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信件》


 Chapter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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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掌声欢迎新娘进场！」

    观眾们转头看向开啟的那扇大门，大门敞开的霎那宛如天使降临。她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端，我看着她挽着伯父的手，笑着回望我。

    接着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我的心跳几乎与她的步伐齐响，她凝望着我，我的视线也离不开她。

    这一切毫不真实，我居然有幸能娶到佔据我心头多年的女子，这个改变我最多、对我不离不弃、对我执着的女孩，谢谢有她，因为有她才有今天的我。

    「请新娘和爸爸拥抱，谢谢这几年的养育之恩！」

    伯父将她的手放上我的，对我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轻声道：「我知道你会照顾好她。」

    我点头，她对我微笑后我们一起往台上走去，主持人要我对她说几句话，于是我笑着接过麦克风道：「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执意要干涉我的人生，谢谢你真的等了我那么多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是亲爱的，我在小时候许下的愿望实现了。」

    「什么愿望？」

    我伸手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我曾对着流星许愿，希望我们能到同一个家庭，现在我们能一起建一个家庭。」

    她双眼含泪，我笑着吻上她。

    还以为是那样老套的剧情。

 Chapter 1 没有喜欢(1)

    「你这贱货！凭什么一直黏着他？」接着又是一巴掌挥过去。

    女孩跌坐在地上，并不打算做任何反抗。

    另一个女生走过来将冷水往她的头上倒，然后蹲下来勾起她的下巴，冷笑了声说：「欸，我劝你还是别碰蔡菲菲的猎物，否则未来我们不会让你好过。」

    她开口说话时一股刺鼻的菸味窜进女孩的鼻腔，惹得她咳了几声。

    「走吧姊妹们。」头头满意的宣布退场，离开前还不忘回头警告女孩，「敢再靠近他试试，我会让你难受到解决自己的生命。」

    女孩低着头，等她们走出厕所后才乾呕了起来。

    一个高挑的男生走了进来，伸出手要扶她，「唉，所以我说，你干嘛自找苦吃？」

    「别管我了吧。」她的眼神黯了下来，「说了没关係的，我自己可以应付她。」

    「我只是刚好路过。」他晃了下手，「吶，我拉你。」

    她没有理会他的示好，自己站起身扭着制服的衣脚挤出水，「他不是这种人的，你们把他带坏了，我很确定，所以我现在要带他变回从前的他。」

    「没有用的。」眼前的男子懊恼的笑了笑，默默的把手缩回去，「我佩服你的勇气，但在你成功之前，你就会被蔡菲菲整到疯掉，她不会放过『猎物』周边任何的女人，先前已经有很多案例了，从转学、忧鬱症到自杀的都有。」

    女孩抬起头看他，「我不怕蔡菲菲，我只怕他不会动摇。」

    男孩先是有些惊讶，然后露出复杂的表情，把声音放轻，「黄巧雯你要多傻？都吓哭了还在逞强。」

    「我才没哭！那是刚刚被泼的水……」她拨开他想替她拭泪的手，转头吸了吸鼻子。

    「别再这么做了，他不会领情的。」他蹙起眉，「况且蔡菲菲不是你这小猫惹得起的对象，她的家庭──」

    然而她丢出一个问题打断他的话，「张嵐，你为什么是混混？」

    张嵐愣了下，发现她是真心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善良，怎么会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事情要回溯到一个月前、高中开学的第一天。

    「妈，有我的信吗？」女孩探头问道。

    「你去看看，我今天还没收信呢。」

    她连跑带跳地到邮箱旁，翻到一封印着蜡印的信后，嘴角不禁上扬，「来看看这傢伙回了些什么。」

    打开后翻来覆去却只有两个字：等我。

    「什么意思啊？」黄巧雯有些不满，「我上次明明写满整个信纸欸！他也太敷衍了吧！」

    与她用信件联系的人是在国中的一个写信活动认识的笔友，因为有趣所以儘管科技发达，两个人仍持续用这样的方式联络，不曾间断。

    她撇撇嘴，心想他也许太忙但又怕她等太久于是先寄封信告知。

    于是她不再多想，把注意力放在高中生活的开始。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她在走廊上、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顺着胸口、喉结、下巴往上看，她实在不敢对上那个人的眼，除了他的高大以外还有周遭不寻常的安静。

    「滚开。」从低沉的嗓音里听出他的不耐烦，像下一秒就要将人打得满地找牙般。

    由于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她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却在最后一剎那与他对上眼。

    黄巧雯愣住了，她觉得那双眼过于熟悉，当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时，嘴比脑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张口道：「钟子纶？」

    他周遭的兄弟们转头转得比他快，似乎很诧异女孩的行为，有几个甚至对她挤挤眼，估计是要她快跑。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一巴掌往朝她看的兄弟头上巴去然后离开。

    她想了想决定跟上去，直到他走进教室时，她才发现他们被分到同一班。钟子纶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几个男生则围着他坐，黄巧雯只好找了个离他三公尺左右的位置，心想下课就要去找他问话。

    她转头与他对上眼，下一秒钟子纶却立马被一群人围住，他们的视线交叠也因此中断。

    「子纶！放学来我家玩吧！我家今天没人喔！」刺耳的女声传入他们耳里，同学们的视线纷纷向从隔壁班走进来的金发女看去，「我会吩咐他们准备你爱吃的！」

    「为什么只有找他去啊！」其中一个男生抗议，接着周围也传出类似的话语。

    女主角周边的女生尖着声音道：「哎呀你们懂什么！吶，钟子纶，菲菲为了你努力的考上这所高中欸，很浪漫吧！我告诉你，她之前的成绩可是烂到谷底！」

    语毕她就被蔡菲菲娇羞地推了下，要她别再说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危险喔！」

    「唉，就说蔡菲菲喜欢老大嘛！那么明显你们还不懂。」另一个男生大声的说，「老大，蔡菲菲家里那么有钱，长得也不差，你就别视而不见、赶快跟她告白吧！」

    突然，坐在中央的人大力的拍了下桌子，似乎很不高兴。

    就这么一声，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黄巧雯在心里暗自讚叹。

    「神经病，不喜欢的人告白干什么？」接着他站起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整天围着我，烦不烦？」

    「老大你要去哪里？」头发中分、微捲的男生开口追问。

    但钟子纶却大力的踢了下门板，「吵死了，别跟上来。」

    他一离开眾人的视线，蔡菲菲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她那狐群狗党赶紧涌上去安慰，其中一个人还丢了个犀利的眼刀，于是大家只好别开头，免得惹上大麻烦。

    黄巧雯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心想他可真是狠心。

    但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对他的狠心甘之如飴。

 Chapter 1 没有喜欢(2)

    「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喔！」女孩泪眼汪汪的对着男孩说。

    「嗯！我绝对不会忘记！」他皱着眉替她抹掉眼泪，「我会很幸福的，所以你也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女孩摇头，他则把她抱进怀里，「没有你我要怎么开开心心的？」

    他抚着她头，「没事，长大后我会去找你的，我跟你打勾勾。」

    她知道这样无理取闹也没办法留住他，于是她乖乖伸出小拇指与他打勾勾。

    他们一直看着彼此的双眼直到对方消失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

    男孩没有哭，在女孩面前没有，可是后来的好久他都在思念她的日子里度过，她成为他的信仰，而他们的约定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很想她，但他没办法告诉她，因为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对自己有着相同的情感。

    八岁那年，他们在育幼院分道扬鑣之前曾约好要写信联络彼此的感情。

    钟子纶先离开后，每个星期黄巧雯都会寄一封信到院长给的地址，但来来回回寄了十几封信他都没有回，这样的状况一直到她遇见养父母都没有改变。她只好自我安慰地想也许他不知道怎么寄信，所以才没有回。

    渐渐的，寄信的次数越来越少。黄巧雯难过地想，或许他的生活过得很好吧，不用再管她有没有被欺负、也许他根本觉得她很烦，好不容易摆脱她，她却还一直寄信过去烦他。

    也许、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她过得怎样。

    黄巧雯很想他，但是她不敢跟养父母说，怕他们就这么带她回去找他，可他却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后来她将想念折妥，藏进了内心深处。在最后一封信里她写出自己所有杂七杂八的心情，最后写上：「以后我就不写信给你了啊！」然后哭着把信包好，准备隔天放学寄出。

    即使是这封信，钟子纶仍没有回覆，事实证明他根本不在乎，黄巧雯难过归难过，她知道生活还是要继续，于是专心读书却意外考上了和他相同的高中。

    多年后再遇见他时，他却完完全全变了个样，使她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他相处，渐渐的，心中產生了想改变他的念头。

    说来愚蠢，她想，因为那时候黄巧雯还不知道自己会就这么把青春完完全全栽给了这个男人。

    钟子纶现在很紧张。

    「滚开，我要睡觉。」他不耐烦地对周遭吵闹的男生们说道，语毕戴起外套帽子，在趴下前又瞥了眼那女孩。

    他觉得心脏很奇怪，跳得很快、很快，他甚至感觉得到脸上的躁热，这是他从八岁就弄丢的感觉。

    钟子纶作梦也没想到会再遇见女孩。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去找，但没想到她来找他了。

    她来找他了。

    可是那么多年来，他的形象早已塑造成别人的老大，他们整天跟着他跑，一般的学生都怕他，他有很多手下败将，他们把他当头头在服从，他怎么能让他们看见自己被波动的心情？那实在有损他的威风。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那样娇小的身子里拥有着大大的勇敢，可是勇敢里头却同样藏有巨大的悲伤。

    钟子纶第一眼就认出那个他一直惦记在心里的女孩，她的样子没有变，只是觉得她变得很娇小，如果可以他真想和她叙旧，然而愧疚的心情使他下意识躲开。

    他好想她，但他还是会躲着她，于是后来每一天钟子纶都翘课到天台，望着天空发呆，翘课对他而言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他总是翘课，反正他脑袋好，老师们懒得管他，养父母也懒得管他。

    他不知道女孩有没有一直找自己，不过听张嵐说就是那样。

    钟子纶知道自己不可能躲一辈子，但他想能躲多久就多久。

    「今天怎么是跟张嵐一起来学校？」他从水泥地上跳起来，瞇起眼盯着校门口两个有说有笑的身影，「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

    不可否认的是钟子纶还是很在乎女孩。

    「看来得找他谈谈话了。」他蹙着眉头喃喃道。

 Chapter 1 没有喜欢(3)

    「拜託，我求求你嘛。」黄巧雯晃着手上的麵包，苦苦哀求道：「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损失就是我的脸上会多几个黑青，即使很常被打也会痛好吗？」他睨了她一眼，「我是不会帮你的，你别多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把麵包塞给他，「他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你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拉住我、用麵包诱惑我，那你还是离开吧，再说麵包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张嵐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经歷了些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但你要知道，他是全校的老大已经是不变的事实，还在读国中时他的名气早就蔓延到这一带了，所以劝你这种小猫别来惹他，要是他知道你今天偷偷来找我他会怎么想？我不确定，但有可能我回去的时候会被训一顿，那傢伙的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黄巧雯发现，钟子纶最常跟这个叫张嵐的人混在一起，于是今早看见他走在前头便悄悄跟了上去，还用自己的早餐贿赂他说出她想要知道的事，顺便跟他结盟。

    「你就帮帮我嘛。」她弱弱地哀求着，「你帮我的话，以后你每天的早餐我都包了。」

    他终于转过头正视她，挑了挑眉，「你这小猫怎么这么大胆？不知道我是混混吗？不怕我对你不怀好意？」

    她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唰地红了脸，「我、我才不怕，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被揍的心理准备了！」

    没想到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则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真是有趣的女孩子，好吧，先偷偷跟你约定好，明天的早餐记得帮我准备。」

    听见他答应要帮忙，黄巧雯大力的点头，内心激动不已，「是！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张嵐就好了，快打鐘了，你回教室吧，我要翘掉早自习。」他随意的挥了手，抬头看向天台却发现钟子纶倚在墙上看着他们，他咽了口口水，身子僵硬了起来。

    「好，那等会见！」她想了想决定跑回他身旁，告诉他：「你应该多笑一点的，明明长得很好看，干嘛总是冷着脸。」

    他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歪了歪头不懂他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只好耸耸肩一溜烟往教室跑，张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缓缓的抬头，果不其然，老大勾了勾手指，他只好认命地上楼。

    「该死，早知道就不要捲入他们俩的事了，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张嵐哀怨的爬着楼梯，打开地狱之门，准备接受阎罗王的考验，「老大我来了。」

    「叫什么老大，过来这里。」

    糟糕，他从他的语气里读出危险，儘管他是钟子纶最好的朋友，他仍明白他可是出了名的公私分明。

    「那个女生，为什么你跟她那么好？」他沉着嗓，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手上的咖哩麵包。

    张嵐识相的把麵包递给他，「你是说小猫吗？哈哈哈……也没有很好啦，只是答应帮她一个忙。」

    他明白要是让钟子纶知道是她对他死缠烂打，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不要，我吃饱了。」他用双手枕着头，「帮忙？好吧，如果哪天她被欺负，报我的名字。」

    张嵐挑了挑眉，对于他的冷静看到不可思议，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钟子纶，你跟她到底什么关係？」

    「问那么多做什么，去忙你的。」

    「不是，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我感觉出来了，你很刻意。」他到他身旁坐下，「你很在意她啊？」

    钟子纶没有回话。

    他肯定是在意的，而他也知道如果不回答，张嵐必定会死缠烂打，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张嵐一听眼睛一亮，嘻皮笑脸的说：「哎呦，我们老大有青梅竹马？这下好办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要混在我们这群臭男生里头呢！」

    「瞎说什么。」他睨了他一眼，「我只把她当妹妹，在育幼院时就那样，还失联了整整八年。」

    张嵐愣了愣，「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啊？」

    钟子纶又沉默了，张嵐看向他时发现他失神地望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是呀，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见吶。」

 Chapter 1 没有喜欢(4)

    「你跟钟子纶什么时候认识的？」

    「国中。」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大概是吧。」

    「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是有几个。」面对黄巧雯的问题连环炮，张嵐瞇起眼，「小猫，你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她停下手中的笔记抬头看他，轻声道：「弥补这些年的空白。」

    「为什么？」

    她愣了愣，「当然是因为你们把他变坏了，我要让他变回之前的样子。」

    「确定没有其他原因？」他往前逼近一步，「例如一些会让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元素？」

    她一听脸都红了，「没、没有。」

    「哦？」然而他不打算放过她，微笑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帮助一个人呢？你们那么多年没见了，应该可以假装没见过吧？更何况你现在是想把他拉回正途？你说因为是重要的朋友，那他有把你当朋友吗？」

    黄巧雯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想不到好的话语来反驳他，只好大喊：「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被我说中了？」他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后退一步，「太让我伤心了，盟友之间怎么能有秘密呢？」

    她松了一口气，瘫坐了下去，「你刚刚那样好可怕。」

    「都说了我是混混。」张嵐扯开一个得意的笑，右颊上的酒窝显现了出来，「谁叫你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她皱了皱眉，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她现在的心情和计画只是自己单方面的，钟子纶根本没有理由答应她的「反璞归真」游戏。

    「你喜欢他吗？」

    黄巧雯猛地转过头，却撞见他带着试探意味的眼神，「怎么可能？都那么久没见了，而且他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他了。」

    「你紧张什么？」他笑了笑，「所以……小时候喜欢他？」

    她又愣了下，然后缓缓点头，「毕竟他对儿童时期的我来说是个英雄。」

    「有意思。」

    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睨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嘴角有点肿，「天阿，你被打了吗？」

    张嵐撇过头，但她一把将他拉过去且伸手抚着他的嘴角，大概是母爱使她蹙着眉头、眼里满是担忧，这让他不禁咽了口口水，将身子往后挪，清了清嗓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很痛吧？」

    「一点都不痛，就说没什么了。」他用比平时更沉的声音说。

    「钟子纶平常都会打你跟其他人吗？」黄巧雯不禁疑惑道。

    「通常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一定是对方惹到他，要不然他平常都不怎么动手。何况我们也不是那种随便欺负人的坏傢伙，没有理由是不会那样做的，多累啊。」张嵐挑起眉毛，「愿意跟随他是因为他的正义和义气，才不是因为他打架厉害，但那些手下败将就不一样了，总之我跟他不是那么敷衍的关係。」

    「那你惹到他什么？」

    他失笑，「我也不知道，通常他不会打我的，这几天才突然变成这样的，其他兄弟看到我被打也吓到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变了。」

    「喂，小猫，你一直说钟子纶变了是什么意思？你们还很熟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张嵐疑惑地问。

    「他以前不会欺负人，而且看见我被欺负还替我出头，我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吧。」

    他歪了歪头，「听起来的确像他会做的事。」

    「他以前很正义的。」黄巧雯望向天空，「外貌也好、对待我的态度也好，那在我脑海里的英雄已经不见了，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呢？」

    「不知道。」张嵐躺了下来，「天台真的是很好的谈心地点吧？以后我们都来这。」

    她缩起双脚转头看向他，「你都在这里翘课吗？」

    「是啊，真搞不懂老师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管，明明天台是翘课圣地，虽然我也不是总在这里睡觉，偶尔也会去篮球社社办或者前面巷子里的网咖。」他将手枕在头后面，「也许他们已经放弃我了吧，我的脑袋又不像钟子纶那么好。」

    黄巧雯拍了拍他的手臂，试着安慰道：「不会的，只要你稍微努力一点，我相信你的成绩肯定能赢过很多人。」

    张嵐挥了挥手想打发她，心想这个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孩子，像个傻瓜一样。

    「那么你刚刚说他有过几个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啊？我们很常去撞球场或者唱歌，偶尔别的学校的人也会邀我们一起，他们全是钟子纶的手下败将，很厉害吧？」张嵐坐起身子然后打开麵包，发现她的目光后决定分一半给她，「有生活圈跟我们很类似、漂亮又对钟子纶爱慕的女生他们也会介绍，他的前女友都是那样来的。」

    黄巧雯感激的接过麵包，但听见他说的话却感觉心脏都揪成一坨。

    像是注意到她的心情一般，他补道：「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对待她们没有上心，因为他几乎是来者不拒，那些女生后来都哭诉说他毫不关心她们，连她们要勾他的手都不愿意，所以我想他大概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们任何一个吧。」

    她的表情从沮丧转变成惊喜，「他没有主动追过女生？」

    张嵐摇摇头。

    他瞄了眼开心吃着麵包的黄巧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他把自己那一半也给了她，她确认过几次后终于心满意足的回收整个麵包，毕竟那原本可是她的早餐吶。

    他撑起头望着她，心想钟子纶一直没有把心放在那些女生身上大概是因为把心思都用在惦记眼前这个女孩了吧。

 Chapter 1 没有喜欢(5)

    「喂，挡路了。」

    要进教室时黄巧雯因为在想要怎么增加自己跟钟子纶的交流而撞到人，抬头一看竟然是钟子纶本人。

    「对不起。」她低头让开，然后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离开教室。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双手揪着裙摆，不敢乱动。

    「钟子纶竟然没有发脾气？」他的一个小嘍嘍惊讶的说，「你是什么人，还是他今天心情很好？」

    「应该不是，早上的时候我才被他打。」张嵐向她走去，侧过脸让她看他微肿的嘴角，「一般来说，不论是男是女，挡他路的他早就拿门板发洩了，没想到他竟然没对你怎么样。」

    她咽了口口水，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也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她紧张了起来，低着头想回座位却被张嵐拦下来，她怯怯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猫，你真有趣。」在她耳边说完后，他抬起头大声的宣布：「我以钟子纶最佳死党的名义宣布，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叫什么名字？黄巧雯是吗？咳，谁都不能欺负黄巧雯，她算是我名下的人，谁欺负她，我就跟他过不去。」

    教室安静了下，但随即暴动了起来，「哇！哥现在是在宣示主权吗？太帅了！」

    「女孩，你嫁给他吧！他不会亏待你的！」甚至有人跑去找她搭话，说一些有的没的，她抬头向张嵐求救，他却耸耸肩，甚至对她比了个讚。

    她囧，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莫名其妙躺了什么混水？

    教室里的吵杂声一直到钟子纶回来才停止，他也没打算多问什么，逕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睡觉，他们则安静地解散。

    后来黄巧雯走在走廊不时就会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叫她大嫂，她皱起脸解释却都没有人要听。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张嵐的策略，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暗自因为钟子纶对于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而有些失望。

    也许他是真的不在乎她吧，她想。

    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真要说的话，她的毅力是很惊人的。

    于是她开始频繁的跑天台，因为张嵐说钟子纶时常会在这里翘课；打听到钟子纶喜欢饮料会偷偷买下来，然后要张嵐转交；会早点到学校只为了跟他在教室独处，儘管他总是在睡觉。

    直到某一天黄巧雯终于在天台逮到他。

    她悄悄的靠近，然后蹲下来看着把数学课本盖在脸上的他，她又确认制服胸前绣着他的名字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张嵐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你不是都──」他的嘴巴微开，虽然不明显，但她看见他的瞳孔缩了一下，或许是课本掉落的声音吓到他也或许是她本人吓到他，不过他们都明白是后者。

    「钟子纶。」

    他别开头，靠着墙坐起身子，没有回应她。

    「我叫黄巧雯。」她认真的看着他，虽然外貌变了许多，但他那双眼让她认出他。

    他沉着嗓，「不要靠近我。」

    她看着他耳垂上的耳钉、染棕且剃掉耳朵两边的头发、好看的眉毛、此时瞇起眼看她的眼睛、虽算不上非常挺但还算好看的鼻子、还有……好看的唇。

    她猛地退开身子。

    钟子纶不懂她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动作，只是挑眉看着她，他知道以她的胆子不可能被他警告的声音劝退。

    她则讶异自己的心脏能跳得那么快，明明那样的距离对小时候的他们来说是平常到不行的小事。

    「不要躲我。」她成功稳住嗓子，「就这样，拜拜。」

    他看着逃跑的她，感到些许的疑惑，「什么啊？有勇气叫醒我没勇气跟我说话？」

    钟子纶又躺了下来，将课本盖回脸上，嘴角在课本底下仍没忍住地上扬。

    不过这天过后仍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她跟钟子纶依然没有互动，反而是张嵐经过她的座位时会调皮的拉一下她的马尾，她偶尔会在抽屉发现一些粮食，黄巧雯都要怀疑自己的抽屉是不是变成他的储藏室了。

    「没办法，我的抽屉塞满了废纸。」他耸耸肩，理所当然的伸手从她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洋芋片，还转身问一旁的叶语晴要不要吃。

    黄巧雯懊恼的接过他所谓的「奖赏」，整张脸揪成一团，「瞧你说的一点都不愧疚。」

    他勾起嘴角，酒窝浮现在双颊上，「谁叫我是张嵐呢？」

    她失笑，周边的男生们则露出曖昧的笑容道：「我们大哥大嫂感情真好！」

    她蹙起眉反驳却被张嵐一个眼神制止，然后她顺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她愣了愣，因为钟子纶正双手叠胸地望着她。

    他没有转移视线，于是她别过头。

    钟子纶在另一头挑了挑眉，不禁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怎么变成她在逃避自己了？

    「子纶！今天放学要不要一起去打撞球？」

    蔡菲菲一个扭腰挡住了他望向黄巧雯的视线，于是他皱起眉，「不要，我今天没有空。」

    「今天不想要打撞球吗？」她伸出食指在他的额上揉了揉，「哎呀怎么皱眉头呢？那唱歌怎么样？」

    钟子纶不知道为什么她被自己甩了以后还有这样的勇气来烦他，难道仗着她是女生以为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蔡菲菲你又来约我们家子纶啦？」张嵐看见周围的低气压，赶紧在他发飆前出面打圆场，「钟子纶今天要跟我去运动。」

    可惜她没理会他的脸色，用黏腻的声音说道：「去健身房吗？我也要去！最近吃得有点多，该运动一下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吧！」

    张嵐笑容满面地拨开她往钟子纶肩上放的手，「不用了，我们有一些话要说，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

    钟子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盯着正在跟黄巧雯说话的男生，蔡菲菲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又一个扭腰挡住他的视线，「是谈论那个女生吗？我看她蛮可爱的，我是说……抗压性可能蛮低的？」

    张嵐和钟子纶闻言立马板起脸，双双看向她。

    「你敢动她试试。」张嵐比他先开口，沉着嗓道：「看我会不会对女生动手。」

    「哎呀，你们干嘛这样，我又没有说什么，只要她安份，我不会做什么的。」她往钟子纶身上贴去，「何况我们子纶才不会喜欢那种毫无特色的女生呢！」

    一道无名火在张嵐的心中点燃，「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谁说小猫──」

    一瞬间，全班的视线都往三个人看来，张嵐和蔡菲菲则等着钟子纶说话。

    他把视线一抬，对上黄巧雯的，然后缓慢的、轻声的说：「嗯，没有喜欢。」

 Chapter 1 没有喜欢(6)

    放学后黄巧雯被蔡菲菲逮个正着，「喂，我们谈谈吧。」

    黄巧雯瞥见一旁的叶语晴满脸恐惧于是要她先回家，自己则转头笑容满面地回道：「好啊。」

    她明显感觉到周遭人的视线，到一个隐密的地方后，蔡菲菲笑着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你叫黄巧雯是吗？你喜欢钟子纶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浮粉的脸颊。

    她喜欢钟子纶吗？她不知道。他不喜欢她，那么她还能喜欢他吗？她也不知道。

    见她没有回话，一旁的跟班伸手推了她一下，「喂，在问你话呢。」

    「算了。」蔡菲菲制止她，「小雯啊，你知道我喜欢子纶吧？我真的喜欢他好久，你看起来很聪明，知道我的意思吧？」

    黄巧雯知道自己被威胁了，但她冷静地答道：「嗯。」

    蔡菲菲则觉得自己遇到一个傻子，所以拍拍她的头就放她走了。

    她在回家的路上看见钟子纶和张嵐在马路对面，他们有说有笑，然后一起走进健身房。

    「是呀，我再怎么喜欢你也没有用，因为你不喜欢我。」她停下脚步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可是怎么办，你是钟子纶耶。」

    「不会的，蔡菲菲的胆子没那么大。」他举着哑铃，「反倒是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张嵐皱起眉，想到黄巧雯似乎因为读出钟子纶的唇语而在打扫时间到天台偷哭的画面，差点就要把手上的哑铃往他身上砸。

    「蔡菲菲会怎么做你很清楚吧，她认真起来跟疯子没两样。」他透过镜子看着他，带有试探意味地说：「而且你不是很在意她吗？我以为你喜欢她。」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只有把她当作妹妹来看。」钟子纶挑了挑眉，「难道这几天的朝夕相处让你喜欢上她了？」

    「她不是我的菜。」他拿起水瓶喝了几口后叹了口气，「而且还没喜欢上就被甩了。」

    「你还好吗？」几个小时前，张嵐追到天台问道。

    即使是背影他也知道她正着急的抹去眼泪，「嗯？我没事啊，突然感觉有点缺氧才出来透透气的。」

    他有些心疼，于是从口袋拿出几颗糖果递给她，「我不是很会安慰人，但这是我很喜欢吃的糖果。」

    她转头看见张嵐手上的糖果不禁笑了出来，「谢谢，我真的没事，不过我拿一个嚐嚐。」

    他看着黄巧雯将糖果含进嘴里、露出笑容后也笑了出来，「很好吃吧？」

    她点头，将糖果纸揉成一小坨放进口袋，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地说道：「没关係的，我从来都没有奢望他会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是我自己不知好歹一直对他执着。」

    她其实很难过，就跟失恋了一样，可是能怎么办呢？一厢情愿就是如此。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停止吧，再这样下去蔡菲菲会盯上你的。」

    「你说得对，我根本不需要这样，但是他是钟子纶。」

    他看着她含泪的双眼，轻声说：「可是钟子纶的心是铜墙铁壁，因为童年，所以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一般人很难走进他的心里。」

    她眨眨眼睛，本来想藏住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小猫，你知道吗？」张嵐用拇指替她拭泪，「你那么单纯的人在这种时候总会变成滥好人，要多顾虑到自己，但也要拿捏分寸，这样生活才过得下去。」

    「可是钟子纶是我的朋友，我不愿看他这个样子。」她低下头。

    「可是最后受伤的是你，钟子纶不会改变，也不会知道你为了他那么努力，而你会被蔡菲菲盯上，日子不会好过的。」张嵐有条理的说，「我知道他是你重要的朋友，但也要见好就收，而我呢，非常佩服你这样的勇气，所以我支持，有什么能帮上的我也能帮你。明明小小一隻，却有比我还大的勇气，果然是小猫。」

    她蹙起眉，失笑道：「这两件事完全不能连在一起。」

    他耸耸肩，「我书读不好，记得吗？」

    黄巧雯破涕为笑，「你人真好，为什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我也有我的理由，而且说到底我们也不是坏蛋好吗？。」他笑了笑，「还是你要跟我在一起？我也不错吧？又高又帅，还很有人缘。」

    她失笑地摇摇头，「我没有喜欢你，这样在一起没有意义。」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最后轻声的吐出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问题。

    「是真的没有喜欢的感觉……还是你的心里仍摆着谁？」

 Chapter 2 久别重逢(1)

    育幼院来了个女孩。

    她长得很可爱，白白净净的、眼睛很大、声音软软的，只是身高有点高。

    「巨人！」那些同年龄却比她矮的男生都那么叫她。

    虽然很高，但因为长得很可爱，所以那时院内的男孩子八成都喜欢她。

    「巨人我们来玩传球！」然后不等她反应，举起球就往她的身上砸。

    「奇怪，你的肉怎么看起来比较好吃？」然后不等她开口，伸手就将她餐盘里的香肠夹走。

    「你画的花也太好看了！这张送给我吧！」然后不等她允许，就将画纸从她的手下抽走。

    那年纪的喜欢不外乎是想尽各种办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能是因为刚来没多久，所以她对于他们的捉弄都没有反抗，总是笑笑的说没关係，于是男孩子们都会为了看她微笑而继续那样对她。

    至于女孩子就可怕很多了。当时有个女生叫廖芯婷，在黄巧雯出现之前，她都跟男生玩在一起，男孩子也都追着她跑，但在她来后她的周边就空荡荡的。可能觉得被冷落了吧，所以会刻意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事。

    例如想绊倒她、掉在地上的糖果还拿去问她要不要吃、和其他孩子说她的坏话──当然是捏造出来的。

    而黄巧雯很安静也很乖巧，对于一切总是逆来顺受。

    钟子纶觉得很奇怪，于是跑去问院长阿姨，她说女孩是在一场车祸中成了孤儿，有点孤僻、过于安份的原因大概是还没走出伤痛吧。

    「我们子纶作为前辈要好好照顾她喔！」

    「可是我跟她都是六岁。」他接过她手上的糖果，张开手掌一看发现有两个。

    「但是她比你晚来到这里呀。」她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他只好点点头。

    他拿起一个糖果放入口中，然后踏着步伐直直地朝她走去，「喏，给你。」

    她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微笑道：「谢谢。」

    钟子纶连不客气都没说就跑掉了，周遭的孩子们却窃窃私语了起来，毕竟他们从来没看过钟子纶主动和女孩子说话。

    而他只是觉得身为院内的前辈，应该要好好的照顾后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但他又走回她身旁，「这个没有掉到地上。」

    然后再故作镇定地离开。

    那是钟子纶第一次和黄巧雯说话。

    黄巧雯环顾四周，最显眼的莫过于她眼前那四方形的萤幕，四周很吵，但气氛感觉很对。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钟子纶，这首是你点的。」

    她回过神，看着他接过麦克风，跟一旁的人胡闹了会才把麦克风放在嘴前开始唱。

    「妈的，这傢伙不当歌手真的太可惜了。」一旁的人机哩瓜拉的评论。

    突然，他对着麦克风沉着嗓子道：「老子在唱歌你们吵什么吵。」

    周围爆出一阵笑声，伴随着一些粗口。

    「哈哈哈哈，怎么样小猫？很有趣吧？」张嵐对她露出一个笑，「很好玩吧？ktv真的是最好的娱乐场所。」

    「不是说要去撞球场吗？」她看了看其他人然后低声问。

    他仍然笑着，伸手拿竹籤戳了个鸡米花给她，「今天钟子纶请客，但他硬要我们来唱歌，只好妥协，撞球场明天再去吧！你要参加吗？」

    她耸耸肩，「不了，你们每天都这样吗？」

    「大部分都这样，很有趣吧？」他仓促地对她一笑，然后转过头交际去了。

    她只好专注的听钟子纶唱歌，心想他的歌声原来跟本人那么反差。她听着他沉稳的嗓音、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走了神。

    「我们子纶唱歌很厉害吧？」

    黄巧雯一愣，转过头竟然是蔡菲菲，「啊……是，很好听。」

    「对吧？我男人果然就是帅！」蔡菲菲红着脸用仰慕的眼神看着钟子纶，然后突然转过头盯着她，「啊，听说你成为了张嵐的女朋友，怎么没告诉我？害我误会一番，先前真是不好意思。话说你长得真可爱，以后应该会常常跟我们一起玩吧？有什么需求别客气，在这里大家都是好朋友。」

    她急忙摇头，「不是的，我和他不是那种关係，今天只是无聊来晃晃。」

    才怪，其实她根本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忘了。啊，好像是张嵐抢走她的书包，然后她一路追到这的。

    「唉，小猫你别那么排斥嘛，我们就来唱两个小时，反正今天大哥请客，对吧纶哥？」张嵐顽皮的把她的书包举得老高，一边用手肘顶了顶钟子纶。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抢过张嵐手上的书包，有些粗鲁的丢给她，「幼稚，要拿我的给你拿。」

    她心一缩，抱着书包偷偷瞄着他们斗嘴，然后找到空档小声的跟钟子纶道谢，虽然他只是瞥了她一眼。

    话说，没想到原来学校旁边有这种地方，他们还说楼上就是撞球场。

 Chapter 2 久别重逢(2)

    「嫂子你别谦虚了，听说张嵐都宣示主权了，放心，我跟他混那么久了，他是个好男人，对了，直接叫我菲菲吧！」她露出毫无瑕疵的笑容，黄巧雯却知道那天的「谈话」没有不算数，「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来跟我讲，姐姐我会去教训他们的。」

    她也露出礼貌的笑容，「好的，谢谢。」

    她怎么可以笑着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然后蔡菲菲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喂，谁要抽菸？」

    几个人跟上去之后，另一个女生转头看了眼张嵐，「你不去吗？子纶也不去？」

    「不要，你们自己去。」他边倒可乐边回道。

    「张嵐，你女朋友也不去吗？」

    「她不抽菸的。」他朝黄巧雯一笑，然后递给她一包饼乾，「你要不要唱歌？」

    她猛摇头，「不要啦，那么多人……」

    「没事，你看旁边那群疯子，唱那么难听也要唱，脸皮厚得很。」语毕，他皱起眉头朝拿着麦克风、染着金发的男生道：「喂，许日纯，你还是给你女朋友唱吧！你唱那么难听！」

    那个人朝这比了个中指，然后唱得更尽兴，每一个字都没在拍子上。

    「看吧，你要不要唱一首？」他哄着她，「要不然我跟你唱？」

    而她坚守自己的想法，坚决的拒绝他的邀约，他扁扁嘴，自己点了一首歌，转头邀请钟子纶陪他唱。

    钟子纶瞥了黄巧雯一眼后，挑了挑眉，「我不要。」

    「唉，这个人今天怎么这么难相处。」张嵐边碎唸着翻阅点歌本。

    她偷偷的看着钟子纶，不禁觉得有些失望，又一个星期过去了，黄巧雯一直故意在他身边打转，但他始终对她置之不理。

    隔着这点距离是因为怕他真的讨厌自己，要不然怎么会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呢？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多管间事了呢？她想他注意到她，但更害怕被他讨厌。

    看他笑着与旁边的女生打闹她就觉得揪心，只有她一人在乎这些、只有她害怕被他讨厌，只有她会在大家都打成一片时在角落默默盯着他看。

    也对，也许……在自己一直单方面传信给他时，他就讨厌她了吧，她想。

    「张嵐，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黄巧雯收拾东西，站起身准备离场。

    会不会……连她在他周围五公尺他都厌恶呢？

    「我送你出去吧？」他也站起来，「大晚上的多危险。」

    「张嵐，这是你点的歌！」对面的男生喊道，手上还晃着麦克风。

    她笑了笑，转头道：「不用了，车站很近，你快去唱歌吧。」

    「歌有甚么重要的？要不然我在路上唱给你听？」他嬉皮笑脸的说，然后拎起她的书包，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帮我唱这首吧！我送她去车站。」

    他们听见这句话随即起哄，她则是默默的看着钟子纶，可他仍是连一霎那的眼神交集都不肯给她。

    「怎么很失落啊？」走出包厢后，张嵐挠了挠后脑勺，「平常有兄弟带新女朋友他也不会那么冷漠的。」

    她苦笑，「没事，反正我本来就没期待他跟我有互动。」

    「你那么快就要放弃了？」他顿了顿，然后轻声道：「你不是喜欢他很久了吗？」

    她一愣，再次笑了，「那也没办法啊，他连朋友都不肯跟我做，我也不能强逼他，否则他会讨厌我的。」

    张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硬挤出来的笑容，似乎在想些什么，她则吞了口口水，撇过头。

    「那个……感觉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以后，他最终还是开口了：「毕竟作为盟友，最重要的就是诚实。」

    黄巧雯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怎么了吗？」

    「刚刚包厢里还有别学校的学生对吧？」

    「嗯，你说你们常常这样一起玩。」

    「嗯。」张嵐深吸了一口气，「钟子纶的女朋友也在里面。」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第一个反应不是疑惑而是心碎。

    「很突然吧？我也被吓到了，他说是昨天在一起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这些吗？」

    黄巧雯的眼泪终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既然会掉眼泪就代表答案很明显了。

    「嗯，没关係。」她随便地抹了下脸，没有抬起头，「幸好你告诉我，这样我才不会显得在状况外，日后也才不会做出对她不礼貌的事情。」

    答案很明显，她喜欢钟子纶。

    「小猫……」他想做些什么却也好像不能做些什么，于是只好站在原地盯着她的头顶。

    「公车来了，我该上车了。」她终于抬头挤出一个笑，然后转头小跑步上车，找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

    黄巧雯一直觉得让别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很丢脸，包括六岁那年、相同的情况。

 Chapter 2 久别重逢(3)

    六岁那年的初秋半夜，她一个人从温暖的房间里跑出来蹲在后花园里哭泣，大家都睡得很熟，而且那里离房间很远，不会有人听见，于是她就哭出了点声音。

    她才刚到这里一个星期，她觉得好难过，明明没有做什么事却被大家欺负，而且她真的好想念爸爸妈妈。

    可是她却觉得这些心情应该要自己消化，她知道就算哭哭啼啼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她才六岁，成熟得令人心疼。

    「你怎么了？」

    她吓了好大一跳，赶紧用手摀住自己的脸。

    因为妈妈说自己总是哭得很丑。

    「数、数羊睡不着，我出来数星星……」她撒谎道。

    那人沉默了一阵子，没听见声响，于是她从指缝间确定他走了以后就把手放了下来。

    「那我们一起数吧。」

    他又突然出现并且在她肩上披上一条毯子，黄巧雯错愕的抬头看他，他的肩上也有一条蓝色的毯子，对视了好几秒后才发现是早上给她糖果的那个男孩。

    「你离开房间的时候踢到我的脚，所以我也睡不着了。」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抬头望向天空后蹙了蹙眉，「没有星星啊？」

    她又吓了一跳，张口想找理由搪塞却想不到有什么藉口。

    而他却毫无预警地绽出了一个笑。

    「对、对不起。」因为被抓到说谎，她的双颊红得发烫。

    男孩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哼起了歌。那旋律软软的，她看着他闭起眼哼着歌的模样，不小心看走了神。

    「好听吗？」

    他突然睁开眼害她吓得拿起毛毯遮住脸，支支吾吾道：「好、好听。」

    「你是第一个听到它的人。」

    「它？」

    「嗯，这首歌是我乱哼出来的。」他看着她从毛毯后探出来、一眨一眨的眼睛，「我喜欢哼歌，可是我从来没有哼给别人听。爸爸妈妈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我在这里很久了。」

    黄巧雯愣了愣，觉得相较起来自己很小题大作，看着他冷静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

    「没关係的，可以哭，我们都是小孩子，况且你已经很勇敢了。」男孩伸手拍拍她的头，「而且那些人总是欺负你，实在太过份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帮她平反的他，觉得耳朵好烫。

    在男孩主动给自己糖果前，黄巧雯从没注意到有这个男生，他比院内其他的男生都高，却也只跟她差不多。唉，所以自己才会被叫巨人吧，她想。

    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只是很高，没有别的，因为她以为他也是来欺负自己的，所以他后来补的那句话令她觉得很暖心。虽然那些欺负她的人也都说糖果没有掉到地上，但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她隐约感觉到他跟其他男孩不一样，不过真要问她，她却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现在她确信他很特别，他没有同年龄男生般的幼稚，反而沉稳得很。这样的他令她内心枯槁的花园下起一阵雨、然后冒出一片嫩绿的芽。

    「也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叫你巨人？」他突然皱起眉头，「如果我被叫公主肯定会很生气。」

    她被他这番话逗笑了，这是她到这里第一次打从心底开心，「那么公主先生叫什么名字？」

    「钟子纶。」他的脸垮了下来，但随即回道：「巨人小姐呢？」

    「黄巧雯。」她笑得更灿烂，一笑就停不下来，最后两人笑成一团。

    等不再发笑了之后，他们就一起偷偷摸摸地跑回房间睡觉了。

    那天晚上过后，钟子纶总是带着黄巧雯一起看故事书、带她一起跟院长去给花儿浇水、跟她一起吃饭、晚上的时候两人一起偷偷跑出来看星星。

    那些男孩一开始抗议钟子纶霸佔黄巧雯，不让他们和她交朋友，于是跑去跟院长告状，但院长看钟子纶因为她的话而很照顾黄巧雯所以哄了哄他们就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于是他成了她唯一的好朋友，也成了她的难忘。

    「不难过了吗？」

    一个男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嵐笑了笑，「担心你啊！搞不好你想不开……」

    「我才不会那样。」她看着嘻皮笑脸的他，送他一个白眼，「那你的书包怎么办？」

    「没关係，明天早上再绕去拿就行。」他将身子向前倾，伸出食指往她的鼻头一点，「不过我看你刚刚笑了，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吗？」

    她神秘兮兮地笑了，用很温软的声音回道：「嗯，想起了很美好的回忆。」

 Chapter 2 久别重逢(4)

    「你知道要怎么回家吗？」下了公车后，黄巧雯问道。

    「总有办法回去的吧？叫计程车就好了。」他笑了笑，「不过既然都来到这了，就送你到家门前吧！」

    她瞪大眼睛，「不用啦！都那么晚了！」

    张嵐绕到后面推着她，「对啊，都那么晚了，赶紧送你回家~」

    嘖，他怎么跟那些男孩一样幼稚，她无奈的想。

    「去吧，看你进去我再走。」他把书包递给她，「晚安。」

    她点头，按了门铃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朝他跑了过去。

    「不要抽菸了啦，那对身体不好，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乱来。」黄巧雯边说边拿出一根棒棒糖塞进他的手心，然后一笑，「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晚安。」

    「这就想打发我？」他哭笑不得，惹得她的拳头向自己砸来，「哎呦！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猫拳！投降、饶命呀！」

    「巧雯？」

    一个陌生的声音让他们双双抬头。

    门后站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的棕发男子，很高、五官很立体还有着漂亮的碧眼，他微笑着向他们走来，「你们好。」

    「你是……路卡？」她瞪大眼，「天阿！你怎么在这里？」

    「信中不是说了吗？」他伸手拍她的脑袋，「叫我的中文名字就好，于思宸。」

    张嵐皱了皱脸，但仍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张嵐，是她的同班同学。」

    「你好。」于思宸笑起来脸上有对酒窝，「我是她的笔友，之前在英国读书。」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黄巧雯仍然疑惑道。

    「阿姨没告诉你吗？我会暂时住在这里一阵子，因为父母还在英国工作，联络过后阿姨也答应了。」他在她开口前回答：「快的话几个月就会搬走，慢的话……高中毕业前可能都会打扰。」

    张嵐盯着他看，黄巧雯则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句「等我」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先回家啦，小猫拜託你了。」张嵐倒退跑着挥手，「计程车到了，晚安！」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才抬头道：「那我们进去吧？」

    「书包给我吧。」他仍然面带微笑，「有惊喜到吗？」

    「太惊喜了。」黄巧雯发自内心地说，「对了，那你的课业怎么办？」

    他温柔的笑突然转成神秘兮兮的笑，「秘密。」

    「送她进教室了吗？」

    张嵐关上天台的门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看，「你还是很在乎嘛。」

    钟子纶没有回话，只是瞄了眼他手上的盒子，「不要每天都抢她的早餐，她已经那么瘦小了。」

    「这是交易。」他耸肩，「要不要吃吃看？她做的蛋饼。」

    「不要。」

    「那就算了。」

    「……一块好了，我没有吃早餐。」

    他用怪异的笑容看着他，钟子纶则佯装淡定，吃完后连句评价都没有。

    「话说昨天的事是真的吗？」张嵐觉得很扫兴于是开啟下一个话题，「你真的跟陈思雨在一起了？隔壁学校的那个？」

    钟子纶睨了他一眼，「我哪次骗过你了？」

    「太突然了，虽然她蛮常跟我们一起玩，但你们没有很熟吧？」他将蛋饼快速清空，然后把盒子收进纸袋里，「就算你没有喜欢小猫也不用这样立马让身旁有人嘛。」

    「跟她又没关係，话说你最近怎么那么常提到她？」他点起一根菸，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说道：「那女生说她喜欢我很久了，反正都已经那么多个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哈，那你怎么不跟蔡菲菲在一起？」张嵐推掉他递来的小盒子，「我决定戒了。」

    「你？戒菸？」钟子纶皱眉，收回手后眉头仍没松开：「蔡菲菲就算了吧，我最讨厌霸凌者，更别提有人因为她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轻笑出声，「也对。不过你该停止了吧，已经十几个女孩子为你掉眼泪了，分手后她们都来找我哭诉你是怎样的冰冷无情，麻烦你管理一下，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钟子纶将双手枕在脑后，「我有什么办法？她们总自作主张要和我交往，明明知道我不爱她们。」

    「那就不要答应她们啊！」

    钟子纶吓了一跳但没表现出来。

    「既然她都那样了，没理由你还悠哉着，我告诉你，昨天我送她回家看到她家有个男人！大男人！跟我们一样血气方刚的那种！而且看起来是个混血儿，简而言之，帅翻了。」张嵐看他沉默不语，于是继续说，他激动的口气只差没有上前戳他的胸口，「你要是还有点警觉心就该知道我的意思，作为朋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此刻钟子纶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摊在脸上，他看着张嵐有些发红的脸，感到前所未有的尷尬。这不是张嵐第一次对他生气，但这是他第一次对他那么生气。

    张嵐是个和气至极的人，总是笑盈盈地一张脸，儘管不聪明但办事能力很好；很少打架但他很有义气。他和周遭的女生打成一片，很多女孩子喜欢他那样善于照顾人的个性，但他总能完美收场──和那些女生变成兄弟关係，所以至今还没看见他身边有过称得上是女朋友的人。

    钟子纶刚认识张嵐时发现他手上总有菸，看着他抽最后自己也染上了。他起初不知道张嵐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菸癮，后来才知道他因为家里的关係而想用这个方法消愁。钟子纶觉得他这点跟自己很像，于是两人感情越来越好。

    相处久了之后他发现张嵐虽然有时嘴巴很坏，但其实心地非常好，他们社区的长辈总夸他是个好孩子，又高又帅、热心助人、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等等，这些都是那些长辈对张嵐的评价。

    张嵐是个善良至极的人，跟混混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那样的他却在自己面前气得脸红。

    「张嵐，如果你指的是黄巧雯……」他斟酌着用词，「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

    张嵐没再说话，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刚刚情绪有些失控，他瘫坐在地，伸手要拿打火机却停了下来。

    他感到烦闷，但怕自己又拿钟子纶撒气所以站起身要离开天台，「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先回教室冷静一下，等会见。」

    「没关係，你肯定攒了很久才爆发，爆出来就会好了。」他露出一个笑，「等会见。」

    「钟子纶，不要随便答应和女生交往，有人会伤心。」

    在离开前张嵐仍转头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Chapter 2 久别重逢(5)

    钟子纶回到教室时，讲台上有个生面孔，看起来是混血儿。

    混血儿？

    他下意识看向张嵐，如他所想，张嵐正对着自己比手画脚，他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黄巧雯，她瞪大双眼，眼里满是惊喜，再将视线移到那男生身上，他对黄巧雯露出一个笑，然后与自己对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感觉那眼神里带了点敌意。

    「老师，我可以坐黄巧雯旁边吗？我们是朋友。」他说着流利的中文，对着班导温柔一笑，班导点头如捣蒜，于是他就成为了她的同桌。

    如同小说里的帅哥、正妹转学生，一有耳闻，大家都会前来朝圣，连续了好几节下课后，钟子纶终于忍不住拍桌把那些间杂人等吓跑。

    张嵐天真的以为他开窍了，殊不知他只是因为被吵得不能睡觉、上厕所的路线被阻挡而感到烦躁而已。

    「怎么没先跟我说？」黄巧雯还在为他公开提起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害羞，她不习惯那么多人的目光，「昨晚睡得好吗？」

    于思宸露出苦恼的表情，「不怎么好呢。」

    「什么意思？有什么不习惯的吗？我可以帮你跟妈妈说。」

    她紧张的样子使他绽开一朵笑，「没什么，只是时差没调过来。」

    「那怎么不再休息几天？」

    「因为想跟你一起上学呀。」

    黄巧雯愣了愣，对于他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句话感到疑惑，同时自己的心跳也鼓譟了起来。

    「我在英国想像了无数遍与你一起上学、坐在隔壁的画面。」他伸手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比想像中更令我紧张。」

    他的紧张是这个程度吗？

    可恶，太可恶了，长这么一张脸又做出这样的事，是要不要让人活？她在心里抱怨道。

    「我、我最讨厌油嘴滑舌的人了。」她将头撇开，低头从抽屉拿课本，然后装忙地翻看。

    「是吗？」

    她听见他嘀咕但没理他，而于思宸也专心的看起书来。

    斜后方的张嵐紧紧的盯着他们，他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倒是看到于思宸那张笑盈盈的脸，他转头对着钟子纶的空桌叹了口气，嘴里碎念道：「钟大哥你真的输惨了。」

    「张哥你怎么办啊……」

    「我们可怜的张哥……」

    「没关係的。」其中一个兄弟甚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虽然黄大嫂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生，但我们永远都要抬头向前看，下一个更好！」

    张嵐鬱闷了起来，挥挥手要他们走开，但他们怎么也赶不走，他只好说自己要睡觉，而他们则塞了卫生纸给他，还要自己不要哭太久。

    他嘴角抽动，「全部都给我滚！」

    跟于思宸一起上学实在饱受煎熬，周遭人们七嘴八舌就算了，甚至有人一股脑地衝来告白，让黄巧雯尷尬的不得了。

    最可恶的是他总把她推上前，女孩们总误会他的意思，愤愤地瞪了黄巧雯一眼就跑走了，嘴里还嚷嚷着自己失恋了。

    她纳闷，没有恋情哪来的失恋？

    「书包给我吧？」他还一派轻松的样子，慵懒的笑容杀伤力却增强十倍。

    在校门口分开后，她在原地左顾右盼，通常张嵐都会在门口等她的，今天却不见踪影。于是她上天台寻找，打开门却立马后悔了。

    「早、早安？」她错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结巴道：「你、你今天没有在教室睡觉？」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缩成最小尺寸，眼睛片刻都不敢离开他，但他只是打着呵欠在她身旁一公尺的位置坐下。

    全身的细胞让她明白自己非常不自在，却又因为一大早能跟他独处而感到开心。

    真是泛滥呢，她想。

    他拿起手机面无表情的滑着，而她不敢也不知道要怎么搭话，只好拿出自己的早餐吃。

    「张嵐的份呢？」钟子纶放下手机问道。

    「纸、纸袋里。」事实是，他一开口说话她就紧张得不得了。

    黄巧雯看着他从里头拿出保鲜盒，然后吃起蛋饼。

    沉默了好一会儿，钟子纶决定开啟话题。

    他叹了一口气，沉着嗓道：「你不生气吗？」

    她转过头，睁大眼看着他，「什、什么意思？」

    他蹙起眉头，往她的额头弹了一记，她吃痛闷哼了声，然后震惊地看着他。

    「那些信啊。」

 Chapter 2 没有喜欢(6)

    她一愣，从没想过这个话题会先由他提起。

    八岁分开那年，钟子纶和黄巧雯曾约好要写信联络感情，然而，她寄出的信他一封也没有回。

    当时她难过极了，还跟院长确认了好几次地址，但儘管地址是对的，她仍然没有收到回信。

    他们约好由黄巧雯先寄出第一封，钟子纶再回信，黄巧雯做到了，钟子纶没有。

    她一直等、一直等，心想他也许没有收到信，于是前前后后又寄了十几封过去，信件里的内容全都和第一封一样。

    直到遇见自己的养父母，她依然每个月抱着一点希望寄出一封一封的信件，后来，她开始将信件当作日记写，一个信封里累积一个月的趣事然后寄出。最后，在小学毕业那天，她将自己的难受全写进信中，然后站在邮箱前踌躇了很久才将信件投进去。

    回家后她哭了很久，有种心里被掏空的感觉。

    于是黄巧雯觉得自己应该要趁着这次机会把所有不满说出来，她猛点头说：「当然生气！很生气！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甚至以为你讨厌我、觉得我很烦！」

    他不知道她的着急、他不知道她的失落，也不知道每天她都抱着期待在信箱前晃来晃去。

    她的泪水就随着这几句话掉了下来，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他最怕自己哭，从以前就这样。

    「我只是觉得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没必要回信。」钟子纶看着她的眼泪有些心虚的说：「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写信。」

    她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那至少回信让我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啊。」

    钟子纶挠了挠后脑勺，又重复了一次：「我不会写信。」

    她盯着撇开视线的他，有种破碎的感觉。她以为他至少会哄哄自己。

    眼前的人真的是钟子纶吗？那个拿着糖果对自己表示善意、那个在她思念爸妈时陪着她、那个和她一起在夜里看星星的钟子纶？

    「你变了很多。」黄巧雯咽了口口水轻声道。

    钟子纶应了声算是回应，而他的反应在她的胸口渐渐凝聚成了难受。

    「喂，小猫──」

    门毫无预警的开了，他们双双抬头，看见是张嵐时她松了一口气，心想唯一能化解尷尬气氛的人终于来了。

    「钟子纶？你怎么在这里？」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早餐被一扫而空，指着钟子纶大叫着：「妈的！你怎么能把我的早餐全部吃掉？这可是我每天的动力欸！」

    钟子纶冷着脸，站起来走到张嵐面前，和他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

    然后张嵐扁着嘴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可恶，今天赖床了，没迟到但是早餐没了。」

    「要不要吃我的？」

    「算了吧，我不抢小猫的猎物。」他露出大大的笑，「你要知道，我每天都是因为你这份早餐而起床的，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其他同学，以前的我可是天天迟到呢，甚至有时还懒得来上学。」

    黄巧雯蹙起眉但嘴角是上扬的，「这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呀，怎么感觉你很得意？」

    「哼，我是在透露你应该要好好守护早餐的讯息。」他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往她的额上一推，「这次就原谅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跟你解约！」

    她一听，马上转头抓着他哀求道：「不要啦……我下次一定看好你的早餐。」

    「你说的哦，如果以后我的早餐也被偷走，我们就解约！」他故意板起一张脸假装严肃，下一秒却不小心笑出来。

    她也被他逗笑了，被他弹了下额头后他突然大叫道：「啊！我忘记去拿书包了！」

    「书包？」

    「钟子纶也够无情，居然没有帮我拿。」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消失前还回头道：「想不想看我的翻墙技巧？就在你坐的那个方向，等等往下看，我会从西方的墙翻出去。」

    然后一溜烟跑走了，黄巧雯照他说的做，一会儿后他真的出现并且翻到了校外，还抬头比了个剪刀手。

    她笑出声，朝下面比了个讚却突然被一个力道往后拉，撞进了对方怀里。

    「说要先离开结果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吗？」那人沉着嗓道。

    她抬头看见是于思宸赶紧跳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约在教室见结果你没来呀。」他露出一抹笑，弯腰收拾东西，然后伸出手说：「走吧！早自习快要结束了。」

    她错愕的看着他伸出的手，绕过去接走纸袋，「嗯，走吧。」

    在后头的于思宸耸耸肩，苦笑着喃喃道：「要接近你还真是困难。」

 Chapter 3 儿时信仰(1)

    八岁那年钟子纶到了新的家庭。

    那个家很大，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他第一个想法是：如果黄巧雯也能看到就好了。

    养父有一家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养母则是教师，是教育界知名的人物。然而养母因为晚婚而被诊断不孕，于是他们的缘分从此缔结。

    养父母对他很好，让他受最好的教育、让他用最好的东西、让他吃最好的食物，还让他学习多项才艺。

    起初他觉得很幸福，因为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那么备受期待和瞩目。

    但时间久了他开始有些疲倦，于是思念起黄巧雯，九岁那年，他第一次对养父母提出要求，希望他们能带自己去见她一面，但是他们说那会打乱他的时间。

    他这才明白自己活在他们安排的时间表里，一分一秒的差错都不能有，每天的时间被挤得满满的，让他喘不过气。

    虽然很有压力，但是钟子纶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馀地，只好安份地照着时间圆饼图上的工作跑，日復一日。

    他安份得可以，在各方面才艺也表现出那年纪很少人能达到的水准，养父母周遭的朋友都夸他未来一定能成大业，他的嘴巴也很甜，所以很讨长辈喜欢，他觉得既然他们看上他，自己就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他很乖，他活成了他们的娃娃。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有太久，一年后，养母奇蹟般的怀孕，这对养父当然是难得至极的事情，于是对养母和肚子里的孩子百般呵护，但钟子纶仍是照着时间表上的行程过日子。

    弟弟出生后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因为是男孩子，所以更加的珍惜保护。钟子纶对于被忽略没有太大的想法，只是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不知不觉，他与他们越来越远。

    终于有一次，钟子纶提早完成时间表上的事，于是鼓起勇气去看看弟弟，结果才刚走到婴儿床旁，弟弟正巧放声大哭，养母立马从厨房跑了过来，还怒斥钟子纶，要他以后离弟弟远一点。

    他没有哭，只是赶着去上钢琴课。他哭不出来，但是他突然很想念黄巧雯。

    十岁那年，钟子纶明白自己没有被爱。

    他告诉自己没关係，只要像之前那样安份且优秀的活着，有吃有住，被忽略没有关係。

    但是老天没有让他好过。

    弟弟出生一年后，养父的公司破產，他们把钟子纶的才艺课都取消，甚至差点将房子也赔了出去。丈夫失业加上要照顾年幼的儿子，那段时间养母的脾气暴躁了起来，于是她拿钟子纶出气。

    钟子纶第一次被打的时候是在十一岁，他在门旁看着养母喝了很多的酒，耳里充斥着弟弟的哭声，他想弟弟饿了，于是照着奶粉罐上的说明，替弟弟泡了奶粉。

    「你在做什么！」

    钟子纶错愕的看着她，她头发凌乱，整个脸都是红的，走路有些歪扭，他有些害怕的说：「弟弟好像饿了……」

    「我叫你不要靠近他！」她一吼钟子纶吓了一跳，刚泡好的牛奶倒了一地，「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他们一直说要个儿子，我才不会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跟我生活！」

    钟子纶的脸色沉了下去，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些，真正听到时还是会难受。

    「把我们的钱吐出来！」他看着她靠近，也渐渐往后退，但他最终还是被她抓住，她摇晃着他的肩膀，「不是我的孩子还不给我安份一点！你有什么理由不安份！」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

    他觉得这几年来，自己做到无可挑剔的事就是安份。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尖叫着捏住他的左耳，然后往他的右脸上搧巴掌。

    她一直拿他出气直到养父买好外食回来，而他在这段期间一声也没吭。

    他蹣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起房门在地上躺了下去然后蜷缩起来。他发现肿胀的右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竟感到舒缓，嘴里嚐到了血的味道，但他仍然哭不出来。

    而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女孩。

    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寄信给他。

    他好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他希望她至少不要过的像自己这样──看似什么都不缺，但一拨开来看，里头都是空虚。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在这样的循环里度过，当出气筒、卧倒、蜷缩、想念。

    于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成了他的信仰。

 Chapter 3 儿时信仰(2)

    「你要选什么社团？」

    「嗯……我想学点吉他。」黄巧雯看着选社单，在上头做了几处笔记，「你呢？」

    于思宸毫不犹豫的说：「那我们就选吉他社吧！」

    「你也想学吉他？」

    她心想：这人长这副模样要是再学吉他还得了？八成全校的女生都会为他疯狂。

    「没什么兴趣。」他蹙起眉，「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黄巧雯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儘管他在信中有时也会写上这些令人害躁的话，但看见文字跟听到话语是两码子的事。

    而她始终无法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

    「怎么样？这样我们在家还可以一起练习。」他转头正视她，「我学习能力好，可以教你。」

    黄巧雯愣了愣，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被看不起了，于是她反驳道：「我学习能力也不差！」

    「那我们就加入吉他社吧？」他果断的在纸上填好资料，「我们就看看谁的学习能力好。」

    黄巧雯扁着嘴也低头书写，而他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于是她抬头瞪他。

    「激将法对你居然有用。」他笑嘻嘻的说。

    她惊讶的低头看了看表单又抬头看了看他，这才明白自己中了陷阱。

    「你这……狡猾的狐狸！」她伸手要夺回他抢走的、高举的表单，「还给我！」

    说时迟那时快，纸张被另一个人抽走，他们的视线一齐往那人影看过去。

    「跟张嵐一样幼稚。」钟子纶碎唸着将表单还给黄巧雯，转头对于思宸说：「她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你们很熟吗？」

    这时张嵐从睡梦中惊醒，正好目睹了钟子纶尷尬的一瞬间。

    「嗯！很熟喔！」于思宸将手肘搁在黄巧雯的头上，灿笑着说：「是跨越欧洲和亚洲互通书信的关係。」

    十三岁那年的大扫除，钟子纶在养父母房间里的衣柜上发现了一个沾满灰尘的礼物盒，他觉得擅自打开不好，于是捧着它问养母要不要丢掉。

    她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擦拭着橱柜，「那给你吧，反正已经没关係了。」

    他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有些开心，因为他觉得这个礼物盒里的东西肯定很珍贵。

    等到都打扫完后，他慎重地将它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看见里头物品的下一秒他愣住了。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堆叠了半个盒子，大概有上百封。

    他颤抖着拆开其中一封来读，眼泪却就这么掉了下来。

    原来这个盒子里装满了他的期盼和信仰。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没有忘记他，甚至寄出那么多的信件。可他却一封也没收到，原来都被养母拦截了。

    他第一个想法不是怨恨养母为何没有将信件交到自己手上，而是担心女孩失落的心情，他知道的，以她的个性肯定会很难过。

    他将信件全部读了一遍然后将他们照时间排序，最后，他绝望地发现最后一封信件的寄出时间是在一年前。

    他迟了整整一年，不，他让女孩等了整整五年。

    此时此刻钟子纶望着与自己相同身高的于思宸，觉得心里很难受。在自己让她等得焦急且绝望时，相反的，于思宸稳定的与她互通书信，他不曾让她失落。

    他顿时哑口无言，转身离开教室。

    张嵐见情况不对赶紧跟了上去，钟子纶健步如飞，但张嵐知道他会去的地方八成是天台。

    「是我错了，我忘了告诉你他们有在写信联络。」他打开天台的门说。

    钟子纶倚在围墙上，背对他默默的点起一根菸。

    「对不起。」

    「你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叹了一口气，「又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告诉张嵐信件的事，对于黄巧雯这个话题，他只告诉他那女孩是自己即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还想为了见她一面而活着的人。

    「钟子纶，你明明喜欢她。」最后张嵐下了这个结论。

    他吐着白色的烟雾，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哑着嗓说：「这才不是喜欢。」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他也靠在他身旁的围墙上，「那么钟子纶先生，请你说说看喜欢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什么才叫喜欢？」

    空气安静了半天，张嵐得意的说：「看吧。」

    「那么喜欢对你而言又是什么？」

    「想对她好、在她面前想表现帅气的一面、想办法逗她笑、期待见到她、总是想到她。」他伸出手指边数边说道。

    「你觉得这些我有吗？」他挑起眉看着他，「完全没有，相反的，我才该怀疑你喜欢她。」

    张嵐一副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苦着脸无奈的扭动，「那她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说了多少次，就是妹妹。」

    他对于他平稳的口气没有太惊讶，毕竟他一辈子大概都是个大木头，想到这里张嵐不禁又鬱闷了起来。

    「死前都想见一面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妹妹。」他嘀咕着，用手肘推了推钟子纶道：「欸，那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小猫的话，你要怎么办？」

    他见他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他将菸捻熄，好一会儿后才回答：「那我也没办法，如果她也喜欢你的话。」

    「如果是于思宸呢？」

    「你讲再多人的名字都一样。」钟子纶有些不耐烦了，但最后他只是轻声的说：「我只是希望她幸福。」

 Chapter 3 儿时信仰(3)

    「早安。」

    他愣了愣，看着挤出微笑的她还是选择走进天台，「张嵐的份呢？」

    她一愣，面有难色地说：「他特别交代我，以后绝对不能让他空着肚子一整个早上。」

    「嘖，那见色忘友的傢伙。」他用不屑的口气啐道。

    她瞄着他的表情，跟吃到闭门羹没两样。她偷笑了下，意外的觉得有点可爱。

    安静了一阵子后，钟子纶清了清喉咙问道：「跟同桌相处的还好吗？」

    黄巧雯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还不错吧？只是他的周遭太多人了，想补眠的话会吵得睡不着。」

    他若有所思的玩弄着手指，两人陷入一片沉默。

    「那……你跟女朋友相处的还好吗？」

    他只是应了声，于是再次陷入沉默。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无话不谈的他们会变得这样生疏。

    时间大概真的能改变一切吧。

    「小猫我来了！早餐还安在吗？」张嵐突然从天台门口出现，看起来气喘吁吁，大概是一路跑来的，「钟子纶，你没吃我的早餐吧？」

    「谁稀罕。」语毕，他站起来离开天台。

    她苦着脸将吐司递给张嵐，然后转头叹了口气，再次挤出微笑。

    「我守住你的吐司了。」她笑道：「是不是应该奖励我啊？」

    「这得看你之后的表现囉。」他也回她一个微笑，然后他轻声道：「小猫，不想笑就别笑了。」

    她愣了下，垂下眼帘捏着手指，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人会变得连聊天都有问题呢？」

    张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也只是默默地啃着吐司。

    「你是我有生以来看过最傻的小猫了。」

    她抬起眼看他，「你常常叫女生小猫吗？」

    「那倒不是。」他边嚼着麵包边盯着她瞧，「只有你给我的感觉就很像猫，那么小隻，眼睛亮亮的，我们对到眼的时候好像就会有猫叫配音。」

    黄巧雯笑着蹙起眉，「你在说什么啊？」

    「这是真的，不只我那么认为吧。」他歪了歪头回忆着，「有一次钟子纶问我是不是跟『小猫』很好，当他说小猫是指你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有今天早上蔡菲菲搭话的时候问我哪里找来隻猫，她还说她蛮喜欢你的。」

    她打了个寒颤，这两个例子都让她出乎意料之外。她讶异钟子纶会对张嵐提起自己，至于蔡菲菲，她只觉得起鸡皮疙瘩。

    「小猫刚刚似乎打了个喷嚏。」他点了下她的鼻子大笑着，「这样也好啦，让蔡菲菲讨厌你不如让她喜欢你，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放弃钟子纶。」

    她苦着脸，「那很困难。」

    张嵐知道若追问她为什么，她只会回答：「因为他是钟子纶」。

    最后他只是戳着她的脸颊，然后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决定把这件事先撇开不谈，「话说，我得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黄巧雯歪了歪头。

    「昨天叶语晴告诉我她喜欢于思宸。」语毕，他在她张大嘴的面前挥了挥。

    「语、语晴？」

    于思宸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

    明星般的脸、高挑的身躯、有着酒窝的帅气笑容，甚至昨天她不小心看见他那精壮的身材……总之，他根本是完美的代表。

    他很健谈，于是才刚来没几天就有了一票的朋友，他们约他去唱歌、逛街、打球，但他总是说黄巧雯不去他就不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一起回家啊。」

    「一起回家？」

    「对啊，我们住──」

    黄巧雯吓得赶紧摀住他的嘴巴，「你们带他去玩吧，我今天跟别人有约。」

    「唔唔？」他没有将捂在他脸上的小手拿开，直接在底下说话。

    她吓了一跳，拿开手并且往他身上抹，脸上还露出厌恶的表情，「对，别人。」

    虽然他总是表现得跟她很好，但基于某种原因，大家都没有把那当一回事。黄巧雯猜想大概是因为两人等级差太多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大家发现他的成绩很不错，于是每节下课他的座位旁总是挤满了人，不管是要聊天也好、要问问题也好，自从他要求坐她旁边后，下课时间黄巧雯都不能好好休息。

    于思宸人太好了，不会的题目他都一一的教他们，解说得很仔细，对于同学们的提问他也全都很有耐心的回答，甚至比老师还适合当老师。

    他就是个完美至极的人，也难怪叶语晴会喜欢他。

    「于思宸？」她蹙了蹙眉头，「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张嵐耸耸肩，「也许是她怕你也喜欢他，并且她觉得于思宸喜欢你吧。话说，我以为你有告诉她你喜欢钟子纶，不过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就扯平了。」

    「痾……」她垂下头，「也对，但是我才不喜欢于思宸。」

    「可是他喜欢你欸？」

    黄巧雯一听猛地抬起头，小脸皱在一起，「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有句话说只有女生才看得出来女生的小心思，这句话套在男生身上也是一样的。」他双手叠胸，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于思宸喜欢你，而且应该蛮久了。」

    她皱皱眉，收拾东西离开天台，不理会他在一旁的各种推论。

    于思宸喜欢她？黄巧雯虽然单纯但没有笨到会相信这种事。

    ☆未来三天都会下午/晚上更新，这三天都会日更两篇！

 Chapter 3 儿时信仰(4)

    钟子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可以开始了。」

    他瞥了眼面前的学长姐，周遭一大群人围观，每个都窃窃私语着。

    总之他是开口了。

    他不想理会那些人，于是乾脆地闭起眼，沉稳的声音从口中淌出。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于思宸捉弄黄巧雯的片段以及她表单上面的文字。他想自己也许是为了那个而来的。

    「唱得很好，你应该会成功入选主唱。」

    钟子纶挑了挑眉，逕自离开了吉他社徵选主唱的舞台。

    他不想管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让那个混血儿离她太近。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下课我去找你，今天是撞球馆。」

    他应了声然后等待电话掛断，上头写着另一个她的名字。

    他看着那个名字，心里明白自己不爱她。

    这个现象是从国中开始的，十三岁那年钟子纶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人后变得冷血，可心底的那份正义感仍然抹不掉，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几起霸凌事件后身边跟了几个手下败将，久而久之就成了校霸。但钟子纶不但不欺负人还专门治那些霸凌者，于是越来越多人崇拜他，当中包括了眾多女性。国中时虽然常常翘课，但是老师们都讚许他是个好孩子，还替的他翘课找理由说是去行侠仗义去了。

    跟兄弟出去玩的时候那些女孩总会黏着他，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甚么位高权重的人，但他虽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没当眾表示自己的不满，于是她们变本加厉。终于有一天，某个女孩跟他表白，她说如果给她一个身份，那些女孩便不会再那样黏着他，钟子纶是个怕麻烦的人，没想太多就答应了，于是开啟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为什么要跟不喜欢的女生在一起？

    有关係吗？反正谁都不是她。

    可矛盾的是钟子纶也不喜欢黄巧雯，只是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棒的女生，她太像他的妹妹了。

    于是他为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出自于「哥哥」的一种本能。

    钟子纶向来来者不拒，每一个女生都会热脸贴冷屁股地黏着他，而他则把她们当空气，在其他人眼里，他是没有情感的、冰冷的人，面对那些女孩的眼泪总能无动于衷，张嵐总怀疑他是最新科技的机器人。

    他则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了解自己，她们仍能张口闭口说爱他，钟子纶不相信爱，他也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

    而这种想法不外乎要归功于他的养母。虽然她在一年前生了重病，稳定后身体也很差于是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却也让钟子纶感觉自己被放弃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些失落，明明他应该恨她，可他却会在她住院时殷勤地跑医院，他会记得养母的生日并且用自己打工赚的钱替她买礼物。

    钟子纶是个孝顺的孩子，儘管被那样对待，他仍记得当初她哭着说她委屈着自己和他生活。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她的麻烦，而这些年来钟子纶一直学习不成为她的麻烦。

    虽然他很寂寞，但他一个人安份守己也活的安稳。

    然而钟子纶没有向黄巧雯说实话。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那些信件；他没有告诉她自己也很想她；他没有告诉她、告诉她她是自己在那生不如死的时刻活下去的动力。

    他知道现在说那些已经于事无补，伤害已经造成，贴上胶带的玻璃花瓶终究看得见裂痕。

 Chapter 3 儿时信仰(5)

    「这是什么？」

    「吉他呀。」他将套子拉开，从里头拿出一把漂亮的吉他。

    黄巧雯凑过去看，「哇！你怎么会有？」

    他露出一个笑，然后随手弹了起来。

    看着他熟练的弹着，她终于恍然大悟，「你会弹！而且还很厉害！」

    「所以我说了嘛，我可以教你。」于思宸将吉他交给她，右手绕过她的脖子到另一头附上她的手，「来，你按着这里。」

    黄巧雯愣了愣，他们过于靠近的距离让她不自在了起来，他几乎是在她的耳畔说话，偏偏他的声音又那样有磁性。

    她感觉脸颊热了起来。

    「我觉得于思宸喜欢你，而且应该蛮久了。」张嵐的这句话突然从她脑海闪过。

    于是黄巧雯下意识地将他的手拍开。

    于思宸似乎被这个动作吓到了，他尷尬地收回手，然后将吉他立在一旁，而她则开始后悔自己失礼的行为。

    「巧雯。」他挪到她面前，「看着我。」

    她低着头不肯看他，满脑子都想找洞鑽进去。

    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当她终于抬起眼、与他对到眼那霎那，于思宸愣了一下。

    她的脸好红。

    「啊！」他突然的大叫吓了她一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嵐会叫你小猫了！就是那个眼神！」

    她呆愣了一会儿，才伸手要去打他。

    「巧雯，你老实回答我。」他毫不费力地捉住她的手腕，眼色沉了下去，「那个叫钟子纶的傢伙，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看着他此刻比平时更深沉的碧眼，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扯开一个笑，「毕竟我可是每分每秒都在注意你呢。」

    「你……都说了不要总这样油嘴滑舌的。」

    「那你觉得我还会不会继续这样？」他挑起眉望着她，她则回避他的视线，最后于思宸叹了口气道：「你好像很喜欢他。」

    黄巧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挣脱他的大手，然后低头捏着手指。

    「可是怎么办呢？」他往后一躺，手臂搁在眼睛上，哑着嗓道：「你很喜欢他，可是我也很喜欢你。」

    黄巧雯不敢相信自己听了些什么。

    她跳了起来，慌忙地找藉口离开这里，「我要去洗澡了。」

    「嗯。」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轻声地说：「巧雯，答应我，如果你还喜欢他，以后就不要用那个眼神看我。」

    黄巧雯没有听到这句话，早在他应声前她就逃之夭夭了。

    「啊……」于思宸抬起手臂，转头瞥见全身镜里、脸红得可以的自己，懊恼的喃喃道：「糟糕，好像搞砸了呢……」

    最终还是变成这样了。

    蔡菲菲听张嵐说钟子纶现在不是单身，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一直注意着的这个女孩。

    今天早上开始，黄巧雯就一直觉得怪怪的，例如作业本不见、走在路上被纸球或者书本击中、桌子突然消失。

    而钟子纶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现在她看着眼前的蔡菲菲，才明白自己终于被她盯上了。

    「你是他的女朋友？」她低头看着她，「先是张嵐再来是子纶？亏你长得一副清纯样，看不出来你那么会玩呢。」

    黄巧雯不害怕，她被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一声也没吭。

    蔡菲菲见她毫无波澜的表情，突然火大了起来，于是边骂往她巴掌大的脸上搧去。

    她不意外她的作为，因为她从来都不打算将她看成好人，儘管在ktv表现得很友善，但她知道那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不是情敌。

    她从来没忘记她是什么样的人。

    「敢再靠近他试试，我会让你难受到解决自己的生命。」她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场。

    张嵐无奈的看着黄巧雯，「唉，所以我说，你干嘛自找苦吃？」

    「别管我了吧。」她挤出一个笑，「总会有这一天的，你就别管了。」

    他对着她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却被她的话语打断：「你为什么是混混？」

    张嵐愣了下，发现她是真心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善良，怎么会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我也不是真的混混好吗？」他伸出食指往她的额上一推，「相处了那么久你还是比较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吗？」

    黄巧雯急忙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你是很好的人。」

    这么一说张嵐又愣了愣，烦躁地说：「来吧，我带你去保健室，应该有可以换的衣服。」

    结果保健室阿姨不在，张嵐看着湿淋淋的她因为天气转凉而发抖，叹了口气后将自己的衣服脱下，要她换上。

    「小猫吶。」他在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不喜欢对方的话，就不要用那样的表情跟男生讲话，有人会当真的。」

    黄巧雯皱皱脸，「什么意思？」

    「不是说我对你有意思，你虽然很好但不是我的菜。」他笑着看她挑眉，「但是有时你说的话也直接得让我惊讶。」

    她哭笑不得，伸手推了他一下，「怎么好像是我被发好人卡？」

    张嵐耸耸肩，往她的头上乱揉一通，「总之你可以放心。」

    「那我在钟子纶身边打转那么久他都没有回应，是不是因为我也不是他的菜？」她从他的大掌下盯着他看，「要不然他怎么对我那么冷淡？」

    张嵐囧，发现自己好像开啟了不该开啟的话题，最后清了清喉咙成功打哈哈过去。

    他看着她笑得温软的脸，心想钟子纶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Chapter 3 儿时信仰(6)

    今天是社团课，课程开始前，黄巧雯害羞地缩在角落看大家聊天，她很怕生，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找人讲话。

    突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她抬头看见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疑惑地往他们目光注视之处望去。

    她屏住了呼吸。

    因为是下午第一节课所以还没把灯打开，阴暗的教室就靠日光来照亮。日光从窗口、门口透进来，而站在门口处是位俊美至极的男子。

    而他正笔直的朝自己走来。

    「怎么没等我呢？」他将吉他卸下后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明明要你叫我起床的。」

    她咽了口口水，「我、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了。」

    事实上，午休结束、黄巧雯睁开眼睛时吓了好大一跳。

    于思宸面朝自己，头轻轻靠在伸直的右手上，安稳地睡着。

    他的睫毛很长，下头清楚地印着它的影子，粽发随意地散在额上，双唇轻轻的合着，美得像一幅画。

    她记得自己睡着时明明是面朝窗外，经过一个午休竟然不自觉地让自己面向他，以至于一睁眼就见到这样令她看得痴呆的画面。

    回过神来后她看了眼时间，想起今天是社团课要跑教室，急急忙忙的走了，也忘了于思宸在午休前交代她的事。

    「没关係，就算我睡到流口水也要叫醒我。」他撑着头看她，「不然以后我都不午休了。至于我会做什么呢？嗯……恐怕是盯着你的睡顏。」

    她抿了抿唇，知道他说到做到，于是保证下一次一定会叫醒他。

    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别处，试图忽略他和周遭人们炙热的目光。她实在不习惯成为焦点。

    新的事物、新的同学，这样的场合下少不了黄巧雯最讨厌的自我介绍。

    她羡慕那些能用轻松态度带过的人，包括于思宸。

    尤其他一站起来就被大家用热切的目光注视，却仍用和善的表情自我介绍，面对大家的提问也一一回答，台风稳得很。

    「有女朋友吗？」

    回答问题前，于思宸瞥见黄巧雯崇拜的目光，不自觉地笑了，「没有，但是有喜欢的人。」

    黄巧雯没有在听他说话，只是很羡慕他似乎很熟练自我介绍这件事。于是当他将手掌放上她的头顶时，她不懂为什么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就换她自我介绍了，然而，在她开口前大家却交头接耳了起来。她手足无措，低下头又抬起头，却撞上另一个人深沉的眼眸。

    而于思宸的脸色暗了下来。

    是钟子纶。

    他拉了椅子在最后面坐下，撑着头望向黄巧雯，温润的嗓音有些温柔地说：「抱歉打断了，继续说吧。」

    一看见他，她的脸颊刷地红起来，支支吾吾道：「好、好的。」

    钟子纶在替她解围。

    她感到很矛盾，一方面因为被他看到自己让场面那么尷尬而感到沮丧，另一方面则因为他出现在这里而感到开心。

    她顺利的自我介绍完，好像只要他在，她就什么事都能做到。

    钟子纶在她心中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七岁那年，院内办了小型运动会，最重要的除了跳绳比赛就是五十公尺的跑步比赛。

    黄巧雯最讨厌跑步，高归高，她却跑不快。她不喜欢跑完后喘不过气的感觉，也不喜欢追在别人后头跑的感觉。

    「你就上场跑一下下，一下下就好！」钟子纶找到在角落的她，拉着她往人群走。

    她停下脚步，低着头直摇头，「我不要，我跑很慢会被笑。」

    他弯下腰看着她，「你不要害怕，他们敢笑你，我就跟他们拼了。」

    闻言，黄巧雯终于抬起头，缓缓地睁开眼，「你不要打架好不好。」

    「那你要上场跑步。」他对她露出一个笑，「我们打勾勾。」

    她看着钟子纶伸出的小指，也伸出小指勾上，「打勾勾。」

    「那我们来赛跑。」他牵起她的手，走入人群，「我们一起跑。」

    她扁起嘴，「你欺负我，你跑那么快。」

    「这可不一定。」他挑挑眉，「我也不会跑步。」

    开始跑后，其他人都远远的跑在前头，只有黄巧雯跟钟子纶没有。

    她意识到自己不是最后一名时，钟子纶正好在后头叫道：「黄巧雯，我一定要追上你！」

    于是她跑得更奋力、于是钟子纶是最后一名。

    「你真的跑很慢！」她喘着气笑他，「你输了！」

    他笑着拍拍她的头，「嗯，我输了。」

    她没注意到他过于平稳的气息，只是开心的重复「我赢了」、「你输了」之类的话。

    院长在远处对他们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喃喃道：「小傻瓜，子纶可是孩子里跑得最快的呢。」

    多年后，虽然她梦醒就忘了，但当黄巧雯再梦见这件事时，他在后头喊的话渐渐模糊，从「黄巧雯，我一定要追上你」变成「黄巧雯，我一定要追到你」最后糊成「黄巧雯，我会追到你」。

    「我就跟你搭档吧。」于思宸对她说，「我可以教你。」

    她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周遭的人，知道他们都想跟他一组，甚至已经有学姊找了上来，却被他拒绝了。

    而她本能的朝钟子纶望去，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我也跟你一组。」他突然开口，然后站起来在她身边拉了椅子坐下。

    黄巧雯濛了，张开口说不出话。

    「我是无所谓，但你会什么？」于思宸笑容满面的问，语中却带着刺、眼里带着敌意。

    他耸耸肩，「我会唱歌。」

    是的，黄巧雯知道钟子纶会唱歌，而且很好听。

    她错愕的说：「那你们组一起吧……我什么都不会。」

    他们一齐往自己看来，于思宸紧张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他们三个是一组了。

    放学后，于思宸一如往常的拒绝了一些邀请，大步到门口找黄巧雯，准备一起回家。

    胡乱的聊了一会儿后，于思宸认真的对她说：「巧雯，我决定了。」

    她刷卡上车，走到后面空着的的双人座位坐下，纳闷的看着他。

    「我只跟你告白三次。」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掠过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就三次，一生就三次。」

    黄巧雯不懂他为什么要订下这个规则，也不懂他为什么能毫不害躁的对自己说这些。

    「上次已经算一次了，所以我只剩两次机会。」于思宸的表情有些复杂，「三次过后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缠着你了。」

    黄巧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撇过头，脑子里都是钟子纶的面孔。

    他像英雄救美那样的现身；他像安抚她那样的温软嗓音；他像怕她被抢走那样的跟于思宸对质。

    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她找到了小时候的钟子纶。

    她好庆幸，她知道他没有变，于是她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喜欢他。

    于思宸在一旁看着她藏不住的上扬嘴角，知道她的心思没有在自己身上。

    他垂下眼帘，撇过头露出了个酸涩的笑。

 Chapter 4 她属于他(1)

    十岁那年是于思宸第一次看见黄巧雯。

    他不知道女孩住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总是到他家对面的邮箱寄信。但是有一次他故意从她身边走过，瞄见她的名字叫黄巧雯。

    他每天都躲在窗边等她到邮筒前，他想问她到底都在跟谁寄信却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他甚至连上前去和她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两年左右。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她在邮筒前来来回回的走，徘徊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将信投进去，好奇心使然，他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你在做什么？」

    黄巧雯明显吓了一跳，将手上的信件弄掉了。

    他弯腰替她拾起，发现上头歪扭的写着「钟子纶小朋友」，他撇撇嘴将信递给她，「你跟他往来书信啊？」

    她的嘴渐渐皱了起来，「嗯。」

    他看着她含在眼里的泪水，纳闷这个叫钟子纶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你为什么不投进去呢？」她哭起来好漂亮，他想。

    黄巧雯低下头看着信件，眼泪却不小心滴了上去，她急忙把它擦掉，「我还在想要不要寄。」

    「写了的话就寄出去吧。」他对她温柔一笑，「我在对面看你徘徊很久了，再不回家的话，天就要暗了。」

    她又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将信件投进去，然后鞠躬对他说了声谢谢和再见就跑走了。

    于思宸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某一个东西悄悄萌芽。

    可是它还没来得及茁壮就停止了。

    因为他再也没有看见女孩到对面寄信，儘管他再怎么等都没有，而十三岁那年，爸爸因为工作的关係要回到英国，他也就离开这里到英国生活。

    是的，曾经他也是个只能躲起来、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的小男孩。

    于是当多年后黄巧雯问起自己为什么能毫不害躁的说些油腻的话时，他感到有些委屈。

    因为那些为了和她说话不失误而做的练习、那些埋藏在心里的期待、那些心脏的悸动她都不知道。

    他不是天生油腻，而是只对她油腻。

    「喂！」于思宸走了进来，表情很是愤怒，「你们在做什么？」

    黄巧雯没有抬头，只是跌在地上，双手撑地，瞪大眼盯着地板喘气。

    他赶到她的身边然后脱下外套披上她的肩膀。

    「教教这个贱女人做人的道理。」其中一个女生看着水晶指甲说道：「都警告多少次了，不要碰蔡菲菲的男人。」

    「谁？你说谁是贱女人？」他往她大步走去，将她的肩膀按到墙壁上，「你给我道歉！」

    「呀！为什么啊！」她挣扎着，「菲菲追钟子纶那么久，凭什么她能抢走他！」

    「你说钟子纶？」他松开手，倒退几步，「那个叫菲菲的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係吗？她凭什么觉得只有自己能追钟子纶？你们凭什么因为这种事就把她弄成这样？」

    她们被他吓得哑口无言，这时另一个男声道：「蔡菲菲你给我出来。」

    黄巧雯的瞳孔缩了一下，抬头看见钟子纶站在门口，脸色很难看。

    「你看到了吧？这群女生因为你而欺负黄巧雯！」站在一旁的于思宸上前揪紧他的衣领，「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们不是归你管吗？现在居然让我看到这种事！你要怎么弥补？你说啊！」

    比起于思宸激动的样子，他低沉的嗓音不急不徐的回道：「对不起，我再想办法，先让我跟她们谈谈好吗？」

    钟子纶说话时的目光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掠过他与她对视，他一见到她眼神就软了下来，像是在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而她对于他眼睛流漏出的某些情感感到惊讶，但她知道露出那样眼神的同时他亦在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愤怒。

    「你们三个都给我来天台。」等于思宸松开他的领口后，钟子纶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三个女孩都缓缓跟了上去。

    黄巧雯没有抬头看蔡菲菲一行人的表情，虽然蔡菲菲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但她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快就解决。

    「你还好吗？」他将她扶起来，「走，我带你去保健室。」

    黄巧雯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不发一语。于思宸看了很害怕，将她背上然后大步往保健室走去。

    黄巧雯的头发有些凌乱，脸部及手臂有几处指甲造成的伤痕，膝盖和手肘则破皮了。儘管如此，当她看见钟子纶给予关切的眼神时，她竟突然不害怕了，甚至差点张口告诉他自己没事。

    「护士阿姨去哪里了？」他温柔的将她安置在椅子上，然后急躁的在一旁踱步，「不行，我给你上药吧。」

    她缓缓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扯开一个笑，「嗯，谢谢。」

    于思宸很不高兴，替她处理完后在她面前蹲下。

    「从小就这样，你怎么那么傻？」他的眉头深锁，「那个叫钟子纶的男人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值得你执着那么久？」

    闻言，黄巧雯回过神，没有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执着很久，只是张开嘴好一阵子才答道：「因为他是钟子纶。」

    于思宸这才知道，这个叫钟子纶的人已经佔据了她心头多年，并且佔据的位置大到已经容不下自己。

    现在容不下，以后也容不下。

    她的目光好像只属于他。

 Chapter 4 她属于他(2)

    此时此刻黄巧雯看着距离自己五公尺左右的人，她摸不透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缓缓的走到他旁边坐下。

    「对不起。」

    她微笑，「没关係。」

    他垂下眼帘，「我已经把她们骂一顿了，近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

    然而钟子纶最愧疚的不是「自己名下的人」惹事，而是他没有做到和自己约定的事。

    七岁那年的某一天，院长託他们去距离育幼院不远处的杂货店买糖果，「一罐水果糖、一盒棒棒糖，剩下的零钱买自己想吃的。」

    于是他们俩欢天喜地的出任务去了。

    「我要买可乐软糖！」女孩边走边跳，这年头小孩的欢愉也不过如此，「你要买什么？」

    而她没有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温柔，「买你喜欢的，我们再一起分就好。」

    可是她还来不及回应就被路边衝出的大黄狗给吓了一跳。

    男孩在第一时间跑到女孩前面，张开手掌挡着她，回头对她说：「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牠渐渐靠近，最后牠衝了上来。

    黄巧雯闭起眼尖叫，钟子纶则被扑倒在地，他面色铁青，问他害不害怕，他当然害怕，可他必须保护她。

    然而牠只是舔着他的脸颊，没一会儿牠的主人边道歉边把牠带走了。

    「钟子纶！」她赶紧去关心他的状况，「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话，只是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地上。

    黄巧雯吓着了，晃了晃他的身子，带着哭腔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院长。」

    「哇！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吧。」他调皮地从地上弹起，看到她鼓起的双颊和泪眼汪汪的双眼觉得很有趣，伸手附上她的脸颊，「我不会有事的，还有你这个麻烦蛋要照顾呢。」

    她张嘴咬他，钟子纶哇哇大叫但只是装出来的，她委屈的说：「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嘛。」他露出一个灿笑，然后闻到一股异味后皱起脸，「噁，狗狗的口水好臭，你离我远一点。」

    「报应。」她笑他。

    钟子纶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笑了。他想起她替自己担忧而露出的表情，暗自决定要好好的保护她，永远都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而这时的黄巧雯则因为他那个回头、他那个眼神、他那句「不要害怕，我在这里」给扰乱了心跳。

    「会不会痛？」他不自在的看着她身上的伤口。

    「还好。」她笑了笑。

    她没办法告诉他、告诉他因为他的关心所以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可是他觉得那些伤口看起来很痛，于是他将身子向她倾去，伸手轻抚她颊上的伤口，心疼的皱起眉。

    她顿了顿然后拉开距离。

    钟子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也没意识到刚刚的距离对于现在的他们似乎不太妥当，于是清了清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个……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他咬了咬唇，声音有些沙哑：「你喜欢我吗？」

    她猛地看向他，发现他露出令自己难以解释的表情，于是她张开口却吐不出话来。

    见她没回答，钟子纶缓缓的继续问：「是兄妹的那种喜欢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尷尬的发问，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方才在于思宸跟蔡菲菲对质时听见类似的话语，一直很在意所以才决定直说。

    她看着他深沉的眼眸，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嗯，是亲情的那种喜欢。」她轻声说。

 Chapter 4 她属于他(3)

    为了园游会，各个社团都在准备表演，钟子纶这种歌唱的那么好、于思宸这种吉他弹的那么好的组别第一个就被提名出去当代表。

    「学长我们也会表演的。」吉他社社长拍拍他们俩的背，「虽然通常高一是不会表演的，但是你们很优秀，所以我们觉得一定要赶快让大家看见你们。」

    黄巧雯坐在一旁，眼神呆滞的看着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进了一个那么亮眼的组别。亮眼，所以压力很大。

    「巧雯，你如果不想上台也没关係，你只需要当他们的经纪人就好。」学长朝她一笑，「才刚开始学，这样太勉强你了。」

    她愣愣地点头，发现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

    她觉得有些委屈。

    「你想要上台吗？」于思宸歪着头问，「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教你，在园游会之前应该可以。」

    「如果不想上台的话，你就帮我们看练习就好。」钟子纶也靠了过来。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如果你们上台而我不上台的话，当初那些想跟你们一组的人会讲我的间话的。」

    他们有些惊讶她会想那么多，但还是肯定她的勇敢。

    于是他们开始勤奋的练习，午休会到天台练习、放学也会到天台练习，钟子纶甚至会翘课在天台练唱。

    钟子纶很热衷于这件事吗？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自幼他就喜欢哼哼唱唱，学习才艺时也对各种乐器感兴趣，在那段被冷落的日子里，音乐课成了他的避风港。

    除了本身热爱音乐以外，当他看见黄巧雯勇敢且努力的想要追上他们的脚步，就觉得自己也应该继续变好。

    而黄巧雯呢？当她觉得很累、很累的时候看看钟子纶认真练唱的样子，就会觉得不应该一个人怠惰；看见于思宸有耐心的教导自己，就会觉得不应该辜负他的心力。

    钟子纶想，他的人生除了看着黄巧雯以外，这是他第二热衷的事。

    园游会当天，篮球场摆了整整一圈的摊贩，因为盈馀最多的班级可以再得到一笔金额，于是每班都奋力叫卖。

    轮到黄巧雯收钱时，于思宸要叫卖的休息一下，然后逕自站到她身边。

    「钟子纶去开嗓了。」他弯腰在她耳边说道，「等等我们也赶快去合练一次。」

    她点头，「所以我们是最后一组表演吗？」

    「嗯。」他拍了拍她的头，「不要紧张，昨天那次你已经弹得很好了。」

    她扁扁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听说是转学生，但是根本是校草等级。」距离摊贩不远处的学姊小声道，「真的超级帅的。」

    黄巧雯尷尬的抿了抿唇，瞥见于思宸专心的烤着肉串，似乎是充耳不闻。

    「请问怎么卖？」

    「欢迎欢迎，一串二十五，三串七十。」他笑脸迎人，她则发现那些学姊险些昏倒，「很便宜喔！」

    「给我们一人三串！」

    「好的！请稍等！」

    「那个……可以跟我们合照吗？」其中一个学姊疑似因为猜拳猜输了被推出来，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问道。

    「当然！」他又朝她们一笑，「但是请等结束营业再来找我唷！」

    黄巧雯暗自讚叹他的好客，心想他真的是很外向的人。

    「这边跟您收两百八十元。」她将肉串装袋后递给学姊，试着微笑说道：「等等我们有吉他社的表演，欢迎来欣赏！」

    她们面面相覷，「高一有表演吗？」

    「因为我们很厉害呀！」于思宸凑过来说，「请学姊一定要来喔，我会在台上找你们的！」

    其中一个学姊脚软了下去，另外几个赶紧扶她离场，却个个用依依不捨的表情看着于思宸。

    她笑着调侃道：「你很会撩女生嘛。」

    「可是怎么办呢？」他丧着脸看她，「我好像撩不到最想撩的女生。」

    黄巧雯愣了愣后撇过头，「又不是每个女生都喜欢油嘴滑舌的男生。」

    「你知道我在说谁？」他凑过来，害她将零钱弄掉了，捡起交到她手上时，他用正经的脸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退后一步，有些粗鲁地把它们丢进铁盒里，嘀咕道：「反正不是你这种的。」

    于思宸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扬起嘴角，「没关係，我还有两次机会。」

    黄巧雯充耳不闻，只是继续招呼更多的客人，更正，女性顾客。

    「吉他社在准备了。」张嵐撩起帘子探头说，他瞥了眼她前面的桶子，「呦，赚得挺多。」

    「于思宸很会撩妹。」她随口道。

    「他会还是我会？」

    她笑着给他一个白眼，「你差他一大截呢。」

    张嵐双手叠胸，装出不服气的样子，「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还没见到我的真实力呢。」

    黄巧雯笑得开怀，要他别再嘴硬，交接后三人一起挤到架高的舞台旁。

    「让我们欢迎吉他社！」

    他们纷纷跟学长姐说了加油后在一旁看着他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捧场的尖叫声响起，黄巧雯看了看舞台前的人，老实说，她想逃跑。

    「你抖得真厉害。」她抬头看见钟子纶向她走近，「来晚了吗？」

    「第一组人而已。」她摇头，手指都捏得泛白，「于思宸说等你来后我们到后台合练一次。」

    他垂下眼帘看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Chapter 4 她属于他(4)

    「让我们欢迎吉他社的最后一组，什么？是高一新生！到底有多厉害学长姐才愿意多替他们报名一组呢？让我们赶紧欢迎他们！」

    主持人情绪激昂的说着，黄巧雯有些发抖的上台，于思宸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别紧张，刚刚练得很好。」

    就定位后，三人互相对看，确认彼此状况后，钟子纶开口道：「大家好，我是钟子纶，左边是我的吉他手黄巧雯，右边是我的吉他手于思宸。」

    钟子纶和于思宸都是高一新生里的红人，台下的人们马上欢呼，然后眾目睽睽的等待表演开始。

    表演的开头黄巧雯就弹错了音，钟子纶立马停了下来。

    他松开握着麦克风的手，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他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用坚定却温柔的眼神望着她，「没什么好怕的，会怕的话就看着我。」

    她勉强地点头，待钟子纶回到位置后跟大家道歉才准备重来一次。

    黄巧雯努力定下心，看着他们决定不要让彼此的努力白费。而整场表演她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看他。

    「巧雯好棒！」

    表演的尾声，她转头看见叶语晴在最前排喊着她的名字。

    然后他们在安可声里下台。

    「我们成功了！」于思宸伸出拳头轻碰她的，「你很棒！」

    叶语晴衝过来给了黄巧雯一个拥抱，然后红着脸对于思宸说：「你弹得很好，很帅气。」

    他对她露出灿笑，「谢谢。」

    张嵐也挤了过来，要跟黄巧雯说话时却发现她的双眼失了焦。

    他回头看后，僵了僵身子才转身推着她往反方向走。

    「你唱得很好欸，开口那霎那几乎是全场屏住气息。」陈思雨向他走来，以她为圆心半径三公尺内的男性都盯着她看。

    她今天是一个人翘课来看男朋友表演的。

    「都说不用来了。」

    她发现他像是寻找着某个身影的眼神，轻声问道：「在找那个女孩吗？」

    钟子纶一愣，没接过她递来的饮料。

    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钟子纶，陪我逛一圈吧。」

    陈思雨知道自己和那些女孩没有差别──都注定是他人生中的过客，而且是他记不起名字的那种。

    她比那些前女友聪明，却也比那些女孩注定会输。

    她知道他的心不在焉是因为心里住着另一个她、她知道他只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她知道他永远只会对她用刚刚那样的温柔语气说话。

    那刻陈思雨在台下看走了神，她终于承认自己没有本事走进他的心里；她终于承认他永远不可能爱自己胜过那个女孩。

    她曾问过钟子纶是不是喜欢着另一个女孩。

    「说了没有。」他皱着眉不耐烦的回道。

    嗯，没有，你不喜欢她。

    你爱她。

    陈思雨没有将想法说出口，但她知道那叫黄巧雯的女孩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深根，永生不能移除。

    可她在赌，赌他永远都不会戳破那层薄纸、赌他永远都只会用那样的身份待在女孩身边、赌只要自己不提分手，时间久了，钟子纶就会是她的。

    而她却凑巧撞上他们重逢的时刻，这也大幅增加了这场赌局的输面。

    她不恨那女孩，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没有爱钟子纶胜过她爱钟子纶。她很聪明，从他们对看的样子就知道了，他们这生彼此只会属于彼此。

    陈思雨明白自己输得彻底。

    「子纶，我们分手吧。」

    他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而她讽刺的想这是他少数正眼看着自己。

    「请你原谅我的自告奋勇和自作主张，是我执意要靠近你的，你没有错。这两个月以来，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奔跑了，我曾想，即使跑一百步也没关係，只要你在原地就行，可事实证明我过于天真。」她露出一个酸涩的笑，「而这两个月以来，我终于看清自己永远都没办法走入你的心，也知道儘管我再努力，也没办法胜过她。」

    钟子纶看着陈思雨流露出无奈的双眼，轻声道：「对不起。」

    她摇头，「不要对不起，是我一厢情愿，明知道会输却仍执意干涉你的人生，以为自己会不一样。」

    远方会场人声鼎沸，他们站在叶子已枯黄的树下，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很抱歉我没有那样的本事和毅力一直追着你奔跑。」她拉起他的手，「但是我知道她有，所以……不要辜负我的成全，要幸福，修成正果一定要邀请我，我要看看你穿西装的样子──儘管那样的你不属于我。」

    就算是最后的拥抱，他也没有伸手，只是站在原地任她抱紧。

    钟子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跟他交往过的女孩都不算差，陈思雨这种甚至是校花等级的。

    然而当他看着她们时，却都不曾有那女孩带给他的悸动。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故障了。

    「张嵐说错了，你不是机器人。」她退后一步，「而是你的心脏只会为她跳动。」

    钟子纶愣住了，张开口却挤不出话来。

    「所以去找她吧。」陈思雨推了推他，笑道：「快去，我看那个混血小帅哥也对她有意思呢，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全世界才能一次拥有两个不凡男孩的心脏吧？快去，别输了。」

    他的脸色暗了下来，对她露出一丝笑后，转头往人海奔去。

    陈思雨是个有风度的女人，她的成熟不亚于黄巧雯。

    她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是不是该庆幸还能获得你的一个笑容呢？」

    「看着真伤心。」张嵐从一旁走了出来，「你真的是他拥有过最棒的女朋友，看来我是不用当哭诉对象了。」

    「别亏我了，那么棒的话他为什么不要呢？」她走向他。

    「我送你吧。」张嵐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陈思雨微红的双眼，「大概是因为、那个女孩在他的眼里更棒吧。」

 Chapter 4 她属于他(5)

    「巧雯，之前对不起，是我被忌妒冲昏了头。」她握住她的双手，「而且我发现隔壁学校的另一个女生才是他的女朋友，真的很对不起没调查好就来找麻烦，我真的错了。」

    黄巧雯看着眼前的蔡菲菲，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特别和善，不知道她眼里的放大片是不是为了这个场面而戴上的。

    「我现在不喜欢钟子纶了，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助，我甚至可以帮忙！」她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前，「是真的，我真的很抱歉也为之前的行为感到羞耻。」

    「你又在做什么？」黄巧雯还没来得及开口，于思宸便赶了过来。

    「哎呀，思宸我找你好久了，明天假日要不要来我家庆祝你们的表演大成功？」蔡菲菲用手肘抵了抵她，「我也邀钟子纶看看，要是你有来他肯定会来。」

    「就我们四个而已吗？」他皱了皱眉，「她去我也去。」

    蔡菲菲露出开心的表情，「你们还想要约谁吗？」

    「蔡菲菲，我告诉过你什么？」低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她回头那刻心脏着实地紧揪了下。

    黄巧雯不明白为什么钟子纶会在这里，而且似乎是跑过来的。

    那个漂亮至极的女孩呢？

    「子纶，明天要不要来我家作客？」蔡菲菲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少了诡异的音调和扭动的身躯，「我妈在海边有一栋别墅！正好考完试放松一下。」

    他皱皱眉，转头看着黄巧雯问道：「你也要去？」

    她偏着头，「嗯，如果可以的话。」

    钟子纶仍紧盯着她，心里不明白蔡菲菲之前那样对她，她怎么会接受她的邀约？他知道蔡菲菲不是骂了就会走的那种人。

    黄巧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说：「她和我道歉过了。」

    于思宸和钟子纶同时傻眼，一脸：这样你就原谅她了？的表情。

    「我可不会原谅她。」于思宸率先开口。

    钟子纶看着黄巧雯，蹙起了眉头。

    她怎么一直都那么傻。

    他看着她，觉得她没有变，庆幸她没有变。

    这样的话，是不是自己先踏出一步，他们就会回到从前？

    「我来吧。」他接过她手上的桶子，「钱也蛮重的。」

    黄巧雯退开一步，有些彆扭地说：「谢谢。」

    她偷偷瞄着钟子纶，想问刚刚那个吸引眾多男孩目光的女孩是不是就是那个拥有「女朋友」名牌的人。

    唉，八成就是吧。

    「我回来了。」张嵐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她很坚强欸，整路都没哭。」

    钟子纶瞥了他一眼，脸部表情严肃，「抱歉，又麻烦你了。」

    他耸肩，「那就不要再製造麻烦给我。」

    黄巧雯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没勇气发问，她能用什么样的地位发问呢？朋友吗？

    张嵐察觉她懊恼的脸，趁钟子纶不注意凑到她耳边道：「分手了。」

    她愣了愣才听懂他的意思，惊讶的表情藏不住，低声问：「真的？」

    「同学，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三人一齐抬头，盯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子，他带着金属圆框眼镜，一头用发胶将瀏海梳起的头发，年纪大概二十出头，却给人一种干练感。

    钟子纶不自觉地一个箭步挡在黄巧雯面前，「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不懂他动作的意义，「是的，我要找的是你。刚刚听了你的表演，觉得你的嗓音非常好，水准也很高，台风很稳，更不用那说一句话就能让你身后的女孩稳定下来的能力。」

    黄巧雯缩了一下，感觉热意渐渐从脖子攀上脸颊。

    「所以我想请问你对当歌手有没有兴趣？」他面露微笑，递了张名片给他，上面写着娱乐公司名称以及男子的名字：文凯锋。

    「歌手？」

    「是的，只要跟我们签约，从培育到出道甚至以后有机会开演唱会都将由我们一手包办。」他熟练的说，「别看我年纪轻轻的，我看人很准，你一定会红，只是需要再稍微学习一点东西。」

    钟子纶难为情的搔了搔后脑勺，张嵐和黄巧雯则听得双眼放光。

    「你就答应吧！」张嵐用手肘推了推他，满脸兴奋，「终于等到这一天，我就知道你会红！从ktv我就看出你的实力了！」

    钟子纶其实也听得很是兴奋，他从小就喜欢唱歌，但不知道自己是否够格可以踏入那么专业的领域。

    他看向黄巧雯，「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你应该去试试。」她因为颊上的緋红所以想躲起来，却仍正视着他的双眼，「你从小就很喜欢哼哼唱唱不是吗？」

    他愣了一下，黄巧雯则转头听张嵐说自己以后是大明星最佳死党之类的话而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记得。她都记得。

    钟子纶感觉心底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正蠢蠢欲动。

    「我们不急着要答案，等你考虑好了再打电话告诉我就可以了。」文凯锋犹豫了一下，瞥了眼女孩又瞥了眼他，最后仍上前低声问：「不好意思确认一下，你和那个女孩在交往吗？」

    他警戒的瞪大眼，「没有。」

    「那就好办了。」他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是的话会很麻烦的。」

    钟子纶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和他道谢后目送着他离开。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因为这句话多伤心。

 Chapter 4 她属于他(6)

    週末很快就到了，一行人抵达蔡菲菲家前、下了车后都目瞪口呆。

    「太扯了……」张嵐张大嘴，「虽然有耳闻，但不知道是那么漂亮的一栋别墅。」

    「而且是滨海别墅！」叶语晴转身看向一整片因太阳而闪闪发亮的大海，「在这种地方居住根本是梦想。」

    「嘴巴张真大，你也吓到了吗？」

    黄巧雯赶紧闔起嘴，点头道：「嗯，我以为只是个小民宿而已，你不惊讶吗？」

    他耸肩，「只比我在英国的家大一点。」

    她转头看他，惊讶毫不掩饰地瘫在脸上，「真的？」

    于思宸被她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用温柔的嗓音回答：「嗯，真的，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钟子纶在后头看着他们的互动，彷彿看到以前的自己。他突然有点羡慕小时候的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她说话、可以毫无顾忌地闹她再看着她鼓着嘴追打自己。那段时光好像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他羡慕于思宸。

    「行李我帮你拿吧，你提这袋就好。」于思宸推了推正在抗议的她，「按门铃的重大工作就交给你了。」

    打发她后，他转头盯着钟子纶，眼神黯了下来。

    他也直视他的双眼，空气像凝结了一般，两人都没有说话。

    「钟子纶，你还愣着干嘛？」张嵐朝他们招手，「快来！蔡菲菲说要带我们去看高尔夫球场！」

    他点点头，迈步经过他身边。

    「让我稍微贪心一下吧。」

    钟子纶停下脚步，回头发现于思宸正露出一个酸涩的笑望着自己。

    「她终究会属于你的，所以、让我偷偷的在一旁看着她就好。」

    蔡菲菲的家很大，地下室是游乐场，有撞球檯和一些简单的娱乐机器，但几乎跟商场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我家啊？」她笑着推了下张嵐的肩膀，「这只是我妈妈的别墅，平常当然不会住在这里。」

    眾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去玩各式各样的机器了。

    「钟子纶来比赛篮球机啊！」张嵐挑衅道：「上次玩你输我呢！」

    「要不你两个男生比赛吧！」蔡菲菲用手肘推了推黄巧雯，又对张嵐使了顏色，「赢了的话，巧雯就帮他实现一个愿望。」

    她瞪大眼，于思宸则不满道：「为什么？她又没有同意。」

    她抬起视线却发现钟子纶正望着自己，于是手足无措的将视线转向于思宸。

    「是真的吗？巧雯真的不愿意？」蔡菲菲背对着钟子纶挤挤眼，向她确认。

    黄巧雯点头，「嗯，这样太奇怪了。」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轻打于思宸的肩膀，他沉着的脸色则因为她的回答而放松了下来，却仍低着嗓道：「不要把她当战利品。」

    叶语晴和蔡菲菲都被吓了一跳，前者被他的绅士弄得脸颊泛红，后者则觉得心跳有些快。

    唯独黄巧雯静静的看着两人的决斗，于思宸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垂下眼帘看了眼她专注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她正看着谁。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试图减轻心头的酸涩。

    而后头的叶语晴望着他们并列的背影，心里也萌生了一丝难受，她伸手揪紧左胸上的衣服。真般配呀，她想。

    一旁的蔡菲菲摸了摸自己的双颊，抬眼看了眼于思宸又转头看了眼叶语晴，视线停留在她同样泛红的脸颊上。

    十六岁的少男少女们各怀心事地看着钟子纶赢球，然后约定张嵐未来一个礼拜的早餐都归他。

    张嵐苦着脸，转身想讨拍时却看见三人的表情沉重，瞬间明白一切。

    唉，恋爱中的青少年们啊，他双手叠胸，摇了摇头咕噥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喝！烤肉就是要配酒！」

    大伙儿错愕地看着蔡菲菲拿出两打罐装酒，张嵐皱眉：「不好吧，我们又还没满十八。」

    「哎呀，你们不懂。」她拆开包装，「他们都说酒后乱性，会搞出人命，但你说说看，在场谁会做这种事？」

    呃，就是你。大家心想。

    「别那样看我！我从国中就被爸妈训练了！他们说以后的交际场合很需要。」她拍拍胸脯，立马开了一罐，「我酒量超级好。」

    钟子纶和于思宸专心烤着肉，张嵐有些犹豫，黄巧雯和叶语晴则装忙。

    「来嘛，你们不用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不让他们对你们做坏坏的事。」她眨眼，逕自开了一罐递过来，「你们两个喝一罐。」

    叶语晴皱起眉头，很想拒绝却不敢反抗蔡菲菲，于是啜饮了一口，「好苦。」

    「习惯了就好，巧雯，你也喝吧。」蔡菲菲双眼放光，将铁铝罐递给她。

    她想拒绝却觉得来作客应该要「入境随俗」，于是缓缓接过。

    「别喝。」于思宸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拿走铁铝罐，然后脸部红气不喘地喝完，「你要喝我陪你喝，别拖她们下水。」

    钟子纶看着比自己早一步动身的于思宸，突然觉得他做什么都帅，他做什么都在保护黄巧雯。

    他对自己有些生气。

    「真的吗？」她更乐了，「好！你看起来酒量也很好！那我们今天就负责把这两打喝完！」

    「我也试试。」张嵐跃跃欲试地说，「你们两个喝那么多太勉强了，我帮你们分担一罐。」

    蔡菲菲立马递了一罐给他，然后转头对钟子纶说：「子纶不喝吗？」

    他应了声，有些粗鲁地刷着烤肉酱。

    「真的不喝？我的意思是：思宸都喝了耶。」她明示。

    此时的黄巧雯被张嵐的样子逗笑了，完全没听到蔡菲菲说的话。

    钟子纶抬头看见她正红着脸跟于思宸道谢，不满的情绪使他回答：「喝，给我一罐吧。」

 Chapter 5 柔情似水(1)

    「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黄巧雯抬头，瞇起眼笑着对于思宸说：「嗯，没有。」

    他懊恼的看着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让她垫着坐。

    半个小时前，男生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张嵐和蔡菲菲瘫倒在椅子上，喃喃地说自己喝太多了；于思宸倒清醒得很，在英国生活时每逢特殊节日父亲都会和他比酒，加上天生体质，他才是真正好酒量的人。而钟子纶的脸颊微红，面无表情地烤着肉，黄巧雯和叶语晴则坐在一旁努力地嚼着他们一直塞过来的食物。

    黄巧雯吃得口渴了于是伸手往桌上拿起马克杯然后将宝特瓶里的液体倒进去。喝了一口后觉得味道很新奇但不难喝，于是默默地喝了两杯。

    「你刚刚拿这个喝？」于思宸发现时已经太晚了，他张大嘴看着她，「你喝了多少？」

    「两杯……」

    于思宸脸都绿掉了，「这是我的调酒欸！你不觉得喝起来奇怪吗？」

    她的意识有些濛，「可是它有气泡，而且不会苦。」

    他望着对自己露出无辜表情的她，脸部表情崩了崩。

    就叫你不要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了，他咬牙在心里抱怨道。

    钟子纶则在一旁望着她，觉得头胀痛着、心跳很快。

    「你不是机器人，而是你的心脏只会为她跳动。」陈思雨的话语闪过他的脑海，他又呆望了好一会儿最后仍下意识向她走去。

    「你还好吗？」他哑着嗓问。

    「嗯！」她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突然地绽出一个笑，「很好！」

    于思宸倒抽了一口气，愣了愣后将视线转移到钟子纶身上，发现他正用很温柔的表情望着她，他抿了抿唇，眼神冷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钟子纶在她面前蹲下来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瓜，你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你才是笨蛋。」她吐了吐舌，大胆地捏他的脸，「说好要照顾我但是却不见了。」

    「我不会不见。」他朝她笑着，「说了还有麻烦蛋要照顾。」

    两人都因为酒精而忘了因岁月而形成的距离，像小时候那样自在地对话着。

    于思宸看着他们，儘管他离他们仅仅一步的距离，他仍知道他们之间的世界自己永远无法介入。

    他有些伤心。

    「走！我们去海边吹风！」蔡菲菲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稳地戳张嵐的脑袋，「起来！张嵐你很弱！我带你去醒酒！」

    他应了声，叶语晴见他站不稳，赶紧过去搀扶。

    「哦！语晴啊？谢谢你的大恩大德，唔，呕……」

    她瞪大眼看着他作呕，吓坏了，情急之下把他拽到一旁的花圃让他卸货。

    蔡菲菲在一旁捧腹大笑，黄巧雯和钟子纶也因为张嵐的滑稽行径而笑了出来，于思宸静静的站在那里，漂亮的碧眼染上一丝悲伤。

    「我有买烟火！我们可以带去玩！」蔡菲菲兴致勃勃地说，然后转身进房抱着一个大箱子跑出来。

    「出发！」

    「你确定你可以？」叶语晴扶着张嵐，「救命，你好重。」

    「我来吧。」于思宸看了眼正在和黄巧雯说话的钟子纶，自告奋勇地接过他，「辛苦了，去玩吧。」

    叶语晴急忙点头，红着脸一溜烟逃跑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摇头，「不是，你调得很好喝。」

    于思宸囧，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

    「等睡一觉起来后，你会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吗？」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她闭着眼皱起脸，似乎不能理解他的问题。

    「我就当不会了。」于思宸看了眼正在挥舞仙女棒的他们，很迅速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原谅我的自私，现在不做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黄巧雯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转头问：「他们在玩烟火吗？我也想要玩。」

    看着她的样子，他感到有些无奈，但却没办法立刻停止喜欢她。

    于是他拉着她站起来，钟子纶从远方向他们走来，然后在他们面前停住。

    「我醒了，我来吧。」他伸手牵住黄巧雯的手，眼神柔和地望着于思宸，「谢谢你照顾她。」

    他望着他，缓缓道：「不客气。」

    「哇！你看！好多星星！」她抬头看到是钟子纶立马绽开一朵笑，「你看！比之前看到的都还多！」

    他久违的笑了，轻轻地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嗯，要不要回蔡菲菲家休息？」

    「好！」

    于思宸的表情崩了崩，「如果要回去的话，我送她吧。」

    「不行。」钟子纶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眼神清澈且锐利地瞪着他，「你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不累吗？」

    他望向倚在钟子纶右臂的黄巧雯，眼神软了下来，「嗯，不累。」

    他狐疑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将黄巧雯背起来，「你可真厉害，她那么麻烦的人亏你不累。」

    于思宸错愕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他肯定还没酒醒。

    「可是我也不会累。」他转头告诉他。

    噢，这下醒了没错，他想。

 Chapter 5 柔情似水(2)

    黄巧雯总是在星空下睡着。

    当钟子纶发现她闭起双眼时，他会笑着看她轻轻点头，然后温柔地将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

    他会哼歌直到她惊醒两人再一起回孩子们共用的房间。

    有一天，黄巧雯又睡着了，她点了几下头后，乾脆地往后躺下。

    他将手枕在后脑勺，侧着身看着她的睡顏。她平稳的鼻息、微红的双颊、长长的睫毛，还有……看起来很软、很软的嘴唇。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钟子纶一惊，咽了咽口水往后挪了挪，他将自己的毯子盖在她身上，一个人缩在她身边偷偷看着他。

    他想用生命保护她。

    八岁那年，钟子纶偷走黄巧雯的初吻，也同时将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她。

    这是钟子纶人生做过最浪漫的事。

    此时此刻，钟子纶靠在床边看着不諳酒精的她闭起双眼却又喃喃自语不禁笑了出来。

    「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最后，他从她的零碎话语里抓到三个字。

    钟子纶。

    他的眼神软了下来，伸手拨开她的瀏海，「嗯，我在这里。」

    「问你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问题。」她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她说话的速度很慢，食指胡乱地在空中笔划。

    他将下巴抵在床沿，随意地应了声。

    「你喜不喜欢我？」

    本来因为酒精而昏昏欲睡的他被这句话惊醒，他缓缓转头，却发现她睁着眼望着自己。

    「你看这样不公平，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也要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黄巧雯闭着双眼，松开他的手，似乎又昏睡了过去。

    钟子纶眨眨眼看着她的睡顏，感觉自己的双颊及耳根发热。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垂下眼帘。

    喜欢吗？张嵐说喜欢一个人是想对她好、在她面前想表现帅气的一面、想办法逗她笑、期待见到她、总是想到她。

    钟子纶不懂这些，但打从第一次看见她哭他就下定决心了，他想保护她，用一辈子。

    良久后，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嗯，喜欢。」

    然后轻轻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再否认好像也没有意义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怪，他觉得自己应该抓住她，否则自己会后悔。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不小心弄丢了她，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能自己作主了，他不想再弄丢她、他不能再失去她。

    而在门后看着一切的于思宸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转身对唯一醒着的叶语晴轻声道：「嗯，他们没事，两人都睡着了。」

    「你还好吗？」她看见了他落寞的神情与抿起的双唇，纠结了下却仍决定抓住他的手腕，「思宸，可以跟我聊聊吗？」

    他看着低着头的她，良久后轻声道：「你会跟我一样的。」

    「无所谓，因为光是看着你为她露出的表情就够令我心碎了，而且我早就认清事实了，只差一个证明。」她将他带到门口的阶梯坐下，「对不起呀，我很任性吧。」

    于思宸看着挤出笑的她，叹了一口气，「没关係，我该做什么？」

    「不用，我们聊天。」她递给他一罐可乐，「你很喜欢巧雯吧？」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应了声算是回应。

    「依我看，你不是真的很深情就是喜欢她很久吧？」叶语晴微笑，「又或者两者兼具。」

    于思宸紧绷着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是后者。」

    她的表情软了下来，笑里带着一丝苦涩，「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他摇头，伸手拉她起来，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你还好吗？」

    「思宸，我不像你那么勇敢，我很懦弱，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我只会认清后释怀。」叶语晴的眼神柔软，语气却带着坚定，「这样的我看见那样的你觉得很敬佩，你知道吗？你一心一意追寻她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另一方面，这样的场景要我不认输都难。」

    「谢谢，可是……我很伤心。」他的表情复杂，眼里流露出悲伤。

    「她真是个迷人的坏女孩，对吧？」她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Chapter 5 柔情似水(3)

    黄巧雯带给于思宸的失落可不止这些。

    第一次写信给彼此时，于思宸就认出了她。他乐坏了，觉得老天爷正在给他一个机会，他们是命中注定。

    大概是看准了她的善良，于是儘管写信活动早已结束，他仍一直寄信给她，而黄巧雯也一封没少地回覆他，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寄信人没收到回信的失落，他们于是持续联系着。

    信件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些日常生活的小日记，他们会累积一小叠然后一次寄出。有一天于思宸将自己的生活照放了进去，期待着她会认出自己、认出自己就是那个在夕阳馀暉下，要她早点回家的男孩。

    事与愿违，也许是因为是当时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总之她没有认出他。

    于思宸很失望，但是始终觉得至少现在他成了她会记得的人，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本来只是简单的文字而已，但自从于思宸知道黄巧雯的生日后，每年她生日他都会寄一份礼物到台湾。

    于是第二年她也寄了生日礼物给他。

    他乐坏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地捧着包裹放到桌上左瞧右瞧，还特地将手洗乾净才坐在桌前缓缓的拆包裹。

    黄巧雯在于思宸心里就是那样的存在。

    会想要捧在手心里，好好的呵护；只要她愿意，他会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于思宸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是一隻很漂亮的钢笔，上头还刻着自己的英文名字，luca。

    他开心了很久，珍惜得一度想裱框放入玻璃柜里，却看见她说希望自己以后用这支笔跟她来信，老实说，当下他非常懊恼，却觉得她可爱极了，最后他仍用这支笔写了回信，宝贝得不让任何人碰，每天回家都盯着那隻笔好久，唸书唸累了看看它精神立马就来了。

    黄巧雯始终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那么重要，因为对她而言，他只是笔友。

    但对于思宸来说，她是他的青春。

    是的、是的，她是个迷人的坏女孩。

    那天过后，钟子纶和黄巧雯相处时明显自然许多，他甚至会製造各种独处的机会，黄巧雯没想太多，只是很高兴能跟他拉近距离。

    她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发现钟子纶对她卸下警戒，于是顺理成章地抓住机会。

    这几天钟子纶常常露出笑容，而这一切当然逃不过死党的法眼。

    「有鬼。」张嵐总是在他耳旁调侃道，然后就会挨一计拐子。

    「给我她的电话。」

    张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用奇怪的声音说：「哎呦，我们大哥终于开窍啦？小弟马上给。」

    于是那天起，他开始和她传讯息。

    黄巧雯没有问他哪里来的联络方式，只是每晚抱着枕头、红着双颊和他聊天，但奇怪的是他总在十一点前催她去睡觉。而她当然乖乖照做，双眼闭上时还笑瞇瞇地。

    另外，黄巧雯发现最近很少看到于思宸，只有在课堂上和在家吃饭时他才会出现，早上也不再一起上学，下课他不是在睡觉就是不见踪影。

    有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敲他的房门，迎面的却是带着落寞神情的碧眼。

    「那个……妈妈要我拿水果给你。」她将瓷盘递给他，同时蹙起眉头。

    「谢谢。」于思宸露出一个笑。

    「你还好吗？」她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像很少笑。」

    「嗯，只是睡不好罢了。」他又笑了，但她不觉得他开心，而他只是轻轻地将房门关上，「晚安，快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关上房门后，他将水果放到书桌上，双手捂着脸颊一屁股坐上椅子。他叹了一口气，边吃水果边看黄巧雯以前寄给他的信件。

    突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2008/3/28我已经很努力在往前走了，但是为什么我还是会伤心呢？』

    「是呀，为什么呢？」他苦笑道：「现在看到你所有的情绪都关于他还是一样伤心，但是怎么办呢？现在回英国还来得及吗？」

    于思宸是知道的。

    他知道只要钟子纶决定跨越那条线，自己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这是打从他们相遇就注定好的事，而她也只会属于他。

    不过没关係，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在她身后看着她。

    后来这件事黄巧雯也没多问，因为于思宸总在她开口前离开。

 Chapter 5 柔情似水(4)

    这天，黄巧雯有活力地起床、有活力地梳洗，换衣服时还哼着歌。

    于思宸敲了敲门，把头探进来告诉她阿姨要她快点下楼吃饭。

    「知道了，谢谢。」她拿着两件洋装走到他面前，「吶，你觉得我穿蓝色的好看还是白色的？」

    他愣了愣，然后绽开笑道：「你穿什么的好看，但我喜欢蓝色。」

    「知道了。」她笑瞇瞇地点了他的鼻头，「话说你喜欢蓝色是因为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也许喔。」他挑了挑眉将门关上。

    今天黄巧雯和钟子纶约好回育幼院一趟，他们计画去看看院长，然后陪院内的孩子玩一整天。

    她很期待，一方面是自来到这个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探望院长，另一方面，这在黄巧雯的心目中是她和钟子纶的第一场约会。

    都梳理好后，她喜孜孜地下楼，哼着歌到厨房拿柳橙汁，「妈，今天早餐吃什──」

    果汁盒落了下去。

    餐桌旁坐了三个人，妈妈正笑瞇瞇地望着她、于思宸的碧眼也定定地凝视她，最后是钟子纶，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甚至脸上有些许笑意。

    「早安。」他说。

    「你、你怎么？」她结巴道，然后瞪大眼望着于思宸，他则耸肩，于是她只好叹口气，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穿着睡衣下来。

    「我都听说了，这位就是你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孩子吧？」妈妈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不得不说，我们家小雯的眼光真好！又高又帅。」

    黄巧雯尷尬的睨了她一眼，「别说了……」

    妈妈没理会她的示意，继续说：「小雯真的很有福气，有那么帅的笔友当室友，还有那么帅的男朋友。」

    「阿姨，我们吃饭吧，我饿了。」于思宸打断道，对于黄巧雯投来的感激笑容回以一个微笑，低头将培根和蛋放上吐司。

    终于熬过早餐时间各种关于钟子纶的提问，妈妈忙于了解他，以至于盘子里的东西还是满的。

    「谢谢阿姨，早餐很好吃。」

    「哎呦！嘴真甜，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呢？」他微笑，「五点前我会将她送回家的。」

    妈妈也笑嘻嘻道：「没问题，不回家我也能理解。」

    「妈！」黄巧雯涨红着脸制止她。

    两人走远后，她有些担忧地望向靠在门框旁的于思宸，「小宸？亲爱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阿姨。」他吸了一口气，轻轻将门关上，「她看起来很快乐，那样就够了。」

    她伸手拍拍他的背，「来吧，我泡了红茶。」

 Chapter 5 柔情似水(5)

    这天，黄巧雯有活力地起床、有活力地梳洗，换衣服时还哼着歌。

    于思宸敲了敲门，把头探进来告诉她阿姨要她快点下楼吃饭。

    「知道了，谢谢。」她拿着两件洋装走到他面前，「吶，你觉得我穿蓝色的好看还是白色的？」

    他愣了愣，然后绽开笑道：「你穿什么的好看，但我喜欢蓝色。」

    「知道了。」她笑瞇瞇地点了他的鼻头，「话说你喜欢蓝色是因为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也许喔。」他挑了挑眉将门关上。

    今天黄巧雯和钟子纶约好回育幼院一趟，他们计画去看看院长，然后陪院内的孩子玩一整天。

    她很期待，一方面是自来到这个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探望院长，另一方面，这在黄巧雯的心目中是她和钟子纶的第一场约会。

    都梳理好后，她喜孜孜地下楼，哼着歌到厨房拿柳橙汁，「妈，今天早餐吃什──」

    果汁盒落了下去。

    餐桌旁坐了三个人，妈妈正笑瞇瞇地望着她、于思宸的碧眼也定定地凝视她，最后是钟子纶，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甚至脸上有些许笑意。

    「早安。」他说。

    「你、你怎么？」她结巴道，然后瞪大眼望着于思宸，他则耸肩，于是她只好叹口气，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穿着睡衣下来。

    「我都听说了，这位就是你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孩子吧？」妈妈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不得不说，我们家小雯的眼光真好！又高又帅。」

    黄巧雯尷尬的睨了她一眼，「别说了……」

    妈妈没理会她的示意，继续说：「小雯真的很有福气，有那么帅的笔友当室友，还有那么帅的男朋友。」

    「阿姨，我们吃饭吧，我饿了。」于思宸打断道，对于黄巧雯投来的感激笑容回以一个微笑，低头将培根和蛋放上吐司。

    终于熬过早餐时间各种关于钟子纶的提问，妈妈忙于了解他，以至于盘子里的东西还是满的。

    「谢谢阿姨，早餐很好吃。」

    「哎呦！嘴真甜，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呢？」他微笑，「五点前我会将她送回家的。」

    妈妈也笑嘻嘻道：「没问题，不回家我也能理解。」

    「妈！」黄巧雯涨红着脸制止她。

    两人走远后，她有些担忧地望向靠在门框旁的于思宸，「小宸？亲爱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阿姨。」他吸了一口气，轻轻将门关上，「她看起来很快乐，那样就够了。」

    她伸手拍拍他的背，「来吧，我泡了红茶。」

    「对不起，我妈妈她总是乱讲话。」黄巧雯害羞得抬不起头，只能垂头丧气地跟在钟子纶后面。

    「她说的都是事实吧？」他拉起她的手，「我的意思是……我的确很帅吧？」

    她笑着给他一个白眼，「少自恋了。」

    然后钟子纶突然停下脚步并且敛起笑容，一脸正经地握着她的手。

    她对于突如其来的严肃感到紧张，但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所以只是盯着地板。

    「能不能问个问题？」他的眼里带着一丝迟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

    黄巧雯愣了愣，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正在冒汗，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将问题的回答权转向他，「嗯……你觉得呢？」

    「张嵐说情侣会传讯息、会道晚安、会一起玩、会约会，还有……」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会有一些亲密的互动。」

    她看见一阵緋红从他的脖子攀上他的脸颊，耳朵也发红着，他伸手饶了饶后脑勺，清了清喉咙道：「我不懂这些，他说了很多，逮到机会就对我说教，到最后我完全弄糊涂了，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从小时候就是情侣。」

    「如果他说得是对的，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友情和亲情了。」她笑了笑，而他眼尖地察觉到里头的苦涩，「你说你只是把我当妹妹，目前为止我认为这一切都合理，你说得对，我们就像兄妹。你关心我、呵护我、怕我被欺负、要我早点睡，事实是：我想这些是兄妹间会发生的，感情很好的那种，而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他垂下眼帘，将她拉向自己，轻轻拥住。

    黄巧雯倒抽了一口气，皱了皱眉暗自要自己的心脏听话，然后也伸手抱住他。

    「那为什么我会讨厌于思宸？」钟子纶拉开两人的距离，「为什么看见他靠近你，我就觉得烦躁？」

    她耸肩，「也许是一种……名为哥哥的筛选？」

    他的表情垮了下来，「巧雯，你真的那么觉得吗？」

    「老实说，我被你搞糊涂了。」她叹了口气，面露苦色道：「几个月前你还很坚定的说把我当妹妹，并且在我回答时露出：拜託不要回答是兄妹以外的情感的表情，而现在你却搞不懂自己了？说真的，我也搞不懂你了。」

    「我也糊涂了，但是……」钟子纶低头靠近她，而她紧张的闭起双眼。

    他只是吻了她的额头。

    「你不想试试看吗？」他柔声问。

    试试看？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用『家人』的角度看待你，这样有回答到你的问题吗？」她有些失落却同意他的做法。

    是钟子纶吶，在她记忆里始终温软至极的钟子纶，她心心念念的钟子纶，她喜欢好久的钟子纶，她最喜欢的钟子纶。

    他愣了愣，看着她的笑才明白。

    「真的很久、很久吶。」黄巧雯牵起他的手，两人的脸红得通透。

    「很久没有回去看院长？」

    「我没有回去过。」她对于他的木訥有些无言却同时觉得有些可爱，「喜欢你很久。」

    他的手抽了一下，清了清嗓道：「为甚么没回去？」

    「因为你不回信，那边又有太多关于你的回忆，我会支离破碎的。」她知道他会愧疚，故意坏心地说。

    钟子纶扬起下巴，「对不起。」

    黄巧雯瞇起眼，知道他故意很轻地带过，但没打算追问。

    「那我能问个问题吗？」他让她先上公车，找了双人的座位，「为甚么于思宸会在你家？」

    「痾……」她尷尬得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别用那个表情看我，早上他帮我开门时，我们俩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他踢着石子，「也许以前我的确没有理由知道，但……我现在有身份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表情，「钟子纶，你现在在吃醋吗？」

    「一想到他居然离你那么近我就忌妒得不得了。」

    他将脸埋进手掌，黄巧雯看着他泛红的耳朵简直乐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钟子纶竟然也喜欢自己，更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喜欢自己。

    「你很高兴吧？」他蹙眉道。

    她噙起笑摇头否认，「没有，你都不知道当我从张嵐口中听说你有过很多女朋友时有多伤心。」

    「那些是……」他挠了挠后脑勺，见她受伤的表情有些急了，「我没有喜欢她们，我只是……只是为了挡掉其他女生……」

    「所以有很多女生追你？」

    钟子纶整个表情垮了下来，发现自己只会越描越黑，懊恼地握住她的手，「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你，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太过特别了。再说，你也很多人喜欢呀。」

    她听得心脏躁动，却仍撇过头嘴硬道：「那也比不上你。」

    「说得好听，但看看于思宸那傢伙，他一个就足以抵挡二十几个了。」他咕噥着将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睡一下吧，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到。」

 Chapter 5 柔情似水(6)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规律，早上钟子纶会来接黄巧雯上学，有时还会一起吃早餐，中午她会在教室跟叶语晴吃饭，而钟子纶则到天台和张嵐聊天，放学他也不去唱歌或打撞球了，他会和于思宸、黄巧雯到天台练习吉他，练习完于思宸会去打排球，钟子纶则会送黄巧雯回家，他们会买个食物故意绕到河堤旁待到天黑。

    至于他们俩在一起的事在张嵐那群兄弟里闹得沸沸扬扬，有传言说钟子纶看上了黄巧雯，天雷勾动地火，被恋情冲昏头的钟子纶于是跟张嵐下战帖，谁打赢谁就能赢得美人归。

    张嵐知道后吓得用尽办法想压下这荒谬的传闻，最后却仍传进钟子纶耳里。

    他没有任何不悦，只是笑道：「有甚么好生气的？这代表我打赢你了，不是吗？」

    张嵐囧，「小猫到底何方神圣，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她真的让你的脾气变得很好、很好吶，居然还会说笑话了？」

    他立马丢了个犀利的眼刀，「你才是，别以为瞒得过我，他们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有去撞球场了，而且又塞了份打工？你本来就没什么时间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说吧，最近是不是有在乎的女生了？」

    他有些扭捏地解释道：「最近跟叶语晴有些曖昧……」

    「叶语晴？」钟子纶愣了愣，「怎么那么突然？」

    「张嵐？」黄巧雯惊讶得张大嘴，「怎么会？」

    叶语晴连忙摀住她的嘴，红着脸抗议，「小声一点！」

    「噢。」她东张西望了一番，压低音量道：「张嵐？怎么发生的？」

    「大概从被他发现我喜欢于思宸开始吧。」她拨弄着餐盒里的菜，「他会提供我一些建议，久而久之感情就变得不错。」

    黄巧雯点头以示同意，张嵐的确很会提供恋爱的建议，这她能拍胸保证。

    「去蔡菲菲家那天，我跟于思宸告白了。」叶语晴顿了顿，看着眼前停止动作的黄巧雯，微笑道：「别担心，我本来就知道自己没有胜算。总之，那天被拒绝之后，看见张嵐正好酒醒，就去关心他一下。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的确很像张嵐的作风，她想。

    「我看在他那时还神智不清的份上放过他犀利的话语，但最后仍不争气地哭了。」说到这她嘴角失守，「结果他伸手抱我，并开始用尽办法逗我笑。」

    黄巧雯点头如捣蒜。

    「我不想让他难堪，于是努力止住眼泪。然后他突然和我吐露他的烦恼，是关于家人的。」叶语晴垂下眼帘，「平时看他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想到他背后有那么多难以啟齿的故事和重担。当下我很同情他，于是陪他聊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你隔天才会看到我们在沙发上睡着。」

    「原来如此。」她嚼着食物，「张嵐应该不错，他很体贴、风趣，而且也蛮帅气的。话说别人说聊天能聊走心居然是真的。」

    「嗯，他真的很体贴。」

    看她慌张得脸都红了，黄巧雯若有所思地看着走进教室的张嵐以及跟在后头的钟子纶。后者笔直地朝她们走来，前者犹豫了下才跟过来。

    「买了你喜欢的麦芽牛奶。」钟子纶点了下黄巧雯的鼻子然后弯腰道：「帮你微波过了。」

    张嵐和叶语晴在一旁看得耳根子都红了。

    钟子纶用手肘顶了顶他，张嵐才清了清嗓道：「这是给你的，苹果汁。」

    见他们羞涩的样子，黄巧雯摇头，收拾东西回到座位上。

    「钟子纶，过来一下。」她才刚坐下，于思宸就从旁边冒了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他挑起眉笑道：「抱歉。」

    「没关係，话说你等等还要去练球吗？」她看着衣服湿透的他，「辛苦了，大太阳还要练球。」

    「我本来就比较晚加入了，不努力点怎么行？」他从包包里翻出衣服和毛巾，「没有，我要先去换衣服，只是先回来传话。」

    「怎么了？」

    于思宸暼了眼钟子纶然后将毛巾甩到肩膀上，「刚刚回来的路上我遇到学长，他要我们三个放学到社办找他。」

    「知道了，谢谢。」

    「快去换衣服吧。」于思宸走后，她捏捏钟子纶的手臂，调侃道：「很温柔嘛。」

    「那叫礼貌。」他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抬头张望了会，「你听说了吗？张嵐跟叶语晴。」

    「嗯，买饮料那招是你的主意吧？」她笑了笑，「奏效了。」

    「我比较好奇那有没有对你奏效。」钟子纶露出一个好看的笑然后弯腰在她耳畔轻声道：「要不要蹺掉午休去约会？」

    她忍不住笑了，「好，但你甚么时候变得那么油腻了？」

    他睨了她一眼拉着她走出教室，「如果你喜欢，我会更油腻的。」

    黄巧雯笑着轻拍他的背要他住嘴，「你有甚么计画？」

    「张嵐吗？不用，他那傢伙在恋爱这方面比我强太多了。」他轻抚她的发丝，「他刚刚和我说他喜欢叶语晴。」

    「同意。」她靠上钟子纶的肩膀，「那他有多喜欢语晴？」

    「那傢伙一直都很受女生欢迎，不过至今还没交过女朋友。别担心，张嵐这种人肯定没问题的，而且他看起来很喜欢叶语晴，你也看到了，耳根子都红了。」

    「你确定吗？他是语晴的初恋，很特别的。」

    「确定，我认识他很久了，能为他的人格掛保证，再说，她也是张嵐的初恋啊。」钟子纶亲吻她的头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你呢？我是你的初恋吗？」

    黄巧雯的心跳漏了一拍，好一会儿后，她轻声回答：「不是。」

 Chapter 5 柔情似水(7)

    「真的？」他有些不开心，但知道自己也没理由为此生气，只好扁着嘴，「他是甚么样的人？你……很喜欢他吗？」

    「他很温柔、很正义、很善良、很成熟，他总是保护我，做甚么都会带上我。他笑起来很好看，我说的话他都会默默记得、总是把我摆在第一顺位，也总是知道怎么在我伤心害怕时安慰我。」她闭起眼微笑，「是的，我很喜欢他。」

    钟子纶听得很不是滋味，他将她的发丝缠在手指上，沉默了一阵子，最后清嗓道：「你忘掉他了吗？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黄巧雯坐起身子转头盯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悲伤，然后露出一个温软至极的笑，轻声回答：「我怎么能忘掉他。」

    那眼神过于柔软，软得此时只要轻碰一下，他就会粉身碎骨。

    钟子纶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别不开脸，「那他一定很……特别。」

    他摸不清自己的情绪，但他觉得这份心情比看见于思宸和她打闹还苦涩。

    她怎么能回答的那么认真？认真的好像只要那男孩回头，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她。

    黄巧雯终于察觉他的面色凝重，笑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该怎么称呼那个男孩呢？」

    钟子纶看着双颊泛红的她，自己的颊上不自觉地也染上一丝緋红。他感到有些口乾舌燥。

    然后，她闭起眼，轻轻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那吻很轻很快，就像蝴蝶轻轻路过他的唇瓣，牠没有一丝留念，而那却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

    「直接点吧。」黄巧雯灿笑道：「我们就称呼他：七岁的钟子纶。」

    她怎么能那么认真？

    因为答案是他。

    钟子纶矇了。

    黄巧雯伸手替他顺了顺头发，他却突然回过神将她搂入怀。

    他的心跳很快，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跳得那么快、那么大声。

    而她则惊讶自己的心跳声竟与他的齐响。

    「钟子纶？」

    她抬头却发现他的眼神软得跟水一样，「我也好喜欢你。」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且柔得像想将所有情感注入一般、像一生仅此一次般，很珍惜、很珍惜的吐出这句话。

    他怎么能如此温柔？

    因为对方是她。

    最特别的她。

    放学后三人到社办集合，发现学长和几个学姊已经在里面等待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

    学姊对她笑道：「没关係，快找个位置坐下吧。」

    「已经学期末了，也该选干部了。」学长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正题道：「你们三个一直是一年级里最优秀的，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当干部，希望你们能参加面试。」

    学姊站起来走到黄巧雯面前，「巧雯虽然只学了一年，但她的实力跟我们比起来毫不逊色，而且歌声也很好听，所以不要怕。」

    「谢谢学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于思宸很会教。」

    「没错！你们三位都很优秀，我们练习都没有你们认真。」学长弹了下指头，「所以我们有三个职位要拜託你们参加面试，分别是：社长、副社长和公关，我们真的很希望你们来带领他们。」

    于思宸面有难色的说：「可是学长，我已经加入排球队了，而且那次园游会后，有经纪公司看上钟子纶，我们大概会变得很忙碌。」

    黄巧雯担心的看着钟子纶，他却对她投以微笑。

    「没关係，我会让他们留时间给我，尽量不会让他们打扰我的高中生活。」他又看向于思宸，「我不可能让巧雯一个人担这份责任，相信于思宸也是。」

    于思宸看着他然后转头看着苦笑的黄巧雯，叹口气道：「嗯，我会拨时间的。」

    「太好了！」学长姐一听，怕他们反悔似的，立马将他们赶出社办。

    「谢谢你替我的高中生涯添上色彩。」于思宸叹气道。

    钟子纶皱起眉，「严格来说，我们是一个团体，我认为我们应该同进退，而且不只你，我的生活也会变得很紧凑。」

    「那个……其实你们可以不必这样……」黄巧雯支支吾吾地说。

    「绝对不行。」他们异口同声道。

    「这样好了，这次的期末考，考前面名次的可以先选职位。」于思宸双手叠胸，「凭实力，很公平吧？」

    于是黄巧雯吓得每天都拉钟子纶到图书馆读书。

    因为于思宸是个完美至极的人，意思就是他不仅又帅又多才艺，书还读得特别好，前面两次都考进校排前三、班排第一。

    相较之下，班排前十的黄巧雯和没在唸书但实力很好的钟子纶，夹在两人之间的她几乎看见预定好的未来。

    果不其然，最后于思宸仍稳稳的考了第一名，而钟子纶考了第四名，黄巧雯则是第五。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他看着欲哭无泪的黄巧雯笑道。

    于是黄巧雯只好去选社长，钟子纶选了副社长，于思宸则选了公关。

    就这样，他们选择先无视忙碌的高二生活，将注意力集中在初夏尾声、悄悄到来的暑假。

 Chapter 6 事与愿违(1)

    「小朋友们，今天外面有流星雨喔！」院长对着小孩们说道，「大家一起到院子看流星吧！」

    八岁的钟子纶和黄巧雯互看一眼，顺手拿了毯子，两人跑得比谁都快。

    「你相信流星吗？」他将毯子调整好，满脸疑惑的问。

    「当然。」她信心满满的说：「就跟你相信幸运草一样，我也相信流星。」

    男孩看着女孩的表情，也露出微笑，抬头看向天空。

    等待的时间很长，当院长叫醒睡着的大家时，钟子纶也拍拍身旁的黄巧雯。

    「早安，你看看天空。」他双眼放光地指着在天上划过的流星，「快许愿！」

    黄巧雯看着低下头的钟子纶也跟着闭起眼，她坚定的许下一个愿望：希望钟子纶能到一个很棒的家庭。

    钟子纶从来没来得及记得父母的长相，打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在育幼院里了，所以黄巧雯希望他能到一个能给他很多关爱，一个很棒、很棒的家庭。

    「你许了甚么愿望？」她睁开眼见他还在许愿，等他许完后歪着头问道。

    「我希望我们能到同一个家庭。」他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唸了三次！你呢？你许了甚么愿望？」

    女孩浅浅的笑着，轻声道：「我也是，我希望我们能到很棒的家庭里。」

    「一定会的！」他笑着拍拍她的头，没发现她眼里的一丝感伤。

    那晚流星不时划过天际，摧灿星空下，男孩和女孩安稳的进入梦乡。

    那晚，两人都梦见自己的愿望成真。

    然而，事实是：两人的愿望都没实现。

    而黄巧雯更是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没有实现。

    暑假开始了，钟子纶忙碌了起来，他常需要跟文凯锋开会，文凯锋上传了钟子纶在园游会唱歌的样子，在网路上钟子纶已经小有名气，是个受瞩目的新星，于是他们决定让他翻唱另一首曲子。而音乐是钟子纶最热爱的事，所以儘管很忙碌、很辛苦，他仍乐在其中。

    于思宸则是每天起床就跑到学校练球，练到傍晚才肯回家。

    而黄巧雯除了整理社团的一些文件外也会看点名作，偶尔甚至会写些文章，不过大多的时间都在预习高二的课业，她想开学后可能会忙于社团，于是决定先预习。

    偶尔钟子纶会拨空请他们听他唱歌，黄巧雯为此特别清出了一间小房间让他们可以在里面练习，自己则在一旁整理社团交接的文件。也许是听久了，她有时也能给些评语，为此她感到很开心。

    于思宸说自己平常会写一些曲子，黄巧雯对此很感兴趣，建议可以稍微更改然后填上歌词。于是于思宸请爸妈将他的一些乐谱从英国寄来，三人一起讨论如何让它们变得更好。

    「也许该跟文凯锋签约的是你。」钟子纶将所有曲子听完后评道，「说真的，很多首都很棒，你学吉他很多年了吗？」

    「对啊，你要不要也跟文凯锋签约？也许你可以跟钟子纶组一个团。」黄巧雯在一旁猛点头。

    「吉他是自学的，但我总是在很轻松的情绪下写完这些曲子，它是一个兴趣，若把它当成职业我肯定写不出东西，你们能瞭解吗？我喜欢它，这本来是我放松的一个方式，我不想让它变得那么有压力。」他随意的拨弄吉他，然后又在纸上画了几个音符，「看！就是这样随意轻松的事。」

    「可是我喜欢音乐，我想能常常接触它们。」钟子纶似乎无法理解，他边说边指着其中一张乐谱，「我觉得这里可以再高扬一些。」

    「我还有其他想做的职业。」于思宸又弹了几遍后，拿起笔更改，「的确比较好，听起来比较活泼。也许你也能学着写一些曲子呀，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学过几年音乐吧？」

    「是没错，但我很多年没碰了。」他继续翻看着乐谱，「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灵感写出这些。」

    「没关係，你家有钢琴吗？也许我们有时能到你家讨论，也许能在你面前编出一首曲子，这样你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钟子纶犹豫了一下，「好吧。」

    「至于这些曲子，也许巧雯能帮我填词？」于思宸看向埋首于乐谱的她，「能吗？我们每天花一个小时左右填。」

    黄巧雯抱着吉他，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然后将视线转向钟子纶，「我？」

    「嗯，我问过阿姨，留言板上的诗都是你写的吧？」他挑了几张乐谱递给她，「等等我再弹这首给你听，不要有压力。」

    钟子纶挑挑眉，对她微微一笑。

    「我试试……」她慎重的接下它们，拿起吉他开始研究。

    「对了，你千万不能告诉文凯锋这些喔，我是真的对那些没兴趣。」于思宸再次叮嚀钟子纶，「也许我可以送你几首完成的曲子，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跟他提起我。」

    他歪了歪头，「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反正它们在我这里也无法实现它们的愿望。」语毕，三人都笑了起来。

    钟子纶回家后，于思宸和黄巧雯继续窝在练习室里研究乐谱，到了睡前，她和钟子纶会打晚安电话。

 Chapter 6 事与愿违(2)

    隔天，黄巧雯和于思宸到钟子纶家拜访。

    虽然有些老旧，但看见是栋别墅她依然惊讶得张大嘴巴，心想在失联的这几年里他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按了门铃后是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来开门，「你们是哥哥的客人吧？」

    黄巧雯和于思宸错愕的看着他，良久后才回道：「痾……对。」

    「快进来！他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他晃到黄巧雯身边，「你一定就是巧雯姐吧？我叫潘仁羽。」

    于思宸蹙起眉但没有出手，只是在一旁看他要做甚么。

    「是的，你是他的弟弟吗？」

    「嗯，我是哥哥养父母的儿子。」他微笑道，而她却抓到他笑里的一丝苦涩，「就在这间房间里。」

    黄巧雯有些疑惑但没多问，对投以关切目光的于思宸微笑了下，然后转动门把踏入充满琴声的房间。

    「宝刀未老吶。」于思宸听完后评道。

    钟子纶吓了一跳，站起来挠了挠后脑勺道：「你们站在那多久了？」

    「才刚进来。」他耸肩，「看来你已经暖身完了，能借我弹吗？」

    「当然。」钟子纶退到一旁，伸手抱了下黄巧雯，面带笑意道：「早安。」

    她红着脸微笑，「早安。」

    接着于思宸随意的弹了一首曲子，转身面对瞪大双眼的他们笑道：「好听吗？」

    「这该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嗯，英国很常下雨所以没什么机会出去玩，需要放松时我都会在家写点歌。」他又随意的弹了一小段，「很多都忘了，刚刚那首是来台湾前写的所以还有点记忆，也许我也该请爸妈再把剩下的乐谱寄来。」

    「我替文凯锋哭泣。」钟子想了想，「虽然很可惜，但我绝对不会跟他提你的名字。」

    「拜託了。」于思宸笑着站起来：「来吧，我教你一些技巧，但千万记住，所有我写的曲子都有我的风格，你总有一天也要找到自已的风格，并且我教你的这些东西不是绝对的，这只是我自己摸索出来、『我觉得』最适合我的方式。」

    黄巧雯没学过钢琴，只好到一旁的木桌坐下，潘仁羽已经端来一壶茶放在桌上了，她倒了三杯茶后，拿出一笔记本哼哼唱唱填起词来。

    她抬头看着在钢琴前的两人，不禁希望时间能停止。

    日子一天天的过，后来几週的日子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一起作曲，偶尔也会讨论一些关于社团的事情。

    而他们都天真的以为暑假就会那么平淡且美好的度过。

    暑假的尾声，钟子纶说自己要跟文凯锋出一趟远门去处理一些文件，黄巧雯虽然有些不捨，但看他兴奋的样子也替他感到高兴，而他承诺每天都会打晚安电话过来。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出发的那天早上他还特别绕到她的家和她一起吃早餐，她惊喜极了，妈妈甚至刻意让他们独处。

    「时间差不多啦，迟到会被骂的。」钟子纶将她拉向自己，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要乖乖吃饭、不要晚睡、不要吃冰的，知道吗？」

    黄巧雯乖乖点头，伸手抱紧他，哽咽道：「掰掰，要加油喔！」

    「傻瓜，只会去一个星期而已，而且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他拉开两人的距离，笑着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你穿睡衣很好看。」

    她觉得好气又好笑，调皮的吻了下他的唇才放他走。

    「我今天在家。」于思宸穿着睡衣，手上拿着果汁盒，靠在墙边看着她急速泛红的脸颊。

    黄巧雯尷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道：「早安……」

    「早安。」他笑道，然后转身拿了几片吐司，「能陪我吃早餐吗？」

    「应该可以。」她拉了张椅子坐下，「今天怎么没去练球？」

    「手臂拉伤了，他们不准我去。」于思宸嚼着吐司，「别不自在，钟子纶有『准许』我靠近你，他甚至要我照顾你，我们现在就像好哥们。」

    黄巧雯无语，只好安静地拔着吐司吃。

    沉默了一阵子后，她终于想起一个话题，喝了口饮料道：「我听叶语晴说，你最近加入排球队，有很多女生抢着送水和毛巾给你呀？」

    他皱起眉，「别说了，她们人是很好没错，但有时真的有点可怕。」

    「怎么说？」她感兴趣的问。

    「举例来说，我们班上的那些人还好，她们只是问课业上的问题，偶尔下课聊聊天，午餐时间她们也不会来打扰我，看我拒绝几次放学的邀约后就不会再约我了。但她们不一样，她们不知怎么的拿到我的手机号码，现在她们常常打电话来，我想应该换手机号码了。」他将手机推给她，里头显示有一百多则讯息，未接来电也有几十通，而且数量还在持续增加，「打球时她们会聚集在一旁，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搞得我很尷尬。」

    「嗯，如果很困扰的话就去换电话号码吧。」黄巧雯喝完最后一口果汁，站起来收拾，「妈妈要我等等去买些东西，要一起去吗？」

    「好，但你回来后要陪我看电影。」他歪了歪头，「加码填歌词。」

    她对他的讨价还价感到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像极了在带孩子。

    「我先去换衣服。」走上楼又探头道：「你不用换！你穿睡衣就很好看了！」

    「少说两句！」她笑着朝楼上喊道。

 Chapter 6 事与愿违(3)

    接下来的几天于思宸都在家养伤顺便陪黄巧雯。

    他们会一起吃早餐然后到附近的公园跑几圈，回来后就窝在客厅看电影，吃完午餐后就在练习室待一整个下午，因为爸妈出差的关係，他们会一起煮晚餐吃。睡前黄巧雯会在书桌前唸书，等着钟子纶的电话。

    然而，在钟子纶回程的前一天她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想也许是整理行李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吧。

    隔天，黄巧雯一大早起床梳洗，哼着歌下楼。

    「早安！」她有元气的和于思宸打招呼，「今天天气真好！」

    他转身时愣住了，将她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后，愣愣地问道：「你要去约会呀？」

    「我要去给他一个惊喜。」她凑到他身边拿了些可颂、生菜和培根，还倒了些奶茶，「谢谢你准备早餐，怎么那么早起？」

    「手臂康復得差不多了。」他伸手转动给她看，然后端了颗荷包蛋给她，「你要去哪里等他？」

    「车站！他说大概十点就会到了。」她塞了满嘴食物，「谢谢。」

    「车站？你要怎么去？」于思宸皱了皱眉，「要我送你吗？」

    她摇头，脸上的笑没停过，「不用，你赶快去练球吧！闷在家那么久肯定闷坏了吧？我走路去就行了，半小时就能到。」

    「好吧，那你记得带伞，下午可能会下雨。」他站起来洗盘子，然后到玄关穿鞋，离开前又回头叮嚀道：「伞我放鞋柜上了，别忘记！」

    黄巧雯笑瞇瞇地向他挥手，吃完早餐后赶紧收拾往车站出发。

    于思宸是跑着到学校的。

    他讨厌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他一直跑、一直跑，希望能把它拋在后头。

    他下定决心放下那个佔据他心头多年的女孩，于是试着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忙碌。这个方法确实奏效了，因为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加上自己刻意的疏远，他的确感觉好多了。

    前阵子他提议让女孩填词完全没有私心，单纯是因为她的文笔真的不错，并且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被冷落，而那段时间他也单纯的是为了「公事」才让自己跟女孩有接触。

    然而，这星期的相处却瞬间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击溃。

    他喜欢和她早晨一起吃早餐，他会笑着看着将嘴巴塞满食物的她；喜欢和她去运动，遇见邻居养的那隻黄金猎犬时他们会一起陪牠玩耍；喜欢和她跑超市，他们总会多拿好几包看电影要吃的零食；喜欢和她窝在客厅看影集，看见好笑的地方他们会一起放声大笑；喜欢在洗碗盘时，把泡泡抹在她的鼻尖。

    他喜欢女孩和自己独处的时光，因为只要专注在眼前的时光，她好像就能属于他。

    糟透了，真的糟透了。

    「思宸！你终于回来了！」一群女孩见他出现在球场立马蜂拥而上，「这是给你的运动饮料！别担心，大家都有！不是特别为你准备的……」

    「谢谢，但我喝水就行了。」他微笑，「能帮我传话吗？我今天会在一旁自己练习。」

    他讨厌她明明靠得那么近，自己却无法拥有；他讨厌自己必须隐藏那些喜欢，安份的在一旁做个朋友；他讨厌每晚都能听见她和他通电话，而自己和她只隔着一面墙，却连多说一句话都有罪恶感；他讨厌她露出的每个笑都不是为了自己，偏偏那些笑又好看得让他心碎。

    坏透了，真的坏透了。

    他有自信要是自己能比钟子纶早遇见她，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说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吧，他想。

    但已经过去的事，再怎么希望改变也没有用。于是那些事牵动着未来、于是未来的事也变成注定。

    也许叶语晴说得对，注定的事就该认清并且释怀，因为有些事是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

    她永远都会是他的爱而不得。

 Chapter 6 事与愿违(4)

    下午天色开始暗了下来，于思宸走向休息区准备离开。

    「思宸！辛苦了，毛巾给你！」女孩们笑着递毛巾给他，「我们刚刚帮你装水了！」

    「谢谢，但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他苦笑，「但还是谢谢你们。」

    女孩们尖叫着离开，他叹了口气，跟队员打过招呼后便跑着离开了。

    「糟糕，居然真的下雨了。」才刚离开校园没多久就下起了毛毛雨，但他没停下脚步，因为只要再两条巷子就到家了。

    毛毛雨在他踏入家门的下一秒转为倾盆大雨，于思宸得意的笑了笑，「运气真好。」

    但转身后他就愣住了。

    那把放在鞋柜上的折叠伞黄巧雯没带走。

    但他转念：应该不用太担心，因为钟子纶会送她回家。

    于是他去洗了个澡，弄了点东西吃，甚至还打扫了房子。

    「也许可以来看部电影。」他拿了些饼乾，在沙发上坐下，挑了一部片后安静地看了一阵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无法静下心来。

    「于思宸，你能不能安份一点？」他烦躁的自言自语道。

    外头打起雷，大雨下不停，他蹙起眉，拿起手机翻看。

    「不能再拖了，该去换号码了。」滑了很久却没看见他在找的讯息，于是他将手机扔到一旁，却正好看见电影里的女主角淋着大雨，在雨中哭泣。

    看到这幕他再也忍不了了，跳起来抓了件外套和雨伞就往外头衝。风雨交加的路上没有任何行人，他气得将雨伞收起来，一路上四处张望，却没看见他在找的人。

    就在他准备嘲笑自己小题大作时，他的馀光瞥见马路对面，蹲在人行道上、缩成一小团，任雨水淋沥的身影。

    看见这幕他的心都要碎了，连斑马线都没记得走，见没车了就往对面衝。

    「黄巧雯？」他朝她吼道。

    那人缓缓抬起头，瞇着眼却好像看不清他是谁。

    于思宸着急的扶她起来，打开伞要她撑着，自己则脱下夹克往她身上披，「笨蛋、笨蛋、笨蛋！」

    她像丧尸般任他抱紧，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我们回家。」他哽咽的松开她，「来，我们回家。」

    于思宸气急败坏的拨了上百通电话给钟子纶。

    当他终于放弃后，他决定去关心一下黄巧雯的状况。

    「巧雯？」他敲了几次房门发现没回应只好叹口气道：「我要开门囉？」

    于思宸打开房间的灯，愣了会后才发现她不在房里，转身向浴室走去，却发现浴室也没有人，不过他判断她大概洗过澡了。

    他又绕了一圈仍没看见人，突然听见厨房有声音连忙衝下楼，「巧雯？」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愣住了。

    「巧雯？你手上那瓶是甚么？」于思宸缓缓靠近却见她举起手阻止，他把声音放得很轻，语气里带着哀求，「放下它，拜託。」

    他认得那包装，是瓶烈酒。

    他知道她喝不了酒。

    「拜託。」

    见他靠进一步，她仰头又饮了一口。

    「黄巧雯！」于思宸急得吼她，而她却被吓了个踉蹌。

    他衝上前扶住她，然后一把抢过玻璃瓶，把她抱到沙发上。

    从厨房收拾完后，看见她缩在沙发上闭着眼哭泣，他揪着心拿条毯子给她，又上楼拿了毛巾替她擦头发。

    她哭着告诉他自己失恋了。她在车站等了快五个小时，打电话都没接通，最后却只有讯息上的一句：分手吧。

    「我喜欢他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说分手就分手？」她抽噎道：「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要我了？」

    他讨厌她为他哭泣。

    「他说他要去录音，不知道要录多久。」黄巧雯哭得眼都肿了，哭着哭着就昏睡了过去。

    于思宸很生气。

    从小他就不了解为甚么她要执着于那个叫钟子纶的人，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她，他的所作所为总是只会令她受伤、心碎和哭泣。

    为什么她就不能由自己来守护呢？为什么自己没有先遇见她呢？为什么自己只能在一旁照顾为他心碎的她呢？

    为什么她爱的那个男孩，总是无法保护自己深爱的女孩？

 Chapter 6 事与愿违(5)

    他拿起手机又拨了几次男孩的号码，他担忧地看着睡梦中仍在流泪的女孩，抽了几张卫生纸替她擦眼泪。

    「钟子纶……」黄巧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在恍惚地呢喃着男孩的名字，那种痛就像硬生生在他的心脏上凿出一个洞。

    「你为什么都不亲我？」她伸手抓住他的领子，坐起身子靠上去，「为什么总是吻额头？为什么都不主动亲我？」

    于思宸愣住了，看着泪水在她的眼里漫漶开来，自己张嘴居然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钟子纶，我很喜欢你呀，很喜欢很喜欢……」

    然后，她闭起眼吻了下去。

    温柔，唯美，深情款款。

    于思宸嚐到了浓浓的酒味。他吓得退开并且倒抽了一口凉气，酒气衝进他的鼻腔，他看着泪眼迷濛的她，惊讶地发现酒量极好的自己竟感到有些醉意。

    「为什么要躲开？」女孩有些粗鲁地将他的领口扯向自己，「不要躲开。」

    语毕，又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伤心，无力，痛彻心扉。

    他从吻中嚐到了她对钟子纶无可救药的迷恋，为此他感到撕心裂肺，但胸口的兵荒马乱却提醒着他自己仍甘之如飴。

    他感觉世界正在崩塌。

    于思宸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冷着脸将她按回沙发的另一角，用毯子将她包妥，哑着嗓道：「睡一觉吧，你累了。」

    然后穿上鞋、打开伞到附近的便利店替她买解酒药。

    「钟子纶你这个王八蛋！」他在无人的街道上喊道。

    为什么上天像要考验他一般，给自己这种能趁虚而入却会让他伤心欲绝的机会呢？

    黄巧雯醒来的一个感知是疼痛，她的头剧烈的疼痛，花了点时间坐起身子然后惊喜地发现桌上有瓶解酒药，「是给我的吗？」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于是决定到厨房拿点能冰敷的东西。

    「早安。」

    转身发现于思宸站在厨房门口时她吓了一跳，惊讶道：「于思宸？你怎么脸色那么差？还有，你不用练球吗？」

    他无言地拉了张椅子坐下，「药喝了吗？」

    「桌上那瓶？喝了。」她蹙起眉头，在他对面坐下道：「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你不用那样看着我。」

    他又凝视了她好一阵子才撇开头，站起来从冰箱拿了点东西，「你饿吗？」

    「不会，甚至有点反胃。」黄巧雯将脚缩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昨天是你替我盖毯子的吗？」

    他被水呛得猛咳了一阵，「你如果感冒的话会更麻烦的。」

    「谢谢。」她微笑，「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良久后，于思宸清了清嗓，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失恋、淋雨、有个好心人带我回家、洗澡，还有……喝酒？我就在想为什么头那么痛，原来如此。」她看向他，不解地歪了歪头，「我该记得些什么吗？」

    他顿了顿，微笑道：「没有。」

    他该感到庆幸还是失落呢？

    「你该不会整晚没睡吧？脸色简直比我还差。」黄巧雯站起来将他推到楼梯口，「快去睡吧，我等等会洗个衣服然后打扫一下。」

    于思宸又看了她一眼，哑声道：「不要出门。」

    「知道了，妈妈。」她嘻皮笑脸地说。

    黄巧雯花了点时间梳洗，然后抱着洗衣篮下楼却发现于思宸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就只肯让步这么多就对了？」她替他盖上毯子，笑着喃喃道：「太不像话了，居然连睡顏都跟天使一样。」

    在盛夏的尾声，暑假悄悄地结束了。

    于思宸和叶语晴被分到一班，黄巧雯、张嵐和蔡菲菲被分到一班，钟子纶则在楼上的自然组。

    已经开学两天了，黄巧雯仍没见到钟子纶，张嵐也说没看到他，手机根本连络不上，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般。

    为此她也没时间多想，因为接踵而来的课业压力和社团活动让她喘不过气，她连分心的时间都没有。

    和钟子纶分手后，于思宸又开始陪她上学了，放学后黄巧雯会和叶语晴到学校的读书中心唸书，等于思宸练完球两人一起回家，叶语晴则由家长接送。

    蔡菲菲和黄巧雯的关係变得有些微妙，因为同班的关係，午餐时间有时他们会一起吃，下课时间蔡菲菲会邀请她和张嵐一起去福利社，有时也会拉上叶语晴和于思宸，虽然四人都知道她只是为了经过三年级、看她那暑假新交的男朋友一眼。但她因为定了下来而不再找其他人麻烦，性情甚至温柔了许多，听说那位学长是个彬彬有礼的少爷，两人是父母介绍认识的。

    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他们甚至组了聊天群组，虽然大多时间都是蔡菲菲在说话，但他们还是很乐意与她来往。

    至于张嵐和叶语晴，据说两人还在曖昧，但最近回家会打晚安电话，加上蔡菲菲的「推波助澜」，大伙儿都认为距离修成正果不远了。

 Chapter 6 事与愿违(6)

    这天黄巧雯因为社团有急着要处理的文件必须在学校和学长姐讨论，而于思宸有份忘了带但急着补交的作业，于是两人约好于思宸先回家拿作业再回来一起讨论社团文件的事。

    他一路跑着回家，却在过马路时愣住了。

    他的表情渐渐狰狞起来，大步的过了马路，激动地上前揪住那个站在他家门前的人的领子。

    那人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于思宸后脸上的表情软了下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事到如今你居然说好久不见？」

    「对不起。」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

    「钟子纶，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经歷了些甚么？」他板着一张脸，沉着嗓道：「她等了你整整五个鐘头却只换来你一句分手！她淋雨，在雨中哭泣！她明明不諳酒精，却自己到柜子里翻来喝！她喝醉后……」

    于思宸停顿了下来，突然发现他的气色也很糟糕。

    「你爱她为什么要让她经歷那些？」他缓缓松手，声音放轻许多，「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她伤心？」

    「我才刚下计程车，第一时间来找她就是为了解释这些。」钟子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所以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她现在在学校和学长姐讨论社团的事情，对了，没有副社长的帮忙，她一个人简直忙翻了。」他蹙起眉，「我是回来拿功课的，马上就要回去和她碰面然后加入讨论。」

    「那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嗓子有些哑，估计是录音让他的喉咙不堪负荷，而这也使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但于思宸才管不着这些，「带着这些行李吗？不行，你如果过去的话她根本不能专心，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这几天好不容易调整好作息，见到你她会失眠的。」

    「那我甚么时候可以见到她？」钟子纶将行李放到地面上，「我想快点见到她。」

    「明天吧，明天是週末。」于思宸叹了口气，「明天一大早我帮你开门，所以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这趟旅程应该很累吧。」

    「知道了，那我明天一大早就会过来。」他犹豫了下，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能大概告诉我这几星期发生的事吗？例如她的状况之类的，对不起，我真的太急于知道这些了，本来以为今天就能见到她……」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他真诚且疲倦的脸好一会儿才心软道：「好吧。」

    于是他们到门口旁坐下，于思宸简易的叙述黄巧雯的近况以及钟子纶不在时发生的一些琐事。

    听见黄巧雯醉后亲吻于思宸时，钟子纶忍不住蹙起眉头，但他明白这绝对不是于思宸希望的于是没多说甚么，只是恨自己造成这一切。

    然后他解释自己的手机到最后一天突然被文凯峰没收，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开密码锁的，总之他发现钟子纶背着他谈恋爱很生气，为了他的未来好于是擅自回復讯息，然后临时安排了一份录音给他，所以才拖那么久。

    分手的事钟子纶也是今天拿回手机才知道的，他很生气，但没力气和文凯峰吵架，并且他不知道这一切要如何在讯息内解释给黄巧雯听，于是决定直接来找她。

    于思宸听完后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好，黄巧雯的妈妈打开门惊讶道：「哎呀，你们两个怎么会在门外吹风呢？要不要进来喝茶？思宸，小雯呢？」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明天早上会再来访的。」钟子纶站起来鞠躬道：「他等等会去学校接巧雯回家，我会先回家休息，不好意思打扰了。」

    「怎么会呢？随时欢迎你来！这样的话我明早要准备丰盛的早餐！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她笑呵呵地说，然后转头对于思宸道：「思宸，小雯就麻烦你了，谢谢你每天都陪她上下学。」

    「哪里。」他搔了搔后脑勺，「我进去拿功课了，明天见。」

    钟子纶提起行李，对他一笑，有些虚弱地对他说：「谢谢你。」

    于思宸点点头，他离开后，妈妈有些担心地问：「那孩子的气色怎么那么差？看来明天早上要多做一些补的。」

    他微笑，「是呀，再麻烦阿姨了。」

 Chapter 6 事与愿违(7)

    钟子纶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计程车，「仁羽，帮我开门好吗？」

    「哥？」电话另一头传来他惊讶的声音，一阵声响后他出现在门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手机也都关机，我都要担心死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他笑着拍拍弟弟的头，「爸最近有回家吗？你今天去医院看过妈了吗？」

    「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爸上个星期都在家，前几天说公司出了点问题要加班，可能要待个几天。」潘仁羽弯腰替他拿了几件行李，「我每天都有去医院，医生说妈稳定很多了，而且她好像因为你很久没去看她感到很伤心呢。」

    「谢谢，这个比较重，我拿吧。」钟子纶微笑，「知道了，我明天一定会去医院的。你有好好吃饭吗？」

    进家门立马看到在一旁、堆叠整齐的外送盒子，潘仁羽傻笑道：「有吃是有吃，健不健康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一点也不意外呢。」他笑叹着了口气，「还没吃晚餐吧？把东西放下去换件衣服，公司先给了我一些薪水，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回到家后，钟子纶早早就梳洗完，明明疲惫却仍在床上辗转难眠。

    于是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张嵐。

    「钟子纶？你这傢伙怎么现在才回电？这几天到底都去哪里了？怎么搞得跟人间蒸发一样？你给我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

    电话一接通，他就迎来一连串的问题，他笑道：「知道了，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他将所有事情都解释一遍，顺便连遇到于思宸的事也一併说了。

    听完后，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安静了一阵子，好一会儿后，张嵐才说道：「文凯峰那王八蛋也太过分了，没收手机就算了，凭甚么看你的讯息呀？下次看到他我绝对要教训他一顿。」

    「虽然很生气但是现在跟巧雯道歉也于事无补了吧。」他苦笑，「就算她决定原谅我，我觉得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了。」

    「怎么说？」

    「文凯峰说未来我只会越来越忙，我还有很多事要学习，根本没时间谈恋爱，甚至连我能不能天天上学都不知道。」钟子纶叹了口气，下床到桌前拿起一张拍立得，那是他和黄巧雯在一百天纪念日时拍的，「于思宸说她现在也很忙碌，但是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天都过得很规律，已经渐渐适应了没有我的日子。」

    张嵐安静了一阵子，轻声问：「你爱她，不是吗？」

    「我很爱她也很想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所有关于她的回忆是我这辈子最宝贝的东西。但是我们都不会有时间和心力在这上面了，再说，文凯峰若发现我还在谈恋肯定不会让我好过。」钟子纶说出这串话语时甚至累得掉不出眼泪，胸口囤积了满满无奈和愤怒都无处宣洩。

    「去他妈的文凯峰。」张嵐简直气炸了，他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到电脑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按下开机键，手指敲击着桌面，对钟子纶说：「兄弟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个没有目标也没有梦想的人，我总是想着能让弟弟妹妹的下一餐有着落就好，但是今天，哥找到自己的使命了。」

    钟子纶不禁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那是甚么中二至极的发言啊？使命？」

    「别笑呀兄弟，我很认真。你认识我那么久了，肯定知道我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继续用低沉的嗓音耍宝道：「从今天起，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你的经纪人！」

    钟子纶止住笑，愣了愣后问道：「真的吗？」

    「真的！等我成为你的经纪人，你要去哪里花天酒地我都不会管你，而且嘿嘿……还会和你一起去。」

    「真的？听起来不怎么靠普欸。」他又笑了出来。

    「当然是假的，我肯定会打断你的腿，臭小子，还给我当真勒。」张嵐边搜寻着资料边咕噥道：「为了你我连幸福的机会都能放弃，你看看要去哪里找像我这么棒的哥们？」

    「对了，你和叶语晴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提？现在这个时间我应该和她通晚安电话，打工剩下的琐碎时间应该留下来陪她，现在得全献给『学习如何成为最棒经济人』了，你说我该不该得个奖？」他敲着键盘，五音不全的唱道：「为了你，我捨弃了自己的幸福……」

    「真的？」钟子纶笑着问。

    「当然是假的，臭小子，你这次欠我欠大了。」张嵐假哭道：「再这样下去，你就只能用一个方法来向我赔罪了。」

    「甚么意思，你要嫁给我吗？」

    「呸、呸、呸！」他作呕道：「说那甚么鬼话，看看你脑子都装些甚么。我是说介绍美女给我。」

    钟子纶笑着抹掉眼角的泪水，他甚至不明白那是为了疲惫、失恋还是感动而流下的。

    总之，他觉得能认识张嵐真是太好了。

 Chapter 7 力所不及(1)

    「你来得真早。」于思宸侧过身让他进门，「她刚起床，正在梳洗。」

    「没关係，我可以等。」钟子纶扬起头嗅了嗅屋内的香气笑道：「阿姨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呀？」

    「因为你昨天的气色糟糕到极点。睡得好吗？」他关上门，咕噥着接过他带来的伴手礼，「搞得那么正式？」

    「知道她的近况后好多了。」钟子纶睨了他一眼，「工作时买的。」

    于思宸耸耸肩，「今天她的爸爸在家，出差回来了。放心，跟阿姨一样很好相处，两人都很好客。」

    走进客厅就看见黄巧雯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然后往妈妈靠去，「今天怎么吃得那么丰盛？」

    「因为有重要的客人呀。」她哼着歌，舀了一匙锅内的食物递到黄巧雯面前，「吶，吃吃看好不好吃？」

    「好吃，特别好吃！」她讚叹道，「客人？」

    「早安。」于思宸靠了过来，若无其事地说：「哇，真的很香欸，钟子纶真有口福。」

    她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她缓缓回头，看见他站在后头定定地凝望着自己。

    于思宸看着她的表情，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没事的，他想。

    「啊！你居然那么早来！阿姨还没准备好呢！」妈妈慌张地将他们都赶出厨房，要他们全都到客厅等待，「一下子就会好了！」

    「没关係的，您可以慢慢来。」钟子纶笑道，然后转身对黄巧雯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好久不见。」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他走去，伸手替他拨开过长的瀏海，轻声道：「前阵子很累吧？辛苦了。」

    他有些惊讶她的表情那样淡定，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你过得好吗？」

    「嗯。」她将他领到客厅，「于思宸刚刚告诉过我事情的大概了。」

    还站在原地的于思宸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却着实的碎了一地。

    没关係的，他想。

    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再奢求了。

    「于思宸？」钟子纶回头看时，他已经转身上楼了，「啊……他真是个好人呢。」

    「是呀。」黄巧雯微笑着在他身旁坐下，「就别拐弯抹脚了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安静地和她对望了好一阵子才惊讶地发现她很认真地想谈论这个话题。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一丝畏惧，他才明白对于自己的答案，无论是好是坏，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会粉身碎骨。

    「你有什么想法吗？」他努力地压下自己颤抖的声音。

    「钟子纶，我喜欢你好久。」她捏着手指，严肃的心情使她说出这句话时没有半点羞涩，「说真的，如果最后是你，等得再久都没关係。」

    他是钟子纶吶，在她记忆里始终温软至极的钟子纶，她心心念念的钟子纶，她喜欢好久的钟子纶，她最喜欢的钟子纶。

    等很久又有什么关係。

    「巧雯……」他的眼神软了下来。

    他本该高兴的。

    他本该对一个女孩愿意毫无保留地将整个青春栽给自己感到庆幸。

    更何况是她，那个让他撑过痛苦时光的她。

    因为是她，他怎么捨得。

    「你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就跟他此时的心脏一样，脆弱得一吹就要散掉。

    「没关係。」她伸手握住他的双手，眼里有着一丝迫切地重覆道：「没关係。」

    然而，他见她无所畏惧的样子却愣住了。

    她怎么那么傻。

    「可以吃饭了！」妈妈从厨房探头道：「小雯！能帮我去叫爸爸醒来吗？」

    「好！」黄巧雯应声，然后回过头对他微笑，「我们先吃饭吧，先警告你，等等他们一定会问你一大堆问题。」

    钟子纶弱弱地挤出一个笑，「我准备好了。」

    「你们谈得怎么样？」洗碗盘时，于思宸靠了过来，「他们真的问钟子纶很多问题。」

    「你也知道，不是吗？你刚搬来时他们也问你很多问题。」黄巧雯笑道，挪出一个空位让他帮忙，「我也不确定，但不管答案是好是坏，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沉默地将碗盘摆好，接过她手上的茶壶然后退开身看她做最后收拾。

    「巧雯。」

    「怎么了？」她拿起几个小杯子，回头撞上他深情的碧眼。

    「没什么。」他捧着支离破碎的心，轻声对她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论结果如何，我一直都会在这里。」

    这是他最简略却最真诚的告白。

    她先是一愣，然后无预警地笑了出来，「你是怎么从油腻变成这样沉稳的风格？」

    于思宸凝视着她的笑顏，在第一时间也扯开笑，「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没错，你是撩妹第一名。」黄巧雯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走进客厅将茶递给他们。

    于思宸不确定钟子纶的答案是甚么，但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他知道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继续固执地等待。

    而只要她满眼是他，她就永远看不见自己。

    「但是撩不到自己想撩的人又有什么用呢？」他苦笑着吐出这句话。

 Chapter 7 力所不及(2)

    爸妈的提问时间终于因为钟子纶的一句：「要去医院探望妈妈」而停止。

    黄巧雯于是站起来送客，见此，爸妈的表情都笑瞇瞇的，由此可知他们的情报大概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关上门后她清了清嗓打破沉默，「那……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嗯。」他深沉的棕眸凝望着她，知道她一直在等待这段对话。

    「那么……你已经听过我的想法了，换你说说你的吧。」她紧张地扭着衣角，「可以说得直接点。」

    钟子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巧雯，我认为……我认为我们应该停止。」

    黄巧雯松开衣角，伸手握住他的手，冷静地说：「能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就是我们未来的时间都会很忙碌，不会有时间在经营这段感情的。」他张开手包住她的小手，「我想过了，如果执意要在一起，我们未来终究会为了这件事吵架，而你知道，我们从来都不吵架，我害怕这意味着在一起会使我们丢失最初、我们最纯粹的那份关係。」

    她没有回话，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他说的话。

    「我已经弄丢你一次了，那样的世界我怎么也不想再经歷一次。」钟子纶用他最真诚的嗓音吐出这句话。

    说出这句话的他感觉并没有比较好，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而听见这句话的黄巧雯也没有比较好，这句话在她的心中扎下了根，快速的生长然后狠狠的勒住她的脖子。

    「钟子纶，你不会弄丢我的。」她握紧他的手，眼里带着肯定，「你不会的，你没有弄丢我。」

    「谢谢。」他苦笑，深吸一口气道：「有什么文件要处理吗？抱歉让你一个人撑着，明明当初是我说能帮助你的，最后却缺席了，对不起。」

    「没关係，于思宸和其他干部也有帮我，大家都能体谅你的忙碌。昨天都处里完了，剩下的下週开会再处理就行。」黄巧雯松开他的手，「你不是赶着去看母亲吗？快去吧，她肯定很想念你，别让她等太久。」

    「嗯。」钟子纶露出一个微笑，哑着嗓道：「再见。」

    「再见。」她挥手，然后趁自己反悔前告诉他：「我会等你的，多久我都会等。」

    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是在下一秒跨开脚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眼泪终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吶。」好一阵子后，于思宸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将卫生纸递给他，一直在身旁拍着她的背静静地陪伴她。

    她不知道的是，就像她愿意等待钟子纶一样，自己身旁的男孩也愿意在后头等待她。

    后来日子处于一个规律的循环。

    三人在重要的活动时总忙得不可开交，为此，钟子纶严厉的禁止文凯锋将他的录音或课程排在上学时间，冷战了好一阵子文凯锋才勉强退步，最后仍再三告诉他绝对不可以谈恋爱。

    但如钟子纶所想，他和黄巧雯都没有时间在私人的情感，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就像最好的朋友，单纯、重要且无人能替代。

    他们偶尔会抽空写歌，那些完成的曲子是他们三人的祕密，他们打算在社团成果发表时演唱其中一首，三人都很期待大家听见它的反应。

    间聊时才发现于思宸的志向是做个律师，仅管天资好但他仍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将练球的时间减少，放学和叶语晴、黄巧雯一起到读书中心唸书，假日也都窝在家里和黄巧雯一起读书。黄巧雯则因为有于思宸这个优秀的学伴，在班上维持着前三名的成绩。

    张嵐和叶语晴终究在一起了。她得知他的梦想后不仅没有反对反倒很感兴趣，有时会和他一起搜寻资料、讨论。张嵐就某方面来说是个大忙人，他有三份打工，虽然忙碌，但叶语晴常常去探班，两人在学校也恩爱得很，自从他们在一起后，陪着蔡菲菲去福利社的人就只剩于思宸和黄巧雯了。

    「要不你们两人也在一起吧。」她总是那么说。

    黄巧雯从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于思宸则表示自己没有时间和心思在谈恋爱。

    「是吗？真可惜，我觉得你们很般配的。」她吸了口苹果汁，「虽然我觉得就算你们成为情侣关係也不会改变多少，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现在就很像情侣了。」

    「别总说些有的没的。」于思宸蹙起眉。

    「我在帮你欸。」她晃到他身边低声道。

    「帮我再次心碎吗？」他沉着脸，「不用你帮忙，它已经支离破碎了。」

    「呦，没想到于思宸也会失恋呀？」蔡菲菲调侃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偏偏爱上满眼是钟子纶的黄巧雯。」

    「是呀，她的眼里怎么会有我。」他叹了一口气，「行了吧？别再亏我了。」

    她挑挑眉，对于他那么快就认输感到扫兴，转头对黄巧雯说道：「你呢？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要我介绍男生给你？」

    她当然一口回绝了。

    「也对，毕竟连长在你脚边的极品都看不见了，再多的又有甚么意义。」蔡菲菲没理会于思宸丢来的眼刀，很不满意两人的无趣，「唉，时光飞逝吶，怎么一下子就要升高三了？听我们家彬彬哥哥说，高三上学期根本是地狱，若考差了更是难熬。」

    黄巧雯打了个冷颤，于思宸则笑道：「你有在害怕吗？」

    「当然。」她将手臂搭上黄巧雯的肩膀，搔了搔她的下巴，「上课的话老师至少还会聊些有趣的话题，相较之下自习多无聊啊，你说是不是呀，小猫？」

    她无奈地缩起脖子，「真羡慕你只是害怕无聊。」

 Chapter 7 力所不及(3)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的，他们升上了高三。

    「吶，你昨天问我的问题都是同一个章节的观念，我替你整理好了，看熟就没问题了。」

    黄巧雯满脸感激地看着于思宸，「谢谢，你现在有空吗？能帮我看看这题吗？」

    他弯腰端详了会写满算式的参考书，拉了张椅子坐下，「大本的讲义，一百七十页左右，我看过你算对类似的题目。」

    她从书包翻出一本厚重的讲义摊到他面前，他抄起笔一阵书写然后耐心的讲解给她听。

    「那个……」几个同学靠了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听吗？」

    于思宸和黄巧雯的班级就在隔壁，黄巧雯的同学早已习惯于思宸在下课时间大喇喇地走进来、理所当然地替她解题目。

    于思宸是个学霸在高三早就眾所皆知，而真心想学习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到后来，于思宸决定开一个群组，并且每天牺牲自己的午休时间替他们解题。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必须替他们解题……明明你自己有一堆书要读。」她愧疚地说。

    但他只是一边画重点一边将另一本笔记本推给她，头也没抬地回道：「没事，他们问的问题都是比较进阶的，我正好可以复习。」

    黄巧雯接过笔记本翻看，发现都是她不熟的重点整理。看着满满漂亮字跡的笔记，她不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休息。

    「你会不会很累？」

    于思宸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撞上她满是担忧的双眼。

    那个瞬间他觉得她离自己好近。

    他差一点就要掉入那深沉的眼眸。

    「你总是唸书唸到很晚吧？」她捏着手指，「其实我可以去问老师的，你不必这样……」

    「不会，不累。」他喃喃道，然后又停顿了会才伸出食指推了下她的额头，「都说了没关係，写些笔记也有助于我复习。倒是你，压力很大的话要多休息，看你脸颊上都长痘痘了。」

    黄巧雯瞪大眼，往自己的脸上摸，「真的？」

    「骗你的。」他笑道：「会怕的话就要早点睡。」

    她缓缓放下双手，瞪着他咕噥，「你这种坏心肠的人肯定会长痘痘。」

    他撑着脸，面带笑意地欣赏她泛红的双颊，没打算放过她，「原来你很在意外貌呀？脸都红了。」

    她震惊的望着他，「我才没有！」

    问他累不累？

    他也是人，当然会累。

    但当她欢天喜地的告诉他自己因为他而考到满意的成绩时，那高兴的样子也影响了他的心情。

    还有，他总能在曾借给她的参考书里发现写着激励句子的小纸条。

    于思宸满意的收穫她的表情，「也对，毕竟我那么帅你始终不为所动，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她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懊恼的在桌面下踢了他一脚。

    看来这个坏女孩始终不明白呀，他想，只要是为了她，再累又有什么关係。

    黄巧雯，你怎么能不明白我的心思？

 Chapter 7 力所不及(4)

    考完学测的那天，大伙儿约好要去狂欢。

    「黄巧雯呢？」蔡菲菲拨着电话，「她怎么还没回来？大家都要走光了。」

    「不会是迷路了吧？」张嵐笑道。

    钟子纶蹙起眉，「不可能，她昨天又没迷路。我去找找，她如果回来了就拨通电话告诉我。」

    「知道了。」她又拨了一次电话。

    「我也去。」于思宸将书包扔到一旁，「找到的话也记得通知我一声。」

    「我去看看有没有在厕所。」叶语晴转头对张嵐说：「你也别间着！」

    黄巧雯的心情糟透了。

    她有一股很强的预感：自己搞砸了。

    而在意识到这件事后，第一个窜进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则是：她要怎么面对于思宸？

    她要怎么面对那个不厌其烦地替她解答题目、帮她整理笔记的他？他对自己那么上心，她怎么笨手笨脚的辜负了他的用心？

    最糟的是：如果于思宸因为花太多时间在她身上而考差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抱着头缩在楼梯旁的阴暗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她却不敢接起任何一通。

    「你躲在这里做甚么？」

    她讶异地看着出声的人，那人蹲在自己身旁，歪着头看着她。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笑着接过他递来的卫生纸。

    「这样。」他闭上眼，将双手放到胸前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问自己：如果我是黄巧雯，我会躲在哪里呢？」

    她破涕为笑，「张嵐，你真的很懂得如何逗笑一个伤心的人，这无疑是你的天赋。」

    「怎么样？爱上我了吗？哼，不好意思这位小姐，现在为时已晚了！」他继续耍宝道：「不过今晚可以打电话给我。」

    「如果以后被我知道你对语晴不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笑瞇瞇的说。

    「保证不会。」他站起身子向她伸手，「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她笑着握住他的手，「嗯。」

    「巧雯！」

    他们双双回头，于思宸站在不远处，张嵐挑挑眉低声咕噥：「可恶，欠蔡菲菲一百块，钟子纶晃到哪里去了。」

    他跑着到她身边，喘着气问：「你怎么没回休息室？」

    黄巧雯苦着脸，犹豫了很久才全盘托出。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心想他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

    「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失误的时候，有些事是儘管再小心都无法避免的，别太自责了。」他爽朗的说：「最糟的状况大不了我们一起拚指考，而且就算只有你考差了，我也很乐意陪你唸书。」

    黄巧雯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笑得温柔的俊容，发现他颊上的酒窝此时有些抢眼。

    「所以不要苦着脸，好吗？」于思宸看着她满是忧愁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好了，这一下就当作是惩罚。不管如何，今天先放松一下吧。」

    她的眼睛缓缓地染上笑意，「既然都受到惩罚了，我就不需要有罪恶感囉？」

    他大笑，「你高兴就行。」

    「别看了。」

    在两人的不远处，张嵐叹口气劝道。

    「嗯，走吧。」他转身的那煞那眼神黯了下去，「张嵐，我真的很患得患失吧？」

    「钟子纶，身为你的死党，我就直说重话了。」他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有没有可能，你们这辈子就只能错过？」

    他沉默不语。

    「但是我还有一句老话要郑重的告诉你：钟子纶，成全并没有那么伟大。」

    他抬起头，天空很蓝、很蓝，和他的心情一样。

 Chapter 7 力所不及(5)

    三人自创的曲子在去年社团成果发表时获得了极大的好评，当天文凯锋也在场，他惊喜极了，表演结束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们身边，但是还没开口就被钟子纶以三人都要把心思放在课业上的理由拒绝了。

    不过由于他的死缠烂打，他们答应毕业典礼上会再表演一首自创曲，并且在确定有大学后帮忙录製这两首歌。

    于是他们又开始着手于毕业典礼的表演。

    「我们需要新的曲子。」于思宸将所有的乐谱翻过一遍后说道。

    「为什么？」黄巧雯疑惑的问，「还有很多都还没有填词，不是吗？」

    他停顿了下，撇开头拿起吉他，「这些曲子是情歌。」

    钟子纶挑了挑眉，不解地拿起乐谱翻看，「它们都还只是旋律而已，怎么就成为情歌了呢？」

    「只要在创造的当下我将它想为一首情歌，它就是情歌。」于思宸将乐谱收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后轻声道：「等你会写谱了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懂了。」

    闻言，他顿时就不再说话了，而黄巧雯在一旁仍是一头雾水。

    「来吧，我们的第一步是决定这首歌要快乐的、前程似锦的，还是感伤、难过且不捨的。」他抄起笔，龙飞凤舞地在乐谱上写下一些字。

    「自创曲进行的如何？」

    「不用担心，这不是我们的第一首曲子。」钟子纶低头在纸上写下一些音符，「剩下的问题你只要等到表演当天就知道了。」

    文凯锋挑了挑眉，他知道自从他擅自替钟子纶回讯息后，他对自己的整个态度都变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么……那个女孩呢？她最近过得好吗？」

    钟子纶重复弹着一段旋律，没理会他的问题。

    「你说上一首的词是她填的吧？我看她蛮有天赋的，要不……你试着说服她进来我们公司？我会想办法让她跟你搭档，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他靠上钢琴，视线片刻也没有离开他，「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这样你们就能有很长时间待在一起囉？」

    他终于抬起头正视他，但他的眼神里带着危险，沉着嗓道：「不要跟我来这套。」

    文凯锋没理会他的警告，继续问：「那么……那位天才小帅哥呢？」

    「不要试图干涉他们的人生，他们若真的有兴趣早就找上你了。」

    他闻言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还在生气，心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钟子纶，我说句实在话，你就不能先专心在事业上吗？你看看她身旁的那个天菜，我告诉你，三年，就三年，如果三年内她没有跟他交往、如果三年她还在原地等你，我就让你们在一起。」文凯锋语重心长地说，「相信我，现在安份点──」

    「我现在难道不是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吗？我已经很安份了。」他停止弹琴，抬头望着他。

    安份。

    勒住他人生的两个字。从小到大，他做得无可挑剔的就是安份。

    但为什么他们总要他再更加的安份？

    文凯锋在他的眼里读出很多情绪，悲伤、愤怒、无可奈何。

    「有件事你必须知道，现在你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一辈子。」

    为什么呢？为甚么他们总是错过？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承认自己喜欢她，却是这种下场？

    为什么当他以为自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一切时，却出现了差错？

    难道真的就像张嵐说的那样，他们注定错过吗？

    文凯锋看着他快崩溃的样子终于决定停止敏感话题，靠到他身旁去，「好吧，那能告诉我你从刚刚开始都在写些什么吗？」

    他将脸埋入手心，哽咽地答道：「情歌，我在写情歌。」

 Chapter 7 力所不及(6)

    在学测成绩放榜前，黄巧雯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踏出练习室后，她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上好几个小时的书，然后每晚八点拿着不会的题目问于思宸问题。

    成绩出来的前一天她更是焦虑得睡不着，于是拜託于思宸和自己到阳台聊心事。

    「没什么好怕的，你已经尽己所能了，我看得见你的努力。」他倚在围墙上，歪着头说：「你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谢谢。」她捏着手指，「谢谢你总是听我说这些大同小异的担忧。」

    「不客气，再提醒你一次，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一直在。」于思宸绽开一朵笑，月光洒在他的脸庞，他湛蓝的双眼像颗蓝宝石般透彻且明亮，此时的场景美得像一幅画。

    黄巧雯一时看走神了，但她很快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再次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明天还要上课，我就先去睡了，晚安。」

    「嗯，晚安。」他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隔天成绩出来时，黄巧雯兴奋地跑到隔壁敲他的房门，「于思宸，起床了！」

    他睡眼惺忪地来应门，开门就见她将手机塞给自己。

    「我考得很好！」她举起双手，「万岁！」

    「我早就说过你可以。」他微笑着看她欢呼，回过头拿起自己的手机，亮出通知给她看，「唔，我考得超级好。」

    「天啊！太棒了！我们赶紧去告诉妈妈！」

    不止两人考得不错，钟子纶也安全的过了第一关，于是他们渐渐把生活的重心挪到自创曲的练习上。

    某天结束练习后，钟子纶突然要黄巧雯和于思宸到后方的椅子坐下。

    「闭起双眼。」他说。

    「什么呀，该不会是毕业礼物之类的吧？」于思宸调侃道：「钟子纶，没想到你是这么多情的人。」

    「等等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说。

    然后他弹起了钢琴。

    曲子的前段很温柔，然后渐渐地转为令人心碎的旋律，最后轻轻、缓缓地结束。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问道：「如何？」

    「很好听！」黄巧雯兴奋地说，「你好厉害！第一首就那么好听，哪像我，整天跟着你们，到现在却连一小段都写不出来。」

    「谢谢。」他露出一个靦腆的笑然后将视线移到于思宸身上。

    「的确很好听。」他微笑。

    钟子纶松了一口气，笑着回过头整理乐谱。

    于思宸一听就知道了，这首歌是他自己写的，而且是想着黄巧雯写的。

    他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我能弹一次吗？」

    钟子纶疑惑的看着他，将谱交给他后起身退开，「当然可以。」

    他试弹了几段后，又停顿了下才开始弹。

    钟子纶弹起来轻柔且伤心，但曲子到了于思宸手上却变得温暖且快乐。

    黄巧雯惊呆了，她不知道同一首曲子可以有这样的差别。

    于思宸抬起头望着他，轻声道：「我改了后半段。这是你的曲子，但若是我的话，我会这样写。」

    钟子纶认为自己和黄巧雯的故事是伤心且无疾而终的，于思宸却选择赋予它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明白了他的暗示，但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的双眼。

    于思宸的声音很轻，「你确定要让它是那样的结局吗？」

    你确定要放弃她吗？

    钟子纶的眼神黯了下来，「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他们看了黄巧雯一眼，于思宸笑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想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真伤心，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钟子纶打趣道，随即敛起笑，「照顾好她。」

    他点头，离开前又迟疑了会问道：「钟子纶……你现在是以什么身分说这句话？」

    他露出一个苦笑，轻声回答：「她的兄长，于思宸。」

    离开钟子纶家后，黄巧雯忍不住问起刚刚他们俩神秘兮兮地究竟在聊些甚么。

    于思宸此时的心情既轻松又愉快，「情歌，巧雯，是情歌。」

 Chapter 7 力所不及(7)

    经过一番忙碌后，黄巧雯、蔡菲菲和于思宸录取了北部的学校，张嵐和叶语晴录取了中部的同一所学校，钟子纶则决定休学跟着文凯锋练习。

    然后，终于到了毕业典礼当天。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呢。」

    黄巧雯笑着看向钟子纶，「毕竟已经上台很多次了，托你的福。」

    「也托你和于思宸的福，没有你们我不可能站在那里。」

    没有于思宸拉着她加入吉他社，他也不会跟着进来，更别说有机会被文凯锋看中了。

    他微笑着对他们说：「加油。」

    「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压轴：钟子纶！」主持人情绪激昂的介绍，台下观眾的掌声如雷。

    「大家早安，我是钟子纶。」他走到舞台正中央，「左边这位是黄巧雯，右边的则是于思宸。」

    「大家好，这首是我们的自创曲，希望大家喜欢。」于思宸调整前方的麦克风，台下扬起一阵尖叫声。

    黄巧雯笑着看向两人，「带来这首『无畏』。」

    表演的过程很顺利，演唱完却听见某处叫起安可。这下全部的观眾都暴动了起来，跟着喊安可。

    三人马上听出发起者是张嵐，觉得好气又好笑，最终敌不过大家，钟子纶只好妥协道：「好吧，我们就再演唱一首。」

    于思宸对两人笑了笑，他们有默契的点了点头，「这首『欲盖弥彰』送给所有单恋中的人。」

    现场嗨得像在开演唱会，三人在欢呼里下台，毕业典礼也迎来了尾声。

    「咳，刚刚那首──」

    「知道了，我们会加码帮忙。」于思宸一句话打发了文凯锋，「就这三首，下不为例。」

    「谢谢。」钟子纶暼了眼立马在行程表里安排时间的文凯锋，苦笑道：「抱歉最后还是将你拖下水了。」

    他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别那么见外，我们是朋友。」

    「我们都很高兴能对你的梦想有帮助。」黄巧雯笑得温柔，「未来我们也都很乐意帮忙。」

    「我们队长说的没错，我们是一个团队。」于思宸皱着眉朝因为这句话而回头的文凯锋挥挥手，「老兄，别想了，我们是不公开表演的团队。」

    他耸耸肩，「总值得一试吧？」

    钟子纶没理会他，「总之，真的很谢谢有你们，没有你们我根本做不到这些。」

    「居然在感性时间？」张嵐捧着花束走过来，「你们继续，我等等再过来。」

    叶语晴将他一把拽回来，「你们好棒！两首都很好听！」

    「谢谢。」他们笑道。

    「等等要不要一起吃午餐？」蔡菲菲穿越人海挤到他们身边，「我晚上才有约会，下午可以和你们一起玩！」

    「我们也是晚点才有社团聚餐。」语毕，于思宸突然被叫去拍照，是球队的那群人。

    钟子纶对张嵐用眼神示意，他于是拉着蔡菲菲和叶语晴离开，「我们去门口等他们吧！三个大红人肯定还要跟很多人拍照，我们直接到门口等吧！」

    黄巧雯一头雾水，但立马有人来询问能不能合照所以就没想太多。

    「小雯！」

    他们双双回头，看见黄巧雯的妈妈朝他们走来，「妈妈！」

    「唉呦，看看你们，真的是帅哥美女！」她将一束花交给她，「来！我帮你们拍张照！」

    「阿姨？」于思宸挤了过来，「您好漂亮！」

    「思宸！你来的正好，看看你，简直帅翻了，快过去，我帮你们三个拍一张！」她兴奋地举起相机，「毕业快乐！」

    「于思宸。」钟子纶趁着黄巧雯去看照片时晃到他身边，「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跟她独处？一下下就好，我有一些事想向她坦白。」

    「当然，快去吧。」他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地笑了，然后转头道：「阿姨，我要寄一些照片给我的家人看，请帮我拍一些照片吧！」

    「谢谢你，于思宸。」他对着他和阿姨的背影小声地道谢，而他听见似的挥了下手。

    「学长，能和我拍张照吗？」

    钟子纶面有苦色地看着黄巧雯，却见她笑着点头，只好回头叹气道：「就一下下喔，我有急事。」

    「别那么说嘛，等你红了她们就能拿那张照片炫耀了。」拍完照后她笑道。

    「是这样吗？」然后他停顿了下来，轻松的表情转为正经，「巧雯，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她被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到了，但只是冷静的点头。

    他将她领到没有人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还记得八岁那年我们的约定吗？」

    她的心一揪，依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你寄出的所有信件，我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到。」他看着她的双眼，「那些全都被我的养母拦截了，等她愿意将它们交给我时已经太迟了。」

    「那你怎么不寄信给我呢？」她伸手握起他的双手，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在你停止寄信的一年后才收到那些信件的。当时的我心都碎了，看了最后那封信，我难过地心想也许你已经决定将我从你的生命里移除、也许你已经不在乎我了，所以就没有去打扰你的生活。」他也握住她的手，眼神很悲伤、很悲伤，「我很想你，但我们约定由你先寄信给我，没收到信件的我沮丧极了，心想也许你根本不想我，也许你过得很好。」

    「没收到回信的我也是那么想。」她哽咽道：「钟子纶，你这个大笨蛋，没有你，我怎么会好呢？」

    此时的黄巧雯突然怨恨起自己。

    如果再多坚持一年，他们就不会错过了，反正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不再坚持一年呢？

    钟子纶一听，视线渐渐模糊，「你也是傻瓜，没有你的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我们总是错过呢？」她的表情让他知道他们都一样心碎。

    是呀，为什么呢？

    「所以我们这次不要错过了，好不好？」她的眼泪终于溃堤。

    「不行，巧雯，我不能那么自私。」他的心脏像被人掐住一般，他哽咽得倒抽一口气，「这对你和于思宸都不公平。」

    黄巧雯伸手抱住他，「两人相爱哪有什么公不公平。」

    钟子纶张口吸气，这场对话比他想像得还要窒息，「不行，我已经让你等得太久了，你能有多少青春在等我？」

    「我要用全部的青春去等你。」她哭得字句破碎，「全部，所以不要让我赌输了……好不好？钟子纶……答应我，拜託……」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他的心被她的一字一句割得残破不堪，「于思宸说得对，我总是在让你心碎和哭泣，我不值得你这样等。」

    「大笨蛋，就是因为值得，我才愿意花一辈子在等你。」她缩在他的怀里，身子有些颤抖，固执地重复道。

    「不要这样……巧雯……」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替她拭泪，「我不要你花那么多时间在等我，就算我愿意自私一回，文凯锋也不会允许的。」

    她停顿了下，缓缓地说：「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梦想。」

    钟子纶的手轻轻的贴上她的双颊，他将额头抵上她的，深吸一口气道：「那么……我想我们是达成共识了？」

    于是就在今天，凤凰花盛开，黄巧雯十年的初恋就在此被迫画下句点。

 Chapter 8 无处安放(1)

    「矮额！」金发的男孩手上晃着一张照片，「大家快来看！于思宸的铅笔盒里有女生的照片！」

    「真的假的？」闻言，大家都跑过去围观，「说！她是谁？」

    十四岁的于思宸翘着椅子，一隻手插口袋，另隻手挡在眼前，「不要拿手电筒照我。」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一旁的棕发女生伸手接过照片，「我没看过她耶，是我们学校的吗？」

    「原来你喜欢这种温柔贤慧的女生，怪不得我之前都追不到你。」另一个女孩咕噥道。

    面对朋友们的七嘴八舌，于思宸扬起下巴，得意道：「怎么样，很漂亮吧？」

    「她有一种异国的美。」他的死党狄伦捏着下巴道：「老兄，我不知道怎么委婉地跟你说，但是……她配你太浪费了。」

    「才不会。」他的脸垮了下来，「帅哥和美女，明明就是绝配。」

    「我知道了！」卡洛琳突然大叫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她该不会是一年前你在写信活动里的对象吧？」

    「所以你们是笔友？」萝拉皱了皱眉，「我的笔友自从活动结束后就消失了，你们还真厉害。」

    于思宸拆开一根棒棒糖放入口中，笑道：「我们有缘分。」

    眾人看着他笑瞇瞇的双眼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那还真是奇葩，这种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一辈子都要这样写信吗？」

    于思宸笑得更乐了，他挑了挑眉道：「当然不可能，我要去找她，然后将她娶回家。」

    于思宸在饮料店前停好机车，脱下安全帽，向里头望去。

    黄巧雯在里面忙上忙下，他下了机车，到柜檯前说道：「您好，我要点餐。」

    「好的请稍等。」她将手摇杯放入封膜机，回头撞上他的碧眼时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叹口气道：「于思宸我现在忙翻了，你能不能晚点再来？拜託。」

    他看了眼周遭的人，笑着耸耸肩，「好吧。」

    于是他回到机车上，双眼仍定定地望着她。

    她真漂亮，他想。

    他好喜欢。可是他不能拥有。

    毕业典礼那天，于思宸和黄巧雯一起回家，但她的脸色很差，他发现后决定带她到河堤边吹吹风。

    两人都没说话，黄巧雯突然哭了起来。于思宸伸手轻拍她的背，翻出卫生纸给她。

    「我真的……很喜欢他……」她抽噎道。

    「我知道。」他的嗓子沙哑，声音很轻。

    她转身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他被吓了一跳但只是僵了僵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我很抱歉。」他闭起双眼，小心翼翼地叹了一口气。

    于思宸这才知道，儘管钟子纶放弃与她相爱的机会，她还是不会爱上自己。

    就像现在，就算她在自己怀里、就算他只要将手臂拴紧一些就能抱住她，就算这样，她仍不会是自己的。

 Chapter 8 无处安放(2)

    「你不用去上课吗？」她将饮料递给他，转身脱掉围裙和帽子，「我今天一直看到你在这附近间晃。」

    暑假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帮钟子纶录音上面，剩下的时间于思宸回了一趟英国，黄巧雯则找了份打工。

    升上大学后，因为在同一个县市的缘故，于思宸和黄巧雯仍常常见面。他们有时会一起吃晚餐，然后黄巧雯会到学校附近的饮料店打工。

    「我下课了。」他耸耸肩，「有点想你就来见你了。」

    黄巧雯对他的油嘴滑舌早已司空见惯，选择不予理会。

    「我们一起读书吧。」他将背包掛在前面然后将安全帽递给她，「我带你去全天营业的咖啡厅，我昨天找到的。」

    她有些惊喜，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唸书了。

    「我们可以待到早上再分别去上课，累了可以小睡一下，早上我可以载你回去。」于思宸停顿了下，小心翼翼的问：「你应该洗澡了吧？」

    她在后头皱起脸，「算你走运，今天有体育课，我下课就先去洗澡了。」

    「真好，这样我们每个星期就有三天可以一起唸书了。」他在前头扬起了笑，心情很愉快。

    不能拥有也没关係，他想，只要能一直赖在她身边就好。

    「哼，你怎么能肯定我愿意把六日都花在你身上？」

    「因为你每个星期都要回家，而我有驾照。」他的语气里带着得意，「后天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她虽无奈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黄巧雯不知道于思宸还喜欢着自己，她以为那么长的时间自己都没有回应他的喜欢，他早就放弃并且决定和她做朋友。

    就像她不知道于思宸喜欢自己的时间远远超过三年。

    「我请客吧，你上班已经很辛苦了，还要陪我出来唸书。」他推开门，侧过身让她先进去，「你要喝什么？」

    「谢谢，奶茶就可以了。」

    为什么于思宸待在她的身边的时间那么长，她仍没发现呢？

    因为黄巧雯是个大木头，另一方面，她始终不相信他这样完美的人会喜欢自己，她找不到任何的契机和理由。

    可她不知道就算是他这样的人，褪去外貌和各项专长，他也只是个男孩，会因为一些微小至极的理由而喜欢上一个人的男孩。

    「会累的话就先睡一会吧。」他笑着看她点了几下头后轻声道：「一个小时后我会叫醒你。」

    她一听便安心地趴了下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黄巧雯站在那个邮筒前，她低头倒抽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手上捏着一封信。

    「你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将手中的信件弄掉了。

    男孩弯腰替她拾起，稍微看了一下才问道：「你跟他往来书信啊？」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愣愣地望着他。

    男孩歪了歪头，「那你为什么不投进去呢？」

    她看着他的双眼愣了愣，惊觉这个人有些面熟，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姊姊？」他拿着信件在她眼前晃了晃。

    场景突然转到一片大草原，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的耳畔响起：「巧雯，看看我吧。」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却发现没有人，只有微风将草儿吹得摇摆。

    「回头看看我吧。」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拜託……」

    她的双眼突然不受控的泛起泪，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转着身子寻找声音来源，却怎么也寻不着那个男人。

    她惊醒了。

    眼前的于思宸带着金属框眼镜，专心的写着笔记。

    她静静地望着他，突然鼻酸了起来。

    那么，为什么于思宸这样的人，黄巧雯没沦陷呢？

    因为她还没放下钟子纶？因为她没心情谈恋爱？还是因为她不想破坏彼此的关係？

    是呀，她怎么没想过要喜欢他？

    「怎么了吗？」发现了她的目光后，他轻声问：「做恶梦了吗？」

    黄巧雯愣了愣，伸手摸了下脸颊才发现刚刚的梦使她掉下眼泪。

    他担忧地看着她，「最近压力很大吗？」

    她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于思宸，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不懂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说，但他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嗯，我会一直在的。」

    黄巧雯也笑了下，回头唸书去了。

    而于思宸挑挑眉，心想也许她梦见了自己，心情不禁愉快了起来。

 Chapter 8 无处安放(3)

    週六，于思宸一早就打电话叫醒黄巧雯说自己已经在门口了，她一听呻吟着离开床，嘴里还抱怨着他为什么要那么早起。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看见睡眼惺忪、眼神恍惚的她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

    他笑了出来，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皱起眉提醒道：「走路看路！你都要晃到马路上去了！」

    「谁叫你那么早来。」她发着牢骚。

    于思宸替她戴上安全帽，眼里满是笑意，「这不是想快点见到你吗？」

    「油腻。」她皱起脸，跨上后座。

    「下次快一点，刚刚等你的时间我被要电话了。」

    「这也是你自找的。」她打着呵欠，不疾不徐地回道。

    「也许你再晚一些，现在坐在后座的就不是你囉？」他打趣道，红灯时调了下后照镜看她的脸，「即使是这样也没关係吗？」

    黄巧雯对着镜子摆鬼脸，「有什么关係，你也该交女朋友了，你的爸爸妈妈不会催吗？」

    「我有一个大八岁的姊姊，她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儿子。」于思宸皱皱眉，对她的答案很不满意，「我对那种事才不感兴趣，倒是你，应该也有人追你才对……有人追你吗？」

    「我对那个也没兴趣。」她撇过头。

    他勾起嘴角，没再说话。

    「哎呀，真是麻烦你了。快进来！我准备了你爱吃的早餐！」黄巧雯的妈妈见到于思宸，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转头低声对她说：「你也快去考驾照吧，每次都麻烦人家。」

    「没关係的阿姨，我很乐意来吃你做的早饭。」他绽开一朵笑﹐「而且我也很想您。」

    「真是的，你这孩子嘴真甜。」她笑呵呵的说：「思宸呀，你看看我们小雯也不错吧？你要不要把她带回家？」

    「妈！」她红着脸抗议。

    于思宸挑挑眉，「这可由不得我做决定。」

    黄巧雯瞪他一眼，他则耸肩，心中的得意都摊在脸上。

    用完餐后，他们一起到练习室整理。

    他们还是会在这里写歌，只是少了钟子纶两人仍觉得很空荡。

    据说他因为那三首新歌而变得更红了，现在会到街头驻唱，有时也会接到咖啡厅的邀请。

    和于思宸学习如何作曲后，他持续的在创作，有时也会视讯请他们帮他听歌声，还会在群组里讨论填词。

    那么，黄巧雯放下他了吗？

    她知道放不下也得放下，于是她一直在努力着。

    于思宸抱着吉他弹了起来，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双眼放光地的问：「好好听，这首是新作的曲子吗？」

    他放下吉他，仓促地对她一笑然后转身走出练习室，「不是，这是的我第一首曲子。」

    「第一首？」她跟了出去，「那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过？」

    于思宸到房间里拿出一个铁盒，打开后里头都是信件，他翻出一张褪色的纸张，将它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之前藏起来了。」

    她伸手要接却被抽走了，她张着嘴看他，「你什么意思？」

    「不能给你看，这是我的处女作，会害羞。」边说还边将纸张抱在怀里。

    「呿，不给看就不要提呀，吊人胃口。」黄巧雯撇过头抱怨。

    他笑着看她鼓起的脸颊，伸手戳了下，倾着身子问道：「不能直接看谱，要不要我唱给你听？」

    她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他点头，要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爬上床靠着墙坐。

    这是一首简单的情歌，轻快、愉悦，大意是在说一个男孩遇见了一个令他难忘的女孩，他描述了女孩的美，最后还表示男孩下定决心要追到女孩的心情。

    黄巧雯瞬间明白了什么，瞇起眼看他，用怪异的声音说：「我知道了！别欺负我不懂，这肯定是你的故事，你就是里头的那个男孩！」

    他笑了笑，将吉他放下，站起身把纸张放回铁盒里，没有回应她的猜测。

    「没有否认就代表我猜对了！」她旋转着椅子，「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谁是那个女孩呢？这起案子就由名侦探黄巧雯来破！」

    于思宸靠在桌旁，双手叠胸看她准备耍甚么把戏。

    「我猜……是你的初恋！」她指着他，「肯定是初恋，是英国人吗？」

    「我是在台湾长大的，十三岁才去英国。」他摇头，将她的食指按回去，「初恋更早就遇见了，所以你再猜猜吧，黄侦探。」

    黄巧雯露出苦恼的表情，回想着刚刚的歌词，喃喃道：「难怪歌词听起来这么不成熟。」

    「哼，这你就不懂了。」他笑着看她摆出沉思者的动作，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是猜不到的，大木头。」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双手撑着桌子将自己困在桌椅之间，并且弯腰靠近自己，她紧张的缩起身子。

    于思宸看着她的反应，苦笑道：「巧雯，你真的、真的很迟钝。」

    她愣了愣，下意识闪躲他的视线，「我才没有。」

    他无奈的笑了笑，低声在她的耳畔说：「是呀，那女孩究竟是谁呢？反正你是猜不到的。」

    黄巧雯，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若是装傻，你打算要装到什么时候？

 Chapter 8 无处安放(4)

    钟子纶结束一天的驻唱后，疲惫的回到家。

    「哥，你不要累坏身子了，你应该找凯锋哥讨论工作时长的问题。」潘仁羽替他开门时劝道。

    「是我要求的。」他笑了笑，「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潘仁羽是钟子纶养父母的亲生儿子。

    自他出生后，两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举例来说，养母对他的态度总是百般呵护、将他捧在手心宠爱，对钟子纶的态度则差到极点；她从不让潘仁羽做粗活，却总将那些工作扔给钟子纶做；家里经济状况稳定后，他们让潘仁羽学习各项才艺，却放任钟子纶不管。

    钟子纶不怪他，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所幸潘仁羽没有被宠坏，他非常敬爱他的哥哥，虽然妈妈不允许，但他小时候最喜欢和哥哥一起玩，而印象中的哥哥什么都会，而且永远都笑着对自己，他在他的心目中是个英雄般的存在。

    他讨厌妈妈那样对待哥哥，每当看见她的差别待遇，他总会表现出不屑的样子。而钟子纶知道后反而劝他不要总和妈妈闹脾气。

    「那你怎么办？」他听见后有些生气，「哥你为什么总是逆来顺受？凭什么你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养母哭着说她委屈和他生活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那场景仍歷歷在目，那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痛。

    他挤出一个笑，「她有她的压力，那些我们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理解，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那天潘仁羽终于明白自己的哥哥是个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和他人有摩擦的人。

    他总是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他总是觉得只要大家好，他也会好。

    「前几天巧雯姐和思宸哥有来拜访，他们请我转交乐谱，我放在你的桌上了。」他靠在门旁看着他拿起那些纸张，「你的桌上好乱，信散得到处都是。」

    钟子纶放下乐谱，收拾着那些信纸，「我会收拾的，谢谢你替我转交，去忙你的吧。」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哥，你真的要放弃她吗？」

    他的身子顿了下，但很快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喜欢她，不是吗？」他叹了口气，「小时候我发现你总是突然露出很寂寞的表情，那时不懂，但自从我看见你反覆翻看着那些信件就明白了，你忘不了她。」

    「我没有要忘记她。」他沉着嗓，「我怎么能忘。」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看呢？」

    「那不会有什么差别。」沉默了一阵子后，他清了清嗓，转身笑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潘仁羽凝望着他，又停留了好一阵子才离开，「晚安，早点休息。」

    钟子纶在桌前坐下，拿起一封信翻看。

    『2004/9/19天气渐渐转凉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就是这样宜人的天气相遇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我很开心那些日子有你陪伴，钟子纶，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看星星吧。』

    他微笑了，提笔在一旁回道：「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巧雯，改天我们再一起去看星星吧。」

    『2004/10/1今天的心情很差，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的愿望流星有帮我实现吗？』

    他嘴角的弧度缓缓下降，想了想才在一旁写下：「心情不好的话，就吃你喜欢的可乐软糖吧！我过得很好，这间房子很大，希望你有机会来看。是的，我过得很幸福，你的愿望实现了。」

    『2004/12/25圣诞节快乐，钟子纶，我好想你，你也有想我吗？』

    他的眼神黯了下来，伸出拇指轻触被液体晕染开来的墨水痕，他知道她是哭着写下这封信的。

    十一岁，她是他的信仰，他则是她的念想。

    十六岁，她是他的失而復得，他则是她的如愿以偿。

    十九岁，她是他的望洋兴叹。

    黄巧雯，为什么我又弄丢你？

 Chapter 8 无处安放(5)

    于思宸的朋友决定在放假时来台湾一趟。

    「很惊喜吧！」狄伦在电话那头说道：「我们三个都会去！」

    他放下手中的马克杯，脸上掛着笑，「太好了，你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大概十天吧？」

    「天啊是路卡！我好期待见到你！我已经等不及了！」卡洛琳对着电话尖叫道。

    「卡洛琳！他的耳膜都要裂开了！」萝拉大笑着接过狄伦传来的电话，「她还是一样有活力，对吧？」

    于思宸听见电话那头一阵慌乱，无奈地笑了，「是呀，我也好期待见到你们。」

    「对了，别以为我们会放过你，等我们到了之后你要介绍你的女朋友给我们。」

    他愣了愣，掛掉电话后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他曾自信的告诉他们他会把她娶回家。

    但现在他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你视若无睹，我是不是只能独自收拾好这无处安放的情感？

    「生日快乐！」

    一开门于思宸就被他们吓了一大跳，他无奈的笑了，「谢谢你们，我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没关係，有我们远道而来帮你庆生！」卡洛琳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们好想你！」

    「哦？没住宿舍跟女朋友同居呀？」狄伦带着诡异的笑探头道。

    「别说了。」于思宸将门敞开，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三人见他无力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些什么，狄伦拍拍他的背，打开手上的手提袋给他看，「看看我们带了什么？是你最爱喝的牌子！刚刚逛卖场时看见的。」

    萝拉凑了过来，「我们还买了你喜欢的零食。」

    「还有披萨！」卡洛琳举起手上的盒子，「今晚是电影之夜！」

    他挤出一丝笑，点点头将他们领到客厅。

    于思宸暼了眼时鐘，发现已经傍晚了。他打开手机查看讯息，却怎么也没看见她传来的祝福。

    就算这是件微小至极的事，他仍无可避免的失落。

    「喔亲爱的，别露出那样的表情。」萝拉皱皱眉，将四人的杯子都倒满，「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我们知道怎么样让你开心起来！」狄伦递了一片披萨给他，「影集、朋友、披萨、零食、可乐和这个牌子的酒，有了这些还有什么理由快乐不起来呢？」

    「他说的对，失恋的时候这些东西拯救了我。」萝拉拿起玻璃杯和他乾杯。

    于思宸叹了口气笑道：「嗯，谢谢你们。」

    然后门铃响了。

    他们面面相觑，他只好放下披萨和玻璃杯前去应门。

    「大惊喜！」

    于思宸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笑瞇瞇地望着他，而他表情冷静，内心却激动不已。

    「你怎么来的？」他将门关上，轻声说：「怎么不让我去载你？」

    黄巧雯笑嘻嘻地将手提袋交给他，「我是搭车来的，让你载就不惊喜了。」

    「傻瓜，我送你回去吧？」他脸上的笑藏不住，「谢谢。」

    「没关係，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知道怎么走。」她看了一眼时间，犹豫了一下问道：「现在时间还早，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蛋糕？」

    于思宸顿了一下，面有难色的说：「啊……我今天有客人。」

    她的肩膀垮了下去，但她很快的绽开另一朵笑，「这样啊，没关係，祝你生日快乐！」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拒绝黄巧雯的邀约。

    于思宸转身开门时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他叹了一口气，对着猫眼说：「我去就是了，至少让我换个鞋子。」

    「老兄，真有你的！」狄伦敞开门后亏他道：「你居然为了我们拒绝她？我太感动了。」

    「快去吧，我们会留两片披萨给你的。」萝拉拍拍他的背，「不过你可能要再带一瓶可乐回来。」

    「知道了，谢谢你们。」语毕，他一溜烟地跑走了。

    于思宸满脸是笑，他实在太开心了。

    她居然亲自来祝他生日快乐，她带了礼物，她约他去吃蛋糕。

    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内心的情感好像快要压抑不住了，他果然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她。

 Chapter 8 无处安放(6)

    于思宸心烦极了。

    从上週开始，他的课堂来了个叫尹凌薇的女孩，她一见到他就挨着他坐，分组时黏着他、下课后也黏着他，因为分组作业而给了她联络方式，她便一直来讯息。

    「我有女朋友了。」有一天，他终于直接的和她说道：「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哦？」她伸手想替他拨瀏海却被闪开，「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看起来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再说了，你的小女朋友有我漂亮吗？」

    尹凌薇是休学一年后復学的学姊，是个混血儿，眼睛很大、鼻子很挺还有着一头黑得发亮的秀发，简单来说，她实在很漂亮。

    但于思宸才不管那些。

    「她当然比你漂亮。」他的眉头紧皱，「所以请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感到很困扰。」

    「长着这张脸你八成从小到大都很困扰。」她微笑着拨了一下乌黑亮丽的秀发，「我也是，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

    一股刺鼻的香水衝进了他的鼻腔，他向后退了一步，「不觉得。」

    尹凌薇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反应，双手叠胸道：「容我说一句无礼的话，我实在不相信有这么一个人，比我漂亮？有可能吗？」

    他对她的自信嗤之以鼻，忍耐也渐渐到了极限，「不管你怎么想，学姊，请容我一句无礼的话：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你！」她对于沾了满脸的灰感到很不高兴，「亏你长得这副帅脸，你真是我见过最没礼貌的人！」

    「学姊也不遑多让。」于思宸不禁笑了出来，「我的礼貌是给值得的人，对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需要。」

    她气得想尖叫，但她只是上前挑衅道：「总之，你是单身吧？第一，我从没见过你和女生走在一起，第二，说了世界上不可能有比我漂亮的人，不是你在骗我，就是你有眼无珠。」

    他蹙了蹙眉头，决定不再对她保有任何一丝礼貌，「第一，说了就是有这号人物，第二，就算我是单身，凭什么要看上你？」

    「有种就和她通电话看看，若真的有这个人，我就不会再缠着你。」尹凌薇挑挑眉，「敢不敢？」

    他与她对看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掏出手机。

    「喂？午安，巧雯你现在有空吗？」他见电话接通，脸色立即软了下来，「午餐吃了吗？」

    「有啊，怎么了吗？」她温软的嗓音从通话孔里流出，将他的怒气全数浇熄，「我吃饱了，朋友带我去吃一家很好吃的乌龙麵，我们下次──」

    「喂？你就是巧雯？名字怎么这么俗气。」尹凌薇抢过他的手机道：「你是他的女朋友吗？你喜欢他吗？」

    于思宸本气急败坏地要将手机抢回来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停顿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不该有的，他比谁都清楚。

    「哦？原来如此，真有意思。」她看着他停止了动作不禁笑了出来，「那他可以交女朋友的意思囉？知道了，谢谢你，很高兴认识你。」

    于思宸接过她递过来的电话，脸色非常难看。

    「哎呀，看来是单恋呀？真有趣。」尹凌薇上前拍拍他的脸颊，脸上满是嘲弄，「放心，姐姐不会再追着你跑了，因为我不喜欢你这样不懂得变通的男人。」

    他面色铁青，咬着牙却无话可说。

    「说真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她凑上他耳边低声道：「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芳草总是朝着我们倾。作为前辈，让我给你句无礼的建议吧：别把自己弄掉价了。」

 Chapter 8 无处安放(7)

    黄巧雯看着手机里的讯息感到有些错愕。

    「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大门口等你。」

    做报告做累了小睡了一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这则讯息，而他是在半小时前传来的。

    于是她着急地带了件外套就往校门口衝。

    当她看见杵在门口旁的身影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地朝他走去。

    初春的夜晚里，她的脚步很轻盈，心中既期待又紧张，却抱持着满满的迫切。

    「钟子纶？」黄巧雯点点他的肩。

    当他转过身朝她微笑时，她像与春天撞了满怀。

    他一直都是她的春天。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不小心睡着了。」

    他笑着拍拍她的头，温柔道：「没关係，多久我都会等的。」

    黄巧雯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头看着他温软的笑，知道他没有多馀的意思。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她接过他递来的安全帽，惊喜道：「你买摩托车了？」

    钟子纶见她没有拒绝，松了一口气，「嗯，上车吧。」

    但她怯怯地上车后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

    「抱着我吧，我们要走山路。」他回头说。

    她这才小心翼翼的靠上他宽敞的背。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钟子纶为甚么会突然来找她呢？是工作告一段落吗？还是刚好路过？

    如果是因为想念就好了。

    虽然一直有在用讯息联络，偶而也会通电话，但他们有大半年都没见面了。

    她好想他。

    他也有想念自己吗？

    黄巧雯这才发觉自己大半的人生都在想念钟子纶。

    将车停妥后，钟子纶转身替她摘下安全帽，「这是我前阵子发现的地方，实在很漂亮。」

    黄巧雯的视线掠过他，停留在满天星斗的夜空，张嘴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很喜欢呢，真是太好了。」他见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从后车厢拿了野餐垫和两条毯子，「看看我带了什么？」

    她瞪大双眼，惊喜地接过毯子，「哇！你居然还准备这些？」

    钟子纶摊开野餐垫，笑道：「很棒吧？完美的赏夜景行程。」

    「确实很棒，小时候都直接躺在草地上，弄得我好痒，而且有时还会有虫。」她对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谢谢你带我来。」

    「谢谢你愿意来。」他的笑容很温柔，替她将被风吹来的发丝拨到耳后。

    他们躺在野餐垫上一起回忆小时候的往事，两人的笑容没停过。

    钟子纶叹道：「我们真的好久没有一起看星星了，真怀念。」

    「是呀，但我好像总是睡着，最后都要你叫醒我。」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放心，我今天绝对不会睡着的。」

    「那真是太好了。」他不禁笑出声，沉默了一阵子后他问：「还记得我们在树下埋的那个小盒子吗？」

    「嗯，那时候挖洞挖得很辛苦，可是很快乐。」黄巧雯皱皱眉，「里面装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

    「小孩顶多装几张图画和一些糖果吧？」钟子纶将手枕在头后，轻声说：「我也不记得了。」

    七岁时的黄巧雯和钟子纶曾偷偷在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树下埋了一个小盒子。

    他们在挖洞上花了很多时间，即使再小心翼翼，最后仍被院长发现并且被抓去问话

    「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挖洞呢？」她的眉头轻轻皱着，语气却很温柔。

    「这是我的主意。」钟子纶率先说，「我们想埋一个小盒子纪念我们的友情。」

    院长愣了愣，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怎么不先和我说呢？」

    「对不起。」黄巧雯低着头说。

    「别怪她，请惩罚我吧。」他往前站了一步。

    院长和他对看了好一阵子后眼神突然软了下来，「我不会惩罚你们的。」

    他们惊喜的望着她，而她伸手将他们拥入怀中。

    「这个东西叫时空胶囊，是珍藏重要物品或回忆的好办法。」她笑得很温柔，「人们会将它埋下，然后很多年后挖出来。」

    钟子纶歪了歪头，「我不会挖出来的。」

    「哦？」她转头问黄巧雯：「为什么？里头藏了什么秘密吗？」

    「我还不知道要装什么。」她看着钟子纶，眼里带着疑惑，「我没有想过要不要挖出来。」

    「那么子纶想要放什么呢？」

    他有些彆扭地晃着身子，回避她们的视线，小声地说：「我想要放流星。」

    她们都愣住了，黄巧雯更是不解的歪着头。

    「流星？是愿望的意思吗？」

    黄巧雯这才恍然大悟，她双眼放光地望着她，兴奋地问：「我也可以许愿吗？」

    「当然可以，而且你们还可以写信给长大的自己，例如给自己的任务或对自己的期许。」院长绽开笑，轻拍他们的头，「好了，现在很晚了，快去睡吧。」

    钟子纶若有所思地回房间，黄巧雯则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说要把自己收集的漂亮石头放进去。

    埋盒子那天，黄巧雯放了一张画着自己和钟子纶的图画纸、几颗小石头和一封写给自己的信。

    钟子纶则放了一封信和几颗纸星星。

    她一开始没有多问，但埋好后，她终于忍不住提起：「为什么要放小星星？」

    他看着她，脸上满是温柔，「因为我有愿望。」

    「愿望？」她知道钟子纶不会告诉她，只好问：「那你在信里写了什么？」

    钟子纶伸手替她拨了下头发，「是对自己的期许。」

    七岁那年，黄巧雯在信中写：要和钟子纶做永远的朋友，他则写：一定要永远保护她。

    钟子纶放了三颗纸星星。

    第一颗希望他能和黄巧雯到同一个家庭。

    第二颗希望他们能永远在彼此身边。

    第三颗希望即使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会过得平安且快乐。

    钟子纶很贪心，他的愿望都关于她。只关于她。

    「晚安。」

    黄巧雯依依不捨地看着他，踌躇了一下问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嗯……文凯锋替我接了一首电影主题曲的案子，所以往后可能会很忙。」他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事的，我会持续和你联络，偶而也会和你跟于思宸视讯呀。」

    「好吧……」她不掩失落的说。

    「等等。」钟子纶转身从后车厢拿出一个礼物盒，「这个给你，回去再开。」

    她瞪大眼睛，接过礼物盒捧在手上，「送给我的？」

    他微笑，「嗯，晚安。」

    钟子纶看着她的背影，眼色黯了下去。

    「对不起。」他轻声说。

    黄巧雯喜孜孜地回到寝室，室友见她捧着一个礼物盒纷纷凑上来看。

    「巧雯！我们还以为你去买消夜了，结果是去见男朋友？」

    「真狡猾！说！对方是我们学校的吗？」

    她脸上带着笑，将礼物盒放到桌上，「不是男朋友。」

    「是曖昧对象？」

    「不是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快打开看看！」

    看见内容物的下一秒，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那是她曾写给他的信件，而每一封信上他都用原子笔写了一些文字。

    这是迟了好几年的回信。

    室友见她哭纷纷手足无措，只能安静的将卫生纸递给她。

    钟子纶，你怎么这么坏？

 Chapter 9 昭然若揭(1)

    黄巧雯这几天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她发现于思宸好像在避着自己。举例来说，他不会回復她的私讯但会回復他们和钟子纶的群组、打电话都没通，并且她已经一个月左右没见到他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于是她只好乐观地想也许他最近很忙。

    不过有一天她试着打电话给于思宸时，电话通了。

    但她只唸了他的名字电话就被掛断了。

    至此，她终于忍受不住，假日时直奔他的租屋处。

    「于思宸？你在不在家？」她按了几次门铃后都没有回应，于是她席地而坐，嘴里还咕噥着：「今天没见到你我就不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在外头等到都打盹了还是没见到他。

    「这傢伙到底跑去哪了？」黄巧雯拿起手机又拨了几通电话，仍是没接。

    她叹了一口气写了张便条贴在他的门上，转身准备离开。

    「唔。」

    她下楼梯时被一个摇摇晃晃的人撞上，那人满身酒味，而她惊讶的张大嘴。

    「于思宸？」黄巧雯赶紧上前扶住他，「走路看路！」

    他一听见她的声音酒醒了一半，站起身子跳开。

    而她见他的反应受伤极了，气急败坏的扶住踉蹌的他，咬牙道：「这下可好了，我今天一定要和你把这件事谈开。」

    于思宸的世界此时正天旋地转，但他认得她的声音。

    她一把将他拉起，那像她将自己从深海打捞起来，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不要乱动！」她将他的脸面对自己，认真地说：「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让你这么不愿意与我有所交集，但是现在请让我扶你回家吧，拜託。」

    他双眼凝望着她，知道她是认真的，于是他垂下眼帘，不再挣扎。

    他倚着她上了几层楼后，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这是什么？」

    「没什么。」黄巧雯沉着脸将便条纸从他手中抽走，「进门吧。」

    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但仍没发问，「到客厅就行了。」

    她放下他后到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声音很冷、很轻：「感觉怎么样？需要我去帮你买罐解酒药吗？」

    于思宸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伸手要碰她却被闪开，他错愕地望着她，哑着嗓道：「不用……不用麻烦了。」

    「就算再讨厌我也不用回避成这样！」她突然大声道：「你为甚么要喝成这样？为甚么不回我的讯息？明明接起来了为甚么要二话不说地掛断？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看着她盈满泪水的双眼，整颗心都碎了。

    「你打算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在我的人生里吗？」泪珠一颗一颗的落下，她抬起头看他：「是因为交了女朋友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要和我说一声呀，一声不响地离开算什么啊……」

    「不是的……」于思宸犹豫的伸手抚上她的脸，「巧雯，我没有讨厌你，所以你不要哭。」

    她的眼泪仍停不下来，「如果你想要避嫌的话也要告诉我啊，我可以理解的。」

    他拿起卫生纸替她拭泪，声音很温柔，「不是的，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躲我？」

    「那是……」于思宸的眼神软了下来，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最近课业有点不顺利，被教授念了一顿，心情有一些低落。」

    她愣了愣，「这种事可以和我说的啊，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我们不是朋友吗？」

    闻言，他的脸色黯了下去，「是呀，朋友，我们是朋友。」

    「有甚么事要说出来，否则会憋坏的。」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随手抹掉眼泪，「那我们和好。」

    说出来？对她？

    于思宸看着她敞开的双臂，缓缓地向前一步，「嗯，我们和好。」

    「我去帮你买解酒药，你等我一下。」黄巧雯终于展开笑顏，伸手替他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带上门离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落寞终于藏不住。

    那天和尹凌薇的对话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天，于思宸惊觉自己已经喜欢黄巧雯好久、好久了。

    他心甘情愿地被她豢养着，即使她没发现他不寻常的情感，他仍觉得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够了。

    但他知道若一直这样安静，总有一天，会有第二个钟子纶出现。

    于思宸很胆小，即使有这样的意识，他仍不愿亲自去打碎他们之间平衡的关係。

    他害怕结果会得不偿失。

    他很爱她，所以他也很害怕失去她。

    于是剩下的路只有一个：他独自收拾好这份情感。唯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待在她身边。

    但她却哭着要他不要疏远她。

    黄巧雯，你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坏？你怎么能这样自私？

    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让我试着放下你？

    为什么要哭得好像我对你也很重要？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你就甘愿投降？

 Chapter 9 昭然若揭(2)

    黄巧雯在于思宸家度过了一个晚上，他们说好明天早晨一起回黄巧雯家。

    他将床让给她，自己则打地舖睡。

    「于思宸？你还醒着吗？」她从上面探出头望着他。

    他听见了她的话，却因为还对她有些生气而选择不予理会。

    黄巧雯安静了一会儿，而他继续装死。

    「是因为太累了吗？我记得你不那么容易醉的。」她咕噥道。

    于思宸很是心虚，但仍不打算张眼。

    「好吧，那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还醒着，就把这些话听进去；如果你真的睡着了，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她躺回床上，轻声道：「老实说，我不相信你是因为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对我这样的。」

    他的嘴角抽动了下，没想到她居然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我知道的是：你只这样对我。你对钟子纶的态度仍和以前一样，就只刻意疏远我。」黄巧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还是很在意，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于思宸在下头张开眼望着天花板听她说话。

    她要他如何啟齿？他要如何告诉她，自己爱她爱得撕心裂肺却无法自拔？

    「我们是朋友，我不想连被你讨厌的理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我很珍惜的朋友，我实在不想莫名其妙地失去你。我知道我常常笨手笨脚的，你一直照顾我一定很累，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不常见，所以我一直很珍惜你。」

    他知道她哭了，脸色于是软了下去。

    不麻烦呀，傻瓜，一直以来他都不觉得她麻烦。

    「我很贪心也很自私。老实说，我也会怕，我也会怕哪天你因为认识了新朋友而离开我；我也会怕哪天你遇到了一个你想要用尽一生守护的女孩，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很好、很值得的人，但是……」

    于思宸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但是什么？他有些心急的想听下一句话，却也害怕下一句话。

    如果答案是他想要的，他明天见到她时，要怎么若无其事地和她做朋友？

    如果答案是他不想要的，他要怎么做才能放下她？

    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轻声道：「但是我还是很自私的想一直跟在你身边。」

    于思宸愣了愣，他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中立，但算是偏向好的那边。

    「我很自私吧？明明和你没有什么却想霸佔着你。」黄巧雯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总之，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但是你千万不要顾虑我的这段话……唉，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呢？真希望你是真的睡着了。」

    他在下头听着她的喃喃自语不禁扬起一抹笑。

    儘管不是他最想听见的，但至少他得知自己对她而言是重要的。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得令她掉眼泪。

    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黄巧雯，往后就继续待在你身旁吧。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的心痛一点好像也没关係了。

 Chapter 9 昭然若揭(3)

    叶语晴在连假时见了黄巧雯一面。

    「张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将肉片一一放上烤肉架，「他在处理报告的事，明天才会回来。」

    「噢。」黄巧雯整理了下空盘然后拿起夹子翻着肉片，「你们最近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我们的热恋期到现在还没结束。」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别讨论我了，你呢？你到底跟于思宸在一起了没？」

    她的心一惊，「什么意思？」

    「你也真是的，于思宸那傢伙肯定很伤心。」叶语晴喝了一口红茶，将身子向前倾，「说真的，面对那张脸你怎么能不动摇？你要成仙了是吗？」

    「我没想过和他有朋友以外的关係。」她皱皱眉，「我很喜欢现在的关係，不想要破坏它。」

    「好吧，说说看你们现在是甚么关係。」

    黄巧雯将一切都告诉她，叶语晴听完后目瞪口呆。

    她将一隻手掌撑在额头上，耐心的问：「我就问你了，你们这种相处方式跟我和张嵐有甚么差别？」

    「痾……没有同居？」

    叶语晴的脸红了起来，「他住在学校的宿舍，而且真要说的话，你们高中三年就是在同居。」

    她歪了歪头，整张小脸皱在一起，「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怎样？」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你到底要多迟钝？黄巧雯，我敢赌上你最好朋友的名义，大胆地告诉你：于思宸那傢伙还喜欢你！」

    她摇头否认，内心却开始动摇。因为叶语晴很少这么激动。

    她觉得周遭好吵闹。

    「巧雯，你一直拖着，就算是于思宸也会受伤的。」叶语晴的表情很认真，她伸手握住黄巧雯的手，「信不信由你，他一直赖在你身边就是在跟自己赌，赌你总有一天会爱他。」

    她突然回想起那天的梦境，那男孩有双漂亮的碧眼。她愣了愣，有没有可能，那个她寻不着的人就是于思宸？

    「巧雯，看着我。」她望着她，声音很轻却很肯定：「他在等你爱他。」

    她突然觉得下午喝的咖啡有些反胃，那苦涩渐渐蔓延到心头，攀满了难受，令她感到窒息。

    「你是真的还没放下钟子纶所以才拖着吗？还是你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把另一个重要的人弄丢？」叶语晴的眼神软了下来，「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喜欢』是小心翼翼的。」

    走出烧烤店时，黄巧雯的手机响了。她从包包里翻出手机，看着上头的名字不禁犹豫了一下。

    「接吧。」叶语晴捏了捏她的肩膀。

    她点头，按下接听键，缓缓地将手机贴到耳边，「喂？」

    「喂？请问是巧雯小姐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是的。」她蹙起眉，「请问这不是于思宸的电话吗？」

    「对，这傢伙和我们吃饭的时候喝醉了，请问你知道他家的住址吗？」

    「喝醉？」她开始怀疑这是诈骗电话，「于思宸喝醉了？」

    电话里头传来吵闹的声音，「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饭也不吃，就一直点酒来喝，整个人喝得烂醉，连路都没办法自己走。」

    叶语晴观察着她的表情，黄巧雯对她解释之后，两人都觉得大晚上的，保险起见先告诉他附近便利店的地址，他们则到对面观察。

    「知道了，大概十分鐘内会到。」

    「骗子，于思宸才不会喝醉。」掛掉电话后叶语晴咕噥道，「我陪你在这里等。」

    一会儿后，一辆计程车在对面停了下来，两个男生合力将于思宸拖出计程车，双人张望了会，又拿出于思宸的手机打电话给黄巧雯。她道歉后才跟叶语晴过马路去接于思宸。

    「怎么会喝成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他真的喝很多……」两人犹豫了下才接着说：「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阵子后开始喃喃自语，我们听了好久才听出那是一个名字：黄巧雯，然后我们从他的通讯人里面找到你的电话号码。」

    她的表情软了下来，弯腰看着于思宸的脸，他的脸红得像颗熟透的番茄。

    「你们两个能将他搬回去吗？」其中一个男生问道，「我们帮你们将他带到家门口吧。」

    黄巧雯担忧的看着于思宸，叶语晴只好替她答道：「好，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Chapter 9 昭然若揭(4)

    好不容易到家后，黄巧雯的爸妈已经睡了，她只好自己一人跌跌撞撞地将他挪到沙发上。

    她在一旁坐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阵子。

    他蹙着眉头，长长的睫毛轻颤，嘴唇紧闭，棕发随意的散在额上。

    他真的美得像一幅画，她想。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从没想过要正视他的情感？

    或者应该说，为什么她没发现他的心思？

    「于思宸，语晴说的是真的吗？」她伸手拨开他的瀏海，「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一旁偷偷爱着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又含糊地唸了她的名字。

    「你在赌吗？你在赌我会不会爱你吗？」她的眼眶泛泪，「你在等我爱你吗？」

    他仍没有回答。于是她擦掉眼泪，决定去买解酒药。

    「不要走。」

    他用力的扯了下她的手，她则失去重心跌入他的怀里。

    然后他伸手将她抱紧，重复道：「不要走。」

    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甚么，只是乖乖的坐在他的两腿间。好一会儿后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此时她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溃堤，「没事，我在这里。」

    「巧雯……」于思宸的声音颤抖，手臂又缩紧了些，「回头看看我吧……」

    她倒抽了口凉气，发现这句话与梦中的重叠。

    「拜託……」

    他将额头抵上她的肩膀，她感觉那块衣服渐渐的被他的泪水浸湿，她附上他的手臂，哽咽了起来。

    他在十六岁那年正式地、不可一世地闯入她的世界。那时她满眼是钟子纶，于是他在她的身旁安静地活成了一个虚怀若谷的少年。

    他是于思宸，他的成绩优秀，高中三年从没掉出校排前五；他做人极其圆滑，从不与人发生争执；他多才多艺，班级的各个比赛他都能代表参赛；他拥有领导气质，总在各个球赛带领班级夺冠。

    他是于思宸，他才貌双全，他英姿颯爽。

    那样的于思宸在她的面前展露出自己深沉的脆弱。

    「于思宸，我有什么值得你爱呢？」她揉着他的手臂，「我有什么值得你爱这么多年？」

    于是黄巧雯始终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他一直为自己执着？

    「全部。」他的语气很坚定，「因为你是黄巧雯。」

    黄巧雯这才明白，就像自己甘愿等待钟子纶一样，他也对等待她甘之如飴。

    就算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他。

    黄巧雯心碎地想，那段她满眼是钟子纶的日子，他在一旁看着能有多痛呢。

    在她被蔡菲菲欺负时，第一个跳出来救她的是于思宸；在她被题目搞得头昏脑胀时，不顾疲劳地帮她解题、写重点的是于思宸；在她失恋时，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还是于思宸。

    「所以巧雯，你看看我吧……」他松开手，而她回过头望着他，「像现在这样，回头看看我……」

    她看着泪眼婆娑的他，吸着鼻子伸手替他拭泪，「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于思宸凝望着她的双眼，也替她拨开因泪水而黏在颊上的发丝。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回过神，清了清嗓道：「于思宸？」

    这次她是真的离自己很近；这次他是真的坠入她的眼眸。

    「我想要你……闭上双眼。」于思宸吐出这句话时的语速很缓慢，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黄巧雯的心跳很快，她咽了口口水，然后缓缓地闭上眼。

    见她闭上眼，于思宸突然从酒精里清醒，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充斥着耳膜，他的每一次吸气都变得沉重。

    他看着她轻颤的睫毛，眼神软了下来。

    他不禁露出微笑，然后捧着她的脸凑了上去。

    黄巧雯嗅到了酒精的味道，她虽不喜欢那个气味却想着如果能因此让意识模糊也不错。

    但她没想到的是，不需要酒精，于思宸的吻技就足以令她意乱情迷了。

    他先是贴上她的唇，然后轻轻的吮吻，让她适应后稍微放重力道，最后又转为温柔的吮吻。

    绵密且多情，令她如痴如醉且神魂颠倒。

    接着他将头埋入她的肩颈，停顿了下然后试探地亲吻了她的脖子。

    她吓了一跳却没有阻止，只是咬着唇闭起双眼。

    但他停了下来，哑着嗓道：「巧雯，记得呼吸。」

    她看着他盈满笑意的碧眼，唰地被拉回了现实。

    「别急，还没到那时候。」于思宸逗她，见她似乎和自己一样紧张便放下心，「不过……你看起来很享受呀？」

    黄巧雯愣愣地望着他，下一秒害羞地摀住脸。

    「你怎么这么可爱？」他一把将她搂入怀，脸上的笑停不下来，「你该庆幸我还有点理性。真是的，你是不是忘记阿姨他们还在楼上睡觉啦？」

    她则将脸死命地往他怀里埋，恨自己不成器，「……别闹我了。」

    「那我们再一次。」他使坏道。

    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地抬起小脸，即使在昏暗中于思宸仍知道那脸红得像苹果。

    「你知道我梦想这一刻多久了吗？」他吻上她，轻声叹息道：「感觉已经好久、好久了。」

 Chapter 9 昭然若揭(5)

    隔日，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于思宸缓缓地睁开眼。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麻掉了，低头一看发现黄巧雯和他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黄巧雯的爸妈似乎还没睡醒，他为此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起身将她抱回房，自己则去洗澡。

    于思宸觉得头有些胀痛，但他的心情很是愉快。

    他扭开莲蓬头，哼起歌来。

    是他盼了好久的黄巧雯吶，一直以来他都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就在昨天，她终于肯正视自己了。

    虽然打着喝醉的名义真情流露有些狡猾，但至少结局是好的，而他昨天也的确喝了很多酒。

    昨天是于思宸喜欢黄巧雯的第十年。

    他灰心丧志，心想自己也差不多该放下了。

    但他知道那没这么容易，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她身边逗留了这么久？

    他越想越鬱闷，只好把自己灌醉。

    但他仍觉得在她面前哭着告白有些丢脸，实在不符合他的人设，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毕竟她是黄巧雯吶，在她面前脆弱又有什么关係，往后的日子他会表现得更帅。

    吹乾头发后他决定为黄巧雯一家人做早餐，却突然接到叶语晴的来电。

    「早啊，怎么会突然打给我？」他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一边洗着平底锅。

    「嘿嘿嘿，昨天进行得怎么样啊？」

    他愣了愣，「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黄巧雯肚子里的蛔虫欸。」她坏心眼的停顿了下才解释昨天自己也在场。

    于思宸蹙了蹙眉，从冰箱拿出几颗蛋，「真是让你见丑了。」

    「没事，别逃避话题，巧雯那傢伙竟然不接我的电话，所以我就找上你了。」叶语晴在电话那头笑道：「怎么样，她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吗？」

    「应该是有……你昨天对她说了些甚么吗？」

    电话换了个人接听，他用怪里怪气的声音说：「好久不见呀于思宸，怎么样？小猫跟你有点进展没？昨天我听语晴说你在她身边安静的做个朋友差点晕倒，亏你还是于思宸，逊爆了。」

    他抽了抽嘴角，将蛋打入平底锅，「张嵐？能把电话交给叶语晴吗？我有事要问她。」

    「一边去！」她轻声责骂张嵐，成功抢回电话后她笑道：「总之就是帮你说了点话，所以，你们有什么特别的进展吗？」

    于思宸挑了挑眉，「真的啊？谢谢你。」

    然后掛断了电话。

    后来他们又打了几通电话，但于思宸都充耳不闻。他打算等叶语晴逼问黄巧雯时在一旁偷听她怎么形容自己的表现。

    是的，于思宸是个狡猾的人。

    黄巧雯感到非常不自在。她感觉自己不论做甚么事都被人注视着，后脑勺都快被烧出一个洞了。

    爸妈终于出门后于思宸才悄悄凑了上去。

    「要不要我帮忙？」他溜到她身后，还很厚脸皮的抱了上去。

    黄巧雯忙着洗碗，要他到一边去免得把碗盘打破，他又赖皮了一阵子才退开一步。

    接下来不论扫地、拖地还是晒衣服，于思宸热切的目光从没停止过。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

    他笑瞇瞇地摇头表示不愿意。

    等黄巧雯终于忙完后，他一把将她扛起，下楼放在沙发上然后继续望着她。

    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开口道：「你到底要什么？」

    他则将身子向她倾，伸手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两下，「早安吻呀。」

    「你……」她张开嘴却找不到适当的词汇骂他，自己的脸则不受控的红了起来。

    而他理所当然地趁她愣住时凑了上去，还很要命的对她绽开一朵毫无瑕疵的笑，「早安，你今天真漂亮，女朋友。」

    黄巧雯被他的话语撩得心猿意马，但仍嘴硬道：「谁说要做你的女朋友了？」

    「我可不吃这一套。」于思宸站起身在她面前来回走动，「巧雯，我跟你不一样，我就算是醉到不省人事，隔天醒来也会记得自己做了些甚么，我不会赖皮。」

    「我甚么时候赖皮了？」她震惊的问。

    「看吧，赖皮。」他弯腰点了下她的鼻子，「我那时真是伤心透了。」

    黄巧雯对他的言论感到一头雾水。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她的身旁坐下，「巧雯，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

    于思宸近距地待在她身边好多年。他曾面不改色地对她说些花言巧语；他曾莽撞地告诉她自己喜欢她；他曾自信地告诉她一生只会向她告白三次。

    是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一旁偷偷爱着她，他在赌，他在等她爱上自己。

 Chapter 9 昭然若揭(6)

    是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一旁偷偷爱着她，他在赌，他在等她爱上自己。

    可是当钟子纶正式退场后，他却害怕了。

    毕业典礼那天，于思宸明白了一件事：就算钟子纶放弃与她相爱的机会，也不代表她就会爱上自己。

    他突然怯步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朋友的名义待在黄巧雯的身旁，即使不是最满意的，但他在这个位置已经待习惯了，他害怕自己若试图改变些甚么便会得不偿失。他承担不起，他会心碎的。

    于是他只好收起这些无处安放的情感，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地静静待着。

    「你还是会油嘴滑舌呀。」她不解地说。

    「要不是你是个超级大木头我怎么敢？」于思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很孬，做出那些试图跨越『友情』的事后，一方面希望你发现，一方面害怕你发现。」

    她的神情软了下来，「结果到头来你的担心都是多馀的，因为我从没想过正视你的情感。」

    「是呀，真是白担心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报復似的轻捏了下，「但你也太不将我的行为当一回事了吧！明明我的演技那样拙劣，难怪有句话说：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

    「我不相信你会喜欢我嘛，而且不只我不相信，其他同学也从没把我放在眼里。」她无奈地说：「高中时张嵐也跟我提过，我没当一回事，结果不久后你就说……」

    「是呀，我鲁莽的告白了，而且还在同一天得知你喜欢钟子纶，我的心都碎掉了呢。」他笑瞇瞇地看着她，黄巧雯却明白那是他压抑着不满而露出的表情，「为甚么呢？为什么即使我告白了你仍不当一回事呢？」

    「因为我那时候没空在这上面……」

    「是呀，你忙着追钟子纶呢，想到就不高兴。」他突然将身子向她倾，沉着嗓道：「所以，往后馀生你都只能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她重重地咽了口口水，「知道了。」

    于思宸垂下眼帘看了她的唇一眼，情不自禁地吻了下才退开。

    「还有啊，你到我家过夜的那天晚上，你说的一字一句我都听见了。」他露出坏笑看着她。

    黄巧雯先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瞪大双眼，「你、你居然装睡！」

    「你居然有脸指责我装睡？」他咋舌道：「这么多年，那一个月是我唯一一次造反，怎奈何，你却哭着要我别疏离你？那天我真的觉得你坏透了。你不正视我的情感，也不打算爱我，却又不让我试着放下你，甚至希望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她的脸红得不得了，却无从反驳，只能无力地瞪着他。

    「你真的很迟钝﹐你难道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想赖在我身边吗？」

    见她摇头，于思宸的脸又垮了下去，但他最后只是无奈的笑道：「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甘之如飴，而且结果也是好的，我就大度地不和你计较了。」

    「对不起……」

    「没关係。」他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你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情感，而我也终于真正拥有你，这么多年都值了。」

    只要结局是你，等得再久又有什么关係。

    于思宸的表情很温柔，而她发现他的脸有些红。

    两人对看了一阵子后，黄巧雯清了清喉咙，壮着胆子问道：「昨天那个……是你的初吻吗？」

    他一听，觉得好气又好笑，但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最后只好发牢骚道：「不是，我的初吻是被偷走的，那女孩还呢喃着另个男孩的名字吻我。」

    然而这一长串她都没听进去，只是缓缓将头抵上他的胸口，低头捏着手指。

    于思宸见她的样子突然肢体僵硬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撒娇？

    他抿起唇，心脏怦怦跳着。要不是于思宸实在太好奇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她早就被他紧搂在怀了。于是他双手插口袋等待她的下一个动作。

    好一会儿她才用只有蚂蚁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的吻技很好。」

    啪地一声，于思宸的理智线断掉了。

    这无疑是身为一个男人最想听见的称讚之一，再加上她撒娇似的动作、红得像苹果的脸蛋，说的文雅一点，于思宸此时此刻愿意立马将馀生都栽给她；说得粗俗一点，他现在就想把她吃掉。

    他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把头埋入她的肩颈蹭着，而她缩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

    「该怎么办才好……我好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于思宸用前所未有的低沉嗓音说道：「黄巧雯，我太喜欢你了……」

    她害羞得说不出话，只得紧捏着他胸口前的衣服，将他刚烫好的衬衫弄皱了。

    面对她的轻声道歉，他大方地原谅，并且提意两人出去运动一下。

    「这么突然？」

    「嗯，我的头还是有些胀痛。」他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出去吹吹风、动一动、醒醒脑，顺便让你醒醒酒。」

    她困惑地说：「我没有宿醉呀？」

    于思宸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调侃道：「那你昨天和我接吻时的样子怎么跟醉了没两样？」

    「于思宸！」她震惊地瞪大眼，小脸红得不得了，张口正要说些甚么却被堵住嘴，等他松开她时，她险些跌了下去。

    「小心。」于思宸伸手扶她，黄巧雯几乎可以看到他翘起的尾巴，他得意的说：「这下是真的醉了。」

 Chapter 9 昭然若揭(7)

    大伙儿在暑假找了时间聚会，而蔡菲菲因为正在和男朋友旅游没办法参加，钟子纶则有工作在身。

    「真心话？那么……叶语晴真的是你的初恋吗？」

    「当然，不信的话你去问问钟子纶。」张嵐拍着胸脯保证，「你的题目也太仁慈了吧。」

    「是吗？我们走着瞧。」于思宸将宝特瓶递给他，「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他转了转宝特瓶，「哎呀，宝贝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叶语晴歪了歪头，「嗯……大冒险吧。」

    「你确定要选大冒险？」张嵐拿起一片披萨嚼着，「亲爱的，你有什么秘密不敢选真心话吗？」

    黄巧雯苦笑道：「要我也选大冒险，毕竟出题的人是你，避免你问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呀。」

    「好吧，那你跟我食指交扣、『深情』对视十秒。」

    于思宸吹了声口哨，黄巧雯则看着叶语晴笑道：「想当初你们曖昧时害羞成那样，现在居然光明正大秀恩爱？」

    张嵐得意地看着自家女友泛红的双脸，「我是进化了没错，但这个小可爱好像还没适应呢。」

    「做得不错，值得嘉奖。」

    黄巧雯瞪了眼于思宸，「你们男人别总是这样。」

    他耸耸肩，露出一个坏笑道：「还不是因为想看你们脸红的可爱模样。」

    「没错。」张嵐和他击掌，回过头将手伸出来，「来吧！大冒险。」

    叶语晴红着脸瞪他，也乖乖伸出双手。

    十秒后，他满面春风，她则沉默着转动瓶子。

    待瓶子停下后，她清了清嗓问：「巧雯，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黄巧雯乾脆地说：「还是大冒险吧。」

    「这样吧，你现在打电话给钟子纶，和他说你跟于思宸交往的事。要开扩音喔！」张嵐见叶语晴想不出题目于是提议道。

    她愣了愣，「钟子纶？现在？不好吧，他应该在忙……」

    于思宸将身子向后倾，脸上的笑藏不住，「我觉得这个不错。」

    她的脸垮了下来，对叶语晴露出求救的表情，但她苦笑着说：「抱歉了巧雯，我也觉得这个很不错。」

    于是黄巧雯只好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等他接听。

    「巧雯？有什么事吗？你们不是在聚会吗？」电话很快地被接起，他的声音很温柔，「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她无力地让张嵐把通话开扩音，「你现在有空吗？我……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好一会儿后他才答道：「有空。」

    「那个……就是……」她支支吾吾的说：「谢谢你愿意回信给我，我很开心。」

    「这样啊？应该的，那是我欠你的。」他顿了顿，「不过那不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吗？」

    「还有……」黄巧雯深吸了一口气，「我和于思宸交往了。」

    面对另一头的沉默，大家都屏着气息，于思宸在一旁的表情很温柔。

    钟子纶又沉默了一阵子，他轻笑道：「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在一起呢。」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

    「傻瓜，那傢伙喜欢你好久啦，老实说，他能撑那么久我也很讶异。」他的声音很轻，「为此我也看出来了，他很喜欢你，巧雯，他通过我的筛选了。」

    「筛选？」

    「嗯，名为哥哥的筛选，记得吗？」

    她感到有些鼻酸，于思宸拍拍她的背，面带微笑地对他说：「谢谢你，钟子纶。」

    「于思宸？」他惊讶道，叹了一口气笑道：「不客气，你值得，照顾好她。」

    「这还用说？」语毕，他伸手将她搂入怀。

    是他等了好久的黄巧雯、是他深爱的黄巧雯。

    是最珍贵的黄巧雯。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得一蹋糊涂，「我爱你。」

    他要用馀生照顾她。

 Chapter 10 愿你幸福(1)

    「等很久了吗？」

    于思宸摇头，微笑着将她困在自己和车子间，低头亲吻她。

    黄巧雯笑着闪躲，转身鑽入车内。

    「上班辛苦了。」他弯腰替她系上安全带，无赖地又亲了她一口。

    大学毕业后，于思宸如愿地成了律师，黄巧雯则在出版社上班。他会来接她回家，但今天行程有些不一样。

    叶语晴和张嵐明天就要结婚了，大伙儿决定在前一天晚上聚一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居然过了那么多年。」于思宸将车驶出停车场，「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她面带微笑，轻轻的应了声。

    车内的电台结束广告，一首温柔的歌曲开始拨放。

    两人不发一语，于思宸的眼神很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黄巧雯则屏着气息。

    「你好，钟子纶，很荣幸能邀请你来。」电台里的女主播说道。

    「我也很荣幸能来这里。」一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从播放孔传出。

    「好的，请跟我们介绍一下这首歌好吗？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一首歌，能请问原因吗？」

    「是的，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也是我的第一个创作，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他熟练地答道。

    「哦？那我想请问，这是首情歌，有没有可能，是写给一位特别的女孩？」

    钟子纶停顿了下，笑道：「啊……是的，这首歌是写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

    女主播发出了惊呼，因为钟子纶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于是她追问道：「也就是说，这首歌和那女孩是你走上歌手这条路的关键囉？」

    「没错。」他的声音很温柔，「我很幸运的在高中时被当时的经纪人看上，那时我的好友和她都鼓励我试试看，再加上我有个非常有音乐天分的朋友，他教会我如何作曲，我们一起作曲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了解，听说你早期的一些曲子是和他一起完成的吧？真的都非常好听。」

    「是的，我很感谢一路上支持我的亲友们，但对他们的感谢是难以言喻的。」

    「那你有没有甚么话想对他们说？」

    「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他又停顿了会，缓缓道：「还有……祝你们幸福。」

    「看来你们之间有着很特别的故事呢。好的，我们现在休息一下，广告后我们再来听听歌迷敲腕的下一首歌。」

    黄巧雯双眼泛泪，于思宸安静的等她开口。

    好一阵子后她终于笑道：「等等就要见面了，在这个时间点播放真是尷尬。」

    停好车后，两人遇到了蔡菲菲，她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贵妇，今天难得低调的和大伙儿相聚。

    「小猫！」她跑着抱上她。

    贵妇归贵妇，那些都是她演出来的，私底下她的个性依旧很热情、豪放。

    「好久不见。」于思宸笑着看她蹭着自家女友的脸。

    「好久不见，于律师。」她松开黄巧雯和他握手，「小俩口终成眷属吶，真好，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走到一块。」

    「什么意思？」他的表情很得意，明显是明知故问。

    「拜託，你整天跟在她身边，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还记得学测当天小猫不见吗？当天我跟张嵐打赌你和钟子纶谁会先找到她，我赢了。」她的表情也很得意，「再说了，你们大学还在同个县市，她若真没动情，我也是服了。」

    「这倒是。」他扬起下巴。

    黄巧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捏了捏他要他住嘴。

    「看看这是谁，不是我们的新娘大人吗？」蔡菲菲见到叶语晴也热情的抱住她，「看看你，皮肤真好，为爱情容光焕发呀。」

    「菲菲，这次真的麻烦你了。」她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分开后她转身抱了下黄巧雯，「好久不见。」

    蔡菲菲毕业后成了婚礼策画师，叶语晴和张嵐的婚礼由她一手包办。

    「别这么见外，我真的很荣幸。」她笑道，「张嵐呢？」

    「他等等和钟子纶一起来。」

    「当年他突然决定要当经纪人还以为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钟子纶的经纪人。」蔡菲菲叹道，「他的意志力实在不容小觑。」

    「别亏我了，文凯锋都要恨死我了。」张嵐和钟子纶一同出现，前者晃到叶语晴身旁，「他栽培了那么多年的钟子纶居然合约一到就跟我跑了，我现在想到他就怕。」

    「哈囉，最近过得好吗？」他拥抱黄巧雯，转身也给了于思宸一个拥抱。

    「最近接的案子让我有点压力。」于思宸笑着调侃道：「但是刚刚听见你的电台採访感觉好多了。」

    钟子纶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黄巧雯轻声责备于思宸，回过头回答他：「嗯，我们都过得很好，你呢？」

    「我也过得很好，虽然有点忙碌，但张嵐已经尽量让我休息了，他是个通情达理的经纪人。」他对她说话时神情很温柔，「于思宸没有欺负你吧？」

    她挑挑眉，「如果我回答有，你会帮我教训他吗？」

    「乐意至极。」他笑道。

    黄巧雯握住他的双手，微笑着说：「你不要打架。」

    钟子纶笑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怀念吶，这是小时候她总掛在嘴边的一句话。

    于思宸在一旁双手叠胸地望着他们，表情非常温柔。

    他知道即使现在黄巧雯真的是自己的了，也知道他们早已放下彼此，但两人之间的儿时回忆自己仍无法介入。

    他们两人都是彼此心目中最特别的存在。他明白，但是没关係。

    这次是真的没关係。

 Chapter 10 愿你幸福(2)

    隔天，大伙儿起了个大早，全员都忙翻了。

    作为叶语晴的伴娘，黄巧雯忙着帮她整理仪容，蔡菲菲则忙着确认所有的行程都在掌控中，不容许有一丝的差错。

    「你简直美翻了。」她看着镜中的她，不禁热泪盈眶，「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张嵐能娶到你上辈子大概烧了很多香。」

    「这都是你的功劳。」叶语晴轻笑，伸手抽了张卫生纸小心地拭泪，「能与他相爱的我也很幸运。」

    「我的天，你看起来美极了。」叶语晴的妈妈摀着嘴，眼泪落了下来，。

    她站起身与她拥抱，黄巧雯递了卫生纸给两位。

    「妈，别哭了，这可是件喜事吶。」

    「说的也是。」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转身对黄巧雯说：「你就是巧雯吧？谢谢你将我们家语晴打扮得这么漂亮，你今天也很漂亮。」

    她微笑着道谢，然后到一旁打电话联络蔡菲菲，告诉她新娘准备好了。

    彩排前，于思宸终于和黄巧雯碰面，一见到她就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你今天好漂亮。」他将她领到角落，低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这么漂亮我都捨不得看。」

    「别这样。」她被他弄得好痒，笑嘻嘻的制止他，「语晴今天是最漂亮的，等等看就知道了，我很厉害。」

    他露出一个致命的微笑，「我不管，你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就算是素顏也一样。」

    「呿，你总是这样说，可信度根本不高。」她红着脸咕噥道。

    「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实话，我的女人当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于思宸看着她泛红的双颊，突然噙起笑，弯腰对她耳语道：「吶，你会不会羡慕？」

    黄巧雯不自觉地缩起肩膀，他用低沉的嗓音对她说话使她耳朵附近的肌肤都敏感了起来。

    「嗯？你会不会羡慕？」他坏心地轻咬她的耳垂，一会儿又撒娇道：「我好羡慕……」

    她觉得口乾舌燥，张口却吐不出话来。

    「要准备开始了！」

    蔡菲菲的话语打断两人，他们清了清嗓将这个话题往一旁摆，勾起手一起到红毯上准备彩排。

    「现在到了大家最期待的问答环节！」主持人有活力的介绍道：「请伴娘出题考验新郎，答对了才可以亲吻新娘，答错了便要接受惩罚！」

    张嵐西装笔挺，站在台上对黄巧雯挤挤眼，「小猫，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吧？」

    她无情的接过于思宸递给她的小纸条，笑道：「我今天可是要把我的好姊妹嫁给你欸，当然要出得严峻一些。」

    他露出的苦瓜脸逗笑了观眾，叶语晴在一旁哭笑不得。

    「第一题，今天是你们在一起的第几天？」

    他胸有成竹的答道：「三千两百零七天。」

    「正确！」黄巧雯伸手制止想亲吻叶语晴的他，「不行，全部答对之后才能领奖赏。」

    他扁扁嘴，对新娘说：「老婆再等等我，她好严格吶……」

    「第二题。」她打断他，不给他放闪的机会，「第一次接吻的地点。」

    「太简单了，游乐园。」

    「正确！」她对张嵐挑挑眉，笑道：「看，我报恩了。」

    他朝她比了个讚，于思宸和叶语晴在一旁笑到肚子疼，台下的嘉宾也都对他们的互动给予掌声。

    「最后一题，最难的题目。」黄巧雯压低声音，憋笑着看张嵐紧张的表情，「语晴身上的优点？至少列出三项。」

    「别想骗我，我家老婆身上处处是优点，何必列点？」语毕，低头吻上笑得双颊发烫的叶语晴。

    「真会做人。」于思宸笑着咕噥，伸手搂住黄巧雯。

    叶语晴和张嵐换了套衣服后再次出场，等他们入座后，主持人满脸惊喜地宣布：「我们今天有个很特别的重量级佳宾，在场的各位包括我本人都非常幸运，有请钟子纶！」

    钟子纶上台时台下满是惊呼声，他接过麦克风，观眾们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午安，我是钟子纶。」

    「呜呼！兄弟你最棒！」张嵐在台下喊道，眾人爆出一阵大笑。

    「是的，今天是我的好哥们兼经纪人的大喜之日，平常我是没有提供这种服务的。」他等待笑声平息后才继续说，「因为今天非常的特别，所以我不会只是像演唱会那样，有请思宸、巧雯。」

    「大家好，我是于思宸。」他背着吉他上台调整麦克风，「我好久没有上台表演了。」

    「大家好，我是黄巧雯。」台下掌声不断，她笑着说：「我也是，谢谢钟子纶邀请我们。」

    「好怀念呀，我才要谢谢你们呢，不对，我们谢谢张嵐吧，谢谢他今天结婚，我们才有机会相聚。」

    张嵐在台下挥挥手，要他别客气。

    「这首歌是我们三人抽空写的，送给这对新人，带来这首『未来予你』。」

    儘管时隔多年，三人依旧有默契地演唱着，他们眼神互相交流，脸上笑意不断，他们都很享受这难得的机会。

    「你们实在太棒了！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结婚礼物！」张嵐热泪盈眶地说，叶语晴在一旁也拿着卫生纸拭泪，「谢谢你们。」

    「我能送你的就只有这个了。」钟子纶微笑，「也谢谢你履行了十年前的承诺。」

    「我肯定是会说到做到的，为了你，兄弟。」他打趣的说：「不过刚刚那首歌……天啊，我终于懂文凯锋说这句话时的感觉了。」

    眾人大笑了起来，钟子纶更是哭笑不得，「我肯定会乖乖录製的，为了你，兄弟。」

 Chapter 10 愿你幸福(3)

    「终于到了最后的丢捧花环节，请还没结婚且想要结婚的女性到台前来！」婚礼后半段主持人说道：「人人有机会！」

    「你要不要也上去？」于思宸凑到黄巧雯耳边说。

    「什么意思？」她的表情垮了下来，回头轻声问：「你不愿意娶我吗？」

    于思宸的表情崩了崩，看着她皱起的嘴角急忙解释：「怎么可能，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大半辈子了。上去凑凑热闹嘛，快去吧。」

    她对于被推着出来有些不满，扁着嘴走到台前。

    「数到三，就请新娘将捧花向后扔出。一、二、三！」

    在人群中黄巧雯根本没心情伸手。

    但是下一秒叶语晴却找到她，并且将捧花交给她。

    她愣住了，抬头对上她温柔的双眼，「其他女性不好意思了，请原谅我今天偏心的想将这份祝福交给我的好姊妹，巧雯，一定要幸福。」

    黄巧雯矇了，眾人的欢呼声使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接着，好听且温暖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巧雯。」

    她摀着嘴缓缓转身，果不其然，于思宸站在她的身后，缓缓的单膝跪了下去，他捧起她的手，温柔地在上头印上一吻。

    「巧雯，傻瓜，我怎么会不愿意娶你呢？」他双眼泛泪，漂亮得像蓝宝石一样，「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你娶回家吶。」

    不远处的钟子纶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理的情感难以言喻，但最多最多的是祝福。

    巧雯，对我而言，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亲眼看到你幸福的模样，他想。

    「所以，你愿意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吗？」他的声音哽咽，眼泪落了下去。

    她笑着看向钟子纶，轻声说：「唔，我想你得先问问一个人的意见。」

    钟子纶笑着向她走去，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哭笑不得的于思宸，「嗯……这我可不知道，也许可以来个问答环节？」

    张嵐在一旁笑得掉泪，于思宸则苦笑道：「老兄你可真会记仇，这是报復吧？」

    「也许喔？」钟子纶耸耸肩，随即敛起笑，嗓音很温柔，「开玩笑的，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她幸福呢？」

    黄巧雯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笑着看向钟子纶，「谢谢你，让他起来吧。」

    「对啊，毕竟往后如果不乖的话有得他跪呢！」张嵐在一旁多嘴道，换来她一个犀利的眼刀。

    她终于对他笑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于思宸松了一口气，替她戴上戒指后站起身与她拥吻。

    钟子纶也热泪盈眶，他现在的心情跟嫁女儿大概没什么两样。

    巧雯，祝你幸福。

    愿你幸福。

 Chapter 10 愿你幸福(4)

    确定婚礼日期后，两人开始着手准备。

    大学毕业不久，于思宸立马邀黄巧雯一起同居，工作几年后他们合力买下一栋房子，决定婚前改造一番。

    「看看我翻到什么？」

    于思宸从一堆箱子探出头，看见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礼物盒，「是什么？」

    「之前和你互通的书信。」她在床沿坐下，将它们一一取出，「你告一段落了吗？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他应了声，离开去洗手，回来后也捧了个铁盒回来。

    黄巧雯好奇的问：「那又是什么？」

    他神秘兮兮地笑了，将铁盒打开，「真过分，你明明就看过。」

    她看着他从里头取出一堆的信件和一支钢笔，惊呼：「天啊！你居然还留着？」

    「这是我的初恋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欸，我怎么可能弄丢？」于思宸笑着将它递给她，回过头整理那叠泛黄的信纸。

    她挑挑眉，从里头取出一张材质比较厚的纸张。

    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了几次她的名字，角落还有一个疑似是她的画像。她愣了愣，发现自己认得这张纸。

    「我整理好了，要不要照着日期一起看？」他没听见她回答，转头发现她热泪盈眶地望着自己。

    他的视线落到了捏在她手上的那张纸，神情突然软了下来。

    「于思宸……」黄巧雯指着角落一句她看不懂的外文，「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西班牙文，意思是：我爱你，你能爱我吗？」他笑着替她拭泪，「现在给你看也无所谓了，想当初你在我面前猜了老半天，我伤心极了，心想你肯定是装傻。」

    她伸手抱他，「对不起。」

    「傻瓜，哪用什么对不起，我心甘情愿吶。」他松开她，「来吧，我们一起看信。」

    「好，可是前面都是一些单纯的问候信。」黄巧雯将它们放到一旁，「我们从比较有意思的开始读。」

    『2007/12/29英国下雪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雪，非常冷也非常漂亮。最近我发现下雪会让我想起一个女孩，她的皮肤和雪一样白皙……』

    『2008/01/15我也好想看看雪。ps.那个女孩肯定特别漂亮吧！台湾没有下雪但是也好冷……今天妈妈煮了火锅，我很喜欢吃火锅，在这么冷的天气吃火锅真的很幸福……』

    于思宸笑了笑，「我想你肯定不知道这个漂亮女孩就是自己吧？」

    「别再说了……」黄巧雯伸手轻触信纸的角落说：「你很喜欢泰戈尔吗？信件的角落常常会有一段。」

    listen,myheart,tothewhispersoftheworldwithwhichitmakeslovetoyou.

    他歪着头喃喃地读道，轻笑道：「哦？我还是小毛头的时候就这么浪漫啦？不愧是我。」

    「是呀，你从以前就这么油腻。」她伸手戳了下他的酒窝，「亲爱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油腻呢？」

    「那叫浪漫，我的心肝。」他皱皱眉，「我也是练习很久才敢对你说这些的，我不是天生浪漫，是只对你浪漫。」

    她笑着给他一个白眼，找到另一张要他读出来。

    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anddeathlikeautumnleaves.

    于思宸想了想，眼神软了下来，「那一天我奶奶家的狗狗过世了，这句话安慰我不少，牠走得很安详。」

    黄巧雯伸手揉揉他的背，两人一起将全部的信件都读完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年少时你有这么多浪漫的话对我说，现在呢？有没有既浪漫又不油腻的话语？」

    他整理着信件，好久后才答道：「我爱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这样啊。」他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失望，「今天整理东西很累了，我们叫外食吧？」

    于思宸看在眼里，但没多说什么。

    睡前他侧着身撑着头看她入睡。

    浪漫的情话？当然有。

    他的眼神很温柔，月光从落地窗撒了进来，他低语道：

    yousmiledandtalkedtomeofnothingandifeltthatforthisihadbeenwaitinglong.

    于思宸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来应证这句话。

 Chapter 10 愿你幸福(5)

    「早安。」

    黄巧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将身子向他挪，把头埋入他的胸膛，打了个哈欠，「不要早安，再睡一下。」

    于思宸挑挑眉看她撒娇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他伸手抱住她，「我已经让你多睡很久了，快起来吧。」

    她皱着眉赖床，但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一把将她抱起。

    「快起来，我们今天有正事要办。」他在黄巧雯的耳畔轻声道：「是有关结婚的事喔，你不想嫁给我吗？」

    她摇头，「我要睡觉。」

    于思宸的表情垮了下来，但他很快的想到让她乖乖起床的办法。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你继续睡没关係。」他将她放回床上。

    半梦半醒的黄巧雯听他这么一说便挪了挪位置，转身抱着棉被找周公去。

    但他却开始调皮。

    他贴了上去，停顿了一阵子后开始吻她的耳朵、脖子和肩膀。

    黄巧雯渐渐从梦中被拉出来，起初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久了之后她的脸颊开始躁热起来。

    「巧雯。」他噙着笑逗她：「如果要生孩子的话，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她心一惊，重重地吞嚥。

    「我呢，想生一个男孩。」于思宸知道她醒了，伸手将她的发丝捲在指头上，「像我这样的帅哥必须为下一代的女孩们做一些贡献。」

    黄巧雯在心里翻一个白眼，但表面上仍无任何动作。

    「你若再装死，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喔。」语毕他笑着蹭了蹭她的肩头。

    她则吓得跳了起来，转身就往浴室躲。

    后头的于思宸哭笑不得，在心中发誓等婚礼结束后自己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

    吃完早餐后，两人又开始整理房子。

    「巧雯，你能去开一下门吗？」门铃响起，于思宸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对她说。

    黄巧雯正疑惑这个时间谁会来访，打开门时吓了一跳。

    「你好。」拥有着金发的棕眼大美女说，「你一定就是巧雯吧？」

    「是的，你好。请问你是……？」她感到有些错愕。

    「我是于思宸的姐姐，我叫于思妍，叫我思妍就可以了。」她面带灿笑，笑起来和于思宸一样迷人，「请问我亲爱的弟弟在家吗？」

    她退开一步让她进门，「是的，他正在整理房子，请进。」

    「你来啦？」他伸手拥抱她，然后将沙发清出一个位置，「到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黄巧雯知道于思宸有个姐姐，但她仍被这突的拜访吓到了。

    她有些懊恼地看着堆得到处都是的纸箱，有些生气他没有事先告知她。

    「突袭检查才好玩呀。」她露出一个坏笑，低声道：「不过至少我知道我的弟弟是个矜持的好男人。」

    他一听脸都红了，瞥了眼正在厨房泡茶的黄巧雯，清了清嗓，「我以为你下午才会来，没有准备吃的。」

    「没事，我吃饱才来的。」于思妍从包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更何况今天我是来工作的。」

    「嗯，就麻烦你了。」

    「怎么会？这可是我的人生清单之一。」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黄巧雯端着茶出来后，于思宸和她介绍道：「巧雯，这位是我的姊姊于思姸。」

    她们互相点了下头，于思妍温柔地对她笑，黄巧雯则有些害羞。

    「她是一位很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他挪出一个位置让她坐下，「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让她帮你设计婚纱？」

    她露出惊喜的表情，将茶杯递给她，回头对于思宸说：「我当然愿意！」

    他见两人欢喜的样子，无奈地告诉于思妍：「她答应我的求婚时都没这么乾脆。」

    黄巧雯偷偷捏了他一把要他住嘴，脸上的笑却很幸福。

 Chapter 10 愿你幸福(6)

    后来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在选场地、喜饼和婚礼风格，他们参加了叶语晴和张嵐的婚礼后，两人都觉得办一个小型婚礼就好。

    他们选在户外进行，风格偏西式，椅子、桌子都是白色的，上头用一些缎带和气球装饰，非常典雅优美。

    试穿婚纱那天，于思妍一早就将黄巧雯带走。

    「怎么样？」她期待的从镜中看她的表情，眼眶泛泪，「你好漂亮，我的弟弟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

    「谢谢。」黄巧雯克制住眼泪伸手拥抱她，「我太喜欢了，真的很谢谢你。」

    「别客气，让于思宸看看吧。」她笑着说。

    当布幕向两侧拉开时，于思宸看着她的背影愣住了。

    然后，她缓缓转身，对他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喜欢吗？」

    于思宸走向她，张开双手拥抱她，轻声道：「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又是这句话。」她本有些不满，下一秒她却愣住了。

    于思妍在一旁挑挑眉，叶语晴和蔡菲菲笑得很温柔，张嵐则吹了声口哨。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因为我着上婚纱而掉泪呢。」她伸手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替他拭泪，「我爱你，于思宸。」

    「我也爱你。」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笑，「上头还有我喜欢的蓝色。」

    她亲吻他微笑道：「我们知道你喜欢蓝色。」

    褪下婚纱后，黄巧雯接到钟子纶的来电。

    「喂？」

    「巧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本来我们约好婚礼隔天聚餐对吗？」

    「对。」她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寻常，有些担心的问：「你还好吗？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没事。」他顿了顿，「真的很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参加聚餐了。」

    黄巧雯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我最近要跟国外的一个歌手合作一首歌，婚礼隔天我必须先上飞机。」他补充道：「别担心，婚礼我还是会参加。」

    她一听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后说：「合作？那么张嵐也要跟你一起出差吗？」

    「对。」

    她看了一眼正在和于思妍聊天的叶语晴，低声问：「她知道吗？」

    钟子纶在电话那头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对不起。」

    「没关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笑了笑，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于思宸，用嘴型告诉他自己正在和钟子纶通话，「至少你能参加婚礼，这样就够了。」

    掛断电话后于思宸贴着她问刚刚的通话内容。

    「幸好他会来。」他笑着亲吻她，「我们的婚礼怎么能少了他？」

    「你不怕我跟他跑了？」黄巧雯打趣道。

    他的表情冷了下来，「巧雯，这并不好笑。」

    「知道了，对不起。」她吐吐舌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好爱你。」

    「我也是。」他绽开一朵笑，伸手替她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轻声道：「我爱你，于夫人。」

    婚礼当天进行的很顺利，用餐时于思宸在英国的朋友们晃到他们身边祝福。

    「老天，你看起来就像天使！」卡洛琳称讚着黄巧雯，「你比照片上漂亮太多了。」

    她被夸得脸都红了，由于太紧张，她只挤出了一句英文：「谢谢，你也很漂亮。」

    「你好，叫我萝拉就可以了。」萝拉伸手对她微笑，心想这个女孩这么漂亮，难怪当初自己追不到于思宸。

    她怯怯地伸出手，也露出一个笑容，「你好，于思宸常常和我提起你们。」

    「老兄，我曾说她嫁给你太浪费，现在我向你道歉。」狄伦轻点了下头，「你今天帅极了，你们真是一对佳偶。」

    「谢谢。」他举起高酒杯碰了下他的，「你今天也很帅气。」

    蔡菲菲一行人在一旁欣赏着黄巧雯的婚纱，叶语晴喃喃道：「好漂亮呀，世界上大概只有她穿起来这么好看。」

    「我的老婆穿什么都好看。」张嵐从身后抱住她，「你喜欢的话，要不要我请于思宸的姐姐也帮你量身打造一件？」

    「我们都办过婚礼了。」她笑着回头看他，「但还是谢谢你有这个想法。」

    黄巧雯和于思宸向他们走来，大伙儿都笑着迎接两人。

    「蔡菲菲，真的很谢谢你，这次的婚礼我们都很满意。」于思宸举杯和她敬酒，「谢谢你。」

    「别客气，能帮我的好友们策画婚礼是我的荣幸。」她朝黄巧雯眨眼，「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要帮我推荐给亲朋好友哦！」

    「这是当然的。」她笑道：「刚才已经有人向我问起你了，在蛋糕前的那对情侣，也许你可以去和他们聊聊。」

    「真的吗？谢谢你！」蔡菲菲给了她一个飞吻，转身朝情侣走去。

    叶语晴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笑了出来，「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工作狂。」

    大伙儿有同感的点头，张嵐叹了一口气，笑道：「这代表她真的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吧？她就是个邱比特，当初我和语晴能在一起也多亏了她的推波助澜。」

    「谁也看不出来她居然是当年那个恶名昭彰的蔡菲菲。」钟子纶双手插口袋，和张嵐两人表情很是欣慰，他转头对黄巧雯说：「说不定你也是改变她的一大功臣。」

    她看着远处的她笑得夺目的样子，表情也不禁温柔了起来，「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一开始还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不只是我们婚礼上的策划人更是多年的好友，真的很不可思议。」于思宸伸手搂住黄巧雯，「怎么说呢，也许是她将我们这群人联系起来的呢，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她。」

    一行人再次认同的点点头，看着向他们奔来的蔡菲菲，每人的脸上都掛着笑。

    「小猫我成功了！」她亮出手掌上的电话号码给他们看，「谢谢你！」

    大伙儿互相对视了一轮，然后有默契地抱了上去，「恭喜你！」

    蔡菲菲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仍很高兴地站在中间被拥抱着，她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干嘛突然这样！哎呀，挤到我了，哈哈哈！真好玩，我爱你们！」

    蔡菲菲，很高兴认识你，他们心想。

 Chapter 10 愿你幸福(7)

    隔天早上，于思宸一把将黄巧雯从床上捞起来，「起床了，于夫人。」

    她笑着看他，回道：「早安，黄先生。」

    他哭笑不得地将她抱到厕所让她去梳洗，等她走出来后他已经将早餐摆在桌上了。

    「谢谢你。」黄巧雯从于思宸的身后抱住他，等他转身时抬头闭上双眼。

    他见她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个笑，单手将她抱起，明知故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先是惊叫了一声，然后扁着嘴瞪他，「你明明知道。」

    于思宸挑挑眉，将她抱到桌前的椅子上，调皮地说：「我不知道。」

    黄巧雯对于他的装傻感到很不高兴，伸手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扯向自己，然后闭起眼亲了一口，「现在知道了吗？真是的，明明是你让我养成这个习惯的。」

    他满意的笑了笑，「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他在餐桌对面坐下，撑着头看她嚼着食物，心脏因为刚刚那一扯有些躁动。

    也许以后可以培养新的习惯，他面带坏笑地想。

    「对了，我在桌子上看见一封信。」于思宸起身将信件拿来，「好像是钟子纶写给你的。」

    「对！昨天回家实在太累了，我都忘了。」她接过信件，心情非常愉快。

    这是钟子纶写给她的第一封信，虽然不是邮寄的，但她还是很开心。

    于思宸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微笑。

    「要不要一起看？」

    他愣了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喜孜孜地将信封拆开、把里面的纸摊在桌上。

    巧雯：

    请原谅我用这么煽情的方式和你说这些，我想自己实在无法面对面和你说，这太令我窒息了。

    直到现在我仍很庆幸能与你相遇并经歷那么多故事。遇见你，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最幸福的事。

    八岁那年离开你以后，我的确想过自暴自弃，所以当你又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羞于见你，我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我。

    张嵐曾告诉我你在高中时为我做的一切，对此我心怀感激，你的确做到了，你永远都是改变我一生的人；你永远都是我的救赎。

    是的，我的第一首自创曲是献给你的，献给你这个让我度过许多难关的女孩，也许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但亲爱的，你光是存在就能给予我源源不绝的力量。你是我的信仰吶。

    所以你要幸福，因为能看见你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于思宸，我的好友，请原谅我仍狡猾的写了这封信给她，她是你的，我不会争也不会抢。

    当初你问我要不要考虑改变结局，我看着你为了她的幸福不顾自己的心痛，瞬间明白了你就是那个会永远爱她的人，我能很放心地将她交给你，我知道你会替我好好爱她。

    我知道你会替我照顾好她，这件事我比谁都清楚。

    黄巧雯，我爱你。

    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爱并不只有一种模样，我们的故事也不是坏结局，那首情歌并不伤心。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钟子纶

    读完后，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黄巧雯轻轻的吸着鼻子，抽了张卫生纸拭泪。

    于思宸走过去拥抱她，「这个傢伙居然这么肉麻……」

    她抬头望着他，轻声道：「我也爱他，我对他的爱和他对我的一样。」

    他温柔的笑了。

    她伸着脖子吻他，「但是我对你的爱和对他的爱不一样。」

    「我知道。」于思宸眼神温软，「我们打一通电话谢谢他吧？」

    她点点头，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他。

    「喂？巧雯？」

    「你在哪里？」

    钟子纶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但仍老实答道：「我在机场，一个半小时后起飞。」

    「知道了。」然后她就掛断了电话。

    于思宸起身去拿车钥匙，又替她带了件外套。

    「亲爱的，我需要马上见他一面，他出差不知道要多久，我等不了这么久……」黄巧雯回头看见他已经准备出门时愣住了。

    「我知道，我都能理解。」他捧着她的脸亲吻，「他是钟子纶吶。」

    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又亲了他一口两人才急忙的出门。

    到了机场后，两人在里头大海捞针，于是又打了通电话确认登机口才急忙赶上。

    「站住！」她一看见他便奔了过去。

    钟子纶和张嵐双双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一把抱上。

    「黄巧雯？」他错愕地低头看她。

    她抱得很紧、很紧，哽咽的说：「我也爱你，我很爱、很爱你。」

    他的眼神软了下来，伸手轻抚她的头，「嗯。」

    「我好爱你。」黄巧雯抬起头，眼泪停不下来，「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永远！」

    钟子纶一听愣住了，泪水渐渐盈满眼眶，他低声道：「嗯，永远。」

    张嵐走到于思宸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兄弟，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兄弟。」

    「什么跟什么。」于思宸被他逗笑了，转头却发现他的眼眶泛泪。

    「很感人，不是吗？」他伸手随意的抹了抹，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哭，「这大概是最圆满的结局。」

    「嗯。」于思宸微笑。

    谢谢你，钟子纶，他想。

    谢谢你给我能与她相爱的机会，谢谢你让我和她携手到老。

    我对你的感激也是难以言喻的。

    「以后要写信给我，一定要！」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吸着鼻子对他说：「这次再不寄的话，我一定会找到你家门口！」

    钟子纶的眼神很温柔，「嗯，我们打勾勾。」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伸出小指勾上他的，「打勾勾。」

    「真是太感动了，虽然很不想打断，但是我和钟子纶要赶快上飞机了。」张嵐对黄巧雯一笑，「小猫，我会照顾好钟子纶的，所以你也帮我照顾语晴好吗？」

    「当然，这几天我会常常找她玩的。」她笑道：「路上小心。」

    是呀，虽然曾经撕心裂肺的痛过，但是现在他们还能保有彼此最珍惜、最珍贵的关係，这实在是三生有幸。

    是的、是的，爱并不只有一种模样，他们的结局很完美、动人。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黄巧雯转身走入于思宸的怀中。

    「于思宸？」良久后，她抬起头看他，「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露出一个温软至极的笑轻声道：「嗯，我们回家。」

    全文完

 番外一 谢谢你来

    婚后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于思宸还是会接黄巧雯下班，她的同事们都羡慕得要命，各个都嚷嚷着要她好好犒赏他。

    黄巧雯不懂他们的意思，左想右想，最后她觉得做一个好妻子应该会让他很高兴。

    于是她立志成为全天下最好的妻子。

    举例来说，于思宸很少让她下厨，但她最近常常黏着他，要他教自己做菜。

    「亲爱的，为什么最近对做菜这么有兴趣？」有一天他终于开口问她。

    她专注地切着菜，头也不回地说：「你这么优秀体贴，如果我不努力点，哪天你被抢走怎么办。」

    于思宸一听愣了愣，他调整了下瓦斯炉的火力，走到她身后轻声说：「要这样切，比较安全。」

    「喔！的确好切多了。」

    黄巧雯转头要对他说话却亲到了他的侧脸，只见他扬起一抹笑，将刀具从她手中抽走，然后让她转身面对自己。

    即使已经习惯他这些行为，她仍招架不住地红起了脸。

    「我怎么会被抢走呢？」于思宸低头深情地望着她，声音很沉，「我的一生注定被你豢养吶。」

    她看着他真诚的碧眼不禁乱了心跳，但她仍调皮的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囚禁你囉？」

    闻言，他的双眼突然瞪大，接着两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于思宸忍不住笑了，他将额头抵上她的，「别说完自己先害羞呀。」

    黄巧雯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发牢骚抱怨他总是设陷阱给她跳。

    「这次可没有，是你自己语出惊人。」他将她搂进怀里，笑着轻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不要担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

    她在他的怀里幸福的笑了，心想自己虽然不是全天下最棒的妻子，但能拥有于思宸的自己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妻子。

    两人在睡前有一个习惯，于思宸总是让黄巧雯窝在自己的怀里，他们会一起回忆往事、会聊一天发生的趣事、会表达对彼此的爱意。

    「吶，亲爱的。」

    她半梦半醒的应了声，又将自己往他的怀里埋了埋。

    「那时候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伸手玩着她的发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说我想生个男孩，那你呢？你想要生男孩还是女孩？」

    黄巧雯一听便清醒了，她先是考虑像上次一样装死，但她知道两人已经是夫妻了，这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话题。

    于是她缓缓地将身子向上挪，张眼对上他的碧眼。

    于思宸对于她的举动感到惊喜，但表面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想要一个男孩。」安静了很久、很久后她才轻声道。

    这下他惊喜的心情藏不住了，「真的？为什么？」

    她有些难为情地用棉被遮起自己的半张脸，「因为……因为语晴说，自从女儿出生后，张嵐把大半的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让她有点吃女儿的醋……」

    于思宸的理智线又断掉了。

    他靠过去抱住她，「好，我们生男孩。」

    表面冷静，但他在心中抱怨着自己的女孩怎么这样可爱，这样的她……让他好想吃掉。

    「你确定？你不怕他把我抢走吗？」黄巧雯打趣道。

    「不会的，没有人能将你从我手中抢走，儿子也不例外。」他沉着嗓说。

    她又笑了，笑容却在下一秒敛起。

    「那么……既然我们都想要儿子……」于思宸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自己和床铺之间，「我们就来生儿子吧。」

    她的身子僵硬了起来，但在她反应过来以前，他已经开始吻她。

    黄巧雯一直都很喜欢他的吻，他的吻总是柔情蜜意、总是令她神魂颠倒。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于思宸停止亲吻她时，她重重的喘气，睁眼见到他脸上的笑意更是差点昏了过去。

    「不瞒你说，从交往的第一天我就想这么做了，忍到现在的我已经够绅士了吧？」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嗓子很沉很沙哑：「别昏过去了。」

    隔天一大早于思宸就醒了，他看着怀中熟睡的黄巧雯，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

    他决定起身梳洗然后做个美味的早餐给自己心爱的妻子。

    但他却发现冰箱已经空了，这才想起来他们说好今天一起去超市。他懊恼的看着冰箱，由于他想和黄巧雯一起逛超市，于是决定去早餐店外带食物回来。

    路上他看见有人在做分娩体验，那男人的表情揪成一团，一旁的妻子抱着孩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我就说很痛吧？」

    男人说不出话，双眼紧闭的忍着疼痛。

    出自于好奇，于思宸凑上去报了名。

    黄巧雯梳洗完后在屋子里晃了一圈都没看到于思宸，打电话也没接，看见空冰箱立马明白他肯定去买早餐了。

    她打开电视却突然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愣了愣，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于思宸？

    想着想着不禁羞红了双脸，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犹豫了下，轻轻的将右手附了上去。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她吓得跳起来，愣在原地等着于思宸和她说话。

    他将鞋子脱掉、放下早餐、洗了手后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道：「睡得好吗？」

    她应了声，向前走入他的怀里。

    「巧雯……好痛……那个好痛……」他把额头抵上她的肩膀，声音颤抖着，「不要了，我们不要了……」

    黄巧雯听得一头雾水，伸手轻拍他的背，担心的问：「什么好痛？谁欺负你了？」

    「生小孩……生小孩好痛……」他蹭了蹭她的脸，表情非常不好看，「我们不要生小孩了。」

    她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说。

    于思宸望着她，伸手捧着她的脸颊，眼里的难受刺伤她，「我不想要你痛，那真的好痛。」

    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黄巧雯不禁绽开笑，紧紧的拥抱他。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我当然知道很痛。」她抬头亲吻他，表情温柔得一蹋糊涂，「但我也知道忍过去后的未来会多幸福。」

    他没有回话，只是紧紧的抱住她。

    「你不想在屋里追着孩子跑吗？你不想週末时带他出去踏青、放风箏吗？你不想看着他长大吗？」黄巧雯的声音很轻。

    「不想，我只想你好好的。」但他固执地说道。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哄道：「可是于思宸，为了你，这点痛算什么？没事的，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我，不是吗？」

    闻言，他终于抬起头，嘴巴扁扁的，「是。」

    「那就对啦。」她笑了笑，松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吧，别操心了，我餵你吃早餐。」

    于思宸安静的坐下，抢在她拿早餐前将它抢走，「我餵你。」

    黄巧雯耸耸肩，噙着笑盯着他仍是闷闷不乐的表情。

    「我爱你。」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要真诚或是微笑，不是苦着脸。」她伸手抱他，「我也爱你。」

    于思宸这才挤出一个笑，转头嘀咕：「我更爱你。」

    不久后，黄巧雯发现自己怀孕了。

    不愧是于思宸，头脑好、脾气好、人品好还特别帅气，就连让她怀孕这件事也是一次到位。

    她又验了好几次，最后颤抖的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好闺密叶语晴。

    「真的吗？恭喜你！」她在电话另一头尖叫，冷静后说：「谢谢你第一个告诉我，但是接下来你就必须告诉于思宸了。话说你居然验了十支？是有多么不敢相信？当年我验一支就欢天喜地的告诉张嵐了。」

    黄巧雯红着脸看着一排验孕棒，心想要藏大概也藏不起来了，于是她怯怯地问：「张嵐听到后是什么反应？」

    「那傢伙当然乐坏了，马上打电话告诉他的亲朋好友自己要当爸爸了。」

    她一听觉得很紧张，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

    掛了电话后她发了很久的呆，反应过来后才惊觉自己要做妈妈了。

    她摸不透自己的心情，只好将自己的手放上小腹，低声和宝宝介绍道：「哈囉？我是黄巧雯……是你的妈妈，谢谢你来当我的宝宝，我和爸爸会认真照顾你的，等等他回家就让你们两人认识一下，好不好？」

    她想了好多好多事，最后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后，黄巧雯发现于思宸帮她盖了条毯子，坐在她身旁望着她。

    「对不起呀，假日居然还要加班，本来要和你一起看影集的。」他满眼歉意的说。

    她瞪大双眼，看了眼时鐘心沉了下去。她睡了两个小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放在厕所的那些东西他该不会看见了吧？

    她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她真的很想亲口告诉他。

    于思宸读不懂她变化多端的表情，只好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黄巧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他。

    「刚回来呀，一进门就看见你窝在沙发上，赶紧过来替你盖条毯子。」他的语气里满是宠爱，眼神很温柔，「你饿了吗？」

    她又盯了他好一阵子才松了一口气，「于思宸。」

    他低头亲吻她，「怎么了？」

    「那个……」她又犹豫了好久才继续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他应了声，动作没有停下来。

    黄巧雯笑着躲开他的吻，见他露出受伤的表情于是伸手捧住他的脸，「你就不能稍微停一下吗？」

    「我好想你，工作一整天满脑子都是你。」

    面对他的撒娇，她的心化成了一摊水，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怀孕了。」

    于思宸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拉开两人的距离，张开口说不出话。

    黄巧雯见他没说话，于是伸手带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小腹，低声地说：「哈囉宝宝，这位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人，他是于思宸，是你的爸爸，他很帅气、很温柔体贴哦。」

    她转头看他时，发现他的泪水早已落下，他拭了下泪，倾身对宝宝说：「哈囉，我是把拔……你可不可以答应把拔一件事？不要弄痛马麻好不好？我会买很多玩具给你，拜託你不要弄痛她……」

    黄巧雯微笑着掉泪，抬头亲吻于思宸，「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的眼神温柔得一蹋糊涂，接着他低头对着她的肚子说：「我也很爱你，谢谢你来到我们这个家。」

 番外二 盛大烟火

    「你真的不需要再写歌给我们了，自己都要忙不过来了。」于思宸笑道：「而且我们不能给你意见，不然这首歌就不惊喜了。」

    「也对。」钟子纶懊恼的歪了歪头，「那怎么办？我有写歌给张嵐他们，却没有送你们什么。」

    「你这个大忙人能拨空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就很感谢了，对吧巧雯？」

    她微笑，「嗯，这个婚礼中你可以说是我们最重要的贵宾。」

    但他仍蹙着眉，左思右想后提议道：「那么……要不要我做你们的钢琴伴奏？」

    两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像可以，我们再跟蔡菲菲商量。」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真的。」于思宸离开后，黄巧雯轻声对钟子纶说。

    他微笑着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语气很温柔，「拜託让我为你们做些什么吧，让我只做嘉宾太不公平了。」

    她笑了出来，「好吧，那等你结婚时也不准只让我做嘉宾。」

    他愣了愣，好，他轻声答道。

    于是钟子纶成了他们的钢琴伴奏。

    婚礼当天，他的心情非常平静，他梳妆打扮，准时出席。

    「钟子纶，谢谢你。」彩排时，于思宸对他说道。

    他看着他有些悲伤的微笑不禁蹙起眉，「这是什么表情，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欸，给我笑，能娶到她应该要笑得合不拢嘴才对。」

    「也对，抱歉，但还是要谢谢你。」他上前拥抱他，「不论是钢琴伴奏还是这一切，谢谢你。」

    「别这么说，这是你应得的。」钟子纶拍拍他的背，笑道：「真的要谢谢我的话，就用尽一生让她幸福。」

    「我会的。」于思宸微笑，「我一定会。」

    婚礼进行中，钟子纶在白色的大钢琴前坐定，感到有些紧张。

    深吸一口气，他垂眸开始弹奏，突然想起张嵐和蔡菲菲说黄巧雯穿婚纱美呆了。

    嗯，虽然听他们形容得很夸张，但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有多漂亮，她是黄巧雯吶。

    但即使有心理准备，抬头望向她时，他仍着实地愣了一下。

    红毯那端的她身穿雪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钟子纶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与她的步伐重叠。

    当她的手被交到于思宸手上时他才回过神。

    他看着两人相吻、相拥，心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定定地望着两人，双眼渐渐失了焦。

    然后他们一齐回过头看向他，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那笑温柔得一蹋糊涂，将钟子纶拉回现实。

    那瞬间他懂了。

    他明白自己深爱的女孩馀生都会和此刻一样非常、非常幸福。

    他笑了，笑得很幸福。

    黄巧雯，能看见你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吶。

    回台湾后，钟子纶第一件事是到医院探望母亲。

    「医生说什么？」

    潘仁羽的脸色很差，似乎没日没夜的照顾着母亲，「昨天状况缓了下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钟子纶皱着眉头看着他糟糕的气色，「辛苦了，我来吧，你睡一会吧。」

    他微笑，到一旁的小沙发躺下，挪了挪身子道：「我睡这里就行，等等就要上班了。」

    他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替他盖上，自己则替母亲拨了拨头发。

    而她却突然张开眼睛，声音很轻很沙哑，「子纶？」

    「是的，我在。」他的眼神很温柔，「我不会吵到您的，您再睡一会吧。」

    「子纶啊……」她伸手贴上他的脸颊，「对不起……」

    钟子纶附上她颤抖且枯瘦的手，柔声道：「您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都是我……都是我让你喜欢的女孩嫁给了别人……」她说着说着掉下了泪，「对不起……要不是我……」

    他顿了顿，抽了张卫生纸替她拭泪，「不是您的错，请您不要太自责了。」

    「对不起以前对你这么坏，在医院里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她闭起眼哭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赔你……」

    钟子纶的眼泪跟着落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没关係的，我早就不在意了。」

    「子纶……」

    最后她哭着睡着了，钟子纶垂下眼帘，站起身到厕所梳洗。

    他想起她在机场和他说的那些话，不禁露出微笑。

    「嗯，我们永远是最亲的家人。」

    这样他就已经很幸福了。

    黄巧雯生產那天，钟子纶录音完急忙地赶到医院。

    看见她和于思宸抱着新生儿时他才放下心来，「你还好吗？」

    「嗯，快过来。」她的表情有些疲惫但脸上掛着笑和眼泪。

    「好可爱呀。」他微笑，「五官似乎比较像于思宸呢。」

    「哼，这傢伙可真好命。」于思宸双手叠胸，双颊鼓鼓的。

    钟子纶挑了挑眉，失笑着问黄巧雯：「他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好像是气他把我弄疼了但又不能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呢。」她无奈的笑了，「我已经开始担心往后的生活了，大概会像是在照顾两个小孩吧。」

    「真是辛苦了。」他苦笑，「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于思宸就託你照顾了。」黄巧雯打趣道。

    两人的表情先是垮了下来，但随即又掛上笑。

    这时宝宝伸手握住钟子纶的手指，他们惊喜得瞪大眼。

    于思宸与黄巧雯交换眼神，他清了清嗓，「可以的话，你能替他取名字吗？」

    他讶异地望着两人，「我、我吗？」

    「嗯。」她微笑。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轻声说：「文煦，他似乎很适合这个名字。」

    宝宝睁开眼，美丽的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糟糕，这小傢伙也太像于思宸了吧？」钟子纶不禁说道。

    「什么糟糕？明明就很有福气！」他气呼呼的说。

    黄巧雯轻声呢喃道：「文煦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你说呢？」

    「我也喜欢。」于思宸微笑，「小煦，这个人是你的舅舅哦！」

    钟子纶愣了愣，结巴道：「我、我吗？」

    「当然，妈妈的哥哥不是舅舅是什么？」

    他受宠若惊的望着两人，忍不住笑了，「谢谢你们。」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钟子纶上下轻晃宝宝的手指，用奇怪的声音说：「你好，我是舅舅，请多多指教！」

    三人都笑了，他们沉浸在这片温馨中，共享这份喜悦。

    他望着她，眼神柔软得令人一失神就会坠落。

    黄巧雯，幸好你很幸福，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是我人生中最盛大、最绚丽的烟火，我没能接住你的坠落，所以有他替我捧住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