多歇会儿。” 不能宴清反应,宋姝直接拉过他的手。 “……他才多大,能帮你做什么……”裴瑄已经走了过来,额头上还沁着点点汗水,严氏掏出帕子就想给他擦。 “……不用了,”裴瑄偏头,接过帕子自己擦,“就让宴清跟着去吧,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做的,他才能吃得下去。” 这是昨天晚上宋姝想出来的办法,宴清就是觉得肥料恶心,所以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让他在一旁看明白饭菜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心里没了抵触,自然也就能吃下去。 厨房里,宋姝转了一圈,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情况没比她想象得好上多少。 米面粮食这些主食都是剩的半口袋,油罐只剩了个底,佐料是基本的盐酱醋,碗都是刚好的四个,但凡多一个人就只能用盘子装饭吃。 好在灶台边上还有几个鸡蛋,宋姝干脆全用了,然后又舀了勺面粉,加了温水进去。 在宴清好奇的目光下,她把碗放在矮凳上方便宴清能看见。 “……这是在做什么?” “疙瘩汤,听过吗?”宋姝用筷子将碗里的面粉搅成絮状。 宴清摇头,他从没见过,事实上,对于厨房里的很多东西都很陌生,昨天的番薯也是。 目光在剩下的番薯上打了个转,想到那甜津津的滋味,对这个“疙瘩汤”生出了几分期待。 “疙瘩汤”会是什么味道?会比番薯还好吃吗? 宋姝也是好久没有下厨了,她厨艺还不错,因为独身,平常一下班就喜欢自己捣鼓点吃的,后来进入了研究室,为了节省时间,更多的时候都是喝营养剂,现在有时间做饭了,还有点手生,不是很能确定盐的用量。 “尝尝?”宋姝舀了一勺,问宴清。 宴清一本正经点头。 “有点烫,慢些。”入口,宴清的眼睛一亮。 宋姝本来是想做番茄鸡蛋疙瘩汤的,不过她没看见番茄,也不能确定这个时代有番茄的存在,所以就有什么加什么。 案板旁有几个笋头,昨天吃的就是炒笋片,严氏不大会做饭,笋吃起来除了有点咸味之外,更多的是涩口。 所以宋姝事先把笋切了片焯过水之后才加到疙瘩汤里的,冬笋的鲜味真正被激发出来,吃起来也不涩嘴。 “味道还不错吧?”宋姝有点小得意,“这一把菜叶是你刚才看着我摘的,根都被我切掉了,我把它放清水里洗干净,你要不放心可以来看着。” 宋姝慢条斯理地把菜叶浸在水里,一根根地清洗,拿出来往宴清跟前递一下,看到小人点头才一并放进汤里。 吃饭的时候,严氏喝到疙瘩汤就知道宋姝的手艺比自己好。 特别是那个笋片,严氏难得多用了一些;宴清也喝了一整碗,除了几根悄悄挑出来的菜茎,叶子倒是吃了,不剩下什么;至于裴瑄……他脸上倒是看不出神情,不过看着那空无一物的碗,想来应该是满意的吧。 吃饱喝足,宋姝思忖着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她想吃肉!非常!特别!尤为想吃! 她也不是和尚,哪能一直茹素。 “娘,这笋是在后山挖的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姝起了心思,“那我能去趟后山吗?” 严氏:“前几天下了雪,后山不少路都封了,你要想去的话,带上恪安一起,有他护着你能安心点。” 下意识看向裴瑄,两人对视,宋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112/112111/29081173.html 第四章 山上偶遇 冬日的后山因为下了一场雪的缘故,更显清冷。 宋姝出门前就用棉布把自己的头和脖子紧紧包裹起来,脚上也换上了一双最厚的棉鞋,确定已经包得足够严实后,满意点头。 “……姝娘,你这还能看见路吗?”严氏讶然。 “没事儿,这不有……”宋姝拍了拍一旁的裴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对他合适的称呼,心一横,“这不有相公在嘛,他带着我就行。” 严氏一下就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揽着宴清目送他们出门。 这一场婚事虽然没有好的开头,但好在现在姝娘愿意做那个态度先软下来的人,总比两头都犟着要好。眼下她只盼着姝娘和恪安感情能够慢慢好起来,姝娘也能早日生下裴家的孙子,这样即便……她对裴家也能有个交代。 冬日里路上人烟稀少,除了最挨着庄子上的那条道被踩的哪哪都是脚印,越往里脚印就越来越少了,到后来宋姝都是跟在裴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她正好踩在裴瑄走过的脚印里。 裴瑄后面的步伐也迈得小了些,方便她踩。 “你上山是想做什么?” 裴瑄猛不丁停下,宋姝差点撞上去,被他拽住头上棉布的一角这才没一屁股坐地上。 “找找有没有什么野味啊,兔子山鸡什么的,那笋也不错,你在哪儿发现的?如果有的话还可以再挖一些。”她理了理头巾,让眼睛露出来得多一些,四处打量着。 “发现了你能捉住吗?”裴瑄垂眸看向她。 “有什么不能的?”宋姝下意识接话,听出他话里试探的意味,“我爹以前还带我套过兔子,就是今天没带绳子。” 这是原身亲身经历过的。 宋姝会拉弓,准头还不错,这趟出来也有着用石头或者弹弓尝试一番的想法,不过既然裴瑄跟来了,宋姝看了眼裴瑄身后背着的弓,她这小打小闹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地上有雪,动物的足迹都无可遁形。 沿着一排爪印,宋姝很快就发现了一处窝穴,同时也发现了窝穴让一大团灰色的毛团。 宋姝拽了下裴瑄的袖子,指了指。 裴瑄意会,宋姝还等着看他射箭的准头,却不想他手一翻,从掌心就飞出了一个东西,快速打在那灰毛团身上,不给它半点躲藏时机。 宋姝上前抓住灰兔子耳朵拎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丢的是个石子,她一下子来劲了。 “你怎么做到的?可以再丢一次吗?” 她也有试过,准头是要多训练的,但是这个力道太难掌握了,太小距离不够,太大准头就受影响。 裴瑄听闻,又拿出几个小石子,捡略小一些的递给她:“用得是手腕的巧劲,你力气不够,先用小的试试。”说罢,又给她纠正手的姿势。 练习了几次,宋姝明显觉得手腕酸了,兔子被她用草捆住了腿丢在地上,后腿一直在扑腾,那一片雪被拨开,冰霜之下冒着一簇簇的小黄花。 “欸?”宋姝把兔子抛开,继续扒开上层的积雪,果然还见到底下好多圆卵形状的叶子。 倒是好久不见这种自然环境下生长的、没被污染的药材了。 宋姝发现的是一种草药,名叫款冬,她在研究所收集的草药药理习性的资料中见过,款冬有润肺、化痰止咳的作用,不过她也不知道现在药材铺收药材的定价,所以也只是摘了一些,妥帖的放进手帕里包好。 在她采集的过程中,裴瑄也没闲着,继那只灰兔子之后,又分别捉到了两只白兔子和一只野山鸡,这近乎百发百中的命中率着实让宋姝羡慕。 “我想到那边去看看,你看一下猎物。”她想到附近再四处走走,看能不能再有发现。 裴瑄点头,“不要再往深处去了,就在附近,有事喊我。” 宋姝点头,上下抛着手中的小石子,观望着周围,时间久了,就觉得视线里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其他的颜色。 也就在这时,一阵话语声传了过来。 那是背对着宋姝的两个人,看动作应该是在捡柴火。 “……这大冷的天,赶紧回去喝口热汤暖暖身子,非得跟我过来上山,你说你也帮不了啥……” “娘你少说两句,我来都来了……” “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今年刚过县试考了童生,眼下正当是读书的时候,不能为了旁的事情分心,况且那宋姝就是个不安分的,那婚事——” “娘!”男声打断了她,“你提她做甚?!她那般不知礼数寡廉鲜耻,我提起来都觉得羞耻,又怎堪为我闻家妇?” 那老妪看了一眼儿子,到底没再说话,低头捡柴。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话题另一主人公宋姝,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情况要是被发现就很尴尬了啊,宋姝正准备原路返回,没想到刚才一直背对着的人竟然猛不丁回头了。 “谁?”男声惊问,不待回答,他竟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宋姝!怎么是你?!” 包的这么严实也能认得出来?宋姝也看到男人的脸,和记忆中的人名对上号。 此人名叫闻天奕,也是小宋庄的,父亲是庄上的老秀才,打小读书很有天赋,已经过了县试府试,成了童生,庄上人都说来年院试,极有可能被选中,成为国子监贡生。 皮肤白、书生气,每一点都死死戳在原身的审美点上。 闻天奕满脸复杂,“宋姝!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如今你都已经嫁为人妇了,竟然还偷偷摸摸跟着我上山,简直是恬不知耻!” 宋姝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闻天奕逮着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心里顿时就火了。 “这座山是你们家的?写你名儿了吗?凭什么就你们能来我就不能?再说了我眼不瞎心不残,自己有眼睛还非得着跟着你上山?” “你!”闻天奕还从没被宋姝用这样的语气对待过。 一旁的老妪更不乐意了,闻老娘把儿子拦在身后,冲向前指着宋姝的鼻子:“姝娘你已经是嫁了人的了,呆在家里安安分分的比什么都重要。不要整天跟在我们家天奕的后面,你不要脸不要紧,我们闻家可是读书人家,清清白白的嘞!” /112/112111/290811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