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帝临朝》 正文、第0830章:店大欺客 虽说金氏如今也成了乾国首富,自然是不缺银钱,可琼华楼也不能这么欺客吧? 突然之间,书生高高举起右手,喊道:“三百八十号,八百贯!” “八百贯?你疯了!” 友人拉着书生的胳膊,硬生生将他的手压下。 可是价已喊出口,哪里还能再允许你反悔的道理? 台上的主持听了,已然高声重复书生的喊价,并询问台下以及楼上厢房内的众人:“三百八十号出价八百贯,还有人继续加价吗?” “怕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店大欺客,既然八十九号厢房的人已经敢这么明显宰客了,我猜他们肯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继续加价的,你且等着看吧!” 书生虽然家境优越,但要他做冤大头,花八百贯买一枚鲛珠,还是不太可能的。 若是真这么做了,回到家指不定要吃一顿竹笋炒肉。 金富贵揉了揉怀中美人儿的小手,眯了眯本就不大的眼睛,喃喃道:“有意思,看来今日若不破财,是拿不下这枚鲛珠了?” “锦纾,这都已经八百贯了,你说他还会继续加价吗?” 第五商游挨着李锦纾,眼睛朝右侧瞟去,然而虽然两间厢房的窗户都打开着,但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中间会有凸出的镂雕花窗相隔,故而他什么也没能瞧见。 下首北冥翎拧了拧眉,摇首道:“若是没有那名书生的加入,或许还有可能,但此刻怕是难了。” 原本李锦纾就是打算刺激金富贵以八百贯拍下这枚鲛珠的,可是谁承想又冒出个书生? 被这书生一插嘴,再让金富贵喊价便只能是九百贯了,这个价格都已经能买下三枚鲛珠了,他还会再竞价吗? “我猜……他会!” 就在李锦纾话音未落之际,隔壁果然传来喊声:“八十八号,九百贯!” “金富贵此人,胜负心极重!就算明知对方是在挖坑让他跳,但是在他的心里,钱远远要比面子重要的多!” 一直垂眸坐在北冥翎对面的苏洛雨,忽然开口说话了。 要论世界上谁人最了解金富贵,可以说除了苏洛雨,再无旁的人选。 便是金富贵的生身父母,亦或是他的妻儿,乃至他自己,都没有将他履历翻看的滚瓜烂熟的苏洛雨,来的更加明白。 抚摸着衣袂处垂挂的金珠,李锦纾笑问苏洛雨:“如何,还敢加吗?” “喂,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见书生还要再竞价,友人赶忙将其拦下,奉劝道:“都已经这般明显了,就算被宰,那也是八十八号自愿的,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他们喊价,他们自然出得起,再喊可就是一千贯了!万一这是他们联手作得戏,最后这鲛珠的竞价真落到你的头上,到时你能付得起吗?” 楼上厢房里的押金是万贯,楼下大厅有桌的,那便是千贯,而他们这些只能站在廊下的散客,只需五百贯。 散客能喊得竞价,也就是押金的两倍,一千贯罢了。 虽说现在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一张价值千贯的银票,可这是他们准备孝敬给思进学院的束脩! 若是他上当将钱都砸在此处,还能拿什么去换取入学的机会?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8.html 正文、第0829章:恶意抬价 “八十九号,五百贯!” 再一次被打断,圆台上的主持脸都涨红了! 以往琼华楼也不是没有竞拍过鲛珠,但是成交价大多都在三百贯,它也只值三百贯! 否则也不会被琼华楼排在第一号出场,用来做个暖场用的小物件罢了,居然有朝一日被喊出了五百贯的高价! 看向隔壁间厢房,金富贵问负责伺候他们酒水的伙计:“怎么,你们琼华楼何时来了这么阔绰的客人,是哪家的郎君或娘子,这般财大气粗?” “金掌柜,你是知道我们琼华楼规矩的,客人的事情容不得我们置喙。” 能够在琼华楼包下厢房的,非富即贵! 毕竟要包下一间厢房,就得先交上万贯押金验资,且不管厢房的主人成交与否,走时都会被扣除百贯作为房费。 所以若非出身富贵,是不会选择进入厢房的,而进入厢房之人,也不会愿意自己的身份被人泄露,毕竟竞宝乃露财之事,他们可不想被贼人给惦记上了。 在琼华楼消费也不是一两回了,金富贵自然明白他们的规矩,否则也不会放心来此豪掷千金。 故而金富贵不过是因好奇随口一问罢了,心知不会得到答复,挥挥手吩咐道:“继续喊价,爷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八十八号,喊价六百贯!” 伙计自然乐得客人们竞价,每个厢房都有相应负责的伙计,等结算薪资的时候,会给他们成交价的一成作为奖励,有时候为了促进交易,楼里还会悄悄安排几个宰客的竞价对手。 如今金富贵都已经喊价六百贯了,他可以抽成六十贯,当然是铆足了劲儿喊! 更何况他已经接到了掌柜心腹的传话,隔壁八十九号厢房里坐着荒芜城的大姑娘,她可是明言要宰金富贵父子的! 身为琼华楼的一个小小伙计,居然有一天能够为东家大姑娘效力,若是他干得好,入了姑娘亲眼,岂不是能野鸡变凤凰? 果然不出意料,他的话音刚落,负责隔壁厢房喊价的伙计立刻喊出:“八十九号,喊价七百贯!” 超出往日拍价的双倍不止,这二人是疯了不成? 除了这两间厢房的主人,其余人已经再没有加价的了,因为他们纷纷开始怀疑琼华楼为了宰客,专门在八十九号厢房安排了抬高价的假拍手! “怎么回事儿,琼华楼在竟宝行会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安插这么明显的假拍手,是不是也太不把咱们当人看了?” 方才在酒肆里喝酒的那名书生,带着他的两位友人也来琼华楼凑个热闹,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八十八号厢房里的人和八十九号厢房的对上了。 在洛鄢城里混的,谁人不知这琼华楼的八十八号厢房,是威州金氏常年包下的? 金氏主母有两个女儿嫁到了洛鄢,皆成为国公夫人。 女儿家总是爱美的,而琼华楼时常会出现一些精致的饰物作为拍品,是以这间厢房被她们姊妹花高价包了,能出现在这间厢房里,便只可能是与金氏有关之辈。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7.html 正文、第0828章:竞宝鲛珠 旁边金俊才见怪不怪,用眼神示意小厮给自己斟满美酒,甚至喂到了嘴边才喝。 若仔细看,便可发觉金俊才虽然手脚齐全,但是软趴趴的躺在美人榻上,四肢无力的感觉。 这还要追溯到他当初在地下城中闹事,又惹恼了李锦纾,被她下令给废了手脚的缘故。 虽然被人打断了手脚,但是金家富贵,请了不少名医替他接好了四肢,此次更是因为金俊才休养的还算如意,故而想进京再找宫中太医进一步诊治,方才出现此地。 当初被剃掉的头发已然冒出来不少,头上戴着一顶幞头,倒是没人能够瞧见,指甲也都已经长的差不多了,可他被敲掉的牙齿,却永远也不可能再恢复了。 思及此,金俊才就气的要发疯,捏紧拳头在塌上狠狠锤了一下,却连点响动都没能发出。 “不过区区几颗牙罢了,你是金家唯一的儿子,只要命根子还在,能为金家延续香火,你就能在金家横着走,金家的财富便可随你挥霍!” 似乎看出了儿子的气恼,金富贵有意无意的说道:“等你将身体调理好了,为父给你挑上几房好生养的美妾,先把金孙生了!有了金孙,你在金家就有了话语权,只要有钱有权,到时你是想找人活剥了那小贱蹄子的皮,还是抽筋喝血,还不由得你吗?” 金俊才如今也有十九了,明年就该及冠,到时金桂香肯定会给他找一个金家嫡系做正妻。 虽然夫妻多年,但是金桂香一直在防着他夺权,必然不会允许金俊才的正妻再出自同他一脉的旁支。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金桂香已经打定主意,要指定自幼同她相亲的同胞六妹的嫡出女儿给金俊才为妻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生的儿子,要听她们的摆布? 尽管金俊才被记在金桂香的名下,但他并非金桂香所出,而是他和旁人生的儿子! 将来等金桂香死了,金家的一切就都是他儿子的,也会是他孙儿的,但他的孙儿绝对不会再和她们金家姐妹几个有任何关系! “一百号喊价一百贯,八十号喊价两百贯,五号喊价三百贯!还有吗?还有人加价吗?如果没有人再加价的话……” 就在金富贵话落,而楼下再无人喊价之际,负责替金富贵喊价的伙计收到金富贵的示意,将门前挂着的铜铃敲响,并朝下喊了一声:“八十八号,四百贯!” 只是一枚鲛珠而已,虽然鲛珠难得,有不少喜爱珠石之人收藏。 但大多是被某些富商买去馈赠佳人博取一笑的小玩意儿罢了,并非什么容易升值之物,没有投资价值,自然甚少有人愿意出这般高价购得。 众人熙熙攘攘的议论着,不知那八十八号厢房里的,究竟是金家哪位贵客? “八十八号,八十八号喊价四百贯!” 主持听到楼上伙计的报价,立刻像打了鸡血似得高呼,挥臂高喊道:“八十八号喊价四百贯,还有人愿意加价吗?若是没人加价,那么此枚鲛珠就归……”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6.html 正文、第0827章:讨要拍品 随张褚来到二楼厢房内坐定,李锦纾指了指坐在下首的北冥翎,同张褚说道:“记住了,这位是荒芜城的二公子,当家主母的亲外甥,我记得几个月前就已命人将消息传出。” “怎么,你没收到?” 第五商游看向张褚,面露疑色。 负责传达重大消息的,都是由天机阁负责。 李锦纾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将北冥翎的二公子身份传给天机阁知道,并命天机阁将此事下达各处。 虽说在乾国天机阁势力并不广泛,但是也不至于几个月了还没传达给皇城店铺掌柜吧? 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张褚讪笑了两声:“可,可能是因为最近生意太好的缘故,所以将此事给忙忘了,还请公子、姑娘们恕罪!” 东家多了一位公子,这种事情都能给忙忘了? 第五商游狐疑的看着张褚,总觉得这位掌柜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 “是吗?” 相比较第五商游的疑虑,李锦纾淡然如斯。 透过敞开的窗户,和垂挂而下的薄纱,可以十分清晰看到下面大厅内的场景,负责主掌拍卖物品的主持已然开始介绍此次竞拍的第一件珍宝。 赤衣女童目光狡黠,同张褚道:“有劳张掌柜,将此次竞拍的物品清单以及入库账册取来,便去忙自己的罢,不必特意留在此处,没得惹了旁人怀疑。” 见李锦纾并没有继续追问,张褚自然乐得高兴,连连应承过后,便离开了厢房。 到了楼梯口,招来自己的心腹小厮前去账房,吩咐其将此次竞拍的物品清单和入库账册拿来给李锦纾后,就顾自跑去楼下继续接待了。 “锦纾,那个掌柜明明就有问题,你怎么不问他了?” 第五商游蹭到李锦纾的身边,指着在大厅正忙得乐不思蜀的张褚问她。 张褚先是对李锦纾无礼,再是对他们撒谎,按照李锦纾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该这般平静才对,莫非是留有什么后招? 抓起一块桃花糕塞进第五商游的口中,李锦纾没好气道:“小声些,听不清了。” “诸位请看,这是来自瀚江的鲛珠,其珠光泽明亮,半白半透,是一位常年在瀚江捕鱼的晋州渔夫从鱼鳃之中取得,鲛珠极难形成,能长至一寸的,更是世间罕有!” 鲛珠被放置在一只纯银打造的精致匣盒之中,由一名身着桃色衣裙的秀丽少女所持,立于高台之上,展示给众人观看。 琼华楼出手,必然没有凡品,且手续齐全,从不会买到黑货,是以此鲛珠一出,立即满场哗然。 面对货真价实,美轮美奂的鲛珠,最没有抵抗力的,便属那些随行女眷了。 尤其隔壁厢房内的美人儿见到鲛珠,眼睛都快长到那上头去了! 只瞧她趴在金富贵的身上,撒娇哀求道:“郎君,你上回送给妾的发钗虽美,但妾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依此鲛珠的大小,正好适合镶嵌在妾的发钗上装饰,郎君将其买下赠予妾可好?” “好,只要花魁娘子喜欢,别说区区鲛珠,便是这琼华楼,郎君都给你买下来!” 搂着女子娇软的腰肢,金富贵埋到她脖颈处狠狠嗅了两口美人香,痒的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嗔怪捶打他的胸口。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5.html 正文、第0826章:掌柜张褚 疾步走到李锦纾的面前站定,掌柜的作揖道:“鄙人姓张,是这琼华楼的掌柜,恭迎各位大驾光临!今儿个诸位可是来巧了,琼华楼新得了一批珍宝,正准备开拍呢!” “算不上赶巧,我等就是特意为此而来,金富贵和他那个宝贝儿子可到了?” 李锦纾在堂间站定,并未看向掌柜张褚,而是将视线扫向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听闻赤衣女童要打听金富贵,张褚当即就变了脸色。 金富贵此人为富不仁,在外树敌良多,但却是他们琼华楼的常客,而且只要是他瞧上眼的东西,往往都会不惜一掷千金,是以琼华楼视此父子二人是为上宾。 还道她是来寻事的,掌柜张褚语调淡淡的回道:“琼华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用来打听人的,平日里人来人往那么多客人,我哪儿记得谁是谁?此地不是给你们这些儿童玩乐的,若不是来参加竞拍的,还请诸位别处耍去!” 甩了甩衣袖,张褚满不耐烦,原本看他们穿金戴银的,还道是富贵家的小孩子前来凑趣,没成想是来寻仇的,当真是晦气! 阿杏原是同天宇跟在后头的,没想到这掌柜的如此有眼不识泰山。 当即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暗自用劲,皮笑肉不笑的贴在其耳畔提醒:“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你东家大姑娘!后面那三位,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以及二姑娘!” “松手,给老子松手!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随便冒充,连我们东家有几位公子都搞不清楚,还想来假冒我们第五世家的公子、姑娘?来人,来人哪,把这群小杂碎给老子打出去!” 手腕吃痛,张褚发觉自己拗不过阿杏,赶忙朝自己身后大呼,招来了一群豢养的打手。 琼华楼是做竞宝生意的,经常会有付不起拍款,或者寻衅闹事之人,故而暗阁每年都会将培养好的打手送到各地的琼华楼,以防万一。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人竟然被用到了李锦纾的身上。 这厢的动静可是不小,难免招人关注,若仅仅是因为一个张褚,而坏了自己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扬起右手示意阿杏退下,李锦纾从怀中掏出玉符,展示给张褚,冷声道:“给我准备一间厢房,要距离金富贵最近的那间,派人时刻盯住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告知于我。” “城,城主玉符?是,是的,大姑娘!鄙人不知诸位公子、姑娘驾到,有失远迎!方才都是鄙人狗眼看人低,还望各位莫怪!鄙人即刻派人上去监视金家父子,这便带诸位前往离他们最近的厢房!” 看清李锦纾手里拿的玉符,乃荒芜城城主之令,张褚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此玉符天下仅此一块,且极难仿造,能够从第五清冽手中得到此物的,世间恐怕不会超出一掌。 如今再仔细瞧李锦纾的穿衣打扮和长相,张褚真恨不得给自己吃两个嘴巴! 这不就是传闻中,荒芜城大姑娘的模样吗?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4.html 正文、第0825章:至琼华楼 越过苏洛雨,第五商游打开车门,将手里的橘子丢给正在侧前方跨马而行的天宇。 只见第五商游被酸的龇牙咧嘴,抱怨他道:“挑个橘子都挑不好,罚你今日不许吃饭,把这些破烂橘子都给我吃了!” 手里握着缺了一瓣的橘子,天宇一脑门的无头官司。 刚才分明是第五商游看到路边有位老媪挎篮卖橘,觉得老人家甚是可怜,才让他去全部买来的,然而现下觉着橘子太酸太苦,倒成了他这个跑腿的错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个任性的主子呢? 认命的将橘子塞进嘴里,天宇也被这又酸又苦的橘子给难为到了,抖了个寒颤道:“世上怎的会有这般难吃的橘子?天爷呀,难道我真的要全部都吃完吗?” “大姑娘,琼华楼到了。” 就在第五商游‘咕咚咕咚’畅意喝水,天宇自怨自艾为自己口腹之欲发愁的时候,车辕上传来了阿杏通传的声音。 为冲淡口中的酸苦之味,第五商游灌了满肚子水。 只见他捧着如瓜似桶般大的肚子,看向斜对侧的李锦纾,不解道:“琼华楼,那不是竞卖珍奇的地方吗?我们不回庄子,来这儿作甚?” “虽说是用破云山和望天宫换的,到底花了那么多钱,不得寻个地方,好好找补找补?” 率先跨下马车,李锦纾站在琼华楼前,眸中闪过一道阴渗之光,身后阿杏将苏洛雨从车厢内抱出,安置到了四轮椅上。 而后第五商游迫不及待跃下马车,轻轻撞了一下李锦纾的胳膊,小声问她:“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这回又是哪个坏家伙要倒霉,你且先与我说说?” 等到三人都下了车,北冥翎再也忍不住,拿起眼前的茶碗,将碗中茶汤一饮而尽! 哪里来的什么运道好坏,无非是看谁更能忍罢了,方才那橘子当真是又酸又苦,难吃的他险些没有绷住! “二公子?” 见北冥翎面露苦色,天宇手里牵着马,关切的唤了一声。 立刻恢复原貌,北冥翎抿了抿唇,从车厢内走来,站在车辕上沉声道:“茶汤太苦。” 这茶汤,有那么苦吗? 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阿杏,后者见了,立刻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将北冥翎扶下车凳后,阿杏这才凑到天宇身边,与之小声道:“今日,我准备的分明是糜子芝麻茶汤,里头还加了不少老红糖,怎的会苦?” “兴许是二公子不慎病了,所以觉着自个儿嘴里有些发苦?一会儿风神医若是来了,你让风神医顺道给二公子也诊个脉,别是秋日里早晚温差太大,受凉了吧?” 天宇把手里缰绳递给来接待的马房小厮,不放心的同阿杏说着。 并不知身后那两人正在商量着让风无眠给自己问诊,北冥翎跟在李锦纾身后,和第五商游并列走着,卜一推着苏洛雨紧紧相随。 四人还是第一次来洛鄢城的琼华楼,掌柜的并不相识,但见李锦纾一行人等的衣着和架势,怕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来玩乐呢?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3.html 第1章 楔子、第0001章:临安城破 暮光十三年,六月初六,黎明之前。 临安城上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凄厉的风声好似鬼哭狼嚎般朝人袭来,顷刻间漂泊大雨从天而降。 孟州刺史李宗朝,联合楚、威、秦三州,御兵十万兵临城下,引剑指天,厉声喝道:“无道昏君,你弑父夺位,色令智昏,以战止战,杀人如麻!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今日,我便率天下义士,替天行道!” “伐无道,诛昏君,止战戈,平民愤!” 左补阙王铭德站在城墙上,挥举义旗高喊,使得义军士气大振,呐喊声响彻天际,不绝于耳。 城门大开,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在他的身后是高举屠刀,杀红了眼的夺命者,他们手中的刀剑上鲜血淋漓,夹杂着雨水与泪水,洒向大地。 那满地残缺不全的尸身,有苍颜白发的老人,软弱无力的妇女,壮志未酬的少年,嗷嗷待哺的幼童。 他竟将临安城内所有无辜百姓屠杀殆尽! “哈哈哈哈,长孙嘉定,天要亡你!尔等,随我一起冲入皇城,取昏君首级者,封开国公,赏良田百顷,布帛千匹,白银万两!” 胜利在望,李宗朝兴奋的策马狂奔,踏着一地鲜血前行。 “冲啊——” 同样兴奋的,是他身后的十万大军,兵不血刃便长驱直入,直奔皇宫而去。 若是能取下长孙嘉定的首级,那等着他们的,便是无上的权利与偌大的财富,试问在这个乱世,谁能不为之心动? 外面喊杀声阵阵传来,而此时的承欢殿中,也正在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年幼的七皇子长孙钰立于殿门口紧紧的攥着双拳,十分焦急的问道:“外祖父,阿娘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会不会有事?” 第五鸿毅在庭院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的抬头望望殿外,又看看殿内,眉头紧蹙。 李宗朝的军队马上就要攻过来了,可是贺澜还在生产不便移动,若是被他们的人抓到,必然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风驰,你先带七皇子出宫,等贵妃这生产完,我自会带他们离开。” 第五鸿毅当机立断,趁着李宗朝还未攻入皇宫,能先走一个是一个,否则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垂眸站在第五鸿毅身后的白衣男子闻言抬起头来:“主君?” “务必保证七皇子安全撤离!” 第五鸿毅的嘱咐,风驰铭记在心,若是没有第五鸿毅当初对他的救助,他是绝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所以在面对叛变的辅国大将军李承志时,他拼尽了全力! 尽管利剑穿心,风驰都没有后退半步,直到身体重重的倒向地面,扬起一地尘埃。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长孙钰稚嫩的双眸,受到惊吓的他拔腿就朝身后的泰晨殿跑去:“阿耶,阿耶救命!” 冰冷的长剑指向地面,温热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 李承志紧随其后,捂住长孙钰的嘴,正准备除去长孙钰,永绝后患! /66/66177/18682430.html 第2章 楔子、第0002章:废黜皇后 “长孙嘉定,你若是识趣,就赶紧写下禅位诏书与罪己诏,兴许我还能大发慈悲,留你一具全尸!” 李宗朝已然攻下皇宫,此刻正在泰晨殿内逼迫长孙嘉定禅位。 李承志转念一想,不如将长孙钰抓进去,用以威胁长孙嘉定,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宗朝,你说朕杀人如麻,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若不是太子与魏昭仪祸乱宫闱,朕会废其太子之位?若不是皇后唆使太子谋反,朕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该死的长孙嘉定! 李承志紧握剑柄,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活剐了他! 皇后与他青梅竹马长大,他最是知晓皇后的为人,如此贤良淑德的女子,怎可能会唆使太子谋反! “当初,说皇考有意废朕太子之位,唆使朕弑父的是你;暗中给朕进献美人,教朕无心朝政的亦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要朕发动战争的还是你!朕现在甚至怀疑,连太子之死,也是你计谋中的一环吧?” 不,不会的! 李宗朝他怎么敢?怎么敢! 李承志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有些站立不稳。 “狗贼!朕这一生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可笑朕到今日才发现!想让朕禅位,还想让朕写下罪己诏,你做梦!” 随即,里面传来利剑出鞘之声,以及长孙嘉定痛苦的沉吟。 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长孙钰亲眼看见长孙嘉定拔剑自刎,跌坐在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此刻的李承志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再去理会那些权势纷争,他几乎是提着呆滞的长孙钰,直奔朝华宫。 “罪妇李氏,还不速速承旨!” 内侍监赵庆手中的,正是长孙嘉定生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而废后诏书也已下达。 皇后,不,此时此刻应该是废后李淑华才对。 她近乎疯癫的状态,让赵庆身后的小内侍吓到双腿颤栗。 “不,不会的!我不信,我不相信!是你,是你在假传圣旨,是你在欺骗我!来人,来人啊,快把这该死的贱奴给我拿下,拿下!” 可是如今的朝华宫,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在李宗朝攻破皇宫之时,他们便已经四散逃离,不知所踪了。 “此乃陛下亲手所拟,罪妇李氏,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赵庆朝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小内侍端着托盘,颤抖着双手朝前递去:“李,李氏,这是陛下钦赐的鸩酒。” 鸩酒! 不,她不要! 即使没了太子,没了皇帝,她依然能成为大盛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她可以在众多皇子中扶持一人登基,还有强大的母族在背后支撑自己,她不是非死不可啊! 李淑华到现在还不明白,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李宗朝手中的一枚弃子罢了。 赵庆从李淑华眼中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求生欲望,看来她是决计不会妥协的,既如此,那便只有他亲自动手了。 被迫饮下鸩酒,李淑华顷刻毙命,那瞪大的双眸,好似在控诉帝王的无情。 /66/66177/18682432.html 第3章 楔子、第0003章:盛国覆灭 李淑华死后,赵庆冲小内侍挥挥手:“你走罢。” 得了赵庆的命令,小内侍连滚带爬的便离开了,不在赵庆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但总比在这是非之地要强。 然而在离开朝华宫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浑身浴血的李承志:“说,皇后在哪里?” “在,在里面!” 小内侍颤抖着手指向甘露殿,抬眸就看到赵庆拔剑自刎的一幕:“我赵庆虽生而为奴,却绝不做亡国之奴!” 头也不回,李承志一剑结果了小内侍。 当他冲入甘露殿的时候,当他看到死不瞑目的李淑华的时候,李承志感觉整个天都崩塌了! “淑华!” 被门槛绊倒,李承志扑倒在李淑华面前,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对她的情意。 如果当年李宗朝没有硬生生将他们拆散,逼迫淑华嫁给长孙嘉定,如今他们又怎会天人永隔? 李宗朝,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为自己的野心和冷血付出代价! “不,我不走!父亲,你带着阿钥先走,我不能没有他,也不能丢下他!我得去找陛下,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那是阿娘的声音! 阿娘,阿娘,你等等阿钰! 被李承志随手一抛,就遗忘在角落的长孙钰,惊喜的听到了第五贺澜的声音。 可是等长孙钰追出去的时候,第五贺澜已经不在了。 他恍惚间忆起第五贺澜说要去找长孙嘉定,虽然皇宫很大,但是长孙钰从小就生活在这皇宫里,自然是认得路的。 一路小跑,来到泰晨殿前。 方才的一幕幕还萦绕在眼前,长孙钰不敢靠近,却又抵不住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阿娘!” 这一声呼唤,怕是第五贺澜永远也听不到了。 就在长孙钰惊声呼叫之前,有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只觉得眼前一黑,长孙钰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盛国两百六十三年,暮光十三年,六月初六,圣德帝拔剑自刎,圣纯皇后被废,贵妃为帝殉情自刎而死,皇室长孙一族尽数伏诛,盛国自此灭亡。 长孙嘉定身为盛国的第八位皇帝,就此成为亡国帝,死后被抛尸荒野,更被后世冠以恶谥,史称盛炀帝。 李宗朝推翻昏君苛政,改朝换代,立国号为乾,改元定坤,迁都洛鄢城,新建太极宫,自尊开元帝。 定坤十八年,李宗朝狠辣之风不改,下旨诛灭幽州大儒赵晋九族,只因其发表的一篇《民治论上册》中,影射李宗朝有篡位谋国之嫌。 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株连九族此等惨绝人寰之大刑。 一时间,整个乾国上下人人自危,谨言慎行,尤其对前朝之事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生怕惹祸上身。 有人惧权,俱势,却也有人不惧死。 幽州自古出文人,有胆有识的大儒绝不止赵晋一人。 赵晋的同门师兄赵真,亲自撰写了《民治论下册》,一句‘民敬者得天下,民惧者失天下’将李宗朝彻底激怒:“幽州赵真妄论国事,其罪当诛!来人,传朕旨意,诛其九族,以示天下!” “陛下,万万不可,先杀赵晋,又杀赵真,幽州必乱啊!” 尚书令王铭德疾步上前,直言相谏。 /66/66177/18682434.html 第4章 楔子、第0004章:幽州之行 王铭德话音刚落,朝臣顷刻跪倒一片,齐声高呼:“请陛下三思!” 当初在朝中人微言轻的左补阙,如今却已是举足轻重的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尚书令此言差矣,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又岂容他人置喙?若是不杀之以儆效尤,到时天下人人效仿,陛下何以治国?” 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出言反驳。 当初的辅国大将军,仍旧是如今的辅国大将军,有功之臣皆已得到封赏,唯有他,仍旧官拜原职。 按理说,当初控制未央宫守备,肃清皇城的李承志就算是封一个开国公也无可厚非,可不知为何,李宗朝迟迟不提封赏之事。 因此这十八年来,李承志在朝中并无人敢与之深交,他也从不插嘴任何政事,此刻在场众人自然也猜不透李承志心中所想。 “李将军,赵真乃幽州大儒,赵氏一族世代盘踞幽州,创立的济世阁学子众多,只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你就不怕幽州赵氏会借此起兵造反!” “尚书令,请慎言!” 李承志一声厉喝,用眼神示意王铭德朝上看去。 只见李宗朝正用一种极其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王铭德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臣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整个人匍匐在地,王铭德悔不当初。 虽然王铭德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李宗朝,自己当初就是走的这条路,他绝不能成为第二个盛炀帝! “依卿之见,又当如何?” 李宗朝攥紧双拳,努力平息胸腔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王铭德并未闻见责骂声,心中意外,不过很快便收拾心情,躬身回道:“若陛下能既往不咎,礼贤下士,任赵真为国子监祭酒,幽州必能安定。” 国子监祭酒? 自前朝开创国子监以来,历经沧桑,但唯有一点未曾变过。 祭酒一职必定是由朝中极有声望与学识的重臣兼任,但自乾国建立以来,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暂由王铭德在兼任此职。 “既如此,此事就交由卿去办理。” 李宗朝虽满脸不悦的离开,但好在此次并没有大开杀戒。 满朝文武,也就只有王铭德能让李宗朝收回成命,自此之后,王铭德在朝中的地位更是不可撼动。 幽州济世阁,赵真正在聆听学子们的答辩,却见一群凶汉纷纷攘攘的闯了进来,学子们的高谈阔论瞬间就被打断。 济世阁学子白浩然一脸不悦,上前两步质问道:“何人如此嚣张?竟敢擅闯济世阁,扰乱答辩会!” 谁知为首者根本不屑与这种无名小卒对话,直接将白浩然一把推开,目不斜视直冲赵真而去,一脸倨傲高喊道:“赵真,尚书令有请!” 尚书令? 就是那个叛国的逆贼! 白浩然踉跄两步,被同窗扶住后,站稳身形:“呵,我当是谁如此嚣张,原来是王铭德那厮的走狗!” 堂堂礼部侍郎,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王国志缓步朝白浩然走去,额头的青筋暴跳,嘴角轻扯:“你又是何人?不管你是何人,胆敢出言不逊辱骂本官,便是死罪!” 他竟然将白浩然当场刺死! /66/66177/18682436.html 第5章 楔子、第0005章:新帝继位 把剑丢给下属,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同窗们皆被眼前的血腥场面给惊吓到了,这回竟没有人去扶白浩然倒下的身躯,不知是一时懵了,还是不敢。 唯有一名七八岁的孩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倒在白浩然身侧,连声唤着‘阿兄’。 “你竟敢罔顾律法,当众残杀我济世阁门生,是谁给你的胆量!” 一袭素衣着身,苍颜白发的赵真,终于忍不住现身,赵氏一族在幽州举足轻重,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律法?在这里,本官就是律法!” 他表兄可是当朝尚书令,就连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一介布衣竟敢大放厥词,说陛下的不是,要按他的意思,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带走!” 王国志利落的转身离去。 虽然学子们极力阻拦,但仍旧没有斗过那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在一片混乱中,还有不少学子被打成重伤。 赵真被强行带走,不知去往何方,期间发生了何事,没有任何人知晓,只是听闻在那之后,耄耋之年的赵真便离开幽州,前往洛鄢上任国子监祭酒,自此幽州风波才算平息。 也就是在那之后的短短一年间,李宗朝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甚至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 他夜夜被噩梦缠身,因无法安然入眠变得十分暴躁:“杀,给朕杀了这个贱婢!” 只因那侍女的眼睛长得极像李淑华,便无辜丢了性命。 如今整个太极宫人人自危,都不愿到永寿宫当值,就怕哪天李宗朝一个不高兴,他们的人头就落了地。 无力朝政的李宗朝,终于在定坤十九年宣布禅位,由他的嫡长子李宏阔继承皇位,而自己则退居太上皇,自此一心向佛不问世事。 李宏阔继位后,为了维持孝子的形象,投其所好,在全国范围内广建寺庙,弄的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人找到了吗?” 立于一尊巨大的佛像前,李宗朝问道。 双膝跪地的李承志沉声回答:“请圣上恕罪。” 恕罪恕罪又是恕罪! 十九年,整整十九年过去了! 前朝七皇子长孙钰,九公主长孙钥,纵使他派出暗线无数,都没能找到那两个贱种! 斩草不除根,必然是遗祸无穷! 可是这么多年来,长孙钰和长孙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寻不见! 又让他如何斩草除根? 回想起当年那一场熊熊烈火,第五鸿毅那个老匹夫,宁愿和妻子双双自焚,也不愿透露那两个贱种的下落,李宗朝心中就郁结无比! 罢了,暂且就饶他这一回,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都得留着他去办,捏紧拳头,李宗朝将想要杀死李承志的冲动强行压下! “祭天大典如何?听闻皇帝没站稳,险些从祭坛上跌落?” 李宗朝面露不悦之色,这是李宏阔登基后举办的第一次祭天大典,竟险些闹出笑话! 李承志早已经习惯了李宗朝的暴戾无常,面色从容的回道:“许是皇后刚刚宾天,陛下心情不佳,故而彻夜未眠,所以才……” “不就是死了个女人!他竟如此儿女情长,如何能担得起这天下重任!咳咳,咳咳咳咳……” /66/66177/18682438.html 第6章 楔子、第0006章:册立继后 气急攻心,李宗朝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李承志迅速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打开,倒出两粒黑漆漆的小药丸,递给李宗朝。 眼见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日都需要靠这些药丸子续命,李宗朝怒气更甚,祭天大典后不过三日,便为李宏阔立了一位继后。 王氏予辛,乃是尚书令王铭德嫡长女,在李宏阔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是太子良娣,又是二皇子李世耀的生母,正是继后的不二人选。 因为此事,李宗朝与李宏阔父子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隔阂。 元后独孤尧与李宏阔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如今独孤尧刚死,李宗朝便不顾李宏阔的感受,匆忙为其册立继后,李宏阔自然无法欣然接受。 而尚书令王铭德,一直被李宏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现如今他的嫡长女却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使王铭德又多了一层国丈身份,此举更是助长了王铭德在朝中的气焰,让李宏阔心中不悦。 册封大典结束后,李宏阔不顾还在清宁宫等待的王予辛,去紫宸殿批改了一夜的奏章。 第二日的朝参结束后,又直奔承晖殿换上便衣,只带上三两个侍卫,便离了宫。 “你说什么?陛下离宫了!” 王予辛恼羞成怒,将凤冠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离宫了,他居然就这么离宫了,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把她抛诸脑后了! 十五年前,他身为太子,迎娶太子妃的同时,也纳了她为良娣,她也是这么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等到天亮。 可如今,孤独尧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他的妻子啊! 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王予辛几乎咬破下唇,眼神狠厉:“去,派人盯着陛下,看看他都去了哪,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我来断后,陛下快跑!” 最后一名侍卫拼死抵抗,却也只能拖的了一时。 李宏阔身负重伤,迈着沉重的脚步逃跑,却不想从矮坡上滚了下去。 马儿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嘶鸣,高高的抬起了前蹄,险些将车内女子摔出。 长孙钥捂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探出头来:“雷霆,出了何事?” 雷霆把人翻过来,只见男子胸前的衣襟早已经被鲜血浸透,若不是断断续续发出的微弱痛吟,谁能想到他还活着? “在那边,快追!” 一群黑衣人挥舞着沾满血污的利剑追来,长孙钥赶紧招呼雷霆将人救上马车,李宏阔这才没有被那群黑衣人所杀。 洛鄢城外十里客栈,李宏阔朦胧中仿佛看见了离世的独孤尧:“阿尧,是你吗?” “你醒了?你等一会儿,我去找人过来!” 长孙钥见男子醒来,正准备跑去找雷霆,却被扼住了手腕。 胸口的疼痛令他恢复了神智:“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力气却还那么大,手腕被紧紧抓住,长孙钥没法挣脱。 “你被人追杀倒在路上,是我让护卫救了你,不过你伤的实在太重了,所以我们只能先在城外的十里客栈落脚。” /66/66177/18682440.html 第7章 楔子、第0007章:洛鄢城外 本想告诉李宏阔姓名,不过长孙钥转念一想,她是悄悄溜出来的,还是不要告诉旁人的好:“家中长辈曾赐字钎铃,你便唤我钎铃即可。” 长孙钥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姓名,就听见外面雷霆高喊:“姑娘快跑!” 随即楼下就传来了打斗声。 不好,肯定是那群黑衣人追来了! 李宏阔强忍着痛楚,将长孙钥从十里客栈带走,一路上不管长孙钥如何挣扎,都不曾松手。 “你快放开我,雷霆还在客栈,我得回去找他!” 长孙钥再也不肯挪动半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拽着李宏阔,就差没有坐在地上撒泼。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行宫门前,两名侍卫匆匆跑来,直接将李宏阔的身份暴露。 长孙钥得知对方身份,先是错愕,随后便是欣喜:“你便是恭孝帝?快,你快派人去帮雷霆,雷霆虽然很厉害,但毕竟对方人多,雷霆双拳难敌四手!” 若是第五章泽此时在场,必定是要捶胸顿足,懊恼自己没有料想到今日。 当初为了保护长孙钥,竟将所有真相隐瞒,从未告知。 如今仇人之子近在眼前,而长孙钥却丝毫不知,还一头撞了进去,怕是最后要磕到头破血流。 而雷霆从那群黑衣人手中逃脱后,遍寻不着长孙钥,于是立刻进城找到第五世家隐藏在洛鄢的秘密据点,第一时间通知了第五章泽。 可即便第五章泽发动了第五世家所有埋在洛鄢城的暗线,也没能找到长孙钥的踪迹。 自此一别,等雷霆再见到长孙钥,已经是一年之后。 重逢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雷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了那个他最不该救的人。 乞巧那一日,城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而城外则是危机四伏,剑拔弩张。 据多名暗线通报,长孙钥出现在一辆马车上,而且正被数十名黑衣人围剿,第五章泽得知消息后带人匆匆赶到。 车夫已经被射杀,长孙钥金枝玉叶,哪里会赶什么马车? 那马被长孙钥一顿胡乱的抽打,止不住的狂奔起来,好在老马识途,它带着长孙钥竟误打误撞来到了望天宫附近。 因守宫门的两名侍卫识得长孙钥,带着望天宫的人帮忙拦下那些黑衣人,长孙钥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阿钥,坚持住!” 那是义父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更是他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孩子! 可身中三箭的她,早已是强弩之末,把孩子递给雷霆,长孙钥临终托付:“雷,雷霆,我苦命的孩子,她叫锦纾,李锦纾!你一定要带着她安全,安全的离开,雷霆,照顾,照顾好我的孩,孩子!” 亲眼看到长孙钥咽气,第五章泽暴怒! “不,阿钥!” 长孙钥的死,对于他的打击太大,不断的进攻忘记防守,被黑衣人抓住机会,一剑毙命! “主君!” 雷霆想要冲上去帮忙,可是怀中的婴孩突然开始大声啼哭。 为了孩子,雷霆不能冒险! 他是第五世家的罪人,如果不是因为长孙钥将刚出生的女儿托付于他,他绝不会苟活至今! /66/66177/18682442.html 第8章 正文、第0008章:骆驼商队 “叮铃铃,叮铃铃……” “平沙黄莽莽,雪海广茫茫,雁儿嘎嘎叫,驼铃响铛铛,胡桐铁骨铮,红柳遍地生……” 一支骆驼商队在荒漠中缓缓前行,伴着驼铃,一曲胡国童谣《平沙调》从商队中隐隐传来。 快准狠的一刀,又解决掉一个碍事的家伙! 冯修明用手随意抹掉脸上的血渍,一双似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支骆驼商队:“弟兄们,又有肥羊送上门了!” 众匪狞笑着抬起头来,望向沙丘上的那支骆驼商队,双眼放光的盯着其中几名胡国女子。 “收起你们那副猥琐的表情,是不是又想找抽了!” 蹙起眉头,冯修明一脸不悦的训斥。 众匪立刻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讨好面容:“将军,我们这不是找找感觉嘛!这年头劫匪也不好当啊,不凶还当我们是软柿子,随便捏呢!而且,而且弟兄们这不是好久都没见过……” 说到这里,还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的笑着。 “行了,等干完这票,就带你们去藏娇阁,到时候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不许调戏良家妇女,等会儿给我管好你们的手脚,不然老子就剁了你们的屌!” 虽然他们沦落为劫匪,但也要做有道德底线的劫匪! 冯修明收起染血的长刀,其实心里十分清楚,既然已经做了劫匪,又何来道德可言。 随着驼铃声越来越近,那商队已经行到他们眼前,为首者竟是一名赤衣女童,口中还在吟唱着那一曲胡国童谣。 胡国人?不对! 冯修明上下打量,虽然商队中是有几名胡国女子,但剩下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胡国来的,倒更像是乾国的商人。 “站住!喂,说你们呢,都瞎了不成?不知道你们已经被我们打劫了吗?” 巴宏新用刀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不满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 商队停了下来,胡国女子们惊慌失措,小脸惨白地用胡语议论着:“怎么办,我们被打劫了,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乾国叛将冯修明,你不在平陵做你的山匪,怎么跑到胡国的地界,来当沙匪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给看穿了,冯修明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名女童。 只见她七八岁的模样,身穿竹青色罗裙,乌黑靓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用丝带缠绕扎着几根精致的小辫,为了遮挡风沙围着面巾,让人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 不过自己怎么记不起,曾经认识一个这么有趣的女童? 冯修明上前两步,高昂着头颅言道:“不错,我就是冯修明,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乾国叛将,乾国是什么东西?我向来都只认盛国,从不曾听过什么狗屁乾国!” “哦?原来冯将军竟如此忠君爱国,只是不知临安城破时,冯将军在哪儿?圣德帝被迫拔剑自刎时,冯将军又在哪儿?” 质问出声的,是方才吟唱胡国童谣的赤衣女童。 /66/66177/18682445.html 第9章 正文、第0009章:沙匪挡道 赤衣女童比那青衣女童看起来年纪稍长一些,赤色的罗裙格外引人注目,长发同样披散在身后,只是没有用丝带缠绕,而是用极其珍贵的红玛瑙珠子在辫子上做点缀。 “我说,你们这两位小娘子知道的倒是不少,但是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们正在被我们打劫!打劫明白吗?” 巴宏新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无视的感觉,忍不住跳出来重新威吓,用刀尖指着赤衣女童叫嚣:“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兴许我们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们不死!” “啊!你个小兔崽子,你居然敢咬我!” 刁老二被咬的手疼,长刀摔落在地,一边跳脚,一边骂道。 巴宏新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刁老二你个孬货,居然连个黄毛小儿都看不住!” 李锦纾赤色的面巾下,微微勾勒起的嘴角,预示着她此刻的心情。 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了那名玄衣男童,大概十来岁的模样,一直低着头蹲在地上,被刁老二拿刀架着脖子一动不动。 原本还以为是个软弱性子,被吓破了胆子,没成想他竟是在寻找机会,伺机逃跑。 刁老二拾起刀就要去追那玄衣男童,被冯修明喝道:“滚回来!还嫌不够丢脸吗?” 原本就是为了救他,才宰了这些碍事的人,顺便劫点钱财,如今危机已经解除,他也算是对那个人有了交代。 至于那小子今后如何,就与他们无关了! “就是,管那小子做什么,赶紧宰了眼前这只肥羊,才是最要紧的事!” 巴宏新舔了舔已经干燥开裂的唇瓣,有些不耐烦了。 这荒漠里的日头太毒,晒的他都黑了好几圈,到时候回去藏娇阁,馨娘该认不出来自己了,想想着实有些苦恼。 “就你话多!” 冯修明一个利落的转身,竟要跨马离开。 正跃跃欲试的巴宏新和刁老二等人,都有些懵了。 刁老二向来都是以冯修明马首是瞻的,赶紧扛起刀跟了上去,惹得巴宏新满脸疑惑:“将军,肥羊还没宰呢!” 刁老二朝天翻了个白眼:“废什么话,还不快跟上!” 犹豫了一会儿,巴宏新还是跟了上去,只是心里对冯修明略微有些不满,放着这么一只肥羊不宰,将军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且没有钱,他什么时候才能给馨娘赎身啊! 然而只有冯修明心里清楚,这只肥羊,他们绝不能宰! 虽然这支骆驼商队为首的,竟然只是两名年幼的女童,带着几名容貌姣好的胡国女子。 但在商队的后面,可是跟着不少精壮男子,看那身形,各个都是练家子,若是真的干起来,谁赢谁输不好说以外,最重要的,他们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人。 方才打量那两名女童时,冯修明在金色驼铃上看到了涅盘火凤! 凤,百鸟之王也,是皇权的象征。 试问在这世上除了荒芜城第五世家外,还有何人有这胆量,竟敢挑战各国皇室权威,拿火凤做家族图腾? /66/66177/18682447.html 第10章 正文、第0010章:暂歇绿洲 “阿姊,他们走了。” 苏洛雨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李锦纾微微颔首,轻轻拍了下骆驼峰:“穆娜,我们也走吧。” 回去的路上,商队途径一片绿洲,那绿洲附近长满了胡杨树,风景甚美。 “阿姊,沙漠里昼夜温差大,胡杨树可以遮挡风沙,抵御严寒,我们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吧。” 苏洛雨的建议,李锦纾向来是没有异议的,将穆娜栓在一棵胡杨树上,环顾四周,这片绿洲果然是最佳的露营地点。 天色将暗,先把那几名胡国女子安顿好,苏洛雨指挥着几名护卫:“你们几个,去拾点树枝燃起篝火,再煮点热水和米汤。” 蛇虫鼠蚁最喜欢在夜晚出没,苏洛雨随身携带了不少药粉,细细的撒在四周围,便准备到河边洗洗手。 眯起眼睛,苏洛雨发现浅浅的河滩对面,冯修明正在拿水泼脸。 方才看到他们离去的方向,就已经猜到他们可能是要去荒芜城,如今在这里看到他们,便更加确信了,毕竟这片绿洲是从胡国去荒芜城的必经之地。 冯修明本是一名流落街头的孤儿,年幼时被鸿运镖局总镖头冯大虎收养,走镖时与盛国平亲王长孙嘉宣结识,两人意气相投,义结金兰。 冯大虎死后,冯修明便从了戎,从戎四年立下战功无数,经由长孙嘉宣举荐,一跃成为骠骑大将军,掌管兵符,统领十万将士,驻守边疆,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只是临安被屠城,众将士的亲人和朋友大多被李宗朝所杀,所以不愿效忠李宗朝,而长孙嘉宣亦是死于李承志之手,所以冯修明亦然。 无可奈何之下,冯修明只能带领将士们驻扎平陵,做了山匪。 平陵地处乾国与冥国交界,山地广阔连绵易守难攻,李宗朝曾多次派人围剿都未能成功。 虽是如此,但十万将士,光凭打劫就能存活下来吗? 想必这些年来,他们的日子过的十分艰苦吧! “若是要开镖局,冯修明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不知什么时候,李锦纾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不需要太多交流,便已明白她心中所想,两人相视一笑,筹谋已在心中。 不知不觉,已经是日落西山,月色当空。 商队中年纪最小的护卫卜一过来唤道:“两位姑娘,米汤已经煮好了。” “好,辛苦你们了。” 苏洛雨应声,与李锦纾缓步而行。 低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的偷瞄一眼那竹青色的背影,稚嫩的俊脸微红。 戈飞用肩膀撞了一下天宇:“快看,我就说卜一那小子对我们二姑娘心思不纯吧,二姑娘不过对他说了句话,你看他那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所以你刚才特地让卜一去唤姑娘们,只是为了看到这一幕?” 天宇一脸鄙夷的瞥了一眼戈飞,抖了抖肩膀,离他三步远:“我看心思龌龊的是你才对,卜一那小子才多大?二姑娘才多大?啧!” 不是,怎么就变成他心思龌龊了?明明是卜一那小子! /66/66177/18682449.html 第11章 正文、第0011章:群狼来袭 戈飞正想和天宇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口水仗,却忽闻异响:“什么声音?” 不光是戈飞听见了,其他人也都听到了那古怪的声响,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迅速以李锦纾为中心靠拢。 “应该是群狼的嚎叫!” 虽然离的还远,但是天宇的耳力,向来是极好的。 天宇等人看向苏洛雨,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困惑十分明显,这片绿洲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来,却从未遇上过狼这种凶猛的动物。 苏洛雨微微摇头:“天机阁的情报里,从未显示这附近有狼群。” 卜一见苏洛雨一筹莫展,不是很有把握的说道:“会不会是其他地方的狼群,因为领地内缺少食物,所以准备迁徙到这片绿洲?” “是有可能,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得尽快想办法避开狼群。” 得到苏洛雨的肯定,卜一感觉自己的耳根也有些微微发烫,只是隐在黑暗中,没有被人察觉。 “那倒未必,与其说它们是为觅食迁徙而来,倒不如说它们是为了寻仇而来。” 随着李锦纾话音刚落,只见河滩对面忽然间火光冲天,狼群居然袭击了冯修明等人的露营地,而为了对付狼群,他们采取了火攻。 天宇等人不解:“寻仇?” 冯修明他们何时得罪了一群狼?而大姑娘又是如何得知? 戈飞用手指抵着下巴苦思,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想起来了,是那块狼的皮毛!” 没错,冯修明的马背上驮着一块完整的狼皮,如果他们在此之前曾经猎杀过一头狼,那么被狼群盯上并且报复,就非常说得通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坐下歇息吧,只要不是来找咱们的就行。” 戈飞满不在乎,示意大家不必如此紧张,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这么大一个河滩呢! 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并没有人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都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盯着他的身后,看的他心里直发毛,背后更是冷汗津津。 戈飞感到喉咙干涩,嘴里发苦:“怎,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这是什么声音,这该死的低吼声哪来的! “别出声,听我的,趴下!” 天宇用口型对戈飞无声下令,最后一声‘趴下’却是惊呼出声。 然而他们二人配合十分默契,戈飞应声趴下的那一瞬间,天宇踢飞一根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棍,正中那头灰狼的面部,不仅烧焦了一撮毛,还瞎了一只眼睛,疼的它不敢再贸然进攻。 早在灰狼出现的那一刻,卜一就悄无声息的挡在了李锦纾和苏洛雨身前。 而其他的护卫们,也都站好位置,将那几名胡国女子护在了身后。 戈飞一个侧滚翻,迅速起身,怒道:“这畜生怎么过来的?它是会飞不成!” “飞?它是游过来的!你没看它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吗?不然那火棍砸到它面上,怎么可能只是烧焦一撮毛这么简单!” 天宇丢给戈飞一把趁手的兵器,两人谨慎的对着那头体型硕大的灰狼。 苏洛雨攥着拳,将李锦纾护到自己身后:“阿姊别怕,有卜一在,没事的。” /66/66177/18682451.html 第12章 正文、第0012章:千钧一发 虽然卜一是第五清冽派来年纪最小的护卫,但却是这群护卫中功夫最好的,也是苏洛雨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 李锦纾抿唇不语,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着四周,耳尖微微一动:“小心周围。” 不仅观察力敏锐的李锦纾发现了,耳力惊人的天宇也听到了附近的异响。 “啊!啊啊啊,放开,快放开!” 一名被护卫护在身后的胡国女子突然大叫起来,只见她的右小腿正被一头狼死死咬在嘴里,惊的其他几名胡国女子失声尖叫,到处乱跑。 狼,好大的一头狼! 李锦纾厉声喝道:“你们要是不怕把狼都引来,就继续叫!要是不怕被躲在树丛里的狼突然叼走,也可以继续乱跑!” 一瞬间那些胡国女子再不敢乱叫,也不敢乱跑了,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只留下轻声呜咽。 原本一字排开挡在胡国女子身前保护她们的护卫,立刻变换队形,呈圆弧状将她们护在中间,只是那名被咬住腿的胡国女子,已经不幸身亡了。 那狼竟是将她的腿活生生地咬断,趁她无法行走之际,扑上去咬断了她的脖子,与此同时,其中一名护卫偷袭成功,却也只是斩去了它的尾巴。 天宇和戈飞正在对付那头‘独眼狼’,而负责保护胡国女子的几名护卫,正在对付那头‘断尾狼’,李锦纾这边暂时没有危险。 “簌簌,簌簌簌簌。” 有什么东西在附近的树丛里快速穿梭! 卜一迅速绕到二人后方,将李锦纾和苏洛雨护到身后,紧紧盯着那一片矮树丛。 李锦纾也从腰间抽出了护身用的匕首,表现的十分谨慎。 反观苏洛雨的鼻尖已经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两个小腿肚也开始打颤,一直紧紧攥着双拳的骨节也开始泛白。 李锦纾察觉到她的异样,将手搭在她的肩头轻抚,以示安慰。 忽然间,一头灰狼迎面扑来! 卜一手起刀落,那灰狼动作也是十分敏捷,侧身躲了过去。 然而此刻那灰狼的对立面,却换成了紧张到极致的苏洛雨,卜一迅速换位,挡在苏洛雨身前,和那头灰狼展开了对决。 然而卜一没有料想到的是,又一头灰狼从树丛里扑了出来,直扑李锦纾面门! 李锦纾危险了! “阿姊!” 苏洛雨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李锦纾并没有坐以待毙,挥起匕首用力划去,在那头灰狼的前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可惜李锦纾毕竟年幼,手劲不够大,因此并没有给那头灰狼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将它彻底激怒了。 除了苏洛雨以外,其他人不是被狼缠住,就是太远无法赶来支援。 就在它微微伏地,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时候,苏洛雨虽然害怕但还是伸手想要去拉李锦纾,却不料被尖锐的石头绊倒,而李锦纾则握紧了匕首准备与那头灰狼一决生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把匕首精准的刺入那头狼的后背! 原来刚才有一个精瘦的玄色身影从树上落下,利用下坠的重力,将那把匕首整根没入狼身,取了它的性命。 /66/66177/18682453.html 第13章 正文、第0013章:半夜加餐 鲜血染满了他稚嫩的双手,飞溅到他的脸上。 李锦纾逃过一劫,而苏洛雨就不怎么幸运了,跌倒时正好和那头灰狼四目相对,直接将她吓晕了过去。 此时其他人已经将剩下的三头狼全部解决,立刻奔到李锦纾身边,将她团团围住,上下打量,生怕李锦纾掉了一根头发:“大姑娘,你没事吧?” 卜一将苏洛雨拦腰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的胡杨树下,取了一块薄毯覆在她的身上,随即朝着李锦纾的方向,双膝跪地。 戈飞一脸怒意,上前质问:“卜一,你是怎么保护两位姑娘的!” “戈飞!就算是你我联手,应付一头灰狼都十分吃力,更何况刚才那种情况,卜一根本就来不及应对!” 天宇明白,卜一虽然年纪小,但向来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拔尖的,要强的戈飞总是会无意识的对他产生敌意,只是这一回,真的不能怪卜一。 要怪,就怪那头狡猾的灰狼! 天宇用一种十分凶恶的眼神瞥向那头死狼,恨不得冲上去再补上个七八刀! 然而这一眼才让天宇发现:“诶,你不是?” 那不是白日里从冯修明等人手中逃脱的玄衣男童吗? 说话间,李锦纾已经来到那男童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上前去:“谢谢。” 如果不是他拼死将那头灰狼杀死,恐怕此刻躺着地上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玄衣男童低垂着眼眸,一脸憔悴:“不必。” 扯着那头死狼的后腿,将它一路拖到河滩边,竟手法熟练的将它开膛破肚,清理起来。 “喂,河对面的,你们没事吧!” 巴宏新扯着嗓子朝这边喊。 既然李锦纾他们能发现冯修明等人在对岸,那么冯修明等人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此处。 戈飞正憋着气没处撒,立刻扯着嗓子回骂道:“我呸,你们这群天煞的,惹了狼还连累我们,是不是讨打!” “哈哈哈,我看你中气十足,不像是有事,那几头狼就当是给你们加餐了!” 巴宏新说完喜滋滋的跑去烤狼肉吃,气的戈飞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将他暴打一顿。 赤色罗裙在眼前一晃而过,耳畔传来李锦纾略显疲惫的声音:“我饿了,去烤点狼肉来吃吧。” 卜一错愕的抬起头来,却见李锦纾已经依偎着苏洛雨,阖上眼眸沉沉的睡去了。 依言起身,拽着一条狼腿朝河滩走去,蹲在玄衣男童身侧,手法利落的扒皮去骨,看的天宇和戈飞目瞪口呆。 “卜一,你居然还会这个?” 天宇有些惊奇,找了块大石坐下,一边询问一边观摩学习。 其他护卫们见了立刻把剩下两头狼的尸体也拖了过来,放在卜一的脚边:“卜一,把这两头也清理一下,一会儿我们就有烤肉吃了!” 戈飞满脸不悦:“你们很闲吗?很闲就去挖个坑把那个死人埋了,几个女人都保护不好,还有脸吃烤肉!” 那些胡国女子,可是大姑娘花高价好不容易买到的,现在却因为他们保护不力死了一个! /66/66177/18682455.html 第14章 正文、第0014章:福禄公主 回去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该怎么嘲笑他们? 反正戈飞是没有心情吃烤肉了,随便找了个地方一靠,就准备将就一晚。 天色渐亮,鸟雀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出来觅食,李锦纾的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咕咕作响。 迷迷糊糊间坐起,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却见前方火光一片,乜眼望去:“戈飞?” 只见戈飞十分猥琐的缩在篝火前,背对自己,行为诡异。 戈飞闻言转过身来,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还下意识的嗦了一下油腻腻的手指,一脸错愕的看着李锦纾。 天宇被这边的动静惊醒,起来一看,居然是戈飞在偷吃昨晚剩下的狼肉:“好啊你,昨天假惺惺的睡觉,今早却起来偷吃!” 被天宇这么一嚷嚷,所有人都醒了。 再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戈飞感觉头皮发麻,嘴里的肉也变得索然无味:“什么叫偷吃,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吗?我只是肚子饿了,起来找点吃的!” “阿姊,阿姊快跑,快跑!” 苏洛雨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应该是梦到了昨晚的场景,看来这次苏洛雨被吓得不轻,回去得多休养几日。 “别,别,别过来,你别过来,不是,我不是,不,卜一,卜一救我!” 所有人都以为苏洛雨是在喊那头已经被杀死的狼,然而只有李锦纾和卜一知道,不是的。 苏洛雨的母亲曾是苏国的福禄公主安容烟,若是苏国还在,苏洛雨也该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 然而李锦纾与她的第一次相见,却是在藏娇阁这等腌臜之地。 乾国建立后,开元帝李宗朝为巩固自己的势力,将妹妹和女儿们远嫁各国联姻。 其中,李宗朝的六妹昌平长公主李淑仪,就被嫁往苏国,与苏国安泰帝联姻,成为安和皇后,婚后育有福禄公主安容烟。 后来苏国被乾国吞并,苏国皇帝被斩,苏国皇室皆不能辛免于难,唯有李淑仪被其兄荣亲王李宗盛接回乾国颐养天年。 李宗盛回国后,谎报福禄公主已死,实则暗中放其出逃。 从此安容烟改名容香,逃到荒芜城,隐姓埋名重新开始生活,无奈身无分文,只好到茗香楼唱曲儿养活自己。 荒芜城的各大才子时常会到茗香楼品茶,以诗会友,安容烟就是在那儿认识了曾是苏国才子的苏文。 苏文年少中举,安容烟曾是公主时也有所耳闻,两人互生情愫,珠胎暗结,然而苏文家有悍妻不敢纳妾,并且还有赌钱的陋习。 最终苏文在销金窟豪赌输尽所有家产,走投无路之际竟想法子将安容烟骗至藏娇阁,卖给老鸨换了些钱,转头又钻进销金窟,不到一刻钟就输的精光。 安容烟怀胎七月,遭此变故急火攻心,不幸早产,当夜在藏娇阁拼死产下苏洛雨后,便撒手人寰。 老鸨见安容烟可怜,就给买了一口薄棺,草草落葬,而苏洛雨则被藏娇阁一名年迈的嬷嬷带到后院抚养。 只是藏娇阁人来客往,总免不了有些特殊癖好的客人。 年幼的苏洛雨在藏娇阁帮忙端茶倒水时,不幸被一名肠肥脑满的富商看上,硬是找老鸨要买苏洛雨,欲行不轨之事。 /66/66177/18682457.html 第15章 正文、第0015章:孤女无依 这富商最爱玩弄幼女,时常还会弄出一两条人命,藏娇阁的人都是知晓的。 “这,金掌柜,这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粗使丫鬟,你看看我们这儿这么多漂亮的美娇娘,你可以随意挑!” 苏洛雨毕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几名红倌想替苏洛雨,可是那富商根本看不上她们,抓着苏洛雨不肯松手:“就这些货色,爷早就玩腻了!今天,爷就要这个小丫头!红若音,别跟爷玩这些虚的,不就是钱吗?爷有的是钱!” 几名清倌手里倒是有些钱财,想把苏洛雨赎下来,可是那富商财大气粗,出手便是一百两,这教她们如何赎的起? “红姨,红姨救我!” 苏洛雨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张小脸惨白。 红若音见软的不行,索性就来硬的:“金掌柜,你我也算的上半个同行,我虽敬你三分,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 “哈哈哈!红若音,你以为你是谁?看看你那张老脸,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红遍天南地北的名妓吗?现在的你只是一个人老珠黄的老鸨母而已!” 金富贵端着十月孕妇一般大的肚子,笑的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爷都不稀罕看你,还和爷攀关系?我呸!” “你!好你个金富贵,你既要撕破脸皮,存心找事,今日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红若音被金富贵气的浑身发抖! 刘馨扶着红若音拔高音调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洛雨救回来,把这挑事儿的死胖子打出去!” 几名狎司原本还在观望,听到有人喊立刻撸着袖子冲过来,有几个手里还拎着棍子。 可那金富贵也不是个善茬,每每出门都会带上几个能打的小厮,一下子围过来挡在金富贵身前,各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呦呵,打人了嘿!大家快来看,藏娇阁居然打客人!” 他们本就堵在楼梯口,十分引人注目,如今双方起了争执,还准备动手,再加上金富贵这么一吆喝,藏娇阁的嫖客都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毕竟是在藏娇阁的地盘上,若是真的和金富贵闹的太厉害,藏娇阁必定名誉受损。 好你个金富贵,竟是在打这种主意! 没有红若音的授意,狎司们自然不会轻易动手,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金富贵却笃定红若音不会为了一个小丫鬟,赌上整个藏娇阁的未来,咧着嘴角笑的春风得意:“走喽,跟爷快活去!” 不,不要! 苏洛雨拼命挣扎!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涌出,一腔愤懑无处言说。 或许,五岁的孩子该是纯真的,懵懂的,或者说是无知的。 然而像苏洛雨这种出生在妓院,并且艰难挣扎才能存活下来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临多么可怕的事情。 推开房门,将苏洛雨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 只听‘咯吱’一声,房门缓缓关上,只留下微弱的烛光在欢悦的跳动。 苏洛雨迅速从地上爬起往后逃去,可是又能逃到哪里? /66/66177/18682460.html 第16章 正文、第0016章:虎口余生 后背抵着墙,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让金富贵心中的邪欲更旺。 “别,别,别过来,你别过来,不是,我不是,不,卜一,卜一救我!” 突然间房门被无情的踹开,只见一名十来岁的男童手持菜刀将门板踹倒在地,恶狠狠地冲进去直扑金富贵! 苏洛雨正趴在床榻上死命挣扎,一脚踹在了金富贵的命根子上,可怜金富贵捂着下身正痛苦万分之际,又被来者给砍了一刀! “啊,啊啊啊啊啊!” 苏洛雨被吓坏了,只知道叫喊,连话都说不出来。 金富贵用受伤的右手捂着下身,又用左手捂着被砍伤的右手,疼的满头大汗:“杀人了,杀人了!藏娇阁杀人了!” 红若音被气的脸色发青,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上去把那死猪一样的贱男人给我拖下来,别让他死在藏娇阁,平白脏了老娘的地界!” 狎司们得了令,冲上去就是干,和那群小厮打的是不可开交。 藏娇阁里的嫖客跑的跑,看热闹的看热闹,唯独没有人上去劝架,生怕殃及池鱼。 从一开始就坐在二楼厢房饮茶的第五商游见状,蹙起了眉头:“锦纾,我看这藏娇阁不要也罢,闹了如今这一出,怕是没有客人会再光顾了。” 呷了一口茶,李锦纾满不在意的言道:“只要肯用心,世上无难事。” 本是来找红若音商谈购买藏娇阁一事,没想到金富贵那个蠢材来闹了这么一出,李锦纾盘算着,把价格再降一成,应当不成问题。 两人缓步来到走廊,右侧便是金富贵所在的厢房,左下方便是红若音等人了,只不过此时地上已经倒了一片,哀嚎阵阵。 “红姨,第五世家的小郎君与小娘子过来了!” 刘馨一直在注意那边的情况,见到第五商游与李锦纾过来,赶紧在红若音耳边小声提醒。 本也应该料到了,事情闹的这样大,恐怕他们想不知道都难,红若音疾步上楼,微微躬身,叉手示敬:“小郎君,小娘子,让你们见笑了。” 第五商游与李锦纾略微躬身,受之半礼,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直道无妨。 “洛雨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有卜一在,卜一会永远保护你的,卜一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此时卜一正抱着苏洛雨从厢房里出来,小声安抚着,迎面撞上红若音等人。 原本带着苏洛雨的嬷嬷,年前已经病逝了,卜一正是那嬷嬷的外孙,从小看着苏洛雨长大的,两人感情深厚,情同兄妹。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身上,着实太过骇人,苏洛雨被吓得浑身颤栗。 红若音紧蹙眉头,在心里暗骂金富贵真不是个东西,侧身给卜一让路:“快带洛雨回房歇息吧,这孩子怕是吓得不轻!” “需要让大夫瞧瞧吗?” 由第五商游来说这话着实显得突兀。 /66/66177/18682462.html 第17章 正文、第0017章:皇室玉佩 李锦纾虽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十分自然的接了下去:“是啊,今日正好请了城东风大夫,准备给家中长辈请平安脉,此时正在隔壁厢房饮茶,不如让风大夫瞧瞧吧?” 卜一正准备带苏洛雨回房歇息,听到他们的话后犹豫了一下。 苏洛雨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若是能让大夫瞧瞧,那自然是最好,何况这城东的风无眠风大夫,还是荒芜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 可是这么好的大夫,诊金应该很高吧? “如此甚好,卜一快带洛雨过去,让风大夫好好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来才好,诊金由红姨来出!” 红若音在这红尘里打滚了几十年,自然能看得出卜一在犹豫什么。 本就对苏洛雨有些愧疚,此时正好有个机会,能让红若音弥补心中的这一丝愧意,她自然乐得成全。 “小郎君随我来罢。” 李锦纾带着他们回了方才的厢房。 朝风无眠微微颔首示意:“风叔,这孩子受了惊吓,你给瞧瞧?” 外面发生的那些事,风无眠自然都看见了,也都听到了,这些是是非非,他本不想参与,可如今是李锦纾来说,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示意卜一将苏洛雨放在床榻上,可苏洛雨紧紧搂着卜一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这让风无眠如何看诊? 一针下去,苏洛雨瞬间晕厥,再不做声了。 风无眠正给苏洛雨诊脉,卜一陪在一旁,李锦纾终于得空出来。 “阿兄,是有什么发现吗?” 第五商游不好当着红若音明说,于是俯身对她耳语一番,李锦纾这才知晓了其中缘由。 原来方才卜一带着苏洛雨正欲离去之际,第五商游看到苏洛雨的脖子上挂着一枚芙蕖青玉佩,那是苏国皇室独有的玉佩,应当是方才苏洛雨挣扎之时掉出来的。 而在第五世家的帑屋里,就保存着这么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还要追溯到五十二年前,苏国恭亲王安承嗣战死沙场,留下孤女初平县主安紫竹无人照料,宜昌太后陶梅英借寿诞举办宴会之际便向众人宣布收养初平县主,并册封其为初平长公主。 本以为这是好事一桩,却不想当夜顺运帝安正卿喝醉了酒,对自己的亲堂妹做了那档子事,实在是有悖伦常。 自那之后不过三月,安紫竹便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她深知此事若是被人知晓定是死路一条,遂逃出皇宫,却在数月后遇上匪乱,安紫竹身中数箭,命不久矣。 正巧此时第五鸿毅行商经过此处,剖腹取子才救了那孩子一命,给他取名第五章泽,收为义子,为了保护第五章泽,第五鸿毅并未对外公布,只是将其安置在荒芜城暗中抚养。 第五商游的祖父,便是第五章泽,而在第五世家帑屋里的玉佩,正是初平长公主安紫竹留下的唯一遗物。 为了求证,李锦纾不着痕迹的查看了苏洛雨的玉佩,又向红若音等人询问了当年的事情,派人多次查访后终于确认,在藏娇阁去世的容香便是苏国福禄公主安容烟,而苏洛雨则是她的独女。 /66/66177/18682465.html 第18章 正文、第0018章:姊妹情深 这么算来,苏洛雨不仅是第五商游的表妹,也是李锦纾的表妹。 李锦纾将苏洛雨搂在怀中,轻轻拍打后背,小声安慰:“洛雨不哭,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有阿姊在,有阿姊保护你。” 渐渐地,苏洛雨终于平复了心情,缓缓睁开那双已经哭红的眼眸。 当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整整过去三年了,苏洛雨还是无法忘怀,夜夜被噩梦缠身。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李锦纾对苏洛雨是有愧的,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让金富贵这么一闹,于李锦纾有利无弊,所以李锦纾便没有插手。 本以为依着红若音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允许金富贵胡来的,只是没想到红若音犹豫了。 而在卜一进去救人之前,李锦纾其实已经吩咐了护卫,准备进去救人,只是比卜一又晚了一步。 卜一早已经起身,立于一旁。 一双手紧紧攥着拳,骨节咔咔作响,心中恨极。 回想起那一日,他也是这样安慰如此害怕无助的苏洛雨。 他恼恨自己为何没能早点得到消息,这样他就能早点赶到,不至于让苏洛雨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乃至现在都无法走出阴影。 而对于李锦纾,卜一是心存感激的,感激她能将苏洛雨带回家,感激她能像对待至亲一般对待苏洛雨。 那枚玉佩的事情,李锦纾自然没提,毕竟一旦提及就会涉及到第五章泽的身世,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苏洛雨并不知自己与第五商游一家有血缘关系,只知道李锦纾是她的表亲,无意间发现了她的身世。 “阿姊,你没事吧?昨天那狼有没有伤着你?” 提起昨日的事情,苏洛雨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感觉自己是从阎王那里捡回了一条小命。 李锦纾用拇指揩去苏洛雨眼角的泪珠,捧着她的小脸,浅笑着安抚:“放心吧,有洛雨如此担忧阿姊,阿姊自然是没事的。” 虽然只比苏洛雨大了一岁而已,但李锦纾总是能给她带来一种温暖的,让人能全身心信赖和依靠的感觉。 “阿姊,你再拿我打趣,我便不理你了。” 佯装变扭的转过身去,实则偷偷的将脸上的泪水都擦了个干净。 李锦纾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堆篝火,已经被盖上了沙土,想必那名玄衣男童早已经离开了。 用过些许米汤和干粮,天宇等人收拾停当,牵了骆驼过来:“大姑娘,出发吗?” 李锦纾浅笑应声,踮起脚尖揉揉穆娜毛绒绒的脑袋,穆娜便乖乖的坐下,让李锦纾骑上。 穆娜是李锦纾五岁生辰时,第五商游送给她的生辰礼,李锦纾向来对它宝贝的不得了,除了自己谁也不让骑。 那边苏洛雨也在卜一的帮助下,爬上了驼峰。 这一支骆驼商队在休整了一夜后,终于又踏上了归程。 越往东走,脚下的沙土就越坚硬,渐渐地沙土变成了沙石,荒草变成了灌木,再往后树木与湖泊便随处可见了。 遥遥而望,崇墉百雉的荒芜城已隐隐可见。 /66/66177/18682467.html 第19章 正文、第0019章:夫唱妇随 “锦纾!” 第五商游策马跑来。 李锦纾拉下面巾,扬起嘴角,笑意盈盈:“阿兄,你怎来了?” 勒紧缰绳,停在商队前,第五商游微微挑眉,手里抛出一枚蔗糖,被李锦纾稳稳接住,熟练地剥开糖纸塞入口中。 “洛雨!” 顺手抛给苏洛雨一枚。 苏洛雨堪堪接住,有些受宠若惊。 学着李锦纾,将糖纸小心翼翼的剥开,塞进嘴里,那糖虽融在口中,却甜到了心里。 “你还说呢,说好的只去半年,你却晚回来三日,我与阿耶阿娘天天在这里等你,他们二位盼的头发都快白了!” 第五商游用下巴示意李锦纾往右侧望去,确见第五清冽与凤玉华夫妇二人正在茶棚冲他们挥手。 李锦纾立即高举双手挥舞回应,逗乐了那夫妇二人:“走吧,去找舅父舅母。” 一行人在茶棚稍事休息,便准备回城去了,凤玉华却腻着李锦纾不肯撒手,佯装不悦,捏着她的鼻尖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与你半年多不见,你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玉华,锦纾有事你便放她去罢,孩子大了,总是该放手的。” 第五清冽轻揽凤玉华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身侧。 他是恨不得这几个小的天天出去玩,不要总在他们眼前晃悠,这样他的妻子就不用每日围着他们转,而忘了自己还有一位醋意横生的夫君。 凤玉华噘着嘴拍了一下他壮实的胸膛:“你是个整日里都有事做的,没有锦纾在身边,你晓得我有多没趣?” 原来娘子是在怪自己日日忙碌,疏待了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 第五清冽连连应声:“是是是,丽姬教训的是,都是明寒的错,不知丽姬今夜可得空?明寒愿效犬马之劳,陪游尽兴!” 说着还冲她作揖行了一礼,将凤玉华逗的掩口而笑,娇嗔道:“你个没正行的,老夫老妻的,怎还唤起字来了?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便许你一夜罢!” 李锦纾与苏洛雨抿唇憋笑,第五商游则扶额汗颜,大有你们出去可别跟别人说认识我的意思。 卜一最羡慕的,便是第五清冽与凤玉华这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感情,眼神不自觉的朝苏洛雨那边瞟去。 戈飞将手搭上卜一的肩头,讥诮道:“小子,喜欢二姑娘?” 卜一并不作声,只是将戈飞的手从自己的肩头取下,往旁边避了避。 戈飞十分自然的将双手枕在自己脑后,靠着柱子一脸不屑:“我劝你啊,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是谁?第五世家的二姑娘!你又是什么?奴仆而已!简直是异想天开!” “戈飞,你少说两句!” 天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 戈飞来的比较晚,自是不知道卜一与苏洛雨的关系,天宇从小就是在暗阁长大的,知道的要多一些。 苏洛雨也算是卜一照看着长大的,他二人亲近些,实属正常,就算卜一对苏洛雨有些好感,但毕竟两人都还小,能有什么想法? 情窦初开的美好,到了戈飞嘴里,怎么就变得这般难堪! “卜一,你带着他们几个,护送洛雨还有这些胡国女子去藏娇阁,天宇和戈飞,随我去趟黑市。” /66/66177/18682469.html 第20章 正文、第0020章:入地下城 那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在她的地盘闹事! 原是准备随他们一道去藏娇阁,顺便和红若音商定一些事宜的,谁知突然来人禀告说金俊才那个蠢货居然敢在黑市闹事! 进城后,第五清冽陪凤玉华游玩去了,其余人则随苏洛雨去了藏娇阁,只剩下闲着没事干的第五商游陪同李锦纾,带着天宇和戈飞两名护卫,就近找了一家第五世家开设的馔玉楼,由掌柜亲自引路,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内。 “就是这里了。” 原来这厢房内竟有一条暗道,藏在床榻后。 不止是这家馔玉楼有,所有在荒芜城内第五世家开设的店铺,都有一条可以通往地下的暗道,专供一些熟识的商人行走。 掌柜带他们七拐八绕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耳畔人声鼎沸,竟是比地面上还要热闹几分。 “天爷,这地下城竟如此繁华,和地上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四名颇为年轻的商人从李锦纾们面前经过,显然是头一回来地下城,不知怎的,居然没有人引路。 “大姑娘,那我便先回了?” 李锦纾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了,那引路的掌柜便回去照看生意去了。 上前两步,李锦纾拦下四名年轻商人,万福道:“敢问几位郎君是从何处而来,可有引路之人?” 四名年轻商人毕竟是头一回来此,虽然对方只是一名年幼的女童,但还是礼貌的停下,深深作揖回礼。 其中唯一没有束冠,身穿黛蓝色衣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回道:“这位小娘子,我等是从乾国京都洛鄢城过来的客商,方才是有人带我们来的,只不过与我等同行的金家小郎君突然跑开,那引路人追金家小郎君去了。” 听闻他们是从洛鄢来的,李锦纾嘴角勾勒起一抹幽冷的笑意,又听他说起什么金家小郎君,嘴角的笑意便愈加深邃了。 敢在地下城不守规矩,肆意乱跑的,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金俊才那厮! 见李锦纾面带笑意,很是和善,另一名身穿栗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赶紧问道:“这位小娘子可识得路?若是方便,可否带我们同行?” 方才那引路人可是说了,这地下城必须有熟人带路才行,否则他们便是在这里绕上个三五月,也别想出城。 “既如此,诸位郎君便随我们一道罢。” 李锦纾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眸光微闪。 那四人闻言自是感激万分,连声称谢,跟在李锦纾等人身后,不敢乱跑。 这地下城是由第五世家修建的,整个荒芜城的地下都被掏空,不说这地下城有多大,就说这里没有路标这一点,没人带路就足以将人困死在这里了。 黑市地处整个地下城的正中心,而李锦纾等人又是从城西白虎门进来的,所以他们得走半个城才能到黑市,这还不得把腿走断了? 天宇十分有眼力见的喊了小竹轿供第五商游和李锦纾乘坐。 那四人看的稀奇,也喊了来坐,这些抬轿人脚程极快,幸好天宇和戈飞是习武之人,步伐轻盈脚步稳健,若是换了普通人还真跟不上! /66/66177/18682471.html 第21章 正文、第0021章:奴隶市场 越靠近黑市,便越繁华。 外面有的,这里都可以买到,外面没有的,这里也应有尽有。 这是商人们公认的最大街市,也是最热闹的街市了,就算是各国皇城的主街道,也是远远无法比拟的。 竹轿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来到黑市最繁华的中心,奴隶市场。 黑市不光买卖死物,各色活物更是任君挑选,方才找人来禀告的便是奴隶市场的一名管事齐荣。 齐荣得了李锦纾的命令,早就将金俊才给控制住了。 此时见第五商游和李锦纾过来,赶紧低头哈腰的迎上来:“公子和大姑娘都来了,那厮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后院了。” “嗯,前面带路。” 第五商游眉头紧蹙,显得有些不耐烦,金俊才那厮最近在荒芜城里到处惹事。 还有他那个父亲金富贵也是个不省心的,仗着自己有些财势,就在荒芜城里横行霸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走进奴隶市场,此时正在拍卖一批年轻力壮的大汉。 跟在李锦纾等人身后,那名身穿栗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不解道:“不就是几个卖力气的苦力,用得着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吗?” “嘁。” 戈飞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身穿黛蓝色衣袍的少年郎虽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但还是虚心求教:“这位小郎君,可否指教一二,那些大汉莫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戈飞并不回话,一副不愿与他们多加交谈的样子。 天宇失笑,知道戈飞的性子,怕是在心里骂他们土鳖,又怎愿意搭理。 没法子,天宇只好凑近那四名年轻商人低声解释道:“这些大汉可不是用来做苦力的,各个都是被精心培养,用来斗兽的。” “原是如此,多谢小郎君告知,是我等无知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不要更多的显示出他们的‘无知’,接下来那四名年轻商人便只是看着,并不多言了。 一路来到奴隶市场的后院,那里关押着不少即将被拍卖的奴隶,有些不老实的被关在铁笼子里,也有的被铁链锁着手脚。 李锦纾等人经过时,那些不老实的,胆子大的,便瞪着他们,嘴里还发出危险的低吼,吓得那些胆子小的缩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动弹。 带路的齐荣解下缠在腰间的鞭子,狠狠地甩在地上:“再叫,再叫就敲了你们的牙,拔了你们的舌头!” 一瞬间那些奴隶都不敢再作乱了,毕竟齐荣说话可不是吓唬他们。 到了这里,成了任人买卖的奴隶,便只能任其摆布,别说是敲牙拔舌,便是当场打死,也是常有的。 其他奴隶都不敢再看,唯有角落里一人,至始至终都盯着李锦纾,微微眯着眼睛,眉宇间尽显困顿。 李锦纾并不理会那些奴隶,只问齐荣:“齐管事,人在哪里?” “就在前面了,在清马井,那儿清净,没人!” 齐荣闻言赶紧继续带路,离去前还瞪了他们几眼,警告他们不要闹事。 再往后走,头顶有光照来,往上望去竟是一个井口,而他们此时正在井底,想来便是齐荣方才所言的清马井了。 /66/66177/18682474.html 第22章 正文、第0022章:清马井下 枯井下方种着一棵十几米高的凤凰木,格外惹眼。 不过这些都比不得树上被捆着的那名少年郎,给他们的冲击更大。 只见金俊才居然被人扒光了,浑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让人揍得鼻青脸肿,用麻绳捆着,结结实实的绑在树上。 听见动静,金俊才眯着肿如核桃一般大的眼睛,口齿不清的说着:“大郎,二郎,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快,快放我下来,他们居然敢这般待我,我非打死这些贱奴不可!” 四人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这毕竟是在第五世家的地盘上,这些人明知金俊才的身份,却还是将他打成这般模样,除非他们自曝身份,用权势打压第五世家,让他们放了金俊才。 可这招真的行得通吗?恐怕未必吧! 金俊才等的不耐烦了:“大郎,你快点呀!” 终于,被称为大郎的男子站了出来,那是一名身穿紫酱色衣袍,弱冠之年的年轻男子。 “这位小娘子,不知金家小郎君做错了何事,竟惹恼了小娘子,鄙人在此替他赔个不是,还望小娘子高抬贵手,可否放他一马?” 金俊才本以为他要替自己松绑,却不想居然见他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作揖讨饶! 险些气的吐出一口血来:“大郎,你在干什么?做什么向她讨饶?你快给我松绑,我定要将她打死作数!” “闭嘴!让你开口说话了吗?让你骂人了吗?让你口吐狂言了吗?敢对大姑娘不敬,打死你个鳖孙!” 金俊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李锦纾出言不逊! 就算李锦纾能忍,第五商游也绝不会任由金俊才对李锦纾如此无礼! 只消一个眼神,齐荣便心领神会,上去就是一顿狠抽,打的金俊才是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喂,你们也别太过分,我家兄长都作揖讨饶了,你们怎么还动手打人!” 栗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看不下去了,可是他刚一出声,就被拦了下去:“二弟,别说了,既然金家小郎君扬言要打死这位小娘子,想必自有法子脱困。” 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要说这金俊才也真是蠢笨如猪,都被人打成这样了,竟还不知上下高低,一通胡言。 李锦纾微微扬手示意齐荣停下,缓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鞭子,很不满意的摇头:“啧啧,这鞭子可不太称心呢!金俊才,你可知猫舌上,有倒刺吗?” 什么猫舌?什么倒刺?这关他什么事! 金俊才一副不愿搭理李锦纾的样子,心中盘算着等他自由了,该如何报复解气! 把弄着手里的鞭子,李锦纾眼神微冷:“猫舌上的倒刺,可以帮助它把骨缝中的碎肉一丝不留的舔干净,你说若是我在鞭子上挂满倒刺,再用这倒刺鞭打在你身上,每一根倒刺便是一道血痕,每一道伤口,都是连皮带肉……” “你敢!你这个疯子!我,我弄死你个贱,咳,咳咳咳!呕——” 金俊才被气到呕血,和着被打松的牙一起吐出来,只见他肿如猪头的脸上,顶着两个核桃一般肿大的眼睛,身上更是青红交错,实在是惨不忍睹。 /66/66177/18682476.html 第23章 正文、第0023章:玄衣女奴 随手把鞭子丢在地上,从袖口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随意的别在腰间,头也不回的离开:“剃了他的头发;敲了他的牙齿;拔了他的指甲;再废了他的手脚,丢回他家门口,告诉金富贵,下次再敢闹事打伤我的人,就让他家主母准备来给他们父子收尸!” 好生厉害的小娘子! 幸而他们悬崖勒马,没有横加干预,这小娘子是好惹的? 若是刚才他们硬来,怕是救不成金俊才,就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第五商游走在李锦纾身侧:“就这么放过他吗?我觉得你刚才的提议还是挺不错的,应该用倒刺鞭狠狠地抽他一顿,再把他大卸八块,拿去做成人肉包子,最后喂狗才好!” 那四人听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想他们不愧是兄妹,真是个顶个的狠毒。 戈飞跟着李锦纾二人回去时,路过他们面前,见他们站在原地不动,坏心眼的扯出一个诡异笑容:“怎么,你们想留下来观刑?” 观刑?观什么?看剃头发?敲牙齿?拔指甲?还是废手脚! 四人赶紧跟着离开,留下满嘴血污说不出话的金俊才,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等一下!” 一片喊价声中,忽然有人喊停。 李锦纾等人已经从清马井离开,此时正经过奴隶市场的拍卖大厅,往外走去。 方才的那些大汉早已经被一抢而空,此时正在拍卖的,是一批容颜姣好,含苞待放的娇弱女奴,这若是被拍了去,必定是要被这些骄奢淫逸的买家辣手摧花了。 而喊停的,正是其中一名玄衣女奴。 玄衣女奴见他们并未回头,突然从台上冲了下来,引起一片骚乱。 这么大的动静,李锦纾等人不可能听不见,转过身来却见那玄衣女奴正立于李锦纾身后,冲她喊道:“等一下!” 天宇和戈飞以为玄衣女奴要对李锦纾不利,立刻挡在李锦纾身前,一脸警惕。 而同行的那四名年轻商人则远远站开,避免祸及自身。 第五商游上下打量,只见那玄衣女奴大概十来岁的模样,个子瘦瘦小小的,肤白若雪,吹弹可破,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只不过脸色有些憔悴,更显娇弱惹人怜。 众人纷纷攘攘的吵着,场面有些混乱,负责拍卖的管事刘秉添赶紧带着人追来:“大姑娘,真对不住,这小奴隶不懂事冲撞了你,我这就把她带走!” 转过身来,刘秉添立刻变了一张脸,冲身后两名打手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拖下去!这该死的贱奴居然敢冲撞大姑娘,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刘管事。” 李锦纾出声制止。 天宇和戈飞让开一条路,但仍然护在两旁。 上前两步,与玄衣女奴四目相对,把那刘秉添紧张的,脑门滴下豆大的汗珠。 玄衣女奴嘴唇嚅动了几下,终是没能讲出话来,李锦纾嘴角噙着浅浅笑意,语气平和的问道:“找我何事?” 刘秉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想着这小奴隶该不会是认识大姑娘吧? /66/66177/18682479.html 第24章 正文、第0024章:金石不渝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要被那该死的佘牙子坑死了! 他们虽然是在黑市开设奴隶市场,但向来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奴隶,他们从来是不收的。 这回真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听那佘牙子三言两语,收了这个路上随便抓来的小乞丐! “救我。” 玄衣女奴终是开口了,却也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而已。 李锦纾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为何?” 还好还好,看起来她们并不认识,大概是这小奴隶狗急跳墙,随意找了个人想求救罢了,刘秉添松了口气,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紧紧抿着唇,玄衣女奴的脸色却不太好看,求人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 “我可以救你,但是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奴,生死由我,供我驱使,桑田沧海,金石不渝,你可愿?” 眉头一紧,这相当于是将自己整个卖给她,完全没有了人生自由。 这么无理的要求,她会同意吗? 不同意,不是落在刘秉添的手里被活活打死,就是落在那些买家手里,后果不可预期。 李锦纾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等着她的回答。 而刘秉添的脸色则是变了又变,心里只求这小奴隶千万不要答应,可是她都求上门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答应! 并没有犹豫多久,玄衣女奴点点头:“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喂,这么好的事情你还提什么要求?这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咱们大姑娘人美心善,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伺候大姑娘?赶紧知足吧!” 戈飞实在忍不住,劝了她两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闻得此言,再联想到方才清马井的一幕幕,立于一旁的那四名年轻商人表情诡异,浑身上下一阵颤栗,实在是不敢苟同。 然而玄衣女奴并没有看戈飞一眼,仍用十分坚持的目光紧紧盯着李锦纾。 “到底怎么回事啊,刘管事!” “你们这人还卖不卖了,不卖我们可走了!” “就是,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众人看着他们在这里拖沓,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这女奴长得俊俏标志,不少人等着拍呢! 谁知突然杀出个什么大姑娘? 管她是谁家的大姑娘,敢和他们抢买卖,就是不行! 李锦纾并不理会那些人,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只看着玄衣女奴一人,听她同意了自己的条件,眼底的笑意更深:“什么要求?” “将来,我要杀两个人,你不能以任何理由阻止我!” 说起杀人,玄衣女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在说杀鸡这种小事,惊到了在场众人。 原本只是看她长得漂亮,想买回家玩玩,不过女奴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听话乖巧一些,像这种动了杀心的,还是少沾惹的好。 顿了下,玄衣女奴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但是我可以保证,他们与你并无直接干系,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我死,也必须让我先杀了他们!” /66/66177/18682481.html 第25章 正文、第0025章:有仇必报 “好。” 李锦纾颔首,转而看向刘秉添。 还未开口,那刘秉添便一脸谄媚的说道:“即是大姑娘看的上她,那便是她的福气,小奴隶你可要怀着感恩之心,好好伺候大姑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秉添自然知道,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只求自己那点事情千万不要被发现才好。 “多少银钱,我与你换身契。” 天宇主动上前,向刘秉添讨要身契,这下子刘秉添额头上的汗珠哪里还擦的完? 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身契,本是准备拍卖后交予那些买家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处。 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抽出一张,恭敬递给天宇:“这是她的身契,还请天护卫收好。” “多少银钱?” 见刘秉添并未提起,天宇接过身契后,又问了一遍。 连连摆手,刘秉添哪里还敢要什么银钱:“不必不必,这小奴隶只当是我赠予大姑娘的,她能伺候大姑娘是她的福气,也是鄙人的福分!” 见刘秉添不肯要钱,天宇也不强求,将身契收入怀中。 天宇收下身契,刘秉添松了口气,心想这事儿总算是完结了。 “不查看一下钤印吗?” 玄衣女奴看似提醒,实则是在报复刘秉添。 没想到刘秉添那颗心还没落到肚子里,就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她这话实在惹人疑窦,天宇赶紧取出身契,仔细查看契尾的钤印。 方才粗略一看觉得钤印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仔细查看,那钤印简直是漏洞百出! 李锦纾一看天宇的神情,就知道钤印必定是有问题,不着痕迹的对戈飞吩咐道:“去把齐管事找来,请他暂代刘管事一职。” 刘秉添腿一软就要倒下去,被天宇一把拽住:“刘管事累了,你们两个扶着点。” 那两名打手赶紧上前搀着,避免刘秉添腿软瘫倒在地,同时也是控制住了刘秉添,以免他中途逃跑。 一行人跟着李锦纾出了地下城,此次上来的位置并非馔玉楼,而是一家笙箫坊。 已经到了戌时,笙箫坊里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李锦纾还有事要处理,自然不会留着这些外人做看客,又不好直言赶人,于是停下脚步含笑问道:“几位郎君现在何处落脚?天色已晚,怕是不好寻路,我派护卫送你们罢?” 那四人岂会不知李锦纾这是在赶人? 别人要处理事务,他们自是不好多留,齐齐作揖行礼,穿黛蓝色衣袍的少年郎面带礼貌的微笑,温声道:“不敢多劳小娘子,今日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 他说话倒是极有技巧,虽然并未接受李锦纾的提议,却也没有严辞拒绝,毕竟初来乍到,天黑路远,不好走路,还是希望李锦纾能派人送他们一程的,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接受。 “小郎君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天宇,你便送他们一程罢。” 别看李锦纾年纪虽小,但是这些人情世故她都明白,也非常懂得察言观色,听了他的话之后,李锦纾立刻做出判断,派了天宇前去。 /66/66177/18682483.html 第26章 正文、第0026章:金氏别院 “是,大姑娘,不知几位郎君所居何处?” 天宇得了李锦纾的命令,又问了一遍。 穿栗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刚要回话,立刻被黛蓝色衣袍的少年郎给截了话去:“如此便多谢小娘子与天护卫了,我等暂宿城东平安客栈。” 平安客栈? 他们什么时候住平安客栈了? 栗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听了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傻到去戳穿他的谎言。 一行人辞别第五商游与李锦纾,离开笙箫坊朝城东而去。 等到了平安客栈门前,天宇驾车离去后,他才开口询问:“我们不是住在前面望花院吗?怎么来这平安客栈?” 白浩文望着天宇离去的方向,反问他:“文思,你可知方才那位小娘子是谁吗?” 李世耀闻言挠挠后脑勺,认真思索。 犹记得奴隶市场的人都对那她毕恭毕敬的,还称呼她为‘大姑娘’,奴隶市场属黑市,黑市属地下城,地下城属第五世家,等等! 瞬间瞪大了眼睛,李世耀满脸的不可思议:“她该不会就是那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不错,据闻这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三岁便拜得名师启蒙识字,五岁便随舅父研习经商,七岁便开始游历天下,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所在何处,如今竟是被我们给碰上了。” 一旁的李世鉴忍不住补充道。 白浩文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继续说道:“望花院是金氏别院,近些年金氏父子一直在荒芜城作乱,两家早已结下仇怨,我等若说住在金氏别院,怕是要被那大姑娘喊人给打出来了。” 原是如此! 这下李世耀彻底明白了。 冲白浩文竖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这只玉面狐狸厉害。 瞧着他三言两语的,他们不仅没有被人打出来,还被人专程送回来,李世耀是由衷的佩服白浩文。 而望花院就在平安客栈前方不远处,他们走上两步也就到了。 “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的儿,究竟是谁如此狠心,我非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将他拆骨入腹,方解我心头之恨啊!” “阿姨,我不要活了!阿耶,阿耶你要替我报仇啊!”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金俊才那厮回来了。 远远地就见金俊才瘫倒在软榻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金富贵的妾室金红氏则趴在金俊才身上哭喊咒骂不断。 看着金俊才那光秃秃的头顶,肿如猪头的脑袋,青红交错的身躯,软弱无力且血淋淋的四肢,一开口连牙都不见一颗,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金富贵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是金家未来的继承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金富贵恨得咬牙切齿,怒视门房小厮:“是谁!” 门房小厮腿一抖,跪倒在地,脑门上滴下豆大的汗珠,背后更是冷汗津津,将衣衫都浸透,面色惨白不敢言语。 “快说,到底是谁!” 金富贵哪里还有耐心,一脚将门房小厮踹翻在地! /66/66177/18682485.html 第27章 正文、第0027章:笙箫坊内 门房小厮捂着胸口挣扎着爬起:“是,是第五,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她,她派人把公子丢在我们院前,那人说,说……” 吞咽了好几口唾沫,门房小厮实在是说不出口。 红莲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襟一脸凶狠:“说什么?那贱人把我儿害成这样,她还有脸说什么?啊!” “那人带话说,要是主君和公子再在荒芜城里惹事,打伤第五世家的人,就,就让主母来替他们收尸!” 被红莲逼的没法子,门房小厮闭着眼睛把话讲完,心想这回自己死定了。 红莲听的怔住了,瘫坐在地上,而金富贵则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贵郎,贵郎你怎么了?贵郎,你别吓我啊,贵郎!” 前厅一片混乱,门房小厮逃过一劫,赶紧躲到一边,正好瞧见李世鉴一行四人离去的背影,聪明的没有吭声。 金家乱成这样,李世鉴等人当然不会进去自找麻烦,还是出去避一避的好,毕竟他们可是将金俊才丢下管自己走了的。 望花院这里乱成一锅粥,笙箫坊那里也好不到哪去。 李锦纾席地而坐,斜斜的靠在凭几上,第五商游则躺在软榻上,手里把弄着一把金凤栖桐扇,一副悠哉模样。 刘秉添跪在地上,偷偷揉着自己的膝盖。 玄衣女奴与那两名打手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知道我表兄是谁吗?信不信我告诉表兄,弄死你们这群杂碎!” 走廊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两名壮汉提着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郎跟在徐宁身后,将人提到厢房内,摁在地上,这才将他头上罩着的黑布袋取下。 徐宁微微躬身行礼:“公子,大姑娘,这厮便是佘牙子,从飘香院抓来的。” 听见飘香院三字,佘翔情绪更加激动了! 今天是飘香院的头牌娘子莹娘出阁的日子,常年流连烟花之地的风流浪子们都去了,佘翔正等着开拍呢,忽然就被人蒙头拖走了! “你们这群杂碎,耽误我拍莹娘的初夜!要是我的莹娘被人拍走了,你们赔得起吗?” 佘翔拼尽全力挣扎,可那两名壮汉死死押着他,不让他起来,佘翔只能不停的叫喊,惹的人心烦。 第五商游掏了掏耳朵,把那团扇摔在佘翔脸上:“闭嘴!” “让你说话了吗?再乱叫弄死你!” 押着他的壮汉把他的脸怼在地上,恶狠狠地警告。 从佘翔进来后,跪在一旁的刘秉添就开始抖的跟筛子似的,一边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小声劝道:“佘牙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这真是要了命了! 他从进来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说,佘牙子就被抓来了! “刘管事?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是被他们绑来的?真是反了天了,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第五世家的人!” 刘秉添都快被佘翔气吐血了:“你快闭嘴吧你!” “呵呵,锦纾你听见没,他说他们是第五世家的人!我们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口人,我怎么不知道?好笑,当真是好笑!” 第五商游不怒反笑,听的佘翔心里发慌。 /66/66177/18682487.html 第28章 正文、第0028章:乐国凤翎 是了,他虽然是被蒙头抓来的,可他是这里的常客,都到了这里头了,他能不知道这里是笙箫坊吗? 而笙箫坊不就是第五世家那位传言中的大姑娘开的吗? 笙箫坊的管事徐宁,方才喊他们‘公子’和‘大姑娘’来的! “就,就算你们是第五世家的公子和姑娘,你们,你们也不能无缘无故,抓我这个小老百姓吧!我又没犯事儿,你们凭什么抓我!” 佘翔也不是个蠢的,看到刘秉添也在,早已经猜出个大概。 可要让他主动认罪,那是绝不可能的,在这乱世里混的,哪个肯轻易认罪? 都是些不见棺材不落泪,喜欢死扛到底的! “你,唤什么?” 李锦纾本想问那玄衣女奴几句话,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姓名,便随口一问。 却不想玄衣女奴抿了下唇,回道:“凤翎。” 听到她的名字,所有人都十分惊讶,第五商游忍不住问:“凤乃乐国皇姓,你与乐国皇室可有干系?” 众所周知,第五商游的母亲凤玉华,便是乐国永乐长公主。 “家母,乐国永安长公主,凤青华。” 凤翎此言一出,第五商游疾步上前,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是谁的女儿?你,你真的是乐国永安长公主,凤青华的女儿?” 李锦纾拧着眉头,望着凤翎的目光有些幽冷,却也只一瞬间便恢复了神色,并没有让任何人发觉她的异常。 就在这个时候,天宇和戈飞竟同时回来了。 戈飞一进来,就看到被两个壮汉押倒在地的佘翔,瞬间变了脸色。 “表兄?表兄救命啊,表兄!” 佘翔正好脸朝着戈飞进来的方向,看到戈飞后,下意识的高声呼救。 天宇正好和戈飞站在一起,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别乱叫,我可没有什么表弟!” 戈飞瞥了一眼自作多情的天宇,回过头来看向佘翔,阴沉着脸,那佘翔哪里是在喊天宇,分明是在喊他! 天晓得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才让他倒了血霉摊上这么个表弟! “表兄,表兄你救我啊!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兄弟了,我们是最亲的人啊,表兄!阿娘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你,你说过会照顾我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佘翔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被人摁住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艰难的睁开一双眼睛看着戈飞。 天宇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不是在喊自己,是在喊他身边的戈飞。 李锦纾起身,缓步来到刘秉添和佘翔面前:“刘管事,不准备自己交代吗?” “是他,是佘牙子!是佘牙子抓了她,伪造了她的身契!我,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听了他的花言巧语,大姑娘,大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大姑娘!” 刘秉添不停地磕头讨饶,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第五世家管事的,可都是清楚的。 这位大姑娘有的是手段,若是犯在其他人手里他可能还有活路,可偏是落在了大姑娘的手里,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66/66177/18682489.html 第29章 正文、第0029章:表弟阿狗 余光瞥见第五商游,刘秉添赶紧冲他磕头求饶:“公子,公子!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主母的外甥女,我若是知道,就算我有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公子!” “放屁!谁说她是被我抓的?她是我正儿八经花钱买的!你说我伪造身契,证据呢?你这是污蔑!” 佘翔可是在市井混惯了的,头脑灵活,口齿伶俐,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 可那刘秉添也不是吃素的,高声喊道:“身契就是证据!” “大姑娘,身契。” 天宇取出怀中的身契,递给李锦纾。 李锦纾接过后又将那身契递给了徐宁:“徐管事。” 徐宁虽是笙箫坊的管事,但她也是暗阁的三大管事之一,手段非凡,只不过她喜爱歌舞,所以在笙箫坊兼个闲职,这也是李锦纾到笙箫坊来的主要原因。 毕竟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实在是太累了,有人效劳,岂不乐哉? “是,大姑娘。” 徐宁接过身契,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了。 第五商游与李锦纾重新坐下,而第五商游的目光,却离不开凤翎了,心中还在惦记着她的身世。 “佘阿狗,乾国平州庆德郡楚阳县宝桂镇佘家村人氏,癸巳年甲寅月丙午日生人,甲辰年父母上山打猎重伤身亡,便到荒芜城投奔表兄,你表兄戈飞给你谋了个差事,但你嫌馔玉楼的差事太累,便辞工去做了牙子,人称佘牙子,对吗?” 徐宁如数家珍,将佘翔的老底给揭了。 她既能从刘管事查到佘翔,自然也有本事弄到佘翔的资料,而且远比户籍资料都要齐全,这还得多亏了天机阁。 “阿狗?” 天宇憋着笑,哪有人叫这名字的。 若不是大家都在,天宇怕是要伏在戈飞的肩头,笑的直不起腰了。 “你是天护卫吧?我听表兄提过你,你们是多年的好友,天护卫你看在我表兄的面子上,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吧!” 老底都被人兜出来了,佘翔已经是病急乱投医,逮着谁求谁了。 天宇自然不可能去替佘翔求情,要求情,也自有他表兄戈飞去求,人表兄都没开口呢。 戈飞知道天宇在笑什么,开口解释道:“阿狗幼时体弱多病,姨父怕他养不活,听人说贱名长命,就给起了这么个名。” 佘翔见戈飞不替自己求情,反而在一旁说风凉话,心中愤懑,涨红着一张脸冲戈飞大喊:“闭嘴!那是乳名,乳名!我有大名,叫我佘翔!表兄,我可是你亲表弟!” 戈飞挑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最近刚起的还不行! 佘翔真的快被气死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表兄! 徐宁可没有功夫听他们瞎扯,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佘翔,你不准备说说这身契上的钤印,是怎么回事吗?” “钤印?什么钤印,我不知道!” 佘翔心里清楚的很,可他怎么会老实交代? “你当牙子也有三个年头了,应当知道,凡是在荒芜城经手过的契书,在契尾处都会留有第五世家的钤印,而这枚印章极为特殊,是由已故的刻章名家林永昌大师亲刻的一只涅盘火凤,其精细程度世上无人可仿。” /66/66177/18682491.html 第30章 正文、第0030章:真假钤印 从怀中取出一张笙箫坊乐师的身契,和那张凤翎的身契一起,放在佘翔面前。 乐师身契上的真钤印,凤翎根根分明,栩栩如生,那火凤姿态优美,目光如炬,仿佛随时都会从印中腾空而起! 然而凤翎身契上的这枚假钤印,凤翎却粗糙模糊,根本没有真钤印的精细! 徐宁调侃道:“也不知是谁刻的印章,若是让林永昌大师地下有知,怕是连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吧!” “闻到了吗?” 徐宁把两张身契在佘翔面前晃了两下。 佘翔根本都不用闻,就知道徐宁是什么意思,抿唇不语。 天宇有些好奇,凑上来闻了闻:“还真是,这两张身契怎么都有股味道,这张有股子蜜香味,这张却有股子刺鼻的臭味儿?” “第五世家敲钤印使用的印泥,都是书宝斋独家研制的蜜香印泥,此印泥不光闻起来有一股蜂蜜的香味,而且红而不燥,沉静雅致,细腻厚重,是印泥中的极品,当然了,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 天宇闻言连连点头,第五世家可说是天下第一世家,所用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 指着凤翎的那张身契,天宇笃定道:“这张肯定不是用的蜜香印泥,臭的很!” “这印泥不光有股臭味,而且色泽黯淡无光,如此劣质的朱砂印泥,怎能和书宝斋的蜜香印泥相比?” 徐宁一脸的不赞同,将那印泥贬的一文不值。 佘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够了!我管你什么真钤印,假钤印!什么蜜香印泥,朱砂印泥的,我统统不知道!我看你们就是想把事情赖在我身上,这样你们黑市的刘管事就能择干净了是吧!”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说这身契不是你伪造的,而是刘管事伪造的?” 徐宁看向刘管事,把他吓得急急摆手:“不是,不是我伪造的,如果是我干的,我绝不可能去买这等劣质的印泥,我经手过的身契,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了,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戈飞突然插了一句:“我看是伪造者很穷,买不起这么好的印泥才对。” 天宇听了直点头,表示赞同。 戈飞这个‘穷’字彻底激怒了佘翔,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穷! 佘翔都快被气炸了:“你们有完没完?行,我认,我认还不行吗?这印章是我用白萝卜胡乱刻的,这印泥是我在黑市随便淘的,两个通宝一大盒!我就是穷,我就是买不起蜜香印泥怎么了?不就是搞了个假身契,你们还准备杀了我不成!” 戈飞果然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佘翔的人,只一句话就把佘翔逼的口吐真言。 只是佘翔实在顽劣,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气的戈飞直瞪眼:“你私刻假印章,伪造假身契,拐卖良家女,你还有理了!” 佘翔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但心里仍是不服气的想着,戈飞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若是戈飞平日里能多照顾着他些,他至于这么费尽心机的去搞钱吗? /66/66177/18682494.html 第31章 正文、第0031章:萝卜刻章 再说了,谁知道一个乞丐居然会和第五世家攀上亲戚,简直是倒霉透顶! 仔细端详凤翎的那张身契,天宇啧啧称赞:“这印章居然是你用萝卜胡乱刻的?我说戈飞,你家表弟若是能把脑筋动在正道上,就这动手能力,指不定将来还能成才呢!” 虽然这假钤印细节方面都不够精致,但不得不说还是十分神似的,他刚才就险些被这假钤印给骗了,佘翔这小子,手艺不错啊! 戈飞闻言一脸不屑:“成个屁,迟早把命玩没了!” “你,你们真的要杀了我?表兄,表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才十六岁,我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我不想这么早死啊表兄!表兄,你,你若是不救我,我阿娘晚上定会来找你的!” 听了戈飞的话,佘翔哆嗦了一下,想着他们该不会真的要杀了他吧? 以为自己会没命,这才真的害怕起来,口不择言的威胁戈飞,气的戈飞都想抽他了! 不过这回戈飞忍住了,冷着一张脸并不搭话,心里想着不如将错就错,吓吓他也好,省的他总是不长记性,将来又犯错误。 徐宁收起两张身契,将凤翎的那张恭敬的递还给李锦纾。 转过身来慢悠悠的对佘翔说道:“倒也不至于没命,不过你也应当清楚,凡是不遵守荒芜城规矩的,都会被逐出荒芜城,从此永不准踏入半步,而第五世家开设的任何商铺都不会再对你开放。” 还好,还好,只要能保住命就行,这不痛不痒的惩罚,对于佘翔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佘翔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徐宁继续说道:“当然了,受点皮肉之苦,总是免不了的。” 皮肉之苦?什么样的皮肉之苦?这苦可大可小,可得说清楚咯! 然而徐宁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目光流转,瞥向缩成一团的刘秉添,徐宁好似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哦,对了,还有刘管事,你身为奴隶市场的管事,却明知故犯,一会儿便随我回暗阁领罚罢。” “不,徐管事,徐管事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都不敢做这些事的,这次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了,我知道我犯的错太大了,可是你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真的,就这一回,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徐管事你是知道我的啊!” 刘秉添万万没想到,就算佘翔认罪,他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徐宁并不是会徇私舞弊之人,更何况还是当着第五商游和李锦纾的面,想着和刘秉添共事也有不少年头了,却也只能无奈叹息:“刘管事,不是我说你,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下次。” 跌坐在地,刘秉添彻底绝望了,难道他这辈子,注定要毁在这一张假身契上? 不行,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茫然的扫视着眼前这些人,忽然间瞥到立于他身侧的凤翎! “别动,都别动!你们谁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可不怕找个垫背的!这小贱人可是你嫡亲的表妹,你要是想让她活命,就让他们都给我退下!” /66/66177/18682496.html 第32章 正文、第0032章:挟持凤翎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刘秉添的靴子里居然藏了把匕首,也没有料到他居然胆大包天,当众劫持凤翎! 第五商游刚想上前一步,就被刘秉添厉喝着收回了腿,只能略带紧张之色警告道:“你若是敢伤她一根头发,我第五商游对天起誓,定将你碎尸万段!” “呵,叫他们都给我退下,听见没有?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作势要去割凤翎的脖子,第五商游紧张的唇色发白,一双眸子微红。 整整十二年了,阿娘从未停止寻找她失散的妹妹们,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凤翎就这么断送在自己眼前! 李锦纾危险的眯起双眸,起身来到第五商游的身侧:“都退后,让他走。” “锦纾?” 回眸看向李锦纾,第五商游一脸诧异。 虽心有不甘,但是看到李锦纾坚定的目光,第五商游终是松了口:“都退后!” 徐宁,包括天宇和戈飞,还有那两名打手,都往后退了几步,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唯有押着佘翔的两名壮汉并没有退后,只是将佘翔从地上拽了起来,改为锁住佘翔的双臂,立于一旁。 刘秉添挟持着凤翎,小心翼翼的撤出厢房。 笙箫坊前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幸而他们是在后院,只寥寥几人,所以并未引起骚乱。 一路朝后门走去,刘秉添紧紧盯着跟出来的李锦纾等人,威胁道:“都站住,不许再跟过来,等我安全了自然会放她回来,但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就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刘管事,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老母亲考虑一下,你若是现在放了她,想必公子和大姑娘定会网开一面,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徐宁对荒芜城内所有管事的资料,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晓得刘秉添家里还有一位年事已高的老母亲需要他赡养。 听徐宁提起自己的老母亲,刘秉添眼睛都红了:“徐管事,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我若是死了,还望你能帮我照看家中老母,就是在九泉之下,我也会感激你的!” “哈哈,这刘管事这么猖狂的吗?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他了!” 佘翔也被押着跟了出来,却悠哉悠哉的说着风凉话,惹得戈飞在他臀部猛踹了一脚:“还不都是你小子惹出来的事!” “哎呦喂,我的下巴!完了,毁容了,肯定毁容了!” 捂着磕出血的下巴,佘翔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想到戈飞这一脚这么重,直接将佘翔给踹飞了出去,摔在刘秉添和凤翎面前。 刘秉添警惕的盯着佘翔,还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佘翔拍拍身上的灰尘,捂着下巴看向刘秉添:“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和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正好也不用我费神逃跑了,我同你一道走,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佘牙子,我警告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招!” 刘秉添还是有些信不过佘翔,毕竟佘翔在黑市可是出了名的刁钻。 /66/66177/18682498.html 第33章 正文、第0033章:默契配合 佘翔却丝毫不以为意,神色自然的走向刘秉添:“都说了我叫佘翔,以后别叫我什么佘牙子,你也别废话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刘秉添想了想也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虽然佘翔这人不可全信,但现在他们是站在同一立场的,说不定还能用的上他。 “徐管事,去暗阁调人,给我把整个荒芜城封锁起来,绝不能让他们出城!” 眼见刘秉添挟持着凤翎就要踏出门槛,第五商游实在站不住了,可偏偏又不能轻举妄动! 徐宁虽然应声,但并未即刻离去,而是看向李锦纾,因为她总觉得将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站在徐宁身后侧的戈飞,乜眼看着刘秉添,就在他一脚已经跨出门槛,另一只脚即将跨出去的时候,冲佘翔高声喊道:“阿狗!” 佘翔听见戈飞的提醒,快速朝刘秉添伸出脚尖一勾! 刘秉添站立不稳,朝右侧歪去,眼见手里的匕首就要划伤凤翎! 佘翔刚想去夺刘秉添手中的匕首,却没想到凤翎早有准备,擒住刘秉添的手腕狠狠地反手一拧,使刘秉添吃痛,手中匕首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李锦纾早已捏在手里的梅花针脱手而出,堪堪擦着刘秉添的颈项飞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刘秉添和凤翎几乎同时跌倒,好在有刘秉添垫底,凤翎摔在他身上倒也无碍。 这些事只发生在一瞬间,稍有不慎,凤翎随时都可能没命,幸亏他们几人配合默契,才保全了凤翎一条性命。 只是第五商游实在想不通:“锦纾,你们什么时候?” 是啊!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若是没有提前通气,他们绝不可能有如此默契的配合! 这就要从刘秉添突然挟持凤翎说起了,李锦纾在凤翎被挟持的那一刹那,就给凤翎使了眼色,随后来到第五商游身侧,并将手背在身后,给戈飞悄然下令。 原是想让戈飞去干扰刘秉添,好让凤翎有机会反抗,他们再趁机救下凤翎,只是令李锦纾没有料到的是,戈飞居然会让佘翔去干扰刘秉添。 不过戈飞的想法倒也不错,毕竟在他们这些人里,最有可能让刘秉添放松警惕的,便是佘翔了,只是戈飞这么做,也是存了一份私心,想让佘翔戴罪立功,才好向李锦纾求情。 佘翔把凤翎一把拉开,坐在刘秉添身上,死死擒住他的双手:“哈哈,你上当了吧!” “好你个佘牙子,你居然敢算计我!今日之事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会沦落至此?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也罢!” 刘秉添想要反击,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击。 倒不是因为被佘翔擒住了双手,而是因为他浑身发麻,无力动弹:“怎么回事?” 他怎么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除了舌头还能动之外,其他都动不了了,更有一些昏昏沉沉之意,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 “醉心散而已,等你一觉睡醒,也就无碍了。” 从地上拾起她的梅花针,抽出腰间的帕子包好,由天宇小心接过。 /66/66177/18682500.html 第34章 正文、第0034章:狗腿佘翔 凤翎眯眼瞧着那块帕子,若有所思。 第五商游同样瞧着那块帕子,不过他好奇的并不是帕子本身,而是被帕子包裹的那根银针:“我瞧着那针倒是有些眼熟?” 李锦纾一边观察着刘秉添的状态,一边与第五商游解释道:“上次离开的时候,风叔送的梅花针,说是上面淬了醉心散,能把人扎晕。” 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不过看着效果还算不错,可以考虑多练练,应该能派的上用场。 第五商游闻言想起来,他确实在风无眠那里见过这种梅花针。 只是天宇和戈飞却想不明白,既然李锦纾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何昨夜狼群来袭之际,李锦纾没有使用梅花针,还险些被那头灰狼所伤?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他们并不会去揣测李锦纾的心理,只管做好自己的。 见刘秉添彻底昏睡过去,李锦纾这才吩咐徐宁道:“徐管事,把刘管事带回暗阁,好好查一下他最近都见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至于佘翔就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刘秉添犯的事情并不至于让他如此冲动行事,应当是有什么他极力想隐瞒的事情,因为害怕回暗阁后会被徐宁查出来,故而有此一搏。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让他连家中老母都不顾了? 徐宁躬身行礼:“是,大姑娘。” 由徐宁的两名下属负责把刘秉添抬回暗阁,而徐宁也随之告退,余下奴隶市场的两名打手面面相觑,李锦纾冲他们摆手:“回去吧,尽心跟着齐管事。” “那,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佘翔见他们都走了,心急如焚的想要离开,若是现在前往飘香院,兴许还能赶上! 虽然戈飞平时很不待见佘翔,但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终是心有不忍,想要开口向李锦纾求情:“大姑娘。” “既然被佘翔伤害的人是凤翎,那么佘翔就交由凤翎处置吧,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李锦纾并不给戈飞求情的机会,直接将佘翔交给凤翎处置,本意她是要将佘翔交给徐宁带回暗阁处置的,不过念在佘翔方才的表现还算不错,李锦纾改变了主意。 凤翎对李锦纾颔首道:“如此便多谢大姑娘,倒也不必处置,从今日起跟着我便是了。” 毫无疑问,从这一刻起,佘翔成了凤翎的效力者,这令戈飞稍有不悦,但佘翔却十分开心,毕竟这也算是和第五世家攀上了关系,指不定将来还能有飞黄腾达之日呢! “姑娘热了吗?要不我给你扇扇?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个包子?馔玉楼的包子特别好吃!还有他家的酥饼也是绝世美味!” 事到如今什么飘香院,什么头牌娘子的,通通都被佘翔抛到了脑后,他只负责认认真真的跟着凤翎,十足十的狗腿子相。 戈飞很想甩袖离去,可是第五商游和李锦纾都在,他又不好甩脸子,实在是憋屈极了。 天宇把手搭在戈飞的肩头,倒是笑的开心:“我瞧着你那表弟的机灵劲,将来指定能成大器!你要是能有你表弟一半机灵,说不定将来也能混个管事当当,赶紧多学着点!” /66/66177/18682502.html 第35章 正文、第0035章:洛雨受伤 反手勒住他的脖子,用食指在天宇的脑门上弹了下。 戈飞压低声音,气的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学?你倒是学一个我看看!” “不了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人吧,这我可学不来!” 天宇揉着自己的脑门,连连摆手讨饶,做狗腿子,也是需要天赋的,像他这种没有天赋的,还是算了吧。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第五商游不断的侧目看向凤翎,紧锁着眉头。 李锦纾自然察觉到了,却只是抿唇不语,其实细看之下,第五商游和凤翎确有相似之处。 乐国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极是养人,从乐国来的男子大多长相俊雅,美如冠玉,女子则是冰清玉润,风姿卓越,传闻乐国的六位公主更是仙姿佚貌,犹如天女下凡。 只可惜乐国政变,除大公主凤玉华和六公主凤嬛华外,其余四位公主皆下落不明,再无人目睹过她们的容颜。 第五商游长得极像他的母亲,其肌肤白皙如玉,眉毛疏朗有型,双眸清澈明亮,身材修长挺拔,若是换上女装,怕是能与凤翎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凤翎比之第五商游,个子更显娇小,身形也偏瘦,眉目倒是更显硬朗有神些。 “你真的?算了,还是等到了再说吧!” 第五商游心里实在焦躁难安,正好此时马车停靠城主府,便飞也似的跳下马车。 李锦纾与凤翎对视一眼,先后走下马车,门房小厮看见他们,赶紧飞奔过来:“公子,大姑娘,你们可回来了!二姑娘让人给打了,此时正在飘雨院,你们快去瞧瞧吧!” “你说什么?洛雨被人打了?被谁打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第五商游气的脸色铁青,连连逼问门房小厮,立于他身侧的李锦纾更是脸色难看到极致,让人看了心中犯怵,二话不说就朝里走去,步履生风,凛若冰霜。 天宇和戈飞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这寂静已久的荒芜城,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两人快步跟上李锦纾,不敢有一丝懈怠。 第五商游转身看了一眼凤翎,询问门房小厮:“阿娘回来没有?” “还没有,主君和主母自从早晨和公子一起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应该快回来了!” 说到这里,门房小厮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据护卫们说,二姑娘是在飘香院让人给打的,还把飘香院的头牌娘子给带回来了,此刻那头牌娘子正在偏厅坐着。” 飘香院是威州金氏的产业,第五商游直觉这事和金氏父子脱不了干系! “等等,你说什么?飘香院的头牌娘子!是莹娘吗?莹娘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第五商游还没说话呢,佘翔就已经激动的不行了,拽着门房小厮的胳膊猛晃,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他的梦中情人。 顿觉有些头疼,捂着额头,第五商游吩咐门房小厮:“带他们去偏厅。” “是,公子,你头痛症又犯了吗?风大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先让人送你回院子?” /66/66177/18682504.html 第36章 正文、第0036章:嬷嬷进言 第五商游自小便有头痛症,那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第五清冽为此遍访名医,却一直无法根治,若是遇到烦心事,第五商游便会头痛欲裂,只能找风无眠施针才能缓解。 此时门房小厮见第五商游捂着额头,心中担忧,招手示意同伴过来搀扶。 第五商游闭目凝神片刻,摆手道:“不必,你先派人送他们去偏厅稍候,若是阿耶阿娘回来,只管引他们去偏厅见客,二姑娘那边有我和大姑娘在,想必无碍。” 第五商游喘了口气,稍稍顿了下,继续道:“若是风叔到了,便引他去飘雨院。” 将这些都安排好之后第五商游回眸望了一眼凤翎,这才进府朝飘雨院赶去。 当第五商游赶到飘雨院时,只见飘雨院内鸦雀无声,小厮丫鬟跪倒一片,各个面露怯色,噤若寒蝉,此时怕是掉下一枚针来,都能听见声响。 看见第五商游进来,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负责苏洛雨生活起居的嬷嬷池元英赶紧迎上来,为第五商游引路:“公子来了,大姑娘正在内室探望,命我在此恭候,让公子不必太过担忧,府中大夫们已经给瞧了,都是些不要紧的皮外伤。” 池元英带第五商游在前厅落座后,赶紧使唤丫鬟去内室给李锦纾传话。 听池元英说苏洛雨无事,第五商游这才松了口气,用右手拇指轻轻按揉太阳穴,满脸疲色:“嗯,没事就好,卜护卫在哪里,喊他来问话。” 池元英一边斟茶一边给第五商游解释:“卜护卫受了很严重的伤,送二姑娘回来时,浑身上下都被血给染透了,一直跪在院前不肯离去,大姑娘来的时候,已经给疼晕过去了,此时应该在偏室让府中大夫救治。” 将白瓷茶碗放在第五商游的手边,池元英抬眸瞧着他一脸疲惫的模样,把刚想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取过茶碗浅呷一口,才觉得头痛稍稍舒缓了一些。 第五商游见她欲言又止,把茶碗放下道:“有什么事,池嬷嬷不妨直言。” “主人家的事儿,我本不好多嘴,只是姑娘们还年幼不晓事,我就斗胆多说几句,还望公子能劝着点,像妓院这等腌臜之地,姑娘们还是少去的好。” 池元英犹豫了一下,给第五商游续上茶水,继续言道:“毕竟再过几年,姑娘们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若还与那些娼妓往来,总归是不大好的。” 想来池元英定是听那些护卫提起此刻正在偏厅的那位,故而有此一言。 池元英是府里的老人了,也是真心疼爱这些孩子们。 第五商游明白她的担忧,只是第五世家世代行商,若是太过于拘泥小节,又怎能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 更别说垄断各国贸易,独占鳌头! “池嬷嬷不必担忧,若对方是这等狭窄胸襟,又如何能入我眼?” 丫鬟引着李锦纾缓步走来,她面上虽是笑靥如花,但眼底的愠色仍没有消散,看来苏洛雨的伤情,并没有池元英说的那般简单。 /66/66177/18682506.html 第37章 正文、第0037章:孝贤县主 “大姑娘是这世上最通透之人,是我多虑了。” 李锦纾坐下后,池元英给斟上一碗茶,就领着丫鬟退下了。 指尖划过碗沿,第五商游眉头紧蹙,神色微冷:“与金氏父子有关?” 李锦纾刚执起茶碗,又放了回去,捏着茶碗的指节有些泛红,眼底的愠色更甚,再次将茶碗执起,一饮而尽。 崲山白茶的鲜醇在口中弥漫,心绪才有所平复。 “飘香院的头牌莹娘,本名周夏莹,她的母亲是盛国孝贤县主长孙毓秀,金富贵为了给他儿子报仇,故意散布消息,将洛雨引至飘香院,准备以牙还牙!” 李锦纾气急,把茶碗猛地叩在桌上,也亏的是云窑特产的白瓷,才不至于四分五裂。 第五商游细细思量,有所不解:“孝贤县主?我记得她是平亲王长孙嘉宣的独女,临安城被攻破后,平亲王阖府上下被屠,只有平亲王妃和孝贤县主是在回乡祭祖的途中,被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带人截杀,据闻是连人带车坠入悬崖,尸骨无存,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错,当时死的是平亲王妃和孝贤县主的贴身侍女幽奴,金富贵一直怀疑我们和盛国皇室有关,这次怕是不能善了了。” 李锦纾呼出一口浊气,单手扶额,因心中烦躁,竟也有些头疼起来。 第五商游起身来到李锦纾身后,将自己的双手覆上,把李锦纾的脑袋扶正后,用双手拇指指腹分别抵住两侧太阳穴位置,稍加用力,以指揉圈。 这还是李锦纾特地向风无眠讨教的手法,平时有空便为第五商游按揉,长此以往,可以助他缓解头痛之症,没成想今日竟用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被他这么一按,李锦纾觉得头疼着实缓解了许多,闭目放缓呼吸:“如若不是冯修明当时也在藏娇阁,带着手下的人一道去的飘香院,洛雨怕是凶多吉少!” 周夏莹的外祖父长孙嘉宣和冯修明是结义兄弟,冯修明如何能任由义弟的外孙女流落妓院,任人欺凌? “锦纾,你还记得方才那四名年轻商人吗?我总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们看着不像是寻常的商贾,或许他们和金氏有什么密谋,又或许他们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虽然一路上第五商游和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但第五商游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想刚才遇到他们之后发生的一切,第五商游有些疑惑:“从称呼上来看,金俊才和他们应当是熟识的,可偏偏那些人又装作与金俊才不是很熟的样子,就连他的死活都可以不顾,着实有些诡异。” 抓着第五商游的手腕,把他拉到座位上,李锦纾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转而给第五商游按揉起来:“其中年纪最长,看着约莫二十五六,穿着一袭绀青色衣袍,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的,应当是乾国明亲王李宏渊。” “就是那个被乾国百姓誉为战神的明亲王李宏渊?他不是应该在沙场领兵打仗吗?跑到荒芜城来做什么?难不成他们知晓你的身世了!” /66/66177/18682508.html 第38章 正文、第0038章:看穿身份 “阿兄,别激动。” 第五商游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李锦纾赶紧轻抚第五商游的脊背与他顺气。 可第五商游如何能不激动? 若是李锦纾的身世曝光,带给她的将是杀身之祸! 李锦纾给第五商游递上茶碗,笑着摇头:“没有阿兄,你先喝口茶冷静下,他们应该并不知晓,若是知道了,哪能任我如此逍遥?” 并不去接那碗茶,第五商游紧紧盯着李锦纾,看的她满脸无奈,只得放下手中茶碗,与他缓缓道来。 其实从一开始,李锦纾就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带着他们去见金俊才,只是想要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包括最后让天宇去送他们,进而得知他们的落脚点,这些都是为了更确认他们的身份。 虽然他们的衣着并无任何问题,但是那浑身上下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尊贵气息,却是怎么样都伪装不了的,那是早已经深入骨髓的东西。 当然,仅凭这些最多只能猜到他们不是寻常商贾,那李锦纾究竟是如何猜到的呢? 这就要怪他们腰间系着的玉佩,给李锦纾透露了太多信息! 首先,身着绀青色衣袍的明亲王李宏渊,他腰间系着的玉佩名为双龙戏珠镶金环形佩,原为盛国名将涂钦景曜所有。 那玉佩乃盛炀帝长孙嘉定亲赐,后辗转流落到李宗朝之手,李宗朝将其赏赐给了李宏渊。 至于那名身着紫酱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看装束应是弱冠之年,二十出头的样子,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比较特殊,是成双成对的。 乾国太子与太子妃成婚当日,乾国恭孝帝李宏阔曾御赐一对龙凤呈祥血玉佩,他腰间系着的,便是其中的龙佩,所以李锦纾便猜到他是乾国太子李世鉴。 而那名栗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就不需要凭玉佩猜人了,他与李世鉴年纪相仿,又唤李世鉴为兄长,毫无疑问,他就是乾国二皇子李世耀。 第五商游听了颔首表示赞同:“原来如此,果然还是锦纾观察更为细致,还有身着黛蓝色衣袍的少年郎呢?” 李锦纾正待回话,却被第五商游打断:“等等,让我先猜猜看!” 仔细回忆,第五商游隐约记得他腰间系的是一枚质地上乘的镂空碧玉佩,那玉佩上刻的并不是龙凤这等吉祥尊贵之物,好像是刻着什么字,玉佩还带点蝙蝠状的? 摇摇头,第五商游泄气道:“我果然还是不行。” “没关系阿兄,反正我也猜不出,不过他们和洛雨的事情应当无关,天宇安排的人传回消息,他们从望花院出来后,便宿在了平安客栈,并无异动。” 李锦纾细声宽慰,垂眸看着第五商游略显疲惫的侧脸,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阿兄,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不需要问,第五商游也猜到李锦纾要说什么了。 只见李锦纾面色沉重,第五商游也好不到哪里去,微微坐直了身子,拧着眉头满面优容的问她:“你决定好了吗?” /66/66177/18682510.html 第39章 正文、第0039章:卧龙街乱 “嗯,我觉得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等洛雨的事情结束,就出发。” 李锦纾决定的事情,从没有改变的,第五商游知道多说无用,而且这件事,是不得不做之事,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只需要全力支持便可。 “好,等洛雨的事情结束,我便告知阿耶和阿娘,到时我亲自送你去!” 说起苏洛雨,第五商游往外瞧去:“风叔怎么还没来?” “他们既然能想到用这种法子来对付洛雨,那么自然也会派人去拦截风叔,我已经让天宇和戈飞带人去接应了,应该无碍。” 坐着稍等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池元英领着人火急火燎的朝这边赶。 天宇和戈飞搀着风无眠,竟是抬一般的把人搀进来的。 第五商游和李锦纾快步迎上去:“怎么回事?风叔的腿怎么伤了!” 风无眠一袭白衣都快被血染成红衣了,右小腿上还插着一支断箭,脸色惨白,额头冷汗频出,看样子伤的不轻。 天宇和戈飞也好不到哪儿去,将风无眠放下,天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回道:“我们是在卧龙街遇到风大夫的,当时街上乱成一团,风大夫腿部中箭无法行走,与风大夫同行的人皆被射杀,幸好我和戈飞带着人及时赶到!” 戈飞的脸色惨白,捂着自己的左胳膊,看样子也伤的不轻。 天宇的眼中噙着泪:“不光如此,我们带去的弟兄们也死伤不少,更何况当时街上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无辜百姓,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 第五商游担忧的看向李锦纾,果然见她紧抿着唇,面露愠色,周身冷如冰窖。 李锦纾一怒,惊的池元英都不敢吭声,只得低敛着眼眸静静立于身侧,更别说那些原就跪在地上,吓得浑身战栗的小厮丫鬟们,更是拼命将头俯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嘶——” 风无眠倒吸一口冷气! 他竟是自己动手,将腿上的断箭拔出,倒上止血药物! 第五商游见状赶紧吩咐池元英:“池嬷嬷,你快找几个小厮把风叔和戈护卫送去偏室,让府中大夫好生医治,不管是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都不需通禀,只管用上!” 原本是想让风无眠来医治苏洛雨,没成想现如今风无眠反而成了需要被医治的对象,看来今日府中的大夫们有的忙了。 池元英领命带人离开,第五商游顺势对跪在地上的小厮丫鬟们吩咐道:“你们也别都跪着,去后院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若是人手不够,就去别院抽调。” 众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应声离去,别看李锦纾总是笑意盈盈,其实她才是这个府上最有威慑力的主,奴仆们都对她心存敬畏之心。 “卧龙街出了这么大的事,暗阁没有出动吗?”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李锦纾这才询问天宇,语调冷硬。 天宇不敢抬头看她,恭敬回道:“暗阁早就得了消息赶去,只是中途遭人拦截,所以到的晚了一些,徐管事此时正带着人在卧龙街善后。” 竟然能提前得到消息,拦截到暗阁的人? 天机阁是暗阁的消息来源地,如果不是暗阁出了问题,就是天机阁那边出了内鬼! /66/66177/18682512.html 第40章 正文、第0040章:彻查到底 “传令下去,让两阁的管事给我仔仔细细的查!明天天亮之前,若是还查不到是谁出卖的消息,我就撤了他们的职!” 李锦纾绝不能允许这两阁出任何差错! 因为只要掌握住了这两阁,就相当于是掌握住了整个第五世家的命脉! 暗阁是专为第五世家培养和管理各色人才的地方,不仅有小厮丫鬟等奴仆,还有各地的管事,包括各商铺的掌柜等等,更有护卫,乃至杀手! 只要是效力于第五世家的,几乎都是经由暗阁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绝对忠诚者! 至于天机阁,是专门收集各种情报的,那里不光保存着所有与第五世家有关的人员资料,还有第五世家所经营的所有店铺的账目明细,更有他们搜集的各国资料!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天机阁掌握的各国资料,足以让各国联合攻伐荒芜城! 这关乎的不仅仅是个人生死的问题,更关系着整个城的存亡啊! 天宇知道此事的厉害之处,马不停蹄的赶往地下城,去通知两阁的管事。 此时只剩下第五商游和李锦纾二人了,第五商游心中也极为担忧,有些坐立难安:“锦纾,你以为此事是否需要告知阿耶?” “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舅父必须知道,只是不知舅父现在何处?” 纵然他二人旷世奇才,但毕竟一个只有九岁,一个也不过十岁而已,这种事情必然是要告知第五清冽的。 第五商游点点头,对李锦纾说道:“如果阿耶和阿娘回来,定是去了偏厅,只是不知他们回来没有,我们先去偏厅瞧瞧吧。” 不管第五清冽和凤玉华是否归来,偏厅这一趟,他们都是要走的。 “第五清冽,你居然骗我!” 凤玉华猛地推了一把第五清冽,话音中带着哭腔。 第五商游与李锦纾对视一眼,赶紧快步朝偏厅走去,只见凤玉华哭的伤心,第五清冽立于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 “舅母这是怎了?快让锦纾看看,怎哭的如此伤心?” 李锦纾迎上去,拉着凤玉华的手,脸上笑意不减,不着痕迹的瞥向偏厅里的另外几人。 只见凤翎紧蹙眉头跽坐在席上,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而佘翔则坐在凤翎身后,一双眼睛不停的瞟向一名年轻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刚及笄的年岁,花一般的年纪,身穿一袭娇嫩的蝶黄色罗裙,肤若凝脂,面容姣好,眸色好似秋水荡漾,惹人心怜。 还未等李锦纾细看,凤玉华便指着第五清冽与李锦纾哭诉:“锦纾你来的正好,你舅父这个杀千刀的,这么些年竟一直将我瞒在鼓里,骗得我好苦!” 第五商游抬眸看向第五清冽,眼神中尽是困惑,他们向来是夫妇一体,同心同德,如今怎的争吵起来? “青华没了,裳华丢了,嬛华和齐华被囚,韶华和瑾华十多年前就死了!可笑我还天天等呐,盼呐!就盼着哪天我们还能再相聚!锦纾,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身为她们的阿姊,我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可我怎么能连她们的死活都不知道!” /66/66177/18682514.html 第41章 正文、第0041章:乐国政变 凤玉华说着,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胸口绞痛无比。 李锦纾赶紧扶着她坐下,从凤玉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护心丸,塞入她的口中,用温水喂下。 乐国元凤二十年,睿明皇后南音的亲弟湘亲王南阳发动政变,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睿英皇帝凤夙与睿明皇后南音。 睿英皇帝凤夙与睿明皇后南音膝下共有六女一子,分别是永乐公主凤玉华,永安公主凤青华,永阳公主凤裳华,永怀公主凤韶华,永思公主凤瑾华,永华公主凤嬛华,以及太子凤齐华。 当年事发时,六位公主以及太子皆被湘亲王南阳囚禁,幸得中郎将张茂渊率一支亲卫队突袭,这才将他们从皇宫中救走。 只可惜在四国交界处就被湘亲王南阳带兵追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一片混战中,张茂渊带着凤玉华与凤裳华冲出重围往东逃往乾国方向,左郎将保护凤韶华和凤瑾华往西逃往胡国方向,而右郎将则领着凤青华和凤嬛华以及凤齐华三人往北逃往冥国方向。 逃亡之路并没有那么顺利,在此之后张茂渊他们又受到了一次追击,凤玉华与他们失散,晕倒在荒芜城附近,这才被第五清冽所救。 自此以后,凤玉华再没有其他人的消息,只能在荒芜城中无尽的等待。 凤玉华的情绪渐渐平稳之后,第五商游和李锦纾才从第五清冽的叙述中,大概知道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们兵分三路逃亡的时候,湘亲王南阳当即取过弓弩,插上三支利箭,朝西射去,左郎将和两位公主还未跑远,便已中箭身亡。 而后湘亲王南阳又亲自率领一支骑兵追往冥国方向,将凤嬛华和凤齐华两人抓回,只有凤青华因右郎将拼死相护才逃过一劫,自此在冥国隐姓埋名,过着居无定所的逃亡生活。 湘亲王南阳回朝后,以凤嬛华之性命相要挟,胁迫凤齐华成为傀儡皇帝,自封摄政王,独揽政权,这倒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至于凤青华,据凤翎所言曾在冥国成家,但没过多久夫妇二人皆去世了,只留下凤翎这一条血脉。 到如今便只有中郎将张茂渊和永阳公主凤裳华,还不知下落。 当年的这些事情必定是天机阁早就查到的,可是第五商游和李锦纾却丝毫不知,想必是第五清冽曾对天机阁下过命令。 这回第五商游和李锦纾终于明白,为何凤玉华如此气愤难当了。 第五清冽忧容满面,生怕凤玉华气出个好歹来,在一旁好言相劝道:“玉华,你若是生气,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事已至此,凤玉华就算再生气,又能如何呢? 况且她心里也明白,第五清冽是因为担心自己承受不住才选择隐瞒的,只是凤玉华心里总归是有些难过。 并不理会第五清冽,凤玉华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担心苏洛雨:“锦纾,洛雨怎么样?” “舅母不必担忧,府中大夫已经瞧过了,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洛雨年纪小,所以受了些惊吓,休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66/66177/18682516.html 第42章 正文、第0042章:头牌娘子 李锦纾怕再刺激到凤玉华,并不敢说实话,其实苏洛雨的伤并没有这么简单,同样的,对于第五商游她也选择了隐瞒。 “敢问这位洛雨小娘子,可是方才为救我所伤的青衣小娘子?那位小娘子被利刃割伤了脸,怕是要毁容呢!” 周夏莹一直文静的端坐着,李锦纾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插话,将自己善意的谎言揭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听闻苏洛雨伤了脸,凤玉华哪里还能坐得住? 女儿家是何等在意自己的容颜,如何能被伤了脸,毁了容! “锦纾,她说的是真的吗?洛雨真被伤了脸?如今竟连你也开始欺我瞒我了!” 凤玉华不敢相信,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也会欺骗自己,挣扎着想要起来,去飘雨院看望苏洛雨。 李锦纾眉头紧蹙,扶着凤玉华起身,正想着该如何回话。 第五商游上前十分自然的扶着凤玉华的另一只手,镇定道:“阿娘,不光府中大夫,我和锦纾也请风叔去看过了,都说洛雨的伤并无大碍,有池嬷嬷悉心照料着,你不必太过担忧。” 凤玉华将信将疑:“真的?” “那是自然,风叔说的,还能有假不成?今日洛雨已经安睡了,再去打扰恐多有不便,我看阿娘也有些疲乏了,不如我和阿耶先扶你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去罢!” 第五商游示意第五清冽过来搀扶凤玉华,这不仅给李锦纾解了围,也给第五清冽找了个台阶下,凤玉华是一个明事理的人,顺势也就给了第五清冽一个台阶。 离去前,凤玉华还特地嘱咐凤翎:“阿翎,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以后有姨父和姨母在,绝不会让旁人再欺负了你去!” “好了玉华,这些事就交给锦纾,锦纾会处理的,你该回去歇息了,嗯?” 第五清冽和第五商游父子俩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才把凤玉华带走。 待他们都离开后,李锦纾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周夏莹,并非是看她的容貌,而是透过她的眼睛,看向她的灵魂深处。 “怎么了,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吗?” 周夏莹被李锦纾看的心里发慌,声音略有些颤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 李锦纾浅浅一笑,好似邻家的俏皮小丫头,眨了眨眼睛:“周娘子天仙般的玉容,真不愧是飘香院的头牌娘子。” 缓缓放下手,周夏莹的脸色发白,‘飘香院’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入她的心脏,眼眶瞬间蓄满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食指不自觉的搅动着手里的帕子,尽显哀愁:“小娘子这么说,是在嫌弃我吗?嫌弃我是从飘香院出来的,可这也不是我想的,若是可以选择,我也想出生在大户人家,过着像小娘子一般金尊玉贵的生活,可,可我……” 说到此,周夏莹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滚落,没入蝶黄色的衣襟。 若李锦纾是男子,此刻怕是早忍不住要将美人拥入怀,好生怜惜一番了,只可惜李锦纾并非男子,而且早就看透了她的伎俩。 /66/66177/18682518.html 第43章 正文、第0043章:先发制人 这等魅惑人心的手段,李锦纾在藏娇阁见的多了,只是周夏莹表演的更加刻画入微而已。 朝周夏莹走近两步,李锦纾盯着她的眼睛,浅笑道:“周娘子不必妄自菲薄,你生的这般貌美,又是如此多才多艺,想必就是不生在大户人家,将来也定能嫁得一个好人家的。” “那便借小娘子吉言了。” 听李锦纾这样说,周夏莹立刻破涕为笑,微微躬身致意。 看周夏莹拿着帕子细细擦着泪痕,如此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的做派,李锦纾认定,这名女子绝不简单,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俗话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偏偏李锦纾更喜欢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周娘子是飘香院的头牌娘子,怕是事务繁忙吧?舍妹顽劣不懂事,深夜邀周娘子回府做客,我在此代舍妹给周娘子赔不是了,这便差人送周娘子回去!” 李锦纾说着便唤了两个丫鬟来,要送周夏莹离开。 周夏莹楞了一下,没有料到李锦纾竟然会这么说,三言两语就想把她打发走。 刚开口想说什么却又被李锦纾截了话去:“阿杏阿桃,你们送周娘子回去,吩咐小厮备上厚礼,告诉他们,明日辰时我必亲自登门赔罪!” “是,大姑娘,周娘子,你这边请。” 两个丫鬟应声称是,来到周夏莹身侧,大有她不走便要用强之意。 周夏莹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想被人架着抬出去,若是那样,就太失颜面了。 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周夏莹微微垂眸,对李锦纾颔首致意,便告辞离去了,一路上都默不作声,乖巧的很。 子时,花街柳巷人来客往,酒香四溢,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周夏莹由阿杏阿桃搀扶着,缓步走下马车,此时本应该门庭若市的飘香院却是一片寂静。 守门的狎司早已打起了瞌睡,见着周夏莹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周娘子?” “去唤春姨,就说第五世家派人过来了。” 周夏莹用眼神示意狎司,自己身后可是跟了人来的。 狎司朝她身后一看,果然跟了不少人,但都是一些小厮丫鬟,看样子手里还捧着礼来的,不敢怠慢,将周夏莹等人迎进来后,赶紧吩咐人上楼找老鸨春如意去了。 春如意得到消息后立马下了楼来:“莹娘?莹娘啊你可回来了!天爷啊,你被那些恶人给虏了去,春姨担心你啊,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叫春姨可怎么活啊!这群天煞的,真是……” 春如意刚下楼就扑在周夏莹身上开始哭天抢地,恶人先告状。 阿杏和阿桃对视一眼,上前两步施礼问道:“敢问,这位可是春娘子?” 春如意好像才注意到有旁人在,松开周夏莹,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往那边瞧去。 只见两名水灵灵的小丫鬟,一人身穿杏色罗裙,一人身穿桃色罗裙,俏生生的立在她的面前,稀奇的是她俩竟是一对双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春如意上前两步回礼道:“不错,我就是春如意,敢问两位小娘子是?” /66/66177/18682520.html 第44章 正文、第0044章:锦纾赠礼 “我们是城主府的,我家二姑娘与周娘子一见如故,故而不顾众位阻拦,深夜邀周娘子回府做客,若是给春娘子带来困扰,实在抱歉。” 阿杏说着微微躬身,施礼致歉,惹得春如意不知该如何接话。 然而阿桃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阿杏的话说道:“为此,我家大姑娘特意吩咐我们送周娘子回来,并嘱咐我们附上薄礼以表歉意,明日辰时,大姑娘还将亲自登门赔罪!” 此话一出,春如意身子一颤! 城主府,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亲自登门赔罪! 口中有些干涩,春如意下意识就要朝楼上瞧去,想起还有外人在场,赶紧克制住了自己,表情显得极为僵硬。 “把礼物呈上来!” 阿杏拍拍手,小厮们立刻鱼贯而入,各个手里都端着方方正正的黑匣子。 春如意看向周夏莹,后者几不可见的摇头,这几个黑匣子里是什么,她也没有见过,并不曾知晓。 阿桃走上前去,纤纤如白玉般的柔荑轻轻附上黑匣子,春如意等人紧张的看着,看着它缓缓将黑匣盖打开。 “啊!天爷呀,吓死我了!” 春如意捂着自己的胸口,吓得脸色发白。 不光是春如意,包括周夏莹和其他几名围观的狎司也被吓得不轻。 周夏莹吞咽了一口唾沫,跽坐在一旁,急急地喘着粗气,面无血色的依着桌案,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不禁有些胆颤。 那个黑匣子里放着的,竟然是一个头! 一个血淋淋的马头! 阿杏看着她们的反应,嘴角轻扯了一下,过去和阿桃两个人把剩下的几个黑匣子一一打开,除了那个马头,还有牛、羊、鸡、犬、豕五个牲畜的头。 春如意气的身子发颤,用右手食指,指着那六个血淋淋的牲畜头质问:“这,这不是六畜吗?你们第五世家,竟是拿祭品当赔礼的吗?” “春娘子,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周娘子已安然送回,礼也送到了,我等还要回府复命,就不叨扰了。” 阿杏和阿桃也不等春如意反应,颔首告辞,领着人就走。 那六个被留下的黑匣子,看的春如意心里瘆得慌,用宽大的袖子掩面,指使那几个狎司:“快,快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挪走,真是晦气!” 狎司们得了令赶紧把那些东西撤走,顺便把门窗打开透透风,把血腥味吹散。 周夏莹则用帕子掩住口鼻,若有所思。 “莹娘,你随我来。” 春如意领着周夏莹上了楼。 厢房内,周夏莹将城主府里的所见所闻,巨细无遗的全讲了一遍。 “咚一一咚!咚!咚!天寒地冻!” 巡夜的更夫敲着锣高喊,提醒大家已经到了丑时,此时阿杏和阿桃正好回府复命。 就在阿杏和阿桃踏入景馨院后,抬头就看到院子里跪了一片人,暗想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快步来到李锦纾面前,阿杏回道:“大姑娘,人已送回飘香院,礼由春娘子收下,话也已经带到了。” /66/66177/18682522.html 第45章 正文、第0045章:连夜审问 “做得很好,夜已深了,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好生照看舅母。” 阿杏和阿桃是主院里的丫鬟,方才凤玉华离去前特意把她们留下,并不是让她们临时给李锦纾跑腿的。 两人对视一眼,跪倒在李锦纾面前:“大姑娘,主母吩咐让我们跟着你,若是大姑娘不要我们,就要将我们发卖出去,求大姑娘留下我们吧!” 李锦纾不喜欢被太多人跟着,除了院子里那些必要的小厮和丫鬟,还有平日里出去保护她的那几个护卫,便也没什么人了。 凤玉华多次想安排人给李锦纾,都被她委婉的推辞掉,如今竟是这样把人给塞过来了。 李锦纾缓缓坐直了身躯,盯着她们的眼睛道:“我身边只留绝对忠诚者。” “主母吩咐,从即日起我们便是大姑娘的人,从此以后与主母再无任何干系,我们只服从于大姑娘,刀山火海,但凭大姑娘吩咐!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李锦纾见她二人虽双膝着地,但上身挺直,礼数周全却绝无卑微之意,倒是有些合她的心意,微微颔首:“那便留下吧!” 通过了李锦纾的考验,阿杏和阿桃心中高兴,但并未显露太多,乖巧的应声,来到李锦纾身侧伺候。 阿杏给李锦纾温酒,阿桃则开始布菜。 从昨日巳时到现在已过去九个时辰,李锦纾这才有时间坐在这里进食。 白色花瓣漂浮于碧玉翡翠碗中,清香四溢的梨花酒捧于掌心,李锦纾眸光微冷,含笑看向台阶下。 “几位管事,当真是好本事,拿着第五世家的高薪厚禄,却替别人卖着命,家中堆金积玉,美女如云,好不快活!” 也不知是更深露重夜色凉,还是做贼心虚肝胆颤,其中一人脸色惨白,竟晕过去了。 跪在他身侧的二人喘着粗气,浑身发抖,开始求饶:“大姑娘,大姑娘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财迷心窍,沉湎酒色,我们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那二人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磕着响头求饶不停,惹的李锦纾心烦。 天宇见状立刻吩咐两名小厮,将那两名管事的嘴用麻布堵上,捆成粽子,和晕倒的那名管事一起,被丢到了一旁。 此时阿杏取了披风替李锦纾披上,又给她换了一碗刚温好的梨花酒,真可谓是悉心周到。 虽然再过五日便要入夏了,白天日头高照,觉着酷热,但到了夜里晚风吹着,仍有些凉飕飕,冻的李锦纾指尖发凉,阿杏给她递酒碗的时候正好感觉到了。 “除了这三位管事,其余还有这十余人,都是与刘管事平日里往来密切,且收了好处,多少干过一些事的,不知大姑娘准备如何处置?” 徐宁跪在首位,不卑不亢的询问。 跪在她身侧的则是另外两名暗阁的管事,事情已经查明,刘秉添就是暗阁的内鬼,他被金氏收买,在暗阁发展内线,出卖各种情报以换取高额回报。 温酒入肚,暖人心脾,李锦纾对天宇说道:“把准备好的纸笔取来。” 天宇早早就备好了纸笔,让小厮们取了摆在那些人面前。 /66/66177/18682524.html 第46章 正文、第0046章:暗阁内鬼 凡是暗阁培养出来的,就没有不识字的,李锦纾命令,让他们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出卖过的所有情报,包括就他们所知道的,这些情报的知情者,全部写下。 “都给我仔细着写,若是写漏了一个,他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天宇在一旁走动,牢牢地盯着他们,以防他们私下串供,走到刘秉添身边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警告那些人。 刘秉添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趴在地上苟延残喘,见了他的下场,他们哪里还敢不老实,将事情全部详细记录下来,不敢有丝毫遗漏。 在此期间,李锦纾都在安静的进食,以补充体力,第五商游打着哈欠便进来了。 见李锦纾还在为这些事操劳忙碌,颇为不满:“锦纾,这些事情明日处理也就罢了,别熬坏了身子。” 他好不容易才将凤玉华哄睡,又和第五清冽把今日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原本还以为李锦纾已经睡了,准备明日清早大家再一起处理。 没成想回院子的路上,第五商游发现景馨院里竟还一片灯火通明。 阿桃给第五商游取了软垫,又铺上厚厚的兽皮,这才让开位置,退到一旁。 放下手中的玉箸,李锦纾亲自舀了一碗梨花酒递给第五商游:“今日事今日毕,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需要处理,阿兄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拖沓的。” 第五商游接过酒碗浅尝,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浅笑。 正是因为知道李锦纾是这么个倔脾气,所以他才不放心过来瞧瞧,不然他早就回院子歇息去了。 “查的怎么样,这些人都是吗?” 这倒是有些出乎第五商游的意料,本以为只有一两个人,没想到竟然有十数个。 因着其余人都是男性,所以跪在中间的徐宁便显得有些惹眼,第五商游歪头看去,有些错愕:“徐管事,你和这事也有关联?” 第五商游不敢相信,徐宁虽然年轻,但却是暗阁资历较老的成员,又是第五清冽亲自提拔的,她的身上曾背负着血海深仇,是在第五清冽的相助下,才能大仇得报。 徐宁曾发誓,会永远忠于第五清冽,永远忠于暗阁! “承蒙主君不弃,提拔徐宁为暗阁管事,可徐宁却驭下无方,未能替主君分忧,是徐宁辜负了主君的信任,徐宁甘愿受罚。” 另外两名管事也都齐齐附和,暗阁居然出了这么多的内鬼,他们难辞其咎。 第五商游敛眸沉思,暗阁成员所有的资料都被天机阁掌握,并且凡是暗阁成员的亲属都会在第五世家任职,签订的全是死契。 对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们出卖暗阁,连家人的死活都能不顾? 此时李锦纾已吃饱喝足,用茶水漱口,再用帕子擦净后,阿杏和阿桃便将东西都撤走,空出了桌案,只留下一瓿梨花酒,用小火温着。 天宇将那些人的笔录都收了,递给阿杏,再由阿杏转交给李锦纾,放在桌案上。 这么厚的一沓纸,若是全部看完,怕是天都要亮了,既然第五商游主动送上门了,李锦纾自然不会客气,分给他一半。 /66/66177/18682526.html 第47章 正文、第0047章:公治敏博 “可别,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第五商游一看这些东西,就觉得头痛,捂着脑袋。 “别装了,池嬷嬷都告诉我了,这两年风叔研制的新药方颇见成效,你的头痛症早就减轻了,快帮我把这些都看完!” 李锦纾塞到他手里,不给第五商游躲避的机会。 这些年第五商游假借头痛症,一直游手好闲,不肯接手荒芜城任何事物,但是李锦纾知道,他只是懒而已! 实在躲不过去,第五商游只能认命,叹了口气开始翻看起来。 这些人倒是写的详细,把所有细枝末节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看来天宇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第五商游暗暗点头,心想不愧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就是堪负重任。 只是看着看着,第五商游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锦纾,你看这个,还有这里,这些全部都是!” 不用第五商游提醒,李锦纾自然也发现了,凌冽的目光射向那个重复出现在每一张纸上的人! 公治敏博,第五商游记得,他的母亲是胡国弮族人,弮族闹饥荒,整个族只有她活了下来,千里迢迢逃到乾国,因语言不通又生的貌美,被人稀里糊涂卖进了妓院。 公治敏博就是在妓院出生的,长大后他靠自己的努力,做些小生意赚了点钱,就把母亲从妓院赎出,带着她来到了荒芜城。 他真的很努力,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这才得到了第五清冽的关注与赏识。 “为什么?” 感觉到第五商游的目光,公治敏博抿唇不语。 徐宁和曾祁,以及公治敏博,是暗阁最高级别的管事,掌管着整个暗阁最高层的机密,问题出在公治敏博身上,第五商游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徐宁和曾祁顺着第五商游和李锦纾的目光,看向最左侧的公治敏博。 他们并没有看那些笔录,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可以从第五商游和李锦纾的眼神中感受到,这件事情怕是与公治敏博脱不了干系。 可这怎么可能? 他们三人在一起共事了整整五年! 曾祁忍不住开口询问:“敏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公治敏博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闭着双眼,紧抿着唇,死活也不吭声。 曾祁急了,跪着朝公治敏博挪了两步,情绪激动的攥着他低吼:“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做了出卖暗阁的事!” “公治敏博,难道你忘了当年被同行恶意打压,以致生意失败,连葬母的棺材钱都出不起,是主君帮你厚葬了母亲,更是主君帮你还清了债务,还给了你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这么做是恩将仇报,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公治敏博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一双眸子赤红,好似要吃人一般,一把将曾祁推开。 “为什么我的母亲会去世,为什么我的生意会失败!他是谁,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我厚葬母亲,为什么要帮我还清债务,又为什么要给我机会!你去问他啊,问他这都是为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似愤怒,似悲哀,似痛苦! /66/66177/18682528.html 第48章 正文、第0048章:精疲力竭 曾祁被推倒在地上,磕破了手肘,他的脸上尽是错愕。 公治敏博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对谁都是非常和善的,就没有人见他发过脾气。 听他这话,倒像是第五清冽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可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竟还如此理直气壮,倒是将曾祁给问住了。 第五商游起身想走近公治敏博,却被天宇挡下:“公子,小心!” 公治敏博现在情绪这么激动,天宇担心他会对第五商游不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也不必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除非你把第五清冽找来,我要当面问他!” 说完这些,公治敏博又闭着眼睛不肯看人,也不再开口与人交谈。 天宇拿剑指着他:“公治敏博,注意你的言辞!主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 “没用的,他不想说的话,纵使打死他,也绝不会说半个字,除了雷主事,谁都不行。” 曾祁最了解公治敏博这驴一样的倔脾气了,他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既如此,李锦纾曲起右手食指,在桌案上一慢三快,一共敲击了四下,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的精壮男子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雷主事!” 除了第五商游和李锦纾,所有人都朝着雷霆所在的方向,叉手行礼。 李锦纾并不转身看他,只是用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的吩咐道:“雷叔,这个人便交给你了。” 面对雷霆,公治敏博纵是再倔也是抵不过的。 如果不是李锦纾唤他出来,第五商游都快忘了暗阁还有一位雷主事,那个让暗阁所有成员闻风丧胆的存在,有雷霆出马,第五商游便放心多了。 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有些抵不住困意:“锦纾,我不行了,实在太困了,你的偏室借我歇会儿。” 第五商游十分熟稔的朝东侧偏室走去,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借李锦纾的偏室了。 不光是第五商游,其实包括李锦纾在内,所有人都已经困的不行,然而李锦纾并没有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对于背叛者,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带他们下去继续审问,绝不能放过任何知情不报者,更不能姑息任何参与者!” 天宇领命将包括徐宁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带走继续审问,一瞬间整个景馨院就只剩下寥寥几人,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阿杏把那些笔录都叠起来整齐的放好,问李锦纾:“大姑娘,我们伺候你歇息吧?”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办。” 阿杏和阿桃带着余下的小厮和丫鬟们退下,李锦纾这才缓缓起身,朝后院走去。 此时打更者又开始敲起锣来:“咚一一咚!咚!咚!咚!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寅时,再过不久便是鸡鸣人起之时了。 李锦纾已经十二个时辰未睡,顿觉头晕眼花,脚步虚浮无力,朝一旁倒去,幸而落入一个清瘦但结实的怀抱,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看着怀中已经陷入沉睡的李锦纾,凤翎无奈将其抱起,来到内室好生安置。 /66/66177/18682530.html 第49章 正文、第0049章:冥国皇城 她本就是话少之人,如今睡着更显得安静乖巧。 凤翎望着她的睡颜,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块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红罗手帕上精心绣着凤戏牡丹纹,象征着美好、光明与幸福。 两年前,冥国临川,李锦纾第一次离开荒芜城外出游历,正在街头闹市舒心吃着馄饨,突然几匹烈马呼啸而过,扬起一地尘埃,落入碗中。 把勺子丢回碗里,李锦纾面露不悦之色,好好地一碗馄饨,就这样给毁了。 “岂有此理,居然敢糟蹋粮食,哪个不长眼的放马乱跑!” 经过此番游历,李锦纾明白获取粮食之不易! 黄岭街上真可谓是人仰马翻,哀声遍地,李锦纾爬上自己的小马驹,领着人就追了上去,可是这短腿的小马驹,哪里能有那几匹失控的烈马跑的快? 眼见着它们就要跑远了,李锦纾挥舞着马鞭高喊:“快去把它们给我抓回来,小心不要伤了人!” 护卫们得了李锦纾的命令,便留下两人保护,其余人前去追赶那几匹失了控的烈马。 “大姑娘,此时街上杂乱,我们先去旁边的茶楼避避?” 街上有不少人被那几匹马伤了,确实有些杂乱。 但李锦纾并没有听从护卫的建议躲避,反而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先帮忙把伤者扶到一边,我去前面的药铺买些伤药回来。” 两名护卫明显不太赞同,但李锦纾并没有给他们提出异议的机会,策马就朝前方不远处的药铺而去。 没法子,两人只好下马走进人群,去帮助那些伤者。 可是等啊等,时间过去很久很久,李锦纾还是没有回来,那二人正准备前去寻找李锦纾的时候,前去追赶马匹的护卫们回来了。 “怎么回事,大姑娘呢?” 回来不见李锦纾,哪里还管得了那些马? 齐齐冲入药铺,却连李锦纾的影子都没见着:“说,刚才来买伤药的人呢?” 脖子上架着两把剑,掌柜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来话,只能用手指着后院,示意他们人在那里。 护卫们鱼贯而入,却见李锦纾让人绑了坐在地上,旁边还捆着一名年纪相仿的小乞丐,那小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让人看不清相貌,也分不清男女。 “只说让我们趁乱解决这个小乞丐,怎么又来了这么许多人?” 为首者颇为不满,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就这么几个钱,让他们杀这么多人,怎么算都不值当。 护卫执剑怒视:“废话少说,快放人!” 放人?那他岂不是连这点都要捞不到! 这小子看着挺精明,怎么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不成? “敢在皇城的主街道,不惜放马伤了这么多人,如此大的阵仗,居然只花这么点钱雇凶杀一个小乞丐,这位好汉就不想想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李锦纾盘腿坐着,悠哉悠哉的靠着墙角,一点也不像是个被绑架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为首者嗤之以鼻:“阴谋?能有什么阴谋,无非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 /66/66177/18682532.html 第50章 正文、第0050章:美男凌涓 “替人消灾?怕是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吧!” 李锦纾嘴角微微勾起,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睨着他们,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听到大祸临头,对方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哪里就会被这么几句话给吓着了。 不过听李锦纾这么说,倒是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何解?” “首先,敢在皇城主街道闹事伤人,对方必定是有权有势之人,如果我没看错,你手里的钱袋子应是乾国云州盛产的上等云绸所制,云绸在冥国是何等稀有之物,怕是皇亲国戚都甚少能得到吧!” 没想到,这女娃娃还真有点本事! 虽然那人没有言明,但是看他的衣着打扮,确实有点像宫里的人! 正因如此,他们才敢接这么危险的生意,否则就算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也绝不敢在皇城里杀人! “其次,如此地位的人居然只给这么点钱就让你们杀人,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小乞丐,所以不值钱?可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个小乞丐,又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啊,他们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今被人点破,才发觉这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如此聪慧的小娘子,真是令人惋惜。” 厢房的门被打开,一群侍卫手执佩剑涌出,一字排开挡在被雇佣的匪徒面前。 从侍卫身后缓缓走来一人,身若扶柳姿,颜似月中仙,剑眉入双鬓,眉间一点砂,若对方是一名女子,定当倾艳天下。 李锦纾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猜到对方身份了,只是聪明的并未点破。 沉醉般的凝视着对方,李锦纾嫣然浅笑问:“是天仙娘娘降世来救我了吗?” 耳畔传来爽朗的笑声,凌涓款步上前,笑弯了一双凤眸,注视着李锦纾的目光充满杀意。 他最不喜的,就是旁人拿他的容貌说事! “很可惜,我不是什么所谓的天仙娘娘,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既然事情都被你们撞见了,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右手小指绕上青丝把玩,凌涓漫不经心的说着:“放心,我会让他们下手快些,不会让你们觉得太痛苦。” “你们想要我的命,拿走便是,我绝不会反抗,可为什么要牵扯上这么多无辜的人!” 一直坐在地上默不出声的小乞丐终于开口,冷声质问凌涓。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某些人来说太过碍眼,被除掉是早晚的事情,他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他可以去死,可他不想让这么多人为自己陪葬! 凌涓嘴角轻轻扯动,发出一声嗤笑:“无辜?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乱世,谈何无辜!” 当年他被人构陷,险些命丧黄泉,他又何其无辜! 可是有人同情他了吗? 又有人问过一句他是否无辜吗? “我猜,你是想杀了我们,然后制造出匪徒趁乱打劫,继而杀人灭口的局面吧?如果没有我来,这些匪徒怕是早就杀了他,然后你们再以剿匪为由,将他们杀害!” 听了李锦纾的分析,凌涓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抬手示意侍卫们动手。 /66/66177/18682534.html 第51章 正文、第0051章:冥国亲王 “娘的,你居然是打的这种主意,弟兄们给我上,弄死这个不男不女的鸟人!” 已经知道他的阴险计谋,那些匪徒自不会坐以待毙,首当其冲就要与他们拼命,倒是替李锦纾等人挡了不少刀剑。 护卫们趁机靠近李锦纾,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大姑娘,你受苦了,我们这就护送你离开!” 摆脱了绳子的禁锢,李锦纾立刻帮小乞丐松绑,拽着他的手就跑。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小乞丐万万没有料到,被自己拖累身陷囹圄的她,居然会在这种危机时刻拉自己一把! 从来没有人这样牵过他的手,因为所有人都把他视为不详人,没有人愿意靠近他,更不会有人愿意亲近他。 原来与人贴近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温馨,小乞丐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你吗?” 李锦纾已经牵着他的手,在护卫们的护送下跑到黄岭街上。 可此刻街上早已经是人满为患,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百姓,看装扮应该是冥国的侍卫,也不知是因为烈马伤人而来,还是为了此刻站在她身后的小乞丐而来。 看到被人从药铺里牵着跑出来的小乞丐,侍卫们蜂拥而上:“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那几匹疯马没有伤着你吧?” “殿下?你是冥国安亲王北冥翎!” 李锦纾早该想到,让凌涓如此大费周章想要除掉的人,除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亲王,还能有谁! 北冥翎并不理会那些侍卫,反握住李锦纾的手,执着的问着:“为什么?” 这位安亲王的事情,李锦纾也略有耳闻。 冥国是一夫一妻制的国度,向来人丁单薄,就算是皇室贵族也不例外,冥国第九位皇帝圣明帝只留下两条血脉,一位是先帝北冥翌,另一位便是出生就被封为安亲王的北冥翎。 当年北冥翎的出生可谓是轰动一时,不仅因为他是圣明帝北冥舒六十九岁高龄生下的第二子,更因为北冥翌和北冥翎两兄弟足足差了四十七岁! 年近七旬老来得子,当真是世间罕有! 只可惜他的母亲圣昭皇后风青云因产后血崩离世,父亲也在一年后驾鹤西归,幸而有兄长北冥翌的照拂,才平安长到四岁。 四年前文盛帝北冥翌去世,北冥翎的日子就开始不太好过了。 文盛帝北冥翌同样子嗣单薄,膝下唯有一子北冥冲,据闻这位文盛帝去世前本有意将皇位传给安亲王北冥翎,可不知为何最后还是传给了独子北冥冲。 正因为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言,北冥翎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亦成了文仁太后李秋燕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北冥翎有朝中老臣们护着,更有舅父岭州刺史风青天做靠山,想除去北冥翎,也并非什么易事。 凌涓是文仁太后养在后宫的面首,想来此次黄岭街之乱,定是文仁太后所谋了。 “大姑娘,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护卫不断地催促李锦纾,他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66/66177/18682536.html 第52章 正文、第0052章:梳妆打扮 李锦纾回眸望了一眼已经扫平匪徒冲出来的凌涓等人,为了自己和护卫们的安全,推开北冥翎朝远处跑去:“下次再告诉你为什么!”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轻言生死,因为你的命是我的,北冥翎!” 坐在小马驹上转过身来,李锦纾高高举起左手挥舞着,朝北冥翎那边大声喊道。 街上人声嘈杂,尽管距离有些远了,可北冥翎还是清楚地听到,这是记忆中第一次有人呼唤他的名字,更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许你轻言生死’! 然而李锦纾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她推开北冥翎的时候,袖中的帕子不慎落入他手。 她的声音不断在耳畔萦绕,握紧手中的帕子,北冥翎眼眶微润:“因为有你,不管多难,我都愿意活下去!” “大姑娘,你起了吗?” 阿杏和阿桃领着几名丫鬟进来唤人了。 虽然这会儿才卯时,天刚刚放亮,就连月亮都还挂在天上,可阿杏和阿桃不敢忘记主子的吩咐,掐着时间就过来了。 李锦纾睡下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如何会醒? 丫鬟们正在摆放梳洗用具,阿杏阿桃则将帷幔拉开,却见一人伏在榻前,将二人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李锦纾被惊醒,干涩的眼睛微睁:“阿杏阿桃,怎么了?” “你,你怎么在大姑娘房里!” 阿桃指着榻前伏着的清瘦身影,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询问。 李锦纾顺着阿桃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凤翎正伏在她的榻前,睡的正香。 用左手肘微微支起身子,李锦纾将右手食指比在唇前,示意她们噤声:“小声些,莫将她吵醒了。” 虽有疑惑,但二人并未多言,应声称是。 阿杏和阿桃上前将李锦纾扶起,避开凤翎来到屏风后更换衣物。 李锦纾的衣物多为赤色,今日穿的同样是赤色罗裙,只是配上了赤色暗金纹的上衣,衣襟上用金丝线绣着小巧的鸾凤,显得俏皮又不失稳重。 接过刷牙子,沾上一点青盐开始漱口,凤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跟随着李锦纾,只觉着她拿刷牙子仔细漱口的模样,真是少有的纯真可爱。 将漱口水吐入唾壶,阿杏立刻端来盘匜伺候李锦纾盥沐,盥沐完毕后阿桃用盥帨替她擦净双手,才算是清洁完毕。 因连日赶路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李锦纾的精神状态十分萎靡,端坐在妆台前,阿杏将她的长发绾起,再用红色绸带固定,这样整个人立刻精神了不少,只是眼底的青色让人无法忽略。 阿桃从妆奁旁取过一只白瓷镂雕胭脂盒,用右手小指轻轻勾了一点抹在李锦纾的眼下,这才将疲色掩去不少。 “走吧,快些将事情都办完,还能赶上和舅父舅母一同朝食。” 李锦纾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朝凤翎那边瞧去,惊的凤翎赶紧双目紧闭不敢动弹,只是那微微颤动如蝶翼的睫毛将她出卖。 嘴角微微勾起,李锦纾好心情的吩咐道:“一会儿她若是醒了,就伺候她梳洗,然后引她去桐花院陪舅父舅母说会儿话,若是舅母问起我,就说我昨日累了还在安睡,巳时过去陪她用膳。” /66/66177/18682540.html 第53章 正文、第0053章:欢喜冤家 小丫鬟应声称是,留在门口守着。 待李锦纾走远,凤翎这才起身活动下有些僵硬的身躯。 心中猜想着她让自己去陪姨母,其实是不想让姨母去找那位受伤的青衣姑娘吧? “姑娘?姑娘!嘿,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昨天明明见她进了房里,我整夜都歇在隔壁下房,也没听见动静出去啊?姑娘!” 佘翔在外面大喊,惊的在庭院里打扫的小厮丫鬟们赶紧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七手八脚的就将他控制了起来。 “这位小郎君,你可小点声,我们公子在偏室歇息,若是将他惊醒闹了头疼,我们大姑娘可饶不了你!” 被捂住了嘴,佘翔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急的他拼命挣扎却终究是徒劳。 他们这么多人,不光捂住了他的嘴,更是捂住了他的鼻子啊! 要是再不松手,他就要被活生生的憋死了! 守在内室门口的玉蘂听见外面的吵闹声,走过去对佘翔说道:“你家姑娘正在内室歇息,你若是大吵大闹,不光吵醒了我们公子,也得把你家姑娘吵醒了。” 佘翔涨红着一张脸,不断挣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凤翎拉开房门,立于廊下:“诸位若是不想他命丧黄泉,便请将手松开,放他一条生路。” 听到凤翎如此说,他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耳畔传来佘翔的低鸣,他们才赶紧把手撒开! 若是再晚一些,就得闹出人命了! 佘翔瘫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周围的小厮丫鬟们则是不断的给他扇风顺气,连声说着抱歉,惹得刚进来的戈飞十分不悦。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可做了吗?不要以为大姑娘常年不在府中,你们就可以如此懈怠,仔细被雷主事瞧见拔了你们的皮!” 虽然说着威胁他们的话,但是大家都知道,戈飞这是在提点他们。 如今大姑娘回来了,雷主事自然也会时时出现在景馨院,若是让雷主事觉得他们轻慢了大姑娘,那可不是好玩的! 得了戈飞的提点,大家一哄而散,这才让戈飞看清被围在中间的是谁。 看到是佘翔,戈飞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又是你在闹事,你就不能消停点!” “不是,我闹什么事了我?这天下还能有比我更冤的吗?我可是差点就没命了,你不宽慰我就算了,居然还凶我!” 佘翔嘟嘟囔囔个没完,戈飞实在听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刚想训斥他两句,却忘了自己的胳膊还受着伤,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察觉到戈飞的异样,佘翔赶紧自己站好,扶着戈飞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我去找他去!” 虽然他二人经常起争执,谁也看不惯谁的样子,但终究是彼此惦念的。 看到戈飞受伤,佘翔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替他报仇。 “就你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懒货,练功从来都不积极,你觉得你能打得过谁?” 疼痛稍缓,戈飞一脸嫌弃的推开佘翔,目光扫过院子,却只见凤翎和佘翔,还有李锦纾院子里还算得力的一个小丫鬟。 /66/66177/18682542.html 第54章 正文、第0054章:丫鬟玉蘂 “玉蘂,大姑娘起了吗?” 戈飞上前两步,探头朝玉蘂的身后看了看。 玉蘂施了一礼,恭敬回道:“原来戈护卫是来寻大姑娘的,真是不巧,大姑娘刚走不久,应当是出府办事去了。” 戈飞昨夜在飘雨院医治时,因疼痛难当被风无眠喂了些醉心散,睡了一夜。 如今醒来就忙不迭的过来找李锦纾,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 听闻李锦纾出府,戈飞想起昨日卧龙街的凶险,哪里放心的下,快步离开景馨院追李锦纾去了。 “这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 一直待在府中,佘翔并不知道昨日卧龙街之乱,望着戈飞快步离去的背影,颇为不解。 人都走净了,玉蘂不敢忘记李锦纾的吩咐,瞧着这日头,桐花院那边也该起了,回身向凤翎叉手施礼道:“姑娘稍候,我差人来给姑娘梳洗,稍晚些引你去见主君主母。” 凤翎身上仍是破烂的乞丐装扮,昨日事情繁多,实在顾不上她。 今日自是要好好梳洗一番,才好去主院拜见。 在玉蘂的引领下,景馨院里好一阵忙碌,凤翎立于浴斛边拧起了眉头,就在玉蘂伸手刚要触碰到凤翎时,却被她一个侧身避开。 “姑娘,我等伺候你盥浴?” 玉蘂见凤翎似有些抗拒,小心翼翼的问着。 凤翎眸色微凉,背对着她们沉声道:“不必,你们退下罢。” 看她这架势,这说话的语调,实在不像乞丐,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蘂虽不知对方身份,但从早晨李锦纾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此人定不简单,不敢有丝毫怠慢,玉蘂应声称是,领着丫鬟们到门外守着。 “玉蘂,这小乞丐是谁呀?” “是啊玉蘂,大姑娘怎么带一个小乞丐回来?” “而且这小乞丐真是奇怪,昨日明明歇在偏室,今日早晨怎在内室了?” 丫鬟们小声议论着凤翎和李锦纾,惹得玉蘂面露不悦之色:“不想到暗阁领罚,就管好自己的嘴,大姑娘的心思,岂是你们能揣测的?” 玉蘂并非暗阁中人,而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李锦纾在一处荒山上捡回来的,对于玉蘂来说,李锦纾便是那皑皑白雪中,最炙热的曙光,是这世上唯一能带给她温暖之人。 除了常年跟在李锦纾身边的护卫们,在整个景馨院里,玉蘂可以说是最忠心于李锦纾的丫鬟,她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背后议论李锦纾半点是非的。 “玉蘂,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以为大姑娘看重你一些,你就能得意忘形!” “大姑娘把你救回来是可怜你,我们是暗阁的人,你可不是!” 几个丫鬟也不是好惹的,仗着自己是暗阁出身,又比玉蘂年长些,就想动手教训她,撩起了袖子来,叉腰怒视着玉蘂。 别看玉蘂年纪小,面对这些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丫鬟,她可是丝毫不惧。 “怎么,想在院子里动手?” 抽出腰间的软鞭,玉蘂使了个眼色:“要打,我们出去打!” /66/66177/18682544.html 第55章 正文、第0055章:神似玉华 若是打坏了景馨院里的东西,纵使李锦纾不心疼,玉蘂也是会难过的,毕竟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她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这些都属于李锦纾。 外面的那些动静,自是逃不过凤翎的耳朵,听到她们出去比武,这才除去衣物坐入浴斛,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 见她们身手不凡,打的起劲,跟过去看热闹的佘翔热情高涨,忍不住拍手叫好,跑来围观的小厮丫鬟也越来越多。 可是等凤翎沐浴完出来时,看到的场面却完全不同了。 只见佘翔被那几个丫鬟踩在脚下,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不断地发出哀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高喊着威胁道:“我表兄可是戈飞,你们大姑娘最得力的护卫,你们敢这么对我,小心我让表兄收拾你们!” “哎呦呵,还拿戈护卫来压我们,你身为他的表弟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戈护卫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你敢趁乱偷我们东西,他才不会帮你!” 丫鬟们揍的更加起劲了,玉蘂倒是没有动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戈飞是李锦纾最得力的护卫,佘翔是戈飞的表弟,所以玉蘂不动他,但佘翔趁乱偷她们的东西,玉蘂也不会帮他。 听到脚步声,玉蘂抬眸望去,愣了一下。 原本穿着玄色破烂衣裳,还有些脏兮兮的小乞丐,如今洗干净换上新衣,竟变得如此惊心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袭赤色罗裙穿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凤翎明眸皓齿,肌肤白皙如雪,满头青丝如瀑。 这身罗裙本是为李锦纾准备的新衣,可是李锦纾常年不在府中,不知她的身量,所以做得大了一些,如今穿在凤翎身上,倒是正好。 玉蘂叉手致敬,轻声唤着:“姑娘。” 佘翔听见玉蘂的轻唤,知道是凤翎来了,竟恬不知耻的大声喊起来:“姑娘?姑娘你可算是来了,快让她们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众人抬眸望去,皆是一怔。 虽然没有见过凤玉华幼年时候的模样,但如今看见凤翎,就好像看到了幼年时候的凤玉华一般。 像,实在是太像了! 她该不会是主母的亲戚吧? 怪不得她睡在内室,大姑娘也没有斥责! 众人在心中暗忖,再不敢对凤翎有丝毫懈怠之意,原在殴打佘翔的丫鬟们也赶紧松开。 佘翔被松开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回过身来对她们指指点点:“怎么样,知道怕了吧!我们姑娘可是你们主母嫡亲的外甥女,下次再敢动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主母的外甥女,怪不得长得这么像! 可她怎么是一身乞丐装扮过来的,莫不是路上被人打劫了? 不对啊,主母的外甥女,那不就是乐国长公主的女儿,乐国除了他们的主母,不是只剩下一位嫁到乾国,还被册封为贵妃的永华长公主凤嬛华吗? 她好像没有生过女儿吧! 并不理睬他们,凤翎将目光投向玉蘂:“会梳发吗?” “会的,姑娘请随我来。” 玉蘂带凤翎回内室,手执一把月牙玳瑁梳,给凤翎梳着一个漂亮的编发。 /66/66177/18682546.html 第56章 正文、第0056章:花街柳巷 编发是胡国女子偏爱的发式,胡国男多女少,律法规定胡女不得外嫁他国,所以即使荒芜城有来自各国的客商,也鲜有胡国女子出没。 凤翎看着镜中的玉蘂,随口问道:“你是胡国人?” “或许吧,我是在两年前,被大姑娘在胡国和冥国边界处的一座荒山上捡回来的,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大姑娘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还给我起名玉蘂,喻指雪花,因为我们相遇的那天,漫山遍野,皆是白雪。” 玉蘂一边给凤翎编发,一边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可是不管再怎么回忆,也只是徒劳。 风无眠曾给她医治,说她的后脑遭受过重击,故此忘记了以往的事情。 若是想治愈,每日都需要服用大量的药物,还要配合针灸等治疗,而且不一定哪天才能记起来,玉蘂觉得那一定是一个非常令人伤心的过往,索性便顺其自然了。 仔细端详了一下凤翎,玉蘂心中甚是满意:“好了,姑娘看看如何,可还喜欢?” 凤翎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颔首应声,并不多言。 见凤翎没有异议,玉蘂这才放下手中的月牙玳瑁梳,对凤翎道:“大姑娘临走前曾留下话,让我等伺候姑娘梳洗完毕,便带姑娘去主院,姑娘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整理的?” “不必,走吧。” 凤翎起身随玉蘂前往桐花院。 出门的时候,凤翎顿住脚步侧目道:“若是再敢偷窃,不必手下留情。” 此言一出,小厮丫鬟都窃笑着看向佘翔,后者却只是摸摸鼻子,一点也不见羞愧之意。 有凤翎帮忙拖住凤玉华,李锦纾自是没了后顾之忧,只管好好应付那位居心叵测的不速之客便好。 将刚接到的情报收好,李锦纾神色诡秘。 “大姑娘,我们到了。” 辰时,正是花街柳巷最安静的时刻。 一夜的欢愉,自是精疲力竭,需要好好歇息。 可偏偏李锦纾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良家女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李锦纾乘坐的肩舆落在飘香院的门前,可此时飘香院大门紧闭,根本不像要迎客的样子,周围一片寂静,好似无人之地。 阿杏阿桃立于李锦纾身侧,肩舆后站着以天宇为首的护卫们,押着刘秉添等人,再往后则是徐宁曾祁等暗阁中人,只见他们领着几个神色悲愤的平头百姓,不知意欲何为。 天宇上去一脚就踹在刘秉添的腘窝上,使其跪倒在地,其余人也都被迫跪在地上,被早晨的清风吹的瑟瑟发抖,却不敢吱声。 阿杏上前两步,拍打着飘香院的大门:“春娘子可在?” 过了半晌,竟无人应门,阿杏连着叫了三次门,飘香院的大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春如意带着一众狎司鱼贯而出,立于门前,与李锦纾等人形成对峙之态。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实在是有失远迎。” 手中执着一柄宝相花红罗扇,身穿一袭茶花红高腰罗裙,绣着精致花鸟图案的披帛自然的搭在肩上,缠绕在手背之间。 春如意虽已年过三十,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66/66177/18682548.html 第57章 正文、第0057章:巧舌如簧 李锦纾坐在肩舆上,斜斜靠着椅背,含笑望着她道:“多日不见,春娘子别来无恙?” “托大姑娘的洪福,我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只是最近总有人与我作对,真是让人恼恨!” 把弄着手里的红罗扇,春如意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李锦纾,意有所指。 李锦纾恍若听不懂似的,歪着头问:“哦?不知是何人如此没趣,触春娘子的霉头?” 别看李锦纾年纪不大,但她的本事春如意早就领教过了,若不是李锦纾收购藏娇阁和他们抢生意,飘香院的盈利又怎会一降再降! 春如意右眉轻挑,没有耐心再与李锦纾你来我往的互相兜圈子了。 “大姑娘,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昨日是我们飘香院头牌娘子出阁的大好日子,莹娘可不仅仅是飘香院的头牌娘子,更是负有盛名的花魁,多少慕名而来的郎君们翘首以盼,只为得到莹娘的青睐!” 说到此,春如意佯装情绪激动起来,用扇指着李锦纾想要靠近,立即被阿杏挡在身前。 指着旁人说话,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阿杏眸色微凉,将春如意的团扇缓缓压下,盱衡厉色道:“春娘子,有话慢慢说,可别冲动行事。” 李锦纾是什么身份,在这荒芜城里,谁敢指着她的鼻子说话! 春如意讪讪的收回团扇,以手环胸:“大姑娘,可不是春娘子我不识趣,实在是你家二姑娘做事太不讲情面,她如何能与那平陵山匪们勾结在一起,来我飘香院里抢人!这是受人尊敬的第五世家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当真是一张巧嘴,上嘴唇碰下嘴唇,几句话的功夫,倒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这春如意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她能在金氏手底下混这么多年,把飘香院从乾国威州一路开到荒芜城,可见其能力超群。 李锦纾微微一动,阿杏阿桃便上前将她从肩舆上扶起,缓步来到春如意跟前:“既然春娘子提及平陵山匪,我倒是也不明白了,春娘子究竟是做了何事,竟招来了这群恶煞?” 轿夫们麻利的将肩舆撤走,给他们空出了位置。 还未待春如意接话,李锦纾立刻道:“阿杏,去把冯将军请来,我倒是要替春娘子好好问问,他作何要到飘香院来抢人,敢在我荒芜城作乱,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定要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阿杏领命,转身就去了藏娇阁。 藏娇阁就开设在飘香院对面,阿杏才过去不一会儿,冯修明就从藏娇阁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红若音和刘馨,以及一众弟兄。 此时的冯修明可谓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他们本是来藏娇阁消遣,没成想遇到了这件糟心的事,好几个弟兄都被打成重伤! “怎么的,你们还想人多欺负人少不成?大姑娘,你们如此沆瀣一气,还想说不是串通好的?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了,我们威州金氏,可也不是好惹的!” 听了春如意的话,冯修明长刀出鞘,直接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一脸狞笑道:“我可不管你们好惹不好惹,昨日你们竟敢伤了我这么多名弟兄,今天我就要取你们的狗命!” /66/66177/18682550.html 第58章 正文、第0058章:一心求死 若是事情没说清楚直接就动手杀了人,那就真的称了金氏的意了,李锦纾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抬眸看向跟着冯修明等人过来的红若音,红若音心领神会,走上前来劝解:“冯将军,这是在荒芜城,有大姑娘在,自会为你们做主的。” 红若音是在提醒冯修明,这里是荒芜城的地界,还轮不到他来动手! 冯修明若是真的在荒芜城里动手杀了人,还是当着李锦纾的面,到时候金氏必然会以此大做文章,扰乱民心! “呦,红若音,你什么时候和平陵的叛贼勾搭上了?看在我们曾为梦泽双绝的份上我可提醒你,千万不要踏入乾国的地界,否则你怕是要被千人唾万人骂了,哈哈哈!” 红若音微微摇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春如意还是这般嘴不饶人讨人嫌,当年她们同在乐国梦泽做艺伎的时候也是,她总是能轻易的挑起是非,并且乐在其中。 冯修明长刀又朝春如意的脖子近了两分:“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冯将军且慢!” 李锦纾忍不住开口阻止。 春如意的确该死,但是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更该死! 冯修明侧目看向李锦纾,神色讥诮:“怎么,你怕了?堂堂第五世家,居然会怕一个小小的威州金氏?被人在自家地盘上打杀还不敢还手,果真是黄毛小儿,不堪重负!” “你找死!” 阿杏阿桃同时抽出腰间软剑,指向冯修明! 李锦纾嘴角含笑,不但没有怪罪冯修明之意,反倒对他颇为欣赏。 抬手示意她们退下,李锦纾反问道:“冯将军以为,一个小小的妓院老鸨,就敢动我第五世家的人?” “我自然知道,待我先杀了他们,再去血洗了金氏,谁敢动我弟兄一分,我必教他们百倍千倍来偿!” 冯修明眼神凌冽,扫向春如意身后的一众狎司。 微微摇首,李锦纾在心中轻叹,冯修明是少有的忠孝节烈之人,这是他的优点,恰恰也是他的缺点,因为一旦遇上他所在意的人或事,冯修明便容易失了心神,做事不计后果。 那春如意被刀架着脖子,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出言不逊激怒对方,再看那些狎司根本没有要上前阻止之意,这分明就是在求死! 李锦纾目光闪烁,抬头看向飘香院那个鎏金大招牌的上方。 二楼对街的厢房,那扇半开半闭的小窗。 春如意见李锦纾看向二楼,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微妙,咬了咬牙:“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不是要为你的弟兄们报仇吗?来啊!” “冯将军千万冷静!” “呵,我今天就破例,杀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李将军何必藏头缩尾不肯出来相见,派个女人在这里冲锋陷阵,便是你一国之将的行事作风吗?” 红若音见冯修明被春如意激怒,心中暗道不好,却也只能在一旁劝诫。 然而冯修明刚要动手,就因为听见李锦纾的高声质问而停下,长刀只是在春如意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并未取其性命。 /66/66177/18682552.html 第59章 正文、第0059章:背后之人 二楼厢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一名身穿李紫色窄袖长袍,花甲之年的精壮男子缓步走来,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让人看清了他的面貌。 “居然是你,你这个叛国的狗贼!” 冯修明握紧手中的长刀,恨的咬牙切齿,显然是认出了来者。 不光冯修明认出来了,巴宏新等人也都认出了他,心中的怒火随时都可能喷发。 刁老二双目赤红抽出佩刀,以刀尖相指:“你个老匹夫,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此人,正是乾国官居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李承志,亦是盛国叛将李承志,更是冯修明誓死要手刃之人! “大姑娘果真是消息灵通,李某初来贵宝地,还望大姑娘多多关照了。” 面对冯修明等人的叫嚣,李承志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看向李锦纾微微眯起了双眸,象征性的假笑寒暄。 杀亲弑友之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偏偏被无视了! 刁老二提着长刀就往里冲,惊得巴宏新想拉都没拉住:“刁老二,回来!” 果不其然,刁老二刚冲进去就被人一脚踹了出来,连带着砸到巴宏新身上,两人皆在地上滚了一圈,满身满脸的尘土,实在无颜。 长刀入鞘,冯修明一手拽着一个,将他们提起推向后头。 阿杏阿桃早就将李锦纾护在了身后,春如意也躲避及时,只是待尘埃落定,立于飘香院门前之人,令红若音心惊,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冯修明自然听到了红若音的低喃,心中疑惑。 但是他聪明的没有去问,因为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二人必然关系匪浅! 李锦纾将右手握拳置于唇下假意轻咳,阿杏阿桃立刻退下,这才让李锦纾看到此时立于他们身前的青壮男子。 此人穿着乾国的服饰,腰间却佩着乐国的长刀,这种环首大刀应当是乐国亲卫队才能使用的仪刀,倒是勾起了李锦纾的好奇心。 “美潭,莫要失手伤了大姑娘,老夫还要与大姑娘清茶淡话,谈论古今,不知大姑娘可愿给李某一个薄面?” 对于李承志的邀请,李锦纾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喝什么茶,谈什么话,谈论古今又是论的什么古,说的什么今? 红若音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直直的走向被李承志唤作美潭之人,推开冯修明立于他的面前,一双美眸似水波荡漾,语调万分悲凉:“茂渊,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张茂渊,字美潭! 乐国皇室亲卫中郎将张茂渊! 李锦纾心里早已经是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一点不显。 昨夜周夏莹在城主府里听到了关于乐国政变后,各公主们的下落,今日李承志就派来了这么个人,要说他是无意,打死李锦纾都不能信。 现在李锦纾总算是明白了,李承志是要与她谈论什么古今,不过事情总要一件件来,纵使李承志手里捏着她想要的秘密,李锦纾也绝不允许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 /66/66177/18682554.html 第60章 正文、第0060章:以死谢罪 “李将军,喝茶也要挑时候,我想有些事,还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为好,待眼前之事了结,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谈。” 李锦纾一抬手,天宇立刻将刘秉添押上前来,迫使他跪在李锦纾身后。 拽着刘秉添乱糟糟的头发,强行让他看向春如意,天宇厉声质问:“说,你是怎么与这老鸨母勾结,出卖情报,倒卖奴隶的!” 事已至此,刘秉添早已知晓自己没了活路,还不如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不求李锦纾能饶恕自己,只求不要连累自己的家人。 “那是在两年前的冬天,春如意突然出现在我家,说自从大姑娘收购经营藏娇阁以来,飘香院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她知道我是奴隶市场的管事,手里有大把好货,所以要我帮她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奴,并且为了不让上头发现,会给我相应的病奴填补空缺。” 刘秉添已经是强弩之末,话说的极慢,待他说完这些,早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春如意手中团扇轻摇,一脸的傲慢不屑:“刘管事,你我之间可都是正当生意,你情我愿,你卖我买,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春娘子你做事缜密,从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我自然拿你没法子,可你当初抓了年迈的家母对我百般威逼利诱,让我出卖暗阁的情报,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刘秉添他是当真不要命了! 春如意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连这种事都招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刘秉添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他现在是空口无凭白费劲! 春如意沉心静气还面带微笑,揶揄道:“刘管事,你是第五世家的人,自然是他们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瞧你这模样也实在可怜,竟是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实乃人心可畏呐。” “你也不必出言讽刺,我实不该受你胁迫卖主求荣,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都是我咎由自取,作茧自缚,我愿以死谢罪!” 刘秉添口中鲜血直流,瞬间歪头断气,竟是当场咬舌自尽了。 天宇一把将其甩在地上,由另一名护卫拖到了一边。 死后的刘秉添还是一直瞪着春如意,看的她心里直犯怵,紧了紧衣襟,春如意稍稍调整身姿,用扇挡着视线啐道:“真是晦气!” “馨娘,把人带上来!” 红若音早已收起方才惊愕的神情,恢复了理智,朝身后大声吆喝道。 听到红若音的叫唤,刘馨领着两个狎司,押了一个人过来。 春如意见到那人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贴身丫鬟阿碧,阿碧知道她的太多秘密,昨晚已派人将她拉去秘密投井,可怎么会落在他们手里? 刘馨微微躬身,朝李锦纾叉手行礼道:“大姑娘,此人是春娘子的贴身丫鬟阿碧,昨晚险些被人暗害,幸而被我与红姨撞见这才救了她一命,不过阿碧却说要害她的人,正是她的主子,也就是这位春娘子。” /66/66177/18682556.html 第61章 正文、第0061章:第五锦书 “大姑娘,大姑娘救命,春娘子她蛇蝎心肠,竟要将我拉去投井,若是大姑娘能救我,我,我愿意把春娘子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阿碧知道,只有李锦纾能救她了,旁人能救得了她一次两次,却救不了她三次四次! 春如意闻言,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闭嘴!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贱蹄子,你在我这里是签了死契的,别说是把你拉去投井,纵是把你千刀万剐,旁人又能说什么!” 阿碧捂着脸嘤嘤哭泣,不敢抬头去看春如意凶恶的嘴脸。 兴许是阿碧哭的春如意心烦,惹得春如意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阿碧的心窝子上:“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就撕烂你的嘴!” “春娘子,何必动此大怒,莫不是你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故此想杀人灭口?” 刘馨就站在一旁,很明显就能看穿春如意的动机,但是她并没有出声制止,而是等春如意有所行动之后才开口,这样一来就显得春如意做贼心虚了。 阿碧趴在地上吐出一口心头血,想来春如意这一脚踹的不轻,阿碧已是命不久矣。 也就是春如意这一脚,将她二人的主仆情谊彻底踹断,阿碧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用糨糊勉强拼凑起来的字条,递给刘馨:“刘娘子,这,这是我们本家公子当初写给春娘子的!” 刘馨接过字条,正欲过去交给李锦纾,却险些被春如意给劫了去! 好在有冯修明提刀拦下春如意,这才有惊无险,没有被她抢走如此重要的字条。 “冯将军,你这是何意?” 春如意侧目看着架在自己颈间的长刀心中烦闷,为什么和第五世家素无交集的冯修明会站在他们那边? 冯修明却只是冷笑,并不作答,因为春如意问的问题,可以说是非常愚蠢了。 阿桃从刘馨手中接过字条,展开念给李锦纾听:“命尔等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报复第五锦书,否则必将尔等屠肠决肺,乃至全家死绝!” 好生恶毒的心思! 这确实是金俊才说话的口吻,也符合他的行事作风,而且在字条下方还留有金俊才的印鉴,看来是真件无疑了。 不过他是从哪里听来‘第五锦书’这么个诨名? 阿桃将字条收好,看出李锦纾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回大姑娘,这是坊间的叫法,只因去年中秋姑娘你猜灯谜时随笔题的一篇诗词《沐秋兮》署名为‘锦’字,后来又因公子对你的称呼以及小贩们的遐想,便以讹传讹,给传成了‘第五锦书’这么个名。” “不光如此,还有人将大姑娘题的诗词临摹售卖,拟的皆是此名。” 阿杏接着阿桃的话,颇有些自得的说道。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那想必金俊才也是听了那些坊间的传言,故此以为。 “大姑娘小心!” “春如意,你快给我住手!” “冯将军,快,快帮忙拦下那个疯妇!” 李锦纾只觉眼前一片缭乱,待平静下来时,已经是尘埃落定,血溅四方。 /66/66177/18682558.html 第62章 正文、第0062章:扇藏金针 就在方才,春如意突然发难,她的扇柄中竟然藏着一根长约四寸的金针,直对着李锦纾的天灵盖扑去。 幸而有张茂渊提刀挑飞春如意手中的金针,又有冯修明毫不手软一刀割断了春如意的喉管,再加上天宇拦腰一剑! 只见春如意嘴角含笑,望着飘香院的方向缓缓闭上双眸,竟是死的极为祥和。 浑身浴血,本该是痛苦至极,为何她却面带笑意,恍若安适如常,丝毫不觉痛意,究竟是怎样的信念将她支撑? 李锦纾有阿杏和阿桃护着,自是没事,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金针。 此金针藏于扇柄之中,约有四寸长短,一分粗细,针尾还挂着精美的红穗,倒是个极为巧妙的机关,若是在天灵盖被扎上那么一针,李锦纾怕是要呜呼哀哉,命丧当场了。 “好生歹毒的心计,若不是阿姊时时防备,怕是早已被她得逞,伤了大姑娘!” 想起方才春如意曾有心接近李锦纾,甚至有好几次都靠的极近,阿桃心里就一阵后怕。 天宇抽出长剑的同时,冯修明也收回了手中长刀,春如意应声倒地,死相凄惨,然而随着春如意这个关键人物的去世,所有的关联也全部中断了。 张茂渊看着倒地身亡的春如意有些恍神,然而也只有那么一瞬罢了。 红若音闭上眼睛,似有些伤情。 阿碧怔怔看着已死的春如意,突然发出一阵充满悲戚的笑声,随着那笑声的戛然而止,阿碧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把弄着手中的金针,李锦纾用十分淡漠的语气问道:“昨日卧龙街乱,都有谁参与?” 金氏既然已经将春如意舍弃,那么剩下的人自然也不会被留下,从天机阁提供的资料上来看,昨日参与卧龙街之乱的,大多是飘香院的人。 “大姑娘,我,我知道都有谁,昨天我都看到了,是他,他,还有他,是他们在街上杀了人,他们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纵然那些狎司不愿承认,但昨日他们行凶时的样子,都深深的刻在了受害者的心中。 一个身上透着浓浓鱼腥味的瘦高妇人站了出来,她丝毫不惧,指证其中几名狎司:“你们这群天煞的下贱坯子,我儿才八岁啊,你们怎下得去手!” 说着她便情绪崩溃大声嚎哭起来,惹得其他人也都纷纷试泪,心中悲恸。 由徐宁和曾祁带来的这些人,都是昨日卧龙街乱的见证者,也是幸存者,有了他们的指证,那些凶手更是百口莫辩。 徐宁心中拿不定主意,遂问道:“大姑娘,不知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敢在我荒芜城作乱杀人,当然该杀!将他们押到西市公判,凡参与此事者可由受害者家属亲自行刑,杀无赦!” 手中金针脱手而出,直直插入飘香院的鎏金大招牌,以此震慑! 能为死者讨回公道并且手刃仇人,这是每个受害者家属的祈愿,李锦纾此举自然能赢得众人的尊崇,由那名渔妇带头齐齐跪下叩谢:“多谢大姑娘替我等做主,为死者讨回公道!” /66/66177/18682560.html 第63章 正文、第0063章:歃血为盟 “尔等皆是我荒芜城的城民,自有我第五世家庇佑,谁若敢犯,我必杀之!但若有背叛我荒芜城者,我也绝不姑息!曾管事,把这些意志不坚者一同押往西市,当众处决!” 在一阵叫好声中,犯事者们被五花大绑推搡着赶往西市,他们要面临的,将是来自荒芜城所有城民的公判。 李承志露出极为满意的神情,因为他从李锦纾的行事作风中,领略到了她身为领袖的杀伐果决。 而冯修明在李锦纾的身上,仿佛见到了那个曾经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自己。 突然间冯修明以刀撑地,向李锦纾单膝下跪,敬佩道:“好个娇女不输英豪,巾帼不让须眉!我冯修明愿歃血为盟对天起誓,不管上穷黄泉下碧落,都愿追随于你,永不言弃!” 红若音见冯修明如此倒是被惊到了,从他不愿向李氏低头就可以看出,冯修明是何等的冷僻孤傲,如何会轻易诚服于人? 犹记得昨日二姑娘去寻他,亦是吃了闭门羹,没成想今日居然主动归服于大姑娘! “咯咯,咯咯咯咯!” “将军,我没找到像样的牲畜,就寻着一只老母鸡,你就将就用吧!” 刁老二不知何时在藏娇阁的后厨抓了一只待宰的老母鸡,塞到冯修明手中,可怜那老母鸡被冯修明割了脖子垂死挣扎,还被冯修明咬着脖子饮血,没两下便不动了。 将老母鸡朝李锦纾面前一递,冯修明一副是好汉就狠狠咬它的表情! 惹得在场众人嘴角猛抽,真想撬开他的脑子好好看看,他如何会以为一个年仅九岁的娇娘子会如此粗俗残暴的生饮鸡血! 戈飞匆匆赶到,却见冯修明竟然拿着一只死鸡往李锦纾的面上怼,手执锐利的长剑将那只可怖的死鸡挑飞,横眉冷对:“你做什么!” “无知竖子,念你是大姑娘的护卫,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必要你狗命!” 冯修明可没那么好说话,但毕竟对方是李锦纾的护卫,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双方若是闹得太僵,到时也不好收场。 戈飞却只听到冯修明辱骂自己,气的一剑刺向对方欲取他性命,却被天宇挡下,低声警告道:“戈飞,不要乱来!你想搅了大姑娘的好事吗?” 好事?和他能什么好事! 戈飞心中气愤,险些失去理智! 可是有天宇在耳边小声提点,戈飞略一思忖便也什么都明白了。 若李锦纾真有意招揽冯修明,他这不是坏事是什么? 收回手中长剑,戈飞神色变扭的后退半步,抿唇不语,显然对于冯修明骂他是‘狗’这件事尚不能释怀。 天宇对冯修明微微颔首致意,拽着戈飞的胳膊将他带到一旁。 见戈飞退下,冯修明的下属们这才松开刀柄,如果方才戈飞胆敢再进一步,他们手中的刀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戈飞,言行无状,行事莽撞,自去暗阁领罚,若有下次,革职严办。” 平日李锦纾从不会对下属如此严厉,若是一直在荒芜城倒也罢了,但再过不久他们便要随她去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怖之地,也是时候让他们学会成长了。 /66/66177/18682562.html 第64章 正文、第0064章:城有城规 沉声称是,戈飞情绪低落,直接去了暗阁。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被李锦纾训斥,心中愤恨自己不该如此鲁莽的同时,也怨恨上了罪魁祸首冯修明。 并不理会独自生闷气离去的戈飞,李锦纾缓步上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冯修明的刀身上随意一抹,就将那鸡血涂到了自己的唇上,以示诚意。 “哈哈哈,好!有胆识,有魄力!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冯修明的小主子,我手下这帮弟兄的温饱,就交给你了!” 闻得此言,刁老二感动的是一塌糊涂,原来他们高高在上的将军,竟是为了他们才纡尊降贵诚服于人! 然而冯修明怎可能是因为这些? 他的深思远虑,怕是刁老二穷极一生也无法猜透! 冯修明有冯修明的谋划,李锦纾自也有李锦纾的谋求,双方只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李承志在二楼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拍手称快道:“好一出剧情跌宕起伏,人物情绪饱满的恩怨情仇大戏,大姑娘总是能给李某带来意外的惊喜。” “哦?我与李将军何时有过交际吗?” 李锦纾有些意外,虽然自己没有像苏洛雨那般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但是记人还是有些自信的,她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李承志。 “倒是不曾见过,只是李某曾有幸阅览过大姑娘的墨宝,当真是惊才绝绝,卓尔不群,令李某心中敬佩,故此想与大姑娘结为忘年之交,只是不知大姑娘意下如何?” 李锦纾才不会去信他的鬼话,虽然她的文采是不错,恩师也曾对她赞许有加,但也只能与那些少年英才相提并论罢了。 还未待李锦纾回话,那边巴宏新已经快把眼珠子翻到天上去了:“一介武夫在这里充当什么风流才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为老不休的东西,我呸!” “狗贼,想与我家大姑娘结交你也得有命结交才行,今日你既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别妄想还能留着你那条狗命!” 没有忘记这是在荒芜城的地界,刁老二说完还假意向李锦纾请示:“大姑娘,此人与我等有血海深仇,想必大姑娘如此通透明理之人,定是不会横加阻拦的,对吗?” “荒芜城内禁止杀人放火胡作非为,若是你们想被押到西市公判,我自是不会阻止。” 虽然李锦纾也很想取他项上人头,但是荒芜城有荒芜城的规矩,就像金氏父子在荒芜城内虽偶有犯戒,但绝不会闹出人命,顶多就是擦着城规而过,所以才能在荒芜城内立足,而不被李锦纾一锅端掉。 “公判就公判,只要能杀了他替我们的至亲好友报仇,就是当下死了又如何!” 果然不是自己嫡亲的主子,就是不会帮着自己的下属! 对于李锦纾的态度,刁老二深表不满,和她说话的语气有点冲,惹得巴宏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教训道:“以后不许对着大姑娘大吼大叫的,要是把大姑娘吓出个好歹来,看将军不打死你才怪!” /66/66177/18682564.html 第65章 正文、第0065章:崲山白茶 “老东西,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能在荒芜城里待一辈子,只要你敢踏出去半步,我就敢让你上阎王爷那儿报道!” 是啊,李锦纾只说不能在荒芜城内杀人,又没说不准他们杀人,只要这李承志出了荒芜城,还不是由得他们打杀? 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果然还是巴宏新的脑子更好使,刁老二赔着笑脸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看李锦纾。 其实巴宏新一个糙汉子哪里能懂这些,都是刘馨在一旁提点罢了。 冯修明本意是不想再等的,可是既然李锦纾都这么说了,若是违背她的意思,强行在荒芜城里杀人也确实说不过去,只好勉强同意。 留下两个人在附近时刻盯着李承志,其余人暂时告辞,跟着冯修明回了藏娇阁,毕竟还有伤者需要他们照顾。 “红姨,刘娘子,你们也先回吧,冯将军一行人的开销,尽数算在我的账上,若是需要什么治伤的药材,尽管到百草药铺去取,告诉掌柜挂我的账就行。” 既然李锦纾都发话了,红若音和刘馨自不会多待,识趣的应声退下。 现如今便只剩下李承志与李锦纾双方的人了,取出帕子漫不经心的擦掉唇上的血渍,李锦纾揶揄道:“李将军这是不准备请我喝茶,谈古论今了吗?” “大姑娘相邀自是请得,美潭,请大姑娘上楼!” 终于能如愿以偿与李锦纾面谈,李承志心中自然欣悦,而张茂渊却是神色沉重,凝视着李锦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这才侧身让路,请李锦纾上得楼来。 打开房门,张茂渊微微躬身:“请。” 谁知李锦纾并不着急进去,反而学方才张茂渊的样子,斜睨着他,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请。” 张茂渊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李承志看出张茂渊的窘迫,只好主动迎上前来:“哈哈哈哈,大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不仅收拾了恶人,而且收拢了人心,最重要的是得到了冯修明的助力,当真是可喜可贺!” “美潭,吩咐丫鬟去把老夫珍藏的崲山白茶取来。” 不着痕迹的,李承志就把张茂渊给支走了,侧身将李锦纾引进厢房,李承志这才心满意足的落座。 阿杏阿桃跽坐在旁伺候,徐宁与天宇则立于门外守护,李锦纾摆弄着袖口,丝毫不惧。 此二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聪明睿智,谁也没有急着先开口,直到丫鬟取来茶叶泡得一壶好茶退下后,李承志这才开口道:“大姑娘尝尝,这是今年新摘的崲山白茶。” 崲山白茶汤色清淡,滋味鲜醇,是李锦纾素来喜爱的,因此城主府内常备此茶,如果李锦纾未记错,昨夜招待周夏莹在城主府内喝的便是此茶,看来她还当真是事无巨细,全讲于李承志了。 白茶性寒,夏日饮用可以防暑解毒,而且还具有消除疲劳、解酒醒酒的功效。 然而李锦纾昨夜少眠,且今日尚未进食,所以并不敢多喝,只是接过茶碗浅呷一口,便不再饮用:“白茶清新爽朗,沁人心脾,崲山白茶更是茶中极品不可多得,李将军有心了。” /66/66177/18682567.html 第66章 正文、第0066章:大字不识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李承志开怀大笑与之寒暄一二,却始终不入正题。 李锦纾耐着性子与其周旋,并不见急躁之色,令李承志更加欣悦,终于开口询问:“大姑娘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李某的吗?” “不知李将军期望我问什么呢?” 不回答却反问,李承志被李锦纾问的哑口无言。 调整了一个还算舒适的坐姿,李锦纾微微仰头,笑意吟吟的望着他:“李将军是想让我问方才那位乐国中郎将张茂渊,还是想让我问已失踪多年的乐国永阳长公主凤裳华,亦或是那位楚楚动人的盛国孝贤县主之女周夏莹?” “或者说,你想让我问问你,乾国辅国大将军李承志!” 李承志拿着茶碗的手微微顿了下,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罢了,将空茶碗置于桌案上,开怀大笑道:“若是大姑娘想问,李某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若是李承志什么都肯告诉自己,又何必等到自己来问。 李锦纾浅笑不语,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便用右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暗暗掐了一把,阿杏在旁看的尤为心疼,却不能言说。 “昨日申时,我还未入城,便听闻金俊才那厮在黑市作乱,气恼的将他打了一顿,丢回望花院前,而后舍妹便在飘香院出了事,任由谁想都该是金俊才报复行事,可我看却未必。” 李承志挑了挑眉,颇有兴趣道:“那大姑娘以为呢?” “金氏父子蠢笨如猪,别说诗词了,便是大字都不识几个,金俊才最讨厌的便是那些舞文弄墨之人,又怎会到坊间听到什么传言,误以为我名为第五锦书?” 倒是李承志,若他真的读过自己的诗词,那么他的嫌疑应该更大才是! 闻得此言,李承志颇为意外,不敢苟同:“大姑娘言笑了,威州金氏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好歹历代行商,若是大字不识,如何做得豪商巨贾?” 从阿桃那里接过所谓金俊才的真件字条,李锦纾发出一声嗤笑:“有时间把它撕碎,却没工夫把它烧尽,究竟是春娘子行事不周,还是刻意为之?况且这字迹娟秀工整,分明是女子所书!” “金富贵不学无术,荒诞无礼,而且嗜酒好色,若非老金氏怕家产落入他人之手,又怎会为自己的女儿在族内招赘同姓之人?金俊才那厮有样学样,倒是将金富贵给学了个透!” 随手把那字条丢于桌案之上,李锦纾摇首叹息:“不说金俊才大字不识,就算他有心想写,此刻怕是也有心无力,而且字条虽被复原,与印鉴处却并不相连,这假造的也未免太过明显了,令我不得不怀疑,这是背后之人故意露给我看的破绽,李将军以为呢?” 正欲取帕子擦手,却忘记刚才用帕子擦了唇上的血渍,早已被阿桃收起来了,阿杏赶紧取出备好的帕子,替李锦纾细细擦净双手,这才将字条裹入帕子,一同收好。 李承志听完亦是一阵叹息:“如此说来,倒是苦了金氏主母了。” /66/66177/18682569.html 第67章 正文、第0067章:情似蛛网 若是金氏没有主母金桂香把持着,就金氏父子这般挥金如土的性子,怕是早就倾家荡产,家徒四壁了。 然而李锦纾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可怜谁:“既然这字条是假的,那么是谁伪造了这张假字条,又是为何要伪造这张字条呢?” 面对李锦纾的问题,李承志抿唇不语,只是静静的饮茶。 他倒要看看,这位传言中足智多谋的大姑娘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若我猜测的不错,字条定是春娘子写的,而她的帮凶则是阿碧,她二人合伙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戏,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使这场戏变得格外逼真动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她们做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李承志这位听客倒也配合,随声附和着问道:“那么大姑娘以为是什么?” “无非情之一字,世间唯有情字,让人看不见摸不着,却也看不破猜不透,可偏偏教人如痴如狂,不能自已。” 李锦纾唉声轻叹,替春如意感到不值:“张郎将身居高位,贵族子弟,纵然沦落也绝不会倾心于此,春娘子又是何苦。” “情似蛛网,网络人心,人随心动,心随情动,若心不在己身,生死也便看淡,待你尝到了,难过了,自然也就懂得了。” 李承志心中空荡,神色寂寥,凝视着杯中之人喃喃低语。 那一袭魂牵梦绕的丽影随波荡漾,顷刻便消失在水面,却始终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不曾离去。 李锦纾虽能读懂字面意思,却无法深刻体会此刻李承志的心境,只觉得他好似一个无心之人,便想趁他神情恍惚之际套出话来:“李将军半月前便到了城中,如此苦心谋划,不仅舍了飘香院,更是舍了金氏,难道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 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李承志淡然一笑:“大姑娘在说什么,李某可是一句都没听懂。” “李将军何必装傻,你若不想我知晓,又怎会留下如此多的破绽?譬如卧龙街上毫不遮掩的截杀;譬如金俊才漏洞百出的字条;譬如春娘子千方百计的求死;又譬如你故意放出张茂渊,引我上钩!”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被李锦纾看破,只是她不明白,李承志究竟为何非要见她不可? 甚至不惜在冯修明等人面前露脸,暴露自己的行踪。 只是如今春如意已死,李锦纾无法指证李承志,也没办法拿金氏如何,只能多少从李承志的口中套些话罢了。 取出一只崭新的茶碗,倒上八分白茶,李承志站起身,踱步来到窗前,将它尽数倾倒:“这一杯,是敬你已故的母亲,长孙钥。” 此言一出,李锦纾犹如被天雷劈中,面色惨白! 浑身上下僵硬无比,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居然听到了那个已经被深深埋入地底,不该为世人所知的名字! “大姑娘?” 阿杏和阿桃搀扶着浑身冰冷的李锦纾起身,心中担忧。 李锦纾捂着有些疼痛的额头,朝她们摆摆手:“阿杏阿桃,你们去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66/66177/18682571.html 第68章 正文、第0068章:交换条件 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阿杏和阿桃明白,服从命令是绝对的宗旨。 两人应声称是,退出厢房。 “李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凭你刚才那句话,纵使违背城规,纵使乾国追责,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你性命!” 李承志闻得此言丝毫不惧,不慌不忙的把茶碗随意摆放在一旁的香几上。 若是李锦纾真想杀他,就不会让那两个丫鬟出去守着,而是喊人进来,直接动手了。 “大姑娘难道不想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李锦纾留着他,当然是想从他身上知道一些他知道,而自己却不知道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她的母亲,长孙钥的死因。 因为长孙钥的身份特殊,所以当年发生的事情是绝密,除了李锦纾之外,就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此事,而除了李锦纾这边的人,便只有和凶手有关的人才能知道了!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你也知道她的死因,所以周夏莹果然是你派来试探我的,从昨日金俊才一事之后,你的谋划就开始了。” 双方都已知晓对方的身份,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没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索性开诚布公坦诚一些。 李锦纾开门见山直言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大姑娘果真聪慧,和聪明人合作往往可以事半功倍,李某想要的不过是件小玩意儿,当然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能让李承志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 只见他右手食指指向的方向,竟是李锦纾的胸口,抚上藏在衣襟内的长命锁,李锦纾皱起眉头。 这枚长命锁是长孙钥留给她的,李承志又是从何知晓? “不行,换一件。” 李锦纾自然不可能把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拿出来作为交换条件。 然而李承志却摇了摇头:“除了它,我什么都不要。” 双方陷入了僵局,谁都不可能轻易妥协,然而李锦纾不明白,李承志为何非要这枚长命锁不可。 李承志自然不可能告诉她,李锦纾也不想费劲去猜。 “这件东西我不可能交给你,你的问题我也可以不问,今日就当我从未见过你,你也不曾见过我,你我就此别过。” 李锦纾举步就要离开,倒是让李承志吃了一惊:“你就不怕我将此事泄露?” 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李锦纾的性命,只要他动动嘴,乾国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从表面上来看当然是这样,但李锦纾是何等聪慧之人,又怎会被李承志三言两语就带到沟里。 立于门前,李锦纾发出一声嗤笑:“相信在那之前,李将军私放前朝余孽孝贤县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乾国,待到消息传入宫中,不知李将军的下场又会是如何?” 李锦纾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若是李承志敢泄露一星半点,那么他也别想独善其身! 不等李承志回应,李锦纾便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李锦纾离去,张茂渊这才回到厢房,却见李承志正开怀大笑,整个人精神焕发。 /66/66177/18682574.html 第69章 正文、第0069章:秘密撤退 “将军?” 张茂渊颇为不解。 从他认识李承志以来,从未见他如此开怀。 李承志面上笑意不减,一掌拍在张茂渊的肩上:“美潭,此女绝对不可小觑,说不定将来,她还会成为你我最强劲的助力!”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李承志认为此行不虚。 张茂渊虽然不懂李承志在说什么,但是他明白一点,李承志与自己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他认为好的事情,那么对自己自然也是有利的。 “将军,撤退路线已经规划好了,现在出发吗?” 李承志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是也不宜多留,毕竟他这回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还担着保护几位贵胄的重责。 微微颔首,李承志表示赞同:“走吧,记得通知金氏善后。” 他们有本事躲开冯修明的耳目,自然也有能力悄无声息的离开。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入城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天机阁详细记录,秘密传到了李锦纾的手里。 而被他们认为最安全的秘密撤退路线,也逃不过落入李锦纾的手中。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坐在回程的肩舆上,李锦纾闭目小憩。 阿杏看了看日头,小声回复道:“回大姑娘,再过两刻,便是午时了。” 已经快过巳时,不知道府内如何了,怕是因为自己一句话,大家都还在等她过去用膳,微微抬手示意。 阿杏会意,催促道:“加快脚程!” 得了李锦纾的命令,轿夫们铆足了劲赶路,四刻的路程愣是让他们两刻便赶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李承志耽搁了一会儿,李锦纾也不必如此性急的赶路,颠的她头晕脑胀,胃里翻腾。 强忍着不适,李锦纾下得轿来,吩咐徐宁:“徐管事,你随阿桃回景馨院,取了我的玉符回去,让赤焰的人给我盯好了李承志,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取他性命,明白吗?” 赤焰隶属暗阁,里面都是雷霆亲自培养出来的顶尖暗卫,除了李锦纾就连第五清冽都无权调动,然而李锦纾却下令让他们保护李承志,徐宁虽有错愕,但不显于色,坦然接令。 忽然想起什么,李锦纾唤来阿桃与之耳语,吩咐了几句,随着阿桃与徐宁领命离去,李锦纾这边也赶紧往主院而行。 “锦纾快来,玉蘂说你赶路疲累正在歇息,我都不敢打扰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若是不舒服了可不要硬扛着,不然我派人去请定安过来给你诊下脉?” 果不其然,大家都在等她,凤玉华等不及亲自迎了过来,牵着李锦纾的手就将她往里面带,神色关切不停询问。 看样子凤玉华还没有去过飘雨院,李锦纾朝凤翎眨眼表示感谢。 凤翎耳根微红并不作声,只是碗中的茶水微颤。 见李锦纾冲凤翎眨眼,凤玉华心中好奇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李锦纾扯开了话题:“舅母我没事,不必劳烦风叔,你瞧我这身强体壮的,徒手掰倒一头牛都不成问题!” /66/66177/18682578.html 第70章 正文、第0070章:生母遗物 “呵呵,瞧你这孩子,尽是胡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莫不要叫牛给掀翻咯!” 凤玉华被李锦纾逗乐,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李锦纾的额头轻轻一点,心情颇好。 与第五清冽简单打过招呼后,李锦纾目光流转,却不见第五商游,好奇道:“舅母,阿兄呢?” “唉!都怪我孕时误食毒物,累的商游自出生便患有头痛症,又体弱嗜睡,不过好在有安定时时过来照料调理,如今倒是好些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还未过来用膳,莫不是病了?” 越想越不对劲,凤玉华略显担忧:“不行,我还是派人过去瞧瞧!” 刚要唤丫鬟进来,就见第五商游正慢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凤玉华牵着李锦纾往回走了两步招呼道:“商游来了,今日怎的起这么晚,可是身体不适?” “阿娘,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虚弱,还不都是因为昨夜喝了锦纾一碗梨花酒,害的我到现在还未酒醒。” 第五商游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未睡醒的样子。 “哎呦,阿娘你打我作甚?” 捂着自己的脑门,第五商游发出一声痛呼,用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瞅着凤玉华,原来是凤玉华伸手在他的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以示惩戒。 眼神中尽显戏谑,李锦纾揶揄道:“因为阿兄自己贪杯,还要怪到我的头上,舅母那么疼我,自然要替我主持公道啦!” “什么?我贪杯?明明是锦纾你倒给我,诶?不是,阿娘,真的是锦纾她!凤翎?” 凤玉华才不会去听第五商游啰里啰嗦的解释,牵着李锦纾的手就一脸自得的离开,惹得第五商游快步追来,却发现凤翎也在厅内。 将李锦纾安排在自己左下方,凤玉华在第五清冽的搀扶下缓缓落座,忍不住叮嘱道:“商游啊,阿翎是个苦命的孩子,往后她便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妹妹们,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们,阿娘可不轻饶你!” “知道了,阿娘。” 第五商游难得乖巧,与第五清冽打了招呼后,就坐到了李锦纾的对面,右侧坐着的便是凤翎,第五商游显得有些拘谨,执起茶碗抿了一口润喉。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用膳吧。” 第五清冽开话,丫鬟们赶紧上来撤了茶具,将佳肴美馔齐齐摆好,递上玉箸,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李锦纾默默吃着炙肉,偶尔抬眸看一眼上位,见第五清冽和凤玉华都没有注意自己的时候,悄悄将天宇招来吩咐了几句。 天宇猫着腰退了出去,领了李锦纾的吩咐,直奔飘雨院而去。 第五商游与凤翎瞧见了,也都装作没看到,只管吃着自己碗里的,默不作声。 等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李锦纾这才试探性的问道:“舅父,你还记得阿娘留给我的那枚长命锁吗?” “自然记得,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提起长孙钥,第五清冽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抬起头来看向李锦纾。 凤玉华甚少听人提起长孙钥,心中也有些好奇,轻咬着玉箸,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66/66177/18682581.html 第71章 正文、第0071章:隐秘机关 李锦纾双眸微敛,放下手中玉箸,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在衣襟内取出一条金链子,小心翼翼的摘下,置于掌心。 那是一条纯金打造的精美挂链,上面坠着一枚同样用纯金打造的精致长命锁,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具体样貌。 李锦纾走上前去,将长命锁递于第五清冽,指着上面的字样道:“舅父你看这儿,阿娘留给我的长命锁,与常见的长命锁有所不同,常见的长命锁上多镌刻‘长命百岁’或者‘福寿万年’等字样,可是这枚长命锁上却镌刻着‘至高无上’这四个字,你可知这是为何?” 长命锁是长辈对晚辈的寄托,寄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避免病魔疫鬼的入侵,无灾无祸,平安长大,可从未见过有人在长命锁上镌刻这几个字的。 第五清冽将长命锁置于眼前,仔细端详:“我倒是从未仔细瞧过,如今看来确有些怪异,莫不是因为阿钥身份尊贵?” “可阿钥虽贵为公主,倒也用不上这四个字。” 摇摇头,第五清冽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道理来。 第五商游探头过来,指着长命锁的背面惊奇道:“快看,这后面好像还镌刻着一条五爪神龙,龙乃帝王之意,姑母又非真龙天子,刻龙不会很奇怪吗?” 凤翎跟在第五商游身后,听的云里雾里,这段时间她已经大致理清了几点,第五世家是荒芜城的创建者,主君第五清冽便是当下的荒芜城城主,虽然荒芜城富可敌国,但第五清冽也只是自尊城主,并未称帝,如何他的姊妹却成了公主? “这并非公主所能佩戴的饰物,刻有五爪神龙的物件,唯有一国之君方能佩戴,公主若制长命锁,必定是镌刻凤纹,而非龙纹,我一直以为这是你外祖父留下的物件。” 凤玉华出身乐国皇室,是为嫡系长公主,她对这些皇室的佩饰自然更为了解,从第五清冽的手中接过长命锁来细细查看。 所谓画龙点睛,龙的眼睛正是最为精要之处,凤玉华查看之时,却总觉得那条五爪神龙的眼睛颇有些怪异,用食指在龙眼处细细摸索,却不想耳畔忽然传来‘咔哒’一声,只见那链子竟然与长命锁分离开来。 而在那条链子上,赫然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金色钥匙。 此钥匙原本藏于锁芯,因为凤玉华触动了龙眼上那个隐秘的机关,这才弹出。 “这是何物?” 凤玉华看着那东西不解,将它递还给第五清冽。 若不是凤玉华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小机关,怕是如此爱惜此物的李锦纾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现,这里头竟然还藏着这种东西。 李锦纾凝视着那枚金钥匙,心中明了,怕是李承志要的并非这枚长命锁,而是藏于这其中的这枚钥匙。 只是不知道此物,究竟是作何用处的? “锦纾,舅父不管这枚钥匙的背后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舅父只知道你的安全永远是最为重要的!切记,不可以命涉险!” 第五清冽将钥匙置于李锦纾的掌心,语重心长的嘱咐。 /66/66177/18682582.html 第72章 正文、第0072章:追查凶手 收拢五指,将它牢牢握住,李锦纾浅笑着颔首:“那是自然,舅父不必担忧,锦纾知道轻重的。” 第五清冽当然相信李锦纾,在这几个孩子中,最让他放心的便是李锦纾了。 只是这孩子虽然整日里面带笑意,心中却不知藏了多少辛酸苦楚,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轻抚李锦纾的发髻,第五清冽犹记得那时雷霆将她抱回,只襁褓里那么点儿大,如今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能够独当一面了。 李锦纾嘴唇嚅动,筹措了好一会儿,还是将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舅父,我打算今日酉时便出发,去乾国洛鄢,找出杀害外祖父与阿娘的幕后凶手。” 第五清冽神情恍惚了一下,拍拍李锦纾的肩膀,无奈叹息。 他知道,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怕是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锦纾,你已经想好了吗?” 凤玉华心中担忧不已,虽然这些年李锦纾一直在外游历,但从未涉足乾国。 只因乾国那位一直对前朝皇嗣耿耿于怀,从未放弃追寻。 李锦纾知道凤玉华在担心什么,浅笑着安慰:“舅母不必担忧,锦纾既已决定要去,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次我去是为了找到杀害阿娘的幕后凶手,不会多留。”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李锦纾要替母亲报仇,这无可厚非,只是凤玉华担心,若是这背后的凶手与那位有关,李锦纾又当如何? “阿娘,有我亲自护送锦纾前去,你就不必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听到第五商游也去,凤玉华眉头锁紧,心中的担忧更甚。 她的这位儿子自小体弱,又养尊处优惯了,如今要离开荒芜城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凤玉华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商游同去也好,正好历练历练,改改你那懒散的性子,我会加派人手在暗中保护,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时让天机阁传信回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是作为父亲,第五清冽更希望儿子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非成日瘫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懒汉。 听到第五清冽同意,第五商游十分开心,连连点头:“知道了,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锦纾交给我照顾你们就放心吧!” “你这孩子,既然你阿耶都同意了,那便随锦纾一道去吧,只是到时候可别哭鼻子闹着要回来,还要锦纾反过来照顾你。” 凤玉华无奈捏了下第五商游的脸颊,羞的第五商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凤翎,小声抗议道:“阿娘,我都长大了,以后不要再捏我的脸了!” 这孩子,还知道害羞了? 凤玉华甚觉惊奇,掩嘴轻笑,弄的第五商游更是臊的耳根都红了。 凤翎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和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商有量,心中苦涩不已。 李锦纾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落寞,稍加思量后提议道:“你,要一起去吗?” 凤翎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66/66177/18682587.html 第73章 正文、第0073章:准备出发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 李锦纾以为凤翎害怕危险,所以不愿前去,正欲收回自己的提议。 凤翎却以为她要反悔,语气略急道:“我去!” 没有察觉到凤翎急切的心情,李锦纾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容与他说道:“放心吧,你只当是去游玩一圈,不会有危险的,待到了洛鄢便与阿兄一道回来。” “我不怕危险!” 我只怕不能与你时时相见。 凤翎在心中默念,目光坚定如斯,惹得李锦纾轻笑道好。 “也好,阿翎刚来家里,正好可以借此出游,与你们多亲近亲近,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去处理,玉华你便多加帮衬着些。” 原来第五清冽的下属早就在门外候着了,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需要通禀。 匆匆交代了几句,两人就急忙去了书房议事。 李锦纾时常出门远游,东西都是常备的,不需多加收拾,第五商游虽是第一次出门,但毕竟是府里的公子,要什么东西没有? 倒是凤翎只身前来,身边什么都没有,凤玉华担心她在外面过的不好,于是亲力亲为替她张罗,弄的府中异常忙碌。 虽然只三两个时辰而已,但凭借着第五世家雄厚的财力,所有必需品都在出门前准备的妥妥当当,甚至还请了城里最好的裁缝师量体裁衣,当下就做了好几身乾国的衣物。 “看看,可还合身?” 凤玉华将新做好的衣裳展开,在凤翎的身上比划。 凤翎紧抿着唇,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李锦纾见状嘴角微微勾起,小声提醒凤玉华:“舅母,时辰差不多了。” “对对,瞧我这记性!阿杏阿桃,快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差人抬到车上去,还有那边几箱也都是,可别落下了!” 凤玉华把手里的衣裳塞到阿杏手中,指着不远处的几个箱子吩咐道。 阿杏阿桃拿着东西应声称是,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把东西都收拾好,交给几个小厮抬了出去。 城主府前,眼看着便要酉时三刻了,凤玉华虽心中不舍,但也没有留下他们的理由。 只能拉着李锦纾和凤翎的手不断嘱咐:“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时时留个心眼,不可轻信于陌生人,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记得及时传信通知我们,知道吗?” “知道了舅母。” 李锦纾乖巧点头,偷偷瞧了一眼那边的第五清冽。 却见第五清冽正拍着第五商游的臂膀,语重心长的叮嘱:“商游,你是长兄,切记照顾好阿翎和锦纾,莫要疏懒!” 见他没有注意这边,这才凑近凤玉华小声说道:“舅母,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胡国蜜饯,已经让玉蘂悄悄送到你的房里了。” 听闻李锦纾给自己带了胡国蜜饯,凤玉华瞬间眼睛都亮了。 余光瞥见李锦纾与凤玉华耳语,第五清冽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意。 “阿耶,你有时间在这里担心我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阿娘吧,我可记得昨晚阿娘说不会轻易饶了你哦!” 第五商游见第五清冽与自己说话还不忘注意凤玉华,反过来拍拍他的臂膀,语气揶揄。 /66/66177/18682589.html 第74章 正文、第0074章:不甚担忧 见第五清冽眼神锐利,第五商游心中发慌,赶紧撒丫子跑了路:“走了走了!” “舅父舅母珍重,那我们便先走了。” 面对凤玉华的依依不舍,李锦纾只好主动辞别。 凤翎也朝二人微微颔首道别,随李锦纾朝车马走去,利落的踏上车凳。 第五商游早已经坐在马车里等着,见他们来了主动伸手去扶,将李锦纾扶进来后,刚要伸手去扶凤翎,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落座在李锦纾的身侧。 尴尬的摸了下耳后,第五商游放下门帘,清了清嗓子。 奇怪的看着第五商游和凤翎,李锦纾不明就里,但也并未多言,只是拢起窗帘朝城主府的方向挥了挥手。 凤玉华同样挥手示意,喊了声:“路上小心,早日回来!” “清冽,你说他们此去会不会有危险?我这颗心总是扑通扑通的乱跳!” 捂着胸口,凤玉华觉得有些心慌,这次不光是锦纾,还有商游和阿翎那两个孩子,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攥紧第五清冽的胳膊,凤玉华忍不住叮嘱道:“清冽,你可得多派点人保护他们。” “傻玉华,心若是不跳,人不就没了?你尽管把你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安安心心的放在肚子里,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暗阁的人随行保护了,天机阁那边也会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不会有事的!” 拍拍凤玉华的手背,第五清冽安慰道。 荒芜城的事情,尽在第五清冽的掌握,昨日将凤玉华哄睡之后,他早已经去两阁彻查。 包括之后李锦纾经历的那些事情,他也全数知晓,只是李锦纾办事得体,所以第五清冽并未插手,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承志居然会知道李锦纾的身世,唯有这一点,让他不甚担忧。 “记住,好好保护大姑娘,这便是你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若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你便自刎谢罪吧!” 雷霆隐于献钱狮后,并未作声,只留下衣袂随风飘扬的簌簌声,追随李锦纾而去了。 凤玉华看着雷霆离去的方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雷霆,这些年早已经被磨砺的只剩下一颗沉稳的心,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暗中保护,李锦纾才能在外多年安然无虞。 “快起风了,我扶你回去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凤玉华这身子可吹不得风。 两人手挽着手,在庭前慢慢走着,凤玉华望向偏厅忆起昨日之事:“对了,昨日你让我配合你演的那出,你还没告诉我原因?” “倒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试试那位飘香院的头牌娘子,是否是金氏派来刺探消息的。” 听凤玉华说起昨日之事,第五清冽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深怕她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点点头,凤玉华表示理解:“所以她是金氏派来的吗?” 她自然是金氏派来的,但也不能确切的说就是金氏派来的,因为在她的身后不光有金氏,还有一位连他都捉摸不透的李氏族人。 然而第五清冽并不想说出来让凤玉华烦忧,只是微微颔首应声。 /66/66177/18682592.html 第75章 正文、第0075章:遭遇截杀 怕再说下去,便会牵扯出昨日他们之间的不快,第五清冽嘴角轻轻勾起,在背后接了某位小丫鬟悄悄递来的东西。 “玉华,我知你素爱胡国蜜饯,然蜜饯太过甜腻,故而只能少食,不可多贪,所以这东西我便先替你保管了。” 见第五清冽手中掂量着一袋蜜饯,凤玉华这才知道,原来他将李锦纾偷偷赠予自己的蜜饯给没了去,顿时满脸愁苦,泪水盈盈。 只得拽着第五清冽的袖子轻摇:“清冽,我的好夫君,这是锦纾那孩子孝顺,特地从胡国千里迢迢给我带回来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多吃的,你就把它还给我吧!” 凤玉华最是知晓他的软肋,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撒着娇,弄的第五清冽心神恍惚,险些就要着了她的道。 “那可不行,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 第五清冽将蜜饯举的高高的,就是不肯松口,凤玉华患有心疾,不可多食甜腻之物,上回若不是有风无眠在,她怕是有些苦头吃了。 凤玉华自然也想起了上次的事情,可这东西是她的最爱,又岂肯轻易放手? “夫君……” 拽着缰绳,玉蘂回望了一眼城主府,兴奋地策马狂奔。 终于在李锦纾出城之前追上了车队,玉蘂跨坐在高头骏马上,缓缓跟在车窗边笑容尤为灿烂:“是,东西已经成功交到主君手中,有主君看顾着,想必主母是没有机会多食的。” 原来李锦纾是怕凤玉华忍不住多吃,又不好意思将东西直接交给第五清冽,惹凤玉华不高兴,于是便想了个主意,假意将东西交给凤玉华,实则交给第五清冽,好让第五清冽约束凤玉华,不让她贪嘴。 想来舅母此时,定是在撒娇求食,而舅父却假意摆着冷脸,实则享受万分吧? 第五商游支着手靠在车窗上,回过头来谐谑道:“如此明目张胆诓骗主母,你就不怕被主母知晓,狠狠地罚你?” “我才不,姑娘小心!” 玉蘂正说着话,忽然抽出腰间软鞭卷飞了一支羽箭。 李锦纾瞬间缩回车内,将第五商游从窗口拉回,把他和凤翎同时摁倒在车厢内。 第五商游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紧紧抱着李锦纾的胳膊不敢乱动,倒是凤翎看起来还算镇定,从袖口中摸出了一把匕首防身。 “有刺客,大家小心保护公子和姑娘们!” 随行的护卫们也就是在这时都涌了过来,将整辆马车围的是水泄不通,各个警惕的防备着四周围。 有了昨日卧龙街的前车之鉴,刹那间街上所有人都四散逃离,躲到了附近的房屋内不敢出来,只有一些胆子稍大的,从缝隙中观察着外头的情形。 “要死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连第五世家的车队都敢偷袭?” 拍拍身上的尘土,一个白面书生在厅中落座,看样子是刚才慌忙逃跑,在哪儿摔了。 他的旁边还站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半大的孩子,随声应和道:“是啊,听这动静像是坐着第五世家的公子和姑娘呢!” /66/66177/18682595.html 第76章 正文、第0076章:昭武校尉 “呵呵,真不巧,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不长眼的!” 虎背熊腰,脸上还留着络腮胡子的雄壮男子,出现在白面书生身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斧,眨眼间就将他劈成了两半! 酒楼内本就有好些在吃酒的客人,还有些从外面躲进来避难的。 看见白面书生命丧长斧之下,而且死相极其惨烈,都被吓的呆住了,更甚者连杯中酒洒落在裤裆上都不自知。 “哇啊——” 妇人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大声啼哭起来。 惊得在场众人一个激灵:“黑店,这是家黑店!” “杀杀杀杀,杀人啦!黑店杀人啦,大家快跑啊,黑店杀人了啊!” 在场众人反应过来后,吵吵嚷嚷的往外逃命,杀人者却漫不经心的用右小指掏着耳朵。 将指甲盖中的耳垢随意吹飞后,便扛起血淋淋的长斧,迈过白面书生的尸体,越过独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半大孩子,缓步走出酒楼,来到大街之上。 “别去,危险!” 凤翎一把拽住了李锦纾的手腕。 第五商游也连连点头,抱着她的胳膊不放:“对对,外面危险,你别出去!” “放心,我只是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待在这里别动。” 李锦纾轻拍凤翎的手背以示安慰,凤翎虽心中不愿,但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腕,第五商游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唇色有些发白,不肯松手。 手腕翻转,梅花针轻轻扎入颈后,待第五商游昏睡后,李锦纾方得脱身。 掀开帘子跨下马车,李锦纾叮嘱玉蘂:“你去车内守着,记得喂公子吃一枚安神丸,药丸就放在他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玉蘂很想在这儿守着李锦纾,可是她不敢违背李锦纾的命令,只好应声称是,跃上马车。 “大,大姑娘,我们不会被杀吧?我可不想死啊!” 佘翔一直默默的跟在马车旁,见李锦纾出来了,忍不住上来念叨。 指了指车夫旁边的位置,李锦纾努努嘴:“喏,坐在那儿,不要乱跑,我自保你不死。” “哎!大姑娘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跑的,保证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一屁股坐上马车,佘翔不光心里乐开了花,面上更是难掩笑意,反正只要不让他以身犯险,怎么的都行。 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一旁的车夫:“给,你也来点儿?” 并不理会佘翔,车夫只低着头斜斜靠在车上,因头上戴着斗笠,故而让人看不清面貌,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在打盹。 见对方并不理睬自己,佘翔惺惺然收回手,独自在那儿嗑起了瓜子。 “刘校尉,这是哪儿的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锦纾穿过层层守卫,来到车队最前头,与刘石打了个照面。 佘翔一听对方的名号顿觉不好:“姓刘的校尉,满脸络腮胡子,手里还拎着个长斧,那不是冯修明手下昭武校尉刘石吗?听闻此人好斗嗜杀,自叛出平陵后就专干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之事,而且事不办成绝不罢休,大姑娘这回可算是碰到硬茬了!” /66/66177/18682597.html 第77章 正文、第0077章:撕破脸皮 “诶诶诶,别挤别挤!姑娘?姑娘你去哪儿啊,那可是个狠角色,你可别往跟前凑啊!” 凤翎哪里还会去听佘翔的劝告,早已经跑到跟前去了,惹得佘翔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把瓜子硬塞进车夫手里,佘翔最终还是追了上去:“让让,让让,让我过一下!” “你怎来了?小心些,站我身后!” 李锦纾没料到凤翎竟跟了过来,想着或许刚才应该给他也来一针? 凤翎站在李锦纾的身后,并没有应声,只是双眼紧紧盯着刘石,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李锦纾的事来。 佘翔赶来正好听到,嘿嘿笑着:“我们这不是为了大姑娘你的安危着想嘛!” 倒是没想到,贪生怕死的佘翔竟然也追来了,李锦纾微微侧目,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将长斧斜斜扛在肩头,刘石一脚踩在台阶上,朝地上啐了口痰。 李锦纾颔首笑言道:“是啊,许久未见,刘校尉你可真是愈发丰神飘洒,器宇轩昂了。” 刘石生的面丑,这才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来遮挡面容,而且刘石生的魁梧雄壮,根本当不得这几个词,李锦纾这无疑是在当众羞辱刘石。 刘石倒也不恼,只当李锦纾是在夸赞自己,哈哈大笑着回道:“大姑娘不必多费口舌,刘某此来只为取你性命,你若是肯乖乖受死,刘某便让你死的痛快些,可你若是负隅顽抗,可未必不会受些苦楚了!” “不知是谁买我性命,刘校尉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的明白吧?” 李锦纾丝毫不惧,反而一脸悠哉,从身侧护卫的布叉内抽出一支羽箭把玩了起来。 此箭的箭头为三棱形,被制作的狭小而尖锐,其刃薄而锋利,可穿透一般的盔甲,箭杆是以上好的桦木制成,上面涂了墨黑色的漆料,又用上等的朱砂涂料绘制上涅盘火凤纹,再配以金雕尾羽染成黑赤色翎毛作为箭羽,李锦纾将它命名为利锥凤羽箭。 见李锦纾换右手执箭,左手缓缓朝他擒起,护卫立刻躬身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弓递上。 此弓约有三尺长短,以柘木为干,柘蚕丝为弦,弹力大,箭速快,是为逐神射日弓。 “大姑娘这话刘某可没法回答,出卖雇主是业内大忌,刘某若告知于你,岂不成了失信之人,将来又有何人敢来找刘某交易?” 刘石自然不可能告诉李锦纾,见李锦纾把弄着弓箭,也只是不慌不忙的换了个站姿。 李锦纾乜眼瞧他:“既然刘校尉不肯说,那就留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去吧!” “嗖——” 站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利箭离弦! 李锦纾的动作一气呵成,看的佘翔忍不住拍掌大喊一声:“好箭!” 弓好,箭好,射箭的人亦好,只可惜刘石也不是个无能之辈,竟然徒手接下了李锦纾全力射出的一箭! “准头不错,比之上回有所进步,只可惜此弓太大太沉,不适合像大姑娘这等娇滴滴的小娘子玩耍,下次若有机会……” 刘石顿了下,嗤笑着摇首:“险些忘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66/66177/18682598.html 第78章 正文、第0078章:生死一线 “放箭!” “列阵,防守!” 李锦纾与刘石几乎同时下令! 凤翎瞬间将李锦纾拉至身后,转身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本是淡然自若站着,下一瞬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李锦纾愣了下,瞬间恢复神色。 轻轻拍打凤翎的臂膀,安慰道:“放心,有他们在,不会有事的,这些护卫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好手,若是连这点箭都防不住,岂不是太过无能了?” 然而李锦纾口中的这点箭,哪里只是这点而已? 刘石是有备而来,在他下令的时刻,街道两侧几乎所有的商铺都门窗大开,万箭齐发! “娘嘞,真是吓死个人了!” 佘翔跌坐在地,只看到一个个英姿飒爽的背影,铸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壁垒,而他们三人便被紧紧地护在了中间。 站起身来仔细一瞧,原来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才将箭尽数挡下了。 没有觉察到危险,凤翎这才将李锦纾松开,朝那些护卫们瞧去,却被他们手中所持之物给惊艳到了。 “以铁制伞,可抵万箭,大姑娘果真聪颖,只是不知这铁伞,能否吃得住我一斧!” 刘石也没有想到李锦纾的护卫们竟然有此等奇招,提起手中的长斧,就朝李锦纾的方向掷去! 李锦纾也没有把握能躲过这一斧,在最危急时刻一把将凤翎推开! 佘翔眼疾手快,拽住凤翎两人齐齐闪到了一旁,惊的凤翎双目圆瞪着大喊:“危险!” “雷叔!” 距离她的面门仅仅只差一寸! 死死拽住长柄的尾端,雷霆的鞋底都险些磨穿,硬是将长斧给拉了回来! 佘翔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惊愕道:“我的天爷,那可是五百年前称霸北方大岳国的名将北冥朔风留下来的战斧万钧啊,五百年来唯有刘石这般天生神力之人可以驾驭,而今由他全力掷出的长斧居然也有人可以拦下!” 不仅拦下,雷霆还要将它还给刘石呢! 顺着方才拉回长斧的力道,雷霆并未就此罢休,直接将长斧抛了回去! 刘石微微下蹲,双眼死死盯着飞来的长斧,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一个下腰,握住了长柄的尾端,难道他是准备再次将长斧抛回去吗?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刘石竟然就这样被拖行着飞了出去,两个脚后跟都已经被彻底磨穿,在地上留下一道艳丽的红色血痕,看的佘翔后脑仁直发麻! “凡刺杀者,格杀勿论!” 李锦纾被刘石彻底激怒了,这是她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刘石闻言亦是怒极,以右掌撑地借力,旋身侧翻,单膝跪地,手执万钧战斧,怒视李锦纾道:“尔敢!” 然而这世间就没有李锦纾不敢的事情,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早已经散布在四周围的暗网瞬间收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些弓手的身后,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还有一些有所警觉未被得逞的,便和暗阁的人相互缠斗了起来,双方打得火热。 “奸诈小人,你今日敢杀我弟兄,我必与你鱼死网破!” /66/66177/18682601.html 第79章 正文、第0079章:射杀刘石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刘石若是再不明白李锦纾这招请君入瓮之计,便也是白活了! 雷霆立于李锦纾身前,将她结结实实的挡住,眼神凌冽似冬日的寒风:“犯我主者,杀无赦也!” 脚下步履生风,雷霆转瞬便出现在了刘石的跟前,以掌为刃朝刘石的面门狠狠劈下! 刘石只得以斧相抵,哪知雷霆之力竟如此强悍,竟险些将长杆劈裂,震的刘石口吐鲜血,双膝跪地! 然刘石并未就此丧命,他趁雷霆欲取其性命之际,从腰间抽出匕首将雷霆的手臂划伤,随后直冲李锦纾而去,怕是准备以命相博,真要来个鱼死网破! 李锦纾周身虽有护卫无数,但刘石乃搏命之人,难保不会为其所伤,佘翔急急后退正欲伸手去拉凤翎,却猛然间发觉原本立于他身侧的凤翎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姑娘,姑娘怎么不见了!” 李锦纾忽闻凤翎不见,稍一恍神,那刘石便已扑杀到了眼前! 护卫们早已经收起铁伞,手执兵刃与之相抗,奈何刘石力大无比,他们不是被挑飞就是被砸倒在地,惹得佘翔惊呼不断,拼命朝马车那厢跑去。 好不容易挤到马车边上,佘翔捂着胸口急促呼吸,喃喃道着:“好险好险,还是待在第五小郎君身边最为安全!” 毕竟人家是城主之子,好歹大家都会护着他不是? 故此佘翔以为,只要待在他身边,那么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 但是当佘翔抬起头来一看,才发觉事情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按理说马车周围应该是守卫重重,然而现在却只剩下一名车夫,其余人全都冲到了李锦纾那厢。 这是个什么道理? 哪有放着自家嫡亲公子不管,都跑去保护表姑娘的! “什么情况,大姑娘不过是表家姑娘,她的性命竟是比自家公子的性命都重要吗?就留下一个车夫,能顶什么用!” 玉蘂闻言在车内发出一声嗤笑,惹得佘翔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难道他还说错了不成? 然而玉蘂并不屑与佘翔这等窃贼为伍,自不会多费口舌。 “小娘子小心,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佘翔身心一颤。 果不其然,抬眸便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蝶黄色倩影缓缓倒下。 心脏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后猛烈撞击自己的胸脯,佘翔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面临危险,直奔周夏莹而去!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莹娘,莹娘你没事吧!” 佘翔完全乱了分寸,只顾着身负重伤的周夏莹,眼里心里唯有她一人而已。 站在一旁的李锦纾眉头紧锁,极为不悦。 就在方才,刘石伤了不少护卫拼死也要搏杀李锦纾,雷霆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正欲拔刀扑杀刘石,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竟将刘石一箭穿心!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悄悄绕其身后,伺机射杀刘石的凤翎。 凤翎将刘石射杀,固然是好,只是偏巧周夏莹在这个时候出现,挡在了刘石身前,被破身而出的箭矢所伤。 /66/66177/18682603.html 第80章 正文、第0080章:千面女郎 看她这架势,是要为李锦纾舍身挡斧,这才不慎负伤,在旁人看来还真真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绝世好人,可在李锦纾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雷霆将长刀插回护卫的刀鞘之中,快步上前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属下护主不力,请大姑娘责罚!” 就连暗阁主事都跪下了,那些护卫们自不敢站着,齐齐跪下请罪。 奉命埋伏的阿杏带着人快步跑来跪在雷霆身后,声音发颤:“奴婢护主不力,请大姑娘责罚!”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丰韵的妇人从墙角处探出头来,悄悄拐进了酒楼,将坐在地上已经把嗓子都哭哑的孩子抱了出来。 那孩子险些哭晕过去,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危机解除,街上其余百姓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看着这满地的尸身瑟瑟发抖。 李锦纾并未言语,缓步越过雷霆来到佘翔和周夏莹身侧,也并未抬眼看她,只是提起裙摆跨过周夏莹,在距离那妇人十步开外处,停下脚步站定。 “敢问这位娘子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缘何在此?” 见李锦纾并未责怪,反而冲一名妇人去了,阿杏心中奇怪,但也不敢妄动。 那妇人像是被方才的景象给惊吓着了,颤巍巍的朝前行了两步躬身示意:“妾是乾国燕州贺柴氏,因家乡闹荒故流落至此,可怜吾儿年幼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万望小娘子慈悲,可否赏些钱粮予我们母子,妾自当在佛前日日祷告,祈愿小娘子诸事顺遂,平安喜乐。” 那孩子靠在妇人肩头,抽抽搭搭的哭泣,让人瞧着不由得心生怜悯,尤其是那一袭不合身的宽大袍子罩在身上,更显得其形销骨立,惹人心疼。 “柴娘子倒是不负千面女郎这个名号,说起慌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精湛的演技,真是教人好生钦佩,只是不知柴娘子何时与一位贺郎成婚,竟无能到连妻儿都养不活吗?” 李锦纾早就将柴容的易容术看破,当面戳穿了她的谎言。 用无辜的孩子来博得他人同情,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柴容惯用的手段。 “哈哈哈,大姑娘果真聪慧!” 柴容笑的豪迈,将怀中的孩童随意的抛下,丝毫没有要继续伪装下去的意思,也没有因为被李锦纾洞察了自己的身份而气恼。 只是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柴容百思不得其解:“我这面皮可是从活人身上刚扒的,也不曾破损,不知大姑娘可否告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柴容别的不敢说,这一手精湛的易容术可是她混迹江湖的独门绝技,甚少被人识破。 更何况这次为了对付李锦纾,她还特意新扒了一张活人的面皮,可是怎么会短短的一个照面,就让她给识破了呢? 李锦纾双手环胸,似有些站累了:“柴娘子的易容术实乃天下一绝,我不过是区区肉眼凡胎,如何能够识破?不过是因为与柴娘子相熟,认得你的身形罢了!” 柴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自己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那么就无需再拖,是时候了结她的性命了! /66/66177/18682605.html 第81章 正文、第0081章:舍身相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大姑娘与我是老相识,但也只能是对不住了!” 柴容突然发难,从袖中甩出一条九节鞭就朝李锦纾那边冲去,幸而李锦纾早有防备,站在十步开外,才不至于被当场擒获! 凤翎亦是早有准备,看到柴容朝李锦纾发难便快步上前,手中羽箭接连射出! 刘石是因为对凤翎这等小儿没有戒心,这才被他得逞中箭身亡,然而柴容可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一切,如何还会再被同一之人暗算? 手中九节鞭翻飞,柴容调转方向竟朝着凤翎袭去! 一支支羽箭皆被击飞,凤翎再朝布叉内探去却已是空空如也,危急关头箭矢用尽,柴容却已近在眼前,再想闪避为时晚矣! “呜,阿娘,呜呜呜,阿宝害怕,阿娘抱抱……” 被柴容丢在地上的半大孩子不知怎的,突然开始闹腾起来,作势要去抱柴容的大腿,惊的凤翎一把将他抱起护在怀里。 柴容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娘,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谁也料不准她是否会对这孩子下手。 凤翎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等来柴容的袭击,反而听到重物落地之音,睁开眼睛一看,方知自己被第五清冽所救。 李锦纾既然早就猜到了柴容的身份,又岂会毫无应对之策? 若她毫不应对,那就说明此人早已经被她牢牢掌握! 疾步上前,李锦纾伸手握住凤翎手腕,语气急切的询问:“如何,可有伤到哪里?你怎的如此冲动,你就不为自己考虑吗?以后万不可这般莽撞行事!” 凤翎闻言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第五清冽手执弓弩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心腹,便是刚才来府中通报事务的那位下属。 见他们走近了,李锦纾迎上前去,对着第五清冽乖巧的行了个万福礼:“舅父,多谢舅父出手相助。” 李锦纾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不将柴容放在眼里,自然是因为有第五清冽这个靠山,若不是因为看到第五清冽就守在不远处,她也不敢离开护卫们的包围圈。 “乖,你们可有受伤?” 第五清冽将弓弩递给下属,不放心的上下打量。 李锦纾摇摇头:“舅父放心,我们无碍。” 侧目看向凤翎怀中的孩童,李锦纾略感悲戚:“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柴容取人面皮为己所用,那妇人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也不知这孩童家中是否还有亲人在世。 “此去乾国千里迢迢,途中千难万险世事难料,锦纾不必为此事挂心,这孩子自有舅父派人照看,剩下的残局就交给姜程去处置妥当,时候已经不早,我先送你们出城。” 若是再耽搁下去,天黑之前怕是要赶不到澹水码头了。 姜程从第五清冽身后过来,十分自然的接过凤翎手中的孩童,虽然抱孩子的姿势略有些怪异,一看就是不会照顾人的,但好歹算是有了着落。 第五清冽陪同凤翎和李锦纾返回车队,看到倒地不起的周夏莹面不改色的吩咐道:“将她带回府中,请大夫好生医治。” /66/66177/18682609.html 第82章 正文、第0082章:身世莫测 毕竟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百姓在场,第五清冽自然不好将周夏莹如何,虽然知道她没安好心,但是这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待她到了府中,可就由不得她再动这些小心思了。 “舅父且慢,锦纾想带着她一道走,路上也好亲自照料,毕竟周娘子也算得上是锦纾的救命恩人,由锦纾亲自照料才好还她这份恩情。” 这些自然都是对外的客套话,李锦纾可不是为了还什么狗屁恩情,才想将周夏莹带上。 她如此费尽心机,自然是想黏上李锦纾,既然她那么想,那就让她跟着,如此才好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 第五清冽闻言,沉吟道:“锦纾,舅父知晓你性情纯善,然此行艰难,舅父不想你徒增负担。” “舅父,锦纾心意已决,舅父不必再劝,再苦再难,锦纾相信自己都能熬的过去。” 李锦纾知道,第五清冽这是好意,但是她决定的事情,自然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周夏莹是李承志的人,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才能让自己安心。 第五清冽见她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摆摆手无奈道:“罢了,既然如此便将她带上吧。” “佘护卫,你且将她安置到第三辆马车上。” 佘翔自始至终都守在周夏莹的身侧,看样子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倒也不知这是一桩好事,还是坏事了。 能将周夏莹带上一路同行,对于佘翔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忙不迭应声将人抱上马车。 李锦纾随即吩咐阿杏道:“阿杏,你唤上随行大夫,与他一同医治并照料周娘子。” 阿杏应声,到此时才敢起身离开,领着李锦纾的命令行事去了。 “都别跪着了,起来稍事休整,即刻启程!” 若非还能用得上他们,第五清冽绝不可能如此轻饶,定要狠狠地责罚! 李锦纾怕第五清冽惩办雷霆,便亲自上前虚扶了他一把,面容和煦道:“此次还要多谢雷叔救锦纾于危难之中,接下来的路程仍需仰赖雷叔。” “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 雷霆哪里能不知道李锦纾这是在帮自己? 默默在心中道了声谢,便再次没入黑暗之中,守护着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想起长孙钥,雷霆神色忧伤,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无法自拔。 如若他当日能好好守着姑娘,不去管那些劳什子的黑衣人,又如何会害的姑娘身陷囹圄,到最后被奸人所害,竟还连累主君命丧他人之手! 这一次乾国之行,令雷霆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暗下决心,纵然自己被千刀万剐,也绝不能让李锦纾步入长孙钥的后尘,定要保她安然无虞,一生喜乐! “锦纾,这一路上你定要小心防备,根据天机阁提供的资料来看,周夏莹可不光是盛国孝贤县主长孙毓秀的女儿这么简单,她的父亲极有可能是乐国的某位高官,虽然暂未查明究竟是哪位高官,但是于我们而言,不得不防!” 骑在高头骏马上,第五清冽跟在马车旁,与李锦纾低声说道。 方才街上是有百姓在,所以所言较为隐晦,如今他们已经出得城来,再不必遮遮掩掩。 /66/66177/18682611.html 第83章 正文、第0083章:亲自送行 听到第五清冽这样说,李锦纾才明白,刚刚第五清冽为何对她多次劝诫,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舅父,锦纾明白,定会对她时时提防,不会松懈。” 知道李锦纾是个极有分寸的孩子,既然自己已经提点过了,那么自然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第五商游捂着自己的脑袋,迷迷瞪瞪的嘟囔:“怪不得你要和阿娘在她面前唱这么一出大戏,原来是为了诈一诈这位周娘子,但是你们居然连我和锦纾都瞒着,真是过分!” 到了这会儿,第五商游已经清醒过来,虽然能够行动自如,但是脑袋到底还有些晕乎。 “那么你与锦纾合伙欺瞒我与你阿娘,有关于洛雨的伤势,便不过分了吗?” 听到第五清冽如此说,第五商游摸了摸耳后,略有些心虚。 却还是倔强的小声反驳:“我哪知道洛雨伤的怎么样,我又没看到人,还不都是锦纾跟我说的,阿耶就是偏心眼,就知道欺负我!” 第五清冽瞧着他那嘟嘟囔囔的小孩模样,险些被气笑了。 都怪自己平日里太过溺爱,本还在担心他是否能够应付的了外面这些尔虞我诈,现在看来,不出去历练历练是不行了。 否则真得被将养成一个随便一碰就碎成渣渣的陶瓷娃娃不可! “舅父,你都知道了。” 李锦纾并未逃避,这件事瞒着凤玉华便算了,没必要连第五清冽也瞒着。 第五清冽眺望着远方,微微颔首:“嗯,告诉洛雨不必担忧,舅父定会搜寻天下,替她寻来良药。” 女子最为重视自己的容貌,第五清冽虽为男子,却也是明白的。 “但是阿耶,我还是有些搞不懂,他们拿周夏莹引诱洛雨,还弄伤了她,究竟对他们有何好处?还有,他们怎么有把握,洛雨就一定会去呢?” 第五商游百思不得其解,掰开一瓣橘子,塞入口中,被酸的都变了脸色。 随即一脸嫌弃的,把剩下的橘子从身后的窗口丢出,却不想正好砸到了佘翔的头上。 “哎呦!是谁啊,居然乱扔东西!” 怒气冲冲的回头一看,那是第五商游的后脑勺,瘪瘪嘴,不敢吭声了。 这一出小闹剧,李锦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敛下眸子略有些自责道:“其实他们的目标并非洛雨,从一开始,他们抛出周夏莹,用她的身世引诱洛雨,进而伤了她,再引发卧龙街之乱,不仅伤了风叔,还不惜搏杀民众,这都是为了一步步的激怒我,最终引我入瓮。” “什么,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连环计?不对啊,就金氏父子那点脑子,不可能啊!” 以这些年来,金氏父子在荒芜城中的所作所为,任由第五商游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他们的手笔。 那两个人小聪明可能有点,但是这种智慧,绝不可能! “金氏?金氏不过是挡箭牌而已!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是曾经屠杀临安城数十万民众的辅国大将军李承志!也难怪他们吃准洛雨定会寻上门去,毕竟他连我的身世都能挖到,如此棘手的人物,想必不好对付!” /66/66177/18682614.html 第84章 正文、第0084章:人屠之名 此言一出,不光第五商游受到了惊吓,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凤翎,都抬眸看向了李锦纾。 第五商游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说谁,那个人屠,李承志?是那个李承志没错吧!” 他受惊吓是在情理之中的,凤翎也是十分惊诧的样子,唯有第五清冽神色坦然,似乎早已经了然于心。 “看来你早已经知晓了,舅父。” 李锦纾斜斜的靠在车窗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 第五商游闻言看向第五清冽,果然见他点头应声:“自从他入城起,姜程就开始注意他的动向,飘香院里那个煮茶的丫鬟,是姜程安排的。” 原来如此,那么第五清冽会知道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第五商游却是不解了:“飘香院?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李锦纾前往飘香院之时,第五商游还在梦里与周公下棋,自是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承志行事狠辣,手段残忍,从春如意和阿碧的死就可以看出,这些年来,他转明为暗,办事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从一开始他就将这些人设定为弃子,丢车保帅。” 第五清冽并未理会第五商游,只是继续与李锦纾说道。 被舍弃的飘香院,被牵连的金氏,都不过是李承志手中的玩物,他的心机,不可谓不深。 然而李承志是何许人也,李锦纾又岂会不知!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李锦纾自然知晓,只是李承志如此费尽心机引她入瓮,却只是想要一个小物件,而他还未得到这件东西,就肯如此轻易的放她离去,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算了,我还是吃我的吧!” 只觉得第五清冽和李锦纾说的话让人听着越来越糊涂,第五商游索性盘腿而坐,捧着怀里的食盒开始进食。 一会儿摘个葡萄,一会儿吃块糕点,腻了就喝一口羊奶,真是好不惬意。 凤翎凝重着一张脸,沉声问道:“他会对你不利?” 李承志这个人,凤翎是知道的,他在乾国可是鼎鼎有名的杀神,此人嗜杀成性,动不动就杀人屠城。 是以,李承志在别国还有个十分响亮的名号为‘人屠’! 若是李承志真的盯上了李锦纾,要对她不利,那还真是一件让人颇为头疼的事了。 “无需惧怕,他早已经被开元帝剥夺了军权,就算他是人屠,是杀神,那也只不过是曾经的辉煌!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手底下没有一兵一卒,还被主上忌惮的孤将罢了!” 对于李承志,虽需留神戒备,但也没有到需要惧怕的地步。 李承志可以掌控金氏,但不代表可以动他们第五世家! 话虽如此,但凤翎始终不敢大意,别看李锦纾表面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能让第五清冽如此重视的人,绝不简单!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戌时三刻,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李锦纾瞧了瞧日头,对第五清冽言道:“舅父,天快黑了,若是不能在亥时赶回,舅母该不放心了。” /66/66177/18682616.html 第85章 正文、第0085章:澹水码头 第五清冽一路相送,自然是不放心这几个孩子,他虽然能一路送他们到乾国,可却不能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一生一世。 再有几里路就到澹水码头了,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接应,想来是无碍的。 勒住缰绳,马儿在原地踏步,再不前行了:“也罢,我便送你们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若是有事就立即传信回来,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荒芜城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我会一直站在你们的身后!” “知道了舅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身为妹妹,却要担负起照顾兄长的责任,第五清冽竟被逗的啼笑皆非。 希望第五商游此行归来,能有所长进吧。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内,第五清冽这才调转马头,跨马朝着荒芜城的方向奔去。 这几个小的都离开了,除了担忧外,其实还是隐隐有些开心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和凤玉华就多了许多独处的机会。 马车内,李锦纾闭目养神,猝不及防的开口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 什么? 她怎么会忽然这样问? 凤翎侧目,看向那被月光映照,忽明忽暗的侧颜,有些不明所以。 “今日在城内,我毫不犹豫的下令,杀了那么多的人,你不认为,我很残忍吗?” 蓦然睁开眼眸,那双天生带笑的瑞凤眼中蕴涵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一时间,竟让凤翎不知该如何作答。 过了良久,久到李锦纾都快忘了,自己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耳畔传来温煦的嗓音,伴着风声,鸟声,与水声:“若是旁人要杀你,你却施以怜悯,那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你出手还击,才是对自己的仁慈。” 这是凤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反复思考探索后,得出的结论。 “你倒是,真不敷衍。” 李锦纾从没想过,他会如此重视自己随口询问的这个问题,竟是想了这么许久来回答。 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李锦纾恢复了往日的笑颜:“其实不管他们今日是否要杀我,若是有一日犯在我手里,也是要杀的,他们和冯修明不同,冯修明虽落草为寇,却从不妄杀无辜,而他们却是为了钱财无恶不作,若是不除,往后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命丧他们之手。” “大姑娘,我们到了。” 玉蘂坐在车前提醒,随着话音落下,车队停止了前行。 马儿让给了第五清冽,玉蘂便坐在车夫身旁,行了这一路过来。 掀起帘子往外瞧去,他们已经来到了澹水码头,虽已到了亥时,二更天了,但是澹水码头依旧热闹非凡。 澹水码头是荒芜城外数一数二的大码头,从这里顺着澹水河直入瀚江,一路往东而行,不出一月光景,便能抵达乾国京都洛鄢城了。 若是行车坐马,怎么的也得五六十天,一路颠簸劳苦,总没有坐船来的舒坦。 是以无论春夏秋冬,不论白天黑夜,澹水码头都是一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不光有来荒芜城行商返程的乾国商人,还有从别国途径荒芜城,前往乾国的商队,看的玉蘂眼花缭乱。 /66/66177/18682618.html 第86章 正文、第0086章:朱鸟楼船 “大姑娘,这里好热闹啊!” 玉蘂下车往前跑了两步,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自从被李锦纾救回来之后,玉蘂就一直待在府中休养,甚少出门。 这几年下来,玉蘂的身子已经被调养的很好,甚至还因习武强健了不少。 李锦纾这才想着带她出来走走,开开眼界,省的被将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娇娘,将来寻个夫家,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轻拍第五商游的肩膀,李锦纾唤道:“阿兄,阿兄?” “唔,别吵我,再吵我就让人锤爆你的狗头!” 翻了个身,第五商游睡的香甜,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也实在是难为他了,这一路颠簸,颠的他头晕脑胀,好不容易眯了会儿,又得被叫起来。 无奈,李锦纾戳了戳他的脊背,喊了一声:“呦,这是谁家养的大黑狗呀,长的可真壮实,瞧瞧这健壮的身躯,矫健的肌肉,还有这满口的钢牙,怕是连铁链都能咬断吧!” “哪儿,哪儿有狗?快,快锤爆它的狗头!” 听李锦纾说有狗,第五商游哪儿还睡得着,一咕噜爬起来,钻到李锦纾的身后,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凤翎看着眼前的一幕,颇有些傻眼。 玉蘂听着里头的声响回过了魂,掩嘴嬉笑道:“公子明明怕狗怕的要死,嘴上却是硬气,你睁开眼睛好好瞧瞧,这里哪儿来的狗啊?怕不是,又上了大姑娘的当了!” 伸出头来,半睁着眼睛往外一瞧,确实连狗的影子都没见一个,知道自己上了李锦纾的当,第五商游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变扭的不理人了。 跳下马车,一个人背对着车队,望着月色下粼粼的水光,生起了闷气。 “见过公子,大姑娘,鄙人是这澹水码头的管事王福,楼船已经备好,随时都能启程。” 王福接到下属的禀告,忙不迭的跑来,见第五商游心情不佳,不敢上去触霉头,只是朝李锦纾这边叉手汇报。 悄悄瞥了一眼李锦纾的脸色,略有些为难道:“只是行程仓促,未能来得及准备,五层的飞云楼船皆已外租,来不及召回,故而只能委屈公子姑娘,用这三层的朱鸟楼船了。” 微微侧身,王福朝东边用手比了比,只见三艘巍峨的朱鸟楼船早已经蓄势待发,停靠在码头附近。 “王管事辛苦,澹水码头的楼船向来是抢手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三艘朱鸟楼船已属不易。” 见李锦纾并没有责怪之意,王福暗地里松了口气,脸上仍是保持着温和恭敬的笑意。 眼观四方,王福稍稍压低了声音,对李锦纾言道:“鄙人已经根据大姑娘的吩咐,提前将二姑娘一行安置妥当,就在为首的那艘楼船上,大姑娘尽可放心!” “嗯,做的很好。” 比之楼船,李锦纾更为看重的,自然是负伤的苏洛雨。 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他们这一行人堵在这里,怕是会耽搁了其他商队的行程,李锦纾当即吩咐道:“玉蘂,这里就交给你了。” /66/66177/18682620.html 第87章 正文、第0087章:闲言碎语 随着玉蘂应声,李锦纾举步往苏洛雨所在的楼船走去,不亲眼见到她平安,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的。 王福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快步跟上,在一旁为李锦纾引路。 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李锦纾这厢动静的第五商游,别过头来一看,居然见她就这般潇潇洒洒的走了,顿时哭丧着一张脸,气的在原地跺脚:“你,你就这么不管我了?” 不由分说,第五商游赶紧追了上去,蹬蹬蹬几下就跑到了楼船上,誓要与李锦纾为刚才的事情,争出个上下高低来! 他可是兄长啊,阿耶阿娘不在,他是最为年长之人,被妹妹调侃不说,竟然还被无视了! 俗话说,长兄如父,今日看他不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没大没小的妹妹! “姑娘一路颠簸劳累,不若玉蘂先派人送你去船上歇息?” 第五商游和李锦纾都走了,只有凤翎还站在马车旁,看着佘翔在阿杏的帮助下,将周夏莹从马车内抱了出来,身后跟着随行的大夫,一路来到她的跟前。 阿杏和大夫朝着凤翎叉手行礼,因怀中抱着周夏莹,佘翔只能微微颔首致意。 “玉蘂,公子和大姑娘呢?” 朝凤翎身后瞧去,只见车厢内空空如也,阿杏便开口询问道。 玉蘂微微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朝为首的那艘朱鸟楼船比了一下:“公子和大姑娘已经上船去了,劳烦杏娘辛苦,带姑娘和周娘子到船上安歇,这里交由玉蘂安排即可。” “诸位,鄙人沈三,我等是王管事派来负责此次行程的舟师,船上皆已安排好了,几位郎君娘子请随我来,余下的几位舟师,会配合这位小娘子完成剩下的交接。” 就在此时,王福安排的舟师们从不远处奔来,倒还算是及时,正好瞧见阿杏和玉蘂说话,便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 阿杏点点头:“那就有劳沈舟师了。” 正好也不用阿杏费心去问寻了,由沈舟师引路,顺利登上了楼船。 而玉蘂这边有几名舟师帮忙,便如虎添翼,更加得心应手了。 先是指派了两名舟师,将随行的小厮丫鬟引到船上休整,接着便是指使护卫们,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按照用途,分别装到了三艘楼船之上。 不到两刻时辰,便已经收拾妥当,将十几车的东西,全都装卸完毕了。 “这阵仗,莫不是皇帝出行?哪家商户能有这么气派!” “瞧着首车里出来的,只几位年幼的小郎君与小娘子,估计是哪家的公子姑娘出游罢!” “看那十几辆车装的,瞅着也不像是货物,该不会都是金银细软吧?带这么多财物出游,也不怕半道遇到眼红的,万一被劫匪盯上,劫财事小,被谋害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就是说啊,咱们都是一道去乾国的,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多的是劫匪,他们弄的那么显眼,万一被劫匪盯上了,到时候还连累我们怎么办?” 玉蘂看着空空荡荡的车马驶去,正准备上船复命,不巧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66/66177/18682623.html 第88章 正文、第0088章:玉蘂之怒 那些来坐船的商户女眷们,此时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议论着他们这边,开始说着还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扯上了劫匪,还说的振振有词,活像是在诅咒。 玉蘂最听不得有人说李锦纾的坏话,当即抽出腰间软鞭狠狠地甩在地上,吓得那几个嘴碎的妇人花容失色,嘴里发出惊呼。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拔高了音调,玉蘂怒视着这些长舌妇,活像是要吞了她们! 家中女眷被人欺负了,当家主事的男人们自然是要出面的,这些商户们带的小厮护卫也不在少数,只一瞬间就将玉蘂给团团围住了。 那几个妇人被丫鬟们搀扶着,又有人给撑腰了,瞬间就大了胆子。 其中一个险些被甩到脸的妇人大声叫嚣着:“我们就说了怎么了?别以为你家主子有几个臭钱,你就可以在这里飞扬跋扈,耀武扬威!” “就是,我们不过是闲聊了几句,你凭什么拿鞭子抽我们,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见有人做了出头鸟,便有一名妇人出来帮腔,接下来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玉蘂火气蹭蹭蹭往上冒,险些就要压不住了! 眼见着玉蘂又要甩动鞭子,离她最近的几个小厮护卫,便也准备动起手来。 若是真的动起手,玉蘂铁定是要吃亏的。 纵使为了强身健体,练过些许功夫,可玉蘂到底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哪里能打得过这许多的小厮护卫? 眼见着玉蘂要动鞭子,那些妇人还火上浇油:“呦呵,你还想动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她点颜色瞧瞧!” “就是,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而已,还敢对我们动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外面的吵嚷声很快就惊动了在船上的王福,眼看着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船只出发,离开了澹水码头,他的任务就算是了了。 王福只能在心中默默向上苍祈祷,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啊! 随手招来一个常年在码头帮忙,装卸货物的脚夫,询问道:“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吵?” 放下手里的东西,脚夫叉手行礼道:“回王管事的话,好像有几名商户女眷在背地里议论这船上的人,让一位小娘子给听见了,不知怎的就起了冲突,现下正闹着要动手呢!” 坏了,这下可坏了! 王福跌跌撞撞的跑下船去,果然见玉蘂被气的黑了脸! 包括舟师在内,所有人都已经上了船了,唯有玉蘂留下来检查了一遍空车,所以那脚夫一说,王福便猜到是玉蘂和那些人起了冲突,跑下来一看,果不其然! 玉蘂能被李锦纾指派去做那些事情,能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吗? 纵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那也是李锦纾的人! “诸位,诸位且慢动手!” 王福高声喊着,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站在玉蘂的跟前赔着笑脸,用手将她的鞭子压下:“小娘子,可有伤着哪里?都是鄙人安排不周,让小娘子受惊了!” /66/66177/18682627.html 第89章 正文、第0089章:洛雨毁容 “这不是王管事吗?你不来问我们伤着没有,反倒问她是什么意思!” 在月光和灯火的映照下,为首的妇人认出了王福,见他向玉蘂赔着笑脸,颇有些微词。 王福转过身来,脸上笑意不减,朝他们拱手作揖道:“诸位,不知诸位可否看在鄙人的薄面,高抬贵手,不与这小娘子计较,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妙哉?” “不得不说,锦纾你的眼光是真的不错,随便捡个丫头回来,便是如此的忠心护主。” 楼船上,第五商游开窗瞧着下面一片混乱,看热闹看的颇有些开心。 李锦纾正拿着盥帨,给苏洛雨擦手,丝毫不担心玉蘂是否会被那些人给欺负了去。 反倒是苏洛雨略有些不放心道:“阿姊,我没事的,要不你下去瞧瞧吧?他们那么多人,要是玉蘂真被伤着怎么办?” 苏洛雨的脸上,围着白色的纱巾,让人看不清样貌。 李锦纾替她擦净了手,将盥帨放在一旁,解开苏洛雨脸上的纱巾,开始替她上起了药。 阴沉着脸,李锦纾瞧着苏洛雨脸上的伤痕,眼中寒光迸射,让苏洛雨紧张的揪住了衣摆,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锦纾的脸色。 “阿姊?” 苏洛雨试探性的,小声唤道。 李锦纾闻声,抬眸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第五商游回过头来,接收到了苏洛雨求救般的眼神,却也只能是无奈耸肩。 被李锦纾偏宠疼爱的苏洛雨都没办法,换成他这个不受待见的,那就更没有什么法子了! 原本是想来和李锦纾拌几句嘴消遣消遣的,谁知道李锦纾自踏入苏洛雨的房内,脸上就阴沉的可怕,弄得他心里慌慌,不敢再提方才的事情,吃了哑巴亏。 看样子第五商游是帮不上忙了,苏洛雨只得敛下眸子,垮下脸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因为多管闲事弄伤了自己,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哭?” 盖上陶瓷药盒的盖子,将其放到药箱中收好,李锦纾拿起盥帨,起身来到一旁的盆匜处搓洗。 苏洛雨闻言急了:“不是闲事!” 因为语气急切,音调略高了一些,换来李锦纾一个冰冷的眼神,苏洛雨当即蔫了,小声反驳道:“那是和阿姊有关的事情,我才去的。” 李承志就是揪准了这一点,才让心软的苏洛雨入了圈套! 看到苏洛雨战战兢兢,做小伏低的讨好自己,李锦纾纵然是再气,也冷不起来了。 “不管是谁的事情,只要是危险的事情,以后都不许再做,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明白了吗?” 李锦纾轻轻弹了一下苏洛雨的脑门,目光却是落在了那道伤痕处。 苏洛雨见好就收,卸下一脸的伤心,带着讨好的笑容勾起面纱戴上,拽着李锦纾的衣袖轻摇撒娇:“知道了阿姊,世上只有阿姊待洛雨最好了!” 苏洛雨在李锦纾面前变脸的技巧,真可谓是炉火纯青,现下哪里还能瞧见一丝委屈? 第五商游看的是目瞪口呆,暗中给苏洛雨竖了个拇指。 苏洛雨笑眯了眼睛,拽了拽李锦纾的衣袖:“那阿姊真的不管玉蘂了吗?” /66/66177/18682632.html 第90章 正文、第0090章:金氏六娘 还是改不了这个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李锦纾真是拿她没辙,没好气的朝第五商游看去,朝窗外使了个眼色,让第五商游瞧瞧外面如何了。 刚才光顾着看李锦纾和苏洛雨,第五商游倒是忘了看热闹了。 再往下面瞧去,只见下面又多了一波人,也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玉蘂那边又多了一个助力才是。 只见阿杏不知何时赶到,身后跟着不少小厮护卫,与那些商户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王福不想管辖的澹水码头出乱子,便想着如何息事宁人,被夹在中间,觍颜做起了和事老。 然而看样子,双方都不想卖他这个人情。 “王管事,这里可是澹水码头,是你的地盘,到底帮哪边你给个痛快话!” 阿杏打量着说话的这位妇人,只见她面若银盆,目似水杏,削肩细腰,身材高挑,颇有大家闺秀之风,然说话却尖酸刻薄,好没道理。 再看她身后的那一群妇人,皆是差不多的年纪,穿金戴银,好不阔气。 只是不知为何,那群看似当家主事的男人们,却一声不吭,只看着这群妇人的眼色行事。 玉蘂猛地甩了一下鞭子,毫不示弱的威胁道:“王管事,你最好掂量清楚了再说话!” 面上的笑容僵了下,王福在心中暗忖,看来这事已经无法善了了。 原本还想两头讨好,现在也只能是二择一了。 得罪了这群商户,大不了就是少了几个顾客,但若是得罪了李锦纾,王福可不敢再往下想了,光是想到这里,后脑仁就直发麻,当即觉得后背有一股冷风从领口处灌入,在这即将入夏的时节将他给冻得个透心凉。 “瞧小娘子这话说的,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鄙人食的是第五世家的米粮,拿的是第五世家的酬劳,忠的是第五世家的主君,哪有帮着外人,不帮着自家的道理?” 下定了决心的王福,拍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就差没有捧着玉蘂的脚丫子说真香了! 活生生将玉蘂恶心到快要反胃,赶紧移开视线朝别处望去,就怕自己忍不住吐到王福脸上,那就太过失礼了。 “这么说,王管事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了?若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旁的办法,但是从今往后,你们澹水码头,就别再想沾润我们金氏的生意!” 拧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为首的妇人一脸的倨傲,威胁之意满满。 在她身后的另一名妇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六姊,听王管事这意思,这些人怕是第五世家的人,瞧着那么大的排场,该不会是第五世家的公子和姑娘出行吧?依我看,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硬碰硬了!” 阿杏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名妇人左手无名指的指环上,那是威州金氏家传的貔貅金指环,内环刻着持有人的名字,凡是金氏嫡系子孙皆有一枚,这是他们在族内尊崇身份的象征。 听着那名妇人对她的称呼,阿杏立即猜到了她的身份,原来此人便是金氏主母的嫡亲姊妹金桂芳,怪不得底气十足,敢在澹水码头恣意闹事。 /66/66177/18682636.html 第91章 正文、第0091章:武力压制 “金娘子,你莫不是以为,这里是在你们乾国威州,由得你蛮横耍威风吧?” 看穿了金桂芳的身份,阿杏自然也就明白了,那些当家主事的男人们,为何不敢吭声。 只因金桂芳的夫婿同金氏主母金桂香一样,是被招赘进来的,然金桂芳的夫婿并非金氏族内之人,而是一个小门小户的读书人,据闻是被金桂芳看上,愣是砸钱给买了来的。 试问一个花钱买来的赘婿,一个需要仰赖妻子生存的赘婿,哪里来的话语权? 而金桂芳身后的那几名妇人,看架势十有八九便是金氏的族亲了,她们的夫婿,大多也是招赘来的,金氏在威州乃至整个乾国,那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赘婿望族! “呵呵,既然认出了我们的身份,那就最好给我识相一点,若是肯跪下给我乖乖的磕头认错,兴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们一条生路!” 摸了摸自己娇嫩无比的脸颊,金桂芳在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被那鞭子给甩到。 否则刚才要是吃了那一鞭子给破了相,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活的下去。 一想到这里,金桂芳便用极其憎恶的眼神扫向玉蘂,看样子对玉蘂刚才甩自己的那一鞭子,心里面是十分记恨的。 将软鞭在手中绕了两圈,玉蘂冷冷一笑,眼神凌冽万分:“怎么,你是没有尝到过这鞭子的滋味,所以心里难受的紧吗?我是不介意,让你尝尝被鞭挞的滋味!” “好啊,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老娘花钱养你们,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吗?还不给我上去打烂这贱婢的嘴,看她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金桂芳被玉蘂彻底激怒了,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抛在了脑后,只想着要给玉蘂点颜色瞧瞧。 玉蘂自然不甘示弱,扬起手中的鞭子便甩了出去。 王福在一旁看傻了眼,只顾着高高举起双臂,环住自己的脑袋便往后面躲去,深怕被玉蘂飞扬的长鞭给波及到了。 虽然他是一个糙汉子不怕破相,但是他怕疼啊! 玉蘂虽然冲动,但阿杏也不认为她行事有错,毕竟在外面,他们代表的便是第五世家的脸面,被人如此出言羞辱,自当还手! “王管事,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集结人手,将这些作乱之人拿下!” 侧目看向附近开始聚集的其他商户们,阿杏冷声提醒道:“金氏六娘一干人等,在背后恶意中伤第五世家,我等好言相劝却仍不知悔改,竟还敢出手伤人!若我等不以武力压制,恐有伤在场诸位,还请诸位稍等,即刻便好!” 阿杏这是在提醒这些商户们,他们是第五世家的人,若是不想得罪第五世家,最好不要瞎掺和进来,只要不掺和,这些事情便与他们无关! 但若是他们不听话,非要掺和进来,那么待会儿磕着谁,碰着谁,可就是他们自找的了! 而同时阿杏也是在向众人声明,他们之所以会出手对付金氏,完全是因为金氏在背后恶意中伤,还不知悔改与他们动手的缘故。 /66/66177/18682638.html 第92章 正文、第0092章:气急败坏 第五世家只不过是不得已才出手平乱,完全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并非有意欺压。 此番话,让楼船上的第五商游听了,都忍不住拍掌称赞:“秒啊!阿杏这丫头,可当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好犀利的口才!” 李锦纾闻言只是笑笑,凤玉华培养出来的人,如何会差? 别看凤玉华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可她毕竟是堂堂的乐国嫡系长公主,更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当家主母! 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她如何能在皇宫之中生存下来? 又如何能将偌大的城主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人人都不敢在背后置喙一句,她这位失了娘家助力的主母! 且不说第五商游对阿杏刮目相看,只见楼船下,阿杏话音刚落,便即刻带着小厮护卫们加入混战,在保护玉蘂的同时,瞬间就将金氏那些不中用的人都给拿下了。 王福吆喝来的人都没来得及派上用场,这场混战便已然结束。 “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这群饭桶,我养你们有何用?饭桶,你们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金桂芳被玉蘂的软鞭紧紧缠住,捆在了一旁,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眼见着手底下的人都被一个个的擒住,金桂芳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泼妇般的谩骂起来。 金氏那些,只不过是普通的小厮护卫,平日里被养的膀大腰粗,看着吓人,实则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不堪重用。 而阿杏这边的人,却都是由暗阁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顶尖高手,平日里更是跟着李锦纾四处奔走闯荡,早已经被历练的刀枪不入了。 形势很快就被阿杏给控制住了,李锦纾这才迤迤然道:“此番,做的还算不错。” “可是阿姊,那毕竟是金氏主母的嫡系姊妹,阿杏现下抓了他们,会不会不太好?” 相比一脸快意的第五商游,苏洛雨考虑的更多。 她思虑着,万一金氏不肯善罢甘休,咬着此事不放,势必又要闹上半天,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金氏?金氏算个什么东西!” 第五商游听着苏洛雨唯唯诺诺的问话,气不打一处来。 戳了戳她的额头教育道:“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就差没有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若是再由着他们,指不定将来就敢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没什么好顾忌的!” “阿兄,你怎么也学阿姊,净戳人家脑门,再戳下去,洛雨会变笨的!” 苏洛雨揉着自己的额头,噘嘴抗议道。 李锦纾在一旁含笑望着苏洛雨,心里万分欣慰,这娇俏的模样,才该是这般天真烂漫的年纪,应该有的表现。 第五商游闻言,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你呀,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都是教你阿姊给娇宠的,那金氏有什么好怕?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就能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若非因为金氏背后靠的是乾国皇室,就凭他们敢如此待你,早就将他们大卸八块了!” /66/66177/18682641.html 第93章 正文、第0093章:下定决心 这回第五商游倒是难得的不糊涂,金氏敢在荒芜城里作乱,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背靠大山,若非如此,早在几年前,金富贵敢如此对待苏洛雨,早已经被李锦纾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然而如今,她既已决定要去乾国,那便无需忌惮了! 对着房门外,李锦纾冷声吩咐道:“传令下去,金氏六娘一干人等,不但恶意中伤吾等,还胆敢在澹水码头寻衅滋事,触犯数条城规还不思悔改,命王管事即刻将这一行人押回城内,按照城规处置。” 李锦纾话音刚落,房门外便传来了天宇的应和声。 不过片刻后,只听得楼船下金桂芳吵嚷了几声,便再没了动静。 “阿姊,这样真的可以吗?” 苏洛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实在是以往被金氏给欺负怕了。 李锦纾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扶着苏洛雨躺下:“自然是可以的,洛雨你就好好的睡上一觉,其余的事情都有阿姊。” 替苏洛雨覆上薄毯,哄得她乖乖入睡,李锦纾嘱咐了丫鬟几句,便与第五商游从她房内退了出来。 在过道里走着,第五商游侧目看向李锦纾,那明晃晃的眼神,李锦纾都不用猜就知道,他究竟是想问些什么。 “不出三年,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威州金氏。” 李锦纾目不斜视,漫不经意的与第五商游说着话。 而第五商游听了心里委实是欢喜的紧,都快要忍不住,想为李锦纾这个英明神武的决定,跳起来拍掌叫好。 然面上却是平淡似水,不显于色。 将双手背在身后,学着李锦纾的淡然,老气横秋的说道:“嗯,这些年他们犯下的错,也是时候该偿还了。” 两人说着话,缓步下着楼梯,从三楼下到了二楼来。 这艘朱鸟楼船一共被分为三层,第一层除了甲板外,还有一些较为阴暗狭窄的舱房,一般是供船上的舟师或者随行的奴仆们居住的。 故而除了原先就被安排好的舟师外,需要照料李锦纾等人生活起居的小厮丫鬟们,还有一些比较得力的护卫们,也被安排住进了一层的舱房内。 而二层的舱房视野开阔,房间也是十分宽敞的,白日里阳光照着暖洋洋的,最是适宜居住了,这里自然是要留给主子们的,第五商游和李锦纾,以及凤翎的房间,自然都是被安排在了二层。 当然了,除了这些主子们的房间,旁边还有几间略小的舱房,是供贴身奴仆们居住的。 再往上便是第三层了,第三层设有爵室,用以了望,旁边只单独设了一间舱房。 苏洛雨身为第五世家的二姑娘,之前又是受伤,又是受惊吓的,此去乾国路途遥远,能在三层单独休养便是再好不过的了,是以王福十分妥帖的将苏洛雨安排在了第三层。 此时下得楼来,李锦纾余光朝左侧一瞟,立即拉住第五商游,示意其噤声,两人朝拐角处的舱房内瞧去。 此间舱房,是阿杏特意给周夏莹准备的。 三楼唯有一间舱房,苏洛雨已住了去,自是没有位置了的。 /66/66177/18682643.html 第94章 正文、第0094章:暗中窥伺 毕竟周夏莹名义上也算得李锦纾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没有让她与奴仆们一同住在一楼舱房的道理,故而阿杏将其安排在了二楼拐角处的这间小舱房内。 这里本该是贴身奴仆所居,既然没有更合适的地方,将周夏莹安排在此处倒也说得过去。 “你最好想清楚了,我可是刚救了第五世家大姑娘的人,你若是敢杀了我,你该如何向大姑娘交代?纵然你是公子的表妹,若是大姑娘追责,公子也是保不住你的!” 周夏莹缩在床塌上,身侧一个人也没有。 阿杏等人都下了楼船,想必还未上来,那么被安排来医治周夏莹的那位大夫呢? “你,你以为你支走了大夫,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了吗?只要我在临死前大喊一声,在这楼船之上,保管你插翅也难飞!” 见凤翎无动于衷,周夏莹吓得面色发白,嘴里威胁着凤翎,手却在床榻上四处摸寻,就想摸着什么能拿来抵抗的东西。 可是在这床榻之上,哪儿来的什么东西,能拿来用以抵抗呢? 凤翎缓缓抽出袖口中暗藏着的匕首,背对着李锦纾一步步朝周夏莹逼近! 李锦纾在不远处瞧着,只听得他冷言冷语的说了一句:“任何会对她造成威胁的人,都得死!” 第五商游与李锦纾闻言,对视了一眼,都显得尤为诧异。 凤翎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而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才非要杀了周夏莹不可呢? “你,你疯了,你居然真的想杀了我,你一定是疯了!我,我是,我可是大姑娘母族的表亲,我们的外祖父同出一脉,我和她可是有血缘关系的!” 听到这里,凤翎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匕首的尖端正对着周夏莹的眉心,周夏莹紧张的唇瓣都有些开裂,干咽着唾沫。 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凤翎手中的匕首,周夏莹急急讲道:“她是最重情之人,你今日胆敢杀了我,他日她定会对你心生厌恶,不甚喜欢!” 稍稍放下手,凤翎眉头紧锁,看着周夏莹那张明媚娇柔的脸庞,要说周夏莹是李锦纾的表亲,凤翎是不太信的。 周夏莹此般娇柔做作,在凤翎的心中以为,她与李锦纾哪怕是一分相似也无的。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纵然她要怪我,哪怕是恨我,你对她心怀不轨,就是容你不得!” 听她有此一言,周夏莹心中便已明了,凤翎此时必然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只见她再次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对着自己狠狠地刺来! 不,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恩主交代的任务还未完成,她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呢! 以为自己会就此丧命,周夏莹的眼里满是惊惶,心中更是不甘,可是她又能如何? 一无所有的她只能闭上双眼,静静等死罢了! “阿兄,你方才说这位周娘子是什么人?她当真是那位盛国孝贤县主的女儿吗?那她岂非是我的表亲?这可真是有些巧合呢!” /66/66177/18682646.html 第95章 正文、第0095章:虚与委蛇 第五商游闻言满脑子疑惑,他什么时候说这些了? 看着李锦纾在那里自言自语,还不时地冲自己眨眼睛,第五商游这才反应过来,生硬的接着话茬道:“是,是啊,还真是,有些巧合啊,哈哈,哈哈哈!” 周夏莹闻言兀的睁开眼眸,那匕首冰冷的尖端,此时正对着她的眉眼! 李锦纾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第五商游干咳了一下,朝凤翎那边喊道:“诶,那不是阿翎吗?” 迅速收起匕首,凤翎转过身来,面对第五商游一脸的淡漠,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得。 见危机暂时解除,周夏莹缓了口气,才发觉身上已然湿透。 “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第五商游还真是没话找话聊,说完就觉得不大对劲,整张脸慢慢烧了起来。 李锦纾不着痕迹的上前半步,侧身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第五商游挡住半边,含笑问向凤翎:“莫不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房间?” 凤翎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垂下眼睑,应了一声。 侧目看向正在暗暗调整气息的周夏莹,李锦纾象征性的打了一声招呼:“周娘子安好。” “大姑娘万福,还望大姑娘恕奴家身子不便,无法下地施礼了。” 此时周夏莹已经将自己的气息调节好,坐在床榻上朝李锦纾这边稍稍欠身,以示敬意。 李锦纾自然是端着大方得体的仪容,与周夏莹稍加寒暄道:“周娘子身体欠佳,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周娘子仗义,挺身而出。” “不敢,大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纵然没有奴家相救,也自是能安然无恙的,先前奴家在城主府拜候,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姑娘海涵,不要与奴家这等贱民一般见识。” 上一刻还被人威胁,险些命丧他人之手,现下便已然能够面不改色的从容应对。 虽然李锦纾早就知道周夏莹是个能伸能屈之辈,现如今更是不得不再高看她一眼,相信假以时日,此人必能成事。 “周娘子过谦了,既然周娘子你有伤在身,那便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下人去办,我等就不在此叨扰周娘子了。” 李锦纾想要告辞离开,周夏莹自然是欣喜万分的,巴不得她赶紧带着凤翎走的越远越好。 相信刚才的事情李锦纾定是看在眼里了,然而她却出声打断,虽未言明,却也是救了自己性命,只盼望凤翎能忌讳着李锦纾,不要再对自己起什么歹意才好。 除了凤翎竟然会为了刚认识不久的李锦纾,而来刺杀自己一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是令周夏莹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此事便是她的身份,周夏莹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这么快便暴露了。 思及此,周夏莹心中烦闷,导致伤口剧痛,只能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暂时忘却此事。 同时在心中暗暗的宽慰自己,这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人都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66/66177/18682649.html 第96章 正文、第0096章:过河拆桥 再说,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做了这么许多将自己送上门来,都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恩主这一生的夙愿,只要那个目的达到了,便是要她现在就死,也是无怨无悔的。 “公子姑娘慢走,奴家便不多送了。” 周夏莹强忍着背部传来的剧烈痛楚,恭敬的目送着李锦纾带着第五商游和凤翎离开,便彻底瘫坐在了床榻上,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过了数息调整,这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朝背后探去,周夏莹背部的衣衫早已经被撕裂的伤口浸透,血淋淋的一片,痛的她险些背过气去,却也只能是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就在周夏莹险些痛昏过去时,楼道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透过木质的墙壁,隐约还能听见阿杏说话的声音:“王大夫,下回你若是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吩咐他们去办就好,旁的什么都不用管,若是周娘子出事,王大夫你也是难辞其咎的。” “是是,也是老夫糊涂了!” 听了阿杏的训诫,王悯善这才反应过来。 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职,使得周夏莹那边有失,惹的大姑娘不悦,王悯善心中怕极,只得连连应声称是,还紧张的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王大夫能够想明白就行,我已经吩咐人,将你的房间安排在了周娘子的对面,日后你只管好好医治周娘子就是,切不可大意。” 阿杏略显急切的走着,也是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王悯善就被凤翎给诓骗走了,也不知道现下周夏莹那边如何了? 从凤翎有计划的射杀刘石,再到她那般沉着冷静的对抗柴容,阿杏便可以分析出,凤翎绝对是一个头脑灵活,且心有城府,又擅长使用手段之人。 像这样的一个人,阿杏以为,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诓骗王悯善的,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来到房前,阿杏敲门听到周夏莹应声,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与之简单寒暄了几句,阿杏就将王悯善留下,又使唤了小厮丫鬟各一名,帮着王悯善打下手,这才带着其余人等一齐来到李锦纾的房前。 方才李锦纾三人从周夏莹那儿离开后,李锦纾便借口支开了第五商游,让其回房安歇。 为此第五商游心中十分不悦,却也只得气呼呼的离开,踢开房门便爬到床榻上滚了一圈,捶着被褥暗暗骂道:“小骗子,又来过河拆桥这一手!” 而李锦纾一路牵着凤翎,直接就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正并排坐着,相顾无言。 阿杏敲响了房门,只听到李锦纾应了一声:“进来。” 听见里面应声,阿杏等人简单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门面,这才推开房门进到室内,恭敬行礼后开始向李锦纾汇报起来。 天宇首当其冲道:“大姑娘,金氏六娘一干人等,已经按照吩咐由王管事押送回城内。” 李锦纾低低应了一声,用手支着脑袋,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 再往后便是阿杏,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叠契纸,放到李锦纾面前的桌案上。 /66/66177/18682653.html 第97章 正文、第0097章:拔除金氏 叉手回禀道:“大姑娘且看,这些都是在金氏行囊中搜寻出来的,其中有不少属于荒芜城的田契、地契、身契等,然无一例外,皆为死契,奴婢以为其中必定有鬼,斗胆请问大姑娘,是否需要进一步调查?” 从李锦纾对待金氏的态度中,阿杏隐隐猜到了一些,故而大着胆子揣测,遂有此一问。 阿杏从前是跟着凤玉华的,虽对金氏不甚了解,然而对于荒芜城还是十分通晓的。 如今的荒芜城早已不似以往,经过这些年第五世家的悉心经营,纵观整个荒芜城,富裕的人家那是比比皆是,哪怕是普通人家的日子,也都是过得蒸蒸日上,手里多少有些闲钱的,贫苦的人家更是一户都寻不出来。 因此,荒芜城的城民对第五世家的尊崇和敬畏之心,那可是抵得过各路牛鬼蛇神的。 但凡是日子过得去的,谁家肯卖田卖地,卖儿卖女? 而且他们不光卖给第五世家的死对头金氏,还签下了此等修心断骨,永不赎回的断卖契! 由此阿杏便敢断定,金氏必定是在暗中使用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才在荒芜城里得到了那么许多的死契! 李锦纾早已经将金氏摸查了个底朝天,对于这些,心里明镜似得。 只是摆摆手,随意吩咐:“派人交由断案司即可,嘱咐他们,好好的查,好好的断,将这案子给我彻底查清了,查明了。” 这是要彻底断了金氏在荒芜城的活路了! 阿杏欣然应声,从李锦纾的房间退了出去,下船找了一匹骏马,快马加鞭赶往不远处的邮驿,出示自己的腰牌,将那一叠契纸交由一名驿使送往城西的断案司。 就在阿杏出去的这个档口,玉蘂给李锦纾道了声歉:“对不起大姑娘,都是奴婢给你惹祸了。” “嗯,那你倒是说说看,自己都错哪儿了?” 虽然玉蘂嘴上说着致歉的话,可面上却是一点歉意也无的,李锦纾想着逗逗她,就故意摆着脸,面无表情的提问。 这下玉蘂倒是被李锦纾给问着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只是顺嘴那么一说而已,原本还以为李锦纾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甚至还会夸赞自己做的很对。 不过,既然现在李锦纾都这么问了。 那么玉蘂以为,自己必然是要站在李锦纾的立场,顺着她来作答的。 可尽管玉蘂掏空了心思,却也只能是想到了两点,恭敬回道:“奴婢以为,首先自己不该鲁莽出手,险些伤了那些人,其次自己不该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在外面给大姑娘惹祸。” “这么说,你以为自己错在不该与他们起正面冲突,而可以在暗中行事了?” 李锦纾用手在桌案上敲了两下,弄的玉蘂心里紧张了起来。 拧紧了眉头,玉蘂小心翼翼的问着:“不,不可以吗?可是刚才阿杏说,可以在暗地里给他们一个教训,我才跟过去的!” 怎么,原来他们还在背后对金氏做了什么手脚吗? 不过对于金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阿杏和玉蘂真的做了什么,李锦纾也不会对他们感到愧疚,更何况李锦纾相信,阿杏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带着玉蘂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66/66177/18682655.html 第98章 正文、第0098章:争相请罚 “我,我只是依照阿杏说的,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所以就假借树枝,弄伤了那个金娘子的脸,谁让他们金氏的人敢弄伤二姑娘!” 说到这里,玉蘂瞧着李锦纾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对,吓的缩着脖子,声音也小了:“我,我只是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之后,心里一时气不过,所以才想着要给二姑娘报仇的。” 李锦纾本来是想逗逗玉蘂,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玉蘂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现如今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生气了。 而玉蘂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李锦纾如此不快,只好微微低垂着脑袋,将双手不自然的背在身后,立在那儿不敢动弹。 “大姑娘,这件事情不是阿杏和玉蘂的错,其实错都在我!阿杏只是适当的给玉蘂提了个醒,而玉蘂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我向她提起了二姑娘的事,还请大姑娘不要责罚她们,要罚便罚我吧!” 天宇见李锦纾不悦,赶紧跪地向她诉说实情,心中悔恨不该在玉蘂面前长舌,挑唆是非。 要说以往他也不是个话多之人,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了,看到玉蘂受委屈就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安慰她,之后说着说着,便扯到了金氏和二姑娘的事情。 自己明知玉蘂是个嫉恶如仇的直肠子,实不该拿这些事情去与她说嘴,现下真是懊悔都来不及了。 那厢玉蘂看见天宇跪下替自己和阿杏求情,知道自己这次犯的错大了,连忙也跟着跪倒在地,叉手道:“不关他们的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大姑娘只责罚我一人吧!” 然而天宇固执的以为,此事皆是自己的错处,哪里肯让玉蘂来替自己受罚? 所以赶紧朝着李锦纾叩首请罚! 哪晓得天宇固执,玉蘂却比他更加执拗,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争论,都不肯让对方替自己受罚,看着他二人在那里为此事争来抢去,李锦纾被吵的头都疼起来了! “都给我闭嘴,你们是以为我不敢处罚你们吗?两个人都给我到甲板上站着思过,不想明白就不要再来见我!” 还是头一回受到李锦纾的斥责,玉蘂心里难过,站在甲板上落下泪来。 夜已渐深,其他商户们早已经三三两两的出发了,唯有他们还在此处逗留,此时夜风簌簌的刮着,倒更显得他们形单影只,唯有偶尔跃过河面的鱼儿,和高高挂在天上的弦月为伴。 天宇瞧着玉蘂哭的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鼻尖也给哭红了,心里十分自责。 本想着宽慰几句,却猛然想起都是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连累玉蘂在此受罚,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好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玉蘂抬眸瞧了一眼,那是一方被洗褪了色的素蓝色帕子,此时被叠的整整齐齐,置于自己眼前。 从左边袖口掏出一块帕子来,玉蘂摇摇头:“谢谢,我自己有,用了你的还得洗干净再还给你,实在太麻烦了。” 天宇闻言,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帕子。 没想到半年多不见,玉蘂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性子如此率真。 /66/66177/18682658.html 第99章 正文、第0099章:虚心请教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站着?甲板上风大,容易着凉,快些进去吧!” 阿杏从邮驿回来,却见天宇和玉蘂两个人站在甲板上吹风,玉蘂的鼻子还红红的,正拿帕子擦拭,还以为是被风给吹冻着了。 玉蘂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吭声。 阿杏朝天宇那边瞧去,疑惑地问道:“天护卫,玉蘂这是怎么了?” 天宇看了一眼玉蘂,别说玉蘂觉得委屈,其实自己也是满腹疑问,李锦纾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天宇非常肯定,她心里必定是恼了金氏的。 尤其金氏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苏洛雨,按照李锦纾的性格,他们似乎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玉蘂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一下金桂芳,以牙还牙罢了,却为何会惹恼了李锦纾呢? 阿杏听天宇将事情的首尾都讲了一遍,面色沉重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给玉蘂的善意提醒,竟然害得他们二人在此受罚。 “阿杏,你觉得大姑娘究竟是为何动怒?” 对于天宇的提问,一旁的玉蘂也十分想知道缘由。 即使此刻自己在这甲板上吹着冷风,头脑异常的清醒,但她还是没能想明白,李锦纾究竟为什么会生气? 原本以为阿杏会给自己解答,但是天宇只听到阿杏反问:“天护卫,据我所知,除了戈护卫之外,你应该是跟着大姑娘最久的护卫了吧?” “兴许是吧,我只记得,我跟着大姑娘该是一年有余了。” 天宇虽不明白阿杏为何会如此反问自己,但他相信阿杏这样问必定是有缘由的,故而他如实回答了阿杏。 玉蘂在一旁安静听着,拿眼瞅瞅天宇,又看看阿杏,心中焦急,只想等一个结果。 听了天宇的回答,阿杏摇头叹息:“天护卫,虽然玉蘂比你进府的日子久,但她毕竟时常待在府中,不曾有机会跟随大姑娘身侧,还算情有可原,可你跟了大姑娘如此之久,竟还是不了解大姑娘的脾气秉性吗?” 这,天宇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正是因为对李锦纾有所了解,所以他才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诡异。 李锦纾虽然长着一副菩萨面孔,更有一双天生带笑,极具迷人魅力的瑞凤眼,时常是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她是个慈悲心肠的。 实则李锦纾也确实重情重义,在外游历时也经常济弱扶倾,故而世人皆传唱,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是个低眉浅笑,慈悲六道的济世女菩萨。 可李锦纾也绝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因为天宇不光看见了她慈善的一面,更见多了她的睚眦必报,佛口蛇心。 李锦纾的真慈悲,从来都是给处境困难的弱小,而她的假慈悲,自然是对恶贯满盈之辈。 天宇以为,乾国威州的金氏一族,便是李锦纾不屑给予真慈悲的对象。 所以要说李锦纾是对金氏动了恻隐之心,故而生气处置他们,打死天宇也是不能信的。 阿杏继而苦口婆心,谆谆教诲道:“没错,对于金氏,大姑娘是再痛恨不过的,对待为恶之人大姑娘向来不会容忍,之所以会忍金氏这么久,是因为大姑娘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66/66177/18682661.html 第100章 正文、第0100章:如梦初醒 是以方才,阿杏不敢轻易动金氏之人一分一毫,只是将他们控制住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提点玉蘂,不该在明处动手。 只是阿杏万万没有想到,玉蘂虽然听了自己的话,但却在暗中对金桂芳下此狠手,直接毁了一个女人最在意的容颜。 故此接下来的这句,阿杏便是重点说给玉蘂听的了:“你们以为如今时机到了,大姑娘要彻底拔除金氏这根恶浊的钉子了,他们就可以由得你们妄加毁伤了吗?” 然而阿杏说的这些,玉蘂却并不认可,她急急打断道:“可是他们不仅常年在荒芜城里作恶,损害第五世家的利益不说,居然还敢伤害二姑娘,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对于玉蘂的反驳,阿杏并未气恼,只是转而看向天宇。 刚才阿杏和玉蘂的这一番争论,好像让天宇找到了一个非常关键性的突破点,就只差最后那么一下,便可以使他豁然开朗。 仔细回想事情发生的经过,天宇以为一开始,李锦纾似乎并未真正的气恼,哪怕玉蘂说到教训了金氏一下,其实她也没有真的动气。 而事情正是因为发展到玉蘂说到,为替苏洛雨报仇,故此以牙还牙伤了金桂芳的脸时,李锦纾才突然变了脸色。 也正是因为玉蘂报复金氏有何过错这一点,令天宇始终想不明白。 “金氏作恶多端,只是教训他们一下又有何不可?天护卫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阿杏看着天宇一边沉思,一边疑惑不解的神情,便知道他还未真正想明白,他们究竟是错在了何处。 是,天宇并不否认! 当时的他,哪怕是现在的他,都是这样想的! 金氏这是作茧自缚,只是小小的教训他们一下,又有何妨? 既然他们不开窍,那么阿杏并不介意,再多提点一些:“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荒芜城自也有荒芜城的规矩,他们做错了事情自然会有断案司来制裁,不能由得人妄加毁伤!” “所以我们错在不该暗中教训金氏?可是之前你明明和我说可以的!” 玉蘂心中愤愤,面上更是不遮掩一丝一毫,然阿杏知道玉蘂就是这么个直肠子,故而不会与她置气,只是觉得玉蘂小孩子脾气,还需再磨砺一番才好。 但是此事不能由得他们再错下去,毕竟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过错,不该觉得稍加提点,玉蘂便能全然领会,便只提点到一半,就不管不顾了。 于是乎,阿杏继续说道:“对,却也不对!你们因私情小小惩戒一下金氏,这无可厚非,可你们却犯了荒芜城之大忌!” 闻得此言,天宇和玉蘂心头一颤。 二人相视一眼,不甚明白,他们如何就犯了荒芜城的大忌? “金氏是有人设计暗害二姑娘不假,可这并非是金娘子的过错,玉蘂你因他人之过,而毁金娘子之容貌,此乃大错特错!切记,这等连坐思想,切不可取!” 被阿杏这么一说破,天宇和玉蘂恍然大悟! /66/66177/18682663.html 第101章 正文、第0101章:女中高士 荒芜城外大邦小国皆有连坐制,唯独荒芜城以为此条制度惨无人理,是以不设规制,荒芜城讲究的是以人为本,谁人犯错,谁人受罚,绝没有连坐之理。 虽说他们此举并非是施行连坐制度,杀人以绝后患,但却是用以连坐思想,将金氏某些人的过错,无形中把火撒在了金桂芳的身上,是以李锦纾才会大怒,罚他们在此受过。 玉蘂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抽噎道:“我明白了阿杏,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没有脸在这里哭,我应该深刻检讨自己的过错,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我也应该深刻检讨自己的过错才是,我不该思想如此卑劣,更不该长舌挑唆玉蘂,我也有错,此次真是多谢贤家提点了!” 否则,他真的是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被罚了,朝阿杏深深作了一揖,天宇由衷的表示感谢。 玉蘂同样躬身致意,深谢阿杏提点之情。 阿杏施礼回敬,笑谈道:“尔等能领会大姑娘训诫之意便好,实则此事也有我的一份过错,常言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待我上去与大姑娘禀明一二,领过受罚才是。” 阿杏进来的时候,王悯善正在给李锦纾汇报周夏莹的伤情,是以稍等了一会儿,待王悯善告辞离开后,阿杏便双膝跪地,向李锦纾自请责罚。 “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如日月皎然,无愧于心!你能有此领悟固然是好,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已是如此能谋善断,蕙质兰心,我又如何能苛求你面面俱圆,百样玲珑?更何况,那金氏如此暴戾恣睢,适当教训一下本也无妨!”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责罚,阿杏不仅能从中发现旁人的过错,竟也能领会到自己的不足,实是难得的人才。 也真是难为舅母,能教出如此出色的丫鬟,必定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与精力,能有此女在自己身边尽心帮衬,李锦纾相信自己将来行事,必能事半功倍。 亲自上前,将阿杏从地上扶起,李锦纾对于阿杏这个丫鬟是越看越喜爱,而对于凤玉华,更是由衷的敬佩与感谢。 想来此次凤玉华态度如此强硬,将阿杏和阿桃这两名悉心调教的丫鬟送来给她,必定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凤玉华虽不涉城内之事,却对那些风吹草动,极为敏感。 李锦纾如此宽厚,使阿杏受宠若惊,叉手于胸前道:“多谢大姑娘抬爱,奴婢愧不敢当。”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此等境界与格局,实乃女中高士也! 早知道阿杏如此聪慧能干,纵然凤玉华不给,李锦纾也是要软磨硬泡,强要过来的。 “看天色,夜已深了,你且去吩咐舟师发船,告诉他们无须性急,顺水行舟,顺势而下便好,也好让我们瞧瞧这乾国的湖光山色。” 阿杏应声,但并未即刻离去,而是面露犹豫之色,捏着衣袖似有话要说。 李锦纾见状失笑道:“行了,再过半个时辰,你便取了披风暖汤,唤他们回房安歇罢。” /66/66177/18682667.html 第102章 正文、第0102章:难以启齿 “诶!大姑娘果然还是心疼他们的,奴婢在此代他们谢过!此行匆忙,错过了哺食的时辰,大姑娘想是该饿了吧?我已经吩咐了厨娘煮粥,大姑娘且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阿杏欣然应声,领了李锦纾的命令离去,光是听那灵动的脚步声,便知道她心里是有多高兴了。 立于门前,李锦纾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微微阖上眼眸,似有些疲累的样子,将手扶在额上,站在那里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凤翎见状来到她的身后,想要伸出手来搀扶,却又心存顾忌,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李锦纾放下手,侧过身来看她,浅声问道:“这么久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自从她将凤翎带回房间后,阿杏等人便一直在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禀告事宜,姑且可以当做是没有找到空档,与自己说话。 可是如今人已走尽,该交代的事情,她也都交代完了,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了。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告知于你。” 凤翎的坦白,并没有引发李锦纾的不满,至少他没有敷衍,或者选择逃避。 此时双方正面对面站着,凤翎被她看的似有些窘迫,左手背在身后摩挲了几下,右手不自然的掩在唇边轻咳。 “那个,其实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与李锦纾说起此事,凤翎眼神有些飘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其实,其实我并非,并非是女儿身!都是因为,因为得罪了权贵,恐被人发现身份!所以,所以才不得已,将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样,我也并非是有意欺瞒!实在是因为有些难以,难以……” 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啊! 堂堂大好男儿,却将自己装扮成女子! 不仅被人牙子抓住,还被扮成乞丐卖进了黑市,更险些沦为那些人的玩物! 只要一想到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都被李锦纾给撞见了,凤翎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了! 看着凤翎涨红了一张俊脸,有些尴尬到说不下去的样子,李锦纾莞尔一笑,说道:“其实早在奴隶市场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已然知晓了。” 什么,她知道? 而且从那个时候就知道! 凤翎颇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自己扮的很好。 “汝非女儿身,亦非小乞儿,早先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是刻意,或有什么目的接近,不过既然舅母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又是如此怜惜你,故此我想,暂且留着你也是无妨。” 既然凤翎选择向自己坦然,那么李锦纾也不准备再继续伪装下去。 不过这一路走来,凤翎也确实没有辜负李锦纾对他的期望。 从凤翎几次三番挺身相救,再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去保护一个从不曾相识的孩童。 李锦纾由此可以判断出,他虽不是个坦诚之人,却绝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凤翎却会为了自己,而对周夏莹起了杀心? 且不知这个问题,凤翎是否会给自己答案呢? /66/66177/18682669.html 第103章 正文、第0103章:信物相赠 “我承认,当初刻意冠以母性,说出凤翎这个名字,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不假,但是也请你相信,我真的是有苦衷,现在暂时无法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与姓名,待到他日事情了结,我自当向你说明一切。” 凤翎怕李锦纾不信自己,还从怀中取出了当初拿给凤玉华确认身份的信物。 执起李锦纾的右手,直接把东西塞进她的手里,紧握成拳。 凤翎动情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听阿兄与我说起,这是当初外祖母亲自为她们姊妹六人打造的,世间唯有六件,绝不可能造假!现在我把它交由你保管,以表我对你的真心,桑田沧海,金石不渝!” 他竟还记得自己当初对他说过的话,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如何能收? 况且李锦纾从来都知道,一个人的真心绝非是简单的几句话,或者几样东西,便能够轻易换来的。 “你别误会,当初我并非有意将你当做奴隶,既然舅母已经承认了你,你就当做是一场游戏,做妹妹的将你戏弄了一番,这东西想必对你而言极为要紧,还是将它收好,莫要丢了。” 李锦纾想把东西塞回凤翎手中,却被他侧身躲开了。 拉开了房门,凤翎固执的说道:“于我而言,那绝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个誓言,如今我既无法告知你更多,便只能将东西暂时抵押给你,若是不慎丢了,便当是我倒运吧。” 怎么能是玩笑?绝对不会! 那是他答应了她的事情,这一生,这一辈子,都得作数! 话音刚落,还未待李锦纾作出反应,凤翎便关上房门,扬长而去了。 李锦纾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一枚静静躺着的丹凤纹镂雕玉簪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莫不是让那小子给赖上了? 罢了,看在舅母的面子,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照拂他一下也是不妨事的,何况他的性子,还蛮讨自己欢心的。 将东西放在镜匣最下一层内小心收好,阿杏便敲了房门进来伺候了。 当初为帮凤玉华调养身体,阿杏曾向风无眠讨教过一些浅薄的药理,更是学得了一手的好药膳,此次特命厨娘给李锦纾煮了一锅莲子芡实粥,常食此粥可补五脏,可安心神。 李锦纾简单吃过了一些,便去洗漱安歇了。 一夜好眠,竟睡到了巳时才醒,这药粥虽然养人,可是却不能抗饿,此时的李锦纾只觉得腹中饥饿,朝外面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耳听外面莺声燕语,嬉笑打闹声不断,李锦纾起身穿好衣裳,自己就着冷水洗漱了一番,便出了房门。 整个二层静悄悄的,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李锦纾推开了窗户,这才发现人全在甲板上呢。 只见佘翔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六孔陶埙,而周夏莹则立于船头,手执一个精美的排箫,两人正在合力吹奏一曲《飞鸾》,此曲是近年刚从乐国沂州传过来的新潮曲目。 “大姑娘,你醒了?” 阿杏第一个发现了李锦纾,连忙起身奔上楼来。 /66/66177/18682672.html 第104章 正文、第0104章:乘舟取酒 凤翎闻言抬起头来看她,只瞧见李锦纾穿着一袭赤色短衫,被如沐的春风吹乱了满头青丝,伴着这轻柔细腻,空灵飘逸的乐声,好似随时都会羽化登仙,随风而去。 第五商游放下手中玉箸,兴奋的朝李锦纾招手:“锦纾快来,这乾国的山水果真与我们荒芜城的大有不同,从前只听闻这澹水河是如何如何的波澜壮阔,今日可算是让为兄大开眼界了!” 李锦纾简单梳妆后,便与阿杏一同下得楼来,和众人一起饮酒吃肉,当真是好不快活。 今日阳光正好,坐在甲板上暖风吹着,倒也不算太冷。 “好!周娘子再来一曲!” “佘护卫吹的也不错,与周娘子再来一曲吧!” 一曲吹罢,有好事的小厮丫鬟开始拍掌起哄,非要人家再来一曲。 李锦纾拿帕子擦拭着嘴角,微微侧过身来,不着痕迹的问着阿杏:“昨日,好像并未看到佘护卫在这艘船上?” “大姑娘说的不错,玉蘂还算机敏,昨日将佘护卫安排在了第二艘船上,可是今日公子嫌弃船上的日子太过乏味,吩咐下去要与大家一起饮酒作乐,那佘护卫便乘了小舟过来。” 阿杏同样拿起帕子佯装擦拭,掩住了口鼻,与李锦纾悄悄说着话。 李锦纾微微颔首,夹了一块炙肉塞入口中,又取了酒碗浅酌一口,想来是那佘翔被独自安排在了别处,因年少耐不住寂寞,故此欣欣然跑来,想与周夏莹多多接触罢了。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苏洛雨就坐在李锦纾的身侧,听见她们在咬耳朵,赶紧凑过来小声询问。 近日接连受到惊吓的苏洛雨有些敏感,见李锦纾与阿杏两人交头接耳的,还以为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头一阵慌乱。 怕苏洛雨多想,李锦纾这才和阿杏结束了对话,含笑与她闲谈道:“无事,只是觉着今日的梅子酒有些酸涩,所以想让阿杏给我换一坛桃子酒来喝。” 听了李锦纾的回话,苏洛雨更加疑惑了,拿起酒碗浅尝了一小口,只觉得今日这坛梅子酒酿的甚是好喝,不但没有酸涩味,反而还有些香甜,可为何李锦纾却说酸涩呢? 不过梅子酒比之桃子酒,是会略微酸上一些的,李锦纾向来喜爱偏清甜口感的酒,故而苏洛雨倒也没有多想。 阿杏为了替李锦纾圆谎,便起身乘了小舟,到后头的船上取酒去了。 就在阿杏离开后不久,李锦纾的面前便坐下了一人,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方才周夏莹所使用的排箫。 “大姑娘万福。” 将手中的排箫放在桌案上,周夏莹微微欠身唱喏。 李锦纾同样微微欠身,却并未言语,只是自顾自的吃着炙肉,又时不时的给苏洛雨夹上一些她喜爱的吃食。 苏洛雨见李锦纾并未搭理周夏莹,也不敢吭声,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 “想必这位,便是二姑娘了吧?那日实在是对不住,奴家是一时性急,才会拿了匕首想要自卫,却不想竟然一通乱挥,无意中伤到了二姑娘,今日奴家在此给二姑娘你赔不是了。” /66/66177/18682676.html 第105章 正文、第0105章:逼上门来 取了新的酒碗来,周夏莹倒上满满一碗酒,就朝苏洛雨敬去:“奴家在此,敬二姑娘一碗,祝愿二姑娘早日康复,奴家先干为敬!” 手拿着玉箸顿在那里,苏洛雨求救般的转过头去瞧李锦纾。 虽然苏洛雨性情软糯,但是她又不是傻子,这周夏莹那日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弄伤了自己的脸,现在又逼上门来硬要道歉。 若是自己真的喝下这碗酒,日后这笔账可就算是了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再说,这碗恶心人的酒,苏洛雨可喝不下去! “周娘子当真是好酒量,不过周娘子你既有伤在身,还是不要饮酒为妙,那些个辛辣之物最好也一并忌了,否则怕误了伤情,若再留下什么去不掉的疤痕在身上,便不值当了。” 李锦纾招手唤来玉蘂,吩咐道:“给周娘子单独安排一个座,让厨娘准备点清淡的,再弄些补汤,给周娘子好好补补身子。” 昨日刚挨了李锦纾的训,今日的玉蘂低眉顺目,听话极了。 乖巧的应声,便将周夏莹带到了别处安置,更是将她案上的吃食撤了个一干二净,只给安排了一些清汤寡水,别说油腥,就是菜叶子都难得看见。 原本撺弄佘翔和周夏莹的人瞧见了,都只当做是没见着,又开始找起了别的乐子。 “莹娘,他们安排我照顾受了伤的风大夫,马上就到该上药的时辰了,我得先回去了,等下回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佘翔见苗头不对,虽然心中对周夏莹爱慕不已,但终归是不想开罪李锦纾,只得是找了个借口,便想开溜了。 悄悄从怀中掏出一张油饼,从桌案底下塞过去:“那,那我就先走了啊!” 没等周夏莹回话,佘翔便已经起身,找了舟师乘舟而去了。 “嘁,我道那佘翔能有多痴情,却也只不过是个贪恋美色,却又胆小怕事之人罢了。” 佘翔那副小人做派,让第五商游很是瞧不上眼,拿起酒碗就来到李锦纾的座旁,十分豪迈的邀请:“不管他们那些劳什子,来来来锦纾,我们喝我们的!” “阿兄,阿姊她不爱喝这梅子酒,还是我来陪你喝吧。” 苏洛雨见第五商游来找李锦纾喝酒,怕李锦纾不好驳第五商游的面子,还特地出来挡酒。 哪晓得刚拿起碗,就被李锦纾给瞪了回去:“刚才替你挡酒,你以为只是说给她听的吗?那番话同样适合你,你怕是不想自己的脸好了,这般没有节制!” 苏洛雨闻言,悄悄的吐了下舌头,不敢再去碰那酒碗,也不敢再去夹那些辛辣之物。 第五商游见状更是不敢再提起喝酒之事,只得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与其他人一道玩乐去了。 众人本就有些怵惧李锦纾,现下更是没有一个人敢往这边靠了。 幸而此时阿杏取了桃子酒回来,被众人当做是救星,七手八脚的给拉了上来。 “你们这是怎了,慌里慌张的?” 站在船沿,阿杏稍稍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髻与衣裳,伸手从舟师手里,接过两坛桃子酒。 /66/66177/18682679.html 第106章 正文、第0106章:锦纾赠酒 第一艘船住了太多人,所以没什么地方可用来存放东西,故而大多吃食与往常用的物品,都被存放在了第二艘船上,而第三艘船上放的便是些金银细软了。 因钱财众多,所以阿杏实在放心不下,后来便将天宇连夜安排到第三艘船上看顾去了。 这一趟,阿杏不光取了两坛桃子酒,也取了一些新鲜的吃食过来,吩咐几个小厮从舟上取了,让他们送到船上去。 另有两名丫鬟,紧紧跟在阿杏身后,小声提醒着:“是玉蘂让我们过来告诉你,就在刚刚你走后不久,那位周娘子不知怎的,好像招惹到大姑娘了。” 原来是玉蘂让她们过来的,阿杏心中明了,玉蘂这是在报昨日自己提点她的恩情。 若不是因为玉蘂,这两个丫鬟也不会巴巴的跑来,和自己说这些事情,毕竟她和阿桃的到来,可是无形中抢走了她们升为贴身丫鬟的机会。 这些人能不恨她们,便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还能指望这些人能来帮衬? “行,我知道了,阿杏在此谢过二位娘子。” 阿杏手里抱着两坛桃子酒,不方便施礼,便只是躬了躬身。 那两名丫鬟早已经被玉蘂提点过了,知道阿杏在李锦纾那儿的分量,忙道不敢,施礼回敬。 待阿杏来到甲板上一瞧,果然见周夏莹颇不受待见,独自一人坐在偏僻处,而其余人就连说话都极为小声,生怕惹得李锦纾不高兴,再没了方才的欢腾热闹。 “大姑娘,桃子酒取来了,这桃子酒可是近日方从乐国得的稀罕物,虽说桃子酒常有,可这几坛桃子酒,可是乐国酿酒大师酒曲君亲酿的,本要留着献给乐国那位摄政王,不知怎的让主母给听到了风声,硬是派了人去,强行给买了来的。” 阿杏说着坐到了李锦纾的身旁,给她倒上满满的一碗,浅笑道:“这酒啊,主母可是稀罕的紧,也就是大姑娘,主母才肯割爱让送了几坛子过来,大姑娘快尝尝,味道如何?” 光是闻气味,便知道这酒定然是极好喝的,第五商游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接连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实在馋的紧。 若是换了平时,第五商游定是要上前讨要了,可现下也不知李锦纾气消了没? “嗯,味道确实不错,给二公子也尝尝吧,至于大公子和二姑娘便不必了,他们身子骨娇弱,还是少饮些的好。” 李锦纾拿起阿杏递过来的酒碗浅尝,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可是她说的这话,却让阿杏摸不着头脑了。 大公子和二姑娘自不必多说,指的是第五商游和苏洛雨,可这哪儿来的什么二公子呀? 那头的凤翎闻言,欲拿酒碗的手顿了下,随后抬起头来,缓缓而道:“如此,便多谢锦纾割爱了。” 锦纾,这个名字在他心中不知默念了多少回,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出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听着两人的话,彻底懵了! 第五商游呵呵干笑了几声,出来打圆场:“锦纾,你莫不是说错了?” /66/66177/18682681.html 第107章 正文、第0107章:接纳凤翎 “阿姊,你喝醉了,这是阿兄的表妹,你我可称呼其为表姊,或者阿姊,称呼姑娘亦可,怎能不分性别,唤作二公子。” 苏洛雨说完,还朝凤翎微微欠身:“表姊莫怪,我家阿姊她喝醉了,不是有意的。” 难道,真的如苏洛雨所言那般,是因为李锦纾喝醉了酒,所以男女不分? 可是阿杏十分清楚,李锦纾并没有喝几口酒,就算自己刚才离开了一会儿,但是李锦纾既然有言在先,自然是不可能当着苏洛雨的面再喝了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是所谓的醉酒胡言。 又或者,是如第五商游所言,李锦纾口误说错了? 可是刚才凤翎根本就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是十分自然的接了下去,所以由此可见,李锦纾并不是口误说错!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阿杏的思绪真可谓是三番四复,千回百转。 终于,她起身来到凤翎这厢,给他倒上满满一碗桃子酒,并且笑言道:“二公子请。” 阿杏!她莫不是疯了吧? 苏洛雨转过眼来看向阿杏,第五商游亦是,凝睇着阿杏不敢言语。 “这桃子酒果香四溢,口感更是甜而不腻,着实难得,表兄以为如何?” 李锦纾并未在意旁人的目光与言语,似乎只一心在意凤翎对这桃子酒的评价如何。 凤翎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拿起酒碗先是浅尝了一小口,随后更是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只简短的道了一句:“甚好!” “哈哈,难得表兄与我同好,我也以为这桃子酒的味道极好。” 李锦纾与凤翎正说着话,忽然间话锋一转:“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 “从今日起,他便是我们第五世家的二公子,礼同大公子一般对待,谁若是敢轻慢了二公子,休怪我翻脸无情!” 这几句话,李锦纾说的那是铿锵有力,威声阵阵。 她这是正式在向众人介绍凤翎,同时也是在告诫某些原本没将凤翎放在眼里的人,让他们清楚明白凤翎的身份,以后再不敢怠慢。 若是刚才众人还有些懵然,现下哪还能不明白? 这位乞丐装扮进府的凤翎表姑娘,分明就是个男扮女装的小郎君! 李锦纾既然这样说,就是将他彻底归纳为第五世家的人了,如何能有不敬之理? “吾等谨遵大姑娘之言,恭请二公子万福金安。” 在场的奴仆们由阿杏领头,皆对着凤翎叉手行礼,看的周夏莹心中愤愤。 凭什么凤翎身为第五商游的表弟,就可以获得李锦纾的认同? 而李锦纾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和她是什么关系,却还这般冷漠的对待自己? 竟这般厚此薄彼! 可李锦纾哪里会去管她是怎么想的? 只见她惬意的欣赏着周遭风景,似百无聊赖的问道:“再过不远,可是苏州码头?” “回大姑娘的话,按照现在的行船速度,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苏州码头了,不过听闻最近苏州不怎么太平,若是大姑娘觉着沉闷想下去走走,鄙人建议,可到下一个码头再作考虑。” /66/66177/18682683.html 第108章 正文、第0108章:苏州码头 回话的是舟师沈三,应第五商游的盛情,也在甲板上同大家一起吃酒,此时听见李锦纾问话,忙不迭的从人群中出来,叉手回禀。 阿杏闻言,也温声劝道:“是啊大姑娘,临行前奴婢也有听说,据传苏州那边出了疾疫,乾国恭孝帝怕疫情蔓延,已经派出大量官兵前去镇压了,为此还引发了不少暴乱。” 这些李锦纾自然知道,正因如此,她才要去! 否则她大费周章,带了这么许多的东西,岂不是要派不上用场了? 若是先前李锦纾说要去苏州,怕是凤玉华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也不会那么辛勤的给李锦纾备这备那了。 毕竟疾疫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不小心给沾染上了,那么十有八九,便是要丧命的。 “到时停靠苏州码头,除了表兄与雷叔,还有阿杏和玉蘂,其余人全部待在船上,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私自下船,若是有人来扰,便拿大棒子打出去,听见没有?” 劝归劝,可李锦纾不听,他们也拿她没辙,对于李锦纾的命令,众人也只能俯首称是。 第五商游心中怯怯,蹭到李锦纾身边,小声问她:“你偏要去苏州做什么?若是沾染上了疾疫,那可怎么是好!” “阿兄不必惊惶,日前天机阁便已经查明,疾疫只是在漪水郡境内小规模蔓延,且控制还算得当,苏州码头距离漪水郡还有一段距离,只要我们做好相应的防护,不会有事的。” 李锦纾拍拍第五商游的肩膀,以示安慰,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去了。 不光第五商游担忧,苏洛雨又如何放心的下? 上前拽着李锦纾右手的尾指,苏洛雨半是恳求,半是撒娇道:“阿姊,我也想去,你把我也带上吧!” “洛雨不要胡闹,我此行是有事情要办,不方便带着你,况且此去危险,你还是乖乖听阿姊的话,留在船上不要乱跑,待到了京都洛鄢,我再带你到处游玩去,可好?” 李锦纾知道苏洛雨是担心自己,可是她跟着去除了徒增麻烦,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不如好好待在船上养伤,才是最要紧的。 苏洛雨闻言,心情有些许低落,瘪瘪嘴不吭声,松开李锦纾的手指,把弄起自己腰间的衣带来了。 第五商游见状,心有不忍,扯了下李锦纾的衣袖:“我说锦纾,你就带着她吧,反正你们都要去的,也不差她这一个了。” “怎么的阿兄,我去你就担心的不行,洛雨去你便不担心了吗?” 李锦纾知道第五商游是个心软的,故意说话逗弄,将紧张低迷的氛围打破。 第五商游甩了下衣袖,眼神闪烁不停,急的都涨红了脸:“你,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担心你,自然也担心洛雨,这不是,我这不是因为,因为……” “好了阿兄,阿姊是逗你的,我不去就是了,乖乖在船上待着。” 苏洛雨见第五商游如此,出言安抚,独自低垂着脑袋,路过李锦纾和第五商游的身边,往楼上去了。 /66/66177/18682686.html 第109章 正文、第0109章:购置衣物 看着苏洛雨如此,李锦纾颇有些不解,她这是怎了? 阿杏思忖了下,凑近李锦纾小声道:“大姑娘方才提到漪水郡,若是奴婢没记错,苏国京都陵安城的旧址,便是在那。” 这便是了,苏洛雨已故的母亲,是苏国的福禄公主安容烟,她在陵安城出生,又在陵安城长大,苏洛雨从未见过自己母亲,心中对母亲的家乡,定然是有所向往的。 苏洛雨担心李锦纾不假,可更多的,应该是想要跟着她,去母亲的家乡看看。 “别难过了,收拾一下东西,同我们一道去吧!” 思及此,李锦纾当即叫住了苏洛雨,不忍心看她在此默默伤心。 苏洛雨闻言立刻笑眯了眼睛,转过身来时脸上早已经看不到一丝难过:“真的?啊!” 乐极生悲,船身摇晃了一下,苏洛雨站立不稳,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疼的她一路都揉着小腰,期期艾艾的呻吟。 “阿姊你还笑,我都快疼死了。” 见李锦纾在一旁笑看着自己,苏洛雨噘着嘴,不乐意了。 阿杏坐过去,帮苏洛雨揉了两下,脸上笑意满满:“谁让二姑娘总是装委屈博取大姑娘的同情,这回遭报应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戏弄大姑娘!” “我才没有,啊!疼疼疼,阿杏你轻点,轻点!” 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苏洛雨的腰上都青紫了一大片,不过她还是坚持要跟着过来瞧瞧。 坐在阿杏租来的马车上,苏洛雨整个趴在那儿,任由阿杏在她腰上按揉,又给上了一些从风无眠那儿取来的伤药抹上,这才有所好转。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闻雷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姑娘,我们到了。” 李锦纾率先走下马车,和车内蠢蠢欲动的苏洛雨讲道:“洛雨,你先在车内歇息,待阿姊将事情都处置妥当,再回来带你四处转转。” “还有阿杏,你就留在车内照顾洛雨,有关夫在外面守着,只要不离开马车,万事皆安。” 后面这句话,李锦纾不光是说给阿杏听的,更是说给车夫听的。 而李锦纾口中称呼的这‘关夫’二字,并非是这位车夫的名姓,而是他的诨号,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这个诨号的由来了。 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下,玉蘂将马鞭放好,和凤翎一起走来。 李锦纾紧接着吩咐道:“玉蘂,你在这附近瞧瞧,可有看的入眼的裁缝铺,给二公子和自己弄几身乾国的衣衫,到了乾国的地界,便应着乾国的服饰,否则太过引人注目。” 玉蘂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胡国服饰,确实有些引人瞩目。 再转头看了看凤翎,若是不知他的身份,这么穿着倒也无碍,可如今明知他非女儿身,还穿着这身女儿家的衣裳,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是,大姑娘。” 玉蘂应声称是,但并未即刻离去,而是和凤翎站在一旁等候。 李锦纾都吩咐完毕后,便和雷霆一同离开,顺着这寂静的巷道朝更深处走去。 凤翎一直目送着李锦纾离开,直到看不清她的身影,这才转而看向玉蘂,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疑惑更是不言而喻。 /66/66177/18682690.html 第110章 正文、第0110章:殷勤接待 “二公子莫急,你且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 玉蘂见状,冲凤翎神秘一笑,随后便回到马车上,翻起暗格从里面取出一物来。 那似乎是一把弓箭,却又不似普通的弓箭,因其尺寸较小,且射出后还从空中传来类似于鸟类的鸣叫之声。 快步跑去拾起掉在地上的短箭,将其重新放回马车内的暗格里收好。 玉蘂冲满脸疑惑的凤翎,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遂言道:“如此便好了,过会儿自会有人来寻我们,到时跟着人走就是了,不必亲自去寻什么铺子,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好找!” 果不其然,只稍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从巷道的另一头跑来,看了玉蘂出示的腰牌,便依着玉蘂的吩咐,领着凤翎和玉蘂到附近找能买到衣衫的铺子去了。 惹得苏洛雨趴在窗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感叹:“要是我也能跟着去就好了。” “两位小娘子慢行,当心地滑。” 看到路面上被人泼了水,那人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玉蘂稍稍提起裙摆,跟在凤翎身旁,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家可是这附近最好的铺子?” “是是,自然是,这家是这方圆五百里内,最有名的裁缝铺,这铺子的掌柜是承袭了百年精湛手艺的裁缝师,轻易是不会出手的,两位小娘子稍候。” 只见那人说着便敲响了铺门,敲门后又颇有些自得的与玉蘂说道:“不过这家铺子日前已经归于第五世家了,今日得两位小娘子惠临,他自然是要给面子亲自动手缝制的。” “近日歇业,暂不待客,劳驾下月再来吧!” 里面的一位学徒听见敲门声,打着哈欠,囫囵声的朝外面说道。 本想倒头再睡会儿,却听闻外面再度敲响铺门,稍稍拔高音调冲里头喊:“我是陆十一,有贵客到,快开门!” 他怎么来了,还带来了贵客? 不敢再多懒散,赶紧收拾了一下门面,将铺门打开。 果然见陆十一领着两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在门外候着:“呦,这不是十一郎吗?今日怎得空来?快快请进,小的这就去唤师傅过来,两位小娘子稍候,稍候哈!” “两位小娘子可先挑着,这里的料子都是极好的,全部都是从云州运来的上等丝绸。” 陆十一殷勤的伺候着,生怕招待不周惹得凤翎和玉蘂不高兴。 玉蘂只随手拨弄了两下便失去了兴趣,这些面料看着虽好,却远远比不得他们身上穿着的这些。 掌柜的本在小憩,被学徒叫起后心中十分不悦。 但是当他看到玉蘂身上那一袭精美的胡国女服时,瞬间双目放光,态度大大的转变,真恨不得扑上去将那衣裳拔下来好好观赏一番。 “十一郎,那些都是见不得人的废料,没什么好瞧的,两位小娘子,老朽这里有上等的云绸,你们可随老朽到楼上来瞧。” 真没想到,在这一家小小的裁缝铺里,竟会有价值百金的云绸,那可得好好瞧瞧去! 玉蘂颇有些怡悦,心里想着若是料子合适的话,就给李锦纾也做几身。 /66/66177/18682693.html 第111章 正文、第0111章:挑选布料 而立于一旁的凤翎,显然对这些东西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此时的他还在思考,方才玉蘂使用的那支短箭,究竟是为什么能发出类似于鸟类的鸣叫声,进而达到传讯的目的,引了人来。 “两位小娘子,请随我来,小心台阶。” 学徒瞧见他家师傅为了讨好凤翎和玉蘂,竟然连珍藏多年的云绸都舍得拿出来,对他们的态度便更显殷勤了。 陆十一跟在后头,在心中暗暗啐道,这师徒两个当真是好不要脸! 明明是他带来的贵客,却怎么被他们给笼络了去? 不行,他得显得更加出挑,让这两位小娘子对自己另眼相待,才能有机会平步青云啊! “两位小娘子当真是生的貌美如花,如此倾国倾城的姿容,恐怕也就只有云州盛产的云绸,才能与之相称了,若是两位小娘子换上了云绸所制的服饰,必定是另有一番风姿的。” 这几人满口都是两位小娘子,两位小娘子的叫着,惹的玉蘂掩嘴轻笑,但也并未言明。 只是招手让那学徒将布料拿过来,细细的挑选了两匹:“这两匹还算看得入眼,二公子瞧瞧,可要选一匹缝制成衣?” 什么二公子,是他们听错了吗? 三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凤翎,还真别说,看着是有些高挑精壮。 但毕竟年纪还小些,这个年纪的孩童,尤其是长得精致些的,着实无法让人分辨男女。 在乾国,女扮男装者常有,男扮女装者却也不少,有些人家鲜有男丁,偏又身子骨娇弱,便会将男孩扮作女孩来养,待到年纪稍大些,才好恢复男儿装扮,如此方得长命百岁。 是以这三人虽有错愕,却也不至于表现的太过惊讶,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接受了凤翎的男童身份。 凤翎闻言,并没有太过在意。 只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便随手指了其中的一匹布料,沉声道了句:“玄色。” 玉蘂为凤翎挑选的,是一匹玄色勾云纹,和一匹赤色孔雀纹的布料,虽然她对凤翎不甚了解,但是第一次见到凤翎时,他便是穿着玄色的衣裳。 而当初为他准备一身赤色衣裳时,也并未见他抗拒,故而玉蘂大着胆子,选择了这两匹布料。 她想着,纵然凤翎不甚喜欢,最起码也不至于招他嫌恶。 不过玉蘂心里始终觉得,凤翎肯定会选择那匹玄色布料,毕竟赤色太过热烈,不符合他这沉稳的性子。 果不其然,凤翎便是选择了那匹玄色的布料。 如此正好称了玉蘂的心意,只因那匹赤色孔雀纹的布料,玉蘂从一开始,便已为李锦纾相中了,只是碍于凤翎在此,不好直言。 凤翎此举令玉蘂如愿以偿,此时自然是心情颇好,便笑眯眯的朝掌柜的吩咐道:“掌柜的,你便用这匹玄色勾云纹的布料,给我家二公子做一身衣袍,再用这匹赤色孔雀纹的布料,给我家大姑娘做一身,至于那匹雪色蝙蝠纹的,就留给我了。” 玉蘂一口气,便定下了三套衣衫,问学徒要了文房四宝,将李锦纾的尺寸写下。 而自己和凤翎则是由掌柜的亲自量了,确认的尺寸。 /66/66177/18682695.html 第112章 正文、第0112章:一掷百金 天爷呀! 学徒心里一阵哀嚎,怒骂上天不公! 这可是一匹便价值百金的云绸,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定下了三套,那可是足足三百金啊! 三百两黄金,能到钱庄兑换成三千两白银,一两白银便能到米庄买来十斗米,那么三百两黄金便能换到整整三万斗米! 亲娘呀,那可是他吃上足足五百年,都吃不完的口粮! 原先听陆十一说他们是贵客,学徒便猜到他们定是有钱人家,否则见钱眼开的陆十一绝不可能如此殷勤,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如此的富有! 而像他这般微末出身的人又如何能体会,别说是百金,便是千金,那又如何? 只要能买到他们想要的,那么在他们的眼里,便都是值得的。 “不知这位小娘子,可要再看看老朽早些时候做下的成衣?有几件模样还是不错的,看着与小娘子的身量也是差不多,若是看上了不合适,老朽也是可以当下就给改好的!” 见对方出手如此阔绰,掌柜的自然欣喜,但也没有像学徒那般禁不住事,被吓呆在一旁。 他不光是为了铺子的生意,更是为了能够将玉蘂那一身衣裳借来仔细的观赏,甚至不惜拿出了自己为孙女准备的新衣,供玉蘂挑选。 玉蘂瞧着,虽然料子不算最上乘,但好在手艺确实不错,便挑了两身去试。 趁着这个机会,掌柜的便厚颜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玉蘂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便大大方方的将衣裳借给掌柜的观赏了。 “不错,甚是不错!这料子是极好的,做工更是精湛无比,还有这上面的刺绣,当真是活灵活现!若是没有几十年的苦心钻研,是绝对做不出如此精美的胡服的!” 掌柜的对这件胡服当真是爱不释手,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 惹得陆十一心下好奇,凑上去看了两眼问道:“这衣裳,当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玉蘂去试衣裳,那几人又开始研究起这件胡服,凤翎无事可干,心里又一直想着事情,便踱步来到窗前,将临街的窗户打开透气,却不想正好看到对街的楼上,李锦纾正在品茶。 李锦纾朝凤翎这边微微颔首,并未料到他们会在对面的裁缝铺里。 虽然就在对街,但两条街道中间还隔着一条河,想必声音是传不过去的,于是凤翎也只微微颔首致意,并未言语。 “大姑娘,这便是近日有关漪水郡疫情的全部资料,根据资料显示,这次的疾疫或是由于漪水郡赋税太重引发的。” 李锦纾收回视线,翻开摆放在自己眼前的资料,那上面详细记录了感染人数,以及死亡人数,甚至还有他们的户籍资料,以及病发后的相关症状等等,十分的详备。 只是有一点令李锦纾颇为不解:“你说漪水郡的赋税太重,从而引发疾疫,是为何解?” “回大姑娘的话,这都不过是一些尚未被证实的传言,如今整个苏州都在盛传,说是因为当年乾国攻打苏国时,漪水郡的百姓曾自发组织民兵抵抗,导致乾国军队损失惨重,是以苏国被乾国吞并后,乾国皇帝曾下诏,漪水郡要比别处多收两成的赋税。” /66/66177/18682697.html 第113章 正文、第0113章:苛重赋税 此时正在回话的,是隶属于这临江县天机阁的一名管事,名为朱贵。 朱贵还从未见过李锦纾,此时忽然被召过来回话,神色略有些惶恐,但说话还算利落。 李锦纾淡然的拿起茶碗品茗,只听他继续言道:“前些年漪水郡闹蝗灾,去年又闹了水患,老百姓实在是缴不起如此苛重的赋税,属下听闻,不少人因此铤而走险,去盗人家祖坟。” “挖坟掘墓?如此缺德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 阿桃竟也坐在李锦纾的身旁伺候,听到此忍不住发出惊呼。 要知道,盗人祖坟那可是极损阴德的事情,这种人若是被官府抓到,定是要被砍头的,就算侥幸没被抓到,大多也都是短命鬼,死后更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朱贵憨厚的笑了一下,与阿桃解释道:“都要饿死街头了,他们哪里还管什么缺德不缺德的,自然是顾着眼下最为要紧,对于他们而言,挖人坟墓盗取些钱财,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若是这都不算什么,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对于朱贵所言,阿桃颇为震惊,她以为被砍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已是很可怖的事了。 耳畔传来一声嗤笑,阿桃转过头去,对蜷缩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某人不满道:“你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你以为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巴宏新翻了个白眼,脸上还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轻轻扯了下嘴角,并未言语。 而躺在巴宏新身边的刁老二,却忍不住讥诮道:“小娘子是含着金汤匙,长在福窝里的,自然是没见过人饿急了,可是什么都吃的!他们饿极了,便会去扒树皮,挖烂泥,捉蛇鼠,烹人肉!” 烹,烹人肉! 阿桃听了一阵反胃!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吃人这种事情? “呵呵,食人倒是不至于,不过鄙人倒是有所耳闻,据闻这些人专挑富户的祖坟下手,富户祖坟的风水向来是要挑好的,根据传闻所言,这些坟地多为暖地,附近总有蛇鼠出没,是以这些人时常烹食蛇鼠,故此有大夫曾经推测,漪水郡便是因此爆发的疾疫。” 朱贵也算是见过些许市面的人了,但是对于刁老二所言的烹食人肉,仍是倍感畏怯的。 阿桃吞咽了一口唾沫,显然对于他们所说的这些,心中畏惧不已。 她和阿杏虽因家中贫困,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其后更是被转卖过无数次,到后来就连自己的姓氏和年纪,都记不大清了。 但好在,几年前被凤玉华看中并买下,自此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归宿。 这些年倒也没有吃过什么苦,甚至可以说,日子过的比普通人家的姑娘们还要舒坦一些。 在第五世家过惯了富足生活的她,哪里能见过这些? 别说见了,便是听都不曾听说过的。 “乾国的赋税本就比别国高出一成,漪水郡又比别处高出了两成,百姓们生活本就不易,又接连出现蝗灾和水患,如今更是闹了疾疫,朝廷那边就没有什么举措?” /66/66177/18682700.html 第114章 正文、第0114章:假仁假义 李锦纾右手慢悠悠的转动着茶碗,若有所思的问道。 朱贵忙叉手回禀:“当朝圣人仁厚,曾想为漪水郡发放十万两白银救济,并免税三年。” 那倒是个不错的国君,阿桃在心里十分认同他的做法,想必今后漪水郡的百姓,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吧? 哪料到,朱贵接着说道:“奈何此时西胡来扰,朝廷派遣军队需要不少军饷,是以漪水郡之事,便被暂且搁置,可漪水郡的百姓们听闻了此事,霎时闹翻了天,故此朝廷就派遣了大量的官兵,前来镇压暴乱。” “呵。” 听朱贵说完这些,李锦纾冷笑了一声。 什么西胡来扰,派遣军队需要大量的军饷,如此蹩脚的借口,却也有人愿意相信。 疫情爆发,是该免税安抚百姓,也该拨些钱财救济,可此时处于疫区中的他们,更需要的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能救人性命的良药,以及能让人信服的领导者。 可是他们却在恐慌中,等来了他们所臣服的君主,给的一个毫无信服力的借口,和一声充满无奈与怜悯的叹息,以及惨无人道的武力镇压。 恭孝仁厚,这便是他这些年为自己树立,并且仍然在努力维持的可笑形象啊! 可叹,这位假仁假义的君主,无情无义的父亲! “你且退下吧。” 李锦纾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眸色微敛,拂手屏退朱贵。 朱贵依言,起身告退,由阿桃亲自引路送行:“有劳朱管事走这一趟了。” “小娘子客气,这些都是鄙人应该做的,那鄙人就先告辞了。” 朱贵知道阿桃在李锦纾那儿是有地位的,毕竟在这样的场合,阿桃都敢胡乱插嘴,却也没见李锦纾不悦。 这若是换做其他规矩较严的人家,掌嘴都是轻的。 因此朱贵并不敢让阿桃多送,忙道着留步,便急匆匆的跑走了。 “大姑娘,那这几个人,该如何处置?” 送走了朱贵,阿桃将房门关好,指着地上那三人请示李锦纾。 原来地上不止躺着巴宏新和刁老二,还有他们的主子冯修明也在,只见冯修明正倚靠在墙角,用一双嗜血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李锦纾。 “看样子,你似乎很不服气?” 李锦纾并不惧怕冯修明,反而给他沏了碗刚煮好的热茶,让阿桃端过去。 阿桃拿着茶碗,将他嘴上的麻布取出来,见冯修明并不配合,就硬是给他灌进了嘴里。 冯修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李锦纾的身上,就算被热茶烫伤了喉咙,就算茶水顺着嘴角滴落,淌湿了衣襟,他都毫不在意。 刁老二见冯修明受辱,扭动着身躯想要去撞开阿桃,奈何浑身上下都被捆的结结实实,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只能在那里涨红了一张脸,不断叫嚣着:“奉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们真刀真枪的干!” “呵呵,就凭你们三个人,就想杀了李承志?” 并未理会怒火中烧的刁老二,李锦纾只自顾自的和冯修明说着话。 /66/66177/18682702.html 第115章 正文、第0115章:血海深仇 转身望向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凤翎,口中却是在和冯修明对话:“当初你假意诚服于我,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李承志,还能无后顾之忧,对吗?” 巴宏新和刁老二闻言,皆是沉默不语,甚至还有些心虚。 没错,他们也正是因为有刘馨的提点,猜到了那一层,所以才会违抗冯修明的命令,拼死也要跟来。 没想到李锦纾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早已经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看破。 只听李锦纾继续讲道:“因为你心中早已经料定,就算你因此不幸惨死,你手底下的这些人,也不至于被乾国派来的军队给剿灭,因为我想让他们效力于我,就自然会护着他们。” 冯修明并未言语,就算自己当初的这些心思,都被李锦纾给猜中了,那又如何? 反正现如今,他是杀不了李承志了,那么她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他死。” 李锦纾嘴角含笑,拿起茶碗朝凤翎那边比了比,而那厢的凤翎则是回以一个含蓄的微笑。 冯修明微微直起身子,朝李锦纾那边冷声质问:“既然你也想他死,却为何要阻止我!” “因为就目前来说,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若是哪天他于我而言,不再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那么我自然会允许你,或者是任何人,送他离开人世,去黄泉路上,给我的先祖磕头请罪。” 李锦纾转过身来,眼神阴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就连常常挂在嘴角的笑意,竟也彻底寻不见了。 阿桃眸色低垂,乖巧的静立在一旁,面对神情如此阴郁的李锦纾,颇有些胆颤。 凤翎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瞧见李锦纾转过身去,似乎是在对身后之人说话,便一直默默的等着,等着她再次转头看向自己。 “可是我等不了,我等不了了!你知道每晚,每晚他们都会出现,他们会在我的耳边,每晚都在我的耳边,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我的眼前总是被一片血色笼罩,那是他们的血啊!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活在无边的,罪恶的痛苦之中!” 冯修明边说,边用后脑勺疯狂的碰撞身后的墙壁,似乎极为痛苦。 巴宏新和刁老二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冯修明,看着冯修明在他们眼前彻底崩溃,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对于冯修明所言,他们能够体会,亦能够理解。 刁老二忍不住落下泪来,更咽道:“将军,你又可知,我们何尝不是?” “每每午夜梦回,我总能听见妻儿的嬉闹声,年迈的母亲,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一眨眼,便是满目疮痍!临安城内的哀歌,那遍地的尸山血海!” 思及此,刁老二恨不能嚎啕大哭一场,叫这往来的神灵都睁开眼睛看看,为何这世道是如此的不公! 为什么这世间善良的人们要遭此毒手,而如此作恶多端之人,却可以活的如此长久! /66/66177/18682704.html 第116章 正文、第0116章:唯有解恨 巴宏新亦是恨得咬牙切齿,怒道:“李承志那个狗贼,若不杀他,何以解恨!” “若不杀他,何以解恨?若是杀了他,那些死去的人们就能回来吗?” 李锦纾摇首叹息:“也唯有解恨而已。” 那些惨遭毒手的人们,再也回不来了,纵然杀了李承志,也回不来了。 李锦纾眺望着远处蔚蓝色的天空,眼底晕开一抹嘲弄。 当年死于临安一役的,又何止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其中更不乏李锦纾母族的众多亲眷至交,可偏偏害死那些人的,却正是李锦纾父族的人,生活往往充满了讽刺。 就连那位冯修明誓死想要杀死的人,若是真论资排辈起来,虽已出了五服,但李锦纾还是得唤上一声表叔祖父的。 “难道就因为这样,就不去报仇了吗?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们,否则终有一日,他必将死在我们手中!” 巴宏新面露韫色,气红了一双眸子,刁老二亦是怒不可遏。 反观一旁的冯修明似乎已经冷静了不少,坐在那里眼神闪烁不停,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他朝李锦纾那厢挪动了两下,逼视着她道:“你的意思,只要他对你无用,你就不会阻止我们杀他,对吗?” “自然,不仅不会阻止,或许我还会帮你们一把。” 李锦纾缓缓起身,踱步来到冯修明的身边,竟蹲下身来,亲自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剩下巴宏新和刁老二两人,自然不用等李锦纾亲自动手,阿桃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将他们都给松绑了。 那三人被松了绑,却并未起身,只因身上的药劲儿还未过,便只能席地而坐。 李锦纾站起身来,与身材高大的冯修明几乎持平视线,从袖中取出一物,置于他的眼前。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冯修明本还在思考李锦纾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乍然间看到那块腰牌,满目错愕。 伸手将那腰牌一把夺过,细想之下的冯修明面露惊恐之色。 巴宏新和刁老二赶紧围坐过去,同样盯着那块腰牌,因受冯修明的影响,神色竟也有几分慌张。 见冯修明如此,巴宏新忍不住问道:“将军,这腰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看那腰牌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只简单镌刻了鸿运二字,再看背面,赫然刻着一个气势汹汹的大虎头。 “这是,你和鸿运镖局,是什么关系?不,或许是,第五世家和鸿运镖局,等等!第五,第五世家!莫非,莫非你是……” 冯修明望着李锦纾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阿桃和巴宏新,还有刁老二一样,看看冯修明和他手中的腰牌,再看看一脸漠然的李锦纾,不明就里。 “敢问,大姑娘祖上,可有一位先公,名泓毅?” 冯修明说的字字清晰,问的极为谨慎,看来他还不曾忘却昔日恩情。 李锦纾不显于色,朝阿桃扬手道:“将他二人带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阿桃虽有不解,但并不敢多问,依着李锦纾的命令打开房门,唤了两个人进来,把巴宏新和刁老二两个人带离了此间厢房。 /66/66177/18682706.html 第117章 正文、第0117章:恩重如山 冯修明看着自己手中的腰牌,那是独属于鸿运镖局的腰牌,而此时他手中拿着的这块,背面刻着气势汹汹的大虎头,这正是属于鸿运镖局总镖头冯大虎的。 冯大虎,也就是冯修明那位已故的养父,他于冯修明可谓是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冯大虎,便不会有如今的冯修明。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却是,没有第五鸿毅,就不会有冯大虎收养冯修明一事。 冯大虎妻妾无数,儿女成群,自己早就有了三儿两女,又怎么会想到要去收养一个素不相识的冯修明呢? “不错,第五鸿毅,便是吾外曾外祖父之名讳,就是他一手创立了鸿运镖局,并交由冯大虎经营,用以专项押送盛国第一皇商,也就是先公第五鸿毅名下的一切物资。” 贵妃之父,当之无愧的盛国第一皇商第五鸿毅。 是他,真的是他! 冯修明十分激动的问着:“恩主,恩主可还,可还活着?” “冯将军莫不是忘了,先公早已于暮光十三年六月初六那一日,与吾之外曾外祖母一起引火自焚,死于那一场毫无人性可言的屠杀。” 坐于李锦纾投射的阴影之下,冯修明兀自懊恼。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怎么能忘了,怎么敢忘了,于他恩重如山的恩主,早已经死于那一日,死于临安城破的那一日。 若是,若是他能早些知道,就不会! 不,会的,会的,他赶不及的,太快了,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既然你是恩主的外曾外孙女,那你便是第五贵妃的外孙女,也就是那位前朝九公主的女儿,对吗?” 这并不难猜测,第五鸿毅只一个女儿,便是前朝贵妃第五贺澜,而第五贺澜也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那位九公主长孙钥。 冯修明略感一丝欣慰,还好,还好恩主还有血脉尚存于世,如此他才好报答昔日恩情。 听他提起长孙钥,李锦纾呼出一口浊气,语气沉重:“是,那位九公主,便是显妣。” “显妣?” 原来,就连恩主的外孙女,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待冯修明推开房门,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真犹如脱胎换骨,恍若隔世。 那一位英姿飒爽,杀伐果决的将军,好像又回来了。 药劲已过,刁老二大跨步上前,立于冯修明身前小心询问:“将军,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巴宏新站在刁老二身侧,亦是一脸担忧。 刚才冯修明状似癫狂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他又是这般模样,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我还没问你二人为何不尊军令,私自尾随!你们倒先拷问起我来了?” 冯修明威风凛凛,一副傲然姿态,活脱脱就是当年那个说一不二的骠骑大将军! 目视前方,冯修明威仪非凡,命令道:“今日之事,你们不必再问,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被我知道你们胆敢在背后泄露了一字半句,从此以后,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是,将军!” 受冯修明的感染,巴宏新和刁老二高高挺起胸脯,大声应答。 /66/66177/18682708.html 第118章 正文、第0118章:天下镖局 虽不知刚才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总归是好的,他们誓死追随的将军,终于回来了! 越过巴宏新和刁老二,冯修明朝阿桃深深作揖:“这位小娘子,今日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与我们这些大老粗一般见识,今后还要仰赖小娘子,多加关照了!” 阿桃不禁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昨日领了李锦纾命令的阿桃,可是带着人追了他们整整一天一夜,期间不光是各种使绊子,更是在他们即将下手之前,就把他们给五花大绑的抓来了。 按理说冯修明此时最痛恨的人,无疑就是阿桃了,可是他现在却对阿桃和颜悦色,更甚者有点奉承讨好的意思,真真是让阿桃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此时,李锦纾从冯修明的身后走来,解了她的疑惑:“阿桃,今后你就跟着冯将军,辅助他经营天下镖局,若遇难事,可回荒芜城,到暗阁寻徐管事相助。” 原来是这样,阿桃心领神会,看样子李锦纾已经将冯修明彻底说服,这次并非虚与委蛇,而是真心实意的诚服,若是他真能死心塌地为李锦纾办事,绝对会是李锦纾的一大助力。 “是,大姑娘,奴婢定会竭尽心力,全力辅助冯将军。” 应下李锦纾的吩咐,阿桃随即向冯修明回礼:“冯将军客气了,阿桃只是婢子,不敢承冯将军礼拜,今日之事还望冯将军莫要怪罪,实是迫于无奈,失礼之处,还望冯将军海涵。” 婢子,谁家有这么牛气的婢子? 她一个年芳二八的小丫鬟,可是带了足足一个连队的兵力来围追堵截! 刚开始发现对方的时候,冯修明还以为是乾国派来的军队呢! “小娘子不必过谦,今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冯将军,称呼我为冯镖头即可,既然大姑娘信任小娘子,派小娘子前来辅助冯某,那冯某便委任小娘子为副镖头,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什么辅助,分明就是被派来监视他们的吧! 巴宏新和刁老二在心中暗忖,看着阿桃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虽然方才从李锦纾和冯修明的三言两语中,他们已经猜到了大概。 知道今后,他们可是真真正正要跟在李锦纾的手底下过活了,让他们这些武夫去做镖师,倒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想当初,冯修明不就是怕自己刺杀李承志会丧命,才会临时起意带他们归入李锦纾的名下,好让他们有个靠山,不被乾国军队剿灭,同时也是想让他们今后多条路子,好有其他糊口的门道。 只是他们做惯了冯修明的左右手,现下却被一个小丫鬟抢了副镖头的位置,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 阿桃虽然比不得阿杏聪慧,但也不是傻子,若自己真的应下了,那今后自己在天下镖局内哪还能有立足之地? 怕不是要被巴宏新和刁老二给嫉妒死! 也难保其他人不会在背后使阴招,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66/66177/18682710.html 第119章 正文、第0119章:街头惊魂 “冯镖头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微末之人,当不得如此大任,只求有冯镖头和两位阿伯照应,在镖局做个闲散之辈,日日樽前月下,观音赏曲儿才好。” 阿桃故作推辞,还唤‘阿伯’讨好巴宏新和刁老二,试图消除他们对自己的敌意,这一番说词,更是将自己贬至尘埃,卑微如斯。 刁老二是至情至性之人,听到阿桃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泪水瞬间打湿了眼眶。 他不禁忆起自己已故的孩儿,若他的儿子还活着,说不定他也该有这般大的孙女,在跟前逞娇斗媚,日日含饴弄孙,当真好不惬意。 “好好,乖侄女,既然你唤我们一声阿伯,自当有我们哥几个照料,你且安心跟着我们便好!” 他们几个在那里互相寒暄,李锦纾只静静听着,并未搭话。 镖局之事已有定论,有冯修明主持大局,又有阿桃在一旁看顾,倒也不必太过费心了,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那件事。 “驾,驾——” 立于河前拱桥边,李锦纾望着冯修明等人离去的方向,忽闻耳畔传来嘈杂之声,侧目看去,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街头,一辆破旧的双轮马车,正在疾驰。 驾车的,是一名身穿锦袍,年似十五六七的瘦高少年,长相清秀但神色慌张,且发型凌乱,衣襟更是散乱不堪,倒有教坊大曲里娘子们争相迭唱的,几分落魄公子哥儿的模样。 “驾,让开,快让开!” 李明焕不听的叫喊,可那赤衣女童却纹丝不动。 转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追兵,没办法了,若她还是不懂避让,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车轮疯狂的转动着,马儿在鞭挞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嘶鸣,与此同时,对岸窗口迅速闪过一抹赤红色的模糊身影! “诶,不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这是怎了,急赤白脸的,莫不是碰见什么脏东西了?” “去去去,什么脏东西,青天白日的,净说些怪力乱神的……天,快看那儿!小娘子,快闪开啊!” 掌柜的瞧见对街河岸边,那一位身着赤色衣裳的年幼女童,马上就要被那疾驰的马车给撞上,第一反应便是高声呼喊,急的瞪大了双眼。 玉蘂听见外面的动静,顾不得手里还在系着衣带,就掀开帘子出来了:“出了何事,我家二公子呢?” 出来不见凤翎,玉蘂心下就急了。 见他三人都神色慌张的盯着窗户外头,玉蘂的目光顺着他们所瞧之处瞥去。 “大姑娘小心!” 玉蘂冲过去,险些从楼窗上一跃而下! 幸而被陆十一一把拽回,跌倒在地,才没有血溅当场。 吓得陆十一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高喊:“哎呦喂,我的姑奶奶诶,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呀!” “大姑娘,姑娘!” 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玉蘂双手扒在窗边,急急的朝外面探头望去。 幸好,幸好! 重新跌坐在地,玉蘂面色发白,浑身是汗。 理了理胸前凌乱的衣襟,玉蘂呼出一口浊气,在陆十一的搀扶下起身,随手掏出一个钱袋扔给掌柜的。 /66/66177/18682712.html 第120章 正文、第0120章:漪水郡公 “这是定金,除了我身上这件,剩下那两件成衣也一并要了,其余的若是做好了,便拿着我的腰牌,送到苏州码头的朱鸟楼船,自会有人将剩下的钱款支付。” 玉蘂说完,便将腰牌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站在窗边惊魂不定的掌柜,听见玉蘂急速下楼的脚步声,这才看向腰牌上所刻的一行小字。 怪不得陆十一如此殷勤,竟是第五世家本家的,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放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也算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了。 “大姑娘,你没事吧!” 玉蘂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立于李锦纾身前,一双眼睛止不住的打量。 李锦纾波澜不惊,用眼神示意玉蘂:“无碍,有雷叔在,无人能伤得了我。” 是啊,是自己大意了,玉蘂此时才慌忙朝雷霆叉手行礼,心中对他感激万分,若非有雷霆护着李锦纾,刚才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你,你居然敢打我!放开我,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你这个臭小子,我和你拼了!” 李锦纾和玉蘂同时望去,原来是凤翎为李锦纾打抱不平,整个骑在李明焕身上,对他拳打脚踢。 李明焕要比凤翎年长一些,先前是对凤翎没有防备,故此被打倒在地,如今反应过来,自然是要还手的,却不知凤翎哪来的力气,竟是让李明焕如何都翻不了身。 接连挨揍的李明焕终于受不了了,高声呼喝:“快点住手,我可是漪水郡的郡公!” “你敢打郡公,信不信我让你吃断头饭,快从我身上下来!你这个臭小子,知道郡公是什么身份吗?再敢动我一下,我就上奏陛下诛你九族!” 竟是漪水开国郡公,本还以为是哪家的落魄公子哥儿,却原来是皇家的。 上前两步,伸手扼住凤翎的手腕,李锦纾笑言道:“表兄,你再打下去,他怕是要丢了性命。” “就是,快起开!” 李明焕见有人出来制止,当即推了一把凤翎,跌跌撞撞的起身。 凤翎斜睨了一眼李明焕之后,微微敛下眸子,沉声道:“是他差点害你丧命。” 就在刚才,他险些亲眼目睹她出事。 凤翎心中悔恨不已,悔恨自己不该离她太远,只那么一会儿,就险些让她出事,若刚才不是雷霆,他该怎么原谅自己,又该如何惩罚自己。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看,一根头发都没有少,一块肉也没有掉呢!” 李锦纾明媚的笑容,让凤翎看了更加自责,暗暗下定决心,再不要离开她的身边,哪怕是一步也不行。 无奈咬紧了下嘴唇的内侧,凤翎收回了手。 说真的,李锦纾实在没有想到,凤翎对于这件事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甚至比玉蘂都要更强烈几分。 李明焕拍拍身上的尘土,瞥了一眼凤翎:“算你识相,警告你们不要瞎掺和,赶紧离开吧!” “你确定?” 李锦纾的目光落在那些追兵的身上。 他们早已经被茶楼里冲出来的人给控制住,此时正单膝跪倒在地,无奈挣扎。 李明焕用右手食指挠了挠眉心,确实有点麻烦,若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这些追兵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绝对会抓他们走的。 /66/66177/18682713.html 第121章 正文、第0121章:城主玉符 抓了自己不要紧,可这马车里的人,却是万万不能被抓回去的! “这样,他打我的事情,我可以不做计较,但是你们得帮我一个忙,等我们离开后一个时辰,再放了他们,行不行?” 李明焕故意用受伤的左脸对着凤翎和李锦纾,意思非常明确。 看他们这般年纪,应该很好忽悠吧? 再看看这些人,虽然都是从茶楼里冲出来的茶博士,但绝不会只是单纯的茶博士而已。 毕竟他们若非练家子,又如何能在瞬间就拿下这些官兵呢? 李明焕已经认定,李锦纾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了。 他以为,李锦纾就算不是官宦之后,也绝对是有些势力的,毕竟这些茶博士分明是为她所用,而那边站着的那名护卫,也绝非普通人家能有。 所以李明焕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的离开,并不用担心今后这些官兵,是否会去找李锦纾等人的麻烦。 若不是有能力应对,此时的她不该是如此的淡然。 李锦纾闻言,却摇摇头,拒绝道:“那可不行,我家表兄打你,是因为你险些撞了我,但是你却将此当做筹码,反过来威胁我,你不觉得,有些太过了吗?” 什么,她竟然拒绝!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当众拒绝他! “呵,你以为你是谁?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以漪水郡郡公的身份在命令你!” 李明焕气急败坏,祭出自己的鱼符,怼到李锦纾的面前。 这是乾国皇室独有的鱼符,在这世上仅有能证明他皇室身份的东西。 以为用一块郡公鱼符,就能吓到李锦纾吗? 李明焕大错特错! 只见李锦纾忍俊不禁,轻轻拂开他的左手,从玉蘂那里接过自己的玉符。 随意拽着编绳,将玉符悬挂在李明焕的眼前,李锦纾笑言道:“见此符者,如见诸君,你不过小小郡公,也敢命令我行事吗?” 什么东西? 红绳不断交错,玉符在空中旋转不停。 李明焕仔细盯着那玉符,双目都对成了斗鸡眼,须臾间,他终于瞧清了上面的刻字。 “龙腾四海,凤翱九天,见此符者,如见诸君,荒芜城主令!” 这不是当初,东乾西胡南乐北冥四国国君,馈赠给现任荒芜城城主,第五清冽的玉符吗? 仔细瞧这玉符的玉质,温润的白玉中,透着一丝血红地脉络,那血红色的地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其色正而不邪,艳而不妖,是胡国盛产的极品凤血玉不错。 再看那玉符上的刻字,其字颜筋柳骨,矫若惊龙,绝对是乾国书法大家程书明所书不假。 还有,这块凤形的凤血玉,当初可是请冥国雕刻大师崔琰所制,更甚者连那玉符上的编绳和配珠,都是由乐国皇室提供的。 如此集结了四国精魄的玉符,世间仅此一件,绝不可能有假! 毕竟如此极品的凤血玉难寻,若还要将它仿制的一模一样,那更是难上加难,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66/66177/18682715.html 第122章 正文、第0122章:漪水郡王 况且谁又会有这种胆量,去做这种东西,得罪第五世家? 若这玉符有假,可不仅仅是欺君之罪那么简单,纵然是抄家灭族,都不足以消罪的! 是以,李明焕只看了眼这玉符,都不需要细究,便已然相信它是真的了。 只见一脸懵然的他,就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用手指着那玉符,磕磕巴巴的分析着:“你,这是你的?不,不对!这是荒芜城城主所有,莫非你是第五世家的人?对了,大姑娘,他们称呼你为大姑娘!莫非你便是那位传言中,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难怪,难怪……” 晴天霹雳! 他居然差点撞死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天爷呀,他都做了些什么? 要不是那个护卫出手及时,他就闯下了踏天大祸啊! “不知是大姑娘莅临,实在有失远迎!还请,还请大姑娘海涵,原谅某少不更事,冲撞了大姑娘!” 李明焕躬身作揖,惊的后背汗水涟涟。 现在才来惺惺作态给谁看? 玉蘂鄙夷的斜睇着李明焕,内心里对他是唾弃万分的,最看不得他这种没有骨气的样子。 别说玉蘂看不起他,凤翎也同样看不惯李明焕,倒不是因为李明焕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惹得凤翎瞧不上,而是因为李明焕在刚才险些撞上李锦纾的时候,就已经将凤翎彻底得罪了。 “咳,咳咳,阿焕,我们已经出城了吗?” 就在这时,被遗忘的破旧马车内,竟传出了微弱的男声。 李明焕想要上前,却被雷霆一掌拍开,还未等李明焕反应,雷霆已经将帘子掀开,露出了一个病弱男子的侧颜。 他的手里拿着一方帕子,那帕子上隐隐透着血迹。 李明焕站稳后,瞬间朝雷霆怒吼:“快把帘子放下,他得了疾疫!” 什么?疾疫! 玉蘂瞬间拉着李锦纾后退了好几步! 慌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将那帕子盖在李锦纾的脸上! 凤翎也接连后退,挡在了李锦纾的身前,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捂住口鼻。 雷霆仔细观察了那名病弱男子,只见他不到四十的年纪,极为瘦弱,身上穿的亦是名贵的锦袍,看那帕子上的血迹,应当不是作假,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李明焕所言,患上了疾疫,就不得而知了。 “是真的,因为阿耶患上了疾疫,但是漪水郡已经被封禁,而城内又找不到能治这病的大夫,我不想阿耶死,所以才会冒险带阿耶出城,想去荒芜城找神医风无眠求救的!” 李明焕一边说着,一边冲过去将马车的帘子,从雷霆的手中扯了下来。 雷霆的脸上本就蒙了黑布,只露出两只锐利的眸子,但他也算是近距离接触了那人,再不敢靠近李锦纾,只能远远地站开,和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李锦纾拍拍凤翎的肩膀,从他身后出来,与其并肩而立。 对李明焕说道:“从漪水郡到荒芜城,若是坐马车,少说也得两天的路程,你如何会舍近求远,宁愿舍弃漪水郡的大夫,而要去找荒芜城的大夫?” /66/66177/18682716.html 第123章 正文、第0123章:违抗皇命 “大姑娘有所不知,这漪水郡爆发疾疫已不是一日两日,这里的大夫有多少能耐,阿耶身为漪水郡郡王,我身为郡公,如何能不知晓?” 李明焕将马车的帘子放下后,就守在那马车的附近,不敢离开太远,隔着十步之遥,与李锦纾对话。 回眸望了一眼车帘,好像能透过车帘,看到他病重的父亲一般。 李明焕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若他们真有能耐,也不会任由疫情蔓延,如今整个漪水县俨然成了一座死城,除了去荒芜城找那位堪称神医的风大夫,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漪水县,是最先发现疾疫的县城,应当也是疫情最严重的区域。 如今就连漪水郡的郡王都染上了疾疫,怕是情况不妙。 “我呸!” 一名士兵将嘴里的麻布吐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身后之人的束缚,涨红了一张脸怒视李明焕,厉声喝道:“你们一个身为郡王,一个身为郡公,却对皇命视若无睹,简直大逆不道!” 原来这些官兵也并非是为了百姓的安危,而是为了皇命才追了过来,李锦纾很是气结。 那士兵说完,便又被麻布塞住了嘴,只能发出简单的‘呜呜’声来表示抗议。 “皇命?要是尊皇命,我们全都得死!不光是阿耶和我,便是那些被封禁的人也一个都逃不过!没有粮食,没有医药,没有大夫,只有疫病和绝望的漪水郡,早晚会变成死域!” 李明焕出言反驳那名士兵,却止不住的心虚,心脏在胸腔内疯狂的跳动。 那士兵嘴里塞着麻布,自然无法言语,然李锦纾并没有。 她目光冷然,语气凉薄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带着随时可能染病给旁人的父亲,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在街头狂飙,甚至还想就这么一路狂飙到荒芜城,若是将疫病传开,将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此丧命?” 闻得此言,李明焕哑然。 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天性傲然的他,又如何会轻易承认? “你,你少拿这些吓唬我,哪有,哪有这么容易就会染病,阿耶是因为尽忠职守,凡事都亲力亲为,操劳过度又接触了那些病人,这才病倒的。” 拍拍自己的胸脯,李明焕十分倔强的说着:“你看,我不就没事?” 死鸭子嘴硬,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的! 不与他多说,李锦纾直接转身吩咐:“玉蘂,你带二公子先回巷子,让关夫带洛雨和阿杏回苏州码头,就说我这里有要事要处理,得过几日才能回去,船上的事就由你和阿杏多费心了,待我得空了,再带你们出来好好看看这乾国风景。” 玉蘂不疑有他,应声称是。 就在她准备带凤翎离开的时候,却又被李锦纾唤住了:“等等,你到了码头,就悄悄上船找风叔,让他带上除了王大夫以外的其余几位大夫,立即赶往漪水郡与我们汇合。” “大姑娘?” 玉蘂瞪大了眼睛,不肯应下。 李锦纾这是摆明了要往刀山火海里闯啊! /66/66177/18682717.html 第124章 正文、第0124章:深入险境 “记住,让天宇带几个得力的护卫随行保护就行,这会儿阿兄应该在醉酒小憩,切不可惊动了他,若是阿兄醒后问起,便只需交代我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即可。” 李锦纾的吩咐,让玉蘂无论如何也应不下来,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安。 刚刚才经历了一波艰险,玉蘂这心才刚刚放下,却又因为李锦纾短短几句话,就提到了嗓子眼。 “大姑娘,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让奴婢跟着你吧!” 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李锦纾,玉蘂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自己能够陪伴在李锦纾身边的资格。 李锦纾却摇首拒绝:“不必,你只需照看好两位公子和二姑娘,如此方能解我后顾之忧。” “有阿杏在,还有那么多人照顾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倒是你!” 玉蘂不顾李锦纾的命令,执意想要跟去,可越说越觉得李锦纾脸上的笑容在淡去,不敢惹李锦纾生气的玉蘂,便只能彻底软了下来。 之前受罚的事情,没那么轻易忘记。 当然,玉蘂并非是怕受罚,只是不想因此惹李锦纾生气,若是惹得李锦纾不快,那自己该有多难过? “是,奴婢知道了。” 不情不愿的应下,玉蘂转眼去瞧凤翎。 只见凤翎目光坚定,语气更是不容置疑,说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倔脾气。 李锦纾是真的很无奈,哄了一个,还得哄下一个。 “表兄,此行危难重重,我答应过舅母,要护你周全,就必须做到。” 这可不是好玩的,若是凤翎跟了去,到时候自己不仅要处理那些事情,还得照看凤翎,岂不是得多花一份心思? 不够累的! 可凤翎哪有玉蘂那么好打发? 他又不惧怕李锦纾,性子又是如此倔强。 只见凤翎上前两步,紧紧蹙眉凝视着李锦纾的眼睛:“我说了,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怎么就说不听了! 李锦纾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确定。” 凤翎没有丝毫犹豫,就作了回答。 李锦纾十分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行吧,你爱跟就跟着,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你若要跟去,就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要是不听话,就趁早自己回码头待着。” 没办法,李锦纾终是答应了凤翎,心里暗暗道了句倔驴。 不顾玉蘂充满艳羡的眼神,李锦纾抬手招来一名暗卫假扮的茶博士,吩咐道:“去,安排一辆马车,把人都带上,随我即刻出发,前往漪水县。” “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明焕看着李锦纾吩咐这又吩咐那的,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听她这意思,分明就是要带人前往漪水县,但又绝口不提自己和这些官兵一句,叫李明焕心中疑惑不已,又惊惧万分。 李锦纾侧目而视,眼角微微上扬,挑眉道:“我能有何意?自然,是送你们回去了!” 什么?回去!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离开漪水郡,怎么能回去! “不行,我阿耶这病等不得,不能回去!” 李明焕急切的喊着,下一瞬便拉紧缰绳,想要带着李浩礼冲出重围,离开此地。 /66/66177/18682718.html 第125章 正文、第0125章:精准拿捏 雷霆一个箭步,便挡在了马车前,闹得他心中不快:“你给我闪开,若是不闪开,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玉蘂摇首叹气,他欲故技重施,也该看看对方是谁。 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玉蘂叉手行礼,与李锦纾告辞,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驾,驾——” 马儿欢快的奔跑在空荡的街巷,马蹄声将这死一般寂静的城镇唤醒。 李明焕蜷缩在角落里,一双哀怨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竟然敢绑架自己的小小女子。 李锦纾就坐在马车内,悠然翻看着彼时朱贵送来的疫情资料,对那道充满哀怨的视线置若罔闻。 而凤翎就坐在李锦纾的对面,静静欣赏着她美如绢画的容颜。 “如果我阿耶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对于李明焕的威胁,李锦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默默翻开下一页资料,继续仔细阅读。 待到他浑身发麻,就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有针在扎,李锦纾才漠然回道:“你不是急着要到荒芜城,向神医风无眠求救吗?” 李明焕稍稍扭动了一下自己麻木的身躯,咬牙道:“你既知道,又何须再问!” “嗯,我知道,因为你说过。” 面对李锦纾的回答,李明焕险些被气笑了。 气恼的别过头去,不愿再看李锦纾一眼,却只听她继续言道:“风叔正在赶来的路上,若是你乖乖听话,我自会请他替你父亲医治,但若你不肯配合,便只是一枚弃子,你父亲自当与我无关,你便随他自生自灭,全靠乞求神明庇佑罢。” “你什么意思?” 这是李明焕今天第二次问这话。 要是换了往日,他才懒得去想,毕竟谁若是敢这么和他说话,早就被傲然的李明焕教训的跪地求饶,不敢放肆了。 可如今对方是李锦纾,自己和病重的父亲又都被她所控,李明焕不得不细细思量,这才想明白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听你的意思,你口中所言的风叔,莫非便是那位荒芜城堪称神医的风无眠,风大夫?你把他带来了,你还会让他给我阿耶治病?” 倒还不算太傻,李锦纾五行并下,目不转睛的应了一声,惹得李明焕发出惊呼。 毕竟,如果李锦纾说的是真的,那么李明焕的父亲,就有了生的希望。 止不住雀跃的心情,李明焕问她:“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不管你让我做什么,只要你能救我阿耶,我必定乖乖听话,努力配合,做好你的棋子!” 嗯,还算有点脑子。 李锦纾对李明焕的看法有了那么一丝转变。 以短暂的接触,李锦纾解析,李明焕这人,虽然有些孝顺,但关心则乱,遇事不够沉静;虽然有些伶俐,但性情急躁,胸中并无大智;虽然有些地位,但骄傲自满,心中没有百姓。 这样的人,若是能够成为自己的棋子,那么既不必担心他是否会恼羞成怒,反攻自己,也不必担心他太过聪明,不好掌控。 /66/66177/18682719.html 第126章 正文、第0126章:获取情报 这么好的棋子,哪里去寻? 更何况还是自己眼巴巴送上门来的! 若是李锦纾不懂得好好把握,便真真是蠢人一个了! “你只需用你郡公的身份,将我们安排进郡王府,并以邀请神医风无眠进城勘察疫情为由,将他们也顺利接入城即可。” 李锦纾将资料合整,重新归纳收入锦盒之中,漫不经心的与李明焕讲着。 李明焕边听边点头,待她说完,还稍稍错愕了一下,抬眸问她:“就,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就能换来风无眠替自己的父亲诊治? 他可是听说这位神医风无眠倨傲的紧,并非是谁人上门去求,他都会同意诊治的。 “自然不止于此,你且先做完这两件事,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看样子还有一些时间,先给我讲讲如今城中的情况吧。” 虽然资料已经十分详备了,但肯定不会比亲自经历了这些事的人,更了解城内的情况了。 父亲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李明焕这颗心才算是落了地,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与李锦纾娓娓道来。 其中大部分,都和资料上记录的差不多,那些传言也都相差无几。 可对于李锦纾更想要知道的,李明焕却只字未提。 右手拇指抵住右侧太阳穴位置摁揉,边听边闭目养神的李锦纾忽然睁开眸子,转而看向正在滔滔不绝的李明焕。 瞳孔中倒映着他还未完全长开的,带着稚气的脸庞:“我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李明焕的滔滔不绝,就此戛然而止。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锦纾,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却只见李锦纾神色悠然,眸光平静似水,李明焕实在是猜不透她此时心中所想。 便只好满脸堆笑的问道:“恕某愚笨,只是不知大姑娘,想听些什么?” 可李锦纾根本没有要回答李明焕的意思,直盯的李明焕头皮发麻,使李明焕心中焦躁不已,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李锦纾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啊! “某保证,只要是大姑娘想知道的,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明焕觍着脸追问,因卖力的假笑,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挤出来了,惹得凤翎对其嗤之以鼻。 听见凤翎的冷嗤声,李明焕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三分,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父亲的性命,还被他们捏在手里。 斜靠在凭几上,李锦纾也并非是要捉弄李明焕,只是想打破他心底的防线罢了。 没有必要过多逗弄,便开口提醒道:“漪水郡早已被封禁,你和你的父亲虽为皇亲国戚,但看那些追捕你们的官兵,显然对你们,丝毫没有敬意。” 听李锦纾说到此,李明焕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堂堂郡公,却被官兵当街追捕,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不对,应该是,非常丢脸,极其丢脸! 并没有将李明焕这些小心思放在心上,李锦纾给自己斟了碗茶,继续言道:“所以我猜,他们并非是漪水郡府衙的官兵,应该有一位比你和你的父亲地位更高,实权更大,或者更有威望的人,在领导他们,那么这个人,他是谁呢?” /66/66177/18682721.html 第127章 正文、第0127章:喜忧参半 眉峰微微上挑,李锦纾虽是在喝茶,可眼睛却紧紧盯着李明焕。 惹得李明焕吞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挪了挪臀部。 这件事,可不是普通的事情,它涉及到一些政务上的事情,若是向李锦纾透露太多,必然会给他和李浩礼惹来一些麻烦。 可若是李明焕不交代几句,李锦纾在这里,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当初遇到李锦纾,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这个,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 李明焕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未待说完,就只听见李锦纾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不能。” 这可真是愁煞人了! 若是没有被捆住手脚,李明焕真想抓乱自己的头发! 她不顾漪水郡疫情如此严重,却偏要带着人往里闯,而且还有一点,她竟还带来了神医风无眠,要说她是凑巧,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如今她又是如此关心漪水郡的疫情,更甚者还想插手政务,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明焕假装手脚麻木,扭动身躯调整坐姿,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可无论他怎么想,都猜不透李锦纾究竟意欲何为。 “是太子,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微服私访,替陛下体察民情,正好途经苏州,接到陛下旨意,由随行的明王殿下和辅国大将军协助,来漪水郡接手一些政务。” 抬眸睨了李锦纾一眼,见她神态自然,李明焕这才接着说道:“我就是瞅准了百官跪迎,整个漪水郡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时,才有这个机会,趁机带着阿耶从漪水郡出逃的。” 愚蠢,愚蠢至极! 身为郡王和郡公,百官跪迎却不见他二人,岂非事与愿违,反而惹人注意? 果然她还是高估了她的这位堂兄,若非他和堂叔早早远离朝堂,来这封地度日,若是留在京都,怕是早就被那些皇亲国戚玩死不知多少回了。 “大姑娘,我可是真真切切把你当做自己人,这才将这些事情告知,你可不要反咬一口,害我全家性命啊!” 李明焕实在没办法,这才将这些事情透露出去,毕竟其父的性命还被她握在手中。 以为说了几句整个漪水郡都知道的事情,就能在李锦纾面前表忠心了? 李锦纾嘴角微微勾起,冲李明焕眨了一下眼睛:“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李明焕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就死死咬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完事儿了! “没,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也知道,后来我就带着阿耶跑了,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不能多说了,再说下去,指不定她就要问些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垂下头,李明焕避开李锦纾审视的目光,心虚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虚些什么。 李锦纾眸光闪烁,低声浅笑,并没有逼迫李明焕。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一个陌生的嗓音从门帘外传来:“大姑娘,郡王府到了。” 随着李锦纾应声,外面传来摆放车凳的声音,将存放资料的锦盒抱在怀中,李锦纾就准备下车去了。 /66/66177/18682722.html 第128章 正文、第0128章:委曲求全 奈何裙摆却突然被李明焕用脚压住,惹得凤翎一记眼刀飞去。 只听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声音,传入李明焕的耳中:“不想死,就把脚挪开。” “不是,我没有恶意,那个大姑娘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把我身上这绳子解了?你看我这好歹也是一个郡公,若是被捆成这样被府中下人看见,总归是有损皇室颜面,你说是吧?” 李锦纾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不许乱跑,到哪儿都得找人通报,我同意了才能走动。” 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这和犯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自己不答应,看了眼脚上结结实实捆着的麻绳,李明焕终是低头了。 他的高傲不允许他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至于李锦纾,反正他最惨的样子她都见过了,在她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 “是是是,这是自然,我保证不会乱跑的,而且不管上哪里,我都会知会你一声,那你给我解了?” 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连李明焕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奈何,奈何呀! 就在李锦纾准备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给李明焕解开绳索的时候,凤翎率先出手了。 只听他对李锦纾说了句:“我来。” 便十分粗暴的解开了李明焕身上的绳索,并将他一把拽起,像赶瘟神似得,一掌推出了车厢。 李明焕被凤翎瞬间推出车厢,险些从车上跌落。 若是真的跌下去,指不定要摔成什么样,幸而他拽着门帘,才躲过了一劫。 跌跌撞撞的站稳,李明焕迅速调整身姿,以最佳状态出现在门房小厮面前,假意轻咳了几下,便恢复了往日的傲然。 下巴稍稍抬起,眼睛都快瞥到天上去了,李明焕大喝一声:“还不过来,没长眼睛吗?” “哎哎,来了来了,郡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城外庄子上小住几日吗?郡公慢些慢些,小心崴脚!” 气冲冲的跨下马车,李明焕一个甩手,将小厮的胳膊甩开。 用冷沉沉的眼神打量着他,看的他心头发颤,背后发凉:“怎么,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我看你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到西厕守门去!” “小的不敢,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多嘴,小的这就自己掌嘴,求郡公饶了小的吧!” 李明焕的话音未落,门房小厮便立即下跪认错,说着就自己打起自己的嘴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嘴给打肿了。 看样子他是把自己受的气,全撒在门房小厮身上了。 李锦纾抱着锦盒站在马车上,冷眼旁观这对主仆的陈词滥调。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间,无权无势的人,便只能如此低三下四,被当做牲畜一般存在,而有权有势的人,便可以任意欺压这些为奴为婢的下等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利益之一,所以只有不断拥有更高的权势,才会有足够的话语权,让所有人都诚服自己,听从自己。 就算有任何异议,都不敢反驳,哪怕是屈从! /66/66177/18682723.html 第129章 正文、第0129章:入郡王府 “没一点眼力见的东西,没看到车上还有人吗?还不赶紧起来,扶小娘子下车!” 真想一脚踹死这个门房小厮,李明焕怒气冲冲的朝他大吼,没了往日的一点风度,这一日的憋屈,到这会儿才算是彻底释放了。 门房小厮见李明焕没有继续怪罪,赶紧连滚带爬的来到李锦纾身边,伸出手背搀扶。 “小娘子当心脚下。” 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锦纾,门房小厮不敢抬头去看。 李锦纾瞧着他那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摆摆手打发他退下。 凤翎紧跟着李锦纾下车,瞥了一眼门房小厮,眼神变得有些幽暗。 作为冥国送往乾国的质子,如果他没有私自逃走,如果他没有遇见李锦纾,那么现在的他,是否也在过这种逆来顺受的日子。 “郡公回来了,不知郡王?” 一个留着子孙胡的精干男子从郡王府中匆匆而来,朝李明焕叉手行礼。 李明焕端着架子,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回着:“阿耶在后面的马车上,你自派人去接,再安排些人手,把东院厢房收拾出来,好生招待这几位贵客。” 范荣生闻言,向李明焕身后望了一眼,朝李锦纾和凤翎作揖道:“不知有贵客到访,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宽恕则个。” “这位是?” 李锦纾侧目看向李明焕。 面对李锦纾,李明焕不敢怠慢,赶紧介绍道:“噢,这位是府上的管事,大姑娘唤他范管事便好,今后住在府上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他去办。” “范管事,这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和二公子,这二位可是阿耶请来的贵客,要在府上小住几日,你可得好生招待,小心服侍。” 原本还对李锦纾和凤翎态度不愠不火的范荣生,听李明焕说这是李浩礼请来的贵客,而且还是第五世家的公子和姑娘,立即变了一张脸。 只见他三两步走下台阶,躬身礼请道:“原来是郡王的贵客,快快有请,老奴这就吩咐下人打扫厢房,不过这东院的厢房已经有客入住了,待老奴将西院的厢房收拾出来,也是不差的。” “有客,有什么客?” 李明焕听闻东院有客入住,立刻警觉了起来。 一般东院的厢房少有人去,只有真正的贵客到来,才会被安排入住东院。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莫不是?那几位! 范荣生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回禀道:“郡公有所不知,是太子、楚王、明王,这三位殿下,还有那位辅国大将军四人,在世子的盛邀下,带着手底下的人入住了东院。” 果不其然! 李明焕心中一阵哀嚎! 他这位没心没肺的阿弟,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李锦纾目光流转,在李明焕和范荣生这对怪异的主仆中来回打量,看范荣生对待李明焕的态度,颇有些微妙。 “郡公,大姑娘和二公子,里面请?” 范荣生再次恭请,李明焕也不好再问,只好冲李锦纾笑笑:“两位先请到花厅稍候吧。” /66/66177/18682724.html 第130章 正文、第0130章:打鸡骂狗 在外操劳一日了,是该好好歇歇,李锦纾和凤翎自然没有异议,随李明焕和范荣生指派的一名管事,到后花园稍事休息。 而范荣生则是留下来,亲自带人安排李浩礼的事宜,还有李锦纾带来的那一众人马。 “嗖——” 一支冷箭从李锦纾眼角划过! 凤翎当即上前一步将李锦纾护在身后,而李明焕却被吓得跌倒在地。 崔华赶紧护住李明焕,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并朝着冷箭飞来的方向厉声喝道:“是谁,谁在那里?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郡公在此吗?还不自己麻溜儿的滚出来!” 左手轻轻拂过眼角,指尖染上一抹淡淡的血色。 凤翎侧目看向李锦纾,只见她左侧眼角处,留下了一道浅到几乎不可见的血痕,鬓边的发丝也断了一缕,飘飘然落在花丛,那一朵艳丽的魏紫牡丹上。 “放肆!” 随着一声怒斥,一人从树丛后急匆匆跑来,当即给了崔华一个耳光! 并且将他踹翻在地,拳脚相加道:“你个小崽子,叫你瞎说八道,郡公?什么狗屁郡公!就算是本世子,都没你这个小崽子胆大包天!” 虽说已经做到了管事的位置,但崔华不过刚及冠的年纪,被李明炻这么一顿揍下来,原本白皙的脸蛋瞬间变得又红又肿,疼的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言语,更不敢反抗。 “阿弟行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李明焕看不下去,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李明炻一把推开:“走开,本世子教训下人,要你这个庶子来管!” 是啊,庶子,他虽是郡公,却不过庶子而已。 兴许在他李明炻的眼中,自己就和这些下人无异。 李明焕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默默站在一旁,虽不再作声,却一直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当他瞥到李明炻身后站着的那名门房小厮,便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自己的行动早就被那名门房小厮,一五一十的报告给李明炻了。 而李明炻现在如此肆意的殴打崔华,便是在打鸡骂狗,骂他是个庶子,堪比下人! “呀,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娘子?失礼失礼,实在是失礼!不知李某刚才那一箭,可有伤着小娘子?” 李世耀大跨步来到李锦纾的跟前,余光瞥过一旁的李明炻,却好像没看到似得,只见他挥剑便斩落了那朵魏紫牡丹。 那牡丹非但没有落地,反而稳稳地落在了剑尖,而青丝却被习风吹散。 李世耀将那牡丹置于李锦纾面前,洒然笑道:“青丝坠花丛,皎月醉朦胧;挑花赠娇容,浅嗅暗香浓。” “小娘子莫要怪罪,实是李某无心之过,还望小娘子海涵,宽宥一二。” 这是什么没涵养的酸诗! 李世鉴眉头陡然蹙起,替自家弟弟汗颜! 刚想帮李世耀解释两句,却见李锦纾轻拽凤翎的胳膊,将锦盒塞入他的怀中,抬起便是一脚! 李世耀手中的佩剑竟被一脚踹飞,再看李锦纾单手接过剑柄便是狠狠一挥! 只觉眼前一阵寒光闪烁,那是因为李世耀的佩剑在他的身侧掠过,而阳光从剑身反射了过来! /66/66177/18682726.html 第131章 正文、第0131章:借花献佛 眼角微凉,李世耀心下暗惊,他并不需要伸手去触摸,便知道自己的眼角定是留下了伤痕,这是李锦纾对他刚刚那一箭的回报。 耳畔传来奇怪的触感,李世耀视线下斜,伸手探去。 却原来是那朵被自己亲手斩下的魏紫牡丹,竟被李锦纾接住,插进了他的鬓间。 李世鉴见情形不对,赶紧拉过李世耀,在那儿打起了圆场:“二弟,你瞧瞧你作的是什么孟浪的酸诗,惊着小娘子了,还不快给小娘子致歉!”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楚王殿下赠礼,我又岂有不受之理?” 李锦纾面无表情,眸色沉沉:“殿下的诗与礼,我便收下了,但这牡丹是郡王府之物,殿下不问自取便为偷,窃取之物,我却是万万不敢收的。” 她这分明就是在说李世耀是个贼啊! 堂堂一国亲王,却被一小娘子说成是贼,这若是传了出去,如何得了? 更何况李世耀手中之物,还是他们府上的,人家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李世耀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但难保他不会迁怒于郡王府,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李明炻和李明焕此刻便是有什么矛盾,那也都得往后压一压了。 只见李明炻撇开崔华,赶紧跑到李世耀面前去献起了殷勤:“这,这可如何说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是这府里的一朵小小牡丹,便是我们这整个郡王府,那也都是受陛下恩赐,楚王殿下想如何,那便是能如何!如何能说是窃……” “哪能啊!看样子二位殿下与大姑娘该是旧相识,想必是大姑娘在和两位殿下开玩笑呢!你说是吧!大姑娘?” 挡下这口无遮拦的李明炻,李明焕赶紧侧过身去,用略带恳求的目光看向李锦纾,口中小心翼翼的问着。 玩笑?她李锦纾根本不屑和他们开这种玩笑! 李锦纾非常不想给李明焕这个面子,可是想到之后要办的事情,还需用到李明焕,便将心中的不快强行压了下去。 扯了一下嘴角,李锦纾似笑非笑:“两位殿下位高权重,我又岂敢开他二人的玩笑。” “哈哈,原来小娘子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之前在荒芜城的事,还要多谢小娘子出手相助,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如此生分,称呼我家兄长为大郎,唤我二郎便好。” 面对如此倨傲的李锦纾,李世耀竟没有气恼,反而好言相对,与之相交,真真是教李世鉴猜不透他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李世耀愿意不去计较,那自然是最好,否则惹恼了李锦纾,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此次是舍弟鲁莽,还望小娘子海涵,宽宥一二,正好世子准备在这花厅中设宴,欲为我二人接风洗尘,我有心借花献佛,不知小娘子与这位小郎君可愿赏脸,与我等在此共饮?” 李世鉴顺杆而上,赶忙向李锦纾抛出了橄榄枝,并用一双笑意盈盈的柳叶眼与之对视。 他的眼眸清澈如水,李锦纾在他的眼中竟窥不出一丝杂意,就在李世鉴这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李锦纾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 /66/66177/18682728.html 第132章 正文、第0132章:针锋相对 “对对,太子殿下说的不错,酒菜都已经备好了,小娘子与小郎君一道入席吧!” “是是是,大姑娘和二公子快请入座,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没点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吩咐厨娘再上些好菜!再去酒窖,把阿耶珍藏的葡萄酒取来,今日我们要不醉不归!” 李明炻和李明焕见李锦纾应下了,赶紧争先恐后的将人迎入花厅,就怕他们心血来潮再度针锋相对。 他们都是身居高位者,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这几位神仙在这里打架,难免波及到他们这些无辜小鬼,实在是教人看了心惊胆战。 在场众人里,不光是李明炻和李明焕心生畏惧,崔华和那名被无辜拖累的门房小厮,自然也是同样的惊恐彷徨。 所以在李明焕的吩咐下,崔华和那名门房小厮自是不敢有误,暂且将各自的恩怨放下一边,恭恭敬敬的退下,各忙各的去了。 那门房小厮顾不得高高肿起的嘴巴有碍形象,急忙跑到厨房吩咐厨娘上菜,崔华更是顾不得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匆匆赶去酒窖,亲自取了酒来伺候。 而李锦纾和凤翎,也终于在他们兄弟二人的盛邀之下,落座花厅。 李锦纾的面色倒是还好,可凤翎的脸色却是臭到不行。 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刚刚落座的李世耀,目睹他从容自若的从袖中取出帕子,开始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果然,帕子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李世耀在心中暗道李锦纾当真是个直烈性子,吃不得一点点亏。 随手将鬓间的魏紫牡丹取下,放在帕子上,置于一旁,就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一般。 在凤翎灼灼的目光下,李世耀面不改色的取过一旁的酒壶,替自己斟上满满一杯。 朝李锦纾敬去:“小娘子果真海量,方才是我莽撞了,在此向小娘子赔个不是,小娘子随意,我先干为敬!” 李锦纾低眉浅笑,虽然猜不透这李世耀有何意图,但有一点却是绝对的。 他在试图引起李锦纾的注意! 可是李锦纾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他给迷惑了? 并未伸手去碰触杯盏,李锦纾轻抚发髻,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让李明炻和李明焕心中怯怯,不知她是否又要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 “楚王殿下大可不必,你是乾国皇子,深受陛下喜爱受封楚亲王,身份尊贵至斯,又岂能为我等区区庶民屈膝。” 果然不负众望,李锦纾此言一出,瞬间便让李世耀颜面扫地! 他只说是赔礼敬酒,何时说过要下跪致歉? 再说了,他堂堂楚亲王,如何能为了这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向她一个小娘子卑躬屈膝? 日后若是传将出去,他这亲王的脸面究竟是要是不要? 感到羞辱的李世耀很想就此翻脸,可他心里清楚,李锦纾是自己铁了心要拉拢的,决不能就此闹僵,亦不好当众给她脸色看,更不能就这么甩袖离去! 因为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给李世鉴创造了一个与她继续相处的机会吗? /66/66177/18682731.html 第133章 正文、第0133章:席间挑衅 思来想去,李世耀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略有些牵强的笑道:“小娘子这是哪里的话,若论身份尊贵,怕是小娘子比之我们兄弟二人,也是无有不及的。” 这么快就兜不住了? 李锦纾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意味不明。 李世耀看到李锦纾这略显讥讽的笑容,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李明炻跽坐在一旁,本还想拿起酒杯凑个热闹,哪料到抬眸就看到他们如此针锋相对的一幕,便赶紧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活脱脱一副贼眉鼠眼的小人做派。 见李明炻敛缩在那儿不敢吭声,李明焕拧眉看向李世鉴,却发现李世鉴正笑看着自己。 没办法,李明焕环顾四周,发现在场的人里,也就只有自己能出卖脸面,硬贴过去了。 无奈执起酒杯,李明焕讪笑着上去搭话:“哈哈,今日是郡王府有幸,能得太子殿下与楚王殿下驾临,又能有大姑娘和二公子赏光,实乃三生有幸,某在此敬诸位一杯。” 端着酒杯,冲李明炻使了个眼色,李明炻立刻心领神会,同样执起酒杯敬去,嘴里大笑着附和:“对对,我和阿兄敬诸位一杯,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有这两兄弟出来搅和,李世耀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狼狈了,再不敢去招惹李锦纾,只随意附会了几句,便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李世耀不吭声了,席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李明炻和李明焕两兄弟有些坐立不安,李锦纾倒没觉得如何,将倨傲的性子拿捏的极有分寸,在盘子里挑挑拣拣,食不知味的模样。 凤翎见李锦纾如此,便将自己盘子里的炙肉用刀具割成小块,放入碟中,挪到她的面前。 李世耀虽未开口说话,但却一直在注意着席间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的目标,此时正坐在凤翎身侧的那位李锦纾。 见凤翎对李锦纾如此殷勤,心中略有些不悦,揶揄道:“真没想到,当初在奴隶市场里追着小娘子求救的小乞儿,竟是位模样清隽的小郎君,如此模样,为奴为婢倒是可惜了。” 李锦纾手中玉箸微顿,扫了一眼阴阳怪气的李世耀,并未搭理。 正慢悠悠的,欲将碟子里那被精心切成小块的炙肉,送入口中时,她恍然间想到了什么。 李锦纾侧目朝凤翎那边瞧去,果然见他神色黯然,微微低垂着脑袋,眼神空洞的盯着手中刀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怕他因此感到难堪,遂开口解释道:“楚王殿下误会了,当日是我家表兄顽皮,与我和阿兄开玩笑的,小儿间的游戏,还请楚王殿下切莫当真了。” 表兄? 哪门子的表兄? 第五世家哪有这么一号人物? 怕不是李锦纾为抬高这个小子的身价,在这里诓骗自己! “原来是小娘子的表兄,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李世耀心中自然是不信她的,可又不好当面拆穿李锦纾,驳了她的面子,只能变着法的去试探凤翎。 /66/66177/18682734.html 第134章 正文、第0134章:从容应对 凤翎并不想理会李世耀,更何况他对李锦纾举止如此轻浮,刚才还言语不敬,贬低自己。 可是他怕自己的沉默,反而会让李世耀得寸进尺,继而说出什么有损第五世家颜面的话来,让李锦纾难做,便沉声道了句:“乡野粗鄙之名,不足以令楚王殿下挂齿。” 他这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啊! 果然有问题! 仔细瞧着凤翎的面貌,李世耀越看越觉得,好像有些莫名的眼熟。 脑海中灵光乍现,李世耀赶忙问道:“我只是瞧着小郎君有些许的面善,且不知小郎君可是打北边来的?年方几何,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 糟了,难不成被他给认出来了? 可是他来乾国之前,他们好像并未曾谋面。 凤翎眉间微皱,握着刀具的指节有些泛白,好似随时都会腾空而起,袭向李世耀! “楚王殿下,怕不是记错了。” 还未待凤翎有所反应,李锦纾便率先开口了,端详着凤翎的俊脸嬉笑道:“瞧瞧我家表兄这幅好皮相,怎么看都不像是打北边来的糙汉子吧?” 在场唯有李明炻和李明焕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北方,究竟是有多北! 或许是乾国的北方属地? 亦或是更北的北方,比如北冥国! 凤翎眸光闪烁,抿唇不语,只紧紧盯着对座的李世耀,而李世耀也同样在睨着凤翎。 落座在李世耀身侧的李世鉴,此时也忍不住打量起凤翎来了,虽然李世耀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调,但他此刻的神情,可不像是在玩笑。 难不成,这位小郎君的身份有异,而且还和冥国有关? 就坐在李世鉴对面的李锦纾,很警觉的发现了李世鉴看向凤翎的眼神中,那一抹几不可察的窥探! 为了不让凤翎露怯,被他们兄弟二人看出点什么来,当即有些轻薄意味的摸了一把凤翎的脸蛋,假意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让他看到自己眼神中的坚定与信任。 右手指尖轻轻勾起凤翎的下巴,言语轻挑的笑言道:“我家表兄啊,可是打乐国来的,也就只有这南方的山水,才能滋养出我表兄这般的妙人儿不是?” 耳根有些泛红,凤翎被迫抬起头,注视着李锦纾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此刻那双瑞凤眼中,充满了柔情与仁爱,让凤翎心神微颤,同时也让他彻底定下心来。 “表妹谬赞,唯有锦纾这般倾世容颜,才当得妙人二字,为兄虽因体弱,听从长辈叮嘱常着女装,却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儿郎。” 说罢,凤翎回首望向李世鉴与李世耀二人,再没了方才心中的忐忑不安,将手中刀具轻轻搁下,嘴角微微扯动,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 与他们介绍道:“鄙随母族姓凤,单名翎,乐国人氏,家中次子,如今正值外傅之年,不知楚王殿下相熟之人姓甚名谁,可是与鄙同名同姓,亦或年纪相仿,还是样貌肖似?” 好一对伶牙俐齿,颠倒是非黑白的表兄妹! 李世耀心中早有判断,然此时并非与之辩说的最佳时机,此事倒也不急,索性暂且搁置。 /66/66177/18682736.html 第135章 正文、第0135章:醉卧花厅 “兴许,是我记错罢了。” 顺着李锦纾的话,李世耀承认是自己记错,然而眼睛却止不住的打量。 看他这样子,李世鉴就知道李世耀并未记错,定然是有什么缘由,不方便现在就说破。 只能说今天的李世耀,言行举止实在太过古怪,李世鉴好像从未见过他如此前后矛盾,令人匪夷所思。 再看那凤翎,李世鉴倒也觉得有些面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钻研,想着等得了空,问问李世耀也就什么都知道了,于是便心安理得的,与众人继续吃起酒来。 酒过三巡,不知不觉已是夜色当空,期间崔华去酒窖又取了两次酒,范荣生也来瞧过两三回,可见众人兴致高涨,也不敢扫了他们的兴致,便一直等到了此时。 “我,我不行了,我醉了,我真的醉了。” 李明炻是第一个求饶的,一边摆手拒绝李世耀,一边就倒头趴在了桌案上。 李世耀亦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却还是忍不住嘲笑:“哈哈,倒了一个!谁,谁再来陪我喝酒?” 李明炻和李明焕两兄弟被他们夹在中间难做,又是这次宴席的东道主,难免多喝了几杯。 见李明炻倒下了,李明焕便强撑着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只为喝葡萄酒而配上的碧玉夜光杯,满脸绯红的应声:“我,我来!我还能喝,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好样的,你陪我喝,喝!” 李世耀话音刚落,酒杯还未碰到嘴唇,便已经轰然倒地了。 不光当场碎了一只杯子,就连他手里提溜着的那只双耳壶也一同碎了个干净。 就这样,也没能阻挡李世耀安然进入梦乡,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梦话。 李世鉴看他倒在自己身边,还想着伸手去拉:“二弟,别睡在地上,容易着凉。” 奈何头重脚轻,已经大醉的李世鉴也一头栽倒在地,半躺在李世耀的身上,歪着头睡了过去。 靠在一旁睡意正浓的崔华,被李世耀打碎东西的声音惊醒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他倒地了。 还未待他上前去搀李世耀起来,李世鉴又倒下了。 等他浅声唤来小厮,将李世鉴和李世耀两兄弟扶起来后,这才回头去看另外几位。 只见李明炻趴在桌案上睡的酣甜,而李明焕已经酩酊大醉,在那里手舞足蹈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再看李锦纾,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便已经斜靠在案上,半睁着眼睛,昏昏欲睡了。 在场唯一清醒的,便只有那位长相俊俏的小郎君,第五世家的二公子了。 “二公子,大姑娘怕是已经醉了,西院的厢房早已备下,要不小的去唤几名伶俐些的丫鬟过来,伺候大姑娘和二公子回西院歇息?” 崔华怕惊醒了李锦纾,便迈着极轻的小步子过来,朝凤翎躬身行礼,小声说道。 凤翎侧目,看着她的憨颜正欲回话,却见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笑盈盈的用食指比唇,眨眨眼睛悄然对凤翎讲道:“嘘,我没醉。” /66/66177/18682738.html 第136章 正文、第0136章:假醉之人 “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应酬,不想喝酒,也不想说话,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 缓缓起身,踱步来到厅外,李锦纾仰头望向天空,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媪,背影尽是沧桑。 眼神中充满疲惫,稚气未脱的嗓音再次在耳畔浮现:“难得在这月色朦胧的夜晚,能假借醉意,看看这周遭的风景,听听这附近的虫鸣,我已经许久没有享受过,如此安逸的时光了。” 是啊,如此安逸的时光,亦是他心之所向。 可如今天下未平,各国战祸肆虐,天灾人祸不断,究竟何时才能让天下人人都享受到,如此安逸自得的时光? 待送行的小厮将自己交到随行侍卫手中,又在院子里静静走了一段之后,李世鉴便推开侍卫,蓦然在院中站定,等着另一位被小厮送回东院的装醉者。 李世耀被赶去接手的侍卫们拥护着归来,挑眉望向院中人,无声的笑了:“长兄这酒醒的如此之快,可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二弟不也是醒的这般快,又是服了什么仙丹灵药?”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踏入书房,将闲杂人等屏退后,安然落座。 敲了敲桌案,李世鉴用眼神示意李世耀:“要不要再来一杯?” 他们兄弟二人可是时常对月畅饮的,便是喝上整整一夜,也是鲜有醉意,就刚才那几壶薄酒,哪有那么轻易就能将他们二人灌醉? 不过是想趁机听听看,那两位可会在人后说出一些他们想听的东西罢了。 李世耀自然是不会推辞的,欣欣然应下:“长兄相邀,弟岂有不从之礼?不过我这张嘴可刁的很,不是好酒,可是不喝!” “哈哈哈,好酒,自然是好酒!阿贞,把寡人珍藏的美酒都取来,今日寡人要和贤弟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李世鉴大手一挥,贴身侍卫岚贞,便吩咐下人把美酒佳肴都取来了。 随行的有厨艺了得的厨娘,这东院又有独立的小厨房,故而不需惊动旁人便能做出吃食,李世鉴丝毫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自己刚才是假醉。 凉酒入肚,不仅没有醉意,反而还让李世鉴更为清醒了,放下酒杯看向李世耀。 将自己刚才不方便问的问题,问出了口:“二弟,方才你为何要如此挑衅那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你明知她的身份,就不怕她恼恨于你?” 放下酒杯,李世耀夹了一粒豆子塞入口中,一点也不着急。 在李世鉴殷切的目光下,李世耀终于放下玉箸,徐徐然反问道:“不知长兄与长嫂,成亲已有多久了?” 虽不知李世耀此言何意,但李世鉴还是作了回答:“我与你长嫂成婚,已是一年有余。” 李世耀闻言点点头,继续说道:“长兄如今二十有二,已与长嫂成婚一年有余,然我与长兄同岁,仅差一个时辰出生而已,却是至今未娶。” 李世鉴听完暗自心惊! 他的这位二弟,莫不是对那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动了那个心思不成? 不不不,或许,是自己狭隘,想岔了! /66/66177/18682739.html 第137章 正文、第0137章:欲娶之心 李世鉴不敢轻易下决断,于是便试探性的问道:“二弟此言,是为何意?” “长兄明知弟为何意,又何必明知故问?这位大姑娘虽说不是什么宗室之女,亦不是士宦之后,可她毕竟是出自第五世家!” 抿一口美酒入肚,李世耀满足的眯起眼睛,浅声道:“这第五世家,可谓是天下第一世家,她的那位舅父,更是名副其实,天字第一号的豪商巨贾,虽说出身是低贱了些,但此事若成,我也绝不会嫌弃她是商贾之女……” 听李世耀在那里滔滔不绝,李世鉴轻抚额头,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 又或者此时他是在梦中,被梦魇所迷? 可是李世鉴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喝醉,更没有做梦! “阿耀!女子十五方才及笄,待字闺中许嫁,而她如今只不过九岁幼女,你可万不能胡来!若是学那市井之徒行下作之事,不仅有损皇室颜面,更不利于你将来伫立朝堂!” 忍不住开口打断李世耀的滔滔不绝,李世鉴苦口婆心的劝诫,深怕李世耀行差踏错。 面对李世鉴如此认真看着自己的眼神,李世耀哑然失笑。 “长兄,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我说的是,娶她!像长兄和长嫂那样,我会征得父亲和母亲的同意,待到她及笄那日,便堂堂正正,聘她为楚亲王妃!”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虽说他们之间年岁相差甚大,但也不是不行。 再过六年,李锦纾及笄,李世耀也不过二十八岁,虽说成亲是有些晚了,但若是能娶到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也未尝不可! “可,她会同意吗?就算她同意了,第五世家能同意吗?第五清冽一向是中立的,只管经商敛财,除了贸易上的事,从不曾和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室有所牵扯,怕是不能轻易答应!” 这也是第五世家的立身之本,荒芜城地处四大强国中心,若它有朝一日倾向任何一个国家,另外几国决不可能轻易绕过! 届时四国鼎立的局面,甚至可能会被打破。 若是四国因此动荡不安,那将是一场足以撼动天下的浩劫! 李世耀撇撇嘴:“若这六年里,能让她倾心于我,在第五世家说一不二的大姑娘,何愁他们会不答应?荒芜城富可敌国,难不成长兄就不想将它从此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难道,长兄就不心动?” 凑近李世鉴,李世耀痞里痞气的问道。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李世鉴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心动? 自然心动! 若是能够将荒芜城牢牢掌握! 抛开所有,李世鉴都不敢想象,乾国将变成怎样的乾国! 闷下一口烈酒,强忍着徒然冲上脑门的热血,李世鉴努力控制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虚无缥缈的假设带动情绪。 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将自己拉回,李世鉴摇了摇头:“不行,这太危险了,如果她真的嫁入乾国皇室,其余三国必反!到时我们该如何应对?一国尚可,两国艰难,三国却是必败!” /66/66177/18682740.html 第138章 正文、第0138章:促膝而谈 “哈哈,长兄莫慌,我们还有时间,只要这大姑娘活着,到了年岁总不能不嫁人,难不成长兄愿意看到她另嫁他国?先将其牢牢掌握在我们的手掌心中,总是没错的!” 颔首应声,李世耀这话倒是不假。 若是让她嫁入别国,乾国自然也是不肯的! 反正日子还长,等回宫再和父亲慢慢商议不迟,李世鉴如此想着,倒也心宽了不少。 见李世鉴神色有缓,李世耀趁机问道:“所以,长兄会帮我的,对吗?” 凝视李世耀,过了一会儿,李世鉴终是点了点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已经娶妻,以她的身份,又绝不会屈居人下。 李世耀是几个兄弟中与他关系最为要好之人,若是将来乾国真有心一争,倒不失为最佳人选。 “长兄果真仗义!” 见李世鉴应下,李世耀十分开怀。 当即拿起酒壶起身,来到李世鉴身侧,给他斟酒。 李世鉴见他如此,拍拍他的臂膀嘱咐道:“此事,做为兄长,我自会助你,但你也切莫性急,还是先问过父亲,再做决断,毕竟此事不光是二弟你的私事,更关系到乾国的国运。” “这是自然,不过不管父亲同不同意,此事成与不成,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交好,这总是不错的。” 李世耀说着,与李世鉴碰杯而饮,两人就此事相谈甚欢。 良久,李世鉴已有些微醉,用手支着脑袋,还不忘问道:“还有,还有那位二公子,他又是什么来头?我看你一直盯着他看,还说什么北边不北边的,难不成他是冥国奸细?” 李世耀一杯接着一杯,却浑然不觉醉意,见李世鉴问起凤翎,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当啷!” 酒杯顺势滚落在地。 洒出的酒水,顺着桌案滴滴答答的滴落。 待李世耀闻声望去,李世鉴已经醉卧不起,鼾声如雷了。 “阿贞,长兄该是醉了,你来扶他回房歇息罢,孤就先回去了。” 见他安睡,李世耀起身拉开房门,吩咐李世鉴的贴身侍卫岚贞,岚贞闻言进入房内,确见李世鉴睡的香甜,便将李世鉴扶起,一路搀回了内室。 而李世耀也在侍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朝自己的房间行去。 刚到庭院,还未入内,李世耀便自行站定,挥手屏退了众人:“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 待人都走尽了,李世耀这才踱步来到房前,缓缓拉开房门。 果然,那个雄厚挺拔的背影,出现在了眼前。 踏入房内,李世耀反手将门关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案上,便十分自然的弯下腰来,与其促膝而坐。 “放心吧,我已经给他服了药,今夜他是不会过来打扰我们的,明日醒来他也只会以为是醉酒一场,表叔祖父尽管畅所欲言。” 李世耀左手食指在桌案上敲击了两下,用眼神示意那个小药瓶。 原来李世鉴并非醉酒,还是刚才李世耀给他倒酒之时,趁其不备,在里面加入了药物。 /66/66177/18682742.html 第139章 正文、第0139章:隔墙有耳 “殿下这一声表叔祖父,下官实在是当之有愧,还请殿下收回,莫要再唤。” 沉稳洪亮的声音,从房间内隐隐约约传来,李锦纾立于墙角树下,听的不太真切,但已经足够让她分辨出来者。 凤翎和崔华陪在一旁,望着窗户上映透出来的人影,抿唇不语。 崔华小心敬慎的环顾四周,有些放心不下,轻声与李锦纾道了一句:“小的到树上去放风,大姑娘和二公子千万小心,若是情况有异,我就发出猫叫提示,你们便赶紧隐入暗门。” 说罢,他便撸起袖子,三两下爬到了树上隐匿起来,给他们放哨望风。 “没想到,这郡王府里的崔管事,竟然会是第五世家的人?” 第五世家的权势,究竟有多大? 凤翎暗自心惊! 李锦纾双手环胸,背靠大树,翘起脚,笑眯眯的回道:“是啊。” 并未多言,李锦纾继续听着里头的动静。 简短的两个字,让凤翎心中充满暖意,从始至终,她做什么事,都未曾对自己有过避让,就连如此私密之事,她也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凤翎明白,这是她对自己的信任,如此深情厚谊,自己绝不可以辜负。 “表叔祖父这是哪儿的话?你与我家祖父可是极亲的表兄弟,自然便是我的表叔祖父,做小辈的唤你一声表叔祖父,有何不可?” 李锦纾闻言,眸光微敛,果然不出所料。 这屋内的另一人,能被李世耀唤为表叔祖父,并且还是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漪水郡境内的,毫无疑问,便只可能是那位辅国大将军李承志了! 听见里面又传来了说话声,凤翎便不再言语了,免得扰到李锦纾探听情报。 默默站立在李锦纾的身后,继续听着里头的动静。 “哈哈哈,既然殿下如此重情重义,那这声表叔祖父,老夫便应下了,今日老夫来找殿下并无要事,唯有一言相告。” 不错,此刻坐在李世耀对面的,正是李承志。 挪开桌案上,李世耀为自己斟上的那一碗热茶,李承志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案上迅速写下一字。 “既然殿下唤我一声表叔祖父,那老夫今日便提点你一句,此人,还劝殿下切不可沾!” 仔细瞧着那字,李世耀一头雾水,此人是谁? 为何李承志要特地跑来警告自己? 李世耀颇为不解道:“侄孙愚钝,还请表叔祖父详解?” “此女子殿下应当并不陌生,她姓李,名锦纾,年芳九龄,荒芜城人氏,正是那位第五世家鼎鼎有名的大姑娘,今日方与殿下一同吃酒,还收了殿下几句酸诗为礼。” 听到这里,李世耀哪里还能不明白,李承志说的便是他一心想要拿下的李锦纾啊! 李世耀身形微顿,面色僵硬的问道:“表叔祖父莫不是弄错了?坊间不是相传,这位大姑娘姓第五名锦书吗?” 凤翎闻言,侧目看了一眼李锦纾,却见她神色莫测,嘴角仍保持着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她姓李,而非第五吗? 李,乾国皇姓,难不成她和乾国皇室,会有什么关联? /66/66177/18682749.html 第140章 正文、第0140章:算盘落空 “这天下素来讲究子承父姓,第五清冽不过是这位大姑娘的舅父,自然不可能是姓第五,而是随她的亲生父亲,姓李。” 李承志点点桌案上还未完全褪去的水印,咬字清晰的提醒:“李锦纾,锦绣山河之锦。” “锦绣山河之锦?李姓,李锦纾,她莫不是!” 李世耀默念着李锦纾的名字,忽然之间瞪大了双眸,有一个不详的预感浮现在脑海之中。 看来他应该已经猜到了,李承志坚定的点头,为他解惑道:“不错,她便是那位只留下一个名字,不知生母为何人,且不知生死,至今尚不知去向的乾国二公主李锦纾!” 这怎么可能? 第五世家的大姑娘,竟然会是乾国失踪多年的二公主! 荒谬,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居然对自己的亲妹妹动了求娶的心思,若是等事成之后再败露,他岂不是成了那罔顾人伦的下作之人! “可是,她不是已经失踪那么多年了吗?表叔祖父如何就能断定,她就是二妹?” 李世耀还是不愿相信,毕竟如此一来,自己的算盘便落空了。 李承志哪能不知道李世耀心中所想,只一句话便灭破了他最后的希望:“老夫奉陛下密旨,暗中寻找二公主多年,自然是有确切的情报,才敢断言她的身份,毕竟这可是关乎欺君之罪。” 父亲啊父亲,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他认定的楚王妃,就这么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李世耀不甘啊! 可即使他心中再不甘,又有何用,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看能不能让自己从中捞到一些实质性的好处了。 “老夫言尽于此,还望殿下好自为之,夜已深了,老夫甚觉疲乏,就先行告退了。” 李承志才不会去管李世耀现在是个什么污糟心情,只管起身便要告辞离开,却被李世耀给喊停了:“表叔祖父且慢,今日多谢表叔祖父告知,侄孙心中感激不尽,但还有一事,要请教表叔祖父。” 李世耀起身,追到李承志身后,问道:“侄孙记得,陛下下旨时,是否还有一道口谕,是有关冥国质子北冥翎的?” 闻得此言,凤翎心肝微颤,不敢抬头去看李锦纾的神色。 只听见里面继续传来李世耀的声音:“表叔祖父可有查到他的消息?” “未曾,可是殿下这里,知道些什么?” 李承志转过身来,看向李世耀,后者却连连摇头,否认道:“没有,侄孙只是好奇,随口一问,既然表叔祖父还未曾查到,那侄孙也会替表叔祖父多多留意的。”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老夫实在困乏的紧,殿下若是无事,就此告退。” 李承志要走,李世耀自然是要相送的,亲自将其送出房门,躬身施礼:“表叔祖父慢走。” 从李锦纾这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李世耀在光照下的侧影,却看不到他阴沉至可怕的脸色。 自己的目的被人看穿,这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自己的目的达不成了,真是让人愤恼。 “李锦纾,真没想到,你会是父亲的女儿,我的好妹妹,你可真让为兄惊喜。” 兀自低语了几句,带着一腔愤懑的李世耀愤然反身,重重关上了房门。 /66/66177/18682751.html 第141章 正文、第0141章:王府恩怨 李锦纾从喉咙底里发出一声蔑笑,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裳,朝崔华招手:“崔管事,走了。” 崔华应声,悄然从树上下来,带着李锦纾和凤翎隐入暗门,顺着幽暗的小径,将他们往西院那边引去。 一路沉默无言,只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了西院侧门。 崔华掏出钥匙打开侧门,小声说道:“大姑娘,二公子,我们到了。” “这是西院的侧门,从这里过去第六间,便是内室,西侧的偏室便是为二公子准备的房间,伺候的小厮丫鬟大多都认识小的,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小的就不进去了,大姑娘和二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在内室伺候的阿烟,她自会来寻小的,这里就属她最是可信。” 崔华站在一旁,用手指向不远处,给李锦纾和凤翎介绍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有几间还算精巧玲珑的居所隐隐可见,此刻院内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 点点头,李锦纾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今日真是有劳了,还有件事我想请教崔管事。” “大姑娘可真是折煞小的了,请教不敢当,大姑娘有什么事,只管问小的就是了。” 待李锦纾话音刚落,崔华就赶紧接了下去,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崔华虽是这郡王府里的管事,但在第五世家那,却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天机阁编外人员,对于有朝一日能面见李锦纾,平日里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有幸得见,还能为其效劳,只觉得荣宗耀祖,哪里敢奢求李锦纾能如此厚待自己。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着那位范管事对待郡公的态度,好似有些奇怪,虽说郡公只是位庶子,比不得世子尊贵,可也不至于连一名小小的府内管事,都敢对郡公如此冷热不知吧?” 这个问题,从刚才就一直压在李锦纾的心头,按理说这乾国在区分尊卑贵贱方面,可是出了名的天下之最。 这范荣生却怎么敢对李明焕那般淡薄呢? “原来是这事儿,大姑娘有所不知,要说咱们这位郡公,也着实是可怜,其实郡王一开始相中的是郡公的生母卢氏,可那卢氏出身低微,荣亲王与荣亲王妃便没有同意,只许卢氏做了郡王的媵妾,之后又为郡王物色了如今的郡王妃殷氏。” 原来如此,主君若尤所爱慕妾室,主母又怎会让妾室母子好过? 这宅院里的琐事,郡王自不会去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经过当家主母的手,可想而知,府里这些下人们对待李明焕的态度,肯定会受到郡王妃的一些影响。 果然,崔华说到此,便忍不住叹息道:“奈何郡王心中始终只有卢媵侍,便冷落了郡王妃,卢媵侍又先郡王妃产下庶公子封郡公,后郡王妃才产下嫡公子封世子,如此一来,这郡王妃母子哪里肯轻饶了那卢媵侍母子?” 自古以来,各类嫡庶之争便是层出不穷,这漪水郡王感情用事,导致膝下庶子年长,嫡子年幼,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66/66177/18682762.html 第142章 正文、第0142章:一路相送 李锦纾理性分析着崔华所言之事,认为归根结底,还是这李浩礼太过窝囊。 他既没有能力聘娶心爱之人,又没有能力权衡妻妾关系,导致庶子年长,嫡子年幼,令嫡妻心生不满,嫉恨妾室母子,在背后给妾室母子穿小鞋,又没办法制约,真真是无能至极! “是以,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郡王妃便连同府中下人们,处处针对卢媵侍与郡公,那位范管事就是这郡王府里的大管事,可他偏又是郡王妃的人,需仰赖郡王妃生存,自然也就对郡公没什么好脸色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郡公身份尊贵至此,有时候却也不得不受这小人之气,可叹呐! 崔华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对郡公李明焕聊表同情。 李锦纾沉默了半晌,对崔华笑言道:“夜已深了,崔管事赶紧安歇去吧。” “哎,小的这就走,大姑娘和二公子慢行,这路鲜有人走,有些荒废,多是乱石杂草。” 叮嘱了几句,见李锦纾和凤翎走远后,崔华便赶紧将侧门关好,重新落上了锁,趁着无人摸黑前行,回自己的居所去了。 未免李锦纾磕碰,凤翎走在前头带路,不知何时从地上捡了一个棍子,细心的将杂草拨开,并将大点的砾石踢走,还时不时的回头望一眼李锦纾,深怕她在这黑夜里绊了脚。 虽是些微末的小事,却让李锦纾觉得,眼前这个背影的主人甚是可靠。 没走一会儿,便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石子路了,凤翎便将手里的棍子丢弃,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想要擦手却没了法子。 余光扫过,却见李锦纾正站在他的身侧,望着他浅笑。 缓步走上前来,接过凤翎手中的帕子,李锦纾亲自替他把掌心的青灰擦净,并将他一直抱在怀中的锦盒接过,与他道了声谢。 这一路走来,凤翎一直将李锦纾之前塞入他怀中的锦盒,牢牢地捧在手里,像护犊子似得宝贝,从未松手。 这一切,李锦纾都看在眼中。 将帕子放回凤翎手中,李锦纾浅声问道:“表兄是要到我那里坐坐,还是回去安歇?” “改日吧,夜已深了,我有些困,想睡了。” 此时已是丑时,明日她定会有所安排,若是再不睡,便没得歇息了。 凤翎不管自己困与不困,都不想再去打扰李锦纾,于是便婉拒了她的邀请。 李锦纾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既然凤翎知趣的婉拒了自己,便也没有强求,并肩走了一段后,两人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处了。 李锦纾走后不知道的是,凤翎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又折返回来,直到目送她回房为止。 西院中央,内室外,亮着数盏宫灯。 廊檐下有一黑衣暗卫,与一俏丽丫鬟相守。 见李锦纾走来,身穿浅粉色下人服饰,头梳双丫髻,名唤阿烟的小丫鬟,三两步便跑了过来,殷勤道:“大姑娘回来了,可是困了?奴婢这就去打些热水来,伺候大姑娘洗漱!” 说着,她便要朝外头跑去,却被李锦纾拦下:“不必了,劳烦打些井水来就好。” /66/66177/18682763.html 第143章 正文、第0143章:郡王印鉴 “井水?这可如何使得!井水疏凉,大姑娘小心贪凉受了寒!” 阿烟听李锦纾说要用井水来洗漱,立刻不赞同的给驳了,女孩子贪凉,对身子可不好。 李锦纾却摇摇头:“无碍,我早已习惯了,莫要将其他人惊动了,劳烦娘子打些井水来,我随意洗漱一番,也好早些安眠。” 因为要偷偷溜去东院打探消息,李锦纾等众人离开花厅不久,便和凤翎悄悄随着崔华走了,只来得及让崔华派了个还算信任的小厮过去,吩咐阿烟支开下人,让他们先行安歇去了。 如今若是因为洗漱一事将人闹醒,便不值当了。 阿烟知道轻重,便只好应下了:“是,奴婢这就去,大姑娘稍候。” “大姑娘。” 待阿烟走后,那名黑衣暗卫这才出声。 原本跟随阿桃,奉命前去捉拿冯修明等人的那五十名暗卫,李锦纾特意让阿桃带走十人,供阿桃差遣,也能随行保护。 而剩下的这四十人中,李锦纾又刨出十人,由暗转明了。 至于那剩下的三十人,便化整为零,分散在四周,默默守护着李锦纾,随时听候调遣。 此时站在李锦纾面前的这名黑衣暗卫,便是由暗转明中的一人,暂时代替雷霆,接替起近身保护李锦纾的任务。 “嗯,事情办得如何了?” 李锦纾点点头,疲乏的应了一声。 暗卫非常识趣的接过李锦纾手中的锦盒,小声回道:“已经办妥了,这是从书房里取来的郡王印鉴,还有漪水郡王随身携带的鱼符,也已经到手了。” 只见暗卫从怀中取出漪水郡王的印鉴和鱼符,交到了李锦纾的手中,面对李锦纾疑虑的目光,自信的回复:“大姑娘放心,他正昏迷,不知道鱼符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只是……” “只是什么?” 李锦纾摸了摸鱼符上的纹路,心不在焉的问着。 暗卫眸光微敛,眉头微蹙:“只是,看他那样子,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竟是病重至此了吗? 这个节骨眼,若是死了可不妙! 漪水郡王对于李锦纾而言,可是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将来定能用得上,若是死了,对李锦纾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漪水郡王暂时不能有事,等风叔他们到了,就立刻安排他们医治漪水郡王,告诉他们,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保证漪水郡王活着!” 李锦纾下了铁令,暗卫立即站正,斩钉截铁的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接应!” “堂叔啊,你可得争气,好好活着!” 阿烟端着洗漱用具退了出去,并随手将房门阖上。 李锦纾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褪去锦衣红妆,此刻坐在镜台前的李锦纾,也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九龄幼女,可她的心智却已成熟到堪比十九岁的成熟女子。 多少岁月磨砺,多少俗事繁重,无数个殚精竭虑的日日夜夜,竟将她压的快要无法喘息。 打开暗卫放在妆台上的锦盒,李锦纾将那些资料铺开,从里头抽出几张与疫情无关紧要的纸张,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的竟全是有关凤翎的行述。 /66/66177/18682764.html 第144章 正文、第0144章:后宅内院 看着那上头事无巨细的记录,李锦纾低眉浅笑:“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厚望。” 北冥翎,曾经那个险些被当街谋杀的小乞儿,冥国鼎鼎有名的安亲王,前些日被文仁太后送往乾国的可怜质子。 李锦纾眉眼弯弯,把那些纸张重新放回锦盒里头,这才有空躺下歇息,安睡片刻。 与此之前,就在这巍巍郡王府的主院内,还有一人也尚未入眠,只见她顶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脸色,斜靠在贵妃椅上责问着身边人:“如何了,还未散去吗?” 这声音嘶哑粗粝,与其保养姣好的面容大相径庭,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为何一位朱唇皓齿的美妇人,却会拥有这一副老鸹般的破锣嗓音。 而此人,便是这郡王府里的当家主母,郡王妃殷慈心。 “老奴去过几趟,见他们兴致高涨,便并未插言,离开前已经派小厮守着了,有任何动静,都会前来通报,若是郡王妃觉着乏了便先歇着,万事都有老奴在,郡王妃尽可安心。” 范荣生跪倒在地,替殷慈心打着扇,满面堆笑,狗腿相尽显。 殷慈心耷拉着眼皮,虽有些乏了,却仍旧强撑着不睡:“安心?这乾国的储君,此刻正坐在我府花厅中豪饮,他若不走,我岂能安心!” 略略拔高了音调,殷慈心目光阴狠毒辣,心里头尚记恨着李世鉴母子。 这倒也是一桩陈年旧事了,当年正逢元后宾天,漪水郡又开始闹洪涝,身为漪水郡王的李浩礼只是在朝堂上因此事和户部尚书闹了几句龃龉,便被心情不佳的李宏阔,给赶来了封地,过起了苦日子。 为此,殷慈心可是记恨了好些年。 虽说这事怪不得李世鉴,但谁让李世鉴是独孤尧的儿子呢? 像殷慈心这般心胸狭隘且不讲道理的女人,是不会去管这些的,她只会不休的怨恨。 故而如今,李世鉴到了这郡王府上,殷慈心更是连面都没有露一面,只让范荣生推说自己病了,便打发了儿子李明炻前去应对。 如今躺在这贵妃椅上,殷慈心更是越想越气! 恨不能冲过去,对着李世鉴破口大骂一顿,好为自己解气! 可仅存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行,因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郡王妃罢了。 胸口微微起伏着,殷慈心生着闷气,脸色更臭了。 “范管事,散了!崔管事派人将两位殿下送回了东院,又亲自送那两位贵客去了西院,咱们世子和郡公,也都让人送回自己的院子了,今日世子可是醉的不轻,怕是明日起不来!” 被范荣生安排在花厅守着的心腹小厮回来了,他不敢贸然进屋,就敲了敲房门,在屋外头小声回禀着。 范荣生正了正身子,颇有威严的应声:“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别说,还真有当大管事的样子。 也幸而没教那小厮瞧见,此刻范荣生在那殷慈心面前摇尾乞怜的狗腿模样,否则定是要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平日里直言正色的范荣生范大管事,竟也会有这幅样貌。 /66/66177/18682765.html 第145章 正文、第0145章:宝贝儿子 待小厮应声退下,范荣生又躬下身来,一心为殷慈心打起了扇,小心谨慎的用余光瞥她。 “世子酒量甚微,怕是真要应了那小厮之言,要不明日老奴去将郡公唤起来,让他继续接待那两位殿下?” 范荣生见殷慈心沉默不语,便谄媚的在一旁进言。 李明炻可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范荣生笃定殷慈心舍不得让他如此劳累。 果然,耳畔传来了殷慈心那嘶哑粗粝的嗓音:“嗯,明日就让阿炻好好歇一歇,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去接待那些个劳什子的麻烦精。” 殷慈心可不管什么太子楚王的,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能给累着了! 将来,她还得靠这唯一的儿子承袭爵位,好生赡养自己呢! “等等,刚才他说,那两个第五世家的,是崔华亲自送回去的?” 殷慈心仔细回想,觉得这里头似有些蹊跷。 范荣生闻言,也当即觉得有些不对:“是,他是这么说的,按理说他不是应该送我们世子吗?就算不是送我们世子,也该去送那两位殿下,怎么会跑去送两个不相干的客人了?” 崔华这事办的,好像有些不对劲,范荣生眯着眼睛思量。 “明日你好好省省那个崔华,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给我好生敲打敲打,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府里未来的主君,可别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反而惹得一身骚!” 殷慈心决不允许有人胆敢轻慢了李明炻,那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范荣生心里明镜似得,连连点头:“是,老奴知道了,定会好生敲打敲打这个不懂事的!” 看样子,崔华可有的苦头吃了。 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崔华翻了个身。 刺眼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照射到他的脸上,崔华一个激灵,赶紧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完了完了,要迟了!” 昨夜睡得晚,没想到就给睡过头了。 着急忙慌的穿衣洗漱,也没来得及叠被子,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果不其然,李锦纾和凤翎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厅内用饭了,阿烟带着一众小厮丫鬟们,正在一旁悉心伺候着。 见崔华过来,阿烟便带着众人叉手施礼。 李锦纾朝崔华微微颔首微笑:“崔管事来了,我正准备差人去找你呢,我和表兄用完饭,便准备出去走走,看看这城内的情况,你去问问郡公,看他可愿作陪?” “是是,小的这就去通禀,还请大姑娘和二公子稍候!” 崔华这脚才刚刚踏进厅内,还未来得及施礼问候,就听见李锦纾说了这么一番话,便赶紧应下声来,调头朝李明焕的院子行去了。 都没来得及擦擦,自己额头上那稠密的汗水。 来到李明焕的院子里,崔华将事情一交代,便引来李明焕阵阵哀嚎:“什么,叫我去作陪?这城内现在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吗?稍有不慎,那就是个死啊!” 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可是他有的选吗? /66/66177/18682766.html 第146章 正文、第0146章:小心防护 崔华听着李明焕在那好一通抱怨,聪明的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气息调匀。 “那,要小的去回绝吗?” 好不容易等李明焕叫唤完了,崔华这气息也调匀了,便赶紧开口询问道。 毕竟,李锦纾他们那边,可还等着回话呢。 李明焕听见崔华这变相的催促,瞬间暴跳如雷:“回绝,怎么回绝?你长没长脑子!” 阿耶的命还被他们捏在手里啊! 李明焕真是有苦说不出,一边是父亲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的性命,孰轻孰重? 回想在这府里的每一日,李浩礼待他真是好的没话说,如若不是李浩礼,他们母子在这府中,该是怎样的举步维艰? 而李浩礼一旦出事,李明炻那个小子便会顺利承袭爵位! 到时在这郡内,还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的母亲,又改如何自处? “那郡公是去,还是?” 崔华瞥了眼暴躁的李明焕,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而此时,李明焕的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见他扬手一挥,就大跨步朝院外走去,嘴里说着:“去,自然要去,现在就去!” 崔华见状赶紧应声,紧走两步,跟在李明焕的身后,朝西院而去。 李明焕的院子距离西院并不远,中间只隔着一堵院墙,没走几步路也就到了。 “郡公来了,用过饭了吗?这郡王府里的朝食还真是丰富,有好几样是我走南闯北这些年都未曾见过的,甚是美味,郡公也来一道吃些吧?” 李锦纾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反倒反客为主,招呼起李明焕来了。 这府里的吃食,哪有李明焕还没用过的? 看着那些日日吃的东西,真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你不是要去城里,还不走?” 李明焕双手环胸,一脸的不乐意。 李锦纾笑笑,倒也不介意李明焕这尖嘴薄舌的姿态。 将最后一口薄粥送入口中,李锦纾拿了帕子擦拭,便道:“行,走吧。” “等等,把面巾围上,还有幂篱。” 凤翎见李锦纾要走,赶紧招手让丫鬟把早就准备好的面巾和幂篱取来,亲自替她把面巾围上,又戴上了幂篱。 李锦纾就这样站在那儿,任由他在自己头上捣鼓。 把幂篱外的黑色纱罗稍加整理,让它将李锦纾上半个身子完全覆盖,凤翎这才觉着稍稍安心了一些。 隔着幂篱,仍然可以隐约看到凤翎为自己整理纱罗时,那谨慎细心的神色。 李锦纾故意拉开纱罗,眼神灵动的望着他:“那你呢?你的面巾和幂篱在哪儿?我帮你戴吧!” “乖,别乱动。” 将李锦纾的手收回去,把纱罗重新规整,凤翎一脸认真的叮嘱着:“出去以后切记,不可随意将纱罗拉开,更不可离人太近,毕竟现今不怎太平。” 确认都整理好了之后,凤翎这才从丫鬟手中接过自己的面巾,围在脸上。 又丢了一块给李明焕,说道:“不想死,就赶紧戴上,奉劝你最好离你的城民们都远点,免得将病过给我们,到时有你好看!” /66/66177/18682767.html 第147章 正文、第0147章:傲人姿态 这巨大的态度转变,真是让李明焕无法忍受! “喂,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对她就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到我这里就是咄咄逼人市井恶霸了?” 接过凤翎扔来的面巾,李明焕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将手里的面巾东扯西扯的看不顺眼,一把丢在地上,用下巴对着崔华:“去,给我找块其他颜色的,这面巾黑不溜秋的,丑死了!” “看什么?快去啊!” 李明焕见崔华竟没有应声,反而抬头去看李锦纾和凤翎,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去打他。 如此,崔华哪儿还管得了李锦纾和凤翎此刻的心情? 赶紧一边跑,一边喊着:“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未免挨打,崔华跑的飞快,眨眼的功夫便出了院子。 “看什么看?我就是不喜欢这黑不溜秋的丑东西,有本事你打我啊!这回可是在我们郡王府,我看你再敢动我试试?赶紧的,别墨迹,坐车去还是骑马去,我让下人去准备!” 见凤翎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李明焕还嘚瑟上了,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傲人姿态。 就昨日被打一事,李明焕心里可是一直记恨着呢。 只是碍于李锦纾,不好明着复仇罢了。 对于此般幼稚行径的李明焕,李锦纾可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拉过凤翎的手腕就往外边走去,温软的声音在凤翎的耳畔响起:“表兄我们走,不要和这稚子多做计较。” “稚子?谁是稚子?不是,你话说清楚了,谁是稚子!” 李明焕见李锦纾拉着凤翎与自己擦肩而过,快步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连连追问。 阿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掩嘴轻笑:“真没想到,郡公也会有吃瘪的时候,就连世子都没能让郡公如此挂不住面呢!” “是啊,也就是这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才能让郡公如此憋屈了吧?” 站在阿烟身侧的一个小丫鬟,忍不住搭腔,看她的神情,明显是对李明焕动了侧怛之心。 “憋屈?我看郡公才没有憋屈呢!你们看不出来,他是在故意让着这位大姑娘吗?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待郡公,还能全身而退?郡公怕是想和他们交好,所以故意让着他们呢!” 另一个小厮故作深沉,有理有据的分析着,惹来其余众人的一致赞同,很是自满。 那丫鬟被人反驳,心中自然是不服的。 于是便走上前去,将李明焕丢在地上的面巾拾起。 用两只手指捏着它,嗤笑了一声道:“你是说,郡公想和他们交朋友?不能吧,瞧瞧这面巾,刚才看郡公那样子,可是恨不得上前踩上几脚呢!” 倒也是,怎么说呢? 主人家的心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别乱猜的好! 互相揶揄了几句,众人也就散了,毕竟手里都还有不少活得干。 “这崔华怎么这么慢,让他找个面巾,居然拖拖拉拉到现在,看样子昨日阿弟说的不错,这小子真是欠教训了!” 李明焕站在门前,等的一脸不耐烦。 冲门房小厮喊了一声:“去,叫崔华那小子快点!” /66/66177/18682768.html 第148章 正文、第0148章:城口老妇 听见李明焕吩咐,门房小厮不敢有误,赶紧应了一声,匆匆跑去找崔华了。 可没想到,这门房小厮竟和崔华一般,有去无回了,弄的李明焕心里很是烦躁:“算了,不等了!两个窝囊废,走吧走吧,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用衣袖掩住口鼻,李明焕率先离开了。 李锦纾和凤翎对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言。 这一路行来,倒果真如崔华所说,李明焕在这府中,确实不大受某些人的待见。 固有郡王宠爱,又贵为郡公,却因为庶子身份,将来无法承袭爵位,在旁人眼中,便只能生生比李明炻矮了不止一截。 只是那名门房小厮,再怎么不待见李明焕,他到底也是郡公,这府里的主子,绝不至于将事情做到这般田地。 毕竟惩戒一个小厮的权利,李明焕还是有的! 而崔华又为何会一去不返? 虽然李锦纾知道,崔华必定是有什么缘由,被绊住了腿脚,暂时过不来。 但是她目前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只是对身后一名暗卫交代了一句:“去看看怎么回事。” 暗卫并没有声张,小声应答后,便重回府内,调查崔华一事去了。 “走吧表兄。” 李锦纾见李明焕快走远了,便赶紧拉着凤翎,跟了上去。 凤翎并不是第一次被李锦纾牵着走了,看着她一次更比一次熟练的牵着自己,心中自然是颇为愉悦的。 待追上了李明焕,李锦纾这才松开握着凤翎手腕的左手,却反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小心!” 踉跄了两下,在凤翎的保护下,李锦纾这才站稳身子。 抬眸望去,只见一名衣着褴褛,披头散发的老妇,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神神道道的朝城门而去。 李明焕拧眉看着她,口中低喃:“崔婆婆?崔婆婆,你去城门干什么?” 说着,李明焕便要伸手去拉她,却被李锦纾一把拽回。 “你拉着我做什么?” 被李锦纾拽着衣袖无法前行,李明焕转过头来看她。 李锦纾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看着崔鄞那蹒跚的背影。 终于,李锦纾余光瞥了他一眼,问向李明焕:“先等等,看看她要做什么,你认识?” “嗯,她叫崔鄞,年轻时候是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听人说那会儿前去求娶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可她偏偏谁都不选,反倒与一名穷困潦倒的学子私奔了。” 私奔?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李锦纾虽不至于看轻她,但打心底里是不赞同的。 看李锦纾松开了拉扯自己衣衫的手,李明焕便一边整理被李锦纾扯乱的衣襟,一边与其说着话:“其实崔婆婆也是个可怜人,听说那个男人后来始乱终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始乱终弃,不告而别。 看来她不仅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且还选错了人。 “崔婆婆没了法子,便只好回来,可崔府上下,哪里还肯让她回府?只能将其拒之门外,弃如敝履,彻底断绝了关系,再无往来!” /66/66177/18682769.html 第149章 正文、第0149章:崔鄞受伤 李锦纾听到这里,蹙紧了眉头,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看她如此模样,李明焕干咳了一声:“其实崔府也是无奈为之,若是真收留了她,府里剩下的女儿,便都不好说亲了,崔婆婆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也没有强求,至此流落烟花。” “后来呢?” 听到这里,李锦纾忍不住追问。 虽然看崔鄞如今这般模样,已经可以猜到大概。 李明焕摇摇头:“后来?从来老将名妓,末后一段光景,最是不堪,后来自然是崔婆婆人老珠黄,就被老鸨给赶了出来,只好随便找了个尼姑庵,准备了此残生罢了!” 倒也是个可怜人,虽然同情,可这一切都是源于她自己当初的选择。 凡事有因必有果,李锦纾也只是在心内叹息,并未流露过多。 “走,去看看。” 李锦纾听了李明焕说起崔鄞的过去,更加好奇她究竟意欲何为了。 三人并肩走向城门口,城门早已关闭数日,门口站满了士兵,不许进,更不许出。 此时崔鄞就站在最中央,面对城门,还是那副神神道道的模样,惹来众人瞩目,可崔鄞好像没看到他们似的。 只见一名士兵走上前来,手中拿着长矛,指着崔鄞高声喝问:“什么人?不要在城门口逗留,赶紧走!” 可崔鄞哪里听他? 竟开始手舞足蹈,神色惊恐,口中不停大喊着:“佛祖降罪,佛祖降罪了!” “哪儿来的疯妇,赶紧走!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快走!” 士兵不耐烦了,将长矛往前伸了伸,想要将崔鄞吓唬走,可是崔鄞就好像着了魔一样,视若无睹。 “是佛祖,佛祖降罪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一定是佛祖降罪了,乾国有难了,狗皇帝要遭报应了!他们杀人屠城,要遭报应了!哈哈,哈哈哈哈,遭报应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 崔鄞此言一出,便彻底惹恼了那名士兵! 手中长矛直直对着崔鄞而去,大喊着:“妖言惑众,你找死!” “崔婆婆!” 李明焕急了,想要冲上前去。 李锦纾怕李明焕被士兵伤到,便将他一把拦下,喊了一声:“郡公在此,还不住手!” 郡公? 士兵急急停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崔婆婆肩头被长矛刺中,跌跌撞撞的朝后退了好几步。 李明焕见状,一把甩开李锦纾的手,冲过去将崔鄞揽在怀中,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 “崔婆婆,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我这就找人来救你,你撑住啊!” 不知为何,崔鄞受伤,李明焕竟会如此焦急,冲着李锦纾就大声喊着:“大姑娘,大夫,快去找大夫!” 李锦纾见状,便将自己的腰牌递过去,对身后的凤翎说道:“还记得方才路过的百草药铺吗?那是第五世家的产业,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找掌柜的,让他们赶紧过来!” 凤翎接过腰牌,并未离去,看向城门口的那群士兵,并不放心将李锦纾留在此处。 “放心吧,他好歹是个郡公,那些人还不敢怎样,你快去快回。” 李锦纾暗中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李明焕在此,自己是不会有危险的。 /66/66177/18682770.html 第150章 正文、第0150章:亮明身份 李明焕管什么用,一个没有实权的郡公罢了! 凤翎朝四周围瞥了一眼,真正让他放心的,是这附近属于李锦纾的暗卫们! 虽然那个原本准备跟随李锦纾出府的暗卫暂时离开了,明着看只有他们二人罢了,但凤翎知道,这附近肯定暗伏了李锦纾的暗卫。 经过前几次的遭遇,凤翎似乎已经有些摸透李锦纾了。 她是绝不会视危险于不顾,将自己置于任何险境之中的,凡事定会妥善安排。 瞥见那几名眼熟的暗卫,凤翎这才稍稍安心一些:“我马上回来,你一切小心,等我!” 怀揣着李锦纾的腰牌,凤翎暂时离开了。 那药铺倒也不算远,里面定有坐堂医在,凤翎心想着,加快了步伐。 “崔婆婆,你一定要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李明焕揽着崔鄞,半跪在地上,一点也不去嫌弃她身上的脏乱,更没有嫌弃她的过去,以及她那不堪的身份。 而那名伤了崔鄞的士兵,见李明焕如此,更是惶惶不知所措。 李锦纾缓步走上前去,那士兵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指责,用长矛对准了李锦纾:“你是谁?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城门!” “放肆!这是郡王府的贵客,太子殿下的座上宾,还不快退下!” 敢拿长矛对准李锦纾,这士兵自己都不知道,险些就要被李锦纾的那些暗卫给活剐了! 要不是李锦纾悄悄给暗卫下了令,此时他早就没命了! 哪儿还轮得着李明焕来喝止? “她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她刚才说你是郡公,可有证明!” 很显然,这名士兵并没有全然相信他们,尤其当李明焕说李锦纾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更是不信了。 看她还梳着总角,不过一名幼童,怎么可能会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 莫不是他们在此信口胡诌! 李明焕怒冲冲的将鱼符从怀中掏出来,抛向那名士兵:“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我是这漪水郡的郡公,漪水郡王的长子!看在你是尽忠职守的份上,姑且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 仔细一看鱼符,他还当真是郡公! 士兵不敢造次,扑通跪倒在地,高高举起鱼符,求饶道:“郡公饶命!” 这名士兵和之前追赶李明焕的官兵不同,他是隶属于漪水郡的士兵,并非别处调来的,自然是有所惧怕。 “呵呵,倒是有趣了,你下去看看,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么大的动静,正在城楼上巡视的人,想不知道都难,李承志摩挲着剑柄,眸中带笑。 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不必与他们提起我,问清楚怎么回事,就想法放了他们。” 那人闻言,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 取下腰间系着的面巾,将脸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张茂渊从城楼上下来,站在士兵身后,开口询问道。 听着这声音,李锦纾觉得甚是耳熟,只见那士兵身后,站着一名身穿便衣,既非将领,也非士兵模样的男子。 他的脸上蒙着面巾,李锦纾并没有立即认出他来。 视线下移,看到他的佩刀,却顿时就明了了。 /66/66177/18682771.html 第151章 正文、第0151章:故作不识 “竟惊动了张护卫,方才是有人在此闹事,小的正驱赶,但是郡公和这位小娘子突然出现,好像是识得此人,小的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张茂渊下来了,士兵似乎有了主心骨,一下站起来,窜到张茂渊身边去了。 似有若无的,暗示张茂渊是对方的过错。 哪晓得张茂渊理都不理他一下,直奔着李锦纾而去,在面对李锦纾五步开外时,才停下了脚步。 就在李锦纾以为张茂渊要同自己说话时,他却转而看向了李明焕。 只见他对李明焕十分淡薄的说道:“这里不是你们可玩闹的地方,赶紧带着此人离开,若再胡搅蛮缠,便是郡王亲临,也难免要请你们到狱中小住几日了。” 既然张茂渊在此,那么想必李承志也不会离得太远吧? 脸上围着面巾,头上又戴着幂篱,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认出了自己? 李锦纾静静站立在侧,看张茂渊的意思,似乎并不想与她打照面,故而李锦纾并未发言,只是默默凝睇着对方。 “还不快把郡公的鱼符拿来?” 只见张茂渊将右臂展开,冲身后喊了一句。 那士兵闻言,忙不迭的跑上前来,将手里的鱼符毕恭毕敬的递给他。 那边张茂渊也有同样的顾虑,怕时间久了,会让李锦纾给认出来,于是把鱼符送到李明焕跟前,便开始变相的赶人了。 只听他用故作低沉的嗓音,似催促的对李明焕说道:“需要我派人,送郡公回府吗?” 他们能不追究,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怕是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李明焕的父亲虽是蒙受皇恩,进封的郡王,又特许置设卫队,还破例恩赐了封地,可他到底是因为惹怒了李宏阔,被贬来封地度日的,手里并无军权,也无治权。 而李明焕身为郡王府的庶公子,当年因李浩礼开罪李宏阔一事被人针对,闹出了点事,因此也受到了些许的牵连,被李宏阔一道赶来漪水郡度日。 虽然并没有被褫夺郡公爵位,可说到底郡公就是个名誉头衔,根本没有实权,有时候真觉着,还不如一个掌权的小官儿来的实际。 故而李明焕非常识趣的接过鱼符,将崔鄞拦腰抱起后,应声道:“不必劳烦,就此告辞。” “大姑娘,我们走吧?先去和二公子会合,将崔婆婆这伤治好要紧!” 崔鄞不知是伤的太重,还是闹的累了,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任由李明焕拦腰抱着,露出一截布满寿斑的小臂。 李锦纾回看了一眼张茂渊,朝李明焕应了一声,便回头朝来路而去了。 本该一路直行,走到半道时,李锦纾却伸手将李明焕拉进了一个拐角:“莫要出声!” 李明焕本是稳稳当当的走着,突然被李锦纾给拉走,脚下绊了一绊,有些站立不稳,险些就要将崔鄞给摔出去了。 正准备询问李锦纾是什么情况,就被这一句给噎了回去。 于是李明焕只好不明就里的,跟着李锦纾缩在这拐角处,眼瞅着凤翎带着一众人等与他们擦肩而过,就要往城门口行去。 /66/66177/18682772.html 第152章 正文、第0152章:暗中碰头 “二公子!” 街道边,一名褐衣男子小声唤着。 凤翎定睛一看,认出他是李锦纾的一名暗卫。 只见他肩上挑着两个装满不知名野菜的竹篓,佯装卖菜的小商贩,从凤翎的身边路过。 暗卫用眼神示意凤翎朝拐角处看去,而那厢李锦纾正在向凤翎招手。 凤翎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口,只见一个精壮男子正调头,朝城楼上面走去,有个将军模样的人,就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此处。 “走这边!” 不疑有他,凤翎瞬间扭转方向,朝李锦纾那边行去。 其余人本就是跟着凤翎在走,此时凤翎调头,自是乖乖听从。 与李锦纾他们会合后,凤翎并未询问,而是瞧着暗巷的另一侧,问向跟在自己身后,那名百草药铺的坐堂医:“从这里,可以通往哪儿?” “回二公子的话,这一路过去都是各商铺的后堂,这暗巷是专供铺面小厮们行走的。” 徐铭瑞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从凤翎身后探出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暗巷的另一侧,喘着粗气儿,继续道:“顺着这小道一直走,百草药铺的后堂,也能到。” 李锦纾瞬间就领会了凤翎的意思。 这里绝对不是太平地,他们必须先找个安全的落脚处。 而李明焕却不懂,他一心都扑在了崔鄞的身上,急切的看向坐堂医,这一眼才发现,原来是位自己认识的。 徐铭瑞徐大夫,也算是这城里相当有名的坐堂医,轻易是请不动人的。 然而李明焕现下却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切切的喊着:“原来是徐大夫!快,快帮崔婆婆看看,她刚才发了疯一样,又被一个士兵给刺伤了,现下晕过去了!” 李明焕说着,就要将崔鄞放下来,好让大夫医治。 徐铭瑞闻言应声,正准备让身后的小药童将药匣子取来,却被李锦纾给拦下了。 “先别忙,你暂且看看她可有性命之忧?” 李锦纾朝徐铭瑞压低嗓音道了这一句,惹得李明焕侧目。 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不成,没有性命之忧就不给治了吗? 一脸不悦的看着李锦纾,李明焕是敢怒不敢言! 这里只有李锦纾是女童,且年纪与传言中的大姑娘相仿,徐铭瑞自然而然的,就将李锦纾认为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了。 不敢有所怠慢,赶紧快步上前,简单查看了一番,回禀道:“无碍,这伤看着深,其实并未伤到要害,只需简单清理一下伤口,再用一些止血的药物,缝合后休养几日,便可大好,只是这崔婆子年纪大了,就算用上最好的伤药,也难免会留下难祛的疤痕。” 留不留疤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现在不会立地死就行。 李锦纾得了徐铭瑞的话,便即刻下令:“先带路,去百草药铺的后堂。” “就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不留疤吗?” 虽然崔鄞年纪大了,但到底是个女子,李明焕想着让徐铭瑞再想点法子,跟在后头追问。 难道现在是应该关心留不留疤的好时候吗? /66/66177/18682773.html 第153章 正文、第0153章:药铺后堂 看他愣头青一般,在前面带路的徐铭瑞忍不住在心中嗤笑,真不愧是个被娇养坏的贵胄公子哥儿。 此时此刻,李锦纾一个眼刀子过去,李明焕便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吭声了。 心里头却嘟囔着,只不过问问而已,倒也不必这么凶吧! “你去后面看着,可有人跟上来?” 凤翎和李锦纾并肩走着,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转头吩咐了一个小药童,那小药童虽然不知何故,但机敏的应声,放慢脚步,滞留在后面放起了风。 李明焕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看那个小药童,问李锦纾道:“怎么,你和刚才那个什么张护卫认识?你俩有仇?还是有什么旧怨?” 面对李明焕的接连发问,李锦纾并未答话,只是默默跟在那名坐堂医身后走着。 见她不愿回答自己,李明焕没趣的撇嘴,掂了掂怀里的人。 崔鄞虽然年纪大了,看起来又极为瘦弱,但到底是个成年人,瞅着和李明焕的身量差不多少。 少年人力大,可这时间一长,却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还没到吗?” 李明焕扑哧扑哧的喘着气儿,面上有些发烫。 还有两日便要入夏了,此时恰逢午时三刻,光照最猛烈的时候,李明焕步伐逐渐沉重,感觉眼前有些发暗,似要中暑的模样。 徐铭瑞日常只需坐堂,不需出诊,此时走了这许久的路,也有些累了,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抱怨。 指了指前头还算精巧的一间建筑,与李明焕说着:“郡公莫急,那便是了。” “还有这么远?” 也罢,为了救崔鄞,李明焕只好咬咬牙忍了! 李锦纾也只是抬眸瞧了他一眼,并未作声,稍稍提了下裙摆,便继续走了。 就李锦纾目前的小身板来说,无疑帮不上李明焕什么忙,现下自己走着,都已经觉着有些疲累了。 而凤翎也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自顾自走着,连瞧一眼李明焕都觉得多余。 再看那名坐堂医,明显年纪已经很大了,走两步都要喘的样子,估计也没这体力帮忙。 而他带来的不过是两名年纪尚小的药童,更是出不了什么力。 看样子,这里也就只有李明焕,能帮到崔鄞了。 终于,拖着疲乏的身躯,李明焕瘫倒在百草药铺的后堂:“快,快找人来搭把手!” “阿二,阿二快来帮忙!” 徐铭瑞也好不到哪儿去,用手扶着门,冲药铺里头喊着。 一个年轻小伙听见动静匆匆跑来,看着眼前这一众人等,有些发懵。 徐铭瑞瞧见他站在那里发愣,赶忙招手,指了指瘫在那儿的李明焕:“快过来,帮郡公把崔婆子弄进去,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快去准备用具,把炉子烧热。” 指挥两个小药童干活,徐铭瑞一脚踏进后堂,颤颤巍巍的准备朝里头走去。 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想朝李锦纾和凤翎施礼。 却被李锦纾摆手拒绝:“不必多礼,先去救治崔婆婆要紧。” 如今这药铺中人手不足,可也不能无端将本家大姑娘和二公子丢在这里不管。 /66/66177/18682775.html 第154章 正文、第0154章:遭遇尾随 于是徐铭瑞便拱手施了个半礼,匆匆道了句:“多谢大姑娘体谅。” 便赶紧举步入内,救治崔鄞去了。 崔鄞的伤并不难治,但到底年纪大了,又拖了这许久的功夫,若是再不及时止血救治,虽说有徐铭瑞在,定能保她性命无忧,却绝对会元气大伤,减损寿年了。 “亲娘呀,可把我给累坏了!” 崔鄞被那个叫阿二的伙计接手,又有徐铭瑞这个名医前去救治,李明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副快虚脱了的模样。 紧接着却一个打挺坐起,蜷着腿朝外躬身,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叨叨着:“保佑,保佑。” “忘了问,你和这崔婆婆可是有什么瓜葛?否则,怎会对她的情况如此明了,又对她那般上心?” 瞧李明焕都累成这般模样了,还有心思替她祈祷,李锦纾忍不住发问。 扶着门边站起,李明焕伸展了一下酸痛的双臂,甩了甩手道:“也没什么,就是她出事之前,曾是我外祖母的闺中密友,故而听阿姨提起过这位崔婆婆的事迹。” 说到此,李明焕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眼神幽幽,接着说道:“但若说我为何对她如此上心,却是因为我早年染上时疫,被我那狠心的嫡母偷偷地背着阿耶,给送去了白鹿庵,若不是得了崔婆婆的照应,我怕是早就丢了小命。” 怪不得。 原来崔鄞于他,有过救命之恩。 望了一眼暗巷的尽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而刚才那小药童也在后头盯了一路,并未发现异常,故而李锦纾放心的将小门关上,这才坐在软垫上稍事休息。 然而就在小门关上的那一刻,暗巷的拐角处却探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若是李锦纾瞧见了定能认出,这不就是那个在城门口伤了崔鄞的士兵吗? “百草药铺的后堂?坏了,难道是第五世家的!” 领了张茂渊暗令的士兵,一路小心追踪李锦纾等人,却发现他们径直进了百草药铺的后堂,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听李明焕称呼李锦纾为大姑娘,又想起李明焕说过她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士兵忍不住猜测,难道她就是那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不成? 毕竟也就只有她这样的身份,才配成为太子殿下的宾客啊! “不会的,不会的!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去复命要紧!” 一边摇首,一边否决自己的猜测,士兵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惨白着一张脸往回跑。 如果她真的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那么自己刚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还能让他留下命来吗? 士兵再不敢想了! “你说,他们进了百草药铺的后堂?” 李承志颇有兴致的扬了扬眉,用下巴指了指百草药铺所在的位置,对张茂渊说道:“美潭,你可知这百草药铺是第五世家的产业,他们为此次疫情受灾的百姓,可是捐了不少的药材。” “略有耳闻。” 张茂渊微微颔首应声,并未多言。 /66/66177/18682776.html 第155章 正文、第0155章:弄舌失命 那名士兵见张茂渊态度如此冷淡,深怕惹得李承志不高兴,到时候自己也得跟着倒霉。 人屠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虽说本国人并不会用人屠这种恶称,来称呼李承志,而是人人都尊称他一声战神,可到底是名声在外,不得不惧! 只见他赶紧躬身行礼,笑言道:“将军多虑了,就算这第五世家的人做的再多,最终只要将军一句话,这功劳还不都是将军的吗?” 这士兵自作聪明,还道猜破了李承志的心思,正在为此沾沾自喜。 却惹来张茂渊一个怜悯的眼神。 “怎么,你觉得,老夫是这种贪图功名利禄的势利小人?” 李承志闷笑了两声,让人听不出他究竟是喜还是怒,弄得士兵心内惶惶。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搭腔:“呵呵,自然不是,想将军是何等人也?岂能为这些区区名利所动?只不过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都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哈哈哈哈,你这滑头,说的不错,这小小的名利,就算老夫贪了又如何!” 李承志倒是毫不客气,直言不讳。 见他笑的豪迈,士兵这下可算是开怀了,以为自己说到了李承志的心坎里,将被他所青睐,期盼着能够就此平步青云。 却被他后半句话惊的当场就去了半条性命:“不过,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要占第五世家的名利?你以为,你惹恼了他们家的大姑娘,还能有命活到明日?” “来人,带下去。” 不消李承志再开口,张茂渊直接就断了他的活路。 士兵这才惊觉,自己是多说多错,自作聪明! 这人屠的心思,哪里是好猜的? 这下不但没能升官,反而要丢了性命! “不,我错了!将军,将军是卑下错了,卑下不该胡言乱语!张护卫,张护卫不要啊,小的知道错了,张护卫,将军!” 被两名亲卫拖走,没过多久,那士兵便没了声息,倒在自家城墙下,死不瞑目。 并没有为此坏了心情,李承志拍拍墙砖,与张茂渊说道:“去,查查那个姓崔的老婆子!” 早就习惯了李承志的暴戾,张茂渊低声应是,便离开了城门,往城里去了。 而此时,李锦纾仍和凤翎还有李明焕一起,静坐在后堂等候消息。 “怎么还没好?我去看看!” 李明焕左等右等,等不来一个人告知伤情,心里实在是焦急,正准备起身去前面看看,就听见有脚步声朝此处而来。 进来的是一个小药童,手里头端着茶点,恭敬道:“抱歉,前头实在是太忙了,怠慢了三位,还请用些茶点,再耐心等候片刻。” “无妨无妨,敢问小郎君,崔婆婆病情如何?” 这时候李明焕哪里还会去在意什么茶点,自然是崔鄞的病情更为紧要。 虽说徐铭瑞早就诊断过没有伤到要害,但要是没看到崔鄞被彻底治愈,他这心里终归是放心不下的。 小药童放下茶点,叉手道:“郡公莫急,师父说了,崔婆婆并无大碍,只是现下正在缝合伤口,尚需费些功夫。” /66/66177/18682777.html 第156章 正文、第0156章:勃然变色 如此便好,得了小药童这话,李明焕这才安心不少,又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不知前头在忙些什么,是不是病患过多,可有什么我们能搭把手的?” 李锦纾早就觉着不对,这百草药铺可是第五世家名下的产业,明知是她的命令,却只来了一名年迈的坐堂医和两个小药童。 而且他们都在这里坐了这么许久,才来了一个小药童招待,拿了些普普通通的茶点打发。 倒不是怪他们招待不周,只是觉着这似乎不合常理。 小药童听见李锦纾如此一言,瞬间惊的连连摆手,摇着头道:“不必不必,大姑娘千金之躯,如何使得!” “这有什么使得不使得,若是真忙不过来,我也一道去帮忙!” 听李明焕也要去前头帮忙,小药童更是急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一张小脸煞白。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凤翎,终于开口了:“我来的时候,前面就没什么人,只有那位坐堂医和那两个小药童,还有方才的那个伙计,在照顾一些无处可去的,疑似染病的患者。” “疑似染病的患者?你是说疾疫!” 李明焕险些情绪崩溃,这地方竟然有患疫病的人! 这答案虽然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第五世家向来是不怕事的,名下的产业也都是如此,秉着与人为善的原则经营。 如今漪水县内疫情严重,百草药铺身为第五世家名下的产业,亦是这天下最大的药铺,自不会置身事外。 “嚷什么,你昨天不是还带着自家病重的父亲,满大街的横冲直撞?” 李锦纾瞥了一眼李明焕,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刺痛了李明焕的眼,急的他一下子蹦起来喊道:“你懂什么,那是我阿耶,为他豁出命去我自然愿意!” 但为了他们,便不行了吗? 果然,李明焕心中有小仁,却无大义! “不行,你们事先怎么也不说明,那现在崔婆婆在里头医治,岂不是会有染病的危险?” 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李明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难不成现在闯进去,将人夺出来? 可如果那些人真的得了病,崔鄞此时,大概也已经被染上了吧? 但如果没有,他却不去救人,又显得自己特别无情无义! 可是,崔鄞现在受着伤啊,还在缝合伤口,李明焕抱着脑袋靠在桌案上,真是进退两难。 凤翎看向李锦纾,见她没有要动怒的迹象,知道自己做了对的选择,与她解释道:“因为收治疫病患者,铺子里的几个伙计,好像都有被传染的迹象,但好在都是懂些药理的,控制还算得当,徐大夫虽年迈,但身体也算康健,迫于当时的情况,我便将他请了过来。” “什么,你明知这里有病,你还特意把他们找来,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李明焕一听,当即跳了起来,指着凤翎的鼻子一通指责。 小药童眼见他们要吵起来,想要上前劝解一二,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才好。 “怎么,当时喊着要找人来救的,不是你吗?” 凤翎纹丝不动,只开口反问这一句。 /66/66177/18682778.html 第157章 正文、第0157章:东怒西怨 李明焕跺了跺脚,怒道:“是,我是找人来救,可你也不能找这样的人来啊!” “这样的人?哪样的人!如今这城里,你还想去哪里找绝对没有染上病的人?更别说是大夫!” 面对李明焕的连声质问,凤翎更是连连反击,直逼得他哑口无言。 是啊,这城里的大夫,如今还有谁敢保证,哪个是绝对没有染上病的? 根本不可能的! 颓然的坐回原处,李明焕掩面呜咽:“为什么?为什么漪水郡要遭此劫难?阿耶明明那么努力了,可还是天灾人祸不断!水患,蝗灾,疾疫,这是要全郡人的命啊!” 小药童感同身受,他是眼看着这漪水郡,变成如今这颓败之样的,站在一旁默默拭着泪。 “哭管什么用,你若真心疼这漪水郡的百姓,就该拿出点样子来,像你父亲一般,做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活像个性情软弱的小娘。” 真看不出来,这凤翎劝人,还挺有一套。 李锦纾眨眨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教训李明焕,实则是在激将。 而后者闻言,当即用手抹了一把眼鼻,倔强的反驳道:“谁像小娘了?你才是小娘,长得就跟个小娘似得!我是这漪水郡的郡公,自然心疼他们,漪水郡死了这许多人,我难道哭几声都不行!” 虽然此刻的李明焕抽抽搭搭的哭着,反倒是有点做郡公的自觉了,暂且不管他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到底是知道心疼百姓了。 小药童抹着泪,叉手施了一礼:“深谢郡公有此仁爱之心,若是郡内百姓们知道,定会铭感五内,乃父是这天底下最最仁善的郡王,听说前阵子病了,不知好些没有?” 看来这漪水郡王果真不负那位开元帝的厚望,是位真正仁善之人,竟受漪水郡百姓如此爱戴,就连一个小小的药童,都是满口夸赞,心系其身。 “谢小郎君挂念,只是家父这次,怕是难熬了。” 李浩礼的病情如何,李明焕再清楚不过了,心里只期盼着那位神医当真能妙手回春,救他一命。 听闻李浩礼情况不妙,小药童显得十分震惊,如果连李浩礼这样的人物都倒下了,这往后漪水郡还能倚靠谁呢? 李明焕叹了口气,睨了李锦纾一眼,又不好怪责,只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但愿上天垂怜,能让家父在临死前得偿所愿,见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风大神医!” “怎么,风叔他们还没入城?” 被李明焕这么一提醒,李锦纾才惊觉,已经过去一夜了,再怎么说他们也该到了,可是却没有暗卫来回禀过有关风无眠的任何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途中出事了? 从苏州码头过来,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李明焕闻言,扯了下嘴角,说话真是毫不客气:“怎么,难道我有必要骗你不成?” “我家阿耶如今正缠绵病榻,仅靠一口气苦苦支撑,若不是因为你拍着胸脯保证,能请来风神医!我能任你欺凌,唯你是从?但请你现在告诉我,风神医人在哪里?我的人在必经之处候了整整一夜,可连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66/66177/18682779.html 第158章 正文、第0158章:雷厉风行 听到此,李锦纾已经没有必要再怀疑,他们定是出事了! 事关李明焕生父的性命,他必定不会扯谎! 可究竟是什么事,竟然会令他们耽搁了自己的命令? 李锦纾此刻十分忧心,此事会不会牵扯到第五商游或者苏洛雨的身上? 他们二人一个是因为娘胎里带来的病症,至今体弱多病,无法根治,另一个则是因为外因早产,自小又没受到很好的照料,如今仍是小病小痛不断。 这两个,都是李锦纾放在心尖尖上怜爱的家人,只要一扯上他们,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只因思及此二人,李锦纾当即便高喊了一声:“暗卫何在?”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得罪你,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他到底能不能来?” 就在李明焕质问李锦纾的时候,骤然间听到李锦纾如此高声厉喝,给他吓得心肝都颤了一颤,后半句话直接被淹没在了嗓子眼里。 然而,就在李明焕准备拍拍胸脯,给自己压惊的时候。 却见到一名暗卫推门而入,高声应答道:“属下在!大姑娘有何吩咐?” “娘的,吓死个人!” 揪着自己的小心脏,李明焕缩成一团。 悄悄瞄了一眼那名黑衣暗卫,朝凤翎那边挪了挪屁股,李明焕小声问他:“怎么,他们一直都在?就这么一惊一吓的,你能受得了?” 早在临江县,李明焕就见识过李锦纾的这些暗卫了,也知道进城后大部分暗卫都消失不见了,怕是在暗处保护李锦纾,但此刻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被吓了一跳的。 李锦纾眉宇间尽是担忧,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查一下,为什么风叔他们这么久还没入城?若有人胆敢阻挠,杀无赦!” “是,属下领命!” 暗卫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管持令离去,步履生风! 杀无赦? 这么狠的吗? 小药童瞪大了眼睛,似是吓傻了。 而那边凤翎并未理会李明焕,只是劝慰李锦纾道:“别担心,有那么多人保护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们? 是说风无眠一行人吗? 李明焕并不知晓,凤翎口中的他们,其实另有其人。 但李锦纾心里却是清楚的,非常感谢凤翎能在此时,给自己一声安慰。 “嗯,他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谁若敢伤他们一根汗毛,我绝对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李锦纾眼神狠厉,不再是一脸慈悲的低眉相,而是转变成了怒目的金刚,令人生畏。 清了清嗓子,李明焕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小祖宗到底是怎么了? 不就是一个大夫吗? 能出什么事! 罢了罢了,自己不催了总行了吧? “小郎君,可否劳烦小郎君去前头帮着瞧瞧,崔婆婆如何了?” 李明焕见小药童被吓得不轻,便将他给支出去了,随后对李锦纾言道:“你也别太着急,威宁郡的治安向来不错,临江县又临近漪水郡,只要他们踏入漪水郡的地界,便会有我的人前去接应。” 听见李明焕劝慰自己,虽然没劝到点上,但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李锦纾便没有反驳,兀自点了点头,算是给他一个回应。 /66/66177/18682780.html 第159章 正文、第0159章:激将之法 用食指在右前额抠搜着,李明焕有些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大约一刻钟后,终于等来了小药童的回话:“郡公,师父已经替崔婆婆缝合好了,只不过要想苏醒,尚需再等候片刻,问是暂留此处,还是送回白鹿庵,亦或是郡公另有安排?” “噢,好了?好了便好,那要不先等崔婆婆醒来,我再亲自送她回白鹿庵吧,有劳!” 李明焕说着,朝小药童施了一礼,聊表谢意。 小药童连连躬身还礼,小心措辞道:“如此,小的这就去知会一声,那便请三位继续在此歇息,师父有所交代,方才门前又涌来了不少病患,特命小的叮嘱三位,切莫到前头去。” 交代完徐铭瑞的话,小药童便急急忙忙的跑走了,看样子前面应该十分忙碌。 听闻崔鄞无事,李明焕已经不急了,心情颇好的开始吃起茶点来。 而另一边的李锦纾和凤翎,却面露不安之色。 “方才我听徐大夫说起过,这城内的疫病患者大多都被官兵清理到城西去了,而那些留在药铺里的,不过都是些轻症,并未完全确诊的,但此时又怎么会突然涌现大批患者前来?” 凤翎说着,站起来走到通往堂前的廊下,朝那边望去一眼。 不过这药铺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从这里根本看不到堂前是何等情形,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嘈杂之音。 李锦纾闻言,起身来到他的身侧,担忧道:“你们且留在此处不要动,我过去看看。” “不行,我和你一起!” 凤翎自然是不肯任由她一人前去的。 而李明焕却想不明白了,烦闷道:“你们是不是疯了?那可不是普通的患者,十有八九是得了疾疫的!” 虽然小药童并未言明,但哪个会不明白? 此时此刻能大量涌现在此处的患者,还能是别的不成? “既然你胆小如鼠,就尽管留在此地龟缩,没人会嘲笑你,我们走!” 凤翎心知李锦纾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便大大方方的牵了她的手,陪她一起面对。 这还是凤翎头一次主动牵起李锦纾的手,不同于李锦纾时常抓着他的手腕,而是真真切切的紧握双手。 李锦纾并未在意,点点头道:“嗯,走吧。” “喂!疯子,两个疯子!” 李明焕跺跺脚,嘶啦一声扯下自己大片衣袍,将脸包了起来。 跟在他们后头喊着:“谁要做乌龟老鼠,就你们是英雄吗?别忘了我可是郡公,别想丢下我!” 生怕被他们落下,李明焕大跨步朝前跑着,险些没来得及止步。 急急停住,探头朝他们中间往前看去。 “天爷,这什么情况?” 只因李锦纾和凤翎年纪小,个子还不算高,故而李明焕很方便就从他们中间窥到了前方。 此时此刻,整个百草药铺的前堂,竟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人! 徐铭瑞和两个小药童,还有那个叫阿二的伙计,似乎正在把人按病症的轻重缓急分类,地上都没了落脚之处。 李锦纾堪堪抬脚朝前走了两步,朝徐铭瑞道:“徐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66/66177/18682782.html 第160章 正文、第0160章:郡王卫队 “大姑娘?大姑娘不可!” 徐铭瑞听到是李锦纾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她,赶紧朝这边走来。 反手将通往前堂的小门关上,惴惴不安道:“大姑娘,这外面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有大批百姓染病,初步诊断是为疾疫,大姑娘实乃千金之躯,万望保重,还是先到后堂避避吧!” “怎么会这样,染病的人先前不是都被清往城西了吗?此处乃是城东,纵然有漏网之鱼,也不至于一夕之间便都染病了吧?” 李明焕纵然再傻,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也正是李锦纾和凤翎的担忧之处,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阴谋,这绝对是一场阴谋! 自古以来,各色疾疫层出不穷,有天灾,却也有人祸! 不过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外面有那么多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他们都隔离起来,不能再继续扩散了! “徐大夫,除了百草药铺里的这些,其余可还有新患病的百姓?” 方才李锦纾瞧见,虽然铺子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但是门外依然有人不断涌入,故而有此一问。 徐铭瑞点点头,回道:“有,除了来我们铺子的,其余药铺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刚才盘问那些人的时候,徐铭瑞就随口问过一句,故而知道一些外头的境况。 李锦纾低头沉思,只听他继续言道:“不过城内大部分的大夫早就被遣往城西去救治患病的百姓了,因为老夫这年纪实在是太大了,故而逃过一劫,如今城东的医者屈指可数,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铺子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 “郡公,漪水郡王是否有卫队?” 骤然闻得此言,李明焕吃了一惊,警觉道:“你想如何?” 看到他如此反应,都不需要再问,李锦纾也能猜到大概了,自顾自的低喃道:“果然,我没有记错,漪水郡王卫队,与亲王同等,亲事府下能掌兵三百余人,账内府下又六百余人,约合千人。” 原本在乾国,郡王及公爵以下爵位,是不设卫队的,不过漪水郡王李浩礼,却是个例外。 只因当初他跟随开元帝李宗朝打天下的时候,曾救过李宗朝的性命,是以本该被册封为郡公的他,却被进封为郡王。 李锦纾隐约记得,曾经在某份资料上看到过。 当初李浩礼被李宏阔贬来封地时,荣亲王李宗盛怕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受苦,进宫求过李宗朝,是以李宗朝特许李浩礼将自己的卫队带上,以防不测,毕竟漪水郡向来不怎么太平。 见李锦纾打起郡王卫队的主意,李明焕一脸的戒备:“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奉劝你不要妄想动这支卫队,如今阿耶重病在床,若是没有他的鱼符和亲笔手书,没人能调动他们!” “唔,鱼符么,我自然是有!至于手书,如今郡王病重自然是不便自书的,但若是有郡王的长子来代写,再敲上郡王的印鉴,应该也可以吧?” 李锦纾沉吟了一会儿,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66/66177/18682784.html 第161章 正文、第0161章:喙长三尺 听她说完,李明焕就跟被雷劈了似得,怒吼道:“你什么时候偷了我阿耶的鱼符和印鉴?你这个疯子,不对,你这个小偷!你,你偷了东西还敢往外说!你简直是,简直是胆大包天!” “所以你是准备告官揭发我呢?还是准备亲自将我抓去官府问罪呢?” 李锦纾丝毫不慌,甚至还有心调侃李明焕,因为她笃定,李明焕绝对不会这么做! 一直以来,李明焕之所以对李锦纾如此放纵,就是因为李浩礼如今还在等着风无眠去救。 可是现在风无眠还未到,李浩礼也还未死,所以只要李明焕想救李浩礼,那么就算李锦纾再放肆,他也绝不敢往外泄露一星半点,更不敢将她抓去官府问什么罪了。 因为那样一来,就相当于是生生将李浩礼的性命断送在自己手中,他绝对无法对自己的生父这般狠心无情。 “好啊,你就是算准了我不敢去告发你,你怎么能这么阴险?” 李明焕在李锦纾这里接连栽倒,心中憋闷极了,想他也算是漪水郡一霸,却被她这么一个小娘子欺压至此,真不知道是哪世造下的冤孽! 李锦纾面对李明焕的质问眨了下眼睛,一脸纯真无辜的望着他,委屈道:“郡公,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却义无反顾的跟着你来到这里,如今孤苦无依的,身边又怎好没有一些依仗呢?” 阴险? 想她李锦纾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是头一回听见有人用这样的‘雅词’来形容她。 不过没关系,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虽说她来这人世才经历了不过短短九载,但外出游历的这两年间,什么杀人放火,打家截道,为非作歹的事情可没少干,只不过被李锦纾膺惩过的那些恶人,都是罪有应得就是了。 “就你,弱女子?还手无缚鸡之力?” 李明焕险些被她给气笑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一脚踢飞利剑,甩手就给掷飞出去的?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李锦纾却根本毫无自觉,闻言后不仅答应一声,还伸出自己纤细的双臂观摩了一番。 随后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瞧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可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吗? 更何况她是真的没有缚过鸡,有什么不对? 李明焕眼角抽了抽,满脸怫郁,切齿道:“义无反顾,孤苦无依,你可当真,好是仗义!” “呵呵,谁说不是呢?” 李锦纾笑的一脸天真,眉眼弯弯,这模样的欺骗性实在是太强了! 纵然李明焕亲身经历了那些,都快要怀疑她说的才是真的了! 可是明明就是她把自己捆回来的,而且身边还有那样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跟着! 试问,她怎么就成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还什么为了他义无反顾,最后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只有傻子才会去信她的鬼话呢! 对了,除了那些个暗卫,她不是还有个无时无刻都冷着一张脸的护犊子表兄吗? 瞧瞧他此时盯着自己的阴晦眼神,怕不是自己再多说一句,这位护犊子的表兄,就要当场发作,又要说出什么不入耳的话来了! /66/66177/18682785.html 第162章 正文、第0162章:片言折之 这俩表兄妹,当真是气煞人也! 徐铭瑞瞥了一眼正在和李锦纾置气的的李明焕,丝毫没有要关心他的样子,只一心想着李锦纾刚才对李明焕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有什么用意。 可是他这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索性就直接问了:“请恕老朽冒昧,不知大姑娘调动郡王卫队,是意欲何为?” 光顾着斗嘴,险些忘了正事! 被徐铭瑞这么一提醒,李明焕瞬间清醒了,往后倒退了两步,一脸凝重的看着李锦纾。 “我警告你,如果你是想利用阿耶的卫队行恶,就算你今日要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妥协,替你写什么调令的!” 李明焕眼神坚定,一改先前倜傥不羁的风流形象,此刻的他看起来倒是略有些稳健老成之意。 难不成,李明焕先前一直在他们面前伪装自己? 凤翎眸光微动,思虑道:“你是想把这些染病的百姓,都送到城西?” 可是患病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争先恐后的涌入各大药铺,想必已经在城内造成了一定的恐慌,绝不会乖乖听从。 毕竟到了城西,便可以说是死路一条了。 李锦纾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应答了一句:“非常时期,自然得行非常之手段。” 如今城内疾疫肆虐,必会引发民乱,到时若没有人能及时出面镇压,怕是会没法善了。 “真的?你只是想把他们送去城西集中看管?原来是这样,这种事情你大可不必操心,自有官府去管!再不济,也有太子殿下和那几位一起带来的苏州团练兵,阿耶的卫队绝不可随意调动,否则怕是会引祸上身!” 李明焕听了凤翎和李锦纾的对话,还以为李锦纾只是想让郡王卫队出动,将这些患病的人都赶到城西去,总算是宽了宽心。 郡王及公爵以下爵位,本是不设卫队的,虽然李浩礼因功例外,但若是随意调动卫队,却也是不行的。 尤其如今太子和楚王以及明王三位殿下,还有那位辅国大将军都在漪水郡,更不好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 然而,李锦纾却发出了好似嘲弄的低浅笑声:“怎么,你还当真以为太子和那几位,会出兵帮助漪水郡抵御疫情?” “他们不过是奉命,前来镇压暴乱罢了!你好好想想,从昨日我们进城到如今,你可曾看到他们有发布过任何一条和疫情有关的政令吗?没有,一条都没有!那位辅国大将军被派去镇守城门,而那位明亲王呢?” 李明焕神情恍惚了一下,仔细一想,好像真如李锦纾所言,喃喃道:“明王殿下,去了城西。” 看来还不算太蠢,瞧李明焕这样子,应该也已经想通这其中的关窍了。 凤翎本也以为,李锦纾是为了将那些人送去城西,不过如今看来,是他想的还不够透彻。 “镇守城门,看守城西,原来他们一心想的只有镇压暴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出手控制疫情。” 李明焕攥紧了拳头,本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如今看来根本不是! /66/66177/18682792.html 第163章 正文、第0163章:顽石点头 城门由李承志率领漪水郡的官兵们镇守,早已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而李宏渊则是率领大部分苏州团练兵去看守城西了,凡是染病被赶入城西的患者,不管治愈与否,都不许再出来。 城内的物资迟早有用完的一天,朝廷又一心都扑在与胡国的战事上,不肯拨出一分一毫的库银来振民。 想想李浩礼曾经递上去的那几十道恳求开仓放粮的折子,早已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再仔细回想下这几位殿下的所作所为,李明焕的心好似沉到了谷底。 他们哪里是来控制疫情的,分明就如李锦纾所言,李宏阔派了这些人过来,只不过是想管控漪水郡的百姓,以防他们作乱! 可是如此一来,漪水郡内的百姓,岂不是要死绝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虽说当年乾苏一战,乾国是因漪水郡损失不少,可苏国早已被灭,漪水郡也早已归属乾国!难道他们当真要看着自己的子民,全都死在这里不成?” 徐铭瑞医者仁心,听出李锦纾话中深意,不由得面露悲怆之色。 凤翎侧目看向李锦纾,见她神态自若,心中料定她早已经想出了主意,遂问道:“锦纾,你可是已经有了应对这些的法子?” “法子我自然是有,不过就要看郡公,肯不肯帮忙了!” 已经铺垫够了,李锦纾不想再拖拉下去,锐利的目光直逼的李明焕节节败退。 终于,李明焕叹了口气,做出了妥协:“你说吧,究竟要我怎么做?” 他总不能,真看着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啊!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容不得人犹豫。 接下来,李明焕便按照李锦纾所言,亲自书写了一份调军令,盖上郡王印鉴,又从李锦纾那里接过郡王鱼符,从百草药铺离开,匆匆而去。 “郡公大义!” 徐铭瑞看着李明焕离去的方向赞叹。 继而看向李锦纾,亦是赞道:“大姑娘高义!不知可有老朽所能效力之处?只要是大姑娘能用得着老朽的,老朽必当竭尽全力!” 他是土生土长的漪水县人,如今家乡有难,徐铭瑞虽已是古稀之年,但仍怀揣着一腔热血。 “大姑娘,风大夫已平安入城,此刻正赶往郡王府。” 就在此时,有暗卫来报,听闻风无眠安然无恙,李锦纾放心不少。 但仍有些疑惑未解,遂开口问道:“可知为何拖延至此,是因何事所误?” “这倒不知,属下赶去时,天护卫已护送风大夫进入漪水郡境内,天护卫的意思,是想等面见大姑娘时,再据实以告,恐事涉秘辛,属下便没有多问。” 虽然赤焰暗卫是李锦纾最信任的暗卫,但天宇亦是第五商游派来保护李锦纾的贴身护卫,是以天宇都那般讲了,赤焰暗卫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李锦纾听完,颔首回道:“既如此,那便等天护卫亲自回禀,你现在立即去一趟郡王府,让风叔先稳定住郡王的病情,随后赶紧来城门处与我等会合,我有件急事尚需他出面相佐。” /66/66177/18682796.html 第164章 正文、第0164章:蓬心蒿目 “是,属下这就去!” 隐在暗处的暗卫当即领命离去,不敢有所耽搁。 而李锦纾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郡王府内,正一片慌乱,那些仆役们纷纷奔走相告,口中所言皆是他们这郡王府里的主君。 被李锦纾留在郡王府中的暗卫仔细一听,原来是这李浩礼,就要大限将至了! 此事刹那间便传遍了整个郡王府,导致府内上下人心惶惶,仆役们皆无心做事,只顾着安排起自己的后路。 只听府内众人皆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说起这府中之事。 暗卫隐在墙角,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论。 原来,这位漪水郡王的后院,至今只有一妻一妾,子嗣绵薄,膝下唯有二子。 其中一位便是这郡王最为宠爱的庶公子李明焕,是为媵妾卢氏所出,早早就被册封为漪水郡的开国郡公,而另一位则是正室所出的嫡公子,也就是郡王妃殷氏所出的世子李明炻。 虽说李明炻为世子,理应承袭爵位,将来会被册封为国公,但出了当年那档子事,如今谁又能保证,在李浩礼死后,李明炻能够顺利袭爵呢? 也不知当今气消了没有,如果怒气未消,不让李明炻承袭爵位可怎么是好? 总得来说,便是李明炻究竟会如何,还尚未可知,但这李明焕的郡公爵位却是板上钉钉。 众人此时在犹豫的原因,便源于此。 他们所思所想的,无非就是究竟该追随可能会被册封为国公的李明炻,还是已经被册封为郡公的李明焕。 如今两位公子年纪尚幼,皆未成年开府,他们尚且有机会选择。 眼看着李浩礼就快不行了,如果现在他们早早站位,去巴结那两位的生身母亲,到时开府跟去,难道还能少得了他们的好处不成? 霎时,这府内即成两派,一派自然是愿意追随李明焕的,另一派则是乐意效忠李明炻的。 只听他们越吵越不成样子,范荣生忍不住厉喝一声:“都给我住嘴,郡王还没死呢!” “自古以来,便是嫡为尊庶为卑,如今郡王无法理事,自然当以世子为尊!然世子年幼,尚需仰赖长亲,郡王妃乃是郡王明媒正娶的嫡妻,又是出自隆阳殷氏的士族贵女!” 尖锐的目光扫过众人,范荣生冷嗤了一声,提醒道:“别忘了,郡王妃可是当年荣亲王夫妇亲自挑选的儿媳,难道你们还想尊那个卑贱的媵妾为主不成?” 在场谁不知道范荣生是殷慈心的人? 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蛊惑众人站位李明炻。 只不过,大家明知范荣生说这些话的意图,却又不可否认,这些话也确实是很有道理。 就算他们说破了天去,李明焕也不过是个庶子,李明炻才是正经嫡出,庶子都能得个郡公的爵位,难道嫡子还会比他差不成? 就算当今再气恼,也不至于乱了纲纪礼法,否则自会有言官立行谏诤。 再有,那卢尔槐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寒门庶女,一个卑贱的媵妾而已,但是殷慈心却不同,她贵为郡王妃,又出身世家大族。 /66/66177/18682800.html 第165章 正文、第0165章:以权谋私 隆阳殷氏,自盛国至今仍旧屹立不倒的豪门士族,殷氏子弟大多在朝为官,而他们的女儿,不是嫁入权贵,便是入主内宫,荣亲王妃不也是出身隆阳殷氏吗? 有荣王夫妇和隆阳殷氏做靠山,相信他们这位世子,定是能顺利承袭爵位的! “范管事教训的是,都是小的们多嘴多舌,净说些有的没的,还望范管事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些小人计较,将来我们还得靠范管事,在郡王妃和世子面前多多美言,提携提携。” 要说这范荣生,还真有那么几下子,这才说了几句,当即便有处事圆滑之人向他贿赂银钱了。 在袖中掂量了一下碎银的分量,范荣生似笑非笑,抹了一把胡子。 另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丫鬟见状,咬咬牙,拔了自己头上的蝴蝶花钗,塞进范荣生的手中,娇嗔道:“范管事,奴婢可一早就是你的人了,到时候分府,你可不能忘了奴婢!” 想他范荣生在这郡王府里叱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凡是有些姿色的丫鬟,就没有能逃过他手掌心的。 这丫鬟年轻时候倒是有些姿容,也被他纠缠过几日,不过如今已是年老色衰,早没了往日的荣光,就这么一支上不得台面的蝴蝶花钗,也想来打发他? 毫不客气的将那花钗掷于脚边,范荣生鼻孔朝天,一脸的傲慢:“就这点破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 “嗐,范管事别理她!你瞧瞧我的,我这里有一只上好的翠玉手镯,还是上次主母看我办事得力特意赏的,这可是府中绝无仅有的好东西呢!” 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丫鬟见状,立刻上前将那年老色衰的丫鬟给挤到了一旁,从手腕上脱下自己视若珍宝的翠玉手镯,塞进了范荣生的手里头。 这小丫鬟是府中新进的,范荣生正稀罕的紧,又看她拿出成色那么好的翠玉手镯,立刻笑眯了眼睛。 将她那娇嫩的纤纤玉指握在掌心把弄,轻浮道:“还是我们小阿鸳懂事,直讨人喜欢!” “范管事,我这里也有好东西!” “别挤别挤,范管事你瞧瞧我的,我的也不差!” “我的蝴蝶花钗,你们别踩,别踩我的花钗,都别踩了!” 那丫鬟被众人挤到一边,还没来得及捡回自己仅剩的一支花钗,就眼睁睁看着它被那群争前恐后扑过去巴结范荣生的仆役们,给踩了个粉身碎骨。 眼见着一场闹剧,演变成了另一场更为荒诞的闹剧,暗卫再没有心思去听去看了。 真是没想到,堂堂郡王府,竟如此靡乱! “赤一,门口有动静!” 就在这时,另一名暗卫赤三来报。 那名被唤为赤一的暗卫,立即隐身入巷,顺着狭窄的暗道,朝前厅掠去。 赤一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前厅右侧的拐角处,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郡王府前发生的一切。 “是风大夫,风大夫刚入城,就依命前来郡王府,准备给郡王医治。” /66/66177/18682801.html 第166章 正文、第0166章:恶狗拦路 赤三隐在赤一的身后,小声与他说道:“不过今日郡王大限将至,郡公又不在府内,府中上下皆已被郡王妃和世子把持,就连那两个守门的门房小厮也是他们的人,说什么都不许风大夫进来。” 很显然,那对母子根本就不想救李浩礼。 若是李浩礼在,殷慈心就永远过不痛快,她巴不得李浩礼早点死,好让她的宝贝儿子承袭爵位,然后再狠狠地教训那对胆敢欺压在他们头上的低贱货色! “你去,把郡公找来,让他出面把风大夫接入府。” 若说这府中还有谁想让李浩礼活下去的话,估摸着也就只有卢尔槐和李明焕这对母子了,毕竟李浩礼若是死了,那么他们的日子,也就难过了。 赤一仔细盘算后觉得,如今只有李明焕能够帮助风无眠入府救治李浩礼。 然而赤三接下来的话,却打碎了赤一这个美好的意愿:“不行,现下城内正乱,大姑娘给郡公交代了任务,他此刻正带着郡王卫队,去城门口接应大姑娘了。” 李锦纾那边的事,自然是要办的,不可耽搁。 可是这风无眠的事情,却也是拖不得的,毕竟风无眠也是奉了李锦纾的命令前来的。 “那就去后院,找卢氏!” 赤一眉头紧了紧,轻声道:“虽然卢氏势微,但是她能在府中安然无恙多年,而且荣宠不衰,甚至还平安养大一子,我猜她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后庭妇人,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蹲在一旁的赤三想了想,认为赤一所言有理:“没错,而且她绝对不会放任郡王去死,他若是死了,卢氏就没有靠山了!” “你在这里守着,我这就去!” 赤三说完,起身就要往后院而去,却被赤一揪住领子,一把拽回:“等等!” 附在赤三的耳边,赤一小声交代了几句,赤三露出一副惊叹的面容,虽然藏在面巾下,但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窥出一二。 竖了竖拇指,表示对他的崇敬,随后便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已经过去快一炷香了,纵然天宇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我说了,这位是荒芜城的风无眠风神医,是受漪水郡公所托,前来替郡王医治的,若是再不放我们进去,耽误了你们主君的病情,你们担待的起吗?” “呵呵,你甭吓唬我们,我们主母吩咐了,今日谁也别想进出郡王府,别说是你们几个,就算是郡公亲临,我们也绝不会放行!” 赤一觉着这小厮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探出头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当日被李明焕狠狠教训了一顿的那位,怪不得对天宇那么大的火气,原来是个爱记仇的家伙。 天宇越说他们是李明焕请来的,那小厮便越是咬死了不让进。 若是换了往日,就算是天王老子病了,风无眠也绝不会轻易出手,可这漪水郡王的命,却是李锦纾要保的。 纵然对方态度如此恶劣,他也不能一走了之,便只好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等着天宇什么时候和他们沟通好了,他再进去把人治好,也好了却了这桩棘手的差事。 /66/66177/18682805.html 第167章 正文、第0167章:吃里扒外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槐蕊院?这里可是卢媵侍的居所,你还不快速速离去!” 郡王府内出了这等大事,此时的槐蕊院里自然是人人自危,只要稍有动静便失了心魂。 那守门的老婆子乍一见有个浑身上下都被黑衣包裹的精壮男子,出现在槐蕊院前,顿时便被吓得面色惨白,还道是殷慈心派来行凶的恶人。 赤三瞥了她一眼,见是个胆小如鼠的年迈妇人,便径直越过了她,朝里面行去。 一边大跨步走着,一边高声喊道:“哪个是卢媵侍?” “你,你这人好不讲理,哪有大男人如此横冲直撞,往妇人院子里闯的,你快不快走!” 守门的老婆子见他如此蛮横,虽然心中惧怕不已,但也不敢忘了自己的差事,冲上前去拦他。 卢尔槐正心神不定,坐在窗前望着镜中愁眉不展的自己,忽闻外面嘈杂声起,便侧目询问自己的贴身丫鬟道:“阿芷,外面出了何事?可是郡王不好了?” “卢媵侍,郡公请来了神医风无眠给郡王医治,但郡王妃和世子把持郡王府,不准其入府给郡王治病,现下正被门房小厮挡在门外,你若不想郡王有事,就赶紧想个法子!” 槐蕊院里的人听见动静,便将赤三给挡住了,赤三也不好硬闯妇人内院,便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确保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若是这卢尔槐真有心想救李浩礼,那么自然就会想法子去帮助风无眠,可她若是不想,那么赤三还得去试些旁的法子,没时间在此和他们纠缠下去。 卢尔槐出来时,只瞧见赤三果决离去的背影,虽不知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这好歹也算是她的一个机会。 方才还没来得及回话的贴身丫鬟阿芷,此时见卢尔槐似乎要被说动的样子,便在一旁阻拦道:“媵侍万不可轻信,此人莽撞无礼,又瞧着面生,怕不是郡王妃派来给媵侍下套的。” 阿芷从一开始说话,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卢尔槐的神色,哪晓得她自己的神情也都落入了卢尔槐的眼中。 其实她早就怀疑阿芷是殷慈心那边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了,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嗯,想来也是,那你便在此处守着院子,别让旁人进来钻了空子,我去主院那边瞧瞧郡王如何了。” 卢尔槐借机脱身,领了两个还算得力的老婆子,便丢下阿芷出了槐蕊院,往主院而去了。 待阿芷准备回内室歇息时,这才惊觉不对:“快,去主院通知郡王妃!” “怎么,阿芷这么着急,是有何事要去通知郡王妃啊?可要我替你,代为通传!” 阿芷万万没有料到,卢尔槐竟然会去而复返! 一颗心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又不下,扑通扑通的一通乱撞,卢尔槐就这般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的脸色忽明忽暗。 最终阿芷定下心来,给另一名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后,便言道:“媵侍不是准备去主院看郡王吗?怎么回来了?” /66/66177/18682808.html 第168章 正文、第0168章:挑拨离间 “奴婢这不是怕媵侍突然造访,又惹得郡王妃不快嘛!这不,正准备差人,去通知郡王妃一声!如今媵侍去而复返,难道有东西落下了?不防告诉奴婢,奴婢也好替媵侍去找找!” 卢尔槐亲眼瞧见了阿芷的应变能力,当真是自愧不如,怪不得自己这些年虽然偶有怀疑,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怀疑到她的头上。 这殷慈心,真真是下了苦心,派了个好探马! “正是如此,芷娘只是想让奴婢去通知郡王妃一声,媵侍要找什么?奴婢帮你找吧!” 接收到阿芷眼色的小丫鬟,亦是一口咬死,她们不过就是为了卢尔槐好,所以才想去殷慈心那里知会一声,一副义胆忠肝,对卢尔槐绝无二心的模样。 勾勒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卢尔槐漠然道:“不必了,既然你们对郡王妃如此忠心,那便去郡王妃的面前尽忠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就给我好生待在此处,到时候我自会让你们,去泉下与她相会!” 听她这意思不仅是要她们死,而且还胆大妄为,想要殷慈心的命啊! “卢媵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怕不是疯了!” 既然早就被卢尔槐给看穿了,阿芷索性就懒得装了,耳听卢尔槐竟有想要谋害主母之意,瞬间怒不可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众人眼前。 怕卢尔槐真做出什么对殷慈心不利的事情,阿芷甚至想要拉拢其他人,厉喝道:“没错,我们是郡王妃的人,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媵妾,这些年却仗着郡王宠爱,在府中作威作福,丝毫不懂为妾的本分!” “如今郡王身患重疾,命不久矣!” 这个阿芷,究竟是什么身份? 竟是如此百无禁忌! 卢尔槐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擂鼓鸣天,只听她继续蛊惑道:“你们难道还想不明白吗?郡王无法理事,这府中自然当以世子为尊!你们莫不是想和未来的主君作对?” “就是,世子将来会承袭爵位,国公可是我朝一等公爵,卢媵侍所出的不过就是个庶子,区区二品郡公,岂能和国公相比?难道,你们还想和未来的主君,堂堂的国公爷为敌不成!” 谁知,那小丫鬟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往日里倒是真没发现,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想让她的人反水? 这两个蠢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想她卢尔槐是什么人? 她可是在这府里唯一一个,能和郡王妃一较高下的存在! 在这槐蕊院中,除了她的贴身丫鬟阿芷,和那几个连内室都进不得的低等奴仆,大部分人的身契,都握在她卢尔槐的手里。 倘若他们敢反水,那就怪不得她卢尔槐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了。 这个阿芷,当初是荣亲王妃特地留在郡王府中,准备给李明焕做通房丫头的,卢尔槐心中不愿,李明焕又恰巧没有这个心思,故此便被卢尔槐使计,调到自己身边做了个贴身丫鬟。 本是打算将她发卖出去的,亦或是赶到别处做下等活去,奈何这阿芷的身契被荣亲王妃捏在手里,为了不得罪她这位刻薄的婆母,卢尔槐便没有做的太过。 /66/66177/18682812.html 第169章 正文、第0169章:出谋划策 可是事到如今,卢尔槐才想起来,这荣亲王妃殷秋月同郡王妃殷慈心一样,她二人皆是出自隆阳殷氏,这阿芷可不就容易和殷慈心搞到一处去了? 罢了,此时再去想这些,已是晚了。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把神医风无眠请入府,给李浩礼治病,才是最为紧要的。 “除了这两个,还有那几个没有身契的,都给我一并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踏出这槐蕊院半步!” 为了以防万一,卢尔槐想着索性就将那些有可能叛变的,都给关起来,省的有漏网之鱼,坏自己的好事。 于是乎,站在卢尔槐身后那几个得力的老婆子,当下便应声出手,还未待那几个挣扎出声,就将人都给控制住了,生生给扭送到了小柴房里,又是塞嘴又是捆的,瞬间就给监禁了。 原本被派去守门的老婆子,是卢尔槐从卢家带过来的乳母,因卢尔槐从小便没了生母,是以对这位乳母极为看重,两人在这郡王府中,更是一路扶持着走来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如今瞧见卢尔槐这架势,乳母窦娟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只这么一瞬,便有了主意。 只见她凑近卢尔槐,在其耳畔窸窸窣窣的咕哝了几句。 便引的卢尔槐瞪大双眸,惊恐的望向她:“奶娘,你说什么呢?” “不行,绝对不行!他,他待我如此之好,这些年奶娘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怎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我不能背叛他,我绝不会这样做的!” 不知这乳母窦娟究竟和卢尔槐说了什么,竟引的她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些事,自不好对外人道,见卢尔槐不同意,她也就熄了这心思。 “行行行,奴婢就是这么一说,既然媵侍如此执着,那便当奴婢什么都没说过,不过媵侍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窦娟生怕恼了卢尔槐,赶紧扯开了话茬。 见卢尔槐眉头紧锁,似是没有主意的样子,窦娟扯开嘴笑了:“奴婢倒是有个主意,今日巳时,奴婢出去办事的时候,恰好瞧见崔管事,被范管事的手下给带走了。” “崔管事?你是说,平日里和阿焕走的比较近的那位,崔华崔管事?奶娘有何高见?” 知道窦娟脑子聪明,卢尔槐心系李浩礼,实在是等不得她如此磨叽,这一连串的发问,直问的窦娟是恨铁不成钢。 唉,她家这位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重情! 还偏偏只对那位,就连自个儿亲生的骨血,她那位宝贝儿子李明焕,都得排在第二! 这还让她说什么好? 她这位忠心不二的乳母,便也只能依着她的这位好姑娘了! “媵侍别急,奴婢知道你想救郡王,可如今这整个郡王府几乎都被那两位给把持了,我们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去办事,可是崔华就不同了,奴婢暗中打听过,他其实是荣王的人!” 窦娟一边安抚卢尔槐的情绪,一边与她娓娓道来:“这崔管事和范管事向来是不对付的,如今范管事派人把他带走,怕是崔管事正在哪里吃着苦头呢!” /66/66177/18682815.html 第170章 正文、第0170章:虎落平阳 “若是我们去将他救出来,那他便欠着我们一个人情,到时再让他出面去请神医风无眠入府,这事儿岂不是更容易成吗?” 说到这里,窦娟冲卢尔槐笑的明媚,卢尔槐更是豁然开朗,直呼窦娟聪慧。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就组织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烈日炎炎,娇艳似火的石榴花,缀满了枝丫,习习凉风从窗洞钻入,拂过崔华毫无血色的面庞。 “咳咳!” 重重咳嗽两声,崔华颓然的睁开双眸。 望着眼前那两双沾满泥泞的黑靴,和那根垂地的长鞭,露出一抹无力的篾笑。 从洁白的齿缝中淌出鲜血缕缕,崔华强忍着没让自己疼晕过去,冷声道:“你们,倒真是胆大!平日里范荣生狗仗人势也就罢了,看在郡王妃的面儿上,我暂且不与他计较,可没成想如今就连你们这些腌臜货,也敢欺辱到我崔华的头上来了!” “啧啧,还真是了不得,你只不过是这郡王府中众多管事中的一个,人范管事那可是郡王妃座下第一大管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置喙范管事的不是?” 那小厮说着,扬起鞭子在地上甩了两下,恶狠狠道:“我看你是皮痒了,在此讨打!” “诶,不能再打了!范管事临走前不是交代了,让我们教训教训他,可没说让我们把他往死里打,若是打死了,范管事那边可不好交差啊!” 另一个小厮见状,赶紧给拦了下来,瞧着崔华这模样,若再打下去,怕真就给打死了。 可崔华刚才的话早已经将那名小厮给惹毛了,哪里还听得进这逆耳良言。 将同伴一把推开,恶狠狠地甩着鞭子,往崔华脸上抽去,怒吼道:“死?死了正好!” 这一鞭子甩下来,崔华的脸瞬间就给破了相,昨日的红肿还未消,今日便在旧伤上面添了新伤。 崔华在心中苦笑不已,怕是这两天犯了太岁,正当流年不利。 “哼,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范管事那是仗着郡王妃,我们能忍也就忍了,可这小子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就和范管事说,是这小子扛不住打!” 嫉妒已经深深蒙蔽了他的双眼,每当鞭子抽打在崔华的身上,发出皮开肉绽的可怕声响,便使其变得更加兴奋,下手也就越狠了。 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痛呼声,崔华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就在崔华和那两个小厮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黑衣暗卫,正悄悄潜伏着,眼见崔华就要被那个恶毒的小厮活活打死,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此人便是从槐蕊院出来的赤三,方才赤一给他出的主意,便是关于崔华。 就在赤三下定决心,准备出手的时候,却警觉的发现有人从外面的矮墙翻进来了! 悄悄隐入暗处,仔细往那边一瞧。 看模样,好像是两个看家护院的健壮小厮,身手很是不错。 只见他们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趁里面那两个小厮还没发现的时候,果断下手打晕了他们。 “你们是谁?” 崔华趴在地上,吃力的问道。 这两人很是面生,崔华不敢断定,他们就是来救自己的。 /66/66177/18682820.html 第171章 正文、第0171章:解救崔华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迅速上前,一个将崔华扶起,另一个则是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只听其中一人答道:“崔管事,我们是槐蕊院的,是奉卢媵侍之命前来搭救,不过临行前卢媵侍曾特地嘱咐了一件事,还望崔管事能够承恩相报,替我们完成。” 原来这两个,是卢尔槐的人。 想来也是,如今这府里敢和郡王妃唱对头戏的,可不就剩她了吗?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但凡是崔某人能办得到的,定当不遗余力!” 崔华倒是要听听看,这卢尔槐能有什么事需要他来相助? 心里想着,总归是逃不过和郡王妃殷慈心斗法的那些琐碎事罢了。 那两个小厮见崔华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十分欣喜,这可替他们省了不少的口舌。 便也没有弯弯绕绕,索性直言道:“如今郡王大限将至,恐怕是命不久矣,郡公特地请了神医风无眠前来救治,却不想被郡王妃的人给堵在了门外,不知崔管事可有善策应对?” “什么?郡王他竟然!” 怎么会这样,崔华一时不敢相信。 他被范荣生的人截到此处,二话不说便是一顿痛打,这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乍一听李浩礼就要不好了,心里头当真是五味杂陈,看着那二人殷切的眼神,崔华无奈颔首道:“你们倒真是找对人了,快扶我起来,助我前去!” 他竟然真的有法子,能让风无眠进府? 看来赤一说的不错,这崔华暗中的身份果真不简单! 虽然有卢尔槐派来的两个小厮相助,但赤三也不敢大意,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在暗中保护着崔华,直到崔华安然来到郡王府前。 “闭嘴,你们这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异客荡子,知道脚踩得是哪家的地盘?若是再作纠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过来把你们都给打出城去!” 见天宇他们还不肯走,那个嘴巴肿的像被马蜂蜇过的小厮实在是忍不了了,从门边操起一根如小臂般粗细的木棍,作势就要打人。 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人,想必他也不会忍到如今。 可他们就算再有钱有势,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外人罢了,总归是管不到这郡王府里头来的,所以肯定是实行郡王妃殷慈心,这位当家主母的命令更为紧要了。 天宇性子沉稳,知道此时不是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的时候,可也不能在此傻等啊! 正当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准备再次和他们理论一番时,余光恰好瞥到了蹲在墙角处的赤一。 赤一已经得到了其他暗卫的禀告,知道崔华正被赤三暗中保护着,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于是便给天宇行了一个手势,告诉他稍安勿躁。 虽然隔得远,天宇无法确认对方是谁,但是这个手势,他却是认得的。 那是独属于暗阁的通讯手势,虽然赤焰暗卫直属李锦纾麾下,但他们同天宇一样,都是出自暗阁,用的自然是同一套通讯手势。 而此时能够出现在郡王府内,且会暗阁通讯手势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李锦纾带入漪水郡的那些赤焰暗卫了。 /66/66177/18682823.html 第172章 正文、第0172章:神医之名 是以天宇立刻便意识到,那是李锦纾留在此处的暗卫在提示自己,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听从他的提示,在此按兵不动。 见天宇不言语了,门房小厮还纳闷了一会儿,随后杵着木棍,拿轻蔑的眼神扫他:“怎么,知道怕了?早干吗去了!” “走走走,赶紧走!这儿可是郡王府,岂是你们能随意撒野的地方?识相点,省得我还要受累与你们周旋,现在漪水郡这么乱,谁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风无眠透过竹帘朝右前方看去,果然如那门房小厮所言,见天宇不言不语,只静静立着,还当他是真的听了那小厮的狂言,而在犹豫不决。 将竹帘稍稍撩起一些,风无眠轻声唤了一句:“天护卫?” 天宇侧目望去,瞧见了竹帘后那一张略显憔悴的俊颜。 风无眠本就生的白净,又因常年研读医书晕染了几分书香之气,再加上那份看似恬静淡泊的性子,恍惚让人觉着是个清雅至极之人。 如今瞧着他那略显憔悴的样子,倒是增添了些许人间的烟火尘韵,不再肖那隐居世间的谪仙了。 可谁又知道,这样谪仙般的人儿,其实除了治病救人外,还使得一手的好毒术呢? 就连他那早已摒弃不习的剑法,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练到了让天宇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暗阁内人人皆知,风无眠的剑不仅能快到杀人不见血,更能使人无知无觉,三步后经脉俱断而亡,就连暗阁内宗师级别的杀手,都不敢轻易与之一较! 只可惜当年,他为了救治毒素深入骨髓的母亲,而尝遍百草,试遍百毒,生生将自己炼成了药人,再也无法使剑了。 “风大夫,我们……” “等等!小郎君,小郎君且慢行!” 就在天宇准备上前两步,暗中与风无眠交代一声时,崔华在两个小厮的护送下,匆匆赶到了。 那两个小厮生的健壮,若是没有他们一路搀扶,想必崔华也没有这个本事,自己走来了。 待崔华到了这府门前,那两个卢尔槐派来的健壮小厮也就迅速撤离了,毕竟接下来便要看崔华自己的本事了,他们在此只会让那些人把矛头对准卢尔槐罢了。 崔华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捋了捋凌乱的鬓发,勉强拖着一条伤腿上前,朝风无眠的位置躬身施礼,十分谦卑的问道:“敢问足下,可是郡公请来替郡王医治的风神医?” “郎君有礼,某不过是一介凡夫,不敢当郎君一声神医。” 风无眠腿上有伤,不便移动,便只是坐在马车内,隔着竹帘给崔华还了一礼。 听他这么一说,崔华哪里还能不知道? 看来眼前这人便是鼎鼎有名的神医风无眠无疑了! 只见崔华急忙躬身,礼请道:“风神医声名远扬,是这天下医术最为精湛之人,若是连足下都不敢当一声神医,怕是这天下也无人敢称了!还请风神医快快入内一观,我家郡王身子有恙,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还望风神医妙手回春,救他一命!” /66/66177/18682826.html 第173章 正文、第0173章:狐假虎威 看来是来了个管事儿的,天宇正准备回话,好将风无眠带进去,却不想那两个门房小厮不依不饶,竟还是不肯放行。 “崔管事,你莫不是糊涂了?如今这府中可是郡王妃在主事,郡王妃刚才特意交代了,不许任何人进出郡王府,你可不要在此碍事,小心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门房小厮眼神幽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竟是开始暗中威胁起崔华来了。 崔华闻见这熟悉的音调,转头一看,果然是昨日那个门房小厮,心里头立刻明镜似得。 这小子仗着是范荣生的亲侄儿,可没少跟在范荣生的身后作恶,昨日这小子去告状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如今倒是敢威吓起人来了。 “怎么,你一个门房小厮,竟敢管到我这个管事的头上来了?风神医可是郡公特意为郡王请来治病的,你如今拦着就不怕得罪郡公?亦或者,你是想要眼睁睁看着郡王去死吗?” 崔华往日里是这府中最没脾气的管事,不仅任劳任怨,还任打任骂。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门房小厮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如今倒也不将崔华放在眼里。 只听他冷哼了一声,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侍弄园林草木的花匠,仗着培育了几朵牡丹得了郡王妃的青眼,就给提拔做了个空头管事,还敢和我犟嘴?” “崔华,我可是范管事的亲侄儿,别看我现在只是个门房小厮,可我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若是现在肯给我跪下磕个响头,再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好好给我赔个罪,我就当你刚才只是放了个屁,如何?” 这小子越说越离谱,另一个门房小厮早已经敛缩在旁,不敢吭声了。 只在心中腹诽着,那傻小子是有范荣生这个当大管事的亲伯父罩着的,自己可是没有。 方才他们仗着郡王妃的命令,拿府外的人撒撒气也就算了。 可这崔华却不一样,他虽然不得势,但好歹也是府里的管事,那傻小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确实是太过了。 “诶?你们怎么还不走!” 重新抡起手中的木棍,那门房小厮用木棍指着天宇,一脸的不耐烦。 崔华见他言行如此无状,瞬间怒了! 上前握住那根木棍用劲一抽,狠狠甩在他的身上,一脸凶戾的怒喝道:“我看你是找死!身为郡王府的奴仆,却将郡王的生死置之度外,还胆敢以下犯上,理应拖下去杖毙才是!” “血,流血了,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来人,来人啊,崔华勾结外人,意图行刺!” 如此拙劣的贼喊捉贼的戏码,崔华还当真是头一回碰见,早知道此人是个无耻之徒,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无耻到这般境地! 只听他扯着嗓子,在这大喊大叫的,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不少范荣生的走狗。 崔华很清楚范荣生在这府里扎根有多深,如果再不拿出自己的保命符,怕是风无眠请不进去,自己的小命也要搭在此处了。 /66/66177/18682850.html 第174章 正文、第0174章:陪戎校尉 “怎么回事?” “谁是刺客,你说崔华是刺客?” “对,快抓住崔华,他勾结外人,意图行刺郡王!” “这狗东西竟然敢吃里扒外,快将他拿下,交给郡王妃处置!” 这些人上来还有些糊涂,却因听信了门房小厮的诬告,竟不由分说就要来抓崔华! 他们基本都是范荣生手底下的走狗,哪有不巴结范荣生这个亲侄儿的道理? 再结合如今府内的情形,便以为这是一个争功夺利的好机会,一个个撩起袖子就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 “吾乃朝廷命官,从九品上陪戎校尉,尔敢?” 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制的鱼符,高举于胸前,满脸怒气的望着他们。 这些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居然不顾郡王性命,在这里不分是非,一心想着争功夺利! 怒目圆睁,崔华厉声喝道:“吾奉荣亲王之命,暗中照看郡王,先前已将郡王府之事传信洛鄢,相信荣亲王不日便会赶到,尔等竟敢视郡王之命如同草芥,若是不想死,就赶紧滚开!” “陪戎校尉,你竟然是陪戎校尉!” 虽然只是个从九品上的芝麻官,却是他们这些卖身为奴的贱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早早躲在旁边避事的门房小厮闻言,赶紧上前从身后将他的嘴给牢牢捂住了,再任由他胡说八道下去,不知道又要闯出什么了不得的祸事了,到时候连累自己,才是真正的冤枉! “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可我们也只是听从主母的命令,也算是尽忠职守,还望崔管事,不对!是陪戎校尉,还望陪戎校尉不要怪罪,我们这就放行,这就放行!” 这人看起来倒还算有些脑子,崔华朝那名门房小厮微微颔首,也算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毕竟此人说的也是不错,他们虽过分了些,可若真的捅上天去,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句听令行事而已。 “快些撤了!” “娘的,竟然是个官儿!” “荣亲王派来的暗卫,还看什么?赶紧跑吧!” 崔华原本还想吓唬吓唬那几个被门房小厮喊来的家伙,却只听他们口中呶呶不休的嘟哝着,皆是背过身去,飞快的跑走了。 生怕被崔华记住了样貌,到时候来找他们秋后算账。 天宇斜眼看去,只见那两个门房小厮,正悄无声息的准备溜走,倒也没打算管。 只是转而看向崔华,询问道:“不知郡王现下如何了?” “这,其实我也不知。” 崔华叹了口气,抖了抖自己破烂的衣衫,讪笑道:“方才闹出了点事,我还没来得及具体了解,只听那些人都说郡王不好了。” “对了,风神医,还请风神医赶紧去帮我们郡王瞧瞧吧,若是风神医能治好我们郡王,相信荣亲王和荣亲王妃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现在自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况且风无眠两袖清风,向来视钱财如无物,又怎会是为了这区区黄白之物,就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医治呢? 若不是李锦纾找人来传了话,风无眠才不会来趟郡王府的这趟浑水! “还请崔校尉,前面带路吧。” 在天宇的搀扶下,风无眠从马车上下来。 /66/66177/18682854.html 第175章 正文、第0175章:公然抗令 再由一个身高马大的护卫背着,一路给背进了郡王府。 崔华瞧见风无眠腿上缠着的细布上,隐隐有血迹晕染开来,心中猜想定是如同自己一般,受了外伤的缘故。 可他聪明的并未吭声,只一心拖着自己的伤腿,在一旁给他们引路。 待他们入了仪门,天宇这才朝前厅的墙角处瞧去,那是刚刚赤一所在的位置,然而赤一早已经不在那边了。 就在天宇回过头来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嗓音:“你是天宇天护卫?我是赤焰暗卫赤一,刚刚接到大姑娘口信,要求风大夫暂保郡王不死后,即刻赶往城门处,与之会合!” 天宇闻言,不着痕迹的探了眼赤一的左侧衣襟。 那里用赤色暗线绣着一个极小的‘1’字,那便是赤一在赤焰暗卫中的代号。 而在那个代号的上方,也用同样的赤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倒确实是赤焰暗卫的服饰不错。 再仔细观察他的佩剑,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的剑柄上盘踞着一道道赤色的火焰纹络,这更说明了赤一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好,我知道了。” 天宇小声应答,亦步亦趋的紧跟在风无眠身后。 然而就在此时,竟又突生了变故。 只见一名矜贵雍容的美妇人缓缓踱步而来,她身着华丽锦裳,头插金凤头簪,却操着一副破锣般的粗粝嗓音质问道:“站住!你们是何人?没有我的命令,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那便是郡王妃殷氏,她巴不得郡王早点去死,这样才好让儿子承袭爵位,也就是她下的铁令,不许任何人进出郡王府!” 又一个陌生的嗓音,在天宇的身后出现。 从他的服饰上天宇得知,原来他也是一名赤焰暗卫,代号赤三。 就在天宇听取赤三给的情报时,殷慈心已经开始发火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有人闯进来了也不知道通报,当我的命令是耳旁风吗?崔华,你引外人入府,究竟有何意图!” 这群人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崔华,殷慈心自然是要拿他开刀的。 因着昨日一事,殷慈心的心里早已经是恼了崔华的,所以才会默许范荣生去找人小小惩戒一下崔华,省得他不知道这府里的主人到底是谁。 可现如今,崔华竟敢公然违抗殷慈心的命令,把风无眠等人带入府内,此事一出,自然便将殷慈心压抑在心头多年的怒火给彻底点燃了。 “来人,把崔华给我抓起来,关入柴房严加拷打,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违抗我的命令!” 这乍一看,倒真让人觉着殷慈心行事有度,措置裕如的很,颇有当家主母的威信气魄。 当然这是在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来做什么的情况下。 否则崔华当真要以为,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会导致殷慈心这般暴跳如雷了。 眼神瞟向那个该死的门房小厮,崔华皮笑肉不笑,取出自己的鱼符,解释道:“郡王妃,卑下是从九品上陪戎校尉,是荣亲王派来暗中照看郡王的,而这位是荒芜城的风神医,郡公特地请来替郡王诊治的,还请郡王妃让行。” /66/66177/18682856.html 第176章 正文、第0176章:忍心害理 被崔华用眼神扫到的那名门房小厮,顿觉自己的心肝脾胃肾皆为一颤,悻悻然往范荣生的背后缩了缩。 而那边范荣生闻言,还未待殷慈心发话,就在一旁吹起了耳边风:“什么陪戎校尉,我看你就是个冒牌货,肯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想勾结外人进来刺杀郡王的!” “郡王妃,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这种人最善花言巧语,以为弄块假的鱼符,冒充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官就能蒙混过关了,你可千万不能让这种人得逞,否则到时该如何向荣亲王和荣亲王妃交代?” 本还有些犹豫的殷慈心听了范荣生的这一番话,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就按照范荣生说的,反正也没人认识这个什么陪戎校尉,就当自己不知道,到时候李浩礼一死,李明炻再承袭了爵位,这府里头还有谁能压的过她? 再说荣亲王夫妇,他们再怎么着也不会对她这个儿媳妇如何吧? 毕竟她身后靠的可是隆阳殷氏,当初他们会挑上她这个儿媳妇,不就是为的这点吗? 她到时只需要说没见过崔华,或者说自己是被人撺弄,以为他只是个冒牌货,总之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弄死,来个死无对证! 如此一来,谁又能奈何的了她? 反正是李浩礼自己非要作死,去帮那些短命鬼,这才得了这要死的病,能怪得了她? 她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机,帮了他一把而已! 总之殷慈心觉着,任荣亲王夫妇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终究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间接要了自己夫君的性命! “郡王妃,卑下已经传信给荣亲王了,他马上就会赶来漪水郡,郡王妃可别犯了糊涂!” 崔华一看殷慈心的眼神不对,立刻就喊了起来。 他知道,隆阳殷氏个个都是心狠的,如今府里没人能控制的了殷慈心,唯有拿荣亲王的名头出来压她。 可殷慈心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才不会去管崔华如何说,只是哑着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需要我亲自动手吗?还不快把他押到柴房去!还有那几个,统统都给我赶出府去!” “郡王妃,郡王可是荣亲王最疼爱的少子!” 崔华话还没说完,就见几个壮汉瞬间从范荣生的身后涌了出来,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就在崔华以为自己会被抓去柴房,而李浩礼马上就会因为病重不治身亡时,顿时从崔华的身后,涌出了一群黑衣人! “天护卫,看来一会儿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这几个不要命的就交给我们了,你只需要带着你的人,照看好风大夫就行,大姑娘可还在等着呢!” 本来不想和他们撕破脸皮的,毕竟也算是皇亲国戚,到时候必定会给李锦纾带来一些难以避免的小麻烦。 不过对比这种小麻烦,想来先实行李锦纾的命令,才是最为紧要的。 “你们,你们果真没安好心!快,把他们统统拿下,保护郡王妃!绝不可让他们入内,刺杀郡王!” 赤三手握剑柄,顺势而出,直指范荣生:“你这个小人,倒真是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66/66177/18682877.html 第177章 正文、第0177章:反咬一口 “废话少说,保护风大夫,救治漪水郡王!”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剑声呼啸,赤一早已经飞身在前,瞬间便将两名壮汉放倒在地。 仔细一看,原来赤一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而是用剑划伤了他们的下肢,使其无法直立行走,进而丧失行动能力。 赤三闻言,侧目看向另几个壮汉,黑色面巾下勾勒起一抹斜肆的笑意:“我这剑,已经许久没有沾过人血了,今日就让它尝尝鲜罢!” 说话间,赤三也加入了混战,带动了身后一众赤焰暗卫。 虽然只有十人,但对付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亲娘呀!大伯父,我们这怕不是招惹了一群修罗恶煞,还是快快逃命去吧!” 范荣生也没想到李锦纾带来的这些人竟如此凶悍,看样子那些壮汉早晚是要抵不住的。 匆匆上前挡在殷慈心的面前,范荣生忠心护主道:“郡王妃快走,这里有我们挡着,快去通知母家的人上书陛下,第五世家的大姑娘竟敢指使手下杀入郡王府,他们这是要反了!” “范管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变成第五世家要反了? 殷慈心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见范荣生一声厉喝:“你小子是不要命了?还不快保护郡王妃撤退!” 只见他一脚踹在那个门房小厮的尾巴骨上,一双眸子透着嗜血般的殷红。 门房小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被范荣生踹了一脚后,这才算是反应过来了! 一把拽过殷慈心,门房小厮嘶吼着:“我来保护郡王妃,郡王妃快走!” “赤三,快拦下他们!” 赤一所在的位置,是距离殷慈心等人最近的,他早已经将范荣生对殷慈心说的话尽收耳底,哪里还能任由他们离开郡王府,去找隆阳那边的人胡说八道? 隆阳的人在朝中是个什么地位? 赤一心知,若是被他们上奏参上一本,到时候必将会给第五世家遭来不小的祸事! 可偏偏他这边被几个棘手的给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便只好朝着赤三那边大声叫喊,希望赤三能够及时阻止他们。 “想走?没那么容易!” 赤三虽然没听到范荣生那番诛心之论,但是赤焰暗卫之间始终是保持绝对信任的,耳听赤一让他拦下殷慈心等人,他自然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厮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他们而去了。 且不说郡王府内正乱成一团,此时的城门口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姑娘,别过去!他们已经疯魔了,你就算是说出朵花儿来,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虽然城西条件是艰苦了一些,但总好过让他们就这样冲出去,祸害了其他县的百姓啊!” 徐铭瑞展开双臂,挡在李锦纾的面前,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出去。 李锦纾凝眉看向门外,她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如果她再不出去,事情可能真的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去不去城西的问题了!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不能死,我不能去城西!” /66/66177/18682882.html 第178章 正文、第0178章:爆发民乱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去了城西就只有死路一条,谁也别想活着出来!我不去城西,我要出城,放我出城!” 透过隔绝前堂的小门,李锦纾从缝隙中看到无数病人疯魔般的往外面闯去,不顾对方的谩骂,更不顾对方手中的钢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引发了民众暴乱? 原来,就在李明焕离开的期间,漪水县内所有官差衙役,全部都收到了李承志的命令。 李承志竟然下令,要将城内所有染病的百姓,全部押往城西。 谁都知道,凡是进了城西的人,都是不被允许再出来的,听闻那里早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尸骨累累,堆积如山。 之前是因为爆发的人数不多,就算有人抵抗也很快便能镇压。 可如今不同,如今几乎是全城爆发疾疫,染病人数之多,根本无从算起,若要镇压谈何容易? 如果李承志一意孤行,到最后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以他人屠的脾性,是定然不会容忍的! 屠城,将势在必行! “尔等贱民,竟敢负隅顽抗,简直是找死!” 终于,有一名气性大的衙役忍不了了,一刀子下去便是一条人命! 这下子哪里还得了? 那些染病的百姓如何还肯乖乖听话? 就连那些原本没想抵抗的,也都加入了暴乱的行列,纷纷嚷着不肯去城西,还非要出城,闹起了脾气! 李锦纾见状,拧起了眉头,面色沉重道:“徐大夫,你也不想他们无辜枉死的,对吗?” “现在必须有人出面把控情形,毫无疑问这里只有我能够做到,而我只需要拖着他们,等郡公带着郡王卫队赶到,便可以有转圜的余地了。” 听见李锦纾这样讲,徐铭瑞心中纠结不已,他既不想让李锦纾去冒险,可是又不忍心看着那些染病的百姓去死。 他们明明有机会可以活下去,为什么非要去死不可呢? 医者仁心,徐铭瑞心痛不已! “徐大夫,让行吧。” 就在此时站在李锦纾身后的凤翎,终于开口了。 李锦纾此次是势在必行,凤翎早已经看出来了,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 既然如此,那便站在她的身后,尽自己所能去鼓励她支持她,默默地保护她,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李锦纾闻言,笑眯了眼睛:“果然还是表兄最为懂我。” “只要是你想做的,就尽情去做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凤翎主动来到李锦纾的身侧,牵起了她的左手,将其牢牢握在掌心。 待他说完这一番动人心弦,感人肺腑的忠言后,便再次义无反顾的对徐铭瑞说道:“徐大夫,放行吧!” 凤翎此刻的眼神坚定无比,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从此刻开始他要努力,要加倍努力,努力成为强者! 只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不用再站在她的身后,做一个只能受她庇护的弱者! 而是成为一个,能够堂堂正正站在她的身侧,与之并肩而行的强者! /66/66177/18682886.html 第179章 正文、第0179章:心摹手追 即使凤翎心中明白,要真正做到能与之并肩的强者,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对方年仅九岁,便已经隐隐可见强者的风范。 可是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有多危险,他都要去努力的试一试! 因为凤翎已经渐渐地意识到了,唯有让自己成为一个不用受人庇护的强者,只有拥有无上的权利,才能帮得到她,才能给她助力,让她能够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唯有这样的自己才能配得上,站在如此非凡卓绝的她身旁! “唉!既然大姑娘和二公子执意如此,老朽又能说什么呢?只愿大姑娘和二公子,能够平安归来,老朽就在这里,有任何事情只要用得着老朽的,二位只管来寻!” 徐铭瑞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他不过就是个坐堂医,在第五世家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的微末小人。 又能有什么资格,去阻挡李锦纾和凤翎的去路呢? 亲自上前将小门打开,徐铭瑞躬身施礼,目送着他们二人的离去。 两个小药童见状,这才从大水缸后面出来,战兢兢的跟在徐铭瑞的身后,乖巧的站立着。 原来方才在慌乱中,他们机智的躲到了大水缸的后面,这才逃过了一劫,没有被卷入那一场无妄的纷争中去。 “你方才,是说要守护我吗?” 李锦纾稍稍侧过脸来,看向他那如琉璃瓶般明净的眼眸。 凤翎非常认真的点头,坚定道:“对,因为你值得!” 不管是因为两年前,她曾对绝望中的自己施以援手,还是因为今时今日,她对那些素不曾相识之人的奔走扶倾,她都值得! 李锦纾颔首道:“那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允诺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真好,除了舅父舅母和那两个胆小如豆的家伙之外,如今又多了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了。 李锦纾笑欣欣的牵着凤翎的手,一点也不像个大义凌然,要去救困扶危的女英雄,反倒像是个要和邻家小哥儿出去郊游踏青的小女娃娃。 不过也是,依照李锦纾如今的年纪来说,可不就该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日日和小伙伴一道嬉戏玩耍,万事不愁的小丫头吗? 凤翎充满怜爱之情的望着她,真想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小脑袋,让她不要这么快就长大。 可他却忘了,按照他的年纪来说,自己也不过就是个还未长大的孩童罢了。 “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你们这帮丧良心的,不仅要把我们关起来,还在这里胡乱杀人,你们是会遭天谴的!” 这才刚走出百草药铺,李锦纾就看到眼前人头攒动,一个个都铆足了劲的往城门处冲去。 如今整个漪水县,除了城西,便属各个城门处的守卫最为严格,他们这样横冲直撞的,口中还没个遮拦,到时惹恼了李承志,可就大事不妙了! 以防走散,李锦纾和凤翎一直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再专挑那些人少的边角处行走,倒也还算顺畅。 /66/66177/18739067.html 第180章 正文、第0180章:城墙之上 “将军,你看那儿。” 张茂渊指向城墙下的某处,那里正是李锦纾和凤翎所在的位置。 李承志站在城墙上,用手指抵着剑柄,仿佛随时都会将手中利剑抽出的样子。 闻见张茂渊的提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赤色的小小身影,在人群中穿来梭去,从他的位置望过去,真是分外的醒目。 哑然失笑,李承志饶有兴致的松开了剑柄,转而将手搭在城墙上,笑问着张茂渊:“美潭,你说她这么急匆匆的赶来,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张茂渊侧目看了一眼李承志,没想到他握住剑柄,居然还有松开的时候。 以往每当他握紧剑柄,总少不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今竟然会因为看了那人一眼,便轻易松开了紧紧握住的剑柄,平息了心头的怒火,还笑的如此欢快。 微微敛下眸子,张茂渊心想,这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在李承志的心里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想必那位大姑娘是个心善的,看不得这些人受苦吧。” 张茂渊从未正视李锦纾,只当她是一个富家千金,整日里除了恣意享乐,便是散发自己无处安放的善心。 这种人总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旁人都需要靠着她的帮助才能活的更好。 说白了,其实就是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李承志似乎从张茂渊空洞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言道:“怎么,觉得她和那些富家子女一般?” “就犹如当年的你,因为虚荣心作祟,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总想着做个普度众生的在世佛陀,或者救困扶危的大英雄,最后却因为冲动不计后果,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张茂渊闻言,从那份沉重而令人苦痛的记忆中回过魂来,十分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换了旁人来说这些话,张茂渊就要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了。 但对方是李承志,所以张茂渊很自然的将它当做耳边风,随着这暮春的暖风消散在了空中。 因为李承志从不屑嘲讽,他最擅长的,就是让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彻底闭嘴! “那么将军以为,她是为了何事而来?” 视线一直追着李锦纾走,张茂渊语气淡泊的问着身边人。 这么些年,也唯有张茂渊敢用这样的语气对李承志说话,甚至还能让李承志对此置若罔闻。 只见李承志努努嘴,瞥了一眼张茂渊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斜睨了一眼李承志,张茂渊还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稚拙的一面,冷然回眸,再不理会了。 “哈哈哈,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这么不禁逗!你说你小子将来要是娶了娘子,还成日摆着这么一张脸,不得把你娘子吓跑咯?到时候,谁来为你生儿育女?” 对于如何戏谑张茂渊,李承志最是擅长,心情颇好的他大笑着朝一名手持弓箭的士兵伸手。 见张茂渊身躯一僵,还饶有兴致的拍拍他的肩头,强行安慰道:“行行行,知道你心里难受,老夫不说了还不行?” /66/66177/18739068.html 正文、第0181章:两虎相争 “美潭,你快来看看这弓如何?这可是老夫好不容易找人,从第五世家的一名匠人手中购得的!你可别小看了它,这把逐日弓和那几支凤羽箭,可是能抵得过老夫两个月的俸钱呢!” /66/66177/18779535.html 正文、第0182章:凤翎中箭 这第一支箭,堪堪擦过自己的耳轮,直插入地! 还有两支,其中一支亦是射空,狠狠扎入了酒肆旁那个用来栓马儿的木桩! 而那最后一支,竟是直直地射向了凤翎! 凤翎他,中箭了! 身后传来门窗大开之声,赤焰暗卫将李锦纾安然接下,沉吟一声:“大姑娘!” 看见李锦纾被人接住,暂时脱离了危险,凤翎展露出一个倍感欣慰的笑容,面色却在瞬间就变得惨淡无比,而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仿若琉璃般透明。 “凤翎!” 李锦纾脱离赤焰暗卫的保护圈,丝毫没有犹豫便冲了出去! 凤翎顺势倒下,躺倒在这喧嚷的闹市街头,只恍然看见李锦纾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跑来,一把扑倒在自己身前,口中连声唤着他的名字:“凤翎,凤翎……” 龙腾四海,凤翱九天。 你若真是那九天之上的涅槃火凤,我便甘愿成为你的翎羽,化作坚韧无比的盔甲,护你一世周全。 “快,保护大姑娘!” “谨防暗箭,快将二公子扶到屋内躲避!” 几个赤焰暗卫急忙赶上前去,将李锦纾和凤翎带走,待进入酒肆后便将门窗都牢牢紧闭。 说也奇怪,贴近门窗处继续观察屋外境况的那几个赤焰暗卫心中有所不明,按理说对方要是真想放箭暗杀李锦纾的话,却怎么就这么一次,便顷刻间没了动静? “箭,有人放箭,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啦!” “两个,死了两个了!他们竟敢当街屠杀百姓,简直目无法纪,人屠果真是人屠,当年屠了陵安城还不够,如今又想屠尽我们漪水县了!” “大家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跑啊,再不跑就只有被杀的份了!” “对,出城,我们要出城,他们想杀我们,我们又何必等死,既然如此,就反了他们!” 城墙上有人射出三支利箭,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杀了人了,如此目无王法,如何了得? 这时聚拢在城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们才算是反应过来,纷纷大声叫嚷了起来,誓要闹个不死不休! 耳畔一直回荡着的,是他们准备作乱造反的呐喊:“反了他们,反了他们……” “呵呵呵,美潭,快看,多有趣呀!” 李承志从胸腔中发出极为沉闷的笑声,笑的张茂渊后背发凉。 城墙下的人汇聚的越来越多,眼看着守城的士兵就快要失守,张茂渊实在是不懂,为何他还能笑得出来? 他究竟,想做什么? “利锥铁骨凤羽箭,李承志,当真好手段!” 目光锁定在那一支险些要了凤翎性命的黑赤色利箭之上,在这晦暗的酒肆内,李锦纾的眼神忽明忽暗,好似要吃人一般,看得周遭那几个心惊胆战。 而此时凤翎的身侧,有一名赤焰暗卫正单膝跪地,在给他查看伤口。 半晌后,李锦纾的耳边,响起一个低沉暗哑的嗓音,只听那名暗卫说道:“这射箭之人力道极大,看样子根本就没想给大姑娘留命,幸而二公子出手及时,否则大姑娘性命危矣。” /66/66177/18779537.html 正文、第0183章:身负剧毒 “十三,过来帮忙,帮我按住二公子,不要让他在我拔箭的时候乱动,这箭头上好像浸有毒物,当心不要沾上了!” 赤六虽是在对不远处的赤十三讲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一刻停歇,只见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凤翎的姿势,将他的双臂展开置于身侧。 继续对赤十三说道:“你过来,将膝盖顶在这个位置,再这样扼住他的手腕。” 赤十三闻言走来,低低地应了一声,依言将膝盖顶在了凤翎的后腰处,又俯下身来,用双手禁锢住他的双臂。 这样一来,凤翎就算再挣扎,也不至于影响到赤六拔箭了。 给伤处撒完药,赤六转身看见李锦纾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便解释道:“大姑娘,你且到旁边稍坐,我这还有一些解毒丸,可暂保二公子性命无忧,足够二公子撑到风大夫前来。” 只见赤六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塞入凤翎口中。 听说凤翎没有性命之忧,李锦纾才算是沉静下来。 看了一眼对方的衣襟,知道他是赤六,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李锦纾知道,赤六的医术在赤焰暗卫中算是顶尖的,虽然比不得风无眠,但也是能与太医署的令丞一较高下的存在。 拉下面巾,李锦纾面无表情的与赤六说道:“你听好了,倘若二公子无事,便也罢了。” 倏然听到李锦纾凌若冰霜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赤六犹如坠向冰窖,还未待他反应,便听李锦纾继续言道:“但若二公子这伤出现任何问题,你应当清楚,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后辈,果然还是不如雷霆,虽然都是雷霆亲自调教出来的,但终归是相去甚远,远不如雷霆在身边来的可靠。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也能险些让她被人射杀,还累得凤翎肩胛中箭,当真是无用至极。 李锦纾说完,便看到凤翎在昏睡中仍倍感痛苦的蹙起眉头,便赶紧吩咐道:“莫要拖拉,快些动手,越早医治,就越早结束痛苦。” “是,属下必当竭尽全力!” 只听赤六应声称是,侧目提醒道:“十三,抓好了!” 他这是在提醒赤十三,自己就要动手了! 毒箭周围的衣衫,早已经被赤六撕开,浓稠的黑色血液,从伤处溢出,混着方才撒上的白色药粉,看起来很是骇人。 右手牢牢握住箭身,左手撑在凤翎的后心处,以防凤翎受痛弹起。 在李锦纾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赤六的脑门滴下一粒豆大的汗珠,顺着箭身缓缓滑入掌心。 只听赤六厉喝一声:“来了!” “啊——” 凤翎发出痛苦的哀嚎,四肢紧绷,身躯僵硬的抖动着。 白皙如玉的肌肤因疼痛而微微泛红,不知是不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口唇更是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紫绀色,呼吸也显得十分困难。 李锦纾看着凤翎这样,心中很不好受,犹如被针扎般的难过。 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抓起他的左手牢牢握在掌心,喉咙干涩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赤七,把你身上的火折子给我。” 耳畔传来赤六低沉的嗓音,但是李锦纾已经无心再去理会了。 /66/66177/18798741.html 正文、第0184章:生剜伤肉 只见凤翎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以缓解伤处带来的痛苦,他的意识也因拔箭带来的疼痛而逐渐清晰。 即使承受着如此难捱的苦痛,他仍然信念坚定地反握住李锦纾的手,坚强的扯起嘴角,温声安慰她道:“没事,我没事的,忍一忍就好了,很快就……” “唔!” 这一声沉闷的痛呼,是李锦纾发出的! 她没有想到凤翎竟会突然发力,死死捏紧她的右手,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但当李锦纾余光扫过凤翎的后背时,却顿时咬紧了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以免影响到凤翎的情绪。 若是凤翎此刻抬眼,便能看到她那双本该充满柔情的瑞凤眼,此时却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赤六见凤翎咬着自己的下唇,愣是把他的嘴掰开,将一把短刀的刀鞘塞了进去:“正如二公子所言,忍一忍就好了,这伤沾了毒物,若是不剜,便会变成腐肉,眼下也没有麻醉镇痛的药物,便只能如此了!” 不仅是剜肉,赤六还一边剜,一边往上头倒酒,怪不得凤翎突然痛的恨不得将她的手指都捏碎。 李锦纾仍在咬牙坚持,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一些。 侧目看去,只见凤翎的伤口处不断被酒冲刷出黑色的污血,渐渐地才算是流淌出红色的血液,也不知是这酒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方才服用了解毒丸的关系。 “唔——” 凤翎口咬着刀鞘,疼的青筋暴起! 赤六用帕子擦了下短刀上的污血,再用火折子烧一下,便又是一刀下去。 李锦纾不忍再看,别过头去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晶莹的泪珠,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凤翎将脸上,脖子上的汗水,一点点的擦净。 随着时间的推移,凤翎紧握着李锦纾的手,逐渐失了血色。 李锦纾抱着他的手开始哈气,用自己的掌心不断地帮他揉搓,助他活血。 “好了,应当不成问题了,你们帮我把二公子扶起来,我先帮他简单包扎一下。” 终于等来赤六的回应,李锦纾疲累的跌坐在地,身上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被赤十三搀扶着坐到一旁,眼看着赤七他们帮忙把已经浑身脱力,且疼昏过去的凤翎扶起,由赤六撕下自己的里衣,替凤翎将伤口包扎好。 “二公子如何?” 李锦纾这才操着单薄无力的嗓音,问向赤六。 又塞了一枚解毒丸在凤翎的口中,赤六放下瓷瓶,叉手回道:“回大姑娘的话,二公子的伤应当是无碍的。” 说到此,赤六犹豫了一下。 虽然心中十分怵惧,但是在做好心理准备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这毒实在霸道,光靠这些解毒丸只能排出一小部分,不过性命肯定是无忧的,只要有足够的药材,相信以风大夫的能力,定能配出相应的解药,再好生疗养数月,便能大好。” 怕李锦纾会责罚众人,赤六将那支凤羽箭依托在掌心,双手高高举起,头颅却深深俯下,主动认罚道:“此次都是属下指挥不当,未能及时救援,害得大姑娘身处险境,险些中箭,还累得二公子受伤,乃至中毒,属下有罪,请大姑娘责罚!” /66/66177/18799969.html 正文、第0185章:彻底清算 “我说过,若是此次二公子无事,便不罚你们。” 将帕子递给赤十三,李锦纾踱步来到赤六跟前,看了一眼在赤七怀中陷入昏睡的凤翎。 方才她那么说,自然是有她的用意,虽然就算李锦纾不说,赤六也定会尽全力救治凤翎,但她就是要切断赤六所有的后路。 有的时候人不被逼一把,是无法被激发出最大潜力的。 而她承诺只要凤翎无事,便不作处罚,便是给了他更大的压力,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因为这不仅仅是关于他个人的荣辱,更关乎着那些和他一道办事不力的同伴的生死。 取过赤六手中的凤羽箭,嘴角勾勒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李锦纾森冷道:“不过有一件事需你去办,在我第五世家之中,居然有人胆敢与李承志暗中勾结,如此目无三尺,胆大泼天!看来,是上次的鸡杀的还不够多,不够狠,竟让这些乾国的爪牙们这般有恃无恐!” “待到此事了结,你便亲自回一趟荒芜城,给我仔仔细细的盘查,凡是查出与此事有关之人,不论身份,不论权势,不论什么功劳不功劳,苦劳不苦劳的,统统就地格杀!” 赤六打了个激灵,心中暗道,此次怕是又要牵扯出一连串在秋后还敢胡乱蹦跶的蚂蚱了。 而他作为前去盘查此事之人,定会在无意中得罪不少的势力。 当然,身为直属于李锦纾座下的赤焰暗卫,赤六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会有点麻烦罢了。 荒芜城内盘踞着第五世家最中心,最强盛的各方势力,虽说大家都是为第五世家办事的,但是林子大了,总归是会出那么几只不长眼的枭鸟。 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第五世家给的难道还不够吗? 非要去贪慕那几个见不得光的三瓜两枣,到头来却将自己的小命也给搭上! 幸而此次李锦纾没事,凤翎虽然看着严重了点,但好在尚有转寰的余地,只要性命无碍,那便一切好说。 否则李锦纾若是真发起怒来,他们这些人怎么都不够喝一壶的! “是,属下定当完成任务,将这些胆敢勾结这奸佞,出卖大姑娘的小人,全部揪出来!杀了他们,给二公子赔罪!” 接过李锦纾递还的毒箭,赤六恭恭敬敬的应声,誓要给李锦纾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些事,自有赤六去办,李锦纾无需操心。 他们既然有胆子,胆敢出卖第五世家,就必定做好了承受她怒火的准备。 还真当她外出这两年,不涉城内之事,就能任由他们欺凌宰割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瞥了一眼门口那几个仍在盯梢的,李锦纾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摆,将方才被取下的面巾随手塞在腰间,朝他们问道:“外面如何,郡公可有带着郡王的护卫队赶来?” “回大姑娘,现下外面正乱着,虽然郡公还未到,不过属下倒是发现有几个人的行迹很是可疑,或许能助力大姑娘成事。” /66/66177/18834565.html 正文、第0186章:胡国细作 此刻正回话的,是赤焰暗卫中的赤焰十六,他从李锦纾进来后,就一直守在门口,透过门缝时刻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过他着重观察的,是几个行迹十分可疑的家伙,指着人头给李锦纾介绍。 李锦纾贴在门缝边上,静看着外面纷乱的街道,听赤十六给她讲道:“大姑娘你看,那个挤在人群中,不断高声呼和,身穿枣红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你看他脚上的那双靴子。” “靴子?” 李锦纾依言,仔细瞧去。 待看清那名中年男子脚上所踏之靴后,便在心中暗忖,不愧是赤焰十六,其眼光之精准,目光之独到,果真在赤焰暗卫中无人能及。 只见李锦纾眸光微敛,应答一声:“高筒,革靴,应当是西胡样式!” “大姑娘所言不错,你再看左前方,那个站在廊下的青年男子,他腰间所嵌的红色宝石,这么大颗,又这么纯碎的红宝石,至今唯有胡国有产。” 赤十六指了指不远处,那名头戴软脚幞头,脚蹬驼毛毡靴的青年男子。 听李锦纾应声,表示肯定后,继续言道:“就算是在胡国,这种品质的红宝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哪怕是在我们地下城的黑市里都很少见到,更别提是在漪水这种地方。” 漪水是什么地方? 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怎么会有人佩戴如此珍贵的红宝石呢? “还有,那边那个拿着棍子,正在高声嚷嚷的,我看他拎着棍子的那只手,手臂上似乎有一个刺青,虽然露的不多,但是属下瞧着,有那么几分像是胡国那边非常崇敬的胡狼。” 胡狼? 会把胡狼纹在身上的,可不多见。 接下来,赤十六又陆陆续续指了几个,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来自胡国的特征。 只听赤十六最后总结道:“虽然他们都穿着乾国的服饰,也说着乾国的语言,不过他们身上难以避免的留下了破绽,起初属下也以为只是巧合,不过这些人总是不着痕迹的看向对方,再联系起他们一直在煽动百姓的情绪,故而属下大胆推测,他们很有可能是胡国细作。” “确实有些古怪,十六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最擅长观察。” 赤六将窗户稍稍敞开一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被赤十六点了名的粗莽汉子。 这几人行迹诡异,十分可疑,若真是胡国细作,又是意欲何为呢? 而且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究竟还潜伏着多少对方的人? “依你之见,刚才的箭,会不会不是李承志射的,而是这些胡国细作,混入官兵中射向大姑娘的?毕竟大姑娘刚从胡国归来,许是……” 赤六往城墙方向望去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几个人头攒动。 听到赤六有此一问,赤十六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儿,便摇首道:“应该不会,虽然我没看清对方究竟是谁,但是方才你们也都看到了,张茂渊既然会在此地出现,那么就说明李承志也极有可能就在此处,而且城墙上士兵诸多,我想这些胡国细作应该很难混进去才对。” /66/66177/18834775.html 正文、第0187章:意在民心 “而且你看城楼左侧,那个偶然一现的紫金玉冠,我可以确定,那是李承志的头冠。” 犹记得,上次李承志去荒芜城的时候,戴的就是那个紫金玉冠,这已经足够有理由让赤十六怀疑,城墙上的那个人便是李承志了。 根据他的推测,当时从城墙上射来的那三支羽箭,十有八九便是出自李承志之手。 经此一言,李锦纾对赤十六简直刮目相看,微微颔首道:“不错,那紫金玉冠便是李承志所有。” 从刚才她便已经认定了,会有胆量当众射杀她的人,除了李承志,还能有谁? “我去替大姑娘杀了他!” 赤十六初生牛犊不怕虎,上一任代号为赤十六的赤焰暗卫,因任务失利,不幸亡故。 他这才有机会打败层层竞选人,成为赤焰暗卫中的一员。 如今刚跟着李锦纾,身为新人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树立功业了。 李锦纾暗暗摇首,赤十六虽然观察力敏锐,但终归年纪太轻,不够沉稳,尚需再磨练几年,方能成事。 以后若再出门办事,倒是可以将他带上,但绝不能单独委派重要的任务。 “稍安勿躁,若要杀他,我们有的是机会,眼下最为要紧的,应当是想想如何平定暴乱,若是再这样下去,这些人说不定真会被李承志给杀光了。” 李锦纾也不相瞒,坦言道:“郡王的护卫队应当还要一会儿功夫才能到来,但是李承志的耐心,恐怕是要消磨光了,此刻若能得到民心,于我而言远比报仇雪恨,来的更为实惠。” 李承志向来是个没耐心的,这次能忍了这么许久,已经是意料之外。 贴在门缝处,正在观察外面情形的李锦纾心中很是不安。 她的心思,其实赤六早就看出来了,相信众多赤焰暗卫心中亦是明了,只是碍于主仆身份,不好多言。 雷霆培养出的这批赤焰暗卫,不仅各个武艺一流,且都身怀异技,就连眼界也是十分开阔的。 而其实李锦纾也知道,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其实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们的态度于她而言,又有什么要紧? 只要他们听话又能干,能紧跟她的步伐,按照她的吩咐,把事情都做好,便足够了! “这间酒肆,可是第五世家的产业?” 李锦纾依稀记得,方才路过的时候有瞥过一眼,这家酒肆的牌匾,刻着第五世家的印记。 赤六闻言,颔首应声:“是的,这间酒肆是第五世家在漪水的据点之一。” 既然是第五世家的据点,那后院必然留有暗道。 “赤七和十三,你们掩护二公子从暗道撤离,先去百草药铺一避,其余人随我到酒肆二楼,埋伏在旁,以防不测。” 李锦纾当机立断,给在场的赤焰暗卫下令。 赤七怀抱着凤翎,和赤十三应声称是,便打开通往后院的小门,从暗道离开,往百草药铺而去了。 李锦纾考虑到,百草药铺有徐铭瑞这位名医在,若是凤翎有什么事,徐铭瑞也好及时救治,又有赤七和赤十三在侧,足以护他周全。 /66/66177/18861209.html 第188章 正文、第0188章:故伎重演 随后便只留下两个暗卫在此守门,而其余人等则纷纷跟随李锦纾,来到了酒肆二楼处。 这间酒肆的位置极佳,距离城门处不过百余丈,在二楼临街处还建有一个露台,往日里会聘请伎人,在此献艺揽客。 此时赤六正位于通往露台处的那一扇小门之后,谨慎的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躲在门后,赤六朝对面的人微微颔首,同伴心领神会,缓缓将小门打开,而赤六则手执利剑,一脸凝重的盯着城墙之上,李承志所在的位置。 方才在一楼或许尚不明确,但是此时在酒肆的二楼处,却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对面,李承志正与张茂渊并肩而立,注视着此处。 看到二楼露台处,那扇小门微微敞开,露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精壮男子。 虽然只是个侧面,但是当李承志目光扫过他手中所握之刃时,便已然可以确认,对方就是传言中,堪比死士还要忠诚的赤焰暗卫了。 轻轻扯动嘴角,李承志并未有所动作,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城下。 “佛祖,佛祖降罪啦!” 崔鄞一个挺身,突然从阿二的手中挣脱,双手高举着仰天大叫。 这崔鄞本该在百草药铺中静养,却不想方才突然发了疯似得,跟着那些人跑出来。 阿二奉命看顾崔鄞,见她就这样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顿时没了法子,只好一路跟了出来,处处小心护着。 更没想到她竟会在这时,又发起了疯来。 此时的酒肆二楼,李锦纾见李承志并没有要再出手的意思,便在赤焰暗卫们的护卫下,来到小门前,朝下面望去。 虽然有栏杆遮掩,但李锦纾还是能隐约看到正在发狂的崔鄞。 只见崔鄞怒目圆睁,干枯瘦弱的双臂高高举起。 她就像是被邪灵附身了一般,持续地高喊着:“佛祖降罪,天劫将至,神魂俱灭!所有人,哈哈哈,所有人都得死!狗皇帝杀人屠城,这是报应,是报应!” “那不是崔婆子吗?” “你们快听,那疯婆子在喊什么?” 此时的城门口,实在是杂乱,官兵和百姓早已挤作一团。 可是这崔鄞的叫声实在是凄厉,竟引得不少人被她吸引,停下手中动作朝她看去。 崔鄞却对这些视线仿若不见,对他们的声声质问更是充耳不闻,只是不停的叫喊:“都死了,都死了,是报应,这是报应!” “崔婆婆,你一直在说死死死,到底是什么人都死了嘛?” 阿二长着双臂,在一旁护住崔鄞,毕竟她是郡公李明焕带去的人,深怕她在此出了事。 可一直听她叨叨着这几句,也保不齐想问上一句,究竟是何人亡故,竟教她如此伤情? 就在此时,有人在人群中冷不丁的提了一句:“崔婆子不是住在白鹿庵吗?可是白鹿庵中出了什么事?” “听闻白鹿庵里收留了好些病患,难不成……” 这搭茬的人,绝对是有意要将大家的思绪往那方面引导的! 赤十六护在李锦纾身侧,锐利的眼神扫向那两个正一唱一和的胡国细作! /66/66177/18861310.html 第189章 正文、第0189章:煽动叛乱 左手环胸,右手指甲划过下巴尖,李锦纾勾勒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立于她身侧的赤十六当即便领命而去了。 “对,没错,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这是佛祖降罚,狗皇帝罪恶滔天,祸及天下,终将被五雷轰顶,非身死不能赎罪!哈哈哈哈,非身死不能赎罪!” 崔鄞边喊着,边发出好似疯癫般的可怖笑声,短短几句,便将众人唬的坚信不疑。 漪水郡近些年受的灾害,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身处在灾难中心的漪水县,李锦纾曾有所闻,这里的百姓都十分笃信佛道,就算再穷困潦倒的人,也会时常去寺庙礼佛,以托哀思。 如今崔鄞只不过寥寥数语,便已经将那些笃信佛道之人,给彻底蛊惑住了。 “都死了?” “竟然都死了!” “难道真如崔婆子所言,是佛祖降罪?” “没错,肯定是因为狗皇帝不仁不义,所以佛祖才会降罚人间!” 数年积攒的怨气,终于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他们哪里还会去想这其中的真与假,自然是人云亦云,跟着崔鄞一道,咒骂起来。 原先便已经种在心中的反叛之意,正如抽芽般不断滋长。 张茂渊凝睇着立于人群中央,不断出言蛊惑的崔鄞,与身边的李承志说道:“可要我出手制止?” “不必,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出手,不过几个胡国细作,掀不起什么风浪。” 方才张茂渊离开的那一小会儿功夫,便已然派人将崔鄞给调查了个底朝天,李承志明知崔鄞身后的势力,却一直按兵不动,现下张茂渊看明白了,原来他是要等李锦纾出手。 这城内能遍布李锦纾的势力,自然也少不了李承志的。 既然李承志说不必,那张茂渊又何来异议? 自然是双手环胸,抱着自己那把环首大刀,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继续观望起来,反正这些人的死活,本也与他无关。 “不过,既然她想做好人,那怎么的也得有个恶人相衬不是?若是没了老夫这个恶人,该拿什么去衬托她这位好人的菩萨心肠呢?” 话音未落,李承志便反手拔出令旗,高声喝道:“本将在此,哪个再敢口出狂言,冲撞城门守卫,侮蔑我朝国君,按大乾律例,杀无赦!” “你们快看,人屠果真是想屠城,大家还不快跑啊!” “冲出去,冲出去!” “冲啊——” 刹那间,所有人铆足了劲儿的便往外冲去! 这下子守城的士兵们哪里还能守的住? 眼见着场面即将控制不住,李锦纾眼尖的发现街尾有尘土飞扬,必定是李明焕带着郡王护卫队赶来了! “锵锵锵,锵锵锵锵!” 赤六得了李锦纾的示意,拿起酒肆内揽客用的铜锣,便是一顿狠命地敲打。 在赤焰暗卫的守卫下,李锦纾终于踏上了露台,乍听得赤六高喊一声:“各位!请各位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这揽客用的铜锣还真是管用,声音又大又亮,一下子就在这纷乱的城门口用声音炸出了一条路来,引得不少人回头望去。 /66/66177/18882965.html 第190章 正文、第0190章:杀人诛心 可当他们见到酒肆二楼的露台处,站在中央的领头人竟是一名女童时,顿时便失了兴趣。 李锦纾一个眼神,赤六了然,又是一顿敲打,替李锦纾把接下来的话喊了出来:“诸位,莫要被那胡国的细作给蛊惑了,现在冲出城去,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你们冲出城去,能得到什么?” 随着赤六的高声呼和,有人听进去了。 毕竟赤六的嗓门那么大,铜锣又敲的那么响亮,他们就算不想听,那声音也会不自觉地钻入耳中。 不论他们有没有听进去,赤六继续喊道:“你们出城后,有大夫给你们治病吗?整个漪水郡,没有一个大夫能治你们的病!能取得治病的良药吗?没有大夫,你们就算得了药又有何用!还是能得到果腹的食粮?现下整个漪水郡被封禁,粮食是何等金贵,哪个肯分!” 这一声声,一字字,都狠狠地敲击在了他们的心头,赤六这分明是要杀人诛心啊! “你快闭嘴吧,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大夫,我们就去抓!没有药,我们就去偷!没有粮食,我们就去抢!反正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那人刚一喊出声,就被赤十六给狠狠地压倒在地,惊得另外几名胡国细作扭头就想跑走,却被其他赤焰暗卫通通给拦下了。 只听赤六厉喝道:“抢?就凭你们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能抢得到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能,那么你们冲出城去,有何意义?” “瞧瞧这个胡国的细作,他在此挑拨离间,穿着锦绣袍衫,佩戴珠宝玉石,他才是真正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那个,那个!他们都是从胡国来的细作,他们就是要蛊惑你们暴乱,这样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在场的百姓们,渐渐明白过来了。 他们从没想过要叛乱,就算个别人有过这种想法,可若是没人牵头,他们也乱不起来。 却原来是胡国的细作在此挑唆,可不能否认的是,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否则他们也无从挑起。 “楼上的,你说我们是胡国细作,你们有何证据?莫不是人屠的帮手,在此替他们开脱!” 其中一名胡国细作扭动着身躯,操着浓重的口音大声呼和。 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赤焰暗卫们一直埋伏在侧,抓了看似为首的那名胡国细作,随后注意人群中的动向,将想要逃跑的人一个不漏的抓了起来。 若是普通百姓,发现他们在抓胡国细作,又怎么会跑呢? 是以,现在被赤焰暗卫们抓起来的这些,绝对都是胡国细作,不会有错! 只闻赤六十分自信的撇了撇嘴道:“是不是,搜一搜便知道了!十六,好好搜一搜他们!” “这么大的红宝石,只有西胡产,对吧?高筒革靴和驼毛毡靴,这是你们西胡人最爱穿的靴子,没错吧?还有这帽子,这戒指,这弯刀,这牛皮纸!呦,胆子挺大,还带着西胡用的钱币呢!” 赤十六把那几人身上搜了个遍,管他什么腰带靴子宝石,还是别的什么,都给扒了下来,扔在一旁。 /66/66177/18883562.html 第191章 正文、第0191章:揭穿崔鄞 撸起其中一人的袖子,赤十六眼中透着浓烈的讽刺之意,在面巾下勾勒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篾笑,讥诮道:“怎么,还有西胡人钟爱的胡狼刺青呢?这位兄台的爱好,着实令人费解!” 这还用说? 因为他就是胡国人啊! 这下本还有些迟疑的人,再不会去信他们分毫了! 这些人分明就是胡国派来的细作,敌国细作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虽然他们不再信任那些胡国细作,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就会去信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年幼女童。 “崔婆婆,别走啊!” 李锦纾朝崔鄞正欲离去的方向,不高不低的唤了一声。 阿二闻言扭头看去,却见崔鄞正闷头朝人群中钻去,险些叫她给跑了! 虽然崔鄞是开国郡公李明焕带来求治的病患,可阿二的心里更明白,李锦纾才是他真正的东家,是他全家老小的衣食父母! 紧赶两步,挤入人群! 一把抓起崔鄞的手腕,阿二喝了一声:“崔婆婆,哪里跑!” “崔鄞,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疯,而是不知受了这些胡国细作的何等威逼利诱,才会在此装疯卖傻!更想假借神佛降罪之名,刻意挑唆城内百姓暴动,进而再以叛乱一事,引李将军盛怒之下杀人屠城,是也不是?” 李锦纾就这样站在群情激愤的风口浪尖之上,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傲人之姿,将其暗中所行之事公诸于世。 崔鄞低垂着头,从胸腔中发出一声闷笑。 “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当真是好笑!” 接着只听她又发出一连串凄婉又悲凉的笑声,一改疯癫的神态,高昂着头颅睇向李锦纾。 崔鄞拨开阿二的手,冲着楼上之人,皮笑肉不笑的嗤道:“真没想到,竟被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给看穿了,也罢,也罢!” 一甩双臂,崔鄞后退两步,扶着廊柱,斜斜倚向路边的台阶。 只见她半躺半坐的倚着廊柱,斜靠在台阶上。 肆意的望着李锦纾,欣欣然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这样做?什么样的威逼利诱,竟能让我这样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糟老婆子,出卖家国,出卖这城中的百姓?” “崔婆子,你发什么疯?” “没想到你居然和胡国细作勾结,行此下作之事!” “你们还和这疯婆子说这么多干什么?不如一刀杀了,送她去地府与阎王分辨!” 崔鄞此般姿态,瞬间便将周遭的百姓给惹怒了! 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可不好受! 刹那间,那些人便将崔鄞团团围困起来,其中不乏质问的,也有咒骂的,更甚者从士兵手中夺过刀刃,劈头盖脸便要砍下崔鄞头颅来的! “我看谁敢!” 快马奔腾,尘土飞扬! 众人只见一匹英姿飒爽的高头大马之上,骑坐着一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手持红缨长枪,身披枣红色防风外衣,领着一队人马驰骋而来! 未免被马蹄践踏,人群非常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以供这支卫队入内。 风过了无痕,李明焕纵马挥枪,将那人手中所持之刃挑飞,尤似一冷面煞神,不怒自威! /66/66177/19052714.html 第192章 正文、第0192章:天冠地屡 “吁——” 勒紧缰绳,少年翻身下马。 崔鄞坐在地上,被李明焕一把拽起,护在身后。 只闻得身前传来少年的阵阵维护之音:“我李明焕今日倒要看看,哪个胆敢伤她?尔等若想取她性命,就先来问问我手里这杆枪,答不答应!” 说着,长枪往地上狠狠一杵,李明焕英眉怒目,横扫众人! 崔鄞直愣愣的盯着那只紧握自己手腕的素手,与自己那只沾满泥泞的污手,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对比。 许是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少年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让人觉得无比心安。 温热的触感,让她早已变得冰冷的石心正慢慢回温。 一滴明澈的泪珠,从眼眶跌落。 “原来,罪人的眼泪,也能如此明亮透彻吗?” 崔鄞看着落在地面,砸开一方尘灰的晶莹泪珠,喃喃自语着。 李明焕听见崔鄞的声音,虽未听得真切,但还是毫不犹豫的侧过身来安慰:“婆婆莫怕,有我在这里,谁也伤不得你。” “郡公不必如此,老身不过庶民,承不起郡公如此相护。” 言毕,崔鄞便伸手握住李明焕的胳膊,将其拉开后,举步来到人前。 视线缓缓划过众人,最后落在楼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慢慢展露出一个凄美的笑颜。 “小娘子可知,从前的我就如同今日的你一般,身为崔氏一族的掌上明珠,每每出行,必是前呼后拥,奴仆万千,那是何等的荣光。” 崔氏一族虽比不得荒芜城第五世家,但在漪水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崔鄞从前如何,李锦纾也可以想象出一二。 微微敛下眸子,崔鄞伸出自己的双臂,将掌心朝上。 泪水止不住的涌上眼眶,用右手拇指搓了搓左手心上的污泥,悲切道:“可是你看,现在的我,不仅满手脏污,而污泥下的掌心,更是裂口横布,老茧一层又一层。” “崔婆婆?” 李明焕担忧的唤了一声。 那是她为了生存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白鹿庵虽然给了崔鄞一个落脚之地,可她也得吃穿。 是以,崔鄞便常年为附近的邻里浣洗衣物,中耕除草,以换来一丝温饱。 并非是李明焕心肠硬,不肯相助,实在是崔鄞要强,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她的每一分收入,都是靠自己辛勤劳作换取到的。 可是这样的代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尤其是曾经那样骄傲,那样尊贵的一个女人,说她是从天冠到地履也不为过。 “但是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承受,因为那都是我自找的!为了一个只会花言巧语哄骗我的烂男人,是我笨,是我蠢,是我上当受骗,与人有私!背弃道德,背弃家人,是我蠢!” 众人听到此,不由得面露讥讽之色,万般厌弃。 崔鄞看着他们如此,用手指着自己,泪流满面,更咽道:“我认,这些我都认!所以我过门而不入,哪怕是沦落为一个娼妇,我也认!因为那是我的命,是我崔鄞的命!” /66/66177/19052716.html 第193章 正文、第0193章:何错之有 “可是,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在背后讥骂我,凭什么在背后羞辱我,凭什么在背后践踏我的尊严!哪怕我已遁入佛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为我这一世犯的错忏悔,都不够!” 双目赤红,崔鄞手指着那些满脸不屑的人们,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人犯了错,就永远不能得到谅解?哪怕我不顾自身安危,为他们爬上悬崖采药,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 “崔婆婆!” 李明焕满目心疼,忆起自己幼时,崔鄞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而现如今,她亦为那些迁入白鹿庵的病患,做了那么许多,这世上哪怕是至亲,都不一定愿意豁出命去,徒手爬崖取药。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崔鄞摇首落泪,疯狂的发泄过后,慢慢蹲下身来抱住自己的双膝。 只听她口中不断呢喃着:“我那么不要命的为了他们,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的,是他们在背后无情的谩骂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要这么拼命?” “纵如你所言,你想得到他们的谅解。” 一双精美的鸾凤绣鞋,映入崔鄞的眼帘,刺痛她的心。 是啊,她只是想得到他们的谅解,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视线缓缓上移,崔鄞仰头望着这个身高才不过四尺的慈面女童,像是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急切的问她:“你知道,你知道!你告诉我,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不需要。” 李锦纾凝视着她的双眸,淡淡的说着。 崔鄞愣了一会儿,怔怔出神:“不需要,不需要吗?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听不懂!” 见她神色慌乱,李锦纾眼眸中满含怜悯之情,将双手抬起搭在崔鄞的肩上。 那张惊惶的面容这才慢慢沉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菩萨低眉的慈面女童,不愿意相信自己竟错的如此彻底。 “不,你懂,你只是不愿意相信。” 李锦纾轻抚崔鄞的肩头,浅声道:“你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会不明白?错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他,是那个恶意欺骗你的男人,更是那些污言讽刺你的人们,你只不过是个被欺骗的可怜女人,亦是被这世俗所困的可怜之人,试问你何错之有?”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都是因为我犯了错,所以我才渴求得到他们的谅解,如果我没错,那我这些年都是在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崔鄞摆手,微微仰头望着李锦纾,任泪水从眼眶溢出,顺着眼角,滑入灰白的双鬓之间。 牢牢握着剑柄,护在一旁的赤六,听着这悲怆的哭音都忍不住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李锦纾瞥向周围那些因为惧怕李明焕带来的郡王卫队,而不敢言语的人们,与崔鄞说道:“不需要,你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谅解,你只需得到自己的谅解即可,因为你并未亏欠他们,你亏欠的从来就只有你自己,只有谅解了自己,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66/66177/19052717.html 第194章 正文、第0194章:悲痛自白 崔鄞被李锦纾彻底说服了,颓然坐倒在地,她不敢相信,原来一直是自己想错了。 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做了错事,所以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不断放纵自己,哪怕沦落为娼妇,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她都觉得那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所以她要赎罪,她要得到世人的谅解。 她来到白鹿庵,白日做活,夜里跪佛,更为了能乞求到众人的谅解,逢难必救,逢危必扶,只是希望佛祖可以救赎她,救赎她这个可怜的女子。 可眼前的人竟然告诉她,是她想错了,全部都是她想错了! “不,不是的!是他们,是他们不肯谅解我,是他们在背后无情的讥骂我,羞辱我,践踏我!对,是这样,都是因为他们,他们死有余辜!他们根本就不配吃我历经千辛万苦采到的岩黄连,他们只配吃朝阳草,只配吃朝阳草!” 崔鄞无法接受,桀桀大笑起来,双手不断的拍打着地面,满脸涕泗横流。 一直护在崔鄞身后的李明焕闻言身形踉跄,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上前两步拉起崔鄞的一条胳膊,追问道:“崔婆婆,你胡说什么,什么朝阳草?你怎么能……” 朝阳草,李明焕记得,白鹿庵后的山坡上,长着大片的朝阳草。 当时他还小,觉得那些花甚是艳丽,便采了一些送给崔鄞,可是崔鄞告诉他,那是朝阳草,是有剧毒的。 这种朝阳草,亦被称之为断肠草,和岩黄连一般,都会开出黄色的小花,效用倒也有相似之处,可是岩黄连无毒,朝阳草却是大毒之物。 岩黄连利湿,可清热解毒,止痛止血。 而朝阳草虽可祛风攻毒,散结,止痛,常作外敷之药使用,却禁作内服。 只因此药大毒,稍有不慎,便可钩人喉吻,要人性命! 而现如今,崔鄞却将朝阳草拿给那些人服用,教他们如何还有命活? “原来如此。” 李锦纾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想来这崔鄞必定是因为杀人的把柄,落在了那些胡国细作的手里,所以才会答应配合他们演戏。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被官府得知,定是会上达天听的。 这么多人的性命,到时候可就不是崔鄞一人之事,而是可能会连累到整个九族的大事了。 如若不是顾忌到全族人的性命,崔鄞又岂会听令那些胡国细作,不惜冒险做出此等叛国谋逆之事! “我知道了,是你们!是你们趁漪水爆发疫病,想借此扰乱我朝,故而屠尽白鹿庵,还在暗中威胁崔婆婆,让她装疯卖傻,在这里制造混乱,最后还想让她给你们当替罪羊是吧!” 李明焕也不是傻的,当崔鄞说出这些事情后,便立马猜出了七八分。 虽然崔鄞可能做了伤天害理的错事,可是为了救她一命,李明焕不惜当场扯谎,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将矛头指向了那些胡国细作。 只听那个被赤焰暗卫压倒在地的细作头子啐了一口,满目鄙夷道:“一个贱皮子,也能让你如此费心替她开脱,莫不成你这小子,也曾是她的裙下之臣不成?哈哈,哈哈哈哈!” /66/66177/19052720.html 第195章 正文、第0195章:接管细作 “呔!你这胡狗,满嘴污言秽语,我看你是讨打!” 李明焕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当即挥着红缨长枪,便要取他狗命! 就在这个档口,赤六凑近李锦纾,小声道了句:“那人来了!” 李锦纾闻言内心毫无波澜,她早料到那人会来,只静静地朝那边望去一眼。 只见李承志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大跨步行来,两侧有数十名士兵开道,一路畅通无阻。 “郡公且慢!既然你们说此人乃是胡国细作,那么自然就不能由郡公随意处置了,否则若是陛下知道怪罪下来,到时别说是郡公担待不起,老夫亦是难逃其责!” 此言罢,李承志便在人群之中立定,朝身后挥了挥手。 两名士兵出列,迅速上前将那名细作头子从赤焰暗卫的手中接了过来,押到一旁。 荒芜城不涉列国国事,这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如今李承志既然伸手向他们讨要,那么他们就断没有霸着这些胡国细作不放人的道理。 随着赤十六大手一挥,那些赤焰暗卫便十分自觉地将逮着的胡国细作,全数移交到了李承志的手上。 事情办妥之后,赤十六便回到李锦纾的身后安心站定,而其余人等则隐入人群,再不见踪迹,继续在暗中,默默守护着李锦纾。 再看那一头的李明焕被李承志突然叫停,没了可发泄的对象,心中很是憋屈,收回长枪拱手行了个礼,不情不愿的与之寒暄道:“原来是辅国大将军,失敬!” “大将军屈居舍下,不巧昨日某与家父不在府中,待某归去后才得知,原来大将军兢兢业业,一直恪守在城门,倒是还未曾给大将军接风洗尘,实乃某之失仪,还望大将军海涵。” 李明焕如此客套,显然与李承志关系并不亲近。 此时李承志与李明焕,还有李锦纾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立于人群中央。 张茂渊则立于李承志身后冷眼旁观,等着李承志摆明态度:“郡公客气,老夫驻守城门,不过是尊了太子殿下的旨意,倒是郡公领军策马,威风凛凛,让老夫好生羡慕。” 李明焕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可又实在不忍漪水的百姓受苦。 虽说他是听了李锦纾的言语,这才私自调动卫队前来阻拦,可是最后下决定的人毕竟是他,执行之人亦是他,故而这罪若是真降下来,他定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 是以李明焕被这李承志一吓唬,便立刻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脑子里正飞速的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自保。 “这……” 眼神不知觉瞟向一侧,李明焕欲言又止。 他们当初怕的不就是人屠恼怒,杀人屠城吗? 可现如今是李承志这个人屠亲自来问,倒教他如何作答才好? 总不好当着他本人的面说起这些吧! 李承志顺着李明焕的眼神看去,好似才看到有李锦纾这么个人存在。 紧走两步上前,朝着李锦纾拱手施礼,讪笑道:“原来大姑娘也在此地,李某有眼无珠,竟没发觉,真是失礼,失礼。” /66/66177/19052721.html 第196章 正文、第0196章:表明身份 李锦纾心中实在好笑,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能看不见? 他不仅看见了,还在背后朝她射冷箭呢! “这位,可是张护卫?方才可真是多亏了张护卫,我与郡公才能全身而退,多谢张护卫替我们解围了!” 李锦纾不顾施礼的李承志,越过他径直朝张茂渊走去,迤迤然施了一礼,竟好像没看见李承志一般。 好一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李承志立直了身子,笑的满脸晴和,让李明焕一时摸不着头脑。 虽然多年未见,但李明焕仍深刻的记得,他幼时见过的李承志,并非如此才对。 此人脾气很是不好,动不动就杀人屠城,又怎会遭受了这样的羞辱,不仅不恼不怒,还满脸晴和? 阴谋,李明焕敏锐的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见李承志如此,不止李明焕觉得奇怪,那些百姓亦是觉得惊奇,在底下议论纷纷:“哎,你们说这女娃娃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辅国大将军竟对她如此厚待?” “这以前也没见过啊,到底是哪家的大姑娘这么有面儿?” “不仅大将军对她宽厚,你们就没发现郡公对她也很是相熟的样子吗?” “对对对,没错!我刚才还在百草药铺见过这女娃娃和郡公,他们很是要好的样子!就连百草药铺的徐大夫也对那女娃娃非常敬重,也是称呼她为大姑娘呢!” 若是一人两人倒也罢了,如此多的城民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喋喋不休的,李锦纾就是想不听见都难了。 既然他们都主动对她提起兴趣来了,那自然是要趁热打铁才好。 给赤六比了个手势,只见一名黑衣暗卫从李锦纾的身后走来,立于她的身侧,高声道:“诸位,这位便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我等随大姑娘游历至此,忽闻漪水郡突发疫情,我们大姑娘宅心仁厚,生平最见不得百姓受苦,故有意前来相助。” 李锦纾的身份一曝光,这些百姓哪里还能站得住? 那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坊间一直传闻,她才是荒芜城城主看中的继承人,而非那位病秧子公子!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位拄着拐的鹤发老翁,颤巍巍上前一步,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这可不能再由赤六代为发言了,李锦纾望向那位老翁,含笑问道:“老丈可是不信?” 他们不相信,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李锦纾的身份何等尊贵?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轻易犯险的,更何况还是来这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地方。 就好比那位皇帝陛下亲自指派来的两位皇子,自从钻进漪水郡王府,便再不曾露过一面。 因此他们实在是难以相信,像李锦纾这等身份的人,竟然会这样毫不顾忌的出现在此处,还要出手相助漪水。 若是真能得到她的相助,那他们岂不是就有救了吗? 一改先前瞧不起的态度,众人殷切的望着她,只希望她身边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的黑衣暗卫,说的都是真的。 /66/66177/19052722.html 第197章 正文、第0197章:鹤发老翁 “老丈请看,这是什么?” 李锦纾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符取出,置于身前。 那老翁年迈,目力不佳,故而又向前迈了几步,想要凑上去细看,却被李明焕带来的郡王卫队给拦在了外边。 李明焕见状,当即抬手示意,让人将那老翁给放了进来。 并亲自上前搀扶老翁来到李锦纾的跟前,好让他清清楚楚的看见李锦纾手中所持之物。 回想当初,李明焕不就是因为看了那枚玉符,才会被吓得魂不附体,最后被迫上了李锦纾的那艘贼船? 没想到今日他又有幸,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位老翁,被吓的心惊胆落,满目折服的模样。 丢弃手中的拐杖,那鹤发老翁直直跪倒,口中大呼:“荒芜城主令,这竟是荒芜城城主独有的玉符,看来你当真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没错!大姑娘于小老儿有救命之恩,小老儿今日终于得幸见着你了,大姑娘在上,请受小老儿拜谢大恩!” “老丈,老丈快快请起!” 李锦纾一个侧身,并未受他礼拜,赶紧上前想将这鹤发老翁搀起。 哪晓得这鹤发老翁竟如此固执,一个劲的拜倒在地,哪怕李明焕力气再大,也没能帮李锦纾将人给搀扶起来。 只听那老翁扒着李锦纾的双臂,情真意切的望着她道:“大姑娘,虽然小老儿从未见你过你的真颜,但小老儿知道,每月初十出现在灶上的那些钱粮,都是大姑娘派人送来的,若是没有大姑娘这些年的救济,小老儿怕是早就死了,哪能苟活到今日?” 原来此人竟受过李锦纾的恩惠? 李明焕侧目看向一头雾水的李锦纾,后者显然不知道自己何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倒是一旁的赤六闻言,开口问了一句:“老丈可是姓饶?” “不错,小老儿饶斌,深受大姑娘大恩!小老儿知道,大姑娘并非是为了小老儿,而是因为小老儿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能遇到大姑娘这样的主子,实在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那鹤发老翁说的李锦纾更是糊涂了。 赤六见状赶紧上前两步,附耳解释道:“大姑娘,他应当是上任赤六饶刚的父亲。” 饶刚? 这个名字李锦纾毫无印象。 不过对于上任赤六,她却是略知一二的。 李锦纾大约记得,那是一个身手敏捷的赤焰暗卫,素以身法鬼魅着称,时常被派去近身守护李锦纾的安危。 那一次还是在冥国地界,饶刚为救李锦纾不惜以身饲虎,死状尤为惨烈。 当时李锦纾也是从其他赤焰暗卫口中得知,饶刚家里仅剩有一位生活即将无法自理的年迈老父,这才传下令去,命人好生照料,不成想今日竟会在漪水与其相遇。 “老丈快快请起,令郎以身殉职,抚恤家属本就是应当的,何来恩情一说?凡为第五世家效力之人,我荒芜城必定是不会亏待的,老丈莫要如此,还是快快起身罢!” 又搀了那鹤发老翁一把,这次他倒没有再执拗,依言起身,从赤六的手中接过方才被他丢弃在地的拐杖。 /66/66177/19052724.html 第198章 正文、第0198章:跛脚青年 抹掉眼角的泪花,摇首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大姑娘!我家那小子,是为职殉身不假,可大姑娘给的抚恤金何其之多?便是小老儿再花上八辈子,那也花不完啊!” “况且大姑娘何等仁义,怕小老儿身怀万贯,会引来佞小觊觎,还派了人在附近保护,又恐小老儿年迈行事不便,特地吩咐人在暗中照料,这些小老儿都看在眼里,感恩在心哪!” 这鹤发老翁七拉八扯的,终于把话都说完了,将自己感动的直抹眼泪。 李锦纾听了这些,这才彻底回想起来,她好像是提过这么一嘴,只是没想到这次手底下的人干事牢靠,办的很是不错。 竟在这关键时刻,给了她一份莫大的助力。 “大姑娘,当真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她可是真菩萨现世,天大的好人哪!” 听完那鹤发老翁的千恩万谢,未料到又一个坡脚青年冒出了头来。 只见他挤出人群,高声呼和着:“大姑娘,方才都怪萧某眼拙,未能认出昔日的救命恩人!大姑娘可还记得,半年前你途径西胡荒漠,有一支商队正被沙匪截杀,是大姑娘带着人挺身而出,救下了被砍伤的萧某!” 那人说着,便跪了下来,朝着李锦纾所在的位置,双手合十,展露一片赤城之心。 随后感恩戴德的冲她磕头道:“若不是大姑娘,萧某失去的,恐怕就不是一条腿那么简单!当日大姑娘行的匆忙,萧某还未来得及感谢,如今大姑娘在此,请受萧某拜谢,再拜谢!” 倒是有这么回事,李锦纾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当时被她随手救下的一名贾人,当真是气运来了,怎么挡都挡不住。 有这两人带头,风向立刻就大大的转变了。 只见不断有人讲李锦纾曾经所行的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搬了出来。 如今他们眼中的,哪里还是一个九龄幼童,分明就是个活菩萨转世,前来救苦救难的玉女仙童啊! “大姑娘,我们是在漪水县内经营药石生意的,隶属第五世家,自从漪水开始闹起疾疫,荒芜城那边就传来了城主令,命第五世家的人出手相助,并送来了许多的必用品,大姑娘的话,我们绝对相信,我们愿意听从大姑娘的话!” 眼见风向转变,混在人群中,第五世家的人自然也得发挥作用。 虽是一些鼓动百姓的言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所言句句都是真话,没有一句造假。 是以更能让人信服,立刻便让百姓们相信,荒芜城第五世家是愿意相助他们的,而李锦纾更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帮助他们。 “大姑娘,大姑娘菩萨心肠,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大姑娘!” 老百姓们的乞求很简单,他们跪倒在地,对着李锦纾几经叩首,声声哀求,只是想继续存活罢了。 可是在天灾面前,人是何等渺小,想要活着,谈何容易? “哈哈哈,你们当真以为拜她就能活下去了吗?天真,你们真是太天真了!刚才那个黑衣人说的话,你们难道忘了吗?没有大夫,没有良药,没有吃食,你们纵是拜她,又有何用?” /66/66177/19053544.html 第199章 正文、第0199章:谋事在人 那细作头子还当真是贼心不死,都到了这时,还在出言蛊惑群众,一脸讨打的模样。 不过他倒是帮李锦纾提了个醒! “哦?是谁说,我这里没有大夫,没有良药,没有吃食了?” 李锦纾朝路的尽头睇去一眼,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笑道:“瞪大你那双狗眼,好好看看,那是谁?” 谁? 路的尽头,究竟是谁? 不光是那个细作头子,在场众人,包括李承志在内,都朝那边探头望去。 只听马蹄嗒嗒,车轮滚滚,一辆素简的木制马车正缓缓驶来。 当它止步于李锦纾前,骑马护在车旁的天宇,立刻跳下马来,快步上前给李锦纾行了个跪礼,叉手道:“大姑娘,我等幸不辱命,已将风大夫安全接入城内,并成功救治濒死的漪水郡王,特此前来复命!” 做得好! 李锦纾果然没有押错人! 风无眠,果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神医! “你们都听见了吗?他刚才说风大夫,是我理解的那个风大夫吗?” “当真是那位荒芜城第五世家倾力培养出来的,天下第一神医,风无眠,风大夫吗?” “是他,一定是他,肯定是他!只要有他在,我们就有救了!” “风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新一轮的求救,又开始了。 当人身患重病,面临死亡之际,是绝不会放过任何希望的。 这一次,他们跪拜的比上一次更加虔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嘶声竭力的大声呼救。 从前,不乏有上门求救之人。 风无眠早就习以为常,可是如今这半城的百姓,都跪倒在了他的脚下,拼命的呼救,想要让他救他们一命。 这般壮观的场面,倒也真是头一次遇见。 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竹帘,轻轻掀开一看,风无眠当场震惊了。 不善言辞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才好,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同时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天宇收到李锦纾的暗示,当即起身冲众人示意噤声。 如今,有天宇这个明面人在场,赤六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他本也做惯了暗卫,不习惯在人前张扬,现下有天宇替李锦纾打理,他便只需防着那个胆敢在暗处向李锦纾放冷箭的卑鄙小人便行了。 一双锐利的眸子扫向李承志,换来张茂渊一个冰冷的眼神回敬。 两人的视线在暗中交汇,双方都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却没有一个人妄图动手。 最后也只是各自挪开紧盯着对方的视线,转而看向他们的主子所在意的目标人物,李锦纾和李承志。 “诚如诸位所言,这位便是世人尊称神医的风大夫不假,今日我请他来自然是为了城中的百姓,诸位不必惊慌,但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各有所命!” 天宇说完,往旁边避了避,给李锦纾让出一个位置,与众人说道。 这漪水郡有这么多人,到时候总有救不及的,李锦纾自然是要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66/66177/19075431.html 第200章 正文、第0200章:漪水郡守 见众人一脸殷切的望着他们,李锦纾坦言道:“虽然我们大家都尊称风大夫为一声神医,但他到底是个人,而非神,不过我们只要努力,就肯定会有一线希望。” “想必大家还不知道,日前漪水郡王为城内之事操劳,不慎沾染上了疾疫,今日病情加重险些丢了性命,不过刚才诸位也都听见了,如今经过风大夫的医治,已经成功将郡王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所以大家都要心怀希望,尽力配合,可好?” 李锦纾这一番说辞,真是令张茂渊刮目相看。 当时在荒芜城,他只觉得这女娃娃有些胆识,可现如今她体现出来的这种气度,加上这番令人无可挑剔的发言,真是教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敢小觑! “配合,我们一定配合!” “对,只要是大姑娘和风大夫说的,我们一定配合!” “真人菩萨在上,大姑娘当真是救苦救难的现世好人,倘若我一家老小都能有命活着,我在此立下重誓,必定为大姑娘修庙塑身,日日香火供奉,否则定将不得善报!” 李锦纾言毕,便有人当场许下了愿心,真把李锦纾当成活佛在世,还要给她修建庙宇,塑身供奉,直说得李锦纾是哭笑不得。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质疑声,又出现了:“哼,纵然有了大夫又如何,还不是没有药医,没有米吃?这城内的药石与粟米早在前几日便见了底,如今城门紧闭,唯有等死!” 是啊,就算有神医风无眠坐镇! 可是如今城中既没有药,也没有米,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众人这心当真是七上八下的,再经不起折腾了。 “东城门是何人驻守?郡守亲临,还不速速开门迎接!” 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城内,还真没几个人关注城外,忽闻有人在城外叫喊,引来城墙上一众士兵的注意。 只见城墙上探出一个戴着头盔的士兵,冲城门口喊道:“城外何人叫嚣?” “这东城门是何人驻守?如今郡守亲临,你们还不速速打开城门,下来迎接郡守!” 那人又耐着性子,朝城墙上大声喊了一遍,待他们听清了喊话,这些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哪里还敢耽搁? 当即便有小兵跑了下去,一路小跑来到了李承志的身边禀报:“将军,城外有人叫喊,说是郡守亲临,让我们打开城门迎接!” “郡守?” 李承志倍感诧异,心中有所疑虑:“汪铎这个老小子,最是惜命,怎么会跑来这里?” “将军,属下方才瞧见,郡守带着仆役押来了好几车东西,车旁还跟着几个浑身黑衣的精壮男子,衣着打扮和那位壮士很是相像。” 顺着这小兵手指的方向,李承志眉峰一挑。 竟是赤焰暗卫,难不成这个汪铎是为李锦纾而来吗? 这倒是有趣,为了这区区名利,她竟要暴露荒芜城插在漪水郡的暗桩不成? 见李承志不说话,小兵小心翼翼问道:“将军,是否要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李锦纾仿佛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笑看着李承志,对他的眼神打量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的任其审察。 /66/66177/19075433.html 第201章 正文、第0201章:捐献粟米 “李将军这么瞧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心里头明镜似得,李锦纾明知故问,偏要多嘴问他一句。 李承志眼睛微微眯起,蓦然笑道:“大姑娘当真是神通广大,竟连汪郡守都能请动。” “传令下去,打开城门,迎汪郡守进城!” 还未待李锦纾回话,李承志大手一挥,便下达了命令。 小兵闻言应答一声,急急忙忙便跑回城门处去了,边跑边挥手传令道:“将军有命,打开城门,迎汪郡守入城!” “开城门——” 守门的士兵一抬手,沉重的大门在众人的致力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缓缓开启。 城外,汪铎拉开车帘朝城门处望去一眼,在旁人看不到的位置,对着车窗外的一名黑衣男子拱手施礼道:“雷主事,请。” 原来,一路护送汪铎过来的黑衣男子,竟是雷霆。 但其实应该用挟制,更为贴切才对。 自从昨日与李锦纾分别后,雷霆便一路策马狂奔,直冲着汪铎而去。 这汪铎最是惜命,早在疫情爆发初始,便称病躲进了自家庄子,彻底卸了自己身负的郡守之职,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 只是没成想昨日夜里,竟被一黑衣人从塌上拖起,不由分说就给捆了起来,并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子,从此便只能任由他胁迫着做事,彻底没了自由。 如此没有担当之人,雷霆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带着人便往城内行去。 汪铎被雷霆当众下脸,却没法子宣泄,只好赔着笑脸,任由驾车的人将他一并带入城去。 “汪郡守怎么来了?” “咱们这位郡守最是怕死,会来此地,倒真是稀奇。” “你们快看,那些车上拉的都是些什么,会不会是粮食啊?” “我看你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给我们带粮食!” 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的皆是这位漪水郡的现任郡守汪铎,以及他所乘的马车后,随行的一辆辆双轮板车,乃至车上所载的物资。 那些板车上并没有遮盖物,一眼望去便能瞧见,都是些往日里惯用来装米的粗布麻袋。 只是不知道那里头装的究竟是米粮,还是别的什么? 车马如龙,一辆接着一辆,百姓们翘首以盼,直到所有车辆全部入城,停驻不前。 雷霆扫了汪铎一眼,只见后者瞬间缩回脑袋,惊得胆寒发竖。 须臾,汪铎颤抖着手将门帘拉起,从马车内探出身来,清了清嗓子,笑脸相迎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姑娘了吧?东西我都运来了,整整二十车,你看能不能让你这位雷……” “大姑娘,属下幸不辱命。” 雷霆早已从马上跃下,在汪铎还没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之前,打断了他的进言。 那汪铎话说到此,李锦纾便立刻猜想到了雷霆的手段,望着他笑而不语,直盯的汪铎后背冷汗淋漓。 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汪铎匆忙改口道:“大姑娘仁义之心天地可鉴,令汪某人钦佩不已,自当择善而从,这里有粟米二十车,汪某人愿全部捐献给漪水县,交由大姑娘全权处置!” /66/66177/19135816.html 第202章 正文、第0202章:集权一身 “那就多谢汪郡守为了漪水县的百姓,慷慨解囊了。” 李锦纾从善如流,顺着汪铎的话,就接手了这二十车的粟米。 虽然这二十车的米粮,对于偌大的漪水县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是时间紧迫,雷霆能够在一天内筹到这些已属不易。 而当在场众人听说这位他们最不看好的汪郡守带来的东西,当真是他们翘首以盼的食粮,并且他还愿意把这些食粮都捐献给漪水县时,瞬间便沸腾了。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汪铎哪里会有这么好心? 还不都是因为李锦纾的功劳! “诸位,请静一静。” 天宇见李锦纾似有话要说,朝着众人呼喊了一声。 可他们早已被眼前的米粮夺去了所有心神,一个个都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米粮咂嘴,众说纷纭,哪里还静的下来? 若不是这里有郡王卫队和守城士兵们镇着,怕不是早就被这些饥民给一抢而空了。 算算封城也有十来日了,城内的富户们或许还有余粮,可普通百姓们的家中怕是早已经囊空如洗,弹尽粮绝了。 尤其是那些本就穷困潦倒之人,能挺到今日已属不易。 李锦纾缓步上前,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含笑道:“诸位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保证,绝不止这二十车的粟米,但前提是诸位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积极配合官府行事。” 众人闻言,稍稍静下一些,仔细听着李锦纾讲话。 毕竟他们的命,可是被她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只要是不想死的,哪个不得看她脸色? 李锦纾背靠荒芜城,本身就拥有十足的财力,而现如今,漪水郡王和漪水郡守也都成了她的后盾,给予了城内最大的权利。 有了这些,自然就会有无穷尽的人肯为她效力。 如此,李锦纾就成了这城内集财力、权利、人力于一身的顶天大人物,势力不容小觑。 哪怕是李承志,现下都不得不卖她三分薄面,不敢妄动了。 “想必大家本没有反叛的心思,只不过是受了这些胡国细作的挑拨,才会犯了糊涂,我相信李将军定会在太子殿下面前如实回禀,殿下是深明大义之人,定不会轻易怪罪尔等。” 先不说他们肯不肯听话的事,李锦纾可没有忘了刚才发生的暴乱。 那么多人聚众闹事,若是不给他们找个理由开脱,到时候她要是帮了这些城民,却反被李承志抓了把柄,倒打一耙,诬陷她是幕后推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故此李锦纾先安抚好众人的情绪,便眉眼弯弯地问向李承志:“你说是吧,李将军?”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这茬了! 现在他们有了生的希望,哪还想着出城? 比起出城去,自然是留在城内,受李锦纾的庇护更好了! 可是刚才他们和守城的将士们起了冲突,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层层上报,到时候上面若是怪罪下来,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将军,李大将军!我们,我们是受人蛊惑的,都是因为他们,我们才上了当的!” /66/66177/19135820.html 第203章 正文、第0203章:借水行舟 方才那个姓萧的贾人,站在人群前率先开口,指着那几个胡国细作,替自己辩解。 饶斌见状,也不甘人后,拄着拐与李承志道:“是啊,这位将军,我们只不过是想继续活着,并不是真的想要犯上作乱,还望将军高抬贵手,饶了我等性命吧!” “将军,饶了我等性命吧!” “饶了我们吧……” 面对百姓们的苦苦哀求,李承志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他从不是一个软心肠的人,对待至亲尚能亲手杀之,更何况是这些于他毫不相干之人。 汪铎也是方才见李锦纾与李承志说话,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但早已失去和李承志打招呼的最佳时机,此时再去岂不太过招眼? 故而汪铎只是垂手伫立于侧,并未开言。 而一旁的李明焕,在接收到李锦纾的眼神示意时,纵使再无奈,也只好站出来替漪水城内的百姓们说上一句了:“大将军襟怀洒落,自然是不会同这些平头百姓们一般见识的。” 他这话乍一听并不像是对李承志说的,更像是在安抚那些百姓,可仔细一想又确像是与李承志讲的,稍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倒是有几分机智。 李锦纾嘴角不自觉勾起。 果然,她的这位堂兄并不是个傻的,反而相当机敏,惯会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是个会扮猪吃虎的滑头小子。 这一手逢场作戏的好本事,险些将她都给骗过去了。 现在想想资料上所载,当初他被李宏阔一道罚来漪水郡的事,也极有可能不是因为他开罪了什么人,而是自己有意为之吧? 毕竟李浩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若还继续留在京都,只会遭人非议,在那惹眼罢了。 可他若是主动挑点大不了的事,再被一起罚来漪水郡,那可真是天高皇帝远,任他逍遥又自在了。 “看来,大姑娘已经有想法了?” 李承志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相比较那些人的性命而言,他更感兴趣的自然还得是李锦纾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瞧她什么都准备齐了,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真是令人期待。 笑的满面明朗,李锦纾微微摇首道:“李将军此言差矣,我并非漪水官员,又非乾国子民,能有什么想法?” “我只不过是见不得百姓受苦,黎民受罪,想尽一份自己的力罢了,最主要还是得靠三位殿下与李将军,当然还有郡公和郡守一致努力,方能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锦纾是什么身份? 怎么可能将这些都揽到自己肩上! 身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她若是慈悲为怀救济了一方受灾的百姓,这无可非议。 可她若是试图插手别国的内政,别说是这乾国的皇帝不答应,想必另外几国的皇帝,也是不会愿意的。 到时候四国发难,荒芜城可是吃罪不起。 只见李锦纾抬手招来天宇,与李承志道:“这位是我的贴身护卫,李将军也是见过的,天护卫曾与我一道出行西胡,见识过疾疫的凶猛,相信他会成为风大夫最得力的左右手。” /66/66177/19135825.html 第204章 正文、第0204章:以命相托 “怎么,大姑娘方才还说的火热,现在是准备丢下这个烂摊子,让那位瘸了腿的庸医和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小子来善后不成?” 李承志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睨着李锦纾,一副要她给个交代的样子。 闻得此言,李锦纾险些失笑,这莫不是她的差事不成? 将手中的玉符挂上腰间,抽出先前被随手别在腰上的面巾,紧紧束于脑后。 李锦纾整整衣襟,干净利落道:“大吹法螺,从来不是我的作风,半途而废也不符合我的性情!筹银集粮自有我手底下的人去办,治病救人的差事,怎么也轮不上我,更何况还有三位殿下在此坐镇,又有李将军和郡公、郡守,这样的人物领军镇守,要我一小女子何用?” 说完,李锦纾也不管李承志如何,转过身便朝着风无眠而去了。 那李承志被李锦纾几句话噎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瞧得他是发痴一般的盯着李锦纾,伫立不前,是哑口无言。 从荷包里抽出一张字条,塞到风无眠的手中,李锦纾低声道:“这是城内所有暗桩的档案抄录,若有需求尽可随意调度,这里的一切就仰仗风叔了。” “天护卫,你且与他们留在此地,好生配合李将军行事,并替我好好照管风大夫,若有差错,为你是问!其余人等,随我走一趟县令府衙!” 这漪水县真正的地头蛇,还得是漪水县令。 有些事,总归是要他协助才行。 对于李锦纾的交代,天宇等人自是无有不应,全数叉手称是,牢牢护在风无眠的车旁,而坐在车内的风无眠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神色动容至极。 亦是叉手躬身,激声道了句:“风某,万死不辞!” 他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家生子,靠着父母冒死救主的荫德,才得以脱离奴籍。 可是第五世家不仅仅给他脱了奴籍,更不惜花重金,给他提供了无数珍稀的药材,还请来了各地的名医,为他救治生母,延续了他整整二十年的母子情分。 这是何等的恩情? 如今,李锦纾更是不惜冒着暴露暗桩,引来杀身之祸的风险,将这字条交到他的手里,她这是将自身的性命,都交付在了他的手中啊! 除了感激,风无眠再没有别的心思,只一心想着该如何办好李锦纾交代给他的差事! “敢问李将军,现下该如何才好?” 天宇领了李锦纾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李锦纾一行离去后,立即朝着李承志拱手施了一礼,假意问道。 李承志眯眼瞧着李锦纾离去的方向,负手而立,语气淡漠道:“如何?你要如何便如何,老夫只管镇守城门,其余的事情,与我何干?” 他这是摆明了不想管这档子破烂事,话一说完领着人就走了,纵如他来时的洒脱。 只见他一路退到城门处,上了城楼便不见了踪影。 天宇愣怔的看着李承志消失的方向,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般无赖的将军? 官府的人一看,身为太子左膀右臂的李承志,都不管这事儿了,他们自然也不想再管,索性同李承志一般,带着人便撤了。 /66/66177/19135830.html 第205章 正文、第0205章:云屯鸟散 徒留下天宇和李明焕二人面面相觑,无奈看向汪铎:“汪郡守……” “别,别看我,我来的匆忙,除了这几个赶车拉马的,手底下什么可用的人都没有!” 汪铎深怕被他们拉去主事,心慌意乱的找了个借口,就躲回马车里去了,弄得天宇一时失语,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整个乾国都是这种胆小怕事的无能之辈吗? 这偌大的漪水县,竟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郡公?” 百姓们眼巴巴的望着李明焕。 李锦纾走了,李承志也走了,官府又不肯管,还有那个汪铎又是个不顶事的。 现下他们除了李明焕,还能去仰赖谁呢? 李明焕无奈呼出一口浊气,正了正身形,扬手示意道:“诸位,都请稍安勿躁,如今城内疾疫肆虐,既决定了留下,那就请诸位都安心回家等候消息吧,我与风大夫商量对策后,自会在城内敲锣鸣示,还望诸位能够静心配合。” 回家等消息? 他们这闹腾来,闹腾去的,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 “郡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们了?” “不会是想骗我们回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吧?” 眼见着百姓们又要喧嚷起来,天宇只好站出来发声了:“各位请听我一言!” “各位,既然我们大姑娘说管,那自然就会管到底,不然也不会留我和风神医在此,更不会筹来这二十车的粟米!现在大家都挤在此处,只会让没病的染上病,让患上病的加重了病情,除此之外,再无意义!” 抬头望了眼天色,约莫酉时初刻的样子,已过了哺食的时候。 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时辰,天宇接着说道:“亥时,我们在此说定,今晚亥时之前,必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你疯了?” 李明焕在天宇身侧忍不住发出质疑声。 距离亥时不过两个时辰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要怎么商定对策?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是关乎整个县城,甚至可能是关乎整个郡存亡的关键决策! 天宇并不理会李明焕,只是一脸温和的看向一名幼童,安抚道:“瞧,孩子们都已经累得不行了,各位还是听我一言,先行回去吧!待今夜我们筹备一番,明日一早我们就会安排人手,在城内开始布粥,届时各位再考虑究竟要不要相信我们也不迟!” “真要布粥?”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信你一回!” “你可别忘了,亥时之前,记得给我们答复,若是等不到,纵然是大姑娘亲临,也别怪我们不给你们荒芜城面子了!” 既然有人愿意信任天宇,自然也有人不肯轻信。 可是他们现在除了选择暂且相信天宇之外,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一番闹哄哄的散场过后,留下的唯有沉寂一片,李明焕仰头呼出一口浊气,卸下满身戒备。 转身看向天宇,略有些埋怨道:“我说这位天护卫,你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我们能在两个时辰内,想出相应的对策?你们这些外来人根本就不懂,漪水县的状况,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扭转的!” /66/66177/19165574.html 第206章 正文、第0206章:崔鄞失踪 面对李明焕的抱怨,天宇没有一句反驳。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可能是因为跟着李锦纾的时间比较久,沾染上了她的一些习性吧。 若是换了那位志比精金,心如坚石的李锦纾在此,恐怕比他还得再自负上几分呢。 “唉,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刚才你要是不这么说的话,怕是也没那么快就能把他们劝退。” 李明焕摇摇头,一脸无奈:“其实,他们也是被骗怕了。” 刚才百姓们议论纷纭时,天宇也听到过那么几句闲言碎语,大致知道一些漪水郡的情况。 却也只能在心内感叹一声,他们的国君,当真是个无能之辈。 除此之外,也无法评价过多,毕竟他又不是乾国的子民,也体会不到他们那种绝望的心境。 “郡公,我看我们还是先回郡王府吧?你怕是还不知道,方才郡王府内真是好生惊险,不过现下倒是无事了,待我们先行回府,商议大事要紧!” 天宇穿着一袭黑衣,方才李明焕倒是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看来,他这衣袍上,怎么还沾上了这许多的血渍? 而且身上还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再加上天宇的一番说辞,更是让李明焕心下暗惊,这郡王府内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可是看他似乎不愿多说的样子,李明焕也不好强问,只得先挥手下令:“列队,回府!” 他得赶紧赶回去看看,府内如何了! 一抬眼,正欲翻身上马的李明焕顿觉不好:“崔婆婆呢?” 崔鄞不见了! 这哪里有人晓得? 刚才那么混乱,谁会去注意一个疯老婆子怎样。 唯有百草药铺的伙计阿二,挠着头寻思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刚才还在这,怎么就不见了?会不会是趁着没人注意,回白鹿庵去了?” 想来这阿二也不知道崔鄞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跑去了哪里,只是怕李明焕怪罪,故而在此找了个借口,为自己开脱。 李明焕也没时间和他计较,脚踩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跨上了马背,与天宇呼和了一声:“天护卫,你先带人回郡王府,我去去便回!” 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李明焕骑着马就朝白鹿庵的方向奔去。 留下尚牵着缰绳,还没来得及上马的天宇,在心里气得想要骂娘! 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抛下他走了! “你们可跟紧了,随我们一道去郡王府。” 这一句,自然是对着汪铎的人讲的,雷霆已经完成了李锦纾交代给他的任务,自然不会再跟着汪铎,早已经随着李锦纾朝县令府衙去了。 徒留下他孤身一人,在这里收拾这辣手的烂摊子,真真是命苦! “唉,能者多劳嘛!” 叹了口气,天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只见他左脚跨上马镫,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侧身问车内人道:“风大夫,我们出发?” 这个时候,风无眠自是没有意见,待天宇闻见车内传来他雅淡的应答声,终于稍稍舒心了一些。 /66/66177/19165943.html 第207章 正文、第0207章:县令府衙 果然还是他们荒芜城出来的人,最是稳妥。 扬起手,甩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只闻见天宇喝了一声:“驾!” 这一支临时组成的车队,便朝着郡王府进发了,一路上有郡王卫队开道,倒是畅通无阻。 只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们就再次回到了郡王府,只不过这次府门前没了那拦路的门房小厮,反而多了两个身着黑衣的冷面护卫。 李明焕临行前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是以这郡王卫队便只是列阵于郡王府前,将整座府围的犹如铁桶一般,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立于郡王府前,天宇回首望了一眼正在车内朝外观望的汪铎。 未免他发现府内的异动,天宇便将这位郡守的人全部送入了西院的一间偏室内,再由几名赤焰暗卫在外看守,这才安心去了前厅。 “风大夫,你对如今城内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 待天宇踏入前厅时,风无眠早已在此等候了,接下来两人就城内之事,展开了一番商议。 而早于此前,李锦纾便已带着人前往这漪水县的县令府衙,那里也有人正在为如今城内的乱象,展开激烈的争论。 “我说刘县丞,你怎么能趁我不在,私自将人派上街去助纣为虐?那人屠,那位战神,是个什么性情,难道你不清楚吗?” 但见县令余德奎,将双手背在身后,一个劲的在衙内踱来踱去,被这事闹得心神不宁。 反观一旁的县丞刘瑜倒是气定神闲,将双手拢在袖内,置于身前。 只听他一派从容道:“县令莫慌,那位辅国大将军的秉性,世上谁人不知?正是因为卑下深知他的为人,所以才派人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胡闹!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难道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成?” 余德奎对着刘瑜一甩长袖,气的吹胡子瞪眼:“我那是为了如今这城内的百姓!” 见刘瑜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余德奎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是更气了,指着刘瑜的鼻子,气到指尖都在颤抖。 “那人屠,呸!那位将军,若是被惹毛了,那可是会杀人屠城的!难不成到时,你要让我衙内的人,将刀都伸向乡亲们的脖子不成?” 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慨,余德奎有好几次都脱口‘人屠’二字。 吓得老主簿颤巍巍上前,拉着他劝解道:“老余啊,你消消气,别和这小子一般计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可余德奎哪里还听得进去? 不顾老主簿顾段人的规劝,怒不可遏道:“老顾,你别拉着我,这小子当真是太过胡闹了,今日我必得好好与其说道说道,他若是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迟早是会惹来祸患的!” “老余,老余你别……” “老顾你给我让开,我今日必得……” 当李锦纾一脚踏入县令府衙的大门,便听得他们几人在此吵吵嚷嚷,似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于是便停住了脚步,低眉浅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余德奎和顾段人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耳力还是极好的,身手也还算灵敏。 /66/66177/19198860.html 第208章 正文、第0208章:以尸相挟 听见有人声,便立即停了手,齐齐朝府衙大门处看去,见是一名幼龄女童,也并未有小视之意。 “小娘子有礼,敢问小娘子来府衙,有何贵干?” 伸手将衣襟规整一番,余德奎拂袖上前,微微躬身,作揖施礼。 李锦纾眉眼低垂,施礼万福道:“听闻,余县令是位清正廉明,为国为民的地方父母官,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我有幸途径此地,便想着前来拜访一下,却不巧县令好似正忙?” 闻见这女娃娃语调揶揄,余德奎老脸一臊。 他哪里是忙? 忙着训诫下属吗? 他们这般吵嚷无礼的样子,竟都教这女娃娃给瞧了去,余德奎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现下这般窘迫! “哦,对了,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倒是正好瞧见有县衙的官差,无故砍杀了一名百姓。” 李锦纾说的轻描淡写,余德奎却被惊得魂不附体:“什么?哪个混账犊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恨恨瞪向刘瑜,余德奎在心内哀嚎,他这三年来的苦劳,就这么白白废了! “那百姓的尸身,碰巧被我的手下给拾着了,也不知该交给哪家,便给扛来了,倒是想问余县令一句,这尸身我该如何处置为好?” 李锦纾也不管余德奎是恨刘瑜,还是恨自己,再一次火上浇油。 若不是余德奎活了这么些年,见识过无数风浪,真要给这女娃娃给吓尿了裤子不可。 脸色有些铁青的余德奎,上前两步,深深作了一揖,与李锦纾道:“有劳这位小娘子了,不知可否将尸身交予老夫,老夫定当还他一个公道。” “如此?可这人乃是余县令的衙差所杀,若是交给余县令,岂不是会落人口舌?正巧,汪郡守今日也来了这漪水县,不如我将此人尸身交予汪郡守,由汪郡守来审夺如何?” 李锦纾似有所思,很是无辜的望着余德奎,嘴上却说着令他胆寒的话来。 他为什么会来漪水县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犄角旮旯做县令? 还不都是因为汪铎那个老小子! 若是让这女娃娃将尸身扛去交给汪铎,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想必这位,便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吧?” 就在余德奎束手无策之际,县丞刘瑜出马了。 只见他一上来,便直接说穿了李锦纾的身份,朝衙外探去一眼,果然见到两个浑身上下都被黑衣所包裹的精壮男子,环剑立于石狮旁,在他们的脚边就躺着一个青壮男子的尸身。 “刘县丞有礼。” 李锦纾也不拿乔,从容施礼后,抬眸望向这位素有智星之名的县丞。 常年挂着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疲笑,刘瑜施礼回敬:“大姑娘千里迢迢奔赴漪水,难道就是为了给余县令一个难堪?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但凡是我们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刘县丞你!” 余德奎还道刘瑜将自己给卖了,完全没注意到刘瑜虽然表面上对李锦纾恭恭敬敬,可他话中有话,根本毫不客气! /66/66177/19198861.html 第209章 正文、第0209章:智星刘瑜 李锦纾眉峰微微一挑,也不和他多作计较。 只见她对身后之人略一扬手,那两名赤焰暗卫便将那具尸身扛入府衙,放在了地上。 “既然刘县丞如此痛快,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这具尸身我可以交给你们,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不过余县令最好信守诺言,给他一个交代。”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虽然李锦纾拿他来要挟余德奎是有些不妥,但非常时刻自然得行非常之手段。 为了弥补这次略有些不道德的行为,李锦纾自然不会任他蒙冤。 听见李锦纾这样说,余德奎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其实他也不是想压着此事,实在是因为现在是个多事之秋,还是稍加谨慎些的好,莫要教人抓了把柄,稀里糊涂给拿去做了文章才是。 尤其是汪铎那个老小子!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余县令提供全县的户籍,以及县城的舆图,最好再派几个熟知地形的,我想打更的更夫,似乎还挺合意的。” 余德奎眉间高高隆起,觉着李锦纾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只听他很不赞同的回驳道:“这位小娘子,纵然你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也要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别以为拿一具来历尚不明确的尸身,就可以在这县令府衙内任性妄为了!” 李锦纾自然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本也没指望这个糊涂县令,转而看向县丞刘瑜。 她知道,这里真正能拿主意的,并非县令余德奎,而是那个一脸病态,好似随时都会咳出一地血来的县丞刘瑜。 余德奎不过是靠着先人余富,捐来的从七品下,下县令罢了。 此人虽然不像其他捐官为财的人,反而是励志想要做个好官,可他却没有多少学识,便只好找来刘瑜协助自己管理县政。 又找来自己的老友,担任主簿一职。 李锦纾在来之前,便已将漪水县的状况都摸清了,知道这余德奎充其量不过是个挂职的县令。 她若真想成事,还得是看刘瑜这个县丞,肯不肯松口。 果然,他很聪明:“这倒不难,不过是区区户籍和舆图罢了,就劳烦顾主簿将东西交于大姑娘,至于更夫么,我自会差人去请,过不多时便可送往郡王府,以供姑娘差遣。” 刘瑜略一思忖,竟然就同意了李锦纾这看似无礼的要求。 弄得余德奎险些厥过去:“刘县丞,我才是县令,我还没同意,你怎能擅自做主!” 户籍和舆图,是能随便交给外人的东西吗?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幼龄女童,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那就多谢刘县丞了。” 李锦纾和刘瑜直接无视余德奎商定了此事,让顾段人这位主簿都看傻了眼。 虽然从前这位县丞也经常越过县令余德奎直接行使县令的职权,可那都是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然而这次不同,因为这次刘瑜是直接当着余德奎的面,强行违背他的意愿在行事。 既然余德奎不愿意,那顾段人自然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筹措道:“刘县丞,这户籍和舆图可不是普通的物件,如何能说给就给?” /66/66177/19215268.html 第210章 正文、第0210章:街头相遇 “我看他今日是被什么赃东西给撞了身了,净干出这等蠢事来!” 余德奎刚从大户府中筹粮被拒,心情本就不佳,方才又和刘瑜因着私自调遣衙役上街之事,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去寻思他这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索性一扭头,负气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和她牵扯这些都随你,只要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就成!” 这余德奎,虽说年纪比刘瑜虚长了二十余载,可在刘瑜眼中,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童。 摇摇头,刘瑜一声叹息,朝李锦纾躬身道了句见谅。 李锦纾笑看着余德奎的背影,眉眼含笑道:“不妨事,余县令乃性情中人,那就劳烦这位顾主簿将东西整理齐全,我自会派人上门来取,还有更夫的事情,就委托刘县丞了。” 老主簿看了看刘瑜,又瞄了一眼余德奎,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顾段人心里盘算着,他和余德奎都不像刘瑜那般聪慧过人,既然现在余德奎不管了,那他自然是听刘瑜的。 “我先将舆图拿于你罢,至于户籍这东西实在繁多,还请这位小娘子多候了。” 既都答应了,那也没什么好拖的,顾段人索性就将舆图先交代了出来。 待李锦纾好言谢过,顾段人便匆忙跑进了内衙,不多时便取来了一个看上去已有些年头的竹筒子,交到了赤六的手中。 赤六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有些发黄的舆图,再经由赤十六打开,置于李锦纾眼前。 简单略过一眼,确认东西无误后,李锦纾又再次谢过,便带着人离开了县令府衙。 虽然所求都已落实,可她心里头始终还是压着一堆事,便在这空无人烟的街头,有些沉闷的走着。 “二公子,你身上还带着伤,又中了毒,再这样下去你会有危险的。” 赤十三在凤翎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边小声劝解,一边跟着他踉跄却又异常坚定的步伐,在街道上摇摇晃晃的行路。 眼看着凤翎身形不稳,即将摔倒在地。 一旁的赤七刚准备上去搀扶,却见凤翎又稳住了步伐,正捂着肩,疼的满头大汗。 咬了咬下唇,凤翎眼神坚毅:“你们确定,她在县令府衙?” “方才二公子昏迷之时,大姑娘途径药铺,曾入内探视,我等也只是听同僚提过一句,至于大姑娘现下是否在那,确实不敢妄下定论。” 赤十三护在凤翎身侧,低垂着头回道。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位二公子非常反感旁人的碰触,弄得他想近身搀扶又碍于凤翎锐利的眼神,不敢上前。 天,渐渐暗下来了,街上更是寂静无声。 在这疾疫横行之际,就连临近夏日的蝉鸣鸟叫,都听不到一音一响。 “大姑娘小心,前头有人!” 赤六耳尖微微一动,话音还未落下,人便已挡在了李锦纾的身前。 手中的利剑已然出鞘,赤六一脸戒备的望着前方。 如今城内如此不安宁,竟然还会有人在这荒芜人迹的大街上肆意游荡,心中难道都不会觉着害怕的吗? /66/66177/19215269.html 第211章 正文、第0211章:伤重晕厥 况且,听这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两个,只闻见他们迈着杂乱无章的脚步,正朝着这边走来,激得赤六满心戒备,做好了随时准备出手的打算。 “好像是二公子,还有赤七他们。” 护在李锦纾身侧的赤十六目力极佳,在赤六还未看清之时,便已知晓了来者身份。 听到赤十六如此一言,赤六微微怔了一下,不敢置信道:“怎会是二公子,他不是受了伤,在药铺休养吗?” 凤翎的伤,是赤六亲手处理的,他深知凤翎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来到此地。 可是当他凝神一看,发现对方当真是凤翎时,霎时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收起手中的长剑,赤六忍不住发出惊叹:“还真是二公子!” “锦纾……” 凤翎望着眼前出现的模糊身影,迷迷瞪瞪的唤出她的名字。 就在凤翎即将站立不稳,落倒在地之时,李锦纾疾步上前,将双臂穿入他的肋下,勉强将其接住。 脑袋斜斜的靠在她的肩上,凤翎呼出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终于安心道了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凤翎撑着如此伤重的身躯赶来,竟然就是为了看看她是否安好。 李锦纾心头一颤,拥紧了眼前之人。 凤翎看着比她高不了多少,身上瘦的也根本没有几两肉,李锦纾甚至都觉得,自己轻易就能将他提溜起来。 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地将自己照顾成这般模样? “别担心,我没事。” 李锦纾轻抚他的脊背,小声呢喃:“现在有事的是你自己才对,我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你的命是我的,从今以后可不许你再如此轻贱自己的身体了。” 双眸紧闭,凤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呼出沉沉的一口长气,卸了自己全身的力道,轻声道了句好,便无知无觉的睡去了。 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味,李锦纾无声哀叹,这世上,怎会有像他这样傻的人? 李锦纾以为,她这位从黑市捡来的便宜表兄,可真真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痴人,竟然会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危,将自己置于这般田地。 “大姑娘,我来吧?” 赤七上前两步,从李锦纾的身上接过凤翎,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凤翎有什么不喜人近身的臭毛病了,还是先背回去治伤要紧。 逆着太阳落下的余晖,李锦纾一行六人,继续踏上了归程。 隐在暗中默默守护李锦纾的暗卫们,都不由得高看一眼此时正伏在赤七背上的凤翎。 能忍着这般苦楚,还能咬牙走了这么远的人,世上可不多见,更何况他还是一名连少年都算不上的幼童。 相比较赤焰暗卫们对凤翎的钦佩,雷霆却是担忧的拧起了眉心,似有些顾虑的样子。 他知道凤翎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凤翎现在正遭遇的是怎样的境况。 所以对于凤翎可能会带给李锦纾的麻烦,雷霆也能预见一二,虽然会有些困难,不过对于雷霆而言,只要是李锦纾想做的,那便是不难的。 因为他一定会帮她达成,不惜一切代价。 /66/66177/19228672.html 第212章 正文、第0212章:投水自尽 雷霆想通后,眉眼微舒,亦是跟着李锦纾的步伐,在不远的街巷中缓缓前行。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马蹄嗒嗒之声,只闻见有一少年惊惶大呼:“不可!” 晚风吹拂着脸颊,衣袂随长风而去,满头苍发如柳絮般飘舞,崔鄞立于廊桥之上,回望这世间无尽的悲凉。 当初一朝踏错后,她竟是步步行错。 回顾昔日的情形才发觉,原来她竟错的这般彻底,就连恨都恨错了人。 现在想想,其实那些被她所害之人,又是犯了什么大错呢? 他们只不过是出一时异语,妄生口业罢了! 何尝就该以死相赎? 那些因为她的愤恨而被夺去的无辜生命,都是她亲手造下的杀孽! 既然是她做错了,那就该把命偿给人家,反正她也不想再抱着那些痛苦的回忆活下去了。 惟愿来世,自己不再做那痴傻之辈,错把无情人,当做有情郎,错一时,恨一生,一世怨怼。 “噗通!” 落水声随即传来,引得李锦纾侧目望去。 没想到,竟是崔鄞在不远处的廊桥上投水自尽! 李明焕快马加鞭,一路狂奔至廊桥,当着李锦纾的面就窜入了河中,一边呛水一边呼道:“崔婆婆,你别……” 看样子,李明焕竟是个为了救人,连自身性命都不顾了的旱鸭子! 他自己都不会游水,就这么给窜了下去,就连呛了水了,还在那扑腾着想要去救崔鄞,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河岸边,李锦纾见状,无奈下令:“把人捞上来吧。” 闻得此言,距离廊桥最近的两名赤焰暗卫,当即便紧跑两步过去,下水将人救起,只可惜那崔鄞却早已没了声息。 “崔婆婆,崔婆婆你醒醒!” 李明焕拍着崔鄞的脸颊,还在试图将她唤醒。 可崔鄞是自己跳下去的,落水后更是没有一丝挣扎,心中早已没了生念,哪里还会有气? 然而李明焕却不愿相信崔鄞骤然身故的事实,还在一个劲地摇晃崔鄞的身子,让一旁的李锦纾看着心中有所不忍,上前两步劝慰道:“逝者已矣,还望郡公节哀顺变。” “不,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你救她,你快找人来救她!” 李明焕摇着头,突然眼睛一亮,拽着李锦纾的裙摆,好似看到了崔鄞的救命稻草:“对,风大夫,那位风神医呢!他不是很厉害吗?你去,你找人去把他喊来,救救她,你救救她!” 他的神情很不对劲,李锦纾与之对视,从李明焕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真切的无助。 崔鄞虽不是李明焕的至亲,可她对李明焕却有救命之恩,没想到这李明焕如此看重崔鄞,竟这般无法接受她的离去。 想来也是,这李明焕可是为了救生父李浩礼,连带着疫病患者,驾车在街头狂飙这等蠢事都能干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只不过是拽着自己的裙摆求救,其实已经算是十分克制了。 “郡公,人死不能复生,风大夫是神医不假,可他并非神人,没有这等通天的本领,你纵使再求,也是不能。” /66/66177/19229407.html 第213章 正文、第0213章:漪水崔氏 从李明焕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裙摆,李锦纾继续劝道:“这是崔婆婆最终为自己选的归路,郡公也不必太过伤怀,还是好好送她一程,让逝者入土为安为好。” 其实李锦纾也没有想到,崔鄞的性子竟是这般的刚强。 当初李锦纾对崔鄞原也是含有一丝怜悯之情的,本意是想点醒她,让她早日摆脱自己给自己设下的禁锢,只可惜崔鄞早已做下了那些无可挽回之事。 仔细想想,如今这般结局于她而言,也未必不能算是一种解脱吧? “婆婆,你怎么这么傻!” 听了李锦纾的话后,李明焕低声呜咽。 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崔鄞一心求死,早已经气绝,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不愿承认罢了。 早在街上救下崔鄞之时,李明焕就已经决定,不论如何都要保下崔鄞一命,纵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崔鄞竟没有回去白鹿庵,而是选择在此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转身看向廊桥的那头,李明焕面容苦涩:“那是崔府,曾经崔婆婆的家,只是很多年前,崔府就已然荒废了,崔氏一族因得罪圣上,被判罚没家财,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崔氏,漪水崔氏,开罪太上皇的漪水崔氏?” 李锦纾突然忆起了那桩曾经轰动一时的旧闻,她只记得崔氏是漪水大族,却偏偏将那件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神情莫测的李锦纾,李明焕听着她的话,颇觉得有些怪异:“怎么了,你们荒芜城第五世家,和这漪水的崔氏,有什么往来吗?” “未曾,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她竟忘了李明焕在场,迅速收拾好心情,李锦纾摇摇头,失口否认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早该随着当年那一场祸事被深埋入地,不该再让无辜之人,牵扯其中。 李明焕也没心情与李锦纾多言,胡乱点了点头,与其说道:“想必大姑娘事忙,就请先回吧,我想送崔婆婆最后一程,城内之事就有劳大姑娘费心了。” “可要我的人帮忙?” 李锦纾看着浑身淌水的李明焕,好心问上一句。 奈何李明焕仍是摇首:“不必,我自己来就好,大姑娘有心,我在此替崔婆婆谢过了。” 既然李明焕都这样说了,那李锦纾也不再多管闲事,与他告辞后,便领着人继续踏上了回府之路。 凤翎也就这么一直趴在赤七的背上,昏睡了一路。 眼见着他的面色越来越差,赤六意识到凤翎的情况似有不对,随即将手搭在凤翎的脉上,稍加诊断。 只一瞬间,便惊得额头冒出了细细密汗,急忙回禀道:“大姑娘,二公子的脉象很不对劲,许是方才过度劳累,加速了体内毒素的运转,必须得尽快回去解毒才行!” 听到赤六有此一言,李锦纾紧紧抿着唇,看着陷入昏迷的凤翎。 环顾四周,只瞧见这荒无人烟的街道上,竟是连个租赁车马的铺面都寻不见。 “加快速度,回府!” 既然没有车马,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了! /66/66177/19243790.html 第214章 正文、第0214章:归府待诊 敛眸望向自己累赘的裙摆,李锦纾将其一把拽起,在腰间随手打了个死结,便迈着自己的两条小细腿,领着人一路往郡王府狂奔而去! 刚一回府,赤六便立刻在府门前招呼了一名自家的护卫,让去通传:“天护卫,大姑娘回来了,正送二公子回房,派我过来唤风大夫过去给二公子瞧伤呢!” 西院前厅,天宇只见一名护卫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冲着自己一通叫喊,随后赶紧朝风无眠那边躬身行礼,切切道:“风大夫,二公子受伤了,好像还中了毒,你快过去给瞧瞧吧!” 听闻凤翎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天宇很是焦急。 那日李锦纾在船上可是亲口宣告的,在她承认凤翎身份的那一刻起,他便是第五世家公认的二公子,是他们必须要誓死效忠的正头主子。 虽不是什么至要的亲眷,可李锦纾已经认可了他,接纳了他,并且还要求下人们对待他要如同对待第五商游一般。 那凤翎便是李锦纾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亲人,决不会允许任何人,轻慢了他! “风大夫,我来搀你过去吧!” 天宇闻言,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事务,走到风无眠的身边,随手将他手中的紫毫接过,架上笔搁,嘴里头着急忙慌的说着,将风无眠搀扶起身。 哪晓得风无眠起身后,却将天宇的手拂开,只听他劝言道:“天护卫,我想你还是留在此地为好,由这位郎君随我去便罢了,大姑娘只是唤我过去为二公子诊病,却没有唤天护卫,想必是对天护卫寄以厚望的,这里的事情,还盼天护卫莫要让大姑娘失望才好。” “这……” 天宇脚下一顿,犹豫了。 片刻后,终还是点了头,谢言道:“那好吧,多谢风大夫提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定不会让大姑娘失望的!至于二公子那边,就有劳风大夫了!” 风无眠早已不是第五世家的奴仆,不过他虽脱了奴籍,倒也未曾与第五世家脱离关系,自他幼时表态想从医为母亲治病后,便被第五世家倾心培育成了享誉天下的神医。 而代价,仅仅只是成为第五世家私族的医者。 如今凤翎还在等着风无眠去救,天宇身为下属,自然是要替自家主子,谢过他的。 风无眠也不再与其多言,招来那名通禀的护卫,拖着自己的伤腿,就到后方的偏室去了。 前脚刚一踏进里屋,风无眠就敏锐的嗅到了血腥味,待他来到屏风后一瞧,果然见凤翎侧卧在塌上,而束于左后肩上的白布,早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所渗透。 “大姑娘,风大夫来了。” 待李锦纾入府后,赤焰暗卫们便隐入暗处,不再近身伺候了,毕竟暗卫的职责便是在暗中守卫李锦纾,而非近身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这些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如今天宇带了一些护卫过来,是以这些近身伺候人的活,就由这些护卫们暂时接手了。 现下这屋内塌边并无旁人,唯有李锦纾和一名天宇带来的护卫,再有便是在风无眠来此前,负责照看凤翎的赤六了。 /66/66177/19244367.html 第215章 正文、第0215章:身中蛇毒 那护卫正在替凤翎褪去鞋袜,当他弯腰放鞋时,刚好瞧见风无眠进屋来了,便侧目与忧心如焚的李锦纾小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李锦纾回首望去,果然见风无眠在一名护卫的搀扶下,来到了此间偏室,赶紧起身让位。 随即对风无眠颔首道:“风叔来了,劳烦风叔替表兄瞧伤了,他的肩处中了箭,虽然箭已拔出,也撒了止血的创伤粉,服下过几粒解毒丸,可是他肩上的伤处还是不断地会有毒血溢出。” “大姑娘莫急,待我先瞧上一瞧。” 风无眠叉手示敬,现在自然是先替凤翎瞧伤最为要紧,只见他坡着脚,来到凤翎的床榻边落座,伸手抓过他的手腕,便开始切起脉来。 手里给凤翎切着脉,风无眠身子稍稍向前一探,查看凤翎的气色。 只见他浑身肌肤呈紫黑色,尤其是原本红润的嘴唇,如今亦是紫到发乌,有十分明显的中毒症状,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更是滚烫到不行。 时间正一点一滴的流逝,李锦纾好似等了很久很久,她想开口询问,又怕扰乱了风无眠的诊断。 十指无意识的收拢,双足变得十分沉重。 又过了良久,才见风无眠收回手,将凤翎的手臂微微抬起,把包扎好的白布解开,露出了里面难以入眼的伤处。 因为中箭,凤翎的后肩上有一处可怖的创伤,又因箭头带毒,被赤六剜去一些皮肉,现下已变得红肿不堪。 当时条件简陋,又没有止疼药,便只是在淋了烈酒以防感染的情况下剜肉。 可想而知,凤翎伤上加伤,承受了多少人难以承受的苦痛。 只见风无眠伸出手来,在伤口周遭轻轻按压,发现伤处已经开始肿胀发硬,而且血流不止。 “风叔,他怎么样?” 李锦纾看着风无眠,急切的问道。 闻见李锦纾的询问,风无眠思忖许久,才回道“不敢有瞒大姑娘,二公子这伤倒是无碍,我给他用上一些醉心散,再重新上药包扎一番,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碍,只是这毒……” “这毒如何?” 当时赤六给凤翎治伤的时候,也是说凤翎这伤无碍。 但现在看风无眠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好似这毒会有些难办的样子? 可李锦纾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赤六分明说过,只要有药,便是可治! 不仅李锦纾盯着风无眠,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赤六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看向风无眠,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来解除自己心内的疑惑。 只听赤六询问道:“莫非这毒有异?我瞧着应是火毒型的蛇毒,这毒并不难治才是?” 风无眠站起身来,只见他立于凤翎的床榻前,好一番沉吟。 将左手置于身后紧握成拳,风无眠很是犹豫的样子,叹息道:“你说的不错,这是火毒型的蛇毒不假,这种毒并不难治,若是在荒芜城,我那儿倒是正好有对症的药石,可如今漪水这般情形,药石珍贵至厮,怕只怕难以寻得啊。” 是了,赤六恍然大悟,他竟忘了这最为重要的一点! /66/66177/19258897.html 第216章 正文、第0216章:药石难寻 这天底下的任何地方,凭借着荒芜城的财力,或许都能凑齐治疗这毒的药材,可是如今他们是在漪水郡,还能弄得到药吗? “我以为火毒型的蛇毒并不难解,便先给二公子服用了一些秘制的解毒丸,排出了体内一部分的毒素,原是想着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再行解毒。” “都是卑下考虑不周,请大姑娘降罪!” 错了就是错了,无论他现在如何辩解都无用! 看着饱受病痛折磨的凤翎,赤六痛恨自己居然没有为其思虑周全! 虽然是因为凤翎孤行己见,非要拖着伤重的身躯去寻李锦纾,导致体内血液加速流动,使得毒素快速蔓延,以至于如今这般模样。 可终归是因为赤六的思虑不周,才会让凤翎错过这许久的解毒良时,若是能寻得良药,凤翎自然无碍,可若是寻不着药,凤翎又当如何? 双膝跪倒在地,赤六只觉后背冷汗津津,心中懊丧不已,恨不得立时就自刎谢罪! 李锦纾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他? 一个办事不力的人,根本不值得李锦纾再在他的身上浪费心思。 “此地距离荒芜城,快马加鞭只需一日路程,我这就派人飞鸽传信?” 只要能治就行,不管是什么药,只要是这天底下有的,还怕她李锦纾弄不到吗? 李锦纾此言一出,立身在侧的风无眠当即摇首,否决道:“来不及了,二公子已然毒发,怕是半日也等不得了,就算我施针压制,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必得用药!” “两个时辰?” 这如何能赶得及! 就算是插上翅膀变成雄鹰,都不够来回飞这一趟! 李锦纾的心里,还是存着侥幸的希望,认为这药就算再珍贵,也保不齐这里正好就有呢? 于是便急急问向风无眠道:“究竟是什么药?风叔只管说来,我立刻派人去找!”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我先写下一贴方子,不过这些药大多来自南乐,乾国本就少有,想必希望不大,大姑娘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风无眠说着,在护卫的搀扶下来到桌案边,执起笔来一挥而就。 随后将那方子呈给李锦纾看,与其叮嘱道:“切记,最多不过两个时辰,我先替二公子重新上药包扎,再施以针灸压制体内毒性的蔓延,若是两个时辰之后还不得服药,便是神仙在世,也难救了。” “半边莲、生地、蒲公英、紫花地丁、黄岑、焦栀、川贝、川柏、丹皮、白芷、生大黄、犀角、生甘草,就这些吗?” 李锦纾接过方子,仔细查看了一遍。 这些药材除了犀角外,似乎都不名贵,这样真的可行吗? 风无眠知道李锦纾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火毒型的蛇毒较为常见,这毒并不难解,寻常的医者也能治,除了这一味犀角外,其余的药材称不上有多名贵,可难就难在这些药材多长于南乐,而我们如今身处东乾,且留给二公子的时间,并不多了。” 指了指药方上的某一处,风无眠继续道:“若是犀角难寻,换成水牛角亦可。” /66/66177/19259699.html 第217章 正文、第0217章:重金购药 “不论这些药有多难找,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得救他!” 凤翎是为了救她才受伤中毒的,如今正和病魔抗争,躺在那里等着她去救! 这些,都是他的救命药,纵然再难寻,她也得为凤翎凑齐了! 李锦纾当即便将药方临摹了一份,交给被唤来伺候凤翎的护卫,吩咐道:“传令下去,命城内所有第五世家的药铺都给我翻箱倒柜的找,凡是这方子上有的药,统统都给我找出来,送到郡王府!并派出人手到城内吆喝,只要是二公子用的上的药,全部重金收购!” “是,大姑娘,我就去!” 护卫接过方子忙不迭的往外跑去,找人抄录了几十份,送入了城内各大药铺。 原本渺无人烟的街上,也开始有人走动起来,手里拎着铜锣,大肆吆喝,只为了替凤翎高价购药。 想想还是不行,万一这城内凑不齐这些药怎么办? 李锦纾当即将赤焰暗卫招了出来,嘱托道:“赤一,你去走一趟临江县,命天机阁传令出去,将附近郡县内我们的人全部派出去寻药,务必把方子上的药都凑齐了!” 赤一看了眼被李锦纾交付于手的药方,还有同时交托的刺史暗令,郑重应声,领命而去。 如今,整个漪水郡都被封禁,虽然雷霆带回了苏州刺史的暗令,可使李锦纾的人随意出入漪水郡,但毕竟有那几位殿下在此坐镇,漪水郡内的暗线最好还是少动为妙。 不过,在这种他们自身都难保的时刻,就算动了,怕是也派不上什么大用。 所以还是听李锦纾的,去就近的临江县调动,兴许还能有机会在两个时辰内将药给凑齐。 “唔——” 耳畔传来一声痛吟。 李锦纾这才想起,风无眠正准备替凤翎重新上药包扎。 赶紧来到内室,抬眼望去便瞧见凤翎痛苦的蜷缩在塌上,而随着风无眠来此的护卫,正抓着他的双腿,不让其乱动,以免影响到风无眠处理伤口。 李锦纾走上前来,侧目看向赤六,冷然道:“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好协助风大夫医治二公子,若是配得药来,保二公子无事,便饶你死罪!可若是再出差错,你该知道后果!” 赤六闻言,急忙叩首应是,匆匆起身来到风无眠身边,帮风无眠按住凤翎的上身。 李锦纾不忍看那血淋淋的伤口,只好抬眸看向风无眠,关切的问道:“风叔,他这伤当真无碍吗?” 想起刚才看到的伤口,李锦纾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风无眠正抓着凤翎的胳膊,给他的伤口撒药,闻言微微颔首应声:“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只是一般的箭伤,位置也不是什么要紧处,骨头也没有大碍,不妨事的。” “我先给他上一些醉心散,给他止止疼,再给他来点止血的药粉,重新包扎一下,至于毒么,我先给他走上一遍针,再命人熬上一锅抑制毒素扩散的汤药,便可再撑上两个时辰。” 嘴里与李锦纾说着话,却一点也没耽误手里的功夫,风无眠手法极快,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凤翎的伤口重新处理完毕了。 /66/66177/19274361.html 第218章 正文、第0218章:施针抑毒 要说赤六清理的伤处,本也用不着重新包扎,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只是当时条件实在过于简陋,所以用的止血药并不算多好,就连包扎用的白布,也只是赤六随意扯下的一片衣料。 所以重新包扎,还是很有必要的。 待风无眠全部处理好之后,凤翎已经开始浑身战栗不止,还时不时会抽搐一下的样子了。 李锦纾见状,十分忧心的问风无眠道:“风叔,他怎么在发抖?” “耽搁的时间太久,毒素已经不断扩散到全身,我先给他扎上几针,护住头部和心脉。” 不用李锦纾提醒,风无眠自然懂得应对,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针袋,动作麻利的抽出几根银针,扎在了凤翎的头部,以及心脉附近。 收好针袋,风无眠看向赤六:“这伤口是你处理的?” “是,可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赤六,已经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了。 有生以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医术,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能和风无眠一较高下的存在。 纵然发生了方才那一桩令自己十分懊悔的事情,可对于自己的医术,赤六还是十分自信的。 现在听风无眠问起,虽没了往日的硬气,但底气还是十足的。 没想到,风无眠得到回复,却只是点点头夸赞了一句:“嗯,处理的不错,懂点医术?” “还,还可以,略懂一些。” 赤六怎么也没想到,风无眠竟然会毫无头里的夸了自己一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只是谦虚的回应了一声。 谁知风无眠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开口继续与他说道:“既然懂些医术,辨药抓方总是会的,我这次走的匆忙,没带什么好药,不过正巧带了些能用上的药材,我现在开一张方子,你立刻到西院前厅去找天护卫,取了我暂时寄存在他那里的一些药来,替二公子煎好服下。” 只不过是依方取药,赤六如何不会? 虽然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但是犯了不可饶恕之过的赤六,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好应声随着风无眠到一旁,待他写下方子,匆匆赶去前厅。 等风无眠再次回到内室,便只看到李锦纾就这样一脸担忧的坐在凤翎塌边,抓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睡颜。 只见凤翎缓缓睁开眼来,紧紧反握住她的右手,露出一脸疲色。 “别怕,风大夫给我用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 凤翎的声音那么轻,却那么坚定。 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要笑给她看,却疲惫到笑不出来,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该怎么说,才能安抚她的情绪。 方才他们的对话,凤翎听的一清二楚,只是身上实在太疼,疼的他都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来,好在如今风无眠给他用了醉心散,才觉得疼痛稍缓一些。 拍拍凤翎的手背,李锦纾坚决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齐所有药材,让风叔治好你的。” 目光落在凤翎的后肩处,虽然伤口已经撒了醉心散止疼,也用了上好的止血药,可是才这么会儿的功夫,纱布还是立刻就被血给染红了。 /66/66177/19274362.html 第219章 正文、第0219章:城前对峙 蛇毒还未清除,渗出来的仍是中毒后的暗红色血液,那么浓,那么腥。 “李承志!” 看着那箭伤的位置,李锦纾突然想到了什么! 左手紧握成拳,太阳穴突突跳动,李锦纾切齿道:“是李承志射的箭,也必然是他淬下的毒!” “锦纾,你别冲动。” 凤翎听见李锦纾声音冷彻入骨,一副似要吃了李承志的模样,心下暗惊。 轻轻捏了下她的小手,凤翎劝解道:“莫要冲动,他手里握有城内守兵的调令,更是如今太子殿下手中的得力干将,你若是动了他,必会招来无穷的祸患。” 李锦纾自然知道,凤翎说的不错,她是不能轻易动李承志,可也绝不能由得他恣意妄为! “不会,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有风叔在这里,你就只管好生歇息,等着我给你取解药回来!” 说完,李锦纾便抽回自己的右手,起身往外走去。 她要去找李承志! 既然是李承志淬下的毒,那他就有很大的可能握着解药! 当初那三支箭,摆明了就是射向她的,如果李承志不是想让她死,那就是想让她中毒! 只不过是凤翎将她推开,所以自己没有中箭,而受伤的人换成了凤翎罢了。 可是李承志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回想当初在荒芜城,李承志费尽心机,不惜抛出金氏这个马前卒,更是牺牲了春如意那些个替罪羔羊,不过想引她一见。 而为的,就是得到她手里的那个物件。 抚上衣襟内的长命锁,在踏出门槛之时,李锦纾就下定了决心! 凤翎艰难的侧过身,望着李锦纾离去的背影,都没来得及再劝她一劝:“锦纾!” 只看见她快步离开此间偏室,直冲着府前而行,怕是要去找李承志当面对质,一时气急攻心,待风无眠再转过身来看他之时,便只瞧见凤翎两眼一闭,再次晕厥了过去。 “谁?” 士兵戒备上前:“是你?” 天已经黑了,此时有人出现在城门口,让守城士兵们很是惊讶。 在发现对方竟然是今日下午在此大出风头的李锦纾时,便更是讶异了。 白日里,已经知道了李锦纾的身份,见她孤身来到此处,也不敢太过怠慢了她,毕竟明面上看着只有她一个,可谁又知道背地里究竟还有多少人死死护着她呢? “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来此作甚?” 那士兵收起了手中的长矛,虽然态度算不上多好,但总归是没有对着李锦纾横眉竖目的。 对比之前对待崔鄞的态度,真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然而李锦纾却是一脸冷然,寻衅般的挑起眉峰,飞扬跋扈的问他道:“怎么,你们将军难道没有交代?他怕是正巴不得我来找他,还不快去通禀!” 既然敢伤了她的人,就休想她给好脸色看! 那士兵见状,心中有所不悦,但到底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怎敢反驳? “那就请大姑娘在这里等着,我上去问问看,我们将军到底有没有在等你这个稚童!” 被李锦纾当众下了脸子,士兵将长矛往地上狠狠一杵,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66/66177/19294979.html 第220章 正文、第0220章:飞刃相胁 还没等那士兵转身去城楼上通传,就只闻见‘嗖’地一声! 只见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然中箭到地,当着众人的面摔了个人仰马翻,两腿一蹬就没了动静。 守城的士兵们见状,哪里能由得李锦纾放肆? 当即各个手持长矛冲上前来,一排排站开,以矛头对准李锦纾,却是不敢妄动。 “何人胆敢放肆,还不速速现身!” 其中一名士兵放声大喝,对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待他话音一落,众人便只瞧见不远处有暗影正幽然浮动,一个个身着黑衣,手执弓弩的赤焰暗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寂静的街头巷尾。 他们有的立于廊下,有的伏于屋顶,更有的近在咫尺,距离他们只几步之遥。 而他们早先,竟然都没有发觉! 雷霆手持重弩,立于街道中央,缓步朝城门处靠近,口中威胁道:“敢对我主不敬者,杀无赦!” 不用问,刚才那个士兵之所以被射倒,必然是因为得罪了李锦纾! “何人在此喧哗?” 城楼之上,张茂渊现身,质问出声。 这城门处如此热闹,他们在城楼上想不听到都难,他这么说岂不是明知故问? 李锦纾抽出腰间的匕首,握在手中把玩,嗜血道:“你家主子敢做不敢当,我却是个敢认的,此人胆敢对我不敬,我纵然杀之又何妨?” “大姑娘,此处可不是在你荒芜城的地界,你脚下踩的是乾国的国土,方才所杀的,乃是乾国的士兵,莫非大姑娘是想尝尝这乾国的牢狱之灾,是何等的滋味?” 张茂渊立于城楼之上,听了李锦纾的大放厥词之后,便开始直言威吓起她来。 可是她李锦纾,难道是被吓大的不成? “哈哈,笑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难不成在乾国,还在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么俗套的把戏?你家主子胆敢射箭毒杀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我是否会报复回来!” 话音未落,李锦纾便拔出刀刃,朝着张茂渊所在的位置狠狠地掷去! 就犹如当日在荒芜城,将金针射入飘香院的牌匾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李锦纾的目标并非漪水县的牌匾,而是实实在在的某人! 张茂渊瞧见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自己飞来,当即闪身避开,却未料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人:“将军小心!” 李承志站着未动,匕首快速旋转着朝他的头顶飞去。 只见寒光飞速回旋而过,李承志的紫金玉冠被匕首削落在地,满头银丝飘洒,飞落一旁。 只差那么一点,李锦纾险些就要将李承志的脑袋削掉一半,这是何等的腕力? 虽然距离不远,但是不可否认,对于一个九龄幼童来说,能将匕首投掷的如此精准,而且力道这般凶猛,绝非是一日两日之功。 “将军,你的头发!” 张茂渊站稳身形,朝李承志跨近两步。 城墙下的士兵们早已看的呆了,李承志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可是曾经率军屠杀盛国临安与苏国陵安,整整两城百姓的人屠啊! 不愧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她居然敢对李承志这样的人屠出手! /66/66177/19294980.html 第221章 正文、第0221章:以锁换药 “李承志,你终于舍得出来了,那三支毒箭就是出自你手吧?若是想要辩解就不必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速拿解药来换!” 现在的每一刻,都可能会让凤翎增加一分危险,李锦纾赌不起! 所以,她用这么直截了当的手段,逼迫李承志现身! 摸了一把肩上的落发,李承志竟突然笑出了声来:“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不仅聪慧,运道也很是不错。” “李承志,少说废话!你要的东西现在就在我的手里,你若是想要,就赶紧拿药来换,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临时反悔!” 手里拽着金链,一枚做工精巧的长命锁,展露于眼前。 李承志眯眼瞧着李锦纾手中所持之物,冲她张开了手来:“把它交给老夫,老夫自然会给你解药。” 李锦纾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东西给他? 若是李承志出尔反尔,到时凤翎的性命又由谁来保证? 同样冲城楼上的李承志张开了手,李锦纾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戒备:“先给解药!” “这样可就没得谈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把东西给老夫?这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宝贝的很吗?” 两个人都没有办法信任对方,但总有一方得要妥协,否则这笔交易该如何进行下去? 而显然,如今的弱势方,无疑就是李锦纾! “你,派他下来拿!” 这一场无形的博弈,最终还是以李锦纾的失败告终。 为了换得解药救凤翎的性命,她只能无奈妥协了,反正在她决定来找李承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又何妨再输的更彻底一些? 李承志立于城楼之上,望着那个屈服于自己的赤衣女童,心下大悦! 拍了拍张茂渊的肩头,语气极为惬意的吩咐道:“去吧美潭,去拿回属于老夫的战利品!” 战利品! 母亲的遗物,竟然成了旁人的战利品! 从来就只有她李锦纾夺得战利品的份,几时轮到他人从她手中夺取战利品? 虽然心中恼火,但是李锦纾始终不显于色,捏紧了手中的金链,待张茂渊下得城来,亲手交到了对方手中。 紧紧盯着那条自出生起便伴在自己身侧的长命锁,李锦纾痛心的闭上双眸,攥紧了拳头。 再次睁开眼来,李锦纾朝李承志缓缓张开右掌,再次讨要道:“解药呢?” “喏,接好了!” 李承志在袖中随手一掏,便将一物丢于城下。 李锦纾小心接下,定睛一看,竟然只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犀角。 乜眼朝城楼之上扫去,李锦纾扯起嘴角,冷然问道:“李将军这是何意?” 耳听李锦纾此言一出,雷霆大跨步向前,将手中的重弩毫不客气的对准了城楼之上的李承志,只要李锦纾一声令下,他便会将箭毫不犹豫的射向李承志! 不仅仅是雷霆,包括其余赤焰暗卫,也都拿箭对准了那些士兵,气氛一瞬间降到了极致。 “噢,解药恰好被老夫用完了,大姑娘身边不是有个什么神医吗?你让他再开个方,重新给你配一份解药,应该不难吧?想必大姑娘如此神通广大,如今又有了这最为稀缺的一味药材,总归是难不倒你的!” /66/66177/19309887.html 第222章 正文、第0222章:力竭虚脱 没承想,李承志手里根本就没有解药,他一直都在欺骗李锦纾! 而且,他也从未将这些赤焰暗卫放在眼里过! 在他的眼中,恐怕就只有那个一直站在李锦纾身后守卫她的的雷霆,才能让人提起那么一点点的兴趣吧? 目光锁定,李承志跃跃欲试,若不是因为雷霆是李锦纾的人,恐怕他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毕竟留着这样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高手,对李承志来说也始终是个隐患! 看着李承志摆着如此欠揍的姿态,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李锦纾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好在多年的忍耐,让她定力匪浅。 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和李承志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若是他们真在此地打起来了,对自己而言,绝没有一丝丝的好处。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给凤翎取药,如今虽然没有取得解药,可她也不是毫无收获不是? 瞥了眼手中的犀角,李锦纾用冰冷的眼神望向城楼之上,告诫道:“既然如此,李将军最好祈祷被你伤到的人不会有事,否则我定会把那三支箭,一支不剩的插进你的胸膛!” 后退三步,李锦纾转身便走。 她得拿着药回去救凤翎才是,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根本没空和他在这里扯皮! “撤!” 李锦纾一招手,雷霆当即下令。 赤焰暗卫们随着李锦纾的步伐,持弩对着城门处缓步撤退,直到退居安全距离后,方才收起手中的弓弩,再次隐入暗处。 来到先前落过脚的暗巷拐角之处,那边已经有一乘小轿在等着李锦纾。 这是李锦纾的人在郡王府里‘暂借’的,原本是郡王妃殷慈心往日里出行所乘,现下倒教李锦纾占了便宜。 待李锦纾入内坐稳后,两个轿夫当即起身,扛着李锦纾就一路飞奔,朝郡王府而行去。 这一路的颠簸,颠的李锦纾险些将腹中酸水都要呕出来了,可为了救凤翎,也只好强忍着不适感,伸手抓住窗沿,让自己坐得更稳,一路颠到了郡王府内。 李锦纾年幼跑不快,便直接让轿夫将自己抬入了府中,来到了西院凤翎的屋外。 “唔!” 两腿一软,李锦纾险些瘫倒在地,扶着石阶好一顿干呕。 这一整日实在忙碌,李锦纾从上午辰时用过朝食后,到现在一直是水米未进,哪里能吐得出东西来? 从幼时,她便是坐不得轿的,只要这轿舆一颠,她就腹中翻滚,头晕眼花。 今日也是为了凤翎没得法子,才坐了这一回的小轿,否则定要找人弄得肩舆来,不比这四面密闭的轿舆来的更为舒畅? 听见动静,丫鬟阿烟急匆匆跑来,将李锦纾从地上扶起,忧心道:“大姑娘,你怎么样?” “大姑娘?快将姑娘扶进来!” 风无眠亦是听见了外边的声响,拖着伤腿走到了门前。 因着腿上有伤,风无眠不便多行,便吩咐阿烟将李锦纾搀进了内室。 都没来得及落座,李锦纾就把东西交到了风无眠的手中,急切的问道:“风叔,你快看看这东西可有异样,是否能够入药?” /66/66177/19310308.html 第223章 正文、第0223章:尚缺两味 这东西,可是她拿生母遗物换来的,若是李承志胆敢诓她,或者在这上头动什么手脚的话,李锦纾绝对会杀回去,将他大卸八块的! 风无眠接过犀角,仔细查看了一番,认可道:“东西没有问题,可以入药。” “如此便好,其他的药呢?我出去这段时间,可有凑齐?” 犀角可是稀罕物件,恐怕除了他们手里的这只,纵使将整个城里都翻过一遍,也寻不出来第二只了,也难得李锦纾能够弄得。 风无眠将东西交到一旁的阿烟手中,叮嘱道:“有劳小娘子,将这犀角送至隔壁小厨房,研磨成粉,以待备用。” 他这是要将阿烟支走,阿烟自然明白,她到底只是崔华派来的一个小丫鬟,自然不是事事都好让她知晓的。 是以阿烟十分自觉地,捧了犀角离去。 待人走后,这厢风无眠才回复李锦纾道:“方才大姑娘离去后,百草药铺的伙计来过一趟,提供了几味对症的药材,说是那里的坐堂医动员其余第五世家的几家药铺凑了来的。” “徐大夫?” 李锦纾闻言,立刻想到了徐铭瑞那张温慈的面容。 风无眠颔首应声:“好像是位姓徐的大夫,说是因为二公子在那里受过他的诊治,所以这位徐大夫大致知道需要哪几味药材,在二公子仍昏迷在药铺中时,便去四处奔走了。” 应当是方才凤翎受伤之后,李锦纾让赤七和赤十三将凤翎暂时送到百草药铺的那会儿。 “如此,还缺几味药材?” 李锦纾点点头,在心中给徐铭瑞记下一功。 想着等这里的事情都了结之后,必要好好犒赏他一番。 “除去大姑娘取回的犀角,和徐大夫凑来的那些,就只差半边莲和白芷,还有生大黄和生甘草了。” 风无眠说完,便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想着若是没有这些,可还有旁的药材可替。 而李锦纾则心内郁结,脚下不自觉的踱起了步子,心里想着这四味药该到哪里去寻才好。 就在他二人愁眉不展之际,那名被李锦纾派去城内负责搜集药材的护卫,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只见他手里头拎着一只黑布袋,急匆匆向李锦纾叉手行礼,喘着大气儿回复道:“大姑娘,这城里能弄到的方子上的药,都在这儿了!” “给我瞧瞧!” 风无眠从护卫手中接过黑布袋,好一顿翻找。 可里面大部分都是和徐铭瑞送来的药材相撞的,除了那几味已经到手的,如今他们还缺少其中最难找的两味药材。 “大姑娘,还差半边莲和生甘草!” 最终风无眠收回手,将东西置于一旁,对一直关注着他的李锦纾如是说道。 整个城都寻遍了,偏偏还是差了两味! 听风无眠说还差两味,护卫急忙躬身对李锦纾道:“属下这就带着人,继续去找!” 他们还有时间,只差这两味了,说不定再找找,就让他们找着了呢? 李锦纾自然不会放弃最后的希望,摆摆手让那护卫继续派人去寻,可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才是! /66/66177/19330767.html 第224章 正文、第0224章:凤翎呕血 “风叔,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现在李锦纾能报以希望的,便只有风无眠和正在外面寻找药材的那些人了。 风无眠面色凝重,右手置于身前,紧攥成拳:“这半边莲是整幅解毒药中的重中之重,是治疗蛇毒不可或缺的一味良药,就算想用其他药物替代,也多是盛产于乐国,若是连这较为好寻的半边莲都寻不着,那就更别提其余的草药了。” 这么说,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 李锦纾朝内室探去一眼,透过那扇绣着凌霜傲雨的青竹屏风后,能隐约窥见蜷缩在塌上的朦胧身影。 仍觉腹中不爽,李锦纾左手轻抚胃部,右手扶额晃了晃觉得有些晕眩的脑袋。 风无眠见状,赶紧将李锦纾扶到一旁坐下,关切道:“可是不舒服?将手伸出来,我帮你瞧瞧!” “咳咳咳,呕一一” 恍然间,凤翎竟突然惊坐而起,呕出一口污血! 始终守在一旁的护卫见状,赶紧将凤翎扶好,掏出帕子为其擦拭,一脸的惶恐。 此刻,李锦纾哪里还顾得自己的身体? 只见她当即便将手抽回,先风无眠一步进到内室! 紧随其后的风无眠看着凤翎那痛苦至极的神色,顿觉不好:“看样子,留给二公子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尽快用药!” 凤翎的痛吟,刺痛了李锦纾的心脏,映入眼帘的血色,令她无比愤怒! “我一定会杀了他!” 沉沉道出的这一句,是李锦纾对他的承诺! 凤翎是为她才受的伤,是在替她承受本该由她来承受的苦难! 李承志胆敢生出毒杀她的心思,竟敢用箭射伤了她李锦纾护着的人,纵然是杀他一百次,都不足以泄愤! “生甘草,生甘草来了!” 刚才匆匆跑走的护卫,再一次冲入西院,这次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黑衣男子,便是赤一。 赤一发动天机阁,迅速找到了好几味方子上所书的药材,命其余人继续在外搜寻,而他则带着已然找到的药材,率先回到府中。 护卫刚一出门就对上了赤一,和他两厢一比,发现赤一手里多出了一位生甘草,便赶紧给风无眠送药来了。 赤一冲入内室,将药袋子递给李锦纾,亦是气息不匀道:“大姑娘,药!” “可有半边莲?” 李锦纾当然听到护卫的急报了,如今生甘草也有了,那半边莲呢? 赤一闻言,满面羞愧:“天机阁的人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暂时还未寻得。” 还差一味,就差一味,偏偏还是最重要的一味! 眼见凤翎的状况越来越差,李锦纾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向他强忍着痛楚,不愿叫喊出来,让自己担忧的模样,一颗心就犹如刀铰般的难受。 “大姑娘可是在寻半边莲?”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李锦纾抬眸望去,却是身上还未全干的李明焕越过了屏风,立于众人眼前。 下袍沾了不少褐红色的泥土,一看就是刚将崔鄞入葬归来。 李锦纾忙不迭的问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半边莲?” /66/66177/19332231.html 第225章 正文、第0225章:命不该绝 “别处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府中应该是有。” 李明焕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淤泥,看向李锦纾那双透着急切的眼眸:“早些年郡王妃想暗害阿姨,弄了几条毒蛇,亏得阿姨提早发现,不过为了防止郡王妃故技重施,阿姨特地请教了几位名医,还派人去弄得了一些治蛇虺伤的药草栽在院内,以防不测。” “此话当真?” 听李明焕这样一说,李锦纾如何能不激动? 他们将整座城都快翻过来了,就连周边的郡县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居然就在这郡王府里? 若真是那样,当真是天佑凤翎,命不该绝! 李明焕吸了吸鼻子,满眼纯净的点头:“这是自然,我骗你作甚?” “如果不是你将这府里的人都控制了,怕是也等不到我来告诉你了,有的是人想要拍你的马屁,把这件事捅到你的眼前。” 仿佛早就料到李锦纾会这么做一样,李明焕表现的一点都不慌乱。 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也不是来质问李锦纾,为什么要将郡王府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反而倒是替她着想,为她寻起了药来。 不过这会儿李锦纾也想不了这许多了,凤翎的身体,恐怕已经等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郡公陪我走一趟吧!” 李锦纾率先朝外走去,引得李明焕一阵哀嚎:“喂,难道我就不能坐会儿再去吗?” 他刚在城里跑了几圈,累的两条腿都直打哆嗦,才刚一回到府里,就要陪她去找药去,还真不怕他撂挑子不干啊? 转头看了一眼凤翎要死要活的样子,李明焕撇撇嘴,真不敢相信之前还和自己冷言冷语的人,现在竟只能躺在床榻上呕血,活像个被阎王召唤的短命鬼。 “算了,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这回我救你一命,你记得下次见着我,对我客气着点!” 摇摇头,李明焕拔腿追上李锦纾,朝槐蕊院而去。 槐蕊院中一片寂静,门前守着两名赤焰暗卫,一脸肃穆。 天宇带来的人总归是不多,控制郡王府的事情,自然还得由赤焰暗卫来做。 只见李锦纾领着李明焕来到槐蕊院前,那两个看守的赤焰暗卫皆对着李锦纾叉手行礼,才使李锦纾停住了脚步。 “可曾有过异动?” 自赤一带领赤焰暗卫,将郡王府内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之前,卢尔槐便没有离开过槐蕊院。 院内站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小厮,和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婆子,正满脸警惕的看着院外头的几人。 李明焕才不去管李锦纾如何,从她身后走来,刚跨步要往里走去,便被那两名身着黑衣的赤焰暗卫,持剑拦住了去路。 骤然看到李明焕,站在人后的窦娟顿时心中宽慰不少。 只要是李明焕没事,那么他们将来的日子,就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当她瞧见李明焕竟然被人持剑拦下后,当即便慌得变了脸色,三步并了两步赶来,嘴里嚷嚷着:“住手,都住手!若是伤了我们郡公,你们吃罪的起吗?” 见窦娟冲了出来,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干看着,立刻就跟随着窦娟的脚步朝院门那边围拢,作势要去与那两名赤焰暗卫互斗。 /66/66177/19348175.html 第226章 正文、第0226章:槐蕊院中 眼见着事态发展不对,李明焕赶忙将双手举起。后退两步。 “别激动,我只是想进去给你们二公子取药。” 未免他们伤到自己,李明焕瞥向一旁的李锦纾,冲她努嘴道:“你瞧瞧你手底下的人,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两名赤焰暗卫自然不会只听李明焕的一面之词,不过他倒是和李锦纾一道来的不假。 抬眸望向李锦纾,见她扬手示意,这才收起手中的长剑。 其中一名赤焰暗卫上前一步,躬身道:“槐蕊院中,并无异动,不过他们似乎囚禁了什么人。” 虽然没有进入槐蕊院中查看,不过其中一间屋子外,站着几个小厮看守,里面时不时还会传出几声异响,伴有微弱的呼救声,是以他们有所猜测。 只要不是他们的人,随他们爱囚禁谁便囚禁谁,李锦纾点点头,举步朝内行去:“既然如此,你们便继续守着,只要他们不出来碍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随我进来取药吧。” 这一句自然是对李明焕说的,不过同时也是说给那两名暗卫听的。 有了李锦纾的授意,他们自然不会再去阻止李明焕,分别立于两侧,就当李明焕并不存在一般。 “郡公,你可回来了,身上怎的这般狼狈,可是在外受人欺负了?” 窦娟见状赶紧跟在李明焕的身边,看着他风尘仆仆,浑身污浊不堪的样子,甚是心疼。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了帕子来,替他擦去脸上的尘灰,再掸走身上不知从哪儿粘来的花叶,捋直了鬓发,满脸担忧。 李明焕随着李锦纾朝内走去,摆摆手讪笑道:“没有的事,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漪水郡欺负开国郡公?只不过是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 “对了,窦嬷嬷,阿姨在里面吗?” 他们都已经走到院里了,也没见着卢尔槐人,李明焕不放心的朝里面探去一眼。 窦娟闻言,赶忙叉手回道:“在的,媵侍就在内室呢,郡公稍候,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从始至终窦娟也没将李锦纾放在眼里,不仅没正眼瞧她,更是把她晾在一边,不曾照面。 毕竟在窦娟心中,李锦纾可是将这一院子人都软禁在此的罪魁祸首。 不过看在李锦纾是孤身一人进到院内,又见她和李明焕似乎私交还算不错的份儿上,便在离去前抬手将下人们都给屏退了。 就在窦娟去内室禀报不久,卢尔槐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出来了。 待卢尔槐来到院内打眼一看,只瞧见一名身着赤衣,年芳不过八九岁的幼龄女童,此时正立于小庭花圃旁,上下打量着虽然算不上多大,但是被修葺的十分精巧的小院。 “阿焕回来了,这位是?” 卢尔槐打扮素雅,容貌端秀,是位世间难得一见的柔谨美人。 只见她步履从容的朝自己走来,李锦纾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躬身施礼却并未开言。 李明焕见卢尔槐出来了,赶紧上前一步介绍道:“阿姨,这位是阿耶请来的贵客,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66/66177/19348992.html 第227章 正文、第0227章:取半边莲 “哦?原来这位便是传言中的大姑娘吗?” 卢尔槐闻言,上前两步将李锦纾的手拉在掌心轻拍,就像是她的长辈一般,慈爱的关怀。 到了这时,也未曾听卢尔槐提起一句关于软禁之事,只端着得体的笑意关切道:“长得真犹如传言中的一般,这眉眼还真有几分慈悲之相,就是稍稍瘦小了一些,若能再圆润些便更好了。” “想必这位,便是卢媵侍吧?骤然打扰是晚辈冒昧了,只因家兄身中剧毒,尚需一味良药相辅,听闻郡公说起卢媵侍这里恰巧植有此药,晚辈只得不请自来,厚颜向媵侍讨要了!” 李锦纾口中说着求药的话,可神情却不见一丝低微之意。 卢尔槐心里清楚,自己如今可是她砧板上的鱼肉,若是不能让她心满意足,恐怕性命都可能随时交代出去! “不知是什么样的药草?” 眼睛瞥向一旁的李明焕,卢尔槐心中纳闷。 这大姑娘要什么东西得不到,非要到她这里来讨要? 不过既然李明焕把这位大姑娘带到这里来了,那就说明这东西,必然是她这里有的! 虽然心中好奇,但只见卢尔槐面不改色道:“我这儿倒是种了一些草药,大姑娘是我家主君请来的贵客,又领了风神医来替我家主君治病,如今是事关令兄性命之事,我自然是要尽一份力的,大姑娘只管说来,但凡是我这儿有的,自当双手奉上!” “阿姨,早些年你不是怕中蛇毒,弄来一些治蛇毒的草药吗?我记得里面似有一味半边莲,如今可还有吗?” 在一旁思来想去,李明焕觉得,这种求药的事情,还是由他来说比较好。 若真让李锦纾觍下脸来,将来指不定被她那位表兄怎么挤兑呢! 他可是受够了那位的横眉冷眼! 乍一听这药名,卢尔槐还真没想起来,看向一旁的窦娟问道:“奶娘,我们这儿有过这样一味药材吗?” “好像是有的,媵侍不记得了?那东西可是不好养活,花匠们养了许久也只养活了这么几株,就在那头墙角的假山池边!” 卢尔槐自不会去记这些微末小事,平日里替她掌管院内之事的窦娟,倒是记得清楚。 带着人走到那边,拨开几根杂草,只见窦娟蹲在那儿,指着几株一点儿也不起眼的细嫩小草,问李锦纾道:“大姑娘瞧瞧,可是这个?” 这李锦纾哪里知道? 不过既然窦娟都这么说了,大约是没错了的! “既然窦嬷嬷说是,那自然就是的!你们几个把这些都挖出来,送到西院交给风神医!” 李锦纾走的匆忙,没带什么人来,李明焕便指使着几个小厮,让他们去处理这些东西。 见他们手脚一点都不麻利,还在其中一人的臀部轻踹了一脚:“都给我快着些,磨磨蹭蹭的,等着救命呢!” 虽然那小子嘴坏,但是他也帮过崔鄞,李明焕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否则岂不是自己欠了他的? “哎,马上,马上好!” 小厮应着声,将这几株小草连根带叶的拔起,护在手里小心捧着。 /66/66177/19361324.html 第228章 正文、第0228章:横加阻拦 李明焕点点头,指着被落下的一株,恐吓道:“还有那株也拔了去,都小心着点,别弄折了,弄折了就拿你们的小命赔!” 见小厮们毛毛躁躁的,李明焕言语威胁,弄得大家神情紧张,真拿那草当自己的小命来看。 李明焕竟如此上心,李锦纾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否在肚子里谋算着什么。 “都拿好了,送到西院风神医那里,去吧!” 盯着他们把所有的半边莲全部挖起后,李明焕往后退了退,给他们让行。 然而他们得了李明焕的命令,却并没有动腿,反而看向了院门口那两个门神一样的暗卫,又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锦纾,最后垂下了头来,不敢吭声。 李锦纾看向他们手中捧着的那些药草,扬了扬手:“不必慌张,照郡公所言,将东西送至西院风大夫手中即可。” 他们并非卢尔槐豢养的打手,只不过是几个做粗活的普通小厮,量他们也没胆量,更没有本事,敢在赤焰暗卫们的眼皮子底下,掀起什么风浪来。 得了李锦纾的话,这几人才敢捧着亲手从泥里挖出的草药,离开被软禁的院子,往西而去。 待他们都出了槐蕊院,门前的赤焰暗卫中,便有一人自觉地跟了上去,只留下一人看管。 “今日,多谢卢媵侍与郡公了,他日若有所需,荒芜城定当相报!” 切切实实得了东西之后,李锦纾才冲着他二人微微颔首,表达自己的谢意。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却不料李明焕将她拦了下来,笑言道:“何须等到他日?” 瞬间被李明焕拦下了去路,李锦纾脚下一顿,惹得那一名赤焰暗卫转身看来,右手已经不自觉握上剑柄,无声警告。 “阿焕?” 卢尔槐见状,唤了一声李明焕。 那些赤焰暗卫的厉害,她可是亲眼见识过了。 这些人动起手来根本就不像是人,说他们是罗刹都不为过。 别看只有一人在此了,怕是自己这一院子的人,都抵不过他那一个,他们之间本没有什么利益纠纷,安心在此待着也就是了,何故招惹他们? 见李锦纾眼神疑惑,李明焕后退半步,与其保持安全距离,坦言道:“大姑娘莫要误会了,我并非恶意!只是大姑娘曾有言在先,若我全力配合大姑娘行事,便会让风神医替我阿耶医治,不知这话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 李锦纾想也没想,便作出了回答。 这是她亲口许下的诺言,自然做不得假。 李明焕闻言点点头:“大姑娘让我做的事,我可是全都做了,不知大姑娘可曾做到?” 原来他将自己拦下,只不过是为了这件事,李锦纾放下心来。 “方才风大夫已经去瞧过了,也曾替郡王医治,否则他怕是早已没了性命,你若不信,大可自行去问。” 这府里多的是知道风无眠来替李浩礼医治的事情,李明焕只要稍一打听,便可知晓。 然而李明焕却不依不饶:“若只是吊命可不行,还请大姑娘遵守诺言,待二公子性命无忧后,继续让风神医为我阿耶诊治,我要父亲他安然无恙!” /66/66177/19361835.html 第229章 正文、第0229章:解除禁制 李浩礼得的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病,纵然是堪称天下第一神医的风无眠,也不可能只是那么一会儿便能药到病除了。 想必是他使了什么法子,暂时吊住了李浩礼的性命,若要一瞬间便大好是绝无可能的。 果然,李明焕只是个表面的纨绔公子,其实暗里不知道有多聪明,看样子是随了他那位在后宅颇有手段的生母,在外人面前惯是会伪装的。 “郡公不必烦忧,我既有言在先,必然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而肥,不过安然无恙我却是不敢保证的,毕竟这疾疫的凶猛,郡公也是看在眼里的。” 李明焕毫不顾忌的威胁着李锦纾,但是谁让李明焕如今有这个资本呢? 毕竟现在手握郡王卫队的,可是他开国郡公李明焕! 李锦纾眉眼含笑,从发间抽出了自己的金簪来,递于李明焕继续讲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待表兄那头好转,郡公可持此簪邀风大夫继续替父诊治,若有什么合理的需求,也可吩咐我的手下去办,郡公以为如何?” 伸出手,接过李锦纾递来的金簪,李明焕抬眼不可置信的看她。 本意自己是想暗中威胁她一番,好让她不要忘记答应过自己的事情,现下她却无视自己的威胁,还给了自己一件可以驱使手下的信物,这倒弄得好像自己这么做很是忘恩负义一般。 “大姑娘,这可如何使得?” 将李明焕手中的金簪取走,塞回李锦纾的手里。 卢尔槐满脸羞愧道:“大姑娘是仁义之辈,好心让风神医替我家主君医治,如今主君保住了性命,转危为安,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现下二公子病危在即,待二公子好转后,再让风神医继续替我家主君医治也就是了!” 要说这人精,还得是卢尔槐,毕竟虚长了这么些年岁。 李锦纾怎么可能放这么大的权给李明焕? 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李明焕产生负罪感,继而不好直言拒绝自己接下来想要让他做的事情罢了! 不过她的目的,似乎被卢尔槐给看穿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李明焕早已经上了她的贼船,如今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还怕他到时候不肯伸手相帮? “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物件,既如此我便下令,命人解除槐蕊院与郡公的禁制,只是还望诸位不要在府中乱走,冲撞了我手底下的这些莽汉,他们杀人杀惯了,只怕是没个轻重。” 随手将金簪插回发间,李锦纾软硬兼施,唬的卢尔槐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直打激灵。 目光掠过淡然自若的卢尔槐,看向正舔舐着下嘴唇的李明焕,李锦纾宛然笑道:“此外,郡公可还有事相托?若是无事,便随我走一趟西院前厅吧,想必刘县丞也该派得人来了!” “刘县丞?” 李明焕闻言,神情诧异。 漪水县的县丞刘瑜虽有智星之名,但是身子骨太弱,不过一个病秧子而已,他能来做什么? /66/66177/19379163.html 第230章 正文、第0230章:欲探郡王 朝卢尔槐微微颔首,随后便见李锦纾举步朝院外而去,温润的嗓音从前头传来:“既然媵侍与郡公信得过我,郡王那边我会派人过去照看,此事我且与你边走边说。” “那阿姨,我便先走了。” 李明焕见李锦纾脚步不停,赶紧躬身向卢尔槐施礼告退。 惺惺然追着李锦纾的步伐而去,口中唤着:“你走慢点,等等我!” 院前的赤焰暗卫,见李锦纾和李明焕离去后,朝院内瞥去一眼,便手持长剑悄然离去了。 既然李锦纾已经言明,会解除槐蕊院和李明焕在府内的禁制,那么他再在这里守着也无意义了。 见那名赤焰暗卫真的离开了,窦娟凑近卢尔槐的身边,小声言道:“媵侍,那位大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怎么好像,有些看不懂呢! 不过是一个女娃娃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弯弯肠子? 卢尔槐等人被软禁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之内,自然是不清楚李锦纾心中顾虑,要是他们知道如今郡王卫队被李明焕掌在手中,又岂会不明白李锦纾这番行事? “只要她不会害我夫君,不会伤害我儿,纵然她要将这郡王府闹得天翻地覆,又有什么要紧?” 伸手接了一捧清凉的池水,望着水中早已不复当日红颜的自己。 卢尔槐缓缓张开十指,任由池水从指缝中遽然而下:“虽然如今院前无人看守,可只要我们尚在这府中,还不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这解除禁制与不解除,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将明面上的控制,该为暗地里的监视罢了! 世人皆传唱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虽然年纪小小,却是如何如何的面慈目善,菩萨心肠。 可又有多少人能够看破,这位大姑娘若是心狠起来,是位比金刚更能威慑人心的主! “奶娘,随我走一趟主院吧,我想去看看郡王,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看着水珠砸开水面,泛起一池涟漪,卢尔槐心中想念李浩礼了。 自他患病以后,便不许卢尔槐再去探视,从他们相识相知以来,还未曾分开如此之久。 窦娟一听卢尔槐要去主院,赶忙劝道:“媵侍不可,如今主君身患疾疫尚未痊愈,就连主院里贴身伺候的那几个,也都患了病了,你身子骨娇贵,如何去得?” “奶娘,自我入府以来,郡王待我如何?” 卢尔槐只反问她这一句,便让窦娟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要说李浩礼待卢尔槐,那可真是没话说,天底下怕是再找不出这般体贴的夫婿来了。 除了没能给卢尔槐一个正妻的身份,但凡是郡王妃殷慈心有的,何曾短过卢尔槐一丝一毫? 要不是上头有荣亲王压着,又恐传出对宗室不利的话柄去,怕是这殷慈心早就要怒发冲冠,告李浩礼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了! 窦娟知道,卢尔槐心系李浩礼,若是今日见不着他,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只好无奈叹息:“媵侍与郡王伉俪情深,奈何却不得正妻之位,实乃天公不作美,人间不平事。” /66/66177/19379645.html 第231章 正文、第0231章:正妻之位 “正妻?奶娘你又怎知这正妻之位,有一日不会落在我卢尔槐的头上?” 卢尔槐最不喜欢旁人拿此事说嘴,因为没有得到郡王的正妻之位,是她心头唯一的痛楚! 窦娟虽然是卢尔槐自幼便敬重的乳母,可也容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无故戳起自己的心头事,恼得自己心烦。 听出卢尔槐心中不满之意,窦娟连忙赔笑道:“是是是,都怪奴婢说错话了!” “我们媵侍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又是隆阳第一才女!论容貌,论身段,论才情,哪样不是人间翘楚?若那殷慈心不是出自隆阳殷氏,她拿什么可以与我们媵侍相提并论!” 明知窦娟是在奉承自己,可被人如此吹捧,心中如何能不高兴? 卢尔槐眼神轻蔑,盯着殷慈心所住的方向,拢了拢袖子,不屑道:“殷氏算个什么东西,瞧瞧这些年殷氏可有出过一个勘用的?若是再这样下去,这隆阳殷氏迟早也是要没落的!” 且看她这郡王妃之位,还能再坐稳多久! 要不是有隆阳殷氏做靠山,就殷慈心那点本事,早就被她玩死不知多少回了! “走吧奶娘,我们得赶在郡王妃之前,去瞧瞧郡王身子如何了,可不能让她给抢了先!” 说起殷慈心,卢尔槐这心里就直冒火,更不想让她在李浩礼面前出了风头,收拾好心情便带着乳母窦娟以及几个防身的小厮,出了槐蕊院,直奔着主院而去。 漆黑的夜里,寒风乍起。 一盏盏宫灯高挂,纸窗内烛光摇曳,映照着院内的野草闲花,好似鬼怪林立。 余德奎不禁扯了扯衣襟,跟在一名护卫模样的人身后,朝一旁的刘瑜小声道:“以往过来,都是在白日里,还真没这么晚来过郡王府,没想到这夜里的庭院空的让人这般心慌。” 从他们一踏进郡王府,刘瑜便觉着不对了。 纵然是在夜里,可这偌大的郡王府内也不该连一个巡逻的守卫都没有。 他们这一路行来,除了府外围着的郡王卫队,和门前守着的两个护卫,便只有这一位引路之人了。 况且看他这一身打扮,也不像是往日里郡王府所用之人,更教人心生疑窦。 “诸位请在此稍候,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护卫手提一盏白帽方灯,立于一座院落的庭前,与身后一众人等说道。 余德奎自是没有异议,略一躬身,谦和道:“有劳郎君。” 待那护卫继续向前行了两步,敲响房门进去后,余德奎才宽心打量起这座工巧精致的院落。 他也曾有幸,受郡王李浩礼之邀,来过郡王府数次。 但也仅止步于偏厅,从未入过府中后院,如今也真算是开了眼了。 “诸位,我们大姑娘有请。” 就在余德奎感叹这郡王府后院的规格与建筑时,那名前去通禀的护卫出来了,只见他将这西院前厅的大门敞开,右手朝内横摆,恭敬有请。 正东瞧西望的余德奎赶紧收回目光,将右手抬起掩在唇边轻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在此期间,护卫始终目不斜视,默不作声的候着,这才使得余德奎脸上的羞色微褪。 /66/66177/19410465.html 第232章 正文、第0232章:西院前厅 率先踏入西院前厅,余德奎朝着正中央瞧去,却顿时吃了一惊。 “大姑娘,大姑娘饶命,饶命!” 那是一名守城士兵,虽然余德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跪倒在李锦纾的跟前,但是余德奎知道,从李承志的手底下弄到一个人有多难! 他就这样卑微的跪倒在地,将整个头颅磕倒在地板上,任由自己的尊严被无情的践踏。 李锦纾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手里不知道捧着一本什么图册,正在专心致志的阅览,那已然有些泛黄的书页,被门外袭来的寒风吹的簌簌作响。 身后侧的顾段人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余德奎这才反应过来。 抬起腿朝李锦纾所在的位置行进两步,只见他作揖施礼道:“余某这厢有礼了。” “余县令万福,刘县丞和顾主簿也来了?” 听见声响,李锦纾这才将图册合上放在一旁,招呼道:“诸位快请入座,这等微末之事,我抽空差几个人去办理也就是了,怎好劳烦三位亲自跑这一趟,真是教人过意不去。” 眼前正跪着一位浑身淌着血水,好似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这让他们如何敢坐? 方才李锦纾离开后,余德奎听刘瑜说起李锦纾的坊间传闻,还道这位大姑娘是个面慈心善的,又听信了回来复命的衙役,说起她在城门口所行的善举。 本意是想过来替漪水的百姓们答谢,再有就是想来看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可谁曾想,进来就让他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这还让他如何去信任坊间传闻? 让他怎么相信,这样的一个女童,竟然就是衙役们口中所言,犹如活佛现世般的存在? 像她这样一个口蜜腹剑,绵里藏针,而且根本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人,哪里会是什么仙童玉女,分明就是修罗夜叉么! 而且她先前还在府衙内那般威胁自己,若真是菩萨心肠的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吗? “大姑娘客气,坐就不必了,你要的东西,老夫已差人送来府中,现下正在庭院内交卸。” 余德奎强忍着腹中的不适感,继续道:“至于你要找的更夫,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大姑娘没有什么其余的事情,那么我等就先告辞了。” 浓臭的血腥味,不断吸入体内,余德奎感觉自己快要呕出来了,没说上两句便想走人。 可未曾料到的是,站在他身后侧的刘瑜,竟然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后,刘瑜上前两步,越过余德奎冲李锦纾躬身,询问道:“不知大姑娘对漪水郡接下来的疫情,可有什么规划?” 规划? 能有什么规划! 余德奎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刘瑜是被李锦纾浮于表面的伪善给欺骗了。 “刘县丞年纪轻轻,便被当地的百姓们颂扬为智星,我倒是更想请教刘县丞,你以为我们眼下该当如何呢?” 李锦纾斜斜靠着凭几,好整以暇的望着刘瑜反问。 她倒是想听听看,这位智星能有何善解? /66/66177/19410468.html 第233章 正文、第0233章:摘抄方剂 刘瑜并未即刻作答,而是将视线扫向一旁正奋笔疾书的天宇,可隐约窥得几字药石之名,待他走上前去仔细察看,是为防治疾疫的古方不假。 执起其中一张天宇摘录的药方,刘瑜看向李锦纾道:“大姑娘可是在命人研制,可治疗此次疾疫的方剂?” 虽然药方被刘瑜抽去一张,但天宇好像没看到似得,继续闷头苦书,笔下如有神助。 人到用时方恨少,天宇真后悔没将船上的大夫带来,哪怕是一个也好。 只可惜先前码头大乱,那些大夫都被留在码头照看伤者了,天宇只好先将风无眠送来,现如今也唯有自己在此辛劳,连个帮手都寻不见。 “刘县丞竟也懂得药理?” 李锦纾见刘瑜看得懂药方,毫不掩饰的露出谋算之色,拂袖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手下这位天护卫正在摘录的,是风大夫早年根据多方古籍整理出来的一册《邪疫录》,若是刘县丞愿意留下帮忙,想必天护卫和漪水百姓,都会很感激的。” 正愁眼前无人可用呢,这刘瑜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李锦纾又岂肯再轻易放他离去? 先前这郡王府里,只有三人通晓药理,一人便是风无眠,他得兼顾病重的漪水郡王李浩礼,和身中剧毒的凤翎,腾不出手来。 还有一人便是赤六,他得帮风无眠打下手,暂时抽不开身。 再有,便是天宇了。 原本天宇并不是李锦纾的贴身护卫,而是被指派去第五商游身边服侍的。 他原也是出身医药世家,是为大家公子,却不料家道中落,才无奈到荒芜城想奔个前程,正是因为会些医术的缘故,才会被选中照料第五商游,一跃成为第五世家大公子的贴身人。 天宇往常不仅需要保护第五商游的人身安全,更得照顾这位病弱公子的身体,很是能干。 可谁让第五商游也和李锦纾一样,不喜欢时常被人跟着,使自己有种被盯梢的错觉呢? 所以待他身子稍稍好转一些后,便将天宇甩给了经常出城游历,不得不多带一些人傍身的李锦纾,这才使得天宇后又成了李锦纾的贴身护卫。 要说这天宇的医术,自然是比不得享有神医之名的风无眠,和那位能与太医署令丞相较的赤六来的精通,但好歹也是名医之后。 是以,风无眠才会放心将《邪疫录》留在此处,暂且先让天宇将有用的方剂摘录下来,等他将手边的事情忙完,再好回来仔细斟酌,敲定最后采用的药方。 “刘县丞,这方子当真能治疾疫?” 听闻天宇正在摘录的,竟然是那位风神医根据古籍整理出来,可防治疾疫的书册,余德奎当即凑上前来,神情振奋。 可他又不懂药理,哪里能看得懂呢? 便只好瞧着刘瑜手中的那一张药方,十分关切的问着。 刘瑜仔细看过一遍手中的方子,忍不住发出赞叹:“秒,太妙了!那位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这古方经他如此一改,药效便可大大加强,又不会太过凶猛,伤了内中根本!” /66/66177/19410469.html 第234章 正文、第0234章:整理户籍 “当真有这般好?” 从刘瑜手中接过药方,余德奎似懂非懂。 顾段人在一旁也是看不太懂的样子,不过他倒是比余德奎更加信任刘瑜。 凑近余德奎,与之耳语道:“老余,刘县丞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既然他都说好了,那自然就是好的,更何况那位风神医的名号也不是平白就能叫的这般响的,定有其过人之处。” 想想也是,自己花大价钱请刘瑜来协理县政,不就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若是自己不信他,又何故要请他来协助自己呢? “看来刘县丞对于防治此次的疾疫也是颇有见地,但不知为何却没能控制疫病扩散?” 风无眠能拿出手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品,李锦纾对于这一册《邪疫录》可是很有信心的。 而刘瑜此人,虽然看着温和好相与,但实则是个桀骜不驯的。 他会在余德奎手底下办事,纯粹是因为余德奎是个没能力,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 况且他这身病骨,得靠价值不菲的稀世之药吊命,所以才会暂时屈就在余德奎这等庸才之下,做着小小的县丞。 这位刘县丞虽然有才,但却无财,这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李锦纾盘算着,先试试他到底是否配享智星之名,若是真有那般聪慧,或许将他培植成第五世家在乾国官场的势力也未尝不可。 希望将来能在自己发力时,发挥出一些作用。 “正如大姑娘所见,漪水只是一方瘠土,这里的人想填饱肚子都难,哪会有闲钱治病?” 俯下身子,跽坐在天宇面前,继续查看其它药方,刘瑜坦言道:“城内也多是一些医术低劣的蹩脚大夫,只有百草药铺的坐堂医还算有些名气,我曾与其共同探讨,但却成效甚微。” 李锦纾见刘瑜坐下,知道他是准备留下不走了。 转而看向一旁的余德奎与顾段人,后者自然也看出了刘瑜的想法。 只见余德奎在顾段人的游说下,终是做出了妥协,很是不情愿的说道:“我二人虽不通药理,但好歹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若是大姑娘用得上,尽管吩咐!” “如此自然是好,那就请余县令和顾主簿帮忙收整户籍罢?” 李锦纾指了指前厅左侧,那里还剩下一片不小的空地,眼底晕开一抹得逞的笑意:“就请他们将东西放在此处吧,有劳二位了。” 她倒是会差使人! 余德奎撇撇嘴,无奈应声。 便和顾段人一道出去,指挥庭院里的衙差们,搬起了户籍。 待他们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了翻阅书册和摘抄药方的微小声音,以及众人进出搬运户籍资料的脚步声,静的可怕。 那名以为自己已经被李锦纾所遗忘的士兵,正止不住的颤抖着身躯。 “说吧,早说早解脱!那位大将军可不知道你已经落在了我的手里,你也不用妄想他会来救你,就算他知道你不仅没死,还被我的人从乱葬岗里捡了回来,也不会来救你的!” 士兵闻言,惊恐的抬起头来,露出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孔。 /66/66177/19410471.html 第235章 正文、第0235章:出言恐吓 此人便是先前在城门口,曾经得罪过李锦纾的那名守城士兵,他被雷霆的重弩射中,晕死过去,当时他的同僚们皆以为他已经命丧黄泉。 可谁能知道,雷霆耍了一手的好把戏,将一支钝箭射在了他的穴位上,导致他陷入昏厥状态,尤似归天之貌。 又在他被丢弃于乱葬岗后,派了人去,将其拾回弄醒。 李承志如何能够想到,李锦纾当初去找他并非只为解药,更是打定了主意,要从他手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一人,用以探听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 换了一个身姿,李锦纾继续翻动着方才被摆放在一侧的泛黄图册。 轻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士兵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看他还不肯招,李锦纾只好将右手食指曲起,在桌案上一慢三快,敲击了四下。 雷霆当即从暗处现身,惹来刘瑜侧目,好奇的看向那一位浑身上下皆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如狼似鹰般锐利眼眸的精壮男子。 想必这一位,便是先前衙役口中所言,将郡守汪铎带来漪水县的护卫吧? “雷叔,既然他不喜欢吃软的,那你便请他尝点不一样的,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别给弄死了就好。” 落在雷霆手里,这小子怕是不死,也得在地府门前走上一遭了。 天宇同情的朝他投去一眼,摇首叹息。 与他同坐的刘瑜不解,遂问道:“小郎君为何长叹?” 也是存了吓吓他的心思,天宇虽是在对刘瑜说话,却字字句句都钻入了那士兵的耳中:“刘县丞有所不知,这位是我们雷主事,但凡是从他手里过过的人,就没有囫囵个儿出来的,曾经有过一位胆敢刺杀我们大姑娘的,你猜最后怎么着?” 刘瑜哪里晓得? 他又不曾见到,自然是一脸殷切,等着他的回答。 只听天宇接着说道:“他啊,也算是个忠心不二的,愣生生挨了我们雷主事一千八百八十八刀,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听到这里,那名士兵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他又不是李承志的亲兵,也没受过他什么恩惠,何必为了他豁出自己的命去? 更何况还要无故受这凌迟之苦,痛不欲生! 哪晓得,这都还不算完! 天宇吞了口唾沫,才继续说了下去:“后来,雷主事饿了他整整七天七夜,在他快受不住的时候,将他身上片下来的肉,当着他的面用文火慢炖,烹制成美味佳肴,给他喂了下去!” 当真是虺蜴为心,豺狼成性,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之事,他也做得出来! 这下子,纵然是在牢狱中见识过各种刑罚的刘瑜,也忍不住要骂一句雷霆,泯灭人性了! “呕!” 不巧听到了天宇的话,余德奎急匆匆狂奔而去。 他本就因为嗅了血腥气腹中不适,又听了这般惨绝人寰的刑罚,更是耐不住腹腔中喷涌而出的酸味儿,蹲到花坛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李锦纾翻动着手中的图册,耸了耸鼻子,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天宇见余德奎跑去狂呕,咋舌道:“这就吐了?那家伙后来又被饿了十来天,终于承受不住,自己从自己身上咬下肉来生吞,我也没见他吐呢!” /66/66177/19427783.html 第236章 正文、第0236章:不打自招 “别,别说了,呕!” 待天宇说完这一句,刘瑜也受不了了,冲出去好一顿干呕。 连带着刚才不小心听见这些话的顾段人,以及几名负责装卸户籍的衙役,都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东西,齐齐跑了开去。 到了这会儿,李锦纾才抬眸瞥了那士兵一眼,悠悠道了句:“没成想,竟是块硬骨头?” 一般人听到这里早就受不住了,这士兵竟然对于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此般酷刑毫无反应,难不成真有这般大的胆量? “嘭!” 士兵竟是被当场吓晕过去,轰然倒地了。 李锦纾摇摇头:“原来,只不过是个胆小如鼷之辈。” 天宇只是吓吓他而已,就已经晕死过去了,若真到了那时,还不得真给吓死过去? 拿起手边的茶碗,朝那名士兵的脸上泼去,滚烫的茶水,生生将他给烫醒了过来,翻身跪地大喊饶命! “我说,我都说!大姑娘饶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招!” 将头磕的一片青紫,士兵早已被天宇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不招认? 天宇只寥寥几句,就将他们想问的话,全都问了出来,拿起笔全部记录在册,呈给上位的李锦纾。 “大姑娘,我什么都招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既然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那么这个士兵于李锦纾而言,也就无用了。 扬手示意雷霆,李锦纾吩咐道:“劳烦雷叔先将此人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回是肯定回不去了,待那位走后,再想法给他另谋一份差事罢。” 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上位的李锦纾,还以为是自己一时恍惚听岔了。 待雷霆领命过来准备将他提走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李锦纾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取他性命。 “谢大姑娘不杀之恩,多谢大姑娘饶过小人性命!” 不仅没有发生刚才那位护卫口中所言之事,这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居然放了他一条生路,还愿意给他安排一份差事,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士兵简直如获无妄之福,欣喜若狂! 哪里还用雷霆上来提人? 磕完头后,便欣欣然跟着雷霆走了,恨不得永世不要再回李承志身边当差! 他心里头想着,这第五世家的人虽然看着可怕了一些,可他们到底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不会随意害人性命的。 而那位大将军却不同,他可是真真切切,绝不会手软的! 想当初他那位结拜兄弟,不就是死于他手? 士兵心中实在懊悔,刚才自己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直接反了李承志不就成了! 可他哪里知道,若不是方才天宇唬的他吓破了胆子,自己交代了出来,到时候真落到雷霆手里,可就说不准会尝到什么样的苦头了。 “诶?这不是余县令吗?” 就在此时,李明焕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应当是办完了李锦纾交代的任务,正巧回来碰上了余德奎。 瞧见对方是李明焕,余德奎赶忙用帕子擦净口鼻,羞愧道:“原来是郡公,下官竟忘了先去向郡公问安,实在惭愧。” /66/66177/19449221.html 第237章 正文、第0237章:托辞难拒 哪里是他忘了,分明就是李锦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余德奎等人刚一入府,就被人引来了西院,他哪里来的时间去找郡王府的主子们请安? 李锦纾可不会让他们发觉,如今不仅整个郡王府都被她控制了起来,就连李明焕也成了她手底下的棋子。 否则现下是无事,可到了往后,就保不齐会被人翻出来,拿此事苦做文章了。 “余县令这是?” 看向花坛里的污秽之物,李明焕十分纳闷。 余德奎赶忙上前一步,将秽物遮掩,讪笑道:“真是汗颜,下官一时觉得腹中不大爽利,便污了这郡王府的花圃,下官马上就命人前来洒扫!” “原来如此,余县令莫不是病了?可要我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余县令瞧瞧?” 话刚说完,李明焕顿觉窘迫至极,如今这城里压根儿就没有大夫可请了,除了现下正在府内忙碌的这几位,哪儿还有什么医者能让他请? 可是府里的这几个,又都空不出手来,这可如何是好? “不妨事,不妨事!下官只是嗅不得腥味,郡公贵人事忙,下官怎好意思劳烦?” 弄脏了人家的花圃,余德奎哪里好意思让李明焕去请大夫给他看诊,怪只怪自己太过矫情,一时没有把控好罢了。 这里李明焕和余德奎聊的火热,那边刘瑜和顾段人收拾好了,自然也要过来见礼。 互相打过照面后,李明焕这才看向庭内忙碌的众人,问余德奎道:“三位来我郡王府,是为了将这些户籍都移交给大姑娘吗?” 户籍资料也敢交出去,他们就不怕被人弹劾,到时候落得个官职不保? 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还当真是有几分好本事。 不仅弄得来郡守献粮,竟还能让县衙的三位头领对其言听计从,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法门? “下,下官……” 这让余德奎如何作答? 他也不想交的,还不都是他那位好县丞给应下的嘛! 这时刘瑜不出来说话,还待何时? 只见他上前两步,立于余德奎身侧,朝李明焕躬身施礼道:“回郡公的话,郡王如今缠绵病榻无法理事,世子年少天性未定,我等自当以郡公为首。” “先前城内大乱,多亏有郡公率领郡王卫队,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一起力挽狂澜,才不致酿成大祸!余县令十分钦佩郡公,认为郡公有身先士卒之勇,我等皆甘愿相佐,盼郡公早日率领我众,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什么以他为首,分明是以里头坐着的那位为首吧? 说的倒是好听,他们摆明了就是想拿他这位郡公作筏子,到时候就算事没办好,上头怪罪下来,也不至于罚的太重! 可是他能拒绝吗? 他敢戳穿他们的谎言吗? 李明焕不敢,也不能,因为他也早已踏上了贼船! 刘瑜自然是想到了这点,反正里头那位早晚也是要将李明焕拉来挡灾的,何不让他们先拿来挡上一挡? 这大姑娘敢如此恣意行事,想必早已和郡王府勾串上了,而郡王府如今只有这位开国郡公在外露脸,那么她勾串的是哪位,还用得着多想吗? /66/66177/19449222.html 第238章 正文、第0238章:早登极乐 只听李明焕憨笑一声,假意推谦道:“承蒙余县令和刘县丞错爱,我只不过是仗着阿耶往日里积攒下来的威信,在人前装腔作势罢了。” “诶!若是没有真本事,如何能让百姓们信服?郡公不必自谦,我等自当全力相助!” 余德奎虽然不懂刘瑜为何要这样说,但他们毕竟合作了这么些年,总还是会看些脸色的。 他还道李明焕要推脱,便赶忙拿话将他给套住。 又对其大肆赞扬一番,将李明焕吹的飘飘然后,与另外两人一道,将李明焕簇拥着,迎入了这西院的前厅。 此等虚名,李明焕实在是不想应下,可是现在他也是骑虎难下,只好佯装被吹嘘的头脑发昏,喜出望外的答应了。 刘瑜真不负他智星的名号,就这么给自己下了个套! 还是个不得不钻的死套! 李明焕只觉心中憋闷万分,却不能流露出来分毫,还得假装很是得志的样子,真是比吞了黄连都苦。 “郡公回来了?” 李锦纾早就听到他们在外头的谈话了,望着被拥进来的李明焕,笑弯了一双美眸。 刚踏入前厅,李明焕就听见这软糯的嗓音,刺的自己满身寒颤,扯着嘴角道了句:“不负大姑娘所望,办差回来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长相慈善,人美声甜的小娘子,会是个这么好谋的性情? 无视李明焕的不满,李锦纾点点头:“辛苦郡公了,还要劳烦郡公差人准备布粥的事宜,若是明日一早天一亮,就能让城内的百姓们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薄粥,想必大家会更加感激你的。” 什么? 她竟然还敢指使自己! 难道她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不成? 还是将他当成了第五世家的奴仆,可以随意呼和? “你给我闭……” “对了,方才郡公不在的时候,风大夫已经去替令尊瞧过了,郡王的病情似有所好转,不过还需再治上几日,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就在李明焕气的想翻脸的时候,李锦纾只一句话,就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污言秽语,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对方那张稚嫩的脸庞,李明焕强行倒回一口气,扯开了笑颜。 将双手互握合于胸前,李明焕躬身作揖,当着众人的面感激道:“深谢大姑娘救父之恩,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某这厢无以为报,愿日日祷告,祝颂大姑娘永离轮回,早登极乐!” 这叫什么话? 李锦纾才不过九岁幼龄,哪有祝她早登极乐的? 余德奎瞟了一眼上位的李锦纾,却只见她神色如常,含笑道:“那就借郡公吉言了,不过我还想再活上几十年,待我埋骨之日,往生享这福泽亦是不迟。” 竟然敢咒自己早死,看来是给他安排的事务还不够繁重,得再给他找点事做才好。 李锦纾是何等心性? 这些年来,她遭遇过的明击暗杀何其多? 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哪里就会被这几句不痛不痒的暗讽给激怒了? /66/66177/19449678.html 第239章 正文、第0239章:冒名所为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装,余德奎瞥了他们一眼,这回倒是学聪明了,躲在一旁并未吭声,只垂下头来看向厅内那一滩还未干涸的血迹。 方才他虽然被恶心到了,躲在外边不敢回来,可里头的对话却是一句不落的全听见了。 到了这会儿,他才愿意相信几分刘瑜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仅仅九岁幼龄,却能于两年之内就做到在四海之中名声大噪,将自己塑造成扶危济贫的在世活佛,可见她对黎民百姓的仁心,绝对是有几分真切的。 然而这也足以说明,此人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天真无邪,必然是个颇有心机手腕的。 从她将那具尸体扛入府衙,威胁自己,再到方才恐吓那名士兵,从他口中套出话来,便可见一斑。 “县令,余县令?” 李锦纾唤了好几声,也没见余德奎反应,不知道他在那里想些什么,这般入神。 直到顾段人拿手杵了一下他的后背,才让余德奎警醒过来,拱手道:“不知大姑娘有何指教?” “余县令这是怎了,莫不是还在挂念那具尸身的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余德奎正在想当时李锦纾将那具尸身扛入府衙的事,她就问了起来。 略一沉吟,余德奎迤迤然回复道:“有劳大姑娘挂心,刘县丞已然将此事查明,这件事情并非是衙役所为,而是有人打晕了我衙内的一名差役,换上了他的衣袍,冒名而行。” “哦?” 李锦纾道一声惊讶。 当时她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在百草药铺中隐约听到了外头的声响。 后来差人去找,果然在街边发现了一名被无故砍杀致死的男子尸身,将其带往县令府衙,也不过是想借机要挟一番罢了。 却不想竟然是有人冒名顶替,刻意挑起事端。 见李锦纾很是惊讶的样子,并不像是作假,余德奎这心中才算稍稍安定一些。 在来之前,他还曾经猜测,会不会是李锦纾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杀害百姓,嫁祸旁人。 然而现在看来,应当不是如此,若她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也不会轻易绕过刚才那名被抓来的士兵了。 “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尚有待查证,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老夫定会还被害之人一个天理公道。” 余德奎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答应过李锦纾的事。 点点头,李锦纾凝重道:“余县令清正廉明,我自然是信的。” 何人会去冒名顶替一名衙役,进而杀人在城内挑起官与民之间的矛盾? 结合如今城内的势力来看,唯有胡国细作才说得通了! 看来城内尚有漏网之鱼,得好好查探一番,李锦纾在心内暗忖,想着那人此刻最有可能藏身何处? “老夫倒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打眼看向自己脚边的那一箱箱户籍,余德奎心中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位大姑娘特地跑去县令府衙,问他要来这些户籍,还有先前被她取走的舆图,究竟是有何等用途? 李锦纾看他眼睛盯着户籍不放,心中早已明了,起身来到前厅的左侧,打开箱子取出其中一本户籍翻阅。 /66/66177/19465207.html 第240章 正文、第0240章:城内概况 随后她又重新将户籍合上,拿在手中掂量,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余县令可是想问,我要来这些户籍何用?” “敢问余县令,如今漪水县内有人家几户,丁口几许?赤贫如洗者几何,富贵荣华者又几多?各家染疫者分别有几人,是老幼者多,亦或是青壮者多?” 面对疑惑不解的余德奎,李锦纾毫不客气,接连问出这么几句,惹得他老脸一臊。 户籍之事,向来是顾段人这个老主簿在管,他哪里晓得这些? 至于那些染病之人,刚开始是刘瑜这位县丞在负责,可后来染病之人愈来愈多,县衙负担不起,就由那位郡守汪铎接手了。 汪铎也是个不堪事的,一番折腾后闹到了刺史那里,刺史又上报了朝廷。 再然后,就是现如今的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在主理,还有明亲王和辅国大将军辅助,根本不需他去管理这些事情。 是以,余德奎对于李锦纾所问的这些,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了。 见余德奎面露窘色,李锦纾却仍是不依不饶:“我且再问你,染病之人中有轻症者几许,重症者几许,不治而亡者几许?他们俱有何等症状,获医后可有减轻,从中是否有治愈之法可寻?” “老,老夫……” 连连用袖口擦拭额头的汗水,余德奎感觉自己好似被李锦纾逼上了绝路。 他还从未见过言辞如此犀利之人,就连当年被汪铎当面羞辱,都没有今日这般窘迫过。 “大姑娘,户籍之事一向都是老朽在整理,距离上一回修订是在大约三月之前,如今城内共有丁口三千七百六十八户,共计一万五千三百九十六人,其中丁男三千七百八十八人,若按田产划分贫富,拥有耕地百亩以上者三千九百一十四人。” 顾段人见余德奎吃瘪,赶忙上来为其解围。 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余德奎,听了顾段人这一番说明后,都甚为惊异。 这么多的数据,他这么大年纪了,究竟是如何记下来的,该不会是在信口胡诌吧? “老顾,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余德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想必这也是在场众人都想问的。 面对余德奎的询问,顾段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憨笑道:“县令忘了?老朽自少时,便喜欢钻研算学,自我来了县衙后,成日和这些户籍打交道,便无心记下了!” 他可不会交代,其实是因为自己刚算过! 为了避免被自己的这位老友给看出些许异样来,顾段人赶忙将话头丢给一旁的刘瑜,问他道:“想必大姑娘的其他疑惑,刘县丞必能为其解答?” 李锦纾自然不会去拆穿顾段人,因为顾段人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荒芜城的人! 若不是顾段人在此,获得了城内的第一手消息,当初在临江县的时候,天机阁的管事朱贵,又怎拿的出如此齐备的资料? “刘县丞?” 随着顾段人的视线,李锦纾看向一声不响的刘瑜。 顾段人能将户籍人口全部报出来,他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天底下是有这般记性好的人。 可他为什么要讲给李锦纾听呢? /66/66177/19465208.html 第241章 正文、第0241章:崔氏旧故 眼神狐疑,刘瑜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而是作答道:“十日之前,城内染病者多为老人或稚童,以及体弱多病者,病情也多为轻症可控,可就在大约十日后,青壮者也开始陆续染病,乃至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这城中就不归他们县衙管了,刘瑜自然也没有太多消息可以提供。 “顾主簿,恕我有一事不解,漪水的丁男是否过少?还有,依照刘县丞所言,这疾疫刚开始并未侵袭青壮者,说明此疫并非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凶猛,可为何十日前形势突然间急转直下?” 听他二人说完之后,李锦纾敏锐的提出这两点疑惑。 刘瑜闻言,眼睛里有耀光一闪而过,他没想到李锦纾瞬间便抓住了重点,遂提问道:“大姑娘可曾听说过,这漪水的崔氏一族?” “倒是略有耳闻。” 李锦纾不懂,刘瑜怎么会突然提起崔氏? 见她面露不解之色,刘瑜再问道:“崔氏之所以能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富甲一方,大姑娘又可知为何?” “我曾听人说起,漪水崔氏有一位博学多智的老族长,有一回他在城外踏青,恰巧发现了一处矿藏,而后这位老族长选择隐瞒不报,着人私自开采铁矿,又将其制成铁器贩卖给胡国商人,从中牟取暴利?” 说起崔氏一族的往事,一旁的李明焕又想起了崔鄞,眼底流露出一抹悲色,甚是哀痛。 李锦纾朝他瞧去,见其瞬间恢复了神色,便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敛下眸子回过头来看向刘瑜。 只见那厢刘瑜颔首肯定道:“不错,私自开采铁矿,总得有人效力,城中有许多丁男都因那位崔老族长开出的丰厚利润,选择隐瞒家里,上山采矿。” 说到此,李锦纾倒是忆起来了。 她曾经看到的资料中,确实是有过这方面的记载。 “刘县丞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源自那一场矿难?” 李锦纾隐约记得,资料中有所记载,那场矿难波动极大,死了不少矿工,这才导致此事无法隐瞒,上达天听。 按照李宗朝的本意,是要将此人诛灭九族的,可他多年来累积的财富不知被隐匿何处,纵使无数刑法加身,也无法让这位老族长吐露出半句。 实则是他心中明了,李宗朝残酷无情,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族人,是以咬牙硬抗,哪怕险些被折磨致死,都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 直到与官场中人暗通款曲,以半数家财,换来全家性命。 哪怕对方是掌权的高官,也少不得被判阖族上下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的结局。 “大姑娘所言不错,漪水多天灾,丁男本就不多,自那一场矿难之后,漪水便又少了数以百计的丁男,至于疾疫之事,我们也觉得甚是古怪,可调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出什么有利的讯息。” 刘瑜实话实说,将自己所掌握的情况,都尽数讲给了她听。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她知道现在刘瑜讲的定然都是实情,因为他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诓骗自己。 /66/66177/19483889.html 第242章 正文、第0242章:漏网之鱼 乾国以五口之家居多,算算漪水的丁男着实太少,看来此地的境况远比她现象中要严峻。 “报——” “禀报郡公,卫队在街上敲锣鸣示,分发绢布之时,发现一名可疑之人!” 只见一名身穿短褐,耕夫模样的矮小青年快速跑了进来,给李明焕报告起这桩异事。 此人应当不是出自郡王卫队,亦不像是郡王府中的小厮仆役,分明是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精神头却一点也不像是普通庶民的样子。 李明焕闻言,扭头看去,见是自己安插在城内的暗线,瞬间拧起了眉头:“怎么会是你来回禀此事,卫队的人呢?” “回郡公的话,因着此人是在拙荆开设的小铺旁被发现的,卫队的人当下便赶去抓捕,却迟迟不见归来,鄙人只好先行过来,禀报郡公要紧。” 只见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鄙人怀疑,那人很可能和白日的胡国细作是一伙的。” 竟有遗漏? 难不成是偷换衙役服饰,在街头砍杀百姓的那个? 一旁的李锦纾和刘瑜竟是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作出此般猜想。 现在也顾不得暴露暗线的事了,李明焕点点头,深知胡国细作在漪水境内脱漏的严重性。 和李锦纾等人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当即与之言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亲自带人去追,你在前头带路。” “大姑娘,我去去便回,这里的事情就交托给你了!” 说着,李明焕就在那个矮小青年的带领下,匆匆赶去追捕胡国细作了,留下李锦纾等人在此主持大局。 余德奎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悄声问身旁的刘瑜道:“刘县丞,你觉不觉得今日的郡公与往常相比,大有相同?” “非也,郡公一向如此,只是从不在人前显露罢了。” 刘瑜在漪水县待了也有不少年头了,早已将李明焕列为重点对象关注过,知道他是个表面纨绔,实则颇有手腕的少年。 是以方才发生的那些事,他也并未有丝毫惊讶。 倒是在自己身边共事了好些年的顾主簿,更为让人吃惊呢! 瞥向一旁的某人,刘瑜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饶有兴致的在心中猜想,他到底是怎么被第五世家收服的? 毕竟顾段人的出身也算过得去,家里也未曾听闻出过什么晦事,毫无把柄可抓。 刘瑜实在是想不通,他究竟为什么会甘愿背弃家国,去做荒芜城第五世家的效力者呢? 立于门前的顾段人,只觉得背后阴恻恻的透着凉风,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拢紧身前的衣襟。 转过头来审视身后的几人,却并未发现异常。 刘瑜方才的眼神,早落入了李锦纾的眼中,此刻的她却并未出声。 “大姑娘,方才那人来时说到‘敲锣鸣示,分发绢布’,莫非大姑娘已然想出了应对之策,并由郡公派出郡王卫队,前去施行了吗?” 相较于窥探顾段人的那些糟烂事,刘瑜还是对刚才那件事情,更感兴趣一些。 /66/66177/19483890.html 第243章 正文、第0243章:为之有道 听到刘瑜有此一问,李锦纾也不打算隐瞒,与其说道:“白日里刚发生过暴乱,想必如今再没人肯去城西,我便让人在街上敲锣鸣示,令全城百姓皆安居家中,不可随意外出。” “如此应对倒也算良策,那绢布是?” 看神情,刘瑜对李锦纾的这一决定十分赞同,随后又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疑问。 一旁的余德奎也甚为不解,敲锣鸣示让他们不要随意出门,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可绢布是为何用? “百姓们皆寓居家中,外人又从何知晓他们的境况呢?” 面对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李锦纾替他们解惑道:“若我将绢布分成不同色调,分发给城内百姓,凡家中有人居住,便需在门前悬挂绢布,每一人挂一方,无病者为白,染病者为赤,轻症者用浅绯,重症者为深绯,不就能不入屋内,而知晓各种内情了吗?” “妙哉,妙哉!” 余德奎拍掌大赞,对李锦纾的看法有了跨越性的改观! 一旁的刘瑜也甚为惊叹,她竟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聪慧百倍千倍,看来这位大姑娘并非浪得虚名,而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后起之秀。 只可惜了,如此世家背景,又是如此聪颖有魄力,却偏偏是个女子,否则必能在这乱世之中争得疆土千万里。 “如此一来,便只差防治的良方了,不知道药石方面大姑娘准备的如何?” 刘瑜并未被方才的喜悦之心冲昏头脑,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冷静。 李锦纾看向仍在奋笔疾书的天宇,沉稳道:“只待风大夫诊治郡王归来,选取最佳防治药方,便可着手准备治略,至于对应药石也已得传信,今夜便会押入城来。” “大姑娘,外有三名更夫求见。” 就在此时,守在郡王府前的一名护卫匆匆来禀。 因为李锦纾事先有过交代,是以他便直接将人领入西院,此时正站在庭内等候。 只消她应答一声,更夫们就出现在了眼前,只见他们叉手于那三人见礼道:“见过余县令,刘县丞,顾主簿。” “不知三位找我等前来郡王府,有何贵干?” 其中最为年长,看着约莫杖乡之年的花甲老人,上前两步率先开口询问。 余县令显然对他很是热络的样子,语气十分和缓的与其说道:“申老丈,听说你家那小子病了,早早就被送入了城西,如今如何了?还有今天白日里城门前发生的那些事,你也都听说了吧?” 申大是余德奎安排做的更夫,对他自然是格外礼敬。 只见申大闻言连连点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面容苦涩道:“有劳县令挂念,我家那小子自入了城西后,便再没了消息,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家那口子愁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去。” 叹了口气,不再念叨自家那点事。 吸吸鼻子止住了泪声,只听申大继续言道:“白日里的事,老朽倒也有所耳闻,只奈何前些天刚摔了一跤,腿脚略有不便,不曾过去亲眼瞧上一瞧。” 申大在余德奎的指引下安然落座,不知他这么问究竟有何用意。 /66/66177/19483892.html 第244章 正文、第0244章:至尊至贵 就在此时,申大的余光扫到了方才那名士兵残留在地板上的血污,顿时吃了一惊。 一旁的顾段人发觉,当即横跨过去,挡住了申大的视线,冲他和蔼的笑了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申老丈可知,那是何人?” 余德奎朝李锦纾那边比了比,示意申大朝李锦纾那厢瞧去。 眨了眨已经有些昏花的老眼,申大只瞧见眼前亭亭玉立一名幼龄女童。 那女童身着赤色短衫,衣襟处用金丝暗线精绣了几只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的和美鸾凤,下身着一袭同色锦绣罗裙。 再瞧她满头青丝被扎成根根精致小辫,束于耳后两边,一个简约得体的总角发髻便浑然而成了,再用一支精雕细刻的累金镶宝凤穿牡丹簪斜斜插入鬓间点缀,更衬的女童贵不可言。 那一双低低地眉眼,透着慈悲相的圆润脸庞,让人看了不自觉想要放下心防,与之多加亲近的感觉,令申大心头一紧。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申大心知这样的人儿,定然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端着一脸迷蒙的面色看向余德奎,申大疑惑不解:“恕老朽愚昧,不知这位小娘子是?” “这位便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早先和郡公一起解决城前动乱的那位,这次也是她找你们有事相询。” 之前总看不起李锦纾的余德奎,这次介绍起人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甚至还能隐隐看出,透着那么点小自得,好像与李锦纾相熟,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说着,余德奎凑近申大耳边,小声提点道:“可别说老夫没提醒你,这位如今在城内那可是手眼通天,你若是表现的好了,说不定还能托她找人去寻一寻你那个没了音讯的小子!” “你,你便是……” 申大惊得立马从座位上弹起,再不敢坐。 只见他疾步来到李锦纾的面前,拱手施礼道:“恕老朽眼拙,竟不知是荒芜城的大姑娘,还望小娘子海涵。” 任何一个普通城主家的姑娘,或许都不值得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如此胆战心惊,但偏偏对方是荒芜城的姑娘,便不得不让申大如履薄冰,小心应对了。 “申老丈万福,我不过小小晚辈,如何当得起老丈一礼?还请老丈快快坐下,莫要折煞了晚辈才好!” 见申大冲自己拱手,李锦纾赶忙躬身回礼,礼貌的回敬。 对方的身份在此,申大哪里还敢坐下? 虽然荒芜城的城主并未称帝,可他和皇帝又有何区别? 一座独立的城池,地域堪比州土辽阔的城池! 坐落于四大强国之间,不依附于任何权势,仅在短短数十年间就飞速发展为天下第一富! 若是第五清冽想要称帝,随时随地都可以! 李锦纾身为荒芜城的大姑娘,虽然不是第五清冽亲生,却比亲子更甚疼爱,依照他对这位外甥女的疼宠程度,就算是将位置传给她,也不会让天下人觉着意外! 虽然李锦纾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申大的心中就产生了这么许多的思量,但刘瑜心中明了,怕是这申大一下子被李锦纾这样显贵的身份给惊吓到了。 /66/66177/19483896.html 第245章 正文、第0245章:公平交易 只见他缓步上前,搀扶申大慢慢落座,安慰道:“申老丈不必如此多礼,大姑娘是和善之人,你老人家腿脚多有不便,还是先安心坐下,才好回答大姑娘一会儿要问你们的事宜。” “两位郎君,也请落座罢。” 哪里敢受李锦纾的恭请,另两名青年男子赶忙拱手示意,便乖乖坐在了下首。 看着他们俩如出一辙的惊惶举措,还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庞,李锦纾心中明了,想来这两位是一对结伴打更的孪生兄弟。 而那位申老丈想必便是和他那位被关入城西的儿子一起,父子搭档打更的。 这在各国是很常见的,因为夜深人静时,难免胆小一些,若是能够由彼此信任的父子或者兄弟一齐上阵,便能壮上一些胆子了。 不过荒芜城里通常只有一人打更,实在是因为荒芜城的百姓们都太过安逸富足了,又有暗阁的人在暗中保卫,治安更是别国望尘也莫及的。 哪怕是夜不闭户,也不会有盗贼入室,更别提一人上街打更了。 “不知道大姑娘找我们,是有何事要问?” 申大谨小慎微的朝主位上瞧去,忽略地上那一滩可怖的血渍,扯着笑脸问道。 李锦纾立于主位前,却并未落座,而是执起桌案上的那一本图册随手翻上两页,问下首的几人道:“不知哪位,是负责城西的?” “城西往常都是由老朽和犬子在负责打更,不过现如今城西被封禁,老朽便不再去了。” 申大恭恭敬敬的回着话,期间谨慎的瞥向余德奎,用眼神询问对方。 在接收到余德奎的示意后,申大赶忙接着说道:“犬子也在患病后被关入城西,我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现下更是生死不明!” “恳求大姑娘慈悲,可否帮老朽打探一下犬子的下落?老朽也不奢求犬子能病愈归家,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让我家那口子放心即可!若是大姑娘愿意成全,老朽全家上下,都会感念大姑娘大恩大德的!” 说着,申大便跪倒在地,给李锦纾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随即抬起头来满脸期盼的望着她。 余德奎见状,也赶紧出面相帮:“大姑娘,申老丈家中就这么一根独苗,上面还有两位老人需要赡养,妻子早些年便去了,膝下更有三名幼童待哺,你就可怜可怜,帮帮他们吧!” 似乎猜到李锦纾需要申大的帮忙,又看中她是个有权有势,偏巧还有些善心的,余德奎便大着胆子,想让申大以此为条件,求一求李锦纾。 或许就能知道申家那小子的下落,想办法帮他一帮了。 一个不损坏自身利益的交易,只要申大能帮到自己,伸手拉他儿子一把,又有何不可? 李锦纾莞尔一笑,朝申大那边问道:“只是不知令郎名讳?” 她竟然真的愿意帮忙? “大姑娘大恩,老朽铭记五内!犬子姓申名初字幼郎,城西邺街尽头有户姓从的人家,从公的长子,与我家阿初是同窗,平日往来甚密,兴许犬子能在他家也说不定!” /66/66177/19508241.html 第246章 正文、第0246章:泛黄图册 申大闻言,立时喜笑颜开,起身对着李锦纾那边深深作揖。 一个身染疾疫的同窗,如何会有人愿意收留? 李锦纾听申大说的高兴,也没打算泼他的冷水,只是拍拍手招来门前的护卫:“你且去偏室请郡守写一道手令,着人走一趟城西,务必查出申家郎君如今的下落。” “是,大姑娘。” 护卫领命而去,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取得了汪铎的手令。 那汪铎在偏室里烦闷无比,拿起一只青瓷杯盏欲摔之而下,却又因为惧怕隐匿在四周的暗卫,而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憋屈的坐回原处,满脸的苦闷。 “多谢大姑娘,真是太感谢了,待老朽回去就让家里那口子,上白鹿庵给大姑娘点上一盏长明灯,祝愿大姑娘鹏程万里,天保九如!” 申大眼见着护卫离去,心里别提多欣悦了,一个劲的给李锦纾作揖施礼,连声道谢。 余德奎见状,上去拍拍申大的肩膀含笑道:“申老丈,你若真有心想感谢大姑娘,便好好回她问你的话,这比什么都管用。” “是是,余县令说的是!大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来,老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家儿子的下落有谱了,申大自然不敢怠慢李锦纾,恨不能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她。 伸手接过李锦纾交到他手里的图册,申大小心翼翼的翻看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微微皱拢。 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又摇头,看的余德奎揪心不已。 探上前去,贴近申大耳旁,只听他小声问道:“如何,可是这图册有哪里画的不对?” “非也,非也。” 申大闻言,捋了一把胡髯,好一阵摇头晃脑。 又翻了两页,这才抬眸看向李锦纾:“不知大姑娘要老朽看这图册,是为何意?” “此图册微微泛黄,想必年头已长,这位画工手艺不错,临摹的十分周密,只不过这些年过去,有些地方已经有所改动,标注地便没那般精确了。” 听申大这样一说,余德奎就更好奇了,目光停留在图册的一角,突然顿悟。 指着其中一处,刘瑜只听余德奎惊愕道:“平和街赵氏杂货铺,还有吴记书坊,这画的不是城西的平和街吗?你这哪里是什么图册,分明就是一副被缩画进图册的可折叠小型舆图啊!” “舆图?” 对了,先前这位大姑娘还问他们要走了漪水的舆图来着。 刘瑜心中疑惑,不解李锦纾要漪水的舆图有何作用,而且她手里既然已经有了这份图册,又何故要来县令府衙借用什么舆图? 更唤来更夫,在这里为她比对图册。 李锦纾并未解释什么,她要做的事情,还不需要向这些无关紧要之人交代。 从申大的手中接过图册,将其翻转后又递给另两名更夫,遂问道:“两位郎君可是负责城东的更时?可否比对看看,这图册是否有几处不对?” 没想到这图册竟是双面画,将这图册翻转过来,画的便是城东的景象。 /66/66177/19508242.html 第247章 正文、第0247章:查看舆 那两名更夫见识过李锦纾在城门处的魄力,不敢有所轻怠,赶忙由年长的那位双手捧过图册,仔细翻看上面所画的内容。 “回大姑娘的话,似如申老丈所言一般,该图册经年已久,故而有些地方是不太准确,但大多无误。” 两兄弟碰头叨咕了两句,指着其中几处讨论,不多时便将图册交还给了李锦纾。 这时候,余德奎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了:“大姑娘,你这图册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你怎么会有我们漪水的舆图呢?” 荒芜城第五世家的手,什么时候已经伸的这么长了? 他们究竟想对漪水做什么? 不,或许应该说,他们想对乾国做什么! “怎么,余县令此时在想什么?想我荒芜城不守规矩,还是想我第五世家不老实,又或者是觉着我手捧着漪水的舆图,太过逾矩了?” 面对余德奎的质问,李锦纾不慌不忙,沉着镇定的直视着他的双目。 余德奎刚才还觉着李锦纾是个大善人,此刻却不得不对她又产生了防备之心:“大姑娘,老夫得奉劝你一句,这不应是你该肖想的东西。” “我不该肖想的东西,不知余县令所指究竟为何呢?” 李锦纾稍稍侧过身来,斜斜睨着他略显窘迫的面容,冲他恬然一笑。 满不在乎的将图册置于余德奎手中,李锦纾声明道:“不过就是一本从胡国细作身上搜罗来的图册,余县令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这图册哪里是李锦纾的? 不过是方才城门前,暗卫当众举证那些胡国细作之时,从他们身上顺手牵来的罢了。 这图册的事,与他们荒芜城第五世家有何关联? 又同她李锦纾有何关系! “原是如此,倒是老夫过于敏感了。” 面对坦然自若的李锦纾,余德奎显得有些窘促。 不过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瞬间便将方才的窘迫感全然抛诸脑后了,惊愕道:“等等,你刚才说这是从胡国细作身上搜出来的?他们怎么会有我们漪水的舆图,还弄得这么详尽!” “所以你来县衙借用舆图,便是想确认这份图册的真假?又托我找来这几位熟知城内地形的更夫们,也是想推敲它的真实性?” 刘瑜坐于一旁,虽然略显疲态,但还是很用心的在琢磨李锦纾的想法。 今天这一天都在忙于城内之事,刘瑜感觉自己这幅病躯已经有些快要超出负荷了。 李锦纾举起右手置于身前,轻轻晃动食指,眼神灵动道:“对,却也不对,你只猜对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我还没打算要告诉你!” 刘瑜这位智星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字半句,想必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不知申老丈,可能瞧出这图册大约是何年月画就的?” 李锦纾找这几位更夫过来,可不是让他们看图册真假的,这图册是真是假,难道还不明了吗? 她只需比对一下从县衙取来的舆图便可,何必多此一举? 申大斜眼扫向余德奎手中所持之物,略一沉吟:“不知大姑娘可否宽限老朽几日,容老朽仔细察看后,再作回复?” /66/66177/19508243.html 第248章 正文、第0248章:阿烟来报 他做更夫倒是有不少年头了,自然可以根据图册中所画的景象,和如今的漪水面貌相较,来对比出大致的绘画年月。 可这也是需要时间仔细考察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得出来的。 “这是自然,那这图册就暂时交由申老丈保管,还望两位郎君能协助申老丈尽早答复,毕竟事关胡国细作,相信到时余县令定是不会亏待尔等的。” 虽然自己是幕后推手,可这身前总得有个人托托面吧? 如今有个现成的就站在自己眼前,不推到余德奎身上,推到谁身上去呢? 那两人一听,这还是个报效家国的差事,自然不敢推辞,连连躬身道:“不敢不敢,这是我等乾国子民分内之事,定当全力相助!” “呵呵,呵呵呵呵。” 余德奎被李锦纾拉出来当枪使,站在一旁频频干笑。 先前是郡王与郡公,就连郡守和那位辅国大将军也没能逃脱,更有那几位尊贵的殿下,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他究竟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余德奎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笃笃笃——”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得了李锦纾的应答,阿烟这才敢推门进来,躬身施礼道:“大姑娘万福金安,原来姑娘有访客在,给诸位见礼了。” 阿烟本是被崔华安排在西院内室伺候李锦纾的,后来凤翎出事,便又被调往风无眠身边,和赤六一道给他打打下手,有助治疗凤翎和李浩礼。 现下怎到了西院前厅来了? 只见阿烟见礼后,朝李锦纾那厢恭敬道:“风大夫已然根据主君和其院内因近身伺候而染病的仆从身上,推敲出此次疾疫的基本病症,正忙于试验自己的推论是否准确,特命我前来知会一声。” 说着,阿烟便来到天宇的桌案前,视线随着他笔尖的游动,而移落在那一本《邪疫录》上。 天宇实在太过认真,竟都没发现有旁人进入厅内。 阿烟身子微蹲,素手张开拍在厚厚的医策之上,惹来天宇迷惑的一眼:“你是?” 天宇并未见过阿烟,自是不知对方身份。 “想必这位便是天护卫罢?” 天宇不认识阿烟,可阿烟却是知道他的,伸手将《邪疫录》往后翻了几页,指了指上头的一贴古方。 “第八十九页,还有一百零三和一百零八页的方子,风大夫特意叮嘱天护卫着重关注。” 阿烟用眼神示意天宇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凝视着那个标记着八十九页的字标如是说道。 交代完后,阿烟收回了手,朝李锦纾那厢叉手施礼道:“大姑娘,风大夫还在等候阿烟回去复命,奴婢就先告退了。” “有劳娘子。” 李锦纾客气的朝阿烟颔首示意。 风无眠对郡王府到底陌生,还得有个府内之人在旁帮衬才好行事,如今崔华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唯有崔华派来的这个丫鬟还能信上几分,李锦纾自然不会多去留她。 阿烟闻言,赶忙躬身道了句:“不敢,奴婢先行告退。” 这才转身朝外行去,不敢有丝毫懈怠。 /66/66177/19508245.html 第249章 正文、第0249章:怒火中烧 “郡王府的丫鬟?” 余德奎瞧着阿烟的装束,知道她是郡王府内的丫鬟,还有些诧异。 毕竟他们自从入了这郡王府以来,除了郡公李明焕之外,还当真没再见过这府内的任何一人。 侧目看向刘瑜,余德奎冲他小声咕哝道:“刘县丞,你有没有觉着今日的郡王府怪怪的?” 他竟是到如今才觉着怪异! 刘瑜心中无奈叹息,他知道自己跟了个憨实的主子,可也没想到他的反应竟能如此迟钝! “余县令,郡王府的事自然会有郡王去管,纵然郡王病了也自有其他主子,我等就不要去操那不该操的闲心,以免惹祸上身了。”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将双手揣进宽大的袖洞之中,刘瑜并不想和余德奎多言,然未免余德奎多嘴多舌得罪了那位大姑娘,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想给糊弄过去。 余德奎听刘瑜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好再多问,只是嘟囔道:“我才不是爱管那些闲事。” “第八十九页,第一百零三页,还有一百零八页……” 听了阿烟的传话,天宇嘴里絮絮叨叨的默念着,将手中的《邪疫录》翻来覆去的查看。 他正准备写完手头的那一贴方子,便去摘录第八十九页的内容,看来和自己所预料的不错,风大夫也以为此次疾疫是与鼠蚤有关。 天宇如是想着,正准备着手将剩下几页的内容也都抄录下来,便听到外面传来急报,顿时令他吃上一惊,抬眸朝李锦纾那边瞧去,小心揣摩着她的神色。 “大姑娘,城外暗卫来报,大公子和二姑娘带着手底下的一行人已然进入漪水郡境内,看方向怕是正准备到漪水县来!” 护卫急匆匆的跑来,与正准备离去的阿烟擦身而过,单膝跪倒在李锦纾的面前。 此时这名护卫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因为他不需要看便知道,此刻正立于他跟前的李锦纾定然是怒火中烧!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头顶便传来一个冷彻入骨的嗓音:“即刻派人阻止大公子和二姑娘入城,若是不听劝告胆敢入城,就着人打断他们的腿,就算是捆也得给我捆回去!” “打,打断……” 听起来,应当是这位大姑娘的兄妹,她怎么能忍心着人打断他们的腿呢? 余德奎怯声怯气的嘀咕着:“这大姑娘莫不是疯了不成?” 坐在下首的余德奎颇为不赞同的睨着李锦纾,惹得一旁的刘瑜拧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深怕自己与之相处久了,也会变得同他一般蠢笨。 一直老老实实跟在他们身边的顾段人,这时候才俯过身去。 只听他贴近余德奎小声言道:“老余,你也不想想!如今漪水郡被封禁,县城内又是此等模样,里面的人想跑出去都来不及,谁人舍得让自家的兄妹来遭这番苦难?” “倒也是这么个理,你说这对他们荒芜城第五世家能有什么好处,这几位公子姑娘都要往我们漪水县里闯?” 余德奎听了顾段人的话后,便更加想不通了。 这一点,实则刘瑜也想不明白。 要说是为了挣名声,打发点手底下的人来办也就是了,何必以身犯险? /66/66177/19508246.html 第250章 正文、第0250章:水匪来袭 可要说她是真的心善至此,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这漪水县里亲力亲为的替百姓们办事,刘瑜却也是不信的。 “如今漪水郡内疾疫肆虐,国君对此视而不见,还有一拨胡国细作从中挑拨离间,欲行不轨,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只要对漪水县的百姓们有利,便是我们天大的造化了。” 顾段人微微低垂着头,右手肘拢在宽大的袖筒内,搁在盘坐的膝盖上,眼神幽明莫辩。 刘瑜闻言,抬眸朝他看去一眼,心道这位间融敦厚的顾主簿甘愿如此,莫非全是为了漪水的百姓不成? 若真是如此,倒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罢了,洛雨那个倔脾气,怕是真把她的腿打断了,也是不肯听的。” 顿了一会儿,李锦纾叹出一口长气,知道苏洛雨虽然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是个比驴都要倔的臭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 这点倒是同自己如出一辙,还有偏室里正躺着的那位,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欣慰还是伤感,现下他们第五世家竟是凑了一窝的驴脾气。 跪地不语的护卫闻言,也终于替自己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没有立即应声,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那两兄妹是李锦纾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她哪里舍得真打断他们的腿脚? 不过一时气话罢了! “暗卫何在?” 随着李锦纾一声高呼,两名赤焰暗卫顿时出现在暗处叉手应声。 未免夜长梦多,李锦纾当即吩咐道:“点上十名赤焰,即刻出城接应,务必保证大公子和二姑娘安然无虞,入城后更不得在外多作逗留。” 如今城中疾疫肆虐,东城门处有李承志镇守,西城门处亦有李宏渊的人把控,南城门因背靠荒山,早已在多年前就因落石阻塞。 现下唯有临河的北城门处由为数不多的苏州团练兵看守,守卫稍加松懈,可由赤焰手持刺史暗令迎他们入城。 北城门守卫松弛,方便强攻,而且依照刚才那名士兵的言论,那里极有可能便是胡国细作们的落脚点,也不知还有多少落网之鱼,可千万不要被第五商游他们给撞上了才好。 “吾等谨遵大姑娘之令!” 暗卫明白李锦纾的良苦用心,立刻叉手应声,领命而去了。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博弈,暗卫们在郡王府中的马厩内征用了几匹骏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北城门处,接应擅自前来的第五商游一行人等。 而此时的第五商游和苏洛雨,正缩在一辆并不宽敞的马车内,心惊胆战的望着车窗外,那一袭阴魂不散的水匪! 昨晚,夜半三更,月胧星淡之时,一伙贼人口衔钢刀悄悄摸上了楼船。 第五商游与苏洛雨因白日饮酒过量,早早便各回各房入侵安眠去了,哪晓得睡梦之中,竟有贼人意图不轨,欲取他二人性命。 幸而随行护卫警觉,早早发现了摸入楼船的水匪,与之殊死搏斗,闹醒了船上之人。 苏洛雨向来觉浅,当她发觉事态严重,欲开门出去察看之时,便被阿杏一把推进了屋内,严加守卫了起来。 /66/66177/19508924.html 第251章 正文、第0251章:团团围困 阿杏知道苏洛雨胆小,生怕外头的血战将她给惊吓着了,这才上得楼来,立于门前守卫。 然而就算那伙贼人有通天的本领,也是越不过二楼的层层防守,到这三层的船舱内来撒野的。 只是阿杏怕苏洛雨自己送上门去,见着那些可怖的场景,到时候被吓出病来可不得了了。 毕竟李锦纾可是交代过,要好生照料第五商游和苏洛雨的。 苏洛雨这边有阿杏在,自然是不用担心了。 至于第五商游那边,早已有关夫挡于门前,纵然来上千百个水匪,也是近不得他身的,众人自是不必担忧。 而周夏莹那边,也有玉蘂和几名身怀武艺的丫鬟护着,可保性命无忧。 虽然水匪众多,可也没能在这三艘朱鸟楼船之上,讨得半分便宜,只是这人员损伤定然是必不可免的。 是以待水匪不敌退去后,天宇便立即组织人员清点人数,这才惊觉竟有伤员十二,亡者四人,就连落水失踪者也有四名。 幸而随行的除了负伤的风无眠外,还有好几名医者,伤员很快便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更好在,第五商游和苏洛雨安然如故,这便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本以为那伙贼人没能从他们手中讨到好处,便会消停几日,可哪晓得他们才刚离开苏州码头不远,便又一次在漪水郡境内,遭受到了他们的袭击。 阿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扯动嘴角狠厉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将主意动到第五世家的头上,就不怕被影阁列入围剿名单,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吗?” “头儿,我们当真要这样做吗?” 水匪头子旁边,站着几名下属,惴惴不安的看着山坡之下。 那里他们的人正和第五世家的护卫们打的不可开交,双方僵持不下。 这时,只听其中一名瘦弱的下属十分担心的问向身边人道:“头儿,第五世家的商队向来是没人敢劫的,否则第五世家必会花费重金,请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暗杀组织出手,替不幸遇难的商队复仇,你就不怕我们真的会被影阁盯上吗?” “小子,我们本就是亡命之徒,你若是不想借机发上一笔横财,大可以自行离去!” 那水匪头子听他如此一讲,怕手底下的人都心生了怯意,当即便拿话堵住了他的嘴,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担忧,只是家中妻儿的性命,他不得不顾啊! 影阁,乾国头号暗杀组织。 表面上是与荒芜城合作,负责替罹难商队讨回人命债,并以此威慑胆敢将主意动到第五世家头上的愚蠢之辈的,实则却是暗阁培养的一处暗杀组织罢了。 这样的暗杀组织,不仅只有乾国影阁这一处,还有许多分散在各国各邦,用以扞卫第五世家行径商队在任何地区安危的。 第五世家这样做,为的就是震慑各处贼人,令他们不敢轻易对第五世家的商队下手。 而这些年动作下来,收效也确实不错。 第五世家已经让天底下几乎所有的匪流们都明白,如果他们不想被暗杀组织暗中做掉,就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的行径商队,否则怕是连尸骨都不会给他们留下一具。 /66/66177/19509296.html 第252章 正文、第0252章:敛缩车内 现如今这伙水匪却胆敢两次来犯,阿杏已然是愤怒不已:“很好,既然你们不珍惜自己的小命,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说着,阿杏便蹬起一脚踹飞其中一名水匪,脚尖一点突入重围,手中软剑接连翻飞,剑诀快到只能让人看清一抹残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苏洛雨趴在车窗边,看得目不转睛,发出一声惊叹道:“真没想到,阿杏的武艺竟然这般精妙绝伦,若是我身子骨强健,定也要学会这样的剑法,将来就可以保护阿兄和阿姊了。” “洛雨快回来,打斗时刀剑无眼,小心不要被伤着了!” 第五商游比苏洛雨还要害怕,早已经从窗边撤回视线,敛缩起来,拉拽着苏洛雨的衣袖,示意她快些回来躲好。 其实头一次在外面遭遇刺杀的苏洛雨也像第五商游这般恐惧,但跟随李锦纾外出历练这半年回来,倒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毕竟若是三天两头就要被密谋暗害一回,便是只家鼠,也会被练出虎胆来的。 而如今,趴在窗前暗中观察的苏洛雨已然能够看出,虽然对方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水匪,可他们第五世家的护卫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按照现在的形式发展下去,虽然双方都会有所损失,可绝不至于伤及他们二人。 心中已经有所把握的苏洛雨退了回来,握紧第五商游的右手,反过来安抚他道:“阿兄莫怕,我们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天机阁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待他们一收到消息,便会立刻传信暗阁中人前来支援的。” 他们出来的时候第五清冽便交代过,会派两阁的人时时关注,只要他们能够撑上一会儿,待支援的人赶到,就可以成功脱困了。 就像昨夜他们在苏州码头的时候,就是因为有暗阁派出的一批援手赶到,替他们及时阻挡了在岸边准备上船接应的那一伙水匪,因而大大缓解了他们的危机。 苏洛雨心想,既然已经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那么今日暗阁的增援或许还会来的更快。 “阿兄,你有没有觉得这群水匪颇有些古怪?” 蹲坐在马车内,苏洛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和第五商游互相依偎着,缩在角落中。 第五商游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将头埋在膝盖中,瑟瑟发抖说不出话。 他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荒芜城,人人都敬他是第五世家的公子而礼让三分,何曾见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而现如今,他只不过是想随李锦纾去乾国调查祖父和姑母的死因,就接二连三的遇上这种事情。 先是在荒芜城青龙门前,曾经的盛国叛军昭武校尉刘石,带领一干人等前来截杀。 后又有善于易容的千面女郎柴容欲取人性命,再有就是昨夜在苏州码头遇到的水匪侵袭,和现如今的这番场面。 他们究竟是招谁惹谁了,这么多人偏要同他们几个过不去? 苏洛雨抿了抿唇,其实心中也有些发怵。 /66/66177/19509481.html 第253章 正文、第0253章:意不在酒 但还是将双手拇指攥入拳中,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解析道:“虽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晓我们兄妹二人的身份,但他们一定知道我们是第五世家的商队,而且昨夜入袭失败,今日竟还敢来,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虽然掩面不语,但苏洛雨的声音却不自觉的钻入耳中。 旁边有个人不断地在说话,让第五商游的心中觉得稍有慰藉。 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只见他抬起头来看向苏洛雨,颤抖着下嘴唇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携带钱财太多,所以他们见钱眼开,要不我们就破点财消消灾吧?” 破财消灾? 那他们也得是真的为财而来才行! “阿兄可曾听天护卫说过,昨夜我方死伤二十人,而敌方远超我方一倍之多?” 苏洛雨眼神幽幽,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冷然道:“按常理说水匪的目标应当是银钱才对,可偏偏第三艘船上的金银细软一分没少,就连第二艘船也没受到太大的冲击。” 第五商游已然被苏洛雨的话彻底吸引住了,强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来:“反而是我们那艘船,遭受到了大部分水匪的袭击,而且他们甚至不惜以双倍人命相博,失败后竟又追来了此地,阿兄以为他们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我们的性命!” 第五商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居然不是为财而来,而是为了要取他们的性命,这可如何是好? 经过苏洛雨的这一番剖析,第五商游心中更慌了,只见他面色有些发白,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惹得一旁的苏洛雨阵阵心悸! “阿兄,阿兄你怎么了?” 见第五商游如此,苏洛雨赶忙改口,握着他的手道:“阿兄,阿兄你不要吓我,我年纪小不懂这些,都是我信口瞎诌的,你莫要当真!” “不,就是这样的!洛雨你说的不错,他们若是为了钱财何故来拦我们?大部分钱财都被留在苏州码头,由暗阁派来的援手看管,真要为财去劫船也就是了,又怎会跟来此地?” 现在不管苏洛雨如何反口,第五商游也是不会信了的。 毕竟他只是胆小,平时又比较懒散不爱动脑,如今更是受了惊吓,脑中一片混乱,可他却绝不是个傻子,连这点是非也分不清楚! 看见苏洛雨因为自己的状况而慌的落下泪来,第五商游顺了顺气,从随身荷包中取出一个小药盒,倒出一粒安神丸,就着苏洛雨递过来的一壶甘泉吞下。 反握住苏洛雨的双手,第五商游勉强稳住心神与之言道:“这样下去不行,如若他们真的是冲我们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除去我这个明面上的荒芜城继承人,我下去找一匹马,带上几个人尽量把他们往临江县引,你和剩下的人立即赶往漪水县,这样就能脱离危险了。” “不可以,这怎么能行!” 苏洛雨怎么可能同意他这样做? 让第五商游去引开这群水匪,那岂不是将他单独置于危险之中吗? /66/66177/19521726.html 第254章 正文、第0254章:调虎离山 可第五商游却替她拭去泪水,坚持道:“洛雨,他们在外面浴血奋战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我们也不能为了自身的安危,不去顾及他们的性命吧?” “可,可是……” 苏洛雨还想要想出一些话来安慰第五商游,恳求他留在此地。 可是不善言辞的她,在如此紧张的状态下,实在是想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 “暗阁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很有可能是在路上受到了阻拦,现在只有我离开才能保证你们大部分人的安全,漪水县那边有锦纾在,她定会护你周全!而我只要在返途中遇上前来援助的暗阁人员,或者顺利返回临江县,便可万事大吉了!” 见苏洛雨紧张的说不上来话,第五商游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眼神坚毅万分。 哑着嗓子,第五商游贴近苏洛雨的额头,小声叮嘱道:“记住,阿兄不光是为了你的安危,所以不要有负罪感,把这些物资安全送至漪水县,城里的人还在等着这些东西救命。” 苏洛雨心里十分清楚,第五商游这样说,只是为了消减她心中的负担。 可是为了漪水县里正在等着这些物资救命的百姓,苏洛雨没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直到如今,苏洛雨才满含热泪,艰难的点下了头。 第五商游忍住鼻尖的酸劲,将右手覆在苏洛雨的脸颊上,学着李锦纾时常对她做的动作,用右手拇指轻轻地揉了两下,以作安抚。 李锦纾不在,没有人会冲在前面守护他们了。 常言道长兄如父,他身为苏洛雨的兄长,现在她能依靠的唯一人选,必须得坚强起来,好好保护她才行。 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蔗糖,剥开糖纸置于苏洛雨的眼前,第五商游宽慰道:“乖,等这糖在口中完全融化,你便安全了。” 口中含着甘甜的蔗糖,苏洛雨含泪望向车窗外,正在艰难爬上马背的第五商游。 “你们不就是想杀我吗?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冲着那群水匪高呼一声,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后,只见第五商游狠狠挥动着手里的马鞭,便跨马急速而去了。 耳畔只回荡着他鞭策马儿的‘驾驾’声,和一小队人马跟随他往临江县跑去的马蹄声。 “该死,快给我追!拦下那个着鸢尾蓝衣袍的男童,别让他跑了,也别给我弄死了,弄死可就不值钱了,雇主要的可是活的!” 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水匪头子见第五商游跨马而去,当即便领着所有人拍马追赶,口中还提醒他们一定要抓着活的。 水匪们一拥而去,果然印证了第五商游的猜想,他们果然就是冲着他去的。 苏洛雨止不住的抽泣,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大喊:“阿兄,阿兄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二姑娘,既然大公子去引开水匪了,那我们就快些赶路吧?不要辜负了大公子的一片苦心,相信有关夫跟在身侧,大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方才还在和自己苦战的那些水匪瞬间退去,阿杏回过头来一看,便明白第五商游的心意了。 他这是以自己为诱饵,将敌人全都引开了。 /66/66177/19521727.html 第255章 正文、第0255章:北城门外 既然第五商游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又已经付诸了行动,已然是覆水难收,那便不要浪费了他拼命才争取来的这些时间。 苏洛雨艰难的颔首,与阿杏说道:“快,快去漪水县,请阿姊派人相助阿兄!” 如今漪水郡此般状况,唯有漪水县内李锦纾手头那些人还可一用,再有就是邻近漪水郡的临江县了。 “把伤员都扶上车,带上牺牲的弟兄们,出发!” 阿杏发号施令,随行的小厮们赶紧跑过去将负伤的护卫扶上了车,还有几名在打斗中牺牲的仆役,也都抬到了四轮板车上好生安置。 随后便跟上前方的大部队,一路快马加鞭往漪水县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来到漪水县时,远远便瞧见前方城门大开,几名身着黑袍的赤焰暗卫跨坐骏马飞驰而来。 “吁——” “敢问车上可是大公子和二姑娘?大姑娘特命我等前来接应!” 车队突然停下前进的步伐,苏洛雨本还有些恐慌,但当她敏锐的听到对方是李锦纾派来的人时,瞬间便拨开车帘跃了出来。 阿杏还没来得及下马去扶她,苏洛雨便跑到了眼前。 十名赤焰暗卫翻身下马,整整齐齐的立于苏洛雨跟前,冲她叉手行礼。 小小的身子,仰起头来望着他们,迎着刚开始飘落的绵绵细雨:“我这边没有危险,你们快随着这条路,往临江县的方向急追,阿兄正被一群水匪追赶,暗阁的人也不知道为何没来增援。” 撑开伞,阿杏立于苏洛雨身后,注视着赤焰暗卫们领命而去。 雨渐渐大了,听着耳边雷声鸣鸣,苏洛雨双臂交叉于胸前紧紧环住自己,心中十分不安。 “阿杏,你说阿兄会没事的,对吗?” 话音刚落,一个春雷猛地炸响在眼前,一棵枯木顿时被拦腰劈断。 苏洛雨受惊后退,直接撞进了阿杏的怀中。 阿杏赶忙伸手揽住苏洛雨,将其往车上带去,口中连连道:“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大公子吉人天相,有关夫和护卫们在,现在又有赤焰暗卫们前去支援,一定会没事的!” “现下我们还是赶紧入城,将东西先移交给大姑娘最为要紧。” 右手撑着伞,左手捂在苏洛雨的耳朵上,一边哄着一边将其扶上马车。 阿杏记得,苏洛雨最怕打雷下雨了。 她之所以名唤‘洛雨’,便是因为出生那一日阴雨绵绵,雷声不断。 而苏洛雨出生的日子,亦是她的生母安容烟难产离世之日。 还有她的生父苏文,也是在一个雷雨轰鸣的夜里,为找苏洛雨借钱填补赌资,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之时,当着她的面被雷给活活劈死的! 虽然李锦纾一直开解苏洛雨,苏文那是恶有恶报,自作自受。 可对于苏洛雨而言,这种事情总归是难以令人释怀的。 听了阿杏的劝告,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的苏洛雨,凝视着方才第五商游喝过甘泉的玉壶,泪水止不住的涌上了眼眶。 双手合十,苏洛雨向上苍祷告:“信女荒芜城苏氏洛雨,一片赤心乞求上天,吾愿食素十年,一生积德行善,惟愿吾兄平安脱险!” /66/66177/19521728.html 第256章 正文、第0256章:郡公负伤 手持苏州刺史暗令,车队一路畅行无阻入得城内。 时值亥时七刻,庭院内风雨交加,将树上的枝丫儿都打弯,落了一地的细叶。 看守庭院的护卫蹲在廊下门槛边,抬眼望着这说变就变的天穹,感叹暮春时节的气象当真是风云变幻,喜怒无常。 “那郎君,现下外头正冷,还是进来避避吧!” 余德奎倚在门旁,瑟缩着脖颈,冲蹲坐在一旁的护卫招呼道。 护卫手里拿着柄蒲扇,指了指手边烧的正旺的小炉子,笑谈道:“今日事忙,也没什么人手,都没来得及给诸位沏上一壶热茶,待这炉子里的水沸了,我再进屋。” 可不能让余德奎发现旁边的偏厅里,被关押着一批原先在西院伺候的仆役。 护卫赶忙朝余德奎拱拱手,相劝道:“余县令还是快些进去吧,这日子得了风寒可不得了。” “是是,那就有劳郎君了。” 也没多想,余德奎便准备返身回屋。 李锦纾抬眸瞧了瞧闲着没事瞎晃悠的余德奎,冲他嫣然一笑。 “余县令若是闲得慌,不妨帮着申老丈和两位郎君瞧瞧图册,或是与天护卫同刘县丞一道整理整理医策,倘若不会看图,也不懂医理,和顾主簿等人一起挨家挨户的去登记造册,也不失为一桩对百姓有利的美差不是?” 刚刚转过身想到一旁坐着歇歇的余德奎,乍然间听到李锦纾如此一言,顿时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今日也不知被这女娃娃揶揄了多少回,余德奎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快,快些!” “来人哪,快来人啊!” 余德奎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就听见外头嘈杂一片。 有一个身着郡王卫队服饰,典军模样的人,浑身上下都被雨水给淋透了,远远看着背上还驮着一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跑来。 在他们身侧跟着的,正是先前来找李明焕的那名暗线,只瞧见他手里拽着自己的外衫,高高举在李明焕的头顶,替他遮风挡雨,口中还一直大喊着‘来人’。 李锦纾见状当即起身,快步来到廊下照应。 看着伏在那名典军身上的李明焕,李锦纾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郡公负伤了?天护卫,快过来帮忙!” 后面跟来的那几名护卫亦是心急如焚,有伸手托着李明焕的,亦有互相搀扶着伤者的。 那名暗线更是急的高声大呼,接连问道:“刘县丞,刘县丞呢?” “小小稚童,莫要挡路,刘县丞何在?” 裴高见李锦纾一个女童挡在身前,粗鲁的将其喝开,越过李锦纾朝内行去。 身后的天宇见裴高胆敢如此呼喝李锦纾,刚想出言驳斥,便被李锦纾给拦了下来,跟在后面一脸不悦的盯着那人。 “裴典军,你逾矩了。” 李明焕挣扎着睁开眼睛,捏着裴高的肩头言道。 发觉背上的人醒来,裴高神情振奋,哪里还顾得上他说的什么? 赶忙将李明焕放下来,让其倚靠着自己的膝盖而卧,关怀道:“郡公,你总算是醒了!” /66/66177/19521729.html 第257章 正文、第0257章:目中无人 视线毫不停留地在厅内一众人等身上划过,在见到立于余德奎身侧的刘瑜时,裴高眼前一亮,当即唤道:“那可是刘县丞?听闻刘县丞通晓医术,可否帮郡公瞧一瞧伤?” “刘县丞?” 见刘瑜凝眉不动,余德奎侧目看向刘瑜,低声唤道。 略一思忖,刘瑜上前两步,本以为是要替李明焕医治,却只听他婉拒道:“裴典军言过,刘某医理浅薄,不堪重负!这位郎君医术精湛,某斗胆举荐,不若请他来替郡公诊治如何?” 刘瑜推举的,自然便是跟在李锦纾身后的天宇,除此之外别无人选。 方才,李锦纾主张让天宇替李明焕看伤,而且结合先前风无眠将如此重要的酌选方剂之事交代给他,说明此人在医术方面定是颇有造诣。 而裴高却不将李锦纾和天宇放在眼中,只想要自己替李明焕诊治。 若他应了,岂不是会驳了李锦纾和天宇的面子? 况且就自己那三两下的功夫,能不能将李明焕治好都是个问题,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以在一番衡量之下,刘瑜决定将天宇推荐给裴高,而自己则抽身事外。 “鄙人不过一介下人,郡公身份何等尊贵?还是请旁的大夫来给郡公医治为好,省得到时那位眼高于顶的裴典军一个不高兴,给鄙人来上一刀可怎么是好!” 不过一个小小的典军罢了,也敢给李锦纾脸色看,天宇哪来的心情去替李明焕治伤! 此言一出,那位裴高裴典军哪里还能忍得了? 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一句‘竖子’之时,李明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裴高垂眸望去,只见李明焕艰难道:“裴典军,是我们失礼在先,给大姑娘赔礼道歉。” “郡公?” 在这郡王府里,几时轮到这几个外人做主了? 她一个女娃娃,身份是尊贵了些,可也不能跑到别人家里耀武扬威,反客为主吧! 可这位裴高典军哪里知道,如今的郡王府早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便易了主。 若不是因为忌惮着李浩礼手底下的这支郡王卫队,是如今城内为数不多能与李承志相抗的势力,李锦纾哪里需要去顾忌这一名小小典军的面子? 见李明焕眼神坚毅,裴高咬咬牙,从齿缝中憋出了此一句话来:“鄙人固陋,不知所谓,恳请小娘子忧容,不计鄙人之疏漏,救我主于危难!” “大姑娘,相信裴典军也是为救郡公一时情急,适才多有得罪。” 刘瑜朝李锦纾那厢略一躬身,作揖道:“如今他既已识过,还请让天护卫替郡公诊治一番罢。” 眼睑低垂,李锦纾看着地上新增的一滩血渍。 那是从李明焕身上流淌出的鲜血,混着湿冷的雨水,淌了一地。 “为谁所伤,伤在何处,伤势如何?” 李锦纾将视线转移至裴高的身上,沉声问道。 她从未说过不让天宇为其诊治,天宇也不过一句气话罢了。 现下这一个个的都来求她,弄得好像她是个为了自己面子,会不顾他人性命,将李明焕弃之不顾的冷心冷情之人似得。 /66/66177/19568001.html 第258章 正文、第0258章:洛雨伤重 通过方才刘瑜的话音,裴高已然看清,他怕是不会去得罪李锦纾,主动替李明焕医治了的,况且李明焕似乎很看重李锦纾的样子,也令他不敢再多得罪。 只好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说明道:“郡公是为胡国细作所伤,被人持剑从左腹刺穿,背后又受到两次不同程度的重击,如今腹部出血不止,右侧肋骨和脊椎也皆有损伤。” “竟是如此严重?” 看李明焕快要疼晕过去的模样,李锦纾转而看向天宇,吩咐道:“天护卫,你先替郡公稳住伤情,也请刘县丞鼎力相助。” 看来有必要立刻请风无眠过来一趟了,李锦纾正想着唤门前的护卫,却又是一阵杂乱的人声从院前传来。 “二姑娘,二姑娘你再坚持一下!” “风大夫可在府中,快去请风大夫过来!” 如此熟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透着与其性情不符的慌乱与急躁。 里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李锦纾早已经风一般的朝外奔去,面色极不好看:“洛雨!” “阿杏,二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快入厅内!” 天宇再一次跟着李锦纾朝外跑去,这一次却不像上次只是默默跟在李锦纾的身后,而是主动上前将苏洛雨一行人等迎入厅内。 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西院前厅,再一次挤入一大批人,变得有些拥挤不堪。 可现下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去主院,请风大夫!” 李锦纾蹲坐在苏洛雨身边,看着她浑身浴血的模样强忍着满腹怒火,朝跟进来的护卫喊。 护卫连连点头,急急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阿杏和天宇留下,其余人全部出去!” 苏洛雨伤成这样,必得脱衣查看,这里围着这么许多的人,哪里方便? 可她这么一说,李明焕那边的人就不干了,裴高首当其冲:“那我们郡公怎么办,难道你们要放任不管吗?” “刘县丞,郡公那边就有劳你了,舍妹需得褪衣检查,还请诸位先到偏厅一避!” 李锦纾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在赶人了。 苏洛雨都伤成这样了,她哪还有心情去管李明焕? 天宇是这里医术最好的,自然也不会轻易让给了旁人,让他先给苏洛雨医治才是重中之重。 余德奎和刘瑜对视一眼,也没有旁的法子了,赶紧躬身对裴高劝言道:“裴典军,郡公的伤也等不得,还是先随我等到偏厅一观吧?” 现在是自己要求着他人,可人家总不会放任自家妹子不管,反而来管他们家的主子吧? 裴高无奈,只好暂且将这委屈吞下,将已然虚弱无比的李明焕抱起:“那就有劳刘县丞了!” 随后便领着一干人等,随着他的步伐,往偏厅行去。 刘瑜朝前迈了两步,侧目瞥了一眼那名浑身浴血的年幼女童,这才继续往偏厅而行。 除去李明焕和裴高那一行人等,还有前去帮忙的余德奎与刘瑜两人,剩下还有因大雨受困的申大等,也都赶紧退出了厅内,同苏洛雨的随行护卫们一道,立于廊下等候。 “天护卫,劳烦你先转过去。” 阿杏要替苏洛雨除去衣物,自不好让天宇看见。 /66/66177/19568002.html 第259章 正文、第0259章:满身是血 天宇当即识趣的别过身去,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听着身后的动静,随时准备替苏洛雨诊治。 待褪去了那一袭早已被血染红的竹青色衣物,阿杏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骂娘。 李锦纾猩红着一双眼眶,握紧苏洛雨的右手,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如鲠在喉。 待到须臾之后,一个极致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护卫,命人将外面的炉子取进来,再去后面内室取几个盥盆,还有剪子、纱布、伤药、被褥等,但凡是用的上的,通通取来!” “哎,我这就去!” 朝前跑了两步,天宇打开一丝门缝,朝外面候着的几名护卫吩咐下去。 正好外面本准备拿来泡茶的炉子已经烧热了,外头的人赶忙挪过来,从门缝里给天宇递了进去。 随后那几人便忙不迭的朝厅后跑去,找到内室取了一大堆的东西,送入了前厅。 主位上的桌案早已被撤到了一旁,竹席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身上盖着一层薄毯,苏洛雨一手抓着李锦纾,一手抓着阿杏,正痛苦的咬着下唇,汗水顺着下颚漫向脖颈。 “啊——” “阿姊,阿姊!” 苏洛雨疼的浑身发颤,不断叫唤着李锦纾。 她这一声声的呼唤,震的李锦纾心口泛起一阵阵痛意。 喉头滚动,李锦纾吞下涌上的腥味,忍痛应声:“我在,阿姊在!” “我们的粮,粮和药,被……都被人抢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还有阿兄,阿兄他……啊,疼!阿姊,阿姊我好疼,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左肩疼,右臂也疼! 背疼,胸腹也疼,双腿更疼! 总之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就没有哪儿是不疼的! 整张脸煞白,浑身汗如雨下,苏洛雨险些将舌头咬破,被李锦纾一把塞进自己的右手,瞬间就让苏洛雨给咬出了血来。 看来今日,她这右手是要再遭一回劫难了,李锦纾强忍着疼痛,含泪保证道:“不会,你不会死的,有阿姊在这里,没有阿姊的允许,就算是阎王爷亲临,也休想把你从阿姊的身边带走!” “唔,呜呜……” 痛到极致的苏洛雨想要蜷起双腿,可是右腿现下正被天宇按着接骨,而左腿早已经被上了夹板,哪儿还能蜷的起来? 只能发出声声低鸣,口中力道更重! 苏洛雨知道,她不该下此死口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疼啊! “乖,很快便好了!要是疼就尽管咬下去,阿姊不疼的,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接好了!” 耳畔传来李锦纾温润的嗓音,眼角的泪淌的更急了。 苏洛雨心中十分懊恼,怎地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还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惹得李锦纾难过,现在更是因为自己而弄伤了她,恨不得当即撞墙而死。 见苏洛雨面色惨白,李锦纾朝天宇那边看去,急问道:“如何,可好了没有?” “大姑娘,请恕卑下直言!二姑娘右小腿的腿骨不仅断了,而且还是粉碎性骨折,更伤及到了膝关节!卑下医术有限,怕是保不住二姑娘这条右腿,就算接好恐也是无法站立了!” /66/66177/19568003.html 第260章 正文、第0260章:忍痛接骨 天宇停下手来,面上也没好到哪儿去,满脸淌着汗水,不敢直视李锦纾的眼睛。 他是没这个本事治好了,可也不能放任苏洛雨不管,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要不还是请风大夫进来吧!” 风无眠早已被人请到,可他也只能站在门外,偶尔听天宇几句汇报,再隔着门指挥一下,不方便进屋内亲自替苏洛雨诊断。 毕竟他刚从主院那边出来,本该沐浴规整一番,再好与旁人接触,可现在也是事态紧急,不得不当即赶来。 尤其如今苏落雨的状况极不乐观,若是再被染上了疾疫,怕是神仙难救。 其余人等已然被风无眠赶到一旁偏厅的廊下,此时这正厅的廊檐下,便唯有他一人而已。 听得里面天宇如此一言,风无眠也只好隔着门朝李锦纾进言道:“大姑娘,如此还是由我来替二姑娘接骨吧!” 虽然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保住苏洛雨的右腿,可他自认在接骨的造诣上,在天下这许多的名医之中,也算得是首屈一指的。 虽然风无眠进来,可能会过了病气给苏洛雨,可现下苏落雨的右腿若想保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有劳风叔,快请进吧!” 得了李锦纾的首肯,风无眠不敢有所耽搁,当即推了门进去。 方才只是听天宇口述苏洛雨的伤情,现下亲眼目睹后,纵然是见识过诸多伤患的风无眠,也着实被吃上一惊。 只见那一名身披藏青色薄毯的髫龄女童,肉眼可见之处,无一完好之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天宇正处理到一半的右小腿,那腿哪里还能被称之为腿? 纵然是个毫不懂医理的,也能一眼就瞧出苏落雨这腿定然是废了! 右腿骨粉碎性骨折,膝关节处的骨头已然外露,纵然让风无眠这位天下神医来治,也决计无法保证能保下这条右腿。 而她的左腿腿骨虽已被接上,并以夹板固定,也仍有大片鲜血渗出,染透了纱布,可见情况亦不容乐观。 视线上移,苏洛雨的右臂有几处十分严重的撕裂伤,伤口出血严重,创伤面极大。 再看她的左肩,似被钝物重击,创口凹陷,应已伤及胛骨。 见风无眠进来,天宇赶忙起身让位,将右下侧的位置让给风无眠,颤声道:“风大夫,二姑娘这右腿,可还能保?” 要依着他的医术,这腿定然是保不住了的,可若是风无眠来的话,天宇仍抱着一线希望。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你先帮二姑娘处置其他伤处,我来替她接骨。” 看风无眠也不敢全然保证的样子,李锦纾颓然的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掌心的小手,不敢轻易松开。 坡着脚,风无眠掀起衣摆,落座于苏洛雨的右下侧,只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伤处,就听见苏洛雨发出一声低鸣,似乎很是疼痛。 天宇见状,赶忙道:“先前,我已给二姑娘喂过一些醉心散,可二姑娘这伤实在太重,我又怕加重了剂量会有损二姑娘玉体,便没再敢给二姑娘服用。” /66/66177/19568004.html 第261章 正文、第0261章:困于偏厅 苏洛雨的伤,已经不足以用平常剂量的醉心散来压制了。 不过按常理,她若是服用了醉心散,就算没有陷入昏睡,身上的疼痛也该得到缓解才是,虽然苏洛雨伤重可能会导致醉心散效用大减,可也不至于一点效用都没有,实在过于怪异。 “我平日给二姑娘配的安神散,二姑娘总说要拿一些予池嬷嬷,不知此言是否当真?” 风无眠一听天宇这么说,瞬间便觉着不对。 他调配出来的醉心散,即便用上极小的剂量,也定不至于让苏洛雨疼成这般模样。 如今苏洛雨整个人都疼的快要虚脱了,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在李锦纾担忧的注视下,苏洛雨这才稍稍松口。 只见她吃力的喘了几回气,与风无眠解释道:“并,并不曾,我知道风叔定然不肯给我太多,可我实在是睡不着,便谎称池嬷嬷失眠多梦,向风叔多要了一些。” “二姑娘糊涂!” 那安神散已然是加重过剂量的,她再多服,岂不是会对药物产生依赖,增长抗性。 怪不得这醉心散于她没什么效用,安神散与醉心散的配方相差无几,看样子苏洛雨已然对醉心散产生了一定的抵抗能力,必须得更换药品,再添剂量才行。 从怀中取出一个陶瓷药瓶抛给天宇,风无眠叮嘱道:“化以温水,混入醉心散,再喂给二姑娘。” 天宇接下药瓶,立时应声去办。 可苏洛雨这里已然等不了了,断骨必须得马上衔接,否则腿脚更有可能坏死,无法保下。 “二姑娘不是该在苏州码头,怎会来了此地?” 风无眠没头没脑的一句,顿时扯开了苏洛雨的思绪,艰难回应道:“昨,昨夜楼船遇袭,暗阁前来支援,本是要护送我们到临江县的暗桩处暂避的,后来阿兄听说,早前天机阁接到雷叔传来的讯息,让送一批物资入漪水县,因为凑的差不多了,阿兄便……”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惊得隔壁偏厅内的余德奎都缩了一下脖子。 双腿止不住的颤抖,余德奎被捆在梁柱上,朝前厅那边恍去一眼,喃喃道:“那小娘子也不知是遭了什么难,竟被人伤成那般模样,这下手之人当真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啊。” “余县令此时还有空管旁人?” 裴高同余德奎一样,亦是被人捆在了梁柱上,两人背靠背抵着,自然能听见他的低喃。 那厢刘瑜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却换来赤焰暗卫一个凌冽的眼神。 刘瑜见状当即便转了回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这幅病躯,可是当不得他们一下,还是管好自己最为要紧,别去管那些劳什子的闲事,省得将自己的性命也给赔搭进去。 裴高却是不怕,还胆肥的高声问一句刘瑜:“刘县丞,郡公到底如何?” 刘瑜小心瞧一眼那名赤焰暗卫,见他没有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样子,便大着胆子朝身后的裴高婉言相劝道:“请恕刘某不谙医道,只能尽量保全郡公性命,若有可能,最好还是请那位风神医过来瞧上一瞧,如此才能知晓郡公的下半生,是否需要躺在床榻上过活。” /66/66177/19568005.html 第262章 正文、第0262章:吞声忍泪 放在正经医者的面前,刘瑜不过就是一个半吊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久病者自成良医,还不都是因为自己这幅病躯,他这才跟着医者学了那么一点皮毛,总归不是什么世家名医出身,哪里敢保证李明焕能够安然无恙。 “不能治?那还等什么,那小子还不快过来给我松绑,我好去请那什么神医!” 裴高心浮气躁,他这人最是没有什么耐心了,要不是为了李明焕的安危,他也不至于被人捆在梁柱上,早把这里给掀翻了去。 赤焰暗卫闻言,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手持佩剑环胸靠墙,从始至终就没人听他发过一言。 他本是在偏厅内看守这批仆役的,听见李锦纾要让这群人来此地给李明焕诊治,便早早做好了准备,待他们入门之时,瞬间就将李明焕给劫持了。 除了需要给李明焕瞧伤的刘瑜之外,其余人等全在他的威胁之下,互相捆在了梁柱之上。 那群早已被控制住的仆役们闻言,都一个个眼巴巴的看向裴高,真想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 这个黑衣人可是不得了,当初不听话的都被他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们可不想挨揍啊! 可裴高哪里晓得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是哀求,还以为是想求自己救救他们,身为男人的血性突然就涌上来了:“那小子,你胆敢囚禁郡王府中的仆役不说,现下还敢劫持郡公,威胁我等!若是郡公出了什么差错,你以为朝廷会轻饶了你吗?” 掏掏耳朵,此人实在聒噪。 赤焰暗卫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一掌劈下。 余德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还道裴高让那人给杀了呢! “呼,呼……” 急促的喘着气儿,余德奎再不敢作声了。 而此时,又一阵呼声传来,正是苏洛雨挨不住疼,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喊叫。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阿姊,我好疼,你快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苏洛雨不断地哀嚎,想要翻身打滚却也不能。 风无眠早前还能与苏洛雨说上两句,扯开她的心神,趁其不备即刻下手。 现下苏洛雨已然被骗两回,有了防备之后,这招便不再管用了。 可自己一下手,苏洛雨便疼的不自觉乱动,着实不便于他接骨,好在天宇已经给她喂下自己新配的药粉,挣扎的力道远不如前了。 李锦纾看着苏洛雨如此,如同刀搅般的难受:“洛雨,再忍忍,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阿,阿姊,我……” 终于在一番苦痛挣扎之后,苏洛雨也不知是疼晕了过去,还是因为药效发作,闭上了双目,不再作声了。 李锦纾却仍然低低地安慰着她:“快好了,很快就好了……” 看到苏洛雨终于睡死过去,在场众人反而觉得欣慰,因为她终于不必再忍受诸般苦痛。 终于,过了良久。 风无眠停下手中动作,与李锦纾轻声说道:“大姑娘,二姑娘的腿骨已然接好,但是这腿到底能不能保得下,还要看之后恢复的如何,才好定论。” /66/66177/19568006.html 第263章 正文、第0263章:睚眦必报 听到风无眠和自己讲话,李锦纾怔愣的颔首应声,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此时,天宇那边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险些累瘫在地,回禀道:“这边也都包扎好了。” 李锦纾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看向天宇替苏洛雨包扎好的左肩与右臂,又转而看看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腿。 还以为苏洛雨身上只这些伤处的风无眠和天宇,都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长气。 哪晓得,另一侧的阿杏突然提醒道:“不止这些地方,还有身上也都有伤,方才我替二姑娘盖毯之前,先给简单清理了一番,用了点伤药。” “身上?可否严重?” 这倒也是,其他地方都伤成这样了,想必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风无眠和天宇都是男子,苏洛雨虽说年纪尚小,可到底是个女儿家,总不好让他二人来给苏洛雨看这身上的伤。 阿杏拧着眉头,坦言道:“外伤应当不算严重,只是不知可有伤到内里?” 风无眠和天宇二人面面相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锦纾沉了沉气,垂眸瞧一眼已然睡死过去的苏洛雨,转而看向风无眠道:“总归是个伤患,就不该有男女老幼之分,现下也找不出个女医来,就只有烦请风叔劳神了。” “阿杏,你且留在此地帮衬。” 说着李锦纾便站起了身来,注视前方满目寒霜道:“天护卫,把能带的人都给我带上,拿上趁手的兵器!” 竟然有人胆敢将她最为疼爱的妹妹伤成这幅模样,是当他们荒芜城没有人了不成? 今日就让他们好好知道知道,触碰了她李锦纾的逆鳞,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步履生风,李锦纾推开房门,随手抽出天宇腰间的佩剑,挥舞出一个流利的剑诀,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儿迎风挺立,高声道:“尔等,随我去把那奸佞的贼人就地正法!” “弟兄们,抄上家伙,去替二姑娘讨回公道!” 天宇右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替李锦纾壮威,把能派出去的人,通通都给带了出去! 郡王府前,一众郡王卫队的护卫们见到一伙人成群结队的冲了出来,还道是有什么恶徒入府袭击,各个手握武器,戒备了起来。 哪晓得对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就冲上了街道。 为首的,仅一名身着赤衣,年似八九岁模样的幼龄女童。 只见她手持一柄利剑,怒气冲冲而去,有一名少年护卫亦步亦趋的紧跟在侧,手握一把千瓣红梅竹骨伞覆之其上。 能在漪水县摆出如此阵仗的,若不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又能是何许人也? “刘典军,是否需要派人跟上?” 其中一名护卫,立于为首的卫队典军刘超身边,小声问询。 这一伙人怒发冲冠的,也不知是要找谁的事头去? 郡王卫队实则分为两支,所练精兵分别为亲事府和账内府管辖,由典军两人掌兵统率。 先前驮李明焕回府的裴高,便是负责亲事府的典军,而这位守在郡王府前的,便是掌管账内府的典军了。 /66/66177/19568007.html 第264章 正文、第0264章:城北小院 刘超朝郡王府内探去一眼,其实他们早就发觉郡王府的异常了。 只是李明焕显然是自由之身,且又有郡王李浩礼的玉符和敲了郡王印鉴的手令,故而他们并未过多怀疑。 不过对于李锦纾这一行人等,他们定是不得不防的,毕竟对方并非普通势力。 “你去,只需远远地跟着便好,莫要被人发觉你在跟踪,若是他们有什么不规矩的,立即回来传信。” 刘超拍拍心腹的臂膀,暗暗下了一道命令。 那护卫当即领命,追上了李锦纾等人,远远地跟在其后小心窥探。 隐在暗中的赤焰暗卫们早就发觉了此人,但碍于对方是郡王卫队中人,又只他一个无法危及李锦纾,便没有将其做掉,而是任由他跟在了后方。 不过他若是有任何可能会危及到李锦纾的行为的话,恐怕就再也回不去那位刘典军的身边了。 “哈哈,哈哈哈哈!” 雷声轰鸣,烛光摇曳,城北一座小院里,一群魁梧大汉正讪牙闲嗑。 一名脚蹬高筒革靴,身着枣红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案,扯开了衣襟,仰起头来就灌了自己一肚子的乳酒。 众人只听他继续耍着酒疯,嬉骂道:“哈哈,就那个小杂碎,也敢来拦老子?你们是没瞧见,那小贱蹄子叫老子拿马绳套了像猪一样的拖拽凌虐!只可惜没能当场要了她的性命,让人给救了!” “哼,他们别国的女子就是低贱!若到了我们胡国,便是只猪也做不得,纵然丢到荒原里喂狼都是抬举!” 另一名腰间嵌着红色宝石的青年男子,一脸轻蔑的拍桌而起! 只见他满目阴冷,咬着牙恨恨道:“还有白日里那个小贱人,竟然敢来坏我们的好事,真想将她抓来好好教训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得罪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嘭——” 李锦纾手持利剑,一脚踹开了院门! 勾起唇角来,高声嚷喝道:“不用你们来抓,我亲自送上门来!就凭你们这群腌臜货,我倒是要瞧瞧,你们准备怎么好好教训教训我,让我来看看我的下场究竟是如何!” 果然是这群王八犊子,不仅敢对她李锦纾的妹妹动手,竟还敢口出狂言,要她好看? 且让她来会会这群狂妄之徒,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竟然能寻到这儿来?既然你胆敢来了,那就别想再走了!” 这一群胡国细作,本该被李承志的手下扣押,牢牢看管起来才是,可他们居然还能如此逍遥,要说李承志与他们毫无勾结,李锦纾是绝不肯信的。 朝四周围扫视了一圈,李锦纾冷然笑道:“都出来吧,要上就一起上,我最喜欢人少欺负人多了!” “无知幼童,口气倒是不小!” 刹那间,从这屋子的四周围跳出来一批身着铁甲的士兵,手持乾国武士的佩刀,一脸凶狠地凝向那一名低眉浅笑的赤衣女童。 李锦纾将剑插入地底,双手交叠置于剑柄之上,眸光闪动,扬声喝道:“儿郎们,供你们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 /66/66177/19568008.html 第265章 正文、第0265章:针锋相对 “谨听大姑娘吩咐!” 随行的护卫们即刻应声,手中利剑齐齐出鞘。 见对方与他们人手相差甚多,那几名胡国细作当即便笑弯了腰去。 在他们西胡人的眼中,向来是将这等窄腰纤腿的精瘦男子看扁了去的,以为就这等细胳膊细腿的小鸡子护卫,定然是比不得人高马大的他们。 “就凭这几个瘦猴,也想和我们动手?那小女子,爷几个今天就让你好生瞧瞧,什么是草原上的铁血硬汉,鹰撮霆击的真男人!” 只见对方话毕,便摆出了架势来,将身上的衣衫都扯烂,露出了令人血脉喷张的健硕身姿,一脸倨傲的睇向李锦纾身后的护卫们。 李锦纾见状,扯开颜笑了,以指轻点,差遣道:“那两个留下,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谨遵大姑娘之命!” 一阵铿锵有力的齐声应答后,除了护在李锦纾身边的天宇,其余的护卫们当即一拥而上,直冲着那群胡国细作与铁甲士兵而去! 桌案翻飞,杯盏四碎,眨眼间屋内寒光闪闪,满地横尸一片。 李锦纾淡然置之,于门前垂肩而立。 霎时,一只黄釉直柄酒壶朝李锦纾面门飞射而来,天宇出拳猛然一击,只一瞬间便见那酒壶破碎支离,醇香酒水洒落一地。 李锦纾兀自摇头,啧啧道:“如此醇香佳酿,当真是可惜,可惜了。” “狡猾的荒芜城人,这群瘦猴竟如此难缠,你们不必管我,去把那个女的抓了,擒贼得先擒王!” 腰间佩戴红色宝石的那一名胡国细作,见在护卫们手底下讨不到好,便赶忙用胡语叽里咕噜的吐出几句,示意他手底下的人过去抓捕李锦纾。 虽然护卫们听不懂他们在嘀咕些什么,可精通胡语的李锦纾哪能不懂? “想抓我,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见李锦纾此一言出,那名胡国细作还怔愣了一会儿,没想到李锦纾居然能听得懂胡语。 既然如此,也就省了他们再暗中相通了,只见那名胡国细作当即抬刀拨翻了一名护卫,大喝一声扑来:“你这家里遭了贼才怀上种的低贱女子,今日我定要将你的头颅砍下,割下了你的舌头来下酒!” “狂妄之徒,不知所谓!” 天宇脚尖向前一探,勾起一名死者手中的刀柄,随手一握便冲向前去。 亏得此人是李锦纾点名要留下的顽徒,否则就天宇那三两刀下去,此人便要丢了命去。 将刀搁在那名胡国细作的肩上,天宇略一侧头,看向另一名想要上前支援的胡人,冲他勾勾手指,戏谑道:“怎么,你也想来试试?想试便来试,不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见天宇如此嚣张的气焰,心高气傲的西胡铁汉,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去? “呵,试试就试试!” 九环大刀在手,手臂上纹了胡狼刺青的胡国细作踏步向前,一心想的唯有取来天宇性命! 天宇见状朝右挪动了半步,换左手持刀,架在那名腰间佩戴红色宝石的胡国细作肩上,右手朝前一握,便接住了那名脚蹬高筒革靴的胡国细作,欲暗算他而抛来的一柄薄刃马刀。 /66/66177/19568009.html 第266章 正文、第0266章:如山压卵 天宇接过刀后细细看了两眼,忍不住夸赞一句:“好刀!” “没想到你们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看刀的眼光倒是蛮好,这柄马刀便归于我了,就算是今日你们全军覆没的战利品!” 此柄马刀自然是好,那可是胡国最精锐的铸铁师打造,进献给胡国皇帝的。 可如今竟落到了天宇的手中,让那胡国细作如何不气? 只见他操着一口很是流利的乾国话,嚷嚷道:“小猪牙子,你白日做梦!” 说着,那人便侵袭到了眼前,高高举起手中的九环大刀,脚尖在地面旋转交叠轻点,便飞身朝着天宇这厢狠狠地劈来! 此人身高马大,力拔千钧。 若是吃上他这一刀下来,天宇定是要废上一只右手了。 只见那人刀身刚落,便被天宇一个灵活的闪避给躲了过去,随后抬起手来便是一个横刀掠过,险些将那胡国细作的腰腹切开。 别看对方生的如此魁梧壮实,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见迟缓,一个收腹便规避了开去。 低头看看自己完好如初的胸腹,胡国细作咧嘴笑了:“哈哈,你这小猪牙子,也不过如此!” “是吗?你这蛮牛也不咋样!” 天宇把刀横于身前,龇牙咧嘴的冲他笑道。 接二连三的骂他是小猪牙子,纵然是天宇这般持重冷静的人也要忍不住还嘴了。 只可惜他没有戈飞那样的好口才,若是戈飞在这里,哪用得着他来还嘴,那嘴贱的胡国细作怕是早就被戈飞骂得个狗血淋头了! “蛮牛?哈哈,我喜欢!那就让你好好看看,我这头蛮牛的力量!” 天宇没想到,自己还嘴还还到人家心坎里去了,举起马刀勾唇道:“那就,不吝赐教了!” 接着,那大块头又一次主动袭向了天宇,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吓得天宇左手刀下的那名胡国细作两股战战,屎尿出走,熏得李锦纾拧起了眉头。 刀锋顺着头颈而过,削落一地乌丝,又一次绕过肩胛,割下一片袍衫。 终于,刀下的胡国细作熬不过去,歪头晕厥,引得一众胡国细作心中切切,怒视天宇。 很显然,天宇这是故意的,他每次都能顺利躲避对方的攻击,虽偶有还击,但都未伤到对方。 可是每一次,却都会借机从刀下那名胡国细作的身上找补点什么,不断恐吓于他。 搞得那名手臂上纹了胡狼刺青的胡国细作,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出手了,有好几次都是强行收回手中的九环大刀。 又是几招下来,敌方不仅丝毫未伤,反倒是自己险些扭伤了手腕。 恼得他跺起了脚来,怒骂道:“你这小猪牙子定是故意的,有本事就放开他,朝我来!” “呦,这么紧张?看他浑身珠光宝气的,此人便是你们头领吧?既然是头领,我又岂会轻易放过,有本事你就过来把他带走!没本事,就给我闭上你那张吐不出象牙来的狗嘴!” 真当他天宇是个好欺负的,能由得人三翻四次的辱骂? 说着,便将左手所持之刃用力一甩,直直射向那名九环大刀在手的胡国细作,而脚下动作不停,直接奔向对手,以右手所握马刀相搏! /66/66177/19568729.html 第267章 正文、第0267章:削去双耳 也就是在此时,本躺在地上的那名胡国细作竟悄悄睁开了左眼,往天宇那边探头望去一眼,身躯稍稍挪动准备遁走之时,却惊觉自己的肩头再一次被架上了一柄利剑。 只见那名被他忽略的赤衣女童,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自己,语气冰凉彻骨道:“想往哪里去?” “我,我没想往哪里去,你想对我做什么?” 梗着脖子,仰起头来看她,肩上被架着剑,起又起不来,躺又不敢躺,这还不算最难受的,最难受的莫过于心里的折磨了。 想他在胡国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也怪自己看迷了眼,竟没想到这女娃娃居然是个如此鸷狠狼戾的角色! “我想对你做什么?” 李锦纾一脚踩在他的心口上,剑锋不断逼近,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那要问问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你不是很想将我抓来教训一番吗?你倒是与我说说看,你想怎么教训我的?兴许我心情好,可以将你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全都让你体会一遍!” “别,你别当真,那都是我喝醉了酒,信口开河,胡乱说的!” 原来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竟都让她给听了去,怪不得一进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眼珠滴溜溜地四下乱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李锦纾脚后跟一使劲,就压的那人心口一痛,手中碎瓦跌落。 听到清脆的声响,李锦纾侧目看去,扬了扬眉:“怎么,还想用这小小的碎瓦偷袭我?” 李锦纾换右手执剑,弯腰用左手去探那瓦片,却恍然间被那胡国细作给钻到了空子,抬起拳头就朝李锦纾的脑袋砸去。 “嘭——” 天宇刚解决完耍九环大刀的胡国细作,侧过身来便瞧见那人挥拳,心中顿觉不好。 紧张的朝那厢奔去两步,高声喊道:“大姑娘小心!” “不知死活!” 低沉的嗓音从耳畔拂过,犹如从地狱而来的阴暗。 倏然间,那胡国细作被割去一只左耳,痛到哀声嚎叫,响彻天际。 这半夜里惊魂的叫嚷,比那惊雷还要吓人,惊得周遭一众居民都拿被子蒙过了头顶,躲在屋子里一阵心惊。 待天宇跑到了李锦纾的身边,确认李锦纾无碍之后,这才一脚踹向了那名竟敢对李锦纾暗中下手的家伙,怒斥道:“偷袭我们大姑娘,我看你是找死!” “呜,呜呜,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比起天宇的猛踹,自然是被生生割去一只左耳更加苦痛。 看着他想要去捂伤处又不敢触碰的样子,李锦纾只觉得畅快无比,冷嗤道:“这便是西胡的铁血男儿,草原雄鹰?依我看,亦不过尔尔!” “小杂碎,你敢去我一耳,待我手底下的人将消息传回胡国,必有你的好看!” 见那胡国细作还敢口出狂言,天宇脚踩着他的右肩,一刀子下去便是血光四溅,直痛的那身长六尺的铮铮铁汉哭爹喊娘。 又一只耳朵被天宇割下,用那柄薄刃马刀扎起他的右耳,置于他的眼前。 天宇一手捏住他的下颚,切齿道:“我们大姑娘去你一耳怎么了?便是两耳也去得!” /66/66177/19568907.html 第268章 正文、第0268章:以牙还牙 “我看你们西胡的人嘴巴都厉害的很啊,三句不离秽语,怕不是从马上打来的天下,而是用嘴吹出的铁汉吧?今天我就请你好生尝尝看,自食恶果是个什么滋味!” 说着天宇便将被割下的那只右耳,直接用刀子送入了他的口中,激的那胡国细作拼命的反抗,却反而被刀尖刺伤了上颚,溢出了满口的血来。 李锦纾见虐的差不多了,这才冲天宇摆摆手道:“好了,别给弄死了,我还有话要问。” “是,大姑娘。” 既然李锦纾开口了,那天宇自不会再作弄于他。 松开了那名胡国细作,临了还啐了他一口,只听天宇恶狠狠道:“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看我不折磨死你!” 敢对李锦纾不轨,天宇看他是横竖都不顺眼,恨不得当下就结果了他去。 这厢天宇一个人,就搞定了两个胡国细作,剩下的人也都被护卫们解决的差不多了,在场的胡国细作中,只留下一个李锦纾点名要留的。 “过去,跪下!” 护卫一脚踹在他的腘窝处,迫使他向李锦纾的方向跪倒。 那名脚蹬高筒革靴的胡国细作显然很不高兴,但是如今已经成了人家的刀下之物,便也就由不得他了。 可他仍是嘴硬的喝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对我们下此毒手!告诉你们,就算是乾国的辅国大将军,那也是要看我们三分脸色的!” 真没想到他们这群看着瘦猴似得人,竟然真有几分本事,不仅将他们的人都杀了个干净,还把李承志派来的人也都灭了个七七八八,不知道他们跑出去了没有? 若是能成功通知到李承志,兴许他们再拖上一会儿,事情便能有了转机也说不定! “呵,死心吧,就算你再怎么拖延,也是没用的。” 天宇话音刚落,几个铁甲士兵就被人如同蹴球一般踢了进来。 此三人落地之时已然没了声息,只见一排同那群护卫一般身着黑衣的精壮男子出现在门前,顶着淅淅沥沥落下的春雨持剑而立。 然而仔细看去,他们同那群护卫还是有所区别的。 方才那群护卫们看起来年纪都不算太大,其中不乏有几个还未及冠的,手法虽然十分凌厉,可也掩不了有几分稚嫩。 而门前的那群人,各个都是最佳的青壮年纪,出手更是利落,处事也更为老道的样子。 这群护卫已然堪比他们胡国将士中的精锐,而那群黑衣人无可厚非,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次看来他们是插翅也难逃了。 “刚才说要将我家妹妹弄死的,是你不是?” 李锦纾才不去管他此时万般吃惊的样子,举步来到他的跟前,朝他的左肩处便是狠狠地一剑。 那名脚蹬高筒革靴的胡国细作顿时痛的嗷嚎出声,换来的却是又一处鲜血淋漓的伤口。 “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说要当场弄死我家妹妹吗?敢动我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二姑娘,敢动我打小疼到大的妹妹!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的很痛苦,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了的!” /66/66177/19569056.html 第269章 正文、第0269章:死生不能 说着,李锦纾便毫不犹豫的在他右臂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痛的对方暴怒挣扎。 奈何双手被两名护卫直直缚于身后,双腿更是被人一左一右的踩着,根本就无法从他们的手中挣脱出去。 “啊——” “住手,快住手!” “你这小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李锦纾听着他的呼嚎声,却是一点解气的感觉都不曾有,只觉得这些伤痛于他来说根本不够,远远不够! 手中动作不停,李锦纾用那一柄利剑在其身上又刺又划,直折磨的他险些痛晕过去。 几乎将那胡国细作的腰腹刺穿,李锦纾这才抛下手中的剑,累的气喘吁吁。 她竟记得苏洛雨身上的每一处伤,并将苏洛雨身上的伤完美复刻到了那名胡国细作的身上,让他也体会了一把苏洛雨所承受过的每一分苦痛。 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只见她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后冷声吩咐道:“把他送回郡王府,交代风叔一句,我要保他性命!” “还有,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不许愈合,让雷叔给我打断了他的狗腿,泡到药罐子里,拿最好的药给我吊着他的贱命,我要他生不如死,想死却又不能!” 还以为李锦纾终于要放过他了,没想到她竟还想继续折磨自己,若真如她所言,到了那时候,他便是想死都死不了了。 乍见他神情有异,身侧的一名护卫当即出手扼住他的下颚骨,在其耳畔阴冷道:“想咬舌自尽?没有大姑娘的允许,谁都不能夺走你的性命,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这种咬舌自尽的把戏,他们见得多了。 随手扯下一块衣摆,倒弄两下就给塞进了他的口中,以防他再想咬舌自尽。 两名护卫将那个脚蹬高筒革靴的胡国细作一路拖行出去,此时院内便只剩下那位被割去了双耳的胡人尚且存活。 努力将身子缩成一团,心存侥幸的他还是没能躲过,被狠踢了一脚,疼得厉害。 早在刚才李锦纾用剑痛剐那名脚蹬高筒革靴的胡国细作之时,他便已然将口中的残耳吐出,呕了一地秽物。 在领略过对方的狠辣手段之后,他哪里还有先前的猖狂模样? 已然是惊蛇一条,唯想着如何保命罢! “只剩你了,若是不想死就好好回答我接下来问你的话!若是有一句假话,我便割你一根手指,若有两句扯谎,我便割你两根手指!手指若是割没了,还有脚趾可以割,听清楚了吗?” 理了理裙摆,李锦纾一脚踩在一名惨死于下属手中的铁甲士兵身上,浑然一副悍匪模样。 那名腰间佩戴红色宝石的胡国细作,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颅,敛缩在一旁疼的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李锦纾一眼。 见他一声不吭,天宇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警告道:“大姑娘问你话,你敢不答?” “答,答,我答!” 他哪里是不搭理李锦纾,分明是不敢言语啊! 平白被天宇踩了一脚,那名胡国细作只觉得自己的脚骨险些断裂。 /66/66177/19588437.html 第270章 正文、第0270章:人质被杀 “我且问你,你们是何时来到乾国,又是如何进的漪水县,来此所为何事?在这城中除了这院子里的,其余可还有人逃窜在外,共有多少贼伙?” 听李锦纾不疾不徐的问出这一大堆的话来,那名胡国细作只稍一迟钝,便又挨了天宇一脚。 未免自己的双脚再受其罪,只见他当即便老老实实的喊叫起来:“我说,我说!是泰合八年,我们是泰合八年来的乾国,未免乾国怀疑,我们并非通过关戍,而是越境来的漪水!” “泰合八年,越境?” 李锦纾闻言拧起了眉头,推算道:“那应当是在甲申年间,当时还是开元帝李宗朝当政,定坤十七年乾国与周边一众小国仍在开战,战时边域纷乱,倒是方便了尔等有心之人越界。” “你说的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趁乱偷越边境,并且未免被人发觉,还改换了乾国装扮,更专挑那些荒芜人迹的山岭艰险跋涉,昼夜颠倒,一路夜行至此。” 说到这,胡国细作面色苍白,有些力不能支,他先是被天宇吓了一通,又被割去双耳,不及救治。 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答不了李锦纾的话了。 天宇见状却也不慌,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拔出塞子将药粉撒在了那名胡国细作的伤处。 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黑檀木做成的四方药盒,从中取出一枚似黄豆那么大的药丸塞到他的口中。 满眼不舍的看着只剩下最后一粒药丸的小药盒子,一脸惋惜道:“给你用这么好的药,真是糟践!” “别在那里装死,血已止,亏已补!黑白无常暂时还勾不得你的魂去,赶紧老实回答我们大姑娘问你的问题,否则小心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盖上檀木药盒,天宇肉疼不已。 这可是风无眠好不容易炼制出的保命丸,虽然无法回生,却可吊住将死之人一口真气,使其短时间内状如无恙。 那名胡国细作吃了药后,果然觉得没那般痛苦了,还道是天宇用药救了他的性命。 艰难的坐起,只听他继续言道:“我们来这里,其实是奉了我国陛下的旨意,我们是来此,呃……” “什么人?” 天宇当即追了出去! 护卫们瞬间围拢,将李锦纾团团包围,严防死守! 就在刚才,居然有人从院外射来一支暗箭,直直射入了那名胡国细作的头颅! 天宇在外追赶一圈之后,又返回了此间小院,只见他对着李锦纾默然摇首,示意自己并没有追到那名在暗中放箭之人。 举步来到那名胡国细作的身侧,天宇蹲下身来,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探其鼻息。 然而此人是被利箭射穿了头盖,哪里还可能有气? 便是有方才那枚吊命的灵药下肚,也是难逃一死的命运了! 将箭从他的脑后拔出,用他身上的衣袍擦净,这才将箭执起仔细察看,天宇瞳孔紧缩,朝李锦纾那厢道:“是乾国士兵所用之箭!” /66/66177/19588438.html 第271章 正文、第0271章:累累血债 这还用说? 定是那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干的好事! 除了他的人,还有谁会知道这些胡国细作被关在这里? 不,或许应该说,就是那位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将这群人周养在这里的! 除了那些在四周保护这群胡国细作的铁甲士兵,他定然还在暗中安插了其他人手。 因见情形不对,便找了个机会将人一箭射杀在此,免得他说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话来,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好辣的手段。 “将这些尸首都给我处理掉,把这院子全部铲平了,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虽然那名胡国细作还没说完便死了,但是李锦纾心中已然有所定论,只不过尚需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罢了,将手中长剑抛还天宇,李锦纾凛声言道。 反正他们不是还生擒了一个吗? 固然自己的猜测不对,再想法子逼供不就成了! 吩咐完毕,李锦纾便举步朝外行去,天宇自然是要打着伞随身陪同的。 漫天冰雨如瀑而下,赤色绣鞋踏水徐行。 从这小院通往北城门的一处巷道上残败一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断肢残骸,满地狼藉。 天宇一边行一边心惊,不敢想象刚才随行苏洛雨而来的车队究竟经历了什么。 未免李锦纾看了更加揪心,天宇赶忙好言相劝道:“大姑娘,不若属下先行送你回去吧?待小院那边的事情了结,我便马上差人过来将弟兄们都带回府,到时把他们都送回荒芜城中,安排好后续事宜,安抚家里!” 李锦纾闻言,微微扬手,示意天宇不必再劝,她还没有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 如今躺在这里的,都是对荒芜城第五世家的有功之人,她得亲自过来瞧瞧,送他们最后一程,如此也更能使自己牢牢记住,这累累血债。 还有便是她要来这里看看,那些胡国细作究竟是有什么本事,竟能将他们第五世家的护卫们重创至此,还把苏洛雨伤至那般模样。 就刚才天宇等人与那群胡国细作之间的一番打斗来看,他们应当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除非,他们在人数上颇具优势! 奈何这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雨,早已将这里的痕迹冲刷殆尽,只能看出当时的战况有多么的惨烈,却根本窥不出一丝对方的行迹了。 “站住,什么人在那?” 两个正在抬尸的守城士兵见李锦纾与天宇二人行来,当即放下手中事务,抬眸朝他们那边瞧去,更拾起原本放在一旁的长矛,对准了他们,满脸警惕。 天宇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了苏州刺史的暗令,这才使得他们放下手中武器,恭敬施礼。 李锦纾上前两步,缓言问向那二人:“方才此厢动乱之际,你二人可在此地?” “自然是在,不知小娘子有何指教?” 虽然不知对方身份,但是对方既然能持有他们苏州刺史的暗令,那便说明是他们不能得罪之人,故而对李锦纾的态度便是要多好便有多好了。 李锦纾得到了回复,继而问道:“那你二人可否将方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66/66177/19588646.html 第272章 正文、第0272章:劫物夺车 原来,她是想问刚才发生在这里的那件事。 那两名士兵冒着大雨,跟随李锦纾来到一旁的廊檐之下,抹了把脸便朝着李锦纾作揖施礼,与之讲道:“小娘子且听我二人慢慢道来,方才我们正在此地守城,恍然间听到有马蹄声从城内传来……” 那马蹄声,自然便是来自赤焰暗卫。 当时,赤焰暗卫们出城支援,而苏洛雨等人随即入城。 就在这个档口,不知为何突然从周边冲出一伙贼人,看身形极为高大,各个都是习武的高手,且大多擅长使刀。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便是这一支车队所载的物资。 为了抢夺这一批物资,他们遇人就砍,见人便杀,纵然苏洛雨带来的护卫们拼死抵抗,也没能敌过。 毕竟他们刚长途跋涉而来,又在城外和那一伙水匪较量了一番。 不仅从人数上无可匹敌,从体力上亦是无法抵抗,是以才会被那伙贼人乘虚而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苏洛雨正坐在马车内,骤闻车外喊杀阵阵,当即探出头来查看。 哪晓得看到对方上来便抢,把她辛苦押送而来的物资连车带马的抢走,顿时怒从心头起。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跳下车来,欲阻止其中一名贼人抢掠,不想被那贼人一把推翻,撞上了磨盘。 后又被一脚踹断了左腿,滚向了一旁。 接着那人竟还将马绳套在她的身上,拽着马绳将其一路疾驰拖行。 阿杏等人见状,自然是拼了命的追赶,奈何两条腿根本跑不过那四脚的快马。 最后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苏洛雨被拖行出数里之后,又被甩飞到了一旁的石柱之上,生生砸断了右腿。 当时,守城的士兵们听见响动,虽然立刻赶来支援,可到底没能阻止他们行恶,还损伤了不少人员。 随后那伙贼人也不知是跑到了何处,竟是犹如云雾般,在这城内消散的干干净净。 “事情大体便是如此,也不知究竟是何方势力,竟在城中隐匿这么许多的人手,还胆敢当街行凶劫掠,简直是不将我朝律法放在眼中!” 那士兵说着亦是气急,想不通这城里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伙人来? 然而李锦纾却是知晓,这些人便是方才被她斩杀于那一方小小庭院之中的胡国细作们,然而此时她已然能够断定,这群胡国细作绝不止小院中的那些! 仅凭那些人,是绝不可能在对付苏洛雨带来的这群护卫的同时,还能抵抗的了这些守城士兵的! “唉,真是造孽!那位负责押送这些物资的小娘子,怕是不死也残了!” 耳听那名士兵有此感喟,李锦纾眼中寒芒闪烁。 胆敢伤了苏洛雨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的,定要将他们通通揪出来,杀个一干二净不可! “多谢二位告知,有劳了。” 李锦纾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便朝他二人微微颔首致谢。 那二人自然知道李锦纾是个什么意思,不见一点含糊的施礼道了句不敢,便知趣的退去了。 /66/66177/19588785.html 第273章 正文、第0273章:胡人踪迹 见他二人继续与旁的士兵一起收拾街巷,天宇侧目看向眼神阴鸷的李锦纾,心中怯怯。 他知道,那些人触碰了李锦纾的逆鳞,便不用再妄想能留下命来了。 “天宇,你说他们会藏在哪儿呢?” 既然能在这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么多的人和车马,定然得有个落脚之处。 可那方小院里,根本就没有一袋粮,没有一车货。 所以,他们究竟是藏在了何处呢? 天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好提议道:“不如属下派人挨家挨户的去搜,他们总不能插翅飞了,只要在这城内,必叫他们无处躲藏!” “怕只怕,他们根本就不在这城内。” 李锦纾摇了摇头,抬眸望向不远处,那一座座隐于水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层层山峦。 见李锦纾往那边瞧去,天宇顺着他的视线,顿然领悟:“大姑娘的意思是,他们根本不在城内,而是逃到了城外躲藏?是了,那城东的城门,不就是由那位看管的吗?” “若是他真和胡人有所勾连,不过就是抬抬手的事,就能将那伙贼人连同被抢的物资全给放出城了!否则,顾主簿他们正挨家挨户的核实户籍与相应病症人口,早晚是会被他们给发现的!” 李锦纾只是提了一个头,天宇便立即猜破了这其中的关窍,心中气急。 那位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好歹也是皇室成员,虽说对敌的手段是残忍了一些,为世间恒人所不齿,可这乾国的江山能被开元帝李宗朝打下来,他也算是立了战功的开国大将。 而现如今却怎么和胡国的细作勾结,来抢夺这漪水百姓们的救命物资? 他这么做,到底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启禀大姑娘,小院之中已然清理完毕!” 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被留在那一方小院中扫尾的护卫们,便将事情都处置妥了。 李锦纾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他们朝不远处瞧去,吩咐道:“他们是为了二姑娘而死,亦是为了这漪水城内的百姓们而亡,是为大忠大义之人,你们且将他们带回府中先行安置。” “天护卫,劳烦你连夜传信回荒芜城,命人备上坟冢棺椁,届时派几辆马车护送他们回荒芜城,抚恤全数翻倍,定要好生厚葬。” 这些忠义之士,绝不会就这么白白的牺牲。 李锦纾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躬身示意,神情肃穆,天宇和众人亦如是。 随后,护卫们便在这泼天的大雨中,苦苦找寻他们那残破的尸身,与守城士兵的相分别,好生安置了起来。 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天宇吸了吸微红的鼻子,低低道了句:“一路走好。” 昨日他们还在一道饮酒作乐,哪晓得今日便是天人永隔,死生不见。 “天护卫,你且附耳过来。” 与其花费太多时间在这里缅怀过去,不如早日替他们报仇雪恨,才是正经。 李锦纾在天宇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便望向不远处的山峦,隆起了眉心,眼中掠过一抹寒光。 /66/66177/19611228.html 第274章 正文、第0274章:夜半惊醒 天宇闻言,亦是朝那边望去一眼,随即叉手领命,钦点了两个随行的护卫,便朝着城门处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出了城,也不知是去往了何处。 待余下的护卫们将那些残破的尸身都拾了回来,李锦纾这才领着人,朝来时的方向归去。 雷声炸响,闪电倾掣。 猛然间,狂风肆虐,将门窗吹动。 苏洛雨乍然惊醒,想要坐起却发觉自己浑身疼痛,只动了下手指便仿佛丢了半条命去。 “你醒了?洛雨别怕,只是打几个春雷……” 李锦纾正立于窗边,将被风吹开的窗户轻轻阖上,缓步来到苏洛雨的身侧,拉起她的手低声抚慰。 苏洛雨见李锦纾在此,神情恍惚了一下。 感受着来自身上的剧烈疼痛,这才忆起先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怖遭遇。 “对了,你既醒了,便将这药喝下吧,喝了药便不会觉着那么疼了,阿姊会派很多人来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只管安心歇息。” 说着,李锦纾便执起一旁矮几上放着的盥帨,小心裹了榻边小炉子上,一直用文火温着汤剂的紫砂药壶,将深褐色的汤药都倒在了一个小瓷碗中,取来喂给了苏洛雨。 从始至终,苏洛雨都未开口讲上一句。 李锦纾知道,她定是被先前的事情给吓坏了,毕竟苏洛雨的胆子一向很小。 半碗苦涩难咽的汤药入口,苏洛雨眨了眨一双楚楚动人的核桃眼,顿时落下了泪来。 将瓷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李锦纾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替她拭去泪珠,轻轻拍打她的小手安抚道:“怎的还哭了,是不是觉着药太苦了?阿姊知道你怕苦,早就给你备下糖了!” 刮了刮她的鼻尖,取来早已备下的蔗糖,替她将糖纸剥开,放置嘴边。 李锦纾眼神示意苏洛雨,却只见她哭的更凶了。 “阿,阿姊,呜呜……” “我把东西都弄丢了,还有阿兄!阿兄也不知道如何了,他……” 听着苏洛雨抽抽搭搭的将事情都讲于自己听,李锦纾心中苦涩不已,但仍保持着一副和煦的面容。 将蔗糖放置一边,李锦纾握紧了她的小手,点头道着:“我知道,我都知道,胆敢截杀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还有阿兄,他定会平安无事,好生归来的!洛雨别怕,莫哭!” “嗯!洛雨相信阿姊,阿兄一定会平安的!” 苏洛雨从小便将李锦纾视为天神般的存在,是她救自己脱离苦海,是她将自己一手带大,凡是李锦纾说的,那她便是绝对相信的。 她坚信,只要李锦纾说第五商游会没事,那他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是药劲上来了,那汤里头掺了风无眠新配的安神散和止疼药,苏洛雨只觉得眼皮沉重,似有千斤。 几番艰难的挣扎后,便在李锦纾柔和的目光下,沉沉的睡去了。 将苏洛雨的小手放入被中,李锦纾轻抚前额,颇有些昏沉,但还是在一瞬间便打起了精神来,轻声打开了房门。 一直守在门前的阿杏听见动静,当即抬眼看来,恭敬施礼:“大姑娘,二姑娘她……” /66/66177/19611229.html 第275章 正文、第0275章:脱离危险 阿杏想询问苏洛雨的境况,却一副没脸开口的模样。 自打苏洛雨出事,她便在心中不断的责骂自己,怎能自己毫发无损的归来,而苏洛雨却伤重至此。 这是她的失职,理当自刎谢罪! “好生照看二姑娘,我去瞧瞧二公子如何了,若有大公子的消息传来,立刻通禀于我。” 李锦纾并不想过多苛责,再怎么责罚他们,苏洛雨也已然如此了。 何况她也亲眼去看过现场,当时的情况不用阿杏多说,她也已然明了,这并非阿杏所能掌控。 阿杏满脸自责的看着李锦纾离去,猛然间扇了自己一个十足响亮的耳光,淌下了泪来。 李锦纾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也并未停下脚步,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凤翎所居的偏室,惊醒了正靠着墙角守夜的护卫。 一夜的狂风骤雨,如今天已然蒙蒙发亮。 护卫看护了凤翎一夜,难免疲乏,此时正与眼皮作战。 哪晓得突然就见着了李锦纾,开始还道自己睡着了,正做梦呢。 “二公子如何,风大夫可曾有所交代?” 停驻于前,李锦纾看向正昏睡中的凤翎,问着那名正一脸惊恐,叉手施礼的护卫。 只见护卫微微躬身,同李锦纾说道:“回大姑娘的话,自从昨日大姑娘走后,二公子便当场晕厥过去,直到现在也未曾醒来。” “不过风大夫交代过,只要二公子能熬得过昨夜,便可无恙!如今天光已亮,想必二公子定是无碍了!” 若不是看天渐渐亮了,凤翎已然熬过此劫,他也不敢犯迷糊不是。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扬起手来无声屏退了护卫,现如今只要凤翎无事便好。 他们四兄妹才刚刚踏入乾国疆域不久,便当即伤了两个,丢了一个,如果凤翎真为了自己而死在这里,她若回去荒芜城,该如何向凤玉华交代? 就在护卫准备退去之时,恍然想起一事,又转过身来与李锦纾道:“对了大姑娘,二公子似乎不太喜欢旁人触碰,属下只要一靠近,二公子便会十分抗拒,是以属下还未曾给二公子换洗。” 她怎么不知道凤翎还有不喜人碰的臭毛病? 不过听了护卫的话后,李锦纾仔细想来,那一回第五商游想要伸手扶他,似乎是被他闪身躲避了。 可自己碰他,却好像没见他闪避过?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再穿着这身破烂衣裳。 李锦纾当即便点点头,与之吩咐道:“你去烧一壶热水,再去取身换洗的衣物来。” 既然旁人触碰不了,那便只有她亲自来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一壶热腾腾的沸水,便摆在了眼前。 李锦纾坐在凤翎的塌边,看着他正昏睡中的模样,拧起了眉头来。 “罢了,谁让你是为了救我才负伤中毒的,不过就是替你换洗这等小事,我便是伺候你一回,又怎能还清这债?” 将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莲藕小臂,李锦纾任劳任怨的掀开了凤翎身上的双鸟锦被,却当即被熏得皱起了鼻子。 这凤翎身上本就一股子血腥味儿,如今又用被子捂了一夜,闷出了一身的臭汗,混着这汗臭的味儿,别提是有多难闻了。 /66/66177/19611230.html 第276章 正文、第0276章:亲换衣物 “你这身上都发了臭了,跟那个时候的味道一样难闻,你还当真是个做小乞丐的料子,都不用扮,光是闻着这味儿,便也不像个皇室子弟。” 嘴里絮絮叨叨的,取来一把小金剪子,只三两下便将凤翎那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裳给剪了个稀巴烂。 伸手一扯,那衣裳就给落了地了。 许是听见李锦纾不断叨咕的声音,凤翎痛鸣了一声,却没有抗拒。 将他肩上的纱布取下,李锦纾看着那伤,静默了好一会儿,指尖从伤口的边缘轻触,低声呢喃:“你当时,一定很痛吧?” 犹记得赤六为其清创之时,凤翎捏着自己右手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右手整个捏碎一般,李锦纾便能体会到,他当时的苦痛了。 看着右掌上还未消散的牙印,李锦纾满脸苦涩的扯动嘴角:“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阿兄跟来,也不该带上洛雨,更不应该喊上你。” 若是她知道,乾国之行竟会如此凶险,她说什么也不能带上他们几个。 收回颤抖的指尖,用盥帨小心擦拭一番,清除残余的旧伤药。 李锦纾便缓步来到矮几旁,取来新准备的伤药,替凤翎小心的敷在伤处,虽然下手已经极轻,可凤翎仍是疼的打颤。 手中动作更为轻柔,一边为其敷药,一边轻轻对着伤处吹气,想令其稍稍好受一些。 敷完伤药后,再用新的纱布为其包好,又取来洗净的盥帨替他擦拭身上,累得李锦纾额前冒汗。 “表兄啊表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伺候过人,下回若再遇上这种事情,你可莫要再挡了,我可不想再伺候你一回。” 艰难的替凤翎套上一只袖子,李锦纾看着凤翎的伤处却犯了难。 这衣裳是阿杏从船上带来,当初临行前凤玉华特地命人给凤翎缝制的新衣。 凤玉华不知凤翎身份,还道他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给做的全是这等窄腰繁细的裙衫,要想套在他的身上,可真是得费好一番的功夫。 折腾了半天,李锦纾跽坐在床榻内侧,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套上了,你就先将就将就吧,等醒了你再自己调整调整!” 反正不管怎么样,穿上了就行! 从里边取了一床新的云水纹锦被替凤翎盖上,李锦纾艰难爬下床榻,呼出来一口长气。 “行了,把里面收拾收拾,开点窗散散味儿,也别开太大让风吹着他了。” 推开了房门,李锦纾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与守门的护卫讲着。 护卫闻言自是连连称是,依照李锦纾的吩咐,将屋内的几扇小窗都给开了点缝,好让屋里的腥臭味稍稍散出去一些。 李锦纾正在庭内走着,准备去前厅看看该办的事情都办得如何了,却见一名第五世家的护卫急匆匆跑来。 只瞧他急急走到李锦纾的面前,叉手禀告:“大姑娘,赤焰暗卫们护送大公子入城了。” “大公子情形如何?” 一夜未眠的头脑本有些昏涨,乍然听到第五商游的消息,李锦纾顿时来了精神。 /66/66177/19611363.html 第277章 正文、第0277章:损人折马 凤翎这边已经无碍了,苏洛雨虽然伤重,到底捡回了一条命来,现下她最为挂心的,自然便是第五商游这位阿兄了。 那护卫眼眶有些泛红,轻轻摇首道:“据暗卫回禀,大公子身体无恙,就是奔波劳累了一夜,有些体虚。” “其余人呢?” 见护卫这般模样,李锦纾心中已经有所猜想。 据阿杏所言,那群水匪来势汹汹,且人数众多,想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护卫也是怕李锦纾见自己落泪心里会不好受,因为他们这些跟随李锦纾在外东奔西跑的下人们都知道,李锦纾虽然从来不说,总是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坚强刚毅的模样。 可他们心里清楚,李锦纾的心肠最是柔软,凡是手底下的人出事,总是要在背地里难过上好长一段时间的。 “其,其他人都不在了,只有那个叫关夫的马卒,拼死护住了大公子,一直拖到暗卫们赶到支援。” 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护卫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这些。 李锦纾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轻缓的点了点头,声线略有些颤抖道:“你且先下去罢。” “是,大姑娘。” 叉手应声,护卫躬身后退,三步后转身离去。 待他稍稍走远一些,这才忍不住淌下泪来,快步离开了此间庭院,在一拐角处停下脚步,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泣出声。 最后仍是没有忍住,靠着墙根而坐,哭到伤心欲绝。 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才不过刚舞象的年纪,此次本是该留在船上,同其余人一道看守财物的。 可是他为了能近身照看亲弟,偏生要将他带上,这才使他在保护第五商游的时候,被那群水匪所杀,落得个年少横死的下场。 都怪他,若是他听从阿杏的安排,不托她将阿弟带来,便不会如此了! “你们都是我第五世家的好儿郎,我绝不会让你们白白葬送了性命,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越想越伤心,护卫的哭声止不住的传入了李锦纾的耳中,李锦纾亦是心中悲拗,可除了替他们报仇雪恨和抚恤家里外,却也做不了更多。 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再伤悲,她也得继续为活着的人去度计,不能太多伤痛而乱了分寸。 沾了尘灰的赤色裙摆,在墙角一闪而过,李锦纾大跨步朝前厅而去,面容坚定且果决,又恢复了那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大姑娘做派。 “大姑娘来了,我去给你泡茶。” 护卫见李锦纾过来前厅,赶紧站起来想去给她泡上一壶好茶。 却因长时间跽坐而麻了双腿,陡然间站起险些让自己的左腿绊了右腿,当着李锦纾的面摔上一个狗吃屎。 李锦纾赶忙搀了他一把,担忧道:“你可是一夜没睡?” “多谢大姑娘,属下没事,就是起的有些狠了,我这就去给大姑娘泡茶。” 站稳后,护卫还坚持要去给李锦纾泡茶,不顾自己酸麻的下肢,还有已然僵硬的右臂。 李锦纾见状,抬手将其拦下,强行拉着他坐倒,语气略有不悦道:“泡茶这种小事,哪有你的身子要紧?” /66/66177/19622882.html 第278章 正文、第0278章:调治有望 听见李锦纾如此关心自己,护卫满脸感动,垂眸施礼。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这些破烂规矩能省就省,你也不是头一日跟着我了。” 按下护卫擒起的手臂,李锦纾探了一眼桌案上那一堆乱中有序的药方,问护卫道:“这方子研究的如何,可有寻着有效的防治之法?” 为了漪水的百姓,她已经付出了太多,若还是没能找到救他们性命的办法,她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那些为此负伤,亦或是已然失去性命之人? 听闻李锦纾问起此事,护卫当即满脸兴奋的取来最上头那张方子,递到李锦纾的手中。 只见他很是欣悦的说道:“便是这张药方了,这是根据风大夫所着《邪疫录》中的方子改良而来,只是这用量还有待斟酌,我已根据风大夫交代的,派人去联系当地的百姓,准备先定点试药,待确认了方剂的用量过后,再根据众人病情酌量用药便可。” 李锦纾手里拿着风无眠研究了一夜,才商酌出来的最终成果,心中很是欣慰。 既然药方有了,那缺的便只有药石了。 似是知道李锦纾要问什么,护卫主动答道:“大姑娘不必忧心,虽然城中药石紧缺,可也没到什么都拿不出的地步,总还是有一些存药的,昨日风大夫又带来一些船上的备药,应当足够我们试点的用量了。” “好,你就和风叔一道好生商定防治之法,药石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还有布粥之事?” 若想城中之人不再暴乱,医、药、食三件必是无可或缺的,少了哪一样都可能导致昨日之事重蹈覆辙。 如今医有风无眠和赤六,更有天宇或刘瑜之辈,而药、食这两样,却还没有着落,李锦纾总归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的。 护卫接过李锦纾递还的药方,小心用《邪疫录》夹起放好,置于桌案之上,与李锦纾坦言道:“幸而昨日雷主事奉大姑娘之命,暂且从漪水郡守那里,弄来了二十车的粟米,而且郡公已经派人连夜熬制成粥,挨家挨户的送去了,暂时可以抵挡一阵。” “还有那悬布示变之法,亦颇有成效,凡门前悬挂深绯方布之户,顾主簿都带着人亲自在门外劝解,已将不少重症患者都移至刚腾出的几间无主宅院内好生安置,由风大夫躬身照看了。” 护卫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这才见李锦纾神色稍缓。 只要漪水的百姓们未来的日子有望,他们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那些因此而故之人泉下有知,应当也能安心一些了。 捂着额头,李锦纾似有些难受的模样,护卫赶忙伸手相扶,关切道:“大姑娘昨晚亦是一夜未眠,怕是身子扛不住了,不如属下先送大姑娘回去安歇可好?” “不必了,只是一夜未眠,不碍事的。” 这两年她在外奔忙,彻夜未眠是常有的,她还不至于如此娇贵。 心里如是想着,李锦纾站起身来,一边用右手拇指按揉太阳穴,一边与那名被天宇留在此处看顾的护卫言道:“你且在这里照管,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寻阿杏商榷。” /66/66177/19623302.html 第279章 正文、第0279章:刘超典军 阿杏是个聪明人,李锦纾相信有她在,自己也能稍稍轻松一些了。 吩咐完后,李锦纾便举步朝外行去,她得去看看第五商游如何了,不知他是否平安? 在护卫的目送下,只见她步履缓慢的朝院外而去,徒留下一个倔强的小小身影,踏着一路残枝败花。 “大姑娘安好。” 府门前正守门的两名护卫见李锦纾过来,赶忙叉手问安。 李锦纾微微颔首,望向围在郡王府外的那群护卫,问身边人道:“他们可曾有过异动?” “回大姑娘的话,自从他们奉郡公之命来到此地,便只有在郡公有所吩咐之时才会有所动作,除去帮忙施粥和派发绢布的事务,还有郡公亲自率领一小支队伍前去捉拿胡国细作之事,就只有那名姓刘的典军,派过一人尾随大姑娘出行。” 其中一名护卫对着李锦纾叉手施礼,凑近其小声答道。 李锦纾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有些疲累的样子,朝他微微颔首示意,那护卫便退居一侧,再不作声了。 听闻身后有动静,那姓刘的典军转身朝这厢看来,见是李锦纾便径直向她走来了。 刘超拱手施礼沉稳道:“小娘子万安,刘某人这厢有礼了。” “刘典军有礼。” 李锦纾见刘超主动前来见礼,略一躬身还之半礼。 那刘超也不见怪,毕竟李锦纾的身份摆在那里,虽说不过一介商贾之女,可到底不是普通商贾人家,而是天下第一富的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姑娘。 就连他们的国君,都对第五世家颇为礼遇,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典军? “不知刘典军所来何事?” 李锦纾仰起头来,注视着眼前这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 刘超抬眸朝郡王府中睇望一眼,意思非常明确:“刘某心中有惑,只是不知大姑娘可愿替某解答?” “刘典军是想问郡公的伤势吧?” 也难为他一直憋到了此时才问,这李明焕重伤归来,可是已经过去好些个时辰了。 观刘超的面相,便知是个绝顶聪明的,想必他早已猜到郡王府中有异,可却不曾有任何异动,如此可见一斑。 刘超闻言,自是点头称是。 李锦纾遂答道:“刘典军不必忧心,郡公已受刘县丞初诊,后又有风大夫相看,早已脱离了生命危险,虽说这脊椎上的伤确有些棘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被治愈的可能。” 这李明焕到底能不能站得起来,总归还是要经风无眠再诊治过一番,才能彻底确认。 他这脊椎上的伤,同苏洛雨的腿伤一般,都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有个结果的。 “如此,真是多谢风神医了,也多谢大姑娘肯可风神医替郡公医治,日后还要多多劳烦大姑娘,继续请风神医替我们郡公诊治才是。” 李锦纾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她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李明焕只不过是郡公,是生是死对他这个典军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最多不过就是看护不力,被郡王严惩一番也就是了。 说到底,他的顶头上司从来都只有郡王李浩礼一人,若非郡公李明焕受李浩礼之命前来传唤,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管李明焕如何的。 /66/66177/19623517.html 第280章 正文、第0280章:平安归来 “刘典军客气,我与郡公一见如故,早已互视为莫逆之交,郡公的安危我自不会不顾。”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两句,那刘超刘典军,便又回到原先的位置静静而立,继续守卫着郡王府了。 而李锦纾则立于原地静候,不断眺望着那一条通往城北的街巷尽头处。 阳光倾洒在肩头,一袭赤衣随风而起,女童神色紧张,满面疲惫,却异常坚毅的直立于门前。 远处马蹄儿声声,敲打在她的耳畔,令其心生希望。 “驾,驾——” 驱马声传入耳中,李锦纾终于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望着那张熟悉的稚嫩脸庞,听着他不断地轻喝声,心里这块石头终于算是放下了。 脚步有些踉跄,就在护卫准备上前搀扶之际,李锦纾抬手示意。 只见她快步下了阶梯,朝前行进两步,在马蹄前扬声唤道:“阿兄,你可还好?” “吁——” 第五商游勒紧了缰绳,从马上艰难的爬下来,亦是疲顿不堪。 只见他将马绳一扔,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对着李锦纾便是好一顿嚎哭:“锦纾,我差点以为我就要见不到你们了!你知道我这一路有多难吗?我差点就被那一伙水匪给杀了啊!” 李锦纾见状真是哭笑不得,走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扶起。 第五商游却一直不依不饶的大声悲哭,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忘向李锦纾状告这一路的艰险。 李锦纾知道,第五商游是真的被吓破了胆子,毕竟他从未经历过这些。 怕他没处发泄,反而憋着会给憋伤了身子,索性就由得他哭喊咒骂一通,兴许还能好些。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阿兄此行受苦了,待会儿我就吩咐厨娘给你做一些你最爱吃的膳食,再给你烧点热水洗沐一番。” 轻轻拍打着第五商游的后背,李锦纾细声细语的宽慰。 这一趟是她带着第五商游出来的,可没成想竟将他吓成了这般模样,真是罪过。 第五商游哭喊了好一阵,这才抽抽噎噎的问李锦纾道:“对了,洛雨呢?她怎么没来接我?是不是贪懒还没起?我这回为了你们这两个妹妹,可是险些丢了命去!” 见第五商游问起苏洛雨,李锦纾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消散了。 苏洛雨哪里是贪懒还未起,而是根本就无力起来,更不知道她今后还能不能再起得来。 “怎么了,是不是洛雨出什么事了?” 见李锦纾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第五商游当即止了哭声。 怕他听到苏洛雨的境况,会再受一次惊吓,李锦纾赶忙恢复了神色,扶着第五商游往里头走去。 眼神低敛,只听她语调沉沉道:“洛雨还没醒,我先给你找间屋子落脚,等你好好调养一番,我再带你去见她不迟。” “噢,没事就好,什么时候见都一样。” 第五商游早已看出李锦纾的异样,可既然她不愿现在便告知自己,那他便不多问也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苏洛雨究竟遭遇了何事,竟让她方才的脸色如此可怖。 /66/66177/19624489.html 第281章 正文、第0281章:怒其不争 难不成还有比伤了脸,毁了容,更令人忧闷的? 见第五商游一改故辙,不再哭哭啼啼,李锦纾也没有多的心力去安抚他,直将他引入西院一间偏室内好生安置。 又安排了两名护卫在旁伺候,便退出了房门。 转而看向立于门外静候的马卒关夫,以及一众赤焰暗卫,李锦纾沉凝着一张脸道:“尔等,且随我来。” 回眸望了一眼第五商游所处的偏室,李锦纾叹了口气,便领着他们来到了前厅。 那一众赤焰暗卫,在赤一的带领下,顿时朝着李锦纾双膝下跪,面巾下的面容惨淡不堪。 “都是属下护主不力,恳请大姑娘责罚!” 李锦纾交代给他们的任务是支援第五商游与苏洛雨一干人等,虽说第五商游已平安归来,可他们也从前来接应的护卫那里,听说了苏洛雨的事情。 而且那一支车队到最后,竟只剩了第五商游和苏洛雨,还有关夫与阿杏,并七八个侥幸逃脱的护卫,其余人等不是被水匪所杀,便是惨死于胡国细作之手。 跟随第五商游的那些人,或许他们还能找个借口说是赶之不及,可苏洛雨那边的人手呢? 他们明明可以留下几个人,亲自护送苏洛雨回郡王府,偏生他们以为苏洛雨入了城,便可高枕无忧了,竟是没心没肺的转身便走。 如此草莽行事,使得苏洛雨那厢损失惨重,这令他们情何以堪? “说的没错,我是该好好地罚你!” 这一回,李锦纾绝不会再高高抬起,轻轻放过了。 自从来到漪水之后,赤焰暗卫们的表现,就没有一次能令人满意! 语气沉凉,李锦纾连声质问:“你是赤焰暗卫中的首领,堂堂的赤焰第一,竟然也会犯下如此骄易的错误,你还好意思称自己为赤焰第一,当这赤焰暗卫的首领吗?我还敢把任务交托给你,敢把我自己的性命,交于你的手中吗?” “是属下行事有误,属下甘愿以死谢罪,诚请大姑娘成全!” 赤一将头猛地磕到地上,被李锦纾问得无颜再苟活于世间,如此重大的失误,他唯有一死方能谢罪了。 李锦纾闻言,一掌拍在桌案上,震的掌心通红亦不自知。 只见她身体前倾,瞪圆了一双美眸,声嘶力竭的责问:“以死谢罪?好个以死谢罪!你以为你一死,就能赎了你满身罪过?你一条人命,能换回那些死在胡人之手的忠义之士?” “属下罪孽深重,活该万刀剐身!” 匍匐于地,赤一已无面目再对世人,他一人性命,岂能换回那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 其余九名赤焰暗卫亦是身伏于地,满目愧疚。 都是因为他们的大意,竟让那些胡国细作钻了空子,还险些使得他们第五世家的二姑娘惨死于胡人之手。 赤一说的不错,他们就该受千刀万剐之刑,方能赎己之罪:“求大姑娘降刑,但求一死!” “死?说的轻巧!” 见他们如此冥顽不灵,一心只为求死,李锦纾气到想笑,为逝去之人的不幸,为他们的不争,而感到无比的愤怒! /66/66177/19640054.html 第282章 正文、第0282章:两厢分审 李锦纾拿起茶碗狠狠摔向地面,恨铁不成钢道:“我荒芜城供养你们,倾心培育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去死的吗?”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要你们的命没有一点用处,就算是千刀万剐了你们,于我又有何意?我要你们好好留着自己的性命,替同为第五世家效力而死的那些同僚们留着命!” 听见李锦纾如此一言,赤一将头埋的更甚,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他知道,此时李锦纾的心,一定比他更疼。 因为她亲眼目睹了那场恶役后的残败,亲自送别了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会不痛? 可偏生她又良善到不愿以他们的性命相泄,这只会让她的心更疼,更甚难过。 带着颤音,李锦纾掷地声声:“记住,赤焰暗卫没有孬种,用死来逃避责任的,都不配为我赤焰中人!我要你们好生留着自己的性命,留着命去杀光那些胆敢将刀伸向第五世家的恶贼,除尽那些杀人越货的狂悖之徒!你们,可能做到?” “能,我们一定能做到!” 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赤一满眼悲壮,郑重磕下一个响头。 这是他们向李锦纾许下的承诺,他们必须将那些恶徒通通杀光,才得以告慰在天英灵,以赎罪孽。 大姑娘说的不错,死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那只是一种逃避! 关夫心头一颤,第一次抬眸正视那名个子小小的女童,认认真真的打量于她,将李锦纾那满目激情的神情,牢牢刻画于心。 “汝等办事不力,至此大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漪水之事了后,各杖一百法棍!” 说教一番过后,李锦纾甚觉疲顿,甩甩手道:“暂且退下罢,好好调节心态,以待时机。” 这些赤焰暗卫,到底是没有第一批好用,只可惜她用人太费,身边的暗卫早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如今这些都不知道是第几拨了。 想想自己能活到今日,也实属不易,她的这条小命,可是用无数人的性命堆砌而来的。 只是不知下世该如何当牛做马,才可供偿还? 待这十名赤焰暗卫退去,李锦纾这才抬眸望向关夫,重新落座告谢道:“这两日,多谢你了,阿兄能安然无恙,幸亏有你。” 头上仍戴着宽大的斗笠,低低的遮盖着他的容颜。 关夫垂眸望着脚尖,嘶哑道:“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保我之性命,我护汝等安危。” “是,这些我心中自是明白,所以更要谢你,我知道你从不是自愿与我交易的,若你真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只需稍稍动作,我阿兄便得丢了命去,但是你没有。” 那样的情况下,纵然是有万夫之勇的关夫,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然身退,更何况还是带着第五商游这么个累赘。 若是关夫当时抛下第五商游独自逃命,李锦纾也不会觉着多惊异。 毕竟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一个口头交易罢了。 /66/66177/19640564.html 第283章 正文、第0283章:偏厅提人 关夫之所以听命于她,仅仅只是因为她能保其一时平安,可若是在那一场恶役之中,为了第五商游而丢掉性命,那么他们之间的这场交易,还有何意义可言? “大姑娘未免也太小瞧我了,纵然没有你我之间的约定,第五公子也是为了救这满城的百姓,才会以身犯险,我若是弃之不顾,岂非小人行径?” 对于李锦纾的谢辞,关夫不敢苟同,毫不领情的相驳,不给她留一丝情面。 关夫的脾气秉性,李锦纾早已熟知,自然不会怪罪:“是我失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必御敌一夜你也该累了,先行下去歇息罢。” 本就在旁伺候的护卫闻言,当即行至关夫身侧,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关夫也不矫情,他武功是不赖,可也扛不住这一夜的磋磨,便也就随意抱了个拳,随着护卫下去歇脚了。 待人都走尽之后,李锦纾这才举步来到偏厅。 站于门前立定,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李锦纾伸手推开房门,重拾笑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大姑娘,你终于来了!” 闻见房门被人从外徐徐推动,余德奎当即便惊喜的叫唤了起来。 刘瑜亦是抬眸朝那厢瞧去,却并未似余德奎那般喜出望外,他已然疲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也唯有眼皮子还勉强能够翻动了。 听见余德奎的叫声,李锦纾侧目朝他望去一眼。 只见他两眼乌青,面色发黄,早已没了昨日的翩翩风度,被人将双手捆于身后,绑在那一根朱红梁柱之上。 这模样一瞧,便可知是一夜未眠了。 想来也是,这余德奎本就是出自清流富贵人家,享了半辈子的清福了,现而今又做了好些年的县令,更是养尊处优惯得,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 他能挨得过来,便已经十分不错了,打眼看只是模样狼狈了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那咋咋呼呼的性格,还当真是个顽强的老翁。 赤焰暗卫已然出现在眼前,只见他躬身施礼,唤了一声:“大姑娘。” 众人这才算是听到他正经开口说上了一句话,想他当时俊冷的,可是连吩咐人将自己捆在梁柱上都是用剑比划威胁出来的。 “嗯,我来调几个人出去,剩下的你自好生看管。” 李锦纾也不与他多言,直看向余德奎道:“余县令,并刘县丞,让你们二人受苦了,还有那位瞪着大眼珠子的裴典军,且带上了你的人,跟着我过来吧。” 赤焰暗卫听李锦纾是要带走这几人,当即便上前挥剑斩断了余德奎和裴高身上的绳索。 原本被暗卫打晕过去的裴高,早已经醒了过来,可他偏又不信邪的胡乱喊叫,被暗卫连着打晕了两回,这才算是老实了一些。 如今骤然被其松解了身上的束缚,哪里还能容忍? 只见他眨眼间便是一个手刀斜砍过去,欲报昨晚被他劈晕两次之仇! 赤焰暗卫知道他绝不是个甘愿被欺的,早已经对其有了防备之心,在裴高一个手刀斜砍过来之际,立时便闪身规避了开去。 /66/66177/19640781.html 第284章 正文、第0284章:大打出手 脚尖在地面轻点,一个横跨踹在墙面之上,赤焰暗卫追着裴高便刺去一剑。 裴高的典军之位自然也不是平白无故便能得来的,这闪避攻击的本事总归还是有的。 李锦纾双手环胸立于门前,只瞧见裴高一个偏头,便顺利躲开了赤焰暗卫刺来的一剑,转而蹲下身来冲着对方挥去一拳,欲将那赤焰暗卫击飞出去,再好接上一个泰山压顶。 可赤焰暗卫的本事也绝不仅仅于此,他二人在这不算多大的偏厅内,瞬间便过了十来招,谁也不肯让谁。 余德奎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一幕,更是吓得连魂儿都要飞走了。 原本瘫坐在一旁的刘瑜,也赶忙跻身李锦纾身畔。 因为他相信,就算李锦纾身边没有人护着,那裴高也绝不敢打她的注意,毕竟李明焕可是被李锦纾手底下的那些人给接走了,如今尚不知死生若何。 只要李明焕在手,那么李锦纾在裴高那里,便是有底牌,有脸面的。 而那名赤焰暗卫自也不用多说,他定是会时刻防备,护着李锦纾不让裴高往这边来的。 是以,现如今他避在李锦纾的身边,才是最为安全的。 “大姑娘,你就看着他们打吗?” 刘瑜看着那些被捆在一旁的仆役们,被吓得同余德奎一般瑟缩着身子,满脸惊恐,心中有所不忍,便主动替他们问上这一句。 李锦纾正看的起劲,听见刘瑜问嘴,毫不在乎的回道:“裴典军愿意打,便让他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毕竟这心里的气总归是要找个地方出的。” 出气? 哪有让自己的下属,给人陪打出气的? 余德奎从两只衣袖缝中小心翼翼的瞥向李锦纾,活像看个怪胎似得瞧她。 “我这群手下也许久未曾遇到过势均力敌的对象练手了,正好今日让他们较量一番,也好看看自己还有哪些地方尚有不足的。” 刘瑜听她如此一说,对她更是心服,这胸襟可不是常人能有的,更何况还是一名九龄稚童。 还是那句话,只可惜对方是个女娇娘,不是个男儿郎,可惜了了。 看他们也打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这屋子都快让他们给拆了,李锦纾这才拍掌道:“好了,裴典军这气想必也出的差不多了,有什么火不妨再忍忍,与我来讲便是,何必同这郡王府的房屋出气?” 这裴高下手也是个不知轻重的,没沾到赤焰暗卫一片衣袖也就算了,竟是恼得拾回自己先前被迫抛下的佩刀,愣是将这屋子的墙壁给划了个满目疮痍。 裴高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以他的功夫竟然没能从对方身上讨回一分便宜,别说消气了,分明是怒火更旺了才是,哪里还肯轻易罢手? 他现在可是恨不得从那赤焰暗卫的身上,砍下半扇肉来才好呢! “裴典军,你可别忘了,如今这府里是谁在做主?郡王缠绵病榻,郡公身负重伤,你若还想你的主子安好,便不要逼我去找他们的不痛快才是!” 见裴高仍是不依不饶,李锦纾却已经没有心情再与其纠缠下去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直言威胁起裴高来。 /66/66177/19640977.html 第285章 正文、第0285章:明言威胁 裴高本还想再和那名赤焰暗卫,再过上个几百招,可奈何那两位的性命,他不得不顾啊! 像李锦纾这样的人,绝对是会言出必行的! 以刀背格挡下对方的最后一击,裴高收回架势,终于停下了手来。 只见他对着李锦纾所在的方向,厉声喝道:“小小稚童,你若胆敢伤郡王或郡公一根手指,郡王卫队上下千余人等,势必要问你讨回公道!” “哈哈,稚童?我便是稚童又如何,你可别忘了,尔等主君的性命可是我这个稚童救下的,若是没有我的传令,你道风神医会千里迢迢来这郡王府里热面贴冷腚?” 这裴高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瞧不起她,李锦纾可是已经忍了他许久了。 只见李锦纾靠着门边,一脸漠然的望着那些同裴高一般想法的护卫们,冷然道:“别说是郡王或郡公,如今这漪水郡内的人若想活命,可都得看我三分脸色!” “你!” 裴高还真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万万没想到,李锦纾竟会将这种只能放在暗地里秉承的事情,给明晃晃的搬到了台面上来。 愤然怒视李锦纾,裴高不屑道:“那又如何?你难道真敢动他们不成!” “呵呵,我有何不敢?” 李锦纾冷嗤一声,继续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区区一支郡王卫队,便能同整个漪水郡为敌了?尔等不过千余人罢了,我便是当着你的面动了他二人,你又待如何?” 听她悠悠然讲完,直惊得裴高这草莽粗汉后脊梁骨都开始冒起了冷气,他还当真是从未想过如今这城内的局势。 现下听李锦纾如此威吓一番,倒真产生了些后知后觉的恐惧心理。 颓然垮下肩来,裴高看向李锦纾,略有些不服的问道:“你找我等有何闲事?虽然郡王的病和郡公的伤,是需仰赖那位风神医不假,可我们身为郡王卫队中人,若没有郡王的令鉴,也是不能被人随意调动的!” 裴高还道李锦纾是想以李浩礼和李明焕这对父子,来要挟他们这支卫队行事,便想事先堵了李锦纾的后路。 哪晓得李锦纾闻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来,用指尖勾着红绳戏谑道:“别说是令鉴,便是郡王的鱼符也在我手,你以为就凭那位郡公的胆识,便敢来领你们?” “这印鉴带着也真是个累赘,你若想要,一并给你了!” 从另一只袖中掏出郡王印鉴,同那郡王的鱼符一道,被李锦纾随手抛给了裴高。 裴高还以为李锦纾是在和他开玩笑,却也不敢贸然让东西落地,赶忙伸出手来小心接下。 仔细一瞧,裴高将本就铜铃般大的眼睛,瞪的更是圆了:“真是郡王的鱼符和印鉴,你这稚……” “你怎么敢,怎么敢将主意打到郡王的头上!” 刚要脱口‘稚童’二字,想起刚才李锦纾的威胁,裴高十分不爽的改了个口。 手中握着那两件似有千斤重的信物,裴高真是被李锦纾给气坏了。 这小小稚童,怎的不按常理出牌呢? /66/66177/19656083.html 第286章 正文、第0286章:太阿在握 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偷取郡王鱼符与印鉴,还伙同郡公李明焕一起假传手令,诓骗他们上当! “敢不敢的,反正我已经这么做了,裴典军你可是领了一道假令,同我们一起为这漪水城内的百姓们,干了件大好事呢!怎么,你不高兴?” 李锦纾被裴高那又是惊又是怒的模样给逗笑了,她最喜欢瞧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吃瘪了。 谁让他先前一直对自己无礼? 这便是她李锦纾,给对方的还礼! 裴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握鱼符指着李锦纾,胸口剧烈起伏道:“你,你这狂徒,待郡王转好,你便等着郡王上奏我国皇帝陛下,治你一个祸乱朝纲之罪!” “祸乱朝纲?郡王身染疾疫命不久矣,是我出手相救!郡公高洁大义欲扶黎民,也是我出手相帮!漪水疾疫肆虐,亦是我出钱、出力、又出人!试问我祸了什么朝,乱了什么纲?” 李锦纾不慌不忙,立时就整了一套就算搬到乾国皇帝面前,都没处挑她一条理的说辞出来,真是教那裴高不被气到吐血都不行! 明明是她盗取郡王鱼符与印鉴,明明是她要挟郡公假传手令,明明是她将府中上下人等一并管控,也明明是她在这漪水郡内称王称霸,怎生偏偏理都让她给争去了呢? 向来不善言辞的裴高,直逼得自己满面通红,指着李锦纾‘你你你’个不停,可就是接不下去哪怕半句。 “裴典军,大姑娘不过就是事急从权,你也别太与之置气,相信待郡王好转之后,自然会有所定论,我敢断定大姑娘定不是那蛮横无理之人,肯定是有要事找我们相商。” 刘瑜见裴高要被李锦纾给气死过去了,赶紧在旁好言相劝。 缩在角落里的余德奎见状,也赶忙附和道:“是是,我也相信大姑娘不是会祸乱朝纲的人,你看她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为了咱们漪水郡好?” 见余德奎和刘瑜这两个堂堂的县令与县丞,竟也已经和李锦纾同流合污,裴高真是无言以对了。 她不过一个九龄幼童罢了,究竟有何魅力? 竟能让郡公、县令和县丞,乃至郡守,都为之倾倒! “为了我们漪水郡好?那县令倒是说说看,她将整个郡王府控制起来是为何意?她将我们都捆在此地,又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有余德奎和刘瑜规劝,可裴高还是不愿意相信,李锦纾真有此般好心。 心中猜想着,她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定要将其揭发出来! 李锦纾听见裴高的质疑声,伸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坦言道:“那自然是因为,这郡王府里有奸细了!” “你放屁!” 裴高怒骂一声! 惹来赤焰暗卫一个冰冷的眼刀! 手中的佩剑与眼同行,瞬间便架上他的肩头! 李锦纾闻言,扯开颜笑了:“裴典军,我可只警告你一次,你若再敢于我口出狂言,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大姑娘,你的意思是这郡王府里,藏了胡国细作?” 漪水郡王那可是当今的亲堂弟,他和那些个胡人怎可能勾连到一起呢? /66/66177/19656709.html 第287章 正文、第0287章:府中细作 听刘瑜此般言说,余德奎当即便不高兴了:“刘县丞,你可休要胡言,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这些年,郡王为了我们漪水殚精竭虑,更是为了漪水的百姓才不慎染上的疾疫,这等诛心之言,可莫要再说了!” “就是,你这妖……” 裴高正准备骂一句李锦纾妖言惑众,可余光瞥见自己颈边的寒光,便停住了口来。 他虽然不怕死,可总不能因为一句痛快话,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一个暗卫的手中吧? 如此岂不是死的太过冤枉! 变扭的拗了个口,只听裴高语气极度高亢道:“我们郡王是何许人也,可不是你这女娃娃三言两语,便可污蔑的!” “郡王?我何时说过,是郡王勾连胡国细作了?” 李锦纾真要被这群傻子给气笑了,她可从未说过这种话,就连郡王这个人都没提起过。 他们哪儿来的自信,嫁祸她侮蔑当朝漪水郡王? 刘瑜亦是清了清嗓子,小声回复道:“刘某可也未曾提过。” 他只是猜测李锦纾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在这郡王府里藏有胡国细作,可没说别的什么,其余的还不都是那个憨实的余县令隐侧的。 余德奎一听,这两人说的话岂不是将矛头对准了他来? 见裴高已经将眼神投到自己身上,余德奎赶紧对着他拱手道:“不不不,裴典军你可不要误会,老夫只不过是关心郡王,这都是因为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呵呵,呵呵呵呵!” 好一阵干笑之后,裴高这才将视线收回,看向李锦纾那边,一脸的淡漠。 这余德奎会这么想,还不都是因为那位起的头? 裴高心里这么想着,对李锦纾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若非被身后之人拿剑威胁着,他早扭头走人了,才不会在这里听他们瞎掰扯这些! “裴典军可识得这府中的一位范管事?” 李锦纾见裴高一脸不信,便与之提起了一位关键性的人物。 这位范荣生,可是郡王府里的大管事,郡王妃从本家带来的心腹之人,裴高如何能不识得? “范大管事,裴某自然是认识的,虽然知交不深,但你也别想泼他的脏水,你可知他是何等身份?” 裴高猜测李锦纾是想从范荣生的身上着手,好诬陷他们郡王府中的人,一脸不屑的想阻了李锦纾的话。 李锦纾听裴高如此讲道,也不气恼。 只见她上前两步,走近裴高,直视着他的双目道:“既然你都说了知交不深,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又如何得知他便是个好的?范荣生的身份自不用你多说,我比你知道的可清楚的多了!” “哼,你能知道些什么?” 裴高满脸不信,摆明了不管李锦纾说什么,他都不会上当的架势。 而那厢刘瑜主动解释道:“范荣生,是府里的当家主母郡王妃,从隆阳殷氏带来的心腹之人,亦是这郡王府里职权最大的管事。” 他是在提醒李锦纾,如果她非要说范荣生如何的话,那便是与郡王妃殷慈心为敌,亦是与隆阳殷氏一族过不去。 /66/66177/19656710.html 第288章 正文、第0288章:勾连敌国 李锦纾自然知道他是在提点自己,可她堂堂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姑娘,会去怕一个小小的隆阳殷氏吗? 至于郡王妃殷慈心,摆在自己面前,她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郡王府里的一个小小管事而已,真不足以令我花费如此多的口舌去侮蔑他的清白,还不都是因为当时风神医前来救治郡王之时,此人极力劝阻郡王妃,反对风神医入府替郡王医治,更污蔑风神医一行人等是来此刺杀郡王的。” 并未提及崔华,李锦纾可不想将他卷入进来。 轻轻扯动嘴角,只见她笑弯了一双美眸,继续与裴高道:“故而我的手下起了疑心,稍稍查了他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难道那范管事其实是个胡国人?” 余德奎立于刘瑜身侧,望向李锦纾的侧影,提声问道。 李锦纾闻言摇了摇头,踱步于余德奎面前道:“非也,非也!那范管事确实是乾国人不假,可他早在十余年前,便与那些胡人勾串在一起了!” “一派胡言!” 裴高猛地一甩头,狠狠瞪向李锦纾。 余德奎闻言亦是不信,憨笑道:“大姑娘这就有些说笑了,十余年前范管事还未到这漪水城来呢,胡国细作勾结他作甚?” 摇摇头,余德奎也以为这是李锦纾为诓骗裴高,而编出来的瞎话。 刘瑜微微侧目看向李锦纾,见她神色并不似作假,可他也实在想不通,这范荣生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胡国细作十余年前,与他勾连能有何可图? “啧,鼠目!” 李锦纾忍不住咂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想当然之人? 偏头看向裴高,李锦纾继续言道:“你们可知他平生最爱什么?此人爱色,亦爱财!” “他在隆阳殷氏本身就是有点权势的,并非一般的奴仆,而隆阳殷氏在朝中各方都是有些人脉的,那些蛰伏在暗中的胡国细作,早就勾搭上了这位范管事,以色相诱,以财相惑!” 说到这,裴高才有些动容。 因为李锦纾说对了两点,其一便是这范荣生,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至于这其二,便是他在隆阳殷氏与漪水郡王这两厢的职权。 隆阳殷氏在乾国虽是世家大族,而且在朝中人脉深广,可他们到底不是乾国最有权势的望族。 再说他们的主子漪水郡王,他是皇亲国戚不假,可身份并没有那么敏感。 若是胡国细作欲找人勾串,那么范荣生此人,岂不就是最为妥帖之选,既不易暴露他们之间的交易,又可在朝中打探到一些乾国官政之事? “可是大姑娘,你似乎忽略了一点。” 刘瑜听了李锦纾的话后,沉吟了一会儿,便解析道:“他就算和胡国细作有勾结,又为什么偏要阻止风神医去替郡王医治?他这么做,对他或者对那些胡国细作,又有什么好处呢?” “从范管事着手自然是很难查到这些,依刘县丞以为,他缘何要与胡人勾连呢?” 李锦纾自然不可能说的太多,若她透露的太多,到时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向他们交代,她之所以能查到范荣生的这许多资料,都是因为荒芜城培养了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天机阁吗? /66/66177/19656938.html 第289章 正文、第0289章:以理服人 天机阁之事,可是万万不可泄露半分的! 是以,她不能如此笃定的说,她已经查到了范荣生的所有,而是从旁侧击方属最佳。 刘瑜心思敏捷,他仔细思量了一下,便有了初步的猜测:“串联昨日发生之事,想必那些胡国细作定是为了破坏陛下与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他们不仅污蔑官府,还挑唆是非,以神佛之论造谣生事,定是意在分裂。” “这群胡人真是好不要脸,还好已经全部被大姑娘所获,由辅国大将军看押,否则还不定惹出什么事来呢!” 余德奎闻言暗暗咬牙,还不都是因为这些胡国来的细作,才让他这位小小的县令摊上这许多的事? 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向朝廷汇报才好呢! 若是处置不得当,搞不好他这千辛万苦捐来的小官职,都得保不住! 李锦纾摇摇头,一脸戏谑道:“你还真当那位辅国大将军有如此好心?恐怕,他也早已经与那些胡国细作暗中勾结了!” “大姑娘,还请慎言,这没根没据的,小心祸从口出!” 刘瑜满脸不赞同的劝诫,这李锦纾看着一脸聪明相,怎的如此口无遮拦! 余德奎亦是缩了缩脖子不敢恭维,那李承志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堂堂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太上皇的表兄弟,皇帝陛下的表叔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皇亲国戚! 而且他还是我朝的开国大将,战神的威名响彻四海,更是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人屠啊!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芝麻小官,可不敢在背后妄论他的是非,平日里更是听都不敢听的,可谁让他如今偏偏没得可选呢! “没想到刘县丞还是个惜命的,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他们不敢听,她还偏生要讲:“那厮与胡人勾结,任由他们在城中劫掠我荒芜城供给给城中的物资不说,竟还险些害了舍妹性命,此仇不报我还如何为人阿姊?” “你是说截杀……” 余德奎高声惊呼,反应到自己不该如此大声呼和后,赶忙压低了声音来。 只见他眼珠子左右来回晃动,以掌轻掩嘴边,小声问道:“大姑娘的意思是说,那些个截杀第五世家车队的,全都是胡国细作?还是由那个辅国大将军……” 不敢明言太多,余德奎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全。 刘瑜亦是不敢多言,暗道这其中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可能祸及自身。 然裴高那般的性子,却是听不得这些的,只听他直接质问道:“你个女娃娃,说话没头没尾,要说就说个清楚明白,你说他勾结胡国细作,你可拿的出凭证?” “凭证?我亲耳听到的,算不算凭证?” 李锦纾左手环胸,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抵住下巴,作沉思状。 裴高闻言笑的合不拢嘴,瞪向李锦纾怒言道:“满口瞎话,还敢把脏水往当朝大将军的身上泼,简直不将我泱泱大乾放在眼中!” “大姑娘,既然你说那位勾连胡人,那这被抢夺的物资?” 不管那位辅国大将军究竟有没有与胡国细作勾结,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那批物资吗? 这可关乎着城内所有百姓的性命! /66/66177/19677866.html 第290章 正文、第0290章:疑信参半 见刘瑜一下就提到了重点,李锦纾侧目朝他那边看去,满意的颔首道:“果然不愧为智星,就是比那些个凡夫俗子聪明一些!” “好了,时候也已经不早了,再说下去怕是连个谷壳子都找不回来了!我长话短说,裴典军,既然你不信我,那便随我亲眼去瞧瞧,看那些物资到底是不是在胡国细作的手中!” 她可不是来这里同他们闲话家常的,李锦纾来找这裴高,自然是有她的一番用意。 余德奎在一旁用食指蹭蹭鼻尖,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中伤了? 凡夫俗子,指的莫不是他? “胡说八道,那些胡国细作早就被辅国大将军看押起来,怎可能去抢掠你家的车队?莫不是因为你那妹妹受了伤,故而想将此事赖在我们乾国头上吧!” 裴高可真是个固执己见的,无论李锦纾怎么说,就是不愿意相信她。 拍拍手掌,那名暗卫收回了手中长剑,只听李锦纾的声音从门外幽幽传来:“是真是假,随我去瞧上一瞧,不就都知道了!” 见李锦纾走出了偏厅,余德奎和刘瑜相视一眼,便迅速抬腿跟上了。 如今这郡王府内的局势十分明了,虽然李锦纾的人手不足郡王卫队的十之一二,可她手里掌握着令郡王卫队不得不敬之人。 他们难道还能有的选? 自然是以李锦纾唯命是从,才不至于殃及自身! “裴典军,要不然我们就跟去看看吧?属下觉得,那大姑娘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反正只是跟去看看,又不吃亏!” 一名尚被捆绑在侧的护卫,忍不住朝裴高谏言,毕竟他们郡王卫队上下千余张口,也是要吃饭的。 若是那些物资真的不能被寻回,那他们又该如何呢? 如今郡王病重,郡公又身负重伤,连下半辈子还能不能站得起来都不一定! 他们也该为自己找条活路不是? 听见下属的一番劝告,裴高心中很是不爽,可他又能怎样? 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一边,靠墙而立的赤焰暗卫,裴高没好气的举刀劈断了那名下属身上的绳索。 随后便抬腿朝外行去,语气沉沉道:“快些松绑跟上!” 那护卫刚摆脱禁锢,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酸麻的紧,便赶紧给剩下的几名同僚松了绑,急匆匆跟上了裴高。 待回到了正厅,见李锦纾正不慌不忙的坐在主位,裴高又不高兴了:“不是说跟你去看那些胡国细作吗?还在这磨磨蹭蹭的,等什么呢!” “自然是等我手底下的护卫,回来给我报信了,难不成你能知道去何处寻人?” 李锦纾执起茶壶,给自己沏上一碗热腾腾的甘茶,便朝余德奎和刘瑜抬抬手,示意让他们先行入座。 刘瑜这身子骨本就孱弱,余德奎见李锦纾向他们示意,便赶紧扶着刘瑜,找了个位置坐下,颇为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无碍,暂时还死不了。” 刘瑜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吞入腹中。 /66/66177/19677868.html 第291章 正文、第0291章:一番心意 裴高见他们一个喝茶,一个吃药,一个只会傻呆呆的坐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也没有旁的法子,便只好领着人找个地方,亦是盘腿坐了下来,然而腹中却不知怎的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听见那些人腹中咕咕作响,李锦纾眉眼含笑,当即拍手吩咐下去:“取些垫肚的吃食。” “是,大姑娘。” 猛然间听见暗处有人应答,裴高警觉心起,当即拾起脚边佩刀,作防御状。 相比裴高那厢,反观余德奎和刘瑜这边,就没有他们那般大的反应了,毕竟他们昨日便已然有幸领教过李锦纾的那些个暗卫了。 也怪那些胡国细作,竟将苏洛雨身边的人杀的杀,伤的伤。 李锦纾又不放心让这府中的人去看顾那些伤员,便将手边仅有能用的几个护卫,都遣派去照管负伤的下属了,现今这手头能用的,也就是那些个赤焰暗卫们了。 不多时,赤焰暗卫便从府内厨房中,找来了些许吃食,首先自然是要供给李锦纾的。 待李锦纾的桌案前摆满了珍馐美馔,这才将剩下的一些粟饭粗食,送到余德奎和刘瑜,以及裴高一行人等的面前。 李锦纾给自己斟上一碗醇香桂酒,与在场众人把酒致意道:“还请诸位莫怪,如今城中食粮短缺,郡王府中也无甚几许,便只能委屈诸位先行用过这些粗茶淡饭罢。” 看看自己碗碟中那些看着便令人毫无食欲的粟饭粗食,再瞧瞧李锦纾桌案上那些精致可口的饭菜,裴高满眼不信。 虽然漪水郡苦贫,可这偌大的郡县内总归是能找出几户富的,漪水郡王坐享一郡封地食邑,怎可能连他们这几人的吃食都供应不出? 分明就是眼前这个稚童在这里故意捉弄他们,教他们难堪! “噢,莫要误会,这些是舍妹怕我这位做阿姊的吃不惯城乡粗鄙之食,故而特地着人从威宁郡高价采买,险些拼出性命才给捎带来的,如此便不好与诸位共享了。” 见那些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盘中之物,李锦纾执起玉箸,毫不客气的夹了一块卷蹄塞入口中,馋的那些人‘咕咚咕咚’吞咽着口水,却也只能望而兴叹。 倒真不是李锦纾小气,她向来是不屑在这种事上扯谎的。 这些,确实都是苏洛雨从威宁郡大老远给她带来,并且小心藏在了自己车上的。 那些胡国细作见是乘人的马车,便没有花费力气去劫,这才使得车上的这些吃食,被相对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这可都是苏洛雨对她这位阿姊的一番心意,怎能轻易与旁人分享? 更何况为了这些东西,苏洛雨还险些付出了生命! 若非这些吃食久放不得,李锦纾亦是舍不得食用的,可她又怎好辜负了苏洛雨的这一番浓情厚意? “快些吃吧,余县令想必也饿坏了。” 听见余德奎腹中不断发出响动,刘瑜识趣的执起杯箸,开始进食。 刘瑜用饭的声音传入耳中,余德奎揉了揉自己空空瘪瘪的腹部,终于也忍不住拿起杯箸,大快朵颐了起来。 /66/66177/19678331.html 第292章 正文、第0292章:矿洞藏身 裴高见余德奎和刘瑜,这一个县令一个县丞的,都能将这些食物用的这么欢快,哪儿还能再去找李锦纾挑理? 只好无奈拿起箸匕,把碗里的饭食都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他手底下的那些个护卫见了,哪还顾得上矜持? 自然是一粒米都不会给剩下的! “大姑娘,天护卫回来了。” 一名赤焰暗卫,在李锦纾身侧小声回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不久后,天宇便领着两名随行而去的护卫,出现在了李锦纾的视野之中。 只见天宇在门外廊下,将身上的斗笠蓑衣脱落,这才领着人从屋外头进来,扬手令人关紧了门窗。 走到李锦纾的面前,天宇携手下人叉手施礼,回禀道:“大姑娘,我等幸不辱命。” “那苍岭山果真如大姑娘所言,暗藏了不少胡国细作,我们在附近暗伏了好几个时辰,这才大致摸清了他们的所行范围和人数。” 听天宇如此回禀,余德奎和刘瑜相视一眼,齐齐放下手中的杯箸,满心忧虑。 他二人自然是愿意相信李锦纾的,可是先前他们便已经在城中捕获了这许多的胡国细作,怎的在那苍岭山里还有? 不疾不徐的拿来几只玉碗,素手执起玉壶,玉桂酒倾泻而下,斟上满满三碗。 李锦纾朝天宇他们那厢招了招手,满目关切道:“莫要性急,你们且慢慢讲来,这雨夜湿冷,先喝碗酒暖暖身子,别给冻坏了。” “谢大姑娘。” 天宇是跟惯了李锦纾的,深知她的脾性。 走上前去十分自然的取来酒碗,并分给身后的两名护卫。 看着那三人仰头喝下一碗如此香醇的玉桂酒,裴高等人都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这么好的酒,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呀? 他们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品鉴过如此美酒佳酿,难不成他们第五世家的护卫,竟都能享这般适意的待遇吗? 人人皆知,荒芜城第五世家是天下致富,他们那位城主的日子过得堪比神仙逍遥,住的地方更是比画中神庭还要华美上三分,是旁人想都想不出的富丽堂皇! 如今看到这些护卫们的待遇,他们似乎有些能够想象到了,若非身为乾人,如果他们不是效力漪水郡王,还真想去那荒芜城第五世家递个投名状,也好去享享这等清福。 用袖子随手擦掉嘴边的残渍,天宇端着玉碗继续回道:“大姑娘,那些胡人可当真是狡猾,若非大姑娘提前猜到,我们还真找不着他们的巢穴,这群鼠辈果真是藏在了矿洞里!” “矿洞?” 苍岭山上倒是有不少矿洞。 这苍岭山,便是早年间那位崔氏老族长,发现矿藏之处。 只不过早年坍塌之后,便鲜少有人前往了,毕竟那里到处都是矿洞,山腹也几乎被掏空,若是擅闯,稍有不慎便可能会丢去性命。 除了李锦纾之外,在场众人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胡国细作竟然会藏在了苍岭山的矿洞之中。 “是,他们躲在矿洞里,行事十分小心,鲜少会离开矿洞之中,而且附近都有暗哨盯岗。” 听见天宇如此一言,李锦纾微微敛下眸子,将自己满眼的笑意深藏,执起酒碗便是一饮而尽。 /66/66177/19678568.html 第293章 正文、第0293章:晓之以理 虽然天宇并没有说的十分透彻,毕竟这里还有外人在场,但是这已经足以证明,她先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裴高拍了一下大腿,歪过头去低声骂了一句:“这些险诈的胡人!” 虽然先前有些不信李锦纾,但是天宇都这么说了,裴高也是信了几分的,只是碍于面子不愿言明罢了。 “听天护卫的意思,恐怕这些胡国细作并不在少数,可他们躲藏到那些矿洞之中,究竟是有什么图谋?如今乾胡两国正在交战,势如水火,难道他们就不怕让人发现,被朝廷派兵围剿?” 对侧的余德奎愁眉锁眼,有些坐立难安,深怕因为胡国细作之事,而令其丢了顶戴乌纱。 而刘瑜倒是瞧着李锦纾那样子,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幽幽勾起唇角,似豁然开朗。 “裴典军,你也都听见了,若你还是不信,便带上你手下的人,随我等走上一趟,如那苍岭山中真有胡国细作,你们出手擒贼也算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没有,也没损失不是?” 李锦纾悠悠然与之谏言,裴高却低头不语。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典军,要让他做主去擒胡国细作,他怎么敢? 可李锦纾说的也是不错,若他真能拿来那些胡国细作,怎么着也是件不小的功劳! 他倒也不是盼着能因此升官发财,在郡王的手底下当差,能做到卫队典军,他也算是爬到头了,再无升迁的可能。 裴高主要还是记挂着,先前因李锦纾算计而犯下的错,不知可否拿这件功劳两厢相抵? 虽说这是李锦纾撺弄李明焕干出来的好事,李浩礼不一定会怪他,可是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因为他没能察辨而接下了那道假令,心里总归是有一定负担的。 而他们若是能拿下了这桩功劳,到时也好在郡王李浩礼面前,觍颜替自己求份情不是? “裴典军,如今郡王卧病在床,郡公又身负重伤,他二人可是将这郡王府全权交由我打理了,那鱼符与印鉴你也都是瞧见的,若真出了什么事,皆由我来承担,你看如何?” 李锦纾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那鱼符和印鉴哪里是他们托付的,分明就是她命人从郡王李浩礼那儿偷来的。 原先倒还能找李明焕托托词,让他出面去摆平这些。 可现如今偏偏李明焕也给倒在了病榻之上,她倒是想再找个人出来来托面,可她能去找谁呢? 郡王妃倒是身份高贵,可她毕竟是个后宅妇人,如何能管得服那些个蛮子兵? 再说,李锦纾也不想将隆阳殷氏之人牵扯进来。 而那个世子李明炻,早就被她派去应付东院那两位殿下了,若是现在将他抽调出来,难保不会引得那两位的猜疑。 细细思量,这偌大的郡王府竟是连半个能主事的都找不出了,便也只好由她亲自上了。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仅凭你空口白牙几句,你以为我便能轻信了你的鬼话?私传军令,可不是小罪!” 这位裴高裴典军还当真是个软硬不吃的,即使心中早已有所松动,却仍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轻易随李锦纾出兵。 /66/66177/19699490.html 第294章 正文、第0294章:动之以情 李锦纾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右下方的刘瑜,冲他眨眨眼道:“裴典军有什么好怕?任何事都由我担着还不行?更何况这里有余县令和刘县丞为你我作证担保,我还能诓骗了你去?” “说白了,这件事情与我荒芜城第五世家可说是毫无干系,若不是为了漪水的百姓,我也犯不着趟这趟浑水,但事关胡国细作,于你们郡王府和县令府衙可就非同小可了!” 她这是在威胁余德奎和刘瑜,余德奎或许听不懂,刘瑜总该是明白的。 这么许多的胡国细作潜伏在漪水郡,绝非是一两日的功夫,他们这玩忽职守的罪名,定然是逃不了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点文章,告他们一个里通外国! 刘瑜不敢再深思,他还想在这世间再多活几个年头再走的,可不愿就这么将自己的性命给赔送进去! “裴典军,如今这城中能主事的人不多,手底下有精兵良将的更是少有,既然大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和余县令自然会在郡王面前为你作保,这可都是为了漪水郡的安危着想啊!” 想通了这些的刘瑜,当即便向裴高进言,他知道李浩礼往日最是看重漪水郡的百姓,想必裴高身为执掌亲事府的典军,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的。 若是他这次真能擒下那些胡国细作,想必届时李浩礼定不会再因承接假令之事责怪。 而李锦纾也说了,出了什么事都由她来担着,现如今又有余德奎和刘瑜肯为他们作保,他还能有何话可说? “我可不是怕了你,更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这漪水郡的百姓们!” 这句话李锦纾听着倒颇为耳熟,朝余德奎那边瞧去,只见他用食指勾勾鼻子,眼神闪避。 裴高本也有意,只是奈何拉不下脸,如今既然有刘瑜愿意作梯,那他自然也就放下脸面,应下了这份差事。 提起脚边的佩刀,裴高转身看向自己的几名心腹,与他们激声言道:“弟兄们,为了漪水郡的百姓,我们便走上这一遭,去把我手底下的兵都点齐了,随时准备出发苍岭山!” “裴典军高义!” 李锦纾见裴高卒然颁下命令,不忘了恭维一句。 朝主位上投去一眼,裴高怎么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错觉?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反悔了,从鼻腔中发出一道嗤音,扭过头去不愿再多看那得意的嘴脸一眼。 站起了身来,李锦纾拂手理了理裙边,从主座上缓缓走来,与下首那两人道:“既然余县令和刘县丞愿意出面作保,那就免不得要请二位随我们走上一遭了。” “我看刘县丞似乎有些疲累,不如就和余县令一块儿乘轿舆慢行,由我同裴典军先行一步罢。” 瞧着刘瑜那苍白的面色,似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模样,李锦纾真怕他撑不到来苍岭山,替她做这个见证。 余德奎年迈体弱,听了自然是大为赞同:“哎,好好,我二人就坐轿舆去罢!” 这若是让他靠腿走到苍岭山,不得把腿都走断了去? 骑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一个老骨头,一个病骨头,怎经得起那般颠簸? /66/66177/19699491.html 第295章 正文、第0295章:苍岭山行 还好这位大姑娘是个知道体贴人的,余德奎暗自松了口气,本还以为是要让他们自行前去呢! “天护卫,派几个人随行保护余县令和刘县丞,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忘叮嘱天宇几句,李锦纾得了应声,这才同着裴高一起朝府外行去,随手牵了匹马儿,便踏上了前往苍岭山的路途。 天宇一直小心护在李锦纾的身后,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毕竟他也无法确认,这漪水城里是否还有残留的胡国细作潜伏。 途径一条狭窄的街巷,裴高勒马停下了步伐,朝那厢凝眉望去,十分惊愕道:“我记得这里似乎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怎的一夕之间,变成平地了?” 众人闻言,皆朝那边投去一眼。 李锦纾跨坐在雪色马驹之上,目光冷沉:“不过一座宅院罢了,说不准是被雷给劈了。” “被雷给劈了?雷倒是能劈房子,可什么样的雷,能把这一整个院落都给劈没了?我怎么瞧着都像是被人为推倒,生生给夷为了平地的!” 裴高翻身下马,朝那空有一个围墙的院落走近,仔细看着地上残留的痕迹,朝李锦纾投去狐疑的目光。 瞧她那样子,还有说话的语调,裴高心中暗忖,没准就是她干的也说不定。 还想再问李锦纾几句,却只见她两腿一蹬,驾着马儿便跑走了,只有那和暖的嗓音,随着早晨的清风徐徐吹来:“裴典军,还是赶紧去办正事要紧!” “典军,追吗?” 下属背着弓箭,朝裴高那厢问道。 凝望着那一抹赤色身影,裴高拧了拧右手腕:“脱不了干系,追!” 虽然裴高手里并没有掌握到任何证据,但是他却无比笃定,这件事绝对与李锦纾脱不了干系,毕竟如今城内除了那些胡国细作外,还有谁会做出如此妄为之事? 而时至今日,那些蜗居在城中的胡人们,又怎敢如此大张旗鼓,在城中做出这种事情? 将一座院落夷为平地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起城内各方势力的注意,他们现在躲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招人注意呢? 由此,裴高便将主犯锁定为李锦纾,看她跨马跑远,裴高更不放心让对方远离自己的视线,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合作方。 万一李锦纾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又闹出点别的什么动静,到时连累他们可怎么是好? “快,追上去!” 翻身上马,裴高领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赶紧追了上去。 当李锦纾再次出现在裴高的视线中时,她已然成功出得城去了。 裴高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究竟是如何说服守城士兵,令他们大开城门与其放行的,只瞧见李锦纾一干人等迅速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城前。 未免将人跟丢,裴高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当即便拍马追赶,终于在距离苍岭山不到十里的位置追上了李锦纾一行。 见他们下马,准备徒步朝苍岭山行进,裴高颇为不解:“这是作甚?” 有马不骑,难道还要用走的吗? 从这里步行到苍岭山,可少不得一炷香的功夫! /66/66177/19699754.html 第296章 正文、第0296章:包抄上山 他们这些个大老粗是没所谓,看她带的那些个手下,也都是颇有脚力的,可李锦纾这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能行吗? “裴典军,若是骑马上山,闹出了动静,岂不是会打草惊蛇?你还是赶紧打发几个人把马藏好,随我们一道徒步上山吧!” 天宇交代完之后,便把缰绳丢到了一名护卫手中,紧走两步追上了李锦纾,头也不回的朝着苍岭山的方向行去了。 他那几句话说得,就好像裴高是个傻的,面上稍稍有些挂不住。 脚一踮便下了马来,裴高将鞭子往后一递,与自己的一名心腹说道:“去,把马都藏好,你就守在这里,若是听到林中有哨声传来,你便赶紧回城找刘典军求援,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心腹闻言,当即颔首领命。 他知道,裴高无法全然信任李锦纾。 这一行浩浩荡荡三百余人,有裴高率领的弓箭手和骑兵,也有李锦纾带来的随身护卫和赤焰暗卫,朝着通往苍岭山的一条小道,跟随着李锦纾和天宇的脚步,悄无声息的向前摸索。 待到了山下,李锦纾停住脚步,天宇当即右手握拳,示意身后之人止步。 裴高见状,也当即挥手示意他们停下,上前两步问道:“怎么不走了,可是有什么异样?” “裴典军,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的典军之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天宇侧目看向裴高,毫不客气的出言讽刺。 凡是对李锦纾有过不敬之人,天宇心中的那本小册子上,可都是会被录下名来的,而这位裴高裴典军,便赫然在列。 将双手五指并拢,双臂曲起朝两侧垂直张开,天宇手底下的护卫们当即分成两支小队,由原先来探过路的那两名护卫各自带领,朝着两边山道分别行进。 赤焰暗卫看向领头之人,见赤一点头,也都随着他们的步伐,消散在了两侧密林之中。 裴高见状隆起眉心,只听天宇鄙夷道:“真当那些胡国细作都是傻子?你怎么不直接率军打上去呢?” 徒步进山,就是为了不让胡国细作们察觉,若是浩浩荡荡直接上山,那他们方才放弃马骥,费那腿力作甚? 听了天宇的讥讽,裴高虽然心头很是不爽,犹如被针刺了一般的难受! 可他只是脑子迟钝些,又不是智力有问题,怎可能还不明白天宇这些话中的含义? “尔等听令,迅速分成两支小队,随第五世家护卫队从两侧山道分别包抄上山,绝不能放走了一个胡国细作!切记小心隐匿声迹,莫要被人察觉!” 裴高转身,看向随时待命的下属们,沉声喝令道。 两名校尉当即拱手应声,率领一众人等,分成两支队伍,从两侧小道快步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消逝在了密林之中。 待人走尽,李锦纾这厢便只剩下天宇和赤一,还有就是身边只留有两名弓箭手的裴高了。 裴高往山上望去一眼,这座苍岭山是漪水郡境内第二大山岭,是漪水县周边山峰最高,地域最广的山脉,漪水崔氏的那位老族长,便是在这座山的山顶处寻到的矿藏。 /66/66177/19700050.html 第297章 正文、第0297章:山路艰险 这山林原本植被茂密,风景秀丽,然而自私采矿藏始,经年累月,这山峰处的树植早已被砍伐空了,更被人为挖掘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现如今凡是个人从山下往上望去,都能很明显的瞧见,自山腰处往上,几乎没有一片像样的林子,唯有残留的矿洞坑坑洼洼,丑陋至极。 也只有山腹以下,因为没什么矿藏而幸存了一圈好地,残留下一片密林。 到了这时,李锦纾才看向天宇,开言道:“天护卫,带路吧。” “好,大姑娘小心跟紧,尽量从我踩过的位置走,这里不仅有很多被树叶枯木遮掩的大小矿洞,也有以前猎户遗留下来的捕兽陷阱。” 李锦纾颔首应声,她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若是不小心落入矿洞倒是还好,可若是触发了捕猎的陷阱,便很有可能是会当场丧命的。 天宇昨夜已经带着人前来此处探过路,自然知道从哪里走会相对比较安全,只见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便在前面为李锦纾等人开起道来。 他们走的这条路,其实并不像是往常供人行走的路,倒更像是被这林中的野兽们给踩出来的,只一条羊肠小道,狭窄无比,基本只能容一人通过。 天宇走在最前,李锦纾紧随其后,赤一自然是不放心将李锦纾的后背交给任何人的。 在赤一之后,便是裴高及两名弓手,此时正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四周围,更警惕着脚下,十分紧张的模样。 擦擦额头的汗珠,李锦纾抬眼望望日头,怕是已经快到辰时了。 “大姑娘可是累了?” 闻见身后之人的呼吸声愈发沉重,天宇停下脚步回眸朝李锦纾那厢望去。 果然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便好心提议道:“不若我们先在此地稍事休息,估算着从这里距离胡国细作的窝点,大概还有三炷香的路程,若是我们疲累应敌,怕也是要吃亏的。” 李锦纾将手撑在一棵有着红褐色树皮,高约不到九尺的马尾松树干上,显得很是疲累。 裴高闻声朝李锦纾那边投去一眼,正准备扯动嘴角笑讽她几句,却只见她摇了摇头,朝天宇那厢伸手道:“不必因为我特地停驻,我还可以坚持,把你腰间的水囊递给我就行。” 虽然他们已经十分谨慎了,但难保常年盘踞在此的胡国细作们不会有所察觉,还是尽早将他们一网打尽,她才好彻底安下心来。 先前那些话,她不过是说给裴高那个不大聪明的,其实她鼓动裴高来围捕这些胡国细作,也不全是为了漪水的百姓,区区几车物资,还犯不着她犯险来此。 要说她是为了先前那场恶役,而想来寻他们复仇,倒有几分是真。 可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身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杀了在漪水县内的那些个胡人。 以她的身份在乾国本就十分敏感,现如今又在漪水县内动手铲除了一院子的胡国细作,虽说是他们先行挑衅第五世家。 /66/66177/19711853.html 第298章 正文、第0298章:林间偷袭 可若是消息传到了胡国,那胡国的皇帝可不会这样觉得。 他只会以为是第五世家与乾国勾串,害他胡国子民,一旦荒芜城在四大强国之间多年苦心经营的中规姿态,在胡国皇帝的心中被打破,那势必会造成一场不小的财政动荡。 李锦纾如是想着,正准备上前两步接过天宇递来的水囊,却在倏然之间闻见有一支骨矛‘嗖’的一声飞来,险些便要射伤她的手腕! “大姑娘小心!” 随着天宇一声高呼,赤一抬剑砍断了那支骨矛,并将李锦纾拉到身后好生掩护起来。 快步跑到李锦纾身侧,天宇担忧的问向她:“大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心周围有人偷袭!” 李锦纾微微摇首,从腰间抽出了自己重新备下的匕首,虽然在那些胡国细作面前可能不值一提,可她年纪尚小,暂时也耍不动那些刀剑,便只好用这小巧的匕首防身。 背靠着那棵算不上有多粗壮的马尾松,身侧有天宇,身前更有赤一护着,李锦纾稳定心神,透过两人间的缝隙,小心打量着周边。 裴高早在李锦纾遇袭之际,便带着自己的两名手下躲在了附近的几棵松树之后。 见李锦纾没事,这才探头看向别处,却不料又一支骨矛射来,而这回却是对准了他裴高的脑门。 “娘的,这什么鬼东西?” 裴高猛地缩头躲过袭击,眼见着那支骨矛擦着自己的鬓角而过,射入一棵马尾松的树干,矛头看起来很是锋利。 那矛约有一尺半长,不知是用何种动物的骨头制成,磨损十分严重,怕是经年已久。 李锦纾瞥了一眼那支骨矛,用手比了一下大概的长短,沉吟道:“或许,是人的股骨。” “股骨,你是说这东西是用人的大腿骨做的?” 裴高闻言惊诧不已,什么人会拿人的大腿骨做成长矛,还用这种东西,在这鸟不拉屎的林子里攻击他们? “喽喽喽喽——” 一阵奇怪的呼声,从不远处的山坳中传来,听的人寒毛卓竖。 搂了一把小臂上的鸡皮疙瘩,裴高带来的一名弓箭手颤声道:“这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另一个弓手缩了缩脖子,亦是十分惊惧的模样,一看就是没有外出锤炼过的。 这漪水郡王也有好些年没有领兵打仗了,手底下的这些都是后收的懒散白丁,没几个真正勘用的。 赤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忽然间踢起一粒碎石,射向一簇杂草堆中。 那草堆里瞬间便传来簌簌之声,隐隐有一团与附近风物大致的物体从里头滚了出来,只眨眼间便窜入了另一个草堆,接着又不知道躲到哪个杂草堆里去了。 天宇拧眉望向那边,问赤一道:“什么东西窜过去了,那是个人吗?” “嗯,不过是个装神弄鬼,假装野人吓唬过往行人的小把戏罢了,绿林草莽时常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些为富不仁的商贩,用以威吓,劫财济贫。” 在和天宇说话的同时,赤一始终保持警惕,因为直觉告诉他,这种把戏绝对不止于此。 /66/66177/19712194.html 第299章 正文、第0299章:共同御敌 他们这边的对话,自然都钻入了另一行三人的耳中,知道这不过是些唬人的把戏,胆子瞬间便大了不少。 “喽喽喽,喽喽喽喽——” 那个奇怪的呼声,再一次从密林深处传来。 这次同方才却大有不同,这呼声由远及近,好像有无数野人将他们包围,直吵得人头昏脑涨,天旋地转一般。 李锦纾抬头望向上空,她甚至觉得就连空中也都是这等令人心烦气躁的声音。 刹那间,赤一朝左前方飞射出手中佩剑! “唔——” 只闻见一个惨痛的人声,从那个方向传来,随即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李锦纾将头从赤一的身后探了出来,朝那个位置睇去一眼,果然见是一个身披各色枝叶,将自己佯装成野人的胡国男子。 为何李锦纾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一个胡国男子? 怪只怪他顾头不顾尾,只顾着做了身上的伪装,却忘了把发辫藏起! “竟真是胡国细作装神弄鬼?赤一,接着!” 天宇瞧见赤一用手中利剑射下一名装神弄鬼的胡人,当即将自己的佩剑递交给了比他功夫更好的赤一,随后便扯了附近树上挂下的一根藤枝绕在手中,以作防卫。 意识到那些发出怪叫的人可能都藏于林间树上,李锦纾朝裴高那边喊道:“小心提防周边的树上,让你的两名弓手仔细着点。” “我自然知道!” 难道他堂堂一个典军,还用她这女娃娃来教不成? 眸色沉沉,裴高看向那两名手下,右手食指与中指蜷起岔开,指指自己的双目,又指指对方的,示意由他来看顾他二人的安危。 再以双手拇指指向两侧,令他二人分散两边,分别防守两侧树上的胡人偷袭。 到底是受过一些基础训练的,那两个弓箭手虽然心中害怕,但有赤一连挫两名胡人在前,又有裴高照望着他二人,胆子也就壮了三分。 执起手中弓箭对准了附近那几棵枝叶繁茂的树木,以防有人在暗中偷袭。 “喽喽喽喽——” 又一阵呼声响起,两名弓箭手当即朝那厢射去两支利剑! 就在这个档口,草堆之中有簌簌声随即而来,赤一立时出手,挡下一击! 天宇亦是毫不逊色,将手中藤枝飞甩而出,紧紧缠在那名被赤一击飞出去的胡国细作腿上,顿时将他猛拽了回来。 接着赤一狠狠一剑,便刺穿了他的胸腹。 眼前这血腥残暴的一幕,皆被赤一的身形所挡,李锦纾被他二人保护的很好,就连那具尸身,也被天宇用藤枝拖拽到了一边,丢进了草堆里。 他不是挺爱在草堆里待着吗? 那就成全他,让他在这杂草堆里长眠好了! 赤一被溅了满身满脸的血珠,怕会吓着了李锦纾,便侧目同天宇说道:“天护卫,你带大姑娘到树后躲避,让我来会会这些杂碎,将他们彻底清除干净!” “行,你小心!” 天宇闻言叮嘱一句,便带着李锦纾躲到了本被她以背相抵的那棵马尾松后,警惕的防备起来。 裴高见赤一准备放手一搏,也不好再顾自躲着,否则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66/66177/19713662.html 第300章 正文、第0300章:悬疣附赘 “你们两个过去守着那小娘子,莫要让人笑话了,说我们郡王护卫队的人,竟连个女娃娃都护不周全,本典军亦有许久未动过筋骨了,今日我便亲自出马,来好好收拾这些胡狗!” 从树后现身,大跨步来到赤一身侧,裴高朝赤一瞥去一眼,决定与其并肩作战。 这人在背后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赤一早已经听烦了他,握紧手中剑柄,瞬间便冲了出去。 裴高见赤一并不领情,心中一恼:“你这竖子,好心帮你,你还骄横上了!” “典军当心!” 那两个弓手还没来得及靠近李锦纾那边,就看到有两名胡国细作从草堆里窜了出来,欲对其下手,立刻吓得高声呼喊起来。 就在他们心神不宁的时候,树上瞬间跃下两个身手矫健的胡人,朝他们袭来! 天宇护在李锦纾身边,将这些状况都看在眼中,可他又不能离开李锦纾,否则怕是会被那些歹人寻到机会暗中偷袭了李锦纾。 便只好甩出手中的藤枝,并高喝一声:“闪开!” “你们两个,是不要命了吗?” 李锦纾瞪视着那两个裴高领来的弓箭手,就这等警惕之心,还不如不来! 跟在他们身后,除了会给他们添麻烦之外,还能干点什么? 这样两厢一比,李锦纾真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了,竟然会觉得雷霆倾心培育出来的赤焰暗卫绵劣! “还愣着干吗?站在那里等死吗?” 天宇也被气得不轻,他在这里用藤枝与那两个纠缠,那两名弓手居然站在一旁观戏? 被天宇怒声一吼,那两个才算是回过了神儿来,立时从布叉内各掏出一支羽箭架上长弓,对准了那两名意图偷袭他们的胡国细作。 不知不觉,天宇在与那二人缠斗之时,朝前行进了两步。 李锦纾的目光,亦是停留在同天宇手中藤枝互作纠缠的那两名胡人身上。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身上披着厚重灌丛服饰的胡人,趁机摸索到了距离李锦纾不过十丈的位置,准备好了手中的骨矛。 就在他瞄准了李锦纾,准备向她投射骨矛之际! “呃!”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那人便被扭断了脖子,瘫软在地。 李锦纾闻见那厢有动静转身望去,见是雷霆将一胡人放倒在地,心中立时有了依仗。 雷霆见李锦纾看向自己,朝她所在的方向叉手施礼,还没来得及问候,便发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都不需要回头,雷霆只眨眼间,便又结果了两人。 李锦纾顿时笑弯了一双美眸:“有雷叔在,我便安心了。” “承蒙大姑娘错爱。” 立于李锦纾身前,雷霆就像是一个被主人吝惜的爱宠。 就在他躬身施礼之时,头顶有贼人袭来,不过三两招的交手,那胡贼便被雷霆一掌拍在树上,砸断了脊梁骨,立时毙命。 将左手覆于李锦纾的双目之前,雷霆沉声道:“不过几个蝼蚁,大姑娘不必惧怕。” “有雷叔在此,锦纾不怕。” 雷霆可是整个第五世家中,身手绝佳的存在。 /66/66177/19713946.html 第301章 正文、第0301章:匕入眉心 纵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夫,都不足以与之比肩。 更何况这里早已经被他们的人团团围困了,如今又有雷霆在身边保护自己,她能有什么好怕? 就在雷霆关切的看向李锦纾时,又有人不要命似得袭来,雷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又交代了一名胡国细作。 这等风姿,不禁惹得在前搏斗的裴高都频频侧目。 想他在李浩礼身边跟了也有十余载,曾经在皇城中也是见识过不少名臣大将的。 可却没有一个,能抵得上雷霆这般好的身手。 裴高心想,那位素有战神之名,在乾国官居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倒是或可一敌,但他也未曾有幸真正见识过李承志出手,故而也不好定论说,他二人可勘匹敌。 “两位郎君,你们究竟是不是专业的弓箭手?怎的射上半天也没见射中?” 天宇真是快被那两个憨郎给折磨疯了,不过就是两名胡国细作而已,他都拿藤枝缠了他们半天了,那两个裴高领来的弓箭手却愣是没能射中。 李锦纾透过雷霆的指缝,朝天宇那边瞧去,果然见那二人手忙脚乱的,怎么也射不中那两个胡国细作,真真是无用至极。 动作轻缓的拉下雷霆掩在自己眼前的大手,赤衣女童神色暗漠,抿唇不语。 “嗖——” 精巧的梅花匕直射入眉心,一名被天宇藤枝所缠的胡人怦然倒地。 那两个弓箭手紧张的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猛然瞧见他们久射不中的胡国细作,竟然被一个年仅九龄的女娃娃给投射死了,顿觉心惊不已。 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居然还比不得一个女娇娘来的老练,怎能不教人面露羞赧之色? “往哪儿跑!” 见同伴被杀,另一名胡国细作扭头便跑,身子往前一窜。 就在他即将翻身入林,欲重新隐匿于那些纷乱的杂草堆中之时,天宇手中藤枝翻飞,一个用力,便将他拦腰拉扯了回来。 身躯被狠狠砸向一棵粗壮的松木,那胡人顿时便口吐鲜血,内脏破裂而亡。 环顾四周,簌簌声接连而起,却是那些本欲偷袭之人仓促隐退,再不敢在人前露面了。 虽然那两个弓手软弱无能,但剩下的那几个皆不是等闲之辈,就连一个小小的女童都是如此的智勇兼资,他们若再出手,免不得损失惨重。 “多谢小娘子出手相助。” 那两名弓箭手很是知趣,他们知道天宇和李锦纾方才那一番,都是为了他俩。 说来也是惭愧,本是裴高命他二人保护李锦纾的,却不想最后却是李锦纾保障了他们两个的安危。 天宇斜斜剜了他们一眼,满脸郁怫之色,将藤枝重新绕回手心,举步回到李锦纾的身边。 李锦纾偏了偏头,朝天宇弯眉而笑,知道他此时正气恼的很,故而安抚道:“过段时日,待戈飞伤势稍好些,我便召他回来与你作伴可好?你二人已是协作惯得,有他在你身旁,你也好更放的开手一些!” 听闻李锦纾要将戈飞召回身边,天宇顿时睁大了眼睛,哪儿还顾着生那两个的气? /66/66177/19725833.html 第302章 正文、第0302章:负肩而行 当即便躬身朝李锦纾答谢道:“多谢大姑娘体恤,戈护卫定会感念大姑娘恩德,再不敢狂言妄语!” “大姑娘,那些胡人皆往山上退去了。” 迅速解决了手边那几个碍事的,赤一伸手从那具已然凉透的尸体身上,抽回了属于自己的佩剑,向李锦纾回禀后,便将天宇的长剑横于身前归还。 李锦纾闻言点点头,毫不在意道:“不过一些碍脚的喽啰,跑了也便跑了。” “只是他们已经知道我等进山了,需得加快脚程,莫要让他们将东西转移了才好,虽说我等连同裴典军手下共计有三百余人包围上山,可那些胡国细作已然盘踞苍岭山多年,保不齐会留有几条隐秘暗道。” 毕竟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被当地的官差发现,总归是要做些准备的。 裴高收拾完最后一个没来得及跑脱的,闻见李锦纾此言觉得甚是有理:“你说的不错,我们得赶紧过去,这些胡狗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必然会想法撤离!” “姑娘。” 雷霆蹲下身来,低唤一声。 李锦纾朝他微微颔首,应答道:“那便有劳雷叔了。” 话音未落,便见赤衣女童顺势坐上了雷霆的右肩,动作很是娴熟,一看便知是坐惯了得。 裴高本还想提议,由那位被唤作天宇的护卫先行带他们几人上山,再由剩下的那两人看护李锦纾慢慢上来,却不想还未开口,就看到了如此一幕,便也就歇了想劝勉的心思。 心下不满,只见他睨了一眼对李锦纾摆出如此微贱姿态的雷霆,凝眉道了一句:“还等什么?赶紧出发!” 本还对雷霆心生崇敬之意,然而对方的所作所为却令裴高瞬间便觉得,自己的钦慕之心被人狠狠践踏在地,破碎支离了。 他不禁腹诽心谤,此人既有如此高强的本领,去投身军旅难道不好吗? 哪怕是去做个镖师,就算是脚夫也行! 可却偏偏要卖身为奴,而今将一个女娃娃扛在肩头,甘心做个代步的工具,也不嫌丢人! 裴高心里如是想着,更是看不惯雷霆那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也不等天宇给他们引路,扭头便朝山上行去了。 也不知自家典军是在气些什么,两名弓箭手赶忙抬脚跟上,既不敢离他太远,却也不敢跟的太紧,深怕裴高将气撒在他们身上,拿他二人出气。 天宇见他们横冲直撞的行去,也没有开口制止,因为前方不远就是山腰处了。 再往上植被肉眼可见的减少,只剩下光秃秃的山顶,再不必提防什么猎户陷阱,只需小心那些胡国细作是否会隐匿于哪处巨石后侵袭他们也便是了。 裴高一行三人走在最前头,虽然他一句没提,但是李锦纾心里清楚,他们这也算是主动接去了上前探路的职分,为的便是还刚才她和天宇救下那两名弓手性命的恩情。 没想到性情粗苯的裴高,并那两个懦弱无能的,倒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该是怎样写的。 坐在雷霆那宽厚的肩臂上,李锦纾行的又快又稳,而且还能观望的很远,而身后又有赤一和天宇那两个护着,别提有多心安了。 /66/66177/19726338.html 第303章 正文、第0303章:山腹之上 伸手拨开一根横生的枝丫,李锦纾这才有闲暇问雷霆道:“雷叔,我让你筹办的事情,可都筹办好了?” “是,不日便可达成。” 雷霆迈着沉稳的步子,跟在那一行三人身后,小心避开树枝繁杂之处,口中回着李锦纾的问话。 事情交给雷霆去办,李锦纾总归是最放心的。 是以得了他的应答之后,顿时便展露了笑颜:“胆敢三翻四次挑衅,如今也是时候该收收网了,他们若是肯破财消灾,那便最好,若是还敢行什么风浪,便让他们好好吃些苦头!” 距离他们也不是很远,裴高等自然听到了身后之人的谈话,却不知他们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猜也能猜到那么几分,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定然又是在算计哪些人了。 说完这些之后,李锦纾轻轻拍了一下雷霆的后襟处,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毕竟再往前便没了树林遮掩,若她还坐在雷霆的肩头,便俨然成了个会移动的活靶,还是下地自己走比较安全一些。 “大姑娘且在此处稍候,我去前面探探。” 在林子边缘停下脚步,毕竟在场一行人中唯有天宇去过山腹之上,最是熟知山岭地形,是以由他前去探路,是最为合理不过的。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只是叮嘱一句:“万千小心。” 天宇当即便叉手应答,随后猫着腰直往山腹之上探去,一路小心谨慎,尽量躲在一些巨石孤木之后行进。 昨夜残留的雨水,顺着松针慢慢凝结成透明色的圆形水滴,不时砸落在地,也乱入女童如墨的发间,清凉无比。 只闻见她稚嫩的嗓音在耳畔不断浮响:“天护卫先前来探之际,正值子丑交接之时,是为一日中天色尤最昏暗的时候,而且昨夜雷电交加骤雨不断,山林间看守之人必然锐减,而今天光大亮,林中尚且有诸多胡人出没,更别提这密林之上,山腹之中了。” 李锦纾凝视着那一抹即将淡于眼中的瘦劲身影,嘴里不断分析着如今的局势,颇为放心不下。 也就是在此时,原先被分散到林中的那三百余人,终于也都顺利攀到了此地。 雷霆是第一个发现周边有活物出没的,待他看清对方是赤焰暗卫中人之时,当即便挥手招了一人过来,询问道:“方才可曾遇到胡人?” “有,虽然大部分被就地格杀,但他们熟知地形,免不了逃脱几个。” 赤焰暗卫朝李锦纾那边叉手施了一礼后,便当即回复了雷霆的问话,神色十分恭敬。 裴高在一旁听的真切,真没想到这一趟还真被他给来着了。 依照如今的情形,他甚至可以笃定,这苍岭山中暗藏的胡国细作绝对不在少数,看来此行他们不仅不会走空,而且还会收获颇丰呢! “你是赤焰三十六?” 李锦纾看向正回话的那名赤焰暗卫,从他的衣襟处得知对方代号。 她记得此一任的赤焰三十六,是冥国斥候出身,十分善于隐匿身形,侦查敌情,方才若非他刻意暴露自身行迹,想必雷霆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他的。 /66/66177/19726598.html 第304章 正文、第0304章:暗卫援助 回眸看了一眼天宇消逝的方向,李锦纾当即下令道:“赤焰三十六,我现在命你即刻带领几名弟兄,上去接应天护卫,我要你们平安归来复命。” “三十六谨遵大姑娘之命,属下绝不负大姑娘所望!” 赤焰暗卫骤然闻得此言,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便叉手领命,与雷霆短暂对视一眼后,领着随行的几名同僚,朝天宇所行之处急追而去。 有这几名赤焰暗卫前去帮扶,李锦纾才算是稍稍放心一些,但仍旧面色凝重,不敢有所松懈,因为她不想再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再出哪怕一点点意外。 攥紧了掌心,李锦纾朝这山腰之上望去,只见前方偶然可见几棵杉木,多是坑洼石砾。 天宇一路谨慎躲藏而来,却连鬼影都未撞见一个,甚觉反常。 按理说刚才那些胡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又侥幸逃脱了几个,总归会有所防备才是,却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得更加小心才是! 忽闻身后有窸窸窣窣的琐碎之音传来,天宇后脖颈上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立时避到一处大石后小心隐蔽。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棵不到两尺的松木后,有一片黑色衣角不慎遗漏在外。 天宇仔细察看一眼,顿时心中明了。 执起脚边一粒石子丢去,提醒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天护卫,大姑娘特命我等前来相助。” 石子滚落脚边,那名赤焰暗卫赶紧将衣角扯回,那边赤焰三十六已然探出头来,小声提示天宇了。 不用他们说,天宇自然也知道。 经历了先前那几件事,恐怕他一人前来,李锦纾定是放心不下的,是以派了这几人前来帮扶。 “听着,我在前面探路,你们在后面掩护我就成,方才那几个小矿洞中都未曾有一名胡人,恐怕是在后面等着我们,那前头正好有一处能容下二十来人的矿洞,恐怕便是在那了。” 昨日天宇来探,虽然已值深夜,又是大雨滂沱,可每隔几个小矿洞总还是会有一两名胡国细作在内坚守,而现今这情况,怕是很有可能都集结在一处,准备来一招奇袭呢! 撩起自己的衣摆,天宇将剑横插在自己的腰间,小声叮嘱几句之后,便又开始向前行进。 这地方委实有些难走,脚下轻轻一硌,便得疼上许久。 看前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李锦纾心中很是不安,只好将目光睇向雷霆,得到后者一个沉稳的眼神安抚。 裴高等了又等,早已经等的没了脾气,一屁股坐倒,抱怨道:“按我说,还不如直接攻上去,反正我们人肯定比他们多,难道还怕打不过吗?” 刚坐到一小簇草团子上,裴高就赶紧跳了起来,拍拍自己湿润的衣袍,暗道自己大意。 昨夜那雨大的,地上全是泥泞水坑,那草团看上去扎实,实则是个不堪重的,他一坐下去便犹如坐进了一个小水塘子似得,如今这裤兜子里怕是都能养鱼了。 /66/66177/19726825.html 第305章 巨石滚落 “裴典军还是安心等着吧,莫要逞那匹夫之勇,胡国细作们盘踞此地已久,你当真以为他们那般好对付?” 李锦纾本就等的心焦,被裴高这么一搅和,便觉有些烦闷,语气亦说不上有多好。 裴高也是个心高气傲惯得,被李锦纾这么一说,自然是要拿话噎回去的:“大姑娘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我等威风?真要论起来,我们才是这漪水县的地头蛇,还能输过了那些个外来的胡狗不成?” “裴典军既然如此厉害,刚才怎的不将那些胡国细作一一斩杀,还任他们在眼皮子底下逃脱?” 李锦纾只这一句,便将那裴高挤兑的哑口无言。 他本就是一粗鄙莽汉,不善口舌之辩,更何况对方是精通商论的李锦纾? 想她可是从小跟随第五清冽,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起来的,若没学着点辩口利辞的本事,岂不是辜负了第五清冽对她的倾心培育? “伶牙俐齿,巧言如簧,我看你也就是口舌上那点本事!” 裴高说不过她,只好出言奚落她几句,从鼻孔中发出一道嗤音,扭过头去再不作声了。 没了裴高在耳边聒噪,李锦纾顿觉清净许多。 从腰间拔出天宇方才替她取回的匕首,将其利刃抽出。 寒芒中,映照着那双极具亲和力的瑞凤慈目,以及被修饰的温婉灵动的水湾低眉。 然而此刻,李锦纾根本无法从自己的面容中读出半分仁爱,只能感受到无尽浓烈的嗜血杀意。 那些胡国细作,胆敢截杀第五世家的车队,并将苏洛雨重伤至此。 她身为阿姊,必须给洛雨一个交代,而身为大姑娘,她亦必须给众人一个说法。 若是此行未能将失物寻回,不能将这些胆大妄为的胡国细作一网打尽,今后她该如何在荒芜城立足? 待百年之后,又当如何面对那些逝去之人? 故而,此次的苍岭山之行,她没有退路,亦没有失败可言! 她必须赢,这场在乾国打响的第一仗,她不仅仅要赢的彻底,更要赢的万分漂亮! “轰隆隆——” 巨石滚落的声音,如雷鸣般震耳欲聋,骤然从山顶处不断侵袭而来! 李锦纾将匕首插回鞘中,抬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那里正是天宇等人行进的方向! 雷霆顿时将李锦纾拉着往旁边跑去,其余和他们在同个方向的人,包括裴高一行三人在内,也都迅速朝两侧散开,以免被不断滚落的巨石击中。 雷霆跑的极快,挟带着李锦纾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退到了安全地带。 巨石仍在滚落,李锦纾停下脚步朝那边担忧的望去,真想开口问一句他们如何,可又不能将自身暴露,否则便会连累了此时与他们同在一处之人。 “呸,呸呸!” 天宇接连吐出几口尘灰,伸手将自己眼前的尘雾都扇开,这才得以正常喘息。 这些奸诈的胡国细作,竟然敢推巨石下山砸他,当真是给足了他这个小小护卫的颜面。 瞥了一眼身侧的赤焰三十六,天宇随口一句关心:“没事吧?” /66/66177/19784113.html 第306章 弃洞掩身 “没事,死不了。” 瞧了一眼左手臂上的擦伤,赤焰三十六根本就没将这点小伤放在眼里。 他曾经在冥国军队中做斥候的时候,受过的伤远比这要严重的多,有好几次甚至都险些丢了命去,他也未曾喊过一声痛的。 贴近洞壁,天宇慢慢蹭到洞口处,小心朝外张望。 原来,天宇和赤焰三十六在巨石滚落的那一瞬间,便就近跃入了一处狭小的矿洞中避难,这才躲过了此一劫。 这矿洞不过三四丈宽,不足两丈高,看样子是个挖不到矿藏的弃洞。 幸好天宇昨夜来探查的时候,记得这里有个隐身之所,否则真是有够危险的。 “你们怎么样,可有伤到到哪里?” 就在矿洞斜对角,那里有一棵还算粗壮一些的松木,有两名赤焰暗卫正躲在那树的后头,有一人正探头看向山顶处,恰好与天宇对上视线。 见天宇和赤焰三十六躲藏在一处矿洞内,赤焰三十八指了指自己身后,低声道:“三十七受伤了,暂时不便移动。” “伤的可重?其余三人呢?” 听见有人受伤,天宇拧紧了眉心,朝其他方向扫去一眼,却没有发现另外三人的踪迹。 三十八闻言摇摇头,与之解释道:“天护卫不必忧心,三十七只是不慎被落石砸伤了腿,性命无碍。” 并用手朝自己的左前方指了指,继续道:“至于他们,很有可能是去那边了。” 方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大家都只能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管得了对方?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负伤的赤焰三十七救下,并且躲过了诸多朝着他们袭来的巨石,已然是幸之又幸了! “好,你们暂且隐蔽,我尽量将那些胡人引开,到时你便与三十六一道将其扶回洞中!” 天宇听了赤焰三十八的话后,当机立断,决定由自己先去迷惑一番,否则他们二人在那树后迟早会被山顶的胡国细作们发觉。 倘若再来一波同等力度的巨石侵袭,那他二人可就危险了! 一旁的赤焰三十六听闻天宇要去吸引火力,立时否决:“不行,大姑娘让我们来是保护你的,怎能让你以身犯险?还是你留在此地,由我过去将人引开!” “保护?如果我没记错,大姑娘只是让你们前来相助,而非保护吧?” 天宇听闻赤焰三十六说要保护自己,并且替他去引诱那些胡人的时候,顿时便笑开了颜。 想他风里雨里闯过这么许多年,身为护卫从来只有他保护人的份,几时竟也沦落到需要他人来保护自己了? 赤焰暗卫是李锦纾的绝密手段,怎能浪费心力来做这等无稽之事? 若是因为自己而折损了其中任何一名赤焰暗卫,他将来在第五世家还如何能睡得安稳,抬得起头? “天护卫……” “劝君不必再说,我意已决!” 赤焰三十六还欲继续言说,却直接被天宇严词拒绝。 只见他弓着腰从矿洞中小心挪出半边身子,抬眸朝山顶之上睇望而去。 此时经由巨石滚滚而落引发的尘灰已然散去大半,微茫中依稀可见有几个人头攒动,但也不过须臾便都消失不见了。 /66/66177/19784114.html 第307章 人去山空 想必那几个,便是方才朝他们投石的胡国细作了。 “你们做好准备,待我过去便立刻将人挪到洞中好生安置!” 悄声朝那两个赤焰暗卫说完,天宇便立时朝左侧一方巨石快步跑了过去! 预料之中的进攻迟迟不见来临,躲在巨石后的天宇小心探出头去一瞧,那上面竟是毫无动静,心中猜想莫不是因为自己动作太快,故而他们并未发觉? 朝树后的赤焰三十八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再静候一会儿,莫要冲动行事,继而便又朝山顶方向的一处不算多茂密的草堆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这次他的速度降了不少,而且这草堆也不算多隐秘的避处,他们怎的还不向他进攻? 或许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石块已然不多,想等着他再靠近一些,好来个精准打击? 带着几分疑惑,天宇又朝山顶方向不断行进了许久,几次三番的试探下来,心中甚觉诡异,最终天宇索性直接来到了方才那些胡国细作所处之地。 “人呢?” 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在附近勾留了一会儿,天宇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朝下方的赤焰三十六发出号令。 赤焰三十六伙同赤焰三十八,他二人早已经在天宇摸上山顶之前,便将赤焰三十七扛到那一方小小的矿洞之中好生安置起来了。 然而赤焰三十六不放心天宇,在安置好同伴之后,便一直跟在其后不远处实时保护。 如今见天宇朝他发来讯号,赤焰三十六当即从草堆中站立起身,向隐在矿洞旁的赤焰三十八报信。 待李锦纾看到赤焰三十八朝自己这边举手示意之时,天宇那边已然一头钻进身后那个大矿洞中好一番搜寻了。 “留下几个人寻看附近可有伤亡者,其余人等速速随我上去察看!” 指派那两个连固定目标都射不中的弓手在此地留守,李锦纾立刻便带领自己手底下的人往山顶上冲去。 没想到那两个弓箭手竟然不自觉地便应出了声,恼得裴高瞪视那二人一眼,又朝着李锦纾离去的背影恨恨道了一句:“你倒是会指使人!” 兴许是李锦纾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吧,他们这才会不自觉的答应出声。 见裴高并未叱责,只是跟随那位大姑娘的步伐而去,两名自知实在不该如此的弓手立刻呼出一口长气,找了几名同僚开始在方才巨石滚落的范围内寻找起伤亡人员。 不过好在他们所处山腰之下,待巨石滚落这边,他们便已然迅速撤离,并且还有众多松木阻碍,倒是无人毙命,只有几个闪避不及的,因此受了点不大要紧的轻伤。 “尔等不必顾及于我,速去相助天护卫搜寻胡国细作!” 根据赤焰三十八的手势来看,从山腰往上直至山顶这段路,应当是没有埋伏的,而山顶处竟也会没有人迹可寻,实在诡异。 很有可能真的被她猜中,山上早已留有暗道,那些胡国细作之所以会在林中偷袭他们,又弄了一出落石的戏码,并不是为了击杀他们,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转移阵地! /66/66177/19784115.html 第308章 暗道四布 在雷霆的搀扶以及几名赤焰暗卫的掩护之下,李锦纾很快便到达了山顶处,朝正在矿洞之内探查的天宇问道:“天护卫,如何?” “大姑娘。” 天宇闻见李锦纾在洞口询问,立时走近。 只见他身子略弯,朝着李锦纾叉手回禀道:“回大姑娘的话,方才此处确有几名胡人把守,巨石滚落亦是出自他们之手,然而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从此处隐没了踪迹。” “你的意思是,在你进来之前,他们便在这洞中消失不见了?” 李锦纾说着,朝洞内探去一眼,目测此处矿洞足有十来丈宽,七八丈高,内部幽静昏暗,深不可测,比方才途径的任何一处矿洞都要广敞。 天宇闻言颔首应是,满目羞愧道:“都怪卑下不查,竟教他们跑了,方才属下入内查探,发现此矿洞内有数条暗道,通往不同的方向,若要查明他们的去向,怕是少不得要废上一番功夫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 裴高就站在天宇身后,本还在惊叹这矿洞竟如此广大,却蓦然听闻那些胡国细作居然躲藏进了这矿洞之中,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顺着这些暗道消失不见了,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真教那些胡国细作们跑了,那他今日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 他不来倒也罢了,可他既然都已经率领部众过来围捕了,最终若真被那些胡人给跑了! 让他如何同李浩礼交代? 如何向这泱泱大乾的百姓们交代? 天宇见裴高气的跳脚,一改先前对李锦纾的柔和,横眉冷对道:“若是裴典军有什么意见,大可以亲自带人去寻,总归不过这几条暗道,兴许找个三五日,也就能找着了!” 被那些胡国细作在眼皮子底下逃脱,天宇心情本就不佳,这裴高典型的不善察言观色之辈,非要往强压着满腔怒火的烟囱上撞,岂不是白白被他奚落? “行,你小子能耐,我看你们这对主仆,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厉害,你们有本事倒是把那些胡国细作都抓了呀!明明都瞧见了,却教他们给跑了,简直一群酒囊饭袋!” 丢了胡国细作,裴高心中也很是烦躁,丝毫不肯让天宇在嘴皮子上占了一分便宜去。 他们二人本都不善言辩,却不想今日在这搬弄口舌上的造诣却突飞猛进起来,直吵得李锦纾心头烦闷。 天宇并未察觉李锦纾的异样,竟还在那里同裴高吵闹,怒喝一声道:“放你娘的矢气!” “我警告你,你再敢多说我们大姑娘一句,我便让你永远在这矿洞之中长眠,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见天宇如此嚣张,裴高也怒了,冲其挑眉勾指,摆出了应敌的姿势。 裴高如此,他带来的那些个下属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各个都围拢过来,站在裴高的身后,作势要与天宇等人一较高下。 天宇身后站着的,自然是同他一道上得山来的护卫们,亦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恨不得当下就冲上前去,将那胆敢对李锦纾出言不逊的狂徒乱刀砍死。 /66/66177/19784116.html 第309章 口舌之争 而李锦纾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众赤焰暗卫们,虽然也对裴高心有不满,却没有像年少的护卫们一般心浮气躁,而是直立于李锦纾的身后,静候差遣。 此时此刻,只肖李锦纾一声令下,赤焰暗卫们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当场擒获。 若是没了首脑,那些人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就凭他们那点蹩脚的功夫,不是李锦纾小瞧了他们,实在是群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闹够了没有?” 终于,李锦纾忍不住开口了。 现如今,那些胡国细作与被劫物资一应没了踪迹,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吵闹? 他们在此窝里斗,除了让那些胡人更为得意之外,还能起些什么作用? 见李锦纾面露不悦之色,天宇立时便噤声收了架势,退居一旁再不敢有所动作,若被李锦纾罚去暗阁,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他可不想同戈飞一般,去暗阁领受责罚,到时还得在床榻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方能下地。 稍稍抬眸,余光瞥见雷霆投来的幽暗目光,天宇身子一颤,缩了缩脖子,再没了方才那肆无忌惮的嚣张模样。 心中暗恼,自己怎会犯了同戈飞一般的错误? 李锦纾和雷霆还在这里站着呢,他就敢当面破坏李锦纾与联军之间的合作关系,岂不是找死吗? 纵然裴高有千不对万不对,他也不该在此时朝他发火,雷霆在这里都没吭声,就说明裴高暂且是开罪不得的,否则雷霆能忍得了他? 若是真好朝他动手,想必那傻货早不知道被他们这位护李锦纾跟护眼珠子似得雷霆雷大主事,给捏断好几回脖子了! “行了,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些胡国细作的去向,将他们一网打尽方才是重中之重。” 揉揉太阳穴位置,李锦纾举步朝洞内行去。 这矿洞应该是早就存在的,只不过又被人为开凿过的样子。 朝内行进百余步,里头竟还别有洞天,类似于荒芜城中被开凿出的地下城一般,居然四通八达,肉眼可见便有好几条暗道,不知通往何方。 裴高见天宇等人在李锦纾的质问声下收回了架势,又闻见李锦纾缓言一句相劝,虽心中仍有不适,可到底她说的不错。 如今,自然是捕获那些胡国细作最为紧要,毕竟他们来这的目标便是如此。 “无知小儿,我且不与你多作计较,待得事了,你便等着我好生会你一会,让你知道舌头长不是真功夫,唯有拳头硬才是真本事!” 凑近天宇,距离他面目不过两寸,裴高低低的警告。 在这世上活了也有十余年了,被人贴着脸告诫,还当真是头一回。 天宇攥紧了拳头,扯开了笑颜,丝毫不在怕的回复:“好啊,随时恭候!” 用左手食指指了指天宇的鼻尖,裴高扯着嘴角一脸的嚣张,终于还是朝李锦纾那厢行去了。 途经天宇跟前,雷霆一个凌冽的眼神朝他迸射而去,惊得天宇连退三步,心惊不已。 并未与其言语一句,只见雷霆大跨步朝前踏进,顿时便护在了李锦纾的身侧,以防裴高那边有任何不轨。 /66/66177/19784117.html 第310章 铁桦木盒 “天护卫,你还好吧?” 捂着不断狂跳的胸口,天宇闻见同伴一句关怀,茫乎乎的摇首:“我没事。” 言毕,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竟是分泌不出一点唾液。 拍拍同行护卫的肩头,天宇赶忙招呼道:“快跟上,小心防备着裴高带来的那些人手。” “哎,我们省得。” 应答一声,并朝身后几人唤上一句:“弟兄们,快些跟上!” 一众护卫这才紧跟天宇的步伐,出现在裴高等人的身后,满脸警惕的望着他们。 赤焰暗卫们早在李锦纾踏入矿洞之际,便已然紧紧跟上,而裴高等人在其之后,现下天宇之辈自然只能处在最外围了。 然而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时时监控裴高等人的最佳站位,将他们团团包裹在内了。 感觉站位有些局促的裴高,这时候也顾不得了,一心记挂的唯有那些胡国细作的去处,满脸焦躁的问李锦纾道:“你能看出他们走的哪条道?” “我?” 疑惑一声,李锦纾顿时笑乐了。 只见她侧目看向裴高,缓缓眨动了一下眸子,嘲弄道:“我自然,是看不出的。” 她若是有这个本事,岂不真成了在世活佛? 到时真要被人供奉在庙堂之中,日日受人朝拜,坐享香火了! “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找不到那些胡国细作的去处,还有什么好说,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裴高本也没放多大希望在她身上,见李锦纾如此回应真没觉着有何意外。 毕竟他也觉得看不出来实属正常,若真能看得出来才算是见了鬼了。 然他话音刚落,李锦纾便瞬间接了话茬过去,一脸疑惑的望向裴高道:“我只说自己看不出,何时说过不晓得?不过几个胡国细作,还能跑的出我的五指山去不成?” 裴高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他是真的看不透这位大姑娘,亦不敢随意接话了,现如今裴高也已经领略过了,知道李锦纾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虽然可能她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可偏偏她说几次,几次就都成了真。 这还让他如何敢轻易反驳? 万一又被她一语成谶,到时自己的脸又该往哪儿搁才好? 向雷霆张开手,李锦纾悠悠然一笑,温声道:“雷叔,你的冰丝盒可有带在身上?” 这东西是雷霆专为那些混入地下城的细作们打造,用以在各处暗道中搜寻那些不轨之徒的。 如今知晓李锦纾是来矿洞之中寻找潜入乾地的胡国细作,他自然早早就将东西备下了。 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木盒交到李锦纾的手中,雷霆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李锦纾心中的打算,始终一副阒然沉稳的模样,默立于李锦纾身侧。 裴高见雷霆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十分新奇的盯着看个不停。 那木盒通体为铁桦木所制,这种木材稀世少有,素有木王之称,不是寻常人能具有的。 迄今为止,就裴高所知,唯有北冥东部的山地上尚存几株,早已被冥国皇室占为私有,似乎并未曾听闻有遗落入荒芜城? /66/66177/19784119.html 第311章 探查暗道 不过他们第五世家乃天下第一世家,保不齐就用什么手段得到过,这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至于裴高是怎么识得这么稀有的铁桦木? 那自然是因为沾了他那位主子,漪水郡王李浩礼的光了! 众所周知,李浩礼曾经不顾自身性命,在战场下拼死救下了开元帝李宗朝,如此大的功劳,得到的恩赏又怎可能只有进封郡王? 那些个金银布帛自然是不在话下,至于无价之宝,稀世之珍这种的,虽然国库并不充裕,但李宗朝怎么的也得打赏那么一两件,给自己撑撑面儿的! 这其中,便有冥国作为贺礼赠予李宗朝的一枚千年灵芝,那灵芝便是用铁桦木制成的礼盒所盛,被当时跟随在李浩礼身边的裴高一睹真容,至今艳羡不已。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又获此等殊荣,再度亲眼得见另一方铁桦木所制器具。 然而裴高真想哀叹一句,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可当真是暴殄天物,这铁桦木可堪比金属坚硬,怎的就教他们拿来制成装物的木盒子了? “不知这桦木盒,究竟有何妙用?” 本还觉得颇为可惜的裴高,见李锦纾居然从那铁桦木所制的盒中抽出一根冰丝来,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了,口中忍不住询问李锦纾道。 而一旁正专心于手中动作的李锦纾,乍听闻裴高竟能唤出制作这冰丝盒的木材时,望向他的眼神便显得十分的讶异了。 只见她微微勾勒起嘴角,眉眼含笑道:“裴典军可当真是好眼光,竟识得这冰丝盒是用铁桦木所制?” “哈,这有什么,我们郡王手中就有一个,又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面对李锦纾颇有些惊讶的眼神,裴高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想着终于也能让她吃惊上一回。 虽然心中十分清楚铁桦木究竟是有多难得,可未免被李锦纾给小瞧了去,裴高也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瘪瘪嘴一副不屑的模样,故作姿态给李锦纾看了。 然而方才裴高那副眼馋不已的模样早已落入李锦纾的眼中,如今见他偏要摆出一脸傲然的神色,只让人觉着好笑。 想她李锦纾是什么出身,难道会因为一件死物而失了心神不成? 这东西虽然难得,可在第五世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她开口,还愁那冥国太后不肯? “天护卫,要劳烦你分领几支小队入这暗道一探了,且将这冰丝系于身上以防不备,若是发觉胡人踪迹便用力拉扯两下,但如果遇上危险绝不可恋战,切记拉扯三下并即刻返回!” 李锦纾朝天宇招招手,将其中一根冰丝递于他的面前,谆谆嘱托。 天宇自以为方才将李锦纾恼得心绪不佳,便一直没敢上前,只是立于最外围默默守护,而今被李锦纾召唤,自然是喜上眉梢,忙不迭跑上前去。 见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见怪自己,这心中别提是有多欢悦了。 只瞧他接过冰丝缠于指尖,立时激昂应声道:“属下谨记于心,绝不辱命!” /66/66177/19784122.html 第312章 杀回马枪 接过李锦纾交代给的任务,天宇即刻点齐了在场护卫,将他们分成七八支小队,每支小队不过两人而已,每个人都没有一丝犹豫,领着这份艰巨的使命,一头钻入了各个暗道之中。 这矿洞虽大,看着也挺稳固,可这里毕竟发生过一场巨大的矿难。 而且方才那些胡国细作还朝山下投掷过巨石,引起山脉震荡不断,难保这里不会再次坍塌,这些隐患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便生出一分退缩的心来。 “裴典军,既然你曾自诩尔等才是这漪水县真正的地头蛇,我倒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天宇等人已然被指派去搜寻胡国细作们的踪迹了,李锦纾自然也不会闲着。 只见她嫣然含笑,眸中柔光婉转,不知正憋着什么坏主意,看向裴高直言相问道:“不知裴典军以为,此时那些胡人会去往何处?” “这……” 他是说过这样的话不假,可他也是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不大聪明的。 问他胡国细作的去向,问他有用吗? 裴高要是知道,现在还能在这里站着,等着看李锦纾如何处置? “如今乾胡两国正在交战,而他们的身份已然暴露,在附近行动定然不便,我猜他们必定会设法回到城中,毕竟他们盘踞此地已久,在城中必定留有落脚之处,裴典军以为呢?” 并没有打算真听裴高说出点什么子丑寅卯来,李锦纾直接自顾自的便讲了下去。 裴高听了李锦纾的解析,觉得甚是有理,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不错,那我这就差人回城去堵截?” “漪水城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照裴典军以为,该去何处堵截呢?” 看来他还没有蠢到要和自己唱对头戏唱到底,更没有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李锦纾甚觉欣慰,只听她又继续问了裴高几句,直逼得对方哑口无言,这才歇了抨击他的心思。 李锦纾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尤其对开罪过自己的人记的尤为清楚。 其实说到底,她的那些个手下,也大多是随了她了。 这裴高早已经将李锦纾给得罪的狠了,只不过现下还能用得上他,是以李锦纾才会对他一忍再忍。 而她之所以不去怪罪天宇,自然是因为裴高在李锦纾那里根本一文不值。 此次天宇的事件,与当初戈飞的截然不同,那一回戈飞对上的人是手握数万精兵的冯修明,那是李锦纾真心实意想要拉拢的对象,而裴高不过是一时利用罢了。 “你可知漪水崔氏一族?崔氏在城中有一处宅院,我猜他们定是通过某一条暗道潜往城内崔氏府宅了,毕竟谁也说不准,崔氏那位盗采矿藏的老族长是否曾给自己留过一条后路!” 她说的不错,崔氏宅院早已人去楼空,那宅子空置已有许多年了,甚少有人踏足。 恐怕他们就算在那里躲上个把月,也不一定会被人所察觉,对于那些胡国细作来说,倒真是个顶好的去处。 虽然这一切都仅仅只是李锦纾的猜测,但是现在也只好听她了。 /66/66177/19784123.html 正文、第0313章:围困崔宅 因为若是让裴高自己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那些胡国细作究竟会去往何方的。 “行,这事儿就交给我了,若是他们真的敢去城中,当真在那崔氏府宅内藏匿,我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裴高握紧脑袋大的拳头,一副凶悍模样,惹得李锦纾顿足侧目。 这支郡王护卫队的本事,她算是领教过了,就他们这种不入流的队伍,李锦纾还真不觉得能抵得过那些在此蛰伏十余年之久的胡国细作们。 瞧了一眼手中的冰丝盒,李锦纾垂眸劝诫道:“不肖你们做这些,若是他们当真在崔氏宅内,你只需派个人过来通信,并将整座府宅团团围困,不要放出了任何一人即可。” “怎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裴高虽然不大灵敏,可他还是能察觉到李锦纾对自己的轻视之意的。 抬眼朝裴高那边扫了一眼,李锦纾坦言道:“你们自己几斤几两,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哼,我不和你这等女娃一般计较,免得传将出去说我裴某人以大欺小,面上无光!” 被李锦纾戳中了痛楚,裴高恼恨不已,却又偏偏不能拿她如何,真真是气煞人不偿命,欲吐血三升方能以泄心中苦郁。 可奈何,此桩‘美差’是他亲自应下。 况且而今这船都已然出了海了,他们总没有半途跳水的道理吧? “喏,拿着这东西,你与你手底下的人便可自由出入北城门,切记不要莽撞行事,若是逃走了一人,我可不会保证你家主君还能够安然无恙!” 李锦纾这是在明言威胁裴高,倘若裴高胆敢不听她的号令,背着她误了自己的事,那么言外之意,李浩礼的性命她可就不一定会命人继续保下去了。 此一招虽然老旧,却偏偏胜在好用,那裴高听了自然会忌讳上三分,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其实就算裴高真放跑了那些个胡人,李锦纾也绝不会拿李浩礼如何的,不仅因为她敬佩李浩礼的为人,也多少忌惮着一些他的生身父母。 毕竟荣亲王李宗盛可是李宗朝最为亲近的兄弟,而荣亲王妃在隆阳殷氏中,也算得上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不过现下用此一招来要挟裴高,是最为方便有效的,是以她便用了。 “这是……” 稍一抬手,裴高便接住了李锦纾朝自己随手抛来的物件。 而当他定睛一看,发现手中之物竟是苏州刺史暗令之时,顿时便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对了,你若是将它丢了,或是教旁的人给瞧见了,那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将此事赖到你们主君头上,再来个死无对证了!” 不仅拿李浩礼的性命相威胁,李锦纾还将李浩礼的清白毫不犹豫的押上了,可偏生裴高却只能听她,无法驳斥,实在让人恼恨! 握紧了手中物,裴高跨步朝矿洞外行去,口中呼和道:“列队,回城!” 一众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再又浩浩荡荡而归,居然一点用都没派上,足以证明那些胡国细作之狡诈。 /66/66177/19784124.html 正文、第0314章:山谷之上 “赤一,你们留下照看好天宇等人,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刻着人到外高喊一声,我与雷叔就在附近,不会走得太远。” 李锦纾见裴高等人离去,立刻将冰丝盒移交到了赤一手中。 手捧着木盒,赤一躬身应答:“是,大姑娘。” 在一众赤焰暗卫的目送下,李锦纾和雷霆方才踏出矿洞,一路绕行到了这巨大无比的矿洞之后。 陡然出现眼前的,是一片凹陷的山谷,硕石累累,草木杂生。 想必这里曾经出产过数不尽数的矿石,这才会被人为掏空,只留下这一个巨大的低凹之处。 用绣鞋蹭了蹭脚下的红土,李锦纾喃喃道了一句:“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 “苍岭山上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红土,可我们一路行来,山林之间唯几个不着眼的小型矿洞,而山腰之上虽大小洞穴四布,却也未经深凿,唯有山顶那一处矿洞开的尤为之大,再有就是这一处凹谷。” 蹲下身来,李锦纾随手捡起一截枯木,便开始在地上涂涂画画。 歪歪扭扭犹如长龙在卧,那是她遵循记忆,勾勒出的一副漪水地脉舆图。 随着素枝的划动,李锦纾低软的嗓音再次在山谷间游荡起来,浮动于雷霆的耳畔:“苍岭山位于漪水郡西北部,东靠漪水县城,西至威宁望郡,南往雁来归谷,北临澹水河岸,崎岖山路如青龙蜿蜒,阻断了威宁郡与漪水县的往来商道,这便是漪水县贫困的缘由之一。” 视线随着那根细小树枝的划动而流转,雷霆听着李锦纾的言语,眼中流光闪动。 虽然其母长孙钥聪明伶俐,却也绝没有此等敏锐的智力,与这般灵敏的心思,她果然还是随了李氏一脉。 但好在她虽然睿智非凡,处事圆滑,却又不像李氏那般野心勃勃,一心只想着称霸天下,哪怕挑起战祸不断,哪怕百姓流离失所,饥民转徒,饿殍遍地。 自她懂事以来,便在不知不觉间将这天下的子民皆藏于心中,所行所为皆是为人为民之道,颇有举世明君之貌。 只可惜,她生得女儿身,并非男儿郎。 否则早晚可将那些李乾子息一一压服,就算是那帝位,也可堪一争。 “崔鄞既死,李明焕定是将她葬在白鹿庵附近,白鹿庵坐落于白鹿崖崖顶,而白鹿崖则位于漪水县南部,大部分山体及白鹿庵皆处于县城之内,往西与苍岭山邻接,同为赤土。” 说到此,李锦纾陷入了沉思。 她总觉得这些好像都能串联到一起,可将它们串联之后,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李锦纾百思不得其解,用树枝的尖端指了指所绘之处,嘀咕着:“此矿洞如此深广,地道四通八达,工程浩大至厮,定然是当年崔氏老族长率人开凿,继而挖掘到了深处,发觉诸多矿藏所埋之地,将此地矿石挖空后,这才留下如此巨大的深坑,乃至形成此间山谷。” 目光直直盯着那处山谷,谷中有好几处巨石塌陷,想必附近曾开凿过不少矿洞,因为当年矿洞塌陷,从而加速形成了这处凹谷。 /66/66177/19784125.html 正文、第0315章:民心所向 “既然当年此事曾惊动开元帝,那么朝廷必然会派人前来探查,山下那些大小矿洞,不是崔氏老族长寻矿所凿,便是官府之人所致,不过看样子定是无功而返了。” 那些矿洞都没有被深挖过的痕迹,定然是因为挖不出什么,便给舍弃了的。 李锦纾稍稍偏头侧目,看向那个巨大的矿洞,不解道:“既然苍岭山已经挖不出铁矿,那些胡国细作又为何要不遗余力,混入此地盘踞?” “不,不对!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有很大的可能,此地仍然埋有矿石!” 思绪断断续续,弯弯绕绕个不停,只见她眸色沉沉,偶然间有个一言半辞遗漏嘴边,眨眼却又破愁为笑,不断念叨着原来如此,竟是此般等言。 看样子她已经全然通透,将自己所思所虑之事全理明白,并且有了应对之策了。 “雷叔,你说我要是帮漪水郡击退此次疾疫,并指引郡王的人将胡国细作全数歼灭,还愿意慷慨无私打通威宁郡与漪水县之间的商道,可能赢取此地民意?” 耳听李锦纾有此一问,雷霆沉声应道:“大姑娘宅心仁厚,必将是天下人心之所向。” “天下人?” 李锦纾闻言痴笑一声。 她倒是也想有这么一天,可若要做到,谈何容易? “天下人之多,如天之繁星,如海之游龙,怎可能尽遂吾愿?只要我所图之事,皆随我心,皆顺我意,便足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水即为民,君则为舟。 她这两年东拼西闯,虽有仁爱天下之意,可她更是为了要赢取各地民心,只待将来覆海移山之日到来,便可发挥其用。 “大姑娘,找到了!” 就在李锦纾言毕之时,矿洞那边天宇朝着她所在的位置高声喊了一句。 听闻有了那些胡国细作的下落,李锦纾当即起身,并将手中所握枯枝丢下,速速回到矿洞。 终于等到李锦纾归来,天宇跟在她身后边走边用手指着某处暗道,快速回禀:“大姑娘,便是这条道,我在里面发现有车马行过和人为掩盖的痕迹,痕迹很新,应当是近期留下的。” “嗯,其余人呢?” 举目望向四周,被派出去的护卫已回来大半。 听见李锦纾询问,其中一人当即叉手回道:“回大姑娘的话,我们这边是条死路,并无任何发现。” “回大姑娘,我们这条亦是死路,只是路的尽头有几间石室,似乎存放过一些重物。” 另一名护卫也立时躬身回禀,庄敬万分。 其余那几人的回复也尽是如此,不是死路,便是开凿了几间用以存放物品的石室。 李锦纾略一估算,发现除了他们之外,另还有四人未归,遂言道:“恐怕那两条道也可通向别处,你们即刻前去支援,若遇胡国细作,绝不可留下一人性命,否则必将给荒芜城带来不小的灾祸,尔等明白?” /66/66177/19784128.html 第316章 决意下山 “是,大姑娘,我等这便前去!” 众护卫当即颔首应声,全数钻入了那两条狭窄暗道之中。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李锦纾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那些胡国细作并没有从那两条通道离开,而是尽如自己所想去往了城中崔氏府宅。 转而看向天宇,李锦纾继续吩咐道:“赤一,你便带领赤焰暗卫继续留守此处,如有胡国细作折返,当场诛杀,无需回禀。” “若天宇那边有异,随时派人支援,我和雷叔还有其他事情需办,这里就交给你了。” 同赤一吩咐几句,李锦纾便再次和雷霆离开了矿洞。 那些胡国细作固然重要,可她已经派出了自己所能派出的所有人马,更有郡王势力相助,如今她就算留在这里,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了。 倒是还有一事,她得亲自过去确认一下才好再作打算。 待到了临近山腰处,另三名赤焰暗卫所在之地,李锦纾于洞前朝他们望去一眼,瞧见赤焰三十七那条正向外渗血的腿时,不禁又想起了此刻尚躺在郡王府中疗养的苏洛雨。 李锦纾不知是有多悔,自己当初怎会说出要将她双腿打断这种话来。 那般狠辣之言自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却不知为何竟一语成谶,成为李锦纾的难言之痛。 眨眨略有些干涩的双眼,李锦纾抽回沉浸在懊悔中的神思,同他们几个言道:“你二人便在此好生看顾三十七,待我下山后找人抬兜子来接便是。” “是,大姑娘。” 赤焰三十六并三十八闻言,赶忙叉手应声。 而因负伤不便起身的赤焰三十七,更是感激涕零,躬身言谢道:“卑下惶恐,劳大姑娘为卑下费神了。” 如此关心部下的主子,要到哪里去寻? 恐怕除了荒芜城的这几位主子,整个世间也难觅几人了! 又好言安抚了几句,李锦纾这才领着雷霆继续向下行去,在那三人的目送下渐行渐远。 越是靠近山腰处,这山路便肉眼可见的愈来愈陡,雷霆见李锦纾迈着小腿,颇为吃力的行走,便赶忙紧走了两步,来到李锦纾的身侧。 只见他叉手示意李锦纾,身子微微下蹲,示意对方继续坐自己的肩头下山,恭请道:“大姑娘,山路逶迤难行,还是由我来送你下山吧?” 李锦纾闻见雷霆如此,朝前望去一眼,上山的时候并未觉得,如今走着下坡路了,才真觉得这苍岭山的山路非比寻常。 因为过度采挖的缘故,山面本身就坑洼不平,而他们此时正处于一个矿洞的上方,若想继续向下行走,依照李锦纾的个子,必然艰难。 但即使如此,李锦纾也不愿再坐雷霆的肩臂下山了,因为她怕如此一来,会增加雷霆下山的负担。 是以便摇了摇头,抬眸同雷霆道:“不必了雷叔,又劳烦你连夜跑了一趟威宁郡,想必甚是乏累,我自己走便可以了。” 婉拒了雷霆的好意,李锦纾打眼往下一瞧,正好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根粗细正合适拿来做拐棍的榆木,顿时笑弯了一双美眸。 /66/66177/19784129.html 第317章 斩获巨蟒 踩着一地砾石,小心朝前探了两步,李锦纾一边伸手去够,一边同雷霆道:“我知道,雷叔是为了我好,可我也不能累着雷叔不是?雷叔年纪渐长,若不是为了我,也早该成家立业,儿孙绕膝了,我打算等此趟从乾国回去,便找个婆子,好好替雷叔相看相看……” “大姑娘小心!” 就在李锦纾同雷霆念叨着准备回去给他相个好人家的娘子时,意外发生了! 雷霆一直是近距离跟随李锦纾的,当意外发生之时,他的反应既快又准,当即便将那张着血盆大口,欲对李锦纾下嘴的褐皮蟒蛇一分为二! 刺眼的剑芒晃得李锦纾睁不开眸子,只觉得头顶有温热的液体喷射而出,湿了她满身满脸。 待她重新睁开眼睛,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后,抬眼往上一看,顿时只觉两腿发软,险些便要坐倒在地。 幸而此时有雷霆伸手将其从春榆树下拉了开来,李锦纾这才没有腿软瘫倒在地。 那条体型巨大的蟒蛇其实从一开始便倒挂在树干之上,与其鳞片颜色相近的藤枝缠绕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察觉。 从雷霆手中接过一方绡帕,简单将自己面上的血色擦去一些,李锦纾这才缓过劲来回身朝那条蟒蛇瞧去。 只见它掉落在树根旁的那一截头部,背面有一暗棕色矛形斑,头侧更有一条黑色纵斑,一直从鼻孔斜向口角,眼下亦有一黑纹向后斜向至唇缘,下唇鳞片也有些许黑褐斑。 结合仍缠挂于树上的那截蛇尾来看,它的头部和腹面皆呈黄白色,而体背则为灰褐色,体背及两侧均有大块镶黑边云豹状斑纹,尾长足有一丈之多,生的十分粗壮。 虽说蟒蛇无毒,可它这么粗壮的体型,如此巨大的口舌,这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就怕李锦纾这弱小的身躯便得当场交代于此了。 “又劳烦雷叔,救我性命了。” 李锦纾朝雷霆那边稍稍躬身示意,换来雷霆叉手回敬。 只见其眸色沉沉,掷地有声道:“能保护大姑娘,是属下毕生之幸。” 扫了一眼李锦纾身上的血污,只见雷霆将身上的外袍脱下,递到李锦纾的面前,并接过李锦纾手中沾满血色的绡帕,继而背过身去。 “多谢雷叔。” 随着李锦纾的道谢声后,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其窸窸窣窣的换衣之声。 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李锦纾就对雷霆那边小声回了一句:“好了,还算合适。” 重新转过身来,只见眼前的女童已然褪去一身锦衣华裳,换上了他平日所穿的黑色长袍。 雷霆生的魁梧高大,身躯足有六尺三寸之长,他的外袍对于李锦纾这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幼童来说何其宽大? 但即使如此,也并未有损其半分雍容。 只见李锦纾纵然妆发凌乱,纵使面容憔悴,身上血斑点点,衣着更是说不出的怪异模样,然她身为第五世家大姑娘的威仪,却是分毫未减。 如此气度当真非凡,纵如那天上的玉貌仙童,世间罕有。 /66/66177/19798686.html 第318章 锦衫裹蛇 “只可惜了,都长得这般大了,定是很不容易,却为了一口吃不着的肉,不慎丢了性命。” 李锦纾说着,朝那条死去的大蛇行进两步,方才一瞬间是被它给吓了一跳不假,可现如今都已经知道它对自己没了威胁,又怎可能会感到惧怕? 拾起方才自己想拿来当拄拐的那根榆木,李锦纾用它别了一下那个蛇头。 见它被搅的翻动了两下,还忍不住咂嘴鄙夷道:“这般大的蛇头,竟无几两肉,真是痴长了这么些年!” “还是这蛇尾好些,肉可拿来烹食,胆可用以入药,脂可治耳聋,油可做成膏,至于这蛇皮么,拿去做成琴膜,想必也很是不错。” 将拐棍往地上一杵,小小的人儿望着眼前那条如树干般粗壮的蛇尾,喜不自胜。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被这大家伙给吓了一跳,但却得了它满身的宝贝,实乃祸兮福之所依,想来该是她转运的时候到了! “那我便替大姑娘,将这蛇尾给扛下山去。” 也不怕脏,也不嫌累,雷霆听闻李锦纾有此一言,也不问她同意不同意,立马就将那蛇尾从树上拽下,扛到了自己肩上。 这断尾之处,还在湿哒哒的淌着血呢,只见雷霆随手便将方才递给过李锦纾擦脸的那方绡帕从怀中抽出,直接就给捆在了蛇尾上,试图阻挡它继续出血。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它继续渗出血来,滴落在雷霆的鞋履之上。 李锦纾见状,当即弯腰,从地上拾起自己方才脱下的外衫递给了雷霆,并提议道:“再加上这个,想来便不会了。” “怎了?可是这衣衫有何不妥之处?” 见雷霆直勾勾盯着她手中的衣衫,却并未伸手去接,李锦纾眨眨眼睛,十分不解的问他。 将视线从衣衫上移开,转而看向李锦纾望着自己的真挚眼神,只见雷霆略一沉吟,敛容问道:“大姑娘可知,你手中的这件衣衫可比这蛇尾要金贵的多?” 李锦纾的衣裳,自然是金贵的。 她身上所穿的每一件,无一不是穷尽绣娘多年心血,精心文绣而制。 莫说这些绣娘的手艺何等高超,单就那衣衫的用料,便可抵得过普通人家一生的花费了。 李锦纾倒也不是那奢靡之人,只是身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出门在外总是要打扮的体面一些,否则怎对得起他们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号? 若是她这位大姑娘穿的,还不如那些个旁的世家子弟来的华贵,怕是要让人以为,第五世家亦不过尔尔,从而轻视了他们,令第五世家在外丢了脸面了! 况且雷霆从小便是看着李锦纾长大的,自是知晓她从来都是个懂得珍惜旁人劳动成果的,绝不会就这么白白糟践了一件锦绣衣衫,故而有此一问。 毕竟自李锦纾懂得民辛劳苦后,她的破旧衣衫皆会差人仔细洗净,再遣送到第五世家名下的一些绣坊,绝不会就如此粗野对待。 “雷叔知道,我一向是不喜异味的,这东西脏了我的衣衫,怕是洗不尽这浓臭的腥气味儿了,待回到城中,这衣衫也只能是清洗一番,拿去挂到绣坊里给那些绣娘研习绣样用的。” /66/66177/19799152.html 第319章 哮证发作 抖了抖手中的外衫,李锦纾用眼神示意雷霆的鞋履,揶揄道:“既如此,还不如索性现在就发挥出它的效用来,用以拯救雷叔的鞋袜,岂不算是另一种物尽其用?” 顺着李锦纾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背,那里已然被血渍渗透,潮黏黏的,让人很不舒爽。 抿了抿唇,雷霆见李锦纾侧目笑看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伸手接过她的衣衫,将其小心裹在了绡帕外头,完全没了方才对待大蛇的粗暴模样。 “行了,继续走吧。” 将身上那累赘的衣摆撩起,在膝盖处系了个结,李锦纾拄着榆木枝,带着雷霆继续向下行去。 用这春榆的枝条探路,倒也省了他们不少时间。 毕竟山腰以下的密林之中,尚有不少猎户以及胡人留下的陷阱。 这一路走来,李锦纾用它探出大大小小不少的陷坑,皆被他们成功避开,十分的幸运。 待到了山下,这才叹出一口长气,将手中的榆树枝抛下,活动了一下浑身僵硬的筋骨,准备继续向前方不远处他们当时匿藏马儿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余德奎不知从哪一棵树的后头钻了出来,将手拢在唇边朝着李锦纾那边喊了一句:“大姑娘!” 转而朝身后侧乜去一眼,见是余德奎和刘瑜,雷霆这才松开了搭在左手臂上的四指。 向那边行去两步,李锦纾本还在疑惑他们为何在此,突然见自己手下的几名护卫举步从林间行来,这才恍然记起,好像还是她特地命人将此二人给抬了来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没有上山,而是在这山脚之下等候自己呢? “余县令,刘县丞万福。” 李锦纾从容不迫,同他二人施了一礼。 余德奎同刘瑜亦是躬身,道一句:“大姑娘有礼。” 双方见礼之后,这才开始进入正题,只听余德奎颇有些哀怨道:“大姑娘,这山路未免也太难行了,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更何况刘县丞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原来是嫌山路崎岖难行,故而不肯上山,这倒是挺符合余德奎的行事作风。 就像昨夜本该由他同顾段人一行前去核实病患,可他却嫌路远事多而不肯前去,还美其名曰是坐镇后方以观万变,真真是恬不知耻,厚颜至极。 真不知道他这般贪闲的性子,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担任县令一职,还励志成为一名视民如子的地方父母官的? “大姑娘,真是对不住了,并非是我与县令不愿上山,实在是……” “咳咳,咳咳咳咳……” 那刘瑜还没说上两句,便不知怎的猛然咳嗽起来。 一旁的余德奎见他如此模样,满脸关切并不似是作假,只见他不断抚其背脊,满目切切而问:“如何,可是身子又不爽利了?” 见刘瑜气喘困难,且伴有咳症,喉间偶有痰鸣,又作胸闷状,并面色发绀的模样,李锦纾瞬间便推测出了他的病症。 “不知刘县丞此般,可是哮证发作?” 听李锦纾准确说出刘瑜的病症,余德奎当即一怔,他好像记得从未有人向李锦纾提起过刘瑜所患之症才是。 /66/66177/19799501.html 第320章 握瑜怀玉 未待余德奎反问,李锦纾便将眼神瞥向刘瑜的怀间,询问他道:“你不喂他吃药吗?” 对,吃药,吃药要紧! 他竟忘了这桩最重要的事,居然还用一个外人来提醒! 余德奎暗自懊恼,赶紧从刘瑜的怀中掏出其随身携带的药瓶,取了药给刘瑜服下,不多时便见他神色略有些缓和过来。 靠在余德奎的身上,刘瑜原本有些发绀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拍拍自己的胸口,余德奎总算是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朝刘瑜怨道:“怀玉啊怀玉,你可真是吓死老夫了,你这病不是前日刚发过,怎的今日又复发了?” 刘瑜,刘怀玉? 握瑜怀玉,想必这‘怀玉’二字,便是他的字罢? 瑜从玉,美玉也,又有玉之光彩,美德贤才之意,看来替刘瑜取字之人,是个颇有青云之志者。 “某失仪了,令大姑娘见笑。” 缓过神来之后,刘瑜扶着余德奎的胳膊,朝李锦纾那厢略一躬身。 李锦纾眸光微敛还之半礼,与之温声言道:“刘县丞不惜拖着病躯,也要守住你我二人之间的承诺,实乃守信守礼之人,何来见笑之说?” “不过既然刘县丞身子抱恙,还是莫要逞强为好,我这便差人送刘县丞回城,还望县丞保重身体好生休养,只有拥有一副健壮的身躯,才好为民图利不是?” 这刘瑜恐怕是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未免将其折损于此,还不如放其归去,反正自己也不是非他不可。 转而看向余德奎,李锦纾坦言道:“不瞒余县令,我与裴典军在山间发现了胡人踪迹,如今已然有九成把握,可断定那些胡国细作已经通过暗道通往城内,裴典军先已率领手下赶往,我这厢也正准备前去助裴典军一臂之力。” 什么? 还真发现了胡人? 余德奎听闻苍岭山上有胡国细作出没,当即缩了缩脖颈,朝刘瑜这厢靠近一些,有些惊惧的模样。 那些胡国细作可是凶残,虽然他未曾见过,可也算是领教过了。 李明焕身上的伤,以及那位青衣小娘子的惨状,仿佛历历在目,教人如何能不惧怕? “时间紧迫,我也就直说了,如今刘县丞既抱恙在身,便只能委屈余县令孤身前往崔氏府宅,为我与裴典军做个见证了,现下那些胡人盘踞崔氏宅院之中,我等尽可来一招瓮中捉鳖,如此必能得手!” 不管怎么说,这次借裴高之手去灭杀胡国细作一事,总得有乾国官府的人出面佐证才是,否则到时候她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别想脱身事外了。 余德奎乍然间听闻要让自己孤身前往那满是胡人之地时,眼珠子都快瞪掉了,直摇首拒绝:“别别,我可不敢!” 可李锦纾哪里容得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否决自己? 根本不给余德奎退却的机会,只见他尚未说上几句,李锦纾便吩咐了下去:“你们四人,留下两个护卫余县令前往崔氏府宅,至于刘县丞,务必妥帖送回郡王府中好生照管。” 耳后传来那四名护卫的应答之声,李锦纾快步离开,徒留下余德奎满目慌乱。 她怎的不听自己一句,便就这样走了? /66/66177/19799801.html 第321章 前往崔宅 “不是,大姑娘,那小娘子!我,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这可如何使得啊!” 颓然叫唤了两声,余德奎真心懊悔,他当时怎么就会鬼迷心窍应下了替他们作保这事? 这事儿哪里是人做的,分明是留给死鬼做的么! 他若真去了崔氏府宅,被那些个胡国细作给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要是再一不小心将自己这条老命也给搭上,那他岂不是死得比窦娥都要冤上三分? 然而在他绝望的目光中,唯有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逐渐变小的事实,余德奎真恨不得抽上自己两个巴掌! 刚才怎么就没有硬气一点,直接严词拒绝,说自己绝不会去呢! “余县令,便由我二人送你前往崔氏府宅,你且放心,我们一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的!” 两名护卫走上前来,躬身朝余德奎施上一礼,言辞凿凿向他保证,而后者则是意志颇为消沉的朝他二人望去一眼。 只见余德奎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并不置可否。 这两个小郎君一看便知是还未及冠的年纪,长得更是清隽秀丽,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若真教他们遇上那些个胡人恐怕是跑都来不及,自己又怎可能会去信他们两个的大话? 想昨夜,他们漪水的开国郡公李明焕去追捕那名遗漏在外的胡国细作之时,守卫他身边的人总不在少数吧? 可他还不是被那些个胡人给打成了重伤,现下还躺在病榻上哀痛连连,就连将来还能不能下得了床都成个问题! 再回想那位第五世家的二姑娘,她跟前的护卫难道会少了去? 可她又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余德奎是真的不敢轻易相信,仅凭这两名少年,便可在那群凶神恶煞的胡人眼皮子底下,保自己安然无恙! 见余德奎并不想要动身的样子,那两名护卫索性上得前来。 只瞧他二人同时搀起余德奎的两条胳膊,将他往山岭间扶去,口中不断劝说:“余县令,裴典军还在城中等着呢!你当初可是亲自答应,要替他做这个见证人的,堂堂县令总不能食言而肥不是?” 什么狗屁典军,他可是县令! 就算他食言而肥又怎样,至少他能活命啊! “余县令,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等那群胡国细作缓过劲儿来了,指不定又会伤了哪个,要是一个不注意冲到县令的家中,伤了高堂妻儿可怎么是好?” 其中一名护卫在将余德奎护送来这苍岭山的途中时,曾听余德奎同刘瑜说过那么几回,好像甚是宠爱家中娇妻麟儿的模样,如今倒是正好被他拿来劝慰余德奎了。 传闻这余德奎还算爱民,今日一见倒也觉得未必有几分是真。 是以这名护卫以为,或许拿其至亲的安危相慰,或许会比那些城民更为管用,便就如是做了。 “冲到老夫家中?” 余德奎闻言,果真乱了心神。 他这一生庸庸碌碌,科举十年未曾中榜,年到中时又遭逢大难。 家势衰败后,原先围在周身的亲朋皆如鸟兽般盾散,现今也唯有父母妻儿傍身罢了,如何还肯再失一人? /66/66177/19815054.html 第322章 取马回城 虽然知道这些不过都是自己凭空臆想,可余德奎哪里敢赌? 故而至此,但见他鼓足了勇气,顿时高喝一声道:“我看他们谁敢?不过一群胡人,又有什么好怕!尔等,且随老夫亲自过去瞧瞧,他们是如何被裴典军剿灭,死在我乾人手中!” “刘县丞,我等送你回府?” 另两名护卫隐了嘴角的笑意,瞧着余德奎走远后,便朝刘瑜施礼恭请。 刘瑜,自然是要比余德奎听话的多了。 他刚发过哮证,此时正虚弱,巴不得赶紧回去歇着,可是却偏偏心系城中,不知道那些胡人是否当真会被尽数围剿? 若被逃出了一个两个,到时候对于荒芜城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不知不觉,他竟无意间开始关心起李锦纾来了,刘瑜意识到这点后,自嘲式的敛眸低眉,将这一荒诞的念想摒弃。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县丞罢了,去关心她堂堂荒芜城的大姑娘作甚? 再有,这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事情,又与他刘瑜有何干系? 无力的勾了勾唇角,只见刘瑜将手搭在护卫的小臂上,轻咳了两声,遂言道:“有劳两位郎君相送,是某这病躯拖累了。” “刘县丞哪里话,护送县丞是我们大姑娘的命令,我等职责所在,何来拖累之说?” 其中一名护卫小心扶着刘瑜,朝藏匿轿舆所在的方向走去,另一名护卫则小心守在身侧,低语抚慰。 这几名护卫年纪虽然尚轻,倒是颇有些老成之意,一看便是经由李锦纾悉心调教过的,和她行事讲话略有几分相符,很是上道。 倘若她是名男子,自己还真有心,想同她一道相处试试,看看是否还能闯出另一翻天地。 刘瑜想着,对李锦纾的敬佩之心更甚,只可惜自己这幅身子不堪重用,终归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就他这样的病秧子,能不能挨得过明日都很难说,又何必去想这许多? 更何况,她也不能突然变成个小郎君不是? 摇了摇头,刘瑜试图甩掉自己脑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同余德奎分别乘坐两乘轿舆,一前一后朝着漪水城而行进。 而与此同时,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李锦纾和雷霆,也正在往那儿赶去。 “小娘子怎回来了?” 被裴高留在此地看马的心腹仍在,乍见李锦纾同一名黑衣精壮男子相继而来,显得尤为诧异。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裴高从这儿经过的时候明明是说,李锦纾那厢的人在山上暗道之中搜寻胡国细作的去向。 而裴高则是领着手底下的人,到城中崔氏府宅查探那些胡人是否可能藏匿其中。 可怎么现下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却领了个人便下得山来了? 这其中,莫非有何隐情? 不行,他得找个机会,去城中给裴高报信才是! 见那人神色不明,且一脸精悍模样,李锦纾也不多言,只是牵过自己的马儿,同他说道:“我自然是有事要入城一趟,你若是想去找你们那位典军汇报,也可与我们同行。” /66/66177/19815055.html 第323章 自寻死路 此人打的什么主意,李锦纾能不知晓? 反正自己也是要去城中与裴高碰头的,若他是想去通风报信,又何苦背着自己? 索性同他们一道去了,岂不省事? “小娘子说笑了,鄙人还要在此替诸位郎君看马,就不随小娘子一道入城去了。” 既然李锦纾都这么说了,那他还真就不能恬不知耻的跟上去了,否则岂不白白惹人笑话? 反正她是要入城,那自己便不必前去通报了,毕竟除了她身边这个,其余人都没有下山。 现如今这城里除了那位太子殿下的势力,便唯有他们郡王府的实力最强了,难道还怕她去城中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纵使她想兴风作浪,想必也翻不出个屁来! 就在他说完这些之后,便只瞧见李锦纾在雷霆的帮助之下跨上马镫,扬起手中长鞭就一路狂奔了出去,根本也没想过是否真要将自己给捎带上。 此人也是在裴高面前显惯了脸的,从来只有旁人巴结他的份儿,还真就没有被人如此无视过。 纵然知道李锦纾的身份,可他这心里总归是气不过的,便只见他面上一僵,笑容瞬间便凝滞在了脸上。 “呸,什么东西!” 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那人叉腰指着李锦纾离去的方向,怒骂一声:“要不是你舅父,你以为自己能这般嚣张?敢对爷甩脸子,目中无人的下贱胚子!我,呃……” 就在此人怒喝嚷骂之时,从前方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之上,射来一支袖箭! 闪避不及,只见方才还鲜活的一人,立时便成了一具死尸。 好似预料到他会出言不逊似得,雷霆从一开始驾马出行后,便转过身来将藏于左臂中的袖箭对准了那人的口舌。 袖箭直接从他的口中贯入,穿过后脑直射入地,可见其力度之强。 须臾间,那名胆敢辱骂李锦纾的狂徒便瞪大了双目,躺倒在了身后的这一片枯草堆中。 甚至在其气绝之后,又被一旁受了惊的马儿高高举起双蹄踩中脑门,喷出了一地脑髓,死相极为凄惨。 这一切,皆被轿舆中的余德奎亲眼目睹。 他本是被马蹄声吸引,故而拉开帘子欲一探究竟,却不想正巧看到雷霆射飞弩箭,将那名郡王卫队中人射杀致死的可怖场面。 回想起方才在山脚之下,那名黑衣人曾将暗藏于衣袖中的弩箭对准过自己,余德奎就暗自心惊。 好在刚才对方认出了自己,否则现在的他是否也同那名护卫一般,早已经死于非命? 同时余德奎也在心中不断庆幸,自己从未对李锦纾口出恶言,更是除了实在没能力徒步上山一事外,再无违背。 “驾,驾——” 李锦纾并不知道方才在她的身后都发生了什么,因为在雷霆射杀那人的时候,她已然跑出很远了,只隐约听到身后好似有人声传来。 然而此时相比较这些细枝末节,自然是牵挂心头的那桩事情最为紧要,是以便只顾着驾马狂奔,便是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要说此人也真真是自寻死路,雷霆护李锦纾护的可不是一般的紧。 /66/66177/19816642.html 第324章 以势压人 先前那个在城墙下胆敢对李锦纾不敬的那名士兵,本也是要将他处死的,可谁让他运气好,给李锦纾提供了胡国细作的线索呢? 又有李锦纾开口替他保下一条命来,雷霆这才没有对其下手,也算得是史上为数不多,能逃脱雷霆膺惩的幸运者了! 可这世间,并不是人人都有这般好运道的。 怪只怪他自己不守口德,非要冲撞李锦纾,如此不知死活。 “来者何人?” 远远就看见前方有一名幼龄女童,跨坐一匹饰以金羁,通体清白之色的小小马驹之上,身后还跟着个黑袍壮汉,呼啸疾驰而来,守在城门上的将士,当即便对着那边高声大喊。 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将士顿时警惕心起,张开了手中长弓。 只见他将手中利箭对准了李锦纾的脑门,继续对着那两个高声呼和道:“尔等还不速速勒马,以待查验?漪水郡全面封禁,若要擅闯,奉楚王殿下号令,杀无赦也!” “瞎了你们的狗眼,好好瞪大眼睛看看我究竟是谁!” 耳闻守将朝着他二人呼和不断,李锦纾当即勒紧缰绳,仰头朝城墙之上睇望而去。 如今能够出入北城门的,除了那几位殿下的教令,便唯有苏州刺史令了,而这苏州刺史暗令雷霆一共就只带回了三枚。 原本放在李锦纾身上的那枚,为了方便裴高一行入城,她早已经将其交到了裴高的手中。 而这第二枚,则是由雷霆随身携带,但是昨夜他凭借暗令出城,去威宁郡办理事务时,已然将其交托给了可信之人,想着待事务办理妥当后,好方便他们持令入城。 至于最后一枚,本是交代给赤一,用它去接应第五商游和苏洛雨一行的,后又被李锦纾转交到了护送余德奎和刘瑜的那些个护卫手中。 是以,现下别说是李锦纾了,便是雷霆手里也没有任何能让他们轻松入城的凭证。 当然了,如果从旁的不显眼的位置攀爬越城,由雷霆的好身手,纵然带着李锦纾这个累赘,那也是不在话下的,又或者等余德奎一行到来,他二人自然便可凭那枚暗令入城。 可现下李锦纾要的是‘兵贵神速’,而且是越快越好,便只得以势压人试上一试了! 从昨日开始,就一直有不同的人手持苏州刺史暗令,从这北城门处进进出出,这出入的人多了,他们便也有些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方才李锦纾出城的时候,这些士兵们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只不过现如今,李锦纾身上被蛇血沾染污浊不堪,又披了雷霆的外袍在身上,是以城墙上的守将才一时没能认清。 如今既已认出是先前持刺史暗令出过城的赤衣女童,当即便收起了手中的弓箭,冲她赔笑道:“原来是小娘子,都怪鄙人眼拙,竟没认出改换装扮的小娘子,鄙人这就喝令开城!” 虽然不知李锦纾同苏州刺史是何关系,她的身份又是如何。 但是守将和士兵们心里都清楚,那苏州刺史的暗令恐怕就是出自她手,因为那些曾经手持暗令出入过城门的那些人,显然都是尊她为首的。 /66/66177/19817557.html 第325章 崔府门前 所以现在认出对方是那名赤衣女童后,守将当即便冲着自己的手下下达了开放城门的命令:“快,开城门——” 随着城上守将的一声高呼,厚重的城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 还未待门全开,李锦纾便摇鞭而行,带着雷霆一路冲入城中,朝着城东崔氏府宅而去。 崔氏宅院外,裴高正领着一众手下人蹲守在附近,猛然间闻见街巷的那头有马蹄声朝着他们这边驰骋而来,当即便警醒了起来。 墙角处,只见裴高将脑袋探出去一些,右手高高举起,以掌为令。 “吁——” 到了崔氏府宅外,雷霆率先下马,紧走两步过来搀扶李锦纾。 将其从马上扶下后,警觉的雷霆瞬间朝裴高所在之处瞥去一眼,他敏锐的感觉到,那边似乎有某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如狼似虎般的盯着他们这厢。 李锦纾顺着雷霆的目光朝那边瞧去,给了裴高一个正脸,他这才握紧右拳,收了手令。 大跨步从暗巷中走来,裴高问李锦纾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你们在矿洞暗道中搜寻,我们过来查探吗?” “是让你们过来查探不错,可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见来者是裴高,雷霆也未放下戒备,牢牢护在李锦纾的身侧。 雷霆早已经看透这支郡王卫队,恐怕除了那位刘典军或许还可勘一用外,便是连着这位裴典军以及那些个护卫们,在他雷霆的眼中,都只不过是一群无用的酒囊饭袋罢了。 也不知道曾经跟随大军南征北伐的漪水郡王,到底是看上他哪点了,竟提拔这等庸才来做典军,不仅本事不高,智商也可勘猪脑。 “裴典军竟是连这点都拎不清吗?” 这厢雷霆防裴高防的紧,而立于他身侧的李锦纾更是毫不客气的向他表示出不满之意,斜斜睨向裴高,语气沉凉。 “呵。” 裴高被李锦纾驳斥的面色发青,直想撂挑子不干。 只见他勾起唇角冷笑,反问道:“当初说不让我们动手的人是你,如今说我拎不清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何不给我们一句痛快话?” 若非李锦纾手中握有李浩礼和李明焕这一对父子的性命与清白,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卫队典军,热血男儿的气性,如何能忍她到今时今日? 可是生为人下,为了他所效忠的主君,他只能忍! “我说裴典军,你何不再大声一些,将那些胡国细作都招来听听,是何人在门前争执?” 李锦纾出声提醒,朝崔氏府宅的大门处睇去一眼。 那里宅门紧闭,无声无息,就好像里面一个活物都无,但是李锦纾从裴高的话音已然可以听出,那些胡国细作就在里头。 裴高紧抿着唇,闭上眼睛猛地深吸了一口清气,努力平息着自己胸腔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待他重新睁开眼后,便扯着满脸假笑,迤迤然问李锦纾道:“那现下你是想要如何呢?” “既然已经确定他们人在此处,那便是尔等发挥作用之时了,只肖你们冲杀进去,将人全数歼灭,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66/66177/19842795.html 第326章 言语激将 将杀人说的好似家常便饭一般,李锦纾慵懒的理了理外衫,同裴高继续道:“你放心,我已命人守在矿洞暗道口,保管他们逃不出去。” 拧紧了眉心,裴高凝视着眼前这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幼龄女童,只见她巧笑嫣然,语调冉冉,分明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却好似长着一根食人血骨的心肠。 他们是乾人,自然对那些胡国细作深恶痛绝,可她一个荒芜城的大姑娘,又与她何干呢? 难道是因为那些胡人,劫了他们第五世家的车队,抢夺了他们的物资? 又或许是由于,那一干被打杀的荒芜城效力者? 还是源于,那位负伤的二姑娘? 究竟是这其中的哪一条,竟令这般慈颜的女郎,生出了想要将他们尽数杀绝的心思来? 然而裴高不明白的是,仅凭那些胡国细作胆敢伤了苏洛雨这一条,便足以令李锦纾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命去,也要诛杀那些胡人百回千回,哪怕是将他们碎尸万段,处之以极刑了! “怎么,胆怯了?也是,漪水郡王也有好些年没有领兵打仗了,想必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享受惯了,早已被磨没了身为军人的血性!你若是怕了,就去换我的人来,莫要在我跟前碍眼!” 见裴高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既不应声也不动作,李锦纾还道他突然间想通了。 她之所以不让自己的人动手,而是让他们这群人来,便是不想到时候这事被人传将出去,有损荒芜城与胡国之间的关系。 是以想用言语激将裴高,好让热血再冲一冲他的脑门,给他加把柴,让火烧的更旺些。 然而此事并非李锦纾所想,其实裴高根本就没有这么高的智商,能将这些事情看得那般通透。 他只不过是单纯的在思考,为何李锦纾会想要杀绝胡国细作,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罢了。 此时,经过李锦纾的这一番激将,心肠耿直的裴高当即便被顶的气血翻涌不停,只听他立时反问李锦纾道:“怕?谁怕了?我堂堂亲事府典军,会怕了那一群乌合之众?简直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憋着一口血气,裴高竭力压低嗓音,同李锦纾百般不屑的辩驳。 想他裴高也曾是征战沙场的一员猛将,怎可能会因为一群胡国细作而胆怯? 死在他刀下的胡国人,纵然没有一千,便也是过了百的! 右手再次高高举起,裴高向手下人下达手令,李锦纾这才看到周遭人头攒动,郡王护卫队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纷纷朝着崔氏宅院靠拢。 随着裴高一挥手,两支小队瞬间靠近宅门,为首的那两个显然是校尉模样,同时朝着大门用力踹上一脚。 那年久失修的乌漆大门,顿时轰然倒地。 烟尘肉眼可见的袭来,李锦纾当即以袖掩鼻,皱拢了眉头。 雷霆霎时挡在了她的身前,以宽厚的身躯,替李锦纾挡下了不少尘灰。 裴高见大门已破,立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高声喊道:“弟兄们,胡国细作就躲藏在这崔氏府宅之中,待我等冲杀进去,取了这些细作的狗命,让郡王为我等向朝廷论功请赏!” /66/66177/19842796.html 第327章 石井之下 “嚯嚯!” 同时拔出手中利剑,三百余人的队伍口中不断发出‘嚯嚯’声,以壮其胆。 随后,裴高呼和一声:“弟兄们,随我冲啊——” 一众人等,便朝着崔氏府宅冲杀进去,脚踩着那扇破败的乌漆大门,威声阵阵。 在里面的胡国细作们早就发觉了宅院外的异样,派人在门缝中察看过一番,知道对方已然发现他们躲藏在这宅院内时,便都退到了后宅。 那里藏有一条可以通往矿洞的暗道,他们只要从那边撤退便好逃命。 可问题是,他们带来的东西该如何掩藏? 这东西可关乎着他们来此执行了十余年的使命,是他们效忠的陛下,不惜以发动战争为代价,也要带回去的东西! 若是他们跑了,而将这些东西遗留在此,那么他们也就别想再回胡国去了! “快,动作快些!” 来乾国久了,他们都快忘了胡语该如何讲了。 一名操着流利乾国话音的胡国细作,正在向他手底下的人急切的发号施令。 可即使他们动作再快,也绝没有裴高等人攻杀进来的快,眼见着外面的人就快抵挡不住,那胡国细作赶紧将一名妇人及一名少年推到竹篓里,瞬间便将麻绳放了下去。 “阿耶,阿,呜呜,呜……” 妇人将少年的嘴牢牢捂住,眼神中充满惊惧:“别,别说话,阿木尔,不要出声……” 少年绝望的挣扎着,朝上方望去,却早已不见他的父亲,唯有一片耀眼的光,从井口投射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私宅!” 那是父亲的声音,少年不再反抗,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此时,有一个十分粗犷的中低男音传来,只听他对此嗤之以鼻,篾笑道:“私宅?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崔氏府宅吧?你们这群胡狗,擅闯我乾人府邸,还敢质问我们是何人?” “呵,原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地的?” 父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少年十分紧张的用双手扒在竹篓上,将耳朵竖的高高的,满脸担忧。 此时的裴高已然不耐烦了,长剑直指那名胡国细作,冷冷一笑:“你还不配知道,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接着上面便传来了一通打斗之音,然而这段打斗并未持续太久,只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没了响动。 并不知道究竟是哪方的人胜了,少年屏住呼吸,不肯轻易放过了一丝声响。 “裴典军,人已尽数伏诛!” 有许许多多的脚步声传来,只听一个十分陌生的嗓音,从井的上方传来。 不用说,此人定然是那群来此围杀他们的乾人。 猜测父亲已经命丧他人之手的少年,猛然间挣扎起来,妇人险些拉不住他,泪眼婆娑的声声哀求:“阿木尔,不要这样,他们会杀了你的,你是苏赫唯一的血脉,你不能出去!” 听到母亲在耳畔的低声哭求,被称呼为阿木尔的少年止不住的抽泣。 他的父亲就在上面,就在他的头顶,却被那些乾人给杀害了。 /66/66177/19842797.html 第328章 搜寻暗道 不仅如此,他居然没有能力替他报仇,他身为父亲的儿子,还算是草原上的铮铮铁汉吗? 微微侧耳,裴高似乎听到附近有人在低声细语,冷声问道:“你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应该,没有吧?” 听到裴高这样问,手底下的人也不敢确定了。 然裴高听他如此一言,当即便气的在他头顶拍了一下,怒斥道:“什么叫应该?若是跑了一个胡国细作,你担得起责吗?还不赶紧给我再仔细搜查一遍,不许偷奸耍滑!” “是是,卑下这就去,这就去!” 手下人连声称是,赶忙领着人继续里里外外的搜查,只为确保没有一个胡人漏网。 而此时,坐在枯井中的妇人闻言,更是惊的魂不附体,搂紧了怀中的少年,浑身战栗不止。 狐疑的眼神,朝那口石井扫去,顶上传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少年随手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咬着牙恨恨的望着上方。 一旦有人出现在井口,他定不会放过! 然而就是在此刻,一个女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裴典军。” 立于石井旁,距离井口只差三尺之遥的裴高闻见李锦纾的声音,狐疑的转过身来看向身后人。 “不知裴典军可寻着了暗道入口?根据我多年闯南走北的经验来看,像这种暗道的入口,一般都会藏在某处假山之中,或者是床榻之下,裴典军不妨命人去查探一番?” 原来他们就是先前在苍岭山上出没的那一群人,想必他们已经发现暗道,这也是在他们预料之中的。 可是怎么会呢? 暗道有那么多条,通往不同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 并且他们也不是从暗道中突击过来,而是从这崔氏府宅的外围包抄入内,这足以说明,他们定是从一开始便知晓他们落脚于此。 这个藏身之所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知道,因为暗道只通到距离崔氏府宅十丈外,需要打通一堵暗墙才能通到这里。 就连外面那些已经死去的叔伯们也都是在来之前才晓得,那些人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种事情我自是省得,还不需你来教导!” 被李锦纾提醒暗道一事,裴高面上颇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在被提醒之后,立时挥手下号令道:“来人,传令下去,速速搜查暗道,若有藏匿者,立斩不赦!” 并不想对着李锦纾这张令自己不快的面容,裴高下令之后,也快步离去,同那些人一道,去搜查那条通往矿洞的暗道了。 听见成年人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井底的妇人与少年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十分紧张的望着井口,深怕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嘘——” 猛然间,有一抹红影闪现! 只见她食指比唇,冲他们悠悠然道:“若是出声,可是会没命的哦!” 那是一名身着赤色锦裙,上披黑色宽大麻衫的年幼女童,那女童将右手食指比于唇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妇人见状连连点头,她知道方才那个男子之所以没有继续过来查探,进而发现他们,都是亏了这名女童,是以对她言听计从。 /66/66177/19842983.html 第329章 断臂老翁 而那名少年却不同,当他察觉到那名女童身上残留的红色血渍时,便已心生警觉。 虽然女童方才是救了他们,可这并不代表她便是个十足可信之人,毕竟哪家的女童身上会沾上如此多的血污呢? 而且听话音,她和那个冲杀进来的乾人头领,好像还是一伙的! 就在李锦纾含笑同那名少年对视之时,自裴高离去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高呼:“站住,别跑!” 那是一个缺少一条胳膊,伤口处仍在淌血的胡国细作。 随着裴高等人的呼喝,他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的更快了。 就在他跑来此地时,便已然是穷途末路了,因为前来剿杀他们的乾人,已然是将他团团围困起来了。 这名胡国细作本是和几名同伴一起,被推入暗道之中,欲教他们逃命的,可是也得有人断后不是? 否则其他人又怎可能逃的远? 是以,其中年纪稍大一些,战斗力不怎么强的,便又留下几人来,藏匿于暗道的入口处准备为那些青壮断后。 若是到时暗道被发现,他们便同那些乾人拼命,如果有幸没被发现,那就等人都走了之后,再出来替不幸丧命之人收尸,总之得留下几人才好。 而这名断臂老者,便是自发留下的其中一人。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竟然被裴高的人找到了暗道入口,瞬间就被砍杀的只剩下他一人了。 右臂被齐肩砍断,只好用左手拿着弯刀,只见他目光冷然,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石井旁的李锦纾身上。 那是一个看似只有八九岁的稚童,身上虽穿的不伦不类,且还梳着总角的发髻,却插着极为精巧的累金凤簪,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现在她的身边只守着一名护卫罢了,若是能将她劫持在手,不知他们可否会忌惮一些? “敬你是位长者,我且好心奉劝你一句,放弃你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李锦纾一看对方的眼神,便知他心中打的是些什么主意了。 反正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裴高也就没那么警惕,将剑收起后还颇为大方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 “哼,你杀我同族,灭我全家,还想让我自行了断?你们乾人就是会做假好人,我用不着你们这般假惺惺的,我就算是死,也要多找几个垫背的!” 说着,那胡国细作当即便朝着李锦纾这厢扑杀过来,李锦纾无奈摇首,在心中叹息一声。 自己已然提醒过他,可奈何他偏要作死。 在场的,他想动谁不好? 竟将主意动到自己的头上来! 雷霆在此,难道还会被他这个断了一臂的胡人伤到自己不成? 气定神闲的站立于原地,裴高见那人朝李锦纾冲杀过去,下意识的拔出手中长剑,还想着要去相助。 可是当他忆起在苍岭山上,见识过雷霆那般无可匹敌的本领时,也就瞬间释怀了。 “锵——” 金属相撞,发出刺耳的音响,李锦纾蹙起眉头,偏过耳去。 /66/66177/19870185.html 第330章 巧言赠蛇 雷霆余光瞥见李锦纾似不耐的神情,便加快了攻击,只一瞬间便将对方的弯刀挑飞,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又在眨眼间收回手中长剑,掷于一旁。 那剑不过是方才在地上随手捡的,应当是那些胡人所有。 井口有红色血珠喷溅而来,落入井底,少年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顿时瞪大了双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方才他听得真切,那声音分明是来自他的祖父。 父亲死了,如今又死了祖父,少年整个人都懵住了,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如何,人可都在此了?” 李锦纾扫了一眼地上那些尸首,心中毫无波澜。 胆敢截杀第五世家的车队,抢夺物资不说,还打杀荒芜城的效力者,并将苏洛雨伤重至此,在她的眼里,他们便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 裴高见她又是这幅高不可攀的矜贵样,瘪了瘪嘴,回道:“这院里的,按道理都在这了,我已经安排了一些人手顺着暗道搜寻过去,看是否还有落下的胡人,想必是不会有遗漏了。” “如此便好,裴典军的办事能力我还是信的,既然如此便回郡王府去好生修整罢,操劳了半日,想必诸位也甚是疲乏了。”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一副十分信任裴高的模样,惹得裴高疑惑的打量了她一眼。 此人何时变得这般好相与了? 她不是恨不得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拿此为乐的吗? 见裴高满目疑惑的看着自己,李锦纾扯起嘴角笑看回去:“怎么,裴典军这么看着我作甚?可是我这脸上沾了什么赃物?喔,还真是,方才有蛇侵袭,是沾了些红液,让裴典军见笑了!” 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颧骨处蹭了一把,瞬间便擦下来不少血渍。 裴高想起方才在府前见到,雷霆的那匹马上,是载着一条十分粗壮的蛇尾。 看那蛇尾的花纹,应当是条无毒的蟒蛇,已经许久未尝过肉糜的裴高,差点忍不住从嘴角淌下口水来,急忙吞咽了一口唾沫。 见裴高喉头滚动,李锦纾低敛眸子,不高不低的笑了一声:“今日裴典军辛苦了,正好家叔斩了条蛇回来,那就赠予典军尝个新鲜罢,不过这蛇胆蛇油,同那蛇脂与蛇皮,可得给我留着,我还尚有用处。” “赠予我?” 裴高听闻李锦纾要将那条蟒蛇的蛇肉赠予自己,真真是弄得满头雾水。 那蛇生的如此壮实,想必味道定是极好的,可她怎的自己不食,偏要赠予他吃呢? 不过想想也是,那蟒蛇生的如此恐怖,怕是将她吓得不轻,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又怎会想着要去吃它? 美食当前,裴高的判断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这一心只扑在了美味的蛇肉上面,都忘记了李锦纾可是个连看到死人都不怕的人,又如何会去惧怕一条死蛇呢? 若是真惧怕那死蛇,又何苦让雷霆从苍岭山那么老远,给背回了城中,也不嫌累! /66/66177/19870186.html 第331章 吃人嘴软 “唔——” 见裴高似有动心,李锦纾睁着无辜的凤眼沉吟一声。 惹得裴高侧目看来,满脸紧张之色,忧心她又是想打什么坏主意了。 “如果裴典军不喜蛇肉那便罢了,索性等我那些个手下回来,再命厨娘将这蛇肉给他们煮成一锅香喷喷的肉汤,想必他们也都疲累的紧,若是能吃上这一碗鲜美的蛇汤,再好好睡上一觉,倒是解乏呢!” 耳听李锦纾似要反悔,裴高瞬间便急了眼:“大姑娘,这送出去的东西,哪还能有要回的道理?你身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难道还舍不得这一点蛇肉不成?” 耳听上头传来的动静,石井下的少年将一颗心沉落到了谷底。 从他们的谈话中,少年可以分辨出,那些人必然都是出自郡王府,而那个女童,却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少年不禁腹诽,难道一向不偏不倚的荒芜城,如今竟是要同乾国搅和在一起,来与他们胡国为敌了吗? “好吧,既然裴典军如此渴盼,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将这蛇尾赠予你了,不过还要劳烦裴典军一桩事,不知裴典军可否派人去城中寻两名脚夫,抬上兜子到苍岭山上接我那受了伤的下属?” 朝着裴高微微躬身,李锦纾一脸平和道:“实在有劳裴典军了。” 原来是有求于他,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推脱的? 不就是派个人去找两名脚夫抬兜子接人嘛! “小事而已,好说,好说!” 忙活了半日,他本就吃的半饱的肚子早就饿了,想必他手底下的人也尽是如此。 裴高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终于败在了李锦纾的美食诱惑之下,拱手道:“那就多谢大姑娘了。” 这裴高,还真就是个趋炎附势的无耻薄徒。 先前还道李锦纾是个无用的富家千金之时,便张口稚童,闭口女娃娃的,好不尊重。 后来被李锦纾一通威胁过后,就忍气吞声再不敢言,一声声小娘子落入耳中,还有何血性可言? 而今为了这几口蛇肉,索性直接改称其为大姑娘了,真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弟兄们,撤了撤了,回去吃肉汤!” 裴高扬了扬手,一脸懒散的招呼手下人。 忽然想起什么,转而看向其中一人,只见他将刺史暗令交于那名护卫手中讲道:“接着,你去寻两名脚夫,再走一趟苍岭山,去矿洞将弟兄们都招呼回来,就说给他们留着汤呢!” 眼见着大家都能去喝热乎的蛇汤,而自己还要被派去苍岭山上忙活,心里真是难受的紧。 可谁让这是裴高的命令呢? 拱手作揖,看着裴高等人远去的背影,只见那人应声称是,满面愁苦。 待裴高等人皆走远后,那护卫这才朝着李锦纾微微颔首示意,随后向着城东某处人力行而去。 如此,这偌大的崔氏府宅内,便只剩下李锦纾并雷霆,还有井底那二人罢了。 “当啷,当啷——” 见眼前的铁桶摇晃两下,碰撞上爬满青岩的石壁,发出清亮的‘当啷’之音,少年这才仰头朝井口望去,果然见是那名奇装异服的稚龄女童,正笑眼眉舒的俯视着自己。 /66/66177/19870358.html 第332章 伤心欲绝 那铁桶本是用来打水的,因着时间紧迫,是以那铁桶并未人被拆下,而是直接在其下续上一截麻绳,捆上了一个大竹篓,用以乘人或载物。 现下正因李锦纾晃动麻绳,碰撞井壁而发出清脆的响动。 乘坐竹篓中的妇人见状,赶紧将少年揽在怀中,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她不确定对方究竟是好还是坏,又是否会对他们母子产生威胁,是以便像只母兽一般将其幼崽护在羽翼之下,浑身长满了倒刺。 “想上来吗?” 低低柔柔的嗓音,从井上传来。 妇人捂着少年的嘴,将他往后拉了拉,半张脸笼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面貌。 然而就在李锦纾以为他们不会搭理自己时,那名少年却将妇人的手拉开,朝着井口的李锦纾应声道了一句:“想!” “嗯,原来不是个哑的,既然想上来,那便上来罢!” 往后退了几步,李锦纾朝雷霆颔首道:“有劳雷叔,将他们拉上来罢!” 索性有自己在,那两人是绝不可能伤到李锦纾的,是以雷霆当即叉手示意,朝那井边走近一些,将手搭在了转轮上。 这井似乎已经荒废许久了,那麻绳看着也不甚牢固的样子。 将木伦转动起来,少年双手紧握麻绳,双脚呈交叠状坐在竹篓之中,不多时便再见天光。 待他上来之后,坐在井沿往地面上一看,顿时猩红了一双眼眶,呼喊一声:“阿耶!” 只一瞬间,他便跑到一名横躺在地的胡国细作身侧,蹲下身来哭喊不停,李锦纾瞧见那少年哭的凶狠,满面涕泗横流,伤心欲绝,心中亦有所不忍。 “阿翁,阿翁你醒醒啊,阿翁!” 余光扫见旁边那名断臂的老者,少年再一次如蒙雷击。 原来那名被裴高手下人断去一臂的胡国细作,竟是那名少年的祖父,而被他唤作阿耶的胡人,正是方才将其藏匿井中的中年男子。 “阿叔,阿伯,你们怎么都死了,你们起来啊,你们不能丢下阿木尔!” 当妇人从竹篓中艰难爬到井沿时,便只瞧见她的继子阿木尔正扑倒在其父身边,哭天抢地的大喊。 那遍地的尸身,尽是她所熟悉熟知之人,妇人顿觉心如刀割般的难过。 “阿木尔,你别这样,阿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便让他们安心的去吧!” 妇人脚绊了一下井边,跌跌撞撞的朝少年走去,只见她再次伸手环抱住少年,轻轻拍打对方的脊背安抚。 却不想少年将其一把推开,怒喝道:“滚,你滚!你才不是我的阿娘,你只是个乾国最卑贱的娼妇,你才不配做我阿木尔的阿娘!” “阿木尔?” 妇人又惊又怒,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她虽然不是阿木尔的亲生母亲,可到底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怎能如此无情? 然而阿木尔却把她当飞蝇一般仆赶,大喝着:“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如今阿耶死了,你我都不必再假惺惺的逢场作戏,你个乾国娼妇,凭什么来做我这胡人的阿娘!” /66/66177/19871322.html 第333章 赤凤徽记 见那少年如此,李锦纾勾勒起一抹悠然的笑意。 他口口声声,字字句句不离一个‘乾’字,应当是觉得自己不会,亦或是不敢在乾国的地界杀他们乾国的子民吧? 无非就是想提醒自己,那妇人是乾人,而非胡人,意图让自己放其一马。 虽然李锦纾本也不想取他们性命,可怎奈不管他们是胡人还是乾人,今日她都决计不会让他们活着踏出这崔氏府宅一步了。 方才裴高若是没有说破她的底细倒也罢了,可偏偏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涉及到了她出身荒芜城的事实。 既然他们已然知晓她的身份,又通晓此事与她有关,李锦纾又如何还能放他们离开? 若是放了他们出去,到时他们再将此事捅到胡国皇帝那里,再牵累了荒芜城可如何是好? 这绝不会是李锦纾愿意看到的结果! “雷叔,你且好生瞧瞧,那井中可还有些旁的什么?” 那两人还在互相撕扯,一个不愿孤身离去,一个骂骂咧咧欲赶人走。 只奈何李锦纾根本无心去看这一场小儿般的闹剧,她一心牵挂的自然是另有其物。 当时那名妇人被雷霆拉上来的时候,李锦纾曾经抬眸扫过一眼,就在她见到那名妇人是浑身滴水不沾的模样出井时,便已是了然于心了。 那名被唤作阿木尔的少年浑身干燥便算了,指不定是因为井底水浅,是以没能沾到他的身上,可是妇人却不同。 就在方才,李锦纾从井口往下探的时候看的真切万分,那妇人分明是为少年垫了底的。 而她更亲眼得见那口石井的岩壁上爬满了青苔,生的是郁郁葱葱。 如此,总不能是口枯井罢? 故而李锦纾虽然未能亲眼得见,却可以十分断定,那口石井的底部必然另有蹊跷,说不准就是由她心中所想之物,给填补了的! 那厢的雷霆闻见李锦纾如此一言,立时便朝着井下望去一眼,虽然井底幽暗看不太清,但此刻阳光正好,从头顶映射而来,照出一丝光亮。 只见雷霆定睛一瞧,便当即拧起了眉心,回禀道:“是印有赤凤徽记的麻袋!” 不必说,那定然是第五商游同苏洛雨一道押送而来的食粮了。 毕竟用赤凤作为徽记的商号,世间只此一家,绝不可能再有第二家胆大至此。 “说说吧,你们为何要劫这批物资?” 在场的人都死绝了,唯有那一名妇人与少年,李锦纾此刻问的,自然便是那两个了。 瞧见李锦纾如此做派,少年也不再与妇人互相推搡了,因为他已然看透,对方是个何等心性的。 只见少年转而立于妇人身前作防御状,更是换了一副极为淡漠的嘴脸问李锦纾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恐怕这才是少年真正的面貌罢! 与先前同那妇人互相喧嚷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想要如何?我想如何,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如是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李锦纾怎可能同一名胡国细作的遗子,说起自己的打算? /66/66177/19887262.html 第334章 视死如归 见那女童并不肯与自己多言,少年余光朝雷霆那边瞟去一眼,威胁道:“你不告诉我你想如何也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但是你若想我回答你的问题,就得将我阿娘平安送出城去,并且要向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她一根手指!” “阿木尔,你还认我是你阿娘?” 妇人彻底懵了,方才少年还对自己恶言相向,一副要同自己断绝往来的模样。 如今怎的又开始唤起自己阿娘,而且还要求那女童保护自己? 她不懂,李锦纾却是明白少年的维护之心的,然而李锦纾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你没有同我谈条件的资格。” “可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们为何要劫这些东西吗?” 少年被李锦纾无谓的态度给弄昏了,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李锦纾提捏在了手中。 只见她点点头,冲少年耸肩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很想知道,但也并不是非知道不可,毕竟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又何苦跟你来谈条件呢?” “你能猜到?” 少年满脸不信,以为对方是在诓骗自己。 其实他想的不错,李锦纾就是在愚弄他,看这少年处事不深的样子便知道,是个容易被人诱骗的,那不妨便让自己谩诈他一回,岂不比慢慢拷问来的省事得多? 只见李锦纾嘴角一斜,继而道:“当然,你们无非就是想借食粮被夺一事,引起城中纷乱,继而挑拨离间,致使城民与朝廷对立!再好教那人屠有借口杀人屠城,到时你们不仅能趁机完成任务,还能顺理成章的与那位辅国大将军完成交易,你说我猜的可对?” 少年越听,面色便越差! 原先李锦纾还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无误,但现在从他的脸色李锦纾便可确认,自己方才的猜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 “阿娘,等会儿你赶紧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到东城门去寻那位将军,按照之前我们商定好的,告诉他东西的下落,以换取活命的机会,明白吗?” 少年双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惧色。 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女童既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些,必然是存了要取他们性命的心思。 她,不会放他们离去了! 妇人听到少年极小声的劝告,顿时瞪大了双目:“阿木尔,你想做什么?” 眼前躺着的,是满地的尸身,身后站着的,是唯一存活的家人。 从暗道逃离的同伴们或许还有望生还,而他们二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定要让阿娘活着离开这里,即使无法完成任务回国,即便生命就此戛然而止,他也得保全阿耶生前挚爱的妻子! 如是想着,少年悄无声息的弯下腰来,拾起脚边那把曾被雷霆用来杀害他祖父的利剑! “啊——” 少年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 只听他口中不断嚷喝着:“你们杀我阿耶,杀我阿翁,杀我阿叔与阿伯,我要你为他们偿命!” 那少年手持利剑高高举过头顶,瞬间便冲杀到了李锦纾的眼前,只瞧见少年将手中长剑当做刀使,欲从李锦纾的头顶高砍而下。 /66/66177/19887583.html 第335章 痛下杀手 就在此时,余德奎听见后宅的响动,提着衣摆急匆匆而来。 眼见一少年竟用利器对准了李锦纾,顿时吓得大声呼和,接连喊道:“不可,不可!” 不过一瘦弱少年罢了,雷霆又怎可能让他伤到了李锦纾一分一毫? 脚尖只轻轻一挑,便挑起一柄弯刀,刹那间便只见那少年被雷霆手中的弯刀割断了喉颈,就犹如苍岭山上那条胆敢冒犯李锦纾的长蟒般尸首分离,血涌如注! 妇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亲眼目睹她的继子生生死在了自己眼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啊!” 大喊一声,以泄心中惊惶。 伸手想要触碰,却两眼发蒙,无力靠近。 “阿木尔,你杀了阿木尔,你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她早已因为做娼儿伤了身子,此生无法再育,要不是遇上阿木尔的父亲,替她赎身从良,并娶她为妻,她哪儿有机会体会母子伦常? 而如今,他们不仅杀了她的夫君,更杀了她的儿子,让她如何能够不痛,如何能够不恨? 跌跌撞撞两步,蹲下身来,从少年手中取出那一柄长剑。 妇人虽无缚鸡之力,却仍倔强的死盯着雷霆,口中不断道着那一句杀子之痛,欲找雷霆报仇雪恨。 余德奎见状,赶忙跑上前来,冲雷霆摆手道:“不可不可,她只是一名妇道人家,不至于……” “啊!” 血珠四溅,溅迷了余德奎的双目。 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余德奎连声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没成想,本是想规劝雷霆手下留情的余德奎,竟是被那妇人的鲜血,误伤了自己的眸子,腥红了一双浑浊的老眼。 待他用袖口擦净血色,重见光明之时,便只瞧见那妇人已然横尸于眼前了。 “唉,作孽,作孽啊!他们不过是一个妇人,一个孩子!你,你们怎么就能下的去这个手啊!” 用手指指李锦纾,又划向雷霆。 见后者眼神凌冽,余德奎赶忙收回右手食指,改为拍腿。 瞧他那满脸悲怨的模样,不知情的还道是他死了妻儿,在此哭丧呢! 李锦纾上前两步,冲余德奎投去一眼,只微敛眸子,对着那两具尸身略一躬身,便朝着石井的方向而去了。 她如此淡漠的态度,瞬间就激起了余德奎身为地方父母官,爱民如子的保护欲来,冲着李锦纾行进两步,在其耳边不停叨叨:“我说大姑娘啊,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那妇人不过是想替儿报仇,你又何苦非要取其性命?还有那少年,他看着才不过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何你就不能放他一马?” 将视线投向井底,果然如雷霆所言一般,这井底是能隐隐看到一个印有赤凤徽记的麻袋。 那麻袋鼓鼓囊囊的,只是不知里头装的,可否还是当初被运送入城的那些个物资,若想知道,恐怕得弄上来打开瞧瞧,才能见正章了。 “你二人,且到这儿来。” 无视余德奎,李锦纾朝不远处正静立待命的护卫招了招手。 /66/66177/19887668.html 第336章 谋生之道 那两名护卫,正是将余德奎一路抬到此处的少年郎。 他们自小便锻炼体魄,虽说抬着轿舆走了这许久的路,但观面色并未见有多疲惫。 闻见李锦纾抬手招呼他二人,那两名护卫当即便朝着石井这厢快步走来,按照李锦纾交代的,顺着麻绳便一路降到了井底。 待那两名护卫将麻袋仔细察看过后,李锦纾便在井口朝他二人问道:“如何?” “回大姑娘,确实是涅盘火凤,是第五世家的徽记不假!” 其中一名护卫,凑近仔细查探过上头的印记,是以十分肯定的作出了回答。 将那只麻袋拖到旁边,护卫脚踩着另外几只麻袋上面,朝井口的李锦纾喊道:“大姑娘,下边还有!恐怕被劫走的物资,都被那些胡人藏在这井底呢!”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继而吩咐道:“好,将其放到竹篓里,拉上来看看!” “雷叔,劳烦你将它拉上来,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好,若是东西都还在,那接下来几日,便是城西的百姓也都有救了。” 原先雷霆弄来的那二十车粟米,不过能让城东的百姓们吃上几日罢了。 可若是第五商游他们押送来的物资都在,那么不仅是城东百姓的口粮,就连城西的那些个百姓,也都有了几日的吃食。 更何况,那些物资里面不仅只有食粮,药石也不在少数,还有旁的一些油盐酱醋,布帛衣物等。 “大姑娘,你怎的不理我?难道老夫说的有错吗?不过一个少年郎,他又能……” 李锦纾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余德奎却还沉浸在方才那两条性命的逝去中无法自拔。 就连李锦纾他们发现了井底麻袋中的,便是被那些胡人所劫去的物资,这等重要的事情,也没被其听进去半句。 耳畔犹如飞虫萦绕似得聒噪,恼得人心头烦闷,无暇做事。 只见李锦纾一个眼刀横射过去,余德奎立时便不敢吭声了,只听她反问余德奎道:“怎的,那少年要杀我,我若不杀他,难道还要留着他来杀我不成?” “可,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又为何不能……” 余德奎还想再念叨,却被李锦纾十足坚定的否决:“不能!” “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是个孩子,难道我这个八九岁的幼童便不是孩子吗?他想杀我,我便杀他,何错之有?还有,余县令莫不是忘了,他是胡人,是潜入乾国的胡人细作!” 后退两步,将石井边的位置让给雷霆,李锦纾背对着余德奎而立,满目阴沉。 是,她承认,那妇人和少年在这件事情中或许是无辜的,但杀了他们,李锦纾也并不觉得有一丝后悔。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在他们得知我身份之前,我是有想过放他们离去,可是在他们得知我身份的那一刻起,便不能了。” 耳闻李锦纾有此一言,余德奎心中不明。 为何知晓了她的身份,便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转过身来,李锦纾看向余德奎,直视着他的双目,幽幽然道:“荒芜城虽优居四国之中,却绝离天下之争!只谋商道,不参朝政!若为乾而杀胡人,是为大悖离!余县令,你可明白?” /66/66177/19887878.html 正文、第0337章:明言威胁 “绝离天下之争,不参朝政,为乾而杀胡人……” 余德奎喃喃道着李锦纾与自己所言的这几句,似明未明。 若是此时刘瑜在身边,根本不需李锦纾来说这些,他定会在一旁警示余德奎。 而如今,也只好多劳李锦纾费些口舌了:“余县令,我只说一次,荒芜城与此次胡人细作之事毫无关联,全是托郡王之福,才得以将其剿灭至此,倘若教我在别处听到一句闲言,余县令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面!” 她这是在警告余德奎,若是余德奎胆敢向旁人透露一字半句,那么以她的手段,想必就不需要余德奎再细想了吧? 事到如今,余德奎才恍然大悟,原来李锦纾是不愿让荒芜城担这得罪胡国的风险。 若是事情传了出去,被胡国那边知晓,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在此次围剿胡国细作之事中,参与了一星半点。 那么恐怕到时候,荒芜城必会被胡国皇帝所猜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但此事若是让漪水郡王担下,结局就大为不同了,毕竟身为乾国皇室中人,灭杀胡国细作于李浩礼来讲,根本没有得不得罪这一说。 更何况如今两国正值交战,若是呈报上去,不管对郡王还是乾国,都只会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而此事或许由郡王李浩礼来承这功劳,于他而言更为有力,是以那大姑娘才会让他来做这见证罢? 李锦纾若不提醒,他还真是想不到这层。 如此一名不足十龄的年幼女童,竟也能打出这样一手好算盘,余德奎由衷敬佩。 此时有空细细思量,看着那遍地刚断气的尸身,余德奎恍然间惊得自己浑身汗毛陡立! 他似乎忘了对方的狠辣,忘了那郡王卫队中人是如何死于自己眼前! 再看看那名少年与妇人,他们又是怎么被杀的! 余德奎如是想着,心中一凛,他刚才究竟是哪儿来的胆子,竟同眼前这位笑里藏刀之人叫嚣? 眼神从那两具尸身上收回,余德奎终于还是想通了,这替人打抱不平,总归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于是便赶忙朝李锦纾作揖道:“是是,老夫明白,明白!” “此次的事情,自然都是裴典军的功劳,是裴典军发现胡国细作的下落,为给郡公报仇,也是为了漪水乃至大乾之安危,率领精兵将其剿灭至此!” 见李锦纾途径自己身边,并没有要搭理自己一句的意思,余德奎更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深怕自己也落得个同那些胡人一样的下场。 他家中还有高堂需要赡养,更有妻儿需要照看,他不能死啊! 努力摆出谦卑的姿态,只见余德奎继续道:“当然了,此事自然与大姑娘毫无干系,更同荒芜城没有一丝关联!大姑娘菩萨心肠,只一心救助漪水百姓,从未到此,更是未曾插手!” 擦了擦额前的汗珠,余德奎小心观察着李锦纾的神色。 自己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她不会以为自己还会出去乱说吧? /66/66177/19914260.html 正文、第0338章:寻回物资 早知道刚才就不替那对母子说话了,否则怕是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便是他余德奎了! “知道便好。” 只随意扫了他一眼,李锦纾便不再将多余的心思花费在这缺心少肺的余德奎身上,而是转头看向正用刀尖挑破麻袋扎口的雷霆那厢。 朝前踏进两步,李锦纾问向雷霆道:“雷叔,如何?” 从麻袋里掏出一把白花花的稻米,瞬间惊艳了余德奎的眼睛。 比李锦纾还要焦急,余德奎顿时上前,从雷霆的手中夺过那只已然被打开扎口的麻袋。 从里头掏了一把,同雷霆手中的一般,是一捧已然脱了壳的稻米不错,如此精良的白米,就连他这位县令,都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稻米,是稻米!” 手捧着白花花的稻米,余德奎兴奋的大喊。 雷霆见状,也不与他多作计较,这等白米在荒芜城,便是最普通的人家也吃得,只奈何漪水土地贫瘠,又连年灾荒,也难怪余德奎如此大惊小怪了。 朝李锦纾那厢叉手施礼,耳听雷霆回禀李锦纾道:“大姑娘,是一袋完好的稻米。” “好,其他的呢?” 若是这一袋稻米完好,那么其余的应该也都无损吧? 还未等雷霆下令,余德奎已然迫不及待的跑到石井边,朝着底下那两名护卫高声呼喊起来了:“快,快把其他的也都拉上来看看!” 接住雷霆重新丢下来的竹篓,两名护卫立时抬起另一袋物资,放入其中。 只见余德奎忙不迭将手中白米放回袋中,并快步走到转轮旁,十分吃力的将其转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竹篓缓缓上升,雷霆将竹篓再一次拽起置于井沿,并把麻袋从里面提了出来,放置脚边。 余德奎当即松开木伦,将一旁的弯刀拾起,十分殷勤的递给雷霆,满目期待。 “呲啦——” 麻利的割开扎口,并将弯刀随手丢还给一旁正恭候着的余德奎,雷霆伸手从麻袋中掏出了一把颗粒饱满的去壳杏仁,看的余德奎两眼发直。 李锦纾见是杏仁,近前掏出两把来,用双手捧着朝余德奎踏去,用眼神示意他道:“杏仁有助咳喘,余县令不妨装一些回去予刘县丞?” 顺着李锦纾的眼神,余德奎看向自己腰间,他一向喜欢在腰间配挂一只荷包,装些零嘴。 现下看她的意思,是要自己解下荷包,盛下她手中的这些杏仁? “不不不,这可如何使得?这些不都是要资助百姓的吗?” 余德奎见状连连摆手推脱,身为官吏,怎可能去贪百姓的食粮? 李锦纾见状,笑眯了眼睛,冲余德奎道:“这些自然是我荒芜城捐献给漪水县的,可余县令同刘县丞不也是漪水县中的一人?刘县丞身子欠妥,余县令便不必推脱了!” 看着眼前的女童,用一双稚嫩的小手捧着一把杏仁,固执的非要塞给自己,余德奎眼眶都红了。 “乡亲们说的不错,大姑娘确实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天大的好人!先前老夫还偏不信,认为你不过是做做样子,想图个好名声罢了!” /66/66177/19914261.html 正文、第0339章:感恩戴德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余德奎几度更咽:“昨日,老夫跑遍了整个县城的富户,可却没有一家愿意奉出存粮,就连往日里被颂称为良士的宋大善人,也不曾捐出一粒米来!” 回想起昨日接连碰壁的经历,余德奎心中如巨石拥塞,备受窘辱。 连同为一县中人,在面临凶猛疾疫之时,都只顾着自保,不肯分割自己的口粮,可眼前的女童,明明与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却愿意对他们慷慨解囊。 不仅送粮给药,更为他们寻来了良医,为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劳心劳力,出谋划策。 试问,谁会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来这危险之地,只为赚取区区名望? 如此良善之人,自己先前竟还怀疑她的用心,简直该死! “大姑娘,老夫在此代全城百姓深谢你的博施济众,你的金玉良策,你的大恩大德!” 冲李锦纾一个躬身,余德奎双手抱拳高拱,深深作揖施礼,反被李锦纾掰过双手,倒入一捧杏仁。 拍拍手,面对余德奎满脸不解的神情,李锦纾拂手道:“余县令可别给我戴高帽,我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这粮、药、医,我都能供给,可这结果如何,便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是是,成与不成皆在天意,大姑娘仁心仁德,想必定会感动天神降福于人间,赐我漪水百姓一个活命的机会!方才那事,老夫定会守口如瓶,绝不给荒芜城与大姑娘添一丝麻烦!用两人性命,换一城平安,那也算是他二人的福气,是老夫一时没能想通,都怪老夫……” 余德奎闻言连连点头,将手中的杏仁放入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也不知是真心感恩,还是因先前受了李锦纾的胁迫,是以推翻了自己方才的言论,开始口不择言的讨好。 生生取了他二人的性命,怎还能算是他们的福气? 余德奎真是越说越没边际,惹得李锦纾手抵太阳穴无奈垂眸:“余县令若是真想感激,便赶紧过去搭把手,把这些物资全数运送上来才好,免得再生事端。” 不想再听他胡言吹捧,李锦纾指了指正在忙碌的雷霆。 “哎哎,老夫这就帮忙!” 朝身后的石井投去一眼,余德奎赶忙将荷包挂好,紧走两步过去帮忙拉起麻了绳。 正努力拽着麻袋扛到一旁的余德奎,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猛然间问李锦纾道:“诶?大姑娘,方才裴典军他们不是在此?老夫过来之时,正好撞见他们离去,若是老夫现在赶去,兴许还能将他们喊来帮忙,岂不方便?” 他倒是会偷懒! 才刚干起活,就想着找人帮忙了! 若是能让裴高他们知道,李锦纾还会想法将他们支离? “余县令若是不想帮忙抬粮,我这里倒是还有旁的好差事交代给你。” 见余德奎提起裴高,李锦纾当即言道:“这些胡国细作虽说不是死于我手,总归是同我有关,让他们曝尸于此倒也教我心生不忍,不若余县令过来帮忙给他们收个尸,到时也好带回府衙一并处置,你看如此可好啊?” 听闻要让自己去替那些个胡国细作收尸,余德奎哪里肯去? /66/66177/19914262.html 正文、第0340章:进入暗道 那些尸首血淋淋的,若真让他去拾掇,指不定要做几晚上的噩梦! 虽然不知道为何李锦纾不肯让自己去通知裴高等人,但余德奎在李锦纾面前,已经不敢再多言语了。 这女娃娃可是不得了,自己每次质疑,都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怕只怕自己再多言几句,到时又要被她谐谑的满地找缝,还是别去找自己的不痛快才好。 “不不不,那差事还是留给那些个青少郎君罢!我做这就挺好,挺好的!” 赶忙将手边的竹篓放到井底,余德奎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瞧着李锦纾,从此闭上自己那胡乱多嘴的口舌,再不敢言了。 瞧着他那敛缩胆小的劲,李锦纾扬了扬眉峰,本也没打算真让他做这些。 举步朝宅内行去,只不多时便寻着了那个本被掩藏在榻后的暗道,扫视周围一眼,李锦纾便毫不犹豫的一脚踏了进去。 房内多是书架案几,虽已空空如也,不见一本书册,没有一卷画品。 但从房间的布局来看不难猜出,这定然曾是间颇有些雅致的书房,正适合用来掩藏一些不得人见的东西。 比如,这通往苍岭山的秘密暗道。 自从进入这榻后的暗道之中,光线便由强转弱。 借着昏暗的一丝光亮,可窥得脚边赫然躺着几名刚死于刀剑之下,尚留几分余热的尸身。 李锦纾非但不怕,反而还弯下腰来,从一具死尸身上猛地抽出一把短剑,握在手中以作防身之用,继而朝着幽静的暗道之中徒步进行。 这暗道入口只勉强可通过一人大小,而当她进入这暗道之后,便逐步宽阔,走了不过百十余步,却已经达到可由两人并肩而行的宽度了。 到此,地上呈现不少积石赭土。 这里似乎曾有一堵成人手掌般宽的薄墙,后被人击破推倒的样子。 将自己那不足半尺长的小手放在尚留有一些边沿的土石墙上比划,李锦纾如是想着。 用脚尖轻轻拨开一粒拳头般大小的碎石,小小的身影继续往前行进,仅靠着头顶发簪透出的莹莹寸光来辨路。 可别小瞧了李锦纾头顶那支累金镶宝凤穿牡丹簪,那凤眼上镶的可不是一般的宝石,而是由北冥之滨,炎火之山上取得的夜光石所制。 就连那金凤尾羽上的精美花翎,也皆是由夜光石所嵌。 且这夜光石的颜色,也并非普通夜明珠所呈现出的蓝绿幽光,而是世间少有的橙红之色,更衬得那金凤华美无比。 好似从烈焰中涅槃而出般栩栩如生,在女童的发间犹如火凤戏舞。 脚下动作不停,再往西继续行去,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有几间简朴粗陋的石室陈列,里面只静静铺排几辆木制板车。 指尖划过车轴上那一抹赤色凤形刻雕,李锦纾眸色涟涟,勾起唇角暗自道:“果然不出所料,看来这苍岭山中另有玄奥,别有洞天!” 为何李锦纾会这样讲? 自然是因为早前那一趟行来,并未见可供车马行走之道! /66/66177/19914263.html 正文、第0351章:鸦鸣声声 试问,崔氏府宅中显现的暗道入口如此狭小,怎可能供得这些车马行过? 是以李锦纾先前的猜想无误,他们定是赶车走马,大摇大摆从城东那位的看守下离开的县城,而后这些板车既出现在这里,那便说明从苍岭山到此地,定还有其他道路可行! 只不过当初三百余人从苍岭山下包抄上山,却怎没见有一条可供车马行走的道路,也并未瞧见一处暗道入口? 他们究竟是如何将这些板车驶来了此处? 这便是李锦纾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了! “哑哑,哑哑——” 耳后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叫喊,伴随着抖动翅膀的扑棱声。 在这幽静寂谧的石室之中,显得尤为可骇。 捏紧手中的短剑,李锦纾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靠近,稍稍偏过头去一些调整视线。 当李锦纾赫然看到墙边站着一人时,立时便激得她接连后退三步,厉声高喝:“谁?” “大姑娘,是我。” 当雷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扑通通狂跳的心脏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原来是雷霆不放心让李锦纾离开自己的视线,是以将手头事都放给了余德奎和那两名护卫。 其实在李锦纾踏入暗道之前,雷霆便已急急跟上她的脚步,在其身后约一丈内紧密看顾,一路为她保驾护航。 可是雷霆又是个沉闷惯的,所以并没有发声通报李锦纾,适才将她给吓了一跳。 但在她知晓对方是雷霆时,便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只是李锦纾方才的呼喝声好似惊动了那只活物,只闻见它又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鸣声振翅而飞,然而只一瞬间,便被雷霆扼在了手中。 那东西的叫声更为凄切,直教人心生阵阵悲意,惹得李锦纾好奇心起。 “雷叔,那是什么在叫?” 朝雷霆的手中探去一眼,李锦纾殷切的问他。 从怀中取出火折子,靠近手中物查看一番,雷霆这才回道:“回大姑娘,是一只老鸹。” “老鸹,乌鸦吗?” 在这样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中,怎么会出现乌鸦这种生物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李锦纾靠近雷霆,朝他手中那只仍在不断凄凄惊叫的黑色雀鸟望去。 这只老鸹体型丰硕,眼神灵动,不像是受过饿的样子。 接过雷霆手中的火折子,靠近它仔细探究,李锦纾伸出右手在其羽间轻轻划过,又凑近轻嗅,并拨弄了两下它的长喙。 只见她眉间隆起,与雷霆道:“老鸹嗅觉敏锐,性喜腐肉,此鸟羽上染血,喙间残留肉糜,恐怕此地现有腐尸。” 左手稍一用劲,那老鸹便再发不出一丝叫喊。 雷霆随手扯下一块衣料,递给李锦纾擦手,沉声劝慰她道:“属下送大姑娘回府?” “不,老鸹常结群营巢,这里既然会有一只,那就一定会有第二只,第三只,我们且顺着这条道一直往下走,只要找到它们的窠巢,便能找到腐肉的源头。” 雷霆想要劝导李锦纾离开,毕竟这里不定藏有什么危险,可他知道李锦纾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就算自己劝了也未必能够阻止,便也只好由她了。 /66/66177/19921868.html 正文、第0352章:别有洞天 立于原地不言不语,李锦纾知道雷霆定是在担心自己安危。 只见她那双迷人的笑眼在微弱的火光下盈盈闪动,温声安抚眼前人道:“雷叔不必太过担忧,既然那些胡人胆敢从这里过,那就说明此处定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刚才那位裴典军的手下不也是打这儿经过?但是你看,这里并没有一具属于郡王卫队中的尸首不是?” 那些人的死活,雷霆才不会去管。 他一心牵挂的便只有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便是眼前这位被自己捧在手掌心中,揉在眼珠子里长大的孩子。 雷霆虽口中不言,心里却止不住的想劝李锦纾离开。 然而此时此刻,被李锦纾用那样一双与她极为肖似的狭长水眸紧紧凝视,就仿佛她还在这世间,仍站在自己眼前一般。 喉头滚动,泪眼迷蒙,陷入无尽自责中的雷霆,怎可能说得出一句拒绝李锦纾的话来? “不管如何,属下定会护姑娘周全!” 雷霆终是败下阵来,朝着李锦纾躬身施礼。 就知道雷霆最吃自己这一套了,得偿所愿的李锦纾眉眼弯弯转过身去,心满意足的发号施令:“既如此,便走罢,随我去前面瞧个分明!” 一小一大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缓缓而行,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叠影。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李锦纾倏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方才一晃而过的拂面幽风。 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耳畔有风声呼呼作响,似乎还听到水滴入石的嗒嗒之声,李锦纾缓缓举起右手,感受着此阵微风的朝向。 “雷叔,你听,是不是有风声,还有高低不同,不间断的水滴声?” 仔细分辨后,李锦纾的视线锁定了西北方向。 就在她停驻脚步,感受风向的时候,雷霆同样也感觉到了。 只见他缓缓睁开仅露在外的锐利眼眸,沉声应答道:“是,西北方有风吹来,还有水声。” 朝眼前的直路看去一眼,想必这路定是通往矿洞,但是此时右侧的暗道,却更能吸引李锦纾的注意。 只一眼,李锦纾便做出了决定,转而朝西北侧的暗道中行去。 走不多时,头顶顿觉一凉,李锦纾伸出手来一摸,发现自己的发丝竟然被不断从石缝中渗透而来的水滴给打湿了。 果不其然,这西北侧的暗道别有洞天。 朝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细细查看,那壁间果然有石藓丛丛,因着水珠滴落而受到滋养,脚下的土石也因此变得湿泞不堪。 步履不停,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竟有光映透而来,赫然展现于眼中的,是一个活水四溅的石洞,和一株极为盛大的柳树,并几个黑鸦的筑巢。 当一阵阵聒噪难闻的鸦雀之声,以及潺潺水声不断钻入耳中时,李锦纾这才敢确定,自己方才的选择没有错。 那光照是从斜前方一处石壁破洞之中映射入内,上面有水流溯溯而下,似乎是一个河床的断层,若她猜得不错,他们此时定是身处跌水下游。 /66/66177/19921869.html 正文、第0353章:白骨累累 “我记得舆图上被明确标注,城西有一条溪流,一直从苍岭山淌向护城河中,或许那条溪流便是在我们的头顶了。” 听李锦纾如是说着,雷霆当即走上前去,伸手在西北方向的石壁上摸索起来。 此处可以十分明显的听到溪流潺潺之音,根据其余石室墙壁的厚度来说并不应该,根据雷霆曾闯荡四方的经验来判断,或者这洞壁上能有什么门道也说不准。 见雷霆在石壁上四处摸寻,李锦纾将火折子熄灭收起后,便也在这附近四顾察看起来。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雷霆的右手摸到一个诡异凸起的圆石用力一按后,一道不算多厚的石门缓缓而开。 真是没想到,此处竟然真的设有暗门。 当雷霆将石门推开后,门前瞬间就出现了一道水帘,跌落的水滴犹如珍珠般飞溅四方。 这苍岭山中林木俊秀,满目苍翠,隔着水帘观景倒是颇有一番风雅之趣,可偏偏这石门后,竟是一条堆满了累累白骨的澄澈山涧,直令人毛骨悚然! “哑,哑哑——” 此时从头顶传来的哑哑之声,真是万分衬景。 不仅头顶的柳枝上站满了身披黑袍的肥硕老鸹,就连那溪沟旁,也立着不少黑雀,正津津有味的食糜啄肉。 雷霆见到眼前如此惨状,立刻移步挡于李锦纾眼前,用自己宽厚的身躯格挡下了这惊惧的一幕。 忍不住用手掩住口鼻,李锦纾沉沉阖上双眸。 虽然也曾经过战场,看到过那些肢离四碎,血溅五步的残酷,可也未曾见过这许多的露骨腐尸,面目全非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强忍着腹中欲翻滚而出的酸意,李锦纾扭过身去,深深吸了两口透着腐朽之味的气息。 “雷叔,你去看看,可能瞧出都是些什么人的尸身?” 会出现在这里的死尸,恐怕和那些胡国细作们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便是漪水城中之人,李锦纾不禁作此猜想。 雷霆闻言,略一躬身应答,便踏出了这方石洞,朝那些鸦雀正在分食的腐尸行去。 努力调节好自己内心的惊惧感,李锦纾再次朝那边探去一眼。 只一眼,便只这一眼! 就让她忍不住酸意翻涌,跑到一旁哕呕了起来,吐出一地酸水,再不敢看那可怖的场景! 侧对着门洞而立,李锦纾哑声沉问:“雷叔,如何?” “看衣着发式,几乎大小邦国都占,从骨架来分辨,更是男女老幼皆有,有已故去多年的,亦有死于近期的!从伤处来看,多是死于刀剑,也有被矛、戟,或是枪刺死的……” 雷霆一边察看,一边蹲坐其旁与李锦纾道。 听闻雷霆如此回复,李锦纾眸色深幽,直言道:“或许,是曾途径这苍岭山间的商户罢,早几年间澹水河畔水匪猖獗,我倒是听舅父说起过。” “当时颇有些商户不愿租赁船只过河,怕被此地水匪所劫,导致周边赁船生意骤减,可后来又多有商户途径苍岭山时无故失踪的言论传开,虽然周边几家赁船生意如故,但愿意租赁我荒芜城船只过河的商户,却渐渐多了起来。” /66/66177/19922304.html 正文、第0354章:山涧遗尸 毕竟凡是从荒芜城租赁出去的船只,安全都是相当有保障的。 虽说价格是比别家的船只要高些,可却没有几伙贼匪会冒着被第五世家雇佣地方组织围剿报复的风险,去劫他们的商船。 微微摇首,李锦纾继而叹息道:“只是不曾想,原来是这苍岭山间的胡人细作将他们杀害,并抛尸在此。” 猛然间忆起那些胡国细作曾在林间用骨矛暗袭他们,想必那极似肱骨做成的长矛,便是来自于这些被残忍杀害的商户罢? 思及此,李锦纾更是不忍再看,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口鼻,侧对着雷霆那厢。 “只恐怕,不止于此……” 雷霆此一句,李锦纾不明是为何意。 只见雷霆站起身来,立于一枚巨石之上,朝山涧下游望去。 李锦纾方才说的不错,这山间蜿蜒绵长的溪路自苍岭山上倾泻而下,途径这一方小小石洞,继而一直流向城西,并入护城河中。 然而他此刻正立于极高处,正好可以看到城西外山涧旁,那高高堆集而起的尸山尸海。 “怎了?可是那里有何不妥?” 不知何时,李锦纾竟走到了石洞口,尽量无视那些个腐败尸身,目不斜视的看向雷霆所观之处。 然李锦纾个子小巧,并不能看清雷霆目光所及之地。 当雷霆闻见李锦纾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侧响起,转而看到她已靠近山洞出口时,赶忙转身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并将她往里带去,用蛮力合上了石门,眸色沉冷无比。 见雷霆如此,李锦纾甚为不解。 仰头看向雷霆,却只等来他一句:“此次疾疫,不仅是天灾,亦为人祸。” “雷叔何出此言,是为何解?” 虽然李锦纾也曾有此猜测,可入城两日以来,她并未曾掌握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难道方才雷霆看到了什么,适才有此一言? 见李锦纾将目光停驻石门之上,雷霆哑声言道:“那下面,全是高度腐坏的尸身。” “腐坏的尸身?竟有这许多吗?” 听见雷霆这样答复自己,李锦纾诧异万分。 这里已经有如此多的尸身,那下面怎的还有,难不成不仅过往行人,他们就连城中人也都杀了? 可当时顾段人说,三月前才刚编纂过城中户籍,并未提及有大量人口失踪之事。 再结合雷霆此时的神色,李锦纾恍然摇头道:“不,不对!那处是城西方向,难不成他们并未将身患疾疫死去的尸体焚化处理,而是丢出城门,弃之山涧?” 虽然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就算普通人没有常识,难道那些个城中的大夫也能不懂这些? 可是偏偏此刻,并没有旁的可能,她只好作此猜想! 再观雷霆的神色,李锦纾瞬间惊了! 将身患疾疫而死去之人的尸身丢弃在山涧边,若是邪毒顺着溪涧流入护城河,岂不是会造成大范围的感染?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疾疫本还可控,而后城内病况却急转直下,想必定是有人将那些染疫而死的尸身抛至此处导致!可是,究竟是谁下令将这些尸身弃之山涧不顾的?” /66/66177/19922816.html 正文、第0355章:握风捕影 李锦纾眉头紧蹙,思来想去唯有一个结论:“或许城西,也早已混入了胡国细作!” 除了他们,李锦纾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如此作为。 毕竟从那些胡国细作的行迹看来,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将漪水县内的城民全部清空。 等等,将城内的城民清空? 难道说他们的目标,在漪水县内?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想必井底的麻袋大部分都已被清上来了,得先将那件事情办完,才好印证我的猜想。” 李锦纾想通了这最为关键的法门,立时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行去,同雷霆道:“走吧雷叔,决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了才好。” 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雷霆将石洞中的脚印用掉落一旁的柳枝迅速清理过后,便立刻跟上了李锦纾的脚步,只不过方才来时所用一半的时间,他们便又回到了崔氏府宅。 远远地,就听见宅内有人似在喊冤,那是余德奎正在朝着李承志呼喊:“冤枉,冤枉啊!将军,下官只是在这里协助两位郎君集运这些东西,人真的不是下官指使杀害的啊!” “哦?是吗?那余县令倒是说说看,这些胡人是谁指使杀害的?” 李承志率领手下一干人等,将这崔氏宅院围的是水泄不通,直逼问的余德奎两股战战,心生胆怯之意,险些就要将李锦纾是幕后指使这事儿给倒腾了出来。 见余德奎似要松口的模样,那两名被李锦纾留在此地的护卫赶紧逼近两步,立于余德奎的左右两侧,无声施压。 见余德奎被震慑的不敢吭声,李承志便又开始隐侧起李锦纾来:“莫不是那两位的主子,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余县令,你应明白,这些虽然都是从胡国潜入的细作,可不管怎样也该留下一个活口,现在这般模样你让老夫如何向上面交差?” 见李承志不再诬赖自己,却将这灭杀胡国细作之事,往李锦纾的身上撇去,余德奎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之意。 要知道,他刚刚才被李锦纾威胁过的,如果他胆敢当着身后那两位的面,将此事捅到李承志那里,那么自己这条老命,便有可能要当场交代于此了! “这位将军,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大姑娘怎可能会下这种命令?世上谁人不知,我们大姑娘最是纯良和善,别说是这许多的胡人,便是只昆蜉也不曾杀过的!” 护卫实在听不得李承志如此泼李锦纾的‘脏水’,便从余德奎的身后站出来,替李锦辩驳道。 听闻那护卫如此信誓旦旦的袒护李锦纾,若不是李承志曾同李锦纾打过几回交道,还真就要被他给骗过了。 “呵,就凭你这小儿如此几句,便想替你家主子脱了罪吗?” 只听闻李承志冷笑一声,扬起手来便招呼手下人道:“将这几个带回去,好好审问!” 没想到他竟然不听自己辩解,更丝毫不给荒芜城留半分颜面,竟要将他们几个全部带回去审问。 若是入了这人屠的手中,他们还能有好? 恐怕不死也得落个半残! /66/66177/19937083.html 正文、第0356章:虎狼对阵 “不不,别!这不关下官的事啊,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哪” 余德奎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李承志只几句话,便将他吓得魂儿都快飞到天外去了,就在那一瞬间,他险些就要将李锦纾的事情脱口而出。 幸得这关键时刻,有一个熟悉的稚嫩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呦,李将军这是准备将我手底下的人抓到哪儿去呀?可要连同我一块儿抓去审问啊!” 是她,是她回来了! 余德奎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似得,立时朝她躬身作揖,低唤上一声:“大姑娘!” 许是因为方才险些将她出卖,此时的余德奎眼神飘忽,竟是不敢多瞧她一眼,赶忙退居那两名护卫身后,将位置让给了不断逼近的李锦纾,心虚的瑟缩一旁。 “大姑娘,这是打哪儿来呀?” 眯眼朝李锦纾的身后瞧去,那里似乎是宅院最深处,或许正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是同那些胡国细作们约好,在今日未时交易的,可不料怎么等也等不来这群胡人,李承志这才意识到他们定是出事了,是以率兵前来察看。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到这崔氏府宅前一看,才发现府门已然被人破坏,府中满地躺着胡人尸身,而这后宅井旁,还站着李锦纾手底下的两名护卫,及余德奎那个无能县令。 李锦纾也懒得同李锦纾兜圈子,反正这后面书房内的暗道早晚是会瞒不住的,是以主动提示他们道:“自然是从这些胡国细作挖通的暗道中来。” “不过李将军可不要误会了,这些胡人细作皆是死于郡王卫队裴典军手下,我不过就是听裴典军说发现了被那些胡人抢夺的物资,是以带几个人过来瞧瞧,这些余县令皆可佐证。” 方才李承志说的那些,李锦纾自然都听见了,故而便将事先勾串好的言辞拿出来应付李承志,并将余德奎这位早就准备好的见证人给踢出去应对。 本就十分局促的余德奎,听闻李锦纾将自己的名字提起,犹如惊弓之鸟般缩了缩脖子。 两名护卫互视一眼,当即后退一步,将躲于他们身后的余德奎给让了出来。 到了此时,余德奎自知没有后路可退,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是,是裴典军下的令,和大姑娘他们没有一丝关系!” 然余德奎却说的丝毫没有底气,眼神更是没个落处,一看便知是在扯谎。 “裴典军?” 他们两个一看就是串好词了。 李承志闻言眉尖飞扬,问余德奎道:“他人呢?老夫怎的没瞧见?” “余县令,你可知大乾律,做假证是个什么判罚?噢,对了,你既是县令,想必定是熟知大乾律的,身为朝廷命官却明知故犯,可是罪加一等,余县令可得想清楚了说话!” 李承志已经是在明言威胁了,按照他的脾气秉性,只怕余德奎再不肯说实话,便要同他动手了! 此时站在李承志身后的,可不止一百兵丁,而他们这厢不管怎么点也才五人罢了。 有雷霆在,李锦纾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可剩下那几个,怎么可能拼的过这许多的人去? /66/66177/19937084.html 第357章 去而复返 “下官,下官只是……” 这可让他如何选择,如何作答才好? 不管得罪了哪一方,他都没有好果子吃啊! 就在余德奎难以抉择之时,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浮现在了耳畔:“哈哈哈,我道是谁率兵在此,原来是大将军啊!鄙人郡王卫队亲事府下典军裴高,这厢有礼了!” 竟是裴高去而复返,余德奎擦了擦鬓间的珠汗,暗暗松了口气。 只见他向李承志匆忙作揖后,又朝着李锦纾躬身施礼,问向她道:“不知大姑娘物资的事情可处置妥了?我们郡王已然转醒,说是十分感念大姑娘施以援手,想见见大姑娘呢!” “哦?郡王醒了?” 李承志听闻裴高说李浩礼醒了,颇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他的这位表侄可病了有几日了,此次疾疫凶猛异常,一旦发作后甚少有能熬过五日的,大多三两日便能去了命,甚至发作之日便亡故的也不在少数。 看来那位风神医当真有两下子,竟真的能将李浩礼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现下不仅转醒,还能开口说话了。 “是,郡王转醒之后,听闻大姑娘指派了风神医过来,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而且还愿意救助城中百姓,心中甚是感念。” 裴高不知怎的,竟好似转性了一般,不再同李锦纾等人作对,反而还拼命在李承志那里说起李锦纾的好话来了。 照理说李浩礼病重至厮,就算经由风无眠诊治也不该这么快就转醒才对,李锦纾朝裴高那边看去一眼,赫然发现一名颇有些眼熟的护卫,正立于裴高身后方,心中立时便有谱了。 待李锦纾将视线从那位护卫身上移开,继续看向裴高时,他还在那里同李承志不断说道:“大姑娘如此仁心仁义,可是这些胡人竟敢抢夺第五世家用意支援漪水县的车队,纵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姑息!我等是奉郡王之令剿灭这些胡国细作,并通知大姑娘前来清点失物的!” 上一句还在说李浩礼刚刚转醒,现在便又说这些都是他的命令了,这裴高还当真是个直肠子,便连说谎都不会。 在场就是余德奎都能听出来裴高前言不搭后语的敷衍,其余人又如何能听不出来? 可既然裴高都这样说了,他们又好去反驳什么? 只要他咬死了是李浩礼下的令,李承志那厢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原来是郡王的号令,可是为何方才本将巡城经过崔府门前时,你等皆不在此,而这几位却在这鬼鬼祟祟?” 纵使没有当场揭穿裴高的谎言,李承志也并没有打算要轻易放过了李锦纾,正死命的将水往她身上泼去。 听闻李承志如此质问,裴高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心想着刚才也没有对这句词啊! 现下可教他如何作答才好? “大将军,胡人狡诈,都怪卑下等人太过无能,不慎被他们逃脱几个,裴典军方才是率领我等前去追击了!不过大将军放心,那几名出逃的也都尽数伏诛,死于我们典军之手了!” 将帽檐压的低低的,正是李锦纾看着十分面熟的那名护卫,在一旁替裴高回话。 /66/66177/19937573.html 第358章 投鼠忌器 他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可偏又有一处十分显眼的漏处,若是李承志现下问起,那些被伏诛在外的胡人尸体,他又该如何回答才好? 然李承志并不会去问,因为他知道对方定然是故意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想让自己追问,再用准备好的说辞搪塞自己,继而引开自己的注意力,达到他所欲达成的目的! 将视线投向那名护卫,李承志看着那张不甚熟悉的面容,只能瞧出是一个从未得见过的少年郎君,并未发现旁的异常之处,便也就收回了视线。 “说的不错,大将军可还有其他疑问?郡王还在府中等着,若是大将军没什么旁的吩咐,那鄙人这就带大姑娘回去见郡王了?” 虽然心中不愿就这么平白放过了李锦纾,可奈何这漪水郡王的面子,李承志还是要顾上三分的。 倒也不是怕了这李浩礼,只是因为那漪水郡王李浩礼是荣亲王李宗盛最为疼宠的少子,而荣亲王的身后可是太上皇李宗朝,那俩才是嫡亲的兄弟,可比他这个表兄弟要亲厚的多。 如今太上皇李宗朝,可是供李承志在朝堂之中还能有一席立足之地的靠山。 若是因为李锦纾一事而开罪了李浩礼,继而引得李宗盛不满,再牵扯到李宗朝那儿去,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既然如此,就有劳李将军为我等让路了。” 李锦纾见李承志面露夷犹之色,当即便朝着他躬身施礼,笑意满满。 侧目看向余德奎,李锦纾用仅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低唤了一句:“小心跟上!” 耳闻李锦纾招呼自己,余德奎立刻低垂着眼眸,紧紧跟在李锦纾的身后,随着她朝前厅的方向小步迈去。 李锦纾向着他们步步逼近,可是没有李承志的吩咐,士兵们怎敢让行? “将军?” 跟在李承志身后侧的一名士兵小声询问。 因着张茂渊被李承志留在东城门处看守,是以此次并未有人敢替李承志拿捏主意。 目光坚定的观向李锦纾,李承志勾起了唇角,看来自己的感觉并未出错,这位大姑娘是块难啃的骨头! 随意摆手,李承志道上一句:“放行!” 本拥堵在眼前的士兵们当即便给李锦纾让出了一条道来,由裴高手底下的人分列两侧守卫,从容不迫的踏出了这崔氏府宅的后院。 “裴典军,东西已经尽数清点完毕,暂且安置那边,还要有劳裴典军派上几个人,将这些物资运回府中,才好以待处置。” 李锦纾和雷霆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余德奎,再有就是那两名护卫了。 只见其中一名护卫态度温和的向裴高躬身施礼,将这院子里堆集的数十只麻袋托付于他。 这些自然都是方才他们两个同余德奎一道,千辛万苦从井底运上来,被胡国细作打劫的驰援物资了。 “是吗?那就……” 裴高听闻那些都是第五世家运来的物资,本想随意指使几人留下处置,却不想当即便被其中一名护卫抢话道:“有属下在,典军只管去忙,属下绝不会辜负典军信任。” /66/66177/19937850.html 正文、第0359章:戈飞援接 他这言外之意,是不用自己管了? 原来那名护卫并非是要让裴高的人去接管,而是为了找个托辞,让他们自己的人去办! 今天真是被利用了一回又一回,裴高原本佯装出来的气韵瞬间烟消云散,拧着横眉就朝外行去,只留下一句:“随你!”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微妙,李承志眼神狐疑的扫向那一堆麻袋。 待李锦纾同裴高那些人全部离开崔氏府宅,只留下那二十余名护卫时,李承志也并未有离去之意。 “既然是援助漪水的,那老夫也来尽些心力罢!” 左手在两名手下士兵面前一挥,只听李承志陡然吩咐:“去,帮帮这几位郎君!” 既然李承志有吩咐,那自然是要上去帮上一帮的,还未待那些个护卫拒绝,两名士兵当即大跨步上前,硬是拽起了其中两只麻袋。 “不必了,这等小事交由我等微末之人来做便好,怎敢有劳各位军爷?” 原先紧跟在裴高身后的那名护卫见他们如此,赶紧指使两个人前去接手,并同李承志拱手施了一礼,婉言谢绝道。 两名手下赶忙跑到了那厢,欲从士兵手中接过麻袋,却不想‘呲啦’两声,麻袋的扎口在双方的致力下被扯散,猝不及防就摔落在地,撒出了一地的米粮。 “呦,这可真是抱歉了!老夫手底下的这些个粗人,尽是不知轻重!” 转而看向那两名士兵,李承志假意怒斥:“你们两个,还不快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任务已然完成,他们自不会真的去帮他们抬运,便连连道了几声抱歉,就迅速回到了李承志的身边。 见那些麻袋里头装的果真都是些米粮,并未见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李承志又习惯性的眯起眼睛,开始环顾起四周围来。 心想着,这崔氏府宅中的胡人早已被杀了个精光,就连被劫的物资也都被翻找了出来,想必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未被掩藏在此。 若那些个见不得光的早先已被他们翻找出来,想必此时也不会如此风平浪静了。 “那就辛苦各位了,我们走!” 既然东西不在此地,又没能顺利抓捕李锦纾,那么他们在此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了。 只见李承志的革靴渐渐消逝于视线内,躬身相送的那些个护卫这才抬起眸子,看着他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这座府邸。 “戈护卫,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连夜奔劳,要不要先回去歇息下?这里有我们,戈护卫尽管放心!” 此时板直了身子,仰起下颚,将视线投向那些物资的少年,不是戈飞还能是谁? 原来方才李锦纾立马从人群中认出的那名护卫,就是跟随李锦纾时间最久的护卫戈飞。 苍白着面容,戈飞微微抬手,示意同僚不必再劝,虚弱道:“我没事,尽快将东西运回郡王府,不要让大姑娘多等,并分些人手出来,将这里的尸身全部归整,点清人数后全部运至漪水县衙。” “是,我们这就去办。” 待戈飞交代完毕,其余的护卫们这才分散开来。 /66/66177/19954207.html 正文、第0360章:山雨欲来 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办起事来自然是事半功倍,不大会儿的功夫,戈飞带来的这些个护卫,便将那些物资以及胡人尸身全部清点并抬至临时从车马行那儿赁来的车上了。 这些车马皆是方才来此地前,便已经安排好的,只是并未驶入府中,而是藏匿于附近的暗巷之中。 原意是要来装那些个胡人尸体的,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胡人竟将抢来的物资藏在此地,便发挥出了两层作用。 “大姑娘,我们可先说好了,待你安然回府,便会差使手下人去知会那个什么戈护卫一声,好教他放了我手底下的人,我可全部都按照他说的来办了,你们不好赖账的!” 就在戈飞那厢尚在忙碌之际,李锦纾已然同裴高等人来到了郡王府前。 正当裴高啰啰嗦嗦念叨了一路,描述了自己是如何被戈飞抓了手下人好一通威胁,这才听从对方的号令,前往崔氏府宅替李锦纾解围时,李锦纾悠然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因为此时的郡王府前气氛诡异,与李锦纾离去之前大为不同,带给她的感觉十分不好。 “怎么了?” 见李锦纾忽然停下前进的步伐,李承志低下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只可惜裴高是个标准六尺高的成年男子,比李锦纾长出整整两尺,是以根本看不清她此时的面孔,只能看到她那个充满了智慧的后脑勺。 忽略李承志的聒噪声,李锦纾双眸危险的眯起,只因原本此时应该在门前躬身迎接他们的那两名护卫,竟都消失不见了。 天微微亮的那会儿,也就是李锦纾离开的时候,确实是带走了府内大部分可用的护卫以及赤焰暗卫不假,可是门前那两名护卫却是没有跟随她而离去的。 毕竟府中尚留有第五商游与苏洛雨,及凤翎那三人在此。 虽然郡王府内的人早已被李锦纾控制起来,可到底抽调了这许多的人出去,难保不会被人乘虚而入。 哪怕门前有刘超率领其账内府下六百余人在此。 可到底那些都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若是出了任何差错,里头的那三人以及被迫留守此地调养的伤员们该怎么办? 是以李锦纾离去前特意交代门前必须留下两人,防的就是府外有任何异动,好让他们立刻做出示警,教其他人早做准备! 然而现在,府前却空空荡荡,只剩下一部分账内府下步兵,还有此时正站在府门前,细着眼睛不着痕迹凝视着李锦纾等人的一名校尉。 “大姑娘,似乎不大对劲。” 其中一名护卫见此状态,立刻小声警示李锦纾道。 就算如此,李锦纾也根本没有要害怕的意思,毕竟有雷霆跟在自己身边,就凭这些个软脚虾,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然而她此刻真正担心的,却是府内那三名已然被她归于羽下的幼雏。 “怎么,出什么事了?” 余德奎听见护卫如此一言,心有切切焉。 他这两日受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真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要让他吃这许多的苦头。 上苍保佑,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66/66177/19954692.html 正文、第0361章:未见刘超 余德奎忍不住在心中向上天祈祷,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几句不知打哪儿听来的佛藏心经,可见此地笃信佛理之论并非空穴来风。 昨日李锦纾倒也有幸见识一遭,本以为只是在民间盛行,却不想原来官场中人也深谙几许。 怪不得险些被那些胡国细作挑拨离间,借此扰乱民意。 “在这郡王府里,能出什么事?余县令就只管安心跟着,有我裴高在此,难道还能让人在郡王府里害了余县令不成?” 余德奎这样子,早教裴高见着了,还能看不出他们已然发觉了此处异样吗? 其实裴高也甚觉怪异,他们先前不是商定好的,由刘超那个惯会捡功劳的在此守候,而自己则跟随李锦纾出去探探胡国细作之事真假与否吗? 如今他大败胡人得胜归来,却怎么不见那刘超,还少去了这半数人马? 难不成,是郡王府中有异? 虽然心中有此疑虑,但裴高并不打算相信自己的猜测! “府中可有变故,你们刘典军呢?” 上前两步直言问向刘超手下一名校尉,那校尉是刘超的心腹之人,见是裴高躬身示敬,冲他抱拳回道:“裴典军回来了,第五大姑娘有礼。” 既然给裴高见了礼,那么自然也不能少了李锦纾的。 平时多有不了解李锦纾氏姓的,道她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便是复姓第五了,李锦纾敛眸一笑,倒也无意辩驳。 只见那校尉施礼过后,直起身子继续同他二人坦言道:“方才郡王醒了,派人召了刘典军入内问话。” “是吗?郡王他当真醒了?” 裴高闻见李浩礼醒来,顿时心情大好。 原本是受那些人的胁迫,是以扯谎对李承志说李浩礼已然醒来,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给说着了。 “郡王既召了刘典军进去,可曾有问起过我?” 乍听见李浩礼转醒的喜悦过后,裴高便开始吃起刘超的醋来。 在裴高的心里,刘超便是个爱贪功的卑鄙小人,因为每次不管他们两个依照李浩礼的吩咐出去办些什么差事回来,李浩礼总会夸赞刘超机敏持重,却甚少夸他一句。 长此以往,裴高这心中又怎可能好受? 听闻裴高如此询问,校尉自然明白他心中作何感想,未免裴高又去刘超面前无理取闹,便赶忙扯起笑脸,恭敬回道:“那是自然,郡王召刘典军进府叙话后不久,还传人递了话出来,吩咐卑下若是见着二位回来,便有请二位入内,到主院同郡王见上一见。” “哼,肯定又是刘超那厮在背后讲我坏话!” 否则郡王为何是在召见他后不久,才传出话来让自己去见? 裴高暗暗骂了刘超一句,这才抬起头来,昂首挺着胸,一脸倨傲睨向那校尉道:“既然如此,还不速速领我去见?” “这……” 校尉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身后那一众人马,滴溜溜转了一下眼珠。 最终还是拒绝了裴高的要求,假意与之相商,实则明着拒绝道:“恐怕要劳裴典军自行领着第五大姑娘走一趟了,卑职这厢还得奉命守卫郡王府安危,总不好擅离职守。” /66/66177/19954893.html 正文、第0352章:郡王有请 “至于疫病方面也请两位尽可安心,院内已听从风神医安排,撒过一些食醋与石灰,并放置了许多艾蒿,又用苍术烧烟熏染,再隔之屏风帷幔,戴之罗帕遮面,想来定是无碍的。” 见李锦纾拧起眉头,校尉还道她是有这方面的顾忌,是以将早先安排好的说辞拿来对付,提前阻了李锦纾的后路。 不过话虽如此,可疾疫何等凶猛? 谁能真作出保证说,他们就一定不会被感染? 那漪水郡王可是真真切切侵染了疾疫在身,并且症状已然十分明朗,险些就丢了命去的。 若同他一道相处的久了,保不齐就会被其沾染,这疫病可不是说治好便能治好的,就算有神医风无眠在,就算有足够的医药供给,保不齐就有万一呢? 但李锦纾忧虑的自然不会是这点,她若真怕也不会犯险来此,她方才凝眉,不过是因为那名校尉的反应。 方才那个校尉说的是李浩礼转醒后,便召了刘超进去,而后又传出话来,让裴高和自己归府后,就让他们两个前去主院与其相见,这已经是不合常理的。 毕竟根据资料所载以及李锦纾从旁得到的讯息来看,这位漪水郡王李浩礼绝不是那种蒙昧无知,且以怨报德之人。 他明知自己身染疾疫,却为何还要将自己手下最为得力的两名卫队典军先后召入自己院内,而且还连带着她? 那漪水郡王莫不是生了场病,将脑子给病坏了,才会昏聩至此? 而且方才裴高让那名校尉带他们入府之际,那个校尉先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这才回过神来说起拒绝裴高的话语。 如此自然再次引来了李锦纾的猜忌,心道那校尉说的恐怕十有八九是假。 “那个,既然郡王要召见二位,那老夫便先告辞,不耽误两位入府与郡王叙话了。” 余德奎听闻李浩礼竟然要将裴高和李锦纾喊去自己所在的寝院,当下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想要告辞离开。 心想着,若是自己不小心也被拖累进去,沾染上了疾疫可怎么是好! 他都一把老骨头了,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见余德奎急着想要脱身,李锦纾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一个眼神过去,两名护卫当即拦下了余德奎的去路,只听李锦纾诚邀道:“余县令,何故发急离去?郡王既召裴典军入府自是有话要问,余县令可是今日裴典军一行打下卓越功绩的见证人,总要同裴典军一道入内,去郡王面前替他确证两句不是?” 如今府内情况不明,李锦纾又怎肯轻易让余德奎离去? 虽然余德奎官级不高,可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在那些人的跟前,总比自己的话要管用些罢? 很显然,李锦纾心中已然有所预想。 “大姑娘说的不错,今日之事余县令可是见证人,正好我要同郡王回禀,余县令就不必走了,和我们一道进去见见郡王吧!” 裴高才不管什么疾不疾疫的,那校尉不是说了吗? 都根据风神医的防治方法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66/66177/19955099.html 正文、第0353章:鸿门之宴 至于余德奎,那可是目睹他剿灭了这么一大群胡国细作的见证人,自然得带到李浩礼的面前好好替自己说说功,如此才好当着刘超的面,压过他一头去,这才足够痛快嘛! 虽然当时他们灭杀胡国细作的时候余德奎并不在场,可他们从崔氏府宅出来的时候,可是正好撞见了的,他身后那一地的胡人尸首,总是作不得假! “来来,余县令,我们一道进去!” 裴高说着,便十分热情的拉过余德奎的胳膊,粗莽的拽着他同行,都无需李锦纾出手。 余德奎被裴高死死缠住,生怕他跑了似得,力道大的余德奎想反抗都不能,直被裴高拖拽着朝府内行去。 “别别别,裴典军,使不得,使不得!” 要死的,这习武之人力气怎的这般大,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挣扎不脱,余德奎倍感绝望! 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摆脱裴高不去主院? 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后的李锦纾,可李锦纾却装作没看见,别过了脸去。 看来,她是不肯帮自己说话了。 想来也是,刚才挑起此事不让自己辞行离去的,可不就是她吗? 余德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用左手扶着自己的右胳膊,好让它不会被裴高给扯断了去,在其后絮絮叨叨,又不敢太高声的劝说着:“裴典军,还是让老夫自己走吧,自己走就行!” 可裴高哪里肯信? 看余德奎刚才就想脱身的模样,就拍自己一松手,就让他给跑了去,抓的便更是紧了! 直痛的余德奎想要哭爹喊娘,哀嚎声声,他是真的不想跑了! 相比较可能沾染上疾疫这种不见得会发生的事情,自然还是先保全住自己的胳膊来的要紧啊! “大姑娘,请?” 见裴高同余德奎已入府内,即将迈过仪门,校尉躬身有请。 李锦纾自将视线从余德奎身上移开后,就一直在打量着眼前这名校尉。 观其行貌可见,此名校尉年纪尚轻,而从他的言行举止上来看,却颇有些肖似刘超的老练之风,若要从他身上瞧出点什么门道,想来是不大可能的。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水来便用土掩,匪来就用枪挡。 李锦纾还就偏不信了,这世间难道还能有自己迈过不去的坎儿? 既然他们敢向自己发起邀约,那她接了又何妨,且看她如何破解这道鸿门之宴! 举步迈上台阶,在那校尉的目送之下,李锦纾一步步稳稳当当踏入府内,朝着主院而行。 同时在校尉身后的那一群护卫中,有一名笼在屋檐阴影之下的青年男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敏锐细长的睡凤眼,直盯着李锦纾的背影,随后遁入府内,消失在那校尉的眼前。 此人身长六尺有余,肩宽臀窄身形板正,走路无声无迹似过飞燕,倒是个功夫练到了家的顶尖好手。 然而就算他再是无踪无痕,也难逃雷霆的那双鹰眼。 就在那人从小径掠过之时,雷霆低沉的提示便钻入了李锦纾的耳中:“有人先行一步。” /66/66177/20181822.html 正文、第0354章:禁军侍卫 “嗯,已然预料到了,想必是要去通知他家的主子君已入瓮罢!只可惜,究竟谁是周兴,谁是来俊臣,还尚未可知呢!” 他以为自己是来俊臣,可李锦纾难道就不会是那持瓮人? 虽然裴高同余德奎二人已瞧不见踪迹,但郡王府内的路线,李锦纾早已烂熟于心,是以不需裴高引路,李锦纾也能领着自己手底下的三人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主院门前。 只不过这一路行来,竟没教他们碰见一名留守此地的护卫,亦或是赤焰暗卫中人,这可绝不是个好兆头。 李锦纾虽面色如常,心中却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平静。 脚下似有异物,低头朝地上一瞧,果然同门前那名校尉说的一般,有石灰洒落满地,已然沾上了李锦纾的鞋底,更有陈年酸醋的味道不时钻入鼻中,刺的人鼻尖酸痒。 视线缓缓上移,李锦纾随即开始打量起这座虽然宽敞,但并没有太多饰物的院落。 只瞧见不光是院子的门环上,还是附近植的那几棵白槐树上,乃至是几间屋子的窗柩之上,都被装饰上了新鲜采来的艾蒿。 灵眸遗落庭间石桌,那些被插在水瓶子里,艰难养活着的几株鲜活苍术。 只停驻没多会儿,李锦纾便移开了视线,余光一晃而过,想必放置在石桌旁的那口紫铜大香炉里正熊熊焚烧的,便是已然经过药用处理的干苍术根茎罢。 刚踏入院中,指尖还没拨到那片苍术叶芽儿,便只听到院门被人从外关闭,而屋内则哗啦啦冲出一大帮子人来。 这些人瞧着体魄甚是强健,身高皆超过六尺有余,身上穿着皆是禁军样式,右手齐齐搭在剑上却并未出鞘。 就在他们的身后,是被两名禁军侍卫扣押在手的余德奎同裴高。 李锦纾见状,顿时笑眯了眼眸,甚至还有心调侃两句:“咦?这不是先行一步的裴典军同余县令吗?你们这是做了说不得的什么污糟事,怎的还教人给抓起来了?” 什么说不得的污糟事,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好吗? 可偏偏嘴还被他们用巾帕给堵上了,简直就像是默认了李锦纾说的,他们做了什么说不得的污糟事,才被人给抓起来! 无法替自己辩驳的感觉可真不好受,裴高甚至开始在心里暗骂起李锦纾来,近乎忘了自己身边那些个,才是将他们五花大绑的罪魁祸首。 要说眼前这两个可真是没一个聪明的,根本就没人听出李锦纾的话外音,她这一句分明是在暗讽那些个禁军侍卫的背后主使,而非他俩才是! “大姑娘?” 雷霆就护在李锦纾的身后侧,而那两名护卫则是立于两边守候。 见那些人似乎来势汹汹,其中一人忍不住抬眸看向李锦纾,轻声唤上一声询问。 “呜呜,呜呜呜呜……” 见李锦纾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那边的裴高便开始不断发出低鸣声,不知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是想向李锦纾求救。 毕竟相比较李锦纾一行,裴高和余德奎就没那般好的待遇了。 /66/66177/20181823.html 正文、第0355章:东院相邀 他们早在一脚踏入这庭院之际,便被人从身后给偷袭了,刚开始还道是府中被什么恶人侵入,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禁军中人。 虽然刚开始裴高也曾怀疑过对方身份,可他就算再笨也该知道,禁军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冒充的,除非他们是不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并全家老小的性命了。 更何况如今他们这郡王府中,不还住着两位殿下吗? 他们的身边,可不就有当今皇帝陛下亲自拨来的禁军守卫! 故而裴高同余德奎并不敢随意挣扎,以免惹恼了这群开罪不起的,真取了他们的命去! 毕竟对方可是禁军,直辖于皇帝手下,别说他们只一个小小的县令和一名典军,便是这苏州的刺史,在他们眼里只也不过是蝼蚁罢了,要想随便找个由头捏死他们,简直太过容易。 “荒芜城大姑娘,我国太子与楚王殿下有请。” 果然是那两位的手笔,李锦纾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因为她早已料到,这府中既不是李浩礼在做主,又不是李明焕在支撑,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太子同楚王那两位殿下,用手中禁军侍卫,将这郡王府的控制权从她的手中夺走,继而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看李锦纾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倒是让岚贞抬了抬眼,只见他再次恭请道:“大姑娘,太子殿下与楚王殿下正准备在东院宴请诸位,还望大姑娘能自觉移步,莫要让两位殿下久候。” 将右手横于身前,身子却并没有躬下多少,说是礼请李锦纾赴宴,其实也就是要挟罢了。 倘若李锦纾此时不从,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恐怕眼前这人便要动用被太子指派来的禁军,对她和雷霆动粗了。 虽然有雷霆在身畔,李锦纾并不惧怕他们的威吓,可她倒也想看看,那两位殿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些什么破药丸子,而不是直接同他们动手,当场撕破了脸皮。 若真是那样,怕是自己入洛鄢城为母寻仇之事,便得要泡汤了。 “既然是太子与楚王殿下有请,这宴小女子自然是要赴的,就烦劳郎君前面带路了。” 站在她眼前的青年男子,是唯一没有穿着禁军服饰,但也是皇家侍卫的装束打扮,想必不是那位太子殿下的侍卫,便是那位楚王殿下指派来的。 “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令余德奎和裴高都没有想到的是,走在人群最前的李锦纾,竟会同她身边引路的侍卫套起了近乎。 那可是太子或楚王派来的人,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那能是个好相与的人吗? 就在他二人提心吊胆之际,没成想岚贞当真给了李锦纾一个简练的答复:“鄙人姓岚名贞字诚节。” “郎君好名姓,不知是在太子东宫就职,还是楚王府下效力?” 她竟问的如此直白,难道就不怕自己半句不对,得罪了那位自称姓岚的侍卫,到时在两位殿下的面前告她一个不敬皇室之罪? 是了,她是不怕! 因为她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只是到时候可别连累了他们这些无辜之人才好! /66/66177/20181824.html 正文、第0356章:太子卫率 裴高直盯着李锦纾的后背,似要用眼在她背上盯出一个烟洞,以此来表示对她如此行径的强烈不满,生怕她因此而拖累了自己。 然岚贞闻言却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淡淡回了一句:“大姑娘谬赞,鄙人有幸现任太子右卫率。” “原来是岚卫率,失敬。” 当李锦纾得知岚贞是太子李世鉴的人时只兀自点了点头,顺口恭维了一句,便不再作声了,两人间的谈话也就此为止。 太子卫率可不是一个能被小瞧的职位,别看这位岚卫率品阶只正四品上,却远比被收回兵权,官居正二品的武散官辅国大将军李承志要威风的多。 至少岚贞手下掌精兵数万,实权在握,而能做到这官职的,大多为朝中清重之士,恐怕就算李锦纾说再多,他也是油盐不进的,还是剩些口舌去应对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最为紧要。 慢步在这满地花叶的小径中行走,李锦纾丝毫没有被钳制的感受,甚至还有兴致信手采来一朵富贵艳丽的赫色牡丹在手中把玩。 日常打理这郡王府中园林花木的正是崔华,而且崔华尤其擅植牡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极爱牡丹花卉的郡王妃殷慈心看中,给提拔做了一个空有浮名的林木管事。 更为替殷慈心植花,崔华趁机讨得了可以自由出入郡王府中任何一处庭院的绝对自由。 而自崔华得了这份特权之后,便将整座郡王府各处庭院及大小路径给摸了个透彻。 是以现今这漪水郡王府中,若要寻个对这些花圃小道最为熟知之人,那必然是非崔华莫属的。 此时李锦纾手中正拨弄着的那朵重瓣牡丹,便是由崔华早先留下的。 那是一朵赫红色的荣盛牡丹,每一片花瓣的边角处,都被崔华用剪子精心修剪出了秀美的凤尾细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被人为修饰过的。 只因第五世家使用赤凤徽记,常会用赤色凤尾作暗记来通信,是以李锦纾这才敏锐的发觉花有异样,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尤似女儿家好花的姿态,将其采下一朵来观赏抚弄。 牡丹重重叠瓣间,最里头的那一层中,似用针扎出了一行小洞,仔细分辨就能瞧出,那上头篆刻的是‘二公子危’四个小字。 “大姑娘喜爱牡丹?” 见李锦纾心神不定的样子,岚贞侧目朝她手中的牡丹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瞧出。 这郡王府的前厅后宅因着郡王妃殷慈心的关系,被种满了各色牡丹,其品种之茂盛,花样之繁多,直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其中不乏有世间少有的稀罕种类,亦有众人从未见识过的自培花样。 虽然李锦纾手中这朵牡丹看似格外妖艳,但岚贞一时间也看不出个门道来,只觉是一朵花型颇有些硕大,花貌亦有些稀奇的赫色牡丹罢了。 将牡丹捏在掌心揉碎,随意丢弃一旁,李锦纾毫不在意道:“倒也不曾,只是乍然看到这满园牡丹,免不得忆起昨日楚王殿下相送的一首五言律诗罢了。” 。手机版网址: /66/66177/20181825.html 正文、第0357章:楚王习性 不用李锦纾多言,岚贞自然也知道他们那位楚王殿下是个什么性情的。 那厮仗着自己皇子身份,在皇城中大肆调戏千金贵女,其中最为常见的手段便是赋诗相赠。 但李世耀在文学方面又偏偏是个没天分的,作的诗简直又臭又酸。 若非他是皇子,哪家的贵女肯让他如此轻薄了去? 然鉴于李世耀皇子身份,又是当今继后唯一所出,是为太子后第二顺位继承人,倒甚至有喜性攀附,贪恋皇室权贵的秀媛主动献身。 就算李世耀始乱终弃,也不会真有人将这等事闹到明面上去。 没人告无人管,李世耀更是变本加厉,除了宗室之女,甚少有名望在外的贵女能逃过了他的侵扰。 只是没想到,他竟连眼前这名方才九龄的幼女都敢出言调侃。 岚贞止不住拢眉,抿唇不语。 “崔管事,想来大姑娘是看见我们留的话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暗中帮助大姑娘将二公子给救出来吗?” 就在那一小队人马穿过一扇石拱门后,阿烟便扶着崔华从一小丛箬竹处朝这厢走来,望着他们离去的方问起了他。 这里是从主院到东院的必经之路,自崔华发觉府中似有异变后,就立刻带着阿烟躲藏了起来,并在李锦纾他们途径此处之前,预先做作了安排。 若非有阿烟帮忙,崔华拖着这条伤腿,还真无法这么快完成。 将地上已然被踩踏成泥的牡丹拾起,崔华摇摇头道:“不必,切勿轻举妄动,大姑娘既已知晓,势必会有所安排,我们若是随意插手,到时扰乱了大姑娘的计划便不好了。” 阿烟早在风无眠离开郡王府时,便已回到了崔华身边。 本是打算继续回去西院伺候的,但阿杏不放心让旁的人来照料,是以寻了个由头,将阿烟打发到崔华处去了,此时倒是正好方便了崔华行事。 阿烟听闻崔华如此叮嘱自己,自然是颔首应声,不敢有半分违逆。 扶着崔华回到暂时落脚的一处陋室内,阿烟赶忙掏出帕子拍了拍床沿的尘灰,再让崔华坐下。 “阿烟,二公子那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恐要劳你再替我走上一遭。” 方才坐下,崔华便拉着要替自己倒水喝的阿烟,同她讲道:“要是二公子无事你便在附近守着,倘若他们真要危害二公子,你就赶紧想办法去东院通知大姑娘,但若是遇上危险,你便什么也别顾,只管自己逃命要紧。” 突然被崔华拽住手腕,阿烟停住脚步,仔细听起他的吩咐。 待崔华说完,阿烟欲言又止,似要问崔华到底同他们第五世家有何关系,竟要如此帮扶。 可又碍于崔华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自己对他的钦慕之心,不敢贸然开口,深怕触及到了崔华的隐衷而恼了自己。 “我知道,你定然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我。” 见阿烟如此,崔华心中又怎能不明? 然而他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直言拒绝道:“可是阿烟,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光天机阁这三个字,便是绝密中的绝密! 。 /66/66177/20181826.html 第358章 观景阁中 不光是天机阁内部在编之人,哪怕是编外人员也一样,要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将天机阁之事往外吐露一字半句,崔华敢保证自己绝留不下命到第二日!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效力天机阁之人! 说不定往日与你最为亲近之人,便是你的言行考察者,会将你的一言一行通通记录在案,继而上报存档,若有一日胆敢背叛,必受天机阁灭口处置! 而且天机阁不仅会处置当事人,更会派出众多天机阁成员调查背叛者曾经接触过的人,若被他们知晓天机阁之事曾被他泄露给旁的人知晓,无论是谁,必将被同罪论处。 之所以崔华不说,即是想保障自己的安危,同时也是有意保护阿烟。 然阿烟却无法了解各种内情,只见她面容苦涩,神情很是落寞。 其实自己该明白的,他是朝廷命官,又是荣亲王派来的暗钉,势必有许多的不得已,自己又何必强求? “我知道,若是你想告诉我,也不必我多问,不过没关系,我会按照你说的照看好那位二公子,但凡崔管事吩咐的,阿烟都会拼尽全力办好。” 牵强的扯动嘴角,阿烟抽回自己的手腕,朝着崔华恭敬施了一礼,大跨步离开了此间陋室。 这间破屋被建在后宅北侧最边角处,本是用以存放花苗的,但后来因为有一名丫鬟在此投缳自尽,又传出了闹鬼的风波,便鲜少有人敢来了,久而久之,就被渐渐荒废。 当时刘超率领的护卫们只是将李锦纾的人全数赶去西院,并将他们软禁在内,而郡王府中一应人等则由一部分禁军接替监管,时间紧迫,他们倒也没有大肆搜查。 而此处木屋简陋又荒凉,并无人被关押,如此正好成全崔华,成了他的临时避难所。 “希望二公子能平安无事罢。” 在崔华的担忧中,阿烟终于来到了凤翎此时被关押的地方。 说也奇怪,所有第五世家的人都只是被软禁在西院内,唯有凤翎不知是为何故,偏被人从西院偏室中带走,擒来了东院一处观景阁中看管起来。 此时阿烟正钻着一个只容成年犬狗大小出入的狗洞,这狗洞还是当年卢尔槐养狗时,特意命人留的,虽然那条家犬去年便死了,却也没差人将这府中的狗洞都给填了。 当然了,这种狗洞也就幼童或者像阿烟这种身材纤瘦的小丫鬟,才能勉强通过,教人防不胜防。 “楚王殿下命人将我拿来,究竟想要作何?” 隔着漏窗,阿烟在园内小心挪动脚步,蹲靠在墙根一只落地粉彩大花瓶后仔细躲藏。 而且此处正巧植有不少高茎牡丹,巧妙地遮挡住了阿烟的身姿,正是一个偷听墙角的绝佳之地。 就在阿烟掩好身形后,阁中便传来了凤翎质问李世耀的声音。 伸出脑袋小心张望四周,除了刚才偷溜过来时,墙外是有几名侍卫看守外,这牡丹园中似乎并无人值守。 大着胆子,阿烟稍稍直立起一些身子,将手扒在漏窗边悄悄朝内瞧去。 昨日阿烟见过李世耀同凤翎,是以很快便认出了那二人。 /66/66177/20181827.html 第359章 暗听墙角 只见凤翎此刻正坐于阿烟的正对面,虚弱的侧颜微微低垂,斑驳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衬得好似仙人临凡。 此时有风吹来,窗外的箬竹发出树叶小幅颤动的声音,只见立于观景阁正中央,那名背对着自己而站,双手束于身后的俊逸郎君将右手从身后收回,拖着自己的下颚,凝视着凤翎。 他似乎盯着凤翎看了许久,久到阿烟的腿肚子都已经开始打颤了。 就在她快以为李世耀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时,才见他迤迤然问眼前人道:“昨日你说,你是南乐人?可孤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北冥人?” 北冥,那不就是冥国吗? 阿烟听闻李世耀如此言道,心中有所不明,从前只听闻荒芜城有位人人赞颂,扶危济贫的大姑娘,偶然也能听得几句闲言碎语,知道第五世家还有位病弱的大公子。 若非昨日听崔华说起,她还真不知道第五世家原来还有个如此俊美的二公子。 可如何第五世家的二公子,却会是那北域人呢? “虽然长相是柔美了一些,不肖那北冥男子般粗犷,身子骨也着实单薄的不像话,可这口音却是无法轻易转变的,你虽然已经极力在学乾人语,听起来却总带着冥国北地的口音。” 李世耀说着,往后退了两步,身子顺势一倒,便斜靠在了那张竹编的躺椅之上,直勾勾的睨着凤翎,笑看着他准备如何作答。 经过昨日那一番,凤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是要瞒不住了。 这位楚王殿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竟然仅凭自己的北地口音,便一口咬定自己便是北冥人,或许他早就知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的,只是不知为何,先前一直隐忍未发。 但凤翎可以肯定的是,李世耀定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他就不会跑来找自己套话,而是将自己直接关押起来,待时机一到就捆回洛鄢城,送到他父亲也就是乾国皇帝的面前了。 蝶翼般厚重的睫羽轻轻煽动,凤翎勾起唇角虚弱展颜:“楚王殿下说笑了,鄙昨日所述句句是真,并无半句虚言。” 凤翎此时又怎会因为李世耀几句,便承认了自己北冥人的身份? 他若是真认了,自己身陷囹圄倒也罢了,更会拖累了李锦纾同荒芜城,引得乾国皇室猜忌,从此再难做人。 毕竟昨日李锦纾可是帮着自己,当着太子并楚王的面,坐实了自己南乐人的出身,总不好教李世耀状告李锦纾一个勾串北冥质子,潜入乾国的罪责! “哈!孤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好好招待你不说,非要用刑才肯交代!” 李世耀见凤翎不肯承认,稍稍直起身子,满目威胁的凝视着凤翎的双眸,将声调突然拔高了威胁。 不好,难道他要对二公子动粗? 阿烟牢牢谨记崔华的叮咛,想着若那李世耀真敢对凤翎用刑的话,自己该如何想办法通知李锦纾,将凤翎从这暴虐的楚王手下救出才好? “鄙相信,楚王殿下定不会这样做的。” 听闻李世耀准备对自己用刑,凤翎却根本不信,若李世耀真想能对他动粗,难道还用等到现在? /66/66177/20181828.html 第360章 清理耗子 恐怕早在方才李世耀将自己从西院抓来时,便已对自己动用大刑了! 回想起当时他刚醒来不久,正倚在床边准备下床去寻自己的绣帕时,房门却被人从外推开,而李锦纾的贴身丫鬟阿杏火急火燎的冲到了自己眼前。 来不及多说什么,阿杏只提醒凤翎一句:“大姑娘不在府内,楚王殿下派人擒你,不论如何你只需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第五世家的二公子,他们便不敢动你一分一毫,否则谁也无法保你性命,切记!” 而此一句,便成了凤翎离开西院时,心中唯一的信念。 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更不会承认! “你何以以为?现在你落在了孤的手里,孤想对你如何那便是能如何,别说是对你用刑了,便是孤要你现在就死,你又能奈何?” 李世耀笑的一脸肆意,仿佛胜券在握。 凤翎闻言,连坐姿都没有变动一下,他身上余毒未清,本该好生休养,却被这位楚王殿下给强行捉拿过来。 而今只觉得后肩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似有开裂,正提醒着自己所处劣势。 方才那些侍卫下手可真是没个轻重,却偏偏郡王护卫队的那位刘超刘典军,趁着李锦纾出府办事之际,竟同那两位殿下搅和到了一起。 对方人数远超李锦纾手下数十倍,双方实在不宜交战。 左右权衡利弊之下,阿杏便只好暂且妥协,让李世耀的人带走了凤翎,并将所有李锦纾的势力撤回西院,牢牢看紧院门,等待李锦纾归来才好再作打算。 见阿杏作出决定‘舍弃’了凤翎,那些侍卫又如何会对他有所畏忌,半推半赶的就将凤翎缉来了东院的这处观景阁中,以待李世耀亲自审问。 他本还以为,李世耀定会给他安排一间阴晦狭窄的暗屋,才好对自己施压审讯。 却不想竟是被安排到了一处如此风景宜人,四面通畅的观景阁内。 虽身处底层,可这里四布漏窗,只需坐在这阁中,便可欣赏到外头的风景,习习微风吹入,直教人身心舒爽,就连身上这病都好像好了一大半似得。 然而凤翎心中却十分清楚,李世耀绝非如此好心之人,定还有什么阴谋在等待自己。 终于,凤翎抬眼看向李世耀,再次直问他道:“鄙相信自己不是个傻的,而楚王殿下也绝对是个聪明的,既然不会做的事情,殿下还是莫要说了,直言不讳难道不会更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耀突然毫无征兆的狂笑起来,吓得窗边的阿烟赶紧往回缩了缩身子,再次朝周身环顾一圈,幸好李世耀的放声大笑似乎并没有吸引人进来查看。 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待李世耀笑够了,阿烟这才重新竖起耳朵,继续趴回窗边准备听起里面那二人的谈话。 只瞧李世耀捏着扶手,身子微微前倾,低哑着嗓音冷沉道:“既然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只恼人的耗子,是不是该先清理出去,才好保证你我今日之言,绝不会落入第三个人的耳里?” 恼人的耗子? 郡王府中一向干净的很,哪儿来的耗子? /66/66177/20181829.html 正文、第0361章:且慢动手 李世耀所指,自然就是墙角的这只了。 然阿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仍趴在窗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里头的动静。 “那郎君,且慢动手!” 只感觉身后似乎有风声呼来,阿烟并不知道,凤翎若不开口制止,她险些便要命丧黄泉。 待她看到凤翎抬眸朝自己这厢看来,并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往自己身后瞧去,阿烟只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在她的背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名侍卫,手中尚且握着长剑直指自己! 双腿顿时一软,阿烟靠着墙根跌坐在地,茫茫然抬起头来看向正等待李世耀进一步指示的魁梧侍卫。 李世耀并未即刻回复,而是戏谑的看向凤翎,言辞调侃道:“怎么,你自身都难保了,难不成还想保下这只胆敢听孤墙角的耗子?” 原来他口中所言那只预备处理掉的耗子,说的竟是自己! 阿烟此时才想明白,其实李世耀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一直到刚刚才向自己发作罢了! 要不是凤翎适才那一句‘且慢动手’,恐怕自己早已被那名侍卫杀害,根本没有机会还能享受着此刻的呼吸。 “在楚王殿下眼中她或许不过是只坎精,但她的生死却关乎着郡王府的颜面,若是楚王殿下敢打漪水郡王的脸,你道荣亲王那边会作何感想?” 听这意思,凤翎就是要保下阿烟不错。 虽然阿烟是郡王府的丫鬟,但是当初崔华曾经言过,她是值得信任之人,那便说明她亦有可能是效力于第五世家之人。 纵然不是效力于第五世家,也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否则她定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此地。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凤翎决定设法保下阿烟一命,即使这或许很难。 李世耀自然明白凤翎此言何意,虽然朝堂上看似是他的父亲李宏阔在当政,可李宏阔的背后却始终站着他的祖父李宗朝。 而荣亲王李宗盛不仅是太上皇李宗朝的亲弟,亦是他的亲信,更是被他留在朝堂中的眼睛,是他的左膀右臂。 杀一个丫鬟事小,可若是因着这件小事,而引来他那位叔父的不满,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这只胆大包天的耗子,胆敢来偷听自己的墙角,真的只是郡王府中的一名丫鬟如此简单吗? 恐怕不止于此吧! 能让凤翎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开口想要保下的丫鬟,难道会和荒芜城没有一丝干系? 他究竟是出于烂好心,还是别有意图? 李世耀倒是想再敲打敲打! “不过一个偷听墙角的贱婢罢了,漪水郡王可是孤的亲堂兄,难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竟会敌不过一名小小的丫鬟?” 他这话倒也不错,虽然擅自处置郡王府中的丫鬟,可能会引来漪水郡王的不满,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兄弟两个撕破脸皮,更别说闹到上头去了。 侍卫见李世耀挥手示意,当即举起手中长剑,对准了阿烟正疯狂乱窜的心脏。 一个小丫鬟,何时见识过这等场面? 。 /66/66177/20181830.html 正文、第0362章:死里逃生 阿烟浑身抖得厉害,甚至都能听见自己两排牙齿不住打颤的吱咯声,双目怔怔盯着那柄散发着凛凛寒光的长剑,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 “楚王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一名无关紧要的丫鬟而已,也没被听去什么秘要,楚王殿下又何必非要同她过意不去?” 可能和第五世家有关联的人,无论如何凤翎还是想要救她一回,忍不住提高了音调再次劝勉,却因此不小心扯动了伤处,痛的拧起眉心。 也亏得侍卫明白,李世耀并不是诚心要取这小丫鬟的性命,便在李世耀再次抬手示意之际,便立时收回了势来,否则阿烟还真就成了那侍卫的剑下亡魂了。 从鬼门关前绕了两圈,阿烟身上汗水淋漓,逐渐开始气喘,到最后竟然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殿下,她晕了。” 在阿烟身上踹了两脚,待确认她是真的失去了意识,侍卫这朝李世耀那边躬身回禀。 只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放了她对自己也并不会造成任何损失,李世耀将双手背在身后,佯装踱步思考。 见凤翎斜斜倚靠在凭几上,似乎并没有要再继续求自己两句的意愿。 李世耀这才摆摆手,吩咐下去:“你先将她带下去罢,着人看管起来,到时再交还孤那堂兄处置!唉,真没意思,既然要求就大大方方的求,孤又不会笑话你!无趣,实乃无趣……” 一个胆敢窥探亲王隐私的丫鬟,就算他现在放了又如何? 到时郡王府还不是得杀了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反正横竖都是要死,到了那时可就不是他要动手了,且看这贱婢还能活到几时! “行了,这长耳朵的耗子也清出去了,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你我二人,难道你还不愿意向孤坦白,你的真实身份吗?” 李世耀居高临下立于凤翎眼前,俯下身来问他。 见凤翎眼眉低垂,眸光似平静无澜的湖田,默不作声,李世耀彻底失了继续盘问的耐心。 脸上带着阴恶的笑容,只瞧他倏地凑近凤翎,在其耳边幽幽然道:“不知冥国安王殿下北冥翎,不好好来我大乾做质子,却缘何会跑去荒芜城,成了那第五世家的二公子呢?” 果然,他果然知道,凤翎闻言暗自心惊! 虽然早已猜测他洞悉了自己的身份,但这和确切的明白他已经知晓自己身份的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不能认,绝对不能承认! “楚王殿下的确是认错人了,鄙自幼生长在南乐,从未踏足北冥,更不认识什么冥国安王殿下,那般尊贵的人又怎可能是鄙这等模样?” 拉了拉自己身上七歪八扭的衣衫,凤翎自嘲似得笑道。 他也不知是怎了,一觉醒来自己身上的衣裳全被人给换了,而且被打扮的极为怪异。 脖子上仍挂着先前用来遮掩口鼻的黑色面巾,左胳膊根本就没有套在袖筒里,上衣还是被倒过来穿的,衣带更没有束在胸前,而是被斜斜的捆在腰上。 。 /66/66177/20181831.html 正文、第0363章:身份曝光 好在里裤并没有被人扒过的样子,还同先前一样被穿的好好的,只是这外头罩着的下裳,却被塞进了衣带里,松松垮垮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当他醒来发觉自己是这身装扮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也没来得及整理,就被人给带来了此地。 幸亏出门前,阿杏给他拿了一件披风遮挡,否则凤翎此时不定是以何等滑稽的面貌在面对李世耀。 “啧,安王殿下,你要是再这样遮遮掩掩的可就没趣了,就算你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自己身上流着尊贵的冥国皇室血脉,这可是永远不会被改变的事实。” 见自己都已然说破凤翎的身份,他还是死不肯认的样子,李世耀忍不住咂嘴。 一脚踩上凤翎面前的矮几,弹了两下衣摆上的尘灰,李世耀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问凤翎道:“怎么样,想不想孤帮你?孤知道,你在冥国处境定然艰难,否则也不会被孤那位姑祖母千方百计的弄来乾国做质子!” “诶!你可想明白了再回话,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可不是人人都会像孤这般好心帮你!你说你是不是答应了荒芜城什么苛刻的条件,否则他们怎会愿意冒险收留你,还对外宣称你是他们家的表亲,当上了二公子?” 见凤翎还未听完自己的话就准备开口,怕他立刻说出拒绝自己的言语,李世耀当即便拿话截住了他的口,不愿再听他继续否认。 拍拍自己的大腿,李世耀冲凤翎扬扬下巴,费尽口舌心机道:“怎么样,要不要同孤合作?孤保证,绝对不会提出比荒芜城更过分的要求!也不用你放弃荒芜城这棵大树,榜上他们才更好行事,这道理孤懂!” 自从昨日李世耀发觉凤翎可能就是被送来乾国做质子的冥国安亲王北冥翎后,他就一直翻来覆去的在想。 为何他被送往乾国的途中会突然消失不见,再又出现胡国境内,其后就彻底没了音讯? 当初在荒芜城地下黑市中,他和第五世家那位大姑娘的见面,究竟是提前预设好的,还是真的偶然相遇? 还有,为什么再见面,他就成了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二公子? 如此简单的几个问题,却足足困扰了李世耀整整一个晚上,使他不得安寝,宿寐难眠! 但就在今日,李世耀突然发觉了郡王府内的异常,并且在经过侍卫们一番暗中查探后,发现这异常是由西院李锦纾一行引起,李世耀便顿悟了。 荒芜城第五世家乃是四海第一富,若再如此发展几十年下去,必然将势倾天下。 而作为商户起家的第五氏,要想成功转战国政,必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手,而这么好的合伙作伴,就恰好送上了门去! “只要你愿意帮孤,孤也能帮你啊!荒芜城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混商道的,说到底没有政治根基,孤可是堂堂大乾二皇子,而且是嫡出的二皇子!” 见凤翎并未搭话,却也没有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李世耀还以为是自己提出的条件令凤翎动了心思。 。 /66/66177/20181832.html 正文、第0364章:拒不承认 只听他竟有些洋洋得意的继续言道:“孤的母亲是现今的皇后殿下,祖父是当朝尚书令,孤在乾国不仅有政治立场,而且还有如此强大的母族帮扶!只要你愿意,孤可以帮你回归冥国,同孤那位软弱无能的小表叔一争高下!” 李世耀始终愿意相信,凤翎甘屈于第五世家,便是想要借荒芜城的势扳倒自己的侄子,好成为下一任冥国国君,从此不再受李秋燕那对母子的欺侮。 毕竟北冥皇族一向子嗣薄弱,而今除了龙廷上那位,便只有北冥翎这一位皇室宗亲。 可谁料自己在这里说的天花乱坠,偏偏那边的凤翎却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根本没将他的好意听进去半句,怎能不教人火冒三丈? 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李世耀扯开笑颜,最后问他一句:“如何?只要安王殿下肯点头,孤绝无二话,定帮你风风光光重返冥国,并帮你在朝中斡旋,纵然是荣登九五也未尝不可!” 如此诱人的条件,换了是谁都要心动,可独独凤翎没有! 因为凤翎活的比谁都清楚,世上绝没有白吃的米膳,对方想给你的越多,就说明对方想从你这里得到的更多! 如果自己真被他画的这些大饼迷住,就真要彻底被他给困死在胡同里了! “如何?” 李世耀情绪十分激动,就好像幻境中那个即将登上金殿宝座的是自己一样。 然而,就在李世耀充满希翼的眼神中,只等来凤翎凉凉的一句:“楚王殿下,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鄙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南乐人,并非是楚王殿下口中所言那位冥国安亲王,还望楚王殿下慎重,莫要再讲这些与鄙毫无干系之言。” “你!” 口水都快废干了! 他却只冷冷淡淡一句毫无干系! 李世耀忍不得指着凤翎的鼻尖,语气低沉着威胁:“孤看你是敬酒不吃,你想吃罚酒!” 观景阁内的气氛,终于在凤翎的不懈挑战下,逐渐凝重了起来。 而此时东院的另一侧,同样也在上演着一场紧张的对弈。 午后的阳光十足猛烈,照在地上热的连蚂蚁都直想躲避,靠着墙缝一排排向前行进,为了蚁后今日的哺食而努力奋斗着。 颓然揉了揉太阳穴,女童落座厅间,抬眸望向主位上正一脸沉凝的乾国太子殿下李世鉴。 “既然太子殿下是以乾国皇太子身份相邀,我作为荒芜城大姑娘本不该失了礼数,只是方才往苍岭山间走了一趟,受大蛇侵扰尚未来得及盥洗,倒教太子殿下见笑了。” 李锦纾此时仍披着雷霆的外衫,身上全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儿,自己闻了都极为反感,更别提自己周边的这些人了。 只是现在的重点并不在此,太子李世鉴此时还在想方才李锦纾所言之事。 “不知大姑娘方才一言可否当真,你果真亲眼瞧见流向护城河中的山涧上,堆满了身染疾疫而死的百姓尸身?” 若当真如此,城内用水岂非全被污染? 这样一来,怎可能还有控制疾疫扩散的法子,恐怕就真的只有听从李承志的建议,将整座城的百姓杀之殆尽,才好保全周边的百姓了! 。 /66/66177/20181833.html 正文、第0365章:东跨院内 李锦纾见李世鉴反问自己,勾起了唇角诚然道:“此等大事我又怎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扯谎?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若我有半句虚言,随太子殿下如何处置!” 李世鉴既然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李锦纾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 只见她拧着眉头,看向李世鉴手中端着的茶碗,喃喃道:“也不知这郡王府中的井水,同那护城河中的水源可相连?如今城内尽是身染疾疫的病患,保不齐就是吃了这水……” “哐啷!” 青瓷茶碗从手中脱落,断碎在地。 李世鉴听见声响这才低头看去,却原来是自己一时没有拿稳,将那茶碗打碎。 “殿下可是身子不适,是否要传大夫诊脉?” 岚贞尽职尽忠的守在李世鉴身畔,见李世鉴似乎心神不定的模样,准备差人到外面去请个大夫过来替他瞧瞧。 却不想李世鉴摆手拒绝道:“寡人无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李锦纾见李世鉴如此行径,还道他是被方才自己口中所言给吓破了心胆。 然而下一刻,这个观点就被无情的推翻了。 因为李世鉴又重新接过侍女递来的一只茶碗,忧心忡忡问李锦纾道:“听闻大姑娘此次途径漪水,身边正巧带着那位天下第一神医风圣手,并已然请他替城中百姓诊病?” 风无眠的神医名号传扬在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想请他看病的人,能从乾国洛鄢排到荒芜城不够,还能再排几个来回! 如此神医妙手,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是嫌其他大夫治他不够格,想找风无眠来替他诊断呢! 李锦纾如是想着,冷然笑道:“风大夫现今倒是在漪水县内,只可惜恐怕此时正忙着治病救人,没空来替太子殿下号脉,或许要劳烦岚卫率替太子殿下另觅良医了。” 想起李世鉴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给控制了起来,李锦纾就觉着好笑。 心想着李世鉴还真是个狂悖不知所谓的,他都已然将自己给彻底得罪了,却还想着要找自己请来的大夫看诊,也不怕被她的人坑害了去? “如此便好,想必有风神医在,漪水境内的百姓痊可有望。” 却不料,李世鉴分毫没有提起要找风无眠替自己评脉之事,反而大为欣喜,替那些早已被他们抛在一旁的庶民们感到慰藉。 他究竟是在自己面前刻意伪装,还是真如此为民着想? “能得太子殿下如此挂心,想来上苍必会感念,护佑漪水渡过此劫。” 李锦纾这是在暗讽李世鉴,话说的再漂亮,还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否则就只能靠老天爷庇佑,任漪水郡内的百姓们自生自灭了。 也不知那李世鉴听懂了没有,但见他微微摇首,感念道:“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又何故降祸人间?寡人从不信天,只信人为!此次若非大姑娘慷慨捐粮献药,还请来风神医效能,恐怕寡人也无力回天,只能听从辅国大将军的建议弃车保帅了……” 好个从不信天,只信人为! /66/66177/20181834.html 正文、第0366章:事在人为 原以为这位太子殿下会同那些庸人一般,真相信只要乞求上苍便可求得垂怜,却原来他竟同自己一样主张! “说得好,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人饿了就得进食,病了就得吃药,求天求地求佛求神都不如求己!我荒芜城行的虽是商道,营的却是人道,谋的更是善道!若能为天下百姓计策,纵使散尽家财又何妨?” 李锦纾忽然有种同李世鉴惺惺相惜之感,虽然两人一父所出,血脉相连,但不过数面之缘。 与仲兄李世耀不同,这位长兄李世鉴让李锦纾从一开始便觉亲近。 此时静下心来仔细回想,李锦纾登时便明白了,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神情诡秘。 这还是她头一回遭人算计,且险些上当,可当真是好谋略好本事,看来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只是不知这一计他又是否能够顺利施行呢? “坊间一向传闻,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是这世间最为良善之人,凡所经之地若遇孤贫必出手相帮,如见不平也定会拔刀相助,如今寡人更是亲眼验证了大姑娘的所行所为,真是令寡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李世鉴对李锦纾也是甚为喜悦的,更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之结交,而非像李世耀那般,是因为李锦纾的身份财势,而对其动了拉拢利用的心思。 右手无意识的松展,中指与无名指颇有规律的与桌案发生碰撞,一下下敲击在人心头。 李锦纾忽闻李世鉴如此吹嘘自己,自然也要回敬他几句赞叹:“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博学睿智岂非常人能比?殿下实不该妄自菲薄,就像我等从未在殿下面前表露出身,殿下不还是猜到了我等身份?” 李世鉴准备进茶的手腕一顿,抬眸朝李锦纾那边瞧去。 眼前这名女童,分明是借着吹捧自己,想侧击他是从何得知他们身世的。 “寡人才疏学浅愧,不敢当大姑娘如此高赞。” 李锦纾既然夸了他,那么李世鉴如何也得谦虚几句。 将手中茶碗搁下,李世鉴同她客套两句,这才回道:“置于诸位身份……” “第五世家素有位贤名在外的大姑娘,谁人不知?那日在地下城时得幸相遇,也算是我等与大姑娘之间的缘分,然而在第五世家开设的奴隶场中,又有何人能当得管事一声大姑娘呢?” 果然如此,李锦纾早已料到了。 她之所以开口问此一句,也不过是想引出自己的下一句罢了。 “既然太子殿下明知我等身份,又是如此钦佩我的为人,却为何要与我荒芜城第五氏为难,莫不是我手下人行事鲁莽,做了什么让太子殿下不悦之事?” 留给李锦纾的时间并不多,是以她只营勾两句,便开始直言不讳了。 然如今这局势,李锦纾也唯有主动出击,才能有望从李世鉴的手中夺回控制权,而非如此被动,被旁人掌控着行事。 主位上正品茗香茶的李世鉴,就像是知道李锦纾会有此一问般,并未觉得有丝毫意外。 。 /66/66177/20181835.html 正文、第0367章:直言相问 细扁的柳叶眼微微含着笑,只见李世鉴向她坦言道:“大姑娘多虑了,第五世家的人自是不会如此没轻没重,只是听闻舍弟说起一人,不得不令寡人心存疑窦,是以暂且将大姑娘的人都安置在西跨院内,但请大姑娘相信,寡人绝无凌驾之意。” 李锦纾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侵扰过东院,只偶然派李明炻过去拜谒,暗中探听情报,也是作为安抚,是以东院才在一夜之后方有所察觉。 待李世鉴派出禁军侍卫查探之时,不想郡王卫队中的一名典军刘超,向他们递来了消息,并表示愿意配合李世鉴等人行动。 又有李世耀在一旁鼓吹煽动,这才使得本不想插手的李世鉴,同意派出部分禁军平事。 而实际的操纵之人,其实由一开始便是那楚王殿下李世耀,李世鉴只不过是收到李世耀手下之人的传话,让其设宴接待归来的李锦纾,好生关照安抚罢了。 “哦?” 李锦纾疑声道一句奇怪。 稍稍侧过一些身子,朝主位上的李世鉴投去迷惑的一眼。 “不知楚王殿下所言何人,竟令太子殿下对我荒芜城起了疑心?莫不是昨日楚王席间所指,极为肖似我家表兄那位罢?” 李锦纾这是明知故问,她手底下的人,还有哪个会让李世耀感兴趣的? 昨日那位楚王殿下摆明就是认出了凤翎,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居然趁着自己不在府内,控制自己手下的人也就罢了,还欲对凤翎不利! 虽然李世鉴不知李世耀究竟想要如何做,又在这府中具体干了些什么,但是有两点他是可以确认的。 这第一点就是李世耀定然已对凤翎出手,而这第二点便是李世耀派人通知他在此设宴待客李锦纾,必然是为了拖延时间。 然眼前这位幼龄女童一进来,就立刻说明自己发现山涧弃尸一事,继而以城中水源可能受染为引,使自己下意识提起神医风无眠,好令自己不得不说出一番感念她施以援手的话语。 李世鉴不禁在心内感叹,她这颗玲珑心当真是有七窍吗? “只是例行盘问,大姑娘不必多虑,不妨尝尝寡人这儿新进的西胡香茶?” 面带窘色的李世鉴并没有直面回答李锦纾的问话,反而想用眼前这壶香茶来引开话题。 而为何李世鉴会耳根微红,面带窘色? 这还不都是因为李锦纾先前那一番话,并非是在简单陈述自己是如何发现山涧弃尸的,而是意在暗示李世鉴水源已然受染,以此来向李世鉴无形施压! 若当真如李锦纾所言,水源已受感染,那么城中所有人,包括如今可能还没表现出任何症状的李世鉴,或许都已身染疾疫,兴许下一刻便会病发! 继而李锦纾再提示李世鉴,如今城内的境况唯有眼前的她能够化解! 再来看李世鉴说的那一番感念之言,结合而今李锦纾提起李世耀胁迫凤翎之事,便只显得是他们不知好歹,以怨报德! 与李锦纾之间的第三次相处,李世鉴不仅觉得窘迫,更觉心惊肉跳! /66/66177/20181836.html 正文、第0368章:施压威逼 “西胡的圆饼香茶不仅解渴,而且还有养脾提神的功效,味道自然是极好的,但这区区一壶香茶就想买我表兄安危是否价值过轻,太子殿下以为呢?” 摆在案上的糕点乃至香茶,李锦纾别说是碰了,便是看都未曾正经看过一眼。 这些东西若是往日在荒芜城,就连李锦纾的桌案都是上不得的。 一来在第五世家这些也算不上是多稀罕的吃食,二来也是这些吃食的品相未免太过粗糙难堪了一些,远不及荒芜城替李锦纾专供的厨娘,随手做的一些小食来的入眼。 见李世鉴凝眉不语,李锦纾也不遑多让,直言相逼道:“太子殿下,凤翎不仅是我表兄,更是我荒芜城第五氏的二公子,莫道自己是乾国太子,便可肆意欺辱!否则我倒要向贵国皇帝陛下好好讨教一番,当年互订的协议是否为废纸一张?” 轰地一声,李世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不过一个表兄,她这位第五世家的大姑娘竟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去找他们当朝皇帝讨教,还搬出当年乾国与荒芜城城主签订的协定! 她怕不是疯了? 她以为自己是谁? 她只是荒芜城的大姑娘,又非荒芜城城主!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为了一个可能连真表亲都不是的人,她居然敢如此同自己说话! “大姑娘,说话之前请先……” 李世鉴还未说完,李锦纾那厢便直接起身打断了他的劝诫,只听她大肆狂逆道:“太子殿下,请不要继续考验我的耐心,也不要质疑我说出口的每一句,我既敢言便是敢做!” 她果真是疯了! 李世鉴眼神中藏不住的惊愕之意,仰起头来看她。 虽然眼前之人个子娇小,但那周身的气势竟肆意狂压的自己险些喘不过气来。 此等威压之势,他只曾经在祖父与父亲的身上见到过,那是来自于权利巅峰的王者之魄,她一个小小女童如何会有? 不会,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牵强的扯起嘴角,李世鉴颇有些安抚之意与其言道:“大姑娘何出此言?舍弟不过觉得令兄与朝廷缉要之人颇有些形似,是以例行盘问几句,绝非是有意要与令兄为难!” 话一出口,李世鉴瞬间便落了下乘。 他从来也不是个张扬之人,如今面对气势全开的李锦纾,竟是有些不敌之意。 “既然只是形似,又是例行盘问,不是故意为难,却为何过去这么许久也不见家兄归来?莫不是那楚王殿下逼问不成,正对我家表兄大刑伺候!” 李锦纾分明不想就此了结,直冲着李世鉴冷哼一声,扯起嘴角来阵阵冷讽,臊得那李世鉴面颊发烫,看来对方是不见凤翎完璧返还,绝不会与之善罢甘休了! 李世鉴本也不想对凤翎如何,毕竟他若真是第五世家的表亲,那便是不好轻易得罪的。 而他若当真是李世耀所言之人,也是不好对他动粗用刑的,毕竟也算是有正经身份的人,不好随意打骂欺辱,否则便不是荒芜城要与他们过不去,而是北冥那边要同他们讨说法了! /66/66177/20181837.html 正文、第0369章:刚柔并济 “大姑娘,寡人知道你定然很担……” 李世鉴还想再替李世耀拖延一些时间,可李锦纾那边又岂会再给他机会? 虽然李锦纾心中非常清楚,李世耀是绝对不敢对凤翎动粗的,但他会对凤翎说些什么,可就不是李锦纾能够全然掌握的了! 直视着那双似水般柔和的柳叶眼,李锦纾的眼底不再有一丝笑意,原本慈和的面庞顿时如怒目金刚一般可畏。 似有凌冽寒霜覆之于身,李世鉴只闻见李锦纾冲自己冷沉一句:“太子殿下!” “唉——” 长叹一声,李世鉴犹豫着点了点头。 终是妥协在李锦纾的怒视下,朝身后侧的岚贞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吧,通知二弟,让他差几个人将二公子平安送回西院。” “不必了,劳烦岚卫率前面带路,我要亲自去接表兄。” 让李世耀把凤翎送回,那什么时候被送回还不都是由李世耀掌控? 李锦纾才不会傻到去答应李世鉴这个看似宽厚,实则刻薄的安排,紧紧盯着李世鉴那厢,扬起刚烈的眉眼,分毫不肯退让。 岚贞自然不会去听李锦纾的号令,而是叉手于李世鉴的身旁,正恭候他的差遣。 片刻后,岚贞见李世鉴对自己眼神示意,这才躬身称是,转而来到李锦纾的跟前,朝外摆手沉声道一句:“请。” “有劳岚卫率,陪我走这一遭了。” 李锦纾冲岚贞微微颔首,算是表达自己的谢意。 随后向主位上躬身施了一礼,并未言语什么客套的官话,便转身离去了。 李世鉴虽是乾国太子不错,可李锦纾的身份也不低,身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她有足够的底气可以供她同任何一国的太子亲王们如此作态。 待李锦纾走出此间厅堂,跪倒在李世鉴身畔的侍女这才敢仰起头来,看向她离去的背影。 她自幼时起便在东宫伺候,身为李世鉴的贴身侍女,在皇宫中见过多少千金贵女,可哪一个敢同太子殿下如此说话? 从来没有,就算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也从未有大声同李世鉴谈话的时候,更别提是如此横眉怒目,直言相逼了! “太傅曾教导寡人,过刚易折,过柔则糜,唯有懂得变通,刚柔相济,使得刚中含柔,柔中见刚,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头顶传来李世鉴的低声呢喃,侍女闻言回过神来,低垂下眼帘,似有不解。 见侍女替自己续上茶水,李世鉴拿着茶碗怔怔愣神:“这位大姑娘,时而如水般柔软,时而又似顽石般坚硬,懂得以柔治刚,以刚克柔,将这刚柔拿捏的如此自得,不可谓不强也。” 虽然有好几句侍女都没有弄懂,可有一句她听明白了,太子是在夸赞方才那位大姑娘厉害,能得太子几句赞许的,世间更是少有,看来那位大姑娘是真的很有本事。 而且太子似乎并不讨厌她,那大姑娘说起话来咄咄逼人的,却反而得了太子的赞叹,真是个值得人钦佩的小娘子。 忍不住又向李锦纾离去的方向投去一眼,可哪里还有人影? 李锦纾早已经跟随岚贞的脚步,来到了东院最靠里的一处观景阁外等候。 /66/66177/20181838.html 正文、第0370章:一无所获 此地栽植了不少颜色艳丽的牡丹,更有箬竹丛丛,在这骄阳似火般炙烤的时候,若能躺在这等风景宜人的好去处,乘着透过漏窗而入的习习凉风,可当真是如神仙般快活恣意了。 “岚卫率与诸位还请稍候,容卑职前去通禀。” 一名守在院前的侍卫同岚贞那边躬身施礼后,这才朝观景阁内行去,应是前去通传李世耀,岚贞等人的到来。 此时的观景阁内,正拿凤翎无计可施的李世耀,忽闻门外有声传来:“殿下,岚卫率领着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来提人了,说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让这位二公子同他们回西跨院去。” 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很快,却也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那位长兄究竟是做什么吃的,竟是连个女娃娃也拦不住,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寻到他这里来了。 “看来,今日只能让楚王殿下失望了。” 凤翎听闻那侍卫说起李锦纾亲自前来接他,狭长的双凤眼微微上翘,预示着他此刻明朗的心情。 见凤翎笑眯了双眼,李世耀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厮小小年纪,嘴巴却不是一般的难撬,任他如何费尽心机就是不肯吐露半分,着实令人恨得牙痒。 “殿下,可要放人?” 见李世耀没有声响,侍卫看了一眼院外仍在等候的那几人,又朝里面的李世耀问了一句。 心情本就不佳的李世耀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他道:“催催催,催什么催,孤做事什么时候竟轮到你这个卑贱的侍卫来催了?” 怒视着笑开了颜的凤翎,李世耀怒气冲冲的朝外行去,正想动手拉开门再劈头盖脸骂那侍卫一顿,猛然间想起院外头还站着旁的人呢! 可不能让他们给看了笑话! 李世耀努力调匀气息,规整了两下门面,这才听他朝外喊了一声:“开门!” 门外的侍卫闻言,赶忙拉开了木门,本以为李世耀还要再训斥自己几句,却并未闻见责骂。 只见李世耀大跨步朝前走去,直奔着李锦纾的面门。 李锦纾是李世鉴下令带来的,岚贞自然不好教她在自己的手底下出事,于是便不着痕迹的挪了小半步过去,挡在了李锦纾的身前。 “楚王殿下万安。” 岚贞朝着李世耀躬身施礼,却并未得到回应。 立于李锦纾身后的雷霆,侧目朝大跨步行来的李世耀投去一眼,倘若李世耀胆敢对李锦纾做出一分不利于她的举动,雷霆这边可是绝对不会对其手下留情的。 “楚王殿下万福金安,不知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明知李世耀昨晚定是心事重重无法安眠,李锦纾还非得提上一句。 看着眼前这个笑眼眉舒的幼龄女童,李世耀忽然产生了想要将她这张笑脸撕碎的冲动。 因为在他心情极度抑塞的此时,那张曾对着自己笑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笑颜,竟然同她这张脸重叠了起来,直晃的自己眼疼! 他们一个是水湾眉瑞凤眼,一个则是剑眉双凤眼,分明是两张完全不相同的脸,现在看着却怎么那般相像? 那般的,令人看着生厌! “劳驾大姑娘亲临,你要寻的人就在里面,孤保证他绝对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 /66/66177/20181839.html 正文、第0371章:陷入昏睡 越前两步,于李锦纾身侧压低了声音,只听李世耀阴恻恻道:“不过大姑娘可要当心了,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姑娘可不要将那大尾巴的灰狼,当作无辜的小羔羊,到最后被拆骨入腹,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才好!” 看李世耀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李锦纾反而安下了心来。 不过几句挑拨离间的闲话,她又何故要同他这般小气性的男人计较? 神色坦然,从李世耀的身边走过,只闻见女童绵软的嗓音从院内传来:“不敢有劳楚王殿下挂心,不管他是狼是虎还是羊,他都是我荒芜城的二公子,是我已然认定的表兄。” “呵,好心相劝你不听,到时吃了亏可别怪做兄长的没提醒过你。” 盯着自己的脚尖,李世耀并未回头,只低低的嘟囔了两句,便举步离开了,徒留下领路前来的岚贞在院前看着李世耀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虽然隐约听见李世耀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因为声音实在太小,是以没能听清,不过看李世耀的状态似乎并不大好的样子。 “看来表兄在这里过的十分安逸,不知同楚王殿下聊的可好?” 李锦纾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凤翎斜斜靠坐在凭几上,左手托着下颚笑看着自己。 因着李世耀的离开,这座观景阁内外的侍卫也都跟着撤离了,而雷霆并那两名护卫都十分自觉的守在门外,此时此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而已。 瞧见女童缓步朝自己走来,凤翎止不住发自内心的扬起笑脸:“我还道自己得等上半日,一直冲那楚王殿下装傻发愣,笑的脸都僵冷了呢!” “是吗?我怎的没有瞧出来,我看表兄尚且笑的欢呢!方才指不定同那位楚王殿下聊的有多畅快,表兄不会怪罪锦纾来的太快,打扰了你们的促膝长谈罢?” 坐到凤翎对面的那张藤椅上,李锦纾顺势便躺了下去。 这躺椅实在是太舒适了,已然两天一夜没有合眼的李锦纾,觉得自己都快要无法抵抗层层席卷而来的困意,就连眼皮子都开始耷拉下来了。 “锦纾来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 话说到一半,凤翎发觉李锦纾躺着一动不动了,不放心的连唤了两声:“锦纾,锦纾?” 静下声来,却闻见躺椅上传来了阵阵浓重的呼吸声,原来是李锦纾终于扛不住倦意袭来,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她真的太累了,半年来李锦纾一直在胡国四处奔波,好容易回到荒芜城还道可以歇息几日,却又接连发生这许多的事情。 连日来的辛苦操劳,费心又费力,已然扰得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听见里面凤翎的呼唤声,雷霆不放心的看来,却发现李锦纾居然躺在一张藤椅上便沉沉睡去了,满目怜惜的走上前来。 凤翎先前见过雷霆,知道雷霆是李锦纾最信任的护卫,便眼看着雷霆将李锦纾从躺椅上抱起,并未作声。 想要起身跟随雷霆一道离去,可偏偏努力了好几次也无法起身。 /66/66177/20181840.html 正文、第0372章:回西跨院 他这幅身躯的余毒还未全清,又被迫走了这么远的路,加速了体内余毒的循环运转。 再加上和李世耀周旋了两个时辰,现今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可支撑他自主站立起来了。 雷霆跨步走入庭间后,门前站着的那两名护卫立时便踏入观景阁内,来到了凤翎的身边,温声询问道:“二公子,我们扶你?” 早就听伺候凤翎的那名护卫说起过,凤翎有个不喜人近的臭毛病,是以不敢随意触碰。 从漏窗可以依稀看到雷霆怀抱李锦纾离去的身影,若是再不起身恐怕便要追不上了,凤翎如何还会去在意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反感? “有劳两位郎君了。” 见凤翎居然作出了妥协,两名护卫相视一眼,随即上前将凤翎从凭几上搀起。 当他们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时才知,原来凤翎之所以作出妥协,是因为他真的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了。 此时的凤翎,除了还能勉强自己跨步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那两名护卫的身上。 好在这两个护卫虽然年纪并不大,但却是这一批护卫中体力最好的,纵然搀着凤翎也并不觉得有多少吃力。 见雷霆抱着已然陷入昏睡的李锦纾离去,岚贞敛眸相送,以示对李锦纾的敬意。 因为岚贞知道,李锦纾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刻入梦,全是因为她替漪水城内的百姓们奔波劳累所致。 如此仁心仁义,替百姓们着想,不惜将自己累倒的九龄女童,怕是世间唯有她一人罢。 “岚卫率,方才多谢你引路,我等就先告辞了。” 凤翎并不认识眼前这名精壮魁梧的侍卫,但从两名护卫对他的称呼来看,他应当负责的是太子东宫禁卫,官居正四品上,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侍卫呢! 岚贞同凤翎对视一眼,互相垂眼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便在这观景阁前分道扬镳。 一路跟随雷霆的脚步,回到西院内室,阿杏早已经跟随在侧。 看到李锦纾熟睡在雷霆的怀中,亦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才九岁,却为何要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 旁的小娘子在她这般年纪,都该是承欢父母膝下,过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日子的最好时候。 可李锦纾却不同,她出生那一日,母亲便死了,而且是被人一箭射杀,至今未查明凶手! 而她的父亲,更没有一日寻过她的下落,只当她早已不在人世! 若非有外曾外祖父留下的那些个资产,让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儿家,如何在这天地之间安身立命? 好在她还有一位没有血亲,但视她如珍如宝的舅父。 而她的舅父又娶了一位极其疼爱她的舅母,生了一个虽然胆小如鼠,但是待她比亲妹还要亲昵的阿兄。 虽然李锦纾是个不幸的,却因为此也算是个得幸的。 “好生照料大姑娘。” 将李锦纾轻轻放置床榻,雷霆小声叮嘱阿杏。 阿杏刚要点头答应,就闻见李锦纾嘤咛一声,口齿含糊道:“雷叔,石井底下有东西,你亲自带戈飞他们去将东西取出来,好生藏起,莫要被人发觉……” /66/66177/20181841.html 正文、第0373章:井底积石 凑近李锦纾的枕边,阿杏一字一句的复述着李锦纾对雷霆的嘱咐。 刚才吩咐完,李锦纾便又歪头睡去了,雷霆不忍心将李锦纾闹醒,便没有应声,只是叉手施礼略一躬身,便即刻离开了此间内室,去处置李锦纾交代给他的任务了。 正在庭院内行走的雷霆忽然停下脚步,侧目问向自己身后那两名护卫道:“你们在井下时,发现了何物?” 方才雷霆倒没察觉,只顾着依命行事,但现在仔细一想,又觉着有哪里不对。 自从苍岭山后他就一直跟在李锦纾的身边,哪怕是处理井底藏物时他也曾伴身侧,可怎么没听见过护卫同李锦纾另有交代? 井下有东西? 除了那些物资,还能有些什么? 两名护卫并未进到内室,自然不明白雷霆所言何意。 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迷蒙之色,不过其中一名护卫还是叉手回道:“禀雷主事,我们在井底只搜寻到被那些胡人劫掠去的物资,并未曾发现旁的什么,可是大姑娘有所交代?” 听护卫说没有发现别的物品,雷霆敛眸深思。 他相信既然李锦纾说有,那必然便是有的,只是她所指究竟为何呢?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奇怪的。” 另一名护卫好像忆起点什么,拧着眉头用手比划在胸前给雷霆看,疑惑道:“那井底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物品,却被堆满了石头,大概有半尺多宽,半尺多长,而且大多都是呈红褐色的。” “不错,是有很多红褐色的石头,上面还有樱红色的条痕。” 听同伴提起井底的那些石头,最先回复的那名护卫也连连点头,确认对方说的不错。 雷霆只在井口观望过几眼,并没有下去井中,自然不知道那些物资被清理出来后,井下是个什么境况。 现下听这两名护卫提起,雷霆倒是想到井壁上确实有不少的青苔,按理说不该是口枯井。 想必这一点,睿智多谋的大姑娘早该发现了,是以才会想到井底被人放了防水淹的东西。 可不过是些石头而已,为何要吩咐他亲自前去处理,并要他将东西藏起,不可被旁的人给发觉呢? 雷霆在心中如是猜想着,便又听那护卫感慨道:“若非有如此多的石头堆积在井底,那些物资恐怕早就被井水给浸透了。” “是啊,当时我们就觉得肯定是那些狡诈的胡人,刻意将石头给丢进去的,如此才能确保东西不会沾上井中水,若是时间长了东西肯定会被泡烂的。” 两名护卫谈论的重点,瞬间便转移到了那些物资上面,觉得往井底抛石不过就是避免物资浸水的一种手段。 可雷霆却没有如此作想,他的心中已然有所定论。 “听着,此事到此为止,你二人休要再提,在此牢牢看守门户,莫要教人擅闯,扰了大姑娘清净。” 雷霆打断那两人的长谈阔论,面巾下的神色颇有些凝重。 两名护卫听闻雷霆如此吩咐,知道事情必然要紧,立马叉手应是,管住自己的口舌,不敢再多议论。 /66/66177/20181842.html 正文、第0374章:火毒之证 他们方才所言的这些,自然都落入了此刻正落座屋内神情不定的凤翎耳中。 两名护卫将其搀扶进屋内后,便立刻退了出去,雷霆也就是在那时安置好李锦纾从里间出来,脚步匆匆不知所去为何。 然而从雷霆同那两名护卫交谈的言论中,凤翎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推测。 “二公子。” 就在这个时候,阿杏从屏风后走来,打断了凤翎的思绪。 只见她直直奔其而来,兀的跪倒在地,不知为何就朝凤翎磕了一个响头,口中言起向对方讨罚的话来:“二公子,奴婢未能护二公子周全,竟教二公子被人从眼前带走,奴婢深知己罪,特来向二公子请罪,请二公子责罚!” “楚王正得势,若不将我交出,恐怕麻烦更大吧?” 凤翎撑着桌案而坐,面容看起来比离去时不知憔悴多少。 强忍着肩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凤翎向阿杏微微抬手,毫无怪罪之意:“我才薄智浅,没读过几本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事怪不得你,快些起来罢!” 阿杏并未即刻起身,而是看向正用手捂着肩胛处的凤翎。 见其面色不好,便抿了抿唇感激道:“多谢二公子不怪,奴婢略通玄黄之术,虽只通晓些皮毛,但也能探查一二,二公子若是信得过,可否让奴婢替二公子诊一诊脉?” 阿杏早已听说,凤翎身中蛇毒,方才熬过一劫。 然此时观其形色,听其气息,阿杏觉得凤翎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而凤翎自己也感受到了,他的身体恐怕真的出了一些问题,既然阿杏都如此说了,又有什么好推脱的? 于是乎,当着阿杏的面,凤翎大大方方将左手从披风中伸了出来,搁置案上。 虽然凤翎并未开言,但阿杏知道他这是准了自己的请求。 向前跪行两步,阿杏从袖中掏出一方巾帕覆在凤翎的左手腕上,这才将手指搭上开始切脉,搭完了左手,又换右手。 只见阿杏收回巾帕,看向凤翎:“奴婢斗胆一问,二公子身上可有哪些不适?” 医之纲领,在于望闻问切四诊,传于医祖《难经》。 阿杏既已观其形,听其息,摸其脉,那么这问状一条自然也不好落下。 凤翎将右手肘搁在桌案上支撑着自己的上躯,有些气躁道:“不知是否应对楚王时说多了话,总觉有些口干,时常伴有胸闷心悸,浑身发冷使不上劲。” “如此,请恕奴婢逾矩。” 说着阿杏的手就探上了凤翎的额头,虽然凤翎下意识便闪躲了一下,但知道阿杏这是在替自己探病,反应过来后便也就随她了。 都不需要摸自己的额头对比,凤翎身上烫的明显。 随后阿杏便将目光投向了凤翎的胸肋处,询问道:“肋骨可觉胀痛?” 左手抚向自己的胸肋处,凤翎点了点头,是觉有些胀痛,但并没有十分明显。 恶寒发热,咽干口渴,胸闷心悸,肋骨胀痛,并且神情烦躁,阿杏以为十有八九便是火毒之证。 /66/66177/20181843.html 正文、第0375章:伤处溃烂 “可否再容我瞧瞧,二公子肩上的伤处?” 阿杏替凤翎诊完脉后,神色并无太多改变,使得凤翎心绪稍稍安定一些。 这是阿杏跟随风无眠习医时学就的,平常的大夫大多喜形于色,时常会因下意识显露的神态引得患者心忧,但风无眠就不会。 不论患者病重与否,他都始终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如此便会使病患安心,脉象也会更稳定,不会因为心情郁闷或紧张,从而导致心律不齐难以诊断。 凤翎也没有太多扭捏,既然要瞧伤口,便将披风的领带解下,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处。 左肩上包裹着的纱布都能被拧出血水来了,看来伤处定然是开裂了,情况不容乐观,但即使如此凤翎也没喊过一声疼,叫过一声痛。 阿杏跪坐凤翎身侧,将其肩上的纱布一层层打开,果然见其伤处肿胀开裂,并伴有瘀斑溃烂,出血不止。 “二公子这伤可是风大夫所治,药方可在?” 听闻里头阿杏问起,门前两名护卫转过身来朝内探去,其中一人赶忙回道:“二公子的伤是风大夫着手医治的,方子应当就在二公子所居偏室,杏娘子稍等,我这便去取!” 留下一人看门,那名应声的护卫拔腿就要朝隔壁凤翎居住的屋子跑去。 “等等,不止药方!” 但听身后阿杏出口将其拦下,继而吩咐道:“把能用的药都取来,还有剪子、纱布、盥盆之类,再烧一壶热水,并取文房四宝过来,我要给二公子重新开方。” 凤翎的病况已然加重,或许得在原先的方子上再加剂量才行,而且得再开一张新方。 “哎,晓得了!” 护卫停驻脚步,听阿杏说完后应答一声,随后才朝旁边的偏室快步行去。 喊了原本被留在凤翎屋内伺候的那名护卫一起,两人将凤翎能用上的一应物品全部收拾整齐,尽数送到了内室阿杏的面前。 “可能会有些疼,二公子暂且忍忍,马上就好。” 任由身后人给自己换着药,凤翎朝屏风那边望去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李锦纾内室的这扇屏风同凤翎所居偏室中的不同,偏室那扇青竹座屏讲究的是寓意为‘雅’的朦胧意境,采用的是比较轻薄的布帛为裱,隐隐可见其后人影。 而此间内室中采用的却是木制多扇可折叠曲屏,根本窥不得其内一丝隐秘。 “二公子可是在担忧大姑娘?” 见凤翎频频往屏风那边瞧去,阿杏手中动作不停,柔声安抚道:“二公子不必太过担忧,大姑娘只是连日奔波给累着了,由她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再近些吃食,也就能好全了。” 加重了原先风无眠药方中的犀角用量,用以止血。 再又开了一张五味消毒饮的方子,不过尚缺两味,阿杏便遣了护卫去东院,找那太子殿下要出府的手令去了。 也不知那位乾国太子究竟肯是不肯? “药上好了,二公子可要奴婢伺候更衣?” 此时的凤翎仍是那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实在不好出去见人。 /66/66177/20181844.html 正文、第0376章:绣帕失踪 见他颔首应答后,阿杏便找了一名护卫搀扶其起身,再由自己重新将衣衫替他穿好,这才不显得些许狼狈。 这次的裙衫与上一件不同,原先所着是玉蘂从李锦纾做大的衣裳里边挑的,虽然大小恰好,但色泽过于艳丽,衬得凤翎太过娇艳,不符合他沉冷的性子。 而今身上这件虽也是女子衣裳,但却是他自己挑选的玄色布料所制,倒也算瞧得过去。 从李锦纾的妆奁处取了她的月牙玳瑁梳,阿杏主动提议道:“二公子头上的西胡发辫在乾国还是太过于惹眼了,不如奴婢替二公子盘一个丱发如何?” 丱发是少年人最普遍梳编的发式,不论男女皆可,正适合如今男穿女服的凤翎所梳。 将昨日已被睡的有些松散的发辫打散,重新梳理整齐后,将发平分两股,对称盘扎于两侧,并各引出一缕自然垂下。 只稍稍打理一番,一个翩翩美少年便呈现在了眼前。 从原先第一眼瞧见时的乞丐模样,到如今的俊逸少年,凤翎的转变不可谓不大。 “只可惜奴婢来时,二公子的新衣还未制成,若是换上男儿装扮,二公子同大公子就更是相像了。” 手中尚拿着梳子,阿杏静看着凤翎感慨。 就在这时,原先在偏室伺候凤翎的那名护卫,端着满满一碗乌黑的汤药进来,递给了凤翎。 将手捂在耳垂上,护卫提醒凤翎道:“这药是刚煎好的,二公子小心烫。” “二公子,杏娘子,乾国太子已经答应了,不过不许我出府去办,而是差了一名他们的侍卫,去外头给二公子寻药去了。” 不让他出去也便罢了,反正外头还留有他们几名赤焰暗卫的弟兄,到时只要那人出得府去,便会有人追踪,若知道他是替二公子在寻药,定然会全力相助的。 而今李锦纾睡得正沉,而整个西院又被监视起来,不许任何一人进出,也就只有雷霆那样好本领的人,可以躲过层层守卫,跃墙而出了。 药正喝到一半,凤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遂放下药碗,开口问那护卫道:“先前替我换下的那身旧衣,可还在?” 旧衣? 那衣裳都破烂的不成样了! 而且还满是血污,二公子寻它作甚? 护卫虽然如此腹诽,但还是立刻就作了回答:“自然是在的,本是按例洗净后送去绣坊,二公子需要我这便去找来!” 他自然是要找的,那衣服的袖洞中还藏着他的绣帕呢! 闻见凤翎应声,护卫赶忙跑去盥洗处,将凤翎那件已经被洗净晾干的衣裙拿了来,可任由凤翎如何翻找,都翻不出原本被藏于袖洞中的那一方红罗绣帕了! “二公子在找什么,可是遗失了什么贵重物品?” 阿杏见凤翎都快将整件衣服拆开来找了,忍不住问了一嘴。 那护卫一听,赶忙摆手:“杏娘子你可不要乱说,这衣裳自大姑娘替二公子换好后,我便拿去让人洗了,洗衣的是我亲弟,除了我俩可再没旁的人碰过,怎可能会遗失了东西呢!” /66/66177/20181845.html 正文、第0377章:绣帕遗失 若真的遗失了东西,那总不可能是李锦纾吧? 而且他也了解自己的弟弟,他就不是个会偷拿东西的人,更何况还是二公子的东西! “你说我身上的衣裳,是锦纾给换的?” 猛然间停住了动作,凤翎仰起头来看向那名护卫。 护卫眨了眨眼睛,颔首道:“正是大姑娘,本该是我替二公子换洗的,但只要我一靠近,二公子就十分抗拒,我怕二公子病情加重就没敢动,后来是大姑娘亲自替二公子换洗的。” “说也奇怪,只要我们一靠近,二公子就难受的紧,可是换成大姑娘,二公子便不再抵抗,十分配合的让大姑娘擦洗换衣,只不过二公子太重了,大姑娘抬不动,是以……” 那衣服穿的不伦不类,邋里邋遢! 这后半句,护卫自然不会说出口,否则必教阿杏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听闻是李锦纾亲自替自己换洗的衣物,凤翎倍感诧异,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亲力亲为,为自己做这些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哪家做下人的换衣换成那般模样? 但若是由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李锦纾来换的,也就说的通了! “无碍,可能是丢在别处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不必放在心上。” 凤翎不再疯魔般的寻找,而是将衣物放置一旁,随后不着痕迹的瞥向屏风那厢,心想着兴许是被李锦纾看到收起来了也不一定。 将衣裳叠起放好,阿杏朝门外望去一眼,看样子已然快到酉时了,便同凤翎说道:“已然申时末刻了,还请二公子稍事休息,奴婢这就去给二公子准备一些膳食。” 叮嘱那两名护卫小心守门,照看好李锦纾同凤翎,阿杏便领着原先负责照看凤翎的那名护卫暂时离开了内室。 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搁着方才端来的药碗,同凤翎的那件旧衣。 “到底是谁偷拿了二公子的东西?难道真是我那不成器的阿弟?不行,一会儿我得好好审问审问,要是真敢偷拿东西,看我不斩了他的贼手!” 跟在阿杏的身后,护卫怎么也想不明白。 听闻他在自己身后一直嘀嘀咕咕的瞎琢磨,阿杏甚觉烦扰。 领着那名护卫来到西院最东面,被独立开辟出来的的一间小厨房内,把托盘里的药碗取过,放置灶台,只听阿杏劝解他道:“既然二公子都说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丢在了别处,就不要再执迷于此了。” “你在此先将风大夫给二姑娘抓的药煎上一副,再准备些食料,一会儿我去看过了大公子和二姑娘,便回来亲自下厨。” 李锦纾此时正睡着,凤翎肩上的伤处也已然换了新药,又喝下了原先由风无眠开出的祛毒汤药,只待取些所需药材回来,再服上几日五味消毒饮祛除火毒之证便可大好。 而现下最让阿杏放心不下的,便是苏洛雨了,她身上的伤病恐怕得休养个一年半载,而她的腿伤更不知能不能够痊愈,着实让人心忧。 再有就是第五商游,他自入府以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内歇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出来。 /66/66177/20181846.html 正文、第0378章:晕厥发热 现下既然准备给凤翎准备吃食,阿杏想着顺道去瞧瞧第五商游可否醒了,也好问问他想吃些什么,正好一并做了。 “杏娘子。” 看见阿杏走来,门前的护卫拱手作揖。 阿杏施礼回敬,遂问他道:“大公子可否醒来?” “我方才进去探过,大公子还在睡着,杏娘子可是有事?” 第五商游因胎里带的头痛症,一向嗜睡惯了,是以护卫并未觉得奇怪。 在荒芜城的时候,第五商游便是连着睡上一日一夜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先前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是以睡得久些,也当正常。 但没有亲眼见过,阿杏始终是放心不下的。 拉起裙摆,朝台阶上行去,只听阿杏吩咐护卫道:“将门打开,我进去瞧瞧。” “哎,不过杏娘子可小声着些,莫要将大公子给闹醒了,你也知道大公子最不喜被人吵醒了,否则便得闹脾气。” 口中叮嘱着阿杏,手上却十分自觉的将门拉了开来。 阿杏原先是在主院伺候当家主母凤玉华的,而后又被调到李锦纾的身边做了贴身丫鬟,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婢子可比的,护卫自然是不敢得罪。 她要进去看,便由得她进去看一眼,反正只要不将第五商游弄醒了就行。 并未言语,阿杏绕过屏风走进里间,果然见第五商游背对着自己,抱着被褥侧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 第五商游的睡姿一向不雅,阿杏怕他着了凉,便走过去将半开着的窗户关好,继又坐在床沿,准备替他将被褥盖好。 却不想看到第五商游面颊不似一般的红润,赶忙收回去拉被褥的手,将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额间滚烫,第五商游发热了! 立刻给第五商游把了脉,阿杏眉间紧蹙,拍拍第五商游的脸颊,轻轻唤了两声:“公子,大公子?” 然而第五商游并没有醒来,也没有动弹一下。 阿杏观其唇瓣已然发白起皮,说明第五商游有干渴的症状,且发病已有一阵了。 加上他此时身热面赤昏睡不醒,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阿杏推断第五商游很有可能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导致的晕厥,进而引起发热。 从第五商游的屋子里出来,护卫还问阿杏:“如何,大公子可醒了?” “大公子恐怕不是自然入眠,而是受惊昏厥,现有发热症状。” 没好气的瞥了那护卫一眼,第五商游都烧成这幅样子了他都没有发现,足以看出往日伺候第五商游有多不尽心。 听闻第五商游受惊昏厥而且还发了热,护卫吓得脸都白了。 要知道第五商游这位大公子自幼身子便弱,不像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发个高热兴许睡一觉便可好全了。 可他这幅身躯,哪经得住发热啊?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丢去了性命的! “那,那可如何是好啊?杏娘子,大公子他,他不会有事吧!” 护卫当即慌了,连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伸手指了指屋内,紧张道:“要不我去请风大夫回来给大公子看看?” 现下郡王府被他人掌控,可不是由得他们说能进就能进,说出就能出的时候了。 再说此时去请风无眠,一来一回可得耽误不少功夫。 /66/66177/20181847.html 正文、第0379章:甚觉担忧 “不行,这太慢了。” 阿杏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略一思忖后,只听阿杏吩咐他道:“你现在去我屋里,把床头最左侧第一排柜子里的针袋给我取来,再去内室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拿来,由我来给大公子施针开方,用手头现有的药便可治。” 虽然她只跟随风无眠习医不过数载,但像这种受惊引起的外热,她还是有把握能治的。 护卫自然知道阿杏曾为凤玉华身子不好的缘故,特地去风无眠那里习过一些医术,现在阿杏既然那么有把握的吩咐下来,想必便是有法子的。 是以护卫没有犹豫,便一口应下了:“是,我这就去,那大公子这里,就拜托杏娘子了!” 步履不停,护卫赶紧去取阿杏随行携带的针袋,再又跑去内室寻来文房四宝,好供阿杏替第五商游施针救治。 在此期间,阿杏也没闲着,亲自去井里打来一盆清水,将盥帨打湿了覆于第五商游额间,再又取来一小碗温水,用帕子替第五商游润唇,以防嘴唇干裂。 “喂,你听说了吗?大公子因着先前的事情受到惊吓昏厥,还发热了呢!” 窗前有人影晃动,听声音有些耳熟,应当是被阿杏派来伺候自己的其中一名护卫,正同另一人交谈。 正因药效褪去而被痛醒的苏洛雨,艰难睁开双眸。 她好像听到那人在说,第五商游发热了,第五商游如何能发热呢? 上一次他发热,就险些丢了半条命去! “是吗?这可如何是好?” 刚收到消息的护卫亦开始担忧起来,第五商游身子骨弱,从来都是被人精心伺候着的,万不敢让他有个头疼脑热,因为任何一场小病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苏洛雨哭红了眼眶:“是我,都是因为我,阿兄才会去引开那些水匪,我得去看看阿兄,我要去看阿兄……” “来人,我要去看阿兄!” 苏洛雨伤得很重,身上没有多大力气,就连使唤人都使唤不动。 外面那两名护卫还道苏洛雨正昏睡着,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第五商游的病情,也没听见里面苏洛雨连声叫着他们。 “阿兄不可以有事的,不可以有事……” 嘴里不断念叨着第五商游,苏洛雨强忍着身上的苦痛,抓紧了床沿想要起身。 可她的两条腿都被上了板,固定的牢牢地,左肩和右臂也都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根本使不上力。 因着她的挣扎,身上多个伤处都开始渗出血来,但苏洛雨还是咬紧了牙关,坚持要去见第五商游一眼,她想亲眼看看第五商游究竟如何。 “嘭!” 塌边的矮几倒了! 旋即传来一阵‘当啷啷’的翻滚声,那是矮几上的熏炉掉了。 门前正闲谈的两名护卫听闻,赶忙推开门跑了进来,正看见苏洛雨痛苦的咬着下唇,额间淌下豆大的汗珠! “二姑娘,二姑娘你怎么了?” 顾不得地上的狼藉,护卫赶紧去扶苏洛雨,口中连声询问。 此时的苏洛雨半个身子都已然挪到了床边,身上本盖着的被褥也掉到了一旁。 /66/66177/20181848.html 正文、第0380章:争相劝慰 被护卫扶起后也没来得及管自己身上究竟有多痛,直拉着其中一人接连问道:“阿兄,你们方才说阿兄怎了,阿兄有没有事?我要去看看,你们快带我去看看,阿兄到底怎么了?” 原来二姑娘情绪如此激动,竟是因为听了他们两人在背后的议论。 护卫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明知苏洛雨负伤躺在里面,他们怎么能在门外说起那些? “没,没怎么,大公子好着呢!” 早先带来消息的那名护卫赶紧安抚苏洛雨,怕她因为第五商游的事而忧心,再伤了自己。 可苏洛雨在里面听得分明,怎可能会去信他? 看向另一名护卫,苏洛雨强逼着他回复:“你说,你说阿兄究竟如何了?你们方才说阿兄晕厥发热,我都听到了,不要想着用话搪塞我!” “大,大公子他……” 那名护卫犹豫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愿告诉苏洛雨真相,一则怕她多思多想,二则怕她非要去看第五商游,但又实在架不住苏洛雨拿她那双清灵的大眼如此祈盼的望着自己。 终于,护卫还是老实说了:“大公子是晕厥发热了,不过请二姑娘放心,杏娘子已经过去给大公子施针开方了,说是能治好的!” “果然,阿兄因为护我而生病了,阿兄他最生不得病了,每每生病总要脱了一层皮去,我得去看阿兄!” 苏洛雨听完,果然闹着要去见第五商游,可护卫们哪里敢让她下床? 她这身伤病最需静养,便是动弹一下都有可能使得断骨再度错位,到时可就真的神仙难治了! 要是因为他们,让苏洛雨下半身只能躺在床榻上过活,他们可就真成了荒芜城的罪人了! “二姑娘,二姑娘你听我们说,大公子真的无事,难道你还不相信杏娘子的医术吗?杏娘子师承风大夫,她既然决定自己动手,而不去寻风大夫回来医治,那就说明大公子定然病的不重,而且她有把握能治好的!” 其中一名护卫拉着苏洛雨的手腕,想要控制她不再乱动,口中不断劝着。 因为苏洛雨的扭动挣扎,她身上的血迹渗的越来越多,直吓得他们额间冒汗,面色极差。 苏洛雨这里闹得厉害,第五商游那里又忙着治病,现在整个西院也唯有内室这边还算安稳了。 阿杏走后,凤翎就来到了里间,此时正坐在李锦纾的窗边,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虽然她平日里就是个稳重的,但此时睡着了,更显几分乖巧,再加上她现在身上这般的凌乱,就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似得,便又平添了些小女儿家的俏皮姿容。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再遇见你。” 凤翎低垂着眼眸,看向自己的手腕,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冥国皇城的街头,她丝毫没有嫌弃自己身上的脏乱,逃命也不忘拉着他一起。 还有重逢的那一日,自己竟没认出她来,还是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的情况下,又是如此狼狈的一次相遇。 “其实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明知道对方不会回答自己,但凤翎还是止不住的想问。 /66/66177/20181849.html 正文、第0381章:吐露心声 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无尽的想念,蓦然勾起嘴角笑的春风如沐:“两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一日的相遇,我曾无数次的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与你相见,但天可怜见,我不仅再次遇见了你,更得幸与你有如此一段因缘。”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凤翎从不曾对其产生任何感情。 但自从得知李锦纾是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后,他百般庆幸母亲那段不可言说的身世,竟能让他跻身荒芜城,成为第五世家的表亲,陪伴在她的身侧。 “你兴许都无法想象,阿兄逝后的那几年,我是如何同猪狗一般苟存于世。” 右掌紧握成拳,狠狠攥着身上的衣物,凤翎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对往昔的满腔愤恨。 那是他从不曾对人启齿的屈辱,亦是他仅有十年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时光。 沉默片刻后,一滴晶莹的泪珠砸落手上,凤翎似笑非笑的低喃:“虽然自阿兄走后,再不曾有人在意过我,更没有人心疼过我的死活,甚至在每一次设法逃走的时候我都会悲观的去想,若能被那人发现并就此了结,也算是一种解脱。” 那是多么残酷的四年,多么不愿被回忆起的四年。 在那四年里,他一次次地逃跑,却又一次次地被抓回,每一次被抓回后,都会受到比上一次更痛苦的惩罚。 他曾经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所以他选择逃跑。 因为只要他逃跑,就会有人在背后设法追杀,他甚至比追杀他的人,更希望自己就此死于他们手中。 “但那一日,你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面对那个被我视同地狱恶鬼般的男子,你巧舌如簧将他如蝎般恶毒的心思曝露于天下,并将我从他的魔掌下救出。” 紧紧握起她的左手,放置自己心间,感受着因她才能继续跳动的心脏,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 其实没有人会真正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因为这世间带给他的都太苦太痛了。 可一旦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只要伸一伸手,只要拉上那么一把,便可消磨他心间所有的苦痛,谁还会愿意抛下一切,就此撒手离去? 他得守护她,守护这个带给自己光明和希望,带给自己这世间唯一温暖的存在啊! “锦纾,答应我,永远不要抛下我,因为只有你才是我活下去的意义,若有朝一日连你也要抛下我,我绝对承受不起……” 似刚认出李锦纾的那晚,凤翎握着她的手,枕在她的榻前,沉沉睡去一夜。 梦里有她,也唯有她。 “唔——” 整个左手臂简直酸麻的要人命! 李锦纾想要翻动身躯,却不料牵动了自己左半边的身子,忍不住睁开眼睛向自己的手上瞧去。 只见一个浑身着玄色衣裙,梳着丱发的俊逸小郎君倏然映入眼帘。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熟悉的人儿,就好像梦回前日,在景馨院自己的屋中。 伸手揉揉自己的左臂,好使血流通畅一些,但却不忍心唤醒眼前这名正压迫着自己的罪魁祸首。 /66/66177/20181850.html 正文、第0382章:逗弄凤翎 “原来是你这只小鸦雀扰我清梦。” 想必昨日在自己耳畔喋喋不休的人便是他了,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回忆,就是亿不起他究竟对自己说了什么。 指尖在其眉间划过,若非他眉目间的硬朗,就凤翎的这张面孔,同第五商游的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视线遗落凤翎左肩,因其穿着玄色衣衫,是以瞧不出他伤处如何。 忍不住伸手拉扯他的衣领,李锦纾放心不下,想要看看他的伤势,却不料才刚拉开一些,就被人狠狠捏住了右手,似要将那只手整个捏碎一般。 “锦纾,你醒了?” 睁开眼来,见对方是李锦纾,凤翎原本凌冽的眼神霎时柔缓了下来。 疼痛使李锦纾拧紧了眉心,试图抽回自己的右手:“你若再不松手,我可就要还手了。” 听闻李锦纾有此一言,凤翎下意识便松开了手中所抓之物,却原来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竟是李锦纾的柔荑。 原本白皙无暇,但却血斑点点的玉手,此时更被他捏出了四指红痕,足见自己下手多重。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因为忽然察觉到有人将手伸向自己颈边,是以凤翎才会下意识出手。 这皆是多年处于危难之中,被迫训练出来的意志。 “嘶——” 李锦纾猛然间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乱动弹。 她本是想用左手去揉自己疼痛的右手,可李锦纾似乎忘了,自己的左手被凤翎压了一夜,早已酸麻的动弹不得。 而凤翎也被李锦纾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扶却又不敢,神色紧张万分的瞧着她,口中不住问道:“怎么了,可是我方才弄疼你了?” 见凤翎关心则乱的神情,李锦纾纵然有气也瞬间便消了,知道他不是故意,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 “自然是你,我不过关心你,想要看看你的伤势,可你却对我下如此重手,昨夜还压麻了我一条胳膊!你说,你要如何赔我才好?” 状貌骄纵,李锦纾好容易撒一回娇,却将凤翎唬的手足无措。 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嘴也不利索了起来,只见凤翎傻愣愣的问她:“你,你要我如何赔你?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是你,若我知道是你便不会……” 看他昏头晕脑的顺从自己,李锦纾噗嗤一声便笑开了颜,双眸变成弯弯的月牙儿,使得凤翎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还气自己将她给弄疼了,现下却怎的又冲自己笑开了怀呢? “哈哈,我逗你呢!” 伸手揉小狗一般揉了揉凤翎的脑袋,李锦纾难得真心发笑。 没想到看起来性冷持重的凤翎,居然也会有如此慌乱的一面,真是个可人怜爱的。 却原来她是想同自己玩笑,这时候凤翎才敢松懈口气,将她的手从自己头上取下,抓到自己手里轻柔的搓挪:“我帮你揉揉,便不疼了。” “可别,我这手上沾了血,腥气的很,小心染给你。” 别说是手上了,便是这头上身上,也都是那条粗蟒的殷殷血渍,腥臭的要命。 /66/66177/20181851.html 正文、第0383章:随心所欲 李锦纾自己都快嫌弃死自己了,抽回手来嗅了嗅自己袖口以及衣领处的味道,险些将自己给熏晕过去。 耸了耸鼻尖,李锦纾手法利索的将外衫脱下:“也亏得我还能睡着,这身上比猪都臭!” “你既如此怕臭,昨日怎还愿亲自替我擦身换衣?” 虽然人事不省,但凤翎还是能猜到自己身上究竟是有多臭的。 毕竟他因疼痛而出了一身珠汗,又因身中毒箭流了诸多毒血,再加上用的那些个瓶瓶罐罐的伤药,想来这身上的气味必然是好不到哪去的。 将脚上沾满尘泥的鞋袜褪去,立于床头。 污浊不堪的赤色锦裙下,莹白圆润的脚趾展露眼前。 凤翎见状赶忙背过了身去,双目低垂直视前方不敢再看,两只手紧张的攥拢。 “表兄,咱家可不讲究这些,不过一双脚丫子罢了,看了也便看了,反正身上又不会掉块肉去,商户之家不管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那一套,在咱们家里只管如何随心便如何活罢!” 连带着身上的罗裙也一并解落了,李锦纾将其一脚踢开,继而从床榻上跳下,欲绕过屏风去往前厅。 察觉到李锦纾从自己身侧走过,凤翎下意识抬头瞧去,却见她赤着双脚踏在冰凉的地上。 就在凤翎反应过来时,李锦纾已然越过屏风,连手都已经搭在门上了! “锦纾!” 凤翎高声一唤,人已来到她的身边! 转瞬间将其拦腰抱起,李锦纾只觉天旋地转,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抬起头来看他,却不料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只见凤翎神情肃穆,十分不赞同道:“女子重在贵节,你虽不过幼龄,但也不可如此冒失,教那些……” “那些少年郎君,看,看去了……” 忽然想起自己亦是男儿,凤翎原本粗莽吐露的话语,被李锦纾狡黠的视线给盯得没了底气。 举步将怀中的女童抱入里间,放置塌上,凤翎面红耳赤。 弯腰低头,将李锦纾胡乱丢弃的衣裙鞋履好生叠好安置一边,这才见凤翎抬起头来,正视李锦纾道:“你可是想要盥浴?” 身上只着了一件赤色短衫,及一条同色单裤,就在凤翎弯腰拾掇时,连带着头上发髻也被李锦纾一并拨乱,散落在了肩头。 直视着她的双眸,凤翎只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狂窜乱跳,突突得想要从口中蹦出。 “嗯,阿杏不在门前伺候吗?” 丝毫不以为意,李锦纾盘腿而坐,双手无聊的捏起自己的脚踝。 女童仰面望着自己,冲他无辜的眨动着双目,凤翎实在吃消不起,再次别过身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平缓了心情。 “昨日你睡得正香无人敢扰,听闻是表兄受惊晕厥还发了热,加之二表妹听闻哭闹欲往,阿杏两头奔波了一夜,替表兄施针开方退了热,还劳心稳住了二表妹,天方亮时才刚歇下。” 怎么会? 在她睡着的时候,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听闻凤翎说起昨夜之事,李锦纾再没了玩闹的心思,正襟危坐了起来。 /66/66177/20181852.html 正文、第0384章:亲自烧水 “那他二人现下如何了?” 李锦纾又忍不住开始操心起第五商游同苏洛雨那两人,凝眉问向凤翎。 凤翎背对着李锦纾摇了摇头,安抚道:“凌晨的时候我已去探过。他二人并无大碍。” “只不过阿杏苦累了一夜,现下怕是无力伺候了,如今这西院中除她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女婢,你若想要盥浴便好生在里间等候,我出去找人给你抬个浴斛进来。” 原来她还以为外面伺候的是阿杏,是以才会穿着如此,贸贸然跑去开门。 凤翎叹息一声,随手拉了帷幔落下,遮挡起正坐于床榻之上,心比天大的某人,这才肯放心离去。 差使正立于门前守候的那两名护卫,前去浴室抬取浴斛,而凤翎则亲自前往东侧小厨房内,准备给李锦纾劈柴烧水。 顺带瞧瞧可有做好的吃食,好给李锦纾拿去一些。 “二公子,你怎来了?” 在小厨房里煎了一晚上药的护卫见凤翎过来赶忙起身,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 看了眼灶台上摆放着的那几只碗碟,里头尽是些同他脸一般焦黑的东西,凤翎疑惑的朝那护卫看去一眼,似是询问。 护卫见状快步上前,挡在灶前嘿嘿笑着,面容窘迫道:“实在对不住二公子,杏娘子累倒了,我就主动跟杏娘子说替她给几位公子姑娘准备吃食,哪想到……” 哪想到就变成这样了! 他平日里看那些个厨娘做饭不就那样吗? 可怎么偏偏自己动手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听护卫说起,凤翎才觉腹中饥饿,昨夜阿杏倒是说起替自己去做吃食,这才离去的。 哪晓得后来第五商游那边出了状况,又连带着苏洛雨那厢也不安定,想来便是因此给耽搁了。 “你,不懂得烹调?” 凤翎侧目看向四面,并不是在问那护卫,而是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同他说道。 护卫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形容困窘,看样子正是被凤翎给说中了心事,是个不善厨艺的。 将袖子高高拢起,露出瘦弱但还算结实的小臂,只见凤翎冲那护卫摊手道:“拿臂绳来,帮我系上!” 臂绳? 二公子要臂绳做什么? 护卫一脸迷惑,但还知道要服从命令,转身便去寻觅了。 但这小小的一方厨下,还真就找不出第二条襻膊了,着实令人伤透脑筋。 “把你身上的取下给我。” 凤翎见他在小厨房里为了找根臂绳将自己弄得团团转,用下巴示意他身上不就系着一根? “二公子,我这根脏了,要不我再去别的屋找找?” 护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根襻膊,早因为厨房里烟熏火燎脏的不成样了。 见他婆婆妈妈的,凤翎的眼神已经透露着不耐了:“无妨,锦纾正等着热水盥浴,你若再拖拉,我可不敢保证她不会罚你了。” 原来是为了大姑娘盥浴烧水! 他们那位大姑娘虽说平日里对下人们都慈和仁善,可一旦惹得她不悦了,就是像戈飞那等贴身护卫都会被罚去暗阁的,更何况是他! /66/66177/20181853.html 正文、第0385章:亲自下厨 他本是无缘伺候李锦纾的,只不过此次李锦纾走的急,人手抽调的也急,是以带出门的护卫参差不齐。 像他就是因为好运气,刚考校入护卫队就有幸跟随李锦纾出行,不得多见哪! “哎哎,小的这就给二公子缚上!” 动作利落的将自己身上的襻膊取下,给凤翎系上,护卫还十足谄媚的询问:“那小的去院中劈柴?” 背对着护卫而立,凤翎低低应声。 在第五世家的下人面前,到底还是提李锦纾的名头更为好用,只不过这些下人们表面上看似对她极为敬重,但实则打心底里惧怕着她,不知为何? 带着这样的疑惑,凤翎随手拿起灶台上那几只碗碟,将里头的东西都倒入了泔水桶中。 将吃食做成这般模样的,也真是世间少有。 “哗啦啦——” 拿起水瓢,在锅中倒入一些清水。 凤翎动作熟练,用晒干的丝瓜瓤将黑漆漆全是焦味的大锅洗净。 再次注入清水后,便将脚边仅有的一些木柴置于灶底,继而取来被削成纸屑般轻薄的松木片覆之其上,遂撞击两块火燧,迅速将灶点燃。 也就是在此时,护卫拎着畚箕进来了,里头正装着他刚劈好的木料。 本还在担心凤翎是否会做这些粗人干的活,但当他进来以送柴之名窥察时,发现凤翎竟连灶火都已然生起,便短时打消了对他的质疑。 把畚箕内的木柴放置凤翎脚边,护卫还体贴的拿来一把小凳,热情道:“二公子,坐!” 让凤翎做这些已经是委屈了他,如何还能再让他累着呢? “二公子,喝水!” 殷勤的给凤翎倒上一小碗水,再又拿了蒲扇,对着他缓缓的扇动。 护卫眼见着凤翎将水烧开,要去取木桶来盛水,当即将手中蒲扇放置一旁,匆匆接过他手中的水瓢,直言道:“我来,我来,二公子坐那歇着就行!” 虽然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但这眼力见倒是十足的。 接连烧开了好几锅水,护卫不仅主动担起劈柴并倒水提水的活,还十分周到的将热水送至内室门前,再由那两名守门的护卫执行,倒满了半个浴斛,这才作罢。 虽然从小厨房到内室不过百余步,但走一趟要提上两桶热水,还是十分耗费体力的。 是以护卫跑了这十多趟下来,早已经累的汗流浃背。 “喝水。” 没想到,他才刚将手里的空木桶放下,眼前就多出一只皙白修长的手来。 凤翎竟然替他倒了一小碗水,就如同刚才他替凤翎倒水一般,神情妥帖而又十分自然。 赶忙将手来回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护卫受宠若惊的接过:“怎敢劳烦二公子,小的自己来,自己来……” 没想到,看着颇为沉冷,不苟言笑的二公子,竟然还是个热心肠? 护卫如是想着,将碗中之水一滴不剩的吞咽入腹,继又在一旁开始替凤翎打起扇来。 小小的一方厨下,自卯时三刻始,便一直在不停的冒出袅袅炊烟,将这西院衬的格外温馨和煦,好似真有一户人家在此过活。 /66/66177/20181854.html 正文、第0386章:毕罗小食 “二公子竟还懂厨技?” 今日这护卫简直是开了眼了,凤翎不仅会生灶烧水,居然还会和面! 而且他不仅会和面,还取来一块猪肉,将其剁碎后揉入面团,再加入少许香葱并精盐,其后在锅中注入豆油,将面团反复煎炸,几盘香喷喷的猪肉毕罗就呈现在了眼前! 不住吞咽着口水,护卫难抵这般扑鼻喷香,盯得双目发直。 别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许久没有进食,就是李锦纾也尚且饿着肚子。 自昨日被人软禁院内,便不好再去找郡王府中的厨娘做膳,这整个西跨院内也唯有阿杏通些厨艺。 可阿杏要做的事情多着,哪有空亲自下厨? 昨日午后倒是有些许时光,本欲做些吃食来的,可偏偏为着第五商游同苏洛雨二人,将本就连日未眠未休的阿杏也给累倒了。 本以为他们还得继续饿着肚子等阿杏醒来,或想些其他办法。 比如眼前这名护卫就想自己动手试试,可他不仅一无所获,还浪费了不少粮食,直至心灰意冷。 却不想就在他准备放弃之时,凤翎出现了! “这三盘,分别送去给锦纾,还有表兄及二表妹,剩下的你们便拿去分食罢。” 用竹筷夹了一块塞入口中,凤翎将三盘猪肉毕罗装入食盒,而剩下那两盘则被放在一个托盘上,直接塞进了护卫的怀里。 手捧着食盒,再看看托盘上放着的那些,护卫满脸不可置信:“这两盘,是给我们的?” 虽说荒芜城第五世家从不会苛待了下人,有时候出门在外,更是主子们吃什么,他们便吃些什么。 就像那日楼船嬉游,第五商游就会招呼所有仆役,同他一道饮酒作乐。 可主子亲自下厨做食给下人分吃这样的事,倒也还是头一遭遇见。 “怎么,你们不爱吃咸食?” 冥人偏爱咸口,乐人多爱甜口,乾人与胡人口味偏杂。 只是不知这荒芜城人喜好的是何等滋味? 与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久,凤翎只记得先前同他们一道进食的时候,不管是咸口还是甜口的吃食尽有,还道他们亦是口味偏杂,便先做了些咸食。 不过他看这里还有些蔗糖并樱桃,若他们不爱吃,那他再做些甜口的毕罗也便是了。 “这里还有一些面粉,我再做些甜味的樱桃毕罗,待你送食回来,再来尝罢。” 嘴里鼓鼓囊囊的塞着吃食,凤翎亦是饥肠辘辘,将口中最后一点毕罗吞咽,便又拿起铜盆准备再做一些。 只是没想到自己此一番话,竟将那护卫感动的热泪盈眶。 怀抱着食盒,只见他感激涕零道:“没,没有,我们都是些粗汉,凑合惯了,不挑嘴的!” “不过大公子和两位姑娘,确实比较偏好甜口,但小主子们被主母教养的极好,从不忌食的,想必这咸口的毕罗,他们也定是欢喜的!” 护卫怕凤翎以为自己不知好歹,赶忙出口替自己解释,并将李锦纾等人的喜好不经意间告知。 吸了吸鼻子,护卫怕自己被感动哭了,赶忙同凤翎道:“小的,小的先去送吃食!” /66/66177/20181855.html 正文、第0387章:偏好甜口 侧目看向护卫离去的背影,凤翎敛下眸子,继而望向手中的铜盆。 他承认,自己是有意讨好这些下人,因为他们都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下人,所以他愿意讨好他们,以套取一些自己在意的情报,好达成最终的目的。 “你说,这是表兄做的?” 方才洗浴好,换上新衣的李锦纾,身上还带着刚出浴时的氤氲水汽,此时正坐在庭中看着眼前这盘形神兼备的毕罗小食,不可思议的问向身边那名护卫。 护卫闻言,颔首应声道:“是的,被派去服侍二公子的同僚,亲眼看着二公子做的。” “他竟还会做西胡的小食,也未曾听闻冥国皇室同胡国有何往来,他怎会习得这些?” 李锦纾喃喃低语,想不明白为何堂堂北冥安亲王殿下,不仅通晓厨艺,而且还擅长做西胡传来的毕罗小食。 不过想起他在冥国的境遇,心想他或许有何不得以处吧。 李锦纾并没有避讳护卫们,是以这些话便自然而然被他们闻之入耳,但那两个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把这些本不该被自己所闻见的绝密埋藏进了心底,并不会泄露出去分毫。 凤翎的身世本就扑朔迷离,来的也颇为蹊跷,但令人怎么也意想不到,他竟会同冥国皇室有所牵扯,两名护卫不禁不约而同的想到,是否需要对他稍加提防着一些。 “锦纾怎的不吃,可是我做的吃食不合你的胃口?” 就在李锦纾盯着那盘毕罗小食发怔的档口,凤翎手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新鲜吃食来到了她的跟前。 跽坐于李锦纾对面,将刚做好的樱桃毕罗从托盘中取出,放到她的面前。 “樱桃口味,表兄新做的?” 眼前的樱桃毕罗,饼皮为半透明的粉色,点缀其上的樱桃颜色未变,似有蜜黄色的蔗糖淋浇在外,闻起来香甜万分。 观其面色,凤翎便知道自己投其所好了。 将猪肉毕罗移至自己这厢,把竹筷递给李锦纾,只听凤翎徐徐道:“我也不知锦纾爱吃什么,不过方才听他们说你往日里偏好甜口,便又做了这道樱桃毕罗,锦纾不妨尝尝?” “表兄做的,自然是要尝尝的。” 接过凤翎手中的竹筷,夹起自己眼前的这块樱桃毕罗送入口中,李锦纾忍不住发出赞叹。 没想到凤翎做的这道毕罗小食,不仅看着便令人食欲大增,这一旦吃入口中,更觉尺颊生香,回味无穷。 见李锦纾尝了一口,凤翎满含期待的问她:“如何?” “清香软糯,甜而不腻,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樱桃毕罗,不知表兄是从何处习得?我让阿杏也去学学,若是以后想吃了,便让阿杏做来吃!” 不知不觉已然两块下肚,李锦纾连连咀嚼,忍不住夸赞凤翎厨艺绝佳。 饿得久了,猛然吞下两块糕点,还真有些噎得慌,护卫正准备给李锦纾倒茶,却被凤翎给抢了先。 茶香四溢,就着这樱桃毕罗更觉香甜,不大会儿的功夫,盘中七枚糕点便去了大半。 /66/66177/20181856.html 正文、第0388章:凤翎喂食 “慢些,小心噎着,锦纾若是喜欢,我常给你做就是了。” 凤翎宠溺的给其续茶,却并未回答李锦纾的问题。 看了眼凤翎面前的猪肉毕罗,赤衣女童俏皮的拿食指点了点:“可以再尝尝那个吗?” 顺着李锦纾所指,凤翎替她夹起一块眼前的猪肉毕罗,送至她的嘴边。 眨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食,李锦纾仰起头来看他。 本意是让凤翎夹一块放到自己眼前的盘里,可他现在这样直接放置自己嘴边,是让自己就着吃的意思吗? 自她记事以来,便没有人如此亲昵的给自己喂过食,就连如同亲生一般将自己养大的舅母,都只会将吃食拿于她,而非亲自喂予她吃。 “嗯。” 又往前递了一些,凤翎示意。 算了,自己刚才不还和他说过的吗? 在他们家里,就不需守那些个破烂规矩,只愿他随行所欲,过的畅快便好! “嗯,好吃,表兄这手艺都能堪比京中御厨了!” 一口咬下半块猪肉毕罗,李锦纾并非夸大其词,而是真心实意的赞佩。 收回竹筷,将剩下的半块毕罗小食塞入自己口中,凤翎新奇的问道:“真的吗?锦纾竟还吃过京中御厨做的膳食?” “今年开春,在胡国有幸结识了二皇子耶律恒,他带我入皇宫参加了一席宴会,正巧里面就有一道樱桃毕罗,不过胡国不产樱桃,是以用的是晾晒过的樱桃干,滋味自是比不得这新鲜的樱桃来的美味。” 已然吃得八分饱,此时李锦纾不再着急进食,而是细细品尝这各种滋味,更觉凤翎厨艺了得。 是了,早前他便是在西胡境内遇上的李锦纾。 以李锦纾的身份,若要攀上那胡国的二皇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兴许反倒是那胡国的二皇子知晓了李锦纾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姑娘的身份,攀上的她也不一定。 “好了,吃饱喝足,我们也该干点正事了!” 李锦纾拿出帕子正欲擦嘴,却见凤翎一脸错愕的看向她手中:“那是……” 那是他小心珍藏了两年的红罗绣帕! 见凤翎如此,李锦纾低头看了看,怔愣了一会儿。 “喔,不小心拿错了,这是先前从表兄衣袖里掉出来的,想着先替表兄收着,待表兄醒了再交还于你,却一不留神就给忘了。” 将帕子随手递还给凤翎,李锦纾又从怀中掏出了另一方锦帕。 凤翎见那红罗绣帕在自己眼前飘荡,一颗心就好似那绣帕一般,不住在风中荡漾。 果真是她拿走的,而且还被她一直好好地收在怀里,可她居然忘了,忘了这方绣帕的来历吗? 感觉手中的绣帕被人抽走,李锦纾这才悠闲的擦起嘴边残留的污渍。 看凤翎一副失了心魂的模样,将手中的帕子放置手边,眼神灵动的望向他道:“表兄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她为何忘了自己绣帕的模样吗? 像李锦纾这等身份的人,忘了怕也正常吧? 毕竟她往日里用过的绣帕,兴许比她穿过衣裳都多,哪能一一记在心里? /66/66177/20181857.html 正文、第0389章:受我庇护 站起身来,在凤翎眼前欣然转了一圈,赤色罗裙绽放出层层漫波,似繁花绽放。 尤其是那裙间锦绣的一只涅槃火凤,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耀眼。 如此气势外扬又显荣贵的华美衣裙,也就穿在李锦纾这等菩萨低眉相的娇儿身上,才不会让人觉着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了罢。 “表兄可觉着奇怪,我这衣裙上的刺绣,同你手中那方帕子上的刺绣,都是采用的叠针绣技,金线同绯线争相交叠层层辉映,这才使得这赤凤栩栩如生,好似浴火重生,涅槃而出。” 指了指凤翎手中的那方锦帕,李锦纾状似新奇道:“表兄手里那方帕子,怎会同我这身衣裳的绣法同出一辙,难道是我家那位绣娘私下里接了别家的活计?” 自然不是李锦纾的绣娘接了别家的活计,她又不是个傻的,放着第五世家的生意不做,偏要冒着风险去担别家的生意。 为着李锦纾也是为了第五世家的颜面,她的绣娘可非常人能比。 早在李锦纾刚满周岁那年,凤玉华便不惜花费重金,替李锦纾聘来了这位拥有天下第一绣美称的绣娘林秀娘子。 这位林秀娘子可是云州独一绣的唯一传人,而她早已和凤玉华签订了死契,约定此生只会再为李锦纾一人而绣,绝无他绣的可能。 看了眼手中的红罗绣帕,凤翎抿唇不语,不敢抬起头看李锦纾一眼。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的,可却没有想到会是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 “表兄,我之所以唤你一声表兄,那是因为你是被舅母认可的外甥,而我让下人们敬称你一声二公子,则是因为你曾几度救我性命,虽然即使没有你出手,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赤色绣花鞋展现眼前,优柔的嗓音浮响耳畔,凤翎低垂着眉眼,紧张的收拢右掌,将红罗绣帕牢牢攥在手心。 虽然心里明白,但此时听她亲口说与自己,凤翎还是觉得揪心般的难受。 “我虽不知昨日你同那乾楚王可有在私下达成某些交易,也不知你心中究竟有何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但我现在可以非常直白的告诉你,这些我都不以为意。” 居高临下望着眼前这名低眉不语的玄衣男童,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李锦纾也并未觉得有丝毫不悦,而是继续同他讲道:“今日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与你为难,只是要你记住一点,唯一的一点!只要你不是想与我荒芜城为敌,不管你私下如何作为,我都可以包容!” 她,不是要同自己为难? 更不是想要借此将自己赶走? 凤翎错愕的抬起头来,真正正视起立于自己眼前的这名赤衣女童。 明明她比自己还小一岁,但此时的自己在她的眼中,就好像是一个听训的婴孩。 “当然,我更希望你能够明白,不管对方是谁,是何等身份,是想拉拢你也罢,还是威胁你也好!你只需认清一个道理,你既一日是我荒芜城第五氏的二公子,那便是永受我李锦纾庇护的表兄,谁也不能强迫你说什么做什么,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66/66177/20181858.html 正文、第0390章:李乾之李 虽然不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天皇老子,但在这天下间,还真就没有能让李锦纾惧怕的存在,至少现在没有! 听完李锦纾一席话,凤翎大为震惊! 她居然真的将自己护在羽下,像第五商游同苏洛雨一样,是实实在在被她护在羽下的人! “你——” 凤翎张了张口,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感激,是该矢口否认,还是该坦诚以待? 他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此一片赤诚之心,因为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般言语! “你其实不姓第五,而是姓李,李乾之李,对吗?” 此一句话脱口而出,凤翎也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刻,向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李锦纾不审问他也就罢了,他倒好,反而讯问起李锦纾来了,若是换了旁的人,李锦纾还真就要觉得对方是存心想要挑衅自己了。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李锦纾已然明了,他不是个会随意挑衅的人。 并未有所迟疑,李锦纾无畏的颔首应声:“你说的不错,我是姓李,李乾之李,当朝乾国皇帝陛下李宏阔与前朝遗孤北月公主殿下长孙钥的女儿李锦纾!第五是我外曾外祖父之姓氏,也就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盛国第一皇商,先公第五鸿毅!”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在城主府中,姨父曾言她的母亲为公主! 原来她的母亲,竟然就是当年轰动一时,还未出生就被册为封号北月的公主殿下长孙钥! 当年盛炀帝接连夭折八位皇女,贵妃第五氏恩宠荣盛一时,当太医令诊断出第五贺澜腹中怀的可能是位皇女时,盛炀帝竟不顾祖宗礼法力排众议,坚决拟诏赐封尚在第五贺澜腹中的长孙钥为北月公主。 北月,音同北岳,北方大岳国国祚昌盛,足荣盛世间千年之久,可见盛炀帝对这位皇女的期待,不仅是希望她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更是期望盛国能同曾经的岳国一般,国运绵长。 “姨父他,难道便是那位盛国七皇子长孙钰?” 凤翎不敢想象,这一对兄妹居然改名换姓承了外祖的基业,在世人眼皮子底下张扬过活,还将荒芜城第五氏打理成了天下致富! 摇了摇头,李锦纾面露忧容:“不,舅父并非外祖亲生,甚至可以说舅父一脉,与我外祖一家毫无血缘,当年临安一役后,舅父他不知所踪,只留下我母亲一人被救回荒芜城中。” 等等,凤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搞不懂了。 既然李锦纾的舅父在临安一役后不知所踪,那为什么又称荒芜城现任城主为舅父呢? “现任荒芜城城主之所以能承我唤一声舅父,全因阿兄的祖父系我外曾外祖父经商途中所救,并将其收为养子,赐其名姓,使其一脉相承,世世代代为我荒芜城打理雄厚基业!” 是养子,亦是管家? 原来说是城主,其实不过家仆! 世人只道荒芜城乃第五氏所有,却不知道原来现今的第五氏,不过是替真正血传于第五鸿毅的后代族亲,打理基业的奴仆而已! 如此惊天机密,她居然就这般轻易的讲于自己听了?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不坏好意? /66/66177/20181859.html 正文、第0391章:商人逐利 “既然我敢讲与你听,便不怕你泄露出去,这在世人看来或许是为绝密,但在荒芜城第五世家之中,也不乏知晓我真正身份之人,若真被有心之人探听了去,对于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除了可能需要应对乾国那边的人来攀亲,会有些许的麻烦。” 李锦纾早已从凤翎的神色中,洞悉了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但凤翎好像并不是很懂,疑惑道:“可你的母亲,不是盛国遗孤北月公主……” 她终究是前朝遗孤的后人,难道被乾国那边知晓,真的会没有关系吗? “表兄,你要知道,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是第五清冽当年教她习商时,传授给她的第一句话。 商人逐利,可又何止商人逐利? 世人皆逐利,不过所逐之利不同罢了! 只见李锦纾勾起了唇角,笑的眉眼弯弯,莞尔道:“虽然我的母亲是前朝遗孤,但我的父亲难道不是乾国的皇帝陛下吗?我手上掌的可是整座荒芜城,你觉得他们如果知晓我的全部身世,是会选择同我为敌,还是会选择与我为友呢?” 竟然还可以这样吗? 怪不得她会如此轻易的对自己说起这些,原来是因为即使自己知道这些,也不会让她有所顾虑! “当然了,我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说过,你是我李锦纾认定的表兄,既然是我认定的人,那我便选择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当然,他当然不会揭露她的秘密! 他想保护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想要将她的秘密透露给旁的人呢? “好了,要交代给你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好奇的问题我也都回答你了,那么现在我该去解决乾太子那边的事了,总被他们这么拘着,又怎好展露手脚,在人前有所作为呢?” 难道她只是想同自己说这些吗? 她没有想赶自己走,也没有直言戳穿自己的身份。 她只不过是想告诉自己,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作表兄,并且不管自己是何等身份做了什么,只要自己不与荒芜城为敌,便会护自己一世周全。 只是这些,只有这些,再无旁的! 而且她还回答了自己失礼的询问,告诉了自己有关于她身世的秘密! “锦纾!” 见李锦纾准备从自己身前走过,凤翎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呼吸有些急促,凤翎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他已经决定了,决定告诉她真相! “锦纾,其实,其实我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凤翎就是说不出口,明明知道自己心里是信任她的,是愿意告诉她的。 可他从未对人敞开过心扉,而今更不知道该如何告知对方真相才好,他究竟该如何说起,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恶意欺瞒? “若是说不出口,便等你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拽着自己衣袖的修长手指,似乎正在轻微的颤抖,足可见此时的凤翎内心是何等的挣扎。 李锦纾将其双手握在手中,轻轻拍打两下安抚道:“我说过的,你既做了我荒芜城的二公子,便只需随心所欲的活着,任何事都不必勉强。” /66/66177/20181860.html 正文、第0392章:天煞孤星 这是李锦纾对他的承诺,只要她还活着,便永远有效的承诺。 “不,我要说,我想说!” 拒绝了李锦纾延后再说的提议,凤翎吞咽了一口唾沫,口中干涩道:“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反握住李锦纾的双手,凤翎仰头望着眼前这个曾带给自己曙光的女孩。 回忆起痛苦的过去,只见他无意识的收拢十指,直至骨节泛白。 “其实那日在楼船上我就想告诉你真相的,可是我害怕,怕你知道真相后,就会赶我离去,我不想离开你的身边,不想再次看你远去。” 低垂下头,凤翎低声呢喃,开始同李锦纾讲起自己的过往:“我先前同你说,我是刻意承母族姓凤,想要引起你们的注意,以及母亲的身份,和得罪权贵的事情,这些都是真的。” 只是这权贵的身份,于寻常人来说,着实太贵了一些罢。 静静听凤翎一点点的讲来,李锦纾任由他拉着自己的双手,忍受着非人的疼痛。 这两日也不知是犯了太岁,还是撞了邪了,怎么偏偏都和她的这双手过意不去? 先是凤翎受伤时险些被他捏断了手骨,后又是苏洛雨受伤被其咬出了深深地牙印,再是昨日被某人压麻了手臂,现在又是这般,到底是闹哪样? “包括母亲逃亡的故事,和交给你的母亲遗物,也都是真的,但母亲在被追杀离开乐国,进入北冥地界继续逃亡时,却被我的父亲所救,也就是冥国第九任国君明帝北冥舒。” 霎时间,整个院落静默无声,唯有自己的心跳格外的欢悦,吵得凤翎心浮气躁。 久久,久久没有闻见询问声,凤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 只见眼前的女童俯首低眉,抽出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顶,轻揉道:“然后,你的母亲便和你的父亲相恋了,并在你父亲的帮助下改名换姓,继入岭州风氏名下,嫁于你父亲为妻,我说的可对?” “不错,母亲这一生只有我一个儿子,她是因为生我血崩而亡,就连父亲也在一年后暴毙,唯一同父异母的长兄,更在我四岁那年亡故!” 听李锦纾如是讲来,凤翎已然明白,她知晓自己全部的过去。 便也就不再战战兢兢,而是将压抑自己心头这些年的满腔愤懑如数倾泻:“在冥国,人人都传我是天煞孤星,不仅克母克父还克兄,他们将我视为不详人,听从兄嫂的建议,把我终日锁在龙象塔中,不见天日!” 就连肩臂都开始颤抖起来,凤翎面色煞白,身上冷汗频出。 但他并没有就此结束谈话,而是一手拽着李锦纾放置自己头顶那只手的手腕,一手攥紧了她的左臂,满脸的茫然与无助。 “但我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绝对不是我克死的,若我真的是天煞孤星,那我第一个要克死的就是她,那个暗中杀害长兄的恶妇和她那个该死的情夫!” 凤翎同李锦纾说起口中那个杀害他长兄的恶妇同她的情夫,原本茫然无助的面孔突然好似要吃人一般,眼神亦变得狠辣非常。 /66/66177/20181861.html 正文、第0393章:追忆往昔 然而凤翎的眼神虽然狠辣,但他的身体状况却好像不大对劲。 只见他眼白微微上翻,身上更是比方才抖动的更为厉害了,四肢似有痉挛的迹象。 反手捏住凤翎的肩臂,李锦纾担忧的问道:“表兄,表兄你怎么了?别想了,不要再想那些了,你放轻松,呼气吐纳!” 可是凤翎根本听不进李锦纾的话了,他已然深陷无尽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早在李锦纾同凤翎说起那些密谈时,原本守在一旁伺候的两名护卫便已经自觉走远了,此时正立于不远处的一条廊下凝视着这边,因为李锦纾的几声喊叫,而发现了凤翎的异常。 “他们不仅害死长兄,还编造出此等无稽之谈嫁祸我的头上,表面上对我爱护有加,实则背地里肆意欺辱!” 牙关已经开始颤栗,但凤翎还在喋喋不休的低吼:“四年,折磨我的一千四百多个日夜!四年,九百七十二日断食;七百八十九次针刑;三百八十四回暗杀!” 原来他先前过的,竟都是这般日子吗? 怪不得明明和阿兄一边大的孩子,却比他瘦弱如此之多! 说完这些后,凤翎开始牙关紧闭,已经渐渐意识不清,再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了,状似癫痫一般! “表兄,表兄?” 李锦纾拍打凤翎的面颊,试图将其唤醒,但却不见成效。 见两名护卫跑来,李锦纾赶紧吩咐:“快去,去把阿杏喊来!” 其中一名护卫闻言,当即应声朝阿杏所憩之所跑去,而留下的那名护卫,则开始帮李锦纾控制凤翎,不让他在痉挛中伤到了自己。 视线从桌案上扫过,李锦纾下意识拿起一块毕罗,却又将其一把丢回盘中,接着又抽出凤翎攥在手里的那方红罗绣帕揉成一团,想了想又把它塞在了自己腰间。 而当她将手帕往腰间别去时,却正巧在腰上摸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李锦纾当机立断,将其刀鞘抽出,用左手捏住凤翎的下颚,把它塞进了凤翎的口中。 原来她一直四处摸索,是在寻找可以让凤翎咬嘴的东西,省得他为此伤着了口中舌头。 “表兄?表兄?凤翎,快醒醒!” 不能让他再陷溺其中了,李锦纾紧紧握着他的双肩,突然大喊一声:“北冥翎,醒醒!” “北冥翎,醒醒!北冥翎,北冥翎……”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魔咒,一直浮响于耳畔,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是锦纾,是锦纾在呼唤他! 仿佛那一日在皇城街头,赤衣女童骑跨小马驹上,笑着呼唤他的名字,并给了他一个继续存在于世间的意义,他得为了锦纾而活,他不能死的! “你,你果然都知道……我叫北,北冥翎!北冥有鲲鹏,翼若垂天云!我若化作鹏,当振翅翎羽,飞去堕尔前,与卿长相守,岁岁不相离!” 阿杏匆忙赶到,用银针刺穴,方将凤翎唤醒。 当李锦纾把刀鞘从他口中取出之时,便闻见其在半梦半醒间,拉着她的手诵念这首杂诗。 /66/66177/20181862.html 正文、第0394章:重见天际 这是他的长兄北冥翌在世时念给北冥翎听的一首杂诗,也是他们的父亲北冥舒当初给他起名为北冥翎时随口所念,是他名字的含义,也是他仅有对父母的记忆。 “锦纾,不管我是凤翎,还是北冥翎,我都是你的奴,只为你而活。” 拽着李锦纾的手,凤翎迷迷瞪瞪的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 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两句戏言,竟教他牢记到今时。 只听李锦纾叹息一声,紧握住凤翎的手腕,与其开解道:“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代表不了什么!你就是你,不管是凤翎也好,北冥翎也罢,你都是我的表兄,而不是我的奴隶!我也不要你为我而活,你只需为你自己而活就好!” 这是李锦纾第二回为此开解凤翎了,她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过要将其当作奴隶。 那天不过就是一句玩笑,也是李锦纾想将其从奴隶市场带走,随意想的一个借口罢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倔强,竟是把这句玩笑印刻在了心底似得。 “不过这名与姓,乃父母赐,你既叫北冥翎,以后便还叫北冥翎,我李锦纾已认了你为表兄,堂堂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二公子,看以后谁还敢再与你为难!” 就像她李锦纾,向来便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她是姓李,那又如何? 虽然她从未主动告诉过谁她的名姓,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因为旁人的看法,或者是可能会给她带来的一些危险,而随意更改自己的名姓。 李锦纾始终相信,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谁也不能拿她如何! 而今,她也赋予北冥翎这个权利,她就是要护着这个被北冥和东乾同时盯上的北冥翎,谁能奈他们如何? “锦纾?” 北冥翎不敢相信,自己的名姓有朝一日,竟还能重见天际。 虽然他也很喜欢凤翎这个名字,因为独属于荒芜城的徽记,便是一只涅槃火凤,是她最喜欢的纹饰。 若他名唤凤翎,就好像和她牵扯上了剪不断的联系,教人心中欢喜。 不过她既说了让自己改回名姓,那他便改回名姓,只要锦纾高兴,便是改了他的名姓为阿猫阿狗,他也会欣然同意的。 “好,从今往后,我还叫北冥翎,我不仅要为锦纾而活,也要为自己而活!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要再唤我作表兄,而是唤我北冥或者阿翎可好?” 北冥翎想要趁机让李锦纾改口,却见她歪头问道:“为何,做我李锦纾的表兄,难道不好吗?” 做她的表兄,可是能得到很多便利的! 比如,得到世人的敬重,包括他所惧怕或者憎恨的任何人! “唔——” 北冥翎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想对策。 “从姨母那边论资排辈,你确实可以跟着表兄,也唤我一声表兄。” 当然,她本就是因为第五商游得唤北冥翎一声表兄,所以才跟着唤他表兄的,不然还能有什么旁的理由? 可北冥翎却不想要李锦纾这一声表兄,刚开始是可以用这一声表兄,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却也因着这一声表兄,使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难以突破的距离! /66/66177/20181863.html 正文、第0395章:辈分之差 “锦纾,你可曾想过,若不是从姨母那边来排,而是从你姑母那边来论,你就算是唤我一声叔父也不为过?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讲究这些,反正你我之间也没有血缘,不若我唤你名,你唤我名,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姑母? 他说的是哪个姑母? 姑母便是她父亲的姊妹,她父亲的姊妹可是不少! 但能够和北冥翎牵扯上关系的,便唯有如今的北冥太后李秋燕! 李秋燕是李锦纾的姑母,可却是北冥翎的兄嫂,那北冥翎就同她父亲李宏阔是一个辈分的! 若果真如北冥翎所讲,从李秋燕那边论起亲疏来,她还真就能唤北冥翎一声叔父! 表兄也便罢了,若是唤北冥翎为叔父,那他们之间不就差着辈分了? 北冥翎才比自己大一岁,却要比自己高出一个辈分去,怎能不教人心中憋闷,李锦纾如何肯唤他作叔父? “你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那以后便唤你作阿翎罢!” 唤他北冥总觉有些怪异,虽说是复姓北冥,但也可作北域冥国之意。 成日把一个国名唤在口中,多少还是不如叫阿翎来的顺意。 早便想让李锦纾改口唤自己名讳,得逞的北冥翎虽然还很虚弱,但却忍不住扯开颜笑的十分惬心:“好,那便这么说定了。” “自然,阿翎你便在此好好休养,我还得去找乾太子谈些事情。” 招呼阿杏随自己一道而行,留下那两名护卫继续在此照看北冥翎,李锦纾直奔着西院门前大跨步行进。 侧目看向亦步亦趋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阿杏,李锦纾凝眉问道:“听闻昨夜阿兄和洛雨那边出了点状况,你连夜照料辛苦,现下身子可好些了?” “回大姑娘的话,大公子只是受惊导致的晕厥,引发了外热,我已替其施针开方,昨夜服下两贴药后,身子已无大碍了。” 阿杏敛下眸子,紧紧跟在李锦纾的身后侧,恭敬的回着她的问话。 轻咳了两声,只听阿杏继续回道:“至于二姑娘,是因牵挂大公子闹起的脾气,牵扯到了伤处,我已告知二姑娘大公子无碍,替她换药包扎,安抚过后,便又睡下了。” 听阿杏原原本本的告知自己,第五商游同苏洛雨的境况,却唯独没有提到自己一句,李锦纾蓦然停下脚步。 见李锦纾停下,阿杏自然也跟着停下,在一旁叉手静候。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既然你没有派人去寻风叔,便说明你一定很有把握,而且我也相信若是他二人有一丁点差错,你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没有任何交代的情形中倒下。” 李锦纾信的是阿杏,也是凤玉华。 她信阿杏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对阿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而更让她信任的却是凤玉华。 因为李锦纾相信,凤玉华绝对不会将一个不会处事的丫鬟派来自己身边伺候,是以李锦纾再次问阿杏道:“我问的是你,不知你身子可有好些?” 原来李锦纾竟然如此信任自己,又是这般的关心,足令阿杏受宠若惊。 /66/66177/20181864.html 正文、第0396章:欲见太子 只见其躬身施礼,虽面色如常,但双目炯炯,十分有神地回道:“多谢大姑娘关怀,奴婢睡了一觉,觉着身子已好多了,奴婢只恨自己不够争气,竟还没给大姑娘准备盥浴的热水同吃食,便扛不住给睡了过去。” “不妨事,二公子已替我烧了热水盥浴,又做了些毕罗小食,不过方才他那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所以突发癫痫吗?” 也难怪李锦纾会这么想,毕竟刚才北冥翎那个样子,确实很像是癫痫发作。 但考虑到北冥翎先前身中蛇毒,又大受折腾,加重了体内火毒之证,却未能及时服用五味消毒饮,是以阿杏并不以为凤翎身患癫痫之症。 “回大姑娘,二公子并非癫痫发作,而是高热引起的手足抽搐,二公子身中蛇毒,火毒之证已愈发严重,必得好生歇息不好再多劳累,并需尽快服药才是。” 因着先前刚见到北冥翎,李锦纾就昏睡过去的缘故,故而并不知晓后来阿杏对北冥翎的诊断。 现下听闻阿杏说起北冥翎的身体状况,李锦纾深感内疚。 若不是为替自己烧水又下厨,若非自己偏要在此时鼓诱北冥翎坦诚相对,他也不会过度劳累,并勾起了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诱发其手足抽搐之症。 “你说二公子需得尽快服药,先前取来的那些药石难道都已用完,还是说缺了某些?” 李锦纾继续向前行走,阿杏再又跟上,微微摇首道:“倒也不是,奴婢先前已替二公子诊过脉,并开过一贴方剂,找护卫递给了乾太子那边的人,但尚缺的那两味药材还未送来。” 李世鉴那边的人,能顶什么用? 难不成他还会像自己那般,满大街的找人敲锣打鼓,重金悬赏? 还是说着人千百里奔波,去别处大肆搜寻? “行,我知道了,既然两位兄长及洛雨都身体欠安,你便留在此处照看吧,顺道也好好休养一番,若是有什么应对不及的状况,可到东院乾太子那处寻我。” 同阿杏交代完毕,李锦纾已然站立西院门前。 此时整个西院被郡王卫队典军刘超,及其手下半数人马团团围困,突然见李锦纾出得院门,刘超当即便迎了上去。 “大姑娘这是准备出门?不知是打算要往何处去呢?” 一个箭步挡在李锦纾同阿杏的面前,刘超虽然是笑脸相迎,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戒备。 阿杏见那刘超如此无礼,当即用半个身子挡住李锦纾,凝眉迫视着对方。 李锦纾低低笑了一声,抬起眼来望向刘超:“刘典军这是在担心什么?我西院内不过区区数十人罢,难道在你三百多人的层层围守下,我还能头脑一热,带人强突出去不成?” “自然不是这个道理,大姑娘多虑了,刘某人只是担心大姑娘安危,是以派人在此守候,若是大姑娘想出门,刘某人愿亲自护卫。” 什么护卫,分明就是想时刻监视李锦纾罢了! /66/66177/20181865.html 正文、第0397章:东院蹭食 不过李锦纾闻言倒也不恼,只是朝刘超那厢嫣然笑道:“有劳刘典军为我挂心,西院的米缸空了,我便想着去东院太子殿下那边蹭顿饭食,不知刘典军可要与我一同前往?” 瞎说八道! 方才他还闻到院内传来阵阵饼香! 但刘超能说李锦纾当着自己的面在扯谎吗? “既然大姑娘说要往东院太子处去,那便由刘某人来护送大姑娘前去吧?大姑娘想必也是知道的,城中正闹疾疫,又有胡人细作扰乱,不大太平!” 看来这刘超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了,他随口找的这个理由,真可谓是敷衍至极! 若不是漪水正闹疾疫,她来此地作甚? 而今整个漪水县可都是由她第五世家在供着,难道还用得着刘超来提点自己不成? 再说那些个胡国细作,本就是李锦纾这方发现的,她还能不知道? 如今虽势不如人,但总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且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这掌管账内府的典军刘超,果然比那亲事府典军裴高要难缠的多,看来漪水郡王也不算太过无能,至少选对了一个领事的。 李锦纾并不想同刘超再多纠葛,只见她勾起唇角笑的明媚灿烂,越过阿杏直接走向刘超,与之言道:“既如此,刘典军就随我走这一遭罢!” 不放心的看着李锦纾远去,身后还跟着条不知是好是歹的尾巴,阿杏锁紧了眉头。 再又轻咳了两声,这才往院中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继又穿过那一条繁花盛开的狭小园径,但这一回却没有崔华留下的印记了。 一路畅行无阻,终于赶在朝食前,李锦纾如愿以偿的来到了东院门前,由太子卫率岚贞亲自前来恭迎,将其引入院内。 徒留下刘超一人孤寂立于原地,在院前等候李锦纾何时再归西院。 “大姑娘慢行,小心台阶。” 在岚贞的提点下,李锦纾轻轻拉起裙摆,一步步稳稳的走向前厅,来到了太子李世鉴的眼前。 李世鉴此时正坐在主位上,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青瓷小碗。 旁边的矮几上已然摆放起一盏青釉竹节繁叶熏香炉,阵阵苍术气味扑鼻而入。 “乾太子殿下万福,昨日事忙行色匆匆,也没来得及仔细品尝太子殿下为我设下的席面,不过今日我好像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太子殿下进膳的时辰,不知可否有幸,讨一杯酒来吃呢?” 方才李锦纾同刘超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她专门踩着点,刻意挑着巳时前一刻到这东院来,便是想从李世鉴这蹭饭的,只不过并不单单只是蹭饭罢了。 倒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开门见山,同自己这位太子殿下讨酒喝的。 李世鉴和煦的朝李锦纾招手,就好像往日里招呼自家那几位妹妹一般,含笑道:“大姑娘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寡人这儿倒是藏了几坛子好酒,正欲同二弟一道品鉴,大姑娘来的赶巧,是个有口福的!” 在侍女的服侍下,李锦纾安然入座,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对面桌案上的吃食。 /66/66177/20181866.html 正文、第0398章:以退为进 自己此时正坐在厅堂的右侧,那么摆在她对面那张桌案,显然就是留给楚亲王李世耀的。 但这桌案上摆放着的吃食,可比一般富庶人家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那一碟子肉脯,其余都不过是些简单的素食罢了,完全不像是会摆在一国亲王面前的膳食。 “阿贞,替寡人给大姑娘倒酒。” 侍女已经利索的给李锦纾也备下了一副餐具,此时正在给李锦纾取来同对面桌案上一般的吃食摆放。 岚贞将李锦纾引入厅中后,便又回到了李世鉴的身边伺候。 此时听闻李世鉴的吩咐,立时躬身从李世鉴的桌上取了一坛子美酒,给李锦纾斟上满满一碗。 执起眼前的青瓷小碗,李锦纾凑近轻嗅,小口品尝后颔首夸赞:“嗯,倒是坛子佳酿。” 只不过上乘美酒罢了,就连前些日他们在楼船上随意取来喝的几坛子果酒也抵不过,但李锦纾并不想就此驳了李世鉴的面子,毕竟等会儿自己还要同他手上讨取一些便利。 “自然是佳酿,这可是陛下赏给太子的,大姑娘可真是会挑时候,每每来的如是准时。” 这般傲慢无礼的回应,自然不会是来自李世鉴,而是来源于门外正踏上台阶,尚在对昨日李锦纾从手底下抢人之事耿耿于怀的楚王殿下李世耀了。 放下衣摆,只见李世耀朝着首位上躬身施礼:“太子殿下万安。” “二弟来了,出门在外不必如此多礼,吃顿家常便饭罢,只唤兄长就好。” 李世鉴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李世耀的不悦之意,只随手招呼李世耀入座,同招待李锦纾时一样的笑容,一般的姿态。 本就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亲生兄弟,李世耀自然不会同他客气,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就此落座,猛灌了一口酒水后,嬉笑道:“还是长兄最知弟的偏好,有好酒喝从不会忘了弟弟!” “原来楚王殿下好酒,那下回我让人送些琉璃美人醉给二位殿下尝个鲜?” 并没有因为李世耀的暗讽和刻意冷落,而觉得有丝毫难堪,李锦纾反而以退为进,蓄意用酒行贿。 李世耀听见李锦纾插话,满目不悦的朝她乜去一眼。 而上位的李世鉴却似乎很感兴趣一般,惊诧道:“大姑娘竟还能弄到琉璃美人醉?” “想必是说大话罢!琉璃美人醉世间仅不过百坛,早已尽数用于乐国先帝婚宴,乃是而今的酿酒大师酒曲君已故去的恩师酿造,就连唯一传人酒曲君都酿不出精髓的琉璃美人醉,你要从哪儿弄来?” 李世耀毫不犹豫的驳斥李锦纾,看起来就像个被夺走玩具的孩童在闹气。 拨弄着手中的青瓷小碗,李锦纾似笑非笑:“楚王殿下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如此稀世佳酿,自然会有要酒不要命的酒鬼觊觎,当年被用于乐国先帝婚宴的那百坛琉璃美人醉,其实早被一宫中内侍偷龙转凤,调出十余坛来,流入了黑市。” “大姑娘此言当真?竟有内侍如此大胆,将宫中置宴所用御酒拿去偷卖?” 李世鉴满脸稀奇,不敢相信会有这般胆大的黄门宦官。 /66/66177/20181867.html 正文、第0399章:以礼相赠 往日里那些内侍见着他都十足的恭敬,只要他语气稍稍重上一些便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哪像是会做这般事情之人? “自然是真,宫中内侍窃物盗卖之事又有什么稀罕,那内侍是个惯盗,偷了酒便转卖入黑市,被一下定重金的酒鬼所得,只可惜他无福消受,半道又被旁的人给劫了。” 像是听故事一般有趣,李世鉴闻见李锦纾如是说来,已然被勾起心欲。 “后来呢?” 只见他饶有兴致的追问李锦纾。 而后者也不厌其烦的同他讲下去道:“那劫酒之人,正是内侍与酒鬼的牵线人,劫了酒之后,又接连倒卖数次,而其中有七坛早在多年前,便辗转落入我荒芜城之手。” “竟还有这等奇事,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一名胆大包天的内侍,一位见财起意的牙侩,就这般联手将乐国先帝婚宴上的御酒给盗卖了出去!” 此等奇谈,李世鉴当真是头一回听,毕竟谁也不会在堂堂一国太子殿下的面前,说这些宫中秘闻,也就是不属于任何皇族,但身份同比金贵的李锦纾敢在他面前说起这些事了。 “太子殿下若是感兴趣,我可以书信一封,差人将我府中七坛琉璃美人醉尽数奉上。” 这琉璃美人醉的名号本来就不小,而今又因李锦纾讲的一段奇谈秘闻而增添上了几分绚丽的色彩,让本就爱好这口的李世耀忍不住舔了舔嘴。 本还以为李锦纾是信口开河,不过听她如此绘声绘色的讲来,倒好像煞有其事一般。 李世耀只信了她三分,便忍不住被勾起了腹中酒虫,恨不能现在就喝上一口,那传闻中如琼浆玉液般难得的琉璃美人醉。 李世鉴本对这些美酒佳酿不感多大的兴趣,但是他知道自家二弟是个十足十的酒鬼,却又偏生是个好面的。 朝李世耀那边瞧去一眼,果然见他酒瘾难耐,李世鉴便也没有推脱,顺嘴应下了:“如此,就多谢大姑娘赠酒了,不过此等佳酿想必也是世间难得,我与二弟只取两坛便可,当不得大姑娘如此慷慨。” 这般名贵的酒,又是经过这许多的波折取得的酒,想必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金贵,李世鉴可不敢多要。 否则到时候传将出去,别国的皇族还道他们同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有何串联,若因此而引起朝政动荡,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不过几坛薄酒罢了,权当是赠予二位殿下的见面礼。” 李锦纾灿然一笑,既然说了是送七坛,那便是七坛,哪有一下少去五坛的道理。 不过有一点李世鉴可没有说错,她确实慷慨,但这慷慨可不是平白给他二人,而是要收取回报的。 “既如此,那我也该给大姑娘一份回礼才是,只是此行并未带何长物傍身,一时间竟拿不出个像样的物件,不若待我回去洛鄢,再好好给大姑娘挑一件称心如意的。” 既然李锦纾拿出如此稀世佳酿,那他总也该送点什么贵重物品才好。 只是李世鉴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除了腰间系着的那枚血玉佩,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携带的行李也多是些换洗衣物,并无什么上好的物什。 /66/66177/20181868.html 正文、第0400章:讨要特权 千等万等,就是在等李世鉴的这句话! 李锦纾当即笑着接过话茬道:“太子殿下客气了,区区几坛薄酒,不需什么回礼的,但若太子殿下真想回礼的话,不妨送我一项特权可好?” “特权?” 李世鉴向李锦纾投去疑惑的目光。 而正喝着酒解馋的李世耀,则是向李锦纾瞟去一个了然的轻蔑眼神。 就知道她没有如此好心,无缘无故提起要送他们如此珍贵的酒喝,肯定是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了! 将酒碗重重搁置桌案,李世耀倚向凭几,心中如是想着,并嗤笑出声。 李锦纾并不看他,只是将视线投向李世鉴,应声道:“是,我要向太子殿下讨一项特权!” “已然过去一夜,想必太子殿下定然了解到而今城内的大致情形了,从昨日太子殿下的言行来看,我敢断定殿下定是位仁善的储君,必然不会想要看到满城百姓皆身染疾疫,尽数伏屠于辅国大将军剑下的场景!” 昨日虽只寥寥数语,但李锦纾相信自己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 李世鉴虽然没有多大的处事应变能力,或许也不是太擅长于投机钻营,不算是一个太过合格的储君。 但有一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便是他的仁善之心。 从他惊诧疫病的发展近况,再到关切的询问风无眠可有对策,还有他发自内心的感念。 李锦纾能够看得出来,若是有法子可以救下这满城的百姓,他一定会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的。 说了半天,她也没说自己究竟想要从李世鉴那里讨取什么特权,只是对着他好一番夸赞。 坐在李锦纾对面的李世耀听了,忍不住发出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她的鄙夷:“大姑娘想问太子讨什么便直说,用不着这般趋奉!” “不知大姑娘是想要何等特权?” 李世鉴也不是很懂,李锦纾这般逢迎,所欲为何? 眸中带笑,李锦纾用手指了指眼前盘中之物,口中询问李世鉴道:“天子殿下身份如此尊贵,在郡王府中受的尚且是这般待遇,不知殿下可曾想过,而今城中的百姓们所食何物?” 顺着李锦纾的目光,李世鉴这才有空看向自己碗盘中的吃食。 方才只顾着喝酒谈话,竟没发现自己的桌案上,摆着此等粗劣之物。 “阿贞,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鉴忍不住抬头看向立于自己身侧的侍卫。 岚贞闻见李世鉴问询,这才叉手回道:“殿下,我们带来的吃食本就不多,而郡王府中也只剩下这些吃食了,恐怕连下一顿都做不出来。” “阿贞,你该不会是在同我们开玩笑吧?偌大一个郡王府,怎么可能连这点吃食都供应不起?才这么点人,住了这么些天,便吃穷了?” 李世耀听闻他们连下一顿的吃食都没了,下意识就坐直了身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要是没有饭吃,那他们岂不是都得饿死? 面对李世耀平白无故的质疑,岚贞低敛下眸色,抿唇不语,而李世鉴却十分坚定的为了岚贞同李世耀讲道:“二弟,不用问了,我相信阿贞。” /66/66177/20181869.html 正文、第0401章:苏州刺史 岚贞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世鉴心知肚明,他是绝对不可能对自己撒谎的。 自然李世耀心中也是清楚的,只不过是不敢相信,吃完了这一顿,居然就会没了下一顿。 堂堂楚王殿下,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他居然也会有一日没有吃食! 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启禀两位殿下,苏州刺史季康平在外求见。” 就在李世鉴同李世耀二人在为了吃食发愁的时候,一名侍卫匆匆赶来报信。 苏州刺史季康平,可是乾国有名的好谋而成、临事能断之官。 而且自其及冠之年入仕以来,还从未传出过对他有一分不利的言论,不仅是他行得直坐得端,更因为他为人处世颇有手腕,不似那些清平却酸腐的顽固文人。 “季太公来了?快快有请!” 李世鉴一听是季康平来了,直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足可见他此时内心的激动。 到底是从未经历过风浪的强国太子,猛然间让他来处理这些棘手的事务,心里总归是没底的。 而今季康平来了,就好像突然有了依仗似得。 只见在那名侍卫的引领下,有一名身着苍黄色黑边圆领襕衫的官吏,十足干练的朝这厢行来,想必此人便是现任正四品下苏州刺史季康平了。 “下官苏州刺史季康平,参见太子殿下、楚王殿下!” 只见季康平躬身作揖,向上座的李世鉴及左侧的李世耀行礼。 李世鉴见状已然从主位上大跨步走来,人还未到季康平面前,便已脱口而出:“季太公快快免礼,寡人常听陛下言起,季太公是国之重士,股肱之臣!今日得见,实乃寡人之幸!” “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当太子殿下如此谬赞。” 就在李世鉴准备继续同季康平寒暄一二之际,不想季康平抬眸看向了厅堂右侧,得见一名眉目含笑,跽坐一方小小桌案之后的赤衣女童。 正是在此刻,李世耀站起了身来,欲同季康平打一声招呼。 然而那人却朝着李锦纾所在之处躬身施礼,面感羞愧道:“竟没瞧见大姑娘在此,是某失仪了,还望大姑娘海涵。” 原来他二人竟是相熟? 细长的柳叶眼中,疑虑满满! 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传闻其两年间一直在周游列国,却从未闻见有踏足乾地。 毕竟是此等身份敏感之人,若是拿着通关文牒涉足他域,旁的人或许不知,但当地官员一定是会通报给朝廷知晓的,而身为当朝太子殿下的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而今应当是李锦纾头一回来乾国,可却为何会同他们乾国的一州刺史相熟呢? “季太公别来无恙。” 并不似李世鉴那般激动,也不像李世耀那样热忱。 李锦纾始终坐于原位,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面容平静,眸色无澜。 反观季康平的神情却不是一般的欣悦,瞧他那原本就因年迈而生出的褶皱,现下更是因为满眼的笑意而堆集在了一起。 只见他再又躬身施礼,同李锦纾答谢道:“当日某出使乐国之时,还要多谢大姑娘伸手援助,否则某必将死于那一场水乱之中,喂了长平江里的鱼龙。” /66/66177/20181870.html 正文、第0402章:忘年之交 听他说起出使乐国,李世鉴倒是想起一桩旧事,那似乎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季康平本是朝中栋梁,时任从三品鸿胪寺卿,所掌地图、城险、镇戍、烽候、防人道路之远近及邦国归化之事。 他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不是皇族宗室中人,却被委任鸿胪寺卿这一要职的,足可见李宏阔对其的信任之心,必然不是常人可比的。 然而也正是在一年前,临近乾国与乐国边陲之地的吉來坡突发兵乱,有一伙贼匪在乾军的猛烈追击下,越境钻入了乐国地界,一时间竟令乾军无计可施。 而当时身为鸿胪寺卿的季康平,就被派遣出使乐国,欲同乐国皇帝相商,合力剿灭乱兵。 却不料季康平在出使乐国时,在乐国境内长平江上遇袭,险些命丧他国。 因为季康平遇刺昏迷,耽搁了与乐国皇帝商讨的时日,使得乱兵逃窜乐国惹出不少事端,适才恼得李宏阔大发雷霆,将其连降两级,贬至此处做了个下州刺史。 只是不知,原来当日将季康平从长平江中救起的,居然会是眼前这名赤衣女童。 “不过举手之劳,季太公不必牵挂于心。” 对于李锦纾来说可能只不过一桩小事,但是对于季康平来说,那便是救命之恩! 而且若非李锦纾将其救起,恐怕就不是耽搁几日的事了,若是让那些匪兵闹出更大的乱子,那可不止是连降两级的事,而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塌天大祸了! “大姑娘此言差矣,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大姑娘就如同是某之再生父母,如何能有不牵挂的道理?” 一名花甲老人,对着一位总角女童,说什么再生父母,看着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李锦纾笑着摇了摇头,推说道:“那日不过是正好游江经过,若是换了旁人看见,必然也会出手相帮,季太公太过客气,这再生父母晚辈可不敢当,若是季太公不嫌弃,倒是可以同晚辈结一个忘年之交如何?” 游江经过,碰巧救起了被匪兵袭击落江的一国使者,如何会有这般巧的际遇? 不过是李锦纾提前得知了天机阁传来的消息,打着能在乾国扎一枚钉的主意,刻意前往长平江佯装游玩途径的样子,将其打捞起来的。 不过,虽说是有意接近,但到底李锦纾是实打实的救了他的性命,所以此时被季康平如此千恩万谢,李锦纾也并不会觉得有丝毫违得之意。 “原来季太公同大姑娘,竟还有此等奇遇,想必是缘分使然,天公作美,不过大姑娘毕竟是幼年童子,怎好做人父母?季太公还是不要太多为难,便应了大姑娘的结交之愿罢!” 就在季康平想着该不该应的时候,李世鉴十分自然的插了一嘴,给季康平搭了个梯子,便好教他顺势而下了。 “行,就依大姑娘的!大姑娘有情有义,能与大姑娘结为忘年之交,是某之幸!” 终于不再追着自己喊再生父母了,李锦纾满意的颔首,给自己同季康平各倒了满满一碗酒水,起身来到厅堂中央,把其中一碗递到对方手中。 /66/66177/20181871.html 正文、第0403章:述职请罪 只见她笑眯了眼睛,似乎很是高兴道:“今日得幸,与季太公结为忘年之交,就在此借太子殿下两碗美酒佳酿,祝愿我二人友谊天长地久,没身不忘!” “好,就让你我共饮此酒,由太子同楚王殿下与天地共同见证,你我二人就此结为忘年之契,哪怕天崩地裂,此契不变!” 就这样,李锦纾同季康平两人共同饮下一碗水酒,在李世鉴和李世耀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了友谊的桥梁。 如此,她往后要找季康平办事,可就容易的多了。 而且有此般因救命之恩而结下忘年之契的交情在,旁人也就不会轻易怀疑她是想要通过结实季康平,从而打开同乾国朝政的关联。 “对了,光顾着与大姑娘叙旧,险些忘了要事!” 季康平将酒碗捏于掌心,同李世鉴那厢叉手道:“下官此来,是为了同太子殿下述职,而今苏州境内已全部查清,除漪水郡内有突发疾病之人外,其余郡县内并未发现有身染疾疫之人,而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在漪水县。” 身为苏州刺史,自然要担起重则,同郡王汪铎,还有县令余德奎不同,季康平可是靠着自身过硬的实力,考入科举,身中状元,一举得名的。 他在朝为官的这些年,在处理政务方面,早已将自己磨练的行家里手、挥洒自如了。 “如此甚好,若是疾疫传开,必将对大乾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而今既然已将疾疫控制在漪水郡内,那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只要他们封锁整个郡城,不让疾疫传将出去,事态便不会再过严重。 李世鉴如是想着,终于稍稍松懈了口气。 至少李宏阔交代给他的首要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是,而今漪水郡已全面封禁,想必疾疫定然是传不出去了的,并且下官已经下令,不许郡内之人擅自离家,若有发病者立即隔离,只是如此一来郡内百姓们的生计变成了问题。” 季康平提出的这个症结,同样也是此刻令李世鉴和李世耀头疼的关键。 不光那些百姓的生计是个问题,他们这堂堂一国太子和亲王的生计,也成了问题啊! 突然,只见季康平撩起衣摆,跪倒在了李世鉴的跟前,向其请罪道:“下官无能,不仅没能寻到防治此次疾疫的方子,更没能力解决百姓们的生计,还请太子殿下降罪责罚!” 季康平他分明是在暗讽李世鉴,更是在讽刺朝廷! 防治疾疫,本该是由朝廷出资设立的病坊收容,再由太医署的太医们诊断,拟出防治的方子及治疗手段,并由国库拨银赈济,还要大开粮仓救济灾民。 可是朝廷却以开战为由,不仅驳回了拨银和开仓的折子,甚至连官仓里的米粮也多被暗地里运走,充当了军中粮草,更别说什么病坊了。 整个漪水郡,若是能找出一处官家病坊,就算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既然朝廷都不肯出资,亦不肯放粮,那他们还会多此一举,指派太医前来救治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若是太医当真开出了方子,不得药石来医? /66/66177/20181872.html 正文、第0404章:争锋相对 药石自然得拿银子买,如此岂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论点? “季太公,寡人知道你定然是尽了全力的,可是你也该明白,如今大乾正在与西胡开战,国库吃紧拨不出银来,各地粮仓又需支援军需粮草,寡人也实在是……” 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李宏阔一道圣旨下来,让他们前来坐镇,为的不是救民于水火,而是防止疾疫蔓延,与民众暴乱反叛,丝毫没有提及让他们防疫治疾之事!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只能听从陛下旨意的太子,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季太公,你就算是逼死了太子也没用,我等接到的旨意你也都看过了,只要保证疾疫不会蔓延开去,你便算是有功之臣,就别想那些个没用的功绩了,我同太子的下一顿吃食,还没个着落呢!” 李世耀见季康平如此相逼,甩了甩袖子,说的满脸无辜。 反正只要他们在这郡王府里待上一段时日,让明亲王和辅国大将军两人将城中之人把控,也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若是疾疫当真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就像李承志说的,全部杀光,再一把火点了不就成了? “楚王殿下,这可是数万条性命啊!” 难道这数万条人命,竟还抵不过他们下一顿的饭食来的要紧? 季康平险些被气的吐出一口老血,不敢相信自己从李世耀的口中听到了什么! 视线止不住的瞥向李锦纾那厢,接收到季康平的示意,李锦纾走上前来,向李世鉴躬身施了一礼,恬然笑道:“太子殿下,可是忘了我了?” “你?” 忘了她什么? 李世鉴恍然想起,遂问她道:“大姑娘可是想起,要问寡人讨什么特权了?” 难不成她是想要向自己讨一道手令,带着荒芜城的人从此地撤离吗? 毕竟根据昨日她描述的场景来看,而今整个漪水县怕是都不能幸免于难了,毕竟连最重要的水源也被污染。 “太子殿下,你是否忘记我是谁?” 李锦纾见李世鉴还是毫无头绪的样子,再次提醒他道。 李世鉴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厢李世耀却是质疑出声了:“怎么,大姑娘这是自得自己的家世,想跑来太子面前炫耀不成?还是想提醒太子你的身份,想向太子要一道离开的手令,好带着你那些不堪用的病残们从漪水撤离?” 不仅李世鉴以为李锦纾想遁走,就连李世耀也是如此以为的。 但是李世鉴并不会如此直白的宣之于口,而李世耀却丝毫不给李锦纾脸面的讽刺于她。 “楚亲王,注意你的言辞!” 不管李世耀如何冷嘲热讽,李锦纾始终都是一副人淡如菊的闲适模样。 但他现在却开口羞辱自己的人,就只能恕李锦纾不给他李世耀留有脸面了! “楚王殿下,你可知你口中所言的病残都是为了何人,他们又是为了何事,才遭受到了如此惨绝人寰的经历!” 见李锦纾突然发怒,李世耀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女娃娃平日里不温不火的,哪怕那天被他拿箭削去了一缕鬓边发,都未曾见她如此发怒。 /66/66177/20181873.html 正文、第0405章:以理服人 虽说当日她立即就向自己投了一剑,以牙还牙,但到底没有展露出如此凶相。 站在正中间的李世鉴看到情形不对,再一次出来做他二人的和事老,温声劝慰道:“误会误会,相信二弟不是那个意思,都先冷静冷静,莫要伤了和气!” 见李世耀被李锦纾叱的变了脸色,李世鉴赶忙拽着他的手腕,安奈下了他即将喷口而出的污言秽语。 虽说李世耀贵为皇子,又受封亲王,但他平日里最不喜待在宫中,而是经常到外面找一些权贵子弟吃酒玩乐,学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市井小人风气。 此时被李世鉴强行按压下来,李世耀只觉自己体内火气更旺,恨不得一拳锤死眼前这个胆敢当面怒叱自己的无礼之徒。 “楚王殿下,看样子你已是及冠的年纪,也是时候该懂事明理了!我家阿兄才不过十岁,便知道护送物资入城替民解困,更懂得要保护妹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匪徒引走!” 李锦纾个子小小,虽是仰面看着李世耀,却让他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辩驳的话还未出口,只见那女童继续言道:“而舍妹不过八岁始龀,也明白要护着救人性命的物资,甚至在被贼匪打断双腿,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之际,都还在忧心物资被夺之事!” 当李锦纾接连举出这两个例子的时候,李世耀的气焰已经逐渐陷入低迷状态了。 因为她说的确实有些道理,那两个幼童之所以变成而今这幅模样,皆是为了与他们毫不相关的漪水城百姓。 而更为讽刺的是,他和李世鉴这两个身受天下供养的皇族中人,却什么也没有为他们的子民们做过。 “大姑娘,寡人知道……” 就在李世鉴想要劝慰一二的时候,不想李锦纾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接连道:“还有,我院里的那些伤患,也都是为了漪水的百姓,你可知我荒芜城为此,已经损失多少英才?” 听李锦纾说到这里,别说李世耀被叱的哑口无言,就连李世鉴都没那个脸再去同她劝说了。 “再有,我想向太子殿下讨要一项特权,并非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留下!我这人做事向来喜欢有头有尾,善始善终,绝不会半途而废!” 李锦纾底气十足,直接向李世鉴讨要道:“我要向太子殿下讨要的,是可以随时出入漪水郡任何一处的特权,你们若是想要派人监视也罢,尾随也好,都随你们!但是你们若想将我软禁在此,便是想亲手了结这数万条百姓的性命!” 李锦纾说的,并非虚言,李世鉴忽然就被她给叱醒了。 方才她问自己,你是否忘记我是谁? 她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是天下致富家的大姑娘,谁人能比她家还要富贵? 而今漪水郡的危机在于,没有钱替他们买药治病,没有钱给他们提供吃食,问题的根源就是在于钱! “大姑娘的意思是,愿以你一己之力,救我漪水郡数万条百姓性命?” 就在李世鉴恍然大悟之际,尚跪在一旁的季康平立时开口接了她的话下去,好让李锦纾顺水推舟。 /66/66177/20188585.html 正文、第0406章:各怀鬼胎 只见她止不住笑出了声,似讽似嘲:“若不是为了这数万条百姓的性命,我又何故要来此地?这穷困潦倒的漪水郡,往日里连走商的贩子都不愿停留,我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大姑娘莫气,二弟他只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了!寡人有所耳闻,大姑娘曾协助辅国大将军劝言暴乱百姓,并当众揪出幕后推手,制止了一场民乱,寡人还未多谢大姑娘呢!” 李世鉴听出李锦纾的言外之意后,当即向她躬身施了一礼。 此时的李世鉴是以堂堂一国太子殿下的身份,在向一商户之女施礼,真可谓是前所未有。 李世耀都快被他给震惊了,愤愤不平道:“长兄,你同她道什么谢,行什么礼?你可是我大乾太子,纵然她是荒芜城的大姑娘,你又如何能自降身份!” 今日的李世耀让李世鉴觉得甚是奇怪,先前明明是他看中了这位大姑娘的身世,想要同她结为连理,拉拢与荒芜城之间的关系。 可是为何今日里,对她如此冷淡不说,还处处同她过意不去,这究竟是出了何事? “二弟,大姑娘为的是我乾国百姓,荒芜城已然付出了太多,我们受百姓供养,自然得替百姓多谢大姑娘的慷慨仁义,若是那日没有大姑娘出面协调,漪水早已大乱,你可明白?” 并非是他自降身份,而是李锦纾确实帮了他们太多。 如果漪水郡当真大乱闹起反叛,那他们两个可就真的无颜回朝面对陛下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反正你是兄长又是太子,我不能反驳,也说不过你!” 李世耀受李世鉴如此一通教育,烦的甩开了李世鉴扼着自己腕子的手,满脸不悦之色。 看着小孩子耍脾气一般的李世耀,李世鉴摇首叹息,这才看向一旁尚跪着的季康平,伸手将其从地上扶起。 只听李世鉴温声同他劝言道:“季太公,并非是寡人不愿出手相帮,实在是寡人也没有旁的法子,你也都看到了,而今漪水郡这般状况,朝廷那边又……寡人也是有心无力呀!” “唉——” 季康平长叹一声,心想这太子怎的这般不上道呢? 难道是他们说的还不够明显,亦或是太子不好意思向一名女童开口? 低敛下眸子,朝李锦纾那边瞥去一眼,季康平突然转向她,冲李锦纾施礼道:“大姑娘,方才听大姑娘的意思,是有心想助我漪水一臂之力,只是不知大姑娘可有何良策?” “良策?需要什么良策,季太公不是已经做的很好了吗?” 李锦纾自然知道,季康平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好让自己在李世鉴面前展露更多。 只见她眉梢飞扬,眼带笑意,夸耀季康平道:“季太公在得知疾疫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将整个漪水郡封禁,并排查了苏州各地的病况,成功将疫病牢牢封锁在漪水郡内,这就是最好的良策。” “话是这么说,除漪水郡外的百姓倒是安全了,但这漪水郡内的百姓们,可如何是好?” 看季康平同李锦纾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是合力搭了个台子,在上面唱起了大戏似得。 /66/66177/20188586.html 正文、第0407章:意有所指 李世耀忍不住拿眼瞟他二人,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噘嘴翘腿。 而李世鉴则是站在最中央,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恬静淡然。 “漪水郡内的百姓而今缺的无非就是医、药、食,这医我已经替诸位请来了,想必风大夫的医术众位必是听说过的,他已然研制出了可以防治此次疾疫的方剂,这件事昨日我同太子殿下是说过的。” 李锦纾说着,便开始将话头抛给了李世鉴,他若想置身事外,想来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李世鉴闻言,自然不好再默然而立,只稍一停顿,便给季康平作了回答:“是,昨日大姑娘是有提过此事,我以为季太公该是知道的。” “哦?” 季康平瞪大了眼睛,道一声疑惑:“风神医竟然在此?”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风神医金口玉言,想必定是有法子控制此次疾疫再多蔓延了,真乃是我漪水之福,百姓之福!” 说的好像他真不知道似得,李世鉴扯起淡淡笑意。 自昨日他从与李锦纾的对话中得知她曾出过城,李世鉴便早就派人出去探查过此事,继而得知李锦纾是从城北那处出的城门,便就料定是他季康平在暗中给荒芜城放水了。 先前听季康平和李锦纾在自己面前演的那一出,自然也是李世鉴心知肚明故意配合的。 他倒是还想再继续听听,他们有何方法,可以解决如今的漪水之困。 “至于这药与食,说起来还得感谢郡王,若非郡王手下的卫队找到了那些胡国细作的窝点,将我荒芜城欲捐赠给漪水县,却被他们所夺走的物资给找了回来,想必事情就难办了。” 李锦纾突然提起漪水郡王同他手下那支卫队,倒是令李世鉴始料未及。 只见她美眸流转,侧目看向李世鉴问道:“还不知郡王身体如何了?先前听闻漪水郡王身患疾疫,我便寻了风大夫过来为其诊治一二,但想必身子还未如此快就恢复吧?” 昨日谎称漪水郡王苏醒,想要与李锦纾会面的事,自然是李世耀想出来的点子。 也正是因为按照李世耀提出的这个法子行事,他们这才成功将李锦纾骗入府中,并将其软禁在内。 而今李世鉴被李锦纾问起,下意识便朝着李世耀那边瞧去。 然而后者却黑着一张脸,直言问向李锦纾道:“你不是还留了一个懂医术的暗卫在其身旁,他能有什么事?” “喔,郡王没事便好,还要多亏了郡王将我带入漪水郡,我才能为漪水的百姓们做点事,说起来真得多多感谢郡王才是,自然也要多谢季太公给我出入城门自由的信物,否则也无法将捐助的物资送入城中,只可惜……” 李锦纾欲言又止,不住扫向李世鉴同李世耀二人。 季康平状似不解,主动问李锦纾道:“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我虽能凭刺史印鉴自由出入城门,也能借着郡王凭信随意进出这郡王府,却因太子同楚王的软禁,出不了一座小小的庭院,无力再为漪水的百姓们做些什么了。” /66/66177/20188587.html 正文、第0408章:人屠第二 说来绕去,李锦纾就是想向李世鉴讨一份自由。 她若是连郡王府中的西院都跨不出去,那她还能做些什么? 季康平眨了眨眼睛,看向李世鉴不明道:“两位殿下,软禁了大姑娘?” “什么软禁?你说话客气点!分明是我们怕你在城中到处乱跑,若是不小心在乾国的地界让你染上疾疫,或者出点别的什么事情,到时我们可不好同荒芜城你舅父那边交代!” 李世耀说的冠冕堂皇,将自己软禁李锦纾等人的事情,渲染成了保护。 季康平听了也止不住的点头:“楚王殿下所言甚是,大姑娘金枝玉叶,若是在漪水出了什么差错,我国确实没法向荒芜城城主交代。” “那么太子殿下也是同意楚王和季太公的说法,要将我保护在那西院之中了?” 不管李世耀和季康平说什么,这里的掌权人始终都是李世鉴,得由他来定论此事才是。 其实李世鉴当初之所以同意李世耀将李锦纾的人全部软禁西跨院内,也是做的这个考量。 可若是将李锦纾等人继续软禁其中,李世鉴心里也清楚。 现在除了李锦纾没人再能出如此巨资来救漪水的百姓们,也不会有人肯出如此巨款,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只能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了。 可是李宏阔下达的旨意很明显就是想割弃漪水,毕竟当时漪水自发组织民兵反抗之事,确实给乾军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而且这些年来,李宏阔从未更改当年李宗朝给漪水下达的重税政令,或许是不想反抗李宗朝,也许是和李宗朝同样想法,总之不管如何,朝廷舍弃漪水是板上钉钉之事。 可若是让他就这么看着整个郡的人都葬送了性命,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冷血,不该如此。 “唉。” 就在李世鉴犹豫不决的时候,季康平又开口了。 只见他再一声叹息,眉目紧锁,神色甚是哀愁:“世人皆颂称大姑娘是济世救难的女菩萨,可怜而今唯一能救漪水百姓之人,却被保护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到时漪水之事传将出去,还不知道四海列国会如何评判,恐怕天下都要道我季康平是人屠第二了!” 人屠第二? 季康平为何会这样讲? 就算到时事态不可控,也自会由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出手。 反正他早就是恶名昭彰,名扬天下的人屠了,应该也不会惧怕再多一次屠城之举,况且也是他最先提出的屠城以控疫情。 但季康平早已活成人精了,他又岂会无缘无故在自己面前说起这种话来? 李世鉴以为,季康平此一句话中,定然另有含义,是以他开始慢慢推论起来! 如今季康平任职苏州刺史,而李锦纾则是唯一可能救漪水郡的存在,若是李锦纾在漪水境内被软禁,再后疫病渐渐不可控制,李承志为保周边百姓杀人屠城,那么此事传出去后? 不管这件事的内情如何,恐怕为了诋毁乾国,他国的政客也会将此次漪水事件的失败,以及这数万条无辜百姓的性命,都算在他季康平的头上吧! /66/66177/20188588.html 正文、第0409章:城西沦陷 等等,这个逻辑不对! 虽然季康平是苏州刺史,可他李世鉴才是真正负责此次漪水疾疫事件的主使! 他是接了李宏阔圣旨来漪水郡坐镇的,虽然他们都知道旨意如何,可是旁的人不知啊! 别说是他国政客了,恐怕到时候就连乾国的百姓也会骂他一句昏庸无能,铁血冷清,若是再严重一些,都甚至可能会动摇到他的储君之位! 毕竟当年,他这个太子之位可是以其施仁布德之名而立的! 仔细揣摩季康平的一席话后,李世鉴已然被惊出了满身冷汗,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太子之位就此断送,成为史书上一笔而过的昏庸之辈。 然而就在此时,有短促的通禀声从门外传来,急急道:“太子殿下,小的有要事报!” “何事?” 此人瞧着甚是面生,不该当是随行的禁军侍卫,或太子侍从。 而更为奇怪的是,他头上套着厚厚的幂篱,脸上也戴着厚实的面巾,整个人都被裹的严严实实的。 并未踏入厅中,只见那人将随身携带的鱼符亮给李世鉴,回禀道:“太子殿下,城西病况难控,已传染至守卫军中,就连明王殿下身边也已倒下数名守卫,是以明王殿下特差我来通禀太子,问该如何是好?” 李世耀闻言当即后退了两步,离着那人远远地,并用衣袖遮面,等着看李世鉴如何处置。 身侧的岚贞也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至发现疫病始,城中所患疾疫者皆被转入城西隔离,那边本就是平民窟,食宿和治疗条件都十分有限,抵挡不住也是在预料之中的,然明王殿下身份尊贵,是否需先撤离?” 季康平听闻那名士兵的通禀,首先作出了此等判断,毕竟明亲王李宏渊是当今陛下李宏阔的四弟,又是乾国的战神,若要让他死在那里,恐怕整个漪水郡就真的要遭大殃了。 然而士兵却坚定的摇首道:“不,明王殿下说了,军人需绝对服从命令,太子殿下既说了让他镇守城西,那他便一定会牢牢戍守,除非身死否则绝不离开半步!” 四叔? 李世鉴心头被猛然一击!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才是整个漪水郡的首脑! 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掌握在他手中的,不仅是那些百姓,更有所有镇守的士兵,乃至包括明亲王等人的性命,权都凭着他的指令呢! “传寡人令,命明亲王撤离城西!” 李世鉴也以为,不能让李宏渊就这么死在城西,那绝对不能是堂堂明亲王的身死之地! 一旁的李世耀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赶紧让四叔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士兵闻言,仅露在外的双目中显现出计谋得逞之色,就在他准备作答,领了李世鉴的教令回去复命之时,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轻柔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等等,这个时候决不能让明亲王独自撤离。” 这个声音的来源,自然便是立于李世鉴身前的李锦纾了。 /66/66177/20208835.html 正文、第0410章:不能撤离 听到有人反对,士兵这才看向那一名个子小小的幼龄女童,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隐约划过一道暗芒。 李锦纾敏锐察觉到了此人的不同寻常之处,但并未即刻出声示警,而是决定继续观察。 “不知大姑娘此言何意,莫非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让明亲王撤离的主意,是季康平提出的,但是面对李锦纾的反对,他也并没有觉得不快,因为他相信李锦纾既然这样说,就必然是有了更好的决断。 一个时年八岁,就能算准风时水利人和,将他从偌大长平江中捞出,并躲过百余名匪兵耳目,把自己安然救回的女童,季康平又怎会以为她单单只是名寻常女童而已? “季太公,这名郎君方才说道城西病况已然难控,就连守卫军中都出现了身染疾疫之人,那么试想此时若将明王殿下召回,城西会发生什么样的境况?” 李锦纾转身看向季康平,不需要她多说什么,聪睿的季康平已然猜想到了。 只见他面容持重,神情严穆,沉声道:“或许城西会爆发一次民乱,而守卫军中无将领,到时士兵们群龙无首,不仅要面对身患疫病的成群百姓,又要面临自己也可能沾染疾疫的恐慌。” 这都是可以预见的后果,是他一时没能考虑周全。 只顾着明亲王的安危,可能会导致上头对漪水郡的发落,却忘了结合实事。 “可是,总不能将四叔就这样置于危险之中吧?若是四叔出了事,祖父和父亲必然会责罚我等!” 李世耀只管自己,心中又何曾真正装下过旁人? 他如此担心李宏渊的死活,不过是怕回去遭到李宗朝和李宏阔的责备罢了。 李世鉴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看向季康平问:“那季太公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季康平是他们这里年纪最长,也是遇事最多的,李世鉴自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问他,并不会想着去问提出质疑声的李锦纾。 毕竟李锦纾尚且年幼,就算发现了事情的关窍,恐怕也想不出个应对之策来,李世鉴如是想着。 “大姑娘,既然你说风神医已研制出此次疾疫的防治之法,那么是否可以请风神医去城西救治那些身染疾疫的士兵和城民?” 季康平本就是打算先将李宏渊撤出来,再让风无眠去救治病患的。 不过现下既然不好将李宏渊抽调回来,那么让风无眠去城西替他们治病总是可以的吧? 但李锦纾却摇了摇头,否决道:“不行,除城西外,城东而今的境况也甚是堪忧,风大夫正在为城东的百姓们诊治,若是突然将其指派去城西,恐怕城东的百姓们不会愿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有什么办法你倒是直说,在这里拐弯抹角的很有意思吗?” 李世耀是个急性子,他已然看出李锦纾心中有了主意,可看她就是不肯说出口的样子,觉得心中很是不愉。 李锦纾见他如此,挑眉颔首道:“不错,我是有法子。” /66/66177/20208836.html 正文、第0411章:刘瑜求见 “太子殿下,刘县丞求见。” 今日的东院真是格外的忙乱,就连刘瑜那个病骨头也要来凑一份热闹。 季康平知道,刘瑜是个有真才实能的,只可惜他体弱多病没有几年活头,是以没放多少心思在他的身上过。 李世鉴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一旁的岚贞便立刻替他答道:“请刘县丞入内参见!” 今日的事情极多,来的人也多,李世鉴已经无心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这位县丞带来的不会再是什么坏消息罢。 刘瑜穿着一袭品蓝色常服,左手拢在宽大的袖筒中,右手掩在唇边轻咳。 许是因为休息了一夜,原本苍白无比的面色已然红润了些许,但脚步仍是虚浮无力。 “下官漪水县丞刘瑜,拜见太子殿下、楚王殿下、季太公。” 转而看向李锦纾,只见刘瑜依然是身子微躬,同样的作揖施礼:“大姑娘有礼。” 李锦纾眸光低敛微微颔首,便算是还了他半礼。 李世鉴等人此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刘瑜的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复,而刘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立时回禀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启禀两位殿下、季太公,在城中挑起民乱的胡人细作昨日已被裴典军率领的部分郡王卫队士兵剿灭于崔氏府宅内,尸首现全部停放府衙之中,正由仵作验看,并一一登记在册。” 原来是这件事情,李世鉴心中了然。 此事李世鉴早已有所了解,只是不知原来那些胡国细作的尸身,已然停放在了县衙。 点点头,李世鉴毫不吝啬的夸赞一句:“你做的很好,命人将那些尸首好生看管,到时寡人会着人将他们带回京都,听凭陛下处置。” “这……” 刘瑜闻言,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在李世鉴疑惑的目光下,娓娓讲道:“太子殿下,下官以为还是将这些胡人尸身立即焚烧为好,因为经仵作查验,这些胡人有大半其实都已经身染疾疫。” “什么?那些胡国细作也都……” 李世耀已经有些开始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了。 他们身处漪水县中,本就有些不安,而当周边的人,不管是敌也好,是友也罢,都开始纷纷被感染疫病后,这种来自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惊惧感,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待仵作全部查验过后,便让验尸官将尸检报告呈来,到时寡人也好向陛下有所交代。” 已经沾染疫病而死的胡国细作,带回去只会将疾疫传染开来罢了,自然得作焚烧处置,李世鉴便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刘瑜的建议。 但见刘瑜神色如常,在前叉手示敬,虽应声却并未打算离去的模样,李世鉴抬了抬眉,心想这刘瑜莫不是还有旁的事需要回禀? 果不其然,刘瑜应声后,再又讲道:“下官另有一事需要禀告,昨日同胡国细作尸身一道被运至县衙内的,还有先前被他们打劫去的荒芜城捐赠物资,衙役们已连夜清点并记录。” /66/66177/20208837.html 正文、第0412章:物资清单 “哦?荒芜城捐献的物资?” 李世鉴当即抬眸朝李锦纾那边瞧去,后者却只是微微一笑。 原先还道那些东西都被胡国细作们劫掠去了,兴许早就被他们掩藏或者毁坏,李世鉴根本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被找了回来,听起来似乎还没被损毁的样子。 “正是,这是下官抄录的两份物资清单,还请太子殿下同大姑娘过目查看。” 从左侧袖筒中掏出两张崭新的棉纸,递给李世鉴同李锦纾一人一张,而棉纸上密密匝匝的用蝇头小楷书写着物资明细。 当李世鉴从刘瑜手中接过纸张时,身后侧的李世耀便凑近扫了一眼,但只不过粗略一眼便当即瞪大了眼睛。 那上头记录着的,不仅有各类五谷杂粮,还有油盐酱醋,乃至各类药品,就连被褥衣衫也有不少,荒芜城可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而李锦纾那厢,自然也有季康平凑近寓目。 但女童的神色却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只见她指着最上头的一处,问刘瑜道:“刘县丞,你确定稻只五十袋,菽只三十袋?” 崔氏府宅内的那口石井很是深长,李锦纾本还以为东西应该全都在那才是。 厅内的人闻言,下意识都抬眼看向了刘瑜,因为听李锦纾这口气,好像东西数目不对。 “正如清单所书,共有稻五十袋,全是精米,菽三十袋,其中有绿豆占十、黄豆占十、黑豆占十,不知大姑娘此问,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自然是不妥! 这张清单上所记载的物资,比之阿杏带回那份记录单上所书足足少了近半! 从腰间摸出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字条,李锦纾将其展开置于众人眼前:“这是在威宁郡负责采购的人,同物资一并带回的记录单。” “稻一百袋,菽六十袋?” 只不过看了这两项,在场的人当即就知道李锦纾方才所问是为何意了。 虽然物资被找回了,可却足足少了近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见视线再此聚拢自己这边,刘瑜立时回道:“某敢用项上人头保证,物资被送入县衙时便只有这些,某是亲眼看着衙差们清点并记录的,绝不可能有假!” 虽然李世鉴同李世耀对刘瑜的了解甚少,但季康平和李锦纾却是愿意相信他的。 刘瑜既然敢将清单大大方方的拿来,就足可见东西必然不是从县衙处流走的,否则便是当着李锦纾这个施主的面,欺骗堂堂太子殿下。 一旦事情被李锦纾拆穿,县衙的人包括刘瑜在内,可都是要吃苦头的。 虽然比不得欺君之罪来的严重,可太子是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所受的罪罚自然也是不轻的。 “刘县丞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李锦纾这位施主都开口了,其余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瑜见李锦纾当众为自己说话,赶忙向其施礼谢道:“深谢大姑娘信得过刘某,某在此感激不尽。” “太子殿下,有人求见荒芜城大姑娘。” 怎么又有人来,李世鉴朝门外的侍卫看去一眼。 /66/66177/20208838.html 正文、第0413章:徐宁增援 听见有人来寻自己,李锦纾勾唇轻笑,向李世鉴直言道:“看来是我手下那些出去办事的回来了,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允我与他们一见?” 原来她还留了人在外面? 以为自己早已将李锦纾的人全部控制入西院,不过现在看来她尚且留了后手。 李世耀拧了拧眉,同李锦纾隔空相望,旋即又看向身侧的李世鉴,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既然人都已经找到东院来了,那么就随他们一见罢,也好让自己看看,她究竟留了人在外都做了些什么。 看李世鉴眼神示意自己,岚贞冲那侍卫点头:“把人带进来吧。” 本以为只不过一个两个,或许也可能会多些人,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有浩浩荡荡好几十人,但也仅有领头的五人随那引路的侍卫进入了厅内。 “属下等,参见大姑娘,大姑娘万福金安。” 只见进入厅内的五人恭恭敬敬向李锦纾施礼问安,而此时站在厅外的那些个人也皆躬身施礼,家风很是严谨的模样。 其中打头的,是一名全身上下皆被黑衣所裹,只露出两只似鹰般锐利眸子的精壮男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观其骨相,年纪应当是在三十至四十之间,正值壮年。 而立于他身后的,则是一个同样身着黑色裙衫,看起来大约花信年华,甚是美貌的年轻女子。 就在这名女子的身后两侧,各站着三人。 其左侧而立,是两名尚未及冠的少年郎君,右侧的则是一位同那打头的黑衣男子年纪相仿的估客。 除了这名估客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栗紫色袍衫,其他那两名少年郎君同外面站着的那些个护卫一样,也都是穿着黑袍,只不过服饰上的纹样有些许的差异罢了。 “雷叔,交代给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李锦纾头一个问的,便是眼前这位打头的精壮男子,也就是自她出身起便守候身边,曾经长孙钥的贴身护卫,而今亦是李锦纾最为信任的暗卫雷霆了。 只见雷霆身子微躬,同李锦纾那厢叉手道:“已然全部安置妥当。” 并未多言,李锦纾满意的颔首。 他们之间从不需要雷霆过多交代,这是二人长此以往培养出的默契,在所有第五世家的护卫中,李锦纾最是信他的。 而如此一来,旁的人也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任何一点关于她所交代给雷霆的是何任务。 在雷霆简略的回复过后,便只见他举步来到了李锦纾的身边,同往日里一般默默守候在侧,安静的就好像从未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他们眼前。 “徐管事,没想到你竟也来了漪水,可是舅父差你来的?” 一般情况下,徐宁作为荒芜城暗阁中心管理人员,是不会轻易离开荒芜城的,除非是别处出现了重大的突变事故,第五清冽才会派其亲自出来打点料理。 这时候,众人便只瞧见那群人中唯一的一名女郎躬身答道:“回大姑娘,主君已收到姑娘的传信,很是放心不下姑娘安危,是以指派属下过来协助大姑娘处理事务。” /66/66177/20233977.html 正文、第0414章:买凶杀匪 果然是第五清冽派遣过来的,看样子第五清冽是知道他这位外甥女在此,并都做了些什么的,而他却选择派人过来协助,并未说起旁的,便显然是表示支持她的所作所为了。 李世鉴和李世耀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不明白第五清冽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此时此刻,在这到处都充满了危险的漪水县内,可不仅仅只待着她的这位外甥女,更有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同另外两名外甥、外甥女。 可以说荒芜城唯一的继承人,乃至是所有顺位继承人,与他有关的全部子息,可都在这里了。 若是他们在此出现意外,那荒芜城可就断了命脉,无人为继了! “大姑娘,先前追击大公子同二姑娘的那一伙水匪,属下已花聘重金请影阁出手剿灭,只有那名水匪头子尚且留着性命,不知大姑娘可要亲自审问一二?” 毕竟是在乾国境内,徐宁自然不会让明面上的荒芜城人出动,只是假意聘金请来影阁出手,实际不过一句交代罢了。 但即使如此,站在一旁的季康平还是忍不住拧起了眉头,问徐宁道:“影阁?这位娘子指的可是那个江湖暗杀组织?” 打眼朝李锦纾左侧瞧去,见是一名花甲老者,徐宁心中立刻就有谱了。 想必此人,便是当年被李锦纾从长平江中捞出的季太公季康平。 “原来是季太公,妾身这厢有礼了。” 连太子同楚王都没有收到过那女子一个眼神,更别提是施礼问候了,却不料她竟对着季康平施了一礼。 李世耀面色不悦,刚想着教训她两句,却被李世鉴给拉了回来。 这已然不是李世鉴头一次为了李锦纾那边的人或者事,而将他给拦下了,李世耀真的看不懂他,难道自己在他眼里,竟已经比不得那个女童来的要紧了? 恍然间李世耀心头一颤,想着莫不是他的这位太子阿兄通过那日自己所言,觉得还是将那女童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所以想纳她为妾了吧? “季太公身为苏州刺史,想必是想问妾身影阁之事,好让朝廷循迹将其剿灭吧?” 毕竟也不是什么正当的组织,季康平想知道他们的下落也不足为奇。 但只见徐宁摇了摇头,推却道:“不过很可惜,妾身也不知影阁下落,毕竟向来都是那些组织闻风赶来,差些马前卒同妾身相商替遇难商户的复仇之事,从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迹,所以妾身只能向季太公说一声抱歉了!” 荒芜城会替遇难商户向那些施暴者买凶复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各方朝廷也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能向荒芜城护佑的商队动手的,大多都是有些有权有势的匪伙。 虽说荒芜城买凶在他们的地界杀人,说出去确实会有些不大好听。 但毕竟得到实惠的,也有各地的官员同他们的百姓。 试想,让江湖中的暗杀组织去剿匪,花的都是他们荒芜城的钱,朝廷一分一毫都没出,就得了个清净,这难道不是得了天大的实惠吗? 当然了,江湖暗杀组织本也不是什么好来头,朝廷也有义务将他们清缴! /66/66177/20233978.html 正文、第0415章:当众审问 但荒芜城既然买了他们的凶,又怎会轻易将他们给供出来呢? 要是他们真这么做的话,将来还有哪家杀手组织,敢同他们荒芜城的人做生意? 所以一向是没有哪家的朝廷,会去插手荒芜城买凶杀匪的事情,也明白他们是决计不会透露组织行踪的,却不料今日这季康平却突然问了起来。 “娘子不必惊慌,老夫不过随口一问,既然娘子不知内情,老夫不再过问也就是了。” 但没想到,季康平只不过问了这一句,便不再继续追问了,可真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 躲过了季康平的追问,徐宁这才看向李锦纾,见其颔首示意后,这才击掌朝外高喊一声:“把那水匪头子带进来,大姑娘要亲自审问!” 在徐宁的高声呼喝之下,一个被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模样的贼匪,就被两名第五世家的护卫押着,给送入了厅内。 毫不客气的将其一脚踹翻在地,只见其中一名护卫踩在他的背上,令他没有办法直起身子来,众人自然也就没能看清此人样貌。 为了不让他看到上位者的模样,这是荒芜城对犯事者惯用的手法,因为他们不配见到李锦纾的玉容。 “就是你率人两次侵扰我荒芜城的商队,欲谋害我第五世家的大公子?” 李锦纾站在原地并未动过分毫,此时正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名被护卫脚踩在地,五花大绑无法动弹的水匪头子。 不过一伙小小的水匪,就敢来动他们荒芜城的商队? 李锦纾料定,他身后必有主谋:“说吧,是谁给你的胆量?” 那水匪头子虽然被捆的结结实实,但是嘴却没有被堵上,但在面对李锦纾的询问时,他却一声不吭。 徐宁既然已经将他擒了来,自然早就派人打探过他的底细。 “怎么,还想包庇你身后之人?我已打听过了,你家中有一妻一子,被你视为心头肉,却在几日前便失踪了,可是指使你如此作为之人所为?” 说着,徐宁便从腰间抽出一柄银簪,并一个银质手镯,丢在那水匪头子眼前。 原本不言不语的水匪头子乍然间瞧见自己妻儿身上的物件,当即便失了心神,口中发出挣扎之声,身子向前翻拱,想要去拿那两件东西。 可他早已被捆的动弹不得,根本无力去拿,只能不断在护卫脚下无助的反抗。 看着水匪头子如此模样,徐宁心中却毫无波澜,只闻她继续言道:“你倒是个知道心疼妻儿的,才会被人胁迫做下此等糊涂之事,只可惜你的妻儿早已被那人杀害,并抛尸澹水河中,死于非命了!” “不,不,不会,不会的!你撒谎,你在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撒谎骗我!你骗我,不会的,不会……” 原本一言不发的水匪头子,在听闻自己的妻儿早已过世的时候,开始疯了一样的嘶喊! 他为了妻儿,不惜搭上所有手下人的性命,两次袭击第五世家的商队,为的就是听从那人的号令,将第五商游生擒,好去换自己妻儿两条性命。 /66/66177/20233979.html 正文、第0416章:妻儿皆死 可是他手下的人已经全部被影阁的杀手所诛灭,那些都是跟随他十几二十年的弟兄啊! 即使如此,还是换不来他的妻儿吗? 他已经听从那人的命令去做了,只不过没有做到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的妻儿? “我没必要骗你,若不是他们的尸身被临江县的一名渔夫无意间网起,我也不得而知。” 面对水匪头子的质疑,徐宁神色淡漠,他如此大的反应,其实足以证明他心中是信了自己的,只不过一时间承受不了罢了。 指了指被她带来的那名富商,徐宁同那水匪头子坦然道:“你若不信我,不妨问问这位郎君,他是临江县有名的商贩,你既在澹水河畔为祸多年,不该连他也不认识吧?” 两名少年自觉站到一旁让出位置,护卫这才抓着水匪头子的后衣领,将其从地上一把拽起,直面徐宁所指,跟随她一道而来的临江县富商。 眼前的男子体态略显圆润,身着锦绣袍衫,头戴镶珠金冠,相貌和润,待人以亲切。 尤其是其脸上那一双标志性的狐狸眼,透着十足精明的算计! 此人不是临江县首富朱贵,还能是谁? 水匪头子显然认出了他,只见其一脸凶狠的问朱贵道:“朱贵,你说,你来说!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在骗我?刚才她是在编瞎话骗我是不是!” 原来徐宁身后站着的那名富商,正是先前同李锦纾在临江县一处茶楼中,秘密会见的天机阁管事朱贵。 而朱贵之所以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商贩,混成如今临江县的首富,其中自然是少不了第五世家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以此为代价的,便是自愿加入天机阁,替第五世家探听所需情报。 早前那老主簿顾段人从漪水县传出去的密报,便是经由朱贵,转入李锦纾手中的。 “没,没有,她没有骗你,早些时日是有一名渔夫从河中网起一大一小两名死者,那二人被绳子捆绑在一起,还被沉了石头,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同一个十来岁的男童不错!” 此时面对那满脸凶悍模样的水匪头子,朱贵状似被吓到一般,正磕磕巴巴的回着。 “啊,啊啊啊啊——” 水匪头子崩溃大喊,声嘶力竭的冲朱贵嚎叫,就像是一头草原上的孤狼。 朱贵被惊得腿软摔倒在地,背靠着门板连连摆手:“可,可不是我干的,你别冲我叫啊!你不信可以去县里打听打听,尸身还停放在县衙,整个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可没有骗你!” 他自然没有欺骗那名水匪头子,徐宁也没有对他撒谎。 而此时徐宁之所以告诉他此事,便是为了让他吐露出背后之人的身份:“那人既害了你的妻儿,你又何苦继续为其隐瞒?说说吧,究竟是谁威胁你,要害我第五世家的大公子?” 可是那水匪头子明显疯了一样,只是悲痛欲绝的叫喊,却并不将徐宁的话听入耳中。 厅中人皆被吵的耳朵发疼,徐宁也就此失了耐心。 /66/66177/20233980.html 正文、第0417章:赐其一死 只见那名看似娇弱的年轻女子,狠狠一脚踹在了水匪头子的腹部,直接将他从护卫的手中踹飞到了厅外。 快速上前两步,拔出别在后腰上的双戟,交叉着抵住他的脖颈,并将右脚踩在他的身上。 徐宁微微拧动了一下手腕,手中利刃便划破了他的肌肤:“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心疼妻儿,若是你肯交代出真相,我兴许还会大发慈悲的考虑考虑,要不要送你去同亡妻稚儿相见。” 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她不过脚下稍一用力,那水匪头子便痛的咬破了自己舌尖。 仰面躺倒在地,只听眼前黑衣女子皮笑肉不笑的威胁起自己:“但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要教你吃吃刑狱里的苦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了!” 一个肯为了妻儿搏命,并赌上手中数百号人性命相陪的他,此时应该很想去泉下同他的妻儿相会吧? 徐宁方才那一脚不可谓不重了,水匪头子只觉口中腥味上涌,喉头翻滚。 望着天上层层叠叠的风中浮云,其中有一朵好似妻儿相携来接自己的云象,水匪头子忍不住回忆起,他们一家三口那些曾经无比幸福的陈年旧事。 “怎么样,说还是不说?你若不说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让你的妻儿安然入土,他们的尸首可还停放在衙内!但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并许尔等三口厚棺,比邻下葬!” 真不愧是暗阁最高级别的管事,徐宁审讯的功夫可不比正经的刑讯官差上毫分。 被人第二次拿妻儿相威胁,水匪头子真恨不得食人血、吃人肉! 可奈何而今的他只能任人鱼肉,被迫低头! 为了妻儿的尸身,水匪头子最终作了妥协,悲凉道:“我不知道,我与那人素未谋面,只是某一日我归家时发现妻儿不见了踪迹,又看到桌案上留下的一张信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这水匪头子如此疼宠自己的妻儿,为了他们的尸身,恐怕说的都是真话。 想来那名背后的主谋,是个顶顶厉害的角色,做事天衣无缝,教人不好查他行迹。 “大姑娘?” 徐宁回首看向李锦纾,似乎是在等候她的发落。 很显然,此时被徐宁踩在脚下的这名水匪头子定然是被旁的人给利用了,否则他也不会无故来寻第五世家的麻烦。 但即使他这么做是为无奈之举,可到底是害了荒芜城数十条性命,作不得假。 更何况因为他们,还将第五商游害得受惊昏厥发了热,李锦纾又岂会轻易饶他? 只闻见女童轻柔的嗓音从厅内传来,语调柔缓却似恶鬼阴寒:“既然都交代了,那就赏他一个痛快!信守承诺,送去与其妻儿相聚……” 什么? 真要取了他的性命? 此人也算是情有可原,难道不该从轻发落吗? 李世鉴心肠教软,听他们此一番话下来,竟生出了对那水匪头子的恻隐之心。 “呃——” 就在李世鉴和李世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宁下手极快,瞬间便两手交叠狠狠一划,割破了他的喉咙,取了那水匪头子的性命。 /66/66177/20248551.html 正文、第0418章:剑拔弩张 缓缓把脚从他腹上挪开,并将手中所持双戟在衣裙上随意擦抹两下,再又插回腰后,徐宁这才掏出一方帕子擦净自己面上的血污,转过身来冲李锦纾躬身复命。 至于那水匪头子的尸身,自然便由先前将其押入厅内的那两名护卫拖走,以待处置了。 而此时,徐宁的目光却落在了身畔那名禁军侍卫的腰间。 只瞧见原先领他们入东院的那名侍卫,已然将手压在了横挂腰间的佩剑之上,左手拇指正抵在剑柄处,似乎随时都会拔剑出鞘,对她出手的模样。 其实早在徐宁抽出双戟欲对付那名水匪头子的时候,周遭守候李世鉴同李世耀安危的禁军侍卫,同院内徐宁带来那些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然是剑拔弩张了。 敢在太子同楚王面前携带杀器公然行凶的,恐怕有史以来当属徐宁为头一例呢! “徐管事,你似乎吓着那几位郎君了。” 李锦纾自然早就看到了那些侍卫警惕防备的面孔,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毕竟徐宁也不是第一次当着那些个贵人的面如此做派了。 身为暗阁三大管事之一,除了第五世家的人,同暗阁主事雷霆外,徐宁还真是从未将人真正放入眼中过。 就连同她共事数年之久,身处同位的另两名管事,也从不值得徐宁多费几分心的。 见李世鉴摇首示意,岚贞当即将扣在剑柄上的拇指挪开,并向他们做了一个挥手的姿势,便见那些同岚贞原先一般动作的禁军侍卫们,当即都将手从佩剑上挪开,恢复了原貌。 “诸位请见谅,手下人警醒惯了,见不得有人在寡人面前耍弄刀剑,更何况是行凶伤人,还望诸位勿怪。” 李世鉴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虽然方才也被那名黑衣女子麻利的杀人举动给吓的不轻,但到底是一国储君,这点定力总还是有的。 略一颔首,李锦纾便算是不同李世鉴一般见识了。 瘪瘪嘴,一旁的李世耀显然对此很是不满,但却没有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先前李世耀之所以敢对着李锦纾如此张扬,多少也是仗着他们手头能用之人比李锦纾那边多出不少的缘故。 但现在李锦纾那厢竟突然多出了这么几十号人物,李世耀还敢多言吗? 一个看起来如此娇弱的女子都能做到杀人不眨眼,下手又快又准,而且如此狠辣,保不齐外面那些黑衣男子们出手更为可怕呢? 虽说郡王卫队暂时可能是站在李世鉴那边的,但若要擒贼先擒王,以雷霆如今同李世鉴的距离来看,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锦纾而今有了后盾,自然也就有了底气,姿态便也与先前大为不同了。 只见李锦纾转而看向身侧的季康平扬了扬眉,多嘴问一句道:“想必季太公方才也都瞧见了,那水匪头子可是自己承认,派人危害我荒芜城商队,并对家兄与舍妹等人不利的。” 明知自己替季康平扫平了一处匪患,他此时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但李锦纾就是如此谨慎之人,必得先要他一句保证,才好放心揭过了此事去。 /66/66177/20248554.html 正文、第0419章:明察秋毫 冲季康平眨了眨眼睛,只瞧那女童容色灵俏,颇为委屈的讲道:“我也晓得当众杀人有违法纪,但确实是一时间气恼不过,着急令手下人取了他的性命!想必季太公身为苏州刺史定能够明察秋毫,不会怪罪我这复仇心切之过吧?” “这是自然,大姑娘手下这位徐娘子下手果决,做了老夫早便想做之事!” 季康平闻言,自然是百般赞同,他们杀的是为祸一方的水匪,又不是什么平头百姓亦或良善之辈,他哪有不赞成的道理? 只见季康平神色坦荡,浩然道:“虽说是替大公子等报私人仇怨,可也帮我们漪水剿灭了一窝横行暴虐的水匪,此乃有利一方百姓的好事,老夫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大姑娘如此仁义之举?” 面上带着柔和的慈善之意,李锦纾温吞的点头,附和着季康平的言辞。 怪不得世人都说,这季太公是个会处事的圆滑之辈。 但这几回相处下来,李锦纾想说他哪里是圆滑? 分明是刁滑才对! 瞥了一眼被拖到厅外的水匪头子尸身,季康平胡子微翘,满脸不忿道:“当初朝廷多次派兵围剿,都被那小子狡猾逃脱不说,甚至还伤过几名将领性命,他简直是死有余辜,根本不足为道!” “这么说,大姑娘又为我国立下一功了?” 李世鉴听季康平如此说起,眉目含笑的望向李锦纾,对她又多满意了一分。 从眼前这名女童踏入乾国境内起,似乎都在做于乾国百姓有利之事,就如同传闻一般,是个爱济世救难的在世活佛。 她对黎民的仁善之意,绝非常人可比,而对凶徒又是那般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如此善恶分明,通晓情理。 此名女童若真能成为他们乾国的楚亲王妃,那可当真是乾国之福,社稷之器。 “凡事有因必有果,善恶到头终有报,他能得如此孽报,不过皆因他当日所行之恶,杀了人总归是要拿命来偿的。” 李锦纾听闻李世鉴对自己如此称誉,哪敢轻易应承? 若真应了,岂不等同公示天下,她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是为乾国而扫荡一方匪乱? 虽然可以无意帮乾国一些小忙,但是这政治立场却是决计不能变更的! 只见李锦纾端着得体的笑意,言辞含蓄,娓娓而道:“如此行事,无意有利于民,也算是我手下人为自己积德行善了,当不得太子所言如此大功。” 并未将此事揽到自己肩上,而是被冠以手下为替主子复仇,这才剿杀水匪的名头,来回复李世鉴不知是为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句赞叹。 话音未落,李锦纾便立即冲着自己身后侧挥手示意。 玉手掩在背后,同季康平站在同一方向的那几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而身侧又有雷霆做掩,是以便唯有特定位置的那两人才能够看到李锦纾正挥动的右手。 无视那厢李世鉴对李锦纾的迎阿,只见另两名少年郎君向前一步,而其中一人立时同李锦纾躬身示意,禀明道:“大姑娘,卑下戈飞已领完责罚,特来向姑娘请求归队!” /66/66177/20248555.html 第420章 戈飞归队 方才在崔氏府宅中,李锦纾便已认出了乔装改扮的戈飞,是以对于他的到来并未有丝毫意外。 此时的戈飞已然褪去了郡王护卫队中的装束,改换回第五世家护卫队的装扮。 只见那一袭紧致的短打衣衫穿着身上,更衬得他面色发白,形容憔悴,才不过几日便瘦了整整一圈的模样,令李锦纾看着心中也不大好受。 毕竟是跟着自己挺久的护卫了,平日里虽然是嘴碎了一些,但如此性格还是蛮讨自己欢心的。 其实他这般童稚的秉性也多是自己惯得,却因为想让他一下子成长改变,而罚他去暗阁受罚,而后想来确实是自己罚的过于重了,不该如是性急的。 “既回来了,便好生跟在我的左右,只希望你莫要再因逞口舌之快而受过领罚。” 戈飞听闻李锦纾愿意让自己回来,还是跟在她的身边服侍,立刻便喜笑颜开,心中更别提有多欢悦了。 只见他当即躬身,深深作揖施礼,高谢道:“多谢大姑娘恩典,卑职今后必定管好口舌,不敢再多胡言乱语!” 戈飞能够回来,此时立于他身侧的天宇是真心的替他高兴,高兴他二人终于又能够并肩作战,共同执行保护李锦纾的任务了。 “大姑娘,属下携众同僚特来回禀。” 戈飞的事情说完了,自然便轮到天宇了。 昨日被李锦纾指派在苍岭山上继续搜寻胡人下落,直到现在他们才完成任务归来。 见李锦纾微微颔首,道一句‘讲’,天宇这才开始复命:“回大姑娘,我与众位同僚听从大姑娘之命,在苍岭山上继续搜寻时,再又发现胡人踪迹!索性有裴典军留下护卫,将那些胡人尽数剿灭,并夺回险些被运出的几车物资,这才没有辜负大姑娘的指令!” 因着是在东院,李世鉴等人皆在,是以天宇不好说的太明。 但李锦纾心也明白,就裴高留下的那么些人手,如何能够敌得过那些个胡人细作? 他们先前能够在崔氏府宅中轻易杀死那些胡人,不过是因为他们多为病弱之辈,并且其中尚有近半人数皆身染疾疫,本就命不久矣,无力抵抗。 而被他们一路顺着暗道追杀的,也不过是些自愿留下阻挡的年迈之人。 天宇此时所指,可是这支胡国细作精锐中的精锐,被留下继续掩藏苍岭山暗道之中的青壮,可不是裴高留下的那些个窝囊废能打的赢的。 若非有李锦纾留下的十余名护卫及数十名暗卫,想必裴高手下根本就没命回来,更不要提被天宇莫名冠上这般偌大的功劳了。 “这是属下盘点过后所录的物资清单,尊请大姑娘过目。” 天宇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泛黄发褶的字条,显然不知是从何处临时找来的劣质纸张,递到了李锦纾的手中。 “稻五十袋菽三十袋麦二十袋甜杏仁十袋柴胡五袋……” 李锦纾手拿着天宇递来的物资清单,站在她身后侧的季康平低头细数着纸上所载,若将这些数目加上方才刘瑜所呈送的单册,倒是正好对上了李锦纾身上那张单子上的明细。 /66/66177/20248557.html 第421章 发灾难财 抬起头来看向天宇,李锦纾舒心惬意的很,颔首笑道:“不错,如此东西便都齐备了,足够城中百姓再捱过几日,不知现下物资何在?” “已尽数运回府中,此时正停放前厅由裴典军手下看顾,不知大姑娘准备如何处置?” 天宇躬身回禀,低垂眼眸等候着李锦纾的差遣,气恼的李世耀狠狠咬紧了后槽牙。 为何第五世家的这些个下人都这么听话能干,居然真把东西全给找回来了,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岂不是得落空吗? 不行,决不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李世耀眼神狠戾,抬起头来时却又变成了另一副冷傲的神色:“纵然有这些物资又能如何?还不是坐吃山空,过不了几日就得见了底去!” “不错,虽说大姑娘是一片好心,弄来了这许多的物资,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银钱与心思的,只是我家二弟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漪水县人口比之旁的大县虽然算不上多,可若与一般的小县城相较,总归也不在少数的。” 李世鉴听了李世耀的质疑,原本稍稍柔和些的面容,又恢复了先前的忧色。 就算荒芜城富可敌国,乃天下致富,可要在漪水周边一时间筹集来如此多的米粮药石,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位殿下说的,其实也正是下官心中郁结之处。” 左手拢在袖中,往身后背去,右手置于身前不住摩挲,季康平眸色沉沉,满脸郁弗之色。 抬眸看向李世鉴同李世耀,季康平事在两难,欲言而止。 见季康平如此容色,李世鉴凝眉问道:“季太公有何难事,不妨直言?” “唉,殿下有所不知,虽说漪水郡贫苦,可苏州其他郡县近几年的收成倒也还算可观,下官本想着从其他郡县的农户手中先酬些米粮,可殿下你猜如何?” 忽闻季康平问向自己,李世鉴一脸迷蒙,他如何会知晓这些? 见李世鉴如此神色,季康平并不意外,到底是从未离开过皇城,金娇玉贵长起的太子,又如何会懂得这些? “天灾人祸,往往瞬息之间,而擅长趋利的商人最是懂得在其中捕捉商机,谋取利润。” 季康平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沓厚厚的票子,摊开了执于手中,自嘲道:“这是下官和几位同僚,还有一些善人一道筹集的钱款,本欲作购米和药石所用,奈何却空有这数万两银钱,换不来黍米一斗!” 李世鉴闻言,面色很不好看。 季康平这话里话外的,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有人借机发灾难财。 他身为堂堂一州刺史却无力自行解决,反而捅到了自己眼前,便可说明这些人的背后定然有人撑腰,而且是比季康平这个苏州刺史更为得势之人。 “而今各郡县内贪官污吏频现,与黑心商人内外勾结,竟将整个苏州米粮药石一抢而空,全数积压不肯抛售,就等着漪水郡疫情严重后再高价贩售,以图挣取高额收益!” 当着李世鉴同李世耀的面,季康平怒而将手中银票全数撒至地面,冷哼狂笑不止。 /66/66177/20278475.html 第422章 撇清关系 季康平此时的行为可说是十分大胆了,在一国太子同亲王面前如此失仪,可不是为人下臣该有的做派。 果然,就在季康平狂笑不止之际,李世耀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悦,厉声怒斥他道:“季太公,在我与太子殿下面前如此状貌,你难道是疯了不成?” 李世鉴不让他针对李锦纾,难道他连一个小小的苏州刺史都还说不得了吗? 给他三分颜色,他倒还开起染坊来了! 而今仍尊称季康平一声季太公,那是看在他多年为朝廷鞠躬尽瘁,纵然受罚降级,但至今仍深受李宏阔信任的原因! 若非是李宏阔的面子,季康平不过一个小小下州刺史,能容得他在自己眼前如此放肆? “楚王殿下,与其说是我季康平疯了,倒不如说是那些官商勾结之人疯了!殿下啊殿下,你可知那黑了心,打着皇家旗号来此发灾难财的商人究竟是谁?” 季康平此一句质问过来,李世耀顿觉不好,心中立刻便有了猜想! 该不会,是同他二人有关的那一户吧? 嗤笑两声,季康平脚踩着一地银票,走近李世耀扬眉道:“看来楚王殿下已然猜到了?没错,就是威州金氏一族!威州金氏主母金桂香伙同当地郡县的贪官污吏,大发灾难财!” 威州金氏? 李世鉴左手下意识攥紧,心跳有些慌乱。 若是旁的商户,李世鉴绝对能拍着胸脯同天下人豪言一句,与他毫无干系! 可偏偏是威州金氏,纵然此事真的与他无关,谁又会信? “金氏两名千金,长女嫁得楚王舅父威国公为续弦,次女嫁给太子外祖父秦国公为续弦,借着与两位殿下这可怜的一丝亲长关系,常年在乾国各地嚣张跋扈鱼肉百姓便也罢了,而今居然连这灾难财都敢发,楚王殿下觉得究竟是他们疯了,还是下官疯了?” 季康平这一连串的揭发下来,可是丝毫没有顾及到李世鉴同李世耀的一点颜面。 只瞧他二人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面皮教薄的李世鉴面容铁青,已然愤怒的抿紧唇了唇瓣。 “既是金氏主母所为,季太公又何故牵扯到两个外嫁女的身上?况且此事更是同我和太子没有丝毫关联,季太公该当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就算是告到御前去,孤也还是这句话!” 面上的肌肉接连跳动了两下,只见受不得一丝委屈的李世耀强忍怒意,驳斥季康平道。 暗自咬牙,李世耀心中郁愤难平,这金氏简直是愈来愈不像话了! 面上虽然同季康平嘴硬的厉害,但实际此时的李世耀在心里也忍不住骂一句金氏主母太过狂悖! 往日里贪些富贵敛敛财也就是了,现今居然将手伸到季康平掌管的地界来了,而且还是打着他和李世鉴的名号,在此处大发灾难财,那个蠢货难道是想拖他二人下水不成? “这么说,金氏在苏州境内高价收购米粮并药石等物,意欲发黑心财的事情,太子殿下同楚王殿下并不知晓,也绝不赞同了?” /66/66177/20278476.html 第423章 朱记钱庄 季康平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来问罪他二人的,毕竟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楚王。 他就算再得李宏阔的宠信,也绝不可能同他们两个作对,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非要找死。 只不过季康平看不惯威州金氏那些贪得无厌的已经很久了,想着正好趁此次有人给自己打掩护,就顺势打压一番他们嚣张的气焰。 李锦纾一个眼神,天宇和戈飞当即躬身上前,将铺满半个厅堂的银票一张张拾起,交到了她的手中。 上前两步,把满满一叠银票交还季康平的手里,只听女童温声安抚他道:“季太公消消气,既然今日同我结了这忘年之交,那不如我便趁着这桩喜事,送季太公一件薄礼如何?” “唉,大姑娘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这漪水百姓们的事一日没有着落,老夫这颗心便就一日放不下来,哪有什么心情收礼?” 接过李锦纾递还给自己的银票,左手食指同中指交叉在票面上弹了两下,看季康平那样可不是一般的苦恼。 李锦纾闻言,笑眯了眼眸,掩嘴冲季康平娇俏道:“那若是我这份薄礼,可以消季太公的烦恼,不知季太公可有心情一瞧呢?” 看来这位大姑娘又想出什么好点子来了,李世鉴十足好奇的凝视着她。 而李世鉴身边的李世耀却眼神诡谲万变,根本不想让李锦纾再次开口,因为她每次开口,都会让自己的计划破碎一些。 但他似乎并没有阻止李锦纾给季康平送礼的借口,只一瞬间的犹豫,那厢季康平便立时接了李锦纾的话茬过去,疑惑道:“哦?大姑娘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我何时同季太公撒过谎呢?” 说着,李锦纾便携带雷霆后退一小步,让出了那名正垂头躲立于徐宁身后侧的朱贵。 只见朱贵躬身叉手,视线直直对着自己脚尖,根本不敢往其他地方扫视一眼,身子还止不住的发颤抖动,似是被刚才那水匪头子的事,给吓得还没能缓过劲儿来。 李锦纾脑袋微微侧弯,乜眼朝朱贵那边望去,只听她轻声唤道:“那郎君,可否上前说话?” “朱掌柜,我家大姑娘唤你。” 眼前挡着自己的身影突然消失,耳畔传来女子清冷的提点声,朱贵这才一个激灵,抬眸朝李锦纾那厢瞧去。 见眼前的女童正满目含笑的望着自己,朱贵赶忙躬身施礼,逢迎道:“是是,鄙人临江县朱记钱庄掌柜朱贵见过大姑娘,恭祝大姑娘万福金安,祝荒芜城昌荣繁盛,财源滚滚,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朱贵真不愧为一县首富,这信口拈来的吉利话简直比喊自家双亲都要来的顺口。 见朱贵如此巴结自己,李锦纾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来,打破了此时朱贵心中那道充满惧意的防线。 先前在临江县头一次见李锦纾,朱贵还道她是个柔善可欺的,毕竟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在他们谈话的时候随意插嘴,却原来她竟是个面慈心狠的,杀人就像杀只蚂蚁似得简单。 /66/66177/20278477.html 第424章 金氏银票 再不敢轻易小瞧了眼前这名赤衣女童,朱贵表面憨厚,实则心中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见此刻李锦纾听了自己的逢迎话笑的乐开了怀,朱贵当即也跟着嘿嘿笑出了声来,连连拱手道:“大姑娘福泽深厚,菩萨面孔,眉宇间更是福相尽显,直教鄙人望而生叹,心生敬意,鄙人对大姑娘的崇敬之意那可真是……” “哈哈,好了好了,朱掌柜莫要夸了,再夸我这尾巴可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掩嘴轻笑,李锦纾看似被朱贵逗的心花怒放,实则根本不忘自己唤他此来的目的。 不再同他玩笑,李锦纾掌心朝上,冲那朱贵摊开了右掌,眼神示意他道:“不知让朱掌柜代办的事情,可都有办妥了?雷叔说找了个极为妥帖的人选,朱掌柜可是十里八街有名的善人,想来定是不会让季太公失望罢!” 那人竟是替他季康平办事? 李世鉴闻言,将视线从朱贵身上,挪到了季康平那厢。 一旁的季康平感觉李世鉴的视线投射到了自己身上,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亦作懵懂状。 “这是自然,季太公可是个好官,我朱贵能顺顺利利行商赚钱补贴家用,那可都亏了季太公的励精图治,既然是为了季太公解忧,鄙人自然是要首当其冲的!” 在身上好一通摸索,朱贵分别从怀中,以及两个袖洞内不知掏出了多少票纸,通通交到了李锦纾的手里。 可是朱贵身上明显不止这些钱票,继又在自己的两个靴筒里开始掏取。 见他将东西藏在自己的靴筒内,李锦纾拧着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票子,状若无意的递到了季康平的手中。 徐宁见状,知道李锦纾是嫌弃朱贵身上的这些票纸,可能也曾被朱贵藏在那种臭气熏熏的靴筒里过,当即自觉上前替李锦纾将朱贵继续掏出的银票接过,再又递到季康平的手里。 为了不同自己那些票据混在一起,季康平早在接过李锦纾手里那些票纸的时候,便将自己的那些都对折别在了腰间。 “不知大姑娘此为何意?莫不是无意间犯了什么事,想要贿赂老夫?” 季康平自然知道李锦纾不是这个意思,当着李世鉴同李世耀的面收买季康平,难道她是个傻子不成? 接过天宇递来的帕子小心擦净手指,李锦纾用下巴指了指季康平手里那些钱票,提示他道:“季太公不妨瞧瞧,这些票子印的都是哪家的钤印?” 顺着李锦纾的意思,季康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些票据右下方的钤印,竟然无一例外全是敲的金氏钱庄的印鉴。 抬起头来看向李世鉴同李世耀,在他二人充满疑惑的注视下,季康平将手里的银票一一摊开,把右下角的钤印露了出来,主动展示给他们两个阅览。 “大姑娘,你这是?” 李世鉴看完季康平手里那些票子,忍不住抬眸看向一脸狡黠的李锦纾。 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只见赤衣女童冲李世鉴眨了眨眼睛,再又问道:“太子殿下是否又忘了我是谁?” /66/66177/20278478.html 第425章 破解之法 “我出自荒芜城第五氏,自五岁始便随舅父习商,这商人的花花肠子我最是清楚不过,他们如何想的我都可以预料,既然我准备要相助漪水郡的百姓,又岂会对那些大发灾难财的黑心商人没有一丝防备?” 看李锦纾如此自信的模样,想必定是稳操胜券了! 可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起这些准备的? 就连他们也不过是在四日前,才从李宏阔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旨意上获取的消息,难不成她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漪水郡的境况,并开始着手准备了吗? 季康平手里捏着那些票据,看似有些不明所以:“大姑娘的意思是,用这些银钱去买金氏的米粮吗?” “没错,但并不全对。” 李锦纾背对着朱贵抬手示意,朱贵见状立时向前行进两步。 只见他憨实的笑着,朝季康平躬身施礼:“季太公容禀,三日前荒芜城大姑娘初到临江县查账,正巧鄙人同第五氏的金玉当铺有一些生意往来,便有幸结识了大姑娘。” “也就是在那时,大姑娘听鄙人与那金玉当铺的吴掌柜提起了漪水郡的事情,又说道金氏与官吏勾结在周边大肆收购米粮并药石等物,便立刻猜到了个中原委,对其欲发灾难财的行径义愤填膺,当即便同我等商榷了破解之法。” 朱贵此一席话虽尚未明确交代李锦纾究竟想的哪般主意,但却成功打消了李世鉴对李锦纾方才的那一番顾虑。 毕竟若是李锦纾得到的消息竟比他们还要快的话,那么荒芜城的情报去的着实也太快了一些,是已然快到足以让人惊骇的地步了。 “所以你们的破解之法,便是去金氏开设的钱庄存款?” 而且存的数目还不少,看着季康平手里都快拿不下的钱票,恐怕得值几十万两白银吧? 李世耀已经彻底被朱贵说晕了,搞不懂李锦纾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贵听李世耀问起,当即侧过身来叉手示敬,憨态可掬的回道:“是的,楚王殿下。” “大姑娘特地命苏州境内所有第五氏的商户,将手头能动用的流动款全部调了出来,交到鄙人手中,并由鄙人另托了几名行商的友人,一道去找金氏洽商,以一月为期,奉上价值七十万两白银的散钱尽数存入金氏钱庄。” 竖起七根手指,朱贵笑的合不拢嘴,活脱脱一个得了便宜的市侩模样:“但作为交换,金氏得支付我们七分的利钱。” 那可是七分利钱,一个月净挣四万九千两,可比他们开门做生意要挣的多多了。 今者有石民,曰士农工商,起初是指士兵农民工匠商贾,谓之四良民,各分其业。 但久而久之,其中的‘士’字就被世人曲解成了士族之士,还随着士族地位的不断攀升,和朝廷对商户的打压,渐渐产生了尊卑排序,更将商归之为四民中的‘贱籍’。 即使近几十年来,受荒芜城的影响,商人的地位在人们心中逐渐有所提升,但在那些自诩天子之家,皇室贵族中人总归还是有些看之不起的。 /66/66177/20278480.html 第426章 落入圈套 而今见朱贵竟当着自己的面,展露出此般小人姿态时,李世耀当即便指着他喝道:“好你个黑了心肝的奸商,居然助纣为虐,来人啊!” 随着李世耀的一声高喝,门外立刻便有随他行来的侍卫高声呼应。 朱贵立时被吓得收回了笑意,两条腿肚子止不住的打颤,害怕的看向李锦纾。 他不过一个小县城里的贾商罢了,何时见过像李世耀这样的大人物? 更别提,被他如此当头暴喝! 想起曾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过一篇旧时的宫廷密录,里头讲的正是那些宫中贵人们不高兴便杀人取乐的密辛。 朱贵此时禁不住的猜想,正立于自己眼前的这位楚王殿下,该不会是想要杀了自己吧? “冤,冤枉!大姑娘,大姑娘救我……” 门外两名侍卫大跨步踏来,朱贵一屁股坐倒在地,欲拉李锦纾的裙摆求救。 有徐宁在此,又怎会让朱贵拉扯到了李锦纾的裙摆? 摆手示意,天宇同戈飞立时上前,一左一右将朱贵从地上搀起,而徐宁则挡在了李锦纾的身前,以防被那些个没轻重的给误伤到了。 抬手拦下两名侍卫,只见徐宁看向李世耀那厢,扬起一抹得体的笑意,同他讲道:“楚王殿下,朱掌柜话还没说完,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就下了定论呢?” “那金氏分批从农户手中大肆购买米粮之事,没两天就传遍了苏州,米粮的价格顿时就涨了两成,而大批援金尚未运至,她又怕错过了时机就短了好处,正愁的直上火呢!” 无视正滔滔不绝的徐宁,两名侍卫看向李世耀,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只要李世耀下令,管谁拦在他们面前,都得拖了朱贵出去不可。 李世鉴见状,将手按在李世耀的肩头,冲他无声的摇了摇头,示意李世耀不要轻举妄动。 “正巧这时朱掌柜带人找上了门,虽说七分的利是高了些,可也抵不过囤积米粮再哄抬物价抛售出去的利润来的更为丰厚,她以为朱掌柜一行是想来找她分一杯羹的,自然而然就同意了他们的献好,而金氏便也就此落入了我们姑娘的圈套。” 徐宁语速极快,但令人听着又不会觉得有一丝急躁的感觉。 朱贵闻言,自然是止不住的在一旁点头,颤声附和:“对对,就是这样的!” “大姑娘同鄙人说了,并非是为了那七分利,而是为了让金氏向我等借款,再加上我们高价从各处搜罗来的金氏钱庄票据,到时若有人手持票据要求金氏钱庄一并兑换现银的话……” 要是他们换不出来现银,那金氏钱庄可就彻底完了! 不需要朱贵再多言明,在场各个都不是傻的,自然都猜到了金氏钱庄的结局! 只要金氏钱庄出现危机,那么金桂香势必没空再去想什么大发灾难财的事了,必然还是管住自己基础的产业要紧! “可是郎君方才也说了,金氏尚有大批援金未至,如果他们能够及时换出现银的话,那这法子想必就行不通了吧?” 李世鉴听了徐宁和朱贵的辩言后,便就他们的言论,提出了此点疑义。 /66/66177/20278482.html 第427章 深谙我心 李锦纾闻言,看向了身侧的季康平,笑意浅浅道:“那便让他们绝对无法及时兑换!” “自然,只要有老夫在,金氏的援金就休想进入苏州境内,别说是一个月,便是两个月也别想有一个铜子入库!” 虽说忌惮着金氏同皇族之间的姻亲关系,但是季康平身为苏州刺史,要想随意找个由头将那些援金扣下个把月,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个人相视一眼,瞬间便移开了视线,为防被人看穿他二人的狼狈为奸。 只见季康平眉心微微隆起,故意问李世耀道:“下官犹记得,方才楚王殿下说过,金氏之事与两位殿下毫无关联,那么想必定不会阻止下官,为漪水的百姓们稍稍惩戒一下那位真正黑了心肝的奸商罢?” 此时的李世耀早已气的脸都白了,被李世鉴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下不说,还真教那李锦纾给想出了法子去对付金氏! 要知道,金氏这些年来给了他们楚王府多少孝敬? 倘若金氏真因此事被李锦纾给击垮了,那往后他岂不是会少一大笔的收入? 仅仅靠着亲王的税俸,哪够他到处挥霍的! 可奈何为了不被金氏那个傻货拖累,他刚刚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亲口与他们撇清关系的,是以现下季康平问起,他也只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牵强的扯起嘴角,只听李世耀十分勉强的答着:“当然,金氏如此肆意妄为,季太公身为一方父母官,想要小小惩戒一下又有何妨?” 该死! 他得赶紧差人给金桂香传信才好! 否则金氏真的可能会被他那位好二妹给算计了! 李世耀如是想着,心头焦躁难耐,想着如何在李世鉴那里找个理由,让人出城一趟才好。 看着如蒸锅上的蚂蚁一般,就差没有急的在原地打转的李世耀,李锦纾心里头明镜似得,自然晓得他此刻在想什么,可不管他在想什么,都已然来不及了。 就算他现在立刻把消息传送出去,又能挽回什么呢? 大局在握,金氏这一次是不得不吃亏了! “想必大姑娘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击垮金氏钱庄,让金氏自乱阵脚,而是为了以此要挟金氏主母,将已被其吞并入腹的药石米粮等吐出,好供漪水郡度过此次难关罢?”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李锦纾是想借此打压金氏,对其小惩大诫的时候,一直立于下首处默不作声的刘瑜刘县丞,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李锦纾。 并点明了当时她在制定此条计策时,内心深处最根本的打算。 打压金氏钱庄算什么? 就算金氏钱庄垮了,金氏还有旁的行商! 她真正的目的,自然还是在救助漪水百姓,这才是重中之重,是她最根本的目标。 李锦纾回之一笑,认定此人将来必有大用:“刘县丞不愧当智星之名,深谙我心。” “只要金氏不想丢了金氏钱庄的生意,不想让金氏钱庄在百姓心中的信誉被贬,不想金氏其他生意都跟着受到影响,那就势必得同意我以低价收购其手中米粮药石为条件,来换取我手中这近百万两的票据。” /66/66177/20314875.html 第428章 此计甚妙 季康平等人会知道李锦纾最真实的想法,都都是因为他们先前就商定好,早已勾串在一起的,可刘瑜却不同。 因为刘瑜并不在这一条计划之内,故而李锦纾从未告知他有关此项计划的一点一滴。 但他仅仅只是听他们说起其一,却轻易就猜中了其二,如此天纵英才,如何不让李锦纾心悦诚服,对其刮目相看? 瞧瞧李世鉴和李世耀的神情就知道了,恐怕他们两个还是到此时听刘瑜解读自己的想法,才完完全全明白她的目的。 若非是刘瑜太过聪明,那就是他二人实在太过蠢笨! “妙,甚妙,如此一来大姑娘就能以相当低的价格,从金氏的手中购得被其收入囊中的药石米粮,金氏主母便是百忙一场,而漪水的百姓们也就获得了生的希望,只是如此多的银钱,着实让大姑娘太过破费了。” 刘瑜接连点头,早前他便看出李锦纾并非一般女童。 她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是这世间难得的国士之才,栋梁之选。 而今更觉她超脱俗世凡见,有极为独到的处事之能,更难得的是她那颗爱民之心,绝非常人君子可比。 轻叹一声,刘瑜再一次道句可惜,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可叹自己又是如此一副病弱残躯。 “不破费,不破费!” 季康平连连摆手,将自己腰间的银票抽出,塞到了李锦纾的手里。 只见他笑的极为开怀,满脸的喜气洋洋,大手一挥慷慨道:“这几万两白银本就是打算用于购买物资的,而今就当是老夫从小友手中购得,数目可能是少了点,不过小友应当不会嫌弃老夫这位老友低价采买吧?” 自然不会,就算季康平不给,李锦纾也是准备自掏腰包,用上十几二十万两白银,收买漪水民心的。 扫了眼手里的银票,李锦纾笑着又放回了季康平的手中。 季康平正畅怀大笑,却不想李锦纾又将票子都塞回了自己手里,她是个什么意思? 拧着眉头,只见季康平不可信的问道:“怎么,大姑娘这是嫌老夫给的少了?” “当然不是,季太公既然将这银票给了我,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但我第五氏最不缺的便是钱这等俗物,放在我手里实在是浪费了,还是觉得这银票得用在更需要它的地方才好。” 冲季康平甜甜一笑,李锦纾拍拍他手里那一沓厚实的票据,安抚道:“是以我决定再将这银票转增于季太公,还要劳烦季太公将这些换成更多的物资,捐赠给漪水的百姓。”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季康平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其实他哪里能弄得到这许多的银票? 里头是有几张大家伙儿筹来的不假,可更多的不过是李锦纾先前塞到他手里,好让其在李世鉴同李世耀面前充充数的。 可是现在她好像是说真的,真的要将这些银票都花在漪水百姓们的身上。 “好,好,如此便多谢大姑娘了!” 季康平连连颔首,竖起右手三指朝天起誓:“老夫在此保证,一定会将这些银钱一分不少的都花在百姓身上!” 他的爱民之心,李锦纾是知道的。 /66/66177/20314876.html 第429章 徐宁唤鹰 季康平是有大爱之心,大德之行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孤身犯险,深入险境,去到乐国求援,险些命丧长平江中。 更别提他方才苏醒,身上还发着高热,便马不停蹄赶往乐国皇城,极力说服乐国皇帝出兵,协助乾国剿灭了那一伙四处流窜的匪兵。 “我自然是信季太公的,那此事便托付给季太公并朱郎君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第五氏相助的,可到我处寻徐娘子,徐娘子可是舅父手下相当得力的管事。” 李锦纾边说边向着那二人颔首示意,季康平眉目带笑,眼睑低垂点头回示,正被天宇和戈飞搀扶着的朱贵更是忙不迭的深深作揖,而徐宁亦是微微躬身向李锦纾施礼。 看他们那边一派祥和,其乐融融的模样,唯有李世耀憋了满腹闲气,不知该往哪发。 “既然金氏那边的事情已然有了着落,那么城中的物资便可放心使用,不怕没有后继了,徐管事你去陪刘县丞走一趟,将运回那些东西先行分出一部分补贴府内用需,剩下的便都一并交给刘县丞,由县衙处置分配城中罢。” 考虑到李世鉴迟迟不肯放他们自由,那么李锦纾以为,此时将分配物资之事交给刘瑜,便是最为妥帖之选。 虽然刘瑜身子骨弱,但他只需动脑和嘴就行,剩下的事情自然都有顾段人和衙役们去办。 待刘瑜施礼应声后,李锦纾这才转向徐宁,将手中三份物资清单交到她的手中。 “表兄他身中蛇毒,目前余毒未清,并有火毒之证,阿杏开了五味消毒饮的方子,但尚缺一味野菊花并紫背天葵子,虽太子殿下已差人出府寻找,却至今没有寻到。” 看着眼前这名打扮清爽干练的女子,只听李锦纾交代她道:“你且飞鹰传书一封给临江县的吴掌柜,托其为表兄寻药,务必尽快才好。” 凤翎现在服用的仍是先前风无眠开出的药方,虽然已被阿杏增添了剂量,再配以针灸勉强可以撑住,但总这么拖着也始终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尽早服用新药才行。 这李世鉴将他们锁在府内办事着实麻烦,幸而此次被第五清冽派来协助的人是徐宁。 方才见到徐宁的第一眼,李锦纾便已然注意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皮质护套,就料定她的爱宠必然也跟着来了,毕竟他们一向是形影不离的最好伙伴。 “是,大姑娘。” 将李锦纾递给自己的三份清单收入怀中放好,并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一卷上好的蚕丝绢纸,和一支方便携带且做工精巧的铅椠。 只见徐宁将绢纸摊在左手掌心,用铅椠快速在纸条上书下一行小字,便举步来到了厅外。 仰头望向万里碧空,再将右手小指轻轻衔在自己口中,徐宁腹部稍一用力,便就吹出了声来。 而与之哨声呼应的,则是一道划破天际,尖锐且高亢的啸啸鹰唳。 当徐宁将右手抬起,只见天边出现一抹极小的黑点渐渐向他们靠近,直至出现庭院上方,金雕大鹏展翅,直冲徐宁而来! 此金雕身长足有三尺,双翼展开近乎六尺有余,比李锦纾的身高都要长出一尺多去,足可见其究竟有多庞大! /66/66177/20314877.html 第430章 驯鹰秘法 “天哪,徐管事竟还懂得驯鹰?” 朱贵从未见过徐宁,更没有去过荒芜城,自然不会知晓有关于徐宁的事情。 徐宁出自冥国北境崐州地界,那是比邻西胡的蛮荒之地,家中祖祖辈辈皆以驯鹰为生。 若非当年冥国与胡国一场大战,导致冥国北境被破,数万铁骑踏破大好山河,而徐氏一族因驯鹰的绝技皆被胡人掳去。 徐宁也不会有机会在胡国遇见第五清冽,并被其救回荒芜城中,荣列暗阁三大管事之位。 “听闻早年间,现任荒芜城城主经商途径胡国酉恒部,只用一匹绢帛就从他们的族长那里买到一个濒死的女奴。” 此时在阐述徐宁来历的,正是太子李世鉴。 只见他很是艳羡的望着徐宁手中的金雕,徐徐道之:“待到回了荒芜城,荒芜城城主方才从那女奴口中得知,对方竟是崐州徐氏这一代唯一的后人,而且还继承了家传的驯鹰之法,只是为了躲避胡人的压迫,而被家中长者装扮成女奴混入其中,直到偶遇荒芜城城主获救。” 李世鉴说的一字不差,徐宁之所以会被第五清冽救下,全凭他一时心软。 而恰恰也正是因为第五清冽的一时心软,这才得到一名对其忠心耿耿且会驯鹰的徐宁。 徐宁不仅忠心,还很能干,并且在第五清冽的培养下学成了不少本事,最终只身前往胡国,将酉恒部中曾欺压过徐氏族人的仇人尽数杀灭。 只可惜徐氏一族人丁本就不旺,又被酉恒部中人不断压榨,待徐宁回去的时候,早已经不剩一人了。 “真没想到传闻原来竟是真的,寡人也能有幸亲眼见到徐氏后人,目睹如此奇妙的一幕。” 眼见着徐宁打开金雕脚踝上的竹筒子,将方才书写好的纸条放入塞好木塞,只一个抬臂的动作,金雕就朝着天空展翅而去了。 世人顶多只能用箭射下雄鹰,却唯有冥国北境之地少有的士族掌握驯鹰秘窍,若是乾国也能得如此神技,那将来说不定还能用在军事上,使乾国的军队更为神勇,李世鉴如是想着。 而李世耀的眼神却并非像李世鉴一般羡慕,充斥其中的,是浓浓的嫉妒以及强烈的占有欲,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此鹰莫不是还会送信,那它如何得知该往哪儿送呢?” 李世耀状似惊奇问向徐宁,而后者只不过一句敷衍:“它自会往巢中去!” “如此,我也便放心一些了。” 李世鉴所言皆是徐宁不愿提起的过往,李锦纾亦不想让他们多加攀谈。 仍是仰头望着厅外的姿势,女童微微喘口了气,打断道:“既然事情都办妥了,我还得回去照看院里的伤员,便不再过多叨扰各位了。”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她也该回去好好歇歇,再操累下去,她就该长不高了。 瞧那翱飞的雄鹰多么自由自在,比她可要快活惬意的多了。 “临行前唯劝太子殿下听我一句金玉良言,莫要被眼前的假象遮蔽了双目。” /66/66177/20314880.html 第431章 纷纷告退 李世鉴闻言收回正凝望苍穹的视线,转而看向李锦纾那厢。 但说完此一句莫名其妙之言的赤衣女童却立即向他颔首示意,便就这样离去了,并没有给他再问一句的机会。 李世鉴心下奇怪,刚才她不是还一直变着法的想向自己讨要自由吗? 可她现在不仅想出了能低价从金氏那边购得物资这般好的办法,又能一举两得解决漪水郡实际困难的时候,却选择就此离去,而不再向自己讨要那一份自在了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李世鉴目送李锦纾离去,而原先不管是站在厅内还是厅外的那些个黑袍随从便也都随着李锦纾的离开而退去了。 刹那间,原本显得极为拥挤的庭院,就变得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了。 就连那名被当着自己面了结的水匪头子尸身,也被李锦纾手下两名护卫模样的人给抗走,并未在东院留下有关于他们的一丝痕迹。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刘瑜朝着李世鉴躬身施礼,温声请示道:“不知可否向太子殿下借一些人手?大姑娘既将剩下的那些个物资交托于下官,可下官方才又来的太急,只不过带了两名衙差在外等候,手头一时没有能用的人帮忙运货,着实有些难办……” 李锦纾他们已经快要走出东院了,刘瑜若是再不追去,可就显得有些不知礼数了。 毕竟他们可都是李锦纾捐赠物资的受益者,若是去运东西都不积极,倒好像显得他们太过怠慢。 李世鉴闻言摆摆手,吩咐岚贞道:“阿贞,你亲自去,带几个人帮刘县丞一道处理此事。” 单独放任李锦纾的人和刘瑜待在一起,李世鉴总归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可若是由身为他心腹的岚贞亲自过去盯着,想必轻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李世鉴有些自傲的想着。 向来只知道服从李世鉴命令的岚贞,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只见他叉手应是,便亲自点了几名得力的侍卫,同刘瑜一道跟在李锦纾等人的身后,便往东院外行去。 此时此刻,除了厅外恭候着的那些个下人,整个厅内便就只剩下李世鉴同李世耀,还有季康平三人,加上一个朱贵了。 李锦纾离去前可是交代了,要让他跟着季康平一道做事的,现下季康平不走,朱贵又如何敢动呢? 乖乖的站立一旁,朱贵恨不能立时将自己变成隐形人! 如今李锦纾一行可都走了,只留下他孤身一人在此,而那名险些要对他不利的楚王殿下却还没有走呢! 朱贵心里紧张的不行,一直在偷偷的瞧着李世耀。 而此时李世耀却没有心思再放到朱贵身上去了,因为他正在伤着脑筋,想着得寻个什么由头,找人出去给金氏那边送信才好。 “太子殿下,下官手里还有一堆公事等着处理,不能再此逗留过久,便就先行告退了,不过下官临行前也有几句话要赠予太子殿下。” 季康平冒着大不为的风险,朝着李世鉴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大礼,惹得李世鉴躬身回之半礼,不敢全受。 /66/66177/20314881.html 第432章 良言相劝 望着眼前这名刚及冠不久的晚辈,季康平诚心劝诫道:“太子殿下可曾有仔细考虑过,为何你身为大乾储君,陛下却不惜将殿下遣来此处?” “这——” 李世鉴一时间竟有些听不明白。 李宏阔将他派来此地,难道旨意中不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父亲的意思,自然是想让他来此地镇压民众,以防暴乱,难道不是吗? 看李世鉴此般眼神,季康平就知道他定然还是不懂:“太子殿下,你是一国储君,除非必要决不能身涉险境,这漪水之事若真只是想让太子前来镇压,难道楚王殿下不行?” 倏然听季康平提到自己,李世耀眼睛微微眯起,直视着他的双目,但只须臾间,季康平就挪开了比划到李世耀身前的左手。 随即面色不改,接下去道:“还是明王殿下不行?或者派辅国大将军不可吗?” 他说的这些倒好像是有几分道理,李世鉴听罢,顿时陷入了沉思,心想着难道父亲的旨意还有另一层意思不成? 可是任凭李世鉴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李宏阔还有别的什么意图。 摇摇头,季康平叹息道:“太子啊,请恕下官直言一句,太子仁心是为天下表率,更是当今陛下最为看重的长处,可偏偏也是这份过度的仁心,令太子时时寡断,太过优柔!” “季太公,请你慎言!” 李世耀站在一旁,立时打断了季康平对李世鉴状似叱贬的劝诫! 这世上除了李世鉴的身生父亲李宏阔,谁人敢在李世鉴面前如此说话? 说太子优柔寡断,这简直是在当面打李世鉴的脸! 如此出言不逊,李世耀身为亲王,又是李世鉴的亲弟,维护一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是以李世鉴并未觉得他有半分逾矩。 “还请殿下好好想想,若是陛下真打算放弃漪水,当初又何故派了下官前来?” 不是季康平托大,他在李宏阔心目中的位置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李宏阔真不想要这漪水,又怎可能会把他派来这般鸟不拉屎的贫苦之地? 就算是要降级处罚,也不至于被罚到苏州,哪怕为了乐国面子上过得去,不让他去上州担任刺史,去中州也行啊! 哪怕真要作戏做足了,就让他去下州,那也能是云州幽州,或者越州那等富庶之地,如何偏偏就得是苏州呢? 摆明了,苏州问题频出,李宏阔是想让季康平来这里将事情摆平,再立一些功劳,好再找机会将他提拔回去,如此一举两得啊! “殿下,下官言尽于此,还望太子殿下好生考虑,也要想一想大姑娘留下的金石之言,下官句句出自肺腑,还请太子细细思量,下官告退。” 低低弓着身子,季康平接连后退,三步后转身离去。 朱贵见季康平告辞离开,便也赶忙一边向李世鉴同李世耀拱手,一边快步后退道:“告退告退,鄙人也先行告退了!”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朱贵用袖子擦拭着方才被李世耀吓出的汗珠,面上带着释怀的轻松。 /66/66177/20314882.html 第433章 细细思量 “遥想元后当年,是何等的英姿果敢,千伶百俐,生子不若母!奈何,奈何啊……” 听着从厅外传来季康平的高声哀叹,李世鉴心头仿若被针刺了一下,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人提起过阿娘了。 季康平本是独孤傅的下僚,几乎是看着元后独孤尧,也就是李世鉴生母长大的,对于常年出征不在家的独孤傅,实则在独孤尧的心中,常常陪伴在侧的季康平才是如父般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独孤尧对季康平百般信赖,一直向李宏阔举荐此人的关系,才会使季康平有幸结实时年还是太子的李宏阔,并令李宏阔被他的政治观点所折服,继而逐年增添信任感。 尤其在独孤尧逝后,李宏阔更是对季康平产生了一种心理寄托,时时会召季康平入宫,与其对饮小酌,听取其的一些朝政建议。 李世鉴相信,被李宏阔和独孤尧同时信任的人,是绝对不会想要坑害自己的。 那么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在自己面前做的那些事,是想要告诉自己,父亲他其实从未曾想要放弃漪水郡,而且让自己来此也并非为了武力镇压百姓? 与之正好相反,是为了让他来相助漪水的子民脱离苦海吗? 可为什么父亲不直接下旨意给自己呢? “莫要被眼前的假象遮蔽了双目。” 李锦纾恬静淡然的嗓音从自己耳畔响起,李世鉴眉头一紧。 就着木阶而坐,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可能父亲在祖父面前不过伪装的恭顺? 李宗朝是以前朝皇帝昏聩暴虐为由将其推翻,可是自他上位以后,施行的根本是比前朝还要残酷的苛政。 李宏阔身为人子,即使对李宗朝的政令有所看法,自然也是不敢顶撞的。 若非定坤十八年,李宗朝身体状况不再允许,恐怕现在的乾国还是先前那一片兵荒马乱,征战不停的景象。 可即使李宗朝当了太上皇,依旧不肯彻底放开政权,还是拼命想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回想近些年来,李宏阔表面上是装的极为恭顺,可是背地里却渐渐将李宗朝留在朝堂上的钉子一个个的拔除。 这是李世鉴早便看在眼中的,虽然先前并没有觉得如何。 但是此刻仔细想来,或许李宏阔只是碍于表面,不敢驰援被李宗朝打压多年的漪水郡,而派了他这位素有仁义之名的太子过来,难道父亲是想借他的手,来拯救漪水吗? 而且父亲也常对自己说,他做事时常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不如二弟来的果决,不是为君之道,想让他出来历练历练。 此次前去荒芜城,不就是父亲觉得自己已然娶妻成家,做事不好再拖泥带水,所以特地命人保护他去荒芜城那样的富庶之地开开眼界,看看商人们都是如何抓准时机,果断下手先发制人的吗? 就在李世鉴反复咀嚼季康平的话时,他二人早已踏出了东院的大门。 只见朱贵凑近季康平的身边,朝他竖起拇指,用旁人都听不着的语气赞叹季康平道:“牛,太牛了!恐怕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季太公这样的国之重臣,才敢对太子殿下如此直白的谏言,刚才我这颗心险些都快蹦出来了呢!” /66/66177/20314883.html 第434章 试图动摇 因着李锦纾同季康平之间的关系,朱贵对于季康平并没有像李世鉴和李世耀那样畏惧。 抚了抚自己的心头,就好像心真的会跳出来一般,惹得季康平一声轻笑。 拍拍朱贵的肩胛,季康平对他亦是一句夸赞:“朱掌柜方才的表现也不错,演的很真实,大姑娘果然没有信错人。” “哎,嘿嘿,大姑娘说了,事成之后给小的一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小的总得让雇主满意不是?” 谦虚的笑笑,朱贵隶属第五氏的事情,自然不好教季康平知道。 从一开始李锦纾派雷霆去介绍季康平和朱贵认识的时候,便只说是她花钱聘请来的。 商人么,只要给足了钱,又不用他担责任,而且只需听令办差就行,如何会不肯干?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季太公主持了,小的一切都听季太公的,只要是季太公的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一定会拼了命的去完成的!” 恭维的话张口就来,朱贵对着季康平好一顿大夸奇词的谄媚。 季康平闻言畅怀大笑,自从被贬来下州做了这苏州刺史之后,还真是没什么人在自己面前如此阿谀奉承过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花言巧语讨好自己,但也耐不住被他捧的心花怒放呀! 只见这两人有说有笑的朝远处行去,东院的侍卫们这才觉得耳朵清净了不少。 李世鉴最是喜欢清净,平日里除非必要,来往交际的人并不大多,他们这些跟惯了他的侍卫,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如此吵闹的场面。 不过方才那娘子驯鹰的事情,倒是挺稀奇的,当时他们看到的时候可都吓了一跳呢! “长兄,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早已经是勾连在一起的?这你来我往的唱戏,唱给谁听呢?分明就是季康平想做出几件有模有样的政绩,想拉咱们下水呢!” 待人都走净后,李世耀终于憋不住冲李世鉴大声喊叫了起来。 他是个火躁的性子,一向喜欢大嚷大叫,李世鉴早已是习惯了的,是以也没太大的反应,知道自己只要不搭理他,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会消了火气。 但这次不一样,李世耀似乎是真的被气着了,可是又不知他究竟是在气些什么? 李世鉴正低头拽着玉佩上的穗子,只听他继续嚷叫道:“长兄,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那季康平摆明了就是和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勾串好了,一起给我们下套呢,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下套,能从他这里套取些什么呢? 季康平只要再老老实实在苏州待上几年,甚至都不用几年,或许就在下一刻,就有可能被一直惦念着他的李宏阔给寻个由头调回去了。 而李锦纾,她一个荒芜城人,又不属于他们乾国,这漪水郡的百姓同她有分毫关系吗? 若说他们两个拯救漪水郡内的黎民,只是为了给他下套的话,那么李世鉴觉得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因为他们不论做不做这件事情,都于他们无碍! /66/66177/20314885.html 第435章 坚定己意 “长兄,弟可都是为了你好,阿耶的旨意上说的清清楚楚,要的就是我等前来看顾百姓,让他们不要举兵谋反就行,又没让我们管他们的死活,要是因为上了季康平的当,给他做政绩救了这些个下贱胚子,而招致祖父不满,再引来阿耶不喜,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世耀苦口婆心的劝说李世鉴,想让他不要听取季康平同李锦纾的建议。 而他之所以如此慌乱,正是因为李世鉴对他一次又一次的阻拦,却让那群人明明白白将预先安排好的戏给完整的演了一遍。 明知他们是在自己面前唱戏,可偏生还一字不漏的听完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世鉴根本打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相信他们! 若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扰乱人心的话,那李世鉴可就真的要松口了! 他若一松口,放手让那些人去处理,那么到时候真救下了这满郡上下数万余口人的性命,就会彻底摆脱这个优柔寡断的致命弱点,在一众朝臣心中的仁善储君之位可就更加稳固了! “长兄?太子!” 李世耀急的跺脚,直逼着李世鉴的面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说的话,李世鉴自然都听到了,可是李世鉴的心里也是有杆秤的,知道哪句话该听,哪句话不该听。 这些年来,李世鉴之所以变得遇事犹犹豫豫,皆是因为独孤尧去世之后,宫中再没有人会一心一意的护着他,张开宽大的羽翼,来替他遮风挡雨。 犹记得独孤尧去世不久,他心烦意乱在御花园中酗酒买醉,偶遇一名正跪地悼念独孤尧的宫女,便就随意聊了两句,可不想竟被宫中巡逻的侍卫瞧见,引来了李宏阔并王予辛。 虽然王予辛苦苦哀求,可方才痛失爱妻的李宏阔,见他们的儿子竟在御花园中喝的酩酊大醉与一名宫女私会,当即便气的杖打他整整五十棍,伤得他一个月都下不了地。 后来更听说,那个宫女被李宏阔赐下三尺白绫,教人勒毙在御花园中。 至此以后,李世鉴便知道,因为他们身居高位,所以无论他们做出什么蠢事都不至于丢了命去,可却会影响到旁人一生的命运,有可能是一人的命运,也有可能是一群人的命运。 因为这件事,李世鉴开始变得优柔寡断,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思量三分。 他总会想,这件事该不该做,该怎么做,如何做才不会犯错,才不会让人以为他做错。 然而此时此刻,他想明了,他错了! “二弟,你错了,我也错了,父亲的意思并不是让我们前来镇压叛乱,而是想考验我,考验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仁心仁义,考验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时时刻刻真的为民着想。” 李世鉴放下手中已然被蹂躏的不像样的玉佩穗子,抬起头来看向正红着脸质问自己的李世耀。 李宏阔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代仁君,所以一直用仁义来标榜自己。 可是他险些便要让李宏阔失望了,李世鉴目光灼灼,直视着李世耀的眼睛,教李世耀不觉眉头一紧。 /66/66177/20314886.html 第436章 无粮可食 这一次,李世鉴居然不再听从自己? “二弟,长兄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想想看,父亲虽然一直对漪水郡不闻不问,可他却从未苛责过漪水郡的百姓,即使他没有撤回祖父当年下达的重赋令,可那也许不过就是因为父亲不想让祖父难过而已。” 毕竟如果李宏阔真的想要讨好李宗朝的话,随随便便下个什么政令,就能让漪水郡的这些庶民都过不下去。 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派季康平这个能人来做这苏州的刺史。 李世耀闻言,愕然一笑,尚且想要再劝几句:“可是长兄,或许这只是你想错了而已……” “不,现在的我绝对没有想错,先前我做的决定才是大错特错!季太公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他既然这么劝我了,就势必是我想的那样!” 李世鉴这人,其实要是轴起来的话,那可是真轴,轴到百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他已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轻易改变了:“来人,去把昨日抓的那两个给寡人带来,寡人有话要问!” 此时李世鉴口中所指,那二人自然便是被岚贞亲自绑来的漪水县令余德奎,同漪水郡王卫队典军裴高了。 待侍卫应声去将他俩从一间偏室内带来见李世鉴的时候,已然是饿的饥肠辘辘了。 此时猛然跪倒在李世鉴同李世耀的面前,闻着旁边桌案上传来的阵阵酒菜香气,独子竟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来。 听见这诡异的响动从他们腹中传来,李世鉴诧异的抬头看向那名侍卫,问他道:“怎么,你们没有招待两位吃食吗?” “这——” 侍卫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该不该如实回答? 面对李世鉴清明澄澈的双目,侍卫实在不敢撒谎,便一个躬身如是回了:“回太子殿下,东院吃食从昨日起便只剩下此时厅内这些了,别说是他们没饭吃,我们大家都还饿着!” 什么? 他们居然已经饿了一夜了? 李世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跟着他这个堂堂太子办差,居然连肚子都无法填饱! 若是这事传了出去,那以后还有谁会愿意跟在他的手底下做事? “太,太子殿下,下官不饿,不饿的!只是身子不大爽利,是以腹中作响……” 余德奎这话,在场听了的哪个会信? 他都已经饿的眼神无力,肚子咕咕响个不停了,不是饿的还能是什么? 叹了口气,李世鉴指了指自己桌案上那些吃食,同那侍卫讲道:“将这些都拿予他二人吃罢,其他的你们拿去先行分食充饥,至于下午的膳食……” 李世鉴还真一时想不出,该去哪里弄些吃食来才好。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侍卫从院门前匆匆跑来。 “启禀二位殿下,岚卫率带去的人折回来一半,说是第五世家那位大姑娘交代的,吩咐说二位殿下金尊玉贵不能断了食粮,让给送了几车物资过来,不知殿下可要收下?” 那侍卫虽然低垂着头恭敬回禀,但是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内心的渴望。 /66/66177/20314887.html 第437章 解除禁锢 民以食为天,他们虽然是皇族的侍卫,可同样也是乾国的子民,哪里有不用吃饭的道理? 从昨夜开始断粮起,他们就已经开始打起第五世家那批物资的主意了,可是偏偏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是个仁义的,从不会起那些不善的心思。 明明刚才就有机会,可以向李锦纾讨要一些的,可他不仅没提起一句,还给忘了个彻底。 直到现在李锦纾差人将东西送到了门前,方才想起李锦纾手里头攥着满城的百姓,乃至他这东院里满屋子的人都渴望得到的食粮。 其实,李世鉴也是下意识就给遗忘了,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已然认定,那些东西是李锦纾捐赠给漪水县的,那便是漪水县百姓的东西。 而他身为一国太子,未来他们将效忠的国君,如何能去觊觎这天下子民的口粮呢? “算她是个识时务的,还不快去把东西都弄进来,等着饿肚子的滋味难道很好受吗?” 李世耀根本没有想过,这些本该是属于漪水百姓们的米粮,也一点都没有要感激的心思,反而理所当然的接受。 虽然被李世耀呵斥了,但是李世鉴在此,侍卫又岂敢听他的命令私自做主? 自然,还是要听李世鉴的意思! 稍稍抬起头来一些,只见李世鉴沉吟了一番,最终还是颔首道:“好吧,就听二弟的,去将东西先运进来,总不好教你们也都跟着寡人一道受苦,至于第五氏大姑娘那边……” “差个人去通知刘典军,让他把手下人尽数撤回,只需继续守护郡王府安危即可,还有余县令和裴典军你二人,寡人也是怕尔等不慎误事,是以将尔等暂且请来东院做客,如今寡人的事情都已办理妥当,尔等就且放心归去罢!” 李世鉴也是想了很久,才终于做出的这番决定,尚不知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听闻李世鉴要放李锦纾出西院,李世耀知道,自己的计划定然是行不通了。 那么他便只好尽量让自己在这一场失败的筹算中,尽最大的可能减少一些损失,并尽量谋取到最大的利益才好。 “谢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见李世鉴居然要放了他们,余德奎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朝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磕头,口中接连道着。 虽然不知道李世鉴为何要抓他们,但是余德奎稍微还是能感觉出来,此事必然是同李锦纾有一定关联的。 但是现在李世鉴却将他们给放了,那是不是就说明,刘瑜让他跟着李锦纾行事,其实是并没有过错的? “谢殿下。” 裴高并不似余德奎那般感恩戴德,只不过随口道一句谢。 他同李世鉴道的这声谢,那还都是看在李世鉴身为皇太子的面上,否则就凭李世鉴无缘无故将他五花大绑这一点,他就绝对会因此而记恨上李世鉴的。 奈何李世鉴是一国储君,是他主子将来可能需要效忠的主子,他才没法对李世鉴产生怨恨的心理。 手捧着侍卫递来的吃食,没成想李锦纾当时真的没有欺骗他们。 /66/66177/20882953.html 第438章 彻底放权 如今亲眼看着李世鉴所食之物,居然都是这等粗鄙的食粮,那么余德奎以为,李锦纾当时拿给他们吃的膳食,恐怕也确实是如她所言一般,是郡王府中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口粮了。 如此想来,若是此次没有李锦纾的慷慨捐赠,想必漪水郡真的会陷入无法挽救的危机,闹起饥荒,进而引发民乱吧? 如此可就真要上演着了那些胡国细作们的当,被他们挑拨着,让漪水的百姓和朝廷产生对立情绪,再后被全部诛杀的惨剧了! “好了,你们用完这些吃食,便就去西院!就说是奉寡人的命令,在漪水郡疫病消散之前,全凭第五氏大姑娘的吩咐,尔等要竭尽所能,全力配合大姑娘救助漪水的百姓,你们可明白寡人的苦心?” 当着李世鉴的面,余德奎和裴高虽然饥肠辘辘,却也没好意思下口。 而今突然听闻李世鉴要让他们跟着李锦纾行事,又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这样说? 错愕的抬起头来看向李世鉴,只见他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毫无形象的坐在木阶上,双手随意的垂在膝上,低敛着细长的柳叶眼,满脸沉凝之色。 从先前李世鉴将他们骗入郡王府中控制起来,并还将李锦纾一道带来东院可以看出,起初李世鉴应当并不信任李锦纾的,可是为什么才过去一夜,他突然就变了性子? 不过不管李世鉴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既然已经赞同李锦纾了,那么就说明他们先前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是自愿还是被迫的和李锦纾混在一起,那便都是无伤大雅的了! “是,太子殿下,我等必定谨遵殿下教令,尽心尽力协助第五氏大姑娘救助漪水百姓!” 裴高见余德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对着李世鉴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也赶紧将东西放在地上,跟着余德奎施礼附和。 余德奎是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但裴高确实一点都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跟着余德奎做也就是了。 心想着他到底是一县之令,对付朝政上的这些事情,总归还是比自己要拿手的吧? 其实这一点裴高还真是高估余德奎了,因为他自己也根本想不明白呢! 但好歹余德奎听取刘瑜建议行事那么久,知道他让自己做的甚少会出错,甚至可以说从未出过错的,所以他相信刘瑜,从而信任李锦纾,知道顺着李世鉴的想法,去帮李锦纾总归是没错。 “既然长兄如此信任那位小娘子,那我也派几个人去帮忙好了,还要向长兄讨一道能出入城门的手令,好教我手下的人相助那小娘子行事。” 李世耀突然插话,上来就向李世鉴要出城手令,李世鉴如何能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并未抬眼,李世鉴沉沉道:“二弟,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长兄,我自然得这么做,这可不仅关乎着我,也关乎着你呀!” 既然已经被李世鉴给猜出来了,那么李世耀也不再藏着掖着,反而开始明目张胆的劝诫起李世鉴。 /66/66177/20882955.html 第439章 惨遭拒绝 听他二人谈话,好像是在打哑谜一样,怎的教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呢? 余德奎低低垂着头,双手叉于胸前,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实则心中暗流涌动。 因为他已然察觉到此时李世鉴同李世耀之间气氛的凝滞,而且也大致能猜到,他们此刻应该不是在说李锦纾的事情,而是另有旁的事项。 相比较尚有能力猜得表面的余德奎,另一侧的裴高却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管他们是在说些什么,反正只要与他无关也就是了,目光斜斜落在那盘吃食上头,不知何时才能敞开了肚皮吞下,裴高如是想着,喉结微微滚动。 “长兄,并非弟要帮她,只是帮她便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长兄你,若是真教那人出了何事,你可知我们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李世耀口中所指的那人,自然便是近些年来一直给楚王府孝敬的金氏主母金桂香。 他想向李世鉴讨要出城的手令,自然便是想派人前去通知金桂香,苏州刺史季康平居然要联合荒芜城大姑娘李锦纾,对她不利之事了。 虽然金桂香敛财的手段是不够光彩,可金氏是李世鉴同李世耀二人财政上不可或缺的支柱,若金氏出现财政危机,那不就会间接导致他们二人出现财政动荡吗? 要当堂堂一国太子同楚王殿下,可并非那般轻松的,他们不仅要靠着那点微末的俸银养活一大帮子人,还得在外面花销撑住乾国皇室的面子。 可乾国国库里的银钱早便被庞大的军资给耗的所剩无几了,他们只能从哪里找钱? 自然得靠着类似金氏这种想背靠皇权乘凉,在商道中得到一些助力的人,平日里主动的孝敬啊! 虽然李世鉴也从金氏那里得过不少的好处,可是李世鉴到底还是比李世耀顾脸多了,觉得这次金氏做的实在有些太过,不能不给其一些教训,否则到时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往日里金氏仗着两个女儿同他们那点可怜的亲缘关系,在外到处招摇敛财也就罢了。 可这一次他们居然想拿乾国数万子民的性命做堵,做起大发灾难财的生意来了,李世鉴又如何能忍? “二弟,这手令我不能给你。” 若他真给了李世耀此道手令,那便是对不起漪水数万百姓,对不起阿耶对他的信任啊! 这还是李世鉴少有拒绝李世耀请求的时候,直将李世耀恼的面红耳赤。 可他到底是太子,李世耀虽然平日里会对他发些无关大局的小脾气,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不敢太过放肆的。 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李世耀卑微的点头:“好,今日弟已劝过长兄了,可长兄执意如此,到时可不要怪弟没有提醒过长兄才是。” 甩下这么一句,李世耀拂袖而行,冷冷瞥了一眼胆敢和李锦纾站在同一阵线,与自己作对的余德奎和裴高一眼,随即大跨步离开此间厅室。 莫名其妙被李世耀威胁般的横扫了一眼,余德奎打了一阵激灵,后背陡然挺直。 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李世耀,余德奎擦了擦自己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惨白着一张脸想着,待回去了定要好好问问刘瑜才是。 /66/66177/20882956.html 第440章 犹打鸡血 挠了挠额头,裴高看了一眼大跨步离去的李世耀,他怎么感觉好像被李世耀阴了一眼? 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敏感的裴高,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便只见面前的李世鉴也站立了起来。 “余县令,务必将漪水百姓救出苦海,待得事了,寡人定会在奏本中给你记上一笔。” 这些下官最喜欢的就是做出一些政绩,好让自己有机会升官发财了,李世鉴深谙他们的心理。 果然听到李世鉴如此一言,余德奎心花怒放,连连躬身道着:“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酱紫色的衣摆在眼前一晃而过,待余德奎再抬头,厅内已然空无一人。 李世鉴并李世耀都已经离去,只门前立了一名侍卫守候,余德奎恍若虚脱一般瘫软在地,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 刚才被人提来的时候,余德奎还道自己就要被李世鉴给杀了呢!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愚蠢,虽然李世鉴是太子,可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岂是他说杀便可杀的? “余县令,你说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高见李世鉴走了,动作极快的将方才放置身边的碗盘拿起,塞了一块麻饼在自己口中,嘟嘟囔囔的问余德奎道。 余德奎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见裴高吃的如此香甜,也实在扛不住饿,便拿了一块麻饼充饥,摇摇头道:“老夫哪里知道?不过太子殿下说了,让我们好生跟着那位大姑娘,那我们就好好跟着她做事便好了!” 太子殿下刚才可是答应他了,只要办好差事,就会帮他在此次的奏本上添一笔。 若是因着太子,真能让他得陛下另眼相看,那么他升官发财的日子,可就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 如是想着,余德奎竟不知怎的就没忍住,给笑出了声来,惹得裴高斜眼看他。 发现自己失仪,余德奎赶忙收了声,又朝着嘴里塞了一个麻饼,就着一口美酒拼命咀嚼,匆忙抓起剩下的几口吃食,就准备朝外走去。 见余德奎要走,裴高赶紧也抓了一把吃的追上前去:“余县令,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又没人看着他们了,好歹吃完再走啊! 可余德奎早已经跟打了鸡血一般,急匆匆离开东院,朝着西院而行了,满心满脑的想着要跟李锦纾大干一场,好教那瞧不起人的汪铎瞧瞧,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当官! 烈日当空,晴空万里,今日真不是一般的燥热。 只不过从东院走到西院这不过半刻的功夫,李锦纾的额上就被热出了细细密汗。 虽然明日才是夏至,但这天已然是酷热难当了。 若是换了往常,这时候她定然会选择往北而行,因为此时的北境正是最佳的避暑圣地。 可奈何她已经决定要来乾国彻查母亲当年究竟为何人所害,恐怕近几年轻易是没有机会再去北冥之地了。 想到冥国,李锦纾就忍不住想起了方被她认下不久的表兄,北冥安亲王殿下北冥翎。 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被她顺了来的红罗绣帕,没成想他居然会把自己的绣帕贴身藏在身边整整两年。 /66/66177/20882959.html 第441章 西胡砮族 而且历时两年都没有损坏毫分,被保管的甚是妥帖的样子。 若是依着北冥翎所说,他在冥国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心,甚至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那他究竟是在何等残酷的生存条件下,还能够将自己的一方绣帕保存的如此崭新? 他对自己又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天宇,寻个时机让天机阁将近些年冥国皇室发生过的大小事例都抽调出来,我要亲自查阅,尤其是冥国安亲王北冥翎的,我要看到他生平最为详尽的资料。” 听闻李锦纾的命令,天宇叉手应答,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李锦纾要调查的冥国安亲王北冥翎,其实便是此刻在西院内室中,舒舒服服躺着小憩的二公子。 因着先前奉命在苍岭山上办差,是以天宇错过了李锦纾同北冥翎敞开心扉互换彼此隐秘身份的时段。 再有李锦纾从朱贵那处接到的北冥翎行述,也是从荒芜城天机阁中枢直接传来的,天宇没有机会接触,自然也就不会知晓了。 只是那份行述记录的不过是北冥翎离开冥国,前往乾国做质子途中逃脱后的经历罢了,并没有北冥翎在冥国生活时的相关记载。 是以此时突然对北冥翎产生好奇心理的李锦纾,便令天宇找时间去天机阁抽调北冥翎的详尽资料来看看,她真的很想知道北冥翎过去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真的如他所言一般,过着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吗? 那么他当初对自己说,即使卖身为奴生死予夺万般由她! 但也一定要在临死前杀死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恐怕便是那位将他关入龙象塔中,并在暗中百般折磨于他的文仁太后李秋燕了吧? 然而另一人会是谁呢? 是当初在冥国皇城曾想借匪徒之手,谋害于他的乐师凌涓吗? 那个美的风华绝代,素有天下第一玉人之称,被文仁太后李秋燕豢养在自己殿中的面首。 “雷叔,先前被我们虏来的那个胡国细作可有招供?” 就在李锦纾开口询问雷霆之时,他不知从哪儿忽然冒了出来,出现在了天宇的视线内。 放缓了脚步,只见雷霆紧跟在李锦纾的身后,向她叉手示敬道:“其已招供,他们自胡入乾时本是一百零六人,其中一名幼童趁人不备躲藏车内随行,正是名唤轩辕阿木尔,除去此人无一例外皆为青壮,而后其父在乾地为其寻得一继母徐离氏,并共计一百零七人。” “轩辕?他们是遗砮部的?” 李锦纾听到这个姓氏,立刻就想起了西胡的砮族。 砮族比邻阙赋山,山上有石名曰砮,砮族祖先登山取石,火烧成铁,将其制成刚利箭镞,遗砮部便是因此而得名。 雷霆闻言面色不改,沉声答道:“不错,正是西胡砮族,因他们有采石经验,所以受胡国皇帝之命,前来漪水寻矿石之脉,属下已遵照大姑娘指示,将矿石从井底取出。” 前面都是以正常的音量在回复,但是说到这关键处的时候,雷霆便将声音压的极低,低的甚至只有李锦纾同身后紧跟着的天宇还有戈飞二人能够听清而已。 /66/66177/20882967.html 第442章 打破疆场 “很好,雷叔做事,我最是放心不过。” 李锦纾颔首应声,迈过了院门,被翘首以盼的阿杏躬身迎了进去。 阿杏远远地便听着他们在谈事情,虽然听不真切,但观李锦纾的面色,阿杏以为那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以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将李锦纾引入内室门前的小庭院中就座。 石桌上早已备下了茶果糕点,在阿杏的服侍下褪去绣鞋,李锦纾坐在躺椅上侧卧,闭上双目揉了揉太阳穴。 指了指一旁的廊下,李锦纾朝剩余那些个护卫道:“你们且先去那边乘凉罢,这天也怪热的慌,可别中暍了才好。” 头上一株该有百年以上的老槐树,正替李锦纾遮阴挡阳。 惬意享受着阴凉,总不好教自己的手下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这日头保不齐就得晒坏了人。 虽然平日里训练的规矩甚严,但是在李锦纾手下当过差的都知道,只要办事的时候不出差错,其余时候李锦纾向来都是待人以宽厚的。 众护卫自然也不矫情,齐齐叉手应是,谢过了李锦纾便到一旁廊下避阳去了。 “阿杏,给他们备些凉茶解解渴,再弄些消暑的瓜果,这西院的屋子好像也少了些,你去差人同门外那刘典军说说,看能不能弄些席子来,就算没有多的屋舍床榻,晚上也好教大家打个地铺,睡个安稳觉。” 将手里的茶碗递到李锦纾的手中,阿杏叉手应声,到一旁小厨房里给大家泡茶去了。 没想到李锦纾一个人出去的,回来却跟着一大群人。 方才她还看到了徐宁和戈飞,想着应当是第五清冽那边派人过来驰援了,心想着李锦纾终于也能喘口气了。 看她忙里忙外的,阿杏都担心要将李锦纾个累坏了去。 “坐吧,一路奔忙劳累了,吃些茶果垫垫肚子。” 示意徐宁和天宇他们,李锦纾呷了一口凉茶,暑气全消。 雷霆自入西院后,便不见了踪迹,李锦纾晓得他的脾气,是个不愿在人前显露的,也没有多言什么。 知道他此时定然会在某棵树下,或者是某条暗巷中默默守着自己。 兴许是因为先前受罚的事情,方才归来的戈飞显得有些拘谨,正坐在石凳上垂眸不语。 天宇瞧见了,伸手从盘中取过两枚鸡蛋大的枇杷,丢了一颗给戈飞:“接着,这枇杷可是时令货,必然甜的很!” 戈飞单手接过天宇扔来的枇杷,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天宇是在关心自己。 将视线移到李锦纾那边,戈飞不自信的既又低头看向手里的枇杷。 李锦纾正自顾自的喝着凉茶,徐宁取了桌案上备着的小扇,开始在李锦纾的身边替她缓缓打起了扇来。 并未抬眸,李锦纾轻声同戈飞言道:“尝尝看,这枇杷味道还不错。” 猛然间听到李锦纾的声音,只见戈飞抬起头来,刹那间脸上的愁云便都遁散开了。 双手捧着黄橙橙的枇杷,戈飞立时啃了一口,满眼笑意道:“甜,很甜,真甜!” “噗嗤——” 天宇捧腹大笑,指着戈飞笑出了泪来。 徐宁看着他二人,也止不住的掩嘴轻笑,笑戈飞那个傻样,笑天宇的不羁。 /66/66177/20882970.html 第443章 嬉笑打闹 “戈飞,你想什么呢?” 天宇一掌拍在戈飞的肩上,嘲笑道:“你吃枇杷不去皮?还很甜,真甜!你要是不嫌硌得慌,你就把那核也一并吃了,说不定更甜呢!” 听了天宇的讥笑,戈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枇杷,果然有一个大牙印在上面,却没有被去掉外面的果皮。 廊下那些个护卫们听了,亦止不住的发出笑声,将戈飞臊的满脸通红。 他戈飞什么时候会在这种事情上吃瘪? 也就只有天宇敢如此当面嘲笑自己,看他不给这厮一顿好看! “诶?” 戈飞一个跳跃,从石凳上跳下! 只见他手里扬着一枚完整的枇杷,满脸嬉笑道:“是啊,是很甜,是真的很甜!不过你尝不到了,除非你能从我手里再抢回去!” 原来戈飞竟趁着天宇发笑的时候,将他手里那枚枇杷给抢了去。 这满盘子的瓜果,偏生就那么两枚枇杷,戈飞知道天宇自小便好这一口,曾经为了吃上这一口,还爬树去摘,险些摔断了腿呢! 天宇气恼的作势要去打他,在戈飞身后追着满院跑,叫嚷着:“还我,你快还我!好你个戈飞,刚回来就抢我枇杷吃,小心我告诉大姑娘!” “大姑娘就在这儿呢,你告呀,你告呀!” 戈飞伸出左手,在天宇的面前虚晃了两下,愣是教天宇没能给抢回去,神气的朝他吐舌。 徐宁看着他二人你追我赶的,绕着她俩转圈,笑的合不拢嘴,用扇掩着口鼻,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自从多年前西胡铁骑踏破她的家园后,就再没有过。 “大姑娘你看他,真是太过分了,你看我抓到怎么收拾你!” 天宇累得气喘吁吁,这体力方面到底没有精力旺盛,自小便习武的戈飞来的充沛。 戈飞不仅不怕,还朝着天宇做起各种鬼脸,这两个活宝逗的徐宁笑的前俯后仰,直冲着李锦纾笑道:“大姑娘你看他二人,活像两个争食儿的小猴似得,哈哈哈!” 不仅徐宁笑的开心,李锦纾瞧着亦是欢乐,自从天宇和戈飞两人跟在自己身边起,就是两个天天都不对付的,可偏生要真离了谁,另一个还就想,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哎呦,不追了不追了,这枇杷就给你吃了!” 脚下一个趔趄,天宇便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捂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冲戈飞没好气的讲道。 戈飞见天宇摔倒,不仅不去扶,还倚着廊下的凭栏,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甩了甩额前的碎发,骄傲的翻了翻眼:“那是,爷可是大姑娘手下第一人,别说是你追不上我,就是这满院子的护卫,那也都是跑不过爷的!” “嘿,戈护卫,这我们可就不服了!你的脚力虽然在暗阁算是顶好的,可咱们也不逊色不是?你如何能保证咱们就没一个能赢过你的?除非你和大家伙儿一道比一比,赢了才服你!” 双手环胸,靠着廊柱而立,一名站在戈飞左后侧的护卫不服气的挑衅。 /66/66177/20882972.html 第444章 金童玉女 少年郎们正值心高气盛的年纪,哪个能受得激将? 戈飞闻言,当即便把脚从台阶上拿了下来,冲他笑的明媚,晃了晃手里的枇杷:“好啊,那咱们今日就来比比,就赌我手里这枚枇杷,你们要是哪个能从我手里夺走,这枇杷今日就归谁!” “好啊,比就比!” “比,今日一定要比,谁怕谁!” “戈护卫好大的口气,那就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既然戈飞应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弟兄们,上啊!” 众护卫们就一窝蜂的冲了出去,直奔着戈飞手里的枇杷,一群人上蹿下跳,忽左忽右,前前后后的追赶! 天宇躬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灰,叉腰看着他们猛追,期艾道:“那不是我的枇杷吗?” 摇了摇头,李锦纾将手里的茶碗放下,执起一枚葡萄开始剥起皮来,细致的不能再细致,将皮剥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等葡萄肉入了口中,李锦纾眼帘低垂,侧躺在椅上听着他们嬉笑怒骂,就只是听着都觉得舒心。 做人还是要开心一点好,虽然可能会经历很多苦难,品尝到人生百味,酸甜苦辣。 可是她相信,到最后回味无穷的,必然还是那甜。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皙白修长,骨节根根分明的手掌,正对着自己的嘴边,李锦纾抬起头来一瞧,发现正是一袭玄色衣衫的北冥翎。 用右手撑着自己坐起,李锦纾将葡萄籽吐到自己手中,放到一旁的空碟子里,冲北冥翎笑笑,将躺椅挪出一些位置来让予他坐。 北冥翎见她如此,十分自然的收回手来,坐到她的身边。 这躺椅本是供成人躺的,做的十分宽阔,如今他二人一前一后的坐着,倒也不显得拥挤。 “是不是他们太过吵闹,将你闹醒了?” 李锦纾随手摘了枚晶莹饱满的紫色葡萄,递到北冥翎的手中询问。 伸手接过,北冥翎摇了摇头,眼眸含笑道:“未曾,我本也醒着,只是躺着闭目养神罢了。” 只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北冥翎便将手中的葡萄剥去了紫衣,置于李锦纾的眼前。 李锦纾愣了下,看看自己手中尚剥到一半的葡萄,再看看他已然剥好,放置自己眼前的那一枚,眉峰微扬。 徐宁见状,将小扇贴着自己的鼻尖,一双灵动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凝视着眼前这对金童玉女。 一个冷沉稳健,一个慈和温良,倒还真是一对相配的璧人儿。 “好吃吗?” 感受着指尖湿润的绵软,北冥翎耳根微红,强装着镇定问李锦纾道。 樱桃小口一点点,眉目倩兮,巧笑嫣然。 赤衣女童品尝着某人亲手剥的葡萄,微微颔首:“阿翎的手艺不错,就是没有体贴到连籽也去了,总归有些不尽人意。” 同北冥翎开着玩笑,李锦纾吐出两枚完整的葡萄籽,再次放入碟中。 刚想抽出腰间的帕子擦手,倏然想起那是北冥翎珍藏了整整两年的绣帕,便又缩回了手来。 一直注意着他二人的徐宁察觉到李锦纾的动作,当即从自己的袖中掏出帕子,给她递了过去:“大姑娘。” /66/66177/20882973.html 第445章 互相逗趣 这时候,北冥翎才恍然意识到还有人在他们旁边呢! 方才一开门,便只顾着看那抹红艳的娇人儿,都没顾及扫一眼四周,倒平白教人看到自己无事献殷勤了。 “对了徐管事,阿翎以后就是我们荒芜城的二公子了,往后便也按照大公子的分例,给二公子分发月钱和日常用需,你回去的时候同账房招呼一声,莫要忘了。” 李锦纾方才接过徐宁递来的帕子净手,吩咐完这些后,便瞧见北冥翎再又剥了几粒晶莹的葡萄肉,盛放在蓝粉相融的荷形琉璃碗中。 此时他的左手指尖正捻着一粒圆润饱满的紫色葡萄,右手拿的则是准备用来剔牙的细竹签子。 只见他手法利落干脆,用竹签子将葡萄一分为二,再挑出里面的葡萄籽来,将竹签横在右手拇指与无名指间。 再用双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捏对分紫衣,青透的囊肉便就落入了那只精巧的琉璃碗中。 “没想到阿翎竟还有这般手艺?” 徐宁正想回应李锦纾,就看她将视线转移到北冥翎那边去了,便只是微微颔首并未作声。 北冥翎将琉璃碗放到她的手中,双目轻缓的对着她眨动:“既然雇主都夸奴家手艺好了,又给奴家开了月银,奴家可不得好好伺候雇主,在雇主面前露一手,好再提提身价吗?” “哈哈,阿翎你这都打哪儿学的?” 手捧着北冥翎塞到自己手心的琉璃碗,李锦纾笑弯了美眸。 举目看向那些尚在打闹的少年郎君们,只瞧她摇首同北冥翎道:“我看都是教这些皮猴子给带坏了,你这老成持重的,竟也同我开起这般玩笑来了。” “咯咯咯,大姑娘这话倒是颇为有趣!” 徐宁听闻,忍不住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李锦纾闻言转过身来,脑袋稍稍偏去一些,状似疑惑。 只见徐宁眉目含笑,揶揄李锦纾道:“老成持重的,不一向都是大姑娘你吗?” “唔——” 赤衣女童仰头望望天,惹得徐宁轻笑。 手肘撑着滕竹扶手,李锦纾忽然凑近徐宁,小声与之言道:“其实我觉得,若论老成持重,阿翎他比之与我,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真的?” 徐宁好奇的看向北冥翎。 她与北冥翎的接触并不多,只是每次看他,似乎都会将含敛的目光投放在李锦纾的身上。 “快,他去那边了!” “你们往左边包抄过去,我们几个从另一边堵截!” “嘿,还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抓不到他一个?” 霎时间,戈飞一个大跨步的飞跃,在石凳上轻轻一点,勾上了老槐树的枝丫,一个飞荡就立在了槐木树干之上,满脸得意的向他们炫耀稳稳当当被握于掌心的枇杷。 一群人瞬间围拢,呈包围势将老槐树团团围困。 此时李锦纾只不过用一只手肘倚着扶手,好奇朝老槐树上张望一眼,却不料一个落空,整个人往后翻了出去! “大姑娘!” 这时候大家都围在老槐树下,自然都到了李锦纾的危境! /66/66177/20882974.html 第446章 贴身相拥 众人皆伸出手作搀扶状,人挤人的往前扑! 就连在树上的戈飞都在一瞬间蹿了下来,急切的想要去扶李锦纾,可他根本不可能赶得及! “锦纾小心!” 距离李锦纾最近的,自然便是坐在她身边的北冥翎了! 下意识拽住她正往后仰的左手,将她朝自己这边猛然拽了一下,直接就把赤衣女童拉进了自己怀中! 徐宁已然做好了接下李锦纾的准备,见北冥翎将她拉回,急急顿住了往前倾的身形。 待她站稳后,这才看向四周围摔的人仰马翻的众人。 未免李锦纾摔伤,已经有距离她最近的两三名护卫飞扑到了躺椅的后方,准备给李锦纾当人肉垫子呢! 好在李锦纾被北冥翎拉了回去,此时两人正贴身相拥,感受着彼此狂烈的心跳。 李锦纾心跳加快,是因为方才险些摔倒下意识给吓得,而北冥翎之所以如此紧张,却是因为这个女孩此时正躺在他的怀中。 自其发间不自觉钻入鼻中的,是来自木槿叶的淡淡清香。 李锦纾将北冥翎稍稍推开一些,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拧起了眉头不放心道:“好像是还有些发烫,我已让徐管事飞鹰传信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阿翎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屋歇息去吧?” 他身上的热早便退了,而今脸颊发烫,皆是因为女童的缘故,但此时眼前这名女童却丝毫不知,还道是他病情未愈。 摇了摇头,北冥翎羞赧道:“没,没有,我还想再多陪陪你。” 徐宁伸手拉起地上那几名四仰八叉躺着的护卫,贴心的替他们扫去衣服上的尘灰,耳朵却一直听着那厢的动静。 余光扫向北冥翎微红的脸颊,徐宁哑然失笑。 看来大姑娘捡回来的这位二公子,还是个情窦早开的痴心人呢。 “大姑娘放心,我这鹰儿从此到临江县飞一个来回不过几炷香的功夫,想必很快就能将东西带回了。” 听李锦纾和徐宁说起什么飞鹰传信的事情,凤翎倒是想起方才在内室小憩的时候,好像是听到有极为似鹰啸鸣的声音传来。 先前他还以为是自己病糊涂了,是以产生了幻觉。 百年来,除了冥国北境,同西胡那边常能见鹰外,其余国界还真未曾听闻过有鹰出没的。 不过现在听她们说起,北冥翎倒是觉得自己方才并未听错了,开口好奇的问道:“你们刚才说的飞鹰传信是?” “倒是忘了同阿翎介绍,徐娘子是我荒芜城暗阁的三大管事之一,专掌阁内刑事并城内安宁,亦身兼暗阁与天机阁之间的各部联系,以及替舅父驯养鹰宠,以供传信之用。” 北冥翎倒是听懂了一些,不过尚有一部分没能明白。 这驯养鹰宠,北冥翎自是听说过的,但她说的什么暗阁,什么天机阁,又是做什么用的? 只见李锦纾向北冥翎介绍完徐宁后,便就神色飞扬的问向他道:“徐管事可是徐氏驯鹰秘技的唯一传人,阿翎身为冥人应该也有听说过吧?” /66/66177/20882980.html 第447章 圣昭皇后 “徐氏?是大冥北境崐州驯鹰世家徐氏吗?” 没想到北冥翎竟然知道他们徐氏一族,徐宁上前一步,朝着北冥翎躬身施礼。 朱唇轻启,徐宁眉目微敛,恭敬回道:“二公子不知,容妾告禀,妾出自冥国崐州徐氏一脉,因举家皆被胡人杀害,又得蒙主君相救,便起誓投效第五世家,终身报效。” 原来真的是崐州徐氏之后,徐氏也算是当地大族,更有驯鹰秘法在手,本是冥国效力者。 奈何一场大战后,竟都被胡人掳走,备受压迫。 最后还听说徐氏一族皆被胡国酉恒部的人虐待致死,唯有一名徐氏女儿伪装身份混入女奴之中,又得遇荒芜城城主第五清冽经商而过,将其救回荒芜城中,尚且得以保全。 曾经冥国也有意将那徐氏女儿从荒芜城中接回,奈何徐氏女儿痛恨冥国未曾出兵相援徐氏之故,自此不愿再归国效忠。 而冥国又不想因此同荒芜城生了嫌隙,便只好就此作罢。 不曾想原来那徐氏女儿竟就是眼前这名花信年华的美貌女子,北冥翎也算是见识了曾经只在传闻中才听说过的人物了。 朝徐宁作了一揖,北冥翎徐徐然向其致意讲道:“原来是徐娘子,徐娘子孝心天地可鉴,孤身一人杀回西域,将破家仇人逐一歼灭的故事在冥国可是广为流传,坊间更有一名作长茂公的文人,专为徐娘子写了一本《徐氏孝女烈传》,在民间大受欢迎呢!” “不敢当二公子谬赞,大姑娘出游冥国时曾给妾带回一本阅览,不过都是些杜撰之说,供世人消遣的闲书罢了。” 徐宁嘴角带着十分得体的笑意,抬起头来看向北冥翎的样貌时,却突然有些恍惚。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张脸,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记忆倏然回到兴平二十一年,时年她正十四岁,西胡与北冥也还尚未开战。 她随父入京献鹰,那可是徐氏驯养最听话,也是最能干的一只鹰宠了,是准备献给圣治皇帝作为新婚贺礼的,是以徐宁印象十分深刻。 那日她跟在父亲的身后,正逗弄父亲手中的鹰宠,心中十分不舍。 也就是在那时,她远远在殿外瞥见了圣昭皇后一眼,便只那恍然间的一眼,便就教人久久不能忘怀。 皇后殿下的美貌世间少有,简直美若天仙,好似那仙女临凡。 虽然不过是继后,但是该给的排面,圣治帝却一点也没少了圣昭皇后的。 后来在荒芜城,徐宁第一眼见到凤玉华的时候还觉着奇怪,为何明明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竟还能长得那般相像? 后来听说凤玉华有几个姊妹流散,她还特地将此事告知过第五清冽,只是一番调查后得到的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资料上显示,圣昭皇后风青云乃是圣治皇帝原配圣元皇后的胞妹,便只觉得她二人仅仅是样貌肖似罢了,久而久之徐宁也就将此事淡忘。 还以为是自己看错,徐宁再又眯起双眸仔细察看北冥翎的模样,但还是觉得,这二公子的样貌怎的会同那圣昭皇后如此相似? /66/66177/20882982.html 第448章 坦然相对 就在徐宁为此感到奇怪的时候,突然忆起方才听北冥翎说起冥国之时,乃是被其称之为大冥,而一般只有本国人才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国名,且他的口音似乎也带着些许冥地的特色。 如此,令徐宁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世上难道竟还有第二回如此巧合之事吗? “不知二公子可否回妾一个逾越的问题?” 徐宁带着探究的神色,尚未等得北冥翎答复,便就直言问道:“二公子,可否识得冥国圣昭皇后?” 此言一出,北冥翎瞳孔微缩,面上本就淡之又淡的笑意也都渐渐消散不见。 李锦纾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被人当面提起亡母,心里总归不是滋味,但感受到来自手腕上的温热,仿佛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只见北冥翎嘴角轻轻扯动,坦然道:“那是孤的母亲,自来到这个世上,便连一面也未能见过的母亲。” 什么? 在场所有人皆感震惊! 徐宁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名玄衣男童,竟然会是冥国圣昭皇后的独子! 那么也就是说,他并非是叫凤翎,而是冥国安亲王北冥翎了! “那圣昭皇后,她便是……” 徐宁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原来他们居然早就查到了凤玉华的姊妹,只是他们被传来的表面消息给迷惑了,恐怕就连第五清冽也是前些日才方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吧! “不错,孤的母亲不只是冥国圣昭皇后,更是乐国曾经的永安公主。” 说到此,北冥翎心头一阵绞痛,正是因为那个身份,他的母亲不知受了多大的苦难! 但既然决定说出口,自然便要说的清楚一些,只听北冥翎忍痛继续道:“母亲被人追杀,一路逃往冥地,这才与孤的父亲相识,受父亲庇护改换身份嫁入冥国皇室,只可惜母亲福薄,生下我后便就撒手人寰。” 徐宁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查不到凤青华的踪迹,看来定是被圣治皇帝利用皇室职权,给全然抹去了! 父亲母亲长兄,血缘最为亲近的三人相继在其幼年离世,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实在过于残忍! 李锦纾眼神中透着一丝怜悯,似乎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竟有些与之惺惺相惜之感。 徐宁余光扫见李锦纾此时的模样,便知道她定是早已知晓的,既然知道北冥翎的身世,李锦纾还认了北冥翎为二公子,那么想必李锦纾是有意要将其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妾无意冒犯二公子,只是因少时曾得幸见过圣昭皇后一面,觉得二公子同圣昭皇后长得极为相似,是以有此一问,冒犯之处还请二公子宽谅。” 为此徐宁深感歉意,她似乎勾起了北冥翎的伤心事,屈膝躬身,徐宁向北冥翎施礼致歉。 听闻徐宁说曾见过凤青华,北冥翎眼睛放亮,惊愕道:“徐管事见过家母?” “是,那还是在圣昭皇后的册封礼上,圣昭皇后风华绝代,貌似天仙,二公子生得和圣昭皇后很是相像。” /66/66177/20882984.html 第449章 欲往城西 徐宁一席话,惹得北冥翎险些落泪。 母亲在他出生时便去世了,父亲也在一年后离世,极为疼宠他的长兄也在其四岁时便离开了人世。 从未有人告诉过自己是更像父亲,还是更像母亲。 没想到今日竟会从荒芜城一名管事的口中,得知自己是继承了母亲的样貌。 眼眶微红,北冥翎朝徐宁颔首示意:“多谢徐管事告知,不知可否央徐管事帮我绘一幅母亲的肖像,我想将母亲的画像供奉祠堂,以尽孝心。” 此时的北冥翎并不是以冥国安亲王的身份,也不是以荒芜城二公子的身份,只是仅仅以一名人子的身份在央告徐宁。 虽然对于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情感可言,但毕竟是凤青华拼出自己的性命,才将他带来人世间走这一遭。 身为其子,自然得将其好生供奉才是。 若非李秋燕那贼妇恶意命人毁烧母亲遗像,假借凤青华冤魂不散之说诬陷自己,他又怎会连母亲的遗像都未能留下一张? 而此时的徐宁闻言,并不敢僭越,只见她立时便叉手回应,揽下了这桩活计:“二公子客气,既是二公子的吩咐,徐宁自当尽心替二公子完成。” “大姑娘,外面的人全撤了,一个都不曾留下!” 就在北冥翎为母伤怀的时候,时刻注意着外面动静的一名巡逻护卫小步跑了进来。 见众人都围拢在一起,神情略显诡异的注视着北冥翎,护卫缓步停下,朝着李锦纾躬身施了一礼。 此为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本以为李世鉴想通尚且需要几日,没成想他如此快就作出了决断。 李锦纾闻言,便就从躺椅上起身,徐宁见状马上蹲下了身子,替李锦纾将鞋套上,又接过了她手中的琉璃小碗。 “看来乾太子也不算太蠢,既然得了这份自由,那就不能辜负了这难得的自在,天宇戈飞你二人挑选几名身强体健的,将面巾都围上,随我走一趟城西。” 听闻李锦纾要去城西,北冥翎立刻侧目看向她道:“不行,那里是疫病的重灾区,你去了岂不是会有危险?” 城西现在是什么状况? 里面的人恨不得全跑出来! 她倒好,居然还想着要往里钻! 李锦纾用食指勾勾鼻子,就知道自己不该在他面前提这个。 当时她不过是想去街上走走,就被她给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 现在自己说要去城西,他可不得拼了命的阻止自己? “阿翎,我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看一眼我立马就出来,你就好生在此疗养身体,先将身子养好最为要紧,我会让阿杏在这里照看你与……” 提起阿杏,李锦纾朝四周围看去,她记得自入院后让阿杏去备茶开始,好像就没有再出现。 看向徐宁,只见女童眉间微微隆起,问她道:“阿杏呢?” “阿杏不是去准备茶点了吗?” 戈飞将手中的枇杷放到桌案上,朝小厨房的方向看去。 不过阿杏这茶点准备的也太久了一些,确实有些不大对劲的样子。 /66/66177/20882989.html 第450章 阿杏晕倒 拍拍手,戈飞越过众人,同李锦纾道:“大姑娘莫急,待我过去瞧瞧!” 一路快跑,戈飞的精力就好像没有底似得,被人追着跑了这么多圈,竟然一点疲累之色也不见。 快步来到小厨房前,厨房的门并没有被关上,而是微微敞开着。 门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散落着,地上还有不少的干叶,看样子应该是盛茶的茶盒和已然被取出的茶叶。 微微敞开着的木门下方,好像有一小块杏色的裙边露出。 戈飞踏入小厨房内,到那门后一瞧,竟然看见阿杏手上还拿着一块盥帨躺倒在了地上。 看起来,她似乎是用盥帨包裹茶壶,准备将茶从壶中倒入一旁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茶碗内时忽然昏厥的。 “阿杏,阿杏?” 用手轻轻拍打阿杏的脸颊,但是她已经没了意识。 将阿杏拦腰抱起,戈飞带着她迅速来到庭中,朝李锦纾道:“大姑娘,阿杏好像是晕倒了,她的额头还挺烫的,该不会是染上疾疫了吧?” 什么? 阿杏染上疾疫吗? “别胡说,先将阿杏抱到寝室去!” 天宇见戈飞口无遮拦的,赶紧将他小小的推了一把,带着戈飞将阿杏送回了她的卧房。 李锦纾就跟在他们身后,此时站在阿杏的房前陷入沉思。 最终摇了摇头,李锦纾否决道:“应当不是疫病,阿杏自入城后除了和那些个胡人打斗过一场,便直接入了郡王府中,甚少有机会能与旁人接触,我们整个西院的人都没事,想必阿杏也不会是患上疾疫的。” “徐管事,你立刻派人到主院去一趟,虽然当时主院看似无人,但是郡王既然还病着就定然不会被人轻易挪动,赤三此时定在主院中看顾漪水郡王,你且将他喊来给阿杏瞧瞧。” 说起来,阿杏好像是从被她派人叫醒后,就不时会轻咳两声的样子。 李锦纾心想,或许她是感染了风寒也不一定。 毕竟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明日便是夏至,这更换季节的时候,冷热交替的,最是容易患上风寒了。 “我去吧,我对这里还比较熟悉一些!” 天宇毕竟在郡王府里待过一阵子了,总归比那些徐宁新带来的护卫们熟悉此处地形。 是以便自告奋勇而去,不多时便果然在主院的内室中,找到了正在遵循李锦纾的吩咐仔细照看漪水郡王的赤三。 现在陪在漪水郡王李浩礼身边的,除了赤三便只有卢尔槐。 听闻是李锦纾差人来喊,虽然漪水郡王还未醒来,她心里也很不高兴李锦纾此时来将赤三叫走。 但是奈何李浩礼的病终归还是要他来看顾的,是以便勾起了唇角,朝他二人温声道:“既然是西院那边有事,郎君便赶紧过去吧,可别让大姑娘久等了才好,此处有我照看郡王,郎君早去早回便好。” “如此就有劳卢媵侍了。” 天宇飞速向卢尔槐一个躬身,就领着赤三朝西院行去。 卢尔槐看着他二人离去的方向,止不住感叹:“荒芜城第五世家还当真是训练有素,不过一名暗卫便有此等超脱的医术不说,护卫也是如此进退得宜。” /66/66177/20882992.html 第451章 郡王苏醒 “阿槐……” 就在卢尔槐正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感叹时,一道虚弱无力的熟悉嗓音便钻入了耳中。 卢尔槐当即欣喜的朝塌上瞧去,果然见是已然昏迷数日的李浩礼苏醒了过来。 不顾自身可能沾染疾疫的风险,卢尔槐立时扑到了他的身上,怀抱着李浩礼落下喜极而泣的滚滚泪珠:“夫君,你终于醒了,妾身还以为夫君说话不算话,要将妾身一人抛在这世间,自此饱受相思之苦!” 感受着身上的重量,李浩礼猛然咳嗽了两声。 赶紧松开李浩礼,卢尔槐关切的问道:“可是妾身压着夫君了?” “没,没事,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我身上这病可是会过人的,若是传染给了你,教为夫如何过意得去?” 李浩礼自从知道自己身患疫病之后,就不愿再与卢尔槐相见,生生将自己锁在了院中。 如今悄然苏醒,还没想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昏迷过去的,便只记得不想将自己的病气过给了卢尔槐才好。 看他刚刚转醒就如此关心自己,卢尔槐知道自己的坚持果然是没错的。 脸上围着面巾,卢尔槐拿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只听她娓娓讲道:“郡王是妾身的夫君,夫君病了妾身自当躬身照料,如何能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唉,你这又是何苦。” 李浩礼叹了口气,再又咳嗽了几声。 此时已然有些缓过劲儿来了,李浩礼才想起先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记得是有人将他们的马车给拦下了,可当时他病的犯了迷糊,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也。 关切的看向周围,如今内室竟只有卢尔槐一人,李浩礼便只好抬眸问向她道:“阿槐,我们阿焕呢?我记得昏迷之前,阿焕好像被什么人给捆绑了起来,他没事吧?我又如何会回到了府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夫君放心,阿焕他,他没事,你且听我同你慢慢道来……” 李浩礼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脑子还不怎么灵光,就听卢尔槐将他昏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给倾倒了出来。 感觉头有些微微发疼,但李浩礼还是强撑着听卢尔槐将事情经过全部给自己讲完。 除了李明焕此时身负重伤,此时正躺在隔壁偏室中疗养的事情没有告诉给李浩礼之外,其余的事情凡是卢尔槐打听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李浩礼听。 李浩礼听后同大多数人一般,亦是忍不住感慨:“原来那日将我和阿焕拦下的,竟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早便听闻那位大姑娘是个极为仁善的,没成想竟教我们给遇上了。” “是啊,要不是她,恐怕漪水郡早就出了大乱子了,到时就算郡王有幸逃过一劫,恐怕也是逃不过朝上的弹劾,他们那些人早便眼红郡王如此受宠,得这天下独一份的封赏,又岂会轻易放过了郡王?” 卢尔槐虽然是闺中妇人,但是李浩礼平日里从不会刻意规避,大小事务都会当着她的面处置,甚至有时还会与她商讨一二,是以卢尔槐对着朝中之事也是略通一些的。 /66/66177/20882999.html 第452章 亲自传令 点点头,李浩礼应和道:“不错,幸亏这太子殿下转过了弯来,若是他执意控制那位大姑娘,最终导致她无法及时做出应对,那可就真的害苦了漪水百姓了。” 虽不知李锦纾究竟是如何做到请来苏州刺史季康平,并将漪水郡守汪铎治的服服帖帖,还有余县令他们,竟也会对她唯命是从。 但是李浩礼十分庆幸,在朝廷不管,太子举棋不定的时候,借着那位大姑娘的势头,由德高望重的季太公猛然推了一把李世鉴,终于使他幡然醒悟过来。 “阿槐,你去同裴刘两位典军讲,便说是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务必事事遵从荒芜城大姑娘的吩咐,好生配合她救助漪水百姓,若他二人胆敢违命,便就军法处置!” 往日里看刘超是个十足精明的,没想到他此次居然会做下如此糊涂之事,不仅暗通太子,还将欲救助漪水郡的荒芜城大姑娘软禁,还不如裴高那个憨的。 在心里摇首叹息,自己也真是许久没有领兵打仗了,竟教手下人懒散至此。 这些年,他一心都扑在如何帮助漪水脱贫之上,只教他们时时去帮当地百姓种地耕田,却忘了他们其实本该是一支训练有序的护卫队,看来往后还是要多多看顾他们才好。 毕竟他们可是自己手底下的兵,怎能连最基本的听令行事都能做不到呢? “是,那妾身去唤乳娘,让乳娘去通知他们。” 卢尔槐刚准备去门前唤窦娟,就被李浩礼一把拉住。 疑惑的回过身来瞧他,只见李浩礼微微仰起了上身,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道:“不,我要你亲自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去他们才会相信是我亲自下的命令,不敢违抗!” 裴高同刘超先前已然被李锦纾撺弄李明焕下的假令给骗过一回了,如果此次只派卢尔槐身边的一个乳母过去,想必他们定是不敢轻信的。 但卢尔槐不一样,卢尔槐虽然只是他的媵妾,但却是他最为宠爱的女人,就连郡王妃那位郡王府的主母,都是比之不及的。 若是由她出面,相信裴刘两位典军就是不信也会顾忌三分,不敢违令。 “好,夫君莫急,妾身必将亲自前去,那妾身先差几个人进来伺候,夫君等妾身回来。” 轻轻拍打李浩礼的手背以示安抚,卢尔槐将他安置好后,这才踏出内室房门,抬抬手招呼了两名小厮进去伺候。 按理说她与李浩礼接触如此之久,不该再轻易离开主院,以免无意间将疫病传染开去。 可是身负重任,她不得不出去一趟。 “乳娘,你随我去,其余人全部留守主院,除非是荒芜城大姑娘那边派来的人,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主院,就算是太子那边的人也不行,听明白了吗?” 相比较立场不坚定的李世鉴,此时的卢尔槐更愿意相信接连派人救治她夫君并儿子的李锦纾。 先前若不是看李世鉴手下人多,刘超那厮又不知为何同李世鉴搞到了一起,卢尔槐忌惮三分才不敢吱声。 /66/66177/20883002.html 第453章 从容应对 否则依着卢尔槐的想法,又怎会在关键时刻,做出这种不利于李锦纾的事来? 要是惹恼了那位大姑娘,导致她一气之下撒手不管,到时别说是他们郡王府上下可能会被问罪,就连整个漪水郡的百姓也必然是会跟着遭殃的! 卢尔槐本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既然能得李浩礼的青眼自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虽然在面对郡王妃殷慈心的百般陷害时,她也是会出手反击的,甚至可能会耍一些心机手段,但那也仅仅只是为了自保,绝对不会无辜去坑害旁人。 不过现在,她除了要去完成李浩礼的吩咐外,倒是有那么一个人需要解决才好。 “典军,卢媵侍来了。” 听见身侧人提点,刘超转身朝府门前望去。 果然见那一名柔谨美人正立于石阶之上,直直凝望着自己。 快步朝卢尔槐走去,在距离其三步处停下脚步,只见刘超恭敬施礼,铿锵有力道:“刘某人请卢媵侍安,不知卢媵侍怎出来了,可是郡王他醒了?” “原来刘典军心中尚有郡王,妾身还道刘典军早便想投靠太子门下,将郡王抛诸脑后,当作了绊脚石呢!” 别看卢尔槐长相柔婉,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可她说话却是句句带刺,一点也不肯饶人。 刘超知道卢尔槐是李浩礼心爱,又怎敢有半句反驳? 只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干笑道:“卢媵侍说笑了,郡王可是刘某的伯乐,将刘某人从一名普通士兵提拔为卫队典军,如此大恩大德,刘某又岂会吃着碗里,望着那锅里?” “刘典军心里有数便好,郡王已然转醒,吩咐妾身来转告刘典军,荒芜城那位大姑娘是郡王亲自请回来的贵客,是我们漪水郡的救星,刘典军可要好好照看,否则该当军法处置。” 这刘超居然敢背着他们和李世鉴搅和到一起,虽不知他安的究竟是什么心,但是这一番敲打总归是免不了的。 否则还道他们郡王府要倒台了,就连他这个账内府的典军都要另谋出路了呢! 刘超如此做派真是一点也没有替李浩礼考虑万分,就算他要另寻高就,可若是李浩礼福大命大脱离了危险,教他将来还如何管理这支千人的卫队? 若就如此放纵刘超下去,那还不如趁早让他卷了铺盖滚蛋才好! 听着卢尔槐直往他心里扎刺的话音,刘超却面容不改,还是那副老沉模样,叉手向她示敬道:“媵侍说的是,既然是郡王的吩咐,刘某定当照办,只是不知郡王如今身子如何?” 他竟还知道关心郡王吗? 卢尔槐睨了他一眼,稍稍缓了口气,好像是在酝酿情绪一般,让刘超心里直打起鼓来。 这卢媵妾虽然只是个妾,但她却是李浩礼最为宠爱的妾,而且还是唯一的妾,是个连府中主母都无可比拟其在李浩礼心中地位的妾。 不过她倒是有一点可取,那便是李浩礼拿她当心肝宝贝一样疼宠,卢尔槐也没有辜负了李浩礼的一番宠爱,向来都是将他的利益看的高过一切。 /66/66177/20883003.html 第454章 体力不支 这一点刘超多年来是看在眼中的,是以他以为,此时卢尔槐讲的,至少有九分都是真的。 而且刘超非常愿意相信,此时李浩礼是真的苏醒了,卢尔槐并没有欺骗自己。 甚至刘超笃信,让他好生照看那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这就是李浩礼给自己下达的命令。 因为这很符合李浩礼知道这几日诸多不可思议般的事件后,会作出的相应处置。 只是他们似乎误解了自己的一片心意,对于提携自己的伯乐都如此作想自己,要说刘超心里不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但即使如此,若是上苍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他依然会如此决定。 因为他要保郡王府,保郡王府上上下下,包括卫队并府中共计千余口人的性命。 “郡王有第五氏大姑娘派来的专人照料,身子自然是无碍的,所以刘典军,你可千万不要让郡王失望,对了还有裴典军,这一路走来也没见着他人,刘典军若是见着了便替妾身转告给裴典军一声。” 卢尔槐说着,便朝刘超微微颔首,告辞道:“妾身还要回去照顾郡王,便就先回了。” 虽然只是一名媵妾,但是哪怕在掌管六百余人的卫队典军面前,她也是有资本可以如此作态的。 刘超恭恭敬敬立于原地,送别卢尔槐直至消逝自己眼前。 心想着裴高早便同余德奎一起出府了,卢尔槐又如何能在府中找寻到他的下落呢? 而此时的裴高,正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快步行走。 他的身后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余德奎,在拼命的冲前方招着手:“慢,慢些,裴典军你慢着点!老夫觉着,觉着都快喘不上来气儿了……” 停下脚步,裴高朝远远跟在自己身后的余德奎看去一眼。 裴高不禁在心中暗忖,这些个文人就是麻烦,平日里也不知道锻炼锻炼,瞧瞧他们那副比女人都要娇弱的身板,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不仅是裴高,就连正不紧不慢跟在余德奎身后的亲事府下大部分护卫队,也都是如此想法,看着余德奎那不断跌跌撞撞,晃晃悠悠的身姿暗中发笑。 “余县令,要是照你这个脚程,我们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追得上刘县丞他们?” 双手环胸,两条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被衣料紧紧包裹,勾勒出健硕的线条,惹来余德奎的好一阵艳羡。 他出自书香门第,家中长辈多是走仕途的读书人,自然便没有什么机会习武。 可其实谁都不知道,余德奎小时候的愿望,便是像话本中写的那种侠客一样仗剑走天涯。 若是遇到不平事,就可以拔出长剑替他们主持公道,要是碰到恶霸欺凌,还能直接用武力教训的他们服服帖帖,如此才算是快意江湖,不枉此生! “不行,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裴典军,实在不行你便先走吧,老夫自己慢慢来,慢慢……” 停止心里头那些无端的杂念,余德奎好不容易追上裴高,扶着他的胳膊无力的摇首。 /66/66177/20883004.html 第455章 邻里漫谈 就在余德奎挥动右手的时候,只见裴高一把拽住他的右手腕! 拉着他转了个圈,直接背过身去,裴高就将余德奎驮在了背上:“诶诶诶,裴典军,裴典军你做什么?不行不行,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是娇弱小娘子,这怎么好意思……” “闭嘴,再嚷嚷就一拳把你打晕!” 被余德奎吵得太阳穴直突突,脖子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裴高一声威胁。 他就是一个莽撞的粗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那一套,更何况现在背上的根本就是个大老爷们儿,算不得什么温香软玉。 还别说,余德奎不仅是个吃软的,更怕别人对他来硬的。 现下被裴高这么一喝,还真就给喝住了,立时闭上了嘴巴,牢牢扒住了裴高的衣领。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人扯在手里的衣襟,裴高有气也只能从鼻孔里出,颠了颠身上的某人,叮嘱道:“拉紧了,我可要出发了!” 话音未落,余德奎便只觉得自己身子整个向后仰去,幸好手上抓的稳固,这才没有被裴高给甩飞了出去。 耳畔风声呼呼,余德奎感觉自己好像是骑着仙兽在天上驾云一般。 这脚力好啊! 可比先前坐的轿舆都来的畅快! 身后那一众人马见裴高背驮着余德奎开始狂奔,也都纷纷加快了脚步,努力跟上裴高的步伐,一路小跑了起来。 如此便使得整条街上都传荡着有力但却略显杂乱的跑动声,惹来附近居民门缝中张望。 “哎,隔壁张婶子,你说今日怎么这般热闹,都已经是第几拨人经过了?” 前屋大门紧闭,被唤作张婶子的中年妇人正在后院洗衣晾晒,有气无力的朝院墙那边抱怨:“这都已经是第三趟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扰民清净!” 抖了抖手里的衣裳,搭在竹竿子上,中年妇人甩干了手,在围腰上随意擦上一擦。 就在这时候,从西边的院墙处传来了一个嗓音清脆的女声:“张婶子,你这算数不灵光,记性也不大好么!从今日早晨起来到现在,何止是三遭!” “嘿,你们这些个长舌妇人知道些什么?” 从这三户人家的后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得意满满的讲道:“我家屋后街的三外甥说了,今日头一茬来的是县衙的顾主簿,他带着人正各处登记造册,记录县城内人员以及病况信息,要安人头发放物品呢!” “真的吗,隔壁娃他叔,可别又是想法子哄骗我们呢!” 女子怀中抱着个半大娃娃,正哄着午睡呢,也忍不住上来凑上一嘴。 那中年男子被自家弟媳质疑,当即就不干了,高声喊着:“哄骗啥了,今日早晨谁家门口没人敲门?台阶上放着的白米粥,难道都是假的不成?还有那些个红白绢布也都在,昨日敲锣鸣示没听见啊?” 原本还觉得有疑虑的人,想起今日清早从门口端进来的白米粥,以及被剪成小块的绢布,立刻就打消了各种无端猜忌。 /66/66177/20883005.html 第456章 奇闻轶事 隔着一个空屋子,只听那边有人遥声应和:“就是,昨夜我家阿耶发了急症,这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我们都还道阿耶要挺不过去了,正巧碰见郡王府的人追查漏网胡人经过,还是郡公亲自吩咐人,将我阿耶抬去城东百草药铺寻徐大夫救治了!” 一个年轻人扯着嗓子,站在院里的矮桌上,正义正言辞的同那边嚷喝。 “是吗?那你家父亲如何了?”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不是沾亲带故,也是打小便相识的。 而今听那人说起父亲病重,当即便有关切的问了起来。 只听那青年男子嘿嘿笑着,同另一边的好友回道:“无事了,早晨我忧心阿耶的病况,正想着出去探探,就撞见来登记的顾主簿,也是顺道来告诉我阿耶情况的,说是已经被徐大夫给救活过来了,今儿个准备送到百儿堂去呢!” “百儿堂?这我知道,百儿堂早空了好些年了,现下风神医正在那处义诊,我家那口子昨夜就是被顾主簿差人给送去的!” 一名长相颇为俏丽的美妇人,正准备淘米煮饭,听着他们讲话,忍不住插了句嘴。 吃力的将水倒入盆中,继而听她言道:“我家那口子本也以为是活不过这两日的,听送粥的人说,风神医已经研制出了治病的法子,他的主家还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已经堆放在县衙了!” “对对对,没错!我家二姑子的三表嫂的亲弟弟,就是在衙门里当差,昨日是他亲自点的数,说是东西堆满了整个县衙后堂呢!” 听见那边聊的欢腾,这边也闲不住了,几名十分要好的邻居并同窗,也隔着一堵院墙,甚至可能是好几道巷子,或者前后街的,都纷纷扯着嗓子,聊起了闲嗑。 早间有人送粥赠布,现下又听说有了治病的法子,吃食用需也都有了着落,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各自分享起各自的消息来了。 只不过一日的功夫,郡王府派出郡王卫队剿灭了盘踞苍岭山同漪水城中的胡国细作。 以及荒芜城第五世家花费巨资筹集来了众多物资,而且遭遇了几多坎坷。 先是被澹水河边的水匪觊觎,又是入城后遭到胡人抢夺,而且第五氏的人又是被杀又是受伤的,后才在郡王护卫队的帮助下,找回了这许多的物品。 并且这些都是余县令亲眼所见,刘县丞从旁佐证的,所以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立时便有大批城民对胡国充满了敌意,却对荒芜城充满了向往与感激。 “哎,我跟你们说,还有一件天大的奇事呢!” 一个生的粉雕玉琢的少年郎君贴着墙根,正同他的小伙伴们隔墙而论:“你们知道,昨日我家隔壁不是被关了好多胡狗吗?” 听着大人们愤愤然管那些胡人作如此低蔑的称呼,孩子们自然也就听着好玩跟着叫了。 在众多小伙伴们的催促下,少年郎君挥舞着胳膊:“昨天夜里,天上突然打雷!” “后来呢?” “对啊,对啊,后来呢?” 对面是个大户人家,墙角窝着好几个兄弟姐妹。 /66/66177/20883006.html 第457章 明讥暗讽 小厮丫鬟们在旁伺候,也一并听隔壁的少年郎君讲着故事,期间有孩童开始催促起来。 稚儿们虎头虎脑的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等着,只听那少年郎君继而讲道:“后来,旁边就一直传来奇怪的声音,阿娘说是大妖怪在吃人!” “啊!大妖怪在吃人!” 年纪最小,尚在牙牙学语的女童,露出两颗不如豆子大的门牙,笑嘻嘻的学叫。 两只莲藕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将原本紧张的气氛营造成了一片欢乐的景象。 大家都嬉笑着开始学起自家小妹妹的机灵劲儿,大喊着大妖怪吃人,逗得一众小厮丫鬟们也跟着喜笑开颜。 但听隔壁少年郎君拍了拍墙,很是急切的喊道:“我可没有在同你们开玩笑哦,是真的有大妖怪吃人!早上我特意爬墙头看了,对面的院子已经被大妖怪给拆了,那些胡狗一个都不见了,肯定是被大妖怪给吃了!” “哈哈哈,大妖怪拆墙吃人,大妖怪拆墙吃人咯!” 另一个髫龄男童嘴里漏风,呵呵笑着逗弄妹妹,惹得大家欢声笑语一片,徒留下少年郎君咋咋呼呼的跳脚。 就这样,那间在雷雨夜莫名消失的宅院,渐渐被众人传成了凶宅。 有说妖物吃人的,也有说天神降罚的,更有说他们自作孽不可活教雷公给劈了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将此事想作人为,哪怕有也立刻被旁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听着各处传来的闲谈声,岚贞细了细眼睛,知道背后定然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否则怎会口风如此一致。 瞥了眼身边正缓步走着的刘瑜,只闻岚贞突如其来的问道:“刘县丞,不知为何你方才没有让那位徐管事相送呢?” 仅与裴高和余德奎相隔一条街的青石路上,岚贞手下的侍卫们正矜矜业业的看着裴高手下的那些个人或推着双轮板车,或赶车走马,倒是闲适的很呢。 刘瑜双目直视着前方,听着来自岚贞的询问,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神色淡淡。 “岚卫率如何会这般问呢?像徐管事那般的能人,何该将时间浪费在此等小事之上?虽然大姑娘客气,可某也不该不识抬举不是?” 将左手背在身后,刘瑜轻咳了一声,继续讲道:“某是个明白人,荒芜城为漪水郡的牺牲不可谓不大,岚卫率想必也都听见了,众人都是如何夸赞第五氏的,某这脸皮可还要呢!” 怎么,他这是在暗示太子不要脸吗? 确实那荒芜城的大姑娘为漪水做了许多,可太子难道不是顶着朝廷的压力在行事吗? 若非太子尚且心存善念,他道漪水会是而今这般模样? 要是太子真心想讨好掌权的那位,当初早便听了辅国大将军李承志的提议,把这里扫荡平了,根本轮不到他在这里明讥暗讽! “原来是刘县丞体恤女儿家,倒颇有文士风范,不愧为乾国最年轻的举人。” 刘瑜睨了岚贞一眼,知道岚贞忠心,没成想他竟这般死忠,自己只不过含沙射影一番,他便说一半吞一半的讥讽起自己来了。 没错,他是乾国最年轻的举人,而且还险些成了乾国最年轻的贡士。 /66/66177/20883007.html 第458章 无缘科举 可世上谁人不知,他这位乾国最年轻的举人,竟然在参加会试的时候因突然病发而被迫终止了会试? 他的身体状况,随着年纪的逐渐增大而愈渐衰弱,自那以后便再也无法长时间聚精会神,消耗巨大的体力参加会试了。 所以他只能是乾国最年轻的举人,而无法成为乾国最年轻的贡士,被世人惋惜他就算文采飞扬又如何? 可惜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此生再无缘于科举! 虽然那几年他一直耿耿于怀,甚至不惜作践自己的身体,逐渐意志消沉。 但是当他看到在洛鄢处境如此艰难,已然黄发的赵真都尚且在苦熬着坚持,他又有什么理由因为自己的病躯,而如此消磨时光? 是以那一日的刘瑜便决定,哪怕还能再活一天,他也要在这世间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从此他便毅然决然的决定跟着余德奎这个空有大志却无实能的县令,做起了他的下属,想要帮漪水县改变贫苦的现状。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天,而漪水县的状况,更是节节败退。 直到而今,那个赤衣女童的到来,让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再又重新拾起了斗志。 “那么刘县丞决定如何分配这些物资呢?那位大姑娘如此信任刘县丞,连这等惠民利民又能露脸的好事交代给刘县丞,想必刘县丞定然不会让众人失望吧?” 这些物资说多也多,可说少却也是少的。 漪水县民众少说也有万余,真要做到人人有份,人人平等,那可真是难于登天。 而且这些吃食也不过是几日的量罢了,他还得支撑着,等季康平将金氏那边摆平才是。 虽然季康平他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可金氏必然会想尽办法拖延,是以这时日和分发的分量可当真是不好估算。 “快看,他们在那!” 余德奎在裴高的肩头伸出手,指着前方那一小支车队。 待来到了车队的最前头,裴高这才将余德奎从背上放下来,冲岚贞和刘瑜躬身道:“岚卫率,刘县丞,太子殿下特命我等前来相助。” “裴典军,余县令,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同岚卫率讲,准备将这些物资先匀一些送去城西,而今恰好裴典军来了,那么此事就得有劳裴典军相衬了。” 刘瑜一副笑眯眯的谦逊模样,朝着裴高和余县令作揖施礼。 然而此一句,将裴高本欲扯出的笑脸给生生憋了回去。 居然想让他的人去城西送物资? 城西,那可是城西! 裴高下意识想要回绝,可是当他看到岚贞用他那双暗沉的眸子盯着自己的时候,立时感觉头皮发麻,如何都拒绝不了了。 他还想着那太子殿下如何会突然想起他们二人,并给他们吃食后才放了,感情是想让自己来做马前卒,替他的手下去城西卖命的! 余德奎一听,立刻噤若寒蝉,生怕刘瑜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连带着将他也给弄到城西去。 抬眸看向余德奎,只听刘瑜含笑道:“余县令,物资我都已清点过了,这是核实后的清单实录,还请余县令过目审察。” /66/66177/20883008.html 第459章 贪生怕死 这烫手的山芋,余德奎敢接吗? 他怎么敢接? “不不不,老夫自然是愿意相信刘县丞的,刘县丞说没问题那自然便是没问题的,此事就全权委托给刘县丞,老夫还是去看看顾主簿的事情忙完了没有,告辞,告辞……” 连连摆手,余德奎将刘瑜双手推回,满脸写着拒绝,死也不会接的模样。 说着,余德奎就朝众人拱手,想要脱逃。 他虽然很想替百姓做事,可他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能危机到自己的性命,这等危险的事情,还是由他们去做就好了,余德奎根本不想接下。 刚跑了两步,刘瑜才抬起头来看向想要落跑的余德奎,便见他又折返了回来。 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荷包塞到刘瑜的手中,只听余德奎嘱咐道:“这荷包里有那小娘子特意留给你的杏仁,知道你有哮证,嚼点杏仁有助平喘。” 刚说完,余德奎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只留下一个坚定潇洒的背影,与一句不放心的叮咛:“老夫去帮顾主簿,刘县丞你自己小心身体,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衙差去办,可别累坏了自己,老夫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漪水渡过难关的! 虽然他贪生怕死,可他相信自己看中的人,绝对可以胜任! “嘁!遇到点事便跑,什么狗屁县令父母官?” 裴高看着余德奎的背影,也不怕被刘瑜听见了去余德奎那告状,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嘴冷讽。 刘瑜自然不是那等背后告状的小人,但也不容裴高当面羞辱自己的顶头上司,只听他温声道:“余县令是早已死过一次的人,对于自身的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唯有家中高堂妻儿是他此生牵挂,不敢轻易送命,让他们再受苦难。” 余德奎心里是有百姓的,否则他也不会去找那些富户们讨粮,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 更忌惮太子他们会听从辅国大将军的建议,一直在他们面前伏小做低,不敢有半句僭越之言。 若不是他做县令这些年,极力配合漪水郡王照料当地百姓,不知还要饿死多少漪水子民。 旁人不知道这些,还道余德奎只是爱惜自己的性命,但是跟在他身边数年的刘瑜早便是了然于心的。 余德奎爱民,只是相比爱民,他更爱自己的家人,这又何错之有呢? “呵,谁家没有父母,谁家又没有妻儿,你问问你身后的那些人,哪个家中没有牵挂?” 只要说起这些就免不了想起自己已故的亲眷,心里头难受的紧,裴高也不愿再多说,甩甩手直问道:“得了,也不跟你扯这些,你就说要怎么做吧?” “也不会太过麻烦,裴典军且随我看,这里有粮三车,药三车。” 指着最前头早就被自己安排好的六辆双轮板车,只见刘瑜同裴高讲道:“劳烦裴典军带些人,将这些送去城西交给明亲王,如此便可。” 城西的境况他自然是知道的,现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有人出入,但是这送粮给药的差事,总得有人去做吧? /66/66177/20883010.html 第460章 送物城西 岚贞是太子那边的人,刘瑜自然不好教他带人前去,县衙的人又得看顾这些物品,小心不要再被人给夺了去,那么这思来想去,也就眼前的裴高最为适合了。 不知太子在这个时候放了他出来,并让他前来相助,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呢? 认命般的,裴高点了点头:“行,不就是去城西送东西吗?我们去就是了!” “弟兄们,随我一道去城西送物资,你们怕不怕?” 转身问向身后的一众下属,裴高陡然提高音量,慷慨激昂的喊道。 是人皆怕死,他们自然也是怕的,可是又不敢当着裴高的面提出异议,便就静默不语。 看他们一副不敢吱声的样子,裴高再又拔高了音调,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问你们话呢!随我一道去城西送物资,你们怕不怕?” 看了眼身边的众人,裴高的心腹校尉咬了咬牙。 郡王一向是爱民如子的,他都为了城民们卧病在床了,裴高也不怕死要去城西送物资,他又岂能做一名贪生怕死之辈? 想定了,校尉便高喝了一声:“不怕,为郡王效力,为百姓谋福,纵然身死亦不怕!” “弟兄们,郡王以前都是如何教导我们的?身为郡王手下的士兵,就永远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生,要为百姓而生!死,也要为百姓而死!服从命令,是绝对的宗旨!” 在校尉热血沸腾的高声激励下,终于有人应了声:“不怕,为百姓而死,我们不怕!” 有一个人应声,就会有第二个人应声,接着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到最后裴高手下所有人无一不应。 豪情壮志过后,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裴高注视着眼前一个个陪伴着他一路走来的儿郎们,用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夸赞他们道:“好,我裴高手下果然没有孬种,你们都是好样的,随我去城西送物资!” 待裴高说完,立时有几个人冲上去帮助那几人扶着车沿,众人齐心将东西运送去城西。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刘瑜忍不住赞扬:“虽然裴典军为人莽撞,即使郡王卫队常年没有受训,但他们绝对是乾国最合格的士兵,因为他们心里装着军令,亦装着百姓。” 漪水郡王李浩礼,是当年执掌兵令少数的仁将。 凡他率军所过之处,必然没有平民百姓遭殃,军纪严明为人赞叹。 只可惜他为人太过刚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皇室宗亲,只不过在朝堂上为漪水说了几句逆耳忠言,便就被赶来此地。 只是结合先前在东院厅堂内,李锦纾并季康平的话音来看,刘瑜觉得事情或许并非他们从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会不会从前都是他们太过狭隘,看错了那位君王? “我终于知道,郡王为何会选这样一个直肠子来当典军了,直肠子也有个憨实的好处。” 刘瑜自言自语的喃喃了几句,便就朝岚贞躬身作揖,提议道:“那么这剩下的物资,便就有劳岚卫率率领侍卫们一起帮忙运至县衙,再分成小袋装好,送到各处人家去了。” 城西的物资由裴高带人送去了,到时自有明亲王做主分配,还剩下这城东的百姓们可不就得他们来操劳了。 /66/66177/20883016.html 第461章 范荣生毙 岚贞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声道:“自然,还请刘县丞前面带路。” 漪水县的路,岚贞可不认得,他只知道从城北到郡王府的路是如何走的,除此之外,尚未涉足其他,自然得由刘瑜这位当地人来领路了。 将右手朝前横摆,刘瑜道一声请,便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且不论裴高率领众人前往城西押送用需,也不讲岚贞同刘瑜并肩合作,而余德奎也寻着了尚在满城登记的顾段人,大家都在力所能及的办自己所能办理好的事情。 城民们也是难得的配合,日子似乎正在一点点的变好,变得更有盼头,变得更有希望。 但此时却有人正陷入绝望,指尖不断在自己的肌肤上划过,挣扎着想要拽开正勒住自己脖颈的麻绳。 双腿不断地蹬向地面,用脚后跟扒出了两个凹坑。 血红色的伤痕遍布喉咙,一张脸热血喷薄,终于此人两眼一瞪,挺直了身躯。 将麻绳从他的脖子上绕下,窦娟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拧动着脖子睇向角落里的另一人。 只见凤钗斜斜插在发间,双手僵硬着怀包住自己,止不住正在打颤的某人,用极其低哑难听的嗓音哀声乞求:“别杀我,别杀我,不要杀我……” 她们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范荣生! 没错,方才被生生勒死在窦娟手中的,正是郡王府中的管事范荣生,也就是此时正缩在角落里,被吓破了胆的郡王妃殷慈心从母家带来的心腹! “哼,想不到吧,你也有落到我们媵侍手里的一天!” 窦娟将马绳缠绕自己手间,眼神似笑非笑的凝望着一直高高在上,瞧他们不起的郡王妃殷慈心。 这贱妇每每仗着自己是郡王妃,欺压他们槐蕊院中上下,就连媵侍都不知道吃了她多少的明亏暗害,今日总算可以替媵侍好好出一回气了! “啪——” 麻绳狠狠甩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殷慈心立时大喊着抱住自己的脑袋,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卢尔槐,你不过就是郡王的一个媵妾,你一个妾室居然敢谋害主母,你必将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窦娟一听,殷慈心居然还敢口出狂言,立刻高高举起右臂,准备将手中麻绳朝她的身上挥去,吓得殷慈心不断发出叫喊声,刺的卢尔槐耳朵都快被她给喊聋了。 一抬手,窦娟倏然收手,朝卢尔槐瞧去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想教训殷慈心的意思,有些不高兴的甩了下麻绳,但终究没有将它甩在殷慈心的身上。 就凭着她的手劲,连勒死一个成年男子都如此轻易,更别说是甩花了这贱妇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了。 “对,你不能杀我,你不敢杀我的!” 殷慈心见卢尔槐阻拦窦娟朝自己下手,还道是她不敢。 如此,殷慈心瞬间就有了底气,瞪大了双目,冲她们喊道:“我可是郡王妃,卢尔槐你不过一个媵妾,你敢杀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卢尔槐听殷慈心如此理直气壮的冲自己吼叫,发出一连串十分骇人的阴笑,惹得殷慈心后背发毛,再又缩了回去。 /66/66177/20883022.html 第462章 通敌卖国 从腰间取下丝帕,在自己额间轻轻擦拭,卢尔槐面带笑意,就这样凝视着殷慈心。 虽然偶尔卢尔槐也会反击自己,可是她从未如此疯狂的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更何况不仅将自己囚禁在这样一间小杂房里,还当着自己的面杀了人。 此时的殷慈心真的很怕,怕这个疯女人真的会不顾一切杀了自己。 “郡王妃?郡王妃!郡王妃啊……” 身子微微前倾,卢尔槐喃喃念着此三字不断重复。 这是自己十几年来深埋在心底的痛啊,虽然能和相爱之人相守,但却不能得爱人的正妻之名,只能委身做一个低微下贱的妾! 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在人们眼里如同猪狗一般的存在! 这是她卢尔槐一生的耻辱,将要一辈子背负在身上,无法抹去的痛楚! “媵妾?哈哈,我是媵妾,那又如何?” 神色狠厉,卢尔槐踹了一脚已气绝的范荣生:“没错,我是妾,可现在你郡王妃的命在我这个媵妾的手里!还有他,你可没少指使他明里暗里的坑害于我,可现在如何呢?” 不敢看死相可怖的范荣生,殷慈心别过了脸去,面朝坑洼不平的石壁。 “殷慈心啊殷慈心,你还道自己能继续做高高在上的郡王妃吗?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心腹范大管事可是和胡国细作勾连的卖国贼!我可是为了你好,我是在救你啊,郡王妃!” 卢尔槐的话,殷慈心如何会信? 范荣生可是隆阳殷氏的老人了,是她最贴心的下人! 肯定是卢尔槐为了陷害自己,在这里胡编瞎造,一定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轻信。” 冲窦娟使了个眼色,卢尔槐用下巴示意其扔向地上的那几十封书信,语调揶揄:“看看吧,这是你最信任的范大管事近些年同胡国细作的往来迷信,你可知包庇通敌卖国的贼人,是何处置?” 瞥了一眼地上的黄皮书信,殷慈心根本连去捡的欲望都没有。 她打心里笃定,这些书信也一定是卢尔槐早便准备好的,用来构陷自己,当真好不要脸! “殷慈心,当初你仗着自己出身隆阳殷氏,占了我的郡王妃之位也便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下药绝了我再为夫君增添子嗣的机会!” 想起此事,卢尔槐就恨从心底起,火从眼底冒,看着眼前的殷慈心直想杀了她了事。 可是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就像殷慈心说的,自己不过一个媵妾,若是在主君卧病在榻之时,暗中对她下手,到时可是会被天下人用唾沫星子可淹死的,所以她想了个更好的法子。 勾起嘴角笑的无比阴恶,只听卢尔槐继续道:“那么而今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暗中包庇卖国贼,甚至还想放任他们暗害郡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荣王,让荣王来决断你是否还能继续胜任郡王妃这个位置了。” 由亲自将她推上郡王妃之位的荣亲王,再亲手将她从郡王妃之位上拉下,这岂不是对殷慈心最好的报复? /66/66177/20883023.html 第463章 永世不能 卢尔槐笑的开怀,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彼时殷慈心的气急败坏。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愿望也不过想想罢了,如今过过嘴瘾倒是可以,却无法真正实施,真是教人恼恨不已。 根本不屑反驳卢尔槐不切实际的想法,殷慈心偏着头,只在心中谩骂。 就凭她,也配压在自己头上?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只听卢尔槐再次强调,同凤凰落鸡般的郡王妃冷然道:“殷慈心,你说如果荣王知道,你居然想要放任自己的心腹杀死他最为疼宠的少子,他唯一仅剩二子中的少子!你说他会怎么做呢?是会废了你,还是赐你一死?” 犹如凛冬天里最刺骨寒冷的冰霜落入耳中,殷慈心瞪着卢尔槐,气的咬牙切齿。 为了报复自己,她居然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 当真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 “卢尔槐,你也别太得意,我可是隆阳殷氏嫡出女!你别忘了,荣王妃也是出自隆阳殷氏,她可是我的表姑母!就算荣王上了你的当,荣亲王妃也绝不会同意让他这么对我的!” 想废了自己,想让自己就这么死了? 她想得未免也太美! 殷慈心硬气的反驳,反而却逗笑了卢尔槐:“哈哈,哈哈哈哈!” “可笑啊,当真是可笑!你不过是表外甥女,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儿媳罢了!殷慈心,你如何会以为一个儿媳在婆母的心里,居然会比自己的儿子还要紧要?” 将帕子掩在口边,即使如此也遮挡不住卢尔槐十足夸张的大笑,刺的殷慈心心头难耐。 此人仗着自己那张柔婉的面容,靠着她柔谨的外表,不知骗倒了多少男人为之倾心,就连自己的夫君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可是偏偏她就是有如此迷人的魅力,即使现在笑的如此肆意,居然也是赏心悦目的模样。 而自己唯一可以仰赖,黄鹂般醉人的歌喉,竟教这贱人给毒哑了! 如今,她居然还想夺走自己的郡王妃之位! 妄想,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卢尔槐,你读过大乾律吗?” 殷慈心突然坐正了身子,朝卢尔槐那边放肆的扬起满脸笑意。 她不是最奢望得到自己的郡王妃之位吗? 可惜啊,她这辈子都休想得到! “你以为没了我,你就能坐上郡王妃的位置吗?告诉你,别做梦了!” 抚了抚自己凌乱的鬓发,将歪歪斜斜的凤钗往自己的发间推了推,只见殷慈心信誓旦旦的讲道:“大乾律载,妾乃贱流,妾通买卖,以妾图克女为妻,徒一年半,判离。” 此条例卢尔槐当然清楚,而且她比谁都要清楚! 正是因为知道即使殷慈心不再是郡王妃,哪怕是她死了,自己也不可能堂堂正正做李浩礼的妻子,所以她才留着殷慈心到今日! “哈哈,卢尔槐,你以为自己能成功吗?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郡王的妻子,这郡王妃的位置即使不再是我的,也绝不可能轮到你个妾室来坐!” 得意洋洋的仰视着卢尔槐,殷慈心在等,等着她气急败坏! /66/66177/20883025.html 第464章 彻底绝望 快生气,快生气啊! 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卢尔槐冲谁红过脸! 她永远都是那副恬静淡然,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教人看了直想撕破她的面皮!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这张脸皮不仅没有被自己撕破,居然还被保养的好似二八年华的荣盛模样,真是让人看了堵心! “所以啊,我除去了范荣生,就是想要保下你的性命,我可没有对你说谎,郡王妃。” 俯下身来,拍了拍殷慈心因为常年忧思而早已衰败的面颊,感受着来自指尖厚厚的脂粉,卢尔槐端着柔和的笑意。 只见女子凑近自己,轻声道:“你放心,我会留着你的,我一定会向荣王求情,让你继续稳稳当当坐在郡王妃的位置上,但我要你名存实亡,做一个永无可能再见天日的郡王妃。” 什么意思,她想要软禁自己? 瞳孔禁不住的紧缩,殷慈心看着眼前这名令自己几次三番心生惧意的女子! “殷慈心,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会让你继续做表面上的郡王妃,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代替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郡王妃!” 在殷慈心惊恐的注视下,卢尔槐渐渐远离她的视线。 用丝帕擦了擦指尖的浓艳的脂粉,只听她迤迤然道:“我不仅会接替你在府中的势力,而且永远都会是夫君的心头好,是他的心肝,他的珍宝!” “卢尔槐,你敢!” 殷慈心好像领会到了,她不是在说假的。 她是真的会这样做,她是真的会将自己变成一个傀儡! 不,殷慈心摇了摇头,几乎咬破了下唇道:“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敢这么对我,荣亲王妃是不会放过你的,隆阳殷氏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殷慈心啊殷慈心,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天真?你道隆阳殷氏只你一个嫡出女吗?” 面对脑子一根筋,但是却总想着迫害自己的殷慈心,卢尔槐是真的同情,为何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居然会教出如此不堪用的女儿? 背过身去,只见卢尔槐眼神低蔑的向她扫去,戏谑道:“你信不信,只要你一旦出事,荣亲王妃恨不得立马替自己的儿子换个正妻?你信不信,隆阳殷氏会立刻就塞一个女儿过来?甚至可能是两个,乃至三个四个!” 会,他们一定会的! 殷慈心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是隆阳殷氏的嫡出女,荣亲王妃才不管是不是自己做正妻,随便哪个都能做她儿子的妻! 至于隆阳殷氏那群人,早便想将其他女儿塞到郡王府里来了! 若不是她态度强硬坚决不肯,恐怕此时的郡王府里早就是妻妾成群,满院子的莺莺燕燕了! 自己尚且得势的时候,他们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逼着自己想要塞人进来,更何况是自己一旦失势以后? 可是如此一来,对她卢尔槐又能有什么好处? 但这就不必殷慈心来操心了,她此时最该操心的便是她自己! “奶娘我们走吧,让她在这里再过最后一段清清静静的日子,毕竟荣王马上便要来了,到时候她是死还是能活,可就不一定了。” /66/66177/20883026.html 第465章 身染疾疫 举步朝外走去,卢尔槐眼底透着十足解恨的笑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窦娟将勒死范荣生的麻绳狠狠往地上一丢,便朝着殷慈心啐了一口,满目不屑道:“你这恶妇,就在此好好等着将来享清福吧!” 敢和媵侍抢夫君,还几次试图谋害,窦娟早便想给她一个彻底的教训了。 但好在,不负她们十几年的蛰伏,终于等来了而今的机会。 这殷慈心养虎为患,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将门重重关上,拉上铁链,落了锁。 窦娟这才步履轻快的去追卢尔槐,徒留下殷慈心同已然气绝身亡的范荣生共处一室,只觉周身阴风阵阵。 “不会,我不会失败的,我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贱妾的手下?” 殷慈心摇了摇头,双手不自觉收紧,攥着裙摆睨向范荣生,满眼的恨意:“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敢背着我和敌国私通,还拿我这个主子当枪使,你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根本不需要去拆地上的那些信件,通过方才卢尔槐所讲的恐吓之言,殷慈心虽然在她面前嘴硬说着不信,可实际打心底里是信了她的。 因为卢尔槐说要将此事捅到荣亲王那里,荣亲王是什么样的人? 他可是只活了将近快七十年的老狐狸,在那只老狐狸的面前想使诈,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殷慈心知道,卢尔槐说的那些最起码有七成是真,否则以荣亲王的阅历,又岂能骗的过他? “卢尔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将我斗败,我殷慈心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两人在这后宅里互相斗了十几年了,每一次都是她败,凭什么? 做为隆阳殷氏嫡出的女儿,这口气她如何能忍? 殷慈心望着卢尔槐和窦娟离开的方向,眼神坚毅非常,信誓旦旦的宣告! 乍时暖风起,老槐枝叶颤。 暖风吹响枝叶的簌簌声,不断回响耳畔,满院目光皆凝聚在那一间噤若寒蝉的下房门前。 待赤三从门内踏出,天宇立时便将其身后的木门阖上,而戈飞则是拿了艾叶焚烧,在赤三周身不断薰绕。 朝石阶下的赤衣女童叉手施礼,只见赤三恭敬回道:“大姑娘,杏娘子的症状同疫病症状一致,并非是得了风寒,确为疾疫不错。” 听见赤三的答复,众人皆都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他们西院竟也中招了,而且还是大姑娘身边最为得力的贴身丫鬟,且不知大姑娘身子如何? 徐宁担忧的看向李锦纾一眼,朝戈飞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戈护卫,你且领赤三下去准备,待其沐浴焚香之后,再来替大姑娘诊脉一观,切记换洗下来的衣物全部都得热水浸泡,洗净后用香艾薰过一遍。” 天宇端着盥盆,赤三伸手在内搓洗后,这才躬身告退,由戈飞引路去到了早已备下的盥洗处。 剩下天宇将盥盆放下后,同李锦纾作揖施礼:“大姑娘,我先替你探查一二?” 虽然医术比不得赤三,但是天宇的能耐也是不差的。 而徐宁之所以让戈飞去帮赤三准备洗浴,而不是天宇,自然也是存了想先让天宇替李锦纾查看一番的心思。 /66/66177/20883027.html 第466章 全院排查 “不止是我,整个西院的人都要逐个排查,有劳徐管事立刻召集所有人在庭内集合,先由天护卫筛查一遍,再由赤三复查,务必保证西院内部人员的健康状况。” 若是连他们都身染疾疫,那还怎么去帮漪水郡的百姓们脱困? 是以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先确保整个西院内所有人员的身体状态! 来到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李锦纾将手放置桌案上,同天宇微微颔首:“诊脉吧。” 距离她上一次诊脉,还是两日前北冥翎负伤中毒之后,风无眠本想替她诊断,却只不过刚将手给搭上,便就被迫终止了。 此时的李锦纾心情亦是十分紧张,她这几日的状况似乎不是太好,不知身体是否有恙? “大姑娘近些日可有觉得心悸胸闷头晕,或者眼睛肿胀干涩?” 天宇将手搭在一方素帕上,正拧着眉头看向李锦纾。 此一言出,徐宁当即紧张询问:“天护卫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大姑娘身子不好?” “徐管事莫急,我只是觉得大姑娘脉来缓慢,时见一至,却很有规律,再结合大姑娘近些时日的所行所为和她的面相来看,应当是长久操劳导致的气滞血瘀,该当好生调养一番,不可再多操累了。” 不止是徐宁紧张,所有此刻被集结到庭院内的人内心都很焦灼,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李锦纾出一丁点的问题。 虽然不是染上疾疫,但李锦纾小小的人儿,竟然都操累成疾了,如何能教人不心疼呢? “不过是睡得少些,想的做的多了些,等这些事情都了结后,我再好好休息两日也便好了,徐管事不必太过忧心,更不必要告知舅父舅母,免得他们为此神忧。” 将手收回,拉下衣袖,李锦纾眨了眨有些干红的眼睛,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安抚徐宁。 原来只不过是劳累过度,反正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的,李锦纾如是想着。 李锦纾的事情,徐宁自然是管不了,她还想着是否应该让自己的鹰宠传一纸信条回去,却立时就被李锦纾的一句话给阻止了。 十分不赞同的拧起眉心,只听徐宁劝慰道:“大姑娘不可任性,什么事情都比不过你的身体来的要紧,那些个人咱们能帮也就帮一下,不能帮也不必强撑着去帮,若是为了他们要以大姑娘的身体安康为换,属下相信城主也绝对不会同意。” 旁人的死活,怎么能和李锦纾的安康相比呢? 但凡是李锦纾的命令,他们身为下属的,自然可以豁出命去相拼,可要是让她受一点害,如何使得? 知道李锦纾向来最敬重第五清冽,因此徐宁将他抬了出来。 果然见李锦纾摆正了脸色,无奈道:“好,我知道了,还请徐管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注意休息,努力调养身体,不教舅父舅母难为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最近不大好,所以昨日早早便睡啦! 只不过前些日亏的有些严重,所以一时没能补回来而已,再多休养休养,自然就会好的。 /66/66177/20883030.html 第467章 金雕送药 “徐管事放心,待我给大姑娘开个方子,只要大姑娘好好配合调养,自然便可大好,不用惊动城主。” 明白李锦纾不想让第五清冽知道了担心,天宇朝徐宁拱手时,冲李锦纾扫去一眼。 果然还是天宇最为善解人意,李锦纾笑弯了眼睛,不动神色的给了天宇一个回应。 看他们主仆二人眉来眼去的,徐宁还能再说什么呢? 反正只要李锦纾身体无恙,她自然是没话说的! “那从今天起,就由我亲自监督你按时吃饭,准点休息,服用方剂,并进食补。” 北冥翎一直站在李锦纾的身后侧,在听完这些后,立刻便决定要亲自监督李锦纾。 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北冥翎似乎已经领会到了李锦纾的说一不二,只要是她说一,旁的人便不敢说二,没人敢轻易反驳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 可若是继续此般放纵下去,她的身子必有一日是会吃不消,扛不住的,所以北冥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见李锦纾欣然笑对:“阿翎,你自己的身子还未好全呢,还是先管住自己最为要紧,我的身子骨一向强健,恢复可快着呢!” 言外之意,便是不用他这个尚且还病着的,来管她这个小病小痛的了。 “那我也来替二公子把把脉吧?” 北冥翎不善言辞,被李锦纾堵的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这时候天宇的作用便显现了,主动替北冥翎搭了个梯子,他自然也就顺势而下了。 来到李锦纾的对面落座,北冥翎伸出手来,由天宇为其诊断。 北冥翎的情况,天宇大致是知道的,和先前风无眠同阿杏诊出的结果大相径庭,只是叮嘱道:“二公子体内余毒未清,还是得继续服药才好,再吃上几日五味消毒饮,这身上的火毒之证自然便可消除。” 虽然身子还比较虚弱,但是性命总归是无碍了的,北冥翎的状况并不需要太多担忧。 只是这所缺的两味药材,不知何时才能送到? “鹰儿,是鹰儿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鹰啸声传来,天宇仰起头看向天空,果不其然正是徐宁豢养的金雕正在头顶盘旋高飞。 徐宁立时将小指含在口中吹响,来到空旷一些的地方,将右手高高举起。 手臂突然被大力的侵袭,然徐宁静若磐石,根本没有挪动一步,真不愧是每日勤苦锻炼,不负辛劳汗水付出换来的强健体魄。 “辛苦了,鹰儿。” 摸了摸金雕的翎羽,徐宁伸手解下它脚踝上绑着的锦袋。 用力扬了一下手臂,金雕眼珠子微微拨动了一下,便就振翅而飞,直入云霄,不见了踪迹。 天宇望着金雕远去的方向,继而转过身来,看向徐宁手中。 那是一只用黑色锦缎所制的敞口袋,将绳子抽开后,便可取出内里所盛之物。 此时躺在徐宁掌心的,正是一捧紫背天葵子,而那袋子里头还装了不少的野菊花,并附有一纸书信。 将袋口重新收紧,递给天宇,只听徐宁吩咐道:“天护卫,二公子的药便有劳你了。” /66/66177/20883050.html 第468章 还不死心 “哎,我这便将药都配齐,马上就命人去给二公子煎药,诸位且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便回来!” 朝李锦纾躬身示意,天宇招呼了一名同僚,便就同众人颔首交代一句,直奔小厨房而行。 北冥翎要服用的药,都被阿杏早早安置在了小厨房中,只待这两味缺的药一到,就好立即煎服。 而今药材既已到手,那么天宇只需要将量配好,再让人给北冥翎煎好服下便可去证了。 见天宇去给北冥翎配药,徐宁把手里的信递交给李锦纾,微微躬身道:“是吴掌柜来信。” 李锦纾接过徐宁递过来的书信,拆开信封将信纸取出,五行并下飞速阅览。 “金氏果然还不死心,见有大批民众齐去金氏钱庄取现,便就立时联络了苏州各处相熟的贾商借银,并派人四下联系当地官员,想给季康平制造混乱施加压力,进而逼迫他给押送大批金银入境的金氏镖车让行。” 这金氏主母金桂香果然手段高明,是个颇有手腕的! 也是,否则金氏上一任家主又怎会偏偏看中这个嫡长女,非要将偌大的家业传到她的手中不可呢? 其实如果金桂香把这些手段使在商道上,也无可厚非,毕竟商人图的就是个利。 可她偏偏要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买卖,为了钱而不顾数万民众的性命,可就是走上歪道了。 “金氏?” 北冥翎听李锦纾说起这些,满腹疑惑。 方才他并没有跟着李锦纾去东院,这些事情他自然都不知晓。 但李锦纾也没打算瞒他,这些于她来说,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嗯,威州金氏主母金桂香,想趁着漪水突发疾疫之事,狠赚一笔灾难财,将周边所有米粮药石等尽数收购,准备等漪水疫病再过严重一些,便就将这些物资高价出售。” 疾疫刚开始蔓延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这些日常所需之物居然会被人全部购走。 待到反应过来想去采买的时候,便是有钱也买不着了。 而当他们饿的饥肠辘辘,或者病入膏肓的时候,若有人放出这些能救人性命的东西出来时,那么他们必然是砸锅卖铁,哪怕拼上全副身家也会去拼命抢购的。 如此,便是金氏主母金桂香想出的敛财之法。 “锦纾是想阻止她吗?” 北冥翎听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漪水郡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也一个都不想关心。 威州金氏的主母,她是想赚钱也好,还是想谋利也罢,这些都与他北冥翎无关。 但是他关心李锦纾,他知道李锦纾既然如此关切那位金氏主母的动向,必然是想对她做些什么。 “自然,我看金氏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可不止是这一回,威州金氏的那些人,不仅在乾国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近些年居然还敢将手伸到荒芜城。 那可是她李锦纾的地盘,又岂能容他们惹了自己一身骚,还能安然而退? “既然是锦纾看不顺眼的人,那就狠狠地教训他们吧,我相信以锦纾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的。” 面对北冥翎对自己盲目的信任,李锦纾止不住笑出了声来。 /66/66177/20883051.html 第469章 政治见解 将手支在石桌上,只见女童眼角微微上挑,问向眼前的玄衣男童道:“阿翎就这么信得过我?那威州金氏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门户,他们在威州一带经营甚久,根基颇深!” “而且金氏主母金桂香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乾国的两位国公做继室,并还通过那两位国公的关系,进而搭上了乾国太子和楚王的两艘大船,金氏在乾国商道,真可谓是风头无量,无可匹敌呢!” 可不是李锦纾在抬高金桂芳,金氏这些年被她打理的确实不错。 她不仅从姻亲方面着手,更四处打点各方官员,不管是在朝中有权有势的,还是在各地说得上话的,她都会给点甜头。 而且金桂芳敛财的手段颇为高明,因为她都不知有多少店家被迫让利,他们碍于金氏同朝廷各方势力的交集,并没有什么人敢真的同她为难。 是以这些年来,金氏在乾国的生意做的愈来愈大,隐隐可见当年盛国第一皇商的派头。 北冥翎听闻,眨眨眼睛,侧目问李锦纾道:“威州金氏是天下第一富商吗?” “自然不是,威州金氏虽然已经险有乾国第一豪商的趋势,但就目前来说还不能算是雄霸一方,更别说是天下第一富了。” 李锦纾眼神中不自觉显露出的自傲,是来自于她的资本。 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荒芜城第五氏才是富国敌国,天下致富! 这句话可得注意细细品味,荒芜城第五氏可不是富可敌一国,而是富可敌列国的意思! “所以她如何可能斗得过锦纾呢?锦纾独自坐享荒芜城一城之富,她不过一个屈屈威州金氏的主母,又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锦纾的聪明才智,想要赢的机会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北冥翎绝不是对李锦纾盲目信任,他非常了解李锦纾的实力,因为她手中所掌握的那些权势,可是连各国国君都需惧上三分的。 没错,不是让三分,而是惧三分,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否则朝廷又怎会屡屡打压商人,降低商贾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呢? 因为怕,因为害怕一旦有一个家族的势力庞大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对皇室造成威胁! 而荒芜城,俨然在各国内乱并不断交战的时候,悄然发展成了能使列国国君都惧怕三分的存在! 李锦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承认道:“是,你说的不错,看来阿翎还是很有政治见解的。” 到底是宗室子弟,这种对权势的敏锐是与生俱来,烙印在骨骼中,流淌在血液里的。 将剩下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同僚,天宇立即便赶了回来,朝李锦纾微微躬身示意后,便开始替庭中众人诊起脉来。 很幸运,除了阿杏并没有其他人沾染疾疫。 听了天宇的禀告后,李锦纾微微颔首:“看来是阿杏与那些胡人缠斗时不小心染上的。” 在东院的时候刘瑜便说了,被送至衙内停放的那些胡国细作,有大半都身染疫病,那么阿杏在打斗时染上了疾疫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她这几日很是操累,难免就容易被病侵袭。 /66/66177/20883053.html 第470章 赶尽杀绝 “见过大姑娘。” 就在这时,赤三规整好再又回到了庭内。 在李锦纾的授意下,赤三再又给众人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如此李锦纾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面对赤三的回复,李锦纾点点头,很是满意,接着便对其二人交代道:“如此便好,阿杏的病症就暂时交由天护卫同赤三解决,若是得空你们还是要继续去照看主院里那几位。” 听李锦纾的说完,北冥翎立刻警觉了起来! 她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件事吧? 果不其然,只听李锦纾继续言道:“剩下徐管事并十名护卫和二十赤焰暗卫替我照料院中,其余人等随我走一趟城西,未免夜长梦多,看来我们有必要速战速决了。” “锦纾?” 北冥翎怎可能放心让她前去? 就连阿杏只是同那些胡人接触如此短的时间都中招了,更何况是去城西那样的地方? “阿翎,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知道北冥翎是在担心自己,可是李锦纾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 眼神坚毅万分,不容拒绝,只听她极为严肃的讲道:“雷叔审问了一名被我掳回的胡人,他交代如今在漪水境内的胡人细作共有一百零七人。” 漪水县内有胡国细作的事情,北冥翎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李锦纾在街上发现那些胡人是在他负伤离开以后,但他早已经从李锦纾的那些个护卫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件。 “但昨日被送至县衙的尸首却只有五十三具,再加上先前我们在小院中灭杀的十二人,并掳回的那个,一共才六十五人。” 李锦纾眉心不自觉隆起,望向城西的方向:“最后除去天宇等在苍岭山间再又发现并剿灭的二十四人,竟然还剩下十八人逃离在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人情世故这些,北冥翎没有接触过,自然也不是很懂,他虽然机敏,可却未正经被人教导,现在突然被李锦纾问起,实在是想不透这其中的关键。 当然了,李锦纾也并没有要让北冥翎猜的意思。 只见她直接了当的同北冥翎解释道:“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逃脱,若教他们再回到胡国,被胡国皇帝知道我阻碍了他们的计划,那么对于荒芜城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听到此,北冥翎如何还能不解? 这里是乾国的地界,胡国派这么多的细作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在办! 可是李锦纾不仅杀了他们的人,恐怕还妨碍到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她要来个赶尽杀绝? “当然,你并不需要操心这些,我告诉你不过是不想你太过担忧,场面上的事情自然都会由我去解决,阿翎你只需要好好享受做我荒芜城第五氏的二公子便可,这是我对你的允诺。” 因为他对自己的善意,对她屡次出手相助,所以给他的一份承诺。 李锦纾一向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北冥翎还是她的舅母凤玉华看重的。 /66/66177/20883055.html 第471章 关心则乱 凤玉华对她有养育之恩,是对于李锦纾来说像母亲一般的存在,所以只要是凤玉华在意的,那么李锦纾自然也不会随意对待。 听李锦纾将这些事情对自己剖析的如此简单明了,北冥翎还能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那,那你多注意安全,不要同那些人靠的太近,围好面巾戴好幂篱,切勿将其摘下,还有千万不要逞强,若是遇到那些胡国细作,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 李锦纾眼角轻轻抽动,不明白为什么先前看到的北冥翎,同现在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想起当初第一次在冥国皇城时见到的他,面对有预谋的暗杀是如此的沉静。 而第二回在荒漠中重逢时的北冥翎,又是那般的持重冷静,更别提在胡杨林中的第三次相遇,他一言不发就替自己解决了一头体型比他还要庞大的灰狼。 第四次,是在地下城奴隶市场,虽然处境十分凄惨,但还是能看出他的沉稳与勇气。 接下来的几日相处,李锦纾觉得他如何也不该是现在这般的婆婆妈妈,唠叨的就像是照顾苏洛雨生活起居的池嬷嬷一般。 “好好好,我知道的阿翎,这些我会注意的,你就在这里好好疗养身体,记得按时吃药,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找徐管事聊聊,徐管事在冥国长大,你们应该可以聊到一起。” 快速打断北冥翎绵绵不绝的叮嘱,李锦纾瞬间便同徐宁使了个眼色,让她替自己解围,好脱身前去城西办理事务。 接收到李锦纾的示意,徐宁当即上前一步,同李锦纾躬身道:“大姑娘尽管放心,西院有徐宁在,保管替大姑娘料理的妥妥当当,属下还在郡王府外留了一些人手,他们会在暗中保护大姑娘安全的。” 虽然很想亲自跟在李锦纾的身边照看,但是徐宁明白李锦纾的心思。 第五商游和北冥翎,还有苏洛雨都在郡王府中,可这府里如今还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主院的漪水郡王李浩礼,另一股自然便是东院的太子李世鉴。 他们两个可是不稳定因素,如果徐宁不在府中亲自照管的话,恐怕李锦纾此一趟城西之行是绝对不会心安的。 被李锦纾打断了谆谆叮咛,又被徐宁挡在了身前,北冥翎将剩下的话语再又吞了回去。 眸中充满忧色,很是放心不下。 可奈何此时身上余毒未清,他不能紧跟其侧,辜负了当初在心中立下的誓约,只可恨自己如此无能。 “大姑娘这是准备去哪儿,可要刘某派手下协助?” 见赤衣女童领着一众护卫出得府来,刘超当即笑脸相迎,拦在了李锦纾的身前。 站在石阶之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丈之遥。 女童居高临下睥睨于他,语调淡淡道:“有劳刘典军挂心,想必太子殿下既已撤了刘典军在我西院的守卫,应当不会再下令让刘典军将我等围困在府中吧?” 李世鉴自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刘超知道,李锦纾这是在记恨先前他暗中勾串李世鉴,把他们诱骗入府,软禁西跨院中的事呢! /66/66177/20883057.html 第472章 误会解除 勾起唇角笑的十分自然,不见一丝窘意,只见刘超拱手同李锦纾道:“哪能啊!太子殿下只是命我等守在府外,护诸位周全,我等如何敢违抗太子殿下教令,围困大姑娘你呢?” 刘超对李锦纾的态度一向是如此和蔼的,只可惜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李锦纾便不得而知了。 眼神示意,李锦纾扬了扬下巴:“那刘典军这是?” “大姑娘莫要误会,先前刘某也是为了我郡王府中着想,试想郡王病的不省人事,裴典军又如此配合大姑娘行事,若是刘某不在太子面前表表态,那将来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哦? 原来他竟是做的这番考虑? 李锦纾倒是没有替他们想的周全,只一心扑在了自己想做的事上了! 想来这也是自己替他们惹来的一桩麻烦事,李锦纾自然也就不好再在这件事上继续难为刘超了。 见李锦纾看自己的神色有缓,刘超知道自己的坦然相对说动了她,既而解释道:“不知大姑娘可知道郡王已然苏醒?” 漪水郡王醒了? 这已经不是李锦纾第一次听到了,但却是听到最真实的一次。 想来他昏迷好几日,也是该醒来了,再不醒就算是治好了病,恐怕也得饿死在床上。 “郡王已经让卢媵侍亲自来交代过了,让我等好生配合大姑娘行事。” 刘超言辞恳切,不似作伪,接着道:“知道大姑娘是好心好意为我们漪水郡,我等身为乾人本就该多谢大姑娘,还请大姑娘放心,只要是大姑娘的吩咐,我等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看着眼前这名满脸透着精明,身材魁梧很是强健的中年男子,再瞧瞧他身后那一众虽然不太令人能看得上眼,但是好歹也算是一支正规护卫队的份上,李锦纾点了点头。 “虽然太子殿下有令,让刘典军好生守卫郡王府安危,可刘典军却是如此盛情难却,那我便勉为其难指派给你们一个任务好了。” 李锦纾的吩咐,他们自然是要好好执行的! 有李浩礼的命令在先,刘超自然不敢不从,当即冲李锦纾拱手称是,静听其言。 只瞧见赤衣女童从石阶上走来,随后理了理裙摆,直言道:“我准备走一趟城西,去瞧瞧城西的境况如何,但是先前听闻刘县丞说城西似乎有胡人出没。” 胡人? 怎还会有胡人? 裴高不是说将他们尽数剿灭了吗? 见刘超面露疑惑之色,李锦纾偏头看向他道:“怎么,刘典军似乎不信?” “不,大姑娘说的刘某自然是信的,刘县丞也不是个会随便打诳语的,只是不知大姑娘要刘某做的事情是?” 难道是想派他们去围剿胡国细作吗? 也是,先前那些胡人截杀他们荒芜城中人,又将那位二姑娘重伤至此,想必作为荒芜城的大姑娘,身为那小娘子的阿姊,定然是十分气恼吧? 想让他们动手,去帮着一道找那些胡人出气,也是正常的表现! “我想请刘典军拨出一部分人手,在城西外围候命,若是届时裴典军在城内遇袭,刘典军也好及时出手相助不是?” /66/66177/20883058.html 第473章 兵戎相对 裴高在城西,裴高什么时候去城西了? 虽然亲眼看见裴高离府,可裴高不是去追岚卫率和刘县丞了吗? 怎么会无故跑去城西呢? 刘超百思不得其解,但李锦纾却不过动动脑的事,便就能猜到如今城中的境况了。 “好,既然是大姑娘的吩咐,那刘某必然照办,这位是刘某手下心腹甘校尉,此行便由他率领护卫百名,随大姑娘一同前去。” 刘超往旁边挪动了半步,让出了位置给身后人,摆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对着李锦纾拱手示意,年轻校尉一脸板正,同李锦纾施礼道:“某姓甘名望字宏达,乃漪水县本地人氏,见过荒芜城大姑娘。” 原来这位甘校尉是漪水县人氏,刘超果然上道。 点点头,李锦纾应声道:“甘郎君有礼,那就有劳甘郎君随我等走一趟了。” 甘望抱掌前推,向李锦纾躬身敬礼,便算是应下了。 李锦纾也不在意他的缄默,噙着浅浅笑意,便向刘超微微颔首以示告辞,领着手下护卫们扬长而去。 甘望见他们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朝刘超拱手道:“典军保重。” “二三小队出列,随甘某走一趟城西,你们怕是不怕?” 虽然只是去城西外围,但保不齐就会有必要入城办差,可刘超手下的护卫们远比裴高的那些要有序多了。 只听他们齐齐高声呼道:“不怕!” “好,那就出发,随甘某去城西支援裴典军!” 随着甘望右手挥动,两支小队瞬间朝前跑动两步,随后便跟着甘望出发,一路尾随在李锦纾等人身后不足十丈处,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虽然平日里训练不多,但是这些基本的军队礼仪,刘超还是时常令他们保持的。 听着身后浓重的脚步声,李锦纾扬起笑意:“虽然有其形貌,却无其骨相,不过对付那几个胡人,应当还是够用的。” 若是这么多人都堵不住十八个胡国细作,那他们还是解甲归田,回家奶孩子去算了。 李锦纾走在最前头,而雷霆也带头领着一众赤焰暗卫,在周边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不敢有丝毫懈怠。 早就从舆图上摸清了漪水城的格局分布,不多时就来到了城西范围。 此时的城西,几乎被士兵包围,十步一岗管理很是周密,看来李宏渊这位战神秉持着一贯治下严谨的风格,将这里看顾的很是严密。 “站住,你是何人?” 城西并没有独立的城墙围开,自然就只有用人作墙。 正对于李锦纾对面的那名士兵见有一大群人马从街巷的对面走来,当即上前几步,将手中长矛对准了他们。 周边那几个士兵闻声也立刻赶拢过来,警惕的望着他们,并有一人迅速跑没了踪迹,想必是跑去通知李宏渊知道了。 在距离那些士兵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李锦纾将手伸向袖中,却被那名士兵厉声喝住:“不准动,把手从袖中伸出来,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本是想将袖中季康平的暗令拿出来,却不料这士兵如此警觉,是怕她取出什么暗器吧? /66/66177/20883060.html 第474章 明王殿下 并不想激怒那名士兵,李锦纾当即将手收回,不再有所动作。 含笑望着他们,只见赤衣女童婉言道:“郎君切勿动怒,我是受季太公所托,前来相助漪水渡过难关的。” “你?季太公相托?” 士兵明显不信,眼前只不过一名尚且梳着总角发髻的小小女童,季太公又不是老糊涂了,怎可能会托付这样一个女娃娃过来相助漪水? 且看她身后站着这么多练家子,恐怕得有百余,可能将近有二百人的模样,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才对! 并未放松警戒,士兵用手中长矛指了指她身后:“你少哄我,就凭你怎么帮助我们?别以为抬出季太公的名头,就能让我轻信你了!你没事带这么多人干什么,老实交代!是不是想造反?” 先前城东暴乱的事情,他们这里自然也是得了些风声的。 看对方如此模样,指不定就是想找个女娃娃打头阵,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机冲入城西,想要制造混乱,或者是另有什么图谋呢! 这士兵倒是警备的很,李锦纾还是颇为欣赏的,只是他不让自己取出暗令,又不信自己所言,这可如何是好呢? “殿下你看,就是他们!” 小步跑到那名正与李锦纾兵戎相见的士兵身后,一名看似十分机敏的小兵冲身后人喊。 青石板路上堆满了落叶,夏日的清风一吹,便就飘然翻起,随风舞动。 黑色的官靴从满是落叶的青石板上踏过,上面绣着几朵穿枝花的纹样,绀青色的衣摆轻轻晃动。 目光随着那双修长稳健的双腿往上移动,一张令人看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的俊逸面容便出现在了眼中。 这张脸同李世鉴的颇有些相像,同样是半含秋水的细长柳叶眼,笔直俊挺的鼻梁。 然而与李世鉴不同的是,此人剑眉上扬,脸骨如刀削般的硬朗,让人看着便觉不易亲近。 “明王殿下万福。” 李锦纾敛眸躬身,向李宏渊施礼问好。 士兵惊诧的看向那名赤衣女童,原来她竟识得明王殿下吗? 但让他更为吃惊的,是李宏渊来到李锦纾的跟前,作揖施礼回敬道:“大姑娘有礼。” 明王殿下居然认识那个女娃娃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士兵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惶。 “当日在荒芜城中有幸与明王殿下巧遇,奈何手头事忙脱不开身,不曾向几位殿下问安,是我这位东道主的失礼,还望明王殿下勿要怪罪。” 那天他们谁都没有戳穿对方的身份,又何来的怪罪之说? 李锦纾对他如此客气,李宏渊自然也同她客套起来:“大姑娘说笑了,是我等初到贵宝地行事太过莽撞,还要多谢当日大姑娘照拂,只是不知今日大姑娘所为何来?” 李宏渊向来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兜圈绕弯,只不过三两句话就开始直接问起李锦纾缘由,不过这也正是李锦纾喜欢的交流方式。 商人们说话多喜欢旁敲侧击,隐晦曲折,李锦纾应付的多了,偶尔也会觉得疲累。 /66/66177/20883061.html 第475章 磕头请罪 此时李宏渊这般的直白,李锦纾自然也就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只听她直言相告道:“我本欲往洛鄢游历,不想途径苏州得知漪水郡遭逢疫难,便想着前来看看可有能相助一二的。” “大姑娘仁善之心天下皆知,若有大姑娘愿相助漪水,那当真便是漪水百姓之福。” 李宏渊其实早便从李世鉴那里得知了李锦纾在城中的所作所为,此时不过是与她酬酢几句罢了。 但见他再又躬身作揖,口中言谢道:“郡王卫队裴典军方才送来几车用需,嘱托说是荒芜城的资助,想必正是大姑娘的义举,某在此替全城百姓多谢大姑娘了。” “殿下快快请起,我也是受了季太公的托付,这是季太公的令鉴还请明王殿下验看。” 趁着疾步上前将李宏渊托起的时候,李锦纾从袖中掏出了季康平当初交给雷霆带回的一块暗令,呈到了李宏渊的手中。 李宏渊只简单看了一眼,便就颔首应道:“是季太公的令鉴不错,原来大姑娘同季太公相熟?” 听闻这女娃娃当真是季康平请来的,又和李宏渊认识,士兵当即一个腿软瘫倒在地。 将长矛丢在一旁,只瞧见那士兵冲着李锦纾连连磕头请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小娘子来历,对小娘子言辞不敬兵戎相对,还请小娘子恕罪,请小娘子恕罪……” 荒芜城的大姑娘,荒芜城能有几个大姑娘? 能被李宏渊称呼为荒芜城大姑娘的,自然就是荒芜城第五氏的那位大姑娘啊! 她的身份,可堪比列国公主了,而且还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那种公主! “郎君快快请起,常言道不知者不怪,郎君并未对我有什么不敬,只是例行办差,何罪之有?” 李锦纾端着慈和的笑意,温声同那士兵讲道。 士兵身子仍有些发颤,听见头顶传来女童柔婉的嗓音,顿时便没那般害怕了。 看这小娘子满脸慈笑,很是文善的模样,想必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个与人为善,喜济弱扶倾的女菩萨罢? “明王殿下,你的手下很是机警能干,令我着实敬佩呢!还请明王殿下教教我,是如何做到御下如此严谨的,也好教我管管手下那群小皮猴子!” 掩嘴轻笑,李锦纾毫不吝啬的夸赞,让士兵都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李宏渊自然知道李锦纾这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惹事,侧目看向仍跪倒在地上的士兵,严声道:“还不多谢大姑娘不怪之意?” “是是,小的多谢大姑娘大量,大姑娘当真是女菩萨转世,还请大姑娘救救我们漪水,救救我们漪水吧!” 虽然李宏渊已经极力在帮助城西的城民了,可是他们能看的出来,李宏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朝廷的命令便是如此,太子一直不肯下决定帮扶,只是眼看着漪水不要暴乱就好。 可他们都是当地的子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真就如此死绝? 故而此时他们听闻李锦纾有心帮助漪水,心中就好像燃起了一股希望,只求她真的能够帮助漪水百姓们脱离苦海! /66/66177/20883065.html 第476章 跪求锦纾 “大姑娘,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漪水,救救漪水的百姓们吧!” 闻声赶来的士兵们见同僚跪下求救,也都不自觉的跪倒在了李锦纾的跟前,不断磕头求她救济漪水。 若是换了旁的女童,他们自然不会如此。 可李宏渊亲自所说,此刻立于他们眼前的,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即使她不过九岁幼龄,可她却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是有前车之鉴的,鉴于她早前在别国游历时对灾民们的相助,他们自然愿意相信李锦纾会帮助漪水,并且有能力让漪水脱困。 李宏渊看着士兵们求救李锦纾,却并未出声喝止。 照理说,作为乾国的子民,他们就算要求,也该是求他这个乾国的亲王才对。 可是他们却求起了一个同乾国毫无关联的九龄女童,将他这个亲王视为不见,可见其在百姓心中的声望。 “诸位都快请起吧,我此次前来漪水便是想要帮助漪水的百姓们渡过难关的,你们不必如此跪求,这教我如何承受得起?” 李锦纾再三说起自己是来相助漪水的,士兵们立时喜极而泣。 这两日他们在城西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么多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了,而且说不定下一个便有可能是他们自己。 在这样高强压力的氛围下,如何能教人不奔溃呢? 但现在有李锦纾在,他们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心中有了依仗! “大姑娘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还不快快起身?” 到底是乾国的士兵,跪倒在荒芜城大姑娘的跟前,总归是不妥的,李宏渊不得不下令干预。 既然李宏渊都出声让他们起来了,他们又怎敢不起呢? 士兵们赶紧从地上爬起,重新将兵刃握在手中,却再也不敢指向李锦纾那厢了。 为李宏渊替自己解围颔首致意,李锦纾接着同他讲道:“我与季太公早便相识,视彼此为忘年之交,季太公已经想法子继续筹粮集药去了,明王殿下不必太过烦忧。” “对了,这是风大夫研制的疾病防治之法,还请明王殿下抄录几份交给城西的大夫们,相信一定会有起效的,待风大夫将城东的病患们安置妥当后,会再亲自过来城西指点。” 将早便准备好的防治之方交到李宏渊的手中,士兵们见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天爷总算是开眼了,派了活菩萨来救他们了! 荒芜城那位天下第一神医风无眠,可是在世华佗一般的存在,他开出的方子必然能解漪水之围,士兵们坚信不已! “哦?那可当真是太好了!” 手里拿着李锦纾递给他的一张方剂,上面详细记录了此次疾疫会引发的各种病症,以及对这些病症的对应之法,药石方剂的剂量加减也都写的明明白白。 就算是不懂医理的李宏渊看了,都仿佛能对照此张药方给人治病开方了。 点点头,李宏渊将方子仔细收好,冲李锦纾再次躬身:“多谢大姑娘,也要多谢风神医。” “多谢大姑娘,多谢风神医!” 士兵们齐齐对着李锦纾作揖施礼,洪声高和。 /66/66177/20883067.html 第477章 初入城西 摆摆手,李锦纾笑道:“诸位不必如此多礼,我不过就是过来送个方子,顺便想瞧瞧城西的百姓们还缺些什么,好再吩咐下人出城去筹办,不过明王殿下想必是事忙的,不知可愿派个人帮我带带路呢?” 李宏渊低敛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倘若真如李锦纾所言,只不过是来给他送张药方,顺便还想看看百姓所需,又何故带这么多人? 恐怕是有什么大动作吧! 不过李世鉴派来的人已经叮嘱过李宏渊,让他尽量配合李锦纾行事,所以李宏渊并不想知道李锦纾究竟想做什么,只要不损害大乾的利益,随她怎么闹腾都行! “自然,那就由你来替大姑娘带路,切记不可去繁杂之地。” 李锦纾似乎对那名士兵看着还算入眼的样子,李宏渊便很随意的点了他去。 被李宏渊指派去给李锦纾引路,士兵心中欢悦鼓舞,深怕被人给抢了差事,急忙拱手道着:“谨遵殿下吩咐,卑下省得。” 这里头的情况与城东可是大为不同,多的是从别处被强制拘来的病患,没处可住就只能睡在街头,若是让他们不小心冲撞了李锦纾,可就不妙了。 领着李锦纾一路把他们往人少的地方引,士兵正回着李锦纾的话:“小的姓贾,就是城西八临街的,家里穷的锅都揭不开,阿耶连给儿起名的心思都没,就随口叫了个乳名二郎。” “原来是贾郎君,不知郎君可否知道,这城西邺街尽头一户从姓的人家?” 李锦纾边走边同贾二郎闲嗑,知道他是漪水城西人后,转头往来处望去一眼,冲尚且立于原地的李宏渊敛眸颔首。 看来李宏渊并不是随手指的这名士兵,她就不信李宏渊会不知这贾二郎是本地人氏。 若是随手指点个不是本地的,李宏渊便不会说出不要将他们往人多的地方引这种话了,毕竟不是本地人氏还是很难做到这点的。 “大姑娘指的是邺街有名的从公家吧?” 听闻李锦纾向自己打听起从业林,贾二郎瞬间来了兴致:“从公可是我们城西唯一的富户,他家世代都是行医的,起初好些病患都涌到他家去了,只是这病来的诡异,从公也没有法子。” 原来从家是世代医家? 怪不得当初更夫申大说他家儿子可能会去从家! “那贾郎君可认识更夫申大的儿子,说是姓申名初字幼郎?” 李锦纾听他这话音,应当是认识从公一家的,便就继续问道:“也不瞒贾郎君,我曾受申老丈托付帮他寻儿下落,只是城西看守甚严,我手下的人没能顺利进入,故而想趁此机会看看是否能帮申老丈寻着他家儿郎,不知贾郎君可否知晓?” 其实并非是李锦纾的手下没能进入城西,而是李锦纾想要在贾二郎这里找个借口,让他带领自己去从公家里罢了。 被李锦纾派来的人早便潜入了城西,并顺利找到了申大的独苗,只是当时传信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从公家是世代行医。 /66/66177/20883069.html 第478章 枯槁妇人 “这申老丈小的倒是知道,不过他家儿郎却是不曾见过,要不小的去替大姑娘打听打听?” 贾二郎挠了挠头,已经开始发愁要去哪里替李锦纾寻人了。 城西现在不光是活人多,死人也不在少数,若是申大的儿子活着或许还能找找,可他要是死了,这可从何找起才好呢? “不必如此麻烦,申老丈说他家儿郎必然会去寻找他的同窗,也就是从公的长子,只需劳烦贾郎君领我们去从家一问便可知晓了。” 原来刚才她提到从公家,是因为她要找的人就在从家呀? 贾二郎瞬间领会了李锦纾的意图,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条道便是通往邺街的,只需再穿过三条街巷便可到从公家了,那我们便顺着这道走吧。” 现下他们已经深入城西,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头此时已经渐渐可见有百姓或横躺,或半躺在各处。 因为有些不是城西的居民,是以他们无处可去,只好在一些人家的廊下暂避。 早便无人打扫的街巷,不是一般的脏乱。 那些人的面貌也都带着一丝灰败,不是已死,便是半死,看着很是骇人。 就在李锦纾从一处院墙下经过的时候,有一名怀抱幼婴的妇人突然伸出了手来:“贵人,贵人救救我的孩子吧,我们已经五天没有进食了……” 眼前的赤衣女童慈目低眉,像极了庙堂上高高供奉的神佛,她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衣服上绣的是金丝银线,就连腰间斜斜别着的一柄短刀,鞘上嵌的都是硕大的红色宝石。 如此荣贵的小娘子,应该不会吝啬赏一些吃食罢? 贾二郎见状立刻拦在李锦纾的身前,挡下了那名妇人伸来想要触碰李锦纾裙摆的枯干右手。 瞧那妇人三十上下的年纪,面色发黑形若枯槁,两只眼睛因为面容过于瘦弱而凸起,让人不自觉联想是从哪尊棺椁里爬出来的干尸。 “你这妇人,莫要用你的脏手碰到了大姑娘的衣摆,你可知她是哪家的娘子?” 李锦纾可是明亲王李宏渊亲自交代到他手中的,若是让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姑娘在这里受了分毫委屈,他回去该如何同殿下交代? 只见贾二郎冲她甩了甩手,接连后退两步,怒喝道:“去去去,别想找打!” 那妇人根本听不进去贾二郎的话,只知道不停的向前爬动。 即使是在用单手爬动,但另一只手却一直紧紧抱着她的孩子,看来这妇人还是很爱她的女儿的。 只可惜,那孩子都已开始发烂发臭了,想必死了已有几日。 用拇指朝伸手指了指,贾二郎傲然道:“记住了,这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大姑娘捐赠的物资已然运到城中了,粥米快熬好了,一会儿记得去鼓楼那儿支起的粥棚排队领去!” 那姿态,就好像东西是他捐的一样。 李锦纾拧起了眉头,看向原先还算看得入眼的贾二郎。 方才在李宏渊面前时,他还不断恳求自己救漪水百姓,难道都只是装出来的不成? “你这妇人,这可是你得罪不起的人物,别再自己找死了,听见没有?” /66/66177/20883074.html 第479章 捉拿士兵 见那妇人死性不改,居然还想越过自己去拉扯李锦纾,贾二郎挪了挪步子,直冲那妇人摆手,压低了嗓音劝告。 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钻入了李锦纾的耳中,却原来他是怕自己恼羞成怒,怪罪于那妇人吗? “贾郎君,看这妇人已然失了神志,怕是已经无力自行走去粥棚,不若……” 李锦纾话还没有说完,那妇人居然就身子一僵,直接倒头趴下了! 女婴被她压在怀中,襁褓陡然散开一角,露出她同样枯瘦的身躯,直教人看了于心不忍。 贾二郎似乎是见怪不怪了,沉沉叹了口气,低语道:“都说了,马上就有粥喝了,你怎么就不再等等呢?” 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贾二郎都不需要进一步确认,就知道这妇人定然是没救了。 城西就是这样,每走两步,就可能会看到一人倒下。 甚至可能原本看着还算健壮的人,下一瞬就会没了气息,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人用板车拉了,拖到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贾郎君,不知这些人的尸身,都是由谁处置,如何处置的?” 眼睁睁又看着一名瘦弱书生,在自己眼前倒下,李锦纾面色不改,状似无意的问道。 贾二郎从腰间抽出一块布,裹住那名书生的脚踝,便将人生生拖拽到了一旁,给李锦纾让出道来。 把布随手丢弃在路边,贾二郎拍了拍手:“唉,还能怎么处理?” “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尸体,根本来不及埋!只好由我们抬上板车运送至城外,运气好的或许还能落个土坑,运气不好的就只好曝尸荒野了!” 他们人手有限,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天天给这些死人刨坑? 管这些个活人都还管不过来呢! “只不过如此随意的处置?难道就没有专人负责此事吗?身患疫病而死之人的尸身,若是活人接触,可是会被感染的!” 李锦纾听贾二郎这般随性至极的回复,不禁提出疑问。 贾二郎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满脸诚恳的看着李锦纾回答:“没有啊,我们有派两三人在专职处置死尸,由他们负责把尸体抬上板车运至城外,不过这不是忙不过来吗?” 有人在专门负责处理此事? 那么贾二郎口中所言的这两三人,恐怕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那,他们此刻人在何处?” 李锦纾趁热打铁,继续问下去,换来贾二郎随手一指:“喏,那不就是吗?” 抬眸朝贾二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有两人共同推着一辆板车,正准备将车上那十几具尸体运向城外。 那是两个乾国士兵打扮的中年男子,长得十分没有特色,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很不容易能让人认出的长相。 但是他二人身材不似一般乾人的魁梧,看起来身长约有六尺有余,肩宽背厚,很是健硕。 “速去,把他们给我擒来,我要活的!” 随着李锦纾一声吩咐,瞬间便有十名护卫一拥而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贾二郎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瞧见原本正在推车的两名同僚顿时丢下手中板车,拔腿便跑! /66/66177/20883075.html 第480章 咬舌自尽 “这,大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些护卫脚力极快,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两个士兵的腿脚居然也这么利索! 刹那间,就好像做了场梦一般,那些人就都不见了踪迹,只闻见打斗声从不远处的街巷中传来,直教贾二郎看呆了眼! 李锦纾并未作答,而是领着人继续前行,朝着他们方才消逝的方向走去。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护卫们,此时已经不是仅仅立于她身后了,而是分出了一部分人紧紧围在她的周身,还另有一些人在前头替她探路。 而被刘超派来的那些郡王卫队中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城西,尽数被她留在了外头接应。 是以此时李锦纾周身护卫的,便只有她最信任的手下。 贾二郎被他们排挤在外,只好快步跑上去跟着,问题才刚问完,那两个同僚士兵就被李锦纾的护卫给押回来了,惊得他瞪大了双目。 “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们!” 其中一人挣扎着大喊,怒视眼前这名才到他腰高的女童。 并不认识眼前的女童,此二人莫名被抓,似乎很是不服的样子。 赤衣女童脸上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天生带笑的瑞凤眼,低低地水湾眉衬得她面容更为温慈,但从她的眼底却渗透出一抹冰寒,直刺得人脊背发凉。 “都不知我是何人,为何要抓你们,你二人便拔腿就跑,可是做贼心虚了呢?” 李锦纾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眼神轻蔑,似是嘲讽:“脑子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你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豆渣,就这样的智商也敢出来行阴谋诡计,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个奇迹!” 贾二郎听着李锦纾的冷嘲热讽听糊涂了,可那二人却是越听越清晰! 看来眼前这名赤衣女童知道他们所行之事,故而派人抓了他们。 可是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的? 更为可怕的是,发现他们所行之事的,居然只是一名才到他们腰高的幼龄女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是你喊人抓我们,我们这才逃跑的吗?要是有人要抓我们,我们都不跑的话,那脑子里装的才是豆渣!” 另一名士兵并未挣扎,只是拿眼瞪着李锦纾,出言反驳道。 李锦纾左手环胸,用右手食指轻轻托着下巴,反问那人:“所以,你是在怪我咯?” 只不过一个眼神,出言反驳李锦纾的那个士兵,就被一名护卫从身后用剑穿透了心脏,口中鲜血溢出,不过须臾便毙了命。 贾二郎张大嘴巴,用手指着同僚:“你,你杀了他做什么?” 那可是他的同僚,这女童莫不是疯了,居然杀他们的人! “好了,现在就剩下你了,若是你也不想同我说实话的话,我可就要送你去和他会面了。” 女童说话可不是吓唬自己,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会这样做的。 若是要死在他们手里,那还不如自行了断! “唔——” 立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可是人还没有即刻就死。 看他神色极为痛苦,口中不断溢出浓稠的血液,李锦纾却十足淡然,并没有要阻止他寻死,也没有要救下他的意思。 /66/66177/20883076.html 第481章 背叛同伴 “诶,你怎么?” 并没有想到那人会立即咬舌自尽,贾二郎下意识疑惑出声。 可是当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了李锦纾:“大姑娘,你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殿下同意让小的带你们进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胡乱杀人的!” 李锦纾并不理会贾二郎,只是就这样看着那名士兵苦苦挣扎,慢慢感受着血即将从自己身体流干的可怕。 这种感觉真的太痛苦了,口中腥味浓烈,充斥到鼻腔,就连鼻子里都开始溢出鲜血。 “哕——” 贾二郎刚想上前同李锦纾再过理论,就见那名同僚憋不住,将口中断舌吐了出来。 到底是自己的舌头,虽然狠心咬了下去,可是也下意识躲闪,没有咬下这么多,只不过一两寸的模样。 见自己如此都还死不掉,才听他求饶道:“救我,救救我!” 并不是他太过胆小,实在是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太过可骇,让人无法承受! 如果再不救他的话,或许他也会变成自己身边那具一样的冰冷尸体! “给我个理由,我凭什么要救你?” 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李锦纾的耐心可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早已经看透了赤衣女童的目的,若是自己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须有足以满足她的诚意。 因为张口说话,血仿佛流的更快更多了,士兵有些急切又含糊的说道:“我,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喔,是吗?若是敢骗我的话,我可是会让你体会一下片刀割身的痛苦,而不是仅仅只断一条舌头那么简单哦!” 亲自咬断自己的舌头,已经痛到让他受不了求饶了,更何况是被千刀万剐? 轻轻摆头,只听他慌乱道:“不,不会的,我不会骗你,他们就在邺街尽头,从公家里躲藏,除了我二人之外,还有十六人……” 原来真的是在那里,而且人数也正好对的上。 听他急切的想要讨好自己救他性命,更连同伴都能出卖,李锦纾看之不起,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好吧,既然你给出了足够的诚意,那我就不让你品尝剐身的苦楚了,便给你一个痛快罢!” “你,你居然说话不算话!唔——” 同样被人从背后一剑穿心,只见那名士兵也立即躺倒在地,瞪着两只不愿瞑目的双眼,直视着李锦纾那厢。 护卫当即把他二人的尸身也抬到了身后的班车上,同其他尸体一道摆放。 贾二郎已经迷糊了,根本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了从公那里,明明她都已经答应要放过,却为何又偏偏取了那人的性命? “贾郎君,还要劳烦你再另寻几个人做这差事了,记住要把尸体全部焚烧,再作掩埋处理,若是同他们一样只是把身染疫病而死的尸身丢弃在城外山涧,可是会将疫病经由水道,传染整个县城的。” 茫然抬起头来看向身侧的赤衣女童,只见她正用那双满含柔情的慈眉善目凝视着自己,直逼的贾二郎额间冒汗,不敢有一句反驳。 /66/66177/20883081.html 第482章 听从号令 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最后贾二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那个,大姑娘的意思是说,他们故意把这些尸体运到山涧丢弃,是为了将疾疫染遍整个漪水城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么做对他们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想必方才郎君也都听见了,他还藏有十六名同伙,就在邺街尽头从公的家中,不知贾郎君可否带我们前去查看呢?” 并未直接回答贾二郎的问题,反而向他提出了疑问。 没有回答,那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原来他们城西竟然藏有此等恶徒吗? “要不要小的去通知殿下,让殿下差人过来支援?” 贾二郎算是个机灵的,知道李锦纾这么做是为了他们漪水郡好,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之所以不再站在那两名同僚的立场,因为贾二郎已经看明白了,如果他们两个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其中一个又为何会突然咬舌自尽呢?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他们两个是有大问题的吗? 而且那人在同李锦纾求饶的时候,还说了那样诡异的一番话,根本就是不打自招了! 听见贾二郎要替他们寻求援助,李锦纾眼角带笑,婉拒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这都是些生面孔,才好令他们防不胜防,若是唤了你们的人来,恐怕就会打草惊蛇了。” 也对,那些人既然已经混在他们之中许久了,难免会被那些人给认出来,若是因此跑了,或者在城中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了。 可是她身后的这些人看着年纪都不大的样子,真的可以吗? 似乎看出了贾二郎眼神中透露出来对他们的小视,护卫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贾二郎,一个个英姿勃发,整装以待要同他比较比较的架势。 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贾二郎急忙将视线移开,看向李锦纾躬身道:“还是大姑娘想得周到,那小的这就带你们去邺街从家,至于这里的尸身,小的自会抽空找人过来处置的。” “当然,一定听从大姑娘的建议,先将这些尸体作焚烧处理,再挖坑掩埋,还有原本被他们刻意遗弃在山涧的那些,小的也都会命人找回,处置妥当的。” 在李锦纾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贾二郎急忙表示自己都已经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并且一定会将她的吩咐完美执行,这才换来李锦纾一个真心实意的甜美笑容。 “那就有劳贾郎君了,还请郎君前面带路吧?” 面对这样一个令人不自觉胆寒的小娘子,贾二郎还能说些什么? 自然是连连称是,便就在前面继续给他们领起了路来! 一路上仍是那副可怕景象,街头路边躺满了半死不活或者已然死去好些时日,甚至都有些开始发臭的死人尸身。 而半道上也经常会遇到有人走着走着,便就这么倒下,没了声息。 整个城西就犹如半个地狱,皆是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恶灵,使人心中毫无希翼。 来到邺街尽头的时候,天上的日头已然西斜,整个西边的天空都被染成了艳丽的红色,似血般妖异。 /66/66177/20883090.html 第483章 棺材铺子 随着贾二郎引领,陡然出现眼前的,并非是从家开设的医馆,反而是开在他家对门的一间铺子,因为实在太过醒目了,所以李锦纾不禁多看了两眼。 从家的对门,竟然是做死人生意的? 停下脚步,朝那处商铺看去,李锦纾眼神闪烁。 此时铺门大开,就在堂间停着十来个棺椁,皆为沉重的黑色。 墙上挂满了扎好的纸人,画着红彤彤诡异的笑脸,仿佛是从阴间爬出的嬉皮笑脸鬼。 脚下的青石板上落满了枯黄的枝叶,上面掺杂着不少白色的纸钱,好像刚办过一场盛大的丧事一般。 “这倒是奇了,从家是世代行医,对门却是个棺材铺子,若是去从家医病没能救回来,还能到从家对面的棺材铺找人直接办丧事,还真是省了事儿了!” 此般场面,谁家敢来从家求医? 也不嫌晦气的吗? 贾二郎走在李锦纾的身边,低腰捡了张纸钱拿在手里折着玩,毫不在意的讲道:“那间棺材铺是从家死对头特意开的,就为了和他们从家争口气,只是没成想还真就碰上疾疫,让他们狠赚了不少呢!” 世上竟还有这般巧的事? 李锦纾眼神止不住在从家和对面的棺材铺中两厢游移。 “棺材铺是什么时候开的,可是在疫病开始之前?” 立于两家正中,李锦纾停下了脚步,眼神诡秘的望着从家对门的棺材铺。 棺材铺里毫无动静,似乎一个人也没有的样子,可是她的直觉却不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能够感觉的到,对面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 会是谁呢? 是棺材铺的掌柜伙计,还是什么人? “我想想,好像就是疾疫刚开始散播的时候,棺材铺就已经开起来了,也就是大概不到半个月前的事情吧?” 贾二郎挠了挠头,也只能估算出个大概,毕竟他又不是天天打这儿经过,也不会刻意去记一家棺材铺的开业时间。 李锦纾闻言,瑞凤眼微微眯起,原来是不到半个月前啊! 赤色绣花鞋调转了方向,一步步朝着棺材铺行去,惹来贾二郎一个侧目:“诶?大姑娘,走错了!你要找的从家在这边,那是棺材铺!” 废话,她又不瞎! 难道连医馆和棺材铺都会分不清吗? 护卫们瞬间将这间小小的棺材铺包围了起来,李锦纾看向厅堂正中央的那尊巨大棺椁。 其余棺材都是正常成人可躺的大小,但是厅堂正中间的这个却不是一般人能用的,看起来也得身高将近六尺半的人才能用得到吧? 乾地百姓,男子身高多在六尺不到,女子五尺开上,若是身长超过六尺便算是十分伟岸了,不是被招去充军,也会被各地镖局武馆招去充当门面。 棺材铺也甚少会准备这么大的棺椁,一般都是有人提前预定才会特制,否则很难被售卖出去。 可这尊棺材却是适合六尺半人适用的,放在漪水这样贫苦的小地方,可就有些怪异了。 漪水县百姓穷的连口饭都吃不起,又怎会有人生的这般魁梧雄壮? /66/66177/20883100.html 第484章 鬼火缭绕 这等身量,怕是放在胡国那等野蛮之地,也是少有吧? “大姑娘,这棺材铺多少有些晦气,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不过几具棺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对于棺材铺,大多数人都还是会有些排斥的,认为活人沾染死人的东西,那便是沾了晦气,可李锦纾身为荒芜城的大姑娘,手底下难道会没开过棺材铺吗? 作为商人,不仅得会挣活人的钱,死人的钱自然也得赚! 听不得耳边聒噪,李锦纾举起左手,制止他道:“你若是怕,便站在此地不要动。” “轰——” 正对着李锦纾的那个纸人,突然冒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贾二郎猛然惊叫一声,就靠着木头柱子上不敢动了,双目直直盯着那个整冒着诡异幽蓝色火焰的纸人,仿佛还能听到他正在不停地桀桀发笑。 拍了一下自己的链接,贾二郎喃喃道:“居然不是假的,是真的?” “我的天爷,百年一遇的鬼火竟教我给撞上了?阿弥陀佛,诸天神佛保佑,我贾二郎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可也绝对没有行过恶,我还没有活够呢!” 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于胸前,贾二郎不断口念弥陀,一副撞鬼的模样。 李锦纾立于原地不动,神色淡漠的朝他看去一眼。 时常走夜路过坟地的都知道,这种幽蓝色似火焰一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火,而是磷火,不过一些吓人的玩意儿。 倏然间,周遭其余的纸人也都燃起了这种幽蓝色的‘鬼火’,然而除了贾二郎之外,并未有吓到一人。 此时李锦纾距离那口巨大的棺椁已经只剩下两三丈的距离,护卫们牢牢守卫在侧,皆都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围,也有同李锦纾一般,紧紧盯着那口大棺材的。 只不过刹那的功夫,棺盖轰然一声被人从里面踢开,高高飞起只奔着李锦纾的面门而来! “雷叔!” 就在李锦纾遇上危险的时候,人群中瞬间出现一人,将那棺盖一掌拍裂! 这得是什么样的臂力,才能够把这等厚实的棺盖给拍裂了? 在听到巨大动静的时候,贾二郎已经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将雷霆挡在李锦纾身前,狠狠拍裂直冲李锦纾面门飞去棺盖的场景映入了眼中。 “神人,此乃神人是也!” 这还能被称作是人吗? 怕也只有神人才能够做出如此非人的举动吧? 雷霆用左手护着身后的李锦纾,因为身高的原因,很容易就看到此时那口漆黑色的棺椁中,正躺着一个比自己长得还要高大的魁梧中年男子,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注视着上方。 “那里面有人,你们护送大姑娘出去。” 李锦纾闻言,从雷霆的身后探出头来,朝那口棺中望去。 可是她距离棺椁还有两三丈,个子又不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便只能将脑袋又缩了回来。 贾二郎早已经将雷霆当做神人看待,此时听他说起保护李锦纾撤退,赶忙冲李锦纾那厢不断招手,小声道:“大姑娘快来,那里危险!” /66/66177/20883107.html 第485章 棺内诈尸 腾地一下,原本躺在棺椁中的中年男子突然挺直坐了起来! 那是一张极度灰败的面容,两只眼睛微微上翻,露出了绝大部分的眼白,就好像死人一样可怖! 他的两条手臂也随着他的坐起而笔直伸长自己身前,青黑色的指甲被修的又长又尖,很是锋利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然利器! “诈,诈诈诈……诈尸,诈尸,诈尸了啊!” 贾二郎指着那个猛然从棺椁中坐起的中年男子,吓得脸都白了,舌头好似打结一般,捋都捋不直了。 李锦纾转过身来,一步步向贾二郎靠近,嘴角轻轻勾起:“诈尸?那他也得是真尸才行!若他真是僵尸,怎可能曲起腿来踢飞棺盖?不过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把戏罢了!” 好在多年参军,贾二郎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差,仅仅只是被吓到而已。 此时听见李锦纾此般讲来,立时就缓过了神来。 眼前的女童说的不错,虽然他的扮相是有些骇人,可仔细看去,此人手部肌肤光滑有弹性,一点也不像是枯槁的死人。 “都撤出来吧,不要妨碍雷叔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既然这么喜欢扮鬼吓人,那就让他变成真的死鬼好了!” 不得不说,方才有那么一瞬,李锦纾其实是有被吓到的。 只不过多年磨砺,让她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即使是在面临死亡降临的时候,她也不会轻易露怯。 见自己的把戏被那赤衣女童给拆穿了,中年男子将眼珠翻回,睇着他们阴笑。 而此时正立于堂前的雷霆在接收到李锦纾的命令,且人都走尽以后,便将视线对准了目标,两人竟同时朝对方突进,刹那间就对上了招式。 贾二郎已经从门前退出,正躲在从家门前的石蟾后好奇的往那边张望。 而李锦纾就这样领着众人站在路中央,明目张胆的看着雷霆同那名中年男子打斗。 那中年男子伸长足有六尺过半,比雷霆还要高出两寸,可算是个十足的巨人了,但他的身手却很是敏捷。 方才见他不过两手一撑,就能瞬间从棺木中跃出,并且还能与雷霆对掌,也只被击退两步,对于雷霆来说,绝对是个不错的对手了。 “轰——” 一尊棺木被雷霆踹向那名中年男子,却又被后者推向了墙壁。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棺椁整个碎裂,连带着棺材铺也震了一震,落下不少尘灰。 紧接着又是轰地一声,中年男子也不甘其后,用另一尊棺材回敬,继又砸向了一旁,却伤到了梁柱。 李锦纾看着断裂的梁柱,拧起了眉心:“雷叔,出来再打!” “想走?没那么容易!” 这还是李锦纾头一回听见那名中年男子出声,是个带着浓烈胡地口音的胡人呢! 就连躲在石蟾后的贾二郎都听出了怪异,问李锦纾道:“那个装神弄鬼的,是胡人吗?” 此时的李锦纾哪里有空去搭理贾二郎? 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雷霆和那名胡人的身上,时不时看向断裂的梁柱,担心这间棺材铺子可能会撑不了太久。 /66/66177/20883125.html 第486章 屋体坍塌 可那个胡人却一直与雷霆缠斗,让其无法脱身,难道他是想拉着雷霆同归于尽吗?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雷霆和那个中年胡人男子吸引的时候,有两个鬼祟的身影,从棺材铺子的后堂翻墙跃下,但立刻就被李锦纾的几名护卫给拦了下来。 “该死,居然在这里堵我们!” 此二人自然也是胡人,本意是想由那名中年男子吸引他们注意,然后趁机逃走的。 只可惜护卫们担心李锦纾的安危,早就将棺材铺子整个围守监视起来,绝不可能放过一个角落的。 将两个胡人押来李锦纾的面前,护卫请示道:“大姑娘,抓到两个翻墙逃走的,如何处置?” “拖到墙角打一顿,若是交代同伙就给个痛快,要是负隅顽抗,就生剁了喂狗!” 对于玩弄人命来达成自己自私目的的人,李锦纾向来是不会手软的,对付这种人的手段,也是手到擒来。 听闻负隅顽抗就要将他们生剁了喂狗,两个胡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惧之色。 眼前这些人能够找到这里,就说明他们之中已经出现了背叛者。 咬了咬牙,只听其中一人大声喊叫给自己壮胆:“天神护佑,我等绝不背叛皇帝陛下!” 听他如此大喊大叫,护卫当即砍下了他的一条胳膊,并将其踹翻在地,扼住他的下巴,生生剜出了他的舌头。 这样血腥的场面,自然没有教李锦纾见了。 距离她最近的两名护卫早已经挡在了李锦纾的身侧,但却没有妨碍李锦纾看向雷霆和那名中年男子的视线。 “哗——” 终于,梁柱无法承受屋体的重量,轰然坍塌! 李锦纾根本无暇分心去管那两个胡人,急忙摆手吩咐:“快,去看看!” 就在护卫们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倏然间有两个人影从一片废墟中显现,此二人皆是灰头土脸,但身上好像并没有大碍。 不过其中一人却是被另一人拎着后领子,跪倒在地的。 两只手自然垂在两侧,细长的指甲很有标志性,赫然被雷霆拎在手中的,自然就是那名与他颤抖的中年胡人男子。 就在方才屋子即将坍塌之际,那人想要趁机遁逃,可雷霆如何肯放过了他去? 为了完成李锦纾交代给的命令,雷霆不惜放手一搏,把那中年男子一拳击入棺椁,随后自己也一跃而入,在屋顶整个塌下来之前,翻上了棺盖! 事情发生的太快,再加上屋体塌下来造成的尘灰太大,又有那两个胡人一通搅和,是以李锦纾并没有能够看清方才的情形,还道雷霆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好在雷霆身手敏捷,竟然毫发无损,而且还在棺椁之中,徒手捏断了那名胡人的喉颈! “雷叔,你没事吧?” 李锦纾上前两步,看着满脸满身都是尘灰的雷霆,这些尘灰并非是方才房屋坍塌时压落他们身上的。 而是坍塌前,他二人不断翻砸铺子里的东西,使得屋体不断震动,而掉落下来的尘灰。 /66/66177/20883133.html 第487章 身受内伤 这棺材铺子虽然已经开业近半月,可是屋子里却并没有被打扫过的样子,竟然脏成这般模样,便能看出他们并非是真心实意想开铺子做生意,不过是为了某个目的。 而这个目的,恐怕就在于自己身后! 把手中的死人随手抛在废墟之上,雷霆一步步朝着李锦纾靠近。 “我主问你的问题,你可有答?” 待走到那名目瞪口呆的胡人面前,把他像鸡崽子一样提在手中,凑近他的双目提问时,那胡人已然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了。 因为惊吓,右腿下意识的抽了一下,那胡人这才满脸惊骇的回道:“在,在从家,其他人都在从家,就在从家!” 那可是他们草原上的勇士,向来战无不胜的草原勇士! 他居然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在这个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的乾人! 一直在城西过着与世隔绝般生活的他们并不知道,除了此时城西的他们,其余人早就都死在了李锦纾的预谋之下。 此时立于他们眼前的也并非是乾人,而是来自于荒芜城第五世家! ‘咔嚓’一声,雷霆瞬间拧断了他的脖子。 将他的尸体丢弃一旁,这才冲李锦纾叉手恭敬道:“让大姑娘受惊了。” “雷叔如此,确实让我受惊,下次不可再如此冒险,若是雷叔出现任何意外,以后还有谁能像雷叔一样保护我呢?” 刚才见雷霆险些出事的时候,李锦纾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雷霆虽然只是她的暗卫,可却是看着她长大,自她出生起就像是自己影子一般的存在。 若是雷霆真出了意外,李锦纾都不敢想象,自己该是怎样的反应。 听见李锦纾的劝慰,雷霆心中如暖流涌入,垂眸道:“不会再有下次。” “辛苦雷叔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办,雷叔好好歇息一下,莫要累坏了自己。” 虽然雷霆是活下来的那个,可是要应对那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也是需要付出极大精力和体力的。 此时旁人或许没有注意,但是身高才到雷霆腰间的李锦纾却看得分明。 他的右手正在小幅度的颤抖,似乎是刚才同那命中年胡人男子打斗的时候,受到了内伤。 顺着李锦纾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雷霆右手攥拳,努力控制自己的手臂不要颤栗,颔首应了声好。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存在?” 双手扒着石蟾,贾二郎被雷霆深深震撼,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雷霆这般厉害的人物。 瞧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名胡人尸身,贾二郎吞咽了一口唾沫,替他感到悲哀。 原本同伴被生生砍断一条胳膊,又被当面剜去舌头,他就已经别吓得魂不附体了,再见到雷霆杀了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同伙,早已经被震惊的傻了一样。 只可惜,他就算背叛了其余人,也换不来自己的性命。 看来自己刚才是真的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了自己的小命,不是一般的福大命大! “贾郎君,劳烦你来叫门?” 他们在从家门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有人出来瞧上一眼,恐怕里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吧? /66/66177/20883139.html 第488章 被迫叫门 旁边那几户人家,都还有人悄然冒头出来探视,这棺材铺子就开在从家的对门,连房子都塌了,若是正常情况下,会没人前来查看吗? 贾二郎被李锦纾点了名,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瑟瑟缩缩的从石蟾后面钻了出来,还下意识瞧了眼雷霆,见他没有看向自己,这才扯起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迎向李锦纾。 只听他小声询问,颤着音道:“里面不会还有那样的人在吧?像地上那两个,我还勉强能应付,那种的我可不行啊!” 指了指废墟上趴着的那个,又点了点地上一死一残的那两个,贾二郎向李锦纾表态。 就在贾二郎侧目看向自己身后,用手指晃来晃去的时候,护卫一剑结果了那个残废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贾二郎见状将险些卡住自己喉咙的口水咽下,努力强迫自己干笑了两声。 “郎君不必害怕,只管叫门就是,若是有人应门就喊人来开门,若是无人应门么,就只管退下,自有我手下人来处理。” 看贾二郎这模样,属实吓得不轻,李锦纾笑着抚慰。 赤衣女童菩萨低眉,眼慈面善,可真是生的一副好样貌,好欺骗人的样貌! 同她此一遭走来,贾二郎早已看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赤衣女童,实则是个狠心肠的! 她的双手虽然没有染上一滴血,可是犯在她手上的人命,却是一条接着一条! 可自己又能如何? 很显然,她是在帮漪水才做的这些! 所以自己不能说,不能反抗,不能对她有任何成见! 甚至现在还只能帮她,帮她去叫从公家的门! 只是不知里面现在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该不会也像方才那间棺材铺子一样,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吓人的东西,还躲着想取他们性命的胡人吧? “莫要害怕,他们不过还剩下十五人,我这儿光雷叔一人,就能对付得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护着你呢!” 李锦纾瞧贾二郎伸手又缩回,似乎内心很是纠葛的模样,再又给其添了一把柴火。 听赤衣女童说会让人护着自己,贾二郎心里就有底了。 “笃笃,笃笃笃——” 深深吸了口气,贾二郎终于举起右手,敲响了从家的大门。 须臾,未有人来应门。 贾二郎回眸看了眼李锦纾,在对方的示意下,再又敲了两下,喊道:“从公在吗?我是隔壁临街的贾二郎,想找从公瞧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有人来应门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贾二郎屏息听着里头的动静,只听一个熟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是贾二郎呀?家父病了,没法看病,不若你找其他大夫瞧瞧去吧!” 这声音,是从公长子的。 贾二郎回过头来,小声同李锦纾道。 李锦纾点点头,眼神示意贾二郎继续同他搭话,再又摆了摆手,让手下人前去探查。 有一名护卫当即翻身进入了从家隔壁的一户人家,再从他家的墙头朝从家医馆瞧去,果然见是一名年轻公子,立于门后应答。 但是他的双手却背在身后,好像被人用麻绳捆了。 /66/66177/20883144.html 第489章 从家大郎 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正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看来从公的长子早已被人胁迫,而此时在庭院之中,亦有十几名同样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还有几个乾国百姓模样的男女。 其中有一名竟然是自己熟悉的打扮,原来他被人抓了,怪不得没有再继续传消息出来。 “大姑娘,门后有一名胡人拿刀威胁从公长子,庭院里还有十四个胡人,劫持了男女共四个,其中一人是我们派来打探消息的。” 护卫看清里面的境况后,迅速回到李锦纾的身边禀告,另留下两名护卫继续在两侧墙头分别紧盯着医馆内的情况。 毕竟这些胡人手里有自己的人,还有四个乾人,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 李锦纾看向正在同里面周旋的贾二郎,只听他尚在劝言:“从家大郎,我这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确实是个急症,再去找旁的大夫恐怕是来不及了,你就开门让我进去瞧个病吧!” 余光扫向身边的伟岸男子,从家的长子根本不敢胡乱搭腔,默然等着身边人的指示。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进来了,领头的胡人瞥了眼身后已然做好准备的众位弟兄,向从家长子扬了扬下巴,暗示他可以开门。 从家长子此刻的心里是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外面被贾二郎带来的那些人,可以救他们全家性命,但又害怕他们的到来反而会刺激家中的这些个胡国细作,反而使自己全家并另外两人一道死在今日。 “那好吧,我这就给你开门。” 出声提醒贾二郎,自己将要把铺门打开,从家长子存着让他们有所准备的想法,十分缓慢的动手拔销。 随着‘咯噔’一声,插销被人从里面拔出,两手同时拉着木门往内敞开,门缝正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变大,正面对立的两人已然看到了对方。 从公长子脖子上明晃晃的长刀,被夕阳映照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刺得贾二郎下意识抬手遮挡。 也就是在此时,只听耳边传来‘嗖’地一声! “啊!” 紧接着,一个痛呼声传来! 贾二郎被人一把拉开,护卫抬脚就踹在了那名胡人身上! 待到站稳身形,再抬眼看去的时候,就见从家长子怔怔立于原地,而其身侧有一胡人躺倒,肩部中箭受伤,手中长刀亦摔落在地,被李锦纾手下一名护卫踩着心口,用剑指着喉颈。 贾二郎自然不知他是何人,只是方才听李锦纾的护卫提起,挟持从家大郎的是一个胡人,是以便将那人认作了胡国来的细作。 “喂,那个穿黑衣的,把你手里的剑放下,不然就一命抵一命!” 从地上随意拖起一个乾人,庭院中的一名胡国细作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威胁正把脚踩在同伴身上的那名李锦纾手下护卫。 护卫抬起头来,一副不屑与之交谈的模样,脚下踩得更为用力,直教那胡人阵阵哀嚎。 从家长子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脱险了? 刚才感觉到那支弩箭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射向自己的呢! “从家大郎,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 贾二郎躲在墙后,看着怔愣的从家长子抬手招呼,将他神志拉回。 /66/66177/20883146.html 第490章 手刃俘虏 看到被胡国细作抓在手中的竟是自家父亲,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逃跑躲藏? 立时便上前两步,只听他颤声安抚:“别别,郎君手下留情,我们全家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伺候各位郎君,不曾有半点忤逆,家父还一直帮你们防治疫病,还请郎君大发慈悲,饶过家父性命吧!” 此时被抓在胡人手中威胁李锦纾手下护卫的,便是这家医馆的主人,人称从公了。 见长子脱险,那老人心中甚慰,赶忙摆手道:“快去,大郎快躲起来,别管我们了,你得为我从家留着香火啊!” 能逃走一人就赶紧逃走一人吧,这些胡国细作可是凶残,万一他们全家都死在这里,那从家的血脉,可就断送在他手中了! 若真如此,他还有何脸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听他不断招呼儿子快跑,胡国细作不耐烦了,刀身逼近威吓道:“闭嘴,再嚷嚷就杀了你!” “呦,想一命抵一命呢?” 只闻见一个稚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那是来自一名身着赤色锦绣衣裙的幼龄女童。 李锦纾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缓步来到庭中,立于从家长子的身前,眉眼带笑的望着那名胡国细作,扬了扬手。 待她立定,两侧墙上瞬间就冒出了一时令人无法数清的人头,看样子大约能有二十来人。 他们各个都是身穿黑衣,手中袖箭对准了庭院中的胡国细作们,摆出了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架势。 方才听着对门的动静,猜到对方人数可能不少,可也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看来这回,他们是在劫难逃了。 只可恨陛下交代给他们的任务没能完成,白白浪费了这十数年的光阴! “你想一命抵一命也得睁大眼睛认真数一数,尔等手中只不过四条性命,但我手里可是掌握了你们十五条人命的,这么一来一回,我可挣了十一条命呢!” 赤衣女童竖起两根食指,反手比于身前同那些胡国细作呛声,惹来从家长子一个惊恐的眼神。 难道贾二郎带来的这些人,不是来救他们的吗? “哈哈,你这女娃娃,少在这里吓唬!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就算你能射杀我们又如何?” 亮了亮手中的长刀,正劫持着从公的那名胡国细作桀桀笑道:“能拉着这些人一起陪葬,我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但你可就成了害死这些人的凶手,别想再过得安生了!” 看李锦纾年纪小,还道她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几句话就想威吓。 可难道李锦纾就是被人吓大的吗? 向右踱了两步,李锦纾从护卫手中接过长剑,摆弄道:“杀人?你是说……这样吗?” “啊!” 被一众胡人劫持的其中一名老妇人见状,惊叫一声便给吓晕了过去。 鲜红色的血液飞溅,落在了赤色绣鞋之上,瞬间隐没消逝了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已然被她拔出的长剑,被递还给身侧的护卫,赤衣女童悠然转过身来,看向那群被惊傻了的胡国细作们,而他们此时不是头部中箭,便是心口中箭,皆都在一片震惊中被护卫们射杀。 /66/66177/20883152.html 第491章 尽数射杀 “阿娘,阿娘你没事吧!” 从公的长子,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 虽然腿软险些摔倒,但他还是踉跄着跑到了其母身边,将其母从李锦纾手下护卫那里接过。 方才李锦纾为了吸引胡国细作们的注意,当着他们的面,亲手杀了那名被俘虏的胡人。 但在她动手之前,其实早就做好了安排。 而被那些胡国细作劫持的护卫,也早就接收到了来自李锦纾的眼神示意,在她和众同僚们一齐动手的时候,瞬间便救下了被劫持的那名老妇。 从公和另一名被挟制的毕竟都是男子,胆子总归是大些,但那老妇人不同。 她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老媪,哪里见识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在其晕倒的时候若是没有护卫相助,怕是早就被她身后的那名胡人给割伤了脖子! 把母亲抱在怀中,确认她没事,这才看向自己的父亲,问候道:“阿耶,你可有哪里受伤?” 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其父这才摇了摇头,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全家人的性命,居然就这样被保下了,在这之前他们想都不敢想,居然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而且此一番援救下来,他们竟都完好无损。 “多谢小娘子相救,老朽全家感激不尽!” 冲李锦纾那厢深深作揖施礼,从公恍若梦中醒来,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赤衣女童并未回礼,只是颔首道了一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想必郎君便是申老丈的独子,申郎君罢?我等是受申老丈托付,前来寻找郎君的,不知郎君身子可否大好?” 见申初面色红润,手脚伶俐的模样,好像并不似感染了疾疫? 李锦纾满眼好奇的盯着他,直看得他面露羞色,躬身回道:“小娘子有礼,深谢小娘子救命之恩!某姓申名初字幼郎,虽然身染疫病,但好在并不严重,已然被从公治好,只是不知小娘子说的申老丈,可是家父申大?” 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能够请动这样厉害的小娘子来搭救自己! 而且,父亲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呢? 申初想不明白,但李锦纾也不会给他答复,只是点点头道:“正是申大申老丈不错,既然郎君身子大好,那便随我一道走罢,申老丈夫妇对郎君很是想念。” “真的?我可以离开城西吗?” 上头可是有铁令的,凡是身染疾疫者全都要被赶来城西。 而且不论治愈与否,一律不许再离开城西一步,就是怕他们复发,或者根本没有痊愈就被放走,索性就都不许再走了。 现下李锦纾突然说要将他带走,申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能够离开固然是好,可他真的能走吗? “自然,我说能走便是能走,风大夫已然研制出了防治此次疾疫的法子,想必过不了多久漪水就能再度恢复生机,到时大家就都自由了。” 李锦纾十分自信的同申初讲着,一旁的从公竖直了耳朵,听了个真真切切。 只见他神情振奋的走上前去,插话道:“风大夫?小娘子说的风大夫,可是那位被称作天下第一神医的风大夫?” /66/66177/20920567.html 第492章 从太医令 风大夫? 哪个风大夫? 什么天下第一神医? 申初不明所以,无法理解从公的激动。 毕竟只是穷乡僻壤一名更夫罢了,白日睡觉晚上巡夜,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同乡亲们打交道,不知道神医风无眠的名号,也并无什么奇怪。 “自然是我荒芜城第五氏的风大夫,世人敬重送了风叔一个天下第一神医的美称,不过风叔一向是不肯认的,认为自己不过凡夫俗子一名。” 面对从公的激动,申初的漠然,李锦纾早已习惯了,语气淡然的讲出风无眠的名号。 世上医者谁人不敬风无眠? 哪个不想一睹堪比在世华佗的神医风采? 此时听闻风无眠来到漪水郡,而且还研制出了彻底防治此次疾疫的方法,从公真恨不能立时就插翅过去,与其好好切磋交流一番! “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见风神医吗?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我一直都有小心防治的,虽然我研制出的法子,尚且只能防御或者治疗一些轻症,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没病!” 从公已然激动的有些癫狂了,他一生痴迷医术,却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他是真的很想亲眼见见风无眠,问问他究竟想出了什么方法,怎么就能够彻底防治如此棘手难办的疾疫呢? 难道当真是自己行医的天分不够吗? 自己父亲对医术的痴迷程度,其子还是十分了解的,便就觍颜同李锦纾进言道:“若是可以,还是请小娘子相助,家父是真的很敬佩风神医,一直想要和他交流医术,却不得相见。” “自然可以,风大夫此时就在城东百儿堂义诊,从公若是想去,便随我走一趟城东,相信风叔还是很乐意和从公探讨一二的。” 毕竟整个漪水,李锦纾而今也就见过眼前这位从公,能够想出一点防治的法子。 风无眠的医术是集百家之长学就的,对于医术高超的医者向来都是来者不拒。 若是能够从对方那里学到一点自己悟不出的医道来,风无眠可是会一连高兴好几天的,是以李锦纾也十分愿意将有真才实学的医者,带去与他一会。 “真的?太好了,真的是太感谢了!我……老朽从业林,多谢小娘子大恩大德!” 刚才救了他性命的时候,也没见其如此兴奋,早被挤到了一旁去的申初,实在无法共情从业林身为医者对于即将见到崇拜者的那种紧张激动的心情,揉了揉鼻子继续静默的等候。 而此时李锦纾才知道,原来所谓从公,竟然就是乾国名医从业林。 微微躬身,李锦纾含笑施礼:“原来是从太医令,失敬。” 从业林原是盛国太医署的太医令,因回乡省亲逃过一劫,后乾国始立,也有想过请回从业林,不过从业林却以高龄老迈为由婉拒。 可是现下看来,他这精神头,要再做个几年太医令,应当也是游刃有余罢? “嗐!什么太医令,老朽早便不是了!” 摆摆手,从业林不想再提起那段令人心酸的往事。 /66/66177/20920568.html 第493章 保守秘密 看得出从业林并不想多言,李锦纾便也就不再多问,到时让人将从业林的资料调阅也就都知道了。 待从业林把家中的事务简单交代一番,便就同申大的儿子一道,跟随李锦纾返程,往城东的方向走去了,一路上本还在担忧,是否会遭到阻拦。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轻易就出来了,不仅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拦,而且还是被人笑脸相送出来的? “大姑娘慢走,若是下次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再找小的,小的一定鞠躬尽瘁!” 贾二郎早就在半道拉了一个同僚,让他去请示李宏渊了,不过就是带走一个大夫,一个更夫罢了。 大夫是没有染病的,更夫是染了轻症被治愈的,他又何必阻拦? 不如就卖李锦纾一个好,让她继续为乾国出力! “你是说,她是打着来城西查看百姓境况的幌子,来这里灭杀胡国细作的?而带走那个更夫只是顺道,大夫更是意外?” 李宏渊背对贾二郎而立,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方才来报的,只是贾二郎在路上随意找的一名巡查同僚,只是大致讲了一下李锦纾要带人出城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自然还是得贾二郎亲自过来回禀。 贾二郎闻言立时躬身,叉手回道:“是的殿下,那位大姑娘可真是个狠角色,下手的时候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共十八名胡人细作,尽数被他们剿灭,一个活口都没留。” 现在回忆起那名赤衣女童狠厉的一剑,贾二郎尚觉得脊背发凉呢! 也难怪那些胡人大为震惊,乃至露出破绽,教那女童安置好的护卫们用袖箭射杀! “小小年纪,下手狠辣,不留活口,倒是有趣。” 李宏渊不自觉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同贾二郎吩咐道:“那些尸身的事情,就按照她建议的去办,你亲自带人去办!至于那位大姑娘在城西的事迹记得保密,还有从公家里……” “殿下不必担忧,那位大姑娘人精着呢,早便交代好了让他们保守秘密的!” 不需要李宏渊多言,贾二郎就领会了他的意图。 就是因为李锦纾有当着他的面交代从家,也算是对他一番敲打,所以贾二郎才没敢和旁的同僚多言,只是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李宏渊一人听而已。 倒还是自己替她杞人忧天了,李宏渊哑然失笑,摆摆手吩咐一句:“去办吧。” 此后也就不再同贾二郎继续言语,只一心顾着看起桌案上的棋局,直到贾二郎拱手离去后,李宏渊这才转过身来,望着外面已然漆黑的暗夜。 烛光被晚风吹拂,欢悦的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李宏渊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继续探究身后桌案上摆放的残破的棋局,心里始终都是那张天生带笑的稚颜。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儿? 为何身为荒芜城的大姑娘,却要杀那些潜入乾国的胡人细作? 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乾国的子民,这与她又有何干,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善心泛滥? /66/66177/20920569.html 第494章 夏至风俗 李宏渊看不明,想不通,但有一点他很确切,那就是李锦纾对于他们乾国这番作为,对他们而言并无任何损失。 但究竟有没有损失,想必也就只有李锦纾心知肚明了吧? “大姑娘,你们回来了?” 刘超还道李锦纾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没想到天才刚黑下不久,他们便就回到郡王府了。 看向李锦纾身后,和去的时候一样,还是那群人没错,而被自己派去的手下校尉,却怎么一脸抑塞的模样? “这么晚了,刘典军还不歇息?” 李锦纾冲刘超微微颔首示意,随口一句寒暄。 刘超自然不能像李锦纾这般随意,立刻拱手回她道:“刘某职责在身,自不敢懈怠。” “那真是辛苦刘典军了,我还要趁着夜色未深去看望家妹,就不在此与刘典军多说了,至于甘校尉等人,我可是完璧归赵了。” 互相一番假意的关心过后,李锦纾便在刘超的目送下踏入了府门,继而看向如斗败公鸡一般的甘望。 在刘超的注视下,甘望拱手讲道:“典军不必多问,我们不过被安排在城西外围看守,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事都没有遇到,只是傻愣愣的站了许久,便就随他们回来了。” 李锦纾仅靠自己的势力就给解决了,自然是用不上甘望等人。 当初也是没想到,那些蠢货居然都鸠合在一处,而且还迎面撞上了两个,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姑娘回来了,今日夏至可是热坏了?” 十分自然的替李锦纾将身上的外衫褪去,徐宁边关切边将其引入院内。 摆手示意天宇和戈飞,二人立刻跑去将早便准备好的夏至面和酥山端来庭间,放在老槐树下的石桌上。 此时西院已然是灯火通明,尤其庭院里还被摆上了好几盏树形铜灯,树上也挂起了琉璃彩灯,而此时的石桌前,还坐着一名玄衣男童,正静静凝望着自己。 李锦纾侧目看向徐宁,眼神充满疑问:“这是怎了,弄得这般热闹?” “今日是夏至,一年当中白昼最长的一天,得吃点夏至面,再来点酥山,才好讨个彩头,也能借此消消暑气。” 北冥翎左手横摆,邀请李锦纾入座。 后者觉着新奇,也就坐下了,接过天宇递来的玉箸,看向眼前那碗夏至面。 徐宁拿过桌案上摆放着的扇子微微摇摆,同李锦纾道:“这是百姓们都会过的习俗,大姑娘想来还是头一回过吧?” “往年主母怕热着大姑娘,都会在夏至前将大姑娘送去冥国别庄避暑,大姑娘每每贪凉,躲在山上不肯下来,还什么都不肯吃,只爱吃些冰饮,闹得肚子直疼!” 李锦纾在众人的注视下,听着徐宁的打趣,悄悄吐了下舌头。 将面吸入口中,咀嚼着尝了两下,似乎味道还不错的样子,便又吃下不少。 “其实夏至不光要吃夏至面,还要祭神,那才叫一个热闹,只可惜今年大姑娘又没在荒芜城过夏至,就只好给姑娘来一碗夏至面了。” 天宇在荒芜城待的时间长,也是近几年才开始跟着李锦纾的,自然见识过荒芜城夏至祭神时的热闹,此时说给李锦纾听,惹得李锦纾好奇万分。 /66/66177/20920572.html 第495章 探视洛雨 她身为荒芜城的大姑娘,居然没有见识过荒芜城夏至祭神,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呢? “大姑娘,这夏至面是二公子亲手做的,还有那碗酥山也是,方才教我们几个尝了,味道很是独特呢!” 在天宇的提示下,一旁的戈飞将放置一边的酥山给李锦纾挪近了一些。 看着眼前的梨花酥山,李锦纾凑近轻嗅了一下,浓烈的奶香瞬间钻入鼻中,勾起了她的馋虫。 将手里的玉箸放下,换了戈飞递来的玉勺,李锦纾吃多了肚子疼的亏,只敢小口品尝。 没想到这酥山的味道居然比荒芜城的厨子做的还好,李锦纾眼睛在琉璃灯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再又吃了一大勺,只见她连连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阿翎的厨艺可不是一般的好,真怕尝惯了阿翎的厨艺,以后就吃不下旁的厨娘做来的吃食了呢!” 得了李锦纾的赞赏,北冥翎笑的眉眼弯弯,庆幸自己夜半三更饿肚子的时候,跑去偷吃还学了点厨艺在手,现下还能讨得眼前女童的欢心。 月儿高高挂起,漫天星辰照耀,李锦纾过了一个非常开心的夏至。 所有胡人皆被剿灭,城内境况也暂时得到了缓解,吃了这满含暖意的宵夜,今夜她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去苏洛雨那边看看。 忙了这么久都没有去看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呢? “天宇,洛雨身子如何,可有好些?” 吃着碗里的酥山,李锦纾不放心的询问,问得天宇心里咯噔一声。 立于一旁,只见天宇叉手恭敬答道:“回大姑娘的话,二姑娘方才醒过一回,身上的伤还是很疼,属下便给喂了些止疼的药物,只是没能见到大姑娘和大公子,二姑娘不大高兴。” 想也是了,她这位妹妹向来都是有些胆小且自卑的。 尤其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第五商游自身难保没去瞧她,自己又忙着漪水郡的那些事情,没能多陪陪她,心里定是会难过的。 将手里的酥山放下,李锦纾缓声对北冥翎道:“我去瞧瞧洛雨,今日多谢阿翎为我准备这些吃食,早些歇息。” 说着,便就起身离去,留下北冥翎落寞独坐。 到底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抵不过一个妹妹,虽然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可看她如此挂心妹妹,心里居然会有些难过。 呵呵,想什么呢? 妹妹受伤了,难道她不该去看看吗? 努力,努力让自己也变成她的牵挂,这样就不会难过了吧? “阿姊?” 苏洛雨正望着窗外发愣,就见李锦纾推门走了进来! 喜出望外,苏洛雨想要起身迎接,可是哪里好随意动弹? 只不过轻轻一动,就拉扯到了身上诸多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映着脸上的伤,在这黑夜里变得尤为骇人。 “洛雨,怎么了?” 李锦纾方才踏入屋内,就见苏洛雨疼得脸都变形了,赶紧快步跑上前去。 正准备往外喊人,就被苏洛雨一把抓住了手掌:“没事的阿姊,我没事,就是能看见你太开心了。” /66/66177/20920573.html 第496章 难以释怀 看着苏洛雨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李锦纾不知自己是否该好好的反思一下? 自打她来到荒芜城第五世家,也已经有好些年了,可是她总是这幅对谁都谨小慎微的模样,把自己的地位放到最低最低。 她是自己疼宠的妹妹,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二姑娘,她的人生不该如此! “洛雨,你是我李锦纾认可的妹妹,在我这里你不仅可以撒娇,还可以撒泼打滚,就算偶尔笑骂几句阿姊也不会放在心上。” 将苏洛雨的小手反握在掌心,李锦纾帮她整理起散落肩头的青丝。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是怕吓坏了眼前脆弱的小人儿,莞尔笑道:“洛雨,我知道你素来敬我重我,可我们是姊妹,你不用处处都对我如此小心敬慎,甚至为了我想做的事情而牺牲自己。” 苏洛雨如此胆小,又怎会想要来漪水郡这么危险的地方送物资呢? 尤其还是在前夜被人偷袭过的情况下! 她会来的原因只可能有两点,一点是因为第五商游一时兴起,她不敢独自一人被留在临江县。 而另一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李锦纾了,因为那是李锦纾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想帮李锦纾送来。 可是仅仅因为这样,她就险些失去性命,而今躺在这里,都不知双腿是否可以保下。 听了李锦纾的话后,苏洛雨一个劲的摇头,眼眶含泪轻声道:“不是的阿姊,阿姊待我比谁都好,洛雨没有刻意讨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对阿姊好,只是洛雨太没用了,总是不能帮到阿姊。” 虽然李锦纾的语气已经很柔和了,可是苏洛雨还是被吓到了一样,眼泪似珍珠般坠落。 无奈叹了口气,李锦纾知道苏洛雨并没有真正理会自己话中的含义,看来也只好等下回她心情好些之后再说了。 “没事的洛雨,我们不说这些了,你身上的伤药可换过了?” 揉揉苏洛雨的头顶,李锦纾侧目看向桌案上已经准备好的盥盆和膏药。 苏洛雨吸了吸鼻子,被李锦纾的眼神吸引,摇摇头道:“徐管事说,阿杏病了,待会儿准备亲自替我换药的,说是再烧些热水,还要替我擦身。” “嗯,那就不用徐管事了,阿姊来替洛雨擦洗换药,晚上阿姊再陪洛雨睡,如何?” 点了点苏洛雨的鼻尖,李锦纾逗弄起眼前这只眼睛红红的小白兔。 苏洛雨向来少觉,但是每次李锦纾陪在她身边,就会让她觉得无比安心,总能多睡一会儿,虽然也可能只是一两个时辰罢了,但心里总归是欢喜的,便就点头道了声好。 李锦纾起身开门,吩咐门外的两名护卫前去打水,便就落下了帷幔,开始替苏洛雨除去身上的衣物。 再次看到苏洛雨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李锦纾不自觉铁青了脸色,将苏洛雨吓得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紧抿着唇,李锦纾眼神幽暗,即使已经杀了那些个胡国细作,可苏洛雨身上落下的这些伤,也不会随着他们的死而消失,着实令人难以释怀。 /66/66177/20920577.html 第497章 改善漪水 “阿姊,我成日躺在屋子里,都不知今日竟是夏至,方才表兄还送来了夏至面,没想到我们来的时候才暮春,这么快就到了夏至,不知阿姊今日可有称重?” 时间过得飞快,从那日立夏从城西归来,到今日已然夏至,过去一月有余。 李锦纾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不是去城中陪同县衙众人巡视,就是在苍岭山上查看地形,今日好不容易早些回来,这才有空来看苏洛雨。 听她问起,李锦纾拧了拧手中的盥帨,摇摇头道:“不曾有空称重,我托舅父找的两位能人到了,想着快些将这里的事情交托于他二人,就能兑现诺言带你们去乾国各处游玩了。” “能人?” 苏洛雨乖乖伸出右手,方便李锦纾擦拭,满眼好奇的望着眼前女童。 李锦纾执起苏洛雨的右手细细为其擦净,诚然讲道:“一个是前盛国工部尚书之子,还有一个是前任乐国工部侍郎,此二人一生都在钻研屯田水利,还有交通运行等,有利百姓平居之事。” 通过从县衙得到的舆图,还有这一个多月的走访勘察,李锦纾已然大致掌握了漪水为何土地贫瘠的原因。 其实漪水并非是真正的贫土,从苍岭山的郁郁葱葱,到郡王府中的各色花卉,其实不难看出漪水的土地还是非常适合种植的。 而他们所说的贫瘠,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不毛之地。 漪水百姓所种田地,本应当是良田才是,只是因为多数田地都在苍岭山往南,靠近雁来归谷,若要灌溉只能从城中护城河担水过去,要想让土地肥沃十分不易,是以才难种植。 这些日子以来,李锦纾的脑中倒是形成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是否能够实现。 今日正巧两位能人请到,李锦纾便同他们商讨了一二,万万没想到她的法子竟然真的能够实现。 只需利用苍岭山上的暗道与其山上的溪流想引,便可浇灌滋润田地。 当然,李锦纾想要的,怎可能仅仅只是这样? 她想要的,还有澹水河倒灌,再在苍岭山后被人为凿出的山谷中,筑建一个广长的堤坝! 到时整个山谷就成了漪水城民的巨型水塘,在里面发展渔业,从而增长漪水城民的收入,便可使他们过上自给自足的丰足日子。 不光如此,她还要在苍岭山上开出一条商道,如此还能使荒芜城入乾的商道更加通畅。 更能够由此将那些胡人不惜发动战争也要得到的东西,顺利运回他们荒芜城中占为己有,坐收渔翁之利。 “阿姊是想请他们来改善漪水百姓的贫田状况吗?” 苏洛雨向来最懂李锦纾的心思,立时就了然于心,窃窃笑道:“阿姊最是良善,总是处处为民着想,不仅救他们于危难,还想着改善他们贫苦的生活,不过此行阿姊也是收获颇丰罢?” 商人图利,无利不起早,百事利当先。 李锦纾可是一个十足合格的商人,是这天底下最会谋算的商人。 虽然她是善心,是仁义,可她也不是傻的,平白为了别国的子民,而不惜冒着此般风险,上赶着前来救助漪水的城民。 /66/66177/20920578.html 第498章 未雨绸缪 “洛雨可知道,为何我荒芜城地处四国中心,独断各国贸易,乃至天下至富,却偏偏无人敢动?” 李锦纾的这个问题太过简单,苏洛雨自然知道。 换了左手给李锦纾擦拭,只听她坚定的回答:“阿姊说过,四大强国不管是哪国眼红妄想动我们荒芜城,其他三国都不会同意,就算他们有意联合,最后瓜分我荒芜城势力,可四国贸易也会因此动荡,就此造成巨大损失,于四国而言根本得不偿失。” 所以四大强国绝不会轻易动他们荒芜城,反而会因为利益纠葛,处处让着他们,敬着他们,而绝不会想要去动他们。 苏洛雨可以说答的是分毫不差,如此浅显的道理,凡是荒芜城中人人皆知,所以他们才敢在荒芜城中定居,而不必担心哪天有兵攻来,毁其家园。 “嗯,洛雨说的不错,那洛雨以为四国鼎立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而一旦这样的平衡被打破,我荒芜城是否还能继续独善其身?” 放下盥帨,李锦纾取了梳子,来到苏洛雨的身后开始替她将散乱的青丝打理,提出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苏洛雨还真是从未想过,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境况发生。 其实四国鼎立的局面并不长久,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 在这之前,南乐和北冥虽然强大,但是不堪边境邻邦的骚扰,两国更是不断交战。 而现在的东乾当初还是长孙氏的天下,盛国为了彰显自己的强大,更是征战不停,四处吞并周边小国。 西胡国祚更不过才二十几年,怪只怪这几年的安生日子,险些让人磨没了意志,以为当真是天下太平,五湖皆安了。 此时听闻李锦纾此般提问,苏洛雨还真是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了一番。 将一缕青丝缠绕指尖,只见她忧心忡忡,同李锦纾道:“若是真有那一日,不管哪国破局成为最强盛的一方,我荒芜城必将成为其所谋之处,毕竟荒芜城占尽地势,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苏洛雨都不敢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荒芜城该当如何自处? 难道要拱手相让,归顺强国? 还是联合众邦,一起讨伐最强国呢? 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也就由不得他们所选,只能任由局势摆布了吧? “说的很对,洛雨真是聪明,一点就通!那洛雨觉得我们是听之任之,将命运交托给他人,还是先下手为强,由我们来打破这局势,占尽优势呢?” 在苏洛雨看不到的地方,李锦纾眼神幽幽,她的远大抱负,何人能懂? 把弄着手中那一缕发丝,苏洛雨微微颔首:“那自然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更为有利,阿姊可是想到什么好方法了?” “算是吧,等将来事情成了,阿姊再与你细说。” 李锦纾不喜欢在事情还没做成的时候,就弄得人尽皆知,尤其苏洛雨如今这样,更不想教她太过担忧。 身为她最宠爱的妹妹,只需要坐享其成,享受最后的成功就好了。 /66/66177/20920580.html 第499章 洛雨房内 将梳子放下,李锦纾扶着苏洛雨躺下,自己也一并躺在其侧,坦然道:“本来只是想图一个善名将来也好行事,不过我们运气不错,半道截了胡人欲从乾国偷运回国的大批铁石。” “铁石?阿姊是说,那些胡国细作在此盘踞十余年,是因为这里存在矿山?对了,漪水郡崔氏,曾经在苍岭山挖出矿藏,偷偷制成铁器远输西胡,阖族被判重刑!” 苏洛雨知道这一点,倒是令李锦纾挺意外的。 她一向独居飘雨院中,平时唯一的爱好便是去天机阁阅览群书,难道她在天机阁中一直有在关注乾国动向? 姊妹两个就这样同榻而眠,开始各抒己见,畅聊入深夜,都不知是几时睡着。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见眼前有一个巨大的脸庞,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凝视着自己,惹得李锦纾下意识就抬手拍去! “啊!” 第五商游捂着脸颊痛呼一声,直喊着:“疼疼疼,锦纾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他英俊的面庞啊,居然就这样遭了毒手,也不知留下手印子没有? 旁边的徐宁忍不住噗嗤出声,用扇掩着嘴轻笑,而站在徐宁身侧的北冥翎亦是眼带笑意,望着第五商游哀声呼痛,惹得一旁本就睡意低浅的苏洛雨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蒙的看向他们。 “阿兄,你脸怎么了?” 看第五商游捂着脸,苏洛雨关切的询问。 要说是被李锦纾打的,那他不就在苏洛雨那儿丢脸丢大发了? 强忍着痛意,第五商游只能摆手推说道:“没什么,没怎么样,就是一不小心磕你阿姊手上了。” 脸磕手上? 亏他想得出来! 连着丫鬟们一起,众人立时哄堂大笑。 李锦纾拉开被子翻身下榻,嘴角亦是止不住的上扬,努力遏制自己笑出声来。 挪开第五商游正捂着左脸颊的右手,李锦纾抬眼看去,替他揉了两下,安慰道:“还好,没有磕伤阿兄的俊颜,否则可真是锦纾这只右手的罪过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胡话,臊得脸颊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李锦纾给扇红的呢! “阿兄,表兄,徐管事,你们怎么都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努力撑起身子来,苏洛雨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意,问此时内室中站着的这一众人等。 第五商游这才想起正事,从李锦纾身后探出头来,看向苏洛雨道:“而今城中景象一片大好,玉蘂他们也都过来伺候了,我就是想带阿翎一道出去逛逛,可是徐管事死活不肯放我们出去,这不只能来找锦纾讨个通行令了!” 他们这位阿兄,平日里让他做点正事那真是懒的一动不肯动,可偏偏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最喜欢钻营热闹到处玩耍。 看来这一个多月真是将他憋得不行,终于耐不住想出去找乐子了。 “玉蘂来了?” 李锦纾方才好像是听到了玉蘂的笑声,混在一众小丫鬟之中。 听见李锦纾询问,玉蘂立刻便从屏风后绕了过来,恭敬叉手施礼:“大姑娘,是我!” /66/66177/20920584.html 第500章 决定离开 从应声中,就能听出她无法抑制的喜悦,都快将近两月不见了,玉蘂在楼船上日日挂念,愁得都吃不下饭。 今日总算是见着了,玉蘂这心就算是放下了,脸上止不住的挂着笑容,眉眼弯弯似倒挂的新月。 “大姑娘放心,周娘子被我们留在船上,严加看管着,定然掀不起风浪!” 知道李锦纾下一句肯定会问周夏莹,玉蘂不等她开口,就已经将周夏莹的处置交代了。 李锦纾闻言微微颔首,很是舒心。 虽然玉蘂跟着她的时间并不多,但却最称她的心意。 第五商游见玉蘂和李锦纾聊了起来,赶忙横插一嘴,拽着她道:“锦纾,那我和阿翎能不能出去玩?” “百姓暂时都还蜗居家中,想必也是没什么好玩的,你们先行收拾行李,待我去东院和主院道一声告辞,便就回苏州码头,我带你们去别处游玩。” 虽然漪水郡的疫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但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先前阿杏意外染上疫病,就已经足够令人忧心了。 若是再教这两个沾染上了,又得担心好些天,还不如就此离开。 反正而今漪水郡已经不再需要他们,有季康平从金氏手中弄到的物资,又有风无眠留下的防治之法,相信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漪水百姓就能彻底解脱了。 “徐管事,你随我来,我有事要交代与你。” 唤了徐宁跟她离开去内室,在丫鬟的伺候下一边净面,一边同徐宁交代道:“我会尽快让季太公上书请命,若是朝廷下发诏书,你便按照我原先吩咐的去办,但要是家太公上书被驳的话,就把东西暗中运回荒芜城,其他的暂且搁置。” 不过李锦纾相信,有这样的好事摆在眼前,乾国朝廷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徐宁自然知道李锦纾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日子以来,徐宁可算是看明白了,李锦纾这是想拿下漪水的商道。 若要真正发展商道,只过水路可不行,陆路也是一个需要发展的途径。 要是荒芜城能够在漪水打通商道,那往乾国南区的商贸往来,可就更加通畅了。 “是,属下谨记,祝愿大姑娘心想事成。” 徐宁手执黑色纨绢绣鹰团扇,同李锦纾叉手施礼。 李锦纾满目含笑,将盥帨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冲徐宁颔首躬身:“那就承徐娘子吉言了。” 见李锦纾给自己施礼,徐宁赶忙叉手躬身,不敢受李锦纾如此大礼。 虽然知道李锦纾是在同自己玩笑,但是徐宁也得有自知之明才是,若真受了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好了,我去去便回,徐管事就先招呼着大家收拾细软行礼。” 任由小丫鬟整理身上的衣裙,昨夜她是和衣而睡,衣裳倒是被她压的有些发皱了。 发髻只是简单的总角,并未见凌乱,简单整理一番后,便就领了几个丫鬟和护卫,去到了东院太子殿下那处。 “大姑娘准备离开了?” 李世鉴闻言,颇有些吃惊。 她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到了要收获的时候,居然要走? 难道这位大姑娘就不怕自己吞了她的心血,占为己有吗? /66/66177/20920593.html 第501章 东院告别 “本是想带家兄家妹去洛鄢游玩的,没想到中途出了这诸多变故,已然在此耽搁近两月,我想既然漪水已经暂时摆脱了疫病的困扰,那我也该同诸位告辞,出发去洛鄢了。” 李锦纾说着环顾四周,对他们颔首示意,眸中带笑,不似作伪。 没想到她来的还真是时候,此时大家都聚集在这东院里,不知是在商榷什么? 不过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直接一次就能同他们都说明了去意,不用再去主院,或者差人去同他人告别了。 厅堂的上首,坐着的自然便是乾国太子李世鉴,而他的左侧下首,首当其冲就是其弟楚王李世耀,再往下排是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和苏州刺史季康平,连带着漪水郡守汪铎。 而坐在右侧下首的则是明王李宏渊,以及漪水郡王李浩礼父子三人,同漪水县令余德奎,还有县丞刘瑜,以及主簿顾段人。 李世耀看见李锦纾自然是高兴不起来,执起手中杯盏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反观坐在李世耀旁边的李承志倒是兴趣盎然的模样,眯起一双笑眼凝视着李锦纾那厢。 其余人等,除了颤颤巍巍方被李锦纾放出不久的汪铎,对着李锦纾躬身作揖外,皆是对着李锦纾颔首施礼,颇为友好。 “哦?原来大姑娘是想带着亲眷去我国京都游玩?” 这倒也是,若要从荒芜城去洛鄢,走水路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必然会途径漪水,怪不得她会在此多做停留。 李世鉴听闻李锦纾要去洛鄢,自当主动发起邀约:“赶巧,寡人正同诸位商讨准备回京一事,若是大姑娘不嫌弃可与我等同行,也好让寡人做一回东道主,好好宴请大姑娘及家中亲眷聊表谢意,不知大姑娘意下如何?” 如果能和荒芜城中人一道去他们乾国京都洛鄢城,不就能够在途中创造更多机会,同他们拉近关系,更进一步吗? 说着,李世鉴便朝李世耀看去一眼,然后者却根本不似之前那般关切,竟在独自饮酒? 其实从李世耀提出要软禁西院的那天,李世鉴就已经隐隐察觉到李世耀和李锦纾之间的不对头了,可是不论他怎么问,李世耀就是不答。 李世鉴还道是他二人私下里闹了什么不愉快,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般。 不过就算李世耀真的放弃了要迎娶李锦纾的念头,李世鉴以为还是应该继续笼络李锦纾,而非与她敌对才是。 若因此而失去荒芜城大姑娘对乾国的好感,可是乾国的损失。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此行除了去洛鄢游玩之外,其实还肩负了替舅父抽验乾国各地商铺账目的重任,恐怕会有碍几位殿下行程,便就此婉拒太子殿下美意了。” 李锦纾才不想和他们一起去乾国京都,否则教其他几国知晓了,还以为她这个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和他们乾国暗中勾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呢! 毕竟这三位殿下之中,可有一位是乾国储君,大乾未来的君主,还是小心为妙! /66/66177/20920596.html 第502章 众人祝酒 李世鉴听闻李锦纾明言拒绝自己,不过略一思忖,就立时明白了她心中顾虑,便颔首表示同意:“也对,想必大姑娘事忙,那寡人就在此一杯薄酒为引,恭送大姑娘了。” 岚贞闻言,十分有眼力见。 只见他立刻取了李世鉴桌案上的杯盏,倒了满满一碗美酒,端至李锦纾的手中。 酒香浓郁,色如碧波,是盏不可多得的佳酿,这乾太子和楚王,还当真是名副其实的爱酒之人。 “既如此,那老夫也借太子殿下薄酒一杯,在此送别大姑娘,祝愿大姑娘一行旅途安康,万事大吉。” 季康平见状也端起了酒碗,站起身来欲同李锦纾祝酒。 身为太子的李世鉴和刺史季康平都敬了,难道剩下那几个还能干坐着不成? 其余人等中虽有不愿者,但是看在他二人的面子上,自然也是要敬祝一碗的:“祝愿大姑娘一行旅途安康,万事大吉!” “多谢各位美意,我先干为敬!” 李锦纾不见一丝扭捏,大大方方将碗中之酒一干而净,再道一句告辞,便就离开了东院。 待她走后,东院前厅一时寂静万分,随着李世耀一声冷笑,而破开了冷凝气氛:“她还真是菩萨心肠,做了好事不图留名,不求回报啊!” “哈哈,楚王殿下说的不错!” 季康平顺着李世耀的话,立刻朝李世鉴躬身道:“不仅如此,大姑娘还费心寻来了两位能人,若是老夫此番上书能够得陛下准允,那对于漪水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福气,于几位殿下而言,也绝对是功德一件!” 李世耀闻言朝季康平瞥去一眼,他难道是在夸耀李锦纾不成? 这季老头难道听不出来,自己是在冷讽吗? 世上怎可能真的有如此高洁之人,就算真的有,又怎可能会是一名商贩? “不知季太公说的两位能人是何许人也?可是季太公的小友,又想出什么好点子了?” 这一趟漪水之行,李世鉴可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压根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在漪水郡王府中小住了一段时日,便就换来了一封表彰圣谕。 不仅得了父亲的夸赞,还在朝堂捞着了一桩功绩,李世鉴这心里正高兴着,对于李锦纾是否能够再一次带给他惊喜很是期待。 东院这里季康平开始给李世鉴等人讲起李锦纾对于漪水未来的规划,以及初步制定的帮扶计划,而此时西院那边也有人正如火如荼的指挥着众人,口中唾沫四溅,兴奋的手舞足蹈。 “快快快,那个天护卫你也别站着,快去帮忙!” 第五商游站在庭中,手指着正指挥仆役动手的天宇,命令他也立时加入搬家大队。 天宇闻言,朝第五商游叉手示敬,便也无奈的进入内室,帮着抬起了东西。 其实他们先前来的时候,根本没带什么,所以东西并不多,相信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也就能搬完了,可耐不住第五商游归心似箭,根本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66/66177/20920625.html 第503章 习以为常 “那个,还有那个,你也别偷懒,动作都快着些,终于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可是憋死我了!” 第五商游说累了,还从旁边玉蘂端着的托盘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解渴,再又继续指使起来。 李锦纾还未踏入西院,就听见里头全是第五商游的声音,掩不住眸底笑意。 看来先前那一场惊病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反而将养了一月多,身子更加健朗了呢。 “大姑娘有礼。” 就在李锦纾准备转身进入院门的时候,崔华突然从墙后走来。 对着李锦纾深深作揖施礼,崔华感念道:“一直没找到机会替阿烟道一句感谢,忽闻大姑娘要离开,小的特来致谢,多谢大姑娘体恤,救阿烟于水火,还愿意收她入荒芜城效力。” 阿烟因北冥翎的事情,惹恼了李世耀,若非李锦纾在李浩礼那里斡旋,让阿烟假死给李世耀赔罪,想必这世上早便没有阿烟存在了。 崔华知道,这不过是李锦纾举手之劳,可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是这世上天大的恩情。 当日阿烟走的匆忙,崔华自然是要替她过来向李锦纾致谢的。 “崔管事不必如此多礼,阿烟是个聪明伶俐且实心眼的,我看着颇为入眼,况且她身陷囹圄也是为了我荒芜城二公子的安危,我出手照应一二本也应当。” 李锦纾收回已然跨过一半的右脚,转身看向崔华,抬手示意他起身。 崔华立直了身子,仍叉手示敬,同李锦纾道:“还有一事,小的不知是否该向大姑娘禀报,是有关郡王妃和卢媵侍。” “外面人多嘴杂,崔管事进来说吧。” 见崔华压低了嗓音,李锦纾便知道应当是这府中的秘闻,不好教人听见,于是便将崔华带入了西院。 途径第五商游身边,李锦纾拍了拍他的肩头:“阿兄,做的很好,继续努力。” “嗯?锦纾啊!” 感觉有人轻拍自己的肩部,第五商游转身看去。 就见一个赤衣女童从自己身边路过,正领着人朝内室而去。 好奇的朝那人打量一眼,是个不曾见过的,第五商游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热情高涨的在庭中大声招呼这个,又指挥那个,闹得外头根本听不见里头是否还有旁的什么动静。 此时北冥翎正揉着太阳穴,坐在内室的堂间,瞧见李锦纾进来,顿时起身相迎:“锦纾回来了,我刚炖了鸡蛋羹,还有一些杏仁糯米粥。” “好,崔管事用饭了吗,可要一道用膳?” 李锦纾已经十分习惯北冥翎下厨给她做吃食了,就像她早前说的一样,现在换个厨娘给她做的饭食,还真有些吃不下了。 一旦某种习性养成,是很难再转变的。 崔华长了耳朵,听见是北冥翎亲自下厨做的吃食,哪里敢用? 只见赶忙叉手,回李锦纾道:“谢大姑娘好意,小的来之前已经用过了。” “嗯,那便说说看,郡王妃和卢媵侍如何?” 自然而然的坐下,接过北冥翎递来的玉勺,李锦纾看了眼桌案上的吃食,优先选了鸡蛋羹挪到眼前。 /66/66177/20920628.html 第504章 患失心疯 北冥翎立刻便在心中记了下来,相较于杏仁糯米粥,她似乎更喜爱鸡蛋羹这道膳食。 这鸡蛋羹口感细腻,咸淡适中,味道极好,李锦纾不多会儿就食用了半碗。 嘴里吃着,可耳朵也没闲着,只听崔华回禀道:“其实这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卢媵侍早前软禁了郡王妃同范荣生一行,那日应当是立夏,也不知是怎了,卢媵侍突然就领着她那位乳母窦娟,将范荣生当着郡王妃的面给勒毙了。” 勒毙范荣生? 李锦纾手中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也不过须臾就换了杏仁糯米粥喝,好像死的不过一名素不相识之人。 “还有前段时间,荣亲王不是来过府中?他匆匆见了郡王之后,便只见了卢媵侍一人,后来府中便开始传闻郡王妃是被范荣生劫持,才做了那些事情,而后因为受到惊吓,患上了失心疯呢!” 崔华实在想不通,郡王妃殷慈心根本就是存心想让郡王李浩礼去死的,却为何要放出流言说是被范荣生劫持威胁所为? 要知道,李宗盛本有六个儿子,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五个儿子皆随他外出征战,可最后却只活下李浩礼一人,如此他便只有两个儿子了! 依着李宗盛对李浩礼这个唯一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少子的宠爱,如何也不会放任殷慈心如此胡来吧? 崔华想不明白,李锦纾却是知道! 李宗盛娶的是隆阳殷氏的女儿,包括他两个儿子也都是,如果他对殷慈心下手,惹得隆阳殷氏那边有些许不快,那不仅会对郡王府造成损失,对荣王府亦如是! 所以固然荣亲王李宗盛疼爱自己的少子,就算他知道了殷慈心的所作所为,也绝对不会对她下手,毕竟殷慈心背后靠的可是隆阳殷氏! 若殷慈心是旁支的女儿也就算了,偏偏她是如今隆阳殷氏家主的嫡出女,而且是最为受宠的一个,她的母亲更是出自贵族,身份矜贵,不能冒然惹怒! “只可惜小的面儿上是郡王妃的人,如今郡王妃陡然失势,小的就不好各方打探消息了,这个中情由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荣亲王走后,府里内务就都是卢媵侍说的算了。” 崔华要禀告的,大概也就这些。 因为先前李锦纾交代让他留意范荣生等人的处置,所以他才辗转打听来了这些,也仅仅只有这些。 卢尔槐对这些事情管控的很紧,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艰难弄来的消息。 “既然范荣生死了,想必其余人的性命也不会被留下,毕竟都是范荣生的走狗,而范荣生又牵连到那些胡国细作,若是郡王府中有人通敌卖国的事情被传将出去,可是要被判满门抄斩的重罪。” 李锦纾信心满满的讲着,将手里的玉勺搁下,接过了北冥翎递来的绢帕。 她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李锦纾相信,李宗盛绝对不会让他的儿子冒这个险,必然会将那些家伙处置的妥妥当当。 如此,她也就不必担心范荣生包括他的手下,是否会有人知晓胡国细作在漪水郡内所为之事,进而泄露出去了。 /66/66177/20920630.html 第505章 府前阔别 不过像这种事情,想也知道胡人不会透露给他们知道,不过如此更加安心一些罢了。 李锦纾并不想多管郡王府中之事,荣王也好,郡王也罢,是殷慈心掌管内务,还是卢尔槐争权夺利,这些都与他们荒芜城无关。 是以李锦纾不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周围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嘱咐道:“辛苦崔管事打探,我等离开之后,徐管事还会继续留在此地办差,若是徐管事有什么需要,还要有劳崔管事帮衬。” “这是自然,凡是东家的事情,小的定当竭尽全力。” 不敢当李锦纾托付,崔华叉手躬身,恭送李锦纾领着北冥翎往外走去。 北冥翎如今身子大好,而且在李锦纾这里有吃有喝,又不受虐待,都已然长得同第五商游一般健朗了。 两人站在一起,竟似亲兄弟一般模样。 见他们从内室出来,第五商游赶忙殷勤道:“锦纾,我们这都弄完了,你那里事情解决没有?” 知道方才李锦纾领着人进去,定然是有事相商,所以就算他们外头都装完箱了,第五商游等人也没有进去打扰。 这会儿见她出来,立时半刻就想让她点头带着大家走呢! “既然都收拾妥了,那便出发吧,可有将洛雨那边安置妥当了?” 此行除了苏洛雨还不好行动外,其余伤患全都休养的差不多了,而因此行身亡之人的尸身,也都已经由徐宁组织送回荒芜城妥善处理了。 故而此时李锦纾最为放心不下的,就属苏洛雨这块心头肉了。 “早就准备停当了,徐管事会亲自抱洛雨到铺了十几层被褥的马车上,风叔和阿杏会一直在车内随行照料,保管洛雨出不了事儿!” 听第五商游言之凿凿的保证,李锦纾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这次苏洛雨受伤的事情,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教训,不仅再不敢妄言,而且还将守卫增加了一倍,以后再不敢轻易放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独自待着,不管上哪儿都还是带着他们为好。 “那我们?” 第五商游见李锦纾神色缓和,满脸写着期待。 知道他心里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李锦纾忍不住笑着顺了他的意,道一句:“出发!”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第五商游握着右拳狠狠往天上一挥,整个人蹦了起来:“快快,出发了,出发苏州码头!” 看着第五商游如此兴奋的模样,众人皆窃窃笑着,顺从他的意愿加快了步伐,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郡王府前。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郡王府前竟然站满了前来相送之人。 “大姑娘,一路顺风。” “祝愿诸位福星一路,平安一帆。” “深谢风神医救我儿性命,老身感激不尽,祝颂各位鹏程万里,日进斗金!” 没想到,听到李锦纾他们要离开的消息,除了东院李世耀的人,和被软禁起来的殷慈心之外,整个郡王府的人都来了。 就连李世鉴都派出了心腹岚贞,还有原先李锦纾在东院见过的那些个,通通来到了府前相送,惹得被徐宁抱在怀中小憩的苏洛雨都被闹醒了。 /66/66177/20920636.html 第506章 全府送行 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用各种镇痛助眠的药物,苏洛雨时不时就会小憩一下,虽然时间都不会太长久。 因为此行要往苏州码头,是以临行前苏洛雨刚服下一碗止痛药剂,现在突然被人闹醒,神志还有些迷糊,下意识搂紧了徐宁的脖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惧意。 “洛雨别怕,是郡王府的人过来送行,有阿姊在这里,且安心睡上一会儿便就到了。” 李锦纾看见这么大阵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关切徐宁怀中的苏洛雨了,但又不好驳了众人的好意,见她醒来便立时安抚情绪,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并用兜帽给她盖上一些。 听闻李锦纾如此安慰,苏洛雨立刻就放心了不少,悄悄往人群中探去一眼。 见苏洛雨瞧来,季康平立即作揖施礼,谢言道:“二姑娘莫要害怕,大家伙儿都是好意,扰着姑娘小憩实在抱愧,二姑娘身上的伤都是为了我漪水百姓,季康平在此深谢姑娘!” “多谢二姑娘!” “谢谢两位姑娘,两位姑娘真是活菩萨现世!” 听见季康平的言语,周围那些个也都将投向李锦纾和风无眠的视线,转移到了苏洛雨的身上。 他们早就从裴高那里听说了,当初这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二姑娘,为了和其长兄押送物资入城,被贼人生生打断了双腿,身上的伤更是数不胜数, 虽然有风无眠在,两条腿暂时算是保下了,但她到如今都还无法下地行走。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才八岁稚龄的小娇娘,怎会有如此大的勇气,面对那般凶恶的贼人,能为了素不曾相识的他们做到此般地步。 缩了缩脖子,苏洛雨贴着徐宁的胸膛,感受着来自徐宁强而有力的心跳,才觉得没有那般害怕,极为小声的道了一句:“不,不用谢,应该的……” 本意苏洛雨是为了李锦纾而为,并非是为了他们,现如今被这么多人追着感谢,她还真有些羞愧。 相比较苏洛雨的内敛,第五商游就显得豪放多了,虽然没有人点名谢他,可他却一直对众人摆手示意,连声道着:“不必不必,都是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怎么了,看见这么多人,紧张吗?” 北冥翎始终跟在李锦纾的身侧,猛然间看到这么多人对他们如此热情,颇有些不大习惯。 往日里若是在自己周边出现这么多人,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来抓捕因为受不了李秋燕的苛待,而逃跑的他。 头一次被人围着,却不是为了抓他,还真像是做梦一般。 虽然他什么也没做,他们谢的并非是他,但是感受着他们对荒芜城人的热情,北冥翎真不知该如何放平心态了。 经受过无数次这种场面的李锦纾,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看出了北冥翎的紧张,便将小手伸去,握住了他修长的五指:“别怕,从此以后有我荒芜城庇佑,只有旁人敬你供着你的份,不会再有人敢欺侮你了。” 她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北冥翎心下一颤,敛眸看向握紧自己手掌的纤纤柔荑。 /66/66177/20920656.html 第507章 车队出发 若是旁的人对自己说起这话,北冥翎或许会觉得那人是对自己另有所图,但是他明白,身边的女童绝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为了图谋自己,李锦纾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而她却拥有世上所有的美好,北冥翎有时甚至会贪婪的想,如果能够一辈子待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能够一辈子待在一起呢? 就算是父母兄弟,亦或是儿孙,也终有分离的一日,哪能一生一世都不分离呢? “诸位保重,就此告辞!” 尚且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北冥翎,忽然感觉原本握着自己的小手松离,浑然抬起头来,正见赤衣女童立于郡王府前,向众人道一句辞别。 徐宁将苏洛雨送上车后,便就留在了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她还得留在这里替李锦纾善后,毕竟那些东西尚在漪水,不管是托付给谁李锦纾都不能安心,但是徐宁就不同了。 她是第五清冽信任的人,暗阁三大管事之一,而且手里还有驯养的金雕,若是出了任何意外,都能立刻向荒芜城求援,比任何书信传送的都快。 “锦纾,你看到没有,刚才那些人都在谢我们呢!” 坐在马车里,第五商游激动的面色微微发红,李锦纾无可奈何的含笑摇首,宠溺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执起银质酒壶,给第五商游倒了一碗奶酒,只听身边女童劝道:“阿兄,你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保持如此激昂的情绪,喝碗奶酒平复一下。” “嘿嘿,我这不是从来没见过吗,原来锦纾你平日在外面做了好事,竟然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夸赞,怪不得三天两头行善助人,这种感觉好像能让人上瘾似得!” 第五商游说的李锦纾咯咯发笑,她帮人难道只是贪图他们的一句感谢吗? 她的这位阿兄想事情总是那么片面,天真单纯的可人怜爱。 然则,北冥翎也想不明白:“我想锦纾必然不是为了这些,但应该还有别的缘由吧?”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北冥翎对李锦纾已经有了一些浅显的了解,眼前的女童做事,不能用常人的理论来推断,她的想法总是能够超脱所有人的思绪,每每想在最前。 就好像金氏囤积米粮一事,她在来漪水郡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且提前作了安排,这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九龄女童可以想到并且做出的事情。 “嗯,那阿翎以为呢?” 给北冥翎也倒了一碗奶酒,递到他的眼前,李锦纾好整以暇的凝望着他。 但就在北冥翎垂眸深思,准备作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阵阵嘈杂:“快快,是大姑娘他们过来了,快开门!” “真的是荒芜城的车队,上面有赤凤徽记!” “看来从郡王府那边传过来的动静是真的,大姑娘他们是真的准备离开漪水了!” 自从郡王府里有只言片语传出,立时就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街坊邻里,传遍了大街小巷,传遍了整个漪水城的所有角落。 /66/66177/20920659.html 第508章 举城皆拜 早在李锦纾车队出发之前,沿途所有的城民早就开始扒着家门在等候了。 哪怕是假的,众人也不想错过了这个当面感谢李锦纾的机会,都在巴巴的等着。 此时见是李锦纾所在车队经过,当即便有人高声喊叫起来,顷刻间所有城民都将房门大开,但都不曾出得家门,而是在内跪倒,匍匐叩首。 “什么动静?” 坐在马车里,第五商游耳尖微微一动。 手中还捧着酒碗,就拉开窗幔,将头探了出去。 北冥翎坐在第五商游的正对面,见第五商游如此动作,也耐不住好奇心作祟,拉开了另一头的窗幔。 行在车队最前首的,自然是李锦纾所乘坐的马车,前面由天宇和戈飞两名护卫骑坐高头骏马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夫亲自驾车走马。 这驾马车可不是当初临时从苏州码头租赁的普通车马,而是专属于漪水郡王的车驾,知道李锦纾要走,特意叮嘱马厩中人为其准备的。 郡王的车驾自然不是凡品,又宽敞又华贵,代表着皇族宗室颜面。 此时窗幔拉开,两名模样清隽的男童露了脸出来,而他们之间坐的便是被漪水城民们犹如神明般敬仰的赤衣女童。 “大姑娘,感谢大姑娘救我们满城性命!” “天神庇佑,荒芜城人大慈大悲,祝愿公子姑娘们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第五世家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世家,大姑娘真乃活菩萨降世,是天爷开眼派来救我们于水火的,当日我在城前许愿,要为大姑娘塑身供庙,待到来日必定还愿!” 整个街道闹哄哄的,却不见一人出门,这倒是稀奇景象。 祝福声此起彼伏,都是冲着李锦纾极其率领的车队。 对比满城的百姓,方才在郡王府前的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锦纾倒是淡然自在,面对此般场景还能含笑望向他们,看得百姓们心花怒放,只因女童朝他们展露出了温和慈善的笑意,皆不断对着那名菩萨低眉的赤衣女童叩首不断。 “锦纾,你快看,这都比得上我们荒芜城热闹了,比荒芜城祭神的时候还要热闹呢!没想到错过了夏至祭神,却看到了祭拜真神呢!” 倚靠在车窗上,第五商游回首望着李锦纾轻笑出声,是在暗指他们竟将李锦纾当作真神来参拜。 瞧那边几个,还在门前供花焚香呢! 不光第五商游看了稀奇,北冥翎见了亦是大为震撼,此等场景恐怕除了民间有浩大活动,也就只有君主御驾亲临才能一观吧? “百姓们自然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我荒芜城救他们于水火,他们自然将我等视为天神,看看也便好了,阿兄莫要调笑,快些坐回来罢。” 怕第五商游一个激动扑出车窗,李锦纾将他招了回来。 并不会厚此薄彼,李锦纾也唤了北冥翎一声:“阿翎,天气炎热,小心日晒。” 他这般白皙的肌肤,比女子都要白上三分,若是教这烈日烤了,可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也不知是哪来的荒诞念头,李锦纾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惹来第五商游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66/66177/20920667.html 第509章 裴高讨命 “看,那是谁?” 虽然坐回来了,但是第五商游还是将目光投放在车外。 此时车队已经开始靠近北城门处,却见门前站着一人,手里不知捧着什么。 端起酒碗喝上一碗奶酒,待第五商游撩起车帘,李锦纾这才抬眸看去:“那不是郡王卫队裴典军吗?” 自那日立夏去了城西,被明亲王李宏渊留下,李锦纾便再没见过裴高,不知他此时站在城门,是有何事? “请大姑娘夏安,听闻大姑娘要离开,裴某为自己先前的无知特来致歉,还有之前没来得及交还给大姑娘的东西,也一并带来了。” 天宇翻身下马,从裴高手里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无非是用蛇胆酿制的蛇胆酒,还有蛇脂制成的蛇脂膏,都是先前李锦纾赠予裴高那条巨蟒留下的东西,但都已然被处理得当,做成了有用的东西。 见裴高递来的这些没有问题,天宇这才拿去车上给李锦纾,李锦纾只不过瞧了瞧,便朝裴高颔首谢道:“难为裴典军还记得这等小事,有劳了。” “应该的,大姑娘好意赠蛇于我等,吃了大姑娘的蛇肉自然得为大姑娘做些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问一问大姑娘。” 来送物致歉,这都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也是可做可不做的鸡毛蒜皮。 可是这桩已然被拖了近两月的事情,也是时候该问她一句了:“当日去苍岭山,裴某在山脚留下一名心腹,但他却命丧袖箭之下,这件事情大姑娘可想为自己开脱一二呢?” “不过裴某奉劝大姑娘若是想要狡辩大可不必,这是裴某在城西帮忙处理那些胡人尸身的时候,在他们身上发现的袖箭,和裴某心腹额间中的是同一种袖箭,你无可抵赖!” 原来裴高是来找自己讨人命债的,李锦纾曲起右指,在桌案上有节奏的敲打。 听见传唤,雷霆立时出现在李锦纾的眼前,似鹰般锐利的目光投向裴高。 “其辱我主,必当命偿。” 对于杀死那个人的理由,裴高只这一句。 当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那个狂徒,若非如此雷霆才不会轻易给他一个痛快,必要将其捉回暗阁,教他尝尝自己诸般手段。 裴高闻言倒也没有辩驳,甚至颔首表示赞同:“这倒符合他的性情,早同他说过不要如此暴躁,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迟早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不够话虽如此,他到底是我手下心腹,就算犯错也该由我来罚,而不是被你私自处决,甚至还任由马蹄践踏,教他死得面目全非,这笔账裴某身为他的上级,总归要帮他讨一讨的。” 裴高还是这般口直心快,心里想的什么,嘴上说的就是什么,一点弯子都懒得绕。 往后退了两步,只见裴高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雷霆:“来吧!” “雷叔,莫要伤他性命。” 李锦纾此一句,便是同意雷霆与裴高动手了。 只是裴高也算帮过他们,而今来找雷霆更是为了替手下讨命,这也算是无可厚非之事。 若因为此,就教雷霆取了他的性命,李锦纾可就真成了伪善假仁之人了。 /66/66177/20920673.html 第510章 此生不欠 “敢到雷叔手里来讨命,锦纾你说他的脑子不是坏了吧?就算是郜,关,关夫都未必能打过,还想和雷叔动手,简直是自寻死路!” 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北冥翎,第五商游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虽说是表兄,可没有李锦纾的授意,他也不是什么都敢到处讲的。 但第五商游表现的如此明显,北冥翎会没有察觉吗? 北冥翎心思敏锐,内心极为敏感,第五商游的这一句话,立时便教他心头一刺,敛下眸子唇瓣紧抿。 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第五商游瞥向李锦纾,手足无措:“锦纾?” 正在看雷霆和裴高打斗的李锦纾闻言,侧目看向第五商游,见他眼神示意北冥翎,李锦纾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这般大了,第五商游还是无力解决自己惹下的祸事。 只要没办法解决了,就冲自己撒娇,每每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阿姊,而非其妹。 “阿翎可曾听说过乾国有四大战神?” 耳闻身侧女童低婉的嗓音传来,北冥翎缓缓抬首朝她看去,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同提起他们。 不过既然她问了,那自己自然是要作答的:“我对他们知之不多,只是略有耳闻。” “听闻乾国伊始,附近邦国蠢蠢欲动,欲联合攻占乾国瓜分其国土,然当时有四位将军各自领兵十万镇守一方,愣是没教来讨的邦国占去一座城池,事后乾国百姓便将这四位将军尊称为四大战神。” 喝着奶酒,第五商游闻言连连点头,刚想说话就被奶酒给呛了。 就在第五商游猛烈咳嗽的时候,雷霆便回到了车前,向李锦纾躬身复命。 有李锦纾的叮嘱在前,雷霆自然不敢伤及裴高性命,为了防止自己下手过重,是以才拖了些许时间。 不过即使如此,雷霆也没教裴高好过。 此时的裴高单膝跪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面上身上全是冷汗,也不只是被吓得,还是疼的。 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佩剑,早已经掉在了地上,只不过并非是被雷霆打掉的,还是被雷霆夺去拍伤裴高,令他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才随手摔在地上的。 可别小看了裴高身上的拍伤,虽然只是被雷霆拿剑身拍的,并没有留下一丝伤痕,但实则雷霆拍的都是裴高身上的穴位处,能够侥幸没被拍着要害丧命,就算是裴高命大了。 此时身上疼得要死,裴高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朝雷霆低低喊道:“今日是我裴高技不如人,但也是尽了全力,对得起我死去的弟兄,我们之间的账就此了结,此生不欠!” 右掌朝前艰难探去,裴高捡起被雷霆丢在自己眼前的佩剑,用剑鞘支撑自己徐徐站起,从北城门处离开,闷头朝城西方向行去。 这裴高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做己力所能及之事,也不逞强,看来自己当初看走眼了,漪水郡王李浩礼看人还是颇有水准,裴高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之人。 他身上的这些优点,足以弥补其性格上的缺失。 裴高走后,李锦纾担心雷霆先前受的内伤,便让他一道坐了马车。 /66/66177/20920683.html 第511章 四大战神 此时正和关夫并排而坐的雷霆,垂眸听着车内继续传来的闲谈:“方才阿翎说的不错,那你可知这乾国的四大战神是为何人?” 李锦纾并未被裴高的突然出现,而受到扰乱,仍旧气定神闲的喝着奶酒,同北冥翎讲话。 第五商游已然平缓了咳声,想说话又怕打断了北冥翎,想喝酒又怕再呛着了自己,着实是进退两难。 “是郡王的车驾,第五氏的车队来了,快开城门——” 城楼上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车队和动静,只不过方才离得还有些距离,是以没能看清。 现在车队已经行到了眼前,早就收到李世鉴特别关照的守城将领定睛一瞧,确定是漪水郡王李浩礼的车驾不错,便立刻朝城门口守着的士兵们发号施令。 城门在众人的致力下,发出沉重古老的‘咯吱’声缓缓打开,并着北冥翎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隐约记得好像是乾国当朝皇帝,以及荣王天策上将辅国大将军四人,不知我说的可对?” “没错,就是他们四个!” 第五商游闻言,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嘴。 当朝皇帝李宏阔荣王李宗盛天策上将郜乌辅国大将军李承志,他们四个就是被乾国百姓并称为乾国四大战神的四名大将。 “只可惜,当初名声大噪的四大战神,而今却是一个不剩,他们中有人成了皇帝,有人因年迈致仕,有人战死沙场,还有一个则是被收回兵权成了孤家寡人。” 用眼神示意城楼上正站着目送他们的李宏渊,李锦纾朝北冥翎那边稍稍凑近一些,小声道:“却不曾想成就了而今的明王殿下,成了新一任的战神,延续着曾经四大战神的神话。” 顺着李锦纾的眼神,北冥翎自然也看到了城楼上的李宏渊,但他二人并不相识,所以只是一个眼神碰撞,便就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定格在李锦纾的身上。 李宏渊来此,自然是来见李锦纾的,这个赤衣女童带给他的意外实在太多。 而今听闻她要离开,心里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再来瞧她一眼。 “但是阿翎你知道吗?有些人表面上死了,实则不一定就是死了,就好像当年的令堂……” 李锦纾话中有话,虽然并未言明,但是北冥翎霎时便明白了。 看向正在甩着马鞭驾车的车夫,北冥翎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 曾经名噪一时的战神,乾国官居正一品的天策上将郜乌,居然没死! 他不仅没死,竟然还成了李锦纾的御用车夫! 不过想想他的母亲,曾经乐国的永安公主,后来不也悄无声息成了冥国的圣昭皇后吗? 知道李锦纾这是在为刚才第五商游对自己隐瞒而开解,北冥翎深谙她的苦心,给李锦纾已然空空如也的酒碗斟满奶酒,递到她的眼前。 只听他异常坚定的同李锦纾保证道:“请锦纾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锦纾的信任,保证守口如瓶,不会将我在第五世家看到听到的对外提起一句,就算严刑拷打也绝不泄露半分!” /66/66177/20920688.html 第512章 意见相佐 “阿翎不必如此,我自然是信你的,既然我已认可你成为我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二公子,那么阿翎便是家中的一份子,作为一家人最为紧要的就是信任,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如何成为家人呢?” 家人? 她真的将自己归为家人? 如果成为一家人,那么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吧? 北冥翎兴奋的想着,面颊变得有些红扑扑的,漆黑的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赤衣女童。 第五商游扭过脸来,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 只见他突然间两腿一伸,撇嘴道:“好啊,原来你们两个背着我感情都好到这份上了,亏我还怕阿翎突然加入我们这个兄友妹恭的大家庭会有些不习惯,想着带他出去玩呢!” 而且他还以为自己得在北冥翎面前缄口,刚才特地避开了关夫的身份,弄得自己在北冥翎那里难做人。 早知道他们关系变得这么亲近,自己干吗还要在他面前三缄其口? “我说过,阿翎是我荒芜城二公子不是吗?” 既然第五商游和北冥翎之间的这点小矛盾解开了,他们又出得城来,若要到苏州码头,且还要几个时辰,便从桌案底下挪出来一个木匣子。 第五商游见状,立时没了兴趣,打着哈欠道:“你又要看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唉,真是个不懂享受人生的小木头!” “表兄此言差矣,锦纾不是不懂享受,而是不得不努力上进,若是荒芜城人人都只懂得坐享其成,那第五氏又如何能够成为天下至富,成为世人敬仰不敢轻犯的存在呢?” 乍然间听闻北冥翎针对自己说出这么长一串话来,第五商游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还从来没有听北冥翎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呢! 这小子对谁都冷然淡漠,唯独在李锦纾那里总是滔滔不绝,问他什么就答什么,而且偶尔还会有些啰嗦,没成想现在为了李锦纾,竟然拿话如此针对自己? “行行,你俩是亲兄妹,我是个外来户,我不管你们了,我睡觉总行了吧?” 第五商游被北冥翎说的气不打一处来,倒头躺在车上,拉了张毯子一裹,就不做声了。 从来没应对过别人使小性子的北冥翎顿时懵了,想同第五商游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话音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 李锦纾见状噗嗤一声笑开了颜,用食指戳了戳第五商游露在外面的脚底:“就数阿兄最任性了,方才不还说要带阿翎出去玩的,现下只一两句便就如此这般,我怎放心让你带阿翎出去玩耍?若是到了外面阿兄撒泼,将阿翎丢在哪里,可怎么是好?” “才不会!” 听李锦纾这样说,第五商游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好在这辆马车足够宽敞,顶棚也比一般的车驾要高,否则少不得要磕破了脑袋! 第五商游神情激动,一把拉过北冥翎的左手,与之十指紧扣,就冲李锦纾一脸谄媚的笑道:“我和阿翎关系好着呢!我刚才不过同阿翎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同阿翎生气呢?” /66/66177/20920695.html 第513章 前往码头 看了眼被第五商游牢牢握在掌心的左手,北冥翎眉间不自觉紧蹙。 他还不大习惯同第五商游如此亲近,虽然他打心底里已经认可第五商游这个仅比自己早出生没几个月的为表兄了,可始终还是破不了自己心底的防线。 “锦纾,你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对吧?我们可说好了,你同意我带阿翎出去玩的!” 深怕李锦纾出尔反尔,第五商游巴巴地望着她,拿北冥翎在前面当幌子,实际就是自己想出去玩罢了。 李锦纾也知道,第五商游这些日子被憋得难受。 虽然第五商游从未出过荒芜城,可这些年他在荒芜城里称王称霸,到处嬉戏玩耍,何时被人管过,又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今日是五月三十,下月是闰五月,五月初五是端阳佳节,按照行程推算届时我们会到荣州,荣州是乾国的中州,岂不比这下州热闹?” 李锦纾话刚一脱口,第五商游就兴奋的甩开了北冥翎的手,转而去拉李锦纾的。 猛然间被第五商游甩开了手,北冥翎看着自己的手被甩飞,险些砸到了桌案上,看向第五商游满脸疑惑。 他记得刚开始看到第五商游的时候,他似乎对自己还挺上心的,而且还有些腼腆,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又有些好玩的公子哥儿? “阿兄就知道,全天下就数锦纾最疼我!那就这么说定了,五月初五端阳佳节,我们一起去荣州玩!” 微微上扬的双凤眼中,满含着期待。 李锦纾哭笑不得的颔首,拉着第五商游让其坐下,以免在车里摔个跟头,应和道:“是,到时带你们去玩,不过洛雨行动不便,届时你可不能光顾着自己玩,得照顾着洛雨才行。” 听闻要照顾苏洛雨,第五商游犹豫了一下,除了李锦纾之外,他最不擅长同女孩子打交道了。 虽然因着李锦纾的原因,他和苏洛雨相处也算是融洽,但要是照料她还是觉得有些为难,而且也不方便他放开手脚去玩。 不过他知道李锦纾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如果自己现在说拒绝,那去荣州过端阳的计划难免是会泡汤的。 思来想去,第五商游还是作出了妥协,泄气道:“好吧,那我到时让天宇戈飞他们,给洛雨弄个四轮车,由我负责推着洛雨去玩。” 瞧他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李锦纾掩嘴窃笑,就知道第五商游不爱同女孩子玩耍。 可未免他玩的太疯,李锦纾不得不给他增加一个负担,也好教他学学如何承担一份责任,省得整日里只知道玩耍,不思进取。 “嗯,满意了?那我现在要处理事务,你是睡一会儿呢,还是帮我一道处置?” 李锦纾眉峰微扬,食指在厚厚一沓资料上敲打,惹得第五商游退避三舍连连摇首,道一句困了就裹着毯子挺尸一般,躺在了桌案边上。 呼出一口长气,李锦纾摇摇头,翻开一页资料,同北冥翎道:“阿翎不要介意,阿兄他就是这么个贪玩的性子,往日里最喜欢拉着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出去玩乐,偶尔舅父舅母不许,他还常常背着他们偷跑出去。” /66/66177/20920698.html 第514章 竟不识字 这一点,北冥翎已经看出来了,从第五商游说起玩乐时闪闪发亮的双眼,还有手舞足蹈的兴奋。 “才不是狐朋狗友,是知己好友!”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第五商游出声反驳,在李锦纾准备同他讲道理之前,又一个翻身拉起毯子罩住了头脸。 李锦纾见状,同北冥翎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后者表示十分理解,他似乎能够感受到李锦纾身为妹妹,却要承担一个任性阿兄的甜蜜责任了。 怪不得当时姨母说,让第五商游不要给李锦纾拖后腿就行。 不过好在,并未有像姨母说的哭鼻子,否则怕是李锦纾更为无奈了。 “你可别看阿兄在我们面前如此开朗活泼,实则看见女孩子便就脸红说不出话,将来定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待过些年,我就让舅母给阿兄找个母老虎管着,保准他翻不出天去。” 凑近北冥翎,用手掩着小声同他调侃第五商游。 果然就见第五商游在毯子内蠕动了两下,闷声闷气的讲道:“阿娘才不听你的,肯定给我找个温良贤淑的!” “好好好,给阿兄找个温良贤淑听话的,天天惯着阿兄到处去玩才好!” 安抚性的拍了拍第五商游的脚背,李锦纾不再同他二人打趣,开始认真翻看起眼前的那一沓资料。 北冥翎和第五商游都知趣的不再吭声,原本热闹的车厢,顿时就只剩下簌簌的翻页声。 此时摆在李锦纾眼前的,正是先前让天机阁调来的一些资料。 有关于前盛国太医署太医令从业林,还有乾太子李世鉴和楚王李世耀,以及明王李宏渊同辅国大将军李承志的,甚至还有身边那位冥国安亲王北冥翎的。 一边翻看着从业林的资料,李锦纾一边问北冥翎道:“阿翎可曾识字?” 先前当着北冥翎的面查看资料时,李锦纾似乎就有些察觉到了,北冥翎似乎并不识字的样子。 因为他分明看到自己手里拿着一张有关于他的行述,虽然很快就被自己翻盖过去,但李锦纾很确信,北冥翎应当是看到了的,可他却面无波澜,毫无被当场揭穿身份的窘意。 若非是他的定力十足强大,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便是北冥翎并不识字。 而当时在漪水郡王府中的时候,李锦纾也已经从他的表现看出了一二,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他一句。 难道身为一国亲王,竟会连字也不识吗? 虽说北冥翎曾经自述被关押在龙象塔中的经历,可是李锦纾见北冥翎并非是蒙昧无知之人,反而像是读过一些书,明过一些礼的。 “阿兄离世前,曾给我请过一位先生启蒙,教过一些《三字经》和《千字文》,不过阿兄离世后先生便被李氏遣走,许多年过去也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后来只是偷偷去国子监听过几堂课,对于字而言,只可能是它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它。” 北冥翎同李锦纾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微苦,眼皮微敛,想他皇族正统,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岂非天大的笑话? /66/66177/20920702.html 第515章 心起涟漪 李锦纾闻言手中翻页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叹息一声,同北冥翎讲道:“待我闲暇,教你识字如何?” 虽然郡王借她的这辆马车宽敞又平稳,可若要写字还是有些牵强,否则李锦纾听了都想现在就教北冥翎读书写字。 “好。” 北冥翎闻言,顿时敞开了笑颜。 他的肌肤白净无瑕,或许和常年待在龙象塔中不见天日有关。 微微上翘的双凤眼深邃迷人,眼波流转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慵懒勾魂。 明明长着同第五商游极为相似的面容,却为何偏偏自己看北冥翎的时候才会产生对他毫无保留的怜惜之意? 心脏顿的一跳,李锦纾霎时收回目光,不敢再沉浸其中,怕自己彻底失了神志。 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可是李锦纾却早已失了心魄,根本看不进任何一个字了,只是偶尔会动手翻上一翻。 很快,在太阳落山之前,车队就回到了苏州码头。 此时的苏州码头早已经被暗阁中人清场,只待李锦纾一行车队来临,将他们平安接上楼船。 先前在此竟教楼船被袭,当地暗阁的管事们各个心惊不已,哪里还敢有一丝轻怠? 等李锦纾等人上船之后,更是齐齐上阵好一番殷勤献媚,实则心底里恨不得楼船立时出发便走,才好让他们彻底安下心来! “行了,都别在我眼前晃了,既然雷叔已经罚过,我便不再多加责罚,虽然我等甚少踏足乾地,可尔等也不要忘了本家是谁,若是再敢有下次发生,小心你们项上人头不保!” 先前也是他们大意了,并不知道那些水匪居然会有这么大胆,居然敢来袭击他们荒芜城的楼船,这才教他们钻了空子。 后来他们就提高了警惕,哪里还敢让一个生人靠近? 别说是匪徒了,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到楼船上去,生怕扰了船上之人的清净! “诸位管事,这边有请。” 阿杏听闻李锦纾出言赶人,立刻就拉开了房门,将人都引下了楼船。 就在阿杏转身,准备上船的时候,忽然闻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阵杂乱,还有人在高呼:“小娘子,那小娘子,小娘子且留步!” 凝眸望去,是两个自己并不相识的年轻人。 见他们大跨步跑来,刚要离去的暗阁管事们还道是来捣乱的,纷纷围拢过去将人拦了下来,好一通七嘴八舌的询问。 “哎呀,我们是来楼船找一位小娘子的,她在我们铺里定了东西,我们特地给送来呢!” 陆十一领着裁缝铺里的学徒,说着就想推开他们朝楼船那边而去,看样子怕是要开船了,再不去那可就赶不上了! 学徒心里亦是着急,还有二百五十金的尾款没要到呢,怎么能放他们离开? “你们快让开,要是耽搁了船上那些贵人的事儿,你们担待的起吗?” 高声叫嚷着,不断扒拉人群跳动,学徒急得满脑门都是汗珠,心心念念惦记着他的尾款。 阿杏闻声而来,立于那些管事身后,稍稍调高了一些嗓音,同陆十一他们那厢问道:“不知二位郎君可是找我?” /66/66177/20920709.html 第516章 新衣送至 听见阿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管事们不敢挡路,立刻便让出了一条小道,但还是有几人分别控制着陆十一和他身边的那位学徒,不敢让他们靠近阿杏。 虽然阿杏只是一名丫鬟,但是管事们方才看的分明,这位丫鬟可是他们本家大姑娘的贴身人,若是惹恼了她,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是以便由一人出面,躬身朝阿杏道:“小娘子,他们二人来路不明,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来路不明,我们也是第五世家的,只不过我们地位不高是以你们没见过罢了,我这里有你们楼船上一名小娘子留下的腰牌,你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陆十一说着,用肩膀拱了拱身边学徒的胳膊,示意他从包裹中掏出了玉蘂曾给他们留下的腰牌过去。 听闻他有腰牌,其中两个看管学徒的管事,这才稍稍松了松手,由学徒从包裹中取出一枚腰牌,拿去递给了阿杏。 阿杏翻过来一瞧,发现是玉蘂的腰牌,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温声询问道:“可是临江县裁缝铺的?” “是是,他是裁缝铺的学徒,掌柜的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所以让小的领着学徒过来给那位小娘子送衣裳,还有二百五十两金的尾款,这个……” 陆十一说着搓了搓双手,嘿嘿笑看着阿杏,意思十分明确。 他们不光是来送衣服的,还是来向他们要尾款的。 若非他陆十一带着那小娘子和男穿女装的郎君过去,裁缝铺猴年马月才能等来这么大一笔生意? 掌柜的会做人,答应给他十两金的报酬,为了这十两金他也得帮着掌柜的来讨钱呀! “有劳各位管事了,此二人是来送货的不错,你们且虽我上船取钱。” 阿杏朝着各位暗阁管事略一躬身,管事们知道他们不是来捣乱的,也就纷纷拱手告辞,皆都离去了。 剩下陆十一和那名学徒一起,跟着阿杏上了朱鸟楼船。 从未见识过这等豪华的楼船,陆十一和学徒纷纷睁大了眼睛,东瞧瞧西摸摸,好奇万分。 领着人来到二层,阿杏在走廊中随手招呼道:“玉蘂,你定的衣裳到了,可要穿上试试?” 正巧,玉蘂端了一盘糕点去李锦纾的房里,出来就碰上了阿杏。 见是陆十一和裁缝铺里的那名学徒,玉蘂拧了拧眉,朝他二人冷言明讽:“你们这位老师傅做工究竟是有多精致,这都近两月了才送来,是不想要尾款了不成?” “嘿嘿,小娘子莫要气恼,是掌柜的听闻大姑娘在漪水郡的义举,又从别郡同行那里匀了几匹云绸过来,没日没夜的赶工这才做出了六身锦衣。” 示意身边学徒将包裹打开,露出了衣裳的边角,果然是用云绸做的不错,除了之前定下的三身,另三套都是颜色花样相近的,十分符合他们三人的风韵。 玉蘂走近,阿杏替她接过了手中空盘,好教她拿起来仔细验看。 没想到这掌柜的手艺真是精巧,做出的衣裳样式就连玉蘂这个在第五世家开过眼的都是头一回见。 尤其是衣襟处的刺绣,居然是仿的她那身衣裙上的绣样,几乎一模一样。 /66/66177/20920711.html 第517章 酉族圣草 “小娘子且看,这衣襟处绣的飞燕草可是我们掌柜的研究了三天三夜,这才仿绣出的纹样,飞燕草花叶似飞燕,迎风摇曳犹如众鸟飞舞,要绣成如此活灵活现很是不易,不知小娘子瞧着可还满意?” 指尖划过紫蓝色的花卉绣样,玉蘂心中阵阵鼓鸣,她的耳畔仿佛有风声拂过,闭上眼睛感受着脑中一闪而过的紫蓝色花海。 没错,是飞燕草! 虽然记不清了,可是玉蘂就是能够感觉到,那个学徒说的不错,它就是飞燕草! 重新睁开眼睛,玉蘂继而问那学徒:“你说这是飞燕草,你怎么会知道它叫飞燕草的,你又可知何处才会有飞燕草生长?” “这飞燕草长在西北苦寒之地,小的一生都没离开过乾国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我们掌柜的年轻时去过阿冉部游历,故而识得他们部族的圣草,与小的说起过几句。” 面对玉蘂的询问,学徒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讲于她听。 当听闻飞燕草是阿冉部的圣草时,玉蘂立时便明白了。 胡国冉族临近北冥,若她当真是阿冉部中之人,那么会出现在西胡和北冥的边界之地也就不奇怪了。 努力回想,脑中不断有片段闪过,学徒的几句话,似乎唤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杏娘,或许是时候,我该离开一趟了。” 将包裹从学徒手中接过紧紧搂在怀中,玉蘂语气沉沉。 阿杏虽然和玉蘂接触不久,但是有关于玉蘂的来历还是听说过一些的,恐怕此时她是想起了什么吧? 并不理解玉蘂话中含义,学徒赔着笑脸,朝玉蘂问道:“对了,我们掌柜的还说,另三套衣裳是他敬佩大姑娘特意赶制赠送的,但是那三套的尾款……” “放心,自是少不了你的,这六套衣裳做的都很不错,我全留下了。” 玉蘂如何能不明白学徒讨钱的迫切? 将包裹递给阿杏,只听她缓声道:“你们掌柜的有心,不过我们大姑娘一向不喜欢做下人的私相授受,或者欺压同为荒芜城效力者,所以这六套酬金我都会支付,你且随我来吧。” 玉蘂在前领路,带学徒回房间取钱,而今便只留下了阿杏和陆十一在此等候。 看了一眼陆十一,阿杏推开了旁边一扇小门,同陆十一道:“郎君一路辛苦,请到屋中小坐片刻,我去给郎君沏碗茶来。” 待陆十一进去之后,阿杏往旁边的舱房投去一眼,便就下得楼去,真去替他取茶了。 整个楼船二层很是平静,静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阿杏便就推开了房门,将茶碗放置陆十一的眼前:“郎君请用茶。” “多谢,小娘子请坐?” 陆十一看起来有些慌张,从阿杏手中接过茶碗的指尖都在微颤。 阿杏仿若没看到一般,笑着坐了下来。 不多时,门外就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一回拉开房门的却是玉蘂:“你们果然在这儿,我手头的银钱不够,便去后头取了一些,花了点功夫。” /66/66177/20920715.html 第518章 鲜于翠雀 玉蘂身后跟着学徒,怀中抱着沉甸甸的五百五十两金,激动的满面红光。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会可当真是开了眼了,怀里抱着这么多钱,他都有些不敢出门了。 “没事没事,钱拿到了就行!” 等会儿怕什么,最重要的是钱能到手! 下意识捂了捂胸口,陆十一立刻站起身来,提出告辞:“既然事情都办妥了,那我们也得告退了,可不敢妨碍大姑娘行程。” “那我派人送你们回去?毕竟也不算是一笔小钱,别教贼人惦记了才好!” 阿杏随即起身,提议找人送他们回去,却见陆十一面色大变,连连摆手还磕磕巴巴的回绝,就连站在玉蘂身后的学徒,都朝他投去疑惑的一眼。 见大家神色不对,陆十一这才打着哈哈继续道:“毕竟我们可是从大姑娘楼船上下去的,谁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郎君说的也有道理,那我送两位郎君下船。” 既然陆十一都这么说了,阿杏也就不再多劝,只是领着他二人下了楼船,便就转身离去了。 而此时的玉蘂早已经在李锦纾的房里了,桌案上摆放着的正是学徒方才送来的包裹。 看着裁缝师新做的衣裳,和玉蘂先前留在那里的胡服,李锦纾问向此时正跪在自己跟前的少女:“都已记起了吗?” 北冥翎就坐在一旁,拿过了李锦纾眼前的包裹,触摸着那朵紫蓝色的纹样。 他在见到玉蘂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原来这飞燕草中竟藏着玉蘂身世的秘密。 “大致都想起来了,只是关于如何被人打晕的还是记不太清,所以我想回当时的案发地看看,兴许就能想起究竟是谁对我下的毒手了。” 玉蘂抬起头来,看向李锦纾,两只手紧张的捏紧裙摆。 咬了咬下唇,只听玉蘂继续答道:“其实我是胡国阿冉部族长次女,本名叫鲜于翠雀,这个名字是取自部族圣草翠雀花,它的别名就是飞燕草。” 这些她都记起来了,可是偏偏却记不得究竟是谁袭击了自己。 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倒也罢了,可是而今既然知道了,她就不得不回去一趟。 想必阿耶和阿娘定然十分担心自己,或许他们早就以为自己死了也不一定。 所以她得回去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而且还活的好好地,否则阿耶和阿娘必然会对自己心怀愧疚,下半生如何还能过得安稳? 但她若要就此离去,大姑娘会不会以为自己狼心狗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赶着回去认亲? “既然找回了部分记忆,知道双亲尚且在世,是该回去探望,告一声平安才对。” 李锦纾从始至终都是支持玉蘂找寻记忆的,而今她终于找回了部分记忆,心中自然也是欣慰的。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让玉蘂就这样回去,叮嘱道:“你若真想回去,我必然支持,但是有人欲取你性命这点我总归是不放心的,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派一支百骑护卫送你可好?” 玉蘂于她,终究有一段主仆情缘,李锦纾自不愿她因此而陷入危险境地。 /66/66177/20920716.html 第519章 有恩必报 可玉蘂的真实身份,于荒芜城来说又有些敏感,不知玉蘂是否还会同以前一样,继续信任自己? “大姑娘大恩大德救我性命,玉蘂此生没齿难忘,又岂会信不过大姑娘为人?自从大姑娘将玉蘂从雪地中救回那一日起,玉蘂便只是玉蘂,再不是他人!” 玉蘂猛地叩首,深怕李锦纾以为自己变了心境,表决道:“鲜于翠雀在被人袭击那日本就该死,而今的我只是玉蘂而已,但父母生养之恩玉蘂不敢不报,故而想征求大姑娘同意,让玉蘂回去道一声平安,便再回来继续伺候姑娘身侧,待父母老迈再侍奉身边以报!” 虽然找回了记忆,可是这些年以来,玉蘂早就将自己当作李锦纾的丫鬟,打定了主意要报她的救命之恩,又怎会因为找回了一些记忆,而就弃她独去呢? 父母生养之恩,和救命再造之恩,都是天之大恩,但生养之恩好报,救命之恩却难报! “世人常言八恩不忘,分别为父母养育之恩遇险救命之恩良师培育之恩伯乐推荐之恩指点迷津之恩急难相助之恩和上司提携之恩,以及兄弟手足之恩!父母生我养我玉蘂自当养老送终以报,可大姑娘的救命之恩玉蘂又当如何报答?” 匍匐在地,满面真诚,玉蘂真心感念李锦纾,深表一腔肺腑之言,令一旁静坐的北冥翎闻之颇有感同身受之意。 父母长兄于他是生育教养之恩,他必当为之报仇以还,可李锦纾的救命之恩实在难报。 李锦纾见玉蘂如此,从座上起身来到她的身侧,将其从地上扶起,并帮她理了理裙摆,眉眼含笑道:“你当我救你,是为了图你报恩?” “自然不是,大姑娘是天底下最温善良慈之人,玉蘂相信姑娘救我必是出自本意,而非贪图报恩,大姑娘乃荒芜城第五氏掌权人,玉蘂又有什么好让姑娘所图?” 要说李锦纾救人是为了图点什么,打死玉蘂也是不信的。 或许她救漪水郡的人是为了图点善名以图来日,可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部落族长的女儿,救她又能换来什么? 更何况当时李锦纾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份,又何来所图? 这些年,被李锦纾救回的人多了,就像他们二姑娘,李锦纾图她了吗? 李锦纾不仅给了苏洛雨荣华富贵,让她享受富足安逸的悠闲日子,还悉心教导她为人为商之道,难道李锦纾就为了图一个乐吗? “是了,我不图你报恩,也不图你别的什么,所以玉蘂你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不需要留在我身边只为了区区报恩二字而活,你有你的人生,我不会干涉。” 将玉蘂拉到一旁坐下,李锦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若想回家,我便派人送你归家,但你若喜欢待在我的身边,我自然也不会将你赶走。” “我喜欢,我自然喜欢!我要待在大姑娘的身边,就算姑娘要赶我走,我也绝不会走的!我要一生一世陪伴大姑娘身侧,用我的余生侍奉大姑娘左右,以身相许绝不离开!” /66/66177/20920719.html 第520章 以身相许 玉蘂神情激动,拽着李锦纾的衣袖,满脸可怜样的仰望着眼前赤衣女童。 分明比李锦纾年纪要长,可是此时看来却好像玉蘂才是那个年纪较小,需要被照顾的一个。 李锦纾将玉蘂的手执起,放在掌心轻拍:“好好,不离开,那我找人护送你回去同父母报一声平安,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短期内我应当不会离开乾国。” “不过玉蘂,你什么时候又瞎学了这种不正经的话语,以身相许可不是这样用的哦!” 点了点玉蘂的额头,李锦纾哭笑不得的回应,想她定然又偷偷跑去哪里听人说书了。 玉蘂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李锦纾,问她道:“难道不是卖身为奴的意思吗?” 先前在荒芜城的时候,玉蘂偷偷溜到一处茶楼偷听老先生说书,那老先生讲的就是一名男子救了一名女子,而后女子就对那男子说,要以身相许以报郎君救命之恩之类的。 最后那名女子就随那男子回家,做了他的通房丫鬟。 做了丫鬟,不就是卖身为奴的意思吗? 听了玉蘂的解释,李锦纾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才好,恍惚间就点了点头应声道:“应该也可以这样解释,那玉蘂就以身相许我罢!不过既然许了我,可不许再许旁人了,以后不可以同旁人再讲这样的话,明白吗?” 怕玉蘂在外胡乱言语平白惹了旁人笑话,李锦纾小声叮嘱,换来玉蘂接连应声点头。 她是李锦纾的丫鬟,又岂会再轻易许了旁人? “大姑娘,人已送走了。” 就在这个空档,阿杏敲门进来,同李锦纾回禀,换来李锦纾一个颔首应声。 正好还未开船,李锦纾便就招呼阿杏道:“玉蘂要去胡国一趟,你且去暗阁清点一支百人精锐,护送玉蘂去胡国境内,必要将她安然送至,期间让他们听从玉蘂命令不得违背。” 将城主玉符交托给阿杏,李锦纾立于门前,正目送着她二人离去。 “锦纾。” 一直默不作声的北冥翎忽然唤了她一声。 缓缓转过身来,李锦纾朝北冥翎所在的位置睇去一眼。 少年郎君面若冠玉,肤如凝脂,身材劲瘦,腰窄肩宽,一袭玄色锦绣袍衫衬得其俊美绝伦,让人看了简直移不开眼。 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女童,只见俏郎君粉唇轻启,脱口一句:“我亦对锦纾心悦不已,愿永远侍奉锦纾左右,以身相许,一世不离。” “咳,咳咳咳——” 女童猛然间咳嗽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背过身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而且为了同自己说这一句,他居然还特地换上了裁缝铺送来的新衣? 他换上了男装,还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锦纾,你怎么了?可是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吗?” 北冥翎走上前去,替李锦纾轻轻拍打脊背顺气,他感觉好像是自己说的话吓到她了,可是怎么会呢? 刚才玉蘂同她这样说的时候,她不是挺高兴的吗? /66/66177/20920721.html 第521章 只许一人 而且当初也是她同自己玩笑,要让自己做她一生一世的奴仆不是吗? 原本北冥翎还以为自己这样说李锦纾会高兴,可是没想到竟将她吓成这般模样,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自己不如苏洛雨在她心里的分量重,难道连玉蘂也要排在自己前面吗? “我没事,但不是那个意思!我该怎么同你解释呢,就是说这个以身相许,它不是那么用的……” 李锦纾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玉蘂平日里不爱学文就爱习武,偏偏还喜欢钻茶楼听些不着调的闲书,学到些明明不懂的词还喜欢乱用。 这下好了,这里又有个没念过什么书的,跟着玉蘂乱学。 长叹了口气,李锦纾攥紧拳头继又松开,看向一脸委屈的北冥翎,胡乱点头道:“好吧,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但是和玉蘂一样,既然许了我就不许再许他人,以后不可以同旁人再说起这句。” “自然,我只许锦纾一人!” 北冥翎郑重的点头,还道自己同李锦纾许下的不过一份为奴的卖身契约。 太阳穴突了两下,李锦纾无奈颔首:“好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后面的船舱给你取点东西。” 推开房门,李锦纾忙不迭的跑了。 九年人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到落荒而逃,真是撞了鬼了。 “笃笃笃——” 敲门声猛然响起,屋内的某人一颗心瞬间提起。 来到门前,周夏莹贴着门站,小声问道:“不知外面何人敲门?” “是我,只是想来问问周娘子近些日生活的可还习惯?若是下人伺候有何不周到之处,还请周娘子海涵,我们商户人家都是些粗人,怕是比不得仕宦人家伺候周到!” 周夏莹闻言,立时寒毛竖立精神紧绷,都没敢给李锦纾开门,用手紧紧把着门闩,深怕会有人突然撞门而入。 接连吞咽了两三口唾沫,周夏莹这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小声答道:“没有,第五世家家风严谨,下人们伺候都很周至,没有任何不周到处,大姑娘多虑了。” 只回了李锦纾的前半句,却对后半句只字不提,周夏莹心里擂鼓般鸣响,紧张的手心冒汗。 “如此便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不过是想敲打一番,李锦纾也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说完便就听拐角处传来了缓慢的下楼声。 周夏莹这才敢打开门缝一瞧,见门前并未有一人,而耳边响起的是李锦纾独自下楼的脚步声,说明方才在门前应该只有她一人而已。 既然她并不是想来和自己摊牌,那么为何要同自己说起那些,难道只是自己想多了吗? “大姑娘,可是有何吩咐?” 李锦纾喜欢清静,故而除了阿杏或玉蘂那些个贴心的,甚少会有下人到楼上去。 此时见李锦纾来到一层,还以为是有事需要差遣。 “无事,可有看到天护卫,或者戈护卫?” 放眼周围,李锦纾似乎没有看到他二人身影,心中纳闷。 一名小丫鬟闻言,立时上前躬身回禀道:“启禀大姑娘,天护卫说去帮戈护卫上药,他二人此时应当是在第二艘船风大夫处呢!” /66/66177/20920723.html 第522章 河岸黑影 点点头,李锦纾表示知道,并未有带一人,便就来到了风无眠门外,朝里瞧去。 “你说你也是,身上的伤明明还很重,为何不等好全了再来,难道大姑娘身边还能少了你一个不成?” 手里替戈飞上着药,天宇嘴里不住唠叨着这两句,这些日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趴在塌上,只穿着一条亵裤,整个背部伤痕累累,鞭痕棍痕层层叠叠,新伤盖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才不过少年儿郎,身上竟然伤成这般。 其中一些是在外执行任务时被人伤的,还有一些便是做错事被罚的了。 风无眠正好从苏洛雨那边归来,瞧见李锦纾在门前站立作揖施礼,正准备询问她为何来此时,就被其一个噤声打断。 朝旁边退了两步,李锦纾不放心问风无眠道:“戈护卫的伤……” 毕竟是被她罚去暗阁领受的刑罚,李锦纾心中始终放心不下。 原来是为了戈飞的伤,李锦纾才会出现在此。 “大姑娘安心,戈护卫受的都不过是些皮外伤,看着是骇人一些,其实并未伤到内里,暗阁执法的都是有分寸的老人,下手知道轻重,不会伤其筋骨的。” 风无眠叉手回应,李锦纾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又回到原处,朝内探去一眼。 天宇替戈飞上好了药,此时正在穿衣,忽然间只见天宇一个飞身从塌上跃过,朝窗外厉声喝道:“谁?” “怎么了?” 李锦纾跨步进来,戈飞立刻扯过外衫盖住身上,一脸惊恐的看向李锦纾。 大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她过来多久了,该不会都被她给看到了吧? 戈飞一张脸变红又变白的,反观李锦纾的神色却没有太多变化,只顾着从戈飞身边路过,到天宇那边查看情况。 风无眠走上前来,拍拍戈飞的臂膀,安抚道:“放心吧,大姑娘对你不感兴趣,只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伤势如何。”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毕竟我是个男子,若是传出去对大姑娘总归不好。” 虽然在荒芜城第五世家不像其他大家族,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可最基本的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总还是要守吧? 像个委屈的小娘子,戈飞见李锦纾顾着看窗外,赶忙将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这才同风无眠一道走近李锦纾和天宇。 此时天宇正趴在窗口,看着岸边河水翻涌,拧起了眉头不解道:“奇怪,刚刚明明看到有个黑影从河岸边游过,怎么会没有了呢?” “黑影?” 戈飞趴到天宇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扫去。 河水拍打着船身,倒是偶有几条小鱼翻腾,并未瞧见有什么黑影游过。 两人盯着那边,天宇突然抽回身同李锦纾道:“大姑娘,我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且那是通往佘翔舱房的方向。” “你是说阿狗?” 戈飞闻言也从窗口回身,朝天宇那边看去。 凝想了一会儿,戈飞倒是毫不含糊的答道:“阿狗家中苦贫,倒是学过些游水的技巧,时常会跟随渔船外出捕鱼,而且他水性极好,甚至可以横渡瀚江。” /66/66177/20920725.html 第523章 心中牵挂 所以天宇刚才看到的,真的有可能是佘翔,可是佘翔在水里做什么? “大姑娘,是否需要去佘翔房中查看?” 天宇和戈飞都不是为了私人情谊就会徇私舞弊之人,若是佘翔当真有异,那么趁早将他处理才好。 当然戈飞心中定然是不愿如此的,所以更想趁着佘翔没有犯下太大过错之前及时止损。 李锦纾听闻可能是佘翔,却反倒收了警惕之心,只是漠然颔首道:“暂且由他,不必打草惊蛇,我这里自有主张。” 佘翔去做了什么,李锦纾心中清楚的很,不过一只河中小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躲在他身后的,才是李锦纾要钓大鱼! 见李锦纾胸有成竹的样子,天宇也就安心了,不过反观一旁的戈飞却满脸阴沉,只恨佘翔烂泥扶不上墙,大姑娘给了他这么好一个机会,他却不知道把握! “好了,想必阿杏去送玉蘂也快回来了,船马上就要出发,下一站会在荣州码头停靠,届时恰逢端阳佳节,阿兄想去游玩一番,你们在这期间先帮洛雨做一辆四轮车吧。” 第五商游那个懒的,早已经回房间呼呼大睡去了,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也就只能辛苦李锦纾过来同他二人交代一句。 天宇听闻阿杏去送玉蘂,立即脱口问道:“玉蘂要回城吗?” 怎么无缘无故要回去呢? 关切的望着李锦纾,天宇都没意识到自己问话是有多么急切,一点也不像往日的沉稳。 心照不宣的三人相视一眼,李锦纾便将玉蘂找回记忆,并且要回家探视父母的事情简要告知,待她离开后,天宇还满脸震惊。 怎么也没想到,玉蘂的真实身份居然是胡国阿冉部族长的次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天机阁调查了许久,也没有在胡国和冥国查到玉蘂的一丝消息,照理说她有这等身份,应该很好查才对!” 坐在榻前,天宇收拾着替戈飞换下的纱布,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 戈飞躺在塌上,将双手枕在头下,听着心烦:“你忘了玉蘂是怎么被大姑娘捡回来的?她可是被人重击后脑,遗弃在雪地里的,说不定就是她家里人干的,不仅没人找,还隐瞒消息!” 所以,天机阁自然就难找她资料了! 戈飞此言本意,是想阻止天宇再在自己耳边絮叨,可是不曾想却捅了马蜂窝,更是被天宇拉扯着接连追问:“你也觉得?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你说玉蘂现在回去会不会有危险?若是再被那个匪徒伤了怎么办?那人不会再想取玉蘂性命吧?” “你一下问这么多,我要怎么回答?哎呀,你饶了我吧,我哪里知道这么多……” 戈飞被天宇烦的不行,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吵得正看医书的风无眠都只好掏出两颗小巧的棉花,塞进了耳朵。 李锦纾回到第一艘船上时,北冥翎已经等得有些急切了,正想着要不要去后面的船上看看。 自从知道其实作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也会遭受到旁人的明枪暗箭,他就总是担心李锦纾离开自己的视线后,是否又会遭到袭击。 /66/66177/20920726.html 第524章 亲自开蒙 “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需要吗?” 李锦纾在过道碰到刚拉开门准备出来寻她的北冥翎,后者见她回来立时摇了摇头,跟着又走进了屋内。 两人并排坐下后,李锦纾将取来的东西摆上桌案。 那是一个木制的锦盒,打开后便从里面取出了三本用黄皮纸包好的书籍,分别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底下还有一层暗格,抽开挡板后,李锦纾从里头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宝。 “从即日起我来帮你开蒙,虽说十岁是晚了一些,但是我看你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应当能够成器。” 从一旁拿过自己往日练字用的宣纸在桌案上摊开,李锦纾首先掏出那本《千字文》,将防潮的黄皮纸剥离后,放置北冥翎的眼前。 看着书封上那熟悉的三个字,北冥翎眼眶一红,想起了曾经教导自己的先生。 先生是个忠良之士,虽说是被李秋燕遣走,可是自那以后北冥翎就失去了他的消息,再没有见过他一次,更不曾听闻有关他的任何消息,怕是早已经凶多吉少。 抚摸着书名下方的署名,李锦纾十分怀念的同北冥翎道:“这是恩师临教导我时,特地从其祖父处讨来的,赵大儒的亲笔世上有钱也难买,我先手把手教你写,到时再给你找些字帖来临摹。” 听闻李锦纾要手把手教自己写字,北冥翎眼波流转,垂下了眸子。 情绪内敛的他根本没让李锦纾感受到他的紧张,正自顾自的替北冥翎研磨掭笔。 右手拿着紫毫,左手取过一方黄玉刻凤镇纸压在宣纸之上,来到北冥翎的身后,将笔递到他的手中,压了压书封,指着最上面的一行小字道:“首先,我们就从这天地二字开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其一出自《易经》中‘天地而玄黄’,其二是出自《淮南子》和《太玄经》,这些待日后再教你,首先我们先学认字写字。” 右手握紧北冥翎紧握着紫毫的五指,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天地二字。 北冥翎被耳边喷洒的温润气息迷惑,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听进一个字,只知道她在自己耳边讲解,手还握着自己的在纸上书写。 她的字写的同书上一模一样,苍劲有力,婉若游龙。 虽然北冥翎并不识字,但是他觉得李锦纾写的字简直漂亮极了。 “好了,先学这两个字,你自己来写写看,按照我刚才书写的顺序,起先是会难一些,但是没关系,慢慢就好了。” 怕北冥翎写不好自惭,失去信心,李锦纾还提前安抚其情绪。 手上的小手松开,身后的温热亦远离后,北冥翎这才敢放松呼吸,凝神将思绪用在书写上。 在李锦纾手把手教写的天地二字下面,北冥翎开始一点点小心翼翼的临摹。 但是他写出来的字,明显和李锦纾的不同,歪歪扭扭就好像泥土里的蚯蚓,丑陋不堪。 “嗯,不错,再多写几回就好了,还有这个笔你一定要这样握,不要整个手都握上去……” /66/66177/20920730.html 第525章 荣州码头 在北冥翎桌案前盘腿而坐,李锦纾左手托腮,右手在他眼前比划如何握笔的姿势,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逝,眨眼间就来到了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荣州码头一艘艘龙舟凤船早已停靠岸边,就等祭神过后开始竞渡。 第五商游站在船头甲板,看着眼前的热闹早已经止不住的狂欢:“锦纾,你快来看,这里好生热闹,许多人围着码头,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李锦纾正在扶着苏洛雨落座,抬起头来朝第五商游所指看去。 荣州码头不光停着准备竞渡之船,码头上好似正举行什么盛大仪式,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那处,而最中间的则是一个硕大的龙头。 “那应该是在祭龙头呢!” 苏洛雨被李锦纾和阿杏扶着坐在四轮椅上,身后站着天宇和戈飞,正小心护着。 第五商游闻言,一脚踏上桌案,眺望着那头:“祭龙头?我只知道端阳要去海神庙祭神,这祭龙头是个什么习俗?” “我们荒芜城在澹水河边建了海神庙,每每都是先祭神再竞渡,不过有些地方水边并未有建海神庙,便会直接在水边祭龙头,然后就开始竞渡呢!” 被李锦纾推到甲板上,苏洛雨嗓音柔缓,同身前的第五商游讲道。 苏洛雨一目十行,博览群书,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她平日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躲在天机阁里看书,并且她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遗传之她的父亲。 这也算是她那个不配为人父的父亲,留给她唯一的益处。 “竞渡?那我们也去吧!” 第五商游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望着李锦纾,满脸写着兴奋。 但李锦纾却是一头凉水灌下,摇首道:“不行。” “为什么?我想去!” 睁大了眼睛,不相信李锦纾居然会反驳自己,她答应自己来荣州过端阳节,不就是带他们来玩的吗? 用下颚指了指码头,李锦纾反问他道:“码头这么多人,阿兄觉得里面会不会夹杂了想取你性命的匪徒?你又是否忘记,在苏州时的教训?” 敛下眸子,第五商游闻言伸手摸了摸耳后,盯着苏洛雨的双腿褪去了脸上的喜悦之色。 苏洛雨仰着头看他,将第五商游眸底的愧疚看的一清二楚。 他其实一直有在为她的双腿而自责,想着若是那一日没有固执的非要去漪水,或许苏洛雨被袭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所以这几日他除了睡觉之外,最多的时间就是待在苏洛雨的房中,陪她闲谈解闷。 “阿兄,我们的船太大了,不适合竞渡,要不我们还是去街上逛逛吧?顺便买些吃的,我都饿了呢!” 知道苏洛雨是在为他开解,第五商游继又扬起了笑脸。 只见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自信的说道:“找好吃的阿兄我最在行了,端阳节得吃凉茶吃粽子吃雄黄酒,说起来我也饿了,我们快走吧!奇怪,阿翎呢?” 他们人都在船头甲板了,但是好像还缺一个北冥翎? /66/66177/20920732.html 第526章 俊逸非凡 自从知道北冥翎是男儿郎后,第五商游在他面前就再没那般拘谨了,两个人相处还算得宜,现下见北冥翎不在,目光四下里搜寻了起来。 “许是昨夜又通宵习字了,阿翎勤奋刻苦,恐怕再过几日识的字就该比阿兄要多了呢!” 李锦纾毫不吝啬的夸赞,令其身后的北冥翎面颊一红,将右手微拢成拳掩在唇边轻咳。 第五商游在李锦纾那里真是讨不得一丝便宜,被她牢牢拿捏在掌心,只好哀怨的朝北冥翎投去一眼,嘟囔道:“明明比我还小,却比阿娘管的都严,也不知将来哪家郎君敢娶!” “阿翎来了。” 李锦纾听见身后的响动,转身朝北冥翎看去。 今日的他还是一袭玄色衣袍,但却换成了先前未穿过的新衣,衣襟处的绣样,是乾国时下最流行的卷草纹样,简练朴实。 点点头,李锦纾赞叹道:“人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阿翎穿上这身新衣看起来更为含蓄温雅,风度翩翩俊逸非凡,再过几年怕是得迷倒数不尽数的闺阁小娘子了。” “锦纾这么说,是在夸我吗?我与阿翎长得那么像,而且我比阿翎更活泼潇洒,将来肯定比阿翎更讨女子欢心!” 第五商游觍着脸往自己脸上贴金,笑的眯起眼睛。 李锦纾无奈叹息,一边摇首一边推着苏洛雨往踏板上走去。 徒留下第五商游一人在甲板上迎风站立,喃喃自语道:“她对我叹气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不如阿翎长得俊俏?不应该呀,我俩长得明明差不多嘛!” 因为码头岸边停靠了不少准备竞渡的船只,是以李锦纾一行的楼船便只能停靠在比较偏远的位置。 此时船上已然放下踏板,李锦纾推着苏洛雨缓缓而下,身侧跟着北冥翎,周身护卫繁多。 因为李锦纾一行的楼船实在太过宏伟,是以原本在码头参加祭龙头的百姓们早已被他们吸引了目光。 本还以为是哪家的商户出行,来荣州做生意。 却不想打头的居然不过一名梳着总角的赤衣女童,穿着云绸所制锦绣衣裙,衣裙上纹的是拥有九德的吉祥鸟孔雀,低眉慈目颇有长者风范。 而她手中推着的,是一个与之年纪相仿的青衣小娘子,竹青色的衣衫,柳叶眉核桃眼,长相清丽娴雅,但看她坐在四轮椅上,腿上盖着绀青色的羊绒薄毯,应当是腿脚不便的模样。 赤衣女童的身边,还跟着位玄衣男童,比她二人看起来大不了多少,微微上翘的双凤眼深邃暗沉勾人心魄,肌肤白皙似琉璃般清透,男生女相俊逸非凡。 “快瞧,那是谁家的小郎君小娘子,生的如此俏丽,竟租得起三艘这么大的朱鸟楼船,看起来该是大家子弟呢!” 双手合十于胸前,一名年轻妇人凑近自家郎君,正窃窃私语。 不仅是他二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李锦纾等人下船后,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实在是因为太过惊诧了,毕竟甚少会有此般年纪的孩童带着如此多的家仆,出来游山玩水。 /66/66177/20920733.html 第527章 荣王见礼 扭头看一眼船上,李锦纾朝第五商游喊去:“阿兄,再不下来可不等你了!” “哎,来了来了,等等我!” 听见李锦纾的叫喊声,第五商游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赶忙提起衣摆朝踏板处跑去。 第五商游从自我怀疑中解脱后,又成了最欢腾的那一位。 见他快步奔跑,李锦纾赶忙出声劝慰:“慢些慢些,等你呢!” 他这病弱的身子,可是经不起折腾,若是太过操累再犯了头疼症没法出去玩的话,又得烦闷好些天了。 “主君,是否动手?” 混在人群之中,身着短打的仆从小声询问。 抬起右手,示意他们按兵不动,李宗盛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朝着楼船的方向行进。 一队仆从在前面开路,李宗盛畅行无阻的便来到了李锦纾的眼前。 此时第五商游正好跑到李锦纾跟前,准备再埋怨她几句,却见一人被仆从簇拥着而来,立时噤声躲在了李锦纾的身后。 他最不喜同人寒暄交际了,此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以为他或许是来搭讪也不一定,毕竟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醒目太富有了,这一路行来短短几日,已然遇到好些登船拜访的。 “几位公子姑娘有礼。” 李宗盛也不托老,上前就同他们几人作揖施礼。 李锦纾等人自然也不好失了礼数,齐齐躬身与之见礼。 苏洛雨仔细朝他瞧去两眼,顿时明了此为何人,嘴角噙着浅浅笑意,表面问好实则是在提醒李锦纾此为何人,温声道:“荣王殿下有礼,不知荣王殿下此来何意?” 原来竟是荣亲王李宗盛,北冥翎抬眸扫了他两眼,立时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毕竟他现在可是东乾和北冥合力通缉之人,若是教眼前人认出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而第五商游则根本没有瞧他一眼,只顾着码头正中那边的热闹,若非李锦纾一手拽着他,防止第五商游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溜走,恐怕此时的他早已经钻入人群,凑那一份热闹去了。 “二姑娘认得老夫?” 李宗盛闻见苏洛雨说破自己身份,凝眸朝她望去。 他记得他们二人应当素未谋面才对,她又怎会知道自己是为何人呢? “荣王殿下或许不知,先前在郡王府时,曾有幸远远见过一面,不过荣王殿下行色匆匆,便就没有上前招呼。” 苏洛雨睁着眼睛,当着李宗盛的面就编起了瞎话。 她在郡王府时根本从未出过西院,别说西院了,便是房间都未曾出过,几时见过李宗盛? 不过是在天机阁翻阅书籍时,闲来无趣也翻了翻各国宗室密录罢了! 李宗盛在乾国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苏洛雨自然是翻到过的,且每一册密录的第一页,都会绘有体貌肖像,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又岂会看不出眼前之人便是那荣王李宗盛呢? 明摆着眼前的女童是在编瞎话糊弄自己,可是李宗盛又岂会下她的面子,当众拆穿? 自然是颔首笑谈道:“原来如此,不知二姑娘腿伤如何?” 从这短短的几句寒暄,李锦纾便已然能够判定,李宗盛早已知晓他们身份,只是不知此来为何? /66/66177/20920734.html 第528章 却之不恭 “多谢荣王殿下挂怀,已经好多了,只需再静养一年半载,便可下地行走了。” 说起自己的腿伤,苏洛雨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这是今早才从风无眠那里得到的准确判定,知道自己的双腿不仅可以保下,而且还有再次站起的机会,高兴的她抱着李锦纾哭了好一阵儿呢! “不知荣王来此,有何贵干?” 打断李宗盛对苏洛雨的问候,李锦纾直言相问。 这个时候,李宗盛出现在他们眼前,必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见李锦纾问自己来意,李宗盛嘴角含笑道:“老夫正在荣州处理一些事物,恰好今日端阳佳节,手上的事务又都处理完了,是以过来瞧个热闹,不知大姑娘一行是来此地作何?” 这倒是不错,当日李宗盛风尘仆仆赶至郡王府,看到李浩礼没事也就安心了,不多时便马不停蹄赶往荣州,说是此地有匪作乱,李宗朝为他来看少子,才特地给寻的这桩差事。 否则无故让他来漪水就为看看儿子,在朝上总归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而今乾胡正在开战,他不去担心战事,反而一心牵挂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不得被人弹劾? “我等也是一样,本意就是来乾国游玩,顺道查下各商铺账目,若是荣王殿下无事,我等还要去寻个落脚之处,就先告辞了。” 并不想和李宗盛有过多瓜葛,李锦纾立时就想与之分道扬镳。 却见他一个跨步挡在身前,同李锦纾言道:“大姑娘想找落脚之地?老夫这里倒是有个好去处,若是大姑娘愿意,可到舍下别庄歇脚如何?” 此时两人靠的已经十分近了,苏洛雨已然由阿杏接管,而第五商游被李锦纾推到了天宇那处。 除了北冥翎始终跟随李锦纾身侧,一步也没有挪动过之外,护卫们已然纷纷围拢过来。 “大姑娘,你救过老夫少子同孙儿性命,老夫绝不会害你,你若是信得过老夫,就听老夫一句劝言,老夫别庄有精兵四千,足可保尔等一行安危!” 居高临下,注视着只到自己腰高的幼龄女童,李宗盛低声奉劝。 见李宗盛视线朝码头那厢人群中扫去,李锦纾敏锐感觉到有几人立刻将原本投向他们的视线转移。 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码头两岸的树丛之中,隐隐有人头攒动,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察觉到危险,在北冥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便是撤退! 可待他仔细一想,却觉得此计不行,他们若是现在调头离开,恐怕早已经埋伏在四周的人立刻就会冲杀过来,故而此行荣州他们是必过无疑了! 可是眼前之人,当真可以被托付信任吗? 李锦纾一时无法定论! 可是偏偏现在,她没得选择:“好啊,既然荣王殿下盛情邀约,那我等就冒昧叨扰了!” 朝着李宗盛躬身施礼,李锦纾却之不恭。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赌上一把,看看这个荣亲王李宗盛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大姑娘这边请。” 李宗盛听闻她答应,立刻就在前方带路。 /66/66177/20920737.html 第529章 静观其变 由一众仆人开道,而后李锦纾的护卫们相护,他们终于顺利通过荣州码头,来到了繁华的街巷。 一道道黑影从街道周边闪过,在暗巷中有人正窃窃低语:“那个荣王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已经将人堵在码头了,不动手还邀请人回家做客,难道是想来个瓮中捉鳖不成?”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同于那人的粗粝嗓音,一个甜糯的女声响起。 将手中的横刀抽出,继又插回刀鞘,如此反反复复之后,只听他沉吟一句:“静观其变。” 恐怕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少女啃了一口梨子,看着李锦纾等人从眼前经过。 第五商游正东张西望,饶有兴致的看着路边小摊,却被人簇拥着无法走近,只好拽着身边人的胳膊,与之小声道:“锦纾,我饿了,还有洛雨,洛雨方才就说饿了!” “阿兄,我那是为了扯开话题,随便找的借口。” 现下第五商游显然不难过了,苏洛雨又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就直言拆穿。 她可不想再由着第五商游胡来,让第五世家再度遭受损失了。 先前同第五商游甚少往来,两人并不算太熟络,但是这几日第五商游天天去陪苏洛雨,倒是让苏洛雨在其面前不再似先前那般拘谨了。 因为她渐渐发现,第五商游就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天真单纯的孩子,而且还是个特别顽劣的孩童。 李锦纾曾经同她说过,对待顽劣的男孩得用哄的,这一招百试百灵。 “不过我想荣王殿下既然邀请我们前去,必然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想必早就派人回去吩咐厨房准备用食了,阿兄何不留着肚子,待到时多吃些好的,不比这些小摊滋味好吗?” 看着前方为他们引路的李宗盛,苏洛雨语气极为温和的同第五商游说道。 虽然知道苏洛雨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周边飘来的阵阵食香,真的令人很难忍受。 朝街道两边看去,此时百姓们见到他们这么多人突如其来,早已经退避三舍,毕竟谁都不想平白摊上事。 但两边的小摊贩却还是立在原地的,毕竟他们并没有妨碍到李锦纾一行人等经过。 指了指一旁的酒楼,李锦纾令人意想不到的提议:“既然大家都饿了,那就去那儿用了饭再走吧,荣王殿下以为如何呢?” “大姑娘,街上人多繁杂,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穿过才好,免得经历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李宗盛听见李锦纾的提议,停下脚步,婉言劝道。 虽说他是荣亲王,此时他们更是地处荣州,但乾国始立就废止了封王就封地的旧制。 而今的荣州他不过只有一些税收权罢了,根本不是他这个荣亲王说了算的,更没有他的一名驻兵。 为了来荣州平乱,他倒是带了几千精兵,不过这会儿他只调出了其中半数人马。 如果一会儿真的在街上发生什么乱子,他还真不敢大言不惭的保证,一定能护着李锦纾一行安危。 撇撇嘴,捂着自己的肚子,第五商游突然开始耍赖:“不,我饿了,我走不动了,我就要在这里用饭,不给吃饭我就不走了!” /66/66177/20920739.html 第530章 当街耍赖 “荣王殿下,你也看到了,我家阿兄身子向来娇贵,而今饿的都走不动道了。” 像是要应征李锦纾说的,第五商游突然歪头朝李锦纾的肩上靠去,一副无力再走的样子。 见第五商游如此,而李锦纾又这般放纵,北冥翎似乎有所领会,立时也拽着李锦纾的手腕,嚷嚷着:“锦纾,我也饿了,饿的走不动了。” 说着也要朝李锦纾的肩头靠去,却被戈飞一把拉过,沉声道:“既然二公子走不动了,那小的扶你。” 天宇见戈飞如此,侧目朝他看去,不明白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戈飞自然察觉到了,顿时一个眼神回去,天宇看明白后简直无语凝噎! 第五商游同李锦纾是一同长大的,两人虽不是有血亲的兄妹,却胜似兄妹,可北冥翎却不同! 他一个半路杀出来,同李锦纾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凭什么让他去靠李锦纾的肩? 自始至终,戈飞还是没有真正将北冥翎视为主子! 他一直想不明白,北冥翎既然是冥国的亲王,为何却要来投靠他们荒芜城呢? 依着戈飞的意思,恐怕北冥翎是居心不良,存心想借助姨母凤玉华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主母,来摆脱去乾国为质的命运! 当然了,李锦纾是凤玉华一手带大的,她自然不好驳了凤玉华的面子,给北冥翎三分颜色。 可是凭什么? 这样一来,荒芜城可是会得罪乾冥两国的! “荣王殿下,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不吃饱肚子,哪儿来的力气赶路呢?” 被戈飞拉到身边搀扶的北冥翎见状倒也不恼,他早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李锦纾是真心待他,旁人就算不接受他又能怎样呢? 此时一脸虚弱被戈飞搀着,北冥翎眸色低敛,微微侧着脸颊,继而劝李宗盛道。 面对这两个当街赖皮的男童,李宗盛拧紧了眉头,难道他们听不出自己话中的含义吗? 而且李锦纾为何也要如此纵着他们,从先前漪水郡的事情来看,她应当是个绝顶聪明的,不该如此任性才是! “好吧,既然诸位都饿了,那我们就先去这家酒楼用饭,之后再回别院。” 猜到李锦纾可能另有图谋,李宗盛姑且打算顺她一回,看看这女童究竟是有什么谋划。 留了一半人手在酒楼外围把守,而剩下一部分则被安排在了酒楼内部四下分散,严防有人入内侵袭,为了李锦纾一行人等的安危,李宗盛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酒楼,李宗盛盯着正接待他们的掌柜,满眼戒备。 此地靠近荣州码头,今日又是五月初五端阳佳节,照理说来往的人员较多,酒楼里就算没有到人满为患的程度,也不该是一个客人都不见吧? “大姑娘,楼上厢房早已备好,不知大姑娘是要临街热闹的,还是靠院幽静的厢房?” 掌柜的叉手躬身,一席话殷勤有礼,将李宗盛的防备之心瞬时打消,原来李锦纾之所以选择这家酒楼,是因为这家酒楼是她早便准备好的,怪不得酒楼里没有一个客人。 /66/66177/20920740.html 第531章 坐序问题 举步朝楼上行去,只听李锦纾柔声讲道:“既然是来凑热闹的,那自然是要临街的厢房,替我们准备一些当地的特色名菜,再备上几壶好酒。” “哎,小的这就去。” 听见李锦纾吩咐,掌柜的立时应声,扬了扬手示意走廊处恭候的伙计为李锦纾等人引路,便就亲自去往了后厨,紧盯着掌勺行事。 这李锦纾的吃食可是一丝问题都不能出的,他必然得亲眼看着才好放心,否则若是出了一顶点差错,他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被伙计领到一间视野开阔,临街的厢房内,李锦纾招呼众人坐下,便朝天宇眼神示意。 天宇立时领会,来到了窗边,将窗户稍稍打开一些缝隙,观察起街上的情形。 自打他们这一行人马进入酒楼之后,整个街道就又恢复了先前的欢腾,走街串巷的人流涌动不息,根本看不出哪些人有问题。 替苏洛雨斟上一碗热茶,阿杏继又来到李锦纾的身边。 为其添茶之后,阿杏这才替李锦纾问窗前人道:“天护卫,可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异常,来往的多是些普通百姓,和过来凑热闹的商贩,毕竟今日是个做生意的好日子,街上人流够大,百姓们热情高涨,更容易促进消费。” 将目光从街巷收回,天宇朝着李锦纾那边徐徐答道。 北冥翎和第五商游面对面坐着,同时将目光投向首座的李锦纾,而苏洛雨则是坐在第五商游的右侧,正拿起热茶小呷了一口。 此行和先前在苏州时不同,那一回苏州并不安定,是以李锦纾并未打算久留,只带了北冥翎和苏洛雨几人出行。 但是这一趟却不一样,他们是来荣州游玩的,所以就连风无眠和周夏莹等人也都跟了来,此时正坐在他们下首,但却一直没有吭声,就好像并不存在似得。 李宗盛被安排在李锦纾的对面落座,这会儿看着他们的坐序心中实在不明。 照理说,第五商游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独子,未来荒芜城的接班人,虽然有传言他体弱多病,而且不善商务。 甚至坊间更有传言,说荒芜城而今的城主更属意将城主之位传给其亡妹遗女,毕竟第五清冽对她的宠爱和培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毕竟不是亲生,又是个女儿家,第五清冽当真会这样做吗? 不少人还是对这个传言秉持着观望状态的,而李宗盛却是一直持相反意见的! 因为对于皇族来说,别说是独子病弱不善理事,就算是没了这个儿子,那也绝对不会将全部身家都传给女儿,更别说是外甥女的! 哪怕是从宗室过继一个儿子,那也算是替自家传宗接代了,可传给外甥女算怎么回事? 女子总归是要外嫁的,难道要招赘女婿,将来都传给一个外姓不成? 天下有哪个大家族会这样做呢? 可现在看他们的坐序,李宗盛却不敢确定自己所想了! 第五商游居然把首位让给了李锦纾,这放在李宗盛的眼里,就是妥妥的让权呀! /66/66177/20920741.html 第532章 将信将疑 早先见到李锦纾,她事事冲在前面,而第五商游也对她颇为依赖的样子,但那只能证明第五商游比较懦弱,并不能代表什么。 可如今他竟连主位都让出去了,这不是让权又是什么? 难不成传言竟是真的,荒芜城城主第五清冽当真是要将位置传给一个外甥女吗? “不知大姑娘特意来这酒楼是何用意,可是信不过老夫方才所言?” 李宗盛虽然心头有万般疑惑,但此时绝非是询问这些的好时机,犹豫再三便也不过是问了与当下局势有关的问题罢了。 李锦纾闻言,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李宗盛,莞尔一笑道:“荣王殿下多虑了,殿下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否则也不会同意随殿下回别庄不是?” “只不过我总得看看,荣王殿下口中想要取我等性命的人究竟是谁吧?方才在码头人多眼杂,我知道殿下不好多说什么,或者就算是此时殿下亦不好明言于我,可若是不搞清楚,我又岂能安心?” 当着李宗盛的面,李锦纾自然不会说自己对他不过将信将疑。 他们本就是准备在此间酒楼落脚的,方才李宗盛并没有注意看,这家酒楼招牌旁有用特色暗纹勾勒出第五世家的商徽,一只涅盘的火凤。 不错,这家酒楼名唤馔玉楼,正是第五世家名下产业,李锦纾既然要带人来荣州过节,自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这落脚之地当然要早早备下,而自家的产业必然是她的首选。 看得出来,李锦纾对自己并非完全信任,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自己同她从不曾相识,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谁又会对一个陌生人,摆出完全信任的姿态呢? 更何况还是像她这种,自幼就精通并混迹商道的小人精! “怎么样锦纾,方才我装的不错吧?若是真的有人在监视我们,肯定看不出来我是装的!” 第五商游此时正得意洋洋的同李锦纾炫耀自己方才的演技,端着茶碗一饮而尽。 而北冥翎闻言,亦是同样抬眸望向李锦纾,手中握着茶碗,似是在等待她的夸奖一般。 苏洛雨此时才恍然大悟,看向第五商游和北冥翎,不可思议的询问:“原来方才阿兄和表兄,都是假装的吗?” 她竟然毫无察觉,还以为是第五商游又使小性子了,而北冥翎则是因为要同第五商游在李锦纾的面前争宠,才做出同第五商游一般的举动。 争宠?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个词? 苏洛雨好一阵愕然,看着北冥翎正满眼渴望,凝视着李锦纾的目光而怔愣。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呢? 不过好像真的是这样,每次看这位表兄的时候,他的目光都会投放在阿姊的身上,而且每每不输人后,总会让人很明显的察觉到,有一种他在努力讨好阿姊的感觉? 苏洛雨不禁这样想着,更是移不开盯着北冥翎的目光,直到耳畔传来李锦纾对他二人的夸赞:“好,阿兄做的很好,阿翎表现的也不错,等会儿膳来,我多敬你们两杯!” /66/66177/20920746.html 第533章 不胜酒力 真的,是真的! 在阿姊夸完之后,他的面颊就红了! 看着北冥翎微微睁大了眼睛,苏洛雨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感到诧异! “笃笃笃——”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原本双手环胸,静静守在门前的戈飞听见有人敲门,把手放下后就搭在了剑柄上。 只见他满脸警惕,朝外问了一句:“谁?” “是我,馔玉楼掌柜,小的带人过来给诸位送酒菜!” 掌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戈飞并没有立时开门,而是继续听外头安排的护卫传话:“戈护卫,是掌柜的不错。” 听见自家护卫的证言,戈飞这才拉开一些房门。 待看清外面站着的,果然只有掌柜的和他手下几名伙计,这才将门大开,放了他们进来。 虽然馔玉楼是自家的产业,可到底还是谨慎些好,戈飞先前听闻天宇说起李锦纾等人在苏州的境遇颇为心惊,故而此时虽来了荣州,却也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把东西都交给丫鬟们就行,大姑娘要与贵人谈话,若是没有传唤,不得过来打扰。” 戈飞放了他们进来,招手就使唤在内伺候的丫鬟们上前,从掌柜的身后那些伙计手中接过了吃食,继而摆放到各个桌案之上。 掌柜的在荣州经营多年,却也从未见过本家人过来,不晓得他们往日的习性,还道李锦纾一行人等本就是如此,也没多想什么,便就告辞退下了。 待他们走后,戈飞立时关上房门,朝那些个丫鬟叮嘱:“都给我睁大眼睛,查仔细了!” 李宗盛就这样坐着,等丫鬟从袖中抽出一个锦盒,取出早便准备好的银针,一盘盘一碟碟都反复查验过后,并用银筷都试吃了一口,这才将目光投向李锦纾那侧。 这般举动,比之皇帝进食都不遑多让,难不成她是怀疑有人要下毒暗害他们? 刚才见他们喝水之前,都用热茶烫过一遍,并且是等李锦纾身边那位丫鬟嗅过尝过之后,第二次泡茶才入的口。 李宗盛那会儿还以为是荒芜城特有的饮茶习惯,但是现在看来他们防人下毒防的可不是一般的紧。 “荣王殿下勿怪,下人们听闻有人要谋害我们几个,故而特别严慎了一些,想必荣王殿下也该饿了,不妨尝尝看我们馔玉楼的用食,不知可合殿下胃口?” 李锦纾注意到了李宗盛投来的目光,朝他微微颔首,摆手邀请他用膳。 看着眼前的膳食,李宗盛怎可能还有心情去吃? 摆弄了两下手中的玉箸,便就换了杯盏喝酒,瞧着窗边天宇不断观察楼下街景的神色,李宗盛仰头一饮而尽。 李锦纾才不管李宗盛心里究竟是郁闷还是纠葛,接过阿杏递来的酒碗,不时敬他几回。 酒过三巡,李锦纾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反观李宗盛却捂着额头,用手肘撑着靠在了桌案上,脸颊通红似酒醉。 “荣王殿下,再来一杯否?” 李锦纾笑着敬去,却见李宗盛摆了摆手,摇头晃脑,身形不稳道:“不,不了,老夫不胜酒力,再喝,再喝就醉了……” /66/66177/20920748.html 第534章 暗中下药 说着只见他一头栽倒在桌案上,将吃食扫了一地。 旁边负责伺候的丫鬟赶紧将其扶起,把李宗盛扶到一边躺下。 “他怎么醉成这样?” 第五商游起身,来到李宗盛的身侧,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发现李宗盛是真的醉到不省人事。 听见里面有动静,被李宗盛留在门前的两名仆从很不放心,频频往内瞧去。 就在此时,戈飞拉开了房门,冲那二人低声道:“两位,真对不住,荣王殿下不胜酒力醉倒了,不若请两位将荣王殿下抬到旁边厢房内小憩一会儿?” 听了戈飞的话后,他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来到厢房内,果然见李宗盛醉倒在地。 朝着李锦纾的位置拱手施礼,随后便将李宗盛抬到了隔壁厢房内小心安置。 “方才,她试吃了所有菜肴,但是只在酒中试了银针,可是因为这个原因荣王才会醉成那般?” 北冥翎与第五商游不同,他虽坐在李宗盛下首,视线不比李宗盛斜对的第五商游,但是李宗盛是整个房中唯一不属于第五世家的人。 所以北冥翎从始至终未将视线从李宗盛的身上挪开过,自然将丫鬟伺候他饮食时的异样看在了眼中。 听见北冥翎的此点疑问,第五商游将视线投向了李锦纾。 只见李锦纾将酒碗拿在手中小幅度的摇晃两下,眼神诡谲,并不否认道:“是,我让人在他的酒中下了那么一点点的醉心散,并着酒让他喝下,如此药效极低发作极缓,而且方才丫鬟当着他的面用银针试了无毒,故而自不会教他起疑我在其酒中下了药。” “高啊,我说平日里都是让人试完了再端来的,怎的今日送到眼前来试了,竟是用意在此!那锦纾你将其药倒,又是有何用意?” 第五商游朝着李锦纾那厢竖起了拇指,早就找到房内唯一的一张榻上躺了下来。 近些日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虽然他们为了过端阳节特地很早赶到了码头,可是现下用完朝食之后,已经快要接近晌午,第五商游觉得身上发热,再不想动了。 招手示意戈飞过来,李锦纾在其耳畔小声叮嘱几句,便只见戈飞从厢房离开,去到了走廊对面的随意一间厢房,从窗户一跃而下进入院中,悄无声息的摸到后厨。 找到掌柜的后,戈飞便与之耳语几句,继而被领到后院某间屋内,进入了一条暗道之中,消失了踪迹。 幸而二楼只不过李宗盛两名仆从,其余人等皆在楼下看守,是以戈飞将那二人支开去照顾李宗盛之后,整个二层根本不会有人看到他从对面厢房去到后厨找掌柜的。 此时众人皆坐在厢房内继续饮酒说话,而唯有一人如坐针毡,自李宗盛醉倒之后,就开始魂不守舍。 朝着厢房外不时瞥去两眼,坐在最末端的她不禁攥紧了双拳。 “周娘子,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李锦纾看向周夏莹处,突然唤了她一声,惊得她一个颤栗,僵硬着脖子扭过身来。 颓然扯起嘴角一抹笑意,周夏莹缓缓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不适,就是天气有些炎热,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我想下楼走走,不知可否?” /66/66177/20920752.html 第535章 清除埋伏 这么迫不及待就想传消息出去? 李锦纾并未直接拆穿周夏莹,只是用手一下一下敲击桌案,令其更为紧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热,竟教她额间都冒出了细细密汗。 “阿兄也觉着热吗?” 李锦纾并未直接回复周夏莹,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第五商游。 丫鬟正斜斜倚靠在榻边,手里给第五商游打着扇,如此倒是还能忍耐。 并没有等第五商游说话,李锦纾直接便招手唤来了天宇:“你去问问掌柜的,可有冰窖藏冰,取一些来做成吃食,再弄些放到屋里散散热。” 馔玉楼向来是以接待各方富商或贵族消费为名的,冬季的时候大多会在冰窖内藏冰,待到了夏日才好用来接待客人。 李锦纾都不需找人来问,就直接给天宇下了命令,因为她知道,这冰必然是有的。 见她如此,周夏莹知道自己方才是白问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开这间厢房的,更不会让她出现在能与人接触的街上。 看来她十有八九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而且很可能还知道自己参与其中。 面色有些苍白,周夏莹自从亲眼目睹恩主派去的人皆被李锦纾看破,并尽数剿灭之后,早已不敢将她视为一名年幼不更事的女童看待了。 因为自己似乎忘了一点,那就是李锦纾绝不可能没有一点手腕,就能让整个第五世家的人对她如此敬畏服帖。 她可是在荒芜城第五世家,说一不二的大姑娘! “嗯,味道还不错,不过似乎没有阿翎先前做的酥山来的甜美可口。” 不多时,后厨就按照李锦纾的吩咐,送来了新做好的酥山消夏,又在屋子里放了些藏冰,让人将凉风徐徐扇来,别提这滋味有多销魂。 奈何周夏莹却无心享受,盯着眼前用樱桃点缀的清凉酥山仿佛眼前只剩一片血红。 如果自己和人串通之事泄露,怕是必将葬身于此,再无能完成恩主交代的进一步任务了吧?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戈飞黑袍沾血,面如凌霜,进到屋内后先是将阴冷视线投向那名身着蝶黄色衣裙的女子,随后才来到厢房正中,朝着李锦纾叉手示敬。 见到戈飞身上沾有血迹,李锦纾很不放心,头一句问的便是:“可有受伤?” “谢大姑娘关怀,属下并未负伤,这些不过是旁人血色,我等已将他们全部斩杀与楼外,还请大姑娘宽心。” 听闻他们果然发现了早便在附近埋伏好的凶徒,周夏莹掐紧了膝盖上三寸的裙身,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更不敢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接触,深怕被人看出自己此时内心的恐惧。 “根据大姑娘吩咐,我们早便买通了包括这条街在内的附近三条街巷中所有商户,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提供情报获取巨额赏金,他们自然是事无巨细通通禀报给了我等。” 转头看向周夏莹,戈飞语调颇为冷沉的询问她道:“方才我带人已经将他们尽数剿灭,不过正好留了几个活口!一番审讯下来发现,居然是我们内部有人传送了消息出去,不知道周娘子如何看待此事呢?” /66/66177/20920755.html 第536章 指认夏莹 顺着戈飞的目光,除李锦纾之外,其余人都将视线投放在了周夏莹的身上。 只见她紧张的捏紧裙身,低垂着头闭目不语,嘴唇紧抿,面色煞白。 苏洛雨更是被气的浑身战栗,指着她骂了一句:“当真好不要脸!你当日故意划伤我也就罢了,看在你舍身救我阿姊的份儿上,我可以不再同你计较!可你胆敢出卖我们的消息,让人埋伏截杀我等!” 自己如何,苏洛雨向来不会计较太多,她以为自己自那日后还能继续存活于世,那都是上天恩赐。 但是周夏莹居然损害第五世家利益,甚至还有心害她所在意的这些人,她便决不能忍! “周娘子,你有何话说?” 李锦纾并不似苏洛雨那般情绪激动,继续食着清甜冰凉的酥山,问着那厢早已似丢了魂儿的某人。 周夏莹并不想就此认罪,虽然心中惊惧不已,但她还是抬起头来反问:“大姑娘,在指认任何人有罪之前,是否应该出示人证物证?否则没有任何证据的指责,都只不过是诽谤?” 她倒是有胆量,不仅不承认,居然还倒打一耙? 戈飞既然敢这么问了,那就说明手里必然是把握了绝对凭证的! “你要证据?自然是有!” 只见戈飞抬起手来,在耳边拍打两下,便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在了门外,并由其中一人假意宣称给李宗盛手下人听:“大姑娘要的凉茶来了。” 随着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两名黑衣人肩上各扛着一人,就进入了厢房。 把人丢在地上,将身上的麻袋取下,终于又见了光明。 其中一人首先看到正对的李锦纾容颜,霎时面色僵硬,跪倒在地,两股战战不停抖动。 “陆十一,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戈飞朝前一脚踹去,便将陆十一踹倒在了地上。 原来此人正是那日领着裁缝铺学徒,到楼船上去讨要制衣尾款的陆十一。 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将陆十一也给抓了来,周夏莹知道自己这下真的是无可辩解了。 “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啊!小的,小的都是被人胁迫的,小的也不想这么做的,都是有人胁迫,小的这才做出了此等蠢事,还请大姑娘饶命啊!” 挣扎着爬了起来,陆十一不断朝着李锦纾那厢叩首讨饶,满脸畅悔之意。 阿杏见状,起身走来,蹲在陆十一的身侧,拽着他的后领子,将其从地上拉起,强行令他看向周夏莹那边,叱问他道:“你说有人威胁,睁大了你的狗眼仔细瞧清楚了,可是眼前这人胁迫?” 眼前女子年华二九,容貌姣好,身着蝶黄色高腰襦裙,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柔媚模样,不是那日威胁自己的女子又能是谁? 双手被捆绑在身后,陆十一无法指认,只能不断点头:“对对,就是她,就是她胁迫我的!那日小娘子说出去给我取茶吃,你前脚刚才,她后脚就进了屋内!” “哦?你倒是说说看,她一个弱女子究竟是如何威胁与你的?若是说不出个正理,那便是侮蔑我的救命恩人,我可是要将你交给执法者处置的!” /66/66177/20920757.html 第537章 早有准备 在周夏莹听来,李锦纾或许是要将此人交代给府衙,可是在陆十一听来却很清楚,李锦纾这是在警告他,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可是会被拖去暗阁法办的! 连连摇首,陆十一躬身道:“不敢,不敢欺瞒大姑娘!当时不仅是她,还有一个穿黑衣的小郎君,看着比她年纪小些,从船舱外游水进入室内的,他们逼迫小的吞了毒药,给了一封书信,让小的过来给人传送消息!” “郎君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给你吃过毒药?” 面对陆十一的当面指认,周夏莹又岂会这般轻易就认罪呢? 站起身来,只见周夏莹朝风无眠那边躬身施礼,诚邀道:“风大夫,此人含血喷人诬赖于我,定是受人指使,想必他被迫服药必然是假,还请风大夫替我主持公道!” 有没有服过毒,风无眠身为天下第一神医,看这些自然是手到擒来。 见周夏莹有这样的要求,李锦纾眼神幽幽,难道陆十一是上了他俩的当? 看来他们二人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严谨! “风叔,有劳你替他瞧瞧,看他是否吐露真言。” 若是不让风无眠给陆十一诊脉,想必周夏莹也是不依的,而她既然这样要求了,在场众人也就都知道了结果,无非风无眠是走个过场。 朝李锦纾那边叉手示意,来到陆十一的身侧,风无眠抓过他的手腕,又望了望他的面色。 不过片刻功夫,就见风无眠转身同李锦纾道:“回大姑娘,这位陆郎君并未中毒,只是长途奔波有些过劳。” 什么? 他居然没有中毒! 陆十一满眼震惊的看着风无眠!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可能没有中毒!那人用刀抵着我的喉咙,亲手将毒药扔进我的嘴里,随后用刀鞘猛地一拍我胸脯,我就给吞下去了啊!” 相信陆十一并未说谎,可奈何那两个早有准备,不过用一枚假的毒药就骗的陆十一团团转,冒着得罪本家的危险来荣州替他们送信,可当真是好计谋,好心计! 抬眸看向周夏莹,陆十一站起身就要扑过去,怒吼着:“你骗我,你们居然敢骗我!你们两个用假毒药骗我为你们卖命,你们不得好死!” 他上了当,出卖了李锦纾一行,必然是逃不过一个死字了! 可是怎么能任由害了自己的人逍遥法外? “大姑娘,我这里有他们给我的书信,必然是他们其中一人的笔迹,只要拿去比对一番,定然可以查出小的所言非虚!” 陆十一倏然间想起,他们是让自己来送信的,这信件自然还在自己这里! 当初他被迫前来送信,特地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将他们给自己的原封书信送出,而是尽量模仿那封书信的笔迹重写了一封交出去的! 低头看着自己怀中,陆十一朝着戈飞叫嚷:“真的,书信就在怀里,郎君拿去一看便知!” 戈飞距离陆十一很近,只不过上前两步一个探手,就从陆十一的怀中拿到了信件。 仔细摸了一下信封的材质,戈飞不禁拧起了眉心。 /66/66177/20920758.html 第538章 自证清白 再又从信封内取出书信,想起先前徐宁用来检验那张身契的法子,把信纸拿到自己鼻下轻轻一嗅,便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大姑娘,是出自书宝斋的纸张和石墨,不过卑下可以保证这字迹必然不是来自阿狗。” 把信纸摊开在自己掌心,戈飞原本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一些。 一旁的阿杏从戈飞手中接过信封和信纸,同戈飞一样稍稍查验了一番,印证了他的说法。 将手中的信纸展现给李锦纾看,并朝她点点头道:“纸张如此细薄,墨香醇厚不刺鼻,确实是出自书宝斋。” 这么说来,字迹难道是出于周夏莹吗? “自然也不是我的!” 周夏莹见他们将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未免自己百口莫辩,直接来到一旁的小隔间,拿出了文房四宝。 在这种厢房里,一般都会设有挥洒墨迹的地方。 毕竟会来高雅酒楼应酬的文人墨客也不在少数,若是突然诗兴大发,偶尔也是会留下一些墨宝来的。 是以酒楼里一般都会设有小隔间,专门供上文房四宝,毕竟如果真有什么能够流传百世的绝世佳作出现在他们酒楼,将来也能使酒楼沾光几分。 周夏莹被专门调教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会随一些文客去往这样的酒楼吟诗作对作为陪衬,自然对此了然于心。 不过在小隔间里随便一找,便找来了自己想要的文房四宝,简简单单写下一首《不是爱风尘》,以证自己清白。 周夏莹的字看似柔和,实则柔中透刚,只可惜笔力不够锋劲,显得有些空浮,与信纸上所书区别一目了然。 信纸上的字迹十分苍劲有力,若是没有几十年的苦心寖淫,怕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大姑娘且看,很明显这是此人在诬陷于我,还请大姑娘明镜高悬,莫要被这小子挑唆,信了他这奸佞小人,而坏了你我二人之间的情缘。” 周夏莹十分自信将自己所写纸张展现给李锦纾,供其比对字迹,而且还大言不惭谈论起她二人之间的缘分。 她们之间有何缘分? 难道是那点早已经淡的不能再淡的亲缘? 还是此人百般算计,欲从自己这边讨到一个救命恩人的情分? 看来周夏莹是早有准备,根本不是她写的信件,而且也没有让佘翔动笔,那么这信件会是由何人所书呢?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她的,那就一定是另一个小郎君的!” 陆十一看了周夏莹的字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同周夏莹一起威胁他的黑衣少年。 既然不是她的,那就一定是另一个! 否则还能是谁? 难道会是自己不成? 戈飞看向满脸不服的陆十一,双手环胸背靠门边,似笑非笑的同他讲道:“不是偏袒我那不争气的表弟,他可写不出如此苍劲的字来,能够做到工整都是穷尽心血才能勉强达到的水平。” 佘翔才读了几年书? 他怎么可能写的出这样一手好字! 看着证据一样样在自己眼前失去效用,陆十一根本不肯相信,直直瞪着那名身着蝶黄色衣裙,长着一副柔弱样,但是心肠却无比毒辣的周夏莹。 /66/66177/20920760.html 第539章 背主下场 “你居然早有准备,你就是存心害我!” 陆十一低吼着,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用脑袋一头撞死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恶毒女子! 弹了弹手中的信纸,阿杏看向陆十一,直言问道:“你可还有旁的证明?” 别的? 还能有什么? 他能够找出的证据,不过这两样而已! 可是自己既没有中毒,而信纸上的字也不是周夏莹和佘翔的! 早已心如乱麻的陆十一,教他如何再能想出旁的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受了那二人的胁迫呢? “既然没有旁的证明,那就无法说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也没有关系,不管是否受人胁迫,你都犯了荒芜城的禁忌,你该当知道背主的下场!” 阿杏一个挥手,便就有两人快步上前,将麻袋重新套在了陆十一的头上。 就在陆十一还想挣扎叫喊求饶的时候,两名经验老道的黑衣人一人一刀子进去,血便直接从麻袋上渗了出来,徒留下还未完全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半声喊叫。 手脚十分麻利,两名黑衣护卫顿时就将陆十一的尸体从厢房拖了出去,而被剩下的另一人,早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声,一直将自己敛缩在角落里。 只可惜戈飞终究还是将他提了过来,用脚踩在他的背部,迫使他身子贴近地面,眼前是一片鲜红的血色。 那是方才他们杀害陆十一时,从拔出的剑身滴落下来的血渍。 虽然不多,但却透着浓浓的血腥味,不断钻入他的鼻尖。 “他又是何人?” 眼前这人颇为眼生,是在场众人都不曾见过的角色。 戈飞用手拍打对方脸颊,一把拽住其凌乱的散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只听头顶传来阴沉的嗓音,威胁他道:“你是想自己交代,还是让我来严加逼供?若是自己老老实实的交代,兴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可要是你不想说的话,我就给你上上我们荒芜城的刑法,你看如何?” 这也是个胆儿小的,早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哪里还有一丝勇气说不? “求求你,求求你们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听从号令的小卒子,真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放眼整个天下,谁人不知道你们荒芜城不是好惹的?可是我们老大为了自己活命,竟然让我们来找你们的麻烦!” 原来是此行埋伏中人,李锦纾用余光扫向周夏莹,果然见其十分紧张。 这周夏莹也算是个令自己敬佩的人物,明明心里早已经惊惶的厉害,可却还是能够在面对指控的时候,麻利的替自己脱罪。 此等心性,倒是颇有些当年其外祖父平亲王的风范。 毕竟根据天机阁资料记载,当年盛国被灭时,也唯有平亲王不畏生死,同他们据理力争。 只可惜,有些时候占理有用,可有的时候占不占理根本毫无用处,因为到最后平亲王不还是被杀? “说吧,是谁指使的你们?” 只可惜那个为首的在一片混乱中被他给杀了,只不过擒到此人,也不知是否能询问出有用的讯息。 /66/66177/20920764.html 第540章 荣王酒醒 早知道下手就不要那么狠了,留下那个领头的才好问话。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马前卒,只知道老大先前闹的有些凶了,惹得朝廷派了人来剿匪!” 接连摇头,只听他痛哭流涕,满面涕泗横流道:“我只知道,我们老大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对方说只要我们能杀了荒芜城任何一位公子或姑娘,就会帮我们老大脱罪!至于对方究竟是谁,哪里是我这种地位能知道的?” 此人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戈飞听了又是一阵懊悔。 看来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情,不能再这么心狠手辣,下手如此狠厉了。 像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抓回来有什么用呢? 平白给人添堵罢了! “对不起大姑娘,都怪我不慎将他们领头的给杀了,不然抓了那个领头人,肯定能问出有用的线索。” 戈飞朝李锦纾叉手躬身,满脸歉意。 李锦纾闻言,却摇摇头道:“此人三番两次找我们麻烦,而且从先前水匪一事来看,其藏身的手段非常高明,想必就算抓了他们首领也必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那就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你去了地下真从你们领头的那里问出了背后指使之人,还望郎君看在我留你一个全尸的份儿上,给我托个梦罢!” 李锦纾方才说到不知者无罪,那人还一脸希翼的抬起头来望向眼前慈眉善目的赤衣女童,还道她是要放了自己。 没成想,她竟然是要送自己下地狱去! “别杀我,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不想,呃……” 痛吟一声,此人瞬间便死在了戈飞的剑下,就像李锦纾保证的那样,只不过割断了他的脖子,给了一个全尸。 血如泉涌,地板上不断发出滴滴答答的黏稠之声,李宗盛跌跌撞撞的推开了房门。 门前两名护卫在他推门之前,还稍稍拦了两下:“荣王殿下醒了?请容我等先行通禀一声!” 可李宗盛借着酒劲,根本不去听他们一言,一个用劲就将厢房的门给推了开去。 “出什么事了?” 因为听见隔壁有响动,李宗盛就算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但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趔趄着来到了李锦纾这处。 刚一推开房门,就见眼前一个死人倒下,而旁边的戈飞手里还拿着杀人利器。 戈飞转身看向李宗盛,勾勒起一抹斜肆的笑意:“荣王酒醒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贼闯入,欲为行刺之事,被我一剑结果了性命!” 两只眼睛根本无法同时看往一处,李宗盛将右手食指比划在眼前,指向那名躺倒在地上的匪徒。 此时凝望过去,才终于认出了他来。 这不就是先前自己剿匪时,不慎被逃脱的其中一人吗? 对于那一伙贼匪李宗盛曾经同他们多次交手,早已经将那些个人的体貌特征都记了个七七八八,此一名正是贼匪中人! /66/66177/20920765.html 第541章 盛邀之下 “怎么,荣王殿下认得他?” 李锦纾看向满脸惊异的李宗盛,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问。 捂着脑袋晃了晃,好似要将自己晃晕一般,李宗盛根本无法想象就在他方才昏睡的一时半刻间发生了什么。 按照约定好的,他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动手才是,难道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 “若是老夫没看错的话,此人应当是出逃的其中一名贼匪,他如何会有这般大的胆子,过来行刺尔等?” 惊疑不定的李宗盛,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李锦纾。 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眼前的赤衣女童就好像早已经将他看穿一般,只等着自己如何再演绎下去。 李锦纾闻言,歪着头睇向李宗盛,不答反问道:“荣王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是觉得我派人将他抓来的不成?” 两人你来我往的试探着对方,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任意一句。 纵然心中有千般疑虑,但李宗盛也知道,自己不该再追问下去了,否则对方就算没有对自己起疑,也要怀疑起自己了。 “既然都行刺到酒楼中来,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知大姑娘一行可否休息妥当?若是休息好了,老夫以为我们还是尽快赶到别庄中去,老夫别院里还有四千精兵,绝对可以保证诸位安全!” 李宗盛不敢将自己心中的迫切表达的太过明了,只是这样向李锦纾提议。 他几次三番要将他们邀请去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李锦纾真的很怀疑,李宗盛同那些匪患是否有什么勾结。 她此行过来和以往不同,以前就自己一个,领着一小队人马就敢去往任何地点。 可是这一趟,因为带着第五商游等人,是以她选择非常高调的出行。 沿途过来所有的人都知道,李锦纾带着兄妹一道来乾国游山玩水,怕是此时消息不仅传遍了乾国,也流入了别国知道。 如果李宗盛真的敢对她有任何不轨,想必也是要顶着极大压力的。 甚至可能本国政客会因为李宗盛对自己出手,而选择将他抛出,以平此事。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宗盛究竟是何用意呢? “好啊,正好也到晌午了,过去正好让阿兄好好歇上一觉,待到傍晚天气凉快些,再好上街走走,虽然无缘看龙舟竞渡,如此也不枉我们特地到荣州一趟,来过这端阳佳节。” 李锦纾表面并未有任何异常,欣欣然同意了李宗盛的盛情邀约,实则只不过是想看看李宗盛到底意欲何为。 第五商游闻言,伸手揉了揉鼻子。 朝李锦纾那边斜斜乜去一眼,心里哀叹她怎么每回都拿自己来当幌子? 他不过偶然会发发头疼症,又不是患了什么不得了的绝症,活像个病秧子似的被其对待! 阿杏见状,在一旁小声同北冥翎道:“二公子,可否有劳公子帮奴婢照看一下二姑娘?奴婢想去找掌柜的再讨要一些冰块,也好在路上替公子和姑娘们消消暑,不知可好?” 不明白阿杏放着那么多仆从不去央托,却为何要来托付自己? /66/66177/20920766.html 第542章 冰块消暑 可北冥翎知道,李锦纾很是信任阿杏这名丫鬟。 听闻是姨母凤玉华在李锦纾临行前特意调给李锦纾使唤的,是以便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替她暂且照看苏洛雨,便来到了苏洛雨的身后,准备推动苏洛雨所坐四轮车。 第五商游见状,却赶忙殷勤的走上前去,扬声道:“我来我来,我来负责照看洛雨!” 从北冥翎的手中将苏洛雨接过,第五商游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可以照顾。 到了此时,北冥翎才恍然大悟,原来阿杏真正的意图,是让第五商游过来照看苏洛雨,而非是自己。 恐怕她也是怕直接去找第五商游会令其心里不舒坦,从而找借口避开吧? 毕竟之前看表兄似乎对他这位二妹,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这些天接触下来,北冥翎已然摸透,第五商游好像不大习惯同女孩子接触,先前去陪苏洛雨那几日,也多是因为歉疚。 而今阿杏如此作为,倒是手段高明,避开了直接去找第五商游对他有太过猛烈的冲击。 如此,事态必然成功。 北冥翎想通之后,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意,此一招一石三鸟之计,却是拿他做了筏子。 一来是她知道第五商游对苏洛雨心存愧意,有这样的机会绝对会过来主动帮扶,二来苏洛雨可以得到第五商游的看顾,三来可以促进他二人之间的兄妹之情。 看着众人跟随李锦纾的脚步离去,同李宗盛前往楼外街上,阿杏来到正相送的掌柜的身边,背对着众人同他讲话:“掌柜的,可否再给我一些冰块,用羊肠套上,再包裹几层厚厚的棉布给我?” 方才掌柜的领着人进去送餐食,打眼瞧见过这名身着杏色衣裙的丫鬟坐在李锦纾的身旁,自然知道她必定是李锦纾那处的贴心人。 此时见她有这个要求,以为是李锦纾吩咐,必然连连应声点着头。 就在掌柜的马上要转身去替她办事的时候,阿杏突然朝他手里塞了一张信纸,小声道:“若是一会儿有一名女子过来打听,就把东西交到她的手中,让她好生对查一下笔迹出自何人,明白吗?” “哎哎哎,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替小娘子拿冰块!” 不着痕迹的将东西收入袖中,掌柜的冲眼前女子连连颔首应声,实则是告诉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置手中纸条。 随后便见掌柜的忙不迭跑去后院冰窖之中,依着阿杏所言,取出一些冰块,将其用羊肠套上,再包裹几层厚实的棉布,拿来交到了她的手中。 接过掌柜的亲手递来的东西,阿杏从身上解下随身所带荷包,将其中一块大小适中的冰块塞入其中,便就告辞离开,去追李锦纾一行人等。 望着阿杏离去的背影,掌柜的双手垂于身前,下意识捏了捏袖中薄薄的信纸,不知道里面究竟写的是些什么? 掌柜的手脚麻利,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故而阿杏很快便追上了李锦纾一行。 把手里的荷包递给她,面对李锦纾疑惑的神情,解释道:“奴婢知道大姑娘怕热,这是用羊肠和棉布裹着的冰块,放在荷包中不易融化,也不会渗出水来,拿在手上可供消暑。” /66/66177/20920769.html 第543章 佯装气恼 “你有心了。” 从阿杏手中接过荷包,果然冰意阵阵,清凉无比。 另一只手上还握着几枚冰块,阿杏向同行的几名丫鬟要了荷包,放入了冰块之后,继又递给了北冥翎和第五商游,以及苏洛雨各一个。 再从第五商游那里接过苏洛雨,一边替其推着四轮车,一边陪同她小声谈论起这荣州风光,真可谓体贴至极。 第五商游将手里的荷包抛着玩儿,撞了撞李锦纾的胳膊,嬉笑道:“锦纾,你这丫鬟很是可人儿,不若将她借给阿兄几日?就当阿兄是用天宇那小子同你换的!” “怎么,阿兄当初不是说最烦有人无时无刻跟着,所以才将天护卫塞到我手下来的吗?而今怎么想着从我手里讨要阿杏,用天宇来换了?” 李锦纾很是稀奇的看向第五商游,不知道他可是又想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继而调侃道:“莫不是阿兄觉得阿杏武艺高强还好说话,是以想让她带着你出去找趣儿?” 被李锦纾当面说穿,第五商游只能嘿嘿笑着,伸手摸了摸耳后。 见他如此动作李锦纾知道自己定然是猜中了的,她的这位阿兄可是说不得慌,也做不得坏事的。 因为他每每紧张之时,都会不自觉用手摸摸自己的耳后,一看就知道是做贼心虚的样。 “唉,锦纾你这人就是没意思,怎么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就都瞒不住了?阿翎,你难道就不想出去玩吗?” 依着他的意思,现在回去码头,说不准竞渡还没完呢! 想忽悠北冥翎同自己一道说服李锦纾,只见他挤眉弄眼的怂恿北冥翎道:“难得我们能来荣州一趟,而且还是端阳佳节,要是等晚上人都散了再来,还有什么好玩?” “阿兄以为,表兄也同你一般好玩吗?” 苏洛雨坐在四轮椅上,仰望着身右侧的第五商游,捂嘴轻笑。 第五商游在荒芜城可是出了名的爱玩闹,除了没有得到第五清冽的允许没人敢放他出城外,整个荒芜城里,哪一日能少了他的身影? 而哪一处的玩乐,又会没有被第五商游给光顾过呢? “阿翎可想同阿兄一道出去游玩?” 李锦纾破天荒的问向北冥翎,她记得北冥翎自四岁始就被李秋燕关入了龙象塔中不得自由。 不知眼前的玄衣男童是否也会偶然想要一分自在,各处去游山玩水? 听闻李锦纾问起身边人,那边第五商游立时便不依了,直嚷嚷着:“锦纾偏心!” 怎么每次自己说的她都不同意,却会主动去问北冥翎呢? 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都不如北冥翎了吗? “锦纾你不能这样,虽然阿翎是新来咱们家你得照应一二,可你也不能这般厚此薄彼,只想着他过的舒不舒心,却忘了我这做阿兄的吧?你若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佯装不高兴的扭过身去,第五商游摆起了小孩子脾气,然而眼睛却被一旁的小杂耍给吸引了注意。 停下脚步,第五商游朝那边正喷火的面具人看去。 /66/66177/20920770.html 第544章 杂耍艺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杂耍艺人,左手拿着一只小碗,右手拿着一根木棍,正在表演喷火的绝技,周围的百姓看的津津有味,都在不停鼓掌。 视线被负责保护他的护卫给挡了,第五商游立刻伸手将他们扒开,还朝前迈进了两步。 似乎察觉到第五商游的兴致,李锦纾朝他唤了一声:“阿兄,没什么好看的,快些走了!” 这些都不过是小把戏罢了,李锦纾早已经看到过无数次了,基本上每一处热闹的地点,总能看到一两个这样的身影。 可是荒芜城先前有百姓被烧伤之后,便就禁止了此项杂耍,是以第五商游并未见过,此时见了便觉得甚是新奇。 “锦纾你看,他能把火喷那么远呢!” 第五商游转过身来,用手指着那名杂耍艺人对着李锦纾喊道。 随后便就抬腿朝那边跑去,一头扎进了人堆里,连蹦带跳的鼓掌叫好。 众护卫见状,立刻分散了一小支队伍冲入了百姓之中,虽然不敢伸手去拉第五商游,但都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小心防范着。 李锦纾瞧见第五商游如此不听劝,赶忙举步朝他那边行去。 而她身边的北冥翎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总觉得背后有些阴冷,似乎正有人在盯着他们。 已然靠近第五商游身边,李锦纾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腕:“阿兄,你若是再如此胡来,小心我可要将你送回荒芜城去,由舅父好生管教你了!” 可是第五商游玩心大起,哪里还顾得上李锦纾的这些个不痛不痒的威吓? 顿时甩了甩手,超后退了两步,只听他嬉笑道:“锦纾你就是胆子太小了,刚才你不是已经让戈护卫把那些个……” “啊!” 一名妇人大声尖叫! 她正好挡在了杂耍艺人和第五商游之间,却见那杂耍艺人突然朝她喷了一口烈火! 受到惊吓的妇人立时冲撞了其身后的第五商游,猛地将他撞倒在了地上,将李锦纾吓得够呛! 而那妇人周边的几人也都好不到哪儿去,皆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四处踩踏! 李锦纾亦是被人碰了个踉跄,幸而有北冥翎将她一把拉到旁边,这才没有被人碰倒,不过霎时间第五商游就被人群淹没,再找不到踪迹! “阿兄,阿兄你没事吧?” 李锦纾站稳后,立刻朝第五商游那边走去。 可是这些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同她过不去,碍在她的身前,阻挡着她前去寻找第五商游的脚步。 北冥翎一边护着她,一边朝护卫们高喊:“快去将表兄拉出来!” “呼,呼——” 杂耍艺人似乎没有看到人群中的动荡,仍旧在不停的朝着空中喷火。 只是一次更比一次喷的猛烈,而且还时不时的朝人群中喷去,无形中操控着人流的动向。 仰面坐在地上的第五商游自然听到了李锦纾的呼喊,将右手高高举起正准备朝那边回道:“锦纾,我在这里!我在,呃——” 一人将撒了蒙汗药的汗巾盖在了第五商游的脸上,并将手肘弯曲横在他的肋下,只用了不到三分力气,便将被迷晕过去的第五商游给拖到了一旁。 /66/66177/20920771.html 第545章 门前对峙 路边早有人在接应,只见铺门一开一闭,人就瞬间消失在了街上,不知被掳去了哪里。 北冥翎有十足的逃跑经验,对于周边人的敏感程度绝非常人能比,当他注意到街边有一家商铺的铺门被人打开,但又瞬间关上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有预谋性的强掳! “在那里,快去那家铺面!” 周围有不少第五世家的护卫,还混杂了一些李宗盛的手下。 听见北冥翎的叫喊声,立时便有人掠过杂乱的人群,一脚踹在了那间铺面的门上! 木门被人从外踹开,但里面却是空空荡荡,虽然可能根本没有人,但是他们也不敢放过了任何一个可能! 几名护卫鱼贯而入,将这铺面大肆搜查了一番,却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北冥翎护着李锦纾,终于也来到了此地,但听得李锦纾严声问道:“如何,可有找到阿兄?” 护卫从里面出来后,兀自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看到第五商游,而后看向了北冥翎。 他们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第五商游在这里出现,只是听闻北冥翎向他们高声喊叫,才过来此地查探,但却没有发现第五商游任何一丝踪迹。 北冥翎被护卫们注视着,却也没有一丝畏缩的模样,举步朝内行去。 而李锦纾也愿意相信北冥翎,跟在他的身后进到了铺面。 这是一家做绢布生意的,但是十分诡异,并未见有一人在此,当北冥翎准备前往后院查看的时候,却听见门外有人惊诧问道:“尔等是谁,为何擅闯?” “你是这家铺面的掌柜?” 那是一名身着上等云绸服饰,穿金戴银的中年男子,李锦纾见他打扮的模样,便就知道对方是想让自己如此猜就他的身份。 一般做布料生意的,都喜欢将铺面中最好的料子做成衣衫穿在身上,如此才好揽客。 而他既然能够穿戴的起金银,便可见是个富的,那么作为伙计便不大可能了,故而李锦纾猜他是此处的掌柜,而非是旁的伙计。 “自然是我,难道还能是你这女娃娃不成?你们竟敢擅闯我家铺面,还在里面大肆翻查,莫不是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窃!” 今日是端阳佳节,这里又临近荣州码头,简直热闹的不能再热闹。 从各处赶来的商贩或者百姓挤满了街巷,猛然间见到李锦纾等人擅闯进来作此猜测倒也情有可原。 但李锦纾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缓步逼近:“你说你是这家铺面的掌柜,可有什么凭证?难不成你说是便是了?” 面对李锦纾的不可理喻,中年男子憋红了面庞。 就在这个时候,由李宗盛的仆从高喝开道,而阿杏正推着苏洛雨来到了这家铺面前头。 原本就因为他们人多,街上的百姓都刻意让着,现下见他们突然拐了方向,而且从原先的低调处事,到现在的高声嚷喝,知道情形不对,便都知趣的退到了一旁。 就连那个喷火的杂耍艺人也不再表演,而是被迫同百姓们一般,被挤到了边角之地。 /66/66177/20920773.html 第546章 荣王赶到 “大姑娘,方才这里一片混乱,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宗盛本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走在所有人的最前头,倒是比李锦纾他们晚来了一步。 只不过这一步,着实有些太远呢! 朝李宗盛那处望去,李锦纾捋了捋衣摆,端着得体的笑颜冲他缓缓施了一礼,随后就变了一张面孔,朝那名中年男子看去,朱唇轻启,下达命令:“把这冒牌的掌柜给我拿下!” “是!” 护卫们应声,刹那间便将立于李宗盛和李锦纾之间的那个中年男子拿下,押跪在了地上! 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待他察觉情形不对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然被迫跪倒在地了,只听他挣扎着大喊起来:“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你们这些暴虐的匪徒,当街掳走我阿兄,堂堂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便是遵了你们乾国的王法吗?好啊,那我倒是想去找你们皇帝陛下面前问一句,这究竟是不是你们乾国的法制!” 铿锵有力,铁骨铮铮的一句质问,不仅将中年男子和李宗盛都镇住了,甚至就连街上听见这些的百姓也都霎时噤了声,被那身材娇小但却颇有王者威严的赤衣女童给威吓住了。 首先还是李宗盛第一个大跨步上前,朝着李锦纾连连躬身作揖:“大姑娘莫恼,我国绝没有这个意思,乾国同荒芜城向来都是亲如一家和谐相处的,我们怎可能会掳走大公子呢?” “没有?方才我们可是亲眼所见,有贼人将我阿兄掳进了这家商铺,随后就消失了踪迹!,而此人明明不是这家铺面的掌柜,却谎称是这间铺子的店主!” 虽未亲眼瞧见,但是李锦纾莫名相信北冥翎的判断,而且这名中年男子的出现,更加印证了北冥翎的推断。 若他没有出现过来拖延时间的话,恐怕李锦纾还不会就此论定第五商游是消失于此呢! 李锦纾随手抽出身边护卫握在手中的佩剑,直指中年男子的脖颈,继而质问李宗盛道:“毫无疑问,此人是来拖延我等搜寻阿兄有利时机的,既然你说他不是掳走我家阿兄之人,那么难不成,是荣王殿下你也有参与其中?” 脑袋嗡的一声便就懵了,围观的百姓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不过就是趁着端阳佳节过来凑个热闹,却居然撞上了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被人掳走这般大的事件。 而传言中那位生的菩萨低眉,犹如活佛在世的大姑娘,在向他国荣亲王讨要说法的场景。 那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未来荒芜城城主的继承人! 虽然有传言说他体弱多病且不善理事,将来这城主之位很可能会被传给那位拥有惊世之才,又很会钻营商道和人情的大姑娘。 可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而已,在此事没有落实之前,那位公子仍然是众人心目中排行第一顺位的荒芜城继承人。 可是他居然在今天,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 在他们乾国亲王的眼皮子底下,被他们乾国的匪徒给掳走了! /66/66177/20920777.html 第547章 两条路选 这是怎样的惊天秘闻? 绝对是堪比一国太子在乾国被掳的惊天秘闻啊! 虽然荒芜城钻营的是商道,并未有豢养兵马,可若是他们开始对乾国施行经济层面的打击报复,那也绝对会对他们乾国的百姓,造成莫大危害的!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居然绑架荒芜城第五世家的那位公子?” “不管是谁,只要是事情犯在我们乾国境内,在外人看来便就是我们乾人干的,你说这不是害我们呢吗?” “如果真的是曾经被我们尊为战神的荣亲王,那可真的是我等瞎了眼,他敢如此坑害我们乾国,必教他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根据李锦纾简简单单的几句问话,百姓们霎时就将矛头对准了李宗盛。 因为如果真的如李锦纾所言那般,那么李宗盛如此作为,就是将他们乾人往火坑里推了。 只要一旦触及了自己的利益,管他是什么荣王还是战神,是宗亲贵族还是曾经率兵护佑过他们的将军,谁人又会去在乎那些? “大姑娘,话可不能随便说!老夫出于好意护送你们去别庄,这么多的仆从和精兵护卫,可是你家大公子自己莫名跑开这才被人所掳,老夫若是想掳走大公子,又何须多做这些?” 李宗盛被百姓们灼灼目光所逼,不得不站出来开口辩解。 而李锦纾本也没有这个意思,非要让李宗盛承认是自己所为,她这么做不过就是要让李宗盛在百姓们面前将自己的立场表明罢了。 “如此,那么就请荣王殿下莫要阻挠我讯问阿兄下落,若是我家阿兄在你们乾国地界出了任何差错,别说是舅父舅母不会善罢甘休,我也绝对不会就此轻易罢手!” 这已然是明言威胁了,可是偏偏第五商游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的,更是在他们乾国境内失踪的,他们能够脱得了干系吗? 他们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任由李锦纾将剑指在了那名乾人的脖颈上,幽声威逼:“胆子挺大,连我荒芜城的公子都敢动!不过我还是愿意大发慈悲,给你两条路走!这第一条路,便是乖乖的交代清楚!而这第二条路,就是我现在立刻送你去黄泉路上,你看你是想选哪一条呢?” 从未见过哪个幼童能够用这般阴鸷的眼神盯着自己,尤其还是端着一脸慈悲相的女童。 中年男子似乎还是高估了李锦纾的耐心,仍在那处辩解,反问李锦纾道:“你说是我掳走的你家阿兄,你哪只眼睛亲眼瞧见了?还有,你说我不是这家的掌柜,你又有何证据?” “瞧见?我不需要瞧见,更不需要证据,我说是你便就是你!今日端阳佳节,本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可这家铺面却大门紧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你却突然出现,不是匪伙能是什么?” 剑尖再又逼近一寸,脖子上传来冰冷尖锐的触感,李锦纾彻底失了耐心。 只见赤衣女童双眼微皱,低敛眸色:“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到了地府门前,不要怨我!” /66/66177/20920778.html 第548章 逻辑缜密 猛地将剑身向前一送,寒芒从脖子后方闪过,在晌午的阳光下映着血色出现众人眼前,人群中顿时有胆小的尖声喊叫起来。 这个熟悉的嗓音,让李锦纾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将目光投向那名妇人,李锦纾玉手朝前一指,温声吩咐身边护卫:“把他给我带过来!” “不不不,不管我的事,你家公子的事情同我无关的!不要,不要,不要啊——” 妇人闭上双目,不断的朝前挥舞着双臂,嘴里嚷着喊着与自己无关,可是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对方的抓捕,这才悄悄睁开一只左眼,将那些人映入了眼帘。 原来他们要抓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刚才一直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名杂耍艺人?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不过就是一个卖艺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刚才围观的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试问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究竟要如何掳走你家公子?” 李锦纾还一句都没有问呢,被护卫们擒拿过来的杂耍艺人便就开始大声质问了起来。 他先是说明自己一直处于众人视线之下,不可能有机会去掳走第五商游,再又高声叱问李锦纾自己究竟如何做到,还真是个逻辑缜密的杂耍艺人,却一点也不像是个杂耍的艺人。 “怎么,说不出来了,难道你想和杀了他一样,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然后藐视我乾国法度,再当众杀了我泄愤吗?是,我只是个杂耍艺人,我不过一个贱民,可我也是乾国的子民,由不得你这个荒芜城的姑娘来处置!” 冲着赤衣女童那边又吼又叫,看起来神情激愤极了。 他这几句倒是也惹怒了在场围观的百姓,他们不是出自贵族门阀,可也不能就这样任由旁人宰割吧? 尤其那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已然二话不说当街杀了一人了,且不论他有罪没罪,也不该这般随意的就给处置了吧? 如果现在还要处决这名无辜的杂耍艺人,谁知道下一个又是否会轮到他们? “大姑娘,到底是在乾国境内,虽然发生了我们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应该交给我们乾国的官员来处置,你如此当众杀我乾国子民,已是逾矩!” 面对百姓们即将喷薄而出的诛讨之意,李宗盛率先暗示了李锦纾。 可是第五商游是李锦纾的阿兄,是同她一道长大,亲如亲兄的阿兄,是相比第五清冽和凤玉华待她更为亲厚的阿兄啊!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世上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 “杀?此人我自然是要杀的!” 掏了掏耳朵,李锦纾早已经把剑身从那名中年男子的脖中抽出。 此时将沾染了血污的剑尖,搁在了那个杂耍艺人的下巴上,迫使对方抬起头来:“你说你与此事无关?可你方才刻意将火喷向我阿兄身前的妇人,使她受惊撞倒了我家阿兄!” “那娘子,你过来说说看!当时是否如我所言,他突然将火喷到你的眼前,这才令你受惊发出叫喊,而后退了两步,撞翻了一人?” /66/66177/20920779.html 第549章 自寻死路 李锦纾说着,朝方才发出叫喊声的妇人那边睇去一眼,直教那妇人吓得魂不附体! 眼前的赤衣女童,和传言中的根本不同,她杀人就好似宰鸡一般轻描淡写,此时笑看着自己,也根本不像什么济世活佛,倒更像是幽冥之地,阎罗王现世! “娘子莫怕,只需据实回答即可。” 阿杏护着苏洛雨站在一旁,此时距离那名妇人还算相近,见她脸冒虚汗,便就劝慰了一句。 眼前的小娘子神色柔和,妇人感觉受到了鼓舞,点了点头上前两步道:“是这样没错,方才他突然向我喷火,我就给吓着了,虽然感觉身后好像撞到了人,不过我并未有反应过来,也不知究竟撞倒的是何许人也。” 那个杂耍艺人自然是故意的,他不仅吓唬那名妇人,还吓唬了她周边的几个,是以当时场面有些混乱,谁又会去在意自己是否撞倒了谁呢? 早知道对方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就算是豁出命去,也得拉他一把啊! 若是侥幸,说不定自己就能借此飞上云端了呢! “如此,你还说自己同那些人不是一伙?” 李锦纾手上用劲,杂耍艺人被迫扬起了头来,望着眼前信心满满的某人。 对方摆明就是吃准了自己,不管是他,还是不是他,想必今日都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的。 用力拉扯了两下嘴角,只听他鄙夷李锦纾道:“就凭这些,就想给我安个罪名?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杂耍艺人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吐露一字半句,倒是个嘴硬的。 赤衣女童点点头,表示敬佩道:“你也算条汉子,若是换了旁人早便招供了,但我也并不是夸你的意思,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是时候该让你长点教训了。” “大姑娘慢着!” 李宗盛见李锦纾手中又开始动作,还以为李锦纾是和刚才打算的一样,结果了眼前这名杂耍艺人,继而出面阻止了他以为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杂耍艺人并未有逃过一劫的喜悦,反而朝着李锦纾诡异一笑,自己朝她的剑上撞了过去! 见他如此,周围几名护卫立时冲上去想要阻拦,高声喝着:“大姑娘小心!” 还以为他是要害李锦纾,李宗盛那边的人也没有闲着,但他们并不是去拉杂耍艺人,而是莫名帮了他一把! 杂耍艺人居然被多人刺中身亡,而他最为致命的伤处,便是自己撞向李锦纾的一剑。 被李锦纾手中长剑划破的口子,正喷薄而出满地的淋漓鲜血,杂耍艺人居然就这样死在了李锦纾的手中。 “大姑娘,你没事吧?” 方才事情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李宗盛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对着李锦纾嘘寒问暖。 但实则若是没有李宗盛手下那些人猛然间冲来,或许这个杂耍艺人反而不会就如此死在李锦纾的手下。 因为就算李锦纾没有那么快能够反应,在她身边的护卫也会将其拉开的。 可是偏偏因为李宗盛那些个手下,看似是想阻拦杂耍艺人,实则却是将李锦纾的护卫们给挡了个正着,而且送了杂耍艺人几刀,教他死的不能再死。 /66/66177/20920790.html 第550章 杀人立威 “杀,杀人了!” 今日接连受到惊吓的那名妇人再又发出惊恐的喊声,两眼一翻欲晕过去。 周边的百姓们也都开始对李锦纾有了微词,方才还挺同情她家阿兄被人掳走的,只是现在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接连杀了两人,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传言中的大姑娘,怎么是个这样的人?” “什么菩萨心肠,济世救难,我看根本同那些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一般,都是表面功夫,实际心狠手辣,根本不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逐渐在人群中扩散,李锦纾却丝毫不怕,仍旧伫立于铺面门前,望着眼前这些只看眼前,被自己双眼所蒙蔽的人们。 仔细瞧了眼李锦纾的周身,李宗盛的面色已有些不好。 他似乎记得在眼前这名赤衣女童的身侧,一直跟有两名得力的少年护卫。 那二人年纪相仿,很是干练的样子,可是为何现在却并不见他们两个,只不过一些脸生的护卫跟着? 难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居然露了破绽,教她事先做了防备? “众位莫慌,冤有头债有主,此伏诛二人皆是匪伙,死不足惜!我今日在此立誓,绝不会伤害一名无辜百姓!并且必要将这些胆敢当街掳人的匪伙剿灭干净,以立我荒芜城之威!” 若是他们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都被人给掳走了,她还无动于衷的话,那么眼前这个明面上可能有机会继承荒芜城的城主外甥女,才更让人觉着诡异吧? 如此这般杀人立威,才应该是正常反应! 反正人又不是他们掳走的,此事与他们无关,又有什么好怕? 再说了,荣州匪患向来是当地百姓的一大心病,如今他们因为惹恼了荒芜城,而被这位大姑娘下了决心剿灭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大益处才对吧? 想通了这一点,百姓们居然又恢复了平静,因为那两个被杀的人确实形迹可疑,说他们是同贼匪一伙的,也是能被接受的。 没想到李锦纾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让百姓们心中的惧意渐渐平息了下来,李宗盛更加坚信,自己方才没有在码头对李锦纾下手,真是一个万分正确的选择。 只是究竟是哪一路掳走的第五商游,就连此时的李宗盛也实在想不出个结果来。 因为荣州的贼匪实在是太多了,任何一伙贼匪都可能收到了那人的威胁或者收买,前来做这等胆大妄为之事。 “大姑娘,眼下最为要紧的,恐怕还是先找到大公子,若是大姑娘信得过老夫,老夫这里有仆从与精兵四千余人,可供大姑娘差遣,他们都是荣州本地人氏,对这一带很是熟悉!” 李宗盛又开始在李锦纾的面前卖起了好人,可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李锦纾还会选择再度信任眼前这位乾国荣亲王李宗盛吗? 和他的少子李浩礼不同,李宗盛可不是一般老谋深算的狐狸,他走的每一步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 /66/66177/20920794.html 第551章 真跟丢了 并且慎之又慎,根本无法让李锦纾在明面上挑不出一根刺儿来的! 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李锦纾却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好啊,那就有劳荣王殿下了!” “自然,老夫定当不负大姑娘信任!” 还以为李锦纾不会再选择相信自己,此时得到李锦纾信任之语的李宗盛还怔愣了那么一会儿,这才回了李锦纾一句。 可是李宗盛实在想不通,眼前这名赤衣女童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都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她根本就从未怀疑过自己? “都还杵在这里碍谁的眼?连个人都看不好,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是?还不赶紧散开来找,若是找不回荒芜城的大公子,你们就都不用再回来当差了,干脆抹脖子跳河去!” 李宗盛怒吼一声,在他手下做事的仆从和精兵当即分出了一大半人,以此案发地为中心,朝四周围开始摸排。 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就不是表面能看出来的了。 只见李锦纾摆摆手,身边护卫当即将眼前两名尸身拖了下去处置,而手中的长剑更被接过去仔细擦拭后,再度归入鞘中。 “大姑娘!” 就在李锦纾思考下一步的时候,天宇突然出现。 从一处墙头跃下,天宇快步来到李锦纾的跟前,朝她躬身施礼:“大姑娘,属下办事不力,跟丢了!” 什么? 竟然跟丢了! 一直淡然处之的李锦纾突然冷脸! 北冥翎眉心微拧,从方才他察觉到李锦纾并没有很慌张时起,他就没有过多去想第五商游的事了。 因为不仅李宗盛发现了,一直跟在李锦纾身边的北冥翎自然也察觉到了。 天宇和戈飞二人,是李锦纾身边最贴心的护卫,第五商游不见的同时,他们二人也都不见了踪迹,想必不是去追赶第五商游,便是此事根本他们策划的也不一定吧? 之所以会让北冥翎的脑中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荒芜城第五世家的护卫们这次处事真的太过平静了! 第五商游是谁? 那可是荒芜城的大公子! 他们居然没有立时去搜捕,反而随李锦纾在这里同这些人扯皮? 但是自天宇出现在这一刻起,事情仿佛就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了:“大姑娘,这是方才杏娘子给大公子的荷包,我和戈飞在后院门外发现这个之后,便就一路追踪过去!” 把手中一直握着,装了冰块的那只荷包呈给李锦纾,天宇将身子伏的很低,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李锦纾的面色。 “果然,我们沿着荷包遗失的方向追去,在半途发现了大公子和将他掳走的那些匪伙,可是没想到中间又冲出一批黑衣人将我二人拦下,属下在打斗中和戈飞失散,而大公子亦不见了踪迹!” 浑身冒着冷汗,天宇一番回禀,仿佛就要虚脱了一般。 在这炎炎夏日,端阳佳节的晌午,他和一群黑衣人展开激烈搏斗,能够侥幸逃脱已然是拼尽了全力,身上汗水淋淋,浸透了一般。 只希望戈飞能够顺利追上第五商游,将他从那些匪徒的手中救下才好。 /66/66177/20920795.html 第552章 荣王别庄 “带上一队人马,到方才跟丢阿兄的位置四散寻找,若是戈飞无事并且追上阿兄,必然会沿途留下印记,切记我只要阿兄平安无事,不管对方提出任何条件,都尽管答应!” 没想到弄巧成拙,第五商游真的给人掳走了,李锦纾冷凝着一张脸,让天宇带着人立刻过去搜寻。 苏洛雨一直在观察着李锦纾的面色,先前还很是安定,此时却跟着焦躁了起来。 她已然看出李锦纾神色不对,知道第五商游怕是真出事了,这才拍拍阿杏的胳膊,让阿杏推着自己去到李锦纾的跟前。 只见身着竹青色衣裙的幼龄女童,睁着圆圆的核桃眼,抬首望向眼前人:“阿姊,阿兄他……” “他会没事的!” 带着安慰自己的心理,李锦纾是在说给苏洛雨听,同样也是在说给自己。 北冥翎探出手来,将身侧赤衣女童的右手握在自己掌心,坚定重复着她的话语:“对,表兄一定会没事的,既然他们并不是立刻杀了表兄,而是选择将他掳走,必然是有什么条件在等着我们,所以表兄暂时来讲,绝对是安全的。” 这几句话当真是说到李锦纾和苏洛雨这对姊妹的心坎儿里去了,没想到北冥翎竟然这般会慰藉人心。 虽然神情还是凝重,但李锦纾眼底的惧意却立时少了三分。 第五商游是李锦纾十分在意的人,得知他可能出事,李锦纾的心里若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纵然她再机敏,再机关算尽,作为一个人,而并非神,也总有失意的时候。 “都在这里杵着也不是回事,我以为可以暂且随荣王殿下先回别庄,一边等消息,一边仔细想想对策,荣王殿下以为如何?” 见李锦纾突然主动提出要随自己回别院,李宗盛还是颇有些意外的。 先前他倒是催得紧,可李锦纾虽然口头应允,却一直在拖延时间,从清晨的码头一直拖到了晌午的街角。 不过既然她主动提了,自己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瞧他左臂向前横摆,邀请道:“承蒙大姑娘不弃,就请诸位先到鄙舍歇脚。” 这一次是真的畅通无阻,一路直行来到了李宗盛所说的别庄。 此地倒是山清水秀,闹中取静的一个好福址。 荣州码头何等热腾,旁边的几个城镇因着码头的关系更是人来人往,可就在这样一处繁华的地带,竟被人在两个城镇中间的山谷中,开辟出了一座占地深广的庭院。 山间溪水潺潺,林中鸟鸣声声,别庄似独立于世间,一处静谧的仙院,但此时眼前正挥舞着长矛遁甲,在整齐训练的数千精兵,却打破了这样如仙如画般的景色。 “这么热的天,居然还要操练吗?” 虽然已经是晌午过后,可天气尚且炎热,如此烈日当空下操练,难道就不怕他们中暍? 李宗盛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同她解释道:“大姑娘莫要嫌吵,他们一日不练便就精神旺盛的能上房揭瓦,老夫每日都要让他们操练到夜间,他们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训练。” /66/66177/20920799.html 第553章 为仇为财 见到李宗盛带着人过来,领头的当即摆手令手下士兵调换姿势,不过瞬间就给他们留出了道来,供一行人经过。 顺着人群中的小道往前行进,阿杏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毕竟是在李宗盛的势力范围之内,据他所言,这里应该足足有四千精兵。 而且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李宗盛的手下,如果李宗盛在这个时刻突然对他们发起攻击,那么对于李锦纾这边而言,绝对是十分不利的。 不过就算如此,阿杏也绝对不在怕的,因为自从苏州再度出发后,李锦纾的身边就加强了守卫。 此时跟在他们身侧贴身保护的,足足有护卫三百余人,千万别小看了这三百多名护卫,他们可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当然,对比李宗盛那边人,这些自然是不够的。 但是要知道,此时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还有雷霆带领的赤焰暗卫。 再有徐宁先前从暗阁中抽调出来,特地过来保护李锦纾的一些护卫,虽然并没有被安排在李锦纾的身侧,但也是一直守候在附近的。 只要李锦纾这边有任何情况,自然会由雷霆率先领着赤焰暗卫过去接应,再用哨声招引那些人过来的话,哪怕李宗盛这里人比他们多上一些,也是能够互相打个平手的。 “诸位这边请。” 在李宗盛带着人来到别庄前的时候,就已经有管事的出来迎接了。 此时正跟在李宗盛身边小心给李锦纾一行人等引路,一直将他们往别庄深处领去。 心里想着事儿,走在最前的李宗盛脚步颇有些沉重,望着眼前的青石板路,思索着第五商游失踪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 李锦纾就跟在李宗盛的身后,眉目不再带笑,面色颇有些冷凝,同样在思考第五商游的事情。 很快,他们来到了后院一处花厅,管事的上前殷勤道着:“殿下请坐。” “诸位也请入座罢,你去书房把老夫的军事舆图拿来,再去泡壶解渴的好茶,备些清凉不腻的小食,还有弄些冰块消暑。” 将衣摆撩起落座,李宗盛先是邀请李锦纾一行人等入座,再同一旁管事的交代。 管事的闻言,接收到上位者递来的眼神,明白到底该拿的是哪张军事舆图,立刻敛眸应声,便就去办了。 书房重地,自然有不少的明哨暗岗,见管事的掏出了李宗盛的鱼符,这才放了他进去。 不谈管事的听令安排事宜,此处花厅中,李宗盛正抬眼看向李锦纾,问她道:“冒昧请教,不知第五世家在荣州可曾结怨?” 既然是掳人案,那么自然要先从被掳者本身先调查起。 一般像这种情况,不是为仇,那便是为财,荒芜城第五世家乃天下第一至富,若说是为财那可就难办了,可若是因为仇怨的话,或许还可以查。 “荣王殿下玩笑了,我荒芜城行商一向讲究的是与人为善,从不曾与人结仇,更何况我家阿兄是头一回来荣州,就算是结仇怕是也结不到这儿来吧?”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李锦纾托于表面的言辞。 /66/66177/20920802.html 第554章 匪患肆虐 这行商哪有不结仇的? 但凡是和利益沾边的,有人从中得了利,那就会有人从中失了利! 这失了利的人,可不就心生仇怨了? 可要说是因为这些小利,就冒着得罪第五世家的风险,来劫持他家大公子,却是怎么样也说不过去的。 “荣王殿下,我看那些人下手很是果决,不像是没有组织的,而且他们还很是熟悉城内地形,怕是当地匪患所为,不知荣王殿下可有怀疑是哪路劫匪,也好教我心中有所准备?” 李锦纾满面忧思,望着坐在自己上首的紫服老者。 根据天机阁典籍载录,李宗盛今年七十有九,分明已是古稀之年却偏偏看着健朗万分,且精力旺盛的一点也不像是这般年纪。 方才他饮了酒之后,才不过一个时辰便就醒来,其身体硬朗程度就可见一斑。 靠在凭几上,丫鬟在两侧为李宗盛打着扇,凝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假山流水,李宗盛双手置于身前十指交叠,拇指不断缠绕。 须臾后,李宗盛略一颔首:“倒是有一些怀疑的路径,不过老夫手里并未有实证,都只是一些无端的猜测罢了。” “如此,还请殿下据实以告!” 既然李宗盛肯透露口风,想必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告诉自己的,李锦纾自然要顺着他去问。 李宗盛带回的那些个精兵并未有跟随李宗盛入庄,而是被留在了庄子外,与其他的精兵一同操练了起来。 此时在花厅里伺候的,便只有李宗盛的一些近身仆从,和李锦纾那边少许人也。 倒也不用怀疑是否会有人将此时他二人的密谈泄露了出去。 这会儿管事的正好取了军事舆图送来,李宗盛便命其挂起,竟大大方方的展示给这一众人看。 “大姑娘且看,荣州多水多林,城镇几乎都是在比较广平的山地边缘建造,且荣州土地肥沃非常适合种植,又颇有些制作木艺家具的手艺,靠着荣州码头出销各地,虽然百姓们是丰衣足食了,可如此地貌和财富,却造就了荣州匪患肆虐的景象。” 右手食指和中指交错,在挂起的舆图上轻轻弹击,李宗盛划了一片区域,让李锦纾着重观测。 那是一片茂密连绵的山林,且占地面积极为广袤,附近基本没什么村落。 李宗盛指了指其中几个山头,与之讲解道:“此地是黑风林,山上有个黑风寨,距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最近,此次老夫来此便是奉命围剿此寨,虽然山寨已被老夫率兵攻下,并且剿杀了他们一半贼匪,只可惜还是被他们为首的闻风而逃,带走了半数人马。” 李锦纾闻言,十分配合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但其实早在馔玉楼的时候,这个黑风寨的首领便就出现在了他们所行范围之内。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是这伙匪徒在荣州是相当出名的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被他们盯上,还能有什么好事? 是以在接收到这一消息之后,戈飞就立刻率人将黑风寨首领及其余部全部清缴! /66/66177/20920806.html 第555章 周边山寨 果不其然,一番审问之下李锦纾得知,黑风寨是不知被谁在背后指使,收到周夏莹传信,欲对李锦纾一行人等行不利之事的! 只是当时的戈飞其实还带回一个消息,那就是周围并不仅只有黑风寨一伙贼匪,属于荣州的各大匪伙似乎都出动了,而他们的目标出奇一致,居然都是冲着李锦纾一行人所来! 荣州匪患猖獗,朝廷屡剿不止,根据当地天机阁粗略统计,少说也有山匪数万之多。 若是为财,他们根本不需等到李锦纾等人上岸,直接在途径荣州水域,过来码头之前就可群起而攻之。 如此还不会因陆地上百姓众多而受到一定掣肘,无法干净利落的处置他们。 是以当李宗盛在码头出现的时候,李锦纾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会不会过来想将他们引入荣州深处,最好是在他的别庄,就把他们给干掉? 可当她在馔玉楼一番试探,发现李宗盛好像并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 为何李锦纾能够知晓的如此明确? 正是因为在去李宗盛别庄之前,李锦纾率先给李宗盛提供了一个十分适合动手的机会! 馔玉楼,是一座清雅高档的酒楼,受客都是些权贵富家子弟,以及饱读诗书之人居多。 是以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以及私密的空间,馔玉楼虽然建造在地处繁华的中心,却特地取了一处闹中取静,绝佳的地理位置开设。 这样的地方,人流量并不会很大,而且当天还为了接待他们本家的大姑娘一行,清空了整个馔玉楼,并未有一名客人在场。 这么好的动手位置,李宗盛居然没有对他们发作,是他太能隐忍,非要将李锦纾一行带回别庄再杀吗? 非也,其实在街上动乱的时候,更是刺杀李锦纾等人的最好时机! 只要随便找几个人混迹其中,到时还能推说是掳人的那一伙贼匪所为,他都不用再想推说的理由,岂不更妙? 所以在两次试探下来,李锦纾才最终决定姑且信他,随李宗盛回到了此地别庄。 “其实黑风寨在荣州并不算什么大寨,但他们领头的行事狠辣果决,不仅侵扰当地百姓和过路的商人,就连朝廷官员都不肯放过,偏偏他还颇有些能耐,周边的小将都拿他不下!” 耳听着李宗盛徐徐讲道,李锦纾站在其身侧,面色不改。 虽然黑风寨的人已然都死在了她的手下,可是李锦纾并不想就此告知李宗盛,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是以便只是一边听着,一边偶然颔首应上一声。 只听李宗盛此时颇有些感慨的讲道:“若非如此,老夫还真不足以说动陛下,派老夫这名征战多年有经验的老将过来清缴。” “还有这边,黑风林旁边的尤伟山,山上有两股贼匪,一股是以男子为首的清风寨,而另一股则是以女子为首的幽夷寨,此二位寨主本是亲生兄妹,但其妹不甘为兄手下,硬生生从兄长手下笼络了一半人马,将原本的清风寨势力一分为二,成立了这幽夷寨。” /66/66177/20920807.html 第556章 无法苟同 尤伟山同黑风林不同,尤伟山山体比黑风林大了不止一半,就算容纳两个山寨也不在话下,所以幽夷寨并没有去别的山头抢地盘,而是直接在尤伟山的后山处,划下了地方造寨。 听起来这个幽夷寨的寨主还颇是个人物,李锦纾目光所至,正是尤伟山的位置。 就连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苏洛雨听了,都忍不住拉一旁的阿杏耳语了几句:“原来还有女人为匪的吗?” “听说此女子是乾国唯一一位女性贼匪首领,若不是清风寨寨主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怕是连半个清风寨都不会给他留下,早就将整个尤伟山归为己下了。” 苏洛雨对乾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在天机阁的时候,也不过是翻过一些洛鄢和苏州有关的资料。 而有关于其他地方,包括荣州所在,她都不曾翻阅过任何。 所以此时听闻这些是同众人一样,颇感震撼的。 而阿杏早在随同李锦纾来荣州之前,便就调阅过一些有关荣州的资料,好提前做好准备,是以对这里还算了解一些。 幽夷寨的寨主,在荣州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上至八十岁老媪,下到三岁的奶娃,都知道尤伟山上有只母老虎,只要这母老虎一吼,荣州就得震上三震。 只要她跺一跺脚,这荣州的百姓啊,就得遭殃! “那她可真是位了不起的女子,虽然不小心误入歧途做了匪,可要是女子能够从军,怕她也能成就一番功绩吧?” 听闻苏洛雨如此天真的假设,阿杏摇了摇头,用扇遮着口形小声同苏洛雨道:“不是误入歧途,是她自出生起就决定了只能做匪,因为她的父母便是匪,而且天下哪有女子从军的道理?” “为何?” 阿杏所言,恕苏洛雨无法苟同。 只听她不自觉间加大了音量,同阿杏讲道:“阿姊说过的,父母是父母,子女是子女,他们是不同的个体!父母所为之事,不该牵连子女,子女何其无辜?” 这话倒是新鲜,李宗盛停下了口中所言,转身朝那名身穿竹青色衣裙,满眼纯真的小小女童望去。 只见她正在同身边的杏衣丫鬟侃侃而道,满面潮红,言辞似乎有些激越:“而且,我认为女子也该能从军!就像阿杏你武艺这般高强,难道比那些男子会差?” “二姑娘说的倒也不错,可是世间万物分工而作,都有其规律,世人素来讲究的便是男子为天,女子为地,男子有男子的领域,而女子亦有女子的归宿,岂能轻易打破?” 和眼界开阔的李锦纾不同,阿杏到底只是闺楼女子,自幼时被拐到凤玉华手中后,就再没有出过荒芜城,对于外面的天地也只能通过一些书籍或者旁人口中得知。 她自小所接触的世道便是如此,就连人贩子都知道,男儿郎好卖人家承嗣,而女子少有良家来买,只能贩身为奴,或是充营为妓。 但苏洛雨却不同,她是李锦纾教养在身边的,所思所想同李锦纾颇为相近。 虽然李锦纾常年不在荒芜城,可每每游历归来都会给她讲起外面的趣闻。 /66/66177/20920809.html 第557章 岳国太后 上一次她还跟随李锦纾在胡国周游了半年之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眼界狭隘,只偏居一隅的孤陋寡闻之人了。 耳边忽闻拍掌之声,苏洛雨这才仰头朝声源望去。 只见李宗盛正笑看着自己,拍手赞叹道:“二姑娘好魄力,好胆识,不愧是敢和胡人正面对抗的女公子,这番说辞老夫虽是头一次听,但也觉得颇有道理!” “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什么该与不该,世道如何那都是上位者说了算的,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有能力的,那都是能闯出一片天来的,就譬如当年岳国的圣高太后。” 北冥翎忽闻李宗盛身边李锦纾突然提起岳国圣高太后,望着她的眼神倏而变得明朗起来。 他一直觉得李锦纾的风姿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而今听李锦纾提起圣高太后,顿有恍然大悟之意。 只见众人皆看向赤衣女童那边,被她的言辞所吸引:“岳国圣高太后,便是天下第一奇女子的开端,她虽是女子却手握举国政权,凡岳国所有男女都得听她调遣。” 没错,就像今时今日的李锦纾,在荒芜城第五世家内的地位。 虽然在旁人看来,李锦纾不过就是荒芜城城主的一个外甥女,可是荒芜城内谁都知道,李锦纾才是这座城池的真正掌权者。 而当年的圣高太后便是如此,她虽则只是太后,可却执掌着岳国最核心的权柄,谁人不敢敬她一声太后,听她一句号令,谁又敢违背她的意愿呢? “我相信,锦纾会是开天辟地,比当年大岳圣高太后,更传奇更耀眼的女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北冥翎忽如其来的告白,听得李锦纾心头一暖,面颊发热,满眼皆是笑意的回望着他。 苏洛雨懂她,可北冥翎似乎更懂她。 而在此心灵最受震撼的,却是苏洛雨身侧的阿杏。 原来女子也可以闯出一番天地吗,原来女子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传奇吗,原来她所认知的女子就该是如此这般,竟都是错的吗? “天下本没有该与不该,只看自己愿不愿意,若是觉得不该,就去努力改变它。” 李锦纾最后一句话,就犹如稻草压倒阿杏心头的最后一道防线,防线崩塌之后,阿杏只觉得自己的观念好像被人彻底打破了。 眼中满含明澈的泪光,阿杏双手前推,指尖尚且握着竹节柄六边纨扇,向李锦纾深深叩首施礼,口中道:“奴婢谢两位姑娘点拨,婢子感佩不尽。” “若要剿匪,其实奴婢这里倒是有一个点子,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阿杏重新抬起头来,却给了李锦纾一个更大的惊喜。 她不仅能够飞快吸收新的观点,并且还在一低头一抬首之间,便就想出了剿匪的法子,只是不知这办法究竟为何? “是何法门,杏娘子莫要卖关子,速速讲来大家听听!” 苏洛雨听闻阿杏说有办法,一直心中挂念第五商游的她止不住开口催促。 虽然李锦纾和北冥翎都曾言过,那些人并不会伤害第五商游,可是谁知道第五商游此时在何处受苦? /66/66177/20920811.html 第558章 三十六策 放下手中扇子,阿杏起身来到李锦纾的身前,朝她躬身施礼,随后用手指了指被挂在屏风上的舆图,同众人缓然讲道:“兵法三十六策其一‘瞒天过海’!” “妙,甚妙!荣王殿下本就奉命前来剿匪,是剿一匪还是二匪,众贼匪们并不知晓!若是荣王殿下放言,是奉命前来铲除荣州匪患,他们定会时刻关注殿下动向!而我们只要再制造出一些迷惑性的举动,让他们以为当真是大军压境!” 苏洛雨熟读万家兵法,当阿杏说完后,立时便领略了她的意图。 而李锦纾和李宗盛就更不用说了,早已经通过此四字在脑中策略了诸多谋计,唯有不谙兵法的北冥翎,看着他们一阵茫然。 这些天来,北冥翎虽然日夜苦读,可也不过才读了一些开蒙书籍,对于兵法这种高深的书册别说是看了,便是听都不曾听说过的。 见北冥翎如此,李锦纾特地与他笑言道:“兵法三十六策其二,便是‘围魏救赵’!” 凝睇着眼前赤衣女童,北冥翎摆出一副端正的坐姿,尤似听先生授课般的认真,竖起了两只耳朵,将她所言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刻在自己心底。 此时的北冥翎甚至在心中暗暗起誓,定要像苏洛雨一般博览群书,今后才好在关键时刻替其出谋划策,而非只能像个傻子一般,还要李锦纾来费心为自己讲解。 “这两个计策十分适合我们现在的处境,阿兄被人所掳,只能是一家所为,现下我们只需锁定为哪一伙贼匪,再让荣王殿下率兵围了其他几处,那么真正的始作俑者便会放松警惕以为逃过一劫,最终被我们派去的真正主力所歼灭,从而救出阿兄!” 李锦纾一番言论,讲的细致又通俗,让北冥翎首次领略了何为兵家手段。 花厅中再次响起掌声,李宗盛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真没想到现在的孩童居然都开始读起兵法来了? 要知道,像三十六策这样的兵法,就连他都是在成年之后才开始接触的。 “殿下容禀,外面有一少年护卫模样的人,领着几名同僚求见荒芜城大姑娘,这是他递上的腰牌,说是有要事禀报。” 管事的接了庄外通传,立刻前来回禀。 将他手中的腰牌接过,李宗盛只不过随意扫了两眼,便就拿给了一旁的李锦纾。 仔细翻看,李锦纾眼带笑意:“看来,我们马上就能实现方才所言策略,让阿兄早日脱离苦海了。” 被李宗盛允许,由管事带入庄内花厅中的,自然就是外出搜寻第五商游和戈飞下落,李锦纾手下得力干将天宇天护卫了。 天宇身后跟着几名黑衣同僚,进入花厅后直接无视了李宗盛,只是朝李锦纾那边叉手示敬。 “启禀大姑娘,属下不负所望,终于在附近山脉中搜寻到了戈飞留下印记,只是那丛山林上有不少贼匪把守,看得很是严密,属下怕打草惊蛇会对大公子不利,便就没有深入。” 听闻天宇当真找到了戈飞踪迹,李锦纾心中明了,想必定是第五商游在那处山上,所以戈飞才会在那里留下了印记。 /66/66177/20920823.html 第559章 难以攻克 点点头,李锦纾毫不吝啬的夸赞:“你们做的很好。” “不知郎君所指是哪处山头,可否指给老夫一看?如此也好教老夫有个准备,前去营救大公子脱险!” 李宗盛站在李锦纾的身边,朝天宇那边比了比手势,让他看向自己身后的那张舆图。 通过李锦纾的眼神,天宇领会到了她的意图。 荣州匪患足有数万之多,仅仅依靠荒芜城在荣州的势力是绝对不够的,必然是要借助眼前这位主动向他们示好的荣亲王李宗盛。 甚至可能在必要的时候,借助乾国的力量来解救第五商游才是正解。 “这里,我们只摸排到这处山脚之下,便就没有再敢上前了,这座山上的贼匪想来不是一般的势力,他们行为有度,颇有些军纪严明的意思。” 天宇食指所点的位置,令李锦纾眉间一跳。 他们方才正说起尤伟山,怎的也没想到原来第五商游竟就是被他们所掳。 李宗盛面上肌肉亦是抽动了两下,颇有些为难道:“真没想到竟是他们,这可当真有些难办。” “不知荣王殿下此言何意?” 李锦纾闻言眉峰微扬,难道此中尚有旁的隐情? 神色颇有些作难,只听李宗盛同赤衣女童婉言解释:“方才老夫还未说完,这尤伟山上的两大山寨是荣州最大的山寨,就算只是其中一座山寨,都能敌得过附近两处山匪,绝对是荣州匪患之中的领军者,此处的地头蛇是也。” 阿杏在旁闻言,同李锦纾那边无声颔首,表示自己看到的资料亦是如此记载。 既然是要向李锦纾等人示好,李宗盛自然不会贸然欺骗,所言句句是真,发自肺腑。 “这尤伟山上粗略估算,怕是能有山匪万余,老夫手中不过精兵八千,就算加上一些壮年仆从也不过八千百余人,他们在尤伟山上占尽地势,我们人手又不敌他们,怕是实在难以攻克。” 如此一来,方才他们所想计策,怕是要泡了汤了。 双手不自觉抓紧膝上的薄羊毛毯子,苏洛雨开始替第五商游担忧起来。 这些山匪怕是同当初那些胡人细作一般,都不是什么善茬子,若是第五商游落入他们手中久了,是否也会遭到一些非人的对待? 她不敢想象,第五商游那般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柔弱公子,是否也能像自己一般坚挺? 就连她这样自幼在外摸爬滚打,看惯了人情冷暖,受过饿挨过打的都险些因为身上的残疾而崩溃,阿兄他又如何能够承受的了呢? 然而苏洛雨的担心,显然都是多余,因为此时的第五商游在尤伟山上,别提过的有多舒心了! “对对对,就是那儿!使点劲儿,若是伺候舒服了,保管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双腿交叠搁在一人腿上,两手枕在脑后,一名身着鸢尾蓝锦衣服饰的男童,正躲在树荫下,躺在竹藤椅上,享受着微风吹拂,美人捏脚。 不对,睁开眼睛朝那处望去,第五商游陡然没了兴致。 这算哪门子的美人,充其量就是一个脸肿的像包子,身上肥的像黑野猪一般的小胖妞! /66/66177/20920824.html 第560章 虎妞抢糖 摇了摇右脚,第五商游眼神示意她:“换个脚,别老捏那只,都给你捏疼了。” 方才还说要大力一些,现下又说给捏疼了,这矜贵的公子哥儿,可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可是偏偏小胖妞却一点也没觉得被欺负了,还兴高采烈的换了只脚给他捏,笑的满脸幸福问第五商游道:“捏,捏两个脚,可不可以给虎妞吃两块糖糖?” “虎妞啊,做人呢不能太贪心,有糖吃就很不错了,怎么能贪心的想要两块呢?” 第五商游闻言,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其实心里很是虚妄,因为他根本早就没有一颗糖了! 原先在荒芜城带出来的那些个蔗糖,已在前些日用来哄苏洛雨吃药给了不少。 至被掳上山后,发现负责看守自己的虎妞又傻又笨还很爱吃糖,第五商游就拿剩下的蔗糖哄骗,这才在尤伟山的后山上,又当起了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 对其呼来喝去,供己差遣。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本还有不少蔗糖的荷包,才不到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一块也没了? 都怪这妞馋嘴,把自己身上的蔗糖给哄骗的一点不剩! 抚了抚额头,第五商游无语望天,只可惜太阳已经西斜,马上就要落山,怕是这大好的日头也没得晒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山上更靠近天上高挂的金乌,可是被这山林间凉风吹拂起来,倒是比山下要舒爽的多了。 “糖,要两块!两只脚,两块儿糖,不能少!” 没想到这小胖妞也是个轴的,听见第五商游说只能给她一块,当即就将他的两只脚甩开不干了! 冲他伸出右手手掌,非要问第五商游讨要两块糖来,抵作自己的工钱。 荷包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掏得出半块糖来? 第五商游立刻捂紧了腰间荷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糖,哪儿有糖?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要将我伺候舒服了才给糖吃,你都没有给我伺候舒服,就想伸手要糖,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你说话不算话,你是个撒谎精!虎妞最恨别人欺骗了,你给不给我糖?” 小胖妞跺了跺脚,仍旧摊着手心问第五商游要糖。 第五商游缩了缩脖子,将荷包捏得更是紧了,拼命的摇头:“不给,就是不给,你这小胖妞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不付出相应的劳动就想得到报酬,你这是不正确的思想!”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给你捏脚,你欠我糖糖,我给你捏了脚,你却不给虎妞糖吃,就是骗人精!你不给虎妞吃糖,虎妞自己抢!” 说着,虎妞就朝第五商游身上扑了过去! 躺椅才多大的地方? 第五商游一人躺着刚好,可是加上了虎妞,简直不堪重负! 别看虎妞才不过十一二岁,比第五商游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可是她却有着成人的体魄! 五尺一二的身高,牛一样壮实的身体,黝黑的皮肤,粗粝的双手,无一不在说明,虎妞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土匪,惯会抢人的东西! 将第五商游的双手压在藤椅上,虎妞一把夺过他的荷包! /66/66177/20920826.html 第561章 幽夷寨主 “你快起来,你压的我喘不过来气儿了!” 扑腾着双手求饶的第五商游,完全抵不过虎妞如山压顶般的力量,待到她将荷包抢走之后,这才兴冲冲的起来躲到一旁。 将荷包的抽绳拉开,一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黑洞洞且空空如也的荷包内袋,虎妞伸手把它翻了出来,可是即使如此也并未有见一粒其心心念念的蔗糖。 原就黝黑的肌肤瞬间红的发紫,额上的青筋不断的挑动,只听虎妞放声高喊:“你这个骗子!” 到了这时,第五商游才发觉事态不对,揉着手腕从藤椅上翻身而下,躲到了树下,朝着树上那名衣衫褴褛,衣冠不整的少年看去。 那是虎妞的青梅竹马,听其他贼匪好像是喊他大猫。 “喂,树上的,你们当家的可是说过,要保我毫发无损的,她要是发起狠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着树下的叫嚷,还有不多时便传来的尖厉叫声,刘大猫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树枝,躺在树杈上悠闲地转着脚踝。 这姓第五的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不让他吃些教训,如何能让虎妞舒心呢? 虎妞不舒心,他刘大猫又怎能过上好日子呢?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啊,我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我大妹此时就在荣州,她一定会找来救我的,如果发现我受了欺负,你可就死定了!” 在树底下和虎妞兜着圈圈,第五商游跑的气喘吁吁,同小胖妞义正言辞的威胁道。 虽然身子肥重,可耐不住她长年累月的操练,反而比体态修长的第五商游看起来还要敏捷一些。 虎妞手里甩着那只鸢尾蓝色,空空荡荡的荷包,恨得咬牙切齿,怒瞪着第五商游:“你这个骗人精,你骗我给你捏脚,你不给虎妞糖吃,杀了你!” 一心惦念的唯有蔗糖,虎妞哪里还记得第五商游的身份,更不记得来自寨主的叮咛,满脸怒意只想要将第五商游剁了泄愤! “树上的,你再不来帮忙,我可真要被这小胖妞给杀了,你到时如何向你们寨主交代?” 第五商游实在是跑不动了,像妞这般旺盛的精力,就算有十个第五商游怕是也抵不过她一个! 血红色的圆月从东边渐渐升起,孤寂的漫漫长夜已经悄然降临。 从尤伟山的后方,不断传来阵阵凄厉的叫喊,那是来自一名俘虏,荒芜城的公子。 坐在长长的案几后,右脚放荡不羁的踩在软塌之上,满头乌黑的长发倾洒,一直从肩头披散到腰间。 曼妙的身姿,绛紫色的轻纱,浮现眼前的是令人移不开眸色的艳丽。 幽夷寨的寨主秦幽夷,手里握着一柄银质牡丹细纹铜镜,正在轻描黛眉,对镜梳妆。 “幽夷啊幽夷,不是做阿兄的说你,这次你真的是玩过火了!那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未来荒芜城的继承人!你把他抓了来,岂不教我们无端端得罪了荒芜城吗?” 右掌拍打在左手心上,秦清风急的在原地不停踱步。 /66/66177/20920829.html 第562章 兄妹争执 此时屋内这二人,一人名唤秦清风,一人叫做秦幽夷,便是尤伟山上那一对寨主兄妹。 秦清风是个出了名的胆小怕事之辈,自掌管了尤伟山,继承了老寨主的寨主之位后,不仅被其妹秦幽夷夺了半壁江山,居然还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甚至因为他没有治理之能,还时不时跑来秦幽夷这儿请教发牢骚,真是一点也不似其父那般威猛神武,也不像其母一般足智多谋。 秦幽夷停下描眉的动作,转身看向那个正急的团团转犹如热锅上蚂蚁模样的兄长,当真怀疑他究竟是否父母亲生? “秦清风,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将手中的石黛掷于桌案上,转过身来凝视着眼前这名身材矮小且枯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秦清风见其妹转过身来,立时闭上了自己的嘴,时不时瞄一眼脸上红黑一片,鼻翼旁还有一颗豆子大肉色痦子的丰韵女子。 她浓墨的粗眉,暗红的面颊,以及硕大的血口,简直令天下男子见了都绝提不起一丝要迎娶此女子的念头来。 偏偏秦幽夷还特别喜欢在自己那张蜡黄的面容上描黑画红,一度觉得自己美若天仙,只是他们那些凡夫俗子不懂得欣赏罢了。 迤迤然从软塌上站起身来,秦幽夷身材丰韵,步履轻慢,却偏偏身高六尺不足,比一般男儿生得还要高大。 立于不过五尺长短的秦清风面前,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幽夷啊,你就不该听信那厮的狂悖之言,就算他是宫里的人那又如何?得罪了荒芜城,可不比得罪了朝廷!” 忍了不多会儿,秦清风就忍不下去了,抬首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不止的秦幽夷。 只听他不停抱怨,筹措道:“荒芜城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就连同荒芜城合作的商队遇袭,他们都肯花费巨资请各方势力摆平,何况是他们本家大公子,家中唯一的男丁被人绑票啊!” 早已经被秦幽夷的所作所为吓破了胆子,秦清风恨不能现在就跑去第五商游所在,拉着他的手到山下那位大姑娘的面前,给她磕几个响头赔罪! 当时手下从街上带回消息的时候,秦清风可是吓得直接从主位上滚下来的! “幽夷啊幽夷,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宁可得罪十殿阎罗,也不能得罪了那位活菩萨呀!她的美誉天下皆知,她的善名如雷贯耳,她的朋友更是遍布四海,而她的手段更是出了名的狠辣,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敢犯到她的头上!” 秦清风此时口中所述,自然便是令各路贼匪闻风丧胆的李锦纾了! 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她是济世救贫的活佛在世,走到哪里都能结交一群了不得的神仙人物,可偏偏在恶贼的眼中,李锦纾便成了比活阎王还要可怕的存在。 因为她只要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而这单单只是针对为非作歹的凶徒,凡是犯在李锦纾头上的,不是死那就是生不如死啊! 过去两年,李锦纾游历途中杀过多少凶恶之人,她的手中有多少条人命,她自己数得清吗? /66/66177/20920831.html 第563章 不欢而散 被说书人编纂成册到处散播,在坊间大肆盛传的李锦纾惩治恶匪的故事,那可当真是数不胜数,世人皆知一二啊! “秦清风,事情是我秦幽夷做的,你慌什么?” 剔着殷虹色指甲缝里的污泥,秦幽夷一脸镇定,丝毫没有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大事的觉悟。 捋了捋鬓间的青丝,只见她长着血红色的大口,欣欣然笑道:“你也说了,他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第五家唯一的男丁,将来是要继承荒芜城偌大富贵的!你说如果我将他劫持在手中,那么是否就是掌握了整个荒芜城的命脉?” “秦幽夷,你疯了?” 早知道她是打的这样的主意,秦清风说什么都会阻止她的! 还以为自家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不过是想借着绑架第五商游的名头,朝荒芜城勒索点钱财,然后再把事情甩到那人的头上去,却不想她居然胃口大的想要吞下整座荒芜城的财富! “秦幽夷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现在想的是什么,我只有一句话,立刻放了第五家的大公子,否则我立刻与你断绝兄妹关系!” 秦清风本以为自己这样说,秦幽夷到底会念着他二人之间的兄妹情谊忧思三分,却不想等来的竟是对方无情的嘲笑。 秦幽夷当真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背过了气去,指着对方笑到跺脚:“哈哈,哈哈哈哈,秦清风你以为你是谁啊?笑死我了,笑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 见自己要同她断绝兄妹关系,却反被秦幽夷大肆嘲笑的秦清风,当真是怒火中烧! “秦幽夷,你不听良言终将被自己的所行所为反噬,到时那位大姑娘找了人攻上山来,你可别说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来救你!” 梗着脖子冲秦幽夷大喊了一声,秦清风劝不动她,最终只能冷哼一声离去。 站在幽夷寨的大门前,秦清风忍不住停住脚步叹息一声。 他这位妹子自小就是要强,可偏偏也是这要强的性子,让她变得有些自负,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想却做不到的。 可是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个小小的尤伟山,一个土匪窝子! 如何能够抵得过天下至富,荒芜城的实力? 将双手背在身后,秦清风摇首叹息:“作孽,作孽啊!” “都怪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居然敢来撺弄秦幽夷那个自负的女人,倘若到时真出了事,就算是赔上整个尤伟山,我也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得好死!” 埋头朝前行进,秦清风独自一人走在幽暗未明的山道上。 这是在他们尤伟山的地盘上,表面上看来清风寨和幽夷寨势同水火不两立。 可是尤伟山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始终是嫡亲的兄妹,彼此并不会动手,故而秦清风每次来找秦幽夷,都不会带上旁的累赘。 而且他也坚信,尤伟山上自己人众多,层层叠叠的秘密围守,绝对不会有旁人能够潜入的进来。 心里正犯着愁,秦清风正苦思冥想时,却一头撞进了某一个漆黑色的怀中。 /66/66177/20920834.html 第564章 半路劫持 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秦清风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巡山的,抬起脸来正准备好生教训一顿,却将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扼灭在了喉咙底里! 他是谁? 一个身着黑衣的生面孔! 自出生就在这尤伟山上,山上有哪些人秦清风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敢保证,眼前此人自己绝对没有见过! 而且对方竟然还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君,他究竟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惑,秦清风彻底陷入了昏睡,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被击倒他的某人悄悄拽着衣领拖入了密密的山林之中。 “啪!啪啪——” 接连几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秦清风一个抽动惊醒了过来! “谁?哪个王八犊子打我?你们是翻了天了吗?老子可是清风寨寨主,给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犯到老子头上!” 还没彻底看清眼前的情况,感觉两边脸上火辣辣疼痛的秦清风率先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待腹部被猛踹了一脚踢飞出去之后,秦清风这才稍稍安静一些,咳嗽着吐出了两口酸水,抬眼朝自己飞来的方向望去。 眼前晕晕乎乎的,脖子后面还传来难耐的痛意,细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秦清风恍惚看见那处有一名黑衣少年正冷脸凝视着自己。 刹那间犹如被雷击中,秦清风想起了昨夜被此人一掌劈晕的场景! 至于为何说是昨夜? 因为显然,此时已经天光大亮! 头顶是一处石岩,身侧是一条溪沟,躺在一方山洞下的秦清风很确信,此时已是天亮! 而且他现在身处的位置已然不是在尤伟山上,而是在尤伟山脚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这里鲜有人迹,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靠近,就算他大喊大叫恐怕也不会被人听见。 蜷缩着身子坐起,秦清风双手被捆绑在自己身后,小心凝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君:“好汉,好汉饶命!鄙人刚才那是睡糊涂了,还请好汉莫要放在心上!” 深怕再挨了对方的打,秦清风努力赔着笑脸。 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方势力,居然能够悄无声息潜入他们上万人把守的尤伟山上,将他这山匪头子给绑了出来,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听好了,我接下来问你的话,你都得据实回答,若有一句假话,我就废了你的双手双脚,把你独自扔在这荒芜人迹的山上喂飞禽走兽!” 低沉的嗓音传来,立于秦清风眼前此人不是戈飞还能是谁? 原来昨日尾随绑架第五商游一行人来到尤伟山上的戈飞,居然在幽夷寨内徘徊了一夜。 本是想找机会去救人的,可是偏偏第五商游一直被人严加看守,戈飞根本找不到机会救人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戈飞看到有一人如入无人之境,竟然能够自由出入幽夷寨寨主秦幽夷的住处。 偶然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响动,戈飞真切听到秦清风最后自称秦幽夷兄长的那句,随后就摔门而去,朝着自家山寨清风寨的方向闷头行进。 当真是老天开眼,踏破铁鞋无觅处,竟教他在这里碰上落了单的清风寨寨主! /66/66177/20920836.html 第565章 背后指使 戈飞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名矮个子中年,面上还留着自己将他扇醒的铁证,沉声问此人道:“你们为何要抓荒芜城大公子,背后究竟有何密谋?”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黑衣少年就是荒芜城那边派来的人! 冤孽,当真是冤孽,秦幽夷可当真是害死他了! “冤枉,天大的冤枉,这事是背后有人指使我们的,我们也不想的!当时那人找上门来,我真的直接就给拒绝了,可是耐不住他软硬兼施,我家妹子这才犯了糊涂,求好汉饶命啊!” 秦清风开口就朝戈飞求饶,并且表示自己并非始作俑者,而他那个妹妹也只不过是被人威胁才做下的此事。 听闻是有人在背后捣怪,戈飞眉头一紧:“谁?” “谁?什么谁?” 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秦清风满目茫然的看向戈飞。 这家伙果然是个蠢的,怪不得会被其妹夺去半个山寨,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理山寨的,居然还把山寨做成了整个荣州第二! 当然了,除了第二清风寨,这第一自然就是秦幽夷的幽夷山寨。 不过经过昨夜一番试探,戈飞也当真没觉得尤伟山有什么可怕,比之他们荒芜城的禁卫可差的太多了。 “啊,你说的是那个找上门的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那人找上门的时候,身上裹得严严密密,戴着斗笠披风!别说是脸了,就是只手指头都没能看见呀!” 秦清风回忆着当初与之见面时的场景,那人遮遮掩掩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 他连身份都不敢透露,连真实面目都不肯给他们看见,如何能取人信任? 别看秦清风胆小,可有时候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就比如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冒险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那人的三言两语就去绑架第五世家的大公子。 弯腰调整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秦清风咳嗽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尖细,听起来男不男女不女的,而且他还说他是宫里的人,八成是个内侍!” 宫里的,还是个内侍? 戈飞神色冷凝,心中泛起嘀咕。 李锦纾是来乾国调查长孙钥的死因及凶手,而当初长孙钥是因为和宫里那位扯上了关系,这才出的事。 而今李锦纾不过刚进入乾地,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又牵扯出了宫中内侍。 莫不是,那位动的手吗? 若真是这样,那调查长孙钥之事,可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好汉,这位好汉,你想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啊!” 冲着戈飞弯腰垂首,若是没有被捆绑着双手在背后,恐怕秦清风都能当场给戈飞磕个响头吧? 看他这模样也知道,秦清风刚才说的怕是十有八九是真。 眼角挂着泪珠,害怕戈飞知道真相后会对自己动手。 秦清风是真的胆小,只听他不断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66/66177/20920840.html 第566章 集结手下 “那人究竟是怎么说服的家妹,我也不知道啊!昨日我在寨中小憩的时候,忽然听到手下人传信,说是家妹派人在街上绑了个人回来,那人还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当时我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见戈飞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秦清风吓得连连后退,因为用力的挪动,衣服钩破在地上都没察觉,额间滴下许多的汗珠。 非常想表达出此事真的同自己无关的心情,可是偏偏秦清风口舌太笨,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让戈飞彻底相信自己,只好眼瞅着对方一点点逼近! 倏然间,同昨夜发生过的情形一模一样,当戈飞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秦清风彻底失去了知觉。 “锵锵锵,锵锵锵——” 山寨里不断传来锣鼓喧嚣之声,第五商游捂着耳朵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终于忍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 只见他迅速拉开房门,冲着外面高声嚷喝一句:“大清早扰爷清梦,是不是想死!” “我看想死的是你才对,你这个骗人精,看我今日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我虎妞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一张圆饼大的脸陡然出现眼前,第五商游惊得瞌睡都醒了! 霎时关上房门,在虎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五商游迅速把门闩插上,跑到了里间! 昨夜要不是他机灵,趁着虎妞不注意的时候跑回房间关上门窗,指不定被虎妞抓住打成什么样呢!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死心眼,到现在还守在门口! “开门,你给我开门,别以为躲在里面,你就可以逃得过!寨,寨主说了,清风寨主不见了,肯定是被你们给绑架走的,正集结队伍准备杀下山去,把清风寨主抢回来!” 虎妞叉着根本分不清是腰还是肚子的位置,正在门前踱步,甩了甩第五商游那只荷包,朝里面高声喊着。 虎妞的声音如同虎啸一般,穿透过厚厚的木门,一直传到第五商游的耳中。 听闻清风寨主被人绑架,第五商游别提多开心了,因为这就说明李锦纾那边的人知道他在这里,并且付诸行动了。 这么说来,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告,告诉你!你别太得意,我们幽夷寨主最看重清风寨主了,别看他俩总吵架,可他们是亲兄妹啊!要是清风寨主有事,小心我们幽夷寨主拿你开,开刀!” 虎妞虽然姓虎,可她人不虎啊! 别看平时为了吃口糖,是会犯些小糊涂,不过那并不妨碍虎妞平时的智力! 第五商游听闻虎妞如此威胁,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面颊突然就垮了,坐倒在床榻上,将被褥抱在了怀中。 李锦纾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清风寨主若真是被她给绑走的,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可清风寨主要是被折腾了,那么接下来受折磨的,可不就是他了? 虎妞说的怕是不错,看来自己得想法子逃跑才行! 后山小木屋里,第五商游正在努力想着逃走的方法,而在前方不远处,幽夷寨主秦幽夷正在召集寨中的弟兄们,想着如何去营救秦清风的办法。 /66/66177/20920842.html 第567章 寨前叫阵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次一到关键时刻总要给我找点麻烦出来,到底你是阿兄还是我是阿兄?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能在自家地盘上被人绑走,可真是越老越出息了!” 至于为什么秦幽夷会知道秦清风被人绑票,那就要问问此时被她蹂躏在手中的那条信纸了! 今日清晨刚一起床,秦幽夷就想出去巡察山内境况,却不想在开门的时候,发现从门缝里掉出来一张蜡黄色的信纸,那纸和墨还都是从自己房里偷的,直接就塞在了她的门缝中!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尔兄在手,拿人来换’这几个大字! 拿人来换,拿什么人来换? 自然就是此时被她关押在后山小木屋里那个! “荒芜城那几个毛头小崽子,居然敢在我秦幽夷的头上动土,简直是胆大包天!弟兄们,抄上家伙,随我下山,去将背后动刀子的那些个小贱人抓来,索性剁了给弟兄们下酒菜吃!” 秦幽夷手中握着一把半人高的九环大钢刀,朝天一指! 底下早已经聚集在一块儿的手下立时同她一般,举着手中的刀枪剑戟应和! 尤伟山上,因为秦清风不在,所以暂时由秦幽夷一并掌管,带着浩浩荡荡一众人等就欲下山入城一行。 当然了,他们也不能真的倾巢而出,还是留下了一部分人马守山。 尤伟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即使只留下这些人马,也足以抵抗李宗盛手底下那四千精兵了。 李锦纾此时已经搭上了李宗盛那只老狐狸,都已然住进了他的别庄之中,想必是关系匪浅,故而对于李宗盛的势力,秦幽夷自然是不得不防的。 原先还道李宗盛此来是为了黑风寨那些小喽啰,只要剿灭了他们,李宗盛就会离开。 可是没想到,李宗盛不仅没走,还主动邀请李锦纾一行人到自家庄上做客,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里秦幽夷正下山,而此时的山脚下,亦围聚了数千人马,正面对着尤伟山叫嚣:“山上的人都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缴械投降,我们将军自当饶你们一命!但你们若是不听劝告,负隅顽抗,那就是与我们将军作对,与朝廷为敌!” 一套成谷子烂芝麻的说辞,同上回在黑风寨前喊的一样,再又出现在了尤伟山的山脚。 已经走到山腰,秦幽夷听着山下的动静,耳尖微微抖动。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听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寨主,寨主不好了,是荣亲王李宗盛,他带着手下人打过来了!” 一个负责守山的小喽啰从山脚下匆匆跑来,跪倒在秦幽夷的面前,冲她拱手回禀。 秦幽夷浓重的眉心紧锁,问他道:“打过来了?你确定是打过来了,不是在山下俗套的喊话?他带了多少人来,究竟是全部人马,还是留了一手?” “没,没打过来!小的说错,是围过来了,正在山脚下让人喊话,叫我们投降呢!至于这人数么,小的也数不过来,大约能有个一两千吧?” /66/66177/20920843.html 第568章 仇人相见 小喽啰听见秦幽夷的质问,赶忙改口。 他刚才也是慌乱了手脚,下意识就夸大了其词。 听闻才不过一两千人马围拢过来,秦幽夷一脚踹在手下的肩头:“才这么点人,就能把你吓成这个熊样?要是朝廷真派了大军打过来,你还不吓得尿了裤子?起开,丢人的玩意儿!” “哈哈哈,小子,新来的,还没动过手吧?走,跟着咱们下山,好好练练胆子!” 秦幽夷从他身边大跨步经过后,其身后的那些个老手将他从地上拽起,一把推到前头,让他跟着一起下山。 瞧他那畏首畏尾的样,一看就是新从黑风林那边收过来的。 前些日子,李宗盛大破黑风林,黑风寨里被杀了不少,可逃出的亦有许多。 这其中一部分是跟着当家寨主跑了,可还剩下一部分觉得黑风寨被破该是没希望了,就转投到了附近其他山寨的门下。 而尤伟山上两大山寨又是荣州最出名的,来转投他们门下的,自然是不在少数。 这些人大多都是寨中没什么地位的,故而瞧着都是些脸生的面孔,他们固然以为只要是瞧着面生的,那便是近些日刚转投他们门下的。 随着秦幽夷身后走着,换了土匪衣服,将头发散乱的戈飞,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山路,朝着山脚下行去。 “秦清风,秦幽夷,劝你们不要与朝廷作对,速速缴械投降,才是正理!” 手下校尉轮番朝着山上叫喊,可是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应声,只有几个绰绰人影在山林间一闪而过。 喊的口干舌燥,校尉回眸看一眼李宗盛。 见其悠然坐于马上,闭目养神的模样,就知道并没有真要进攻的打算,便就继续叫嚷起来。 既然不打,那就只有对喊。 可是偏偏对方又不派人出来同他叫阵,便就只有苦了他们几个的嗓子眼儿了。 清了清嗓子,校尉正准备继续喊话,只听山上传来一个如同男音般冷沉的女声:“是谁在我尤伟山下叫阵,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当秦幽夷出现在山脚下时,李宗盛那边的弓手立时准备,将手中锐箭齐齐对准了那边。 盾牌手挡在最前,而后手持长矛的士兵,站在其后。 李宗盛手下兵马都是经过长期正规操练,并且上过战场搏斗的,都是纪律严明的军士。 当然了,秦幽夷能够在荣州屹立不倒,自然也有她的本事。 只见其手下也都用木板做成的盾牌挡在众人身前,外面用厚厚的稻草捆了,箭若射来就能被这木盾挡下,直接插在厚厚的稻草上,根本射不到他们。 “秦大娘子终于愿意现身了,老夫方才还道这尤伟山上是没有人了!” 听见秦幽夷的嗓音,李宗盛终于睁开了眼眸,稍稍甩动了两下脚蹬,马儿便驮着他缓缓向前行进了几步。 李宗盛早前同秦幽夷打过照面,深深记得她那张令人看着直想立时呕吐的丑颜。 将九环大钢刀抗在肩头,秦幽夷用拇指抹了一把嘴角,将鲜红的口脂擦到了下颚却浑然不知。 /66/66177/20920844.html 第569章 调虎离山 殷红的面颊,肌肉不断抽动,秦幽夷敛眸沉声:“李宗盛,你当年率兵攻打我尤伟山,杀死我阿耶与阿妹的时候我便说过,你若还敢再来,我必取你狗命!你今日敢来,可是已忘了?” 说完,秦幽夷斜斜抬眸,紧盯着那张令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忘却的老脸! “哈哈哈,不能忘,不能忘!老夫左臂上,可还留着拜你所赐的刀伤,每到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令老夫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李宗盛右掌抚上自己的左臂,也不知是否因为见到了始作俑者,即使今日晴空高照,也挡不住手臂上的阵阵刺痛! 拧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脖颈,秦幽夷怒声问道:“老贼,可是你抓了秦清风?” “哦?你家兄长让人擒了?” 听闻秦幽夷如此问向自己,李承志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半睁着眼睛环顾四周,只看见漫山遍野的青色木林,和对方手下不足两千的人马。 秦幽夷把肩头的砍刀放下,用右掌撑着刀柄,而左手覆于其上,满目警惕:“少在我面前装这些,当年玩过的把戏还想再玩一次?叫附近你的人都出来吧,今日免不了一场大战!” 被对方看穿,也是在李宗盛的料想之中,只不过挥一挥手,埋伏在四周的士兵就都露了头。 加上埋伏在四周围的,看起来得有三四千人,这倒是符合先前探听到的人数。 难得见这老狐狸光明磊落一次,秦幽夷反而心生疑窦:“你们两个,去后山探探,看是否有可疑人物上山,谨防他们使诈,玩调虎离山那套!” 亲手点了两名跟在自己身后的手下,只听秦幽夷不放心的叮嘱。 戈飞正巧就是其中一人,微微低垂着脑袋,跟着另一个应声而去。 两人才走出去不远,就听见山脚下李宗盛和秦幽夷一言不合,双方就开始互相攻击了起来。 转身看向山脚下,只听秦幽夷挥舞着钢刀怒斥:“老不死的,今日我就要替阿耶和阿妹报仇,你给我纳命来吧!” “小心着些,毕竟是个女娇娘,莫要伤着人家秦大娘子。” 那边秦幽夷气的要死,这边李宗盛却悠闲坐在马背上,看着双方混战,偶尔指挥几句,偏头躲过去几支不长眼的羽箭。 到底是花了不少心血才训练出来的精兵,对比山寨里那些只知道使用蛮力的,还是轻而易举。 虽说秦幽夷学过一些操练的手段,可怎么着也比不过李宗盛这个常年带兵打仗的会练。 李宗盛这边不过三千五百兵马,却硬生生拖住了秦幽夷那边五六千的人力,整个尤伟山的前山脚下兵荒马乱一片,而此时的山腰上倒是还算平静。 另一名山匪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背过了身去,同身边的戈飞说道:“走吧,先去后山看看,要是没动静,咱两也过去帮忙!” “好啊——” 当身边人方才抬起右脚,戈飞就抬起眸子阴冷的应声。 察觉到对方的回应声过于诡异,山匪刚要转头看向戈飞,就被他一个用力扭断了脖子! 这下好了,不用他自己转头也能看到身后之人,此人正是冷眼看着他在最后一刻挣扎着死去的戈飞,被他认作从黑风寨转投过来的少年郎君。 /66/66177/20920845.html 第570章 阵前激怒 看着对方烟气,戈飞手脚麻利的将尸身拖到了一旁,用地上枯黄的竹叶覆盖,随后又悄悄摸到了山脚。 此时秦幽夷正在不断攻击对方李宗盛手下校尉,手中巨大的九环大钢刀一下下劈在对方的小弯刀上,令其节节败退,直至退无可退! “李宗盛,老不死的狗贼,等我杀光了你手下这些烂泥,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最后一脚踢在校尉的身上,秦幽夷狠狠一刀劈向他的面庞,将那校尉劈死在了李宗盛的眼前! 耀武扬威似得踩在校尉尸体上,一脸挑衅看向正挥动长矛挑飞一名山匪的李宗盛:“狗贼,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秦清风是否在你手上?你若再不拿他来威胁,我可就要动手杀你了!” 之所以不回山上,把他们引入山林中再伏击,秦幽夷就是在等,等这样一个机会,难得能靠近李宗盛身边的机会! “你一直在问他,看来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同他势不两立?不过要令你失望了,那个小矮子早就被我手下抓回,杀了吃了!谁教我们人多粮少,军粮都被你们幽夷寨给抢了呢?只好用你家兄长,充作军粮咯!” 李宗盛也是个记仇的,当日他们出发剿匪黑风寨,谁晓得后宅起了火,满屋子的粮草都被幽夷寨这个臭婆娘给抢了去? 而今听闻秦幽夷一遍遍的询问自己秦清风的下落,李宗盛出于报复,也是带着想刺激秦幽夷的意思,好使她更加疯魔,便就同她撒了个谎。 更甚至,李宗盛还火上浇油笑言道:“不过你那位兄长着实瘦小了些,便是给我们大家伙儿塞牙缝都不够呢!” “狗贼,你敢杀我阿兄,我要教你偿命!” 秦幽夷听闻,果然气疯了! 她之所以不去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就是因为李宗盛当年手段! 早些年,李宗盛过来剿匪的时候,可是拿他们尤伟山开过刀的,而当时尤伟山还是秦幽夷的父母当家。 她的父母可是林间伏击的好手,李宗盛的人屡屡败倒在他们的手下,导致军心溃散。 而后李宗盛居然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派人攻上后山,抓了她那尚且年幼的妹妹,用以威胁其父母,逼迫阿耶缴械投降,最终死于李宗盛之手! 而更可恶的是,事后他居然没有信守承诺放了年幼无辜的妹妹,反而将她当着阿娘的面摔死在地! 导致阿娘因目睹自己的郎君和幼女惨死眼前,回去后就患上了失心疯,没两年就在不远那处山涧里投水自尽了! 而今,他居然又绑架自己唯一的亲人,并将他杀死分食了! 如此泯灭人性,杀亲之仇,教她如何能够不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秦幽夷紧紧盯着坐在马上笑看着自己的李宗盛,一把九环大钢刀在手,简直一路斩杀没有敌手! 口中一直喃喃道着此一句,秦幽夷好似眨眼间就杀到了李宗盛的眼前,踩着一地的尸身,猛然间一跃而起,将手中九环大钢刀直直劈向眼前这个杀死自己四名亲人的贼首!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秦幽夷势必要将李宗盛斩杀于此! /66/66177/20920846.html 第571章 以众欺寡 “锵锵,锵锵锵——” 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不断传来,秦幽夷和李宗盛正打的火热! 而此时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尤伟山的后山之上,一处小径中,有两人正在交手过招! 天宇横手一剑,对方用一根细长的铁棍就给挡了下来,随后朝着天宇的面门敲下,被天宇一个侧身避过! 右腿大跨步向前,刘大猫反手朝天宇腰间劈去! 将剑身朝下,天宇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抵住剑身,这才挡下了对方的铁棍! “身手不错,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能干的打手了,你是荒芜城第五氏家的护卫,来救你家公子的?要我说,你就别回去了,荒芜城能有什么好,哪里有我们山寨里头自由自在?” 听刘大猫这意思,倒像是要当着自己的面,挖她李锦纾的墙角了? 赤衣女童被一众人等簇拥着,正站在天宇身后,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的过招,闻言止不住的笑了。 果然只听天宇嗤笑一声,鄙夷道:“不回去,难道留在你们山寨做山匪吗?我天氏一族虽没落了,到我这辈只能卖身为奴,可我到底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比尔等打家劫舍的强盗要来的光明磊落!” 做护卫已经是没了祖宗的脸,若他当了抢匪,怕是要被自家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了! “强盗?强盗怎么了?强盗自在,不受人管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是靠本事吃饭,难道我们就不是靠本事吃饭了吗?我们靠的可是刀口舔血的真本事,不比你强?” 被天宇嫌弃他们的身份,刘大猫气不打一处来!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家奴嫌弃! “锵,锵锵——” 双方口舌交战,可也没落下了手里的功夫! 一个后下腰,天宇一掌拍在剑身上,将袭来的铁棍震开! 旋即两脚不断交叠横挪,加之右手挥剑的动作,令刘大猫往自己的身右侧躲去,而后落地一个翻滚,用脚尖轻轻一勾! 刘大猫顿时站立不稳,就在其马上落倒在地之前,双手反握铁棍,霎时将它插入了地面,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然而就在刘大猫准备用左掌拍打地面起身的时候,颈上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 那是北冥翎抽出了旁边护卫剑鞘中的佩剑,抵在了对方的要害之处。 双脚缓缓卸力,刘大猫视线下移,小心望着自己喉间的长剑,放下了手中的铁棍,将双手背在身后。 在刘大猫身后的虎妞见状,立时气得高喊:“使诈,你们使诈!” “你,你不要脸,他们两个在打,你为什么要插手?我虎妞不服,你们这是在欺负刘大猫!你把他放了,让我虎妞过,过来同你过过招!” 把袖子撸到最高,虎妞赤手空拳摆出架势,要同北冥翎对战。 北冥翎根本没有抬眸看一眼对方,只是在天宇接过他手中的长剑之后,转身问自己身边的李锦纾道:“我这不叫使诈,叫以多欺少,对吗?” “阿翎说的不错,他这叫寡不敌众,如何能算阿翎使诈呢?” /66/66177/20920847.html 第572章 借刀杀人 李锦纾自然是站在北冥翎这边的,两人毫不顾虑敌方感受,当着他们的面直言不讳是以众欺寡,将虎妞气的更是说不清话了。 只见她叉腰怒视李锦纾一行,用右手指着他们大言不惭道:“你,你们全部都上,看看是我虎妞厉害,还是你们这些,这些小人厉害!” “虎妞,你是不是蠢?我刘大猫还在他们手里呢,你是想让他们取我性命吗?” 刘大猫最是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吼完虎妞之后,还朝着李锦纾那边露齿一笑。 很明显,这位看起来才不过八九岁的赤衣女童,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他们一路从后山杀上来,怕是根本不止眼前这些人物,他和虎妞两个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 刚才还想着将那名白面护卫拿下,再放言威胁他们几句。 哪晓得他们居然也会玩赖,而今命都被人家攥在手里了,他还听什么寨主之命,要什么脸面? 指了指旁边的小木屋,刘大猫赔着笑脸同李锦纾道:“小娘子,你们不就是想救荒芜城的大公子吗?他就在那间小木屋里,你们过去瞧瞧就知道了!我保证,他在我们这里是吃香的喝辣的,一点皮肉之苦都不曾受过!” 见刘大猫这么快就缴械投降,还向他们出卖第五商游的所在,虎妞瞪大了眼睛。 怒视着跪在地上给敌方赔笑的刘大猫,冲上去直想拍碎他的天灵盖:“好你个刘大猫!” “别动,不然就杀了他!” 天宇手中的剑锋朝着刘大猫的脖子逼近,而周边的护卫亦虎视眈眈的盯着虎妞。 如果她再敢靠近的话,想必他们也是不会客气的。 听闻天宇要对刘大猫动手,虎妞反而更近了一步:“好,好啊,杀了他!刘,刘大猫你这个叛徒!等寨主回来,我,我就向她告状!”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她说的话做的事可同我无关啊!虎妞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想借刀杀你未婚夫,你要是想悔婚你就直说,用得着玩借刀杀人这套吗?” 刘大猫也被虎妞的话给打击到了,不敢相信她居然想让这些人取了自己性命。 自己好歹也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吧? 而且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他们两家好歹也算得上是世交,父辈那可都是过命的交情! 她居然能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当真是教人心痛,教人心痛如绞啊! “你去看看,大公子是否在屋里,小心他们使诈。” 天宇才没有功夫在这里听他们二人闲扯,自然还是第五商游的下落更为重要才是。 当即招呼了一名同僚,让他过去木屋那边查探情况。 第五商游就在屋里,外面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奈何手脚皆被捆在身后,而口中更用厚厚的帨布塞着,根本无法给外面警示! 眼看着那些匪徒都蹲倒在木屋内侧,四散在自己的周围,而脚步声正在一步步朝着此地逼近,第五商游急的眼神四下乱瞟。 /66/66177/20920848.html 第573章 避之门外 不行,自己身边根本什么都没有,早就被他们给搜罗走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这招了! “大家伙听着,等那个小子靠近,就开门将他乱刀砍死,随后立刻关门,继续守着这里!” 只要确保在寨主回来之前,第五商游不被他们带走就行,领头的蹲在门后,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从缝隙中凝视着外头那名黑衣护卫。 听见他们要砍杀自家的护卫,第五商游同李锦纾一般护犊子的心性就上来了,在那名护卫的左手已然抚上门框,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只听屋内传来‘嘭’地一声! 随后又接连发出两声急促的同音,护卫当即一个回身躲开! “锵!” 那是长刀空砍在地面上的声音! 推门扑杀出来的山匪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砍空了! 那是属于荒芜城暗阁之中的密语,一短两长的紧促之音,代表着危险勿进! 方才要不是第五商游牺牲自己的脑袋,在一旁的廊柱上用天灵盖撞击出沉闷的重音,怕是护卫早已被那名山匪突如其来的长刀给砍成了对半! 感觉自己头晕脑胀的,本就有头疼症的第五商游此时只觉得自己好像快犯病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药瓶,先前因为要将荷包空出来放糖块,他将药瓶随手放入了怀里。 此时双手和双脚都被捆在身后的第五商游,却根本够不着近在眼前的药瓶,面色渐渐开始有些泛白。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用刀柄在第五商游背后一个重击,身子忍不住向前扑倒,侧身晕倒在了地上。 在倒地之前,浮现第五商游脑中的反而是解脱,因为那人如此却是帮了自己,不用再体会头痛欲裂的感觉了。 “公子!” 立于门前闪身躲避山匪继又袭来的长刀! 护卫怒火中烧,直盯着那名居然将第五商游击晕过去的匪徒! 因为两次扑杀未中,山匪已经开始有些恼羞成怒,再又一次次的同那名护卫对招,根本忘了自己早前下达的命令,扑杀完此名护卫,就该关门重新看守第五商游。 然而当他反应过来之后,就算想要收手,与之缠斗中的护卫,也不会轻易放其脱身了。 并且此时李锦纾已然下令,护卫们在看清小木屋中的状况后,立即朝着那处围拢,并且已经有人去帮门前的同僚对付那名难缠的山匪了。 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匪徒,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因为他们看到了同伴的扑空。 而后紧接着又看到了接二连三的与那名护卫对招,却一点也没有占到上风的意思,就已然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见李锦纾那边的人围拢过来,两人互视了一眼,居然同对方一个颔首,不约而同的将两侧木门同时紧闭,选择把自己的同伴关在了门外! 随着大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正与护卫缠斗的山匪一脸惊诧的回眸,暗骂一声:“你们这两个贪生怕死的东西,居然敢将我避之门外?” “对不住了狗蛋儿,你再撑一会儿,相信寨主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间小木屋所有的门窗都是特制的,是当初刘大猫为了躲虎妞的清净,特地找人弄的门锁。 /66/66177/20920849.html 第574章 散财买命 只要是从里面锁上,轻易就是打不开的,所以那日第五商游躲入这间小木屋后,虎妞就只能站在门外,明知他在里面,而束手无策了。 但现在,这间木屋却被这些贼匪用来抵御李锦纾等人了。 那人话音才落,就从门缝中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李锦纾手下护卫一剑穿心,倒在了血泊之中。 反正做惯了山匪的人,早已经是铁石般的心肠了,干起这种出卖同伴,且亲眼看着他死在敌方手下后,显然一点愧疚之心都不曾存在。 天宇将长剑搁在刘大猫的肩上,揪着他的衣领子,将其拖到了小木屋前。 此时虎妞正叉腰看着他们,一点要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无论刘大猫如何使眼色让她帮自己解决天宇,好让自己脱身,她就是不理。 因着先前刘大猫出卖第五商游所在地的事情,虎妞还在生他的气呢! 李锦纾看着他二人之间眼神上的互动,佯装没有看见一般,举步朝前行去,对着里面的山匪讲道:“相信你们一定知道,里头那人的身份。” 这是自然,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既然绑了他,又怎可能不知他的身份? “不管你们寨主要他作何,我只有一句话,我可以给你们一笔绝对能够花销十辈子的财富,尔等可愿将里头那人完好无损的交到我手中呢?” 从怀中掏出一沓票据,李锦纾将其摊开展现给此时正从小木屋各处缝隙中往外看的贼匪。 然而却只听刘大猫发出一声嗤笑,看着李锦纾那边不住摇首,无语望天。 李锦纾闻声,朝他看去一眼,眼神不解。 出于自救,刘大猫垂眸看了眼自己肩头的冰冷长剑,李锦纾瞬间领会其意,扬起了左手。 天宇这才把剑从刘大猫的脖子上稍稍移开两寸,而刘大猫则松了松浑身上下僵直的筋骨,撇了撇嘴:“你指望他们这群山匪,能够看得懂什么呢?” “你手上的这些票据,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堆废纸罢了,就算知道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票据,他们不识上头的字,轻易也不敢要啊!” 听起来,这刘大猫倒是个认识字的。 也是自己大意了,往日里带惯了票子,不太注意带沉重的金银在自己身上。 拧起了眉心,李锦纾再看向小木屋那侧,同里头喊道:“就算你们在这寨子里待上一辈子,也绝对不如将里头那人卖给我来的值钱,凡是你们想要任何金银细软,都可以向我开口!” “你谁呀?口气倒是不小!” 终于,里面传出一个山匪的质问声。 不是小看了她,实在是对方年纪太小,让人看着无法诚心信任。 李锦纾听闻,简直哭笑不得,他们绑架了她的阿兄,居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吗? “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傻?此次和第五世家大公子一道来的,不是还有他们家的大姑娘吗?一袭红衣着身,菩萨低眉,满脸慈笑的,不是他家大姑娘,还能是谁?” 刘大猫也不知究竟是站在哪头的,不是嘲笑李锦纾,就是暗讽自家同伙的,好像是个两面倒。 /66/66177/20920850.html 第575章 放火烧屋 虎妞听见刘大猫说他们傻,立刻就不乐意了,跺了跺脚怒叱刘大猫:“你这个叛徒,你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 刘大猫见虎妞如此,满脸敷衍的顺应。 然而他那两只贼眉鼠眼,却在李锦纾掏出那一沓票据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视线一直随着李锦纾的身影游动,刘大猫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他能够拥有这么多的钱,究竟能过上多么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说的不错,我此次是专门前来营救我家阿兄的,想必你们事先也应该做过一番调查,随行我们此次来的,还有一艘装满金银财宝的楼船,虽然一路花费了不少,不过我还特地留下了一枚鹅蛋大的夜明珠,准备进献给乾国皇帝陛下。” 李锦纾继又抛出了一个绝对大的诱惑,给小木屋中的那些个贼匪。 既然他们看不懂票据上的字不敢收,那么货真价实的夜明珠,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吧? 奈何里头的山匪却根本不信,对着外头李锦纾高声喊道:“什么日明珠夜明珠的,我们通通不稀罕!若是此时出去了,我们有命去拿珠子,难道还能留着命去花不成吗?” 怕是等他们出去了,那些人第一时间就会把他们都给杀了吧? 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女娃娃给骗了! 没想到,他们没读过书,却还能懂得这样的道理,李锦纾颇感无奈的摇摇头:“好吧,既然你们不肯同我交易,那就唯有出此下策了。” 摆摆手,护卫们开始在门外堆积木柴和枯叶,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柴和枯叶了,几乎随地都是。 不多时,小木屋外就被堆满了这些助燃的木柴和枯叶,而几名护卫手上,还举着正熊熊燃烧的木棍,只等着李锦纾一声令下。 见李锦纾要放火烧了木屋,里头的山匪如何还能再坐得住? 众凶匪们满目惊疑的看着那名女童,根本不信她敢如此作为:“放火烧屋,你敢吗?” “这个姓第五的还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敢放火烧屋,那么被烧死的人之中,也绝对会有他一个!” 回眸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第五商游,山匪以为,李锦纾不过吓唬他们而已。 她刚才不是还说了,愿意用鹅蛋大的夜明珠来同他们交换? 虽然不知道那名赤衣女童手中的票据究竟值多少银钱,可是夜明珠他们还是听说过的,那种价值连城的东西,她都愿意拿出来,难道此时就不管此人性命了? “怎么说呢,我突然想了想,虽然我与阿兄手足情深,但是毕竟阿兄才是荒芜城的继承人,不过若他死了的话,那我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若是不知道李锦纾才是荒芜城背后真正的掌权人,怕是北冥翎听了她如此一言,也要怀疑她是否真的如此作想吧? 毕竟她现在佯装出来的那一副贪婪之色,可实在是太像了! “卑鄙,她居然为了富贵荣华,要将自己的表兄置于死地,简直最毒妇人心!” 听见李锦纾说要将第五商游一起烧死,好回去继承荒芜城的财富,一名山匪怒骂一声。 /66/66177/20920853.html 第576章 被扇耳光 然而其他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朝他看去一眼,并不发表言论,其实若换了是他们的话,恐怕在这种时候,也会选择这样做吧? 那可是荒芜城,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城池! 如果能够继承荒芜城城主的位置,那就相当于是成了这世上最富贵的人,地位堪比四大强国的皇帝吧! “唉,为了我的今后,便只好牺牲阿兄你了,你在九泉之下可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些绑匪将你绑了!不过我回去倒是好找借口,就说是他们动的手,也好替自己开脱了……” 捂了捂胸口,作心痛状,李锦纾随即冷凝着一张脸,朝手下护卫们摆手下令:“动手!” 她居然是说真的,她真的要放火烧死他们! 山匪们见状当即慌了手脚,其中一人提议:“不如我们冲杀出去,同他们拼了!” “不行,你看那女童身后,最起码站着荣亲王手下五百精兵,还有她带来的那些个护卫,我们才这么点人,如何能斗得过呢?” 现在出去同他们动手,根本与找死无异! 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火点燃,呛鼻的烟味从门外一丝丝的飘了进来,第五商游居然第一个被呛醒了。 奈何口中被人用厚厚的帨布堵了,他只能从鼻腔中发出难耐的呛声,并伴着从头部深处传来的痛意,此时难受极了。 怎么回事? 怎么还冒烟了! 第五商游醒来后,警惕的看着满屋子烟味的小木屋。 而此时他的周身,仍旧环绕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劫匪,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只见其中一人最后敲定,应声道:“好,就这么办!我们带着他从密道中出去,虽然出口就在他们的身后,可是也不一定就会被他们给发现,事到如今只能一搏了!” 既然他们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间小木屋中,那么此地必然就藏有能够令他们脱身的密道。 之前他们之所以不选择从密道中逃脱,正是因为这条密道的出口,就在此时李锦纾所站身后不足十丈处。 若要从那边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的离开,山匪们认为这样的好运道应当也是不存在的。 做什么,他们做什么? 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起,第五商游满脸惧意! 床榻旁边的一个隐秘角落里,被两个匪徒用刀撬起一块木板,第五商游见状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先前他们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间小木屋中,原来就在自己的床榻边,居然就藏着这样一条暗道! “唔唔,唔唔唔唔——” 第五商游挣扎着,想要给外面的人警示,可是他根本动弹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响动。 被其中一名山匪扇了一掌,满目腥红的警告:“别动,再敢乱动就一刀杀了你!你道是谁在外面放火?是你那个好妹子!她说要放火将你一道烧死,好继承荒芜城城主之位呢!” 要不是因为寨主临行前吩咐了,要将他牢牢看守,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他们才不会对他那么客气,早将这个不断给他们碍事的绊脚石给大卸八块了! /66/66177/20920854.html 第577章 声东击西 “走,等到时候若是真没法子,就将他弄死抛出去!” 打了第五商游一巴掌的那个山匪,率先钻入了暗道内,随后便是抬着第五商游的那两个,后面那些个紧跟而上。 自小到大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的第五商游,方才已经被那名山匪的一巴掌给扇晕了! 他甚至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遭遇这些! 自己居然被人打了一耳光? 那个山匪,居然敢打自己,而且还是扇他的脸! 打人不打脸,那名山匪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第五商游怒视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委屈! 根本不相信山匪对自己说的那些,第五商游相信李锦纾,因为就刚才那个要放火烧死他的理由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荒芜城本来就是李锦纾,而非是自己的,她为何要烧死自己,来换取什么城主之位呢? 所以这一定是李锦纾的缓兵之计,她是想利用火烧小木屋之事,而将他们从小木屋中逼出!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么在出口的位置,必然有人接应! 渐渐冷静下来的第五商游,闻见走在最前面的山匪提醒:“快,快跟上,地道密闭,若是在里面待久了,就会给活活憋死的!” 这说明,他们必然会在短时间内离开密道,而不会在这条狭窄的暗道中久留。 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中,唯有用手触摸着前行,他们甚至不敢在这里点燃火折子,只能靠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行走。 被两人抗在肩头,第五商游只觉得自己被东磕一下,西碰一下,身上疼的很,却偏偏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哼哼唧唧的发出抗议。 可是根本没有一人理会于他,大家都一心放在逃命上,带着他不过就是顺便,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寨主的命令,他早已经被人弄死在这条暗道内了。 “停,到了!” 摸到了出路,领头的山匪朝身后发出号令。 双手摸索着找到岩石缝隙,山匪不敢轻易打开,附耳听着外边动静。 而与此同时的小木屋那边,早已经有护卫潜伏在附近,从各路缝隙中朝屋内探视。 果不其然,他们并未在小木屋中发现一人,对着李锦纾那边悄无声息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似乎并不在屋内了。 朝身侧刘大猫那边瞧去一眼,刘大猫气定神闲,用下颚指了指某处,也并未发言。 虎妞不知何时,已然被突然出现的雷霆,给扼住了双手,仅用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其出声。 她正愤怒的想要跺动双脚,却被雷霆一膝盖击向腘窝处,跪倒在了铺着松软枯树叶的地上,换来北冥翎食指比在唇间的暗示。 用左手在自己颈间划动,来威胁虎妞若再敢反抗闹出来动静,就会了结了她的性命。 反而虎妞才不会去惧怕他的威胁,可纵然她不服气也没辙了,此时被身后这名力大无比的黑衣护卫控制在手中,她就算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天护卫,里头怎么没动静了,你差几个人去瞧瞧,可都已经被烧死在里头了,别剩下那么一个两个,跑出去将我火烧阿兄的事情传到外面,可是大大的不妙呢!” /66/66177/20920855.html 第578章 看穿戈飞 李锦纾故意朝正在熊熊燃烧的小木屋那边靠近两步,牵着北冥翎的手将其拉开一定距离后,冲着某一个特定的地点,高声的吩咐下去。 实则只见她右手高高举起,只待其一声令下,手下人就会冲将过去,将那些贼人攻下! “怎么回事,山上怎么着火了?” 在山脚下与李宗盛等人缠斗中的山匪,也都发现山上冒起了阵阵白烟。 看起来绝对不像是厨房传来的炊烟,也不像是大范围的燃烧,秦幽夷望着后山起火的方向,心中很是不安。 挡下李宗盛刺来的长矛,秦幽夷立时后撤三步,冲手下喊道:“撤,撤入山林!” 现在最重要的是后院起火,而非取李宗盛的狗命! 能够分得清孰轻孰重的秦幽夷,不再拼命留在李宗盛的眼前,与之苦苦缠斗不下。 而是选择退入山林之中,借着熟悉地理的优势与李宗盛一行展开拉锯战,再好撤回一些人马去后山驰援。 “你们几个带人留在这里牵扯李宗盛那厮,只要不让他们攻上山就行,尽量用林中布置的陷阱拖延时间,剩下的随我回寨中察看情况!” 秦幽夷立时下令,领着一部分人回撤山顶,欲查探后山起烟是为何。 戈飞一直潜伏在附近,听见秦幽夷要带人上山,立刻找机会冲了出去,同她喊道:“寨主,山上没事,只是有位弟兄不小心将伙房给点燃了,让小的过来通报寨主知道,让寨主不必忧心!” 本还以为后山被人闯入,已然开始放火烧山了,现下听闻原来是伙房失火,山匪们立刻就放下了心来,皆将手中武器垂下,看向秦幽夷那边。 反而所有人中,唯有秦幽夷并未有放松警惕,而是满脸狐疑的望着戈飞,疑惑道:“方才,同你一道而行之人呢?” 眼前此人瞧着很是眼生,秦幽夷并不敢轻信了他,是以才会在点了他之后,又点了另一名自己的心腹,让他随同此人一道去山上探听消息。 可是而今却怎么就回来他一个,而不见了自己的心腹呢? “寨主见谅,那位弟兄说要继续去后山别处搜寻一番,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混入,特地让小的先来通禀。” 戈飞躬身朝秦幽夷那边施礼,却怎么也没料到居然换来对方长刀挥舞! 顿时旋身躲避对方的九环大钢刀,戈飞满目惊愕:“寨主?” “不可不说,你伪装的很好,但是独独有一点,我们山匪可没你那么守规矩,在这里可不兴作揖施礼那一套!” 错就错在,戈飞平日在李锦纾面前恭敬惯了,一时没能改了在回话同时施礼的举动,教秦幽夷那边看出了端倪。 然而被彻底看穿的戈飞也并不见有丝毫慌乱,反而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往日的正经风气,同刚才那一副贼匪模样根本大不相同,好似瞬间换了一人模样。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就不再伪装,同你实话实说了,只是不知你是否可以承受?” 戈飞说着,将腰间佩剑抽出,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诀。 /66/66177/20920856.html 第579章 意欲招安 凝视着剑身上反映出的自己,勾起了唇角笑的满面春风:“秦清风是我绑走的,若想让他活命的话,就请归顺我荒芜城大姑娘手下!” “哈哈,哈哈哈哈!你绑架秦清风,还想劝我归顺?小子,你从何以为我会为了秦清风那个无能之人,而去当你们荒芜城的走狗!” 秦幽夷听闻秦清风还活着,心中又燃起一股希望,然而却根本不敢表露在外,被戈飞看穿。 若是教戈飞看出她很在意秦清风的话,不知他又会以此来要挟什么其他事情。 挠了挠耳朵,被秦幽夷那几声刺耳的狂笑给刺痒了耳膜,戈飞耸了耸肩,满脸无畏:“自然可以,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你不同意便不同意,大不了我杀了那个矮子也就是了。” 当着秦幽夷说秦清风是个矮子,还要杀了他泄愤,秦幽夷如何能忍? 可是人在戈飞手里,她不能忍也得忍! 摆明眼前这名少年郎君,是看出自己并非全然不在意秦清风的了,秦幽夷也不再继续佯装,冷着脸问他:“我们不过一群贼匪,让我等归顺,荒芜城想让我们做什么?” 毕竟这里是乾国的地界,荒芜城想招安他们这群只会烧杀抢掠的劫匪,莫不是有何图谋? “这就要看我们大姑娘的心情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此刻就在山上,你可以亲自去问问我们大姑娘,同她谈谈条件。” 戈飞不过是负责做事的,能够想到李锦纾或许想要招安他们,并且付诸行动,已经是他妄图揣测上意了,至于其他的,他自然不敢多作保证。 秦幽夷也能看出,戈飞不过就是一个李锦纾的下人,自然拿不了主子的主意,于是只好点头同意。 原本应该快速冲上山去的,但现在他们却改为慢行,跟在戈飞身后不疾不徐的慢慢走着。 时不时甩两下手中那一串铜钱配饰,戈飞用余光扫向身后侧的秦幽夷,笃定只要有这串铜钱配饰在手,她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戈飞在说出秦清风在其手中之时,故意从袖中抽露出来的。 在秦幽夷的腰间,有一串一模一样的铜钱配饰,不用想自然是他们兄妹二人情谊的见证。 其他山寨的山匪,怕是都被他们两兄妹给耍的团团转了,他二人哪里是像感情不和会吵架甚至分权的样子? 应该是因为前些年在秦幽夷的帮衬管理下,尤伟山上的匪众发展的越来越庞大,怕被附近的山寨惦记群起而攻之,这才想出的权宜之策吧? 这串铜钱配饰,还是戈飞在踢秦清风的时候,不小心从他怀中掉出来的,这才被戈飞给拾了来威胁秦幽夷,倒是个很好用的物件! “大姑娘,大公子平安无事。” 将第五商游从两名山匪手中救下,护卫替他松绑检查一番后,同李锦纾那边交差。 坐在地上,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摆弄,第五商游望着一袭赤衣所在,顿时红了眼眶,瘪嘴含泪而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某人:“他打我!” 眼神陡然变暗,李锦纾在第五商游此言一出后,敏锐的发觉其右脸颊有些肿胀。 /66/66177/20920857.html 第580章 慈不掌兵 虽然并未有明显指印留下,但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公子的威严,不容有失! “胆敢绑架大公子者,杀无赦!虐打大公子者,执百杖挞百鞭剁其手片其肉烹狗食!” 李锦纾一声令下,护卫立即上前执行! 曾经掌掴第五商游的那名山匪闻言,惊愕不已。 甚至想要扑上前去撕咬李锦纾,在护卫手中挣扎着大喊:“你小小年纪,怎生如此恶毒!” “恶毒?还有更恶毒的滋味,你想尝尝吗?” 李锦纾上前两步,伸出右手将第五商游从地上扶起,凝视着那名匪徒。 到了现在,北冥翎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明明看起来慈眉善目,而且甚好相与的李锦纾,却是所有荒芜城第五世家的下人所惧怕的存在了。 虽然她往日里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但是唯独有一点,若是触犯到她最终的底线,那便会遭到她最疯狂的报复! 而到现在为止,唯一没有被李锦纾展开报复的,唯有一人,那就是随行的周夏莹。 北冥翎一直想不通,难道真的犹如周夏莹所言一般,因为她和李锦纾之间沾着那么一点点,少到可怜的血亲关系,所以李锦纾就能如此放纵周夏莹那样的人,存在自己的身边吗? “别,别杀我!” 山匪摇着头,被一刀砍下了头颅! 其余的同伙们见状,亦是不住摇首,看着护卫高高举起的钢刀,满目惊恐之色! 在一片求饶声中,李锦纾岿然不动,只是握着第五商游不住颤抖的手,将他半扶半就的揽在身侧。 因为害怕,因为疼痛,所以第五商游面色发白,且额间滴汗,四肢有轻微的抖动状态。 在李锦纾的提醒下,这才颤巍巍从怀中取出药瓶,打开瓶盖取出一粒药丸吞咽入腹,看着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北冥翎劝慰道:“阿翎,别看,晚上会做噩梦的。” 虽然知道自己身后正在发生什么,但是第五商游坚信,只要自己不看,他们的亡魂就不会找上自己。 “心慈者,何以掌兵?” 李锦纾侧目看向第五商游,提醒他道:“阿兄,你身为荒芜城大公子,也该长大了。” “相信阿兄一路走来经历这些也该明白,荒芜城第五氏的天下,并非像阿兄之前想的那般唾手可得,而是用无数性命堆砌换来。” 亲眼目睹那些山匪死在自己眼前,李锦纾并非冷血,而是为了更好的执掌手下仆从。 同将军掌兵是一个道理,若是一味放纵,心慈手软,那么手下士兵就会肆无忌惮,甚至有一天爬到将军的头上。 而李锦纾身为荒芜城背后的真正统治者,也是一样。 该仁厚以待的时候,就该对他们待之以仁。 而当面对反叛者或者胆敢挑衅其威严的时候,就该‘治军以严’,可威慑他们不敢轻叛。 “效忠者为我等搏命换取来的安宁,我等自然也该一步步变得更为强大,去守护他们,守护荒芜城!” 李锦纾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继言道:“只有自身变得强大,拥有足够强盛的后盾,才有可能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66/66177/20920858.html 第581章 阿桃现身 北冥翎听着李锦纾杀伐果决的发言,深受鼓舞。 然而距离李锦纾最近的第五商游却仍旧止不住的颤栗,嗅着从身后传来的浓重血腥,突然开始干呕。 自七岁那年,以为自己身为阿兄该当在妹妹遇见危险时候挺身而出时,他就知道是自己彻底以为错了,李锦纾其实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坚强。 为了一只疯扑过来的黑犬,第五商游虽然害怕,但还是挡在了妹妹的身前。 也就是在那次,黑犬还未靠近就被吓懵的第五商游,亲眼看到李锦纾淡然下令,让护卫将那黑犬生拔了狗皮,他才了解到自己在李锦纾面前究竟是有多么的渺小。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渐渐地,走在戈飞身后的秦幽夷,发现了山上的异样。 她明明记得下山之前,留下近一半势力在此,然而现在却怎么一点响动也无。 脚下突现一丝殷红,秦幽夷蹲下身来,伸出右手小指轻轻沾了一些至鼻下轻嗅,发现果然是血迹不错。 这黏稠的质感,腥臭的气味,是她最为熟悉不过的。 缓步往前行走,只听身后传来秦幽夷的质问:“你们究竟对我寨中弟兄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戈飞并未回首,而是继续朝着山顶行去,越来越靠近属于秦清风的清风山寨。 尤伟山的山顶上,是清风山寨所在,而再往后山处行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是属于秦幽夷的幽夷山寨了。 原先靠近山顶的山腹处,秦幽夷已然发现了不少处打斗的痕迹,还有喷洒地上的点点血色。 而现在逐步靠近清风寨的寨门口,血染之处更是数不胜数,直逼得秦幽夷步履加快,迫不及待冲进山寨内一观。 “寨主,幽夷寨主,我们上当了!” 此时的清风寨内,所有被留守此地的山匪们皆被人用兵器指着,威胁着蹲坐在地。 看见寨门处进来的是秦幽夷,顿时有胆大的朝她大喊。 少女见状,将其一脚踹翻在地,娇喝一声:“闭上你的狗嘴,让你说话了吗?”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我尤伟山,杀我清风寨弟兄?” 虽然被他们拖在旁边堆积的那些死人,看起来都是秦清风的手下,属于清风寨的势力。 可说到底都是他们尤伟山上之人,此时看到被他们残忍杀害这许多的弟兄,还是忍不住胸口怒意澎湃。 上下打量着那名少女,见其不过二九年华,生的很是清丽,身上穿着一袭桃粉色上等绫罗所制裙衫,却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模样,心中疑惑不已。 难道今日除了本国荣亲王李宗盛和荒芜城第五世家外,还有第三股势力找上他们不成? “想必这位便是秦大娘子了?” 婷婷立于秦幽夷眼前的不是戈飞所熟悉的阿桃,还能是谁? 像是早知道阿桃在此,戈飞一点也没有感到诧异,走到她的面前,二人互相见礼。 随后阿桃举步来到秦幽夷的眼前,笑着答道:“我等乃是这荣州城内新到不久的镖师,不知秦大娘子是否还记得,月前被贵府所劫,我天下镖局整整五箱的金银?” /66/66177/20920859.html 第582章 回忆往昔 “原来是你们,胆子倒是不小,居然为了区区五箱黄白之物,就敢攻上我尤伟山的,尔等当属头筹!” 听闻他们是先前被弟兄们打劫过的镖局,秦幽夷似有看贬之意。 他们尤伟山靠的不是别的,正是靠着经营镖局起家,若非朝廷当时对他们穷追猛打,他们也不至于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跑到尤伟山上落草为寇。 想当初,他们秦家在荣州那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鸿运镖局的名号也可是举国皆知的! 如果不是鸿运镖局没落了,哪里能轮得到他们这些小镖局出来蹦跶,竟还大言不惭的取名为天下镖局,简直厚颜至极! “想当年,秦六郎在荣州是何等威望,作为鸿运镖局荣州分局的掌舵人可谓是风头无量,怎奈何他的子女竟都是如此寡廉少耻之辈,竟成了当初镖师最痛恨的卑劣劫匪,真乃时也命也,天意不可深测!” 一道浑厚有力的嗓音,从桃衣少女的身后传来,秦幽夷闻言面色骤变。 知道他们是秦六郎后辈之人,世间少有。 世人只道他们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匪寇,却从无一人得知他们原先乃是鸿运镖局来头,毕竟若是被人发现,朝廷必然不会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山匪,绝对会派大量兵力前来围剿! 但是现在,他们原先的身份居然败露在了这几名镖师的面前! 而且他们还是同李宗盛同一日前来发难,秦幽夷心中暗道,莫非此次李宗盛奉命前来剿匪,竟是冲着他们尤伟山而来的? “幽夷小娘子,可是不记得你冯阿伯了?”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已然布满丘壑,但是却依稀可见的硬朗面貌。 和记忆中那名青年模样相重叠,秦幽夷犹豫地唤出一声:“冯阿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边境平陵吗? 怎么居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似乎还是这些镖师头领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错,没想到这这世上还会有人识得我冯修明,不过幽夷小娘子做事可不地道,居然连你冯阿伯的东西都抢,若教你父知道了,是否又要用戒尺抽你手心,罚跪祠堂了?” 冯修明此言一出,当即勾起了秦幽夷当年因燎了冯修明一缕头发,而被父亲抽打手心,而后彻夜罚跪祠堂的回忆。 当年的这些都仿佛历历在目,只可惜此景尚在眼前,而斯人早已埋骨。 “不知冯阿伯如今是?” 秦幽夷此时已经是满肚子的疑惑,当下最想知道的,便是此时冯修明的身份了。 冯修明倒也没有隐瞒,直言答道:“老夫带领手下弟兄皆已拜入荒芜城大姑娘门下,承蒙大姑娘不弃,愿指引我等回归正途,不仅为我等开设天下镖局,还任命老夫为总镖头,照看荒芜城第五世家名下押镖事宜。” 竟是如此! 天下镖局是荒芜城开设! 而冯修明等人居然已经被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招安,做了天下镖局的镖师! 怪不得,怪不得冯修明会出现在尤伟山上,而且还劫持了他们清风寨中绝大部分的弟兄! /66/66177/20920860.html 第583章 谈论交情 朝着幽夷寨所在的位置看去一眼,见那边同样没有一丝动静,秦幽夷便想到,应当不只是清风寨中之人,想必他们幽夷寨中弟兄,也都已经被他们控制在手了吧? “冯阿伯能够有此造化,晚辈深感欣慰,想必阿耶在天之灵也会有所感慨!当日虽知所劫之物乃是出自天下镖局,只可很未能早日与冯阿伯缘聚,不知天下镖局而今当家居然是昔日冯阿伯!” 秦幽夷眼神灵动,将手中九环大钢刀递给身后一名心腹山匪,顿时朝着冯修明那边躬身施礼。 做了这么些年的劫匪,她都快忘了自己当初也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虽称不上什么知书达礼闺阁千金,但这礼数二字还是略通一些的。 若非如此,方才秦幽夷也不会见戈飞冲自己作揖施礼,立时就看穿他并非山匪身份了。 并未就此起身,只听秦幽夷继续向冯修明诚心赔罪道:“都怪晚辈手下冒犯,还请冯阿伯莫怪,当日所劫之物皆在库中未曾动过,晚辈愿从库中取出,原封不动归还阿伯!并奉上白银千两赔罪,还请冯阿伯大人大量,绕过我尤伟山上下弟兄性命!” “寨主!” “幽夷寨主,是小的们拖累寨主了!” 此时被冯修明手下扣押在此的山匪们,见一向高傲的秦幽夷居然为了他们,向冯修明如此卑微的施礼赔罪,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只可很当初他们见财起意,居然也没调查天下镖局背后势力,就对那趟车队下了手! 而今居然要让秦幽夷替他们赔礼致歉,简直憋屈极了! 冯修明将原先斜握在手中长刀往身后一横,改为倒握着刀柄,将秦幽夷双手虚抬,大手一挥豪放道:“幽夷小娘子严重了,凭老夫同你父辈的交情,怎能要你的孝敬?” “不过那五箱金银却是老夫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只要幽夷小娘子愿意全数归还,老夫又怎会同你一个晚辈计较?” 千两白银,若是放在以往,冯修明指不定还会肉痛一番,毕竟他们在平陵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 但是而今既归入了荒芜城大姑娘的麾下,他们也算是得了铁饭碗,领例钱的人了,对于这些不该得的银钱也就没觉得那般可惜了。 秦幽夷闻言,知道冯修明还是原先那个耿直的性子没变,顿时笑开了颜,同他套起了近乎,夸赞道:“冯阿伯耿介清廉,阿耶生前还常念叨阿伯,说阿伯是他平生所识最仗义的友人。” 说他是耿介清廉,实则是说冯修明老顽固一个,不过这仗义么确实是有几分的,否则他也不会为了那些死在临安城中的亲友,叛逃平陵这么多年了。 “只是不知冯阿伯可否看在与阿耶往日的情分上,放了这些原属于阿耶的旧部?想必阿伯也知道,当年临安一役后,而今的太上皇,当年的皇帝陛下,对我等是如何赶尽杀绝,阿耶也实在是没法子,这才带我们隐没尤伟山上,为了大伙儿生计才落草为寇的!” /66/66177/20920861.html 第584章 前去相会 指了指此时被冯修明手下扣押在地,那几个年长一些的,秦幽夷言辞恳切道:“冯阿伯你仔细认认,那都是曾经阿耶手下最得力的,想必当年你们还有过几面之缘,难道阿伯真忍心取他们性命吗?” 现在不求冯修明手下留情,恐怕是不行了! 山下有李宗盛,山上又有冯修明,怕是那位大姑娘的手下也没有闲着! 好不容易能够和冯修明攀扯上一点交情,秦幽夷自然要牢牢把握住这个笼络冯修明人心的机会! 要让他彻底叛变荒芜城绝对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替自己和手下讨到的从良机会,但是让冯修明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在秦幽夷恳求的目光下,但见冯修明摇了摇首:“幽夷小娘子,不是老夫不肯相帮,实在是你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犯了不该犯的事!” “荒芜城那位大姑娘,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慈良温善,如是惹到了她的头上,你纵使有十条性命,她也绝对会杀你十一回的!你胆敢指使手下去绑票荒芜城的大公子,难道还能指望她放过尔等性命?” 冯修明所言,旁边阿桃颇不赞同,别过脸去用自己那双漆黑的桃花眼瞪视着冯修明。 仿佛察觉到阿桃的视线,冯修明轻咳了一声,不再说起李锦纾的事情。 这些日子交际下来,冯修明早已经将阿桃这位生性活泼的女娃,当做是自己的后辈看待了,他可不希望阿桃因为自己在背后妄言李锦纾的事情,而和自己生了嫌隙。 叹了口气,冯修明朝后山指了指:“她此时就在后山,你若真想保全手下性命,就亲自去同大姑娘谈一谈吧,只要是大姑娘下令,老夫自会放了他们。” 不过是从自己手中抢了五箱金银,冯修明同尤伟山也不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欺骗秦幽夷。 况且冯修明确实和秦幽夷的父亲曾经往来甚密,说是至交好友也不为过。 面对友人的子女,冯修明多少还是会给些脸面的:“放心,只要他们不反抗,不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老夫不会为难他们。” 刚才被杀的那些个,都是负隅顽抗或不听劝言的。 冯修明来此前也是同手下有过交代,让他们不可多伤人性命,只需在保全自己和能够掌控局势的情况下,尽可能不伤人性命就将人拿下,是以清风寨此时的牺牲人数才没有猛涨。 相比较冯修明的领军手段,秦幽夷这些手下山匪自然是抵不过的,只不过死了这些个人,秦幽夷心知肚明,冯修明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是以她选择暂且相信冯修明所言,没有妄自动手将手下从他这里解救,而是点头与之言道:“行,待晚辈前去会她一会,多谢冯阿伯照料吾辈手下!” 回首望了眼自己身后,敢怒而不敢言的弟兄们,秦幽夷从心腹那里接回自己的佩刀,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行去。 戈飞见秦幽夷如此,当即朝冯修明和阿桃颔首示意,随即跟上了他们的脚步,继而走在最前。 /66/66177/20920862.html 第585章 林中惊鸟 之所以要走在秦幽夷等人前头,戈飞自然是要防着他们暗中动作。 若是他们有所举措的话,身经百战的戈飞自然有无数个法子,可以率先通知到李锦纾那边。 山道幽静,唯有众人踏步而行之声,伴着林间的虫鸣鸟叫,却忽闻前方一阵惨叫! 惨叫声连绵不绝,惊的林中鸟雀闻声而逃,扑棱着翅膀朝别处飞去! “啊!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被砍去双手的山匪正在不停叫骂,护卫欲上前堵住他的嘴,却被李锦纾挥手制止:“让他叫吧,死法如此残酷,若连叫喊都不让的话,着实有些太不人道。” 人道? 她如此残害自己,居然还和自己讲什么人道! 继而被李锦纾手下护卫片去面颊上一块肉的山匪,接连惨叫出声!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秦幽夷听见寨内动静不对,立时带着弟兄们冲了进去,可是并未瞧见寨中有人,便直接顺着浓烟找来了。 为防止山林起火,李锦纾命手下人焚烧那处小木屋后,便就教人扑灭,现下正在燃起的浓烟,便是因为凉水与热火相冲而引发的。 发现他们果然聚集在关押第五商游的小木屋处,秦幽夷当即环顾四周,将此地境况尽收眼底。 站在人群中央,着一袭鸢尾蓝服饰的,秦幽夷自然认得,那是被她手下人绑来山上的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公子。 而正面搀扶着他,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的那名赤衣女童,想必就是荒芜城的大姑娘吧? 站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名玄衣男童,他三人年纪差不多大,若自己猜得不错,此人便是新入荒芜城第五世家中,那位二公子了。 就在北冥翎的左后侧,一个身穿黑衣护卫服饰的壮年男子,正把虎妞压倒在地,使她动弹不得。 而较为诡异的是,刘大猫居然没有被人控制,只是有一名李锦纾的手下在旁看管着他,低头不知数着什么? “寨主,寨主救命!” 双手已被砍去,手腕处滴答滴答的渗着血水,半张脸皮被利刃削掉,盯着秦幽夷看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瞧着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手下,秦幽夷握紧了手中钢刀:“这是怎么回事?” “寨主,他们突然从后山下冲杀上来,杀了我们不少弟兄不说,还为了将那姓第五的抢回去放火烧山!不仅如此,刘大猫还和他们沆瀣一气,为了点钱就背叛了我们!” 闻见秦幽夷询问,山匪一股脑的将满腹委屈诉说,疼的脸上的伤处不断抽动,被太阳晒着火辣辣的滋味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原来刘大猫正低头清点手中的,不是别的,正是方才李锦纾握在手中,准备收买那些匪徒的票子。 若非刘大猫见钱眼开,暗地里和李锦纾达成了协议,告诉他们小木屋中暗道之事,恐怕要将第五商游从他们手中救走,也不会如此轻易。 “刘大猫,你个势利小人,我虎妞不,不认识你这样的狗东西,以后出去,再别说是我虎妞的良,良人!” /66/66177/20920867.html 第586章 痛失棋子 既然人都已经尽数被李锦纾处置了,而秦幽夷也领着人重回了山寨,那就不必再困着虎妞了。 雷霆松开手后,将其一把推开,随后来到了李锦纾的身边。 这虎妞虽然年纪不大,且是个女娃娃,可是力道确实不小,若非雷霆出手,刚才虎妞怕是会冲破护卫们的防卫,而对李锦纾不利了。 被雷霆松开后,虎妞当即跑到了秦幽夷那边,同她状告道:“寨主,刘大猫叛变!” 有虎妞和另一名山匪的指证,刘大猫就算想狡辩,恐怕秦幽夷也绝对不会信他了,索性根本没想替自己开脱。 “虎妞,这就是你不懂事儿了,我刘大猫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婿,我若有钱可不就是你有钱吗?反正他们早晚会被大姑娘给弄死的,还不如用他们的必死无疑换我俩的一世富贵,这样难道不好吗?” 终于清点完票据,刘大猫用手甩了甩那厚厚的一沓纸张,心里别提多欢悦了。 他刘大猫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呢! 抬起头来看向怒视自己的虎妞,刘大猫满脸得意洋洋:“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三十万两,足足三十万两白银啊!若是靠我们每日在此打劫,何年何月才能弄到这么多的钱财!”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刚才李锦纾将票子拿在手里摊开给他们看的时候,刘大猫就约莫着能有好几十万两! 她刚才说这些钱足够他们花十辈子的,何止十辈子,怕是二十辈子都花不完呢! “就为了这些能看不能花的废纸,你就出卖了曾经与你同生共死的弟兄们?刘大猫,你可真能耐啊!” 秦幽夷用自己那双三角眼死盯着眼前的刘大猫,恨得咬牙切齿。 第五商游可是她能够拿来要挟李锦纾的筹码,而今却因为刘大猫的背叛,而使她失去了这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教她如何能够不很? “什么叫能看不能花?这些票子可都是出自荣州刘记钱庄,上面的钤印我都看过,绝对没错,是真件无疑!” 其他的刘大猫才不管,他只听进去了一句,也就是秦幽夷那句‘能看不能花的废纸’。 继又反复确认一遍,刘大猫很是肯定,票据没有一丝问题。 发出嗤笑一声,秦幽夷视线扫向赤衣女童,拍起了手掌:“大姑娘当真是好手段,不过用几张自家的票子就策反我寨中蠢货一名,害我白白损失这许多的弟兄不说,还将唯一能要挟你的棋子夺回,真不得不让我敬佩三分!” “彼此彼此,秦大娘子也很是不错,居然敢将主意动到我荒芜城公子的头上,只是不知是听从了哪家的命令?” 李锦纾真是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是自己最不愿面对的那位,还是另有其人呢? 秦幽夷既然做了,自然不可能轻易出卖自己背后之人,牵强扯起一抹笑意:“今日是你赢了,废话不多说,你想如何?” 为什么? 寨主怎么突然就认输了? 跟在其身后的山匪们面面相觑,实在无法理解。 /66/66177/20920872.html 第587章 不过废纸 而秦幽夷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的,根本不用较量,她就知道自己输了,并且输的一败涂地。 山脚下有李宗盛三四千精兵,清风寨中更有冯修明几千人马,而此时暴露自己眼前的亦有千余人众,更不用说那些被李锦纾藏在暗处的伏兵了。 为何会知道李锦纾暗中还藏有旁的势力? 因为此时整个幽夷寨,甚至可以说整个后山,居然只剩下刘大猫和虎妞,还有那名半死不活的了! 其他人统统不见踪迹,若不是被李锦纾的人杀了,怕是也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被秦幽夷留在后山的,足足有三千五百人,就这么没了! 只凭借眼前这千余人,他们如何能够做到? 而最为紧要的一点,便是被此人掌控在手的秦清风,她那位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债主,她的好阿兄啊! 朝旁边戈飞望去一眼,秦幽夷眼神晦暗不明。 “戈飞,昨夜你去哪儿了,怎的没在公子身边?” 天宇此时瞧见戈飞站在秦幽夷那处,朝他走近一步问道。 这时候,戈飞才快步迈到李锦纾的眼前,朝她叉手施礼,躬身答道:“请公子姑娘见谅,属下昨夜潜入幽夷寨欲救大公子脱险,只奈何寨中匪人众多一直没能寻找机会动手,不过恰好被属下撞上了孤身一人的清风寨寨主。” 将手中的铜钱配饰递到李锦纾的手中,秦幽夷见状一阵揪心,免不得想起了秦清风那个软弱无能的。 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可曾受苦? “这是清风寨主随身所携之物,属下暂且将他扣押在别处,本是想用此威胁幽夷寨主交出大公子,不曾想今日大姑娘便来了,属下就临时改了主意,不知冯镖头那里,是否还缺人手?” 天下镖局正在筹建,不得不说确实很缺人手,戈飞的想法和李锦纾的倒是不谋而合。 只是李锦纾尚在犹豫,尤伟山上的山匪们,和平陵冯修明手下可是不同。 平陵那些到底是军旅出身,又有冯修明这个明事理且能扛事儿的,多年来打理的还算不错。 虽说是当了山匪,可只管劫些钱财,从不会无故伤人性命。 且所抢之人也大多是些为富不仁或大奸大恶之徒,还是坚守住了一些为人底线的。 而同样是落草为寇,尤伟山上的这些却大为不同,他们烧杀抢掠无一不做,上到富贵王权,下到穷苦黎民,只要是打这儿过的,他们都不会放过。 自尤伟山变成贼窝之后,害在他们手里的人命,那可是数都数不过来的。 若真收了他们,肯受教化吗? “等等,你们先别扯那些!依着你们刚才所言,我手里这些难道真是废纸不成?” 尚且在研究手中票纸的刘大猫,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他明显能从李锦纾和秦幽夷的交谈中,察觉到这些票据中藏有猫腻,可是偏偏他却找不到有任何不妥之处,真真是急煞人也! “这都不明白,还学别人叛变?刘记钱庄是我荒芜城第五世家名下产业,只要我们大姑娘一句话,她想拓印多少便能拓印出多少票据来!” /66/66177/20920880.html 第588章 阴沟翻船 戈飞最见不得这些蠢人啰里啰嗦的,因为一点想不通的小事纠葛半天。 而且他居然还打断自己同李锦纾说话,不是纯粹招人烦吗? 如此,戈飞自然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直言说破其中关窍,双手环胸,蔑视他道:“更只需我们大姑娘一声令下,谁人都休想拿这票据到刘记钱庄取出一分钱去!所以而今你手里的这些,同你们寨主说的一样,不过通通废纸罢了!” 废纸? 不过废纸罢了! 不,这明明就是三十万两银票,怎么能是废纸呢! “哈哈,你少唬我了!只要是开具出的票据,就不是他们说不能兑就不能兑的,这上头可是盖了刘记钱庄的钤印,难道我告到官府去,他们还能抵赖不成?” 这可是在乾国,又不是荒芜城的地界! 刘大猫一心只想着白花花的银两,却完全忘记了一点! 身旁的天宇,忍不住好心提醒一句:“荣州哪一处的府衙,会顶着荣王和荒芜城的压力,去审理一名山匪的诉状?山匪手里的东西,能是干净的吗?刘记钱庄日前失窃,丢了巨额票据,你说官府是否会来尤伟山上搜查?” 听闻天宇如此一句,刘大猫彻底懵住了! 他明明是从李锦纾那里正经交易换来的,怎么到头来成他窃来的了? 荒芜城第五世家可是天下响当当的富商,商人不是最注重诚信了吗? 他们怎么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同自己耍无赖呢! “大姑娘,这可是你亲自许下的承诺,只要将第五公子完好无损的交到你的手中,就可以换得你手里这些票据,难道堂堂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居然想要食言而肥吗?” 凝视着李锦纾的双眸,那双天生带笑的瑞凤眼,此时在听闻刘大猫的质问后,眼角更为上翘,展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慈善面庞。 指了指刘大猫手里的东西,只听李锦纾笑言道:“东西不就在你的手中?有无能力兑换,那是郎君的本事,给不给兑换那是刘记钱庄的事情,与我有何干系?更何况,阿兄是我手下救回,又岂是郎君你送回我的手中?” 摆明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给这么多钱,只是想诓骗他们! 而旁的弟兄们都没上当,偏偏是他这个自诩读过几年书,比他们都要聪明的却上了当! “好好好,大公子忘恩负义,大姑娘自食其言,二公子以众欺寡!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曾想我刘大猫也有一日阴沟里翻船,教你们这群黄毛小儿给愚弄了!” 将原本宝贝一般捧在手心的票子丢弃在地,刘大猫朝右拧了下脖子,甩手就朝着李锦纾而去! 天宇就在刘大猫的附近,当即用手中长剑朝他刺去! 可是没想到刘大猫早有防备,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更对上了戈飞袭来的右掌! 虎妞见状,却一点也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叉着腰朝地上啐了一口,叫骂一句:“活该,被人骗!” “看,看什么看,你个骗人精!” 见第五商游朝自己看来,虎妞怒瞪他一眼,同样嚷骂。 /66/66177/20920885.html 第589章 留他不得 没想到这小胖妞还记着自己拿糖骗她的事情,伸手摸了摸耳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身边李锦纾。 也就是在此时,戈飞刚要出鞘的佩剑被刘大猫一掌击回,根本不给对方拔剑的机会,刘大猫甚至将他手中的长剑连带着剑鞘一脚踢飞了出去,落在第五商游的脚边。 感觉面上的肌肉都颤动了两下,第五商游拽着李锦纾的胳膊,两人往后退了三步。 “天宇,还不来帮忙?” 戈飞见这个刘大猫如此本事,当即朝旁边正准备找机会突进的天宇呼喝一声。 那两人打的焦灼,天宇在其畔徘徊良久,终于在刘大猫伏地一个扫堂腿过去的时候,找到了机会进攻! 然而,就在天宇手中利剑直指刘大猫背部的时候,一柄九环大钢刀横在了眼前! 只见秦幽夷眼神狠厉,紧紧盯着天宇手中长剑,启齿道:“他刘大猫就算叛寨,那也该是由我这个寨主发落,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荒芜城的来教训!” 若是教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杀了刘大猫,那她秦幽夷的脸今后在幽夷寨中还怎么放? “幽夷寨主这意思,是想保他了?” 天宇虽力不能敌,但还是咬牙扛下了秦幽夷猛然砍来的一刀! 面对秦幽夷这样的劲敌,天宇丝毫没有退意,反而还一脸威宁的直视着眼前一袭紫衣,身姿曼妙然面貌丑陋的高个女子。 秦幽夷比天宇高出不少,凭着优越的身高和天生力拔千钧的力量,只见其手上用劲再又对着天宇手中兵刃猛砍了两刀,直逼得他连连后退,脚下不稳险些摔趴在地上。 李锦纾见状,挥退了天宇,正面同秦幽夷道:“秦大娘子若是想要教训自家的手下,我们荒芜城自然是没有意见。” 见李锦纾屏退其中一名手下,秦幽夷收起手中架势,站立起身。 山间清风吹拂,头顶艳阳高照,虽是夏日灼热天气,但也说不上有多难捱。 北冥翎迎着山风来到李锦纾的身侧,与第五商游一左一右簇拥其站在最中央,令对面的秦幽夷见了,竟无端产生了亭亭玉立一赤衣小仙童,其旁两大金刚护体的错觉。 只听眼前李锦纾朱唇轻启,缓然道之:“不过这刘大猫已然对我等起了杀心,为了我荒芜城,自然也是为了我与阿兄等人的安危考虑,我也是留他不得的,所以我要奉劝一句,秦大娘子如果是想借此放他一条生路,我可是头一个不容答应的。” “放心,对于叛寨者,我秦幽夷可没那么好说!” 现在别说是李锦纾不会放过刘大猫,纵然是秦幽夷也绝对是不会轻饶了他的。 现在此般局面,都是刘大猫贪财所致,怨不得旁人,可偏偏作为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虎妞终归还是不能看着刘大猫就此命丧尤伟山。 戈飞和刘大猫尚在交手,秦幽夷拖着手中九环大钢刀,刀尖在杂乱的石面上被划出金红色的火星,看来这次她是真动怒了。 手中钢刀握,脚下步履不停,秦幽夷双手高高举起,对准了刘大猫那颗不断闪避的头颅! /66/66177/20920891.html 第590章 苦苦哀求 察觉到背后冷风乍起,刘大猫一掌拍开戈飞,拧过头来一看! 半人高的大钢刀,刀刃直直对着自己的面门! 秦幽夷,他认了多少年的寨主,而今居然将刀面对着自己,要对他痛下杀手! “刘大猫,跑!” 虎妞大喊一声过后,一把推开秦幽夷! 并且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压制着她,不让秦幽夷再度起身,对刘大猫那边动手! 刘大猫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够从尤伟山上离开的机会了! 而今不光是荒芜城那边的人要杀他,就连秦幽夷也不会放过他,自己若是再不离开尤伟山,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被虎妞压在身上,秦幽夷简直又气又恼:“虎妞,刘大猫叛寨,你还帮他?他今日能够为区区几万两钱叛寨,明日说不准就会为了区区几万两叛你!这样的男人,他不值得!” 虎妞心里自然也明白,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本是说好自己及笄那年,便就嫁他为妻的。 可是今日刘大猫的所作所为,真的令虎妞伤透了心。 他们两家因得罪官府,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若非有秦幽夷收留他们,此时他们在哪儿做孤魂野鬼都不知道。 而今刘大猫居然为了那点身外之物,就背叛收容他们多年的山寨,如何能让虎妞不心凉呢? 但不管怎样,上有父母之命,她自出生起就注定是刘大猫的妻了,所以她不能看着刘大猫真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 “跑,快跑!” 抱着秦幽夷,虎妞只顾着一心让刘大猫跑路! 天宇和戈飞见此情景,两人拔腿便追! 但刘大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他手脚灵便,跑的似猫一般迅快! 只瞧他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跑出去百步,李锦纾料定天宇和戈飞是追不上他了,便朝一旁雷霆看去一眼。 早在刚才擒拿虎妞的时候,雷霆便现身了。 而后也没有再隐没自己的行迹,此时正立于北冥翎再右侧。 雷霆领会其意,当即将右手拇指与食指拢在唇边,对着暗处吹了一声口哨。 立时便有数十名黑衣人,从两侧山道中翻身而下,将欲逃跑的刘大猫牢牢堵在了山寨前,教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秦大娘子,我要取他性命,不知你可有异议?” 虽是个疑问句,可是李锦纾的口气却一点也不似在问她,更像是在通知秦幽夷一般。 好不容易挣脱了虎妞,秦幽夷一脚提起地上的钢刀紧握在手,低头看向自己脚边,正抱着她双腿的虎妞。 虎妞连连摇首,恳求道:“寨主,求求,求求你不要杀他!他,他是虎妞唯一的亲人,虎妞已经没有亲人了!他是不对,可是虎妞不想他死……” 刚才赌气不帮刘大猫,那是因为虎妞知道刘大猫做错了,而且也没见他们真要取刘大猫性命。 但是现下情况不同了,李锦纾和秦幽夷都主张要杀了刘大猫,虎妞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然而面对虎妞的苦苦哀求,秦幽夷最终还是决定:“既然是叛寨者,就该当遵守寨内的规矩,受万箭穿心之苦,以还山寨庇护之恩!虎妞,这是每个弟兄入寨前都发过的誓言,你忘了吗?” /66/66177/20920896.html 第591章 叛寨下场 记得,自然记得! 当初他们二人走投无路,入寨的时候依着规矩,都发过毒誓! 可是誓言归誓言,虎妞心里怎能舍下这唯一的亲人呢? 秦幽夷不再同虎妞多言,而是看向另一旁站着的,自己手下弟兄们。 只见其伸手指向李锦纾几人身后,那些躺倒在地的尸身,同他们高声言道:“刘大猫叛寨,致使弟兄们惨死他人之手,尔等还等什么?举起你们手中的弓箭,射杀刘大猫,执行叛寨之刑!” 射杀刘大猫? 第五商游和北冥翎同时看向自己身侧的李锦纾。 他们的人此时就挡在刘大猫的身前,天宇和戈飞更是追上了他的脚步,此刻正同刘大猫对立。 秦幽夷此时说要射杀刘大猫,岂不是根本没将他们荒芜城的人放在眼里? 莫非她要将荒芜城的人也一并射了? “秦大娘子,若是我手下有伤一根头发,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锦纾自然不会教秦幽夷放箭射伤了他们荒芜城中的人,只不过一个抬手,身后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将秦幽夷的手下山匪层层包围中间。 秦幽夷见状,勾起唇角笑的一脸倨傲:“放心,伤不了你的人!我手下别的不敢说,射箭的准头,谁人能敌?” 随着秦幽夷将手中钢刀往地上用力一杵,开口下令! 那边几名使弓箭的山匪顿时将早已经架在弓上的利箭飞射出去,直冲着刘大猫那厢! 虎妞瞳孔紧缩,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不’字,那边刘大猫便立时身中数箭! “不,刘,刘大猫,刘大猫!” 虎妞放开秦幽夷的双腿,口中喊着他的名字,跌跌撞撞的朝他跑去。 刘大猫听见身后的呼喊,艰难的转过身来,却还是没能继续站稳,颓然向后倒去。 整个身躯十分沉重,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仰面躺倒在地,身后的数支利箭顿时被砸得更为穿透。 插在胸膛上的箭身血红,箭头染着血色,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凛寒光。 虎妞连滚带爬的来到刘大猫身前,抓着他艰难朝自己这边伸出的右手,连声道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该阻止你的,我刚才只是一时赌气,气你背叛弟兄们,气你见钱眼开!”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因为开口说话,刘大猫嘴里喷涌而出几口浓稠的血水。 牢牢握住虎妞粗壮的手腕,只听刘大猫艰难道:“不是那样的,我故意找机会放那个家伙出来,更刻意让弟兄们死在那人手中,是因为我知道,我知道……” “呕——” 继又吐出一口污血,箭头竟被淬了毒药! 虎妞泪眼朦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试图捂住刘大猫的嘴,让他不要再开口说话。 可是她又知道,这恐怕是刘大猫能够留在世上最后的话了,若是此时不教他说出口的话,自己恐怕连他的几句遗言都不能听完。 “我知道,他们都嫌弃你丑,可我从未觉得!虎妞心地善良,纯真可爱,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可是那个家伙居然敢诓骗你奴役你看不起你,甚至还贬评你的外貌!” /66/66177/20920899.html 第592章 刘大猫殁 听刘大猫又气又急的替自己抱不平,虎妞不断摇首,泣不成声。 紧紧握着他的手,虎妞磕磕绊绊的说着:“我不在意,不在意的,我本就面目丑陋……”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也不是头一回被人抨击样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虎妞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了。 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从未觉得她丑,这便够了。 “可是我在意的,所以我要让寨主和他们彻底结下梁子,这样寨主才会想法子杀了他们,就能给你报仇了!” 没想到,原来刘大猫选择背叛同伴,出卖他们的性命给李锦纾,居然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吗? 此时早已经慌乱了手脚的虎妞自然想不到,秦幽夷绑架第五商游根本就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自然也不会同李锦纾那些人真正动手。 她要的不过就是通过第五商游,来掌控他背后的荒芜城,利用荒芜城的势力,来使他们彻底摆脱朝廷困境罢了。 可是刘大猫却早已想通了这点,所以才冒着危险做了这些安排。 虎妞是他未来的妻,谁人能说她一句不是? 哪个能欺辱她一分一毫? 不管是何人,哪怕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也不行! 而今,他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是一想到曾经瞧不起虎妞的人马上就会得到报应,刘大猫竟在弥留之际展露出了笑颜,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身边的虎妞。 “其,其实我要那些钱,真的是为了我们,我们的将来!” 不管嘴里有多少腥臭的血液奔腾而出,他都想要坚持说完,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向眼前的少女告白:“我,我想让我未来的妻子过的好一些,可以不再过山匪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我,我希望我们的将来,将来可以是自由的!幸,幸……” 最后一句幸福还没说出口,刘大猫瞳孔渐渐涣散,偏过头去,再没了声息。 他还有话没有说完,他好不甘,他还没有娶深爱的女子为妻,他还没有同虎妞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他慢慢再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不,你醒来,你醒过来!你说过要娶我为妻,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 虎妞见状,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疯狂的拍打刘大猫和地面,想要将他唤醒,却怎么也叫不醒他。 一个已死之人,如何可能再有醒来之时? “父母之命,你怎能就此了断?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不用娶我了吗?” 一番悲痛的哭喊过后,虎妞反而沉静了下来,她从未觉得自己的神识可以如此清明。 以前有刘大猫在,虽然家人都不在了,可虎妞还觉得自己能够像纯真少女一般快乐的活着。 因为有刘大猫可以替自己遮风挡雨,谁也不能欺负了自己。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自己还能再任性吗? 小心替刘大猫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污,可是他吐出的血这么多,如何能够擦得净? /66/66177/20920900.html 第593章 无端自责 虎妞悲痛欲绝,喃喃道:“我告诉你刘大猫,我虎妞且在阿娘腹中时就被指婚于你,此生便只能是你刘家的媳妇!既然我生不能做你刘家媳,那么我死也要做你刘家的鬼!” 将已故的刘大猫抱在怀中,虎妞在其额间印下沉痛的一吻。 自她尚未出生,他二人便在一起,两家关系甚好,他们从未分离,而今天人永隔,虎妞着实不能接受。 “刘大猫,你给我听好了!黄泉路上,你等我一起!” 但是在此之前,她要替刘大猫报仇雪恨! 眼神坚毅,虎妞抬眸看向正注视着他们这边的李锦纾同秦幽夷双方人马,满腔悲痛霎时化为无尽的恨意,直冲她的脑门。 明明是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却为何偏偏伤的是他们二人? 事情不该是如此结局! 揪着李锦纾的衣袖,第五商游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冲击到了,满怀歉意与之低语:“锦纾,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逗逗她,我根本没有想到糖会这么快就吃完,而且我也没有故意要诋伤她的容貌,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为何他要……” 为何他会如此牵挂于心,宁愿做出叛寨这样的事情,也要为自己一句玩笑,一件明明微不足道的事情,而累上自己的性命? 李锦纾并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刘大猫非除不可,而今的局面,是她预想之中的,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阿兄,不管他曾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是做过什么,首先他是一名十恶不赦的山匪,犯在他手里的人命恐怕连他自己都早已数之不清,所以不管什么缘由,我都不会放他离去。” 拍拍第五商游的手背,李锦纾浅声安慰。 她知道,第五商游是个真诚善良的孩童,从来都是见不得杀生的。 虽然很想让他快速成长起来,可是到底于心不忍,继又劝道:“而且他为一己之私背叛山寨,秦大娘子教他应誓,这原就是与你无关的。” 明白李锦纾是在劝慰自己,第五商游牵强的扯起嘴角,可是看起来就像是在哭一样。 两块糖,几句无心之语,换了一条人命。 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人因为这样微末的小事,而执着至此。 “如果方才要是没有食言便就好了,让刘大猫带着那些银票,去和虎妞过他真正向往的日子,或许他就不会……” 摇了摇头,第五商游重新垂下眼帘,同李锦纾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要埋怨锦纾的意思,我知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情,秦大娘子也必然会取其性命。” 在李锦纾面前,第五商游向来都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会将话过过脑。 而今却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很不应该。 李锦纾为了来救他,犯险来山匪窝子里,自己怎么能因为一个匪徒的死,而去埋怨她不该对一个劫匪撒谎呢? “阿兄,你可知三十万两白银,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个怎样的概念?” 李锦纾忽如其来的提问,令第五商游茫然四顾。 /66/66177/20920903.html 第594章 正文 不知钱贵 他花钱向来都是凭借自己的喜好,从不管钱多钱少,因为荒芜城有的是钱,他们最不缺的便是钱了。 从未因为钱这个字而犯过难的第五商游,挠了挠头:“我只记得,我买过一张北岳国公主画像,二十九万银,还有回买了一只花瓶,也差不多……” “一幅画,就要二十九万银?我记得幼时见过阿兄拨银,乾百万将士,一年军饷也才不过三十万两!” 北冥翎听闻第五商游居然花二十九万两银钱,只为了买一张北岳公主画像,倍感震惊。 虽然知道荒芜城第五世家有钱,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有钱。 一整个国家将士一年的军饷,在他眼里居然就只值一幅画,怪不得说荒芜城富可敌国,第五氏乃天下至富! 而今看来当真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才给这么点钱,够养活吗?” 听闻北冥翎这样说,第五商游第一反应并非自己太能花销,而是想着别人够不够花销,当真是从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 “同样,三十万两白银是荒芜城在荣州开设所有铺面一年挣的毛利,如果我当真为了阿兄一人性命,而将这些票据做真的话,那么整个荣州上达几万人都将因此而失去营计。” 目视着前方,看着躺地不起的刘大猫,李锦纾并不会因为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有一丝的后悔。 当时为了救第五商游,用钱去诱惑劫匪,此乃上策。 而楼船上多是现银不好携带,让刘记钱庄当即开出巨额票据,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至于说她出尔反尔,李锦纾承认,她撒谎是她不对,可难道将钱款都交给一个绑架第五商游的山匪,就合适了吗? “不仅如此,荒芜城花费多年心血铺设在荣州的产业链将会受到严重的冲击,甚至可能影响周边其他产业,阿兄觉得我会为了一个绑架你的土匪,而牺牲了他们吗?” 李锦纾的声音很轻很柔,可听在第五商游的耳中,却只觉得冷彻心扉。 自己只顾着眼前,却丝毫没有顾虑到大局,实在太不应该了。 点点头,第五商游羞愧不已:“我知道了锦纾,是我不该那样想的,你做的很对,对于刘大猫来说,就算他对虎妞重情重义,可他终究不该做那些事的,而且也不能为了我一人,就平白交出大家伙儿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那都是他们的血汗钱,虽然曾经的自己眼中,那不过就是随便松松手就能花出去的小钱罢了。 可是他现在明白了,那是整个荣州所有效忠荒芜城的商铺,一年才能挣到的毛利,他忽然对钱有了最基本的概念,自责自己以前不该如此乱花销的。 “寨主,刘大猫叛寨,害死弟兄们是该死,他已经因此受到了惩戒,那么他们呢?” 李锦纾口中虽然是对第五商游在说着话,但她的双眸却一直在注视着前方。 此时虎妞已经放下了刘大猫的尸身,带着满身的血渍,来到了秦幽夷的面前,手却是指着自己这边。 /66/66177/20920907.html 第595章 正文 煽风点火 只见她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恨意,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了起来,切齿道:“他们杀了寨中诸多弟兄,寨主应该不会放过他们的吧?” 刘大猫死了,是被那个赤衣女童逼得,是寨主秦幽夷下令的,是他们同在寨中多年的弟兄们下的手! 他们都该死,都该为刘大猫赔命! 如果双方能够打起来的话,不用自己动手,这里就会血流成河,他们便能够给自己的未婚夫婿血债血偿了! “寨主,他们杀害我辈弟兄,是否该为弟兄们讨个公道?” 虎妞见秦幽夷直视着自己不言不语,继又加重了音量,重复了一遍。 能来当山匪的,那都是有血性的,听见虎妞一遍遍的询问,亦有秦幽夷手下其他山匪呼应,举着手中的兵器高喊着要为弟兄们讨回公道。 “锦纾,他们会不会真的同我们打起来啊?你才带了这么点人,他们山上有好多山匪呢!” 第五商游拉着李锦纾的胳膊,满目担忧。 心想着难道又要经历一次在苏州时的生死攸关吗? 不过好在,这次苏洛雨不在,她若是在,恐怕又要给吓坏了! 北冥翎见第五商游如此软弱,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些匪众,时时防备着他们,口中同第五商游说道:“表兄尽管放心,此次锦纾为了表兄,可是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势力!” “山下有荣王率领精兵三千五百人,加之山庄内丁壮仆从百余,清风寨内集结了天下镖局冯镖头引领镖师共计三千,还有眼前你目光所及荣王拨来的五百精兵以及荒芜城护卫!” 当然了,还不算暗中埋伏的李锦纾暗卫,剩下还有其他通知到的当地势力在后山下接应。 这样算下来的话,其实现在双方人数是差不多的,因为在秦幽夷和山下李宗盛交战的时候,山上其实已经被李锦纾他们除去了三四千人。 “秦大娘子可想清楚了?” 北冥翎在同第五商游讲的时候,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秦幽夷他们那边也听得十分清楚。 李锦纾趁着此刻对方心里正打鼓的时候,乍然问一句秦幽夷。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秦幽夷才迟迟没有应声。 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的话,那么恐怕今日尤伟山必将损失惨重,而就算他们勉强能够打赢,那么此后周边虎视眈眈的小寨若是勾连到一起,对他们尤伟山发动攻击的话呢? 到时他们又该如何抵抗? “寨主,你莫不是怕了他们吧?” 虎妞在一旁煽风点火,要的就是他们立刻就打起来! 面对李锦纾和虎妞的双面夹击,就在秦幽夷两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沉重的响声。 那是来自幽夷寨中的一名山匪,也就是刚才被李锦纾手下护卫断去双手,片去面部一块脸皮的那个匪徒。 他一直强撑着,直到现在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响动,当即有护卫通禀李锦纾道:“大姑娘,那人扛不住,没气了。” “倒是便宜他了,下回若再敢有人动阿兄一根指头,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吗?” 李锦纾对于敢动她家人的,向来都是不会手软的。 /66/66177/20922257.html 第596章 正文 众匪来援 那人竟然敢掌掴第五商游,没有让他在断气前享受一下暗阁内的酷刑,都已经算是对他法外开恩了。 奈何他居然连这么一会儿功夫都没撑下去,倒是免得受刀剐之痛了。 “寨主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秦幽夷手下一名山匪站的比较远,竖着耳朵听着从山下传来的奇怪响动。 话音未落,当即就有脑子灵动的,手脚十分麻利的爬到一棵大树上,朝山下望去。 就在此刻,冯修明突然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对李锦纾施礼道:“大姑娘,山下忽然涌现大批山匪,看人数恐怕是周边大小山匪窝倾巢而出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看你们还不死!” 虎妞怒视着李锦纾三人,现在的她简直开心到想要流泪。 秦幽夷听闻,抬眸朝已然跑来的手下看去,大家全都竖起了耳朵:“寨主,是周边的山寨都过来帮忙了,山下已经打起来了!” 真乃时也运也,天助我也! 秦幽夷真想同虎妞一般仰天大笑,看来这次真的是连天爷都在助她! “大姑娘,你手段残忍,虐杀我寨中弟兄,这笔账看来是不得不找你清算了!” 既然现在是他们得势,那可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了! 原先还要考虑考虑,是否真要同李锦纾一行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现在局势不一样了,看来是他们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们尤伟山上两大山寨,那可是荣州最强的土匪势力,如果今日他们尤伟山被剿灭,那么他们还能在朝廷派来的剿匪兵下存活吗? 答案必然是不能的! 没了他们挡在前头,那些小山寨如何抵挡的了? 不过料定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头脑,必然是背后那人出手了! “怎么会这样?” 第五商游刚才卸下去的紧张感,再又被提了上来,害怕双方一触即发,再一次导致血拼。 眼前冯修明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在背对着秦幽夷的时候,面露诡异的微笑,同李锦纾小声道:“大姑娘,你的机会来了。” “阿兄,你跟着冯镖头,他会护你周全。” 将左手边的第五商游推到冯修明身边,李锦纾将把己最担心的人,托付给了冯修明。 转而看向身右侧的北冥翎,李锦纾还没开口,就听他冷沉道:“我说过,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早就知道他是这么个臭脾气了,李锦纾也并非是要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拽起他的手腕,李锦纾道:“跟紧了,我可不愿再去旁的什么山匪手中救人了。” 第五商游是第五世家的大公子,也是公认的继承人,他会被劫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可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表亲罢了,谁会在意他呢? 北冥翎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珍重的点头应一声好。 “锦纾,你们这是打算去做什么?我们一起跟着冯镖头撤下山去吧?” 第五商游见冯修明要带自己下山,转头看向反而朝秦幽夷他们那处走去的李锦纾和北冥翎,十分担忧。 刚才他们或许是势均力敌,可是现在荣州几乎所有的山匪都出动了,他们不会还想要去以卵击石吧? /66/66177/20922258.html 第597章 正文 死不回头 护着第五商游,冯修明一边拦着他,一边安抚道:“大公子尽可放心,大姑娘那边自有安排,你看姑娘什么时候出过错,打过无准备的仗?” 虽然话是这么说,自己也是愿意相信她的,可是做为阿兄,让他如何放心的下? “大公子,他们的目标是劫持你威胁荒芜城,你在这里反而会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从而让大姑娘他们分心,在与人对战的时候还要照顾大公子。” 冯修明真想一把将人抗在肩头带走算了,可是他终究已经是荒芜城的人了,还是懂点规矩才好。 但见他在小小男童面前,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公子还是听大姑娘的话,随属下先行下山暂避吧?” “我,我不想走,要不我们先到旁边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看看再说吧?” 每回都是让他先走,或者在哪里躲着,第五商游觉得李锦纾次次让他如此是没得成长的。 出来的这近俩月,他觉得自己已经胆大很多了,总得再多历练历练。 虽然自己认的主是李锦纾,可第五商游是她的阿兄,自己也不能对他不敬,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公子哥儿,冯修明最终还是认命的点了点头。 朝旁边的树丛里看去,找了个地势还算偏高的地方,那里丛林茂密,而且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可以直接从旁边的一条小径进入下山的山道。 将第五商游领至此处,冯修明给他搬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大公子坐。” 有冯修明亲自守护在侧,第五商游这里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此时从林间往下望去,李锦纾的人和秦幽夷的人已经开始呈对立势两两站开。 “秦大娘子,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看在你是冯镖头旧故的份儿上,我可以姑且再由你选择一次,是否真要与我等动手?” 赤衣女童站在人群最前,身畔毅然站立一名玄衣男童相陪。 而他们的正对面,便是一袭紫衣着身,九环大钢刀在手的秦幽夷了。 秦幽夷身后跟着虎妞,她满脸恨意毫不掩饰,不仅是对李锦纾的,也是对秦幽夷的。 拧动了一下手中的九环大钢刀,金属环相互碰撞的声音清灵悦耳,却也难掩其主低哑难闻的嗓音:“大姑娘,现在可不是你给我们机会的时候,你该好好想想你自己,要如何在我尤伟山上脱身吧?” 还没真正意识到危险逐步降临的秦幽夷,听着从山下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喊打声,满脸倨傲的看向李锦纾,得意万分。 整个荣州的山匪都来援救他们了,光凭李锦纾现在手中的这些人,足以抵抗吗? 刚才还在担心自己这边无法抵挡的秦幽夷,现在倒是开始替他们担忧起来了! “幽夷寨主是否忘了,清风寨主可还在我的手上。” 戈飞倏然出现秦幽夷一众身后,同天宇并肩而站,身后是李锦纾派去暗藏在附近的一些护卫同暗卫们。 现下既然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自然也就不用再继续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秦幽夷挑了挑眉,看着突然多出的这些人,颇感讶异。 /66/66177/21003516.html 第598章 正文 双方开战 原来他们还藏了这些人在暗处,不过有何关系? 反正就算加上这些,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毕竟现在山下的人马上定会攻破李宗盛的防守,只待他们上山来援,还怕打不过他们不成? “没了一个清风寨主,尤伟山就是我秦幽夷的天下,可若是没了尤伟山,纵然秦清风安然无恙归来,可我们还能是傲然荣州的山寨头子吗?” 所以她的意思是,不会因为秦清风而放弃同他们一战的机会了? 其实李锦纾很清楚秦幽夷的想法,她是想彻底将他们拿下,然后再好威胁戈飞交出秦清风,这样的话可比委曲求全让他们将其拿捏在手要来的更为便捷呢! 将九环大钢刀横在身前,秦幽夷不再同李锦纾墨迹,而是大喝一声:“弟兄们,活捉那个赤衣女童,至于其他的,就地格杀!” “好大的口气!” 面对突进过来的秦幽夷一干人等,李锦纾和北冥翎的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防线。 那是李锦纾手下护卫,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守护李锦纾安危。 而被李宗盛派来保护李锦纾一行人等的那五百精锐士兵,也在一瞬间冲入阵营,同秦幽夷手下的人开始交起手来。 天宇和戈飞自然也是不甘其后,在秦幽夷的后方开始展开厮杀。 “虎妞,你带人拦下后面那些个!” 秦幽夷能够统管一整个山寨,自然不可能是个傻的,任由他人前后包抄,是以立时下令。 已然冲杀至李锦纾等人眼前,只听她拔高了音调,高声喝道:“擒贼先擒王,让我来擒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教她好好看看,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土匪!” 还真当他们尤伟山上都是吃干饭的,是能任由她一个女娃娃拿捏的软柿子吗? 秦幽夷出手迅猛,一把半人高的九环大钢刀被她拿在手中挥舞,就好像大人耍孩童的小木剑一般游刃有余。 “雷叔,看来又要劳烦你了。” 虎妞那个厉害的,有天宇和戈飞一道牵制,剩下便只有秦幽夷这个力大无穷的了。 可她纵然再厉害,难道还能有万里挑一的雷霆厉害? 雷霆可是当年第五章泽亲自替长孙钥挑选的贴身护卫,万军丛中过都绝不会受一点伤的人物! 迈着沉稳的脚步,站在李锦纾的面前。 看见雷霆挡在自己和李锦纾之间,秦幽夷并不知晓他的本事,见有人妨碍,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北冥翎睁大了眼睛,看着雷霆的一举一动,悄悄比划着右手模仿。 “怎么回事?” 手中钢刀突然停在半空,竟再不能劈下去毫分! 仔细一瞧,秦幽夷大惊失色! 眼前这名黑衣精壮男子,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却长着一双如鹰似狼般锐利的眼睛,此时他双手合十,居然仅凭自己的手掌贴着钢刀的刀身,就致使它再也无法挪动半寸! 如此臂力,简直令秦幽夷惊为天人! 北冥翎见雷霆这般轻松就控住了秦幽夷的钢刀,怔怔看向自己的右掌,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 旁边李锦纾瞧了,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问他道:“阿翎想习武?” /66/66177/21003517.html 第599章 正文 气定神闲 “嗯。” 北冥翎闻言应声,随后看向四周都在搏斗中的那些个。 不管是李锦纾这边的人也好,还是秦幽夷那边的人也罢,他们各个都是身怀绝技,非等闲庸碌之辈。 有人擅使长刀,有人惯用利剑,或是手持弓弩,亦或盾矛在手。 可是看看自己,他居然除了会一点射箭的功夫,其他什么也不会,只能站在这里干瞪着眼。 将手掌紧握成拳,只见北冥翎颓然道:“若是能学得一招半式,也好时时保护你了。” 这些日子下来,北冥翎发现虽然第五世家营的是商道,可却一直在同各种人物打交道,动不动还要同他们动两下手。 如果自己不会武艺的话,那岂不是无法在她危险的时候及时保护她了吗? “雷叔是天生的雷霆之力,像他这样的习武天赋世间罕有,阿翎若是有心想学的话,我可以另找人教授,只是不知阿翎想学什么?” 李锦纾放眼四周,这些山匪涉猎倒是挺广,耍什么兵器的都有。 指了指左边树底下那个正射箭的,李锦纾问北冥翎道:“我瞧先前阿翎射箭还算不错,不是我托大,我家舅父射箭的功夫可是一绝,我得舅父真传,有空倒是可以同你切磋一二。” “我看那人耍剑也很是不错,阿翎可知荒芜城使剑最好的是谁?” 李锦纾和北冥翎二人站在乱战中央,却是气定神闲,居然还有闲心在那里谈论北冥翎习武的问题。 第五商游坐在石头上,躲在林间看着他二人,好奇问身边冯修明:“冯镖头,你看锦纾和阿翎两个在说什么呢?” 冯修明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李锦纾和北冥翎在说什么? 并没有吭声,冯修明一直在注意着双方的动向。 发现李锦纾那边人数虽然抵不过秦幽夷,但好在李锦纾这边不是训练有序的精兵,还有便是常年在暗阁操练被精心培养挑选出来的良才,故而并没有落了下风,双方还算是势均力敌。 “荒芜城中剑法最为绝妙的人其实是风叔,别看风叔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医术已然是天下公认的第一,但其实他的剑术秉承其母秋阳,更是精妙绝伦,当属荒芜城头一等!” 听李锦纾同自己娓娓讲来,北冥翎听的很是认真,微敛的双凤眼深邃又迷人。 叹了口气,李锦纾说起秋阳,心情有些许的低落:“秋阿婆可是旭阳派掌门嫡传弟子,当年四海鼎鼎有名的剑客,凭着一把霓虹剑仗剑走天涯,专报不平事。” “可却因为救我阿娘出临安时,被奸人用毒箭射伤,又一路奔波将阿娘送回荒芜城,到那时已是强弩之末毒入肺腑,若非荒芜城内不乏当世名医,也捡不回秋阿婆的一条性命。” 当年可真是多亏了秋阳仗义,否则没有长孙钥,哪儿来的李锦纾。 只可惜风无眠为母试药,毁伤了自身,再不得舞剑。 拍拍北冥翎的肩臂,只听李锦纾提议道:“虽说风叔而今伤身不得用剑,但他的剑招还是能教一教你的,待下山回庄后,我替你问上一问,不知风叔是否愿意收你为徒。” /66/66177/21003522.html 第600章 正文 瀚南都护 “我会努力让风神医认可我的!” 李锦纾给他提供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如何能不把握?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是李锦纾教会他的道理,相信只要自己诚心并且锐意进取,风无眠定会收他为徒! “我信你,阿杏的软剑使的也很不错,如有兴趣也可讨教一二。” 李锦纾见北冥翎如此求学若渴的模样,心中甚感慰藉,终于第五世家也算出了个能顶事的男子汉了。 虽说总是想让第五商游学会成长,可是他那懒散的性子,怕是一时间很难改的过来了。 若有北冥翎能够为其分担一些的话,将来荒芜城也算后继有人,毕竟而今荒芜城规模越扩越大,如果到她这一辈仅有她一人支撑的话,着实有些吃力。 北冥翎努力想要帮到李锦纾,李锦纾又何不在考虑让他成为自己得力的左右手呢? 只是北冥翎心中所想,怕是同她此时所考虑的,并非全然相同罢了! “竟是如此难缠!” 秦幽夷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名护卫居然这般厉害,自己同他百十招下来,竟然没能占得一分便宜! 而显然,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不过是在戏耍自己罢了! 发觉自己全然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秦幽夷备受打击,若要生擒李锦纾怕是不可能了! 目光所至,是同李锦纾手下一行杀疯了的弟兄们,他们都还在拼命坚持,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坚持,再坚持一下,援兵就来了! 秦幽夷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努力喘匀了气息。 没有接收到李锦纾下达的杀令,雷霆便没有下狠手取其性命。 而今见她又提起钢刀朝自己冲杀过来,倒是对她有那么几分佩服,都已经快累的虚脱了,还能咬牙坚持的人,尤其是女人,可不多见。 “援兵,援兵来了!” 听见身后山匪的高呼声,秦幽夷展露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然而手中的钢刀却挥舞的更猛了。 可奇怪的是,闻见援兵来袭,却为何他们丝毫不见慌乱? 李锦纾和北冥翎不慌,那头第五商游倒是急了起来:“怎么办,他们的援兵来了!冯镖头,快去叫锦纾他们,我们得赶紧撤离才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若是教他们冲上来,到时被人拦着,可就跑不了了! “大公子莫急,仔细瞧瞧来的是谁?” 相比较第五商游的急切,冯修明却是泰然自若,双手环胸靠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枝干上,笑看着下头的纷乱。 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众人手中动作不停,却都不自觉朝那边瞧去,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瀚南都护在此,尔等贼匪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一个乾国士兵模样的人,倏然出现视线之内,朝着正在混战中的山匪们高声喊叫! 怎么回事,来的居然不是荣州各大山寨的支援,而是瀚南都护?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毫无疑问,自然是被李宗盛请来尤伟山,助他剿匪的! 见到他们成功出现在此,李锦纾顿时笑弯了眼睛,这可真是一个成功至极的敌战暗度陈仓之计! /66/66177/21003538.html 第601章 正文 重操旧业 “唔——” 耳后忽然出现一个沉闷的声响。 第五商游闻声转过身去,竟看到呕出一地血污的虎妞。 不敢置信,这个曾经同自己打闹的少女,居然想要取自己性命,因为此时她的手中,仍握着一把短刀,高高举过头顶。 而正对着的位置,就是此刻自己的面门,当时自己的后脑。 靠着树干而立的冯修明并未回头,只是左手反握刀柄,直直插入虎妞的腹部,耳听身畔第五商游喃喃问其:“为何?” 为何欲取自己性命,为何她要这样做呢? “你有何面目问我为何?就是因为你,而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面对虎妞突如其来的指责,第五商游整个脑子都是蒙的,虽然方才他也曾自责,可是现在被当事人直面控告,他心中自然更感歉疚。 冯修明见虎妞在第五商游面前胡言,抽回手中长刀,而身后虎妞顿时便血如喷涌。 最终虎妞躺倒在地,但其口中却仍旧念念不忘,不断道着:“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该为他偿命的……” 第五商游明白,虎妞口中所指,自然便是早前死于同伙箭下的刘大猫了。 躺在床榻上,第五商游彻夜未眠,睁着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屋顶。 刘大猫和虎妞死前的模样,以及他们说的话,一直在冲击着他的大脑,令其神识混乱,辗转反侧。 就在第五商游所居偏室隔墙,李锦纾正坐在屋内品着李宗盛命人送来的新茶,听着眼前人凄凄惨惨的回话,沉默不语。 北冥翎便坐在她的身边,执笔正在练字。 这几日的坚持不懈,他的字已经初具其形,仿的正是李锦纾的字迹。 “大姑娘,鄙人当真不知那人是谁,正如刚才这位小郎君回禀的一样,鄙人句句所言皆是真,不敢当有一句不实之言哪!” 跪倒在李锦纾眼前的,不是秦清风还能是谁? 而将他押到李锦纾面前来的那位小郎君,自然就是孤身将其捉拿的戈飞了。 将茶碗放下一边,李锦纾举目朝前望去,只见赤衣女童菩萨低眉,面带笑意,对其缓缓而道:“郎君莫怕,不过例行一问,听闻郎君是秦家后代,秦六郎的儿子?” 天爷呀! 她竟知道自己身世! 怕是这次真逃不过要被杀的命运了,秦清风面露苦色,却又不敢不回。 “大姑娘明鉴,鄙人确是秦家子嗣不错,可鄙人并未随父押过镖,本是励志要从文的,却不想阖家遭了大难,这才没法做了草寇。” 秦清风小心翼翼打量着李锦纾的神色,抿了抿唇试探道:“不知大姑娘是从何得知鄙人身世?” 如果她是从李宗盛那里知道的,那自己想必是没得救了。 但若这女娃娃是从别处探听来的,要是李宗盛还不曾知晓自己身世的话,那么说不定还是有望斡旋的! 早便知道秦清风打的什么主意,要真想取秦清风性命,她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本就没想要秦清风小命的李锦纾将脑袋轻轻靠在右手背上,只见其用手肘撑着桌案,一脸慵懒之色,含笑与之言道:“不知秦郎君可有愿继承令尊遗志,为你全家平反,并接续令尊旧业?” /66/66177/21003555.html 第602章 正文 投身镖局 他家父亲的旧业,那不就是押镖吗? 虽然自小的志向是从文,不得已做了这些年的山匪,若要比起从文的志向,那押镖自然不如他意,可若是比之做匪,那自然还是押镖更好了! 可是秦清风不明白,她同自己说的平反,又是什么意思? “秦郎君无需知道太多,只需回答我愿还是不愿,若是郎君愿意,我可同荣亲王说项,留下尔等性命,入我荒芜城天下镖局门下,替我第五氏行商走镖,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李锦纾此言犹如天降福星,高高照在了秦清风的头顶! 他今儿个走的莫不是狗屎运吗? 见秦清风只顾着瞪眼瞧着自己,李锦纾失笑:“怎了,可是郎君不愿?” “不,愿意,我自是愿意的!不,鄙人,鄙人十分愿意,大姑娘肯去说项,还肯给我们这些草莽一个安身立命之处,鄙人怎可能不愿?大姑娘大恩大德,鄙人定当粉身碎骨以报!” 眼前此人,李锦纾是有意调查过的。 秦清风虽然是一寨之主,可却生性良善,落草为寇实非所愿。 他倒也曾有过一腔热血欲从文从政,只可惜他纵然考中了进士,也未能通过吏部身言书判这一关,只好怀抱着无法实现的远大抱负归了故乡。 而他自落草为寇之后,一直主张的便是只劫钱财,绝不可害人性命。 只奈何这一观点并不被大多数山匪认可,故而当秦幽夷提出分寨的时候,才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愿意跟从随性而为的秦幽夷,投身到了幽夷寨中。 即使有冯修明一行人等的加入,天下镖局中的人手仍旧不足,是以李锦纾才会想到要将这些山匪归入门下。 其实秦幽夷才是被众匪真心服从的对象,李锦纾若要招安首先要收拢的对象就该是秦幽夷才对,只可惜秦幽夷是个不安分的,故而李锦纾才会退而求其次,找上了秦清风此人。 “既然秦郎君自愿投身我荒芜城门下,那么有件事情必然要同你说在前头。” 李锦纾料定了秦清风会同意,并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只是诚然同他讲道:“我荒芜城行的虽是商道,修的却是善道,可不兴妄作胡为鱼肉乡里那一套。” 秦清风听的认真,不住地点头,对于李锦纾的话他也表示十分的赞同。 要不是没得选择,他也不愿意做那些有为人道之事,如果李锦纾真能给他这个机会的话,他自然是愿意洗心革面的。 见秦清风一副小儿听训的模样,李锦纾甚感欣慰,便是要如此听话的下属,才好助自己成事。 说了许久,觉得有些口渴,李锦纾伸手去拿茶碗,却发现茶碗已然空了。 戈飞见状正想过去替李锦纾斟茶,却见北冥翎手脚更快,眼睛不离字帖,用左手勾了一旁小炉子上温着的茶壶,便替李锦纾倒了碗茶,随后又开始专心致志写起了他的字来。 “既然尤伟山自认荣州第一山,那么那些山匪我便全权交由郎君归拢调教了,若教我知道有人胆敢仗着我荒芜城的势到处作威作福惹是生非的话,我可是不会轻易绕过的,尤伟山上的那些个死人,便就是前车之鉴,尔可明白?” /66/66177/21003564.html 第603章 正文 拒不交代 瞥了眼北冥翎日渐像样的楷字,李锦纾呷了口热茶,这才继续同秦清风讲道。 这不仅是要救他性命,给他安身立命之所,而且眼前这赤衣女童还要给他封个官儿做啊! 被他们俘虏来的山匪少说也有两万,若是真教自己管辖,岂不比从前在尤伟山上还要风光? 这还做哪门子的政客,简直比做宰相还教人舒坦啊! 此时怕是真给秦清风一个尚书令当,他都得仔细考虑考虑呢! “明白,明白,鄙人自当尽力,全力以赴以求不辜负大姑娘一番信任!” 招安了秦清风,那么在整个荣州就只剩下一桩事了,李锦纾朝戈飞使了个眼色,戈飞立时领会,将感激不尽的秦清风带了下去,转而换了秦幽夷来。 秦幽夷同秦清风可不同,她是个不安分且性子烈的,到了内室李锦纾这里,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 双手被结结实实捆在身后,秦幽夷昂首挺胸,抬高了下颚。 戈飞本准备将其踹倒,却见李锦纾拂手屏退:“秦大娘子真乃烈女子也,教人好生佩服,受此酷刑都不肯交代背后主使,不知如此当真值得?” 若有人在此仔细察看,便可见秦幽夷一袭紫衣下早已是伤痕累累,只不过用刑的人下手极有分寸,只将其打伤却不见一丝血痕,但实则比见血更为疼痛难耐。 “区区几棍,就想让我屈服?” 秦幽夷冷哼一声,满脸的倨傲不屑。 相比较秦清风,秦幽夷当真是教人看得入眼多了,至少她不软弱,不会轻易委曲求全。 只可惜秦幽夷如此性情,只能换来自己欣赏,却无法换来李锦纾此时的认可,因为她还得从此般倔强的秦幽夷口中,探知真正的幕后推手。 若她死咬着不松嘴,自己又能从何得知此次荣州群匪出动背后之人呢? 那些个山匪早已经着人审问过了,大部分都是不知情的小喽啰,唯有的几个山寨头子也都和秦清风所言差不大离。 只道是一名声音略显尖细,不知是男还是女的黑衣人。 但唯有秦幽夷不同,据多人供述,秦幽夷曾多次与其密谈,且相交甚好的模样。 而且此次背后的推手虽然是那名被秦清风猜疑是宫中内侍的黑衣人外,真正筹划绑架第五商游的却是秦幽夷。 “秦大娘子,你也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倘若真落入荣亲王的手中恐怕是难逃一死。” 李锦纾知道秦幽夷骨头硬,但还是想再努力替自己说和,缓声劝道:“只要秦大娘子肯悉心配合,我可向你担保向荣亲王讨下你的性命,且留你在秦副镖师手下做事,你道如何?” 听对方这话音,秦清风居然投身荒芜城第五世家门下了? 虽然看不起秦清风那个软骨头,但秦幽夷转念一想,觉得如此也好,能够为秦家留下一条血脉,也算是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便是将我打死也是这句,更何况李宗盛那厮是杀我父妹的凶手,纵然是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也决计不会同他低头求饶,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66/66177/21003568.html 第604章 正文 交李宗盛 知道李锦纾准备保下秦清风,秦幽夷终于拿正眼瞧李锦纾了,只是仍然不肯松口,弄得一旁戈飞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若非李锦纾在场,戈飞早便暴跳如雷,对其一顿喝骂了! 李锦纾这是在救她,难道是为了害她吗? 只要交代幕后那人是谁,就可以从荣亲王那里捡回一条小命,这样的买卖,难道还不划算? 要知道,李锦纾可是答应了荣亲王,等同买卖奴隶的价从他手中买下这些人的性命,两万余众山匪,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何况像秦清风和秦幽夷这样的贼匪头子,李宗盛要价可是不低! “不识好歹!” 终于戈飞还是忍不住低喝了一句,撇过头去。 面对他的冷嗤,秦幽夷面不改色,只是又恢复了方才的傲然,高高昂起头颅,准备慷慨赴死。 自己驳了她的脸面,还不肯交代背后之人,想是换了谁都要恼羞成怒罢? 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嗜血,杀伐果决的女童! 只可很,自己没能杀了李宗盛那个狗贼,替自己死去的父妹报仇雪恨,不知他们在地下可会责骂自己无用? 可怜阿娘为了父妹的死,更是落得那般田地! 而若今日自己也身亡于此,怕是真没人会记得他们,为他们报仇雪恨了罢? 秦清风那个贪生怕死的,从来也没想过这些,不过是个没得指望的! “唉——” 叹了口气,看在秦幽夷父亲是秦六郎的份儿上,李锦纾并不想让雷霆出手,若教雷霆亲自出马,秦幽夷纵使如何硬的骨头,怕是也要散架。 只是秦六郎毕竟曾效力荒芜城,为鸿运镖局立下过汗马功劳,而他们秦家之所以遭难,也是为着鸿运镖局做事的缘故。 要让李锦纾对秦六郎的后辈下此毒手,李锦纾终归还是做不出来的。 但秦幽夷是个心狠手辣,且颇有手段的,她又始终不肯交代,若要将她放虎归山,李锦纾也是不会愿意的。 摆摆手,只听李锦纾吩咐道:“既然秦大娘子心意已决,便只好将你交由荣亲王处置了,戈飞且送她至荣亲王处。” 得知如此结局,秦幽夷倒是意外。 自己可是绑架了第五商游的幕后操纵者,他们荒芜城不是一向秉持杀一儆百的吗? 一直以为自己死咬着不松口,不是将其惹怒杀了自己,便是继续对她严刑拷打,直至自己挨不过去为止。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真是教人摸不透这名小小的赤衣女童。 这女娃娃的手段,自己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 “是,属下这就去办。” 态度算不上多好,戈飞将秦幽夷一把推出门外。 直到被押送至李宗盛的院子里,秦幽夷这才恍如梦醒,在心头反复咀嚼着‘第五’二字。 李锦纾为何要帮尤伟山,为何要保秦清风,不可能没来由的想要帮他们,必然是有什么理由。 可理由难道仅仅只是天下镖局刚开张,需要大量的人手吗? 那可是荒芜城第五世家门下产业,只要李锦纾开口,难道还用愁自愿的效力者吗? /66/66177/21003570.html 第605章 正文 交代遗言 回想刚才,李锦纾曾言自己身世,虽没有说破,但是秦幽夷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李锦纾知道自己的出身! 荒芜城,第五世家啊! 第五,一个在乾国极为罕见,但在胡国却十分常见的姓氏! 她一直没有注意过,其实荒芜城的出现正是在几十年前,而它的崛起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 既然那人同第五有关,那他们又为何不能同第五有关呢? 而此时秦幽夷心中所想的第五,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是哪个第五了吧! “小郎君,你这是?” 李宗盛的院落中,管事的瞧见戈飞领了个身着绛紫色衣裙,身材丰韵但面貌极为丑陋的高个女子过来,立时走上前去询问。 戈飞见管事的向自己作揖施礼,便也回了他一礼,躬身道:“这是尤伟山幽夷寨寨主,奉我们大姑娘命,遣送荣亲王处置。” “原来如此,小郎君请稍后,容鄙人进去通禀。” 管事的听闻戈飞是送秦幽夷过来,不敢怠慢,马不停蹄便进去禀告给李宗盛。 站在庭院正中央,仰头望向浓墨般漆黑的天空。 今晚乌云蔽月,夜黑风高,枝头几只不知什么鸟儿呱呱的叫着,怕不是什么吉祥的征兆。 勾勒起一抹斜肆的笑意,秦幽夷忽然同身畔静立的戈飞问道:“久闻大姑娘是天下绝无仅有的良善,不知她可当真是菩萨一样心肠?” “我们大姑娘如何无需你知道,她既慈也善,亦柔又刚,眼中存的是大千世界,心里装的是天下万民!岂是你这类毒妇能懂?诸般造化皆由己,你不信她又何故多问!” 面对秦幽夷质疑一般的询问,戈飞将眼珠翻起,极不耐烦的几句打发。 李锦纾是给过她机会的,居然她自己不知道把握,现在都到了李宗盛门前了,又有什么好问的? 她要是现在反悔,倒也来得及,不过看她那样子,像是要反悔的吗? “如此便好,劳烦小郎君转告,若她不能善待吾兄,我就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 秦幽夷看似淡然的一句,却含着浓浓的伤情,她知道自己再不能保护秦清风那个性情软弱的长兄了。 虽说秦幽夷这位山寨之主恶贯满盈,但是对秦清风那位仅剩的至亲倒是真的不错。 “幽夷寨主尽管放心,只要秦副镖头老实本分,我们大姑娘自是亏待不了。” 戈飞也不是铁石心肠之辈,便就应了她一句,但对于她威胁般的口气,还是觉得不快。 但听得戈飞接下来回驳一句:“不过幽夷寨主也别想拿这些虚的威胁,倘若这世上当真有鬼神,那我们大姑娘也是现世的活佛,受供的菩萨,不是随便什么鬼怪都能轻易近身的!” 面对戈飞的反驳,秦幽夷并未继续回呛,她一个将死之人,还管那么多作甚。 纵然在口角上争强好胜几句,又有何意义。 “小郎君,我们荣王殿下有请。” 管事的很快便出来了,长臂横摆,邀请戈飞带着秦幽夷入内。 此时李宗盛的寝室内还有一人,正是被他邀请来的瀚南都护,两人吃酒谈天好不恣意。c /66/66177/21003571.html 第606章 正文 刻苦用功 根据李锦纾调阅的卷宗显示,这位瀚南都护早年间本是李宗盛率军账下副手,随同李宗盛征战多年,是过命的交情。 正因如此,此次李宗盛送信阐明自己用意后,便马不停蹄的率兵赶来。 实则也是看在李宗盛是荣亲王,又是太上皇李宗朝亲信的份儿上,若非如此他也不敢私自调兵。 戈飞见有人在此,将秦幽夷领进屋内后便也没有多言,只是表明自己来意后,便将秦幽夷留在原地,躬身道一句告辞。 一杯烈酒下肚,只听那名瀚南都护满含醉意,眯着眼瞧她,调侃道:“虽然经常同荣州各大山寨交手,倒还是头一回面见幽夷寨主,却不想原来是位妙龄女子。” 这个明显是喝醉了,那个看起来好像也差不多了。 秦幽夷并未搭腔,只是抬眸打量着眼前两人,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拧动着。 长夜漫漫,林荫鸟叫,李宗盛这庄子不仅大,而且还很是凉快。 只因地处山林之间,各处庭院小道旁又都栽种了参天高的大树,遮下了一片阴凉。 流水潺潺,宫灯高挂,内室高门大开,门前放着防蚊虫的熏香,屋内燃着数盏树形铜灯,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已然是夜半三更,北冥翎仿佛着了魔似得习字,一点也不觉得困乏,笔下如有神助般游龙戏舞。 李锦纾坐在台阶上,斜斜靠着廊柱,望着漫天乌云,低声绵语:“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大姑娘,起风了,我们还是进屋吧?” 阿杏从苏洛雨那边过来,就见李锦纾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吹着冷风。 环顾四周,也不见一个伺候的人在,想必又是李锦纾嫌他们碍眼给打发走了。 闻见阿杏声响,李锦纾抬眸朝她看去,例行问道:“是阿杏来了,洛雨身子可还好?” “好,二姑娘一切都好,面儿上的伤早已结痂脱落,只留下了浅浅的疤痕,身上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腿骨也正在日渐长好。” 有阿杏这句话,李锦纾这心里便轻松很多。 只是听闻苏洛雨容貌有损,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起身准备入内,李锦纾边走边同身侧阿杏言道:“让风叔再好好研制一番,看是否可能真的研制出能彻底祛疤的药来,女儿家留下疤痕,尤其是在脸上,终归难以教人心安。” “大姑娘放心,风大夫已经在着手研制,近日说是小有进展,正准备先在自己腿上的箭伤处试药,若是真得效用,再给二姑娘用上。” 阿杏跟在李锦纾身边,婉婉与之讲道,抬眼看向里头尚坐着练字的某人。 这二公子也实在太过用心了,纵使大姑娘这般辛勤,也没他这样没日没夜习文练字的,莫不是个铁人儿不是? 刻苦读书倒是也没错,可他每日里还非要在李锦纾的屋子里写,说是能近身请教,可哪个不晓得他就是想成日里黏着李锦纾不放? “二公子,夜已深了,明日还要启程去码头坐船。” 阿杏跟随李锦纾的脚步来到北冥翎的身边,一个是在检验他的字迹,而另一个则是变相的在赶人了。 /66/66177/21003574.html 第607章 正文 秦幽夷死 李锦纾是个熬惯夜的,有时在外赶路便是几日不眠也是常有的事,而今倒也没觉得多困。 只是前段时日在苏州的时候被天宇诊出脉来,说是长久操劳导致气滞血瘀,后经风无眠复诊,发现确是如此,从那之后阿杏就再不肯让李锦纾熬夜或是操累了。 埋头苦写的北冥翎闻言,倏然抬起头来,看向外面天色,倒是没想到怎么这般快就又天黑了。 沉浸在字帖中的北冥翎,丝毫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现下才道时光荏苒,奔流匆匆。 然而,北冥翎却一点也不想和李锦纾分开,但也没有法子,终归不能在李锦纾的房内过夜不是? “哗!轰隆隆隆——” 将字帖小心收拾好抱在怀中,北冥翎刚要告辞离去,却听屋顶上传来一声轰鸣。 那是一声惊雷炸响,李锦纾当即管不了北冥翎,同阿杏交代了一句:“送二公子回房。” 话音未落,就见她拔腿离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偏室找苏洛雨去了,那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拿命似得疼宠。 知道苏洛雨最怕打雷,只要身处不远,李锦纾都会在雷雨天去陪她。 见李锦纾为了苏洛雨头也不回的离去,北冥翎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脚尖,黯淡了眸色。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也很怕打雷。 因为每每雷雨天,整个天际都是黑的,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年久失修的龙象塔内还会下起小雨,并着阴恻恻的风冷吹打在身上,直教衣衫单薄的他冷到打颤。 若非他机灵,时时偷溜出去找些吃食充饥,弄些衣物裹身,怕是早没有今日的北冥翎了。 雨过晴天,天光放亮。 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异常的清亮。 戈飞出现在苏洛雨的屋内,隔着屏风正在小声通禀:“大姑娘,昨日夜里我离开主院之后,听闻幽夷寨主杀了瀚南都护,还伤了荣亲王,后被涌入的卫兵刺死。” “她不是被捆着双手,如何挣脱束缚伤人?” 李锦纾穿戴整齐,推着苏洛雨来到厅内,替她规整了一下鬓边的碎发,问身边戈飞。 挪动了两步,给李锦纾和苏洛雨让路,戈飞恭敬回道:“据闻当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极小的利刃,脚边掉落一柄空心的木钗,因为是木制的钗子,所以当时搜身的时候并未取下。” “那倒是我们的失职了。” 人是在她这里搜完身再送去的,却教李宗盛那里遭了难,理应去探视他一番才好。 就在李锦纾准备让戈飞备下一些赔礼的时候,北冥翎身后跟着第五商游,还有天宇和阿杏端着一些吃食便进来了。 将东西摆放在桌案上,第五商游闷声不响的坐下,面容灰沉,眼底更是晕开了两抹青色。 北冥翎依着李锦纾下首而坐,将自己怀中的一沓字帖取出,递到李锦纾的手边:“这些我都写完了,还要劳烦锦纾再给找些新的。” “这么快便写完了?” 接过来仔细察看一番,北冥翎每个字都写的很是认真,一笔一划都肉眼可见下足了功夫。 /66/66177/21003575.html 第608章 正文 再用佘翔 苏洛雨闻言,掩嘴轻笑,打趣儿道:“阿姊你还不知吗?表兄在我们几个之间,可是出了名的用功,而今别说是我了,便是当年被先生日日磋磨的阿姊都比不上的刻苦呢!” 天宇和阿杏两人手脚麻利,在戈飞的帮衬下迅速把东西摆放整齐,将玉箸递到各位主子手中。 虽然阿桃和玉蘂都暂时离开,但自己身边好歹还有阿杏伺候,更有天宇和戈飞两个。 天宇本就是第五商游的贴身人,偶尔也会回到第五商游那边帮着侍奉,阿杏也能照料苏洛雨一二。 可戈飞是个心高气傲的,向来便是以她为尊,根本不可能愿意用心服侍北冥翎的。 而今佘翔被锁在朱鸟楼船上,且他是个容易背主的性子,所以李锦纾正想着是否再提拔一个知根知底的贴身护卫,去伺候北冥翎呢? “阿翎,我看你身边无人伺候也不行,虽说不喜常人触碰,但总得有个鞍前马后服侍一二的,这两日正好得空,我让天宇帮你物色几个瞧瞧,你觉得如何?” 将眼前的炙肉塞入口中,这焦酥的口感很难掌握,才刚一入口,李锦纾便知道,这是北冥翎特地为自己炙烤的。 这些日子虽然忙着识文断字,但北冥翎总是不忘偶尔给自己尝尝他的厨艺。 听闻李锦纾要给自己找伺候的仆从,却见北冥翎摇了摇头:“多谢锦纾好意,有些事情我自己便可以做成,若我有何差事会让佘护卫去办,他虽心志不坚,但只要给足了甜头,做事倒还算麻利。” 他看人倒很是锐利,那佘翔确实如此。 从他弄假身契就能看出手艺不凡,只需稍加雕磨也是能靠手艺活吃饭的。 而那一日佘翔的游水本事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只可惜他是个拿了钱财就能替旁人办事的,是以李锦纾不敢重用,却也没有立时便将他扫地出门。 当然了,有一半也是看在戈飞的面儿上,而且还想留着他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操纵。 要说是周夏莹,李锦纾可是不信的,倘若周夏莹当真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流落那等腌臜之地如此之久。 凡是有点本事的女子,纵然是为了某种目的,可以暂时栖身妓院,总不能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如此长久的待着罢? “好吧,既然阿翎看中他,那等今日回了楼船,再让他继续伺候,只是阿翎还需小心,他身后恐有旁的势力左右,自然他必是不敢伤你,不过手脚却未必干净。” 李锦纾虽然允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戈飞在一旁听了其实也是不赞同的,自家表弟是个什么样的心性,他最是清楚不过。 若是让佘翔待在北冥翎的身边,到时候出了事情,怕是自己也保不下他。 可是而今李锦纾既说了让佘翔继续待在北冥翎的身边,那自己自然也是不好再劝言了,只能等回去的时候,好生敲打一下那个爱财又贪色的臭小子。 若那臭小子下次再敢犯浑,做出出卖第五世家的事情,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66/66177/21003576.html 第609章 正文 延办佳节 北冥翎的心思,李锦纾猜不透,可也愿意相信他是有自己的理由。 不过就是一个护卫罢了,且由着他的性子,只要暗中多派些人盯紧了那个佘翔,教他不得做出伤害北冥翎的事情就好。 用完了朝食,李锦纾便随同戈飞来到了主院李宗盛的居所,将自己所欲离去之事告知。 “大姑娘今日便准备回去了吗?何不再多住些日子?可是老夫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左手裹着伤布,李宗盛听闻李锦纾前来告辞,接连发出三问。 李锦纾都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那头李宗盛诚邀道:“近日天气炎热,不是老夫自夸,老夫这别庄可是避暑的好地方,诸位不若再多住上几日,也好教老夫尽尽地主之谊,款待小儿救命的恩人?” 李锦纾说要走,李宗盛总不好直言答应。 可是在荣州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李锦纾还想赶着去晋州呢! 根据天机阁传来消息,再往东下便可途径晋州,而今正值雨季,晋州地势低洼,洪涝不断,怕是有不少百姓正遭灾。 而晋州刺史是个出了名的贪官污吏,常年贪墨朝廷拨下的赈灾粮,虽然本也没有多少。 “主君,启禀主君,外头来了不少百姓,说是特地来感谢主君和大姑娘一行为民除害,铲除了整个荣州的山匪。” 别庄的管事听了外头仆从的传话,赶忙敲门进来禀告。 尤其对着李锦纾那边施了一礼,同她讲道:“大姑娘,荣州的子民听闻大姑娘一行本是来荣州过端阳佳节的,奈何节日没过上,还被劫了大公子。” “而今终于尘埃落定,百姓们感念大姑娘帮助我们主君也是为当地百姓铲除匪患之义举,又好心收留并指引他们从善,大家特地又办了一场佳节盛宴,邀请诸位前去观赏游玩。” 李锦纾做好事向来是喜欢宣扬的,同那些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不同,李锦纾既喜欢做好事,也喜欢扬名。 只不过她扬名自然不是因为自己的虚荣心,而是为了荒芜城的未来作想。 在天机阁的帮助下,才不过一夜的功夫,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公子被山匪所劫,李锦纾为救第五商游率领天下镖局一众镖师,同李宗盛一道上山剿匪的事情,便已然弄得人尽皆知了。 并且还趁机外扬了一些李锦纾的善名,比如哪怕是恶贯满盈的匪徒她都不愿意妄杀,多次奉劝他们归降。 而在战胜负隅顽抗的众山匪之后,还花费巨资从李宗盛那里以市场奴隶价买下这些匪众性命,着人教他们如何做人,还收留他们入天下镖局做镖师。 更有说书的先生,将之前李锦纾在各处所行善事大肆传布,而今便连荣州的百姓也都将李锦纾当作是济世的仙童来看了。 “哈哈哈,难得我荣州子民如此热忱,依老夫看大姑娘还是再多待几日,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么!” 像这种延办节日的习俗,李宗盛倒还是头一回听说,自乾国建立以来还从未发生。 /66/66177/21003580.html 第610章 正文 上街游玩 看着眼前这名年纪小小的赤衣女童,李宗盛总有那么一丝错觉,她的身上仿佛留有昔日傲视天下李宗朝的影子。 早年间的李宗朝也确有抱负之心,为民为国的好事也没少做,只可惜日渐膨胀的利欲将他的心胸充斥,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继续掌控大权,早已不再管什么百姓的死活。 想起今日见到的第五商游,他的心情应当还未完全恢复,刘大猫和虎妞的死对于他的打击着实太大,若是能够借助荣州百姓们的力量,应当对他走出这些阴影会有所帮助吧? 想到这里,李锦纾最终还是点了头:“既然荣王殿下盛情邀约,大家又都如此热情,我也不好拂了各位面子,那就再多留一日,明日再走也是不迟。” 难得终于得了一日的空闲,在城镇的街头慢行,周围虽然都是密集的人群,但是人群中却夹杂着不少李宗盛和李锦纾的护卫。 阿杏和阿桃姊妹好不容易聚首,而今也一道跟来游玩,留下冯修明处理那些山匪的去留。 虽然买下了他们,可是到底有些不听话的,也有生性凶恶喜杀人的,总不好全教他们加入天下镖局不是? “阿兄。” 李锦纾给苏洛雨使了个眼色,苏洛雨当即领会,扯了扯第五商游的衣袖。 心情烦闷的第五商游感觉到有人拉拽,停下了脚步,朝苏洛雨那厢瞧去,只闻她清润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阿兄,我想吃胡饼。” “阿兄,我也想吃胡饼,还有蜜枣角粽,你去买予我们?” 见第五商游闷闷不乐的,李锦纾和苏洛雨二人联合起来,想让他多活动一下,疏散心情。 走在李锦纾身侧的北冥翎听了,也立时插上一句:“再加我一个红枣粽。” 他们三人表现的实在太明显,第五商游如何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意? “放心吧阿兄,周围都已经清理过了,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而且那日你表现的很好,是我没能安排好人手,教你受委屈了。” 轻轻拍打第五商游的肩头,李锦纾缓言安抚。 到了而今,北冥翎同苏洛雨才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一抹惊诧。 原来那日的山匪绑架第五商游一事,是李锦纾和第五商游早便串通好,故意为之? 听这话头的意思,当时他们应当只是想借此有剿匪的借口,但不想第五商游当真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给掳了去,这才发生了后面那些事情罢? “我不是为了这个难过的锦纾,是我想不明白,虎妞她为何……” 叹了口气,第五商游终是没有言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继续同李锦纾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想明白的。” 见第五商游不愿再多说,李锦纾亦不会去逼问。 她知道,第五商游是个心思敏感的,恐怕尚不能从昨日的事情中解脱出来。 但同时李锦纾也明白,第五商游是个坚强的人,只需给他一些时间,他必能自我救赎。 “我去帮你们买些吃食。” 怕李锦纾多问,第五商游低着头走开。 /66/66177/21003581.html 第611章 正文 一两碎银 “小郎君,要粽子吗?” 见第五商游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走来,卖粽子的银发老媪笑眯眯的同他打着招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自己心情再不好,面对笑容慈和的老媪,第五商游还是努力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颜。 扫了眼小摊上的粽子,第五商游问向她道:“阿婆,可有蜜枣角粽和红枣粽?” “有,阿婆这里什么粽子都有,都是阿婆自己亲手包的,看小郎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要来几个鲜肉粽?” 也没等第五商游答应,老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脚十分麻利,当即拎起好几只粽子递到了第五商游的眼前。 只见她左手拎着裹粽子的蔺草绳,右手指着手里的粽子同第五商游讲道:“这几个三角粽是蜜枣的,还有这几个四角粽是红枣的,另外这几个牛角粽是鲜肉的,剩下那些个枕形的是豆沙粽。” 被老媪拎在手里那一连串的粽子,看起来大概能有十来个,第五商游刚想说他们吃不了这些,但见她满眼的期许,第五商游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能是想多卖些粽子,好多挣些钱罢,这也是人之常情,第五商游亦不差这些银钱。 将粽子从老媪手中接过,第五商游在护卫那里拿了钱袋子,正打算付钱的时候却听见眼前老媪问道:“想必小郎君便是那位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罢?” “而今我们荣州能够重回太平,说起来也是托了大公子的福,这些粽子虽然并不贵重,但胜在老婆子亲手做的,就权当是替荣州百姓多谢第五世家,小郎君就不必给钱了!” 听闻老媪说不要钱,第五商游抬起头来看她,手里还掂着沉甸甸的的钱袋。 纵然是在荒芜城,身为第五世家的大公子,想要什么那也都是得花钱买的,第五商游从未贪过百姓一分一厘,哪怕是自家的生意也都是照着规矩来办。 而今面对这位陌生的老媪,第五商游自然是不肯白拿的,随手掏出一把碎银子,就放到了老媪装粽子的竹筐子里。 乍然瞧见这许多的碎银子,老媪哪里肯要? 只见她把碎银子抓在手里又给塞回了第五商游的手中,连声道着:“岂敢岂敢,这么多的银钱,便是买下老婆子整个摊子都多了!” “这点钱,便能买下整个摊子?” 第五商游看着莫名被塞回掌心的碎银,瞧了眼老媪眼前的粽子摊。 见他如此,老媪无奈摇了摇首,一看这公子哥儿就是个没接触过穷人的,哪里晓得穷人的辛酸苦辣? 指了指其中一枚最小的银子,只听老媪言道:“便只需这一粒小碎银子,就可买下阿婆这整个摊子的粽子了!” 看了眼手中老媪所指的那一枚小碎银子,那是其中最小的一两银。 第五商游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除了那些自己相中的贵重物品,何时自己上街去买过这些吃食? 而今听闻老媪一个摊子的粽子都只需一两银,便知道银钱的可贵了! /66/66177/21003584.html 第612章 天壤之别 “那三十万两银,得挣多久?” 喃喃自语,第五商游想起当初李锦纾为了救自己性命,拿去贿赂匪徒的三十万两票据。 因为距离很近,老媪听见了他的低语,还道是在问自己呢!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老媪揣着手失笑道:“小郎君真会说笑,老婆子若真有这福气,日日卖空了摊子,除去本钱也只能赚够半两银,得过几辈子才能挣到三十万两哦?” 那可是三十万两,往日里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泼天富贵呢! 然而对于生在富窝里的第五商游来说,三十万两才只不过一只花瓶,或者一幅画的价值罢了。 只有而今真正见识到了穷苦百姓的生活,第五商游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壤之别。 “听闻小郎君昨日被山匪掳去,你家妹子带了三十万两的票子去赎你?” 老媪旁边一个年轻妇人,正在贩卖胡饼,听见老媪和第五商游的对话,忍不住插上一句。 整日里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听着众说纷纭,这些小商贩的耳目聪灵着呢! 早就听说了这次剿匪的大动静,还有各大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那些个精彩绝伦的故事经过,这周围的人见到李锦纾一行过来,早便好奇心起,想问上一问了。 只可惜他们都被人簇拥着,也没人敢上去真问。 而今看到第五商游独身过来买吃食,又见他同老媪聊的欢畅,看出来他是个好说话的,这才敢凑上那么一句。 “三十万两?你家妹子那可是真疼你!” 老媪年纪大了,不善走动,倒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 只晓得是有山匪劫了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他们家的大姑娘冲冠一怒为救兄而率人攻上山寨,没成想她还拿了三十万两银的票据去赎人? 被她们二人直盯着看,第五商游面颊微微羞红,小声道着:“没,没真给,我家妹子说这些银钱关乎着整个荣州数万人的生计,不能真给,只是拿去诓骗了一下。” “这样才对嘞!” 另一名过路前来买吃食的农妇闻言,表示十分的赞同。 只听她忿忿不平,直言道:“他们都是山匪,往日里多是杀人不眨眼的!” “这些银钱若真落在了他们手里,那便是天爷瞎了眼,教咱们百姓无故遭灾嘞!我家那口子是刘记钱庄打杂的伙计,当时听闻大姑娘的法子,回来直同我夸大姑娘是绝顶聪慧呢!” 原来大家也都是同李锦纾一样想法吗? 第五商游安安静静听着那名农妇的言语,为自己当初的不懂事,感到羞愧不已。 “我和你们说,如果大姑娘真用了那三十万两银,我家那口子就得被遣散归家,那我们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可就彻底没了着落,要去喝西北风去嘞!” 农妇津津乐道当日之事,说着朝那卖胡饼的年轻妇人讲道:“你这儿的胡饼呀,我全要了!” 这是来了单大生意呀! 年轻妇人闻声连连应着,生怕她反悔似得,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将摊子上所有烤好了的胡饼一股脑儿的给她包好递了过去。 /66/66177/21003586.html 第613章 正文 争相送食 不过还有一些刚烤好的,年轻妇人却没给她,而是包好了拿给第五商游:“小郎君,这些给你们大姑娘,我这手艺可是正经同胡人学来的,保管正宗!” “诶诶诶,这可不行啊!我可是给你讲,你这些胡饼我可是全部都要的嘞!” 将第五商游手里那些抢过来,农妇扫了一眼,便知自己手中胡饼的数量,往那年轻妇人手里塞了一把铜钱。 怀抱着所有的胡饼,只见农妇眼神示意:“一张胡饼两个通宝,一共是六十八文铜钱,你可数清楚了!” “这位娘子,那几个胡饼能不能让予小郎君?他家妹子刚说想吃胡饼,让他来买呢!” 年轻妇人见农妇将自己塞给第五商游的胡饼夺走,同她好言相劝道。 方才李锦纾让第五商游来买吃食的时候,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在第五商游走来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的胡饼给他。 好容易在第五商游同卖粽子的老媪闲扯了两句,趁此机会烤好了几张新鲜出炉的胡饼,却不想竟被农妇给抢了过去。 虽说这单生意对于自己来说很是重要,毕竟她一口气买了自己所有的胡饼,可自己也不想因此将特地给那小郎君烤的胡饼一并卖给了她去。 “娘子这话说的,就兴你做好人,就不许我做善人了?” 将自己手里的胡饼一股脑塞到了天宇的怀中,只听那农家妇人对天宇说道:“这些啊,都送给你家大公子嘞!” “原来娘子是要送给小郎君,那这些铜钱都还给娘子,我本也是想送给小郎君的。” 年轻妇人见状,想把自己手里的那些个铜钱塞到农妇手中,却被她一个推手拒绝了。 只瞧农妇佯装不高兴的样子,同那年轻妇人说道:“你是开张做生意的,哪有让我做好人,你做亏本买卖的道理?” “哈哈,瞧着娘子也是个真性情,这样吧!还娘子一半,当是给我个本钱!” 年轻妇人说着,把三十四个铜钱拍到了农妇的手中。 瞧着她二人你来我往的推让,站在一旁的第五商游同天宇对视一眼,还真没见过有人这般争先恐后的要送自己东西。 “二位娘子莫要争了,我自己买就好了。” 一向都是旁人追着喊着让自己买,哪有白送的道理? 第五商游刚要从手上拨一两银子出来,就立时被两名妇人一个瞪视给吓得收回了手。 “不行!” 只听那两个异口同声的喊道。 受惊的第五商游后退两步,不明白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两人,怎的立时就变了脸色? 老媪见惯了风雨,笑着替她二人给第五商游疏解:“小郎君莫怕,她们这是因为荣州恢复了太平,心里头觉着高兴,感激第五世家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除害,所以想送点心意呢!” “好,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两位娘子的好意。” 那两名妇人的目光着实骇人,第五商游在老媪的解说下虽然理解了她们的情意,但还是有些胆怯,迫于对方的压力而应了下来。 /66/66177/21015326.html 第614章 箭射粉团 见第五商游答应收下,那两人这才缓和下眼神,其中卖胡饼的年轻妇人笑眯眯的同第五商游说道:“区区几块胡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们吃着若觉得好,便再来买。” 连连点头,第五商游很是知趣,朝她二人躬身施礼,含笑言道:“是是,一定再来。” “那阿婆这粽子,我应给你多少银钱才是?” 手里还拎着十来个粽子,那老媪年纪颇大,第五商游可不忍心白要她的东西。 然都说是送的了,老媪哪里再肯要他的银钱? 两厢推说之后,只见她亦是蹬起了眼睛,怒视道:“小郎君肯收她们的胡饼,却不收阿婆的粽子,可是瞧不起我老婆子?” “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第五商游哪里擅长同这样的妇人家打交道,几次三番下来立时就败了阵,终究还是分文未付,拎着老媪给的一串粽子,还有两名妇人赠的胡饼回来了。 不知为何,莫名收了旁人东西的第五商游转身离去之后,竟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她们说,是因为荒芜城第五世家帮着百姓除害了,所以他们才觉得高兴,送他这许多的东西。 而且她们还赞同李锦纾的做法,认为确实不该给那些绑匪赎金。 所以他们并未有做错,第五商游更为确信,刘大猫的死绝不怪自己,而虎妞也不该因为刘大猫的死而迁怒。 明明是他们作恶,却为何要教自己这个受害者来承担恶果呢? 带着满腔的喜悦之心,迈着轻快的步伐,第五商游一手提溜着钱袋,一手拎着粽子,欢悦的来到对街。 此时李锦纾同北冥翎正人手一弓,瞄准了商家摆放在高几上的粉团。 这是端阳佳节特有的风俗,谁能用小角弓射中盘中的粉团,谁就可以得到这枚粉团并食之。 “咻,咻——” 两道破弓之声几乎同时从耳边迸射而出! 特制的短箭霎时朝着粉团飞去,速度之快直令人目不暇接! 粉团只有一枚,究竟谁能射中? 众人屏气凝神,顺着短箭飞去的方向而观,却见两支短箭居然就在同一时间,射中了摆放在高几盘中的那一枚小小粉团! “哗——” 雷鸣般的掌声顿时响彻一方! 苏洛雨亦是笑的开心,坐在四轮椅上连连拍掌,口中喊着:“阿姊好棒!” “太厉害了,这个年纪的孩童甚少有能射中的,便是大人都不一定能够射中呢!” “是啊,刚才得有十来个孩童试了,无一能够射中,其中有两个看着都得有十五六岁了也没射到呢!” “真不愧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公子和姑娘,不仅有勇气上山剿匪,而且还箭术了得,假以时日想必定能将家族发扬的更为光大!” 当第五商游跻身人群中时,便就听到周边百姓们议论纷纷,都是在夸赞李锦纾和北冥翎的。 瞧着北冥翎上前,从商贩手中接过了瓷盘,递到李锦纾的眼前,同她说道:“锦纾的箭射在最中央,这个粉团理应归你。” 李锦纾的箭法可不是同龄人可比的,她的箭术传自第五清冽,只要是静物,那必然是百射百中的。 /66/66177/21017766.html 第615章 百索避灾 但迄今为止也只停留在射静物而已,因为第五清冽告诉她,凡事既然学了就要学到极致。 而她之所以学射箭学了有整整四年光景,还依旧停留在射静物上,正是因为她尚有一个本事没有学成,那便是多箭齐发。 只有真正做到了这一点,她才算是达成了射静物的极致,之后便可再练移动靶了。 “先前便道阿翎射箭的本事不错,而今看来确实非凡,这粉团子就当是鼓励你了!” 将粉团从瓷盘中拿起,迅速塞在了北冥翎的口中,李锦纾嬉笑着跑开,又被一旁兜售百索的商贩吸引了目光。 第五商游见状,当即拔腿追了上去,跟在李锦纾的身后嚷嚷着:“锦纾,我给你买的粽子!” 嘴里倏然被塞入一个粉团,北冥翎怔愣了一会儿,随后立时扯开了笑颜。 微微仰首,将粉团彻底吞入口中,北冥翎快速咀嚼着跟上。 身后的阿杏见状,也推着面带笑意的苏洛雨朝前行去,听她说起方才李锦纾和北冥翎射箭时的英姿,似乎很是艳羡。 “锦纾,快趁热吃一个,我闻着还挺香的呢!” 第五商游好不容易追上李锦纾,将手里的蜜枣角粽递给她一个。 手里摆弄着百索,李锦纾偏头看向第五商游,见他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想来他必是看开了。 眼神瞥向他手中的那一串粽子,只见李锦纾难得撒一回娇:“我要吃阿兄亲手剥的!” “原来阿兄买了这么多啊,那我也要一个蜜枣粽,也要阿兄亲手剥的!” 苏洛雨被阿杏推着紧跟在后,闻见李锦纾冲第五商游撒娇,亦是满脸娇俏的朝他讲道。 竟然同时被两位妹妹缠着,第五商游脸颊微红,只管点头应声,将手里的钱袋子拿给了天宇,然后便在路边替她们剥起了粽子皮。 “小郎君可真会疼人,将来不知哪家娘子能有这等好福气,嫁于小郎君为妻呢!” 兜售百索的美妇人瞧见第五商游如此害羞又听话,便起了调笑他的心思。 随后却拿了一条编织好的百索递给第五商游,只听美妇人笑颜道:“想必小郎君便是那荒芜城的大公子罢?这百索又称续命丝,可避灾除病益寿延年,小郎君刚从贼窝出来,何不系上一根续命丝避灾驱邪呢?” 将手里正把弄的百索系在北冥翎的手腕上,李锦纾转身取过美妇人递给第五商游的那根,继又帮第五商游也系上,自然也没有少了苏洛雨的。 虽然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它寓意不错,便就用它讨个彩头。 瞧着他们都系上了,但李锦纾自己却不系,北冥翎默然走上前去,在美妇人的竹篓里挑了一根与自己同样花色和编法的百索,执起她的左手替其系了上去。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在帮李锦纾系百索的时候,北冥翎低着头忽然此般讲道。 将百索系好之后,只见他抬眸朝李锦纾的颈间瞧去,深邃黝黑的双凤眼微微敛下:“你的长命锁,怎的不见了?” 李锦纾曾经说过,那是她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而且她似乎从出生起便戴着,从未离身。 /66/66177/21174783.html 第616章 口无遮拦 可是在那一日之后,北冥翎便再也没见她戴过。 听闻北冥翎问起自己的长命锁,李锦纾不假思索,随口同他扯起了谎:“你说那个,整日里戴着太累赘,便让阿杏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不对啊,我听护卫说,不是让你拿去同那位辅国大将军换解药了吗?而且还被那厮给骗了,只换回一只犀角,为此还坐了从不喜的轿舆备受颠簸,回来的时候险些腿软瘫倒在地,且还吐了呢?” 第五商游性子和善,护卫们平日里也不怎么怕他,在其面前说些闲谈那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身为李锦纾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阿兄,第五商游自然也发现李锦纾不再佩戴长命锁,觉得甚是奇怪,只不过随口提起一句,知晓个中内情的护卫便就讲给了他听。 但北冥翎明显是不知情的,而今忽闻第五商游说起此事,顿觉心头一痛。 为了他的箭伤,李锦纾居然向李承志出卖了其母留给她唯一的遗物,而且不仅如此,还上当受骗,更身受磨难,这教他如何能不自责? “咳咳!” 苏洛雨闻言,瞧着李锦纾同北冥翎的面色都不大好,赶紧轻咳提示。 可奈何第五商游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明明听见了苏洛雨的轻声咳嗽,却也没有放在心里,仍在那处侃侃而谈:“阿翎你是不知道,那长命锁可是锦纾的宝贝,自出生起便没摘下来过,她愿意拿着长命锁去换一只犀角,而且还坐了一直不喜的轿舆,可见对你的看重!” 听见第五商游如此同自己说道,北冥翎更觉揪心一般的疼痛,拧着眉头紧抿着唇。 那厢苏洛雨瞧自己提醒不到第五商游,下意识瞥了一眼李锦纾。 此时的李锦纾却并未见气恼,虽然将长命锁给了李承志弄得她心情有些不佳,但还没到足够令她恼怒的地步。 “唉,可怜我做了锦纾十年的阿兄,她连三十万两都不肯为我花费,却为了阿翎你这不到俩月的表兄,就给弄没了命一般重要的长命锁,真是教人可悲可叹哪!” 第五商游仰面叹息一声,将手中好容易剥好的粽肉递到了李锦纾的嘴边。 那老媪包的粽子不大,极为小巧,正是常人两三口的分量,既然第五商游都给递到嘴边了,李锦纾便就着他的手咬了下去。 然而第五商游的叹息仍未曾结束,手里喂着李锦纾,口中却还不断念叨着:“锦纾好生偏心呢!” “阿兄的性命在我这儿可不止三十万两,至少也得是这个数!” 李锦纾何不知道第五商游是在同自己打趣? 伸出右手食指,李锦纾同他莞尔一笑,却换来第五商游的瞪视:“什么,才值一百万两?” 他第五商游好歹也是十年的阿兄,怎么才值这点银钱! 垮下脸来,瞧他是满脸的不高兴呢! “一千万两,黄金!” 李锦纾见他这般没有自信的模样,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重声强调。 听闻自己的性命在李锦纾那里居然这么值钱,第五商游面儿上哪里还有一丝的不高兴? /66/66177/21174786.html 第617章 四人同心 只见他被李锦纾戳着脑袋后仰,手里还拿着喂了一半的粽子,顿时笑的满脸开心,痴痴地望着李锦纾那厢,憨得像个傻子! “瞧你高兴的样,一千万两黄金难道就能买我阿兄的性命不成?谁若敢动我李锦纾的阿兄,别说是一文钱拿不到,我还要亲手取他的狗命!” 李锦纾拉着第五商游的另一只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又执起北冥翎的右手。 将他们带到苏洛雨的眼前,四人将手交握,只听李锦纾温声言道:“既然入了我荒芜城第五氏的门下,那就是我的家人,是至亲!不管是谁,花多少钱,都不能从我这里买走你们其中任何一人的性命,谁若敢动你们一分一毫,我必教他们拿命来偿!” “阿姊。” “真不愧是阿兄的好妹妹,有魄力!” “我亦会,拼尽我的全力,用余生来保护你们……” 苏洛雨感动落泪,第五商游也是泪含满眶,而北冥翎亦是泪意翻涌。 既然荒芜城第五世家给了他片瓦遮顶,供他吃穿用度,最重要的是还给了他久违的亲情与早已不敢奢求的人世情暖,故而北冥翎对此很是看重,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苏洛雨的肚子忽然咕咕作响,红着脸捂着腹部,苏洛雨看向第五商游手下挂着的粽子:“阿兄,我饿了。” 赶忙将另一只手里那半只粽子递给李锦纾,第五商游取了个红枣四角粽给北冥翎:“阿翎是男孩子,就只好委屈你自己剥了,我来剥个给洛雨。” 剥了第一个,已经有经验了,第二个粽子剥的飞快,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被送到了苏洛雨的掌心。 为了出行方便,此时苏洛雨脸上围的是面纱,用来遮挡脸上的伤痕。 而此时苏洛雨要吃粽子,阿杏便从身后丫鬟的手中,取了早便准备好的幂篱替她围上,再拿下面纱,才好教她安心进食。 李锦纾和北冥翎,还有第五商游见苏洛雨如此,知晓她所承受的委屈,皆沉默不语。 “对了,洛雨方才说要吃胡饼的,这些粽子和胡饼都不是我买的,是人家知道咱们替荣州做了好事,特地送的呢!” 将手里剩下的粽子递给天宇,第五商游从对方手中接过来胡饼,递给苏洛雨后,又给了李锦纾和北冥翎各一个。 只见他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讲着方才发生的事情,还一个劲的表示:“我真的没有想要贪便宜的,但我不收她们竟然不高兴呢!” “嗯,味道是不错,同我先前在胡国吃过的口味一般模样。” 李锦纾吃完了手里的粽子,又尝了一口第五商游递来的胡饼,点头表示那商贩说的不错。 胡饼里头还夹着鲜肉,分量也很足,两文钱一个可以说是很良心的价格了。 只见李锦纾招手唤来天宇,同他吩咐下去:“找几个脸生的,去方才送大公子粽子和胡饼的摊子再买一些,分给大家都尝尝,不好白拿了人家平头百姓的东西,让人做了亏本生意。” /66/66177/21174788.html 第618章 两个考量 李锦纾这么做其实是有两个考量,其一便是怕那些人不是出自真心,若是第五商游刚拿了他们的东西,教她们转头就给宣扬了出去,那么对于第五世家来说,绝对不是个好的舆论。 当然了,若他们当真是出于好意,那么更不能让好心人同他们破费。 荒芜城向来是秉持着人敬我一分,便要还人家三分的道理经营,但如果有人胆敢犯他们三分的话,那么自然也要回敬他们十分的! “哎,我这便找人过去!” 天宇闻言,当即便派了几名丫鬟过去。 护卫们大多穿着同样的衣衫,但是今日出来游玩,丫鬟们为了图个高兴,有不少穿着私下做的新衣,由着她们去买自然不会教那摊贩给认出来了。 若是那两名商贩对第五商游真心,那叫脸生的丫鬟们去买,自然不会被认出,教那两名商贩难做。 而要是商贩居心不良,那么到时也好找人对质,说出李锦纾的好意,也不会平白教人污了第五世家的好名声。 李锦纾的这个安排,在场的心知肚明,却唯有心思纯真的第五商游不甚明了,还十分赞同的点头表示:“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锦纾就是天资聪颖,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一个粽子同一个胡饼下肚,四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李锦纾瞧了瞧前面,正好是在苏州码头不远了。 旁边那名商贩可是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入了耳中,自然她也没能听出李锦纾话中的深意。 还道这赤衣小娘子人美心善,同她的面相一般,是个菩萨低眉的善心人,殊不知她其实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现下见李锦纾眼神朝码头那边瞧去,当即善意的提醒道:“小娘子可要领着兄妹去码头那边瞧看船?现下正值龙舟竞渡的时辰,前日已经祭过神,今日只是竞渡罢了,虽然没有前日那般热闹,但也是值得一瞧的!” 龙舟竞渡? 怪不得听着那么喧闹。 侧目看向第五商游,果然见其双眼睁大闪闪发光,知道他最爱凑这些热闹了。 前日里因着李宗盛还有那些贼匪的事情,故而没能让他如愿,而今整个荣州的山匪几乎被剿尽了。 现下身边又不止荒芜城的势力,还有李宗盛那边的人在附近看顾,想必不会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冲撞了。 李锦纾不好两次驳了第五商游,而此一回又相对安全,便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去可以,但是不能乱走,得在护卫们的保护范围内。” “好好好,我知道了!阿翎快走,我们去看竞渡,也弄一艘玩玩!” 第五商游得了李锦纾的首肯,当即推着北冥翎便往苏州码头那边快步跑去,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调皮孩子。 美妇人见状,掩嘴轻笑,调侃道:“怎的这做阿兄的郎君,倒比做妹妹的还要顽皮,还是小娘子看着更为稳重些。” “若是两位小娘子不爱看竞渡,前头有家茶楼倒是可以打发时间,距离码头也不算太远,而且只要一开窗,就可以从二楼看到码头那边的景象呢!” /66/66177/21174795.html 第619章 钰香茶楼 从戈飞手里接过购买百索的银钱,美妇人瞧着掌心的通宝顿时就笑开了颜,指着此时第五商游同北冥翎正途经的一处茶楼向李锦纾举荐道。 那茶楼看着占地不大,但却胜在层高,光是第一层就比旁边几家铺子高出一半去。 虽然没建在码头旁,倒却是名副其实的观景楼呢! 回过头来,只见李锦纾朝着美妇人躬身施礼,感言道:“瞧着倒确实是个好去处,多谢娘子荐言了。” 阿杏推着苏洛雨,一行人跟随李锦纾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美妇人推荐的茶楼。 站在茶楼前抬头往上望去,牌匾上赫然写着‘钰香楼’三个鎏金大字。 钰,宝也。 茶乃香茗,这茶楼的名字起的倒是甚妙。 还未进到楼内,便有一名茶博士小跑着出来招呼:“小娘子要品茶吗?鄙店新到了崲山白茶,是新近欢迎的茶品,还有新颖的小食糕点,若要听音赏曲儿那也是有的!” 牌匾上并未见赤凤标记,故而李锦纾可以肯定,这家茶楼并非是第五世家的产业,但从它修筑的层高和经营的手段来看,该是个很有经商手段的掌柜。 李锦纾倒是对这茶楼的掌柜起了心思,只听她含笑与那茶博士言道:“给我来一间二层靠河的上好厢房,便要你推荐的崲山白茶,再来点招牌的小食,至于赏曲儿就不必了,找几个机灵的,好生招呼我这些手下。” “哎,小的明白,诸位客官里面请!” 应了李锦纾的要求,茶博士当即将李锦纾一行领了进去。 紧跟在李锦纾身后的,不过一些普通护卫,人数也才二十来个,其余都在暗地里分散守候,否则若是都跟在身边的话,也未免太兴师动众,引人注意了。 便是现在这般出门,都已经是让人看了退避三舍的存在,普通百姓们瞧了都知是富贵人家出身,哪敢轻易招惹。 “小娘子这边请,这间是鄙店最好的临河厢房,只要推开窗,河上的景观那是一览无余!还有这扇小门,可以直同外面的长廊,若是小娘子有兴致,也可以到长廊上观景的!” 茶博士说着,将李锦纾引进厢房内,走过去将紧闭的门窗推开,霎时便露出了澹水河上的景象。 此时河上停满了准备竞渡的龙舟凤船,而码头上人头攒动,有去参赛的,也有的是去看个热闹的,在这间厢房内还真的是看的一清二楚。 “诸位请稍候,小的这就去备好茶点,给诸位送来!” 待李锦纾和苏洛雨,还有阿杏同戈飞进来后,茶博士便十分知趣的退去了。 外面其他的护卫们自然有人招待,而厢房内便只留下了阿杏和戈飞,待那茶博士离开之后,戈飞便将房门紧闭,来到了李锦纾的身边。 给了戈飞一个眼神,都不需李锦纾多说什么,对方便从小门出去,通过长廊不知去往了何处。 苏洛雨瞧着戈飞离去的方向,侧目看向李锦纾,好奇问道:“阿姊,可是有哪里不对?” “自然不对,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们正准备今日离开,今日荣州就延办了一场端阳佳节,竟然还有百姓亲自登门告知,生怕我们不知道似得!” /66/66177/21174800.html 第620章 正文 背后之人 来到窗前,望着前方目光可及之处,勾肩搭背的第五商游同北冥翎。 不知何时第五商游居然与北冥翎这般相熟了,和女孩子相处完全不同,第五商游对于同龄的男童向来是熟络的极快。 只是北冥翎性子清冷持重,应当不该这么快与第五商游玩到一块儿去才是。 “那阿姊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苏洛雨坐在四轮椅上,瞧着李锦纾睇望窗景的背影,隆起了眉心。 叹了口气,李锦纾微微侧目,看向人群哀叹道:“怕是又要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了,百姓何其无辜,这背后之人却拿百姓来做筹码,他是料定了我不敢对百姓动手,拿我荒芜城第五氏的善名做赌注哪!” “他竟然要对阿兄和表兄动手吗?那得让人快些将他们叫回才是!” 虽然有不少护卫跟着去了,可是有前日的先例在,保不齐就会让第五商游同北冥翎陷入困境之中,苏洛雨着实担忧啊! 回过身来,瞧见苏洛雨担心的模样,李锦纾用手指了指戈飞离去的方向:“洛雨不必忧心,戈飞会处理好的。” 原来戈飞的离去,正是为了此事。 看李锦纾淡定自若的模样,苏洛雨便知道,她定然是有把握行事的。 稍稍放下心来,苏洛雨背靠着四轮椅,仰望向蔚蓝色的天空,喃喃自言道:“这背后的人也不知究竟是谁,总要同我们荒芜城过不去,到底能有何深仇大恨呢?”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一般人总归会知难而退,可是连着被击败了不知多少回,他却依旧不肯放过。 而且此人能够在乾国调动如此多的势力,怕不是极为有权,便是十足富贵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且是同荒芜城有仇的人,他究竟会是谁呢? “不管他是谁,他最好不要同那桩旧事有关,否则只要不是那位,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必要教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人早已成了李锦纾心头的一根刺,若不将那人从暗处揪出来,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洛雨自然知道李锦纾所指那位是为何人,看向自己险些残废的双腿,眼神悠然暗淡。 自己到底只是个没有多少亲缘的表妹,在李锦纾的心中,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位的。 十指不自觉攥紧,苏洛雨的神色居然带着一丝哀怨,李锦纾不放心的走上前去,蹲下身来问她:“洛雨,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面露担忧之色的李锦纾,她是真的很疼爱自己,将自己当作亲妹妹来看待的。 眼前的她,是自己最敬爱的阿姊啊! 自己怎么能这样想呢? 比不过那人,这难道不是世间最正常的事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腿有点疼,不过只是一瞬间的,现在已经不疼了。” 双手缓缓松开,苏洛雨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腿。 那里正用绀青色的薄毯盖着,让人无法看清薄毯下究竟是一双如何可怖的双腿。 即使有天下第一神医风无眠的救治,纵然风无眠说过她还能再站起来,可腿上那些丑陋的伤痕怕是会跟随她这一生了吧? /66/66177/21174805.html 第621章 正文 早有应对 “腿又疼了吗?阿杏,差个人回去,让风叔过来一趟给洛雨瞧瞧!” 李锦纾听闻苏洛雨说起腿疼立时忧心不已,凝眉看向阿杏,同她吩咐下去。 阿杏闻言正要领命而去,却被苏洛雨出声拦下:“没关系的阿姊,真的已经不疼了,风叔腿上的伤也才刚好,就不用劳烦阿杏再去唤风叔特地跑这一趟了。” 听苏洛雨这样说了,阿杏便将方才踏出去半步的腿脚收回,转而看向仍旧担忧万分的李锦纾。 “真的没事吗?” 李锦纾怕苏洛雨心疼风无眠而强忍着疼痛,随即言道:“若是疼可千万不能硬忍着,要是因此落下了病根可不好!” 看着为自己随口一句谎言而担忧不已的李锦纾,苏洛雨为自己方才倏然出现脑中的那个荒诞念头而感到羞愧,不敢抬头去看李锦纾的双目。 就在苏洛雨不知为此说些什么才好时,忽然间外面噪声大作,听着好像是从码头那处传来的响动。 李锦纾当即起身,来到窗前眺望察看。 因坐在四轮椅上而看不清外面动静的苏洛雨,赶紧拉了一下身边阿杏的衣袖:“阿杏,你快过去瞧瞧,外面怎么了?” “一伙穿着百姓服饰的贼人,正同我们的人在交手,不过他们人数并不算太多,我们的人足以应付他们,两位公子此时正在河上赛舟,旁边也都是我们的人,应当不成问题。” 阿杏立在苏洛雨的身后,远望着窗外码头处的景象,和苏洛雨如是说着。 瞧着动手的两伙人,阿杏看向窗前站立的李锦纾。 只见她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意,继而同焦急的苏洛雨讲道:“大姑娘想必早就发现了异样,所以特地让天下镖局的那些生面孔乔装成了普通百姓,和那些个贼人混在了一处,并让戈护卫出现,挑明两位公子身份,将大多数普通百姓控制在了外围,是以现下并无百姓伤亡。” “原来阿姊派戈护卫过去,不是让他去唤阿兄和表兄回来的,而是去挑明他们的身份,为了让我们的人暂时占领荣州码头吗?” 苏洛雨闻言,不得不将崇敬的眼神落在了李锦纾的身上。 她一向知道李锦纾是个超越同龄者的聪明人,可李锦纾却还在不停地打破苏洛雨心中对于聪明这个词的概念。 从早先李锦纾的话中,苏洛雨可以得知,那些贼人就是打定了主意,让李锦纾的人投鼠忌器,怕伤到了附近荣州百姓,而不敢轻易同他们动手。 所以他们才改换了普通装扮,厮混在百姓之中,想要浑水摸鱼。 如果真的让他们成功侵袭到了第五商游或者是北冥翎的身边,那么他们就可以趁机对他二人下手。 但若是没能如愿,也可以迫使他二人身边的护卫在同自己一行人动手的时候,肆意杀掉一些普通百姓,再嫁祸给荒芜城第五世家。 如此便可挑起荣州百姓对荒芜城的恨意,破坏李锦纾先前在他们心中建立起来的友好形象。 可是李锦纾却偏偏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66/66177/21235551.html 第622章 正文 淡然自若 因为她也将人乔装成了百姓,然后埋伏在四周围,更让戈飞出面挑明第五商游同北冥翎的身份,然后遣散大部分处于码头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们。 那么剩下会冲入人群中,意欲对第五商游和北冥翎动手的,便就只能是贼伙了! 故而只需要及时从围观百姓中脱身,将他们尽数除去也就是了! “阿姊,他们也是那个背后的操纵者派来的人吗?” 苏洛雨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后背寒毛直竖,又让她想起了在漪水城时那个可怖的雷雨夜。 左手轻轻搭在窗框上,望着码头那边的乱象,李锦纾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便是他了。” 能够出动这么多人,千方百计对他们下毒手的,难道还会有第二人吗? 若是真有不止一股背后的势力要对他们不利,那只能说明荒芜城已经强大到足以让人忌惮到不得不除去他们的地步了! “倒是有趣!” 瞧着下方的动乱,李锦纾突然笑弯了眼眸。 苏洛雨闻声,抬眸望着李锦纾的背影,不知道她忽然的笑意是为何而来? “他让人将我等引到此处,并安排如此绝佳的观景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吗?他想说明什么,想说明李宗盛同他是站在一条道上的吗?他又是想如何,想让我知难而退?” 李锦纾近乎喃喃自语般的低语,顺着贯窗而入的东北风,传到了苏洛雨同阿杏的耳中。 一高一低,两人互视一眼,继又同时转眸看向了房门处,那里茶博士正在敲门,同里面的人打着招呼。 阿杏将苏洛雨推到李锦纾的身边,这才举步来到厢房门后,双手拉开了房门。 果然见是方才的茶博士,手里正端着准备好的茶点,满脸笑意盎然的望着阿杏:“小娘子,茶点已经准备好了。” “有劳郎君,将茶点交于我便好。” 刚才听李锦纾说起那一句,阿杏便敏锐的意识到,这家茶楼根本就是背后操纵者准备好,让他们来到这里看清眼前一幕的。 李宗盛的人本是被他派来保护李锦纾一行人的,可是现在第五商游和北冥翎遇险,他们却只是站在附近徘徊,并没有要动手帮他们一下的意思。 若是在旁的位置,或许他们还没能看的那么清楚,可偏偏是在这间茶楼,是在这个位置! 想必刚才在街上推荐他们来这间茶楼的美妇人,也是那人早便安排好的罢? 对这家茶楼起了疑心的阿杏,根本不可能再给属于这间茶楼的任何一人,有接近李锦纾或者苏洛雨的机会了。 从茶博士手中接过茶点后,阿杏看着茶博士自觉关上房门离去,这才转身走来,将茶点放在桌案上。 再用一直备在身边的银针一一试过,亲自尝过之后,方才得以放心拿给李锦纾和苏洛雨食用。 “乾威州金氏,辅国大将军李承志,荣亲王李宗盛,能够和他们厮混在一起,或者说是在背后主导着这些人的幕后主使,还真是让人愈来愈感兴趣了。” 看着窗外几乎一边倒的景象,李锦纾拿过阿杏递来的茶水浅呷了一口。 /66/66177/21235552.html 第623章 正文 水中突袭 而此时坐在龙舟上同样看着码头一片乱象的北冥翎亦是满脸的淡漠之色,反观第五商游却早已经将船桨丢在一旁,呆立在舟上瞪圆了眼睛。 晴空万里,碧波荡漾,河上小舟泛泛,清风拂过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身着鸢尾蓝衣衫的男童瞅瞅码头上的混乱,再低头瞧瞧正凝视着水面波纹的玄衣男童。 只听他忽然一句质疑脱口而出:“你早便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吗?所以才会主动同我提议来参加竞渡,而且还要求连同丫鬟们一道上船?” 如果将这些丫鬟留在码头,说不定就会遭遇了不测,可是将她们带来舟上的话,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她们的安全了。 当时第五商游还奇怪,竞渡带着丫鬟做什么? 不应该带上年轻力壮的,这样才能够增大他们胜利的机会吗? 但如果北冥翎从一开始就猜到这些的话,那他执意要将丫鬟们带上龙舟,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阿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所以从头到尾,你们便只瞒着我一个?” 第五商游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北冥翎,却只不过能看到对方的头顶和侧颜罢了。 他似乎觉得,自从北冥翎来到荒芜城之后,自己在李锦纾心里的地位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动摇了。 以往他们兄妹二人一向是无话不说,有什么事也会有商有量,李锦纾甚少会隐瞒他什么。 可是而今和李锦纾无话不谈的对象,似乎由自己转变成了眼前的玄衣男童。 他们虽然长着极为相似的面庞,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眼前的北冥翎比自己更为冷静持重,遇事往往会比自己更快作出反应,比自己拥有更多的勇气,和引人注意的性格魅力。 “出门前,锦纾特地做的那一番安排,表兄难道没觉得奇怪吗?” 气定神闲坐在船头,北冥翎只不过此一句就彻底湮灭了第五商游方才的气焰。 当时他自然也瞧见了,可是因为想着好容易能出门游玩一趟,就把那些全部抛到了脑后,只一心想着如何利用这一日的时光好好玩耍了。 现在想来只能怨怪自己的大意,若非有北冥翎跟在自己身边,想必刚才戈飞来说项的时候,事情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伸手挠了挠耳后,第五商游笑弯了眼睛,憨然道:“这不是只顾着玩儿了嘛!” “出来这么多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就只有今日锦纾肯放手让我们出来游玩,我想着既然她放心让我们出来玩了,那必然是安全的,或者是做足了准备的,还担心什么呢?” 第五商游开始喋喋不休的在北冥翎耳边絮叨着,为了给自己找回点聊胜于无的颜面。 见北冥翎一直在看着水面,第五商游自己也说的累了,便就往前踏了两步,俯下身子看向他正盯着的某处,好奇道:“那里有什么吗?我看你一直盯着……” “哗——” 倏然之间,水声大作! 眼前不知怎的就冒出一名光膀子,只着一条黑色长裤的中年男子! /66/66177/21235553.html 第624章 正文 过命兄弟 后腰上别着柄一臂长的崭亮大钢刀,嘴里不知叼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一支食指长短粗细的竹筒子,只不过见他轻轻一吹,就吹出来一根泛着黑色光泽的银针!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北冥翎一手拉下站着的第五商游,而另一只手则操起准备好的船桨,对着那名中年男子的头颅就是狠狠一板子下去! 而在北冥翎动手之前,一直守护在他们身边的护卫就已然将腰间佩剑抽出,在见到银针飞来的那一刻用力挥舞手中的长剑,将那银针又给劈回了水中! 水花四溅,双手在水面不停的扑腾,中年男子只觉两条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不停将他往水深处拖去! 不多时,河面上就只留下了一连串咕咚的白色气泡。 等再出现水面的时候,中年男子是背朝上漂浮起来的,而他的脖子上赫然留下了一条被紧紧勒成了细长条的黑色飘带。 眼尖的北冥翎立刻就认出,那是原先被中年男子系在腰间用来固定钢刀的黑色宽布带。 “哗——” 又是一个出水声悠然出现耳边。 但是这一次北冥翎却没有出手,周边的护卫也都只是静静看着。 原来此回出水的并非旁人,而是被李锦纾安排在水里暗中防卫的关夫。 自那名中年男子入水之时,他便发现并且随后跟上了,刚才也正是他将那名中年男子拖入水中,在河里将其勒毙之后,这才放手让尸身浮了上来。 因为刚才被北冥翎拉了一把,所以此时第五商游跪坐在北冥翎的身边,躲在他的身后,因瞧着偷袭自己的中年男子已然死绝,而现下从水中出来的是关夫之后,便就彻底心安了。 瘫坐在龙舟中,第五商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出一口长气:“原来关夫在,有关夫在就没大碍了,我可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可怜人,到哪儿都有人想取我小命。” “表兄不必杞人忧天,锦纾一定会护你周全,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北冥翎将用来砸向偷袭者的船桨收回,放在手边,这才不再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他方才说过,不仅要保护李锦纾,也要保护第五商游同苏洛雨的,因为他们是李锦纾在意的人,而他们也在这些日子以来,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丝手足情谊。 想起刚才北冥翎利落砸向那名中年男子的模样,第五商游侧目看向北冥翎,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敬佩:“其实,阿翎你早就发现他了吧?” “嗯,曾经有人潜在水中想置我于死地,当时水面就一直有白色的水泡浮起,所以就多留意了一下。” 被人暗杀的次数多了,总也得学会一些旁人不会的技能,对于周边一直保持警惕之心,便是北冥翎这么多年被迫锻炼出来的生存能力。 拍了拍北冥翎的肩臂,第五商游十分豪气的保证:“好阿翎,你救了我,从现在起你便随着锦纾和洛雨一样唤我阿兄,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但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第五商游过命的兄弟了!” /66/66177/21235554.html 第625章 正文 阿烟在此 也就是在此时,护卫将关夫从水中拉起,这还是他头一次将真实面貌展露于众人眼前。 自从关夫第一日出现在他们身边时,便一直是带着斗笠,或者用面巾遮脸的。 而今为了方便在水中行动,破天荒的脸上没有任何遮盖物,第五商游这才看清关夫的长相,惊愕道:“原来你不是年迈的老丈呀?” 看他那干瘦的模样,还有平时不爱说话的样子,大家都和第五商游一样想法,以为他是个不爱说话的古怪老头。 可是不曾想,而今露出了面貌教人一瞧,看着顶多才不过二十多岁,三十不到的样子。 因为他长得着实太过干瘦,而且难得展露在外的肌肤也有些过于暗黄,所以才会让人产生那样的错觉吧? 可是而今从水中出来,他那原本很是暗黄的皮肤却不知为何看起来白嫩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挺瘦的,但却早已不是原先让人一眼便以为的干瘦,转而变成了劲瘦。 别瞧他现在看着还是挺瘦的,但衣裳湿透后紧贴其身线,显露出的块块结实肌肉却绝对无法伪装。 “快拿一件外衫过来!” 想不到平日里替他们赶车走马的关夫,居然是个年轻力壮的铁汉,第五商游一边诧异,一边招呼船尾的护卫。 同外衫一并给递过来的,还有一块大巾以供擦拭。 瞧着那护卫是方才李锦纾特意吩咐过的,想来是她早便教人安排好的。 关夫拿过大巾盖在脸上一番擦拭后,又取过外衫套上,这才从护卫那里接过了竹竿。 只见他二话不说便开始撑起船来,顿时惹来第五商游惊奇的侧目,询问他道:“这是准备去哪儿?” “大姑娘临行前交代,等大公子在河面上稍玩一会儿过后,便教我们送你回去呢!” 旁边一艘凤舟上,坐着的都是容貌俏丽的丫鬟,并着几名随行保护的护卫,此时也同关夫一般弃了船桨,改用竹竿撑船而行。 其中一名丫鬟看起来颇有些眼熟,正同这厢第五商游讲道。 仔细朝那边瞧去一眼,北冥翎立时便认出了她。 阿烟见北冥翎朝自己这边看来,坐在舟上同他们这厢微微躬身示敬,婉言道:“阿烟多谢当日二公子搭救之情,往后阿烟便是荒芜城的人了,负责和各位娘子们一同照看公子和姑娘们的起居。” 原来那日北冥翎同李锦纾说过之后,她便想法让阿烟脱身,其后将阿烟召入了荒芜城的门下。 阿烟此人性格看起来有些爽直,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入得了李锦纾的眼。 像她这般性子,留着身边自不必担心其暗中反水。 “也要多谢娘子当日不顾自身安危,前来帮衬某的恩情。” 北冥翎见阿烟向自己这边躬身示敬,亦对她作揖施礼,并未觉得阿烟只是名丫鬟便有所轻慢。 而一旁的第五商游此时才没有心情去管他二人的事情,只见他用手撑着脸颊,斜靠在船沿百无聊赖的望着水面。 时不时抬头瞧一眼杂乱的码头,轻舟划过只留下微波粼粼,第五商游随即一声叹息:“好容易被放出来游玩一日,竟教这些人给搅了,真是扫兴!” /66/66177/21235555.html 第626章 荣王送行 还没有玩尽兴的第五商游纵使再无奈,也只能任由关夫将龙舟划到了停靠朱鸟楼船的位置,被人簇拥着回了自己舱房。 朱鸟楼船虽然停靠苏州码头,但是码头很是宽广,是以需要划上一段距离才能到达。 而就在这期间,李锦纾亦同剩下的一些护卫及丫鬟们从钰香楼离开,举步来到了码头朱鸟楼船之上。 也不过就差了一盏茶的功夫,北冥翎站在船头甲板上,便等来了娉娉婷婷一赤衣女童。 “阿兄好似不高兴了。” 北冥翎听从第五商游的,已然改口开始唤其阿兄。 李锦纾自然听出了其中差异,但也只是扬了扬眉,并未多言。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这等小事根本无足挂心,而且这也只能说明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阿兄不过小孩子心性,过一阵儿给他寻些好玩的,自然也就将今日之事忘了。” 抬眸朝码头处睇去一眼,李锦纾亦没有将第五商游的这点小情绪放在心上,只要他不闹头疼,偶尔发些小脾气便当他是用来调节心情了。 而此时码头处也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一回被派来暗袭的人并不多,毕竟荣州山匪都已经在之前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余下这些恐怕只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 也难为那人搜罗来这些个小喽啰,让他们前来送死了。 “阿杏,剩下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收回目光,李锦纾回身朝甲板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案几处行去,安然落座。 北冥翎自然而然跽坐在旁,在殷殷杨柳树下,品起了香茶。 替李锦纾斟完茶,阿杏望了望日头,这才回道:“从荣王别庄过来并不算远,想来再过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嗯,如此便再等上小半时辰。” 同北冥翎一道在杨柳树下喝茶乘凉,李锦纾悠然坐等。 果不多时,以风无眠为首的一行人便来到了楼船之上,而与之同行的却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贵客。 李宗盛向李锦纾躬身施礼,李锦纾自然也不好坐着,起身回之一礼,笑言道:“怎敢劳烦殿下亲自来送,真是折煞我等。” “大姑娘慷慨,临行还赠老夫不少的金银珠宝,老夫又怎好觍颜笑纳?” 这一趟李宗盛自然也不是空手而来,身后随行不少奴仆,各个手里都是捧着礼来的。 只见他朝着身后拍一拍手,奴仆们便立时走上前来,将各色礼品堆满了整个楼船甲板,险些连落脚之处都要没了。 右手横摆,只见李宗盛示意李锦纾道:“这些不过薄礼,聊表老夫谢意,多谢当日大姑娘临危不乱,想出的调虎离山之计,也要深谢大姑娘愿出手驰援,更要谢大姑娘接过了老夫手里的烫手山芋哪!” 这调虎离山自然指的是那日尤伟山上之事,出手驰援也十足显然,是李锦纾着令天下镖局众人上山擒匪,但这烫手山芋又是指的哪般? 这当然便是指被李宗盛俘虏回来的那些个山匪了! /66/66177/21235556.html 第627章 晋州救难 山匪作恶多端,为祸一方百姓,李宗盛若将他们全部杀了也无可厚非,可到底那是数万条鲜活的生命,若到时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说他嗜杀成性,是人屠第二可就遭了。 可要是将他们都关押起来,那么多人的口粮,又该如何解决呢? 故而将他们都关在牢里,自然也是行不通的。 所以后来李宗盛便想着是否可以把人都拉去做劳力呢? 可又觉得如此不能保证看押者的安全,毕竟他们都是山匪出身,肯定不会乖乖任人奴役。 正当李宗盛思来想去没个主意的时候,却不想李锦纾找上了门来,主动提议愿花费重金从他手中购得那些山匪。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替他解决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而且还使他狠狠赚了一笔,到时回去只要将这些钱财都捐献给国库,那么他不仅能在百姓心中换得一个善名,且能在朝廷好好露一把脸,这可都是李锦纾平白赠予他的好处! “荣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山匪绑我荒芜城第五氏大公子,欲害我兄于不利,我又如何可能坐视不管?这些不过都是分内之事,殿下无需牵挂心上!” 李宗盛同她在这里假客气,李锦纾又岂会少了面儿上的礼数? 朝着对方微微颔首,只见李锦纾继续同他言道:“倒是荣王殿下派兵剿匪,将我阿兄救出水火之中,我荒芜城才要多谢殿下。” 两人几句寒暄过后,李宗盛自然也不可能再多留李锦纾一行了。 虽然原本说好是明日再走,可而今又出现了贼匪侵袭的现象,如果李宗盛不想将这祸端引到自己身上,必然还是趁早将这尊大佛送走为妙。 否则那人若再想什么新的法子迫压下来,到时他究竟是帮还是不帮呢? 站在河岸边,李宗盛远眺着三艘朱鸟楼船缓缓而去,似笑非笑的扯起嘴角:“这荒芜城的大姑娘小小年纪却如此老成,若她是个男儿身再继承了荒芜城偌大基业,何愁没有大展宏图的机运?” 只可惜啊,她是个女娃娃,且不过是个城主外甥女罢了! 甩起了袖子,将双手背在身后,李宗盛摇头晃脑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抬腿往城镇内行去。 而在他途径原本杂乱一片的码头处时,那里早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 李锦纾手下的人出手干脆利落,将贼人尽数砍杀干净后,迅速清理了尸体。 并将码头上的血迹用清水冲刷,到现今居然没留下一丝痕迹,只徒留一滩水渍,和隐约可见在四处探出脑袋,好奇查看的几名胆大城民。 “锦纾,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北冥翎左手拿着一本册子递给李锦纾,右手用笔杆戳着下颚。 接过册子随手放下,李锦纾瞧着前方逐渐开始翻腾的水浪,以及乌压压一片飘来的黑云缓缓站起了身来,迎着烈风阖上双目感应。 距离荣州越远,越靠近晋州,河面的风浪就愈发大,而骤风也日渐猛烈,昨儿夜间的雷雨更是疯狂侵袭,扰的人无法安眠。 /66/66177/21913870.html 第628章 今日朝参 在狂风的侵袭下衣袂翻飞,赤衣女童睁开那双充满慈悲的瑞凤眼,低头看向凝望着自己的玄衣男童:“雷雨季节,晋州一向多难,我欲去救水扶难,可能会很危险,阿翎怕吗?” “世人都说锦纾是救苦的慈悲菩萨,女菩萨要去援助苦难者,我这菩萨身边的玉童怎能害怕却步?自然是要紧跟在侧,时时保护你的!” 李锦纾知道,眼前此人是可以同自己并肩走下去的。 因为他事事以己为先,且坚毅果敢,更有非同一般爱学习的毅力,近日在文武双艺上的长进可是不小。 楼船缓缓而行,已然靠近晋州地界,李锦纾同北冥翎正在相商如何救扶晋州百姓的时候,其实乾朝官员们也正在为此事头疼。 东向洛鄢城,太极宫,含光殿。 “诸位爱卿免礼,今日有何要事速速奏来。” 李宏阔坐在金銮大殿之上,望着台下一众紫衣红服,开始了一日的朝参。 首当其冲,自然便是来自李宏阔的岳父,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王铭德了。 只见王铭德从桌案后起身,来到殿前手执象笏,躬身同李宗朝回禀道:“陛下,近日正值雨季,晋州洪水肆虐,冲毁了不少良田房宇,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头一件被报上李宗朝案头的,便是此一桩人间惨剧。 拿起早已经被摆放在眼前的晋州文书,李宗朝只随意翻看了两眼,便就将文书放下,等着王铭德的下文。 “而伴着洪难的往往还有各种疫病,而今难民们不断结伴涌入皇城,臣恐似苏州漪水之事再发,导致皇城疫病肆虐,还请陛下示下该当如何处置城中难民?” 王铭德说罢,便立直了身子,抬起头来看向上首。 果然,这位尚书令最会考虑皇城中诸位贵胄的生死安危了,只问李宗朝该如何处置难民,而非安置,更丝毫不提该如何救治晋州水患。 而坐在下首的那些个朝臣,虽有几人愤愤想要出来多说几句,却无奈在见到王铭德转身看来之际,便几乎都打消了此一念头。 而今朝上便只王氏一族最为得势,他不仅是开国的功臣,更是太上皇李宗朝亲力提拔的尚书令,还是当朝皇帝陛下的岳丈,谁敢去驳他的脸面,那可当真是活腻歪了! “若是有染疫的隐患,将人都赶至城外也就是了。” 果不其然,当朝这位也是个糊涂的,只不过顺着王铭德的意思,随口一句罢了。 但王铭德却偏偏不肯让李宏阔如意,而是出言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若将难民都赶至城外,那么前来我皇城中人经过城门外时岂不看个正着?若教有心之人传到别国,还以为是我泱泱大乾竟毫无气度,来几个难民也容纳不下!” 这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王铭德而今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将他们全都杀了不成? 颇有些良知和学识的良臣们不禁纷纷抬头看向王铭德,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那不知王卿有何好的提议?” 李宏阔就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坐在龙庭上却任由王铭德拿捏。 /66/66177/21913872.html 第629章 四人归朝 见他如此模样,王铭德微微躬身,嘴角噙满了笑意,提议道:“不若将这些难民都遣送到城外佛安寺,这样既是给了他们一个安居的屋舍,也不会都堵在城门外影响京都形象。” 什么佛安寺,那还能叫寺吗? 那就是一个只剩下几面破墙的房子,怕是连个完好的顶棚都没有! 佛安寺早已经荒废多年,根本无人去那里参佛上香,寺中恐怕是连光头和尚都不可能找见一个的,让他们去那里不就是让他们去等死罢了! “王卿总是能别出心裁,想出解决事情的妙法,既然此法是王卿提出的,那就由王卿着手去办吧!” 李宏阔双手放在膝上,慢慢紧握成拳,面上却挂着十足敦厚的笑意同王铭德说着。 既然他想让自己做这个百姓心目中的恶人,那自己就偏不让他如意! 仗着是太上皇的心腹就敢在洛鄢如此笼络人心,为了城中大族的几句怨言,就敢让他乾国的子民受屈,如此就该让他好好尝尝,将来被民意反噬的滋味! 犹如被鱼刺哽在了喉咙,王铭德本意是想在李宏阔决定后再举荐几个皇帝党的臣官去办,可是没想到李宏阔居然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便将此事安在了他的头上! 张了张嘴,王铭德还想再说点什么让李宏阔改变主意,却忽闻外面传来了内侍的通禀:“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还有明王殿下同辅国大将军在外求召。” 倏然间朝堂上掀起一阵碎言细语,虽然每个人的声音都犹如蚊蝇一般,但若所有人都发出那么一丝音响的话,那么上位者纵然想不听到怕是也难。 当初李宏阔让李宏渊和李承志护送两个儿子去荒芜城的时候,虽说是在暗中进行,但还是免不了透出了一些风声的。 而今看他们如此交头接耳又窃窃私语的模样,李宏阔就知道,自己身边定然少不了各方势力的暗桩。 “宣——” 只见李宏阔抬起扬了扬右手,身边内侍监御使当即甩了一下手中拂尘,同外面高声宣谕。 前来通禀的内侍闻见当即躬身应是,转而到外召入。 四人由太子李世鉴打头,身后跟着两名亲王,再往后便是李承志了。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到含光殿内稽首施礼,得了李宏阔的恩免,李世鉴这才起身回道:“陛下,臣有本奏。” 将文书从袖洞中取出,立时便有内侍小跑着上前,从李世鉴的手中接过,转而递到了内侍监御使的手中。 将文书摆正,躬身递给龙庭上的李宏阔。 御使居高临下,斜眼看他翻开了首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漪水大疫,胡夷暗伏,第五氏出资百万驰援乾民’。 很显然,这不仅是一份对苏州疫情的述表文书,更是一份对荒芜城第五世家的表彰书。 并不再多看,御使扫向台下朝李世鉴一行瞧去,只见他四人虽衣冠整齐,但却风尘仆仆,该是都没净面换衣就先来了朝堂。 此时站在最左侧的李世鉴也正抬起头来看向龙庭之上,然而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御使身上,而是聚精会神凝望着李宏阔。 /66/66177/21913873.html 第630章 太子文书 这一次相比刚才不同,字字句句李宏阔都看的很是仔细,面上的神情更是逐步凝重。 过了良久才徐徐阖上文书,李宏阔抬首看向台阶之下仰面望着自己的嫡长子,这是他亲自立下的储君,乾国未来的接班人,大乾新的希望。 他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更没有让乾国的子民们失望,他真的做对了,也成长了! “太子辛苦,赐座。” 李宏阔将文书放置手边,只不过一句吩咐,便立刻有内侍将李世鉴引领到了专属于太子的位置上安然落座。 谢过李宏阔坐下之后,李世鉴方才将手抬起施礼,准备继续同李宏阔回禀,却见他不知为何,突然转头看向了台下的另外三人。 细长的柳叶眼深邃静谧,虽似同一个模子刻出,却不同于李世鉴的温雅,只见李宏阔沉声问上一句:“楚王,可有奏本?” “回陛下,臣无本可奏,太子所言便是臣之所向。” 听见上首李宏阔的询问,李世耀当即躬身向其示敬,并且声音极为洪亮的给予答复。 他倒是机警,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人后,李世耀都甚少会当面对李世鉴的任何提出异议,但却除了上回苏州时候。 虽说两人是亲兄弟,出生也只不过间隔了一个时辰,可毕竟身份不同。 李世鉴乃已故元皇后嫡出长子,他身为皇太子,是国朝的储君,未来的皇帝陛下。 而李世耀不过是现任继皇后所出李宏阔次子,他是将来的人臣,若是同未来的国君唱反调,岂非是自寻死路吗? 面对楚王李世耀的恭谨,李宏阔心下十分满意,便将视线转向了李宏渊:“明王,可曾看过太子呈报的文书,觉得太子所述如何?” “回禀陛下,太子曾拿文书给楚王,还有辅国大将军和臣下一同参阅,我等皆以为太子所述恰如其分,其中所有都是我等亲身经历,谨以此上。” 李世耀不会去反驳李世鉴,李宏渊自也不会,更何况这也是他的真心话,没有一句掺假。 当眼神落在李承志身上的时候,尚未等李宏阔开口,就见他十分自觉地躬身施礼,主动答了极其简短的一句:“是。” 并不似先前的开怀畅言,待回了朝堂之后,李承志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肃。 面对李宏阔的接连开问,堂上众臣皆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为何意,难不成是太子上呈文书有何重大纰漏吗? 更重要的是李宏阔如此,岂非在向众人显示对太子的不信任吗? 在朝为官,总要比常人多想几步才是,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还有可能会连累整个家族。 是以现下大家看李世鉴的眼神已然开始变味,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思虑,是否转投李世耀门下才更好呢? 毕竟若李世鉴这个嫡长子倒台了,那么李世耀这个嫡次子就有很大可能继承储君位了。 “是吗,这么说到底是荒芜城助了我国一臂之力,朕倒是该备些厚礼,好好答谢城主教养出这般心胸有魄力的女儿家。” 视线缓缓下移,右手指尖在文书上敲敲点点,李宏阔不明白荒芜城究竟是什么意思,派个表姑娘在外面抛头露脸,处处收买民心。 /66/66177/21913874.html 第631章 尚书令忌 难道他们已经不甘止步于此,想要开始发展政途了吗? 可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却为何让一个姑娘冲在前头,而非是他那独子来做呢? “陛下,不知太子所呈何事?” 王铭德站在一侧,听他们说的含糊,便往前一步直言问向李宏阔,而眼神则狐疑的落在被李宏阔轻压手下的那册文书之上。 倒也没有藏私,这种替李世鉴锦上添花的事情李宏阔还是十分愿意去做的。 只见他右手食指同中指并拢朝文书比了比,身边内侍监御使便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将文书执起,通由阶下内侍之手传到了尚书令王铭德的手中。 把文书展开置于身前,王铭德双目皱拢看的飞快。 就在众臣尚感疑惑的时候,那边王铭德已经根据李世鉴所述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次李世鉴一行居然是去了苏州,而且去的还是苏州正闹疾疫的漪水郡,在漪水县内漪水郡王府中居住了一段时日。 当然了,秘密潜去荒芜城的事情,李世鉴并没有在文书上提起一字,王铭德也无从知晓。 而从文书上来看,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闲着,竟一直在处置漪水郡内疫情,并多次阻止了漪水城内民众暴乱。 且尚不止如此,他们还有幸在漪水境内结交到了荒芜城的公子和姑娘,并由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做主,资助漪水百姓近百万的物资,临行前更是受到了漪水满城百姓的虔诚跪送。 然此次同荒芜城交好的决定却是李世鉴作出的,更有苏州刺史季康平前去相辅。 抛开身份来说,就连王铭德都不得不佩服一句,李世鉴此次的决定做的真可谓是漂亮。 只是同他们一道前去的楚王李世耀居然与此事毫无干系的模样,在文书上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这令王铭德十分不愉! 李世鉴竟将这般泼天的功劳全部揽下,一分也没有留给楚王! 他不禁在心内隐侧,这位太子殿下此举究竟是为何意? “太子殿下交好荒芜城,由第五氏大姑娘捐献近百万的物资援助漪水,并找来神医开方救治,更有明王殿下看守城西染疫患者,和辅国大将军镇守城门,还有楚王殿下的支持。” 王铭德当然知道,现在那些个同僚都在眼巴巴的望着他,希望得知他手捧文书中的要概。 而上位李宏阔二话不说便将这份文书交到了他的手中,自然也是想要经由他的嘴来夸耀李世鉴一行,那么他又有何理由不告诉大家呢? 简要说明了一下文书中的内容,王铭德顺带还提了一下根本没出现几回的楚王,恬不知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了,这么一点小心机,在场四人包括李宏阔在内,都不会傻到会去当众戳穿他的。 只见其简单讲明之后,便就阖上了文书,重新交还到内侍的手中,转而又回到了李宏阔的龙案之上。 向李宏阔叉手示敬,只听王铭德趋奉道:“陛下能得此二子,更有如此良臣,真乃是真龙之身,受尽苍天庇佑之福泽,为我大乾臣民之万幸,臣虔愿吾皇福寿齐天,大乾国祚绵延!” /66/66177/21913875.html 第632章 正文 请召回朝 “愿吾皇福寿齐天,大乾国祚绵延!” 有尚书令王铭德领头,百官和侍从皆向着李宏阔所在位置叉手施礼,高声唱和。 李宏阔自然知道众人这是在逢迎谄媚于他,可也逃不过虚荣心作祟笑的很是开怀,满堂的人似乎都忘了,其中最大功劳者分明是荒芜城那位大姑娘才是。 轻轻一扬手,示意众臣起身,李宏阔极为满意的点了点李世鉴,温声说道:“太子,这回漪水之事你处置的很好,朕要好好地记你一功!说吧,想要什么?今日朕都可以答应你!” 受到夸奖的李世鉴听闻李宏阔要犒赏自己,急忙从位置上起身,来到了台阶之下,深深作揖施礼。 以往李宏阔总要说他性情软糯,遇事犹豫不断,甚少有夸赞他的时候。 而今居然听他对自己赞许不已,且还要行赏,当真是受宠若惊,急忙叉手道:“臣万不敢居功,这次的事情还要多亏了楚王和明王,还有辅国大将军同漪水郡王一家,当然也是仰赖了苏州刺史和当地县官,以及荒芜城的援助,臣只不过是动了动嘴,松了松手罢了。” 虽然文书中实实在在记录了当时发生的一切,李世鉴可谓是除李锦纾以外的首功不错。 可在朝堂之上,却也万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即使他性情温软至此,到底也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多年,深知自己就算尊贵为储君,也会因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而得罪了他们,暗中被穿小鞋的可能。 不同于楚王李世耀,他尚有生身母亲在世,乃是当朝的皇后殿下。 更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是他的外祖,整个外戚王氏都可以是他的后盾。 不管是在朝前还是后宫,李世耀都有势力可以依傍。 而李世鉴的母亲虽贵为元后却早已逝世,母族更只有一个年迈且一身伤病的外祖,和一些在朝堂没什么话语权的族亲罢了。 “太子不必过谦,此次能够平息苏州动乱,顶数你的功劳最大,想要什么便直说罢!” 知道李世鉴是在谦让,李宏阔既然说了要赏他那必然是要赏的,否则岂不是失信于人? 既然有李宏阔两次放话了,那么李世鉴自然也就不好再托辞,若是太过谦也会让人觉得不识抬举。 可到底问李宏阔要些什么赏赐才好呢?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存在,李世鉴问李宏阔要点什么,才能让李宏阔开心,让朝臣们满意,又不会伤及自身呢? 虽然在众人看来李世鉴只不过是略一思忖,但实则有一个想法早已经在他心中盘桓了许久。 他深知这个决定或许会引起某些人的极力反对,可这却是李世鉴能够想到的,足以令李宏阔和自己都满意的结局。 深深作揖施礼,只听李世鉴高声道:“臣恭请陛下答允,召苏州刺史季康平还朝!” 李世鉴说完,霎时满堂万籁俱寂,没有一人胆敢吭声! 那是现任苏州刺史季康平,曾经深受陛下信任与重用的鸿胪寺卿季康平啊! /66/66177/21913877.html 第633章 正文 着令拟诏 季康平为何会被贬至苏州那等远离政治中心的偏远地方,做了一个小小的下州刺史?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季康平办事不力,怕他因此得罪南乐,故而李宏阔为给乐国那边一个交代,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当然不可能如此简单,这朝堂之上的利益牵扯,可绝不是一两句就能概括的清的! 总而言之,季康平属陛下党,是李宏阔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而朝中还有另一个党派,那就是圣上党,太上皇李宗朝在朝堂埋下的势力,难道会愿意轻易放过了斩断陛下党羽的机会吗? 自然是不会的,圣上党的人因此咬死了季康平,坚决不肯松口,闹得朝政不宁。 李宏阔无奈,为避其锋芒,这才不得已做了这样的决定。 而今李世鉴为季康平的回归做出铺垫,李宏阔又怎可能会放弃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时机? “陛下,季刺史当初……” “怎么,王爱卿也以为季卿做的不错?” 王铭德听闻李世鉴想凭借此次功绩将季康平召回朝堂,当即想要出口阻拦,却不想那边李宏阔接的更快。 在场众人听的分明,王铭德哪里是这个意思? 他摆明是想提当年季康平缘何被贬一事,可偏偏李宏阔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此次漪水突发疫病,朝廷本该筹粮赈灾,然威州金氏不但不肯出力,竟还敢去苏州大发灾难财,亏得季卿处置妥当,否则漪水不知有多少百姓不是死在天灾,而是死于人祸了!” 原本还想再开口进言的王铭德,忽闻李宏阔提起威州金氏做的那桩丑事之后,当即便垂下头颅不敢再作声了。 近些年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惯了,王铭德倒是险些忘记,上头坐着的那位实则是个精明的。 李宏阔之所以如此放任自己,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上面有李宗朝那位太上皇的支持,而他在朝中亦有不少的势力罢了。 王铭德深知自己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和乐国那位傀儡皇帝是大不相同的,李宏阔绝不是个能够任由人如何摆布的傻子或者木偶。 而此时李宏阔突然提起威州金氏,其实已经是在提醒自己了,若是他再不知好歹阻挠季康平回朝的话,那么恐怕此次威州金氏所做之事,便要牵累到他们王家头上了! “太子啊,你的提议很好,朕准了!” 见王铭德识趣,李宏阔便也不再纠缠威州金氏一事,因为他知晓威州金氏其实就是王氏一族的钱袋子,可他更知道那实则是属于太上皇李宗朝的小金库。 虽然这次金氏主母做的有些过了,但好歹看在李宗朝的面子上,李宏阔姑且不会去动。 想来金桂香这次在季康平手里栽了大跟头,也会暂时掩旗息鼓一阵了。 仰头看向众多绯衣朝官中的一人,李宏阔直言道:“房舍人拟草,苏州刺史季康平在任期间攻坚克难励精图治,此次更辅佐太子抗疫平乱有功,着其官复原职,即日回京归朝。” “是,陛下,臣遵旨。” 中书舍人房言中听闻,当即出列接旨。 /66/66177/21955319.html 第634章 王氏宅内 就连尚书令王铭德都不作声了,想必此次季康平还朝一事无可阻止,房言中自然不敢有违旨意,一下朝就开始拟草季康平官复原职的诏令文书,片刻不敢耽搁。 而就在中书舍人房言中马不停蹄赶去中书省拟草文书的时候,含光殿前太子李世鉴和楚王李世耀并肩走着,只听李世鉴颇为不解的问道:“二弟,你当真打消求娶的心思了吗?” “是,长兄,那孩子还太小,弟弟已经等不及想娶个娘子回家了,待会儿父亲面前,还请长兄就不必提起了。” 原来李世鉴正准备去隔壁紫宸殿继续向李宏阔汇报事务的,却不想被李世耀拉了出来,同他说起了这桩私事。 李世耀知道,李世鉴此次去找李宏阔必然会着重回禀有关那位荒芜城大姑娘的事情。 因为怕这个不明白个中缘由的李世鉴去李宏阔面前乱点鸳鸯谱,故而才有了现在的这番场景。 其实在苏州的时候,李世鉴就已经察觉到李世耀对李锦纾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令李世耀突然之间改了主意,但既然对方已经无意于此,那么李世鉴自然也不好强逼于他。 “好吧,那此事我就暂且不与父亲提起,若是二弟何时还想再……” 李世鉴还想着奉劝几句,毕竟这等好事若是不落在李世耀的头上,他也着实没什么更好的人选。 然而此时尚书令王铭德正向他们走近,一个躬身便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话:“两位殿下有礼,不知楚王殿下可有空闲,下官有些私事想与殿下单独洽谈。” “既然王尚书要找二弟有事处置,那寡人便多不打扰,先行一步了。” 王铭德如是说,分明就是想赶李世鉴离开,单独和李世耀谈事,李世鉴又何故自讨没趣? 叉手目送李世鉴离开,瞧他朝着紫宸殿的方向行去,王铭德挂在脸上的恭谨笑意瞬间消逝,转而看向身畔亦是一脸淡漠的李世耀。 此时距离朝散已经有一段时间,众臣皆互相寒暄着离去,只留下王铭德同李世耀二人。 左手挽紧袖子,将其背在身后,王铭德并未言语一句,只顾着闷头向台阶下行去,身后跟着同样不言不语的某人。 虽然周遭早已没有什么人存在,但毕竟身处宫中,难保隔墙没有谁的耳目。 故祖孙二人十分默契,一路坐着王铭德进宫所乘车马,直入了王氏府宅,这才敢放声言语。 “殿下请坐。” 待李世耀在对面坐下,王铭德也自然而然落座,开始了他们的促膝长谈。 首先开言的,自然是身为外祖的王铭德了:“不知殿下这些时日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虽然李世耀是楚王,但也是王铭德的孙辈,身为长辈的他便就单刀直入,直言相问了。 王铭德问话的口气说不上多好,甚至可以说有点质问他的意思,但是李世耀知道王铭德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氏,也是为了他好,故而并未有任何烦怨,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部交代。 /66/66177/21955321.html 第635章 正文 她的身世 当然也包括在太子文书中无一字提起的荒芜城之行,哪怕李世耀早知道金氏定然在此之前就已传信给了王铭德。 毕竟他们在荒芜城的时候,找的第一处落脚地便是金氏别院。 “你是说,其实这次漪水的事情都是因为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才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浮畔青烟袅袅,沉水香的蜜甜味自白瓷莲花炉中悠然升起,直钻入二人鼻腔之中,有一种令人禁不住沉醉的清幽之感。 这并不是李世耀所喜好的味道,只见他耸了耸鼻子,诚然回道:“是!” “若非她的多管闲事,太子早已听从孤的建议,对那些难民听之任之,若有违抗者便由那位辅国大将军出面解决,可没成想荒芜城那几个小东西竟跟了来,并且横插一手将这些事情都给善了了!” 捏紧了手中杯盏,李世耀说起这些尚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着如果不是李锦纾,太子也不会将漪水的事情妥善解决,更不会得李宏阔的青眼。 如果不是他们,李世鉴甚至可能会因为对漪水百姓的淡漠处置,而彻底丧失了在李宏阔心中的那份期许,进而失了宠信。 可谁能想到,李锦纾阴差阳错的出现,不仅点醒了李世鉴,还伸手帮了他一把呢? 面上的横肉不自觉跳动了两下,李世耀侧目看向王铭德。 只见他突然扯动嘴角,似笑非笑的揶揄道:“阿翁你猜,那荒芜城的大姑娘是谁?” “不是荒芜城的大姑娘,还能是谁?” 王铭德似乎并没有理解李世耀此言中暗指的含义,抿了一口清茶,随心一句。 不过就是一个九龄稚童,她那爱行善的名头又是出了名的,王铭德并不以为她所做这些是有什么特殊的意图。 “我记得坊间好像有关她的一些传言,大概就是天资聪颖又爱出风头的一个女童罢。” 往日里只管钻营朝堂的那些,有关于荒芜城的事情,王铭德并不怎么放在心里,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众所皆知的那些个。 不过此时看李世耀的模样,倒好像还有什么内情似得? 将手中茶碗放下,王铭德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你觉得她是有意掺和此事?” 王铭德此时口中所言,自然便是指漪水那一桩事了,自从在朝时看了太子文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是绝不会肯轻易罢休了的。 “呵,她倒是敢!” 李世耀冷笑一声,眼露锋芒。 不过瞬间便又恢复了神色,漠然言道:“和阿翁说的差不大离,那是个聪颖却爱出风头的,不过这些都不打紧,最紧要的是她的身世,而更重要的是她背靠荒芜城,掌着莫大权势。” “身世?她的身世,与我等何干?” 王铭德更听不明白了,荒芜城虽说日渐强盛,隐隐有雄霸一方的姿态。 可毕竟他们是商贾出身,虽然平日里是会暗中捣鼓些不大正道的挣钱买卖,但却不会去动政场的生意,还算是老实本分,故而四国虽对他们有所防备,但尚不至于太过戒备。 /66/66177/22426676.html 第636章 正文 陈年旧事 不过说来也怪,好像大家都知道荒芜城有位大姑娘,是荒芜城而今城主的外甥女。 甚至因为荒芜城城主的独子自幼身子羸弱不堪,恐活不过成年,都曾猜测这荒芜城的担子是否会落入此外甥女之手。 毕竟她是除荒芜城那位公子之外,唯一同荒芜城城主有血亲的后辈了。 但却从不曾听闻她的父亲是谁,更甚者连同她母亲的消息亦是少之又少,只知道她是荒芜城城主唯一妹妹的女儿。 “阿翁啊阿翁,你怕是猜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她究竟会是谁的女儿!” 李世耀晃了晃手中的茶水,对着王铭德轻轻摇首。 颇卖了好一会儿儿的关子,这才见他悠悠然道:“那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可是阿翁效忠的好陛下,外孙我的好父亲,同旁人留在外头的野种呢!” 什么? 是他听岔了吗? 王铭德手拿着青釉烫金茶壶,瞪着双目注视着眼前人,似乎在等一个肯定。 茶水满溢而不自知,直等着李世耀将他手中的茶壶接过,王铭德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从李世耀如此淡然的姿态来看,王铭德知道自己必然是没有听错的,那位权倾一方的荒芜城城主第五清冽的外甥女,居然会是他们大乾皇帝李宏阔的女儿! 如此荒谬不可信的事情,竟就这样传入了自己耳中! “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孙儿也是这样想的,怎么会呢?那个女童,怎可能会是父亲的女儿呢?” 将茶壶放到一旁,李世耀眉眼低敛,诉说着自己当时乍然间听闻此消息时的心境。 继又抬起头来,只见此时已经慢慢开始接受,并且冷静下来的王铭德已然皱拢了眉心,因为他倏然想起曾经一桩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于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翁可还记得九年前那个乞巧夜,父亲在家宴时突然离去,待第二日归来后宣布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死了,并且十分确定她在去世前产下一名女婴被贼人所劫,可却遍寻不着。” 九年前李世耀已然过了舞勺的年纪,对于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颇有印象。 毕竟那是自大妹李锦绣出生后十年才难得诞下的二妹,更因为当年那个女人实在太过得宠,但却在一夕之间一死一丢,故而李世耀就算想忘记都难。 果然是李宏阔同当年那个女人所出之女吗? 王铭德指尖在桌案绕圈,颇感疑惑:“是她告诉你的?” 此时眼前之人所指的那个‘她’,自然便是指荒芜城第五氏的大姑娘李锦纾了。 看来王铭德还是不大相信,毕竟当初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可是宁肯被用刑,都不愿透露其身世一句的,若她当真有如此显赫身世,又为何要忍受那些屈辱呢? “非也,是李承志那厮,整个朝堂的武官就属他最是清闲,虽然李承志是祖父的犬马,但事关皇家子嗣,纵然只是个女婴也不该任由她流落在外,是以查找二妹下落的差事,一直是由李承志在做。” 毫不犹豫就将李承志供了出来,李世耀看着王铭德面上的神情风云诡谲,突然失笑出声。 /66/66177/23238167.html 第637章 正文 私下通禀 回想起当初他竟然当着李世鉴的面说,要将李锦纾娶来做楚王妃的事情,就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以。 虽然李世耀生性风流,可有违伦理的事情到底也是做不出来的。 王氏府宅中,王铭德同李世耀正在商讨李锦纾的事情,而那头太极宫紫宸殿中,李世鉴自然也在毫无保留的回禀给李宏阔知道。 “父亲,事情就是这样,只因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的确帮了我们许多,她又亲自开口让我等不要过多泄露此事,毕竟以她的立场确实本不该过多干涉我国与西胡之间的暗事,故此儿在文书中并未过多提及,想着还是亲自同父亲禀报为好。” 李世鉴同李宏阔那边叉手示敬,站在殿内谨小慎微的回着话。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隐瞒,是否会引起李宏阔的不满,但即使如此他也绝不会产生一分悔意。 因为如果不是李锦纾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将事情处置的如此妥帖,说不定一回朝就会被李宏阔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对他彻底失去信心。 而今李锦纾不仅帮了他,也帮扶了整个漪水郡的百姓,那可都是他们大乾的子民! 所以为了回报李锦纾,就算被李宏阔训斥几句,又何妨呢? “岂有此理!” 李宏阔听罢,猛地一拍桌案! 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李世鉴当即一个颤栗,随即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细微,深怕自己闹出什么大动静火上浇油。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到底是哪句话哪个字说错,为何李宏阔会突然震怒? 李世鉴不断在心中揣测,可却怎么也想不出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明明刚才在朝堂上的时候,李宏阔还毫不吝啬夸赞他做的很对,甚至两人还配合默契将季康平召回朝堂,而今究竟是哪里出错? 竖起了耳朵,只听头顶李宏阔的声音继续传来,怒言道“漪水竟暗藏了如此多的胡国细作在民间挑拨是非,当地县官是做什么吃的?漪水郡守难道就只是个摆设不成!” 满面怒意飞扬,李宏阔险些将肺都气炸! 原来李宏阔并非在气自己对其隐瞒了荒芜城大姑娘插手国政之事,而是在气漪水官员的不作为。 李世鉴知道李宏阔气恼的缘由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你跪下做什么?” 缓过气来,李宏阔见李世鉴跪倒在地疑惑出声。 不过只稍稍一想也就知道,恐怕是刚才自己发火的时候,将他这温厚的儿子给吓着了。 扬了扬手,李宏阔示意李世鉴,缓言道:“起来罢,这次的事情吾儿做的很好,为父没有气你的意思,只是而今大乾正同西胡开战,战事纷乱正扰的为父头疼。” 小心翼翼起身,李世鉴抬眼睇向正苦恼的李宏阔,见他当真不是因为自己才发的脾气,顿时轻松了不少。 “父亲,虽然儿并未久居漪水,不知事态全貌,但是自那几日小住儿可以看得出来,县官倒是个肯做实事的,只可惜能力尚有欠缺,毕竟是个捐官。” /66/66177/23238168.html 第638章 正文 吏治崩坏 听李世鉴这样说来,李宏阔倒是想起他所呈文书之中,对漪水县令、县丞,以及主簿的述写,若当真属实的话,想来县令虽是个不大机灵的,但总归是个为民着想的。 然而他身边有那位智星之名的县丞,和行事老道的主簿辅佐,倒是弥补了这一欠缺。 “只是那位汪郡守……” 想起当日让手下打听来的消息,李世鉴就不自觉拧起了眉心。 只见他神色郁郁,坦言道:“儿派去探听讯息的侍卫曾报,漪水郡守汪铎被那位荒芜城大姑娘派去之人所胁迫,被逼无奈之下捐赠了二十车的粟米,且当时漪水疫病严重被通禀到他那处时,他也只是上报后,便称病躲了起来,怕是个不能扛事且胆小如鼠的。” 如此无能之人,竟一路做到了郡守之职,李宏阔闭了闭眼深感无力。 自乾国建立以来就一直是战火不断,虽然扩大了疆土,但实则没几个真心诚服的,毕竟都是被强攻掠夺的江山,又没几个有能力的地方官走马上任,好生治理疏导。 而为供给军饷,在尚书令王铭德的倡议下,朝廷又不得已开始明令售官。 虽都是些七品以下末官,可让这些酒囊饭袋去治管地方,长此以往下来,却导致各方贿赂公行,贪污成风,如此到底太损国力。 这吏治一坏,只怕是国运不久! 只是太上皇李宗朝雄霸天下之心不灭,乾国战事不停,李宏阔实在心余力绌啊! “父亲,儿总觉得此次胡国细作之事没有那般简单,他们若要找人潜入我国行挑唆之事,其实并不需要派这般多的人来,而若是为了传布疫病就更不可能派这么多人来了。” 敛下眸子,李世鉴叉手躬身,叹息道:“只可惜儿能力有限,并不能探出更多,只带回了记录胡国细作之事的文策,还请父亲大人过目。” 这些自然都是由漪水县丞刘瑜早早准备给李世鉴带回用以交差的,那上头记录着西胡细作的一些概况,还有他们的死因,但也仅此而已,根本不能从这上面读出更多。 看完这些之后,李宏阔将文策摔在桌案上怒不可遏:“朕对他们一让再让,就是不想两国大动干戈,否则必将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可他们却不知好歹,频频挑衅我国边境,竟还敢主动发起战争,更派人来我国四布谣言,怕漪水这次的疫病也是来自他们胡国,意在分裂我大乾君臣之心,企图用疾疫倾灭我国!” 用力拍了两下桌案,李宏阔音调越来越高,惊的门外正当值那几个宫人缩拢了脖子。 以往的李宏阔同现今的李世鉴其实很是相像,同样的温文儒雅,一样的翩翩君子,只是不知何时起,他的脾气变得愈来愈暴躁,倒是同太上皇李宗朝一般模样了。 难道说当了皇帝,就会变了心性吗? 宫人们的腹诽,李宏阔自然不知,只是这些年过的实在太过压抑,若是再不发泄,他怕是要疯了! /66/66177/23238169.html 第639章 正文 杖打侍郎 “这些人狼子野心,简直泯灭人性,畜生不如!” 李宏阔不知为何,自退朝之后心情变得很是烦躁,死死盯着桌案上的那本文策,就好像是对着那些胡国细作一般狠狠咒骂了一通。 随即大手一挥,只听李宏阔同身边内侍监御使切齿道:“既如此,那朕也不必对他们手下留情,顾念着他国百姓的死活了!御使,你去三省传朕御令,朕要我大乾军队倾压胡国,教他们西胡的蛮夷皇帝跪地求饶,再不敢犯!” 看来这次李宏阔是准备动真招了,原先还想着国库并不充裕,且考虑到双方国力相当,若当真大动干戈恐有伤两国百姓安宁,使得朝政动荡不堪,故而李宏阔始终未下过死令。 自他继位登基以来,一直是想要推行仁政,少动武力的保守派,而今他居然也赞成与西胡真刀真枪的干,这样的决定对于李宗朝那样的武动派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当御使前去宣令的时候,三省首脑们当即面露喜色赞同万分,更甚者有腿快的当即便跑到了永寿宫李宗朝那处报告。 仰头望着眼前那一尊金灿灿的巨大佛像,李宗朝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皇帝终于开窍了。” 黄袍着身,上绣着五爪神龙,那代表着世间最尊贵的象征。 此时正站在李宗朝身后,尚书令王铭德的堂弟,隶属礼部现任侍郎的王国志闻言,觍着脸哈腰点头:“不知圣上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王氏一族是李宗朝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光有当朝继后王予辛和尚书令王铭德,前朝后宫之中多的是王氏一脉,皆为李宗朝爪牙。 此次内侍监御使去三省宣告李宏阔口谕,他前脚方才踏出院门,后脚王国志便钻到了永寿宫中。 王铭德不在,这传话的功劳可不得由他承了吗? 正沾沾自喜的王国志已然笑眯了双目,等着李宗朝的夸赞或吩咐,却不想等来的却是李宗朝的高喝:“来人,礼部侍郎王国志擅离职守,私闯朕之寝宫!” “不,圣上,圣上臣这都是为了圣上啊!” 意识到自己触怒了李宗朝,王国志想起王铭德时常对他的叮嘱。 李宗朝暴虐无常,其心思深沉实非常人能够揣测,训诫他能躲便躲,能避就避,万不可主动招惹,否则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甚者可能拖累整个家族! 而今,王国志算是体会了! 不管他如何呼喊求饶,都无法改变李宗朝的决定:“杖打三十,逐出宫门,罚回思过!” 就这样,在一通乱棍之下,王国志彻底晕死了过去,被丢在皇宫门前,无一人敢靠近哪怕是问上一句。 直至王铭德收到宫中眼线传报,这才匆匆领人将其抬走。 为了王国志这件事情,王铭德还专门跑了一趟永寿宫,奉上金银珠宝无数好生给李宗朝磕头赔罪,这才算是掀过了一篇。 “阿耶,儿不明白,圣上此举是为何意?” 端坐在主位,正宫皇后王予辛颇为不解,向顺道前来探望的王铭德提问道:“堂叔不过是想传报陛下的消息给他,为何他却要杖责堂叔呢?” 杖打王国志也就罢了,可李宗朝却把他丢在了宫门前! /66/66177/23238170.html 第640章 正文 外戚专权 让其他来往的臣民都给瞧了笑话,岂非是当众打他们王氏的脸吗? 向来心高气傲的王予辛可受不了这样的气,早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摔碎了一只上好的白瓷花瓶,以及三两只上百年的古董瓷货。 “殿下不必如此气恼,圣上这么做其实是在提醒我们,也是时候该收敛一些了!” 悠哉喝着贡茶的王铭德,同火冒三丈的王予辛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反差。 虽说王予辛是李宗朝违背李宏阔意愿硬抬的继后,但她已然成了乾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即使李宏阔不想承认,就算王予辛不再得宠,那她也是正经的大乾国母! 且她又有嫡次子傍身,平日宫里若是有些什么好东西,可不得紧着她这处先得? 这贡茶的滋味,可不是人人都能尝的,也就是王铭德这个国丈来了,才能在王予辛这里讨上一杯来吃。 浅呷了一口热茶,只听其父王铭德娓娓道来:“为父早已官拜尚书令,这可是顶了天的大官儿!女儿你又是正宫皇后,全大乾最尊贵的女子!还有你堂叔官居礼部侍郎,就连你表叔也已封侯,其他但凡是叫的上名的亲族,也都成了京都权贵,哪个不是呼风唤雨?” 耳听一旁王铭德正在例数属于王氏一族的荣耀,王予辛听了不免展露出倨傲的神色,心想着如今这大乾还有哪家能是他们的对手? 只要等再过些年,她的儿子登基做了皇帝,那这大乾的天下可就真的是他们囊中之物了! 一想到这里,王予辛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算用宫扇掩着,也不难看出她的心情是何等的畅快恣意。 “可是儿啊,你莫不要忘了,这大乾的天子到底是姓李,而不是姓王!” 瞧见王予辛这般姿态,身为父亲的王铭德又如何会不知道,此时她心中是作何想法? 将手指曲起敲了敲桌案,王铭德凑过身去,低声劝告:“外戚专权,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女儿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太上皇是如何弑君夺位,才有的今日李乾天下!” “阿耶,你是说圣上他……” 陡然吓白了面色,王予辛的脸上哪里还有一分笑意? 早在王铭德说到‘外戚专权’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然被吓破了胆子! 说起当年李宗朝弑君夺位,在当时的盛国李宗朝不就是那个最专权的外戚吗? 先是不顾庶妹婚凭,棒打鸳鸯将美貌无双的庶妹送进皇宫选秀。 继而凭借着自己艰难爬上皇后之位的妹妹步步为营,将亲族渗透入朝堂夺得兵权,又屡屡进献异国美人魅惑君王,使其无心朝政。 不仅如此,他还不断鼓动盛炀帝向他国发动战争从中牟利。 到最后亲手送走了盛炀帝,就连被他利用了半生的亲妹和亲外甥都没有放过。 心思如此深沉,手段这般狠辣的李宗朝,若是哪一日将眼神落在了王氏一族,恐怕头一个被拉去祭天的,就会是她这个被李宗朝亲手抬上来的继皇后吧! 如此惊天噩耗,使得王予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并缩了缩脖子,只觉背后阴风阵阵,汗水已然浸透了里衣,教人失了心魂而不自知! /66/66177/23238172.html 第641章 正文 她回来了 “我儿莫要害怕,你堂叔的事情,只是太上皇给我们的一个警告,只要我们不做的太过,有生之年他是不会擅动我王氏一族的。” 毕竟如今的李宗朝也只不过能被尊称一声太上皇,而非是当朝手掌政权的皇帝陛下了。 虽然以前王氏没落,是靠攀着李宗朝这根高枝儿才有的现在这般繁盛景象,可而今世道变了,李宗朝若真要想在朝中有所作为,那就得反靠着他们王氏了。 照着李宗朝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若想在短期内重新培植出如此势力怕是绝无可能。 所以虽然王铭德对李宗朝的警告还是放在心上的,但也并未有丝毫惧怕之意,而他今日来找王予辛也实非为了此等小事,至于说来探望,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外面这些自有为父出面处置妥当,只是这宫中就要辛劳我儿了,另外还有一桩较为紧要的事情,为父想同你商讨一二。” 只见王铭德说完此一句后,便就闭口不谈,只顾喝茶了。 身为他的女儿,王予辛又如何能不明白? 每回只要是王铭德假借探望之名来到她的宫中,王予辛都只会留下一名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翠兰,但若王铭德真有什么要紧事说,便是连翠兰也绝不会留下由其听去分毫的。 只肖一个眼神,翠兰立即了然,本也站的不近,只瞧她躬身往后退了两步,当即便打开房门跨出了屋外,牢牢坚守在门前。 早年间还是时任盛国左补阙的时候,王铭德因性子急躁犯下过一次大错,险些害得王氏一族惨遭灭门,故而自那之后,王铭德就一改往日的脾气,开始变得稳重起来。 但身为王铭德嫡长女的王予辛,却还似从前王铭德那般火躁脾气,任王铭德如何调教也是改不过来。 只待翠兰一走,王予辛就立刻火急火燎的问道:“阿耶,究竟是什么事情?” 自从王氏一族的地位在乾国愈发稳固,为了避嫌王铭德已经有许久没有进宫了,不知这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比太上皇的敲打还要严重,逼得王予辛一颗心直蹦乱窜。 见王予辛还是这般沉不住气,王铭德在心内无声叹息,只可惜自己没有多生几个女儿,唯独长大成人的只有这个不堪重用的。 不过好在她脾气虽坏,但却很是听话,从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倒教王铭德欣慰几分。 “她回来了。” 低敛着眉目,王铭德面露愁容。 这还是自他被盛炀帝怒斥,险些被判满门抄斩之后,王予辛第一次在王铭德的脸上看到如此神色。 心儿仿佛跳到了嗓子眼,王予辛颤抖着嗓音问他:“谁,谁回来了?” “她,那个女人拼死护下的女儿,九年前乞巧之夜……” 还未待王铭德说完,王予辛就立刻意识到他口中所言那个究竟为谁了。 当即软下身子,靠在凭几上呼出了一口长气,只见王予辛满不在意的用小指拨弄了两下左手腕上那只精雕玉琢的扁珠手钏,状貌颇为冷然。 /66/66177/23238173.html 第642章 正文 出自哪家 她道是谁回来了,闹得王铭德都神情惶惶,却原来不过是那个女人留下的贱种。 连那个女人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孩子! 不过算算那个女童今年也该有九岁了,不知她突然回来是想做些什么? 看王予辛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王铭德拢了拢眉心。 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到而今王予辛的身份,到底只是张了张口并未多言,不过抬起头来反问她一句:“你可知当年那个女人是出自哪家?” 哪家?管她是出自哪家! 反正不可能是乾国有权有势的人家! 当年王予辛派出去的人回来报给她知道之后,她立刻就书信一封让人去查了个遍,但却什么也没能查得出来。 那个女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的洛鄢城外,故而王予辛推测那个女人不过就是普通人家出身,根本不可能是出自哪家大族,否则哪家大族的女儿这么久不归家,能不出来找寻? 再者说,就算她是哪个大家族的女儿,难道还能大的过他们如日中天的王氏一族吗? “阿耶,你就直说吧,她是哪家的贱人?胆敢在儿大婚之夜勾引陛下出宫相会,儿必要将其母族之人一并抓来问罪不可!” 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可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王铭德闻言险些被其气笑,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会忽略了对自己这个唯一女儿的教诲! 攥紧拳头强行忍下,最终王铭德还是独自咽下了抑塞,提醒道:“那是第五氏的女儿!” “第五氏,哪个第五氏?” 王予辛根本没有将王铭德所言过脑一遍,只是挖空心思也完全想不出来乾国到底有哪个声名较为威望的第五氏。 不过瞬间便觉灵光乍现,拍掌起身高呼道:“莫不是前朝第五世家的……” “王予辛!” 终是忍不住一掌拍在桌案之上! 但听得王铭德厉喝一声,吓得王予辛愣愣转过身来看他,而笑容尚且还僵硬在其面上。 前朝的事情,是她一个正宫皇后可以随意挂在嘴上的吗? 王铭德真是恨铁不成钢,可王予辛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前朝第五世家,他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面露屈闷之色,只见王予辛冲着王铭德跺了跺脚,拧着身子哭喊道:“阿耶,儿究竟是说错了什么,竟能惹得阿耶这般恼怒,儿再怎么样也是当朝的皇后,阿耶怎能如此呼喝!” 撅起嘴,王予辛别过身去,再不肯看王铭德一眼,双手揪着裙身似小女儿姿态。 王铭德是王氏一族的顶梁柱,他的膝下就只这一个嫡出女儿,其余不管是嫡出亦或是庶出的女儿不是早夭,便是没能生产下来。 她自小在族中真可谓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后又有幸嫁入东宫,一路扶摇直上到如今的继后之位,何时受到过这般委屈? “殿下,皇后殿下!亏你还记得自己而今是一国之母吗?” 王铭德站起身来,站在王予辛的身后,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气到身子都还在止不住的抖动。 /66/66177/23238174.html 第643章 正文 剖析利弊 偏偏王予辛却不懂他这个做父亲的苦心,只顾着在那里默默抽泣。 看见女儿如此,王铭德身为其父又怎可能不怜惜呢? 可她若是再继续这般长不大的话,将来怕是会给王氏一族带来灭顶的灾祸啊! 猛然一甩袖,王铭德愤而转身,再不肯继续惯着她的性子,冷声道:“既然你还记得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大乾的皇后殿下,那就请殿下也要记得自己身上所肩负着的责任!” “如今你非要提起当年之事,那为父就同你好好论上一论!我朝是如何建立,你我心中皆是一清二楚,一个王朝要想彻底颠覆前朝,那就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殿下也该知道,前朝还有两个身怀长孙和第五氏血脉的皇子皇女尚且不知生死下落!” 自然,她当然是知道的! 听着身后传来王铭德沉冷的嗓音,王予辛渐渐停止了抽泣,静下心来。 她自然是因为知晓这桩旧事,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盛国第五世家的上头,乃至脱口而出。 吸了吸鼻子,虽然这么大了还要被王铭德训诫,这点令王予辛心中有些许不悦。 可她自幼便知道王铭德是一家之主,是她所受所有恩宠的源头,而今亦是不变,她之所以能够坐稳这继后之位,靠的依然是她有王铭德这个官居尚书令的父亲。 所以王予辛就算觉得心中再不舒爽,也不能与其当真闹翻,最终还是咬了咬下唇回了一句:“儿知道不该随意提起前朝之事,可如今这屋子里不是只有儿与阿耶吗?” “皇后殿下,我的好女儿!” 听着耳后传来王予辛的小声询问,王铭德这才转过了身来。 两人重新迎面而立,只听王铭德继而苦口婆心道:“你在这宫里住了也有二十多年,难道到现在还不知祸从口出,隔墙有耳,帝王无情,如此浅显的道理吗?” 若是他们在这里谈论前朝之事,被有心之人听了传到李宏阔亦或是李宗朝的耳中,那王氏一族可就真的是保不住了啊! 被王铭德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王予辛总算是警醒了一些,用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痕,连连点头道:“是,儿知道错了,还请阿耶原谅。” 说着,王予辛便向王铭德躬身施了一礼。 既然她知错了,王铭德自然也不好再端着做父亲的架子,毕竟王予辛如今不止是他的女儿,更已贵为皇后。 缓步上前,将双手搭在王予辛的臂膀扶起,王铭德凑近其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啊,你是为父唯一的女儿,父亲做什么自然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的孩儿,我们王氏的未来。” “阿耶,所以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 王予辛嘴快,又想提起前朝第五世家,但一想到方才还是赶紧忍住,没有吐露出下半句。 不过王铭德也知道,要让王予辛立刻改正这急躁的性子怕是不能了,只要她能够时时记得自己的叮咛,不要做出太过愚蠢的事情便也就很好了。 /66/66177/23238176.html 第644章 正文 打定主意 摇了摇头,王铭德拍了拍王予辛的臂膀,这才将双臂垂下,有些无力道:“若当真是,也就好办了,只可惜此第五氏,非彼第五氏。” “阿耀与其见过了,是从李承志口中得知的对方身份,刚一开始的时候,阿耀还打着将她娶回来做楚王妃的主意来拉拢其背后第五氏的势力,只可惜竟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王予辛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自己父亲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起过要娶那个女人所出女儿为妻,如此荒谬的念头! 最后还是因为旁人的提醒,这才打消了这般主意,到底是哪家第五氏,竟然能够让李世耀都想要拉拢? 要知道在整个乾国,除了李宗朝和李宏阔,也就只剩下李世鉴能够排在李世耀之前了,谁人能够比他们还要尊贵,让堂堂皇室嫡次子楚亲王殿下青睐? 王予辛很清楚,在乾国绝对没有此般权势的第五氏,既然不是乾国之人,那或许就是出自胡国了,毕竟第五这个姓氏便是从西胡传过来的。 可是有关于西胡第五氏的事情,王予辛身为女子确实了解不多。 但她却始终觉得这个姓氏十分熟悉,好像不止前朝那个皇商第五世家,还曾有人多次在自己耳边提起过旁的什么第五氏。 “第五?皇商,商贾,第五氏……荒芜城!是荒芜城第五世家,那个富可敌国,天下至富的荒芜城第五世家!” 王予辛突然就跟开了窍似得,将一双美眸瞪的好似铜铃一般大小! 她实在是太过震惊了,看王铭德的神情,自己竟是猜对了! 那个女人,居然是出自荒芜城第五氏!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当初我们不是查过了吗?如果那个女人是荒芜城第五氏,怎可能会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她这么久不归家,难道第五氏的人就如此放任不管?” 对于王铭德的质疑,也是对自己这般荒诞想法的否决,令王予辛的面目看着都有些扭曲。 她根本不敢相信,那个女人的出身居然会如此矜贵。 猛然摇了摇头,王予辛继续否认,喃喃道着:“不会,不会的,就连她死了,第五氏也没有……” 猛然抬眼看到王铭德犀利的眼神,王予辛被吓得立时闭口。 这亦是一桩不能被提起的旧事,尤其不该由她这个身为皇后之人脱口而出。 “殿下可曾想过,正因为她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故此无论我们如何查访都查不出她的出身来历,乃至所行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王铭德当初也是被王予辛吵得瞎了心,居然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只是将那个女人当做没什么背景的民间女子。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只要他们不提,谁人能知道他们当初是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将双手背在身后,只瞧王铭德朝前踱了几步,背对着王予辛沉声道:“虽然那个女童不能做我们阿耀的楚王妃,但我们王氏一族并不缺适龄的男丁,那可是有五成机会能够继承到荒芜城满城财富的城主外甥女,荒芜城那位名满天下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66/66177/23238177.html 第645章 正文 名遍京城 这样的机会,如何能够轻易放过? 自从李世耀将李锦纾之事说与王铭德知道之后,他的脑中当即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若不说二人是嫡亲祖孙,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外孙,便有何等样的外祖。 当初李世耀在得知李锦纾身份的时候,头一个念头便是如何利用姻亲关系将其牢牢捆绑自己身边,再好从中牟取。 虽说在知晓对方与自己系出同父之后李世耀便打消了此念,却仍然不肯轻易放弃想要拉拢李锦纾背后的荒芜城之势,于是在两厢商讨之后,便和王铭德不约而同作出了一般主张。 也就是运用女子婚姻,将李锦纾笼络至王氏一族,再暗中操纵慢慢将第五氏侵蚀殆尽。 李世耀想着既然自己和李锦纾因伦理关系无法结亲,那么索性就退而求其次,将其安置给母族王氏中人也罢,反正作用总归是一样。 且不论这祖孙三代如何异想天开,妄图操控李锦纾的婚事牟利,不时聚在一起斟酌商讨,其实而今在洛鄢城内其他人的口中,同样也在议论纷纷有关于李锦纾的各样事情。 自然其中也少不了正闭眼躺在藤椅上,听着底下人逐字汇报而微微挑了挑眉的李宗朝。 以及独坐紫宸殿内辛劳批改奏疏后准备饮茶歇息一会儿,无聊翻看起让心腹内侍监御使给他找来的一些时下皇城内最热门坊间传记的李宏阔。 这人还未至,然那位早已名动天下,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姑娘的传言和各种传记,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铺遍了全城。 或许是在太子一行回来之后,被其明晃晃撰写入述职文书之内,又由当朝首辅尚书令当着陛下之面告知满朝文武百官,苏州疫病是由于李锦纾的参与,适才得到圆满解决之时? 还是因为在不久后的某一日,深受太上皇信任的荣亲王突然从荣州归来,又在朝堂之上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对年仅九岁幼龄的李锦纾相助其剿匪一事好一番大肆夸耀以后? 又兴许是前几天,刚被李宏阔急召回京,官复原职的前苏州刺史季康平,在回朝后的第一日,就开始疯狂回禀自己在回京途中偶遇李锦纾一行人等后,所遇各类突发事件中他们是如何辛勤且无私奉献一事? 据季康平所言,他们不仅在晋州相助当地官员疏散遇洪百姓,更主动出资参与救援重建。 当然,李锦纾所做的自然不止如此而已,其后因目的地一致双方还曾同行过一程,故之后发生的那些,季康平这个当事人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而在此途中令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会在燕州巧遇上京流民暴乱。 只是那些暴乱流民被燕州刺史找来的朝廷驻军以武力镇压,非但没能从城中抢夺到食粮不说,还落得个死伤无数的下场,日子过的愈发苦不堪言。 原以为他们没能从燕州刺史手中讨得半分便宜,便会就此作罢。 却不料如此更加激发了那些反叛者的怒火,他们想着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故又相聚在一起准备筹划新一轮的暴乱,好趁机入城抢掠。 /66/66177/23802582.html 第646章 正文 抵达孟州 原本得知情报的燕州刺史是准备待人全部聚齐后,再将他们围困其中来个一网打尽的,只是怕又引起一场抵死反抗的血战,遂特来寻找途径此处的季康平商讨个能和平解决的法子。 没成想,正好被无意间路过此处的李锦纾给听了个全貌,又自行向燕州刺史举荐自己,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幸得有她愿意伸出援手资助这些流民,并以荒芜城信誉作保会授之以渔,派人教他们一些生存的手艺,温言感化了众人,这才彻底平息民怒,使得多数流民愿意放弃抵抗返乡去了。 若换了旁的任何一名九龄女童,谁会相信这般年纪的孩童竟能有如此魄力? 不仅处事老道与人为善,而且还深受被援百姓们的信任与爱戴,就连朝廷重臣乃至太子都对她另眼相待。 如此风云人物,自然少不得被各家茶楼酒肆说书人们肆意杜撰渲染,造势以博取眼球。 而当某些人从季康平口中探听得知,这般被全天下都称赞的名人即将到来洛鄢城游历的时候,在这样热情高涨持续不下的火爆氛围中,自然整个洛鄢城的人都在为此而忍不住生出一份隐隐的期待。 希望李锦纾能够早日抵达皇城,才好教他们一睹真容。 瞧瞧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是否真如坊间传闻一般是个现世的活佛,只需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忍不住心怀慈悲之意,不敢再妄生欲念之人究竟是个何等模样。 “阿嚏——” 正靠在船头观水的赤衣女童掩嘴打了个喷嚏,用帕子擦了擦微红的鼻尖。 身后北冥翎听闻,赶忙起身从桌案上拿了一件自己的玄色外衣替其披在身上,并小心叮嘱:“船头风大,小心着凉。”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让风无眠诊脉并未有察觉感染风寒的迹象,但李锦纾却总会时不时打上几个喷嚏,也不晓得是否是留守荒芜城的第五清冽和凤玉华太过思念所致? 但如今不住叨念起李锦纾的,又何止是那夫妇两人而已? 眼瞧着船只越来越靠近孟州码头,岸上不知缘何人山人海,简直是人头攒动,连个落脚之处都无。 舟师们心下担忧不已,不敢轻易靠近,便只好派出沈三上到甲板上来问询:“大姑娘?” 不敢擅自打扰,但眼看着时日不早,沈三还是大着胆子靠近,小声唤上此一句。 “原来是沈舟师,不知是有何事?” 这些舟师都很是晓事,若非是要紧的事情从不会惹到她的眼前,而今沈三既然过来找她,那必然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了。 微微侧过身来,天生带笑的瑞凤眼扫向身后躬身叉手之人,赤衣女童温声问道。 “回大姑娘的话,前方不远便是孟州码头,只需再过片刻楼船便能停靠岸边,只是不知因何缘故,而今码头上人流不息甚是纷乱,我等不敢贸然停靠,是以特地前来问姑娘讨个主意?” 经历过前几次的生死大战,不光是沈三,哪怕是其他舟师也都是时刻提着心吊着胆的,不敢有丝毫轻怠。 /66/66177/23802583.html 第647章 正文 即将靠岸 否则若是再惹上一些不长眼的,教这几位东家主子在楼船上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掉了他们的脑袋都难以谢罪。 幸好李锦纾是个聪颖且颇有眼界与手腕的,沈三相信她定能给自己一个稳重的建议。 刚刚走神只顾着观水了,倒是未曾注意码头的乱象,此时听闻沈三说起,李锦纾适才抬头朝那厢望去一眼。 果然整个码头都挤满了人群,只是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故而瞧不清他们究竟是为何人,又是在那做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倒是明朗,至少他们并未有拥窜或逆乱,否则岸上的那些人群绝不会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活动范围,而且看起来还蛮井然有序,像是有专人在管理一般。 眼尖的李锦纾甚至还在码头看到了熟悉的徽记,立时便放下了心来。 只见她并未转身,只是同身后沈三吩咐道:“楼船正常停靠,沈舟师且同众人交代下去,舅父安排的人已经过来接洽,安全问题不必过度担忧。” 听李锦纾如此一言,沈三哪里还用得着担心?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孟州码头最靠前的位置,身后之人顿时明了。 那一面正在狂风中不断飞舞,教人看不清具体面貌的赤红色耀眼旗帜之上,不正赫然用金丝红线精绣上了一团团炽热的涅槃之火! 迎面兜头而来一阵清风,原本卷在一块儿的旗面霎时大展,在熊熊火焰中翱翔而起的赤凤仿佛就要朝着他们腾空飞来! 那只涅槃火凤,可不就是属于荒芜城第五世家独有的印记? “谨遵大姑娘吩咐,鄙人这便通传下去。” 既然要靠岸了,那便要做好靠岸的准备,这船上的东西早在前两日就已经有专人在负责规整了,但还是再好好检查一遍才行,省得落下点什么,到时主子要用可不好找。 李锦纾早便吩咐过的,等他们这楼船将人送至孟州码头后,就可回去再承接旁的生意了,毕竟他们还要在孟州不知耽搁多久,兴许是几日几月,又或者是一年半载,甚至可能更久。 待沈三领命而去,这甲板上便又只剩下李锦纾同北冥翎了。 这些天来,北冥翎明显觉察到李锦纾心情的不稳定,时常能够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或凝望着船头波涛,或注视着水中游鱼嬉戏,又或是眺看着远处孟州方向。 乾国都城便是建立在孟州洛鄢,那是她的出生地,亦是她生身母亲魂归之处,更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下,北冥翎已然从李锦纾或者第五商游等人的口中陆陆续续的得知,有关于李锦纾生母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以及她的真实身份。 此时看着那个弱小且坚定的背影,止不住的开始心疼:“锦纾,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虽然她没了母亲,只剩下一个丝毫不在意她的父亲,还有一个不知是否会害她性命的祖父,但至少她可以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只在乎她的自己。 /66/66177/23802584.html 第648章 正文 迫不及待 “阿翎可是在担心锦纾?” 第五商游明亮的嗓音从两人身后响起,迈着轻快的步伐快步上前,一把勾住了北冥翎的脖颈,拍拍李锦纾的肩头与之说道:“我们锦纾最是坚强了,阿翎只管放心好了,就算是天塌了,地陷了,瀚江的水干了,锦纾也绝对不会悲秋伤春的!” 说完,自他们身后还传来了苏洛雨低低地笑声。 原来得知即将靠岸孟州码头的消息,第五商游便迫不及待领着苏洛雨一块儿到这甲板上来等着了。 自燕州与着急赶路的季康平两厢阔别后,他们便放慢了行程,一路游山玩水而来,如今终于要到孟州领地,这心里还真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也不知乾国皇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有我们荒芜城那样的热闹?” 先前李锦纾同他们说好,等到了孟州便由着他们畅游几日,再遣人送他们回去荒芜城的,故此次楼船返程并不会将第五商游几人捎上。 早先听船上舟师们谈天,说起他们曾在洛鄢城中经历过的种种趣事,这第五商游的心早已经似脱了缰的野马,不知飞往前方何处了。 差不多将所有东西都挪来堆到甲板上的时候,三艘楼船已然靠近岸边,第五商游早已经等不及舟师们将踏板放好,爬上几只被堆放在船沿的大木箱子上,就兴冲冲一跃而下了! “关夫!” 见第五商游居然这般兴奋的冲下了楼船,李锦纾当即喊出关夫! 耳闻李锦纾的叫喊,关夫立刻便跟着跳了下去! 这孟州可不比其他州郡,此地是乾国建都之处,最是鱼龙混杂,虽说早有第五清冽传信叫人做好了安排,可若那背后之人真有心让人埋伏在附近,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抓过身边北冥翎的手腕,李锦纾旋即跟上,同另一侧正在忙碌的阿杏说道:“你且留在船上照看,让天宇和戈飞多盯着点周夏莹。” 斜睨了一眼放下手中事务,已然小跑着赶来的佘翔,李锦纾抿了抿唇倒是并未阻拦。 虽然不明白爱憎分明的北冥翎究竟为何会执意要留下佘翔此人,但是李锦纾晓得这其中定是有他的考量,故而对于佘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否则按着李锦纾的心性,在得知佘翔和周夏莹两人勾串,暗中威胁陆十一传信出去,好让人在外对他们设伏的时候,就绝对会让他好好尝尝恶果是什么滋味了。 “公子。” 来到北冥翎身后亦步亦趋,佘翔垂眸打了声招呼。 自被人解除禁足以后,佘翔都不敢闲着,一直听从安排在第二艘楼船上帮着照料伤者,当然也没人再敢让佘翔落了单,平日里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他呢。 方才听说船要靠岸,佘翔更是忙前忙后帮众人抬箱引绳,现下见北冥翎要走,这才跟了过来。 他不知道为何当日事发之后李锦纾没有对他作出处罚,而是将他锁在了楼船之上,而周夏莹亦是如此。 或许是看在北冥翎当日点名要自己跟着他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是戈飞的表弟? /66/66177/23802585.html 第649章 正文 心中所念 佘翔想不通,便也就不再多思多虑,只是开始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因为他从不知谁人的口中得知,当日陆十一被揭发背主之后,可是让戈飞当场就给捅死了的。 而戈飞也在之后明言告知,若他再敢做出任何对荒芜城不利的事情来,那自己也绝对不会再顾念手足之情,必要将他送去与陆十一在地下聚首的。 自此以后,也不知是否被吓怕了,又是否是戈飞的威胁起了作用,佘翔倒是变得老实了。 旁人或许不知,甚至连戈飞这个自诩最了解佘翔的人都不知,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佘翔,偏偏在父母去世之后,便得了个怕兄的毛病。 戈飞是佘翔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了,因着这一丝不算多亲厚的血缘,佘翔才觉得自己在这人世间尚有牵挂。 虽然平日里佘翔总是同戈飞不大对付,可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戈飞在他的心中俨然已经成了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底线。 “卜一,快跟上!” 苏洛雨见第五商游快步跑了,而李锦纾已然领着北冥翎去追,便也忙不迭的招呼卜一。 正推着苏洛雨准备下船的卜一,却忽然闻见后方传来阿杏的嘱咐:“保护好二姑娘!” 对于苏洛雨,阿杏心中始终倍感愧疚。 在卜一尚且负伤休养无法陪伴苏洛雨身侧的这段时间,但凡是李锦纾那边无事,阿杏便总会跑去三楼苏洛雨的房内躬身照料。 只是而今卜一身子已然大好,再又回到了苏洛雨的身边,阿杏也就不好再多过问。 现下见苏洛雨要下船,也不过忍不住叮咛了此一句。 “知道。” 卜一不善言辞,冲阿杏点点头,便就推着苏洛雨下船去了。 右手绕过椅背拍拍卜一的手背,只听软糯的嗓音从青衣女童口中传来:“卜一,你的身子当真没有大碍了吗?” 那天卜一的状貌确实将苏洛雨给吓得不轻,好在有风无眠打了包票,说他身上的伤不过是看着吓人,虽然失血过多,却并未伤到筋骨,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才算缓了口气。 今日也算是卜一正式回归苏洛雨身边当差的头一天,早晨看到他的时候,苏洛雨还担忧不已,怕是他自己耐不住跑来的。 要不是风无眠再三保证他真的全都好了,苏洛雨还想再让他去塌上躺上个把月呢。 “我没事。” 纵然是面对从小被自己疼宠长大的苏洛雨,卜一也没有多言一句。 木轮在船板上缓缓转动,就在落地的那一瞬,苏洛雨才方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关切:“还疼吗?” 苏洛雨的事情,一直都是瞒着卜一的。 他也是在今日早晨去问候的时候,刚从正悉心给苏洛雨换药的阿杏口中,听得了当初在漪水城内发生的一切。 当时的卜一脸黑的吓人,一双拳头紧紧攥着,后槽牙都险些被他给咬碎。 要不是苏洛雨笑着安慰,又有阿杏好言相劝开导,卜一真恨不得立时就翻身下船,找了快马扬鞭而去,回到漪水城中,去把那些胡人尸首全部从土堆里刨出来,将他们统统鞭尸百次千回,再给挫骨扬灰了都不能解恨! /66/66177/23802586.html 第650章 正文 下得船来 “不疼,早便不疼了,阿姊也已经替我报过仇了,那些坏人都得了该有的报应,风叔也说我只需再精心养上几年,好好配合他吃药治伤,往后若要正常走路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知道卜一心中恨极,可却偏偏不能找到地儿出气,必然是对她又心疼又怜惜,而对自己受伤没能陪在她身边,让她遭此灾祸更是恼恨不已的,故而语气轻快的安抚着卜一。 走在前头的李锦纾听着身后的动静,止不住将唇抿得紧紧。 这两个都是可人儿疼的,都不想让对方为自己受伤的事情挂心,故而将自己的伤势说的轻描淡写。 可他们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李锦纾心中火气腾腾。 那个背后之人,竟敢接连使出卑鄙手段,让她身边的人伤的伤死的死,简直可恶至极! “咦,怎么是池嬷嬷你?” 第五商游早已经似蝴蝶一般扑棱着跳下了船,兴致盎然的仰首望了一圈周边,脚下更是不停交错,在李锦纾追上阻拦他自由之前跑出了老远。 而当他即将从一名老妇人身边路过,却被她叫住停下了脚步看去时,才发现将自己唤住的此人居然是池元英的时候,便就忍不住发出了疑惑之声。 见第五商游停下了脚步,关夫当即也止住了步伐,跟在他身后半步紧紧盯着那名老妇。 池元英也算是城主府中的老人了,时常出现在李锦纾等人的身边,关夫自然是认识她的,可即使如此也不能让他打消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 若是刚才李锦纾不开口,关夫自然不可能将第五商游看的牢牢地,而是躲在人群中只关注李锦纾一人安危,可既然李锦纾已然开了口,那么此刻第五商游的命就是归他保的,绝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见过公子。” 池元英叉手施礼,能够在约定的时间顺利见到李锦纾等人,她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十分的恭谨,回第五商游的话道:“我是奉主君与主母之命,特地前来乾地照料公子和姑娘起居的。” 就在第五商游同池元英说话的空档,身后李锦纾已经拉着北冥翎的手腕过来了,而苏洛雨亦被卜一推着坠在其后。 距离倒不算远,但是周遭闲人过多,戏言杂语实在扰人,因而并未能够听清二人的交谈。 “快看,那赤衣女童是不是就是传闻中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 有好事的花季少女在人群中指着刚下得船来的李锦纾,拽着身边不知道哪路亲戚还是闺中密友,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位时下传言已然风靡全城的商贾之女。 被少女拽着胳膊的同伴自然也看到了,如今下了船的,一共便只有六人。 其中打头的两人,一个是身着鸢尾蓝圆领长袍的精致男童,十分活泼好动的样子,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极大的猎奇之心。 而在他身后仅半步之遥,跟着一名瘦高护卫模样的青壮男子。 不用说,这两个必然都不是了。 而方才刚刚下船,被一名身穿黑色短打劲装的少年护卫推着,坐在四轮椅上那位更与传闻中并不相符。 /66/66177/23802587.html 第651章 正文 佛光普照 那是一个身着竹青色交领半臂,腿上盖着绀青色薄毯,显然不良于行的羸弱女童。 虽然看起来与传说中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姑娘的年纪相仿,但却不是生的传闻中那般模样,尽管她脸上围着面巾教人看不清具体样貌,可那双裸露在外的核桃眼便就能说明一切了。 再看那身着鸢尾蓝圆领长袍的男童与身穿竹青色交领半臂女童之间,且还亭亭玉立一对金童玉女,好似神仙般的人儿。 此一男一女身高毕肖,一左一右而立,其中男童着玄,女童服赤,皆不语而顾盼生辉。 瞧那玄衣男童生的琉璃般净白的肌肤,双眉疏朗有形,那对双凤眼更是生的勾魂摄魄,分明与那蓝袍男童生的有几分相似,但却周身凌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绝非是好相与的。 而那赤衣女童却是决然相反,光看面相就让人觉得分外亲善。 只见李锦纾于长堤上停驻脚步,微风拂过面颊早已不似方才在行船上那般凌冽,随手将身上所披外衫取下,身侧北冥翎瞧了自然娴熟接过。 水声潺潺,凌波微荡,宽阔的江面上不时有银白游鱼腾飞而起,长堤两岸行廊九曲,人声鼎沸。 而就在行廊不远处正悠然停靠着三艘跃层朱鸟楼船,辉映着日渐西落的晚阳。 彼时众目睽睽之下,云层厚积薄散,其头顶却惊现华光倾洒而下,霎时李锦纾犹如被佛光普照,周身霞光熠熠,令人目不转视,心神大震! 明明长提上站有包括李锦纾在内的四名童子,两名护卫,还有一个老嬷嬷。 可偏偏就是如此巧合,那光束竟只射在了李锦纾一人身上,当真是应了坊间盛传话本中的那一句‘转世的活佛,现世的菩萨’! “岁芳九龄,赤衣红裳!水湾眉,瑞凤眼,朱唇翘鼻,切似观音!好一副菩萨低眉,慈面善目的好相貌!哈哈哈,堂兄诚不欺我,诚不欺我矣!” 此等充斥着浓浓谐虐意味,且又十分鄙薄的笑声来的实在突兀。 不仅惹得池元英面露不悦之色,拧眉朝那厢看去,就连平昔大大咧咧的第五商游都忍不住抿紧了双唇,怒目而视。 才将视线往那边瞥去一些,但瞧见第五商游特地往左侧错上半步,将身后她的视野遮挡。 “住嘴!你这竖子,再敢胡咧,仔细你的嘴巴!” 这泼皮言行无状,口中所调侃的不正是荒芜城第五世家大姑娘的面貌? 虽说李锦纾年纪尚小,且是出自商贾之家,素日里并不会拘泥于这些凡事俗礼,可也断没有被一名陌生男子当众评头论足而毫无应对的道理! 第五商游自懂事以来什么都能忍,但唯有一点绝不能容忍,那就是谁人胆敢伤他天亲! 手指着王柏梁的鼻尖,只听第五商游破口直骂,分毫没有给他留下一丝脸面! “呦,瞧你那跳脚的样子,该不会是这小娘子的小相好罢?” 斜靠廊檐下,折扇微拢锤击手背,右脚踩踏小厮肩头,少年郎君居高临下傲然而视,丝毫没有将第五商游的谩骂之音放在心上。 /66/66177/23802588.html 第652章 正文 王氏子弟 拥有这般傲慢口气,戏谑语调,恼人烦舌头的,不正是那位洛鄢有名的小霸王,皇城的纨绔,王国志王侍郎家的嫡三子王柏梁吗? 这下可是有热闹看了! 此一个是来自荒芜城第五氏的世家矜贵,而另一个则是出自乾国洛鄢王氏望族年轻一辈中最为恶名昭彰的蛀虫,这俩碰到一处,岂不把天都能搅浑? “你放屁!” 第五商游这气性,哪里能忍? 他在荒芜城那可是众星捧月,无所不能的土霸王! 就算是出了荒芜城,除了那些不长眼的杀手,哪个不是对着他笑颜讨好,亦或彬彬有礼? 可偏偏眼前这个泼皮无赖,不仅敢对李锦纾轻挑无状不说,居然还敢对自己口出污蔑之词,简直令人火冒三丈! 上前两步,只见第五商游面露凶色,冲着王柏梁厉声喝道:“你下来,我今日定要撬开你的嘴,拔了你的舌头,再好好瞧上一瞧,你这狗嘴里到底有没有长出象牙来!” 噗嗤一声,被第五商游护在身后的李锦纾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王柏梁的嘴里自然是长不出象牙来的,第五商游这么说是在明着嘲讽王柏梁是条汪汪乱吠的狗呢! “呦呵,你莫不是被我给戳中,故而恼羞成怒了罢?哈哈,哈哈哈哈!” 没成想不仅李锦纾笑了,就连王柏梁也笑的极为开怀。 只瞧他捧腹前倾,盯着第五商游那一双几欲喷火的怒目,甚至还有心调侃一句:“有趣,当真是有趣!” 此人脸皮极厚,亦颇有几分胆色。 明知他们的身份却还敢如此狂悖开罪,应当不是一般的泼皮无赖,市井之辈。 瞧他身上那浑然天成的纨绔之样,再看他那满身的锦缎和佩戴的金银,想来定是在洛鄢城中有些势力。 因而池元英料定,像第五商游这种知书懂礼,又被娇宠长大的孩子,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心想着不能让第五商游在这等纨绔面前吃了暗亏,池元英赶忙闪身挡在了怒火冲天,险些无法自抑的第五商游身前。 只见池元英不仅没有恶言相对,反而还冲王柏梁所在位置福了福身子,笑言道:“小郎君有礼,老身是暂时在乾地负责我们公子姑娘起居的管事嬷嬷,不知来者是哪家郎君?” 本就隔着层层守卫,如今除了第五商游又多了个池元英堵在他们之间,这让王柏梁心中很是不愉。 王柏梁正是那种你给我三分颜色,我便还你五分的人,从不论是好还是坏。 哪怕池元英态度极好,说是恭谨也不为过,可却只换来王柏梁一句:“一个半老虔婆,有什么资格在本公子面前说话?敢胡乱打听本公子的家世,仔细你的脑袋!” 第五商游闻言,简直气急! 而在场众人听了亦是心中分明,这话显然是王柏梁用来还敬给第五商游的。 方才第五商游便是指着他的鼻子,用这等言辞来警告他乱说话。 轻轻拍了拍身后侧第五商游的臂腕示意其镇静,果然这王柏梁并非普通纨绔,池元英面色不改,心中却已有定论。 /66/66177/23802589.html 第653章 正文 不忠不孝 古来公卿之子谓公子,自北岳废公卿以后官僚贵族之子皆可谓公子。 既然此人在乾国京畿之地敢言自己为公子,那么至少说明他不是出自官僚,也必然是出自哪家贵族之中,毕竟不是在自家地盘,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不知公子此言何意?我等虽是从荒芜远道之地而来,却也是听说过乾国乃重礼重孝之国的,想来这位公子一定是在同我等说笑罢?” 池元英不卑不亢,一边说着一边象征性的躬了躬身子。 只见她在王柏梁以及周遭众人皆万分不解的疑惑目光中,向着太极宫所在位置拱手比了一比,随后神色极为恭敬,继续言道:“否则公子方才那般做派岂不是不忠不孝?既给乾国皇帝陛下丢脸,亦给令家父母抹黑?” 不忠不孝,好一顶天大的大帽子,就这样被池元英给扣在了头上! 王柏梁再不似方才那般闲适,只见他神情微变,一脚踹开了半跪在地上的小厮,冷然笑道:“腌臜婆,你说谁不忠不孝?” 谁不知道在乾国是以孝治国,当朝皇帝李宏阔更是将自己的尊号命为‘恭孝’二字! 若他今日这不忠不孝的名头被有心之人传扬开去,那他今后还要不要在乾国混了? 见王柏梁如此跳脚,反而第五商游倒是不生气了,好整以暇抱着双臂望他,知道他在池元英这里必然是讨不着好了。 池元英可不是普通的老嬷嬷,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跟在南乐睿明康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少不得要应对那些个泼辣刺头,有的是办法让人闭嘴。 “既然乾国是以孝治国,那不知公子在乾国的地界,当着众人之面对着数万乾国子民的救命恩人在此出言不逊,是否有辱父母教养?既有辱父母教养是为不孝之子,又是否有秽国教,是为不忠不孝之人!” 不怕他问,就怕他不问! 王柏梁这话问的,正中池元英下怀! 再次举起手来,指着王柏梁的鼻尖,第五商游毫不客气的讥讽:“瞪,瞪谁呢?说的就是你,一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还是赶紧滚回家里抱着你娘的大腿哭去吧!” 池元英口才当如昔日,真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第五商游对着王柏梁好一顿冷嘲热讽之后,还不忘暗自给她比了个拇指。 反观那王柏梁早已没了方才的悠然气度,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半句能替自己辩驳的话来。 哪怕换个人他都能耍无赖说对方撒炸捣虚,可偏偏对方却是早已经名扬天下,如今洛鄢城人人皆知的小女娃,大善人! 她带着第五世家的人一路从荒芜城出发东游,凡途经之处便有其所助之人,池元英说她是乾国万千子民的恩人这一点根本毋庸置疑。 而自己也确实当众调侃,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们可都听到了,教自己如何能够否认? “好啊,就算是我出言不逊,那他呢?” 用手中折扇直指第五商游,王柏梁又怎可能会承认自己不忠不孝? 顶多也就能认下个出言不逊的罪状,可那又能如何? /66/66177/23988131.html 第654章 正文 发生冲突 他王柏梁的身份何其尊贵,只不过就是戏弄了几句,最多也就是骂了两声那仆妇,可这个所谓荒芜城的病秧子,却是结结实实辱喝了自己的! “怎么,仗着自己是荒芜城第五氏的人,就可以对着本公子高声叫骂了吗?” 虽然口中不断叫嚣,哪怕是到了现在质问第五商游的时候,王柏梁也一直在用余光瞥着他的身后,那名赤衣女童所在的位置。 可偏偏李锦纾被第五商游和池元英挡的很死,他根本连一片衣角都不能扫到。 仿佛是察觉到了王柏梁的视线,第五商游继又上前半步,梗起了脖子:“就骂你了,你待如何?” 眉头紧蹙,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 王柏梁不禁开始思虑,到底是自己哪里露了馅? 为什么那个被揶揄之人不出面,却偏偏这两个要挡在自己眼前,教他无法接近目标! 可是事情已然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使用后招了! “哈!来人,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 听到前面王柏梁的叫喊,那些跟来保护主子的随从当即呼啦啦的冲了过来。 毕竟今日码头人多,王家自然也不放心让王柏梁一人前来,少不得要派些人手以防万一。 有了随从的拥护,王柏梁就更加有恃无恐,用下巴示意他们:“此人当众辱骂本公子,你们就当没听见是吗?把他给我拿下,我要好好教教他在洛鄢城里行事的规矩体统!” “这——” 负责引领随从的那名管事明显有些犹豫,不敢轻易应答。 抬眼瞧了瞧怒气冲冲的王柏梁,还抱着期望小声提醒:“三公子,那可是荒芜城……” “那又如何?怎么,你们还不动手,是想反了本公子不成?” 毕竟是家中最受长辈疼宠的小公子,随从们哪里敢不听他的吩咐? 虽然知道这样做或许不对,可不敢忤逆的他们也只能是咬咬牙,硬着头皮看向了第五商游,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和池元英带来的护卫们推搡扭打在了一处。 即使目光被前面那两人遮挡,前方传来的纠纷也都清清楚楚传入了她的耳中。 李锦纾心里明白,第五商游和池元英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所以第五商游只顾自己喝骂,却不让护卫们动手,自然是打着要将人骂退的念头。 他虽然性子直爽,可却绝对不是个憨的,早便看出王柏梁不是普通人家子弟,自然也就明白不能随便与之动手的道理。 而池元英不让护卫们直接动手,当然也是和第五商游一般顾虑。 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却给了王柏梁蹬鼻子上脸的胆子,居然敢让他的手下和荒芜城的人起了冲突,想要欺压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公子第五商游。 而原本围拢在王柏梁周边的那些个见状不好,早就在王柏梁喊人过来的时候便聪明的往两侧散开了,现下都好整以暇的看着双方互相推来搡去,还有心说说笑笑看热闹。 “你们都给本公子听好了,只要交出那个嚷骂本公子的病秧子,本公子便可大发慈悲,饶了尔等性命!” /66/66177/23988132.html 第655章 正文 怒丢瀚江 看着双方缠斗,王柏梁还嫌不够热腾似得,在一旁煽风点火。 要知道第五商游虽然近日看起来身体好了不少,精神也很是不错的样子,可他体内从胎里带来的毒素却始终未能清净。 如果而今在一片混乱中让第五商游受了刺激,当场犯了病,那么他这个在外已然被盛传的病秧子名声,可就真的会被彻底钉死在众人心中了! 王柏梁到底想做什么? 上来就调侃自己的形容,再又寻衅第五商游! 可李锦纾才不管他的打算究竟为的哪般,到底是想针对自己,还是妄图对付第五商游,哪怕是荒芜城中的任何一人,她都绝对不会允许! “这位公子,当真是好大的气性!” 李锦纾止不住嗤笑一声,众人只闻见温软的嗓音从长堤那边悠悠传来,明明并不嘹亮,却竟然透着一股子令人难以忽视的冲劲儿,直击自己的耳膜。 听闻这森冷至极的笑意,旁人或许不知,但深谙李锦纾脾性的第五商游和池元英立时便意会到,王柏梁这次怕是捅到马蜂窝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不挡在李锦纾的身前,十分默契的退离两侧,将站在石阶上的王柏梁彻底暴露在了李锦纾的视野。 不仅是王柏梁,就连在场其他人也都是头一次听见赤衣女童开口。 只是令众人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女童虽然长相仁善,就连声音都极为和柔,可偏偏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心头一震:“关夫,把这位公子丢进江里,让他下去好生冷静冷静!” 并未答话,本靠坐在木桩上,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存在的关夫闻声,赫然向着王柏梁所在位置暴冲而去! “公子,保护公子!” 王柏梁的那些随从们一见,霎时皆慌了! 那个瘦高男子,身着一袭黑色衣袍,头戴圆形斗笠,速度快的简直不像是人! 原先还在对峙的双方人马,早已经停下手中动作,眼睁睁看着关夫冲了过来。 李锦纾这边的人自然不用说,都是知道关夫身法的,早在李锦纾下令之时就只作防御状,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而王柏梁那边的人却没这么镇定了,等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 “你什么人?你敢!” 王柏梁感觉自己只不过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对方就陡然出现自己身前! 下盘站的极稳,双手分别用力拽住他的衣襟和腰带,只来得及呼喝一句的王柏梁,就这样被他直直甩飞了出去! “啊——” 这并非是王柏梁的喊叫声,而是来自于周遭人群。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衣护卫,居然会拥有这般快的速度与如此骇人的臂力! 而同时也十分令人愤慨,具有这样惊人力量的男人,竟然会甘愿成为供人驱使的奴仆,当真是自甘堕落! 就这样,随着各色各样的惊呼之音,某人落水的‘噗通’声反而被掩盖了过去。 王柏梁那个被娇生惯养长大的矜贵公子哥儿此刻心中正慌乱无比,在瀚江中不断扑腾。 /66/66177/24013166.html 第656章 正文 不怕反笑 眼见着浪花一层盖过一层,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头顶,那些随从这才匆匆跑到了王柏梁的落水之处,一个个不要命似得往江里蹿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一件,穿着鞋就开始捞人。 他这个惯会吃喝玩乐的,哪里会游水呢? 待到随从们将王柏梁从江里拖上来的时候,早已经浑身发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给吓得。 “现下应当是够冷静了?还要劳烦公子记好了,下次若再敢对我第五氏之人此般无礼,得先好好掂量掂量,是否想要永沉瀚江,教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死生各东西!” 挺身直立于长堤之上,赤衣女童用她那双微微上翘的瑞凤眼低低地望着,不远处那个正趴在地上呕水的少年郎君。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污水,王柏梁恶狠狠盯着李锦纾,眼带着嗜血之意怒喝道:“贱人,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就敢使人来伤本公子的性命!” “我父可是当朝正四品下礼部侍郎,母亲贵为平阳县主,长兄现任吏部主事,仲兄亦是宫中翊卫!尚书令是本公子的堂伯父,皇后殿下是本公子的堂阿姊,就算是皇帝陛下,我也可称呼其为一声姊夫!” 随着王柏梁愤怒的叫喊,周遭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所有人皆噤若寒蝉,再不敢言。 是啊,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他才敢在洛鄢城内肆无忌惮,哪怕是当街被抢了妻女,都可以让人状告无门。 也正是由于他的身份,整个洛鄢几乎无人敢动他王柏梁一根手指,只因怕被他屠杀满门。 可是偏偏就在刚才,他们居然亲眼目睹了这名远道而来的赤衣女童,只轻飘飘的一句,就让人将王柏梁这个洛鄢的恶霸给丢到了江里。 他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官宦之后,更不是哪个落魄的贵族子弟,而是出自兴平王氏,正经的外戚,权臣的后代! “噗嗤!” 李锦纾闻言,不怕反笑:“哈哈,哈哈哈哈!” 不料她越笑越开怀,并且越笑越大声,到最后掩着嘴,捂着腰,笑的前俯后仰。 这孩子,莫不是被吓疯了不成? “原来是王三公子,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口气!” 甩袖理裳,只见李锦纾泰然自若,满目鄙夷,嗤声笑道:“不过就是仗着祖辈的荫蔽,父辈的荣光,族亲带给的殊荣,就可在此随意辱骂贵国的客人!看来,你口中所谓姊夫的乾国皇帝陛下亦不过尔尔!” 此童疯了,她一定是疯魔了! 她居然说他们的皇帝陛下亦不过尔尔! 这赤衣女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清楚自己在说的是谁? 那可是乾国的皇帝,她脚下所踏之地的主宰! 就算此童乃是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可以不将身份堪比王孙金贵的王三公子放在眼中,可她怎敢如此毁坏一国皇帝陛下的名誉! “你,你疯了!” 王柏梁气急败坏,四脚并用艰难从地上爬起,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李锦纾,跌跌撞撞向前冲去,喊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呼声! /66/66177/24013167.html 第657章 正文 直呼其名 “抱歉抱歉,季某人来晚,让小友好等,都是季某的不是,当真是该罚!” 就在李锦纾同王柏梁二人争锋相对之时,一个恰合时宜的声音浮响于众人耳畔,只见那老者疾步而来,当着赤衣女童的面躬身作揖。 待到那人直起身来,众人仔细一瞧,才惊觉此人竟是当朝皇帝李宏阔的心腹,刚从苏州调任归来的原下州刺史,而今的三品大员鸿胪寺卿季康平! “季太公万福,哪里是太公来的晚了,分明是我等来的太早,还望太公海涵才是。” 李锦纾见是季康平来了,一改先前面对王柏梁时的冷然,含笑向其屈膝还礼。 急忙虚扶了一把,季康平笑的满脸褶皱,慈和道:“诶!哪里有怪贵客早到的道理,只有东道主来晚的失仪!不知小友这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不敢劳太公牵挂,除了我那不省心的阿兄日日贪玩耽搁了行程,路上倒还算是顺利。” 福了福身,李锦纾对答如流,嘴角噙着浓浓笑意,还瞥了一眼正摸耳后憨笑的第五商游。 若非是第五商游贪玩,他们到孟州的日子其实还要再早上几日才是,也正是因为他太过贪玩的缘故,倒教季康平在这附近足足候了有好些时日。 直到昨日夜里才算是正式接到邻州急报,说李锦纾所乘楼船已然进入州域,若是不出意外,今晚戌时之前定可抵达洛鄢。 只是没想到这才刚过了申时,他们便就抵靠了码头,让暂且被政务缠身的季康平没能及时赶回迎接。 面对如此关心自己安危的季康平,李锦纾自然也应表现的关切一些,遂问道:“听闻前阵子太公荣归皇城,得了贵国皇帝陛下钦赐,已然恢复鸿胪寺卿之职?” 听李锦纾提起这件事,季康平脸上的皱褶便愈发的深了,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只见他伸手捋了一把脸上的山羊须,十分豪爽的笑道:“这还要多亏了大姑娘……” “鸿胪寺卿季康平?你就是季康平!” 自从季康平出现,就被李锦纾以及众人逐渐遗忘的王柏梁不知为何又突然开始跳脚,指着季康平的所在,直呼他的名讳。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太公名讳,如此狂悖无礼!” 王柏梁居然指着季康平直呼其名,站在季康平身后的那些个侍卫如何能作视而不见? 要是换了平日里,侍卫们哪里会不认得王柏梁这个矜贵公子哥儿? 可他刚被关夫扔进瀚江,才被随从们给捞了起来,浑身湿透凌乱不堪不说,半张脸都被散落的头发给盖住了,可不就认不出来了嘛! 点点自己,再指指对方,王柏梁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吼道:“季绯,你是瞎了不成!” 季绯乃是季康平的亲侄儿,早在季康平离京之前就被李宏阔提拔在身边做了亲卫,和王柏梁那样的纨绔子弟不同,季绯是个年轻且十分有实力的,深受李宏阔的喜爱。 自然王柏梁和季绯平日里都是互看不惯的,也因为两家政场互悖,故而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是?王家三郎?” 王柏梁身份摆在那里,他要直呼谁的名字,自然没几个敢管。 /66/66177/24031945.html 第658章 正文 大不敬也 纵然是季绯,虽则心中很不认同,但面子上也得过得去才行,不好与之同类。 “好啊,很好啊!原来小贱人是仗了你们季氏一门的势,才敢对本公子行此不轨之事!” 指尖颤抖,王柏梁不住点头,一副了然之色,尖声叫道:“我要去陛下姊夫那里状告你们,小贱人想害本公子性命不说,还当众辱蔑陛下,你等不仅不管,还意图包庇!” 季康平上来就同李锦纾表现的如此熟络,再一联想先前坊间流传的苏州之事,王柏梁很自然的就将李锦纾和季康平想象成了那等勾连逆上之辈。 当然了,王柏梁能够先入为主,也有几分季康平和他们王家对立之故。 他这是想凭借李锦纾方才那些言论,打着李宏阔的名头,将季康平给拉下马呢! 李锦纾双眼微微眯起,看来这王柏梁也不诚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至少还懂得借势而为,来施逆道! “你是王侍郎家的三公子?” 季康平转过身来看向王柏梁所在位置,从季绯对他的称呼以及王柏梁在自己面前的嚣张程度,猜透了对方的身份。 其实刚才过来和李锦纾打招呼之前,季康平就已经发现了方才出水,并且对李锦纾满目恶意的王柏梁,只是他回来的稍晚了一些,是在听到此起彼伏惊呼声之后才匆匆赶到的堤边。 因此季康平只知道有人将王柏梁从江里捞了起来,至于此人上岸后为何会与李锦纾之间的气氛如此剑拔弩张,却是不知缘由。 但不管前情究竟如何,至少有一点季康平心中很是明朗。 李锦纾绝非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如果不是王柏梁这混子事先挑衅,季康平相信以李锦纾的心性,是绝对不会与之产生此般纠葛的。 若非是看在王氏一族的面子,就凭刚才王柏梁在李锦纾面前说的那些,就足够季康平着人将王柏梁送入大理寺好好打一顿板子了,只可惜因为对方的身份,季康平并不能这样决断。 不过虽然不能对王柏梁动手,至少动动嘴让他的名声更加恶臭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王三公子如此,是否太过无礼?” 眉间皱拢,季康平上下打量王柏梁,果真还如幼时一般蛮横,只要稍不如意就发疯! 但听他语调极为不悦,继又言道:“大姑娘多方帮助我国,是陛下口中难得贤良方正之士,巾帼英雄之辈,钦点要本官迎接入宫致谢的贵客!你却对着陛下座上之宾三句不离骂言,五句不失恶语,前一言不尊,后一语不恭,实乃对陛下之大不敬也!” 瞧瞧季康平的嘴上功夫,说的王柏梁是毫无招架之力,真不愧是做鸿胪寺卿的好料子! 也难怪当初能够击败一大批的李姓宗室子弟,和一大票的王氏外戚官员,凭借着一身真才实学和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让李宏阔在万千选项中独独就相中了他季康平! “放你娘的……你,你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对陛下大不敬了?她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陛下不过尔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大不敬了!” /66/66177/24031946.html 第659章 欲告宫中 虽然非常想狠狠骂季康平一顿,但是王柏梁的脑子也没有真的被驴给踢过。 那赤衣女童家中有再多银钱也不过就是个商户出身,即便第五氏不是什么普通商户,而是富可敌国乃至天下第一富的存在。 可不管怎么说,荒芜城的手还不至于那么长,伸到乾国来打他这个正经皇族外戚的主意。 但是季康平却不同了,他可是当今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深受李宏阔的信任。 只是直呼其名也就算了,自己再怎么样也能圆的过去,李宏阔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伤了和他们王家的情面。 可若是当众辱骂,性质就大变样了,要是真的被他给告上去,怎么的也得被扒层皮了! 故而,想到这一层的王柏梁拼命忍了下来,愤愤然道:“你们这起子无赖,自己说过的话,莫非还想抵赖不成?今日我就明白告诉你们,休想!这么多人的耳朵可都听见了,现在我就进宫去找陛下姊夫,教他好好评评理!” 眼瞧着如今有季康平在这里维护李锦纾,他定然是讨不着好了,王柏梁心一横,想着索性就将此事往大了闹,否则他这落水之仇恐怕就没机会报了! 听说他要去找李宏阔,季康平面无波澜,心里却恨不得大笑三声! 他们这些个王氏纨绔子弟,还真当自己是皇族外戚便了不得了,仗着李宏阔的几分忍让便在外胡乱招惹是非! 王柏梁若是想去,便去好了,到时看谁没脸! “公子,三公子!” 随从们见自家公子说完当真要进宫去的架势,不是跪着哀求,便是拽着他的裤腿不放。 满面恼意,王柏梁回过头来恶狠狠地怒视,却听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小声哀嚎道:“公子,公子你可万不能去啊!难道公子忘了临行前,主君对公子的谆谆叮咛了吗?” 主君,主君,又是主君! 这些狗东西说是自己的随从,可却从未将他放在心里过! 他们的主子永远都是家中那位主君,事事都要自己迁就,难道他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王柏梁终是没忍下来,一脚踹翻了那个管事,怪声吼叫:“滚!本公子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狗奴前来置喙!” 他倒是想走,可也得李锦纾这边肯放才是! 前来寻衅的王柏梁带的人是不少,可为防有人闹事,池元英这厢带来的人却更多! 再加上原先特意被季康平留在码头维持秩序的一些兵丁,还有他现在随行带来的这些个宫廷侍卫。 陷入敌阵的王柏梁却还不懂,他若想要离开,已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了。 “让开,都给本公子让开!” 站在人群中,王柏梁怒瞪着季康平和李锦纾一行人等,像一条刚从水里蹦跶出来快死的暴躁江鱼。 尤其是在面对李锦纾的时候,她甚至都能从王柏梁的眼中窥视到一抹嗜血的恨意。 李锦纾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和王柏梁从未打过照面,两个人可以说是毫无交集,可为什么王柏梁却偏偏会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敌意呢? /66/66177/24062435.html 第660章 事不过三 “阿嚏——” 就在此时,一阵舒缓的暖风迎面吹来,却冻得苏洛雨掩鼻打了个喷嚏。 抬起头,睇望了一眼即将垂落江面的夕阳,坐在四轮椅上的人儿不禁感慨:“不知不觉竟已然过了处暑,今日当是七月初六,正经的秋季了。” 是啊,今日便是七月初六。 那么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该当是七月初七乞巧夜了! 传说中,牛郎织女会面的日子,明明是已婚男女为恪守二人之间不离不弃白头到老而存在的祈福节日,最后却变成了生死别离红颜枯骨的忌日! “本公子的路你们也敢拦,季康平你到底什么意思?看样子,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要为了这个小贱人与本公子为难了?” 就刚才那阵子秋风,别说冻得苏洛雨打了喷嚏,便是王柏梁也冷的浑身打颤。 从未品尝过瀚江水滋味儿的王柏梁,此刻心心念念的就是赶紧入宫,好教李宏阔看看他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最好可以让李锦纾打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再不要出现洛鄢城内! “四次。” 北冥翎冰冷的嗓音陡然传入耳中,只瞧他眼睑低敛,漠然站立赤衣女童身畔,夕阳的灿灿金光打在他的侧脸,将他浓密的睫毛阴影拉的很长。 王柏梁着实不懂,明明眼前是个神仙哥儿一般的玉童,但他的声音却居然比刚才吹透薄衫的秋风更冷。 甚至在恍惚间,觉得北冥翎带给他的寒意竟比瀚江里的水都要凉上三分。 倏然抬头凝视王柏梁,着实将其吓了一跳,但得见北冥翎眸色死寂无比,阴冷道:“已经……四次了……” “什么?什么四次?你这小白脸,又是小贱人哪个相好,想要替她打抱不平不成吗?” 王柏梁拧了拧脖子,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直愣愣冲北冥翎高喊,因为还穿着浸水衣袍的缘故,又被秋风簌簌的刮着,他的声线已经开始颤抖。 “五次!锦纾说过,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为人所不能为,但需忌事不过三的道理!若能忍过一次是涵养,两次是修养,三次是教养!” 北冥翎是个刻苦求学的人,他将李锦纾教给他的每句话,甚至每个字都牢牢刻画在心里。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身为北冥翎的半个启蒙师和亲密无间的伙伴,李锦纾心里却明白的很,北冥翎这是在数王柏梁对她不敬的次数,并且在提醒李锦纾,自己已经快忍不下去了。 只是没想到,李锦纾这厢还没来得及回应,在一旁听闻北冥翎这番言论的季康平,却已经下意识捋了捋好不容易续长的山羊须,向其虚心求教道:“此般说法着实有趣,老夫倒还是头一回听,那若是过了三次呢?” “锦纾说,若是过了三次,那就不叫忍,叫窝囊!” 面对季康平的询问,北冥翎站的板正,双凤眼直勾勾盯着李锦纾,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李锦纾听后不禁有些失笑,赞同他道:“说的不错,我只是在想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教训,才能让他彻底记住‘一声而非,驷马勿追;一言而急,驷马不及’的道理。” /66/66177/24062436.html 第661章 再度入江 “呦!真是没想到,你一个死了亲娘,还父不详的小贱人居然……” 王柏梁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往李锦纾的心尖上戳刀子啊! 二话不说,众人只见李锦纾和北冥翎几乎同时抬起一脚,将尚还没来得及骂完话的王柏梁再又踹进了江里! “嘭”地一声,听着都觉得甚疼! 这下子好了,王柏梁因为彻底惹怒了李锦纾,而遭到了应有的报业,直接脸朝下扑在了江面上,也幸亏是落到了江里,这要是摔在了地上,怕是不死也得半残。 别说是李锦纾和北冥翎了,便是一旁的第五商游听了王柏梁的骂语都愤愤不已。 随手捡起长堤上不知被谁遗落的一粒碎银子就朝王柏梁落水的地上丢去,嘴里还骂咧咧的喊着:“该,小瘪犊子,淹不死你!” 也不知事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正当王柏梁在江里翻腾挣扎的时候,恰好就被第五商游随手丢去的碎银子给砸中,当场就破了脑壳! 收回腿,赤衣女童扯动嘴角:“我想好了,既然他嘴这么臭,那就让他在江中好好洗洗!” “池嬷嬷,就有劳你挑几个精明的留下,和关夫一起在这里守着!对了,加上先前的,就由着这位王三公子高兴,但凡他敢骂一次,就给我往江里踹一次!” 若说李锦纾自己倒是还好,诚如她教给北冥翎的一般,不过一个‘忍’字,李锦纾自认还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的,因为还有一句话叫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要是对方辱没自家父母都能再忍得下去,那就真不是能忍,而是窝囊废一个了! “都给我记住了,他要骂一句先主,就让他在水里待够了一个时辰再上来!任他的随从们去捞,但若是谁敢来救,通通一起丢下去!” 第五氏的人都是护短的,哪怕是已经故去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亡母。 李锦纾更是个重情的,为调查长孙钥的死因和幕后凶手,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洛鄢弄个清楚明白,王柏梁却偏偏不要命似得往她枪口上撞,岂非找死? “是,大姑娘。” 池元英欣然应声,当即便指派了几个身手好的跟着关夫。 若非碍于王柏梁是乾国皇室外戚,池元英不想留下把柄让李锦纾难做,她早便下令溺死这个无法无天的了。 现下不过是遵照李锦纾的吩咐,对其小惩大诫而已,算是给足了乾国皇帝的脸面。 “你,你们竟敢如此放肆无礼!被你们踹进江里的这位,可是我们王侍郎家的三公子,正经洛鄢王氏嫡出!你们这些个商贾出身的低贱货,若是真教我们公子出了事情,怕是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王柏梁的身份,李锦纾早便听他自报过了,还用得着这些个随从再来提醒一遍吗? 她若是真的会因为王柏梁的身份就放过了他,还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吗? 眼见着王柏梁被自己的几名手下从江里捞了回来,那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气急,一边拍打着王柏梁的脊背让他将腹中江水吐出,一边指着李锦纾这边的人不断咒骂! /66/66177/24081602.html 第662章 正文 回城搬兵 早便得了李锦纾命令的关夫,看王柏梁腹中的江水也都吐的差不多了,想来是不会立刻就死了,便迤迤然上前几步,当着那名管事的面,将王柏梁从地上给拖了起来。 而当其余人等想要上前阻拦的时候,被池元英点名要帮着关夫照看的那些个荒芜城护卫顿时便出马了,只瞧他们力大无比,一人一手揪住两个,就将王柏梁的随从们给丢到了一旁。 眼睁睁看着,王柏梁就这样被关夫给甩进了江里! 先前那是没有得到死令,所以对这些小杂货手下留情,只作防御之力。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李锦纾的命令和池元英的吩咐,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将人牢牢捏在手里,力气下的大些也不妨碍,只要不弄死这些杂货也就行了! 那名管事见状,简直快要被气疯了,带着哭腔指控季康平道:“季太公,季大官爷!你身为朝廷命官,堂堂的从三品鸿胪寺卿,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从荒芜城过来的商户,欺压我们大乾的外家?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乾国庶民,难道就能由着他们这般欺辱了吗?” 瞧着李锦纾那边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王柏梁了的,既然不可能让他们住手,就该从季康平这里讨门路才行。 再怎么说季康平也是乾国官员,纵然是官居鸿胪寺卿,那也是隶属礼部的,上面有他们主君礼部侍郎,再往上也有尚书省的尚书令管,再不济难道他还能不忌讳皇帝陛下? 如果让李宏阔知道他所信任的官员,居然帮着荒芜城的人来残害大乾的外戚,那么他的心里又会如何作想呢? “你这话说的,老夫是鸿胪寺卿不假,可也不过一个礼官,又不属于大理寺,也不隶属刑部,这些事情哪里轮得着老夫来管?再说,此乃是你家同荒芜城之间的私怨,老夫如何管得?” 别说季康平本就同王氏一族不大对付,就是站在陛下党的政治立场上,也不可能去帮他们圣上党的人! 更何况当初季康平之所以被调离京城,去往苏州那等难治的下州地界出任刺史,不正是出自他们王氏的手笔? 要想季康平出手去救王柏梁,简直笑话! 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那名管事现下也算是看明白了,季康平和李锦纾摆明就是一伙的,眼下他不能求李锦纾放人,也说不动季康平出手,那就只能是赶回城中去搬救兵了! 扭过头来,看到刚被手下从江里摸到的王柏梁,管事狠狠心,咬了咬牙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能让公子出事,我回城中去找主君,定要他们好看!” 哪怕不能阻止李锦纾的人动手,至少也要保证王柏梁的生命安全。 让自己的心腹在江边盯着,只见他起身拔腿便跑,管事的心里清楚,季康平可以不出手,但却绝不会任由王柏梁死在他的眼前,适才放心离开。 “公子,三公子你没事吧?” 管事的心腹见其离开,赶忙扑到江边去拉王柏梁,随从们拼尽全力将人托了上去。 /66/66177/24081603.html 第663章 正文 静候下招 趴在堤岸边,王柏梁实在没力气动弹了,但嘴里还是不住嘟囔着:“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本公子都敢……” “三公子,我的小祖宗欸,你可莫要再说了,仔细被他们听去又要受苦!管事已经回城去找主君了,你可千万忍着,等到主君带人过来,要杀要剐还不都是公子一句话的事儿吗?” 被自己的随从捂着嘴,王柏梁别提有多糟心了,但浑身酸软的他也只能是边费力挣扎,边不厌其烦听完了他的劝解。 想他王柏梁,自小都是要什么便有什么,说什么人就听什么的存在,居然也会有一日吃上这样的苦头,当真是奇耻大辱! 在他心里,简直已经达到了不报此仇,甚至都不足以再为人的程度! “你,你要做什么?快,快捞公子!” 刚才缓过来一口气,关夫也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上去就是拦腰一脚,再度将王柏梁踹到了江中,没事人一样环胸看着他那些随从颤栗着牙关前去捞人。 这一脚下去,关夫可是一点没收力的! 要说季康平对王柏梁是因政治立场的冷眼旁观,那么关夫对王柏梁便是真真切切的杀亲剔骨之仇,恨不能亲手了结了对方才好!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等到今日,真是要多谢李锦纾给了他这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只可惜为了留下命来以图后日,也为了不拖累到自己的恩人,尚得留着此恶徒性命,这点令关夫心中且不快活! “伯父,他们这样胡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季绯在季康平身边小声询问,虽然他也很看不惯王柏梁,但是正如王柏梁和他的那些随从所言一般,毕竟王柏梁的身份摆在那里。 如果他们当真冷眼旁观,不顾王柏梁的安危,到时王氏必然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不说,或许好不容易归朝的季康平还会被百官弹劾,言官抨击。 一个搞不好,和李宏阔生出隔阂可就麻烦了,毕竟李宏阔可是季家男丁在朝为官的根基。 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只听季康平同样小声回道:“以伯父对她的了解,大姑娘并非那种不识大体之人,她要做的事情多是有道理的,或许其中有何深意也未可知,我等只需静候她的下招便是了。” 对于这个侄儿,季康平还是愿意提点一二的,他可是季家下一辈中最有前程的孩子了。 而季绯也深知季康平是绝不会拿整个季家去做赌的,是以只不过因内心存疑稍加提点,但当其听闻季康平自有打算之后,当即便垂下眸色,再不问了。 因为他心中极其清楚,如果李锦纾此举当真会给他们季氏一族带来损害的话,季康平又怎会任由她如此作践王柏梁而不制止呢? 现下既然季康平都如此说了,那么作为小辈的季绯自然是要听的。 虽然不大理解为何季康平会对这个赤衣女童如此青眼相加,又那么信任她的所作所为,但是季绯相信季康平自有他的打算,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坑害了自家上百口人。 /66/66177/24096176.html 第664章 婉言相拒 “倒是忘记问了,小友可有准备下榻之处?” 没了王柏梁这个拦路虎,季康平自然要开始论起正事了。 只见他朝东方太极宫所在位置拱手相比,遂询问李锦纾道:“我国皇帝陛下早有旨意,在听闻大姑娘准备前来洛鄢游历之时,便已命礼部整点好五方馆以待诸位入住,不知大姑娘意下如何?” “啊——” 伴随着王柏梁的再一声喊叫,周遭正看热闹的百姓们皆是心头一颤。 没想到眼前这位赤衣女童当真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王柏梁都已然是第五次入江了。 而且刚才他们若是没听错的话,季康平说李宏阔为她所准备的下榻之所居然是为各国使节所备最尊贵接待处的五方馆。 虽然乾国俨然位居四大强国之列,都中列备了不少会馆,是为各国使节下榻之所。 但所有会馆之中,当属五方馆建造最为壮丽,到目前为止还未曾接待过任何一名宾客,哪怕是其他三大强国的使节都未曾入住过,乾人都说那是为了邻三国所来皇亲贵胄准备的。 可而今他们的皇帝陛下,居然要让眼前这位不过方才九龄的稚童前去做第一位入住者,在场众人心中皆疑,她一个商户之女,何堪匹配? “多谢贵国皇帝陛下好意,家中主君早有吩咐,派老身前来安置公子姑娘们的住处,就不劳烦五方馆招待了,老身替我家主君,还有几位公子姑娘们在此谢过了。” 李锦纾自然不会去住乾国给准备的会馆,便是在游历其他几国的时候,也是没有过的。 荒芜城虽然同几国皇室往来密切,但也仅限于商道之上,私下里少有关联,况且李锦纾对外号称游历,又不是来与乾国皇帝会晤,如何能住使节会馆? 若是传到他国,少不得会替李锦纾惹来麻烦,这五方馆可是万万住不得的! 池元英身为此时在乾负责李锦纾一行所有事宜的管事嬷嬷,自然要替李锦纾婉言谢绝,只不过一个躬身几句话,就替李锦纾妥帖解决了一个暗藏危机的麻烦事。 季康平可是个十足十的聪明人,对于池元英的婉拒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之意,他从一开始就已然料定,李锦纾是绝对不会入住五方馆的。 是以,他仍是那副和颜悦色之容,立刻便说出了下一方案:“若是大姑娘不嫌弃,去某的府上歇脚如何?家妻一向对小友满怀感激之心,也想尽尽地主之谊,亲近小友一二的!” 身为鸿胪寺卿,倒是有接待外宾的责任,可如果住进季康平的家里,难道不会被人说一句谄媚外邦吗? 说不准还会被政敌构陷,冠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这可不是好玩的! 李锦纾知道,季康平不至于这么蠢,不过是出于礼貌客套一番,故而推辞道:“多谢太公美意,只是远途而来舟车劳顿,实在不便上门叨扰,既嬷嬷已准备好了居所,今夜我等就先回去修整一番。” 微微屈膝施礼,赤衣女童面带笑意,温声而答。 瞧她这和煦的模样,险些让人忆不起方才是哪个对着王柏梁金刚怒目,那般骇人面孔了。 /66/66177/24098001.html 第665章 淡薄三分 “若太公不嫌弃我等是些粗人,待到来日差人递个帖子到我这儿,听闻郡夫人年轻时候常随太公游历四方,学得一手好厨艺,不知可否有幸尝得郡夫人手艺?” 当日在苏州之时,季康平和李锦纾认作忘年交的时候,可是由太子李世鉴亲眼见证的,可以说是过了明路,故此只要不是私下结交过甚,捎带些有名头的宴请倒是不妨。 季康平自然上道,哈哈大笑道:“倒是某思虑不周了,几位风尘仆仆自然得好生休整一番,既大姑娘有更好的去处,那某这厢就不强求了!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待到来日某必让家妻备上好酒好菜给公子姑娘们接风洗尘,到时诸位可不能再推脱,都得来啊!” “自然自然,我最喜欢吃猪头肉了,太公可给郡夫人说说!” 第五商游一听有席可吃,立时便来了兴致,神情甚是振奋。 往日里荒芜城虽集聚各路商派镖客于一城,有的是各国名厨来开酒肆茶楼为打名声,多的是五湖四海搜寻而来的美食桂酒。 可自打他离开荒芜城来了乾地,尝到了当地不少正宗地道风味的家常菜肴之后方才得知,原来世上竟还有这许多他没见过吃过的物什。 若不是怕李锦纾嫌他没志气,第五商游甚至在头一回吃到猪头肉的时候,就想留在那户乡绅的家中给人做个食客,再不走了呢! “哈哈哈,没问题!待季某回府便同家妻去说,让她给大公子准备全洛鄢最好的猪头制成猪头肉,别的季某人不敢吹擂,但家妻的手艺那确实是没得说,保管令大公子满意!” 少有第五商游这等好吃的,当初同行的那段,季康平可是颇有体会。 有了他的保证,第五商游开心的眯起了眼睛,真真像一只见到鱼干的贪吃小猫儿。 季康平见状,慈笑着摇了摇首,遂同李锦纾恭谨道:“这些倒是都不急在一时,眼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国皇帝陛下还在宫中等候季某复命,陛下特命季某在此恭候,是想今夜在宫中设宴款待诸位,只是不知大姑娘与各位可愿赏光一见?” 与李宏阔见面,自然不可能如此轻率,李锦纾闻言垂首不语。 眸光涟涟,在昏黄的夕照下,教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北冥翎有些担忧的关注着她,伸手捏捏李锦纾的掌心,示意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会同她一道面对。 感受到对方的关切,李锦纾发出一声细细的轻笑,神色略显缓和道:“太公也说夜色将近,今晚就不多搅扰皇宫安宁了,还望太公回去替我等斡旋,就说来日方长必有相见之时。” 此等不徐不疾的语调,这般不冷不热的言论,竟比方才婉拒季康平的时候还要淡薄三分。 季康平立时便感觉到了李锦纾的异样,但聪明的他并不会去探寻同样聪颖的对方,给彼此留下最基本的体面。 “如此,请大姑娘放心,季某必将姑娘意思带到。” 李宏阔也不是头一个被拒绝相见的帝王了,至少眼前这位赤衣女童,她有这个资本。 将季康平派来迎接李锦纾入城的时候,李宏阔就该有这个觉悟。 /66/66177/24143317.html 第666章 正文 钟灵山庄 “那季某先领大姑娘一行入城?” 看了一眼楼船停靠的方向,李锦纾的贴身丫鬟阿杏,似乎正在赶来复命。 不过百十丈的距离,阿杏很快便来到了李锦纾的身后侧,恭敬叉手回道:“启禀大姑娘,楼船已经倾卸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季太公有所不知,老身也还未来得及禀告大姑娘,只因城中暂寻不到合适的居处,所以老身便自作主张定下了城外破云山下一处别庄。” 池元英见阿杏那边已经整装完毕,而季康平这边又想着快些送李锦纾等人进城,故赶忙禀报给季康平还有李锦纾知道。 “据那官牙子所言此别庄名为钟灵山庄,原是前朝时候盛炀帝赏给其十三弟平亲王的庄子,其规模之大甚至堪比破云山顶的皇家行宫,恐怕也只有此山庄才能容纳随侍这些人了。” 未免事情传扬开去,说李锦纾铺张扬厉,池元英事先当着众人之面说清了缘由。 洛鄢毕竟是一国皇城,城中那些大宅府苑多是属于皇亲贵胄,李锦纾这厢的人自然是得不到也买不了的,可她身后这么许多人,总不能没有个居处不是? 所以在城外买一处庄园,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点点头,季康平附和道:“嬷嬷所想极有道理,这一路大姑娘行来当真不易,若非有这许多的随侍护着不知得有多难,那庄子季某也是远远见过的,想来该是个不错的落脚处。” “池嬷嬷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李锦纾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而池元英当真是因为这些才选的这处钟灵山庄吗? 那就只有李锦纾和池元英心里才真正知道原因了! 似长龙一般,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夜照亮了整条康庄大道,蜿蜿蜒蜒朝破云山下行去。 山风习习,月光皎皎,一乘双马豪车徐徐而进。 车辕上坐着挥鞭的是卜一,车内坐的正是李锦纾和北冥翎,以及精神百倍的第五商游同昏昏欲睡的苏洛雨,此四名稚龄幼童。 最前打头的,是身骑高头大马,神采奕奕的季康平和他身后那一群皇家侍卫。 而在豪华车驾后不紧不慢跟着的车队,则是此一行的所有随侍,加上坠在最后的那些个兵丁,怕是得有千余人等,还不包括在隐蔽处默默守护的雷霆和一众暗卫。 此等架势,怕是比皇帝出行也不遑多让了。 “哎,你们看到没有?” 待到季康平和李锦纾的人都走尽了,只剩下关夫几人看管着王柏梁不让上岸的时候,周围的人群简直就跟瞬间炸了一样。 有好事之人艳羡的看着那远远而去的火龙,目不转睛的咂嘴:“整整三艘朱鸟楼船,数不尽的护卫小厮,搬的那一箱箱,载着不知多少车的金银珠宝,荒芜城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啊!”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已经远比李锦纾出荒芜城时候带的,不知少了几多。 但剩下的这些也足以令生活在皇城,已然十分富足的他们与那些未见着的人吹嘘上好一阵儿了。 /66/66177/24143318.html 第667章 正文 苦苦哀求 “庸俗,那些身外之物值当什么?” 有人眼睛好似长在那些黄白东西上一般,但也有自命清雅之流对此完全不屑一顾。 指了指尚被堵在江中不得上岸的王柏梁那边,白净书生撇撇嘴道:“纵使她有再多的钱,难道就能如此欺辱我等乾国子民了吗?” “兄台说的对,她不过就是一个外来客,凭什么当众侮辱我等同胞?简直是猖狂至极!” 这些结伴而来凑热闹的书生们,最喜欢用不同眼光看待尘世,偏要和世人不尽相同,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孤傲不凡一般。 而一旦有人牵头,又有人附和,其余书生便也就三三两两的站了出来,时不时便对着关夫那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又好似十分惧怕关夫对待王柏梁时的那股子狠劲儿,只管在背后嚼着舌根,却万不敢惹到他的面前。 头上的斗笠被他压的很低,众人只见那瘦高男子身姿挺拔,手里正把弄着一柄黑漆短刀,踹翻王柏梁手下一名随从,语调冰冷:“辱骂先主,一个时辰!” “不行,不行的啊!我家三公子自小体弱,好容易才被调养好身子长到这么大,要是真在江里泡上一个时辰,肯定会支撑不住的!郎君,求求郎君开开恩,饶了我家公子性命吧!” 欲跃下江中打捞王柏梁,却被关夫一脚踩趴下的心腹随从被吓得冷汗津津。 此刻的王柏梁已经快不行了,都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关夫或推、或踹、或摔的丢入江中。 上弦月已然高高挂起,连狗都不愿意再吠,哪怕早前来码头附近观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那些个好事书生尚且义愤填膺,不愿就此轻易离去。 可不知为何,去城中搬请救兵的管事却还迟迟不归?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陪王柏梁一起泡在瀚江的随从们一见王柏梁翻起了眼睛,哪里还能够镇定? 这些人里,不乏有托着他腰的,也有拽着他胳膊的,一个个拼了命的想把人往江边带。 可是堤岸上有关夫冷冷盯着,而被池元英特地留下的那些个护卫们,也都怀抱着佩剑牢牢守在江边,一旦发现他们想要上岸,便会用剑鞘将他们杵入水中。 故而王柏梁的那些随从们在被杵怕了以后,也就不敢随意带着人扒上长堤,只敢在边缘徘徊,好言恳求道:“还请郎君饶命,你不过听令行事,我等也是!何苦如此紧紧相逼?” “大家都是在主人手下讨生活的,冒犯你家大姑娘亦不是我等愿为,可主子的命令我们身为奴仆不敢不听,也不能违背!求郎君行行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我等罢!若是我家三公子出事,我们一定会被主君乱棍打死的!” 随从们一心牵挂着王柏梁的安危,可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 他们不断苦苦哀求着关夫,可奈何关夫就好像一个只有冰冷石心的人儿一样,不但没有松口,反而面色更加骇人了。 /66/66177/24212631.html 第668章 正文 王国志到 他们这些王氏走狗的命是命,难道当初被王氏一族害死的那些个人命,就不是命了吗? “娘的,这些混账东西,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刚开始挑头的那个白净书生不知为何,本还只敢在旁闲言碎语几句,可到了这时却好似突然来了血性,冲到关夫等人的跟前,大声叫嚣着:“尔等简直欺人太甚,如此这般狂妄,不将人命放在眼里,难道就不怕天降惊雷劈死你们吗?” “主君,就在那里!” 管事的终于领着救兵赶来,手指着长提上关夫等人,同身侧王国志说明。 而就在他二人的身后,足足跟着有百十来个护卫,以及京兆府长史柯淳和大理寺少卿赵舒宣,也各带着几十名衙差,被王国志拉来欲作见证。 “主君,主君快救命啊!三公子被他们屡次丢入江中,现下已然晕厥,可他们死活不肯让三公子上岸,简直就是想草菅人命哪!” 远远瞧着回廊中管事带领王国志赶到,那名被关夫踩在脚下的心腹随从立即高声呼喊。 连带着跟过来口伐关夫的那群书生,也闹得更为起劲了。 被池元英留下的其中一名护卫见状,止不住讽笑连连:“我道怎的突然大了胆子,却原来是想在某些高官面前显脸。” 王国志现任礼部侍郎,官居正四品下。 而被他带来作为见证的京兆府长史柯淳,则为从五品上。 就连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赵舒宣,都是从四品上的官衔。 此三人皆为朝中重臣,五品以上大员,若是能因此在他们心中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印象,即便受点损伤,对于他们未来的仕途而言,都是极为划算的。 “住手,尔等都是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天子脚下,京畿庄重之地行此狂悖之事,可否有将陛下放在眼中?是否有把圣上放在心里?” 京兆府长史柯淳首当其冲,听见王柏梁随从的叫喊,判定被人欺负的乃是王国志的嫡三子,当即便起了讨好的心思,以便自己更好攀附王氏。 在整个乾国,谁人不知王氏乃当朝最得权势的外戚? 虽然王柏梁不过白丁一个,可谁让他的父亲是礼部侍郎王国志呢? 别看才正四品下,在权贵聚集的皇城,多的是比他品阶更高的官员,可礼部掌管全国学务及科举,王国志这个礼部侍郎更是接连三年作为国朝科举主考官,这可是切切实实的权官! “来人,把这些贼佞都给本官拿下,押回府衙严刑拷打,好生审问!” 真是天都在助他,本还在苦恼要怎么找个机会巴结王氏,好填自己这些年来贪墨的亏空。 这回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舒宣抬眸扫了一眼柯淳,共事多年以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赵舒宣心中又怎会不知? 不过都是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若非今日他恰巧有公事到京兆府,被王国志一起拉了来,按照他的性子才不想和王氏有所牵扯。 本还以为王国志会认可柯淳所为,但奇怪的是王国志竟然扬扬手阻止了他们,缓步来到关夫面前,朝他略一躬身礼遇道:“鄙人王国志,听闻小儿孟浪冲撞了贵府姑娘实在不该。” /66/66177/24212632.html 第669章 正文 软硬不吃 “但小儿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知郎君可否将小儿归还?还请郎君放心,鄙人定不会就此轻饶了他,待他归家必然好生管教,也请郎君转告贵府姑娘,改日鄙人必会携小儿登门致歉!” 谁家的姑娘,这么大的脸面? 柯淳有些意外,难道是哪家肱骨之臣的女儿? 那自己岂非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而且还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可如此也不大说的通,就算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不也是王氏族人? 况且,如果当真是哪个连王国志都不敢轻易得罪的权贵之女放肆至此,那王国志又怎会拉着他和赵舒宣前来作见证? 接连在心中发出疑问的柯淳,终究还是没能想通,那么就只能从王国志那里得到解答了! 立刻变脸,略带着讨好意味,只见柯淳笑着问道:“却原来是与侍郎相熟之人,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不好这般欺凌贵家公子罢?” “小生以为柯长史说的不错,王侍郎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一些,不过是世人抬举才称她一声大姑娘,她还真当自己堪比公卿之女了?不过一介商贾所出,也敢草菅我朝官宦子弟!” 白净书生似乎是看透了王国志的心,字字句句都讲到了他的心窝子上,令王国志不禁高看其一眼,默默赞一声好。 但表面还是让人无法察觉,只清了清嗓子,拱手道:“郎君此言差矣,是非对错不应身份而论,小儿孟浪得罪了人家姑娘,被小以惩戒,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罢了。” 关夫听到这里,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两下,心中顿时清明。 原来王国志这是在以退为进,或许他本是想借柯淳之口来体现自己的无奈与包容,而不知为何却突然出现了这名白净书生,误打误撞顶替了原本该柯淳来做的事情。 果真如大姑娘所言,王氏阖族上下能够扎根政场如此之深,必然都是有些本事傍身的。 “你们,想救他?” 沉冷而透着狠酷的嗓音从那名头戴斗笠的瘦高男子处幽幽传来,冻的在场众人寒毛卓竖,起了一身的鸡皮。 柯淳忍不住瞥了一眼王国志,后者却拧着眉并未立时作答。 听着那道稍感熟悉的嗓音,不知道为何竟令王国志想起曾经的一个人来。 而一心想要攀援的柯淳见他没有出声,便也就不敢来做这个出头鸟,怕说错话恼得王国志不悦,或无意间得罪那个连王国志都不敢或者暂时不愿得罪的所谓‘商贾之女’。 再观那名白净书生,也不知是攀附心切,还是没能看懂王国志的犹豫,但瞧他直面关夫与之嗤鼻一笑,略显讥讽道:“自然要救,你以为仅凭尔……” “嘭——” 当着王国志和柯淳,以及赵舒宣同一众书生的面,关夫毫不留情,直接将那白净书生扔进了江里! 江水四溅,波澜将王柏梁那边的人都险些掀翻过去,把一直淡漠而对的赵舒宣都给惊到。 /66/66177/24230326.html 第670章 正文 嘴脏欠洗 方才王国志带人赶到京兆府的时候,他身边的那名管事模样的人说有人将王柏梁反复丢进江中,他还没有多大感触,但此时亲眼所见,却觉得无比壮观。 世上竟然当真有人敢触王氏一族的眉头,在皇城外公然挑衅王国志的底线。 而关夫此举一出,王国志却一改先前的温和,刹那间就变了脸色,叱问道:“这位郎君是否太过无礼?小儿是因开罪贵府姑娘,然此书生又哪里有错?” 不说先让人去江里捞那多嘴的书生,王国志倒是先质问起关夫缘由了,可见王国志对关夫背后的人定然是有所图谋。 柯淳在想通了其中关窍之后,霎时便跟着王国志一道冷了面皮,连连不迭的喝着放肆,高声叫嚷道:“快去,将他们通通都给本官抓起来!” 隶属京兆府衙门的官差们见王国志这次并没有阻拦,而柯淳也像是在说真的,立刻就一拥而上,直冲着关夫那边而去,连答复的时间都不曾给他。 一字排开,挡在关夫身前,被池元英留下的这些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 不过才三两下的功夫,大半柯淳的僚属就被踹下了江,和王柏梁他们作伴去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吃了熊心豹胆,连本官的人都敢动!赵少卿,你还在等什么?” 身为王国志的马前卒,柯淳自然不会想到要让王国志亲自动手,便把目光投向了赵舒宣。 自从他们将赵舒宣一道拉来此地,就没听他说过一字半句,只是冷冷在旁观看,难道他们让赵舒宣来,是来看他们笑话的吗? 再怎么样,赵舒宣也和他们同朝为官,总不能亲见这些人殴打官差,但却不闻不问罢? 柯淳指了指关夫,转身看向赵舒宣,瞪直了眼睛:“不要忘了,你可是大理寺少卿!” “他们凌虐我朝官宦子弟不说,还无故欺辱仗义执言的读书人,更对我等不敬,反抗衙役抓捕并动手殴打抛江!你身为大理寺少卿还不动手,难道是准备袖手旁观吗?” 一桩桩罪名被柯淳套在头上,关夫显然已经成了那等十恶不赦之徒,若是任由他们抓走,怕是判个斩立决都不足够了! “你们,想救他?” 还是这句话,关夫再又问了他们一遍,令正在向赵舒宣晓之以理,想让他出手相帮的柯淳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方才这名瘦高男子问完,白净书生就被扔进了江里,而现下他不会是想同自己动手吧? 悄悄后退了半步,柯淳眼神警惕:“你敢!” “郎君有礼,可否告知赵某为何要将那名书生丢下瀚江,而王家三郎又是如何开罪了你家姑娘,要教你守在这里执行她的命令,不肯轻易罢手呢?” 赵舒宣显然同王氏并非一丘之貉,他不想轻易与关夫一行人等动手,但又不好做的太过显明,将把柄落入王国志和柯淳之手。 故而赵舒宣选择先向关夫问清他动手的缘由,再考虑下一步该如何才好。 “奉我主令,嘴太脏,欠洗!” 毫无疑问,关夫这句是在说王柏梁那个浪荡子呢! /66/66177/24284766.html 第671章 正文 闲话少说 京中谁人不知,王柏梁这个纨绔子弟,可是出了名的好色胚子,就算是对着宫中女眷,嘴里也时常是不干不净的。 关夫如此正是在回应先前那名书生对李锦纾的讽刺,言外之意便是王柏梁乃其祸自取。 将视线转向赵舒宣,只听他继又言道:“我主曰,如出恶语,踹江一次!若于先主不敬,沉江一个时辰!谁敢来救,不管是谁,同入江游!你想救他?” 眼角微微跳动,但凡赵舒宣敢说一个‘想’字,怕就要落得和王柏梁他们一样下场了。 他相信,关夫一定是一个闻令行至,言诺必出之人,否则也不会担着得罪高门权贵,和被官差围剿的风险,在此当众惩办某些人了。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所作所为皆是听从幕后某位商贾人家的姑娘,那么恐怕对方也是绝不会惧怕王氏一族势力的存在。 能够出现在这里,又符合此般条件的,赵舒宣想他应该已经猜到是哪一位了。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这样,郎君也不该私下惩处才是,各位都是戴头识脸的人物,此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想来任由事态发展继续严峻下去对大家总归都无益处。”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赵舒宣既不想开罪王氏一族,可也不想无故冲撞了那位娇贵。 只不过稍稍一顿的功夫,这位聪颖且机敏的大理寺少卿立刻便有了主意,稳重道:“若是郎君信得过赵某,还请郎君同在场诸位一起,随赵某走一趟大理寺府衙,各录下一份供述,并由大理寺出面从中调停,不知郎君以为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王国志和关夫这两厢的人,会愿意就此握手言和吗? 很显然,向来高傲自满的王氏族人王国志并不会就此罢手,而关夫身为李锦纾所信之人也绝不会轻易违背主子的命令。 将脚下的随从一脚踹翻,踢到王国志的脚边,关夫收回看向赵舒宣那厢的视线,阖上了眼皮,行若无事道:“既不想救,闲话少说!” 关夫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王国志和柯淳的脸面在他那里无用,赵舒宣自然也是一样。 被他当众拆穿了心中的小九九,赵舒宣倒也不恼,反正他此言的用意就算关夫不说,王国志和柯淳心里亦是明了。 被无端拉来作见证也就罢了,可若要将他强行拖下水,赵舒宣自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赵少卿,你同他废这些口舌作甚?此人油盐不进,又胆大妄为,索性直接让你手底下的衙差连同其帮凶一起抓回大理寺去痛打一顿,自然也就老实了!” 柯淳面目不悦,斜睨着赵舒宣,怪怨他不肯出手相帮。 看他们一个无用,一个推脱,王国志心底邪火腾起,要真等着他们能够成事,想来他的儿子就要泡死在这瀚江里头了! 伸出右手,朝前轻轻一挥,只见那些原本跟随在王国志身后的护卫们霎时而动! 刀与剑不断撞击,锵锵不停,在这暗夜的江边响了整整六刻,而最后的输家居然会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方。 /66/66177/24284767.html 第672章 正文 一笔勾销 “天爷,这怎么可能?” 王国志这厢人数高居关夫那边十倍之多,可最终居然没能取胜,柯淳惊愕不已! 将最后一人踹入瀚江之中,关夫一个旋身落地,用右手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只见他缓缓站直了身躯,侧对着王国志那厢言道:“一个时辰已过,两厢恩怨一笔勾销。” 勾销?怎么可能勾销! 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王国志死死盯着关夫率人而去。 此人声音真的无比耳熟,且他的下颚骨较窄,唇形也偏硬朗,虽然没能看清全貌,但和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用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王国志不禁陷入沉思,世上当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公子?三公子,醒醒!主君,三公子情况怕是不好啊!” 最警醒的当属被王国志派到王柏梁身边的那名管事,见关夫那边的人一走,赶忙让随从们将王柏梁拖上了岸。 而王国志正是在那名管事的叫嚷下逐渐清醒了过来,看向面色煞白无比,已然晕厥不知多久的王柏梁,内心竟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看看他生的好儿子,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来码头拉拢个人,居然被搞成这样! 若非看在王柏梁是自己亲生的份上,王国志甚至都不想多看其一眼,冷然道:“还不快送三公子回府,让主母抵牌子进宫去请太医?还有那位仗义执言的郎君,也一并请回府中!” 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同荒芜城出来的那些个护卫两厢一比,当真是天悬地隔,堪比烂泥! “今夜真是多谢二位肯陪王某前来作见证,也要深谢诸位的仗义执言。” 朝柯淳和赵舒宣,以及一众书生躬身施礼,王国志面露愧色:“家中还有不孝子需照料,暂且就不邀各位过府了,待到明日早朝,王某便会入宫禀明陛下,奏请皇帝陛下为我等做主,届时还请几位将方才所见之事据实以告。” 想他王国志望门出身,官居高位,何时丢过这般颜面? 不将他们告上朝堂,让他们付出点代价,要他将来还如何能在大乾立足? 打了他的人还想什么一笔勾销,除非将这些人全部送入黄泉下地狱,否则如何都不可能一笔勾销! 待到王国志和柯淳带着护卫们,护送王柏梁和那些个书生离开,赵舒宣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无奈道:“恐怕这洛鄢的天,就要降下红雨了……” 一方是权倾朝野的王氏,而另一方则是富甲天下的荒芜城,只为了一个好色纨绔之徒,而牵扯出的荒诞孽缘。 山风清凉,吹得树叶儿簌簌作响,钟灵山庄门前,车队倏然而至。 延绵的火龙盘踞整座山脚,季康平在季绯的搀扶下翻然下马,来到李锦纾的车驾前躬身施礼:“大姑娘,钟灵山庄已到,季某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叨扰了。” 卜一拉开车门,里头的人用指尖拢起一方门帘,探出了半个身子,望着季康平二人盈盈而笑。 /66/66177/24284768.html 第673章 正文 白瓷茶具 李锦纾知道季康平有皇命在身,自己不肯同他前去已然犯了帝王忌讳,虽则李宏阔并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但到底复命晚了也会惹来闲话。 于是便跳下马车,招来了早已从后车过来待命的阿杏,同季康平说道:“上次匆匆一别,倒忘了从荒芜城给太公带的一些薄礼,今日就有劳太公带回。” “哈哈哈,小友客气,本该是某这东道主招待小友,却怎好收小友的礼呢?” 谦和的摆了摆手,季康平神色坦然,并未打算去收李锦纾的赠礼。 而李锦纾已然从阿杏手中接过了被置放在最顶上的那一方黑檀木盒子,将上头的盒盖打开,露出了里头一整套齐齐摆放的云窑白瓷茶具。 “咦?这莫不是产自云州云窑的白瓷罢?” 季绯就站在季康平的身后,一见那黑檀木盒子里的器具,下意识便疑惑出了声。 要知道,整个天下便唯有云州的云窑可产出这等美轮美奂、通体无瑕的精美白瓷。 而这云窑却是属于荒芜城第五氏的私产,一年的产量也不过千百,哪怕是李宏阔也不外在年前才得了荒芜城城主进献的两套白瓷茶具罢了。 如今眼前这套虽不足以与李宏阔手里的那两套相比,但也算得上是成色极佳的瓷具了。 同季绯的惊诧程度也差不多了,季康平颤抖着指尖想要摸上一摸,却好似怕脏了那莹白的器具一般,瞬间便收回了手去。 被续的整整齐齐的山羊须却不住哆嗦了两下,暴露了此刻季康平无法平静的心情,抬眼朝赤衣女童温润的面庞看去,不确信的问她:“这茶具,当真是送我的?” “自然,知道太公不爱饮酒,也不喜那些个黄白俗物,一生只对茶道情有独钟,这套茶具乃云窑白瓷所制,也算是自家产物,并不贵重。” 于李锦纾来说,自然是不算贵重,毕竟这是自家瓷窑产的,早已见的多了。 可对旁的人来说,如何能够一样? 尤其像季康平这种清廉高洁之人,就那套茶具中的其一,说不定便可抵得过阖家积蓄了! 将手中的檀木盒子往季康平怀中一推,李锦纾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是些可把玩的小物什,最重要是我对太公赤诚以待的心意,太公可不好推辞的。” 白瓷以通体洁白无瑕为美,素有瓷中美玉之称,被世人用以比拟洁身自爱、清正廉明之官吏,李锦纾送这套白瓷茶具给季康平,不仅十分令其称心,而且颇为适宜,真可谓是秒级。 季康平难得回到朝堂,那些圣上党的人可没少为难他,如果他能收下被李宏阔看好之人,送来代表廉洁的白瓷茶具,那么想必他在朝中的路便能走得更为顺畅些了。 “真难得小友一番情谊与某。” 虽然一开始季康平并不打算收李锦纾送来的赠礼,可毕竟是李锦纾花了心思特地为他准备的,又对自己有益。 若不收下,倒是枉费了李锦纾的一腔好意,显得他不知好歹了。 稍稍犹豫了片刻,季康平最终还是将檀木盒子牢牢抱在了怀中,回应道:“既如此,某便觍颜收下了!” /66/66177/24284769.html 第674章 正文 点翠头面 “太公喜欢便好,这儿还有一件,是我拜托舅母特意选给郡夫人的,还要劳太公先给掌掌眼,不知道郡夫人可否会中意呢?” 见季康平决定收下,李锦纾噙在嘴角的笑意更深,从阿杏手里接过了另一只红木匣子。 只见青葱柔荑缓缓抽开了匣盖,在如镜般透亮的月光下,一套嵌珠点翠销金头面乍然而现,莹白的珠光耀眼,雪青色翠羽亮丽幻彩。 就连季康平和季绯这两个大男人看了都移不开眼,更何况身为女子的收礼人了。 吞咽了一口唾沫,季康平连连摆手摇头,婉拒道:“不可不可,这礼太重了,家妻何德何能……” 像这种做工的头面,恐怕也只有宫中那位继后手里才有一二。 若是教自己的妻子收了去,恐怕都不敢往外戴的,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别说那上头大大小小的圆润珍珠,还有许许多多的翠羽,和底托所用的软金,光是那副头冠正中硕大的红色宝石,便可使当朝所有官眷甚至是宫眷们趋之若鹜,嫉妒的红了眼了! “这么说,太公是喜欢了?” 李锦纾才不管季康平是怎么想的,看他方才双目怔怔的模样便知道,这礼物定是极好的。 把盖子阖上,一股脑儿塞到了季康平的怀里,放在那只装了白瓷茶具的檀木盒子上,才同他讲道:“既然是送郡夫人的,自然是越贵重越好,若是送的轻了,岂不丢了太公脸面?” 李锦纾的动作已经算是十分轻柔,但季康平还是生怕摔了如此贵重之礼,急忙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来接住,用手臂环抱着两只盒子护好,只觉此刻自己的双臂似有千金之重。 “听闻太公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和一双正准备科举的孙儿?” 阿杏闻言,立时从身后一名丫鬟手中接过另三只稍显小巧些的紫檀木盒子,和一只黄花梨木的锦盒,恭敬有礼的递给了站在季康平身后的季绯手里。 只见李锦纾眉眼含笑,温尔言道:“也不知道他们的喜好,我便命人找来了一对绾臂双金环赠予令爱,剩下三幅石砚是给令郎和令孙这三位读书人的。” 不止季康平和其妻有礼,便连家中子息也都各个备好了礼物,此名女童当真是不简单。 季绯垂下眸子瞧了瞧自己怀中的这四份赠礼,就算不打开来看,也能猜到这些必然都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玩意儿。 “郎君有礼,方才听那王家三郎,称呼郎君姓季,或同太公乃是系出同宗?” 就在季绯愣神的功夫,李锦纾竟同他施了一礼,询问起了他和季康平的关系,闹得季绯匆忙回礼间险些将怀中的四方锦盒弄掉。 幸而有阿杏及时出手,将最先摇摇欲坠的一方给稳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他也并未因此而产生慌乱之色,朝阿杏那边微微颔首以示谢意后,便十足镇定的回复李锦纾道:“不敢当大姑娘一礼,某姓季名绯字佛桑,正是太公少弟之幺子,家中排行十三,现任三卫之一,今日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协助太公迎接诸位的,大姑娘称呼某为十三便好。” /66/66177/24285112.html 第675章 正文 名剑巨羲 不明白李锦纾为何会忽然问起自己,季绯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同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太公弟子,既我与太公为友,那便托大称你一声十三郎罢。” 让阿杏从另一名丫鬟手里接过一长形方盒往他面前送去,只听李锦纾介绍道:“此物乃早年间舅父在冥国行商时所得,据传是北岳时期一名将所持佩剑,称作‘巨羲’,我也不大懂得这些刀啊剑的,放在身边倒是糟践了。” 竟是传说中的巨羲剑! 那可是昔日岳国武将邢昭的佩剑! 北岳重武,战将一代更胜一代,而这位名将邢昭更是北岳末代最杰出的一位! 据岳国史书记载,他曾凭借一骑一剑击退敌军三千,在重重包围下为当时的岳国圣高太后搏杀出一条血路,而他却在战后因伤重殒命沙场! 只是他到死都未曾倒下,仍昂首举剑立于关前,目光如炬望着敌疆,在他背后则是被其庇佑了整整一生的北岳辽域,实乃为千古名将! 若能得此名剑,当真是不枉此生矣! 可那柄传说中的巨羲剑,当真就在他们眼前吗? 不仅季绯觉得李锦纾此言不可置信,便连其余侍卫也都满含震惊与疑惑! 然而,就像是在挑衅他们质疑的目光,李锦纾上前打开剑匣,将沉睡已久的巨羲剑取出,当着众人的面霍然拔出了剑身。 此乃一柄堪比赤衣女童身高的巨型龙纹环首剑,鞘面被缠以金银龙形纹饰,剑柄配以青铜鎏金龙首环,从外观来看相当大气磅礴,与传言中的并无二致。 双臂共同使劲,十分吃力的将其高高抛起,在月光与火光的映照下,巨羲剑光凌冽成冰,只听赤衣女童高声喝道:“既回来了,便替季亲卫试试剑罢!” 马蹄声嗒嗒响起,一行人驾马狂奔在逶迤山道上,众人只瞧有一身穿黑色裋褐,头戴斗笠的瘦高男子脚踏马鞍纵身而起! 接过了李锦纾抛过来的巨羲剑,关夫在马头上重重跺上一脚,直将那马给掀翻了过去! 随着马儿嘶鸣,高高抬起了前蹄,继又被人踩中头部身躯不稳而倒下之时,只见此人飞身向前,狠狠一剑朝着一棵可供双人环抱的巨大榉树刺去!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只闻见‘呲啦’一声,巨羲剑竟直穿榉树而过! 用左脚抵住树干,关夫单手用劲,将剑身从树干中奋力拔出,进而拦腰一挥! 一棵已然长成的红榉就这样被人劈断了腰身,轰然倒在钟灵山庄门前,扬起了一地尘埃。 毫无疑问,此时关夫手中所握巨羲剑,其威令在场之人无有不敬服者! 将剑身重新插回剑鞘,李锦纾从关夫手中接过巨羲剑,这才重新把它递到已然傻眼的季绯身前,与之笑言道:“一路行来,我见十三郎多次抚剑,想来应是十分懂剑惜剑之人,我这儿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佩剑,便将此巨羲剑赠予十三郎做个见面礼如何?” 没人看到,此时季绯激动到浑身都在冒着热汗,而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得不用十根脚趾紧紧抠着鞋底。 《凤帝临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青豆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青豆小说网! /66/66177/24323253.html 第676章 正文 交往过密 见他许久都没有吭声,一旁的同僚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缰绳丢给身边人,赶忙从季绯的手中似夺取一般的抢过了四只锦盒。 随即用膝盖顶了顶他的下肢,提醒道:“你是乐傻了吗?还不快接,那可是巨羲剑!” “巨,巨羲剑,你当真要送给我?” 送给他这个第一次见面,在此前毫无交集的一个陌生人?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也会有一日莫名其妙砸到他的头上? 季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饶是他如此镇定的一个人,也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知道并非自己白日做梦,眼前的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李锦纾见状也没有一丝瞧不起他这般不自信的样子,点了点头重复道:“是,赠予十三郎。” 犹豫的看着赤衣女童手中所持之剑,季绯不住用掌心摩挲着衣摆。 他的心里真的很想接过这柄举世无双的巨羲剑,可是耳边却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此童乃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两厢犹豫之间,李锦纾侧首朝他望去,疑惑道:“十三郎不接,莫非是嫌我这礼太轻?” 轻? 怎么可能轻! 明明是她送的礼太重了才对! “哈哈哈,小友误会了!十三郎自幼便嗜剑如痴,依某看来小友这礼送的极好,想来是十分合十三郎心意的,某瞧着他这是有些高兴过了头了!” 季康平说着,顺带将手里的东西也移交给了另一名奉命而来的侍卫,随后来到季绯的身侧,与其并肩而立。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手杵了杵季绯的后腰,示意他将李锦纾手中的巨羲剑接过。 不明所以就得了一柄北岳名剑,季绯实在是满脑子疑问,可也抵不过能够拥有此等名剑给他带来的那种激动心情,无意识间将自己双颊憋的通红。 拿着沉甸甸的巨羲剑,将其放入阿杏所捧长盒之中揽入自己怀里。 季绯抬起头来,正巧撞入赤衣女童幽暗的瞳孔,似乎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真情实意的笑意,但又好像蕴含着一丝他暂且无法理解的东西。 而同样不解的,还有替李锦纾临时从许许多多随行之物中找来这些赠礼的阿杏。 可二人之间乃为主仆,两厢身份悬殊,阿杏自觉不好多嘴去问。 不过有些人却不同了,等到季康平领着已然乐疯了的季绯,和一众欢欢喜喜拿了赏钱的侍卫和官差们离去后,第五商游头一个便忍不住了。 只瞧他舒缓了一下因乘坐马车而略显僵硬的身躯,从车凳上缓缓走下,问身畔某位笑意盈盈的赤衣女童说道:“锦纾,那些东西你明明就是刚刚才让阿杏去翻找出来的,却为何说是早便准备好的?” “我记得原先你是想让阿杏找些茶叶和布帛的,毕竟季康平在朝为官,就算是为了避嫌,我等也不好与之交往过密,可而今你不仅特意给了季康平一家子重礼,便连一众侍卫也都得了丰厚的赏钱,这却是为何?” /66/66177/24323254.html 第677章 正文 准备钓鱼 而且奇怪的是,季康平居然会照单全收,难道他就不怕被言官抨击? 之前在码头的时候李锦纾不就说了,不会住到季康平的府中去,言外之意便是为季康平摆脱与荒芜城来往过甚的嫌疑。 可而今李锦纾这样大肆馈赠贵重礼品给季康平,他又毫无顾忌的收下,实在太不合理了。 北冥翎随后走出车厢,站在方才第五商游站过的车辕上,凝望着含笑不语的李锦纾,忽然开口言道:“锦纾可是有什么不得不露财的理由?” 如果只是想同季康平一家交好,李锦纾尽可只送他们东西便好了。 可偏偏李锦纾不仅给了季康平一家重礼,便连那些奉大乾皇帝命前来护送的侍卫和官差也都是人人一份重赏,那便决计不是为了拉拢季康平一家那么简单,而是明摆着在露财了。 俗话说财不外露、贵不独行,世人皆知荒芜城富,都晓李锦纾贵,可她还要如此露白,北冥翎以为或许就只有一个缘由了。 “那是因为,阿姊要准备开始钓鱼了。” 将脑袋从窗口探出,苏洛雨巧笑嫣然,与李锦纾心灵相通。 她的这位妹妹最是玲珑剔透,不仅有着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而且看待事物十分全面,继承了其父苏文的才能,偏又没有他的那些陋习,真可谓是宰相之才了。 在月夜之下,李锦纾眸光透亮,微微颔首沉声道:“钓鱼台已然搭好,便等着鱼儿起钩了。” 闭眼打了个哈欠,第五商游歪着脖子瞧了瞧月色。 他才不管什么鱼不鱼的,这都已经亥时初了,再不睡他明日还怎么早起进城玩? 抬手朝池元英那边招了招,只见第五商游抹了一把脸,含糊不清的问着:“池嬷嬷,我的屋子在哪块儿?我好困,今日这车坐着一点也不舒坦,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让大公子受苦了,都是我考虑不周之过,先前那是怕人家说我们荒芜城人太过奢靡,这才不敢大肆铺张,只是入城去买了一辆来。” 池元英见状,赶忙从后头颤巍巍的赶来,也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要远途奔波劳累。 方才坐了一会儿的马车,就已经让她的腰疾都给犯了,贴了一剂膏药才能下地。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以及刚刚李锦纾几人的谈话。 而当她知道其实李锦纾有意露白后,池元英自然也不必再缩手缩脚,保证道:“大公子放宽心,今儿个夜里我便让工匠给大公子赶一辆好车出来,保管让大公子坐着舒舒服服的!” 在丫鬟的搀扶下,池元英这才来到几人身前,见北冥翎已然下了车,苏洛雨也被卜一抱坐在了四轮椅上,赶忙有请道:“已然二更天了,公子姑娘们快快请进。” “虽然这山庄比不得我们城主府十一,但在乾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庄园了,在后山上还有一处温泉水被引入浴池,终年烟雾缭绕似仙境一般,各位的房间便被安排在汤池前呢!” 一边跟着池元英的脚步在走,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念着,第五商游只觉自己更困了。 /66/66177/24327746.html 第678章 正文 上破云山 但他听到这儿居然有温泉池水,立马打了个激灵快步道:“走走走,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泡到温泉,看来舟师们诚不欺我,洛鄢还是值得一游的!” “公子,大公子你慢着些,小心莫要摔咯!” 池元英见第五商游加快了脚步,赶忙扶着丫鬟追了上去,生怕他困得迷迷糊糊给绊倒了。 待到第五商游和池元英都走远了,只留下几名庄子里的小厮丫鬟给几人领路的时候,李锦纾这才止步,转身看向北冥翎唤了一声:“阿翎。” “嗯?” 北冥翎下意识应声,抬起眼眸看她。 瞧了一眼苏洛雨,李锦纾这才讲道:“得有劳你照看一下阿兄和洛雨。” “洛雨向来聪明懂事,但她而今受伤行动不便,至于阿兄你也接触不少时日了,知道他是个孩子心性的,在你们之中我最放心的还要属你,今夜就有劳你代为看顾一二。” 听她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特意避开第五商游同他讲的,而且言外之意,今天晚上是要出去了? 有些担忧的拧起眉心,北冥翎有些不肯应下。 李锦纾是个走到哪里都很容易遇险的特殊存在,如果自己不在她身边,而她又遇上危险怎么办? “放心,我只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天亮之前必然会回来的。” 拍了拍北冥翎的肩臂,李锦纾笑着宽慰他的心灵。 还未等他同意,赤色裙摆从北冥翎衣袍边一扫而过,来到苏洛雨的四轮椅前微微屈膝下蹲,伸手揉了揉对方的鬓边,莞尔言道:“你腿上有伤不宜见水,便先回房歇息去罢,阿姊今夜不能陪你睡了,洛雨应当知道那是一个对阿姊而言很重要的人,阿姊非去不可的。” 前些日雷雨夜多,李锦纾怕苏洛雨受惊,都是陪着她睡的。 但观今晚夜色甚好,风清月明,该是不会打雷下雨了,李锦纾还是比较放心离去的。 “嗯,阿姊放心,洛雨心里都明白的。” 抚上李锦纾轻揉自己鬓边的右手轻轻闭上眼睛蹭了蹭,就好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儿。 最终在北冥翎和苏洛雨的注视下,李锦纾只带上雷霆一人,便就离开了钟灵山庄,踏上了崎岖山路。 破云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它好似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将天上的云雾都破开一般,让人置身山顶恍若站在云端仙境之中。 好在从山脚的钟灵山庄往上,有一条被修缮的极为宽阔的官道,那是为帝王车辇出行山顶行宫而专建的山道,可供十人并排同行,骑马也很是方便。 夜晚的山风很凉,枣红色长鬃马驹流星赶月,鞍上赤色衣裳乘风而起。 两骑快马狂奔,很快便来到了山腹之上,再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到达望天宫了。 就在一个分叉的路口,赤衣女童猛然勒住缰绳,只见她动作十分利落从马背翻下,将它拉到了附近的树丛中绑好,这才重新回到了三岔道前。 而在她的身后,始终紧紧跟随着一名黑衣护卫,此时正神色严肃的雷霆。 /66/66177/24328379.html 第679章 正文 崖上孤坟 “大姑娘,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吗?” 正当李锦纾举步准备朝右行去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低哑嗓音倏然在耳畔响起。 略感诧异的转过身来,赤衣女童抬首望向眼前之人。 从她出生那一日起,这个男人就一直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岁岁年年都未曾主动说要离开。 李锦纾知道,雷霆对那个人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从未有过一日忘记要替她复仇。 可又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不得已暂且选择放弃,只是牢牢守护在自己的身边,就好像曾经跟在那个人的身边一样。 听着从自己胸口传来的砰砰声,赤衣女童终于理解,原来所谓近乡情怯,便是如此感觉。 对于李锦纾来说,有那个人在的地方便是根,可眼前此人又何尝不是? 头一次见雷霆如此筹措不安,李锦纾并未犹豫,颔首应了声好,便转身朝着右边的山道继续行去。 在他们来此之前,雷霆早就让暗卫上山勘察过,这山上除了望天宫的那些守宫人,便唯有几个守墓人罢了,此时夜已深了,若无特殊情况他们是不会出来乱走动的。 就算有人想要靠近,也会被早已候在周遭的暗卫们引开,所以雷霆可以放心让李锦纾一人前去,而李锦纾也敢不带一人,孤身前往。 说是岔路,其实右侧这条山道不过就是一条被人和野兽踩出来的羊肠小道罢了。 赤色绣鞋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细碎声响,杂乱的碎石随处可见,月光顺着稀稀拉拉的公孙树叶倾洒在女童的肩头,将隐射在地面的身影拉的很长。 就在路的尽头,有一处败落的山庙,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庙中有几处屋宇,住着几个年迈的守墓人。 并未惊动庙中之人,赤衣女童缓步而行,绕过山庙来到了它的后方十丈之处。 悬崖上寒风萧瑟,吹动着她的衣带,与孤坟前的荒草相依,徒添一份人死如灯灭的寂凉。 “阿娘,儿不孝,儿来看你了。” 看着无字石碑,李锦纾倏然泪下,恭恭敬敬合掌下拜。 只见她面露悲色,屈膝跪倒在地,双手撑地磕头,起身再又拜跪,拜后再又起身复拜,如此叩拜九次,方才合掌起身。 拨开碑前杂草,李锦纾坐倒在墓前,将脸颊贴在冰冷的石碑上,仿佛在感受母亲的抚爱。 就在这座残败的石砌孤坟之中,正静静躺着盛国最后一位公主,前一任荒芜城继承者,也就是李锦纾刚出生便失去的身生母亲长孙钥。 曾经的千金之躯,却在死后被埋于此等荒凉地界,草草下葬。 若是方才雷霆跟了上来,不知看后是否还能强忍着想要闯入太极宫中大杀四方的冲动? 迎着风,李锦纾扶碑低语:“阿娘,明日便是你的死忌,也是儿九岁的生辰,请原谅儿的不孝,儿暂时还不能带你回家,也不敢打扫阿娘坟前,因为儿想找出杀害阿娘的凶手。” “求阿娘再宽宥儿一些时日,也求阿娘若是在天有灵,可否托梦告诉儿,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要取你我二人性命,又是谁的人杀了外祖父?若是阿娘之死与那人有关,儿又当何去何从?” /66/66177/24459434.html 第680章 正文 碑前夜话 这个问题,第五清冽曾问过她,李锦纾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可是时至今日她都未能想彻,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做才好,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祈祷此事绝与那人无关。 “阿娘,儿今日初到洛鄢,便遇到王氏的人了,那竖子竟敢污言辱没阿娘,可恰恰正是如此,儿才惊觉此事或与王氏有关,只得暂且留下了他的性命,阿娘不会怪罪儿不孝罢?” 稍稍抬起头来一些,赤衣女童抹了一把面上的泪水,定定望着碑面,沉冷道:“如果真如儿的猜想,儿必会替阿娘报此杀身之仇,送他们去地下给阿娘请罪!” 长孙钥的死,是李锦纾心头永远的一根刺,一枚钉! 如果没有长孙钥的拼死相护,恐怕她才刚来到这世上,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便要被人杀害。 故长孙钥不仅是给了李锦纾第一次生命的伟大母亲,更是给了她第二条命的恩慈。 在孟州码头的时候,王柏梁敢当众侮辱长孙钥,若非李锦纾直觉不对,如何能够留下他的命来? “阿娘,你想那个人了吗?” 盘拢双腿,李锦纾正面对着石碑,好像眼前并非一座孤坟,而是一个温柔笑对的女子。 微微躬着脊背,女童用双手撑着面颊,将胳膊支在腿上问道:“我猜,应当是想的罢?” “既阿娘肯无名无分跟着那人,想来对他是有非同一般的情谊,可据暗桩传递来的消息,他竟只是将你埋在此处,留了几个不中用的看守,便再没来看过阿娘一眼。” 这么多年,虽然第五清冽和李锦纾都未曾踏足洛鄢,但对于洛鄢的音书,却一直没有过遗漏。 如若他曾经来过,哪怕是悄悄地,天机阁都会立刻通晓,将消息传回荒芜城给他们知道。 故而李锦纾心中是怨的,怨那个带给长孙钥杀身之祸的男人,为何能够狠心至此,竟一次都未曾来过。 “可笑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阿娘在此枯骨长埋,他却在洛鄢城中看尽繁华,世上如何有这等美事?他既不肯来看阿娘,儿便教他不得不来,阿娘且等着明日,便可故人重逢了……” 就这样抱着长孙钥的墓碑与其喃喃低语着,不知不觉便过了许久,直到她带着雷霆再次出现钟灵山庄的时候,远处天边已然露了肚白。 门前榉树边,风无眠正坐在胡床上,用刀具细细刮着树皮。 而苏洛雨也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捧着竹篓子,卜一在择树叶子往里放。 不远处的空地上,北冥翎手持长剑飞舞着剑诀,任由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也不曾停下,唯有在听到马蹄声传来的时候,才收回架势仰首朝那处瞧去。 在见到扬鞭而来赤衣女童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旭日阳光般耀眼的笑容。 飞速向前走去,在马蹄前牵住缰绳,把小人儿从马上扶下,北冥翎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轻声唤了一句:“锦纾。” “阿姊回来了,卜一快推我过去!” 苏洛雨笑吟吟的将竹篓放下一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李锦纾的跟前。 /66/66177/24459435.html 第681章 正文 惟她所愿 昨日夜里风大,还起了浓雾。 此时李锦纾的发梢上还沾着露水,身上湿湿潮潮的。 但她丝毫没觉得不爽利,反而还觉着心里暖烘烘的,像是被太阳烤过一样。 从袖洞中拿出帕子想替李锦纾擦擦,可当帕子捏在了手心才惊觉自己只能坐在四轮椅上,根本就够不着她的发梢,苏洛雨怔愣了刹那。 就在她打算收回手的时候,李锦纾已然蹲下了身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了苏洛雨的手前。 默契的没有出声,两人只是相视一笑,苏洛雨边擦着她发上的水珠,边问道:“可是见着她了?” “嗯,见到了。” 李锦纾稳稳地扎着马步回应。 当北冥翎将马儿栓在门侧石桩上回来的时候,便就听到了此一句。 昨儿晚上李锦纾临走之前便是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而看她方才回来的方向便可以得知,昨夜和她见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便在这破云山上。 他很好奇,到底是谁可以让李锦纾一来到洛鄢,就迫不及待赶去见面? 但是既然李锦纾不愿多说,那么他也就不会去问。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北冥翎从李锦纾手中接过马鞭,同她讲道:“阿杏说阿兄还在睡着,让她天亮了去喊,这会儿应是快起了。” 李锦纾临行前可是叮嘱让照料第五商游和苏洛雨的,如今李锦纾回来了,北冥翎这是在同她交差呢。 “有劳阿翎了。” 颔首应声,李锦纾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浓浓地谢意。 看他这眼底的青黑,身上流淌的汗水,便可猜到北冥翎怕是一晚上没睡,在门前等她。 来到苏洛雨的身后亲自推着她走,李锦纾轻声问起跟在自己身侧的北冥翎道:“阿翎可曾有想过,要恢复自己亲王身份?” 卜一闻言,诧异的抬首看了一眼北冥翎,随后即刻垂下眼眸,并未作声。 当初他被留在船上养伤,倒是不知这位玄衣男童的真正身份,只是听说主母的外甥,已然被李锦纾承认为二公子,便就同旁人一般跟着称呼其一声二公子罢了。 如今李锦纾相信卜一,敢在卜一的面前直言不避讳,那是因为她明白卜一在乎苏洛雨,因为在乎苏洛雨而绝不会做出一分于荒芜城不利的事情。 至于一旁仍在用刀具刮榉树皮的风无眠,就更不可能出卖李锦纾了。 而当北冥翎忽闻李锦纾问起自己这个的时候,却是心头一紧,嗫嚅道:“锦纾希望,我恢复那层身份吗?” “自己的人生是要由自己来决定的,旁人的建议可以听一听,但是最终做出决定的还得是自己,如若阿翎想要恢复身份的话,或许合适的契机就在今夜。” 李锦纾停驻原地,侧目望向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玄衣男童,缓缓与之言谈。 虽然北冥翎明白李锦纾此言暗意为何,但他并不想要去懂,他只知道李锦纾既然来问,就说明还是主张自己恢复身份的,如此便足够他做出决定了。 不过是一个顿首的功夫,北冥翎便扬起嘴角回了她道:“有些身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但也有些身份是天生注定的,就算逃避也无可否认,所以没有所谓恢不恢复。” /66/66177/24459436.html 第682章 正文 休养生息 听他这言外之意,李锦纾心中明了,也就有了打算。 同他微一颔首,表示自己认同其所言后,便缓步推着苏洛雨朝庄内行去。 在路过风无眠的时候,风无眠也并未起身,只是朝着李锦纾垂首叉手以示尊敬,在得了赤衣女童抬手示意后,便开始继续鼓弄起自己手上那些榉树皮和枝叶,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池元英做事向来是妥帖的,知道苏洛雨行动不便,早已命人卸掉了钟灵山庄内所有门槛,并且在原本不方便行车的位置都铺上了厚厚的木板。 如今整个庄内就没有苏洛雨这辆四轮椅去不得的地方,李锦纾也就十分轻松的将她推到了前厅。 “这丁零当啷的,是在作甚?” 听着从隔壁传来的动静,李锦纾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嘴。 刚得到小厮禀报的池元英一脚踏了进来,忙回着话道:“扰着大姑娘清宁了,那是工匠们正在赶制新马车呢,就差上最后一个轱辘便好了,还请大姑娘担待。” 原来是因为昨晚第五商游的一句话,这些工匠就在池元英的督导下赶了一晚上的工期。 而为了不打扰他好眠,才将这事儿安排在了偏厅前的空地上。 “无妨,若是阿兄醒了,嬷嬷便挑上几个机灵些的跟上,但在天黑之前,务必叮嘱将阿兄带回山庄。” 李锦纾坐在首位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终于缓了口气。 池元英对于李锦纾的话自然是无有不从,赶忙应了声是,便报了几个人名出来,让这些护卫、小厮们准备一番,才好领着第五商游入城去玩。 不光要带着可靠的人守卫,还得让城里的暗桩们也都时时关注才行,可不能让第五商游在洛鄢出现任何闪失。 揉了揉肩颈,李锦纾站起身来,同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说道:“准备沐浴更衣,我要小憩一会儿,若是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就不要让人来后院打搅了。” 今晚或许会有一场难得的盛宴,她可得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去应付那些个牛鬼蛇神。 边行边拔下了头上的凤簪,李锦纾将东西递到丫鬟的手中,还不忘拍拍北冥翎的臂膀,带着略显疲惫的嗓音安抚:“文韬武略并非一朝即就,好好睡上一觉,万事有我。” “对了,洛雨若是觉着待在庄内实在没趣,后山上倒是有一整片连绵的公孙树,可带足了护卫到后山上逛逛,到了晚间,兴许还能见到山下的万家灯火。” 扶着门框打了个哈欠,李锦纾捂着嘴闷声说着:“阿姊累了,便先去歇息了。” 身后传来苏洛雨的应声,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走着,李锦纾便来到了后院,在汤池中好好泡了一会儿温泉水,这才回到房中休息。 赶了这么久的路,又上山陪了长孙钥一整晚,李锦纾实在累得不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她这里倒是睡得很香,但此时的朝堂上却已然因为他们的来到,而生生乱了套了。 /66/66177/24459437.html 第683章 正文 御前状告 “陛下,恳请陛下为我儿做主啊!” 李宏阔方一落座,王国志瞬间便扑了出来,匍匐在地哭呛不止。 拧着眉头看向龙案之下,只听王国志边哭边扯着嗓门大喊:“可怜我儿柏梁自幼便身子骨孱弱,陛下最是知道的!可恨那贼人竟因几句口角,便将我儿丢入瀚江之中!” “如此倒还罢了,可他们还不肯解气,居然接二连三将我儿欺入江中不许出,就连老臣和陛下的脸面都不看,当着老臣之面就敢殴打老臣派去营救说和之人,一并抛入了江中啊!” 任由王国志如何哭喊,诉说着自己的苦楚,李宏阔始终面色如常,只是皱拢的眉心预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极不耐烦。 “陛下,臣可作证!昨日晚兮,是臣当值,曾随王侍郎一同前往孟州码头,那贼人的嚣张气焰,乃是臣与王侍郎亲眼所见!” 纵观满朝上下,除了柯淳外,竟无一人搭腔,全都在看着他扮角唱戏。 只不过作为王氏族人或圣上一党,他们都在等着王国志唱完,如此才好说出所有王柏梁所受之苦,再后一涌而出,替王国志附和一二,逼李宏阔为他们做主,如此方才能达目的。 而身为陛下党的人却是在等王国志说完后,看李宏阔反应再做打算,故尚无一人唱和。 揉了揉眉心,李宏阔刚想开口,却听王国志继续叫喊:“陛下,此事原本老臣是想息事宁人的,可自昨晚接回柏梁便一直发热不止,太医说恐怕是伤及了肺腑,我儿寿数不永啊!” 王柏梁是王国志和其妻平阳县主李梦盈最小的儿子,因为是受惊早产,李梦盈拼了性命才艰难生产下来的孩子,故而这王柏梁素日里简直被李梦盈宠得无法无天。 当年若非太医署无数的珍奇稀药流水般送入侍郎府养着王柏梁,恐怕他根本不能存活。 虽然深居宫中,但耳通目明的李宏阔早便听烦了他的那些破事,现在更恨不得当初王柏梁索性夭了才好。 “王侍郎身上的伤,可是好了?” 就在王国志换气的档口,李宏阔忽然插声。 李宏阔所言王国志身上的伤,可不就是前些日被李宗朝下令打的吗? 他昨日才刚被放出来,就在今朝上朝头一日闹得满庭风雨,李宏阔表面关切,实则怪罪! 听出了李宏阔言外之意,即使是作为圣上党二把手的王国志也不好再大声哭闹,只得假意拭泪,悲戚道:“多谢陛下眷注,老臣已无大碍,只是昨日因小儿之事,县主伤心欲绝,竟是呕血晕厥了,到方才老臣来上朝之前都还未曾醒来。” 既然想堵他的嘴,那就搬出李梦盈好了! 或许在李宏阔的眼中,他王国志就算官阶再高,也不过一介外臣。 但他的妻子李梦盈可不同,就算李梦盈早就死了父母没了依靠,可即使如此,李梦盈也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女,和李宏阔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能不管李梦盈的死活不成? /66/66177/24469394.html 第684章 正文 推三阻四 “平阳自生了三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王侍郎作为平阳的郎君,可得仔细照应才是。” 哪晓得这一回居然搬出李梦盈也不管用了,李宏阔才不过冷冷淡淡的顺了一嘴,就想将李梦盈被人气吐血的事给揭过去? 李梦盈可是宗室女,堂堂一方县主! 她被人险些伤了幺儿性命,又气又急吐了血,至今晕厥不醒,就这样算了? 实觉脸面有些挂不住了,王国志侧目瞟了一眼王铭德,后者手捧着象牙笏坐在左首位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究竟为何一直没有出声。 自上次王国志私下去找李宗朝想要巴结却被罚后,王铭德就再没拿正眼瞧过他。 除了派人通知他让王柏梁去孟州码头候一个人,尽最大努力拉拢,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让那个人成为王柏梁的未婚妻这个结果。 可是没成想,不仅没能拉拢,反而将人得罪了个彻底不说,还伤了他一双妻儿,王国志此刻真是气的目眦欲裂,心中甚至有些恨上了王铭德。 就在王国志险些骂娘的时候,王铭德终于捋了捋左手衣袖,而左谏议大夫朴丕就此站了出来,躬身道:“陛下,王侍郎乃朝廷股肱之臣,平阳县主为我朝宗室之女,他二人所出之子虽为白丁,却也是我大乾子民,当受乾律庇护。” 朴丕? 李宏阔见是此人,心下了然。 此人隶属门下省,为正五品上左谏议大夫。 早年间考中秀才之后,便一直在王铭德开设的思进学院中就读,直至中举被择优放官。 他能一路扶摇直上,才不过七八年的功夫就从一介流外官做到五品大员,若说里面没有王氏一族的扶持,便是随便一个傻子也不会去信的。 王铭德既然放他出来,这就是明摆着要告诉李宏阔,此事乃是他在背后支持的了。 “陛下,听王侍郎所言,那贼子实在蛮横,就连重臣之子都敢迫害,若是就此放任不管,说不得下次就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还望陛下三思。” 朴丕可以说是言官里说话较为和顺的一位了,如若李宏阔此时敢驳,恐怕下一位站出来的,就没有他这般的怡颜悦色了。 王铭德这是在逼迫李宏阔插手此事,可这一回李宏阔会妥协吗? “朴爱卿,案子可不是像你这样用一张嘴来审罚分判的,既然王侍郎有冤屈,自然可以告到京兆府,就算京兆府不管,也可以去找大理寺,何况你身为言官怎可偏听偏信?” 平日里不愿与他们冲突,总让着他们一些,可这群言官还真当自己可以支使帝王令了! 李宏阔此言一出,当即便有陛下党出来附和,表示朴丕还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在这里指摘陛下的做法实在轻狂,弄得朴丕面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臊得险些要钻地缝。 而当朴丕被人抨击之时,身为苦主的王国志又站了出来,悲呛道:“陛下,此事并非京兆府推脱,也不是老臣偏要来找陛下诉苦,实在是此人老臣不敢告,百官不敢管啊陛下!” /66/66177/24469395.html 第685章 正文 惊觉入套 什么样的人,连京兆府和大理寺都不敢管,非要让王国志捅到李宏阔的面前来? 昨日傍晚在孟州码头发生的那些,可是由数不尽的洛鄢城民们亲眼目睹了,流言传得何其快! 满朝文武,难道还有谁会不知,昨日晚间与王柏梁发生冲突的究竟哪位? “哦?是吗?” 见王国志搭茬,李宏阔明知故问:“王侍郎倒是说说看,这世上何人敢欺我大乾子民,却能教我朝四品官都能状告无门?” 为什么李宏阔会故意装作不想插手此事,又为何李宏阔会去刺激朴丕,为的便是此刻! 就在王铭德意识到不对想要阻止的时候,那边王国志却立刻接下去答道:“自是昨日方才抵达洛鄢的那些荒芜城人!” 瞧瞧,只要是他王国志想做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做不成的事吗? 王铭德身为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一出手,便会有无数朝臣成为他的后盾! “噢,荒芜城人?王侍郎所指,可是荒芜城大姑娘一行?” 李宏阔摩挲了两下右手指上那枚黄田石坡形扳指,微微勾起了唇角。 虽然垂首听着李宏阔的声调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可已然骑虎难下的王国志也只能点点头应了声是。 余光扫见李宏阔在摩挲扳指,王铭德面色一沉,心道不好。 果然就听龙案后那位嗤笑一声,随后挑高了语调暗讽道:“王侍郎此话可是当真?” “据朕所知,荒芜城大姑娘此前从未涉足乾地,此次乃是头一回来我大乾,一路船行所至扶贫济弱,令我朝子民无有不敬服者,是为交口称赞之美士,不知王侍郎家三郎却是缘何惹得她所不快,竟会做出此举呢?” 此言一出,王国志方才惊觉入套! 刚刚可是他亲口所出,那些荒芜城人分明是昨日适才抵达的洛鄢,而他们更是头一回来到乾地,此前同他们王家并无任何瓜葛可言。 且他们又是得李宏阔赏识,乾国百姓们崇尚的荒芜城大姑娘所率。 如若荒芜城中人同他们王家有何冲突,换了谁都会下意识怀疑是王家先出头挑衅的,又有谁会站在他们王家的立场? 不,会有的! 那些想要攀附他们王氏一族的乾人,简直多如牛毛! 王国志肚子里回肠九转,然面色始终保持镇定,不过稍稍眨了眨有些被手搓脱了皮的双目,便就跪直了身躯回复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儿是在码头夸赞了几句荒芜城大姑娘貌美,却被那位大姑娘所恼,故而给丢入了江中。” 这是他一早便打好了腹稿的,不说王柏梁调笑,却说他是赞美,寥寥几句就颠倒了黑白。 更由此暗指李锦纾小肚鸡肠,就连几句赞美之词都能由她想入非非,恼羞成怒。 “老臣这厢不仅有京兆府柯长史可作证,还有大理寺赵少卿亦是亲眼所见,自然他二人都是老臣同僚,若陛下觉得不可尽信,老臣还请来了昨夜不过因仗义执言替我儿说话,却同样被投入江中的书生王禀,以及和他一道见证了所有的几位同窗好友。” /66/66177/24479012.html 第686章 正文 步步紧逼 李宏阔而今当着群臣之面,说朴丕不该偏听偏信,又提及荒芜城那位大姑娘的信誉,摆明了就是在怀疑王国志和柯淳可能合谋扯谎。 既要人证,那不有的是吗? 他王国志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柯淳向来有靠拢他们王家的心思,明白人都能看的出来,但大理寺少卿赵舒宣可是朝中难得一见的清流,难道李宏阔还能不信他吗? 再加上那些个书生佐证,李宏阔如何还能再推脱? “回陛下,昨日臣因公造访京兆府,确随王侍郎与柯长史前往孟州码头,然前因如何臣并未亲眼得见,故不好陈说。” 慢迤迤起身出列,赵舒宣轻声缓答。 听这腔调,显然是打算对此事避而不谈的样子,在心中暗骂一句赵舒宣如此不识抬举。 王国志侧过身来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后立即打断,直言道:“陛下,众书生此时就在宫外候着,昨夜并非犬子一人受害,还望陛下准允他们入宫陈情,还犬子与众人一个公道!” “是啊陛下,除王侍郎家三子和那些被连累的护卫仆从之外,还有一群书生呢!” 左谏议大夫朴丕已然被陛下党群起而攻之,此时不宜再出面替王国志说话,但身为京兆府长史的柯淳,还是有这个魄力站出来发言的。 毕竟事情是发生在洛鄢城外,而他身为京兆府长史,有权过问。 只见他手执笏板,躬身吁请道:“陛下,万望陛下允许书生们进宫将此事禀明,还他们一个天理公道,臣请陛下三思为妥,莫要寒了天下学子们的心啊!” 身为圣上党的朝臣见状皆出声唱和,一个个手拿笏板躬身施礼,简直将李宏阔逼上梁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宏阔还能不答应吗? 事到如今,他就算不想答应也只能是答应了,还得特意叮嘱内侍监御使亲自派人去宫门外接来了那群书生。 要知道,文人的笔,骚客的嘴,在某些时候那也可以是杀人的刀,捅人的剑。 当年李宗朝弑君夺位之后,满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书生对此口诛笔伐,闹得人心不稳,朝局动荡。 到最后若不是王铭德出的损招,让王国志动用特殊手段挟持来了幽州大儒赵真入主国子监坐镇,才算是安稳了这么些年,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何等样的麻烦。 “既然人还未到,不如赵卿继续给朕讲讲,当时你所见情形究竟为何?” 李宏阔坐在龙庭上,神色不明。 只听他浑厚的嗓音从前头传来,后者急忙躬身回了声是。 赵舒宣倒是想抽身事外,可既然李宏阔有心将他拉入局中,那他再想旁观,可就难了。 但就算被动站了出来,赵舒宣也不会就王国志所言为何便是如何去说,而是实事求是讲道:“臣只瞧见,有一陌生男子率众将王家三郎逼入江中不许出,随后因一书生出言欲救,便被那男子投入了江中,而后柯长史使人去救,却并不能敌。” 柯淳派去的人都不能抵抗? 他能指使的手下,都是隶属京兆府的官差,负责保卫皇城安危,能力应当不弱才是! /66/66177/24479015.html 第687章 正文 悔之晚矣 “京兆府的人不敌,大理寺没有出援吗?” 李宏阔犀利的目光射向赵舒宣,似乎在明辨他所言是否有虚。 而赵舒宣却不疾不徐,缓缓答道:“臣只是因公造访京兆府,又偏巧碰上的此事,带在身边的人并未有柯长史之多,既然京兆府衙差不敌,想来臣若派手下前往亦是螳臂当车。” 荒芜城派来乾地保护几位少主的那些个护卫,竟能有这般厉害? 虽然刚听赵舒宣说起的时候,李宏阔是有些许的忌惮,但不过稍一思量,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一回出行的,不仅仅是荒芜城第五氏的大姑娘,还有城主府唯一的独苗,听闻还附带了一名从小收在身边的养女,同刚才认亲的主母外甥。 这四个可以说是荒芜城所有下一代子嗣了,若是弄个不好尽数折在了外头,那荒芜城可真就是后继无人了,也不怪第五清冽会派出这么多厉害的侍从守护身边。 “陛下,那些贼人如此嚣张,就连京兆府官差都敢殴打,大理寺少卿都不敢插手,可见他们是何等的狂悖!” 方才还只是文臣言辩,而当赵舒宣此言一出,站在圣上党立场的武将也忍不住出列了! 赵舒宣侧目扫了他一眼,语调冰冷,叱骂道:“蠢材,你是想让大乾和荒芜城就此撕破脸皮,好让他们同胡国靠拢,与我方交战不成?” 如今正值乾胡大战,乾国本就风雨飘摇,他为何不同荒芜城的人动手,难道真就是怕了? 那是一个李宏阔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微末小将,不过就是一个性子急躁的莽夫,只瞧上位李宏阔挥了挥手,就将此人给打发了回去。 而王国志却在此时忍不住试了试额边的汗珠,似乎从赵舒宣的这番话中,听出了外音。 荒芜城本就实力不弱,他们王氏一族若在平日里惹上荒芜城,或许还可从他们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可而今局势不同,如果在王氏和荒芜城之间做选择,李宏阔难道会选择偏帮王氏? 三方势力,两方冲突,别说李宏阔了,满朝文武又怎可能会选择让大乾去惹怒第三方! 错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算计错了! 他不该见王柏梁受屈,就打算把脏水泼到荒芜城的头上! “陛,陛下……” 颤巍巍躬身施礼,王国志刚想说或为大局考虑,他可深明大义不再追究此事,可偏偏也就是在这时,被御使派出去的内侍,领着书生们进来了! 不多不少,共计八名书生,以王禀领头,一步步迈入含光殿,跪倒在了李宏阔的脚下。 这可是含光殿,乾国的议政大殿,所有文人梦寐以求能够踏入的殿堂! 如今他们不过秀才身份,就可以来到含光殿面见皇帝陛下,今日过后,得羡煞多少同窗? “臣王禀,燕州书绕郡北邻县卢镇人氏,奉命率众人入宫陈情,臣等拜见皇帝陛下,陛下圣安康!” 王禀,也就是王国志口中所言,昨日夜里被关夫丢入江中的那名白净书生,此时正在向李宏阔行稽首礼,恭敬又庄重,倒像是个严谨的读书人模样。 /66/66177/24486863.html 第688章 正文 丧身辱名 而其余同行七名同窗,也都随着王禀行礼,高呼:“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安康!” 略一扬手,身边内侍监御使立刻甩了甩拂尘,唤了他们平身,众人这才敢起。 虽然说是进宫面圣,但实则就连王禀在内,他们所有一行都未曾敢抬头看上一眼,哪里就算是见着了皇帝面呢? 李宏阔打量了一眼王禀,一息后方才问道:“你便是王侍郎说仗义执言的书生?” 想来是王国志已然将他为王柏梁打抱不平的事迹说给李宏阔知道了,王禀在心中如是猜测,还道李宏阔必会对他刮目相看,兴许还会嘉奖? 故而满怀激动的心情,高声应了句是。 只不过王禀方才提了口气想要好好介绍一番当时情景的时候,却被李宏阔无情打断。 耳听那一位很是不悦,质问王禀:“你既身为读书人,可曾读过《董叔攀附权贵》?” “王侍郎说你为其子受屈仗义执言,从而被欺?可仗义执言凭的是义,行的是公!朕却看你分明不是仗义,而是想学潘岳望尘而拜,丧身辱名罢!” 升官发财的信念轰然坍塌,王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撞进了那双幽暗的瞳孔之中,好似深深漩涡,将其吸入其中,碾压击碎。 王禀十分错愕,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就这样直愣愣的望着龙庭上那位。 “启禀陛下,鸿胪寺卿季太公携两名亲卫与三位庶民正在殿外求见。” 直到从偏殿通往含光殿的拐角处出现一位内侍,同龙案边内侍监御使一番耳语后,从上头传来御使揍请李宏阔的响动,这才将王禀的思绪拉回,赶紧垂下眼帘,领着人退到了一边。 在内侍监御使的召唤下,外头便有专职内侍将季康平引入了殿内。 躬身叉手,季康平礼敬道:“请陛下安,臣不负所望,已寻到当时的目击者,这是臣连夜盘查,整理出来的文书,还请陛下过目。” 见季康平从袖筒中抽出一卷宣纸,御使身边跟着的小内侍立刻跑了下去,将他手中的文书接过,呈给了御使,再由其转交到了李宏阔的手里。 这是一卷很长的宣纸,将近摊满了半张桌案,幸而御使眼疾手快,从旁拿了镇尺压上。 瞧着上头所述,倒是同昨夜季康平回禀的并无二致,而后半截记载的,则是在季康平护送李锦纾离开后发生的那些。 在左下角,不仅有季康平和几名亲卫的签字画押,还有不少被季康平寻到目击百姓的。 “恳请陛下容禀,前些日臣奉陛下谕旨开始在孟州码头等候迎接荒芜城一行人马。” 季康平见李宏阔看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讲道:“此事关乎国威,臣一直不敢懈怠,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半步,可是昨日午后,却有西戎馆使者来报,馆中有吴兴人闹事杀人,臣这才无奈离去片刻。” 吴兴乃是一方小国,地靠乾胡边界,如今乾国与胡国正在交战,吴兴国主怕威胁到本国安危,于是分派了两支使臣队伍,分别住进了乾国的西戎馆,和胡国的使臣大帐。 /66/66177/24487251.html 第689章 正文 政治战争 西戎馆是专用来接待西方使臣的会馆,隶属鸿胪寺管辖。 而偏巧就在昨日,荒芜城船队即将驶入孟州码头之时,吴兴人就在西戎馆里闹事杀了人,支走了久候李锦纾不至的季康平。 如此巧合,让人想不怀疑吴兴和胡国有所勾结都难。 “其中最令臣觉得奇怪的,也正是这些吴兴人,他们不过是因口角在一片推搡互殴中砸到了自己人晕厥过去,但却对西戎馆的使者说是死了,这才使得使者不敢善做主张来寻臣。” 这么说来就更奇怪了,众臣不得不细细思量,吴兴人究竟有何阴谋? “鸿胪寺卿,莫要扯远,现下我们是在议荒芜城欺辱小儿一事,同吴兴人有何关系?” 听闻季康平开始说起那些吴兴人,王国志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要出言将其打断。 但见他将双手拢在袖中,面露讥讽之色。 而视线则缓缓移动到了王国志的身上,耸起了双肩,冷然道:“王侍郎说来为官年久,却竟连这般明显的计策都看不透,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季裕宁,你什么意思?” 连官职都不称了,王国志满腔愤懑,盯着季康平直呼。 裕宁是季康平的表字,活到了这把年纪,现如今能够如此称呼他的人,倒也真不多了。 捋了一把胡须,季康平眯起了眼睛:“王侍郎,吴兴人设计将老夫引开,不多时荒芜城船队便就到了,而后王家三郎对第五氏大姑娘出言不逊,蓄意挑起事端,你可知若是尔等真将荒芜城得罪个彻底,我大乾将会落得个何等样的境地?” 此一言出,王国志后背煞凉! 刚才站起不久的他立时伏跪在地,颤抖的双臂勉强支撑着他这把老骨头,喊叫道:“陛下,陛下切莫听他胡言,老臣对大乾那可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啊陛下!” 见王国志跪地求饶,那些听信王国志之言而来到宫中的书生们,哪里还敢站着? 跟着跪倒,躲在一侧瑟瑟发抖的他们,真恨不得昨日根本就没有因一时好奇心起而去码头凑那劳什子的热闹,更懊悔不该牵扯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政治战争。 同攀附王氏一族,得到李宏阔赏识,和自己的小命相比,他们自然更希望保住性命。 毕竟他们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前程而选择替自己寻求捷径,可如若他们为此将命都给搭了进去,还何谈什么前程? “陛下,王侍郎服侍御前二十八载,向来恪尽职守,为大乾鞠躬尽瘁,想来不过是一时糊涂,未能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罢了,还望陛下海涵。” 到底是自己的堂弟,好不容易将他扶持到礼部侍郎的位置。 若是今日折损在此,他可不仅是失去一名得力干将这么简单,而会导致整个王氏乃至所有靠拢他们王家的其余人等对他这个尚书令失去信心的! 王家在朝政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决不允许教一个季康平给铲跛了! 见王铭德这个尚书令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李宏阔顿时笑了,轻描淡写道:“这是自然,王侍郎的忠心朕如何会不信?但难保柏梁那孩子,不会被人蛊惑!” 若动王国志,王铭德必然不依! /66/66177/24498321.html 第690章 正文 崔离为引 可今日这事闹得这般大,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是? “季卿,你来告诉他们!” 右手食指同中指并拢,以指尖在桌案文书上轻点,示意季康平不必留有情面。 那厢季康平接收到李宏阔的指示,即刻将位置让了出来,当着满朝文武之面,介绍道:“此女崔柳氏,原为翠香楼艺伎,前不久刚被吴兴商队中一名商贾所赎,结为连理。” 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大场面,崔离急忙福身施礼,十分拘谨的站在中央,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一言不发。 原本就身着男装,跟在季康平身后,倒是没人发现此为女子。 现下被季康平介绍后置于人前,看那眉眼倒确是女儿家不错,颇有几分姿色。 为防崔离说出什么令王氏难堪的话来,王铭德晃动左侧袍袖,顾不得朴丕已然被李宏阔所恼,将他拉了出来挡枪:“陛下,朝堂庄重之地,岂能容许鸿胪寺卿带一女子登堂入室!” “女子?女子怎么了!” 季康平闻言,对此表示嗤之以鼻。 甩了甩衣袍袖子,走近指着朴丕的眼珠子质问:“怎么,左谏议大夫不是女子生的?” “天下熙熙,女子占半,在场哪一个不是女子所生?又有哪个曾规定,女子不能登堂入室,进不得朝堂?不过就是请来一个人证,左谏议大夫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跳脚,莫非左谏议大夫是同吴兴有所勾连,故而怕她说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不成?” 乾国哪个不知,季康平简直就是个妻奴,平日里将妻子奉在手上捧着都怕化了。 因而他对那些个瞧不起女子的都特别看不上,朴丕想将崔离赶出朝堂,是用攻讦其女子身份这一招,实在不怎么明智。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有心,今日办事怎的这般不牢靠? 王铭德知道再不能阻止季康平了,因为季康平在抨击完朴丕后,立时便讲出了他带崔离出现在此的原委:“崔柳氏不光生的貌美,最重要她的歌技乃是洛鄢一绝,王家三郎对此痴迷已久,早想一睹芳容,却不想被吴兴商人先下了手,为此可是恼恨不已。” 王柏梁这个纨绔子弟,早就被平阳县主宠得没边,小小年纪就喜流连烟花场所,家中更有不少陪房都是艺伎出身,会迷恋上崔柳氏这等貌美娘子,倒也不慎新奇。 “妾崔柳氏,不敢有瞒陛下与诸位官郎,王家三郎确纠缠妾已有三月之久,只是妾早已经心有所属,并备下赎身金银,故刻意疏离不愿与之相会,只是未曾想鸨母却不肯放妾离去,为三百两金将妾卖予吴兴一商贾为妇。” 在季康平的示意下,崔离躬身施礼,与众人道起了经过。 有朴丕这个出头鸟在前,这一回并无人敢在季康平的威压下插嘴,只听她婉转似莺歌般悦耳的嗓音在耳畔清响:“妾也是无意间撞见,主君与王家三郎交涉,愿以妾身契换王家三郎与荒芜城大姑娘翻脸,否则有荒芜城大姑娘这般人物的女君,恐妾去王家受屈。” 王国志闻此,面色骤变,在心中暗骂吴兴人狡诈,说什么让他家三郎与荒芜城大姑娘翻脸? /66/66177/24498322.html 第691章 正文 自请辞官 他们分明是想让王家同荒芜城之间产生嫌隙,好趁机搅局罢! 而当首位王铭德闻言,眼神刹那间变得诡谲阴郁,问那崔离道:“你此言何意?” “哈哈哈,尚书令别吓着这位娘子了,她不过是下官请来给诸位讲一讲其中曲折的,崔柳氏可是难得爱国之辈,若非如此可不敢冒着被夫家发落,和得罪王氏权贵的危险来此啊!” 敢跟着季康平来朝堂说这些话,就证明崔离定然是由季康平护着了。 王铭德若是想动她,季家人可不会同意,而季家如今身后站着的,可是龙座上的那位。 不过如今,最令朝臣们关心的并非王氏与季氏之间的家族之争。 他们更为在意的,是王家居然有意与荒芜城结亲,选定的还是王国志那个臭名昭著的三子王柏梁和荒芜城那位美名扬天下,且十分有可能继承荒芜城的大姑娘! 他们居然打这样的主意,难道是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还不够满足他们的野心? “陛下,陛下老臣有罪!” 在王铭德的怒视下,王国志瑟瑟发抖,再不敢叫屈,更不敢喊冤,只叩首于地将所有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去。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王铭德当初非要让王氏子孙拉拢荒芜城那位大姑娘,虽为的是财,但也有一部分可能是想借荒芜城之力登顶! 身为王铭德的堂弟,王氏一族而今的二把手,他居然从未看穿过王铭德这般心思! 当初王铭德派人来说的时候,王国志还对此表示不屑,甚至感到有些屈辱,认为他们王家官拜至此,难道还不够有财有势吗? 荒芜城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介商贾起家,如何能让他的儿子屈尊去娶? 可现在想来,王铭德让他的儿子去娶,那可真是给了他一份天大的好处而不自知,居然就这般生生被自己的幺儿给毁了啊! 虽然他们王氏是有权有财又有势,若真老老实实做个外戚,这些自然是足矣,可如果要让他们王家出一位帝王,那么拉拢荒芜城可就是明智之举啊! “陛下,臣教子无方,万没想到那逆子居然敢私下与吴兴人往来,更不曾想他居然还打过荒芜城大姑娘的主意,昨日管家来报必然也是那逆子指使,竟颠倒是非黑白将老臣蒙蔽!” 若教李宏阔疑心他们同吴兴人暗中有所勾连,再洞穿王铭德想借姻亲得荒芜城权势而觊觎皇位,到时别说是李宏阔想要他们全族性命,怕是连李宗朝都要发疯杀了他们! 王国志此刻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恼恨自己为何要在王柏梁面前说那些贬低荒芜城的浑话,否则也不会乱了王敏德的布局,偷鸡不成蚀把米! 跪直了身子,王国志黯然垂泪:“陛下,子不教乃父之过,逆子如此都是老臣没能将其教好之故,老臣自认年岁已高,不能兼顾家国,愿自请辞官归家,好好教导此逆子!” 为了保全王氏一族的信誉,也是为了保下王柏梁的性命,王国志不得不做出如此决定。 虽然他一直口口声声自称老臣,可他到底没有到老得走不动的地步,怎能甘心就此放弃手中权柄? 《凤帝临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青豆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青豆小说网! /66/66177/24507313.html 第692章 正文 全俸致仕 可是到如今,已经不是他说不放便不放的时候了,如若王家不牺牲点什么,恐怕季康平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到时给他们扣上一顶通敌卖国的罪名,可没那么容易洗脱。 “陛下,请陛下念在王侍郎这些年勤政为民的份儿上,饶恕其养而不教之过罢!” 既然已经上了王家的船,就绝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柯淳见事有转圜,赶忙跪地替王国志开脱。 一场有预谋的政治交易,就这样被轻描淡写为小儿胡闹,给粉饰了过去。 更甚至王国志还想为自己的辞官,搏一个为国为民竭尽心力,而忽略教养子嗣的好名声,当真不愧是混迹官场几十载的老狐狸。 李宏阔悠然坐在龙庭之上,看着季康平与王氏之间的博弈心花怒放。 自季康平被这些人编排走后,整个朝堂俨然成了圣上党的天下,教他根本无权施展。 可而今季康平回来了,整个朝政局势瞬间转变,他根本就不需要操什么心,全都由季康平替他将事情料理。 而且这才多少日子,就把王国志给拿下了,简直大快人心! “王侍郎多年来忧心国事,为国尽职尽忠,这才忽略教养子嗣,也是难为你了。” 虽然已经高兴的快要笑出声来,但李宏阔还是用右手食指骨节揉了揉太阳穴位置,佯装痛心道:“既然王侍郎有心请辞,朕便允了,只是礼法有明文,七十而致仕,若朕没记错的话,王侍郎而今六十有七,还未到致仕的年纪。” 难不成李宏阔居然还不肯放他离开,想让自己再任三年? 王国志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王铭德,但后者只是闭上双目,面色冷然,教王国志只不过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用食指指腹摩挲了两下扳指,李宏阔话音一转:“既如此,朕便准王侍郎提前致仕,但特例享终生全俸,官晋一级,以银青光禄大夫致仕罢。” 五品以上官员致仕,通常是领终身半俸,李宏阔特例准王国志全俸,已是给足了恩惠,而且不追究其失责,仍按例晋级,可见荣光。 真是打了巴掌,给个甜枣,让王氏将苦往肚里咽下,还不能叫屈。 “老臣多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虽然不能再任礼部侍郎之位,让王国志痛心不已,但而今这样的结局,已然甚好了! 稽首久久不愿起身,王国志亲自除去官帽,将官袍脱下,递到内侍手中,再解下了鱼袋,交出鱼符及官印。 抚摸着自己穿了快要半辈子的官袍,王国志恋恋不舍,与等候一边的内侍监御使徐徐讲道:“明日老夫会托人将告身奉还宫中,二十八载相伴,就此别过了……” 这最后半句,自然是在同自己那身官袍别过。 一下子卸下了肩上的担子,王国志只觉得头重脚轻,一步步离开含光殿,直到行至宫门前,一头栽倒小厮怀中。 原本送王国志进宫早朝,在此等候的小厮见状,立时吓得瞪大了眼睛,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直呼着自家主君却怎么也不见醒。 /66/66177/24507314.html 第693章 正文 乘胜逐北 早前才刚被太上皇打了板子扔出宫门,让回府静思己过了好些日子。 这昨日才刚被放出来,今日头天上朝却怎么就被脱去了官袍,挂冠而出了? 小厮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多问,只好连声唤着身后马夫:“快,快将主君扶上车,这回可是不得了,不得了了啊!” 王柏梁病重,李梦盈吐血晕厥,王国志又辞官归家,一时间整个侍郎府都乱成了一锅粥,好在王国志还有一文一武两个儿子,在宫中告假赶回,否则这家里都没有能理事的人了。 只是这两个儿子都还未成家,王国志娶的又是县主,没纳什么妾室,如今家中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他二人的肩头。 长子王柏官从的是文职,长得温文儒雅,举止斯文,正待在主院里照料王国志夫妻,尽心竭力。 而身为次子的王柏栋自小就脾气暴躁,习武后更是满身杀伐之气,此时正在王柏梁的屋子里大发雷霆,叫嚣着要去钟灵山庄杀了李锦纾替父母兄弟报仇解恨。 王家这乱子,怕是要连绵一阵子了,王国志辞官而去,倒是落得个清净,可朝堂上那些风云诡谲,难道就这般轻易结束了吗? “陛下,除了这位崔柳氏,臣还请来了当时在孟州码头附近做工,见证了事发所有始末的两名洛鄢城百姓,可证明当时确为王家三郎事先出言调戏并诟谇动粗,而后荒芜城对王氏报复倒是臣亲眼所见,也有这两位亲卫可以佐证。” 待王国志走出殿外,季康平继而同李宏阔介绍自己身后四位。 其中两名陌生模样的,想必就是被季康平请来的平头百姓了,瞧着身上的衣着打扮,想必家境不甚优越,如若家中有些许余粮,必然也不会冒着得罪王氏的风险来到此地了。 而另两个,李宏阔倒是认得,其中一人便是季康平的侄子季绯,恐怕也是为了避免亲眷作证不算数的缘故,才又带上了另一个站队陛下党官员的子辈。 虽然王国志已经引咎辞官,可王柏梁的事情总也得有个定论不是? 毕竟这事儿并非是两小儿对峙那般简单,而是关系到乾国与荒芜城之间的关系,必然要慎重处置。 但有王国志辞官明志在前,王柏梁那里又不好罚的太重,李宏阔想想着实觉得头疼。 季康平似乎看出了李宏阔的犹豫不定,于是主动询问身后侧赵舒宣道:“听闻事后,赵少卿曾随王……” 方才想说王侍郎,季康平立时停口顿了一瞬,还未曾习惯过来,毕竟同朝为官也有不少年头了,早已经称呼习惯。 但既然王国志已然不再为官,那这称呼也是时候换一换了:“听闻赵少卿曾随王公与柯长史去往孟州码头,不知赵少卿可否仔细讲讲当时情形?” “方才倒是讲过一段,恰好季太公还未来到,其实当时季太公等一行离开后,王书生便因妄言而被打入江中,柯长史这厢僚属又不能敌,下官便问了荒芜城护卫一句缘何至此?” 这王家乃圣上党左膀右臂不好得罪,可是季家又是陛下党心腹,如何能够开罪? 赵舒宣被夹在了双方当中,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66/66177/24514695.html 第694章 正文 徒刑三年 但骑虎难下,也只得是如实讲道:“当时他回答‘奉我主令,嘴太脏,欠洗’!” “如此,不知那王家三郎骂了谁,又骂了什么?” 看了看龙案上的文书,上面并未有详细记载这些,只是含糊的记述了当时王柏梁曾调戏并辱骂荒芜城人,还命手下人动粗。 毕竟是要呈送到皇帝手中的,那些个粗鄙之词,自然不好明晃晃写上。 赵舒宣在心中叹了口气,十分认命的拱手道之:“下臣当时并未在场,故而不知,不过那名护卫其后还曾言‘我主曰,如出恶语,踹江一次!若于先主不敬,沉江一个时辰!谁敢来救,不管是谁,同入江游!’” 倒是霸气! 小小年纪,如此气概,难得一见! 可惜了是个女娃娃,将来终归是要嫁于他人妇的。 如若那病秧子果真短命,无法接手荒芜城,那这满城富贵,终将落入他人之手。 “陛下,实则也难怪荒芜城大姑娘气恼,委实是那王家三郎太过失礼,先是调侃人家姑娘相貌,再又对荒芜城中人口出鄙语,同他们的人动手不说,甚至还侮辱大姑娘先慈,实乃为人子女所不能忍。” 李宏阔推崇以孝治国,如果王柏梁如此辱没李锦纾而不罚的话,恐有失帝王颜面,这是季康平在给李宏阔制造机会,好好惩戒王氏呢! 摇了摇头,李宏阔对此大失所望:“可叹王公一生为国,却教养出如此不堪之子!” “中书舍人房言中听旨拟诏,传朕旨意,王国志三子王柏梁无故辱骂荒芜城远来贵客,同骂官罪论处,徒三年!然念其父多年效国有功,已为此引咎辞官,又因其重病在身,特赐其病愈服刑!” 徒三年,虽然判的不算多重,但对于官宦子弟来说,可算是名誉扫地了! 可怜王国志原本身居高位,却因为没有教养好儿子,最后落得个父辞官、子徒刑的下场。 令在场官僚们无不唏嘘在心,皆暗暗想着回家定要好好教育后代子息,莫不要因为一个不孝子而毁了一整个家族。 “臣,遵旨。” 房言中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左首位王铭德的背影一眼,出位躬身应下。 李宏阔金口玉言一出,王国志父子的事情,便算是盖棺定论,没法再改了,他也只能应。 见宣判已下,季康平立即上前一步,叉手问道:“既已确系我方过错,虽荒芜城大姑娘已派人私下惩戒,陛下而今又惩处王公父子,可毕竟时下我大乾同西胡正交战中,时局敏感,而荒芜城占尽三利,不知大姑娘那边,是否需要臣去打点一二?” 季康平乃鸿胪寺卿,是为外交官,这些事情自然需要他来劳心操办,可也得知道李宏阔什么意思才行。 然王氏刚损失了一员朝中重臣,又是拜荒芜城大姑娘所赐,如何还肯让季康平踩着他们王家的脸面,去荒芜城那些人的面前摇尾乞怜?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过是因小儿间嬉闹出了些龃龉罢了,我方既然已经摆出态度,惩处了王公父子,倒也没必要再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小小的荒芜城大姑娘吧?” /66/66177/24514696.html 第695章 正文 拉拢对象 第696章 正文 以理服人 并不想听季康平在这里长篇大论,他是鸿胪寺卿要掌握诸国之事,可自己只需管理京畿一方土地,现下最为紧要的是扒着王氏一族吸血,教他们救自己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冷冷一笑,柯淳质疑道:“季太公的意思是,我们堂堂大乾国国君,还需要放低身价去讨好那个什么荒芜城的大姑娘?季太公莫不是也信了那些个坊间传闻,以为荒芜城城主真的会将位置传给她一个女娃娃罢!”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柯淳以为季康平简直没长脑子一般。 朝李宏阔所在位置躬身施礼,只见他哀叹道:“陛下,如此没有骨气的臣子,也配做我乾国鸿胪寺卿?若季太公这番话教旁国的人听了,恐怕都要笑掉了大牙去!” “季康平的鸿胪寺卿之位是朕钦点,柯长史是觉得朕耳聋眼瞎,识人不清了?” 李宏阔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他二人你来我往的交锋,却没想到这柯淳竟然为了攀附王铭德,敢当着他的面诋毁季康平。 满朝文武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季康平是他李宏阔一路提拔,敢置喙季康平不配为鸿胪寺卿,可不就是在打他李宏阔的脸吗? 柯淳也是心里着急,一直记挂着要巴结王铭德,让他出手好平自己的帐事,万没想到居然在和季康平对峙的时候心直口快,竟说出了这般不体面的话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柯淳冷汗淋漓,磕巴道:“陛,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陛下,柯长史身为京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是情有可原,荒芜城并不似其他诸国靠集中皇权统治百姓,而是专注发展商贸,将势力分散天下。” 虽然柯淳触怒龙颜,但季康平还是站出来替他打了个圆场,即使被柯淳中伤的人是自己。 实在是因为今日已然处置了王国志父子,如若李宏阔再动了有意靠拢王氏一族的柯淳,那无异于是在同王铭德宣战,怕是会遭到王家多年经营势力的吞噬了。 拢了拢袖口,季康平哀叹一声:“臣身为大乾子民,自然也不希望我方向荒芜城低头,实在是为国为民着想无奈而为之,荒芜城大姑娘自幼便跟随荒芜城城主经商,而他自己的儿子却从未接触过这些,将来这位置会落在谁的头上,诸位难道还看不明吗?” 被自己抨击的对象竟然会替自己开脱,这是柯淳做梦也想不到的。 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向李宏阔,见他被李康平吸引了主意,并没有要继续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悄悄呼出一口长气,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珠,往一旁跪行了几步,让出位置。 “荒芜城的势力想必不用臣再多言,陛下会如此处置王公父子自然也是因为了解这些,而今乾胡大战正值火热,如果大乾惹得荒芜城大姑娘不悦,只需她在其中稍稍动些手脚,到时我方再想懊悔可就来不及了。” 季康平继又言道的这些,实在令朝官们无法接受,可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66/66177/24525891.html 第697章 正文 七月初七 他们这批人可是亲眼见证荒芜城成长起来的,从一个蛮荒之地变成而今富可敌国的至富之城,才过了寥寥数十载,可见第五氏手段了得,经营有道。 抹了一把脸上的胡髯,季康平笑道:“诸位也不用质疑老夫此言荒诞,老夫曾去过荒芜城面见城主多次,也同大姑娘打过几回交道,他们可不是那等以德报怨的心性。” 别看那位荒芜城大姑娘与人为善,小小年纪就在四海打响了仁善的名头。 可善归善,也要看是对谁,如若是想欺他们荒芜城人的,单看他们是如何对付那些个贼人的便可窥一斑。 再瞧那王柏梁,他的下场又是如何呢? 迫于李宏阔威压,柯淳已然不敢言语,左谏议大夫朴丕又被王铭德所疑心,再让季康平说下去,怕就要让他王铭德去荒芜城大姑娘的面前跪下磕头请罪了。 如是想着,王铭德再不沉默,亲自站出来表态道:“陛下,虽鸿胪寺卿说的在理,可柯长史说的也不无道理,荒芜城是该拉拢,但绝不能是讨好,否则我泱泱大乾,颜面何存?” 他可是尚书令,虽比不得皇族,却也是乾国臣下第一人,季康平如果是想让他出面的话,那这个算盘可就打错了,他是绝对不会屈尊的! 终于连王铭德也坐不住了,李宏阔心情极好,摆了摆手,和煦道:“哈哈哈,王卿莫急,朕知道各位爱卿都是为了我朝伟业,全因心系万千乾国子民安危,大家说的都有理。” “不过朕以为,既然此事是我方过错,那就该有个过错方的态度,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今晚该是七月七乞巧夜,洛鄢也有好些年头没热闹了,今夜就特许万民齐乐,众卿也都随驾出宫,去破云山望天宫一游。” 洛鄢没有七夕,不过乞巧,这可是历经九年的铁例,李宏阔怎么会忽然想起要过节了? 这条铁例,凡是在场之人没有不知道的,因为九年前有一个女人在乞巧夜为李宏阔生下了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可也是在那一夜,那个女人居然在城外破云山附近遭人伏击。 听闻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死后被葬在破云山顶,而那个孩子也弄丢了,至今都未曾找到。 皇室族谱上,空有一份玉牒,却从未有人见过那名皇女,李宏阔伤心欲绝,自此洛鄢再无七姐诞辰,唯有帝王为情断肠之日。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错愕眼神,李宏阔看向季康平,叮嘱道:“钟灵山庄那里,就得由季太公前去诚邀了,就说这不仅是朕为他们备下的接风洗尘宴,更是赔罪饭。” 如此,他们还敢不来? 一朝国君的接风宴,身为荒芜城未来的继承者或许可以婉拒。 但是一国皇帝的赔罪饭,他们却不得不来,否则就是蔑视乾国君主,往严重了说,甚至都可能会因此而损害荒芜城同乾国的素交。 “虽然这个决定是下得匆忙了一些,但是我想礼部应该能够妥善协助鸿胪寺将此事办的圆满妥帖罢?” 刚拿下了一个礼部侍郎,礼部尚书宏智觉乍一听闻李宏阔吩咐,吓得一个激灵。 /66/66177/24539028.html 第698章 正文 王侍郎府 赶忙出位,手执笏板高声喊道:“臣,遵旨!” 今日的李宏阔,与往日大不相同,令朝臣们感到大为意外,甚至有些胆战心惊,纷纷猜想他是否准备同王氏正式宣战,再也无法忍受即使亲政都不能掌控权柄的窝囊。 “事毕,有章出班,无事朝散!” 内侍监御使在得到李宏阔的示意后,拂尘一扫,对着下方高呼一声。 等到所有朝臣皆伏身称无本奏后,御使方才对着满朝文武唱道:“退朝——” 朝散后,李宏阔倒是心满意足的走了,今日能够顺利扳倒王国志,他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可是正在殿前行走的那些,就没有他这样的愉快心情了。 礼部尚书宏智觉在向尚书令王铭德请示之后,立刻就追上了前方领着人匆匆而去的鸿胪寺卿季康平。 “季太公,季太公还请留步!” 从未同荒芜城人打过交道,宏智觉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季康平请教。 可季康平也在头疼,到底该如何去请李锦纾他们出席,李宏阔说的倒是简单,可这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得罪人的。 看着他二人一边交谈一边远走,王铭德站在高高台阶之上,身后跟着一班追随者。 今日之事实在是始料未及,他们还在等着王铭德是否有应对之策交代。 可是最终王铭德也不过是挥挥手,疲惫道:“大家也都散了吧,老夫还要去侍郎府走一遭,有什么事都等到了晚上再说。” 王国志刚才引咎辞官,侍郎府里怕是乱作一团了,王铭德此时前去倒也合理。 只不过四散的这些人未能瞧见,待到他们离去之后,原本略显疲态的王铭德瞬间恢复了元气,盯着左谏议大夫朴丕的后背寒芒四射。 来到侍郎府的时候正值午时,日头最为猛烈的时候。 虽已过了立秋,但秋老虎肆虐,到了午时还是会觉得酷热难耐。 王铭德掏出帕子试了试额头的汗珠,坐在马车中被憋闷的不行,索性在小厮的搀扶下事先顺着车凳下了来,在侍郎府门前阴凉处等候。 门房小厮见是王铭德来了,早一溜烟跑进去通报,此时王柏官正快步赶来,在王铭德的跟前停驻脚步,躬身作揖唤道:“堂伯父。” “嗯,听闻你父亲出宫门的时候晕过去了,现下可有转醒?” 将绢帕收回袖中,王铭德在王柏官的带领下踏入侍郎府,顺便问他一些府中的事情。 王铭德是王柏官的长辈,又是王氏一族的顶梁柱,原本王柏官就对王铭德无比恭敬,而今王国志又辞了官,家中诸事连连,王柏官对于王铭德便更是恭谨了。 只瞧他微微弓着身子,叉手于胸前,轻声回道:“多谢堂伯父挂心,阿耶已经醒了,太医说是因为一时气血上头所致,只需好生休养几日便可。” 听见王国志没事,王铭德点了点头。 到底是自己的堂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此次事情办得不得体,心中对其恼怒极了,但也不希望他就此出事。 /66/66177/24539029.html 第699章 正文 扶持子辈 “你母亲和兄弟如何?” 穿过前厅,经过回廊,前方就是主院了。 提起李梦盈和王柏梁,王柏官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柏梁这回伤了肺腑,怕是没那么容易养好了,太医说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阿娘方才醒来又受打击,正在柏梁院里哭呢。” 脚下一顿,王铭德胸前很明显起伏了一下,随即抬腿继续朝王国志卧室中行去。 此时王国志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小厮丫鬟皆不敢大声言语,更不敢在主卧附近胡乱走动,深怕惹了主君恼怒。 王柏官走在前头,先在门上叩了三下,这才请示道:“阿耶,堂伯父过来探望。” “进来吧,咳咳——” 说着,王国志便开始咳嗽起来。 他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可以说是老当益壮了。 虽然如今六十有七,头上的白发却几乎不见,瞧着比那些四五十的汉子也不遑多让。 可是当王铭德此时进去一瞧,看着佝偻着身子的王国志竟有七八十那般苍老模样,不仅白了半数青丝,就连面上的皱褶也变得多了。 拉开锦被,王国志刚要起来,就被王铭德给压了回去:“自家兄弟,就不必见外了。” 原本对他真可谓是一肚子火,可是而今看到他这般模样,王铭德也实在说不出重话,虽然脸色还是没有太多缓和。 “柏官,你先退下吧,我和你堂伯父说会儿话。” 知道王铭德一下朝就赶来,必然是有话要同他讲的,王国志朝王柏官那边扬了扬手。 但不想王铭德却一反常态,遮挽道:“柏官就留下吧,而今你既辞了官,柏梁那孩子又这番景象,你们夫妻还得看顾着他,将来家里的事情少不得要柏官和柏栋多操心了。” 他的意思,难道是见自己垮了,所以想扶持柏官和柏栋? 也对,礼部侍郎的位置空缺,总得有人补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当然是自家人最放心了! 虽然自己退下了,心中是有些难以接受,可如果上位的能够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那还有什么好憋屈的? 想到这里,王国志瞬间觉得自己的病都好了大半,边咳嗽边点头道:“是是,堂兄考虑的周到,柏官就留下一起听罢!” 同样有些受宠若惊的王柏官听闻,赶忙颔首应是。 不敢像王国志那样坦然坐着,王柏官只是将房门关好,然后便叉手立于榻边旁听。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堂兄,我未曾想堂兄竟是有那样的想法,都怪我没有思虑周全,让柏梁将事情给办砸了,不知堂兄此来可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要我去办?” 坐在榻上,王国志一双眸子亮晶晶,十分殷切的盯着王铭德。 倒是王铭德被他这忽如其来的话问的心中糊涂,反问他道:“我的想法,什么想法?” 他的想法,不是已经让传话的人来告知的清清楚楚了吗? “自然是荣登九五,堂兄让柏梁去拉拢荒芜城大姑娘,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被王铭德问的懵了一下,王国志侧目望着他,讲的理所当然。 /66/66177/24558855.html 第700章 正文 他不愿赌 后者闻言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只见他气的狠了,猛然拍了一下榻沿,站起身怒言:“王国志,你是得了失心疯不成?这是哪个碎嘴子在外面胡说八道你也敢听敢信,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分明就是想陷我们王家于不义!” 荣登九五,那个位置难道是人人想坐便能坐的? 别看当初李宗朝弑君夺位,荣登九五至尊,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他背后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少人曾看见? 近半数李家儿郎为他这尊皇位付出了性命,多少女眷被当做垫脚石无情抛弃? 他的父母、兄弟、姊妹、甚至是妻妾儿女,哪个不曾牺牲? 面对王铭德突如其来的怒火,王国志捂着胸口哑然无声,过了良久才懵懂道:“难道堂兄让柏梁去笼络荒芜城,并非这个意思?” “蠢货,我们王家有正经的皇室嫡出,为何非要自己去争那个位置!皇帝的嫡次子,身上同样淌着我们王氏一族血脉,只要他登基做了皇帝,我们便是正经的皇帝外家!” 用手指了指王国志,王铭德甚至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这般愚蠢的堂弟? 要不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傻货了! 曾经那个精明能干、足智多谋的礼部侍郎,难道是被季康平给糊弄傻了不成? 王国志闻言点了点头,明白王铭德是想推李世耀上位,但还是不死心的询问:“堂兄,难道就从来不曾有过那个心思?” 毕竟哪个男人不曾肖想那个位置,便是自己也是偶尔想过几回的。 “王国志,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阿耀乃我唯一女儿所出,是我王铭德的亲外孙,我还不至于连自己外孙的位置都要夺!” 瞧着王国志眼神忽明忽暗,意识到他还未死心,王铭德凝视着他的双眸,郑重其事的同他讲道:“如今能够挡在阿耀眼前的,唯有一个太子,可如果我们王家有那般心思,阻碍我们的却会是整个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像太上皇一般的好运气!” 确实,他们王家离那个位置是很近,近到只差一步便可登天。 王铭德位极人臣,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继后王予辛为王氏嫡出之女,二皇子李世耀更是流淌着他们王氏一半血脉。 看起来似乎只要王铭德再努努力,或许就能效仿当年李宗朝弑君夺位。 可王铭德曾随李宗朝一起亲身经历了那一场浩劫,他知道要想成功究竟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哪怕是差一丝的好运道,都有可能失败,拉着整个家族一起葬送,连满门抄斩都算轻的。 如若当初不是开罪了盛炀帝,他也不至于踏上李宗朝这艘与天争斗的大船。 他不能赌,不敢赌,也不愿赌! 赌赢了当年那一场,并不能说明还能再赌赢下一场! 现在的他只想稳中求胜,让李世耀这个身兼李氏和王家血脉的孩子,登上那个宝座,庇佑他们王氏一族享尽荣华! 如此他便能在百年之后,有脸去地下面见列祖列宗了! “堂伯父莫非是想借荒芜城之势,助楚王殿下除去太子,成为新一任储君?” /66/66177/24558856.html 第701章 正文 何堪匹配 相比较野心勃勃的王国志,心性平和的王柏官更能够保持理智,他从王铭德与王国志的交谈中立刻抓住了核心,随后向王铭德提出了疑问。 抬眼朝王柏官看去,既然已经决定要扶持这位堂侄,王铭德自然也不再同他保留,微微颔首,沉声应道:“虽然我王家没有夺位之心,可若要保全家族荣光,这储君之位不得不争。” 他王铭德可以不坐龙庭,但坐在龙案后头的那位,必须是他们王家的外孙!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替王家后辈子孙谋的出路! “太子年长,又是元后所出,乃陛下心爱之子,颇得太上皇圣眷,阿耀若要同他争夺储君之位,光靠我们王家还是太过冒险,是以我才会让柏梁去拉拢荒芜城大姑娘,不曾想……” 王柏梁虽说是个浪荡子,皇城之中几乎没有正经人家瞧得上他。 可也正因如此,王铭德才会在阖族之内选中此人,毕竟他笼络小娘子芳心的手段层出不穷,最关键乍一看他还挺像个翩翩公子,儒雅少年的。 本意是想让王柏梁将荒芜城大姑娘的心羁縻,却不想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不仅没能笼络到人,反而将人得罪的不轻。 叹了口气,王铭德拍拍王柏官的臂膀,温声问道:“柏官,你既能明白堂伯父的苦心,不知你是否愿意帮堂伯父,也是帮咱们王家未来的前程一搏,完成柏梁未能完成的使命?” “什么,让柏官去?” 王国志原本还以为,王铭德是想扶持王柏官,将他刚退下的礼部侍郎之位想送。 却没想到他留下王柏官并非为此,而是见王柏梁在那位荒芜城大姑娘面前使美男计不成,又想换王柏官上! 拽着自家儿子的手臂,王国志满脸不认同道:“堂兄,柏官是我倾心培育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门楣光宗耀祖的,如何能去娶那荒芜城的大姑娘?” “虽说荒芜城富贵,将来那位大姑娘或有五成机会可一争城主之位,可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座富庶点儿的城池,她一介商贾之女,何堪匹配?我儿乃官宦之后,又是我们王家难得一见的贤才君子,将来仕途清平,如何能去做一介商贾的女婿,莫不要教人笑掉了大牙!” 当初让王柏梁去的时候,王国志还犹豫了许久才点的头。 虽说这个三子是纨绔了一点,可到底也是他王国志的儿子,或许高攀不上那些王公贵族,但娶个仕宦的嫡出女,也是使得的。 而今王柏梁失利,却要换他最看重的长子去,王国志如何能够同意? 王国志此人,是个十足十的权迷,不爱金银,不喜富贵,就连世上大多男人都不能免俗的娇妻美妾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原本早该娶妻的年纪,却因为迟迟求不到宗室女而一拖再拖,直到李宗朝登基,王氏作为开国功臣扶摇直上,才终于在四十三岁的年纪,求到了已故苏亲王的女儿平阳县主为妻。 若说除了权势,王国志还在意些什么的话,那么必然就是除了王柏梁之外,这一文一武两个极有出息的儿子了。 /66/66177/24558857.html 第702章 正文 绝密情报 拽着王柏官的手臂不肯松手,似乎只要自己一松手,好不容易才得的儿子就要化作扬尘飞了。 只瞧他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的做最后挣扎,质疑道:“不说旁的,便是柏官的年纪也不甚相符,听闻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而今才不过九岁稚龄,可柏官已然二十四岁的年纪,荒芜城大姑娘能愿意?” 别说她能不能愿意,自己还不同意呢! 如果此事当真被王铭德促成了,那么按照礼法,他得过六年方能给王柏官提亲,等她及笄礼后两人才可以成家! 等到了那个时候,王柏官三十,而自己都七十三了,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孙儿都是个问题! “你若是当真舍不得柏官,那便换柏栋那孩子,柏栋今年五月刚及冠,再等上几年也不无不可,要是你也不想柏栋去,淖贵家的敏才想来是十分愿意的。” 开国侯陈淖贵,那是王铭德的舅表兄弟,他有个儿子唤敏才,和王柏梁一样是个不学无术,三天两头只知道招惹风流债的小混子,两人倒是志趣相投,常常厮混在一处。 王国志闻言,心想如若换了陈敏才去,那自然是最好了。 可是一想到荒芜城那满城的富贵,王国志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但到底还是权欲作祟,认为就算荒芜城富可敌国又怎样,哪里能比得过娶一位宗室女来的荣光? 将来自己的两个儿子毕竟都是要走仕途的,不能被官场上那些人给诟病才是! 然而,就在王国志满心欣喜,想要顺水推舟的时候,王铭德却说出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绝密情报:“淖贵心高气傲,一直想给敏才尚一位公主,虽然二公主一直流落在外……” “但到底出生皇族,将来一定是会认祖归宗的,那敏才不仅能尚到一位公主,而且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荒芜城城主的夫君,这淖贵怕是要乐上三天三夜都合不拢嘴了,到时国志你可别说是我这个做堂兄的没事先念着你,却将这天大的好处,许给了舅家表弟。” 到底不是系出同宗,两家不是同姓,能给舅家谋一个侯爵已是仁至义尽,王铭德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荒芜城这泼天的富贵,也许给开国侯府。 否则陈淖贵家不仅有陈敏才,还有好些个与李锦纾年纪相当的,早被王铭德给推出去了。 张了张嘴,王国志似乎觉得自己幻听了,揉了揉耳朵复又问王铭德道:“堂兄何意?” “堂伯父的意思是,那位荒芜城大姑娘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我国皇帝陛下的二皇女,当年被葬在破云山上那个女人刚才生产没多久,就被歹人所掳走的二公主殿下?” 同样震惊的,自然还有房内的第三人王柏官。 那个遗失的公主,居然会是荒芜城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姑娘,这确实难以令人置信。 而当王国志闻见王柏官所言,才敢相信刚刚自己切切实实听到的那些并非是病糊涂了产生的幻听。 一改先前的哀怨,只见王国志满目殷切的望着他,追问道:“堂兄此言当真?” /66/66177/24559068.html 第703章 正文 急愿尚主 “这消息是李承志讲给阿耀听的,李承志曾奉命追查究竟是谁杀害了当年破云山上所葬那位,并受命查询二公主下落,只是不知为何他分明已查到二公主下落,却迟迟不曾禀明。” 最了解王国志的,还要属王铭德这位堂兄,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王国志就立刻转了念头。 如果要他在最看重的两个儿子中,选一个去娶荒芜城的大姑娘,虽然拒绝会让他觉得有些遗憾,但却并不会觉得后悔。 可若是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同时又是乾国公主,那再让他拒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暂且松开了王柏官的手臂,只瞧王国志稍稍坐直了一些身躯,定了定神。 只不过稍一思虑,便改了面色,为了儿子婚事,他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反口了:“不知堂兄竟是如此打算,我儿何德何能可以尚到公主,虽然是自小便流落在外,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她若想要认祖归宗,只要做我们王家的儿媳,又有何难?” 暂且没了礼部侍郎之位又怎样,只要他的儿子可以尚到公主,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此等好事,怎能便宜了陈淖贵那个偷奸耍滑的! “国志,既是自家兄弟我也就实话直说了,若非阿耀同她是亲兄妹,我儿膝下又没有适龄的未婚子嗣,单凭她荒芜城大姑娘这一条身份,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位前侍郎的子息。” 想当初,身为楚亲王的李世耀都想娶她,王国志却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不乐意,王铭德心中实在气恼,可偏又寻不到更好的人选,只能推梨让枣。 抬头望了一眼正垂眸思量的王柏官,不知道他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为了彻底敲开他的心房,只瞧王铭德再接再厉,继又道:“到时只需借李承志之口让其恢复公主身份,再让柏官娶了她,那么等事成以后,柏官不仅会是皇帝妹婿,只要再暗中稍加动作,还有可能成为荒芜城实际的掌权人,这样好的一桩姻亲,你们当真想让?” “让?为何要让!” 王柏官还没表态,王国志已然急了! 如果事实当真如王铭德所讲,那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会是他的儿子啊! 虽然从表面来看是靠着女人往上爬,有些不太光彩,可只要手握实权,谁又敢说什么? 权欲熏心的王国志此时哪里还顾得什么脸面,直言道:“柏官,二公主的夫君必须是我们柏官!哪怕不是柏官,也只能是柏栋!” 就连荒芜城大姑娘都不唤了,直言她便是乾国皇女二公主,可见其对尚主的渴望。 当初他苦熬到四十三岁,才不过娶到一个县主罢了。 可而今他的儿子居然可能尚到公主,王国志真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李宏阔面前挑破其身份,而后立刻替王柏官提亲求娶,只可惜时机未到。 瞧着王柏官那张酷似自己年轻时候,异常俊逸的面庞,王国志在心中暗暗想着,既然不喜欢他那个纨绔的第三子,那么另外两个之中,总有一个能看得入眼的罢? /66/66177/24570427.html 第704章 正文 三点疑惑 他的长子和次子,一个习文,一个练武。 一个儒雅似翩翩君子,一个性格刚直,威仪非凡,无论哪个都是人中龙凤世间罕有,就不信她能不敞心扉。 “堂兄,不是做弟弟的自夸,我们柏官的品性样貌,绝不是敏才可比,也并非我要在背后编排开国侯家的郎君,实在是敏才那孩子同我们柏梁一样,都是自小就给惯坏了的,恐怕柏梁不能入二公主的眼,敏才也是一般。” 想想他刚才还想顺水推舟,将这桩预谋的婚事推到陈敏才的头上,王国志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现下一听说荒芜城大姑娘是公主,马上就说陈敏才入不了人家的眼了。 为了王柏官能够成为驸马都尉,他还真是老脸都不要了。 而王铭德在说那些之前,就已经料定会是这样的结局,现下就看王柏官是如何作想了。 见他将视线一直汇聚在王柏官的身上,王国志心领神会,赶忙劝道:“柏官,还不谢谢你堂伯父好意?荒芜城的大姑娘,我国的二公主殿下,这般好的姻缘,要到哪里去寻?” “堂伯父,侄儿尚有几处不明,可否请堂伯父为侄儿解惑?” 并没有像王国志那样迫不及待,王柏官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并非似父,权欲熏天。 这也正是王铭德在王柏梁失败之后,会选中王柏官的原因之一。 王铭德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王柏官这才出声问道:“其一,荒芜城大姑娘既为我朝皇女,为何荒芜城不曾前来相认?其二,既然辅国大将军知道荒芜城大姑娘的真实身份,为何选择瞒而不报?其三,辅国大将军为何偏要将此讯息,告诉楚王殿下知道?” 如果这些疑问王铭德不能给他明确答案的话,王柏官是绝对不会轻易应下这个提议的。 当初只是因为想拉拢荒芜城,所以他劝慰王国志,让王柏梁配合王铭德去完成。 反正只是荒芜城的一个表姑娘,虽然大家都觉得她很有可能继承荒芜城,可毕竟荒芜城正经的公子还活得好好地,就算旁人猜疑他们王氏的用意,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而今那位荒芜城大姑娘的真实身份却是乾国公主,那么这桩婚事便不仅仅是荒芜城和他们王氏一族可操作的了,其中还关联着乾国皇室。 他将来是一定会走仕途的,如果能够因为自身姻缘平步青云,他自然是喜闻乐见,可要是因为一桩亲事而惹了皇帝不快,那可就不值当了。 “哈哈哈,堂伯父果真没有看错人,我们柏官是个做大事的好料子!” 拍了拍王柏官的臂膀,只见王铭德笑的十分开朗。 等到笑意渐渐散去,这才听他正色道:“这其三,堂伯父可以明白告诉你,原本那荒芜城的大姑娘是阿耀选中的楚王妃,只可惜她是阿耀的亲妹妹,所以当李承志看透阿耀想法之后,就私下提点了一句,兴许是怕二人乱了伦理纲常罢!” 这个原因倒是可以令人接受,毕竟李承志也算是宗室之人,如果李世耀同自己的亲妹妹出了事,那么皇室宗亲的脸面总归是过不去的。 /66/66177/24578582.html 第705章 正文 陈年旧疤 而若是事发后被李宏阔知道他明知如此却不制止,怕是要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楚王妃?殿下也真是糊涂了,楚王妃自然该在名门望女之中选择,如何能选一个商贾之女,如此实在有伤皇室体统!” 当王国志听闻李世耀曾想娶那位荒芜城的大姑娘为妻时,对此表示十分鄙夷,打从心底里还是瞧不起她商女身份。 若非后来听王铭德说她真实身份乃为乾国公主,怕是压根不会拿正眼瞧她。 摇了摇头,王铭德叹息道:“未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功利心愈发重了,当年那个女子都已经成了一杯黄土,你又何必再记挂于心?有时候联姻不仅要看世家门面,也得看对方背后势力,虽荒芜城是从商起家,可他们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利益,绝非一个公主可比!” 谈到为何王国志如此追逐贵女,还要从他年轻时候遇上一个高不可攀的士族之女说起,那已然是十分久远的故事,恐怕世上也只有王铭德知道事情始末了。 但现在并不是回忆旧事的时候,显然那个女人的存在已经影响了王国志的一生,可决不能再让一个死人来摆布王柏官和王柏栋那几个孩子。 “你若真打定主意想让柏官尚公主,由我这个尚书令豁出了老脸去求,哪怕是元后嫡出的安乐公主我也能给柏官求来,可她能给我们王家带来什么?” 继又指了指王柏梁所在的院落方向,王铭德讥讽道:“当年我要你娶赵家女儿,可你就是铁了心,打定主意非要求一个宗室之女!最后倒是如愿以偿,娶了那个空有头衔却并无任何实权的平阳县主!你若当初听了我的,而今陛下敢动你礼部侍郎之位?”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难听了,可毕竟王铭德说的都是实言。 被人当着自己最在意儿子的面,撕开了心口的那道旧伤疤,王国志面如铁色。 “柏官,你也别怪做堂伯父的说话不中听,平阳县主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弟媳,我对她并无任何恶意,只是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娶亲嫁女都得平衡利弊才能永保家族不衰。” 他不过是想借王国志之事,来提点王柏官罢了,他若是真为了自己一句话就急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可托付的大才。 可如果他能从中看破王国志也不能看透的实质,那才是能入王铭德眼的王氏依靠。 而王柏官确也没有气恼,反而拱手表示明白,点点头讲道:“堂伯父说的,侄儿都懂得。” “阿娘虽是县主,身份尊贵,可却父母双亡,哪怕外祖父母现在仍在世,也不是什么精明能干之人,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话语权,而赵氏却大不相同。” 虽然并不知道王铭德所指赵氏究竟是哪一名女子,但他也听说过,是幽州大儒赵真后辈。 抬起头看向仍坐在床榻上,捂着胸口不时咳嗽两声的王国志,王柏官幽幽道:“如果侄儿的阿娘是赵氏,陛下定会忌惮天下学子悠悠众口,绝不会轻易拿阿耶开刀。” /66/66177/24578583.html 第706章 正文 儿媳人选 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国志难道会不明白? 可是事已至此,就算后悔也不能挽回,再纠结当年的决定,又有何意? “瞧瞧你,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还没有柏官明白事理!原本我是属意替柏官求一个赵氏嫡出女,再给柏栋谈下郜乌的外孙女儿,把柏梁说给荒芜城做女婿,如此一来我们王家就占齐了文、武、商三大势力,将来再由阿耀登基称帝,便足可保我王氏再荣光百年!” 王铭德如此打算,是把自家同王国志家紧密捆绑在了一起,两家合力才能更上一层。 只可惜王柏梁将荒芜城得罪了个彻底,所以他就只能改变策略,将王柏官换给荒芜城做女婿了。 相比较荒芜城大姑娘那种满身铜臭的,王柏官其实更偏向赵氏嫡出女。 可是王国志就不同了,那个已故的士族之女已然影响了他大半辈子,若要让他此时再改想法,怕是难于登天。 拉过王铭德的手,王国志眼含热泪,诚然道:“没想到堂兄如此替我的三个儿子着想,都怪我没能提前想到这些,才让柏梁将事情搞砸,如今就听堂兄的,让柏官尚主,再让柏梁娶郜乌的外孙女儿,至于柏梁那个孩子,或许能让他娶一个赵氏的嫡出女?” 不过是将两个未过门的儿媳换换,反正都是他王国志的儿媳,只要反水不流外人田! 瞧他想到如此周到,王铭德简直气到发笑! 侧目望他,只听王铭德疑问道:“让柏梁娶赵氏嫡出女,你觉得他凭什么能娶?” 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除了他们王氏一族嫡出子的身份,除了有他们王氏一族做靠山,除了他那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和蜜里调油会哄人的嘴,他还有什么能让人看得入眼的? 别说赵氏嫡出女,便是赵氏庶出女,人家也是看不上的! “柏梁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解决柏官的婚事要紧,陛下已经在朝上宣布,今日晚上会率百官沿街出游,同洛鄢子民一起过乞巧,再到破云山望天宫上宴请荒芜城大姑娘一行。” 将落在王国志身上略显嘲弄的眼神收回,王铭德看向王柏官那边严色道。 其实他来这里的理由也很简单,只听王铭德直言:“晚上的时候,让柏官和柏栋同我一起去望天宫赴宴,我会给他们四人创造机会。” “至于柏官问我的三个疑点,目前我也只能回答其三,不过我虽不知其一为何,关于其二倒是有一些猜想,我以为或许李承志是不想她恢复身份,并找机会除去她罢!” 辅国大将军李承志,想除掉荒芜城大姑娘,这又是为何? 可是明显王铭德并不想在这方面多言,王柏官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从荒芜城大姑娘的身上,替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反正她目前不过九岁稚龄,两人先接触一下,又不是马上就要立下婚约,便就先应下了。 寂静如夜的侍郎府中,三人不断围绕着王柏官和李锦纾的婚事议论。 而就在王柏梁的院子里,也有三个在念叨着荒芜城大姑娘,只不过却是在赌咒谩骂。 /66/66177/24586746.html 第707章 正文 青蒿甲鱼 这些李锦纾自然是不明不晓,因为她才刚刚睡醒起身,此时正坐在花厅中品尝着北冥翎亲自下厨替她准备的美味哺食。 这回给她准备的,并非北冥翎原先擅长的胡食和北冥风味的美食,而是换做了新学的乾国菜式。 “嗯,这道清蒸鲂鱼味道十分鲜美,阿翎的手艺又精进了。” 用玉箸拨开葱姜等香料和鱼皮,李锦纾夹了一块鱼肉放入自己口中,直夸北冥翎的厨艺。 而北冥翎闻言,嘴角也挂起了十分满足的笑意,给她舀了满满一碗甲鱼汤。 只见他把勺子放在碗里,递到李锦纾的手中,这才含蓄道:“此碗青蒿甲鱼汤才是真正的美味,是我从风叔那里新得来美容养颜的药膳方子,得先把青蒿、干桃花和黄芪放入锅中煎汤去渣,再同甲鱼一起用小火煎煮小半个时辰,开锅前还加入了一些蜂蜜,锦纾尝尝看?” 他可是掐准了时间炖的,就为了让李锦纾醒来之后,可以吃上这碗热腾腾的新菜式。 用勺子在汤碗中稍稍打了两圈搅拌,吹凉后入口,简直不要太过好喝。 同样盛了一碗甲鱼汤放在苏洛雨的眼前,北冥翎摆手礼请。 “表兄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可也得有心才是,阿姊可是不知道,这鱼是表兄下午飞马从江边鱼市里挑的最新鲜的一条,还有这只甲鱼不听话的很,都将表兄的手腕给咬伤了呢!” 幸亏咬的不是手指,否则北冥翎怕是要变成九指郎君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苏洛雨既然吃了北冥翎的东西,自然得替他说上两句。 果然等苏洛雨话音刚落,李锦纾就放下了手中的甲鱼汤,去拉扯北冥翎的袖子看伤,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让甲鱼给咬伤了?” 瞧着用纱布缠上的右手腕,李锦纾心痛不已,又不敢掀开来看,怕弄疼了他。 并没有拒绝李锦纾查看受伤的手腕,北冥翎就是要她瞧着看了心疼,可又不想她太难过。 “不妨事的,不过就是轻轻咬了一口,风叔已经给我上过药了,说是过两天自然也就好了,锦纾若是真觉着生气,那就把它吃了消消火罢。” 夹了一块甲鱼肉放在李锦纾眼前的碗碟中,北冥翎眼角微微上扬,心中舒适极了。 见他动筷时行动自如,并不像是伤筋动骨的模样,李锦纾也就放心了。 替他将袖子轻轻撩下盖好伤处,这才重新执起了玉箸,将那块甲鱼肉用玉箸给捅穿了,好似报复一般塞入了自己嘴里。 就了一口甲鱼汤,只听她含糊不清的讲着:“它敢咬你,我就嚼了它给你报仇!” 没了今日早上见她时的淡淡哀愁,北冥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拿出一方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汤渍。 就在李锦纾和苏洛雨享用着乾国河鲜的时候,却有几个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了。 “两位姑娘,二公子,庄外乾国鸿胪寺卿和礼部尚书求见,是否要请他们进庄叙话?” 池元英接收到门房小厮的通传,快走了两步过来,向吃得正欢的李锦纾通禀。 /66/66177/24586747.html 第708章 正文 奉茶待客 将近一日一夜没吃东西了,再加上是刚刚睡醒,此刻李锦纾饥肠辘辘,才刚吃了没两口,实在是不舍得放下碗筷。 可是瞧着苏洛雨也吃得正兴头上,李锦纾为照顾她,还是放下了手中动作,同池元英吩咐道:“劳烦池嬷嬷亲自走一趟,把人请到前厅稍候,我去洗漱焚香一番就来见客。” 拿起碗喝掉了北冥翎给她续上的甲鱼汤,李锦纾摸了摸还有些饿的肚子,舔了舔唇。 北冥翎在厨艺上的天分真的很高,每日里吃着这些珍馐美味,都觉得自己快要离不开他了。 起身拍了拍北冥翎的肩膀,李锦纾从他身边经过道:“你们先用着,我过去会会他们。” 苏洛雨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出脸上伤疤,如若让他们来花厅,那苏洛雨必然会选择重新戴回面巾,到时候就没法进食了。 明白李锦纾这是为自己,苏洛雨心中感动,朝她离去的方向凝视久久。 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指腹触摸到凹凸不平的位置,苏洛雨眼露哀色,若说不在意那是绝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的脸面,可要说她真的很在意倒也没有。 她本该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人,可是而今她有了阿姊,又有了这么多疼爱自己的亲人,还有许多许多旁人几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富贵荣华。 这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一点点小伤疤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去看看。” 北冥翎见李锦纾离开后,也就起身走了。 乾国派来一个正三品礼部尚书和一个从三品鸿胪寺卿来此,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北冥翎不放心,故而想去看看。 见他二人走远,苏洛雨也没什么心情再用饭了,索性戴上面巾唤来了卜一:“走,我们也去瞧瞧,那些乾人自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打从荒芜城出发,还未踏入乾地就一直遭遇各种刺杀开始,苏洛雨对乾国的印象就已经差到了极点。 再加上她的母国是被乾国所灭,对乾国的那些官员更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诸位请在此品茶稍后,我们大姑娘很快就来。” 池元英知道,李锦纾让她亲自去接进来的人,必然是李锦纾所看重的,所以在礼数上做足了,根本让人无法挑出一丝错来。 而且还让小丫鬟提前准备好了两壶热茶,所用茶叶则是从荒芜城带来的上好当年产茶。 “大姑娘知道季太公最爱喝金桔蜂蜜绿茶,而且最爱用的是新鲜青金桔和雨后清露,便吩咐我们留意着采买,恰好今儿个早晨有小厮下山,撞见一个途经的乐国商贩手中有不少青金桔,只可惜没有新鲜的,是晒了干运过来的。” 亲自替季康平斟茶,池元英嘴里不住说着李锦纾对他的用心。 将茶碗端起放置季康平手边,得体的往一旁退了半步,有请道:“倒是这雨后清露乃是大姑娘从荒芜城带来的,今年刚产的嫩芽叶儿,季太公可千万莫要嫌弃我们招待不周。” /66/66177/24586748.html 第709章 正文 极品绿茶 青金桔微酸,蜂蜜香甜,再配以绿茶的苦涩,这盏金桔蜂蜜绿茶吃起来鲜香浓醇,是难得季康平偏爱的味道。 看着手中白瓷茶盏所盛热茶,季康平浅呷一口,露出了十分沉醉的表情,夸赞道:“大姑娘真是有心了,池嬷嬷准备的这茶口味纯正,和老夫当年在乐国时尝到的滋味一模一样。” 那是自然,因为他现在喝的,和当年在乐国遇上李锦纾时她为其准备的,是同一款茶。 而从那以后,季康平就爱上了这种味道,每回来荒芜城或者遇上了李锦纾,都是喝的这一口滋味,下人们早就已经准备习惯了。 而另一边由小丫鬟端给礼部尚书宏智觉所用的则是一套竹木茶具,只听池元英与之介绍道:“这是从冥国云雾山上采得的玉翡翠兰,入口有兰花清香,更有提神醒脑、缓解疲劳的功效,最适宜宏尚书这等为国事奔波操劳的清士了,还请宏尚书品鉴。” 宏智觉旁的爱好没有,平日里就是喜欢喝一口茶,但凡是什么茶到了他的口里,他都能喝出个好坏,说出个名堂,和季康平两人可说是老茶友了。 而今手里端着竹木茶碗,细细那么一瞧,还真让他审出点味儿来。 放在鼻翼下轻轻一嗅,宏智觉就已然开始点头了:“此茶观之色泽鲜绿,芽叶相连似花朵,基部如花蒂,闻之则清香四溢,应是今年新产的玉翡翠兰,极品之相。” 云雾山高耸入云,茶农上山采茶十分不易,而且几乎每年为采茶都会有茶农摔伤摔残,就连摔死也是偶有发生的。 而且这种玉翡翠兰极难伺候,每年产量有限,再配以它独特的兰花清香,广受各国雅士追捧,甚至曾被炒出百金一两的天价,可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够喝得起的。 就连乾国三品大员宏智觉也不过在他们的皇帝陛下那里,被犒赏过那么几两,平日里宝贝似得不肯拿出待客。 却不想今日竟在钟灵山庄一个小女娃娃的临时落脚处被招待到了,真乃天运不公。 虽然心中十分雀跃且稍稍带点艳羡和嫉妒,但宏智觉还是保持了一个文人该有的稳重。 “妙,妙极!不光茶好,用的水也好!” 当他浅尝一口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两眼放光,继又喝了一口,这才夸道:“茶圣陆羽曾在《茶经》中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而‘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敝人若是没有品错,这盏茶水用的便是乳泉之水罢?” 极品的茶叶,配上上品的水,才成就了这小小一壶热茶,实为人间上佳之选。 “既然宏尚书喜欢,就有劳池嬷嬷去把剩下的玉翡翠兰还有乳泉水打包好,待宏尚书离开的时候带走尝个鲜罢。” 刚经过偏厅,就听到宏智觉在夸自家的茶好,李锦纾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正在偏厅偷听的那两个,同在正厅内的池元英讲道。 人还未到,声先至,宏智觉毕竟头一回与李锦纾打交道,急忙放下了手中杯盏,站起身来恭候。 /66/66177/24599460.html 第710章 正文 惊为天人 季康平与李锦纾之间也算交情深厚了,虽没有宏智觉这般的局促,但也没再坐着。 阳光金灿灿的洒在回廊下,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只赤色凤头锦履。 不仅鞋头为凤形,凤喙上还坠着一枚豆大的金珠,更在鞋面以金丝和红色绣线精绣了两只栩栩如生的涅槃火凤,其精细程度宏智觉甚至只在出自尚服局手笔的凤袍上见过。 赤色裙摆摇曳,衣裙上九只火凤交相辉映,金色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动,将那些火凤映衬的好似要腾起飞来一般逼真。 束在腰间,那条镶满了金珠的缚带让人一眼瞧去便觉得富贵无比,可又不会显得庸俗。 坦领半臂勾勒出女童柔美身材,配以巧夺天工的金珠枳由罗,恰似那画中玉女,从九天降临凡间,让人不敢直视。 只用一瞬仔细观其相貌,宏智觉便在其周身威压下低垂了眼帘。 那张略显庄重的慈相面庞,真好像传言中一般,只不过一眼便能教人将其刻画在了心中。 在脑海中一点点描绘,宏智觉记得她水湾眉弯弯长长,瑞凤眼盈盈含笑,圆润挺翘的鹅冠鼻头,樱桃般娇艳欲滴的湿嫩朱唇。 当她用那双菩萨低眉的美眸望着你的时候,就好像能洞察人性一般,让人不敢产生一丝亵渎之心。 快步迎上前去,季康平作揖道:“小友安好,原谅某奉命而来,无奈又来叨扰了。” “太公万福金安,宏尚书这厢有礼。” 向季康平和宏智觉施礼问安,宏智觉这才恍若梦醒,躬身作揖施礼。 将季太公引到座位上坐下,李锦纾笑言道:“太公说的这是哪里话?你能常来我这儿多坐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能算叨扰?只是不知太公此次携宏尚书前来,是奉的何命?” 亲自动手替季康平斟茶,又招呼宏智觉就座,李锦纾这才缓步来到主位,在池元英的搀扶下安然落座。 为不辜负,季康平先是呷了一口李锦纾亲手替他添的茶水,这才叹了口气讲道:“都怪那个王家三郎惹出来的祸事,恼得小友兴匆匆而来却落得个晦气。” 虽然是王柏梁那个纨绔子弟做的不对,可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这样讲自家国人罢? 不清楚季康平和李锦纾之间平时是如何相处,宏智觉聪明的没有开口。 只是默默端起茶盏,听着季康平继又说道:“劝小友也莫要再气恼,我国皇帝陛下听闻之后已经下令判其徒刑三年,更狠狠教训了一番其父,其父也愧疚难当,当场辞去官职,回家教育那个不孝子嗣去了。” 接过池元英递来的白瓷茶碗,喝了一口香醇的金桔蜂蜜绿茶,李锦纾一丝反应也无。 宏智觉小心翼翼打量了她一眼,又悄悄抬头瞅瞅满目温和的季康平,他竟然没有生气对方不给回应? “只不过那个登徒子毕竟也没犯下死罪,昨儿个夜里被小友手下折腾得不轻,太医说已然伤及肺腑,怕是寿岁不长,故而陛下体恤其父多年为国效力的劳苦,特许其病愈后服刑。” 说得倒是好听,可若他一直不愈,难道就一直拖着不服刑吗? 李锦纾闻言,眉峰微微一扬,并不置可否。 /66/66177/24599461.html 第711章 正文 再邀宴请 将茶碗轻轻搁置桌案,接过绢帕细细擦拭着嘴角,李锦纾这才回复道:“王家三郎辱我荒芜城先主,骂我荒芜城中人,我已然教关夫惩戒,此事早在昨夜便已了结,至于贵国皇帝陛下想要如何惩处王家三郎或其他,就与我等无关了。” 李锦纾可不傻,她若是说好,那于世人眼中就是意在插手乾国朝政,而如果说不好,那便是在蔑视乾国律法,如何都是讨不着好的。 如此回答,却将荒芜城从中择的干干净净,不过是乾国皇帝要惩罚人,与她又有何干呢? 拍了一下桌案,季康平笑得胡子一颤一颤:“哈哈哈,好!小友当真是心性通透,只要消气了便好,为了这么个纨绔子弟可不值得!” 表面虽然赔着笑,但宏智觉可没有真的觉得好笑。 原来季康平和这位荒芜城大姑娘的关系已然如此亲近,都可以说得这般透彻,不必讲究那些寒暄客套,弯弯绕绕了。 “其实此来,也正是奉了我国皇帝陛下之命,陛下特意想为此事向荒芜城赔个不是,诚邀诸位公子姑娘今夜前往破云山上望天宫参加陛下举办的乞巧宴,此次宴会主要是为大姑娘一行设下的赔罪饭,也是借着乞巧夜的热闹给荒芜城各位接风洗尘,还望大姑娘能够赏脸。” 起身来到厅中央,在季康平的带领下,宏智觉和其余随行的一众护卫一起给李锦纾躬身施了一礼,随后将李宏阔命他们此来的旨意传达。 并不想给李锦纾以威压感,故而李宏阔并未拟诏,只是让他们将自己的意思表明。 可虽然他没有明着逼迫,但李锦纾还是感觉到了来自帝王的暗中威胁,如若她再推诿,恐怕此后就很难在乾国继续施展手脚了。 李锦纾几年游历,一直在外拓展商业,李宏阔大概以为她此来乾国同样如是罢? 只可惜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其他。 沉吟了半晌,李锦纾故意拖延着时间,意在扰乱他们心智,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权衡利弊,最终才不得已做出的妥协,可实际一切早就在她掌控之中。 而季康平也一如她之所料,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李锦纾的神色,虽然他表面沉静,但实则内心已然沉浮不定。 他和李锦纾是有交情不假,可两人之间毕竟还夹杂着复杂的利益关系。 季康平与之接近可并非是因为他想投靠荒芜城门下,而是想从李锦纾这里寻求突破,要是能够给乾国带来利益当然最好,但如果可以通过荒芜城来解李宏阔的困境,那自然是更好。 “不瞒太公,其实我此来乾国是有三个原因,其一是想继续游历,顺便带兄妹游玩一阵,其二想来太公应该也能猜到,我是想在乾国拓展基业,至于这其三,却是一件伤心事了。” 说到这里,李锦纾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哀伤的模样,引得众人好奇不已,身为荒芜城的大姑娘,身份堪比列国公主一般,究竟还有什么样的事情,竟能惹得她如此悲痛? /66/66177/24622501.html 第712章 正文 珍藏画像 不过她既然说到此,必然是有心告知,季康平十分配合的上前问道:“不知小友是为何事忧伤,我老人家虽然没有小友这般能力,可在乾国也稍许有些人脉,或许可替小友解忧?” 而一旁的宏智觉见状,也十分关切的询问了几句,并表示自己能帮上的话,也可以帮忙。 眼睑低敛,李锦纾摇了摇头,欠身道:“多谢太公与尚书好意,可是这件事情太难,怕是你们也帮不上忙,不过我倒是想着,也许借贵国陛下旨意,兴许可以完成我这桩心愿。” 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连两名三品官员都无法做到,而要去找皇帝?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只要有求于他们,还怕搭不上李锦纾的这条线吗? “究竟何事,小友倒是同我说说,待我回宫复旨的时候,也好问一问陛下是否可以伸以援手,毕竟小友也帮了我们乾国百姓许多,我想陛下应该也会很乐意能够帮到小友的。” 季康平虽不能代表李宏阔应下,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为了能够通过李锦纾拉拢荒芜城,他想李宏阔必然十分愿意,故而敢如此夸口。 李锦纾闻言自是表现的感激涕零,连忙招手示意池元英道:“池嬷嬷,你去我房里,把我珍藏的那幅画像拿来。” 低声应是,池元英疾步而去。 隔壁偏厅苏洛雨靠在椅背上,面露疑色。 北冥翎自然不知李锦纾珍藏的画像,但曾经亲眼见过的苏洛雨如何会不知道?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疑惑为何李锦纾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呢? 侧目看向苏洛雨,北冥翎心中颇感忧虑,但后者也只是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放心吧,阿姊自有打算。” 虽然心中不明,但苏洛雨相信李锦纾必然是有把握,才敢这样做的。 匆匆而去,继又急急而归,池元英调整好呼吸后再进来,恭敬将画轴奉上:“大姑娘。” 双手接过池元英递来的画像,李锦纾单手托着它起身,缓步走到厅中央,立于满目不解的季康平和宏智觉身前。 就在他二人灼灼目光之下,只见赤衣女童将画轴上的缚绳抽开,而那一卷画像也随之展现众人眼前,惊吓到了季康平和宏智觉这两位老人家。 “这,这画像你是哪里来的?” 宏智觉指着李锦纾手中画轴,面露惊恐之色。 而站在他左侧的季康平就显得稍加淡然一些,但还是身形不稳被身后之人扶了一把。 护卫手里搀着季康平,在其耳畔小声问候了一声:“主君?” “我没事。” 推开对方搀扶着自己的双手,季康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 拽了一把挡在身前宏智觉的手臂,只见他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画中女子。 微微上扬的新月眉,含情带笑的瑞凤眼,璀璨水晶额饰亦夺不去她半分光芒。 还有那一袭充满异域风情的胭脂色纱衣,头戴同色轻纱,用双手轻轻拉扯着掩去半张丽容,显得十分俏皮娇俏。 /66/66177/24622502.html 第713章 正文 自曝身世 季康平就这样盯着画中女子一瞬不瞬,却又刹那间抬头看向眼前赤衣女童,惊愕得张了张口,可始终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以前就总觉得这位荒芜城大姑娘长得面善,现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断定。 眉目含笑,李锦纾面色柔和的轻抚画中人,同季康平介绍道:“这是我阿娘生前在荒芜城的时候,舅父亲自替阿娘画下的,幼时我曾问舅父阿娘何样,舅父便把此画赠予我思睹。” 果然,他果然没有猜错! 仔细打量画中人的眉目,同眼前之人何等相像? 一样的瑞凤眼,一样喜欢穿此等艳丽的服饰,虽然一个笑起来显得明媚艳丽,而另一个笑起来菩萨低眉,可细观起来却有五六分肖似模样! “我曾听舅父说,外祖父与舅父对其甚为疼爱,阿娘自幼被养在荒芜城闺阁之中,少有出府的机会,可我瞧着太公和尚书好像对阿娘的画像颇感震惊,莫非是认识先慈?” 李锦纾侧目瞧着画像,余光却扫过姿态僵硬的季康平和宏智觉。 他二人显然是认识长孙钥的,只是没料到居然会听到此等惊天之秘,还未能够缓过神来。 不过季康平常年与各色各样之人交际,心理素质自然要比宏智觉要好的多了,才不过几瞬的功夫,就已经恢复了神色,镇定问道:“敢问小友,令慈九年前可曾来过乾都洛鄢?” “阿娘何止来过,她第一次悄悄溜出城便是来的洛鄢,不想却命丧于此。” 说到长孙钥,李锦纾真情流露,口咬贝齿恶狠狠道:“在我刚才出生的那一日,阿娘被凶徒追杀至破云山上,为此还牺牲了前来寻找阿娘的外祖父一行,只留下我孤苦伶仃,被仅存的护卫带回荒芜城中,实乃凶徒可恶!” 对上了,通通都对上了! 九年前她曾来过洛鄢,并且产下一女,又在破云山上殒命! 而且这画像上所绘容颜,季康平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记错的,他虽然老了,可记人向来就是他身为鸿胪寺卿的长项! “季,季太公,你觉得会是吗?” 很显然,宏智觉也知道那件事情,而且也曾经见过长孙钥,否则他不会如此反应,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康平眼神诡辩莫测。 虽然十有八九便是了,可如此重大的事情,季康平也不敢胡乱断言。 定定站了一会儿,只见他凝视着李锦纾的双目,郑重问道:“小友拿出先慈画像,不知有何用意?” 将画轴卷起收好,交到池元英的手中。 李锦纾背对着众人朝前踏去两步,微微扬起头来不让泪轻易落下。 语调稍加平缓一些,李锦纾调整好心态,缓缓道之:“阿娘在洛鄢死的不明不白,我身为人子自然要找出真凶,替阿娘报仇雪恨,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可是在那之前我得先找到阿娘的遗骸或坟冢,不知贵国皇帝陛下是否可以帮忙找寻?”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锦纾的声音闷闷沉沉的,显然心情低落到了低谷,不似作假。 侧目看向仍在迟疑的季康平,身为礼部尚书的宏智觉再也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大姑娘说那画中女子是尔先慈,可有何凭证?” /66/66177/24622503.html 第714章 正文 急不可待 “凭证?我就是阿娘的女儿,要何凭证?” 李锦纾故意面露不解之色,转过身来看向宏智觉发出疑问。 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任何铁证,说明自己就一定是谁的血脉,毕竟血脉这种东西是最容易被混淆的。 除非是亲生母亲,谁又能够一口咬定? 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之久,其中很多线索早已中断,想要调查也无从查起。 沉了沉心,季康平再次躬身礼请:“如此,还请大姑娘可以参加今晚盛宴,到时满朝文武都会参加,我可替大姑娘在陛下面前言说,也让文武百官都瞧瞧画像,看是否有人知晓?” 找人都似大海捞针,更何况是找一具遗骸或坟冢了。 如果她当真想找的话,让更多人知道此事帮她去做,岂不方便? “太公有心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先前婉拒贵国皇帝陛下宴请,实在也是因为今日便是我阿娘死忌之日,我想好好规整一番去山上寻一寻阿娘遗迹,以告慰阿娘在天之灵。” 红着眼眶,眼前赤衣女童难得一见的脆弱,俨然一个思念亡母的可怜孤女。 她一个父不详,又死了生身母亲的孩子,能够在九岁稚龄便于荒芜城站稳脚跟,其舅父舅母对她的疼宠程度可觑一斑。 如若她当真就是那年失踪的女婴,或许不仅能帮李宏阔甩脱制肘,还能成就另一翻天地。 “既大姑娘同意了,那我等便先回去给我国皇帝陛下复命了,晚间派轿舆来迎,告辞。” 见李锦纾同意赴宴,季康平这心里别提多激动了,生怕她反悔似得,赶忙作揖道着拜别的话语。 说完,季康平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李锦纾急急叫下:“太公请留步,不急走!” 还以为李锦纾是要反悔,季康平并没有回身,而是看向侧面宏智觉。 后者自然也不想让对方说出什么翻悔的话来,拽起季康平的手臂就想不告而别。 “池嬷嬷,快去将给宏尚书准备好的玉翡翠兰还有乳泉取来,可有给季太公准备些雨后清露?再拿一些青金桔片和茫山蜂蜜,让季太公带回去!” 听闻是要赠他们这些,宏智觉刚抬起的脚再也迈不出去半步了。 这些可都是世间罕有的好东西,像他们这两个嗜茶如痴的若是错过了,那可真的是要懊悔终生的! 池元英见他们要走,早就已经让小丫鬟赶紧拿东西了,边吩咐边往前快走了两步:“快,给季太公和宏尚书拿上!” 小丫鬟眼疾手快,捧着东西三两步跑来,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那几名护卫的手中。 见季康平和宏智觉双眸晶亮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对这些东西很是痴迷,必然是说不出任何拒绝话语的。 是以护卫们十分有眼力见的接过了东西,与那小丫鬟躬身道谢。 “多谢大姑娘,只是这时候确实是不早了,我等还要赶去复命,山上也还等着礼部布置,我们就此拜别了,大姑娘且留步,告辞。” 季康平和宏智觉拿了人家这么许多的好物,自然也是要作揖感谢的。 《凤帝临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青豆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青豆小说网! /66/66177/24622653.html 正文、第0715章:疑心王氏 李锦纾自然是可以不送,但池元英必然是要送的,于是在李锦纾的叮嘱下,池元英亲自送了这一行人马离开钟灵山庄。 见他们兵分两路,一支快马回皇城禀报,而另一支则是飞奔上山去,池元英神情淡漠。 虽然不明白李锦纾接下来想做什么,但是从刚才画像的试探上来看,当年老家主和姑娘的死,必然同乾国朝中势力颇有牵扯,否则那两个绝不会是如此反应。 “阿姊,你故意透露消息,让他发现你的存在,究竟想做什么?” 苏洛雨被卜一推着从偏厅而来,身侧还跟着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玄衣男童,李锦纾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手指抚过桌案上那一卷合拢的画轴,只听她低语道:“自然是要找出杀害阿娘和外祖父的真凶,替他们报仇雪恨了。” “锦纾心中可是已有怀疑的人选?” 北冥翎缓步上前,望着那个坐在首位上,小小的人儿。 从刚才在偏厅中听到的那些来分析,北冥翎似乎已经猜到昨儿个晚上,她去见谁了。 手中动作一顿,李锦纾轻轻应了一声,问他道:“你还记得,昨天那个王家三郎说了一句关于我身世的话吗?” 北冥翎点了点头,那可不是什么好话,他自然是记得的。 “死了亲娘,还父不详?阿娘的存在于其生前一直都是绝密,除了府中最为亲近之人,外头没几个知道!甚至在舅父对外公布我为他外甥女的时候,也从未说过我亲生父母究竟如何,世人几乎不知她早已不在人世……” 抬起头来凝视着北冥翎的双眸,李锦纾讽刺的笑:“可他不仅知道,还说我父不详!”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李锦纾就怀疑上了王氏一族! 仔细想想也是,王氏不是出了一个继后吗? 当初雷霆带着长孙钥到洛鄢城外的时候,撞上李宏阔的那一天,不正是他册立继后的那一日? “所以锦纾自曝身世,是想借乾国皇帝之手,去查令慈的死是否与王家有关?” 北冥翎通过李锦纾的言论,做出了这样的推断,可是又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而在一旁的苏洛雨却瞬间发现了这个推论的漏洞,拧着眉头看着李锦纾道:“可是当初舅父就已经怀疑到了王氏的身上,这么多年的查访,也并未查到些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锦纾明明有能力可以在不暴露自己身世的情况下让人暗中调查,却为何一定要在人前暴露真实身世,让人有了防备之后再去查呢? “不是王氏,也有可能是别人,若是王氏自己不动手,我们的人自然就查不出什么,可这并不能说明就和王氏无关,我们的势力在洛鄢毕竟太弱,若能借帝王之手可就方便多了。” 为防止被人发现长孙钥和李锦纾的身世,荒芜城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查询,也不敢派遣太多人手在洛鄢城内发展,这样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够有进展? 而打破这一逆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提前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自曝身世,明目张胆的去查,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29.html 正文、第0716章:乾国必败 眉头仍旧紧锁,苏洛雨还是顾虑太多:“可是如今乾胡正在交战,如果阿姊的身世曝光,岂不是会让胡国以为荒芜城或许会因着这一层关系偏帮乾国,从而打破四国鼎立的局势?” 这样一来的话,对荒芜城可是十分不利的! “洛雨以为,如果不考虑荒芜城因素,这一场乾胡大战的结局会是如何?” 既然说到这一场大战了,那李锦纾索性就让他们明白个彻底。 虽然苏洛雨才不过八岁稚龄,可在第五清冽和李锦纾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一些国家大事和政局动荡。 双手捏紧膝盖上覆着的绀青色薄毯,苏洛雨疑惑道:“乾胡偶有征战,但一直没有胜败,如今胡国率大军来袭,可乾国也有十万战士守境,应当是势均力敌?” “阿翎以为呢?” 并未立刻给回复,李锦纾也想听听北冥翎的解答。 北冥翎从前很少接触这些,知道的兴许还没有苏洛雨的多,可他却和苏洛雨有不同的答案,筹措道:“我觉得,应该是胡国会胜,而乾国大败,不过不会破国便是了。” 为什么是胡国胜,而乾国败呢? 苏洛雨回想以前两国之间大大小小战役,不明白他为何会得出如此结论? 而在李锦纾的眼神鼓励下,北冥翎继而讲道:“当初逃避追兵的时候,我曾入胡国境内,看到他们兵强马壮,可是如今到了乾国地界,却是天灾人祸不断,人人自危只为寻条活路。” 谷  当初还是盛国的时候,这片土地就已然是风雨飘摇,不断与邻国发生战乱,而当李宗朝接手改盛为乾之后,更是不断发动战争吞并周边大邦小国,却不善经营。 可是胡国却一直在内部统一,近几年更是风调雨顺,虽偶尔遇些小灾祸,但他们从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只会到两国边境抢夺以充资财,故而养得己国兵强马壮,可敢动乱挑衅。 “乾国虽然地广人多,且物资丰产,却因各地灾祸四起,国人不能得到妥善安置,只知不断扩展疆土,以战养战,早已经是外强内干,与胡国想抗必然惨败,到时才会是真正打破了四国鼎立的局面,对我们荒芜城产生不利。” 李锦纾替北冥翎讲出了要领,苏洛雨这才恍然大悟。 她只看到了表面,却未曾看透内里,倒是还不如北冥翎这个刚接触的看的透彻,实在汗颜,只是苏洛雨还想问一句李锦纾:“那阿姊具体想怎样操作?” 如果不想让胡国战胜这一场,那么李锦纾这里必然得做些什么,难道是与她自曝身世这件事关联? “大姑娘,大公子回庄,在门前被一群流民挡下了!” 就在李锦纾准备细细讲给苏洛雨和北冥翎听的时候,池元英喘着气儿被丫鬟搀了进来报信。 她原本是在钟灵山庄门前送行的,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第五商游的车队回来了。 而就在池元英想要上前迎接的时候却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流民,将第五商游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0.html 正文、第0717章:流民拦驾 池元英立刻派人前去想要将那些流民遣散,却不想他们跪倒在地怎么也不肯挪步,不断向车内的第五商游磕头,请求车内的人行行好能够救他们一救。 不仅张口就要粮要钱,还狮子大开口,要给他们安排住处,寻人照顾他们起居。 只因为他们听说荒芜城的人个个都是活菩萨,笃定为了名声也不会动他们一根指头,开始耍起了无赖。 “公子,求求公子救救我们吧!” 一名同第五商游看起来年纪不相上下的男童跪在地上,哭嚎着向豪华马车叩首。 旁边一个年迈妇人将拐杖放在身侧,也跟着磕头:“小郎君,可怜我这孙儿已有五天没有进食了,你们既然能帮苏州解决疾疫,又助荣州剿匪,就连晋州水患那些流民也是尔等负责安置,就请也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罢!” 这祖孙两个跪在最前头,有他们一老一小挡着,第五商游身边那些个护卫也不敢乱动,若是将他们碰出个好歹,那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了。 而他们身后那些个,也都在附和着:“是啊,荒芜城的人都是活菩萨真神仙,想来也不会吝啬我们这口吃的,听闻你们还给那些人金银绸缎,安排生计,就也请分我们一些吧!” 这里动静闹得这样大,就连山脚下那些个农户也惊动了。 钟灵山庄本就是建造在破云山脚,而且距离孟州码头不远,这附近人来客往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好事之人闻风来看热闹了。 虽然没有昨日傍晚那般闹腾,可也比往常喧闹,毕竟今日早间皇帝陛下还出了圣旨,难得九年没过的七夕,今儿个终于能够再度恢复,大家都跑出城来破云山附近探金来了。 谷  “喂,马车里那个,你别躲着不出来啊!难道你们荒芜城帮人还得挑一挑不成?平日里你们那位大姑娘不是号称活佛在世吗?再说你们荒芜城也不缺钱,就帮一帮他们怎么了?” 早就听说荒芜城的人买下了破云山那座钟灵山庄,还请了许多工匠里外都给翻新了一遍,弄得富丽堂皇好似天宫。 别说山脚下那些个农户瞧了眼热,便是行走车马途经瞧见的那些人也都眼红的紧。 仇富的心理在一天天见到的每一眼中渐渐生根发芽,首当其冲就是那些家徒四壁的贫户,或者游手好闲的浪子,也想等他们拿到好处后来分一杯羹,在此慷他人之慨,好不恣意。 “阿杏,你拦着我做什么?这些流民这么可怜,就帮帮他们也没什么,锦纾不是经常这样做吗?如果我再不下去,不仅让人家看了热闹,怕要坏了锦纾和我们荒芜城名声了!” 第五商游悄悄从竹帘子缝隙朝外瞧去,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闲话的人也愈发多了,心头开始发慌。 他本就在城里玩耍了一日,觉得有些累了。 现下又在家门口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不至于发病,可这脑袋也有些不大好受。 嘴里同阿杏低声说着,第五商游就要去拉车帘子下去,却被一旁伺候的阿杏硬是给拦下了。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1.html 正文、第0718章:道德绑架 面色凝重,只听阿杏问第五商游道:“大公子可曾想过,兴许他们并非流民,甚至可能另有图谋,该当如何?” 听到阿杏这样说,本还有些烦躁的第五商游陡然静下了心来,并将手收回,重新坐了回去。 如果换了旁的丫鬟,第五商游想必不会这般听得进去。 但阿杏是凤玉华亲自调教并指派到李锦纾身边的,而且李锦纾也曾不止一次的夸她聪慧,所以阿杏说的话,第五商游还是会听进去一二的。 侧目看向跽坐在窗边的阿杏,第五商游眼神疑惑,问她:“此话何解?” “大公子是清早出的门,在庄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坐上了马车,附近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车内的究竟是谁,到了城里也只是去了咱们自家的一些产业铺子,他们如何知道车里是公子?” 面对第五商游的问话,阿杏并没有犹豫,立时就做出了回答。 果然不愧是贴身伺候李锦纾的,没有点智慧做不了这差事,而第五商游选择相信也是信对了人了。 兀自点头,第五商游继而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他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恐怕他们是想让大公子许诺给他们好处,可是这样一来不仅附近的穷苦人家会求到咱们这里,怕是整个天下的贫户都要来咱们荒芜城求财了,我们能够帮得了一个两个,难道真能帮得了所有人吗?” 阿杏眯着眼睛看向那些跪倒在地,自称流民的人,同第五商游解释其中的危害。 如果第五商游真的帮了他们,那就是在害自己了。 怔愣片刻,第五商游恍然:“没想到这救人还救出错来了,他们这是在利用锦纾的善心,利用我们荒芜城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用道德的名义,来威胁我们妥协,源源不断的散财!” “是,所以大公子现在绝对不可以下车,更不能同意救助他们,否则于荒芜城来说,便是一场灾祸!” 听着阿杏的劝告,第五商游颓然靠倒在凭几上,拧着眉头苦思对策。 不下车只不过一个‘拖’字,可他拖得了一时,又拖不了一辈子,难道还能有在自家门口而不得入的道理? 外面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愈来愈多。 在一片哀求和责骂声中,第五商游终于听到了那个险些被自己遗忘的人儿,开口喊了一声:“荒芜城能主事的在这儿,你们围着一个病人的马车不让进,是想害出一条人命不成?” 是锦纾来了! 第五商游展露笑颜,立时便有了主心骨! 她刚刚说自己是一个病人,这些人拦着自己不让进,是想害自己性命,第五商游马上心领神会,在车内压抑的咳嗽了两声。 伸手问阿杏拿了她一盒她的素粉,就往自己脸上和唇上涂抹,随后在阿杏的搀扶下,佝偻着身子颤巍巍的站在了车辕上,就仿佛一个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纸人儿。 小厮见第五商游要下马车,赶忙从车后头取来了车凳,扶着第五商游和阿杏两个下来。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2.html 正文、第0719章:占据高点 果然,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李锦纾眼神示意池元英,而后池元英立刻便率领身强体壮的一些粗使婆子上前,将第五商游迎到了庄前李锦纾的身边。 赤衣女童悠然站立门前,浑身上下所穿所戴堪比皇亲贵族,是寻常人可能一辈子连见都没见过的雍容华贵。 她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周身气势威压下来,让人不禁连心跳都慢了半拍,呼吸也放缓了许多,众人不约而同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仿佛多看了一眼,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锦纾,我回来了,咳咳!他们不是故意阻拦我的,你不要太担心,咳咳,咳咳咳咳!” 用帕子掩住口鼻,第五商游说一句话就要咳嗽好久,俨然一个病秧子模样,可他在外的名声不就是一个快死的病鬼吗? 李锦纾见状,自然是气得狠了,扶着第五商游质问那些仍跪倒在地之人:“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我家阿兄自幼便身子骨孱弱,他不过就是想回家喝一口汤药,你们却在这里大肆阻拦,若是耽搁了喝药的时辰,让荒芜城的大公子出了何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撒泼耍赖他们擅长,可耀武扬威却是李锦纾的长项! 看她善,就想欺,他们有胆做,有胆认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不知道车里的是大公子,我们只是看马车很是豪华奢侈,还以为是大姑娘的座驾,故而拦路讨粮!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快被饿死的流民,不想害大公子的!” 原先拦在第五商游车前的那一对祖孙,此时又率先开口了。 那老媪对着李锦纾的质问连连摆手,眼角泪花闪烁似要哭泣的模样,让路人看了悯怜。 如此这般作态一出来,当即便有一名自认为心善的农户看不过去。 只见他站了出来,将锄头往地上一杵,替他们说话道:“你这个小娘子,小小年纪怎的这般心狠肠?他们就快被饿死了,不过就是想问你们讨口吃的,哪里就是想着害人了?” “噢,是吗?” 李锦纾神态状似缓和,实则在心中冷笑连连。 扶着第五商游让他坐在阿杏刚搬来的胡凳上,又当众给他喂下池元英取来的汤药,证明第五商游真的病了,这才转身面对那些流民和好事围观者。 只见赤衣女童缓步上前,直面众人,朝那对祖孙招了招手:“你们二人,上前回话。” 祖孙两个对视一眼,为了能够成功讨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不能退缩。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孙子搀扶着祖母,而那老媪则手持拐杖,艰难前行到了李锦纾面前,瞧那行动不便的样子,甚至比刚才病恹恹的第五商游都要艰难。 “这位阿婆,你说你们是流民,敢问是从哪里来的流民,来洛鄢已有多少时日,又为何不去城中讨食,却要来钟灵山庄门前,挡我荒芜城大公子的回家路?” 李锦纾放缓了面色,和方才的金刚怒目不同,现下的她慈眉善目,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就宛如传闻中那般的菩萨面貌。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3.html 正文、第0720章:丰颜厚耻 怪不得人人都传她是在世活佛,就光凭这张相貌,就不怪人人都信了。 而见赤衣女童一改先前,变得菩萨低眉起来,众人心中也就没了火气,毕竟刚才她也是见长兄耽搁了吃药的时辰,才会那样着急罢? 福身施了一礼,老媪一手搭着孙儿的肩,一手拄着拐杖,同李锦纾道:“回荒芜城大姑娘的话,我们是从晋州一路逃难过来的,三月前晋州发了水难,我们这些人的家都被冲毁了,没了法子这才流落到洛鄢,想着到了皇城脚下兴许还能混一条活路。” 瞧着他们那落魄的样子,周围人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晋州每年到了雨季都会发大洪水,年年都有流民进京,可是今年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来的流民都多了许多。 这些人也都是可怜,被洪水冲毁了屋宇,可是进京后就有活路了吗? “奈何几日前朝廷下令,不许流民入城,只是将我们遣送至城外佛安寺栖身,可佛安寺早已破败,连避雨的屋瓦都无一片,教我等如何住得下去?” 老媪满目悲呛的说着,用破破烂烂的袖口擦拭了一下眼角,当真是闻可怜见。 他身边小孙儿也止不住的唱和,同李锦纾那厢叉手道:“原先在城内倒还可以乞讨为生,可而今被赶到佛安寺就再没能讨到一点口粮,求求大姑娘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是啊,这位小娘子,我们都是苦命人,不似小娘子出生便含着金汤匙,就分我们这些人一杯羹吧!你能帮那些人,一定也愿意帮我们的吧?不过就是给些吃喝,再施舍点金银,找处地方给我们安身就好,也用不着人伺候了,给找份能长久的伙计,这总是可以的!” 瞧这女娃娃个子小小,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态度不算太好,现下哪里还有半分威势,分明就是一个满身善心无处放的千金,看他们这般可怜,总归要帮一帮的,难民们如是想着。 他们各个都是这般作想,同时也是这样说的,分毫没觉得丰颜厚耻。 可偏偏那些围观的人居然也是这样想的,反正荒芜城家大业大,他们这么有钱就分出来一些怎么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锦纾会对他们施以援手的时候,却见那赤衣女童嗤笑一声! 先前帮着那些难民说话的农户忍不了了,指着李锦纾怒斥:“你这小娘子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不帮他们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当众嗤笑?黄毛无知,实在过分!” “就是,不想帮就不想帮,笑他们算是怎么回事!” 帮穷不帮富,出来替这些流落难民帮腔的人可不止是一个两个,搞不好可是会犯众怒的。 可偏偏李锦纾不仅嗤笑,反而改成了哈哈大笑,蔑视在场这些只会慷他人之慨的好事者,质问道:“我无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尔等既然如此怜悯其人,为何不自己解囊施舍?” 这群人中不仅有乞儿、浪子、农户,自然也有渔民、走卒、商贩,乃至是结伴出城来秋赏的文人雅士或富家子弟。 可他们不仅不想着自己出钱援助,反倒是逼着旁人出钱资援,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4.html 正文、第0721章:据理力争 “可笑,他们一个个有手有脚,不想着如何出力挣钱,却总想着怎样去旁人那里搜刮一些,你们不仅不鄙,反而来骂我这个起早贪黑东奔西跑到处凭本事挣钱的,这是何道理?” 李锦纾怒目而视,分毫没有给这些人脸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望向其中一名壮年男子,李锦纾嘲弄道:“这位郎君看着应该才四十多吧?郎君正值强壮之年,且手脚俱全,看着也不像重病缠身的模样!最不济去码头做个走夫一月也能换来十斗米,不仅能养活了自己,养活妻儿应当也不成问题,却为何削尖了脑袋要受嗟来之食?” 此人正是方才跟在那一对祖孙后头,叫嚣颇为起劲,张口就要食粮、金银,还要住处、下仆、活计的其中之一。 被李锦纾点到的那名男子甚至都没有觉得惭愧,反倒认为李锦纾是在当众羞辱,气的站起身怒喝:“十斗米?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月十斗米能养活谁!” 瞧他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别说是当个走夫了,怕是上山打虎都没什么问题吧? 如此做派,哪像是上门乞讨的,分明是来讨账的债主子才是! “不知柴米贵?郎君当真是从晋州逃难而来的流民吗?你当真经历过那样苦难的日子吗?莫说十斗米,真到了饿肚子的时候,便是给一月十斗烂菜叶子都有人争先恐后的去抢!” 他以为只要自己声音响,便就是他有理了吗? 还是说觉得李锦纾像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娇娘,整日里蜗居闺阁,不知如今市价? 低低咳嗽了两下,第五商游艰难出声:“郎君当真是说笑了,我等一路东行,救助的人少说成百上千,那些流民为了活着别说是十斗烂菜叶子,就是扒树根、挖烂泥果腹也是常有见到的,甚至有人为了十斗米就能卖掉自己的妻女,乃至饿极了与旁人易子而食,咳咳……” “不错,这位郎君,老朽以为那两个小娃娃说的不无道理,看你面色也不像是饿了许久的,若真有力气在这里乞讨,还不如就像荒芜城大姑娘说的,到那边码头去问问价。” 周围有见过灾荒的老人,止不住的点头,附和着说第五商游形容的,才该是大多数真正难民的样子,而不是像他们这样理直气壮张手就要东西还嫌少的。 刚才瞧着打头的是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和一个才不过十来岁的孩童,故而他们心生同情,就算觉得周围有几个人说的太偏激,也并未出声。 可是现在仔细瞧着,这群流民之中好像还不止那一个壮年男子呢! 李锦纾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看向方才替他们打抱不平的那位农户:“若是郎君觉得当走夫太失脸面,到这位好心人的家中居住,想来他定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刚才这位好心人很是同情郎君遭遇的,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出一个月十斗米来救助郎君,伺候郎君直至终老?” 她这是在讥讽此名男子厚颜无耻,好吃懒做不说,还有脸嫌弃讨的饭馊呢!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5.html 正文、第0722章:戳穿谎言 同时也是在嘲弄那名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急急出来打抱不平的农户,若真觉得出资养这些懒货没什么,那何不自己接回家去? “呵呵,呵呵呵……” 农户好心归好心,可又怎会真烂好心到把人接回自己家去? 后移半步,只瞧他干笑了两声,难堪道:“郎君啊,十斗一月已然不少了,我辛苦耕种一月也不一定能有这收成呢!” 看着女童牙尖嘴利,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有人倒戈到她那边了,中年男子心中恼火。 只见他对着众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站在李锦纾身后,第五商游身边伺候的阿杏见状,当即便对马车那边的几名护卫打了个手势,自然会有人跟在那人身后,惹了荒芜城还想全身而退的人,世上就没有几个。 “大姑娘可怜见,我们真的都是从晋州流落而来,兴许是有一些蒙混进来的,可我们这些人中也有像我们祖孙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还望大姑娘能够垂怜恩舍。” 瞧着那名男子走远,剩下几个年纪轻轻或身强体壮的也不好意思再跪着,站起身退到了人群中,不多时就隐没了身形,连个影子也找不见了。 而打头的老媪却自始至终都站着没动,就这样看着队伍里少了十之一二的壮力,而后继续向李锦纾苦求。 农户怕李锦纾又让自己把人领回家,赶忙朝后退了好几步,摇头道:“我,我可养活不起!你们荒芜城乃天下至富,有的是闲钱帮他们,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罢了!” 事先阐明,堵了她的嘴才好! 省得她等会儿一句话,又想把人往自己家里塞! 谷  看来这荒芜城的笑话也没那么好看,看着挺慈眉善目的,实则铁公鸡一只! “好心人此言差矣,我荒芜城从没有闲钱,也不养闲人,更何况还是养这种满口谎言,挟德胁义之人!” 李锦纾眉目含笑,可眼中的寒芒却刺得人心慌脑疼。 老媪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但李锦纾哪里肯给她机会,直言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从晋州逃难而来,还信誓旦旦言晋州水患是在三月前发生,可是我们刚从晋州过来,今年正巧有闰五月,故而水患日期应当比往年再向前推一个月份,分明是从四月前开始才对。” 如若他们当真是从晋州逃难而来,又怎会不知那一场冲垮他们家园的水难,究竟是几月前发生? 只这一句,聪明人立刻就心领神会! “兴许,兴许是我们记错了,毕竟一路奔走,没精力去记着这些……” 被李锦纾当众拆穿,老媪还是不肯轻易松口。 毕竟箭无回头弓,她若不咬死了荒芜城,将来她孙儿的前程还能有何着落? “好,姑且算是你记错!” 见她还在嘴硬,赤衣女童继而质问:“可尔等又是如何得知车内乃我阿兄?别说你们事先不知,以为随口一句就能糊弄过去,当时听到你们苦求我家阿兄的并不止我一人而已!”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6.html 正文、第0723章:以命相胁 李锦纾此言一出,附和的人可就多了去了,除了第五商游这个当事人首当其冲,还有荒芜城的人和一些早前来围观的。 尤其是来看热闹的那些,他们本就与此事无关,自然是风往哪儿吹,便往哪儿倒。 “我家田地就在前面,我是头一个听见响动过来的,我可以作证刚才他们拦车的时候是喊得荒芜城大公子,还有人喊得小郎君,方才那老婆子反口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对!” 当那位自以为热心肠的农户听了李锦纾的话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利用了,便满目不悦的怒瞪着那些人,尤其是打头的那一对祖孙,又重新站了出来给李锦纾作证。 将锄头杵得噔噔响,农户痛心疾首的怒叱:“你们这群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分明就不是流民还在这里扮穷装可怜,更过分连我们这些好心人都骗,让我们成了帮凶,简直可恶!” “就是,你们既然不是难民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当初在城里骗吃骗喝,被赶到佛安寺还不安分,现在又跑来钟灵山庄欺负人家小娘子,要粮又要钱,都不觉得害臊吗?” 同农户一般,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人,此时哪里还有刚才对着他们的和蔼亲善,反而将对李锦纾的不满通通又转嫁到了他们的身上。 而首当其冲就是那对祖孙,老媪被攻讦的面上一阵阵泛青,男童更是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忍受。 “你们知道我们一路行来的所作所为,通晓荒芜城一向与人为善,故而打着自己是流民的幌子前来拦驾,不仅要粮、要钱,还要房、要奴,更狮子大开口要荒芜城替你们养老至死。” 李锦纾无视好事者的东吹西倒,缓缓而道:“如若我们不同意,那便是彻底坏了多年积攒的好名声,可我们要是同意,那是否天下贫苦都要我荒芜城来供养?” 揉了揉鼻子,别说他们是这样想的,甚至刚才在围观之中的,也少不得有这样的想法萌生,现下被李锦纾当众说穿,倒是再没脸出声了。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者混在其中搅浑水的人,此时如果再替那些人说一句,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要他们帮荒芜城说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故而除了寥寥几个义愤填膺的,围观者大多都不再作声。 “这些都不过是你不想救济贫苦,为自己开脱想出来的,你若不肯救济我等,何苦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老媪见状,知道无法再扮弱者煽动言论,便只好死死攀着李锦纾,恨恨道:“反正我们这些苦命人的性命也不值钱,你不救我们就只好一头碰死在这,也好过饿死!” 一把推开孙子,连手里的拐杖都丢了,老媪疯了一样冲向庄前石狮,吓得胆小的立刻闭上了眼睛! 有人慌乱,有人害怕,也有人发出了骇人的尖叫! 而发出凄厉叫声的,自然就是被寻死老妇人推倒在地的孙儿! “想死?没那么容易!” 阿杏一脚踹在了老媪腹部,将人踹飞了出去!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7.html 正文、第0724章:赵舒宣到 她的动作快,池元英的动作也不慢,瞬间将地上老媪的手反剪在其背后,教人拿来麻绳,就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此刻她的孙子就好像丢了魂儿一般,惊恐的瞪大了双目,长着嘴巴忘了喘气。 李锦纾走上前去,手里垫着帕子,挑起了男童下颚,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提醒:“你可别吓傻了,看样子你的祖母没法儿回话了,我且问你,背后何人指使?” 指使? 她居然知道他们背后有人出谋划策! 是了,她都能看穿他们的阴谋,怎么会猜不到这一点呢? 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被踢晕在地上的祖母,男童吞咽了一口唾沫,重重的摇了摇头,祖母为了他的前程连死都甘愿,他怎么能因为心中害怕,就将事情都说出来呢? 只要再忍一忍,再努力一点,完成那人交代的任务,他就可以带着全家人脱离苦海,将来指不定还能够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看来还是个守诺的,只可惜你们触碰到了荒芜城的利益,我也不能看你年纪小就轻而易举放过了你,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只好请你们去大理寺的刑狱中小住几日了。” 倏然站起身来,赤衣女童呈居高临下之势,俯视着面露骇色的男童笑意飞扬,手中绢帕缓缓滑落,被风吹在一旁。 李锦纾脚踩而过,似乎在践踏男童仅剩的自尊。 朝着飞奔而来的马队福身施礼,只听赤衣女童对为首之人言道:“赵少卿可让我们好等。” 扶着马鞍,赵舒宣翻身下马。 把缰绳交到下属手中,这才见他缓步上前,与李锦纾四目相对。 “大姑娘这厢有礼,真是万分抱歉,今日衙内事务繁多,耽搁了些许时辰,不过见大姑娘神采奕奕的模样,赵某应当没有来晚吧?” 虽然昨日夜里已经见识过荒芜城大姑娘的魄力,今日早上又在朝上感受到了来自于她身份的威厉。 可赵舒宣在面对李锦纾的时候,仍旧坦然相对,丝毫没有受王家对她的算计或厌恶而影响,也没有因为季家对她的亲近交好之意而产生攀附心理,倒是个坚定不移的清流人士。 指了指李锦纾身后那一躺一坐的两人,赵舒宣问:“那两个就是带头闹事的?” “介绍一下,鄙姓赵,大理寺少卿,掌折狱、详刑!今日有荒芜城大姑娘状告尔等谋叛,都别在人家门口跪着了,若是不想被五花大绑,就自己站起来随我往大理寺走一趟罢!” 别看赵舒宣年纪轻轻,却周身气质不凡。 他本身就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弱冠之年出仕以来,当官也有好些年了,加之其常年在大理寺任职,多的是时候要与各种十恶不赦之人交道。 此时面对这一双祖孙的时候,一改先前对李锦纾时的温文儒雅,就恍若冷面阎王一般,着实将人骇得不轻。 “不,我不,我不要去大理寺!” 自幼读书,到如今已有七载,他若去了大理寺,可就彻底葬送了! 男童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双手撑地迅速向后爬去,却在已然经过其祖母身边时被一只突然出现的玄色鞋履给勾了一下,便就立刻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的模样。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8.html 正文、第0725章:倒戈相向 北冥翎脚踩着他的右掌,眼神冷寒:“危难时刻,抛下祖母欲独自逃生,这回你不仅犯下谋叛罪,还要算上恶逆罪,两罪并罚恐怕不死也难。” “你,你们这是诬陷,我何时犯下谋叛罪?恶逆罪更是莫须有,我既没殴打,亦未弑亲!” 用力去掰北冥翎踩在他手上的左脚,男童气急败坏,此行原本是为了他的前程,可现下别说是前程,怕是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真不该听那个人的话,他们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百姓,如何能够同荒芜城的人去斗?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站在了同一艘船上,如若自己不将人供述,说不得那人还能够看在他守口如瓶的份儿上救他一救,可如果敢将此人供出来,说不得就是一场官官相护! “荒芜城的公子和姑娘,皆乃我国皇帝陛下座上之宾,为我乾国尊客!可尔等却假扮流民,拦下荒芜城大公子车驾阻他服药,且恶意勒索荒芜城钱财,欲损害其名利!如此损害我国与荒芜城邦交,与投敌何异?” 赵舒宣耳尖微微一动,听闻此童竟然质疑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接下的状告,立刻就给他也是给在场的众人解释了一番,否则他岂不得被此童给坏了名声? 原先和那名男童一般也存在疑惑的围观者们一听,瞬间便心中明了了,尤其是那名农户还点着头附和:“就是,如此作为和通敌叛国有何区别?你们这些个恶人,简直其心可诛!” 通敌叛国这四个字就好像是一座大山,直接就将这对祖孙以及被他们带来的假流民给压垮了肩。 要知道,谋叛罪首犯可是要被处以绞刑的,而从犯最低也是流刑! 谷  “大姑娘饶命,赵少卿手下留情啊!我们不知道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听说要被判谋叛罪,跪在地上的那些人中当即就有熟知乾律十恶罪的年迈老叟爬了出来,跪倒在李锦纾和赵舒宣的面前叩首。 只听他涕泗横流,陈情道:“启禀赵少卿,我等虽不是流民,可也是实实在在的贫苦人!” “是有人给了那对祖孙大笔银钱,让他们找一批人过来假扮成难民入城乞讨的,他们先是让我们专挑门阀大户门前讨要,惹得他们心烦被赶走就行!可是后来被赶到佛安寺也没让走,就这样硬挺了几天,便又将我等带来了此地,只说让我们跟着附和就行,其他一概不管!” 就算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各自飞,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因利益关系而走到一起的陌路人。 如今既然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那么自然就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而有了第二个自然就有第三个,就这样陆陆续续的竟除了那对祖孙之外的所有人都站了出来。 他们不仅将自身罪孽撇的一干二净,还将罪名全都推到了那对祖孙的身上,直呼自己冤枉,不过就是一时财迷心窍,为了赚点薄财补贴家用,才会稀里糊涂同意与之为伍。 “还请大姑娘和赵少卿相信,除了这些我们真的一概不知,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求两位大慈大悲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39.html 正文、第0726章:尽数抓捕 刚才的他们有多嚣张,此时在李锦纾面前的他们就有多卑微。 为一点钱财就可将她置于火炉上炙烤,为自身性命又能将那对祖孙推进地狱,当真是利益驱使人心,泯灭人性。 “行了,莫要再嚎了,不管怎样,都得到大理寺走一趟了,你们还是省些唾沫到公堂上再说吧!来人,通通带走!” 不管他们如何挣扎求饶,赵舒宣皆不为所动。 在他手底下混的人干活都十分麻利,不光用麻绳将他们双手捆绑串成了一串,还从他们身上撕扯下布条勒在口齿之间,束于脑后,使其无法再大声叫喊。 掏了掏耳朵,众人终于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一些,见他们处置的差不多了,池元英手一扬,身边两个粗使婆子便将地上仍昏睡的老媪架起,送到了大理寺人手中,叉手退居一旁。 北冥翎脚尖重重碾了两下,适才松开脚将他交到阿杏手里,朝赵舒宣那边作揖道:“此等不忠不孝之人,赵少卿可要好好招待,也希望赵少卿秉公主持,不要偏袒你们乾人才好!” “郎君放心,这是自然。” 赵舒宣向北冥翎那边躬身示意,而后阿杏才猛地推了一把男童,将人推了过去。 落到了大理寺人的手中,男童心里害怕极了,摇着头否认:“没有,这都不是真的,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我没有犯谋叛罪,也没犯恶逆罪,都是莫须有的罪名,都是嫁祸之罪!” “且不说这么多人指证你犯下的谋叛罪是否属实,这恶逆罪可是我亲眼所见,你试图抛下伤重晕厥的祖母,若教她伤重不治而亡,岂非你的过失?” 见他死到临头还在狡辩,赵舒宣牵动嘴角,对他如此行为表示十分不齿。 谷  不过虽然这对祖孙犯下了不可饶恕之过,但毕竟让人死在他们大理寺的看顾中还是说不过去。 只见赵舒宣向李锦纾那边拱手作揖,好言道:“不知钟灵山庄内可有板车借来一用?” 不用问便可知,赵舒宣问李锦纾借这辆板车,自然是为了将那名晕厥过去的老媪运回大理寺,得了她的首肯,用来运厨货的板车立刻就借到了手。 “快走,磨磨蹭蹭的,脚若是没用,通通给你们敲断!刚才逃跑的时候,跑的可是挺快!” 天宇和戈飞并排走着,身后还跟着个佘翔,三人竟然和其他一齐去追那几个假流民的护卫们一道回来了。 早就在其他同僚那里听说了这些人的恶迹,戈飞手里甩着马鞭狠狠抽在他们身上,毫不客气的当牛马一般在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威胁。 “大姑娘,我等幸不辱命。” 终于将人赶到了钟灵山庄门前,几人先是对着李锦纾叉手见礼,随后才见他们将人都交给赵舒宣手下那些人。 天宇拱手作揖,于赵舒宣道:“还有这些人,都是先前混杂在内,见状不对便跑了的假流民,也劳烦赵少卿一块儿带回大理寺审审罢。” “多谢诸位郎君出力,既然人都齐全了,而荒芜城大姑娘作为此案首告,不知是否可随我等走一趟大理寺?总得补一张状纸,再录下一份口供,完善一下流程不是?”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0.html 正文、第0727章:皇帝卤簿 这桩案子大理寺接了,人他赵舒宣也照单全收,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不光因为状告者为荒芜城人,更因为被告人都是乾国百姓,如若缺了哪一项,就怕大理寺被人指摘。 闻得此言,除李锦纾外,包括荒芜城人以及所有在场围观的百姓,全部侧目向赵舒宣那边瞧去。 荒芜城人是因为佩服他的勇气,而围观百姓们则是因为难得见一个肯秉公执法的官员。 乾国官政腐败,位列高官者多是世家望族中人,而地方官则几乎被捐官占领,百姓们已经鲜少能见到如此不畏强权,执法如山的好官了。 “奇怪,什么声音?” 就在众人等待李锦纾回应的时候,从远处山道口传来了鼓乐喧天之声。 仔细朝那边瞧去,只见旌旗招展,华盖翩翩,一支气势恢宏的车驾徐徐而来,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甚至都在旌旗上看到了龙腾。 赵舒宣是第一个认出此为皇帝随行车驾的,赶忙挥手道:“快,那是陛下卤簿,快让路!” 听闻竟是皇帝出行,大理寺的人即刻便把路面清了,并且站在道路两边护卫,只剩下了钟灵山庄门前的荒芜城人,赵舒宣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多管。 不过也算他们老实,都已经随着李锦纾退到了门前,再退就得退到庄子里头去了。 “驾,驾——” 公卿在前引导,将军随车护卫,太仆亲自驾车,果然是皇帝卤簿不假。 只见太仆立于车辕之上,随着他的一声吁喝,手中紧紧勒住缰绳,车队便再不前行,止于钟灵山庄不足百丈之处。 将马鞭放在一旁,太仆跪倒在车辕之上,伸手打开了舆门,更立刻有随行内侍搬出车凳。 从车舆中缓步而出之人,身穿赤黄色窄袖圆领袍衫,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头戴乌沙折上巾,腰缠九环金玉带,脚蹬六合皮革靴。 细观此人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且拥有一对十分标志的眉形,既没有浓眉的夸张,也没有平眉的阴柔,更没有剑眉的跋扈,细扁的柳叶眼半含秋水,标准的三庭五眼,四高三低。 此刻李锦纾正在凝望着他,而对方也一直在打量着钟灵山庄门前,那名个子小小的赤衣女童。 脚踩车凳,缓步向下,直至行到她的身前,李宏阔方才开口:“你唤何名?” 周遭一片寂静,谁都知道如今这位帝王虽和当年那位太上皇不同,并不会胡乱凭借心情杀人,可也绝不是个好相与的,随便给人按一个罪名,想杀也就杀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亲自来到钟灵山庄门前,询问荒芜城大姑娘的闺名? 虽说这位荒芜城的大姑娘才不过九岁稚龄,但毕竟两人性别有差,如此这般没头没尾的问其名讳,总是不好罢? “乾国皇帝陛下有礼,我随父姓李,名锦纾,舅父曾赐小字裕裕,陛下唤我锦纾便好。” 与那些叉手示敬,低垂头颅之辈不同,李锦纾虽福身施礼,可却未见分毫惧怕之意,而他身后的那些,也不过在简单施礼过后,便就自行起身了。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1.html 正文、第0728章:父女相见 毕竟李锦纾才是他们的东家,荒芜城才是他们的港湾,只要荒芜城不向乾国投靠,李锦纾不向乾国低头,那么乾国皇帝于他们而言,就不过一个稍有些权势的陌生人罢了。 李宏阔听完李锦纾的自述面容如常,继又问道:“可是上木下子李,锦绣山河之锦,得以纾忧之纾?” “我的天爷,她怎是姓李,还是上木下子李?坊间不是一直传闻荒芜城大姑娘复姓第五,名唤锦书吗?我分明记得是第次为五的第五,玉食锦衣的锦,知书明理的书才对啊!” 这是天下大多数人认可的传闻,曾经也是李宏阔所认为的正解,可是而今亲口听李锦纾说明,才知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的,竟然是错的。 当农户抱着锄头,将此言脱口而出之后,当即就被大理寺的人捂住口鼻,把他拖到了一边,自然没有取他性命,他们将农户弄走,不过是因为知道李宏阔的脾气,所以救他活命。 李乃天下大姓,可李也是乾国皇姓,世人皆知乾国皇家姓李。 而早年间,因元后独孤尧使得一手好绣活,给刚出世的女儿绣了一件金线山河纹肚兜,故李宏阔给他的嫡长女取名锦绣,从此他的每个女儿便都是排得锦字辈,闺名从金又从丝。 如若李姓乃是碰巧,那难道这锦纾二字,也能是巧合不成?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合? 况且洛鄢可是有不少人记得,当年李宏阔曾在外与一民间女子生情,后产下一名女婴。 此名女婴乃是李宏阔登基后的第一子,更是继长女出生十多年后,迎来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整个洛鄢城红光漫天,太极宫上祥云环绕,甚者天际出现一只涅槃火凤锵锵长鸣,在太极宫顶盘桓许久,方才一啸冲天而去。 而后宫外出现榜文,书道李宏阔二女出生,天降祥瑞于世,此女乃天星降世,福泽大乾。 可也正是在她出生的当天,繁华乞巧之夜被歹人掳走,从后生死不知,李宏阔大为震怒,张榜全国搜寻,乃至今时都未能找回。 如若那名女婴尚在人世,不正是荒芜城大姑娘这般年纪? 而且九年前,不也是荒芜城新任城主第五清冽与四大强国签订来往商贸条约,并正式公告天下荒芜城商徽为涅槃火凤的时候? 四位国君为此,还特地联合给荒芜城城主送上了一枚世间仅有的凤形血玉符! “还请乾国皇帝陛下见谅,恕我无可奉告,皆因当年阿娘只来得及在临死前告诉护卫如何念法,却没能来得及说写法便撒手人寰,故而护卫也只是诉于舅父念法,因此这三个字究竟为哪三字,我也不知。” 扬起眉峰,李锦纾朱唇轻启,说着自己最为痛心的隐秘,却轻轻勾勒着唇角:“只可怜阿娘产后体弱,又被恶徒追赶,一箭穿心而死!更包括外祖父在内,所有前去救援之人皆全军覆没,护卫没能救回阿娘,只能将尚在襁褓中的我带回,舅父伤心欲绝,自此不入乾地。”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2.html 正文、第0729章:裕裕之意 既然李宏阔在听说自己手里有极为肖似当年长孙钥的画像,而且自己还说那是她母亲的画像时,就肯放下手中一切,马不停蹄的赶来。 就说明自己所料不错,李锦纾也就可以放心,完全放开手脚来做了。 且看她直言告诉李宏阔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他彻底确认自己就是他如今心中所思所想的那一个,会作何反应? “你阿娘的画像何在?” 果然是为相认来的,李锦纾抬起左手向身后恭候之人示意,池元英当即领会,可就在她正准备往庄内小跑着去取的时候,却被阿杏给抢了先。 拦下池元英,阿杏冲她微微颔首致意,旋即迅速冲入庄内。 伸手扶向门框,远远望着阿杏离去的方向,池元英不禁发出叹息一声。 虽说她老当益壮,整日里操持着家务,忙进忙出忙里忙外并不在话下,可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比起他们年轻人的腿脚,总归是差了不少。 “你舅父给你起的小字,可是富裕之裕?所谓裕裕,宽馀自如,看你而今穿戴,他倒是没有亏待了你……” 就在阿杏去取画像的档口,李宏阔颇感欣慰的讲着,颇有妻舅未慢待自家女儿的意思。 可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脸,说出的这番话? 难道第五清冽赋予李锦纾这些,看的是他李宏阔的脸面不成? “虽是富裕之裕不错,但并非宽馀自如之意。” 李锦纾嘴角噙着笑,可这笑只在于外,却不曾深达眼底,只听她详尽解释道:“这头一个裕字乃是裕德之裕,舅父希望我可以常富于德,此乃为人之道!而这第二个裕字,则是取自和裕之裕,舅父说做人要温和宽宏,如此方得长寿!” 常富于德,温和宽宏,想当初她也时常会提起这两句。 因着李锦纾的这番话,倒是勾起了似乎已然是非常久远以前的记忆。 印象中那是个十分真性情的女子,当年若不是她救自己性命,恐怕自己的尸骨都已化作一捧黄土了。 “大姑娘,画轴。” 阿杏脚程极快,不多时就将长孙钥的画像取来。 李锦纾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朝阿杏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领会,将画轴递到了李宏阔的跟前。 眼睑低垂,李宏阔望着丫鬟递来的画轴怔愣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接过。 “也是我冒昧,实在是因思母心切,故而方才见季太公和宏尚书过来之时,心里便想着他们总归是土生土长的乾人,又是高官名流,人脉广泛,兴许就能帮我打听到阿娘遗骨或坟冢,便将阿娘画像给他们瞧了,托他们帮忙问问,是否有人曾经见过阿娘,或知道一些消息。” 见他亲自打开,用目光一寸寸的临摹,李锦纾这才状似关切的问他道:“不知乾国皇帝陛下可是从他们那里听说了什么,故才来此?” 瞧着画中人的眉眼,在脑海险些模糊了的人影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李宏阔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这名赤衣女童,他不相信这么多年即使第五清冽没有涉足乾地,也不至于会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3.html 正文、第0730章:过激举动 他在心中不禁猜测,有很大的可能,眼前这名赤衣女童或是因着某个迫不得已的原因,刻意向他的臣子泄露消息,引着自己前来认亲的。 虽然眼前此童和破云山上埋骨那人长得极为肖似,而且她手里还拿着那人的画像,可谁又能够替她作证,就一定是当年那个被逮人掳走消失不见的女婴? “像,真像!眼睛长得像她,鼻子像我!锦纾,我便是你的父亲,九年间我派出多少人力寻你不着?却不曾想我们会在今时今日,你九岁生辰的日子里,在你阿娘的埋骨之处,在她的见证之下,再度重逢于世!” 将画轴合拢执于右手掌心,李宏阔声音洪亮,把李锦纾一下搂在怀中,坐上了他的肩头! 下意识抱着他的冠冕,以防自己摔倒! 李锦纾猜到他会故意装出很激动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一把将自己搂在他的怀中,坐在他的肩头,就像往常雷霆会让自己坐上他的肩头一般。 而荒芜城的那些护卫们见状,已然冲上前来,与其拔剑相指! 阿杏身为李锦纾的贴身丫鬟,又是距离她最近的人,在护卫们冲上来之前,就已经将腰间软剑抽出,架在了李宏阔的脖颈之间:“放下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锦纾!岂有此理,你快放开我妹,别以为你是乾国的皇帝就可以如此放肆无礼!” 第五商游本还坐在胡凳上佯装病人,就连李宏阔亲自驾临,与李锦纾二人对话如此之久,也未曾见他站起过身。 虽然看起来有些失礼,但他毕竟是明面上荒芜城第一顺位继承人,就算李宏阔心中不满,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和他过意不去,故而众人也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下李锦纾被李宏阔揽在怀中,第五商游哪里还坐得住? 谷  他又如何还能再装得下去! 腾地一下站起身,只瞧第五商游怒指李宏阔,叫嚣着让他放人。 而一直默默坐在四轮椅上,让所有人都忽视了的苏洛雨,也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跌落,急急唤着:“阿姊!” 若非卜一眼疾手快,将她扑出去的身子拉了回来,此时的苏洛雨怕是要摔个脸朝地了。 即使如此,苏洛雨此时的双腿也觉得钻心的疼,不少血水从伤处溢出,打湿了竹青色的裙摆,因着方才盖毯的滑落,让人一眼便能瞧见。 而天宇和戈飞此刻自然是挡在了众人身前,一来是可以保护第五商游和苏洛雨,万一李宏阔那边的人恼羞成怒冲杀过来,至于这二来自然是以剑指向李宏阔,威逼他放人。 “速速住手!尔等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围攻国君?” 一辆华丽马车飞速奔来,尚书令王铭德都等不及车马停稳,就立刻从车辕上一跃而下,夺过马夫手中的马鞭,对着钟灵山庄这边目眦欲裂的冲来! 跑到一半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狠狠一跺脚,呼喝道:“你们都是傻子吗?还不快救驾!” 手里舞着鞭子,王铭德恨铁不成钢!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4.html 正文、第0731章:公主归家 “尔等逆贼,还不快快放下手中兵刃?否则本将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这一次李宏阔出宫太急,文臣武将有很多都还没来得及赶到,而王铭德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卤簿中文官领头的是中书令孟庭伟,而武官则是由十六卫上将军吴猛带领,李宏阔那边的变故太快,他们都没能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让李宏阔落入了荒芜城一个小丫鬟的手里。 吴猛本意是想从一旁悄悄潜上去空手夺刃,可是没成想王铭德突然赶来,并在回身朝他们这边呼喊之时暴露了他的行踪。 没了法子,吴猛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领着武官们上前,将腰间佩刀抽出,双手持柄而对。 可是李宏阔人都在阿杏剑下了,荒芜城护卫还会怕他们的威胁吗? “哈哈哈!” 未曾想身陷险境的李宏阔不仅不慌,反而仰天大笑,看起来很是恣意的模样。 只见他无视阿杏手中软剑,同身后诸人讲道:“王卿、吴猛,全都退下!不必如此紧张,这是朕的女儿,是皇女!大乾二公主归家,此乃天大的喜事!难道朕的女儿,还会弑父不成?” 虽然无法确信自己肩上这位是否就是真正的李锦纾,可为了自己能够彻底挣脱太上皇束缚,切切实实的掌控朝政,他需要荒芜城的助力。 所以就算此名赤衣女童并非真正的李锦纾,就凭她是荒芜城的大姑娘,她也得是李锦纾! 只要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认下了,天下谁人能说不是? “二公主?” 虽然先前就听见李宏阔称自己是那名赤衣女童的父亲,他们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可哪有女儿的丫鬟,将剑抵在父亲脖颈上的? 李锦纾此刻已然坐稳了,抬眼朝李宏阔侧方瞧去,莞尔道:“阿翎,他不会伤我。” 恍然顺着李宏阔肩头那名赤衣女童的目光,众人发现了一名身穿玄色锦袍,手持袖弩瞄准了李宏阔的清隽男童。 荒芜城那边的人手几乎都站在钟灵山庄门前,与李宏阔正面而对,可此名玄衣男童却不知何时已然退到了一侧,用院墙上垂挂而下的三角梅掩盖了身形。 就当众人将视线汇聚他身上之时,北冥翎缓缓放下了手中袖弩,一步步朝着李宏阔靠近。 “还请乾国皇帝陛下先将我放下。” 李锦纾也不见外,伸手拍拍李宏阔右肩头,示意李宏阔先把她放下来,以免双方对峙。 视线下移,阿杏见李宏阔并未有伤害李锦纾的举动,便在李锦纾的眼神示意下,以及李宏阔的注视中将软剑收了回来,重新缠于腰间,但目光始终没有从他二人身上移开。 如若李宏阔有任何不轨之举,那么阿杏就算不用软剑,也可在一瞬间赤手以搏,救下李锦纾来! 见阿杏收了剑,李宏阔便也就放下了李锦纾。 而北冥翎此刻正好赶到李锦纾的身边,瞬间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护好,抬起头来与李宏阔二人目光相对,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5.html 正文、第0732章:讨要证据 “池嬷嬷,你亲自带人把阿兄和洛雨送去西跨院风叔那里,让他给仔细瞧瞧。” 被北冥翎挡在自己和李宏阔之间,李锦纾也并未拒绝,只是转身吩咐起来:“天宇、戈飞,都把手里的家伙什收起来吧,相信乾国皇位陛下于我并无恶意。” 和李宏阔争锋相对并非李锦纾所要的结果,在她的命令下,荒芜城的人率先收了手,可以说是行令禁止。 反观李宏阔身后的那些,却是在荒芜城人收手之后,才在吴猛的号令下收了兵刃。 就连十六卫上将军都无法驱使,怪不得他连今晚都等不到了,不顾帝王矜持,马不停蹄地赶来。 李锦纾从北冥翎身后走来,笑对着李宏阔道:“方才乾国皇帝陛下声称自己为我皇父,而我亡母的埋骨之处就在此地,可有什么证据?” 父母可不是随随便便想认就能认的,李锦纾手里况且还能拿出一副画像,可李宏阔呢? 面对李锦纾的疑问,李宏阔面色一僵,说是他的女儿,可李锦纾自出生那日就被人掳走失踪了,他也只是在这个二女儿刚刚降生的时候,才见过其一面而已,他能拿出什么证据? “证据倒还真没有,不过我记得你阿娘表字钎铃,生前最喜欢着胭脂色的衣衫,还常在脖颈上坠着一枚金制长命锁,可她总是宝贝似得藏着不让我瞧。” 那枚长命锁上镌刻了‘至高无上’四个大字,还有一条五爪神龙,长孙钥自出生时就佩戴在身边,对于长命锁上的纹样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她知晓李宏阔皇帝身份,又怎可能会轻易拿出来给他看见? 但偏偏就连这一样能证明长孙钥身份的东西,李宏阔也不曾拿到,摇摇头说:“可惜钎铃在破云山附近丧命之后,那枚长命锁也随之不见,兴许是被歹人给取走了,且钎铃下葬之时,我命人将钎铃的东西一并随葬了,总是怕睹物思人,竟是忘了留下一件好与你相认。” 说是都随葬了,可也不过就是一些寻常首饰或衣物,没什么可用来证明身份的。 李宏阔心中忐忑,她既自己找上门来想要相认,特意透露的消息引自己而来,可却怎的临到头了还问自己要什么证据? 莫非她是气自己这些年来并没有对其尽到身为一名父亲的责任,故而不满,戏耍自己? “说到长命锁,阿娘倒是有一枚,护卫将我抱回的时候,发现它就挂在我的身上,只可惜在苏州的时候,被贵国辅国大将军给讨去了,他瞧着喜欢便用一只犀角与我换了。” 李锦纾说着,还踮起脚尖探头朝李宏阔的身后看去,问他道:“今日李将军没有随行?” 一枚自出生便佩戴在身上,临死之前还留给了女儿的长命锁,按理来说对于为人女者该是何其珍贵? 可她竟然就因为李承志瞧着喜欢,就用一只犀角给换去了! 荒芜城是何等的富贵,何必要用生母遗物,去换什么不值钱的犀角? 李宏阔心中疑惑,暗中猜测,莫非这其实是一桩有何不可为人道的特殊交易? () .bqkan8..bqkan8. /66/66177/26477346.html 正文、第0733章:天子舆驾 虽然没能一下子就想明白,不过其中最为紧要的一点,李宏阔却心领神会,恐怕她在这个时候,刻意在自己面前提起此桩交易,就是想借自己的手要回那枚长命锁罢! “辅国大将军此时应当在太上皇宫中回话,我差个人让他带上长命锁过来,虽然钎铃从未让我瞧过长命锁的模样,但我记得那条链子是十分精致的水波细纹样,我可于你画来。” 端着慈笑面容,李宏阔随手招来一名内侍,让他骑着马速速赶回太极宫中,去把李承志给传来,至于那枚长命锁,既然有李宏阔口谕,他还敢藏着掖着不成? 抬起头来瞧了瞧日头,李宏阔诚邀道:“今日既是乞巧夜,又是你的诞辰,随我一道去山上望天宫坐坐?我也好画下金链的模样,让锦纾好好比对确认,你看如何?” 毕竟李锦纾还没有正式认下他这个父亲,李宏阔也不好直言自己就是对方的父亲,摆出做父亲的款儿来。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怎样这件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只不过还需要一个‘证据’,来印证一番罢了。 而在此之前,恐怕李宏阔是不会轻易让李锦纾离开自己身边,给她反悔机会了的。 “好啊,听闻破云山顶望天宫建立在云海之上,从窗外就能看到叠叠云层,偶尔似巨浪翻滚,偶尔又似烟雾缭绕,是难得一见的天上奇景,就趁着今儿个乾国陛下恩典上山一观。” 李锦纾一改先前避嫌的姿态,俨然从推诿变成了欣然模样,似乎也在期待认亲的喜悦。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认这个亲与不认,于她自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毕竟没有父亲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九年,不管李宏阔存不存在,她都照常度日。 可自己母亲的仇,她不能不报,还有这天下四国鼎立的局面,暂时还不能被打破! 而那边李宏阔听见李锦纾应下了,自然是心中愉悦的,立即道:“望天宫的景色向来是极好的,我的车驾稳当,不若锦纾与我同坐一车,我还想与你多聊聊可好?” 和李宏阔同坐一车,那不就是坐他的天子舆驾? “陛下,如此于理不合!” 原先那是李宏阔和李锦纾之间就认亲之事在交涉,王铭德没有插嘴的理由,更不可能去反对,因为是李宏阔的家事,甚至有可能的话,也想要尽力去促成,毕竟李锦纾的身份在那。 可是现在李宏阔却说要让李锦纾与他同乘一车,坐他的天子舆驾,他身为尚书令在李宏阔身边听见了若不制止,岂非是他为人臣子不劝谏之过错? 叉手于李宏阔身后,只听尚书令王铭德进言道:“陛下,天子舆驾关乎大乾国威,虽荒芜城大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多年前被歹人所掳走的我国二公主殿下,可是毕竟身份还未得到验证,而且就算落石荒芜城大姑娘乃国朝公主殿下,这也是天子舆驾,区区公主如何坐得?” /66/66177/26477347.html 正文、第0734章:容颜扫地 “是啊,陛下,公主乘坐天子舆驾自古没有,如此确实于理不合,容易乱了礼仪尊卑,还望陛下三思!” 别说尚书令王铭德不同意,就是中书令孟庭伟也不能答应,这回倒是没有武官们什么事了,反倒是文官们吵吵嚷嚷的,不肯服从李宏阔之意。 要说李宏阔这个皇帝做的也真是憋屈,若还是太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李宗朝退居太上皇,抬他坐了龙庭还不肯放权,弄得他这个国君不能完全掌控朝政,文武百官多有不从。 如今又是在荒芜城人的面前一点面子都不肯给,直觉容颜扫地,竖目道:“朕的舆驾,朕自己还做不得主了?” 这帮老贼,比那些武将还要难缠,整日里只会跟他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偏还要找出一大堆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但凡他不听这些人的话,就天理难容一样! “多谢乾国皇帝陛下好意,诸位长者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是天子舆驾,我若坐了上去,岂非让天下诟病?荒芜城的车马虽比不得陛下舆驾,但也十分舒坦,我坐自家车马便可!” 李锦纾朝李宏阔那边微微颔首致意,表示自己并不想坐他的舆驾。 当然了,李宏阔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真让李锦纾坐,他不过就是想借此事让李锦纾看看,他们这些朝臣都是如何欺压他这个乾国皇帝的。 如此一来,只要等会儿李承志拿来了‘证据’,坐实了自己是其亲生父亲的身份,难道如此要强的堂堂荒芜城大姑娘,会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父被人如此欺压吗? 荒芜城的这把助力,李宏阔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借的! “锦纾,我陪你同去。” 不过一个皇女罢了,出身皇族的北冥翎深知,在皇帝的眼中皇女大多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谷  可偏偏乾国皇帝如此大张旗鼓前来认亲,北冥翎以为他必然是不安好心,又怎可能放心让李锦纾独自应对? 更何况先前李锦纾就说过,兴许他恢复身份的最佳时机,便是在今夜了! 原本他也没有迫切想要恢复身份的,可是如果他想要堂堂正正和李锦纾并肩而立的话,就必须有一个和荒芜城大姑娘基本相当的身份才行。 否则他就只能永远是站在李锦纾身后,被她所庇佑的那一个,而不可能与之比肩天下。 听见北冥翎说要陪着李锦纾同去破云山顶,正被池元英劝说离开的第五商游当即不肯离开,叫嚷着:“我也要去!” “阿姊,我也陪你同去,望天宫如此景色,怎能轻易错过?” 即使腿上的伤口钻心一样的疼,苏洛雨全身汗如雨下,她也不肯就此离开! 因为她担心,如果李锦纾随李宏阔走了,是否会在破云山上遇到危险? 毕竟自他们入乾地以来,遭遇的刺杀一场胜过一场,而能够得知他们途径消息的,也就是那些沿途验看过他们符节和勘合的府衙了。 毕竟事涉荒芜城少主,官府必然不敢将他们的消息泄露出去,只会层层上报给朝廷知道。 故而从乾国朝廷内部派出杀手的可能性是最高的,谁也无法保证,这一次破云山顶之行,就没有那个背后之人设下的埋伏! /66/66177/26477348.html 正文、第0735章:安顿兄妹 明白他们三个想随行保护她的心,可是第五商游刚才已经受了不少惊吓,为防止其发病,李锦纾必然不会同意带他上山去的,而苏洛雨那边自然也是一样。 来到苏洛雨身边蹲下,李锦纾拽着她的小手,安抚道:“山上早便被雷叔派去的暗卫们占了,此行我也会带上关夫,洛雨就放宽心,让风叔好好替你治一下腿伤,也要答应阿姊,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我还等着洛雨重新站起来,到时候亲自带你去望天宫观景可好?” 苏洛雨腿上的伤,原本被精心调治着,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刚才也是她起得太猛,又撕裂了外伤,故而出血,就是不知道这内里可有再度损伤? 偏偏苏洛雨又最像李锦纾,是个倔驴一样的脾气,不管卜一和池元英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去西跨院找风无眠诊治,一心只记挂着李锦纾的安危。 而此时李锦纾也正在为此而感到担心,可是又不能错过了如此绝佳之机。 正当她忧心忡忡之时,风无眠已经在听说苏洛雨旧伤复发后,立刻赶了过来,同李锦纾这厢作揖施礼。 “风叔来了,阿兄方才受了惊吓,洛雨也因担心我而撕扯到了伤处,还请风叔替他二人好好诊治一番,阿翎要陪我随乾国皇帝陛下走一趟,庄内的事情就劳风叔和池嬷嬷多费心。” 有风无眠这个神医在,李锦纾相信第五商游和苏洛雨会没事的,而池元英是料理家事的一把好手,钟灵山庄内有她照应,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终归还是铁了心,没有因为他二人而心软,此一番话便是在板上钉了钉,没得回转了。 至于防卫方面,除了明面上的关夫和天宇、戈飞,以及佘翔这几个护卫,其他的全部都被李锦纾留在了庄内,相信只要不是大批军队来袭,有他们足以应对。 只可怜第五商游噘着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气的直跺脚,愤愤道:“自从有了阿翎那小子,回回被锦纾带在身边的就成了他,我和洛雨倒成拖油瓶了!” “大公子莫要气恼,大姑娘心里始终是最关心你们的,否则也不会将你们留在庄里了,你道那位乾国皇帝是个好相与的?他这是挖空了心思,想认下大姑娘这个女儿,才好从她那里讨要些好处呢!” 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只药瓶,倒了一粒安神丸递给第五商游。 只见池元英微微躬着身子,轻抚第五商游的脊背替他顺着气,并且小声抚慰:“乾国此般低三下气,三请四请的,就连皇帝都亲自出马了,依着我看这场宴会指不定有多凶险!大公子到时若被人气出病来,大姑娘还得分出精力照顾你,大公子也得替大姑娘想想不是?” 听闻宴会凶险,第五商游的面上霎时没了半分委屈模样,转过身来看向池元英。 从他的眼神中就可读出,第五商游意在询问自己,可她哪里能在此详细与之说道? /66/66177/26477349.html 正文、第0736章:农户求招 用袖口掩着,拿手指了指正被风无眠按着腿的苏洛雨,池元英低声道:“二姑娘还伤着,莫要让她着急,大姑娘既然敢去,必然能够应付。” 眸光微转,瞧着苏洛雨痛苦咬着下唇,第五商游明白此刻不是让她跟着担心的时候。 “风叔,洛雨的腿伤如何?” 既然李锦纾那里他帮不上忙了,那至少要替李锦纾看顾好苏洛雨,以免去她的后顾之忧。 风无眠收回手,摇了摇头:“并未伤到骨头,只是撕裂了原先的外伤处,上点止血的伤药,重新包扎一番,再好好休养几日,待伤处重新结痂也就无碍了。” 听见他的诊断后,第五商游和卜一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而池元英也露出了淡淡笑意。 赶忙招呼着卜一将苏洛雨推回屋里,好安排丫鬟替她去裙上药,又让风无眠顺带给第五商游也把了把脉,开了点安神养身的汤药,池元英这才有时间担忧远去的李锦纾和北冥翎。 今日秋高气爽,清风拂面,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 前方有皇帝卤簿开道,后头则远远坠着李锦纾一行车马,正徐徐前进。 关夫驾着马车,车内坐着李锦纾同北冥翎,另有丫鬟阿杏伺候,而车的两旁则分别由天宇和戈飞护卫,后面再跟着个佘翔,真悠哉哉好似出去赏秋一般自在。 待到他们全都走远了,原本在钟灵山庄门前看热闹的那些人才敢喘出一口大气。 甚至还有个别用袖口试了试额角密密麻麻的细汗,惊诧道:“万没想到,荒芜城的大姑娘,居然有可能就是那个失踪了九年的二公主殿下!” “是啊,而且刚才我们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帮着那些歹人说过话!” 方才的胆大全都消失不见,人人居安思危,都在乞求李锦纾贵人多忘事,忘了他们才好。 其中最为难受的,自当属那名做了出头鸟的农户了,只听他哀伤道:“本以为我们都是乾人,就算得罪了荒芜城大姑娘也没什么,毕竟荒芜城手也没那么长,她又不能拿我们如何!可是现在她成了国朝公主,而且深受陛下喜爱!那我们岂不是同蝼蚁一般,彻底死定了?” 颓然坐倒在地,原本被拿在手里的锄头也被放置在一边,农户的话彻底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抬起头来看向大理寺少卿赵舒宣,农户忽然想到刚才自己在李宏阔面前乱说话,还是他们大理寺的人把他拉到一边,才险险留下一条命来。 而今看着赵舒宣,就好似看到了救命菩萨一般,农户跪爬到他的身边,抱着赵舒宣的脚踝就开始哀嚎求救:“赵少卿,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求赵少卿给出个主意,救救我们吧!” “是啊,是啊,我们得罪了二公主殿下,殿下一看就不是好欺的,她若报复我们简直轻而易举,还请赵少卿仁慈,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看见农户朝赵舒宣求救,附近不少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要他出个主意。 虽然对大理寺的了解不多,也没怎么听说过赵舒宣的大名,但是从刚才他对着李锦纾时的不卑不亢来看,应当是个不谄媚迎上的清官。 /66/66177/26477350.html 正文、第0737章:两全其美 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又不是要他从牢里捞人,只不过就是指条路,应该不难办吧? 打眼瞧了一圈,围过来的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普通百姓,那些来秋游的富家子弟或名门之后倒还算矜持,只是在旁稍有些殷切的望着这边。 就算李宏阔再怎么窝囊,那也是乾国正儿八百的皇帝,手握着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杀大权,他方才连天子舆驾都敢给女儿坐,更何况是替女儿惩戒一些开罪她的百姓。 就算是富家子弟或名门之后,那也得仔细掂量掂量,自家老子够不够格让李宏阔对他们网开一面。 “诸位不必过于忧虑,虽赵某与大姑娘相交不深,却也听说过大姑娘济世救贫的菩萨之心,只是大家也都瞧见了,大姑娘并非人人可欺的柔弱女子,她宅心仁厚,但也善恶分明。” 赵舒宣上前半步,同众人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缓缓而道。 并没有一味的夸扬李锦纾,也没有恶意评议,只是客观的讲给众人知道,李锦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赵舒宣伸手朝路边比了比:“瞧,那不就是个现成的机会?我大理寺会将这些人好好盘审一番,若是诸位肯出面作证的话,相信大姑娘会感念你们的好的!” 是啊,出面指证这些人方才所作所为,既能够为民除害,又可以消除李锦纾心中可能对他们产生的不满,如此简单又实惠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听了他的话,都不需要多犹疑,有的是人愿意站出来作为人证,赵舒宣十分满意的笑了。 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情,纵使赵舒宣为官清流,也不敢随意找李锦纾去大理寺出庭了,哪怕是身为原告。 谷  毕竟如果李宏阔所言属实,那么他必然会找机会宣告天下,恢复李锦纾乾国公主身份。 作为国朝公主,怎能轻易到大理寺状告自家子民? 可身为大理寺少卿,他也不能没有人证物证,就随便给人定罪罢? 故而,他如此言论,煽动这些人主动去大理寺作为人证,至于物证他自然会差人去找,而这个状告者就等到时候找个荒芜城的护卫或者小厮充当,这案子也就好结了! 赵舒宣是清流,但他可不是傻子,虽然不屑巴结讨好,可平白得罪李锦纾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做,如此安排也算是两厢得宜了。 然而李锦纾现在要考虑的可不是这件事情,像这种微末的小事,她相信自有上赶着献殷勤的李宏阔去替她解决,根本无法影响自己分毫,她现在所要面对的,可是四国压力。 “锦纾的意思是要我主动在宴会上承认冥国亲王身份,并且公告阿娘曾是乐国逃亡公主的事情,然后等着北冥那边派人来联系我?” 北冥翎不太明白李锦纾的谋划,摇摇头道:“他们恨不得我死在外面,就算我承认自己的身份,和阿娘曾经的身份,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任何益处,又为何要来联系我呢?” 虽然没能成功杀了自己,可自己已然身处乾国。 /66/66177/26477351.html 正文、第0738章:悉心指点 这里是李秋燕的母国,如果知道自己在此地,她想对自己动手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愿意替她办到,根本不需要再来联系自己什么。 手里正翻看着让戈飞入城,去各处荒芜城据点收集来的近几年洛鄢城邸报和各类隐秘消息,李锦纾闻言抬起头来看他,含笑问北冥翎道:“如何没有益处?” 益处? 他的身份,能给冥国带来什么好处? 北冥翎实在想不明白,如果自己对他们真的有利益可言,又怎会费劲了心思要除去他? 他身为除小皇帝北冥冲之外,冥国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王,这样的身份对于李秋燕母子来说,只能是害处罢了,根本不敢奢望有何长处可供他们利用。 “适才乾国皇帝摆出的态度,想必阿翎也应该看出来了,不管是否能够证实亲生,他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认下我这个女儿,虽然我如今的身份于他而言或许是可以带来一些好处,可他为何不顾矜持,如此迫不及待,非要在此时亲自跑来与我相认,阿翎可曾有想过原因?” 在北冥翎的教育指导方面,李锦纾总是很有耐心,且不仅教授他为人处世,就连在政治见解这方面上,也会时不时指点一二。 但到底是被耽误了多年,一时间要他能够想明白这些艰深的政局布置,还是有些困难。 紧紧抿着唇,连眉头都像小老头似得皱拢,北冥翎苦思冥想。 见他这般专心思索的模样,李锦纾也没有打断,任由其慢慢推敲,复又垂首看起手中资料来。 阿杏跽坐在旁,替李锦纾打理着桌案,时不时帮着整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文书。 当她正翻整来自各处提交给李锦纾的信件时,忽然间就瞧见了一封来自荣州的信件。 此封信件的封口处用红色火漆封缄,上面还黏了一片桃花,再钤上专属印鉴,阿杏只一眼就认出,这是来自其妹阿桃的书信。 算算两人分开也有好些时日了,她二人自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待在一起,还从未分开过如此之久,对于唯一亲人的思念之情,在此刻看到信件时竟如暗泉般喷涌而出。 抚了抚信面,竟晃神了片刻,直到听见李锦纾询问:“怎了,可是这信件有何问题?” “没,没什么,就是见到阿桃传来的书信,有些想念,不知她而今如何了。” 将信件放回原处,阿杏赶忙回着李锦纾的话,继续埋头整理起来。 听阿杏说那是阿桃的来信,李锦纾这才注意到信封上的封缄,也不知如今这个季节,她是到哪儿找来的桃花? 一手握着手抄邸报继续往下看,另一只手拿起刚被阿杏放置好的信件递过去,李锦纾缓声道:“既是阿桃寄来的信件,你便打开于我说说,都回的什么?” 闻见李锦纾让自己来看阿桃的书信,阿杏略显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立刻双手接了过来。 阿杏心中明白,李锦纾这是在体念自己和阿桃的姐妹之情,同时也是对她的信任,像这种加密的信件,不是十分信任的人,李锦纾必然是不会让人轻易瞧了去的。 用匕首小心从信封边缘划开,并未伤及封缄,阿杏取出信纸,开始一页页展开看了下去。 /66/66177/26477352.html 正文、第0739章: 信件内容 “阿桃在信中说荣州之事进展顺利,冯镖头手下都训练有素,将那些山匪看顾的很仔细,其中有大部分手里都没沾过人命,不过是因家中贫苦,或者没了出路,方才落草为寇的,他们而今有了正经行当,每月都能拿到钱粮,又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都十分乖觉。” 最为紧要的,当然就是向李锦纾汇报有关于荣州收服那些山匪的事情。 自从招安了那些匪徒,天下镖局的阵容一下就扩大了许多,冯修明和他手底下那些人,包括阿桃在内,每日里都忙得脚不着地。 阿杏看着信纸上寥寥几句,报得皆是顺遂,可眼眶却不争气的渐渐泛了红,她知道阿桃写的轻易,可真正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而李锦纾自然也明白他们必然是花了大力气的,毕竟这些并非像冯修明手下,都是曾经训练有素的士兵,那些个山匪就算手里没有过过人命,多少也沾点匪气,不好管教。 翻到下一页,只听阿杏继续说道:“他们已经筛选过不下三遍,但凡是穷凶极恶不知悔改的,都已经移交给荣州刺史,荣亲王同他打过招呼,会依法处置这些人,杀头或流放都有。” 李锦纾招揽的这些人,将来是要受荒芜城管辖,去各国各邦奔波做事的,如若人品过不去的话,怕到时候在哪里惹了祸乱,给荒芜城抹黑败坏名声,把关品德自然是必要做的。 更何况当初在荣州剿匪的时候,双方发生冲突,李锦纾这里还有人命犯在那些人的手里,像阿桃这般护短的性子,又怎可能放过他们,还让他们在天下镖局中任职? 把人交给他们的母国,由乾国官府处置,已经是给他们最大的体面了! 谷  “荣州,剿匪?” 阿杏在给李锦纾说信中事的时候,在旁思索的北冥翎自然也听见了。 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忽然就好像打通了关窍,望着李锦纾道:“我记得锦纾曾说过,乾国与胡国正在开战,西胡先帝耶律泰在四十一年前一统五大部落创建西域大国,成功跻身四大强国之一,这些年来胡国一直在修生养息,养得兵强马壮,国库充盈。” “而乾国却从未停止扩张领土,一直在派兵攻打周边各个邦国,导致兵困马乏,最要紧就是国库负担军饷粮草过度,早已空虚不堪,所以锦纾才能够成功在荣亲王那里用薄钱买到那些山匪,好让他拿着钱财回京邀功长脸,都无需担心朝廷会追究其贩卖本国子民之罪。” 就算是落草为寇,纵然是恶贯满盈,总归是他们乾国的百姓,可一国亲王却要沦落到卖匪请功,足以见得乾国国库是何等空乏。 李锦纾听着北冥翎的阐述,颔首表示赞同,问北冥翎道:“那阿翎可是从中想到什么?” “如今乾胡两国交战正值火热,可偏偏看似同样强大的两国,在战力上却并不相当,乾国国库亏空拿不出资金,可是又急需筹资发配军饷粮草支援边境,如果军中断饷断粮,就会导致胡国大军大举进犯乾地,恐怕皇位不保,所以乾国皇帝便将主意打到了荒芜城的头上。” /66/66177/26477353.html 正文、第0740章:政治天赋 虽然并不至于皇位不保,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乾国的根基尚在,但北冥翎的剖析也可以说是对了一大半了。 在李锦纾鼓励的注视下,北冥翎继而道:“锦纾是荒芜城的大姑娘,世人皆以为阿兄病弱,将来继承城主之位的会是锦纾,所以如果锦纾成了乾国公主,胡国必然会忌惮三分。” “同理,乐国和冥国也都会揣测,将来荒芜城是否会成为乾国的口袋,而冥国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利用我这个已然被荒芜城承认的二公子,来拉拢和荒芜城之间的关系,哪怕是打探些消息也好,如此李秋燕不仅不会再派杀手取我性命,甚至还可能暗中出力保护我。” 北冥翎逻辑通畅,都不用李锦纾再提点,就自己想通了她心中谋划,果然教人刮目相看。 她当初选中北冥翎,竟当真押到宝了。 “不错,阿翎在政治方面的天赋,比阿兄更高。” 有些期待的凝望着李锦纾,当她颔首称赞的时候,北冥翎瞬间露出了笑意。 马上他就可以恢复冥国亲王的身份,而且因为荒芜城的关系,他不会再被人追杀。 他们终于可以站在同样的高度,自己再也不用躲在李锦纾的身后,只能望其项背,这令他很是高兴。 然而也就是在此时,原本的锣鼓喧天戛然而止,李锦纾和北冥翎对视一眼,再不言语。 方才有喧闹之声作为掩护,他们在车内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车里说着哪些不可外传的言语。 可现在四周静悄悄的,如若他们再肆无忌惮的交谈,指不定就会被那些长耳朵给听了去。 将车帘掀开一角,阿杏侧目望去,随即同李锦纾和北冥翎道:“好像到了,前方就是望天宫了。”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攀爬,车队终于登顶,来到了望天宫的门前。 关夫将马车停稳,佘翔翻身下马,从后头取来了车凳放好,而天宇和戈飞则护卫两旁。 阿杏率先走下马车,相继搀扶李锦纾和北冥翎下来。 立于望天宫前,李锦纾和北冥翎不约而同,昂首望向这座建造颇为宏伟的行宫,不知当初究竟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在如此高耸入云的破云山顶,修葺出这般精美壮丽的宫殿。 “锦纾,过来瞧瞧这破云山上的风景如何?” 刚下了舆驾,李宏阔就端着温厚的笑意走来,指了指这满山的云雾缭绕,和灿灿杏叶。 望天宫坐北朝南,此刻他们正站在望天宫的门前,眼前是洛鄢以南的方向,应该就是当年被破的临安城所在。 虽然此时被云雾所挡,根本看不清山下的景色,但李锦纾知道,那里就是长孙和第五一族的埋骨之地。 而长孙钥的空碑孤坟便在前方不远,稍稍往下一点的山间,面相西南方的一处悬崖上。 假如站在悬崖上眺望远方,往南望去便是孤寂破落的临安,而往西望去,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故土,长孙钥自幼便居住的家,那座繁华的荒芜城了。 /66/66177/26477354.html 正文、第0741章:破云山顶 “嗖——” 突然之间,一支冷箭迎面飞来! 阿杏动作极快,瞬间就将李锦纾从栏杆旁拉了回来,口中呼着:“大姑娘小心!” “陛下,护驾,快来人护驾,有刺客,保护陛下!” 就在李锦纾被阿杏拉回的同时,李锦纾也拉了一把距离她最近的李宏阔,才没有让他被忽如其来的箭矢射中! 而周遭反应也同样快速的武将亲卫们刹那之间就冲了过来,保护着踉跄了两步后即刻便站稳了身形的李宏阔后退,剩下那些只会叫嚷的文官们则被内侍宫婢们给围在了身后保护!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李锦纾睁大眼睛看着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北冥翎。 恍惚漪水郡时的场景再一次复刻眼前,她伸手去推,却没能推动,喃喃唤他:“阿翎?” “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脚好像崴了。” 双手撑着地,尽量不让自己压着她,北冥翎强忍着脚踝处的疼痛,低头看向赤衣女童。 北冥翎心中明白,她这是以为自己受了伤,故而在担心着自己,努力牵扯起嘴角安慰,只是此刻的笑容实在有些难看。 谷鼽  而现下围栏旁,阿杏早已抽出腰间软剑,正不断挥动抵挡着箭雨,根本无暇顾及他二人。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却好像凝滞了时间,原本站在李锦纾和北冥翎身后的天宇和戈飞,早已经快步向前,一个去帮阿杏,而另一个则是快速将北冥翎和李锦纾从地上扶起。 再观此时,李宏阔早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方才想起尚在前方危险处的李锦纾等人,急忙吩咐护着自己的吴猛道:“朕没事,快去护着锦纾,她绝对不能有事,否则你就提头来见!” 吴猛是李宗朝的人,被派来执掌十六卫,保卫李宏阔的安危,向来只管李宏阔一人生死,其他一概不管。 可就算吴猛是李宗朝的人,纵然他平日里经常将李宏阔的某些命令充当耳旁风毫不顾忌,但那全是基奠于他知道纵然如此,李宏阔也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对自己动手,毕竟李宏阔对于自己身后的李宗朝终究是有所忌惮。 不过这一回却不同,听李宏阔的口气,如果自己不能成功救下那个从荒芜城远道而来的第五世家大姑娘,也就是那位已然被李宏阔认定的二皇女,他似乎真的会要了自己性命一般。 李宏阔此次可是在对自己下死令,被李宗朝派到李宏阔身边这么多年,吴猛还是头一遭被李宏阔下达这等铁令,不由得在心中思量,如果当真完不成李宏阔的命令而被判下死刑,李宗朝是否会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武官,而和他的亲生儿子撕破脸皮? 毫无疑问,答案自然是不会,所以吴猛立刻便吩咐一队人马拼死守住李宏阔,而自己则带领另一支小队,急速赶去支援李锦纾等人。 “不好,他们上来了,必须把他们拦在栏杆外,不能让他们靠近陛下!” 刚带着人冲向李锦纾那边,吴猛抬首便看到一群黑衣人顺着绳索已然攀爬了上来,正在和李锦纾手下的人对抗。 /66/66177/26477355.html 正文、第0742章:父女情薄 阿杏一脚踹飞一个,天宇也用剑刺死一个试图越过围栏的刺客,而戈飞则护在李锦纾和北冥翎身前,以防有人突破第一道防线。 虽然北冥翎崴了脚,但他还是主动将李锦纾护在了身后,侧目看向马车那边,躲在车轮旁的佘翔。 见北冥翎视线向自己扫来,佘翔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在急急吞咽了几口唾沫之后,磨磨蹭蹭的挪了过来,从地上拾起一支羽箭,反手握着作防御状。 终于赶到李锦纾的身边,吴猛手一挥,就有大批侍卫冲到护栏边,和阿杏还有天宇一起抵御,而吴猛则拱手道:“陛下很担心大姑娘的安危,特命我等前来增援,还请大姑娘移步。” 他是个惯会看形势的,否则也不会得了李宗朝的看重,被派到李宏阔身边这么些年。 如今见李宏阔如此重视李锦纾,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吴猛以为先敬着护着这位总是没错的,毕竟她可是李宏阔宁肯对自己下死令,冒着被刺杀的风险,也要保下的人。 故而吴猛一改先前的冷峭,对李锦纾还算恭敬地说着话。 却不想李锦纾却一点没顾及他的俯首,就连李宏阔的颜面也是一分不给,直言:“大可不必,就凭这些人的身手,还不足以伤到我,不过既然吴将军来了,那么这些人就交给吴将军处置了。” 逃命的时候都没想着带她一起,现下回过神怕自己好不容易找着的钱罐子丢了,倒开始关心起她的死活了,对于李宏阔这迟来的援手,李锦纾很是不屑。 听见李锦纾和吴猛的对话,天宇和阿杏渐渐将位置让给吴猛手底下的侍卫,抽了身出来。 瞥了一眼北冥翎的左脚,李锦纾吩咐道:“天宇留下,替阿翎看一下脚伤,佘翔也留下,如若不能照应好二公子,你该知道后果。” 谷醰  看向难得没有退缩的佘翔,戈飞心中十分不解,北冥翎究竟是如何将他收服至此的? 但李锦纾并没有给戈飞多少思考的时间,只见她抬腿便走,招呼着另两个:“戈飞和阿杏,随我往下绕行一段,瞧一瞧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冲撞。” 长孙钥的坟冢还在那里,她必须到下方悬崖上看看,但又不好教其他人知道自己早已知晓悬崖孤冢的存在,和李宏阔的这一场认亲也只不过是早有预谋,便佯装是被刺客气得脑热。 “看好那位,可别让他死了。” 途经自家马车的时候,赤衣女童小声叮嘱关夫。 当李锦纾等人面对刺客时,关夫之所以一直坐在车辕并未出手,便是因为在上山之前,李锦纾就已经吩咐过关夫,此行无需顾及其他,只需看顾好李宏阔性命即可。 不过这里有吴猛等人守卫,想来便是李宏阔自己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但李锦纾还是忍不住再叮咛一句。 倒也不是担心李宏阔的死活,毕竟这个父亲在李锦纾的眼中本不值得。 只是因为暂且留下他性命于大局尚且有用罢了,在目的还没达成之前,决不能让他就此死在破云山上,这可不是李锦纾愿意看到的结果。 /66/66177/26477356.html 正文、第0743章:断崖血斗 “锦纾!” 见李锦纾又要以身犯险,北冥翎如何能够安心? 可是刚才一提脚,脚踝处就传来好一阵钻心的疼痛,这回怕是崴得不轻,就连移动都成了问题,想要跟在李锦纾的身边,北冥翎自知暂时是没可能了。 然同时因不放心而呼唤出声的,自然还有那个眼睁睁看着钱罐子远走,打从内心深处感到担忧不已的老父亲李宏阔。 同样都是惦念着李锦纾安危,可此二人却是绝不相同的心境。 李锦纾虽然听在耳中,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因为此刻她更关心究竟长孙钥的坟冢是否安好? 而雷霆那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扛不住此次进攻,居然让人闯到了山顶? 脚下生风,从山顶望天宫到下方悬崖的距离并不算多远,可李锦纾却感觉走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遍地横尸,满目疮痍。 这些人中,有互相搏击而死,也有从山顶被击落而亡的,残肢断臂散落崖台,一粒黑白圆珠滚落脚边,被护主的阿杏立刻抬腿踢到了一旁。 雷霆正奋起而战,却不想一个旋身落地,竟看到了李锦纾几人前来,赶忙举刀砍飞了几个贼人赶到她的身边护卫。 “他们的目标是毁坏先姑娘碑坟,并且击杀大姑娘和乾国皇帝。” 只见雷霆一边带着李锦纾向前移动,一边将这些人的目的告诉给李锦纾知道。 谷賾  正是因为想要确保长孙钥的坟冢无损,故而雷霆这边才被不要命的人海战术给掣肘,漏了几人攀上山顶,好在大部分刺客都被雷霆以及暗卫们拦下,并不至于酿成大祸。 当他们行至长孙钥坟墓后方,李锦纾瞧着被雷霆等人牢牢守护的无字石碑和坟冢,忽然眸色一沉,痛下杀令:“欲犯先主者,勿需活口,全部诛杀!” 这背后之人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想杀自己也就算了,可他连长孙钥的坟冢都不肯放过!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此人竟然还想杀了李宏阔! 这世上想要李锦纾性命之人,简直多如牛毛,一开始她倒无法咬定究竟是哪方势力所为,甚至曾一度怀疑过是不是李宗朝或者李宏阔发现了自己和长孙钥的身世,故而为斩草除根方才多行刺杀之事? 可从一次次同乾国皇族宗室以及朝廷官员谨慎接触过后,李锦纾发现事实绝非如自己所想这般,至少绝不可能是李宗朝或李宏阔。 因为仅从今天李宏阔对自己的态度就不难猜出,乾国国库必然十分空虚,极度渴求进账。 像他们这种凭借心机深重手段毒辣而爬上九五之尊高位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了任何于己有利的好处,又怎可能会放着满满荒芜城的血不吸,反而要找人平了这座金山的道理? 再看此刻这名幕后推手,不仅想要她的性命,还想要毁坏长孙钥的碑坟,让长孙钥死了都不得安生! 他想借此来报复李锦纾,便足以说明此人不仅和李锦纾有仇,还绝对与长孙钥有怨,因为长孙钥是李锦纾生母这件事情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知晓,除非他也参与了当年那场追杀! /66/66177/26477357.html 正文、第0744章:疑心王氏 而且他还想杀李宏阔,更由此可知,此人必定与乾国皇族有所牵扯,毕竟就算有天大的仇怨,也不会想到要去刺杀一国皇帝来报复一个女童,除非杀了皇帝能给他带来天大的好处! 如此一来,李锦纾愈发怀疑是乾国王氏一族在她背后动的刀子了! 毕竟王氏有个女儿是继后,长孙钥的出现曾刺激的她发狂,并且王氏还有个外孙是皇子,只要杀了李宏阔,再解决掉李世鉴,那么李世耀自然而然便是新一任乾国国君了! 与乾国皇室有牵扯,又和荒芜城有旧怨,并且杀了李宏阔还能得了了好处的,李锦纾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王氏一族了! 既然知道了幕后黑手,那这些刺客也就不必再留什么活口了,更何况能被此人派来刺杀皇帝的,又岂能是普通死士? “奉我主令,杀无赦也!” 雷霆立于李锦纾身侧,高举手中钢刀,冲暗卫们下令! 利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风鸣似呜嚎! 李锦纾冷眼旁观,看着两厢争斗,势均力敌,微眯起眼,冷然道:“《战国策》中记载,谋士苏代游说赵王时曾言‘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禽之’,郎君躲在那里窥伺,可是欲做渔翁,得鹬蚌相争之利?” 此人一路尾随,从山顶望天宫门前一直追着李锦纾一行来到悬崖,真当他们没发现吗? 不过是李锦纾没有出声,所以戈飞和阿杏也就由着他跟来罢了。 谷抺  而雷霆之所以没有对他出手,也全因李锦纾明知他跟随其后,而并未作声的缘故。 现下李锦纾这厢都摆明知道他的存在了,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藏匿身形,众人只瞧见一名身着官袍,身材修长的儒雅男子,从破庙残垣旁缓缓而出,踱步朝着李锦纾这边行来。 “公主殿下金安,下官王氏,名柏官,表字文吏,现任吏部主事,诚请公主殿下明鉴,下官并无歹心,只因牵挂殿下安危,适才紧随,若有不妥之处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勿怪。” 王柏官不卑不亢,于李锦纾身前不远处站定,深深作揖施礼,坦然向李锦纾禀明。 而李锦纾则立于原地,不动声色将其打量,只见此人身高约有五尺八寸上下,虽然没法儿与雷霆这等魁伟之人比拟,但也算的上是身材颀长之辈了。 再看他头戴垂脚幞头,身着无绣纹深青色官袍,革带束腰,袍不及地,脚蹬厚底皂靴的模样,倒确为朝中八品官员时常穿戴样式。 且观其言行举止颇为文雅谦逊,同外界传闻的并无二致,应是王柏官不错了。 “我倒是哪个贼子暗藏祸心,却原来是乾礼部侍郎和平阳县主所出王大公子,不知王三公子的长兄驾临,倒是我等有失远迎了!我不过就是一荒芜城卑微之人,实不敢当王大公子一声殿下,可不是天下所有李姓女,都能被称之为公主的,王大公子可小心祸从口出啊!” 对于王柏官的躬身,李锦纾坦然受之,且并未给其回礼,只观她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但眼底却淡漠疏离,甚至透着那么几分厌恶,与王柏官呛声道。 /66/66177/26477358.html 正文、第0745章:称谓之辩 尚且名分未定,可王柏官就敢认定她是公主,要说王氏不是幕后黑手,李锦纾如何能信? 眉目微垂,只瞧那王柏官双手叉于胸前,恭谨道:“殿下乃我朝国君亲口认下的皇女,下官自然不敢轻慢,称呼公主为殿下,不过是依照我朝惯例罢了,殿下不必忧心。” “或许,殿下是还在记恨昨日三弟之事?原是三弟轻狂,不该出言触怒殿下,父亲已经狠狠责骂过了!至于什么公子不公子的,那都是三弟的狐朋狗友们捧高罢了,殿下只需唤下官王主事或王郎君便好,可万不敢当殿下一声公子!” 只凭借姓名和官职,就能知道自己出自哪家,连家中排行都知晓的一清二楚,看来这名赤衣女童早已经将自家调查的一清二楚,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而是自小便由荒芜城城主带在身边亲自调教出来的神童,方才九龄就已得万民颂扬,名动天下的活佛女菩萨,如此资优儿童,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既然王大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称呼王大公子一声王主事。” 下巴略扬起些,李锦纾佯装骄横,继而讲道:“王主事看起来是个明事理的,虽有贵国皇帝陛下指认我与其之间的父女血缘,不过如今尚无举出实证,我又岂敢高攀?故而这公主殿下的名号我是万万不敢当的,我看王主事还是同王三公子一般,唤我为大姑娘便就很好!” 王柏官微微直起身子,有些错愕的看向赤衣女童,面对李锦纾的以退为进只得颔首称是。 李锦纾之所以会令王柏官感到错愕,实在是因为王柏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同她方才第一个回合,便就败下了阵来,故王柏官不禁思量,或许王铭德的建议十分值得考虑。 谷嶢  而让王柏官选择退让,则是因为她身为荒芜城的大姑娘,身份本就堪比列国公主一般尊贵,甚至还是一个有五成可能继承到荒芜城满城富贵,将来身份堪比各国国君尊崇的女子。 现在她又被李宏阔指认为乾国皇女二公主殿下,不管她究竟是不是李宏阔亲生,只要被李宏阔所承认,那么从此以后被赋予在她身上的便就是双重权贵,可说是天下第一贵女都不为过了。 就连身份如此显贵的她都后退了半步,难道自己一个为人臣子的还要再步步紧逼,逼得对方恼羞成怒不成? “大姑娘说的是,实乃王某思虑不周,还望大姑娘见谅,不知大姑娘这厢可能应对?只可惜王某自幼只攻诗书不曾习武,怕是难以帮上什么忙了!” 视线朝左侧一扫而过,王柏官主动说起自己只懂文,不会武,就是在告诉李锦纾,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又何谈谋什么鹬蚌相争之利呢? 所以与其在这里和他争论这些来拖延时间,倒不如去关心双方战况来的更为紧要! 并未立刻给予回应,李锦纾不着痕迹睨向他的背后。 /66/66177/26477359.html 正文、第0746章:毫不留情 见这么久了也没来个帮手,这才确信只王柏官一个,再没有旁的援手,这才笑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戈飞阿杏,你们过去帮忙,有雷叔在这儿就行。” 两厢人马势均力敌,若再不打破平衡,恐怕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戈飞和阿杏都是身手绝佳之人,有他们加入,想必暗卫这边的压力便会小上许多了。 “早前听闻季太公说起,令尊、令堂以及令弟都病了?” 李锦纾可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那三人之所以对外宣病,还不都是她的杰作? 竟然当着亲属之面问候,就不怕人家恼羞成怒? 只奈何王柏官是敢怒不敢言,但见得他面色略显凝重的躬身,僵硬道:“有劳大姑娘记挂,家父、家母以及家弟之病并无什么大碍,家弟而今这般皆是他咎由自取,只可怜家父恼恨家弟不争气,家母怜宠幺儿,深觉满腔慈爱之心空付,这才双双病倒。” “季太公曾言,贵国皇帝陛下判令弟三年牢狱?原还说令弟病重,看在令尊面儿上延后,不过听王主事如是讲道似乎并不需要再等,也算是替贵国皇帝陛下提前了了一桩心事!” 李锦纾声音虽然不算很大,但也足以让此刻正站在王柏官身后不足百丈的李宏阔听得一清二楚了。 跟在李宏阔身后侧的王铭德听了,脸色可是不妙。 而正僵硬着身躯,听完李锦纾这一番话的王柏官,面色就更是精彩了。 想他活了也有二十几载,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睚眦必报之辈,不过就是言语调侃了几句,何至于如此穷追猛打? 难道非要将王柏梁扒皮抽筋,才能解其心头之恨不成? 谷壊  “吴猛,还不过去帮忙?” 刹那间听见李宏阔的嗓音,王柏官赶忙收拾好心情,转过身来行礼。 并未理会正在施礼问安的王柏官,只瞧李宏阔大跨步向前,越过王柏官来到李锦纾的身前,小心翼翼的打量,十分关切的问道:“如何,可有伤到?” “有乾国陛下龙威庇佑,自然无碍。” 一改先前对王柏官时的冷傲,李锦纾神情柔和,只是微微敛下的眸底漠色不改。 暗卫那边有了吴猛等人的加入,只不过瞬息便就改转了风向,从刚才有了戈飞和阿杏加入后的略压一头,变成了而今的一边倒趋势。 不必再担心刺客的问题,李宏阔自然心宽,只见他颇感欣慰的点了点头,端着很是慈爱的神态与眼前赤衣女童言道:“锦纾无事便好,我看还是先将这里暂且交给吴猛他们处置,锦纾就跟我等回山顶望天宫去坐坐,吃上一杯茶压压惊如何?” “并未受惊,不必吃茶了,只是有件事我倒是挺好奇的,不知乾陛下可否替我解惑?” 既然李宏阔都跟到悬崖上来了,李锦纾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了他? 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柔荑轻轻一点,指着原本被她身躯所挡的石碑,赤衣女童微侧目,神情倍感疑惑地问李宗朝:“在这云雾缭绕的破云山上,竟还有这样一处崖上孤坟,而且更奇怪的是碑上无字亦无纹,不知此为何人枯冢?” /66/66177/26477360.html 正文、第0747章:装模作样 终于,她还是开口问了自己。 李宏阔眼神诡谲莫测,细细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赤衣女童。 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可偏偏要一步步将自己套入其中,她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设计让自己主动入圈,不得不前来认亲的女儿,她的心思之深,绝非常人所能及之! 如此逸群之才,恐怕不是自己所能掌控,若不是能从她身上谋取诸多好处,暂且得留在自己身边摆布,否则这样的女儿,怕还是除去为好! “唉,终究是斩不断的母女情分,冥冥之中将你牵引至此!” 李宏阔唉声叹息,缓步越过李锦纾来到石碑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碑面。 除了未流下一滴眼泪外,那悲痛万分的模样,还真像是一个刚丧妻不久的痴情汉子。 只可惜李锦纾心中明了,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若非自己于李宏阔稳固江山有益,他何曾会想到要来看一看这个曾替其产下一女的可怜之人? “锦纾,吾儿,这便是你生母长眠之地,当年我痛失所爱,又丢了皇儿,心中悲戚万分,可我也知道钎铃她不喜束缚唯爱自由,便精心为其挑选了这一处风景绝佳之地,立这无字石碑实在也是因为我对钎铃知之甚少,或许她是不想透露自己身份,以免带来祸患罢。” 李宏阔神色哀伤,柳叶眼微敛低垂,转过身来满目怜爱的望着李锦纾,好像透过她正在看着昔日痴恋。 赤衣女童有些怔怔,似乎并未来得及准备好,难以接受这般事实。 谷鹱  忽然之间,只闻得李锦纾身后雷霆怒而出声:“崇山,断崖,孤冢,无字石碑,可真是风景绝佳,情深义重!” 若当真心爱长孙钥,又怎可能将她葬在如此孤寒之地! 雷霆对李宏阔的恨意毫不掩饰,甚至想立时将其斩于刀下,让李宏阔下十八层地狱,给长孙钥陪葬! “大胆,你是何身份?也敢在这里置喙我国皇帝陛下,没有规矩的东西!” 王铭德见雷霆一身护卫装扮,张口就对李宏阔冷嘲热讽,如何能忍? 为了李宏阔的脸面,为了乾国的威严,他身为群臣之首,自然不能任由其羞辱他们乾国的皇帝! 可雷霆是李锦纾的左膀右臂,不管雷霆说了什么,如何也轮不到他王敏德来指责! “雷叔自三岁始,便拜入我荒芜城先城主门下,为先城主最得意之门生,并在五岁时因天资聪颖被先城主收作义子!雷叔半生为我荒芜城鞠躬尽瘁,自少时便开始肩负起守护荒芜城安危之重责,为荒芜城开立过诸多不世之功!他是我荒芜城肱骨,受荒芜城万民敬仰!” 斜背而对,众人只闻得赤衣女童语调冰冷,言辞凶锐,却不见其面如霜寒。 当着李宏阔的面缓缓拧过脖子,在其惊悸的目光中,李锦纾直勾勾盯着王铭德双眸,转身逼近两步冷凝道,“你可听清了,雷叔的意思,便就是我的意思!” /66/66177/26477361.html 正文、第0748章:以牙还牙 “我倒要问问这位老丈,如此没有教养的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哪个没有规矩的狗东西?敢来我面前狂吠?还有,你的意思,莫非也可代表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 李锦纾连声逼问,直气的王铭德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活了整整六十九载,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便是当年得罪盛炀帝的时候,也不曾被人说过没有教养,还明言讽刺自己是为犬狗! 颤抖着指尖,王铭德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嚅动了两下,居然没能反驳出声,因为瞬间受到的巨大羞辱,已经气得他连话都说不出了! 毕竟是年纪大了,王铭德气血翻涌之间竟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堂伯父!” 王柏官距离王铭德不算很远,只不过三两步的路程。 好在他虽然不曾习武,但年轻有力,意识到情形不妙之际,便大跨步过去将仰面翻倒的王铭德给接了下来,用他自己的身体作垫背为代价,这才不至于王铭德摔出个好歹。 而王铭德身后的文臣武将们,也都纷纷惊呼了一声:“尚书令!” 随后便将王铭德以及王柏官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手忙脚乱将滚倒在地的他们扶了起来。 “王爱卿?” 看着被李锦纾气晕过去的王铭德,李宏阔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谷繸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童竟有如此大的气性,口才好到居然能把当朝尚书令给气成这般模样,不过兴许此次倒是个能让王铭德退位让贤的好机会呢? 揉了揉有些突突跳的额角,就在众臣惊惶的注视下,李宏阔沉声下令:“王主事,你带上两名侍卫,先搀王爱卿回望天宫去,找个太医好好给他诊治一番!朕看王爱卿年事已高,也真是有些老糊涂,不如往日中用了,等到了明日一早,你就带他回家去好好休养一阵罢!” 今日早朝的时候方才退了一个礼部侍郎,难道他还想再辞了一个尚书令吗? 若当真如此,那这洛鄢的天,可真就要变了! 王铭德位列群臣之首,多年稳居尚书令之位,他是李宗朝留在朝中最为重要的一枚钉,如果连他都被免了职,那对王氏来说就不仅仅是断了臂膀那般简单,而是动摇根基了! 对于退居太上皇之位多年的李宗朝来讲,就更是伤筋动骨! 在场诸人皆不约而同的以为,李宏阔真敢动王铭德,想必李宗朝绝对不会像今日早上这般沉静,毕竟王国志不过才一个礼部侍郎,只要有王铭德在,提拔一个自己人并非难事。 可若是王铭德也被拉下马,那李宗朝在朝中可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要让李宗朝这种嗜权如命之人放弃掌控朝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到时就怕是父子反目,群臣遭殃!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就站在他们眼前,那个鲜衣怒目,尤似金刚,偏又被世人传颂为菩萨心肠的稚龄女童! “陛下,尚书令为国尽忠几十载,他所言所行都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如此难道就不怕寒了满朝文武,为朝廷当牛做马之心吗?” /66/66177/26477362.html 正文、第0749章:尚书左丞 尚书左丞纪中高乃是王氏姻亲,听闻李宏阔又要对王氏下手,竟口不择言将李宏阔激怒! 从喉咙底里发出一声冷笑,帝王之势尽展眼前,李宏阔指腹摩挲扳指,发出疑惑之音,冻彻众人心骨:“为朝廷当牛做马?原来纪左丞竟是这般想的?尔等也都是这般作想?” “微臣吏部主事王柏官,恳请陛下恕罪,微臣相信纪左丞定是因担心尚书令适才口不择言,他的意思是尚书令对陛下忠心耿耿,才会在维护之间冲撞了大姑娘,天家所为皆是为了大乾百姓,我等为人臣子者自然得存当牛做马之心,用以报效朝廷,并无不满要挟之意!” 王柏官见形势不对,将牢牢护在怀中的王铭德交给一旁可以信任的同僚手中,当即跪倒在地,替纪中高向李宏阔好生解释了一番。 纵观一旁纪中高,早在李宏阔冷笑相对之时,便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对李宏阔说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话,也当真是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见王铭德如此,只怕自己以后会失了依仗,犯下这等糊涂事。 王铭德可以在李宏阔那里得三分颜色,那都是因为王铭德身后不仅有王氏满门支持,更有李宗朝抬扶的缘故,可自己哪里就值得让李宏阔相让几寸了? 被吓傻在原地的纪中高,还是在身后王柏官的拉扯下这才回魂,急急忙忙叉手道:“是,是如王主事所言,鄙臣是因担心尚书令,故而乱了心神,满口胡诌,还请陛下宽宥!” “不过是晕了一个尚书令就能让你如此惊慌不已,连自己的口舌都无法管束,如此不堪大用之人,究竟是如何坐上尚书左丞这个位置?” 纪中高和王柏官的存在,简直就是在提醒李宏阔,要想动王铭德似乎还为时过早。 王氏一族在朝中根基深厚,王国志在任礼部侍郎之位多年,历届科举多是由他主持,朝中约半数官员不是受得王氏提拔,就是连带着姻亲关系。 谷偫  如果他刚在今天允了王国志的辞官,就去动王氏的顶梁柱,圣上党的领头人,那么自己的皇位想必就得坐不稳当了。 反正现在已经有了李锦纾这个好女儿,将来依靠着荒芜城之势,难道还怕扳不倒王氏? 但要让李宏阔就此放过打压王氏的机会,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只见他板着一张冷脸,果断下令:“吏部尚书孟卓礼,回朝后立刻把尚书左丞往年考课文书上呈给朕,朕要亲自审核!” 众人心知,李宏阔不能动王铭德,这是打算要拿纪中高这个糊涂蛋开刀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最需要万众一心以抗李宏阔打压王氏的时候,圣上党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帮腔。 李宏阔摆明了是找到同盟,打定主意要动王氏一族。 先是王国志,再是纪中高,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现在王敏德还被李锦纾给气晕过去了,没有王铭德给他们善后,哪个肯抛下被免去官职的风险,甚至因此丢掉自己身家性命的可能,而选择出面去帮一个王氏的政场姻亲说话? /66/66177/26477363.html 正文、第0750章:国君之怒 “方才王主事自己也说了,你家那个轻挑孟浪的三郎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那就等到三日后,让他自己去京兆府服刑罢!尔等众臣也都给朕听好了,记住了!” 倏然间话锋一转,李宏阔看着跪倒在地的王柏官心头萌生一计,高声道:“荒芜城大姑娘乃朕座上之宾,是大乾最尊贵的客人!谁若敢对其言语不敬,便视同乱臣贼子!王家三郎的今日,就会是尔等的明日!” 为压下李锦纾心中对自己的不满,李宏阔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个父慈之相,否则将来又怎好意思开口同她讨要援助? 正好李宏阔也想借李锦纾的势头,来灭一灭王氏的风头! 反正王氏也不敢报复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将来这仇只会记到荒芜城的头上,去找她报! 再加上自己这一招祸水东引,进一步激发王氏一族与荒芜城第五氏之间的矛盾,如此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余光扫向一旁赤衣女童,见李锦纾虽然神色有缓,但还是时不时拧眉瞥向身后侧,似乎对长孙钥孤冢长眠之事十分在意的模样,便怒而环顾破庙四周,质问道:“看坟之人何在?” “启禀陛下,庙中并无一人,唯有西侧残垣边躺着几名老幼尸身,想来便是原先住在庙中负责看守碑坟之人,却被那些贼人所杀。” 在破庙以及周遭搜寻了一遍,回来复命的几名侍卫,如是说道。 目光射向户部尚书金德清的位置,惊得他即刻跑上前来,叉手道:“启禀陛下,臣每年都有拨银千两给此处修缮庙宇以及碑坟所用,定是那些看坟之人贪邪,私自将钱财侵吞,他们而今死在贼人手下,那也是看守不利之故,皆是死有余辜!” 谷礂  拨银千两,就为修缮这种无人问津的破庙荒坟? 乾国多年征战,国库连赈灾都拨不出银,怎可能有这么多的闲钱来做这种事情,他说出这种话来别说是旁人不信,便是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可谁让他是户部尚书,掌管全国财政,这种时候除了他,还有谁能来替李宏阔遮挡? “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就此死了也太过便宜,将他们给朕鞭尸五百,剁碎了喂狗!” 李宏阔雷霆手段,为掩李锦纾之口,就连几个死人也不肯放过,然李锦纾也并不会去替他们求情,毕竟这些人被派来负责看顾长孙钥坟冢,却可曾有过一次照看? 这里杂草丛生,硕石满地,若不是李锦纾早就得知长孙钥长眠于此,哪里想得到会有一座孤坟隐在这破庙之后! “锦纾也别太难过,我会重新派遣他人过来,将此处好生修葺一番,再让宗正寻些可靠之人过来照管,或者若是锦纾有意,我便将钎铃遗骨移出,迁入皇陵,将来与我同椁如何?” 能和一国之君合葬的,历来便只有皇后,就算是最受宠的皇妃也是没有资格的。 长孙钥和李宏阔在一起一直没有名分,哪怕在生下皇女后也没有成为后妃,他现在是在暗示李锦纾,要将长孙钥追封为皇后? /66/66177/26477364.html 正文、第0751章:太子谋反 如此一来,李锦纾便可得一个嫡出皇女的尊荣! 不仅为了她处置王氏中人,还邀请她乘坐皇帝舆驾,甚至有意追封那个荒芜城女为皇后! 身为圣上党的一众臣子此刻望着李锦纾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盯着一个巨大的麻烦,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将李锦纾视为他们的政场仇敌! 李宏阔如此作为,让李锦纾成为众矢之的,是在强迫她成为自己这一方的助力,不得不利用荒芜城之势作出反抗,这样李宏阔就可以坐享其成,当真是使得好一招祸水东引之策! 扬起眉峰,李锦纾疑惑的仰视着李宏阔,不解道:“可方才陛下不是曾言,这位逝者生前不喜束缚唯爱自由,故而将其葬此吗?却为何要因为旁人意愿,而去打扰逝者安宁呢?” “虽然我还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为此先人之女,但若我当真是这位逝者的女儿,我想任何一位为人子女者都不会想要这样做的,世人自古讲究入土为安,我想还是不要随意迁坟为好。” 尽管李宏阔将长孙钥随意葬在此处,是有慢待长孙钥之嫌,但如此也并非全然皆不美。 至少这里环境清幽少有人迹,不会打扰逝者长眠,而崖岸又正好对着长孙钥出生地与成长地的方向,若是天晴之日立于这云端之上,眼前大好风光可谓是一览无余。 但若将长孙钥遗骨迁入皇陵,那将来她岂不是就要和那些将其灭族覆国之人同寝了吗? 微微颔首,李宏阔长吁一声:“还是锦纾想得周到,倒是我考虑不全了。” 拒绝将长孙钥迁入皇陵与自己同椁,那潜在的意思就是不想让自己追封长孙钥为皇后了,可总不能认回了一个这般有出息的女儿,却让她在外背负起自己私生女的名头吧? 别说是李锦纾不能同意,便是李锦纾那个舅父第五清冽,也绝不会允许他亲自教导,辛苦培养长大的外甥女,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认亲而败坏了名声! “启禀陛下,辅国大将军求见!” 守在路口的内侍突然来报,没想到李承志竟来的这般快。 李宏阔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在他的首肯下,内侍很快便将李承志领了过来。 叉手示敬,也顾不得行跪拜之礼了,只见李承志气息不稳,迅速禀告:“陛下,太子谋反,太上皇命陛下速速回宫处置!” “你说什么?” 乍一听闻,李宏阔并未反应过来。 李世鉴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极为乖巧懂事的孩子。 虽然时常会觉得他过于心慈手软,遇事迟疑不断,但也正是因为这点,李宏阔才不敢相信李世鉴居然会做出谋反这种事情。 当然除了李宏阔以外,在场的其余众人也都十分犹疑的望着李承志,皆认为他在撒谎。 可分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谋反这么大的事情上,除非李承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又怎可能会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前来李宏阔的面前胡言乱语? 尚书令王铭德还在昏迷中,现场能够在谋反大罪上说话的,也就只有中书令孟庭伟了。 /66/66177/26477365.html 正文、第0752章:天家密辛 只见孟庭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李承志的身侧,盯着他的双目郑重问道:“李将军,你可说仔细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向来贤良敦厚,陛下也对其疼爱有加,太子有何理由谋反?” 李世鉴可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又是太上皇和皇帝都钟意的储君,只要在位期间不犯错,将来必定能够顺利承袭皇位。 对于李世鉴来说,皇位已经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那么他为何还要冒着被全天下唾弃,甚至可能失败被杀的风险,而选择亲自动手去夺取呢? 李宏阔和其余众臣一般,都和孟庭伟持有同样的疑惑,李世鉴这么做的理由会是什么? “太子于早些时候突然返回宫中,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在太极宫中口口声声质问太上皇,先皇后是否为太上皇和陛下合谋所杀,就像当年太上皇欲扶持陛下登基,为铲除外戚之患,而暗中杀死先太后一般。” 眉眼低垂,将双手叉于胸前,李承志默默看着自己的脚尖,并未去瞧此刻李宏阔和孟庭伟,以及一众文臣武将们瞪大了眼睛,惊惧万分的模样。 只是像在叙述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平静地讲道:“方才双方发生争执时臣正好要去太极宫中拜谒,恰巧救下了险些被太子气犯病的太上皇,太上皇为此感到痛心疾首,特命臣前来破云山寻陛下回去处置太子,还请陛下速速移驾回宫,太上皇还在卧榻等候陛下。” 为防外戚专政,太上皇杀了先太后,而后太上皇和皇帝又合谋杀了先皇后,太子为母抱屈,欲行谋反之事! 天爷,他们究竟听到了什么? 如此天家密辛,是他们这些为人臣子者能够当众聆听的? 方才还倍感好奇的群臣,现下真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李承志,他究竟为何要如此坦诚的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还有孟庭伟,他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向李承志打听这种宫闱阴私! 正被众人用眼神攻歼的孟庭伟简直如鲠在喉,他也没想到李世鉴谋反的原因居然会是这样,原先还以为李承志是在胡诌,现下看来倒有九分可信了。 毕竟李宗朝对待李家女眷的态度,众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而李宏阔对李宗朝又是出了名的孝顺,只要是李宗朝的命令,简直是无有不从。 只可怜了李世鉴,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只能在继母的看顾下长大。 “陛下,还请陛下速速回宫决断!” 见李宏阔脸色变了又变,眼神诡谲莫测,却无一人胆敢出声,唯有李承志这个莽撞人还在不断催促。 而雷霆就站在李锦纾和李宏阔二人的后方,冷眼看着他背在腰后攥紧的拳头,无动于衷。 就是这个假仁假义的男人,害得长孙钥被奸人所杀,如今他养的好儿子居然要谋反,雷霆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只可惜那个太子还是不够狠,否则自己真该高兴地喝上一壶才好! 侧目看向李锦纾,其实相比较因为听到隐秘,而十分牵挂自身安危的孟庭伟他们,李宏阔反倒更关心李锦纾对此事的看法。 /66/66177/26477366.html 正文、第0753章:欲迎还拒 毕竟是自家臣子,就算分为两个党派,那也都是属于乾国内部争斗,不至于走漏风声。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李锦纾一行,他们可都是荒芜城人,虽说因为李锦纾的关系,可能将来荒芜城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就算荒芜城不想,自己也绝对会让他们站在自己这方。 但就现在而言,这些荒芜城人必然不会甘心和自己同一立场,他们会愿意替自己保守太子意欲谋反的秘密吗? “乾国皇帝陛下请安心,荒芜城从不插手他国朝政,舅父于早年立下铁令,若有不守城规泄露他国机密者都将被当街处以剐刑,剔肉以自食,自此令下达以来,还未曾有一人敢犯。” 李锦纾此言,自然是意在安抚李宏阔。 虽然李宏阔现在是得指着荒芜城出手援助,替他清除圣上党势力,才好将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毕竟现在并非寻常时期,难保他不会弃车保帅。 乾胡两国仍在交战,如若在此关键时刻,有人将乾太子谋反之事传扬出去,必将会影响乾国军心,无异于给乾国以重重的一击。 相比较军事战略失败后带来的灭国危机,能否亲自掌权这种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今有了她的保证,李宏阔自然可以安心许多,将视线投放到悬崖另一侧,那边的刺客也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吴猛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拱手同李宏阔讲道:“启禀陛下,刺客已全部剿灭!” “大姑娘,雷主事,刺客已尽数伏诛,是否需要清理尸首?” 戈飞和阿杏也领着暗卫们前来回禀,战后清查贼人来源的方法,重点就在于这些尸身。 一般来讲在衣着兵刃上是很难有所发现的,但荒芜城中有十分擅长解剖的仵作,他们往往可以从尸体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故而戈飞和阿杏才会有此一问。 不知李锦纾是否需要他们安排人手,仔细查探一番这些刺客的来历? 打眼瞧着李宏阔略显焦躁的模样,李锦纾笑着摇首,温声道:“不必了,我等初来乾国,又能与谁结怨?我想这里还是交给乾国皇帝陛下处置为好,尔等就将这附近杂草除了,也好还那位先人一个清净安宁罢!” 长孙钥的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那些守坟人是懈怠,可难道其中就没有李宏阔放任的缘故? 他连看都不来看上一眼,谁又会去在意一个死人的好赖? 抿紧唇线,虽然知道李锦纾是在暗讽自己,可李宏阔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在意这些? 见他心绪不宁,李锦纾更有些幸灾乐祸,只是外相不显,与之莞尔道:“想必乾国皇帝陛下事忙,你我之间的这桩小事就暂且搁后罢,待到来日再论也是一样,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李锦纾自然可以不急,但李宏阔那头又怎可能不急呢? 他都已经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偏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展露出来,只能独自承受! 太子李世鉴谋反一事,对李宏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而李承志当众讲出的这些密辛,他也是真的很想立刻就赶回宫中,亲自去向李宗朝求证! /66/66177/26477367.html 正文、第0754章:父女相认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54章:父女相认可现在因为李世鉴捅出的这件破事,所以他更需要荒芜城的助力了,如何能够轻易放手,真待到来日再论? 如果当真一拖再拖,拖到李世鉴彻底被扳倒,那么试问谁会成为下一任太子? 而今适合被立为储君的成年皇子就只有李世耀一个,可李宏阔怎可能让李世耀做太子? 一个身上流淌着一半王氏血脉的皇子,如果让他坐上太子之位,岂不助长了王氏气焰? 王氏可是李宗朝养得一条好狗,到时候自己好不容易执掌的半个朝堂,就又得变成李宗朝的天下了! “陛下,圣上还在等着陛下回宫处置……” 李承志还想再催,可李宏阔根本不想听了,直接打断道:“太上皇那里朕自有主张,方才朕让内侍去寻你,你可有把朕要的东西带来?”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宝贝女儿给认下来,有了荒芜城在背后,才有和李宗朝谈判的资本! 知道李宏阔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李承志表面犹豫了一下,但实则并无一句拒绝,直接将东西从怀中取出,回禀道:“这便是陛下要臣带来的东西,还请陛下过目。” 那是一方小小的檀木盒子,正立于一旁的孟庭伟主动上前接过,把盒子呈到李宏阔的眼前,准备将其盖打开。 陪伴了李锦纾整整九载的长命锁就这样静静躺在里面,然而李宏阔根本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已然被李锦纾连盒子一并从手中夺走! 首发网址 正文、第0755章:大喜过望 他也曾满怀期待,想要好好疼爱这个女儿,可偏偏她才刚出生第一日就克死了生母,还被歹人掳走,至此消逝了踪迹。 想她如此坎坷的出生,李宏阔难免猜度,这颗天星究竟是一颗福星,还是一枚灾星呢? 若不是因为太上皇李宗朝自退位以来笃信佛理,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李宏阔下旨全国搜寻,并派出辅国大将军李承志暗中查访,李宏阔甚至根本就不想要找回这个女儿。 可而今,崇光大师的占卜又好像应验,毕竟李宏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锦纾竟然会是荒芜城大姑娘,如今盛名更甚自己,而且还成为了自己独掌朝政的关键所在! 眸光凌凌似微波,李宏阔满含慈爱之情,轻抚女童耳鬓,沙哑着嗓音哀叹:“果真是我儿锦纾归来吗?儿啊,你是为父骨血,为父又怎会不念不寻?只可惜沧海茫茫,音讯石沉!” “不过,如今我儿归来,为父当真是欣喜如潮!正好锦纾就随为父一同入宫,去见见你祖父和几位兄弟姊妹,今夜为父便在宫中为我儿大摆宴席接风洗尘,并且下旨昭告天下,我大乾天星凤女归位,必佑我朝今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看来李宏阔还是没有死心,他如此迫切想要将李锦纾带回宫中认亲,这是打算以荒芜城之势,给李宗朝施压,意欲保下李世鉴的太子之位了? 早前不过是李宏阔片面之词,现下却有了信物佐证,李锦纾若再推脱,那么传出去可就要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了,李宏阔笃定她这样爱惜名声的人,绝对会珍惜自己的羽毛! “阿耶说的不错,既儿自家门过,当然没有不去拜见尊长的道理,只是祖父和长兄他们……” 李锦纾一口一个‘阿耶’叫的李宏阔简直是心花怒放,又见她当下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担心起李宗朝和李世鉴之间的纠葛,更别提有多舒心了。 只瞧他执起眼前赤衣女童细柔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安慰。 李宏阔满眼欣慰,诱哄道:“我儿不必顾虑,你祖父是向佛之人,最是慈悲心怀,你长兄又是个顶顶孝顺的孩子,这中间必然是有小人挑唆,让祖孙之间产生了些许误会,锦纾若是担心,便随为父回去看看。” 只要今日李锦纾跟着他回了皇城,届时便是荒芜城不想认,也得给他认了! 瞧他那透露出深深期许的眼神,李锦纾又怎会不知他心中究竟是在打着些什么主意? 微微勾勒起嘴角,李锦纾看似天真,应声道:“阿耶说的在理,那儿便随阿耶回去瞧上一瞧,看究竟是哪个奸佞如此可憎,我定要将他打入拔舌地狱不可!” 面对李宏阔听闻后那极度狂热的神色,李锦纾面上的笑晕更深,只是在心中暗忖,而今可是你李宏阔死乞白赖非要认我这个女儿回宫的,却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将来只希望他千万莫要后悔今时所举才好。 /66/66177/26477369.html 正文、第0756章:身后体面 “好好好,难能我儿一片纯孝,快随为父摆驾回宫,你祖父见了你定是欢喜!” 李宏阔连说三个‘好’字,迫不及待就要牵着李锦纾回去,却不想被其掌心包裹的小手反握,并拉拽了一下。 面露犹疑之色,李宏阔回身看她,还道李锦纾莫不是回过神来,不想去了? 但见她驻足脚步,咬唇敛眸,随之传来低低地请求之音:“阿耶,可否让儿先与阿娘拜别?” “对,对对,是该先给你阿娘说上一声,锦纾且安心与为父回宫去,你阿娘这里为父定会妥善安排,若再有贼人胆敢来犯,必教他们有来无回!” 不过一个死人罢了,为了独揽江山,便是给她些体面又何妨? 李宏阔目朗神清,手牵着女童疾步走去,而李锦纾也在回首望向崖岸孤冢瞬间后,便随之安然离去。 既然想利用李锦纾和李锦纾背后的荒芜城,那么她自然可以心安,因为李宏阔此刻给出的承诺,必然不会是一句空口白话。 果不其然,在李锦纾给长孙钥的坟冢磕头拜别后,李宏阔不仅主动留下一支小队清理现场,还当着李锦纾的面吩咐户部尚书金德清,让他拨银万两给工部,替长孙钥重修碑冢。 只惨了户部尚书金德清,颓然站立在坟前,愁的老脸都皱成了团,连拍大腿:“唉,倒教我受了冤枉,早知便和那工部老贼一样,出去躲个清净!如今这国库,倒教我上哪儿掏这么多银钱去?” 区区一万两银,李锦纾尚且不放在眼里,因为这钱对于荒芜城来说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然而对于常年征战的乾国来说,却是一笔可能动摇国本的巨款了。 当然,身后户部尚书金德清的这些怨言,李锦纾是听不到了,因为她已然随着李宏阔踏入山间小道,与跛着脚前来寻她的北冥翎不期而遇。 “还伤着呢,怎的过来了?” 趁机将手从李宏阔掌心抽回,李锦纾十分自然接过北冥翎的胳膊,支撑着他站立。 天宇正扶着北冥翎的另一侧,见李锦纾后,立时便恭敬颔首,尊称其一声:“大姑娘。” 佘翔自然也不敢无礼,叉手立于后首,随天宇一般称呼。 而关夫就站在距离路口很近,又离北冥翎不远的一株公孙树下,与李锦纾环胸而望,看他斗笠上落着不少微带绿色的公孙黄叶便可知,他们来此的时间必然不少了。 李锦纾敛眸浅笑,心里头明镜似得,哪儿来的什么不期而遇,分明是特地守在这里呢! “那些刺客来势汹汹,不放心你。” 虽然被李锦纾搀着,可北冥翎哪里敢真将力量都压在她小小的身躯上? 暗暗向天宇那边借力,只见其眸中唯剩下眼前这一抹红影,顾自怡然欣悦,脸上扬起尤为温煦的笑意。 然此时正立于北冥翎和天宇身后的佘翔,打眼便瞧见有汗水正顺着他的耳后,慢慢划向脖颈。 下意识的,手已经摸到腰间随意别着的汗巾,但看李锦纾那牵挂的眼神,佘翔又自作罢。 /66/66177/26477370.html 正文、第0758章:留下二人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58章:留下二人车旁内侍监御使听了,哪里敢应? 只听他越显恭敬,小声回道:“陛下宽厚,奴婢倒是无碍,只是死伤了不少同去的内官。” 李宏阔可以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可他身为区区阉人,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 故而御使仅挑最后一句回了,反正那些半残之躯在皇族人的眼中,左不过是些猪猫鼠狗,死了也就死了。 不出所料,听到他的答复,车内人就连眉头都没有皱拢一下,也未曾给出任何回应。 “停车。” 李锦纾忽然叫停,关夫瞬间勒马,但车内的人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和原先上山时一样,李锦纾的车队是坠在皇帝卤簿之后的,故而虽李锦纾这厢停驻不前,但李宏阔那边也没这么快收到消息。 将车帘拉开,只听李锦纾曲指敲窗,雷霆便就出现在了眼前。 看向身旁玄衣男童,李锦纾轻拍其背,同他讲道:“阿翎,你同雷叔回庄,顺道和阿兄与洛雨说上一声,今夜我怕是赶不回了,明儿个一早我过来接你们去城内拜会一人。” 北冥翎听闻,霎时蹙起了眉心,原先根据李锦纾的意愿,是要他在望天宫晚宴之时,向乾国一众表明身份的,可是而今却要他留在庄内。 首发网址 正文、第0759章:宫内被围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59章:宫内被围虽然车内亮着油灯,可到底不如白日里明朗,阿杏有些忧虑的劝道:“大姑娘,仔细伤着眼睛,不若等到明儿再看?” “都已经来乾都两日了,今夜又入了皇城,明天若再不去拜谒师祖,便是我这徒孙的不孝,哪里还有空再处理这些烂账?放心吧,不碍事的!” 揉了揉已然有些酸胀不已的太阳穴,李锦纾目下不停,三两行的阅着,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嗤笑,也不知是给账篇气的,还是被那些交账的蠢货给恼的。 待阿杏将最后两本账册也分左右摆好,李锦纾再忍不住,倏然扔下朱笔。 瞧着比左侧还要高出三倍的右方账本,给戈飞下令:“明日你去告诉这些自作聪明的老贼,我给他们三天时间清账,只要交出原账,自今日前的那些,我李锦纾说到做到,绝不追究,可若再拿这些假账过来滥竽充数,就给我掂量掂量自己那颗贼胆,够不够做一碟案酒!” 正抱剑靠坐在车辕上的戈飞听见从里头传来李锦纾的怒言,立时睁眼应声,不敢多语。 这些账本子,都是先前他亲自入城去取回的,拿账册时他便发觉那人眼神躲闪,面露不安之色。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敢拿假账过来糊弄李锦纾,还真道这位大姑娘是个好瞒骗的? “是陛下卤簿到了,快开宫门!” 一路畅通无阻,安然入了皇城,又进了宫中。 马蹄儿声声踏在青砖之上,传入了满宫人儿的耳里,犹如救命的稻草,给了他们一腔希望! 记住网址 轰然一声,宫门关闭,却不想刹那之间,弓满矛指! 原先安静跟在帝驾旁的内侍监御使霎时冲到人前,怒喝一声:“做什么,想造反不成?” 车队戛然而止,本就听李锦纾提起过今夜宫中可能有变,她这边的人倒是比李宏阔那边要镇静得多。 关夫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样子,甚至还将斗笠摘下盖在脸上,闭目小憩起来。 而原本坐在关夫旁边的戈飞,则起身站立车辕之上,将剑横在身边,大有尔等奸贼胆敢来犯,就将大杀四方之势。 被雷霆留在车后随行保护的赤焰暗卫们早已严阵以待,将李锦纾车驾团团围住,撑开铁伞,以防暗箭。 李锦纾此刻,怕是比李宏阔那个皇帝都要安全,悠哉哉拿起阿杏一直替她温着的奶酒抿上一口,轻笑道:“你猜,那些都是谁的人马?” “按方才上山来的乾辅国大将军所言,皇太子入宫质问太上皇杀母一事,却被太上皇软禁宫中,而太上皇又要求皇帝回宫给太子一个处置,或许他们会是东宫的手下?” 阿杏眨了眨眼睛,边说着自己的猜想,边给李锦纾续上一杯温酒。 “是,却也不是。” 李锦纾轻笑着点点头,继又摇首。 抬眼看向明亮灯光下,闪耀着一双智慧皓眸的赤衣女童,阿杏虽心中不明其所言何意,但她知道自己无需明了,只要李锦纾心里明镜似得,便怎么都好。 正骑坐高头大马之上,随行在侧的天宇闻言,转头透过微微敞开的车窗朝内瞧去,只见她们主仆二人淡定如斯,一个倒酒,一个喝酒,当真是好不安逸。 /66/66177/26477372.html 正文、第0760章:两面三刀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0章:两面三刀收回眼神,但听得前方传来一人喊话,高声道:“还请陛下恕罪,臣等也实属无奈之举!” “陛下,太子殿下虽为人臣,但也身为人子,殿下不过是想知道先后死因,圣上软禁殿下根本就毫无道理,莫不是先后真乃圣上赐死?” 这是一个李锦纾从未听过的陌生嗓音,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在替李世鉴抱打不平。 可他究竟真是在替李世鉴抱屈,还是在火上浇油,可就不一定了。 “放肆,陛下驾前,也容尔等叫嚣?” 内侍监御使厉声呵斥,指着那些手握兵器之人骂道:“你们这些反贼,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东宫属官不好好辅佐太子殿下,却在这里行悖逆之道,殿下可曾知道尔等猪狗行径?” 听他此言一出,李宏阔顿时怒从心头起,再没了先前想要保下李世鉴的心思! 自己听闻李世鉴犯在李宗朝手里,甚至不惜带来李锦纾,想借荒芜城之势给李宗朝施压,保全他太子之位,可这孽障究竟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这小畜生居然派东宫僚属来拦自己的车驾,来质问自己这个生父! 已然被气到七窍生烟的李宏阔再也安耐不住,自行从车舆上下来,步行到车队前方,目光如冬日冰覃,寒光烁烁直射朱酃,冷声问他:“那逆子现在何处?” 朱酃身为太子左卫率,甚至比太子右卫率岚贞还要得信,他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太子又怎会不知? 首发网址 正文、第0762章:奴婢姓仇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2章:奴婢姓仇不约而同的眨了眨眼睛,朱酃手下满脸惊骇,他们刚刚确定不是眼花吗? “圣上,陛下到了。” 李宗朝面无表情,侧身躺在软塌之上,一名负责看守殿门,名唤仇辛怜的小内侍快步走来,立于软塌前小声禀告着。 他在永寿宫当差也有三个年头了,还不曾遇到过这般场面,身躯正止不住的颤栗。 缓缓睁开一双龙眼,李宗朝冷嗤一声:“怎么,是皇帝要宰你,还是朕要杀你,何时这般不经吓的奴婢,也敢来养心殿当差了?” “圣上,圣上恕罪,并非奴婢胆小,实在是陛下他不是自己来的!” 仇辛怜闻言,猛的扑倒在地,他知道李宗朝最是喜怒无常,唯恐其下一句就是开口要他小命,赶忙替自己陈情。 小心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李宗朝,仇辛怜见他并未动怒的样子,不敢吊其胃口,迅速讲道:“圣上,奴婢方才在殿外瞧见,是太子门下左卫率领了好一批东宫亲卫,将陛下还有不少前朝官员威逼而来,此刻都在养心殿外等着圣上出去主持呢!” 太子门下左卫率朱酃,他倒是有些印象。 当初李宗朝原本是属意让自己的人胜任太子左卫率一职,可奈何被李宏阔先他一步下令,将太府卿嫡长子朱酃,从翊卫中调了过去。 他记得,那是个文武全才的好苗子,又是个忠贯日月的良臣,也就没再执意。 首发网址 正文、第0763章:争宠锦纾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3章:争宠锦纾但得见李宗朝并未言语,只是一手背于身后,同时举起另一只手,往李锦纾所在的方向轻轻招了招。 众人的视线此刻都聚集在李宗朝身上呢,却见他居然不理睬朱酃,反而对李锦纾起了兴趣,都不知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一时竟无人敢言,然而却有一人例外。 朱酃见李宗朝并不搭理自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故再次提醒:“臣斗胆,今日倒想问一问圣上,太子殿下到底所犯何罪,圣上竟要将一国储君软禁永寿宫中?莫非太子所言属实,先后乃圣上与陛下二人合谋所杀,就连已故太后亦是圣上谋害?” 一国二君,杀妻立子,虽是为政所想,可说出去实在难听,量李宗朝和李宏阔也不敢认! 否则今后还有哪个名门望族,敢将自家女儿往宫里送去? 就不怕最后出个皇太子,却闯下个死女灭门之祸? “圣上万福金安。” 无视正咄咄逼人质问李宗朝的朱酃,李锦纾走到李宏阔身侧,向台阶上那人躬身施礼。 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李宏阔,仰首瞧了一眼李宗朝,不明他意欲何为,不过还是顺势执起了李锦纾的小手,向前一步与李宗朝介绍道:“父亲圣躬安,这是儿与荒芜城城主之妹所出次女锦纾,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锦纾再次回到了儿的身边。” “朕记得,当年还是朕亲口所谕,赐封号安宁。” 李宗朝笑望着李锦纾,活似一个慈面佛陀,让人见了便想要亲近三分。 首发网址 正文、第0764章:互相猜忌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4章:互相猜忌正想着不知该如何找借口婉拒李宗朝的李宏阔听了朱酃此言,瞬间就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借口,冷然道:“信不信你再敢多说一句,朕就命人烤了你那颗猪胆下酒!” 天宇和戈飞闻言,无声相对。 心道这大姑娘和乾国皇帝还真是亲生父女不错,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是如此相似。 一个要拿那些糊弄人的贼胆做案酒,一个要拿朱酃反贼的猪胆下酒,要说他二人不是亲父女,谁能信? “朱酃,这是圣上和陛下在给你机会,你可别不识抬举!快早早认罪,说出幕后主使!” 朱栋早在朱酃向李宗朝开口之时,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正煞白着脸威吓朱酃,然而眼神却透露着满满的乞求,希望朱酃能够听出自己所言暗意,顺着自己的话赶紧脱罪要紧。 李宏阔已然暗示的很清楚了,如若朱酃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恐怕不仅朱酃性命不保,便是朱家上下也要难逃一死了! 做官能做到从三品的,就算不是个人精也是条人虫了。 当朱栋从李宏阔的话中还品读出另外一层暗喻之后,即刻便出言示意朱酃,只要他现在立刻收手,那么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事虽然听起来难,可实际做起来倒也容易,只需他立即攀咬出一个圣上党做幕后主使,再咬死了他方才的所有举动都与太子李世鉴无关,再来个引颈自刎,死无对证! 一旦脱去李世鉴谋反的嫌疑,让他继续坐稳这个太子之位,那么李宏阔必然会看在他悬崖勒马,为保李世鉴而自刎的份上,绕过朱家! 记住网址 可是箭在弦上,事情早已由不得自己,哪怕他现在停手,难道那人就能饶过朱家上下了? 别说那人不会饶过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朱家满门,便是李宗朝也绝对不会就这样平白让他给坑了去! 自己和朱家究竟有没有活路,最终还得看那个人的手段,如果那人不能保下朱家的话,那么他也不介意同他来个鱼死网破! “陛下这么说,便是同意圣上将太子软禁的做法了?” 把剑搁在李宗朝的肩上,朱酃冷笑着说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先太后敬老慈幼,世妇民女皆以为率,先后更是孝悌忠信,人间少有的良妇,若如此贞义之女都不配母仪天下,试问世上何女堪配尔等乾廷李氏!” 其实李宏阔心中亦有疑惑,想要李宗朝一个解答,但却绝不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只是他尚未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朱酃背后究竟由谁指使? 难道是李宗朝故意找人收买了朱酃,让他在自己面前演上一出戏,好教自己气恼废了李世鉴,再改立次子李世耀为储君? “朱酃,你好大胆!陛下,快救圣上啊!” 李宏阔到底在犹豫什么,难道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导自演,想借朱酃之手杀人? 身为圣上党的群臣见李宏阔迟迟不采取应对措施,不由得怀疑是否朱酃便是由李宏阔安排,想杀了至今不肯全然放手朝政的李宗朝! /66/66177/26477376.html 正文、第0765章:太子身死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5章:太子身死双方人马各自相疑,倒教朱酃好耍威风,将剑逼近李宗朝脖颈,质问道:“圣上若想活命,最好不要乱动,乖乖告诉臣,殿下现在何处?” “皇帝,告诉朕,你在等什么?” 他是在等朱酃杀了自己,然后再杀了朱酃以谢天下吗? 见李宗朝想让自己对朱酃出手,李宏阔更是多疑! 如果他当真拿下朱酃,那么李世鉴的谋反罪名可就彻底洗不脱了,难道到时候自己真的要让李世耀那个王氏所出之子来坐这太子之位? 要不要顺水推舟,就让朱酃杀了李宗朝,如此一来朝堂岂不就是自己的天下? 朱栋先是看一眼李宗朝,再又瞄一眼李宏阔,最后瞥了一眼朱酃。 不堪压力的朱栋终究开始暴躁起来,指着朱酃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你个小瘪犊子,你敢拿刀威胁圣上,从今以后我们朱家就没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老夫要召集阖族耆老重开祠堂,将你这王八羔子逐出朱家!” “戈飞。” 就在李宗朝和李宏阔互相猜忌,朱氏父子恨不能拔刀相对之时,李锦纾趁着众人目光聚焦在他四人身上,向身后戈飞打了个手势。 方才视线扫向一旁偏殿之时,她似乎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看那身形还颇有些眼熟。 一秒记住 正文、第0766章:朱酃自刎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6章:朱酃自刎“殿下,殿下你怎如此糊涂?可怜苍天无眼,我朝圣上不慈,陛下不公,教殿下你状告无门,被逼至此!天爷呀,若你当真有灵就请降罪于他二人,还殿下一个道理吧!” 朱酃根本就没想过要李宗朝的性命,故而在听到内侍喊叫开始,就将剑从李宗朝的肩头拿下,随着李宏阔和李锦纾的步伐,冲入了殿内。 只看了胸口被插匕首的李世鉴一眼,李锦纾抬眸便朝朱酃那厢瞧去,却见他高高举起长剑,凄叫一声:“殿下,下官这就陪你黄泉路上走一遭,到鬼门关阎王殿前去讨个天理公道!” “关夫,拦下他!” 雷霆没有跟在身边,此时也唯有关夫的速度,能够拦下朱酃了! 很显然,朱酃便是串联起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如果让他就这样死了,那么李世鉴因先后之死被逼谋反的罪名可就真的成立了,到最后无论李世鉴是否自尽,世人也只会将他的死都归咎于李宗朝和李宏阔。 到时李宗朝和李宏阔二人百口莫辩,而最后的替罪羊,不是楚王李世耀,又会是谁? 她原先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王氏在背后操纵,为的是扳倒太子李世鉴,好让楚王李世耀上位,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这背后操控之人当真是好深的谋略! “想要畏罪自杀,没那么容易!” 就在朱酃举剑,李锦纾高喊关夫之时,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的内侍监御使忽然扑了上去! 一秒记住 正文、第0767章:不愿承认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7章:不愿承认“不,不是孤!” 此刻的李世耀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李世鉴和自己的死局! 面对杀意四起的李宗朝,李世耀环顾四周想要找个人求救,可面对的是心狠手辣李宗朝,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替他说话? 见无人可用,李世耀骇得瞪大双目,高声大叫:“真的不是孤,是有人故意将孤打晕,等孤醒来之时就已经在里面了,当时太子就已经死了!” 可现在究竟是谁害他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此刻最关键的是太子李世鉴死了,李宗朝和李宏阔被迫成为了逼杀太子的怀疑对象,而最好的替罪羊现在就在李宗朝的眼前! “对了,太子是自尽的,祖父你去看,太子双手抓握着胸前匕首!” 刚开始发现李世鉴尸体之时,李世耀就已经上前查看过了,他记得十分清楚,李世鉴双手反握匕首,一副自己将匕首插进胸膛的模样。 检验尸身这种事情,自然不用李宗朝亲自前去,跟在他身边的仇辛怜立马机警入殿察看。 李宏阔虽然将李世鉴抱起,但并未去动插在李世鉴身上的匕首。 只需稍稍一看,仇辛怜便回到殿外向众人包括李宗朝在内,叉手回禀:“确如楚王殿下所言,太子殿下是双手反抓匕首之势。” 记住网址 见仇辛怜同自己所言一致,李世耀瞬间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圣,圣上!” 今日在太医署当值的所有太医全部赶到,见到李宗朝赶紧问安。 当他们正打算向李世耀请安的时候,内里李宏阔已经快要疯了:“都在外面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替太子诊治,若太子有个万一,朕要你们全族陪葬!” 浑身一个激灵,太医们魂都快被震飞了! 早就听传旨内侍说了,这次是要替太子李世鉴治病,但内侍只说李世鉴是受伤,也没说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啊! 没心思再给楚王李世耀见礼,一众太医急匆匆的往里涌去,然而在见到李世鉴之时,却个个都停下了脚步,满脸骇然不敢靠近。 “胡东林,你来替太子医治!” 被李宏阔点名的,正是人群中打头的那个。 胡东林是如今的太医令,医术十分高超,执掌整个太医署已有五年,至今未遇敌手,可纵然他医术再如何厉害,也救不活一个死人啊! 李世鉴那模样一看就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便不是医者也能瞧出他断了气,难道李宏阔会看不出来吗? 曾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李宏阔当然也看出来了,可他不愿承认,哪个敢言? 无奈胡东林被李宏阔指名道姓的要求,也只能上前去替李世鉴把了把脉,片刻就落得个满头大汗,抬眼朝一众太医中瞧去,胡东林眼神一闪,颤声道:“廖医丞,你也来看看。” 当伤者病情比较严重的时候,多名太医一道会诊也是常有的,可现在是要给已经去世的皇太子诊脉,如此荒唐又可怕的事情,胡东林居然拉自己下水! 太医丞廖春峰颤抖着身躯走去的时候,都不知道在心里骂了这位顶头上司多少脏话。 /66/66177/26477379.html 正文、第0768章:无可讳言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8章:无可讳言“如何?” 李宏阔双目紧盯二人,仿佛要从他们脸上烫出个洞来。 回想当年元后独孤尧离世,李宏阔下令将所有当时在场的太医全都拉去砍头,太医令胡东林和太医丞廖春峰那身子就抖的好像筛子似得。 吞咽了一口唾沫,廖春峰艰难朝后看去,正打算效仿上司胡东林再叫来一名太医与自己一道分担灭族风险,可李宏阔好似看穿了他的念头,倏然变了脸色。 他们一个这样,两个还是这般,分明就是不想给李世鉴诊治,当即气的他高喊:“好啊,既然你们如此不情愿,那还留着你们作甚?来人,把他们都给朕拖出去斩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 包括太医令丞在内,所有太医全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讨饶,并非他们不愿替李世鉴治伤,实在是一个已死之人,药石无医啊! 原来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天家无情,帝心难测吗? 阿杏凝眉望着那些在李宏阔眼中犹如草芥的太医,天宇和戈飞也是满脸凝重。 他们未料到原先在李锦纾面前慈父仁君一般的人,竟然转脸就可以说出这般冰冷之言。 他说要杀了如此多的无辜之人的时候,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捏死几只蝼蚁那般简单。 首发网址 正文、第0769章:殿前争辩 凤帝临朝正文卷正文、第0769章:殿前争辩不知何时,李宗朝已经出现在了李锦纾的身后。 只见赤衣女童一手托着李世鉴僵直的手臂,一手指着他的手背,同李宏阔言道:“阿耶你看,长兄胸前喷出的血迹一直顺延到了他的手上。” 如此可见,当匕首插入李世鉴胸膛的时候,李世鉴是亲自双手抓握住的。 也就是表明,李世鉴确实是自戕的。 听见李锦纾这般说的时候,李宏阔慢慢闭了闭眼,无比痛心为何李世鉴要做出自戕这种懦夫行为。 “阿耶也以为长兄是自尽而亡吗?但其实并不是的!” 将李世鉴胸前已经被撕烂的衣襟拨开,李锦纾指了指他的伤口:“阿耶你看,匕首是从下而上插入的,一般来说拿匕首朝自己的心口插入,就算不是自上而下,也该是平对。” 李宏阔听闻,将右手虚握成拳,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两下,感觉李锦纾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这么说李世鉴并不是自尽而死,实则被人杀害,故意佯装出自戕的模样? 那么,这个凶手会是谁呢? 众人不自觉地向站在殿前观望,不敢踏入一步的李世耀瞥去。 一秒记住 正文、第0770章:三司会审 高门大户,谁家还没有个仗势欺人的亲戚? 可要命的是犯下了灭门案,还被李世耀如此光明正大捅到了李宗朝和李宏阔的眼前! “呵,怎么,说不出话了?孤还知道,不光是你那已经死了的族弟,便是你朱栋的亲弟弟,也是在前不久刚犯下了杀人夺妻的肮脏事,太子险些没将他打死!” 朱家嫡子朱酃可是李世鉴最信任的鹰犬,李世耀早早就将朱家那些破烂事都调查了个底朝天。 要不是因为暂时没想着动李世鉴,光凭着他知道的这些消息,就足以扳倒整个朱家,还轮得着朱栋这个老贼,现在来自己面前蹦跶? 眼神轻蔑,李世耀继而道:“还有你那个贪心不足的次子,这些年帮着你贪污受贿不说,竟然还把手伸向了库藏,故而彻底惹怒了太子!太子曾在私下同孤说过,等过阵子就打算禀告陛下,好好清查你朱家罪行!依孤看来,是你们朱家痛恨太子,故而先下手为强了罢!” 刚开始揭露朱氏一族的罪孽,众人倒还没觉得如何,反正不过是一些高官常犯的错罢了,可越听李世耀说下去,就越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对头。 按照楚王李世耀的意思,分明是朱家怕太子李世鉴去李宏阔那里揭穿他们的罪行,所以故意杀害太子,再诬陷给李世耀的。 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如此一来便可在除去李世鉴的同时,也扳倒李世耀。 要知道,朱家可一直都是帮着李世鉴的,虽然李世鉴作为仁厚的长兄,平日里和几位弟弟都相处的十分和谐。 可身为李世鉴的左膀右臂,想借着李世鉴登位能够更进一步的朱家,背地里可没少给李世耀使绊子。 若是李世鉴死了,自然也得让李世耀倒台,否则等李世耀成了新一任储君,曾经跟过上一任储君的朱家,还想把这日子再好好过下去吗? “圣上,臣以性命起誓,太子之死绝非臣之所为,若是臣害死太子,就教臣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被狗分尸,被蚁啃食!” 李世耀举起右手,当着李宗朝的面起了毒誓,倒教众人更加信了三分。 因为太上皇李宗朝常年礼佛的关系,乾人都受到了不少影响,就连朝廷官员都有不少笃信佛理,认为李世耀生而为人,若真做了谋害太子之事,定不可能这般赌咒自己。 “够了,都给朕住嘴!” 听李世耀在那里咄咄逼人,李宏阔终于忍耐不住了! 猩红着一双眼眸,扫视着现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已逝李世鉴的脸上,沉痛道:“太子一向恭顺,不可能行谋反之乱,此事定是有人刻意预谋,现朕将今日之事交托三司,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重大刑案,自然得由三司会审才最合理。 既然李宏阔都发了话,那么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人便很快接管了此地。 将怀中已然冷却僵硬的李世鉴交给内侍监御使,李宏阔叮嘱:“好好安顿太子,此次朕许你旁听监管之职,记住事关皇室颜面,决不能走漏风声!” /66/66177/26477382.html 正文、第0771章:慈氏弥勒 “圣上,今日事发突然,扰了永寿宫的清净,都是儿的不是,太子是儿与元后嫡出长子,亦是圣上看重之长孙,如今太子骤然离世,相信圣上与儿同样难过!只是今日虽是太子离世之日,却也是锦纾归宫之时,儿想在宫中摆宴为锦纾接风洗尘,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太子李世鉴已经死了,虽然心痛如刀割,但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反正他也已经安排好了,有内侍监御使在旁监管,楚王李世耀身上的嫌疑就别想洗净。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会令乾国暂且失了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毕竟太子李世鉴死后,楚王李世耀便成了乾国仅剩的成年皇子。 可无论如何李宏阔也绝不想向圣上党低头,让王氏所出来继任自己的一切。 到底自己尚年轻力壮,继续支撑个十几二十年应当还不在话下,李宏阔想着等过些年彻底掌握了朝堂,再从其余皇子中挑选一人继位也就是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李宏阔来不及过多难过,因为现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锦纾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回宫来的,怎么也不可能因为死了一个太子,就给轻忽怠慢了去,没得夺政算盘落空,到时连拟定继承人的资格都给丢了。 毕竟皇子可以再生,储君可以再立,但这么有钱的女儿,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再得的,李宏阔目光闪闪,盯着李锦纾满心算计。 李宗朝听完李宏阔所言,将厚重的眼皮微微一抬,扫向显然另有所图的儿子,只面无表情的回道:“如此无能的太子,不配当朕的长孙,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在朕的面前提起此人。” 众臣见他这般狠心寡情纷纷垂首,暗道他们刚才不约而同选择噤声,果真是最佳选择。 一个强权的祖父,再配上一个功利的父亲,众人忍不住在心头替太子哀叹,世人常言最是无情帝王家,当真不错。 虽然在他们看来,李宏阔这个皇帝是有些薄情了,这才刚死了儿子,还不忘去讨好女儿。 但在铁血手腕上位的李宗朝和心计似海深的李宏阔面前,他们一向是不敢随意置喙的,否则李宗朝一条命令下来,便可能是株连九族,哪怕是稍加温和些的李宏阔随便下道贬斥的谕旨,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锦纾回宫自然是大事,皇帝定要好好操办,这宫里也确实许久没有热闹过了,看到锦纾回来朕十分高兴,觉得今儿个精神大好,便也一道去凑个趣罢!” 笑眯眯向李锦纾走近两步,李宗朝满脸慈爱之情,活像个慈氏弥勒。 不过就是一个长孙罢了,死了一个太子,还能再立一个储君,固然自己也对他倾注了不少心血,死了是有些可惜,但又不是必然不可替代的存在,李宗朝还没将他的生死放在眼里。 至于楚王李世耀,李宗朝对他的态度和李宏阔其实是一样的,诚然太子李世鉴之死可能确与李世耀无关。 但如果真让李世耀洗脱干净了,那么当朝二君逼杀储君的谣言,又怎么可能止得住呢? /66/66177/26477383.html 正文、第0772章:祖孙情深 是自己和儿子共同来担这个责,还是由孙子一人来承受,这个选择难道会很难吗? 管他究竟是李世鉴要谋反,还是李世耀想夺位,亦或是别的什么人有心设计陷害,这些自然有李宏阔和三司负责去调查明白。 李宗朝牵起了嘴角,根本无心去管李世鉴和李世耀这点无关大局,于自己不痛不痒的小纠葛,只是用他那长满厚茧子的大手,托起赤衣女童一双柔荑,置于自己掌心。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们居然能看到这个杀伐果决的铁血汉子,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方明黄色帕子,耐心替一名小小女童擦拭污血。 甚至还神色温和,语调轻缓道:“女娃娃的手最是娇柔,不该沾染这些个污浊之物。” 群臣闻言不禁瞠目,那可是身上流淌着同他一样血脉的嫡长孙之血,如今在李宗朝的嘴里,却仿佛成了什么玷污他乖乖孙女小手掌的污秽! 利令智昏这个词,在李宗朝这里真可谓是被演绎到淋漓尽致! 李锦纾见状,笑的满脸纯真,不过她才不会愚蠢的以为,眼前此人会是个含饴弄孙,疼爱孙儿的和蔼祖父,若非自己身后靠着荒芜城,他怕是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罢? “瞧瞧这消瘦的小脸蛋,这么晚从城外赶来,饿了吧?” 将脏污的帕子递给一旁内侍,李宗朝轻轻揉了揉李锦纾的鬓颊,温声道:“走,阿爷带我们小锦纾去吃好吃的,虽然你自幼长在荒芜城,吃穿用度定然都是极好的,但我们乾国御厨做的吃食那也是不差的,阿爷让他们给你做几道甜爽的小食,先填填肚子。” 李宗朝边说着,边领着赤衣女童缓步往殿外走去,完完全全将李宏阔那个儿子,也就是李锦纾的那位亲生父亲,给晾在了一边。 作为孙女的李锦纾自然也很给面子,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任由李宗朝牵着手,亦步亦趋跟在其身侧走着,瞧他们两人祖孙情深的模样,真是狠狠刺痛了李宏阔的双眼。 不曾想,到头来竟是自己替别人做了嫁衣! 那个没良心的女儿莫不是忘了,到底是谁马不停蹄,满心欢喜跑去破云山将她认回并接进宫中? 又是谁三翻四次主动提出要为她设宴,替她接风洗尘? “吴猛,你是傻了不成?还不过来,将这些反贼通通给朕拿下!” 当着群臣之面,愤恨的李宏阔没得地方发泄,便只好将气都撒在了这些太子亲卫身上。 对于那位嫡出皇长子兼国朝储君的无尽疼宠,李宏阔向来不会对外掩饰分毫。 身为当朝国君最看重的继任者,皇太子李世鉴的这些亲卫不说九成,至少也有七八成都是由他亲自挑选安排的人手,却不想今日他们竟然敢对自己倒戈相向! 李宏阔早在进宫看到他们朝自己举起刀兵的那一刻,就在隐忍想要杀死他们的冲动了! 能够放任他们到现在,不过是看在李世鉴的面子上,暂且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还想着是否能有回旋的余地。 /66/66177/26477384.html 正文、第0773章:鸿门之宴 可现在李世鉴都已经死了,那么他也就不必再过多顾虑。 被恼羞成怒的李宏阔当众呵斥,吴猛也只好咬牙认下,凭空大喝一声:“左右卫何在?” 随着吴猛一声令下,数不尽的南衙府兵从各处涌来,霎时便将整个永寿宫团团围困,吓得一众文臣宫人心肝胆颤。 不过就是东宫的一些属兵罢了,没有阻止他们在宫中胡作非为,那都是因为太上皇李宗朝的刻意放任,否则就凭着李宗朝的手段,怎么也不可能等到现在由李宏阔来发落。 为首朱酃已死,太子又突然被爆出自戕,原就不大赞同此事的东宫侍卫们心中本就惶惶,现下又被左右卫给包围,他们彻底没了主心骨,又毫无退路,难道还不弃械投降? 拿下他们,根本是毫无疑问! 李宏阔大跨步离开,乘上内侍急匆匆抬来的舆轿,沿着李宗朝和李锦纾行进的方向,一路穿过岩廊,绕过方亭,经过翠楼,来到专为宴客所筑的崇德殿内。 宫中为设宴所备的殿阁无数,顶属崇德殿最为瑰丽宏伟,这可是规格最高的宴会宫殿,没想到李宗朝竟同李宏阔想的一样,为了拉拢巴结李锦纾,深夜带她坐了这么久的舆轿来此。 “众位爱卿不必拘礼,都坐罢!” 李宗朝和李锦纾是最先落座的,不曾想李宗朝破例让李锦纾乘了自己的舆轿不止,居然还拉着她同坐龙椅。 想先前山庄外,李宏阔让李锦纾与自己同乘一车都让她给婉拒了,现下却对李宗朝并未言语一句拒绝,李宏阔简直气的肺都快炸了。 瞥一眼首位的二人,他们其中一个是手掌半个朝堂,无论从尊卑还是长幼来说都压了自己一头的老父太上皇,而另一个虽为自己之后,却偏偏有利自己,不能开罪。 深深吸了一口浊气,李宏阔最终也只能是咬牙忍了。 虽说如今乾国是二君当政,可自从李宏阔继位后,李宗朝就极少与之一同出现重大场合,现下崇德殿内也不过一把正庭交椅,让李宗朝和李锦纾给占了去,那李宏阔又坐哪里好呢? 瞧见李宏阔没有适合落座的位置,虽然有李宗朝发话了,可这些臣子们敢坐吗? 就在众人屏吸而立之时,忽闻得有沉重脚步声从偏殿处渐渐向此地贴近。 一众人等抬眼望去,只见辅国大将军李承志正肩扛着一把比李宗朝和李锦纾此刻所坐稍小些的龙椅走来,将其置于一侧,并对李宏阔施礼有请。 这才算是解了李宏阔的尴尬之色,也免了一众文臣武将的为难。 “此次安宁公主归国,既是国事,但也是家事,去把皇后和几位皇子公主都宣来。” 自从当了皇帝,还从未如此憋屈过的李宏阔坐在一旁心中很是郁烦,但也没忘了要摆出上位者的架势来勉强挽尊。 传旨内侍很快就到了各宫,而此时正待接旨的皇后王予辛却一脸震惊,听着来自贴身侍女翠兰的禀告,瞪大了一双美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阿耀让三司的人给带走了?” /66/66177/26477385.html 正文、第0774章:心有不甘 “这没道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太子谋反不成,在太极宫中畏罪自戕而死!圣上和陛下居然为了摆脱自己逼杀太子的嫌疑,不去怪罪太子大逆不道,反而将我儿抓去三司会审,让他成了计杀太子的疑犯?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他们分明就是想栽赃嫁祸我儿!” 侍女翠兰默默站立在旁,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暴怒中的王予辛可是十分可怕的,她的嗜杀程度绝不亚于患有易怒症的太上皇李宗朝。 只是李宗朝做事毫不讳饰,他喜杀人的疯病天下皆知,而王予辛却一向喜欢将事情遮掩到一丝不露,至今都让宫人以为她是个难得的温良贤后,对其尊崇敬仰的不行。 可身为王予辛的贴身侍女,和她一起从总角长到不惑的翠兰,都不知在暗中为她做了多少龌龊腌臜之事,又怎会不知王予辛的真正面目? “殿下,传旨的内侍还在外面候着,可不能让圣上和陛下等得太久了。” 虽然王予辛贵为当朝皇后,让一名小小内侍等上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到底人家是带着皇帝口谕来的,若是让他等的太久,难保不会在宫中传出什么蜚语来,有损王予辛这些年苦心钻营的好名声,如此可就不值当了。 不甘心的扯了两下衣带,王予辛复又问道:“你确定,阿耀让人传话,说的是让我在那个贱人的女儿身上下功夫拉拢,让她给那两位进言,替阿耀求情?可她不过就是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终归无法彻底确认血脉的野种罢了,阿耀凭什么以为那两位会听她的?” 区区商贾之后,卑贱似脚下尘泥,也配让自己去讨好笼络? 高傲如王予辛,若非让人来传话的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怕是早就把那名内侍的嘴用针给缝上了! “殿下,奴婢不会弄错的,那名内侍手里拿着的确实是楚王殿下的玉佩,那还是殿下送给楚王殿下的十八岁生辰礼,楚王殿下时常佩戴,甚少离身的。” 母亲送的生辰礼,贴身佩戴的玉玦,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不会随意交托给旁人的,若非身边实在无人可用,李世耀又怎会冒这样的风险,让一个脸生的内侍过来传话? 翠兰也活了半辈子了,自然明白只有王予辛这个主子好,她这个侍女才会跟着好的道理。 如今王予辛未来的依仗出了事,翠兰当然也是真心希望李世耀能够脱险的,故而努力劝谏她道:“况且那人不是还说了,圣上和陛下都认了她的公主身份,且都对她很是疼宠的模样,殿下不妨细想想,现下都已夜深了,陛下还让人满宫传旨过去赴她的接风宴呢!” 这样的恩宠,在这座冰冷的太极宫中可是极少,甚至可以说从未出现过的。 别说是一个对于皇家来说可有可无的公主,哪怕是贵为亲王,就算是承嗣的太子,也不曾被如此破格对待。 王予辛就算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那个前来通信的内侍所言,怕是有真无假。 /66/66177/26477386.html 正文、第0775章:无意开罪 “也罢,为了阿耀,便是向那野种低上一回头又何妨?且等着将来我儿被成功立为太子,接替大乾皇位成为九五之尊,再由得我好好教训这野种也不迟!” 一把甩落早已被她生生扯断的衣带,王予辛调整好坐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指节,举目看着镜中唯诺之人吩咐:“替我更衣挽发,就要那套明黄色凤花锦,配上金凤宝钿十二钗。” 那是王予辛最喜欢,也是最华丽的一套钿钗礼衣,素日里十分爱惜,也就是接见列国使臣宾宴时才穿过那么一两回,今日里可谓是给足李锦纾脸面了。 翠兰不疑有他,立时替王予辛梳洗打扮,接了李宏阔的旨意前来崇德殿赴宴。 往日有重要宾客都是由李宏阔和王予辛一道出面宴请,然这次的情况却和以往不同,很显然李宗朝占了这个东道的主位,倒教李宏阔和王予辛这两位正当家的成了次主。 “敬请圣上万福,陛下金安。” 王予辛微微躬身施礼,使得端坐在首位上的李锦纾向下方投射去了一抹略带探究性的好奇目光。 观其眉眼温顺,礼数周到的模样,倒像是一个孝媳贤妻,不过真性如何,谁又知道呢? 似乎是被那道毫不避讳的眸光所吸引,王予辛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名正襟安坐的赤衣女童,也忍不住开始观觑起对方。 先前不过是在宫人的口中难能听得过几句,说那是位有着菩萨面孔,慈悲心肠的在世活佛。 王予辛还不信,这世上当真会有这般面相的凡胎。 现下真正瞧见了,倒觉得似有其理。 那两条细长的水湾眉,还有那双微微上翘的瑞凤眼,将其面貌映衬的颇有大慈大悲之相,让人只见了一眼,便觉得心生亲近之情,但又饱含敬畏之心。 仅凭一张脸就可以收服人心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这样有权有势又有钱,在民间还十分有威望的人,又能有几个? 既是荒芜城第五世家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又是四大强国之一的大乾皇帝之女,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还真是教人不忌惮都不行! “水湾眉,瑞凤眼,朱唇翘鼻,切似观音,好一副菩萨低眉,慈眉善目的好样貌!想必这位便是今儿的主角,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我朝那位苦命流落在外的安宁公主罢?” 继后王予辛此话一出,众人相继变脸! 就连李宗朝和李宏阔都没料到,王予辛竟然敢当面羞辱! 翠兰更是被吓得两股战战,在后面小声唤了一句:“殿下,慎言!” 李世耀那里还不知怎样,她们可是奔着与这位安宁公主交好的期望来的,还念着她能帮楚王说上几句好话,可不是来与人结仇的啊! 听到翠兰的提醒,王予辛面露疑色,余光不自觉向周遭扫去,却见李宗朝和李宏阔面色难看,就连几名座位靠前的朝臣脸上也不好看,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 “皇后殿下万安,我若没有记错,殿下可是前礼部侍郎家三儿的堂姊?” 李锦纾可不是那等被人欺辱却不知如何还嘴的无知幼童,管她王予辛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即便轻松还了回去。 /66/66177/26477387.html 正文、第0776章:册封之礼 这‘三儿’可不是什么好称呼,说的就是那等没教养的毛头小子,恰好王柏梁在家排行第三,就算王予辛想以此作筏,也挑不出个理来。 只见赤衣女童从容不迫,戚戚然道:“本以为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能让我这无根之女真正有了家的依靠,却不想到底是我自作多情罢了,若你们大乾皇室不想认我这个公主,大可不必如此费事,直言告知于我即可,难道我还非得赖在你们这儿求个名分不成?” 一双瑞凤眼中透着满满的冷蔑,又似乎带着一丝凄凉。 荒芜城第五世家的大姑娘,此等尊贵的身份,与公主也无异了。 众人心中清楚,她说的一点没错,现在分明是他们乾国皇帝有求于她,死乞白赖的想要将她留下,而非是她有求于乾国,不过一个公主身份罢了,还不至于令其为此折腰。 然而莫名被李锦纾质问的王予辛却是满脸无辜,自己就是本着与她交好的目的,这才夸了她几句,怎么就说到他们乾国不想认这公主了? “礼部尚书、鸿胪寺卿觐见!” 就在王予辛想要开口替自己辩解一二之时,礼部尚书宏智觉与鸿胪寺卿季康平到了。 他二人年纪都不小了,行动较为缓慢,王予辛见此正想再度张口,却不想又被他们的拜谒之声打断:“臣礼部尚书宏智觉、臣鸿胪寺卿季康平,拜见圣上、陛下、皇后、公主殿下。” 二人躬身施礼,随之就见礼部尚书宏智觉与鸿胪寺卿季康平各自手捧着一物上前,将东西交给了一旁负责伺候李宏阔的两名内侍。 内侍们小心翼翼从宏智觉和季康平手中接过东西,便快步返回,将一只匣子和一方漆盘轻轻放在李宏阔的龙案之上,又在李宏阔的示意下,当众打开了匣盖,掀开了红绸。 “启禀陛下,这便是陛下特意命臣等取来,当年册封安宁公主时所备册文、金印、礼服,以及鱼符。” 礼部尚书宏智觉此言一出,在座中书令孟庭伟顿时眉心一紧。 当年皇二女降世,凤绕于天,皇帝龙心大悦,以雷霆般的速度下旨昭告天下,其后中书省便立即着手,草拟安宁公主册文。 不过还没来得及到正式册封那日,这位安宁公主便被逮人掳走,至此消失不见。 所以当年那份由中书省负责草拟的册文,就连他这位中书令都不知搁哪儿去了,更别说是正式预备好的册封文书,那根本就是不存于世的东西,不晓得这二人是打哪儿找来的? 不过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孟庭伟认为他们两个既然能当着李宏阔的面撒这种谎,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便是这份册书,本就是由李宏阔吩咐,让这两位臣子前去伪造出来的。 虽然不是当年备下的,但也是皇帝亲许的,故而这些既能说是假物,却也能说是真件。 “陛下,妾不是那个意思,妾只是……” 看到李宏阔为李锦纾准备的这些,王予辛难道还能看不出李宏阔对李锦纾究竟有多看重? /66/66177/26667280.html 正文、第0777章:为母不慈 即使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儿说错,惹恼了这位突如其来的公主,但此刻的王予辛确是真心实意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与那赤衣女童打好交道的。 然而也不知是否是存心要同她作对,季康平再又打断道:“皇后殿下,下官虽非言臣,但还是斗胆有话要讲,不知皇后殿下可有听过民间俗语,叫做‘父母不慈,则子女不孝’?” “今日是公主殿下归宫之日,理该享受父女天伦,然皇后殿下却因故挑衅,当众给公主殿下难堪!安宁公主虽不是皇后所出,但也得尊皇后殿下一声继母,若皇后殿下这做继母的不慈,又教公主殿下如何尽孝?” 王予辛站在阶下,只不过被季康平抢去一个话口,便被他扣下个不慈之名! 满宫上下,谁不说她王予辛是世间少有的贤妻良母? 元后独孤尧早逝,留下一双儿女孤苦于人世,她继任皇后之位以后,不仅亲自教养太子与安乐公主,还将其余皇子皇女皆视为几出,好生照料! 世上女子都说她堪配母仪天下,愿以她作典为范,如今季康平竟说她为母不慈,教王予辛如何能忍? 跨步上前,只见继后王予辛直呼:“季太公,休要胡吣!你可知,污蔑皇后是为何罪?” “下官自然知晓污蔑皇后乃大不敬之罪,但下官自知没有胡言,还请皇后殿下恕下官忠舌直谏,皇后殿下方才如此作为,不仅会伤了公主殿下与陛下之间的父女之情不说,更会影响陛下以仁孝治国之举!” 季康平可是鸿胪寺卿,天底下就没有几个比他还能说的! 王予辛倒是想要插话,可怎么也没能找到气口,只好听他继续讲道:“昨日的事情,下官就在现场,其后也是由下官向陛下进言处置的王家三郎,若皇后殿下是对令弟被罚一事感到不满,尽管来找下官分说便是,又何苦要来为难公主殿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娃娃呢?” 这下好了,在季康平的声声控诉之下,王予辛不仅成了不慈的继母,更少不得要背上一个为外亲而羞辱继女的恶名了! 最要命的是,季康平还将这事儿上升到了国政的高度! 王予辛身为后宫之主,却公然违背皇帝治国之策,如此谏言岂不是在影射她后宫乱政? 后宫乱政在历朝历代都属于天家大忌,别说太上皇和皇帝两人决不能忍,便是这满殿的朝臣也不能容哪! “好了,皇后久居深宫,这外头和朝中发生的事情,她一个妇人如何能知?朕相信,不过巧合罢了!公主仁义,得天下赞颂,这些坊间人人都道的赞语,谁又没听过几句呢?也兴许是皇后与其弟心有灵犀,只是一心想夸赞公主,却不想弄巧成拙!” 王氏一族乃李宗朝亲信,昨日里因着李锦纾的缘故,礼部侍郎王国志已然辞官致仕,其三子也没能逃脱惩罚,为着夫君和幼子,平阳郡主都险些给气丢了半条命去。 今日尚书令王铭德又出了事,被李宏阔责令回家休养,又让吏部尚书孟卓礼调查尚书左丞纪中高往年考课文书,摆明了是想趁此机会砍去王铭德左膀右臂,好提拔心腹官吏,进而掌控尚书省。 /66/66177/26667281.html 正文、第0778章:实封千户 现在细想想,其实楚王李世耀的事情也处处都透着诡异。 如若现下皇后王予辛再出事,那这王氏一族可就真的无一人可用了,到最后受损的都是太上皇李宗朝,而受益的却是皇帝李宏阔。 将晦暗的目光扫向身侧淡然如斯的赤衣女童,李宗朝笑言道:“皇帝有心了,朕这里也为锦纾准备了一份洗尘礼,只是不知锦纾会否喜欢?仇辛怜,东西取来了吗?” 李宏阔准备的,不过就是身为一名皇室成员本就该有的份额,可他要给的却是如今列国各个公主都没有的体面。 “回禀圣上,奴婢已经取来了,还请公主殿下过目。” 从宽大的袖口中,仇辛怜取出一册锦卷,绕行到李锦纾的面前,将手中之物托举而向。 若换了其他几位公主,想必也就起身亲自接过了,毕竟是太上皇李宗朝说要送的礼,可李锦纾却不屑屈膝奉承。 一直伺候在旁的阿杏,自然是明白李锦纾心意的,当即便上前微微躬身,展开了双臂。 面对李锦纾此等无礼之举,李宗朝倒也能够理解,到底是在荒芜城城主膝下千娇万宠长大的,难免被养出一身傲骨来,若传闻中的大姑娘丝毫没有傲气,他反倒还要觉着奇怪了。 颔首示意仇辛怜将东西交到阿杏手中,李锦纾五行并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阿爷是否弄错了?大东皇朝自盛国始,便没有给公主食实封的惯例,便是当年北方大岳国最受国君宠爱的开国公主,也不过实封千户罢了,阿爷如此厚爱,请恕孙女实不敢坐受!” 精明如李锦纾一眼便看穿李宗朝,他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因着自己的关系,李宗朝在朝中势力大衰,可他不但轻易认下自己这个孙女,还大方授以实封,其中怎能无鬼? “方才圣上说的不错,是母亲没有了解事情的始末,轻忽唐突了安宁,母亲在此给安宁说声对不住了,相信以安宁的气度,定不会与母亲计较。” 王予辛倒是会顺坡下驴,抬手示意侍女翠兰上前送礼,觍颜道:“公主食实封可是我大乾开国以来头一遭,可见圣上对安宁的看重,母亲这里也给安宁准备了一份洗尘礼,只是怕没有圣上和陛下的贵重,还望安宁莫要嫌弃才好。” 身为当朝国君的李宏阔,给的是本就该属于李锦纾的公主册封礼,而太上皇李宗朝给的却是超乎当朝公主份额的独一份尊崇,这些都是身为皇帝和太上皇才能拿出手的极顶之礼。 前有季康平谏言,后有二君树范,现下群臣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果皇后王予辛送的礼轻了,该有多失威望! “皇后殿下以皇后册礼所戴花树冠大东珠赐礼,喜贺公主殿下平安归家!” 翠兰迈着坚定地步伐前行,心中无比庆幸当时王予辛听了自己的劝告,为救楚王李世耀忍痛割爱,这才勉强能够挽回一丝颜面! 听她此言一出,便连李宏阔都吃了一惊,要知道王予辛可是十分喜好奢靡,却又极尽吝啬之人。 /66/66177/26667282.html 正文、第0779章:后冠东珠 当初王予辛受封之日所有穿戴,皆是由数百名宫人精心所制,那顶花树冠更是绝无仅有的奢华,光是那颗大东珠就价值万金,那东西她当眼珠似得珍藏,居然能拿来送给一个继女? “若是朕没记错,这枚大东珠是朕推翻前朝暴政皇权时的战利品,盛炀帝最宠爱贵妃随身配饰枳由罗中嘉莲芯,倒是世间少有的珍奇,乃是当年立你为后时朕所御赐,皇后当真舍得?” 李宗朝见王予辛要送李锦纾的洗尘礼是为此物,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侧目看向身边赤衣女童,李宗朝笑问向王予辛,心里明白她如此不过是为了讨好,只是王予辛这回恐怕是拍到马蹄而不自知了。 果真如其所料,李锦纾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直恨当年王氏助纣为虐,而李氏杀人豪夺,这位继后拿本就属于第五氏的东西来送她这个第五氏的后人,当真是可笑至极,直戳人心窝! 向天宇稍稍一颔首,见其平稳接下了,李锦纾这才言谢道:“皇后殿下慷慨,我很喜欢。” 这般淡漠的态度,倒教王予辛一愣,莫非她还是在记恨有关王家三郎之事? 自己都已经十分给她脸面,自称为其母亲了,便是认下了她这个继女,承认了她公主身份的意思,更是连后冠东珠都送了,难道还不能让她宽解几分不成? “既然皇后的礼锦纾都收了,那锦纾总没有不收阿爷赐下的道理罢?若是锦纾这般厚此薄彼的话,阿爷这厢可是要伤心了!” 见李锦纾收下王予辛送的洗尘礼,李宗朝当即借水行舟,暗忖王予辛此举倒是方便了自己。 李宏阔看了眼龙案上的一匣一盘,顿觉心下郁塞,但要再准备其他,也是来不及了,只好顺势道:“既是你阿爷的好意,锦纾便收下吧,终究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能保护好你,亏欠了你的。” 眼神示意身边内侍,将自己桌案上的那些都一并交到了戈飞和另一名随行暗卫的手中。 李宏阔微敛下眸,想着还是得再寻机会另外赏赐李锦纾些什么,将太上皇李宗朝压下去,用以维系这段脆弱的父女之情才是。 否则真教李锦纾被李宗朝给笼络了去,那将来自己可就真的没了政权了。 “四殿下、七殿下、九殿下觐见!” 就在李宏阔苦思无果之际,门外内侍的通传打断了他的头绪,还没见着三个儿子进殿,紧接着又响起新一轮通报:“安平公主、安怡公主、安然公主觐见!” 在内侍的高喊声下,六个金童玉女相继走来。 这先进来的三名男童,打头那个身着一袭黄色宫服的,便是淑妃所出皇四子李世昱,只比李锦纾晚一年出生,向着阶上几人施礼道:“圣上、陛下、皇后,万福金安。” “圣躬安、父万福、母金安!想必这位便是二姊姊罢?弟世辰,行七,请二姊姊安!” 相比皇四子李世昱的沉声静气,这位小李锦纾两岁,德妃所出的皇七子李世辰可要欢脱不少,不仅自来熟的与李锦纾打起招呼,还冲其俏皮的眨了眨眼。 /66/66177/26667283.html 正文、第0780章:弟妹见礼 坐在李宗朝身边的赤衣女童不禁掩鼻轻笑,点点头道:“是,也祝七弟弟好。” “祝祖父好,父亲也好,母亲亦好,二姊更好,大家都好!大家,都好,都好……” 打着哈欠,满脸困意的皇九子李世宏迷迷瞪瞪的说着,小脑袋一点一点,好似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眼神迷蒙又无辜。 乐昭仪所出皇九子李世宏,乃李宏阔至今所出年纪最小的皇子,方才五岁幼龄。 这般年纪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想他白日里疯跑了半个太极宫,现下能有力气来崇德殿请个安,真是李宏阔都要夸他一句意志力超群的程度了。 “阿兄,我刚叫你,你怎的都不等等我?” 倒腾着两条小短腿,皇三女安平公主李锦绫快步跑来,拽着皇四子李世昱的胳膊撒娇。 他二人同为淑妃所出,李锦绫比李世昱小上两岁,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粘着同父同母的兄长李世昱任性扮娇。 奈何生性冷淡的李世昱并不喜欢被人纠缠不休,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 只见他将胳膊从李锦绫的手里抽出,提醒道:“许是风太大没听见,还不快请安?” “给圣上、陛下、皇后请安。” 在李世昱的提醒下,李锦绫好像才想起来似得,赶忙躬身施礼,却和李世昱一般,独独落下了今日这场宴会的主角,他们同父异母的二姊李锦纾。 若说先前李世昱是一时疏忽给忘了,可现下两兄妹都如此,却不像是忘了,倒似是故意。 低低垂着头,皇四女安怡公主李锦缎小步子上前,躬身嗫嚅道:“圣上、陛下、皇后、二姊,万福金安。” 李锦缎是孙宝林所出,相比较其他皇子与皇女,其生母位分最为低微,时常被排挤在外,故而胆子是最小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但跟在她身边的皇五女安然公主李锦缦却听清了,便也跟着规规矩矩的说了一遍。 话落便举起藕节般的手臂,用那双长满富贵窝的胖嘟嘟小手揉了揉眼睛,眯着含泪的双目唤了一声:“四姊姊,缦娘好困。” 将头颅垂得更是低了,李锦缎咬着唇不语,心想大概也就只有年纪最小,尚还什么都不懂的李锦缦才会对她毫无鄙薄之意了罢? 虽然低着头,但李锦缎还是用眼神扫了下四周围,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大着胆子轻轻抓住了李锦缦的小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闭眼小憩。 耸眉看向站在最前头的那两个,李宏阔略显不悦道:“四郎、三娘,还没见过你们二姊呢!” 除了膝下无子的僖贵妃,就数淑、德、贤三妃的位分最高。 而这三妃之中,德妃膝下唯有一子,便是性格开朗的皇七子李世辰,贤妃更只有一女,也就是年纪最小的皇五女,安然公主李锦缦。 便只有这淑妃儿女双全,且是一同进宫被封妃的三人中最早产下这两胎的,平日里别提多骄傲了,连带着一双子女都有些傲慢少礼,李宏阔早已有些见怪不怪了。 /66/66177/26667284.html 正文、第0781章:九星墨玉 “什么二姊不二姊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瞎认亲的野种,我才不要叫她!” 把嘴噘得高高的,安平公主李锦绫将双手背在身后,小声同兄长李世昱嘟囔着,看向李锦纾的眼神充满不屑。 虽然心中也十分认可胞妹说的,但到底比李锦绫年长了不少。 李世昱已然看出,李宏阔因为自己和妹妹对那位二姊的不敬而感到不愉,只见他赶忙上前两步,朝着李锦纾那厢作揖,并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二姊万福。” “见过二姊!” 身为兄长的李世昱都没能逃过,乖乖给那位素未谋面的二姊行礼了,向来以李世昱马首是瞻的李锦绫便也撇了撇嘴,朝着李锦纾那边胡乱施了个礼。 好似没看出此二人对自己不恭的态度,李锦纾莞尔一笑,颔首道:“诸位弟妹有礼了,初次见面也没来得及准备,不过我那车上倒是有几方砚璞,是昨日阿兄进城时自家店铺掌柜送给我们兄妹二人把玩的,今日便借花献佛,送予诸位兄弟姊妹做个见面礼罢。” 虽说是平辈,但李锦纾毕竟流落在外多年,于他们这些自小一起长大的皇子皇女们而言没有任何情分可谈,终究不过是个突如其来的外人罢了。 是以初次见面,这礼自然是少不了的,省得让人诟病她乃商贾之后,行径无礼。 其实早在刚才李宏阔说要将皇后和几位皇子与公主都宣来的时候,李锦纾便已经交代了阿杏,派人去车上将东西给取了来,此时正由几名暗卫端在手中。 只瞧李锦纾迤迤然起身走上前去,向在场众人介绍:“此墨玉共有九方,分别名为天蓬、天芮、天冲、天辅、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音,乃取自九星悬朗之意。” “我等一路自西而来,时有听起百姓传颂,说太子长兄他才望高雅,是为文曲星君转世,本打算以这方天辅砚璞相赠,却不想长兄竟会遭逢此难,我便将这方天辅转赠阿耶,希望阿耶能早日找到真凶,以慰长兄在天之灵。” 天辅星又名文曲,送给博学多才的皇太子李世鉴自然是最好不过,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到李锦纾的赠礼,他便已远离人世。 说起这事儿,李宏阔又是好一阵感伤,看着被李锦纾递来的那方墨玉微红了眼眶。 与真心相恋之人生下的嫡出长子,又是自己亲立的太子,虽然李宏阔向来以全然掌控朝政之事为重,却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难免心中郁郁。 从赤衣女童手中接过那方墨玉,李宏阔点点头道:“锦纾的心意他定能明白。” “太子一向疼爱弟妹,若知当日在漪水郡助他之人便是其记挂多年的二妹,想必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开心的,太子之事朕已交给三司处置,相信他们定会查出是谁所为!你且放心,朕绝不会让此人好过,必要将其扒皮抽筋,以泄朕心头之恨!” 真凶自然是要查的,但楚王李世耀的嫌疑,却也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给洗净了! /66/66177/26667285.html 正文、第0782章:三头两面 鸿胪寺卿季康平闻言,摸了一把自己的须子,只见他眼神明亮,发自肺腑的赞叹:“孝悌为修齐治平之基础,安宁公主懂得孝悌之礼,顾念手足之情,有此表率,实是我大乾之福!” 有他带头,在座自然不乏跟风之辈,明眼人早就看出李宗朝和李宏阔对李锦纾的不凡了。 那时这名赤衣女童根本不知自己与李世鉴乃是兄妹,在其眼中李世鉴不过就是一个与之短暂相处过一段时日的别国太子罢了。 但如今太子李世鉴蒙冤去世,却还能够让她如此牵挂于心,那些隶属陛下党的朝臣们,自然纷纷对其这般难能可贵的孝悌之情表示赞许。 “皇后殿下也不要太担心了,仲兄虽心高气傲,个性冲动了一些,但我相信仲兄是个明辨是非,敢作敢当之人,既然仲兄说了此事并非是他所为,便再给他多些时间证明也无妨。” 将手中方匣递到继后王予辛的面前,李锦纾笑着劝道:“这方天禽便等着仲兄归时,由皇后殿下帮我,代为转交给仲兄罢,希望仲兄能早日洗脱冤屈,重返皇后殿下身边尽孝。” 怔怔望着赤衣女童手中之物,有暗光于王予辛眸中闪烁。 这个自己拼死产下的孩儿,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指望,李世耀的安危对王予辛来说,自然是天下头一等的大事。 为了能够得到李锦纾的这几句话,她可是连最心爱的后冠东珠都送出去了,好在自己豁出脸去的讨好并非徒劳。 只是不知这小贱种为何突然转了性子,方才她不是还同自己争锋相对来着? 或许她对自己无礼,不过是因为受了三郎那个不争气的牵累,但因着自己送了她后冠东珠,所以便财迷心窍,不再与自己计较了? 王予辛这般想着,面上已然笑开了花儿,接过匣子直言道:“如此母亲便借安宁吉言了,母亲也相信阿耀是遭人陷害的,圣上和陛下定会还他一个公道,不会让好人含冤受屈。” 眼神瞥向台阶上那两位,王予辛点到即止,并不敢多加置喙。 此时的圣上党也都不禁松上半口气,只希望太上皇李宗朝和皇帝李宏阔,能够看在安宁公主李锦纾替楚王李世耀说话的份儿上,能够秉公处置。 莫要因为偏爱太子李世鉴,而对莫名卷入此事的楚王李世耀产生什么误解。 “我见四弟性情直爽,这方天冲便赠予四弟。” 李世昱此人,虽表面看起来沉声静气,但李锦纾走南闯北这几年阅人无数,早已看出他年纪小小,却善伪装。 打一进来就不曾给她见礼就说明其性情不够稳重,就算不喜自己,也不该当面失礼才对。 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其母淑妃,李锦纾说他性情直爽,实则是暗指他性急,易冲动的性格缺陷。 奈何李世昱虽听出李锦纾好似话外有话,但不懂天文的他,并不知这天冲星虽为次吉星,却在奇门遁甲中是为伤门。 见李世昱伸手接过,李锦纾随手取来另一方砚璞,含笑道:“还有三妹的天柱。” /66/66177/26667286.html 正文、第0783章:传世佳作 “天柱既破军,乃耗星,看来咱们这位安平公主给大姑娘的印象是极差了,她若不改了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将来怕是要栽在大姑娘的手里,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季康平凑在礼部尚书宏智觉耳边小声嘀咕着,不过光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了,有淑妃那样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生母,以后这安平公主怕只会猖狂更甚。 但他所言的这些,李锦绫又怎会知道? 兄妹俩接过李锦纾送的砚璞,先后道了声谢,便不再多言。 只是不约而同在心里头表示鄙夷,不过两块黑不溜秋的玉石罢了,能值几个银钱? “七弟弟善于交际,我看这方天蓬是非你莫属了!” 等李世昱和李锦绫两人靠边站开,给后面的人让出位置后,皇七子李世辰早已迫不及待的跑上前来,双手接过李锦纾递来的砚璞,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打开匣盖偷偷瞧了一眼,李世辰连连感谢道:“二姊姊真好,阿耶近来督促我用功习字,我这儿正巧缺一方好砚!这便是老话说的瞌睡碰着了枕头,七弟弟我是求之不得呢!”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好砚,而是九方传世佳作!七殿下怕是有所不知,这九星砚璞乃是百年前由冥国的知斐居士亲手所制,这位知斐居士才识过人,又极善制砚,在当时备受文人追捧,据传曾有一位乐国商人十分欣赏知斐居士的手艺,欲花九万两银都没能买成呢!” 鸿胪寺卿季康平脚步遍天下,自是知晓此物,感慨道:“只可惜后来战乱,导致九方墨玉散落天下,不知那名掌柜究竟是花了多少心力才给集齐的这批佳品,当真是用心良苦!” “我的天爷,不过区区九方砚璞罢了,竟价超九万?那岂不是光这一件,就价值万两?” 听完季康平的说明,礼部尚书宏智觉不禁发出惊叹之声。 他甚至能够想象,若是户部尚书金德清那个小老儿在此,怕是又要拍腿大呼哀哉,艳羡荒芜城的富贵了。 自从金德清掌管了户部,幞头之下的头发是愈来愈少,日日为钱财所忧,成了个不折不扣的钱篓子,但凡听闻这银钱二字就双眼直冒金光。 只可惜他现下不在此处,否则必要厚着脸皮,问李锦纾也讨要一方了。 “竟是如此珍奇,还从未有人送过我这般稀贵的见面礼,二姊姊对我们可真好!” 李世辰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口舌都有些发燥。 身为皇子,过得已经是非常人可比拟的日子,可惜他一月的禄米、人力、职田、月杂给等,折合下来也才不过只有八两左右。 即便是不吃不喝,再活上个百年,也攒不到这么多的银钱! 于他来说,这东西可不就是无比贵重之物? 可对荒芜城大姑娘李锦纾来说,不过就是眨眨眼的功夫,就能随手送出去的物什罢了。 且看一旁同样收到了赠礼的李世昱和李锦缎,在听到季康平介绍此砚价值之时,霎时便瞪大了眼眸,同时看向自己手中之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复杂的心情。 /66/66177/26667287.html 正文、第0784章:斗败公鸡 李世昱和李锦绫两兄妹显然低估了李锦纾所赠之礼的价值,本还有些嫌弃收到的礼物,认为不过就是一方看似雅致,实则一文不值的东西,却不想这砚璞之价竟可高达万两! “阿兄,我记得上次长兄在漪水郡立了功,回来后阿耶也曾赏他不少宝贝,可阿姨说那些加起来也就值个千八百两的,季太公该不会是年纪大了,给记错了吧?” 堂堂一国太子殿下,不惜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几乎是以命相博,才换来那么大的功劳,却也不过赏赐价值千八百两的器物罢了。 如何这位二姊,只给是给兄弟姊妹一份见面而已,便可出手就是价值万两的砚璞? 而且是同等价位的东西,送给他们兄弟姊妹九个,一人一份! 轻轻摇首,李世昱沉声道:“不会,季太公口才好,记性也不差,但凡是见过的人,看过的书,走过的路,始终都记得牢牢地,从未见他在人前出过丑,应该不会有错。” “区区身外之物,七弟弟喜欢便好。” 这位七弟李世辰的性子,倒是蛮讨李锦纾的欢心。 像李世昱和李锦绫兄妹俩,一开始以为李锦纾送给他们的只不过是普通砚璞罢了,便表现出一脸高傲自满,甚至还隐隐透出一股子嫌弃的意味,生怕别人不知他们是如何作想的模样,教谁看了能够喜欢? 但在知道此物价值之后,此二人却当即变了一副脸色。 然而并不是开心,亦不是欣喜,反倒是满眼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活像两只被斗败的公鸡,浮毛满地。 相比较他们,性格开朗活泼,说话爽直不扭捏的李世辰,可真是太惹人喜爱了。 双手捧过装有天芮砚璞的匣子,李锦纾缓步来到殿中央,那里正站着一名身着紫衣,个子小小的奶娃娃。 瞧他那满面困意,小脑袋摇摇摆摆的娇憨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 李锦纾轻笑一声,将匣子递到他的眼前,逗弄道:“小九弟弟可是困了?二姊这里有一只小方枕,小九弟弟抱着它,去那边找身穿杏色裙衫的姊姊,让姊姊给你扇风哄睡可好?” “好好,好困!睡觉,要睡觉……” 李世宏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听说李锦纾送他一个小方枕,还喊人哄他睡觉,当即高兴地伸出手接了过去。 小小年纪的他,哪里知道自己怀中抱着的,实则是个稀世珍宝? 阿杏也不等李世宏过去寻她,从容自若的从李锦纾身后快步走来,将其揽在怀中,找了个清净点儿的位置,为他打扇驱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李世宏给哄睡了过去。 朝身后招了招手,两名暗卫立刻端着剩下两方墨玉走上前来,躬身递到李锦纾的手边。 李锦缎下意识的抬眼看她,只见一位衣着华贵,面庞圆润的女童就站在自己眼前,面目和善的笑望着自己。 只此一生,李锦缎还从未见过有人对自己摆露出这般温和的面容。 宫中的内侍与宫婢们见了她,除了日常见礼之外,就再不曾有多给她一个眼色。 /66/66177/26667288.html 正文、第0785章:等量齐观 而兄弟姊妹们,除了年纪尚小还什么都不懂的李锦缦偶尔会同她说上几句,其余人不是忽视她,便是在背后偷偷地讥讽她。 便连她的亲生父母,也因为她是个女儿,还有她胆小怕事的性子,而对她多有不喜。 可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姊,竟笑意盈盈的注视着自己,眼眸中除了善意,不见一丝鄙夷或敷衍,温声道:“我看四妹妹性情内敛,便选了这方天任,送给四妹妹可好?” “这里还有一方天英,是二姊打算送给五妹妹的,可是五妹妹似乎很是困倦,二姊又担心五妹妹年纪太小拿不动它,不知四妹妹可愿代五妹妹一同收下?” 虽然不明白价值万两的墨玉究竟有多珍贵,因为从未有人教过李锦缎理财之道,但惯会察言观色的她,早已从其他人的眼中知晓这些定然是顶好顶好的东西。 宫里人也不是没给她送过礼,过年过节也都会有一份赏赐下来,可从来都是些旁人挑剩下的,亦或是被克扣过的分例罢了,何时轮到她拿和其他几位兄弟姊妹一样的东西? “这个,真的给我吗?” 犹豫了许久,眼前的这位二姊也没有变过脸色,始终温和着面容,静静凝视着她。 李锦缎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很是谨慎的同李锦纾确认。 毫不犹豫的点头,李锦纾肯定道:“当然,这墨玉共有九方,正好给兄弟姊妹一人一个,否则二姊也不会选了此物做见面礼不是?” 兄弟姊妹,一人一个。 如此公平公正的做派,当真不像是皇家的手笔。 李锦缎生母势微,在这恃强凌弱的宫里,见惯了捧高贬低,区别对待,还真是不敢相信。 不过看着李锦纾那双天生带笑的眉眼,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李锦缎不禁露出了一个十分腼腆的笑容,认真回答:“好,缎娘定会将二姊送给五妹的见面礼亲自护送回去,也定会好好爱惜二姊送给我的礼物!” “二姊相信你,五妹妹能够安心靠着四妹妹的肩头酣睡,必然也是信任你的。” 李锦纾无意间的鼓励,让李锦缎那颗孤寂许久的心脏瞬间变暖,好像这世间再不是只有她一个。 哪怕是被侍女领着走到一边落座,李锦缎的眸光也一直追随着那个浑身上下好像散发着祥和佛光的赤衣女童。 这也令在场众人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坊间所言,这位荒芜城大姑娘的亲和魅力。 难道世人对她的吹捧,全然都是来自于她那张菩萨面孔? 非也,她若不仁、不善、不慈、不和,没有这份平等对待世人之心,何以人人皆为之倾倒? “安乐公主觐见——” 内侍扯开了嗓子,在门外通禀。 李锦纾朝外头瞧了一眼,顿时展开笑颜,揶揄道:“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长姊怕不是踩着点儿来,要收我这见面礼的。” 安乐公主李锦绣,便是李宏阔与元后独孤尧所出之长女了。 她与太子一母同胞,又是原配嫡出,除了皇太子李世鉴以外,李宏阔最为疼爱的就是这位安乐公主了。 /66/66177/26667289.html 正文、第0786章:安乐公主 是以安乐公主李锦绣,对于后宫乃至前朝的影响,并非其他几位公主可比,若是可以的话,李锦纾自然是乐意与之交好的。 “安乐敬请圣上躬安,陛下福安,皇后金安,诸位长辈康安。” 李锦绣微微福身,不仅给李宗朝和李宏阔,还有王予辛施礼之外,也给在场几位年长者问了一声安康。 行礼过后,方才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看向台阶之上,只见祖父李宗朝端坐首位,父亲李宏阔安坐其侧,而继母王予辛则伫立在旁。 并不着急落座,随着视线渐渐下移,一名与传言中长相打扮分毫不差,浑身上下贵气无比,又给人以一种莫名亲近与敬畏之感的赤衣女童,映入了李锦绣的眼帘。 李锦绣温柔一笑,问候道:“二妹安好。” 并没有旁的多言,只一句得体的寒暄,并不会让人觉得无礼,也不会给人予疏离感,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眼前赤衣女童,瞳孔中唯有静谧似夏日的晚风轻轻拂过般柔和。 这位长姊下贤端庄,与人说话时一点没有恃宠而骄之姿,李锦纾心中对其颇为欣赏。 “长姊万福金安。” 李锦纾回礼过后,用其软糯的声音笑着问李锦绣道:“听说长姊善武,还曾随父出征?” 别看这位安乐公主李锦绣仪容秀丽,胸线玲珑,腰窄臀翘,标准的扶柳仙姿美人。 但就是她这般美丽不可方物,圣洁不可亵渎之女,也曾提枪上马,威杀敌军数百,立下赫赫战功,让胡国敌将轩辕青至今对其难以忘怀,誓要打破乾国大门,将这位美人公主虏获。 “只是幼时同母亲学过一些花拳绣腿罢了,我生性喜欢清净,住的略远了一些,故而来晚了二妹的洗尘宴,还望二妹莫要见怪。” 说起此事,李锦绣眸中难得泛起一丝涟漪,似是平静地湖水起了波澜。 李锦纾轻轻摇头,上前拉起对方的双手,满是敬佩之情道:“长姊能来,便已是荣幸!” “舅母从前总说女儿家要娴静,舅父却不是这般以为,他对我说女儿体弱容易受人欺负,就该练就一身本领,方能掌握命运!只可惜,我于武学之道造诣不深,不知长姊能否教我?” 独孤家的剑术,不光是在乾国,便是在整个天下,也是少有的高超! 已逝的元后独孤尧,当初可是深得其父真传,在战场上闯荡过数年,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而李锦绣当年更是由其母独孤尧亲自教导,其外祖父秦国公独孤傅时常指点的,李锦纾若是真能得到李锦绣亲自教授,那可当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瞧着李锦纾那双带笑的眼眸,李锦绣恍惚间记起,那幅挂在孤独家祖宗祠堂里的外祖母遗像,秦国夫人第五滢婷,也是同她这般微微上翘,天生带笑的瑞凤眼。 李锦绣清晰的记得,小时候独孤尧曾经同她说过,外祖母秦国夫人和前朝那位贵妃的生母乃是同胞姐妹,两人相貌十分肖似,尤其是那双令人一眼难忘的眼睛,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66/66177/26667290.html 正文、第0787章:切入正题 而秦国夫人也正是因为当年第五世家满门被屠,故此郁郁寡欢,没多久便病逝了。 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赤衣女童,竟也长着这样一双眼眸,而且也是出自第五世家,只是此第五世家,并非彼第五世家,可难道这些都仅仅只是巧合吗? 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脑中的猜测惊到,李锦绣心中一凛,忽而点点头道:“若是二妹不嫌弃长姊三脚猫的功夫,自然可以。”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便一言为定了!这方墨玉名为天心,又称武曲,就送给长姊作为我的拜师礼罢,还望长姊莫要嫌弃这份来不及准备的拜师礼不够丰厚才好!” 第五世家与独孤家之间的这点纠葛,李锦纾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她也未曾料到,李锦绣竟然会因为这点细枝末节,就对她的身世产生了怀疑,还道李锦绣是为何同意的如此之快。 “哈哈哈,看到你们兄友弟恭,姊妹齐心,父倍感欣慰!只奈何家齐,国却不安,胡国屡屡犯我大乾边境,扰的我西僵不宁,迫不得已朕才下令出兵反击,只是……” 终于在一轮又一轮貌合神离的认亲会后,李宏阔忍不住要切入正题了! 众臣屏息凝神,等着李宏阔继续用以博取同情的口吻讲道:“我大乾将士连年征战,早已是疲乏不堪,正待休养生息之时却还要为了百姓安危出征,而国库空虚无以为继,怕只怕万一断了粮草军饷供给,会引发西境兵乱,导致我国民不聊生,被胡国铁骑践踏。” 两国大战,胡国兵强马壮,国力强盛,而乾国人困马乏,国库空虚,这正是李宏阔千方百计想要认回荒芜城大姑娘这个女儿的原因! 而这也恰恰是李锦纾重获乾国公主身份,借此在乾国打下根基的绝妙时机! “大姑娘……不对,现下该称呼大姑娘一声公主殿下了。” 鸿胪寺卿季康平可是李宏阔心腹,自然知道现在应是他出马的时刻。 朝李锦纾那厢躬身施礼,只见季康平和煦劝道:“殿下,下官知道荒芜城的规矩,是绝不会插手任何国邦政场的,但殿下心里也应该清楚,若此次战役乾国大败,那么这天下四分的局面便会被打破,试问到时荒芜城还能独善其身?” “是啊,殿下!虽说殿下是荒芜城的大姑娘,但如今也是我国公主,为着荒芜城,也是为了我国,哪怕是为着圣上与陛下,为了我国万千同胞的安危,殿下也不该置身事外不是?” 礼部尚书宏智觉在一旁顺着季康平的话往下讲,但却不提究竟要李锦纾如何做才好。 若是他们现下开口问李锦纾要钱,将来可就要在她面前低上一头了,只希望李锦纾可以听出他们的弦外之音主动一些。 但李锦纾难道是那等蠢笨之人,会亲自将自己的脖子递到这些人的面前,由得他们宰杀吗? 眨了眨眼睛,赤衣女童纯然道:“那依着阿耶和太公的意思,我该当如何是好呢?” 又想让她掏钱,又想让她自己往人口袋里送,天下哪有这般轻巧的事情? /66/66177/26667291.html 正文、第0788章:索要钱粮 “殿下,下官与殿下相交虽不算深,但也不浅,下官知道殿下是极为聪慧之人,心中定然明白下官所言是为何意,还请殿下深思为妙,莫要待到国破城危,使之晚矣方才悔恨哪!” 这一回季康平虽然没有直言,但也明示的十分直白了,若李锦纾想要靠着装疯卖傻蒙混过去,想必季康平这一关便是过不了的。 李宏阔那边也正目光炯炯注视着李锦纾,如果李锦纾不肯让他们如意,还不知会如何。 “我与太公相见恨晚,莫逆之交,既然太公开口了,在场也都不是什么外人,那我就索性说的明白一些!乾胡两国边境多有冲突,舅父早已料定两国必有一战,是以派遣我来乾国,虽荒芜城不涉天下政事,但也不得不为万千城民考虑!” 视线缓缓从季康平那长满褶皱的脸上,划向在座李宏阔,继又扫到首位李宗朝,李锦纾轻笑一声。 只瞧她注视着乾国二君,轻轻勾勒起嘴角:“并非我等小瞧了乾国,实在是乾国内忧外患老幼妇孺皆知,怕是不能抵御来势汹汹的胡国雄兵,到时恐累及我荒芜城安危。” “原本依着舅父的意思,是要我在乾国广施善举,平定民众之心,以稳定乾国多年内耗导致的混乱局面,虽然于两国大战来说此举收效甚微,但却不会因为太过打眼引来他国猜忌,毕竟荒芜城也得自保,而且如此总也比束手坐观来的要好。” 果真如他们所料,在两国即将开战的紧要关头,这位荒芜城大姑娘来到乾国,并非凑巧。 既然荒芜城本来就打算助他们乾国,那事情岂不是好办多了? 朱酃之父太府卿朱栋为表忠心,忽然出列走来,向李锦纾作揖之后迅速说道:“既殿下与城主皆有匡扶我国之心,何不供以我国钱帛粮草,好让我大乾将士打赢此战!” “朱栋,不会说话就给老夫住嘴!” 听闻朱栋这个蠢货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话来,季康平当即脸色一变,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并且低声喝止其胡言乱语。 荒芜城之所以会派李锦纾暗中相助乾国,那是因为如今乾国弱而胡国强,荒芜城不希望胡国赢,自然也不会想要乾国胜! 若是真心想帮他们赢,何必借着在百姓中素有名望的李锦纾来此救助贫苦? 他们如此花遮柳掩,不就是想让其他几国都放松警惕,以为这位荒芜城的大姑娘就是和往日一样游历至此! 不管她是真因为心善仁和也好,还是假意为名也罢,总归对外有个游历途中见不得百姓受难,故而济贫拔苦这样的名头在! 可现在朱栋却当众言说,李锦纾和第五清冽是为匡扶乾国,还大言不惭伸手讨要钱帛粮草,这不是在陷荒芜城于不义,害乾国不仁而不自知吗? “殿下,还请殿下莫要怪罪太府卿,他刚痛失长子,恐怕是患上失心疯了!” 在得到李宏阔的眼神肯定后,季康平当即招手唤来两个内侍,吩咐道:“快扶太府卿下去休息,再找个太医给他好生瞧瞧疯病!” /66/66177/26667292.html 正文、第0789章:赏赐行宫 朱栋一脸莫名其妙,虽然死了嫡长子令他痛心不已,可怎么他就得了失心疯了? 看到季康平转过身来,对自己又低喝了一声:“不想死就闭嘴!” 还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的朱栋这才作罢,悻悻被两名内侍扶着去了偏殿。 虽然朱栋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一字半句,但他在朝中混迹多年,自是看得出上首李宗朝和李宏阔面色不对,而季康平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个同为陛下党的同僚疾言厉色,故此难得聪明的选择闭嘴离开。 “朱栋言行无状,稍候朕自会罚他,荒芜城向来只行善万民,当然不会插手两国战事。” 见无故坏事的朱栋走了,李宏阔这厢赶忙出声安抚。 他们是想要荒芜城出点钱粮,可绝不是如此直白的来路,否则怕是将这个女儿杀死在殿上,荒芜城也不会同意。 端着自始至终未变的笑意,李锦纾点点头道:“自然,实话难听,为了满城子民,在这乱世之中,荒芜城只能独善其身,别说今日是太公开口,便是阿耶张了这嘴,我也不会答应。” 出师未捷身先死,李锦纾的这番话,可是将李宏阔的嘴给彻底堵上了,可难道李宏阔真的会就此放弃吗? “安宁,乾国已到了危急时刻,你身为我大乾公主,当真就此撒手不管了吗?” 不过就是咳嗽了一声,继后王予辛便十分自觉站了出来,替李宏阔将无法说出口的话,讲给李锦纾听。 若是换了平时,王予辛自然不可能这么乖觉,但现在李世耀还在三司受审,结果如何还不好说,她自然得尊着点李宏阔。 至于李锦纾,李世耀让她来找李锦纾讨好一番,无非就是看李锦纾能够在李宏阔面前说上话的份儿上,若是在得罪李宏阔和李锦纾之间选择,王予辛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了。 若是换了旁人,大概就要觉得白瞎了自己送出的重礼,和为李世耀说的那一番话,但李锦纾却不那么想,反而高兴有人让她能够接下话茬了。 左手环胸,右手食指在下巴尖上胡乱拨弄,李锦纾忽而言道:“此次来洛鄢匆忙,嬷嬷说没能找到合适的住处,只好暂时买下了一处山庄,可阿兄说想在这儿多停留些时日,总不好一直委屈阿兄住在那逼仄的庄子里,我觉着先前瞧见破云山上那座宫殿倒是挺宽敞的。” 池元英早就同李锦纾说了,破云山脚下那处钟灵山庄乃是皇庄,本就是因乾国国库不盈,这才不得已找官牙子拿来出售,用卖了庄子的钱去凑买粮草的。 正常也不会有皇族不顾皇家脸面来买卖皇庄,据那官牙子暗示,这座山庄乃是出自太上皇李宗朝之手,而他原本是想连山顶望天宫也一并出手的。 只是若连行宫都售卖的话,怕是要导致百姓猜疑不断,国朝动荡不堪,这才给歇了心思。 其实就算他真的找官牙子去售卖,便是一般的富商也是买不起的,毕竟那可是一座花费了无数金钱与人力,造了整整五十年才在山顶建立起来的巍峨天宫。 /66/66177/26667293.html 正文、第0790章:男寡女众 “倒是阿爷的疏忽,锦纾是我朝公主自然该住在宫中,但荒芜城的贵客们也该有个舒适的落脚之地,那座行宫平时也鲜有人去,空着也是空着,今日阿爷就做主,赏给锦纾了。” 那么大一座行宫,李宗朝说赏就给赏出去了,王予辛怔得眼睛都给瞪圆了! 嘴唇嚅动了好一会儿,终归还是没有出声,只不过眼神中的质疑,在场众人都看在眼中。 摇了摇头,李锦纾婉拒道:“阿爷,无功不受禄,阿爷已经恩赏孙女食实封千户,孙女哪还能要如此华美的宫殿?若是孙女当真收了,传回去教舅父知道,该说孙女不懂事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能保护好你,才令你刚出世就流落在外,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自是该好好补偿你的,阿爷不仅要给锦纾一座行宫,还要在太极宫里给你好好挑上一座宫殿做寝居呢!” 李锦纾自然不好直接收下,但李宗朝也并不担心她会不收,因为这个办法可是她先抛出来的。 这一来二往的推就,不过是谈判桌上时常上演的戏码罢了。 就这样两人几次三番的来往间,李锦纾终于败下阵来,叹息道:“阿爷一片慈爱之心,孙女铭感五内!只是这般丰厚的赏赐,孙女实在是受之有愧!不若阿爷就当行个方便,给孙女一个优待,将破云山都便宜些卖给孙女算了,好让阿兄他们住着舒畅些如何?” 破云山地处洛鄢皇城与孟州码头之间,也正是因为池元英误打误撞买下了山脚处那座钟灵山庄,才让李锦纾起了想要得到整座破云山的心思。 若是能够得到整座破云山,在这座山上好好布置一番,不就可以轻易掌握洛鄢城命脉? 只是李宗朝这样的老狐狸,会肯将城门口的安危,放手给李锦纾吗? “锦纾,你阿爷赐你行宫,那是心疼你多年流落,也是念着荒芜城养育你的份儿上,好方便你用行宫招待荒芜城的几位兄妹,你若要实惠些买下自然也不是不行,可你张口就要买下整座破云山,是否有些贪心不足了?” 李宏阔将双眼微微眯起,有些危险的望着台阶下,那名足智多谋的赤衣女童。 传言果真不误,被荒芜城城主亲自教养出来,又拜名师调教过的她可比自己另几个黄口女儿要机警多了,怕是连李锦绣这个长女都无可比拟。 并未因为李宏阔的怀疑而更改初心,李锦纾摇摇头道:“阿耶当真错怪女儿了,女儿可不是因为贪心才想买下整座破云山,而是为了我们乾国的民生着想!” “女儿曾在漪水城看过当地户籍之事,想必阿耶已然知晓,还望阿耶莫怪,女儿当时也是为漪水城民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也正因此事女儿由小觑大,斗胆猜测乾国人口极不平衡,已然出现男寡女众之势!请恕女儿直言,若长此以往下去,乾国终将走向灭亡!” 窥见户籍一事,季康平早已禀告给李宏阔,他自然是知道的。 虽说这位荒芜城的大姑娘是为了救人才越得界,但在当时李宏阔心中,必然也是对此感到些微不满的。 /66/66177/26667294.html 正文、第0791章:公然维护 然而现下听李锦纾自己主动提及,李宏阔反倒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敏感了。 毕竟说到底,不过就是漪水一地,那些贫农的户籍罢了,就算是都给她看了一遍,难道她就能记得住了? 就算是都记住了,那又能如何呢? “大胆!不要以为仗着你是荒芜城的大姑娘,而今又被陛下认回,成为我大乾公主,就可在此大言不惭,妄论国事!还敢诅咒我朝国运,如此危言耸听!” 左谏议大夫朴丕正言厉色,直指李锦纾的脑门疾步走来,这会儿总算是让他找到可以开口斥责李锦纾的好时机了! 先前在朝中因为王柏梁和李锦纾之事,令他被李宏阔下脸,他可是牢牢记到现在呢! 他觉着李锦纾已然都说到乾国即将灭亡的程度了,就算李宏阔再怎么想维护她,也得掌控个尺度吧? “朴大夫,锦纾是朕的女儿,圣上的孙女!朕这个做父亲的,圣上这个做祖父的,我们两位长辈兼国君在此都没说话,哪儿有你什么事情?” 正当朴丕心中如此作想,以为李宏阔必然会问责李锦纾时。 却只见李宏阔面色阴沉,直勾勾的盯着他,好似他再敢多言一句,就要将他罢官免职一般的可怖,当即浑身一颤,垂下头颅,不敢再多言语。 他没想到,李宏阔竟然真的会包庇至此,而本该站在王氏身后的李宗朝,却一声不吭的任由这父女二人胡来。 食指在左手掌心轻弹了两下,李宏阔一改肃穆之色,和蔼道:“锦纾说说,这是缘何?” “因为愿意参军的,多为贫困农户,他们当兵只是为了一口食粮,几钱军饷!而似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子,本就活的十分艰难,不论年纪长幼,身强或体弱,都要靠做些杂活来谋生!” 李锦纾形容镇定,并未因左谏议大夫朴丕的出现而变得有一丝半毫的畏缩。 此刻的她,在同为女子的长姊安乐公主李锦绣和四妹安怡公主李锦缎的眼中,就好像脱离世俗般的独特存在。 虽然贵为公主,哪怕是最受父兄宠爱的李锦绣,也从不敢在朝臣面前如此侃侃而谈。 就这样在李锦绣惊愕,李锦缎极尽崇拜的目光下,但听得李锦纾继续言道:“若她们一旦因为战乱而失了父兄夫子,那么为了生存下去,便只能被迫卖身,此后为妾、为婢、为伎、为娼!” 是啊,这世上女子大多是依附男人而活,若是家中没了顶梁柱,她们的命运自当凄惨! 李锦绣不禁想到外祖一家,独孤府当年仗着闻名天下的剑术过得是何等风光! 可就是因为老家主一时的贪婪作祟,竟然摒弃多年创下的武道基业,跟随李家出征数载,只希望能够就此跻身官场,却导致家中男丁们接连战死! 到后来满门上下二十余口男儿郎,只剩下孤苦的外祖父一人,凭着外祖父如何努力开枝散叶,膝下也只出了两个儿子,和一名孙儿。 随着日久天长,人们渐渐忘了曾经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的独孤将士们,孤独府也再没了往日满门战功赫赫的荣光。 /66/66177/26667295.html 正文、第0792章:舌战群臣 只余下那些失去父兄夫子们的可怜女人,在后院中空闺独守,睹物思人! 想想似独孤家这般的大户,如今在皇城中都活的如此悲凉,那些贫困的人家,又该多难? 轻轻叹息,赤衣女童拧紧双眉,反而质问朴丕道:“敢问这位朴大夫,在乾国男丁本就不旺,女子又无力耕种,只能靠卖身度日的情形之下,乾国的经济当以何发展?” “乾国连年征战,消耗国力!导致人口下降,男丁日益减少,农田无人耕种,经济不得发展,国库无以为继!试问在座的各位大臣,这样的乾国在其余三大强国日渐壮大的趋势下,该当如何存活?” 李锦纾的一番话,不仅问的朴丕无言以对,更问的在场众臣哑口无言。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乾国人口曾是四国之中最多的,而他们征战四方靠的都是以战养战,也就是近几年渐渐开始觉得战事变得吃力起来。 因为周边富庶的小国小邦早已被他们吞并殆尽,剩下的不过就是些穷乡僻壤,根本没有多少物资可以掠夺。 而与西胡这种强国之战,在李宗朝继位以来就根本不曾发生过。 现在一下子被李锦纾讲穿以后,他们好像才开始意识到,乾国的根基几乎尽毁,若再这样同胡国持续交战下去,恐怕真要如这个女娃娃所言,乾国终将走向灭亡! “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锦纾真不愧是我李宗朝的孙女,不光有政见,更有远见!比之乃父以及诸位朝臣,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真是荒芜城城主亲自教养出来的好姑娘,朕该当好好谢谢他,替我朝培养出了一位如此秀外慧中,眼光独到,又敢讲敢言的公主!” 李宗朝拍案而起,狂笑三声之后,将李锦纾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只见他大手一挥,允诺道:“不论你要破云山作何,朕今日就信你一回!将整座山,包括望天宫,一并赏你了!只希望锦纾能够为乾国子民做出一番作为,可千万不要让阿爷失望,更不要辜负了阿爷对你的信任!” 不光是望天宫,就连破云山都一并给了! 王予辛再也忍不住了,难道这位太上皇是真疯了不成! 给左谏议大夫朴丕使了个眼色,王予辛自己要维持孝顺媳妇的形象,自然不能当众忤逆,可王氏安插在朝中的人脉并不少,既然朴丕已然做了这只出头鸟,当然是利用到底了。 见王予辛向自己示意,本就对李锦纾十分不满的朴丕,固然是乐得出面。 反正有王氏一族站在他的身后,现场有王予辛这位继后可以给他兜底,他又有什么好怕? “还请圣上三思,破云山位于皇城不过数十里,距离孟州码头亦不足百里!并非臣欲揣度公主为民之情,实在是为我大乾京都的安危着想!倘若殿下真有不臣之心,只肖在破云山周遭设下埋伏,那么所有出洛鄢经破云山者,或想入城之人的安危,都将不得保障啊圣上!” 左谏议大夫朴丕一站出来劝谏,同王氏暗通款曲之人当即站出来一半。 /66/66177/26667296.html 正文、第0793章:恫吓护短 他们跪倒在地,大呼‘圣上三思’,颇有座上乃昏君之意。 太上皇李宗朝是王氏一族的靠山,平日里他若有做的不对之处,也多是由尚书令王铭德出言劝说。 王敏德与李宗朝相识数十载,又有从龙之功傍身,在李宗朝面前说话自有分量。 可他们是什么身份,又与李宗朝有何交情? 难道叱咤风云已然大半生的李宗朝会看不出来,这位左谏议大夫朴丕现在阻止自己拉拢李锦纾,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 垂眼冷笑了两声,李宗朝抬眸朝朴丕看去:“怎么,朕不在朝这几年,乾国竟不姓李,而是姓朴了吗?” “圣上,微臣绝无僭越之意,微臣只是想提醒圣上,兹事体大!” 扑通一声,朴丕直直跪倒,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连声音都在明显颤抖。 李宗朝这一语,吓坏的可不止是朴丕,连带着他身后那群言官以及出位附和的文臣,乃至下侧的王予辛和其余没惹到李宗朝的,都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连正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比破云山更有价值的东西,好与李宗朝在李锦纾面前争宠的李宏阔,都拿眼睛瞪着自己的老父亲,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般严苛的话来。 要知道朴丕可是王氏心腹,若是因此而诛杀了朴丕,难保不会让王氏以及其余跟随王氏一同效忠李宗朝的圣上党们心存芥蒂。 李宏阔真是万万没有料到,都已经隐退幕后这么久了,他这位老父亲的政治掌控欲还是那么强烈。 竟为了不让自己顺利招拢到李锦纾这个女儿,不惜自毁根基,以出卖亲信的性命相博,来换取荒芜城第五氏的支持! “朴丕,朕要怎么做,还轮不到尔等来教!真以为朕与前朝那些愚人一样,为了个好名声便不敢斩杀言臣吗?朕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不要妄想拿着根鸡毛,就可在朕面前充令箭!” 李宗朝若真要名声,就不会杀妹弑甥,诛长孙氏满门,屠一城百姓,行谋朝篡位之举了! 因此在座没有人敢不相信他放出口的狠话,想当初李宗朝登位之后,都没能收敛住杀性,仅仅因为不喜幽州那位大儒写的一册书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株连了人家九族呢! 朴丕狠狠打了个寒颤,不住回道:“是,是鄙臣失言,是鄙臣无心越矩,请圣上恕罪!” 一向喜欢在朝中与人争辩口舌的朴丕,此刻却已然成了个结巴,舌头恨不得在口中打上好几个死结,只知认罪求饶,再不敢置喙一句。 怪只怪往日尚书令王铭德在李宗朝面前太敢言,导致他们这些喽啰忘了李宗朝的狠辣。 “阿爷莫要生气,他们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都是孙女没有思虑周全,只想着自己行事方便,却忘了自己现下身处乾国,而非荒芜城内。” 李锦纾这句话无疑是在以退为进,她如今可不止是荒芜城的大姑娘了。 言外之意,是说她凭着荒芜城大姑娘的身份,可以在荒芜城内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身为乾国的公主,却无法在乾国随心所欲,岂不是在暗指乾国待她,不如荒芜城来的要好? /66/66177/26667297.html 正文、第0794章:买破云山 面对李锦纾,李宗朝收起暴虐之色,改为慈情善目,果决道:“锦纾不必顾虑,阿爷虽然已不当政多年,但这点主还是做得的!你大可不必怕他们这些迂腐之辈,若教朕知道何人胆敢在背后嚼此事的舌根,朕定拔了他们的舌头,喂于犬畜!” 李宗朝话音刚落,朴丕顿觉舌尖一痛,有丝丝腥味儿从舌尖传来。 原来是因为太过害怕,上下牙齿打颤,咬着了自己,朴丕默默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生怕李宗朝真要将他的舌头拔了去喂狗。 李宗朝的残暴,从未对准过王氏,以及王氏手底下的走狗,却不想今日教他们因为李锦纾而在这位太上皇的手底下险些丢去了性命,难免教圣上党的朝臣们对李锦纾心生怒意。 好个老奸巨猾的太上皇,当真是使得好一招假痴不癫! 李宗朝假装斥责朴丕一众人等,表面上是在替李锦纾说话,实则是在挑起他们对李锦纾的恨意,让他们好不容易对李锦纾生出的一丝好感都消散的无影无踪,心中只留下不满! 眉峰微挑,李锦纾心中暗恼,当初为了杀死李宏阔悄悄埋在他身边的暗钉,李宗朝就不惜佯疯除掉他们,现下更是装疯卖傻,诈到她的头上来了! “既然阿爷都这样说了,孙女自然不会让阿爷失望,此次出行舅父为我准备了丰厚的行囊,既是孙女主动提出要买山头的,那孙女自然也不会让阿爷太过吃亏了去。” 朝戈飞那厢抬手示意,便见那名黑衣少年护卫当即将手中托盘递给旁人,快步走到李锦纾的跟前,将袖中取出的一叠银票恭恭敬敬交到赤衣女童的手中。 李锦纾将折叠的票子展开,与李宗朝讲道:“孙女这里一共有十八张票据,因走商不方便携带太多钱币,与我们荒芜城合作比较长久的一些商户,就会使用这种钱票与我们交易。” “孙女手里的这些,正是各家往来商户同我们荒芜城交易时留下的银票,每一张都价值十万两白银!任何人只需拿着它们,带上票据上所盖印鉴的铜章,去到上面标注的钱庄,就可取出票上所写相应钱款!不知这个数字,阿爷可还满意?” 一百八十万两白银,别说是买下区区一座破云山,便是买下十座山头都绰绰有余了,哪怕加上了望天宫,也是远不值此价的! 乾国和冥国兵力相当,同是养兵百万,北冥翎曾经同第五商游和李锦纾提过,这百万将士一年的军饷是三十万两白银。 当然除了日常的薪俸以外,还要算上粮草供给,和一些惯例犒赏,不过乾国多是以战养战,往往会把战败国抢夺一空,以充军资。 是以李锦纾手上的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已然足够乾军支撑一年的了。 反观冥国的情况就比乾国要好的多了,虽然俸银是同乾国相差无几,但冥国群山广袤,多出玉石矿产,是以常常会用各色玉石向邻国换取粮草,也会直接拿这些玉石来犒赏三军。 /66/66177/26667298.html 正文、第0795章:交能易作 “锦纾可是同阿爷见外了,望天宫乃至整座破云山都是阿爷心疼你特意赐下,若是阿爷收了你的钱,教阿爷脸面往哪儿搁呢?” 听闻李锦纾要给他一百八十万两,李宗朝险些没高兴的笑出声来! 先前卖了一座钟灵山庄,只够紧急凑了些粮草就让军队西进,要是有了这一百八十万,乾军便是耗,也能耗胡国个一年半载,指不定还有战胜的可能! 可是李宗朝怎么能将心中的贪念显露出来,教李锦纾这小丫头给察觉到呢? 而且他还想着,能不能再从李锦纾的手里多要来一些呢,毕竟这可是个不差钱的主! 只见他强忍着心头快意,还要在这里同李锦纾假意推诿,慈和道:“锦纾对阿爷的一片孝心,阿爷这厢就心领了,快些将钱票都收起来罢!” “孙女来时匆忙,虽有舅父疼宠准备了丰厚行装,但先前在路上已然消耗了许多,如今手头能够拿出来的也就是这些了,阿爷如此推却不肯收下,莫不是嫌弃孙女出手小气?” 李锦纾笃定这些钱足够搪塞李宗朝了,又怎肯再多拿? 若是给的多了,保不齐乾国就会真和胡国死磕到底,如此一来可就有违李锦纾此举初衷了!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乾国胜,而是乾国不败,胡国不赢! 听李锦纾这口气,李宗朝也明白,是自己太过贪婪了,能够从李锦纾手里换来这些,已然是他大赚。 和一个商人,尤其是和一个精明的商人讨价还价,轻易可是触不到底的。 笑的满脸都是褶皱,李宗朝捋着胡须,状似无奈道:“阿爷哪里是嫌弃锦纾小气,分明是锦纾太过阔气了才是!既然锦纾有如此孝心,阿爷也不好再推据,这十八张钱票阿爷就觍颜收下了!另外阿爷立刻让人将昭凤宫收拾出来,给锦纾做寝宫用!” “圣上,儿以为,此举不妥!” 一切来的太快,李宏阔还没想到办法阻止这场交易,就已经被他俩完成了。 可他绝对不能同意让李锦纾入住昭凤宫,立时出声反驳道:“圣上,昭凤宫乃先太后故居,儿以为还是选在昭华宫更为妥帖!” 笑话,历朝历代,就没有将先太后故居,赐给公主做寝宫的先例! 更何况昭凤宫可是距离永寿宫最近的宫殿,李宗朝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谁人看不出来? 为乾国筹集军资的功劳已经让李宗朝占了去,若将来还有什么能够从李锦纾身上榨取到的好处,难道都要让给李宗朝去不可? 而昭华宫就不一样了,那座宫殿原来是为宫妃们准备的,但至今空置不曾住人。 且距离他的寝宫不远,只需坐上轿舆行上半刻钟的时间便可到了。 不过去李宗朝的永寿宫么,就得走上小半个时辰了,若能教李锦纾住到昭华宫去,自然于李宏阔来说更为方便! “怎么,何人规定住过人的宫殿,就不能再住人了?皇帝,不是只有你一人思念女儿,朕也十分挂念孙儿!锦纾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朕打算让她住得离朕近一些,你凭何阻拦?” /66/66177/26667299.html 正文、第0796章:两厢争夺 听见李宏阔居然反对自己,李宗朝的倔脾气当场发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让李锦纾住得离自己近些,而目的无非就是想从李锦纾身上多得一些好处。 继后王予辛在一旁看着,暗暗猩红了眼眶,嫉妒的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她如今居住得清宁宫,虽然看似距离李宏阔的永泰宫不远,可实际却在永泰宫的背面,若要到永泰宫去就必须绕行一圈,比之昭华宫距离永泰宫的距离可并没有近上多少。 当初她想要昭华宫来做寝宫,李宏阔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还非挑了那座清宁宫来恶心她。 如今,却和李宗朝在这里争辩,非要将昭华宫给一个无法证实血脉的公主! 虽然心中气急,但王予辛也知道,此刻并不是她该插嘴的时候,若是现在她敢说上一句嫉恨之言,怕是李宗朝和李宏阔都不会让她好过! “圣上,儿愧对锦纾的生母,也对不起锦纾这个女儿!儿只是想让锦纾住得离儿近些,也好方便儿时时前去探望,以弥补心中的这份空缺,还望圣上以慈父之心,体谅儿的一腔父爱!” 李宏阔说着,还用拇指试了拭眼角那并不明显的泪痕,同李宗朝演上一出苦情。 坐在首位的李宗朝看了,真恨不得命人撕烂这个儿子的伪面! 将手指微微蜷起,掩在唇边轻咳,待到众人把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时,李锦纾方才开口劝道:“阿爷和阿耶不必争了,若是为锦纾而坏了二位父子亲情,可就是锦纾的不是了!” “其实我方才便想同阿爷还有阿耶讲了,我并没有打算住在宫中,所以这寝宫也无需替我准备,两位兄长和妹妹都住在城外,我若是住在宫里可放心不下他们,自然是要回去和他们同住的。” 既然破云山已经成功弄到手了,那么她自然得回去好好布置一番,给第五商游他们创造一个真正安全,适宜小居的住处。 而且她重金买下破云山,还有旁的意图,也得慢慢准备起来才好。 要是真住在了宫里,不光行动受限,怕是要落得个没有清净日子可过的下场了。 不论是住在距离永寿宫较近的昭凤宫中,还是居住距离永泰宫不远的昭华宫里,这父子两个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但李宗朝显然不愿意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刚刚尝到甜头的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让李锦纾给跑了,只听他极不满意的讲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朕方才还听闻你在破云山上遇险,想必那些刺客不会轻易罢休,虽然朕将破云山赐予你,但朕不同意你再回破云山去!” “你阿爷说的不错,朕也不会同意!朕好不容易才认回女儿,难道锦纾舍得让朕再日日为你牵肠挂肚,担忧不已?” 李宏阔难得和李宗朝站在了同一战线,两人都死死盯着李锦纾,不肯让她再出宫去。 不管是住在昭凤宫还是昭华宫,到底是住在皇宫里,他们要是想找,总归是能找到人的,可若是出了宫去,要再想找她可就不容易了。 /66/66177/26667300.html 正文、第0797章:毅然离宫 毕竟一个身为太上皇,一个身为皇帝,总不能天天往宫外跑去。 面对他们二人的反对,李锦纾垂眸笑了:“阿爷和阿耶不必如此紧张,我看那些刺客不似寻我,倒像是找阿耶的麻烦,而且若那些刺客当真是冲我来的,那我就更得回去了。” “临行前,舅父和舅母可是交代了,要我好好照看兄妹的,他们三人不常出门,遇到危险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我只顾着自己住在宫中躲难,教我那三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兄妹被歹人给盯上了,那我可就要愧对舅父舅母信任了。” 这两个想让她住在宫中,无非是想从她身上压榨好处,但更多的自然是想从荒芜城那里捞到更多的利益。 如果拦着她在宫里不让走,导致第五商游那个荒芜城城主之子,在他们乾国的地界出了事的话,第五清冽可是会恨上他们乃至整个乾国的,这可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事情。 而且还有另一个理由,想必他们听了就绝不会反对了:“阿爷和阿耶定然也知道,如今天下四分,而荒芜城稳居其中,想来我的身份必然不会成为秘密,若我刚认回亲就开始住在乾国宫中!阿爷和阿耶以为,其余三国的主君会如何作想?” 还能如何作想? 肯定是想乾国和荒芜城若联合在一起,必然会对其余三国不利! 同乾国一样,其余三国也一直想要暗中吞噬荒芜城,可奈何荒芜城城主时刻防备着他们! 而今若是让他们知道,乾国和荒芜城早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成了亲家,乾国的皇帝还和荒芜城城主的妹妹,生下了李锦纾这个有五成可能继承到荒芜城的女儿,不得炸了锅了? 可李宏阔当时大张旗鼓前去认亲的事情,怕是已经传远了,此刻想瞒必然是瞒不住了的! 现下恐怕也只能顺着李锦纾的意思,让她刻意和乾国皇室保持一定距离,以此来打消其余三国对他们乾国和荒芜城可能联手的一些猜忌,除此以外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锦纾的顾虑确实在理,那就依锦纾所言,不过锦纾可别忘了时时回宫来看我这个老人家,阿爷半截身子都已然入了土,都不知还能再见锦纾几面,作为孙女前来探望总是可以。” 李宗朝思索了片刻,当即便同意了李锦纾所言,但还是坚持道:“至于昭凤宫,阿爷让人收拾出来替你留着,身为咱们李氏家族的一员,在自个儿家里总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屋子。” 有个属于自己的屋子,才能让人产生归属感,让她时刻都记得,太极宫才是她真正的家。 知道再怎么挽留也是留不下李锦纾了,而且也确实不该让她在这个时候留下。 李宏阔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也不甘落于人后,同样道:“阿耶也会命人,随时将昭华宫替你准备着。” 他这是在防备着李宗朝,想着将来若是李锦纾回来,他和李宗朝之间必然还要再争一争。 /66/66177/26667301.html 正文、第0798章:乘算在心 李宏阔的这些心眼子,若是使在正道上,早就将乾国上下打理好了,却偏偏要用来对付李宗朝,父子俩为了谁掌朝政争斗了这么多年,惹得中立派那些朝臣们不胜其烦! 如今更是令李锦纾也觉得,同这父子俩周旋实在是太累了! “多谢阿爷和阿耶成全,我瞧着天光已然渐渐放亮,想必距离早朝的时辰已经不远,劳烦诸位长辈们替我准备了这一场洗尘宴,我很喜欢也十分感激,不过我也该出宫去了,在此与各位说声告辞。” 李锦纾朝台阶上那几人略一颔首,口中与他们说着辞别的话。 随后将手中所持十八张票据以及兑票用的铜章都留给了李宗朝,祖孙俩又寒暄了好些时候,李锦纾一行才在李宗朝和李宏阔依依不舍,以及群臣们夹道欢送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此刻走在马车一左一右替李锦纾一行引路的,正是李宗朝和李宏阔各派来的两名内侍,而李锦纾刚一坐到出宫的马车上,便放下嘴角,露出了满身疲态。 阿杏跽坐在李锦纾的身后,替她按揉着肩臂,很是心疼的嘟囔着:“他们这些人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都不知道怜惜大姑娘风尘仆仆赶来,都没来得及好生歇息!若不是今儿上午睡了一觉,这一晚上都不知道要熬成什么样呢!” 伸出右手拍拍阿杏的手背,示意她停下坐到一旁,李锦纾失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乾国这些人有通天的本领,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又有何人能够逼迫她来此赴宴呢? 赴这一场鸿门宴下来虽然是累,但她又何尝没有从中获得好处? “从前在胡国游历的那会儿,也不是没有过几日几夜不睡觉的时候,若是我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下,又怎配为天下谋?” 接过阿杏递来的蜜桃果干咬了一口,李锦纾不以为意。 而另一只手也并没有空着,打开已然被阿杏收好的几方匣子,刚才都没来得及细看,李宗朝赐给她的食邑在哪。 指尖顺着字一点点下滑,赤衣女童五行并下,刹那停下指尖的滑动,嘴里嚼着果干一派了然道:“邱东县,隶属春安郡,孟州的地界,地段倒也不算太偏,但此处人多却物薄。” 想李宗朝那厮也不会给她太多实处,说是食实封千户,看似是个好地方,实则捞不到多少税金,和当初封给漪水郡王的封地一般,只不过面子上瞧着好看罢了。 听李锦纾这样说,阿杏对李宗朝就更为不满了,竖着眉头说道:“大姑娘给他一百八十万两银票解围,他却连这点事也不肯尽心!身为大姑娘的祖父,满脑子想着如何搜刮孙女!” “哈哈,你道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这一百八十万两钱票我是给了,但能不能拿得到手,且得看他们本事!” 将东西放回,重新阖上匣盖,李锦纾冲阿杏眨了眨眼睛,笑的像只狡诈的狐狸。 那些票子阿杏并没有经手,是当初戈飞进城的时候带回来的,见李锦纾胸有成竹的模样,阿杏虽然不知她在这其中动了什么坏脑筋,但也知道李宗朝怕是讨不着好,当即舒心不少。 /66/66177/26667302.html 正文、第0799章:不菲赏赐 就在他们慢悠悠行驶,打算出城的功夫,李宗朝那边已然等不及了,毕竟就算他等得起,那些镇守西境的将士们也等不了了。 “向远,你带几个人去,把钱都提出来带回宫,免得夜长梦多!” 等李锦纾的车一走远,李宗朝立刻便招来辅国大将军李承志,将手中的票子和铜章交到他的手上。 李承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以他对李锦纾的了解,此童睚眦必报,绝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物,又怎会如此轻易交出这么多的钱票? 心中怀疑有诈,但李承志终究没有多言,应了声是,便点了几个人头,匆匆出发了。 习武之人脚程快,李锦纾的马车刚从太极宫前驶离,李承志一行人就到了门前,正巧看到两名内侍手里捧着什么,笑得合不拢嘴,而一旁守门的侍卫们瞧着满脸羡慕又嫉妒的样子。 从一名守门侍卫手中接过自己的马儿,李承志沉声问道:“既送离了公主殿下,还不回去复命,杵在这里作甚?” 乍一听到李承志的询问声,两名内侍当即被吓得双手一抖,掌中捧着的物什被摔落在地。 李承志低头看去,只见两名内侍手忙脚乱拾起落地之物,沐浴在阳光下正闪闪发光的,分明是几粒金银瓜子,还有几颗玉石珠子,更甚者混进去几枚粉白珍珠。 在乾国金银锞子倒是常见,但工艺如此精细的金银瓜子却不多得,更何况那些玉石珠子,品相几近完美,而像粉白珍珠这样的东西,平日里也只有宫中贵人可得一些,着实引人侧目。 李承志蹙着眉头,满目狐疑,问他们道:“这是从何处获得?” “奴婢见过辅国大将军,辅国大将军有礼!” 被李宗朝派来送行的那名内侍,正是李宗朝身边新晋的贴身内官仇辛怜。 他手脚极快,已然将东西全部拾起揣进袖口,叉手道:“回辅国大将军的话,这些都是方才随公主殿下进宫那位近侍丫鬟给的,说是公主殿下体恤我们领路辛苦,特赐予我等。” 才第一日进宫,就知道笼络人心了,果然还是那个八面玲珑的李锦纾。 瞧他们两个那副生怕钱财被抢的小心样,不过是些区区黄白之物,李承志还不放在眼里,点点头应了一声,便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人等跑远了。 仇辛怜试了试额上的汗珠,从指缝中望着眼前宫道并未言语,只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也不知是在看李锦纾的车队,还是在瞧急速而去的李承志等人。 待其将衣袖放下,便又恢复了原先面无表情的恭谨内官模样,同另一名内侍说道:“回罢,还得向各自的主子回话呢!” 且不说他二人得了不菲的赏赐,开开心心的回宫复命去,若论此刻宫中最为塞心之人,便得属赔了女儿又折面儿的李宏阔了。 宫闱深深,金瓦朱墙,承晖殿内龙涎香烟袅袅,轻纱薄帐层层交叠。 女子面容娇丽,额间钿花妖艳,拢了拢低垂的披帛,巧笑嫣然:“我道陛下是为何事气恼,原不过是为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 /66/66177/26667303.html 正文、第0800章:昭仪乐殇 “女子便是女子,同你们说了也不懂,能够筹措军资是何等重要的事情?那些武将兵士们,若吃的是圣上给的米粮,拿的是圣上给的薪俸,得的是圣上给的犒赏,自然事事都听圣上的,朕在他们眼中便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早知如此,教朕坐上这个龙庭又是为的哪般?” 李宏阔满腹抱怨不知与谁诉说,便只能在这里同朝堂没有任何纠葛的乐昭仪唠上几句。 这位乐昭仪本是一名乐坊舞姬,后被辅国大将军李承志收养,这才有幸遇上李宏阔,被其一眼相中,接入宫中,获封婕妤。 旭武五年六月,乐婕妤产下皇九子李世宏,又被进封为昭仪,自此隆宠不衰。 宫中人人都道,这位乐昭仪是个好命的,必然是上辈子做了善事,这辈子才行了大运。 因为凡认识李承志的人都晓得,他原和盛国皇后李淑华青梅竹马,对其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从这位圣纯皇后出嫁到她死后,李承志都不曾娶妻纳妾,家中便是连个通房都不曾有。 如此痴心重情之人,也不知他那日是发的什么疯,喝醉酒跌跌撞撞闯入一间乐坊,瞧见一名女子正翩翩起舞,非说她跳舞的神情同李淑华年轻时候一般模样,拉着她回了自己家中。 待到次日酒醒,这才发现自己当众将人给拽了回来。 虽然回府后他便倒头睡在了前厅,更是将那名舞姬扔在一旁晾了整晚,但如此行径到底有损女子清誉。 为了那名女子的名誉,也同样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李承志索性便摆了酒席认其为女。 故而不管是羡慕她的,还是嫉妒她的,都会叹上一句,似她这般好运之人,世上能有几个? “是是是,妾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的雄心壮志?” 依偎在李宏阔的怀中,乐殇耸了耸鼻子,似猫儿一般蛄蛹了两下,随之娇憨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安宁公主并不像陛下以为的那样,若她当真一心贴近圣上,又怎会去打压王氏?” 方才是在气头上,加之事情发展的太快,李宏阔只记着李宗朝是如何拉拢李锦纾,并且从她手上得到了一百八十万两军资的,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拢起披帛遮掩,乐殇悄声与之言道:“宫人们私下议论的时候,我可是听了一耳朵的,那安宁公主刚到孟州码头,就闹出了好一场风波,弄得王侍郎家辞官的辞官、生病的生病,全家不得安宁!” 再加上尚书令王铭德的事情,也和李锦纾脱不了干系。 当然了,不管这事儿乐殇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会主动去提及,但至少李宏阔心里头门儿清。 思及此,李宏阔甚至觉得汗毛倒竖,颇有一种被人算计而不自知的惊惧感,因为他不禁联想到楚王李世耀的事情,是否也和这个女儿有关? 倘若这一切都是这个女儿设计的,那她的心计得有多深? 且她为何非要这么做不可,仅仅是因为王侍郎家的三子对其出言不逊,是以挟私报复? /66/66177/26667304.html 正文、第0801章:思进学院 还是说当初王柏梁的事情只是巧合,但之后她便借此为由头,来帮自己清除政场障碍? 这般细一思量,李宏阔的脸上当即浮现出笑意,因为不管真相为何,最终得到好处的,似乎并不只有李宗朝一个,他李宏阔从中得的实惠也不少呢! “照我说呀,陛下的这个女儿可精明着呢!她一边替陛下打压王氏一族,好让陛下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又用一百八十万两换取了圣上的信任!她这是打定了主意,两头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呢!” 乐殇从镜中偷偷打量着李宏阔的神情,见其面色有缓,也就不再多言了。 像这种和朝中政治挂了钩的事情,除非李宏阔自己主动提及,否则她们是绝不会提起的。 但若是他自己先开了口,那她们随声附和上一两句也是常有的,不过要是不小心说的多了,可就有后宫干政之嫌了。 “殇娘聪慧,和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自然是不同的,要不怎说殇娘是朕的解语花呢?” 李宏阔听罢顿时笑开了颜,指尖勾起乐殇的下颌,在那小巧玲珑的朱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他本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又有乐殇在旁吹着枕头风,便更倾向于李锦纾是想要两相交好的意思。 这样一来,就说明自己要想拉拢这个女儿,其实还是颇有几分希望的,毕竟她并没有真的站在李宗朝那边。 若是当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那才是一件麻烦事呢! 而聪明如李宗朝,其实也是同样作想,对于李锦纾同他们父子二人如此不远不近的态度并未有所不满,反而对她的所作所为,表示十分赞赏。 因为如若换了是他,也会选择这般处事,要是李锦纾当真如此轻易就投靠了哪一方,他反倒要怀疑对方此行的目的了。 瞥了眼仇辛怜手中所捧之物,李宗朝摆了摆手:“既然是公主殿下赏赐,且留着吧。” 从李锦纾如此阔绰的拿出一百八十万两银票,和给这两名内侍豪阔的打赏来看,荒芜城城主对他的这个外甥女还是颇为倚重的。 否则也不会亲自教养,并给了她这般无所顾忌支配财务的权利。 想来传言说不定有九成是真,那个第五清冽或许真有将李锦纾当作继承人在培养。 荒芜城未来的城主,是他们乾国的公主,这样天大的喜事,真应该好好喝上几杯庆祝,只是一想到其他三国可能因此而忌惮起乾国,李宗朝就食不知味,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才好。 金乌高挂,天朗气清,马蹄儿声声敲击在巷道。 叫卖声、嬉闹声、朗读声,从一旁的街肆传来,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李锦纾打开车窗朝外望去,只见一座建造十分气派的学院映入眼帘,上头赫然挂着一副鎏金大字的牌匾,上书着《思进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行楷。 学院门前栽了两棵青松,寓意坚贞不移的志节,然树旁那两名男子的交谈却不堪入耳。 /66/66177/26667305.html 正文、第0802章:门前争执 其中一个交领半臂的中年男子,正在拉扯另一个头戴软脚幞头,身着圆领淡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只听他低声喝道:“我不管,当初分明是你告诉我,只要交上百金进了思进学院,就可以通过暗门考中进士,再由王侍郎安排给我谋取一个京官,可你现在却说此事吹了?” “姓王的我可告诉你,那不是一贯百贯的小钱,那是足足一百两金!或许在你们这些官宦眼中一百两金并不值得什么,但那一百金却是我全家卖屋卖田才筹到的束脩!我在思进学院苦读三年,好不容易就要熬出头了,你如今三两句话就想让我滚蛋!老子告诉你,没门!” 中年男子显然就是这个学院的学子,而站在他对面的青年男子正巧背对着李锦纾,所以李锦纾并没能看清此二人容貌。 只能从他们的交涉中听出一些端倪,猜测那名王姓男子很可能便是前礼部侍郎王国志的次子王柏栋。 因为那人在听完中年男子的抱怨之后,便轻笑了一声,回道:“又不是我害你做不成官的,要怪你就去怪那个荒芜城的大姑娘,是她害得我阿耶辞官致仕,我又到哪儿说理去呢?” “真没想到,王家居然还做这档子买卖。” 马车已然渐渐驶离,待听不见那头的响动,阿杏这才敢出声。 聪明如阿杏,自然也猜到了王柏栋的身份,因为之前在破云山上的时候,她已经见过王国志家的长子王柏官。 而三子王柏梁就更不用说了,便是背对着阿杏,也能从声音分辨出并非此人,那么就只剩下次子王柏栋这个选项而已。 倚靠在窗框边上,瞧着外头渐渐后移的风景,李锦纾突然道:“戈飞,带上两人,去跟着王柏栋和那名学子,若是王柏栋对那名学子出手,就把人悄悄救下带回,切勿暴露身份。” “是,大姑娘。” 戈飞应声之后,当即跳下车辕,领着两名护卫悄然隐于闹市之中。 而被留下的天宇则跨坐马上,不解道:“大姑娘怎知,王柏栋会对那名学子下手呢?” “倘若换作是你,将全部家财都押在了王家,眼见着好不容易就要熬出头了,但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作为已经人到中年很可能无东山再起之日的你,会选择如何做呢?” 李锦纾抬起头来,看向跟在马车边上的天宇,反问他道。 将自己代入那名中年学子细想了一下,只见天宇眼神坚定,恶狠狠道:“自然是与之翻脸,威胁其若不将我钱财退来,就给我安排一门好差,若是不然就将其告上衙门,谁都别好!” “那你觉得,依着王家的行事作风,又会怎样决断?” 不需要李锦纾再多言,天宇和阿杏都开始替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家性命担忧了起来。 王家在乾国官场叱咤多年,虽然王国志目前致仕在家,但到底还有两个在朝为官的儿子,和一个郡主主母坐镇。 再不济还有王敏德那个尚书令在,只要太上皇李宗朝一日不死,王氏就一日不败! /66/66177/26667306.html 正文、第0803章:酒肆会见 区区一个身无分文,又无权无势的学子,要想在权势滔天的王氏手底下谋生,谈何容易? 李锦纾便是猜都能猜得到,只要那人胆敢生出反叛的心思,王柏栋那厮就必然不会轻饶了他去! “阿姊,阿姊,这里——” 就在李锦纾想着,若当真如她猜测,该如何利用此事,给王氏再一次沉痛打击的时候,恍惚间好似听到了苏洛雨的声音。 寻着声响的来源,李锦纾仰起头朝附近一间酒肆的楼上望去,果然见一名身着竹青色衫裙,头梳丱角的女童,正趴在窗沿那儿朝她高声唤着:“阿姊,我们在这儿呢!” 好像是听到了苏洛雨的叫喊,另两名男童也立刻跑了过来,往苏洛雨呼唤的方向瞧去。 三个圆圆的脑袋凑在窗畔,一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另一人眸中充满担忧,唯有苏洛雨神情坦然,看到赤衣女童没好气的朝他们看来,依旧笑得灿烂。 虽然面上罩着纱巾,但从她那双弯弯的核桃眼上就能够瞧出,是有够开心的。 “完了完了,怎么就在这儿睡着了呢!还偏偏遇上锦纾,这会子她若上来,必要啰里啰嗦一番了!” 第五商游神色懊恼,用手锤了锤自己尚有些不清醒的脑袋,随后麻溜儿的将窗子一关,钻到柜子里把自己藏了起来。 见他如此,北冥翎扭头看向苏洛雨,似是用眼神在询问,这样逃避真的有用? 后者轻笑了一声,托腮看起了好戏,与之小声道:“表兄且看着,待阿姊上来,你就能知道这招究竟是有用还是无用了!” 就在他二人说话的档口,门外赫然响起一阵杂乱之音,那是李锦纾带着人正朝这儿走来。 赤色裙摆拂过楼板,春纱披帛在扶梯上轻轻扫过,待女童转角向隔间缓步而去,楼下大堂那些个客人,这才敢议论出声:“瞧见了吗?那个女童,那年纪、那样貌、那打扮!” 书生从怀中掏出一份坊间小报,上面还附有一张画像,展示给同桌吃酒的友人。 那两名友人见了,纷纷点头,附和道:“看样子真的是她!” 虽然肖像画的略有些粗糙,但大体上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名身着赤色裙衫的稚龄女童,裙衫上面描金绣凤,好不华丽,且其面容姣好,颇有观音之相。 根据文字描述,此童大约总角的年纪,是为荒芜城城主甥女,人称第五世家大姑娘。 “哎,我说旁边那桌的,你们听说了吗?昨儿个,咱们陛下特许过节就是因为她,还为着她匆匆赶去破云山,当时好多人都亲耳听见了,陛下唤她女儿呢!” 坐在三名后生隔壁桌的,是个常年耕田的泥腿子,虽然家中穷困,但就好这一口浊酒,今儿个正好趁着其妻回乡探亲,来此小酌一杯。 将杯中之物一口闷下,只听他继续言道:“我还听说,她就是当初降世时,天现火凤的那位二公主,就是不知怎的,竟成了那荒芜城的大姑娘了。” /66/66177/26667307.html 正文、第0804章:掩耳盗铃 “什么二公主,那位二公主都丢这么多年了,而且被歹人掳走的时候才刚生下不久,指不定死哪儿了呢!依我看,此童必然是看准咱们陛下思女心切,故而冒名顶替!” 角落里有个正值休沐的高门管事听着他们的交谈,不禁发出嗤笑一声。 他在深宅大院忙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人心丑恶的一面,便私以为全天下的权贵都是这般驱名逐利。 然而书生却不这样以为,当众反驳道:“这位兄台真会说笑,你以为荒芜城第五氏是一般的世家?那可是天下至富,富可敌国的存在!第五世家的大姑娘,身份本就堪比列国公主尊贵,何必要为了这点名利来冒充我们乾国的公主殿下?” 楼下这些人的议论纷纭,李锦纾并未放在心上,只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现在她最为关心的,是那三人怎会来了此地? 步至厢房外,雷霆出现在侧,恭敬中带着一丝愧疚,叉手道:“大姑娘。” “怕又是我那位不让人省心的阿兄,非要来城里玩耍吧?” 瞧见雷霆的神情,李锦纾便知道自己猜想的不错,第五商游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别看他自小身娇体弱,可那折腾劲一点儿也不比旁的男童要差。 素日里凤玉华没少拘着他,就算身子羸弱不能习武,想着让他从文或是学商总可以吧? 可第五商游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回,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肯学习,就是爬树翻墙钻狗洞,总要出府寻乐子! 偏偏他还是个受不得刺激的主,下仆们就没一个能拦下他的,便是雷霆也拿他没法,否则第五商游就发病给他们看,弄得最后受罚的还得是他们自己! 惭愧的低下头不语,对于自己的无能,雷霆说不出口。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锦纾从自己眼前走过,主动帮她打开了房门,随后快速将房门关闭,没让任何一人跟随进屋,哪怕是阿杏或天宇等近身伺候的这几个。 以免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瞧见主子挨训,既让主子难堪,又让他们难做。 “你以为自己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堵着耳朵,抱着腿,就能免罚了?” 赤衣女童进了屋子,并没有着急去寻第五商游的身影,反而坐在了首位,拿起眼前的空碗,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上一嗅,随即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第五商游身子骨弱,第五清冽和凤玉华都不许他喝酒,虽然在李锦纾这里偶尔能顺上一杯半盏的,但他始终不觉得知足。 这次绝对又是趁着李锦纾入宫办事,不在他身边看管着,便偷偷溜出来酒肆吃酒了。 苏洛雨见李锦纾撞破了他们私自外出之事,也没有着急,凑近她身边小声道:“阿姊,我可乖了,一口没喝呢!这一壶,阿兄也只喝了一碗,其余都是让表兄拦下,自己给吃了!” 知道李锦纾不许第五商游多喝的,是以虽然无法阻止第五商游非要来酒肆讨酒喝的雄心,但北冥翎也不曾彻底放任,在第五商游要倒第二碗的时候,抓过酒壶便一饮而尽,让他再无酒可喝。 不过只这一碗,也够第五商游好好睡上一觉的了。 /66/66177/26667308.html 正文、第0805章:兄妹嬉闹 “阿姊也别怪阿兄,其实我们都知道,阿兄不仅仅是想出来偷偷喝酒,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在意阿姊的安危,否则他也不会特地挑在这一间逼仄的小酒肆不是?” 从这间小酒肆出发,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可抵达太极宫门前官道,若是李锦纾那厢有事,他们前去支援也会快上一些。 而北冥翎和苏洛雨之所以会由着第五商游任性,又何尝不是因为知道他的苦心,故意随之? 拍拍苏洛雨的手背以示安慰,李锦纾冲着第五商游藏身之处高声道:“是要自罚抄书,还是要做算题,阿兄可想好了?不要以为有洛雨替你求情说好话,便可在我这里糊弄过去!” 不管是要抄书,还是做算题,都是令人头疼的事情,第五商游如何肯应? 他刚喝了酒,脑子尚且有些晕晕乎乎的,若是再对着那些之乎者也,还是算经十书,不得要了他半条小命去? “不要,我不要,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要!” 果真如同李锦纾所言一般,第五商游用双手堵着自己的耳朵,以双臂环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躲在柜中,听见外头李锦纾要罚他,将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 赤衣女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柜门旁,听他拒绝后悄声揶揄:“唉,原本还想说,看在你如此担心我的份儿上就免了,准备带你去国子监玩玩,但是既然你不要的话,那就……” “要!出去玩怎么能没我的份,谁说我不要了?” 当即推开柜门,第五商游兴奋地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雀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我要去!” 瞧他手脚麻利的从柜子里爬出,拽着自己摇晃撒泼的活泛样,李锦纾心中十分替他感到高兴,因为在风无眠的悉心调理之下,第五商游自己似乎都没觉察到,他已经许多没有犯病了。 而且饮酒醉卧醒来以后,还能这般活奔乱跳,并没有感觉哪里不适,完全和普通人无疑。 “好了,别拽了,再拽就要把我这胳膊都给拽折了,到时看谁领你出去耍!” 心情颇好的李锦纾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第五商游拉扯着自己的手给拍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顾自站起身来整理仪容。 听见自己不用受罚,还能出去玩耍的第五商游哪里能不高兴? 没得拽李锦纾胳膊了,立刻就转了个方向,欲去拉扯苏洛雨的手臂,却被她一个侧身给躲了过去,嬉笑道:“阿兄力道这般大,我可承受不住!” 除了第五商游这个病秧子之外,在场也就是苏洛雨的身体最差了,若是被日渐强壮的第五商游像刚才拉拽李锦纾那样的拉扯起来,可是要了命了。 “阿翎,你看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这个做阿兄的,真是太没天理了!” 扑到北冥翎的身上,第五商游手脚并用的赖着他,完全忘了北冥翎不似李锦纾,那可是个不喜人近身的。 只见他霎时就被北冥翎给推了出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66/66177/26667309.html 正文、第0806章:腿伤渐好 这回第五商游可不是假哭,而是真真切切给疼哭了,坐在哪儿嚎了许久,才在李锦纾和苏洛雨的劝说,以及北冥翎充满歉意的眼神下,边揉着臀部,边掩面抽泣着往外走去。 哭哭啼啼了一路,第五商游还是不敢相信,侧躺在马车里委屈道:“明明和我差不多的身量,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可以把我推倒在地,如此狠心绝情!” 说完,第五商游又开始呜呜哭泣,可见是疼得不轻。 掀开被他小心拉上的褥子,北冥翎无奈道:“别动,正上药呢!” 被北冥翎扯着裤头,一遍遍上药的第五商游,哭红了一双眼睛,现下就连面上都是红的,一路红到了后脖颈。 “洛雨,你的腿伤如何了?” 其实方才在厢房里的时候,李锦纾就已经注意到了。 在躲第五商游的时候,虽然苏洛雨动作并没有太大,但她侧身的时候明显用脚踮了一下,所以才能如此顺利躲避第五商游的扑拽。 但是因着后来第五商游哭的实在伤心,一时便将李锦纾的注意给引开了。 现下空闲下来,李锦纾倒是想起此事,看向苏洛雨的双膝询问道:“可是能起来了?” “除了昨日情急之下站起来之后,还不曾站起来过呢!” 苏洛雨听闻李锦纾问起,也朝自己的双腿看去。 不过瞧她面色红润,眸中带光的样子,李锦纾就猜到必然是有什么好事,否则性情内敛的苏洛雨,是不会这般喜形于色的。 掖了掖盖在腿上那张绀青色的毯子,果然就听苏洛雨开心道:“不过昨日风叔替我检查过后同我说,再仔细调养个把月就可以尝试重新走路了,现下我已经可以踮着脚轻轻挪动自己了,伤处也并未觉得疼痛,风叔说这是好事儿呢!” 先前苏洛雨在漪水城内不仅伤了腿,还弄得浑身是血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不过而今总算是苦尽甘来,渐渐调养好了伤病,李锦纾由衷的为她感到喜悦。 “说起昨日,可是腿上的新伤又撕裂了?” 李锦纾担心的想要翻开薄毯去看,却被苏洛雨伸手挡下了。 虽说伤势是在腿上,但是毕竟车内还有第五商游和北冥翎在,哪怕是第五商游都用褥子盖在身上,才肯让北冥翎背对着她们二人给上的药。 况且李锦纾每每看到她腿上的伤势,都会沉闷许久,故而苏洛雨并不想让李锦纾探伤,只是故作轻松道:“阿姊不必担心的,只是撕裂了新伤,不曾伤到骨头,皮肉外伤好得快。” “洛雨向来知书懂礼,当日在苏州的时候,更以聪明才智替阿姊信守了诺言,为了大义光荣负伤!后在燕州又为护佑小童被飞来暗器刮伤了腿,导致伤上加伤,此为仁!阿姊能有如此恪守五常德行之妹,心中甚感欣慰!” 苏洛雨如此懂事明理,李锦纾自然是深觉快慰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再多夸赞两句,便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将她二人的交谈打断,甚至还能听到街上百姓被吓得慌乱尖叫。 天宇瞬间驾马赶到车前,腰间长剑出鞘,紧紧盯着那支疾驰的马队厉喝:“速速停下!” /66/66177/26667310.html 正文、第0807章:驱马肇事 坐在戈飞原先坐过的车辕上,阿杏也站起了身来,握紧软剑剑柄,和所有同行保护的护卫们一起严阵以待。 此次驾车的仍是关夫,在他的操控下,马儿们高高扬起蹄子,瞬间便停下了脚步,只是对面那支马队却好像疯了一样,不仅没有放慢步伐,反而越行越快! “让你们停下听到没有,再不停下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天宇拦在马车前,朝对面迅速冲来的马队喊话,然而并未有用。 来不及顾及自己坐骨还疼着,第五商游迅速掀开褥子,拉起裤衩,打算朝窗外探头看去,却被北冥翎一把拽回:“别探头,小心车被马撞翻!” 外面是什么情形,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如若此刻第五商游探头去看,却被那支马队撞翻车驾的话,那么对于他来说,便是十分危险的。 “阿翎,你就放心吧!有关夫驾车,又有雷叔坐镇,我们不会有事的!” 将北冥翎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拂开,第五商游急急打开车窗,将自己的脑袋整个探了出去。 果不其然,雷霆都没现身,只靠着一个关夫,就阻止了马队的前行,那些驾马之人已经全然滚落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哈哈笑出了声来,第五商游朝关夫竖起了拇指,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关夫,好样的!” 听见第五商游如此夸耀关夫,李锦纾便知道事态已然平息,伸出手来敲了两下车门。 门外阿杏听到,立时打开了车门,把李锦纾从车厢内扶了出来,并将她一路搀下车驾,踱步来到车前。 “你,好你个狗东西,居然敢指使你的属下,斩去我等战马前蹄,你可知这些乃是军中战马,恶意残杀战马乃是重罪,我要将你送至京兆府,让府尹治你死罪!” 好不容易被下人搀扶起来的独孤皓,揉着自己被摔疼的胳膊,冲马车上下来的李锦纾叫嚣着,都没有仔细看一眼对方究竟是谁,只顾着低头检查自己是否有伤。 洛鄢乃是皇城,敢在京都之中肆意驱马,并且都不看来人一眼,张口就要治其死罪的,恐怕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当朝权贵之中的权贵了,只是不知来者何人? 李锦纾细细打量着对方,只瞧见是一名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衣着无比华贵亮丽的男童。 看见自家主子摔疼了,那些个小厮打扮的青少年们立时就嚷嚷开了,有指着李锦纾破口大骂,也有想要上前推搡李锦纾的。 不管是谁,通通都被阿杏拿软剑狠狠给抽了回去! 要不是因为李锦纾没有下达死令,否则就凭着阿杏的本事,杀了这些满口污言秽语的竖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见下人被打,独孤皓当即便怒了,高喝了一声:“大胆,你可知我乃秦国公之子!” 虽然秦国公府不似从前那般辉煌,但到底秦国公独孤傅乃开国功臣,其嫡长女更是已然仙逝的元后独孤尧。 乾国皇帝李宏阔与先后独孤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哪怕斯人已逝,也一向对国丈独孤傅敬重有加,每每得了良药就差人送至独孤府中。 身为独孤傅的嫡次子,独孤皓在整个洛鄢城中,那自然是能横着走的! /66/66177/26667311.html 正文、第0808章:独孤二郎 “狗东西,今天你死定了!” 在他仅有的九年生涯,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之人,居然敢斩他的坐骑,并用剑抽打他的手下,独孤皓气的龇牙咧嘴,冲李锦纾高声叫嚷着,活像一只怪叫的猢狲。 “噢,是吗?” 对于独孤皓的威胁,李锦纾并没有放在眼里。 在阿杏的护卫下,赤衣女童抬脚将他踹翻在地,并踩在他的脸上碾了两下。 李锦纾浅笑嫣然,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反要挟道:“据我所知,秦国公早已卸任,不再从军,怕是他的手里都不一定能有战马!敢问这位孤独郎君,你的战马是从何而来?我看还是让京兆府,好好查上一查这些战马的来源,该不会是有人私贩军中战马?” 私贩军中战马同样也是死罪,若是真将事情闹大了,恐怕独孤皓也讨不着好! 只是一向嚣张惯了的独孤皓哪里会管这些? “好啊,你只管去京兆府告,看京兆府尹是抓我,还是抓你!告诉你,京兆府尹家的三郎是我至交好友,京兆府尹最宠爱的金姨娘还是我姨妹,看他是帮我,还是帮你个狗东西!” 丝毫没有避讳在场百姓,独孤皓明晃晃的告诉李锦纾,他和京兆府尹之间存在的交际,就差没有明说京兆府尹必定会包庇他了。 将手在地上啪的无比响亮,以示自己的愤怒,独孤皓努力发出喊叫:“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把这狗东西给我拉开,我的脸都快被她踩烂了!” 怒火中烧的独孤皓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惹到了一个最不该惹之人。 李锦纾此人睚眦必报,被三番两次当众辱骂,她又怎可能会轻易放过了这些家伙? 暗下力道,李锦纾踩得更加重了,在其凄厉的嚎叫声中,反讽道:“独孤郎君可真是善解人意,那你不妨再和我说说,你同大理寺、御史台或者刑部官吏是否也有纠葛,我也好挑挑看,将你送到哪里才对得起你欲诛我之心!” “狗,狗东西,我父乃是秦国公,功高至伟!我阿娘是威州金氏主母所出,拥有使不尽的金银财帛!别说是区区三司,便是你告上御前,我家也有法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以为李锦纾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女儿在这摆谱,又或是哪个刑官家的小娘子,独孤皓根本不屑一顾,说完便想伸手去抓李锦纾的脚腕,他都怀疑自己的脸已经被这女童给踩破皮了。 可阿杏就守在李锦纾的身边,怎可能会让独孤皓的脏手碰到李锦纾呢? 扬起手中软剑便想将其臂砍下,却不想被一名老丈喝止:“娘子,切莫动手!” “这位小娘子,听口音不似咱们洛鄢城人,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我们乾国样式,怕是对此小郎君的身份不甚了解!他说的那些可不是假的,你们还是趁着现在衙差没来,快些跑吧!” 捧着自己怀中已然被摔坏的瓦罐,老丈好心劝告。 看样子,应该是在此处摆摊的走商,因惧怕独孤皓背后势力,而选择息事宁人,却在见李锦纾一行似要背上祸事之时,大着胆子前来好言相劝,倒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本章完) /66/66177/26667312.html 正文、第0809章:劝阻无效 虽然听到老丈的喝止,阿杏高举的软剑并没有挥下,但仍有伸腿将独孤皓的脏手给踩在了脚下,防止他的脏手触碰李锦纾哪怕一丝一毫。 扭头看向老丈,阿杏笑得满脸和煦,回话道:“多谢老丈提醒,不过我们家大姑娘,可不是那等任人欺辱之辈,他屡次辱骂我家大姑娘,按例我该割去他的舌头!” “这,这……你,你们!唉,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罢!” 原先见阿杏笑对自己,还道是个性情温和的小娘子,却不料她不听老人言,还如此心狠手毒,那老丈听了险些跌倒,朝她二人胡乱施了个礼,便抱着自己的破瓦罐跑开了。 看样子不光独孤皓不好惹,便是这个赤衣女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像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 没了老丈在旁阻碍,阿杏挽了个剑花,请李锦纾示下:“大姑娘?” “割快些,莫要让诸位百姓久等了!对了,拖到那边巷子里去行事吧,别吓坏了小孩子!” 街上人来人往的,本该热闹无比,却因为独孤皓驱马肇事,只剩下乱糟糟的一片,现下更是因为李锦纾的一句话,而变得满场寂静。 要知道独孤皓那样的身份,洛鄢城里几乎无人敢惹,便是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也多会看在独孤家和李宏阔的份上忍让几分。 但现在却有人明知他的靠山,还敢当众动他,早已被独孤皓欺负的敢怒不敢言的众人,霎时都瞪大了眼睛,想要亲眼看看独孤皓自食恶果的样子,也好教他们狠狠出上一口恶气! “你敢,你们敢动我!” 李锦纾松开脚,阿杏弯下腰去拖人,独孤皓这回可是真怕了! 只见他在地上翻腾着,怎么也不肯被阿杏拖走,还对着自己的那群小厮破口大骂:“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死人吗?只被这狗腿子打了两下就不敢上了?一群愚笨蠢材,胆子小的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你们这些米虫、耗子精,若是我出了事情,你们都得给我赔命!” 阿杏拿剑抽他们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现下这群小厮的脸上还留着或红或紫的淤青,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抽的破破烂烂。 他们倒是想上前帮忙,但他们能打得过阿杏吗? 然而现下,就是他们打不过也得上了,否则独孤皓要真的被她给割了舌头,那他们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反正横竖都是死,要是因为保护独孤皓而死了,说不准独孤府还能善待他们的家人! 可若是回去让主母那个心思狠毒的女人惩戒,那真是比下地狱还可怕了! 捏紧了拳头,小厮们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做准备,随后一拥而上:“为了郎君,和他们拼了!” “不自量力!” 天宇从关夫手中取回自己被借用的长剑,冲进了人群! 手里拽着独孤皓的衣襟,阿杏阴森森在其耳畔低语:“小子,你该庆幸是犯在我手里,若是让其他那几位来处理此事,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放心,我动作很快的,保管你还没觉着疼,这条惹祸的舌苔子,就被连根割去了!” (本章完) /66/66177/29358757.html 正文、第0810章:为民伸冤 惊恐的瞪大眼珠子,独孤皓抖动着身躯,只觉两腿之间似有热流涌出,也不知是被阿杏言语吓得,还是因为看到天宇一人便将他那些手下全部放倒在地,再无人能护着他的缘故。 就在阿杏准备将独孤皓拖离的时候,倏然间蹄声大作,为首之人高声喊着:“公主殿下,剑下留人!” 听声音倒是颇为耳熟,不过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待到距离渐渐近了,李锦纾这才看清,原来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那名少年郎君。 “下官国子监司业白浩文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勒马而下,白浩文匆匆赶到李锦纾的面前,恭恭敬敬行上一礼,随之谏言道:“公主殿下,虽然殿下乃陛下之女,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此人究竟所犯何罪,也不该私下处罚,若是殿下信得过下官,下官自当将此人送往京兆府,交由国朝律法处置!” 同上回见面时所穿一般,仍是那件黛蓝色衣袍,不过袖筒和衣摆显然短了一截,少年人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身形倒是更加伟岸了一些。 早在荒芜城相遇之后,李锦纾就已经命人调查过他的身份了,不过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却是在此时此刻。 “公主殿下,她竟然是公主殿下,怪不得她不怕独孤皓那个混账东西!” 躲在人群之中,仍然手抱破瓦罐的老丈听了,瞬间便不怕了,颤颤巍巍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锦纾的眼前。 只见那老丈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叫嚷着:“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为小老儿做主啊!” “殿下可千万不能听他的,将独孤皓这厮送往京兆府,殿下方才也曾亲耳听他所言,那京兆府的府尹和这独孤皓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啊!此人恶贯满盈,杀人放火无所不作,小老儿一双儿女便是折在了他的手里,害得小老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无处伸冤哪!” 哭声悲拗,神情凄厉,方才还劝说李锦纾一行离去的老丈,此刻却跪坐在地,手捧着一只破瓦罐,苦苦哀嚎着请求李锦纾为其做主。 纵使独孤皓皇亲国戚;纵使独孤傅开国名将;纵使威州金氏腰缠万贯! 但他碰上了真正的皇族公主,也得低头认栽! 给天宇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明白,走上前去准备将老丈扶起,却不想不仅他不愿起身,更连带着后面街上又跪下了一大批人,高呼:“公主殿下,庶民有冤啊!” 众人七嘴八舌,讲述着被独孤皓欺凌的过往,果真是小小年纪,无恶不作。 “老丈快快请起,诸位也都快些请起吧!倘若各位所言不虚,自有律法处置此人!因其曾自述与京兆府尹相熟,故此案京兆府尹理当避嫌!素闻大理寺少卿颇有贤名,此案我会委托给大理寺少卿秉公处置,无论谁要状告此人,直接上书大理寺,如实陈情即可!” 既然独孤皓身上还背有如此多的重案,自然不能就这样轻饶了他,应让赵舒宣好好审审。 (本章完) /66/66177/29358758.html 正文、第0811章:假冒公主 将其一把推倒在地,阿杏放下狠话:“算是便宜你了,待将你身上所负罪孽全部审清,再来取你狗舌!” “不行啊公主殿下,他是秦国公的儿子,他们官官相护,定不会给我等做主,说不得还会倒打一耙,到时别是冤屈无法得报,连带着我等丢了性命!” 要是报官就能解决的话,他们早就去告了,就是因为知道独孤皓的身份,所以才不敢轻易上书衙门。 现下他们敢捅到李锦纾的面前,也是因为她比独孤皓位高,且独孤皓得罪了她的缘故。 可是如今这位公主却要将人送给官府处置,这教他们如何敢去? 他们的担心,李锦纾自是了然,遂向天宇吩咐:“天护卫,你领几个人,亲自押送此人,和他的这些狗腿去往大理寺,告诫赵少卿务必秉公执法,若是胆敢徇私舞弊,我就真告到御前,请陛下圣裁!且此事后续,必须誊写一份送到我这儿,如有一字不实,休怪我不客气!” 有李锦纾这句话,众人立时安心许多,纷纷表示要回去准备状纸上告到大理寺。 尤其那位失去一双儿女的老丈尤为激动,对着李锦纾实打实的磕了好几个响头致谢。 “姓白的,你在这里放的什么狗屁?朝中有几位公主,难道我会不知?宫中宴会我没少参加,几位公主我全都见过,便是陛下最宠爱的安乐公主见了我,也得乖乖唤我一声舅父!什么狗东西也敢假冒公主,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原先见李锦纾要私下割去他的舌头,独孤皓如何能不害怕? 但现在白浩文来了,如果白浩文任由这名赤衣女童使唤人割去他的舌头而不作为,看皇帝姊夫是否会轻饶了他! 有了依仗,独孤皓也就胆大了,又开始辱骂李锦纾,还连带着白浩文也一起挨骂:“从幽州来的小杂碎,还不过来扶我?再通知京兆府的人过来,将这冒充公主的狗东西抓走!” “什么,她竟然是个假冒的公主?” 听闻独孤皓说的这些,老丈和那群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瞬间愣了。 如果这个赤衣女童当真是假货,那他们刚才说的那些,岂不是彻底得罪了独孤皓吗? 就在一众百姓慌乱不堪之时,白浩文从怀中掏出了一份邸报,展示在独孤皓的眼前,彻底打破了他的期望:“这是今日京中邸报,太极宫外已然开始张贴皇榜,为庆贺安宁公主还朝,陛下特许取消七日宵禁,免半年赋税,并大赦天下,与万民同庆!” 邸报上所附画像,可比方才酒肆书生手里的那份坊间小报上的要清晰多了,而且上面所图绘的正是现下李锦纾身上所穿戴的这幅打扮,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眼下有白浩文给李锦纾证明,又有证物在手,众人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安宁公主,什么安宁公主?我只知道,朝中有安乐公主、安平公主、安怡公主、安然公主,这四位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安宁公主?” 在场唯有独孤皓并不死心,他一心只想求证,眼前此童是为冒牌。 (本章完) /66/66177/29358759.html 正文、第0812章:人证物证 否则他便是对皇族公主不敬,就算是闹到了皇帝的跟前,他也没得脱罪了。 白浩文微微摇首叹息,看向独孤皓反问道:“独孤二郎可是忘了,我大乾宗谱玉牒上,共记有五位国朝公主?” “你就是那个诞日天降祥瑞,却在当夜就被歹人掳走,不知下落,死生不明的皇次女?” 这下子,独孤皓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彻底蔫儿了。 独孤皓颓然坐倒在地,却被天宇一把拉起,拖拽着扯到大理寺问罪去了。 后面还跟着一大堆的围观百姓,和准备申告他的苦主,直到大理寺衙门前,街上已然变得拥堵不堪,正在大理寺门前站岗的人初见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百姓们要造反呢!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浩文这才重新给李锦纾见礼道:“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白司业,未曾想当日地下城中迷了路的,不仅有太子、楚王、明王,还有国子监司业,那时不知尔等身份,倒是我荒芜城招待不周了。” 只是不知道,当初他们千里迢迢去往荒芜城,又费尽心思到地下城中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今日她来到此处,可不是为了追究这些过往,反正不管他们到底为的什么,都没能得逞便是了! 白浩文闻言,扯起一抹颇感无奈的笑意,回应道:“那日我等不是故意闯入,也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金家小郎君太过顽劣,若非公主殿下包容,指不定要闹出多大乱子。” 如果不是李锦纾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有心放他们一马,怕是当日之事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得到解决。 搞不好只能由李世鉴,或者另两位亲自出面转寰,只是那样一来,乾国太子携两位亲王擅闯地下城一事,就不再是秘密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不过一桩旧事而已,白司业不必记挂心上。”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手里还握着今日新出的邸报,加之先前在洗尘宴上并未见他,但他却知晓太极宫前张贴告示一事。 李锦纾猜他必是方才入京,刚从皇宫中出来,欲回国子监路上,正巧撞上自己与独孤皓之间纠葛。 看在他也是出于好心,不想让自己卷入命案纠纷,李锦纾展露笑颜,询问道:“白司业可是要回国子监去?” “不敢有瞒殿下,某听闻恩师身体抱恙,遂连夜赶路归来,正准备回国子监探望。” 如若不是国子监祭酒赵真出了事情,清风霁月的司业白浩文,也不会这般急匆匆的赶路。 而他之所以会在如此紧急关头停下脚步,插手李锦纾和独孤皓之间的事情,便是因为他知道以李锦纾的能力,必然可以请到非同一般的医者,只是不知她可愿意? 肃然朝李锦纾躬身作揖,白浩文用几近乞求的语气,卑微道:“老师于我,恩重如山,既有谆谆教诲之恩,又有抚养哺育之情,某实在不忍恩师再受病痛之苦,恳请殿下怜悯!” 当初对外说的好听,是看中赵真为世家大儒,天下文人表率,故而太上皇礼贤下士,指派尚书令王铭德请来赵真,委任其国子监祭酒之职,望其学授诸子,德辉万民。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0.html 正文、第0813章:赵真病重 然而实际却是威杀逼迫,令年至耄耋的老人跋涉千里,只为给李宗朝做个好名声,挟赵真以令幽州罢了。 可怜赵真年迈,不时病痛缠身,但乾国局势渐稳,赵真的利用价值也日趋月下,近日赵真疾至卧榻,却是连太医都不曾来看,只有白浩文这个关门弟子,为其奔波求告。 “师祖病了?” 不等白浩文继续央告,李锦纾当机立断,问阿杏道:“风叔可有随行?” “风神医入山采药去了,不曾随我们同行,不过城中有几家我们开设的药铺,铺子里定然有坐诊大夫,不若我差人去将大夫请来,先替赵祭酒看诊,同时派遣人手去寻风神医来?” 破云山高耸入云,虽是一座孤山,但胜在环境优越,土质肥沃,风无眠早就想进山采药去了。 奈何时势不稳,又要照料苏洛雨等一些伤患,故而一直拖到了昨夜才去。 他们是寅时向城中出发,而风无眠亦是寅时进的山,恐怕这才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风无眠还没从山上下来。 点点头,李锦纾表示赞同道:“也只能如此了,白司业请上车,先随我去看看师祖罢。” “师祖?” 待李锦纾和阿杏商量定了,白浩文这才疑惑一问。 然而此地并不是向白浩文解释这些的好地方,毕竟人多口杂。 且尚不知赵真那里到底是好是坏,毕竟人年纪大了,又生着病,何事都说不准,他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刻,赵真那里便会多一份危险。 微微颔首,只听李锦纾镇静道:“先随我上车,路上再与你细说!” 将马儿交给阿杏,白浩文立时同李锦纾钻进了那辆无比宽敞华丽的马车,不想车内还坐着一名青衣女童,和两个正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的清隽男童。 “大公子万福,不知这二位是?” 当初在地下城的时候,白浩文是见过第五商游的,且对他的印象颇深。 至于北冥翎和苏洛雨两人,心中虽有猜测,但白浩文并未盲目称呼,而是先行询问一番。 李锦纾左臂朝北冥翎处横摆,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兄凤翎,当日在地下城的时候,白司业也是见过的,只是当时表兄前来投亲,不甚被拐子欺骗,还险些让人牙子贩卖。” “原来竟是位小郎君,白某这厢有礼。” 并未过多探听当日之事,毕竟事涉北冥翎隐秘。 世人皆知,荒芜城城主之妻便是姓凤,乃乐国永乐公主凤玉华,那么想必这位凤翎小郎君,必然和南乐皇族有所关联了。 虽然身为乾国官员,但白浩文心中只有其师国子监祭酒赵真,其余的事情通通与他无关,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深究。 刚才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想知道如何称呼对方,自小养成的礼仪习惯罢了。 北冥翎和白浩文并无太多交集,故而也只是拱手示意,简单道了一句:“白司业有礼。” “这位是家妹。” 在李锦纾的介绍下,白浩文同样对苏洛雨施以一礼,温煦道:“二姑娘万福。” 白浩文于他们而言,终归只是一面之缘的外人罢了,因此李锦纾并没有将苏洛雨的闺名告知,而苏洛雨也只是欠身还礼,并未与之多言。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1.html 正文、第0814章:国子监到 “敢问公主殿下,方才殿下口中所言师祖,请恕某私自揣度,可是指某之恩师?” 一番简单的问候之余,白浩文终于切入了正题,也不知自己是否猜错。 李锦纾并未否认,直言道:“我师承幽州赵氏,师尊蓬南居士,蓬南居士乃赵儒嫡系少子,故而我随师尊称赵儒为一声师祖,此行本就是为去拜见师祖,只是不曾想师祖竟病了。” “原来如此,早年便有传闻,说荒芜城城主为大姑娘觅得一良师,只道其为蓬南居士,此人在文学上颇有造诣,是个难得的俊伟英才,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愿入仕,原来竟是老师的子息,也难怪他宁可布衣走遍天下,也不肯紫绯加身,位列朝堂。” 乾国皇族伙同官僚如此迫害赵真,作为赵真的嫡子,自然不会步入政场。 幽州赵氏向来只出傲骨,没有孬种。 “大姑娘,国子监到了。” 马车在街道上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国子监的门前。 只是相比较先前见到的思进学院,本该是国朝第一学府的国子监,却远不及其一半规模。 区区一座官员创办的学院,都比国子监要来的宏伟,甚至任由礼部卖官鬻爵,可见乾国根本不重视本国文学教育,从上到下只知一味驱名逐利! 入目所及,只见院墙倒塌、屋顶破漏、杂草丛生,要不是门前挂着《国子监》的牌匾,说它是一座普通学院,怕是都没人肯信! 第五商游扶着阿杏的胳膊下车,站立在李锦纾的身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疑:“锦纾啊,我们莫不是走错了?不是都说国子监乃官学,是一国最高学府,怎的会这般破落?” “大公子,并未走错,只是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白浩文听到第五商游发此一问,神色有些许窘迫,不过并未有丝毫自卑怯弱。 其实原本思进学院才是国子监,本是由当朝尚书令王铭德所掌管,让他卸任国子监祭酒已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又岂肯轻易将所驱势力一并让出? 把原先的国子监改为思进学院,交给其堂弟礼部侍郎王国志打理,并私下敛财。 再腾出一间原就破败不堪无人居住的荒院充当国子监,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王铭德看来,想必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罢。 叹息一声,李锦纾懊悔道:“若早知师祖过的这般艰辛,我该早些前来探望才是,劳烦白司业前头带路,不知师祖他老人家如今身体如何了,可还撑得下去?” 赵真今年九十有七,已至鲐背,原先有白浩文近身伺候,日子倒还算过得下去。 可是而今白浩文替朝廷办事,出差数月方才归来,小厮来信只说是赵真病的严重,但赵真病情究竟如何,白浩文也不知。 在前快步给李锦纾等人带路,白浩文这心里头,就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似的焦躁。 自从来到荒芜城,跟随在李锦纾的身边之后,哪怕是在外救助灾民,住处也都是下人们精挑细选打理过的,北冥翎已然许久没有进到这般残破的建筑中了。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2.html 正文、第0815章:以患为利 恍然间倒是又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冥国的日子,龙象塔年久失修,春日漏风,夏季渗雨,秋冬寒风凌冽,刮得人生疼。 他一天天的熬,一年年的忍,终于让他碰见了那个如天神般降世,将他救赎的赤衣女童。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沾到了什么?” 往自己面上抹了一把,李锦纾奇怪的看着北冥翎。 自从在酒肆重逢,两人之间还未曾对话,只是北冥翎看着她的目光愈发灼热,让李锦纾不得不在意。 摇了摇头,北冥翎轻轻道:“没,就是许久未见,想多看看你。” 一腔相思终究没能说的出口,虽然性子比之前开朗许多,但被李秋燕磋磨多年形成的内敛,如何能在一朝一夕便被改变? “就算再如何担心我,哪怕是想我想的紧了,下次也不要再冒险了,阿兄和洛雨都是体弱多病之人,受不得过多惊吓,虽然带足了护卫出门,但终归没有比在钟灵山庄安全。” 北冥翎是有个胸有成略,胆大心细之人,故而李锦纾才会将第五商游和苏洛雨托付,奈何他终究是没能完成李锦纾的嘱托,不过好在并无酿成大祸。 此次入宫,太子李世鉴的死,令李锦纾始终无法释怀,不知背后操纵之人究竟是谁? 如若真是楚王李世耀,他不该将自己卷入其中才对。 要说是王氏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楚王李世耀再怎么说也算是他们如今的半个靠山,杀了李世鉴再嫁祸李世耀,如此损人又不利己之事,王氏不会去做。 而太上皇李宗朝和皇帝李宏阔,更没有必要对他们共同选中的继承人出手,哪怕李世鉴因几句闲言得罪了李宗朝,他也已经通知了李宏阔回来处理,必然不会多此一举。 就在李锦纾陷入深思之时,北冥翎忽然将其拦腰抱住,口中呼着:“小心!” 脚下趔趄,若非北冥翎及时将她抱住,恐怕李锦纾此刻就要被一只破药罐子绊倒,摔倒在地了。 “昨夜正好读到《孙子兵法》第七篇《军争篇》,孙子所曰‘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讲的是夺取会战的先机之利,那些人已然在破云山伏击过一次,必然想到我等会有所防备。” 待到李锦纾彻底站稳了,北冥翎才将扶在其腰间的双手收回,在一众人等懵然不清的注视下,徐徐道之:“故我特意只带一支小队护卫前行,而令余者暗随,直到入城到达敌方主场,当他们自信满满以为可以将我等歼灭之际,先行除之!” 等到北冥翎说完,李锦纾方才明白,原来他是在为自己辩驳。 因为刚才李锦纾对北冥翎的那一席话,让北冥翎知道李锦纾对自己产生了误解与不满,故而他在为自己没有听取李锦纾的话而作出解释。 “所以你认为那些歹人不会再轻易对你们出手,但又不想在钟灵山庄内坐以待毙,所以故意去到敌方势力范围,来了一招兵不厌诈!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后发制人?” 李锦纾眼神锃亮,盯着北冥翎忽而笑了:“阿兄孺子可教,实乃盖世之才!”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3.html 正文、第0816章:昏迷五日 “这法子,上次你在荒芜城准备出发来乾国的时候用过,我只不过是相效仿之罢了。” 北冥翎被李锦纾夸了以后,整张脸都快要红透,但还是故作镇定,只是那双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将他此刻雀跃的心情暴露无遗。 原本还想为李锦纾险些跌倒而致歉的白浩文见了,也只是识趣的摸了摸鼻子并未插言,弯腰将破药罐子挪开了一些,免得再有人为之绊到。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儿晚上你答应的如此爽快,还让雷叔随我们一道出行,但是却将几乎所有暗卫调出,原来是让他们杀人去了?” 第五商游快步上前,生生从二人之间挤了进去,在北冥翎的胳膊上拍了一下泄愤,嘟着嘴埋怨:“这么好玩儿的事情,居然瞒着我和洛雨!阿翎,你不厚道!” 不从文;不习武;不入政;不经商! 看着满脑子只知晓吃喝玩乐的第五商游,李锦纾实在想不出来,将来他长大之后究竟会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志不在商道,待到第五清冽百年之后,荒芜城总得有人接手。 她最为信任的便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第五商游了,只可惜第五商游似乎并不想继承荒芜城城主之位,整日里游手好闲,除了享乐,万事不管。 以北冥翎的智谋品性倒是足以胜任,然而他注定会回到冥国去。 “司业,司业你可回来了!” 一名长相粗粝的少年郎君正巧端着盥盆欲往厨房端水,瞧见白浩文一行人等,激动得险些将盆都给砸了。 只见他拖着一条残腿,急匆匆跑到白浩文的面前,涕泗横流的说道:“司业,祭酒已然卧榻五日,水米不入,药石无进!只怕是,怕是祭酒他……时日无多啊!” “你说什么,老师竟病得这般重?阿良,你替我招呼贵客,我得去见老师!” 听闻赵真病情严重,白浩文哪里还管得了李锦纾等人? 众人只听他话音方才落下,就已然一溜烟儿跑的不见了人影! 方才只顾着白浩文了,霍良根本没有注意他身后还跟着一群衣着光鲜,一看就身份不菲的客人,赶忙躬身道:“小人霍良,是祭酒的随身小厮,给诸位贵客见礼。” “霍郎君不必多礼,刚刚听霍郎君说祭酒身体抱恙,可否详细与我等说说?我身边这位杏娘子虽不是大夫,却有幸曾跟在风神医身边聆学过一年半载,兴许她能替祭酒瞧上一瞧!” 虽然与赵真素未谋面,但毕竟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师祖,哪怕是出于对赵瑾的尊重,亦或是从伦理论道,此时她也该出面照拂一二。 风神医? 世间唯有一人可堪此称! 听闻阿杏曾跟随在风无眠的身边,霍良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若是旁的随便什么人说,霍良必然都是不信的,毕竟那可是堂堂天下第一神医,冒充他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的人可是不少。 但这些人都是白浩文带回来,并要求他好好招待的,那就说明是白浩文所信任的人。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4.html 正文、第0817章:榻前哭求 白浩文是唯一跟在赵真身边,自小被赵真庇护着长大的门生,若是当年没有赵真,白浩文早被王氏的人给弄死了。 而当初要不是因为白浩文被王国志所抓,逼迫赵真妥协,赵真也绝不会来到此地。 他们师徒二人彼此救赎,彼此信任依赖,白浩文是断然不会将不可信任之人带来国子监的,霍良更是因为赵真施以援手,才在王氏手底下捡回的一条小命。 因此只要是白浩文所信任的人,自然也就是霍良愿意相信的人。 故而闻得此言后,霍良更咽着揉了揉眼睛,当即便将赵真如何病倒一事同他们和盘托出:“祭酒年纪大了,平日里缺衣少食也就罢了,可是前些时日国子监中进了盗贼,将祭酒的一册书卷给偷了去,祭酒发现后急火攻心,当场便呕血气晕了过去,此后便一直昏睡不醒!” 原来竟不是普通的病倒,而是激怒攻心,火气上涌所至。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书册被盗,竟然让赵真这般无法释怀? “这位小娘子,可否请你家这位杏娘子帮我们祭酒去看看?倘若杏娘子当真妙手回春治好我们祭酒,不管是要小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任由两位小娘子差遣,绝无二话!” 霍良眼里闪着泪花,用手中盥盆支撑着自己的残腿跪下,指天起誓:“请雷公电母作证,若小人有悖此言,便教小人立刻死于天雷火刑之下,堕入无间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不止杏娘子,稍候还会有其他大夫赶来,霍郎君还是快些起身,先为我等引路罢!” 没想到赵真的这个小厮还挺忠心,李锦纾虚扶了一把,朝内指了指,示意霍良前头带路。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赵真,不管霍良求与不求,李锦纾都是要救赵真性命的。 “多谢,多谢两位小娘子,两位小娘子定会福泽延绵,长命百岁的!小人,小人这就给两位娘子领路!” 虽然右腿残废了,但他早已经习惯,此刻更是忘记了疼痛,为了快些行路,连蹦带跳的拖着跛脚朝后院行去,带着李锦纾一行人等来到了赵真内室。 相比较其他几间屋舍,赵真的这间寝室算是最牢固的了,至少屋顶被补的整整齐齐,窗户也都用破布缝补包裹过,可见白浩文和霍良是用了心,特地改造过的。 此时白浩文正跪坐在赵真的榻前,握着他枯黄粗糙的大掌,哭求道:“老师,你醒一醒!” “阿兄已经死了,你不能丢下浩文一人!李氏灭师叔满门的仇我们还没有报,你说过要亲眼看着他们遭受报应的!还有王氏,王氏杀害我阿兄,以赵氏全族性命相胁的仇,难道老师不想报了吗?” 手忙脚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塞到仍旧昏睡的赵真手中。 白浩文摇了摇他枯瘦的身躯,痛泣道:“浩文此次远行,不仅仅是为太子办差,浩文还带回了他们王氏外族行恶的罪证!老师,你快醒来,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5.html 正文、第0818章:赵真转醒 “司业,你先别哭了,让这位杏娘子给祭酒诊病要紧,别耽误了祭酒的病情!” 赵真还没死呢,白浩文就哭的这般撕心裂肺,虽然霍良也很想抱着赵真哭上一通,可现在最为紧要的,还是先治病,说不得赵真就没事了呢? 白浩文被霍良扶到一旁,他在外面无论如何都会保持体面,因为要给赵真长脸,不能给国子监丢了颜面。 可是谁又知道,在赵真的面前,白浩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但凡赵真出点什么事情,他就心慌的像是要死掉一样。 自小父母双亡,长兄又在其幼年时被杀,赵真身为白浩文的老师,就犹如亲父一般的照料着白浩文长大,他简直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世上唯他一人之时,该当如何存活下去。 “阿杏。” 在李锦纾的示意下,阿杏走上前去,跽坐在脚踏上替赵真切脉。 白浩文这才恍然,原来李锦纾身边的这位贴身丫鬟,竟然是个会医的,赶忙问道:“老师他身体如何,可能医好?” “根据先前霍郎君所言,观之祭酒气色与面相,再结合脉象来看,应是常年饮食不善,导致的脾胃不和,祭酒身体本就虚弱,又一时被那盗贼给气着了,故而肝气郁结,昏了过去。” 阿杏并未立刻回复,而是双手交替多次诊脉,又认真查看了赵真的面部,翻看了他的瞳孔,掰开他的嘴,仔细观察之后,方才下了定论。 听闻阿杏此言,白浩文和霍良这才相信阿杏是真的会些医术,同时擦了擦眼角,用充满希翼的眼神望着她。 指了指自己的牙口,阿杏同霍良道:“祭酒的牙齿几乎掉光了,吃东西本就困难。” “此次恐怕不光是被气的,兴许也有被饿的成分!若是长久昏睡下去,祭酒的身体恐怕会吃不消的!一会儿我用风神医特制的熏香将祭酒催醒,你去给祭酒准备些好入口,好消化的流食过来,喂于他吃下罢!” 刚才听霍良说起赵真是被气晕过去的,又昏睡了有好些天,阿杏还猜想或是颅中出血所致,好在诊脉之后发现并非如此。 如若当真是颅内出了淤血,怕是风无眠在此,也很难将其救回了。 就算是救醒过来,说不得也只能瘫痪在床了。 “好,好好!只要能醒,能吃,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霍良已然高兴的说话都快要结巴了,一旁白浩文听了也连连点头。 只见他拉拽着霍良的胳膊,喜极而泣道:“快,快去给老师准备吃的!” 急忙应了一声,脚下一刻不歇的朝门外冲去,霍良赶着去厨房给赵真弄吃的去了,虽然面儿上看起来火急火燎的,但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很快厨房就升起了炊烟,而阿杏也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截短短的熏香,用火折子点燃了,放到赵真的鼻下,使其嗅入体内,进而刺激他转醒。 “醒了,真的醒了!” 白浩文抱着赵真的双膝,哭着问他:“老师,你感觉如何,可是饿了?”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6.html 正文、第0819章:师祖在上 迷迷糊糊间,赵真仿佛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十分可怕的噩梦罢了,梦中的场景是他最不愿想起,却也是最难忘的。 当年赵晋全族被屠,给整个乾国子民都敲响了警钟。 腥红的鲜血淌满了整条街道,现场监斩的官员呕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城外乱葬岗的鸦雀喳喳的叫了半月。 从此以后,别说是幽州的文人、庶民,便是全国的百姓,再无一人敢提前朝一字半句。 李宗朝想要的结果,用赵晋全族人的性命,成功换取到了,可是赵晋全族性命,又该问谁去讨回? “是浩文回来了,都已经这么大个人了,怎的还哭上了?” 伸出手想要去揉白浩文的脑袋安慰,不想从掌心跌落一个物件,用余光扫见好像是什么写了字的文书,上头还印有不少指印。 随着视线朝左侧瞥去,一抹杏色的裙摆映入眼帘,赵真吃力的扭过头看去,却见一名身着杏色裙衫,容貌端庄秀丽的少女,含着真切的笑意望着自己,手里还捏着一枚熏香。 回想起方才闻到那刺鼻的气味,赵真问白浩文道:“浩文,这位是?” “老师,这位是杏娘子,多亏了杏娘子老师才能够醒来。” 白浩文介绍完阿杏,见赵真以掌撑榻欲起身来,赶忙上前将赵真从床榻上扶起,取了几个软枕靠在其背后支撑。 待坐稳之后,赵真立刻向阿杏拱手施礼,致谢道:“深谢小娘子大恩,还请原谅老朽双腿无力,无法起身向小娘子道谢。” “赵祭酒真是折煞奴婢了,婢子愧不敢当!婢子此番不过是听从主家差遣行事罢了,若是赵祭酒当真要谢,也该谢我家大姑娘才是,赵祭酒能够醒来,我家大姑娘甚是喜悦呢!” 言毕,阿杏往旁边挪了两步,将身后被挡住的李锦纾让了出来。 向赵真躬身示意,白浩文引荐道:“老师,这位是荒芜城的大姑娘,亦是安宁公主殿下,昨夜陛下特地在宫中摆了洗尘宴,迎接公主殿下归朝,今日早晨已然贴了皇榜,宣告世人。” 荒芜城大姑娘名扬四海,她的名头赵真自然是听说过的。 只是令赵真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自己最为厌恶的皇族李氏之人给救了。 “原来是安宁公主殿下,老朽抱恙在身,有失远迎。” 虽然对方是乾国皇室,但到底是她让人救醒了自己,该有的礼节总是要有的。 而且此童自出生时便流落民间,李氏所做下的那些恶,自然也都与她无关,赵真绝不会因故迁怒。 朝赵真走近两步,李锦纾福了福身,见礼道:“师祖在上,徒孙李锦纾这厢有礼了。” “师祖?不知公主殿下,是我哪位学生门下?” 诧异的看向此名赤衣女童,赵真门生遍布天下,有几个徒子徒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他这把年纪,便是曾孙、玄孙都有了,然而他也并非全然认得。 只不过此人乃是荒芜城大姑娘,又是乾国公主殿下,若是她成了自己的徒孙,哪有一点儿风声都不透的道理?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7.html 正文、第0820章:五医会诊 是以赵真听后,惊异万分,只可惜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究竟哪个学生能有这般本事! 端着得体的笑意,李锦纾微颔首道:“师尊蓬南居士,正是师祖少子,不怪师祖不知,实在是老师他老人家应下舅父教导徒孙的唯一要求,便是不许对外透露他的身份。” “原来安宁公主殿下竟是阿瑾的学生,幽州离别之时,老朽曾立下严令,凡我赵氏子孙或门生,皆不得入仕从政!若在外游走,也不得以我赵氏之名,看来阿瑾并未忘记老朽嘱托!” 赵真含笑点头,对赵瑾能够听从自己命令行事感到十分欣慰,哪怕对方是荒芜城城主和大姑娘,他也可以谨守本心,没有被区区名利冲昏头脑。 看起来赵真也算是个明事理之人,李锦纾笑言道:“师祖是老师的父亲,也就是锦纾的长辈,不必如此见外,唤我锦纾便好。” “大姑娘,大夫们来了,是否请他们进来?” 天宇守在门外,见同僚领着几名大夫进来,赶忙禀报给正在屋内的李锦纾知道。 里厢李锦纾听了即刻示意阿杏,后者当即出门相迎,将人都带到了里间,朝赵真福了福身,恭敬道:“婢子医术有限,恐不能诊断全貌,为保祭酒无虞,是否请医者为祭酒会诊?” 阿杏身后站着的,是足足五名中年医者,看他们衣着打扮,必然不是什么乡野凡医,怕不是哪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别说是如今在洛鄢做这劳什子的国子监祭酒,便是曾经在幽州,还是身为人人尊崇的大儒,赵氏一族族长之时,赵真也不曾享受过这般待遇。 “老朽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过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不用劳烦……” 还未待赵真说完,白浩文便十分不赞成的说道:“老师,你都昏睡整整五日了!方才要不是有杏娘子在,你都醒不过来!我看还是让大夫再给仔细瞧瞧的好,否则我也无法安心!” 赵真虽然年纪愈来愈大,身体也不似从前那般康健了,可他何曾一连晕倒过数日? 这次的病情来的又快又急,白浩文实在放心不下。 见他如此焦急,赵真也知道这都是小辈们好心,故而不再推脱,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烦请祭酒伸出右手。” 在阿杏的引导下,五名大夫站成一排,依次给赵真看诊。 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互相交流并商讨了一番。 这才由其中一名资历较老的大夫,出面同李锦纾回话道:“启禀大姑娘,祭酒应是肝气郁结、脾胃失和,导致的病弱之象!祭酒高寿,能有这般硬朗,已是世间罕有,除了开药调和,无需旁的治疗,平日里好好进食,保持心情愉悦即可!” 这说辞倒是同方才阿杏所言不相上下,白浩文听了五名医者会诊后的结果,这才犹如大石落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来了来了,米汤来了,祭酒醒了吗?” 霍良将先前煮米饭时熬出的米汤又加热了一下,端着热米汤急匆匆从厨房赶来。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8.html 正文、第0821章:婉拒拜礼 听闻其高呼之音,众人不禁被霍良吸引,转过身去看他。 只见霍良跛着脚小心移动,虽然步子看起来十分急切,但实则速度并不算快,因为两只手正用一块破布裹着,聚精会神的捧着一只已然被磕破了一角的陶碗,护着米汤不被洒出。 门前天宇见了,小跑着过去帮忙:“霍郎君,赵祭酒已经醒了,我替你拿吧?” “醒了?哎,哎,好好!祭酒刚醒,定然是饿了,小人走的太慢,就有劳小郎君了!” 听闻赵真醒了,霍良满脸都是笑意,也不矫情,立时将手里的米汤交给了天宇。 看着碗中稀稀拉拉的米汤,天宇面不改色,也并没有因为陶碗破旧,而露出一丝异样,教霍良看在眼中,敬佩在心。 接过米汤之后,天宇习惯性的用银针试了一下,这才快步将陶碗端入了房中。 不愧是荒芜城培养出来的人物,便是一个护卫,都能此般严谨,霍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残腿,露出了颇有些心酸的苦涩笑容。 原本他也是大户人家培养的护院,只可惜因得罪了王氏,而被生生打断了一条右腿,如今只能蜗居在国子监内,成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小厮。 不过赵真是他的救命恩人,能够跟在他的身边随行照顾,也算是自己的福报了。 白浩文坐在榻前,将米汤一勺一勺,慢慢喂到赵真口中。 赵真喝完,又觉疲惫,强打着精神三番两次想要睁眼,可都未能抵挡过困意,竟坐着就给睡了过去。 面露难色,白浩文同李锦纾婉言道:“今日多谢公主殿下了,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择日我定备上谢礼,亲自上门致谢,只是老师仍旧虚弱,不宜多叙,是否……” “白司业不必多言,我明白的。” 向赵真施礼以示辞别之意,李锦纾带着一众人等退出了赵真寝室。 虽然国子监比之京中其他学院要小上许多,但实则占地比一般的住宅大院要广。 赵真所居乃是主院,前庭也算开阔,此时白浩文与李锦纾就站在庭内,而霍良则被留在赵真身边伺候。 只见白浩文连连摆手,谢绝道:“不可,不可!公主殿下能够上门看望老师,想必老师心中已然十分宽慰!况且公主殿下还请人给老师治了病,哪里还能再收公主殿下的东西?” 眼看着被四名护卫抬进来,放在庭间的两只大木箱子,白浩文颇感震惊。 箱盖已经被抬箱人打开,左侧那箱子里头,陈列的都是些名贵的笔墨纸砚,而右边那只箱子里,放的则都是些名家书画。 这些东西在文人眼中,可比金银财帛要贵重的多! 白浩文此生,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墨宝,然而现在这些东西却显得这般廉价,就犹如市场上随人叫卖的萝卜白菜,明晃晃的躺在自己眼前,任君挑选! “白司业不必跟我如此客气,既然白司业是师祖的关门弟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小师叔了!不知我可否有幸,能称呼白司业一声小师叔呢?” (本章完) /66/66177/29358769.html 正文、第0822章:生而为人 身为荒芜城大姑娘兼乾国公主的李锦纾主动示好,白浩文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露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憨厚的笑了两声,白浩文点点头道:“自然可以,能够被公主殿下如此称呼,是白某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来也是惭愧,原本阿兄才该是老师的关门弟子,白某自幼不如阿兄聪慧,不得入老师门下,只因阿兄在老师面前被人杀害,为弥补心中亏欠,老师这才破例,又收某入门。” 白浩文是被王国志的手下绑架到洛鄢来的,在赵真将他救出,一并来到国子监生活之后,才将他收作关门弟子。 其常年生活在洛鄢城中,甚少踏足城外,倒是还从未有人这般称呼过他呢! 微微扬起嘴角,李锦纾莞尔道:“锦纾相信,师祖并非感情用事之人,能够收小师叔为关门弟子,必然是因为小师叔有过人之处!” “既然锦纾都称呼司业为小师叔了,小师叔也不必见外,唤我一声锦纾便好!这些不过是锦纾作为徒孙给师祖的一点儿孝敬,还请小师叔代为收下!” 以称呼拉紧两人距离,再劝白浩文收礼,弄得甚少交际应酬的白浩文都不知该如何拒绝才好了。 若是不小心把话说的太绝,恐有刺伤人心的可能。 但这些东西,白浩文是万万不敢私自代赵真收下的,否则等赵真知道了,怕要生气! “公主殿……我还是称呼殿下为师侄罢!不是小师叔故意难为师侄,实在是老师脾气太硬,做小师叔的不敢私下代老师收礼!” 白浩文向李锦纾躬身施礼,仔细措词,小心答道。 然而李锦纾却似乎并不买账,再又问他:“毕竟头一回上门拜见,也不知师祖他老人家的喜好,只是想着师祖毕竟是当世大儒,就差人置办了一些文墨,莫不是师祖不喜这些?” 赵真是学问深厚之人,见到这些东西宝贝还来不及,哪里会不喜欢? 只是没有赵真点头,他若收了,岂不成了私相授受? 摇了摇头,白浩文叹息一声,伸出食指,指了指周围,与之言道:“师侄且看,这满院的残败,若非老师不肯屈服于乾国皇族威压,如何会将日子过成这般模样?” 凭着赵真的文学才识,人品威望,只要他肯点头,李宗朝又何苦这般为难于他? 见白浩文实在不肯收下,李锦纾也不好教他难做,沉吟片刻后,终于妥协:“既如此,那好吧!还请小师叔好生照料师祖,待明日锦纾再来探望!” 一直将人送至大门外,白浩文站在台阶上,凝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抬起头看向屋檐上,东升旭日高高挂起,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洒向大地,即使是墙角石缝里的微末草芥,亦有向阳而生的毅力,何况人呢? 生而为人,何故有人贵,而有人贱? 贵,就可轻贱人命;贱,就得任人摆布! 若生而为贱,不争,何以为人? “锦纾,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白司业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坐在马车上,第五商游盘腿而坐,摸着下巴回想刚才在国子监中发生的事情。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0.html 正文、第0823章:一致对敌 虽然他没有进到内室,一直陪苏洛雨在廊下等候,不过因为房屋破旧不隔音的缘故,他在外面可以十分清晰听到里头的动静。 微微颔首,苏洛雨也觉着奇怪:“我见那白司业不像是不沉稳的性子,怎的这般沉不住气?明明赵祭酒只是昏睡,为何要弄得他好像救不回来了似得,哭的那般伤心?” “还有那份被塞到赵祭酒手中的文书,他未免嚎得也太大声了一些,似乎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且那份文书还与王氏外族罪行有关,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在暗示我们一些什么?” 不仅第五商游和苏洛雨听出来了,便是北冥翎也以为白浩文太过刻意。 就算白浩文是怕赵真生病而死,过分伤心了一些,但也没有必要在赵真昏迷之际,还在声嘶力竭的提起报仇一事吧? 饮了一口茶汤,李锦纾挑了挑眉,轻笑道:“无非是想故意透露消息给我们,他们和王氏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他的手中握有王氏外族犯罪的证据,他们和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如此一来,双方便可达成共识,在暗中一起联手,对付王氏一族。 她从对上王氏中人开始,就从未手下留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针对王氏族人,白浩文既然回京,并且入过宫门,就不可能没有听说。 “他既有心投石问路,我自然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王氏敢对我阿娘出手,又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就该做好赴死的准备!任何一个伤害过我阿娘之人,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捏紧了手中茶碗,李锦纾眼神坚毅,迸发出凌冽的可怕光芒。 片刻后,又恢复原状,背靠着软枕慢饮茶汤。 悄悄将手伸过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北冥翎用十分心疼的眼光凝望着她。 虽然从表面上看,李锦纾坚忍果敢,但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隐忍不发是一段十分艰辛又困苦的过程。 “将军,将军不能啊!这些都是旁的客人寄存在小店的古董字画,不能拿啊!” 钱庄掌柜扑倒在木箱上,死死抱着不肯撒手,哭求道:“将军有票据在手,小店自然不会赖账,可是如此这般巨大的钱款,总要给点时间,让小店上报东家,从各处钱庄调款筹集!哪可能只小店一家,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将钱凑齐的呀?” 好奇的掀开帘子,拉开车窗,第五商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听那钱庄掌柜的意思,好像是有乾国的官兵闯到了他们店铺里头,强取豪夺? “原来被派来钱庄取钱的,是他?也对,空有一声名头,却无分毫实权的辅国大将军,才配做太上皇最信任的走狗!而这等攸关名声钱财之事,当然属他最为可能胜任!” 李锦纾侧目看去,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说完便执起茶碗痛饮而尽。 整整一百八十万两的银票,光这一家小小的钱庄,如何可能在一朝之间就取的出来? 便是将整个洛鄢城的金玉钱庄都掏个底朝天,怕是也无法凑齐这般巨款,且看他们如何无米生炊!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1.html 正文、第0824章:体会民苦 “什么?辅国大将军!” 闻见对方是李承志,霎时便将车窗关紧,拉上了车帘! 拍了拍小胸脯,第五商游喃喃道着:“真是要命,怎么是他这个煞星?” “煞星?谁呀?” 能将第五商游吓成这般模样的人可不多,苏洛雨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刚想伸手去拉帘子,却不想听到李承志冷笑一声,威吓道:“说了半个时辰,便是半个时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拿不出钱,自然要用东西来抵,想要回东西,就让你们东家拿钱来赎!顺便通知你们东家,剩下的银钱若不送来,半个时辰后我便去下一家钱庄自取!” “别,那是李承志!乾国太上皇的表弟,早在盛国时就被封为辅国大将军,而今在当朝仍任此职!就是那个小孩听了他的名字,都要半夜做噩梦哭醒的人屠!” 东乾辅国大将军李承志人屠的名号,第五商游可是记得牢牢地,轻易不敢忘记。 况且当初在漪水的时候,便是李锦纾都在他的手里吃过暗亏,因此也难怪第五商游会有些怵他。 “原来如此,那我不看便是了。” 瞧他紧紧拉着车帘不肯松开的样子,不似假的害怕。 故而苏洛雨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将手收回,从桌案上拿过一个橘子,开始剥了起来。 一旁的第五商游为掩饰心中惧意,也随手剥开一个,将饱满多汁的橘瓣塞入口中,正欲品尝这洛鄢城里的橘子,是何等滋味? “嘶——” 被酸的五官都变了形,第五商游想吐又不能吐,硬生生将嘴里的橘子咽下,看了看手中剩下的橘子,又瞧了瞧坐在斜对面的李锦纾。 想起沿途而来见过的各种惨剧,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竟然还有吃不起饭的穷人。 咬了咬牙,最终第五商游还是忍着酸意,将剩下的橘子都给吞了。 见第五商游被酸成这样,苏洛雨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橘子,颇有些难以下嘴的模样。 瞧不得苏洛雨吃苦,李锦纾主动从苏洛雨的手中取过已经被剥了皮的橘子,正准备放入自己口中之时,却忽而被一旁的北冥翎给夺了过去。 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整个橘子已然被北冥翎吞入了口中。 然而三人并没有等来北冥翎被酸发出的怪声,却听他从容不迫的说了一句:“看来,只是阿兄的运道比较差罢了。” “不是吧?你那个不酸吗?我的运气,难道真有这么差?” 像是不信邪一般,第五商游又拿了一个,看了看橘子皮似乎不够饱满,就给放了回去。 这一次,他没有先前那般随意了,精挑细选了许久,终于相中了一只个头极大,长得水润饱满的橘子。 剥开后还特意闻了闻其味,不住点头道:“甚香,甚香,这回绝对是个甜橘!” “天宇,天宇!你这买的什么鬼橘子,又酸又苦?” 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他选的这个橘子不仅酸的人倒牙,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苦味,问题是个头还那么大,让人想一口吞下赶紧解决掉都不行! (本章完) /66/66177/29358772.html 正文、第0831章:自尊作祟 难道要带着一枚只价值三百贯的鲛珠,去给先生们做束脩吗? 思进学院可是明码标价,没有百金作为束脩,便是连门都不会让你踏进去半步的! “八十九号,一千贯!” 这次并没有让伙计代喊,而是由苏洛雨亲自出面竞价! 由一名少年黑衣护卫推着青衣女童缓缓前行,四轮椅最后停驻在窗前,苏洛雨亲手拉开纱幔,将自己暴露于人前。 众人仰首望去,那是一名穿着竹青色交领半臂,面上围着轻纱,梳着双丱的幼龄女童。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台下已然魂游方外的主持,再一次喊道:“八十九号,一千贯!” 除了在洛鄢有钱又有势的金氏一族,在琼华楼还从未见过有人这般胆大,居然自己到窗边喊价,而且还是年纪这般小的女童,难道就不怕被见财起意之人记住长相,遇到危险吗? 而且不过就是一枚鲛珠罢了,至于喊出一千贯的天价吗? “八十九号,出价一千贯!还有没有比八十九号出价更高的,若是没有……” 主持和众人都已经快要疯魔了,唯有坐在两间厢房内的人依旧面不改色,尤其是望着苏洛雨背影的李锦纾三人。 当年的事情,也是时候彻底做个了断了。 听着熟悉的嗓音,金富贵一把推开怀中美人儿,端着肥腻的肚腩起身来到窗前。 “呦,我道今天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却原来是当年被荒芜城那个小贱蹄子捡回家的小贱种!而今就凭你,也敢跟爷叫板了?你个不懂礼数,不识好歹的小贱人!” 大跨步来到窗前,只听他冷然笑道:“看来在荒芜城过了几年松快日子,已经忘了爷是谁了?荒芜城能赏你一口饭吃,难道还能给你无穷无尽的财富挥霍不成?以为在荷包里揣了几个铜钱,就能冒充财神爷了?今儿个,爷就让大伙儿见识见识,谁是真富,谁是假贵!” 也不必使唤小厮摇响铜铃了,金富贵亲自出马,喊出了振奋人心的一千一百贯。 垂眸看了看自己怀中那张孤零零的钱票,书生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友人仗义将他劝服,像这种豪商之间的游戏,他可当真是玩不起的。 “一千二百贯!” 无需主持确认,苏洛雨和金富贵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逐竞价! 话赶着话喊,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此时金富贵已然为了区区一枚鲛珠,喊到了:“两千一百贯!” 刹那间,全场静默,鸦雀无声! 就连原先一直在和金富贵竞价的苏洛雨,也不再叫价! 唯有那金富贵狂笑不止,用双手兴奋地拍打窗柩,鄙夷道:“怎么,不喊了?你不是对外宣称,自己是荒芜城的二姑娘吗?身为堂堂荒芜城的二姑娘,身上却连两千一百贯都没有,在这儿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既然金掌柜对这枚鲛珠如此笃爱,不惜花费此价也要拍下,我又怎能夺人之好?” 原本李锦纾是打算让金富贵以八百贯拍下鲛珠,但苏洛雨却用自己作为激将的筹码,令金富贵用两千一百贯的高价将鲛珠买下。 (本章完) /66/66177/29358863.html 正文、第0832章:得意忘形 虽然从表面来看,金富贵是在众人面前赢得了面子,可苏洛雨又何尝不是赢了钱呢? “没钱就说没钱,难道爷还会笑话你不成?你说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就该在你那个阿姐的庇护下好好在荒芜城里待着,非要跑出来丢人现眼,也不嫌砢碜!” 】 朝楼下目瞪口呆的主持招了招手,使唤道:“把交珠给爷送上来,不管你们琼华楼还有什么好东西,尽管上!爷今儿心情好,只要是爷看上的,就没有爷拍不下的!” 因为准备派人刺杀李锦纾一事,金富贵自知不能再在荒芜城里待下去了,故而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把该卖的东西都给转卖了。 此次出城回国,他可是把城中这些年打拼的积蓄都给带上了,足足有二十三万两白银呢! 拍下一枚交珠才两千一百贯而已,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快,把交珠给八十八号送上去!记住了,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若是说出一字,我就让掌柜的将你发卖到藏娇阁去!” 手捧着交珠的丫鬟闻言立时应声,战战兢兢地朝楼上厢房走去,将银盒所盛交珠双手奉上,便立刻逃命似的快步跑了。 金富贵瞧着那桃衣少女慌乱的模样,不悦道:“怎么,难道我是洪水勐兽不成,跑得这般快,是赶着去投胎吗?这琼华楼的下人,伺候的是越来越不尽心了!” “诸位,且看我们琼华楼今日为各位准备的第二件拍品!要说今儿个,诸位可算是来着了,就在前不久的一个黄昏,我们掌柜的在一位乐国商人的手中,购得了一件珍奇!” 主持说着,朝自己身后拍了拍手。 只瞬息之间,除了二层厢房,楼下所有门窗皆被小厮关闭,只剩下台上身姿婀娜,盈盈走来的紫衣少女身上,那件绚烂夺目的交绡裙勾魂夺魄般的引人瞩目。 刚从金富贵手里接过交珠,女子立刻连珠带盒放到了桉上,两眼灼灼望着台上那件紫色交绡裙,惹得一旁金富贵笑问:“怎么,喜欢?” “妾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衣裳,若是能够让妾穿在身上那么一回,便是教妾立刻死了,也值了!” 女子身躯娇软,倚靠在凭栏,贝齿轻咬朱唇,满目渴求的望着金富贵,刹那将其迷得神魂颠倒。 金富贵立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朝下方喊道:“主持,别卖关子了,开始竞价吧!” “哈哈哈,看来金掌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入手了,那便开始竞宝了!不过鄙人可有话在先,正如诸位所见,此件交绡裙巧夺天工,乃乐国前尚服局尚服顺娘子数年前的封针之作,顺娘子曾被誉为乐国绣工第一,这价格自然是不便宜!每次加价两百贯,起拍价是五百贯!” 随着台上主持的一声唱叫,台下立刻开始高声竞价,就连原先没什么动静的其他厢房,也纷纷敲响铜铃,参与喊价。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然从五百贯加到了两千五百贯。 /66/66177/29359070.html 正文、第0833章:互不相让 到了这个时候,廊下的散客已经失去了竞拍的机会,而一楼大厅的宾客虽然可以加到押金五倍的价格,却也没几个再喊了,毕竟财力有限,也明白自己争不过厢房里那些个了。 金富贵也就是在此刻,开始参与竞价:“八十八号,两千七百贯!” “八十九号,两千九百贯!” 随着隔壁厢房那小厮的声响刚落,这边苏洛雨就立时追价,弄得金富贵扯了扯领子,心中很是烦躁。 苏洛雨摆明了是要给他抬价,虽然自己是不缺钱,但也不能把钱平白都砸在这上头吧? 可是看着一旁女子朝自己投来艳羡渴求的目光,他又不能当众反悔,只好摆摆手示意小厮继续加价:“八十八号,三千一百贯!” “八十九号,三千三百贯!” 软软糯糯的童声,就犹如催债的债主,一声声的紧随其后。 金富贵在与金氏主母成婚以来,就摆脱了因挥霍破产,导致落魄的窘相,而今倒是让他记起婚前被几个狎司堵在角落,逼着他交钱的窘迫过往了。 就在他沉溺旧时那短短几息之间,八十九号已经将价格抬到了:“四千九百贯!” “八十八号,五千一百贯!” 还没等金富贵阻止,小厮已经率先喊出了竞价,怒火冲天的金富贵一把拽开负责喊价的小厮,冲他低声吼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喊价了?” “可,可这不是……” 小厮想说,这难道不是他们金家的惯例吗? 只要主家示意喊价,没有叫停之前,负责叫价的他们就可以一直喊。 然而见金富贵猩红的眼眶,小厮最终没有为自己继续辩驳,而是垂首站在一侧,不再言语。 金富贵也知道,小厮只是按照惯例执行而已,可是萦绕在心头的怒意始终不熄。 狠狠瞪向隔壁,金富贵切齿道:“看来今日你是存了心要捣乱了?就算是皇后的凤袍也只值工价一千贯罢,可你这小贱人恶意抬价,竟将区区一件交绡裙喊到四千九百贯,你们琼华楼的人就这么干看着?莫不是和这小童一丘之貉,坑钱骗财!” “就是啊,又不是龙袍凤衣,就算交绡裙难得,可起拍就要价五百贯,每次还必须加价两百贯,这就有些过了吧?” 被金富贵一搅和,竞价已经停了下来,不乏有廊下凑热闹的看客起哄。 他们本就拍不起琼华楼的东西,而琼华楼会放一些散客进来,也就是为了烘托气氛,故而他们可不怕得罪琼华楼,而琼华楼也无法约束他们,这些散客向来都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本以为只喊价两次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楼上那些人财大气粗,为博美人一笑,再多喊个几回也属正常,可怎的偏偏每回,那八十九号厢房的小童都要跟在八十八号后面叫价?” 其中最爱打抱不平的,便是一些自诩有些文人傲骨的书生们,忍不住和上两句:“琼华楼这么做可不厚道!依某看,郎君就该将琼华楼掌柜以诈伪罪,告上京兆府才是!” /66/66177/29361305.html 正文、第0834章:激将之法 “哎呀,郎君这可真是冤死人了,那小童与我们琼华楼可没有关系!方才发现他们在门口徘徊,鄙人就想劝他们归家来着,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世上也没有开店做生意,还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不是?” 眼见着苏洛雨将事情做过火了,琼华楼掌柜张褚赶忙出面,站在高台前安抚众人情绪。 对于李锦纾一干人等的行为,最初张褚也是没有异议的,反正金富贵有的是钱,被他们琼华楼暗中抬价也不是一两回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小童如此不经事,居然明目张胆的坑人。 这要是被金富贵告到京兆府去闹一通,当众坐实了琼华楼诈伪,那往后教琼华楼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努力赔着笑脸,张褚假意奉劝,实则指责道:“这位小娘子,不管你与金掌柜有何私人恩怨,还请不要恶意竞争,否则教鄙人很难做啊!” “怎么,金掌柜这是没钱了?” 苏洛雨跟着李锦纾游历一趟,不光眼界开了,胆子也见长。 根本不管张褚如何,众人只听青衣女童学着金富贵的口吻,针对讥讽道:“若是没钱,大可不必打肿脸充胖子,硬要叫价的,我又不会笑话你!听闻金掌柜家的妻子便是金氏主母,金掌柜若是没钱了,何不回家找娘子要钱?没钱还来装阔,也不嫌难堪!” 真可谓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报还一报了! 被苏洛雨当众嘲笑没钱,这是金富贵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哪怕明知苏洛雨是在坑自己,金富贵也丢不起这个脸。 “没钱?爷会没钱?哈哈,笑话!” 指着张褚,金富贵直言道:“扣,直接从爷的押金里扣,这鲛绡裙,爷要定了!” 一枚三百贯的鲛珠,被金富贵以两千一百贯的天价拍下。 如今这件仅值八百贯的鲛绡裙,又被他以五千一百贯拿下,而且还是在明知被人恶意抬价的情况下。 这如何不让人感叹,金家真不愧是威州首富,也难怪能被称为太上皇的钱袋子。 “这么看来,是传闻有虚?原来金氏也不全是主母做主,咱们这位金掌柜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嘛!只是不知金掌柜是否还有闲钱,能与我这个腰包里没揣几个子儿的小童竞价了?” 似乎小人得志,苏洛雨侧目看向张褚,一脸纯真的问道:“不知今日这第三件拍物,是何等样的珍奇?我这九千九百贯可是一文没少,不知该如何花销呢!” 众所周知,扣除使用厢房的一百贯,厢房的主人必然还有九千九百贯可用于竞价,所以金富贵嘲笑苏洛雨是假贵,口袋里没有揣钱一事,根本就是诋毁之言。 虽然苏洛雨压根儿一文钱没给,可张褚会将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泄露出去吗?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金富贵一眼,见他虽然气愤,但似乎当真以为八十九号厢房的和琼华楼无关,这才点点头,强颜笑道:“哎,哎!鄙人这就让人将东西送上去,拍卖继续,继续!” “看来你是多此一举了,人家钱多的甘愿做那冤大头,根本不需要咱们见义勇为。” /66/66177/29361385.html 正文、第0835章:有苦难言 书生的友人双手抱臂,撞了一下他的手肘,为自己和朋友感到深深地悲哀与无力。 这世道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公,有钱的人肆意挥霍,而没钱的人就得为了生计奔波劳累,可笑他们还想替人打抱不平。 “好,那我们就来看一下第三件珍奇!” 两个时辰下来,金富贵满头虚汗,站在琼华楼的门前险些摔倒,好在有女子搀扶了一把。 从腰间抽出绢帕,女子为其细细擦去汗水,关切道:“郎君,你这是怎了?” 脚步虚软,金富贵摇了摇头,将女子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看了一眼她满身的绫罗朱钗,认命的闭了闭眼。 最终挥挥手,略有些疲惫的表示:“无妨,就是有些累了,我这厢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不能送娘子回楼了,等晚些再来香云楼找娘子。” 随后也没多说什么,率先钻入马车,等儿子金俊才被车夫扶上来后,就吩咐车夫出发,快马加鞭的朝东边驶去。 】 “先不忙着去国公府,到金玉钱庄兑点钱,给我那两个败家女采买点上好的丝绸。” 虽然和两个女儿感情不深,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何况又都高嫁,来了总要去看一眼的。 本想着到琼华楼拍点稀罕物什讨好花魁娘子,又能顺道拍一些珍奇去国公府探视两个女儿,顺便打点秋风。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偏巧,遇上了苏洛雨,打乱了全盘计划。 凭空踹了一脚,金富贵扭曲了脸庞,啐道:“可恶的小贱人,居然害我花了这么多钱,看我不找人扒了你的皮!” “都这么久了,还没到吗?” 坐在马车里颠簸,金俊才深感不适。 自从被李锦纾教训过后,他的身子就大不如前,尤其四肢还未好全,最受不得波动。 “小郎君,前头就到了,可是小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头,不知道是官兵还是什么人,好像是在抢钱庄咧!” 车夫将车速渐渐放慢,停靠在了路边,不敢轻易靠近。 听说有人在抢自家钱庄,金富贵原本就压了一腔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一把拽开门帘,推门而出,口中还嚷骂着脏话喝道:“尔等宵小,哪路匪悍?爷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连金家的钱庄都敢图谋,速速报上名来!爷今儿个倒是要瞧瞧,哪帮贼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呵,金掌柜,好大的威风!李某的名讳,某敢报,尔敢听乎?” 李承志正在金玉钱庄门前等手下人将装满铜币的钱箱一箱箱从库房里抬出,刚准备打开其中一箱检查,就听身后某人大声呵斥,转过头来一看,恰是金玉钱庄的东家。 金富贵打眼一看,瞧见对方是李承志,当即便笑开了:“哈哈,爷当是谁呢?不过就是个空有虚名,手底下却连一只软脚虾都没有的辅国大将军罢了!怎么,而今你这是打算不做将军,改当悍匪了?” 金俊才闻声拉开车帘,朝外探头望去,见对方当真是李承志,也只是抿了抿唇,便将帘子给放下了。 除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平头百姓,似乎并没有一名当事人将他放在眼中。 /66/66177/29365104.html 正文、第0836章:暗巷遇刺 就连这家金玉钱庄的掌柜,也是疾言厉色讲道:“东家来的正好,这厮拿了几张大额钱票前来兑现,小人都同他好声好气的说了,如此大的金额总要给几日宽限!可他倒好,不由分说,上来就抢!如此做派,哪儿有一点当朝将军的气度?简直就是个土匪,是强盗!”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金富贵想好好教训教训李承志,顺便出一口恶气的时候,他的两个女儿,恰巧就出现在了街头。 今日听说了安宁公主还朝的事情,两人一合计,准备出来买点稀罕物件拉拢一番,却不想途经此处,听见了金富贵正与人争执。 她们早就接到金富贵要回国入京的消息,算算日子也就是在这两天了,还想着会以什么样的场景相见,至少觉着这几年不见,他也该有点长进,谁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会面。 不过就算金富贵再如何入不了她们姐妹的眼,终归是自己的身生父亲,怎能让他人随意欺辱了去? 否则今后在这洛鄢城中,还能有她们姐妹二人的立足之地? “金秋、金叶,你们来的正好,这老小子居然带人抢夺我们金氏的钱庄,快将这些强盗拿下,扭送至京兆府!” 看见两个女儿是带着人手出来的,金富贵就更加不客气了,直接指挥人动手。 】 虽然明知对方是李承志,但金秋和金叶两姐妹也是一样看他不起,何况李承志‘打劫’的还是自家钱庄,自然更不能忍。 双方人马发生剧烈冲突,险些将整个街道都给掀翻了去,事情闹大之后,自然惊动了京兆府,长史柯淳听闻此事件伤亡惨重,便亲自带了衙差前来。 而在见到官兵的那一刻,金富贵头一个钻进马车,赶紧让车夫赶马跑了,留下两个女儿和李承志被京兆府的衙差团团围困,带回了府衙。 拍拍胸脯,金富贵都囔着:“还好跑得快,金秋、金叶带的人也真是没用,打这么半天打不赢,还把柯淳给招来了,那老东西可是个吞金的无底洞!” “主,主,主……” 金富贵还在庆幸自己成功逃过一劫,却怎么也想不到,又遇到了一难。 因为逃跑的缘故,车夫无头无脑的驾车冲进了一条小巷,这巷子里的人多半都出去街上看热闹了,此刻安静的可怕。 唯有阵阵受到惊吓的狗叫和炸了毛的鸡鸣声,刺得人耳疼。 掀开车帘,金富贵在车夫背上重重踹了一脚,将人从车上踹下还不解气,怒骂道:“好你个狗奴,就连你也敢给爷添堵,居然骂爷是猪,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主,主君,有刺客!” 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金富贵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将唯一的下仆踹下了马车。 而忠实的车夫滚落在地后,还挣扎着提醒金富贵有人行刺,怪只怪他一紧张就容易磕巴的坏习惯,让金富贵以为车夫是在讽刺自己肥胖的身躯。 而当车夫在惊惧和疼痛中晕厥过去以后,金富贵方才意识到此地危险,慌张的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一人,只是勐然间被人用麻袋套了头,险些给打死在巷角。 /66/66177/293651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