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抢救一下吗?[穿书]》 1、第 1 章 就,很突然。 他书穿了。 穿越进一本叫《星光璀璨》的言情小说里。 苏云景没看过这本小说,还是穿来之后,系统把剧情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据说,女生向的言情文,男主是给女主爱的,男二是给读者爱的。 《星光璀璨》这本小说,就有一个惹读者心肝脾肺肾都疼的病娇男配,叫傅寒舟。 苏云景这次书穿的任务,就是温暖傅寒舟。 系统:“希望宿主能让傅寒舟感受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人间还有个苏云景。” 苏云景:…… 这话他怎么感觉怪怪的? 被系统莫名其妙拽进这本小说之前,苏云景出车祸死了。 能进入小说,以另种方式延续生命,苏云景想想觉得挺值,就同意了这次任务。 小说里傅寒舟的命运很惨,他妈怀着他的时候,跟他爸闹翻后,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 傅寒舟的亲妈患有遗传精神病,病情时好时坏,经常打骂傅寒舟。 再加上傅寒舟遗传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性格非常偏执扭曲。 直到遇见本书的女主,就像被人栓上了狗链子似的,疯狗变忠犬。 像这种美强惨,对待感情专一的病娇人设,非常吸粉。 就连苏云景这个大男人,看完整本书,也觉得他挺惨的。 而这位病娇,现在才七岁。 系统把苏云景送回到了傅寒舟的童年。 爱的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有毛病的是,系统也把苏云景变成了一个八岁的娃娃。 这就蛋疼了。 看着不远处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苏云景的小眉毛微挑。 这个人就是他的目标,小病娇傅寒舟。 傅寒舟坐在树下的阴凉里。 碎金的阳光,被那棵百年老槐切割成千万道,在傅寒舟身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但仍旧难掩出色的样貌,粉雕玉琢,比小女孩还要秀气漂亮。 两个月前,傅寒舟的母亲因为病情加重,不堪精神折磨,跳了楼。 她死后,傅寒舟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系统给苏云景安排的新身份非常巧妙,他家就住在孤儿院对面的筒子楼里。 就地理位置来说,苏云景占了很大的优势。 孤儿院其他小朋友在小游乐场玩滑梯,就傅寒舟一个人坐在树荫画画。 看着落单的傅寒舟,苏云景走上前。 一颗大白兔奶糖,突然被一只小手放到眼前。 傅寒舟撩起眼皮。 这么近距离一看,苏云景才发现这个男孩是真的好看。 五官是那种精雕的漂亮,就像从布帛里剥出来的一块润玉。 出于对美好的欣赏,苏云景笑容越发温和友好。 他问,“吃糖吗?”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黑黢黢的眼睛里沁着寒意。 他拿过苏云景手里的大白兔,然后扔了出去。 苏云景:??? 傅寒舟扔了糖,低头继续画画,一点要搭理苏云景的意思都没有。 苏云景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傅寒舟这个反应超出他的意料,不由愣了愣。 想起傅寒舟从小的成长经历,苏云景觉得事情有点难搞。 捡起了地上的糖,苏云景问傅寒舟,“你不喜欢吃糖吗?” 傅寒舟没理他。 苏云景不死心,“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 傅寒舟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很瘦小,露出的那截雪白脖颈,细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掐断。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后颈覆的那层细小绒毛,内心一时很复杂。 “明明,回家了。”远处一个清秀的女人喊苏云景。 这人是原主的妈妈,叫宋文倩。 今天他们母子俩来孤儿院是捐赠旧衣服的。 交友失败的苏云景,只能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第二天下了学,在宋文倩的监督下,苏云景写完了一年级的作业。 苏云景用不太适应的奶音说,“妈妈,我想下去玩一会儿。” 原主的身体非常不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医院度过的。 见苏云景想出去玩,宋文倩从厨房出来了。 “妈妈给你打开电视,找个动画片好不好?”宋文倩哄他。 “我不乱跑,就想跟楼下小朋友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那,那不舒服赶紧回来。” “嗯。” 苏云景拿了一块蛋糕,去对面孤儿院找傅寒舟。 傅寒舟还是孤零零坐在树下画画,不跟其他小朋友玩儿,也不跟他们说话。 苏云景先去滑梯那边,给其他小朋友发了一圈糖,打听了一下傅寒舟的情况。 这里最大的孩子也有十岁了,已经能跟大人正常沟通。 苏云景听着他们七嘴八舌。 傅寒舟在孤儿院的风评非常不好,他来了两个月,这里没一个孩子喜欢他。 苏云景叹了口气,小家伙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难免会竖起全身的刺。 正在画画的傅寒舟,感觉一道阴影投到了画纸上。 说是画纸,其实是小学生练习本。 正面已经写满了字,所以孤儿院的老师才给了傅寒舟,让他在背面画画。 水彩笔是傅寒舟从家自己带来的,很多颜色都不能用了。 傅寒舟一抬头,就看见了昨天那个给他糖的男孩。 “你吃蛋糕吗?”苏云景问。 傅寒舟跟昨天一样高冷,继续画画不理苏云景。 苏云景撕开了蛋糕的包装。 里面是一块松软的戚风蛋糕,中间夹了点奶油。 苏云景掰下了一块,他诱惑道:“很甜,也很香,你吃吗?” 一种淡淡的奶香飘了出来。 苏云景看见傅寒舟卷长浓密的睫毛,很明显颤了一下。 他应该是饿了。 苏云景跟其他小朋友打听过,孤儿院开饭的规矩是先到先得。 而傅寒舟吃饭时并不积极,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吃,剩下的饭菜并不多。 “给你。”苏云景把蛋糕递到了傅寒舟面前。 傅寒舟冷冷拍开了苏云景的手。 傅寒舟人小,力道却不小,苏云景的手背立刻覆了一道红印子。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一松,蛋糕就掉到了地上。 白嫩嫩的蛋糕滚了一圈,沾了不少土。 苏云景看着自己手上的巴掌印,不禁感叹了一句。 果然是要成为病娇的男人,才七岁就这么难搞。 2、第 2 章 两次失败的教训,终于让苏云景总结出了经验。 送吃这招对傅寒舟不管事。 回去之后,苏云景就调整了送温暖的方针策略。 送礼嘛,讲究的是投其所好。 当天晚上,苏云景把原主小金猪存钱罐的屁股给掏了。 虽然拿人家小孩的零花钱不太好,但现在苏云景才八岁,他也没其他办法。 从存钱罐掏出了十个硬币,第二天上学苏云景就斥巨资,花八块钱买了一盒新彩笔。 书中对傅寒舟童年待的孤儿院描写很少,只有寥寥几笔。 剧情虽然没提到,但世界观很完善。 这个时候国家的经济还没有发展起来,县城消费能力有限,工资跟物价都不高。 所以八块钱对一个小孩来说,真的不少了。 下了学,苏云景就拿着那盒彩笔去了孤儿院。 怕傅寒舟会拒绝,苏云景将画笔塞进他怀里,就走了。 跑了七八步,苏云景回头去看傅寒舟,“送你的,我想跟你成为朋友。” “我们明天见。”他朝傅寒舟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孤儿院。 苦了他一个成年人,要冒充小孩儿跟另一个小孩儿搞好关系。 傅寒舟拿着那盒彩笔,看着苏云景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眼睛动了动。 苏云景自觉这个礼物送到了傅寒舟心坎里。 毕竟画画对傅寒舟来说,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隔天再去孤儿院,傅寒舟的举动就印证了苏云景的想法。 苏云景手里拿着傅寒舟给他的文具盒,眼睛带了些笑意,“这是送我的?” 文具盒很破旧,应该是孤儿院接受的捐赠品。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看着苏云景。 傅寒舟的眼睛很黑,像是墨点上去的,不含一点杂质。 这样一瞬不瞬看一个人的时候。 说实话,是有点瘆人的。 但苏云景被傅寒舟回赠的礼物冲昏了头脑,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文具盒有一定的重量,里面应该是藏了东西。 苏云景打开了铁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一只带血的死老鼠。 嗯…… 就,很别致。 别致到,让心理年纪23岁的苏云景,头皮阵阵发麻。 不愧是你,病娇! 傅寒舟那张白嫩的脸,在血色的夕阳下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冷漠。 他盯着苏云景,见他的神情从惊讶到平静,最后到无奈。 苏云景默默合上了文具盒的盖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谢谢你的礼物,我们小区有很多野猫,我把它带回去喂猫。” 这里面的东西,他确实挺恶心的。 但苏云景到底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会真的生傅寒舟的气。 只是有点担心傅寒舟的心理状况。 毕竟没有哪个七岁孩子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往文具盒里装个死毛毛虫应该就是极限了。 傅寒舟没料到苏云景会是这个反应,倒是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漠,将苏云景昨天送他的彩笔,冷冷地扔了过去。 苏云景捡起彩笔,坐到了傅寒舟旁边。 “是你弄死这只老鼠的?”苏云景问。 傅寒舟抬起漂亮的眼睛看苏云景,“我拿削尖的木棍将它活活扎死的。” 苏云景:…… 这个活活扎死,用的真灵性,苏云景已经有毛茸茸挣扎的画面了。 呕! “你不怕它咬你吗?”苏云景扯了扯嘴角。 傅寒舟没说话。 苏云景以为他不会再搭腔时,傅寒舟突然说,“屋子里有很多。” 傅寒舟其实很爱干净,但现在的条件不允许。 房间有很多老鼠,他没事就会拿木棍扎。 这也是其他小朋友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就连幼儿园的老师都觉得傅寒舟有点瘆人。 反应过来傅寒舟在说什么,苏云景浑身刺挠。 这家孤儿院规模不大,收养的孩子也就二十几个。 因为不太出名,所以捐赠的人很少,只能靠上面拨款维持。 不过衣物倒是不缺,附近小区的居民总爱往这里送不穿的衣服鞋子。 苏云景实在没想到傅寒舟住宿条件这么差,简直不敢深想。 看着远处玩儿滑梯的孩子们,苏云景心里一酸。 现在苏云景只有八岁,没钱,没权,没影响力。 他没能力为孤儿院这些孩子做什么,给傅寒舟买个蛋糕都得花原主的零花钱。 苏云景回家之后,求宋文倩,让她跟有关部门打个电话,反应一下孤儿院的情况。 宋文倩是个母亲,还是个生病孩子的母亲。 原主的病情很不容乐观,所以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把自己的母爱放到其他孩子身上。 她能做的也就是打个电话而已。 宋文倩能打这通电话,苏云景已经很感激了。 等宋文倩挂完电话,苏云景说,“妈,我想奶奶了,我能不能跟奶奶通个话?” 宋文倩轻轻拧了一下苏云景的耳朵,笑骂他,“你姥姥算白疼你了。” 苏云景:…… 对不起,这碗水他没有端平。 “给奶奶打完电话,我再给姥姥打。”苏云景连忙补救了一句。 原主从小就体弱多病,又十分懂事,所以很招一大家子的心疼。 苏云景给原主奶奶打电话,是想她跟孤儿院反映一下,孩子宿舍有老鼠这个问题。 他特意看了看孤儿院的办公室电话,把号码报给了原主奶奶。 等过几天,苏云景再给原主姥姥、大姑小姨都打遍电话,让他们帮着催孤儿院解决问题。 苏云景没其他办法,一个八岁的孩子只能动员家里人。 第二天是周六日,苏云景上午写作业,下午陪着宋文倩看电视剧。 傍晚的时候,趁着宋文倩做饭,苏云景从储钱罐里掏了几个硬币,就出去了。 买了几根五毛一根的火腿肠,苏云景在孤儿院孩子们住的宿舍周围,将火腿肠掰碎了到处撒。 希望晚上有野猫来吃火腿肠时,顺便把这些老鼠给灭了。 苏云景的举动吸引了傅寒舟的注意,他看着傅寒舟拿着火腿肠丢来丢去。 察觉到傅寒舟的视线,苏云景朝他看去。 傅寒舟漆黑的瞳孔就像浸了寒潭的水,又黑又亮,还冒着丝丝不近人情的冷意。 苏云景捉摸不透高冷小病娇在想什么。 “想吃火腿吗?”苏云景善意地打了个招呼。 傅寒舟撇下眼睛,没理苏云景。 苏云景不再自讨没趣,继续干手里的活儿。 3、第 3 章 晚上宋文倩改善伙食,做了一道醋溜鱼,还炖了半只鸡。 原主爱吃鱼,所以宋文倩跟丈夫基本没动筷子,都留给苏云景吃。 苏云景见鱼剩下不少,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从橱柜翻找出饭盒。 傅寒舟现在的体格很差,明显比同龄人瘦小很多。 这是长期影响不良造成的。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苏云景想投喂傅寒舟。 苏云景出来时,已经晚上七点了。 现在昼长夜短,所以天还很亮,树荫里坐着许多纳凉的人。 苏云景一路打着招呼走到了对面的孤儿院。 他打听过了,孤儿院六点半开饭,七点孩子们就能吃完。 但傅寒舟站在食物链最底层,抢食儿经验不如那些从小在这里扎根的孩子,所以总是吃剩饭。 孤儿院的伙食不太好,一个星期只有周五跟周日能开荤。 因为任务在身,苏云景自然是偏心傅寒舟的,所以只给他一个人带了饭。 苏云景多少觉得对不起其他孩子,路过商店时,买了点糖给他们发了。 发糖时问了问老鼠的情况,想看看他昨天的忙活儿有没有见效。 苏云景兜里还揣着几根火腿肠,如果真能招来野猫抓老鼠,他准备今天再撒点。 不少孩子表示睡觉时听见了猫叫,至于老鼠弄出来的动静,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苏云景听得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把口袋里的糖都贡献出来了。 傅寒舟还在老地方,还是一个人画画。 苏云景看着不合群的小家伙,有些头疼地走上了前。 傅寒舟的眉眼淹没在斑驳的阴影里,浅色的唇冷淡地抿着。 从过大的衣领里,可以清晰看见他的锁骨,以及消瘦的肩背。 因为太瘦了,线条尖锐的让人揪心。 “我从家里带了点饭给你,有鱼跟土豆。”苏云景蹲到他面前,将饭盒打开了。 宋文倩炖了土豆跟鸡,鸡肉都吃完了,只剩下土豆了。 土豆被炖的软烂,入口绵糯,汤汁浓稠,正好可以拌饭吃。 傅寒舟晚饭没吃饱,闻到香味,喉咙滚了滚。 但傅寒舟没抬头,他不想吃苏云景带来的饭,更不想跟他做朋友。 见眼前小小的人儿稳如泰山,苏云景问他,“你不饿吗?” 傅寒舟神情冷冷的,年纪虽小,气势却很足地说了句,“不关你的事!” 苏云景一愣。 他从傅寒舟漂亮的眼睛里,分明看见了厌恶。 苏云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婴儿肥的脸。 有一说一,他照镜子时,觉得原主长相挺可爱的,不至于招人烦。 正当苏云景消化傅寒舟对他的厌恶,跑过来一个圆墩墩的红脸小男孩。 小男孩是幼儿园年纪最大的,他的糖吃完了,厚着脸皮跑过来想问苏云景还有没有。 看见苏云景带过来的鱼,男孩的眼睛噌地就亮了,死死盯着那块颜色-诱人的糖醋鱼。 苏云景多少有点尴尬。 本来是想偷偷投喂傅寒舟的,却没想到被抓包了。 小孩子想吃好的很正常,尤其是孤儿院条件这么差。 苏云景冲他招招手,想分给他一块鱼。 但有人却不想。 傅寒舟跟这个小男孩应该是有过节,见他想吃,傅寒舟抱起了饭盒开吃。 苏云景:!!! 早知你是这样的脑回路,我早就…… 红脸男孩见此情景,冲上去就要跟傅寒舟抢,中途被苏云景成功拦截下。 偏心的苏云景觉得眼前的小男孩可能是虚胖,但傅寒舟是真瘦。 苏云景将兜掏了出来,“没有糖了,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带锅巴。” 小男孩心不甘情不愿,但在苏云景的保证下,他最终还是走了。 狠心拒绝了祖国的花朵,苏云景良心不安。 就算是宋文倩夫妇都没办法喂养二十多张嘴,更别说他是个‘小孩子’了。 苏云景摁了摁太阳穴,压下最后那点心软。 他快速调整心态,转过身正准备给傅寒舟献暖心,就见漂亮的小孩捂着喉咙,面有难色的低咳。 苏云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惊道:“是不是鱼刺卡喉咙了?” 这事可大可小,苏云景急了,上手就捏住了傅寒舟削尖的下巴,让他仰起头。 “让我看看,那根刺大不大。” 傅寒舟不喜欢别人碰他,他推开了苏云景,低头咳了好一会儿,那根刺才吐了出来。 一张瓷白的小脸涨得很红,但他的神情却很冷。 那小孩一走,傅寒舟放下饭盒,没再碰了。 苏云景用保温杯装了一杯宋文倩煮的酸梅汤,在冰箱最上层放了一会儿,酸酸凉凉的,很开胃。 他拧开了保温杯盖子,“喝点水,顺顺气。” 苏云景将杯子递了过去,但傅寒舟根本不接,也不领情。 “这是酸梅汤,你要是不喝的话,那我给刚才那个小孩了。” 傅寒舟是不想理苏云景的,但见对方似乎真要去,他拧了拧眉头,一把夺过保温杯,仰头就喝。 苏云景只让他喝了两口,就伸手拿了过来,“别喝太多,先把饭吃了吧。” 他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 到底是个孩子。 还是个记仇的孩子,激将法还是管用的。 小说里傅寒舟就十分记仇,属于那种别人给他一巴掌,他会十倍还回去的主儿。 这样的人因情所困,才会显出巨大的反差,招读者心疼。 苏云景心疼他,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单纯就是觉得他的设定很惨。 看着傅寒舟垂落下来细软的黑发,苏云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苏云景没揉两下,小疯狗就亮出爪子,将苏云景狠狠地拍开了。 不过好歹把饭又端了起来。 苏云景怕傅寒舟被鱼刺在卡住,认认真真给他挑了一遍刺。 “这下没刺了,你吃吧。”苏云景把筷子还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抿了抿唇,沉默地接过了筷子。 他的手很小,普通筷子对孩子来说太长了。 看着傅寒舟抓着筷子,笨拙地夹着土豆跟鱼,苏云景顿感失误。 他应该给傅寒舟准备个勺子。 傅寒舟吃饭时,苏云景掰碎了三根火腿肠,扔到傅寒舟宿舍附近。 吃饱喝足的傅寒舟肚皮终于鼓了起来,苏云景很是满意地端着空饭盆回去了。 今天,他终于圆满迈出了第一步。 投食成功。 4、第 4 章 宋文倩又做晚饭时,写完作业的苏云景溜进了厨房,帮忙摘豆角。 “作业写完了?”宋文倩笑着问他。 “写完了。” “那去看动画片吧,这里不用你。” 苏云景没动,“妈,以后晚饭能不能多做点?我晚上有时候会饿。” “你要是饿了,就跟妈妈说,妈妈给你现做。要不,明天妈妈带你去超市买点吃的?” “老师说,小孩子要少吃零食,容易坏牙。我听说拔牙很疼,妈,你多做点晚饭就好。” 苏.真八岁.云景别别扭扭的用小孩子的说话方式,跟宋文倩沟通。 “妈妈的宝贝真乖。”宋文倩亲了亲苏云景的额头,“你去看动画片吧,记得离电视远点,别看坏眼睛了。” 被夸的苏云景:…… 苏云景跟宋文倩摘完豆角,才去客厅打开了电视,找了个蓝精灵看。 电视机里唱---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住着一群蓝精灵…… 今天宋文倩做的家常炸酱面,除了肉酱外,还加了不少切碎的豆角,让口感更丰富。 吃完饭,宋文倩在客厅边看新闻联播,边织毛衣。 苏云景跟宋文倩说了一声,就偷偷带着饭去找傅寒舟。 他花两块钱在商店买了点散装锅巴跟糖瓜,带给孤儿院其他小朋友。 把东西分完,苏云景才走到傅寒舟旁边,将今天的食儿投给他。 小小的人儿十分清瘦,但坐姿却笔直,仿佛脊背里镶了一把利剑,将他单薄的身体撑了起来。 傍晚稍凉的风拂过,树叶哗哗地响了起来。 斑驳的树影落在傅寒舟漂亮的脸上,秀气的眉毛下,那双漆黑的眼睛戒备警惕。 “你整天围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苏云景很难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傅寒舟不信任他,甚至不喜欢他。 苏云景平和地跟他对视,“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跟你做朋友。” 傅寒舟的声音带着孩子的稚气,但神情却很冷,“我不需要朋友!” 苏云景今天才知道,原来病娇小时候都是酷娇。 “你现在不想跟我成为朋友,以后或许就想了呢?” 苏云景打开了饭盒,“今天我妈妈做的是炸酱面,先吃饭吧,面已经有点坨了。” 傅寒舟掀了苏云景的饭盆,肉酱跟面条倒了一地。 “我不需要朋友!”撂下这句话,傅寒舟站起来就走了。 苏云景看着离开的小酷娇,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直跳。 在他眼里,傅寒舟就是个特殊一点的小孩子。 没有其他孩子活泼好动,没有其他孩子天真无邪,更没有其他孩子讨人喜欢。 但始终是个小孩子,而且以前过得还很苦。 所以他不信任别人,会拒绝别人的好意,苏云景能理解。 只是,好好的粮食被糟蹋了,苏云景可是往里面放了不少肉酱。 苏云景不敢浪费粮食,他捧着那些面跟肉酱,放到了孩子们宿舍后面的角落,等着晚上吸引野猫。 苏云景刚收拾完,又过来跟他要糖的小胖墩看着他的手,惊道:“你怎么玩儿粑粑?” 苏云景:…… 苏云景默默去院子的水管洗了手,然后回家了。 哎。 昨天刚迈出去的一步,今天不幸又被迫缩回来了。 小酷娇不好搞啊。 漆黑的夜里,一个面容精致漂亮的男孩猛地弹坐起来,苍白的嘴唇病态地颤着。 傅寒舟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又梦见了那个女人,梦见对方在咒骂他。 “你就是个孽种,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 歇斯底里的骂声往往会伴随着殴打,傅寒舟被她摁在墙上,整个人撞得头晕目眩,胃里也翻腾不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乎你这个小畜生,没人在乎!” 女人揪着他的头发,神情越发癫狂。 “他们都想你死,你知道吗?他们都想我们死,都觉得我们是神经病。” 傅寒舟长到七岁后,几乎就不哭了,他捂着脑袋尽量保护自己。 倒是她。 最先骂人的是她,最先打人的是她,最后抱着他一块哭的人也是她。 她时常失控发疯,因为邻居经常报警指控她虐待儿童,所以他们俩经常搬家。 终于有一天,警察堵到家门口,要强制性带走他,那个女人才难得平静了下来。 她把警察锁在门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蹲在他面前笑的很温柔。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知道吗?” 她轻轻摸着他脸上的伤,亲了又亲。 “能不能别恨我?我只是控制不住,我……”她的情绪又上来了,狠狠锤着自己的脑袋,神情痛苦到扭曲。 “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脑袋,颤着声音艰难地开口,“这里很疼,总是很疼,很多声音在吵。” 她掐住了他的脖子,手跟唇都抖得很厉害,“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傅寒舟被她掐得面色涨红。 强烈的窒息感,激发了他的求生欲,他胡乱地踢着。 她被他踢痛了,猛地惊醒那般,连忙放开了他。 怕控制不了自己,她终于打开了门,将他交给了警方。 傅寒舟被人拉着走到楼下,那个女人却从高高的楼上跳了下来。 他一回头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人。 拉着他的警察连忙捂住他的眼睛,但傅寒舟仍旧记住了她的表情。 痛苦又绝望。 从小有人就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人不会有人对他好。 所以傅寒舟不喜欢最近这两天,一直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男孩。 更不喜欢他莫名其妙对他好。 傅寒舟稚嫩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里,薄薄的唇微抿,神情麻木又漠然。 他拉过被子,正要躺下时,窗外传来一只猫叫。 那只猫敏捷地跳上了窗户。 它踩着窗户,身体慢慢俯下,前爪猛地一蹬,跃进窗内将藏在黑暗里的小东西叼住。 懒懒地叼着自己的战利品,黑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傅寒舟看着它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躺了下来。 自从傅寒舟打翻了饭盆之后,苏云景一连两天都没有去孤儿院。 他倒不是生傅寒舟的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让小家伙放下戒备。 再加上这两天苏云景开始咳嗽,宋文倩怕病情再严重,所以这两天都没让他出门。 苏云景连学都没去,就在家里躺着。 趁这两天,苏云景捋了捋脑子的剧情线。 看看女主是怎么感化傅寒舟的,他能不能从中学两招? 事实证明。 他不能! 女主是走人美心善那挂的,苏云景自我感觉也挺善良。 但男女有别,有些事女孩做会让人觉得暖心,男人做,说不出来的别扭。 就,很性别歧视。 大老爷们不配暖病娇。 5、第 5 章 休息到第三天,苏云景重振旗鼓。 宋文倩包了原主最爱吃的小笼包,皮薄馅多,拌馅儿的时候和了些猪油,汤汁鲜美。 小笼包包得很小巧,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就连苏云景也一顿吃了五六个小笼包。 对他来说,这不是包子,这就是个头大一点点的蒸饺。 晚饭后,趁着原主爸妈看新闻联播时,苏云景装了几个小笼包。 鸡蛋汤他们一家三口喝完了,苏云景给傅寒舟冲了一袋维维豆奶。 维维豆奶,快乐开怀。 开怀吧,读者们的小酷娇! 苏云景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跟小孩子怎么打交道。 看傅寒舟瘦小的样子,就本能觉得应该给小孩儿养胖一些。 去了孤儿院,没在那棵槐树下看见小酷娇,苏云景眉头一挑。 人呢? 生病了?还是被人领养走了? 傅寒舟是有亲爹的,而且亲爹来头还不小。 傅寒舟的妈不是小三,他们俩是正常恋爱。 年轻的傅妈妈十分漂亮,气质出众,跟同样优秀的傅爸爸很般配,绝对的金童玉女。 但深入了解,傅妈妈逐渐展现出来的变态占有欲,让傅爸爸无法忍受,单方面提出了分手。 那个时候傅妈妈已经怀孕了,她觉得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就能挽回这段感情。 事与愿违,傅妈妈坚持生下孩子后,傅爸爸却只想要傅寒舟。 这个结果刺激到傅寒舟的母亲,导致她的病情加重。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傅寒舟母亲没把孩子给傅爸爸,抱着他走了。 没有傅妈妈的纠缠,傅爸爸结婚生子,过上了新的生活。 但因为意外,他的儿子去世。 妻子不堪丧子之痛,一年后也生病走了。 接连遭受打击的傅爸爸,在悲痛中想起他还有一个孩子。 小说里提到过,傅寒舟就是在七岁那年,被亲生父亲接回家。 今年傅寒舟正好七岁,但苏云景记得,他是在新年前被接回去的。 现在才六月份,离小说里的时间还有小半年呢。 苏云景问了问其他小朋友,得知傅寒舟没生病,也没被领走。 只是因为在晚饭前跟其他小朋友打了一架,被孤儿院的阿姨罚禁闭思过。 大概是为了突出傅寒舟童年过的凄惨,为以后发展成病娇有个合理的解释,孤儿院的阿姨不仅罚禁闭,还打了傅寒舟。 拿戒尺打了傅寒舟十几下手心。 傅寒舟被关在禁闭室,一个人靠着墙坐在角落里。 他的笔跟画本都被没收了,透过破旧的窗纱看向远方。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乌云密布。 阴郁的云层,一层一层地往下压,给人一种沉闷,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出现在窗口,挡住了傅寒舟的视线。 看见那张脸,傅寒舟秀气的眉头微拧,将视线移开了。 苏云景脚下踩着两块砖,朝窗户里巴望,很快就找到了角落里的傅寒舟。 小酷娇靠在墙角,敛着眸,鸦羽般浓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投下一片极重的阴影。 那张稚气漂亮的脸上满是冷漠。 “你手没事吧?”苏云景问。 听其他小朋友说,傅寒舟一直不肯认错,气得孤儿院的阿姨多打他好几下。 其实看着傅寒舟那双漆黑的,不含半点杂质的眼睛,孤儿院的大人有时也觉得瘆得慌。 一个七岁的孩子,你打他的时候,他不哭不闹,还会面无表情跟你对视。 明明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总是会让人觉得,好像有什么狠戾狂暴的东西,要从里面撕裂而出。 让人心惊胆战。 下意识的,那个本来只是吓唬傅寒舟的老师,下手不由加重很多。 傅寒舟没说话,也没有看苏云景。 见他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苏云景也不气馁。 “我不跟你做朋友了,我们俩就做个陌生人,你不想跟我说话,就不说,你不想理我,也随你。” “我从家里拿了点小笼包,你可以只吃我的东西,不理我这个人。” 苏云景从食品袋中捏起一个小笼包,从破了的窗纱中,给傅寒舟递了过去。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傅寒舟做个只走胃,不走心的小渣男。 “我妈往小笼包馅儿里放了一点猪油,一咬就能滋出汤汁,特别特别好吃。” 苏云景诱惑,“你尝尝,很香的小笼包。” 傅寒舟晚上没吃饭,现在正是饿的时候,但他仍旧没动。 肚子倒是很实诚地响了一声。 不过声音不大,苏云景并没有听见,傅寒舟却负气地抿紧了嘴,背过身子不想搭理苏云景。 “你要是不吃,那我给跟你一块打架的小孩儿送过去了。” “听说是他先骂的你,你因为他挨饿受罚,但他却吃着我给你送的包子,喝着我给你冲的豆奶,吃饱喝足后,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苏云景说话时,一直留心着傅寒舟的举动。 但小酷娇背对着他,苏云景也看不到傅寒舟的表情。 “我给他送过去了。”苏云景故意说。 傅寒舟的羽睫颤了一颤,小小的眉头拢起。 “我真走了。”苏云景拔高声音,提醒傅寒舟。 苏云景跳下了砖块,傅寒舟回头时,只看见了苏云景半截脑袋。 见他有反应,苏云景又踩到那两块红砖。 “过来!”苏云景冲傅寒舟招了招手。 傅寒舟漆黑的眸子愈发幽邃,深处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他不知道这个人干什么总来烦他,有那么一刻,傅寒舟是想用偷藏的削铅笔刀,扎进这人的动脉里。 傅寒舟捏着裤兜里的刀,他的指肚摩挲着刀尖。 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尖锐的咒骂。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你这个小畜生好。” 看着苏云景侧颈那条青色的血管,傅寒舟齿间吮着杀意。 他摸着刀片,垂下眼睛,朝苏云景一步步走去。 见傅寒舟肯过来了,苏云景大喜。 “给你。” 苏云景伸进纱窗里,他手里捏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 苏云景手心朝上,手腕露出了两条清晰明显的血管。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的手腕,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手。 6、第 6 章 抬头时,傅寒舟已经压下自己心里的戾气,漆黑的眼睛疏离冷漠,没有什么情绪。 那个削铅笔的刀,他也没拿出来。 傅寒舟要拿包子时,苏云景却将手缩回了。 “你手上是什么?”苏云景看着傅寒舟小小的手上,沾了不少黑色的粉末。 好像是铅笔里面的石墨。 苏云景来之前洗了手,他踮起脚尖,身子前倾,将小笼包递到了傅寒舟嘴边。 “你手上有铅笔印,不太干净,你就着我手吃吧。” 傅寒舟爱干净,他手也的确很脏。 但他不太喜欢眼前这个人,只是不想便宜那个胖子。 傅寒舟伸出另只手,拿过包子低头咬了一口。 这只手挨了十几下的戒尺,手心又红又肿。 傅寒舟从小就挨打,人已经皮实了,并不觉得这点小伤有什么。 苏云景看见忍不住叹了口气。 希望傅寒舟他亲爹赶紧来吧,带着这孩子回家,好好养着。 当然,有了经济条件,傅寒舟就能看心理医生了。 傅寒舟显然是饿了,但还是很骄矜,吃相很好。 苏云景带了六个小笼包,被傅寒舟吃完了,还喝光了那杯豆奶。 完成今天的投喂任务,苏云景也没多留。 他去商店买了面包跟酸奶,就给和傅寒舟打架那个小孩儿送过去了。 这孩子就是一直跟苏云景要糖的那个小胖子。 小胖也被罚禁闭,不过他倒是没怎么挨打,孤儿院的阿姨打了他五六下,就在小胖的讨饶中住手了。 没吃晚饭的小胖,看见苏云景就跟亲人似的。 “你以后能不能别欺负傅寒舟?”苏云景撕开了面包的包装袋。 小胖饿的要死,接过面包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我才没有欺负他,是他先打的我。”他嚼着面包,声音含糊。 “你骂他妈妈是神经病,他当然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开的,现在孤儿院都知道傅寒舟的身世了。 小胖抬头,振振有词的说,“他妈妈本来就是神经病,听说可凶了,还总打他。” 苏云景看着对方理直气壮,多少有些无奈。 小孩天真是天真,但也因为过分的‘天真无知’,所以有些话才格外伤人。 苏云景问他,“那如果有人骂你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你会生气吗?” 小胖不吃了,他的鼻翼动了动,眼睛红了一圈。 “我才不是没爹没妈的孩子,院长妈妈说了,没爹没妈是齐天大圣,只有齐天大圣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越说越委屈,他用手背擦着眼泪,强调,“我是妈妈生出来的,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苏云景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看,你也觉得这话伤人,所以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要不然,我就不给你带糖了。” 听到苏云景的威胁,小胖抬眸,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 “你以后要罩着傅寒舟吗?”他问的格外严肃认真。 苏云景:…… 这是小孩子之间的黑话吗? 苏.冷漠无情.云景,“昂,我以后要罩着他,你告诉其他小朋友,谁要是再欺负他,以后都没有糖。” 我天凉王破.苏发誓,以后傅寒舟再受欺负,这个孤儿院不会再出现一颗糖! 小胖哼了一声,低头狠狠咬着面包。 “听见了吗?”苏云景戳了戳他胖嘟嘟的脸。 小胖坚决不向黑恶势力低头,除非…… “你再给我一个火腿肠,我就答应你。” 苏云景兜里的确揣着火腿肠,但那是给野猫买的便宜火腿肠,淀粉比较多,吃多了胃会不舒服 “好,我明天给你买王中王。” 小胖这才高兴的继续吃面包。 苏云景将酸奶给他,“你慢点,喝口奶。” “你真好,老大。”小胖感动地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 其实,他只想收傅寒舟这一个小弟。 奈何小胖偏要做他马仔,一口一个老大,完全拜倒在他的火腿,面包,酸奶之下,没有一点节操。 等小胖吃完,苏云景跟他道歉,“你是有妈妈的,我刚才胡说八道的。” 小胖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我妈妈在哪里?” “……明天我给你带两根王中王吧。” 这个深奥的问题,他不知道,所以他谢罪一根火腿肠。 “好哇。” “还有,你要跟傅寒舟道歉。”苏云景的语气不容拒绝。 小胖见他一脸认真,闷闷地咬了口面包,应了声。 用两根王中王安抚下,小胖小蝌蚪找妈妈的心思后,苏云景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准备回家。 途经傅寒舟的禁闭室时,撞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苏云景一惊,体内23岁的灵魂险些没从8岁的身体里跳出来。 卧槽,吓死个人儿。 怕傅寒舟跟小胖再打起来,孤儿院的老师没将他们俩关一块,但两个房间距离不远。 被傅寒舟现场抓包他收小弟,还收了傅寒舟的对家。 苏云景感觉自己药丸。 这是一个记仇的小病娇,还是个软硬不吃,只吃激将法的小酷娇。 让他知道,自己跟小胖私下有交往,小酷娇估计也要将他列入敌人的阵营。 小孩子的生存法则,就是这么严苛残酷,容不得苏云景这个圆滑的成年人亵渎! 正要上前解释,傅寒舟冷冷剐了他一眼,转过身走了。 苏云景:…… 这年头,圣母都好难。 苏云景说话算话,给小胖买了两根火腿肠,偷偷给了他,就去找傅寒舟了。 还有几天就到端午节,原主大姨家包了不少粽子,当天就给宋文倩家里送了些。 苏云景给傅寒舟带了一个秀气的小肉粽。 作为北方人,苏云景喜欢吃红枣粽子,这种咸口粽子,他总感觉怪怪的。 肉粽只是甜品,宋文倩晚上包了小馄饨,搭配酸黄瓜跟油墩子。 馄饨包的小巧,雪白的面皮里透出淡粉色的肉馅。 油墩子炸的金黄酥脆,配酸口的黄瓜,味道很绝。 苏云景特意拿了汤勺跟孩子专用筷子。 美食在前,小酷娇仍旧稳得一批。 “不吃吗?”苏云景佯装收拾碗筷,“那我给小胖送过去。” “去吧。”傅寒舟冷冷地说。 苏云景:…… 见这招不管用了,苏云景坐下来跟他谈。 “我昨天只是想劝劝他,不要再找你的麻烦,我绝对是站你这边的。” 苏云景说的斩钉截铁。 7、第 7 章 傅寒舟没有理苏云景。 “油墩子放时间长了,就不脆了。”苏云景催他赶紧吃饭。 油墩子是南方小吃,葱花萝卜丝裹上面糊,下油锅炸成金黄色。 除了油香,还飘着淡淡的葱花香,小孩子都很喜欢吃。 傅寒舟抿着唇,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冷淡。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对他好。 而且这个人还是突然冒出来的。 他不需要朋友,傅寒舟冷冷地想。 苏云景拿起一块油墩子,放到了傅寒舟嘴边,“你尝尝,炸的很香。” 傅寒舟明明是不想碰,但鬼使神差的,却张嘴咬了口。 的确很香,也很脆。 见他吃了,苏云景笑了笑,将油墩子放到了傅寒舟手里。 “这种过油的东西,很容易腻的,你可以吃点酸黄瓜,我妈腌的,很清口开胃。” 苏云景将那碟酸黄瓜,往傅寒舟跟前儿拉了拉。 傅寒舟还是很沉默。 许久,他才定定看着苏云景问,“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 苏云景望着那双过分平静漆黑的漂亮眼睛,心里想,不管他看起来有多成熟,到底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孩子都很敏感。 他们需要关爱,需要良好的成长环境。 傅寒舟这么早熟,究其原因,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苏云景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他顶着八岁的嫩脸,说话却老气横秋。 “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我们有缘分。” 车祸死亡的人那么多,就他被系统选中了,委派到了傅寒舟身边。 苏云景觉得这就是缘分。 傅寒舟还是不喜欢别人碰他似的,拍开了苏云景的手。 苏云景看着手背上的巴掌印。 嗯,可以,小酷娇的人设没有崩。 之后傅寒舟不再说话,捧着手里的油墩子沉默吃着。 喂饱傅寒舟,苏云景圆满地回了家。 看着苏云景离去的背影,傅寒舟那张漂亮的脸,被太阳落山后的黑暗一点点侵蚀。 远处明明暗暗的万家灯火,映在傅寒舟沉静的眉眼,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家里的垃圾袋每天都得换。 尤其是厨房的垃圾,一天不倒就会生很多小飞虫。 宋文倩路过厨房时,见里面的垃圾袋又换成新的。 “最近表现可以啊老陆。”宋文倩心情很好的调侃横在沙发,看体育频道的老公。 陆涛纳闷地抬头,“什么表现可以?” “竟然会主动收拾家里的垃圾袋了,不错,继续保持这个觉悟,奖励你一杯酸梅汁。” 陆涛一头雾水,“我没倒垃圾。” “不是你倒的?”宋文倩愣了,“那是谁?” “不是你,不是我,那就是儿子呗。”陆涛看了一眼苏云景的卧室,“儿子呢?” 他们正说话时,苏云景拿着钥匙推开门进来了。 苏云景换了拖鞋,见原主父母都在客厅,他叫了声爸爸妈妈。 “妈妈的小宝贝回来,渴不渴,妈妈给你倒了酸梅汁。” 宋文倩顺手拿过陆涛手里的杯子,走过去给了苏云景。 陆涛:“你不是给我倒的?” 宋文倩回头剐了他一眼,“我儿子起码还知道给我倒个垃圾,你看看你,下班就是往沙发一躺,跟个大爷似的。” 陆涛自知理亏,不敢接腔找骂。 宋文倩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陆涛。 转头看苏云景,她温柔了很多,“这几天的垃圾是你倒的?” “嗯,我下去玩儿的时候,顺手把垃圾拿下去了。” 从情感上来说,他跟这家人没什么关系,所以苏云景不好意思白吃白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他也心安。 “我就是说你爸不可能这么勤快,还是我儿子好。”宋文倩捧着苏云景的脸,狠狠亲了他一口。 苏云景:…… 作为成年人,他多少还是不适应自己孩子的身份。 苏云景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妈,我明天晚上想吃排骨,可以吗?” 自从那天之后,傅寒舟就没有再拒绝过苏云景。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开始,所以就想着把傅寒舟之前饿一顿,饱一顿造成的营养不良补回来。 “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儿子想吃什么都行,你就是想吃天上的月亮,妈妈都给你摘下来炖着吃。” 宋文倩摸了摸苏云景脑袋,见他满头是汗,“走,妈妈带你去洗澡。” “……今天还是让爸爸给我洗吧。” 宋文倩没多想,转头去喊沙发上的人,“陆涛,听见没,儿子让你给他洗澡。” 沙发上的男人动了动,“这就过来。” 周三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苏云景的班主任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a4纸。 “这个是给家长看的,大家千万不要丢了,一定要让自己的爸爸妈妈看看内容。”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反复叮嘱,“记住了吗?” “记-住-了!” 孩子们拉着长音,洪亮的齐声回道。 苏云景低头一看----致家长们的一封信。 这个年代很喜欢树立道德模范,经常会评选什么‘感动华夏十大人物’、‘全国十大劳模’等等。 除了这种全国性质的,省城跟县城也会评选道德模范。 学校给家长写这封信,就是因为校长参加了县城感动十大人物评选。 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拉人头,希望家长能动员身边的人,给校长投票。 县城电视台为了这次评选,还专门开辟了一个新节目,专门报道这些参赛者的事迹。 苏云景看着这封‘信’,动了些其他的心思。 自从知道他们校长参加了感动十大人物评选,苏云景开始留意校长的行踪。 终于在某天的大课间,他在学校看见了多日不见的王校长。 这几天教育局一直在开会,再加上还要忙‘感动十大’的评选,王校长这个星期一直很忙。 “王老师。” 刚挂完县教育的电话,王校长正要回办公室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王校长回头,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穿着本校的校服,脖子上系着红领巾。 因为这两天天气热,他的脸蛋红扑扑的,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明亮漆黑,像浸了水的黑色玻璃珠子。 见男孩似乎有话要说,王校长温和地问他,“怎么了?” 苏云景压下心里的别扭,用孩子的说话方式,一本正经的卖萌。 “我听我爸爸说,您可厉害了,马上要上电视了。” “我们家附近有一个叫欣荣孤儿院,里面有很多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听说他们的东西都需要别人捐。” “王老师,您上了电视,能不能告诉其他人,欣荣孤儿院有很多孩子,想要有书包铅笔盒,画册画笔,还有故事书?” 苏云景希望王校长,能在这个特殊时期,搞一次捐赠活动给孤儿院。 王校长需要丰富自己的履历,孤儿院能得到实惠。 苏云景觉得这是双赢的局面。 看着一脸‘纯真’的苏云景,王校长显得若有所思。 ‘感动十大’会给候选人做一期专访,由县电视台拍摄录制。 原本王校长打算在学校做这次专访,被苏云景这么一提醒,他现在改主意了,准备在学校搞一场义捐活动。 电视台采访那天,再带着高年级的孩子,去孤儿院做义工。 这事提前知会了孤儿院。 院长妈妈听说王校长要捐赠,而且电视台还会来,就组织着大家大扫除。 知道孤儿院内老鼠横行,她还叫了一支非专业的除鼠队,鸡飞狗跳地闹腾了一天。 苏云景给傅寒舟送饭时,孤儿院内十分热闹,孩子们都高兴疯了。 只有傅寒舟一个人坐在树荫下,他垂着眸,纤细卷长的睫毛,染着余晖的暖光。 但那双眼睛,漆黑沉静,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冷漠。 跟热闹的孤儿院硬生生隔出了两个鲜明的世界。 直到看见端着饭盆走过来的苏云景,傅寒舟才露出一点人气儿。 8、第 8 章 今天晚上宋文倩擀了面条,汤是老母鸡吊出来的高汤。 最近苏云景晚上经常咳嗽,为了给他补充身体,宋文倩用熬三个多钟头的鸡汤下了几碗手擀面。 老母鸡撕成肉条,跟切丝的香菇过油炒得焦香。 傅寒舟不喜欢姜,面汤除了淡淡的香气,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姜味儿。 他吃得直皱眉。 “熬鸡汤就得加姜,姜可以去腥的,你在碗里多加点菜,可以中和姜味儿。”苏云景把那碟香菇鸡肉都给他倒进了碗里。 面汤里面放得盐少,所以姜味儿很突出。 傅寒舟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香菇鸡肉,他垂着眸,神色不明。 “今天孤儿院把我们住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掏了好几个老鼠窝。” 傅寒舟突然说。 苏云景:…… 吃饭的时候,讲这个好吗? “那不挺好的?”苏云景战术性敷衍。 他刚吃了晚饭,胃正在消化,实在不想跟傅寒舟谈什么老鼠窝。 “这事跟你有关吗?”傅寒舟黑黢黢的眼睛看着他。 苏云景一愣,不明白傅寒舟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自从傅寒舟送给苏云景一份特殊的‘礼物’后,苏云景每天都会拿着火腿肠,掰碎了放到宿舍附近。 不仅如此,傅寒舟多次听见孤儿院的阿姨们说起,最近接二连三接到投诉孤儿院老鼠多的电话。 今天孤儿院突然找了很多人,来他们住的地方抓鼠,傅寒舟很难不把这事往苏云景身上想。 这的确是有苏云景一部分的功劳。 但他不敢独揽功劳,赶巧都凑到一块罢了。 要不是他们校长参选感动十大,电视台又要来采访,苏云景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让王校长拍板这次的募捐。 只能说傅寒舟还是有男二光环的。 不过这是一个跟傅寒舟邀功,拉近距离的好机会,苏云景当然不会放过了。 “我们校长要上电视,我就跟他说,我家附近有一个孤儿院,他正好也想做好事,所以搞了一场募捐给孤儿院。” “你们总是住这样乱糟糟的地方不好,现在把老鼠清除干净了,晚上也能睡踏实。” 看着苏云景善意的笑容,傅寒舟本就漆黑的眸子越发幽邃,就像凶猛野兽都不敢闯入的穷恶之地,生出来的毒瘴, 雾雾霭霭,让人看不真切他眸底的真实情绪。 这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其实,傅寒舟不喜欢苏云景。 也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他跟苏云景坐在一起,甚至吃对方带过来的饭。 不是他接纳了苏云景。 而是在用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想看苏云景对他的‘好’能坚持多久。 傅寒舟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电视台来学校参访那天,王校长带了五六年级的少先队员,拿着捐赠的物品去孤儿院。 他们还做了一整天的义工。 帮着学校给孩子们发新的书包画册,还给他们讲故事。 有才艺的学生,还表演了歌唱,电子琴。 苏云景放学去孤儿院找傅寒舟时,小朋友都拿了新礼物,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 没人稀罕他的糖块,地位一下子就降了。 这个时候,苏云景悲催的发现。 他这个苏.霸总.云景,已经掌握不了孤儿院的经(糖)济(果)命脉。 小胖这个马仔,十分阔绰地给了苏云景俩巧克力糖,还表示跟着他混,有巧克力吃。 苏云景哭笑不得。 傅寒舟虽然年纪小,只有七岁,但是个很独的人。 他没有要任何东西,画笔还是自己从家拿来那盒,画本也是别人用了正面,淘汰的练习册。 吃的,他也一样没拿。 那些代可可脂做出来的巧克力糖也好,面包饼干,还有水果都没要。 苏云景看着树荫下的人笑了笑,小孩儿的自尊心还挺强的。 傅寒舟把苏云景给他带的晚饭吃了,包括那块冰过的西瓜。 天越来越热,苏云景最近这几天,都会给傅寒舟带冰镇过的水果。 有时是西瓜,有时是葡萄、甜杏儿、李子,都是宋文倩买的应季水果。 “你想不想吃油焖大虾?明天我爸生日,我妈会做一些好吃的,到时候我给你多带点。” 苏云景收拾空饭盆问傅寒舟。 “随便。”傅寒舟声音淡淡的。 傅寒舟是一个挑食严重的人,难伺候的劲儿遗传他妈。 但因为年纪小,很多事情他即便有自己的主见,却做不了主。 所以哪怕碰不上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 不过跟孤儿院的孩子一比,傅寒舟就要显得挑剔很多。 “那你有想吃的吗?”苏云景又问。 他最近致力于让傅寒舟多开口说话,毕竟沟通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桥梁。 “没有。” “想玩的?” “没有。” 苏云景:…… 在小酷娇的惜字如金下,苏云景沟通失败。 这个心,看来不是那么容易交的。 “那我明天给你带大虾,晚上别吃饭,等着我。” 苏云景立下让傅寒舟等着他的g。 结果当天晚上,苏云景突然发起了高烧,还出现了咳血的情况,被宋文倩夫妇连忙送进了医院。 原主的身体很不好,像这种突发情况不是第一次。 这也是上次苏云景有点发烧征兆,宋文倩就不让他上学,在家养着的原因。 苏云景这一病,就在医院住了整整四天。 第一天傅寒舟没有吃晚饭,等着苏云景的油焖大虾。 但等到了晚上八点,孤儿院关上了铁栅栏,他也没有等到苏云景。 第二天苏云景还是没来。 晚上七点时,傅寒舟坐在树荫下,偶尔抬头看一眼门口。 到了第三天,就连小胖都忍不住跑过来问傅寒舟,为什么这两天苏云景没来。 在小胖眼里,虽然他跟傅寒舟都是苏云景的小弟。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云景独宠傅寒舟,他只能算二号小弟。 所以当老大不见时,二号小弟只能屈辱的来一号小弟这里打听消息。 见傅寒舟冷着那张漂亮的脸,也不回答,小胖有些恼了。 “问你话呢,是不是你跟老大吵架,把他气跑了?” “他该不会以后不来了吧?” 越想小胖越害怕。 苏云景对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移动的糖库,而且他性格很好,跟所有小朋友的关系都不错。 见小胖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傅寒舟漆黑点墨的眸子,隐约透出一丝讥讽。 前几天孤儿院收到捐赠时,傅寒舟就冷眼看着孤儿院的小朋友,因为别人的施舍而高兴。 在傅寒舟眼里,苏云景对他也是一种施舍。 这种关系是不对等的,他在兴头时,会对你温和友好,还会拿一些小物件获取你的信任。 等他觉得无聊了,就会结束这个游戏,不会考虑到你的想法。 这一天傅寒舟早就料到了,他对苏云景没有什么期望。 所以也不会像小胖这样失望。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你对负责到底,能靠的只有自己。 9、第 9 章 傅寒舟的冷漠,让小胖更加觉得他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 从傅寒舟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小胖生气的离开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老大回来了,他一定把傅寒舟这个冷血鬼的真面目告诉老大。 没有傅寒舟了,他就会成为老大的一号小弟。 想起美好的未来,小胖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因为生病,苏云景连期末考试都错过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苏云景回家后,又被宋文倩强制性要求,在床上老老实实躺了两天。 苏云景心急如焚,他跟傅寒舟的关系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一场病耽误了一个星期,黄花菜都凉了。 但苏云景也不敢不听宋文倩的话。 这具身体的体质很不好,普通发个烧都有可能昏迷送医院,他受罪不说,还得花原主爸妈不少钱。 因为原主的病,夫妻俩前前后后往医院扔了十几万。 这个年代的十几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在原主家的条件不错,在建材市场开了个五金店。 苏云景听话的在家里又闷了两天,宋文倩才松口让他出去放风。 七月酷暑,哪怕到了傍晚也没有一点凉风,闷热的天气让纳凉的居民都少了很多。 苏云景额前碎发被汗濡湿了,泛着莹润的水光,白嫩的脸也被烤得红扑扑。 从小卖部买了十袋两毛一袋的暴冰,老板见他买的多,还多赠了他一袋。 拎着暴冰,苏云景擦着汗去了孤儿院。 见苏云景终于出现了,小胖飞奔着朝他跑了过来。 “把这个给大家分了吧,我没钱买那么多,两个人吃一袋,吃之前别忘了洗手。” 苏云景将手里的食品袋给了小胖。 “大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小胖缠着苏云景告傅寒舟的黑状。 说实话。 从小胖嘴里听到,他不在这几天傅寒舟一点反应也没有,苏云景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 他还以为跟小酷娇建立了一些友情,如今看来,完全是他多想了。 “我知道了,你去把暴冰分了吧,一会儿冰该化了。”苏云景提醒小胖。 暴冰现在是校门口大热的夏天单品。 以前大家都是吃一毛钱一袋的冰袋,条件好的吃小雪人。 自从暴冰出现,就席卷了中小学生门口。 苏云景到现在还记得他上学时,大家排队买暴冰的盛况。 小胖终于被美食所诱惑,乐颠颠去给大家分暴冰。 等小胖一走,苏云景立刻呲着牙,把藏在他口袋的小雪人拿出来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苏云景大腿外侧被冰的直起鸡皮疙瘩。 苏.偏心.云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摸把小雪人拿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穿着一件宽大,洗到发白的短袖,坐在槐树下。 瓷白细腻的皮肤,仿佛一块润泽的羊脂玉,在这样的酷暑,他却清爽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到清清冷冷的傅寒舟,苏云景竟然觉得凉快了不少。 他放缓脚步,从傅寒舟身后悄悄靠近他。 正在低头画画的傅寒舟,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他,丝丝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傅寒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云景来了。 刚才他跟小胖说话时,傅寒舟就听到了动静。 傅寒舟没回头,他冷淡地拨开了凉冰冰的东西。 23岁成年人的恶作剧,被一个7岁的孩子无视了,苏云景也不知道该吐槽自己幼稚,还是对方太成熟。 他绕过去,坐到了傅寒舟旁边。 “请你吃雪糕。”苏云景将小雪人塞到了傅寒舟手里。 傅寒舟没说话,直接给苏云景扔了回去,低头继续画画。 动作一气呵,连头都没有抬。 看傅寒舟冷冰冰的样子,苏云景主动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话不算数的,那天回去之后,我就发烧高烧住院了。”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我爸的生日都被我耽误了。” 傅寒舟没说话,也没有理他。 苏云景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你看,这是我住院输液扎的针。” 白嫩的手背上,有输液留下来的明显青色印记。 这个小县城还没有普及滞留针,小孩血管又细,苏云景每天要输两次液,手背青了一大片。 看起来触目惊心。 傅寒舟瞥见后,颜色稍淡的唇抿了一下。 “我在医院输了四天的液,回家之后,我妈怕我再生病,又照顾了我两天,今天她才同意我出门。” “所以别生我的气了,我真不故意骗你的,把雪糕吃了吧,奶油的特别容易化。” 苏云景耐心哄他。 就算刚才苏云景有那么一丁点的失望,但看见小孩儿漂亮干爽的样子,也烟消云散了。 苏云景撕开了包装袋,将里面那个很丑的黑咖色小雪人放到了傅寒舟手里。 雪糕冒出的寒气,氤氲在傅寒舟的眉眼,那双漆黑的眸,蒙着一层晦涩不真切的雾气。 傅寒舟垂下了眼睫。 他的头发好久没有修剪,细软的发梢盖过清秀的眉毛,有几根最长的头发搭在卷翘的睫毛上。 苏云景鬼鬼祟祟地扫了一眼四周,将包装袋叠好放到了裤兜里。 他对傅寒舟说,“你赶紧吃,就你一个人是小雪人。” 这要是被小胖看见了,估计得哭天抹泪跟他嚎一顿。 傅寒舟鸦羽般的睫毛一颤,他低头咬了一口,小雪人的咖色帽子。 一种淡淡的巧克力味,在他舌尖化开,被傅寒舟吞咽了下去。 傅寒舟在吃雪糕,苏云景去看他的画。 傅寒舟是抽象派那挂的,他画出来的东西让人看不懂。 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山,还是天空,中间站着一个身子拉得很长,很扭曲的人。 这人穿着红色的长裙,长发凌乱,脚上戴着厚重的镣铐。 苏云景大概能猜出,傅寒舟是在画他妈妈。 从作者对傅寒舟的侧面描写,苏云景感觉,他对他妈妈有着非常复杂的感情。 想到傅寒舟的过去,苏云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次傅寒舟难得没有拍开苏云景的手。 他似乎知道苏云景在想什么,淡淡地开口,“她已经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傅寒舟来孤儿院之前的事,早就传开了,所以他不吃惊苏云景知道。 垂眸看着那幅画,傅寒舟的眼睛逐渐幽邃了起来,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似乎想要冲破禁忌,狂卷而来。 “真正可怕的,是其他一些东西。”傅寒舟幽幽冒出一句。 苏云景听得心里一惊。 他错愕地看向傅寒舟,但对方已经敛尽所有情绪,变成回一个比同龄人,只是稍微成熟一点的孩子。 艹,这孩子可千万别变坏! 比起病娇,他更喜欢小酷娇。 苏云景觉得自己应该加速温暖他的脚步,要在病娇萌芽时,狠狠掐断了。 10、第 10 章 期末考试后,学校就放了暑假。 五金店一个人忙不过来,夫妇俩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把陆涛的妈妈接过来照顾苏云景。 苏云景身体情况不太好,随时都有可能犯病,必须有人看着他。 暑假让苏云景的时间自由了不少,以前因为要上学,他每天只能给傅寒舟送一顿饭。 现在他可以给傅寒舟送中午跟晚饭两顿。 上午苏云景写作业,下午跟奶奶睡午觉,四点凉快一点后,就去找孤儿院找傅寒舟,奶奶在孤儿院门口的阴凉下跟其他人乘凉。 傅寒舟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发越长越长,现在已经快要遮住眼睛了。 苏云景实在看不过去了。 虽然这家伙就跟块冰玉似的,即便是大夏天,他身上也没有黏腻温热的感觉。 但这么长的头发,还没有任何型,看起来一点也不清爽。 苏云景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用皮筋扎上头发,要么他动剪子,给傅寒舟剪短点。 小酷娇多少有点偶像包袱,他不信任苏云景的技术,选择把头发扎上。 苏云景从宋文倩的梳妆台,给傅寒舟找了一个黑色的细皮筋。 傅寒舟虽然不让他剪,但却让苏云景碰他的头发。 苏云景上手给傅寒舟在脑袋上绑了个小丸子头,终于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 傅寒舟的五官很漂亮,像是精细雕刻出来的玉石。 眉眼的线条婉约秀美,鼻翼细腻白皙,唇薄且秀丽。 他本来就有几分女相,把头发梳上去,额前垂着几绺碎发的样子,就更加绮丽秀雅。 “很漂亮。”苏云景真心夸他。 难怪女性总爱说母爱泛滥,看见傅寒舟这样,苏云景终于理解了。 然而,傅寒舟却不喜欢这个夸赞,他拧起了眉头,黑黢黢的眼睛冷冰冰扫了一眼苏云景。 苏云景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问他,“你有没有想吃的?我让我奶奶给你做。” 傅寒舟喜欢吃宋文倩做的小笼包。 不过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变成,“鱼。” 难得傅寒舟点了一次餐,苏云景立刻保证没问题,毕竟鲤鱼很便宜。 便宜是便宜,就是鱼刺比较多。 在家里的饭桌上,为了保持小孩子的人设,鱼刺是原主妈妈跟奶奶给他挑。 到了傅寒舟这里,苏云景要照顾他。 手脚变小后,四肢跟着也不太协调,苏云景拿着小筷子一点点挑刺。 他的鼻翼上,密密麻麻布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其实傅寒舟是故意的,故意折腾苏云景。 但看见他认真找鱼刺的样子,傅寒舟抿着唇,眼睫跟着垂下,搭在了眼睑上。 那双漆黑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困惑。 暑假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宋文倩的亲叔叔家要聘闺女,就带着苏云景一块回去了,留陆涛一个人看店。 临走的时候,苏云景跟傅寒舟说了一声,让他中午在孤儿院吃饭,他要回姥姥家一趟。 计划赶不上变化,宋文倩好久没回娘家了。 再加上隔天就是原主舅舅的生日,所以就留宿了一个晚上。 苏云景没告诉傅寒舟,他晚上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傅寒舟晚上能不能吃上饭。 越想苏云景越不放心,用宋文倩的手机给孤儿院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接通后,苏云景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陈阿姨吗?我是陆家明,您能不能让傅寒舟接下电话?” 苏云景经常来孤儿院,跟院里的工作人员都混熟了。 他打的是座机,陈阿姨出去把傅寒舟叫了进来。 一来一回,两分钟过去了。 傅寒舟拿起听筒,嗯了一声,表示是自己在听。 苏云景,“我今晚要在我姥姥家过夜,估计第二天下午才能回去,你晚上别等我了,在孤儿院吃吧。” “打饭的时候积极点,别拖到最后一个吃。” 苏云景絮叨半天,最后换回来小酷娇一句,嗯。 “明明,你在哪儿呢?你是不是拿我手机了?” 听到宋文倩的声音,苏云景也不再唠叨了,“我挂了,我妈找我呢。” 说完也不等傅寒舟说什么,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响着断线的嘟嘟音,但傅寒舟却没把电话放下。 好一会儿,陈阿姨见傅寒舟一直不开口,低头一看,座机早就显示回时间跟时期了。 “这不是挂了电话吗?你怎么还拿着?”陈阿姨拿过傅寒舟手里的电话,放了回去。 傅寒舟没说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的通讯不是很便捷。 苏云景所在的现实世界里,五岁的孩子都有手机。 虽然可能是被家长淘汰下来的,但也人手一部。 如果要是他跟傅寒舟一人一个手机就好了,这样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联系上。 傅寒舟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比一般人更缺乏安全感。 苏云景有些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 这具身主的主人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苏云景做不了主。 更重要的是,他身体还不好,苏云景就更加束手束脚了。 第二天是原主舅舅的生日,原主的两个姨姨都带着自家小孩儿来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 看着自己越来越消瘦的女儿,原主姥姥眼眶泛了一点红。 “倩儿,你现在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孩子吧,咱也不是说防着什么,以后阳阳长大了,遇见事还有个商量的人。” 原主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些年宋文倩夫妇为他操碎了心。 一个孩子他们照顾起来都精力不够,更别说再要一个了。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是不防着什么,其实就是怕原主走了,小两口会崩溃。 “我跟妈一个意思,你们再要一个吧,现在可能会累,但老了之后,你们就知道有好处了。”宋家大哥插嘴。 宋文倩一听这话,紧张地去看苏云景,“你们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 苏云景很尴尬。 但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假装看电视剧,一副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宋文倩这才松了口气。 找了机会,苏云景从饭桌上溜走了。 他不知道真正的陆家明去什么地方了,系统并没有告诉他,他现在也联系不上系统。 事已至此,苏云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当陆家明。 苏云景打算出去透口气时,路过原主表姐的房间,听见里面在打电话。 他脚步一顿。 11、第 11 章 宋媛媛挂了电话,看见门口的苏云景,立刻招了招手。 “明明,你站那儿干什么,进来。” 苏云景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宋媛媛捏了捏苏云景的脸,觉得又滑又软,忍不住又捏了捏。 “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女孩指着自己的脸对苏云景说,“亲我一口。” 苏云景:…… “姐……姐,你买新手机了?”苏云景没亲,他转移了话题。 “嗯,诺基亚最新款,漂亮不?”宋媛媛炫耀她手里那部漆黑的手机。 “漂亮。”苏云景点点头,“姐姐,你旧手机呢?能不能把它给了我?” “你要手机干什么?”宋媛媛纳闷地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扬着天真的小脸低声说,“前几天我生病住院,在病房特别无聊,很想给姥姥打电话,但我妈手机总有人打电话。” 苏云景无节操的卖惨。 宋媛媛一听这个心里也有些难受,她捏了捏苏云景的嘴角,强行拉出一个笑容。 “我旧手机被你舅舅拿了,不过他的手机可以给你。” “但他手机是最老的诺基亚,没什么游戏,只能接电话,打电话。” 苏云景立刻乖巧表示,“我不玩游戏,我就想给你们打电话。” “行吧。”宋媛媛从床上站了起来,“那我去给你翻一翻,你坐在这里等着。” 苏云景乖乖地点了点头。 宋媛媛去原主舅舅房间的抽屉翻了一圈,找到了老式的手机跟充电器。 现在营业厅搞活动,充值一百话费就赠一百话费。 不过话费冲到了新卡上面,月租还贵的吓人,一个月就要五十块钱。 宋媛媛不用那张卡,索性把卡也给了苏云景。 “等手机没话费了,你给姐姐打电话,姐姐给你重买一张卡。” “谢谢姐姐。”苏云景去拿手机。 宋媛媛将手举高,她笑着逗苏云景,“姐姐好不好?” “……好。” “那你亲姐姐一下。” “……” 长得可爱的小孩子在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容易被怪姐姐,或者是怪阿姨盯上。 “这个给你。” 苏云景把从宋媛媛那儿拿到的手机,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看着这部跟他手一样大小的旧手机,黑琉璃一样的眼珠动了动。 “给我这个干什么?”他问。 苏云景:“手机是我一个姐姐给的,你拿着,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儿,我就可以给你打电话。” 傅寒舟薄唇微抿,他没有说话。 苏云景翻出了手机电话簿,里面只有三个电话号。 “这个是我家座机,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这个电话。如果没人接,就打我妈的电话,我妈还没接的话,就给我爸打。” 夕阳下,傅寒舟的眉眼格外沉静,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晕染成淡金色,像一只蝴蝶落在上面停歇。 他看着那三串长长的数字,半晌都没有回神。 直到苏云景问他,“你会用手机吗?” 傅寒舟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难得露出属于七岁孩子的迷茫。 看见他这样,苏云景忍不住笑了,“那我教你,很简单的。” 这部手机有点年头了,按键上面的数字跟字母有些都蹭掉了。 苏云景告诉他从哪里找电话簿,摁哪儿个键是接电话,哪儿个键是打电话。 傅寒舟很聪明,教他一遍,他就记住了。 苏云景把手机和充电器交给了傅寒舟,“记得看电量,这个格子变成一,就要给它充电。” 傅寒舟的话还是不多,他嗯了一声。 但不知道是不是拿到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机,傅寒舟的安静,跟过去那种冷冰冰,不爱搭理人不一样。 他的寡言更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傅寒舟细嫩的指肚,轻轻摩挲过手机的按键,沉寂漆黑的眼睛垂下时,眼尾竟有些温和。 见傅寒舟一直沉默着摸那部手机,苏云景感觉他是开心的。 苏云景也跟着高兴。 “以后我再找到一部手机,我们俩就可以互相发短信了。”苏云景笑着问他,“你要不要我教你拼音跟汉字?” 傅寒舟平和着眉眼嗯了一声。 把手机给了小酷娇,苏云景就回家了。 从原主姥姥家回来,他就直奔孤儿院,现在也该回去了。 苏云景回到家,宋文倩正在厨房收拾从娘家带来的腊肠跟熏肉。 苏云景洗了把手,正要回房间时,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 看着座机显示的那串号码,苏云景觉得很眼熟。 他拿起电话,果然是傅寒舟打过来的。 宋文倩的声音从厨房飘了出来,“阳阳,谁来的电话?” 苏云景捂住听筒,对宋文倩说,“没谁,我一个同学。” 见是苏云景的朋友,宋文倩也没再多问。 苏云景放下手,小声询问傅寒舟,“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只是想试试。” 隔着一条细细的网线,苏云景感觉傅寒舟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稚气。 苏云景以为他是新奇这部手机,看能不能拨对电话。 小酷娇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苏云景在线彩虹屁,“你真聪明,一学就会。” 傅寒舟没说什么。 其实他是想知道,苏云景留的电话号码,真的是他家的座机吗。 手机对一个七八岁孩子来说,无疑是很新奇的玩意儿。 如果手机给了小胖,他恨不得一天给苏云景打八百个电话。 但傅寒舟跟其他孩子不同。 苏云景给他手机的那刻,傅寒舟内心很复杂,疑虑茫然间,还夹杂了一点莫名的喜悦。 在来欣荣孤儿院之前,傅寒舟曾经在一所稍有名气的孤儿院,待了大概半个月。 当时警方正处理傅寒舟妈妈跳楼的案件,所以把他暂时放到了那家孤儿院。 孤儿院每隔几天,就会有捐赠的爱心人士。 傅寒舟冷眼看着孤儿院人来人往,走了一批又一批来捐赠的人。 唯一不变的是,那些孩子总会期待下次。 但所谓的捐赠,其实就是一锤子买卖。 有没有下一次,还要看捐赠者的心情。 但孤儿院的小朋友不懂这个规则,他们总觉得这是长久的来往。 实际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捐赠者,一旦离开孤儿院,没有一个孩子会知道他们的去向。 傅寒舟一开始就懂这个规矩,他也不在乎那些捐赠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还会不会再来。 所以苏云景送给他一部手机,傅寒舟是疑虑的。 他甚至想把这三个电话都打一遍,确定苏云景给的电话号码是不是真的。 没有一个捐赠者真正在乎孤儿院这些孩子。 接受捐赠的孩子一直都在高兴跟失望中度过,每来一个爱心人士,他们都会期待下次。 然后慢慢失望,直到遇见新的捐赠者。 再期待。 失望。 期待。 失望。 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他们摸清楚这个规则,才会彻底放弃期待。 没人会对他们一直负责。 所以这部手机,让傅寒舟的心情很复杂。 它不同于苏云景过往送给他奶糖、面包、彩笔。 那些都是一次性的东西。 但手机却不同,它像一条风筝线,无论苏云景去什么地方,只要他动一动这条线,就能知道他的去向。 苏云景不会像其他人,从孤儿院踏出去,就彻底消失在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12、第 12 章 昨天刚下了一场雨,天气难得清爽。 苏云景跟傅寒舟并肩坐在树荫下,因为挨得近,稍微一动,两个人的胳膊就会碰到一块。 傅寒舟的身体,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清泠,像一块泡在寒潭里的冰玉。 在盛夏,看到他就觉得解暑。 苏云景只用了几天的功夫,就教会了傅寒舟拼音,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最近小酷娇的脾气明显好了不少,至少苏云景再碰他,他不会像之前那样冷冰冰拍开。 看着眉眼精致的小家伙在写字,苏云景多少有点感叹。 一个多月前,小酷娇还高冷的不搭理他。 现在他靠这么近,傅寒舟都没任何反应。 苏云景颇为欣慰,他摸了摸傅寒舟脑袋上那个小揪揪。 傅寒舟好长时间没有剪头发了,细软的黑发已经遮过耳朵,苏云景给他扎了个半丸子头。 被苏云景投喂了一段时间,他的气色也上来了,薄薄的唇隐隐泛着红,像抹了口红似的。 乍一看,眉目秀美,唇红齿白的傅寒舟跟小姑娘无异。 正在好好学习的傅寒舟,一点也不客气给了苏云景一爪子,嫌他手贱。 漆黑莹润的眼眸清清冷冷地扫了一眼苏云景。 苏云景尴尬地收回手。 许久,傅寒舟下定决心似的,秀气的眉头拢得很紧,“你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苏云景愣了,“你确定要我剪?” 傅寒舟:“尽量剪好一点。” 因为他扎着头发,孤儿院其他小朋友总笑他是女孩。 傅寒舟从不在乎外人对他的评价,但最近苏云景也总说,他漂亮的跟个小女孩似的。 很烦。 苏云景没有给人剪过头发,他看着傅寒舟一头乌黑黑的头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放心,肯定给你剪个好看的造型。” 为了剪出好看的造型,苏云景还特意去小区旁边的理发店学艺。 学了三天,苏云景从家里拿了一把黑剪刀,一块枕巾,一个浇花的喷水壶。 苏云景用枕巾在傅寒舟纤细的脖子裹了一圈,然后用喷水壶打湿了他的头发。 “我动手了。”苏云景拿着剪子提醒,“我剪的时候,你别乱动。” “嗯。” 苏云景紧张地动了人生当中的第一剪。 事实证明,三天不足以学到精湛的技术。 不要说精湛的技术了,最基本的技术都不行。 傅寒舟一头漂亮的半长发,被苏云景剪的参差不齐,也就比狗啃的强了那么一点。 苏云景:…… 就连苏云景自己也没办法直视这个劳动成果。 倒是傅寒舟接受能力比较强,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少希望。 这个发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事实证明,再好看的人,也会被发型拉胯。 傅寒舟精致白皙的五官,配上狗啃式厚斜留海,清冷小酷娇,秒变东北小杀马特。 苏云景都生出了不少罪恶感。 傅寒舟倒是没说什么,去院子的水管冲头发。 苏云景见他用凉水洗头,连忙将他摁了回来,“你这样很容易感冒。” 苏云景让傅寒舟拿了两个洗脸盆,他接了两盆凉水,放在太阳下。 不到二十分钟,凉水就被晒热了。 苏云景半蹲在傅寒舟面前,捧着水将他脖颈的碎头发,一一冲干净了。 他的指尖温热,清洗的动作也很温柔。 傅寒舟不由想起了那个女人。 她发疯时,会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摁进浴室里。 花洒冲刷下来的水,大多都是凉的,水流如注,迎面冲在脸上,砸得他眼睛都不睁开。 所以傅寒舟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触碰只会让他觉得危险又恶心。 给傅寒舟冲了两遍,才将他身上的碎发头冲干净了。 苏云景将枕巾洗干净,拧去水,给傅寒舟擦了擦头发。 傅寒舟从头到尾都沉默的配合着,乖得不像平时的他。 苏云景不禁看了他一眼。 小酷娇垂着眼皮,沾着水珠的睫毛湿漉漉的,神情似乎有些困倦。 这样的傅寒舟看起来柔软了不少,苏云景抬手给他撸了一把毛。 苏云景对傅寒舟说,“你把上衣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虽然裹着枕巾,但短袖领口处,仍旧沾了很多细小的头发。 傅寒舟犹豫了片刻,才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他肤色很白,像一块清泠的冰玉,衬得身上交错的伤痕更加狰狞可怖。 傅寒舟瘦的肋骨根根清晰可见,和丑陋的伤疤一块呈现在苏云景眼前。 简直是触目惊心。 虽然最近傅寒舟气色好了不少,但却没养胖多少。 苏云景喉咙发涩,看着傅寒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问问傅寒舟疼不疼。 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废话吗? 别说一个七岁细皮嫩肉的孩子了,就算二十七岁的精壮青年,被打成这样都受不了。 苏云景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将自己的视线从傅寒舟身上移开了。 他往傅寒舟手心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挤出一个笑容。 “今天的练习册你还没有写完,你去写吧,我把这件衣服洗了。” 傅寒舟没说什么,顶着糟糕的发型去阴凉写苏云景给他每日布置的作业。 苏云景捏了捏眉心,压下翻腾的情绪。 他收拾好心情,重新打了一盆水,给傅寒舟把满是碎头发的上衣洗了。 傅寒舟拿着铅笔,看着蹲在水管旁洗衣服的苏云景。 细碎的光线,透过纤细浓密睫毛,洒进傅寒舟的眼睛,在上面渡了一层暖光,像糖浆蜜饯的颜色。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化开。 傅寒舟捏着手里那颗糖,最终将它剥开了。 把衣服上的头发都摘干净后,苏云景拧了拧水,顺手就搭在了院子的角落。 他甩着手上的水,走过去问傅寒舟,“怎么样,这些题都会不会做?” 苏云景低头一看,见傅寒舟根本没写几道。 虽然写的少,但正确率很高。 苏云景没再说什么,坐到了傅寒舟旁边。 他刚坐下,傅寒舟就将一个黏黏的东西放他嘴边了。 是半颗奶糖,末端还有两个小小的牙印。 苏云景忍不住笑了,其实他兜里还有糖,没必要跟傅寒舟分一颗。 但这是傅寒舟第一次给他留东西,苏云景笑着张嘴咬了进去。 “你继续写吧,不懂就问我。”苏云景揉了揉他的脑袋。 傅寒舟嗯了一声,低头做练习题。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有几次他都想摸一摸那些疤,但又怕伤到傅寒舟的自尊心。 傅寒舟是有点偶像包袱的,苏云景剪的实在非主流,不得已,他只能自己修了修。 虽然丑还是丑,但起码头发剪齐了,不过还是遭到了其他小朋友的哄闹。 其中小胖闹的最厉害。 被苏云景逮住教训了一通,他才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13、第 13 章 在这样的吵吵嚷嚷中,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过完了。 苏云景跟傅寒舟的关系,也在这两个月中,有了质的飞越。 上学之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 放学回来,苏云景得先写完作业,吃了晚饭才能去看傅寒舟。 孤儿院晚上八点锁门,满打满算,他们俩一天也只能相处一个小时。 现在苏云景开始教傅寒舟算术,每天都会出二十道算术题,让傅寒舟第二天做。 苏云景检查完昨天出的算术题,见傅寒舟全做对了,就奖励了他一个大果冻。 天气渐渐转凉。 余城的深秋不是刺骨的冷,而是一种潮湿的阴冷。 傅寒舟怕冷不怕热,夏天挨着他能解暑,但现在跟他待一块,就像抱着一块冰似的。 才十月中旬,还没有立冬,傅寒舟的手脚就冰凉冰凉的。 肤色如凛冬的雪,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在冷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傅寒舟已经穿上加绒的衣服,但寒意还是直往他骨头里钻。 苏云景看着面色苍白的傅寒舟,脚上还穿着一双很旧的单鞋,心里一酸。 孤儿院不缺衣服,但缺鞋。 七八岁的小孩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很少,孩子大多都是在家门口疯跑,非常费鞋。 苏云景回去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去年原主过冬的旧鞋,他只能去问宋文倩。 宋文倩坐在沙发上给陆涛织毛衣,毛衣已经织了大半。 她扯了扯毛衣,盖住自己略微凸显的肚子,“给你二姨家的弟弟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听这话,苏云景顿时有些失望。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说起这个,也该给你买今年过冬的鞋了,等这周六吧,妈妈带你去市场买两双新鞋。” 听到这话,苏云景多少动了些其他心思。 周五下午会少上一节课,苏云景被宋文倩接回家,也才三点四十。 宋文倩打算晚上包饺子,去厨房剁肉馅了。 等她伴好肉馅,和好面从厨房出来,就见苏云景蹲在阳台上。 “明明,你干什么呢?”宋文倩走过去。 苏云景在刷鞋,他把鞋柜宋文倩跟陆涛穿过,但没刷的鞋都翻了出来。 其中还有两双女士高跟皮鞋,苏云景拿鞋油打了一遍。 宋文倩都惊了。 最近儿子真是越来越懂事,开始主动倒垃圾不说,吃完饭还会帮忙收拾,擦桌子,搬板凳。 这些都是他力所能及的,但刷鞋这波操作,着实让宋文倩摸不到头脑了。 怎么想起这出儿了? 该不会…… 宋文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惊疑不定的胡乱猜测着。 “妈,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苏云景拿着鞋刷,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宋文倩的唇微抖,她强作镇定地问,“你是不是不想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啊? 苏云景愣了一愣,但想起宋文倩这段时间食欲不好,陆涛对她小心翼翼,他忽然明白了。 “妈,你怀孕了?”苏云景盯着宋文倩的肚子。 宋文倩听出他话里的不确定,讷讷地问,“你不知道?” 苏云景摇头,“我不知道。” 宋文倩:…… 苏云景:…… 母子俩对视了片刻。 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宋文倩咳了一声,维持表面的镇定,“你刚才说要求我,你要求我什么?” 苏云景觉得还是先解决,他‘妈’肚子的小家伙比较要紧。 因为他感觉,宋文倩好像对他有什么误解。 “妈,你有小宝宝了?” 宋文倩没回答,反而忐忑地问苏云景,“你想要弟弟或者妹妹吗?” 就苏云景来说,他是支持宋文倩跟陆涛要二胎的。 只要夫妻俩商量好了,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 而且孩子都有了,打胎对女性伤害很大。 苏云景点了点头,“妈,你生吧,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我都会照顾他的。” 宋文倩鼻子有点酸,她拉过苏云景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认真跟他保证。 “你放心,有了弟弟妹妹,妈妈也会非常疼你的。” 生二胎在小县城里很普遍,但她家情况不一样,宋文倩总担心,她再生一个,会让苏云景觉得他们放弃了生病的他。 宋文倩的肚子已经有一点点鼓了,但摸上去,不像肥胖那么柔软。 苏云景没摸过怀孕的准妈妈,感觉还挺奇妙的。 “挺好的,真的,我喜欢小孩儿。”苏云景想到了傅寒舟,顿时觉得骄傲,“我肯定是个好哥哥。” 小酷娇他都搞定了,其他小孩儿更不在话下。 听到他这么说,宋文倩终于放心了,她低头亲了一口苏云景。 “嗯,我儿子这么乖,这么懂事,以后肯定是个好哥哥。” “对了,你刚才想跟妈妈说什么?” 苏云景一跟家长要钱,就显得底气不足。 “妈,我在孤儿院认识了一个好朋友,马上就要冬天了,您能不能也给他买一双棉鞋?” 这几个月,苏云景总往孤儿院跑,宋文倩知道他有一个好朋友,名字还挺好听,叫傅寒舟。 小孩儿她也见过,长得很漂亮。 宋文倩还以为他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个,所以痛快就答应了。 苏云景松了口气。 宋文倩和好面,让它发了一会儿,就准备包饺子了。 苏云景搬上小板凳,洗了手,要给宋文倩擀饺子皮。 宋文倩没指望他,但也多拿了一个小擀面杖,教他怎么擀皮儿。 “中间要厚一点,边薄一点,对对,就是这样。” 苏云景两只小手抱着小擀面杖,虽然擀的不圆,但其他符合宋文倩的要求。 宋文倩看着认真擀皮的苏云景,忍不住感叹,“你比你爹强多了,也不知道谁有福气,以后能嫁给我儿子。” 苏云景:……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陆涛从门市回来,就被宋文倩数落了一通。 莫名其妙挨骂的陆涛,看了一眼乖巧从厨房端饺子的苏云景。 宋文倩立刻心疼地说,“儿子放下,烫,让你爸端。” 苏云景良好的表现,让陆涛在家的地位一降再降。 “我来吧,别烫到你。”陆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子,最近表现挺好啊。” 苏云景:…… 14、第 14 章 跟宋文倩夫妇相处这段时间,苏云景是拿他们当家人的。 只不过他不是八岁的孩子,知道挣钱不容易,也知道因为原主的病,家里花销大。 所以每次提出什么要求,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去市场买鞋,苏云景对牌子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便宜舒服就行了。 逛了一上午,中午在小饭店吃了碗云吞跟半块千层饼。 吃了饭,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宋文倩就带苏云景去了五金店的门市。 到了建材市场的门市,苏云景用宋文倩的手机,给傅寒舟打了一通电话。 “我被我妈接到店里了,得跟他们待到下班,我晚一点过去检查作业。” “嗯。” “你想吃糖葫芦吗?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串儿。” 傅寒舟没说话,隔了一会儿他幽幽的问,“只给我一个人买吗?” 苏云景不知道傅寒舟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他也没多想,笑着说,“对呀,你想吃吗?” “那你买吧。”傅寒舟清泠的声音干脆轻快。 晚上苏云景带着一串糖葫芦去找傅寒舟。 红彤彤的山楂,浇了一层薄亮的冰糖,鲜艳的色泽,让手拿糖葫芦的苏云景,一进孤儿院就成为了瞩目的焦点。 苏云景:…… 齐刷刷二十多双目光望过来,苏云景有点招架不住。 他站在孤儿院大门口,愣是不敢进去。 就在苏云景踌躇时,一个清瘦,背脊却挺直的漂亮男孩走了过来。 他眉眼沉静,神情淡漠,走过来,拿了苏云景手里的糖葫芦,目不斜视地走了。 要不是傅寒舟只有七岁,拿的还只是糖葫芦。 就他那个骄矜的样子,苏云景还以为是古早偶像剧走出来的霸总! 苏云景没他那么厚的脸皮,吃独食可以吃的如此心安理得。 他在一众或愤愤,或失望,或可怜巴巴的目光下,狗狗祟祟地跟在傅寒舟身后。 活像个霸总身后的小跟班。 资本大佬跟普通百姓的本性,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像苏云景这种普通百姓,就做不到傅寒舟这个未来资本大佬那样,无视人民群众的‘疾苦’。 但没办法,他现在能力有限,能把傅寒舟养得白白胖胖就不错了。 苏云景正感叹自己人小势弱时,就被傅寒舟塞了一口糖葫芦。 嗯,还挺甜。 苏云景咬了一口,是小时候的记忆。 现在的糖葫芦都剔了子儿,没有小时候吃的新鲜。 这个时候的糖葫芦,水气很大,甜中混着山楂汁水的酸味。 先喂了苏云景一颗,傅寒舟才低头咬了口糖葫芦。 他的唇色很艳,映着那层冰糖蜜糖般的光泽,嘴里鼓囊囊塞着一颗山楂。 傅寒舟皱眉嚼粘牙的山楂时,终于有了几分鲜活的孩子气。 苏云景突然开口,“对了,后天我生日,你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吧。” 傅寒舟咬糖葫芦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去看苏云景。 现在昼短夜长,六点天就开始黑了,对面的筒子楼纷纷亮起了灯。 远处的万家灯光,明明暗暗投进傅寒舟漆黑的眼睛,最后被吞噬殆尽,只有那双眸子越发幽邃。 “只有我一个人吗?”他问。 苏云景一时没明白傅寒舟什么意思,“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爸妈,是在我家过生日。” 苏云景怕他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我邀请你来我们家,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她会跟院长妈妈说一声的。” “就我们四个是吗?”傅寒舟执着的又问。 苏云景:“对,就我们四个。” 得到苏云景肯定的回答,傅寒舟满意地继续咬冰糖葫芦。 苏云景语气带了几分小心,“你什么时候生日?” 傅寒舟摇了摇头,神色平和,“我不知道,我没生日,也没过过。” 傅寒舟妈妈生下他之后,病情就一直不稳定,对他非打即骂。 虽然出生证明跟户口本都有出生日期,但傅寒舟没见过这两样东西。 傅寒舟从不过生日,这点苏云景是知道的,小说里提到过。 一个不幸的童年,往往要用一生去治愈。 傅寒舟后来遇到了一个能治愈他的女孩,但对方是女主,他却是个男二。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 所以苏云景想给傅寒舟一个幸福的童年,也希望他不要卷入别人的爱情。 “既然你没有生日,那就用我的生日。我是阴历九月初十那天生的,以后九月初十也是你生日。” “我妈说要给我买生日蛋糕,到时候咱们俩一块吹蜡烛。” 苏云景明亮的眼睛映着愣神的傅寒舟。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点了点头。 苏云景声音跟笑容都很爽朗干净,“那说好了,后天我放学就来接你。” 傅寒舟被他的笑晃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种喜悦从心底冒出,怎么也压不下来。 “好。” 傅寒舟的眼眸微微弯了一点,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见傅寒舟笑了,苏云景愣了一愣,随后抬手撸了撸小酷娇的脑袋。 不管傅寒舟平时表现的有多成熟,但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所以才会对生日有种莫名的向往。 苏云景很鸡贼,他没有把自己准备生日礼物的事告诉傅寒舟,打算后天给傅寒舟一个惊喜。 到了生日那天,宋文倩亲自去孤儿院把傅寒舟接了过来。 只是一顿晚饭,再加上宋文倩就住对面,都是知根知底的。 所以院长妈妈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在八点之前把傅寒舟送回来。 为了给苏云景傅寒舟过生日,宋文倩订了一个八寸的蛋糕。 蛋糕上面满满当当写着,祝明明跟寒舟,生日快乐。 宋文倩特意跟蛋糕店的人,要了两个生日帽。 苏云景叠了一个生日帽,叩到了傅寒舟脑袋上,眼睛染了丝笑意,“生日快乐。” 傅寒舟摸了摸头顶红色的纸皇冠。 明知道这是假的,是商家骗小孩的手段,以前他是从来不屑的。 但真有人把它戴到自己头上,傅寒舟摩挲着皇冠,心里是喜悦的。 他轻轻摸着皇冠的边缘,动作细致又小心。 苏云景看见了傅寒舟的小动作,心想,他应该是高兴的吧。 傅寒舟摸了一会儿,才抬头去看苏云景。 黑黢黢的眼睛,定定看着苏云景的脑袋,像是在无声质问,你怎么不戴? 苏云景已经过了渴望过生日的年纪,对生日蛋糕跟皇冠早就不感兴趣了。 但在傅寒舟的目光下,他还是给自己戴了一顶。 宋文倩从厨房端出刚蒸好的糯米排骨,对他们俩说,“你们两个小寿星都站着干什么?” 把排骨放到餐桌,宋文倩抓了一把瓜子给了傅寒舟。 “寒舟,把这里当自己家里,千万别客气。你们先吃点瓜子,等明明他爸爸回来了,我们就能吹蜡烛切蛋糕了。” 傅寒舟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谢阿姨。” 他长的很好看,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掩去冷冰冰那面时,显得特别乖巧。 宋文倩看到这样的傅寒舟,母爱瞬间被激出来了。 “哎呀,这孩子真懂事。”宋文倩捏了捏傅寒舟瓷白细嫩的脸,“文文静静,像个小姑娘。” 苏云景:…… 小酷娇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宋文倩捏他脸,他难得没表现出嫌弃跟厌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天真。 就,还挺能装的。 15、第 15 章 陆涛回来时,给苏云景傅寒舟一人买了一辆四驱小赛车。 随着四驱兄弟这部动画片大热,校门口都是卖四驱车的。 陆涛是听了门市隔壁卖灯的意见,路过商店时买了俩赛车,还大手笔买了赛车跑道。 然后,毫不意外被宋文倩呲了一顿。 “你买这个干什么?家里就这么一大块地方,弄这么个东西一摆,客厅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是孩子的生日,我也是为了让他们高兴。”陆涛赶紧拉两个孩子挡枪,“儿子,爸给你买的礼物高兴吗?” 这要是十几年前,他摊上这么一个爸,苏云景能高兴地起飞。 毕竟当年,谁还没个赛车梦? 苏云景很给面子的点头,“高兴。” “叔叔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陆涛又问傅寒舟。 莫名被拉下水的傅寒舟,跟苏云景一样点了点头。 陆涛顿时就有理了,“你看,俩孩子都高兴。” 宋文倩不想跟他再掰扯下去了,没好气地说,“洗手吃饭!” 陆涛嘴角一扬,笑得有点欠抽,“得令!” 宋文倩在蛋糕上点了一圈蜡烛,大家齐齐唱了生日祝福歌。 苏云景转头对傅寒舟说,“一起吹蜡烛吧。” 他明亮的眼睛映着摇曳的烛火,星星点点,深处像是有蜜色的糖浆在化开。 傅寒舟只觉得很温暖,也很甜。 他点了下头,跟苏云景一起凑过去,将蜡烛吹灭了。 吹完蜡烛,苏云景拿透明的塑料刀开始切蛋糕。 他切好后,宋文倩装到了蛋糕托盘上。 苏云景将第一块蛋糕给了宋文倩,“妈妈,工作辛苦了。” 宋文倩一愣,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是我儿子知道心疼我。” 躺枪的陆涛:“……” 苏云景又切了一块给陆涛,“爸爸,工作辛苦了。” 陆涛感叹:“还是我儿子知道心疼我。” 宋文倩瞪了陆涛一眼。 苏云景给傅寒舟切了一块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见俩小家伙咬耳朵,宋文倩觉得很有意思,笑着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咬完耳朵的苏云景,不慌不忙地坐好。 他只是对傅寒舟说,让他少吃点蛋糕,如果还想吃,明天他再给他带。 蛋糕这玩意儿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 傅寒舟倒是很听话,真的只吃了一块。 吃完晚饭,苏云景征求宋文倩的同意,“妈,现在还不到八点,能不能让我在家给寒舟洗个澡?” “你给寒舟洗澡?”宋文倩哭笑不得,“你才刚学会自己洗澡,就敢给别人洗了?” 苏云景:“……” 他顶着八岁的脸,干什么都会被家长怀疑。 但傅寒舟不太喜欢别人碰他,也就苏云景跟他混熟后,傅寒舟不那么反感了。 “他自己会洗澡,我就给他洗洗头发。妈,你把小孩儿洗头那个防水的浴帽给我找出来吧。” 在苏云景再三保证下,宋文倩才终于松口了。 “冲白沫的时候,让寒舟低着头,这样洗发膏不容易溅到眼里。” “我知道了。” “打开喷头前试试水温,别烫到寒舟了。” “好。” “干净的衣服,我给你们挂到这里了,穿好衣服再出来,别感冒了。” “嗯。” 宋文倩嘱咐了苏云景好几句,她才离开了。 苏云景刚要去关洗手间的门,宋文倩又折回来了,她不放心地说,“要不,还是我给你们洗吧。” 苏云景:“……” 陆涛都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把宋文倩拽走了。 苏云景关上门,转身无奈对傅寒舟说,“我妈就是怕我蛰到你眼睛。” 当妈妈的都喜欢操心。 傅寒舟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着苏云景。 浴霸洒下的橘色暖灯,在傅寒舟柔软细黑的头发晕出一个漂亮的光圈。 眉目精致的小孩儿,眼睛黑得发亮,但不像往日那样冷冰冰的瘆人,反而很乖巧。 苏云景感觉今天的小酷娇,好像从一只凶悍高冷的狼崽子,变成了刚出羊圈的小羔羊。 苏云景的心都柔软了几分。 他蹲到傅寒舟面前,把宋文倩拿给他的小孩洗头专用浴帽,给傅寒舟戴上了。 踮着脚取下淋浴喷头,苏云景先试了试水温。 觉得水温合适后,他让傅寒舟低下头。 花洒的水浇下那刻,傅寒舟猛地闭上眼睛,齿颊咬紧。 感受到傅寒舟身体的紧绷,苏云景连忙移开了花洒,他问,“怎么了,是水温不合适吗,烫了,还是凉了?” 水是温热的,不是傅寒舟想象的凉到刺骨,这让他抿了抿唇。 傅寒舟摇了摇头,“不凉也不烫,很好。” 听到这话,苏云景放心了,他用花洒打湿了傅寒舟的头发,然后关了水,挤了点冰冰凉凉的洗发露。 苏云景在手心打出白沫,才抹到了傅寒舟头发上。 他的指甲被宋文倩剪得很短,手指穿过傅寒舟发间,轻轻搓着他的头皮时,不会有任何的不舒服。 傅寒舟垂着眼睫,水雾氤氲在他的眼角眉梢,白皙的脸庞被水汽蒸得泛出一层浅浅的红晕。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温度太高了,傅寒舟整个人头重脚轻。 周围光怪离陆,眼前的苏云景也变得不真切了起来。 傅寒舟心里蓦然生出一种慌乱恐惧。 苏云景的声音十分缥缈,像是跟他隔了很远的距离。 “闭上眼睛,我给你把洗发膏的沫冲了。” 傅寒舟头疼的更厉害了,小小的空间怪诞扭曲,他低低喘息着。 苏云景没注意到傅寒舟的异常,他第一次给别人洗头发,怎么都感觉别扭,调整了好几次姿势。 突然,他的衣摆被傅寒舟紧紧抓住了。 嗯? 苏云景纳闷地询问傅寒舟,“蛰到眼睛了?” 傅寒舟没说话,他用力抓着傅寒舟,然后凑过去,靠到了苏云景的肩上。 像一只倦鸟归了巢。 傅寒舟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些扭曲混乱的东西,一一消失。 他头上还带着防水浴帽,滴下的水让苏云景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看着趴在自己肩上,过分温顺的小酷娇,苏云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傅寒舟轻声说,“生日快乐。” 这是他今天,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跟别人说生日快乐。 苏云景笑了,“你也生日快乐。” 傅寒舟闭上了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搭在眼皮上,嘴角微微翘起一点。 嗯,以后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了。 16、第 16 章 苏云景给傅寒舟洗了澡,让他穿上了新衣服。 上周六宋文倩不仅给傅寒舟买了鞋,还有新的秋衣秋裤。 “鞋子跟衣服,是我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苏云景给傅寒舟套上一条黑色的围巾,跟一个同色系帽子。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这里还有个手套,再冷的时候你就戴上它。” 苏云景将黑色加绒手套,塞进了傅寒舟上衣口袋。 这件棉服是苏云景去年的,宋文倩本来打算给自己外甥。 但知道孤儿院条件不好,就翻出来洗了洗,让傅寒舟穿上了。 傅寒舟的围脖裹了两圈,遮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细腻精巧的鼻梁,以及一双漂亮漆黑的眼睛。 看着全副武装的傅寒舟,苏云景都觉得暖和了很多。 “还是寒舟长的好看。”宋文倩越看傅寒舟越喜欢,开始言语伤害自己儿子了,“你穿上这身就没人家耐看。” 苏云景:……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马上就要八点了,阿姨把你送回去。”宋文倩拉起了傅寒舟的手。 傅寒舟转头去看苏云景。 苏云景接受到对方的信号,立刻表示,“妈,我跟你一块去。” “你去干什么?外面这么冷,当心感冒了。”宋文倩皱了皱眉。 “我多穿一件衣服,等我一会儿。”苏云景从宋文倩手里拉过傅寒舟,拽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宋文倩嗔怪道:“你这孩子,换衣服就换衣服,你拽寒舟干什么?” 苏云景自然不可能告诉宋文倩,傅寒舟不喜欢别人拉他的手。 进了自己房间,苏云景放开傅寒舟,去衣柜找了一件厚衣服。 苏云景穿好衣服,转过头就见傅寒舟盯着书桌上那盒彩笔看。 这盒彩笔是之前苏云景给傅寒舟买的,对方不仅没要,还送了他一条没有生命力的毛茸茸。 想起最初跟傅寒舟认识时,小酷娇高冷的样子,苏云景笑了笑。 他走过去,拿起那盒彩笔递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一怔,“送给我吗?” 苏云景:“买它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看着苏云景毫不芥蒂的笑容,傅寒舟抿了抿唇,默默地接过了那盒彩笔。 苏云景也给自己裹了一条围脖,他对傅寒舟说,“我们走吧。” 说完,他关了房间的灯,跟傅寒舟一前一后走出了卧室。 见苏云景为了防止感冒,把自己快要裹成一团球了,宋文倩也没再说什么。 把傅寒舟亲自送到院长妈妈手里,宋文倩拉着苏云景往回走。 这个时候的汽车还很少,马路并没有多少来往的车辆。 苏云景跟在宋文倩身侧横穿马路时,像是感召到什么似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孤儿院的铁栅栏门已经关上了,傅寒舟站在门里,一瞬不瞬地看着苏云景离去的方向。 他身后是一片黑暗,犹如深渊巨口,一点点朝傅寒舟蔓延,似乎要将他吞噬。 身形单薄瘦弱的男孩,在清冷的夜里显得极为孤单落寞。 有那么一瞬,苏云景是想将他带回家的。 但宋文倩刚怀孕,不可能领养傅寒舟。 更何况傅寒舟有爸爸,他爸爸马上就要来接他回去了。 傅寒舟抓着冰冷的铁条,一张小脸被冻得惨白,像冬日清晨那层寒霜。 在看见苏云景回头那刻,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在寂寥的夜里,亮得惊人。 苏云景似乎看懂了傅寒舟的期待,他抬头跟宋文倩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对方迟疑着放开了他的手。 然后,苏云景就朝傅寒舟走了过来。 走到傅寒舟面前,苏云景拉过他的手,从兜里掏了两颗糖给他。 “快点回去吧,别感冒了。”苏云景拉了拉傅寒舟脖子上的围脖,遮住他大半脸,抵挡了寒风的侵袭。 傅寒舟垂下了眼睛,掩下了眸中的失落。 他紧紧握着苏云景给他的那两块糖,最终还是乖乖回去了。 看着孤单的傅寒舟,苏云景心里也不是滋味。 再等等吧。 最多等两个月,傅寒舟的亲生父亲就能来接他了,到时候他就有家了。 第二天,苏云景上学时,看见傅寒舟站在寒风里,目送宋文倩骑自行送他上学。 苏云景放学回来,又见傅寒舟在门口等他。 “妈,停一下。”苏云景拽了拽宋文倩的衣服。 “怎么了?”宋文倩刹下了自行车闸。 苏云景从后座跳了下来,“妈,你先回去吧,我跟寒舟在外面玩一会儿。”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有什么好玩儿的?” 宋文倩也看见了傅寒舟,她怕苏云景会感冒,停好自行车进孤儿院跟院长说了一声,就带着俩孩子回去了。 宋文倩给他们拿了瓜子跟橘子,“你们玩儿吧,我去做饭。寒舟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跟你们院长说了。” “谢谢阿姨。”傅寒舟客客气气道谢。 看见这个乖巧漂亮的小男孩,宋文倩感叹,“你看这睫毛长的,真比小姑娘还好看,阿姨真喜欢你。” 苏云景:…… 总感觉傅寒舟一来,他在家里的地位都下降了。 这难道就是男二的魅力吗? 除了女主以外,其他人都嗷嗷的喜欢。 宋文倩一走,苏云景就带傅寒舟去洗手了。 看他手凉的跟块冰似的,苏云景多倒了一点热水,让傅寒舟泡了一会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云景关上门给傅寒舟剥了个橘子。 “你吃吧,我写会儿作业。” 傅寒舟点了点头,没有打扰他。 小学一年级的作业非常简单,苏云景很快就写好了。 写完自己的作业,苏云景开始给傅寒舟布置明天的算术题。 宋文倩晚上打算吃馄饨,拌好馅儿后,洗了点刚买的草莓给两个人送了过来。 她还以为苏云景跟傅寒舟在看电视,结果在卧室看见他们俩在学习。 苏云景正在教傅寒舟学写新的汉字。 看到这幕,宋文倩这个当妈的顿时感觉欣慰,她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微隆的肚子。 从那以后,傅寒舟每天早晚都会站在孤儿院门口,送苏云景上学,等他放学。 这个时候的娱乐活动很少,傅寒舟又是个很独的人,他玩得来的人只有苏云景。 苏云景一想到,傅寒舟天天眼巴巴盼着他下学,就觉得小家伙特别可怜。 所以下学后,他会第一时间去孤儿院找傅寒舟。 别人是家中常备健胃消食片,苏云景是兜中常备大白兔。 他一来,孤儿院的孩子就会围着他要糖。 这几天苏云景兜里的糖往往还没有发出去,就会被傅寒舟掏个干干净净。 苏云景从宋文倩自行车后座下来,一只脚还没有踏入孤儿院,傅寒舟走过来,将他上下衣的口袋翻了个遍,熟练地缴了所有的糖。 傅寒舟的手不小心碰到苏云景手腕,冰的像一块泡在寒潭里的玉石。 苏云景没计较糖的事,反而问他,“我给你的手套呢?” “我洗了。”傅寒舟将奶糖都装进了自己的兜。 “你以后别在门口等我了,你看你冻得脸色发白。”苏云景掀起自己棉服后面的帽子。 他对傅寒舟说,“你把手放这儿,这里暖和。” 傅寒舟迟疑着将手放了上去。 温温热热的,隔着厚厚棉服,傅寒舟仿佛都能感受到苏云景的体温。 他慢慢靠了过去,将额头贴在了苏云景的衣帽上。 “以后不要给他们糖。”傅寒舟的声音轻不可闻。 苏云景没料到傅寒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下意识问,“为什么?” 傅寒舟没回答,固执地重复,“不要给他们糖!” 你的糖,只能给我一个人! 苏云景哭笑不得,“好吧,你说不给就不给吧。” 正好他最近也想攒钱,因为离小酷娇被亲爹接走的日子越来越近。 临别的时候,他想送傅寒舟一份礼物。 见苏云景答应了,傅寒舟清隽的眉眼微微弯了一些。 他抱住了苏云景,摄取更多温暖。 现在苏云景不用再偷偷摸摸给傅寒舟送晚饭了。 因为宋文倩太喜欢傅寒舟,见他们待在一块又是为了学习,所以晚上会留傅寒舟在家里吃饭, 他们会按时将傅寒舟送回去,孤儿院那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见傅寒舟一天比一天开朗,苏云景很是欣慰。 不过,仔细想想。 小酷娇好像也只有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开朗,在其他人面前还是那个高冷的样子。 不知道这样,他算不算完成系统指派的任务。 如果算的话,任务过后他会离开这个世界吗? 最近苏云景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奈何他联系不到系统,只能继续做好陆家明。 立冬后,一天比一天冷。 虽然苏云景给傅寒舟买了手套,但孤儿院条件太差了,傅寒舟还是冻了手。 苏云景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给傅寒舟买管冻疮膏,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了几点,苏云景被座机的来电铃声吵醒了。 最先醒过来的人是宋文倩,她因为怀着孕,睡眠质量不大好,电话刚响几声,她就醒了。 宋文倩将一旁睡死的陆涛踹醒了,“去接电话。” 陆涛暗骂一句来电话的人神经病,不情不愿去客厅接了电话。 也不知道谁打来的骚扰电话,陆涛问了句谁,对方就挂断了。 苏云景在卧室听见陆涛骂骂咧咧回了房间,他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刚要继续睡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傅寒舟。 等隔壁主卧没了动静,苏云景才悄悄下了床。 苏云景没敢开灯,眯着眼睛摸到了座机,然后翻了翻来电显示。 见的确是傅寒舟的手机号,苏云景有些担心。 这么晚傅寒舟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 17、第 17 章 苏云景不敢耽误,他拿起听筒,回拨了过去。 刚拨通,苏云景就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了诺基亚独有的铃声。 他心里一惊,放下电话,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楼道的冷风从门缝灌了进来,吹的苏云景直打哆嗦。 苏云景探出脑袋,就看见暗黑处坐着一团影子。 “傅寒舟?”苏云景的声音极小,他怕吵醒别人。 那团影子动了动,起身走向了苏云景。 他走近之后,苏云景才发现的确是傅寒舟。 傅寒舟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跟脸上都沾着泥土,像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苏云景连忙将他拉进了屋。 “嘘,跟我过来。”苏云景抓着傅寒舟冰冷冰冷的手,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好门,苏云景转头担心地问他,“你怎么大晚上跑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虫子。”傅寒舟薄唇惨白,像覆了层寒霜似的,此刻正神经质地颤着,“我床上,有很多虫子。” 苏云景眉头拢了起来。 大冬天哪来的虫子? 但看傅寒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苏云景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 小说里曾经提到过,傅寒舟遗传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偶尔会出现幻觉。 这也是傅寒舟喜欢上女主的原因之一。 因为跟女主待在一起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会消失。 苏云景没想到傅寒舟这么小就开始出现幻觉了,既心疼又无奈。 他可不是女主,没有那个本事让傅寒舟的幻觉消失。 苏云景揉着他的脑袋安抚,“我这里没虫子,你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吧。” 傅寒舟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纤长的睫毛被夜里的寒气打湿了,密密铺在眼皮上,像一只遭了风雨的脆弱蝴蝶。 苏云景从来没见过小酷娇这样,心里跟着一酸,他抬手擦了擦傅寒舟脸上的土。 傅寒舟整个人像是一块冰,寒气从他骨头往外渗,苏云景被他冰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先把衣服脱了,去床上暖一暖。”傅寒舟身上都是土,脸上跟手上也沾着不少。 怕吵醒宋文倩跟陆涛,苏云景没敢带他去洗漱。 傅寒舟双手冻僵了,半天解不下来一个扣子。 苏云景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利索地帮他把衣服脱了。 折腾这么半天,被窝也有些凉了,苏云景让傅寒舟赶紧钻进去。 怕傅寒舟会冷,苏云景从衣柜翻出几件棉袄,盖在了棉被上,他才上了床。 苏云景刚躺下,就察觉到了傅寒舟的不对劲,“怎么了?” 傅寒舟死死盯着天花板,颊部肌肉紧咬,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长弓。 “它们,进来了。” 傅寒舟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极为缥缈,像一盘沙风,吹过就散了。 那天,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从高层跳下时,像一支艳丽的海棠花。 被风高高吹起,又狠狠碾碎在水泥混凝土里。 她瞪着眼睛,肢体极度扭曲,嘴唇翕动时,喉间有什么东西往外涌动。 不多时,无数白花花的虫子从她嘴里争前恐后喷了出来。 就像喷雪溅玉的泉眼,泻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虫。 那些有着尖锐口器的虫子,贪婪地吞食着女人。 她的皮肤逐渐松垮,白虫从她的眼睛、口鼻、面颊、身体涌了出来,朝他爬去。 后来,傅寒舟的眼睛被拉着他的警察捂住了,那些虫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现在它们又冒出来了,如同附骨的蛆虫。 沿着墙壁爬向了天花板,一层又一层挤在一起,密密匝匝。 因为太多,太密,涌动时挤下一连串有着丑陋狰狞口器的白色虫子。 傅寒舟既恶心又疲倦,他颤着睫毛,无助地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整个人被裹住了。 苏云景看不到傅寒舟的幻觉,但他看的表情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苏云景拽着被子,将傅寒舟从头裹到尾。 他轻轻拍着傅寒舟的后背,“别怕,那些虫子进不来的,你看,我把被角儿都掖紧了。”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抓住了苏云景的袖口,像溺水的人遇见一根救命稻草。 死死地攥着。 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淡青色的白。 苏云景摩挲着傅寒舟的后颈,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儿。 除了不断重复‘别怕’,在这个时候,苏云景多少有点词穷。 怀里的小家伙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单薄消瘦的身体颤栗着。 苏云景没女主那个技能,抱住他就能让幻觉消失,苏云景只能干巴巴安慰着。 现在他总算知道,上次傅寒舟说‘真正可怕的,是其他一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其他东西’,估计就是他幻想出来的虫子。 由此可见,今天不是傅寒舟第一次出现幻觉。 哎。 傅寒舟抱着苏云景,脑袋埋在他的肩窝,拼命汲取着苏云景身上的热量。 小酷娇体质太特殊,苏云景捂了半天都没有捂暖和。 不过好在情绪稳定下来了,他窝在苏云景肩上,呼吸逐渐平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寒舟才终于睡着了。 苏云景被他压的不舒服,胳膊又麻又痛,但只要他动一下,就能惊醒傅寒舟。 无奈,苏云景只能任由他这么压着自己。 苏云景一整晚都没睡好,中途醒来好几次。 迷迷糊糊睡到五点多,苏云景才把傅寒舟叫醒了。 现在趁着没人知道傅寒舟偷跑出来了,苏云景得赶紧把他送回去,否则就麻烦了。 傅寒舟睡的也不太好,被叫醒后沉默地坐在床上。 苏云景活动了一下被压的那条胳膊,他忍下那种刺麻的感觉,将傅寒舟的衣服找了出来。 “快点穿上衣服,我把你送回去。”苏云景说着上手给傅寒舟套上了毛衣。 傅寒舟配合着穿上之后,垂下眼睛,将额头抵在了苏云景肩上。 苏云景看着心情低落的傅寒舟,忍不住揉了揉小家伙细凉的黑发。 “我知道你还困,但也得送你回去,不能让孤儿院的人知道,你大半夜跑过来了。” “这样吧,今天我跟我妈说说,让她去问问你们院长,晚上你可以不可以来这里睡。” 傅寒舟立刻抬起了头,黑亮的眼睛如坠星辰,“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苏云景笑着反问。 听到苏云景的保证,傅寒舟精神了很多,他自己穿好了衣服。 苏云景怕他感冒,又多给他裹了一件外套,才送他回去了。 悄摸儿回到家,还不到六点,苏云景抓时间睡了个回笼觉。 七点二十,苏云景被宋文倩叫醒了。 他无精打采地刷牙洗漱,吃了早饭,坐在自行车后座去上学。 宋文倩骑着车刚出小区,就见对面孤儿院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男孩。 “那是寒舟吧?”宋文倩说。 苏云景猛地抬头,就见傅寒舟今天仍旧起了个早儿,来送苏云景上学。 他虽然人小,身子却笔挺,像一株迎着凛冽寒风的松柏。 “寒舟怎么天天站在门口,这孩子也不嫌冷。”宋文倩语气纳闷。 苏云景没说话,嗓子像是泡进盐水似的,又胀又涩。 昨天晚上的事,让苏云景终于明白一件事,傅寒舟开始依赖他了。 以前傅寒舟还是个小酷娇时,就算出现幻觉,他也是一个人扛。 现在却会第一时间来找苏云景。 因为依赖他,拿他当家人,所以不管天气好坏,每天一大早就会爬起来送他上学,下午眼巴巴等着他放学回来。 苏云景想,他大概也中了小男二的毒。 现在苏云景很不理解女主,他家崽崽这么优秀,居然还没有看上! 果然,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苏云景硬着头皮撒娇卖萌,宋文倩终于答应去问问孤儿院院长,能不能让傅寒舟晚上留宿到他们家。 在宋文倩跟孤儿院院长多番保证下,对方才松口了。 苏云景拉着小病娇的手,把他领回了家。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来苏云景家,但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留宿,一向矜骄高冷的傅寒舟,明显是开心的。 吃了晚饭,苏云景就带傅寒舟去洗澡了。 傅寒舟很喜欢苏云景给他洗头发。 苏云景动作温柔,穿过他的发间揉搓时,傅寒舟感觉很舒服。 傅寒舟坐在小板凳上,象牙白玉般的肤色,被水汽蒸得透着一种淡淡的薄红。 唇红齿白的样子,非常惹人喜欢。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长长睫毛那排细小晶莹的水珠,越来越觉得小酷娇乖巧。 他最初跟傅寒舟接触,的确是抱着做任务的心态。 但现在他是真的心疼小孩儿,希望小酷娇能开开心心,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苏云景将傅寒舟黑发上的白沫冲干净后,抽出一条蓝色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我妈说明晚要炖鱼吃,想吃鱼了吗?” 苏云景稚气的面上笼了橘色的暖光,五官轮廓显得异常柔和。 傅寒舟眉眼一弯,他点了点头。 其实他不喜欢吃鱼。 但喜欢苏云景给他剔鱼刺。 他喜欢苏云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样子。 18、第 18 章 洗完澡,傅寒舟穿了苏云景一件睡衣。 上面带着一种淡淡的肥皂清香,跟苏云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很喜欢闻。 他们俩洗完澡还不到八点,苏云景问傅寒舟,“你要看电视吗,少儿频道这个时候应该还有动画片。” 傅寒舟对动画片没兴趣,“你教我用手机打字吧。” “怎么突然想学打字了?”苏云景有些纳闷。 “你不是说,以后再有一部手机,想跟我发短信?” 看着傅寒舟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苏云景一时无言。 说实话,要不是傅寒舟提醒,他都忘记自己说过这话了。 “那回我房间,我教你。” 教傅寒舟学打字之前,苏云景先给他抹了一点冻疮膏。 小酷娇的手皮很嫩,冻伤了食指跟小拇指,两根手指又红又肿。 涂好之后,苏云景将冻疮膏给了傅寒舟,嘱咐他每天都要涂。 傅寒舟:“嗯。” 拼音傅寒舟早就学会了,但认识的字却没那么多。 苏云景先教给他怎么打自己的名字。 傅寒舟非常聪明,拼写出自己名字后,他就知道其他字怎么打了。 不过因为不熟悉按键那些字母的排列顺序,所以速度比较慢而已。 苏云景又教了教他怎么发送短信。 即便小酷娇变开朗了,但不像其他孩子那么活泼好动。 苏云景也不是八岁孩子,对小孩的玩具没什么兴趣。 他们这俩比较成熟的小盆友,刚到八点就关灯躺到了床上。 宋文倩见两个人过分的安静,趁着八点档自己追的剧加广告时,她去苏云景房间看了看。 结果一推门,房间是黑的。 床上两颗小脑袋,齐刷刷看向她。 宋文倩:…… 这么早就睡了? 生活也太绿色健康了吧? 她还以为俩小孩难得一块睡,肯定玩的忘乎所以,晚上甚至不愿意睡觉。 “妈,有事吗?”苏云景问。 “没事,你们睡吧,睡吧。”宋文倩摆了摆手,退出了房间。 “电视小点声儿,俩孩子都睡下了。”宋文倩压低声音,呵斥了陆涛一顿。 “……这是你的八点档,我就是一个陪看陪聊的,咋,还训上我了,这不是你的遥控器吗?” 陆涛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别跟我贫,一边去。”宋文倩踢了一脚陆涛,捡起遥控器小了点声音。 其实苏云景跟傅寒舟没睡,只是钻被窝躺下了。 刚躺下没多久,傅寒舟就不舒服地动了动。 苏云景问他,“怎么了?” “手很痒。” 被窝很暖和,傅寒舟冻伤的地方泛起一种奇异难忍的痒感。 苏云景小时候也冻过手,知道这种感觉。 他拉过傅寒舟的手,熟练地搓着冻伤的地方,促进血液循环。 傅寒舟靠了上去,将细嫩白皙的脸贴在苏云景肩头,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依恋亲昵的举动。 闻着苏云景身上清爽的味道,傅寒舟的呼吸逐渐平稳。 苏云景放开了傅寒舟的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打着哈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苏云景睡着之后,傅寒舟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睛,凝视了苏云景片刻,傅寒舟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的脖颈。 留宿这事,有了一次就会第二次。 傅寒舟睡觉很老实,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到处打滚。 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贴着别人睡,有时候会压到苏云景的胳膊,第二天麻的他抬不起来。 意识到这个睡姿给苏云景带来的麻烦后,傅寒舟收敛了不少,不过还是喜欢紧紧靠着他。 苏云景能理解,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毕竟傅寒舟童年过的太糟糕,又目睹自己亲妈跳楼,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亲近的人,肯定会牢牢抓着。 所以苏云景也没纠正过傅寒舟。 贴着就贴着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睡觉还没个小癖好? 因为经常出入苏云景家,傅寒舟跟宋文倩陆涛相处的机会也变多了。 小酷娇褪下那层高冷的外皮后,凭着出色的长相,在这个看颜的世界无往不利。 夫妇俩对傅寒舟都很有好感。 傅寒舟对苏云景以外的人,其实不大关注。 即便如此,他也注意到了宋文倩越来越凸显的肚子。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妈是因为怀孕了,肚子才那样的。”苏云景笑着跟他解释。 傅寒舟漆黑的瞳孔微微一颤。 “你要有妹妹或者弟弟了?”他像被扼住喉咙似的,声音绷得很紧。 听出傅寒舟话里的不对劲,苏云景连忙表态,“我就算有弟弟妹妹,还是会疼你的。” 前段时间,傅寒舟不让他给其他小朋友发糖。 苏云景一开始不知道原因,后来他琢磨过来了。 小家伙是吃醋了。 小说中,傅寒舟就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几乎到达了病态。 让人觉得变态的同时,又大呼刺激。 虽然苏云景不是女主,只有七岁的傅寒舟更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爱情。 但亲情友情同样会让人嫉妒。 比如哥哥会嫉妒弟弟更招父母疼爱,a会因为朋友b跟c玩儿的好而伤心。 傅寒舟想独占苏云景,想苏云景只对他一个人好。 以他的人设来说,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意外。 苏云景就像个即将有二孩的宝爹,跟傅寒舟这个大孩保证。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忽略你。” 苏云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风靡网络的台词,他觉得用这里还挺合适的。 “他不是来拆散我们的兄弟情,而是来加入的。”苏云景说话都宝岛腔了。 “你不想除了我之外,再多一个人跟你玩儿?等他长大后,还会追在你屁股后面,软软萌萌地喊你哥哥。” 傅寒舟不想。 他一点也不想。 宋文倩肚子里那个孩子,就是来拆散他跟苏云景的。 这一刻,傅寒舟无比清晰地认清楚一件事。 除了他之外,苏云景有父母,有同学,有朋友。 而他只有苏云景。 现在又要有一个人出来跟他抢苏云景了。 苏云景不清楚傅寒舟在想什么,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给他灌输正确的价值观。 傅寒舟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偏激,独占欲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死磕女主。 他是那种一旦投入了感情,就会死心塌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 苏云景希望他开朗豁达。 也希望他能淡忘过去的伤害,接纳更多的人,这样才能感受到更多的爱。 苏云景给他灌了很多心灵鸡汤,但傅寒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宋文倩怀孕了,苏云景要有弟弟妹妹了。 见傅寒舟低落地垂着眼眸,苏云景终于停下了煲鸡汤。 他揉着傅寒舟细软的黑发,很郑重地跟他保证,“我是不会抛下你的。” 傅寒舟眼睫颤了一颤,他心里生出了许多惶恐。 在苏云景温暖的掌心下,那些乖戾的,不安的,狂暴的情绪,暂时被抚平压下了。 傅寒舟阖上眼睛,将额头抵到了苏云景肩上。 他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自从知道宋文倩怀孕后,傅寒舟总会无意识地盯着她隆起的肚皮。 正在厨房摘菜的宋文倩,见傅寒舟巴望着她的孕肚,就笑着招了招手,将他叫了进来。 宋文倩的老家有一个说法。 据说孩子的嘴巴很灵,能猜准孕妇肚里宝宝的性别。 “寒舟,你觉得阿姨肚子里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你要是猜对了,等阿姨生下来给你做好吃的。” 傅寒舟看着宋文倩的肚子没说话。 他的眼珠是纯粹的黑,像没有尽头,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寒舟?”宋文倩蹙了蹙秀气的眉头。 傅寒舟收回视线,神情寡淡,声音也很轻,“是女孩。” “是吗?”宋文倩没太在意傅寒舟刚才的异常,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女孩好,阿姨喜欢女孩。” “这样好不好,等阿姨生下她,就给你们订个娃娃亲。” 宋文倩故意逗他,“你要不要小媳妇儿?” 傅寒舟却突然说,“我能不能摸一摸?” “可以啊。”宋文倩将沈寒舟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要真女孩,将来就给你做小媳妇儿。”宋文倩继续逗他,“你喜欢吗?” 傅寒舟不喜欢。 肚子里这个宝宝生出来,会抢走苏云景对他的关注。 他怎么可能喜欢? 苏云景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傅寒舟绷着一张小脸,神色喜怒不明地将手放在宋文倩的肚子上。 他的眉心狂跳了两下,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苏云景连忙将傅寒舟叫到了房间。 “你刚才跟我妈说什么了?”苏云景问他。 傅寒舟声音淡淡的,“她问我喜欢不喜欢她肚里的宝宝,还说要给我做小媳妇儿。” 苏云景:“……” 家长们就爱这么开玩笑。 因为小孩儿根本不懂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他们单纯的反应,会戳中大人们的笑点。 苏云景抿了一下唇,谨慎地问他,“那你喜欢吗?” 出乎苏云景的意料,傅寒舟仰起那张精致的脸,笑了笑,“我喜欢。”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眸底干净清澈。 苏云景愣了愣,下意识问,“真的吗?” 他有点怀疑,因为傅寒舟之前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 19、第 19 章 傅寒舟点了点头,唇角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见傅寒舟终于又迈出一步,苏云景心里特别高兴,难以形容的激动。 太好了,小酷娇终于要拨开童年的云雾见月明了。 “那你喜欢我吗?”傅寒舟认真地问苏云景。 “当然。”毫无疑问。 傅寒舟纤长的眼睫垂下,在眼睑投出一片极重的阴影,显得阴郁又执拗,“会比喜欢她,还喜欢我吗?” 这个她是指宋文倩肚子里的宝宝。 傅寒舟认定宝宝是女孩。 因为他希望这个孩子跟他隔开性别,更希望苏云景对他们的喜欢也是隔开的。 苏云景稍作迟疑,最后还是给了傅寒舟一个肯定的答案,“会。” 听到这话,傅寒舟才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不喜欢那个宝宝,就像他不喜欢除苏云景以外的人碰他。 宋文倩牵他的手,摸他的脑袋,傅寒舟不拒绝,反而表现的乖巧。 是因为他知道,这是生存法则。 宋文倩是苏云景的妈妈,他必须得让她喜欢他,这样才能自由出入这个家。 那个未出生的宝宝,他即便再讨厌,也得接受。 因为苏云景想要他接纳这个新生命,所以不喜欢也得喜欢。 他不想惹他生气。 傅寒舟表现越来越好,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小家庭了。 元旦跨年那天,宋文倩特意跟孤儿院院长说了说情,让傅寒舟晚上留下了。 一般孩子多了都会十分闹腾,但苏云景跟傅寒舟不一样。 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懂事,要不是宋文倩肚子怀着一个,她都想把傅寒舟领养回家。 傅寒舟能放下过去,开始接纳其他人,这个结果是苏云景最想看见的。 浴室里,刚洗完澡的傅寒舟带着一身湿意,整个人就像从布帛里剥出来的羊脂白玉。 他仰着头,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 “我喜欢叔叔,也喜欢阿姨,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苏云景听见他这样说道。 看着乖宝宝的傅寒舟,苏云景心里一片柔软,抬手摸了摸他打着卷的潮湿黑发。 感受到苏云景从内自外流露出的喜悦,傅寒舟唇角保持着微笑。 但等苏云景转身去拿毛巾时,那些笑容慢慢敛下,眼底的清澈也逐渐变回幽邃的黑。 傅寒舟很聪明,且比一般孩子更懂得察言观色。 他隐约感觉出,苏云景很想他融入这个家,所以他努力满足他对他的期许。 苏云景又拿了条干毛巾,给傅寒舟继续擦头发。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傅寒舟紧紧地抓住了苏云景的衣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苏云景,“你最喜欢我吗?” 苏云景笑了,傅寒舟每隔几天都要问一遍类似的问题。 也只有这个时候苏云景才非常肯定,傅寒舟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世界上哪有什么最喜欢,成人的世界诱惑太多,想要的东西也太多了,只有小孩子才会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就算跟自己女朋友在一起,你突然冒出一句,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估计女朋友都会嫌弃这种油腻的土味情话。 不过傅寒舟既然喜欢听,苏云景也不会拒绝说给他。 “我也是,最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苏云景用一种哄小孩的口吻说。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抓紧了苏云景。 他还是能听出对方的话有没有走心,知道苏云景只是哄着他玩儿。 甚至没把他的话当真,傅寒舟垂下了眼睛。 他现在就像那些关在铁栅栏,一心一意等着捐赠者再回来的孤儿院孩子。 嘲笑矮人的恶龙,最终变成了矮人。 学校元旦放了三天假,苏云景买了仙女棒,带着傅寒舟去孤儿院跟大家放烟火。 傅寒舟的话虽然还是很少,但现在已经会跟孤儿院其他小盆友玩了。 苏云景忍不住感叹,照这样下去,小酷娇不会再变成小病娇了,一切都朝美好的方向开始发展。 傅寒舟的亲生父亲,很快就会找过来,把他接回家养。 具体日子苏云景印象不太深了,只记得是元旦后不久就来了。 跟傅寒舟相处了大半年,苏云景自然是很不舍得他,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等傅寒舟被接回去,苏云景的任务大概也就完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哎。 不远处的傅寒舟拿着一根燃烧着耀眼火焰的仙女棒。 转瞬即逝的火花,映在傅寒舟漂亮的眼睛,却照不亮里面的漆黑。 他不喜欢这种昙花一现的东西,哪怕看起来再美,他也不会有被迷惑。 看着苏云景被孤儿院其他小朋友围着,傅寒舟眉头紧紧拢到了一起。 仙女棒危险指数小,很适合孩子们玩。 孤儿院很多小朋友都没玩过,有些小女孩一开始还怯生生的,后来见没危险,还是抵挡不住天性围着苏云景跟他要。 苏云景手里那把仙女棒很快就发完了。 见傅寒舟手里只有两根了,苏云景问他,“还玩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几根?” 傅寒舟没说话,不停去揉鼻子,鼻尖都被他揉红了。 苏云景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鼻子不舒服,还是感冒了?” “有点冷。” 傅寒舟跟个雪人似的,皮肤雪白,鼻尖发红,一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像雪人镶的两块煤炭。 苏云景怕他感冒,也没心情带他拓展新朋友了。 “那我们回去吧。”苏云景给傅寒舟裹了裹围巾。 “嗯。” 见苏云景跟傅寒舟一块离开了,孤儿院其他小朋友都露出都特别的失望。 回去的路上,见傅寒舟一直抿着唇,也不知道是被冻到了,还是吃醋他给其他小朋友仙女棒。 苏云景忍不住跟他解释了一句,“我是希望你能再交几个朋友,这样我上学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你孤零零的。” 这话明显取悦了傅寒舟,红润的唇微微上扬。 他拉住了苏云景的手,眼睛微弯,语气欢快,“我知道。” 那一笑,正中苏云景的靶心,他觉得自己中小男二的毒又深了一点。 病娇也没什么了不起,虽然独占欲强了一些,但很好哄嘛。 你看,一哄就开心了,可可爱爱的。 元旦假期结束后,苏云景上了没几天学,就在某天放学路过孤儿院时,看见一辆豪车停在门口。 苏云景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应该是傅寒舟的亲生父亲找上了门。 苏云景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傅寒舟一旦被接走,他们俩会相隔几百公里,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更别说,任务完成后的苏云景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正当苏云景胡思乱想时,傅寒舟照常从孤儿院走了出来。 只是这次他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装,高眉长目,五官深邃英俊,气质出众。 这人就是傅寒舟的亲生父亲沈年蕴。 傅寒舟随母姓傅,长相也有四五分像母亲,尤其是眉眼。 所以沈年蕴在见到傅寒舟第一面时,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傅寒舟身后跟着沈年蕴,沈年蕴身后又跟着自己的助理,还有孤儿院院长,以及两个中间人。 能这么快找到傅寒舟,中间人起到了关键作用。 傅寒舟走了过来,对苏云景说,“走吧,回你家检查作业。” 他神色寡淡,看不出喜怒。 沈年蕴跟在傅寒舟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得出来,这位在商场如鱼得水的男人,面对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显得格外束手无策,眉宇间都有几分挫败。 宋文倩扶着车把,不动声色地打量沈年蕴。 五金店虽然规模不大,但人来人往,宋文倩见多了形形色色的顾客。 生意人的敏锐,让她迅速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 见这人好像是冲着傅寒舟来的,宋文倩生出了几分警惕跟好奇。 沈寒舟跟她家明明是好朋友,她又蛮喜欢这个小孩的,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李院长,这位是?” 孤儿院院长连忙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沈先生,他是寒舟的亲生父亲,今天是来接寒舟的。” “沈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文倩,他们一家人的心肠特别好,跟寒舟关系也好。” 一听是傅寒舟的爸爸,还是亲生的,宋文倩惊讶地看着沈年蕴。 眼前的男人一看条件就不错,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西装,还戴名表,怎么就会把孩子往孤儿院丢? 宋文倩眼里的嫌弃太过明显,沈年蕴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非常感谢你们对寒舟的照顾,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晚上我想请您跟您先生吃顿便饭。” 见他说话倒是挺客气,宋文倩成见少了些。 他们说话时,傅寒舟一直紧紧地攥着苏云景的手。 感受到傅寒舟隐约的怒意,苏云景对宋文倩说,“妈,您跟这位叔叔说话,我带寒舟先回家。” 傅寒舟明显是不接受沈年蕴的,苏云景想单独开导开导他。 宋文倩也看出了傅寒舟的排斥,她点了点头,“去吧。” 沈年蕴刚想说什么,宋文倩给了他一个眼色,及时制止了他。 20、第 20 章 等苏云景跟傅寒舟离开后,宋文倩才开口,“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这个外人不该插手。” “但寒舟是个好孩子,跟我们家关系不错,我是拿他当儿子的。” “我知道,所以非常感谢您。”沈年蕴谈吐得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要是不忙,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正好,他很想找个跟傅寒舟熟悉的人谈一谈,深入了解一下自己这个从未见面的儿子。 “去我办公室吧。”孤儿院院长忙不迭接话。 宋文倩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回家做饭。 但做饭跟傅寒舟亲爹找上门一比,简直不堪提拿。 “那走吧。”宋文倩推着自行车要往孤儿院里面走。 沈年蕴看了一眼身后的助理,对方连忙上前接过了宋文倩的自行车。 “我来吧,您还怀着孕呢,小心身体。” 男助理的殷勤吓了宋文倩一下,这些人可真不像他们小县城的做派。 她心里疑惑,寒舟的亲爹打哪来的? 见傅寒舟的小手冰凉,回到家后,苏云景拉着他去暖气片取暖。 苏云景小心翼翼问他,“刚才那个人是你爸爸?” “我没有爸爸。”傅寒舟语气很平和,但垂眸时,眼尾却染着戾气。 “是他认错人了,还是你不想认他?”苏云景明知故问。 苏云景黑色的围脖垂落到暖气片上,傅寒舟悄悄捏住了一角,他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抛弃了我,所以我没有爸爸。” 傅寒舟在心里说,我只有你。 其实沈年蕴没抛弃傅寒舟,当年他是想把傅寒舟要过来的,是傅寒舟的妈妈将他带走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沈年蕴就是一个好父亲了。 傅寒舟都七岁了,他才想起来找他,而且还是在妻儿都去世后,沈年蕴才惦记上这个血脉。 虽然当爹的有过错,但他不是不爱傅寒舟,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而且沈年蕴是傅寒舟目前唯一的选择。 苏云景家不会收养傅寒舟,他要么被其他人收养,要么就永远待在条件很差的孤儿院。 所以苏云景是想他跟沈年蕴走的。 “是你妈妈告诉你,你爸爸抛弃了你们吗?”苏云景给他分析,“我觉得吧,你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你得跟你爸爸沟通,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吗?” 傅寒舟不想知道。 但他听出了苏云景的弦外之音。 “你是希望我跟他走吗?”傅寒舟垂着眼睛,声音有些闷。 “怎么说呢,如果我要是大人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收养你的。”苏云景有些无奈,“可惜我太小了。” 苏云景希望小酷娇能吃得饱,穿得暖,接受更好的教育。 傅寒舟的眼睛像是洒了一把细碎的冰凌,微弱的光在里面闪动,“你真的,想过要收养我吗?” “当然了。”苏云景摸着他的脑袋叹气,“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都还小,有些事情还做不了主。” “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爸,肯定比陌生家庭收养你好。” 傅寒舟又垂下头。 看着他露出那截过分纤细的后颈,苏云景心有点软。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他回去,有一部分原因是舍不得我,但我们可以每天打电话,寒暑假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儿。” 苏云景告诉他,现在的交通很便利。 不要说国内了,就算是出国坐飞机也才十几个小时。 傅寒舟一直没开口,他敛着眉,似乎若有所思。 宋文倩跟沈年蕴聊完后,对他的评价还不错。 沈年蕴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最重要的是不像其他有钱人那么高高在上。 他非要请宋文倩夫妇吃晚饭,感谢他们这半年以来,对傅寒舟照顾有加。 说是便饭,沈年蕴让助理订了一家最好的饭店。 这次吃饭,自然会带上两个小家伙。 苏云景还以为傅寒舟不会去,没想到他并没有拒绝。 只不过吃饭时,全程都没有搭理沈年蕴,这让沈年蕴多少有些尴尬。 吃了晚饭,沈年蕴踌躇了一下,才问傅寒舟,“我在酒店订了房间,你是跟我回酒店,还是先回去?” 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太好,宋文倩主动解围,“让他跟我们回去吧。” 孤儿院条件太艰苦,暖气片都没几组。 沈年蕴到底是傅寒舟亲爹,不想他回去受苦,正要同意宋文倩的提议时,却听见傅寒舟说。 “我跟你回酒店。”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傅寒舟,包括苏云景。 这…… 想通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年蕴,也难得露出了一抹喜色。 他伸手去拉傅寒舟的手,对方不领情地避开了。 傅寒舟没理沈年蕴,他对苏云景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包间暖色的橘灯,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了明明暗暗的阴影。 看着眉眼沉静的傅寒舟,苏云景一时之间竟然觉得陌生。 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苏云景却猜不透他现在想什么。 “好。”苏云景只得点头。 回去的路上,宋文倩还跟陆涛说,“有时候血缘挺奇妙的,寒舟看着好像不喜欢他这个亲爹,但最后还是毫不犹豫跟人家走了。” 听出宋文倩话里的酸溜溜,陆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吃什么醋?人家那是亲父子。” 宋文倩秀气的眉一横,“吃醋怎么了?寒舟怎么也算我半个儿子,跟我肚里这个是定了亲的。” “你要点脸吧,这还没生呢,就有女婿了?”陆涛笑骂道。 两个人在拌嘴的时候,苏云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说实话,他心里很复杂。 父子俩和好是好事,但苏云景有种,自己辛苦养的崽崽,被人拐走的心酸。 隔天,苏云景照常去上学。 路过孤儿院时,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今天铁栅栏后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只要傅寒舟晚上不留宿,他早上一定会站在孤儿院门口,目送苏云景上学。 今天乍一没看见人,苏云景多少有点不适应。 不过转念一想,以后小酷娇会得到好的照料,他也就放心了。 接受傅寒舟要离开的事实,苏云景那点惆怅一一散去,只剩下点不舍。 下午宋文倩来接苏云景放学时,告诉他,傅寒舟已经答应跟沈年蕴回去了。 所以今天晚上,她准备请父子俩在家里吃饭。 知道傅寒舟爱吃鱼,宋文倩特意要了一条清江鱼。 清江鱼刺少,但价格却是鲤鱼的十倍,足见宋文倩对这顿饭的重视。 宋文倩做了一大桌拿手菜,庆祝傅寒舟他们父子团圆。 沈年蕴带了礼物上门,礼物倒是没有多贵重,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很舒服。 “两个孩子关系这么好,希望我们两家以后能多走动,不要让他们断了联系。” 沈年蕴儒雅俊朗,没有有钱人的倨傲。 宋文倩夫妇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不管往后会不会真联系,单是这个说话方式就让人受用。 一顿饭吃的主宾尽欢,气氛非常融洽。 他们大人在谈话时,苏云景跟傅寒舟这两个小孩子就默默吃东西。 只是傅寒舟兴致不高,苏云景给他夹菜,他才会吃一口,不然就是干扒米饭。 晚饭后,傅寒舟想晚上在这里睡,明天早上他就要跟沈年蕴坐飞机回去了。 沈年蕴不想再打扰别人,但拗不过傅寒舟的意思,只得同意。 晚饭傅寒舟没吃多少,等沈年蕴走后,苏云景从厨房偷拿了半截肉肠。 “饿不饿?”苏云景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点?” 看着苏云景手里的肉肠,傅寒舟突然想起,苏云景偷偷从家拿饭给他吃的日子。 虽然只过了一个多月,但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傅寒舟抿了下唇,接过了苏云景手里的肠。 他低下了头,碎发遮住了精致的眉眼,下颌跟鼻骨的线条流畅婉约。 见傅寒舟心情低落,苏云景坐到了他旁边。 “虽然我们俩要分开了,但以后又不是不能联系,最重要的是你找到家人了,你应该开心……” 苏云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寒舟塞了一截肉肠。 苏云景:…… 嗯,肉肠味道还是不错的。 苏云景默默咬下一口。 傅寒舟本质上是个爱干净的小酷盖,但他并不嫌弃苏云景,就着苏云景的牙印也咬了口。 苏云景掏出两袋酸奶,给了傅寒舟一袋,自己喝了一袋。 “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你跟他回去了,要好好的,有什么事要主动跟他沟通,别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 苏云景知道,虽然傅寒舟同意跟沈年蕴回去,但心里对沈年蕴还是有所芥蒂的。 这种心结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开的,不过只要傅寒舟能率先敞开心扉,苏云景相信他们父子的关系会慢慢变好。 傅寒舟其实不爱听这些,但面上还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这个送给你。”傅寒舟拿出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这是你爸买的?” “嗯。” “既然是他买给你的,你拿着就好,你把之前那部旧手机给我,我以后用那部手机给你打电话。” “那部手机你已经送我了。”傅寒舟拧着眉头说,“那是我的。” 苏云景:……行吧。 想了想沈年蕴的家底,苏云景觉得他家不会缺一部手机,所以没再推辞。 21、第 21 章 吃完东西,苏云景跟傅寒舟刷了牙,就上床睡觉了。 大概是要分别了,今晚的傅寒舟格外黏人,问了苏云景好几遍,会不会因为距离远了,就跟他关系远了。 知道小酷娇缺乏安全感,苏云景很耐心地告诉他不会。 一直聊到了深夜十二点,苏云景困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傅寒舟看着黑暗里沉睡的人,他靠过去,抱住了苏云景。 就像苏云景说的,他们俩还小,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 尤其是傅寒舟。 他很弱小,吃穿住都是靠别人。 宋文倩夫妇虽然对他不错,但那种不错源于他故意营造的乖巧假象。 而且这种不错是极其不稳定的,等她把肚里的宝宝生下来,就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一个跟她毫无血缘的人。 他们现在的和睦,就像那天烟花似的,转瞬即逝,充满了不确定。 这也是傅寒舟同意跟沈年蕴回去的重要原因。 他得强大起来。 既然苏云景没能力养他,那他可以养苏云景。 苏云景做了半个晚上的噩梦。 梦里有一条黏腻瘆人的巨蛇,将他卷了好几圈,勒得他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第二天一早醒来,没睡好的苏云景,活像被妖精吸了大半的精元。 手边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太阳穴突突狂跳。 低头一看,原来是傅寒舟的头发。 小酷娇压在他身上,苏云景整条胳膊都被压的没了知觉。 苏云景一动,傅寒舟浓长的睫毛颤了颤,接着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里有一瞬的迷茫。 见苏云景拧着眉,不断倒抽凉气,傅寒舟赶紧起来,给他捏了捏压麻的手臂。 傅寒舟不捏还好,一捏,苏云景感觉有数万根针在戳他骨头,嘴里哎呀哎呀叫个不停。 等苏云景好受一点了,才慢慢活动着酸麻的胳膊。 他忍不住问傅寒舟,“昨晚睡的时候,你都不嫌铬吗?” 傅寒舟捏着苏云景的肩,低声说,“睡到后半夜感觉有点冷,挤着睡暖和。” 苏云景:……行吧。 沈年蕴订的是上午九点的飞机,不到七点他就来接人了。 沈年蕴来的时候,苏云景他们正在吃早饭。 今天是周四,苏云景还要上学,所以不能送他去机场。 宋文倩给傅寒舟准备了一大包吃的,里面有她腌的酸黄瓜,卤的大棒骨跟豆腐干。 零零碎碎装了满满一书包。 趁着宋文倩嘱咐傅寒舟常回来看看时,苏云景对沈年蕴说,“叔叔,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沈年蕴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苏云景,随后点了点头,跟他去了卧室。 苏云景给了沈年蕴一个小本子,“这是我写的,寒舟不是个很挑剔的人,但也有口味上的喜好,以及生活小习惯。” 这些东西能帮沈年蕴了解傅寒舟。 也能让傅寒舟更快融入到新的生活。 沈年蕴冷肃英俊的脸上染了些笑意,看苏云景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你有心了。” 苏云景顶着一张稚气的脸认真说,“寒舟是一个很孤单的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基本都不跟其他小朋友玩儿。” “后来我听说,他妈妈以前对他很不好,我也见过他身上有很多伤。” 听到这话,沈年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傅棠是个什么样性格的女人,沈年蕴再清楚不过了。 这么多年让傅寒舟跟着她的确受苦,沈年蕴心里也不好受。 看到沈年蕴脸上的愧疚,苏云景继续说。 “寒舟好像还亲眼看见他妈妈从楼上跳下来,他晚上经常做噩梦,醒过来情绪就会很低落。” “希望叔叔以后能多陪陪他,尤其是他做噩梦的时候,我妈妈有时候也很心疼他,说他受了不少苦,心里肯定留下了阴影。” 这个时候苏云景不怕自己过于成熟的表达,会引起沈年蕴的怀疑。 沈年蕴对傅寒舟无疑是愧疚的。 因此格外担心傅寒舟变成第二个傅棠,毕竟他们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疾病。 小说里,沈年蕴十分重视傅寒舟精神方面的问题,给他找了很多心理医生。 沈年蕴平时忙于工作,跟傅寒舟沟通很少。 从小傅寒舟就是在打针吃药,做心理治疗中度过的。 这让傅寒舟感觉,所有人都拿他当神经病。 沈年蕴本意或许不是这样的,但他的举动却给傅寒舟带来了伤害。 傅寒舟从小的经历,让他很缺爱,再加上目睹自己亲妈的死亡,还是那样惨烈的死亡方式。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比起心理医生,家人的关怀更加重要。 偏偏他们父子俩,一个工作忙,另一个自我封闭,不轻易信任别人,导致情况越来越糟糕。 所以苏云景双管齐下,昨天晚上劝了劝傅寒舟,今天提醒一下沈年蕴。 苏云景下楼送傅寒舟的时候,被对方紧紧抱住了。 知道傅寒舟心里不舍,苏云景笑着安慰他,“等放了寒假,你可以回来看我,到时候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傅寒舟沉默地抓着苏云景的衣袖。 他不想走,不想离开苏云景,尤其是这个当口。 苏云景还有几个月就有妹妹了,傅寒舟受到的关注本来就会大打折扣,现在离开孤儿院,苏云景对他的关注会越来越少。 他很嫉妒宋文倩肚里那个孩子。 妒忌她生下来,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不像他,哪怕伪装的再好,融入的再好,其实也是个外人。 傅寒舟正是因为清楚这点,所以不得不离开。 最终,傅寒舟还是慢慢松开了苏云景,他低垂着眼睛,突然说了一句,“那以后不要给别人买。” “嗯?”苏云景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傅寒舟抬头,漆黑的眸子很是认真,“你既然答应给我买冰糖葫芦,这之前不能再给别人买。” 以后也不能。 给他的东西,都不能给别人! 苏云景:…… 一个糖葫芦而已,怎么让他有一种海誓山盟的感觉。 给傅寒舟许下了,就不能给别人许了,否则就是个小渣男。 苏云景把傅寒舟这个迷惑行为解读成,分离前恐惧症。 “好,我等你寒假回来。”苏云景理解傅寒舟的敏感,并且纵容了他的敏感。 这下傅寒舟才满意了。 等傅寒舟坐进车厢,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色轿车,苏云景才生出了一种惆怅。 他养了半年的小酷娇,还是跟着自己的家长走了。 傅寒舟从倒车镜,一直盯着苏云景。 直到人消失不见了,他也没有收回视线。 路边的景物,从傅寒舟眼里飞快倒退,没有一个能真正映进那双漆黑的眸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寒舟才开口了,他问身旁的沈年蕴,“你们谈了什么?” 傅寒舟看见苏云景把沈年蕴叫进了房间,但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 难得傅寒舟肯主动跟他搭话,沈年蕴也有兴趣和他多聊聊。 而苏云景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沈年蕴能看出傅寒舟对这个孩子感情很深。 “也没谈什么,他给了我一个小本子,告诉我,你的一些生活习惯。” 沈年蕴目前还不想跟傅寒舟谈他的母亲,所以就将苏云景后面的话都隐去了。 傅寒舟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沈年蕴,他问的很礼貌,“我可以看看那个本子吗?” 见傅寒舟这样乖巧,沈年蕴心情很好,他将苏云景给他的那个巴掌大的记事本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翻开了一页。 上面的字迹他很熟悉,的确是苏云景写的。 为了符合八岁孩子的人设,苏云景故意将字写的很大。 苏云景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他对桃子毛过敏,不喜欢吃姜、香菜…… 内容不算多,只有两页纸,但傅寒舟看了很长时间。 有些字他不认识,不过靠着认识的偏旁瞎猜,也能七七八八猜个准儿。 沈年蕴还没看苏云景写的内容,所以上飞机前跟傅寒舟要这个小本子。 傅寒舟反应很冷淡,他合上本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有什么问题,以后可以直接问我。”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小本子他没收了。 沈年蕴:…… 看着自己这个有两副面孔的儿子,沈年蕴一时无言。 虽然傅寒舟走了,但两个人没有断联系。 傅寒舟每天都会掐着点,给苏云景打电话,或者是发短信。 从电话里得知傅寒舟跟沈年蕴父慈子孝,关系越来越融洽,苏云景十分高兴。 大概是苏云景的任务完成了,所以系统没打算让他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在某天夜里,苏云景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等他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手腕还莫名出现了两个数字---10。 一开始苏云景不知道这两个数字代表什么意思,随着每过一天,数字就减少一个。 苏云景再傻也明白了,这哪里是数字,这分明是他的生命在倒计时。 苏云景不由苦笑,系统还真是卸磨就杀驴。 一旦他完成任务了,就立刻安排他离开这个世界,连个绩效奖都没有。 苏云景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宋文倩跟陆涛也越来越伤心。 每当这个,苏云景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真相,也不知道怎么跟小酷娇做最后的告别。 22、第 22 章 苏云景住院这段日子,还是每天都跟傅寒舟通话。 现在傅寒舟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了,苏云景也不知道他的死亡会不会打击到傅寒舟。 这是他没告诉傅寒舟的重要原因。 苏云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傅寒舟写一封信,在信里告诉他真相,总比他亲眼看到他去世要好受一些。 这个时候的信件速度很慢,普通的信件最快也要两天。 苏云景跟傅寒舟隔着几百公里,差不多要四五天才能送到。 现在苏云景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这封信他断断续续写了两天,才让宋文倩投寄到了邮筒。 寄完信,苏云景当天主动给傅寒舟打了一通电话。 非周六日的时候,下午一点能接到苏云景的电话,对傅寒舟来说是意外之喜。 但苏云景说的内容就没让傅寒舟那么喜了。 “我们马上就要放假了,学校在放假之前,搞了一个冬令营,我妈帮我报名了。” “明天我就要参加集训,以后也不能接你的电话。” 苏云景说了两句,就忍不住低咳了起来。 他抓着病床上的被子,勉强压下了喉间泛上来的阵阵痛痒。 一听说苏云景不再给他打电话了,傅寒舟眼底那点笑意,褪得一干二净,唇线绷直。 隔了好一会儿,傅寒舟觑起细长的眼眸问,“什么是冬令营?” 声音平平的,没有半点起伏。 “冬令营就是特殊的集训,主要是为了锻炼学生的身体跟意志,所以我要跟学校其他人去深山生活几天。” “山上没有手机信号,老师也不让我们带手机。” 苏云景的身体特别不好,没有精力天天跟傅寒舟打电话。 等傅寒舟收到那封信,苏云景差不多也离开这个世界了。 有了这几天不联系的缓冲,苏云景想,傅寒舟会少伤心点。 其实,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对生死是没有多少概念的。 奈何小病娇情况特殊,再加上对他很依赖,会比一般孩子要难受些。 让苏云景庆幸的是,傅寒舟开朗了不少,跟沈年蕴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也不再是傅寒舟唯一信任的人。 但苏云景显然低估了傅寒舟的智商。 苏云景话音落下那刻,傅寒舟就知道,他是在撒谎。 傅寒舟敛下眼睫,握着手机的手骤然压紧,指尖泛着青白色。 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以后不想跟他联系了? 傅寒舟滚了滚喉咙,努力压下快要涌出来的戾气。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轻轻跟苏云景说了一句好。 紧接着,傅寒舟又追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之前的话吗?” 苏云景苍白的唇,欲言又止地蠕动了片刻。 他记得。 傅寒舟走那天,他答应等傅寒舟回来了,给他买冰糖葫芦。 谁能知道系统这么坑爹。 冰糖葫芦肯定是买不了了,不过他在信里给傅寒舟寄了两块钱,让他自己买。 这话苏云景肯定是不能告诉傅寒舟的。 “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吃上冰糖葫芦。”苏云景承诺。 “好。” 傅寒舟嘴上说着好,心里并没有放心。 苏云景身体不好,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平时宋文倩就不让苏云景干这个,不让他干那个。 所以就算学校有冬令营活动,宋文倩也不可能同意让苏云景参加。 他在撒谎,在骗他。 挂了电话,傅寒舟一脸阴郁地给沈年蕴打了通电话,告诉对方,他想回去。 傅寒舟是个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的人,沈年蕴也拦不住他。 他要回去看看苏云景在干什么。 沈年蕴公司这段时间很忙,他没时间陪傅寒舟回去。 但又架不住傅寒舟主意大,只能让自己的助理带着傅寒舟去找苏云景。 助理订了最近的航班,飞了三个小时,到了新城铺飞机场后,又叫了一辆出租车。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傅寒舟想见苏云景,这一路上都在想。 但到了苏云景家门口,傅寒舟反而有点迟疑了。 不能就这么进去,苏云景要是真在家,反过来问他这么着急赶回来干什么,他解释不清楚。 傅棠的掌控欲极强,这点傅寒舟完全遗传了她,他无法忍受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今天苏云景这通电话,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苏云景是个很奇怪的人,总是会对弱小的生物产生一种怜悯。 对孤儿院其他孩子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只不过,苏云景更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好看,也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更弱小。 但傅寒舟再弱小,也弱不过一个新生儿。 在傅寒舟的想法里,宋文倩肚子里的孩子生下后,苏云景会把注意力慢慢放到这个血缘至亲的妹妹身上。 这点傅寒舟早做了心理建设,他勉强能接受。 可那个孩子还没有出来,苏云景毫无征兆的不想他联络了。 虽然苏云景说出了个理由,但傅寒舟不相信,他必须要亲自来看看才安心。 几番犹豫,傅寒舟最终没进去,找了个旅馆先住下了。 第二天上午,傅寒舟才去找苏云景。 苏云景家里没人,傅寒舟问了问邻居才知道,苏云景住院了,而且还在医院住了好几天都没回来。 这个消息让傅寒舟茫然了片刻,回过神时,他手脚一片冰冷。 傅寒舟拿出手机,给宋文倩打了一通电话。 苏云景病情恶化的很快,县城医疗条件有限,宋文倩两天前转到了市医院。 傅寒舟跟助理打了一辆车,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了市二院。 傅寒舟来的非常不巧,如果早来十分钟,或许还能见到苏云景。 现在苏云景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里,宋文倩跟陆涛焦急地等在走廊里。 大半个月不见而已,夫妇俩面容憔悴了很多。 尤其是宋文倩,挺着隆起的肚皮,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红肿的眼皮下,是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 见傅寒舟来了,夫妇俩也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毕竟苏云景还在手术室里,他们谁都没心情寒暄。 傅寒舟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凑过去假装乖巧,他甚至没有问苏云景是什么病,手术能不能成功。 他是个孩子。 不会有人跟他说实话。 傅寒舟也不想听他们的回答。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那盏写着手术中的灯,等苏云景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手术室的门一直没有打开。 期间助理接了一通沈年蕴的电话,跟他汇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听说苏云景在做手术,沈年蕴非常关心他的情况,毕竟他是傅寒舟唯一的朋友。 助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苏云景父母的神情就知道这不是一场小手术。 “那寒舟呢,他有没有事?”沈年蕴问。 闻言,助理看向了傅寒舟。 眉目精致的小小少年,神色异常的平和。 平静的不像一个七岁孩子该有的表现。 助理奇怪地多看了一眼傅寒舟。 不是说最好的朋友吗,怎么感觉他一点也不担心? 傅寒舟的确不担心,苏云景说过会一直陪着他,也答应过他要给他买糖葫芦。 他有得是耐心,乖乖等在这里,只要门打开了,苏云景就会从里面出来。 傅寒舟一直盯着‘手术中’的指示灯牌。 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人不是苏云景,而是一个穿着无菌手术服的男医生。 宋文倩的身体猛地绷直,在陆涛的搀扶下,她才站了起来,害怕又期望地看着医生。 对方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歉意的脸,“对不起……” 男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文倩的身体剧烈震了震,她小腿一软,身子滑了下去。 陆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宋文倩,人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文倩,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一米八几的汉子,此刻也完全崩溃似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医生你快看看她。” 男医生连忙上前帮忙。 傅寒舟还站在门口,表情有些茫然。 他看着那扇打开的门,心里疑惑,怎么苏云景还不出来? 傅寒舟站了许久,助理有些不忍,上前正打算安慰他几句时,几个护士将苏云景推了出来。 苏云景双眼紧闭,脸色灰白,他躺平在病床上,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傅寒舟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因为他看见,那些长着尖利丑陋口器的虫子又出现了,它们密密麻麻爬到苏云景身上,想要钻进他体内。 它们要带走他! 那一刻,傅寒舟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惶恐跟戾气。 他猛地冲到苏云景身上,想要将那些吞噬苏云景的丑陋虫子抖下来。 但在外人看来,傅寒舟就像中邪了似的,对着苏云景的遗体又抓又挠。 医生护士都被吓到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喊沈年蕴的助理,让他抱走傅寒舟。 助理快步上前,将瘦小的男孩抱了起来。 “放开我!” 傅寒舟发了疯似的对着助理又踢又咬。 苏云景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虫子,它们在他体内钻进钻出,肆意地啃噬着他。 傅寒舟目眦欲裂,挣扎的更厉害了。 助理一个人根本抱不住傅寒舟,两个男医生联手才勉强摁着他。 “放开我!” 它们要带走他。 它们,要带走他。 傅寒舟神情癫狂,脖颈的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如同被恶鬼附身,眼睛却流露着无助跟绝望。 直到一根针打入了傅寒舟的身体。 他的力气一点点流逝。 傅寒舟四肢无意识地抽搐,腥红的眼睛满是绝望。 眼睁睁看着那些虫子将苏云景完全吞噬,傅寒舟漆黑的眸子一动也不动,神情从愤恨,绝望,到最后变成了麻木。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没人会喜欢你这个小畜生。 如果有的话。 那他也会离开。 23、第 23 章 苏云景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本来是抱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后来宋文倩夫妇给他转到了市医院。 苏云景这才惊觉,他活一天,夫妇俩就会多花一天的钱。 所以找了个机会,他拔下自己的呼吸器,想给他们减少点负担。 没成想被宋文清及时发现,病情还加重了。 昏昏迷迷中,苏云景被送进了手术室。 等苏云景再睁开眼睛,就回到最初的起点,也就是系统这里。 看着白茫茫的空间,苏云景叹了口气。 系统安慰他,“这次没有完成任务,也不全是你的错,毕竟病娇不是那么容易被治好。” 也是,完不成任务,当然不是他一个人…… 等一下。 苏云景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说我没完成任务?” 系统:“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苏云景:…… 哪里就显而易见了? 明明他完成的很好,傅寒舟变开朗了,还找到了自己的爸爸,父子关系也越来越好。 这还不算完成任务? 系统不知道苏云景此刻在想什么,继续跟他分析失败的原因。 “我想了想,失败真不怪你,这次给你的身份寿命是短了点,导致你跟傅寒舟没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陆家明的生命有限,虽然系统尽力帮苏云景调整身体状态,让他在医院少受了很多罪。 但死亡的期限,它也没办法更改。 本来陆家明应该后天才会死亡,见苏云景也觉得自己任务无望,选择提前结束任务。 系统这才帮他缩短了两天寿命。 知道真相的苏云景,满头黑人问号。 他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任务无望,而选择提前结束任务了? 他分明是想给宋文倩肚子里的孩子,留点买奶粉的钱,所以才选择这条路。 不过苏云景现在总算知道了,原来不是系统卸磨杀驴,而是陆家明的寿命本来就这么一点点。 哎。 只能说幸亏宋文倩又怀了一个孩子,至少能弥补一点她失去儿子的悲痛。 见系统没判定他任务成功,苏云景说,“我觉得你对病娇可能有什么误解。” 系统:“我也觉得宿主对病娇可能有什么误解。” 苏云景:“……” 系统:“……” 苏云景跟这串代码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虽然苏云景坚信傅寒舟只是个小酷娇,跟病娇没什么关系。 但听系统这话的意思,他还能回到小说世界,继续温暖改造傅寒舟,苏云景就没再跟系统辩论了。 能活着,谁还想死? “好吧,我失败了。”苏云景痛快认错,“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继续完成任务了。” 苏云景等得就是这句话,他有点小开心问,“我还是以陆家明的身份回去吗?” “陆家明已经死了,宿主不能再用这个身份,我会给宿主安排新的身份。” “宿主一定记住,千万不能暴露过去的马甲。” 苏云景懵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规定。” “好吧。” 虽然苏云景不太情愿,但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规章制度? 苏云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如果我这次完成任务了,有没有什么额外的奖励?” 系统幽幽地说,“如果没有我们,宿主早就死了。” 苏云景:他竟觉得这话没毛病,且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觉得吧,有奖励的话,我可能干劲儿更足。”苏云景试探性的跟系统谈条件。 系统没有说话,隔好一会儿它才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我给宿主申请一下。” 苏云景惊了,“你还有上级?” “这是保密内容,宿主无权限知道。”系统恢复了最初的冷冰冰。 “如果宿主没有其他问题了,我会将你送回小说世界。” 苏云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心,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等苏云景再次睁开眼,他坐在汽车的副驾驶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边开车,边跟他解释。 “你姑姑本来打算接你的,但临时有事,只能派我过来接机了。” 系统将一段陌生的记忆,植入了苏云景脑海。 他来不及整理这些记忆,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只能笑着应了声。 敷衍过去后,苏云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修长干净,第三根指节裹着厚厚的茧。 这是长期写字引起的。 看见这双少年的手,苏云景松了口气。 总算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 趁着男人变换车道,没工夫搭理他时,苏云景开始接收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闻辞,目前正在读高二。 原主小学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之后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一块。 虽然从小没有父母,但家里经济条件非常不错,闻辞的亲姑姑闻燕来是国内影后级别的女星。 她十九岁进入娱乐圈,凭着自己的努力,拿下多个含金量很高的奖项,国民度非常高。 因为事业心重,三十七岁的闻燕来才将婚姻大事定了下来。 令苏云景惊讶的是,闻燕来的结婚对象居然是沈年蕴。 所以,原主姑姑是傅寒舟的后妈? 从法律层面来讲,苏云景跟傅寒舟马上就是兄弟了。 能成为兄弟是好事,但成为好兄弟继母的娘家人…… 这就很微妙了。 对苏云景来说,他离开这个世界也就几分钟而已。 但再回来,时间线却过去了十年。 这次他跟傅寒舟同年,今年十七岁,都是高二的学生。 闻燕来怕老两口照顾闻辞吃力,就将他接了过来,准备让他在京都高考。 苏云景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系统的业务水平,专业! 系统每次给他的身份都很给力,第一次是小酷娇的邻居,这次直接要住他家。 这次来接苏云景的人是闻燕来的助理,名字叫常见。 这个名气取的很有意思,人也健谈幽默,一路上都在跟苏云景说娱乐圈的趣闻轶事。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常见开着车到了一家电视台。 “你姑姑在这里接受访谈呢。”常见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差不多快结束了,我们找个地方等她一下。” 苏云景自然没什么异议。 常见找了个快餐店,他们在里面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闻燕来的访谈才结束了。 苏云景没想到,常见所谓的差不多快结束了,居然能差这么多。 常见有通行证,直接将车开进了电视台。 不多时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从电视台正门走了出来。 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气质婉约典雅,很有民国时期古典美人的味道。 这就是原主的姑姑闻燕来。 等车门打开,闻燕来坐进来后,苏云景叫了她一声,“姑姑。” “嗯。” 闻燕来摘下了墨镜,虽然年近四十,但她看起来却很年轻,五官清冷出众。 大概觉得自己的回答太冷淡,闻燕来问了一句,“坐飞机累不累?” 苏云景:“不累。” 说实话,跟这位大明星同处,苏云景多少有点不自在。 一是跟对方没有血缘关系。 二是原主好像跟闻燕来的关系也没有很亲近。 闻燕来这些年一直忙着打拼事业,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姑侄俩相处的日子不多。 所以就连原主也很惊讶,闻燕来要接他来这里上学。 闻燕来从包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放进了涂着口红的唇里。 她含着烟随口问了句,“你奶奶跟爷爷还好吗?” 闻燕来长的清冷,抽烟时也透着股慵懒的性冷淡风。 苏云景被影后气场压制,老实地说,“他们身体都挺好的。” “嗯。”闻燕来没话说了。 车厢气氛过分的安静,打火机响起的声音,显得格外突显。 前面正在开车的常见,从后视镜见闻燕来要吸烟,忍不住提醒她。 “闻姐,在孩子面前抽烟不太好。而且,你们一会儿不是还要跟沈先生吃饭?” 闻燕来动作一顿,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太阳穴用力摁了摁。 眉头拧起时,疲倦中透出了几分焦虑烦躁。 苏云景听说娱乐圈的水-很深,即便是到了闻燕来这个咖位,仍旧有很多压力。 尤其是女星,还要面临外界对身材样貌的质疑。 衰老是每个人都跨不过去的坎,但女演员要比男演员更容易遭受非议。 所以他倒是能理解闻燕来用吸烟缓解压力,但这不是一个健康的解压方式。 “为了身体健康,您以后还是少吸点烟吧。”苏云景跟着劝了一句。 似乎没料到苏云景会说这个,闻燕来看了他一眼。 接着,眼睛有了些笑意,眼尾显出了几条细细的岁月纹路。 闻燕来很给苏云景面子,她将那根烟放回了烟盒,然后扔给了前面的常见。 常见伸手一捞,将那盒烟稳稳接住了。 “闻姐送我了?”常见笑着闻了闻烟盒,“这可是好烟。” “早就劝您戒烟了,我们把嘴皮子都说破了,也不顶小辞一句话管事。” “好好开你的车吧。”闻燕来训了常见一句,但看样子并不生气。 前面正好是红路灯的道口,常见停下车,继续开玩笑,“那可不行,以后我还得指望小辞帮我们管着你呢。” 有常见在,车厢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就连闻燕来的心情都变好了。 24、第 24 章 闻燕来跟沈年蕴约好,晚上给苏云景接风洗尘。 他们订了一家口碑很好,位置隐蔽的私房菜馆。 苏云景还以为会见到小酷娇,没想到只有沈年蕴一个人来了。 沈年蕴一如既往地穿着正式的西装,身形修长,气质儒雅。 看见闻燕来,他含笑走来,“等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我跟小辞也刚来。”闻燕来笑着说。 橘色的灯落在她眼角眉梢,消减了身上的清冷,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和。 “小辞,叫人。”闻燕来转头对苏云景说。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闻燕来跟沈年蕴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也没有举办婚礼。 苏云景忍下心里的别扭,叫了一声姑父。 之前他叫同样没有血缘的宋文倩夫妇爸妈,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别扭过。 究其原因,苏云景觉得因为他是傅寒舟的亲爹,所以这声姑父不好叫出口。 傅寒舟没来,苏云景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小酷娇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别是他接受不了闻燕来,才怄气不愿意和他们吃晚饭。 虽然心里挂念着傅寒舟,但席间苏云景并没有让话题冷场,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因为他能看出来,闻燕来跟沈年蕴是真的有感情,所以也真心祝福他们。 这顿饭吃的异常和睦。 吃完饭,苏云景跟着沈年蕴他们回了家。 沈年蕴住在景苑世家,这是京都有名的高档别墅区,寸土寸金。 见苏云景从后备箱拿行李,沈家的佣人连忙上前帮忙。 行李箱虽然不重,但苏云景有手有脚,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位有些年纪的女性帮他。 正要拒绝时,别墅雕花的洋铁大门再次打开了,走进来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 苏云景的心顿时高高地提起。 傅寒舟跟沈年蕴离开后,苏云景也就半个月没见他。 再见面,小病娇已经变成了美少年。 庭院的暖色灯光,打在他的眉眼,延伸的丹凤眼眼尾就像饮了血般绮丽。 他拎着单肩包,细软的黑发,松松散散绑在脑后,露出了精致出众的五官。 苏云景看着这个留着长发的翩翩少年,不由愣了愣。 他记得傅寒舟不喜欢别人夸他像女孩,怎么留起长发了? 沈年蕴跟闻燕来都还站在庭院。 傅寒舟却像没看见他们似的,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沈年蕴蹙了一下眉头,叫住了他,“寒舟。” 傅寒舟这才像发现周围有人似的,稍稍掀了掀单薄的眼皮,看向了沈年蕴。 “你闻阿姨把小辞接过来了,他明天要去你们学校报道,在学校你要多照顾小辞。”沈年蕴叮嘱道。 “哦。” 傅寒舟应了一声,拎着单肩包走了。 从头到尾,他连看都没有看站在车旁的苏云景。 沈年蕴对这个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勉强笑了笑,转头跟苏云景解释,“他性子有点慢热。” 闻燕来帮了句腔,“以后你们多多接触,混熟后寒舟就不这样了。” 这点苏云景是相信的。 小酷娇什么性格,没人比苏云景更清楚了。 况且傅寒舟这个态度,已经出乎苏云景的预料。 傅寒舟非常高冷,苏云景最初跟他认识时,小家伙可是相当豪横的。 现在居然还能平和的哦一声,看样子也没有多排斥他们姑侄。 苏云景被安排到了二楼的客房,就在傅寒舟对门。 他整理行李的时候,闻燕来站在门口,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之前闻燕来打电话告诉原主,日常用品,包括衣服鞋子都准备了,让他不用多带。 所以原主没带什么东西,苏云景很快就整理好了。 见苏云景抬起行李箱,打算放到衣柜上面时,闻燕来终于开口了。 “这里有储物室,一会儿我让他们把你的行李箱拿下去。” 听到这话,苏云景放下了箱子。 闻燕来抿了抿唇,又说,“你要是觉得明天去新学校报道,时间太仓促了,也可以再等几天。” “不仓促,我也想早点入学适应新的环境。” 苏云景巴不得早去学校,他可不想整天待在这个家,然后面对闻燕来。 苏云景总觉得原主这个亲姑姑不太好相处,不如宋文倩有亲切感。 宋文倩就是千千万万普通妈妈中的一员,苏云景在她身上多少能找到自己亲妈的影子。 闻燕来就显得不接地气多了。 再加上苏云景也没接触过大明星,不知道该怎么跟闻燕来相处。 闻燕来嗯了一声后,又没话音了。 苏云景觉得尴尬,硬着头皮说,“姑姑,那个储藏室在什么地方?我去把行李箱放进去。” 闻燕来走进房间,拎过箱子淡淡地说,“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她没再说什么,将行李箱拎出去了。 闻燕来一走,苏云景松了口气。 虽然傅寒舟小时候也很高冷,但在苏云景眼里,他只是比一般小孩难搞了点。 闻燕来从气场到年龄全方面碾压他,苏云景跟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压力非常大。 看了一眼紧闭的对门,苏云景犹豫着要不要去和傅寒舟打个招呼。 他现在已经不是陆家明,依照傅寒舟的性格,应该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算了,反正都住进来了,来日方长嘛。 苏云景上前,将房门轻轻扣上了。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苏云景从裤兜摸出一部最新款的滑盖手机。 他还记得傅寒舟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过了十年,小病娇还有没有留着那张电话卡。 苏云景蠢蠢欲动,想打一通电话试试看。 但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会被穿书系统惩罚,也就只好作罢了。 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物是人非,宋文倩夫妇应该早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吧? 就是不知道,宋文倩后来给他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苏云景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苏云景适应能力良好,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醒来,已经六点五十了,苏云景起床洗脸刷牙。 洗漱完,苏云景出门就碰见了来叫他吃饭的闻燕来。 闻燕来穿着居家服,化着淡妆,苏云景看见她,条件反射的背脊微绷,不自在地打了个招呼,“姑姑。” “下楼吃饭吧。”闻燕来没多说什么,带着苏云景去了餐厅。 早餐是中式的。 米粥煎蛋,包子油条,还有清口的小菜,跟苏云景想象的豪门画风不太一样。 沈年蕴笑容温和,“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早上就多准备了几样。” “在家我奶奶也是给我做这些,没什么不习惯的。”苏云景拉开餐椅坐了下来。 进了餐厅,闻燕来就没再开口,倒是沈年蕴这个姑父很关心苏云景能不能适应新生活。 “就拿这里当家,有什么喜欢吃的,你就跟王嫂说,她做饭很好吃。” “我知道了。” “你姑姑不太方便带你去学校报道,我今天也要去公司,让老吴陪你去,他天天送寒舟上学,对学校很熟。” “谢谢姑父。”苏云景也没拒绝。 闻燕来拿瓷勺搅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唇角用力地抿着,显出了几分焦躁。 苏云景跟沈年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面前的粥都下去一半了,也没见傅寒舟下来。 “寒舟还没有起来吗?”苏云景忍不住问,“要不要去叫他?” 说话时,苏云景的屁股挪了挪,随时准备起身叫傅寒舟下来吃饭。 沈年蕴却说,“他睡眠不太好,早上会多睡一会儿,所以不用管他,你先吃吧。” 苏云景点了点头,屁股又坐稳了。 小时候傅寒舟晚上就经常做噩梦,偶尔还会出现幻觉,也不知道情况是不是严重了。 苏云景有些担心他,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等苏云景吃完早饭,收拾好书包,傅寒舟才终于醒了。 他穿着浅色运动装,戴着棒球帽,身形修长,迈着一双优越的大长腿从楼上走了下来。 傅寒舟常年不在家吃早饭,王嫂给他打包了一份,让他带去学校吃。 少年似乎还没睡醒,狭长的凤眼耷拉着,随手接过王嫂递过来的早餐。 看着像鬼一样游荡出门的傅寒舟,苏云景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感觉长大后的小酷娇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苏云景跟闻燕来沈年蕴道了一声再见,才拎着书包跟了出去。 司机老吴早已经等在庭院。 苏云景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傅寒舟半边身子椅在车玻璃上,棒球帽檐压得很低。 “小辞少爷,您有没有落下东西,没有的话我就开车了。”老吴问苏云景。 小辞少爷这个称呼,让苏云景有点囧。 “叫我小辞就好了。”苏云景说,“没落下什么东西,您开车吧。” 老吴应了声,启动引擎,缓缓开出了别墅区。 傅寒舟手里还拎着早餐,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帽檐遮住了傅寒舟一大半脸,只露出了一点细腻高挺的鼻尖,以及微抿的唇。 苏云景也看不见傅寒舟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的。 小病娇现在长的特别高,据苏云景目测,估计得有一米八几。 现在他们才十七岁,还有高歌猛进的希望。 长手长脚的少年,窝在车座跟车玻璃之间,苏云景看着都不舒服。 25、第 25 章 新生第一天上学,还需要去教导处报道。 老吴把车停到学校对面的停车位,他叫醒了傅寒舟。 傅寒舟将棒球帽推上去。 看着他惺忪的睡眼,苏云景这才确定他是真睡着了。 苏云景感觉小酷娇还没有睡醒,只是凭着肌肉记忆,打开车门,下车,穿过马路,进了校门。 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任何人。 虽说老吴天天送傅寒舟上学,但他很少进南中的校内。 在保安亭问了问保安教导处在哪栋楼,老吴拿着转学证明跟苏云景去了教导处。 路上的时候,苏云景问他,“寒舟是不是也在上高二?他是几班的?” 这倒是把老吴难住了,“这个我不太清楚。” 苏云景又问,“那他有朋友吗?” 老吴回想了一下,“没见过他跟谁走的特别近,也没邀请谁来家里玩过。” 老吴在沈家工作了四五年,傅寒舟上初中时,就是他接傅寒舟上下学。 他对傅寒舟的印象就是嗜睡,寡言,事少,没有其他富家弟子的恶习。 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云景:行吧,还是那个熟悉的孤僻酷娇。 苏云景被分到了高二五班。 正好五班的班主任在教导处,成功将苏云景领了回去。 班主任是一位教数学的男老师,叫张志刚,今年三十五岁。 做了三届班主任,跟这帮十七八岁的皮猴儿打了九年的交道。 因为性格好,跟班里的同学关系处得很好,人送外号话唠张。 张志刚卷着数学教案走上了讲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动静能不能小点?一上三楼,其他班都是读书声,就咱们班跟唱大戏似的。” “这学期为了早读这点事,教导主任找我谈二次话了,再来一次,我估计就该卷铺盖回去实现街舞大神的梦想了。” 一听这个,讲台下面调皮的男同学就开始起哄。 “老师,给我们来一段街舞。” “来一段,来一段。” “好了好了。”张志刚用数学书敲了敲桌子。 张志刚让大家安静后,冲苏云景挥了挥,“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苏云景踏进教室,犹豫了一下,他才站到了讲台上。 看着这位清隽帅气的转学生,班里不少女孩眼前一亮。 讲台虽然只有五六公分高,但站上去,视野立刻就不一样了。 苏云景很轻易捕捉到,最后一排趴在课桌睡觉的长发美少年。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笑着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闻辞。” “没了?”张志刚转头问他。 苏云景只得又了一句,“很高兴能转学到南中高二五班,希望以后能跟大家好好相处。” 见张志刚看着他,苏云景无奈地说,“老师,这次是真没了。” 张志刚也没再为难他,说了些场面话。 大致意思就是,既然来到五班,那就是缘分,大家一定要和平相处,携手共创未来,千万别集结起来大闹天宫。 苏云景:…… 张志刚指了一个空位对苏云景说,“你就坐李学阳旁边吧。” 教室有两个空位,都是在最后一排。 其中一个是李学阳,另外那个是傅寒舟。 苏云景是想跟小酷娇坐一块的,所以多少有点失望。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拿着自己的书包,乖乖坐到了倒数第一排。 李学阳推了推黑框眼镜,打量着自己这位新同桌。 鸽子灰运动服,脚上踩着一双aj的白球鞋。 眉目清朗干净,轮廓清晰流畅。 是很多女孩喜欢的那种清隽俊朗的校草长相。 李学阳的视线在那双白球鞋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问苏云景,“你从哪儿转过来的?” 苏云景:“衡林一中。” 李学阳皱眉,“我怎么没听过咱京都还有一个衡林?” 苏云景跟他解释,“衡林不是这里的学校,我老家是衡林的,是个县级市。” 李学阳纳闷,“那你怎么来这里上学了?” 苏云景:“我家里人在这里打拼,再加上京都升学率高,所以就把我转到南中了。” 李学阳瞅了瞅苏云景的鞋,突然问他,“你看篮球吗?” 苏云景:“偶尔看看。” “那你看湖人跟火箭七场大战了吧?想起来我就难受的不行,老姚真他妈可惜。”李学阳啐了一口。 苏云景当年也觉得遗憾,但现在早过了那个阶段,附和了句,“是啊。” 李学阳被他那句‘是啊’堵了一下,心道,不懂球穿什么aj,装什么逼? 之后就懒得搭理苏云景。 过了一会儿见苏云景总看趴在桌上睡觉的傅寒舟,李学阳又忍不住搭话,“是不是好奇他为什么可以留长发?” 苏云景闻言,看向了李学阳。 说实话,他还真好奇傅寒舟为什么留头发。 “咱们南中的校风很开明,倡导思想自由,所以学校有很多特别有才华,又特立独行的牛人。” “不过,这位。”李学阳推了推眼镜,神秘一笑,“他爹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李学阳转着手里的圆珠笔,老神在在,“所以你想留长发,可以,但得找个有钱的爹。” 苏云景:…… 有钱的爹他没有,但有一个有钱的未来姑父。 当然,这话苏云景肯定不能对李学阳说,他又看向了傅寒舟。 金色的光线,透窗大片大片洒进来。 黑发黑眸的少年,完全融进了光晕中,冷白的皮肤仿佛上了层蜜色的釉彩。 精致的五官漂亮到失真的地步。 别说,长大后小酷娇更好看了。 五班的皮猴们太能闹腾,早读学习气氛很差。 就算南中校风开明,也是在教学方式上深明大义,不会刻意压制学生的天性。 但没让这帮子人蹿上天去大闹天空。 张志刚被教导主任叫过去批评了一顿,早读也变成了批-斗-大会。 张志刚在上面讲的吐沫横飞,傅寒舟在下面我自岿然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随着早读结束的铃声响起,张志刚的交心之谈也终于结束了。 “好了,你们调整一下状态,准备第一节课吧,记得皮都给我紧着点!” 说完张志刚拿着数学教案离开了教室。 他一走,气氛顿时又欢快了起来。 沙雕好动的少年打打闹闹,女孩则集聚在一块聊炫舞更新的衣服。 吵闹的环境,并没有影响傅寒舟的睡眠,似乎越吵,他睡的越好。 直到有人打闹时,不小心将一本英语书扔到了他身上。 英语书的90度硬直角,砸到傅寒舟的肩膀后,嘭地掉到了地上。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打闹的那俩个男生,表情僵硬不自然。 其他人也像集体失声似的,齐刷刷地看着傅寒舟。 “怎么都不说话了。”苏云景问李学阳。 他怎么感觉大家好像很怕小酷娇? 李学阳其实不想搭理苏云景,但又按捺不住一颗分享八卦的心,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他上学期跟人打架,给人腿都打断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好不容易被他爹用钱摆平了,没想到,这逼阴险的很,把受害者送进了局子,听说那人判了十来年。” 苏云景:确定判了十来年,是小酷娇阴险,而不是那人罪有应得? 一旁的傅寒舟悠悠转醒,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教室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 傅寒舟薄薄的眼皮搭着,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惹事的两个少年顿时有些紧张。 傅寒舟却像没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似的,从桌兜拿出自己的早餐。 他喝了口放凉的米粥,然后拿了个包子吃。 气氛诡异了几秒。 见傅寒舟没在意谁拿书扔他,丢书那人松了口气,他飞快捡起地上的英语书,低声跟傅寒舟说了对不起。 傅寒舟没说话。 风波过后,大家都老实了不少,坐回自己的位置,准备第一堂英语课。 倒是苏云景看了场免费的吃播。 赶在上课铃响前,傅寒舟把早饭吃完了。 之后的每一堂课都在睡觉,苏云景怀疑他是不是睡神附体了。 小时候傅寒舟虽然睡眠质量不好,但也没这么夸张。 苏云景皱了皱眉。 南中有两个食堂,学生中午基本不回家,都是在学校解决午饭。 西食堂是大锅菜,便宜实惠。 东食堂是精致小炒,去这吃饭的都是家境殷实的学生。 上午最后一堂课是张志刚的数学课。 放学铃声响了之后,张志刚把苏云景跟李学阳叫住了。 “我忘了让你买一张食堂的饭卡,这顿先用我饭卡。” 张志刚将自己的饭卡给了苏云景,嘱咐李学阳,“他刚转过来,不熟悉学校的环境,你带他去食堂吃饭。” 苏云景跟张志刚道了一声谢,转头一看,傅寒舟的座位空了,人早离开教室了。 他只能跟李学阳一块去食堂。 从李学阳嘴里听说食堂有两个,苏云景没跟李学阳去西食堂,他打听一下东食堂的位置。 依照苏云景对傅寒舟的了解,小酷娇一定会选小炒。 东食堂的菜贵,但精致,味道也好。 苏云景想着花张志刚多少钱,自己办食堂卡的时候,再给他冲回去。 李学阳不知道苏云景的打算,阴阳怪气地指了路。 苏云景走后,李学阳眼白一翻。 不是自己的饭卡,真不心疼钱。 到了东食堂,苏云景在窗口看见有鱼,点了份糖醋鱼,又点了份自己爱吃的辣子鸡。 他端着餐盘,站在大厅扫了一眼。 很快就锁定了鹤立鸡群的傅寒舟。 苏云景笑了笑,朝他走了过去。 26、第 26 章 苏云景还以为傅寒舟在学校没有朋友,没想到他旁边坐着两个少年。 东食堂的餐桌是四人位,他们那桌正好空出一个。 苏云景走上前,将餐盘放到了空出来的地方,“我能坐这里吗?” 坐傅寒舟对面的少年一脸的凶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他抬起头,眼睛一横,说话很冲,“你谁呀你?” “我是他的同班同学。”苏云景指了指正在吃饭的傅寒舟。 傅寒舟闻言,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苏云景。 他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唐卫一时摸不准傅寒舟什么意思,他上下打量着苏云景。 最后,唐卫还是拿走了自己的饮料,给苏云景腾出了吃饭的地儿。 苏云景跟他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唐卫戳着餐盘里的咕咾肉,斜眼问苏云景,“我怎么没在五班见过你?” 苏云景:“我今天刚转到南中上学。” 那也就是跟傅哥不熟了? 唐卫了然后,又露出校霸特有的傲慢,他眉头一挑,正要说话时,就见苏云景夹了块糖醋鱼放到了傅寒舟餐盘里。 唐卫:…… 林列:…… 在苏云景的印象里,傅寒舟是爱吃鱼的。 虽然他不知道小酷娇为什么今天没要鱼,但还是习惯性地见到鱼就往他碗里放。 怕这个举动显得突兀,苏云景又给唐卫和林列一人夹了一块,做到了雨露均沾。 苏云景解释,“这鱼做的挺好吃的,大家都尝尝。” 傅寒舟嘴角压直,神情有一瞬的阴郁,他把那块鱼又扔回了苏云景的餐盘。 东食堂厨师的手艺很好,糖醋鱼浇的汁非常浓稠,傅寒舟米饭都沾上了汤汁。 傅寒舟把那些米饭都拨了出去,起身拎着餐盘就走了。 苏云景:…… 得,他们俩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小酷娇还是当初那个小酷娇,在‘陌生人’示好时都会挠上一爪子。 苏云景来之前,傅寒舟他们已经吃差不多了。 傅寒舟一走,不好好吃饭的唐卫就更无所顾忌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上来就抱大腿,你当我们傅哥的大腿是那么好……” 唐卫话还没说完,苏云景就打断了,“我跟他是邻居。” “哈?”唐卫的气焰顿时一掐。 “我家长辈跟傅寒舟的爸爸关系很好,我们俩上下学坐一辆车。” 总会有同学看见接送他们的车是同一辆,这事瞒不了,苏云景也不准备瞒。 唐卫懵逼。 艹了,他都没坐过傅哥的车。 他甚至不知道傅哥住什么地方!!! 艹艹艹! 稍微稳重些的林列问,“那你跟傅哥早就认识了?” 苏云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委婉地说,“我们两家关系很好。” “你扯呢吧?”唐卫瞪着苏云景,“看傅哥那样子,你们那是认识?你们那是有仇!” 苏云景半真半假,“哎,怎么说呢,前几天,因为一些事我惹他生气了。” 在苏云景的误导下,唐卫和林列都以为他跟傅寒舟关系不错,只是最近闹翻了而已。 苏云景打听小酷娇的交友情况,“你们是寒舟的朋友?” “那是必须的!”唐卫眉峰一挑,嘚瑟地说,“我们跟傅哥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情,懂吗?” 苏云景:他不懂。 男人之间默认的铁交情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 唐卫说的交情,就是跟傅寒舟一起扛过枪。 说白点就是在一块打过架。 一听打架,苏云景心里突了下,“我听说寒舟把人腿打断了,是有这回事吗?” “何止打断腿!”提起这事,唐卫特骄傲。 这可是让他们一战封神,值得吹嘘半辈子那种。 唐卫激情开麦,把那场打架讲的是一波三折,高潮迭起。 好在苏云景理解能力强,砍去那些夸大的吹嘘,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起因是南中校花跟女同学约好去网吧玩炫舞,结果碰到了这片的大混混。 当时唐卫也在网吧开黑,玩魔兽世界。 撞见自己喜欢的校花被欺负,他当即召集了同样开黑的南中学生,赶走了那俩混混。 那次唐卫他们仗着人多,才将社会人士恐吓走了。 没过两天,对方就带着手下的几个小弟,来堵唐卫跟林列。 两个人见情况不妙,也没硬碰硬,直接跑了,但最后还是被堵到了校外一条巷子。 这事从头到尾,跟傅寒舟没有一点关系。 巧就巧在,傅寒舟在那条巷子抽烟。 唐卫说到抽烟时,苏云景的眉心跳了跳。 小酷娇还学会抽烟了? 唐卫:“你是没见傅哥当时有多牛批,那孙子让傅哥滚,傅哥连吊都没吊他,继续玩手机。” 那个时候,他跟傅寒舟还不熟,只是听说过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留着长发,脸蛋比校花秦臻臻还要漂亮。 据说家里很有钱,亲爹手笔非常阔绰,随手就是一栋实验楼。 所以唐卫很纳闷,这么一位顶级富二代,怎么拿了一款最老式的诺基亚。 那破手机,不要说照相功能了,连个俄罗斯方块都没有。 收废品的估计都嫌弃。 那帮混混见傅寒舟这么目中无人,恼火的想给他点教训。 傅寒舟的手机被其中一个混混摔坏了。 唐卫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都后脊发麻,并且非常庆幸自己以前没找过傅寒舟的麻烦。 诺基亚屏幕摔碎那刻,傅寒舟整个人犹如地狱攀爬出来的恶鬼。 高高的眉弓,投下一片极重的阴影。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渗出阴狠狂暴的戾气。 傅寒舟面无表情地抡着手里的棍子,一下一下地砸着那个摔他手机的混混。 那股子狠辣的劲头,吓的其他人愣是不敢动一下。 这事最后是沈年蕴拿钱私了。 但没过多久,就赶上国家扫黑除恶,这帮混混都被送进去吃牢饭了。 最有名气那个混混,据说被判了十几年。 普通小混混们,各项罪名加起来,最少也是两年多。 苏云景:……居然是一部手机引发的血案。 被摔坏的那部诺基亚,应该是他送傅寒舟的那部。 十年过去了,手机竟然还能用,不得不说,诺基亚真耐操。 他上次的身份最后是病死的,小酷娇当时又那么依赖他,所以才会那么过激。 苏云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午的课上,傅寒舟倒是没有再睡,趴在桌子上玩俄罗斯方块。 那是一款很老的掌机,外形有点像80年代的哔哔机。 漆黑的外壳,右边有大小两个按键,下面还有四个圆形按键。 宋文倩的手机有俄罗斯方块跟贪吃蛇的游戏。 有时候苏云景会拿她手机,教傅寒舟玩上面的游戏,开发智力。 玩了半堂课,大概是眼睛累了,傅寒舟将掌机放进桌兜,在耳朵里塞了一对白耳机,趴着看窗外。 上课的老师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管傅寒舟。 看着眼皮微搭,百无赖聊的傅寒舟,苏云景蹙了蹙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小酷娇散漫的过头了,有种得过且过的心态。 想起傅寒舟对他的排斥,苏云景就有些头疼。 哎。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跟小酷娇搞好关系。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先训练了他们班1000米变速跑,剩下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刚跑完圈,苏云景出了一身汗,就连不怕热的傅寒舟,额角都有薄薄一层汗。 苏云景擦了把汗,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 等他买完水回来,傅寒舟已经不知去向了。 南中的体育操场很大,光篮球区就有六个,被绿色的栅栏分开了。 篮球场有五波学生在打球,除了五班外,还有高三一个班。 高三一个学生在抢篮板时,手劲太猛直接将篮球拍出了栅栏。 那颗球在地上重重一弹,接着滚出了两米多远。 最后停到了一个少年脚边。 那少年凤眸,薄唇。 长发似墨,皮肤冷白。 他耳朵塞着两个白色的耳机,垂着精致冷淡的眉眼,跟喧闹的操场隔开了两个世界。 “同学,麻烦帮我们捡一下球。”篮球场内的人喊道。 傅寒舟仿佛没听见似的,看也没看那颗篮球,目不斜视地走了。 球丢的高三学生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什么时,一个清瘦的少年跑了过来。 他捞起地上的篮球,扔回了篮球场里。 高三学生稳稳接住了球,“谢了,兄弟。” 苏云景朝他挥了挥手,才快步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傅寒舟。 他悄悄跟在傅寒舟身后,将刚买的水放到了小酷娇后颈。 苏云景买的不是常温矿泉水,瓶身带着一丝丝凉意跟水汽。 傅寒舟的指尖一僵,接着就挥开了苏云景。 动作有几分烦躁。 见小酷娇不大高兴了,苏云景笑了起来,“生气了?跟你开玩笑呢。” 傅寒舟没理他,继续朝教室走。 苏云景也不气馁,跟在傅寒舟后面。 “食堂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想和你搞好关系,毕竟我们俩……你也懂,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不如就当自己多了个兄弟。” 苏云景快步超过他,转身跟他面对面,“你觉得呢?” 傅寒舟漆黑的眸子有一瞬似乎变得幽邃,又似乎没有。 最终他平平静静地“哦”了一声。 苏云景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傅寒舟居然就这么痛快应了。 他愣神的功夫,傅寒舟跃过他,迈着大长腿走了。 苏云景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一时复杂难言。 就,这么简单? 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27、第 27 章 对于傅寒舟的接受,苏云景先是感觉不真实。 不真实的劲头过去之后,就是狂喜。 之前书穿系统说他没完成任务时,苏云景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 现在看来。 小酷娇一点都没有黑化病娇的迹象。 虽然看着冷淡寡言了些,但实际上,这不是挺好说话的嘛。 第二天吃了早饭,苏云景也没等傅寒舟,他先坐进了车里。 等了五六分钟,傅寒舟才拿着王嫂准备的早饭,睡眼惺忪地出来了。 上了车,傅寒舟脑袋一歪,正要靠着窗户睡一觉时,苏云景将一个抱枕垫了过去。 傅寒舟支起漂亮的眼睛,瞅了苏云景一眼。 苏云景笑了笑,“垫上这个还能睡舒服些。” 傅寒舟没说话,闭上眼睛靠了上去。 见他没再拒绝他的好意,苏云景最后那点担忧也没有了。 本来他都做好艰苦抗-战八年的准备,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也间接说明,苏云景治愈了小酷娇的童年,才让他的性格发生了改变。 苏云景越想越觉得美。 系统以为他没完成任务,所以又把他送到小说世界。 实际上傅寒舟已经好了。 而他白捡了一条命。 苏云景在第二节大课间时,兴冲冲地去办公室找张志刚,希望对方给他调一下座位。 见苏云景要跟傅寒舟做同桌,张志刚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要调坐?跟李学阳相处的不好?” 苏云景否认,“不是,跟李学阳没关系,我和傅寒舟是邻居,两家关系很好,所以想跟他坐一起。” 张志刚有些意外他们俩还有这层关系。 “这事怎么说呢。”张志刚似乎有些为难,“理论上,你刚转过来,是应该找个熟人让你尽快融入新的集体。” 苏云景一听这话,心不由提了起来。 张志刚果然紧接着来了一句但是。 “熟人有熟人的好处,但有时候太熟了,反而会影响学习,我看了你之前的学习记录,成绩挺好的。” 苏云景听出了张志刚的弦外之音,无非是担心傅寒舟会影响他的学习。 昨天苏云景观察了傅寒舟一天,发现他没有一堂课是好好听讲的。 就算小酷娇聪明,也不可能不听课就考高分。 “老师,我要调座位也是因为寒舟学习成绩不好,我打算帮他补习补习功课。” 末了苏云景又加了一句,“寒舟的爸爸也是这个意思。” 张志刚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 苏云景回到教室,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学阳即便不太喜欢他,也不由问了一句,“你这是干嘛呢?” 苏云景头也不抬地回道:“调了一下位置,我以后要坐傅寒舟旁边了。” 李学阳皮笑肉不笑,呵。 苏云景看出李学阳不高兴了,但没理会他的不爽。 昨天李学阳刚跟他说了傅寒舟不太好的传闻,转天他就跟傅寒舟坐一块了。 搁谁谁心里也不会太痛快。 傅寒舟趴在书桌上睡觉,苏云景轻手轻脚地坐到他旁边。 傅寒舟已经很久没有同桌了,对于老班这次的座位调动,大家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李学阳的前桌戳了戳他,小声问,“你新同桌怎么搬走了?” “人家怎么想的,我哪儿知道?”李学阳阴阳怪气。 他刚说完,趴在书桌睡觉的长发少年动了动。 李学阳连忙缩了起来,像个受惊的鹌鹑。 傅寒舟没睡好,撩起眼睛时,单的很彻底的眼皮,竟然有了一层褶皱。 眼尾细长勾翘。 看着他那只变双的眼睛,苏云景唇角有了些笑意,很想给他把那层眼皮捋平。 “班主任让我们俩坐一桌。”苏云景跟他解释。 傅寒舟没说什么,阖上眼睛,换了条胳膊,继续枕着睡。 苏云景也没指望小酷娇会热烈欢迎他的到来。 只要不拒绝,在苏云景眼里就已经是欢迎了。 接下来的课,傅寒舟一节也没有听,全程趴在桌子上补觉。 前几天南中摸底考试,今天每节课都在讲试卷。 傅寒舟的卷子平摊在桌子上,他连看都没有看。 苏云景没参加考试,向傅寒舟要了他的卷子。 傅寒舟平均分很低,分数最高的一科是英语,45分。 英语分数高,是因为英语卷子选择题多。 傅寒舟学习不行,运气倒是很好,abcb胡乱选,竟然还对了不少。 英语最后一题写作文,他把上一题的阅读理解前两段抄了一遍,还拿了一分。 苏云景:…… 真.辛苦分。 数学后面的大题就写了一个解字。 理综计算题,全部写的是牛顿第二定律的公式,f=ma。 结果还真被他蒙对了一题的计算公式。 苏云景:这…… 怎么说呢。 起码,小病娇没有交白卷,努力为自己争取了不少分数,说明他多多少少是在乎学习的。 苏云景把自己安慰好了,才怀着一颗平常心继续听课。 正在玩俄罗斯方块的清冷少年,眼皮稍稍抬了抬,觑了他一眼。 苏云景的手骨节分明。 此刻拿着笔,正在改正卷子上的错题。 侧脸轮廓清晰,下颌跟脖颈勾勒出清瘦纤细的线条。 傅寒舟的目光,在苏云景脖颈那条淡青色的血管停顿了片刻,最后收回视线。 等各科卷子发下来,苏云景看着傅寒舟那点分数,颇为头疼。 小酷娇的学习成绩实在是太差了,妥妥全年级倒数第一的水准。 苏云景还想着以后跟傅寒舟一起考所好大学,就这点分,只能花钱上个大专。 必须得把他的学习成绩提上去。 其实高中那点知识,苏云景早忘的差不多了,好在原主是学霸,他继承了对方所有的记忆。 晚上放学吃了饭后,苏云景拿着作业跟卷子,敲了敲傅寒舟的房门。 “寒舟。” 苏云景在门外叫了两遍,才听见里面的人懒懒散散地说,“不在。” 苏云景:…… “要不要一块做作业?你有不懂的题,我可以教你。” “不要!” “那,你房间有电脑吗?我有道物理题不会做,我想上网查一下解题步骤。” “没有。” 行吧。 见傅寒舟不愿意给他开门,苏云景只好抱着作业又回去了。 回到房间的苏云景摁了摁眉心,一脸的无奈。 果然换了马甲很不方便。 以前他找小酷娇学习,对方非常积极,现在怎么不爱学习了? 现在傅寒舟展现出来的性格,既不是小说中的偏执疯狂,又不是苏云景记忆里的那个小酷娇。 想要他们俩的关系像当初那么好,首先得了解现在的小酷娇是什么样的性格。 傅寒舟小时候喜欢一个人画晦涩难懂的画。 据苏云景观察,他如今喜欢上课戴着耳机睡觉。 为了进一步了解傅寒舟,苏云景想知道他爱听什么歌。 苏云景:“你听什么歌呢,我能听一下吗?” 傅寒舟刚睡醒,整个人懒洋洋的,漂亮的凤眸细长,眼尾自然延伸。 见傅寒舟没说话,苏云景犹豫了下,伸手摘了他一个耳机。 傅寒舟看了一眼苏云景,狭长的眸子格外漆黑。 苏云景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音乐声倒是不大,只是曲风突破了苏云景的想象。 是一首很非主流的歌,有点像十年后风靡直播界的喊麦。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缘际会才相聚。 兄弟相扶不容易,就该他妈早珍惜。 为了小事闹脾气,回头想想值个屁。 兄弟之间不攀比,双肋插刀由他去。 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好兄弟。 苏云景:…… 这好像是改编版本的《莫生气》,配上喊麦那种嘶吼的声音,尬的苏云景头皮一麻。 苏云景复杂地瞅了瞅黑发黑眸的美少年。 真没想到小酷娇居然好这口。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苏云景才知道。 原来那个mp4是唐卫送给傅寒舟,里面的歌也是唐卫下载的。 “不是跟你吹,唐爷我手机里就没有一首难听的歌,你要是爱听,一会儿我用蓝牙传给你。” 唐卫是热血漫画的脑残粉。 手机里都是那种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土味歌曲。 苏云景怕唐卫独特的品味,会影响到傅寒舟的审美。 上计算机课的时候,他下载了几首钢琴曲,以及舒缓的纯音乐。 结果傅寒舟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没觉得耳机里的歌变了?”苏云景忍不住问他。 傅寒舟正在玩俄罗斯方块掌机,闻言眉头一挑,抬眸看向苏云景。 那模样,分明是没有听出曲风有什么不同。 苏云景:…… 相处了两天,苏云景发现小酷娇的脾气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 除了最初在食堂跟他亮了一爪子,再之后就没挠过人。 面对苏云景的示好,傅寒舟大多也是照单全收的。 甚至上计算机课前,苏云景跟他借mp4,傅寒舟也没有说什么。 一开始,苏云景觉得这是好事,但现在越来越感觉奇怪。 虽然他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竖起所有的刺,时刻准备狠狠扎你一下。 但现在过于散漫,好像什么事都没放在心里。 天天戴着耳机听歌,其实一首也没听进去,mp4放什么他听什么,换了歌单也没发现。 苏云景有片刻的茫然。 傅寒舟的变化让他觉得陌生。 但小酷娇顶多就是懒散,感兴趣的事少,离书穿系统所谓的病娇还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苏云景也没太纠结,十年过去了,他不了解现在的傅寒舟很正常。 谁还能一成不变? 沈年蕴跟闻燕来准备下个月结婚。 现在闻燕来是半退圈状态,她已经两年没拍戏,没出席商演活动了。 前两天接受采访,还是因为压了三年的一部大制作电影要上映,她需要配合着宣传。 这段时间,闻燕来一直忙着电影宣传跟婚礼的事,很少待在家里。 沈年蕴去京杭市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家里只剩下苏云景跟傅寒舟。 苏云景这两天一直想着帮傅寒舟提高学习成绩。 但小酷娇似乎对他还有些戒备,从来不让他进他的房间。 傅寒舟是个领域感很强的人。 在他没完全接纳你的时候,是不会让你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不过苏云景跟唐卫和林列倒是彻底混熟了,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时,总是他们四个人一桌。 东食堂的小炒,比西食堂的大锅菜味道是好吃不少,但吃了一年多,多少还是会腻。 唐卫在家电城买了俩酒精炉,带来学校吃火锅。 酒精炉是饭店做水煮肉片的炉子,放上固体酒精,点燃就可以加热食物。 学校不让学生开明火,唐卫鸡贼地把吃火锅的地点,选在了旧实验楼的天台上。 “你确定这里不会被学校发现?” 苏云景刚加入不良小团伙,没有那么多跟老师对抗的经验,他总觉得不踏实。 唐卫满不在乎,“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咱们现在上课都去新实验楼,这里早成三不管了……哎哎,锅开了。” 他抄起厚切的羊肉片就往锅里放。 酒精炉没有鸳鸯锅的样式,唐卫这才买了俩,一个清汤,一个辣汤。 炉子底下放了一大块固体酒精,两口不锈钢锅里的火锅汤已经煮沸。 红油那锅汤,颜色鲜红,又香又呛。 让坐在炉火边玩俄罗斯方块的清冷少年,都染了几分烟火气。 青白的烟缭绕在他精致的眉眼。 浓密的睫毛尖端翘起,熏了一点点雾气。 这样的傅寒舟,终于让苏云景有了几分熟悉。 他仿佛看到那个只有七岁的小酷娇,安静地坐在孤儿院的树下,等着他晚上带饭投喂他。 苏云景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鱼滑往锅里添。 唐卫嚷嚷着,“你们谁吃辣,谁吃不辣的?” “我肯定辣的,傅哥应该是清汤吧?”林列没见过傅寒舟点带辣椒的菜。 “你呢?”唐卫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苏云景。 “我辣的。” 苏云景嘴上说着吃辣,却往清汤里放了不少鱼滑。 他爱吃辣,但傅寒舟口味清淡,且爱吃鱼。 28、第 28 章 唐卫恨不得把菜一股脑都放进去,苏云景连忙拦住了他。 “别放那么多菜,这种锅不好煮。” 酒精炉肯定是没有电磁炉给力,煮了十来分钟才咕嘟嘟冒起了小水泡。 锅开了,唐卫骂了一声,“艹,我忘带筷子了。” 苏云景:…… 林列:…… 就连傅寒舟听到这话,眼睛也从掌机里拔|出来,扫了一眼唐卫。 唐卫不仅没拿筷子,蘸料也没准备,碗更是没有。 其他都好说,就是没筷子吃不了。 林列没好气,“吃火锅不拿筷子,让我们手抓?” 唐卫看着煮熟的羊肉,心里也着急,“这不是第一次,没经验嘛。” 苏云景无奈地站起来,“我去食堂拿吧。” 等苏云景拿回筷子,羊肉早已经煮老了。 没蘸料口感差了不少,而且还烫。 唐卫吃饭又急又快,被烫的直卷舌头,“嘶,烫,烫烫烫。” 没吃多久,傅寒舟就放下了筷子。 “傅哥,你不吃了?”林列惊讶地问他。 傅寒舟摇了摇头。 唐卫边胡吃海塞,边凑过来搭腔,“傅哥,你怎么就吃这点,不爱吃火锅?” 傅寒舟不是不爱吃火锅,根据苏云景的观察,他只是不愿意跟唐卫吃一锅。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烫了,唐卫有个毛病,嗦筷子。 嗦完再往锅里一涮…… 傅寒舟从小就有轻微洁癖,除苏云景之外,别人咬过的东西,他都不碰的。 吃完火锅,苏云景去小卖部买了两桶方便面。 傅寒舟总统没动几筷子,肯定是没吃饱的。 苏云景刷干净锅,给傅寒舟煮了两块方便面。 往锅里倒了半袋牛奶,把剩下的鱼滑,蔬菜,肉片,香菇都放进去了。 因为那半袋牛奶,汤色发白。 红红绿绿的菜搭在一起,看起来很有食欲。 唐卫对着锅吸了两口热气。 他摸了摸自己发撑的肚皮,最终放弃了再吃点面的打算,瘫回去继续养膘。 “早知道你要给傅哥煮面,我刚才就少吃点。”唐卫一脸惋惜。 他特别爱吃泡面。 或者说只要是垃圾食品,就没他不爱吃的。 林列没唐卫这么没心没肺,他多少猜到傅寒舟不吃的原因,白了一眼唐卫,“你得了吧,别嚯嚯那锅面了。” “嘿,放下碗就骂厨子,别忘了,你刚吃的火锅可是老子拿的。”唐卫挺着涨起来的肚子,跟林列斗嘴。 苏云景边听着他们俩贫,边拿筷子拨弄锅里的泡面。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热闹,疏朗干净的眉眼,微微带笑意。 傅寒舟眯了眯眼。 眉弓阴影下的眼睛,有几分莫测。 面煮熟后,苏云景倒进了面桶里,递给了傅寒舟。 苏云景:“午休快结束了,你赶紧吃了,歇一会儿我们就回班里。” 傅寒舟没说什么,接过了那桶面。 他的吃相跟小时候一样,慢条斯理的矜持。 不管多饿,苏云景也没见过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面煮的有点多,傅寒舟没吃完,剩了些鱼丸蟹棒,还有苏云景特意给他留的鱼滑。 鱼滑傅寒舟一口也没动。 苏云景没多想,以为他这些年吃鱼吃多了,所以不像小时候那么爱吃了。 这顿苏云景吃的也有点撑,但又觉得扔了怪可惜的。 他捡着鱼滑蟹棒肉片吃。 最后剩了一点泡面,苏云景一看就这么点了,咬咬牙都塞肚里了。 好不容易吃完,苏云景重重地舒了口气。 唐卫拍了拍苏云景的肚子,“我是不是要当叔了,你这怀几个月了?” “一边儿去。”苏云景笑骂着拍开了他的手。 吃撑之后格外不想动,苏云景正想瘫会儿时,天台的铁门被打开了。 苏云景他们几个吓一激灵。 唐卫脱口而出,“艹,谁?” 教导主任怒声呵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见是学校的灭绝方丈,唐卫七魂六魄都被吓走了一半。 他屁股就跟装了弹簧似的,猛地弹起,条件反射就要跑。 唐卫是学校出名的捣蛋分子,在教导主任这里是挂了号的,两个人相爱相杀一年多。 这里是三楼的楼顶,能出去的地儿只有那扇门。 但现在那扇铁门被教导主任堵住了,唐卫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差从三楼跳下去逃生了。 唐卫正想着要不要赌一把,没成想就被认出来了。 “唐卫,又是你!” 袁梁火冒三丈,“你以为蒙上头我就认不出你了?” 看着t恤蒙头,獐头鼠目的唐卫,苏云景嘴角抽搐了片刻。 比起唐卫,林列就显得靠谱多了。 趁着袁梁把注意力放在唐卫身上,他试图藏匿那两个酒精炉,掩盖罪证。 奈何袁梁火眼金睛,林列刚打算动手,就被呵斥了一顿。 “别藏了,我看见那两口锅了,你们把学校当饭店了?还在这里吃火锅,要不要再点个烤全羊?” 见瞒不过去,苏云景站起来乖乖认错。 “对不起老师,我们不该在旧实验楼煮东西吃。我们几个愿意写两千字的检讨,再打扫一周的旧实验楼。” 鉴于苏云景认错态度良好,袁梁的脸总算缓和了。 唐卫拉下盖住脸的t恤,瞠目地看着苏云景,一脸‘你疯了吗’。 两千字检讨? 八百字作文,他写着都费劲。 但袁梁更狠,“两千字检讨太少,至少三千字,明早交到我办公室。” “另外再打扫一个月的旧实验楼,要是打扫不干净,再给我加一个月。” 苏云景:…… 果然是叱咤学校十几年的老og,轻轻松松看破他那点小算计。 本来苏云景还想着主动认罚,袁梁会按照他说的惩罚他们几个。 没想到啊没想到。 人家根本不上当。 袁梁记下了苏云景他们几个人的班级,名字,学号,才离开了。 教导主任一走,唐卫就开始哀嚎,“我要是能写出三千字检讨,我早成咱们省文科状元了。” 林列闻言开杠,“你这意思是,省文科状元都是写检讨写出来的?” “文科状元都未必能写出三千字检讨,就一个火锅而已,怎么可能写出三千字的检讨?” 唐卫越说越悲愤,“就算把每个菜涮多长时间都写上去,也不可能写出三千字来。” 在他看来,五百字都勉强。 明明一句‘我不该在学校吃火锅,以后不再犯’就能完事。 到底那个孙子发明写检讨的? 看着老神在在,稳如泰山的傅寒舟。 唐卫把所有希望都托付到他身上,“傅哥,要不,你打个电话跟咱爹说说,毕竟咱爹为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学校多少得给点面子。” 傅寒舟眼皮微撩,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唐卫很干脆就认怂了,“对不起,我忘了,咱爹很忙,肯定没时间管这种小屁事。” 苏云景:…… 小唐,你可以的。 唐卫焦虑的不像负债三千字检讨,而是负债三千万字的检讨。 就连林列也发愁,他理科有多强,文科就有多菜。 最终还是苏云景站出来力挽狂澜,“写检讨这事我有经验,三千字能搞定。” 这一刻,苏云景在唐卫眼里就是圣母玛利亚降临,背后有万丈光芒那种。 “闻哥,你是我闻爹。”唐卫赶忙过去抱大腿,“我们的幸福都靠你了。” 苏云景:…… 作为小团队的技术骨干,放学打扫旧实验楼的卫生时,苏云景奋笔疾书写检讨。 唐卫扫地。 林列擦化学药剂跟试管。 傅寒舟看着窗户外面发呆,做团队有也行,没有也行的灵魂人物。 四个人分工明确。 检讨其实很好写,主要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详细讲述犯错经过。 第二部分要态度诚恳的认错。 第三部分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犯。 三千不是个小字数,所以苏云景非常非常详细地描述了他们犯错的经过。 在认错上面,也水了不少字。 苏云景刚写完检讨,迟迟不见他们出来的老吴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喂,吴叔?嗯,我跟寒舟还在学校,今天做值日,所以可能会晚一点。” 挂了电话,苏云景朝傅寒舟看了一眼。 太阳逐渐西移。 血红的余晖晕染在少年隽秀精致的五官。 傅寒舟眺望着远方,漆黑的眸子被染成蜜糖色。 那里面很空。 空的好像谁都没有装进去。 苏云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唐卫拿着拖把,突然凑过来问,“写好了?” 苏云景迅速回神,点了点头。 看着苏云景写的那份检讨书,密密麻麻的字让唐卫大呼,“闻爷牛皮!闻爷万岁!闻爷千古流芳!” 苏云景:…… “老林,你别擦那破玻璃管子了,赶紧过来抄,抄完明天好交差。” 唐卫招呼擦玻璃试管的林列。 林列闻讯把抹布一扔,火速赶来。 苏云景怕他们俩一字不差全抄完,赶忙过来做指导。 唐卫不以为意,“放心放心,别的不行,这事我最在行。” 林列挤兑他,“可不是,从小学就开始积累经验,论抄作业,谁都赶不上咱唐爷。” “滚犊子。”唐卫笑着踢了一脚林列。 但检讨书跟作业完全不是一回事,唐卫这个老内行都开始拿笔挠头。 “不是,这怎么抄?我知道不能全抄,可不全抄,我写不出来啊。” 苏云景,“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掌握检讨三大要素,然后在我的基础上,把话变成你自己的。” 唐卫被他的专业名词唬的一愣,“检讨三大要素,闻爷专业啊,以前没少写吧?” 苏云景只写过一次检讨,为此他专门上网查了查写检讨的窍门。 他在线指导两个新手。 有苏云景这篇检讨做参照,唐卫和林列下笔就有谱多了。 唐卫奋笔疾书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傅哥,你不写吗?” 他转头一看,傅寒舟已经不在教室了。 林列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对苏云景说,“七点半了,你先走吧,把检讨书留给我们,等明早我们帮你送到老袁的办公室。” 唐卫:“对,你先走吧,找找傅哥去哪儿了。” 傅寒舟出去时,苏云景也没有注意到。 他还以为傅寒舟在教室待的无聊,所以回车里了。 等苏云景找出去,却没在车里看见傅寒舟,“吴叔,寒舟没过来?” 老吴:“没有,他不是跟你一起?” 苏云景:“他比我先出来。吴叔,你能不能把他电话号告诉我?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老吴哎了声,“他手机上个学期好像摔坏了,一直没买新的。” 苏云景只能出去找傅寒舟。 之前听唐卫说,见过傅寒舟在学校旁边的巷子抽烟。 苏云景找了好几条巷子,最后在一个特别偏的地方,看见了傅寒舟。 他嘴里含了根点燃的烟。 俊美的面容融在青白的缭绕烟雾中,神色寡淡冷漠,周身有种堕落委靡的气质。 傅寒舟脚边有几只流浪猫,低头吃着什么东西。 巷子里的光线有点暗,苏云景眯眼分辨了一会儿,才发现傅寒舟手里有半根火腿肠。 苏云景笑了笑,敢情来这里喂流浪猫了。 “傅寒舟。”苏云景喊了他一声。 傅寒舟掀了下眼皮。 苏云景站在巷口光影交界的地方,隽长的眉眼格外柔软干净。 他笑着说,“回家了。吴叔还等着我们呢。” 傅寒舟身子猛地一震,他眯起眼睛,目光幽邃晦涩。 有那么一瞬,这个喊着‘回家了’的少年,跟记忆里某个人重叠到了一起。 29、第 29 章 回去时, 天都已经黑了。 奔驰大g的车顶灯亮着,打下一道冷色的白光。 傅寒舟倚在车厢闭目养神。 他的眉眼明明稠丽惊艳,隐在黑暗的阴影时, 却无端凉薄冷情。 仿佛远照缭绕的薄雾,抓不住摸不到,让人觉得不真切。 想起巷子里, 小酷娇吸烟的画面,苏云景有了几分复杂。 苏云景不吸烟,对吸烟不排斥,但他对傅寒舟吸烟有点接受不能。 小酷娇留给苏云景最深的印象就是乖巧。 以前苏云景故意逗他时,他甚至能软乎乎喊他一声哥哥。 那么萌萌的小酷娇, 一眨眼居然开始抽烟了。 苏云景犹豫了几番, 还是打破了车厢内的平静,“你三千字的检讨怎么办?” “不写。”傅寒舟很干脆。 苏云景被他硬气的回答噎了一下。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虽然这次罚的是有点狠, 但在学校吃火锅,的确是我们的不对。” 傅寒舟一脸平静:“哦。” 苏云景:…… 这个‘哦’意味深长。 像极了吃火锅前的他,知道学校不让开火,知道这是犯校规。 但还是干了。 傅寒舟的哦也是一样的道理。 虽然我知道我错了, 但我就是不写检讨。 行吧. 苏云景彻底没话了。 傅寒舟因为没写检讨,被袁梁单独叫了过去。 苏云景也不知道校方是怎么处罚他的,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回来后, 傅寒舟什么也没说。 三千字检讨,打扫一个月旧实验楼,学校又把酒精炉跟两口不锈钢锅都扣下了。 这事才总算过去了。 捣蛋如唐卫,这之后也老实了几天。 傅寒舟还是那样, 整个人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兴趣的样子。 他们俩的关系,看着亲近了不少。 但苏云景仔细想了想,其实关系也没多好,跟小时候差多了。 小酷娇只是照单全收了苏云景的示好,要是苏云景不主动亲近,他也无所谓。 不过傅寒舟没像小时候那样尥蹶子,直接接纳了他,苏云景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他对目前状况十分满意。 闻燕来跟沈年蕴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婚礼也在慢慢推进。 闻燕来已经有退圈的打算,这些年她投资了不少产业,就算不混娱乐圈,每年收入也很可观。 先前闻燕来一直忙着电影宣传,这段时间很少在家。 短短十二天,闻燕来跟着电影宣发跑了19个大城市,17所高校。 这么高强度的宣传任务,闻燕来咬牙坚持下来了。 跑完主要大城市,她才坐飞机回来了。 周五那天晚上,闻燕来敲开了苏云景的房门。 闻燕来推开房门,就见书桌摊着厚厚一摞练习册,苏云景埋在里面奋笔疾书。 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闻燕来垂眼看着桌子那堆练习册,“你们作业这么多?” “为了明年高考,所以多买了几本题做。”苏云景合上了两本高一的理综练习册。 其实是给傅寒舟买的。 这几天苏云景疯狂刷高一各科练习题,想把基础题搜罗一遍,给小酷娇出一张试卷。 等他摸清傅寒舟的短板,才能针对性地补课。 苏云景为了能跟傅寒舟考上一所好大学,挑灯夜读奋斗着。 然而,他影后的姑姑却说。 “如果你喜欢学习,这么好好学没问题,但你要只是为了高考考个好分数,以后上个好大学,毕业有个好工作。” “我觉得没有必要。” 苏云景被闻燕来那句‘没有必要’惊到了,瞳孔括约肌放大。 闻燕来身形高挑,头发简单盘起,随意一站,气质典雅出众,像一幅浓淡适宜的水墨画。 她神情淡淡的,声音却很柔和,“你甚至可以不参加高考,我国外有认识的朋友,能送你去那边读书。” “或者是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就算搞艺术也没事。你不用操心钱,我早给你存了一笔。” 这一刻,苏云景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一件事。 闻燕来是拿闻辞当儿子的。 就是那种死后遗嘱全部归他的亲儿子。 天降巨额财产,苏云景被砸的昏头转向。 这,怎么说呢。 闻燕来的话从侧面证明了,搞艺术很烧钱。 真正的艺术是不会向市场妥协的,所以不仅烧钱,还不挣钱。 苏云景脑袋卡壳了几秒后,默默地说,“书还是要读的,我不想出国留学,咱们华夏挺好的。” 闻燕来很开明,“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苏云景想跟闻燕来道个谢,但又怕说谢谢太生疏,只能保持沉默。 苏云景不说话,闻燕来似乎也没其他话要说。 气氛一下冷了下来,空气都充斥着尴尬。 诡异的沉默,让苏云景头皮发麻,只想赶紧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低头去整理书桌那些练习册,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又忙碌。 就在苏云景绞尽脑汁想缓解气氛时,闻燕来又开口了。 “我跟你沈叔叔快要结婚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云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抬头一看,见闻燕来的神色认真,他愣了一愣。 很快苏云景回过神,坐直身子,“我没什么想法,只要您高兴,我非常赞成。” 闻燕来嘴角松了松,“如果你明天没事,中午出去吃饭吧。” 苏云景迟疑地问,“跟沈叔吗?” 闻燕来:“就我们俩。” 苏云景知道她是想跟他多多相处,拉近姑侄俩的关系,所以点头说了声好。 “那你早点休息。” 闻燕来走后,苏云景提着那口气才卸下了。 他不是不想跟闻燕来亲近,只是相处起来总是很尴尬。 苏云景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最终只能归结于影后气场过于强大。 闻燕来说是一块吃午饭,但一早就开车带苏云景出去了。 先是去商场,开启了疯狂买买买的模式。 马上要换季了,闻燕来给苏云景采买了不少换季衣服。 从头到脚换下来,万把块就花出去了。 “把他试过的都包起来吧。”闻燕来掏了一张卡给店内女销售。 苏云景换上自己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正好听见闻燕来这话。 他连忙说,“姑,我穿不了这么多的。” 这个牌子的衣服,随随便便一件卫衣就要两三千。 苏云景一整个季度的衣服加起来都没这件卫衣贵。 店内销售用眼神无声地询问闻燕来。 “都包起来吧,我看都挺合适的。”闻燕来拍板。 销售眉开眼笑,她让同事帮忙把衣服包起来,自己则带闻燕来去结账。 “给您打了一个会员九二折扣,一共消费一万五千六。”销售把卡在pos机一刷,笑容甜美,“闻姐,您在这里输一下密码。” 这么几件衣服一万五,苏云景听得肉疼。 闻燕来输密码时,销售不方便看,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清正俊隽的苏云景身上。 “闻姐,您外甥跟您长的好像,果然是侄子像姑姑。”销售夸赞苏云景长相。 闻燕来修长的指尖微顿。 pos机很快打出了消费记录。 销售双手将银行卡还给了闻燕来,“闻姐,您的卡收好。” 闻燕来淡声道了一句谢。 从supreme出来,闻燕来带苏云景去了一家数码体验店。 她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中二期,喜欢玩,也喜欢一切很酷的东西。 比如篮球,比如滑板,又比如智能游戏机。 看着店内那台psp-go,浓浓的年代感顿时扑面而来。 苏云景当年做梦都想有个psp-go。 但现在他对店里任何一款游戏机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就跟当初陆涛送他的那个四驱车一样。 能勾起他的青春记忆,却勾不起他玩的欲-望。 苏云景只是摸了一下psp-go,又放了回去。 他转身问闻燕来,“游戏机就不要了,我能买个手机吗?” “可以。”闻燕来对老板说,“给他拿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不要什么新款的,诺基亚就好。”苏云景笑着补了一句,“要带俄罗斯方块的诺基亚。” 手机是给傅寒舟买的。 之前他送的那部被人摔坏了,老吴说小酷娇一直没买新的,苏云景想再送他一个。 手机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是人跟人联系最重要的工具。 跟闻燕来吃了午饭,又看了一场电影,回到家已经下午三点了。 闻燕来送他回来,接了一通电话,就出门办事了。 苏云景拎着大包小包进了房间,把衣服放进衣柜后,拿着新手机跟连熬好几晚写出的卷子,去敲小酷娇的门了。 苏云景在门外喊他名字。 傅寒舟还是那两个字,“不在。” 苏云景有点囧,“我知道你在,开一下门,我给你买了神秘的礼物。”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门内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隔音效果太好了,苏云景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见。 苏云景只好没什么惊喜的亲自揭露‘神秘礼物’。 “我听吴叔说你手机摔坏了,逛商场的时候,给你买了一部新的,手机还自带俄罗斯方块游戏。” 苏云景的诱惑起到了效果,没过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房间好像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暗。 傅寒舟俊美的面容隐在黑暗里,黑梭梭的眸子,显得有几分莫测。 苏云景一怔,接着就有点想笑。 傅寒舟吝啬地开了一条窄窄的门缝,苏云景只能看见他半张脸。 怎么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是不是只有对上暗号了,小酷娇才会给他开门? “给你买的手机。”苏云景把手机盒塞进了门缝。 傅寒舟没说话,掠了一眼诺基亚的手机盒。 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像黄蜂尾后针一样尖翘。 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只是随意瞟了一眼。 苏云景发现他的不对劲,正要开口时,傅寒舟接过了那部手机。 “对了,还有这个。”苏云景连忙将四张卷子一并塞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眼眸微垂,扫了扫那四张纸。 上面满满当当的题。 字迹相当飘逸随性。 看似潦草,其实仔细看,每个字还是很好看的。 为了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傅寒舟的上半身小幅度前探了一些。 他的脸从黑暗中解放。 苏云景这才看见他精致的眉梢微微挑起。 傅寒舟:“这是什么?” 苏云景为他解答,“卷子。” 傅寒舟没瞎,看出这是卷子,他问题的重点也不在这儿,而是…… “给我这个干什么?” “让你做题。”苏云景耐心跟他解释,“我把高一到高二的基础考题都归纳总结了一遍,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做做这些题。” “不会做的题就空着,我主要是想看看你不擅长的题型。” 摸清这点后,就能针对他薄弱的地方补习了。 见苏云景想给他补课,傅寒舟很冷淡地把卷子又还给他了,“我不用。” 苏云景像摸到什么荡手山芋似的,立刻又推给了傅寒舟。 “你放心,我要是给你补课,肯定会劳逸结合,不会让你一天24小时都学习。” 苏云景晓之以理,“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咬咬牙努力一把,或许就能考个好大学。” 其实,依傅寒舟的家世,他就算不用努力也有花不完的钱。 闻燕来虽然没沈年蕴那么有钱,但听她那话的意思,她存的钱也能让苏云景衣食无忧过完下辈子。 这事要是放到以前,苏云景肯定会当一条咸鱼。 谁还没个潇潇洒洒环游世界的梦想? 但现在苏云景不是一个人。 身边有了陪伴的人,就会生出往前冲的动力。 如果傅寒舟是个丧心病狂的偏执病娇,苏云景的动力就是把他变好。 如果傅寒舟只是没有上进心,那苏云景想拉着他一块前行。 总之,苏云景已经把傅寒舟规划进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苏云景很自然地表露着内心想法,“我们能一块考上京都大学最好,不能上京都大学,那就一起去南华,或者是其他985、211。” 他毫不掩饰地袒露出,他们俩的大学生活要绑定在一起的意思。 傅寒舟眯了下眼,目光极度幽深。 在苏云景的直男想法里,他们俩就是绑定的。 没有傅寒舟,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如果他在这个世界有未来。 那未来的他身边肯定是有傅寒舟的。 见傅寒舟不说话,苏云景抬头看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寒舟又融入了黑暗,眉眼一片模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觉得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幽邃,细细的眼尾像锋锐的刀刃。 里面好像翻滚着什么似的。 苏云景还没来得及看清,傅寒舟就垂下了眼睛。 所有情绪被不着痕迹地抹去,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苏云景的长篇大论,只换回傅寒舟一句平平淡淡地,“哦。” 哦完,傅寒舟就关上房门。 哎? 哎哎? 苏云景懵逼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关门了? 无奈苏云景只能隔着门说,“总之你好好做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傅寒舟什么也没说。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苏云景才满头问号地回房间了。 小酷娇现在的心思,真是比被海底针还难捞。 最近闻燕来因为有一些事又忙碌了起来,没时间继续拉近姑侄关系。 苏云景倒是乐得轻松。 小酷娇还是跟过去一样,上午睡觉,下午玩掌机俄罗斯方块。 散漫优哉的样子,让苏云景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那天的话,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苏云景抱着‘他晚上可能偷偷做卷子’的想法,没强行劝小酷娇好好学习。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傅寒舟一张卷子也没给他。 在回家的路上,苏云景实在忍不住了,“卷子你做了没?” 傅寒舟窝在车厢后座,上车之后就没怎么动,好像睡着了。 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五官是雄雌莫辩的美。 听到苏云景的话,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微微滚动了一下,但却没睁开眼。 傅寒舟嘴里发出含糊的‘嗯’。 苏云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这个嗯是做了。 还是渣男在回复某个敏感问题时,惯用的模棱两可,含糊其辞的嗯法。 苏云景追问,“你说什么?” “嗯。” “……” 淦,这个嗯又是什么意思?! 苏云景不跟他打哑谜,直接问,“你到底做没做卷子?你就直接跟我说,做,还是没做!” 傅寒舟终于支起了漂亮的凤眼,“嗯?” 苏云景嘴角抽了抽,脾气很好的没拿书包砸他的脸。 怎么感觉小酷娇学坏了? 晚上闻燕来跟沈年蕴都在家,难得他们一块吃顿了整整齐齐的晚饭。 见闻燕来气色不好,沈年蕴关心,“电影的宣发不是结束了,怎么还是这么忙?” 闻燕来很淡地笑了一下,“这两天好多事挤到一块了,不过快忙完了。” 沈年蕴是搞互联网的,跟娱乐圈能沾上点边,但他毕竟不是圈内人,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深问。 苏云景一想自己衣食住行都是靠闻燕来,看她这么疲惫,知道帮不上什么忙,默默给她盛了一碗汤。 闻燕来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低头喝着那碗汤。 傅寒舟抬眸,掠了一眼苏云景跟闻燕来。 吃了晚饭,苏云景寻思着亲自看看傅寒舟的劳动成果。 所以见傅寒舟起身离开餐厅,他紧随其后跟着上了楼。 没想到傅寒舟进了房间,理都没有理身后的苏云景,直接关上了门。 嘿! 苏云景用拳头敲了敲傅寒舟的房门。 门内的人嗓音凉凉,“我不在。” 苏云景:“……” 众所周知,苏云景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但最近被小酷娇接二连三的叛逆,多少拱出了一点火气。 以前小家伙浑身是刺的时候,起码他知道怎么避开那些明晃晃的刺。 苏云景也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现在根本不知道傅寒舟在想什么。 就,无从下手。 胡乱挥出去的拳头,全砸到了棉花上,苏云景都不知道怎么改变招数。 十七岁就这么难搞,二十七岁他还了得他? 苏云景怄气的第二天都没怎么理傅寒舟。 下午上计算机课时,最后进来的李学阳走过来,对苏云景说,“外面有人找你。” 苏云景看了一眼计算机室门口,没见门口有人,不由问李学阳,“哪个外面?” 计算机室跟他们班不是一个教学楼。 所以苏云景不太知道,李学阳说的外面是哪个外面。 李学阳满脸不耐烦,口气也很不好,“问问问,光问有什么用,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拔高的音量,让坐苏云景旁边机位的傅寒舟抬了一下眼皮。 漂亮的凤眼内勾外翘,尾端向外延伸。 李学阳似乎被他细长的眼尾蛰了一下,小腿肚子颤了颤,心虚地避开了傅寒舟的眼睛。 “在校门口。”李学阳低声不自然的说。 苏云景:…… 苏云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你这个表达水平,我劝你,以后别揽给人传话这活儿了。” 这活儿有技术含量,需要那种能把话说清楚的人。 李学阳的脸黑了黑,但没敢说什么。 苏云景在京都没什么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在校门外等他。 跟计算机老师请了几分钟的假,苏云景朝校门口走去。 苏云景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在校门口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疑惑地上前,隔着一道铁栅栏问对方。 “请问是你找我吗?” 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他看了看苏云景,又看了看照片。 确定了苏云景的身份后,男人才开口了,“你就是闻辞吧?方便出来谈谈吗?” 苏云景有些警惕,“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不是我找你,你稍等一下。”男人拿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接通之后,男人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情况,就把手机递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迟疑着接过来,放到了耳边。 “喂,你好,我是闻辞,你找我什么事?” 那边传来几声很重的咳嗽,咳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了,“闻燕来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但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苏云景:……这么狗血的开场白吗? 苏云景游荡回计算机室的时候,半堂课都已经过去了。 计算机老师冲他摆了摆手,苏云景坐回了自己的机位上。 他们学校的计算机课都只讲半堂课,下半堂给学生练习的时间。 讲完最后那点东西,计算机老师说,“刚进来那位同学,一会儿你找个熟悉的朋友,让他教怎么操作。” 苏云景应了一声。 但等老师出去后,他却打开网页搜了搜许弘文这个名字。 许弘文就是刚才那个自称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 跟闻燕来一样,许弘文也是一名演员。 还是国家一级演员,戏剧家协会副会长,华夏戏剧学院教授。 许弘文出演的影视剧不多,但每一部都是像《帝国王朝》这种史诗级的恢弘制作。 两部参演的电影,也是国家40周年,50周年的献礼片。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两届非常出名的明星班。 其中一个明星班,出了一个大满贯影后,两个视后,一个视帝。 这个大满贯影后就是闻燕来。 苏云景看着许弘文的照片,心里复杂难言。 原主跟闻燕来也不是姑侄,而是母子。 难怪他总觉得跟闻燕来相处时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算算年纪,闻燕来生闻辞的时候也才二十岁,还是个大三的学生。 跟自己的老师师生恋,生下闻辞后,可能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名声,就把儿子给了自己的亲哥哥养。 这么多年,闻燕来对原主肯定是愧疚的。 所以跟闻辞单独相处时,她才会那么焦虑不自然。 苏云景没想到这次的身份,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尴尬的设定。 许弘文找上门,看意思是要认他。 但闻燕来这边似乎没挑明他身份的打算,或者是有,只是怕他接受不了,才一直没开口。 夏末的阳光并不毒辣。 金色的光线层层落下,被繁茂的枝叶切割成千万道光,透窗洒进来,在清隽帅气的少年身上画了斑驳的阴影。 明明暗暗的光影里,苏云景眉头紧蹙,心情似乎很烦躁。 傅寒舟扫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 苏云景心里揣着事,一下午过的浑浑噩噩。 闻燕来是个公众人物,要是不小心曝光了他们俩的关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这个许弘文早就结婚了。 八卦新闻上面说,他跟妻子在大学认识,毕业后又谈了几年才牵手走进婚姻殿堂。 结婚二十多年,夫妻俩恩爱有加,是圈内出名的模范夫妻。 还孕育一双儿女。 大女儿在国外读博士,小儿子在戏剧学院读导演系。 去年许弘文接受采访时,还感谢妻子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陪伴,一副深情好男人的形象。 如今深情人设崩塌,私生子都苏云景这么大了。 许弘文明显是婚内出轨,闻燕来是…… 苏云景不了解当年的实情,不好妄加猜测,更不想去评判什么。 他头疼的是该怎么办,装糊涂等闻燕来摊牌,还是主动找闻燕来谈谈? 这两天闻燕来一直在家,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许弘文打电话找过他的事。 许弘文没通过闻燕来,直接找到他。 间接说明,闻燕来不同意许弘文打扰他的生活。 苏云景几经犹豫,最终决定等闻燕来跟沈年蕴婚礼过后,再找她谈一谈。 她马上就要结婚了,苏云景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她的心情。 最近苏云景兴致不高,也没像前几天那样追着傅寒舟让他学习。 傅寒舟还是老样子,作息极其规律,上午睡觉,下午玩游戏,要么就是看着窗户外百无聊赖地发发呆。 一天就这么耗过去了。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宛如退休般的老年生活,都替他无趣。 “你这么虚度光阴,有意思吗?”苏云景特别特别诚恳的发问。 傅寒舟看着窗外的涣散目光有了一丝焦距,他撩了下眼皮,去看苏云景。 就在苏云景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似的,结果他模糊的“嗯”了声。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确定的‘嗯!’,还是含含糊糊,闪烁其词的‘嗯~~’。 苏云景:…… 这下破案了。 小酷娇每次这样‘嗯~~’,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才十七岁,渣男式的敷衍竟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苏云景叹为观止。 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酷娇变成这样了? 妈蛋。 心好痛。 闻燕来跟沈年蕴的婚礼,确定在十月八号。 这天正好是沈年蕴的生日,而且还赶在开学的最后一天。 婚礼的规模不大,只请了最亲近的亲朋,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左右的人数。 沈年蕴包了两架宽敞舒适的私人飞机,接亲朋好友直接飞到风景优美,私密性很高的小岛上举办婚礼。 闻燕来提前一个星期,就来小岛筹备婚礼了。 婚礼前两天,沈年蕴将苏云景跟傅寒舟接了过来。 婚礼流程一切从简,没有花童在教堂撒花这个环节,也没有伴娘伴郎。 给他们俩递婚戒的人,是苏云景跟傅寒舟。 苏云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也是第一次来这种私人小岛,多少还是有点兴奋的。 他的房间有个小露台,可以看到私人小岛的全貌。 整个小岛飘满红色的凤凰花,鲜艳如火舌,将小岛烧的绚烂。 傅寒舟就在他隔壁,房间同样有个小露台。 苏云景在露台喊隔壁的小酷娇。 叫了好几声,傅寒舟才懒懒散散地走了出来。 他耳朵塞着一只白色的耳机,修身的居家服显出他优越的身形。 冷白修长的脖颈,线条清晰流畅。 傅寒舟神情淡淡恹恹的,一看就是被迫出来营业,满脸写着干什么,有事快说。 两个露台的距离很近,中间只有十公分的间距。 苏云景扶着露台的栏杆,看着总是睡不醒的傅寒舟,“你看外面蓝天白云,多好的景色,要不要去岛上转转?” 傅寒舟反应冷淡,“不去。” 苏云景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你晚上睡不好,就是因为白天睡的太多,作息不规律,再加上不运动导致的。” “以后我们俩一起晨练,多活动活动,我保证你晚上睡得香。” 傅寒舟觑了一眼苏云景。 他身后是一片海域,海水的颜色从浅蓝到水蓝,再到深蓝,颜色一层层递进。 就像一幅层次鲜明的油画。 轮廓干净柔和的苏云景,也被框进了画里,跟这水天一色相得益彰。 苏云景难得劝动小酷娇出去走走。 他们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白色沙滩上,细沙从脚趾缝隙滑过,凉凉软软的,很舒服。 傅寒舟一言不发地跟在苏云景身后,墨色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扬起的细沙在他修长的脚踝打着转。 懒散的神情跟刚才没什么区别,特别像某个养老院里出来溜达的退休大爷。 苏云景嫌他没有少年该有的活力,转头去海边捧了一把水,朝傅寒舟泼了过去。 傅寒舟上衣被溅湿了一小片,洇出深色的痕迹。 然而他只是用眼尾扫了扫苏云景,眼神淡漠,波澜不惊。 冷淡的反应,衬得苏云景像个小傻逼一样幼稚。 苏云景:淦! 苏云景的脚沾了水,踩了一脚底的沙子,他越走沙子越多。 苏云景欠欠儿上前,踩了傅寒舟脚背一下,笑着跑开了。 傅寒舟没搭理他。 苏云景去海边洗了洗脚,又满脚沙子地跑过来踩了一下傅寒舟的脚背。 在小酷娇脚背反复横条,踩完就迅速溜。 等苏云景第四次去踩时,傅寒舟反应神速,右脚后退了一步,上手扣住苏云景的胳膊,将他两条胳膊反剪到了后背。 被逮住的苏云景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对嘛,你多动动,单从咱俩的走路姿势看,不知道还以为是爷孙携手逛沙滩呢。” 傅寒舟:…… 傅寒舟面无表情地放开了苏云景。 苏云景活动了一下胳膊,跟在他身后念叨。 “你说你才多大,活得跟八十岁老人似的,小心不到二十就骨质疏松。” 夕阳西下,海面仿佛披了层锦色的绸缎,水光潋滟。 傅寒舟眸底映着海水的波光,太过光亮,反而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散完步回去,正好看见婚礼策划师在客厅跟闻燕来和沈年蕴确定流程。 因为流程里还有苏云景他们一点点戏份,所以也被叫了过去。 他们的戏份很简单,就是给闻燕来沈年蕴递戒指。 流程很简单,说一遍苏云景就记住了。 第二天宾客分两拨到了私人小岛,其中还有原主的爷爷奶奶。 苏云景帮忙招待亲朋,一整天都没清闲的时候。 到了晚上的单身派对,苏云景穿着正式的西装跟在闻燕来身后送伴手礼。 好在来的人不多,都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 闻燕来不过是借着送伴手礼的机会,把苏云景介绍给她的朋友认识。 闻燕来也知道苏云景忙了一天,所以送完伴手礼,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苏云景回房后,随手扯开领带,放松了自己的脖子。 用发胶定型的头发,也懒散地垂下了几绺,盖在光洁饱满的额头。 苏云景活动着发酸的肩膀,朝露台走去。 隔壁房间已经熄了灯,纱质的白色窗帘被夜风吹得鼓起。 两个露台只有十公分的间距,苏云景单手撑着露台,轻松跨了过去。 这一天苏云景忙的脚不离地,小酷娇则安安逸逸地窝在房间,跟个大家闺女似的没露面。 苏云景跳到傅寒舟的露台,掀起了窗帘的一角,想看看他有没有睡着。 房间没开灯,光线十分暗,只有一个圆点散着猩红的光。 窗帘被人拉开一条缝隙,像是黑暗里撕开了一个口子,有光照了进来。 傅寒舟倚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灯光投进他黑黢黢的眼睛,立刻被吸附了,只余着看不见尽头的黑。 苏云景就知道他还没睡,见他又在抽烟,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你吃了饭吗?”苏云景没进去,站在阳台外扔给了傅寒舟一袋三明治,一盒酸奶。 “少吸烟,早点睡。”苏云景嘱咐他,“临睡之前别忘把露台的门关上,这地方半夜起风了特别冷。” 傅寒舟看着他不说话。 “我先去睡了。”苏云景打哈欠又跳回了自己房间。 等苏云景走后,傅寒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直到嘴里的烟燃尽了,他才起身将烟蒂跟苏云景给他的酸奶三明治,一块扔垃圾桶了。 第二天傅寒舟居然不见了。 一大早他们还吃了个速战速决的早饭,但等大家陆陆续续进了礼堂,苏云景却找不到傅寒舟。 婚礼策划也着急。 婚礼进行曲已经响起来了,等闻燕来和沈年蕴宣誓,就要交换婚戒了。 结果其中一个递戒指的人不见了! “我去找他。”苏云景说。 婚礼策划看了一眼时间,面色发愁,“不行来不及了,只能改一下流程。一会儿他们宣誓时,你把这俩婚戒都拿过去。” 苏云景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之前他也没有感觉出小酷娇排斥闻燕来这个后妈,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子了? 好在他不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要是他把婚戒拿走了,那才麻烦了。 就在苏云景庆幸时,礼堂突然嘈杂了起来。 苏云景站在礼堂外,有些纳闷地朝里看去。 礼堂有一个很大的led显示屏。 一般人结婚都会放新郎跟新娘相遇到相识的照片,或者是鲜花,气球这些温馨浪漫的图片。 闻燕来不想搞那么花哨,就让策划放了一张素雅的静态图。 但现在那张图被两张亲子鉴定取代。 一张是苏云景跟闻燕来的亲子鉴定报告。 他们的累积亲权指数是,亲权概率为99.99%。 一张是苏云景跟许弘文的亲子鉴定报告。 他们的累积亲权指数是,亲权概率为99.99%。 看见这两张亲子鉴定报告,闻燕来血色尽失,下意识去看站在门口的苏云景。 不光是闻燕来,所有人都在看苏云景。 一旁的婚礼策划都懵逼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苏云景尴尬的要死,想当场表演个社会性死亡。 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破了婚礼的节奏。 沈年蕴并不知道苏云景跟闻燕来是母子,心里微妙又复杂。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成熟,有阅历的好处了。 沈年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让人赶紧把led的照片撤换掉。 见闻燕来惊慌失措,几乎快要站不稳了,他上前扶住了她。 闻燕来在娱乐圈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再难堪的事,她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但凡事都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没认回闻辞,一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想要保护他。 毕竟当年那段感情不光彩,她跟许弘文的事曝光了,闻辞会被打上私生子。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么多,也不想他承受。 苏云景虽然二十多岁,但也没经历过这种事。 尴尬了片刻后,意识到这里最尴尬的人不是他,而是闻燕来跟沈年蕴。 尤其是闻燕来。 苏云景硬着头皮,顶着一众人的视线走过去,抱了抱闻燕来,“祝您新婚愉快。” 他这么走进来,显得戏剧又矫情,但现在这个场面,不管做什么都不对。 既然都不对,那也就无所谓了。 苏云景只想安抚闻燕来,让她知道他理解她,不怨恨她。 就算当年闻燕来是个小三,也轮不到苏云景去指责。 谁都有这个权利,就苏云景这个外来户没有。 闻燕来眼眶一下红了,但碍于其他人在场,她只能维持体面。 沈年蕴也在维持体面。 婚礼继续进行,苏云景站在他们身后,尽量显得云淡风轻。 等他们宣誓完了,把戒指递了过去。 闻燕来跟沈年蕴给彼此戴上了戒指,苏云景才拿着空戒指盒,背脊笔直地离开了。 他表面镇定,其实心里虚得不行。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这么引人注目过,简直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苏云景走出了礼堂,刚要松口气时,就瞥见站在棕榈树下,神情冷漠的长发少年。 苏云景的心突了一下。 短暂的供血不足,让他整个人麻了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刚才他只顾着尴尬,没工夫去想是谁放的那两张亲子鉴定。 看见傅寒舟那刻,他的脑子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是小酷娇做的吗? 苏云景抿着唇朝他走了过去。 离傅寒舟越近,苏云景反而越觉得他五官模糊。 不是看不清楚的模糊。 而是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的人,你认真看他时,竟然觉得他的模样很陌生,仿佛一直以来看见的不是这张脸。 一股寒气,从苏云景尾椎最后一根骨头,直蹿脊椎第一节。 “你……” 一开口,苏云景才发现自己声音发涩,他咳了一下,问的很迂回,“你刚才去哪儿了?” 傅寒舟没说话,将苏云景之前送他的那部诺基亚,扔给了他。 苏云景茫然地看着傅寒舟。 傅寒舟回以目光,只是很冷漠,“从我家滚出去。” 傅寒舟的声音没有半分戾气,苏云景却猛地一震,表情定格在不可置信上。 许久,他慢慢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手机还全新着,像是一下都没用过,电话簿跟短信息都是空的。 苏云景这才想起,自从他送了傅寒舟手机后,就一次也没见他用过。 苏云景一直以为,傅寒舟虽然没完全接纳他,但他们俩起码能和平相处了。 现实正好相反。 傅寒舟还是那个浑身带刺的小酷娇。 只是十年后,他的刺不像过去那么明显,他学会了蛰伏,会在关健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而不是像当初那样,恐吓似的送你一只死老鼠,明晃晃展现着自己的恶意。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都是在跟他虚与委蛇? 苏云景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或者,他一直没懂过。 30、第 30 章 苏云景刷饭卡打完饭, 端着餐盘环顾了一圈食堂。 视线扫到长相瞩目的长发少年,目光一顿,接着就转开了。 坐在傅寒舟对面的唐卫, 看见苏云景后,朝他招手。 但对方似乎没看见,找了空座, 坐下了。 唐卫纳闷,“这两天闻辞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们一块坐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个替母?” 林列难得没吐槽唐卫的土味英语,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傅寒舟。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好像没听见唐卫刚才的话。 林列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唐卫跟个二傻子似的, 还继续嚷嚷着要把苏云景叫过来。 “好好吃你的饭, 行吗!”林列摁住了唐卫,后两个字加重语气。 唐卫get到了林列的暗示,他看了看傅寒舟,又朝苏云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无声询问林列,他们俩怎么了? 林列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但你少惹傅哥的眼神。 唐卫想起傅寒舟那天在小巷子打架的场景, 觉得林列这个提议甚秒。 于是跟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批准了他的意见。 唐卫按捺下八卦之心,老实吃饭, 不敢触傅寒舟霉头。 傅寒舟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小动作,从头到尾都没个反应。 这两天,苏云景不仅没跟傅寒舟一块吃饭,就连上下学都不坐一辆车了。 从私人小岛回来, 俩个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与其说他生傅寒舟的气,倒不如说他震惊傅寒舟这十年的改变。 当年小酷娇顶多用只死老鼠吓唬吓唬他。 但这次事态要严重很多很多。 闻燕来是斐声国际的影后,虽然不是走流量那挂的,但如果传出私生子丑闻,也会在娱乐圈掀起轩然大波。 好在闻燕来有先见之明,这次参加婚礼的人,都被要求手机关机。 包括工作人员也是,他们沟通都是用对讲机。 因为这个保密措施,这件事才没有立刻传开。 但闻燕来还是让人盯着地涯、花瓣、渣浪这种社交平台防爆。 傅寒舟不想有后妈的心态,苏云景可以理解,却不赞成他用这种办法。 最令苏云景诧异的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居然没有看出傅寒舟对沈年蕴的婚事,怀着这么大的恶意。 也不知道他是这么讨厌他。 苏云景甚至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跟小酷娇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结果打脸了。 脸肿的都没法看。 苏云景跟傅寒舟还是同桌,不过即便坐一块,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 傅寒舟耳机一戴,谁都不爱。 之前苏云景让他少戴耳机,对听力不好,现在回想起来,他一次都没听进他的意见。 苏云景摁了摁眉心,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听课。 放学后,苏云景又像昨天一样没跟傅寒舟坐老吴的车回家。 老吴没参加婚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云景不愿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所以给老吴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自己晚上有点事,让他带傅寒舟先回去。 慢吞吞走出学校,苏云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人白衬衫,牛仔裤,五官轮廓深邃,高眉深目像个混血儿。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云景,“你就是闻辞?” 苏云景心情很不好,面对这种疑似来挑衅的,口气也不大美丽,“找我干什么?” 许淮压低声音,但话里的恶意怎么也藏不住,“你妈就是个贱-货。” 一股火气直蹿头顶,苏云景反唇以讥,“你爸就是个老色胚。” 上来就骂闻燕来的人,除了许弘文的儿子,苏云景想不出第二个人。 许淮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要不是你妈这个贱人勾引我爸,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小畜生?” 苏云景见他祖安附体,也不想跟他讲什么道理,直接开杠。 “女人被强那是没办法,你爸要是自己没硬,谁还能逼得了他?” 许淮被苏云景的胡搅蛮缠狠狠噎了下,好半天才咬着牙说,“谁知道你妈耍了什么手段?” 苏云景嗤笑,“当年他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得多蠢才能被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耍的团团转?” “而且你以为你爹什么好东西呢?他这次想认回我,是打着我给他换骨髓的主意。” “你给我告诉他,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许弘文骨髓癌变,需要换骨髓。 这种时候他找上苏云景,傻子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云景的本意是让许弘文想都别想,他是不可能给他换骨髓的。 但这话听到许淮耳朵里,就完全变成另一个意思了。 许弘文现在半截腿都快迈进棺材了,哪凉快哪待着去,不就是让他趁早去死? 许淮眼尾染着戾气,从牙缝里阴鸷地挤出一句,“你再给我说一遍!” 苏云景凉凉一笑,“就这种爹,只有傻逼才上赶着。” 他话音刚落,许淮捏着拳就抡了过来。 苏云景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跟人起争执。 但这两天,因为傅寒舟的事一直憋着口气,许淮真是赶枪口上了。 脸上挨了一拳,苏云景立刻反击了回去。 两个人扭打到了一块。 苏云景不想那么早回家,一直磨蹭到六点四十才走出校门。 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都走了,零星有几个学生从学校出来。 见校门口有人在打架,三五个人停下来看热闹。 好一会儿保安亭的人听到动静,走出俩保安,厉声呵斥。 “你们俩干什么呢?给我住手!” 这声斥责让苏云景快速冷静了下来,他一脚踹开了许淮,拎着单肩包狂奔。 许淮不是南中的学生,他被抓住了不会有什么事。 但要是苏云景被逮了,那就麻烦了。 跑出去很远之后,苏云景才停下来,扶着膝大口喘气。 路过的行人频频朝他看。 紧迫感没了,苏云景才感觉脖子火辣辣的疼,他抬手一摸,沾了一手的血。 刚才打架的时候,许淮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苏云景耳后划出一道一寸长的血口。 殷红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灌了苏云景一脖子血。 苏云景捂着脖子,就近去了一家诊所。 伤口倒是不深,诊所医生也没给他缝针,只是上了点药,就用纱布包起来了。 除了脖子那道小伤口,被许淮扑倒摁在地上时,胳膊肘跟后腰都磨破了皮。 颧骨和眼角也有淤青。 许淮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苏云景把他揍破相了。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医生给他拿了点消炎药口服。 打完架,苏云景就有点后悔了。 这要怎么回家? 苏云景给闻燕来打了个电话,想看看她在不在家。 从私人小岛回来后,闻燕来找他谈过一次。 闻燕来似乎还没有想好怎么沟通,她只是想确定苏云景的态度。 所以那次他们俩没有深谈,闻燕来也没谈当年那段感情。 这通电话打过去,苏云景明显能感觉出闻燕来的局促跟尴尬。 好在闻燕来不在家里。 这两天她很忙,忙着找许弘文算账,忙着压下私生子的传闻,还要处理跟沈年蕴的关系。 其实这些事加起来,都不如闻辞重要。 但在心里越是分量重,她越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一直拖到了今天,还是不敢跟苏云景坦白过去。 知道闻燕来不在家,苏云景也就安心回去了。 幸亏她不在,要不然苏云景真不知道,顶着这一脸伤怎么跟闻燕来解释。 回到家时,他们已经吃了晚饭,佣人正在打扫餐厅。 苏云景没打扰任何人,悄然上了楼。 在二楼的走廊,很巧地撞上了从房间出来的傅寒舟。 苏云景半边脸挂了彩,青紫交加。 原本挺括的白衬衫也到处都是褶皱,衣领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修长的侧颈被一块方形纱布包裹。 从领口隐约看见,锁骨窝沾了不少血。 傅寒舟的目光顿了顿。 苏云景看见傅寒舟,也没心情打招呼,跟他错身而过,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久没有打架了,全身上下的骨头跟散了架似的。 苏云景捏了捏眉心,身心俱疲。 现在他跟傅寒舟闹成这样,也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走向。 哎。 傅寒舟晚上总是睡不好,不是做噩梦,就是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幻觉。 这十年来一直如此。 白天人多吵闹的地方,他反而能睡着。 今晚他又做梦了。 梦见他跟苏云景第一次过生日的场景。 梦里他们俩刚吹了生日蜡烛,傅寒舟就莫名其妙被锁进了孤儿院。 隔着一道铁栅栏,傅寒舟喊着苏云景的名字,想让他带他回去一块切蛋糕。 但他喊了很长时间,也没把苏云景喊过来,反而引来了一大群有着丑陋口器的虫子。 傅寒舟从梦里惊醒,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在哪儿生活对傅寒舟来说其实都一样。 他第一次感觉孤儿院是个牢笼时,就是他们过生日那天,苏云景把他送回去。 傅寒舟在栅栏里面,苏云景在栅栏外面。 他这天过的很开心,吃了人生中第一块蛋糕,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 苏云景给他洗了头发,他还穿上了宋文倩买的新衣服,脖子上裹着苏云景送他的围脖。 结果他又把他送回了孤儿院。 在那个黑漆漆的寒冷夜里,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苏云景,站在孤儿院的栅栏里,几乎是卑微的在心里哀求着。 “把我带回去吧。” 苏云景似乎听到了他的哀求,竟然转身看向他。 那一刻傅寒舟是惊喜的。 但他走过来,只是给了他一颗糖,让他早点回去睡觉。 傅寒舟很失望,却还是听话了。 后来沈年蕴找了过来,他听见苏云景亲口承认,他是想收养他的,傅寒舟才终于安心了。 同时也下决心跟沈年蕴回去。 既然他没能力养他,那他可以去养他。 可是那个人没有等他长大,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这么多年,傅寒舟知道自己很想他,但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恨他。 直到半个月前,那个叫闻辞的人出现,傅寒舟才发现了心里的愤怒跟恨意。 恨他没有说到做到,恨他抛弃了他。 闻辞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总是能让傅寒舟看到他的影子。 所以傅寒舟格外厌恶这个少年,甚至把这十年来压抑的狠戾,都迁怒到他身上了。 傅寒舟不在乎沈年蕴娶什么女人,给他找什么样的后妈。 他针对的也不是闻燕来。 傅寒舟只想让闻辞滚出这个家,滚出他的视线。 想起这个人,傅寒舟就满身的戾气跟烦躁。 他说不清焦虑的原因,只能归结为厌恶闻辞。 傅寒舟起身去拿桌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根,含到了嘴里。 正要点火时,余光瞥见了放在桌子角落那罐大白兔奶糖。 傅寒舟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打开台灯,拉开了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这封信是苏云景最后寄给傅寒舟的。 傅寒舟一直没有拆开,他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反正知道了也没用,给他寄信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傅寒舟眉眼低垂,指肚摩挲着那封信。 苏云景晚上那通电话,让闻燕来下定决心跟他谈谈。 回到沈家后,她敲开了苏云景的房门。 看见他一身的伤,又听说是许弘文的儿子来找麻烦了,闻燕来当即就怒了。 也顾不上跟苏云景彻夜长谈,怒气冲冲回房给许弘文打电话,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苏云景脸上挂了彩,不方便上学,闻燕来向学校请了两天假。 这点小伤不至于在家养两天,但苏云景担心学校会彻查校门口打架的事,也就乖乖听闻燕来的话了。 第二天上午闻燕来一直在打电话,似乎在安排什么事。 到了下午她才腾出时间,走到苏云景门外,苦笑了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闻燕来抿着唇,敲了敲苏云景的房门。 苏云景从里面将门打开后,闻燕来轻声问,“有时间吗?” 见她一脸凝重,苏云景提着心点了点头。 苏云景坐在床上,闻燕来坐在书桌配的那把旋转椅。 两人面对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苏云景起了个不太好的头,“那个,你跟沈叔还好吧?” 他原本是想叫姑父的,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遍,愣是没叫出口。 不要说沈年蕴,他不知道怎么称呼。 就连闻燕来,苏云景都不知道是叫姑,还是叫妈。 闻燕来摇了摇头,“没事。” 沈年蕴结过婚,也有孩子,他自然不会要求37岁的闻燕来一直守身如玉。 如果闻燕来一开始就告诉他,闻辞是她的亲生儿子,沈年蕴根本不会说什么。 但结婚当天冒出私生子,还是跟有妇之夫生的。 沈年蕴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疙瘩。 不过他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干不出临时取消婚礼这种事。 闻燕来已经跟他谈过了,沈年蕴表示能理解,但需要时间调整一下心态。 苏云景心里松了口气,他们俩的婚事没黄就好。 闻燕来看着苏云景,薄唇蠕动了两下,眼里流露出回首往事的难堪。 “我跟许弘文……” 苏云景一听苗头不对,连忙打断了闻燕来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不想给闻燕来洗白,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不该破坏人家家庭。 但即便是错了,也轮不到他放下碗就骂闻燕来这个厨子。 既然跟他谈论当年的事,会让闻燕来羞愧难堪,苏云景觉得没必要非去揭开这道伤疤。 毕竟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怕闻燕来多想,苏云景硬着头皮说,“有些事……怎么说呢,我可能现在不理解,但在我心里,您是我的家人,很亲近的家人,我总有一天会释然的。” 苏云景不是原主,他对闻燕来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他来到这具身体,成为闻辞后,闻燕来对他很不错,也在尝试跟他沟通,想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如果原主在这里,他或许不会接受闻燕来迟来的母爱。 但等他再大一点,真正成熟之后,会慢慢释然,最后跟闻燕来和解。 苏云景没有复杂的心路历程,他现在就想立刻、马上跟闻燕来和解。 这样他们相处时,就不会各自尴尬了。 不过多番考量,苏云景决定含蓄矜持点,立刻改口叫妈,也太没节操了。 矜持归矜持,还是要安抚好闻燕来,让她知道,他只是暂时不能接受,但并没有恨她。 苏云景能说出这番话,闻燕来已经很高兴了。 他话音刚落,闻燕来就猛地抱住了苏云景,“对不起,对不起。” 她声音发颤,尾音带着哭腔。 这两个对不起,其中一个是为这么多年生而不养在道歉。 另一个是为她曾经后悔生下他,把他视为人生污点道歉。 当年她被许弘文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鬼迷心窍非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等她看清了许弘文的真面目,就特别憎恶只有一个月大的孩子。 他的存在不仅是颗定-时炸-弹,会毁了她的演艺生涯,还时刻提醒着她干了什么愚蠢的事。 那几年里,闻燕来很少回家,就因为不想看见他。 等他再大一点,那些恨意随着时间慢慢消失了,但闻燕来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成为侄子的亲生骨肉。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妈妈。 她亏欠他太多了。 苏云景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闻燕来,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哭了很久。 作为一个外人,他是能共情闻燕来的。 如果原主真是闻燕来的侄子,她可能是好姑姑。 但就是因为母子关系,她才会特别心虚,不敢跟原主太亲近,生怕被媒体挖到真相。 这种担心,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怕打扰一家人平静的生活。 可对原主来说,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 虽然钱上面不缺他,可少了很多关爱跟养育。 闻燕来是个失败的母亲,就算有苦衷,也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原主。 苏云景不是原主,所以给予了她最大的理解。 把话说开后,苏云景跟闻燕来各自舒了口气。 闻燕来的意思是让苏云景搬出沈家,然后回老家读书。 依照她现在的名气,苏云景的身份一旦曝光,就会受到四面八方的恶意。 闻燕来是想送苏云景出国读书,避一下风头,但他不愿意留学。 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暂时离开京都。 等一两年风头过去了,再把苏云景接来这里读大学。 闻燕来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离开她,她这次把人接过来,就是打算缓和他们的关系。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苏云景认真想了想,最后同意了闻燕来的提议。 现在傅寒舟很不待见他跟闻燕来,留在这里不定还会引起什么风波。 不如等事情平息,然后再做打算。 而且他的内心,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动摇。 或许,小酷娇根本不需要他。 以前傅寒舟住在孤儿院,吃不饱暖不穿,才会需要人照顾。 现在他妥妥是顶豪富二代,一辈子不用奋斗都会比99%的人过得好。 躺着就能挣钱,干什么还要努力呢? 所以苏云景陷入了自我怀疑,他是不是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傅寒舟身上? 苏云景决定缓两年,要是傅寒舟就喜欢这种状态,那他也就不在他身边添乱了。 至于书穿系统颁布的任务。 苏云景还是坚定不移的觉得,傅寒舟只是占有欲很强的接受不了沈年蕴再娶,所以才这么干的。 虽然是很缺德,但跟病娇也不沾边。 只要他不是病娇,那苏云景也算完成任务。 当然,就算他不完成任务,那又怎么样呢? 书穿系统没说奖励,也没说惩罚,再加上苏云景心态受挫,现在多少有点得过且过了。 就这样吧。 把苏云景的学籍再调回去有点困难。 因为京都的学校有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半年之内不能随意转学。 这条规定就是针对那些为了孩子高考,铆足劲找关系往重点学校塞的家长。 频繁转学,对学生心态也有很大的影响。 虽然暂时想不到办法把学籍转回去,但为了苏云景的安全,闻燕来想他先搬出沈家。 圈内不少人知道闻燕来跟沈年蕴在恋爱,一旦苏云景身份曝光,媒体跟吃瓜群众就会顺着沈家挖出苏云景。 这些年闻燕来把家人保护的很好,闻辞从来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 苏云景理解闻燕来的担心,也觉得这个时候搬出去比较好。 闻燕来已经帮他找好房子了,就在南中附近的一栋高档小区。 从小区到南中,步行十分钟。 趁着苏云景养伤休息这两天,他正好可以搬个家。 闻燕来离开后,苏云景就去地下储藏室把自己的行李箱提回了房间。 来的时候,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 要搬走时,苏云景悲催的发现一个行李根本不够。 前段时间,闻燕来给他买了不少东西,苏云景都得带走,因为再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苏云景整理了一下午的行李,他跟闻燕来说好明天就搬。 晚上傅寒舟没回来吃饭。 苏云景当老妈子习惯了,下意识操心了一下他的去向。 依照傅寒舟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他很有可能去小巷子喂猫抽烟了。 傅寒舟活得像个无趣的老头子,除了学校家里,常去的地方就只有那个固定喂野猫的巷子。 这种生活也挺好的。 他或许就不该打扰他佛系的生活。 所以苏云景没给老吴打电话问问情况,吃了饭就上楼回房间。 傅寒舟回来的有点晚,八点多才到家。 回来后,傅寒舟就进了自己房间没出来。 半夜苏云景睡得正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书穿系统特有的冷质感声音。 “请宿主马上去找傅寒舟。” 苏云景睡得晕乎乎,满脑子问号。 找谁? 找傅寒舟干什么? 反应了一会儿,苏云景才问书穿系统,“怎么了?” 书穿系统没回答。 苏云景又问了一遍,对方还是没声儿。 饶是好脾气的苏云景也不由骂了一句,艹。 如果他有钱的话,一定要买个能把话一次说清楚的系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云景还是起身下了床,去找傅寒舟。 书穿系统总不会无缘无故,大半夜耍着他玩儿,应该是小酷娇发生什么事了。 傅寒舟就住苏云景对面。 他走出房间,就见对门虚掩着。 苏云景从门缝没看见房间有人,他纳闷地下了楼,在客厅跟厨房找了找。 都没找到人,苏云景有点急了。 今天还是系统第一次在小说世界跟他联系,他担心傅寒舟出事了。 苏云景一边联系书穿系统,一边围着房子找人。 “傅寒舟去哪儿了?还在沈家吗?”苏云景问书穿系统。 对方仍旧没有回应,仿佛他刚才听到的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苏云景掐了自己一把。 嘶。 看来不是做梦。 苏云景出了沈家,打算在这片别墅区找找看,余光忽然瞥见楼顶站着一个黑影。 他心里一惊,连忙跑回了沈家。 一口气上了顶层,苏云景推开露台的门,果然见傅寒舟在上面。 露台装修的很休闲,地上铺着原木色地板,中间是套米白色套沙发组。 傅寒舟站在露台十五公分宽的边沿上,一只脚踩空在外。 松散的裤腿被风吹的鼓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脚踝。 苏云景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没敢从正面走过去,绕了个大圈一点点朝傅寒舟挪。 苏云景稳住气息,尽量用闲谈的口吻问傅寒舟,“你怎么大半夜站这儿?” 傅寒舟没理苏云景。 苏云屏息从傅寒舟身侧慢慢靠近,生怕他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傅寒舟现在这个姿势很危险,但凡平衡感差一点的,就可能从露台摔下去。 苏云景像个壁虎似的贴着墙走,还时不时观察一下傅寒舟的神情。 眉眼稠艳的少年,垂眸看着下方。 他的眼睛很空,没有任何该有的情绪,仿佛一双黑黢黢的窟窿。 苏云景的心顿时像被一只大手搅弄似的。 他不知道小酷娇怎么了,心里莫名有种惶恐,怕他就这么跳下去。 “寒舟。”苏云景的喉咙干涩沙哑。 傅寒舟的唇其实很艳,但被初秋的晚风吹得苍白,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似的。 他是个特别怕冷的人。 小时候他们俩睡一个床时,傅寒舟总喜欢贴着他睡,冰冷的手脚半天都暖不过来。 苏云景的喉咙烧得更厉害了,“寒舟。” 傅寒舟不理他,苏云景就继续叫。 叫了好几声,傅寒舟才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微微侧头,看了苏云景一眼。 他的目光很淡,以往线条锋锐尖细的眼尾,都平缓了许多。 他只是掠了一眼苏云景,就移开了视线。 “你能不能下来?”苏云景尝试跟他沟通,“上面很危险,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再说。” “你没听见吗?”傅寒舟声音平淡无波,“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叫我下去。” 苏云景顺着傅寒舟的视线,朝露台下面看去。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大家都很注重隐私。 所以小区里装的都是地灯,为的就是避免住户晚上散步时被打扰。 地灯的照明度不高,只能勉强看见地面,以及近处的人影而已。 苏云景眯眼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下面有人。 看来小酷娇又出现幻觉了。 傅寒舟还是专注地看着那片漆黑的地方。 那个女人临走之前,指着自己的脑袋跟他说,那里很疼,总是很疼,很多声音在吵。 当时傅寒舟根本不信她的话,以为那是她的借口,。 现在他知道,那是真的。 真的很疼,很吵。 经常问自己,这么日复一日有什么意思。 活着有什么意思? 傅寒舟的眼睛有细碎的光在闪,眼尾染着薄润的雾气。 像是有什么东西濒临破碎,苍白的唇病态地轻颤着。 而且抖越来越厉害。 他想他了。 见傅寒舟似乎很难过,苏云景的心跟着抽疼。 “没有人叫你。”苏云景又朝他靠了靠,“喜欢你的人,不会让你从这里跳下去找他。” “你不信,我带你下楼去看看,底下没有人的。” 傅寒舟看向他,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略显迷茫的眼睛。 “下来。” 苏云景将修长的手递到他面前,眼睛凝望着他。 眉眼在暮暮夜色里,是那样干净温柔。 像极了当年把他送回孤儿院,又突然掉头回来的那个人。 “我陪你下楼去找他。”苏云景慢慢抓住了傅寒舟冰冷的手。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握紧,一点点将他拉下来。 傅寒舟就像梦游似的,怔怔地看着苏云景。 被苏云景拉着朝前走,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跟着走。 苏云景把傅寒舟拉下来,松了一大口气,但小腿还是发虚。 他没有想到傅寒舟居然有自毁倾向。 明明以前只会出现幻觉,小说也没有提到这处情节,只是说他因为遗传性精神疾病,偶尔会表现的很偏执疯狂。 苏云景心里一阵酸楚。 他牵着变乖的傅寒舟,一块走下了楼,“你看,外面根本没有人,没有让你跳下去找他。” 傅寒舟没说话。 现在已经很晚了,苏云景又把他带回了房间。 从头到尾,傅寒舟都非常配合,乖的好像回到他记忆中的小酷娇。 “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苏云景放开了傅寒舟。 那只温热的手一离开,傅寒舟就像从梦中醒来似的,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指尖。 苏云景看着失神的傅寒舟,担心他会再爬一次露台。 犹豫了片刻,苏云景问,“那个,晚上要不要我陪你一块睡?” 傅寒舟收回了视线,他没理苏云景,直接上了床。 唉。 苏云景知道他不太喜欢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要走时,床上背对他的人,突然动了动。 接着,默默腾出了半边床。 苏云景:??? 他琢磨了一会儿,试探性迈出第一步,坐到了傅寒舟的床上。 床那边的人没什么反应。 苏云景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起身把房门关上,然后躺到了傅寒舟旁边。 想跟傅寒舟说点什么,但苏云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今晚的事。 在床上心事重重地躺了半个多小时,苏云景才熬不住困意,睡着了。 听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傅寒舟转过身。 他凝视着黑暗中那张模糊的脸,深邃的目光有几分探究跟审视。 苏云景一觉醒过来,腰酸背痛,哪哪儿都不舒服。 难怪傅寒舟晚上总睡不好,就这张破床的确不舒服。 苏云景扶着腰,刚动了一下,就不小心牵扯到了腰上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嗯。 腰酸背痛不一定是床不行,还有可能是前天跟人打架了。 他刚动了两下,旁边熟睡的漂亮少年就拧了拧好看的眉。 苏云景看了一眼旁边的电子表,现在已经早上六点四十了。 今天周五,还要上课。 但鉴于傅寒舟每天早上都醒的晚,苏云景也没敢乱动。 没过一会儿,傅寒舟拢在一起的眉松开了,继续睡。 苏云景在床上躺尸,躺到七点十分,才把傅寒舟叫醒了,“起床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傅寒舟这才幽幽转醒,细长的眼尾有一层淡淡的褶皱。 墨色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有一半被傅寒舟压在脑后。 他半睁着眼,看着苏云景,目光却没有焦距。 薄薄的唇,像涂了层胭脂似的润艳。 睫毛浓密,尖端卷翘。 苏云景:??? 他不知道傅寒舟在想什么,感觉像纯属发呆。 就在苏云景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时,对方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洗手间。 苏云景也慢慢坐了起来,他皱眉活动着发酸的胳膊。 因为脖子有伤,苏云景晚上只能侧躺着,压了一个晚上的胳膊。 苏云景起来后,顺手把被子叠起来了。 他也没多留,穿上自己的拖鞋,离开了。 给傅寒舟关房门的时候,苏云景看见桌子上那罐打开的奶糖。 糖盒倒在桌子上,撒出来一桌子奶糖,还有吃完留下来的糖纸。 苏云景笑了下,这都多大了,还吃大白兔。 但又想到他可能吃着大白兔奶糖时,突然出现幻觉,还差点从高层跳下来,苏云景就笑不出来了。 苏云景收回目光,关上了房门。 听见房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傅寒舟从卫生间出来,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 中午大家都在安静吃饭,唐卫却左右环顾。 林列没好气,“你不好好吃饭,獐头鼠目干什么呢?” 唐卫先是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傅寒舟,才凑进林列,他压低声音。 “我这正找闻辞呢,两天没见他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列也瞅了瞅旁边吃饭的美少年。 虽然对方只是在安静吃饭,但他跟唐卫都有种老虎头上拔毛的刺激感。 林列很了解唐卫,知道他又欠又二,还八婆的德行,也压了压自己的声音。 “说吧,你得到什么内幕消息了?” 唐卫小声说,“我听说闻辞疑似前天晚上,在校门口跟人干架了。” 疑似这个词用的很妙。 毕竟唐卫也没亲眼看见,是他认识的小弟看见的。 他们四个中午经常坐一块吃饭,时间久了,跟唐卫混的校霸小团体,多少对闻辞有几分眼熟。 “闻辞两天没来学校了吧,这个疑似可以改为破案了,就是他。” 唐卫用口型对林列说,“你问问傅哥,他没事吧?” 苏云景曾经说过,他跟傅寒舟是邻居。 虽然两个人闹别扭了,但仍旧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林列挑眉,用眼神无声地反问他,你怎么不问? 唐卫:艹,老子又不傻。 林列:滚蛋。 傅寒舟突然开口,声音平淡,“他跟谁打架了?” 唐卫激灵了一下,忙说,“不知道,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傅寒舟没再说话。 唐卫跟林列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最怕傅哥突然关心人。 在林列眼里,傅寒舟是真正高岭之花。 散漫寡言,对什么事也不上心。 虽然他们仨儿经常坐一块吃饭,但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傅寒舟这长相,这家世,起初围着他身边打转的人不少。 对这些人,傅寒舟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那样,不接受,不拒绝,不搭理。 你坐他旁边,他不会说什么,你离开,他也不会说什么。 林列跟傅寒舟认识快一年了,他敢说,他要是有一天不主动找他,傅寒舟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林列倒是觉得他这样的人挺有意思的,唐卫纯属就是神经大条。 兜兜转转,傅寒舟身边只剩下他们俩还在死磕。 直到前几天又冒出个傅寒舟的邻居,闻辞。 傅寒舟对闻辞仍旧是三不原则,不接受,不拒绝,不搭理。 但隐约中,林列又感觉有点不一样。 至少傅寒舟不会有意无意去观察别人。 可他会观察闻辞。 具体观察什么,林列也不知道。 就像今天,如果他跟唐卫脸上挂彩,傅寒舟肯定不会问他们跟谁打架了。 林列看了一眼傅寒舟,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 一副我这双眼已经看透太多的模样。 林列正要发出霸总式的‘啧’时,唐卫这个臭弟弟从他餐盘偷章鱼小丸子。 今天中午食堂有日料,但限份限量。 林列运气好,抢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本来就没几个,还被唐卫一筷子插走俩,顿时就恼了。 眼疾手快,林列从狗嘴里夺下一个小丸子。 唐卫飞快吞了另一个,嘴里塞的鼓囊囊,“看你那小气劲儿,这味也不正宗啊,就你傻逼兮兮点它。” 林列:“滚。” 发生昨晚的事,苏云景很担心傅寒舟的心理状况。 现在他们的关系不像小时候,傅寒舟也不可能跟他交心。 苏云景怕以后还会发生这种情况,自己又没及时拦住,傅寒舟就跳下去了。 但转念一想。 傅寒舟好歹是这个世界的男二,他跟女主还没见过面,应该不至于。 否则书穿系统也不会突然提醒他。 苏云景记得,傅寒舟跟女主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高二这一年。 傅寒舟出了场车祸,正巧被路过的女主救了。 当时傅寒舟陷入了昏迷,女主把他送到了医院。 也是因为少年匆匆一瞥,傅寒舟喜欢上了女主。 他是个对待感情很专一的人,认定一个人就会一直等着她。 长大后的傅寒舟成为娱乐圈的流量巨星,又跟跑龙套的女主见面了。 然后女主,男主,傅寒舟三个人就开始了一段狗血的三角恋。 女主还没出现,男二没了可还行? 傅寒舟的安全,苏云景不是那么担心,主要是怕他走上老路,喜欢上名花有主的女主。 而且他现在的心理状况,跟小说描写的差太多。 其实小说没细致写过傅寒舟童年,青少年时期,读者也是通过只言片语,了解万人迷男二过的有多惨。 经过昨晚那一遭,苏云景多少动摇了搬出去的念头。 但他住在这里,就有暴露的危险,到时候最难堪的肯定不是苏云景,而是闻燕来。 现在还是纸质媒体时代,信息没十年后那么发达。 苏云景找个地方一藏,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 闻燕来就要遭受口诛笔伐了。 所以苏云景还是按照原计划,搬出了这里,不想让闻燕来为难。 傅寒舟放学回来,就见家里的佣人在收拾对面的房间。 床换了新的白色被单,两个佣人正在往上面套防尘袋。 家里客房虽然会天天打扫,但不住人的房间,床上都会套防尘袋,避免床垫发潮发霉。 傅寒舟的视线顿了下。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在沈家干了很多年的女佣,见傅寒舟沉默地站在房门口,不由笑着解释了一句。 “听说小辞的爷爷奶奶也搬来京都了,闻小姐就让小辞搬过去,跟他爷爷奶奶一块住了。” 这是闻燕来想出的托词,是为了让苏云景搬出去不起疑。 傅寒舟抿起了唇,扫了一眼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就连垃圾桶都收拾走了,好像没人来过似的。 薄薄的唇抿得更紧了。 31、第 31 章 苏云景一进教室, 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米白色卫衣,深色运动裤,脚上穿了双骚气的红色球鞋。 一米八的身量, 修长匀称,肩背的线条凛冽利索。 他把头发剪短了,露出清俊立体的五官。 眼角有片颜色很淡的淤青, 侧颈缠着块纱布。 其实眼角上的淤青还很明显,只不过闻燕来给他抹了点遮瑕,看起来才没那么打眼了。 苏云景拎着书包,穿过前排,坐到了最后靠窗的位置。 他是踩着上课点, 从家里步行过来的。 没想到傅寒舟比他来得还晚, 上课铃前的两分钟,才慢悠悠地进了教室。 坐到苏云景旁边,傅寒舟跟过去一样,耳机一戴, 趴到桌子就睡觉,谁也不理。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那截藏匿在墨色长发的修长后颈,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天前,他刚想通给他和傅寒舟各自的空间。 苏云景甚至都想好上学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找班主任调个桌。 等闻燕来把转学的事弄好了,他就回原主老家,为高考好好奋战。 结果昨晚突然来了个反转, 小酷娇退休老干部的表象,隐藏着一个厌世,自我毁灭的内在。 发现傅寒舟心理问题加重后,苏云景进退两难, 颇为头疼。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傅寒舟能好好的。 可小酷娇未必能领他的情,他对他充满了敌意,像只带毒的玫瑰似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傅寒舟睡了一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才打起了一点精神。 体育课老规矩,先一千米变速跑,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女生一般会两三人结伴去小卖部买点零食,然后聚一块聊天。 男生大多数去打篮球,要么就是逗自己喜欢的女孩。 苏云景难得抛下傅寒舟,去篮球场打球。 来南中半个月了,他跟班里男生没一个熟的,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 所以班里男生打球时,从来没叫过苏云景。 这次还是李学阳喊他一块打球。 李学阳抱着篮球,冲落单的苏云景扬了扬下巴,“要不要来一场,正好缺个人。” 苏云景对李学阳挺没好感的。 但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又不是跟他一个队,苏云景就点了头。 苏云景已经很久没摸球了,上大学他还曾代表系里跟其他系打过友谊赛。 但任何一个技术性的东西,长时间不接受系统训练,肌肉记忆就会消失。 苏云景起初摸球的手感很差,一个到手的二分球,他都能丢了。 篮球擦边碰到了篮筐,瞬间就被对方抢走了。 李学阳啧了声。 他近视只有两百度,打篮球会摘了眼镜,但还是习惯性地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 看苏云景的眼神有几分意味不明。 因为苏云景菜的过分,同队友脸色都不太好看。 篮球抢到手,双方又在球场上胶了起来。 苏云景穿着抓地超强的球鞋,在球场来回奔跑,慢慢的他找回了感觉。 运着球,苏云景速度极快地穿过对方的防线。 篮球被他拍下去,在地面一弹,又稳稳被修长的五指扣住。 假动作晃过一个拦他的人,起跳上篮时,突然杀出个李学阳要盖帽。 李学阳跟苏云景身量差不多,弹跳能力却很强。 但就这个距离,想成功盖帽几乎不可能。 不过被李学阳这么一挡,苏云景也不确定自己能投篮成功。 他手腕一转,果断将球传给了同队的陈越超。 陈越超不负众望,进了一球,二分。 对于苏云景应变能力,陈越超笑着冲他举起大拇指。 苏云景状态回来了大半,在球场上很活跃,一记三分投篮成就人生高光时刻。 “卧槽。”陈越超走过来,兴奋地揽过他的脖子,“可以啊兄弟。” 苏云景笑了一下,继续在篮球场上奔跑,额角淌下汗。 晶莹的水滴沿着他侧脸的线条,在下颌缀了片刻,最后没入衣领。 苏云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这么鲜活澎湃的少年活力。 果然,运动使人快乐。 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和内啡肽,让苏云景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下半场,他跟陈越超打配合,把之前落下的比分追了上来。 这回换李学阳脸色不好了。 苏云景一个起跳投球,下巴向上扬起,修长的脖颈抻直,上面有层薄薄的汗。 腹部肌肉同时收紧,勾勒出削窄清瘦的线条。 球在篮筐边缘打着转,最后坠进了篮筐中。 苏云景默契地跟陈越超-碰了下拳头,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新一轮的攻防开始了。 苏云景已经适应了节奏,防守,进攻,切球,上篮,动作一气呵成。 进了球就跟队友碰一下肩膀,或者击掌表示庆祝。 傅寒舟看着远处篮球场上,那个奔跑起跃的身影。 他眉眼干净,笑容爽朗,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新集体。 几个爱看热闹的女孩,见球场进了帅哥就跑过去看打篮球,正好挡住了傅寒舟的视线。 他移开了目光。 艳丽的眼尾像嗜足血的刃尖,垂下时,凝着一丝阴郁。 苏云景长时间不锻炼,体力有点跟不上,萌生了退意。 陈越超却拉着他不愿意让他走。 “我一喜欢的女孩就在场外看咱,你再打会儿吧。”陈越超压低声在苏云景耳边说。 苏云景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我留在这里,跟你追女孩有关系吗?” 陈越超狗狗祟祟瞟了场外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同学,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引来好多女孩看球,你一走,她们都走了,万一我喜欢的女孩不好意思留下来看我怎么办?” 苏云景哭笑不得。 行吧。 苏云景只好咬牙又打了十分钟,但他体力透支太厉害,跟陈越超配合度大打折扣。 见苏云景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陈越超只好把他换下去。 苏云景下场时,陈越超还不忘挤兑,“你以后多锻炼锻炼你的体力,男人最怕的就是不行,懂吗?” 苏云景:我懂你个鬼。 拒绝了几个女孩递过来的水,苏云景自己去小卖部买了瓶常温的。 拧开瓶盖灌了几口,下意识找了找小酷娇的影子。 操场上没人影,估计是回教室睡觉去了。 苏云景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能下课去食堂打饭了。 闻燕来说,中午会让人来给他送饭。 趁着苏云景还没走,她很想多表达自己的关心。 闻燕来就是太想做好一个母亲了,反而让苏云景觉得压力很大。 明明食堂就有饭,味道还不错,真没必要。 苏云景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去校门口拿自己的午饭。 闻燕来身份特殊,没敢亲自送过来,派了个生活助理。 生怕他吃不饱似的,闻燕来准备了不少,死沉死沉的。 饭盒本身就很有分量,是膳魔师大容量的不锈钢保温饭盒,一层套着一层。 连菜带汤,一共准备了四样,还有一份分量很足的米饭。 苏云景提着一包东西回到教室,果然见傅寒舟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走过去,把保温餐盒放到了桌子上。 苏云景的动作不大,一旁的傅寒舟却醒了。 沐浴着太阳的长发少年,如雪的肤色像上了层淡金色的釉彩,高挺的山根透亮。 以前八卦小报纸,用山根透亮来证明女星整容,其实就是曝光过度。 大概刚睡醒,傅寒舟锋锐漂亮的眼睛都内敛了不少。 漆黑点墨的眼瞳也有点涣散,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苏云景不由问他,“我带了饭,你要不要吃点?” 本来苏云景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小酷娇竟然没拒绝。 闻燕来准备的饭菜倒是不少,但只有一双筷子。 好在还有个汤勺。 苏云景把筷子给了傅寒舟,自己用汤勺吃。 傅寒舟只扒米饭吃,菜一点都没有动。 苏云景刚才忙着收拾,一口也没吃,勺子还是干净的。 “吃点菜。”他给傅寒舟挖了一勺鸡肉。 苏云景刚将鸡肉放傅寒舟碗里,对方立刻拿筷子捡出来,扔了回去。 苏云景:行吧,他又自作多情了。 傅寒舟扒了两口米饭,将刚才那块他扔出去的鸡肉,又夹回了碗里。 苏云景:???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吃鸡肉的傅寒舟,苏云景试探性伸出手,又给傅寒舟舀了一勺虾仁。 原主爱吃虾,闻燕来亲自炒了盘腰果虾仁。 虾仁个头很大,一汤勺只装了两颗。 一点也没意外的,傅寒舟把虾仁又扔了出来。 他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密密铺了一片,投下一片颜色很重的阴影,让他显得阴郁孤高。 傅寒舟吃了两口米饭,用筷子把那俩虾仁捡了回来。 苏云景眉毛抖了抖。 小酷娇要是这个脑回路的话…… 苏云景挖了一大勺爆炒香菇给他。 傅寒舟还是一个个拨了出来。 一副‘我不吃你给的,我只吃自己夹的’。 苏云景又好笑又无奈,什么时候小酷娇变成小傲娇了? 行吧。 苏云景也不逗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吃完午饭,傅寒舟又趴到了桌子上,进入谁都不理的状态。 苏云景把教室的门跟窗户都打开了,想把中午饭菜的味道散出去。 初秋的风微凉,卷动着树叶哗哗作响。 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整个教室只剩下他跟傅寒舟。 气氛异常沉默,苏云景也没主动跟傅寒舟搭话。 他都这么叛逆了,给他夹个菜还要扔出来,苏云景是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说自己过段时间就要转学走了? 苏云景要还是陆家明,对方可能还会上心。 现在……呵呵。 看着小酷娇头顶那圈光晕出来的暖色,苏云景还挺犯难的。 这么扔下他吧,又不太放心。 不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哎。 就,圣母好难。 32、第 32 章 男生之间的友谊往往很简单。 前几天, 苏云景还跟班里大多男生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体育课的一场篮球,倒是让他们打出了点友谊。 第二天的大课间,陈越超单手抱着球, 招呼班里的积极分子去打球。 人召集的差不多了,陈越超突然问苏云景,“闻辞, 要不要一块?昨天咱们俩合作挺好的,今天再来场呗。” 南中的大课间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足够他们打半场了。 上次跟许淮那场架,让苏云景深知体力的重要性。 昨天活动过量,胳膊内侧跟小腿还有点酸。 他真该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 苏云景站起来, “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出了教室,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还能听见陈越超的大嗓门。 “说实话,以前觉得你挺高冷的,没想到接触接触, 脾气还可以。” 苏云景想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听身边人说过他高冷。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给陈越超留了这么个印象。 事实上, 五班除了傅寒舟以外的人,基本都对苏云景是这个印象。 长的帅,跟傅寒舟好像是邻居, 家世肯定错不了,又很少跟人主动说话。 苏云景自然而然就跟傅寒舟划分成一类人,高冷倨傲。 今天跟昨天的阵容一样。 苏云景心理年纪摆在这里,他接触篮球的时间, 比场上任何一个人都要长。 他其实很适合做控球后卫,串联起整个球队。 但苏云景的体力太差了,这是控球后卫的大忌。 毕竟枪打出头鸟,作为球队进攻的首发起点,对手五个人盯他一个。 可想而知需要多强的体能了。 好在他们不是什么正规球队,也不会打完四十分钟的整场。 陈越超还是把这个重要的位置交给了苏云景。 果然,苏云景成了球场上的靶子,被人重点盯防。 尤其是李学阳,几乎是贴在苏云景身上的。 苏云景运着球,挡在前面的李学阳一直试图抢断。 但球就跟黏苏云景手上似的,从地面弹回时,立刻被牢牢扣住。 苏云景跟陈越超越来越默契。 他们打配合,用了两个假动作,骗过了李学阳,上篮进了一球。 拿下2分后,陈越超吹了声口哨,上前跟苏云景击掌庆祝。 李学阳用黑色护腕擦了擦汗,表情有点难看。 他一直以为苏云景是个菜鸡,没想到实力会这么强。 他们俩算是彻底刚上了。 苏云景又一次被李学阳锁死,陈越超也跟人胶持着。 苏云景正想着如何突防时,远处响起一阵尖叫声。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篮球高速旋转冲向篮球场外,砸向了路过的少年。 那少年留着一头墨色的长发,皮肤冷白得仿佛凛冬的雪。 眉眼精致,美得雄雌莫辩。 看到这幕,苏云景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猛地攥住,呼吸都滞了滞。 他丢下篮球,朝球场外狂奔。 陈越超也看见傅寒舟被球砸了,知道苏云景跟他是好朋友,也就没多问。 大课间不光是苏云景他们在球场打篮球,还有其他班级。 傅寒舟的鼻子被另一波人的球砸出了血。 苏云景跑过去时,傅寒舟正仰头捂着自己的鼻子,殷红的血从他指缝流出。 还有些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滴滴答答往手腕流。 苏云景挤开众人,见傅寒舟满手都是血,心揪了下,“没事吧?” 傅寒舟狭长的凤眼扫了一眼苏云景,对方拧着眉头,很担心的样子。 只是瞥了瞥,傅寒舟就把视线转开了,他没说话。 苏云景带着傅寒舟去了医务室。 好在球砸偏了,没直直撞上傅寒舟的鼻梁。 鼻骨没事,就是鼻腔内部的毛细血管破裂,引发出血。 校医用棉球打算给傅寒舟清理鼻腔的血。 傅寒舟有些排斥地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别人碰。 苏云景走上前对校医说,“老师,我来吧。” 校医闻言一愣,正巧兜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 他将棉球给了苏云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了接听键。 “用这个先给他擦血。”校医嘱咐苏云景,“擦了血后,再用冰袋给他敷鼻梁,冰袋在那个小冰箱里。” 苏云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喂,我刚不是跟你说话,医务室有个同学鼻子受伤了。”校医出去讲电话,“有什么事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傅寒舟坐在医务室,头微微前倾,骨节分明的手摁着鼻翼。 苏云景走过去,用镊子夹着棉球,先是在傅寒舟鼻腔最前端擦了擦血。 棉球很快就血洇透了。 傅寒舟鼻子里还流着血,苏云景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就去半人高的小冰箱里拿冰袋。 以前打球时,苏云景鼻子也被撞伤过,他会先把里面的鼻血擤出来,然后用冰块敷。 傅寒舟现在的情况显然不能硬擤,以防鼻腔血管再破裂。 苏云景拿了冰袋,放到傅寒舟的前额处,促使血管收缩,减少流血。 换了一个新棉球,苏云景小心地往他鼻子里面深入。 傅寒舟仰着头,下颌凝白,像包了浆的玉石。 黑黢黢的眼睛,直直盯着苏云景。 “疼吗?”苏云景询问傅寒舟。 他一抬头,正好撞上了傅寒舟幽邃的眼睛。 苏云景:??? 等了一会儿,见傅寒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苏云景也不再问了。 疼肯定是疼的,但也得把鼻子里的血块清理干净。 苏云景尽量放轻动作,将棉球塞进了傅寒舟鼻腔里。 一个鼻孔塞了俩棉球。 再好看的颜值,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看着小酷娇鼻孔大了不少,苏云景想笑,但又觉得自己不厚道。 苏云景咳了下,“你先躺下来,等一会儿血止差不多了,我给你取出棉球。” 医务室摆着两张床,为了让傅寒舟躺得舒服点,他从另一张床上拿了一个枕头。 安顿好傅寒舟后,正好上课铃响了。 苏云景看了一眼时间,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原本沉默躺着的傅寒舟,立刻坐了起来,鼻梁上的冰袋掉到了床上。 他也没管,视线追着苏云景。 校医进来,正好看见傅寒舟直挺挺坐在床上,鼻子里还塞俩棉球,鼓囊囊的。 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棉球洇了血。 校医:“赶紧躺回去,要么就仰着头坐。” 苏云景跟张志刚请了两节课的假,就去小卖部买了几瓶水。 进了医务室,苏云景递给了校医一瓶橙汁,“老师,橙汁,热的。” 校医推拒着说不用。 苏云景放到了桌子上,“已经买了,您趁热喝。” 校医只好接下了。 傅寒舟坐在床上,一如既往的沉默。 见血好像止住了,苏云景拿镊子把里面的棉球取出来了。 “老师,他的鼻子已经不流血了。”苏云景转头去看校医。 校医喝了口热气腾腾的橙汁,“让他先躺一会儿,等会儿我用生理盐水给他清洗一下鼻腔。” 苏云景问,“那现在他能喝水不,常温的。” “可以。” 苏云景拧开了瓶盖,让傅寒舟喝了些水。 傅寒舟下颌抬起,喉间的突结滚动,一口口啜着瓶子里的水。 他鼻尖通红,手上沾满了血,指甲缝也有血迹。 苏云景从兜里掏出纸巾,等傅寒舟喝完水,递给了他一片。 傅寒舟拿着冰袋覆在自己鼻梁上,斜眼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 行吧,行吧。 苏云景任命地用湿巾给傅寒舟擦了擦带血的爪子。 唐卫跟林列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傅寒舟被篮球砸进医务室的事。 第三节课下课后,他们俩从小卖部买了一兜零食来探病。 傅寒舟的鼻血是止住了,但脑袋被篮球砸的出现了轻微脑震荡的症状。 在校医的建议下,傅寒舟躺了一节课。 见唐卫他们提着零食,要在这里开茶话会,校医无奈地给他们腾地。 “你们注意音量,他现在身体还不舒服,别太闹腾了。” “放心老师,我乖得很。”唐卫立刻表示。 校医:信你就有鬼了。 唐卫跟校医算老相识了,他有事没事就来这里挂一瓶葡萄糖。 校医拿着财务报表一走,唐卫把零食往桌上一散,撒出了霸道总裁挥霍上亿资产的狷狂霸气。 唐卫道邪魅一笑,“来吧,我的兄弟们,来一块顽皮。” 苏云景:…… 林列:…… 苏云景没心思跟他顽皮,有他们俩照看着傅寒舟,他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们在这里吧,我先回去了。”苏云景。 傅寒舟抬眸看他一眼。 唐卫错愕,“你回哪儿?” 苏云景:“……回教室。” 唐卫还要说什么,但被林列拦住了。 林列擅长察言观色,隐约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他立刻调转了风向,拉上唐卫准备要走。 “我们过来就是看看,既然傅哥没事了,那我们俩也该走了,零食留给你们俩吃。” “走吧,下节数学课,咱该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林列把唐卫硬拉出了医务室。 “你脑子没进水吧?你看我长了一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脸吗?” 唐卫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你仔细看看,它有这个气质吗?” 林列把他的大脑袋拍开了,“你能有点眼力劲吗,俩人好不容易有和好的苗头了,凑什么热闹你?” 唐卫很是为难,“可下节是数学课,老子还打算在医务室输一瓶葡萄呢。” “你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跟老裴关系好,但我他妈数学不好,我天天挨他呲,而且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完。” 林列偏科严重,数学雄得要死,语文英语是要死。 林列挑眉,“这不是有哥在呢,怕啥?” 唐卫嘿嘿了两声,讨好道:“哥,借我抄下作业呗。” 林列摸了摸智障儿童的脑袋,语气温柔,“哥不同意,但哥可以给你讲讲题。” 唐卫:“你不如鲨了我,我还是去输瓶葡萄糖吧,我血糖低,哎呀哎呀,头好晕。” “想得美。”林列领着装模作样的唐卫往教室走。 “你要勒死我啊,放开。” “妈蛋,姓林的,你听见了没?” “艹艹艹,你要死,把你的凉爪子放我衣领里。” 得,苏云景还得留这里伺候这位大爷。 见唐卫那堆垃圾食品里,竟然还有两袋干果,苏云景喜出望外。 “吃点这个吧,补脑。”苏云景拿了一袋给傅寒舟。 小酷娇不要,偏偏去拿另一袋吃。 苏云景:淦! 这不是他的任务对象,这是他祖宗。 小祖宗! 以前傅寒舟跟苏云景虚与委蛇的时候,起码还会跟他交流几句。 自从傅寒舟明晃晃的暴露了自己的恶意,他就没跟苏云景说过话了。 而且,各方各面都表现的特别叛逆。 你要他怎么样,他就不怎么样。 等你不说了,他开始做了。 苏云景是真搞不懂傅寒舟在想什么,好像专门跟他作对似的。 苏云景还没见过他这一面。 刚认识傅寒舟时,他就是个扎手的刺猬。 后来收起那些尖利的刺,他就变得很乖,还会露出柔软的白肚皮给苏云景摸。 现在是死傲娇死傲娇的,身上的刺还特别多,让苏云景无处下手。 虽然跟傅寒舟交流少了,但苏云景和班里其他同学慢慢的熟了起来。 最近陈越超要过生日,叫了苏云景一块吃饭。 苏云景欣然同意。 陈越超随手将胳膊搭在苏云景的肩,笑着说,“那说好了,这周五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给我推了。” 他一抬头,余光瞥见一双幽暗的眼睛。 细长的眼睛有一层淡淡的褶皱,眼尾像蜇人的蜂针,锋锐戾气。 陈越超猛地撞上这样目光,被吓了一跳,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他稳住心神,再看的时候,对方已经趴回桌子上睡觉了。 好像一切都是错觉。 苏云景没发现陈越超的异常,用胳膊捅了他一下,“外面那个人是李学阳吗?” 操场有一个练投篮的人,从身形来看,跟李学阳很像。 恰巧李学阳又没在教室。 普通课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操场上几乎没人,所以练球那位格外显眼。 陈越超回神,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操场。 “是李学阳,你前两天把他刺激到了,所以现在一有功夫他就练球。” 说完陈越超忍不住又朝后排看了一眼,见那个长发清贵的少年趴着睡觉,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越超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苏云景没想到李学阳这么喜欢打篮球。 虽然他觉得这人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但不妨碍欣赏李学阳的刻苦跟自制力。 陈越超过生日请了班里好几个关系不错的。 苏云景问了问其他人,看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 之前苏云景还担心陈越超请这么多人吃饭,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没想到他们送的礼物朴实无华。 陈越超先定好生日那天去的饭店,然后大家看情况直接给他转钱。 相当于是aa制。 听说直接给钱,苏云景忍不住感叹,“这么实在的吗?” 同学摊手道:“这是学校规定,防的就是大家攀比买礼物,搞生日会的排场。” 京都毕竟是首都,经济在这几年内发展飞速,光拆迁就富了一大批人。 南中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师资团队都是顶尖那波的。 因此学校有不少富家弟子,但也有普通家庭。 就是担心贫富差距太大了,会给学生一些负面影响,学校才强制性有这样一条规定。 说是过生日,其实是打着过生日的名头,干着联谊的勾当。 陈越超喜欢八班一个叫李子欣的女孩。 李子欣是八班学习委员,全年级排名前二十名。 陈越超想约李子欣,但怕对方拒绝,就想着搭上李子欣闺蜜的线,然后婉转的请李子欣一块去。 这种聚会,想拉女生人头,就得有个长相出挑的帅哥镇一下场子。 苏云景就是那个镇场子的神兽。 作为神兽,他绝对够格。 苏云景为陈越超吸引了不少女孩参加他的生日会。 南中的aa制度人人平等,参加生日会的女孩,也要付吃饭的钱。 陈越超无奈地撩了一下留海,“像我这种富家弟子,想展现一下绅士风度都不行。” 听到他这话,一女孩斜了眼陈越超,马尾一甩,又飒又高冷,“谁缺你那俩钱,八十块,拿去。” 这个时候通货还没那么膨胀,八十块钱相当于普通高中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女孩见苏云景在一旁,神色立刻变了,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她娇羞一笑,客气地问苏云景,“那个,周五傅寒舟跟你一块去吗?” 苏云景:“……不去。” 她对陈越超的生日会没兴趣,真正感兴趣的是八卦。 全校女生没一个不对傅寒舟好奇的,可让她们碰上了跟傅寒舟熟悉的人。 “没事,你去就好。”女孩眨着大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苏云景,“到时候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就几个。” 苏云景:…… 虽然她一脸诚恳,但苏云景还是看出了她的意图。 怎么说呢。 谁能抗拒得了小酷娇呢? 那么难懂的一人,苏云景自己都他妈好奇死了。 苏云景硬着头皮说,“其实我们俩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挺一般的。” 女孩将头发挽到耳后,模样温柔,“你想多了,就很单纯很随便的聊聊而已。” “……好吧。” 得到满意的回复,女孩高高兴兴走了。 陈超越幽怨地看着苏云景,“你不会把我风头都抢了吧?” 苏云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抢你风头的不是我,是傅寒舟,认栽吧。” 陈越超:…… 陈越超找了一家人均八十的日料店。 因为人来的太多了,他们包下了二楼,将桌子拼成一条长龙,场面堪比哈利波特里学院用餐。 陈越超只请了六个男生,剩下乌压压都是女孩。 也不知道唐卫跟林列从哪儿打听到的,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苏云景错愕,“你们怎么来了?你们认识陈越超?” 唐卫一头雾水,“陈越超是谁?大家不是为了傅哥搞的聚会吗?” 一旁的陈越超:…… 苏云景顿时感觉脑仁一抽抽地疼,“这里没傅寒舟,你来错地儿了。” “没有啊,你看地址就是这里没错。”唐卫把手机拿给苏云景看。 苏云景瞅了一眼,东华北路三十五号,吉川日料店,二楼。 林列笑着解释,“不知道谁拉了个扣扣群,说有人组织了冷餐会,现场还有傅哥的发小,可以解密傅哥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扣扣群名叫,那些年,你不知道的傅寒舟。 苏云景:…… 唐卫问,“谁是冷餐会的发起人?” 陈越超站出来,“我是,不过这不是冷餐会……” 不等他说完,唐卫随份子似的掏出俩红包,“我跟老林的那份钱,一共两百,剩下的不用找了,你小费。” 陈越超拿着那两百,险些没气的抽过去。 他本想着拿苏云景钓李子欣,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了,他堂堂一个主角,俨然成了跑堂小弟。 唐卫还在一旁嚷嚷,“我们坐那儿?” 林列微笑着站在唐卫身后,一脸‘我就是来凑热闹’的表情。 陈越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席间女生占百分之七十,将百分之三十的男生包围住,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服务员先上了寿司跟天妇罗,大家都斯文地吃着。 唐卫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坐在榻榻米上,大长腿无处安放,人也就比较暴躁了。 “咱们冷餐会的主题是什么?干坐这里吃饭?”钢铁直男发出灵魂拷问,“就没什么搞头?” 昨天绑着马尾辫,要跟苏云景随便聊聊的女孩开口,“其实我很好奇,傅寒舟为什么要留长头发?” 这个问题一出,无数眼睛齐刷刷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这个我没问过他。” “那你觉得呢?凭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苏云景继续打太极,“不好说。” 见苏云景说不出来,女孩也只能放弃这个问题,转问其他,“我见他天天戴着耳机,他爱听什么歌?”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唐卫很兴奋,傅寒舟的mp4是他送的,里面的歌也是他下载的。 喜欢做阅读理解的文科精们,见唐卫知道这题答案,双眼都开始放光。 她们对傅寒舟的好奇,单纯源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尤其是这个美好事物,还特别神秘,让人有探索的欲望。 如果用言情小说里的句子,那大概就是---男人,你的高冷成功引起了老娘的注意。 她们企图从一些细枝末节深挖傅寒舟,就跟做阅读理解似的。 然而令她们失望的是,傅寒舟品味奇特,爱好杀马特中二的曲风。 一众妹子目瞪口呆。 救命! 这题我他妈不会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们从苏云景这里,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套出来。 唐卫倒是说了不少,但每一条都让她们觉得毁三观,也感觉跟傅寒舟的形象对不上。 一顿饭吃下来,犹如过山车。 随着唐卫的爆料,她们在心里给傅寒舟勾勒一个表面高冷倨傲,实际中二幼稚。 这么一想,还有点萌是肿么肥似? 今晚的主角本来该是陈越超,结果被没出席的傅寒舟抢光了风头。 不过他因祸得福,获得了李子欣的同情,终于加上了女神的扣扣号。 看着陈越超抱着手机激动的样子,苏云景忍不住笑了笑。 林列抿了口日式茶,清冽的声音在吵杂的室内响起,“你跟傅哥还没和好?” 苏云景闻言,看向旁边清俊的少年,感叹了句,“男人心海底针,捞不起来。” 林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就别捞他,等着他捞你。” “嗯?”苏云景不明所以。 林列没说话,垂眸喝了口茶,眼角带着‘我看破不说破’的笑意。 明天就是双休日,一群人打打闹闹,吃到了将近九点才散了场子。 苏云景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步行了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闻燕来在家,最近她推了很多事,专心待在家里陪苏云景。 沈年蕴在冷静了两天后,慢慢接受了现在的现状。 他对闻燕来是有感情的,虽然婚礼闹出这种事,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 见他们俩没事,苏云景才松了口气。 虽然苏云景不是闻辞,但他一直很积极跟闻燕来培养感情。 既然占用了闻辞的身体,就该好好对他的家人。 所以回去后,苏云景陪着闻燕来看了一部她拍的公益微电影。 电影只有二十分钟,拍的非常温馨。 闻燕来还跟苏云景讲了讲拍摄的趣事。 “对了。”闻燕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咨询了一位朋友,他说可以先转学,只要高考之前,把学籍转到你就读的那所学校就可以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新学校的事就能安排好。” 苏云景没想到这么快,他愣了一下。 见苏云景似乎有心事,闻燕来抿了抿唇,“你是不想转回去吗?” 苏云景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刚认识了新的朋友,就要跟他们告别有点舍不得。” 他说完,闻燕来流露出了一丝愧疚。 苏云景看见后忙说,“不过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我们都加着扣扣呢,而且我也想老家那些朋友同学了,能转学回去挺好的。” 闻燕来看出苏云景在安抚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声音隐隐发哑,“早点睡吧。” “好。” 苏云景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想了想傅寒舟的事。 想了一个多小时,也想不出所以然,他放弃了,顺其自然吧。 苏云景正要睡时,门铃突然响了。 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谁会来? 闻燕来很注重隐私,家里装着最先进的可视电话。 苏云景没着急打开门,他打开了玄关的可视电话。 通过门外的监控摄像头,看见一个眉目稠艳的长发少年。 苏云景心里一惊。 “谁摁的门铃?”闻燕来听见动静也从房间出来了。 苏云景刚想找个借口敷衍,抬头一看,差点没被闻燕来吓死。 闻燕来脸上涂了一层蓝色的粘稠东西,猛地一看好像……阿凡达。 着实把苏云景吓了一跳。 33、第 33 章 苏云景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闻燕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可能有点吓人。 她连忙回了房间,去把面膜洗干净。 趁着闻燕来去洗脸,苏云景心惊胆战地打开了房门。 结果人不见了, 走廊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什么情况? “辞辞,谁来了, 是你沈叔吗?”闻燕来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 “不是,好像是门铃坏了,可,可能是接触不良吧。”苏云景只能编了个谎话。 闻燕来洗干净脸,走出来就见苏云景鼓捣门铃。 “不行先把电池扣出来, 明天找师傅来家里看看, 先睡吧,快十二点了。”闻燕来说。 苏云景心里揣着事,应了一声就回房间了。 闻燕来也听见门铃响了,说明不是苏云景的幻觉, 小酷娇刚才就是在门外。 也不知道人去什么地方了。 苏云景打开窗户,朝外面巴望了一眼。 奈何这里是十九楼,再加上视野有限,他什么也看不见。 傅寒舟没有手机, 苏云景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他。 不过,傅寒舟是怎么知道他住这里的? 苏云景纳闷了一分钟,很快就被担心取代了。 在房间焦灼地等了二十分钟, 苏云景才披了件外套,拿上钥匙悄悄出去找傅寒舟。 坐电梯刚下了楼,苏云景就见花坛旁边有条修长的人影。 小区用的是节能灯,光线很暗, 苏云景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轮廓。 “傅寒舟?” 苏云景走上前,果然是小酷娇。 他浓密的睫毛,覆了层深秋的寒气,唇色苍白,神情似乎很痛苦,眼尾带着水汽。 苏云景心里咯噔一下,担心地问,“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这里太冷了,有事我们回去说。”苏云景嗓音温和,他试探性地拉住傅寒舟的手。 触手一片冰冷。 傅寒舟的手好像一块冰雕出来的,白皙,修长,没有温度。 傅寒舟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他没说话,也没挣脱苏云景。 没有血色的唇,神经质地轻颤着。 在傅寒舟的世界里,这里挨挨挤挤都是那种丑陋的虫子。 只有苏云景一个人是干干净净的。 他的手很干燥,也很温暖。 傅寒舟被他握紧,拉着离开了花坛。 苏云景把傅寒舟偷偷带回了房间,闻燕来就睡在隔壁,他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你晚上在这里睡吧。”苏云景去橱柜拿了一床新被子,铺到了床上。 那些虫子沿着墙壁的缝隙,迅速爬满了整个房间。 蠕动时,犹如一片翻滚的海潮,密密匝匝,令人头皮发麻。 傅寒舟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些虫子涌过来,想将他淹没吞食。 苏云景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好。 傅寒舟小时候出现过几次幻觉,都是苏云景陪他度过的。 苏云景听他描述过那些虫子,光是听一听,苏云景就觉得刺挠,更别说傅寒舟能‘亲眼’看见了。 上前捂住了傅寒舟的眼睛,苏云景不断重复强调。 “什么都没有,我房间什么都没有,那些是假的。” “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先睡觉,睡一觉,明天醒过来就好了。” 苏云景脱了他的外套。 贴这么近,苏云景才感受到他肌肉都在颤动。 苏云景继续耐心哄他,把他拉到了床上。 傅寒舟突然推开苏云景,躺到床上,拽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看着傅寒舟蜷缩着身体,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苏云景的喉咙如同火烧似的难受。 以前傅寒舟出现幻觉时,他告诉他,只要把被角掖好了,那些虫子就不会进来。 没想到傅寒舟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在信他那些话。 苏云景半蹲到床边,把傅寒舟露出的鞋脱掉了,然后扯了扯被子,将他裹紧了。 棉被里的人身体很明显僵了一下。 之后很温顺地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苏云景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苏云景迷迷瞪瞪地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大嗓门,“兄弟,救人命啊啊啊啊。” 苏云景听出是陈越超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出什么事了?” 一听这种浓重的鼻音,陈越超就知道他刚睡醒,不由一阵羡慕。 如果是以往的休息日,这个时间,他也幸幸福福地躺在床上补觉。 但昨天他跟李子欣约好,今天早上八点出来见面。 陈越超还以为是约会,兴奋的七点就醒了,骚包地花了半个小时拾掇自己。 谁知道,李子欣是约他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艹了。 这他妈就是年级前二十名的好学生吗? 思想觉悟也太高了吧,双休日都要学习。 如果就他们俩,陈越超还能说服自己学霸的约会方式,就是这样文艺。 但李子欣参加了一个学霸小组,这次拉陈越超是真为了学习。 她叫上陈越超,就是想带领贫困户走向富足的小康生活。 陈越超知道李子欣的打算,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给苏云景打电话,想问问他的意见。 到底是为了爱,好好学习。 还是继续过放纵不羁爱自由的浪子生活。 陈越超在洗手间打了七八通电话,把身边的好兄弟问了个遍。 有说爱情价格高,不如趁机抛。 有说就该为爱疯狂,现在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你说我到底是硬着头皮学习呢,还是现在赶紧溜了?”陈越超是彻底没主意了。 苏云景听完来龙去脉清醒了不少。 昨天晚上,他跟傅寒舟折腾到了一点多。 今早闻燕来出门前,在门口跟他说了一声,当时苏云景迷迷糊糊,甚至都不知道闻燕来说了什么。 一觉睡到了九点十分,要不是陈越超的电话,他到现在都不可能醒。 这通电话,不仅吵醒了苏云景,傅寒舟也睁开了眼。 苏云景一扭头,就见被窝里探出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傅寒舟蒙着被子睡了一个晚上。 苏云景怕他呼吸不畅,半夜醒了好几次,专门给他把被子拉到下巴以下。 但下次再醒时,傅寒舟还是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蒙着头睡。 傅寒舟只露出了一双眼,跟几缕细软的长发,像缩在洞里的某种看似弱小,实际牙口很刚,刺很多的动物。 意外的有点小可爱。 电话那边的陈越超还在征询苏云景的意见。 苏云景不想吵傅寒舟,他穿上拖鞋,去外面跟陈越超聊。 如果要他给意见,他当然是赞成陈越超加入学习小组,为了未来奋斗一把。 跟陈越超分析了七八分钟的利弊,对方突然压低声音,狗狗祟祟地说。 “不跟你说了,我都在洗手间待半个多小时了,我看见有人过来找我了。” 苏云景:…… 挂了电话,苏云景正要回卧室,就见傅寒舟穿着他的睡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昨晚傅寒舟的幻觉消失后,苏云景给他找了一身自己的睡衣。 闻燕来出门前留了早饭。 苏云景洗漱完,把饭菜放微波炉里热了热,因为傅寒舟在,他又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 傅寒舟的长发被松松散散绑到脑后,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低头喝着面前的粥,睫毛浓长卷翘,被窗外的光渡了层淡金色。 看着沉默喝粥的傅寒舟,苏云景有点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之前他是在彻底信任依赖苏云景后,才会在出现幻觉时,大半夜从孤儿院跑出来找他。 昨晚傅寒舟主动过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不排斥他了? 苏云景为了印证自己这个猜测,故意给傅寒舟夹了块鸡蛋试探。 傅寒舟看着碗里的鸡蛋,抿了片刻唇,用筷子挑了出来。 等他喝了口粥,才把那块鸡蛋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苏云景:…… 这不还是跟之前一样傲娇别扭? 算了算了。 这下苏云景是彻底放弃治疗了,老实吃自己的饭。 吃了早饭,苏云景也没多留傅寒舟。 毕竟他在婚礼上干的事太不厚道了。 苏云景对傅寒舟多少有点私心,所以震惊大过于生气。 但闻燕来不同,她对傅寒舟没什么感情。 他们俩唯一的联系就是沈年蕴。 要是让她看见傅寒舟在家,苏云景真不好解释。 幸亏苏云景趁早送走了傅寒舟,他刚走还没一个小时,闻燕来就回来了。 见苏云景什么也没准备,闻燕来问他,“你没收拾东西?” 苏云景纳闷,“收拾什么?” 原主的爷爷年轻时膝关节受过伤,天气转凉后,老毛病又犯了,昨天下午住了院。 今早原主奶奶才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虽然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闻燕来还是想带苏云景回去看看。 她临出门前,跟苏云景说的就是回老家的事。 苏云景有点尴尬。 他当时睡得正香,根本没听清闻燕来在说什么,随口应了一句,并且习惯性地把傅寒舟盖在脑袋上的被子拉下来了。 当时傅寒舟也没醒,苏云景把他被子拉开后,他又拱了进去。 像个找洞睡的松鼠。 好在时间来得及,苏云景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又装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匆匆跟闻燕来下了楼。 闻燕来的助理常见就在楼下等着他们。 周一傅寒舟又没上早读,赶着八点的上课铃进了教室。 傅寒舟一直以来都是上学最迟的那个学生,没想到这次他旁边的座位空着。 打了上课铃,苏云景也没来。 傅寒舟趴在桌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座位,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眼神很空。 直到放了学,苏云景也没来上课。 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傅寒舟还趴在桌上没走。 老吴家里有事,请了一天假,今天换了人来接傅寒舟。 新来的司机不知道傅寒舟的习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出来,他忍不住找了过去。 傅寒舟在学校是个扎眼的存在,跟人打听到他的班级,司机就找了过去。 高二五班的教室,课桌最后一排,有个长发少年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 夕阳的余晖晕染到他身上,仿佛泼了一身血色的颜料,有种残破的绮丽。 司机以为傅寒舟睡着了,走过去把他叫醒了。 傅寒舟睁开眼皮,残阳最后的光融进他的眸里,像一朵快要燃尽的烟火。 他没说什么,站起来跟着司机回去了。 第二天苏云景还是没来,傅寒舟旁边又空了一整天。 吴老办完事回来上班,见傅寒舟迟迟不下学,他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着。 傅寒舟跟其他学生不一样,下学一向不积极,偶尔身上还会染着淡淡的烟味。 今天吴老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久的他都忍不住想去找傅寒舟时,人回来了。 俊美的少年拉开车门,像以往那样沉默安静。 他坐在车厢后座,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身上清清爽爽,没有烟草味。 吴老虽然好奇他这次怎么这么晚,但也没有多问,专心开车将傅寒舟送了回去。 沈年蕴没在家,好像又去什么地方出差了。 傅寒舟都习惯了,他也没问什么,直接上了二楼。 回卧室时,看了一眼对门的房间,傅寒舟抿了一下唇,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进了卧室,他就没再出去过。 一直到了凌晨,傅寒舟仍旧没有睡意。 这些年他经常失眠,只有两次睡的比较好,一觉睡到了天亮。 傅寒舟坐在阳台上,嘴里含着一根烟。 猩红的圆点,在夜里极为突显。 烟雾缭绕中,傅寒舟忽然生出一种烦躁跟厌恶。 厌恶自己,厌恶这个世界。 这种厌恶深深的根植在傅寒舟的内心,时不时就会出来发作。 像一头愤怒凶残的野兽,在傅寒舟身体里蠢蠢欲动。 它几欲冲出禁忌,将傅寒舟彻底撕碎。 傅寒舟站到了阳台上,看着漆黑的别墅区,厌恶的情绪越来越重。 这里不够高。 二楼太低了。 傅寒舟从阳台跳了下来,穿着一件单衣就出去了。 在深秋的夜里,傅寒舟游荡了很久。 他本来是想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苏云景的楼下。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小区住户都熄着灯。 傅寒舟站在楼下,一个一个数着楼层。 凌晨三点,十九层一片漆黑。 凌晨四点,十九层一片漆黑。 凌晨五点,有几户亮起了灯,十九层一片漆黑。 凌晨六点,大多住户亮起了灯,十九层一片漆黑。 凌晨七点,十九层有一户亮起了灯,但那个窗户还是一片漆黑。 傅寒舟又数了一遍楼层,数到十九时,还是那个没亮灯的窗户。 他偏执地继续数。 来来回回数了十几遍,天彻底亮了,别人家都开始关灯了,那个窗户也没亮灯。 苏云景本来以为这次回老家,顶多只是留宿一晚。 没想到闻燕来那个的朋友,已经帮他办好了入学的事。 原主之前在衡林一中,闻燕来出于安全考虑,把苏云景安排到了衡林二中。 周一的时候,苏云景去学校参观了一下,顺便谈了谈入学。 他的学籍还在南中压着,想要转出来还得等几个月。 闻燕来是想苏云景多陪陪她,但许弘文那边出了点麻烦。 许弘文是在妻子怀孕那年,出轨跟闻燕来在一起了,还闹出一个私生子。 最近这件事让家里知道了,要不是许弘文病重,早就闹翻天了。 许淮跟苏云景打了一架后,听说还想过来找麻烦。 这也是闻燕来想尽快把苏云景送回老家的原因之一。 因为这事,闻燕来也很窝火,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只能让苏云景回来避避风头。 闻燕来委婉劝他,“你爷爷现在身体不舒服,正好也帮你谈好了入学的事,你就别回去了,在这里上学吧。” 苏云景愣了,“可是,我在南中还有很多东西没拿。” 闻燕来:“我会让人帮你收拾的,除了书兜里的东西,还有其他重要要拿的吗?” 苏云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认真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 除了傅寒舟。 他还是放心不下小酷娇,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最近苏云景一直在自学心理学,但这玩意儿,不是自学就能学会的。 看那么多书,苏云景感觉自己看了个寂寞。 他是担心傅寒舟,但对方明显不领情,他的关心就显得很多余。 最后苏云景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其他东西可拿了。 跟闻燕来沟通完,苏云景掐着放学的时间,给老吴打了电话。 闻燕来这意思是不准备让他再回去了,苏云景想看看能不能劝傅寒舟接受一下心理治疗。 结果很不巧,老吴那天没上班。 苏云景沉默了会儿说,“那你告诉他一声,我要转学回老家了。” 老吴有点惊讶,“怎么突然要转走了?” 苏云景不好说真正的原由,只能撒谎,“我爷爷腿不好,京都的天气太冷了,老家比较暖和,所以想回去养着,我也想跟他们回去。” 老吴顺着苏云景的话,问了问原主爷爷的病情,还给他几个土方子。 说了会儿病情,苏云景又把话题扯回到了傅寒舟身上。 “寒舟也没有手机,我姑姑怕我爷爷的情况加重,这次转学也很突然,吴叔你帮我告诉寒舟一声。” “好好。” 苏云景还想让傅寒舟再给他打个电话。 但想了想傅寒舟死傲娇死傲娇的性格,最后那些话也没说。 “那你忙吴叔,我也没其他事了。” “改天放假来玩儿,到时候吴叔去机场接你。” “好。” 挂了电话,苏云景叹了口气。 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毕竟是男二,还是女主事业的神助攻,怎么也不可能出危险。 而且,他离开小酷娇要是有什么大影响,书穿系统肯定会提醒他。 既然系统一直没出现,那说明不会出事。 苏云景把自己安慰好了,也就不再想傅寒舟了。 周四东食堂会推出特色菜,有时候是日料,有时候是泰国菜。 虽然做的不太正宗,但可以满足一下学生猎奇的口味。 所以周四这天,食堂排队的人会特别多。 上次林列抢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味道非常一般,他也就没再凑这个热闹。 唐卫吃饭不积极,抱着手机跟人聊天。 qq滴滴响个不停。 林列还没见他这么积极过,眉头抖了抖,“怎么,你有情况了?” 唐卫手指在摁键上翻飞,头也不抬地说,“什么情况?” 林列猛地起身,抢了唐卫的手机,一脸教导主任查岗的表情,“你是不是搞早恋了?” 唐卫激情开喷,“我搞你大爷。” “啧啧,没想到你还好这口。”林列一边挡着唐卫抢手机,一边看他在跟谁聊天。 “闻声识人?”林列看了眼旁边的傅寒舟,“这好像是闻辞的扣扣名。” 听到这个名字,傅寒舟指尖微顿。 “把我手机拿过来。”唐卫抢回了自己的手机,“我刚跟他联系上,你捣什么乱?” 林列观察了一下傅寒舟,然后冲唐卫扬了扬下巴,“问问他去什么地方了,怎么好多天都没来上学?” “用你说?”唐卫翻了个白眼。 这几天苏云景有点忙,一直没上线,林列跟唐卫只有他的扣扣,忘加手机号了。 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扣扣号往往比手机号联系起来更方便。 唐卫看着手机,突然拍桌骂了一句,“艹,他竟然转学了,转回老家的……” “这个字念什么?”唐卫把手机递给林列。 林列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颇为嫌弃地开口,“衡,衡林二中。你连这个字都不认识?” 唐卫不认字,还特别拽,“谁规定我就得认识它,你问它认识老子吗?它都不认识老子,老子凭什么认识它?” 林列:…… “这小子怎么回事,转学都没跟我们说一声。还抱歉,抱个屁歉,老子都差点当他被人绑票要报警了。” 唐卫一边骂,一边回复苏云景。 林列也没料到苏云景转学了,他蹙了蹙眉,看向傅寒舟。 对方还是那个表情,像是没被这个消息影响到似的。 但林列还是眼尖地看见,傅寒舟拿着筷子的手无声捏紧了。 修长的手指泛着青白。 林列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上次在日料店,虽然林列跟苏云景说,既然他摸不准傅寒舟的心思,可以反过来等着傅寒舟来捞他。 但谁能想到,苏云景能玩这么大,居然一声不吭地转学走了。 这可真是让他始料未及,同时也担心傅寒舟。 傅寒舟明显对苏云景的态度是不同的。 先前傅寒舟的不同,仅仅只是会审视苏云景,但对他的态度跟别人没什么两样。 一样采取‘不拒绝,不回应,不搭理’的态度。 但后来有一次,林列发现他把俩人的关系想简单了,傅寒舟对苏云景只是一种表象的‘三不’政策。 那次是林列跟唐卫在食堂没找到傅寒舟,他让唐卫帮他打饭,自己去五班看看情况。 那天五班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按理说傅寒舟应该要比他们早到食堂。 但在英语老师拖堂的情况下,他们俩去了食堂,都没有看见傅寒舟。 所以林列才去找他。 正好是吃饭的点,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五班却还有两个人。 苏云景跟傅寒舟。 林列找过去的时候,苏云景正好给傅寒舟夹菜,结果对方又把菜拨了回去。 但没多久,他又捡回来了。 苏云景又给他夹了一个菜,他还是这个反应。 这是个非常幼稚的行为,有点像小孩子闹脾气。 生气时,你给他吃什么,他都不吃。 但其实心里是想要的。 所以他把东西扔出去,表达自己不屑的态度。 然后又捡了起来,并且说服自己,这不是他给他的,而是他自己从地上捡的。 说白一点,就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找了个能让自己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吃下去的理由。 那是一种很别扭,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心态。 他明明是想要的,明明是在乎的。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傅寒舟一直在排斥抗拒。 林列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 所以那天他才给苏云景出了一个主意,让他等着傅寒舟来找他。 小孩子嘛,你不理他了,他没安全感了,会反过来找你的。 现在这个‘小孩子’还在跟自己较劲,表现的很不在意。 但林列知道,他其实很在意。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苏云景已经转学走了,这个结果还是令林列很意外。 他还以为傅寒舟想明白后,他们四个又能偷偷找个地方涮火锅吃了。 林列有点遗憾,看来现在是没希望了。 “闻辞怎么突然转学了?我还以为他生病了,请了几天病假呢。” “不知道,要不是刚才见有人过来拿他东西,我都不知道他转走了。” “好不容易混熟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我感觉处的挺好啊。” 午休结束后,傅寒舟回到教室,就听大家在热热闹闹的讨论。 他站在教室门口,看见自己旁边那个座位空荡荡的,原本放在上面的书也被收走了。 那一刻,傅寒舟露出一种茫然的表情。 34、第 34 章 晚上放学, 傅寒舟难得准时一次。 下课铃响了没多久,他就从学校出来了。 老吴心情颇好,毕竟早点接他回去, 自己也可以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 傅寒舟漆黑点墨的眸子,映着车窗外明明暗暗的光。 那些光转瞬即逝,并没有点亮他眸里的神采。 他抿着唇, 唇线像条细细肉粉色的线,弧度有种凛冽的凉薄。 看着自己这张脸,傅寒舟生出一种无法遏制的厌恶。 有着狰狞口器的虫子,悄然爬满了整个车厢。 傅寒舟竟有种毁灭的畅快。 就在那些虫子要爬进傅寒舟身体,要啃食他时, 老吴突然开口了。 “哎呀忘了忘了, 小辞让我告诉你,他要回老家读书了。” 傅寒舟怔了一下。 老吴在前面念叨自己脑子不够使了,“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昨天睡觉的时候, 我还想着今早跟你说这事。” 傅寒舟的唇动了动,硬邦邦地问,“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我休息那天,他应该是想亲自跟你说吧, 还特意在放学时候打,但那天我有事,没来接你放学。” 后来他老忘跟傅寒舟说这事, 每次都是临睡前想起来,结果睡一觉,全忘干净了。 傅寒舟垂下了眼睛。 那些密密匝匝的白色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的眉眼逐渐平和。 漆黑深邃的眸底,隐约有了一丝细碎的光。 衡林的深秋阴雨绵延,是一种黏腻潮湿的冷。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骤冷。 放学后,穿着外套的学生,三五结群地从学校出来了。 女孩们挽着手,本来热热闹闹在谈论有趣的事,一出校门口,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形,要说的话就卡喉咙了。 那人穿着一件驼色毛衣,宽肩窄腰,黑色的长裤包裹着笔直优越的长腿。 明明是男孩,却留着一头墨色的长发。 本来很中二,但留在他身上,却矜贵俊美,没有丝毫违和。 他皮肤很白,像从布帛里剥出的白玉,清清冷冷。 五官精致的令人赞叹。 随意往那一站,就美的像是一幅触笔细腻的丹青。 水乡小镇的人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孩,无论男女都忍不住驻足。 傅寒舟没理这些人的目光,他的视线扫过每个从学校走出来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清俊干净的少年走了出来。 傅寒舟眼睛一顿,正要上前,却看见对方推着一个轮椅。 轮椅上面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孩,长得白净文秀。 苏云景推着轮椅,边走边微微俯身,似乎在跟男孩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 他似乎有所察觉,突然抬头,扫了一眼四周。 透过层层人群,苏云景的视线跟傅寒舟对上了。 看着傅寒舟,苏云景一开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等他眨了下眼,再看时,那个漂亮的长发少年还在。 苏云景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顺着苏云景的目光,江初年看向校门口那个备受瞩目的少年。 “他是你的朋友吗?”江初年小声问。 苏云景想说是,话到嘴边改成,“以前学校的同学。” 虽然他把他们俩关系说的很普通,但江初年还是能从他的神情,感觉到他的喜悦。 苏云景是真没料到傅寒舟会来找他,高兴自然是非常高兴了。 他推着江初年的轮椅,朝傅寒舟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苏云景眼底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就你一个人吗?” “嗯。” 傅寒舟虽然是在回答苏云景,但眼睛却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人。 江初年是个极其敏感的人,虽然对方的目光很淡,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傅寒舟谈话兴致不高时,就喜欢用‘嗯’,你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能用嗯回答你。 行吧。 苏云景也不再问他了,照例先将江初年送回去。 江初年跟原主家不是一个小区,但只隔了一条街。 他小时候腿意外受伤,十岁就做了双腿截肢手术。 苏云景前两天放学,见江初年在教室门口等家里人来接他时,被两个男生推来推去的欺负。 苏云景特别看不惯这种事,就上前帮了他一把。 江初年父母是做生意的,在批发市场做服装生意。 平时非常忙,请了小区楼下一个卖水果的大姐,每天来接江初年放学。 那天水果摊非常忙,来了好几波顾客,也就耽误接江初年放学了。 因为俩家离的也近,从那以后苏云景就开始送江初年回家。 江初年是个非常自卑腼腆的孩子,有傅寒舟在,他也不会像平时那样跟苏云景聊天。 傅寒舟就更加不爱说话了。 路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江初年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一共六层楼,他家在三楼,老小区没有电梯。 所以放学江初年会在水果摊上,待到他爸妈下班回来。 自从苏云景开始送他,会直接把他送回家。 走到居民楼下,苏云景从轮椅上背起了江初年。 看到这幕,傅寒舟漆黑的眼睛透出丝丝寒气。 江初年虽然瘦小,但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 苏云景背他上三楼还是有点吃力。 到了三楼,江初年赶紧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里的房门。 苏云景走进去,将他放到了沙发上。 苏云景在沙发旁边喘了口气,正要下楼帮他把轮椅拿上来时,傅寒舟将轮椅拎了过来。 他没进屋,只是把轮椅放到了门口。 “走不走?”傅寒舟站在门口,喜怒不明地问他。 苏云景点了点头,“走,不过再等一下。” 他把轮椅搬进了房间,背起江初年放到了轮椅上。 这样苏云景走之后,江初年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坐着轮椅去。 傅寒舟抿着唇,神色冰冷,眸底寒光湛湛。 苏云景正要走,却被江初年叫住了。 “怎么了?”苏云景问他。 “我妈说买了大闸蟹感谢你。”江初年推着轮椅,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新鲜的蟹。 苏云景,“不用了,都是举手之劳,你家留着吃吧。” “昨天我们已经吃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我妈用湿纱布裹着螃蟹,都还活着呢。” 江初年将那盒螃蟹给了苏云景,“你拿回去吧,别客气,真的很谢谢你每天送我回家。” 他垂眸看着那两条空荡荡的裤腿,不免又自卑了起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他这样的人做朋友。 苏云景特别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他不会安慰人。 知道江初年极尽维持他们俩的友谊,是因为害怕苏云景有一天会不理他。 苏云景只好收下江初年的礼物,让他安心。 从江初年家出来,已经晚上七点了。 路边的灯亮了起来,橘色的灯光映照在傅寒舟身上。 高眉深目的俊美少年,抿着薄唇,唇角弧度很冽,看起来有几分负气的意味。 沉默了一路,经过一个商店时,苏云景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平静,“你晚上要睡哪儿?” 见傅寒舟不答,苏云景无奈,“你要是睡酒店,我就不管你了。但你要睡我家,得给你买牙刷跟洗脸毛巾。” 这些他家里都没新的。 傅寒舟闻言,直接迈着大长腿进了商店。 见苏云景还愣在原地,傅寒舟回头,拧着眉头说,“不是要牙刷吗?” 苏云景:…… 这一刻,他真想把这熊孩子拖巷子里,狠狠打一顿。 买完牙刷跟毛巾,苏云景把傅寒舟带回去了。 闻燕来结婚那天,原主爷爷奶奶虽然也去了婚礼现场,但他们没见过傅寒舟。 因为傅寒舟根本没露面,光顾着干坏事去了。 所以走到家门口,苏云景有点犯愁,后悔自己轻率的举动。 就该让熊孩子去酒店睡,带回家有点麻烦。 苏云景正想劝傅寒舟去酒店,对方见他迟迟不开门,竟然上前摁响了门铃。 卧槽! 苏云景瞠目地看着傅寒舟。 对方一脸高冷,半个眼神都没有给苏云景,看起来凉薄寡情。 房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郭秀慧还以为苏云景忘拿钥匙了,也就没多问。 直到看见他旁边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模样十分出众的少年,郭秀慧微微一怔。 苏云景有点犯愁,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傅寒舟。 傅寒舟倒是主动开口了,礼貌地叫了一声奶奶,“我是闻辞以前学校的同学,来找他玩儿的。” 郭秀慧很热情,“快进来,快进来,这孩子长的真好看。” “你是他哪个学校的同学,是衡林一中吗?” “不是,我在南中,京都南中。” “京都啊。”郭秀慧惊了,“这么远,你是怎么来的?” “坐飞机过来的。” “那累不累?” “不累,也就两个小时,不过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两天,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大老远飞过来找他玩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坐这吃点水果,千万别客气,就拿这里当家。” 苏云景拎着半盒大闸蟹,目瞪狗呆地听着他们俩聊天。 他跟长大后的小酷娇相处了将近一个月,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热情过。 几乎是每问必答。 回答的还不敷衍了事。 见郭秀慧笑呵呵直夸傅寒舟懂事有礼貌,苏云景莫名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当初他第一次带小酷娇回家时,宋文倩就是这么夸他的。 看着收起利爪尖刺,变得乖巧的傅寒舟,苏云景内心迷之复杂。 就,跟当年一样能装。 不止是年轻人喜欢看颜值,老一辈人也喜欢长相好看,嘴巴甜的。 看到傅寒舟,郭秀慧就把自己孙子给忘了。 聊了好一会儿,她才见苏云景站在客厅没坐下,手里还拿着一盒东西。 “你这手里拿的什么?”郭秀慧问。 “这是小年给的,说是谢谢我接他放学。”苏云景把大闸蟹给了郭秀慧。 郭秀慧打开盒子,看见七八个被尼龙线捆着的螃蟹。 螃蟹个头很大,上面裹着湿纱布,所以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郭秀慧不太好意思,“他家太客气了。这样吧,你姨姥姥给我拿了些土鸡蛋,明天你给他家送去点。” “好。” “你和小傅聊着,我给你们蒸螃蟹去。”郭秀慧拿着螃蟹进了厨房。 见郭秀慧叫小傅叫的亲切,苏云景很想笑。 他放下了书包,坐到了傅寒舟旁边。 “小傅。”苏云景故意这样叫他,“你准备在我家麻烦我奶奶几天? 傅寒舟扫了一眼,笑吟吟打趣他的苏云景,没搭理。 见小傅还是那个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样子,苏云景自讨了没趣。 这时郭秀慧从厨房出来,“小傅,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炖了排骨,清炒了个笋,你要是不想吃,我再给你做点。” 对上郭秀慧,傅寒舟变了个态度,“不用了奶奶,这些我都爱吃。” 那句乖巧的奶奶,差点没把苏云景送上天。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熊孩子还有两副面孔。 这就是传说中的,看人下菜碟吗? 闻怀山下完象棋,一回来就见餐桌上摆着一盘大闸蟹。 “呦,今天哪儿吹来的风,你怎么买螃蟹了?”闻怀山笑着问。 郭秀慧端着排骨从厨房出来,见闻怀山拿了一个螃蟹要吃,就拿筷子敲了敲他的手。 “螃蟹不是给你的,而且医生让你少吃海鲜,刚出院几天,你就忘干净了?” “什么都不让吃。”闻怀山叹了口气,只好放下了螃蟹,“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郭秀慧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有排骨,排骨还不够你吃?” 苏云景跟傅寒舟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了。 闻怀山看着傅寒舟,“家里来人了?” “这是我同学。”苏云景顿了下,“小傅。” 闻怀山看着傅寒舟那头鸦羽般的黑色长发,有几分纳闷,“小傅家是搞艺术的吗?怎么留了长头发?” 傅寒舟:“不是,过几天就把它剪了。” 苏云景诧异地看了一眼傅寒舟。 闻怀山思想很传统,“还是短发好看,男孩子嘛,就是利利索索才显得精神。” 苏云景想了想,插了句,“还是看个人意愿吧,只要不影响其他人,长短都可以。” 反正傅寒舟都搞定学校了,既然南中校规都同意,那就无所谓。 闻怀山接受不了这么先进的思想,他始终认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你们这批孩子,真是没有我们当年吃苦耐劳的精神,想当年……” “别想当年了,就是因为当年条件太艰苦,你腿才这样的。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越活越老古板。” 郭秀慧没好气,“你想吃苦自己吃苦,别吃我做的排骨,吃你的窝窝头,水煮野菜去。” 闻怀山双手往后一背,开始闹脾气,“不吃就不吃。” 说完,小老头背着手还真回书房了。 苏云景哭笑不得,跟在身后劝他吃饭。 郭秀慧和颜悦色对傅寒舟说,“小傅,你别搭理他,坐下吃饭。” 苏云景劝解无果,从书房出来摊了摊手,“他说不吃。” 郭秀慧哼了声,“那就别管他,饿了就会吃的,你们先吃。” 苏云景跟他们处了一个星期,也知道老两口经常拌嘴吵架。 一个死倔死倔的,另一个也不惯他这个臭毛病。 所以这种拌嘴,经常在家里上演,苏云景都习惯了。 郭秀慧去厨房拌螃蟹的蘸料。 苏云景让傅寒舟坐下吃,“他们俩天天这样吵来吵去,算是一种特殊的相处模式,我们先吃。” 苏云景怕他不自在,才特意解释了一句。 但傅寒舟适应良好,没有任何窘迫 至少苏云景看不出傅寒舟尴尬,他稳稳当当坐到了餐椅上,神色如常。 苏云景:…… 心理素质过硬。 这点苏云景比不上傅寒舟,如果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听见主人这么拌嘴,他会觉得特别尴尬。 苏云景同理心很强。 他是那种会替别人尴尬的抠出三室一厅的人。 看着傅寒舟英俊的侧脸,苏云景突然开口,“这么一看,你跟我爷爷还挺像的。” 傅寒舟:…… 苏云景猛然发现两人的共同点,脱口而出感叹了一句,没打算跟傅寒舟深聊。 而且苏云景觉得以傅寒舟的性格,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没想到,傅寒舟问了句,“哪儿像?” 苏云景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说,“性格。” 一样都是别别扭扭,死倔死倔的。 现在闻怀山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吃晚饭,等晚一点他饿了,会偷偷去厨房找吃的。 郭秀慧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会给他留饭。 傅寒舟现在就像闻怀山这样,别别扭扭的。 说他不喜欢他吧,今天自己主动找上门了。 说他想跟他和好吧,见面到现在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苏云景都不知道他到底来干啥的。 郭秀慧蒸好螃蟹后,让苏云景给傅寒舟夹了一只。 见傅寒舟也不动那只螃蟹,郭秀慧问他,“小傅,你怎么不吃螃蟹?” 傅寒舟垂下眼睫,看起来特别无辜,“我胃不好,吃不了这种寒性的东西。” 郭秀慧一听这话直皱眉头,“年纪轻轻的怎么胃不好?是不按时吃饭,还是家里没人做饭?” 傅寒舟小口小口扒着米饭,“嗯,他们都比较忙,不在家做饭。” 郭秀慧心疼,“那你平时在哪里吃饭?” 傅寒舟,“学校吃食堂。” 苏云景:…… 虽然说都是实话,但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沈年蕴是不做饭,可家里请了做饭阿姨怎么不说? 苏云景也不好拆傅寒舟的台,闷头剥自己的螃蟹。 傅寒舟话锋一转,看了眼苏云景手里的螃蟹,“你少吃点螃蟹,你不是也闹胃病?” 苏云景:??? 郭秀慧也看苏云景,“你胃不舒服?” 苏云景支支吾吾,“那个,在京都的时候胃不舒服了几天,不过现在没事了。” “那还是少吃螃蟹,这东西是寒性的,多吃排骨。”郭秀慧给苏云景夹了块排骨。 在郭秀慧的监督下,苏云景只能含泪放下螃蟹。 他才吃了一个。 像他这样的壮小伙,苏云景感觉吃俩完全没问题。 吃了晚饭,傅寒舟还表现良好的帮忙刷了碗。 他这变化,让苏云景且惊且喜。 他的萌萌小酷娇要回来了吗? 然而苏云景想多了,晚上他跟傅寒舟睡一个房间,房门一关,依旧是个高冷的傲娇。 还是那种事事都要跟苏云景作对的别扭傲娇。 苏云景留在京都的衣服没拿回来之前,在这里买了两套新睡衣。 他只穿过一套,另一套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衣柜里。 苏云景让傅寒舟洗完澡,穿上这件新睡衣。 结果他偏不,拿着另一套就去卫生间洗澡了,全程不搭理苏云景。 洗完澡出来,还不愿意跟苏云景睡一张床,非要自己打地铺。 苏云景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他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后也不想劝了,从柜子上拿出前几天刚撤下来的凉席。 郭秀慧抱着一床被子进来时,就见苏云景正往凉席上铺褥子。 她有点惊讶,“怎么打地铺了?” 苏云景僵了僵,瞅了眼床边抿着唇的傅寒舟,最后还是把这口黑锅背下了。 “我怕自己晚上睡觉不乱踢人,所以想睡地上。” 郭秀慧没多想,真以为是苏云景作幺蛾子,“这几天正降温呢,天这么冷,地上寒气重。” 傅寒舟这个时候居然装好人,“床这么大,能睡下我们俩。” 苏云景嘴角抽搐了片刻,还是咬牙把黑锅背稳了。 “行吧,那就不打地铺了。”苏云景把褥子扔到了床上,利索地卷了凉席。 郭秀慧把被子放下,嘱咐他们早点睡就离开了。 这次傅寒舟没再作了,上床睡了。 熄了灯,苏云景跟傅寒舟躺在床上无话可说。 衡林的夜里很冷,傅寒舟穿着单薄的睡衣,被子也没盖,就这么躺在床上。 苏云景看不过去了,抖落开那床新被子给傅寒舟盖上了。 他刚盖上,傅寒舟就掀开了,一点也不领情。 苏云景眼睛微顿,他慢慢又躺了回去。 “如果你大老远跑过来,只是单纯为了折腾我,其实真没必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极为安静平和。 傅寒舟的身体僵了僵,指尖无意识蜷缩。 苏云景对傅寒舟一直以来都耐心十足。 要是换成别人,这样拧巴的跟他相处,以苏云景的性格,他会敬而远之。 就像李学阳,其实他身上有苏云景欣赏的优点,但苏云景不会跟他做朋友,因为相处时,感觉很不舒服。 傅寒舟的拧巴跟李学阳不一样,他似乎只对他一个人这样。 苏云景不知道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这种相处方式都是不健康的。 苏云景也不能接受。 他叹了口气,“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关心你,但我不会一直惯着你。” “你要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说出来,人跟人相处就是要沟通,你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苏云景说完,见傅寒舟迟迟没有回应,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拉过被子,苏云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这次失败的沟通,让苏云景有点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让他可可爱爱的小酷娇变成现在这样。 苏云景心事重重,但因为傅寒舟在旁边,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 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傅寒舟却一直躺到后半夜都没有睡着。 他找过来不是为了折腾苏云景。 而是想他了。 只是心里很生气,生气他对别人那么好。 傅寒舟小心翼翼凑了过去,鼻尖抵在苏云景的后颈。 他的世界很小,拥有的东西也不多。 但他却不一样,他总是对别人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 傅寒舟抱住了苏云景,轻轻颤着的睫毛,像一只经受风雨的蝴蝶,美丽,脆弱。 细细长长的眼尾,也染了层薄薄的水雾。 为什么就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呢? 苏云景喘息不上来,他动了一下,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迷迷瞪瞪中,苏云景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凉凉,软软的,像绸缎一样光滑。 手感虽然好,但苏云景摸到后吓一跳,还以为是窜上来的老鼠,立刻睁开了眼。 见是傅寒舟的头发,苏云景松了口气。 傅寒舟蜷缩在他旁边,像是睡在母亲子宫的婴儿,双手紧紧抱着他。 狭长的眼睛氤氲着雾气,睫毛也被沾湿了。 傅寒舟以前做噩梦就会像现在这样,苏云景彻底醒了。 “做噩梦了?”苏云景拍着傅寒舟的后背。 傅寒舟闭着眼睛不说话,脑袋拱在苏云景的肩窝。 苏云景像抚摸一只小猫似的,摩挲着他雪白的后颈,安抚他。 有时候看见傅寒舟跟他傲娇,苏云景很气,气的打想熊孩子。 但看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心疼。 这根本就是他的小祖宗吧? 苏云景哄着心情低落的傅寒舟,哄了很久,终于把人给哄睡着了。 他自己倒是失眠了。 书穿系统给他找了个克星,傅寒舟的人设性格,完全就是在苏云景的软肋上反复横跳。 苏云景自己跟自己生气,气到了凌晨三点,他才睡着了。 早上苏云景是被郭秀慧叫醒的。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 睡在旁边的人,也被苏云景的动静吵醒了。 傅寒舟老毛病又犯了,晚上喜欢贴着人睡觉,压得苏云景的胳膊发麻。 看出苏云景胳膊不舒服,傅寒舟沉默地给他捏了捏。 刺刺麻麻的疼,让苏云景直缩脖子,期间还不忘看向难得收起刺的傅寒舟。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话起到了作用,今天傅寒舟倒没那么冷冰冰了。 知道苏云景胳膊不舒服,还主动帮他添了一碗米粥。 苏云景也没敢太欣慰,毕竟这家伙晃点他的次数太多了。 今天起的太迟,苏云景匆匆吃了早饭就上学了。 郭秀慧简直把傅寒舟当亲孙子了,非要带他去中医看胃病。 苏云景一边暗笑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边整理自己的书包。 “我去上学了。”苏云景换了鞋照例跟郭秀慧说了声。 “路上小心。”郭秀慧嘱咐。 “嗯。” 苏云景拎上书包,飞快下了楼。 走出楼道,他朝五楼看了一眼。 正好窗外站着一个少年,也在看着他。 少年眉睫似墨,漂亮漆黑的眼睛望着苏云景,神情很是专注。 不知道怎么的,苏云景突然想起他们俩小时候。 每次苏云景上学,傅寒舟都会站在孤儿院的铁栅栏里送他。 晚上也会在门口,乖乖等着苏云景下学。 现在傅寒舟的眼神,就像那个铁栅栏里送他上学的小男孩。 35、第 35 章 放了学, 苏云景照例先去江初年的班级找他。 因为江初年腿有残疾,他从高一到高二都是在一楼教室。 苏云景找过去时,江初年已经收拾好书包, 就在自己的座位等着他。 苏云景推着江初年走出学校,就看见校门口站着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 路过的学生纷纷驻足,看着漂亮到极致的少年。 苏云景一出校门, 傅寒舟就被捕捉到了。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苏云景。 苏云景笑了一下,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送江初年回去时,虽然他们仨还是一路无话,但苏云景的心情明显比昨天轻快。 到了江初年家的楼下,苏云景弯腰正要背他上楼, 傅寒舟突然说, “我来吧。” 苏云景愕然地看向傅寒舟。 没等苏云景说话,傅寒舟就把江初年从轮椅上背了起来。 江初年明显受到了惊吓,他不安地缩着肩膀,连呼吸都放轻了。 本来江初年胆子就小。 再加上, 第一次跟傅寒舟见面的时候,他就有点怕他。 一路心惊胆战被这个漂亮的长发少年背到了三楼,江初年拿着钥匙,指尖僵硬地打开了房门。 进了门, 傅寒舟就把他放沙发上。 动作虽然不粗鲁,但江初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不太想碰他。 没一会儿苏云景搬着轮椅上了楼。 苏云景刚把轮椅放地上, 小酷娇就一言不发地把江初年背到了上面。 对于傅寒舟难得的热心肠,苏云景几乎是刮目相看。 他掀起漂亮的凤眼,问苏云景,“走吗?” 被小酷娇这么一看, 苏云景很难产生什么反对的意见。 “如果没其他事,那我们俩先走了。”苏云景跟将江初年道别。 江初年怔怔地点了点头,放在腹部的手指,悄悄地攥紧了。 他感觉到了不安。 这个长相精致的少年,一出现就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苏云景。 苏云景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有点害怕对方不愿意跟他玩,以后放学也不再送他回家。 苏云景正要走,他的手被江初年抓了一下。 “怎么了?”苏云景转过头。 跟苏云景一并回过头的还有傅寒舟,那双凤眼形状漂亮,尾端像锦紫苏一样艳丽。 江初年只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你朋友也要转学过来吗?”他问苏云景,声音小小的。 苏云景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江初年是在说傅寒舟,“他不是,他就是来找我玩的。” 江初年松了口气,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你路上小心。” 傅寒舟看出了江初年的小心思。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江初年什么心思,眼底深处渗出森森的寒意。 从江初年家出来,傅寒舟又开始变得沉默。 苏云景突然问他,“你胃病看的怎么样?” 傅寒舟声音清浅,“医生给我开了几包中药。” 苏云景惊了,“你还真有胃病?” “有胃炎。”傅寒舟纤长的睫毛一垂,眼尾的线条都柔和婉约了起来。 原本苏云景只是想调侃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见他这样,又觉得可怜巴巴的。 苏云景只得老妈子似的嘱咐,“以后要按时吃饭,尤其是早饭,再困也得先把早饭吃了。” “嗯。”傅寒舟很乖,很领情。 苏云景终于从他身上看见了过去的影子,软乎乎的,特别让人想撸一撸毛。 “走,回家吃饭。”苏云景心情很好,是那种飘飘然,心里一片柔软的好。 傅寒舟眉眼弯了弯,嗯了一声。 走出江初年家的旧小区,门口就是一个露天水果摊。 苏云景跟傅寒舟刚出来,迎面泼来一盆水。 要不是苏云景眼疾手快,拉着傅寒舟后退了一步,那盆水就泼傅寒舟身上了。 脏水四溅,傅寒舟裤腿湿了一片,洇出深色的痕迹。 寒风一吹,那块沁心的凉。 苏云景登时就火了,他脸色铁青地问水果摊主,“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谁还没个不小心?” 水果摊主拎着水盆往门口一靠,摆出了泼妇骂街的架势。 “倒是你,年纪轻轻的,你爸妈没教过你走路要看道儿?我好好的在泼水,谁让你自个儿不开眼撞上来的?” 她嗓门很大,声音尖锐。 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苏云景被她气的上前就要理论,但却被傅寒舟给摁住了。 “别吵了,我们回去吧。” 傅寒舟平和的眉目,让苏云景的气消了一大半。 傅寒舟的裤腿湿了一大截,苏云景怕冻着他,毕竟这人本身就怕冷。 深吸了一口气,苏云景快速调整心态,对傅寒舟说,“走吧。” 苏云景都不计较了,身后的女人还在不依不饶地骂他们俩不看路。 污言秽语,没一句是好听的,苏云景心里的火又被拱起来了。 但他强行让自己当个聋子,拽着傅寒舟快步离开了。 傅寒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水果摊,幽邃的眸子深不见底。 走远之后,傅寒舟才开口,“你跟那个女人有过节?” 那盆水明显是等着他们出来,故意泼上去的。 苏云景由衷的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感到烦躁。 但开口时,语气还算平静,“不算有过节,只能说我断了她的财路。” 江初年的父母平时非常忙,花钱请了她去接江初年。 她拿了人家的钱,却一点都不上心,经常很晚才去学校接江初年。 自从苏云景上次撞见江初年被欺负后,下学会顺路把他送回来。 也因为这件事,苏云景每次路过水果摊,这女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过平时她都是指桑骂槐几句,今天却直接动手了。 要不是苏云景反应快,傅寒舟估计会被泼一身水。 傅寒舟听完,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管他,是因为他觉得很可怜吗?” 他黑沉沉的眸,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极为幽邃莫测。 “这怎么说呢。”苏云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眉头蹙了起来。 说可怜不准确。 “我很反感这种霸凌,就因为他的腿做了截肢,看起来跟正常人不一样,大家就开始排挤他。” 但这不是江初年的错,他比任何人都想拥有一双正常的腿。 苏云景以前少年无知的时候,目睹过霸凌,甚至跟随大流,默认了对一个人的霸凌。 那时他上初中,同班有个男孩家里很穷,妈妈跟人跑了,爸爸得了重病。 不知道是谁传的,说人家爸爸得的是艾滋病。 从那以后,全班同学就开始排斥他,仿佛他是个细菌携带者似的,谁都不愿意跟他同桌,也不愿意挨着他。 苏云景隐约觉得不对,可还是站在大多数那边。 虽然他没有欺负那个男孩,但他是雪崩前的那片小小的雪花。 后来那个男孩退学了,初三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 有一年十一小长假,苏云景从大学回家,无意中看见了那个男孩。 他穿着建筑工地的脏衣服,晒的漆黑,鼻下有层淡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跟苏云景不是同龄人,至少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 那一刻,苏云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酸,很难受。 回家后,他跟他妈说起了当年的事。 他妈听完,问的第一句竟然是,“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你们才欺负他的?” 苏云景默默无言了很久。 很多家长觉得,如果不是你的错,干什么人家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但有些人,他就是会无缘无故的生出恶意。 那天晚上,苏云景跟初中一个老同学聊天说起了这件事。 他妈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对方可是一清二楚。 结果他告诉苏云景,现在在工地干活其实很挣钱,一个月好几千块钱,比他们这些上学党强多了。 苏云景顿时有种无力感。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一个人的青春。 那个时候微博上兴起了一个话题,长大后,才知童年是最美好的。 但对有些人来说,童年是美好的,这话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泡在蜜罐长大的,那些施暴者毁了一个人本该最美好的时光。 这是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 苏云景不是同情可怜江初年,他只是给了江初年一个正常的对待。 只不过因为别人都是恶意的,他微不足道的关怀,反而成了江初年唯一的温暖。 直到现在,苏云景想起他那个同学,他都觉得有点愧疚。 没人能理解他这种感觉,包括他妈,还有他过往那些同学。 他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是矫情。 别人他管不了,苏云景只能做好自己。 而且苏云景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都是一些小事。 就跟当年给孤儿院小朋友的糖果似的,他手里有富裕的钱买糖,所以能给他们发糖。 但因为能力有限,最好的东西,他只能给一个人。 所以他选了最重要的傅寒舟。 现在的江初年就像那些孤儿院的孩子,在学校无依无靠。 “总之,能帮就帮吧。”苏云景叹了口气,“其实我能做的事,也就是送他回家。” 傅寒舟没说什么,眉弓下的凤眸眯了眯,显得略有所思。 快到家门口,苏云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这次出来,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你爸爸知道吗?” 傅寒舟抿着薄薄的唇,没有说话。 苏云景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跟沈年蕴说,顿时头都大了。 “那肯定也没跟学校请假吧?你这么跑出来,谁都没有说,他们找不到你,万一报警呢?” 被训的傅寒舟垂着眼,“他出差了,没有在家。” 这个他是指沈年蕴。 苏云景虽然只在沈家住了半个月,但也知道沈年蕴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 作为互联网企业的龙头老大,沈年蕴不可能只守着这片江山,为了公司能有更好的发展,他会扩张版图。 忙也是正常的。 看来苏云景当年那番话,并没有让沈年蕴记到心里。 傅寒舟还是跟小说描写的一样,在一个缺失的家庭里长大。 唉。 清官难断家务事,苏云景也说不好傅寒舟跟沈年蕴谁对谁错。 “他就算出差了,也会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你不在家。他毕竟是你爸爸,一定会担心你的,下次不要这样了。”苏云景谆谆教导。 “嗯。” 见他乖巧,苏云景也不好再教育了,有商有量的跟他说。 “你现在用公共电话,给你爸打个电话报平安,让他帮你跟学校再请个假。” 傅寒舟乖乖去小商店打电话。 沈年蕴也是刚知道傅寒舟两天没回家。 傅寒舟跟正常孩子不一样,不爱搭理人,回家就待在卧室不出来,对什么事都不积极。 所以他消失了整整一天,大家才发现他没在家。 傅寒舟跟沈年蕴聊了不到一分钟,把事说清楚就挂了电话。 苏云景正在商店挑话梅。 见傅寒舟走过来了,苏云景问他,“你有想吃的糖吗?不是一会儿要喝中药,那玩意儿苦得很。” 货架上挂了一排梅果,话梅,乌梅,加应子,杨梅还有雪梅。 苏云景双手撑着膝,弯着腰在货架上挑。 他还挺喜欢吃话梅的,就拿了两袋。 余光一扫,瞥见旁边居然有大白兔奶糖,不由笑了一下。 苏云景揶揄傅寒舟,“给你买几个大白兔吧,我那天见你房间有一罐。” 傅寒舟修长的身子俯下,浓墨般的纤长睫毛垂落着,下巴几乎要贴在苏云景肩侧。 从商店的橱窗看,长发少年好像靠在另一个少年的肩上。 两条影子几乎交叠。 亲密又缠绵。 “嗯。” 傅寒舟应了声,不着痕迹地将下巴搁在了苏云景肩上。 眉眼低垂,看起来安静乖巧。 现在的大白奶兔不如小时候那么盛行,商店也不单卖,一买就是一整袋。 苏云景很好奇,傅寒舟那罐大白兔哪儿买的,现在不都是论袋买吗? 傅寒舟拿着一袋奶糖,苏云景拎着话梅,并肩回了家。 事实证明,苏云景买糖是多么正确的一个决定。 家里不仅只有傅寒舟喝中药,闻怀山也被郭秀慧强行摁着去看中医。 郭秀慧一熬就是两锅,无论是厨房还是客厅都充满了中药味。 闻怀山也不喜欢喝苦不拉几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地回了书房。 熬好之后,两碗褐色的汤药,冒着热气跟苦涩的味道。 傅寒舟跟闻怀山成了难孙难爷,被郭秀慧逼着喝药。 苏云景候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看热闹。 拧着眉喝之后,傅寒舟抓了俩奶糖放嘴里,闻怀山吃了俩冰糖。 见他们俩没留碗底,郭秀慧这才满意地拿着碗回了厨房。 遭受中药荼毒的傅寒舟,回房后就躺在床上,墨色长发披散着,眉目清秀精致。 乍一看,好像苏云景在金屋里藏了娇。 苏云景坐在电脑桌上,背对着傅寒舟问,“你回去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 傅寒舟漆黑的眸子一顿。 “还是坐飞机吧,飞机比较快,”苏云景自问自答。 苏云景在网上查着衡林回京都的航班。 网上购机票这个功能,刚研发出来没多久,订购的人数不是很多。 “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你看这个行吗?”苏云景扭头问傅寒舟,“正好明天周六,我可以送你去飞机场。” 傅寒舟双手交叠,下巴枕在手背上。 他趴伏着,颈骨突显。 背后的两片薄骨,像两张弯弓,隔着布料也能看见结实,蕴藏力量的肌肉。 从体型来看,明明像是一头凶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需要撸毛的感觉。 苏云景有点心软,但态度还是没有变。 “你不能总待在这里,你得回南中好好读书。”苏云景晓之以理。 讲完道理,他讲人情,“还有几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玩儿。” 傅寒舟没信苏云景这话。 他之前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以后谁再跟他说这种话,他也不相信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傅寒舟面上没表现出来,顺着苏云景的意思说,“嗯,你订飞机票吧。” 收敛了尖刺利爪的傅寒舟,就像个大型猫科动物,让人想撸。 他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看着苏云景,目光专注。 “我不想留长头发了,你帮我剪了吧。”傅寒舟突然说。 苏云景面目一僵,认真严肃地说了一句,“慎重。” 当年他下过剪刀,成果很失败。 但那个时候傅寒舟还小,就算变成小杀马特,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现在他长大了,在南中也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 本来学校那群小迷妹们,在唐卫的误导下,都觉得他是藏爱家族的一员。 苏云景要再给他剪个造型,那杀马特的罪名妥妥落实了。 傅寒舟神色淡淡的,“不用剪什么造型,板寸就行。” 苏云景:这就是颜值高的自信吗? 只要五官长得好,板寸也能帅破天际。 苏云景沉默了片刻,又拿出了当年的风范,一个敢字当先。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斗胆秀一秀我理发的天赋了。” 如今苏云景也不缺钱,第二天休息日,去商店大手笔的买了一套儿童专用理发器。 这种理发器还带模型,可以自行选择留几厘米长的头发。 回去后,傅寒舟先去洗了头发。 苏云景拿吹风机,一点点将他的头发吹干了。 傅寒舟的长发像浸水了水的绸缎,从苏云景指缝滑过,触感柔软缠绵。 这发质,苏云景流下羡慕的泪水。 “你真的要剪了?”苏云景于心不忍,最后跟他确定。 “嗯。” 行吧。 苏云景放下吹风机,拿出一套还未开光的专业剪刀。 皮套打开,里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剪刀。 他本事没有,准备的东西倒是齐全。 苏云景从里面抽出一把大剪刀,清了清嗓子,说,“我开始了。” 剪发的惴惴不安,被剪的倒是泰然处之。 披散的乌黑长发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平和,声音也很平和,“剪吧。” 苏云景勤快地哎了一声。 他操起剪刀,挑起傅寒舟一缕长发,咔嚓了下去。 苏云景边剪,边感叹,傅寒舟的第一次是他的,第二次还是他的。 真是造孽啊。 傅寒舟头发太长,苏云景先用大剪刀给他剪了个波波头。 转而用小剪刀,波波头变成狗啃毛刺。 苏云景的心在颤,手在抖,拿着理发器迟迟不愿意下手。 “要不,咱们还是去理发店吧,现在去还来得及。” 傅寒舟头顶鸡窝造型,仍旧我自岿然不动,“继续吧。” 苏云景佩服他的境界,拿起理发器,摁下了开关。 理发器嗡嗡地响,苏云景的心嗡嗡地颤。 傅寒舟从前面的镜子,看着屏息凝神,专心给他理发的苏云景。 苏云景盯着理发器,半点马虎都不敢有。 凝白的鼻尖有几根很碎很碎的黑发,他也顾不上理会。 傅寒舟从苏云景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也只有他。 唇边有了淡淡的笑痕。 漆黑的眸子星星点点,像水面掠起的涟漪,被光折射出的微光。 苏云景给傅寒舟剪完头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叹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好在他最后,靠着理发器力挽狂澜。 傅寒舟这才有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板寸。 没了长发的遮挡,五官更加突显。 高眉深目,睫毛浓郁似墨。 鼻梁挺直,唇跟眉骨的线条凛冽利索。 好看,还是很好看的。 苏云景眼睛映着他的模样,越看越满意,果然他的理发手艺,就得配这样一个帅哥。 否则衬不出他精湛的技艺。 就是那种,颜值差一点点的,这个造型就丑的不能看。 闻怀山是第一个见证奇迹的人。 看着傅寒舟的小板寸,立刻夸赞他,“这个头发好,多精神利索。” 郭秀慧有着很正常的审美,喃喃地感叹,“怎么剪头发了?那么长,留那么多年,多可惜啊。” 苏云景拿着笤帚簸箕扫地上的碎发,他插话道:“没事,以后还能留长,到时候我手艺练出来了,给他剪个好看的造型。” 这个以后,让那傅寒舟的眸子闪了闪,并没有发表意见。 苏云景给傅寒舟订的下午三点的机票,吃了午饭他就打算送他去机场。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到了飞机场他可以陪他多等一会儿。 但傅寒舟明显不想这么早走,他问苏云景,“你不是还要给江初年拿鸡蛋?我们一块去送,回来再去机场。” 苏云景一看时间还早,就点头同意了。 批发市场没有双休日,今天江初年还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见苏云景来找他,江初年还以为是想跟他一块写作业。 直到看见苏云景身后的少年,江初年先是一怔,认出他是谁后,就有点失落了。 苏云景站在门外,“我奶奶让我拿了点土鸡蛋,听说这种鸡蛋营养价值高。” 江初年连忙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苏云景婉拒,“我们就不进去了,一会儿我要送他去机场。” 一听说傅寒舟要走了,江初年是有点高兴的。 自从他来之后,苏云景都不留下来跟他一块写作业了。 江初年脸上刚浮现了一丝笑意,傅寒舟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他的目光冷冷淡淡,却让江初年打了寒颤。 从江初年家出来,路过水果摊时,对方又开始扯着嗓子的指桑骂槐。 苏云景是个好脾气,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走吧,去机场。”傅寒舟说。 苏云景忍下这口气,先把傅寒舟送到了飞机场。 换了登机牌,苏云景跟傅寒舟步行去了安检口。 “你还是拿一部手机吧,以后联系也方便。”苏云景把之前给傅寒舟买的手机递给了傅寒舟。 看着那部诺基亚,傅寒舟没再拒绝,默默接了过来。 苏云景嘱咐,“路上小心,到了家给我打个电话。” 傅寒舟点了点头,“嗯。” 亲眼看着傅寒舟进了安检通道,苏云景才离开了。 苏云景打了一辆出租车,他刚离开没多久。 傅寒舟从飞机场出口,拿着登机牌出来了。 十几分钟后,飞机场广播里,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大厅响起。 “乘坐飞往京都的rt5632次航班的傅寒舟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速到16号登机口上飞机。” 广播连续了三遍。 直到rt5632次航班起飞,都有一位乘客没有登机。 欣荣小区是衡林最早的小区之一。 这段路非常破旧,周边小商铺也都已经开了十几年,门帘一个比一个老旧。 小区门口只有一家水果摊,但因为水果种类少,东西也不新鲜,只有周围的老太太图便宜买。 一个发福的中年女人,扯着嗓门跟两个穿黑色工商制服的人骂,“你们凭什么收我称?” 工商局的人说,“有人举报你缺斤少两,我们要检查你的称,如果情况属实罚款两百,还要给人家补足斤两。” 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就是举报的卖家,“她说苹果五块钱三斤,我买十块钱的,回家称了称根本不足三斤。” “放你爹的屁,我什么时候说五块钱三斤了?我说五块钱两斤。” 女人抢过他手里的苹果,放到称上一称。 如果是五块两斤,那斤两正好,一两也不缺。 男人并不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让工商局的人看。 刚才买水果时,他偷偷录了像,里面的女人清清楚楚说的是,五块钱三斤。 这女人一看就是惯犯了。 没人找茬还好,一旦有人返过来找她,她就会说当时说的不是那个价钱。 恰好新价钱跟斤数又能对得上,如果不录像,就算举报到工商也没用。 女人又狡辩,“他肯定是自己偷拿了几个苹果,返过来污蔑我缺斤少两。” 男人早就提防她会这么说,连忙自证清白。 “三斤一共十二个小苹果,我是亲自数的,摄像头还拍下来了,您看这里面十二个苹果一个也不差,她就是缺斤少两。” 证据确凿,工商的人就要收水果摊上的称,还要罚她两百块钱。 一听要罚钱,女人急了,跟工商局的人闹了起来。 对方见惯了这种泼妇。 其中一个人给局里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一辆车,把水果摊上的水果都搬走了。 女人骂骂咧咧,又是哭又喊地撒着泼。 围过来的人越多,她闹得越欢。 工商局的人脸色铁青,“明天下午来工商局交罚款,如果不来,那可不是二百了。” 说完不跟她废话,直接开车走了。 远处的树荫旁,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头上戴着棒球帽。 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点鼻尖,跟一张颜色艳丽的薄唇。 少年冷漠地看着这处闹剧,尖翘的眼尾像黄蜂尾后针,锋锐戾气。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只要她在这里干一天,往后傅寒舟送她的礼物,会越来越大。 瞟了一眼哭嚎的女人,傅寒舟的视线移开了。 穿过小区围墙,他的目光跳到了三楼一户人家。 傅寒舟眯了眯眼。 36、第 36 章 傅寒舟离开后, 江初年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放学后,苏云景会来教室接他回家。 把他背到家,像往常那样留下来, 他们边写作业,边等着他爸妈回来。 江初年喜欢这样的生活,也不想别人打破。 说实话, 听说苏云景那个漂亮的朋友要离开,他非常非常高兴。 写完数学练习册,江初年小声问苏云景,“我家有草莓,你要吃吗?我去给你洗点。” 苏云景刚想拒绝, 裤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他拿出手机, 看见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嘴角弯了下,接通了。 江初年看他表情,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虽然羡慕两个人的友谊, 有点自卑自己不是苏云景最好的朋友。 但对方不歧视他,每天能接送他放学,晚上一块写作业,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江初年没说什么, 默默推着轮椅离开了书桌,打算去厨房给他洗草莓。 自从关系和好后,傅寒舟每天都会给苏云景打电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还记得朝我们俩泼水那个女人吗?”苏云景笑着说,“听说她以后不再门口卖水果了。” 提起这事苏云景就觉得痛快。 他是听江初年的父母昨天说的,好像最近老有人举报她缺斤少两,摊子都被工商局收了。 现在家里又出了点什么事, 据说是被放高利债的泼了油漆,还是什么的。 具体苏云景也不清楚,只是听江初年父母顺嘴说了一句。 苏云景感叹,“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也间接说明再穷也不能借高利债。” 傅寒舟语气平静,“嗯,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站在一棵槐树下,目光幽幽地望着对面小区,三楼亮灯的那户人家。 “你现在放学回家了?”傅寒舟问他。 “没有,我在小年家。”苏云景说话时,目光下意识去看江初年。 江初年打开了冰箱,他艰难地扶着轮椅的扶手,想要去拿放在上面的鱿鱼条给苏云景吃。 苏云景见状,起身快步走过去,帮他把鱿鱼条拿了出来。 “是这个吗?”苏云景问江初年。 江初年点了点头。 “嗯?” 电话那边传来傅寒舟清冽悦耳的声音。 苏云景耳朵夹着手机,“不是跟你说话,我帮小年拿东西。” 傅寒舟嗓音有点凉,“叫这么亲切吗?” 苏云景没觉得亲切,在他们老家都是这么叫邻居。 跟江初年刚认识的时候,苏云景很少叫他名字,就算是叫也是直呼其名。 后来跟江初年的父母认识了,有时候还会和他们交谈。 人家一口一个小年,苏云景总不能叫江初年吧? 感觉很生硬,也很没礼貌,所以他就跟着叫小年。 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听出傅寒舟话里的不满,苏云景知道他这人占有欲很强,没压住笑意,从喉咙溢出一声轻笑。 “我前几天叫你小傅,你不是不搭理我吗?”苏云景随口调侃小酷娇。 他是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傅寒舟靠在槐树上,整个人藏匿在黑暗里。 远处有车行驶了过来。 黑色的轿车开着远光灯,往这里一打。 金色的光短暂地照亮了黑暗,傅寒舟漂亮的眼睛融进光里。 浓长的眼睫垂落,眼尾有层薄薄的雾气。 苏云景觉得不对劲,不由叫了他一声,“寒舟?” “嗯。”傅寒舟应了一声,有很重的鼻音。 不过苏云景没听见,因为他的声音被汽车鸣笛声盖过了。 声音是傅寒舟那边的,苏云景看了一眼客厅的表,问,“你现在还在外面吗?” “嗯。”傅寒舟。 “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苏云景听出了他的鼻音。 “没有。”傅寒舟看着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声音低不可闻,“就是有点想你了。” 他知道苏云景转学回衡林,是因为跟闻燕来的关系曝光了。 是他把苏云景推了出去。 让他去了别的学校,认识了别人。 现在还亲亲热热的叫人家小年。 傅寒舟的心好像被一双大手搅弄似的,一时疼,一时怨。 怨恨不断侵蚀着他,让他极其厌恶自己。 看着那些过往的车辆,傅寒舟嘴唇轻颤,脑海里浮现出被汽车碾压后的血腥残肢,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傅寒舟那边有点吵,好像是在马路上,苏云景以为他那边堵车了,闲着无聊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他嚼着江初年给的鱿鱼,讲话语气轻松,“过几天我姑姑生日,如果她不回家里过,我可能要去京都,到时候找你。” 特别巧,闻燕来的生日是九月初八。 那天正好是周五,九月初十就是傅寒舟的生日。 小时候他跟傅寒舟过过一次生日,也不知道小酷娇现在还过不过这个生日。 傅寒舟已经站到了路边拐弯的道口。 整个世界怪诞离奇,藏在身体里的野兽狂暴的地撕扯着他的脏腑。 剧痛让傅寒舟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有个声音诱惑他,再往前走一步,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解脱。 傅寒舟想要听从内心的召唤时,苏云景的声音隔着一道网线悠悠传来。 那声音含着笑,似乎很惬意。 过往车辆太多,傅寒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什么京都,什么来找他。 傅寒舟如梦初醒,他怔怔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傅寒舟站在车道上,路过的车辆边骂边狂摁喇叭。 “什么?你那边有点吵,我听不见。”苏云景眉头拧了起来。 不仅傅寒舟那边吵,小区旁边那条马路,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汽车一直在鸣笛。 苏云景拿着电话去窗口看热闹。 听不到苏云景的声音,傅寒舟一下子慌了。 他连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急迫不安的重复,“你说什么?” 苏云景打开窗户,视线扫向对面的马路,他扯着嗓门吼,“我说,过两天我可能去京都找你,听见了吗?” 一旁洗草莓的江初年被他吓一跳。 心中所有的戾气不安,都被一一抚平。 “好。”傅寒舟眼尾的狠戾慢慢消散。 他眉眼弯下,声音清浅干净,“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苏云景还站在窗户看热闹。 前面好像堵车了,因为天太黑,他也看不清。 觉得无趣,苏云景把窗户又关上了。 苏云景数着时间,打算再过几天,给闻燕来打电话说过去的事。 没想到,他的电话还没打过去,闻燕来倒是自己先打过来了,开口就是王炸。 “傅寒舟要转到你们学校,衡林二中。” 苏云景:…… 小酷娇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苏云景非常非常的欢迎。 但闻燕来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对傅寒舟厌恶透顶。 要不是傅寒舟,她的婚礼也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苏云景更不会被迫转回衡林。 “你对他转学是什么想法?”闻燕来问的很严肃。 苏云景有了几分微妙,没敢直接回答,反而问,“他怎么突然要转学了?” 闻燕来冷呵了一声。 苏云景从闻燕来口中,了解了来龙去脉。 小酷娇为了能转学过来,昨天晚上当着沈年蕴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还跟闻燕来道了歉。 有沈年蕴在,闻燕来就算心里有火,也不可能真发出来。 闻燕来做做样子原谅他后,傅寒舟就鸡贼的顺势提出,他要转学到衡林二中。 沈年蕴有亲爹眼,就算傅寒舟犯天了大错,他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能改好。 更何况,傅寒舟难得主动低头一次,有求于他。 沈年蕴作为父亲,而且还是一位不大合格的父亲,他肯定会同意。 傅寒舟提出,想在闻燕来家住几天,等他熟悉了学校环境,然后再住校。 他也不会住太长时间,只借住一个星期。 见傅寒舟还想住她家,闻燕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但为了不影响她跟沈年蕴的感情,这件事她不能直接出面。 “辞辞,我听他说,你跟他的关系现在很不错。前几天,他还来家里亲自给你道歉,是有这回事吗?” 苏云景硬着头皮说,“嗯,他是来过,也道歉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夹在亲妈跟老婆中间的苦逼男人。 一边要安抚怒气值加满的亲妈,一边还得给老婆干的坏事擦屁股。 两边都要和稀泥,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闻燕来混迹娱乐圈多年,深谙人心。 一听苏云景这口气,就知道他被敌人策反了。 闻燕来:“本来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不应该插手,但傅寒舟绝对不行。” 第一次跟傅寒舟见面,闻燕来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孩子。 这次他不显不露水的大闹了婚礼,闻燕来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如今他又干出了一件令她刮目相看的事,居然服软道歉了。 傅寒舟就是一个为达目的,能屈能伸,不择手段的人。 更别说短短几天功夫,还把她儿子给策反,让闻辞完全站他这边了。 傅寒舟只有十七岁,就有这样可怕的手腕,闻燕来后脊发寒。 “他绝对不能住我们家,他住进来,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你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他们经不起折腾的。” 苏云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眼睛却垂了下去。 他轻声‘嗯’了一句。 还是答应了闻燕来,不让傅寒舟住进家里。 闻燕来打电话的目的很简单,了解傅寒舟有没有来家里,跟苏云景是不是真的交好。 第二就是想让苏云景开口拒绝沈年蕴。 虽然傅寒舟十七岁了,但在沈年蕴眼里他就是个孩子。 如果闻燕来想跟沈年蕴继续走下去,就得接受他的儿子。 就跟沈年蕴接受了,苏云景是闻燕来的私生子一样。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融合。 沈年蕴最先迈出了第一步,选择了理解闻燕来。 这个时候闻燕来不能掉链子。 可她不相信傅寒舟是真的悔改了,但她又不能表现这种不相信。 如今能理直气壮拒绝傅寒舟住进闻家的人,只有苏云景。 因为他也是个‘孩子’,大人不好开口的事,他能用‘不懂事’作为挡箭牌去干。 如果苏云景坚决不让傅寒舟住家里,沈年蕴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怪到闻燕来身上。 所以苏云景是做恶人的最佳人选。 即便他是相信傅寒舟,真的变回小酷娇,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他也得听闻燕来的话。 站在闻燕来的角度,她这么想傅寒舟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为了自己家人着想,想让傅寒舟这个小恶魔有多远滚多远,也没毛病。 苏云景的信任是出于私心,所以他没理由要求闻燕来包容他的私心。 她没错。 犯错的是小酷娇,他得承担这个后果。 虽然知道错在傅寒舟,但苏云景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这个口。 闻燕来说,过几天他们会一块回来,除了回家看望郭秀慧跟闻怀山,还要跟学校谈谈转学的事。 转学是铁板钉钉的。 闻燕来虽然不想傅寒舟来衡林读书,但也管不着。 只要不在她家住,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苏云景想等傅寒舟跟闻燕来回来,当面跟他谈谈这件事。 傅寒舟提出要转学到衡林,他就没再去南中上学,等着沈年蕴给他办新学校的入学手续。 他们是周四下午一块坐飞机到衡林机场的。 郭秀慧昨晚就接到了闻燕来的电话,早就买好了闻燕来爱吃的菜,一直等着他们来。 闻燕来在娱乐圈闯出名堂后,为了防止粉丝媒体打扰家里人,搬过好几次家。 左右邻居都不知道,郭秀慧的女儿是大明星。 这次闻燕来回来也很低调,就连沈年蕴穿得都是常服。 傅寒舟戴着棒球帽跟在他们身后。 等闻燕来敲开了家里的房门,一直安静的傅寒舟把棒球帽一摘,礼貌亲切地喊了句奶奶。 沈年蕴:…… 闻燕来:…… 看见傅寒舟,郭秀慧又惊又喜,“小傅,你怎么来了?” 闻燕来开口介绍,“这是年蕴的儿子,叫寒舟。” 突如其来的剧情,让郭秀慧愣了,“这……” 郭秀慧嗔怪道:“你孩子,上次来也不说清楚,辞辞也不告诉我,我还真你们就是普通同学呢。” 傅寒舟也没狡辩,直接认了错。 看着乖巧的傅寒舟,沈年蕴内心有些复杂。 他已经好多年没见傅寒舟主动跟人亲近。 上次他这样,还是跟姓陆的那家人。 那个时候,他刚认回他,傅寒舟也不爱说话,更不爱搭理人。 只有和陆家那个叫陆家明的小孩打电话时,才会眉眼带笑,看起来又乖又懂事。 但把电话一挂,笑容就收起来了,又恢复了谁都不理的状态。 郭秀慧很喜欢傅寒舟,也不是真怪他。 听说傅寒舟要转学到衡林二中读书,郭秀慧有点惊讶。 “不是说京都的教学质量好?好端端的,你怎么要转到这里?” “我学习成绩一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跟小辞是同班同桌,他经常给我补习,所以我想着转过来,跟他一块好好学习。” 傅寒舟眉眼干净,嗓音是少年特有的清冽。 沈年蕴:…… 闻燕来:…… 闻燕来被他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就连沈年蕴也觉得尴尬,既然跟人家闻辞关系好,那婚礼上你闹什么闹? 但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好拆台。 郭秀慧跟闻怀山不知道内幕,听到他这么有上进心,又跟苏云景关系好,心里都觉得高兴。 闻怀山中气十足,“那敢情好,正好小辞也没兄弟,你们就当亲哥俩儿处。” 郭秀慧笑着感叹,“可不是,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门,这俩孩子真有缘分。” 闻燕来脸色有点不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沈年蕴冲傅寒舟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差不多得了,装的有点过了。 如果没有婚礼那一出,沈年蕴也会被傅寒舟嘴里的兄友弟恭给骗了。 现在把关系说的越亲,拆穿那天越难看。 沈年蕴都替他不好意思。 但傅寒舟像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脸皮,把郭秀慧跟闻怀山哄得很开心。 一听说傅寒舟要住校,郭秀慧还有点不高兴。 “就住家里,你要是不愿意跟辞辞一个房间,把书房腾出来给你住,再不行咱们搬个家,我们还有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是闻燕来买的,三室一厅一厨一卫。 一个主卧,两个次卧。 其中一个苏云景在住,另一个次卧被闻怀山改成了书房。 闻燕来每次回家要么住酒店,要么就是住进那套大房子。 她以前很忙,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闻燕来几乎要听不下去了,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不语。 苏云景放学回来,就看见了诡异的场面。 闻燕来沉着脸倚在厨房门口,沈年蕴在阳台讲电话。 傅寒舟在厨房帮郭秀慧做饭,他们俩的气氛倒是很融洽。 闻燕来冷冷地看着傅寒舟。 在娱乐圈很多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姐妹,闻燕来一路厮杀过来,什么人她没见过? 已经很久没人,能让她真的动肝火了。 见傅寒舟在这里装勤快小可爱,闻燕来嘴上笑着,眼神却发冷。 “寒舟,你去看电视吧。”闻燕来笑里藏刀,“妈,你也是,这活儿他哪懂?在家还不干呢。” 苏云景刚进门,就听见闻燕来这话,脚步一顿。 有内味了。 傅寒舟四两拨千斤,“我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饭,以后搬过来了,经常帮您干。” 闻燕来没忍住,溢出冷笑,哈。 傅寒舟跟闻燕来在厨房刀光剑影,苏云景也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 坐沙发上看新闻的闻怀山,对一切毫无感知,看见苏云景站在门口,开口问他,“你站门口干什么?” 苏云景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头皮发麻地进来了。 见他回来了,闻燕来给他使了眼神。 那意思很明显,赶走傅寒舟。 闻燕来再三肯定,这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苏云景接收到闻燕来的暗示,他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见沈年蕴打完电话,闻燕来也不在厨房盯傅寒舟的捎,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 苏云景心情沉重,路过厨房时,就看见了帮郭秀慧炸鱼的傅寒舟。 他穿着蓝色围裙,袖口挽在小臂,手里拿着炒勺。 明明烟火气十足,但朝苏云景看过来时,漂亮的凤眼内勾外翘。 眸底的笑意像流转的波光般潋滟,活色生香的稠艳。 苏云景呼吸一滞,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 但想起闻燕来要他赶小酷娇走,苏云景就没心情欣赏美色。 勉强跟他笑了笑,苏云景回了房间。 傅寒舟是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只是他平时不在乎别人,所以懒得观察他们的情绪变化。 苏云景对他来说不是别人。 傅寒舟蹙了下眉,之后瞟了眼坐在客厅跟沈年蕴谈话的闻燕来。 郭秀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傅,把鱼翻一下,不然该炸糊了。” 傅寒舟收回目光,把鱼翻了个身。 这顿晚饭吃的有点尴尬。 沈年蕴只来过闻家一次,他跟闻燕来结婚前,俩人一块回家看了一趟。 上次见面就是婚礼现场,还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 原本是闻家不好意思,但现在沈年蕴比他们更不好意思。 毕竟傅寒舟是婚礼闹剧的罪魁祸首不说,他现在还想住人家家里。 沈年蕴不知道傅寒舟是怎么想的。 不过看他对闻家的态度,沈年蕴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愧疚。 是不是因为闻辞家很温馨,所以才让傅寒舟产生了某种向往,就像他小时候特别喜欢陆家似的?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合适。 其实沈年蕴知道闻燕来不想傅寒舟住到闻家,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妻子,他也有点犯难。 沈年蕴抬头看了一眼傅寒舟跟苏云景。 两个人坐得很近,傅寒舟夹了一块鱼,把鱼挑出来,放到了苏云景碗里。 这鱼是傅寒舟做的,郭秀慧在一旁指导。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这里,收起了以往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懒散,眉眼温和,唇角还挂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沈年蕴已经很久没有见他这样高兴了,不由有些失神。 苏云景比沈年蕴还纠结,吃什么都食不知味。 郭秀慧跟闻怀山见他们俩关系这么好,倒是非常高兴。 “晚上小傅就留这儿睡吧。”郭秀慧提议。 “好。”傅寒舟很自然答应了。 闻燕来不高兴,她抬头看了一眼苏云景,指望他说点什么。 苏云景假装没接收到讯号,低头吃着碗里的鱼。 说,他肯定会说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正好可以跟傅寒舟谈一谈。 郭秀慧没感受到饭桌上的暗流涌动,继续安排晚上住宿的事。 “燕来你跟年蕴想住酒店也可以,想回另一套房住也行,我都给你们打扫干净了。” 好不容易吃了晚饭,闻燕来跟沈年蕴留下聊了会儿天,聊到九点半,他们才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闻燕来千叮咛万嘱咐,让苏云景一定要把傅寒舟赶出去。 她的态度十分坚决,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苏云景叹了口气。 送走闻燕来他们,苏云景跟傅寒舟帮着收拾客厅。 郭秀慧挥手赶他们回屋,“你们别管了,早点洗澡睡觉吧,辞辞明天还要上学呢。”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回屋苏云景给傅寒舟拿了一件睡衣问他。 傅寒舟:“你先洗吧。” 苏云景也没拒绝,又拿了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等苏云景关上浴室的门,傅寒舟才收敛了笑容,拉开房门出去了。 苏云景洗完澡,擦着湿头发出来,就见傅寒舟坐在床上,拿着语文课本在背。 难得见小酷娇学习,苏云景有点惊奇,“好端端的,怎么看语文书了?” 傅寒舟撩起眼皮,光投进他的黑眸中,星星点点。 少年开口,理所应当似的,“你不是说要一块考京都大学?我基础不太好。” 苏云景噎了噎,心里有点不好受。 眼瞅着他要变好了,结果没人愿意相信他。 苏云景坐到了傅寒舟旁边,酝酿了一下,还是把赶他走的话说出来了。 “你还是直接住校吧。” 咬牙说完,苏云景等着傅寒舟的反应。 这话不好说出口,说完他心脏砰砰直跳,好像做坏事的人是他。 结果等了一会儿,傅寒舟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声音很轻地嗯了一下。 苏云景感受到他低落的心情,想劝劝,但一开口就是老直男了。 “你上次做的事太过了,你要是接受不了你爸再娶,可以跟他好好沟通,但不能上来就捅人心窝。” “虽然这件事是我姑,呃,我妈不对,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哪怕你私下跟你爸说,你也不能给他们俩这么大的难堪。” 苏云景是想安慰傅寒舟,说着说着,就成摆事实,纠正对错了。 苏云景闭嘴了。 傅寒舟垂下眼睛,眼睑有淡淡的阴影,“嗯,我错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 苏云景:艹,我到底在说什么! 傅寒舟是错了,苏云景也不想给他洗。 他原本是想,先劝傅寒舟住校,等过几天再跟他掰扯一下对错,纠正纠正小酷娇的三观。 苏云景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错了不要紧。”其实挺要紧的。 “但只要你好好表现,让大家知道你真的改正了,而不是口头上的,总一天他们会对你改观的。” “你先住学校,咱们好好读书,好好表现……” 苏云景正绞尽脑汁措辞时,傅寒舟突然凑过来,额头抵在了苏云景肩上。 这是一个依赖的动作。 “我不该那样对你,我错了。”他的声音轻轻的。 像一片落在水面的树叶,在苏云景心里荡开了水纹,所有要说的话都卡喉咙了。 “我晚上总是睡不好,脑子有很多声音,他们总是在吵。” 傅寒舟抓住了苏云景衣摆的一角,微颤的指尖悄悄攥紧。 “只有跟你睡一块的时候,那些声音才会消失。” 他偏过头,枕在了苏云景的肩上,将自己的脸埋在苏云景的肩窝。 像是在汲取苏云景身上的温暖似的,紧紧抓着他。 “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我错了。” 他的呼吸很轻,喷洒在苏云景的颈窝,却灼热的像烙铁。 在苏云景心上狠狠烫了一下。 小酷娇气人的时候,真的特别气人。 但有时候又特别招人心疼。 “我不生你的气,但别再做这种事了。”苏云景拍着傅寒舟的后背。 “你先住到学校,等过一段时间,我看看我能不能也申请住宿。” “好不好?”苏云景问他。 傅寒舟环住了苏云景劲瘦的腰,鼻尖蹭了蹭他的肩窝,“好。” 37、第 37 章 沈年蕴虽然在休息, 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他们公司为了整合生态系统跟资源,最近要向视频平台下手了,目前正在收购优越视频。 趁着他在酒店开视频会议, 闻燕来给郭秀慧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没多久,郭秀慧给她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闻燕来秀气的眉峰拧了起来, “傅寒舟找你们道歉了?” “你跟我爷爷奶奶他们,承认婚礼上的照片是你放的?”苏云景瞳孔微缩。 “嗯。” 苏云景云里雾里的,“你什么时候找的他们?” 吃晚饭的时候,看他们俩对傅寒舟的态度不像知道的样子。 傅寒舟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坐在床上, 双手搭在膝盖上, 老僧入定似的规矩。 似墨的眉睫微垂,倒是有几分温顺,“刚才你洗澡时。” 苏云景很是愕然,没料到傅寒舟会主动找原主爷爷奶奶自爆了。 明明之前还装乖, 把老两口哄得很高兴,现在把真相告诉他们,之前的努力全白搭了。 苏云景叹了口气。 看来小酷娇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了。 否则依照他傲娇的性格,刚才也不可能可怜巴巴跟他认错。 意识到自己错了? 闻燕来嗤笑了一声。 这小子分明是猜到, 她为了赶他出去,会把婚礼那天的真实情况告诉她爸妈,才先发制人。 之前闻燕来不想老两口担心她的婚姻, 才没说是沈年蕴的儿子干出了这档子事。 郭秀慧直叹气,她本来还高兴傅寒舟能接受闻燕来做后妈,跟她家辞辞的关系也好。 谁知道…… “唉,这事吧, 我觉得…… 一听郭秀慧的话腔,闻燕来就强势地打断了。 “我不管他跟您二老说了什么,态度有多诚恳,总之他不能待在家里,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郭秀慧被闻燕来一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色发愁,“我话都说出去了,咱们怎么跟年蕴说?” 闻燕来强压下了火气,“这事您别管了,我会小辞说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跟小辞做朋友。” 电话开着免提,闻燕来声音不太大,但书房两个人都能听得见。 一旁沉默的闻怀山突然发火,毫无预兆对着闻燕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我说吃饭的时候,你总给小辞使什么眼色。”闻怀山越说越声儿越大。 “你自己不好意思干的事,你让他去当这个恶人,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苏云景咳了声,“那你明天就给你爸说,让他办转学手续的时候,顺便帮你办了住校的事。”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你什么时候住校?” 被他乌黑的眼珠一盯,在这种期待的目光下,苏云景有点难开口,“最早也得下学期,我才能住校。” 傅寒舟前脚刚住校,他后脚就提出也要住校,这不明摆要反抗闻燕来? 下年他上高三,为了决战高考,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顺势要住进学校宿舍,这很合情合理,谁都不会怀疑。 傅寒舟一听他下学期才搬过来,眼眸一垂,不说话了。 见他心情不大好,苏云景拿起一旁的日历,“你看,今儿都已经十月二十四号了,离过年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快了,你坚持一下。” 傅寒舟睫毛动了动,尔后扬起脸,唇角轻轻笑了一下,眉间的阴郁低落一一消失。 “我知道了。” 虽然嘴上乖巧地应着,但傅寒舟的眼睛连瞟都没有瞟日历。 书房的郭秀慧被闻怀山的音量吓得连忙去看门外。 “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俩孩子听不见是吗?”郭秀慧瞪着闻怀山。 闻怀山重重哼了一声,但再开口,声音还是小了不少。 语气还是难掩愤怒,他冲郭秀慧发火,“出事了就让孩子出面,你怎么不问问她,她知道两个孩子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变好吗?” “这么多年来,舍家舍业的拍什么电影,她关心过孩子吗?” 见闻怀山越说越不像样,郭秀慧也火了,“你这个当爹的就好了?” “这俩孩子还不是我从小拉扯到大的,你关心过吗?你管过吗?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不见人,老大出事的时候你也不见人。” 郭秀慧别过脸,哽咽地说,“你现在有什么脸嚷?” 闻怀山工作特殊,常年不在家里。 闻燕来的哥哥出车祸时,他都在外地没赶回来。 也是那次事故后,闻怀山才申请调了回来。 这事也是他一生的痛,被郭秀慧提起来,他沉默地出了书房。 郭秀慧擦了擦眼泪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别生你爸的气,他就是这个德行。” 闻怀山一出门,就看见了在客厅接水的苏云景,身子一顿。 卫生间亮着灯,时不时传来水流声。 “小傅在洗澡呢?”闻怀山问。 苏云景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怪,像是用胸腔发的音,沉闷厚重。 客厅没开灯,卫生间透出来的光,隐隐照亮了五官的轮廓,但面部表情不太清楚。 苏云景看不清闻怀山的表情,他也没多想,嗯了一声。 接完水,苏云景也没立刻回卧室,因为他感觉闻怀山好像有话要跟他说。 诡异的沉默了良久,闻怀山才问,“你姑跟你说了?” 虽然他没说明白,但苏云景懂他的意思,“说了,我刚才也跟傅寒舟谈了谈,他转过来会住校的。” 闻怀山张了张嘴,最后干巴巴吐出一句,“你做的很好。” 闻燕来的意思很简单,让苏云景当着沈年蕴的面拒绝傅寒舟住进来。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晚饭那么和谐的气氛,苏云景要突然站出来,直接跟沈年蕴说,他不同意跟傅寒舟住一块,肯定会把气氛弄僵。 所以他无视了闻燕来的眼神,想着跟傅寒舟私下谈谈,劝他住校。 这样既达成了闻燕来想要的目的,又不会把关系弄的尴尬。 苏云景出于私心谅解傅寒舟,不代表他也会劝别人原谅。 他尊重闻燕来的选择。 闻怀山有些疲倦似的,声音苍老无力了很多,“很晚了,早点睡吧。” “您也早点休息。”苏云景端着水回房了。 郭秀慧打完电话出来,就见闻怀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黑暗里,他像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也不动。 郭秀慧鼻头一酸,也觉得刚才的话有点伤人,但又拉不下面子。 声音有点生硬,还有点横,“你坐哪儿干什么?回房吧。” 说完,她自己先进了卧室。 隔了好一会儿,闻怀山才进来了。 郭秀慧铺着床没搭理他,等了好一会儿,见闻怀山没开口的意思,她有点忍不住了。 “你怎么想的?”郭秀慧是在说傅寒舟的事。 三十多年的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闻怀山沉着脸说,“小辞已经跟他说了,让他走。” 虽然他刚才骂了一顿闻燕来,但其实心里还是向着她的。 当年刚满二十岁的闻燕来,挺着一个大肚子回家,气的闻怀山给了她两巴掌。 闻怀山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他接受不了自己家的闺女未婚先孕,问她孩子是谁的,她也不说。 一气之下,他给了闻燕来两巴掌。 从小到大,他很少打这个女儿,一直是宠到长大的。 正是因为这样,闻燕来非常委屈,连着好几年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那个时候她月份已经很大了,也不能把孩子打下来,生产那天闻怀山都没去。 郭秀慧跟闻燕来的大哥,瞒着闻怀山,轮流偷偷摸摸去医院照顾她。 其实闻怀山都知道,他只是没有拆穿。 这个秘密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如今终于被引爆了,婚礼那天闻怀山又气又怒,觉得脸上挂不住。 但看见闻燕来狼狈无措,身为父亲他又想剐了那个捣乱女儿婚礼的人。 虽然这件事是闻燕来有错在先,才被人揪住了小辫子,闹了这么大一个难堪。 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 犯了天大的错,当父母的还是会向着自己的儿女。 如今这个罪魁祸首主动认错,事情的发展倒是让闻怀山有点茫然。 尤其是傅寒舟今晚说的那番话,他心里不是滋味了好久。 所以闻燕来打电话的时候,他才发了火,发完他就后悔了。 郭秀慧唉声叹气了半个晚上,她心里是没主意的,但听见闻怀山的话,又觉得不妥当。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也没有商量个答案。 第二天周五,正好是闻燕来的生日。 早上沈年蕴帮傅寒舟办了入学手续,中午一块为闻燕来过了生日。 一家人除了沈年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各自心怀鬼胎。 闻怀山昨晚训斥了闻燕来一顿,现在心里很愧疚,但又不知道怎么和解。 一顿饭下来,父女俩几乎没有眼神交流。 闻燕来又因为傅寒舟闹幺蛾子,非要住她家心里火大,全程没理傅寒舟。 郭秀慧和闻怀山知道傅寒舟是大闹婚礼的罪魁祸首后,心里多少也有点疙瘩,不像昨天那么亲近。 苏云景看闻燕来脸色不好,以为她昨天没睡好,是因为自己没在饭桌上,按照她的想法拒绝傅寒舟,心里想着怎么跟他解释。 而傅寒舟因为苏云景不能马上跟他住宿舍,心里有点烦躁。 几个人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乱,但还得维持表面的平静。 在大家的努力下,乍一看和谐温馨。 吃完有史以来最尴尬的一顿生日宴,沈年蕴还有工作忙,坐车去了飞机场。 发生这种事,傅寒舟也不好留下来,跟沈年蕴一块坐车离开了。 不过两个人的目的不一样,一个是回京都,另一个去谈收购案。 闻燕来似乎也有很重要的事,总有人给她打电话。 苏云景想要找她解释时,正好听见闻燕来打电话发火。 “我跟你说很多遍了,让你少给我接这种访谈……电影宣传又怎么样?” “电影是我一个人主演的?少我一个人能少一个亿的票房?” “是你跟人家说好了,不是我。” “对,是我让你看着接这种宣传活动,但我没让你全都接了。” “你跟着我干了这么多年,不用什么事都要我教你吧?” 见闻燕来在忙工作上的事,而且正在火头上,苏云景也不敢走过去触她霉头。 正要离开,闻燕来的余光瞥见了苏云景,嘴边的话顿住了。 “我这有点事,一会儿给你打过去。”闻燕来对电话那边的人说。 苏云景只好走过去,面露尴尬,“那个,我已经跟傅寒舟说好了,他不会住到家里的。” “没事其他什么事了,你先忙吧。” 苏云景速战速决,说完转身就走。 闻燕来叫住了他,欲言又止,“小辞。” 被叫住的苏云景头皮一麻,僵硬地回身看她。 闻燕来很苍白的解释,“我刚才不是因为你才朝别人发火,他们没跟我沟通好,就自己做主接了工作。” 苏云景不了解娱乐圈,也不知道闻燕来的工作流程,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接着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之后就没话了。 闻燕来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几十秒钟。 苏云景:“姑姑,你不是还要给他们回电话?你先忙,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 见闻燕来点头了,苏云景赶紧溜了。 其实他挺不好意思的,傅寒舟要住进来,完全是因为跟他关系和好了。 小酷娇是个一旦接受你了,就会变得很黏人,这跟他缺少安全感有关。 他这么冒然要住进来,好家伙,搞得一家人都兵荒马乱的。 苏云景这两天脑袋都大了。 闻燕来的工作似乎不能推,晚上她就坐飞机回去赶宣传了。 她脾气虽然大,但很有敬业精神。 吃了晚饭,苏云景在厨房帮忙刷碗时,郭秀慧突然问,“辞辞,你是想跟小傅住一块,还是让他搬学校?” 苏云景:??? 不是都商量好让他住校吗? 而且苏云景还以为傅寒舟干的坏事曝光后,会在闻家人人喊打,怎么又提这茬事了? 苏云景琢磨着不对劲,委婉的说,“我都可以,听你们大人的。” 他对这事不发表意见,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 郭秀慧还是没放过这个话题,“就让你自己说,你能接受他住家里吗?” 苏云景眼睛左右乱晃,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实话好,还是打个哈哈过去。 于情,他能接受。 于理,大家都不能接受。 “他做的确实很过,很给人难堪。”苏云景斟酌着用词,一字一顿,“所以,我觉得,要不,让他住校吧。” 这样家里还能风平浪静,毕竟谁都没义务惯着傅寒舟。 除了他以外。 傅寒舟就算杀人放火了,苏云景也得第一时间赶过去,劝他放下屠刀,不能一错再错。 这就是他的任务,他就是跟傅寒舟绑一块的。 郭秀慧没有说话,拿抹布擦燃气灶时,显得若有所思。 刷了碗,苏云景又帮忙墩了地,才回屋打算写周六日留的作业。 苏云景刚从书包拿出数学练习册,傅寒舟的电话就来了。 苏云景以为傅寒舟是到家了,所以打通电话跟他报平安,结果人根本没走。 “你现在在我家楼下呢?”苏云景的屁股像被火烤似的,猛地弹起来。 他拽开椅子,走向窗口,探头往下看,“你怎么没走?” 下周一傅寒舟就要转学过来了,苏云景还以为他回去收拾东西了。 苏云景很快就看见了傅寒舟,他还真在楼下。 不过换了一身衣服,银灰色的休闲装,配着一双白色球鞋,身形修长,随意一站就足以引人注目。 似乎知道苏云景在想什么,傅寒舟说,“东西我已经拿过来了,不用再回去收拾。”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光洁的下巴微扬,漂亮的凤眼凝视着苏云景的窗口。 苏云景跟他对上了眼神,“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苏云景拿上钥匙,跟正在看新闻联播的闻怀山说了一声,“爷爷,我下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闻怀山看了他一眼,“拉上拉链,别着了风。” 苏云景边拉上衣拉链,边跑了出去。 下了楼,傅寒舟已经在楼道口等他。 苏云景跟做贼似的,生怕熟人看见傅寒舟又折回来了,拉着他往小区外面跑。 傅寒舟一直等在楼下,见苏云景房间的灯亮了,他才打的电话。 所以苏云景一摸他手,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苏云景习惯傅寒舟这个夏凉冬冷的体质,捂着他的手问,“你吃饭了吗?” 傅寒舟点了点头。 其实他没吃,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苏云景一会儿肯定还要回去。 苏云景拉着傅寒舟出了小区,“你不回京都,那你现在住哪儿?” “住前面那个酒店。”傅寒舟用手指了指。 苏云景抬头一看,八天连锁酒店。 衡林只有三星级酒店,但离这里很远,傅寒舟就近选了一家普通的酒店。 他们俩也没其他地儿待,苏云景只好跟着傅寒舟回了酒店。 傅寒舟订了一张大床,房间摆着一个银灰色20寸拉杆箱。 这应该就是傅寒舟说的行李。 苏云景围着行李转了一圈,“你这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昨天傅寒舟从京都飞过来时,苏云景也没见他拿行李箱。 “我是托运过来的。”他这次来就没打算回去,提前把行李托运了过来。 前几天傅寒舟在衡林时就住在这里,他回京都那几天也没退房。 从他离开衡林,决定转学过来那刻,后续的事傅寒舟早就全部想好了。 包括跟闻燕来主动道歉,和郭秀慧他们摊牌,承认自己破坏了婚礼。 苏云景坐到了床上,“你是打算这两天都住酒店?你跟你爸说了吗?” “说了。”傅寒舟站在床边,他垂眸盯着苏云景,“你明天晚上能过来吗?” “住这儿,陪你?”苏云景挑眉。 “嗯。”傅寒舟目光清澈干净。 苏云景:……能别总来这招吗? 这谁能受得了? “应该能吧,我得跟我奶奶说一声。”他都十七了,在朋友家留宿一宿,理论上问题不大。 傅寒舟心情愉悦地坐到了苏云景旁边,他后仰躺了下去。 枕着双手,看苏云景白皙平滑的后颈。 酒店的房间很暖和,灯光也是暖色的,洒下片片橘色的光,看起来暖烘烘的。 傅寒舟心里也暖烘烘的。 “今天我姑生日呢,你什么时候生日?”苏云景用一种很自然的口吻问他。 怕引起对方怀疑,苏云景还刻意加了句,“唉,我生日早过了。” 其实他们这个年纪互问生日很正常。 男生嘛,总爱喜欢装大头蒜,只比对方大一天,就跟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让人家喊他哥。 但苏云景心虚,因为他知道傅寒舟的生日,搁着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来他就虚,这个时候傅寒舟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 苏云景耳根一麻,在心里卧槽了好几声。 傅寒舟躺在床上,漆黑的眼睛被光染成糖蜜色,浓郁的几乎要化开。 苏云景一回头,就撞进他深沉似海的凤眸。 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苏云景有一瞬的慌乱。 苏云景脑子持续空白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话说的,我应该知道你生日吗?” 苏云景虚假地笑着。 “我以为你记得。”傅寒舟目光幽幽。 苏云景的心提着,被他这话弄的不上不下的。 傅寒舟收回了视线,淡淡的开口,“上次你给我买飞机票,不是用我的身份证吗?我以为你记得我的生日,我九月初十。” 苏云景差点被傅寒舟这大喘气给吓死,他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呢。 上次苏云景给傅寒舟在网上订飞机票时,见他把生日月份改成了,当时还惊奇了一下。 他们这批身份证,出生月份还是按照阴历。 后来国家统一改成阳历,不准再用阴历。 苏云景干笑着解释,“我忘了,当时只顾着输身份证号了,没仔细看你的生日。” “哦。” 苏云景:“你也是过阴历吧?” 傅寒舟:“嗯。” 苏云景假装惊喜,“那后天就是你生日啊。” 傅寒舟看他,“你要给我买生日礼物吗?” 苏云景:这么直接的吗? “行啊,你想要什么?” 傅寒舟阖上了狭长的眼睛,“我想想,想好告诉你。” 苏云景一看时间不早了,“你先想吧,我得回去了,太晚家里人该着急了。” 傅寒舟起身,“我送你。” 苏云景笑了,“这两步道来回送什么?” 傅寒舟:“那你明天晚上过来吗?” 苏云景朝门口走,“我白天就过来,正好在你这里写作业。” 傅寒舟眉眼弯了弯,但不知道想起什么,笑容敛了一些,“以后不要在江初年家写作业了。” 苏云景:…… 这尼玛要占有一下? 小时候傅寒舟不许他给别人糖,后来又不许他给别人买糖葫芦。 长大之后变成不许找人写作业了吗? 占有欲这么强,他未来女朋友受得了? 苏云景无法想象,傅寒舟跟别人恋爱了会变成什么样。 “那我们仨一块写作业?”苏云景试探他的底线。 傅寒舟负气地抿了抿,最后委曲求全,“好吧。” 他一副特别特别不情愿的样子。 苏云景:…… 第二天吃了早饭,苏云景跟郭秀慧说了一声,拎着书包就出门去找傅寒舟了。 苏云景跟傅寒舟并肩坐在桌子上,他们一人一本练习册。 只不过,苏云景是高中练习册,傅寒舟是初中练习册。 没办法,小酷娇的基础太差了。 除了英语以外,他没有一科好好听过课。 傅寒舟的英语很好,不过这不是在学校学的,是沈年蕴给他请的家教。 他的英语好,是那种可以跟外国友人正常交流的好。 苏云景还以为他喜欢英语,后来一琢磨,原因估计是出在他身上。 当年傅寒舟跟沈年蕴走后,他们俩每天都会打一通电话。 那个时候沈年蕴就开始请家教给傅寒舟补课,毕竟他七岁都没有读书,和同龄孩子差了不少。 苏云景当时在电话里嘱咐傅寒舟好好学习,尤其是学好英语。 因为小县城里的英语口语发音不标准,他跟傅寒舟开玩笑说,等他们俩考上一所大学了,他还得让傅寒舟给他补补口语。 估计是小酷娇听进去了,所以把英语学的很好。 唉。 不过他也没白学,至少现在他还能教教他口语发音。 现在努把力,他们俩就能一块考所好学校,也算完成了当年的玩笑。 苏云景那个时候是真的在开玩笑,毕竟他才八岁,离上大学还很遥远,只是习惯性的逗小酷娇。 一个多月前,他只是个八岁的娃娃,一眨眼他就要跟傅寒舟为高考奋斗了。 还挺奇妙的。 苏云景笑着捅了捅一旁的傅寒舟,“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别不好意思。” 傅寒舟正在做全等三角形的判定,被苏云景的胳膊一碰,笔下的a画出好长一道。 他漂亮的凤眸微掀,在苏云景写字时碰了他一下。 见苏云景的字也扭曲了,他才一脸正经地继续做题。 “嘿。”苏云景眼睛瞪圆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还打击报复?” 傅寒舟嘴角弯了弯,眼里有了点笑意。 细细碎碎的光从里面泻出来。 38、第 38 章 在酒店和傅寒舟写了一天的作业。 苏云景写完自己的, 还给傅寒舟补习他落下的知识。 到了晚上,苏云景回家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跟郭秀慧说要在同学家留宿。 原主以前也在朋友家睡过, 郭秀慧也没多说什么。 苏云景没在家吃晚饭,跟傅寒舟选了一家自助小火锅店。 在火锅店,看见有人在吸烟, 苏云景想起什么似的对傅寒舟说,“吸烟不好,以后不要抽了。” 汤锅的热气氤氲在傅寒舟的眉眼,眼尾透了一层薄薄的红,像满月下绽放的海棠花。 在这样嘈杂的气氛下, 他仍旧像富贵少爷, 清俊矜贵。 富贵少爷长睫一敛,眉骨线条婉约内敛,“以前睡不好,心情总是会烦躁, 所以才会抽一根,以后不了。” 苏云景很满意,给他挖了一勺虾滑放清汤锅里。 傅寒舟等着虾滑熟了,捞上来, 蘸了一下料,放进了口中。 他的唇被蒸得嫣红潋滟。 唇齿翻搅着白色的虾滑,喉咙滚动时, 莫名的性感色气。 苏云景发现小酷娇是真的很好看,不是普通的好看,是非常好看。 难怪以后会做炙手可热的顶流巨星。 见苏云景莫名笑了下,傅寒舟问他, “怎么了?” 苏云景涮着毛肚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颜值很高,以后要是当明星了,不知道迷死多少小女孩。” 傅寒舟对自己的外貌,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被苏云景这么坦率一夸,他忽然觉得,长得好看也挺好的。 起码他愿意看。 他愿意给他看。 吃饱喝足后,苏云景跟傅寒舟回酒店,一前一后洗走了身上的火锅味。 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苏云景感觉人生都圆满。 黑暗里,傅寒舟突然开口,“你明天要给我过生日吗?” “只要你想好要什么礼物了,我就给你买。”苏云景默默补了句,“千万别太贵。” 他现在是学生党,虽然家里不缺钱,给的零花钱也超多,但苏云景总觉得还是不要太浪费。 “今天还有一个人过生日。”傅寒舟清冽的声音,在夜里缓缓流淌,莫名有一种寂寥。 苏云景心里咯噔了一下。 嗓音不自觉有了点哑,“还有谁?” 其实他知道傅寒舟在说谁,是陆家明,他上一个身份。 “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傅寒舟说。 难得小酷娇愿意跟他坦白过去,虽然那个过去他一清二楚,但对傅寒舟来说,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所以苏云景没说话,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 结果七八分钟过去了,苏云景的耐心化为乌有,他都快以为傅寒舟睡着了。 实在忍不住了,苏云景问他,“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 嗓音低低的,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苏云景心里一酸,继续等他的下文。 又等了七八分钟,苏云景挑眉,“没了?” “没了。” 苏云景:哈?! 他跟小酷娇处了大半年,就换回来这么短短两句话的评价吗? 苏云景看向傅寒舟。 傅寒舟平躺在他身旁,狭长的双眼阖着,鼻梁挺直,朱唇秀美。 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苏云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傅寒舟侧过身,转向他,身子像婴儿那样蜷缩,脑袋微微前探,靠在了苏云景肩上。 一个很需要人保护的姿势。 苏云景怔了一怔,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彷徨脆弱似的,鼻头酸胀的难以忍受。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 苏云景口吻像个耄耋老人似的,“把腿放平睡,你这样不利于骨骼的发育。” 傅寒舟很听话的把腿放直了。 他们俩之间也没了阻碍,傅寒舟又朝苏云景凑了凑,几乎贴在他身上。 应该是伤心难过的。 当初关系那么好,他突然去世了,依照小酷娇的性格是会很难过的,毕竟以前那么依赖他。 苏云景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傅寒舟慢慢睁开了眼,纤长的眼睫拂过苏云景的侧颈,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他抓住了苏云景的衣摆,把自己埋进了他的颈窝。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苏云景腰酸胳膊疼。 昨晚被傅寒舟牢牢抱着,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现在活动四肢,骨头嘎巴嘎巴的响。 傅寒舟抿着唇给苏云景捏了捏胳膊,他控制不住,睡着后无意识就会贴着苏云景睡。 大概是因为苏云景太暖和了,他又那么怕冷。 吃了早饭,苏云景才终于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你到底想好要什么礼物了没?”苏云景活动着右臂问。 傅寒舟提出一个朴实无华的生日礼物,“我想要一辆自行车。” 苏云景还以为他说的是那种酷酷的山地车。 万万没想到,小酷娇要的居然真是那种普通的自行车。 价格也很公道,比山地车便宜不少钱。 看着正在测试后座是否稳固的小酷娇,苏云景婉转措辞,“其实,你也没必要为我这么省钱。” 傅寒舟无视他,问商铺的老板,“这辆多少钱?” “你诚心要,咱就讲个实在价,两百六。”老板能说会道,“我看你们都是学生,放心,不会多要你们的。” 傅寒舟,“这个座牢固吗?” 老板笑了,“肯定牢固,你们俩大小伙子骑这么一辆,一丁点毛病都不会有。” 傅寒舟长腿一垮,坐到了车座上,回头对苏云景说,“上来。” 苏云景:…… 这一看就是个富家大少爷。 作为贫苦弟子,苏云景从初中就骑自行车上下学,后座不知道载过多少汉子。 这根本不用试,肯定没问题。 “上来啊。”傅寒舟还在一旁催他。 行吧行吧。 苏云景很给面子地坐了上去。 傅寒舟骑着自行车,带着苏云景转了一圈,刹了车闸,长腿往地上一支。 自行车停稳后,傅寒舟问,“坐着还舒服吗?” “还行。”肯定不如汽车坐的舒服,这玩意儿坐时间长了铬屁股。 “那就这辆吧。”傅寒舟准备要付钱,“多少钱,二百六是吗?” 老板乐颠颠跑过来,“对,两百六。哎,不挣你钱也就是卖个吆喝。” 苏云景摁住了傅寒舟掏钱的爪子,特狷狂地说,“今天你生日,这辆车,我买单。” 刚跟傅寒舟装完阔,苏云景和老板正式杀价,“两百六太贵了,一百五。” 傅寒舟:…… 老板:…… 老板摆了摆手,“这价可拿不了,咱这自行车不是杂牌子,这可是老牌子,我两百六卖你都不赚钱。” 苏云景笑呵呵地说,“老板,你开门做生意目的就是赚钱,怎么可赔本赚吆喝呢?” “咱们就别玩虚的,这样,再给你加十块,一百六。” 苏云景跟老板你来我往好一会儿,最终一百八十五拿下了这辆自行车。 其实苏云景不会讲价,但他以前跟他爹买过自行车,还是了解这个年代自行车的行情。 老板就是看他们俩年轻,所以把价格往高了抬。 一百八十五他都不可能赔钱,谁又不是傻子,会真赔钱卖。 苏云景付了钱,从傅寒舟手里接过自行车,飒然回首,“今天你生日,我带你,让你享受一把大少爷的待遇。” 傅寒舟唇角弧度上扬了一点点。 修长的大手扣住苏云景的腰,他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长腿懒散垂下。 因为太长了,不得已小腿叠到了一块。 苏云景骑着自行车,载着傅寒舟穿梭在大街小巷。 初冬的寒风从耳边刮过,吹乱的头发在风里肆意飞扬。 苏云景已经好久不骑自行车,也好久没有带过人,还真勾起了不少年少回忆。 “你就只要一辆骑行车?”苏云景微微侧身问傅寒舟。 傅寒舟的手覆在苏云景劲瘦的腰身,虽然隔着厚厚的布料,但仍旧有温度传递到他的掌心。 他心情很好,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嗯飘忽忽的,融进了风里,随着寒风吹向四方。 苏云景眼尖地看见前面一家奶茶店,眼睛一亮,有光跃跃欲试。 “你喝奶茶吗?”苏云景舔了下嘴唇。 说起来挺惭愧的,他一男人贼爱喝珍珠奶茶,强迫症似的喜欢嚼里面的珍珠粉圆,感觉特别解压。 傅寒舟不爱一切甜食,包括黏黏稠稠的奶茶。 听出苏云景话里的喜欢,傅寒舟问他,“你想喝什么味的?” “原味就行,要中杯。”苏云景刹闸停了下来。 不等停稳,傅寒舟就从自行车后座下来了,迈着大长腿,施施然去给苏云景买原味奶茶。 苏云景单腿支着地,等傅寒舟回来。 奶茶小店这个时间段人还少,傅寒舟很快就拎着大杯原味奶茶回来了。 将吸管插进了奶茶里,傅寒舟伸手递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趁热乎,赶紧吸溜了一口,嘴里含糊着问,“你不喝?” 买奶茶的小姑娘大概见傅寒舟长的好看,给了好多珍珠粉圆。 傅寒舟摇头,“我喝不了那么多,跟你喝一杯。” 苏云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又奶了两大口,吸出不少珍珠粉圆,终于心满意足。 把奶茶又给了傅寒舟,苏云景嚼着粉圆,就跟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意气风发。 傅寒舟坐到后车架,苏云景单腿一蹬,耳边的风又烈了许多。 傅寒舟捧着热乎乎的奶茶。 在自行车停到红绿灯道口时,傅寒舟从苏云景身后递到了他嘴边。 苏云景觉得小傅服务的十分到位,眼睛带着笑垂下去,吸了一大口奶茶。 绿灯亮起,傅寒舟收回了手。 他看着稍微湿润的吸管,低头含住,斯文地喝了口。 混着奶香的温热液体滑入喉中,很甜,很甜。 让苏云景骑了十分钟,傅寒舟的长腿往地上一撑,苏云景骑着就有点费劲了。 “嗯?”苏云景回头询问傅寒舟。 “累了吗?”傅寒舟问。 “还行。” “奶茶快凉了。” 苏云景迅速退位让贤,“那你骑会儿,我得把它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傅寒舟跟苏云景换了个位置。 苏云景舒舒服服地坐在后车座,嗦着他的珍珠奶茶,非常惬意。 傅寒舟的背很宽,在前面顶着寒风,耳尖被风吹的都有点红。 苏云景上手一摸,果然是凉冰冰的。 他将奶茶杯放到了傅寒舟耳边,另只耳朵用手给他捂着。 “你上辈子是块冰吧?”苏云景忍不住吐槽。 傅寒舟慢悠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那你上辈子可能是把火。” “专门克你?”苏云景挑眉。 他怎么感觉,小酷娇是来克他的? 傅寒舟笑了笑没说话。 傅寒舟不仅耳朵凉,裸露的后颈也像冰雕出来的。 正好路过一家数字运动装店,橱窗的模特上挂着一条红色带字母的围巾。 苏云景叫停了傅寒舟,带他进店又给他买了一条围巾。 从店里出来,苏云景让傅寒舟坐到后面,他来骑。 傅寒舟裹着红围巾,用苏云景话来说,今天他生日,买个红色的图吉利。 围巾很长,在傅寒舟脖子上缠了两圈,尾端还垂到了胸口。 傅寒舟坐在后车座,看着苏云景那截从领口延伸出来的修长脖颈。 他摘下了自己的围巾,一端套在苏云景脖子上,另一端围在自己身上。 苏云景没傅寒舟那么怕冷,骑了会儿自行车,他甚至还有点热。 “我不冷。”苏云景想扯下围巾,但身后的人突然勒紧了。 倒不至于勒得喘不上气,但也有点不舒服。 傅寒舟一手紧紧攥着围巾,一只手从苏云景的衣摆探入。 他的手冰凉,像在寒潭泡过似的,摸上了苏云景的腰窝。 虽然隔着一层保暖,但苏云景仍旧被他冰的一激灵。 苏云景倒抽了口凉气,“嘶,过分了啊。” 傅寒舟将额头抵到了苏云景的后背,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意从胸腔蔓延,溢出喉咙。 因为欢喜,笑的双肩都微微发颤。 被他紧贴的苏云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震颤。 苏云景很少见小酷娇笑的这么高兴,还以为他是因为恶作剧得逞,才这么高兴的。 喜悦传递的很快,苏云景心里也莫名高兴了起来,“你不折腾我一下,是不是浑身不自在?” 傅寒舟没说话,手指悄然攥紧那抹红色。 他翘着嘴角,眼睛的笑意像水面荡开的涟漪。 我套牢你了。 今天是傅寒舟的生日,苏云景想着好歹也给他买块蛋糕吃,就停到了一家蛋糕店。 刚要下车,就发现自己被围巾给困住了。 他以为傅寒舟只给他一个人围了,谁知道小酷娇是一人围了两圈,然后缺德的把他们俩绑一块,还打了个死结。 苏云景:…… 幼稚成这样,苏云景也是长见识了。 绑得太死,苏云景鼓捣了半天才解开了,然后进店买了块巴掌大小的蛋糕。 傅寒舟不爱吃甜食,三分之二都投喂进苏云景的肚里。 他们俩也不着急回去,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看见想吃的小吃店,就会停下来买点。 一路走走停停,两个人换着骑,就当锻炼身体了。 骑着自行车,晃荡到下午三点,苏云景接到了郭秀慧的电话。 苏云景下意识地看了眼傅寒舟,拿着手机去旁边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郭秀慧的声音,“辞辞,你现在还在同学家呢?” “没有,我现在外面呢。” “那小傅有没有给你打电话?今天周日呢,他明天就要来二中上学了,怎么也得提前一天来吧?” 苏云景没料到郭秀慧还会关心这个,谎都编出去了,他只能继续圆下去。 “呃,他那个今天晚上的飞机,大概七八点钟到吧。” 郭秀慧似乎很在意他们俩有没有联系,再次跟苏云景确定,“是他给你打电话说的,还是你自己问的?” 苏云景觉得这话问的有点古怪,斟酌了一下说,“是他给我打的。” 那边空白了几秒后,才又传来了声音,“七八点钟到的话,那他现在还没坐飞机吧?你给小傅打个电话,让他下了飞机就过来。” 苏云景怕傅寒舟来了,一家人都尴尬,“我跟他说好了,让他住酒店,明天直接住学校。” 郭秀慧:“住校的事缓缓,小傅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先住家里几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苏云景有点懵。 傅寒舟那天晚上的认错态度到底有多好,才会让郭秀慧说出这番话? 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苏云景看着一旁的傅寒舟。 他走过来,围着傅寒舟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将他好好审视了一番。 对苏云景莫名其妙的行为,傅寒舟给予最大的理解,站在原地任由他看。 苏云景寻思着,小酷娇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认错技巧,能让他犯了那么大的错后,还能获得大家的原谅。 苏云景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他,“你那天都跟我奶奶他们说什么了?” 傅寒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了他们真相。” 苏云景不太相信地上下挑眉,不能够这么简单吧? “我奶奶说,让你在我家住几天,等过段时间再住校,你什么意思?”苏云景问他。 “我没意见,都好。” 见傅寒舟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惊讶,苏云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他使劲打量傅寒舟,想找出端倪。 郭秀慧这态度转变的有点快,苏云景总感觉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苏云景能问的只有傅寒舟,“你那天真没说其他话?”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缓缓地说,“我跟他们说,我从小也没有妈,我爸工作忙没时间陪我。” “跟你深入了解之后,觉得我们俩挺像的,所以很后悔做那些事,不该伤害你,也不该曝光你的身份。” 苏云景瞳孔微震,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傅寒舟漆黑深邃的眼睛,清楚地映着苏云景惊愕的模样。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傅寒舟目光锁着苏云景,“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对我这么好?” 苏云景喉咙滚了滚,从嘴里挤出一句,“是有这个原因。” 按照常理来说。 傅寒舟在婚礼上揭穿了闻辞是闻燕来的儿子,闹出这么大的难堪,要是原主在这里,他肯定会想抽傅寒舟一顿。 饶是对他滤镜厚得要死的苏云景,都被他狠辣的手段吓到了。 有一段时间,苏云景是想打退堂鼓的。 想听从闻燕来的安排,老老实实回衡林读书,一两年之内不再跟傅寒舟联系。 只不过后来,他无意中发现傅寒舟的精神情况加重了。 几番犹豫之下,还是主动凑了过去,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 他对傅寒舟是有感情的,所以会不忍心看他这么糟蹋自己。 但苏云景现在的身份是闻辞。 他是最不可能关心傅寒舟,更不可能跟他成为朋友。 要不是傅寒舟,他私生子的身份不可能曝光。 现在傅寒舟倒是给苏云景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他们俩都是在缺失的家庭中长大的,彼此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所以惺惺相惜,抱团取暖。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没有一点毛病。 但如果从闻燕来跟郭秀慧他们的角度来看,那事情就大发了。 苏云景跟傅寒舟成为朋友,只能说明,他表面接受了私生子这事,实际根本没解开心结。 但这种事他又不可能到处宣扬,跟他家庭背景相同的傅寒舟,就成了唯一发泄内心郁结的渠道。 现在苏云景在闻燕来他们眼里,就是看似云淡风轻。 其实内心千疮百孔,为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 苏云景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闻燕来会那么暴躁,郭秀慧又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跟傅寒舟的关系。 原来是小酷娇不知不觉挖了个坑。 苏云景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傅寒舟到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他故意这么跟郭秀慧说的? 苏云景惊疑不定,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苏云景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语气有丝不确定。 苏云景现在十分担心,此刻的傅寒舟不是小酷娇,是钮祜禄.寒舟,跟他在这演宫心计呢。 傅寒舟垂下眼睛,目光平和干净,“嗯,以后我不会反对我爸跟她结婚了。” 苏云景不喜欢他的做事,他都不会做。 听到这话,苏云景才稍稍安心了,“那回家吧。” 因为傅寒舟对他们俩友谊的神理解,剧情发生了大反转。 就连原本态度强硬的闻燕来,在傅寒舟住进家里这事上,她都没再发表意见。 她不是不排斥傅寒舟了,她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当初苏云景表现的有多理解她,现在就有多让人担心他的心理状况。 郭秀慧一直问他跟傅寒舟的关系,其实是想从侧面窥探苏云景的真实想法。 闻燕来甚至还请教过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告诉她,苏云景跟傅寒舟的关系越好,说明他越是排斥原生家庭。 私生子秘密揭穿那刻,苏云景有了被家人欺骗的背叛心理。 这种欺骗让他有了逆反心,甚至对傅寒舟产生了奇特的情绪依赖。 心理医生说的很复杂,用了很多专业名词。 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现在他对傅寒舟的信任,多过于对家人的信任。 被心理医生这么一吓唬,一家人都觉得还是让傅寒舟住家里比较好。 起码俩孩子都在眼皮底下,干什么事他们都知道。 苏云景:…… 琢磨明白郭秀慧他们的心理后,苏云景默默无言了好久。 他没叛逆,他是真很理解闻燕来,包括她不让傅寒舟住家里。 但就是因为他表现的太理解了,反而显得有问题。 不过误打误撞,倒是成功让傅寒舟搬到了家里住。 苏云景现在就算想解释,他都无从开口。 他怎么解释自己跟小酷娇的关系这么好?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傅寒舟找过来的时候,他就不该带到家里。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一连串的事? 苏云景头疼,现在搞得他好像有了心理疾病似的。 傅寒舟倒是很淡定,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其实他更想跟苏云景一块住校。 这样苏云景放学就不会再送江初年回家,还一块写什么作业了。 但苏云景一时半会儿住不到学校宿舍,傅寒舟只能跟他一块住在闻家。 39、第 39 章 苏云景之前撒了谎, 说傅寒舟晚上七八点的飞机。 话都说出去了,傅寒舟也只能拎着行李箱九点过来。 “小傅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下碗面?”郭秀慧问。 虽然她同意让傅寒舟住家里,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芥蒂隔阂。 相处的时候, 也不像之前那么亲热,反而有点拿捏的客套。 傅寒舟仿佛没看出郭秀慧的变化,态度一如既往, 礼貌地表示自己在飞机上吃了飞机餐。 尬聊了几分钟,苏云景带着傅寒舟回了自己房间。 把行李箱整理好,傅寒舟就去洗漱了。 回来就见苏云景坐在电脑前,企鹅头像滴滴响个不停。 苏云景正在跟陈越超聊天。 陈越超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为爱努力一把, 加入了李子欣的学霸小组当渣渣。 超越自我:“我还以为我跟她最大的障碍是丈母娘, 没想到是数理化。” 陈越超跟苏云景哭诉,他现在都快被数理化折磨疯了。 “我以后又不当科学家,你说我学它干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外星人要是入侵地球,就让那些科学家上,我一小学渣,我招谁惹谁了?” 苏云景哭笑不得的安慰他, 熬过这一年,光明的未来等着他。 陈越超傲娇表示,“家里有矿, 不需要靠高考,我就身处巅峰。” 苏云景:行吧。 虽然跟苏云景吐槽的飞起,但李子欣一上线,陈越超就秒变舔狗。 超越自我:“不跟你说了, 我老师开视频要听我背英语单词了,哎,这种甜蜜的痛苦你个单身狗不懂。” 苏云景:…… 被陈越超秀了一脸恩爱,苏云景正要关电脑下线时,林列的扣扣号闪了起来。 请叫我林总:“傅哥转学了,这事你知道吗?” 苏云景看了一眼旁边的傅寒舟,“你没告诉林列他们,你转学过来的事?” 傅寒舟站在灯下,半垂的长睫还带着湿意,被光一打,渡了层蜜色,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忘了。” “那我告诉他们了?林列正问我呢。”苏云景敲着键盘。 “嗯。” 闻声识人:“我知道,他转到我们学校了。” 请叫我林总:“……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这不仅是和好,这还是如胶似漆。 闻声识人:“没什么情况,总之有空可以过来玩儿。” 见苏云景不愿说,林列也不再多问,只是开玩笑,“那我等你们俩的喜酒。” 苏云景:…… 这个年代跟十年后不一样,耽美文学还没发扬光大,成为一个流行的梗。 林列纯属就是开玩笑,根本没往那地方想。 苏云景在玩这种梗方面还能输他,“彼此彼此,也坐等你跟唐卫办的满月酒。” 双方正进行亲切友好的问候时,苏云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傅寒舟吓了一跳。 傅寒舟身体前倾,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看他跟林列在聊天。 “什么喜酒?”他问。 苏云景给不懂幽默的傅寒舟解释,“他这是调侃我们俩呢,我这不是回了他跟唐卫办满月酒,意思是他跟唐卫也结婚了,还生了孩子。” 傅寒舟垂下眸,显得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傅寒舟转到了苏云景的班级。 虽然他剪了头发,但班里不少女生还是认出,傅寒舟就是前几天等在校门口的长发美少年,一个个神情都十分激动。 她们班前后竟然转来了两个超帅的转学生,这是什么运气! 虽然不一定会和她们发生什么,但至少看起来很养眼。 傅寒舟跟班主任特意说了一声,说他和苏云景认识,以前苏云景经常帮他补习。 班主任见他们关系好,就把两个人调成了同桌。 跟南中大家都在食堂吃饭不一样,衡林二中可以选择回家,或者是吃食堂。 以前苏云景都是回家吃,后来和江初年认识后,经常帮他去食堂打饭,所以偶尔也会留学校吃午饭。 现在傅寒舟来了,怕回家吃大家都尴尬,苏云景就带他去了食堂。 江初年不知道傅寒舟转过来的事,看见他出现在学校,还跟苏云景待在一起,心里猛地一突。 他抬头茫然地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笑着说,“寒舟今天刚转学过来,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 江初年身子一僵,悄悄掀起眼皮。 一抬眼,正好对上傅寒舟黑沉沉的眸子,江初年顿时更加不安了。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对方不喜欢他。 放了学,苏云景跟傅寒舟一块送江初年回家。 到了楼道口,傅寒舟主动背起了江初年,苏云景拿着轮椅跟在后面。 把人送到家,苏云景也没着急回去,在江初年家里多待了会儿。 见傅寒舟竟然没说什么,江初年又意外又惊喜,讨好似的要给他们俩洗水果吃,被苏云景拦住了。 一直等到江初年的爸妈回来了,苏云景跟傅寒舟才离开了。 苏云景怕傅寒舟多想,回去的路上主动解释,“小年这个人……” “是江初年。”傅寒舟嗓音微凉的纠正他。 苏云景:…… 见小酷娇对这个称呼很敏感,苏云景只好改口,“学校很多人对江初年恶意很大,他心思敏感又自卑,我们应该多关怀关怀他。” “你觉得呢?”苏云景用肩膀撞了撞小酷娇。 “说话啊,小傅。”苏云景又撞了他一下。 “小寒?小舟?” 苏云景每喊一个称呼,就故意用肩膀撞撞他。 “再不行,那我叫船船了?” 光线昏暗的街道上,傅寒舟眉目一点点弯了下来。 眼睛像投了星辰,有细细碎碎的光在闪烁。 对于苏云景的提议,他终于开口‘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答应了。 苏云景心道,果然是个小傲娇。 还是个很好哄的小傲娇,一哄就乖了。 虽然傅寒舟跟江初年的关系一般,两个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他也会帮着苏云景照顾江初年。 对于小酷娇讲道理这个优点,苏云景还是非常满意的。 跟傅寒舟相处了一个星期,郭秀慧他们不像最初那么生硬了,关系也自然了些。 毕竟这段时间傅寒舟表现良好,会帮忙收拾碗筷,跟苏云景一块打扫家里的卫生。 期间闻燕来也打过电话给苏云景,敏感的避开了傅寒舟这个话题。 闻燕来现在不反对傅寒舟住进闻家,倒不是因为他表现的太好,获取了她的信任。 完全是因为傅寒舟之前那番话杀伤力太大了,让闻燕来无从下手,也不敢让苏云景和他断了联系。 苏云景像个夹心饼干,被迫夹在他们俩中间,左右周旋,希望所有人都能相安无事。 拔了刺的小酷娇,不像之前那么扎手叛逆了,好好跟他讲道理,他什么都听。 唯一的缺点就是睡觉喜欢贴着苏云景,搞得他每天早上醒过来,都是腰酸胳膊疼的。 看傅寒舟这样是要长住的,苏云景跟闻怀山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他们房间的大床,换成上下铺。 现在订床都是送货到门,加点钱还能让师傅把原来的床帮忙抬走。 沈年蕴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爹,但在钱方面从来不会缺傅寒舟。 傅寒舟现在手里就有一张透支额度很高的卡。 知道傅寒舟现在住在闻家,沈年蕴非常不好意思,送了郭秀慧他们一支基金,往里面存了一笔钱。 苏云景知道后瞠目结舌,原来这就是有钱人送的礼物,多么的朴实无华。 送你一支基金,还会帮你打理,坐等收钱就好。 闻怀山虽然不想收,但沈年蕴把话说的很圆滑,实在是盛情难却。 两个男孩子其实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分开睡的确好。 郭秀慧经常见两个孩子挤一张书桌上学习,想着把大床换了,节省了卧室空间,再给傅寒舟添个书桌。 就算她对傅寒舟有点心结,也不会耽误孩子学习,难得他们俩都这么勤奋。 一家人都对这个主意没意见,除了傅寒舟。 但苏云景这次并没有妥协。 他知道小酷娇跟他睡一块,晚上会睡得很好。 苏云景想来想去,觉得他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晚上贴着他才能睡着。 傅寒舟对他这么依赖是把双刃剑。 往好的方面想,苏云景可以用这份信任,把小酷娇往康庄大道上领,不至于三观崩坏。 但缺点也很明显,万一他要是离开这个世界呢? 原主的身体很健康,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病逝。 不过苏云景总感觉绑定他的穿书系统有点不靠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保险起见,还是要锻炼傅寒舟自我入睡的技能,这样他离开后,小酷娇也不至于晚上又睡不着了。 在苏云景的坚持下,傅寒舟反对无效,好在他也没表现出太强烈的情绪,只是情绪不佳,沉默寡言。 苏云景怪不落忍。 明明小酷娇一米八几,那么大一坨,但眼睫一垂,薄唇微抿,就感觉可怜巴巴的。 特别需要哄的那种可怜巴巴。 苏云景:行吧。 周日新床买回来那天,苏云景骑自行车载着小酷娇去商店,给他买了一只超大的熊。 付了钱,苏云景把熊往傅寒舟怀里一塞,“给你,以后晚上抱着它睡,抱它可比抱我睡舒服多了。” 一旁的女店员,听到苏云景这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个子稍高的少年,头发剪得奇短,眉目精致隽长,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颜色很艳的唇。 唇纹很细,像某种花瓣的纹理。 他抱着那只大熊,鸦羽般的长睫垂落,阴影投进漆黑的眸中。 长相清俊的少年对他说,“走吧。” 说完就率先走了。 少年抱着熊跟在身后,心情似乎很低落,一言也不发。 女店员被这幕戳的少女心都要犯了,特别想揉毛刺刺的头发。 苏云景在前,傅寒舟跟在后,他们俩本来就长的好看,再加上一只熊玩偶,简直是吸睛利器。 走出商店,苏云景拿钥匙打开了车锁,带着傅寒舟往家走。 小酷娇抱着熊,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神情恹恹的。 苏云景见不得他这样,开口哄,“这不是给你买熊了吗?软乎乎的,晚上抱着多舒服?” 傅寒舟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天大委屈。 “喝奶茶吗?” 傅寒舟不说话。 “想吃点什么吗?” 傅寒舟不说话。 苏云景没话找话,“那,我给你这个大熊买几件新衣服,我看店里有卖的。” 小酷娇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苏云景继续胡诌,“你每天给它换一身衣服,就相当于每天都有只新熊陪着你睡,多棒的体验感,心动不?” 傅寒舟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总算有反应了,他把自己的凉爪子,放进了苏云景里衣。 其实隔着一层保暖,苏云景却夸张地叫,“哎呀哎呀,好凉。” 傅寒舟还是不理人,并且彻底跟苏云景闹起了别扭。 当着郭秀慧跟闻怀山的面,他乖乖巧巧,和苏云景好像亲哥俩似的。 回卧室关上门,一句话也不理。 苏云景:就,好难。 晚上苏云景要去洗澡,打开衣柜发现自己常穿的那套睡衣不见了。 苏云景正纳闷找时,看见傅寒舟床上那只大熊穿着他的睡衣。 苏云景:…… 傅寒舟压在熊身上,长腿随意搭在蹬梯,皮肤冷白如玉,跟棕色的玩偶熊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似乎很烦躁,拧着眉头。 本来苏云景想让傅寒舟睡下铺,谁知道他非要睡上面。 看着上线的傲娇,苏云景又好笑又好气,拿了另一套睡衣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傅寒舟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床上。 “船船。”苏云景戳了戳傅寒舟的腰窝。 小酷娇有痒痒肉,小时候一碰这里,他就缩的跟个煮熟的虾似的。 因为闹脾气,苏云景这次碰他,他竟然坚-挺地躺着没动一下。 苏云景挑眉,呦,出息了。 挑开傅寒舟那层睡衣,苏云景将手探了进去,修长的五指扣住他的腰窝。 傅寒舟的腰并不柔软,苏云景没见他锻炼过身体,但肌肉意外很结实。 露出来的那截腰腹清瘦削窄,像从布帛剥出来的一块玉,清清冷冷。 摸起来也有点凉。 苏云景的掌心扣上去,有热度渗进他的肌理,深入骨髓,灼的傅寒舟心脏一颤。 他轻轻一挠,傅寒舟后腰软了一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 回头一看,就撞上了苏云景荡着笑意的眼睛。 “还生我气呢?” 傅寒舟身子猛地僵住。 他倾低身子,凑上前,额头差点抵上苏云景的。 见苏云景下意识要后退,傅寒舟扣住了他的肩。 两个人贴的很紧,呼吸相就。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的眉眼,喉咙上下滚着,齿颊咬紧。 苏云景:嗯??? “晚上一块睡不好吗,为什么要换成这样的床?”傅寒舟急迫地问他。 苏云景摆出了讲道理的架子,“你看,变成上下铺了,这里是不是显宽敞了?” 苏云景理解小酷娇,他就是失去太多了,所以格外没安全。 跟你不熟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你。 依赖上你了,就会彻彻底底敞开自己,专一又钟情,所以才会特别招读者的喜欢跟心疼。 现在女主还没有出现,苏云景就成了他要抓住的唯一。 苏云景用哄人的耐心语气说,“你现在就睡我上面,一探头,我就在下面,跟过去没区别。” 闹完脾气后,小傲娇又开始进入了听劝模式。 一低头的确就能看见苏云景,这样的距离他勉强能接受,但不能再远了。 傅寒舟放开了苏云景,点了点头,又枕回到了大熊身上。 苏云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感觉傅寒舟在小傲娇跟小酷娇之间反复横跳,也在他软肋上跳来跳去的。 这一个晚上,傅寒舟睡的不太好,期间无数次醒过来,低头去看床下那个人。 光线很暗,苏云景盖着被子,面容模糊。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轮廓,但傅寒舟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因为睡的不太好,早上他没准时起来。 苏云景穿好,傅寒舟还蒙着头在睡。 “寒舟,起床了。”苏云景打着哈欠叫他。 被子掀起一个小角,一双乌黑的眼睛从里面探了出来。 傅寒舟抱着熊,半张脸枕在熊偶的胸口,狭长的凤眼惺忪,俨然没有睡醒的样子。 苏云景又喊了一声起床,结果傅寒舟把被角掖紧了,又睡了回去。 苏云景:…… 看他不愿意醒,苏云景也没勉强,先去洗漱了。 出了卧室,郭秀慧正在摆碗筷,“要开饭了,小傅醒了吗?” 苏云景挤着牙膏说,“还没醒。换了新床他不习惯,昨晚没睡好,一会儿我再叫他。” “你们都快点收拾。”郭秀慧嘱咐了一句。 苏云景刷着牙,嗯了一声。 等洗漱完回了房间,傅寒舟还在睡。 被窝鼓鼓囊囊的,一人一熊在里面。 苏云景上前掀开了被子,“醒醒,别睡了,再睡下去就迟到了。” 傅寒舟抱着熊又拱回了被窝。 苏云景:…… 苏云景把被子全撩开了,一人一熊无所遁形。 傅寒舟打了个冷颤。 苏云景于心不忍,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然后,小酷娇又拱回了被窝里,赖床不愿起。 苏云景眼皮突突跳,“你是要让我奶奶叫你是吧?” 傅寒舟这下终于拱出了被窝。 他在郭秀慧跟闻怀山面前,一直在装乖巧宝宝。 “合着你就欺负我,除了我,谁都不敢惹是吧?”苏云景没好气的说。 “我昨天很晚才睡的。”傅寒舟支开眼睛,漂亮的凤眼无声指责。 他说话时有点鼻音,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埋怨苏云景不愿意跟他一块睡。 苏云景知道他这是戒断反应,时不时就要闹一下脾气。 不搭理他这茬,苏云景说,“赶紧起来,我先去吃饭了。” 给了傅寒舟一个潇洒无情的背影,苏云景关门走人。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郭秀慧的声音,“小傅还没醒呢?” “已经醒了,正在穿衣服呢。” 傅寒舟只好从床上坐起来。 吃了早饭,傅寒舟没精打采地跟苏云景上学了。 苏云景也不知道他是真困,还是在故意做样子,一到课间,小酷娇就趴在桌子上。 “真困假困?”苏云景偷偷戳了戳他的痒痒肉。 傅寒舟缩了缩身子。 他枕着手臂,看不见脸上的表情,苏云景隐约听见好像有闷笑声。 但又好像没听见。 “是不是装的?”苏云景不确定地又挠了挠他的腰。 苏云景刚摸上去,一只手突然将他扣住。 冰冷的指尖攥着苏云景的四根手指,将他的手掌牢牢固定在那截结实韧瘦的腰上。 没一会儿,一双漂亮的凤眸从两臂之间露了出来。 里面含着笑意。 苏云景不禁感叹,“你这演技,不做演员可惜了。” 傅寒舟眼皮一垂,又恢复了恹恹,困顿的样子,“昨天是真的没睡好。” 苏云景:你这样以后成为顶流,要是被人说演技不好,我是不信的。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 苏云景冷石心肠地想,任凭小酷娇怎么撒娇卖乖,他都不可能心软。 晚上睡觉的时候,傅寒舟戒断反应又出来了。 刚熄了灯没多久,他就在床上动来动去。 床板很结实,任凭小酷娇怎么折腾,床都不可能像学校宿舍的破薄床板吱呀吱呀的。 苏云景躺床上,镇定自若,不理会上铺的大兄弟。 但上铺兄弟非要作妖,苏云景单方面不理他,他就推下了一只大熊捣乱。 苏云景被穿着自己睡衣的大熊盖住了脸,生无可恋地躺床上。 闹别扭的小酷娇真是…… 没一会儿从上铺伸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苏云景知道小酷娇是要这只熊,他笑了下,起了坏心眼,抬腿放到了小酷娇手上。 傅寒舟反应很快,立刻攥住了苏云景的脚踝。 苏云景的腿被吊在半空,他挣扎了两下,见小酷娇不松手,也就不动了。 苏云景想着他玩累了,就会松开。 但苏云景这条腿吊了五六分钟,傅寒舟都没松手的意思,他大腿内侧那根筋扯的有点不舒服。 苏云景用另一腿踢了踢上铺,示意小酷娇赶紧松开。 傅寒舟没有任何反应。 嘿。 苏云景忍不住起身,去掰傅寒舟的手。 小酷娇不肯松手,手指扣得更紧了。 苏云景扒住上铺的栏杆,撑起另条腿,探出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傅寒舟躺在床边,苏云景一起身,脸差点没贴上去,好在他稳住了自己。 黑夜里,那双形状好看的凤眸格外幽邃,眼瞳像浓墨点上去似的,还沁着水光。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着,看向苏云景的眼睛安静又专注,像是一直在等对方找上来似的。 苏云景愣了愣,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顿时柔软的不可思议。 “睡不着?”苏云景轻声问他。 傅寒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抿了抿唇,最终妥协,“哎,那你今晚跟我睡吧。” 傅寒舟的唇角弯下。 纤长的睫毛跟着动了动,像蝴蝶的翅膀,搅乱了黑眸的平静,深处有涟漪荡开。 40、第 40 章 傅寒舟小心地贴着苏云景睡了一个晚上。 这次苏云景倒是没被小酷娇压着, 反而是他压着小酷娇。 但因为睡姿不好,直接落枕了,第二天醒过来脖子又酸又涩。 苏云景跟傅寒舟成了互助小组, 他给傅寒舟捏压麻的胳膊,傅寒舟给他揉发酸的脖子。 “看吧,我们俩天生犯冲, 就应该分开睡,嘶。”苏云景抽了口凉气,“你轻点,好麻。” 傅寒舟薄唇负气地紧抿,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怄气。 经过这一晚, 苏云景下定决心不跟傅寒舟一块睡了, 因为太遭罪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出现了个意外情况。 周四晚上,苏云景正辅导傅寒舟化学时,接到了江初年的电话。 江初年父母进货的服装厂出了点事, 不准备再干下去了。 夫妻俩要过去跟服装厂结清账目,顺便再跟新货源签合同。 这种私人工厂周六日不休息,所以江初年爸妈打算周六早上走,正好把江初年送到他奶奶家住两天。 他奶奶家有个邻居从小就爱欺负江初年, 骂他是没腿的小瘸子。 江初年不想过去,因此给苏云景打了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在他家借宿一晚。 江爸江妈这次出门, 至少也得去两天。 苏云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啊,那我周六过去接你,你晚上就来我家睡。” 在他心里这根本不叫事, 但一旁正在做化学题的傅寒舟倏地抬起了头。 狭长的凤眼微眯,眼尾线条锋利刺人。 苏云景挂完电话,看见傅寒舟的表情,心道了句糟糕,捅马蜂窝了。 他赶紧补救,“江初年很腼腆,他很少开口让我帮什么忙,这次好不容易开口了……” 不等苏云景说完,傅寒舟就沉着脸打断了,“不要让他过来!” 就江初年那个性格,能开口一次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气,苏云景是不想打击到他。 苏云景只好跟小酷娇商量,“我让他睡我床,晚上我们俩睡上铺行不?” “不要把别人带回家。”傅寒舟出乎意料的强势,“不要把人带到我们的房间。” 上次苏云景要换床,傅寒舟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像现在这么生气。 甚至晚上一块睡都哄不了他,只能说明这行为触及了傅寒舟的底线。 苏云景思忖了片刻,他这个人心很大,对什么事接受度都高。 但傅寒舟不一样,他私人领域感很强,非常不喜欢陌生人进入他的地盘。 见苏云景有点头疼跟为难,傅寒舟幽邃深沉的眼眸,犹如暴风雨夜翻滚的海浪,汹涌狂卷。 有什么狂暴的东西想要从里面溢出来,他压低眼眸,突然问苏云景,“你为什么要管我?” 苏云景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狠戾爬上了傅寒舟的眼尾,他的声音又沉了一分,“你对我好,跟照顾江初年的理由一样?” 怕现在袖手旁观看着他疯,许多年后,会觉得自己是雪崩时的那片雪花? 为了将来不自责,所以才管他的? 苏云景觉察出了傅寒舟情绪的不对劲,有点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发火了? 而且这怎么能一样? 他帮江初年只是举手之劳,但傅寒舟却是他的责任。 终生保修那种,一旦出了任何问题,他都会第一时间上。 他对江初年没有这种责任,也没这么深的感情。 苏云景琢磨了一下,小酷娇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很大的可能性是占有欲作祟,觉得他对江初年太好,所以才生气了吧。 哄小酷娇,苏云景是专业的。 “当然不一样了。”苏云景轻车熟路地顺毛,“无论什么选择题,只要选项有你,我都会坚定不移选你。” 傅寒舟眉宇凝聚的戾气冲淡了一些。 他倾身,将额头抵到了苏云景肩上,声音轻轻地,“不要对别人比对我好。”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摸一下自己的良心吗?”苏云景不满了,“我对谁比对你好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在其他人身上费过这么多心思。 身边的朋友都是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还从来没有上赶着的时候。 傅寒舟唇角微微上扬。 蹭了一下苏云景的肩,傅寒舟才慢慢抬起了头。 其实他想说,不要对别人好,哪怕只是好一点点,他都会嫉妒。 他帮苏云景照顾江初年,不过是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跟他分歧,惹他生气。 但就算帮忙也要在傅寒舟容忍的范畴内。 傅寒舟垂眸看着苏云景耳垂那几绺头发,伸手将黑发拨开,露出了苏云景完整的耳廓。 “不要让他住我们的房间,不要随便把任何一个人领回家。” 苏云景叹了口气,“你毛病也太多了吧?” 淡肉色的耳廓在灯下几近透明,傅寒舟突然用手掐住了,口气有点凶,“我就是毛病多。” 掐了一下就松手了,傅寒舟用指肚摩挲着苏云景的软耳,声音又乖巧了起来,“但其他事,我会听你的话。” 想要他多乖,他就可以多乖。 感觉有点痒,苏云景抬手拍开了傅寒舟微凉的爪子。 苏云景对于傅寒舟听话的承诺,倒是没太大的反应。 这段时间,小酷娇已经变得很好了,虽然偶尔尥蹶子,但只要不危害到别人,大部分事苏云景还是会依着他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跟江初年说,他都已经答应人家了。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苏云景拒绝了,对方也不会多想,但江初年不一样。 似乎看出苏云景的为难,傅寒舟眉头微蹙,他还是最先妥协了。 “不能让他来家里。”傅寒舟退了一步,“我顶多答应跟你去他家待一个晚上。” 苏云景一想也行,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江初年。 江爸江妈对苏云景很有好感,放心家里没大人时,让他留宿跟自己的儿子作伴。 周六上午,苏云景跟傅寒舟一早去了江初年家。 他爸妈赶六点四十的火车走了,这个时间点的火车票要便宜。 其实他家不缺钱,夫妻俩这些年也攒了小一百万。 这个时候的大几十万,在房价还没起来的县城能买出好几套房子。 但两个人是苦日子过来的,再加上江初年身有残疾,他们俩省吃俭用,为江初年以后做打算。 傅寒舟对江初年来家里的意见很大,他们两家只隔了一条街,苏云景想着中午跟晚上回家吃。 只是让江初年过去吃两顿饭,傅寒舟还不乐意。 傅寒舟临近中午时,跟苏云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午饭是他做的。 苏云景在厨房帮忙打下手。 傅寒舟在闻家表现的一直很好,经常进厨房帮郭秀慧做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郭秀慧这几天的态度明显又软化了不少。 苏云景不得不感叹,小酷娇要是下功夫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很难让人拒绝。 看傅寒舟切的土豆丝比手指头都粗,苏云景忍不住吐槽,“你这刀工也太差了吧?” 平时在家都是郭秀慧切菜,傅寒舟只负责炒,菜的味道还不错,就是刀工一言难尽。 傅寒舟切了块鸡皮丸子,塞进了苏云景嘴里。 “好大的脾气。”苏云景用胳膊肘碰了碰傅寒舟的肩,调侃他,“你最近飘的很厉害,还不让说了?” 傅寒舟唇角微弯,又投喂了苏云景一块丸子。 江初年坐在轮椅上,见他们俩关系这么好,心里十分羡慕。 从厨房走出来,傅寒舟就收敛了笑容,恢复了一贯的矜贵清冷,也不太搭理江初年。 不过有苏云景这个粘合剂在,三个人的气氛还算融洽。 江初年的床不是很大,睡三个人有点挤。 他家是两室一厅,苏云景也不好趁江爸江妈不在家,去人家卧室睡。 最后搬出了江爸前几年买的折叠床,跟沙发拼成一张双人床,他跟傅寒舟在客厅睡。 为了跟沙发拼一块,他们把沙发移动到了客厅中间。 原来的沙发底下都是灰尘,见状苏云景勤快地拿笤帚打扫,江初年非常不好意思。 “我来吧。”他推着轮椅想过来帮忙。 苏云景摆了摆手,“没事,也不是多累的活儿。” 傅寒舟默默去拿了墩布,把苏云景扫的那块地儿墩干净了。 他们俩十分有默契,再加上傅寒舟有意无意的忽视江初年,江初年有种格格不入的失落。 晚上江初年要洗澡,苏云景给他往浴室放好了热水,把毛巾,洗发膏沐浴露放到了手边。 大概是为了照顾江初年,江家的洗手间有浴缸,上面还设计了一个花洒,可以泡澡,也可以冲洗。 江初年推着轮椅进了浴室,见苏云景还留在原地不走,傅寒舟把他拽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有事?”苏云景一头雾水地跟着傅寒舟出来了。 “他要洗澡,你在里面干什么?”傅寒舟蹙眉。 怕江初年听见,苏云景压低了声音,“他身体不方便,我得把他放进浴缸里。” 都是男人,苏云景觉得赤诚相见没什么。 只是江初年情况特殊,苏云景怕他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的腿,刚才还一直在想,怎么能在不伤害他自尊的情况下,让他顺利洗个澡。 傅寒舟观察力显然要比苏云景强很多,嗓音微凉地说,“他自己可以。” 江初年看着瘦弱,双臂却很结实,只要他把轮椅固定住,双手是可以撑着自己进浴缸的。 “不然你以为他这么多年,每天还要他爸他妈抱他上下床?”语气不太好。 小酷娇不说,苏云景还真没发现。 仔细一想,江初年的手掌好像有层薄薄的茧,应该是长期使用造成的。 傅寒舟看着清俊的少年,齿颊咬紧,“是不是他晚上睡不着,你还会哄他睡?” 苏云景:…… 好嘛,又打翻醋坛子了。 小酷娇什么都好,就是爱吃醋,而且吃的还挺莫名其妙。 不过苏云景还是想了一下,江初年大晚上不睡觉,要他哄的画面。 怎么感觉盖里盖气的? 苏云景:“那倒不会,因为人家也不会像你毛病这么多,晚上还失眠。” 傅寒舟面无表情地掏出一颗话梅糖,撕了包装袋就塞苏云景嘴里了。 “嗯?”苏云景含着话梅看他。 傅寒舟又面无表情地塞了一个。 苏云景:…… 小时候苏云景要是说了小酷娇不爱听的话,他好像就喜欢往他嘴里塞吃的。 大概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让他少哔哔? 对于傅寒舟小学鸡的行为,苏云景先顺毛撸了撸,然后再跟他讲道理,让他不要老盯着他对江初年那点好。 “大气点,上铺的兄弟。” 傅寒舟不说话又喂给了苏云景喂一颗话梅。 苏云景:…… 苏云景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再加上心比较大,到哪儿都适应良好。 熄了灯没多久,他就迷瞪瞪睡着了。 傅寒舟对睡眠一向要求高,环境不熟悉,床又不舒服,还是别人家的被褥。 他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是习惯蒙着头。 但这次只把被子盖到了胸口,躺在苏云景身侧,保持着一个姿势。 即便苏云景睡旁边,傅寒舟也睡的不好,他骨子里就很排斥这里。 半夜江初年起来去洗手间,他尽量放轻动作,生怕闹出动静,会吵醒睡在客厅的苏云景跟傅寒舟。 从洗手间出来,江初年下意识看了一眼客厅中央。 临时拼成的床上躺着两个人,姿势有点奇怪,居然贴在一起睡。 江初年纳闷时,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非常漂亮,但眼尾锋锐戾气。 像一头凶残的野兽,在黑夜里,找寻自己的猎物。 江初年吓得连忙收回视线,慌乱地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期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弄出来的声音让苏云景的眼皮动了动。 苏云景艰难地撑起眼皮,“怎么了,哪儿响了?” 傅寒舟垂下眼睫,眸中所有情绪不着痕迹地抹去。 他缩回到了苏云景旁边,像某种找窝的动物,拱进苏云景的颈窝。 苏云景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怎么了?” 傅寒舟没说话,还在拱苏云景。 苏云景还以为他又做噩梦了,习惯性地轻拍着傅寒舟的背后。 傅寒舟阖上了眼睛。 其实他对江初年这个人没什么感觉,他只是不喜欢引起苏云景注意的任何一个人。 但能忍。 不管苏云景在学校对江初年有多好,傅寒舟虽然会闹闹脾气,实际也不会真做什么。 他这次发火,完全是因为江初年触及了他的底线。 周六日的时候,他只想跟苏云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想被打扰。 周一到周五,苏云景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插手太多。 好好一个周末,被江初年给破坏了,傅寒舟心里是有火气的。 生气归生气,他也不可能真对苏云景发什么脾气。 这种不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晚上江初年父母回来后,他跟苏云景离开了江家,才终于好了起来。 苏云景隐约感觉傅寒舟的心情似乎很好,晚上洗完澡,甚至还给那只大熊换了身衣服。 还是苏云景的睡衣。 看着小酷娇懒散地垂着大长腿,专心给那只熊扣睡衣扣子,苏云景嘴角抽搐了片刻。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捞不起来,捞不起来。 从江初年回来,傅寒舟就闹了一场小感冒。 去小区诊所看了看,医生说晚上着了凉,没什么大事,针也没打,只是开了点感冒药。 虽然问题不大,但傅寒舟看起来病恹恹的,干什么也没精神似的,上课也趴课桌上。 苏云景想说,一场小感冒你不至于吧,但看见小酷娇凤眼烟雨朦胧,鼻尖红红的样子,他就把话咽回去了。 好歹也一米八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跟黛玉妹妹似的? 用傅寒舟的话解释,他每次一感冒都要闹很久,哪怕医生说没事。 苏云景小时候没见过小酷娇生病,无法判断他话的真假。 应该是真的,毕竟他这体质跟正常人不一样,鬼知道作者会胡乱给这个万人迷男二加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 因为傅寒舟生病,苏云景减少了外部活动,在学校也是。 大课间他去二楼接热水时,傅寒舟要跟着去,被苏云景劝住了。 他们俩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难得苏云景能单独去干点什么。 苏云景一走,傅寒舟百无赖聊地趴在桌子上。 等了好长时间,苏云景才拎着俩保温杯,一脸怒气地回来了。 见他脸色不对,傅寒舟坐直了,本来烟雾蒙蒙的凤眸,透出锐利的光。 “怎么了?”傅寒舟问他。 苏云景很少发火,他重重吐了口气,才恢复了一点平静,“没事,刚跟人吵了一架。” 要不是年级主任正好路过,他们俩差点动起手。 平时苏云景很少去水房接热水,这次傅寒舟感冒,喉咙不舒服喝了不少。 苏云景接水时,突然想起了江初年,打算也给他接一杯。 江初年班有个男生,跟他是小学同学,见苏云景来找江初年问他要不要喝水,就爆了一个大料。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江初年因为双腿不方便,又不好意思请别人帮忙,家里就给他穿了成年人纸尿裤。 后来被班里一群调皮捣蛋的男孩发现了,一直嘲笑到小学毕业。 上了高中,江初年跟这人分到一个班后,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生怕他会说出那件事。 其实他早忘了,今天苏云景去找江初年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了。 因为这个,苏云景才差点跟这人打起来。 刚才苏云景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把情况跟他们班主任说了一下。 顺便希望老师以后能让他在上课的时候,带江初年去厕所。 自从小学发生那件事,江初年就不敢喝水了,生怕再闹出这么难堪的事。 学校厕所的措施对他也很不友好,每次实在忍不住想上厕所,都会打了上课铃偷偷去。 苏云景跟自己班主任和江初年班主任商量好了,上午第二节课,跟下午第二节课,他们俩会晚几分钟上课。 像江初年这样天天不喝水,又习惯性憋尿,以后时间长了,身体肯定是要出毛病的。 苏云景想想就气的不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来这多恶意,拿别人的生理缺陷取笑。 “我太大意了,都没想过江初年去厕所的事,难怪他中午从来不喝汤。”苏云景用力摁了摁太阳穴。 听出他话里的自责,傅寒舟抿了抿唇。 他们俩其实是两个极端。 苏云景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很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有时候还会产生自责的情绪。 傅寒舟则是个自私的人,不关他的事,他只会冷眼看着。 他不理解,苏云景为什么要对别人产生这种同理心,有时候还会因为他过于关心别人吃醋生气。 即便是现在,傅寒舟也是不高兴的。 但这种不高兴,傅寒舟不会表现出来,至少不会现在表现出来。 有些事他闹闹脾气,苏云景会过来哄他。 可苏云景自己也有底线,傅寒舟要是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漠不关心,一定会惹他生气。 傅寒舟不想他过于关心江初年,只能说,“现在的课程我也听不懂,你好好上课,我去。” 苏云景瞅了一眼傅寒舟。 恕他直言,就算他同意,江初年也不会同意,因为江初年有点怕傅寒舟。 苏云景委婉的拒绝,“算了吧,你跟他又不是很熟。” 傅寒舟眼底滚着戾气,能帮就不错了,他还挑三拣四! 傅寒舟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冲苏云景叫嚣,不要管他,不要管他。 但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没有表露半分,“现在不熟,以后多接触就熟了。” 末了傅寒舟还温和地补了一句,“我会对他很有耐心的。” 苏云景对傅寒舟的热心肠给予了肯定,但最后还是决定亲力亲为。 今天这么一闹,江初年肯定会更敏感,他现在信任的也只有苏云景一个人。 傅寒舟虽然不得江初年的信任,但他有一项别人没有的技能,钞能力。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学校没有残疾人专用厕所,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苏云景就不用每天带江初年去上厕所。 如果只是在学校修个残疾人专用厕所,傅寒舟手里的钱足够。 苏云景不知道傅寒舟是怎么说服沈年蕴的,居然给学校捐了一笔钱装修。 现在不仅要重新建一个厕所,两个教学楼,以及学生宿舍楼还要安装直升电梯。 沈年蕴来衡林看望傅寒舟的时候,还专门跟学校谈了谈这件事。 见傅寒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苏云景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不用这么夸张吧?” 傅寒舟:“不是他个人,这笔钱是以公司的名义。” 一个企业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它是有社会责任的。 慈善就是企业社会责任的一部分。 像沈年蕴公司这种龙头企业,做慈善能提升企业信誉跟声望。 傅寒舟对衡林二中做过简单的调查,它是本市十大重点中学。 如果能评为省内重点中学,就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跟师资力量。 衡林二中升学率还可以,但跟其他省内重点中学一比,简直是被吊打的。 升学率只是评选的其中一项考核,要是这个学校办的有特色,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衡林二中为身有残疾的学生,开辟一个绿色通道,只要把名声打出去,就可以吸纳其他县城像江初年这样的孩子。 所以必须要装修教学楼,安装直升电梯,以及一些其他措施。 学生宿舍也要有相应的措施,能够让其他孩子住进来。 苏云景忍不住夸傅寒舟,“你太聪明了,如果像江初年这样的学生多了,学校一定会有很多相应的保护措施。” 只有江初年一个人,他的需求很难被学校发现,人数多了学校才会重视。 苏云景以为傅寒舟是因为前几天,江初年受到了不平等待遇,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其实傅寒舟志不在此。 建一所残疾者专用厕所很简单,但仅仅只能解决江初年上厕所的问题,后续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如给他找些同伴,扩展他的交友圈,朋友多了,他就不会总黏着苏云景。 面对苏云景的夸奖,傅寒舟面带微笑,眉眼干净,“能帮到他们,我也很开心。” 苏云景顿感欣慰,小酷娇的三观真是越来越积极向上了。 41、第 41 章 二中校长跟教育局报备了学校未来的计划, 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 有了教育局的认可,校长回去之后,就把江初年叫到了办公室, 询问他在学校有没有遇见困难。 还给了江初年一个意见表,想让他对二中的基础设施提一些意见。 从江初年班主任口中知道,前几天有一位学生霸凌了江初年。 校长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教育局领导再三强调, 一定要加强对残疾学生的保护,尤其是他们的心理健康。 以后学校会接纳更多像江初年这样的孩子,学生之间如果不能养成互帮互助的风气,霸凌事件还会出现。 校长让班主任多留心江初年,还要跟霸凌学生的家长好好谈一谈, 以后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姑息。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开的, 没多久二中就流传出傅寒舟家巨有钱的传闻。 学校贴吧整整讨论了上千层楼,不少外校的女生慕名而来,对傅寒舟身份进行了各种猜测。 长的帅,家世还好, 一夜之间衡林女孩们直呼,玛丽苏小说里的霸总终于有脸了。 现在还不流行男男cp,作为校草第二候选人,苏云景成了傅寒舟的陪衬, 话题讨论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就相当于道明寺跟西门,苏云景就是顶着花美男头衔的炮灰。 这年头的女孩都喜欢霸总,苏云景这种暖男只能靠边站。 一早上学, 傅寒舟从桌兜翻出了不少情书跟巧克力。 据苏云景目测,情书少说也有二三十封,他还不知道贴吧的事,因此迷惑了一分钟。 正好班主任来检查早读, 傅寒舟把情书跟巧克力一敛,面无表情地交给了班主任。 班主任教书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这是?” “不知道,一早放我桌子上。”傅寒舟神色冷淡,说完就回自己座位了。 “咦,我这也有两封。” 苏云景刚从书桌摸出两封粉色的信,傅寒舟直接拿走,又上交了班主任。 苏云景:…… 他都不知道是写给他的,还是想给小酷娇,结果放错地儿了。 班主任拿着正主上缴的情书跟巧克力,笑眯眯扫了一眼教室。 有个别同学在这样的目光下,悄悄地低下了头。 这么多信,肯定不全是他们班女生写的,班主任也算活久见了,还没见哪个同学受欢迎成这样。 不过他不准备追究,“我看人家小傅同学只想好好学习,不想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这信我也就不拆了。” 班主任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但没有下次,要有下次,等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就让你们当着自己爸妈的面把信念一遍。” “好好读书吧。”班主任把巧克力给了班长,“把这个发下去给大家吃,别浪费了。” 说完他拿着情书就走了。 有男生想起哄,但傅寒舟在这儿,有关他的传闻又特别多,谁都没敢当着他的面闹。 苏云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书桌下把竖着大拇指的右手默默地移了过去。 苏云景:这个处理方式,可以,很强! 傅寒舟在看语文书,一垂眸就看见了苏云景的手。 他勾了一下唇角,将食指抵在苏云景的拇指指肚,然后轻轻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苏云景笑了笑。 傅寒舟这一招稳准狠,把很多想早恋的心思都扼杀在了摇篮里,从那儿以后没人敢再给他送情书了。 但也因为小酷娇这个无情的行为,反而吸引了很多小迷妹,纷纷觉得他又酷又有个性。 冰山校草的头衔也就此坐稳了。 苏云景无意中知道傅寒舟还有个冰山王子的称号,笑的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欠欠儿地用腿踢了踢上铺。 躺在熊偶胸口背文言文的傅寒舟,微微探下了身 “你看咱们学校的贴吧了吗?她们说你是冰山王子。”苏云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抱着笔记本给傅寒舟看。 小酷娇并不感兴趣,平静无波地‘哦’了一声,躺回去继续背拗口的文言文。 傅寒舟的冷淡,不足以浇灭苏云景的激情,“贴吧还有写你的小作文,我给你念念。” “他是黑暗之王,有着天神般俊美的长相,双眸深邃幽暗,令人捉摸不透,高挺的鼻梁如拔起的山峦,红唇芳香柔软……” 读到红唇芳香柔软,苏云景实在忍不住了。 写小作文的作者是闻过小酷娇的嘴吗,不然她怎么知道是芳香的? 苏云景抱着电脑笑的腮帮子疼,从上面扔下一颗话梅砸到他的床上。 傅寒舟的意思很明显,让苏云景闭嘴,别哔哔了。 苏云景起身,正要确定一下小酷娇的唇是不是芳香的,就见他拿着语文书在看。 傅寒舟斜了他一眼。 看着傅寒舟漆黑的眼瞳,苏云景想起了六个大字,令人捉摸不透。 苏云景压下唇边的笑,又缩回自己的床铺,不再打扰这个拥有天神般俊美长相的黑暗之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傅寒舟以前在南中时,因为一头齐腰的长发引人注目。 这次再成为衡林二中的风云人物,他也没什么特别反应,跟苏云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上学,放学送江初年回去,然后再回闻家。 进入十一月份后,天越来越冷,傅寒舟已经围上苏云景给他买的那条红围巾。 回家的路上,他跟苏云景背着化学公式。 这段时间小酷娇学习很努力,再加上他很聪明,很多知识点一点就通,学习方面有很大的进步。 但他落下的功课太多了,照这样学下去,考个差点的二本都有点勉强,更别说上京都大学了。 好在这个时候,教育局还没取消高三回校复读这个规定。 送江初年回家后,苏云景在路上跟傅寒舟商量复读的事。 苏云景是想和傅寒舟一块上京都大学,但如果上不了,他也不会太遗憾。 所以复不复读,还要看傅寒舟的想法,如果复读他倒是可以一块陪着他。 苏云景正问傅寒舟的意见时,突然冲上来一个黑影。 那人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在光线暗淡的小巷里很不打眼。 苏云景隐约觉得不对劲,他回头看了身后一眼,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朝傅寒舟捅了过去。 苏云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先动了。 他抓住傅寒舟的胳膊,猛地往后一带,避开了那人。 锋利的刀尖划过苏云景的手背,拉出一道血线,疼的苏云景抽了口凉气。 下黑手那人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握着带血的刀转身跑了。 傅寒舟听到动静,回过头,看见苏云景手背淌着血,漆黑眼瞳剧烈收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殷红的血顺着苏云景的指尖滴下,傅寒舟拉过他的手,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低头含住了苏云景的伤口,大口大口地吸着苏云景的血。 苏云景懵了两三秒,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对方攥得很紧。 见傅寒舟神情不对,苏云景忙问他,“怎么了?” 傅寒舟就像得了寒症似的,上下唇瓣微微颤着,上面还沾着苏云景的血,活像夜间活动的吸血鬼。 “有……”他艰难地开口,“虫子。” “啊?”苏云景没太听清,“你说虫子吗?哪儿有虫子?” 苏云景的手背被锋利地刀锋,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 无数白色的虫子,争先恐后地从张开的皮肉里涌出来,像雪喷溅玉的泉眼,密密麻麻。 傅寒舟的眼皮神经质地抽搐着,他又含住了苏云景的伤口,想把那些虫子都吸出来。 小酷娇情绪明显不对劲,很有可能是发病了。 现在苏云景也顾不上去想刚才那个人是谁,半抱住了傅寒舟。 “你是说我手上有虫子是吗?”苏云景隐约想明白了傅寒舟在干什么。 “那不是虫子,那是血。”苏云景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只是受伤了,上点药就会好的。” 苏云景的话似乎起到了作用,傅寒舟微微掀眸,茫然地看着他。 小说里提到过,傅寒舟亲眼看见自己亲妈跳楼,从那以后他才产生了幻觉。 所以苏云景猜,傅寒舟是把从傅棠身体流出来的血看成了白虫子。 现在苏云景受伤又刺激到他了,所以他才出现了幻觉。 苏云景放缓声音安抚他,“我没事,只是手划破了一层皮,上了药就好了。” 苏云景不想自己的血再刺激到傅寒舟,所以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傅寒舟脸色发白,他浑身都在抖。 那不是血,那是虫子,它们会钻进他的身体里,撕咬吞食。 把他彻底带走的。 傅寒舟的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像深秋早晨的大雾,又厚又浓。 他纤长的睫毛轻轻刮扫过苏云景的掌心,痒痒,麻麻的。 “你跟我过来。”苏云景放开了傅寒舟的眼睛,拉着他的手腕朝小区诊所走。 傅寒舟下意识跟着苏云景,但眼睛还是落在他带血的手背上。 白色的虫子越来越多,它们爬满了苏云景的手。 原本细细窄窄的划伤,被它们撕咬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有更多的虫子从里面涌出来。 傅寒舟嘴唇发着抖,眼尾却满是狠戾,颊部肌肉满满紧咬,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它们生吞活嚼了。 苏云景一直留意傅寒舟的神色,见他又要吸他手背上的血,苏云景连忙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忘了?你上次鼻子受伤不也流血了?后来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它才不流了。” “只是血,没有虫子,这个世界上没有虫子。” 苏云景牵着发病的傅寒舟,同时还担心刚才拿刀那人会折回来。 这个时间段,路过这里的人很少,再加上路灯还坏了,谁都说不准他还会不会再杀回来。 对方明显是冲着小酷娇来的。 但好像又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因为那人拿刀捅的是傅寒舟的胳膊,所以苏云景上手拽人的时候,才被误伤了。 好在傅寒舟也没怎么闹,只是总想吸他手上的血。 到了诊所,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口并不深,给苏云景做了包扎。 傅寒舟就坐在苏云景旁边,脸色苍白如纸,狭长的眼睛上蒙着一只手。 苏云景怕他情况会严重,不想让傅寒舟看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感受到了傅寒舟的坐立难安,苏云景说,“别动。” “疼吗?”傅寒舟双手牢牢地抓着苏云景的手腕,喉咙上下滚动着,“还有……血吗?” 其实,他是想问还有虫子吗,但苏云景一直告诉他那不是虫子,是血。 “快没了,医生正给我处理呢,马上就要好。”苏云景安抚他。 诊所医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 包扎好了之后,诊所医生起身去给苏云景开消炎药。 等他走后,苏云景才放开了傅寒舟的眼睛,把裹着纱布的手给他看。 “你看,是不是没虫子了?” 傅寒舟小心翼翼地捧着苏云景的手,他没说话。 医生开了几包消炎药,嘱咐苏云景过两天过来换药,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碰水。 付了钱,苏云景拿着药就跟傅寒舟走了。 傅寒舟像是恢复了正常,又像是没有,他一路捧着苏云景的手,跟在苏云景身侧,看样子乖乖的。 “报警了吗?”傅寒舟突然开口。 苏云景摇了摇头,“还没呢。” 傅寒舟又不说话了,幽邃的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云景报了警,跟傅寒舟在警局录了口供。 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警方跟苏云景想法一样,也觉得这是寻仇滋事,毕竟要是抢劫,不可能直接动手下刀子。 听说苏云景被人刺伤后,闻燕来跟沈年蕴坐飞机赶了回来。 虽说他没什么大事,但没出事完全是他们俩幸运。 这两天郭秀慧一直偷偷抹眼泪。 闻家一家人都不安心,因为闻燕来的哥哥嫂子出车祸那天,其实闻辞也在车里。 只不过,坐在汽车后座的闻辞福大命大,正副驾驶的两个人当场死亡,他只是脑震荡,被车玻璃划伤了。 所以现在苏云景出了这样的事,一家人都十分后怕。 傅寒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发了一次病,之后他一直很安静,正常的都有点不正常。 苏云景留心观察了小酷娇两天,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可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因为担心傅寒舟的情况,再加上警方还没抓住那人,苏云景难得睡的不踏实。 这两天他晚上睡的很不好,半夜醒过来一次,刚睡着没多久,苏云景隐约感觉身边有人。 身体的防御机制,让苏云景猛地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修长的轮廓半蹲在自己床边。 房间光线有点暗,但苏云景也看清了他的长相,是傅寒舟。 苏云景松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不睡觉?” 傅寒舟的面容有些模糊,他看着苏云景被纱布包扎的那只手,一言不发。 眼睫投下了极重的阴影,有种难以纾解的阴郁。 “寒舟?”苏云景见他不说话,伸手碰了他一下。 指尖掠过傅寒舟的宽阔肩,才发现他的身体绷得异常紧,手臂内侧的肌肉甚至都在抽搐。 苏云景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好,立刻坐直了身体,“做噩梦了,还是又看见虫子了?” 傅寒舟仍旧死死盯着苏云景的手背。 苏云景察觉出来后,似乎有点明白了,开口问他,“还怕我手上有那些白虫子?” 傅寒舟这才有所反应,他看着苏云景,轻轻点了一下头。 诊所的医生让苏云景明天去换药,伤口虽然可能还没好,但估计不流血了。 只要不流血,就不会刺激到傅寒舟。 “没有虫子,不信你把纱布解开看看。”苏云景把自己的手推了过去。 傅寒舟的嗓音沙哑至极,“会疼吗?” 苏云景笑着说,“不会,医生放了一层凡士林砂条,纱布跟肉不会黏一块的,你动作轻点,我就不会疼。” 傅寒舟喉结滚了滚。 他垂下眼睛,小心地解开了纱布。 伤口跟纱布之间有一层透明的纱布块,上面沉淀着暗红的颜色。 纱布块跟肉有一点点黏连,苏云景咬牙揭开之后,露出一道还未愈合的伤口。 泛着白的皮肉张开着,周围的肌肤高高肿起,像丑陋的鱼嘴。 “是不是没虫子了?”苏云景问他。 傅寒舟浓长的眼睫颤着,仿佛一只无处停歇的蝴蝶,睫毛每颤动一下,眼底的雾气就厚一分。 延伸的眼尾泛着红,像晕开的胭脂。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苏云景手背那道伤。 苏云景愣了一下,这是……小酷娇的应激反应? 傅寒舟半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手,极其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要不是场景不对,苏云景以为自己要被求婚了。 压下心里的尴尬,苏云景说,“过几天伤口就能长好,别担心了,我没事,也不会被虫子咬。” 傅寒舟心情却没有变好,他眸里的雾气越来越浓。 垂眸的样子,像个易碎脆弱的漂亮瓷娃娃。 苏云景特别看不得他这样,从床上下来,俯身跟他平视着。 “你看我好好的,能蹦能跳能跑的,只是手上被划了一个口子,这能有什么大事?”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见他的唇一张一合,说话时隐约还能看见里面那截湿润柔软的舌尖。 知道傅寒舟因为他受伤心情低落,苏云景尽心尽力地安慰着。 突然一个干燥软软的东西贴了过来,在他唇上碰了碰,带着一丝凉意。 苏云景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这…… 亲他手背还勉强能理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景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学校贴吧一段话----红唇芳香柔软。 小酷娇的唇不芳香,只是有一点点淡淡的牙膏味。 不过挺柔软的。 苏云景瞠目地看着傅寒舟,大脑持续宕机中。 结果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似乎比他还懵。 傅寒舟的睫毛被一点泪打湿了,漆黑的眼睛沁着水光,看起来迷茫无措,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苏云景跟傅寒舟诡异地对视着,双方都是懵逼的,但有颜值加持,小酷娇看起来居然要比他无辜。 苏云景思绪百转千回。 正当苏云景乱糟糟的捋不出个所以然时,傅寒舟低眉敛目,凑过来,靠到了他肩上。 苏云景身体一僵。 小酷娇本来就很黏人,从另个角度来说,他们俩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小时候傅寒舟经常跟他这样黏黏糊糊,在苏云景眼里,他几乎是一眨眼就成十七岁少年了。 所以苏云景的思维一直没转化过来,傅寒舟偶尔抱他,蹭蹭他,苏云景也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忽然有了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别扭。 “我做噩梦了,梦见你离开了。”傅寒舟轻声呢喃,像一只迷路的羔羊,“怎么找也找不到。” 没过一会儿,苏云景感觉耳根有点潮湿。 意识到小酷娇可能哭了,苏云景手足无措,跟着也有点心疼。 “别想太多了,我这不是在房间?” 苏云景连哄带安慰的,把傅寒舟劝上了床。 小酷娇窝在苏云景身边,心情低落地一言不发。 直到苏云景睡着了,傅寒舟才睁开了眼睛,看着熟睡的清俊少年,他摸上了自己的唇,神情有惊有疑。 刚才傅寒舟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凑过去了。 苏云景的表情很错愕,显然这个亲昵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当傅寒舟靠他肩上时,他明显有一瞬的僵硬。 傅寒舟垂下了眼睛,心头莫名有点烦躁,因为苏云景似乎不能接受这种亲密的接触。 苏云景伤的不严重,上学是没事,只不过右手受伤了,近期不能写作业。 现在警方那边已经有了眉目,通过附近监控倒是找到了嫌疑人,但没拍到他的正脸。 不过从身形体貌,基本确定了年纪,大概18到30岁之间,不排除他是花钱受雇这种可能性。 傅寒舟去警局辨认视频里的男人时,倒是给警方提供了一条线索。 去年傅寒舟在南中附近打了一场架,正好赶上有关部门扫黑活动,将南中附近那帮小混混连根拔除。 傅寒舟得罪的人不多,除了这批人,就是闻燕来了。 但闻燕来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不可能雇人搞出这么一出警告他。 要是那群人放出了一两个,搞不好会打击报复傅寒舟。 42、第 42 章 有了傅寒舟提供的线索, 警方立刻展开了相关调查。 那些小混混身上都有案底,今年警局内部又更新了系统,一部分档案能共享, 所以很快就查到了一些眉目。 的确有一个小混混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放了出来。 这人叫顾晓亮,他就是跟傅寒舟打架, 被打断腿那位,他户籍所在地正好就是衡林某个乡的。 顾晓亮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警方走访调查了三天,才在顾晓亮同乡朋友家将他成功抓捕,当天他就老实交待了 顾晓亮从监狱出来,他所在的歌舞厅也被查封, 老大被判了十几年。 在大城市没混出个人样, 他只好回老家,找了个网吧网管的活儿,上班不仅能浑水摸鱼打游戏,还能挣点钱给自己花。 无意中听见来开黑的学生提起了傅寒舟。 顾晓亮本以为是同名同姓, 闲着无聊时去衡林二中的贴吧看了看。 有学生偷拍了傅寒舟的照片放到了贴吧,顾晓亮见的确是这孙子,越想越气,就打算给他点教训。 顾晓亮没想要傅寒舟的命, 只是报一年多前的仇,想着他断了他的腿,那他就在胳膊上捅一刀。 人被警方抓捕后, 苏云景着实松了口气。 但傅寒舟这几天心情不好,或者说自从那晚后,他的情绪一直不佳。 苏云景想着这周六日带小酷娇出去散散心。 没发生意外之前,双休日他们会待在家里学习, 出了那档子事,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俩更少出去活动。 周六一大早,苏云景就把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骑着自行车去外面撒欢儿。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小雪,这两天正在降温,傅寒舟体质特殊,手脚冰凉一时半会儿很难暖过来。 路过一家礼品店时,苏云景看见里面摆着充电的暖宝宝,进店给傅寒舟买了一个。 店里摆着很多创意用品跟饰品,造型都非常可爱,让苏云景想起他上高中时,学校女孩都喜欢互送这种东西。 “你还要别的东西吗?”苏云景问小酷娇。 傅寒舟对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兴致不高地跟在苏云景身后。 货架上摆了一排熊仔玩偶,其中一个米白色的熊穿着小纱裙,头上还带着一个蝴蝶结。 苏云景上前拿下那只熊,低声一笑,“船船,再你买个熊吧,正好跟你的大熊配成一对。” 爱穿睡衣直男熊x蓬蓬裙精致小公主。 傅寒舟撩了一下漂亮的凤眼,把货架穿着蓝色针织,一看就是公熊的熊仔拿了下来。 “要这个。”他说。 苏云景诧异地看了看傅寒舟,他只是故意在逗小酷娇,没想到他真的要再买一只回家。 最终,苏云景拿着充电暖宝宝跟一只抱枕大小的公仔熊,在前台付了钱。 买了一只熊,傅寒舟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言不发。 他抱着熊,下巴搁在熊的脑袋上,寒风一吹,冷白的皮肤像凛冬的雪。 路过一个上坡时,苏云景骑的有点费劲。 傅寒舟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推着他上了坡。 要下坡时,苏云景对傅寒舟说,“坐好,我要加速了。” 苏云景微微弓起上半身,背部肌肉一路收紧,在腰腹勾勒出清瘦流畅的线条。 车子往下走时,速度本来就快,他还不停加速。 车轮滚过的地方,飘零的树叶被带起。 耳边呼啸着疾风,苏云景身上的驼色大衣被风吹鼓,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傅寒舟瞳孔微缩,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可遏制的恐惧。 他猛地抱住了苏云景,双臂死死锢着他的腰。 苏云景被傅寒舟勒的有点喘息不上来,他刹了车闸,回过头问,“怎么了?” 傅寒舟紧紧抱着苏云景,手里那只熊掉到地上他也没管,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 苏云景知道他又犯病了,摸着他平整光滑的后颈无声安慰着。 小酷娇发病的规律,苏云景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极度低落。 《星光璀璨》的作者,没有具体说傅寒舟到底有什么样的精神疾病,只说是家族遗传性的。 苏云景感觉某些发病征兆有点像抑郁症,心情会无缘无故低落,或者直接陷入崩溃。 但小酷娇正常的时候,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哄他的时候他也会很高兴,而且很好哄。 “是不是晚上睡不好?”苏云景顺毛给他撸,“要不今晚你跟我一块睡?” 负面情绪像火舌,攀上傅寒舟全身,让他有一种扭曲自我厌恶的情绪。 他的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 但苏云景的话奇异地抚平他大多的负面情绪,傅寒舟眼尾稍稍抬起,望着苏云景的目光满是眷恋。 他又将脑袋埋进了苏云景颈窝,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终于有些欢喜。 傅寒舟总算打起了精神,回去的时候,他骑自行车带着苏云景。 快到了小区时,傅寒舟突然停到了一家中型超市。 超市门口正在做巧克力的促销活动,广告牌上用粉红色字写着---心随心动,愉悦丝滑。 傅寒舟过去买了好几盒丝滑牌的巧克力。 苏云景以为他是想吃巧克力了,谁知道小酷娇盯死他了,只要他开口,就要往他嘴里塞块巧克力。 被塞了三条巧克力的苏云景实在忍不住了,“你不吃你买它干啥?” 傅寒舟没说话,又往苏云景嘴里投喂了一块。 苏云景:…… 晚上傅寒舟抱着自己的枕头,钻进了苏云景的被窝。 闻怀山给他们俩订的床铺,要比学校的标准上下铺宽不少,但睡两个少年也有点勉强。 冬天被子又厚,所以他们俩只能睡一个窝。 只不过傅寒舟怕冷,苏云景会让他再盖一层自己的被子。 一张床睡的满满当当,翻个身都会碰到对方的胳膊。 苏云景暖烘烘的,傅寒舟特别喜欢黏着他睡。 傅寒舟侧躺着,看着黑暗中的苏云景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跟我的。” 苏云景想过,他心心念念要去京都大学,是因为这所大学开设着心理学系。 京大也是最早传播心理学的学府,专业还是杠杠的。 “你要是想复读一年,我们就一块考京大,我心理,你经管,当然你也可以选其他专业。” 再往后的事,苏云景就没想过了。 按照小说的设定,傅寒舟未来是要当明星,他本来就是半路出家,意外爆红进了娱乐圈。 凭着高颜值,外加不凡的家世,一跃成为娱乐圈的顶流,死忠粉很多。 用粉丝的话来说,傅寒舟是娱乐圈唯一一个不用硬熬清贵公子的明星。 因为人家本来就是顶豪富二代,正儿八经的贵公子。 不管以后傅寒舟会不会当明星,苏云景觉得艺多不压身,万一他要是回去继承家里亿万资产呢。 所以学个经管也不错,如果小酷娇没兴趣,也可以学其他。 反正不管他继承不继承沈年蕴的事业,都是稳稳的躺赢人生。 傅寒舟:“你学这个专业是想给我治病吗?” 苏云景没从傅寒舟话里听出排斥反感,他实话实说,“你总能看见虫子,又老做噩梦,我想看看有没解决的办法。” 不管是西医中医,还是心理学,都会规避给家人亲友看病。 苏云景没想真当傅寒舟的私人心理医生,但起码学了这一行,能更好了解他的心理状态。 “好。”傅寒舟弯下眼睛,深处有一池春水随风荡起涟漪,“我等着你来治疗我。” 见小酷娇不忌讳医生,也不排斥别人觉得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苏云景松了口气。 其实傅寒舟不忌讳的是苏云景,他喜欢他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更喜欢苏云景规划的未来里面永远都有他,这让傅寒舟很有安全感。 同时还有一丝恐惧。 他想把自己一颗心剖给他看,但又怕他看见他狠戾冷血的一面,会失望,会想远离他。 所以傅寒舟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因为他真的好喜欢这个人。 傅寒舟抱住了睡着的苏云景,想把自己深深埋进他的身体里。 苏云景大概是被抱的有点不舒服,眉峰拧了起来,有醒过来的征兆。 傅寒舟松开了他。 重获自由的苏云景翻了个身,背对着傅寒舟,面朝墙。 等他熟睡后,傅寒舟从他身后贴了过去。 额头抵在苏云景的后颈,轻轻嗅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皂香,心里却生出无数阴暗的想法。 想占有他。 想一个人占有他,不让任何人看见。 其实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做噩梦,他是骗苏云景的。 他无意识地亲了苏云景,像往常那样靠在苏云景身上时,对方明显很不自然。 傅寒舟只能骗苏云景说自己做了噩梦,他才没再多想,这件事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但在那一瞬间,傅寒舟是真的难受,惶然,因为他们的亲密好像是有距离的。 超过那个距离,苏云景就会变得不自在。 越来越多的阴暗想法,在傅寒舟体内暴戾的翻腾,牙关死死咬着,眸中却有一层雾气在弥漫,眼尾沾着湿意。 傅寒舟蹭着苏云景后颈的发梢,心里既委屈又满心焦躁。 他们俩的喜欢似乎不一样。 傅寒舟情绪持续不佳,一大早沉默不语。 苏云景也不知道小酷娇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看起来还好好的,睡醒之后又这样。 早读时傅寒舟趴在桌子上,怀里抱着充电暖宝宝,哪怕心情不好,也在背语文课本,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苏云景的心情都要跟着不好了。 下了早读,苏云景整理学习资料的时候,傅寒舟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 苏云景抬头看他,“嗯?” 傅寒舟没说话,又用手碰了碰他。 细长的指尖带着凉意,掠过苏云景的手背。 苏云景恍然大悟,他问傅寒舟,“暖手宝不暖和了?” 苏云景一摸,果然不暖和了,“教室没插座,一会儿拿去医务室充充电。” 傅寒舟趴在桌子上,精致的眉眼敛着,看起来温顺乖巧,但却悄然将自己的手伸进苏云景的衣摆。 隔着一层保暖,苏云景的体温往外渗,傅寒舟舒服地眯了眯眼。 见傅寒舟把他当暖宝宝了,苏云景斜了一眼,“我价格可是很贵的,你暖不起。” 傅寒舟只伸进去了一只手,另只手从口袋掏出一个巧克力,放到桌子上,慢慢推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不屑,“就这?” 傅寒舟又加了一条巧克力。 苏云景,“呵!” 傅寒舟从书桌拿出一杯香飘飘。 这下苏云景绷不住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寒舟眼里也有了点笑意,“你没看见的时候。” 苏云景收走了小酷娇的贿赂,默许了他取暖的行为。 苏云景低头继续整理学习资料,没想到小酷娇的手刚捂暖了一点,竟然探进了保暖里面。 保暖那层只是温暖,贴着苏云景的皮肤却是火热的,灼得傅寒舟掌心发烫。 贪婪他的体温那般,傅寒舟修长的手指扣紧了苏云景的腰身。 “别得寸进尺。”苏云景踢了踢傅寒舟的凳子。 傅寒舟把脸埋进自己的臂曲,顺着苏云景的腰线又移动了一寸。 他的手是暖和的,但那截手腕跟一块玉石似的凉,苏云景嘶了一口。 “喂,过分了。”苏云景又踢了一脚傅寒舟的凳子。 傅寒舟没看苏云景,臂区里隐约传来一声笑。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露出的唇却翘了起来。 他的手向上又挪了挪,食指指尖不小心划过苏云景胸口那颗小肉粒。 苏云景猝不及防,整个人颤栗了一下,像是触到电似的。 苏云景这个奇怪的反应,让傅寒舟抬眸看了过来,漆黑眸中有不解。 被这样的目光一注视,苏云景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因为他也觉得这个反应很不对劲,很不男人。 “喜欢玩是吧?”苏云景恼羞之下佯装怒了。 他起身,将傅寒舟摁到了书桌边沿,屈膝抵在傅寒舟的后腰。 固定住小酷娇后,苏云景从身后开始挠他痒痒肉,“还玩不?” 傅寒舟缩的像只虾,眼睛盛着细细碎碎的笑,他来回摆动着身子挣扎。 有时候痒的忍不住了,从唇缝会溢出一两声笑。 全班同学都扭头看着苏云景跟傅寒舟。 两个男人在一块打闹很正常,他们班男生就流行搞背后袭击。 从身后悄悄走近对方,然后抱住他的腰,用膝盖去顶他的两个后膝盖。 等对方膝盖软了,朝前栽时,再放开他,赶紧跑路。 但傅寒舟不一样,他转学过来这么久,很少跟其他人交流,形象一直是女生口中的冰山王子。 现在被人摁在桌子上打闹,简直是奇观。 “错了吗你?” “还闹不闹了?” 苏云景难得跟小酷娇较真一次,逼着他说了一句我错了,苏云景才罢手。 他们俩的桌子歪到了过道上,苏云景把桌子扶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傅寒舟趴在桌子上低低喘息着,眼尾泛着湿带着红,艳丽至极。 黑眸的笑意还未消退,像沁了水的黑曜石,又黑又亮,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苏云景看他睫毛实在浓密卷翘,然后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伸手用指肚摸了一下。 大概是有点痒,傅寒舟闭上了眼睛。 等苏云景手一拿开,他就睁开眼,继续专注地看着他。 里面盛满了缱绻的眷恋。 苏云景猛地一怔,接着就是一片柔软。 “心情好了?”苏云景轻声问他。 傅寒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你在,我的心情一直很好。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苏云景把暖手宝拿去充电了,回来的时候傅寒舟已经给他冲好了奶茶。 苏云景喝了口奶茶,把杯子推给傅寒舟,让他抱着暖手。 傅寒舟懒洋洋趴在桌子上,双手捂着桌子上的奶茶。 苏云景还在整理学习资料,偶尔凑过来吸口奶茶。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眼睛垂下,柔软带着湿意的唇含住吸管,喉间那块好看的喉结微微滚动,他的眸子骤然变得幽邃。 傅寒舟抬手,用拇指的指肚摩挲了苏云景那块突结。 “别闹。”苏云景嫌痒,直接拍开了傅寒舟的手,低着头还在帮傅寒舟整理资料。 现在傅寒舟还在疯狂补习初中落下的知识,所以苏云景把高二的资料整理出来,以后他学到这里就可以看他笔记了。 傅寒舟抿了抿唇,拿出化学题开始刷题。 晚上傅寒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旁边同样躺着一个少年。 见傅寒舟要起来,他伸手摁住傅寒舟的肩,俯身压了过来。 傅寒舟这才看清了他的脸,清正俊朗,唇角含着笑意。 就在傅寒舟怔怔看他时,他突然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湿润柔软,还带着一点奶茶的香味。 傅寒舟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心里却有一团火不停烧。 灼热的温度一路蔓延,汇聚在腹部之下。 傅寒舟掀起被子,下了床铺,看着睡在下铺那人,他莫名有些焦躁,走出卧室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傅寒舟半蹲在苏云景床边,看着眉眼干净的少年,神色复杂晦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景迷糊中睁开了眼睛。 苏云景睡意正浓,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声音也有些含糊,“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儿干什么?” 傅寒舟声音低低的,“有点冷。” 傅寒舟穿着一件单衣,在苏云景旁边蹲了很久,现在双腿又麻又酸。 冬日的寒气渗进他的身体,手脚一片冰冷。 苏云景五官拧了起来,困得不行,下意识挪了挪地儿,让傅寒舟上来睡。 傅寒舟一钻被窝,苏云景被他冰的一哆嗦,熟练地给他搓了搓手。 但实在太困了,没搓两下苏云景就睡着了。 傅寒舟看着他的唇,想起梦里的场景,身体虽然凉冰冰的,但心里却有一把火在烧。 他不知道怎么纾解,内心焦虑急躁。 在苏云景被窝暖了一会儿,傅寒舟身上的寒气才少了很多,他贴上了苏云景,想要抱他。 苏云景睡衣的衣摆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削瘦的腰。 傅寒舟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顿时像烧了起来,他瞳孔微缩。 在苏云景旁边僵了好一会儿,傅寒舟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第二天一早,傅寒舟就发起了高烧,烧到了39度,去医院打了退烧针。 回来后,傅寒舟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枕着小一点的公仔熊,怀里抱着大公仔熊,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因为发烧,亮得惊人的眼睛。 埋在毛茸茸里的小酷娇,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让苏云景想起他小时候,小小的一只。 虽然现在傅寒舟一米八几,但全须全尾地被棉被这么一盖,都让人忘记他体型了。 苏云景又好笑又心疼,他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上铺,给傅寒舟又盖了一层。 “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到了学校会给你请假的。”苏云景掖着被角说。 傅寒舟从棉被里又刨出一点点,露出鼻子跟烧得嫣红的唇。 “早点回来,别在江初年家待太久。”声音哑哑的。 “我知道了。”苏云景哭笑不得。 苏云景离开后,傅寒舟才把自己的被子扔到一边,盖上了苏云景的被子。 他钻进了里面,嗅着苏云景留下来的气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郭秀慧进来看他,又给他把被子盖到了身上。 “寒舟,喝水吗?”郭秀慧问。 没一会儿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不喝。” “别蒙着头睡,对身体不好。” “嗯。” 傅寒舟露着脑袋,但等郭秀慧一走,他又钻了进去。 傅寒舟睡了一整天,中午也没胃口吃饭,被郭秀慧强劝着喝了半碗小米粥。 下午又睡了过去,到了晚上一个凉冰冰的东西贴到了脸上,傅寒舟才睁开了眼睛。 见是苏云景回来了,傅寒舟惺忪的睡眼有了笑意,将额头那个可乐拨开了。 “喝不喝?” 傅寒舟笑着点了一下头。 苏云景压低声音说,“别让我奶奶知道了。” 小时候他发高烧,就会特别想吃有滋有味的东西,清淡的食物根本吃不下去。 苏云景使劲摇了摇手里的可乐,这样喝起来胃里不会顶气。 打开可乐,苏云景给傅寒舟倒了小半杯,他就是想让傅寒舟有点食欲,其实不敢让他多喝。 苏云景还特意拿了一根吸管,放进杯子里让傅寒舟躺着也能喝。 傅寒舟一口一口啜着,没一会儿杯子就见底了。 “烧退下来了吗?”苏云景摸了摸傅寒舟的额头。 “退了。” 苏云景放心了,问他,“那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我现在下去偷偷给你买回来。” 既然是要偷偷买回来,那肯定是要吃点不能让家长知道的。 傅寒舟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苏云景,“你过来。” 苏云景走近傅寒舟。 傅寒舟的唇覆在他耳边,“我想吃糖葫芦。” 喷洒出来的热气,拂过苏云景耳洞,酥酥麻麻的。 耳后那片细嫩白皙的肌肤,敏感地红了一片。 苏云景愣了一下。 傅寒舟看着他烙铁一样红的耳朵,眸色渐深。 43、第 43 章 苏云景耳朵烧得慌, 不光是因为这具身体耳朵敏感,还因为傅寒舟想吃糖葫芦。 说起糖葫芦,他又想起当年自己答应给小酷娇买, 结果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他食言了。 再听见傅寒舟想吃糖葫芦,苏云景内心复杂难言。 楼下小超市就有卖糖葫芦的,苏云景拿上零钱, 下楼去给傅寒舟买了一个冰糖葫芦回来。 苏云景回来时,傅寒舟已经从上铺下来了,身上裹着一件外套,坐在苏云景床上等他回来。 因为生了病,傅寒舟脸染了一层潮红, 似墨的眉睫投下一片阴影, 看起来孤寂落寞。 见苏云景回来了,他眼睛才有了点神采,抬眸安静地注视着苏云景。 苏云景走过去,把糖葫芦给了他。 傅寒舟撕开外面的透明塑料, 像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东西先让苏云景吃。 不过以前物质条件差,傅寒舟那些吃的喝的,都是苏云景给他的。 傅寒舟把糖葫芦递到苏云景嘴边, 苏云景咬下一颗,他才拿回来吃了第二颗。 傅寒舟已经很久没有吃糖葫芦了,裹一层冰糖的山楂表皮很脆, 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苏云景买的是带籽儿的,山楂水气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山楂帮傅寒舟开了胃,晚上郭秀慧依旧熬的小米粥, 他喝下了一碗。 看傅寒舟食欲好了,郭秀慧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多吃点饭身体才好得快,要不要再喝一碗?” 苏云景帮傅寒舟解围,“这一天他都没好好吃东西,一下子吃太多不太好,尤其是晚上。” 郭秀慧一想也对,就没再给傅寒舟添碗小米粥。 傅寒舟的高烧已经退了下来,再吃两天感冒药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傅寒舟捂着苏云景的被子睡了一整天,怕感冒会传染给他,晚上睡觉时,把自己的被子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铺好床,钻进被窝里才觉得不对劲。 “早上的时候,你身上不是盖着自己的被子?怎么后来又变成盖我被子了?” “嗯。” 苏云景挑眉,“你这嗯是什么意思?” “嗯?” 见他那套‘傅式嗯法’又上线了,苏云景额角青筋突了突。 他撩开被子,起身追问傅寒舟,“我老早就想问你,你这个嗯到底什么意思?” 苏云景两只手扒住上铺的护栏,踩着下铺的床,他刚趴到上铺,就撞进了一双漆黑含笑的眸子里。 傅寒舟侧躺着,精致的眉眼弯着,眸中仿佛星辰下的海面,清晰地映着苏云景的样子。 见小酷娇心情好,苏云景跟着语气轻松,“说话。” 伸手去戳傅寒舟的痒痒肉,“是不是敷衍人的意思?” 傅寒舟低低笑了一声,波光粼粼的黑眸里,全都是苏云景的样子。 他拉过苏云景那只手,压到了自己脸下。 苏云景想抽回来,但傅寒舟扣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是苏云景先动的手,他还要说傅寒舟,“你幼稚不幼稚?” 傅寒舟眉眼温柔缱绻,他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苏云景掌心,嘴角翘起,枕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鼻尖压下,唇若有若无地蹭过苏云景的手腕。 柔软的触感,让苏云景心尖颤了颤,脑海又浮现那天晚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被傅寒舟吻过的手腕,像是攀上了火舌似的,苏云景猛地抽了回来。 “怎么了?” 傅寒舟偏偏还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搞得苏云景都觉得自己多想了。 “没什么,早点睡吧。”苏云景回到自己床上。 他刚躺下没多久,上铺的兄弟又开始不安分了,扔下来一只公仔小熊。 苏云景没理小酷娇。 不多时,从上铺探下一只手,意图很明显,跟他要那只熊。 苏云景瞧了一眼那只修长的手,闭上眼睛说,“没收了。” 小酷娇又扔下一只大熊。 苏.冷漠无情.云景还是那句话,“没收了。” 隔了一会儿,上面没动静了,苏云景还以为他终于不闹了。 没想到傅寒舟自己下来了,把那俩两只公仔熊都扔回了上铺,他躺到了苏云景旁边。 苏云景嘴里哎哎哎了好几声,“干什么你?” 傅寒舟悄悄抓住了苏云景的衣摆,“把这只也没收了吧。” 只能把这只没收,其他不许。 苏云景的冷酷维持不住了,他笑了起来,“你想得美,毛病多,事也多。” 傅寒舟看着他,有蜜糖在眸里化开,“以后会乖的。” 苏云景吃了他乖巧这颗甜甜的糖,伸手给他盖上了被子。 “那就好好睡觉,别再折腾了,小心感冒。” 傅寒舟鼻翼翕动,被苏云景盖过的被子,好像沾染了他身上温暖干净的气息。 傅寒舟贪恋地嗅了两口。 身体有什么东西在翻腾,让傅寒舟很想,像梦里那样吻他。 苏云景对傅寒舟的欲念毫无感知,不设防备地躺在床上。 灯光映照下来,打在他修长的脖颈,像渡了一层釉彩,喉间那个明显的突结,漂亮性感。 傅寒舟漆黑的眸里欲海深沉,他克制不住地想去亲那个小突结。 苏云景有点困了,翻身想要睡的时候,一旁的人突然起身,快步出了卧室。 “你干什么去?”苏云景一头雾水。 傅寒舟没说话。 苏云景听见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他也就没太在意。 七八分钟后,傅寒舟才回来了。 满脸水汽,睫毛跟长眉都被水打湿了,脖子还淌着水。 晶莹的水滴滑过他白玉般的脖颈,最后没入衣领,流下一道湿痕,狭长的眼尾沾着春色,有种颓唐情-色的诱惑。 苏云景错愕地问,“这……你又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有一点。”声音特别沙哑。 “我去拿体温计。”苏云景怕他不是普通感冒,才会一到晚上就开始烧起来。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傅寒舟精神不济的样子。 刚冲了一波凉水,傅寒舟有点冷,哪哪儿都是凉冰的,只有心里某个地方烧得厉害,比早上那场高烧还灼热。 傅寒舟怕感冒招给苏云景,再加上生理不适应,最终也没在下铺睡,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床。 苏云景不放心他,凌晨一点的时候醒了一次,下床摸了摸傅寒舟的额头。 额头倒是不烫,甚至还有点凉。 苏云景靠近傅寒舟,将手指探到了他的后颈,想看看他的体温正常吗。 黑暗中,一双幽邃的眼睛睁开。 傅寒舟倾下额头,放到了苏云景肩上,两颈相交,像两只在水上嬉戏的鸳鸯。 苏云景的体温,毫不保留地沿着他们贴合的地方渗进傅寒舟肌理,深入骨髓,让他烧得更厉害。 傅寒舟蹭着苏云景的肩窝,嘴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受了委屈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苏云景身体一僵,但听见傅寒舟唇齿溢出类似小奶狗呜咽的声音,他就有点心疼了。 “是不是烧得难受?” 傅寒舟把自己更深埋进苏云景脖颈,他的确委屈,也的确难受。 眸中染了点水气,眼尾泛着红,可劲儿蹭着苏云景,像一只乞怜的小奶狗。 他也不说怎么了,苏云景以为他又烧起来了。 虽然平时小酷娇爱撒娇,但从来没有像这样过,苏云景心里着急,“要不要去医院打一针?” 苏云景说话时,喉结尖尖那点在颤,颤得傅寒舟心痒痒。 他伸手捏住,轻轻掐了一下。 蚁爬的酥麻感,让苏云景不受控制地颤栗。 “你干什么呢?”苏云景质问傅寒舟,但声音轻飘飘的软,还生理性发哑。 傅寒舟纤长的睫毛有点湿,可怜巴巴地黏在一起,底下那双黑眸,却有了一丝明了的笑意。 苏云景真是又气又无奈,“你到底有事没事?” 傅寒舟自己也不知道,说没事,他的确不舒服,说有事,这样闹一闹苏云景,他心情又很愉悦。 傅寒舟垂下湿润的睫毛,又开始装小可怜了,“不舒服,但能忍。” 苏云景磨了磨牙,“你就瞎折腾吧,我看你一天不作,就浑身不舒服。” 嘴上骂咧咧的,苏云景还是给傅寒舟拿了点感冒药。 夜里时间长,感冒要是严重的话,理论上中途是可以再加一次药的。 明天还要上学,喝了药,傅寒舟没再闹苏云景,乖乖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苏云景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侧了侧傅寒舟的体温。 见温度正常,就把他叫醒了。 这次傅寒舟倒是没赖床,苏云景洗漱回来,他已经整理好床铺,准备去刷牙洗脸。 苏云景要去吃早饭时,余光瞥见了傅寒舟床上那两只熊。 大熊靠在被褥上,放的工工整整,它上面压着一个小熊。 两只熊面对面靠着,像是在……接吻。 苏云景又想起那天晚上傅寒舟吻他的画面,脑子一炸,耳朵瞬间红了。 崩溃之下,他由衷地骂了一句脏话。 靠! 是他污眼看世界吗,怎么看什么都他妈能想到那件事? 这几天,傅寒舟情绪起起伏伏,终于踩着苏云景发火的边缘,恢复了一点正常。 傅寒舟决定高三复读一年,一块跟苏云景考京大,所以这段时间很刻苦的在学习。 苏云景难得有空闲,扣扣刚上线,好多头像滴滴地弹了出来。 以前原主那些同学,看苏云景经常不上线,回消息又不积极,渐渐就断了联系。 联系下来的人也只有唐卫,林列,还有陈越超这三个人。 唐卫给苏云景发了一条验证消息,他拉他进了一个叫南中四大天王的群。 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让苏云景眼皮抽了抽,但还是点击同意进了群。 唐门第一机密:“卧槽,闻辞你终于上线了,老子还以为你被人做成木乃伊了。” 闻声识人:…… 请叫我林总:好久不见闻辞。 苏云景刚想回复,唐卫就发过来一个视频邀请。 苏云景点了同意之后,唐卫跟林列一块出现在了电脑屏幕。 苏云景有些惊讶,“你们俩怎么在一块?” 说起这事唐卫就火大,“你问这狗,大周末的非他妈要来我家补习,补习个鬼,老子是学习的料吗?异想天开!” 林列也不生气,悠悠道:“是谁上个星期大半夜跑到我家,抹着眼泪说……” 不等林列说完,唐卫慌忙堵住他嘴,“艹,你他妈给我闭嘴,别说了。” 上个星期南中期中考,唐卫又考了个倒数第一,被他爸妈混合双打,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 唐卫倒是不怕打,但就是烦他们总拿别人家的孩子跟他做比较。 伤了自尊心的唐卫离家出走,去林列家过了一夜。 林列在唐卫爸妈眼里,也算是‘别人家的好孩子’,虽然他年级排名一般,但理科成绩很耀眼。 在林列和稀泥下,唐卫一家人和好了。 林列今天找唐卫也没指望他能好好学习,但总得装一装,让自己爹妈看见他有个想奋起的心。 被爹妈揍到离家出走,唐爷他觉得这事太跌份,死活不让林列说。 林列摸着智障儿童的脑袋瓜,一副爷爷宠爱孙子的模样,“行行,给你个面子,我不说。” “滚。”唐卫恼火地拍开了林列的狗爪子。 苏云景在一旁吃瓜看热闹。 对比一下唐卫这个叛逆小中二,苏云景忽然发现,哪怕是前几天折腾人的小酷娇都比他乖。 林爷爷不想跟唐小孙子计较,把话题转开了,他问苏云景,“今天周日,就你一人在家?” 唐卫非常眼尖,“等等,你床怎么是上下铺?旁边还有一双腿?” “这是我傅哥的腿,认得出来!”他惊道。 苏云景:……一听就是老迷弟了,识腿认人的技能点亮。 林列也觉得唐卫这个技能奇奇怪怪的,低头瞅了他一眼,“怎么认出来了?你就算是腿控也不能天天盯着男人的腿看吧?” 唐卫风评被害,破口大骂,“腿控你妹我。” “你懂个屁,这是战略性套话,我妈经常这么炸我。先把莫须有的罪名加你身上,等你不服气辩解的时候,就能找到你说话漏洞。” 唐卫为林列科普新的知识点。 林列虽然觉得,不是所有人都像唐卫这个二傻子,犯错之后会自己秃噜出来,但他现在更关心,苏云景跟傅寒舟是不是真住一块了。 林列问:“那是傅哥?” 苏云景见瞒不住,动了动电脑,坐上铺背语文书的傅寒舟就出现在镜头了。 林列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啧,还真是。” 唐卫角度清奇,“艹,我艹,傅哥手里那是什么玩意儿,是语文书吗?” 傅寒舟在南中的时候,稳坐全年级倒数第一,倒数第二就是唐卫。 自从傅寒舟走后,唐卫顺位继承了倒数第一,因为这事他才挨揍了。 眼看比他学习还渣的人,居然拿起了书,唐卫呐喊,企图唤醒傅寒舟的学渣之魂。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做文盲吗?傅哥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清醒一些。” 被诋毁的傅寒舟,终于掀了掀眸,隔着屏幕看了一眼唐卫,慢条斯理地丢给他八字箴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唐卫:…… 苏云景继续往唐卫胸口插刀:“小傅同学期中考了三百多分呢,在我们学校排名中游,小唐,你也该加油了,我看好你。” 傅寒舟文科成绩都不错,英语没得说,语文跟文综大多都是背诵的内容,只要肯下功夫成绩都不错。 就是数理化的分数一言难尽。 只考了不到二百分的小唐忍无可忍地闭麦了。 林列知情识趣,他没问他们俩为什么会住一块,只是说,“这次元旦难得休息四天,你们是跟家里人过,还是出去玩儿?” 林列父母离异后,各自成立了新家庭,他谁都不想跟,自己一个人住着一套二室二厅。 唐卫家父母很忙,家里没一起过元旦的传统。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出国去滑雪,想问问苏云景跟傅寒舟要不要一块去。 苏云景有点犹豫,小酷娇这人怕冷,去这么冷的地方,估计会受不了。 但苏云景隐约记得,他出车祸好像就是元旦前后,然后被小说女主给救了。 那场车祸傅寒舟没受什么重伤,不过却刺激的他发病了。 混乱中,傅寒舟抓住了小说女主的手。 心地善良的女主见他情况不对劲,也不敢走,留在医院照顾了傅寒舟一个晚上。 等傅寒舟第二天下午醒过来时,女主已经离开了,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俩再次相遇。 每次只要傅寒舟犯病,女主都会恰巧出现在他身边,久而久之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 苏云景对这位女主没有任何意见,但既然人家都有官方配对了,苏云景就不想小酷娇掺和进去,成为求而不得的深情男配。 所以他对林列这个提议有点心动,小酷娇出国了,应该就能跟剧情线完美的避开。 苏云景转头去看傅寒舟,“要去吗?” 唐卫:“一块去吧,大过节闷家里多无聊?滑滑雪,泡泡温泉,小日子美滋滋。” 学什么习,有什么好学的? 唐卫铆足劲蛊惑傅寒舟。 傅寒舟听到温泉,心思动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这事敲定后,苏云景跟他们聊了一会儿,才把视频挂了。 见林列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唐卫问他,“想什么呢你,一脸发骚的表情?” 林列笑了笑,温和地问,“我什么?” 唐卫看他这样觉得毛骨悚然,但架不住天生那股欠儿欠儿的,趁林列不备,抽出一旁的皮带,照着林列的屁股抽了一皮带。 甩下皮带,唐卫大笑着飞快逃离卧室。 林列眯了眯眼睛,捡起地上的皮带追了过去。 晚上苏云景躺在床上,在想傅寒舟车祸,以及他跟小说男女主纠缠的三角恋。 上铺突然垂下一条丝带,尾端绑着一条巧克力,在苏云景前面晃来晃去,像是在诱惑他。 苏云景笑了下,踢了踢床铺的兄弟,故意挑他的刺,“大晚上送我巧克力吃,你存心让我长蛀牙?” “这是取暖费。”傅寒舟意有所指,“我感冒好了。” 又是取暖费,又是说自己感冒好了,他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苏云景不上这个当,“一条巧克力就想打发我?” 他话音刚落,丝带往下垂了垂,巧克力后面绑着香飘飘。 苏云景仍旧挑剔,“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通货都膨胀了。” 傅寒舟没说话,又放下一截丝巾。 看到香飘飘后面的优乐美,苏云景没忍住笑了。 巧克力只是打了个头阵,后面香飘飘,优乐美,九制梅,牛肉干,还有一袋香辣豆干。 除了巧克力外,其他都是苏云景爱吃的。 丝巾很长,巧克力已经垂到苏云景床铺上了。 苏云景还是不松口,挑着眉头说,“就这?就这点?” 上面的人又动了动,这次丝巾绑着小酷娇的右手手腕,垂了下来。 一张俊美的脸从上铺探下,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苏云景,“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 苏云景被他骚到了,默默解开了所有的零食,“这些都是我的,最后那个归你。” 傅寒舟抱着枕头,长腿一胯,直接从上铺下来了。 “前面是赠品,后面这个才是卖品,不能不要。”末了他还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所有解释权归商家所有。” 苏云景:…… 傅寒舟掀开被子,快速钻了进来,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买定离手是什么意思。 傅寒舟规规矩矩躺在苏云景身边,不像往常那样会凑到他身边。 苏云景正好也想跟他唠唠闲磕,“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他不担心别的,就怕这次阻拦了小酷娇跟女主见面,改天他还是会对人家有意思。 傅寒舟阖着眸,神色淡淡的,“什么样的都不喜欢。” 他不喜欢女孩,只喜欢现在睡他旁边的人。 苏云景:……行吧,没遇见女主之前,做什么假设都白搭,毕竟人家光环摆在这里。 见苏云景不说话了,傅寒舟反过来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苏云景是个特别俗的人,他喜欢长头发,性格可爱,长相漂亮的女孩。 想了想这种类型的女孩,本来想看看娱乐圈哪个女星符合,没想到冒出脑子的第一个人选,竟然是黑长直时期的小酷娇。 这…… 除了性别不对,其他方面还真挺吻合的。 苏云景有点尴尬,清了一下嗓子,他说,“没有具体类型,合适就好。” 傅寒舟这才高兴了,侧过身子将手搭到苏云景露出来的腰身。 苏云景拒绝三连,“哎哎哎。” 傅寒舟低笑着说,“我不往上,就放这儿。” 苏云景顿时想起上次在教室的事,心里卧槽了一声,恼怒地拍开了他的手。 傅寒舟笑意更浓了,他又放了上去。 苏云景拨下来,他放下去,拨下来,放上去。 苏云景终于发现有点幼稚停了手,傅寒舟最终获得了胜利。 44、第 44 章 郭秀慧跟闻怀山都是保守的老一辈思想, 觉得大过节的,一家人就是要团团圆圆。 沈年蕴观念就要开明很多,觉得既然孩子们商量好了, 节假日结伴出去玩,只要注意安全也不是什么大事。 收购案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沈年蕴也不像之前那么忙, 就把老两口从衡林接到了京都,准备一块过元旦。 至于苏云景跟傅寒舟,沈年蕴听说他们要跟另外两个朋友一块去滑雪,给他们在滑雪场订了房间。 往返的飞机票都是沈年蕴出的,帮他们升了头等舱。 飞机落地后, 滑雪场派了车过来接, 还有私人管家专门为他们服务。 唐卫不禁感叹,“有个有钱的亲爹真好。傅哥,你爸还缺儿子吗?你看我做你的弟弟怎么样?” 唐卫家里经营着一家大型游乐场,每年净利润也非常可观, 但跟互联网大佬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林列在一旁调侃他,“我看你不像弟弟,像个狗腿子。” 唐卫恼羞成怒, “滚。” 林列看了眼苏云景,意味不明地说,“我觉得闻辞倒是挺像傅哥的弟弟。” 突然被点到名的苏云景纠正, “错了,我是他哥,不是他弟弟。” 上次他比小酷娇年纪大,这次他比小酷娇月份大。 傅寒舟从下了飞机, 就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哪怕在温度舒适的车厢,他也裹着毛毯,虚弱一般靠在苏云景身上。 傅寒舟的肤色很白,几乎跟窗外连绵的雪山融入一体,衬得眉睫浓墨似的。 对苏云景这番哥哥论,傅寒舟竟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把脸靠进了苏云景肩上。 “还冷?” 苏云景给傅寒舟拉了拉毛毯,盖住了他的口鼻,只露着漂亮的凤眸跟饱满的额头。 林列啧了一声。 唐卫难得跟林列统一战线,他凑到林列耳边,小声哔哔,“我觉得傅哥不像闻辞弟弟,像他的小孙子。” 在飞机上两个人就黏糊在一起,下了飞机唐卫就没见傅寒舟的脸离开过苏云景的肩膀。 要杯水喝,他都是靠着苏云景,一小口一小口啜,喝完就缩回毛毯里。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傅哥吗? 要不是亲眼看过傅寒舟打架,唐卫都以为这是黛玉妹妹转世了。 林列笑笑,长辈一般地拍了拍唐卫的肩膀,“小唐,看破不说破。” 他们俩声音虽然不大,但车厢就这么大点,门窗还关着,想别人听不见都不行。 苏云景有点护犊子,给小酷娇辩解了一句,“他只是怕冷,刚过来不太适应。” 林列‘哦’了一声,拉长的声音充满了可解读的空间。 啧,怕冷居然还来滑雪。 唐卫跟着林列拉长了一个‘哦’,虽然他不知道林列在哦什么,但他在哦,原来傅哥也有这么弱鸡的时候。 哈哈哈,怕冷怕成这样。 哈哈哈哈,太弱鸡了。 唐卫的膨胀一直持续到他们去滑雪场,一人领了一套最壕的滑雪装备。 滑雪场有卖滑雪板,也有租售的。 他们来之前,私人管家就订好了专业的装备。 唐卫家是有点小钱,但要是他花两千多刀买个‘兰博基尼滑雪板’,他爸妈会抽死他这个败家子。 唐卫抱着自己哈了很久的滑雪板,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有钱真好,有个肯为自己花钱的亲爸简直爽爆了好吗。 拿着滑雪板,唐卫就迫不及待去雪上冲浪了。 傅寒舟对滑雪没什么兴趣,他也没要装备,穿着一件过膝的厚羽绒服站在雪地里。 苏云景怕小酷娇感冒,让他去室内等他们。 傅寒舟坚持要在一旁看苏云景滑雪,“真要很冷,我会去室内的。” 苏云景:行吧。 那边林列已经装备妥当,催苏云景过来教他滑雪。 苏云景长这么大,还没有玩过这种有钱人的运动,戴上护目镜老实跟林列学习。 他们用的是vip滑道,除了他们几个人没有其他人打扰。 唐卫从来没这么爽过,一个人滑无聊了,就跑过来给苏云景和林列捣乱。 唐卫每次过来,都会扬起一把雪,细碎的盐白雪片夹裹着寒风,迎头吹了苏云景林列一脸。 “来追我,追上了唐爷我给你们买糖吃。” 唐卫朗声大笑着,抡着滑雪杆像撒欢儿的小马驹,欠儿得不行。 林列脸上都是雪沫子,他忍着没发作,继续教苏云景,“别搭理他。” 没一会儿,唐卫又滑过来了,滑雪杆一挑,又是一波人工降雪。 “来呀。”唐卫嘚嘚瑟瑟地挑衅着,“追不上你唐爷吧?菜鸡们,哈哈哈哈哈。” 苏云景:…… 不得不说,这家伙拉仇恨的能力是满分的,苏云景是个好脾气,他都觉得唐卫有点欠了,更别说林列。 唐卫之所以拉仇恨,有很大一部分的历史因素。 上次他拿皮带抽了林列一下,被逮住之后,姓林的居然拿皮带捆了他的手脚,还逼着他做数学题。 林列会先跟唐卫讲一遍解题思路,然后再让他做同类型的题。 做错一道,就拿唐卫家用来装饰的藤条抽他。 藤条非常细,像抽了新芽的柳树枝,抽身上火辣辣的疼。 这事唐卫一直记恨到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复了,他可劲欢儿。 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林列眉宇覆了一层霜色,他阴恻恻地笑了,“欠他妈的收拾。” 林列对苏云景说,“你先按我教你的,自己找找感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云景没说什么,默默地为唐卫祈福。 前面的小马驹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在雪地里撒着欢儿。 等他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五脏六腑跟着震了震。 眼看林列要追上来了,唐卫头皮一麻,“艹。” 见唐卫加速了,林列眼眸压下,声音温柔,“唐爷不是要请吃糖?跑什么你呢?” “糖你麻痹,菜鸡,有本事你就来。” “呵。” 没一会儿,他们俩就没影了,苏云景按林列教的技巧一点点滑行。 vip滑道没其他人,现在就苏云景一个,他也不怕丢脸尴尬,还真琢磨出了一点门道跟乐趣。 不过担心傅寒舟还等在外面,滑了一会儿苏云景就回去了。 果然,寒风里立着一个少年,优越的肩背腰身,被臃肿的羽绒服裹住,围巾里露出那点细腻挺直的鼻尖被风吹的有点红。 看着眉高目深的俊美少年,苏云景觉得他可怜巴巴的。 苏云景又心疼又好气,摘了护目镜走上去,“冷吧?怎么不回室内等我?” 小酷娇缩在围巾里,没回复苏云景的话,反而问他,“玩的怎么样?” “还行,挺好玩的。”苏云景活动着双臂,“就是胳膊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劲儿没用对。” 傅寒舟戴着手套,给苏云景捏着胳膊内侧。 苏云景有一根筋抻到了,被傅寒舟一捏,顿时有一种奇异的酸麻。 在滑道没见到苏云景,林列跟唐卫一前一后也回来了。 跟在林列身后的唐卫臭着一张脸,显然被林列教做人了。 林列一回来,就见苏云景跟傅寒舟站一块,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很融洽的样子。 傅寒舟甚至摘了手套,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苏云景滑雪服里。 林列眉头挑了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唐卫。 唐卫心情不好,暴躁地骂了过去,“碰你妈啊。” 林列扫了他一眼。 唐卫心里的火焰顿时一掐,但口气还是不太好,“有屁就放。” 林列说,“做个实验。” 唐卫没明白林列的意思,“做什么狗屁实验?” 林列没说话,直接上手,用实际行动告诉唐卫什么实验。 唐卫还等着他回答呢,没想到对方突然将自己的手探进唐卫的衣摆里。 修长冰冷的手,贴到了唐卫火热的肌肤上。 林列舒服地喟叹,唐卫先冷的哆嗦了一下,接着就炸火-药-桶了。 “姓林的,你他妈要死啊,艹。” 唐卫跟林列扭打到了一块,两个人滚在雪堆里,脖领灌了不少雪,越冷打的越欢儿。 他们俩在这里鸡飞狗跳,另外那边和谐美满。 林列躺在雪堆里,身上压着唐卫,他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苏云景跟傅寒舟。 一向对外界冷淡的少年,此刻低垂着眼睫,凤眸含着笑,鼻骨跟下颌的线条流畅清晰,唇色婉约。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那种喜悦从身体里不断往外冒。 林列从来没见过傅寒舟这样的神情,这次见面他就感觉到了傅寒舟的变化。 如果是以前,依照傅寒舟的性格,他甚至不会接受邀请,跟他们一块出来玩。 林列拦下了唐卫那只想往他衣领塞雪球的手,“别闹,你看他们俩。” “看你妹啊看。”唐卫口中骂骂咧咧,但禁不住好奇心,瞅了两个人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唐卫没发现华点。 “傅哥的手。”林列提醒他。 唐卫飚了句脏话,“闻辞他不冷吗?” 刚才林列把手伸进来,唐卫当场差点魂归故里。 所以看到这幕代入感极强,后颈都凉飕飕的,感觉有冷风往里灌。 “我刚看清,傅哥的手没贴着肉,只是放到滑雪服里面了,这样不冷的。”林列把自己的手放进唐卫保暖外面那层,“冷吗?” 唐卫感觉了一下,“嗯,还是有点,但比刚才好。” 趁他不防备,林列又摸上了唐卫的腰,贴上后,又灼又热的温度传递过来。 唐卫顿时嚎了一声,“艹。” 林列笑着把掀翻了唐卫,然后扔进了雪里。 发现自己上当的唐卫暴怒:“我日你大爷。” 苏云景跟傅寒舟进室内取暖了,林列跟唐卫还在雪地里扑腾。 下午四个人围在客厅壁炉,专门的厨师给他们烤鹿腿吃。 吃饱喝足,在房间联机打了会儿游戏,苏云景他们就去泡温泉了。 苏云景本来是想着他们四个人一块,但傅寒舟非要分开。 最后苏云景跟傅寒舟一个池子,唐卫和林列一个。 室内温泉的装修很典雅,半圆形的温泉池被竹帘隔开,烟雾缭绕的池水中间冒着水泡。 苏云景下水时,已经泡进去的傅寒舟突然别开了视线。 他这个反应让苏云景笑了起来,忍不住调侃他,“呦,船船害羞了?来,让哥哥看看你的。” 苏云景说着假装上手要摸,但被傅寒舟拦住了。 傅寒舟抓住苏云景的手腕,精致的眉眼氤氲着雾气,他垂下眼睛说,“发育中不好见人,以后再让你看。” 男人之间会攀比那地方的大小,苏云景高中的时候,也没少跟好朋友开这种玩笑。 但傅寒舟这话,着实让苏云景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骚话? 傅寒舟放开了苏云景的手,“你还在发育中,别伤了你的自尊。” 苏云景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说他小。 男人最怕被说又小又不行,苏云景抬脚踢了踢傅寒舟,“你这么不谦虚嘛,知道骄傲使人退步不?” 傅寒舟眼疾手快地扣住了苏云景的脚踝。 他抬起眸,苏云景才看见他纤长的睫毛上,有一排细细的小水珠,水润的凤眸含着笑意。 傅寒舟说,“是我正在发育中不好见人。” “尤其是不好见你,长大了再让你看。” 傅寒舟漆黑的眸像三月的春水,在缭绕的雾气中,有一种细细的缠绵,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化开。 苏云景呼吸一滞,竟然有点胸闷口干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泡温泉造成的不良反应。 他下意识踢开傅寒舟的手,别开了视线,从旁边拿了杯水喝。 这种私人汤浴里,都会备有水果跟饮料。 微凉的液体滚下喉咙,人才清醒了一些,对小酷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也太骚了吧?”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喉结滚下的水痕,他想,他还真不可以让他看见那地方的反应。 苏云景懒散地泡在温泉里,突然右肩一沉,傅寒舟宽阔地后背靠了过来。 “哎?”苏云景推了推他,“你就不能自己好好坐,没脊椎?” “没有。”傅寒舟阖上双眸,“我只有你。” 傅寒舟有点重,苏云景不满,“这种脏活累活的时候你倒是想起我,以后你挣了钱还记得我是谁不?” 傅寒舟唇角微弯,“以后赚的钱都交给你。” 苏云景想了想傅寒舟日后的职业,觉得自己还是很有钱途的,不由语重心长了起来,“船船,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好。” 傅寒舟支开了眼皮,余光从苏云景锁骨,移到了隐在薄薄雾气里的那两个小突点。 他滚了滚喉咙,指尖从上面掠过去。 苏云景立刻反应很大地颤栗了一下,他瞪着傅寒舟。 小酷娇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还开口问,“为什么摸这里,你会有这个反应?” 苏云景咬牙切齿,“我看你皮又痒了。” 傅寒舟眼疾手快地爬出了温泉池。 从里面出来,苏云景神色不太好,傅寒舟乖乖跟在他后面。 迎面走过来的林列跟唐卫也是一样的组合。 前面走的林列含着笑,如沐春风,后面的唐卫一瘸一拐,脸色犹如便秘。 按流程,泡完澡接下来就是spa。 所以温泉室里提供的睡衣有两种,一种是浴袍,另种上下分离,方便一会儿做spa。 唐卫泡了一会儿就穿上衣服说自己要去做按摩,实际上他记恨着林列刚才算计他,准备趁林列没穿衣服,整完他就跑。 但林列跟唐卫认识很多年了,这人撅个屁股,他就知道会拉什么粑粑。 唐卫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没教训林列,就被林列给拖池子里。 林列摸上他的大腿内侧,也不知道捏到哪里,唐卫那根筋又疼又麻,到现在他都没有缓过来。 跟林列一比,苏云景发现自己太善良了,对这种手欠的,就不能心软。 从温泉浴室去按摩馆要穿过一个长廊,苏云景隐约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进了一间温泉室。 见苏云景盯着一个方向看,傅寒舟问他,“怎么了?” 苏云景心里那点火气早没了,他收回了视线,“没什么,好像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傅寒舟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苏云景,“别看了,他已经走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苏云景说的那个人是许淮,也就是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上次他跟许淮在南中校门口打了一架,对这张脸记忆尤深。 不过刚才只是匆匆瞥见了一张侧脸,苏云景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毕竟许弘文还在医院吊着命,作为亲儿子应该不可能这个时候来这里滑雪泡温泉吧? 前段时间许弘文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他的电话,换了两个号码给他打电话。 他打一通,苏云景拉进黑名单一个。 苏云景对许弘文没什么特别感情,既然闻燕来不想让他认许弘文,苏云景也不会私下跟他见面。 不管闻燕来这个当妈是否合格,这些年来都是她赚钱养着原主,在物质上面从来不亏欠闻辞。 许弘文父爱没给过,钱更是没有给过,在这个时候想认回儿子,天下哪来这样的好事? 见苏云景不想多说,傅寒舟也没有再问,只不过路过那间温泉室的时候,他看了一眼。 有竹帘挡着,傅寒舟没看见谁在里面。 spa的时候,苏云景跟傅寒舟是分开做的。 苏云景也没想到傅寒舟会要求单独开个房间自己做,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房间开着暖色的灯,还点着令人放松的熏香。 苏云景脱下上衣,舒舒服服地趴到了按摩床上。 按摩床边放着一台ipad用来打发时间,这是某水果科技公司一个月前刚研发出来的,没想到这里就有。 苏云景对平板不陌生,但不知道第一代ipad都有什么功能。 平板上市时,苏云景也在读高中,那个时候手里没多少零用钱,根本买不起。 别说他了,他父母都舍不得。 按摩师在苏云景背后抹上了精油,刚要下手按摩时,站在门口的漂亮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摆了摆手,示意按摩师出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按摩师也没有询问,悄悄走出了房间。 苏云景ipad都打开了,身后的按摩师却迟迟没有动静,他正要回头看时,微凉的液体被一双手推开了。 傅寒舟没学过按摩,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碰苏云景。 好在苏云景以前过的也糙,根本没做过spa,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手艺地道不地道。 苏云景趴伏着,两片薄骨极为对称的分布在两侧,像两张弯弓。 后背的线条紧实流畅,在腰腹部猛然收紧,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凹陷的腰窝,眸色有些深邃。 “怎么不动了?”苏云景用英语问他。 傅寒舟收回视线,凭着他对苏云景的了解,开始按摩。 他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也不敢在苏云景身上用太大的力气,先给苏云景放松了放松双肩。 然后推着精油一路向下,在他那对漂亮的肩胛骨流露。 傅寒舟不懂按摩,苏云景也不懂,反正他感觉还挺舒服的,趴在按摩床上昏昏欲睡。 苏云景睡着了,傅寒舟也很尽心尽力,给他按摩了一下手臂内侧。 今天苏云景滑雪时力度没掌握好,手臂两根筋抻的有点难受。 傅寒舟摸到那根筋,快要睡着的苏云景突然说,“就是这儿有点酸。” 苏云景侧头一看,发现是小酷娇,眉头一挑,“怎么是你?” 被苏云景发现了,傅寒舟面不改色,“我学学技术。” 苏云景枕着自己另一条手臂,眼皮半垂着,“你学技术我不管,但你可别给我按瘫痪了。” 傅寒舟看着他打瞌睡的样子,心里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既痒痒的又很柔软。 他倾下身子,在苏云景耳边轻轻说,“你睡吧,我动作轻点。” 苏云景有点痒,别过头,“好好干船船,做的好将来给你提成。” “不要提成。”要你。 傅寒舟垂下头,不经意似的鼻尖在苏云景发间蹭过。 45、第 45 章 做完spa, 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唐卫撺掇着大家打了几场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输赢的比赛。 跟一群参与感太差的人比赛,唐卫热情大减, 暴躁道:“你们能不能认真点?有没有竞技比赛的紧张跟荣誉感?” 苏云景没什么竞技比赛的紧张荣誉感,他只有昏昏欲睡。 泡了温泉,做了个技术含量很低的spa, 苏云景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 傅寒舟膝上盖着一条纯手工羊毛毯,要不是有苏云景在,他根本不可能搭理唐卫组队玩游戏的要求。 林列鼓捣着phantom1,百忙之中搭理了唐卫一句, “乖, 你自己玩儿,哥现在没时间带孩子。” “乖你妈,带孩子你妈。” 唐卫新仇旧恨加一块,上手就要抢林列手里的phantom1。 结果情绪激动之下, 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饮料,洒了苏云景一裤子。 他还穿着酒店提供的睡衣,亚麻的布料,舒适宽松。 那杯饮料洒下来, 大腿附近洇湿了一片深色的水痕。 亚麻布料一沾水就会贴在身上,大腿根凉飕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苏云景尿裤子了。 “我不是故意的。”唐卫也没料到会误伤无辜, 抽了几张面巾纸,就要去给苏云景擦。 他的手还没碰到苏云景,就被傅寒舟截下了。 唐卫莫名抬头去看傅寒舟,却见对方眉目深沉, 神色格外冷漠。 唐卫:??? 傅寒舟放开唐卫,转头对苏云景说,“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正好吃晚饭。” 苏云景一想也是,总不能穿着睡衣去餐厅,起身去衣橱找自己带过来的衣服。 餐厅就在酒店里,不需要穿多厚的衣服,苏云景找了一套运动装,正要脱了上衣换时,傅寒舟突然开口了。 “你去浴室换吧,顺便洗洗,饮料黏身上不舒服。” “别去洗了,刚泡半个多小时的温泉,再洗秃噜皮了,这有湿巾。” 唐卫拿起桌上的手口专用消毒湿巾,正要给苏云景时,林列抢了过来。 “干什么你?”唐卫瞪着林列,恼火道:“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吗?” “用一下。”林列慢条斯理地从里面抽出一张面巾,擦了擦phantom1螺旋桨。 唐卫就见不得这狗东西得势的样子,“买个phantom1可把你牛皮坏了。” “羡慕?” “我羡慕你妈。” 见他们俩吵起来了,苏云景等湿巾等的花都榭了,无奈只能去浴室洗洗。 见苏云景只拿了一身运动服,傅寒舟浓墨般的睫毛动了动,起身去了衣橱。 林列边跟唐卫小学鸡吵架,边留心着傅寒舟的动作。 傅寒舟打开衣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林列眯了下眼,才看清那是一条内裤。 沈年蕴给他们订的是套房,六十平米的空间有卧房、会客厅、浴室,还有个小的吧台。 浴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隐约传出水声。 傅寒舟走过去,就从门缝看见两条结实笔直的腿,苏云景已经把睡裤脱了,拿着花洒冲不小心沾上去的饮料。 水流倾泻,白皙的大腿被冲得泛红,淌下的液体勾勒出腿部的线条。 傅寒舟的视线顺着水流,一路看到苏云景骨骼分明的脚踝。 水滴砸到积了一些水的地面,滴答一声,溅起细碎的水珠子。 那声音很小,但却重重砸进了傅寒舟的心里。 苏云景一抬头就看见眸色深沉幽邃的傅寒舟,他手里还拿着淋浴的喷头,身体倾低,搓着自己的腿。 虽然他没胸没屁股,但不妨碍苏云景觉得这姿势太他妈羞耻,太他妈娘了。 脑袋炸开,耳朵烙铁一般的红。 苏云景猛地砸上了房门,心里卧槽了一百遍。 门外的人敲了敲房门。 苏云景将水流关小了一点,侧着耳朵听了听动静,想看傅寒舟想干什么。 没想到小酷娇没说话,倒是把浴室的门打开了。 很窄的一条缝,伸进来一只手,拿着苏云景的内裤。 苏云景:…… 都是男人,洗澡被看见,帮忙拿个干净内裤,都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但小酷娇这一系列操作,他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味呢? 苏云景整个耳廓都烧红了,他愤愤地拽过自己的内裤。 在对方要抽回手时,苏云景没忍住抓住那只修长的手,照着小酷娇的掌心狠狠打了一巴掌,像教训犯错的小孩。 打完苏云景把那只手推出去,关上门,还上了锁。 傅寒舟看着掌心的红痕,眼睛有了点笑意,接着他又想起那条泛着红的白皙大腿,眸色加深。 好想摸一摸。 看能不能摸红。 傅寒舟背对着他们,林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傅寒舟送内裤的行为有点骚。 林列看了眼旁边的唐卫,突然问他,“你觉得一个男人给另个男人送内裤古怪吗?” 唐卫懒得为一包湿巾跟林列磨嘴皮子,他懒散地往身后瘫,健康的小麦色手臂撑在床前凳。 “有几把个古怪?上次我睡你家的时候,你不还给我拿了你的内裤?” 上次唐卫闹离家出走,除了自己跟手机什么都没带,洗完澡连个内裤都没得换,就在浴室嚷嚷,把林列叫了过去。 想起这茬事,唐卫坏笑了声,“老子都不稀得说你,你那玩意儿跟个小牙签似的,老子穿你内裤憋得很。” 唐卫拍了拍林列,语重心长,“老林啊,不行做个增大手术吧?可怜巴巴的。” 林列像对苍蝇似的,弹开了他的手,“那是新内裤,别一口一个你的内裤,搞得你好像穿了我穿过的内裤一样。” 唐卫被林列恶心到了,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他妈有毒吧?” “没你有毒,增大手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林列压下眼皮,瞅了一眼他胯-下那二两肉,“早做了吧?” “按上假肢了?” “啧,看着也不大。” “手术失败了?” 唐卫就没见过比林列嘴更损的,又骂了一句,你他妈就是有毒。 不想跟这逼坐一块,唐卫抬屁股要坐床上,不远处传来冷冷的声音,“下去!” 唐卫吓得一激灵,抬头看见傅寒舟支着一双大长腿站在浴室门口,黑眸凌厉。 唐卫立刻滑跪到了地上,条件反射似的,速度令人咋舌。 傅寒舟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饶是唐卫神经大条,这个时候也有点委屈,“我当他朋友,他连床都不让我坐。” 林列摸摸他狗头安慰,“我坐上去,他也会是这个反应。” 这下唐卫心理平衡了,甚至怂恿林列,“那你快点坐上去。” 觉得狗儿子不值得安慰的林列,继续鼓捣他的phantom1。 苏云景在浴室就听见傅寒舟那句‘下去’了,好久没见小酷娇用这种扎人的声音说话了,他也顾不上刚才那点尴尬,从浴室出来了。 “怎么了?”苏云景问。 唐卫还没缓回来,难得像个小媳妇似的看着苏云景,欲言又止。 傅寒舟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冷漠,比唐卫还像个小媳妇,垂眸敛眉,“他没换衣服,穿着外衣要坐床上,我怕不干净。” 唐卫:……怎么回事,刚才你还不是这个口吻。 唐卫捅了捅林列,让他帮忙说句公道话。 林列早就看出傅寒舟在演技上面的造诣,并不想搅和这趟浑水,所以不搭理唐卫。 唐卫上次在他家洗澡,他可没巴巴拿上内裤主动送过去,骚还是他傅哥骚啊。 苏云景也不好说什么,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小酷娇从小就有点小洁癖。 只能说下次去唐卫他们房间玩儿,这样唐卫可以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终苏云景嘱咐傅寒舟,“下次好好说话,别凶人。” “好。”乖乖的答应。 傅寒舟不反感唐卫,只是他不喜欢别人碰苏云景,也不喜欢别人碰他们俩的床。 这里是酒店,傅寒舟已经宽松了很多,起码能让他们俩进来。 对傅寒舟来说,卧室是他和苏云景的私人领域。 在外面,苏云景不管跟谁交朋友,哪怕是那么尽心尽力的帮江初年,傅寒舟虽然会吃醋,但不会拦着。 他不想给苏云景施加太多紧箍咒,只要不触及底线,苏云景做什么,傅寒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支持,可绝对不会干涉。 私人领域就不一样了,苏云景是他的,他所有的目光都应该给他。 傅寒舟不允许有人进来打扰他跟苏云景的独处。 郭秀慧跟闻燕来他们,傅寒舟没办法去拦,因为他现在在人家的屋檐下。 从小他就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既然苏云景在乎他的家人,那傅寒舟也不会跟他们闹太僵,让苏云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酒店顶楼有自助餐厅。 苏云景他们拿着沈年蕴的高级会卡,其实可以在房间点餐,让特级厨师为他们单独做。 苏云景想见识下这种五星酒店提供的都是什么自助餐,所以一群人去了顶层吃饭。 唐卫操着他不太熟练的英语,比比划划竟然神奇的跟一群歪果仁聊到了一块。 苏云景跟傅寒舟没有交友的欲望,找了个安静的座位。 不一会儿唐卫眉开眼笑的回来了,从苏云景盘子里顺走一块披萨。 唐卫咬着海鲜披萨,跟他们俩分享自己打听出来的情报,“我刚才找人问了问,这里还有酒吧,有蹦迪的,还有那种喝酒聊天的休闲酒吧。” 苏云景跟傅寒舟对他好不容易掌握的情报并不感兴趣。 苏云景还算给面子,放下手里咬了一嘴的披萨,聆听唐卫的话。 傅寒舟懒得听,他拿起苏云景那块披萨,顺着苏云景的咬痕,也咬了口。 唐卫:“据说十二点夜场还有刺激的表演,我们要不要一块去?” 苏云景就拿了两块披萨,刚吃一口都没了,他也没心情听唐卫说话,挑眉看着小酷娇。 用眼神无声问他,你吃了我的披萨,我吃什么? 傅寒舟把自己盘子里的巧克力可颂给了苏云景。 可颂一角被傅寒舟咬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夹心巧克力。 不知道为什么,小酷娇最近很喜欢吃巧克力。 他不仅自己爱吃,还经常投喂苏云景。 苏云景无奈,拿起了可颂。 唐卫两口解决了一个披萨,见他们俩似乎都不在状况,“你们俩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晚上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苏云景一头雾水,“你刚才说什么?” 唐卫:…… 要不是傅寒舟在这里,唐卫都要开骂了,合着他说了半天,俩人谁都没有听。 唐卫有点生气,他拿起一旁餐刀打算叉走苏云景盘里那几片刺身,被傅寒舟冷冷剐了一眼。 唐卫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委屈巴巴放下餐刀时,林列端着两盘东西过来了。 刚坐下来,林列就被唐卫打劫了一盘。 林列知道他手贱的毛病,也没跟他计较。 见苏云景他们俩对酒吧不热情,唐卫开始跟林列卖弄了起来。 “老子不出马则已,一出马必定是惊人的,今晚哥哥带你出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刺激的夜生活。” 林列给他竖大拇指,“唐爷牛皮,英语那么烂,还能跟歪果仁正常交流。” 唐卫听不得别人夸,一夸就来劲,尤其是从林列这张缺德的嘴里夸出来的。 “那必须的。”唐卫往座椅靠背一瘫,摆出江湖老大的架势,“哥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身的机灵劲儿,甭管哪里人,沟通无障碍。” 林列瞅了一眼嘚瑟的要翘尾巴的唐卫,“唐爷,劳烦你看下牛仔裤屁兜。” 唐卫穿着当下流行的泛白牛仔裤,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长期运动锻炼下,肌肉结实紧致,甚至还有小马甲线。 后面的兜,唐卫从来不放东西,但林列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说。 唐卫疑惑地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玩意儿。 这个时候有些东西还没广泛运用,哪怕是广告,也含蓄的你根本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懂得人都懂,苏云景没用过,不过在懂的范畴内。 看见这个包装袋,苏云景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唐卫虽然天天把几把挂在嘴边,实际上还是个雏儿,在某些方面几乎是单蠢的。 “靠,这几把什么东西,谁放我兜里的?” 唐卫拧着眉,认真读起了上面的字。 英文他不会读,就读下面的中文字。 “天然胶乳橡胶避孕套……艹,这他妈谁这么变态,往我口袋放这个。”唐卫荡手山芋似的扔了出去。 “是不是你干的?姓林的,你天天几把脑子里想什么,想的全是几把吗?” 林列等唐卫骂完,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唐爷,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哪儿有这东西,是刚才跟你聊得欢儿的外国人给的。” 唐卫根本不信,“放屁,他们都是男人,自己不用给我干什么?” “给你当然是想用你身上了,唐爷一身的机灵劲儿,招惹一两个外国男人还不轻而易举?” 林列意味不明地笑笑,“有一种男人就喜欢泡男人。” 唐卫三观尽毁,他本能的不相信,但刚才跟那几个人交谈的时候,似乎有个人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他当时没多想,还以为是国外打招呼的方式。 唐卫脖子僵硬,他一寸寸回头,看向那几个跟自己相谈甚欢的男人。 苏云景也忍不住看了过去,但被傅寒舟捂住了眼睛。 傅寒舟不让苏云景看,他自己顺着唐卫的目光,看到了几个五官立体,浓眉高鼻的男人。 在唐卫看去时,他们也看了过来。 见唐卫把兜里的套套拿出来了,霎时间目光有了几分暧昧。 尤其是看见他们这桌长相最为出挑的傅寒舟时,眼睛亮了亮,从头到尾地打量他。 傅寒舟突然想起林列刚才那句话,有一种男人就喜欢泡男人。 他对这几个人的目光没什么感觉,但只要想到他们会这样打量苏云景,就觉得特别脏。 他们脏了苏云景的视线。 唐卫看电视的时候,是知道世界上有种人喜欢同性,但他没有亲眼看见过,更加没有概念。 如今这类人就在他面前,还往他兜里塞套,性暗示太过明显了,唐卫气的脑袋顶都要冒火了。 “你他妈看见他们往我兜里塞这个是不是?”唐卫看着林列,声音压得很低,但仍旧难掩火气,“你怎么不提醒我?” 林列敛了笑容,瞳色在冷白的光线里,冷淡至极,显得薄情寡义。 “我刚才让你走,你自己非要凑过去,你三岁孩子吗?什么事都我耳提面命?” 唐卫凶狠地瞪着林列,攥着拳,手臂肌肉突突直跳。 “涨点记性吧,这次只是被人塞了这个,下次我看你被人下药拖酒店了怎么办。” 林列把杜蕾斯捡起来给了唐卫,目光冷冽,“别跟我窝里横,把这东西甩他们脸上,然后再告诉他们一句。” 林列教了唐卫一句英文。 苏云景英语也不太好,凑过去问傅寒舟,“他说的是什么?” 傅寒舟附在苏云景耳边,把中文的意思告诉了他。 苏云景:林列嘴巴这么毒的吗? 傅寒舟看了一眼苏云景耳尖那层粉,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到他肩上,顺手板正了苏云景的脑袋。 “别看他们,脏了眼睛。” “万一打起来了呢。” 苏云景见唐卫拿着杜蕾斯走了过去,不由紧张了起来。 但奈何小酷娇不让他看,苏云景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眼睛,他扒了半天都没有扒开。 倒是听见唐卫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那嗓门整个餐厅都听见了。 是对方先主动跟他搭话,唐卫本着热情好客,顺便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也就聊起来了。 谁他妈知道,这帮孙子没安好心。 餐厅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几个人,唐卫是被猥琐的那方,他丝毫不觉得什么,这帮狗玩意儿就该让所有人看看。 敢摸他屁股,他唐爷是那么好摸的? 被唐卫这么一嚷嚷,这点破事所有人都知道。 那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碍于人多他们也不敢做什么,灰溜溜提前走了。 “煞笔,别让我看见你们,看见一次打你们一次。” 唐卫骂完终于爽了,回到座位又被林列教训了几句。 沈年蕴给他们请了私人管家,人家不说的项目,那肯定是他们这个年纪不适合。 午夜十二点刺激的活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成人游戏。 在这个国家脱衣舞表演不犯法,还有猛男表演,对唐卫来说绝对够刺激。 折腾了一天,苏云景现在就想睡个觉,他直接跟傅寒舟回房间了。 晚饭这一出着实把唐卫恶心够呛,歇了所有心思,终于老实不追求刺激了。 苏云景刷完牙从洗手间出来,就见傅寒舟看着窗外的雪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落地窗映着他高高的眉骨,挺拔的鼻梁,以及抿成一线的唇,看起来落落寡欢。 苏云景有些担心,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傅寒舟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就是觉得男人也能喜欢上男人。” 苏云景还以为今天晚上的事让他三观受到了冲击,毕竟这种事,哪怕是苏云景所处的那个时代,所有人都在玩梗,看起来接受度很高。 但身边出现一个同性恋,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异样的目光。 “这个怎么说呢,就……互相尊重吧。”苏云景慎重措辞,“喜欢男人可以,但不要随便撩直男。” “其他就是自己个人爱好了,没人规定非要喜欢异性对吧?只要不影响别人就可以。” 傅寒舟看向苏云景,目光黑沉沉的,“那你是直男吗?” 苏云景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怕我被你的美色-诱惑,然后馋上你的身体?” 傅寒舟喉头滚了下,声音低哑,“为什么不是我觊觎你,缠上你呢?” 苏云景跟他玩笑,“因为你比我好看,要馋也是我馋你。” 傅寒舟眉眼弯下,原本凌厉锋锐的眼尾,顿时柔和的不可思议,“那你缠吧。” 苏云景觉得这虎狼之词有点不太对劲,“等等,你说的chan是那个chan” 46、第 46 章 苏云景说的是爆红网络的梗----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你下贱。 傅寒舟不知道这个梗,但他了解苏云景,既然苏云景这么问了, 那这个chan肯定还会其他门道。 他不回答苏云景的话反问,“你说的是哪个?” 不是一个时代,代沟有点大, 苏云景不想解释这个梗,把话题转开了,“算了,不说这个了,睡觉。” 苏云景上了床。 傅寒舟走过去, 掀开被子躺到了苏云景旁边。 苏云景扭身去关床头柜的台灯时, 傅寒舟倾身压了过来。 苏云景后背一沉,跌进了柔软的枕头上。 见傅寒舟拿他的后背当枕头了,苏云景不满,“哎哎, 这位叫船船的小朋友,麻烦你好好睡觉,不要捣乱。” 傅寒舟枕着苏云景,怡然自得地阖上狭长的凤眸。 “你不是说你觉得我好看, chan上了我的身体?你说的不是这个缠吗?”低沉的声音带着愉悦。 苏云景扭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人。 傅寒舟平躺着,肩背都压在苏云景身上,线条好看的唇微微翘起一角, 精致的眉眼平和。 “我说的是,如果要馋也是我馋你,这个‘要’是考点,要之后的话都是假设。” 苏云景摆出了苏老师的架势, 痛心疾首,“阅读理解太差了,你这样我很怀疑你语文的分数。” 傅寒舟:“你说。” “嗯?”苏云景挑眉,“说什么?有什么疑惑说出来,闻老师给你在线解答,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学霸,阅读理解的解题高手。” 傅寒舟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沉淀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阴影,低沉的嗓音有点暗哑。 “你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对方因为一些原因无法接受他。在被暗恋者接受的范畴内,暗恋的那个人做出点不大好的事,可以吗?” 解题高手困惑了几秒,才捋清了这段话。 苏云景:“你的意思是,有个a暗恋b,b不接受,所以a做点了不好的事,但这个不好的事在b接受的范畴内,是这个意思吗?” “嗯。” 苏云景:“既然能在b接受范畴内,那应该也不是多不好吧?” “嗯。” 至少他跟苏云景做些亲密的举动,苏云景不会反感他。 但不反感的前提,是因为他不知道他心怀鬼胎。 苏云景给出傅寒舟一个能拿满分的答案,“只要两个人在舒适状态,那就没问题。但是吧,具体事情,还要具体分析。” 根据惯例,一般说我有个朋友遇见了什么什么问题,那这个朋友基本就是问问题这个人了。 但关键是女主还没有出现,小酷娇不可能遇见感情问题,而且他周围除了苏云景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 所以这个b极其有可能是他苏云景。 不过题干可能被小酷娇篡改了,他做了一件让苏云景会生气,但又不会发太大脾气的错。 不好意思跟他认错,忐忑不安之下来问问他的态度。 可又不能让苏云景听出来,就把那件事换成了暗恋。 苏.逻辑小王子.云舟一通名侦探操作,就把小酷娇的底儿看穿了。 苏云景疯狂暗示傅寒舟坦白从宽,“如果我是这个b,只要不是天大的错,伤天害理,触犯刑法,都在我接受范畴内。” 傅寒舟眼角微挑,丝丝缕缕的光照了进来,“只要不伤天害理都在你接受范畴内?” 苏云景给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没错。” “哦。” 苏云景:??? 所以船船到底干什么坏事了? 苏云景旁敲侧击,“那你觉得这个a会干什么不太好的事?” “我想想。”傅寒舟一副沉思的模样,“比如,不小心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苏云景刚想问啥,一双手就从他衣摆探了进来。 傅寒舟的手覆在他腰身,跃跃欲试要往上移。 苏云景隐约听见背上那人的闷笑声,当即明白他说的不该模的地方是什么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苏云景怒了,咬牙切齿,“今天晚上你别想好了。” 苏云景翻身将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压下,开始挠他痒痒。 “错了没?” 苏云景摁着身下蜷缩,痒得发颤的漂亮少年。 怕他反抗,苏云景双腿夹住他半截腰身,没想到他乖得很,不踢不挠。 痒的受不了时,就像条被冲上岸的鲤鱼,来回摆动。 傅寒舟眼尾染着薄薄的红痕,像一朵开到极艳的海棠,稠丽色气。 但眼底的星辰大海却很干净,里面都是苏云景的样子,无声的缱绻缠绵。 苏云景因为这双纯粹干净的眼睛怔住了,手也停了下来。 他听见身下的人说,“我错了。” “哥哥,我错了。” 那声哥哥清清浅浅,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嗓音,撩拨着苏云景最柔软的那根神经。 小时候,苏云景经常逗傅寒舟,让他喊他哥哥,说只要他喊了,第二天晚上还让他来他房间睡觉。 傅寒舟通常都不说话,但每次苏云景关了灯,他就会悄悄凑近他耳边,在黑暗里小声喊他哥哥。 声音又软又糯,乖巧的不得了。 苏云景看着身下的少年,抬起手,指肚抚上他长开的精致眉骨,那个小小瘦瘦的人,跟眼前这个重叠。 云景忽地笑了。 “嗯,我原谅你了。”声音平和轻柔。 傅寒舟眼睫颤了颤,因为太喜欢而生出了几分恐惧。 起身猛地抱紧了苏云景,他把自己埋进苏云景肩窝还觉得不够,还想贴得再近点,再深一点。 刚才还很开心的人,情绪转眼间就到了快崩溃的边缘。 他抱着苏云景,结实的双臂锢的苏云景有点疼,但他没有推开傅寒舟。 耐心地询问他,“心情不好?我给你讲个笑话逗你开心好不好?” 傅寒舟睫毛沾了点泪,他不想听苏云景讲笑话,他想苏云景不要离开他。 但傅寒舟还是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 隔天,私人管家给他们安排了缆车看山脉雪景。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连绵不尽的雪山被艳阳一照,宛如披了一层锦色的绸缎。 远处的雪色山峰几乎要跟天际的云交汇,天地一线,云山不分。 苏云景跟傅寒舟一个缆车里,怕冷的小酷娇还是紧裹着他的小毯子,情绪不太佳。 傅寒舟的情绪总是反反复复,在特别高兴的时候,很容易进入低迷状态。 苏云景隐约感觉他是不安,大概也能猜到不安源于什么地方。 有一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在他身上,他当初病逝对傅寒舟有一定的打击。 再加上小时候不好的经历,以及家族精神类疾病多重影响下,傅寒舟才会变得这样。 唯一让苏云景高兴的是,不管小酷娇心情再怎么不好,他都没有自我毁灭的倾向了。 他只会安静地靠在苏云景身上,像一只倦鸟栖息。 心里有再多疲倦不安,狠戾阴鸷,只要苏云景在,他的情绪都能恢复过来。 不过苏云景担心自己不能陪傅寒舟太久,书穿系统没有承诺他可以一直待在这具身体里。 系统只是说,这次要让他待长一点,至少会比上个身份要长。 苏云景现在特别希望自己在走之前,能治愈好小酷娇的病,让他能开心起来。 没有苏云景也能开心的那种。 缆车外银装素裹,清一色的白,雾霭蒙蒙。 寒气沿着缆车的缝隙钻进来,傅寒舟怕冷似的,蜷缩着身体靠在苏云景身上。 一直放在苏云景腰上的手,往下探了一寸,小指尾尖勾住了苏云景内裤的宽带,轻轻一挑,宽带被勾起后,又啪地弹了回去。 力道不重,苏云景也不疼,就是觉得最近小酷娇的手真是越来越欠儿了。 “别闹。”苏云景无奈地摁住他的手。 傅寒舟枕在苏云景的颈肩,用指尖不安分地在苏云景掌心挠了挠。 苏云景更紧地攥住他冰冷的手,“船船小朋友,你要是再闹,就把你的爪子剁下来包饺子。” 傅寒舟唇角含着笑,将自己又往毛毯里埋了埋。 他手欠只是想试探苏云景的底线,想知道苏云景能接受的亲密范畴。 苏云景似乎对这些肢体触碰并不反感,这让傅寒舟很愉悦。 缆车索道很长,傅寒舟对雪景没有任何兴趣。 昨晚傅寒舟的心情非常不好,以前他的情绪就经常变得很差,没有任何原因,情绪上来后,他会有很多厌弃自我的想法。 现在有苏云景在身边,这种情况好了很多。 他窝在苏云景身上,摄取着他身上的温度,还小小睡了一觉。 缆车刚停下,傅寒舟就醒了,惺忪的凤眼有一层浅浅的褶皱。 刚睡醒身体会冷,苏云景怕小酷娇感冒,坐车先跟他回酒店了。 娇滴滴的傅寒舟,让唐卫至今都适应不良,嘴角抽搐地说,“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傅哥吗?” 以前到冬天的时候,傅寒舟就像一只被迫出来营业的冬眠动物,身上总有一种谁都不敢招惹的戾气。 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徒手将你的狗头捏碎似的。 现在软软绵绵,像个菟丝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缠苏云景身上。 林列拿手机查看着私人管家发给他的路线,头也不抬,“你管好自己就行,自己都管不好还操心别人。” 唐卫暴躁,“你他妈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说什么,你都几把要挤兑我。” 林列收回手机,“唐爷,出来玩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你自己还没玩爽,就不要担心别人了,他们有自己的计划。” 这话唐卫听着顺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还差不多。” 林列脸上带笑,声音温柔,“那现在我们聊聊‘几把’的事,鉴于你对‘它’太感兴趣,我们好好谈一谈。” 唐卫:…… 一听林列这话锋就不对劲,唐卫骂了一句‘谈你妈’就慌忙跑路了。 林列呵和颜悦色,“行,那边聊我妈,边谈几把的事。” 今天非得把唐卫口头禅给掰正了。 唐卫汗毛直立,跑的更起劲了。 这狗东西越是这样,折腾人的时候越起劲儿。 酒店的暖气开得很足,苏云景刚进大厅都感觉到了暖意。 苏云景抱着毛毯,跟傅寒舟等在电梯口。 没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青年。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五官立体英俊,看见苏云景后,深长的眼睛迸射出骇人的冷戾。 同伴见他还在电梯,纳闷地叫他,“许淮?” 有其他人在场,许淮不会跟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算上次的账,眸里的戾气不着痕迹敛尽。 从电梯出来,跟苏云景擦身而过时,他的肩重重撞上苏云景。 傅寒舟眼疾手快,将苏云景拽到自己旁边,避开了不怀好意的青年。 傅寒舟眉宇间覆了层阴鸷,他刚要做什么,苏云景就说,“别管他,回去再说。” 人这么多,苏云景也不想闹起来,事情闹大了曝光他跟许淮的关系,最尴尬的人还是闻燕来。 他不想给闻燕来惹麻烦。 傅寒舟狠戾地看了一眼许淮离去的背影,不过一瞬他就恢复了正常,老实跟苏云景进了电梯。 用房卡打开酒店房门,苏云景跟傅寒舟一前一后进去了。 苏云景刚打开灯,身后的傅寒舟就闷闷地开口了,“是他吗?” “嗯?”苏云景回头傅寒舟。 傅寒舟问,“那天在校门口打你的人,就是刚才那个人吗?”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垂着眸,柔软的唇覆着寒霜一样的颜色,看起来有点病态。 这样虚弱的傅寒舟,成功掩饰了内心狂暴的狠戾。 苏云景多少还是有点包袱的,立刻纠正他,“是跟我打架,不是他单方面揍我,你是没见他满脸血的样子。” 不管是苏云景单方面挨揍,还是他也打回去了,傅寒舟看见就是,那天晚上苏云景一脖子血的回了家。 在想让许淮偿还苏云景流的血同时,傅寒舟心底还滋生出了无尽的自我厌恶。 要不是他,苏云景不会受伤。 傅寒舟齿颊紧咬,嘴唇微微颤了起来,自我厌恶的情绪慢慢放大,扭曲而痛苦。 苏云景见他不对劲,双眼都失去了焦距,心里一慌,上前捧住了傅寒舟的脸。 “寒舟?” “你听我说,我跟许淮打架和你无关。” “谁想当私生子?谁都不想的,但出生自己不可能选择,他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直接上门找我麻烦。” “是他这个人很差劲,单纯说这件事,它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又不是你撺掇他的。” 傅寒舟浓密的睫毛颤着,喉咙如火烧,说话声音嘶哑至极,“疼吗?” 苏云景连忙安慰他,“忘记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看着血好像很多,其实伤不重的。” 把曾经受伤的右耳凑过去给他看,“你看,是不是连疤都没有留?” 苏云景的伤在耳根后面,那里的肌肤十分嫩,覆着一层极细的白色茸毛。 上面其实有个颜色很淡很细的浅白色伤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寒舟贴很近,两颈相交,灼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跟那片白嫩的肉有点痒。 这个姿势让苏云景有点别扭,他刚想问问傅寒舟看好了没,一个柔软带着湿意的东西就贴了过来。 苏云景浑身一颤,身子僵硬在当场。 上次他手受伤的时候,傅寒舟在情绪极其低落的情况下,吻了吻他的手背。 那次的应激反应,苏云景能理解,但这…… 难道耳朵后面真有疤? 伤好了之后,苏云景就没管过,所以他也不确定有没有。 本以为小酷娇吻一下就会像上次那样离开,没想到耳后一块很敏感的肉被傅寒舟含住。 还……吮吸了一下。 苏云景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大脑一片空白。 柔软湿润的舌尖在苏云景那道淡色的疤上,小心翼翼留下了一道湿痕,让苏云景整个人又抖了抖。 被人把便宜都占够了,苏云景还没反应过来。 傅寒舟倾下身体,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脆弱,“我不知道……” “我当时不知道……”他的脸贴在苏云景脖颈,有凉凉的液体滑下来,“是你。” 苏云景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脑子一片浆糊。 见小酷娇难过的哭了,顿时没心思计较傅寒舟有点过火的行为,甚至没深想他这番话的意思。 “都过去了,别哭了。”苏云景无措地安慰着,“你也说了,你当时不知道是我,没事我不怪你。” 傅寒舟没说话。 苏云景脖子一片潮湿,这次傅寒舟情绪明显比上次崩溃的还要严重,搞得苏云景的心一揪一揪的难受。 傅寒舟的低落一直持续到了中午都没缓回来,午饭他也没吃饭,苏云景在房间陪着他。 卧室拉着窗帘,光线很暗,苏云景跟傅寒舟待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过来,就见傅寒舟侧躺在旁边,漆黑的眸子像沁了水似的,专注地看着他。 苏云景不可控制地想起之前那个不是吻的吻,心里多少有点复杂。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男生闹起来无法无天,把关系好的兄弟摁床上打闹一下什么的挺正常的。 这种摁床上纯属就是玩闹,但要是需要时互相帮忙,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如果换成是唐卫,或者是江初年吮他耳朵,哪怕只是想一下,苏云景都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酷娇本身就黏人,再加上他精神方面的疾病,苏云景只是惊讶他会这么做,倒也不反感。 在他认知里,这种亲密其实已经超出友谊了,但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放傅寒舟身上,他就觉得还好,在接受范畴内。 苏云景被自己的没底线震惊到了,被傅寒舟这么一看,浑身不自在。 看出苏云景的尴尬,傅寒舟心脏就像被人猛地攥住似的,脸色有一瞬的苍白。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苏云景能接受的亲密底线。 其实他是想希望苏云景没有底线的,跟他做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傅寒舟垂下眼睛,掩饰好所有的情绪,轻声开口,“我不是变态。”他是。 “我只是太愧疚了,情绪上来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眼尾红红,乖乖认错的小酷娇,苏云景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 顿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也没觉得你是变态。” 傅寒舟:“那我可以再看看你耳朵后面的那个疤吗?” 苏云景:…… 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伤口都好了,但还是趴到了床上。 苏云景左耳贴着枕头,露出了半张脸给傅寒舟看。 傅寒舟凑过去,指肚摩挲着苏云景那道淡白色的疤。 微凉的指尖激起了那块敏感皮肤细微的反应,苏云景缩了一下脖子,耳廓染了一点点红。 傅寒舟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我可以再亲一亲它吗?” 苏云景虎躯一震,僵硬地扭头去看傅寒舟,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 对方狭长的眸子蒙了层雾气,像一只深陷迷途的羔羊,长睫低落地垂落,眼泪欲掉不掉。 苏云景在心底卧槽了一声,明明好基的一件事,为什么他看见傅寒舟这样竟然觉得没毛病? 行……吧。 苏云景没说话,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放在一侧的双手紧攥成拳,活像个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 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傅寒舟低下头,蜻蜓点水的触碰,并没有过多停留。 心里有团火在烧,让他想把这个人摁在床上,唇齿相交,做极尽缠绵的事。 现在苏云景不能接受不要紧,他慢慢来,要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羔羊似的待在他身边。 傅寒舟躺在了苏云景身上,眉眼是他喜欢的干干净净,眼睛是会让他的心软烟雾朦胧。 “我以后不会再伤害别人,不会再让你为难,我会做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只要是苏云景喜欢的,他都愿意做。 苏云景心里那点尴尬不自然,因为傅寒舟这些话都消失了,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唇角染上笑意。 “船船小朋友好乖,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嗯。”你就是我的糖。 47、第 47 章 苏云景没给傅寒舟买糖, 领着小乖乖出去吃饭了。 吃完饭,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下了食儿他们去泡了个温泉。 鉴于昨天傅寒舟的调侃, 苏云景今天下水的时候也有点别扭,腰间裹着条白浴巾,坐进温泉池里, 他才把浴巾解开了。 被温热的水一泡,苏云景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见傅寒舟要过来,苏云景拒绝三连,“坐好,不准动, 不许靠过来。” 缭绕的烟雾里, 被蒸得水润的傅寒舟显得格外无辜,“为什么?” 苏云景将额前的头发推到脑后,手肘撑着温泉,闭着眼轻笑, “不为什么,我高兴。” 说话间,有一绺碎发垂下来,尖端搭在了睫毛上。 苏云景有点痒地眨了下睫毛, 那缕碎发滑下,在傅寒舟心尖撩拨了一下。 旁边有水流波动,苏云景支开眼缝, 见傅寒舟过来了,他眉峰高高挑起。 刚想指责小酷娇不听话时,对方就坐到他旁边,学着苏云景的样子, 闭着眼睛仰起头,露出了喉间的突结。 苏云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又重新阖上眸,舒舒服服的享受温泉汤。 随意搭在温水池上的指肚痒了痒,有指尖轻轻掠过,还在他指甲盖上点了一下。 苏云景没理。 食指被人碰了一下,紧接着中指指肚也被挠了挠,指甲盖都没放过。 苏云景对小酷娇小学鸡的行为嗤之以鼻,然后……反击了过去。 在对方敲他无名指时,苏云景迅速抓住了那根不安分的食指。 唇角微微翘起,苏云景闭着眼说,“没收了。” 被没收的那截手指安静地躺在苏云景的掌心,总算没再捣乱了。 泡完澡苏云景想做正宗spa,但傅寒舟以他的手指被没收了,不能离苏云景太远为借口,拒绝了他找按摩师的要求。 傅寒舟亲自上阵,继续在苏云景身上苦练按摩技术。 苏云景被按的昏昏欲睡,但口嫌体正直,“船船,我合理怀疑你技术太不行,所以才不让我找这里的按摩师。” “嗯。” 不管苏云景怎么说,傅寒舟都坚持一个原则,不能让人碰苏云景。 不回嘴的小酷娇,让苏云景觉得找茬的行为很无趣,闭麦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苏云景睡熟后,傅寒舟俯身在他侧耳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悄然离开了按摩室。 每次做按摩,工作人员都会点帮助放松神经的熏香。 熏香效果奇佳,苏云景两次睡的都很好,醒过来时傅寒舟还在给他按摩肩背。 苏云景打了个哈欠,把傅寒舟的手摁住了,“歇会儿吧。” 听说按摩师这活儿很累,傅寒舟又不懂技巧,手部关节肯定会更累。 傅寒舟半蹲到了苏云景旁边,看他在打盹。 刚醒过来,苏云景精神还没恢复,懒洋洋撩起眼皮瞅了瞅近在咫尺的傅寒舟。 小酷娇现在就像一只守着主人的大型犬科动物,低眉敛眸,分外乖巧。 苏云景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抬手像给狗狗撸毛似的摸了摸小酷娇的头发。 问他,“累不累?” 傅寒舟点头,“累,手有点酸。” 苏云景:…… 小酷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说不累的吗? 傅寒舟脸皮特别厚地说,“算是提前付了我以后的取暖吧。” 苏云景:…… 怎么想苏云景都觉得自己亏了,他本来应该享受一把专业的按摩技术。 结果被傅寒舟截胡了,最后还欠下了人情。 淦,血亏! 从按摩室出来,要回房间时唐卫找了过来。 唐卫乐疯了,“快快,去看热闹,有人打起来了,我还上去踹了好几脚。” 苏云景欲言又止,“……你这么暴力真的好吗?” 唐卫啐了苏云景一口,“你他妈……” 见傅寒舟眼神不对,唐卫连忙开口,“是昨晚往我兜里放套的那孙子,我没让他断子绝孙,已经够善良了。” 一听是惩恶扬善的戏码,苏云景终于有点兴趣了,“在哪儿?” “在休息厅。” “林列呢?怎么没看见他?”苏云景有点纳闷。 唐卫不以为然,“老林还在现场看热闹呢,我是怕你们错过好戏,特意来叫你们的,怎么样,够意思吧兄弟?” 苏云景:……果然,唯恐天下不乱是唐卫一贯的作风。 既然唐卫这么热情相邀,苏云景给他面子,跟傅寒舟去了休息厅。 他们来晚了,双方已经被酒店工作人员拦下了,但通过地上的血迹,还是能看出刚才的惨烈。 苏云景不晕血,但看见大面积血迹,他眼皮子还是跳了跳。 担心傅寒舟会晕血,苏云景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问唐卫,“怎么打起来的?” “不知道,我跟老林听到动静就看见两波人打起来了。尤其是那个人下手特别狠,不过他的脑袋也被开瓢了。” 唐卫指了指角落正在接受医护人员包扎的青年。 苏云景看了过去,看见对方的长相后,眉梢挑了一下。 林列眼尖心细,“你认识这人?” 是许淮。 但苏云景不好明说他们俩的关系,支吾了过去,“今早在酒店见了一面。” 林列哦了一声,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保持安静的傅寒舟。 他跟唐卫过来的时候,似乎在人群里看见了傅寒舟,但林列也不确定。 虽然那几个歪果仁伤的不轻,但许淮也没好到哪里,打架时鼻骨被撞断了,脑袋还被砸出了血。 酒店的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简单处理,不过正鼻骨还得去正规医院,他们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酒店工作人员不报警,也有其他客人,在慌乱中打了报警电话。 在异国他乡闹到警局,可有许淮受得了。 苏云景本来还担心,许淮会找他麻烦把事情闹大,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出事了。 唐卫大仇得报,心情爽翻天,力邀苏云景跟傅寒舟去他们房间看电影。 前段时间刚上映了一个大片,唐卫没去电影院看,正好酒店液晶电视的付费频道能看。 看电影嘛,人多热闹才有那个氛围。 刚才在按摩室睡了一觉,苏云景现在已经恢复了精神,闲着也没事干,就去唐卫他们房间看电影。 酒店房间的液晶电视是60寸,虽然比起电影院差了不少,但视觉效果也还不错。 电影刚下映没多久,全球揽入8亿美金的票房,蝉联好几周票房冠军。 剧情讲的外星人入侵地球,将人类当做繁衍的工具,跟《异形》有点像,场面极度血腥,某些桥段甚至有点反胃。 电影前两分钟就很抓人眼球,一个昏暗的小酒吧小巷里,一对男女在调情,没一会儿就吻到一起了。 两个人正难解难分时,金发美女突然像爆浆流心的抹茶蛋糕,从嘴里喷涌出无数蠕动的绿色虫子,瞬间就将男人淹没了。 “卧槽。” 画面过于恶心,唐卫头皮一麻,身子后倾,手里的薯片都洒出不少。 苏云景下意识捂住了傅寒舟的眼,生怕这幕会刺激他。 早知道是这么个电影,苏云景也就不会拉着傅寒舟看了。 “没事吧?”苏云景低声询问傅寒舟。 傅寒舟适应良好,电影剧情没引起他任何不适,他不晕血,也不害怕虫子。 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对血跟虫子产生不适,其余时候傅寒舟根本不放在心里。 傅寒舟勾住了苏云景衣摆的一角,上面沾着他的体温,傅寒舟的指尖不由蜷缩了一下。 他靠在苏云景身上,嗓音清浅,“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样子可不像一点事都没有,苏云景放低了肩,让他靠的舒服。 唐卫表面是个暴躁中二少年,实际上看个鬼片都要怵好久。 之前就是听说这电影恶心场面很多,唐卫想着人多些,他应该是没问题的,谁知道开场就这么操蛋。 唐卫被刚才那幕恶心够呛,手里的黄瓜味薯片瞬间不香了,他直接扔给了林列,“赏你了。” 林列斜了他一眼,没搭理日常嘴贱的唐卫,只是说,“把你掉地上的薯片都收拾了。” 唐卫不以为意,“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打扫房间。” 林列有强迫症,看得脏乱差,冷冷地说,“不把碎渣都收拾干净了,你晚上别想上床睡。” 唐卫知道他的臭毛病,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拾。 林列没搭理他,捞起地上的遥控器,换了个超级英雄类的爆米花大片。 换了个剧情轻松的电影,苏云景重新打起精神,随便抓了一包妙脆角。 撕开包装袋,先往小酷娇嘴里投喂了一些,苏云景才自己尝了尝。 好久没有吃这种膨化食品了,以前他最爱的就是泡面,辣条,泡椒鸡爪,还有香辣豆腐干。 被投喂的傅寒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 苏云景哭笑不得,“你怎么老给我吃巧克力?” 傅寒舟掰下一块巧克力,“入乡随俗。” 苏云景不知道他随的那个习俗,刚想问,傅寒舟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苏云景:…… 自然界动物求偶时,都有自己独特的求偶方式。 人类求偶的习俗有很多,送巧克力是最含蓄,也不容易被苏云景发现的。 据说人类在谈恋爱时,身体会分泌一种叫苯-乙-胺的神经兴奋剂,而巧克力就含有苯-乙-胺。 不管这种说法科学不科学,傅寒舟都希望苏云景跟他相处时分泌苯-乙-胺。 看完这部电影,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苏云景跟傅寒舟回了自己房间。 苏云景洗漱完,换上酒店提供的睡衣躺到了床上。 傅寒舟在浴室待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身上沾着寒气跟湿意。 “你又冲澡了?”傅寒舟一钻进被窝,苏云景就打了冷颤,“还是凉水澡?” “不是凉水澡,只是水温不太高。” 傅寒舟解释,腹部结实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从睡袍中若隐若现。 他的肌肤像玉石的颜色,看起来温润,摸起来却冰冷。 浓艳稠丽的眉被水洇透,颜色更加深,衬得那双眼幽邃深沉。 苏云景不大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怎么不用热水洗?” 傅寒舟掖紧了被角,“冬天冲凉好。” 苏云景笑了,“就你这个体质,我劝你还是不要作。” 在被窝暖了会儿,傅寒舟朝苏云景靠过去,但被苏云景丑拒了。 “你自己好好睡。”苏云景背过身子,“两个大男人天天蹭一块睡像什么样子?” 卧室里的空调可以调节温度,苏云景调高了一些。 刚躺下,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脊椎,见苏云景不理,他继续戳。 苏云景拍开了那只手,“好好睡觉,一会儿温度上来就暖和了。” 傅寒舟偏不,苏云景不转过身,他就继续戳他,活像个闹脾气要糖吃的小孩。 苏云景被他闹的没脾气,转过身刚要进行教育,话还没说出口,傅寒舟倾身贴了过来。 “到了陌生的地方我睡不着,挨着你才能睡好。”口气那么理直气壮。 苏云景:…… 行吧,你弱你有理。 其实入冬之后,没病没灾的小酷娇都是跟苏云景挤下铺一块睡的,因为他总说冷。 事实上身体的确跟块冰似的,苏云景想着过了这个冬,再把需要冬眠的小酷娇赶回去。 但刚才在唐卫他们房间看电影,小酷娇靠他身上感觉怪怪的,苏云景也说不上来。 傅寒舟本来就是这样黏人,这种亲密他明明都习以为常了,可心里又生出一种别扭。 就像现在小酷娇贴着他,拱来拱去的,像是在找舒服的最佳位置。 细软的发根擦过苏云景,有点酥酥麻麻的痒,让他分外不自在。 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傅寒舟才总算不动了,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他的手贴在苏云景身上。 苏云景不舒服,换了个背对着傅寒舟,侧躺的姿势。 身后的人跟着也动,胸膛抵着苏云景的后背,右臂自然地搭在苏云景腰腹。 苏云景:……怎么这么黏人,属502的吗? 有点烦躁地裹上被子。 没一会儿被子被人拉开了,傅寒舟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你不是说蒙被子睡觉不好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贴着苏云景,将震颤传递给了苏云景,震的他耳朵一麻。 苏云景又把被子默默拉上去了,“别闹了,早点睡吧。” 傅寒舟也蒙上了被子,把脑袋继续埋苏云景后颈。 苏云景:……这家伙果然是属502的。 元旦假期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虽然中间有几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总体来说这个假期过得很美满。 开学前一天下午,苏云景跟傅寒舟坐飞机回到了衡林。 郭秀慧喝闻怀山早一天从京都回来了,开车过来接的苏云景他俩。 出去玩了一趟,心还没收回来,第二天开学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 马上就要考试放寒假了,各科老师都疯狂了起来,作业多的苏云景有点吃不消。 最头疼的是,小酷娇最近越来越黏人,他们俩24小时几乎形影不离,但即便是这样,傅寒舟还是很焦虑。 当年陆家明就是这个时候离开的他,即便是过去了十年,那天的事,傅寒舟仍旧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比以往还要缠人,也比以往更加很敏感。 苏云景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突然凑过来,把苏云景仔仔细细闻了一遍。 从发根到发梢,连颈间都没有放过,像个缉毒犬。 苏云景被傅寒舟这个架势弄得一愣,对方呼出的热气撩在他耳根,灼出一片淡淡的红痕。 “怎么了?”苏云景拿着毛巾手足无措。 傅寒舟站直了,跟苏云景拉开了一些距离,“没什么,就是你身上的气味不对,好像是换洗发水了。” 苏云景:……………… 超市洗发水搞促销,牌子正好是家里常用的,只不过他们家买的去屑那款,促销这个是护发的。 家里不缺钱,但郭秀慧节俭惯了,觉得价格划算,就买了两瓶护发的。 虽然是同一个牌子,护发跟去屑的味道却不一样,苏云景没发现什么不同,家里买什么他用什么。 所以苏云景很不理解,换个洗发水而已,又不是换了个人,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见苏云景似乎不理解,傅寒舟睫毛垂了一下,再睁开时,眸里的情绪消失一干二净。 傅寒舟低声说,“我对有些气味很敏感,闻一闻才知道能不能用。” 苏云景还不知道小酷娇有这个毛病,不自觉也闻了一下自己。 又闻了闻。 港真,他是真没嗅出有什么不同。 对于小酷娇超多的毛病,苏云景接受能力极强,“那这个味儿行吗?不行我去楼下超市给你重新买一瓶。” 傅寒舟的心情忽然又变好了,“能闻,再闻几天就习惯了。” 苏云景感觉小酷娇恋旧的方式古古怪怪的,换个洗发水都要习惯。 傅寒舟口里的习惯,是指要习惯苏云景身上换了一种陌生的气味。 他熟悉了苏云景的一切,包括气味,这种气味能帮他确定苏云景是否在身边。 这几天傅寒舟晚上会醒过来好几次,他不用睁开眼睛,闻到苏云景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旁边的人是他。 现在换了另一种味道,他需要重新习惯。 苏云景不知道傅寒舟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但第二天还是问了问郭秀慧以前家里买的什么洗发水。 晚上放了学,苏云景带着傅寒舟去了超市。 傅寒舟很少逛超市,老实跟在苏云景身后,去了日化用品区。 苏云景谢拒了超市工作人员的推销,直奔着那款去屑洗发水。 从货架拿下蓝色的瓶子,苏云景打开了瓶盖,让傅寒舟闻了闻,“是这个味道吗?我奶奶说之前买的是这个牌子的去屑。” 傅寒舟漆黑的眼睛映着苏云景隽秀的眉眼,他微微俯身,扣住苏云景的手腕,向上抬了一下。 洗发水瓶口散出一种很浓郁的香气,那不是苏云景身上的味道。 苏云景身上是洗发水混着清爽的皂香,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很好闻。 让他安心。 傅寒舟覆在苏云景手腕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感受着苏云景腕间血管的跳动。 漂亮的凤眸里缱绻眷恋,他轻声‘嗯’了下。 确定是这瓶洗发水,苏云景合上瓶盖,“还有其他需要买的?有没有想吃的?” 傅寒舟开口:“泡椒凤爪,豆干,话梅。” 苏云景笑了,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拎了一兜零食回去后,不出意外的被郭秀慧进行了爱的教育,嫌他买垃圾食品吃。 傅寒舟出来背锅,“是我非要买的,也都是我想吃的。” 虽然郭秀慧不像之前那么排斥傅寒舟,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不好教训,零食上就放了他们一马。 见购物袋里还有洗发水,郭秀慧拧眉问,“怎么又买洗发水了,家里不是刚买两瓶?” 苏云景刚还赞许傅寒舟讲义气,这次他就拉苏云景下水了。 傅寒舟一本正经,“他有头皮屑,需要用去屑的洗发水,新开的那瓶用了头皮发痒。” 苏云景:…… 行吧,这个锅我背。 过了郭秀慧这关,回到房间后,傅寒舟叮嘱他,“以后记得用这个洗发水。” 苏云景一想自己现在是小酷娇的枕边人,还真得紧跟他的步伐换回之前的洗发水。 小酷娇头发短,未必能闻到自己头上洗发水的味道,但绝对能闻见他的。 等天气暖和就赶紧让小酷娇回自己的床铺,不然他连自由使用洗水发的权利都没有了。 特殊的几天过去后,傅寒舟渐渐恢复了正常,总算没之前那么吹毛求疵,苏云景身上一点小的改变,都让他隐约不安。 年关将近,苏云景他们期末考试完,就放了寒假。 傅寒舟学习成绩进步很大,从三百多名变成二百名的吊车尾。 但这个成绩想考个好大学非常难,不过他能好好学习,已经让沈年蕴很意外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跟苏云景这么投缘,两个人在一起,不仅没惹出什么乱子,还共同进步。 48、第 48 章 放假之后, 沈年蕴就将一家人从衡林接到京都过年。 虽然闻燕来还因为婚礼的事,对傅寒舟还有偏见,但多种因素下, 她也只能跟傅寒舟维持表面的和气。 苏云景原本还担心傅寒舟会跟闻燕来处不好,没想到年前爆发的第一次争执,居然是闻燕来跟郭秀慧老两口。 闻燕来跟沈年蕴没有领结婚证, 只是举办了婚礼而已。 对老一辈的人来说,结婚证是或不可缺的。 所以老两口很不理解,既然婚礼都办了,也住到一块了,为什么不领结婚证? 依照闻燕来的意思, 要不是想让老两口放心, 她连婚礼都不想办。 她跟沈年蕴在经济上是独立的,会尊重对方的隐私,给彼此私人空间,在事业上也是理解居多。 闻燕来觉得这种相处模式很舒服, 但在郭秀慧眼里,这不是一段正常健康的婚姻。 两代人对婚姻理解的不同,才爆发了矛盾,气的郭秀慧想立刻回老家。 苏云景能理解郭秀慧, 她是心疼闻燕来,希望她的后半生有个稳定的依靠。 大多数家长催促儿女结婚,都是觉得结婚成家之后, 夫妻俩会相互帮衬照顾。 但每个人对婚姻的理解不同,对幸福的标准也不一样,只要自己高兴一辈子不结婚也没毛病。 家里气氛微妙了好几天,闻燕来找她深谈之后, 郭秀慧才想通了,没再揪着这事不放。 这个年总算安安稳稳过去了,苏云景也舒了口气。 傅寒舟车祸被女主救下的剧情,在苏云景刻意的规避下没有发生。 年前苏云景跟傅寒舟一直老实待在沈家,唐卫约他们出去玩,都被苏云景拒绝了,他怕会出现意外情况。 正月初四那天,林列打电话约苏云景跟傅寒舟明天去他家玩儿。 林列父母早就离婚了,母亲嫁到了国外,父亲另娶,还给林列生了个小十几岁的弟弟。 现在他一个人生活,每个月只回去一两次,除夕才会在家里待一宿。 初五正好是林列的生日,所以才约苏云景他们来聚会。 老吴开车将他们俩送了过去,苏云景按林列给的地址,摁响了702的门铃。 房门一开,露出了唐卫那张暴躁且凶煞的脸。 见是苏云景跟傅寒舟,唐卫拧紧的眉弓缓和了一些。 “我还以为是送披萨的,说二十分钟送过来,这他妈都过去四十多分钟了。”唐卫骂骂咧咧。 苏云景看了一眼唐卫脚上的拖鞋,没直接进去,站在门口问,“我们还要不要换拖鞋?” 林列拿着手机从客厅走了过来,“不用换,他穿着拖鞋,是因为昨晚就过来蹭吃蹭睡蹭我家游戏机了。” 唐卫不爽地‘哈’了一声,“什么叫蹭是蹭喝蹭游戏机?老子是看大过年你可怜巴巴的,好心好意陪着你。” 林列没理唐卫,给披萨拨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苏云景闻着有火锅料的味儿,走到客厅果然看见一个鸳鸯涮锅,忍不住笑了一下,“披萨配火锅?” 唐卫爱一切垃圾食品,今天就是垃圾食品的盛宴,嘚了八瑟地说,“老林生日,要搞就搞一笔大的。” 火锅、披萨、汉堡、芝士炸鸡,烧烤,还有快乐肥宅水。 苏云景:一听就感觉很胃疼,但也爽,很快乐。 小酷娇口味清淡,饮食绿色健康,还有点胃病,怕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快乐。 苏云景侧过头跟傅寒舟说,“吃不惯的话,一会儿我给你煮点面。” 碎金的光线从浓密的睫毛层层筛落,坠入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傅寒舟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嗯’有一种轻飘飘愉悦。 苏云景去问唐卫,“对了,你们买面条了吗?” 唐卫:“吃火锅当然要面条了,买了我最爱吃的杂面。” 苏云景:……他从来不知道唐卫竟是这样的重口味。 苏云景好养活,很少挑食,不太爱吃的他也能对付。 但只有三样东西他从来不碰,溏心鸡蛋、炒熟的黄瓜,还有杂面。 林列打完电话,从阳台走了过来,“刚才我问了问,说是披萨拿错了,中途又回去了一趟,所以会晚一点送到。” 特别想吃披萨的唐卫忍不住‘操’了一声。 “生日快乐,这是我跟寒舟一块的。”苏云景给了林列一张购物卡。 苏云景也不知道要送什么生日礼物,听唐卫说林列爱好摄像,他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只知道这个爱好烧钱。 跟傅寒舟合计了一下,苏云景朴实无华地送了林列一张商场的购物卡。 苏云景很霸总地开口,“买什么东西,刷这卡就行。” 林列接过了购物卡,“谢了。” 一旁的唐卫两眼放光,“这里面放了多少钱?看闻辞的穿着就知道也是大户人家,傅哥出手更不可能是小数目。” “老林啊,苟富贵勿相忘。”唐卫勾住林列肩膀,疯狂暗示,“我喜欢的一款球鞋马上就要上市了,你懂得吧?” 林列弹开他的爪子,云淡风轻,“我心仪的一款相机也要上市了。” 唐卫靠了一声,“你不是刚买了phantom1?” 林列:“phantom1是phantom1,新相机是新相机,你那么多双球鞋,不还是要买?” 唐卫无力反驳,甚至觉得非常有道理。 在林列身上看不见希望,最近他又因为学习问题被父母削减了零花钱,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苏云景身上。 刚想跟苏云景借点钱周转一下,等他手头宽裕就还。 话还没开口,手还没勾到苏云景肩膀上,就被傅寒舟漂亮尖翘的眼尾蛰了一下。 唐卫顿时老实,不敢再作,并且深刻检讨不应该借钱买特别特别特别适合自己的球鞋。 上次他们四个人一块吃火锅,还是几个月前在学校的天台上。 唐卫买的那俩酒精炉还被教导主任没收了,直到现在都没有还给唐卫,估计要等毕业了。 饮料是唐卫从家拿的,是他爸从国外带回来的,苏云景越喝越不对味,甜味后劲儿泛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味儿。 苏云景看了看饮料瓶上的字,不是英语,他一个也不认识。 “我怎么总感觉有一股酒味?”苏云景闻了闻饮料杯子。 唐卫吃着羊肉说,“本来就是酒,国外的一种果啤,不过比咱国家的果啤后劲儿要大。” 他刚说完,就见大家都在看他,唐卫停下了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苏云景无奈,“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啤酒也不行。” 其实他们上学的年纪很有大的bug,苏云景十七岁周岁那年都已经上高三了。 但小说里提到过,女主是在傅寒舟十七上高二那年救了他。 就这么一句话,导致这个世界整体上学都晚了一年。 “关健咱也不是未成年。”学渣唐卫振振有词,“刚过了年,你们忘了自己涨了一岁,今年十八了?” 林列正在查酒精含量,闻言撩了一眼唐卫,“法律上的十八周岁,是要按照身份证的出生年月日,而且还是次日。” “懂什么意思吗?哪怕是我,也得过了今天凌晨十二点,才算真真正正的十八周岁。” “这么复杂的吗?”见他们好像都知道,唐卫有点怀疑,“老师上课的时候跟我们讲过这个,怎么我不记得?” 苏云景不好打击唐卫这是常识,他默默收走了那些啤酒,“等来年这个时候,咱们再喝酒,今天喝点饮料吧。” 苏云景收拾小酷娇那听果啤时,发现他都已经喝了一大半,不由看了他一眼。 小酷娇神情正常,苏云景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啤酒,而且还是果啤,比正常啤酒酒精含量还低。 但吃着吃着,苏云景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傅寒舟撑着手肘,盯着他双眸含笑。 小酷娇的笑不是那种大笑,而是那种眉目微弯,特别乖巧听话的笑。 苏云景看见他这样,忍不住在桌下戳了戳小酷娇的痒痒肉,“船船,你喝醉了吗?” 傅寒舟摇了摇头,眸里染着更浓的笑意,长睫柔软,让他看起来也软乎乎的。 苏云景又戳了他一下,“那你笑什么?” 傅寒舟痒的喉咙溢出一声很轻的笑,他趴到了桌子上,脸枕在手臂里。 隔了一会儿双臂间露出一条缝,一双凤眸从里面探出。 细长的眼尾像桃花的花蕊,酿出甘甜的蜜意,那一眼甜丝丝的。 苏云景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国外果啤的后劲儿上来了,他感觉身体有点躁,喉咙干渴地滚了滚。 唐卫跟林列也发现了傅寒舟的不对劲,问苏云景他怎么了。 从他们俩的角度只能看见傅寒舟趴桌子上,苏云景却正对着那双蜜糖一样的黑眸。 对方含着笑看他。 那是一个软乎乎,甜丝丝的小酷娇,让人特别想rua一rua他。 苏云景的心就像三月春水,有花瓣落下,轻轻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捂住了那双眼睛,但心里的涟漪还在扩散,柔软的不可思议。 苏云景对唐卫他们说,“可能是喝醉吧。” 听苏云景这么说,唐卫都好奇这果啤的酒精含量了,他摸着自己的腹部,静静感受了一下后劲儿。 “你别说,我感觉也有点热,口干,脑袋还有点晕。”唐卫越说越不舒服,表情纠结,“不是,喝的时候明明挺清口的。” 林列看了一眼自己给自己诊断的唐卫,又扫了扫趴桌子上的傅寒舟,目光有几分耐人寻味。 他没说什么,起身将窗户打开了。 林列家两室两厅,客房时不时就会接待唐卫,所以被褥齐全。 林列让苏云景把傅寒舟带客房休息一下,他这样睡一觉就好了。 傅寒舟很老实,苏云景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 进了房间,把人摁到了床上,苏云景才问他,“你是喝醉了吗?” 傅寒舟还是含着笑意摇头。 “那你头疼吗?” 傅寒舟继续摇头,眼睛又黑又亮。 他不疼,苏云景开始头疼了,就小酷娇一直否认自己喝醉,总冲他笑,情绪还莫名高兴这几点,很像喝醉的症状。 但酒量得多差,才能喝果啤把自己给喝醉了? 不过小酷娇是他们几个人里面喝最多的,可能进入了微醺状态。 苏云景伸出两根手指放傅寒舟面前,逗他,“船船,知道这是几吗?” 傅寒舟伸手抓住苏云景两根手指,拽过来,突然放进自己嘴里,小尖牙抵在苏云景指尖。 苏云景条件反射要抽回来,“哎哎哎。” 傅寒舟笑着放开了苏云景的手,但在苏云景手腕上咬了一口。 他的动作很轻,连个牙印都没有留下来,只有一点点湿意。 苏云景眉头一皱,心里更懵了,他坐到了傅寒舟旁边,“你到底是蒙我呢,还是真有点醉?” 傅寒舟没回答,枕在苏云景的膝盖,调整了个姿势,阖上眼睛,长睫垂落,在眼睑投下一个漂亮的扇形。 看着安静的小酷娇,苏云景怕他不舒服,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安安静静的睡美人,突然抓住苏云景的手腕,张口,含住了淡青色的血管。 他的唇表面很干燥,里面却是湿润柔软的,伴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苏云景手腕。 像是被烫到似的,苏云景的身子颤了颤。 傅寒舟只吮吸了一下,尖牙就在苏云景腕间用力一磨,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他睁开眼睛,看着苏云景,漆黑的眸里盛满了细碎的光。 苏云景跟那双漂亮的对视,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话吞了咽,咽了又想吐出来。 憋了好一会儿,苏云景才终于开口了,“敢问你几岁?” 傅寒舟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报给了苏云景一个数字,“七岁。” 苏云景在心里吐槽,七岁的时候你可不这样折腾人。 似乎知道苏云景在想什么,傅寒舟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眼睛上,轻轻说,“你守着我,一直守着我,我就不这样闹了。” “嗯?”苏云景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 傅寒舟没再说话,像是睡着了似的。 苏云景看着安静平和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烘烘的。 虽然傅寒舟不像小时候那么乖,有时候很傲娇,还喜欢折腾人,但苏云景不得不承认,他生不起他的气。 在京都一直待到正月初十,苏云景他们才坐飞机回了衡林。 傅寒舟也跟着苏云景回来了,没有在沈家多待一天。 原本郭秀慧在闻燕来的影响下,觉得傅寒舟可能藏着什么坏心思,才会接近他们家辞辞的。 但这俩人的关系太好了,郭秀慧还从来没见俩孩子吵过架,傅寒舟一直表现的都很懂事。 郭秀慧忍不住跟闻怀山感叹,“亲兄弟都不过如此。” “这就是投缘。”闻怀山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脾气秉性差不多,又都是十七八这个岁数。” 闻怀山的视线从报纸移开,看了一眼郭秀慧,“希望小傅是真拿小辞当兄弟,这样以后出什么事了,两个人也能互相帮衬。” “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怕辞辞一个人太孤单。”郭秀慧长长一叹,眼角有点湿意。 “这孩子命苦,小时候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算命的都说他八字弱,少不了大灾大难的……” 闻怀山就听不得她搞迷信这套,重重翻了一页报纸,口气有点不耐,“行了行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算命,还八字弱。” 郭秀慧也恼了,“嘿,你这个老头子……” 苏云景跟傅寒舟正在打扫房间卫生,没有关门,所以隔壁的争执声他们俩听的断断续续。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老两口又拌起了嘴。 虽然走的时候门窗都关好了,但回来还是落灰了。 苏云景擦着灰感叹,“一辈子过挺快的,吵吵嚷嚷就过去了,结婚可能就是我爷爷奶奶这样吧。” 傅寒舟听见郭秀慧说后悔嫁给闻怀山这个古板的老头子,突然开口,“我是不会后悔的。” 苏云景纳闷问他,“不后悔什么?” 傅寒舟只回了苏云景一句‘很多’,就没下文了。 苏云景没懂他这句很多是什么意思,隔壁吵的越来越激烈,他只能过去充当和事老。 在闻家别的技能没学会,劝和苏云景一把手。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高中部统一正月十八开学。 因为电视台大力的宣传,开学之后转来了很多像江初年这样的新生。 二中完善了很多基础建设,方便了身有残疾的学生,便捷他们在校的生活,因此转来了很多这样的学生。 周边县城的两个学生家长,在电视上看到二中的相关新闻后,参观了学校跟学生宿主,很快就办了入学手续。 江初年他们班就分到了两个这样转学生。 虽然他们还没成为朋友,但江初年非常高兴,回去的路上话都多了不少。 开学还没一个月,陆陆续续又转过来几个学生。 二中学校贴吧有几个学生开玩笑说,二中成了残疾学校,谁不正常谁来这个学校上学。 当天这个帖子就被删了,发帖跟起哄的人也遭到了严厉的惩罚。 为此校长还开了师生大会,重点强调了霸凌跟歧视,鼓励学生之间要互帮互助。 傅寒舟身体力行的实践着二中‘互帮互助’的新校风,组织了多次新转学生的聚会。 在小酷娇的努力下,这些同学迅速混熟了,江初年也有了新朋友。 苏云景对小酷娇刮目相看,真没想到他现在越来越热心肠了。 傅寒舟不仅出钱出力,还搞策划,每次活动都有一个好玩有趣,还烧钱的主题,吸引了学校其他同学也想加入。 苏云景觉得现在的小团队很和谐,加入其他学生可能会乱起来。 傅寒舟有自己一套理论,“他们总是要步入社会的,不可避免要跟要陌生人打交道。” 苏云景一想是这个道理,被傅寒舟说服点头同意了。 傅寒舟作为学校风云人物,二中著名高岭之花,真.富二代.未来霸总。 有他在,小团体的聚会就足够吸引人,更别说傅寒舟还把社团活动搞出花样了。 傅寒舟在学校论坛弄了参加社团活动的申请帖子,想要参加社团就要申请,还要写清楚自己的优势跟特长。 苏云景还以为小酷娇只是随便搞一搞,没料到他居然弄的这么正式。 傅寒舟:“想参加的人多,但我们不能找这么多人,所以需要筛选。” 苏云景:“怕人多了,管不过来吗?” “嗯。” 其实不是担心管不过来,而是‘正常人’去融入‘不正常’。 江初年之所以会受到歧视,不是因为他身有残疾,是因为他不是大多数人。 在身体健全的人堆里,残疾者是异类。 但如果这个世界上残疾者居多,那身体健全的人才是异类。 想要改变江初年他们弱势的地位,那就要控制社团其他同学的人数。 如果社团有十个江初年,一个苏云景,那应该是苏云景绞尽脑汁想融入江初年们。 傅寒舟提高参加社团的门槛,是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便宜的东西叫大促销,贵的东西叫奢侈品。 白送的东西,大家只会怀疑它的质量,价格高昂的,反而令人趋之若鹜,分外珍惜。 傅寒舟在用自己的名声跟钱,帮这个一文不值的的社团抬高身价。 把门槛设置的越高,越有人想削尖脑袋往里面钻。 傅寒舟浪费这么多时间弄这个社团,可不是只想给江初年找几个朋友,让他不要再来麻烦苏云景这么简单。 苏云景是一个同理心强,会对弱者施以援手的人。 想他不再担心江初年,那就得改变江初年他们在学校地位。 一旦这个社团跟高身份高地位划等号了,学校大部分都会想加入。 以后搞个会员投票制度,再让江初年他们这群人决定谁能加入,到时候他们就今非昔比了。 苏云景不用再担心江初年,他的目光就会回到他身上。 傅寒舟编辑完帖子后,靠到了苏云景肩上,贪恋地吸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你是我的。 49、第 49 章 傅寒舟是典型的商业思维, 把社团品牌化,名声打出去就能吸引大量的拥趸者。 优点是可以扩大社团的影响力,将社团包装成高大上的品牌。 缺点是吸引过来的人心怀鬼胎, 他们加入社团并不是真心想跟江初年他们做朋友,只是因为社团在学校有影响力,让自己看起来高逼格。 所以傅寒舟吸纳的新社员时, 最注重对方是否有‘商业’价值,帮他提升社团的品牌,引领更多想加入进来。 苏云景的单纯则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大家舒服自在的交一些情趣相投的朋友。 他跟傅寒舟理念不同,不要求那些想加入社团的人有多优秀, 人品性格好, 不会歧视霸凌就可以了。 苏云景这样的想法,只能建立一个小众品牌。 品牌不出名,人数也少,但贵在死忠粉多, 内部团结。 缺点也很明显,没有太大的发展前景,只能圈地自萌。 傅寒舟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的很好,苏云景把大权都交给了傅寒舟, 他怎么指挥,苏云景怎么做。 原本一个小众社团,在傅寒舟的管理下成功破圈,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不仅在本校出名,还火到了其他学校贴吧,相当吸睛。 江初年是第一个深切感受到社团变化的人。 最初的时候, 大家相处很好,社团气氛也很和谐融洽。 后来慢慢分成了两派,一些人觉得应该维持现状,非常反对新成员的加入。 另外一些人认为能交更多朋友,为什么不能开朗大方点,接受人家抛出进来的橄榄枝? 因为意见不合,开始产生矛盾。 除了社团内部的变化,学校的学生一夜之间忽然对他们十分友善,甚至会主动帮江初年的忙,课间还会找他聊天,还有人跟他请教作业。 之前班里的女生见他跟傅寒舟每天放学一块走,也对他友好过一段时间,向他打听傅寒舟的情况。 虽然天天接触傅寒舟,江初年跟他是真的不熟,甚至还有点怕。 见从他这里什么都打听不到,那些女生也就慢慢失去兴趣了,不再来找他。 这次不仅是女生,就连男生也对他改变了态度,他们会问他社团每期的主题是什么,好不好玩之类的。 一下课好几波人围着他,晚上放学之后,还有同学提出送他回家。 一开始苏云景还不放心,会跟着大部队一块送江初年回家。 见他们班上的两个男生轮流把他背上了楼,三个女生一块抬着轮椅,苏云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苏云景不太逛学校贴吧,不知道他们的社团火成什么样了,对校内突然兴起的互帮互助风潮,一时无法适应。 苏云景站在江初年家楼下,目送那群人把他送回去,摸着下巴,有惊有疑。 “船船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现在大家的素质都这么高了吗?” 傅寒舟立在苏云景身侧,有求必应地在苏云景喉结轻轻一掐。 苏云景有点痒,拍开了傅寒舟的手,笑骂,“你不叫掐,你这叫调戏我。” 傅寒舟眼睛映着清俊的少年,唇角微弯,没否认他这个‘调戏论’。 苏云景看了一眼时间,“走,回家吃饭。” “嗯。” 现在江初年每天放学都会有人送他回家。 苏云景不知道这是傅寒舟制定入团考核的指标,所以每天放学都会来江初年班问一声。 见江初年有人陪,他跟傅寒舟就直接回家了。 江初年是个很敏感的人,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跟苏云景慢慢在疏远。 而导致他们俩疏远的源头就是傅寒舟。 自从社团变得受人欢迎,内部就一直矛盾重重,感觉到不安的江初年总是会忍不住观察傅寒舟。 虽然这个社团是傅寒舟亲自发起,如今能这么火爆也跟他很大的关系。 但江初年还是能从细枝末节,敏感地察觉出傅寒舟根本不在乎这个社团。 天气变暖和后,傅寒舟租了一辆大巴组织他们去郊游野餐。 他们正吃午饭时,苏云景突然接到了闻燕来的电话。 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他跟闻燕来的关系,苏云景给傅寒舟比划了一个手势,才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苏云景一走,江初年就发现傅寒舟放下了筷子,漫不经心地看着苏云景讲电话的背影。 他现在的神情很淡,让人看不出喜怒,也不敢随意上前搭话。 江初年早就发现每次苏云景在的时候,傅寒舟就浅笑怡然,脾气很好很有耐心的样子。 一旦苏云景的视线离开,他浓睫一垂,看起来沉默冷淡,对谁都爱答不理。 所以大家都莫名怕傅寒舟,哪怕对方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说话行事都极其有教养,甚至一直贴钱给他们各种福利。 但谁都不敢跟傅寒舟明目张胆提要求,甚至只敢在有苏云景的时候和他说话。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规避危险几乎是本能,没人能说清他们为什么会对傅寒舟生出莫名的畏惧。 只有江初年窥探了一点点真相。 他们怕傅寒舟,是因为傅寒舟不真实。 他就像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即便伪装得再好,但天性使然,羊群仍旧害怕这只假羊。 江初年是羊群最敏感的羊,他嗅出了傅寒舟身上的狼性,察觉到了他的伪装。 苏云景打完电话回来,傅寒舟不着痕迹地收敛了刚才的漠然,漆黑的眸里有了一种江初年说不清楚的神采。 像一块藏匿在砂砾中的金石,被折射在水面的光点亮了,瞬间熠熠生辉了起来。 苏云景就是能将他照亮的那点光。 那头潜伏在羊群里的狼,将最后一点狼性小心翼翼收好,在苏云景走过来时,将筷子递给他。 苏云景坐到了傅寒舟旁边,笑着问他,“你吃饱了?” 傅寒舟喝了一口苏云景保温杯的水,艳丽的唇沾了点湿意,微微弯起来的时候好看极了,艳的令人移不开目光。 江初年听见他说,“等你回来。” 苏云景跟他开玩笑,“吃个饭还要人陪,你几岁孩子?”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给苏云景夹了块菜。 低垂的眼眸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那一刻,江初年说不清楚自己什么心情,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对劲。 傅寒舟对苏云景的感情好像不对劲。 吃了午饭,傅寒舟跟苏云景坐在小溪边聊天。 溪水刚化冰没多久,潺潺的流水清冽,傅寒舟身上盖着毯子,亲昵的跟苏云景贴在一起。 漆黑的眸被暖阳染成蜜糖色,看苏云景的眼神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缱绻温柔。 江初年正看着他们俩时,社团两个人走了过来,想说服他在意愿书上签名。 他们希望能用意愿书告诉傅寒舟,让他不要再往社团里添新人了。 “你不觉得自从那些新人加入后,社团氛围越来越差吗?” “而且不断涌入新人的后果就是僧多肉少,那些人以前看不起我们的人,现在见我们社团福利好,就想进来分一杯羹,你真的甘心吗?” “我不是想跟他们对立,你看郭鑫跟杨丽,人家以前帮过我,他们加入社团完全没问题,但其他人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郭鑫跟杨丽是这个人领进社团的,他们都是一个班的,平时关系很好,如今抱成了一团,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听见他这么说,两个人点点头,一块劝江初年。 江初年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烦躁,很想告诉他们几个,社团本来就是傅寒舟办的,他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 想给谁发福利就发福利,想不发了,谁也没权利说三道四。 但他不是那样的性格,表达能力也不强,只说他一切听傅寒舟的,没在意愿书上签字。 三个人不高兴地走了。 现在苏云景基本不送江初年回家了,每天放学会在他们班门口问一声,晚上有人送江初年回家吗。 这个时候送的人自然会说话,苏云景听见后就跟傅寒舟直接回家了。 江初年性格腼腆自卑,他麻烦别人的时候会非常不好意思,哪怕这个人是苏云景。 其实他想像过去那样,苏云景送他回家,然后留下来一块做作业等他爸妈回来。 可又怕自己打扰到苏云景,所以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自从上周六他们郊游回来,江初年总觉得傅寒舟对苏云景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爸在家看侦探悬疑类的电影。 吃饭的时候,江初年跟着看了两眼,电影里面有一对同性恋。 江初年第一次知道同性恋这个词,还是小学看的一部破案老港剧,里面男主的亲弟弟就是同性恋。 看到电影里两个男人拥吻的画面,江初年突然想起了傅寒舟,筷子都惊的掉地上了。 “先好好吃饭,吃完再看电视,一心二用筷子都掉了。” 江初年耳朵嗡嗡作响,混合着他妈妈数落的声音。 他没闻燕来那么深的阅历,见识的人不多,但他心思细腻,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 所以跟闻燕来一样,第一眼就看出了傅寒舟的本质。 他不知道傅寒舟对苏云景什么感情,但绝对不正常,因此很想找苏云景谈谈,提醒一下他。 这事一直拖到周四,今天放学苏云景来问的时候,江初年终于鼓足勇气,拒绝了别人,希望苏云景把他送回去。 傅寒舟扫了一眼江初年。 察觉到傅寒舟那种淡淡的不悦,江初年不安地别开了视线,扶在轮椅上的手指悄然攥紧。 “行啊。”苏云景进他们班把江初年推了出来。 一路上江初年都在想怎么跟苏云景单独说这件事,他跟傅寒舟几乎形影不离,江初年找不出空档说。 到了江初年家楼下,他原本想让苏云景背他,结果被傅寒舟抢先了。 江初年心惊胆战地被傅寒舟背上了三楼,进了房间后,对方将他放到了沙发上。 没一会儿苏云景抱着轮椅上来了。 怕江初年一个人在家会有危险,苏云景跟傅寒舟留下来陪他。 期间江初年一直在找说话的机会,他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整个人显得心神不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偶尔偷偷打量傅寒舟时,拿笔的手都哆嗦。 江初年又一次偷看傅寒舟,被正主逮个正着,一双漆黑的眸牢牢锁在他身上,江初年连忙慌乱地移开视线。 傅寒舟声音淡淡的,“你总看我,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苏云景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小酷娇,最后把视线放到明显受到惊吓的江初年。 察觉到气氛不对,苏云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寒舟长的好看,你也不能总看他。” 江初年心脏腾腾直跳,几乎要超负荷了,嗓音发紧,“我,只是有一道题不会做。” 苏云景看了一眼他的数学练习册,“哪道?” 江初年指了一道心不在焉做了很久的题,让苏云景给他讲了讲。 被傅寒舟这么一戳破,江初年不敢再东张西望,直到他父母回来前,都没敢抬一下头,闷着头刷题。 在苏云景看来就是占有欲超强的小酷娇,让江初年隐隐感觉到了敌意,所以今晚他才会这么异常。 苏云景没多想,回去之后吃了晚饭,照常给傅寒舟补习功课。 现在天气暖和,苏云景就把傅寒舟赶回了上铺。 苏云景舒舒服服地独占一张床,他刚躺到床上,书桌上的手机来了短信提醒。 傅寒舟正好从浴室出来在擦头发,苏云景问他,“谁发的短信?” 傅寒舟捞起桌上的手机,隽长的眉不动声色蹙了一下,然后点开了,“是江初年。” 苏云景有些惊讶,“他发了什么?” 江初年:有部电影你一定看看,叫《断背山》。 傅寒舟没看过什么《断背山》,但一听名字就知道电影大概讲了什么。 江初年网上搜索了很多有关同性恋的消息,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到最委婉提醒苏云景的办法。 见傅寒舟迟迟不说话,苏云景按捺不住坐了起来,“他到底发什么了?” 傅寒舟退出短信,把短信删了,还用手机3g网络搜了一下这个断背山的电影,他快速浏览着电影介绍。 头也不抬地说,“他给你推荐了一部电影。” 大晚上怎么想起给他推荐电影了?苏云景纳闷问,“什么片子?” 傅寒舟面无表情地说,“我把短息删了。” 苏云景:…… 这都能吃起醋? 小酷娇别不是醋精转世吧? 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傅寒舟才把浏览记录删了,然后给江初年回了一条。 见傅寒舟在拿他手机打字,苏云景担心这位醋精会给江初年发什么不好的短信,从床上下来了。 “你编辑什么消息呢?我看看。”苏云景走过去抢他的手机。 傅寒舟避开苏云景,点击了发送,删除他编写的短信后,才把手机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一翻短消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就从小酷娇背后戳了戳他,“你给他发什么了?” 傅寒舟背对着苏云景,眸中翻滚着阴鸷戾气。 他极其厌恶江初年这种多管闲事,破坏他跟苏云景关系的行为。 他对苏云景的感情不怕任何人知道,也不在乎任何的反对,但前提是苏云景跟他心思一样。 见傅寒舟情绪不对,浑身紧绷,苏云景不由担心了起来,“怎么了,心情又不好了吗?” 傅寒舟快速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回身,将长出来的碎发撸到了脑后,冲苏云景摇了摇头,“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苏云景能感受到他在极力压制那些负面情绪,开口安慰他,“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要不……我明天再给你买一只熊回来?” 最近只要傅寒舟闹脾气,心情极度不好,苏云景就送他一只熊。 现在小酷娇有熊爸爸,熊爸(妈)爸(妈),俩熊宝宝,还有一个迷你小熊挂在钥匙扣上。 傅寒舟晚上睡觉都埋在熊堆里,第二天叫他起床,苏云景还得扒开俩熊,才看见他的脸。 傅寒舟:“床上盛不下,再来一只我就没地儿睡了。” 苏云景琢磨了一下他这话的深意,“船船,我合理怀疑你在暗示我什么。” 傅寒舟身子倾低,将头靠苏云景肩上,轻笑着说,“暗示你把床分我一半睡。” 苏云景觉得自己有点亏,搭进去买熊的钱,还赔了半张床。 他机智地说,“听说现在有卖那种毛茸茸拖鞋的,给你买双那样的拖鞋吧?” 傅寒舟靠着苏云景没再说话,心情莫名低落。 苏云景似乎察觉了,摸了摸傅寒舟的脑袋,终于松口了,“行吧,再给你买一只。” 傅寒舟这才笑了。 江初年给苏云景发了那条短信,就一直在等对方的恢复。 他躺在床上十分不安,短短一分钟被无限拉长。 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江初年连忙打开收件箱,看见上面那一行话。 【我是傅寒舟,管好你自己!】 扑面而来的戾气,让江初年血色尽失。 傅寒舟虽然对江初年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但也不会孤立他,让苏云景发现端倪。 他不会因为任何人,冲动做点什么事,惹苏云景生气,让他俩的关系疏远。 所以苏云景没发现任何异常,江初年被傅寒舟警告之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五一小长假前,唐卫打电话约苏云景跟傅寒舟出去玩儿,但被苏云景拒接了。 因为五一那天,正好是郭秀慧大儿子跟儿媳的忌日,苏云景要回原主老家祭拜。 每年到这个时候郭秀慧的心情都很不好,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过去。 这让苏云景忍不住想起了宋文倩夫妇,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夫妇俩过的怎么样。 苏云景曾经想过联系他们俩,当初夫妇俩对他很好,但又怕打扰他们的生活。 毕竟他现在不是陆家明,而且也不可能再是陆家明,书穿这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本来他还想着,宋文倩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到来,会缓解他们的丧子之痛。 郭秀慧的反应告诉他,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有替代品的,陆家明永远是陆家明,谁都不可能替代,宝宝更不可能是替代品。 虽然苏云景不是真正的闻辞,却非常理解郭秀慧的悲伤,也能代入她的感情。 这几天郭秀慧心绪不宁,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突然昏倒被闻怀山送到医院。 因为晚上睡不好,这两天总是头晕心悸,送去医院一查,高压飚到了一百八十多,闻怀山立刻办了住院手续。 苏云景跟傅寒舟放学赶过去时,郭秀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 “奶奶,您没事吧?”苏云景关切地问,看她这么不舒服,心里也不太好受。 郭秀慧头晕的厉害,声音也发虚,“没事,明天再输一天液就能出院了。” 见郭秀慧明天就想出院,闻怀山拧起眉,“人家医生可没说你明天就能出院,你这个情况,怎么也得在医院住一个星期。” “哪有那么严重?明天如果头不晕了,你就给我办出院手续。”郭秀慧很坚持。 知道她不舒服,闻怀山不想跟她在这个时候起争执,没再说什么。 苏云景知道她这么着急出院,是因为后天五一打算回老家扫墓,也劝她,“身体要紧,您先把病治好了什么时候去看都行。” 闻怀山赶紧帮了一句腔,“你就算不听我的,不听医生的,你听听孩子的。” 郭秀慧眼睛浸了点眼泪,她闭着眼睛,喉咙发涩。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慌的厉害,眼皮还直跳,当年孩子出事她就是这样。 越是这样,郭秀慧越是想回老家见见儿子儿媳,晚上想的根本睡不着,又怕闻怀山看见了,引起他的自责。 在闻怀山跟苏云景的双重劝说下,郭秀慧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闻燕来明天就能从京都赶过来,闻怀山打算让她留医院照顾郭秀慧,五一那天他跟苏云景回老家一趟。 苏云景要回去,傅寒舟自然也会跟着一块去。 50、第 50 章 闻怀山不是衡林的, 老家是在东林市的一个村子。 因为工作调动,一家人搬出了东林市。 后来闻燕来怀孕,把儿子过继给自己的亲大哥, 怕这件事暴露,一家人又搬了一次家,最后在衡林定居了。 老一辈人都讲究落叶归根, 闻怀山在东林生活了二十几年,对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大儿子跟儿媳死后,闻怀山就把他们俩葬回了老家闻家坟。 东林市跟衡林离的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五一那天,早上六点苏云景他们从医院出发回东林。 东林是一个旅游市, 每年小长假都会来一批观光游客, 担心堵车他们才起这么早。 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到老家时都已经十点多。 郭秀慧早就买好了纸钱,快到村子时,闻怀山在马路的小商店买了一瓶酒, 他没回老家跟人叙旧,直奔闻家坟了。 村里的坟修葺的不像墓园那么整齐,而且还挨着一大片玉米地。 车子停稳后,苏云景拿着纸钱, 傅寒舟拿着一瓶白酒,跟在闻怀山身后。 到了夫妇俩的坟头,闻怀山一言不发地默默把周围的野草拔干净了。 当初小两口出事时, 他还在外地上班,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一直愧疚遗憾到现在。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苏云景和傅寒舟谁都没有说话。 拔完野草, 闻怀山从兜里掏出俩小酒盅,闷声对苏云景说,“给你爸妈倒杯酒吧。” 农村好像都有这个习俗,以前苏云景爸带他给他爷爷上坟时,也会让他敬杯酒。 苏云景从傅寒舟手里接过酒,拧开瓶盖,给酒盅斟上白酒,“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他们俩虽然不是你亲爸妈,但是他们把你养大的,待你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闻怀山声音微哽,“给他俩磕个头吧。” 苏云景不太适应老一辈的习俗,不过也没说什么,还是跪到了闻延夫妇俩的墓前,替身主给他们俩磕了个头。 苏云景刚跪下,傅寒舟跟着他也跪下了,苏云景惊讶地看了一眼小酷娇。 对方没什么特别情绪,稠艳的眉眼微垂,修长的手指悄然攥住了苏云景的手。 傅寒舟没什么信仰,不信天,不信地,也不信什么鬼神。 但他信苏云景。 苏云景信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怎么做,他也怎么做。 傅寒舟的手有点凉,苏云景还以为他又要‘取暖’,就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上衣兜里,然后对着闻延夫妇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俩头。 闻怀山用力地抹了抹眼角,转过身就见苏云景跟傅寒舟并肩跪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刚结婚的小夫妻俩给爸妈来上坟了。 见他们兄弟俩关系这么好,闻怀山多少有点欣慰,开口让他们俩先起来,回车里等他一会儿。 傅寒舟站起来后,先给苏云景拍了拍膝上的土。 苏云景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点不自然,他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 两个人先回了车里,留闻怀山在这里单独跟闻延待一会儿。 坐进汽车后座上,傅寒舟看着车窗外。 透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能隐约看见那俩挨在一起的坟头。 他想,如果他跟苏云景死了,一定要合葬在一块,就连骨灰都要装一个,不分彼此。 洒进来的阳光,落在傅寒舟浓长的眼睫,晕染了一层淡金色,睫毛投下来的阴影被那双黑眸吸附。 见小酷娇看的出神,苏云景问他,“想什么呢?” 傅寒舟撩开了眼皮,光洒了进去,唇角微微弯下,“想以后的事。” “什么以后?” “老了之后的事。”傅寒舟顿了一下,“你跟我老了以后的事。” 苏云景没想到带傅寒舟上一次坟,把他退休老干部的做派又激发出来了。 他挑了挑眉头,“你跟我老了之后干什么,一块下象棋,还是一块跳广场舞?” 傅寒舟漆黑的眼睛一片静谧,“什么都不做,一块埋进土里那种老了。” 他们俩才十八岁,都特喵考虑到死之后的事了? 苏云景没好气,“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傅寒舟低低笑了起来,将自己的双手放进了苏云景衣兜里,懒散地靠在他身上,视线慢慢落在苏云景指节分明的手上。 “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好。”他轻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也会陪着你。” 苏云景摸了摸他长出来的黑发,心里忍不住感叹,他家船船真是越来越乖了。 闻怀山独自在夫妇俩的坟前待了二十多分钟,回来的时候眼眶还有点红。 苏云景不好戳穿闻怀山,假装没看见。 郭秀慧还在医院,闻怀山也没心思在这里多留,开车直接往衡林走。 进了东林市区,车又堵了起来,闻怀山只能绕远路想走高速。 虽然会绕个大远,但总比堵在这里强。 闻怀山调转车头离开了这条街,走的路车辆渐渐少了。 拐外刚要去高速那条路,没想到前面迎面撞上来一辆货车,闻怀山瞳孔猛地收缩,他连忙调转方向。 汽车轮胎跟地面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眼看就要撞上路墩了,苏云景下意识去护傅寒舟。 但傅寒舟眼疾手快,把倾身而来的苏云景摁进了自己怀里,死死护住了他的脑袋。 巨大的冲力让苏云景眼前一黑,耳膜像被尖锐的锥子狠狠扎穿了那般刺痛。 苏云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睛时,汽车已经翻了,他被傅寒舟压在身下。 闻怀山坐在正驾驶,傅寒舟就坐他后面,汽车右翻,只有苏云景一个人被压住了,双腿完全没知觉。 他也顾不上自己,一边喊闻怀山的名字,一边轻轻拍打傅寒舟的脸,试图把他们俩叫醒。 见这里发生事故,路过的车辆停下赶过来救援。 车玻璃被震出了蛛网一样的纹路,用力一敲就能击碎。 后车窗被击碎后,露出一张漂亮白嫩的脸,女孩满目的担心,“你们没事吧?” 苏云景看见女孩一愣。 见苏云景醒着,耳根流着血,女孩怕他听不见大声问。 苏云景只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从震惊中迅速回神,对女孩说,“救他。” 其他救援的人也陆续赶过来了,他们合力将前面的闻怀山拽出了车厢。 苏云景松了一口气,然后费力地挪动着傅寒舟,帮女孩跟另个男孩把傅寒舟先救出去。 傅寒舟死死拽着他的手,苏云景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哪儿压着。 外面那个男孩说,“你让他先放手,一块救不了两个,没那么大的力气。” 苏云景还是听不见,耳朵针扎一般的疼,但从他们的口型隐约看出什么‘放手’,‘救’之类的字眼,猜出了他们在说什么。 苏云景只能去掰傅寒舟的手。 傅寒舟陷入了昏迷,额角有血顺着他细长的眼尾滑下,像一道泪痕,在耳廓聚积了一小滩血迹。 他指尖攥得青白,像是跟苏云景的手指镶嵌到了一块,苏云景一根根去掰也掰不开。 “寒舟,放手。”苏云景声音有点哑。 昏迷的人根本听不见,仍旧死死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好在苏云景手上沾了不少血,有血做润滑,他从傅寒舟手里慢慢抽了出来,手指都是勒痕。 好不容易把傅寒舟送出了车外,苏云景艰难地移动着自己。 腰下还是没有任何知觉,苏云景不知道怎么回事,低头一看才发现变了形的副驾驶座把他卡住了,裤腿都被血浸透了。 苏云景咬着牙掰开了副驾驶,疼的他后背直冒冷汗。 但为了能让别人救他顺利一点,苏云景忍着钻心的疼继续朝车窗口爬,爬了一会儿他就没力气,意识也越来越差。 迷迷糊糊中,苏云景好像闻见了什么烧焦的味道。 他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苏云景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那片熟悉的白茫茫空间,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难受,心里泛着一阵阵酸楚。 他坐到了空间地上,双腿那种钻心的疼还在折磨他的神经,让苏云景疲倦至极。 穿书系统慰问的声音在苏云景耳边响起,“宿主辛苦了。” 苏云景捏了捏眉心,嗓音有点泛哑,“嗯。” 也不算辛苦,毕竟他又多活了将近一年,这次小酷娇又乖,闻家人待他也不错,物质生活更没的说。 只是苏云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死亡,猝不及防,一点前情预告都没有。 起码上次系统还给他弄了个生命倒计时。 而且,刚才救傅寒舟那个女孩,应该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慕歌吧? 苏云景以为自己规避了傅寒舟跟慕歌的见面,万万没想到,剧情只是延迟了,并没有更改。 小酷娇还是出车祸了,还是被慕歌救了。 再加上他死后,傅寒舟肯定会抑郁一段时间,到时候被慕歌一温暖,还不得死心塌地? 擦,他的死亡竟然给慕歌做嫁衣了。 苏云景不讨厌慕歌,毕竟这是小说剧情的安排,也不能怪人家慕歌,他只是有点憋屈。 苏云景正坐地上颓废时,穿书系统继续安慰他,“宿主不要灰心,再接再厉嘛。” 再接再厉什么? 苏云景觉得穿书系统说话温柔的有点过分了,透着那么一股心虚。 察觉到不对,苏云景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问穿书系统,“我这次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吧?” 穿书系统:…… 它总感觉它这次的宿主好像对病娇有什么误解,更对傅寒舟有什么曲解。 穿书系统:“说实话,你没完成任务。” 苏云景默默无言了很久,数次想张口,又数次把话吞了回去。 忍了好一会儿,苏云景才没咆哮出来,“既然没有,那为什么我又死了?” 苏云景还以为是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书穿系统卸磨杀驴,把他的命收回去同时,继续了小说里的剧情,让慕歌来救傅寒舟。 至于任务的标准,苏云景觉得他可能跟穿书系统理解的方式不一样。 苏云景以为的病娇是杀人放火,漠视他人生命的反社会神经病。 虽然小酷娇占有欲强,排他,执念重,情绪会莫名陷入崩溃边缘,这些都符合病娇的特质。 但他没有伤害过人,也没做过什么极端的事,还积极帮助有困难的同学,最近表现非常好。 大概在穿书系统的眼里,只要小酷娇的精神疾病没有完全治愈好,那可能就是病娇吧。 所以它才会一直判定他的任务不合格,没有完成对傅寒舟的救赎。 但想要他把傅寒舟的家族遗传性精神治愈好,那得给他时间啊,让他陪着傅寒舟啊,然后去学相关的心理学啊!!! 他这边刚有起色,就被强行召回了系统空间,苏云景心里真是气疯了。 穿书系统咳了一下,“这件事有些复杂。” 按照小说里隐藏的剧情,其实真正的闻辞早跟闻延夫妇一样,死在当年那场车祸里。 穿书系统为了让苏云景尽快融入傅寒舟的生活,更改小说设定,把闻辞强行复活了。 在小说里,闻燕来其实也是慕歌在娱乐圈打拼的金手指之一。 当年那场车祸,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慕歌的出现弥补了闻燕来身为一个母亲的遗憾。 她把慕歌当女儿看,利用自己的人脉,让慕歌出演了一部大制作。 女主的金手指是不能随便更改的,但这里面有操作的空间。 只要让闻辞在慕歌进入娱乐圈之前死了,那就不会影响后续的剧情。 现在离慕歌进入娱乐圈还有好几年,苏云景可以利用这好几年慢慢治愈傅寒舟。 这是书穿系统的小算盘。 谁知道它能力不足,还不如傅寒舟这个bug厉害,没逃得过强大的小说剧情,让苏云景重复了闻辞的悲剧,5月1号这天意外死亡了。 这次除了苏云景外,傅寒舟跟闻怀山一点事都没有。 车祸是小说的世界法则,在强行走剧情线而已,苏云景就是牺牲的那个炮灰。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次是它为了快速完成任务,自作聪明不小心坑了苏云景一次。 书穿系统没详细跟苏云景解释小说里的运行法则,他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闻辞好像早应该在车祸中身亡。 通过这件事,苏云景越发觉得这系统不靠谱。 书穿系统强行挽尊,虽然它自己有一部原因,但苏云景也有很大的责任。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傅寒舟到底是个什么样,还把人家当乖宝宝,做任务的时候拖拖拉拉,一点都不经心。 哼,这是它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了。 为了让苏云景进一步了解傅寒舟,从而更好的完成任务。 傲娇书穿系统在线点拨他,“你想不想知道,你死亡后,傅寒舟什么反应?” 苏云景担心小酷娇的情况,怕他病情加重,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他以为书穿系统会口述给他,没想到竟然在他脑海里植入了一段场景。 苏云景昏迷过去后,汽车开始自燃。 那个时候,傅寒舟跟闻怀山都被救出来了,只有苏云景一个人被困在车里。 大家见火势迅猛,谁都不敢轻易上前,怕汽车会爆炸。 最后苏云景还是被昏迷中过来的傅寒舟,从车里拖了出来。 苏云景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体多处烧伤,半张脸血肉模糊。 他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特征,但傅寒舟不死心地给他做心肺复苏。 旁边的人都在劝傅寒舟,但他恍若未闻,依旧尽他所能的‘抢救’着苏云景。 看到这幕,苏云景心里非常不好受,小酷娇接受不了他死亡,情绪会这么激动也在预料之内。 心肺复苏跟人工呼吸轮番换着做了很久,苏云景都没有半点反应,傅寒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睫开始颤。 那种颤抖蔓延到唇上,傅寒舟颊部肌肉紧咬,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划开似的。 傅寒舟小心翼翼地捧着苏云景的脸,亲了亲,又亲了亲。 苏云景没有任何反应,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傅寒舟陷入巨大的猛然恐慌中,他抱住了苏云景,双臂紧紧锢着他的身体。 最近的消防队赶了过来,听见刺耳的声音,傅寒舟如梦初醒那般,突然抱起了苏云景,奔向一辆离他最近的小货车。 救闻怀山的人,就是小货车的主人,看见发生了事故,他连忙熄火停了下来,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下来。 傅寒舟抱着苏云景上了车,将车开了出去。 “哎,你干什么?”小货车主人见状焦急地追着自己的车跑了十几米,“停下,你不停我报警了。” 见追不上那辆车,他暗骂了一句,连忙打电话报警。 东林市依山傍水,是很出名的旅游区,除了最出名的林泰山,这里还有很多不打眼的小山。 不过跟林泰山一比,这些小山就跟小土丘没什么两样。 苏云景也不知道傅寒舟要做什么,货车被他开的跌跌撞撞,开了十几公里,人烟越来越少,周围都是连绵的小山丘。 最后傅寒舟停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 他从货车箱里拿了一把铁锹,背着苏云景爬上了山。 这山没有修葺,山坡一开始很陡峭,他背上又背着人,苏云景很怕他摔下去,心跟着提了一路。 到了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傅寒舟才把苏云景轻轻放下了,用铁锹挖了一个坑。 坑挖的并不深,只有十来公分的样子,长跟宽倒是不小,他把苏云景放了进去,然后躺到了苏云景旁边。 苏云景满身烧伤,脸上的皮肉黏连翻开,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渗人。 傅寒舟却神色平和地跟他相拥而眠,就像以往他们挤在一张床似的,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动作亲昵。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傅寒舟的样子很清晰地映在苏云景脑里,他的每个表情苏云景都能看见。 山里的夜非常寒冷,霜气凝在傅寒舟的长睫上,肤色冷白的像寒冬凛冽的一场雪。 他静静躺在苏云景旁边,阖着眼睛,看起来很平静。 诡异的平静。 苏云景心里咯噔了一声,突然想起傅寒舟之前说的,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他的话。 本来小酷娇就有自毁倾向,现在他突然离世,苏云景害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会做什么傻事。 苏云景焦急的希望警方赶紧找过来,把傅寒舟带回去,千万别人一个人这么待下去。 系统突然问他,“宿主,你想不想看看傅寒舟的世界?” “什么?”苏云景的心都系在傅寒舟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系统什么意思。 它是想让苏云景通过这件事,知道傅寒舟到底是多病娇的一个人。 系统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你想不想看看傅寒舟现在的精神世界?” 苏云景脑海里的片段定格到傅寒舟抱着他的样子。 他‘看着’小酷娇平静淡然的眉眼,莫名觉得他这样很不对劲,所以连忙点了点头。 画风立刻变了。 傅寒舟的精神世界里,苏云景体内满是蠕动的虫子,密密匝匝,一层又一层,涌动时像泉眼冒出来的碎末。 令人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傅寒舟的内心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平和,他现在就像一片枯叶,在寒风中抖落着身子,指尖都在发颤。 白色的虫子从苏云景体内爬出,钻进傅寒舟身体里,一寸寸地啃噬着他的血肉。 傅寒舟眼睫抖得厉害了,得了寒症一般。 那些钻进他体内的虫子,每一个都沾着苏云景的血肉,傅寒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用丑陋的口器硬生生剖开苏云景的脏腑。 傅寒舟鲜血淋漓地疼着。 他只能更紧地抱着苏云景。 往日那个温暖的人,身体却慢慢变冷,像一块冰。 傅寒舟蜷缩在苏云景旁边,又疼又冷。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气息,也不会再有任何回应,傅寒舟像个无助的孩子,除了抱紧苏云景,不知道该做什么。 51、第 51 章 系统本以为苏云景看到这幕, 会了解傅寒舟的本性,发现自己之前把他误认为小乖乖有多离谱。 没想到它扫描到苏云景的情绪,不是恐惧恶心, 而是难过跟心疼。 系统:??? 这任宿主反应好奇怪,傅寒舟的精神世界这么变态,按照常理来说不是该害怕吗? 但一想到苏云景是它从60多亿人类中, 千挑万选找出跟傅寒舟匹配度最高的人,书穿系统也就是释然了。 这大概就是人类常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在书穿系统的眼里,傅寒舟精神世界足以证明他有多病态。 之前傅寒舟就曾经想过,如果他跟苏云景去世后, 骨灰一定要葬在一起, 不分彼此。 在他精神世界里,那些白虫就是让他跟苏云景血肉相融的一个器具。 他在自我毁灭的同时,还想通过这种办法跟苏云景葬在一起。 埋葬他们的就是那些成千上万的虫子,虽然他们死了, 却永远也不会分开。 这是傅寒舟的真实想法,病态的,偏执的,疯狂的, 但深情专一。 苏云景跟书城系统视角不同,他看到的就是傅寒舟的专一。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傅寒舟变态,就是苏云景不会。 因为傅寒舟之所以这么疯狂的自我折磨, 完全是因为他。 看着傅寒舟像孩子一样蜷缩在他身边,彷徨绝望痛苦,苏云景的心一揪一揪的难受。 书穿系统不太理解人类过于复杂的感情,但这次的失误跟它脱不了干系, 因此搜索了一些安慰词。 “宿主不要难过,这次失败了不要紧,我们还有下一次……” 不等书穿系统说完,苏云景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下一次了。” 书穿系统:??? 四肢的无力感,让苏云景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喉咙好像攀上了火舌,声音哑的不像话。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一次次穿过去,一次次离开,他的病一次次加重。” 如果下次他还没有治愈好傅寒舟又离开了,那还不如不回到他身边。 苏云景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在拯救小酷娇,还是害他的病一次次加重。 要是再来一个下次,苏云景真怕自己会害死他。 宁可让傅寒舟像小说那样做个求而不得的男二,也总比现在这样强,苏云景不想过去再祸害他了。 见苏云景要放弃,书穿系统强调,“宿主,你是认真的吗?你要知道你不继续做任务,那就彻彻底底的死亡了。”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 他是想活着,但活着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苏云景不想再这么重复折腾下去了,就是希望傅寒舟能好好的。 这下书穿系统是真的慌了,它好不容易找到跟傅寒舟匹配度这么高的,苏云景撂挑子了,它怎么办? “宿主,你不能这样想,万一你下次治好了傅寒舟,顺利完成了任务呢?” 苏云景又不是三岁孩子,不可能被系统的‘万一’给迷惑。 他思考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么,你让我在小说世界里活到老。” “要么,你按照规定该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我,反正这个任务我不做了。” 书穿系统震惊,第一次碰上讨价还价的宿主,果然是物以稀为贵,稀缺了腰板才能这么直。 书穿系统分析了一下利害,才开口,“这个我要跟上面申请一下。” “好。” 苏云景坐在系统空间‘看着’画面定格的傅寒舟,心情低落。 隔了好长时间,书穿系统才回来了,“哼,算你运气好,遇上我这么一个宅心仁厚,宽以待人的系统。” 它骄矜的开场白,并没有换回苏云景太强烈的反应,他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 书穿系统:“……总之,你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一直留在小说世界,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小说里提到过的人物,哪怕只是一笔带过,也可能会受剧情线的影响。 所以这次书穿系统给苏云景安排了一个没名没姓,没剧情的纯炮灰,除此之外又给他开了一个金手指。 书穿系统神秘一笑,“什么金手指,到了小说世界你就知道了,你不用太感谢我哦。” 苏云景:…… 这个金手指该不会又会坑他吧? 苏云景怀着对书穿系统的质疑,又被送进了小说里。 一睁眼,苏云景软弱无力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干渴,燥热。 一个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副手铐跟皮鞭。 清正俊秀的青年躺在床上,黑眸水润,眼尾微微上扬,白皙修长的脖颈泛着红。 裹在他身上的浴袍松散,露出一大片玉色的肌肤,线条逐渐收紧,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活色生香的场景,让男人情-欲高涨,扬了扬手里的黑鞭,“宝贝,你有没有试过这种?” 苏云景被烧的难受,眼前也像蒙了一层雾气,看什么东西都不真切。 随着男人的靠近,苏云景才看见对方手里的鞭子,顿时头皮一麻,心里忍不住‘操’了一声。 这要是个富婆,哪怕岁数再大,苏云景也勉强能理解。 他一男人,苏云景自己也是男人,图什么呀! 苏云景嘴角抖了抖,心里一阵恶寒。 在对方打算给他铐上那副银色手铐时,苏云景咬紧牙,铆足全身的劲儿,趁着这人不防备,抬脚重创他腹下最脆弱的地方。 男人疼地弯下腰,冷汗直流。 苏云景跌跌撞撞从床上爬了下来,扶着墙赶紧逃出了房间。 身后的男人见状想追,但他一动,那块肉就扯的发疼,他弯着腰破口大骂。 苏云景双腿发软,完全使不上劲儿,刚出了酒店房间,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怕房间里的男人追出来,苏云景撑着墙站了起来。 踉踉跄跄在酒店的长廊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有一个男人,苏云景喊住了他。 对方停了下来,苏云景求生欲极强,连忙朝这人走去。 身体越来越热,苏云景感觉自己体内装了烘干机似的,把他体内水分烘的一干二净。 强撑着走了几步,苏云景腿一颤,栽倒男人身上了。 他抓着对方的手臂,声音发着颤,“帮,帮我报个警,谢谢。” 男人嗓音很低,“被下药了?” 苏云景点了一下头,他滚着喉咙,越发觉得热、渴、难受。 男人没说话,将苏云景扶了起来,然后拿房卡打开了其中一间房,把苏云景带了进去。 一进去,男人就放开了苏云景。 苏云景没站稳,一下子软到了铺着吸音地毯的地上。 男人垂眸看着苏云景,“房间有浴室,你去处理一下自己,我打电话报警。” 苏云景听到这话多少有点尴尬,在药效作用下,他有了难言的生理反应。 勉强站起来,小腿打着颤地朝浴室走去。 看着苏云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身后的男人眯起眼,眸色深沉。 苏云景没力气站着,拽下淋浴喷头,温热的水倾泻而下,自上而下浇着苏云景。 正在苏云景冲凉时,男人走进了浴室。 这是一间套房,浴室里有专门泡澡用的浴缸,男人打开了浴缸水阀,然后退出了浴室,倚在门口。 修长的身形随意站立,自上而下地打量苏云景,目光黑沉沉的,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苏云景无力地靠着墙,跟对方道谢,“谢谢。” 浴水冲刷着苏云景,他的长睫完全被打湿。隔着一层缭绕的雾气,他只能勉强看见对方五官的轮廓,隐约感觉有点眼熟。 对苏云景的感谢,男人没说什么。 苏云景心里还记挂着,刚才让对方报警的事,哑着声音问他,“你报警了吗?” “嗯。” 苏云景稍稍安心了。 浴缸里的水快放满了,男人进来将水龙头关了,侧头对苏云景说,“你现在这种情况,泡水里效果可能更好点。” 说着走过来扶苏云景。 苏云景没想到对方这么热心肠,低声又跟他道了一声谢。 走到浴缸,苏云景下意识想摸摸水温,手刚探进水里,身后的人突然松开了他。 苏云景没站稳,一头跌进了水池里。 冰凉的水让苏云景身体触电似的打了个摆子,挣扎中呛了一口水。 后颈被一只手扣住,男人将他从浴缸提了出来。 一冷一热让苏云景发着抖,他咳着吐了两口水,扶着水池壁低低喘息着。 苏云景刚喘匀气,他又被男人摁进了浴缸里。 苏云景闭着眼睛在水里挣扎,口鼻都呛了水,男人才将他提出水面。 鼻子呛水之后,又酸又疼,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苏云景大口大口喘息着。 男人从旁边抽出了一块很大的毛巾,“现在是不是清醒了很多?” 将毛巾盖到了苏云景头上,男人轻轻给他擦起了头发。 “你想干什么?” 苏云景警惕戒备地拍开了男人的手,声音像是在砂石上磨过似的,沙哑中还点尖锐。 他喘着气,发着抖,狼狈至极。 男人看着一滴水从苏云景发梢淌下,洇过他的眉眼,顺着侧脸线条滑下。 最后缀在了苏云景的下巴,被浴室的光一打,晶莹剔透。 男人拿毛巾给他把那滴水擦干净了,才掀眸看向苏云景,“这个房间一天1888,你现在欠我1888.” 苏云景以为自己碰上个热心肠,没想到是个变态,当即就气笑了。 “想要房钱你就直说,至于搞这一处?” 男人从兜里掏出烟跟打火机,非常有涵养地问苏云景,“我能抽根烟吗?” 苏云景冷冷地看着他。 刚才热的不行,被凉水一冲,又冷的不行,苏云景一直在打哆嗦,唇色发白,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腿双手软绵绵的。 男人将烟送到了唇里,用打火机点燃了烟。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刚才苏云景挣扎时,镜片溅上了水珠。 男人摘下眼镜,饱满的唇叼着烟,用自己的领带擦了擦镜片。 苏云景一直就觉得这人眼熟,等他把眼镜摘了,才发现认出了他。 这人是……许淮? 跟以前那个倨傲乖戾的青年不同,眼前这个人,戴着眼镜时内敛稳重,甚至还有几分温文尔雅。 没了镜片的遮挡,黑眸深处的戾气才显现了出来。 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终于露出了凶悍的本性。 擦干净了眼镜上的水,许淮又重新戴上了,像个精明有教养的上流精英。 人模狗样的。 苏云景不知道原主跟许淮有没有过节,反正他对许淮没什么好印象。 许淮吐了口烟圈,修长的手指夹着烟,“1888的房钱,你打算怎么付?” 饶是苏云景这个好脾气,都被许淮敲诈的行为弄的窝火。 要不是他现在一毛钱都没有,手机也不在身边,早把钱给他,让他滚蛋了。 苏云景忍着气说,“我只在你这里洗了个澡,最多给你100块钱。” 许淮轻轻笑了,那笑含着轻蔑,“我救了你不值钱?” 苏云景反唇以讥,“你怎么不说刚才差点呛死我?你那是救我吗?” 许淮没回苏云景这话,上下扫了一眼他,“你现在能拿出100?” 苏云景默了。 拿不出来。一毛他现在都没有。 苏云景脸色沉了沉,“你借我用一下电话,我可以打电话找人过来。” 许淮含着烟,懒散地说,“我没时间为了100块跟你在这里耗,既然你拿不出钱就算了。” 苏云景不信他会这么好说话。 许淮吸了口烟,突然将猩红的烟蒂,烫到了苏云景脖颈。 苏云景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道怎么,脑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出车祸被烧死在车里的样子。 他脸色发白,捏拳朝许淮抡了过去。 许淮轻松擒下苏云景的手臂,然后掐住了苏云景的脖子。 他的手慢慢收紧,居高临下地端详着这张痛苦的脸,视线下移,看见苏云景那个圆形的烫伤。 许淮指尖在上面一点,苏云景疼地抽了口冷气,他才欢愉地笑了。 “这个,就算你还我房钱了。”许淮松开了苏云景。 苏云景顺势滑进了浴缸里,池水四溅,冷的苏云景又哆嗦了一下。 许淮欣赏了一眼苏云景狼狈的样子,才笑着离开了房间。 苏云景药效还没过去,半晌才有力气爬出浴池。 许淮已经离开了,苏云景不放心,把门从里面插起来了,他靠在门后面休息了一会儿。 力气恢复一点后,苏云景脱下身上湿透的浴袍,换上这个房间干净的浴袍。 从衣橱那面镜子里,苏云景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许淮了。 他以为原主跟许淮可能有什么过节,没想到是这张脸惹出来的祸。 苏云景看着镜中自己俊朗的样子,嘴角抽搐了片刻,明白书穿系统嘴里的金手指是什么了。 跟闻辞有七八成像的一张脸。 好大一盆狗血迎面朝苏云景了过来。 这系统真尼玛是个小机灵鬼,怎么想到的,看言情替身小说看多了吗? 有一说一,如果不是最先遇见许淮这个变态,他觉得系统虽然坑,但有时候还挺神助攻的。 如果他的好兄弟意外死了,突然来了一个跟他很像的,哪怕这人名声不太好,冲着一张脸,苏云景也会先跟他接触看看。 但如今先遇见了许淮,闻辞跟他那点乱七八糟的事,难保这家伙不会因为这张相似的脸,迁怒到现在的苏云景身上。 换上浴袍后,苏云景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连忙离开了房间。 踉跄着出了酒店,苏云景这身造型着实瞩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苏云景被夜风一吹,人倒是越来越清醒,但身体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难受,脸色十分差。 他想跟人借个手机,给原主认识的人打电话求助。 苏云景刚拦下人,还没有开口,对方就赶紧跑了,可能是把他当那种会解开大衣的暴露狂。 他发着抖蹲在路边想办法时,一辆商务车停到旁边。 苏云景还以为是酒店那个想跟他那啥的变态,或者是许淮,车门一打开,竟然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震惊中,苏云景脱口而出,“江初年?” 原本清秀的少年褪去了腼腆青涩,西装革履,眉眼凌厉。 他皱眉看着狼狈的苏云景,犀利的目光带着审视。 江初年冷淡地说,“上车。” 苏云景虽然一头雾水,但难得看见熟人,还是信任的老熟人,不疑有他,慢慢站起来,忍着头晕上了车。 刚坐稳,江初年就让人开车了。 车里温度舒适,车座柔软,苏云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脸色纸一样的苍白。 他想问问江初年的情况,但想到闻辞已经死了,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是闻辞,就忍了下来。 看江初年的眼神,他们俩应该是不熟的,救他估计就是这张脸跟闻辞像。 越是不舒服,想起这些越是难受,苏云景打着哆嗦问江初年,“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江初年一眼就看见了苏云景脖子那个烟头烫出来的伤,再加上他穿着酒店浴袍,这么狼狈地游荡在酒店门口,傻子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如果你不怕留下什么黑历史,想去医院我也不反对。” 虽然江初年的话没有挖苦,只是在陈述一件事,但冷冰冰的口吻,还是让苏云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江初年西装裤里居然有腿,不像之前那么空荡荡的。 苏云景在这个世界待了好长时间,除了他这个bug外,苏云景还没见过什么灵异玄幻的事。 所以只是惊了一下,随后才想到他装了义肢这种可能性。 看来江初年混的不错。 不仅不错,而且还很忙。 江初年没怎么理苏云景,一直在用平板电脑处理公事,期间还接了好几通电话。 苏云景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特意安排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苏云景,是个不出名的偶像爱豆。 原主逛街的时候被一档节目的星探发掘,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 这档选秀节目收视率糊到不行,没为原主积累到什么粉丝,更别说挣到钱了。 不过靠着俊朗的外表,原主还是成功签了一家演艺公司。 去年大爆的一档男团选秀节目又要录制了,原主想要参加,但公司内部有很多像他这样外形好看的储备爱豆。 除了一张脸,原主唱跳能力都不行,就算被送进节目也是炮灰的命。 谁知道天上砸下来一块馅饼,节目一个制片人看上了原主,答应只要陪他一晚,就可以多给原主一点镜头。 原主不是同性恋,但为了自己的前途,咬牙答应了这个男制片人。 谁知道这个制片人玩的这么野,让原主吃了点药想要助兴。 苏云景:……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你情我愿,他还以为原主是被下了药。 而小酷娇还是按照小说剧情进入了演艺圈,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 跟剧情有点出入的是,傅寒舟的经纪人成了江初年。 他们俩这个组合,是苏云景料想不到的,当初小酷娇总吃江初年的醋,什么时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了? 傅寒舟是当红顶流,江初年也跻身为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但他只带傅寒舟一个艺人。 因为江初年身体不便,手下还有多个执行经纪人。 商务洽谈、影视剧约片,包括傅寒舟的个人事物,江初年虽然不一定会亲自处理,但他能拿一切主意,深受傅寒舟的信任。 至少媒体是这么报道的。 原主非常想红,对傅寒舟产生了微妙的嫉妒,再加上江湖处处都是小酷娇的传闻,所以听了不少八卦。 现在已经开始流行男男cp了,从不传绯闻的小酷娇倒是被人拉起了经纪人的cp。 苏云景偷瞄了一眼专心工作的江初年,忍不住感叹物是人非。 对他而言,离开这个世界连一个小时都没有,但在小说世界里又过去了十年。 傅寒舟已经二十八了,而重获身份的苏云景,今年也才二十岁。 哎,再也听不到小酷娇喊他哥哥了。 苏云景莫名有些惆怅。 52、第 52 章 许淮坐酒店电梯直接到了负一层停车场。 解了车锁, 打开门刚坐进去,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许淮拿出手机,淡淡扫了一眼来电显示, 并没有着急接通电话,先点了根烟。 在铃声即将要停时,许淮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立刻响起一个焦头烂额的男声, “许爷,许爷爷,云景的到底哪惹您不高兴了,您要这么整他?” 许淮从衣领抽出了领带,顺手解开了两颗衬衫扣, 露出了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嘴里叼着烟, 眼神漫不经心,说话声音也散漫,“怎么,心疼你手下这个艺人?” 懒散微凉的语调, 让电话那边的严伟觉察了几分微妙,赶紧赔上了笑脸。 “咱俩这关系,我哪儿能呢?我这不是想问问你,苏云景是不是有做错的地儿, 改天让他给你亲自道个歉。” 许淮在圈子人脉很广,正儿八经的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 手上不仅有亲爹留下来的京都电影圈人脉,这么多年靠着自己争气, 也跟许多新派圈内大佬有过硬的交情。 去年火爆全网的《花样少年团》就是经他手制作,开启了流量爱豆的时代,一下子捧红了很多人。 流量小生早七八年前就有这个说法,但偶像爱豆时代是许淮推火的, 让这个词彻底出圈全民化,他也把《花样少年团》做成了现象级综艺节目。 今年严伟他们公司就瞄上了《花样少年团》,打算往里面输送自己公司的艺人。 严伟精挑细选了六个小鲜肉,其中就有苏云景。 上周他三请四请,终于把许淮约出来吃饭,顺便让他把把眼,看这六个人行不行,能不能留两个成团? 在饭桌上许淮总是打量苏云景,严伟有点惊讶。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淮好这口,但还是暗示许淮,如果真想尝个新鲜,他可以跟苏云景说说。 据严伟所知,苏云景是个异性恋。 但这个圈子嘛,能爬多高全看自己能不能在关键时候,能不能帮自己抓紧往上爬的梯-子。 许淮也是个老狐狸,听懂了严伟的暗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似乎当成了一个玩笑。 没明确拒绝,其实也是一种同意。 严伟好不容易把苏云景的思想工作做通了,转头给许淮寄了一张房卡,发过去酒店的房间号。 许淮在圈里工作上的评价褒贬不一,但私生活很干净,据说爱干净,没传出过什么不太好的传闻。 严伟想着苏云景第一次给他也不亏,毕竟人家有钱有颜,还有人脉。 如果苏云景聪明,把许淮哄好了,搞不好能多分点镜头,真的成团出道了。 谁知道许淮转手送人了,他自己没去酒店,把房卡给了李国中。 李国中是出了名的生冷不忌,而且还有特殊癖好,被他折腾进医院的都大几个人。 人虽然大方,但下手是真的狠。 也不知道许淮是怎么跟李国中说的,苏云景从酒店跑了之后,李国中就把电话打严伟这儿。 严伟还一头雾水呢,就被李国中臭骂了一顿,许淮倒是一点腥都没沾。 即便被摆了一道,严伟也不敢得罪许淮,毕竟还指望着人家给自家艺人多分点镜头,安排个好人设,一炮而红。 他也只敢骂骂苏云景不懂事,惹谁不好,惹到了这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苏云景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晚折腾了半天,他难受地靠车里睡着了。 江初年刚打完电话,就见旁边的苏云景双眼紧闭。 他似乎开始发烧了,眼角都烧得通红,拧着长眉,偶尔从嘴里发出几个不舒服的声音。 江初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用力地抿了抿唇。 从医药箱拿出电子温度计,在苏云景手腕侧了一下温度。 是有点烧。 这辆车经常接送傅寒舟,里面常备着毛毯,江初年拿出一条毛毯刚给苏云景盖上了,电话又打了过来。 苏云景迷迷糊糊中听见江初年叫了一声‘傅哥’,他对这个称呼很敏感,勉强撑起眼皮。 见江初年果然是在讲电话,苏云景头晕的厉害,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没听几句对话,苏云景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喊苏云景的名字。 已经很久没人叫他‘苏云景’,苏云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这次书穿只是他晚上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第二天醒过来,他照常去没有多大前景的公司上班,拿着普普通通的薪水,将来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组建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见叫不醒苏云景,江初年只好让司机把他背到楼上。 原本是不想把苏云景带回家的,给他订个酒店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但不管这人人品怎么样,光是这张脸,江初年就没办法把烧起来的人,随便扔酒店房间。 被人背上楼的苏云景极其不舒服,脑袋好像有无数根银针,随着走路的颠簸,一根根戳着他的神经。 躺到床上后,还在有人折腾他。 “张嘴,吃药。” “别乱动,退烧贴都要掉下来了。” 好不容易喂苏云景吃了药,给他贴了退烧贴,在手腕,手足心,脖颈两侧抹了酒精,江初年才坐回了轮椅。 看了一眼熟睡的人,江初年叹了口气,没办法抗拒这张脸的给他掖了一下被子。 苏云景跟闻辞太像太像了,让江初年恍惚着回到了当年。 他走的时候也才十七八岁…… 江初年不敢再想下去,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苏云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还有点暗淡,让苏云景产生了一种自己没睡多久的错觉。 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苏云景还是有点乏力。 但情况比昨天好太多了,起码现在能下床走路。 这里不是酒店,难道昨晚江初年带他回家了? 苏云景发现床头柜有一张纸,上面有江初年给他留的言。 大概是他电视剧看多了,还以为小江像过去那样真善美,把陌生人留家里,还会贴心告诉对方,冰箱有早餐之类的话。 苏云景拿过来一看,两行话。 【房间有监控,醒了就赶紧离开,我家少一样东西到时候警局见。】 【给你留了100打车费,不用还。】 苏云景看到这两行话,忍不住感叹,看来小江同学这些年经历了社会的毒打,知道了人心险恶呐。 床旁给苏云景留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穿上衣服,去了一趟洗手间,并没有多留,乖乖拿上那100块离开了。 按照原主记忆,苏云景回了公司宿舍。 他们公司专门培养像原主这样长相不错,有潜质的训练生,请专业老师教他们唱跳。 原主是唱也一般,跳也一般,能留下来完全是脸好看,再加上性格油滑。 爱豆文化火爆之后,很多经纪公司都在赶浪潮挣快钱。 在一部分大佬眼里,爱豆业务实力强是加分项,关健还要看脸,看际遇,看人设,看你有没有红的命。 所以原主这种什么都一般的人留了下来,跟公司签了苛刻的劳务合同。 公司宿舍在一栋居民楼里,这里有很多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 像原主这种最底层的练习生,四个高大的男孩挤在不到六十平米的小房子。 为了节省空间也是上下铺,不过床板的质量可没他跟傅寒舟那张床好。 苏云景洗了个澡,打算再补一觉的时候,一个叫袁明的练习生回来了。 看见苏云景在宿舍,袁明皱眉,“你怎么在这儿?严哥一直找你呢,把我们都骂了一遍,嫌你不回宿舍,我们没打电话跟他报备。” “他妈的,他是更年期了吧,平时嫌我们小屁事都要跟他报告……” 一米八五的高个少年脱了带汗的t恤,嘴里骂着脏话进了卫生间,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袁明说的严哥是原主的经纪人,也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说服原主为了红卖身。 苏云景的手机丢酒店房间了,想弄清楚情况的严伟昨晚疯狂找苏云景,却一直联系不上,才跟袁明他们发了火。 苏云景站在洗手间门口,对冲凉的袁明说,“我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我手机丢了,我给严哥打个电话。” 里面的水流停了,传来了袁明的声音,“你把我手机拿过来,就在床铺上。” 原主跟袁明来的晚,他们俩睡客厅,一个上铺一个下铺。 苏云景把手机给袁明拿了过去,对方开了一条门缝,给苏云景解了锁,翻出了严伟的电话。 袁明不放心地叮嘱苏云景,“我可跟你说,你电话就打电话,别乱点我手机软件。” 苏云景说了一声好,然后给严伟拨了过去。 袁明去浴室洗澡了,苏云景走到阳台打这个电话。 听见苏云景的声音,严伟先劈头盖脸先是一顿骂。 一直听说训练生的日子很惨,苏云景今天才终于见识了,他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 难怪那些爱豆总崩人设,天天在这种辱骂下,要还是个真善美的小羔羊那真是见鬼了。 苏云景听不下去,打断了严伟的谩骂,“严哥,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你他妈还问什么事?屁本事都没有,得罪人倒是一把好手。” 一个是许淮,一个李国中,严伟夹俩中间谁都不好得罪,只能把气撒苏云景身上。 “我告诉你苏云景,你不想在这行混了趁早给我滚蛋。要还想参加《花样少年团》,就老老实实跟我去给李国中道歉。” 苏云景本来就不太舒服,现在脑子更是被严伟吼的一抽一抽地疼。 骂完,严伟就把电话挂了。 袁明冲了凉,裹着一个浴巾从里面出来了,“姓严的那傻逼找你干什么?是为了《花样少年团》的事?” 原主跟袁明一块被选上参加这档节目。 前几天袁明就发现苏云景给严伟偷偷摸摸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他也不愿意多说。 袁明虽然心里有气,但想着苏云景万一有门路,在节目里跟他抱团,或许能多获取点镜头。 “不是。”苏云景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唇色还是有点白,“我睡一会儿,有点感冒。” 见苏云景不愿多说,袁明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什么。 拿吹风机吹了个造型,找了一件白t,泛白的破洞牛仔裤,袁明又出去了。 袁明一走,苏云景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翻出了原主跟经纪公司签的合同。 练习生时期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原主他们还要时不时帮公司出道的艺人做背景板,商演时站艺人身后跳舞。 这是免费的,没有任何劳务报酬,美名曰锻炼他们台上的表现力。 公司管住宿,还会请老师教他们跳舞,唱歌。 但练习生有了名气,能商演挣钱了,到时候会从他们演出费里,把公司这些年投进去的钱先扣除,剩下的钱公司跟艺人再分账。 原主唯一的经济收入,是靠公司介绍戏给他们拍。大多都是不重要的小角色,有镜头,有台词,报酬还是相当可观的。 不过片酬公司也要抽走很大一部分。 苏云景想想就头疼,他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对演戏也没兴趣。 比起当明星,苏云景更想给小酷娇当个生活助理什么的。 圈内水太深,原主一没人脉,二没钱,业务能力也非常一般,除了脸就没什么优势了。 但在娱乐圈,像他这样的小鲜肉一抓一大把,能出头的却很少。 现在首要任务是跟经纪公司解约,然后想办法回傅寒舟身边。 苏云景穿上衣服,找出身主的银行卡去附近银行取了点钱。 卡里余额四千多,这还是公司昨天刚打过来的片酬。 不得不说娱乐圈的钱非常好挣,原主在一部网剧里,演了女主一个很渣的前男友。 仅仅只拍摄了四天,公司还扣了一大部分,原主还拿到了四千多。 干这一行钱是好挣,但花钱的地方也多。 虽然他不红,可出门在外总得弄几套像样的衣服,一双潮牌鞋就一两千。 现在原主花呗还欠着一万多,苏云景看着这四千块钱都不知道以后自己怎么生活。 取了一千块钱,苏云景先去了一趟医院检查身体。 从医院出来后,他花100块买了一部老年机先用着。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苏云景要了一份皮蛋粥,跟俩包子解决了晚餐。 回到宿舍后,另外两个同住的练习生也回来了,跟苏云景抱怨严伟找不到人,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苏云景不太好意思解释,“昨天晚上发烧住院,还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没想到连累你们仨了。” 看苏云景脸色果然差,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其中一个人给了苏云景一条士力架。 这俩人是老练习生了,实力很强,处事也圆滑,最近在酒吧做驻场歌手偷偷挣外快。 换了衣服,他们也没多待就走了。 苏云景裹着被子,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微信上跟严伟说解约的事。 见苏云景要解约,严伟一股火气顶上脑袋,直接给他打来了电话。 严伟阴恻恻地笑了,“跟我耍脾气是吧?行,既然你想解约,那先把公司这一年投在你身上的钱还了,然后我们再谈解约赔偿金。” 今时不同往日,苏云景不是闻燕来的儿子,小酷娇更不认识他,苏云景跟严伟来硬的没什么好处。 他徐缓地说,“严哥你别生气,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因为一些事我得罪了许淮,在这儿也混不下去了,所以想回老家。” 严伟还是不依不饶,“公司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钱,你得罪人是拍拍屁股走了,烂摊子还得我给你收拾。” 见软的不行,苏云景换了个坚决的态度,“反正我是不准备在这个圈子混了。” 听出苏云景弦外之音,严伟口气更冷了,“你什么意思?” 苏云景不紧不慢道:“我进了酒店就被人下药了,还好我认识的一个人在酒店工作,把我送医院做了检查。” “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我血液有迷-幻-剂的成分。” “ 我那个朋友帮我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化验单跟视频,我现在发你微信上了” 严伟脸上浮现了阴鸷,“怎么,你还想报警?” 苏云景:“其实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现在就想回老家找份安稳的工作。这一年我也陆陆续续拍了不少戏,公司至少抽了我七成的片酬吧?” “请来的老师也不是一对一专门教我一个人的,这一年的片酬应该能还上公司投到我身上的钱。” 抽七成都是苏云景少说了,一般都是二八分账,公司八,艺人二。 苏云景的微信已经发过来了,严伟直接给他挂了电话,点开了微信。 两张截图。 一张是苏云景的血液化验单,另一张是苏云景跟酒店那个朋友的聊天记录。 苏云景问对方要酒店监控视频,说想跟公司解约,这个可以作为他们逼他接受潜规则的证据。 如果公司不跟他解约,他就直接报警,跟公司鱼死网破。 苏云景那个朋友说已经偷偷截下来了,并且发过来一段酒店走廊的监控。 这个微信聊天记录,其实是苏云景申请了一个小号,冒充自己有个朋友在酒店工作。 监控录像是苏云景在网上,找了个跟昨晚酒店差不多的走廊视频,看能不能把严伟糊弄过去。 从截图上看,苏云景那个朋友真给他发过来一段酒店视频。 严伟原本都想好,如果苏云景能把许淮哄好了,他就把砝码压苏云景身上,给苏云景砸些资源看看能不能捧红。 谁他妈知道,这煞笔给他来这一出。 还尼玛跟他鱼死网破,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严伟是不信苏云景能翻出什么天,但就怕这孙子头脑一发热,真去警局报案了,把李国中再牵进来。 本来李国中就一肚子火,苏云景这么一闹,给李国中找了晦气,最后这笔账还是会算严伟头上。 而且这小子已经得罪许淮,看许淮那态度,严伟估摸着苏云景在《花样少年团》成团没戏了。 这样的人留下来也是祸害,严伟就不信,许淮在前面堵着他的路,苏云景还能有什么大的前途。 严伟给苏云景发了条微信,让他明天来公司解约。 苏云景松了口气。 他这个办法其实不太高明,要是严伟追着要酒店监控视频,苏云景也就露馅了。 但苏云景知道严伟不会太不在乎,毕竟他现在只是个练习生,公司一抓一大把,而且每个月还会淘汰好多。 再加上他得罪在圈内混的不错的许淮,没有星途的前景下,严伟是疯了才浪费时间跟金钱养着他做练习生。 解决了一件大事,刚放松没多久,苏云景脑子又开始疼了。 宿醉第二天都会难受很久,更别说这种伤身的药了。 跟严伟周旋了半天,苏云景精疲力尽,蜷缩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苏云景的精神才恢复了一点,吃了早饭坐地铁去了公司。 严伟也没说让苏云景几点到公司,更没说几点见他,从早上十点,苏云景一直等到下午一点。 中间给严伟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被对方给挂了。 知道严伟没想好好跟他把这个约解了,苏云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两点之前回公司,否则就去警局。 只要他报案了,按照警方的办案流程会对严伟跟李国中进行调查。 苏云景不在乎什么黑历史,反正他对当明星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严伟不同,他不想得罪李国中。 果然苏云景的威胁短信发过去,严伟就打过来电话,让苏云景在公司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苏云景很烦跟这种不讲信用,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打交道。 严伟说是一会儿,这个一会儿又让苏云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严伟才回来了。 大概是刚吃完午饭,严伟身上带着酒气,像他这种经纪人,是不需要来公司坐班的。 看见跟严伟走在一起的许淮,苏云景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再看见苏云景,严伟已经变了个脸色,笑眯眯地对他说,“小苏啊,你可是走了大运。” 苏云景蹙了蹙眉。 严伟拍了一下苏云景的肩,态度亲昵,“别站着了,走上楼,咱们跟许总好好谈一谈你的未来。” 许淮看了一眼苏云景,镜片下的黑眸似笑非笑。 感受他的不怀好意思,苏云景的脸沉了下来。 看来他今天想和平解约的计划是泡汤了,姓许的要掺和进来了。 53、第 53 章 苏云景不知道这个许淮到底想干什么。 就算他跟闻辞长的很像, 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烦吧? 虽然知道今天可能解不了约,但苏云景还是去了严伟的办公室,想看看事情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进了办公室, 助理敲门送了三杯茶水。 严伟坐在沙发中间,一旁的苏云景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另一侧的许淮慢悠悠喝着茶,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严伟摸不准许淮这是什么态度,刚才在私家菜馆的包厢吃饭时,他还说苏云景是个可造之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听严伟说苏云景要跟公司解约, 所以那句‘可造之材’显得意味深长。 严伟暗里试探了几句许淮,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可以让苏云景组团出道。 虽然现在苏云景不太听话,但他的合约还在严伟这儿,想要解约就得付一大笔赔偿金。 合约这种东西, 对顶流爱豆,以及预备顶流爱豆,就是一个无形的绳套。 哪怕不能拴住他们,也能在解约的时候敲笔大的。 但对糊咖来说, 合同就是几张废纸罢了。 苏云景是可以发光的金子,还是路边的石子,全看许淮这个贵人愿不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见许淮这个金牌大推手不发话, 严伟只好打破僵局。 他笑着对苏云景说,“原本我想着,没有把握将你推红,就不耽误你的青春, 跟你解约,放你回老家发展。” “这不是巧了吗,我跟许制片吃饭时,正好聊到你的发展前景,咱们许大制片对你可是很好看的。” 严伟把许淮拉到明面上,结果对方根本没顺着他话往下说的意思。 许淮喝着茶,黑眸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气定神闲。 苏云景对严伟这话也没太大反应,保持着沉默。 虽然他的实际年龄要比原主大,但苏云景其实经历的事也少,论弯弯肠子肯定是比过眼前这俩人。 可他不傻,在不清楚许淮目的之前,以不变应万变。 苏云景跟许淮都没接严伟的腔,严伟脸色有一瞬的不好看。 现在他总算看出来了,许淮跟苏云景早就认识了,俩个人的过节肯定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许淮也不是真想捧苏云景,在饭桌上说那些话,只不过是想利用严伟手里的合同吊着苏云景。 真他妈孙子。 严伟在心里狂骂许淮,但面上却不显,仍旧笑呵呵的。 他起身,一脸歉意,“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其他事没处理,要不你们俩先谈着。” 知道许淮现在不开口,是想私下跟苏云景谈谈。 苏云景合同还在严伟手里,他也不怕他们俩能翻出什么花样。 严伟卖了许淮一个人情,知情识趣地离开了。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后,许淮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拿出一部手机递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一看手机壳,知道是原主丢到酒店那部,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苏云景神情更冷了,“你跟那个人认识?” 之前严伟带着原主和其他几个要参加选秀的男孩,一块见了许淮。 隔天严伟就找到原主拉皮条。 现在苏云景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可能就是许淮搞得鬼。 许淮没承认,也没否认,他随意将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笑了一下。 “听说你有个朋友在酒店,还帮你截取了走廊的监控?那家酒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想要查酒店有没有你这个朋友,非常简单。” 许淮显然没严伟那么好糊弄,一眼就看穿了苏云景的把戏。 苏云景看着温和含笑,实际心肠毒辣的男人,唇线微绷,“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许淮取下了眼睛,抽了一张面巾纸,垂眸擦拭着镜片,不疾不徐地开口,“就是觉得你怪有意思,我还蛮喜欢的。” 苏云景:…… 应该是他长的怪有意思,跟许淮死去的同父异母亲弟弟很像,所以蛮喜欢折磨折腾他吧? 许淮撩起薄薄的眼皮,扫了一眼苏云景。 “如果你跟我签约,我可以让你在《花样少年团》里出道,然后把你捧红。至于严伟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苏云景是低估了许淮,他还以为许淮只是见他长的像闻辞,看他不顺眼。 现在看来,许淮针对的根本不是苏云景,而是闻燕来。 以许淮在娱乐圈的地位,想整苏云景这个小糊咖太容易了。 只要他暗示一下严伟,苏云景就永远都别想解约,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许以重利。 他想把他签过来,就是想完全掌控苏云景,利用苏云景这张脸去伤害闻燕来。 如果原主在这里,或许就被许淮诱惑了。 但苏云景对什么成名,什么出道,什么顶流一点想法都没有。 当偶像爱豆有什么好? 不仅要辛苦唱跳,还会被黑粉掐,谈个恋爱都不能,抱紧小酷娇的大腿他不香吗? 苏云景:“哦,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再回复你。” 这话任谁听都知道苏云景是在敷衍,他这态度,让许淮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有了许淮的介入,苏云景这个约不太好解了。 不过既然他能靠着这张脸拉仇恨,那也能靠着这张脸刷好感值。 苏云景打算先去小酷娇那里刷刷脸,看对方会不会帮他。 如果小酷娇对这张脸不为所动,苏云景就去找闻燕来。 时间线已经过去十年了,苏云景不知道傅寒舟现在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吃他这张脸。 从经纪公司回来后,苏云景就用笔记本电脑,把傅寒舟所有能搜到的资料跟报道都看了一遍。 看维度百科介绍,傅寒舟是京都大学毕业,而且学的还是经管,苏云景怔了一下。 当初他跟小酷娇说好,一块复读然后考京都。 他考心理学,小酷娇去经管系。 苏云景又食言了,倒是傅寒舟遵守他们俩的约定,考上了京都大学。 那瞬,苏云景说不出来的难受。 看了一下傅寒舟入学时间,是他车祸去世两年后才考上的。 傅寒舟进入娱乐圈的方式跟小说描写的差不多,都是无意中间的惊鸿一瞥,让他靠着神颜火爆互联网。 不过小说里,傅寒舟是在一家度假酒店,被国内一个网红无意中拍到了,才爆红网络。 这次傅寒舟是在京都大学读大三的时候,有央视记者来学校采访。 采访的同学不是傅寒舟,他路过时被摄像机拍到了才火了起来。 傅寒舟爆红之后,身份背景被广大的网友挖了出来。 大家纷纷喊,言情小说中富可敌国的男主终于有脸了!!! 傅寒舟就顺势进了娱乐圈。 小说里并没有对傅寒舟的演技过多描写,只说他参演了两部爆火的偶像剧,活粉非常多,而且战斗力极强。 这次傅寒舟不是什么爱豆,他是正儿八经的演员,拿过业界不少含金量很高的表演奖项。 而且傅寒舟也没参演过偶像剧,唯一一部担当主演的电视剧,还是一部评分高达8.5的历史正剧。 除此之外,傅寒舟都是在大制作电影里担当男二,男三。 他之所以没跟女演员传过绯闻,是因为没演过感情戏,电影里跟他演对手戏的女演员,都是影后级别的实力派。 大青衣断层很严重,活跃在大荧幕的女演员年纪大多都是35+。 她们成名已久,早就不搞炒cp那套了。 傅寒舟独自挑大梁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都是配角,或者是重要配角。 他第一部戏125分钟里,只出场了10分钟,饰演了一个冷血杀手。 一出场就是在一个雨夜天,傅寒舟穿着黑色的衣袍,里料却是红色的。 取人性命时,剑光似雪,衣袂翻飞,锋锐的银钩映着他冷漠的眉眼。 一个孤高杀伐气很重的杀手,短短几分钟里,就被傅寒舟刻画了出来。 这部电影的文戏有不少缺点,但武戏却很精彩。 尤其是傅寒舟饰演的杀手格外出彩,靠着这个角色他拿下当年的最佳新人奖。 因为第一部电影出色的表演,傅寒舟被圈内一个大导看中,出演了一个戏份吃重,且非常考验演技的角色。 戏里傅寒舟饰演一位少年称帝,青年时扳倒把持朝堂的权臣,到了中年多疑善变,搬弄权术的千古帝王。 人物的心路历程很复杂,从前期的知人善用,到后期刚愎自用,傅寒舟将这样一个毁誉参半,城府极深的帝王完全演绎了出来。 傅寒舟很少接受采访,代言不多,但都是大品牌。 他不太演主角,也不参加电影的宣发,网上的消息大多都是私生饭和记者的偷拍。 苏云景把他所有参演的电影都看了一遍,包括那些画面不清晰的路透视频。 无论是电影里,还是粉丝路透的视频,傅寒舟已经不再是苏云景过去认识的那个会撒娇,眉眼纯碎干净的少年了。 周身透出来的气质孤绝凌厉。 苏云景看见傅寒舟的变化那刻,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一件事---- 小酷娇长大了,他又缺席了对方十年的人生。 苏云景不是滋味了一会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现在小酷娇变化不少,苏云景也拿不准他对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根据苏云景以往两次经验,傅寒舟没接纳别人之前十分扎手。 好在傅寒舟身边还有个金牌经纪人江初年,小酷娇扎手不要紧,江初年不扎手就好。 江初年对苏云景这张脸还是有点感情的,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帮他,还把他带回家,给他打车费。 苏云景打算先见傅寒舟一面,看他是什么反应,然后再找江初年咨询一下现在他该怎么办。 娱乐圈合同里的那些坑,苏云景不太懂,他现在就想赶紧跟严伟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解约。 网上有人会售卖明星的行程,暴露行程的大多都是身边的工作人员。 傅寒舟团队很注重隐私,对工作人员的要求也很严格,他的消息跟行程最难买,价钱也比其他明星要贵很多。 原主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对这条黑色产业链不陌生。 苏云景咬牙花了不少钱,打听到傅寒舟明天下午会坐飞机回京都。 只说是下午的飞机,没说下午几点的飞机。 傅寒舟只有在拍戏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其他时候行踪不定,狗仔都很难拍到什么。 苏云景不太喜欢私生饭这种行为,可他现在也没其他办法。 要么直接给傅寒舟打电话,要么就去江初年家蹲守。 依苏云景对小酷娇的了解,他的电话号码肯定没换。 但苏云景本来长的就像闻辞,再假装拨错电话打傅寒舟手机上了,巧合太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去江初年家蹲守…… 就算他没坏心思,这行为也挺变态的。 比起蹲守在江初年家附近,在机场接机的行为稍微显得不那么变态。 怕错过小酷娇,苏云景一早就去了飞机场出口蹲守。 他还以为自己八点到机场够勤奋了,没想到傅寒舟的不少粉丝已经到了。 一群拿着应援的灯牌,还有几个抱着相机。 带头的站姐维持秩序,人数虽然多,但纪律很好,没影响飞机场工作人员跟乘客。 苏云景不太关注粉圈,粗暴的认为追男星的粉丝是女孩,女星的粉丝男女混杂。 看见粉丝人群中有十几个男生,苏云景嘴角抽了抽。 他这个直男很好奇,为什么会有男人追小酷娇?跟女星有女粉是一个道理吗? 原主是个糊咖,因为经常在微博拍一下靓照,或者是训练跳舞的视频,零零散散也有那么几个粉丝。 那些粉丝就跟鱼塘养鱼似的,后宫有很多小糊咖,不管哪个火起来都能证明她眼光独到。 苏云景不觉得这里有人会认识他,但还是翻出了口罩,把卫衣后面的帽子戴上了,猫在一个角落,不敢跟其他粉丝争锋。 反正傅寒舟出来了,这些粉丝肯定会一窝蜂涌上去,苏云景也不怕自己错过。 前几天小酷娇还睡他上铺,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他还会粘过来,非要挤着跟他一块睡。 谁能想到,现在想见一面这么难? 在机场等了一整天午,苏云景不敢喝水,怕去上厕所。 对面那些粉丝也是,饿了吃点干的,渴了坚决不喝水,就怕上厕所的功夫跟自己偶像错过了。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人群才骚动了起来。 苏云景连忙起身,想往里面挤的时候,才发现关键时刻,他竟然挤不过这些看着软软萌萌的女孩。 苏云景突然理解了小酷娇当年在孤儿院,为什么总是吃剩饭了。 这生猛的架势,谁挤得过他们? 苏云景尝试了几次,还是只能站包围圈的最外面。 不多时,被几个男助手簇拥在中间的傅寒舟从机场出口走了过来。 人群像煮沸的水,立刻炸开了,一起朝傅寒舟涌去。 原主一米八,在舞蹈室练出来的好身材,愣是让苏云景挤不进去。 他远远站在外面,凭着身高优势,看见了包围里坐拥几千万粉丝的顶流。 已经成年的男人,五官轮廓越发深邃。 一双凤眼浓稠艳丽,内勾外翘,精致的几近奢靡。 但眉峰却孤绝冷厉,像锋锐的刀裁出来的,鼻骨跟唇的线条利落。 即便傅寒舟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他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苏云景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 几个助手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尽职尽责护着中间的傅寒舟。 粉丝虽然挤,但只是围在两边,中间给他们留了一条离开的通道。 傅寒舟没戴口罩,也没戴墨镜,对周围的尖叫罔若未闻,不受影响地迈着长腿继续前行。 苏云景站在人群外,看着备受瞩目的小酷娇,可能是因为那丝不熟悉的陌生感,他无声地滚了一下喉咙。 摘下口罩跟帽子,苏云景喊了他一声,因为紧张,声音发紧。 “傅寒舟。” 他的声音很大,盖过了粉丝的尖叫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包括傅寒舟。 傅寒舟下意识瞥了一眼声源。 幽邃黑沉的眸落到一张清正俊朗的脸上,只是掠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在助理的簇拥下离开了机场。 一群追星的女孩跟着出去了,热闹的大军只剩下苏云景一个人站在原地。 苏云景之前猜到,傅寒舟不可能因为一张很像的脸,就立刻对他放下戒备,然后熟络起来。 但这么冷淡,是苏云景万万没想到的。 如果他们俩调换位置,苏云景要是看见一个跟他好朋友很像的人,他不敢说会跟对方发展成朋友。 但至少见第一面时,一定会非常非常震惊。 看小酷娇这个反应,再联想到江初年,苏云景觉得,他们俩应该之前见过原主。 前几天他在酒店跟江初年第一次见,对方就很淡定,当时苏云景难受的要死,没注意到这个异常。 现在想起来,他才反应过来了。 苏云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原主对傅寒舟虽然醋溜溜的,还用小号诋毁过小酷娇,可他们俩没见过面。 正在苏云景想这事时,身后穿来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苏云景回头,看见一身休闲装的江初年。 江初年装着最先进的机械义肢,但走路的姿势还是跟常人有所区别。 他是和傅寒舟一块回来的,但怕有粉丝接机,他双腿不便,所以避开跟傅寒舟一块走。 苏云景神情有点尴尬,“我是来找你的。” 他这次是除了想来见见傅寒舟,另个目的就是向江初年咨询一下解约的事。 苏云景清咳了一下,“刚才有点激动了,我第一次见他真人,咳……还挺帅的。” 他一个大男人,那么情绪激动的喊另一个男人,哪怕对方是明星也挺那啥的。 江初年态度很冷淡,“如果你是为了上次的事谢谢我,我已经说了,不用谢,钱也不用还。” “如果你想让我带你,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带新人的打算。” 像苏云景这种上门自我推荐的,江初年没见百八十个,也有五六十个。 苏云景没解释江初年对他的误会,反而问,“江先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认识我?” “第一次我们俩见面的时候,我想去医院,你就说会留下什么黑历史,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江初年有一瞬的不自然,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一个圈子的,就算不认识,之前也见过。” 苏云景不信只是见过那么简单,但对方不说实话,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现在不管是傅寒舟,还是江初年变化都太大了。 刚在小酷娇那儿遭受了打击,苏云景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但转念一想,钱都花了,也在飞机场耗了一整天,苏云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追上了江初年。 “非常谢谢你上次救我,经过那次的事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娱乐圈,所以我打算跟公司解约。” “但公司压着我的合同不放,我在圈里也没其他什么朋友,就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尽快跟公司解约?” 江初年继续走着,没有搭苏云景腔的意思。 苏云景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现在只是一个练习生,本来公司都答应我走了,但因为我得罪了许淮,他一掺和,我走不了了。” 听见许淮这个名字,江初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傅寒舟跟许淮不太对付,具体原因他不知道,但隐约能猜到可能是跟闻辞有关。 苏云景和闻辞长的又像,所以许淮才为难苏云景? 江初年有点纠结,每次看见苏云景,他就有点于心不忍,但又不能跟他牵扯太深,因为傅寒舟不喜欢苏云景。 甚至是厌恶。 厌恶他顶着一张跟闻辞很像的脸。 这点江初年是没想到的,他还以为傅寒舟会因为苏云景的长相,对他很有好感。 所以当江初年第一次看见苏云景非常非常高兴,立刻就带傅寒舟去见苏云景了。 只是隔着很远看了一眼,傅寒舟就说,他不是闻辞。 他当然不可能是闻辞。 闻辞已经在十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傅寒舟一直坚信他还会回来。 怕对方回来找不到他,或者是因为什么意外忘了他,才没有回来,傅寒舟在爆红后,顺势进了娱乐圈。 想让闻辞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看见他。 傅寒舟知道江初年心思很细腻,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察觉出,他对闻辞的感情不对劲。 所以他出钱,把江初年送到了国外,做了最先进植入义肢的手术。 回国后,江初年就做了傅寒舟的经纪人,帮他一块筛查一切可能是闻辞的人,这一做就是五年多。 跟傅寒舟关系好一点后,江初年才发现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 这几年病情反反复复,江初年很担心傅寒舟,所以苏云景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救星一样。 他以为傅寒舟会把苏云景认成闻辞,活在自己编造的,闻辞还没死的假象里。 但没有,傅寒舟在这方面似乎很清醒。 在傅寒舟坚信的下,江初年第一次看见苏云景,险些都以为闻辞回来了。 傅寒舟却隔着很远的地方,只看了一眼,就认定苏云景不是。 江初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许他只是不想承认闻辞死了。 可又觉得谁都代替不了他,才会一直这么折磨自己,一直这么跟自己较劲。 当初那头披着羊皮的狼,现在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梦,仍旧披着羊皮,混入羊圈里,扮演着一头羊的角色。 因为他觉得闻辞会回来,他不想闻辞看见他糟糕的一面。 所以哪怕不喜欢娱乐圈,他仍旧尽心尽职的做好演员分内的工作,哪怕再辛苦也坚持着。 傅寒舟越是这么坚信这件事,江初年就越害怕。 害怕梦戳破了,他的精神会彻底崩溃。 以前江初年很害怕那头藏着自己野性的狼,了解他对闻辞的感情后,却很心疼他,也很担心他。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了,傅寒舟至今都不能接受自己的遗憾。 54、第 54 章 江初年无比希望苏云景就是闻辞, 就是能让傅寒舟精神稳定下来的闻辞。 但他不是。 他只是长得像,他的长相还可能会刺激到傅寒舟,让傅寒舟病情加重。 所以江初年不能跟这样一个人牵扯太深。 压下千头万绪的心思, 江初年冷硬地拒绝了苏云景,“我不能帮你,也没理由帮你, 你别再来找我了。” 苏云景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江初年走了,他也没再追过去。 帮是情分,不帮也正常。 毕竟他现在对江初年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这个陌生人跟昔日朋友长的像, 上次才伸了一把援手。 苏云景微微一叹。 等江初年走出了飞机场,苏云景才想起忘记告诉对方,有人在卖傅寒舟的行程。 他本来想着跟江初年见面时,把卖消息那人的微信号给江初年, 让他查一下是谁透露出来的。 苏云景犹豫了一下,走出飞机场,扫视了一圈没看见江初年,也只能放弃了。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 苏云景几乎饿了一天,准备去附近吃一碗面就回公司宿舍。 见地上不知道谁扔的矿泉水瓶,苏云景顺手捡起来, 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一抬头,正好看见一辆行驶的黑色商务车。 黑色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稠丽惊艳的脸。 幽邃的凤眸看着苏云景,目光的黑沉沉, 让人窥探不出喜怒。 苏云景瞳孔微微放大。 匆匆对视了一眼,商务车飞驰而过。 苏云景的目光忍不住追逐着那辆车,直到汽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才惆怅收回了视线。 以前觉得小酷娇太黏人,现在不粘人了,又觉得不习惯。 人呐,就是这么永远不知足。 求助傅寒舟跟江初年的计划泡汤,这打击到了苏云景,他觉得这件事先拖一拖,实在不行再去找闻燕来。 《花样少年团》马上就要录制了,严伟给苏云景报了名。 但苏云景说什么也不去,还找借口说自己练舞的时候腰受伤了,无法参加比赛。 苏云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把严伟气的肝疼,三天两头给他电话。 一开始严伟给苏云景画大饼,表示公司会砸重金将苏云景捧成顶流,到时候还会重新跟他签一份劳务合同。 见苏云景油盐不进,严伟恢复了本性威胁苏云景,这么闹腾如果是为了攀高枝,那他绝不放苏云景的合同,要雪藏苏云景。 苏云景对红没什么期待,雪藏他也不怕,直接把严伟给拉黑了。 所以陌生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苏云景以为是严伟,浏览着网上的招聘信息,语气冷漠。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现在没有明星梦,也不会再参加《花样少年团》。” 那边等苏云景说完,才开口,“是我,我是江初年。” 苏云景握着鼠标手的微顿,没想到江初年会给他电话。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的经纪人。”苏云景解释了一句,才问江初年,“江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初年:“你上次不是想问我跟公司解约的事?最近我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详细谈一谈解约的流程。” 苏云景云里雾里的答应了下来,跟江初年约好明天下午见面。 挂了电话,苏云景纳闷地想,怎么小江同学又突然要帮他了,难道是因为他这张脸? 隔天下午,苏云景倒了两次地铁,按照江初年约定的时间,准时到了咖啡厅。 江初年在二楼隔间等他,苏云景被服务生带了过去。 推开门,就见坐在窗边,穿着银灰色马甲跟白色衬衫的江初年。 完全褪去年少稚气的男人,已经不像过去那么腼腆自卑,身上有一种从容不迫的精英范。 见苏云景进来了,江初年让他坐。 苏云景拉开面前的藤椅,坐了下来。 江初年看着坐对面的清隽青年,目光有一瞬的失神。 虽然原主今年已经二十岁,但长相比实际要年轻很多,像十七八的少年,也就是闻辞去世的年纪。 江初年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垂眸喝了口咖啡。 “把你约到这里,是因为隐秘性好。要是让你的经纪人知道,还以为我们俩再谈以后的合作,对你解约更不利。” 再抬头时,江初年眸里的情绪散开了,“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解约的来龙去脉跟我讲一遍。” 苏云景自然是相信江初年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想找他。 只不过这里的事有点复杂,牵扯到许淮跟闻燕来的恩怨,苏云景不好说出来,只能含糊过去,说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许淮。 把原主答应潜规则这事,也尽量淡化,毕竟他的最终目标是回小酷娇身边,总不能让他们以为他是利益熏心的人。 听完苏云景美化版本的解约经过,江初年给的建议就一个字,耗。 耗到《花样少年团》开始录制,严伟在苏云景身上压榨不出价值。看不到苏云景成名的潜质,他会主动将苏云景踢出公司。 江初年嘱咐苏云景,最近不要跟任何经纪公司有接触,也不要急于找其他工作。 要是被严伟抓到把柄,可能会被讹一笔解约费。 像他们这种训练生跟公司签订的合同,条约都是十分苛刻的,训练生是弱势那方。 平时私下接个活没事,但公司要是想追究起来,一抓一个准儿。 江初年还看了苏云景的合同,特意提醒他合同几条深坑。 江初年前后态度差太多,在飞机场还让苏云景不要找他,今天就细致耐心地跟他说了这么多解约事项。 苏云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问江初年,“能不能多问一句,你为什么突然又想帮我了?” 不是江初年想帮苏云景,是傅寒舟突然想要帮他了。 江初年不清楚原因,傅寒舟没跟他解释,也不准备露面,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江初年抿了片刻唇,半真半假,“因为你跟我一个朋友长的有点像,我回去想想,还是觉得拉你一把。” 其实就算傅寒舟没开口,要是听见苏云景处境很惨,他也会忍不住伸援手。 只是希望苏云景能长个教训,知道娱乐圈不好混就别趟这个浑水,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谈完正经事,江初年没跟苏云景闲聊,离开了咖啡厅。 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停在路边,江初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旁边的人说。 “严伟好解决,就是许淮搅在里面有点麻烦,短时间内解不了约,要是一分解约费都不出,这事估计要耗一年左右。” 这是江初年依照自己对严伟,以及经纪公司的做派,得出来的结论。 傅寒舟没有说话。 他的眉眼明明很艳,但隐在黑暗时,却沾着孤绝冷意。 江初年不由看了傅寒舟一眼,见他垂着眸,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这两年,傅寒舟越来越沉默,除了拍戏说台词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一个人安静待在。 江初年知道他很孤独,也很想他走出来。 但他自己跟自己较劲,江初年也束手无策。 苏云景跟江初年见了一面,心里有谱多了,只不过他能耗下去,身上的钱耗不起。 苏云景身上只有不到两千了,原主还欠着花呗一万多,借呗三千。 现在他不能出去打工挣钱,严伟为了逼苏云景乖乖就范,肯定也不会再给他介绍戏拍的活儿。 苏云景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为了能还花呗借呗,他把原主的奢侈品拾掇了出来,挂咸鱼网上卖。 宿舍有锅有灶,买点米面油就能自给自足,这样能省一笔吃饭的钱。 《花样少年团》马上就要开拍了,苏云景这边一点都不松口,来公司训练室也是划水混日子。 严伟也不知道苏云景是真想退圈,还是找到了新的下家,他找人跟其他公司打听的同时,还让袁明他们盯着苏云景在宿舍有没有异常。 袁明或明或暗地问了苏云景好几遍,跟公司闹这么僵,是不是真的打算回老家种地了? 无论跟谁,苏云景都是那套,他想回老家找个安稳工作。 不管公司安排什么,苏云景照做,但就是做不好。 问就是业务能力差。 原主公司每个月都有练习生考核,不达标的练习生会直接解约。 当初严伟看苏云景长的不错,虽然唱跳没一样能拿出手,但还是留下了他,签了个长期的合同。 现在苏云景划水严重,训练不积极,没上进心,还不服从管教。 最令严伟头疼的是,如今联系不上许淮,听说许淮跟人合开的公司出了点事,正在被有关部门调查。 明星艺人公司的运作非常复杂,真要认真调查起来,无论是谁都会被扒下一层皮。 虽然许淮出了点麻烦,但《花样少年团》照常录制,苏云景找各种病由不去,严伟只能临时换了个新人上。 现在许淮正值水逆,无暇顾及苏云景,严伟彻底放弃这滩扶上墙的烂泥,准备跟苏云景解约。 哪怕走到解约这步了,还处处都是坑。 要不是江初年在背后指点,苏云景就一脚踩进去了,弄到最后约是解了,但他要是再进娱乐圈,还得吃一脑门官司。 苏云景对成名出道没兴趣,可他也不想被人这么坑。 好不容易把这个约解了,苏云景大松一口气。 要是再拖下去,他可真就弹尽粮绝了,苏云景卡里现在就只剩下几百块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省吃俭用,但总会有额外支出,眼睁睁看着钱一笔笔花出去,苏云景的心都在滴血。 以前苏云景也在大城市打拼过,也穷过一段时间,可没穷到这个份上。 书穿系统给他安排的这具身体,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无意中被星探发掘,在娱乐圈做了一年多的明星梦。 不仅一分钱没存下,还欠了支扶宝将近两万。 雪上加霜的是,苏云景一解约,立刻被赶出了员工宿舍。 苏云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先找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干两三个月,把欠的钱还清,再想办法回傅寒舟身边。 收拾好东西,苏云景正想在app找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一晚,江初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初年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想留京都找工作,还是回老家。 苏云景把自己朴实无华的规划,告诉了江初年,“我老家没亲人了,目前打算留下来,先找份管吃管住的工作再说。” 那边沉默了一下,开口问苏云景,“你有没有想过继续留娱乐圈?我这正好招一个助理。” 卧槽。 苏云景顿时激动了,这么巧吗? “可以,可以。”苏云景赶紧答应下来。 顿了一下又问,“管住吗?我现在没地方住,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这点钱在京都租半个月的房子都难,更别说租房还要交至少三月的押金。 “你现在没地方住?”江初年故意重复了一遍,他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电话开着免提,苏云景说什么电话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苏云景承认自己没地方住,融在金色光线里的人,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江初年这才回复苏云景,“管住。” 他心细极其细腻,知道像苏云景这种练习生身上不会有太多钱,再加上跟公司耗着解约,基本就是入不敷出,问苏云景在哪里,让人过去接他。 其实苏云景这个解约速度已经非常非常快了,快的都不可思议。 江初年刚开始以为,傅寒舟帮苏云景,一大半是因为跟许淮不对付,一小撮原因是苏云景跟闻辞长的像。 但帮到这个份上,又是让他来身边工作,还提供住宿,江初年觉得傅寒舟对苏云景的态度有点微妙。 至于傅寒舟为什么对苏云景改变了态度,江初年暂时还没想明白,但心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是他从自己世界走出来的第一步。 江初年的办事效率很快,打了个电话就为苏云景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家具家电齐,拎包就能入住。 “就我一个人住吗?”苏云景看着自己的新窝,觉得这个助理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了点。 做练习生的时候,他们四个大男人挤在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原主的床铺还是在客厅。 江初年把房子的钥匙给了苏云景,“助理是不管住的,但你情况特殊,正好我朋友的房子闲置着,你先住着吧。” 苏云景接过了钥匙,跟江初年道了一句谢,感谢他帮自己找房子,搞定了麻烦的解约。 最最重要的是,给他介绍了这么一份工作,不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接近小酷娇。 江初年:“助理一个月的实习期,实习期间工资五千,你现在要是很缺钱,我可以提前预支你一个月的工资。” 听到江初年这话,苏云景仿佛在他身后了圣光。 真没想到在二中读书的时候,他的举手之劳,如今在他落魄的时候帮到他了。 这件事充分说明,助人为乐者,必有后福。 江初年没告诉苏云景,这些事都有傅寒舟的掺和,因为傅寒舟没让他说。 傅寒舟有自己独立的工作室,没挂靠到任何影视公司。 沈年蕴是搞互联网的,跟娱乐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辛浪围脖就有他的股份。 还有如今很火的短视频平台,直播平台,游戏,沈年蕴都有涉猎。 傅寒舟在资源人脉这块,不用他费太多心思,自然有人倒贴过来。 不过跟其他顶流不一样,傅寒舟几乎不接商演活动,也很少接受采访,更不参加综艺活动。 网友戏称这就是国民第一少爷的底气,不缺钱,也不用辛苦恰烂钱。 傅寒舟出镜率不高,还能有这么多死忠粉,完全是因为颜值高,家境好,再加上本人神秘感十足,还不炒cp。 他从不挑大梁是因为太挑剧本。 据说傅寒舟不拍感情戏,亲热戏,还有裸露的镜头,哪怕裸个上半身都不行。 反正圈内有关他的传闻特别多,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还有人说傅寒舟不拍感情戏,是因为是个基,对女人没兴趣,所以演不出深情。 苏云景:…… 不仅外面瞎传,傅寒舟工作室内部都各种八卦满天飞。 没人知道苏云景跟傅寒舟什么关系,午间休息的时候,苏云景就听见他们在讲八卦,有些还是傅寒舟的。 工作室就有傅寒舟的粉丝,一开始应聘就是因为喜欢傅寒舟,结果来这里工作才发现,原来明星工作室也不一定经常见到明星本人。 苏云景来工作室一个多星期了,一次都没在公司见过傅寒舟。 他还以为助理,是跟在傅寒舟身边的助理,结果他就是个打印小弟。 每天做几个特别简单的表格,然后帮同事跑跑腿打印合同文件,装订合同文件等等的杂活。 工作既轻松又简单,还有两室两厅的宿舍一个人住。 要不是担心小酷娇的精神情况,苏云景这种咸鱼性格,觉得这份工作还挺好的。 江初年至今没明白傅寒舟这是什么意思,把苏云景安排进公司了,也没有见对方的打算。 偶尔找傅寒舟谈事,就见他盯着办公室的监控,看苏云景在打印室里专心装订文件。 幽邃的目光似乎在审视探究着什么,江初年要是不开口打扰他,他能一直坐在桌子看。 明明是一个有脉搏有呼吸的人,但江初年每次看见精致到几乎失真的傅寒舟。 总感觉随着漫长的等待,他的生命力好像在一点点消失。 从他寡淡孤寂的眉眼,再找不到江初年最初认识那个漂亮凛冽的少年。 江初年喉咙发涩,忍不住问他,“你就打算一直让他在办公室做这些?” “他现在才二十岁,正是年纪最好,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的时候,我怕这份工作跟这个薪水留不住他。” 江初年直切要害,傅寒舟似墨的眉睫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了,“你什么时候去国外检查?” 他的腿每隔一年就要飞去国外,因为义肢的传感器跟微处理器要定期检查。 江初年一时没理解傅寒舟为什么要问这个,老实说,“不出意外这个月会去一趟。” 傅寒舟刚拍完戏,这月工作不多,江初年打算不忙的时候去。 傅寒舟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江初年本来是打算这个月月末去检查腿,但傅寒舟提前给他放了假。 傅寒舟也没什么要紧工作,只有某个大品牌换产品包装了,商场内部的大图报要换新的,傅寒舟需要拍几张硬照。 其他零零散散的工作,不需要江初年一一操心,他也就放心飞去了国外。 苏云景还在工作室做着他的咸鱼。 周六日休息的时候,苏云景正在家里大扫除,突然接到了江初年的电话。 明天下午要给品牌拍硬照,江初年跟傅寒舟打电话沟通拍摄的内容,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怕傅寒舟出事,江初年想苏云景过去看看情况。 苏云景也没多想江初年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他担心小酷娇,打了一辆车就按江初年给的地址,去了傅寒舟家。 傅寒舟家是电子门,苏云景摁了半天门铃,没人给他开门,还是江初年告诉了他门的密码。 打开门锁后,苏云景连忙进去了。 傅寒舟住的地方是一套复式房,三百多平米就他一个人住,显得特别空旷冷清。 苏云景上二楼找到了主卧,敲了敲房门,“傅先生。” 傅寒舟是个领域感很强的人,很排斥陌生人进他房间,苏云景现在跟他不熟,不敢冒然进去。 在门外等了一分钟,里面还是没人应。 苏云景怕傅寒舟会出什么事,最后敲了一遍门,“傅先生,你在吗?你不说话,我进去了?” 话音未落,苏云景已经拧开了卧室的门。 门没从里面反锁,苏云景推开了房门。 马上就要五月份了,房间还开着暖气,窗帘也拉着,光线十分暗。 中间那张床的被褥摊开着,苏云景走过去,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堆熊。 是以前苏云景给傅寒舟买的,大概是怕熊弄脏,每只熊还穿着合身的小衣服。 熊底下是鼓囊囊的一团。 苏云景从床上拿起一只熊,露出了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浓长的睫毛密密铺在眼皮上,有几根特别长的眼睫,尖端卷而翘。 跟那天机场万人瞩目的大明星不一样,他的小酷娇今天看起来很乖。 苏云景像被他那几根卷翘的睫毛轻轻划过,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痒在心尖泛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55、第 55 章 埋在毛茸茸熊堆里的傅寒舟, 让苏云景终于有了熟悉感。 哪怕他的眉眼已经完全长开,不像少年时清隽秀气,是刀裁出来的高眉深目。 但长睫敛下时, 原本锋锐的眼尾却婉约内敛,隐约还有一点薄红,像春色的海棠。 苏云景心里软软的, 想rua一rua埋在毛绒绒堆里的小酷娇。 不过,过往的两次经验告诉苏云景,眼前的小酷娇尚且还在扎手阶段,rua不好可是会手疼的。 苏云景将手里的熊赶紧给傅寒舟放回了床头,做自我介绍。 “我是新来的助理, 我叫苏云景, 江先生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他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傅寒舟没说话,把苏云景刚放床边的那只熊拿过来, 又将自己埋进去了。 苏云景:…… 透过一堆玩偶熊的缝隙,傅寒舟看见站在床前的人唇角弯了弯,黑眸漾起笑纹。 以前小酷娇不愿意早起时,就喜欢这么赖床。 行吧。 现在不用上学了, 也没其他工作,想睡就继续睡吧,苏云景没再叫傅寒舟。 见他没事, 转身出去想给江初年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 苏云景刚走出去没两步,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他回头就见一只熊掉到了地上。 苏云景没多想, 折回去捡了起来,放到了小酷娇旁边。 刚转身要走,熊又掉了下来,这次苏云景用余光看见,是傅寒舟推下去的。 苏云景: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俩关系好时,傅寒舟想跟他挤下铺一块睡,才会挨个把自己床上的熊扔下来折腾苏云景,想让苏云景同意他下来睡。 现在…… 苏云景觉得这次的扔熊,跟他以往理解的扔熊不是一个意思,毕竟他们俩也不熟。 依照小酷娇的性格,是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撒娇,难道是因为他这张脸? 苏云景将熊捡起来,又放回了傅寒舟旁边,转身假装要走看他什么反应。 这次傅寒舟倒是没再把熊扔下来,苏云景走到房门口,身后也没什么动静。 他打开门,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苏云景给江初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傅寒舟没出什么事,只是在床上睡觉,可能是把手机关机,或者是没电了。 还在睡? 江初年不大相信地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下午三点了。 傅寒舟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就算是午休也不可能睡到这个点,至少江初年以前没见过。 “他只是睡觉,不是生病?”江初年跟苏云景确定,“他精神怎么样?” 怕苏云景误会,江初年赶紧补充,“我是说精气神儿。” 江初年这么一说,苏云景突然想起刚才小酷娇眼尾泛红,黑眸浸了水似的亮,上次他发烧就这样。 苏云景:“好像是有点生病,你知道医药箱在哪儿吗?我给他测测体温。” 江初年不知道,他很少直接找到傅寒舟的家,除非有紧急的事,或者是不确定他的安全。 苏云景拿着手机走下了楼,“那我自己找找,不行我出去买个体温计。” 跟江初年聊了几句,苏云景才挂断了电话。 他不敢随便翻傅寒舟家的东西,在有可能放着医药箱的地方找了找。 最后在电视柜旁边的柜子里,苏云景找出了药箱。 但药箱里面只有个电子体温计,其他什么药都没有。 苏云景无奈地拿着体温计上了楼。 “傅先生。”苏云景敲了敲门,“我看你样子好像有点发烧,我能进去给你量一下-体温吗?” 里面的人没说话,苏云景想了一下,他刚才进去小酷娇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我进去了。”苏云景在门口站了七八秒,没听见傅寒舟反对,他推门进去了。 床上的人仍旧埋在一堆熊里,只露着一双眼睛,从苏云景进来就牢牢黏在他身上。 但苏云景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眼睛又黑又亮,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苏云景拿体温计在傅寒舟泛着红晕的耳朵测了一下。 是有点烧。 见苏云景放下-体温计,转身又出去了,傅寒舟的视线跟着他。 对方把房门关上了,一道门阻隔了傅寒舟的视线,他看着那扇门,眼尾烧得有点红,像晕开了胭脂似的。 小区外面就有药房,苏云景不仅买了退烧药,还买了日常会用的药,什么胃药、抗过敏的、止血的、纱布、消毒水、创可贴、生理盐水。 回去之后,苏云景倒了杯温开水,把退烧药拿了上去。 “傅先生,我去药房买了点退烧药,你现在在发烧,喝点药吧。” 傅寒舟没说话,不过苏云景把药递过去时,他倒是乖乖吃了。 苏云景没在房间多待,将今天买的其他药放进了医药箱里。 不知道江初年现在忙不忙,保险起见苏云景给他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傅寒舟发烧了,刚才已经吃了药。 苏云景要在这里等一个小时,看药有没有效果,傅寒舟退了一点烧他再走。 现在他跟傅寒舟和江初年都不熟,苏云景觉得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没一会儿江初年很客气地回了他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本来江初年还想加一句,今天算你加班,但觉得这么说不太好,还不如买个礼物感谢苏云景照顾傅寒舟,就把那句给删了。 苏云景在客厅等了一个小时,才上了二楼。怕傅寒舟吃药后会睡着,他很轻地敲了一下门,“我进来了。” 里面没人回应他,苏云景推开门就撞了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傅寒舟没睡,视线还是盯着房门,让苏云景有种小酷娇一直等着他进来的错觉。 但实际上,床上的人连话都没跟他说一句,苏云景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苏云景也不知道傅寒舟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的状况倒是有点像之前苏云景搬出沈家,即将转回衡林二中读书的时候。 那段时间傅寒舟就不理人,但也不排斥苏云景的靠近,只是有点傲娇。 苏云景给他夹菜,他不吃扔出来后,自己又会再捡回去,又别扭又傲娇。 现在的傅寒舟倒是没傲娇,不排斥苏云景这个‘陌生人’,可又搭理人,苏云景有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给傅寒舟测了体温,见他的烧退了一点,苏云景才放心了。 药店的人说,吃了退烧药一个小时左右再测测体温,如果体温一点都没有退,又烧了起来,那就要去医院了。 现在已经五点了,快到吃完饭的点。 苏云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生病的小酷娇,对方也在看他,眼睫半敛着,凤眼的尾端拉得很长,因为发烧薄红没还消退。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苏云景,不说话,也没有想要沟通的意思。 苏云景忌惮着这个时候的傅寒舟可能会扎手,原本想着给他订份晚饭,就离开他家。 可看他这样,又有点放心不下,苏云景犹豫片刻问,“你中午吃饭了吗?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饭?” 傅寒舟仍旧不说话。 苏云景想着不拒绝就是同意,“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出去买点菜。” 傅寒舟不开口。 行吧。 苏云景彻底放弃跟小酷娇沟通了,今天一整天他都觉得小酷娇很反常,估计是因为生病了。 在脆弱的时候看见苏云景这张熟悉的脸,傅寒舟才收起了以往的尖牙利爪,难得这么友好。 苏云景没再问傅寒舟,想出去买点菜。 没想到傅寒舟竟然从房间出来了,还跟着苏云景下了楼。 苏云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站在客厅看着傅寒舟。 这套房子装修风格是冷淡的极简主义,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双开门的冰箱在碗橱柜旁边。 傅寒舟进了厨房,点开智能冰箱的菜单,又上了楼。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的背影:??? 等傅寒舟回了房间,苏云景才疑惑地走到冰箱旁,看着冰箱门上的智能菜单,发现从上面能订购果蔬送到家。 苏云景突然觉得自己落伍了。 上两次穿书时,小说世界的电子科技都不发达,苏云景是最时髦的崽,对那些所谓的高科技都不大看在眼里。 现在科技水平一下上来了,苏云景发现……他跟不上时代了。 或者说是跟不上有钱人的时代。 智能冰箱他以前倒是听过,但没有见过,买这种冰箱周围要有配套的设施,所以市面不太常见。 先是惊讶了一下小酷娇家的智能冰箱,苏云景才开始揣摩傅寒舟刚才的行为。 他这是在告诉他,家里的冰箱可以买菜,不用特意出去买? 苏云景忍不住笑了,所以小酷娇是真想他留下来做饭的? 不过,苏云景还是有点诧异傅寒舟对他的友好,前两次他可没这么幸运。 现在要么是小酷娇的性格变了,要么就是苏云景沾了这张脸的光。 不管是哪样,对苏云景来说都是好的开始。 苏云景先是检查了一下冰箱里的存货,也不知道傅寒舟整天吃什么,冰箱里几乎没吃的。 快速浏览了一遍菜单,苏云景买了点肉类蔬菜,还有一些水果。 食物送过来的速度很快,怕傅寒舟没胃口喝米粥,苏云景做了鱼片粥,又炒了俩清口的菜。 做好之后,把人喊下来吃饭。 客厅温度不如卧室高,傅寒舟发着烧,猛地换了个温度低的地方,他似乎有点冷。 苏云景赶紧给傅寒舟盛了一碗鱼粥,让他先喝两口粥暖暖身子。 一旁的手机响了,苏云景拿起来一看是江初年,他接了电话去阳台打。 江初年刚检查完腿,给苏云景打电话是想问问傅寒舟烧退了吗。 苏云景:“已经开始退烧了,现在在客厅喝鱼片粥。” 江初年听见鱼片粥,眉心狂跳,急忙说,“千万别给他喝,他不吃鱼的。” 苏云景愣了下,回身去看傅寒舟。 小酷娇坐在餐桌旁,正低头喝粥,纤长的睫毛密密铺了一排,脸色酡红,像喝了酒微醺似的,唇却有点苍白。 苏云景抿了下唇,收回视线,“没事,鱼粥里的鱼没刺,而且我放的鱼少,他正吃着呢。” 傅寒舟小时候被鱼刺卡过,但他还是挺喜欢吃鱼的。 苏云景第二次书穿进小说世界,的确有一段时间没见傅寒舟碰过鱼。 后来有一次他们俩跟着郭秀慧去早市买菜时,路过卖鱼的摊子,苏云景还问起了傅寒舟。 小酷娇说,不吃鱼是因为不喜欢鱼刺。 苏云景就让郭秀慧买了一条刺少的鱼,回去给傅寒舟清炖了,苏云景给他夹一块,他吃一块,也没不能吃鱼。 江初年觉得有点不对劲,傅寒舟不吃鱼跟刺少不少没关系。 他蹙下眉问苏云景,“你现在还在他家?” “嗯,我还没走。” 看来傅寒舟也没多排斥苏云景,不仅没排斥,好像还挺优待的。 江初年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把苏云景调傅寒舟身边当助理。 “明天傅哥要拍摄广告照,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明天跟傅哥一块去,有几个注意事项你一定要记得。” 一听是傅寒舟工作上的事,苏云景不敢马虎,他怕自己记不住,忙说,“能不能等一下,我找个纸笔记。” 听出了他的紧张,江初年笑了下,“这样吧,一会儿我发你微信上,到时候你过去跟拍摄的人员沟通。” “好。” 吃了晚饭,苏云景把傅寒舟晚上要吃的药找了出来。 他下午三点多吃了一次药,四到六个小时才能吃下顿。 苏云景把胶囊药片放进了小药盒里,叮嘱傅寒舟,“八点的时候,你记得把这些药吃了,如果晚上又烧起来,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傅寒舟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黑眸被烧的水润发亮,长睫垂落,唇色苍白,上面的纹路极细。 看着傅寒舟虚弱的样子,苏云景不太放心地问,“你一个人行吗?” 傅寒舟还是不说话。 苏云景踌躇着,“要不,我留这里一晚照顾你?” 傅寒舟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上了二楼。 苏云景搞不懂此时此刻的小酷娇,难道还是‘不拒绝就是同意’这个规则? 他正为自己去留纠结时,二楼上的傅寒舟打开了他卧室隔壁的房门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云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上楼一探究竟。 等他上了二楼,才发现傅寒舟打开的那个房间,是一间客房,有床。 苏云景:…… 这是要留他过夜的意思吧? 在房门口默默了好一会儿,苏云景才哭笑不得,为什么每次小酷娇总会有一段不爱搭理人,又别扭的特殊时期? 他们俩一块上高中的时候,他就这样别别扭扭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通似的,来衡林找苏云景,又恢复了以往的乖巧。 江初年给苏云景发了好几条微信,是明天拍摄的流程跟注意事项。 他已经联系好司机跟傅寒舟的化妆师,不需要苏云景再给他们打电话。 虽然是下午拍摄,但路上需要时间,化妆需要时间,去了还要跟摄影师沟通,所以一早就得出发。 苏云景躺在客房床上,仔细看着江初年给他的流程。 原主虽然有点糊,但也拍了几部戏,拍摄的时候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这需要片场工作人员处理。 所以苏云景一一确认流程,尽量减少出错的可能性。 晚上八点,苏云景去傅寒舟房间督促他吃药。 怕半夜他再烧起来,苏云景凌晨十二点又去了一趟。 一些退烧药里有安眠药的成分,怕会吵醒睡着的傅寒舟,苏云景这次没敲门,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苏云景拿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见没烧上来,他终于安心了,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傅寒舟阖着眸,眉眼平和,旁边是一排毛绒绒的熊,他这次倒是没把自己埋进熊堆里。 苏云景笑了笑。 见人已经熟睡下了,苏云景放心了,他还担心傅寒舟像以前那样睡眠质量不好。 给傅寒舟掖了掖被角,苏云景正要走时,发现小酷娇的唇似乎有点干。 因为傅寒舟体质特殊,房间还开着空调,温度有点高,空调触屏控制面板在灯开关的旁边。 控制面板可以调节室内湿度,苏云景调高了两个湿度。 怕傅寒舟半夜会渴,苏云景去楼下拿了一瓶水放到床边,才悄悄离开了。 苏云景离开后,躺在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一直看着,像是在等对方回来似的。 第二天一早司机就到了,苏云景接到他的电话,跟傅寒舟出去了。 除了司机化妆师外,江初年怕苏云景一个人应付不来,又派过来一个有经验的助理。 傅寒舟的烧虽然退了,但精神仍旧不太好,靠在后车座一言不发。 另外的助理跟化妆师早就习惯了傅寒舟的寡言,两个人低头看着手机。 江初年又给苏云景发了几条事项,还把拍摄团队的名片推送给苏云景。 苏云景加了对方微信,沟通工作上的事。 车玻璃映着苏云景的侧脸轮廓,傅寒舟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 突然他的唇神经质地抖了一下,脑海里那个声音越来越大。 他不是真的。 这个世界也不是真的。 傅寒舟颤着睫毛,闭上眼睛,将额头小心翼翼贴到了车玻璃上。 那上面映着苏云景的影子。 闻辞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回去,他得从这个世界离开,去找闻辞。 去找他。 把他找回来。 傅寒舟代言的是一款奢侈品腕表。 这款腕主打低调的奢华,跟傅寒舟的气质很像。 傅寒舟的粉丝活跃度很高,他本人负绯闻少,有代表作,业内口碑也不错。 傅寒舟是甲方喜欢的那种人红,破事少的艺人,所以他商业价值一直很高。 他们到拍摄地点时,工作人员还在处理场地的一些小细节。 从化妆到和拍摄导演沟通,光这些就磨了大半天的时间。 苏云景一直在傅寒舟身边,就算去处理琐事,他也没离开傅寒舟的视线。 中午另个助理去拿盒饭时,苏云景才想起傅寒舟的感冒药还在车里。 傅寒舟现在不爱理人,苏云景也就没跟他说,直接去棚外的车里拿药了。 虽然只是一张静态的硬照,但需要有肢体跟眼神的表达,拍摄导演跟傅寒舟谈硬照需要的内容。 傅寒舟只是听着,很少发表什么看法,或者是提什么意见。 一回头,发现苏云景不见那刻,傅寒舟那根原本就绷到极致的弦,瞬间就断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苏云景也是假的,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闻辞在另个世界等他,这里的一切都是假象。 所以傅寒舟不跟苏云景说话,不搭理他,不想让自己沉沦。 可在他排斥苏云景的时候,又本能地靠近他。 现在看不见苏云景,傅寒舟整个人都慌了。 他纤长的睫毛颤着,像一只在风雨中无处停歇的蝴蝶,耳边出现了白噪音,周围的事物也开始模糊。 苏云景拿着药回来,第一个发现了傅寒舟的不对劲,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快步走了过去,苏云景跟拍摄导演说了声抱歉,说傅寒舟今天发高烧,这个时间该吃退烧药了。 拍摄导演发现傅寒舟脸色有点苍白,对苏云景的突然打断也就没说什么,去跟灯光师那儿看调光的效果了。 傅寒舟现在是明星,一言一行都受到了大家的注目,苏云景非常担心别人发现傅寒舟的异常,然后传出什么不好的事。 他借着傅寒舟发烧,喝退烧药这个借口,将傅寒舟带回化妆间去休息。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苏云景胆战心惊,他挡在傅寒舟旁边,阻隔了别人的视线。 苏云景的手臂贴着傅寒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颤抖。 小酷娇这样明显是犯病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他的精神状况这么差,苏云景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边留心着工作人员有没有人拿手机拍傅寒舟,边担心着小酷娇。 好不容易走到化妆间,里面还有个化妆师在,苏云景还得想办法把她支走。 56、第 56 章 傅寒舟的化妆师是个女人, 有着敏锐的第六感。 在看见傅寒舟进门那刻,化妆师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放下手机,起身走过来关切地问, “傅哥脸色怎么这么差?” 傅寒舟像覆了一层寒霜似的苍白,微抖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极重的阴影,有种说不出来的阴翳。 他整个人都在发颤, 像是病入膏肓的重症者。 苏云景怕化妆师看出端倪,从沙发上拽起他给傅寒舟准备的毛毯,裹到了傅寒舟身上,不动声色挡住了她的视线。 “傅先生从昨晚就开始发高烧,没想到现在又烧起来了。” 苏云景拿出了傅寒舟的药盒, 强装镇定地对化妆师说, “你先去吃饭吧,让傅先生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化妆师蹙了一下眉,发高烧也不至于抖成这样吧?这得烧多少度了? “这样可不行,我去借个体温计。”化妆师不放心, “烧的太严重就要去医院看,身体要紧,硬照什么时候都能拍。” 苏云景只想快点把她支出去,就告诉她车上有电子体温计。 化妆师没多想, 出了化妆间去汽车里找体温计。 她一走,苏云景连忙关上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怎么了, 是哪儿不舒服吗?”苏云景低声询问傅寒舟,满脸担忧。 傅寒舟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看着苏云景。 漆黑的眸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濒临破碎,眼尾沾着湿意, 睫毛簌簌颤动。 看见小酷娇这样,苏云景胸口火烧般难受。 苏云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又怕别人发现他的情况,把他当成神经病。 心里难受的不行,指尖都有点发抖。 他现在也顾不得安抚傅寒舟,连忙拿出手机,给江初年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间点,江初年那边是半夜。 不过他经常深夜处理紧急的事,所以晚上睡觉从来不会关机。 不多时,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苏云景也没寒暄,直接说了他这边的情况,“傅先生昨晚发高烧,到现在还在烧,精气神儿不太好。” 听到这话,江初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们俩心知肚明,精气神儿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傅寒舟犯病了。 苏云景打电话给江初年,是想让他拖住去车里找体温计的化妆师,傅寒舟情绪不稳定,不能让外人看见他这样。 现在苏云景还只是个新人,资历不如化妆师,这个时候江初年出面最合适。 他随便找个工作理由就能拖住她,给苏云景争取时间安抚下傅寒舟。 江初年明白苏云景的意思,挂了电话就赶紧给化妆师拨了过去。 傅寒舟一直就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只是十七、八岁的时候,遇见苏云景后情况好了很多。 苏云景第二次书穿进来没多久,傅寒舟其实就变相的发现他是陆家明。 傅寒舟最初针对苏云景,也是因为他太像陆家明,才会特别排斥苏云景当时的靠近。 因为他总会让他想起过去,想起陆家明,想起自己被抛弃。 傅寒舟开始怀疑苏云景的身份,是那天晚上对方把他从露台上劝下来。 真正的闻辞是不可能在傅寒舟搅和了婚礼现场,曝光了他私生子的身份,还能毫无芥蒂的关心担忧他。 再加上苏云景一直以来给他的熟悉感,傅寒舟在那天晚上,看着睡在床边的人,无可遏制地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是不是回来找他了? 但那个自我毁灭的傅寒舟,立刻给他泼了冷水,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真正喜欢他,也没人愿意一直陪着他。 傅寒舟是偏向那盆冷水----陆家明已经走了,他是不会回来的。 那晚过后,傅寒舟仍旧不理苏云景,可在内心最深处,他是相信苏云景就是陆家明。 所以傅寒舟舍不得他对他的好,会把扔出去的菜夹回来,会在出现幻觉时,不知不觉去找苏云景。 他那个时候很纠结,在两个极端的想法里摇摆不定,本能想亲近苏云景,又自我厌弃的觉得,不会有人在乎他。 直到苏云景回衡林了,在自毁倾向达到顶峰时,知道对方离开京都后,给他打过电话的那一刻,傅寒舟的心里天平完全摇摆到了苏云景。 哪怕人死复生很荒诞,他也愿意相信是陆家明回来找他了。 他压下了戾气的,厌我的,极端的念头,去衡林找苏云景。 把他的哥哥找了回来。 但这次傅寒舟病的更重了,在认出苏云景那刻,他完全相信了内心的另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包裹着一层甜甜的糖,告诉他,闻辞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只要他过去就能跟他团圆。 拆开外面的糖,里面是想他毁灭。 傅寒舟等了十年,他已经很累了,在迷茫跟绝望里,毫不犹豫的相信了那颗糖。 但看见真正的苏云景,他本能地想靠过去,可又不敢。 怕这是一团泡影,怕闻辞真的在另个世界,怕自己让他等太久,他会离开。 他想这团泡影消失,可对方消失时,他又觉得好疼,好疼。 傅寒舟像一只脆弱的蝶,在风雨里无助地颤动着他的翅膀。 但对苏云景来说,这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的蝴蝶,在他心里扇出了一场风暴。 急速的飓风绞着苏云景心尖最柔软那块肉,他最见不得傅寒舟这么脆弱了。 苏云景以为他又看见了那些虫子,它们在傅寒舟的精神世界里丑陋又血腥。 以前苏云景只听傅寒舟描述过,亲眼看见后才知道场面有多震撼。 密密匝匝,好像挤满了傅寒舟的整个世界,想要将他拆骨完全吞没似的。 傅寒舟发颤的身体被苏云景心疼地抱住,一条毛毯紧紧地裹住了他,像是阻隔了外界的一切。 小酷娇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会像蚕蛹似的,想把自己裹起来。 苏云景把他裹好了,紧紧抱着他,想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傅寒舟的视线暗了下来,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也没有了,只感觉自己贴着一个温暖的身体。 他知道闻辞在另一个世界等他。 他知道自己要过去找他。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就像当初他把苏云景夹给他菜扔出去,又捡回来一样,傅寒舟说服不了,自己推不开眼前这个人。 他本能的贪婪这个人的温暖,也渴望着这样的温暖。 傅寒舟的唇神经质地颤抖着,拼命抵制着这团泡影,抵制着自己的本能,不让自己靠到他的怀里。 因为闻辞还等着他,在另个世界。 江初年拖住化妆师的同时,用另一部手机给助理发了微信,让他跟拍摄导演沟通,说傅寒舟现在发高烧,能不能晚一点拍摄,或者是改天。 团队好不容易协调出来的时间,场地费、人工费都要钱,推迟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初年自己也知道很难改天,钱倒是好说,但摄影师跟灯光师在业界很有名,工作比傅寒舟还忙。 傅寒舟通告少,不差钱能耗得起。 但人家不行,他们还有其他工作,都是提前排好的,接下来的行程也排满了。 傅寒舟很少在工作的时候情绪崩溃,江初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量跟拍摄团队协调。 江初年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苏云景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个小时,苏云景在化妆室一直陪着傅寒舟。 以前他待在傅寒舟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小酷娇的心情都会慢慢变好。 但大概是因为不熟,这次效果没那么明显,不过傅寒舟还是恢复了正常,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傅寒舟的病跟苏云景有关,也是苏云景的出现刺激着他犯病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但督促他进入工作状态的理由,还是跟过去一样-----希望苏云景回来后,发现他很乖。 这也是他一直这么敬业的原因。 傅寒舟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神智几乎到了混乱的地步。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等苏云景回来,也坚信他会回来,他现在还在等着苏云景。 但有时候又觉得苏云景在另个世界,等着他过去找他。 现在苏云景真的回来了,傅寒舟开始在三个混乱的想法里反复横跳。 他要在这里好好等着苏云景。 眼前的人不是苏云景,是一场他幻想出来的泡影。 苏云景在另个世界等他。 在化妆室休息的时候,傅寒舟在苏云景怀里,反复告诉自己他是假的,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可助理敲门叫他去工作那刻,傅寒舟只觉得眼前这个苏云景是假的,但这个世界是真的,他在等苏云景回来。 所以要好好工作。 因为苏云景回来了看见他现在的成就,看见他积极在生活一定会高兴的。 傅寒舟强撑着去工作,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哪怕刚才化妆师察觉到傅寒舟精神有点问题,但看着化妆镜那个眉眼沉静,五官极其出挑的男人,现在也以为他吃了退烧药,状态好了。 只是脸色有点白,不过上了妆气色会显好,这点化妆师倒是不担心。 苏云景是唯一一个能看出傅寒舟状态很差的人,这源于他对他的了解。 虽然不知道傅寒舟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苏云景能感受到他浓浓的疲惫。 他好像绷着一根弦,那根弦越绷越紧,不知道绷到什么时候它就会断了。 这让苏云景很担心他,不知道能做什么能让小酷娇开心点。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他在工作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下午两点开始拍摄,一直拍到了晚上九点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傅寒舟躺在真皮车座上,阖着狭长的眸子,稠丽惊艳的眉隐在黑暗里,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寂寥。 傅寒舟像是睡着了,上了车就没换姿势。 苏云景抿着唇,时不时看他一眼。 另个助理跟化妆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对傅寒舟寡言早就习以为常,低着头玩手机,或者是处理工作上的事。 苏云景怕傅寒舟晚上再犯病,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因为他感觉傅寒舟现在的状态特别特别差。 司机先把傅寒舟送到家门口,苏云景跟着也下去了。 怕助理跟化妆师有所怀疑,苏云景找了个借口,说傅寒舟烧还没退下去,约了私人医生上门给他看,他要等私人医生来。 苏云景跟司机说,“你先送他们回去吧,到时候我打车再回去。” 少送一个人回家,还能早点下班,司机自然是乐意的,嘱咐了苏云景一句晚上小心,别打-黑出租后,就开车离开了。 苏云景跟在傅寒舟身后,进了傅寒舟家,对方也没说什么。 对一个领域感极强的人来说,这明显不对劲,苏云景怀疑傅寒舟在犯病阶段,把他当闻辞了。 但如果真把他当闻辞,这态度……也没有很亲近。 苏云景看了一眼客厅的电子表,现在已经十点二十了。 傅寒舟长睫半敛着,眼底有淡淡的阴影,看起来精神疲乏。 苏云景有点心疼担忧他。 “傅先生,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要不我再留这里一个晚上。你哪儿不舒服了,一定要叫我,我还睡你隔壁。” 见苏云景今晚又要留宿,傅寒舟睫毛颤了一颤,安心跟喜悦的情绪刚浮上来,就被又一重阴郁自我厌烦盖过了。 他用力抿了抿唇,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唇,泛着青色的白。 等傅寒舟松开后,才有血色覆在唇上。 他低喘了一下,没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苏云景心情同样不好,一方面是担忧傅寒舟,一方面是担忧自己。 他对傅寒舟表现的太过亲密了,等小酷娇状态恢复正常,要是怀疑他另有所谋可怎么好? 这次穿过来之前,书穿系统又是千叮万嘱让他不要了泄露书穿这个身份。 苏云景不知道泄露后会有什么后果,系统也没说。 苏云景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提心吊胆了一天,到现在还在心悸,头也有点发闷发晕。 他脚步沉重地上了二楼,路过傅寒舟房间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有些事越想越心烦,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苏云景心烦意乱地回了隔壁的客房。 傅寒舟睡不着,自从苏云景离开后,这些年他晚上一直睡不好。 躺在一堆苏云景送给他熊里,傅寒舟死死地盯上那扇黑漆漆的门。 他期待门打开,因为他很想很想见苏云景。 傅寒舟在床上等了好长时间,门没有开,苏云景也没有过来找他。 他只好抱起一只熊,坐起来继续等苏云景。 其实心里有另个声音告诉他,那不是苏云景,真正的苏云景在另个世界。 但傅寒舟还是好想见他。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半晌,盘起的腿都压麻了,门也没开。 傅寒舟心慌了起来,忍不住下了床。 他自己打开了门,站在客房门口,想知道苏云景还有没有睡在里面,是不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傅寒舟将手伸到了门把上。 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上,傅寒舟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万一他不在里面,万一他消失了,要不然他怎么不过来找他? 心里那个声音想把答案告诉他,傅寒舟不想听,也不敢听。 苏云景明明很累,但辗转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他这个人一向心大,以前再多麻烦事,这个时候也睡得跟个猪似的。 苏云景在床上焦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隔壁看看傅寒舟。 推开傅寒舟的房门,里面漆黑黑的,床下坐着一团影子。 随着房门的打开,那团影子动了动,僵硬的像个木偶,目光一寸寸凝视在苏云景身上。 苏云景原本是想敲门的,但又怕傅寒舟睡了,更怕傅寒舟清醒过来后,自己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所以苏云景想悄悄过来偷他一眼,看看他有没有事,好让自己安心。 谁知道对方没睡,苏云景被抓包正尴尬时,发现傅寒舟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暗光晃了一下苏云景的眼睛。 他眯了眯眼睛,才凭着窗外淡淡的光看清了,那是一把水果刀。 后脊蹿起一股凉意,直直顶上脑门,让苏云景脚步都生了风似的,他跨步走上前。 走到傅寒舟身边,才发现水果刀上有血。 苏云景不晕血,但看见傅寒舟手臂跟手背那两道淌着血的伤口,胸口发闷,眼前也阵阵发黑,耳边还出现了白噪音。 怕傅寒舟会情绪激动,怕自己的反应会让傅寒舟觉得他精神有问题,苏云景努力维持着镇定。 他极其缓慢地半蹲到了傅寒舟面前,每个动作都很吃力。 不敢直接从傅寒舟手里夺刀,苏云景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嗓音还是发颤。 “你手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但你先把刀给我好不好?” 苏云景一来,就吸引了傅寒舟的视线跟注意力,他看着苏云景。 贪婪地看着苏云景。 傅寒舟没想死,只是刚才整个空间极度扭曲,光怪离陆,让他分不清楚现实跟梦境。 他想看看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划了两下而已,没打算离开。 因为苏云景还在,哪怕只是一团泡影,他也没舍得离开。 见傅寒舟对他的靠近没强烈的反应,苏云景小心翼翼去拿他手里的水果刀。 刚要摸到刀刃的时候,傅寒舟突然动了一下,吓得苏云景顿住了。 傅寒舟把水果刀调了个,像是怕划伤苏云景似的,把刀刃握在自己手里,刀柄留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一下子难受的不行,他以前又乖又萌的小酷娇,什么时候开始自残了? 苏云景拿过了傅寒舟手里的刀,见他情绪不激动,才开始检查他的伤。 伤口倒是不深,刀刃横着在手背划出一道细窄的血口,胳膊还有一条。 猩红的血像两把火,烧在苏云景眼睛里,灼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苏云景难受地站了起来,把卧室的灯打开了。 坐在地上的傅寒舟目光黏在苏云景身上,光洒进那双漆黑的眼睛,他不适应地闭了一下,睁开后仍旧凝视着苏云景。 苏云景勉强笑了笑,声音涩然,“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下楼拿药。” 等苏云景拿着医药箱回来时,发现傅寒舟姿势不变,视线一直盯着房门。 苏云景突然想起了他们俩小时候,以前傅寒舟总是目送他上学。 那个时候孤儿院的铁栅栏隔着傅寒舟,让他不能陪着苏云景去上学。 现在他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了栅栏里,不让自己靠近苏云景。 但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着苏云景,那分明是期待的。 苏云景朝他走了过来,有个声音让他竖起所有的刺去排斥苏云景。 可随着苏云景每一步的靠近,那些声音溃不成军。 傅寒舟就像个应激假死的小动物,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怕这个梦会轻易醒了。 “疼吗?”苏云景用生理盐水给傅寒舟清理着伤口。 傅寒舟没说话,身体僵直。 处理好伤口,苏云景用纱布包扎上了。 担心傅寒舟会再自残,苏云景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在房间睡。 好在傅寒舟现在不排斥他,苏云景提出晚上要在这里睡,傅寒舟也没说什么。 他躺在床的最外侧,给苏云景让出大半的床铺,怀里抱着一只最大的公仔熊。 傅寒舟一米八七的身量蜷缩时,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 他背对着苏云景,把自己埋在熊里,只占着小小的一角。 看见这幕,苏云景喉咙又酸又涩,呼吸都刺激地喉结发颤。 他不知道小酷娇怎么了,不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死亡可能加重了傅寒舟的病情,让他变成这样的,苏云景难受的无法呼吸。 苏云景慢慢伸出手,指尖掠过傅寒舟的发梢,将掌心覆到他的后颈。 对方很明显僵了起来,但却没有挥开苏云景的手。 苏云景这才一点点靠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傅寒舟。 以前小酷娇说过,贴着他的时候再不好的心情也会变好,不知道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我回来了。 我正抱着你呢。 57、第 57 章 昨天晚上苏云景见小酷娇一个人缩在床角, 就把他拽回到了床中间。 他叫傅寒舟挪一挪,对方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一只玩偶熊没反应。 但苏云景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腰, 打算强行往床里带的时候,他又乖乖配合着。 苏云景没使什么劲儿,就把人拽回来了。 但傅寒舟还是背对着他, 苏云景也没法子,只好放弃跟他沟通,给他盖上了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苏云景从客房把自己的被子拿过来,他们俩一人一条被子。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酷娇钻他被窝了, 苏云景一觉醒来, 就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傅寒舟躺在他旁边,额前的碎发松散地垂下,盖住了他隽长的眉,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口鼻都被藏在被窝里。 盖住全须全尾的傅寒舟,像某种喜欢钻洞的小动物。 幽邃漆黑的眼睛凝视在苏云景身上,半晌都不眨一下眼,安静又沉默。 经过昨晚的事, 苏云景突然想通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他现在跟小酷娇开始保持距离,对方清醒后, 也会问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对他这么亲昵。 既然都会问,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到时候真问了再说。 苏云景不再纠结傅寒舟的态度后,现在跟他单独相处就显得自然了很多。 苏云景也毫不避讳地看着傅寒舟。 小酷娇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苏云景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那双凤眼形状很漂亮,眼尾优雅地上翘着,半敛的长睫垂在下眼睑。 苏云景顺着傅寒舟的眼睫尖端,看着他下眼睑那排细细绒绒的睫毛。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痒痒的,说话时都带着他自己没察觉的柔和。 苏云景问他,声音含着笑,“你怎么总看我?你是觉得我长的帅,还是因为我像你认识的人?” 傅寒舟敛着长睫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苏云景挑眉,“你是不想跟我说话,还是谁都不想搭理?” “嗯?” 苏云景的尾音上扬。 “哎。”他戳了一下傅寒舟细长的眼尾。 傅寒舟身体还像块冰玉似的清冷,苏云景温暖的指尖掠过时,留了一点点暖意。 傅寒舟的长睫微微颤了下。 “我看过你演的所有电影,好像都是原音,声音挺好听的。”苏云景纳闷问他,“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傅寒舟漆黑的眼瞳映着苏云景现在的模样,面容清正隽秀的青年,温柔地弯着眉眼,唇角带着笑。 对方又戳了一下他的眼角,叫他,“傅先生?” 一绺碎发顺势垂了下来,落在傅寒舟卷长浓密的睫毛上。 似乎有点痒,他眨了一下眼,长睫跟着一动。 柔软似墨的长睫并没有拨开那绺碎发,尖端还搭在傅寒舟的薄薄眼皮上。 那根长长的睫毛似乎在苏云景心里撩拨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着。 他替傅寒舟拂开了碎发,指肚抚上了傅寒舟高高的眉骨。 温热的指尖顺着眉梢,落在了傅寒舟线条婉约内敛的眼尾。 苏云景细致地摩挲着,像是在确认这十年傅寒舟的变化。 确认了眉眼,他把被子拉下,傅寒舟高挺的鼻梁跟柔软的唇就露出来了。 他的小酷娇长大了。 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看着温顺躺在他旁边的傅寒舟,苏云景像是受到诱惑似的,他贴了过去。 将额头抵在傅寒舟的眉心,嘴角慢慢弯下,“你长的真好看,可惜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 苏云景贴着傅寒舟,鼻尖几乎相抵,说话时喷洒的温热拂过傅寒舟的唇,灼的他哆嗦了一下。 傅寒舟紧绷的唇病态地颤着,某根神经也在崩坏的边缘,让他心里的渴望无线延伸。 他想跟苏云景贴得更近,想要汲取他更多的温暖,想把他藏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苏云景不知道傅寒舟内心的想法,见还是没哄的他开口说话,想着先吃早饭,再从长计议。 傅寒舟的神经突突直跳,整个人绷成一张弓,仿佛稍微一点外力,就能让他彻底折断。 他汲取着苏云景的温暖,唇像两片寒风中樱花,淡淡的粉中透着苍白,还发着颤。 苏云景却在这个时候跟傅寒舟拉开了距离。 傅寒舟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的视线下意识追逐苏云景,漆黑的眼睛像羔羊一样迷蒙。 苏云景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了什么。 傅寒舟听不清楚,但费力地试图理解。 苏云景问傅寒舟想吃什么,早上喝粥行吗?他要去做早饭。 边问,苏云景边起身想下床洗漱。 他刚掀开被子,腿还没跨出去,身后的人突然将他摁到了床上。 苏云景惊地瞳孔猛地收缩,在傅寒舟压过来后,又开始放大。 直到傅寒舟吻过来,苏云景大脑宣布彻底宕机。 唇被重重碾压,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撬开了苏云景的唇缝,挤了进去。 苏云景震懵了,来不及做什么反抗,舌尖就被对方捕捉到,无声地缠绵着。 傅寒舟的唇舌看似柔软,实际却很强势。 不管是辗转相就,还是厮磨缠绵,发麻发疼的舌根都提醒着苏云景,这是一个男人。 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男人。 还是傅寒舟。 覆在腰上那只手,摩挲的方式让苏云景头皮发麻,空白的大脑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苏云景猛地推开了傅寒舟,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心脏超负荷狂跳,供血不足致使小腿发虚发麻,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房门。 苏云景在慌乱中回头看了一眼傅寒舟,对方怔怔地跌落在地上,有种如梦如醒的无措,睫毛簌簌颤着。 苏云景没敢多看,急忙收回视线,离开了傅寒舟家。 出了小区,被微凉的风一吹,苏云景才有点清醒。 他光着脚,身上穿着睡衣,手机跟钱都没拿,这个形象苏云景也不知道去哪儿。 兜兜转转,最后去小区附近的公园,找了个长凳冷静。 苏云景被傅寒舟突如其来的欲望吓到了。 傅寒舟刚才的吻,刚才的触碰,都带着强烈的情-欲。 苏云景脑子很乱,但还是一点点捋出了事情的眉目。 傅寒舟跟原主虽然见过,但没接触过,他的欲望应该不是对原主。 那是对谁? 对闻辞,对他。苏云景苦笑。 过去那些相处的画面,苏云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 心境不同了,理解也就不同了。 傅寒舟那么喜欢贴着他睡觉,把手伸他衣服里,吻他手背,还亲他耳朵…… 苏云景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猛锤,都他妈这么明显了,他愣是没怀疑过,是猪吗他? 活二十多年,苏云景还没被谁压身下这么亲过,耳根到现在还在发烫,而且还在持续升温中。 在公园一个人坐了半个小时,苏云景才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想他跟傅寒舟的感情。 苏云景是个特别俗特别直男的人,没车祸书穿之前,他幻想着能找个漂亮,性格好的女孩结婚。 虽然没遇见合适的,但不妨碍苏云景偶尔会想想。 第二次书穿,在衡林二中读书的时候,因为傅寒舟家世被挖,他也跟着名声大噪,还收到过情书。 情书苏云景还没看,就被傅寒舟上交给老师了。 不过当时苏云景还真思考了一下找女朋友这件事,他想着有傅寒舟在,女朋友是不可能找的。 因为在傅寒舟没幸福之前,他一定会把傅寒舟放在首位,做任何事都会照顾傅寒舟的感受。 像苏云景这种行为就跟妈宝男,扶弟魔性质差不多,苏云景想着他这个兄弟控,暂时不要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苏云景也想过,如果傅寒舟没遇见合适的,他们俩一起过也不错。 但那种过,不是傅寒舟想要的那种,就是好兄弟一起做单身狗,住一块互相照顾。 傅寒舟今天这一出,着实把苏云景吓到了。 震惊傅寒舟对他有那种心思,震惊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有那种心思。 网上男男cp很火爆,苏云景在现实世界也开过这种玩笑,但从来没当真过。 更没想到小酷娇有一天会是。 他不是恶心,只是吓到了。 苏云景惊讶自己的不排斥,小酷娇好像对他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无论他做什么,苏云景都能接受似的。 如果换成江初年,晚上一块抱着睡,对方还亲他,苏云景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而且他也不会在江初年心情不好的时候,贴着他的额头,说他长的好看,但就是个小哑巴这种骚话。 面对傅寒舟,他会自然而然做出很多亲昵的事,苏云景觉得这也没什么。 但换个人,苏云景突然感觉自己好基。 好他妈的基。 所以他对傅寒舟到底什么感情? 苏云景现在乱的不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想起他临走时,小酷娇那个茫然无措的神情,苏云景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 苏云景霍然起身,想也不想直接跑回了傅寒舟家。 用密码解锁了电子门,苏云景光着脚上了二楼。 傅寒舟的卧室打开着,里面却没人了,苏云景找遍了整栋房子都没见到人。 苏云景顿时慌了,去客房的床头柜用自己的手机给傅寒舟打电话。 没人给过他小酷娇的电话,苏云景打的是他一直用的那个号码。 苏云景刚打通,隔壁就传来了熟悉的铃声。 他顺着手机铃声走了过去,进了傅寒舟卧室,拉开第一个抽屉,看见了苏云景之前给他买的那部诺基亚。 苏云景挂了电话,拿出那部诺基亚,默默坐到了床上,心里涩涩的。 诺基亚旁边还放着一部手机,是傅寒舟工作跟人联系用的。 他两部手机都在这里,人却一直没回来。 苏云景在卧室等了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住给江初年打了个电话。 不敢把真相都说给江初年,苏云景挑着能说的说了,撒谎说他出去买早饭回来,傅寒舟却不见了。 江初年很能抓重点,一下子就听出苏云景话里最重要的内容,“你昨晚在他家睡的?” “我看他情绪不稳定,所以留了下来。”苏云景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我睡的是客房。” 他说这话时,心里特别虚。 不管苏云景睡客房,还是睡沙发,傅寒舟能让他留下来,都足够让江初年吃惊了。 现在不是讨论苏云景为什么能睡在傅寒舟家,而是傅寒舟去了什么地方。 “你出去买早饭的时候,他情绪怎么样?” 苏云景的唇蠕动了片刻,艰涩地说,“我当时没注意,现在想起来,不太好。”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害怕,“你去,去这栋楼的天台看看。” 江初年这话像削尖的竹子,狠狠刺进了苏云景耳膜,让他有一瞬间的失聪。 为什么要去天台找傅寒舟,这其中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了。 苏云景心慌的厉害,几乎到了站不稳的地步。 小酷娇在生病,他怎么就扔下他一人走了? 怎么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苏云景手脚发软的在天台找了一圈,没看见傅寒舟,才又给江初年打了个电话。 根据江初年这些年对傅寒舟的了解,他要是犯病了,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稍稍安心后,江初年询问苏云景,“你买早饭的时候跟他说了吗?你出去了多长时间?” 苏云景垂下眼睛,“没说,时间不算短。” 他在公园差不多待了一个小时。 江初年略微思忖,想到一种可能性,“那他可能是出去找你了,你就待在他家,哪儿也别去了。” 江初年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情况,但从种种细节可以看出,傅寒舟似乎接纳了苏云景。 他这个人,一旦接纳了一样事物就会非常在意,苏云景出去不说一声,傅寒舟联系上他,多半会出去找。 苏云景没其他办法,只能回去老实等着傅寒舟。 在等傅寒舟的时候,苏云景一直在想他们俩的关系。 其实,小酷娇除了性别不对,其他哪哪儿都不错,如果真要过一辈子,苏云景也能接受。 至于这个性别……好像除了不能生孩子,也没其他什么弊处了。 再说到这个生孩子,苏云景是喜欢孩子的,但乖巧懂事的小酷娇,要超过很多熊孩子,养他一人足矣。 所以,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问题是他现在的身份不是闻辞,傅寒舟喜欢的虽然是他,但刚才吻他,绝对是因为这具身体跟闻辞太像了。 也就是说,小酷娇拿他当闻辞的替身了。 嗯……替身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苏云景自己,他一点都不在乎。 苏云景胡思乱想,满脑子跑马。 想着想着,苏云景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酷娇是男人不是问题,不能生孩子不是问题,连当替身都不是问题。 什么都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问题? 苏云景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这是下意识在他妈掰弯自己,说服自己跟傅寒舟在一块! 但话又说回来,好像真没什么问题。 苏云景:……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好像不大,可问题不大,那也是个问题。 问题来问题去,苏云景都不认识‘问题’这俩字,也不知道这俩字什么意思了。 史上最大的哲学----这到底是不是个问题。 苏云景要被自己给逼疯了,他去洗手间捧了把凉水。 从上方的盥盆,看着自己脸上水珠往下淌的样子,苏云景突然想起,以前傅寒舟躺在他旁边,莫名其妙去洗手间,回来一脸水汽的样子。 为什么半夜去冲凉水? 靠! 苏云景耳根烧了起来,他暴躁地离开了洗手间。 焦虑地在客厅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苏云景上二楼去了傅寒舟的房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苏云景打开了小酷娇的衣柜,然后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年少的衣服跟睡衣。 上面都罩着透明防尘罩,整整齐齐码在傅寒舟的衣服旁边,像过去那样,好像他们俩仍旧同室而居。 抽屉里有苏云景以前用过的东西,书架上是苏云景以前给他买的各种辅导书…… 在这个空荡的大房子里,傅寒舟似乎一个人守着他们俩的回忆孤零零活着。 苏云景的暴躁不安,突然之间都消失了,他奇异地平和了下来。 那一刻,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他不喜欢男人。 但他喜欢傅寒舟,喜欢他的乖巧听话,喜欢他撒娇黏人。 苏云景的喜欢不是像傅寒舟那样火山爆发似的炙热猛烈,而是涓涓的细流,一点点接纳着傅寒舟。 无论是他的病,还是他过强的占有欲,苏云景都了解,也都接受。 他的优点也好,缺点也好,对苏云景来说都不是问题。 更别说一个单纯的性别了。 苏云景的焦虑消失后,他心平气和地等着傅寒舟,等他回来跟他好好谈一谈。 苏云景一直等到了晚上,傅寒舟还是没有回来。 期间苏云景去了好几次天台,怕跟傅寒舟错过,苏云景出去的时候一直打傅寒舟的电话,只要他回来就能听见铃声。 苏云景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他能去哪儿,只能又给江初年打电话。 这次江初年也急了,“他是不是去……” 江初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低声呢喃了一句,“离那天还有半个月呢,他应该不会这么提前吗。” 现在四月份,半个月之后是五一,也就是苏云景去世那天。 每年到这个时候,傅寒舟的心情都会很差,病情反反复复,所以江初年一般不会在四月份给他安排很多工作。 五月份更是天大的工作都要推了。 苏云景听到江初年这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匆匆聊了几句,苏云景就挂断了他的电话,然后订了回东林市的火车。 东林是闻辞的老家,苏云景也是在东林车祸去世的。 东林市没有飞机场,坐飞机到附近的城市,再倒火车过去,还不如直接坐火车。 从京都到东林坐特快也要三个小时,苏云景7点的火车,到东林市已经晚上十点了。 打了一辆出租车,苏云景按照自己的记忆,让师傅带他去傅寒舟曾经埋他的那个小山丘。 出租车司机是个男人,但大半夜带苏云景来这片郊区,他也发怵。 所以苏云景跟师傅商量,可以不可以在这里等一下,他可以多加点钱,出租车师傅也婉拒了苏云景。 把苏云景拉到地方,师傅直接走人了,让他在app软件叫车回去。 苏云景怕叫不上车,但更担心傅寒舟会一个人跑这里。 来之前苏云景买了一个很亮的手电筒,他咬牙独自一个人上了山。 山里的夜间很冷,苏云景手指冻得泛青,但身上却出了汗。 没开发的山丘有点陡峭,苏云景一路攀着树枝上了山。 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平一点的地方,苏云景不敢开手电筒,怕傅寒舟真在这里,他这么冒然找过来,不好解释他为什么知道这里。 摸着黑,苏云景见平地光秃秃,没有人影,他才松了口气。 傅寒舟要在这里,说明他病情又加重了,但不在这里,苏云景又担心他的安全。 苏云景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推开了小酷娇,就让他亲,又少不了一块肉。 他的手冻得很僵,但后背却冒着汗,额角也淌着热汗,被寒风一吹,沁心的凉。 苏云景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打开手电筒正要下山时,一个人影缓缓坐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正好打过去,冷白的光映在那人的眉眼,像覆了一层霜。 苏云景手电筒的光稍稍偏斜,照见地上有一把铁锹,手抖了下。 然后慢慢走过去,才发现傅寒舟挖了一个坑。 他坐在那个像坟一样的坑里,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苏云景。 傅寒舟几乎可以用狼狈来形容,身上脸上都沾着土粒。 苏云景之前给他绑好的绑带也松散了,有血从里面浸出来,现在已经凝固,变成褐色的污渍跟土混一块。 苏云景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难受地几乎喘息不上来。 他眨了一下眼睛,有温热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 心抽疼的抽疼的。 看见苏云景这样,傅寒舟立刻从里面出来了,他整个人异常紧绷,手臂内侧的肌肉都在抽搐。 俯下身,给苏云景擦眼泪。 指尖像块冰似的凉,发着颤。 傅寒舟像对待个易碎品似的,也像害怕把梦戳破似的,极其小心地给苏云景擦着泪。 58、第 58 章 苏云景的心像铰刀似的, 但他不能崩溃,傅寒舟还病着。 当初苏云景的手背只是被刀划了一下,都把傅寒舟刺激的精神险些失控。 更别说现在当着傅寒舟的面流泪了, 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看着齿颊紧咬,神情极度痛苦,却小心翼翼给他擦泪的傅寒舟, 苏云景连忙收敛了所有的脆弱。 “我没事,我没事,我刚才是在担心你。”苏云景心疼地问傅寒舟,“冷不冷?” 苏云景就怕傅寒舟一个人来这儿了,知道他特别怕冷, 出门之前从傅寒舟衣柜拿了一件外套。 把外套给傅寒舟穿上, 苏云景俯身将大衣的扣子一一扣上。 傅寒舟还在抖,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又出现了幻觉,唇色泛着青白, 脸上还沾着土粒。 山里湿气很大,傅寒舟挖了那么深的坑,土都是潮湿的。 苏云景捧着他的脸,把那些土拂了下去。 傅寒舟的脸冰手得凉, 苏云景用手给他捂了一会儿。 小酷娇的眼尾泛着红,漆黑的眸里都是水汽,眼泪欲掉不掉, 被打湿的睫毛一直颤着。 神情还是那样痛苦,低低喘息着,喉咙发出一种类似呜咽的声音。 傅寒舟以为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以为他彻底离开了他。 看见他这样, 苏云景心疼极了,抱住了傅寒舟,想把他从梦魇跟痛苦拉出来。 “寒舟。” “寒舟。” 苏云景贴着傅寒舟的脸,一直喊他的名字,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别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心底的惶恐不安,在感受到苏云景身体的温度后,慢慢被抚平了。 傅寒舟伸出僵硬冰冷的手,攥住了苏云景的衣角。 苏云景带着傅寒舟下了山,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抓着苏云景的衣服。 好不容易下了山,苏云景用手机app软件叫车。 这里的位置太偏了,又是大半夜,谁都怕遇见危险,所以一直没人接单。 四月份的山风仍旧刺骨,怕傅寒舟冷,苏云景一直抱着他,捂着他耳朵跟脸轻轻地搓。 傅寒舟靠在苏云景肩上,长睫垂下,像一只疲惫不堪的鸟,飞倦之后,终于找到一棵停歇的树。 苏云景他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有一辆车接了单。 坐到温暖的车厢里,傅寒舟窝在苏云景脖颈,迫不及待索取他的温度跟身上的气味。 苏云景能感觉到傅寒舟似乎在轻嗅自己。 之前有段时间,小酷娇就对他身上的气味特别敏感,换个洗发水都不行。 现在这具身体换了,用的洗发水跟肥皂不一样,苏云景也不知道傅寒舟在闻什么。 前面的司机从内视镜看了他们俩一眼。 车内没开灯,司机也看不清楚他们的五官,勉强能看见靠的那团影子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司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订单,跟苏云景确定,“去华欣酒店是吧?” “嗯。” 司机跟苏云景闲聊,“我你朋友一直抖,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苏云景应付他,“只是吹了点凉风,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见苏云景没有聊天的兴致,司机专心开车,不再搭话了。 傅寒舟还攥着苏云景的衣角,几乎是半抱着他,像以往那样喜欢黏着他。 苏云景明显感觉出傅寒舟的态度变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熟悉感回来了。 这几天傅寒舟没有排斥他,但也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苏云景。 苏云景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小酷娇似乎……认出他了? 就算之前没认出来,但今晚这关苏云景就不好过,他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傅寒舟在这儿? 苏云景心乱如麻,怕自己暴露了马甲,会被书穿系统惩罚。 万一他又要离开这个世界,小酷娇怎么办? 到了酒店,苏云景用手机支付了车钱,跟傅寒舟下了车。 傅寒舟现在身份特殊,哪怕是个三线小城市,都有可能被粉丝认出来,毕竟他现在国民度非常高。 苏云景对傅寒舟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办入住手续。” 傅寒舟的手还攥着苏云景的衣摆,听见苏云景这话,他下意识收紧了力道,垂着眸,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苏云景也不着急,耐心跟他解释,“拿到房卡,我们就能一块回房间了,然后再订个外卖,你饿不饿?” 傅寒舟摇了摇头。 小酷娇肯定一天没吃饭,苏云景这一天也没吃饭,胃里皱巴巴的难受。 苏云景只好说,“我饿了,我这一天不是等你回来,就是找你,什么都没吃。” 傅寒舟眼皮掀了一下,这才慢慢松开了苏云景。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进去,不能让人认出你。” 苏云景将傅寒舟风衣的领子立了起来,遮住了他半张脸。 进了酒店,苏云景订了个二楼的房间,傅寒舟不能坐电梯,所以他们住的楼层不能太高。 订了房间,拿了房卡,苏云景才跟傅寒舟从步行梯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苏云景先是开了空调,然后帮手指僵硬的傅寒舟脱了外套。 苏云景也不敢让傅寒舟洗澡,一天都没吃饭,低血糖晕过去就麻烦了。 订了两份外卖,苏云景拆了傅寒舟手上松散的纱布,打电话让酒店工作人员送上来酒精跟绷带。 这种外用常见药,酒店一般都会备着。 傅寒舟的伤口跟绷带黏连在一起,苏云景给他解纱布时,不可避免会扯痛伤口。 哪怕苏云景已经很小心了,但伤口还是流了点血,皮被纱布粘下了一块,露出猩红的肉。 苏云景的心抽了一下,拧着眉轻声问傅寒舟,“疼不疼?” 傅寒舟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把纱布跟药送了过来,苏云景在洗手间给傅寒舟清洗了伤口以外的地方。 洗干净后,苏云景才开始给傅寒舟上药。 苏云景垂着眸,睫毛被酒店的光渡了层橘色,像朝霞的颜色,温暖又柔和。 傅寒舟缱绻痴迷地看着他。 苏云景包扎好伤口,一抬头,就对上了傅寒舟迷恋的眼神,他心漏掉了一拍,不自然地避开了。 正好外卖送过来了,苏云景起身去房门拿外卖。 吃了晚饭,傅寒舟去洗澡时,苏云景让他把脱下来的衣服给他。 苏云景在网上叫了干洗上-门-服务,他这次出来的着急,只给傅寒舟带了一套防寒的外套,忘拿换洗衣服了。 怕傅寒舟洗澡的时候,手上的绷带会沾水,苏云景给他套了个袋子,简单冲个凉,伤口是不会发炎的。 苏云景在傅寒舟手上绑朔料袋,对方垂眸,视线牢牢地锁着他。 感受到傅寒舟的视线,苏云景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又来了。 前几天小酷娇也经常这么看着他,苏云景明明适应良好,他也不知道现在矫情个什么。 傅寒舟进了浴室,苏云景坐在沙发发呆。 浴室的水声像密集的鼓点似的,刺激着苏云景的耳膜,让他心情有点烦躁。 原本苏云景是想,等傅寒舟从外面回来,他会好好跟他谈一谈他们俩未来的关系。 苏云景没想自爆马甲,他也不敢明晃晃告诉小酷娇,他就是闻辞。 苏云景想着冒充自己也喜欢男人,并且还馋傅寒舟的身子,既然对方也有这个意思,不如顺势在一起。 谁知道没等回小酷娇,还上赶着自爆,也不知道小酷娇有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现在苏云景不敢轻举妄动,自然也不敢主动提这茬事,他想先看看傅寒舟有什么反应,再随机应变。 江初年还不知道苏云景找到了傅寒舟,怕他担心小酷娇的情况,苏云景主动打了一通电话报平安。 苏云景没说实话,只是告诉江初年,傅寒舟已经回来了,现在回房睡下了。 江初年没有怀疑,见傅寒舟没出事,松了口气。 “他回来就好,我这边的事差不多也快办完了,明天就能回去了,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回去我想跟你谈一谈薪酬,以及你未来的工作。” 这次去国外检查腿,说是放假休息,但江初年没有一天能休息安稳,心里一直记挂着这边的事,生怕傅寒舟出意外。 好在这次有苏云景。 想起苏云景,江初年不仅沉思了起来。 傅寒舟能这么快接纳苏云景,是江初年没想到的。 现在苏云景多半知道傅寒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之前江初年对苏云景做过简单的调查。 外人那些评价,江初年不太在乎,就他接触来看,人很细心,而且对傅哥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 这次回去,江初年想好好探探他的底细,看他值不值的信任,接近傅哥是不是另有目的。 如果真有目的,那江初年只好采取一些措施,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傅哥的病情曝光。 苏云景知道江初年所谓的‘谈薪酬’大有深意,不由头疼了起来。 小酷娇这里还一堆烂摊子没解决,还得再加上个江初年。 挂了电话,苏云景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 傅寒舟穿着白色的浴袍从浴室出来,大开的领口露出清晰且精致的锁骨。 缀着水珠的黑发随意垂落,似墨的长睫也沾着湿意,看起来格外柔软。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发梢上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没想多,起身从浴室拿了一块大毛巾,盖在了傅寒舟的头上。 苏云景是见他手受伤不方便,很自然想帮他把头发擦干。 见苏云景拿着毛巾走过来,傅寒舟很有默契地微微俯下身。 苏云景本来没觉得,看着他们俩投在墙上的影子交叠在一块,顿时在心里卧槽一声,好他妈基。 他竟然是这么基的一个人吗! 苏云景内心极其崩溃,他还纳闷好好的小酷娇怎么突然就弯了。 小说里小酷娇可是男二,是喜欢女人的,怎么会跟他这个书中没提过几句的小炮灰,搅和到一块了。 现在苏云景才发现,搞不好是他没有距离,没有界限的过分亲昵,才让小酷娇产生了什么错觉。 他认识傅寒舟时,小酷娇也才七岁,洗个头发都要人教他怎么避免洗发水蛰到眼睛里。 那个时候苏云景跟他关系特别亲,俩人经常一块洗澡一块睡觉的。 傅寒舟黏他,他也想多照顾他,自然而然就很亲昵了。 对苏云景来说,傅寒舟是猛然之间长成少年的,所以苏云景跟他相处时,还是小时候的相处模式。 苏云景怀疑傅寒舟弯了,纯属是自己不知不觉给养歪了。 他正因为这事惊疑不定时,对方突然将下巴放到了苏云景肩上。 傅寒舟修长微凉的脖颈,贴着苏云景的,像两只交颈的鸳鸯,耳鬓厮磨的缠绵。 苏云景僵在了原地。 “我好想你。” 傅寒舟的声音很轻,带着颤音,像是将某种情绪压到了极致,爆发之前的平静。 “我好想你。”他猛地抱住了苏云景,将苏云景死死锢在他的双臂之间。 长睫之下的黑眸,逐渐疯狂,仿佛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急需从里面冲出,撕咬。 “我好想你。”傅寒舟埋在苏云景颈窝,蹭着他,汲取着他的温度,嗅着他的味道。 苏云景的心颤了一颤。 听着他不断重复的那句“我好想你”,一声比一声嘶哑,苏云景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楚-----这个人等了他好多好多年。 苏云景在小酷娇身边,满打满算还没有待了两年。 但对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却有二十年都在等着他回来。 傅寒舟不知道苏云景的归期,只是凭着自己对苏云景的思念,对他的执着,一直等着他。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傅寒舟用力地抱着苏云景,像是要将自己跟苏云景镶嵌在一起。 苏云景被勒的有点难受,脖颈也慢慢潮湿了起来。 微凉的液体一滴滴砸下来,每一滴都砸在了苏云景的心里。 “别哭。” 苏云景心疼地捧起了傅寒舟的脸,在他被泪打湿的眼睫,轻轻落了个吻。 傅寒舟垂着的睫毛微微掀起,挂在上面的一滴泪滑下,雾气朦胧的黑眸看着苏云景,里面都是对他疯狂的思念。 苏云景的唇顺着他的泪痕一路吻下,最后在他薄薄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捧着他的脸,鼻尖抵在一起。 苏云景目光暖融融的,像春日的一缕光,洒进了傅寒舟的心里,驱逐了那些阴暗的、不安的、狂暴的情绪。 “我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性别不是问题,如果你是那个意思,那我跟你在一起,以后也在一起。” 像是怕傅寒舟听不懂,苏云景的语气很慢。 他感觉傅寒舟是猜出他的身份了,所以才会抱着他说‘很想他’。 就算那层窗户纸薄的,风一吹就要捅破了,那苏云景也不能说。 因此他只能隐晦的告诉小酷娇,他不走了,以后也不走了。 而且,性别在他这已经不是事了。 苏云景话音刚落,就被傅寒舟摁到了床上。 他俯身压过来时,扑面而来的强势男性荷尔蒙,让苏云景下意识想逃。 苏云景在情感上面完全没问题。 但不代表身体一下子就能接受,这种被男人压制的局面。 怕小酷娇多想,怕刺激到他,苏云景不断告诉自己。 让他亲。 就让他亲,自己少不了块肉的。 苏云景僵硬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个应激假死的小动物。 傅寒舟的吻落了下来,出乎苏云景意料,不是今早那种侵略性极强的亲吻。 而是像苏云景刚才那样,温柔,蜻蜓点水的。 傅寒舟的手描摹着苏云景的五官,在他的眼角眉梢轻吻着。 这个人终于回来了。 对傅寒舟来说,有苏云景在的世界,就有他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他不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只要苏云景在这里,那他就会待在这里。 因为他的信仰就是苏云景。 这种程度的亲热,完全在苏云景接受范畴内,身体也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还睁开了一条眼缝去看傅寒舟。 傅寒舟用鼻尖蹭了蹭苏云景的,低头含住他的唇。 柔软的舌尖沿着苏云景的唇线慢慢舔舐,像是在吃一块糖。 他并不撬开那条缝隙,只是轻吮着苏云景的唇瓣。 苏云景后脊一阵阵发麻,从耳尖开始,慢慢地,整个耳廓都烧红了。 这一刻苏云景突然觉得,傅寒舟这种慢吞吞的折磨,还不如强硬的让他更自在。 红痕从耳根开始蔓延到脖颈。 傅寒舟沿着那片红晕吻了过去,在苏云景耳尖最嫩的那块肌肤轻啄着,动作温柔至极。 苏云景哆嗦个不停,对方吻他一下,他哆嗦一下,完全不受本身意志的控制。 苏云景感觉傅寒舟洗澡用的那些水都进他脑子里了,每次哆嗦时,脑子就有类似海水翻搅的白噪音。 身体的异样让苏云景特别崩溃。 刚想跟小酷娇说,差不多行了的时候,对方突然起身,去了洗手间。 苏云景没心情管他,他现在还自顾不暇。 傅寒舟一走,苏云景抓过一旁的枕头,翻身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好躁。 好他妈臊得慌。 搞基的都这样吗? 苏云景脑子里的水声一直没停,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不对劲,从枕头里探出了脑袋,才发生浴室也传来了水声。 傅寒舟刚洗澡的,这个时候…… 艹。 苏云景脑子嗡了一声,立刻又把自己埋枕头里,脸都烧红了。 苏云景订的是标准间,房间有两张床,好一点的套房在高层,苏云景不想爬楼梯,就随便订了一间。 洗完澡,他随意选了一张床,掀开被子进去了。 傅寒舟站在两张床的中间,无声地看着苏云景,似乎在问他,他睡哪一张? 苏云景心里多少是有点尴尬的,毕竟关系不纯洁了,苏云景想什么都不纯洁。 但他还是给傅寒舟腾出了半张床,让傅寒舟躺了过来。 现在小酷娇情绪刚稳定下来,苏云景不想刺激到他,也不想让他误会。 苏云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他不反感傅寒舟的亲近,也不会再像早上那样推开他。 傅寒舟漆黑的眸里终于有了一点笑,关了灯,上了苏云景的床。 标准间的床不大,苏云景跟傅寒舟紧挨着。 黑暗中,傅寒舟靠过来,半抱住苏云景,将脸贴在他的肩上。 微凉的手从苏云景衣摆探进去时,苏云景这才僵了一下。 但对方什么都没有做,手掌只是贴着他的腰窝,像以往那样取暖似的。 苏云景刚要放松,傅寒舟开口问他,“你是谁?” 问这句话时,傅寒舟收紧了抱着苏云景的手臂,“小时候也是你,对吗?” 苏云景眼皮一抖,听得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小酷娇怎么会怀疑到陆家明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 知道自己肯定会经历这遭拷问,苏云景脖颈僵硬,他一寸寸摇头。 傅寒舟撩起眼皮看他,“不是你?还是你……不能说?” 苏云景又摇头。 傅寒舟是坚信自己的感觉,既然一个人能灵魂转换一次,那肯定就会第二次。 这也是傅寒舟撑了这么多年的原因,他就是信自己第一次没猜错,所以赌了第二次。 傅寒舟:“是不能说吗?” 苏云景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就是不能说。 “说了会怎么样?”想到一种可能性,傅寒舟的唇抖了一下。 “会离开吗?是不是会离开?”是因为他猜出来了,所以才导致他离开了他吗? 傅寒舟更用力地抱紧苏云景,齿颊紧绷,“你会再离开,是吗?” “还会再回来吗?多久,还是十年吗?”傅寒舟下嘴唇在抖,看起来有点神经质,“没事,我等你回来,我等你。” 见傅寒舟情绪不对,苏云景连忙安抚他,“不走了,不走了。” 苏云景一下一下地吻着傅寒舟的眉眼,“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是这件事不能说,很复杂,不能说。” “那就别说了。”傅寒舟将自己埋进苏云景脖颈。 他现在不想知道苏云景是怎么来的,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只要留在他身边,哪怕是个梦,傅寒舟也愿意一直做下去。 傅寒舟抓着苏云景,就像抓住一根不会让自己溺亡的稻草。 59、第 59 章 苏云景昨晚找到傅寒舟时, 都已经快要凌晨了,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他们俩才睡了觉。 早上是被-干洗店的人叫醒的。 苏云景昨天在app叫了上-门服务, 干洗店的人上午九点就来拿衣服了。 傅寒舟这张脸不适合出去招摇,苏云景中午还是订了外卖,他们俩一天都待在酒店房间。 苏云景多付了干洗店一百加急费, 晚上五点半的时候,他们俩的衣服就送了过来。 吃了晚饭,苏云景冲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就见傅寒舟拿他的手机在打电话。 傅寒舟的俩手机都在家里,跟别人联系只能用苏云景手机。 苏云景顺耳听了几句, 等傅寒舟挂了电话, 他才问,“是给江初年打的电话?” 傅寒舟转过身去看苏云景,他站在浴室门口,弥漫出来的雾气朦胧在他干净的眉眼。 耳根被热气蒸得透着薄红, 像被谁吻过似的。 傅寒舟的喉咙滚了一下,低声说,“不是。” 苏云景擦着头发,心里还惦记着江初年说回去找他谈话。 现在江初年是傅寒舟的经纪人, 他们俩的事不可能瞒得住他。 而且也不能瞒着他。 在这个网络时代,舆论瞬息万变,万一传出他跟傅寒舟有什么绯闻, 江初年作为经纪人,能第一时间帮忙解决。 傅寒舟虽然是演员,但他有不少疯狂的女友粉,一旦公布恋情, 还是跟个男人,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苏云景倒是不怕舆论声讨,不过他也不想自己跟小酷娇的一举一动都在大众的监视下。 现在就算傅寒舟退圈了,以他的人气有了恋情,也会火速冲上热搜。 所以江初年这个身边人不能瞒,还是得跟他说一声,不至于出事他直接抓瞎。 苏云景慢慢擦着头发,考虑以后会发生的种种情况。 “我们俩的事,还是要跟初年说一声。”苏云景顿了下。 但是他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不能跟江初年说实话。 苏云景想了个狗血的方案,“你就说,你一直很喜欢闻辞,我跟闻辞长的像,所以你看上我了。” 事实上,不用傅寒舟说,估计江初年也会这么想。 任何一个见过闻辞的,估计都会这么想,但苏云景不在乎,毕竟他是自己的替身,外人就算酸他,苏云景听到了也只会想笑。 傅寒舟没说话,看着苏云景那只被毛巾擦得泛红的耳尖,目光逐渐幽邃。 苏云景没注意到傅寒舟的沉默,脑子里都是正经事。 “他好像今天坐飞机回来了,明天我得去工作室。晚上正好有回京都的火车,我们要是订个凌晨这个时间段的火车票,上车的人会少,认出你的几率也会少。” “咱们今晚就回去,你觉得呢?” 苏云景抬头去看傅寒舟,他话音刚落,对方霍然起身,将他压在了浴室门板上。 傅寒舟的焦躁,在感受到苏云景身体僵硬那瞬,硬生生压下去了一半。 只在苏云景耳尖轻轻落了个吻。 傅寒舟知道苏云景目前还不适应过分的亲密,他只能忍下强烈的占有欲。 以及翻涌的滔天欲望。 不能把他吓跑。 傅寒舟告诉自己,要像过去那样慢慢来,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要着急,给苏云景适应的时间,让他在潜移默化中接纳他。 傅寒舟抽走了苏云景手里的毛巾,温柔地给他擦着头发,偶尔低头吻一吻他。 傅寒舟的那些吻像搅碎机,将苏云景脑子里那些正经的事,一个一个绞碎了,变得不大正经了。 当天晚上他们俩没走,又在酒店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晚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来酒店门口接他们去了飞机场。 苏云景还以为他们回京都,从机场贵宾安检通过,工作人员开车将他们送到了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也受航空公司监管,每次起飞都需要跟航空公司申请,还要购买航线。 再加上各项费用,飞一次非常烧钱。 稀里糊涂上了飞机,坐在舒适的皮革沙发上,苏云景忍不住调侃傅寒舟。 “船船,你膨胀了,居然还有私人飞机了。” 国内有几个巨星早就购买了私人飞机,每次出行都要烧二三十万。 傅寒舟作为娱乐圈家世最壕的,他倒是没传出过坐私人飞机,开百万豪车的消息。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傅寒舟黑眸有了一点笑意,“不是我买的,花钱租的。” 以傅寒舟现在的收入,买一辆私人飞机不成问题,但没必要。 苏云景喝着空乘倒的果汁,还要数落船船败家。 “从这儿到京都也就一两个小时,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我们悄摸坐个特快就好。” 傅寒舟垂下了眼睫,漂亮的凤眸有了一重阴影。 他低声说,“不回京都。” 苏云景剥了个橘子给傅寒舟,没听清地问,“什么?” 长睫扇动了一下,眸里的情绪不着痕迹地抹去,傅寒舟脉脉凝视着苏云景,弯下眉眼,细翘的眼尾自然延伸。 “我最近没工作,我们找个地方度假吧。” 恢复乖巧状态的小酷娇,长开的眉眼比少年时还要稠艳,活色生香的男色。 苏云景被傅寒舟的美色迷惑了一秒,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老妈子似的为他操心。 “你确定你没工作了?你跟初年说了吗?我们俩什么时候度假都行,工作不能随便耽误。” 这几年文娱产业红红火火,听说演员的片酬跟代言都涨到天价了。 据苏云景所知,像傅寒舟这种咖位的,是以百万千万的数额进账。 他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整个团队都得抓瞎,苏云景都能想象到工作室得乱成什么样。 他虽然进了傅寒舟的工作室,但就是个打印小哥,不知道傅寒舟手里都有什么通告。 傅寒舟靠过去,枕着苏云景的膝,躺在皮革沙发上,“四五六月份,是我休息的时候,他很少在这三个月给我接工作。” 这句都是真话。 苏云景放心了,既然小酷娇工作没问题,他这个闲散人员当然愿意陪着他去吃吃喝喝了。 “那我们去什么地方?出国吗?”苏云景有些纠结,“感觉国外的食物不好吃,但国内认识你的人太多了,玩也玩不好。” 国内有滑雪场,去滑雪带着护目镜倒是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但小酷娇怕冷。 傅寒舟凝视着上方的苏云景,漆黑的眸夜一般深沉静谧,“那就去只有我们俩的地方,我给你做饭。” 苏云景觉得他不对劲,高高地挑起眉头。 把傅寒舟额前的碎发拨开,苏云景用手指轻轻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拍了一下。 “你该不会找个小岛,把我关进去,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永远也不放出来吧?” 这是病娇会做出来的事。 非常不巧,他膝上这位就是病娇。 虽然苏云景觉得他娇里娇气的时候,可可爱爱的。 傅寒舟阖上了眼睛,喉间突结滚了一下,他轻声说,“不会把你锁在地下室。” 只说不会锁他进地下室,没否认其他的。 苏云景笑了,“只要你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好了,一辈子跟你住地下室,我都没问题。” 谁还不想当条什么都不用干的咸鱼? 有人管吃管住,苏云景乐意得很。 傅寒舟睁开眼睛,就见苏云景眸里闪烁的细碎笑意,像潋滟在水面的波光,随着流水一晃一晃的。 直接晃进了傅寒舟眼里,心里某个地方发烫。 他想问苏云景,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但最终没问出口。 到了度假的地方,已经凌晨一点了。 苏云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裹着一件风衣,打着哈欠跟傅寒舟下了飞机。 这好像是个岛,四面环着海。 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将苏云景的黑发吹得凌乱。 岛上亮着绿色的灯盏,光线有点暗,苏云景一路过去,隐约觉得有点熟悉。 等看见那栋红顶白墙的别墅,苏云景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里,当初闻燕来跟沈年蕴结婚的那个小岛。 别墅已经有人打扫干净,苏云景跟傅寒舟去了之前他住的那间房。 被海风一吹,苏云景困意早没了,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问傅寒舟,“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了?” 这里可有他们俩不怎么美好的回忆,苏云景记得,傅寒舟就是这儿让他滚出他的家。 小酷娇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在滑雪场的时候,还因为自己间接害苏云景受伤,自责难过了很久。 傅寒舟敛眉,嗓音低沉,“不是突然,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住几天。” 每年五月份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就睡在苏云景曾经睡过的这张床上。 傅寒舟经常在这里回想他们俩在小岛上那两天,苏云景一直试图接近他,想融入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苏云景什么来历,但苏云景似乎从小时候,就在靠近他,示好,展现自己的友善。 所以傅寒舟坚信,他一定会回来,回来后也一定会再来找他。 漫长的等待慢慢消磨着傅寒舟,每次他有所怀疑时,就会来这里。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最开始厌恶苏云景,是因为他像陆家明。 他舍不得去怨恨陆家明的离开,所以迁怒到了苏云景身上,想把他赶出他的视线。 直到很久之后,傅寒舟才在这个房间想明白了,他愤怒的源头是什么。 因为苏云景好像天生知道怎么给他安全感似的。 从小时候他给他的第一部手机开始,再到后来他规划着高考,为他们俩的未来做打算。 苏云景无形中的举动,总是能安抚傅寒舟,让他一种‘苏云景的未来里一定有他’的安全感。 傅寒舟失去过一次,所以苏云景来第二次时,他本能的自我保护,不愿意再相信苏云景,竖起所有的刺去抵御他。 在这所岛上,傅寒舟总能坚信苏云景会回来,而且一定回来找他。 现在他赌赢了,苏云景回来之后果然就立刻来找他了。 傅寒舟从苏云景身后抱住了他,倾低身体,贪婪地嗅着苏云景身上的味道。 好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俩人。 傅寒舟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让他把苏云景关在这里。 这样他就不会再离开了,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 埋在苏云景发间的眸越发幽邃,里面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似乎想要将身边的人拉入深渊,一块沉沦。 傅寒舟手臂逐渐收紧,苏云景被勒得有点难受,他也没挣扎。 “有点困了。睡觉之前,船船需不需要一个晚安吻?”苏云景的声音含着笑意。 傅寒舟眼睫微颤,眸里翻滚的情绪像天边被风吹散的云,不着痕迹就散开了。 放开了苏云景,走到他面前,傅寒舟压下身子。 黑发被光打出一个光晕,垂下的眼睫浓长卷翘,乖巧地等着晚安吻。 苏云景的心一片柔软,一点也不敷衍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走,睡觉。” 苏云景拉着好哄的小酷娇关灯上床。 傅寒舟喜欢跟苏云景亲昵,也喜欢吻他。 刚开始苏云景还不适应这种亲热,后来他突然发现,总挤在他脖间亲亲蹭蹭的傅寒舟,特别像只没有攻击性的大型犬科动物。 先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摁着他一点点的啄,让苏云景有种自己是个奶酪的感觉。 熟悉了这种亲热,苏云景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浑身僵硬。 在岛上住了一个多星期,一日三餐都是傅寒舟来做,苏云景刷碗。 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是苏云景喜欢的。 但随着五月一号的临近,苏云景能明显感觉出傅寒舟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焦躁不安。 虽然现在苏云景回来了,可笼罩在他心里的阴影却没有减少。 苏云景知道他焦虑的源头是什么,眼看着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苏云景心里也不好受。 傍晚的时候,见小酷娇坐在露台,神情郁郁,苏云景实在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拉着他去海边散心。 傅寒舟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发地跟在苏云景身后,眉眼似乎有些落寞。 夕阳下沉,远处的海水跟天边连成一线,朝霞仿佛浮在海面,让碧蓝的海水都潋滟了起来。 柔软的细沙滑过脚趾,夹着湿气的风拂过,这里是个很好的度假胜地,可惜两次来,小酷娇都不怎么高兴。 苏云景回头看了一眼傅寒舟,他的眼睫染着朝霞的颜色,像展翅的金色蝴蝶。 见苏云景看了过来,傅寒舟也无声地凝视着他,眸色极其深沉,一层层乌云压在里面,让人觉得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景心头突然一酸。 他忍下这种别样的情绪,跑到海边捧了把水,像上次那样去泼傅寒舟。 傅寒舟衣服有了几块深色的水渍,他不仅没躲,反而配合地走过去,让苏云景泼的痛快点。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格外沉静的眼眸,突然扑过去,把傅寒舟摁到了沙滩上。 “我的船船怎么总是不开心?”苏云景压在傅寒舟身上,手探进他的衣摆里,在他痒痒肉上挠。 苏云景挠着傅寒舟,含着笑逗他,“嗯?谁他惹不高兴了,谁让他不高兴了,是你吗?” 傅寒舟金色碟翅一样的睫毛颤啊颤,偶尔掀开时,露出那双荡了点笑的黑眸,深处有波光粼粼的东西在闪。 苏云景知道小酷娇喜欢他主动亲近他,所以一边挠他的痒痒肉,一边俯身将唇附在他耳边,跟他耳语。 “我在呢。” “船船,我在你身边呢。” “你摸摸,有体温的。” 苏云景把手贴到他修长的脖子上,在傅寒舟缱绻看过来时,他突然弯了一下唇,又开始挠傅寒舟的痒痒肉。 傅寒舟像一只被海浪拍到岸边的鱼,缩着脖子,宽阔的肩膀左右摇摆。 他太怕痒了,白皙的耳尖爬了一点点粉色的红,忍不住从唇缝里溢出那么一两个笑声。 海水涨潮了,白色的海浪席卷沙滩,留下一堆被戳破的白色泡沫。 怕水会灌到傅寒舟耳朵里,苏云景连忙揽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抱了起来。 傅寒舟上半身跟着仰起,下巴戳在苏云景锁骨上。 苏云景的双腿还跨在傅寒舟身上,他突然这么起来,姿势十分暧昧,像是苏云景坐在傅寒舟腰上似的。 傅寒舟额前垂了一绺碎发,他微微仰着脸,夕阳的余光在那双黑眸里潋滟燃烧。 他凝视着苏云景,目光一瞬不瞬。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柔软嫣红的唇,像岛上的凤凰花似的艳,无声的诱惑着什么。 苏云景像是被他的唇色烫到了似的,想别开视线,眼睛却不听话地直勾勾盯着。 傅寒舟微微前倾,在苏云景唇角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苏云景的脑子嗡了一声,眼睛突然像进了脏东西似的,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 明明习惯小酷娇吻他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不自在了。 傅寒舟凑过去,亲到了他的眼皮上,苏云景才彻底僵住了。 傅寒舟知道苏云景喜欢他什么样子,他抿起了薄唇,半敛着眼睫,无声专注地看着他。 果然苏云景不像刚才那么僵硬。 傅寒舟一点点靠近他,轻轻吻着苏云景的眉眼,像一只无害的绵羊似的,没有半分攻击性。 苏云景心脏咚咚撞着胸口,柔软的吻,湿润的触感,乖乖巧巧的小酷娇。 远处海水涌动时,哗啦啦的声音响在大脑里,一切都太温柔美好。 等苏云景反应过来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沙滩上了,傅寒舟反而虚虚地压他身上。 苏云景瞬间有种被侵略的压迫感,瞳孔不由微微扩散。 他如梦初醒的样子,让傅寒舟停下了亲吻的动作。 傅寒舟的双手撑在苏云景耳侧,背脊绷得像一张满弓,心底的凶兽蠢蠢欲动。 他想把苏云景关在屋里,狠狠侵犯他,完完全全的占有,让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 那些疯狂啃噬着他的脏腑,让真正的傅寒舟狰狞扭曲,不断偏执的重复----他是他的。 但傅寒舟还是压下了那些狂暴阴暗的想法,告诉自己,乖一点。 傅寒舟掀起眼睫,让光洒进来,漆黑的眸子变得像蜜糖一样的颜色。 再乖一点。 傅寒舟弯下眼睛,嘴角微翘,细细的唇缝像某种花瓣的纹理,随着他的笑意也在绽放。 这样的小酷娇谁受得了? 苏云景的心尖抖了抖,像是受到海妖蛊惑似的,他含住了傅寒舟的嘴唇,快速吮了一下。 傅寒舟本来就艳的唇上有了点湿意,看起来特别情-色。 苏云景的耳根立刻爆红。 吃到糖的傅寒舟把自己最后一点狼性隐藏,变成一只单纯无辜的羊。 他每次乖巧,都会从苏云景这里得到糖,这促使傅寒舟喜欢在他面前温和无害。 傅寒舟垂下眼,压在苏云景唇上,撬开他的唇缝,无声跟他缠绵。 苏云景不像第一次那样反抗,他很顺利就接受了这样深入的吻。 没有侵略性,没有占有欲,不强势,温柔的近似乎煽情。 苏云景的接纳让傅寒舟从心底弥漫出一种喜悦。 他就是这么好骗,让傅寒舟像把自己一直装成一只羊,这样骗下去。 因为他太想得到苏云景这颗糖了。 在这种温柔的假象下,苏云景对时间没了概念。 直到海水再一次涨潮,苏云景的后脑被傅寒舟轻轻托起,他清醒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憋了多长时间的气。 苏云景满脸通红地喘息着,傅寒舟乖乖巧巧帮他顺气。 等苏云景这口气好不容易喘匀了,傅寒舟又凑过来吻他。 这个时候苏云景的羞耻心上来了,摁住了傅寒舟的肩膀,“别别别,万一有人呢?” “这里没人,就我们俩个。” 虽然是这么说,但傅寒舟还是脱下了外套,盖住了自己。 他压下来时,苏云景的视线跟着也黑了。 本来他们俩没干什么坏事,就接个吻而已,傅寒舟拿外套蒙住他们俩的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干了什么。 苏云景脖子都烧红了,“差不多行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傅寒舟就把下巴轻轻搁在苏云景肩上了,侧眸看着苏云景。 凤眸烟雾朦胧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这些年我好想你。” 苏云景心肠软了软。 60、第 60 章 苏云景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 没在私人岛上看见除他和傅寒舟以外的第三个人。 不由恶趣味地想,小酷娇该不会真学影视剧里的那些病娇们,打算把他关地下室, 一辈子不让他见其他人吧? 闲着无聊,苏云景去这栋别墅的地下室玩探险。 地下室没有阴暗的小黑屋,倒是有一个很大的酒窖。 十几排红木酒柜中, 整齐地码着上百瓶红酒,角落还堆着几十个原木酒桶。 苏云景还没见过这么多红酒,从酒柜里取出一支红酒,看上面贴的生产地。 他不是很懂红酒,再加上都是英文, 苏云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苏云景一连看了好几瓶, 年份产地好像都是一样的。 大概是他在酒窖待时间太长了,傅寒舟找了过来。 傅寒舟下来时,苏云景正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了过去,傅寒舟才看见苏云景用手机正在查红酒的价格。 傅寒舟轻笑, “网上没有价格,这些酒不外售,专供这里的。” 苏云景不禁挑起眉峰,“专供的酒是不是很贵?” 傅寒舟摇头, “这些酒不值钱,都是免费送的,小岛主要是提供酒窖。不过岛的主人有酿酒庄园, 会定期往这里送。” 这个私人小岛专供富人们聚会,酒窖常年备着红酒,不想自备酒水,就可以来这里取。 或者自己带的酒不够, 人数又多的时候,这里的红酒就派上用场了。 其实大家都是自己带酒,这些红酒只是酒窖的装饰而已。 苏云景明白了,酒就是包下岛的赠品。 说是赠品,其实钱都包含在里面了。 “船船,你‘囚禁’我的代价也太大了。”苏云景把红酒放了回去,心里为傅寒舟的钱包心疼。 这年头,没点钱都不好意思得病娇这种富贵病。 傅寒舟垂眸看着苏云景,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看见酒,苏云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随口问傅寒舟,“你跟唐卫和林列还有联系吗?” “嗯。” 又嗯? 苏云景听见傅寒舟‘嗯’就神经突突直跳,也不知道他的嗯是联系着,还没有联系。 苏云景没追问下去,只是感慨,“以前还约好成年之后一块喝酒,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 每次书穿进来,他都积极融入这个世界,融入现在的身份。 但一死亡,苏云景又被打回新手村了,不要说身边的朋友,就连傅寒舟都得重新建立感情。 这次还好,苏云景刚来没多久,就被小酷娇给认出来了,否则又得折腾很久。 小酷娇是认出他了,可江初年、唐卫、林列这些朋友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哎。 想想还是有点小伤感的。 对于苏云景的真情实感,傅寒舟还是那一个字---“嗯。” 苏云景正为自己的朋友圈惋惜,被小酷娇那句‘嗯’浇灭了伤感。 嘿,这个船船是怎么回事? 苏云景一抬头,就撞上了傅寒舟那双漂亮的凤眸。 酒柜投下来的阴影涂抹在傅寒舟的眉眼,他瞳色极其深,凝视着苏云景,幽邃的不见底。 苏云景愣了下,且惊且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高眉深目的男人不说话。 苏云景哭笑不得,以前小酷娇就因为他照顾江初年很吃醋。 没想到现在,他问一句唐卫跟林列都让他吃醋了。 苏云景用肩膀撞了傅寒舟一下,揶揄他,“你也太没牌面了,怎么谁的醋都吃?” “嗯?” 苏云景眼睛含着笑,继续撞他,“他们俩就是朋友,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枕边人,要躺一辈子的那种枕边人。” 这话让傅寒舟眼底漫开涟漪,一圈一圈地,有笑荡漾出来,却被他的长睫遮挡着。 苏云景看不见,就继续逗他。 “怎么这么爱吃醋,你是醋精转世吗船船?”苏云景去捏傅寒舟的腰侧。 手刚摸到结实的腰身,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牢牢扣住了。 苏云景的温度沿着掌心传递给傅寒舟,让他心里的火种爆发,强烈的占有欲沛不可挡。 他就是谁的醋都吃! 他想苏云景只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心里只在乎他一个人。 傅寒舟攥着苏云景的手,喉结攒动了两下,才低声说,“唐卫开了一家车行,林列在做投行。” “我的一些资产就交给林列在打理,我们有联系,偶尔也会吃饭。” 虽然这个偶尔很少,但他们的确有联系。 因为傅寒舟在等苏云景,他等的就是这一天,想亲口告诉苏云景,他不在的时候,他也在好好生活,跟以前的朋友还有联系。 他知道他这样,苏云景是会高兴的。 苏云景的确高兴,他不想傅寒舟孤零零的,想他多交点朋友,想更多的人走进他的世界,让他感受到更多的爱。 这样积极向上的小酷娇,让苏云景特别想给他撸毛。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我们十七八岁,还是现在,将来,你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 他本来就是为傅寒舟而来。 虽然一开始是在做系统给他的任务,但后来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苏云景用胳膊碰了下傅寒舟,“所以船船小朋友,不要吃别人的醋。任何选择题,只要选项有你,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 傅寒舟掀开眼睫,露出里面的碎碎金芒。 他永远都知道怎么能哄他开心,给他安全感,好像是天生自带的。 傅寒舟倾低身子,贴近苏云景,亲昵地蹭着他的发梢说,“晚上给我洗头发吧。” 苏云景没问傅寒舟为什么要让他帮他洗,这种小事苏云景一般都是顺着他的。 所以直接就答应了。 别墅有像理发店那种躺椅,晚上的时候,苏云景把躺椅搬到了浴室,将傅寒舟招呼了过来。 傅寒舟乖巧地躺在上面,苏云景取下花洒试了试水温。 温度差不多了,苏云景用水打湿了傅寒舟的头发。 水流温柔地淌过发间,傅寒舟抬头看着上方一脸专注的苏云景。 察觉到小酷娇的目光,苏云景看了他一眼。 苏云景站在傅寒舟前方,这样倒着看人的时候特别奇怪。 傅寒舟的五官单拎出来,哪怕倒着看也好看,但从苏云景这个角度看他的唇,鼻,眼就……奇形怪状。 苏云景忍不住笑了。 “嗯?”傅寒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上扬的尾音,音色很是撩人。 “没什么,就是从这个角度看人感觉怪怪的。” 苏云景关了花洒,在手心挤了一坨洗发水,搓出白沫之后涂到了傅寒舟湿发上。 带有温度的指尖穿过傅寒舟的发间,一点点揉搓,动作轻柔。 傅寒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尾有了一层漂亮的褶皱。 苏云景第一次给傅寒舟洗头发,是在孤儿院给他剪了头发后。 那个时候条件艰苦,连个凳子都没有,苏云景把洗脸盆放在台阶上,傅寒舟俯着身,双手撑在膝上。 苏云景就像现在这样温柔,把他身上那些碎发都洗干净了。 傅寒舟喜欢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这样让他很有安全感。 在苏云景指尖的不断触碰下,傅寒舟阖上了双眸,感受着他的温暖跟温柔。 搓的差不多了,苏云景又打开了花洒,把里面的凉水放完后,才开始给傅寒舟冲白沫。 苏云景洗发水倒多了,弄的小酷娇耳朵都是白沫。 他也不敢拿花洒直接冲,用沾着水的手指把里面的沫一点点弄干净了。 傅寒舟白皙的耳根被热水一冲,染了一层粉白色,柔软的耳垂像瓣樱花。 苏云景忍不住手贱地捏了捏那块小肉肉。 傅寒舟撩起眼皮,看了苏云景一眼。 苏云景假装没看见小酷娇的眼神,关了花洒,抽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擦成半干,苏云景又用吹风机彻底吹干了。 苏云景不是什么托尼老师,也不会用吹风机吹出发型。 被热风吹干的黑发,蓬松自然地垂着,遮在傅寒舟隽长的眉上。 眼前的男人明明一米八七,比苏云景还高出几公分,但他这样垂眸看苏云景时,莫名觉得萌。 就像一只毛绒绒的公仔熊似的,看起来柔软好捏。 傅寒舟长睫抖落垂下来的碎发,无声地诱惑着苏云景。 苏云景感觉小酷娇天天抱着公仔熊睡觉,可能熊化了,不然怎么看着软乎乎的? 想上手rua一下那种软乎乎。 苏云景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基里基气的。 但转念一想,他都跟小酷娇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可不就是个基? 所以身随心动,苏云景捧起傅寒舟的脸,,发自肺腑地说,“船船,你长的是真好看。” 傅寒舟笑着低下头,吻住了苏云景。 他就是长给苏云景看的,只要苏云景喜欢,他还可以再合乎他心意一些。 傅寒舟知道苏云景喜欢什么样,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让苏云景对他心软。 只要是苏云景喜欢的,他什么都可以做。 苏云景没想到傅寒舟要给他洗头发,叹了口气躺在了椅子上。 以前去理发店,苏云景就不喜欢别人给他洗头发,因为不自在。 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只是对方给他洗后面的头发时,会单手抬起苏云景的头。 苏云景不好意思把整个力道都放对方手上,只能梗着脖,挺着身,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小酷娇要给他洗,苏云景会放松很多。 苏云景躺好,他仰头问傅寒舟,“你这个角度看我长的别扭吗?” 傅寒舟没说话,在苏云景唇上吻了一下,用实际行动告诉苏云景不别扭。 好吧。 苏云景乖乖闭嘴了,舒舒服服等着小酷娇伺候他。 傅寒舟也没给别人洗头发的经验,弄出来的白沫比苏云景还多,苏云景很清楚感觉自己耳朵痒痒的,有沫。 渐渐的,苏云景觉得有点不对味,微凉的手指流连着他的耳廓。 指尖在拨弄他耳垂时,指肚摩挲着苏云景耳后那块敏感的肌肤。 苏云景哆嗦了一下,耳尖渐渐充了血。 他忍无可忍地咬牙说,“不许打击报复,我就掐了你耳垂一下。” 上方的傅寒舟弯着眉眼笑了,苏云景说话时,他还用手指在苏云景那块白嫩的肉上点了一下。 傅寒舟的手指有点凉,但触碰到苏云景却像燎原的烈火,红痕爬满了苏云景两只耳朵。 苏云景满脑子都是脏话,艹艹艹。 他怎么感觉小酷娇学坏了? 苏云景起身,不顾湿淋淋的头发要教训小酷娇,对方却先他一步,走过来,将双臂撑在躺椅扶手,俯下身猛地吻住了苏云景。 苏云景被卡在躺椅上动弹不得。 傅寒舟的吻很温柔,细致描摹着苏云景,等待着他的回应。 看着那双笑意缱绻的漂亮眼睛,苏云景顿时被迷了心窍。 这是他软乎乎,可可爱爱,没有攻击性的小酷娇。 苏云景不再挣扎,放松了身体,张开唇缝,回应着傅寒舟的亲吻。 唇齿相交。 傅寒舟一点点深入,心中生出无数渴望,被他压下,又泛上来,再压下去。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好想拥有他。 在傅寒舟动情又虔诚的亲吻中,一种酥酥的麻意从苏云景颈椎第一节蔓延到尾椎最后一节。 苏云景的余光扫到傅寒舟眼尾那层薄而艳的红晕,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他立刻推开了傅寒舟,狼狈地低喘着,视线慌乱地左右乱晃。 傅寒舟怔了,他看着满脸通红的苏云景,视线垂落。 苏云景神经一蛰,下意识就想跑,因为他起了一点生理反应。 不明显,可苏云景现在躺着,还是能看出一点微妙。 他适应了跟小酷娇现在的关系,已经不排斥两个人亲密,但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苏云景尴尬,还臊,想逃。 傅寒舟的手臂还撑在躺椅扶手,他拦住了苏云景的去路,再次咬开他的唇。 苏云景想挣扎,想赶紧离开这里。 一只手却覆上了苏云景劲瘦的腰,在亲吻中,探了下去。 苏云景瞳孔剧烈收缩。 他像条被电击的鱼,猛地弯起腰,身体绷紧。 傅寒舟的动作看起来很温柔,但却牢牢将苏云景锢在躺椅上。 苏云景脑海里响起哗啦啦的白噪音,那声音像是风吹树叶发出来的。 他仿佛就是那些树叶,风吹起时,身体抖个不停。 金色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一层层落下,刺在了苏云景眼皮上。 他眼角泛着红,还噙了点泪。 人也被晒得干渴,燥热,喉咙沙哑至极。 整个人抖个不停,像都了什么重病。 在苏云景越来越急促的低喘声,一道白光骤然亮起,他耳边的噪音更大了,指尖蜷缩,身体再次绷紧。 大脑陷入了空白时,隐约有一个人影的轮廓浮现在眼前。 苏云景还没看清楚,突然唇上一痛,意识回笼。 释放后,看着陷入迷茫的苏云景,傅寒舟疯狂地吻着他。 心里的野兽又开始撕咬着傅寒舟的脏腑,不顾一切地想冲出来。 傅寒舟的眸染着偏执,急迫地问苏云景。 “你在想我吗?” “你刚才在想我吗?” 苏云景感觉到了傅寒舟的失控,他被傅寒舟摁在分寸之间动弹不得,对方似乎想要将他拆骨入腹。 凶悍又疯狂。 傅寒舟一直在重复这个问题,对答案有种莫名的执着。 直到听苏云景说在想他,傅寒舟的侵略性才没那么强了。 这事让苏云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倒是不怕傅寒舟刚才的失控,只是这么直白的渴望,让苏云景有点懵,还臊得慌。 尤其是在小酷娇面前…… 不能想,一想就脸色发烧,心悸耳鸣。 晚上苏云景把傅寒舟赶到了隔壁房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捋一下现在的局面。 苏云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捋到最后发现没什么好捋的。 他跟傅寒舟本来就是这种关系,会发生这种事也正常。 只是苏云景一时没准备,事情又突然发生了,他才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尤其是傅寒舟今天还是以压倒性的姿态,让同样身为男性的苏云景被打击到了。 苏云景虽然现在不好意思见小酷娇,但又担心他的情况,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把小酷娇赶到隔壁的举动,会不会引起小酷娇多想? 傅寒舟跟别人不一样,苏云景在他心里有着很特殊的地位,让他能轻易影响傅寒舟的心情。 万一对方多想了,误会了他的意思,情绪再陷入崩溃,那就麻烦了。 苏云景越想越担心,穿上鞋,从露台跳进了傅寒舟的房间。 露台的玻璃门没关,苏云景推开走了进去。 床上空荡荡的,被褥也很整齐,没有躺过的痕迹。 见傅寒舟不在房间,苏云景心头猛地一跳。 担心傅寒舟会出什么事,苏云景打开房门,想出去找找他,发现人就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走廊没开灯,傅寒舟修长的身影融在黑暗里,听见开门声,他望了过来。 漆黑的眸寂寂无声地看着苏云景。 苏云景心一下子就软了,叹息了口气,把小酷娇带回了房间。 傅寒舟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沾着夜的寒气,手脚也很冰。 被子里还有热气,苏云景赶紧给他裹上了。 傅寒舟垂着眉眼,裹着被子坐在苏云景旁边,一言也不发,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 看见他这样,苏云景语气彻底软了,“下次敲门进来,别站在门口,只要你敲门,我一定会给你开的。” 顿了一下,苏云景口气不大自然,“而且我也……没生你的气,你总得给我适应的时间。” “我也会不好意思。”苏云景有点自暴自弃地爆了粗口,“我他妈还是个处。” 他根本没经历过这事,总得让他缓一缓。 傅寒舟‘嗯’了一声。 虽然那声‘嗯’声调平和,但苏云景隐约听见了一丝笑,顿时就羞恼成怒。 苏云景气息不稳,强行挽尊,“笑什么,难道你不是?” 傅寒舟老实回答,“我是。” 这让苏云景找回了点尊严,“我才23,这也就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年纪。你都28了,你还是,你有什么脸笑我?” 傅寒舟不说话,老实听训。 他是,那是因为他在等苏云景回来,苏云景回来,那很快就不是了。 不过这话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说,傅寒舟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看着乖巧的小酷娇,苏云景琢磨出一丝不对劲,“你该不会给我玩苦肉计吧?你是故意在门口等我吗?” “船船,我怎么感觉你学坏了?” 傅寒舟还是没说话,只是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放到了苏云景的手背上。 他的手像块冰似的,把苏云景心里那点火气冰没了。 “行吧行吧,我可能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的。”苏云景任命地给他捂着手。 傅寒舟靠过去,将脑袋埋进了苏云景的肩上。 他就是在用苦肉计,但前提也得苏云景心疼他,才能中计。 傅寒舟真希望苏云景前世欠了他的,这辈子过来偿还。 他知道苏云景对他一直很好,很有耐心,每次他犯病,苏云景总陪在他身边安抚他的情绪。 可傅寒舟还是不满足,他想要更多更多。 傅寒舟在心里几乎卑微的祈求苏云景----- 再多我好点吧,再对我多些纵容吧,给我很多很多爱吧。 傅寒舟是一个菟丝花,他依附着苏云景,靠汲取苏云景的爱跟关注才能活命。 这些年他一直很想苏云景,想的快要发疯了。 那些不安恐惧在浴室的时候统统爆发了,都说男人在那事完了之后会进入贤者时刻。 脑子放空的时候,会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人。 他不安地想知道,苏云景在他想吗?喜欢他吗?会一直陪着他吗? 傅寒舟轻轻抱住了苏云景,心里不断祈祷着,别推开我,多喜欢我一点吧。 狭长的眼睛阖上那刻,有泪沾在睫毛上。 傅寒舟无助地抱紧苏云景,抱紧这个唯一能支撑他活着的人。 61、第 61 章 昨晚那么一折腾, 傅寒舟毫不意外的感冒了。 别人家的病娇是没是非跟道德观念的反社会,苏云景感觉他这位病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爱生病的娇娇。 傅寒舟只是小感冒, 嗓子有点哑,咳嗽,没精神, 并没有发烧。 吃了感冒药,傅寒舟在房间待了一天就好差不多了,苏云景又让他吃了一天药。 感冒这两天,苏云景还是跟他睡一张床,小酷娇怕把病传给苏云景, 一直戴着口罩。 晚上贴着苏云景睡的时候, 会戴两层口罩,以至于病好之后,耳朵被口罩带磨红了。 苏云景捏着傅寒舟的耳尖,检查了一下他的耳根。 看见那片肉磨的通红, 苏云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看你不应该叫船船,你改名叫娇娇好了。” 怎么这么娇气? 傅寒舟趴在枕头上,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苏云景, 因为感冒总爱睡觉,眼尾都睡出一层浅浅的双眼皮。 他这样看苏云景时,两层细尖的褶皱, 像张开的凤凰火花花蕊,隐约带了丝笑意。 傅寒舟侧过身体,露出另一只耳朵,苏云景低头一看。 好家伙, 这只耳根更红。 傅寒舟睡觉习惯性侧躺贴着苏云景,这只耳朵被压在枕头上,所以勒更厉害。 苏云景翻出芦荟软胶,给骄里娇气的小酷娇抹了点。 拧上芦荟软胶的盖子,苏云景刚想放回医药箱,就被傅寒舟压到了身下。 苏云景跌到床上,傅寒舟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脸贴着他的肩胛骨。 被当抱枕的苏云景不满,“哎哎哎,麻烦这位小朋友,乖乖躺你枕头上行吗?” 傅寒舟在苏云景背上闷笑,“不行。” 苏云景调侃他,“你多大了?幼稚不?” “七岁。”傅寒舟唇角微翘。 他只跟他幼稚,只跟他娇气,也只想让苏云景心疼他。 听到傅寒舟七岁这个年纪,苏云景忍不住想起他七岁时的模样。 没想到一转眼竟然过去了二十年。 苏云景调整了个姿势,把一旁的枕头拽了过来,趴到上面让自己舒服点。 怕压到苏云景,傅寒舟没敢将全部重力放他身上,他虚虚地抱着苏云景,享受难得的安静。 压在身上的人呼吸平稳,苏云景动了动脖子,想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他刚一动,傅寒舟的手臂就收紧了一些。 “没睡?”苏云景又趴回到了枕头上,看着床头的电子表,“过几天我们回去吧。” 傅寒舟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睛,唇线慢慢压平,绷成了一条直线。 苏云景枕着自己的手背说,“你这次幸亏只是小感冒,要是什么急性病,这里又没医生,太危险了。”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起码就医方便,苏云景就怕小酷娇在这里生个紧急的病。 就算叫直升机过来,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时间。 他想着过了五一这个坎,就跟傅寒舟一块回去。 傅寒舟不说话,眸色幽邃。 知道小酷娇在想什么,苏云景侧身去看他,“我又不会跑,你怕什么?” 苏云景猛地倾起上半身,背上的傅寒舟跟着颠簸。 恶作剧完,苏云景眸里是盈碎的笑意,“比你长的好看的,没你有钱,比你有钱又好看的,本来就没几个,他们也不一定能看上我。” “所以你怕什么?我怕跟谁跑了?”苏云景又抖了一下肩膀,“说话。” “说话船船,又变成小哑巴了?” 傅寒舟抱紧苏云景,把不安分的人牢牢压在了身下。 好半天他才发出一个‘嗯’的单音。 虽然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但好歹是答应了,苏云景顺手给他撸了撸毛,“你要是没通告,我们俩就天天宅家里。” 苏云景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回去我就搬你那儿住,把现在的房子还给初年。” “不过我们公是公,私是私,我银行里一分钱都没有,还欠了工作室俩月工资还花呗。” 苏云景戳了一下身后的傅寒舟,“你不能小气,一个月至少也得给我开五千的工资,五险一金,你也得给我上着。” “万一哪天你看不上了,把我踹了,我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去天桥喝西北风。” “没了你,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你多重要?” 苏云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让傅寒舟的心情好一点了。 不是因为苏云景说他重要,是因为苏云景总愿意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哄他开心。 傅寒舟嘴角微弯,嗓音低沉,“都给你,我赚的钱都给你。” 不管苏云景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见他心情好了,苏云景跟着也开心,懒洋洋地说,“把你给我就行了,把一个个开开心心的傅寒舟给我。” “好。” 傅寒舟将脸埋在苏云景肩跟背之间,感受着苏云景的温暖。 苏云景知道傅寒舟不愿意回去,是因为他的两次离开,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为了安抚小酷娇,这几天苏云景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晚上从浴室出来,苏云景擦着头发,视线在房间打量了一眼,没看见傅寒舟的影子。 见露台的玻璃门开着,苏云景走了过去。 潮湿的海风吹来,隔壁露台的白色窗纱被风吹的鼓了起来。 昨天下了场雨,苏云景记得自己把隔壁的玻璃门关上了,怎么现在打开了? 苏云景怀疑小酷娇在隔壁,他把发梢的水擦干后,放下毛巾,轻松跨过了露台。 房间只开着一盏橘色的壁灯,苏云景一进去,就看见半坐在床上的傅寒舟。 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袖口挽到了小臂,衣摆处有许多褶皱。 他手里拿着一件浅色的t恤,笔直修长的腿曲在床上。 听见露台的动静,傅寒舟掀眸看了过来。 凌乱的黑发下,那双凤眸像饮足了血,染着艳丽的春潮。 他身上有一种靡靡的堕落之气,仿佛开到极致,即将败落的海棠花。 又欲又颓。 苏云景第一次见这样的傅寒舟。 那件t恤是苏云景洗澡之前刚换下来的,现在在傅寒舟手里。 他似乎在嗅上面的味道,嫣红的唇埋在衣领里,垂下来的衣摆正好挡在他的腰部。 苏云景隐约看见了一个形状可怖的轮廓。 他的头皮一寸寸发麻,危险的信号让他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可双脚却像钉到地面似的。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劝自己冷静下来,人之常情,这是人之常情!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眸里雾雾霭霭,仿佛三月里极细的春雨。 雨水密集时,分不清那是雨,还是白色的雾气。 傅寒舟黑眸颤了下,苏云景才看见他的眼尾似乎被什么打湿了,那几根尖翘的睫毛可怜无助地连在一起。 那瞬间,苏云景脑子里响起寺庙古老的晨钟,嗡声悠长回荡。 苏云景整个人都麻了。 身体的应激反应让他想逃。 不等他身体做出反应,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哥哥。”傅寒舟的声音沙哑至极,灼热的气音从他口中喷薄,“我好难受。” 那声哥哥像小时候那样软绵绵的,把苏云景脑子那根弦一下子拉紧了。 等他红着眼睛说难受时,那根拉到极致的弦,喀吧一声绷断了。 苏云景身体猛地一颤,心尖跟着抖了抖。 傅寒舟靠在苏云景的颈窝,低低哑哑地喊着苏云景。 他催促时,会将滚烫修长的脖颈抵在苏云景耳侧。 喉间突结的滚动时,烫的苏云景耳根通红,心脏像崩坏似的疯狂跳动着,几欲冲出胸膛。 大多时候,傅寒舟只是无意识地喊他‘哥哥’,黑眸烧得沁亮,尾端沾着几滴泪痕,看起来特别可怜无害。 但实际是那么凶悍。 苏云景听不下去似的,红着脸别开视线。 见苏云景不看他,傅寒舟还会追过来,贴在他耳尖继续喊他。 嗓音黏糊糊的,像刚出锅又软又甜的糯米。 苏云景生气似的加重了点力道,傅寒舟又开始呜呜咽咽,眼底朦胧着烟雨,声音更是像奶猫叫似的。 一声的哥哥,叫的苏云景心脏跟着一突一突的。 傅寒舟趴在苏云景肩上,紧紧地抱着苏云景,低低的喘息着。 原本就精致出众的五官,现在更是美的几近奢靡,透着一种懒洋洋的餍足。 苏云景第一次抱着这么烫的小酷娇,平时他身体都是凉冰冰的,今天却很烫手。 贴着他,苏云景感觉身体的水分都被烤干了。 事了,傅寒舟只想这么靠着苏云景,感觉到对方一丝的不自然,他更用力地抱着苏云景。 在对方看过来时,傅寒舟眼睛雾气缭绕,迷蒙地跟他对视着。 傅寒舟知道他这样苏云景会心软。 苏云景刚才没夺门逃出去,是担心他的心情会不好。 一早傅寒舟就盘算好了,前几天他感冒其实没那么严重,那么病恹恹为的就是今天。 他在用自己的办法,一点点温水煮着苏云景,让他尽快适应他们俩的关系。 他太想他了,太想得到他,太想占有他。 傅寒舟不想再花那么多时间去等,他心里那头野兽每天都在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他的理智。 傅寒舟贪婪地嗅着苏云景颈间的味道,心底却在祈求----再纵容我一点我吧。 其实想要苏云景更多的纵容很简单,让他心疼他。 苏云景每次心疼傅寒舟,底线就会宽松,他也舍不得让傅寒舟再伤心。 所以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傅寒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怎么样让这颗糖乖乖被他吃。 苏云景心里很乱,但鉴于上次把傅寒舟赶隔壁后,对方感冒生了场小病,苏云景没敢再用这招。 小酷娇本来就没有安全感,他这么做只会让他更加没安全感。 但这次苏云景是真被打击到了。 之前那次,他就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冲击到了,这次是全方面被打击。 苏云景不由想起他们俩去滑雪那次,在温泉池里,苏云景跟他开了点打码,但男人都会开的玩笑。 他记得当时小酷娇说,在发育中不好见人,还骚的一比地说,长大了再让苏云景看。 现在见到了。 苏云景真是……难以去用言语形容。 脑海不由自主突然浮现一个画面----春潮沾湿的眼角,滚动的喉结,沙哑低沉的声音…… 苏云景被刺激到了,脸充了血色,耳尖发烫,他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傅寒舟收拾了隔壁的床单,回来就看见苏云景蒙着被子,让出了一半的床。 苏云景虽然没赶傅寒舟去隔壁的房间,但今晚似乎要背对着他睡。 傅寒舟眸色渐深,深处滚着狂暴汹涌的浪潮。 知道傅寒舟进来了,被子里的苏云景身体僵硬了一瞬。 脑子里那个画面一直挥之不去,苏云景臊的狂飙粗口。 听到有杯盏打碎的声音,苏云景才稍稍理智了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傅寒舟摔了杯子,捡碎片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划破了。 苏云景:…… 真是骄里娇气,还什么都不会干,除了做饭。 “你别动了,我来。”苏云景任命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傅寒舟站在一旁,看着苏云景收拾碎片。 等收拾好了,苏云景想看看傅寒舟的伤,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主动伸出来了。 苏云景:…… 划了一个非常浅的伤口,连创可贴都不用贴,一会儿就能止血愈合的那种小伤。 苏云景抽出两张面巾纸,裹住傅寒舟的小伤口,摁住,给他止血。 傅寒舟换了睡衣,挽着袖口,露出了一截的手腕。 他的肤色很白,像块冷玉,被房间的光一打,手腕动脉那个淡色的疤痕看起来特别明显。 之前傅寒舟一直戴着块黑色腕表,苏云景这才注意到他这个疤,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苏云景没问傅寒舟这是怎么弄的,那条疤横在动脉上,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寒舟从不穿短袖,不拍裸露的戏,哪怕只是裸露上半身。 苏云景撸开他的袖子,看见许多交错的伤,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拍那些戏份。 这些伤有深有浅,伤得深一点的是在苏云景刚离开的时候弄出来的。 那个时候下手很重。 后来他只有在分不清现实跟虚幻,或者有一个声音诱惑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傅寒舟才会用疼痛提醒自己。 其实他不想把这些伤给苏云景看,不想让苏云景知道他内心的阴暗疯狂。 但这些疤除不掉,苏云景总有一天会看见的。 现在让他看见,起码不会因为刚才的事不理他。 苏云景一点点摸着那些伤口,喉咙如火烧似的难受。 “没事,已经不疼了。”傅寒舟既安慰苏云景,也安抚自己,“都过去了。” 苏云景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傅寒舟不疼了,苏云景的心却很疼,他知道他的离开让小酷娇很难受,也见到了他难过的样子。 但苏云景看见的只是他刚离开时,傅寒舟痛苦的样子,却不知道他这十年怎么过来的。 别人或许只会伤心一两年,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疤长好淡化,再重新开始。 傅寒舟却不会,他喜欢他,爱他。 像他这样偏执专一的人,一旦喜欢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想起这些,苏云景就疼的难以呼吸。 傅寒舟捧起了苏云景的脸,吻着他脸上的泪。 最后吻到他的唇,那里也是湿咸苦涩的味道,他不深入,只是轻轻啄着。 倒是苏云景突然爆发,用舌尖顶开了傅寒舟的唇。 这个人在痛苦绝望中等了他十年。 这个人为他一次次伤害自己。 这个人让……苏云景好心疼。 唇齿相交。 苏云景没有哪一刻这么迫切的想跟傅寒舟接吻,想跟他表达自己的喜欢。 他不断深入地吻着傅寒舟,想安抚他的不安跟恐惧,想给他安全感。 晚上苏云景抱着傅寒舟睡觉,突然对自己对傅寒舟渴望,以及傅寒舟对他的情-欲释然了。 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进一步的发展没什么好羞耻的。 如果他对傅寒舟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苏云景真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身体有毛病了。 想通之后,苏云景坦然了很多。 虽然还是会不好意思,但那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他不会再抗拒跟傅寒舟深入一点的亲密。 不仅不抗拒了,还要往这方面去努力。 第二天苏云景抱着ipad下载了几本耽美小说,不仅仅只是带颜色,而是纯炖肉的文。 决定跟小酷娇在一起后,苏云景的想法是顺其自然,慢慢发展。 他只对小酷娇钙里钙气的,但苏云景的本质还是个直男。 所以把很多事情想简单了,也没想到后续还要面临床上和谐的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想先从带颜色的小说开始。 在网上搜了几部口碑不错的,苏云景背着傅寒舟,偷偷去洗手间看。 第一次看男男,苏云景有点不太适应,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 他也不是反感厌恶,就是不太适应。 某点早起的玄幻小说或多或少都带了颜色,苏云景看的时候还挺带劲。 猛然换成俩男人,苏云景头顶凉飕飕的。 硬着头皮看了两本,苏云景代入了一下他跟小酷娇,昨晚的画面又冒出来了。 他给傅寒舟手的时候,还行。 不恶心,不起鸡皮疙瘩,就是听不得他喊哥哥,一听耳朵就发麻。 现在只要想起小酷娇那个黏糊糊的嗓音,苏云景耳根还麻酥酥的。 背着傅寒舟,苏云景抽空就看一两本,这种小说没什么剧情,也就二十来章,很快就能看完。 苏云景渐入佳境,两天横扫二十多本后,不得不佩服这些女作者,在感情上面描写的非常细腻。 哪怕是纯炖肉,有几本的感情非常细,艳而不俗。 如果是这种的话,苏云景不禁想,那他完全可以! 苏云景甚至都生出了一种,今晚我跟小酷娇就可以的豪心壮志。 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学习,苏云景付费下载了一部成人电影。 趁着傅寒舟去洗澡,苏云景抱着平板电脑,躺在床上点开了电影。 这种片子没有剧情的铺垫,第一个镜头就是两个人裹着浴袍在接吻。 电影第五分钟的时候,浴袍解开,开始直奔主题了。 看到这幕,苏云景三观粉碎,甚至因为这种生猛,产生了极度的不适。 他赶紧关了电影,太阳穴一抽抽地跳着。 苏云景生理性恶心的同时,还有一丝担忧,不由上网搜了搜“男人跟男人第一次会疼吗”的相关问题。 还真有人发帖问这个的,苏云景点开看了看。 【废话,这不是肯定的?】 【要看情况,俩都是第一次?如果上面那个经验丰富点,动作再温柔点,刚开始会疼,后面就会……嘿嘿嘿。】 【过来人提醒你,注意做好措施,别剩着润滑油跟套套的钱。】 【跟没经验的处做过,差点没死过去。】 【祝楼主好运,明年的今天我会跟你烧纸钱的。】 苏云景心惊胆战的把楼爬完了,帖子里的人一致认为,第一次会疼。 虽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但他和小酷娇的情况,苏云景一清二楚。 他的那么大,苏云景感觉自己要在下面可能会死。 看小说,苏云景看到婴儿手臂这种词很淡然,毕竟那是小说,又不是自己真刀真枪的上。 所以看到电影那刻,苏云景是真他妈怂了。 怎么进去的? 怎么能进得去? 苏云景垂眸看了一下,他的还好点,不行他可以在上面。 但听说第一次很疼,傅寒舟那么娇气,苏云景怕他受不了。 苏云景现在完全歇了被小说怂恿出来的激情。 傅寒舟洗澡出来时,苏云景还抱着平板胡思乱想。 太难,简直太难了。 见苏云景一脸难以言喻的复杂,傅寒舟黑眸动了下,问他,“你不洗澡?” 苏云景连忙回神,“洗。” 他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似的,脚步虚浮地飘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了,傅寒舟才拉开了抽屉,把苏云景刚放进去的平板拿了出来。 这几天苏云景每次去厕所都拿着平板,有时候他做饭,苏云景就坐餐桌旁看。 傅寒舟解开了密码,想看看苏云景这两天都在看什么。 搜索栏里冒出来的一个就是,“男人跟男人第一次会疼吗”。 傅寒舟滚了下喉咙,眸色极深。 62、第 62 章 洗了个澡, 苏云景已经恢复了镇定。 他觉得这种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感情到了那个地步,该发生的自然而然就会发生。 虽然小酷娇比较大, 但苏云景愿意为爱疼一次。 他先试试,如果不是那么疼的话,可以让小酷娇在下面。 要真是特别疼…… 听说一两次之后就会习惯, 苏云景不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可他们俩这情况,苏云景只能硬着头皮躺平了。 毕竟傅寒舟骄里娇气的,戴个口罩耳朵都能勒那么红。 所以苏云景决定那天真到来了,就英勇就义, 为娇娇牺牲。 苏云景在浴室把消极情绪自我消化后, 才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他放平板那个抽屉开着,苏云景头皮一麻,脖子僵硬地一寸寸转过去。 傅寒舟懒散地躺在床上, 手里拿着苏云景的平板,不知道正在看什么。 苏云景还没来得及删除网页记录,不知道小酷娇有没有看见。 “你看什么呢?”苏云景强装镇定。 傅寒舟撩起薄薄的眼皮,将苏云景牢牢锁在自己目光里, 在那片幽邃中有情潮在汹涌。 “在搜第一次怎么才能不疼。”嗓音沙哑。 苏云景瞳孔剧烈地震,头皮顿时炸开。 半晌,苏云景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嘴唇不停蠕动着,好一会儿才挤出句。 “你,你学坏了船船。”底气特别不足。 傅寒舟凝视着苏云景。 他不是学坏了, 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在谋划。 只是那个时候,傅寒舟觉得自己跟苏云景来日方长,他有很多时间让苏云景接受他。 现在傅寒舟没耐心了,他加快了速度,让苏云景接受这段看起来‘不正常’的感情。 傅寒舟霍然起身,光着脚迈过去,将苏云景摁在浴室门上。 捏住他的下颌,倾身疯狂地吻着他,黑眸里情-欲滔天。 这样激烈凶悍的亲吻,苏云景本能地想逃。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接纳他,不要拒绝逃避,小酷娇等了他这么多年,对他有这么深的渴望很正常。 每个人都有情-欲,苏云景自己也有,没什么好羞耻的,不要压抑自己,他们都已经成年人。 在傅寒舟吻上苏云景那刻,对方的身体明显紧绷,不过很快他就放松了。 苏云景也捧住了傅寒舟的脸,闭上眼,温柔地回应他。 傅寒舟知道苏云景这么快妥协,是因为心疼他,所以才说服自己这么快接受面对他的感情。 苏云景迫切地想安抚小酷娇,迫切地想让他开心,也迫切地想让他知道,他在乎他。 傅寒舟很喜欢这样的苏云景,喜欢得到他所有的关注。 心底的暴戾不安被抚平了一半,只剩下因苏云景而有的缱绻跟欲。 放松下来的苏云景沉浸在其中。 直到被压到床上,感觉到对方骇人的轮廓,脑子蓦地想起电影里的场景,苏云景被吓得激灵了下。 脑子一片凌乱,他胡乱地叫着傅寒舟。 “寒舟。” “船船。” “嗯?”傅寒舟一下下啄着苏云景,眉眼很艳很欲。 他的唇滚烫,苏云景哆嗦了下。 苏云景声音艰涩,“能不能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 他不是不想,但真的好他妈吓人。 苏云景也不敢把他压身下,怕自己没经验会伤到这个娇气的人。 傅寒舟垂着长睫,面上覆了朝霞的颜色,嗓音沙哑至极,像被火烤过似的。 “我好难受。”他用鼻尖蹭了蹭苏云景的,委委屈屈的,“好难受。” 苏云景看不得他这样,又觉得可怜,又觉得他在装可怜,心脏疯狂鼓动着。 最后苏云景闭上了眼睛,耳根通红地碰到了他。 傅寒舟凤眼朦胧,低头继续去啄苏云景,偶尔从唇齿中,溢出几声模模糊糊的‘哥哥’。 他贴着苏云景,吻着他,将手覆到他身上,触碰他。 江初年接到苏云景的电话,赶到京都国际机场时,粉丝已经在男士洗手间门口围了好几层。 在机场安保跟助理的帮助下,傅寒舟才离开了机场。 苏云景没跟小酷娇一块出去,等那些粉丝被小酷娇吸引走,他才从洗手间出来了,去机场西侧等傅寒舟过来接他。 顺利坐到黑色的商务车里,苏云景总算能松口气。 想起刚才粉丝围追堵截的惊险画面,苏云景感叹,现在的粉丝真是太生猛了。 他跟傅寒舟在私人小岛,一直待到五一小长假结束,小酷娇没那么烦躁抵触,才坐飞机回来了。 飞机场有贵宾安检,但出口却只有一个。 刚从机场出来,傅寒舟就被粉丝认出来了。 今天正好某个拍偶像剧的男演员,坐飞机来京都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不少粉丝赶过来接机。 粉丝们刚送走男演员,其中一个眼尖的就发现了打扮低调的傅寒舟。 她情绪激动地喊了一声,惊动了不少人。 刚还应援其他男艺人的粉丝,一窝蜂朝苏云景和傅寒舟涌了过来。 人太多了,只能苏云景拽着小酷娇躲进了男洗手间的隔间里。 会跑过来接机的粉丝,一般都是核心铁粉,按理说不会三心二意粉其他男演员。 除非这些应援的粉丝,是艺人团队花钱雇来充门面,然后买个热搜位,增加人气。 在躲粉丝的时候,苏云景的胳膊被一个疯狂的女粉丝抓出了血。 那个女孩贴了指甲片,她本来是想摸傅寒舟,结果抓到了苏云景的胳膊。 后面的人推推搡搡中,苏云景的手臂被抓出四道指甲印,其中有两道破了皮。 当时苏云景只顾着甩开这些粉丝,也没感觉出疼,直到进了男洗手间,他才发现胳膊嵌着半块指甲。 苏云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指甲贴片这种东西,看见那个镶钻的,像指甲一样的东西,吓他一跳。 他还以为谁的真指甲给掉了,不由头皮发麻地想,掉这么大一块,那得多疼? 傅寒舟因为苏云景受伤了,眼神暴戾。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苏云景安抚了他好半天,然后给江初年打了一个电话。 傅寒舟长眉涂抹着阴影,神色冰冷骇人,车厢内充满了低气压。 直到现在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 苏云景看了眼小酷娇,他的唇抿成一条线,侧脸轮廓紧绷,显然是压抑着火气。 哪怕苏云景只是受了一点轻伤,都让傅寒舟难以忍受。 苏云景知道在其他人面前,小酷娇怕暴露他的身份,尽量跟他保持着距离。 要是车厢就他们俩,他这个时候早贴过来了。 苏云景怕京都还冷,特意准备了一件外套,只是还没穿就被粉丝一路围追。 他把外套放到了他跟小酷娇座位的中间,然后将手探了进去,轻戳了一下小酷娇的手背。 傅寒舟的手指蜷缩。 苏云景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看起来非常正经,但盖在外套下面的手,撩拨似的在傅寒舟手心挠了挠。 傅寒舟迅速抓了苏云景那根手指。 顺着那根食指,傅寒舟将苏云景其他手指一根根攥住。 被攥住的手不大安分,时不时挠一下傅寒舟的手掌。 傅寒舟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眸中的戾气淡下去了一些,用力地扣住了苏云景的手,不让他挣脱。 江初年心细如尘,察觉到苏云景跟傅寒舟涌动的情愫。 他看了看那件黑色外套,眸里有了几分考量跟探究。 他们俩消失这段时间,说实话,江初年担心过苏云景的人身安全。 如果傅寒舟犯病了,真把苏云景当成闻辞,他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这段时间,江初年隔三差五就给苏云景打电话,但每次都是傅寒舟接的。 手机对苏云景来说基本成了摆设,原主无父无母,过去的朋友在进娱乐圈之后都断干净了。 圈内也没交到什么真心朋友,苏云景退圈后,就没再跟练习生时期认识的朋友联系过。 傅寒舟手机还在家里,苏云景的手机就成他和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了。 苏云景也没什么人可以联系,他就把手机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没告诉江初年,他跟苏云景在什么地方,他不想有人打扰他们俩。 他独占欲爆棚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对闻辞,江初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傅寒舟对过去太执着了,好不容易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很有可能还是源于过去对闻辞的在意。 江初年别开视线,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 他对傅寒舟的心理状况有种隐隐的担忧。 到了傅寒舟家,苏云景自然而然地跟着下了车。 虽然他想先回住的房子看看,但又担心小酷娇的情况。 江初年看了一眼苏云景,他是想找苏云景谈一谈,看他们俩这样,应该是在一起了。 江初年不知道苏云景到底是真喜欢傅寒舟,还是另有所图。 就算是另有所图,能让傅寒舟开心一段时间,江初年也愿意支付他报酬。 无论是钱,还是星途,他都可以满足苏云景。 但前提是苏云景不要贪得无厌,懂得什么叫满足,什么是适可而止。 知道今天傅寒舟心情不好,江初年也没强求让苏云景跟他回工作室,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苏云景还记得电子门的密码。 解了锁,刚走进去,就被身后的傅寒舟摁到玄关的墙上,狠狠吻着。 苏云景也不挣扎,抚摸着傅寒舟的后颈,温吞地回应着。 趁着接吻空档,苏云景开口,“伤口早不疼了,你看,血都止住了。” 他眸里含笑,语气带着安抚。 傅寒舟心情似乎很低落,在苏云景身上窝了一会儿,低头去吻他胳膊上的伤口。 苏云景却躲开了,“你这算间接吻那个女粉丝的手,我不高兴,我吃醋。” “走,先去洗洗,洗干净了让你亲个够。”苏云景拉着他的小娇娇进了客厅。 傅寒舟乖乖跟在苏云景身后。 苏云景是在开玩笑,傅寒舟却当真了。 他只好当这条手臂不是自己的,让小酷娇抱着折腾去吧。 苏云景单手拿着平板,刷今天的热搜,他担心机场这里发生的事会上热搜。 今天不少粉丝边追他们俩,边拿着手机录像。 还有个女孩,看着软软萌萌的,却抱着个分量不太轻的专业相机,追着他们俩猛拍照。 在这个只要长的好看就是cp的时代,苏云景感觉上了热搜,他跟傅寒舟就得绑一块营业。 有磕cp的粉丝,也有那种唯独粉,傅寒舟不少唯独粉。 苏云景倒是不怕小酷娇的唯独粉追着他骂,他倒贴小娇娇,蹭他的热度。 黑红也是一种红,到时候他有了流量,原主肯定会被扒个干净。 不仅如此,搞不好认识他跟小酷娇的那些旧校友会爆料,苏云景长的像闻辞。 这还不是苏云景最担心的,他怕郭秀慧他们会知道他。 他上次的死亡已经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不少悲痛,苏云景不想再让他们看见他,然后勾起伤心事。 苏云景反复琢磨,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傅寒舟帮一块,炒什么cp出道。 他跟傅寒舟说,“你和江初说一声,让他压下今天的事,要是压不下去,也别在网上流传我的照片跟视频。” 苏云景对娱乐圈没兴趣,只想安安静静地陪在小酷娇身边。 傅寒舟抱住苏云景,轻声‘嗯’了下。 他也不想别人发现苏云景,认识苏云景。 现在苏云景这个身份没有家人,而他是他唯一的家人跟爱人。 这个唯一让傅寒舟有种熨帖的满足。 你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没有工作的苏云景跟傅寒舟就是俩终极宅男,一直宅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闲着没事,苏云景就坐客厅刷傅寒舟演过的剧。 哪怕看了一遍,再看一遍还能津津有味。 傅寒舟枕在苏云景膝上,怀里抱着一只公仔大熊,偶尔跟他讲讲拍摄的事。 每次苏云景听得正认真时,傅寒舟就会突然拉过一个吻。 刚才还好好抱在怀里的公仔熊,这个时候会被傅寒舟放到一边,专心地吻着苏云景。 苏云景一开始不太习惯傅寒舟的亲吻,时间长了,他慢慢接受对方温柔亲密的表达方式。 现在哪怕傅寒舟不温柔,亲吻中甚至有很深的欲望跟侵略性,苏云景也不再排斥。 这几天他已经开始享受,享受跟小酷娇的互帮互助。 苏云景觉得这种亲密已经足够了,再进一步的交流,他多少还是有点抵触恐惧。 毕竟…… 轮廓太骇人。 苏云景觉得自己既不是那块料,也不天赋异禀,越是了解小酷娇的,他越是瘆人。 放弃那档子事之前,苏云景还会下载科教片,想跟小酷娇研究一下。 没想到对方跟他一样,对这种科教片不感兴趣,甚至是恶心。 除了苏云景以外,傅寒舟看谁这样都觉得反胃。 不管再火辣的片子,他都不会有一点生理反应,全程冷漠。 唯一能让他愉悦的是,苏云景在积极努力地接纳他们俩的感情。 苏云景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后,悻悻地关了视频。 看个小说他还行,这种影片真是要老命了。 越看越害怕,感觉他们不是友好交流,而是在表演杂技,给苏云景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每年五六月份,傅寒舟都会休息两个月。 工作室照常运作,不过工作不会太忙,但越是这个时候,江初年的神经越紧绷。 因为这俩个月,傅寒舟很容易出现精神问题。 可能是把注意力转到了苏云景身上,这个月傅寒舟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江初年刚放松没多久,林列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他跟林列不太熟,因为傅寒舟他们俩才认识的彼此,关系也不算太疏远,江初年跟林列打过几次交道。 林列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工作上面的事,或者跟傅寒舟有关。 江初年一接通,就传来了林列冷静干练的声音,“方便说话吗?” 合上了笔记本,捏了捏发酸的眼睛,江初年才说,“方便,我现在不忙。” 林列并没有寒暄,直奔主题,“你知道苏云景是谁吗?” 听到这个名字,江初年睁开了眼睛,默了片刻,问,“知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林列:“我不认识他,但我想知道他跟傅哥什么关系,方便告诉我吗?” 现在傅寒舟要把自己一半的资产,转到苏云景名下,咨询到林列这里了。 一些不动产,比如房产,是可以加苏云景的名字。 只要签个共同协议,表明两个人占房子的比例,就可以去房管局变更。 能转赠的股份,他要转赠给苏云景一半。 不能转赠的证券股票,他要脱手卖掉。 要不是跟傅寒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林列绝对不会打听客户的隐私。 他认识傅寒舟这么久,不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叫苏云景的,还大手笔的直接送了人家一半的身家。 林列没告诉江初年,傅寒舟这个骇人的决定,工作上面的事,他不方便跟江初年透露。 只是作为朋友他想知道苏云景是谁,跟傅寒舟什么关系。 他不像江初年那么了解傅寒舟的病情,但隐隐约约也知道一点。 从江初年嘴里,知道这个苏云景跟闻辞长的很像后,林列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 “我想见见这个苏云景,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林列问。 江初年有点无奈,“他的手机傅哥拿着呢,你想见他还得联系傅哥。” 林列:…… 这么骚的吗? 江初年已经给苏云景打了好几次电话,跟林列一样,他想约苏云景单独见面。 无一例外,都是傅寒舟接的。 也不知道是苏云景故意的,还是傅寒扣下了人家的手机。 江初年偏向后者,傅寒舟占有欲很强,他对苏云景的态度暧昧不清,搞不好就是他把人给关起来了。 被怀疑关起来的苏云景,并不知道傅寒舟在外面的一切骚操作,安心地在家里当着他的宅男。 要不是有一个虎视眈眈,惦记他屁股的小酷娇,这种咸鱼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男人都是食肉动物,喜欢那种特别特种荤的肉。 傅寒舟就是这种肉食动物。 苏云景能感觉到小酷娇日渐的不满足,被他的一些举动弄得胆战心惊,天天担心自己明天能不能活着下床。 男人都是食肉动物,喜欢那种特别特种荤的肉。 苏云景能感觉到小酷娇日渐的不满足,被他的举动弄得胆战心惊,终于意识到他们俩单独相处的太久了。 得转移一下小酷娇的视线,否则他天天惦记着怎么把他拖上床。 苏云景在傅寒舟这里待了半个月,他之前住在江初年的朋友家,得把自己东西收拾干净,把钥匙还给江初年。 一听苏云景要回去,傅寒舟瞳孔猛地收缩,“你要走?” “我不走,只是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我们俩一块去,顺便把人家的房子打扫干净。” 苏云景想着让小酷娇干点活,省得他精力没处使,天天瞎琢磨。 傅寒舟不说。 看他这样,苏云景高高挑了一下眉,“船船,你是想我一辈子待这里,永远也不出去?” 傅寒舟垂着眸,眼底是浓郁的黑。 “不会吧,不会吧。”苏云景惊愕,“你真这么想的?” “没有。”他就是这么想的。 “嗯?”苏云景还是觉得不对劲。 傅寒舟眸里的情绪不着痕迹抹去,眉眼干净地看着苏云景,“林列说请我吃饭,我们一块去吧,你不是想见他?” 苏云景的注意力被转走了,纠结犹豫了一会儿,问傅寒舟,“我能见他吗?” “你不是说,我们在一起的事身边的人瞒不住?” 苏云景被说服了,“这倒是。” 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林列跟唐卫他们吧? 傅寒舟只想跟苏云景待着,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们俩,而且苏云景是个群居动物。 他跟傅寒舟不一样,他的世界是多彩缤纷的,喜欢维持一定的社交活动。 对他来说朋友、家人、爱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傅寒舟对爱的理解就很狭隘,狭隘的觉得,只有苏云景一个人爱。 林列很聪明,知道直接表明自己想见苏云景,傅寒舟百分之百不会同意。 傅寒舟想把自己资产转给苏云景,他这个中间人,只能解决繁琐的流程,很多手续还需要苏云景和傅寒舟出面。 林列就用这个借口,约他们俩一块出来。 哪怕知道林列没什么恶意,但对刚失而复得的傅寒舟,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他都不想有人打扰他跟苏云景。 林列弱化自己想见苏云景,这让傅寒舟才放下了一点戒心。 林列约傅寒舟周六在湘西江菜馆,一块吃晚饭。 湘西江是京都很出名的一家私人菜馆,只对会员开放。 因为有门槛,私密性非常好,经常能在这里碰见明星。 周六晚上,苏云景跟傅寒舟提前十分到了湘西江,没想到撞上了同样来吃饭的闻燕来,以及…… 苏云景看着闻燕来旁边那个清秀灵动的女孩,不由愣了愣。 慕歌。 这本小说的女主。 63、第 63 章 闻燕来也看见了苏云景。 瞧着苏云景那张和闻辞极其相似的脸, 闻燕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迅速漫上雾气。 “小辞?”闻燕来哑着声音。 傅寒舟挡在苏云景面前,眉眼淡漠, “他不是闻辞,你认错人了。” 平平的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冰冷,他不想苏云景跟过去有瓜葛。 闻燕来根本不信, 走过来要确认。 她抿着唇,但仍旧遮掩不住颤抖,眼眶又红了一圈,“小辞,是你吗?” 听见闻燕来那声‘小辞’, 苏云景心里五味杂陈, 更多还是尴尬。 原本是想躲着闻燕来他们的,毕竟这张脸对闻家来说杀伤力太大了。 当初他从陆家明变成闻辞,就曾经想过要不要再联系宋文倩夫妇。 但转念一想,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祝福。 对他们而言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放下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苏云景现在要真回闻家了,闻燕来他们也不会把他完完全全当闻辞,他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着他们失去了一个亲人。 傅寒舟仍旧挡着闻燕来,口气更冷了, “他不是闻辞。” “你让开。”闻燕来压抑着,说话时只有粗哑的气音。 见闻燕来情绪不对,慕歌担忧地走上前, “闻姨,你没事吧?” 躲着也不是办法,苏云景从小酷娇身上站了出来,主动跟闻燕来打招呼。 “您好, 我叫苏云景。” 闻燕来眼瞳颤了颤,里面的光散开,视线没有焦距。 她像是在看苏云景,又像是在通过苏云景看什么人,眼底的雾气更大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苏云景硬着头皮说,“我听寒舟说过,我跟他以前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这个确实很巧。”苏云景干笑,“但我真不是闻辞,您可能认错人了。” 傅寒舟显然不想让苏云景跟闻燕来有什么交集,淡声对苏云景说,“我们走吧,朋友在等着呢。” 苏云景冲闻燕来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和傅寒舟离开了。 闻燕来的目光跟着他,似乎想追过去,却被慕歌拦住了。 似乎怕刺激到闻燕来,慕歌声音很轻,像三月春水一样柔,“闻姨,他看样子也才二十,应该不是的。” 慕歌曾经听闻燕来提过,她有一个很疼的侄子,在十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慕歌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小名好像就叫小辞。 闻燕来的梦被戳醒后,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嘴唇微微翕动,神情难以抑制的悲伤。 慕歌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看见闻燕来这样,心里也有点难过,低声安慰着她。 湘西江是京都的老菜馆,装修风格古典雅致。 绕过那个长廊时,苏云景回头看了一眼闻燕来跟慕歌。 傅寒舟发现他这个举动,沉默地把他拉走了。 见小酷娇有点不高兴,苏云景哭笑不得,再次肯定他就是醋精转世。 吃情敌的醋,苏云景还能理解。 但朋友家人的醋,小酷娇都吃,这就让苏云景很头疼。 苏云景上次那个身份出车祸去世后,没多久闻燕来就跟沈年蕴分居,直到现在俩人也没和好。 闻燕来沈年蕴没有领结婚证,分居就等于分手。 他们俩分开的事,苏云景还是听傅寒舟说的,虽然他没详细说原因,但苏云景也能猜到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 以前苏云景吃住行都是花闻燕来的钱。 即便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可一码归一码,她对不起的是闻辞,苏云景穿来之后,她对他很不错。 不管是陆家夫妇,还是闻燕来,郭秀慧老两口,只要是养活过苏云景的,他都很感激。 苏云景安抚醋精,“好了好了,我不看她了,谁都不能撼动船船在我心里的位置。” “别跟她回去。”傅寒舟幽邃的目光有丝执拗,声音低哑,“你现在是苏云景,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苏云景:…… 这占有欲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好在他这次的身份无父无母,否则小酷娇得天天跟他闹别扭。 苏云景摸着他的耳朵,认真保重,“嗯,我是你的,我不会跟她回去。” 身份都换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到过去? 只有傅寒舟会较真,如果这个人不是苏云景,哪怕样貌再相似,他都不会去亲近对方。 这也是傅寒舟知道原主,却没理过他的原因。 当时江初年意外看见一个跟闻辞很像的人,立刻就带傅寒舟去找了。 傅寒舟坐在车里,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他。 那个跟闻辞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年,嘴里嚼着口香糖,大喇喇地坐在台阶上,手臂撑着台阶,身体后仰。 口香糖嚼没味了,他吐到了口香糖的彩色包装纸上,扔垃圾桶时,没扔进去他也没管,还懒散地坐在原地。 傅寒舟刚好看到这幕,闻辞不是这么没素质的人。 而且这人只是长得像,从神情到坐姿没有一点闻辞的影子。 直到后来,苏云景真的穿越了过来,去机场找傅寒舟时,他看出了苏云景身上那点变化。 傅寒舟坚信闻辞还会回来,回来后一定会来找他。在他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一只蚂蚁朝他爬过来,他都要观察一下。 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哪怕对方只有一点点变化,傅寒舟都会认真查一查,看他有没有可能是闻辞。 傅寒舟跟那些爱找替身的霸总不一样,他认定的人,谁都无法替代,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都如此。 但大多数都是俗人,包括苏云景也是。 感情的替身,他可能不会找。 如果是他的亲人跟朋友去世了,再看见长得很像的,苏云景会跟闻燕来是一个反应。 林列提前十几分钟就到了,在包厢等苏云景跟傅寒舟。 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但等苏云景踏进包厢那刻,林列却恍惚着回到了青葱少年的时候。 太像了。 真是太像了。 今天是休息日,林列并没有西装革履,他穿着银灰色休闲服,身形修长匀称。 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眸里那些复杂别样的情绪就淡了,林列从容起身跟苏云景打招呼。 “你就是苏云景吧?久闻大名,我叫林列。”林列伸出手。 不等苏云景上前去握,傅寒舟已经替他拉开了椅子,“别客套了,坐。” 林列没说什么,很自然地收回了手,又坐回了原处。 苏云景只好坐到傅寒舟旁边。 林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苏云景,才转头问傅寒舟,“我们是先谈事,还是先吃饭,或者一边谈,一边吃?” 傅寒舟低头翻着app上的菜单,闻言抬起头,“都可以。” 苏云景之前听小酷娇说过,现在林列帮他打理着资产,以为他们要谈这个。 觉得跟自己无关,苏云景开始看这里的菜品,不打算插话。 林列笑笑,“那就边谈边吃,你的资产我已经整理清楚了,能过户的,能转赠的,能添加收益人的,都在这儿,你看一下。” 他把一叠文件给了傅寒舟,“这些都可以加上苏先生的名字,至于那些不能转赠的证券股票,我这几天会帮你卖出去。” 听到林列在说自己,苏云景惊愕,“什么加我名字?” 林列去看苏云景,他脸上的困惑丝毫不作伪,像是真不知道这件事。 苏云景:…… 他突然想起小酷娇之前说过,他赚的钱会给他花,对方似乎要来真的? 苏云景挑眉去看傅寒舟,无声询问他,怎么回事船船? 林列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 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你才是煞笔。” 唐卫正在跟朋友合开的车行试车,收到了林列一条微信,就俩字------煞笔。 十年过去了,唐卫还是那个暴躁青年,立刻打电话对线跟林列骂。 林列不生气,反而很客气,“你好。” 电话那边,“好你妈我,姓林的,你脑子有问题了?” 林列拿着手机朝门外走,“我现在方便说话,你说。” 唐卫暴躁升级,“我这不是说着呢?倒是你,有屁快放,爷忙着呢,没空跟你磨洋工。” 林列还是客客气气,“唐先生,我不建议你这样做,目前趋势还没有改变,你这样冒然放弃,会造成一定的经济损失。” 他出了包房,但没有将房门关好,站在门口讲电话。 “你说什么屁话呢?” 唐卫忍不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电话号是林列的,声音也是林列的。 但他怎么感觉驴唇不对马嘴? 莫名其妙给他发了条微信,等他打过来,说话都莫名其妙。 唐卫拧着眉头,“你脑子该不会真出问题了吧?” 林列一边应付着唐卫,一边留心着包厢里的动静。 从虚掩的门里,正好看见苏云景清正俊气的侧脸,林列眯长了眼睛。 这人不光是皮相,举手投足间都特别像闻辞。 林列一走,苏云景说话就不顾忌了,问傅寒舟打算干什么。 见对方真要给他一半的资产,苏云景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只是开个玩笑。” 现在他是小酷娇的私人助理兼爱人,衣食住行花他的钱,苏云景不觉得有什么。 但也没想过要傅寒舟一半的财产,而且这事他都没跟他商量,苏云景以为单纯吃一顿饭而已。 傅寒舟却很当真,当年他们在滑雪场的时候,他就承诺过,他会把赚的钱交给苏云景。 “太麻烦了,一个个还要过户。你要真想把钱交给我管,把银行卡给我就行。” 苏云景眼睛染着暖色的光,像一朵炸开的烟火,细细碎碎的橘光在闪烁。 他看着傅寒舟,像是要将那些光融进傅寒舟眸里,唇角带着笑。 “我相信你,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你不用做这些,我也相信。” 他相信他的小娇娇。 小酷娇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需要苏云景做一些事,让他有安全。 但苏云景不需要。 在这里之外的现实世界,几乎不可能存在傅寒舟这种人,深情专一,可以等一个人二十年。 烟火的余晖在傅寒舟心里烧开,他的眸子动了动,侧身,含住苏云景的唇吻了吻。 苏云景不排斥跟傅寒舟亲热,但当着别人秀恩爱,他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列。 林列似乎在专心讲电话,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苏云景提着的那口气松下了。 苏云景正经地提醒小酷娇,“注意形象,不要张扬。” 性向取决于自己,别人无权干涉,但也不能大庭广众影响市容。 别说大庭广众了,当着朋友的面亲吻,苏云景都保守的接受不了。 傅寒舟不说话,侧眸静静注视着苏云景,眼尾像染了蜜糖的花蕊,细长尖翘,无声的诱惑着什么。 苏云景滚了下喉咙,不自在地小声说,“回去再说。” 傅寒舟这才听话地坐直了。 林列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电话那边的唐卫到现在也不知道林列搞什么,最后放弃跟他沟通,骂都骂累了。 临挂电话之前,唐卫没好气地说,“对了,我妈说让你明天来我家吃饭。” 这多年来,林列都是一个人生活,唐卫妈妈母爱泛滥,自己的儿子不爱不疼,总泛滥到林列这狗崽子身上。 林列:“我知道了。” 见林列终于说人话了,唐卫嘿嘿地贼笑了两声,“我妈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小林啊……” 他调侃的话还没说完,林列直接掐了电话。 那边的唐卫气的破口大骂,但现在他有正经事,也没煞笔兮兮再打电话过去。 见里面的人已经谈完了,林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推门走了进去。 苏云景跟傅寒舟商量好了,不再折腾他那些资产,但苏云景从今以后管他的工资卡,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 林列听到之后,也没有惊讶,表示自己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他会不经意去打量苏云景,目光带着探究。 傅寒舟太敏锐了,林列没看两眼就被他发现了,林列自然识趣地移开视线。 等傅寒舟不再盯着他,林列的眉头才几不可察地拧了下。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说不清是傅寒舟的态度,还是这个苏云景太像闻辞。 现在苏云景不是上个身份,不能跟林列表现的太熟,所以很少开口。 傅寒舟更不爱说话,只有林列偶尔会挑起个话题,聊两句。 一顿饭安静又和谐。 能跟过去的朋友搭上线,苏云景多少是有些高兴的,不知道下次约饭时,能不能见到唐卫。 苏云景来这个世界也两年了,统共就认识这俩朋友,他想保持过去的友谊。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都吃完饭,从湘西江出来看见门口的闻燕来跟慕歌。 闻燕来似乎在等苏云景,但看见苏云景出来,她又没有过来,只是眼睛泛红地盯着苏云景。 慕歌陪在闻燕来身边。 见苏云景出来了,她的视线和闻燕来一样落在了他身上。 这张脸,她总觉得似曾相识,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仅是苏云景。 慕歌的目光落到苏云景身旁那个俊美似妖的男人,她一直觉得傅寒舟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从见他第一眼时,慕歌就有这种熟悉感。 傅寒舟不想苏云景跟闻燕来有太多牵扯,司机把车开过来后,他带苏云景上了车。 闻燕来只是踌躇看着苏云景,直到苏云景走了,她也没走过去。 苏云景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两个人,心里有点发愁。 其实除了闻燕来,还有一个人让苏云景有点脑袋大。 苏云景不禁问傅寒舟,“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女孩的长相吗?” “不记得。” 傅寒舟不知道苏云景说的是哪个女孩,但目前没有什么女孩能让他记住。 苏云景说的是慕歌。 小说里傅寒舟对慕歌的感情很深,从对方第一次救他,傅寒舟就记住了她。 “你真不记得了?”苏云景挑眉,“她就是当年车祸救你的那个人。” “哦。” 苏云景以为自己曝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结果小酷娇就给他这个反应。 这种大秘密,要是放在电视剧里,男女主要拖很久才知道的,这么不给面子! 行吧。 看来剧情真改变了,傅寒舟爱上了他,对小说女主完全没有反应。 可傅寒舟也算慕歌的金手指之一,现在剧情改变了苏云景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书穿系统那个意思,他上次之所以会离开,好像就是小说世界的法规在强行剧情。 《星光璀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团宠爽文,小说女主慕歌进入娱乐圈后,一路不断遇到贵人。 再加上她本身资质好,又肯努力,一步步登顶荣耀,摘得桂冠,成为斐声国际的影后。 闻燕来就是慕歌遇见的贵人之一。 慕歌参演的第一部大制作电影,就是闻燕来帮她拿到的。 现在闻燕来已经退居幕后,转型做了制片人,很少再拍戏。 她跟慕歌第一次认识,是在一个名导的新电影里,碍于人情她特别出现一个戏份不多,但很重要的角色。 当时慕歌是女主的替身,大冬天在海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 拍那场戏的时候,闻燕来也在现场,有她跟电影女主的对手戏。 慕歌刚从海里出来,冻得瑟瑟发抖,身上裹着一个很厚的毛毯,唇色发白。 她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长相,但眉骨却很好,一双黑黢黢的眼睛透着灵气,很像年轻时候的闻燕来。 闻燕来是个骨相美人,三庭五眼长得极其标准,塑造性很强,可浓可淡,所以才能在大荧幕上大放异彩。 闻燕来第一眼就相中了慕歌,从她身上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 虽然闻燕来是正儿八经的电影艺校毕业,但不是一开始就有吃重的戏份。 她也吃了不苦,是一步步熬过来的。 看见慕歌这么拼命,就让助理又给她送了条毛毯,还把营养师给她熬的汤给了慕歌。 闻燕来最初帮她,只是想起当年的自己,所以动了个恻隐之心。 后来发现这孩子是真有灵气,长了双祖师爷赏饭的眼睛,多少生出一点提携后辈的心思。 慢慢相处过程,闻燕来知道慕歌一开始进娱乐圈,是想给妈妈治病。 慕歌大三的时候妈妈查出了癌症,为了挣钱她辍学进了娱乐圈。 因为手长的好看,一开始做手摸,后来成了剧组的特邀演员。 特邀演员工资日结,像冬天替女演员下水这种戏份,几个小时就能拿到上千。 前年慕歌的妈妈去世了,她没学历,还要还家里欠的钱,只好继续留在剧组拍戏。 慕歌跟闻燕来一个是没有妈妈的女儿,一个是没有儿子的妈妈,相处时间久了,闻燕来就把慕歌当女儿了。 原剧情里,闻燕来的戏份非常少,而且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小说里称呼她为闻影后。 就是这个称呼迷惑了,苏云景在进入小说世界之前,其实看完了整本小说,但对这个闻影后印象不深。 更没把她跟闻燕来挂钩。 闻燕来是慕歌和男主的神助攻,几次出场都是在助攻小说男主。 慕歌跟男主走欢喜冤家的路线,所以一开始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官配,甚至还有点讨厌他。 她最初中意的人是傅寒舟,但经过一系列的事,慕歌还是喜欢上了男主,觉得傅寒舟并不适合自己。 她的喜欢,也单纯欣赏傅寒舟的颜。 闻燕来就是那个让慕歌清醒的人,她一直不同意慕歌和傅寒舟在一起,高举官方cp的大旗。 苏云景捋清错综复杂的关系后,突然感觉这本小说有点东西。 闻燕来把慕歌当女儿,想让慕歌后半生过的幸福开心,在感情上才帮慕歌把关。 作者没交代闻燕来跟傅寒舟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但她似乎又看出了傅寒舟病娇的本质。 原来真相竟然是,闻燕来曾经做过傅寒舟的后妈,所以比外人才会了解他。 苏云景不知道,是小说的世界法规自动补充了逻辑,还是这本言情小说,就是一环套一环,有这么一条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暗线。 闻燕来跟沈年蕴是隐婚,圈内知道的人很少,分手后,也没有曝光这段恋情。 更没人知道,闻燕来曾经是傅寒舟的后妈。 64、第 64 章 现在小说女主上线了, 苏云景也不知道后续剧情会怎么发展。 因为他的出现,傅寒舟对慕歌没有任何感情。 这是好事,起码小酷娇不会在别人的爱情里, 做个求而不得的第三者。 不管他跟傅寒舟是什么关系,苏云景最初就打算规避小说剧情,没想到世界法则, 还是强行剧情。 苏云景这条命还搭进去了。 书穿系统答应他,让他在这个世界一直陪着傅寒舟,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想起书穿系统不靠谱的劲儿,苏云景心里也犯怵。 这一路,苏云景都在想慕歌的事, 刚回到家, 就被傅寒舟摁沙发上吻。 对方将手探到了苏云景衣摆里。 微凉的指尖让苏云景哆嗦了一下,他在心里哎哎了两声,推了推身上的小酷娇。 傅寒舟撩了下长睫,凤眸染着海棠一般的春潮, “你说过回家可以的。” 沙哑的嗓音还有点鼻音,像吃不到糖的孩子在委屈。 苏云景耳尖发红,“……总得让我洗个澡吧?” 傅寒舟单纯地望着他,“一块洗。” 苏云景高高挑眉, 对小酷娇纯洁的眼神表示怀疑。 见苏云景不太上当,傅寒舟默默补充,“省洗床单。” 苏云景:…… 跟林列见面的第二天, 苏云景去之前住的地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 跟傅寒舟打扫了一遍房子,把钥匙还给了江初年,苏云景正式搬到小酷娇家, 开始了同居的日子。 这两天苏云景明显感觉对方在套路,往不和谐的方面套路他。 要不是片子里的场景太吓人,苏云景早就从了。 苏云景始终过不了心里这关,他在网上查过,回答无一例外都是------痛着痛着就快乐了。 这几天苏云景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希望自己跟小酷娇尽快完成本垒。 在这事让,傅寒舟从来不会说,他只会做。 苏云景都要被他的一些小动作给骚死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疯。 同居之后,他俩继续把宅贯彻到低。 苏云景手机还在傅寒舟手里,导致外人几乎联系不上他。 闻燕来打听了很久,才查出了苏云景的身份,从他过去的经纪人手里拿到苏云景的电话,闻燕来一直尝试着联系他。 打不通苏云景的手机,加微信好友,他也不回。 万般无奈之下,闻燕来只好给沈年蕴打电话。 自从分开这是闻燕来第一次联系沈年蕴,他们俩已经很多年没私下联系过,就算在公众场合碰见了,也装作不认识。 这次闻燕来主动联系他,让沈年蕴着实惊讶。 沈年蕴还以为她已经想通,放下了过去,接通电话后,那边却气势汹汹。 “你儿子找了一个跟小辞很像的人,现在不知道把人弄哪儿,如果人没事还好,到了明天我再联系不到,我就报警。” 虽然过去了十年,但再提当年的事,闻燕来仍旧情绪失控,“管好你儿子,让他不要再祸害别人。” 沈年蕴心里咯噔了一声。 挂了闻燕来的电话,他一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默了很久,目光有丝恍惚的疲惫。 当年他以为寒舟只是跟那个孩子投缘,俩个十六七的少年,性格互补,志趣相投,关系才那么好。 谁都没有多想,就连在娱乐圈见惯蝇营狗苟的闻燕来,都没往那方面想。 闻辞出车祸去世后,傅寒舟抢了一辆车,带着闻辞的尸体走了,警方找了一天才找到了他们俩。 傅寒舟抱着闻辞的尸体,在山上躺了一整天。 见他们找了过来,他不愿把尸体交出去,背着闻辞往更高的地方爬。 但手脚冻了一个晚上,再加上体力不支,很快就被警方追上了,强行把他跟闻辞的尸体分开了。 见他们把闻辞带走了,傅寒舟像疯了似的。 他是真的疯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断逃跑,每次从家里跑出去,就会去闻燕来老家找闻辞的墓。 有一次他还险些得手,把闻辞从里面挖出来。 沈年蕴只能把傅寒舟关在家里,但他不是自残,就是试图再跑出去。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对闻辞是什么感情。 身为一个母亲,闻燕来真是恨极了傅寒舟,对她儿子有那种肖想不说,还跑到她家引诱她儿子。 就连闻辞死了,傅寒舟都不放过他,几次打扰他的安宁。 这也是闻燕来跟沈年蕴分开,直到现在都不想联系的原因。 傅寒舟的病越来越重,正好又赶上互联网时代的变迁,沈年蕴的公司为了寻求新的发展,跟上时代,内部整合,外部收购。 公司跟家庭让沈年蕴焦头烂额,无奈之下,他将傅寒舟送到了精神疗养院,雇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疗养院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傅寒舟房间除了卫生间,也全是监控。 在这里他没有任何隐私,每次在卫生间待久了,就会有人过来查看,看他有没有在里面自残。 傅寒舟在疗养院待了一年,他不跟任何人说话沟通,要么发呆,要么自己伤害自己。 沈年蕴会定期去看他,但不管他说什么,傅寒舟都不会给他反应。 突然有一天,傅寒舟主动给沈年蕴打电话,说他要参加高考,想去京都大学读书。 一开始沈年蕴还以为傅寒舟想逃跑,所以没把他接回家,就让老师去疗养院里给他补习。 傅寒舟学的很认真,一年以后真的考上了京都大学的经管系。 之后他意外进了娱乐圈,病情再也没像之前那么严重,沈年蕴以为他放下了。 那几年公司要转型,上面有股东、下面有几万员工,沈年蕴压力非常大,也非常忙,根本没有时间陪着傅寒舟。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对这个儿子很少有实质性的关怀陪伴。 他们俩也不像其他父子关系那么亲密,沈年蕴都不记得傅寒舟多久没叫他爸了。 沈年蕴想起这些就难受。 傅寒舟这套复式房三百多平米,有健身的房间,苏云景闲着没事就会在跑步机上跑两圈。 他不仅自己锻炼,还会拉上傅寒舟一块锻炼身体,省得他们俩天天这么宅着,身体越来越垮。 刚运动完,苏云景喝着珍珠奶茶,悠哉地监督小酷娇。 傅寒舟穿着运动t恤坐在划船器,腰腹漂亮整齐的肌肉,随着每次拉抻而收缩,勾勒出清瘦削窄的线条。 看着小酷娇腹部的小线条,苏云景羡慕地咽了口奶茶。 平时也没见他运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材,是因为小说的原设定? 其实,拍戏会对身材有要求,傅寒舟在开拍之前,会根据角色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所以家里才有健身房。 门铃突然响了,苏云景放下奶茶,对傅寒舟说,“你继续,我去。” 苏云景穿过客厅,打开房门,看见是沈年蕴,心里忍不住飚了句脏话。 这感觉就像偷情被家长发现。 苏云景下意识想叫他沈叔,但转念一想不对,他们俩现在没那么熟。 虽然从闻燕来那儿知道,傅寒舟身边有个像闻辞的人,沈年蕴没料到会这么像,也有一瞬的失神。 苏云景想假装不认识,问一句您找谁。 可现在不是十年,互联网这么发达,只要上网就不可能不认识沈年蕴,更何况他儿子还是当红艺人。 话到舌尖滚了一圈,苏云景开口,“您是来找寒舟的吧?” 沈年蕴目光从苏云景脸移开了,一如既往的儒雅有涵养。 他并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口问,“嗯,他在吗?” 不等苏云景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傅寒舟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沈年蕴看着傅寒舟,他穿着运动装,身上有薄汗,长眉都被洇湿了,神色平和冷淡。 苏云景感觉出他们父子俩的冷淡,回头看了眼傅寒舟。 在苏云景看来那瞬,傅寒舟眉目顿时变得柔和,声音也缓和了很多,他对沈年蕴说,“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沈年蕴敏锐的察觉到了傅寒舟微妙的变化,眉心动了动。 苏云景询问:“沈先生,您是喝茶,还是水?” 沈年蕴坐在沙发上,客气地说,“都不用。” 怕他们父子俩有什么重要事谈,苏云景正打算上楼,沈年蕴却道:“一块坐吧,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所以过来坐坐。” 他都这么说了,苏云景从善如流。 傅寒舟沉默着,沈年蕴没跟他聊,反而跟苏云景搭话,问他是做什么的。 沈年蕴用了一种闲聊的口吻,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苏云景现在挂着傅寒舟私人助理的头衔,也拿这个工作应付沈年蕴。 大佬就是大佬,这个时候不会问你工资多少,反而跟你谈娱乐圈的未来前景。 沈年蕴旗下好多娱乐产业,近些年文娱业越来越赚钱,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蛋糕。 傅寒舟冷眼看着沈年蕴绕来绕去,知道他现在正对苏云景做着评估。 沈年蕴在商海打拼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 一个人务实不务实,从他的谈吐见解就能看出来。 “我们俩在一起了。”傅寒舟突然插话,口气极淡。 傅寒舟这话是说给沈年蕴听的,让别再问苏云景,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苏云景:……突如其来的出柜,尬的他头皮发麻。 预料中的修罗场竟然没有,沈年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儿子喜欢男人,这倒是让苏云景没料想到。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几秒,沈年蕴才开口了,“好,我知道了。” 苏云景:…… “小苏如果不想在娱乐圈工作了,可以来我的公司。”沈年蕴和蔼地询问苏云景,“你有微信吗?加个朋友吧。” 苏云景觉得非常魔幻,互联网巨佬要联系方式,居然也是加微信! 如此朴实无华。 傅寒舟神色有一瞬的冰冷,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在苏云景问他要手机时,傅寒舟开口,“在书房第一个抽屉里。” 苏云景上楼去拿手机。 他走了,傅寒舟敛尽情绪,质问沈年蕴,“你想干什么?” 沈年蕴也没了刚才对晚辈的和蔼,神色肃然,“你跟他在一起,我不反对。” 他早就想通了,只要傅寒舟开心,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 “但你心里清楚不清楚,你到底喜欢他,还是喜欢他这张脸?” 沈年蕴满脸沉重,“寒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去说的。” 傅寒舟觊觎闻辞,在人家死后,多次搅得他不安宁,因为这件事闻燕来一直很恨他。 虽然苏云景不是她儿子,但他长着跟闻辞几乎一样的脸,闻燕来很难不去共情,所以想提醒苏云景。 傅寒舟是他的儿子,沈年蕴私心上肯定是偏袒他。 可他能拦下一个闻燕来,不能拦下所有人。沈年蕴希望傅寒舟能彻底放下,而不是一直活在过去。 他今天过来,是想看看苏云景有没有在这里,傅寒舟跟他什么关系。 要真是那种关系,沈年蕴想让傅寒舟跟苏云景说清楚,别伤害别人感情的同时,又到伤害自己。 苏云景去书房找到自己手机,下楼时听见他们俩一些谈话,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翻看了手机来电记录,干干净净,没有一通来电。 等沈年蕴走了,苏云景才拿着手机,去客厅问傅寒舟,“这段时间没人给我打过电话吗?” 傅寒舟垂着眸没说话。 苏云景坐到了他旁边,叹了口气,“江初年给我打过电话吗?” 傅寒舟不说话。 苏云景继续猜,“闻燕来也打过吧?” 傅寒舟还是抿着唇。 苏云景撞了他一下,语气轻松,“我又不生你气,我就是问问。” 听他这么说,傅寒舟才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拦着其他人联系苏云景。 苏云景并不生气,傅寒舟这个毛病,他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 耐心跟他讲道理,“既然闻燕来想找我,那我就见见她,把话跟她说清楚,总这么躲得也不是办法。” 见小酷娇又不说话了,苏云景将唇覆在他耳边,“行不行船船小朋友?” 含着笑意的声音,像酥酥麻麻的电流撩拨着他,“你同意让我见,我才见,你不同意,那就这么缠着你,等你松口为止。” 这件事总要解决的,都在一个圈子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苏云景想跟闻燕来谈谈。 让她明白,他不是闻辞,闻辞也不会再回来了。 被哄好的傅寒舟,还是点头答应了。 苏云景主动给闻燕来打了个电话,约她明天下午见一面。 闻燕来虽然退圈好几年,但国民认知度很高,她把苏云景约在一家隐秘性很好的茶社。 知道傅寒舟跟闻燕来关系不好,苏云景让小酷娇在车里等他,他会把话跟闻燕来说清楚的。 傅寒舟不想跟苏云景分开,听见苏云景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只好老老实实等在车里。 苏云景上了二楼,闻燕来早等了他将近半个小时。 看见苏云景那张脸,她的视线就移不开,眼圈泛着红。 苏云景坐到了她对面,客客气气的,“听说您一直在找我,还是因为我跟您的家人长得像?” 闻燕来拿出一张照片让苏云景看,是闻辞十七岁时的独照。 “跟你很像是吧?”闻燕来笑了笑,神情却很难过。 苏云景点了下头,“嗯。” “我第一次看你时,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闻燕来的指尖摩挲着照片里的人,声音微哽。 “真没想到,世界还有这么像的人。”苏云景干笑。 他这个身份是系统给他弄的,脸就是系统给他的金手指。 早知道能牵扯出这么多事,苏云景宁可不要这个金手指。 闻燕来收回了照片,“听说你在傅寒舟工作室工作?” “嗯。” “介意吗?”闻燕来从包里拿出一盒烟,抬眸去问苏云景。 苏云景摇了摇头。 幽蓝色的火焰,从打火机蹿出映在闻燕来眸里,有几分晦涩难辨。 青白的烟雾缭绕中,闻燕来幽幽地说,“你要小心傅寒舟。” 苏云景不太理解,“什么?” 闻燕来眼神极冷,“他喜欢男人。” 苏云景惊了,为什么闻燕来会知道这件事? 闻燕来十年前就知道了,她虽然厌恶傅寒舟,但这么多年以来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要不是苏云景的出现,要不是他这张脸,闻燕来不会坐在这里。 她在娱乐圈沉沉浮浮二十多年,思想其实很开放,如果她儿子真喜欢男人,她也不会多加干涉。 可喜欢同性的人不是闻辞,而是傅寒舟,难怪当年他非要转学,还想住她家里。 闻燕来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现在他又来恶心她,找了一个跟她儿子很像的人。 “如果你不喜欢男人,就离他远一点,因为他现在的目标就是你。” 闻燕来阴郁地抖了抖烟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你。” 苏云景本以为闻燕来找他,是觉得他像闻辞,才这么执着见他。 他今天来,是因为越这么躲着,对方反而偏执,不如出现在她面前,把话说清楚,她也就不会再抱有什么期望了。 谁知道,闻燕来居然知道小酷娇对闻辞有特殊的感情,所以过来提醒他。 这剧情太刺激,太跌宕起伏,苏云景一时有点懵。 “其实。”苏云景犹豫了一下,坦白承认,“我也喜欢男人。” 闻燕来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你也喜欢男人?”闻燕来锐利地眯起眼睛,“你喜欢傅寒舟?” 问题太直白,苏云景尴尬了一下。 他没告诉闻燕来他们俩在一起了,只是说,“我暗恋他。” 闻燕来冷呵了一声,“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你这张脸,我实话告诉你,他喜欢刚才照片那个男孩。” “你只是个替代品。”她说的直白难听。 但苏云景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因为他就是闻辞,他是自己替代自己。 苏云景不能说实话,尽量用一种卑微的口气说,“没关系,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不在乎做个替代品。” 闻燕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苏云景,目光带着审视,“你是爱他,还是爱他的地位跟钱?” “我听说你之前是练习生,如果是为了星途,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把你捧红。” 苏云景想要说什么,却被闻燕来打断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跟你签合同,我会在合同里写清楚,每年能让你挣多少钱。” 闻燕来情绪逐渐激动,“如果我让你挣不到,钱我会补给你,我们签对赌,我让你成名,我让你挣钱,你能不能离开他?” 苏云景看着不理智的闻燕来,她就像一个失去儿子,无理取闹的疯狂妈妈。 “不好意思。”苏云景目光平和,“我不能答应,我是真的喜欢他。”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就喜欢他?”闻燕来拔高了声音,“他害死……” 她像说不下去似的,眼睛含着泪,嘴唇发颤。 “他害死了我的亲人。”闻燕来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 傅寒舟没害死他,在车撞向路墩那刻,是小酷娇护住了他,所以才昏迷了过去。 “寒舟跟我说过以前的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至于他有没有害死您的亲人,您可以去问问您的父亲,听说他也在现场。” 苏云景起身,冷淡地说,“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刚要推门出去,身后的闻燕来突然爆发,“他就是一个疯子,是个精神病。” 苏云景猛地攥紧了拳头,他非常非常讨厌别人这么说傅寒舟。 小酷娇是得了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苏云景见过他痛苦的样子。 痛苦时,他会站在天台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会把自己弄的到处都是伤,还会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他不是神经病,也不是疯子。 他是他最喜欢的人。 苏云景回头看着闻燕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闻辞,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真正的闻辞早在十几年前,就在那场车祸里去世了。 傅寒舟找的是陆家明,是他,不是闻燕来的儿子。 除了他以外,没人有资格说小酷娇像疯子一样缠着他。 而他,就喜欢傅寒舟这样缠着他。 65、第 65 章 苏云景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 捅到闻燕来的心窝里,让她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 直到手里的烟灰落下,烫在闻燕来保养得当的手上, 她才如梦初醒。 心里的悔恨跟愤怒猛地破土而出,她追了出去,几乎是歇斯底里的。 “你有见过正常人抱着尸体?你见过正常人三番两次去偷已经安葬的人?” 苏云景听见闻燕来后半句话, 眉头加紧,但还是没说话,闷头朝前走。 闻燕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个很像她儿子的人面前爆发了。 她的孩子死了,她却从来不敢承认他, 一开始害怕舆论, 害怕自己的星途受影响。 后来是担心对方不肯接受她,不愿意背上私生子的名声。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说闻辞是她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闻燕来对闻辞这么多年以来的愧疚悔恨, 全部迁怒到了傅寒舟的身上。 那些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你知道吗?” 闻燕来咬字很重, 但声音从喉咙发出来,却只剩下气音跟哭腔。 苏云景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朝楼下走。 他很尊重闻燕来, 感激对方过去的照顾,也知道傅寒舟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根本无法接受。 闻燕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真正的闻辞早就死了, 对于她的怨恨,苏云景能理解。 所以他今天过来,是想解开闻燕来的心结,让她放下对他这张脸的执念。 但苏云景讨厌任何人,用神经病去形容傅寒舟,这也一直是他的心结。 苏云景不想跟闻燕来争辩,他没理由要求对方体谅他这种病人家属的心情,谈不来就算了。 他说不服不了闻燕来放下过去,放下对傅寒舟的怨恨,就像闻燕来说服不了他离开傅寒舟一样。 没有对错,就是谈不到一块。 现在,苏云景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闻燕来仍旧固执地追在苏云景身后,历数傅寒舟的罪行。 苏云景迈着大步走出了茶社,闻燕来追了出来。 “你不是喜欢傅寒舟?好,我告诉你,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疯子,他以前是怎么接近我的孩子。” 苏云景忍不住了,茶社没其他客人,刚才他们俩没引来别人的注意。 这里的地段比较偏,行人虽然不多,但时不时也会有几个人路过。 闻燕来已经完全失控,她不顾自己的身份,要是被外人认出来了,上了明天的热搜就麻烦了。 到时候闻燕来私生子的事肯定会被扒出来,可能还会扯出一连串的瓜。 苏云景回头刚想提醒闻燕来,前面突然冲出一辆宝蓝色的跑车,朝闻燕来的方向撞了过来。 苏云景瞳孔微缩,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上前去护闻燕来。 刹车声骤然响起,似乎要震碎苏云景的耳膜。 那辆跑车稳稳停到苏云景膝前。 闻燕来被吓到了,软在地上看着旁边的苏云景,她的彻底情绪崩溃,眼泪簌簌下落,颤着声音喊他,“小辞。” 这一刻,闻燕来把眼前这个青年认成她的儿子,后怕悔恨让这个声斐国际的影后泣不成声。 巨大的刹车声,引来路人的侧目。 宝蓝色豪车的前车窗落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他鼻梁上架着银色的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镜片之下却是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是许淮。 他欣赏似的看着痛苦狼狈的闻燕来,扬唇笑了起来,笑容充满了恶意。 “没想到闻大影后这么博爱,对冒牌的还这么上心,我都要为你们的母子情感动了。” “又是你?”闻燕来目眦欲裂,目光恨不得撕碎了许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许淮第一次这么干了,但每次都是小打小闹,不会真伤到闻燕来。 他就是要让闻燕来这么提心吊胆的活着,她越是痛苦,许淮就越是高兴。 在他妈怀着他的时候,他爸出轨这个女人,还生下一个杂种。 从小到大,他很尊重他的父亲,因为这件事许弘文的形象在他心里轰然坍塌。 那个时候,他特别恨自己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更怨恨闻燕来这个贱女人。 为了逃避现实,远离这个家,放元旦假时,许淮跟朋友去国外滑雪。 后来因为跟几个外国人打架,他被迫留在国外,接受警方调查。 等许淮回国时,他爸已经去世了,他不仅没赶上丧礼,还错过见他爸最后一面。 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很亲,所以许淮才不能接受许弘文这个瑕疵。 他对他妈不忠,背叛了家庭,还是在他妈怀着他的时候背叛的。 许淮压低眼眸,层层阴鸷从里面倾泻而出,“闻燕来,我是不会让你痛快的,有本事你就报警抓我。” 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知道闻燕来不会报警。 只要她报警,许淮就要让她身败名裂,而他顶多就是故意伤害未遂。 因为没有实际伤害到闻燕来,找个好律师一年半载就能从里面放出来。 他出来了,还能让闻燕来不痛快。 “这就是你破坏别人家庭活该遭的罪,我要让你时时刻刻都为当年的事赎罪。” 许淮阴冷地剐了一眼闻燕来,调转车头离开了。 见许淮嚣张地开着跑车扬长而去,苏云景拧眉问闻燕来,“他一直这么恐吓你?” 闻燕来难堪地别开了视线。 现在她已经清醒了,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闻辞。 虽然只是长得像,但这感觉也像是闻辞亲自问她。 破坏别人的家庭是闻燕来人生最不堪的过去,她不愿跟别人提,尤其不愿意跟苏云景提。 闻燕来在茶社里人生攻击傅寒舟,骂他是精神病,触到了苏云景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让他有点生气。 但看她现在这样,又觉得不是滋味。 苏云景五味杂陈地把瘫在地上的闻燕来扶了起来,怕别人认出她,苏云景一直挡着闻燕来。 好在这个路段行人很少,看热闹的没几个。 苏云景忍不住提醒她,“我觉得你最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车,看有没有跟踪器。” 许淮不可能这么巧合也出现在这里,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知道闻燕来和苏云景今天要来这里见面。 苏云景刚把闻燕来扶起来,身后突然笼罩了一道阴影。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齿颊紧绷,唇瓣抖得很神经质的傅寒舟。 苏云景心道坏了。 他让傅寒舟在前面的停车位等他,刚才许淮险些撞上他,小酷娇肯定看见了。 傅寒舟本来就一直担心苏云景会离开,刚才那幕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 “寒舟。”苏云景走近他,“我没事,他没撞到我。” 闻燕来看出傅寒舟精神不正常,怕他伤害到苏云景,连忙去拉苏云景。 “别过去,他犯病了,他以前住过精神疗养院。”闻燕来提醒苏云景。 见闻燕来抓着苏云景的手臂,傅寒舟双眸猩红。 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捍卫自己的地盘,嘶吼都带着痛苦,“滚开,别碰他!” 谁别碰他! 苏云景被傅寒舟紧紧地抱着。 从外面回来,傅寒舟锁上了卧室的门,躺在床上就这么一直抱着苏云景。 他蜷缩在苏云景身边的姿势,很像当年苏云景车祸去世后,抱着他尸体的样子。 傅寒舟就像寒风中的一片枯叶,身体瑟瑟发抖,紧贴着苏云景,似乎想镶嵌进他的身体。 感受到傅寒舟的痛苦,苏云景不停安抚他的恐惧。 但效果甚微,傅寒舟的手臂越锢越紧,勒得苏云景有点疼。 “寒舟。”苏云景捧起了傅寒舟的脸。 他浓长的睫毛被泪完全打湿,下眼睫也缀着泪痕,看起来绝望无助。 苏云景眸里流露着心疼,“你看看我,我没受伤。别怕,我这次不会离开你了。” 傅寒舟的黑眸颤了颤,他看着苏云景那张干净清俊的脸,迅速爬满烧伤的痕迹。 翻开的皮肉里,是猩红的血肉,边缘被烧的焦黑。 那些白色的丑陋虫子,像是闻到鲜血的味道,兴奋地爬满了苏云景的全身。 傅寒舟没有说话,突然吻住了苏云景。 他的动作强势焦躁,仿佛害怕失去苏云景,急迫地想要感受他的存在。 苏云景唇上一阵刺痛,但他没反抗傅寒舟,抬手摩挲着傅寒舟的后颈,企图安抚他。 可傅寒舟却越来越暴躁,不断深入地吻着苏云景。 与其说是吻,更像是在咬。 在他们俩唇齿交缠时,苏云景身上那些虫子,钻进了傅寒舟的身体里,撕咬着他的脏腑。 让傅寒舟越发暴戾,往日那些压抑的恐惧不安,在他心里不断翻涌,从喉间溢出,眼底有什么东西开始破碎。 直到苏云景疼的有点受不了,倒抽了口冷气。 听见那声‘嘶’,傅寒舟才猛然惊醒。 在傅寒舟的精神世界里,苏云景的样子又变回了当年车祸被烧死时的血肉模糊。 他看不出苏云景的表情,心底生出了无数恐慌,“我弄疼你了?” 傅寒舟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发着颤,“是不是弄疼你了?” 苏云景连忙说,“没有,我不疼。” 傅寒舟的唇微张,像是忘记怎么呼吸了,唇瓣只是蠕动。 可是他好疼。 眼泪从傅寒舟眼尾滚下,一滴滴砸到了苏云景的脸上。 苏云景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怎么了,是又出现幻觉了吗?” 傅寒舟阖上了眼睛,神情极度的痛苦。 他就像一个不能言的婴儿,在疼的时候无法表达,只是闭着眼哭。 我好疼。 哥哥,我好疼。 66、第 66 章 这一个晚上, 傅寒舟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 苏云景一直陪着他,到了第二天,傅寒舟的情绪还是没有好转。 他躺在苏云景身边, 长眉藏在凌乱的碎发中,半敛的凤眸泛红,眼皮有些肿, 看起来病恹恹的。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俩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苏云景问他,“饿不饿?” 傅寒舟摇了摇头,眼睛没有神采,唇色也苍白。 苏云景看着心疼, 努力推出一个笑容, “我饿了,你能陪我吃点吗?” 傅寒舟半边脸埋在毛茸茸的玩偶熊中,他静默地看着苏云景,点了下头。 苏云景订了两份外卖, 都是傅寒舟爱吃的。 但小酷娇的食欲非常不好,本来分量就不大的粥,他只喝了三分之一,菜基本没动。 他又开始不爱说话了, 苏云景问他什么,他只点头,或者摇头。 苏云景用遍了过去安抚小酷娇的办法, 哄他,逗他,告诉他,他特别喜欢他, 可他的情绪还是很差。 “寒舟。”苏云景吻着傅寒舟的眉眼,喉咙微滚,“你想不想……” 傅寒舟因为疼痛,反应有些迟钝,他看不清苏云景的神情。 往日那双温和的眼睛,在傅寒舟眼里变成两个黑色的窟窿,空洞洞的,像无尽的深渊凝视着他。 苏云景突然起身,走下了床。 傅寒舟猛地弹起来,身体绷紧,眼皮病态的抽搐,视线牢牢黏在苏云景身上。 苏云景没离开卧室,在抽屉拿了一样东西,回到床上把它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垂眸一看,是一瓶润滑剂。 这段时间苏云景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在网上查了很多东西,润滑剂早就买了。 但苏云景还是有点怕疼,过不了心里那关,所以没敢跟傅寒舟尝试。 现在苏云景突然想开了,只要能让小酷娇高兴一点,疼什么的,忍一忍就好了。 或者真像网上那些人说的,痛着痛着就快乐了。 既然他们俩是这种关系,那肯定会走到这步的,没什么好怕的,别人都行,为什么他不行呢? 苏云景这么安慰。 他总是这样,为了哄傅寒舟高兴,一直在做让步,一直在放低自己的底线。 因为他喜欢傅寒舟,所以不想看见他伤心痛苦的样子。 苏云景脸上布满了烧伤,还有那些虫子啃食的痕迹。 傅寒舟从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看不见苏云景哄他时的温柔,看不见他眼里的笑。 发颤的指尖抚上苏云景血肉模糊的脸,恐慌攀上了傅寒舟的喉舌。 他的身体会一点点腐烂,然后被白虫吞噬。 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只要想到这些,傅寒舟的心像是被硬生生挖下来一块似的,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痛,在他四肢百骸蔓延。 痛的傅寒舟几乎忘记怎么呼吸,可他又不知道怎么救苏云景,怎么拦下那些虫子带走他。 苏云景慌了,他抱住眼前痛苦绝望的男人,颤着声音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不知道小酷娇怎么样了,看见他这样,苏云景的心绞着。 被苏云景抱住那刻,密密匝匝的虫子,像喷涌的潮水似的,将他们俩彻底淹没。 在这种撕裂的剧痛下,傅寒舟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 他在跟他最爱的人,用另一种方式交融。 这样的血肉缠绵,以后没有人能再将他们俩分开。 无论苏云景去哪里,傅寒舟都会陪着他,哪怕是死亡。 这个想法让傅寒舟的肉-体疼痛,但精神却是愉悦满足的。 想通之后,傅寒舟低头深深地吻住了苏云景。 既然他救不了他,那不如就跟他一块离开。 苏云景恐惧了将近一个月的事,真正做了后,感觉有点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体感既不像电影那么可怕,又没有小说描写的那么,嗯,那么…… 一开始是不舒服,有点疼,到后来就还好,因为傅寒舟的动作很轻。 他似乎怕弄疼苏云景,期间不停问他疼不疼,问是苏云景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傅寒舟看不见苏云景的表情,身体的疼痛让他很迟钝,感受不到苏云景的回应。 没有任何温存的快乐,傅寒舟甚至没有情-欲,只有对苏云景几近偏执的占有欲。 既执拗地想完完全全的占有他,又单纯地想跟苏云景在一起。 哪怕那眼前这个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可怖瘆人,傅寒舟也不在乎,仍旧会像过去那样想亲近。 白色的虫子在他们俩的体内蠕动着。 它们又要再一次带走他,傅寒舟无能为力,只想跟苏云景一块离开。 江初年已经很久没跟傅寒舟联系了,他不知道傅寒舟病情加重,反而以为有苏云景在身边,他的精神状况逐渐稳定。 《水逆》剧组打电话询问江初年,看傅寒舟能不能提前半个月进剧组。 这部电影分上下两部,上部两年前拍出来的,在去年国庆档大放异彩,蝉联了好几周电影票房排行第一,评分高达8.6。 傅寒舟看过剧本后,直接签订了上下两部的合同。 第二部他戏份不多,但角色十分重要,是催使电影男主成长的关键。 傅寒舟接到江初年的电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他现在哪儿也不愿意去,只想在最后的时间跟苏云景待在一起。 转身看向苏云景,对方也在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睛仍旧空洞洞的,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他。 傅寒舟眼眸波动了下,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答应江初年提前入剧组。 听说傅寒舟马上要拍戏了,苏云景心情有点复杂,既担忧,又觉得这是好事。 最近这几天他的情绪总是很不好,病恹恹待在卧室,苏云景一直陪着他。 有好几次,苏云景忍不住想劝傅寒舟去看心理医生。 但小酷娇是个特别排外的人,就算真去看了医生,他不肯配合也没办法。 或许有了工作,他的注意力能被分散一部分,总比整天闷在家里好。 傅寒舟要去剧组拍戏,名义上是他私人助理的苏云景,自然也会跟着进剧组。 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剧组就让主要演员试装,按照演员的身材尺寸,服装组订了戏装。 《水逆》是一部大男主的历史剧,主要讲述在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的封建王朝里,男主如何从嫡长子手里夺权,最终成为一代明君的故事。 傅寒舟在电影饰演喜怒无常,征逐酒色,奢侈无度的东宫嫡长太子。 他自幼母亲去世,上有威严强势的父君,下有才高行洁,处处压他一筹的弟弟。 这个嫡长子过的压抑苦闷,逐渐养成了阴晴不定,扭曲嗜杀的性子。 男主身边的至爱、挚友、尊师都被生性多疑的嫡太子害死。 在嫡太子的陷害下,男主终于开始反击。 电影第一部傅寒舟的戏份很足,主要是跟男主的对手戏,他步步紧逼男主,而对方用自己的才智一次又一次化解。 直到身边的人都被太子害死,男主才开始觉醒,想要反抗太子,反抗嫡出继承大统的祖训。 剧本很好,导演特别善于光跟影的镜头运用,再加上两位主演演技好,电影拍的张力十足。 比起宽厚仁善的男主,男二这种角色更容易出彩。 傅寒舟特别会演这种阴郁扭曲,内心复杂的角色,被称为反派专业户。 网友笑称,流水的男主,铁打的傅寒舟,不管男二有多坏,他们的三观都会跟着五官跑。 傅寒舟几乎不接男主的戏份,因为他不拍感情戏。 哪怕是《水逆》这种很具文艺内涵的大制作,为了商业上的成功,都不得不给男女主增加感情。 第一部的女主被嫡太子害死了,第二部新增了一个女性角色。 这个角色是由慕歌扮演的,跟嫡太子有血海深仇,行刺失败后,被男主所救。 慕歌进入娱乐圈后,一直在跑龙套,要么就是做替身演员,这还是她第一次担当这么重要的角色。 小说里,慕歌的第一部电影是武侠片,她演了个单纯懵懂,武功却奇高的十七岁少女。 慕歌的外形跟角色非常契合,眼睛里有一种干净清澈的灵气。 再加上角色设定好,造型好,一个手持长剑的动态图,让慕歌火遍了全网。 但慕歌现在没出演那部电影,反而跟傅寒舟一个剧组。 现在小酷娇病情加重,女主的出道作品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苏云景不知道是不是又开始强行剧情线,冥冥之中,在撮合小酷娇爱上慕歌吗? 慕歌身上有个设定,只要她在傅寒舟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就会消失。 苏云景有些头疼,因为他的存在,剧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好像不管怎么变化,有些剧情还是要走。 跟傅寒舟进入剧组第一天,他们就在剧组租下的酒店电梯里,遇见了慕歌。 除了苏云景外,江初年又给傅寒舟派来了两个助理。 苏云景只负责24小时陪着傅寒舟,其他事情就由另外两个有经验的助理解决。 电梯一共五人,慕歌站在角落,从光可鉴人的轿厢壁偷偷打量着苏云景。 镜子里的人穿着衬衫,修长的脖颈从领口探出,耳后有一抹可疑的红痕。 他很好看,五官清正俊雅,气质干净,单论长相,不亚于任何一个当红的偶像。 慕歌总觉得苏云景有点眼熟,难道之前闻姨让她看过闻辞的照片,所以看见像是的苏云景,才觉得在哪里见过?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一道极冷的视线瞥了过来,锋锐的眼尾像蜜蜂螯针。 慕歌被这恶意满满的眼神,吓了一哆嗦,连忙收回了视线。 高大的男人长着一双极其漂亮的凤眸,肤色冷白如玉,颜色浅淡的唇抿着,看起来薄情冷漠,不好相处。 慕歌住的楼层到了之后,电梯一打开,她连忙离开了。 苏云景看着慕歌仓皇的背影,不由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酷娇。 傅寒舟早就辨别不出苏云景的神情,看不懂苏云景脸上的询问,只是垂眸看着他,神情倦怠。 苏云景抿了抿唇,有点难受。 像傅寒舟这种咖位,剧组给他订的是套房。 为了方便他们俩住,傅寒舟自己加钱,升级成了总统套房。 把行李箱送到房间门口,俩个助理就回自己房间了,让苏云景有什么事微信联系他们俩。 苏云景刚关上房门,傅寒舟就从身后抱住了他,将额头抵在苏云景肩上,像是疲惫至极。 现在苏云景已经不知道傅寒舟在想什么,他的生命力似乎在渐渐消失,人也不像往日那么鲜活。 苏云景的不安到达了顶点,喉咙发涩,“寒舟,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好。”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傅寒舟神情淡淡倦倦的,像舒卷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了。 “那你怎么吃的越来越少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只是不饿。” 傅寒舟的食欲很差,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好,感知越来越差,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苏云景的体温。 只有抱着苏云景,那些白虫开始啃咬他时,傅寒舟才能确定他还活着,还没有彻底离开他。 傅寒舟很累,每一天都活得很累。 苏云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焦灼,用一种温和的声音,笑着说,“等你拍完这部戏,我们还去那个小岛度假,就我们俩个.” 知道傅寒舟喜欢单独跟他待在一起,苏云景急迫地想安抚他低落的情绪,也想安抚自己莫名的恐慌。 傅寒舟抱紧了苏云景,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清浅,“好。” 苏云景本以为傅寒舟进了剧组,开始了紧张的拍摄,情绪跟食欲都会转好。 但跟在家的时候,还是没什么区别。 电影里太子被废后,处境越来越差,整个人完全失控。 为了让他演出那种偏执乖戾,导演甚至要求傅寒舟节食减肥,要瘦骨嶙嶙,精神极尽崩溃的状态。 拍戏的时候,傅寒舟就像一头被逼进绝路的困兽,暴戾疯狂。 但没有镜头后,他又恢复到那个疲惫虚弱的状态,总是病恹恹的,不愿交谈,不愿说话,一点精神都没有。 苏云景很担心傅寒舟的心理状态,他不知道镜头前那个癫狂的傅寒舟,是不是就是他的内心写照,更想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导演让节食,傅寒舟本身食欲也不好,瘦的非常快。 在跟慕歌演第一场对手戏时,傅寒舟竟然晕了过去,好在对面的慕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慕歌力气小,傅寒舟全身重量压她身上,她扶的非常吃力。 苏云景一个箭步冲上去,从慕歌手上接过了傅寒舟。 怀里的人面色如纸一样苍白,似墨的长睫无力地垂着,虚弱到了极致,苏云景的心脏一揪一揪地疼着。 傅寒舟突然晕过去,把剧组所有人都吓到了,包括导演在内。 苏云景没让别人碰傅寒舟,他背着傅寒舟上了车,去最近的医院。 傅寒舟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休息过,大脑一直处于极其疲劳的状态。 这次意外昏迷,他在病房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怕打扰到傅寒舟休息,这顿时间剧组的人倒是没来探望,只有苏云景守在病房。 傅寒舟的司机等在医院停车场,帮苏云景跑跑腿什么的。 睡了十几个小时,傅寒舟醒过来很疲倦,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眉宇间透着病态。 苏云景打电话,让司机帮忙买一份粥跟两个清口的菜送到病房。 挂了电话,他起身想把窗帘拉开。 今天的阳光非常好,透窗洒进来大片大片的金色光线。 苏云景融在这片金芒中,强光虚化了他的眉眼,苏云景几近半透明。 傅寒舟漆黑的瞳孔震了震,这样的苏云景,让他有种苏云景会随光消失的错觉。 傅寒舟猛地起身,冲过来抱住了苏云景。 苏云景被傅寒舟摁在墙,肩胛骨撞得生疼,他吃痛地拧紧了眉头。 喉咙刚要溢出一种模糊的痛声,就迅速被苏云景咽了回去。 傅寒舟已经接受了苏云景会离开,也想好跟他一块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他好害怕苏云景会一个人消失,去一个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 傅寒舟还输着液,针管硬生生从他手背扯了出来,猩红的血顺着手往下滴,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血。 感觉到傅寒舟的颤抖,知道他又犯病了,苏云景也抱住了他,轻声安慰。 “我在呢,我没离开。” “别怕,我这次不会再走了,我们俩会一直在一起。” 苏云景焦虑地问,“寒舟,你听见了吗?我会永远留在这里的,不会再像前两次那样,你要相信我。” 阳光暖烘烘照在他们身上,傅寒舟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他也感觉不到苏云景的体温。 眼前这个人在慢慢腐烂。 而他的血肉也跟着在一点点溃烂,然后被那些白色的虫子吞食。 傅寒舟抱着他,感觉钻心的痛苦之后,知道他还在身边后,终于安心了。 他难得笑了起来,轻声说,“我知道,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永远都陪着你,没人能再把他们俩分开了。 江初年听说傅寒舟在片场昏过去后,第一时间坐飞机从京都赶了过来。 怕粉丝听到消息来医院打扰,剧组专门派了人守在傅寒舟的病房门口。 知道江初年是傅寒舟的经纪人,他们直接放他进去了。 江初年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苏云景在监督傅寒舟喝粥。 他坐在傅寒舟病床前,眼角微微发红,垂眸看着傅寒舟包扎好的手背,神情是极力压抑的难过。 苏云景很担心傅寒舟,内心也很恐慌害怕,但他不能崩溃。 至少不能在小酷娇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对方感受到他的情绪情况只会更差。 所以苏云景只能强撑着。 傅寒舟食欲还是很差,勉强喝了半碗,苏云景也没说什么,默默把傅寒舟剩下的那半碗粥喝了。 他收拾餐盒时,江初年看见他指尖都是抖的。 江初年很能理解苏云景这种心态,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一直担心傅寒舟会彻底崩溃。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苏云景会对傅寒舟有这么深的感情。 看着那张跟闻辞极其相似的脸,江初年握着病房门把手,悄然收紧了。 他最终没进病房,转身离开了住院部。 在医院找个安静的地方,江初年给林列打了一通电话。 今天是休息日,林列不用上班,难得清闲的在唐卫的车行消磨时间。 接到江初年的电话时,他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 接通电话后,江初年客气的声音就传过来了,“林先生,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可以。”林列起身远离了闹哄哄的吧台。 江初年知道林列跟苏云景和傅寒舟一块吃过饭,所以问他对苏云景的印象。 林列笑了,突然又觉得这通电话似乎在情理之中。 “怎么说呢。”林列想了一下措辞,“我觉得他人不错,跟傅哥感情很好。” “好的出乎我意料。”这句话从林列嘴里说出来,显得意味深长。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林列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他。 “我知道了,谢谢。”江初年跟林列客气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见林列拿着手机,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唐卫拎着台球球杆,从身后手贱地杵了杵林列的后膝。 “看什么呢?大白天就发情?” 车行二楼被唐卫改成了娱乐室,不忙的时候大家就在这里打球聊天。 林列收回思绪,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唐卫,“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我在发什么情。” 唐卫眼皮不自觉抽了一下,抡起台球杆拍了拍林列的屁股,“你他妈想得美,哥哥不想知道。” 手贱完,唐卫扔下台球杆往楼下跑。 林列也不着急追,把唐卫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收走了,等他回来算账。 68、第 68 章 书架投下的阴影涂抹在江初年面容, 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晦涩难懂。 “你是闻辞吗?”江初年直视着苏云景。 苏云景的心脏狂跳了起来,过快的心率让脑子一片空白。 面对这么直白的问题,大脑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回避。 “啊?”苏云景假装没听清, 耳朵侧了一下,“什么?” 江初年看着苏云景脸上的每一个反应,目光不是尖锐的质问, 而是深沉凝重。 “是你回来了吗?” 江初年浅淡的嗓音有几分悲切的心酸。 在这样的目光下,苏云景喉咙顿时灼痛起来。 但碍于书穿系统三番两次的提醒,苏云景只能压下心头涌起的情绪,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苏云景轻笑着,“你该不会真相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的事吧?” 江初年的目光仍旧落在苏云景脸上, 眼睛有细碎的光在闪。 他的声音极轻, “我不信,但傅哥信,他也一直在等闻辞回来。” “我有的时候都觉得他疯了。”江初年眼底有雾气缭绕,“但我也只能继续骗他, 因为这样他才能好好活着。” 苏云景唇角的笑僵住,他连忙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傅寒舟的病情反反复复, 精神状况差的时候,他会有自毁倾向。 把傅寒舟从高台劝下来的人,不是江初年, 而是闻辞。 傅寒舟坚信他会回来,每次到最后那刻他都会清醒,然后自己从上面下来。 所以江初年只能继续骗他。 骗了他这么多年,江初年自己都快要相信闻辞会回来了。 他也不敢不相信, 因为他承担不了后果。 江初年最初同意做傅寒舟的经纪人,除了对方答应把他送到国外治疗双腿,还因为闻辞跟傅寒舟的关系。 当初闻辞帮过他,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给了一丝光跟温暖,江初年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但等他真正了解傅寒舟对闻辞的感情,了解他精神世界的空洞荒芜,江初年开始心疼他。 这几年他提心吊胆,很害怕傅寒舟有一天知道闻辞不会再回来,他的精神会彻底崩溃。 “他过的很不好。”江初年眼里的雾气更浓了,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很浓的鼻音,“这些年,他过的很不好。” 没人比江初年更清楚,傅寒舟这几年的状态,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傅寒舟对闻辞的感情了。 傅寒舟不会轻易的爱上其他人,要不然这么多年就不会一直这么自我折磨。 这也是江初年怀疑苏云景是闻辞的最大理由。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玄幻的事,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想闻辞回来,想傅寒舟开心一点。 想他们好好的在一起。 “对他好一点。”江初年轻轻笑了,神情却比哭还令人难受,“别再离开他了,他受不住的。” 不管苏云景承认不承认,在傅寒舟心里,他就是闻辞。 在江初年心里,他也是。 跟傅寒舟一块等了这么多年,时间一点点的消磨下,江初年感受着傅寒舟的绝望。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他不想问原因,回来就好。 真的,回来就好。 苏云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哪哪儿都是疼的。 小酷娇等了他十年,精神状况已经很糟了,现在全面爆发了,苏云景却不知道怎么治愈他。 想到傅寒舟这些年经历的,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弄,脏腑都跟着扯痛。 苏云景没回复江初年,对方也没再问。 书房诡异的沉默时,洗完澡的傅寒舟推开了房门。 苏云景怕他看出什么,避开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眼角。 傅寒舟站在门口,灯光映照在他身上,投下似明似暗的光。 他无声地凝望着苏云景,眉宇间带有病态的疲惫。 “洗好了?”苏云景没看傅寒舟,低头说,“我去找吹风机,给你吹吹头发。” 说完苏云景出了书房,背影有点仓皇。 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情,不能让傅寒舟看出他心情不好,不然依照傅寒舟的性格,肯定会再次刺激到他。 傅寒舟跟在苏云景身后,离开了书房。 江初年看见这幕,拧了一下眉头。 他跟傅寒舟认识这么多年,今天一块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出傅寒舟状态不对劲。 这也是他要找苏云景谈谈的原因,因为他以为苏云景和傅寒舟两个人出了什么问题。 上高中的时候,江初年就发现傅寒舟对苏云景的感情不一般,是男欢女爱的那种喜欢。 苏云景虽然和他的关系很亲密,但跟傅寒舟的喜欢还是有点区别的。 今天江初年来是想告诉苏云景,这些年傅寒舟一直在等他,希望他们俩好好的。 但江初年忽然发现,跟他想象的似乎不一样。 想着傅寒舟刚才的样子,江初年若有所思。 原本江初年觉得现在苏云景回来了,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只要把两个人劝和好,他就能好好去度个假,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整天提着心。 但情况跟他预想猜测的有很大出入,江初年暂缓了休假的打算,留了下来。 江初年走后,苏云景拿着吹风机,给傅寒舟吹头发。 苏云景挑起潮湿的黑发,风速开得不大,细致地给他吹着。 把头发吹干后,看着傅寒舟那张精致出众的五官,苏云景低头,在他眉梢落了一个吻。 苏云景眉心跟傅寒舟的相抵,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傅寒舟面上,喉咙模糊溢出他的名字。 “寒舟。” 他慢慢倾低身体,捧住坐在沙发上的傅寒舟,认真问他,“你是害怕失去我,所以最近心情才不好的吗?” 傅寒舟仰头望着苏云景,喉间的突结上下滚动。 肩背线条紧绷,后背勾勒出两片薄骨的漂亮弧度。 他摇了一下头,“我不会失去你。” 说完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会永远再一起。” 傅寒舟笃定的口气,让苏云景困惑了,“那你为什么最近总是心情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傅寒舟双臂锢住了苏云景的腰身,他扬唇笑了起来,“我心情很好。” 傅寒舟没有不高兴,他高兴极了。 精神上的高兴,甚至超越了肉-体的疼痛。 从前面的镜子,傅寒舟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白虫快要将这具身体啃食干净了,只剩下一点皮肉堪堪挂在身上,大部分都是森森白骨。 傅寒舟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腐臭溃烂。 他的血肉跟苏云景的,在白虫身体里融合,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彻底在一起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傅寒舟笑着,目光纯粹干净,像是真的愉快似的,至少苏云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景就是觉得不安心。 “你,你真的没事?”苏云景不放心,继续问他,“是想通了吗?” “嗯,我想通了。”傅寒舟埋在苏云景颈窝里。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不用再担心苏云景什么会再离开。 苏云景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不知道小酷娇怎么态度突然就变了,哪里有点怪怪的。 但好久没见他这样笑了,或许他的情绪真平复下来了? 苏云景自己宽慰自己,毕竟他就在小酷娇身边,天天这样陪着他,他的心情开始恢复,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江初年续订了两天酒店房间,他不太放心傅寒舟,也留到了剧组。 傅寒舟身边除了苏云景,还有两个助理。 江初年不插手傅寒舟的事,只是观察他们俩的相处方式。 傅寒舟晚上仍旧睡不好,所以食欲还是不太好,但不像之前那么沉默,在苏云景面前变开朗了一些。 这让苏云景终于放心了,不过怕他情况会反复,他跟傅寒舟几乎像连体婴似的黏一块。 江初年却没那么乐观,观察了两天,在剧组吃午饭的时候,他不经意似的踢了一脚苏云景。 江初年装着机械义肢,撞上容易受伤的踝骨时,疼的苏云景眉头紧拧。 “对不起。”江初年跟他道歉。 苏云景自然不会多想,他摆了摆手,“没事。”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从那张半骨架半腐肉的脸上,他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有点茫然。 江初年瞥了眼傅寒舟。 吃完饭,第一场戏就是傅寒舟跟男主演的对手戏。 苏云景在影棚,拿着保温杯看傅寒舟拍戏,突然收到了江初年的微信。 【聊一聊?】 苏云景下意识去找江初年,见他就在影棚外面。 这么近的距离,他却给他发微信,苏云景抿了下唇,回了一条‘好’。 江初年:【你不觉得傅哥有点不对劲吗?】 没想到竟然是问小酷娇的事,苏云景还想着他要是继续问他是不是闻辞,该怎么回答他。 苏云景在手机上回了一句,【他最近心情不好。】 江初年:【不仅仅是心情不好,你没发现他好像看不出你的表情吗?】 苏云景愣了,这话什么意思? 上次江初年跟苏云景在书房谈话时,听到他说傅寒舟这几年过的不好,苏云景明显很难过。 但傅寒舟进门,却没有看出苏云景的表情。 苏云景是当局者迷,书房那天他极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傅寒舟看见,所以没往这方面想。 江初年旁观者清,他隐隐觉得傅寒舟有点问题,但一时没想起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几天他才终于琢磨过来哪儿不对味-----傅寒舟不关心苏云景的情绪了。 或许不是不关心了,他好像看不出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江初年故意踢了苏云景一脚,对方明显露出吃痛的表情,傅寒舟还是没反应。 要是以前他们读高中的时候,傅寒舟估计会冷冷地剐他一眼。 傅寒舟的精神跟常人不一样,他对苏云景又有那么深的感情,对苏云景的情绪,不应该没反应。 江初年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因为失去双腿,所以对别人的情绪总是很敏感。 这也是当初傅寒舟找他的原因。 江初年不说,苏云景是真的没有察觉出来,他这样一说,倒是点醒了苏云景。 最近小酷娇在某些事上,的确是迟钝了很多。 自从他去见闻燕来,差点被许淮开车撞了,傅寒舟的精神就一直很差,情绪也很低落。 苏云景当初就是出车祸离开的,现在要再发生一次,傅寒舟肯定会疯。 但小酷娇为什么会看不到他的表情? 苏云景有点懵,傅寒舟拍戏的时候,明明能正常和其他演员对戏,看样子不像是眼睛出问题了。 拍完今天的戏份,回到酒店房间。 关上门后,苏云景什么也不做,凝视着傅寒舟。 在傅寒舟看来,苏云景那双眼睛就是两个黑漆漆的洞,正一瞬不瞬地望向他。 知道苏云景喜欢看他笑,傅寒舟忍住身体的剧痛,弯下眉眼,长睫尾端垂落在眼角。 一如既往的乖巧。 苏云景看见这笑,却说不出来的难受,身体某个地方一抽一抽地疼着。 他抬起手,在傅寒舟面前晃了晃。 傅寒舟抓住了那只修长的手,慢慢握紧了,眸里还挂着笑。 突然一滴温热的东西,砸到了傅寒舟手背上。 傅寒舟反应了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苏云景的脸,摸到他脸上的潮湿,苍白的唇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傅寒舟看不见苏云景的表情,不知道他怎么了,心里一片慌乱。 这下苏云景终于确认了江初年的猜测,他声音沙哑地反问,“你怎么了?” “寒舟。”苏云景急迫地捧起傅寒舟的脸,担心地问他,“你为什么看不出我的表情,是又出现幻觉了吗?是在我身上看见幻觉了吗?” 傅寒舟紧紧抱住了苏云景,“我只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苏云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只得再次强调,“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呢,寒舟,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傅寒舟疲倦地闭上眼睛,梦呓似的轻声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被江初年提醒后,苏云景再听见他这话,不会天真的以为,傅寒舟是真想通了,他的情绪恢复了。 苏云景继续追问他,“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不清我的五官了,为什么?” 傅寒舟抱着苏云景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他没回答苏云景这个问题。 就在苏云景还想问时,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苏云景小心翼翼地求证,“你是在我身上又看见那些虫子了?” 傅寒舟更用力地抱着,尾音微颤,“疼吗?是疼了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苏云景却听懂了。 小酷娇又出现幻觉了,看见那些虫子钻进他的身体里,所以当他问他时,他还以为苏云景是被虫子咬疼了。 苏云景在书穿系统的帮助下,进入过傅寒舟的精神世界,看到了那些面目可憎的丑陋虫子,也知道他眼里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喉咙如火烤似的,苏云景沙哑至极地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的?” 苏云景没想到他精神状况这么差,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如果是因为他上次差点被许淮撞了,小酷娇就开始在他身上看见虫子。 苏云景都没办法想象,这半个多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虫子对傅寒舟来说,是真实存在的,咬在身上会真真切切感受到痛苦。 傅寒舟还是没回答苏云景这个问题,靠在苏云景肩上,疲惫不堪地说,“我们一块离开这里吧。” 听到傅寒舟这些话,苏云景的心立刻绞痛了起来。 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小酷娇不对劲,让他一个人痛苦了这么久。 苏云景‘亲眼’见过,那些虫子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肆虐,将他跟傅寒舟啃噬的干干净净。 傅寒舟是怕他离开他,才会产生这种幻觉想要毁灭自己,他的精神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苏云景缓慢地吐了一口气,把那些负面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我身上没有虫子。”苏云景强撑着打起精神。 他极力安抚傅寒舟,“不信你看看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再有人把我带走。” “寒舟,你看看我。” “我好累。”傅寒舟长睫被泪沾湿了,“也好疼。” “我们离开这里,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他疲惫又痛苦地说。 苏云景一直知道傅寒舟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亲耳从他嘴里听见,苏云景心口抽疼着。 “你想我怎么跟你离开?”苏云景问他,“你想我从楼上跳下来,还是被那些虫子活活咬死?” 傅寒舟的唇抖了抖。 “你知道的,我怕疼。”苏云景努力维持平稳的声音,“傅寒舟,你要看着我这么离开吗?” “你只要清醒一点,不要被幻觉骗了,我就不疼了。”苏云景眼泪决堤,他像说不下去似的,停顿了很久。 再开口时,声音哑得不像话,“寒舟,我也好疼,你别让我这么疼,好不好?” “好。”傅寒舟浑身发着抖。 他松开了苏云景,又轻轻抱住他,像是怕弄疼似的。 69、第 69 章 苏云景在小酷娇的精神世界, 见到过他身体‘白虫’蠕动的场景,那些虫子还会爬到傅寒舟体内。 怕小酷娇挨着他会感觉疼,苏云景在他们俩中间放了一只公仔的大熊玩偶。 傅寒舟是不想隔开的, 他就是担心苏云景会离开他,精神状况才这么糟的。 为了安抚他,苏云景攥着他一只手, 放在公仔熊柔软的肚皮上。 苏云景看着天花板那片黑暗,心里泛着尖锐的疼痛。 小酷娇因为他病情加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又因为他选择继续活下去。 想起这些,苏云景就异常难受, 胸口又酸又涨, 侧过身子,艰难缓慢地吐了口气。 见他动了,傅寒舟明显有一瞬的紧绷,这让苏云景不敢崩溃, 也不能放任自己崩溃。 他压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只毛茸茸的熊,他的小酷娇就在另一侧。 苏云景攥紧了那只微凉的手,声音微微带了点沙哑, “你还记得以前,你突然发高烧去医院的事吗?” “嗯。” 苏云景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个时候, 你是不是就喜欢上我了,因为对我有欲望,才去冲凉水澡?” 傅寒舟没说话,指尖却动了一下。 “我记得那天晚上, 我们俩一块睡在下铺。”苏云景问他,“你有没有趁着我睡觉,偷亲我?” 傅寒舟:“没有。” “那你当时有没有想?” 熊那边的人不说话了,苏云景继续说,“你那天晚上把我挤到了墙角,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紧紧贴在我身后,脸蹭在我的后颈。” 对苏云景来说,这不过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那天的情况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苏云景被傅寒舟挤得难受,迷迷糊糊就醒了过来。 傅寒舟烧得发烫,大概是不舒服一直在蹭苏云景。 见他情况不对,苏云景拿体温计测了一下。 一看小酷娇在发高烧,苏云景连忙将闻怀山叫醒了,让他开车送傅寒舟去医院。 苏云景挠了一下他的手心,“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 傅寒舟喉结上下攒动,半晌才‘嗯’了一声。 苏云景又问,“那你记得不记得我那个时候长什么样子?” “嗯。” 苏云景清浅的嗓音在夜里缓缓流淌,“那天晚上,你洗完澡,蹲在我床头,被我看见之后,我给你让出了半张床。” 苏云景用另只手捂住了傅寒舟的眼睛,他倾起身子,靠近傅寒舟。 手心下的眼睛立刻动了动,浓长的睫毛轻轻扫过苏云景的手掌,留下一种酥酥麻麻的痒。 “你想想,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给你让出半张床后……”苏云景气息灼热,声音低哑。 他将唇压在傅寒舟唇角,“我会像这样吻你。” 轻轻碰了一下,苏云景就离开了。 因为苏云景不确定,在傅寒舟脑海里,他现在是满身的虫子,还是变成十年前那个少年。 苏云景希望提到过去的时候,小酷娇想到的是他以前的样子,这样苏云景再碰他,他就不会感到疼了。 傅寒舟精神世界里的他已经面目全非,苏云景想利用过去的回忆,慢慢安抚小酷娇。 这是苏云景的初步打算,先看看这招有没有用。 吻了傅寒舟一下,苏云景正要躺回去时,傅寒舟突然抱住了他。 苏云景挺着身子不敢动,任由傅寒舟抱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他,“疼吗?”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苏云景不知道他是真不疼,还是太想亲近他,假装自己不疼。 这半个月苏云景没发现小酷娇的异常,就是因为他还是像过去那样黏着他,他们俩甚至还那啥了一次。 苏云景想想自己满身的虫子跟傅寒舟…… 头皮一阵阵发麻。 小酷娇用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那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这句话。 抱了好一会儿,傅寒舟放开了苏云景,除了乖乖拉着他的手,没有其他亲密的举动。 江初年很久之前就知道傅寒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苏云景怕会出什么意外,把傅寒舟病情加重的消息告诉他。 万一以后露出什么马脚,江初年现在做好防范了,就能第一时间控制好舆情。 听说傅寒舟的情况,江初年十分担心,他跟导演商量,想为傅寒舟争取一段休息时间。 《水逆》第一部讲的是男主被太子逼上梁山,知道了权势的重要性,决定争夺皇位。 第二部男主崛起,先是扳倒了太子,后又获得父皇的重用,被立为太子,最后黄袍加身,成为名垂千古的贤君。 所以这部电影,傅寒舟的戏份其实并不多,只占了剧本五分之一的内容。 戏份虽然不多,但角色心路历程却十分复杂。 在江初年耐心的沟通下,导演最终同意让傅寒舟休息几天,然后再拍太子最后‘困兽犹斗’那几场重头戏。 傅寒舟拍完现在的戏份,就可以回去调整状态。 但这个导演是出了名的慢工磨细活,一场戏愣是拍了一个多星期。 好在苏云景终于弄清了小酷娇的病因,不再像前几天那么迷茫无措了。 他打定主意,先按照自己的办法试试看。 如果还是安抚不了傅寒舟,就去国外找专业的人士治疗。 傅寒舟身份特殊,要是被人知道他看心理医生,媒体肯定会大肆报道。 所以要看病,最好飞去国外。 江初年彻底放弃休假的打算,留下来帮苏云景他们俩打掩护。 有江初年在,傅寒舟不拍戏的时候,他就会把另外两个助理支走,让他们俩相处。 主演的盒饭跟其他演员是分开的,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加了鸡腿的套餐。 也有一些大牌演员,不吃剧组餐,让自己的营养师配餐送过来。 傅寒舟就属于大牌且有钱那类的。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酒店就把苏云景订的餐送了过来,他和傅寒舟两人在保姆房车里吃。 上了车,苏云景拿丝带蒙上了傅寒舟的眼睛。 他还穿着戏服,眉眼被化妆师化得很长,眼尾处有一抹暗色的红痕,看起来阴鸷冷戾。 苏云景拿着丝带过来时,傅寒舟倾低身子,长睫半垂,看起来很乖巧。 只要苏云景和傅寒舟单独相处,他就会蒙上小酷娇的眼睛,哪怕晚上睡觉也会给他戴眼罩,因为不想让他‘看’见他身上那些虫子。 苏云景放下房车的餐板,拉着傅寒舟坐下。 打开饭盒后,把米饭跟勺子给了小酷娇。 丝带很薄,被苏云景叠了两层,裹在傅寒舟眼上,模模糊糊还是能看见饭菜的影子。 “今天有鱼,要吃鱼吗?”苏云景夹起一块鱼问傅寒舟。 傅寒舟点了一下头。 苏云景挑走上面的刺,放到了傅寒舟汤勺里,“没刺,放心吃吧。” 傅寒舟低头咬进嘴里,细白的鱼肉在他唇齿中翻嚼,吃相一如既往的斯文。 糯米排骨炖的软烂,苏云景轻松剔了上面的骨头,把肉放到了傅寒舟碗里。 傅寒舟是喜欢他这样的,喜欢苏云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 看着老实等着投喂的傅寒舟,苏云景忍不住想起了以前。 “你还记得吗?咱们俩在南中读书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从家里带饭,不管我给你夹什么菜,你都要扔出去。” “当时我还纳闷,我那个又乖又可爱的小船船去哪儿了,怎么长大之后变得这么傲娇别扭?” 傅寒舟停下动作去看苏云景,隔着两层纱,他只能看见苏云景一个轮廓。 那个时候他不确定苏云景就是陆家明,所以才总是闹脾气。 苏云景笑了下,“等后来你来衡林找我,我发现傲娇这层皮下面,还是过去那个软乎乎的船船。” “怕冷,爱撒娇,喜欢黏着我。” 傅寒舟垂下了眼睛,他现在也喜欢黏着苏云景,只是精神很差的时候,怕伤害到他,怕那些虫子把他弄疼。 吃了饭,苏云景特意把房车空调的温度调低了,看着傅寒舟唇上慢慢覆了一层白,他的心思动了动。 “冷吗?”苏云景问他时,试探性地摸了一下傅寒舟的手背。 傅寒舟摇头,但他的手却很凉,像冰玉精心雕琢出来的,冷白修长。 苏云景碰了他好几次,都没敢冒然下手,怕小酷娇还处在幻境中,自己挨着他,会让他感觉到疼。 “寒舟。”苏云景叫他。 傅寒舟眼睛还蒙着丝带,侧耳去听苏云景的声音。 “你多想想我以前的样子,想想我好看的时候。”这样贴着他就不会再疼了。 苏云景轻轻将手覆到傅寒舟手背,“你感受我的体温了吗?” 傅寒舟的下唇抖动。 苏云景模仿十年前的自己,在傅寒舟耳边用一种调侃的声音说,“船船,你要是听话,我就再给你买一只熊,还让你跟我一块睡下铺。” “你抱抱我。”苏云景轻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傅寒舟呼吸急促了起来,浑身颤栗着,在听见苏云景近似乎蛊惑的声音,他猛地吻住苏云景。 苏云景被摁在餐桌上,后腰抵着硬木的边沿,铬得他有点疼。 身上压着小酷娇,他像是得寒症似的,身体不停抖着,抱着苏云景的手臂却锢得很紧。 傅寒舟咬着苏云景的唇舌,像是即将溺亡的人,好不容易寻得一丝新鲜的空气,得到了就不愿撒手。 他捧起苏云景的脸,不断深入纠缠。 傅寒舟已经病入膏肓,而苏云景是他唯一的药。 苏云景抱着傅寒舟,安抚他的同时,心里浮现出一丝担心。 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小酷娇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只能在接吻的空隙不停提醒他,让他想想他没虫子时候的样子。 这个吻急切又深入,苏云景说话断断续续,半天都没表达清自己的意思,反而被吻的开始缺氧。 小酷娇情况也没好哪里去。 这几天他食欲不好,晚上又天天失眠,身体素质直线下滑。 苏云景起码还能喘口气,他倒好,病恹恹地趴苏云景身上,活像被妖精吸食了精元。 苏云景:…… 看着小酷娇这样,苏云景哭笑不得,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现在知道吃饭的好处了吧?” 苏云景话音刚落,恢复了一点体力的傅寒舟又吻了过来。 苏云景:…… 这次时间比上次短了一半,他又窝到苏云景肩上,眼尾潮红,眸里有雾气,低低喘息着。 喘了几口气,又接着吻苏云景。 苏云景被小酷娇这股子‘不屈不挠’的精神惊到了。 又不是刚确定了关系,他们俩都那啥过了,不至于吧? 但苏云景转念一想,那天小酷娇还在犯病状态,他一身‘虫子’,估计除了疼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段日子他们俩任何亲昵的行为,都只会让傅寒舟很疼。 傅寒舟用鼻尖蹭着苏云景的耳根,嗓音低低哑哑,“难受。” 这几天小酷娇身体状况不太好,苏云景着急地问,“哪儿难受?” 傅寒舟没说话,又蹭了一下苏云景。 苏云景感觉出他哪儿难受后,耳根子腾地红了。 但想到小酷娇的病情有点转机,毕竟都有那方面的需求了,精神世界应该没那么恐怖了,苏云景松了口气。 “这里是片场。”苏云景脸上发烫,“回,回酒店再说吧。” 傅寒舟不说话了,还是趴在苏云景身上。 苏云景忍不住问他,“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你。”嗓音格外沙哑。 苏云景被他黏糊糊的声音烧了一下,喉咙不舒服似的滚了滚,“……我知道,但哪个样子的我,是好看版本的吗?” “哪个样的你都好看,我都喜欢。” 傅寒舟阖着眼睛,眼尾的红痕仍旧,似乎缱绻温柔,又似乎有些疲惫,他趴在苏云景并不想动。 苏云景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唇压在他耳尖,轻轻说,“那我偷偷告诉你,我喜欢你年少的样子。” “喜欢那个时候你,是因为遗憾没吻过。” “如果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喜欢我,我也一定会喜欢你。” 傅寒舟丝带下的漂亮凤眼弯了弯。 看见他终于笑了,苏云景也跟着笑了,但眼睛却蒙了一层雾气,心里也发酸。 70、第 70 章 回到酒店, 苏云景要去浴室洗澡,眼上蒙着丝带的傅寒舟想跟他一块。 知道这遭躲不过去了,苏云景也没太纠结。 他跟小酷娇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 想亲近很自然,苏云景唯一发愁的是,怎么才能让小酷娇的幻觉消失, 挨着他不疼。 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苏云景对傅寒舟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每次回到酒店,苏云景会把纱巾叠三层,绑在小酷娇眼睛上。 这让傅寒舟什么也看不见, 但苏云景一离开卧室, 他还是起身,摸摸索索跟了过去。 苏云景在浴室放洗澡水。 总统套里的浴缸很大,是个四方形的池子,能自动加热水温, 也能自动换水,还带按摩功能。 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在这里泡澡很享受。 但苏云景嫌放水太麻烦, 每次洗澡都是直接用淋雨。 放好洗澡水,苏云景跟傅寒舟泡了进去。 水温舒适,雾气氤氲在落地窗上。怕小酷娇会冷, 苏云景将空调温度开高些。 傅寒舟倒还算规矩,进了浴池,脱下浴袍后,就老老实实坐在浴池的一角。 唇被房间的热气蒸得殷红, 鼻尖也沾着细细小小的水珠,眉眼被丝巾蒙着,苏云景看不见他的表情。 因为精神状况不好,小酷娇这半个月瘦了很多,腰腹清瘦的像一把锋锐的利刀。 苏云景的目光顿了一下,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抬手拍了一下水面。 温热的水荡起涟漪,一波波朝角落的傅寒舟涌去,溅起的水花拍到他胸口。 傅寒舟朝苏云景的方向看去,但眼睛蒙着东西,他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耳边有水声划动,苏云景靠了过来。 这个认知让傅寒舟绷起上半身,像一头藏匿在黑暗的野兽,面对猎物的靠近,他随时准备捕猎。 而这只猎物不仅危机感,反而绞尽脑汁在想,怎么样让小酷娇碰他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 苏云景坐到了小酷娇旁边,笑着问他,“你看现在像不像,我们俩去滑雪场泡温泉那次?” 最近他总提过去的事,试图改变小酷娇对他现有的瘆人印象。 “嗯。”傅寒舟嗓音暗哑。 他依旧蛰伏在原地没动,等着苏云景的主动靠近。 苏云景几番犹豫,才将手虚虚搭在了傅寒舟的肩上。 见对方没什么特别反应,苏云景忍不住问,“疼吗?” 傅寒舟摇了摇头。 苏云景不知道他是真不疼,还是假的不疼,抬手捻上小酷娇的耳上那块软肉。 “你在想我以前的样子吗?”苏云景俯身,在傅寒舟耳边诱惑,“想的话是有奖励的。” 傅寒舟喉结微动,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在想。 苏云景还是不放心,又跟他确定,“那我碰你到底疼不疼?” 傅寒舟没说话,直接捧住苏云景的脸,急迫地吻着。 傅寒舟窝在苏云景身上,原本白玉般的脸浮现一抹红晕,像春色的红花楹,也像……缺氧。 浴池空调温度开得高,整个落地窗都弥漫着雾气。 他沉甸甸压下来,苏云景也不嫌沉,双手抱着他的背。 “营养不良,体力跟不上了吧?”苏云景笑着打趣他。 前段时间小酷娇身体消耗太严重,再加上拍戏又辛苦,现在各种后遗症来了。 虽然苏云景说的委婉,但听到傅寒舟耳朵里就是不行。 任何男人都听不得这两个字。 傅寒舟猛地将苏云景摁到了光滑的池壁上,在他唇上啃咬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路吻下。 浴池能自动换水,苏云景把那些弄脏的水放出去,摁了按钮重新放水。 温热的水堪堪漫过脚踝。 苏云景骨骼分明的脚踝,被一双修长的手死死扣住,分开。 “船船。” 苏云景惊喘了一下,后脊瞬间绷直,尾音软软地发着颤。 这两天傅寒舟总抱着一瓶绿漆漆,看起来很粘稠的东西喝。 苏云景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还是江初年告诉他,是一种粗纤维的营养糊。 上次傅寒舟昏迷住院,不仅贫血,食欲差吃得少,还导致维生素严重缺失。 傅寒舟的营养师根据他的情况,给他配了一种营养糊,补充身体能量。 苏云景一转头,发现小酷娇已经不喝那瓶绿漆漆的液体,含着吸管在喝葡糖水。 苏云景:…… 就,好拼。 不过小酷娇总算肯好好吃饭了,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师特配的。 虽然在苏云景眼里,傅寒舟就是个娇娇,但实际身子底子不错。 缺失的营养很快补回来,吃了午饭,傅寒舟把苏云景压在保姆房车的床上,亲的他气喘吁吁,眼睛像水洗过似的。 傅寒舟看不见苏云景现在的表情,吻着他,跟他强调,“我身体恢复了。” 对于小酷娇在这方面一万公斤的偶像包袱,苏云景特别想笑。 他低低喘息着,含着丝笑意,“嗯,船船没有不行,很行。” 苏云景的口气像是在哄孩子。 傅寒舟咬着苏云景的耳根,“要试过才知道。” 苏云景:…… 上次浴室他们俩并没有,小酷娇吻了他半天,苏云景帮了他一次,他就大脑缺氧似的软乎乎地靠苏云景身上。 “还有点戏份就结束了,等回京都吧。”怕他不依不饶,苏云景又烧又臊地补了句,“我现在得天天陪着你来剧组。” 第一次的时候,小酷娇还处在生病状态,他的需求不大,仅仅靠着对苏云景的喜欢,以及病态的占有欲。 现在他明显对他有了欲望,苏云景怕自己吃不消。 他愿意为爱躺平做个受,疼也能咬咬牙忍下来,就是怕真伤到了,不能来剧组安抚情绪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小酷娇。 傅寒舟没有说话,他埋在苏云景颈间,贪婪地狂嗅着苏云景身上的味道。 眼睛被蒙住后,其他感官变得敏锐了起来。 现在傅寒舟又能闻到苏云景的气息,皂香跟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混杂着,让傅寒舟很安心。 傅寒舟在苏云景眼里,就是一个大型猫科动物,坏毛病多,又骄里娇气,但皮毛柔软,乖的时候让人特别容易心软。 苏云景给傅寒舟撸着毛,对方逐渐安静了下来,下巴枕到了苏云景肩上。 傅寒舟神情倦倦懒懒的,像一只晒足阳光的餍足大猫。 苏云景抱着他,享受难得的安宁时刻。 傅寒舟趴在苏云景身上浅浅睡了一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自从五官变差,闻不到苏云景身上的气味,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傅寒舟连续失眠半个月。 午休结束后,苏云景解开了傅寒舟身上的丝纱,一前一后地跟他出了房车。 慕歌坐在阴凉里看剧本,听见不远处房车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见苏云景和傅寒舟从里面出来了。 身形高大的俊美男人走在前面,凤眸微垂,眼尾有睡觉的压痕。 他像是没睡醒,神情恹恹的。 身后的苏云景拿着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了过来,傅寒舟喝了一口。 他把保温杯给苏云景时,慕歌明显看见他的指尖,眷恋似的在苏云景手腕停顿了片刻。 看到这幕,慕歌赶紧把剧本搭在了眼睛上,不由想起一件事。 昨天她路过傅寒舟化妆间时,化妆师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一只手覆在门把手,另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从虚掩的门缝里,慕歌看见里面的苏云景正在喝奶茶。 今天傅寒舟请剧组的人喝奶茶,苏云景手里那杯跟他们喝的不是一种口味。 他那杯加着珍珠,还是大杯。 苏云景喝了一口,随手给了傅寒舟。 有洁癖的傅寒舟丝毫不在意,含住了湿润的吸管,吸了两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被新来的助理影响脑了,总腐眼看人基的觉得,这两个人的气氛怪怪的。 慕歌没有签经纪公司,以她现在的经济水平,也雇不起助理,能参演这部戏,还是靠了闻姨的帮忙。 前段时间,慕歌被傅寒舟的粉丝攻击,李随安莫名给她弄了个工作室,还给她派了一个女助理。 用李随安的话来说,他打算进军文娱产业,看慕歌资质不错,打算签下她。 一码归一码,慕歌虽然感谢李随安上次的帮忙,可没打算稀里糊涂把自己签给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花花公子。 他给她请的助理,慕歌也不敢随意指使。 慕歌委婉劝她走,对方立刻哭唧唧,说自己可以不要工钱,但一定要留在剧组,因为她是傅寒舟的粉儿,这次来是见偶像的。 李随安可能是吃定她拿这种性格人的没办法,才派了这样一个刚出学校门的单纯大学生。 穷人孩子早当家,慕歌一早就出来跑剧组,见惯了人情冷暖。 新助理一看就是蜜罐泡大的孩子,还有点雏鸟情节,见慕歌对她不错,又转头开始粉慕歌。 相处了几天,慕歌还挺喜欢她的。 她的性格很讨喜,胆大心细,可爱又泼辣,整天磕男男cp,把慕歌都快带歪了。 慕歌拿下剧本,看着苏云景和傅寒舟走远的背影,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拍完今天的戏份,慕歌卸妆换上自己的衣服,打算坐地铁回酒店时,接到了李随安的电话。 慕歌正好想跟他谈谈签约的事,挂了电话,在剧组影棚的另条街上,看见一辆骚包的明黄色跑车。 穿着印花衬衫的李随安身形修长,抄着裤兜,随意站在跑车门口,就足够吸睛。 慕歌被他花花大少的做派简直要骚死,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李随安绅士做派的要给她开车门,被慕歌直接拒绝了,“谢谢,我自己有手。” 李随安也不生气,笑笑打开了正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慕歌系安全带时,李随安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佳宝呢?” 佳宝是李随安给慕歌安排的助理。 慕歌:“她发烧,现在在酒店休息。” 李随安:“那去什么地方吃?” 慕歌没反应过来,“什么?” 李随安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你不是要请我吃麻辣烫,总得给我个地址吧?” 因为上次的帮忙,李随安非要让慕歌请他吃饭表达感谢。 慕歌随口说要请他吃麻辣烫,没想到他还真从京都大老远过来吃这碗麻辣烫。 慕歌想跟他谈谈正经事,麻辣烫这种吵杂的地方不适合谈事,临时改主意请他吃日料。 上次她跟佳宝一块吃的,日均一百五,味道还不错,慕歌把地址报给了李随安。 路上慕歌用手机给佳宝订了一份外卖,就一直沉默着,李随安多情的桃花眼微挑,“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慕歌口气虽然淡,但眉头却拧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说完没事,慕歌忍不住问李随安,“我问你个问题。” “嗯?”李随安尾音上挑。 这事纠缠她一整天了,搞得慕歌非常烦,拍戏都没那么专心了。 慕歌攥着安全带,纠结地看着李随安,“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对你很好,但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你会告诉她吗?” “那要看什么事了。”李随安难得这么正经,“又做到什么程度了。” 慕歌憋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很复杂。” 李随安没追问,等着她想措辞。 “就是,嗯啧,就是。”慕歌皱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说。 “她对你很好,但有一次,也不能说一次,就是,你明明有机会救她的家人,但你没有救下,造成了他的死亡。” “但不是故意不救的,情况很复杂,可……如果当时没犹豫,或许能救下来。” 慕歌说的有点混乱,李随安却捋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几年前,你有机会救闻燕来的家人,但你没有救下,让他在车祸里死亡了?” 慕歌惊了,她猛地转头去看李随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慕歌话都说不利索了。 “放眼娱乐圈,对你好的人,除了我,那就是闻燕来。那次她家人出事故,媒体报道了好几天,所以猜出来很难?” 李随安眉梢微扬。 慕歌无视了李随安槽点满满的‘对你好的人,除了我,就是闻燕来’这句话。 她的肩膀塌了下来,情绪有点低落,“那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告诉闻姨?” 昨天有场夜戏,苏云景路过慕歌身边,剧组探照灯打在他的身上。 光影交替那瞬,慕歌突然想起为什么觉得苏云景眼熟了。 因为这件事,她昨天晚上一晚都没睡好,佳宝一直陪着她,自己却不小心发烧了。 十年前,慕歌的妈妈还没查出癌症,家里也没欠下这么多外债。 五一的时候,慕歌拿着家里的钱跟同学一块去旅游,没想到就看见那场车祸。 慕歌把昏迷中的少年救出来后,正打算跟其他人救被困的苏云景,汽车突然着火了。 大家都不敢上前,怕油箱泄露会爆炸。 慕歌于心不忍,但被同伴拉着,再加上她本身的确害怕,那么一犹豫,火势就更大了。 火势越大,大家越是不敢去救。 后来那个漂亮的少年从昏迷中醒了,他硬生生把人从车里拖了出来。 但苏云景烧伤严重,肺部进了浓烟,已经窒息死亡。 慕歌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别开了视线。 那个少年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不停给他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看见他这样,慕歌很难受,也很后悔自己刚才的犹豫。 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陌生人意外离世,但对他的家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那次事后,慕歌受到不小的惊吓,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她妈妈甚至还带她看了几次心理医生。 她本来就因为这件事,良心上很过意不去,现在又知道那个去世的少年是闻辞,慕歌就更难受了。 “我不建议你说。”李随安开口。 慕歌看向他,“为什么?” 虽然李随安很不靠谱,但上次的事发生后,慕歌发现他正经起来,人也不错,甚至还会给她一些启示。 “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就算你在车祸现场,你救不了人也很正常。” 李随安先是开导慕歌,之后条理清晰的给她分析。 “但人性是复杂的,有些事一旦掺杂了感情,就容易情绪化,你们关系好的时候,她可能不在乎。” “一旦有分歧,她就会想起这件事,你们的隔阂可能会加深。” “从法律层面来讲,车祸不是你造成的,你也没有主动害过人,从道德层面说,你试图救过他。” “于情于理都没有你的责任,说了反而会影响你们的关系,何必要说呢?” 慕歌叹了口气,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她总觉得过不了良心这关,毕竟闻燕来对她那么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闻姨似乎还误会闻辞的死跟傅寒舟有关。 其实不仅没有关系,他反而不顾大火,把闻辞从车里拖出来,用尽办法的尝试救他。 她妈查出癌症之后,慕歌有好几次都熬不下去了,家里的债越欠越多,她妈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慕歌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当年傅寒舟救苏云景那幕。 即便她已经忘记傅寒舟的长相,但还记得对方失去家人痛苦绝望的样子。 所以不管是冬天下水,还是替人拍裸背的戏份,哪怕再委屈的事,慕歌都咬牙挺过来了。 因为慕歌不想像那个人一样留下遗憾。 在她妈妈活着的时候,她是真的拼尽了全力,这份全力有一半的信念,是来源于傅寒舟。 见慕歌不说话了,李随安从内视镜看了一眼。 她靠在车玻璃上,小小的一团影子,神情落寞,看起来格外可怜。 李随安的视线顿了下,开口说,“这样吧,你给自己三天冷静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你想告诉她,那就别违心。” 慕歌鼻翼小小翕动了一下,嗓音干干的,“那万一她要是因为这件事怪我呢?” “那就让她怪,但凡一个正常人,就不会责怪到你身上。既然她都不正常了,你还搭理她干什么?” 前面正好是红灯,李随安停了下来,温柔摸了一下慕歌的脑袋,“放心,以后哥哥会罩你的。” 慕歌被他这句‘哥哥’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丑拒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做个正常人?” 李随安被她生动形象的嫌弃逗笑了。 他唇角微翘,桃花眼里似乎深情款款,又似乎是一贯的浪荡,“怕是不能。” 围场狩猎的戏份是《水逆》的第一个大高潮,导演很重视,反反复复地拍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不满意。 他这么抠细节,搞得演员怨声哀道。 但第一部就是在这种专业精益求精的打磨下,才票房口碑双丰收,一举斩获无数大奖。 主演服着太太口服液,劝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就连一向能经受各类导演磋磨的傅寒舟,喝着苏云景给他的凉茶,在房车里直磨牙。 傅寒舟体质特殊,到了夏天身体也清清爽爽的。 所以苏云景开空调的时候,都会在舒适的温度上再调高一度,他要是热了,挨着小酷娇,心静就自然凉了。 傅寒舟一心想着回京都,但导演还在这里磨洋工。 因为是实实在在的上火了,苏云景最近才给他喝凉茶败火。 苏云景哄着他,“好了好了,还剩下最后一点点戏份,拍完这点就能回去了。” 虽然说是只有最后这么一点点戏份,但导演已经拍了好几天。 不怪小酷娇暴躁,苏云景也觉得拍戏这活太磨人心性了,小酷娇能参演这么多佳片,也真是不容易。 对于苏云景的宽慰,傅寒舟的心情不仅没有好,反而越发暴躁。 他把苏云景摁在餐桌上,狠狠吻着。 苏云景刚喝过奶茶,唇齿间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傅寒舟不断深入,吮吸。 苏云景舌头开始发麻。现在他总算深切感受出,小酷娇有多暴躁了。 继而开始为自己担心。 他这明显是欲求不满,苏云景想想就头皮发麻。 又拍了两天,导演总算满意了,大手笔地给傅寒舟放了五天假调整身体。 不知道剧组哪个工作人员曝光了傅寒舟的行程,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坐飞机回京都。 但江初年收到消息,怕粉丝会在机场堵截,他跟两个助理先回去了。 苏云景和傅寒舟又在酒店套房住了一晚。 最近这几天,小酷娇的情绪起起伏伏伏伏,苏云景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要被他弄焦虑了。 在松口气的同时,苏云景还隐隐为自己能不能下床担忧。 洗完澡,苏云景正收拾的时候,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小酷娇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云景起初没太在意,头发吹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 虽然他情绪慢慢变好了,但黏人的习惯还是没变,而且现在越来越粘苏云景,去洗手间恨不得跟他面对面的解决。 这么黏糊的一个人,莫名不在身后了,苏云景放下手里的吹风机,去浴室外找小酷娇。 为了采光好,酒店套房的会客厅设计了一个天窗。 傅寒舟不知道怎么打开了那个天窗,苏云景找过去时,就见他半截身子都探在天窗外。 看见这幕,苏云景的心脏险些停摆。 像小酷娇这种精神疾病,总是反反复复,以前他病的没那么严重时,他都会在很高兴时,情绪会突然陷入低迷。 苏云景语言功能丧失,他滚着喉咙,半天发不出一个声音。 “寒舟。” 许久苏云景才开口了,像怕惊吓到傅寒舟,他的声音很轻。 傅寒舟眼上的丝纱已经被他摘了下来,听见苏云景叫他,他回头看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黑黢黢的,映着苏云景的模样。 “那里很危险。”苏云景慢慢挪步靠近他,“你先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下来再说。” 虽然苏云景脸上不像之前那么瘆人,但傅寒舟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才分辨出他现在的表情。 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是担忧,傅寒舟自己从天窗下来了。 “你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傅寒舟反过来安慰苏云景。 看着他平和的眉目,苏云景仍旧因为刚才那幕而心悸,但面上却很镇定。 “那为什么要站在那个地方?”苏云景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手,口气没有任何责怪,只有担心,“很危险的。” 傅寒舟垂下眼睛,神情寡淡,“因为刚才有人在叫我。” 苏云景知道他又出现幻觉了,耐心地问他,“什么人在叫你?” “你。” “我?” “嗯。”傅寒舟倾低身子,抱住了苏云景,“你的声音在叫我,叫我去另个世界陪你,说现在的你是假的。” 他说的很平静,听在苏云景耳里却惊心动魄。 “别信他,他才是假的。” “我没信。”傅寒舟抱紧了苏云景。 就算眼前这个人是假的,傅寒舟也愿意把这个梦做下去。 所以他不会跳下去,他会留在这里陪着苏云景。 似乎知道傅寒舟在想什么,苏云景声音干哑,“寒舟,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我是真的,我才是真的。” “你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蛊惑你,让你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陪我。” “如果我说了这种话,那他肯定不是我,他是幻觉,他在骗你离开我。” 他捧着傅寒舟的脸,抵着傅寒舟的额间,“你听到了吗?” “嗯。” 苏云景不断跟他强调,“我有体温,有心跳,而他只有我的声音,别信他。” “你摸摸我。”苏云景拉着傅寒舟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上,“听到这里有声音吗?” 傅寒舟感受着手掌下面强而有力的跳动后,他的长睫抖动了起来。 苏云景吻着他,“我是真的,你感受到了吗?” 傅寒舟颤抖着扣住苏云景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他听到了。 他感受到了。 他喜欢的人就在他眼前。 傅寒舟几近虔诚地吻着苏云景。 苏云景任由他吻了一会儿,才摁住了傅寒舟,拉着他的手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橄榄精油,苏云景拿上精油,又拉着傅寒舟回了卧室。 重新找了条丝带给傅寒舟蒙上了眼睛,苏云景吻着他的眼。 “你现在想想我好看的样子,我就跟你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苏云景将他额前的碎发推到脑后,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傅寒舟面颊。 他的声音低低浅浅,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船船。” 傅寒舟齿颊咬紧,他猛地吻住了苏云景,将他压到了床上。 这次跟上次不同,傅寒舟能感受苏云景的呼吸,心跳,温度,以及身体的回应。 苏云景看过很多耽美带颜色的小说,里面活色生香的描写,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小说是小说,而是还是纯炖肉的小说,这种文就看个情趣而已。 直到今晚某个时刻,苏云景终于意识到一件要命的事。 他似乎就书穿到了小说里。 小酷娇虽然是男二,但也继承了‘优良传统’,连苏云景这个炮灰都没幸免于难的套上了小说设定。 他跟小酷娇完美演绎了,你一夜七次,我天赋异禀。 如果苏云景早经历了今晚这遭,上次和小酷娇那啥时,一定会察觉出对方的异常。 因为这两次,体验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傅寒舟吻着身下湿淋淋的人,声音软乎乎的,像那个小娇娇,完全没有刚才的悍然。 他问,“疼吗?” 苏云景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摇了摇头。 “那舒服吗?” 问题过于尴尬,苏云景臊得慌,耳根烧了个通红。 但转念一想,他说了又不会少块肉,而且还会让小酷娇开心。 苏云景点了一下头。 “嗯。”忍下心里的羞耻,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这样跟你亲密。” 果然,小酷娇被哄的很高兴,低头去吻苏云景。 吻着吻着,苏云景感觉走向又朝不对劲的发展了,他心里叫苦连跌。 “明天,明天-行不行?”苏云景连忙叫停了他,“真的累了。” 好吧。 傅寒舟虽然不太满足,但手摸到苏云景皱紧的眉头,也只能老实抱着他。 71、第 71 章 虽然身体很累, 但苏云景还是按照以往的生物钟醒了过来。 他刚动,就被睡在旁边的傅寒舟察觉到了,对方的手伸了过来。 傅寒舟眼上还蒙着丝带, 他不确定苏云景是不是醒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眼睛。 苏云景动了动眼皮,睫毛在傅寒舟指肚拂过。 傅寒舟已经好久‘没见过’苏云景, 他确认似的一一抚摸着苏云景的五官。 摸到苏云景唇时,对方突然张嘴,咬了咬傅寒舟的手,在上面留了点湿意。 傅寒舟笑了,低头碰了一下苏云景的唇, “饿不饿, 想吃什么?” “不饿。”苏云景打了个哈欠。 虽然醒了,但实际他还很困,眼皮都睁不开。 苏云景抱住傅寒舟,声音懒倦, “什么都不想吃,就想抱着我的船船再睡一会儿。” 听见他这话,傅寒舟眉眼弯下,唇上那些花瓣一样的纹理跟着张开。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好, 苏云景也笑了笑,调整个舒服的睡姿,重新阖上了眼睛。 傅寒舟将手覆到苏云景腰上, 顺着清瘦的线条按摩了起来。 一股酸酸的胀痛蔓延开,之后就是一种酥酥的麻,有点舒服。 苏云景不自觉喟叹了一声。 傅寒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忍不住低头又吻了吻他。 苏云景没多久又睡了过去,傅寒舟躺在他身边,紧紧贴着他,感受他的体温,感觉很安心。 这觉一直睡到了上午十一点,苏云景睡饱醒来,发现傅寒舟还在给他按摩。 苏云景连忙摁住了他,“我没事了,你手酸不酸?” 傅寒舟撑起身子,‘嗯’了一声,嗓音软绵绵的,柔软的舌尖却挑开了苏云景的唇缝,想要吻他。 “哎哎哎。”苏云景侧头避开了,“还没刷牙呢。” 傅寒舟埋进了苏云景颈窝,啄啄蹭蹭,还用鼻尖去嗅苏云景身上的味道。 “嗯?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船船?”苏云景哭笑不得地拍着压在身上的这只大猫。 他看小说的时候,事后都是受跟攻撒娇,怎么他们这对这么不一样? 他的小酷娇果然是个娇娇吗? 傅寒舟眼睛有丝笑意,用手臂圈住苏云景的腰,想要将苏云景完完全全的套牢。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最终熬不过肚子的抗议,苏云景起床想跟小酷娇吃饭。 刚下床,发酸发软的小腿一时没站稳,苏云景膝盖一曲,险些摔下去,幸亏扶住了床头柜。 傅寒舟听见动静忙问,“怎么了?” 看着因为蒙着眼睛,而显得很无辜的高大男人,苏云景默了一下。 其实,他真觉得自己已经够天赋异禀了。 “没事。”苏云景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你订个外卖吧,我饿了。” 导演给小酷娇放了五天的假,今天他们已经耽误了一天。 吃了午饭,在酒店一直待到下午三点,苏云景和傅寒舟坐车去了机场。 为了不影响飞机场的秩序,傅寒舟从机场二楼的贵宾通道过了安检。 看见楼下免税店里有卖玩偶熊的,苏云景让小酷娇在这里等他一下,苏云景下楼买了一只熊。 前几天他一直打趣小酷娇,说他要是乖的话,就给他再买只熊。 苏云景整天待在傅寒舟身边,也没时间去逛商场。 “给你。”苏云景将半人高的毛绒熊塞给了傅寒舟。 傅寒舟双手抱着那只熊,纤长的睫毛被洒进来的光染成了淡金色,唇上有浅浅的笑意。 但没一会儿,那张颜色艳丽的唇就抿了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 傅寒舟从熊后背隐藏的拉链边缘,抽出一张名片。 苏云景:“?” 看见名片上面印着一个女生的口红印,苏云景立刻囧了。 难怪刚才礼品店那个女孩问他,这只熊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 苏云景想虽然傅寒舟是个娇娇,但不想女性化他,就摇头说不是。 没想到对方会给他塞这么一张名片,上面似乎还写着微信号。 刚才还软乎乎的小酷娇,现在阴影涂抹,神情郁郁。 他将那张名片撕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显然是不高兴了。 不过倒是没跟苏云景闹什么娇娇脾气。 坐进商务头等舱,傅寒舟抱着米白色的熊,抿着唇一言不发。 苏云景看着这个醋精,简直是哭笑不得。 趁着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俩,苏云景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船船。” 说完,怕别人发现异样,苏云景立刻规矩地坐好了,手却勾了勾傅寒舟的小指。 傅寒舟嘴角弯了弯,漆黑的眸有涟漪荡开,他靠到了苏云景肩上。 苏云景一开始做贼心虚,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然后第二天他和傅寒舟同性之恋霸占热搜。 他不怕傅寒舟的粉丝骂他,但也不想在一众媒体的监视下,跟小酷娇谈恋爱。 苏云景狗狗祟祟地看其他人的反应。 虽然小酷娇武装严实,墨镜口罩一样都不少。 但哪怕穿了一身很不打眼的休闲装,一米八七的修长优越身量足够引人注目。 商务舱陆陆续续走进来其他乘客,一些女性乘客会下意识打量他们俩。 不过这种打量,单纯是被两个人的颜值吸引。 苏云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高中的时候他跟小酷娇当着外人的面,行为举止再亲密,他都觉得没什么。 现在真在一起了,思想也腐起来了。 两个大男人靠一块不很正常? 这样一想,苏云景放松了不少。 但小酷娇偏偏作妖,他侧了一下脑袋,唇有意无意地吻过苏云景脖颈。 苏云景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飞快跳着,视线慌乱。 不过他没推开小酷娇,拽了拽那只米白色熊,用熊挡住了小酷娇的脸。 有了遮挡,傅寒舟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下一下地啄着苏云景耳后那片敏感的嫩肉。 苏云景两只耳廓烧得通红,声音压得很低,“别闹。” 从熊里传出几声很轻的闷笑,苏云景甚至能想象出,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沁着水光,含着笑意的样子。 心里柔软了几分,苏云景抬手摸了摸傅寒舟那截冷白如玉的后颈。 被哄到的傅寒舟,终于老实靠到了苏云景肩上。 两个小时候后,飞机稳稳停到了京都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从飞机安全通道出来时,苏云景跟傅寒舟受了一路的注目。 本来小酷娇气质就很惹眼,更别说他怀里还抱着一只熊。 也正是有这只熊挡住了傅寒舟大半脸,再加上跟他荧幕形象不搭,没粉丝认出他。 司机已经在机场门口等他们,苏云景先坐了进去,身后的傅寒舟迈着大长腿跨进了车厢。 苏云景总算能松口气了。 自从上次被小酷娇的粉丝堵机场公厕,苏云景对公众场合已经有阴影了。 在工作人员面前,傅寒舟乖乖听话的和苏云景保持一定的距离。 回到家里,苏云景刚换上拖鞋,就被傅寒舟拉进了卧室。 他关上房门,从里面反锁,将窗帘拉上后,又把苏云景推到了床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苏云景还没反应过来,小酷娇就压了下来。 跟他一块压下来的,还有一床被子。 傅寒舟将被角掖好,不断重复,“藏起来。” 拉上窗帘后,房间光线本来就暗淡,现在又蒙了一床被子,可视范围更低了。 苏云景还以为傅寒舟又出现幻觉,看见那些虫子,所以想把苏云景藏起来,不让那些虫子咬。 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激小酷娇,任由小酷娇将他藏进被子里。 没等一会儿,苏云景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将那只微凉的手摁住了,讷讷地问小酷娇,“你要干什么?” 傅寒舟嗓音低低哑哑,“藏起来。” 苏云景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他刚想问,突然惊喘了下,半截身子都软了,喉间的突结微微颤着。 “你要藏哪儿?”苏云景瞳孔地震,崩溃至极。 傅寒舟的唇贴在苏云景耳边,认认真真地说,“要藏起来。” 要把苏云景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也要把他自己藏起来。 藏进苏云景身体里。 他灼热的气息,烫得苏云景哆嗦了一下。 这个时候苏云景总算明白,傅寒舟到底要‘藏’什么了,他整个人羞耻的像一只煮熟的虾。 小酷娇等他这么多年,从少年就开始等,到现在已经二十八岁。 他等了他十年。 对这事这么热衷,大概、也许、可能就是因为憋太久了。 也,也能理解吧。 苏云景安慰好自己,也就慢慢躺平了。 事后,苏云景只觉得一个字,累。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小酷娇去厨房做晚饭。 傅寒舟跟郭秀慧学了一手的好厨艺,这让苏云景很有口福,他们俩在私人小岛度假时,都是傅寒舟做饭。 做好饭,傅寒舟直接把饭菜端了上来。 摆好碗筷,他很自觉地拿丝带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等着苏云景给他夹菜。 傅寒舟特别喜欢现在这种相处模式,跟苏云景独处,不用在乎外人怎么看他们俩,完完全全享受着苏云景一个人的目光。 傅寒舟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苏云景有很多顾虑,这让傅寒舟在人多的时候也不能亲近苏云景。 看着坐在对面乖巧等着投喂的傅寒舟,苏云景心里某块地方软乎乎地冒着泡。 明明这么一大坨,黏人的时候,愣是没有任何违和。 苏云景抬手给他夹了一块清口的竹笋,还不忘提醒他,“你最近要减肥,得控制食量。” 《水逆》还没拍完,听导演那意思要傅寒舟至少减下十斤。 本来小酷娇就不胖,还要再减十几斤,苏云景也心疼他,但演员就是这样。 每个经典的荧幕形象,都少不了敬业演员的塑造。 “嗯。” “不仅要控制食量。”苏云景咳了一下,“有些事也要控制一下。” “毕竟饿的时候,再做那些费体力的事,很有可能会把身体拖垮。” 苏云景说的都是正经事,也是出于对小酷娇的担心。 但对方抬手碰了一下苏云景的唇,然后摸索着夹起一块剔骨肉,塞进了苏云景嘴里。 苏云景:…… 每次小酷娇不爱听他说话,或者是他说话的内容不合他心意了,他就会来这一招。 行吧。 他不说了。 在京都跟小酷娇过了几天夜夜笙歌,活色生香的日子,五天假期结束后,他们坐飞机又返回了剧组。 傅寒舟虽然不想跟苏云景离开安逸窝,不想外人打扰他们俩,但他知道苏云景的性子,还是压下万般的不情愿 苏云景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会体谅别人的辛苦。 傅寒舟正好跟苏云景相反,他这么敬业,并不是因为他有契约精神。 事实上,他什么精神都没有,同理心也很差,支撑他一路走过来的,都是苏云景。 苏云景想让他做的,傅寒舟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去做。 因为他爱苏云景,他喜欢对方哄他,宠他,在乎他,把他放在心里首要的位置。 为了得到这些,傅寒舟只能乖乖的,将那些他从来不在乎的世俗枷锁套在自己头上。 围场狩猎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剧组回横店开始宫廷戏份。 太子的罪行在猎场被揭露,皇上震怒之下起了废黜储君的心思,命人将太子押解回京,幽禁在东宫等旨意。 废黜储君是件大事,不少朝臣上书请奏,希望皇上三思。 其实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只要找个替罪羔羊,把黑锅背了,太子再在东宫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等皇上的气平息了,再办几件漂亮的差事,他就有可能东山再起。 毕竟祖训自古立嫡立长,皇上即便是在震怒之下,也没让太子搬出东宫。 但太子生性乖戾阴毒,并没有听谋臣的意见,反而起了谋反之心,把皇上对他最后那点父子之情都作没了。 傅寒舟为了符合人物被逼入绝境后的暴戾阴狠,以及杯弓蛇影的癫狂偏执,进入剧组后,开始疯狂减体重。 想要短时间内减下-体重,最快速的办法就是节食。 中午吃饭时,苏云景看营养师给傅寒舟配的餐量又少,口味又淡,还没有主食,叹了口气。 苏云景心疼他,也不忍心自己大鱼大肉,让他看着眼馋,自发自动地陪小酷娇吃减肥餐。 昨天他已经陪傅寒舟吃了一顿,菜就跟在水里煮了煮似的,没油水,没多少盐味。 苏云景在摆饭菜,傅寒舟去房车浴室洗手,等他回来,手里多拎了一份餐盒。 “怎么又有一盒饭?”苏云景纳闷问他。 傅寒舟没说话,把饭盒放到餐桌上,打开了第一层盒子。 苏云景一看,好家伙,是他最爱吃的麻婆豆腐,拌米饭特别香。 苏云景咽了口口水,还是坚定地抵制小酷娇偷吃的行为。 “这不好吧?虽然豆腐营养高,但你现在在减肥。” 傅寒舟打开第二层盒子。 苏云景一激灵,好家伙好家伙,豆腐热量不高,小酷娇想吃就算了,居然油爆香菇。 第三层盒子打开,是奶白色的鲫鱼汤。 “你不用跟我减肥。”傅寒舟将一份米饭跟餐盒推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还是于心不忍,“我没陪你减肥,只是吃一样的东西,但我吃的量比你多。” 因为家庭条件好,再加上傅寒舟这个人比较挑剔,惯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实际他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特殊情况下,他很能吃苦。 以前为了拍戏减体重时,也不会要求身边工作人员,不能在他面前吃油水大的食物。 他一点都不在乎,也没那么重口欲。 但看见苏云景吃,他会心情愉悦。 因为他把苏云景喂饱了,对方也可以反过来喂饱他。 “你吃。”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眉骨线条婉约,眼尾尖而翘,像是蛊惑什么似的,“我不会眼馋的。” 我只馋你。 傅寒舟用丝巾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苏云景出于私心,会把豆腐夹碎,在水里刷了又刷,给傅寒舟夹菜时,偷偷放到他勺子里。 不敢给让傅寒舟喝鲫鱼汤,但会让他吃一点点汤里的鱼肉。 吃完午饭,傅寒舟病恹恹地窝在苏云景身边。 看他这样,苏云景心疼,“没吃饱?” 问完,他觉得自己在问废话。 肯定是没吃饱,那么点量,苏云景感觉一个女孩都很难吃饱。 “嘴里没味。”嗓音软绵绵的。 傅寒舟自己的菜没什么味道,苏云景给他的也刷了水。 “是不是能吃点水果?”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苏云景心里也很暴躁。 昨天他还看见有水果,怎么今天都是水煮菜,水煮鸡胸脯了? 苏云景想给营养师打个电话问问,但还没拨出去,傅寒舟霍然起身,撬开苏云景的唇。 苏云景猝不及防,被他摁到了餐桌上,亲亲啃啃半天,嘴唇都有点麻了。 等傅寒舟松口后,又乖宝宝似的窝他身上,继续病恹恹。 苏云景的唇张张合合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下次你早点说,起码……我能嚼个口香糖,嘴里还有点甜味。” 傅寒舟搂住苏云景的腰,蹭着苏云景的耳根,漆黑的眸里是盈盈碎碎的笑意。 他就喜欢苏云景这样宠着他,惯着他。 72、第 72 章 苏云景从外面一回来, 就兴奋地问傅寒舟,“船船,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即便傅寒舟看不见苏云景的表情, 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乡遇故知’的亢奋。 隐在丝带下的凤眼眯了眯,眼尾线条自然延伸, 有了几分锋锐。 有人能让他这么高兴。 居然有人能让他这么高兴! 傅寒舟压下快要溢出喉咙的戾气,平静地问他,“谁?” 苏云景含笑吐出几个字,“你的小媳妇儿。”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傅寒舟眉头微拧。 “你不记得了?”苏云景揶揄他, “你不是差点有个小媳妇儿?只不过她还没出生, 你就被你爸接回去了。” 苏云景第一次穿进这个世界时,融入了一个普通却温馨的家庭。 那次的妈妈叫宋文倩,在苏云景生病去世前,她已经怀有几个月的身孕。 当时宋文倩还开玩笑说, 如果肚里是个小女孩,就把她嫁给傅寒舟。 苏云景病逝后,宋文倩真的生下一个女孩,名字叫陆佳宝。 非常巧合, 陆佳宝就是慕歌的新助理。 小说里有陆佳宝的戏份,她起初高举慕歌跟傅寒舟的cp大旗。 后来慢慢被李随安策反,最终支持官方cp。 苏云景总算知道, 为什么书穿系统保不住他第一次的身份,让他按照原主的死亡期限,强行结束那次的任务。 按理说,陆家明是一个不起眼, 甚至没戏份的炮灰,系统应该能帮他更改命运。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好像就是书穿系统自己创造的。 小说里的确没有陆家明的剧情,但陆佳宝跟女主提及过过世的哥哥。 她上初中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名字特别土气,非常嫌弃。 陆佳宝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身形肉肉的,看起来和善好nua,同学按外貌名字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包子女孩。 陆佳宝气的一度想让爸妈给她换个名字,也因为这件事,宋文倩夫妇才告诉了她名字的由来。 她有一个从未蒙面的哥哥,早产两个月生了下来,出生就一直待在医院保温箱。 天生不足,再加上器官发育不完善,导致他从小体弱多病,八岁那年就去世了 佳宝就是家里宝贝的意思,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宝贝,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宋文倩夫妇要求不高,只希望陆佳宝以后能健健康康。 苏云景之前就觉得陆佳宝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像谁。 直到刚才他无意中捡到陆佳宝的身份证,看见她出生的年月份,以及户口所在城市,才惊觉,这是他妹妹。 在这里碰见陆佳宝,乍一看是意外之喜,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只能说作者笔下的世界是个圈,人物跟人物之间有一种微妙的联系。 陆佳宝跟小酷娇居然曾经待过一个城市,苏云景合理怀疑作者是懒得想城市名,所以把他们俩安排到一块了。 如果陆佳宝早出生几年和小酷娇认识,这又是另一个言情故事了。 苏云景越想越觉得奇妙,继续逗傅寒舟,“你对你的‘小媳妇儿’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而且印象极其深,她差点就抢走苏云景对他的关注。 傅寒舟当年甚至嫉妒过她。 嫉妒她一出生就能正大光明生活在陆家,跟苏云景住一块,心安理得享受苏云景对她的宠爱。 见小酷娇一直没说话,苏云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嗯?” 苏云景戳了戳傅寒舟的痒痒肉,“船船?” 傅寒舟竟然别过了脑袋。 苏云景愣了下,探头看见他抿着唇,有负气的意味。 看见他这样,苏云景活像吞了一只青蛙,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吃醋了?”苏云景满脸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小酷娇是个醋精,但苏云景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能吃醋。 这年头,伦理醋都能吃了吗? 傅寒舟还是不说话。 苏云景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吧,不是吧,你真吃她的醋?” “就算要吃醋,也该我吃醋,她差点就成你的小媳妇,要不是你爸接得早,你现在都入赘我们家,成我妹夫了。” 苏云景装模作样地叹息,“而我喜欢你,却求而不得。” 傅寒舟唇角微微松了一点。 苏云景把下巴枕他肩上,“最后只能化身为深情男二,一辈子默默守护在你身边,做一个娘家大哥。” “你说苦逼不苦逼?但谁让我喜欢你呢,就想守着你一个人。” 傅寒舟细长的眼尾,像桃花花蕊,酿出一丝丝甜意,“就算入赘,也会嫁给你。” 苏云景捏了一下小酷娇耳上那块软肉,在他耳边轻声说,“那我就非你不娶。” 温热的气息灌进傅寒舟耳洞,像酥酥麻麻的电流。 傅寒舟心中那些叫嚣狂暴的阴鸷,一一安抚下,他回过头,捧住苏云景的脸吻他。 傅寒舟的吻像潺潺溪水,细润无声,所经之地,皆被绕指禅化做成一片柔软。 感受到苏云景的回应后,水流汹涌了起来,仿佛千波万浪,湍急直泻的瀑布。 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达给苏云景。 他是真的好喜欢这个人。 这个吻变了味道,隐约要朝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苏云景头皮发麻,及时叫停了。 “我难受。”傅寒舟趴在苏云景身上,嗓音像刚出锅的糯米,黏糯软棉。 苏云景心神不定,眼睛左右乱晃,气息也不稳,“别闹,这里是剧组。” 傅寒舟蹭了蹭苏云景,“我难受。” 苏云景耳根麻了麻,使出杀手锏,“就算没人看见,也会留下一些痕迹,你想司机看出来?” 傅寒舟不想,但还是抱着苏云景撒娇,“我难受。” 苏云景耐心地安抚他,“忍一忍就好了。” “难受。” “要不,我去给你倒杯凉茶?”败败火气。 “难受。” “那……我开低点空调?”降降温。 不管傅寒舟复读机似的说多少句难受,苏云景都没有任何不耐烦,一直试图哄他高兴。 突然,傅寒舟低低地笑了起来。 苏云景听出小酷娇声音里的愉悦,忍不住戳了戳他的痒痒肉,“哎哎哎,你到底难不难受?” #我难受,我装的#系列? 傅寒舟把自己埋在苏云景肩窝,唇间溢出更多的轻笑声。 苏云景无奈,别人怎么搞基的,他不知道。 但跟他一块搞基的这位,是个爱吃醋,爱撒娇,还黏人的小白莲花。 这朵小白莲有时候特别特别难搞,苏云景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云景还陆佳宝身份证时,对方委婉表达自己是傅寒舟的迷妹,想要偶像的亲笔签名。 知道小酷娇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苏云景本来想等他签了名,自己给陆佳宝拿过去。 没想到傅寒舟拿着签名笔,竟然主动去找陆佳宝,在对方的要求下,他把名字签到了陆佳宝的手机壳上。 陆佳宝是傅寒舟的颜粉,自己的蒸煮是娱乐圈有名的高岭之花,不跟粉丝合照,不爱签名,甚至不参加商业活动。 除了拍戏能听见他的消息,其余时间,傅寒舟活像个失踪人口。 这让陆佳宝这种想舔颜的粉儿,只能哭唧唧一遍又一遍去刷某站的影视剪辑。 万万没想到,真人比电视还要好看,而且一点都不高冷,还特别绅士!!! 原本陆佳宝想让傅寒舟把名签她t恤上,却被对方婉拒了。 t恤是贴身穿的,傅寒舟不签这种物品。 偶像近在咫尺,还在自己的手机上留下了名字,陆佳宝内心化身尖叫鸡。 她满脑子都是,好长的睫毛,好漂亮的凤眼,好挺的鼻梁。 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我死了死了,蒸煮颜值太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寒舟签好之后,把手机还给了陆佳宝。 陆佳宝双手接过,仿佛在接一道圣旨,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谢谢,哥哥。” 粉圈女孩称呼自己的蒸煮,大多都是哥哥老公什么的,当着傅寒舟的面,陆佳宝不敢这么口嗨。 差一点就真成她哥哥的傅寒舟,扣上了签名笔帽,说了声不客气。 陆佳宝内心继续尖叫鸡,这是她追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她就是锦鲤本鲤。 苏云景刚想说什么,傅寒舟淡淡地说,“要开工了。” 行吧。 苏云景没闲聊的心思,跟小酷娇离开了。 看着他们俩的背影,陆佳宝双眼放光,狂咽口水。 傅寒舟走了,慕歌才敢上前,因为前段时间他们俩的‘绯闻’,最近慕歌有意无意跟傅寒舟避嫌。 陆佳宝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望眼欲穿。 慕歌在陆佳宝眼前晃了晃手,“再看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陆佳宝抱着自己珍爱如生命的手机壳,吸溜着口水,鼻尖耸动,在乱闻了空气一通。 “你有没有闻到?”陆佳宝神经兮兮地问。 “闻到什么?”慕歌纳闷。 陆佳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吃到中华小当家美食的客人一样满脸幸福,“这是基情满满的味道啊。” 慕歌:“……” 陆佳宝很兴奋,“你没有觉得他们俩很般配吗?” 虽然陆佳宝没说名字,但慕歌知道她是在说苏云景和傅寒舟。 想起过去种种端倪,慕歌像是被什么蛰了下,意识立刻拉回到现实。 “这种话你跟我说说就好,千万别和其他人开这种玩笑。”慕歌叮嘱陆佳宝。 其实她心里是有点赞同陆佳宝的,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到处乱说。 万一要是真的,这种传闻传开了,不知道会给苏云景傅寒舟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陆佳宝挺了挺胸脯,“你放心,我很有腐女的操守,只圈地自萌,绝不扩大影响。” 而且她也不敢扩大影响,众所周知,傅寒舟的粉丝江湖人称蝗虫。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要是被毒唯粉知道傅寒舟又被拉郎组男男cp,她们的唾沫能把苏云景活活淹死。 陆佳宝还是挺喜欢这个长相帅,性格好的小哥哥,并不想他卷入粉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听到这话,慕歌放心了。 傅寒舟在化妆师补妆,苏云景坐他旁边跟江初年聊工作。 小酷娇的情况暂时稳定后,江初年请了两天假回老家。 虽然在休息,但江初年24小时开机待命,偶尔会处理一些工作,或者是教苏云景一些东西。 现在江初年正陆陆续续教苏云景如何做好一个经纪人,俨然要放大权的样子。 傅寒舟突然问,“你在跟谁聊天?” “跟小江聊工作。”苏云景抬头看他,“怎么了?” 小酷娇是个醋精,对于苏云景亲昵的称呼别人一直很抵触,最近苏云景在他面前提江初年,都是叫小江。 朴实无华的同事称呼,总算没引起傅寒舟什么反应。 傅寒舟“嗯”了一声。 那声‘嗯’不轻不重,含含糊糊,是苏云景熟悉的‘傅氏嗯法’上线了。 苏云景一脑袋黑人问号。 但碍于化妆师在,苏云景并没有深问,低头琢磨了一会儿。 等化妆师给傅寒舟上完妆离开后,苏云景看着化妆镜里的人。 他穿着古代的宽袖广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镶着金玉的革带,身形修长挺拔。 长眉似墨,原本就细长的凤眸,被眼线笔勾勒地自然延伸,尾端染着太子惯常的孤高桀骜。 虽然妆容让小酷娇显得乖戾,但这张脸还是极其好看的。 苏云景在美色中迷失了一瞬,然后用一种‘忆江南’的口吻问他,“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傅寒舟:“嗯。” 苏云景:“虽然我跟宋妈妈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她对我们俩都很好,我只是想跟陆佳宝打听一下,他们夫妇过的好不好。” 刚才小酷娇肯定以为他和陆佳宝在聊天,所以才会那么问。 苏云景觉得小酷娇好像对感情有许多误解,试图跟他解释。 “其实,一个人是可以同时拥有亲情,爱情跟友情的。” “为什么不能只拥有一样?”傅寒舟的眼睫垂了下来,有阴影在幽邃的眸中扩散。 苏云景:“因为只要处理好三者的关系,它们是互不影响的,这样我们在有家人的情况下,还能拥有爱人跟朋友。” 傅寒舟垂着眸,不说话。 苏云景大概能小酷娇现在在想什么,他偏执的觉得这个世界他们才是唯一。 “怎么说呢。”苏云景纠结一下措辞。 他走到傅寒舟面前,视线和小酷娇持平,神情肃然,语气认真。 “寒舟,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离开你。” 小酷娇想从他这里得到多少关注,就可以得到多少关注,苏云景愿意宠着他,哄着他。 但在感情之外,傅寒舟空白的那些,苏云景也希望有人能满满当当的填补。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知道小酷娇缺乏安全感,苏云景愿意不厌其烦地每天都告诉他这些。 他想傅寒舟从他的世界走出来,想他拥有更多的爱,想他开心。 想他的病好。 傅寒舟把额头贴了过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骨子里是个凉薄冷漠的人,只想得到苏云景的爱,也只在乎苏云景的爱。 但只要有苏云景在,那傅寒舟愿意假装融入这个世界,在他面前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苏云景笑了,低头吻着他又乖又软乎的船船。 这个软乎船船却说,“你想知道宋家的情况,我可以帮你查,不要问她,不要跟她走那么近。” 苏云景发出直男困惑,“为什么?” “因为她乱叫别人哥哥。”傅寒舟的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你是我一个人的。” 苏云景:…… 对不起,是他不懂了,原来吃醋的理由可以这么简单。 苏云景觉得这个逻辑似乎有点问题,他捋了一下,终于捋清了。 “但问题是,她刚才叫你哥哥。”难道不是应该他吃醋吗? 苏云景不吃醋是看出陆佳宝对小酷娇,只是很单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你们混熟了,她以后也会叫你。”傅寒舟态度很坚决。 当年她差点抢走苏云景的关爱,现在又要来跟他抢称呼。 哪怕知道苏云景最喜欢他,傅寒舟也记仇的不想他跟陆佳宝有瓜葛。 小酷娇用苏云景一种不懂的吃醋方式,非常认真地吃着陆佳宝的醋。 以至于苏云景开始怀疑,当年小酷娇说喜欢宋文倩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在骗他了。 苏云景不懂这个吃醋没关系,因为傅寒舟很快就让他懂了。 傅寒舟已经节食减肥两天了。 但还是用实际行动,明明白白告诉苏云景,哥哥这两个字到底是用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刻的。 傅寒舟厮磨着苏云景的耳尖,一声声地叫着哥哥。 嗓音像裹了蜜糖的糯米,外甜里软。 身体却与之相反,凶悍至极。 苏云景的眼睛浸了水似的,睫毛都沾着湿意,他听下去了,声音沙哑,“别……叫了。” 见苏云景偏过头,傅寒舟追了过去,继续在他耳边喊他。 那晚过后,苏云景听见哥哥这两个字,眼皮直跳,小腿发软。 73、第 73 章 苏云景被傅寒舟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好在第二天他的戏份都被安排到了下午集中拍摄。 睡到十点半,苏云景才彻底醒了。 傅寒舟还在睡,他紧紧拥着苏云景, 脑袋埋在苏云景颈窝,留了一头松软的黑发在外面。 小酷娇从小就喜欢这么贴着他睡,哪怕现在人高马大, 还是这种小孩子的睡姿。 苏云景被他抱的有点不舒服,刚动一下,傅寒舟就醒了。 昨天晚上他也耗费了不少精力,毕竟连着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还胡作非为到了半夜。 眼罩下面是一双惺忪的睡眼, 傅寒舟又困又乏, 但手下意识覆到苏云景腰上,给他按摩。 酸楚的麻意让苏云景想起昨天小酷娇的放浪形骸,太阳穴突突狂跳了两下。 虽然傅寒舟看不见苏云景的表情,但能从他细微的肢体语言, 感受到他的不满。 傅寒舟凑过去,在苏云景耳后蹭了蹭。 苏云景没给他什么反应。 傅寒舟将手伸进了苏云景衣摆里,向上探去,指尖不小心划过一颗小肉颗粒。 苏云景触电似的, 猛地抖了一下,咬牙喊他的名字,“船船!” 声音哑得不行。 傅寒舟低声笑了起来, 声音透着愉悦。 苏云景心里那点微妙跟火气瞬间被冲淡,他有点无奈,但还是选择纵容了小酷娇。 看了一眼电子表,苏云景催促醋精起床, 下午还要拍戏,他们得提前去剧组。 傅寒舟抱紧了要起来的苏云景,默默用蚕丝被裹住他跟苏云景。 苏云景:…… 小酷娇这个样子,像极了少年时抱着自己的熊,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 饿了两天,还力气折腾他大半天,苏云景心道,不该惯醋精这个臭毛病,就得让他涨涨记性。 但被他蹭了蹭耳朵,看他软乎乎的样子,苏云景到底没忍心,又让傅寒舟多睡了一个小时。 睡饱的傅寒舟,第一件事就是咬着苏云景的耳朵,认真叮嘱,“不要跟陆佳宝联系。” 苏云景:…… 小酷娇竟然还在吃醋! 慕歌在阴凉里看剧本时,拿了两杯冰镇奶茶的陆佳宝,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满脸的兴奋跑了回来。 慕歌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几乎每部电影,都会有主演请片场的人喝饮料这个不成文的传统。 今天下午傅寒舟又请他们喝奶茶,慕歌以为陆佳宝是因为偶像请喝奶茶而高兴。 陆佳宝跑过来,肉呼呼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眼睛黑亮。 她挤到慕歌旁边坐下来,化身被掐住嗓子的尖叫鸡。 怕打扰到别人,陆佳宝控制着音量,但仍旧难掩亢奋。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陆佳宝激动地摇着慕歌的手,“今天苏云景小哥哥的声音有点哑。” 慕歌:“???” 看着亢奋的陆佳宝,慕歌一头雾水,“哑怎么了?”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他们俩好像住一个房间,现在小哥哥的嗓子哑了。” “你品,你细品啊。”陆佳宝压低嗓音,眼里却蹿着小火苗。 慕歌面上有一瞬的复杂。 她绞尽脑汁地为他们俩辩解,“他住的总统套房,套房不止一个卧室,像傅寒舟这么大的咖位,起居需要人照顾也正常。” “至于嗓子哑,可能是苏云景感冒,或者是喉炎,也不一定发生了什么。” 陆佳宝捂住耳朵,一脸不想听‘真相’的倔强样子。 “我不要你觉得,我就要我觉得。”陆佳宝叛逆的表示,“对cp我天凉王破.陆吃定了。” 见陆佳宝只是磕cp,并不是发现他们俩的猫腻,慕歌松了口气。 她拿过冰镇奶茶,将吸管扎进去,递给了陆佳宝,“喝奶茶吧。” 陆佳宝嘬着吸管,美滋滋地脑补小作文。 随着她咂摸的动作,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一耸一耸的。 看着没心没肺的傻孩子,慕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叮嘱,“cp要默默萌,千万别说出去。” 陆佳宝揉着自己的脸,有点小不高兴,“你们怎么总喜欢捏我脸?” 这张脸是从小被捏到大的,以至于陆佳宝觉得,她之所以长脸,用途就是被人捏的。 慕歌实话实说,“因为看着好捏,像发面小笼包。” 被叫了三年包子女孩的陆佳宝,被‘发面小笼包’狠狠扎了下心,她用力咬了咬奶茶吸管。 她不仅有一张包子脸,名字里还带着一个‘宝’字。 在他们老家,家乡话宝读音跟包差不多,所以她另个小名叫包包。 慕歌知道之后,现在也开始叫她包包了。 慕歌觉得可爱,陆佳宝坚定不移地认为土的要死。 算了,看她哥的面子上,对陆佳宝这个名字,她忍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云景的错觉,在剧组陆佳宝几次跟打照面时,对方面上憨憨地笑着,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却贼兮兮的。 泡在醋缸里的傅寒舟,一直盯他的梢,谨防他和陆佳宝交谈。 虽然小酷娇爱吃醋,但看见苏云景跟剧组其他女演员说话,也没这么大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陆佳宝格外有意见。 按理说,傅寒舟应该对陆佳宝放心才对,毕竟就算苏云景真有了其他小心思,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陆佳宝身上。 以前傅寒舟是妒忌陆佳宝,现在只是记以前的仇。 要是宋文倩出现在片场,他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陆佳宝只是无辜躺枪了。 傅寒舟盯梢,陆佳宝也从来不主动上前搭腔,导致苏云景在片场,没跟她再有任何交集,顶多就是隔着人群视线撞一块。 对于陆佳宝只远观,不凑上前的行为,慕歌有点纳闷。 在她印象里,苏云景是个性格很好,没有任何架子,对谁都和善的人。 陆佳宝不敢跟傅寒舟套近乎情有可原,但没道理不跟苏云景搞好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佳宝啧了声,然后头头是道地跟慕歌科普。 “你别看我蒸煮现在高冷的一批,对谁都爱答不理,但在苏云景小哥哥面前,绝对占有欲爆表。” “你看他们俩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像这种黏人攻,吃起醋来不要太可怕。” “作为一个优秀的cp女孩,这个时候,必须要跟小哥哥保持距离,不要造成没有必要的误会。” “当然,吃醋摁墙亲,艹到他下不了床,在床上逼着喊哥哥,这些统统都是我的萌点。” 想起这种画面,陆佳宝擦了不擦不存在的鼻血。 “不行,不行,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好香。”陆佳宝吸溜着自己的口水。 慕歌:…… 她原以为自己跟着佳宝,一条腿已经迈进了腐门这个新奇的世界。 现在知道对方又黄又暴力的想法…… 对不起,打扰了,是她太天真。 过度的节食让傅寒舟体能直线下降,晚上苏云景什么都不让他干,就老老实实睡觉。 傅寒舟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好,病情又有复发的迹象。 半夜,傅寒舟突然惊醒,想起梦里苏云景扭曲可怖的样子,他急迫想要感受苏云景。 傅寒舟还戴着眼罩,他摸上了苏云景的脸,去探他的呼吸。 苏云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地看着傅寒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直到傅寒舟摸到他的胸口,像是要确定他还有没有心跳,苏云景一激灵,彻底醒了。 看着嘴唇微颤的傅寒舟,苏云景心揪了下,连忙抱紧了他,轻声安抚,“我在呢。” 苏云景在他唇上亲了又亲,傅寒舟的身体总算没那么紧绷了。 这一晚上,傅寒舟醒来好几次。 苏云景察觉他的精神状况不好后,一直睡的不踏实,傅寒舟一醒,他也就跟着睁开了眼。 这段时间,傅寒舟的情绪很稳定,但在潜意识里,他还是害怕苏云景会再次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每次发病,心里最恐惧的事,就会跑出来折磨着傅寒舟,像心魔一样难以根除。 “我没有离开,寒舟,我在你身边呢。”苏云景抓着傅寒舟的手,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 傅寒舟猛地抱着苏云景,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才重新阖上了眼睛。 人在吃不饱饭的时候,精神会变得焦虑烦躁。 苏云景不知道小酷娇以前拍戏,为了控制身材减肥时,会不会有这种情况。 但现在他频频犯病,之后的每天晚上,傅寒舟都会醒过来好几次。 他很好哄,只要苏云景抱抱他,亲亲他,傅寒舟就会再次睡着。 但这种安心并不会持续太久,隔一个小时,他还会再确认苏云景在不在身边。 为了安抚小酷娇的情绪,苏云景没有一个晚上能睡踏实,他比傅寒舟还要警惕。 有时候不等对方惊醒,苏云景就会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哄他,告诉他,他在他身边,会一直陪着他的。 傅寒舟听到苏云景的声音,安心之后会继续睡。 苏云景一连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白天总犯困,但还得跟傅寒舟去剧组拍戏,不能补觉。 小酷娇情况本来就不稳定,苏云景必须保证每时每刻都要在他的视线之内,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苏云景只能在去剧组的路上,傅寒舟化妆,以及午休的时候,尽可能的补觉,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傅寒舟这种状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苏云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化妆师给傅寒舟上妆时,见他从镜子里在看沙发上的苏云景,不由跟着瞄了一眼。 沙发上的人五官长得很好看,眉眼间有一种介于青年跟少年的清隽干净。 他枕着一只奶白色的公仔熊,径自睡得香甜。 那只公仔熊是傅寒舟的,化妆师见他抱过。 她跟傅寒舟公事很多年,傅寒舟也只让她化妆。 傅寒舟这人好像有点洁癖,不太喜欢别人碰他。 最初合作时,他们俩也磨合了好久,傅寒舟好不容易接受她后,就没再换过人。 公仔熊对傅寒舟似乎有很特殊的意义,只要是他的熊,就从来不让别人碰,哪怕是江初年这个经纪人也不行。 现在苏云景却枕着傅寒舟的熊,对方还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化妆师的眼睛闪了闪。 虽然在工作人员面前,苏云景和傅寒舟很少交流,但从一些亲昵的举动,她还是看出了一点门道。 不过做他们这一行的,尤其是明星身边最近的工作人员,百分之九十都非常有职业操守,不会去网上到处爆料。 那些爆料贴,要么是跟明星有过短暂接触的工作人员,要么是明星的对家放出的黑料,几乎不可能是明星自己团队的人抱怨。 因为一旦查出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那这个人以后可能无法在圈子里混下去了。 毕竟哪个老板会雇佣一个,出卖过前老板的员工?不怕自己也被插一刀? 所以有些事,她看破不说破,更不会到处八卦,犯了行业的忌讳。 给傅寒舟上完妆,化妆师知情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化妆间,留他们俩单独相处。 傅寒舟走过去,半蹲在沙发旁,目光凝视着睡着的苏云景。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苏云景了,没在这张脸上看到情绪的起伏。 仔仔细细地分辨了一番,从苏云景的神情,傅寒舟看出了一丝疲倦。 最近傅寒舟的精神总不好,苏云景每天都守在他身边,安抚他,哄他,导致他自己也睡不好。 傅寒舟突然想起他听过的一句歌词,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苏云景就是他的光。 但他的光现在很累。 傅寒舟半敛的长睫微颤,幽邃的眸里有斑驳的裂痕在延伸,尖锐的东西从裂痕浮现,刺的傅寒舟很疼。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苏云景醒了,因为没睡后,眼皮的褶皱很深。 睁眼就见傅寒舟在看他,苏云景担心他又看见瘆人的幻觉,忙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两天苏云景对傅寒舟的情绪很敏感,有着本能的直觉。 发觉小酷娇情绪低落,苏云景摸着他的耳垂,故意逗他。 “心情不好?”苏云景将脖子伸过去,“呐,我把我借你闻闻。” 傅寒舟总喜欢闻苏云景身上的味道,像个缉毒犬似的。 虽然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好闻的,但如果能让小酷娇安心,苏云景躺平,让他闻。 傅寒舟还真凑过来嗅了嗅,脖颈相交,像一对鸳鸯那样亲密。 “你在这里休息吧,不用跟我去影棚拍戏。”傅寒舟低声说。 苏云景义正言辞地反驳了这个提议,“那怎么行?我的船船长这么好看,万一被人拐走了,我去哪儿哭?” 傅寒舟:“没人能把我从你身边拐走。” “这么乖吗?” 苏云景笑了,摸了摸他的后颈,像在给一只黏人又爱撒娇的猫撸毛。 “嗯。”傅寒舟靠在了苏云景肩上,低眉敛目,有种落落寡欢的乖巧。 “我不信,我得亲自监督你,看你有没有像你说的这么乖。”苏云景搂住了傅寒舟的腰。 这段时间的减肥效果十分明显,傅寒舟瘦了一圈,腰腹线条削窄凌厉。 苏云景有点心疼,他抱紧了傅寒舟,“就跟我不信,我陪在你身边,你的病会一直不好。” 他是傅寒舟的心结,是傅寒舟的病因,也是傅寒舟的药。 “如果你治不好,那我就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会再担心我离开你。” 知道小酷娇刚才那番话,是因为心疼他才说的。 傅寒舟的本质是24小时离不开苏云景。 “我现在做的事,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们以后。” “所以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这样我们才有以后。”苏云景轻啄着傅寒舟,嗓音像三月里的春水,“知道吗?” 傅寒舟精神世界的裂痕被他的光照进,又一点点填满。 密不透风,里面全是苏云景的温暖。 苏云景被傅寒舟摁到沙发上,对方捧着他的脸,眼睫半垂,低头吻他,眸里是专注的深情。 傅寒舟的戏份开拍前,化妆师检查了一遍妆容。 夏天很容易晕妆,尤其是爱出汗的演员,需要经常补妆。 傅寒舟体质特殊,冬天冰手的凉,到了夏天却清清爽爽的,皮肤也不爱出油。 见化妆师默默给傅寒舟补了补唇妆,苏云景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两只耳朵爆红。 化妆师假装没看见苏云景的窘迫,从头到尾都平静至极。 只是她看苏云景耳朵时,被苏云景捕捉到了视线。 苏云景:…… 是他错觉吗?为什么他感觉化妆师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觉得化妆间的气氛太窒息,苏云景在门口透了透气,想让脸上的热度赶紧消失。 陆佳宝闲着没事就盯着傅寒舟的化妆间,每次化妆师出来,她就开始脑补各种各样的小文章。 比如摁墙这样那样,把人抱化妆桌上,双腿被分开这样那样。 正脑补时,看见化妆间门开了,双耳泛红的苏云景从里面出来了。 陆佳宝眼睛瞬间亮了,哦吼吼吼吼。 苏云景正好撞上她的视线,看她目光闪烁着诡异的兴奋,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74、第 74 章 晚上洗漱完, 苏云景躺在床上复盘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 想起化妆师的反应,以及陆佳宝诡异不明的眼神,苏云景顿时有点脑壳疼。 “你说。”苏云景问一旁的傅寒舟, “剧组的人是不是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听出苏云景话里的担忧,傅寒舟静默了片刻,“你很在乎他们的看法?” “不在乎。但你现在是公众人物, 就算公开异性恋,都会引起媒体的追逐,更别说同性恋了。” 苏云景说出自己的顾虑,“一旦媒体曝光,到时候我们俩就别想安宁。” 以傅寒舟现在的流量, 搞不好会让社交平台直接瘫痪。 不想被大众过度关注, 是苏云景不想公开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他还担心郭秀慧老两口看见这个新闻,想起伤心的往事。 苏云景觉得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祝福,要是被他们知道, 傅寒舟找了一个跟闻辞很像的人谈恋爱,老两口不知道作何感想。 小酷娇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只有苏云景一个人。 当年他亲近闻辞,也是因为认出闻辞就是苏云景, 才从京都找到了衡林。 但郭秀慧他们不知道真实情况,只会觉得傅寒舟不安好心,跑到他们家勾引他们的孙子。 “放心, 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乱说的。” 傅寒舟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勾着苏云景的腰线,低浅的嗓音在夜里显出几分沙哑。 苏云景摁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犹豫了一下, 凑过去吻他,手摩挲过傅寒舟衣料,慢慢探下。 傅寒舟狭长的凤眼舒服地眯了下,翻身想要覆在苏云景身上,但却被苏云景摁住了。 “嗯?” 沙哑的尾音上扬,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极为撩人。 苏云景不自然地警告,“别乱动。你先拍好这部戏,把身体养回来了再说。” 他只是想安抚小酷娇,让他晚上能睡个好觉,别总是被噩梦惊醒。 傅寒舟靠过来,修长的脖颈贴着苏云景的,发出幼猫一样的呜咽声,“我没有不行。”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苏云景身上,让他敏感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苏云景特别受不了小酷娇发出这种声音,每次听见耳朵都会发麻,继而听见一种风吹树叶的白噪音。 知道在这方面他偶像包袱很重,苏云景笑了笑,“我没说你不行,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在节食,有些事不用太着急” 傅寒舟用鼻尖蹭着苏云景,从唇里含含糊糊溢出,“哥哥。” 苏云景笑容一僵,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 某一刻的回忆,让苏云景整个后脊都是发麻僵硬的。 “别叫了。”苏云景恼羞地别过头,不想听见他黏糊糊的声音。 这下轮到傅寒舟开始愉悦,“你不是喜欢我叫你哥哥?小时候你还让我叫你哥哥。” 苏云景简直悔不当初,谁知道当年那个真.软软萌萌的小可爱,长大后会这样悍然? 傅寒舟身量比苏云景要高,他一点点将苏云景罩住,将苏云景锢在双臂间,投下来的阴影密密匝匝将他裹挟。 苏云景顿时有了危机感,“你干什么?” 傅寒舟倾低身子,拽过被子盖他们俩头上,才在苏云景耳边说了一句。 苏云景:“……” 神他妈的,把自己藏起来才有安全感。 虽然傅寒舟不是《星光璀璨》作者的亲儿子,但对这个二儿子,绝对是有偏爱的。 要不然傅寒舟能在饿了好几天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辛苦劳作? 餍足后,傅寒舟终于老实了,趴在苏云景肩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安全感,这一晚小酷娇总算没在半夜惊醒,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到底不是铁打,昨天折腾了一番,第二天显得没精打采。 去剧组的路上他也不装了,抱着自己的玩偶熊,窝在苏云景膝上补觉。 看着将脸埋进毛茸茸的小酷娇,苏云景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可恨。 在爱恨之间纠结了一会儿,苏云景低头吻了吻他。 傅寒舟的情绪还是不好,不过这种焦躁,不再是担心苏云景会离开他。 导演为了让傅寒舟演出太子后期的暴戾,精神绷到极致的状态,请了表演指导,激发傅寒舟对角色的理解。 最近傅寒舟的戏份,情绪都是大张大合,将他内心的阴暗都勾了出来。 脑海有个声音不停蛊惑他-----把苏云景关起来,让他的世界只有他,也只注视他一个人。 傅寒舟本身就是个疯狂执拗的人,没人能比他更适合太子这个角色。 正是因为契合度高,傅寒舟才能将这个人物的偏执、挣扎、以及内心缺乏安全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演出了人物内心的轨迹,观众在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心里也怜悯理解这个太子的所作所为。 最近几场戏那种癫狂到达了顶峰,苏云景看的头皮发麻。 影棚工作人员很多,现场也很嘈杂,一般人很难想代入到角色,但傅寒舟饱满的情绪,很轻易就感染了在场的人。 结束拍摄,傅寒舟走了出太子这个角色,却没走出他对苏云景的占有欲。 内心那个阴暗戾气的黑洞不停在扩大,企图吞噬他的理智,让他病态地想将苏云景拆骨入腹,彻彻底底融合到一块。 各种可怕的念头,每时每秒都影响着傅寒舟的情绪,让他暴躁焦虑。 苏云景是他躁动的源头,但也是他躁动的解药。 每次午休的时候,只要苏云景在他身边,傅寒舟的情绪就会变好。 苏云景抱着这只焦虑到獠牙快要藏不住的大猫,摩挲他的后颈,给他撸毛,安抚他很差的心情。 虽然内心有点骄傲,他的小酷娇跟那些只知道博眼球,却不钻研演技的流量演员不一样,但还是心疼他拍戏太辛苦。 《水逆》导演太磨人,最后那点戏份反反复复地拍,强迫症似的一定要拍到他满意。 这种尊重观众的敬业精神,苏云景给予肯定,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暴躁想骂人。 戏份没完,傅寒舟就得继续节食,每天在片场跟咆哮帝上身似的,有场戏需要非常非常激烈,嗓子都喊哑了。 苏云景特别心疼,最近对小酷娇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苏云景又哄又宠下,傅寒舟内心的阴暗总能迅速压下来。 就在苏云景每天盼着小酷娇赶紧杀青,晚上要睡觉时,突然接到了江初年的电话。 有苏云景在傅寒舟身边,江初年总算舒舒服服在家休息了几天。 昨天他刚回京都正式上班,没想到发生了一件令他头疼的事。 不知道是谁,在网上爆料说傅寒舟疑似喜欢男人,并且包养了自己的男助理。 这个人应该是《水逆》剧组演员,或者是工作人员,po出的照片背景都是片场。 他在社交平台发了一篇上千字的文章,根据傅寒舟拍摄的影片,以及他接受采访的素材,断定傅寒舟不喜欢女人。 进入娱乐圈五六年,傅寒舟拍了十一部影片,无一例外都是配角,而且还是没有感情戏的配角。 以傅寒舟的咖位跟流量,不可能没有制片人邀请他担当主演,但傅寒舟只在一部历史正剧,挑大梁。 这部历史剧也没有感情戏,出场的女性角色都十分厉害,脑子没那么多情情爱爱。 傅寒舟也很少传出绯闻,除了三年前一个女网红为了流量疯狂倒贴,最近也只有慕歌一个人。 所以文章作者合理猜测傅寒舟可能是个基,还是有厌女症的基佬。 大众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要比十年前高了很多,某个男演员传出同性绯闻,只要不是负面的,也没人会那么排斥。 但厌女症这盆脏水要是泼下来,在性别逐渐对立的网络时代,绝对能引起很高的讨论度,也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那人抛出一个骇人的论点,为了证实自己这个论点,发了几张苏云景跟傅寒舟暧昧的动态图片。 在片场,苏云景会跟傅寒舟保持距离,但偶尔也会有一些亲昵的肢体。 人的逻辑是很容易被带跑偏的,这个人把傅寒舟塑造成一个基佬+厌恶女性的形象。 只要证明傅寒舟喜欢同性,大家就会下意识认为,傅寒舟不尊重女性。 如果单纯是同性绯闻,这件事非常好处理,毕竟拍照的人,也没藏在苏云景跟傅寒舟床底下,拍出什么爆炸性照片。 那些看着亲昵的举动,也可以解释为两个人关系好,要知道直男打闹起来,可能比弯的更像弯。 现在傅寒舟被打上‘厌女’,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江初年知道他们俩不想公开,苏云景也不想被人打扰,可要是联系某浪炸词条,反而坐实了傅寒舟厌女。 网友已经挖出苏云景的身份,还有原主之前的微博,苏云景被迫出圈了。 事情会发展到这步,苏云景始料未及。 知道江初年打这通电话,是想委婉告诉他,这件事不能强行压下去,他可能会遭受一段时间的网暴。 苏云景有点心累,但傅寒舟就在他旁边,苏云景不好表现出来,对电话里的江初年说,“我知道了,你按照自己的节奏处理这件事,不用顾忌我。” 都已经这样了,苏云景也只能接受现在的局面,做最坏的打算。 挂了江初年的电话,就见傅寒舟看网上的舆情。 前十的热搜,他们俩占了四条。 #傅寒舟厌女# #傅寒舟恋情# #傅寒舟从不拍感情戏# #苏云景# 傅寒舟粉丝‘蝗虫过境’的能力不是盖的,第一时间达到现场,开始骂营销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粉圈流行起来评论区刷花圈。 每个营销号下面都被粉丝疯狂刷花圈,还有挽联的图片。 “第一次听说,因为不拍感情戏挨骂的,脑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给你众筹去看看脑子?” “缺钱缺疯了?有些钱,我就怕你有命赚没命花。” “就这?找不到其他黑点,开始无中生有了?” 傅寒舟身上集齐了言情偶像剧的要素,颜值高,家世好,业务能力强,还不传绯闻。 所以吸了一大批女友粉,老婆粉。 扒出苏云景的微博后,她们认定是苏云景买热搜,从背后捅了傅寒舟一刀,纷纷跑他微博下面骂。 这次已经不单纯是发花圈,开始给苏云景p墓地,灵牌,葬礼。 傅寒舟粉丝在娱乐圈出了名的疯批,平时大家磕磕颜,刷刷剧,看起来岁月静好。 但傅寒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群人就疯了似的。 只是傅寒舟很少有绯闻,接的代言精而少,跟同期小生,小鲜肉竞争关系不是那么强。 所以很少给粉丝机会发挥自身的战斗力,但只要有战场,就没有他们撕不赢的。 但这次真是拍马蹄子上了,傅寒舟在乎的东西不多,粉丝撕的全是他在乎的。 看着整整齐齐的花圈,灵牌,挽联,遗照,傅寒舟的眼睛逐渐幽邃,里面滚着狂暴的戾气。 苏云景拿走了傅寒舟的手机,“别看了,交给小江吧,他一定能解决好。” 傅寒舟咽下那些狠戾,垂眸靠在苏云景身上,“等结束了手里的工作,我就不拍戏了。” 小酷娇这个决定,让苏云景深感意外,“你不做演员了?” 傅寒舟:“嗯。” 苏云景:“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一部分脑残粉的行为,给傅寒舟招了一些黑,但他在圈内的口碑很不错,深受大导演的喜爱。 傅寒舟所有的片子,苏云景都看过,演技没得说,苏云景觉得他放弃演员这个职业很可惜。 但高处不胜寒,现在急流勇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苏云景也不想那些营销号,天天拿小酷娇做文章。 更别说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万一被媒体拍到曝光就更加麻烦了。 傅寒舟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苏云景。 苏云景刚才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手里的内容,也不知道粉丝大规模给他发送丧葬一条龙套餐。 感受到小酷娇低迷的情绪,苏云景低声安抚他。 陆佳宝垂死病中惊坐起,狂飙脏话,“靠靠靠。” 慕歌吹着半干的头发,被她吓了一下,“怎么了?” 陆佳宝咬着牙说,“不知道哪个孙子,曝光了我的cp,还说我蒸煮仇女厌女,厌你妈。” 慕歌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说的是苏云景和傅寒舟,当即也没心情吹头发了,挤到陆佳宝身边看热搜。 傅寒舟的团队反应十分快,加班加点地赶出一份声明。 声明先是否认傅寒舟厌恶女性,然后态度强硬的要求营销号删除文章,否则会追究法律责任。 最后希望粉丝能冷静,不要网暴任何人,苏云景是傅寒舟的好朋友兼助手。 苏云景把自己的微博账号给了江初年。 江初年登上苏云景的账号,把过往的微博都删了,签名从某某公司练习生,改成傅寒舟私人助理,然后转发了工作室的声明。 为了尽可能降低伤害,江初年要了苏云景所有社交平台账号,开始清理删除他过去的发言。 以防网友深扒苏云景,对他某些言论过度解读。 工作室这份声明,只劝住了理智粉,仍旧有大批毒唯跑到苏云景微博下面谩骂。 理智粉劝阻的时候,还遭到了毒唯的攻击,整个评论区乱成一锅粥。 陆佳宝气的心口疼,她光着脚下了床,抱上自己的笔记本,摆出一副鏖战到天亮的架势。 慕歌被陆佳宝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弄懵了,“你要干什么?” 陆佳宝拿起床头柜的发带,绑到自己的脑门上,“打反击战!我弄死这帮小裱砸,敢骂小哥哥,淦!” 慕歌:…… 虽然她也混娱乐圈,但这些年忙着赚钱家养,慕歌对粉圈那套其实不了解,也没时间了解。 她好奇陆佳宝一个人怎么打响这场反击战。 陆佳宝打开了某浪,创建复苏cp的话题。 艾特#傅寒舟感情#、#苏云景#、#傅寒舟不拍感情戏#、#复苏cp#的词条。 【不会吧,不会吧?大家都没有感觉出来,两个小哥哥很甜吗?】 陆佳宝换了个账号,继续艾特词条。 【有生之年,我竟然磕到哥哥最甜的糖了。工作室官方承认苏云景小哥哥的身份,这待遇放眼整个娱乐圈,仅次一个啊。】 陆佳宝继续换账号。 【啊啊啊啊啊啊,工作室竟然关注苏云景小哥哥了,小哥哥的微博签名也改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慕歌:…… 是她不懂吗? 她怎么没有看出神仙爱情? 见陆佳宝又换号,慕歌是真不懂了,这到底有多少小号? 陆佳宝的疯狂输出,真为复苏cp招来了几个人。 【我也觉得好甜,哥哥这算是实力护妻吧?】 【我就想知道,那句傅寒舟的私人助理,到底有私人,嘿嘿。】 【我要在这里常驻磕糖,我不管,我就要磕糖。】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在手机前,我不敢说,我能在这么糊的照片里,舔颜舔的不亦乐乎。】 慕歌一头雾水,“她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陆佳宝边继续输出,边给慕歌科普,“真正成熟优秀的cp女孩,都是自己抠糖吃的。” “我们圈子流行一句话,正主发糖那是情分,自己抠糖才是本分,妄想正主给你发糖,只能说明你不守本分。” 慕歌扯了扯嘴角,cp女孩的境界这么高吗? 75、第 75 章 苏云景把电话关机了, 最近都是在用傅寒舟的手机跟江初年联系。 用小酷娇的手机,一是怕网友扒出他的号码,给他打骚扰电话。 二是防止小酷娇上网看粉丝谩骂他的话, 从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苏云景现在这个身份没有家人,这就意味着苏云景少了很多羁绊。 他最大的软肋就是傅寒舟,那些粉丝再疯狂, 顶多就是脱粉回踩,不会对傅寒舟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傅寒舟是一个演员,有奖杯有作品的优秀演员,商务代言的都是顶奢产品。 奢侈品内部也有鄙视链,真正的顶奢产品有自己的受众群, 不需要粉丝冲业绩。 傅寒舟的形象气质, 本来就受奢侈品牌的青睐。 再加上名校、出身为他背书,傅寒舟的商业价值要比其他明星高好了几个level。 傅寒舟是靠实力跟作品说话,并不是靠着粉丝氪金养活他,这是他跟偶像爱豆最大的不同。 所以他不需要媚粉, 也从来不媚粉,更不会立什么宠粉人设。 只要小酷娇不受到影响,苏云景把手机关了,不上网看那些辱骂他的评论, 网暴就不会影响到他。 苏云景和傅寒舟的绯闻闹这么大,《水逆》剧组都吃到了这个瓜。 虽然没人会情商低地跑过来问他们俩什么关系,但苏云景还是免不了被人偷偷打量。 苏云景没刻意和小酷娇保持距离, 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越是回避,显得越是心虚。 江初年动作很快,联系营销号, 让他们删除不实的爆料。 原贴爆料的内容本来就是博取人眼球,靠着自己的猜测,给傅寒舟按了一顶厌女+同性恋的帽子。 如果工作室真要告营销号,一告一个准儿。 营销号跟风无非是想博取流量,制造新的热度,顺便跟工作室捞一笔好处费。 绯闻会影响艺人的口碑,工作室为了不让舆论继续发酵,一般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营销号合作挽回形象。 有时候合作的营销号,跟诋毁的营销号可能是一家公司的,但没办法,艺人跟新媒体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亦敌亦友。 只不过这次他们踢铁板上了,傅寒舟工作室的态度出奇的强硬,没给删帖费,直接发了律师函。 依照江初年的性格,他会按照圈内潜规则解决这件事,不会做这么不留余地的事。 毕竟,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则,哪怕这个规则很恶心,可它运行了这么多年总是有它自己的道理。 即便傅寒舟身份特殊,背后是互联网的巨头,但如果行事太嚣张,总会被一些有心人逮住机会反咬一口。 这件事是傅寒舟的意思,他以前只拍戏,从不插手商务跟公关,这两块都是由江初年全权处理。 见傅寒舟工作室这么刚,营销号只能认怂,收到律师函当天,就把帖子删了。 媒体这边暂时控制住了,但事情还在持续发酵。 苏云景曾经在尚艺娱乐公司做练习生的事,被网友扒了出来。 有知情人爆料,说公司原定苏云景参加《花样少年团》。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苏云景跟尚艺娱乐公司解约,成了傅寒舟的贴身助理。 爆料的人还称,苏云景在尚艺娱乐公司很受重视,如果参加了节目,很有可能会成团出道。 这人明里暗里都在说苏云景是个资源咖,而且后台来头不小。 去年《花样少年团》大爆,成为近十年现象级的网综,开启了国内偶像爱豆的时代。 苏云景放着好好的爱豆不去当,怎么会成傅寒舟的私人助理? 这个爆料贴一出,瞬间就引燃了傅寒舟粉丝。 怒火值点满的粉丝们,跑到工作室的微博下面,写了一篇‘十问无良工作室’的文章,狂怼江初年。 一问江初年,为什么苏云景这个预备爱豆会成为傅寒舟的助理? 二问江初年,以苏云景的身家背景,以及在娱乐圈的资历,怎么跟傅寒舟成了好朋友? 三问江初年,为什么这次控制舆情的速度这么快?简直像是工作室跟诋毁傅寒舟营销号商量好似的。 四问江初年,作为傅寒舟的经纪人,闹出这种绯闻之后,为什么让花瓣八组删除了有关苏云景的帖子,却不处理傅寒舟有关厌女的讨论帖? 因为这件事,花瓣八组给苏云景起了个外号,豪上加豪。 傅寒舟是娱乐圈第一豪门少爷,苏云景比他还不能说,只能说壕上加豪。 前者是土豪的豪,后者是豪横的豪。 傅寒舟的粉丝怀疑,这次的热搜就是江初年一手策划,目的是想利用傅寒舟的名气,营销这位后台强大的‘豪上加豪’。 在大众眼里,苏云景跟傅寒舟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是好朋友? 粉丝十问,没个问题都阴谋论的指向,江初年要捧苏云景这个新人。 【真是活久见,经纪人不管自家的艺人,给别人擦屁股擦的倒是勤快,呵呵。】 【有哪个大神能深扒一下,这位‘豪上加豪’的后台是谁吗?我倒是想看看,谁能比我家哥哥还有牌面?】 【呃,你们为什么没想过,可能就是咱傅哥让小江江删的?实力护妻(磕到糖,兴奋转圈圈)】 【cp粉给爷滚,死瘸子给爷滚!】 【抱走我傅哥,cp粉滚。】 【大家不用这么戾气吧,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刷刷傅哥的剧,舔舔颜不好吗?】 【评论真是……果然cp粉是食物链最底端,被俩家毒唯追着骂。】 一大群粉丝集结起来,要求工作室把苏云景开除,让他哪来的滚哪里去,别死皮赖脸扒着傅寒舟给自己艹热度。 现在傅寒舟厌女的丑闻压下去,粉丝内部开始争斗。 因为傅寒舟粉丝的抵制,苏云景的热度居高不下。 虽然骂的人多,但也有一部分喜欢磕cp的粉儿,渐渐入坑了‘复苏cp’。 傅寒舟唯粉跟毒唯数量庞大,吸的那点cp粉战斗力完全不如毒唯。 作为‘复苏cp’的粉头,陆佳宝持续给大家发糖的同时,又加入了战斗。 某浪已经被毒唯占领了,陆佳宝转战到了某乎。 登陆上某乎的账号,陆佳宝发了个问题帖子,问苏云景是谁,怎么会跟傅寒舟传绯闻。 慕歌眼睁睁看着她问了这个问题,又眼睁睁看着她换了个小号,开启自问自答模式。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知乎人了-----谢邀,刚从《水逆》剧组回酒店,正好知道点内幕消息,搬点瓜给集美们分享。 为了证明自己是剧组的人,陆佳宝发了几张影棚拍摄的照片,开始写傅寒舟跟苏云景的小段子。 慕歌在陆佳宝的科普下,已经知道粉圈的常规操作,她用刚注册的小号给陆佳宝点赞,评论。 她没陆佳宝那么腐,参与这件事不单纯是为了磕cp。 慕歌对傅寒舟一直有种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而是被他激励过的感谢。 为此慕歌注册了几个小号,以剧组内幕工作人员的身份爆料,为傅寒舟苏云景吸取路人的好感。 慕歌不像陆佳宝那样,开口就是腐段子,各类梗。 她实话实说,傅寒舟虽然高冷,但很敬业,还经常请工作人员喝奶茶。 苏云景性格很好,对工作人员也很好,会帮剧组的人跟傅寒舟要签名照。 编辑完内容,慕歌让陆佳宝帮她看看,“这样行不行?” 陆佳宝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闲,一目十行地扫几眼,然后抢过手机,又润色了一遍。 “我们不光是要给他们俩洗白,最重要的是多吸收cp粉,壮大我们的队伍,所以一定要有那种‘懂得人立刻懂’的效果。” 慕歌有点茫然,什么叫懂得人立刻懂? 陆佳宝:“ 就是要写,那种看似很直很纯洁的兄弟情,仔细一想,基里基气的,剩下的她们自己会脑补。” 见她们俩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李随安敲了敲桌子,“哎哎。” 桃花眼微微上扬,“你们俩能尊重一下我吗?” 横店离京都不远,李随安三天两头来找慕歌。 陆佳宝是个很识相的吃货,一般蹭吃蹭喝完,赶紧闪人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最近她磕的cp出了状况,陆佳宝正在备战状态,做人也就没那么自觉了。 被李随安这么一提醒,陆佳宝才发现自己耽误人家恋爱了,她也不废话,拎上包准备圆润的离开。 “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约会。” 李随安都没捅破的窗户纸,被陆佳宝差点捅破,慕歌脸上立刻冲了血。 她在桌子下掐了一把陆佳宝,声音压得很低,“别胡说。” 陆佳宝一脸‘我不仅看破了,我还要说破’,凑过去跟慕歌咬耳朵。 “你拿下他,我们以后的路星光璀璨,还白得一帅哥。” “你放过他,不仅便宜外面那些小妖精,你自己也亏,毕竟这么帅,仅次我蒸煮,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一旁的李随安含笑说,“嗯,说的很有道理,我投一票支持。” 像陆佳宝这种腐女,看着能骚能浪,本质是个怂货。 见李随安听见她的话了,她嘻嘻了一声,赶紧闪人了。 慕歌:“……” 这两天苏云景跟傅寒舟都没有上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苏云景也不关心粉丝网暴他,真正把他搞发毛的,是《水逆》导演这个强迫精。 他这么好的脾气,能把他搞毛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还是多次搞毛的,除了导演也没其他人了。 今晚这场戏,从前天就开始拍,到现在导演还是不满意。 为了让影片显得更有质感,导演要用傍晚的余晖,不想用灯光师打出来的,嫌不自然。 他是个非常苛刻的人,对光跟影的要求很高,总ng也不是因为演员状态不好,而是觉得光用的不够舒服和谐。 这场戏运用了长镜头,不禁考验导演的调度,对大场面的控制力,还很考验灯光师跟摄影师的功力。 剧组所有人都快要被他折磨疯了,包括苏云景在内,毕竟傅寒舟还饿着呢。 其他演员不用节食减肥,但他的小酷娇还天天吃着没滋没味的减肥餐。 好不容易结束了拍摄,苏云景牵着饱受身体跟精神摧残的傅寒舟回了酒店。 电梯从负二层停车场,一层层攀升,最后停到了一层。 轿厢门一打开,陆佳宝那张婴儿肥的小包子脸,映入苏云景眼帘。 见苏云景一直盯着陆佳宝,傅寒舟眉弓的阴影在凤眸涂抹,抿着唇,掐了一下苏云景的手。 咳。 苏云景收回放在陆佳宝身上的视线,醋精在身后,他格外不自然。 陆佳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俩,双脚仿佛铸进大理石地面似的。 “不上来吗?”苏云景顶着压力提醒她。 陆佳宝满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的表情,她傻愣愣地进了电梯。 见她不摁楼层,苏云景只好代劳,替她摁了房间楼层。 陆佳宝没察觉出不对劲,鹌鹑似的窝在轿厢角落,看起来怯生生的,但内心化身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磕的cp诈尸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奶奶的,这种刺激谁受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管,她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慕歌跟陆佳宝住的是标准间,楼层要比总统套房低。 电梯到了之后,陆佳宝满脸含羞地从电梯里出来。 还没来得及为这次历史性的同框庆祝,陆佳宝的手机就响了。 电梯关上那刻,苏云景听见她接通电话后喊了一句妈,隔着即将关上的门缝,苏云景没忍住看了一眼。 陆佳宝嗓门很大,电梯都升上去两层,苏云景还能听见她的尖叫。 “妈,我告诉你,我刚才跟两个好看的小哥哥坐一辆电梯,其中一个就是傅寒舟,你知道他吗?上次我带你跟我爸去电影院……” 那句‘小哥哥’让苏云景太阳穴突突了两下,下意识地瞥了眼傅寒舟。 对上那双漆黑含着幽怨的凤眸,苏云景想要扶额。 “其实我觉得,哥哥跟小哥哥,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苏云景默默地说。 傅寒舟眸里的幽怨不减反增,“你怎么知道她房间楼层的?” 苏云景:…… 他竟然是这样一只会抓重点的娇娇吗? “上次我们俩在电梯遇见慕歌,我记得她摁了这个楼层,后来听说她跟助理住一块。” 慕歌是小说女主,每次跟她见面,出于谨慎苏云景都会留心一些。 知道陆佳宝的身份后,苏云景虽然不会打扰她们,但会关注。 苏云景刚说完,电梯门就开了。 “好了好了。”苏云景把爱吃醋的小娇娇拉出了电梯,“严格说起来,佳宝是我们俩的小妹妹。” 傅寒舟跟在苏云景身后不说话。 刚才听见陆佳宝跟宋文倩打电话,勾起了苏云景不少过去的回忆。 他用房卡打开了门,走进去感叹了句,“好久没见宋妈妈了,现在突然好想她,也想她做的小笼包。” 那是苏云景吃过最好吃的小笼包。 傅寒舟消瘦了很多,五官的线条越发凌厉,苏云景看见他这样,小笼包顿时觉得不香了。 苏云景叹息着问他,“饿不饿?” 傅寒舟倾低身体,额头抵在苏云景肩上,寻着他脖颈的味道,一点点嗅着,像只倦鸟在找适合安窝的港湾。 “嗯。” 他饿了,很饿很饿。 苏云景揉进傅寒舟黑色的发间,几番犹豫之下,最终说,“看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要不,偷偷加一点餐?” 总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苏云景想在原定的减肥餐里多加几片鱼肉,跟一些脂肪含量少的豆制品。 少吃多餐,再加上拍戏体能的耗费,不会涨多少肉的。 苏云景正盘算着跟营养师商量时,傅寒舟终于找一个舒服的地方。 他半边脸枕着苏云景,阖上长眸,凭感觉摸到苏云景喉间那个突结,然后轻轻掐了一下。 “别闹。”苏云景哆嗦了下,咬了咬牙,拍开了小酷娇的手。 “我饿了。” 傅寒舟睁开眼睛,眼尾被房间的暖光一照,艳丽至极,眸里却烟雾朦胧。 苏云景心软了软,“明天加餐,多给你几片鱼。” 傅寒舟拱进了苏云景颈窝,声音低低哑哑,“我饿了。” 苏云景受不住他这样,意志有些松动,“那,现在我点份热量低的外卖,你少少的吃一点?” 傅寒舟不为所动,委委屈屈地重复,“我饿了。” 苏云景还想继续哄,但等对方抱紧他,感受到某个可怖的轮廓,苏云景耳根子涨红。 他恼羞成怒地狠狠捏了一把小酷娇的腰,“我看你一点都不饿。” 苏云景难得发一次火,傅寒舟窝在他怀里,眉眼弯了下来,继续跟他撒娇。 外面粉丝为傅寒舟吵的疯狂,将矛头对准苏云景,觉得他为了红,买热搜蹭傅寒舟的热度。 但正主晚上却拥着苏云景而眠。 76、第 76 章 最后那场戏, 导演连拍了一个多星期,就在大家的精神即将崩溃时,他大手一挥, 总算通过了。 傅寒舟也正式杀青。 半个月内,傅寒舟瘦了将近十公斤,虽然减肥餐是营养师搭配的, 但体能消耗严重。 上次哪怕他再怎么撒娇,苏云景都没有理他,老实抱着他睡了一晚上。 回到京都,苏云景严格按照营养师的意见,开启养胖小酷娇的模式。 苏云景不太会做饭, 做饭之前会拿平板看教程。 这个时候傅寒舟也会杵在厨房, 跟苏云景寸步不离。 苏云景打扫家里卫生,他就拽着苏云景的衣角,苏云景去哪儿他跟着去哪儿。 吃了晚饭,苏云景正收拾厨房时, 大号黏人精就凑了过来。 对傅寒舟,苏云景有着最足的耐心,哪怕对方会在他工作的时候,突然摸过来, 他也不会嫌烦。 因为眼睛蒙着丝巾看不见苏云景,傅寒舟会以手代眼,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傅寒舟抚着苏云景的眉眼, 修长的手一点点探下。 摸到苏云景的唇角时,对方突然张口咬住了他的手。 傅寒舟眼睛染了点笑意,指尖曲了一下,不小心碰到那个柔软湿滑的东西, 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苏云景左右闪避,“哎哎,别闹,正打扫卫生呢。” 傅寒舟不理,捧住苏云景的脸,吻着他。 苏云景刚想说什么,就被傅寒舟摁流理台上。 吃了两天的碳水化合物,傅寒舟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恢复。 傅寒舟抱紧了苏云景,嗓音仍旧是让苏云景头皮发麻的黏糊糊,“好喜欢哥哥。” 汗津津的脖颈贴着苏云景,漆黑的眼睛被灯光染成蜜糖的颜色,里面有甜丝丝的笑意在化开。 苏云景整个人像是煮在沸水里。 上次听见小酷娇说这话,还是在他们俩小时候。 刚知道宋文倩怀孕那段时间,傅寒舟特别没有安全感,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从苏云景嘴里知道他在他心里的分量后,终于安心了。 那天晚上的傅寒舟,就像一个剥了壳的虾,白嫩柔软的不可思议。 “好喜欢哥哥。”贴着苏云景,软乎乎地撒着娇。 口气和语气跟当年没什么差别,现在还是软乎乎的撒娇,但情况不同了,苏云景这刻听到这句话,格外的复杂。 傅寒舟听着苏云景加快的心跳,愉悦地眯起了眼睛,神色逐渐餍足。 虽然江初年行动力很强,但粉丝太能闹,事态不断扩大升级,他们集体抗议苏云景做傅寒舟的助理。 苏云景被撕出了圈,热度不少于任何一位流量爱豆。 见苏云景现在这么火,原主的前舍友袁明出来蹭关注度。 袁明跟原主都是尚艺娱乐公司的练习生,之前苏云景还曾经借过他手机,给经纪人严伟打了一通电话。 尚艺原本打算输送四个练习生参加《花样少年团,》,其中就有这个袁明。 《花样少年团》已经录制到总决赛了,袁明因为镜头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第二轮投票pick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他在社交平台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动态,说世界上有些事早有预料,他根本不意外。 袁明这条动态被指内涵苏云景。 借着苏云景前队友的身份,袁明被粉丝火速送到了热搜前十,一夜之间涨了二十多万粉。 尝到甜头的袁明,又发了一条动态,让吃瓜群众歇了,他不会爆什么猛料,毕竟曾跟苏云景一块奋斗过,哪怕分开了,也希望各自安好。 隔了五分钟,袁明自己打自己脸,隔空喊话苏云景-----兄弟,爷们点,站出来给傅哥的粉丝一个交待。 袁明这番话,成为了苏云景居心不良的佐证,再次激起毒唯的怒火。 他们对工作室,以及苏云景微博又进行了新一轮的血洗。 复苏cp粉闻讯赶来,加入战斗。 【你要是个爷们,就把话直接说清楚,搁这装什么逼呢?】 【茶里茶气的,真要顾念曾经一块奋斗过,这个时候就闭麦好吗?】 【支持袁明小哥哥,生动形象的为我们上了一堂茶艺课程。】 【酸你妈,阴沟里的臭老鼠,蹭我们傅哥跟云云的热度,你配几把!】 【楼上姐妹淡定点,不要骂人,我们跟某些毒唯不一样,咱们都是有素质的。】 【一天天毒唯毒唯的,要不是你家蒸煮死乞白赖蹭傅哥流量,谁认识这个糊逼?】 【先撩者贱,cp粉滚。】 原本cp粉都在骂袁明的茶艺行为,傅寒舟粉丝赶到战场后,又成粉丝内部的骂战。 鹬蚌相争,袁明得利,他再次喜提热搜。 营销号没敢牵扯傅寒舟,把矛头都指向了苏云景,苏云景心机boy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理智粉写小作文给工作室,强烈要求工作室开除苏云景,让他离自家哥哥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苏云景不上网,手机也关机了,宅在家里对网上那些喧嚣一无所知。 晚上给傅寒舟吹头发时,苏云景接到了江初年的电话。 江初年开门见山,“傅哥今天登陆工作室的围脖了?” 苏云景下意识看了一眼傅寒舟,对方坐在米灰色休闲沙发上,潮湿的头发半垂着,遮在漂亮的凤眼上。 他难得没戴眼罩,漆黑黑的目光望过来。 苏云景收回视线,对江初年说,“应该没有吧,他手机我拿着呢,怎么了?” “有人登了工作室账号,在评论区骂了一个粉丝,我让技术人员查了一下,登陆ip就是常德区。” 京都是按区划分的,苏云景他们现在就住常德区。 如果是有人恶意登陆工作室账号,应该不会只怼粉丝,十有八九是傅寒舟干的。 能让江初年特意打电话来问,苏云景用力抿了抿唇,“怼得很严重?” 江初年委婉,“不算太严重。” 不算太严重,那也是严重,苏云景摁了摁太阳穴。 江初年需要确定是不是傅寒舟登陆的账号,然后再想办法平息这件事。 苏云景问,“他怼粉丝什么了?” 江初年:“也没什么,就是骂了一句,傻逼。” 苏云景:…… 苏云景第一个反应是搞错了吧,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小酷娇骂过人。 江初年也不太信,他跟傅寒舟工作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听他说过脏话。 两个人隔空默默了一会儿,最后江初年把截图发到苏云景微信上了。 挂了电话,苏云景点开微信看了一眼,总算明白江初年为什么特意打这通电话问情况了。 因为被骂的是傅寒舟一个老粉,还是一个坐拥几万粉的站姐。 傅寒舟的站姐不像其他艺人站姐那么多,一是因为他行程少,除了拍戏,几乎不参加其他活动。 二是因为傅寒舟身边工作人员嘴紧,再加上隐私保护的好,很难蹲守到傅寒舟。 这个粉从傅寒舟在京都大学,因为一次央视采访大爆,被他的颜值击中后,就一直粉傅寒舟。 她在工作室评论区,情真意切地恳请他们把苏云景开除。 除了cp粉,大多粉丝认定这次热搜是苏云景一手搞出来的,他是为了红,才接近傅寒舟。 这个铁粉好像认识《水逆》剧组的工作人员,知道傅寒舟为了拍戏,节食瘦了一大圈。 【这两天我哭的眼睛都肿了,哥哥在剧组辛苦拍戏,他一直很敬业,是个优秀的演员,这就是我粉的偶像,我很骄傲。】 【听说他最近为了拍戏,吃了很多苦,还晕倒被送进医院,每次想到这些,我就心疼的不得了。】 【他都这么辛苦了,还要防着身边的人,他可能都不知道那个人对他怀着什么心思,还以为对方是好人,所以才有了那么多亲昵信任的互动。】 【他那么高冷的人,好不容易放下戒备,没想到却遇见这样的人。】 【我只要想想就好心疼,好心疼,如果哥哥知道那个人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蹭他的名气,他该多难过。】 【那么好的一个人,应该被全世界温柔相待,至少在我们眼里,他就是光,是信仰,是我们的灯塔与归途。】 【现在却被伤害,被欺骗,被利用。】 【我好想哭,我好心疼他。真的求求你们了,让苏云景离开吧,我不会喷他,我只想他离开我的光。】 底下一群人在哭。 【写的好好,写出我的内心,看的时候全程都在流泪。】 【我也不会喷他,我也只想他离开我的光,我世上最好的哥哥。】 【好想哭,真的好难过,工作室能不能做个人。】 评论都是感动,想哭,难过之类的,只有一个很突兀的骂评。 这还是工作室的账号评论的,更准确的说是傅寒舟,也就是她们的光评论的。 苏云景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如果这个铁粉不是在说他,这么情真意切的小文章,苏云景都能代入她们的感情。 因为写的是他,他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多少还是会被这些粉丝触动,毕竟她们是真的喜欢傅寒舟。 至少能看出这个粉丝很喜欢小酷娇。 结果本人直接来了句‘傻逼’,还不是‘煞笔’这种直观没那么强烈的词。 苏云景像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鸡崽子似的,哽了好一会儿。 “你登陆工作室账号,回复粉丝了?”苏云景用的是疑问句。 他从来没听过傅寒舟骂人,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骂粉丝。 傅寒舟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漆黑点墨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苏云景。 浓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眨着,仿佛一个被质问的犯错小孩子。 他的睫毛每呼扇一下,苏云景就控制不住想给他撸毛,还会生出一种不可思议,这么乖的船船,居然还骂人傻逼。 傅寒舟承认了,“我是骂了一句傻逼。” 最后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软软娇娇的,苏云景愣是没听出戾气,还不觉得难听。 苏云景连忙摆正自己的心态,杜绝被美色迷惑。 他问傅寒舟,“你怎么说脏话了?” 虽然苏云景偶尔也会,但小娇娇说,他就觉得特别违和。 傅寒舟垂下眼睛不说话,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 那双黑眸压着一层又一层的狠戾,只不过被长睫挡着,苏云景没看见。 为什么不能骂呢? 在傅寒舟眼里,这群人就是傻逼。 他不是不会骂人,只是不在乎,懒得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 她们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她们臆想出来的傅寒舟。 苏云景叹了口气,“我知道网上他们骂我,你心里不好受,我们只要不搭理就行了,而且这个粉丝不也没骂我吗,你这样说,粉丝该多伤心?” 这些粉丝对傅寒舟来说,就像当年来孤儿院的爱心人士。 他冷眼看着孤儿院的小朋友,眼巴巴盼着那些人还会回来。 如今他又冷眼看着粉丝的喜欢追捧。 她们的喜欢只源于她们内心的幻想,一旦幻想没有了,她们就会离开,去找下一个爱豆。 傅寒舟看见铁粉那段话,没有半分感动,只觉得可笑。 连他最喜欢的人是苏云景都不知道,还敢说喜欢他,还敢说心疼他? 里面的每个字都跟傅寒舟无关,是粉丝自己脑补出来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人的喜欢? 他们的难过伤心,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在乎苏云景,在乎苏云景是否喜欢他,在乎苏云景是否难过。 所以很乖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以后不会了。 苏云景走过去给大猫撸了撸毛,“而且你这么一骂,给小江造成多少工作负担?” 如果是怼那些过激的粉丝还好,关健是傅寒舟骂了一个老粉,人家还那么真情实感。 傅寒舟这事办的就不占理。 这种人最恶心的地方就是,他不了解你,还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把你最喜欢的人赶走。 你不能反驳,只要反驳就是你不对。 傅寒舟不需要这种‘为他好’,‘担心他受骗’的人存在。 既然没有深入他的生活,就不要开麦哔哔,他不需要别人教他怎么做事。 管好你自己。 但傅寒舟不会反驳苏云景,他不会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跟苏云景起争执。 苏云景的话在他这里永远都对。 苏云景一语成谶,傅寒舟怼粉丝的事引起轩然大波。 粉丝糊了眼,看不出这是傅寒舟骂的,也不相信这是傅寒舟怼的。 相比起来,纯路人睿智很多。 【这口气……不像工作室员工,哪家员工敢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怼老粉?】 【也觉得不是员工,但作为一个路人,我对傅寒舟感观挺好的,虽然粉丝作妖不少,本尊挺敬业,演技又好,真不敢相信。】 【这也太败好感了吧?人家也没说什么,上来就骂人傻逼,素质呢?】 傅寒舟的工作室却一直表态,哪怕粉丝快要掀了工作室,他们仍旧没有发声。 【姓江的你哑巴了,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赶紧让涉事工作人员道歉,别把脏水泼傅哥身上。】 【反正我是不信傅哥说的,坐等工作室解释。】 【靠靠,气死我了,那段话都看哭我了,到底哪个煞笔骂的?出来挨打。】 傅寒舟工作室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不回应就相当于承认是傅寒舟怼的。 但凡有点脑子的工作室,都会在第一时间推说是实习生做的,先平息粉丝的愤怒。 可工作室什么也没做,既不否认,也不澄清,任由舆论发酵,这个操作任谁都看不懂。 随着那个被骂的站姐挥挥洒洒写了千字长文,正式宣布脱粉,还劝大家也脱粉,因为这种工作室根本不值得浪费感情。 别有心机的人接近傅寒舟,想利用傅寒舟上位,工作室不管。 粉丝提出合理诉求,他们不理会。 不仅不理会,还骂他们这些粉丝。 不管是工作室骂的,还是傅寒舟骂的,她都一生黑。 本来就愤怒的粉丝,现在更是怒火中烧,纷纷脱粉抗议工作室。 她们打着‘不是我不想爱,是爱不起了,有些人太狗,而她们也累了’的口号。 粉丝集结脱粉儿没多久,就有消息爆料傅寒舟疑似要退圈。 最近因为傅寒舟工作室各种诡异的行为,本来就引起圈内人的敏感。 毕竟这些年只要粉丝闹出什么风吹草动,江初年都会第一时间来平息,或者引导粉丝。 但这次粉丝都闹到要脱粉儿了,大粉还进行了回踩,江初年都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个节骨眼上,傅寒舟团队这边又退了一个宇宙大牌的续约合作。 傅寒舟时尚资源从出道就好得出奇,不是全球代言人,就是亚太代言人,吊打同年龄段的小生跟小鲜肉。 精专少高强,一直是傅寒舟粉丝吹嘘的地方。 代言精,演戏专业,绯闻少,颜值高,背景强大,娱乐圈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集齐所有的艺人。 傅寒舟跟一个顶奢品牌合作了三年,品牌方想继续合作,现在传出工作室拒绝的消息。 他要退圈的新闻一经报道,瞬间轰炸了整个娱乐圈,让粉丝措手不及,包括那些闹着要脱粉的。 77、第 77 章 #傅寒舟疑似退圈#的话题, 短短一个小时内,阅读量就破亿了。 粉丝原先是不相信的,毕竟傅寒舟一个星期前还在剧组拍戏, 怎么好端端突然就要退圈了? 但事情闹这么大,工作室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连份澄清的声明都没有发, 任由舆论发酵。 江初年一点都不惊讶傅寒舟要退圈,当初他是为了苏云景回来能看见他,才进的娱乐圈。 现在苏云景回来了,粉丝对苏云景又这么不友好,傅寒舟会离开很正常。 只不过江初年觉得事情应该有始有终, 至少要发份声明告诉大众。 但傅寒舟显然没这个打算, 他不需要别人喜欢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为什么要给一些不相干的人做交待? 这也是最近面对这些争议,工作室始终没有做出回应的原因。 不回应等同于默认, 粉丝逐渐慌了,在工作室下面疯狂刷评。 【求求你们说句话吧,傅哥不会退圈是吧是吧?】 【啊啊啊啊啊啊,本来傅哥就很少露面, 现在更好,直接要退圈了,我要疯了。】 【我怎么感觉傅哥是生气你们骂云云了?毕竟某些脑残粉真是够够的。】 【一点事就能cp粉颅内高//潮, 恶熏熏。】 工作室越不回应,越是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傅寒舟退圈的消息不仅在围脖有热度,某乎、花瓣八组讨论度都非常高。 一个叫戚韵的自媒体人,在某乎特邀回答傅寒舟退圈的传闻。 她的文章要比围脖营销号水分少, 更有说服力。 根据戚韵自媒体人的直觉,她觉得傅寒舟退圈几率很大。 一是因为傅寒舟跟其他艺人不一样,他不需要吃这碗饭,在家躺着钱都会大把大把的飞来。 像傅寒舟这种豪门大少爷,进入娱乐圈本来就是玩票。 从他这些年接的戏,就可以看出他没那么强的功利心,对成名也不太在乎。 第二是傅寒舟工作室的态度。 戚韵举了好几个江初年处理危机公关的例子,从过往的经验可以看出来,江初年行动力很强。 但自工作室骂老粉开始,再到傅寒舟退圈的传闻,工作室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太不符合江初年的行事风格。 再加上顶奢那边的确传出要换代言人的消息,所以傅寒舟退圈的几率很大。 戚韵还分析江初年为了捧红苏云景,捆绑傅寒舟上热搜的争议。 在她看来,这件事是不存在的。 如果傅寒舟打算退圈,江初年想再捧红一颗摇钱树,那在大众听到苏云景之前,他的各项资源早就铺好了。 当年傅寒舟能火起来,那纯属是意外。 现在时代早变了,一夜爆红的大多都是经济公司在背后做推手,火了之后,这个人会频繁出现在热搜,维持热度。 这就相当于一场大型晚会,观众看到的直播,是演员、歌手、舞蹈团队等等彩排了无数遍的结果。 江初年真要想推红苏云景,在他跟傅寒舟炒了绯闻之后,还会持续轰炸大众的视线。 依照苏云景现在的热度,综艺节目都会抢着要他,毕竟傅寒舟圈内朋友少,拿这个作为卖点,收视率跟话题绝对差不了。 但苏云景后期根本没有资源,他现在的微博介绍还是傅寒舟的私人助理。 而且不管粉丝怎么撕,甚至前队友都出来蹭热度了,苏云景愣是没在微博做出任何回应。 虽然他回应肯定也会挨骂,但黑红也是一种红。 现在的艺人,尤其是像他这种小艺人,最怕的就是娱乐圈查无此人。 有多少艺人是从黑红变成大红大紫的?又有多少艺人糊着糊着就彻底没影了? 如果苏云景真的想出道,戚韵表示,那她真的非常佩服苏云景,因为这人太能沉得住气了。 就目前来说,苏云景好像是受益者,毕竟热搜给他带来了曝光。 但人家从出事到现在,除了转发一条工作室的微博,就没再冒过泡。 所以戚韵觉得,单纯冲这点,他就比那个蹭热度,还茶里茶气的前舍友强很多倍。 戚韵有理有据的分析,除了傅寒舟的毒唯粉,粉丝跟路人都十分认可。 如果不是苏云景买的热搜,利用傅寒舟上位,那说明他真是傅寒舟的好朋友。 傅寒舟没有微博,工作室又一直装死,粉丝只能寄希望于苏云景,纷纷滑跪到他微博下面。 【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谣言,求求你让傅哥连个麦,跟大家吱个声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跪求劝劝傅哥别退圈。(流泪猫猫头jpg)】 【昨日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的我你高攀不起,抱走我们家云云,某些人该滚的滚。】 【我知道做粉丝的卑微,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卑微到跪舔利用自己哥哥的人?真是叹为观止。】 【虽然但是,作为纯路人,看你们反复被打脸感觉好好笑23333.】 毒唯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以脱粉那个站姐为代表,仍旧在网上抹黑苏云景。 花瓣八组到处都是苏云景的爆料贴,辱骂贴已经盖到了上千楼。 这次傅寒舟工作室没有要求花瓣网站删帖,而给是包括站姐在内的十人,直接发了律师函。 这十个人是黑苏云景的小头目。 站姐脱粉回踩的很严重,不仅骂苏云景,还编排傅寒舟虚假的黑料。 暂时对苏云景放下偏见,工作室告黑子的消息一出,粉丝感觉出傅寒舟跟苏云景的关系似乎真的很好。 苏云景的口碑彻底逆风翻盘。 先前粉丝叫嚣他是‘为了红不择手段的糊逼’,现在在粉丝眼里成了‘我家哥哥的挚友’。 一群人跑过来道歉认错,希望苏云景能以好朋友的身份劝傅寒舟继续留娱乐圈。 苏云景知道后哭笑不得,娱乐圈果然是个瞬息万变的地方,前一秒能把你骂成傻子,下一秒又能把你捧上天。 但要是又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还是会翻脸无情。 这就是娱乐圈,一个对道德要求很高的地方,除了不会犯错的圣人,谁都会被口诛笔伐。 不管这些人是真心实意道歉,还是另有目的,傅寒舟退圈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在苏云景的提议下,江初年可能会接手慕歌,这样工作室就不会散。 李随风只是在微博上,申请了一个工作室账号,团队的人他还没有选好。 上次李随风坐飞机找慕歌时,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慕歌把自己的经纪约跟商务约都签给了李随风。 以江初年现在在娱乐圈的人脉,他是可以为慕歌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傅寒舟的团队已经很成熟了,而且处理危机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李随风相当于挖过来了一整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江初年和李随风初步洽谈的很成功,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带着整个团队跳槽到李随风这儿,为慕歌工作。 苏云景也算帮了小说女主一个忙,毕竟她自己要组建团队,需要磨合很长时间。 按照小说故事的进展,慕歌事业线已经提升了日程,之后她会一步步达到巅峰,摘得桂冠。 而慕歌的另个金手指也出现了,这个人就是戚韵。 小说里,慕歌的经纪人就是戚韵,李随风见她这个人工作能力很强,就重金挖了过来。 戚韵能力强,江初年人脉广,有他们俩一块为慕歌保驾助航,她的星途可能比原小说里还要顺利。 见网上对他的戾气少了很多,苏云景把关了一个星期的手机打开了。 查看微信时,除了闻燕来,就只有袁明给苏云景发了消息。 袁明一口气给他发了三十多条。 除了最初几条为了作秀博眼球发的,让苏云景站出来向傅寒舟的粉丝解释外,剩下全是谩骂。 “姓苏的,你行,敢给老子这么下套。” “别等你犯我手里,到时候老子找人轮死你。” 前几天袁明借着苏云景涨了不少粉丝,某直播平台见他身上有话题度,邀请他来直播间爆苏云景的料。 就这么一场直播,袁明一个晚上净赚上十万。 因为直播效果好,观看人数多,直播平台跟他签了合作推广。 就在袁明觉得自己事业有起色的时候,他的经纪人严伟告诉他,有个大佬看上他了。 如果他会做人,大佬可以介绍袁明去一部网剧当男二。 虽然袁明不是弯的,但只要咬牙坚持一晚上,就能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 之前袁明一直在网剧里打酱油,男二对他来说千载难逢,如果网剧爆了,他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袁明想了想,最终咬牙答应了。 去了酒店后,袁明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圈内名声很臭的李国中。 袁明跟李国中不认识,但知道他这人荤腥不忌,还有很特殊的癖好。 看见李国中,袁明吓得脸都白了。 他想找个借口走,李国中看出他的意图后,当即甩了他两个耳光,放下狠话说,袁明今晚要是走了,以后就别想在圈子混。 上次李国中在酒店被一个小明星踢了一脚,到现在他才缓过来,没想到又遇见不识抬举的。 袁明也不敢不从,被折腾半死时,撞上了来扫黄的警察,把他们带警局了。 不知道谁通知的媒体,他们俩刚从酒店出来,就被拍了照片。 事后袁明才知道,严伟说的那个大佬根本不是李国中,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 李国中老婆背景很深,把照片从媒体那儿截了下来,还差点打断他一条腿。 因为这事,李国中误会是袁明跟严伟给他下套。 严伟都自身难保,更别说袁明了,他被李国中的老婆直接封杀了。 这事把袁明,严伟跟李国中都算计了,严伟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苏云景干的。 隔着屏幕苏云景也能感觉出来袁明的愤怒。 对于袁明说的算计,苏云景一头雾水,他也是刚知道袁明无底线蹭他热度,就算他要报复,但还没出手呢。 难道是小酷娇干的? 苏云景转头去看,傅寒舟正一个个给床上那些玩偶熊穿衣服。 昨天他网购的小衣服回来了,自己洗了洗,晒干后给他的熊们换新衣服。 傅寒舟很敏锐,察觉到苏云景在看他,抬头望了过来,无声询问,怎么了? 对上那双漆黑纯粹的眼睛,那些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苏云景咽了回去。 现在苏云景也没心情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直接把袁明的微信删了。 这几天宅在这里,大多时候傅寒舟都蒙着眼睛。 人的器官长时间不用是会衰退的,所以每天苏云景都会让他解开丝带,用一用眼睛。 看着眉目平和的小酷娇,苏云景的心动了动,问他,“你现在看我是什么样子?” 他这话问的小心又满含期待。 傅寒舟如果能看见他本来的样子,那说明他的幻觉消失了,走向治愈的第一小步。 “嗯。” 苏云景不知道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见他垂下了眼睫,总算清楚答案了。 哎。 看来还得再接再厉。 只失落了一瞬,苏云景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你继续给你的熊穿衣服吧。” 苏云景别过身,不让傅寒舟看他的脸。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的背影,目光越发幽邃晦涩。 晚上洗漱时,傅寒舟在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 其实他前几天就能看见苏云景正常的样子,只是他很喜欢现在的相处模式。 因为大部分时间双眼蒙着丝带,苏云景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无论他去哪里,哪怕从书房回卧室,都会牵着傅寒舟的手。 会给他夹菜,挑鱼刺,一碗汤苏云景都会搅到不烫的时候,放到傅寒舟手里。 他这样的照顾,让傅寒舟仿佛回到了以前。 那个时候他很小,连筷子都用不利索,苏云景很贴心,每次给他带饭,都会拿一双儿童专用的小筷子。 他时刻关注着他,傅寒舟很享受这样的照料。 看着镜中那双细长的凤眼,傅寒舟突然很厌恶,眼底滚着一层又一层压抑的狠戾。 他将刀尖抵在眼皮上,锋锐的利器在薄薄的凤眼上拉出一道血丝。 猩红黏稠的血顺着眼角滴下,染红了他眼尾的长睫。 他想毁了这双眼睛,这样就会得到苏云景所有的目光。 傅寒舟看着镜中淌着血的人,喉间突结微微颤着。 他舍不得苏云景,舍不得以后再也看不见苏云景,也舍不得让苏云景整天照顾一个瞎子。 想起苏云景睡在化妆间沙发时的疲倦,傅寒舟就下不去手,把这双眼睛彻底毁了。 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怎么还不出来?” 见苏云景进来了,傅寒舟连忙放下手,握紧了手里的刀片。 苏云景推门,看见傅寒舟半张脸是血的样子,脑子空白了一瞬,耳边响起金属刮擦的噪音。 傅寒舟垂下眸,轻声说,“不小心划伤了。” 苏云景看见傅寒舟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血染着他的指缝往外渗,苏云景心脏崩坏似的狂跳着。 供血不足让苏云景手脚一片冰凉,宛如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里。 他不知道小酷娇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努力压下心底掀起的狂澜,苏云景维持着声音的平和。 “我们先出去包扎一下,行吗?”苏云景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傅寒舟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抬手抓紧,才点了一下头。 见傅寒舟像过去一样这个时候不排斥他,苏云景才问,“你那只手里是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傅寒舟无措似的,下意识将手里的刀片攥得更紧了,整只手都是血。 他很不想让苏云景看见他疯狂的那面,只想把自己最好最乖的样子留给他。 苏云景:“不能让我看吗?” 傅寒舟犹豫了片刻,还是摊开给苏云景看了看。 是个刮眉刀一样的刀片,刀刃浅浅地扎在傅寒舟掌纹里。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苏云景的心脏揪了起来,有一种刺痛在蔓延。 傅寒舟再次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苏云景胸口又堵又疼,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我知道。” 傅寒舟不想让他看出来,苏云景也不会点破,拉着他的手出了浴室。 苏云景给傅寒舟处理伤口,他全程不说话,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眼上的伤不重,但苏云景上药时仍旧心惊胆战,如果他下手狠一点,眼球受伤就麻烦了。 上完药,包扎好之后,苏云景看着傅寒舟。 “我记得,我第一次在孤儿院见你的时候,你坐在一棵槐树下,我当时还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孩。” 苏云景捧起傅寒舟的脸,“现在的我船船也很好看。” “哪哪儿都好看。”苏云景亲了亲他眼上的纱布,“你觉得我好看吗?” 傅寒舟怔怔地看着苏云景,从苏云景眼底有细碎微弱的光在闪,从里面能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点了一下头。 “那你保护好眼睛,用来看我,好不好?”苏云景用鼻尖蹭了蹭傅寒舟的。 78、第 78 章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 视线一寸寸描摹着苏云景隽清的眉眼。 他已经好久没有认真过看过他了,自从幻觉消失后,怕苏云景发现异常, 傅寒舟不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太长的时间。 他们俩个离得很近,呼吸交错。 傅寒舟忍不住靠近他,唇神经质地颤着。 “我在你身边呢。”苏云景轻轻吻住了傅寒舟发抖的唇, “以后也会在,别怕。” 苏云景就像拨开阴云的一捧光,那束光照在傅寒舟身上,慢慢驱散了他内心的阴霾。 他好喜欢苏云景。 傅寒舟颤抖地抱住苏云景,回吻着他, 眼尾被细细小小的水珠打湿了。 好喜欢。 傅寒舟是一株开在沼泽之地的花, 看似浓稠艳丽,实则糜烂朽败,靠汲取苏云景的温暖才能活着。 他需要苏云景许多许多的爱跟关注,才能好好活着。 这种时候, 傅寒舟难得这么安静,不像以往那样在苏云景耳边软乎乎地喊他哥哥。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苏云景,不停从苏云景身上索取。 知道小酷娇很容易没有安全感,苏云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 他喜欢他,不会离开他。 以至于傅寒舟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血浸透了纱布,洇出一片颜色稍淡的红。 苏云景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耳根发红,他又给傅寒舟重新包扎了一下。 刚绑好纱布,傅寒舟从身后抱住苏云景,压了下来。 苏云景猝不及防, 前栽到了床上,傅寒舟枕着苏云景。 大概是怕苏云景的腰不舒服,傅寒舟只是趴了一会儿,坐起来将苏云景翻了个身。 苏云景:…… 傅寒舟窝到了苏云景的肩上,在他肩颈挤挤蹭蹭,似乎在撒娇,又似乎是在找舒服的地方。 苏云景一低头,就能看见傅寒舟搭在眼尾的长睫。 找到舒适的位置,傅寒舟抱着苏云景的腰阖上了眼睛。 哪怕夏天最热的时候,傅寒舟身上也清清爽爽,没有任何黏腻,这么挨着他很舒服。 见他情绪还是很低迷,苏云景将手揉进他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傅寒舟半晌都没动静,苏云景还以为他睡着了,刚停手没一会儿,对方就用耳朵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苏云景眉峰微扬,“你没睡?” 傅寒舟不说话,手臂却锢紧了苏云景的腰。 苏云景笑了,知道小酷娇在跟他撒娇,只好继续给这只娇娇撸毛。 傅寒舟的手臂果然松了一些。 见他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了,苏云景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继续安抚他。 半个小时后,傅寒舟还是没睡着,苏云景一停手,他就蹭着苏云景撒娇。 “你是打算晚上不让我睡了,给你撸毛到天亮?”苏云景调侃他,“一晚工钱是多少,少了我可不干。” 说话间,苏云景突然挠上他的痒痒肉。 傅寒舟怕痒似的在苏云景身上乱拱,黑发的发梢划过苏云景的脖颈,凉凉痒痒的。 苏云景似乎听见了他的笑声,又似乎没有,继续挠着他,“说话呀船船,工钱给多少?” 傅寒舟还在乱拱。 “这样吧。你笑一笑,如果笑的好看,我就算你付工钱了。”苏云景停下了手。 傅寒舟在苏云景肩上趴了一会儿,才稍稍抬头,看向苏云景。 那只受伤的眼睛,被凌乱的黑发遮挡了大半,另外那只眼睛像墨点上去似的,沁着水光。 他看着苏云景,静谧眼眸专注至极,深处有细碎的笑意。 好乖。 他的船船好乖。 苏云景的心荡起了涟漪,忍不住在他眼睛上轻轻碰了一下。 傅寒舟寻觅着苏云景的气息,慢慢挨近他,蜻蜓点水地在苏云景唇上啄着。 小酷娇的吻轻而柔和,苏云景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细软的黑发。 傅寒舟原本紧挨着苏云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倾起了身子。 他没穿上衣,一身冷白细腻的肌肤,被卧室的光一打,仿佛上了一层玉色的釉光。 小酷娇投下的阴影完完全全将他笼罩,苏云景才觉得不对劲,“哎哎哎,你干什么?” 等傅寒舟拽着被子盖下来,苏云景心中警铃大作。 “我们藏起来。”傅寒舟压吻着苏云景耳尖,“我想藏起来。” 苏云景欲哭无泪,怎么还来? 小酷娇没给苏云景发表意见的机会,将他要说话的话悉数吞下。 苏云景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几乎沾枕就睡。 傅寒舟神色餍足地抱着苏云景,以前他的眼睛蒙着丝带,看不见苏云景的表情,这次终于能看见了。 他抱紧了苏云景,感受着苏云景的温暖跟脖颈的脉动,很安心。 在傅寒舟没划伤自己眼睛之前,苏云景以为他的病情正在慢慢好转,这次的事件给他敲响了警钟。 像小酷娇这种心理疾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这是一场持久战。 毕竟他离开他两次,普通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像傅寒舟这种本来就偏执疯狂的人。 如果他不是这么执拗,也不会在苏云景去世后,坚定地认为他还会回来,并且等了他十年。 为了给小酷娇更多的安全感,苏云景恨不得拿502胶水,把他们俩黏一块。 哪怕现在傅寒舟已经不用再戴丝带,在这套300多平的复式房里,苏云景去哪儿都会牵着这个小娇娇的手。 傅寒舟的体能跟体重慢慢在恢复,他也不在苏云景面前装自己还有幻觉后,开始接手了厨房跟大部分家务。 以前他们宅在家里的时候,就是傅寒舟做饭,苏云景刷碗,两个人一块打扫家里的卫生。 生活又恢复了苏云景没被许淮开车险些撞伤时的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那段日子苏云景心态还没调整好,一直恐惧跟傅寒舟做最后那步。 现在‘新婚燕尔’,时常大白天拉窗帘,幸福的有点过头了。 这周日是唐卫的生日,林列给苏云景发微信,约他和傅寒舟那天一块吃饭。 上次林列在饭桌上,跟苏云景要了联系方式,还加了微信好友。 回来这么长时间,苏云景只见过林列,还没撞上过唐卫。 他在这个世界就认识这么两个老朋友,能继续这段友情,他自然是乐意高兴的。 但苏云景没立刻答应,看了一眼躺在他膝盖上的小酷娇。 苏云景问他,“唐卫要生日了,林列问我们要不要一块去,你想去吗?” 傅寒舟听到这话,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 他比苏云景要敏锐,林列不问他,直接找上了苏云景,而且以前唐卫过生日,也没邀请过他。 傅寒舟不想去,但知道苏云景想去,还是点了一下头。 不想让苏云景看出他的不情愿,傅寒舟将脸埋进了怀里的熊身上。 那只熊穿着一件浅色的睡衣,睡衣是专门定制的,非常合身。 看见傅寒舟这个动作,苏云景被他萌到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傅寒舟的长睫扇动了两下,追过去想吻苏云景时,对方把心思又放手机上,他低头回复着林列。 傅寒舟抿了抿唇,不高兴地又将半张脸藏匿在玩偶熊里。 苏云景回林列消息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傅寒舟。 他送小酷娇的每只熊身上,都穿着这家店的定制衣服,一套下来比人穿的还要贵。 傅寒舟唯一的爱好,就是给这些熊买小衣服。 前几天苏云景又送了小酷娇一只熊,当天晚上傅寒舟就量了量熊的尺寸,然后设计了一件小衣服,给店铺发了图稿。 那家工作室的速度很快,昨天下午衣服就邮递回来了。 苏云景打开快递盒一看,是件印着衡林二中的小校服。 看到这件小校服,苏云景脑子电光石火,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难怪他之前就觉得熊仔身上的那些小衣服眼熟,原来都是他以前穿过的衣服样式。 包括傅寒舟现在怀里抱着的这只熊,身上的衣服是苏云景少年时穿过的睡衣。 那一刻,苏云景内心说不出来的复杂。 复杂之后,就生出一种‘不愧是你,病娇娇’。 这种事也只有小酷娇能做出来了,真是把病娇的疯狂属性展露无遗。 电视正在放一档综艺,傅寒舟对节目不感兴趣,只是陪苏云景一块看。 节目里嘉宾在开玩笑,气氛很热闹,一群人闹作一团。 傅寒舟怀里抱着熊,神情淡漠地看着。 苏云景和林列闲聊了一会儿,期间见傅寒舟不看综艺,开始解玩偶的睡衣,还以为他又要给熊再换身衣服,没太在意,低头打着字。 跟林列商量好,这周日去林列家为唐卫庆生聚聚,苏云景没打扰林列工作。 刚把手机放茶几上,他就被傅寒舟摁到了沙发上。 苏云景:??? 傅寒舟吻着他,然后将熊扔到了一边。 看见这幕,苏云景头皮顿时麻了。 对这些玩偶熊,平时傅寒舟爱护有加,轻拿轻放,不仅亲自给它们洗衣服,穿衣服,还会给它们‘洗澡’。 是手洗,不是机洗,更不会送干洗店。 只有一种情况时,他才会嫌弃这种熊碍事,说翻脸就翻脸了。 79、第 79 章 十年过去了, 林列还住在那套二居室。 周日唐卫生日那天,苏云景跟傅寒舟坐车去了林列家。 之前林列过生日,他们俩给了林列一张商场购物卡, 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唐卫又不缺钱,苏云景就带了两瓶好酒。 苏云景摁响了林列家的门铃, 没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男人理着板寸,五官立体,神情倨傲。 他穿着银灰色工装潮服,身量匀称,隔着一层衣料, 隐约能看见肌肉勾勒的紧实线条。 唐卫叼着根黄瓜, 一脸豪横地开了门。 等他看见苏云景那张脸,嘴里叼着的黄瓜掉了,像猛地被掐住脖子的小鸡崽子似的,“你……” 前段时间苏云景傅寒舟两个人的绯闻闹得满天飞, 唐卫也在热搜看见了。 但曝光的那几张照片很糊,很难分辨出五官。 苏云景微博的自拍都是精修图,虽然是像闻辞,但没有林列说的那么夸张。 现在猛地见到既不糊又没精修的真人, 唐卫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好他妈的像! 苏云景主动跟唐卫介绍自己,“你好, 我叫苏云景。” 唐卫刚想说什么,就被嘴里的黄瓜呛了一口,捂着自己的喉咙,咳得面红耳赤。 苏云景:…… 林列走了出来, 对于唐卫的少见多怪,都已经习惯了,并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上前接过傅寒舟手里的酒,招呼他们俩进来。 见苏云景坐到了沙发上,唐卫一屁股坐他旁边。 唐卫上下打量着苏云景,越看越觉得稀奇,无论是神态气质,还是给人的感觉,简直跟闻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一向嘴贱,没忍住问苏云景,“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苏云景想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唐卫跟过去几乎没任何变化,还是和少年的时候一样没心没肺,还自来熟。 “我听寒舟提过。”毕竟是‘第一次’见唐卫,苏云景不好表现的太熟悉,客气地问,“你也认识他?” 唐卫挑了挑下巴,“那是必须的,我俩以前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傅寒舟扫了他一眼。 唐卫默了片刻,还是选择实事求是给傅寒舟正了一下名,“当然,跟他关系最好的还是傅哥。” 苏云景干笑,小酷娇从前打的可不是要跟他成为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唐卫八卦,“你和傅哥是怎么认识的?” 苏云景半真半假,“我本来打算当演员,但感觉不好出头,就转行做了助理,正好应聘到寒舟的工作室。” 用林列的话来说,唐卫的脑仁只有芝麻大小,苏云景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这个世界真小,缘分也太巧。”唐卫感叹,“真是太像了,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他看着苏云景,“之前老林跟我说你像闻辞,我看了热搜觉得也就那样吧,没想到啊没想到。” 苏云景这次也见了不少老熟人,先是许淮,后来是江初年、林列、闻燕来、沈年蕴。 除了闻燕来在见他第一眼时,表现出震惊外,其他人虽然也有反应,但不会表露的那么明显。 都是精明人,不会频繁提闻辞,让苏云景尴尬,只有唐卫过分坦率直白。 林列看了一眼二傻子,指使道:“你出去买瓶麻酱吧,没麻酱了。” 唐卫不满,“为什么让老子去?” “因为你最闲。” “你他妈才最闲。” 唐卫骂骂咧咧半天,最后还是臭着脸出去买麻酱了。 对纯正的北方人来说,吃火锅没有麻酱那是没有灵魂的,尤其是唐卫这个火锅十级爱好者。 买回麻酱,唐卫又在厨房骂骂咧咧拌麻酱。 “今天老子好歹是寿星,你就让寿星干这个?” “早知道要来你这里干活,我还不如跟车行那几个兄弟一块过。” 林列掀眸瞥他,嗓音微凉,“你看谁没干活?” 这套二居室的餐厅跟客厅是一体的,餐桌附近没有插座,苏云景跟傅寒舟往客厅搬桌子。 林列收拾涮菜,拌麻酱反而是最不消耗体力的。 唐卫不占理,但他一向嘴贱,说不过就气短地强调了一遍,“老子今天生日。” 哼哼唧唧,不愿意干活。 林列:“行了,今天不让你刷碗。” 唐卫这次满意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没想到时隔十年,唐卫再次见到病弱的傅妹妹上线。 吃火锅的时候,傅寒舟窝在苏云景旁边,胳膊都没伸一下,全程都是苏云景给他夹菜。 看了看傅寒舟右手裹着的那层纱布,唐卫又看了看自己右臂那片疤,内心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闻辞的去世,让本来就中二的唐卫更加觉得,人嘛,就应该今朝有酒今朝醉。 唐卫还没来得及撒欢儿,肆意挥霍自己的人生,就被林列死死摁在了葬爱家族的门外。 那一年高中毕业的暑假,他非要在身上纹条青龙的刺青,谁劝都不好使。 那条龙纹下来,能占满唐卫整个后背,林列让他先纹个小一点的,看看刺青师的技术好不好。 唐卫一听有道理,脑回路清奇的在右臂上纹了个小壁虎。 林列又说,只要他把壁虎刺青洗了,就帮他说服他爸妈,让他们同意他在后背纹条龙。 那条青龙很大,龙角会纹到唐卫的后颈,除非他穿高领,否则很难遮住。 要是让他父母知道他纹身,免不了一顿暴打,唐卫想着他要是挨了打,就在林列家躲几天,避避风头。 没想到林列够义气,主动帮他扛雷。 他们爹妈看见林列,比他这个亲儿子还亲,唐卫相信林列的口才,当即就同意了。 结果洗纹身的时候,唐卫差点没疼的当场出世,洗到一半他就受不了,叫停了。 在洗纹身店杀猪似的嚎了几声,唐卫也觉得有点丢脸,臊眉耷眼地跟林列回去了。 唐卫在林列家琢磨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一件事,“你是不是给我下套,故意这么折腾我?” 林列冷眼看着唐卫,“不然呢?等你在背后纹了这么个玩意,以后后悔了,再去洗纹身店像今天这样练嗓子?” 唐卫被他说的有点恼了,开口呛了几句,让林列少管他,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列那张嘴,是唐卫见过最毒的,没有之一。 你来我往吵了好一会儿,在口头上唐卫从来占不到便宜。 狗脾气也上来了,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唐卫要拿刀把手臂那个刺身毁了。 见他这么犯浑,林列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们俩推推搡搡的时候,唐卫不小心撞倒了保温杯。 保温杯的性能很好,十几分钟前刚倒的开水,现在还滚烫,烫到了唐卫的手臂跟林列的脚。 唐卫挨了烫,还被林列狠狠教训了一通。 他从来没见林列发过这么大的火,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不对,乖的像个缩起来的鹌鹑。 右臂被烫的严重,唐卫也不敢像以往那么嚣张炸刺。 吃饭时,那么手臂再疼,他也只能忍着,一点点往嘴里扒拉饭菜,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但那几天,林列始终没给他好脸色。 唐卫那个壁虎刺青,正好被烫疤盖住了。 傅寒舟吃的清淡,苏云景拿干净的筷子在清汤涮了几片龙利鱼。 鱼滚熟后,苏云景夹到了傅寒舟的勺子里。 小酷娇的手受伤了,不好握筷子,这段时间苏云景都是这么照顾他。 虽然现在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苏云景还是有点不放心,怕他疼。 看着拿着勺子,吃的斯条慢理的傅寒舟,唐卫嘴角抽了抽。 闻辞去世后,傅寒舟就很少跟他们见面,但偶尔也会聚一聚。 半年前见傅寒舟的时候,还是过去那个熟悉高冷的傅哥。 怎么现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唐卫不由想起十年前,他们四个人元旦去滑雪场,那次简直颠覆了唐卫对傅寒舟的印象。 傅寒舟被火锅的热气熏出了几分烟火气。 他垂着眸,唇色嫣红,吃相极其斯文,一口一口翻咬着苏云景给他刚夹的香菇,像个大家闺秀。 在苏云景眼里傅寒舟又乖又好,在唐卫这里,怎么看怎么做作。 这样的傅寒舟,让唐卫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甚至怀疑傅寒舟是不是中什么邪了,明明上次见还不是这样。 唐卫实在是受不了了,对林列使了个眼色,起身先进了厨房。 林列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收到他的暗示后,后脚跟着去了厨房。 唐卫惊了,先狗狗祟祟看了一眼客厅,才压低声音,面色狰狞,“你有病?这么快跟进来,不怕他们看出来?” 林列没搭理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豆腐乳。 看林列进厨房有借口了,唐卫松了口气,才凑过去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傅哥和苏云景很不对劲?” 林列挑了下眉头,“有什么不对劲?” “说不清楚,就感觉傅哥今天跟吃错药似的。”唐卫拧着五官,形容不出那种诡异的劲儿。 他这个人神经粗的像水管,里面还是镂空的那种,能发现异常实属不易。 唐卫又朝客厅看了一眼。 苏云景和傅寒舟坐得很近,肩膀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傅寒舟微微偏了偏头,下颌蹭过苏云景的肩,然后放到了上面。 唐卫还以为傅寒舟有什么话要跟苏云景说,才会靠这么近,结果下一幕,唐卫的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傅寒舟将唇贴在苏云景耳后,轻轻啄了两下。 “别闹。”苏云景连忙侧头去避,他用胳膊将傅寒舟推开,让他坐好。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他没打算和林列唐卫隐瞒他跟傅寒舟的关系。 但不代表他们俩可以在人家家里秀恩爱,不在单身狗面前洒狗粮,这是基本的社交。 被苏云景推走的傅娇娇心情不好,在家的时候,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外面苏云景总给他立规矩。 这也是傅寒舟不喜欢待在外面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云景见他抿着唇,手指悄然爬进傅寒舟的指缝,沿着缝隙滑了进去,跟黏人的小娇娇十指相扣。 苏云景扣着他的手,放到了餐桌下面,低声说,“在外面要像这样偷偷的。” 傅寒舟唇角翘了一下,膝盖挪了过去,跟苏云景贴到一块。 偷偷的也行,这样也能哄到傅寒舟。 唐卫没看见苏云景和傅寒舟的小动作,之前那个吻已经让他够震惊了,刚脱口说出一个‘我’,他的嘴就被林列给捂住了。 ‘艹’硬生生卡在了唐卫的喉咙,让他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唐卫才掰开了林列的手,声音压得再低,也掩不住他受到刺激的崩溃。 “他们俩……”唐卫舌头打结,“你看见他们俩刚才干什么了吗?” 最后一个字,唐卫忍着没让自己咆哮出声,这么对他来说真是刺激大发了。 林列却出乎意料的淡然,“看见了。” 这下唐卫开始震惊林列的接受能力,他看着神色平静的林列,心情大起大伏跟过坐山车似的。 “不是,你,你,你怎么都不惊讶?”唐卫瞠目。 林列面无表情地斜了眼唐卫,“你没见过喜欢同性的人?” 唐卫不说话了。 他十年前就见过,还被对方往兜里塞了套套,那次真是恶心坏他了。 之后唐卫就没怎么遇见过,就算见过,也都是在会所,看见那些漂亮到妖里妖气的男人。 身边认识的朋友里,没有一个是混这个圈子的,猛然出现一个,而且还是傅寒舟! 唐卫不是难以接受,而是有种梦幻,不真实的感觉。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傅寒舟会是个同性恋,前几天他和苏云景闹出来的绯闻,唐卫都是当媒体用脚写出来的。 “你让我缓缓。”唐卫扶着墙,脑子乱糟糟的,像刚经历一场海啸似的,现在耳边还有水声哗啦哗啦在响。 傅哥是同性恋! 他怎么会是同性恋? 唐卫认知里的同性恋,没有一样能跟傅寒舟对得上号。 “你说。”唐卫一脸复杂地看着林列,“他们俩会那啥吗?” 唐卫一向不走寻常路,震惊着震惊着,他就忍不住想到那方面。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傅寒舟跟男人在一起恋爱的画面,不仅是男人,女人他也想象不出来。 因为傅寒舟给了他一种‘不会和凡俗里的人谈俗拉吧唧的爱情’。 林列不冷不淡地反问,“你说呢?” 唐卫蹲到地上,苦恼地抓了两把头发,“你能不能不要老呛我?我就是想不出来,我才问你的。” 对他这种憨批直男来说,这事冲击力很大,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但林列老呛他,搞得唐卫很烦躁,真的很烦躁。 林列寂寂无声地看着蹲在地上,认真在苦恼的唐卫。 许久他才开口,“你要接受不了,吃了这顿饭,我们以后可以不跟他们俩联系。” 林列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起伏,没有挖苦,像是在说真的。 听到林列这话,唐卫闷声说,“我没那个意思。” 因为滑雪场的事,他对这类人有偏见,但代入到苏云景和傅寒舟身上,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唐卫支吾着,“更何况,他又不是喜欢我,非要跟我搞一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见林列半天没说话,唐卫抬头瞅了一眼。 他蹲在地上,自下而上这个角度看过去,林列的身体比例格外怪诞。 黑发投下的阴影,涂抹在林列的眼上,让他神情看起来也有点怪,唐卫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见唐卫看了过来,林列淡淡地说,“你自己想吧。” 说完拿着豆腐乳出去了。 唐卫没想到林列会走这么干脆,忍不住骂了一句,艹,这么没义气。 唐卫独自一人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其实想开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不惦记他,傅寒舟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傅哥喜欢的人是闻辞,他们俩在一块就更毛病了。 唐卫是个心很大的人,彻底想明白后,大大方方走出去,继续吃火锅。 刚坐下去,唐卫发现他最爱的毛肚涮没了,顿时气的肝疼。 吃了饭,唐卫这个寿星有免罪金牌,可以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苏云景帮林列的忙,在客厅收拾碗筷,傅寒舟黏在他身边一块帮忙。 看他们俩夫唱夫随,唐卫一边嫌弃,一边看戏。 在他满脑子,苏云景就是闻辞,而傅寒舟在跟闻辞恋爱。 直到等两个人离开了,唐卫看着综艺节目,笑的前仰后合时,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闻辞早就去世了,刚才那个人是苏云景。 艹了。 唐卫脑子宛如被一吨炸-弹,轰炸了似的。 所以傅哥到底喜欢的人是闻辞,还是苏云景? 苏云景该不会是闻辞的替身吧? 傅寒舟从那次之后就没开过车,原主又没驾照,他们俩是坐车过来的,司机在林列的车位上等着。 苏云景和傅寒舟坐电梯下了负二层,然后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傅寒舟上车时,很自然地抓住苏云景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不远处探出一个黑色的相机,拍下了他们俩上车的全部过程。 80、第 80 章 慕歌找到闻燕来家时, 她趴在沙发上,脚下的羊毛地毯洇出血一样的颜色。 看见这幕,慕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赶忙跑过去,才发现那是红酒,慕歌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她给闻燕来打电话, 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不太放心地打了个车过来。 慕歌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也没人给她开门,打闻燕来的电话她又不接,幸好慕歌知道电子门的密码。 闻燕来坐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 上半身趴着沙发, 头发凌乱,眼皮红肿,显然是哭过。 “闻姨?” 闻燕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慕歌叫了两遍都没什么反应, 无奈,她只好把闻燕来背回了卧室。 慕歌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孩,以前在剧组跑龙套,给人做替身的时候, 免不了干点体力活。 她不放心把闻燕来一个人扔这里不管,所以留下来照顾了她一晚。 第二天一早慕歌就醒了,见客厅乱糟糟的, 很多地方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像是好几天没人打扫似的。 闻燕来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家政公司的人每天会定时来打扫房子。 慕歌先是去厨房熬上了米粥,才开始收拾外面的客厅。 把客厅打扫干净了, 慕歌炒了两个菜,给闻燕来端上去了。 刚走到闻燕来房间门口,慕歌听见闻燕来打电话的声音,脚步一顿,并没有进去。 直到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巨响,慕歌咯噔了一下,敲了敲房门,“闻姨?” 闻燕来头疼欲裂,听见慕歌的声音,她恍惚了片刻。 “进来吧。”闻燕来用力摁了摁太阳穴,从抽屉翻出一盒烟。 慕歌推门进来,就见闻燕来拿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青蓝色火焰从机匣蹿出,她点燃了手里的烟。 “你什么时候来的?”闻燕来吐了口烟圈,声音沙哑。 昨天她喝的太多了,什么记忆也没有,更不记得慕歌来了。 慕歌看了一眼被闻燕来摔到地上,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抿了抿唇。 她端着饭菜走了过去,“我昨晚十点过来的。” 慕歌拿走了闻燕来手里的烟,劝她,“少抽点烟,喝点米粥吧,您有点感冒,喝完粥吃两颗感冒胶囊。” 闻燕来精神不济,太阳穴那个地方一抽一抽地疼,她需要香烟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过烟被慕歌拿走了,她倒也没有生气,低头喝着慕歌递过来的小米粥。 见慕歌默默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闻燕来目光一顿,脑子又开始疼了,她抬手摁上了太阳穴。 刚才给闻燕来打电话的人是郭秀慧,也不知道她从哪儿看见了苏云景的照片,这几天一直跟闻燕来打听苏云景的消息。 苏云景和傅寒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霸占了好几天热搜。 虽然老两口从来不上网,但现在网络这么便利,总会有街坊邻居告诉他们。 闻燕来不想让郭秀慧知道这件事,所以支吾了过去。 没想到郭秀慧还是不死心,一大早又打来电话,想来京都看看。 闻燕来没敢应郭秀慧,说她现在有工作,晚一点再聊。 挂了电话,想起这一团乱麻,再加上宿醉的难受,闻燕来才把手机摔了。 慕歌把捡起来的手机放到了床头柜,坐到了闻燕来旁边,担忧地问,“您没事吧闻姨?” 闻燕来没回答慕歌这话,喝了两口粥,她强打起精神对慕歌说,“下个月有个聚会,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吧。” 闻燕来在这个圈子待了三十多年,人脉很广,她现在有意培养慕歌,把她带进自己的圈子。 慕歌垂下眼,闷声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这个。” 听见慕歌这话,闻燕来难得有了一些好心情。 “我又没说你是图我这些。”闻燕来将慕歌额前的碎发理了理,“你有这个天分,是块演戏的好料。” “我不知道你以后能走多远,但我希望你能比我走的远,也能比我幸福。”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看着你,让你少走弯路。” 闻燕来看着慕歌,目光像一个母亲那样温柔慈爱,她对慕歌也有着天下所有母亲的期许。 慕歌的眼圈红了。 她妈妈去世后,慕歌在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亲人了,她是拿闻燕来当家人的。 所以犹豫再三,才没有把她在车祸现场告诉闻燕来。 就像李随安说的,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成为她和闻燕来的间隙,会让她们俩的关系渐渐疏远。 她不是要闻燕来那些资源,她只是希望身边能有一个长辈,有一个亲人。 闻燕来对她越是这么好,在事业上越是这样尽心尽力帮着她,慕歌越觉得愧疚。 慕歌猛地抱住了闻燕来。 闻燕来僵了僵,她曾经是个母亲,但从来没有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的孩子也不曾像慕歌这样,会窝在她怀里哭着寻求关怀。 闻燕来颤抖着抬起手,像哄婴儿一样拍着慕歌的后背。 她的动作很轻柔,怕把梦拍碎似的。 慕歌难受至极,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离开闻燕来温暖的怀抱,开口了。 “对不起闻姨。”声音嘶哑哽咽。 见她不对劲,闻燕来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慕歌摇了摇头,眼里掉了下来,“我,我十年前见过闻辞。” 闻燕来看着她,似乎没反应过来。 某娱乐旗下的红v营销号,发布的傅寒舟最新动态,瞬间引爆了各大社交平台。 #傅寒舟苏云景疑似同居#这个话题,一度让围脖平台瘫痪。 有狗仔拍到苏云景坐车进了傅寒舟小区,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两个人的举止还很亲密。 狗仔在傅寒舟小区蹲守了一天一夜,苏云景一直没从里面出来,两个人疑似在同居。 本来他们俩的关系就扑朔迷离,营销号又起了个这么误导性的标题,让人很容易想歪。 这天除了两个人的cp粉在狂欢,傅寒舟的女友粉,老婆粉,事业粉像被人刨了祖坟似的暴怒。 傅寒舟黑粉也跑了出来。 【哦呦呦,难怪不拍感情戏,原来是喜欢男人,某家粉丝打脸不?】 【艹,本来很迷二次元耽美圈,这次房子塌了,真给爷整吐了。】 【shi都糊脸上了,工作室还要装死?还他妈要装死!非要把傅哥多年积累的好口碑跟路人缘都毁了,才甘心?】 【要不是糊逼主动倒贴,把消息卖给狗仔,狗仔能知道傅哥住什么地方?有些人真是为了红,什么碧脸都不要。】 【点开图片一看,这苏云景不是男人吗?同居怎么了,有课代表给总结一下吗?娱乐圈的瓜我是越来越吃不懂了。】 【靠屁股上位,牛批。】 cp粉被蒸煮发糖后,开始反黑狙黑,她们开始清洗超话广场,试图控评。 奈何暴怒的粉丝非常凶残,蹦跶的纯黑粉没人管,粉丝内部倒是撕咬了起来。 唐卫看见热搜后,见苏云景被粉丝疯狂送花圈,还p了遗照,顿时火了,撸起袖子加入了战火。 因为苏云景跟闻辞太像了,以至于唐卫总会下意识当他是闻辞。 唐卫一边发围脖骂,一边苦恼傅寒舟到底喜欢苏云景,还是喜欢闻辞。 他对闻辞是纯兄弟情,看见跟过去兄弟像得很像的人,出手帮一把很正常,更何况苏云景人不错。 但友情跟爱情不一样,傅寒舟要是喜欢闻辞,那不是开涮人家苏云景吗? 唐卫在纠结中,输出祖安文学,发了条口吐芬芳的围脖------ 一群煞笔搁这儿逼逼赖赖的,你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算几把? 骂完唐卫还不过瘾,艾特了#傅寒舟苏云景话题#,又发了一段祖安十级的动态。 唐卫是最早开通围脖的那批人,后来就丢一边不管了,直到傅寒舟火了,他非要让傅寒舟关注他,给他涨涨粉。 傅寒舟工作室关注的人很少,每次有新动态都会引起一波讨论,他和唐卫互关后,一天之内唐卫涨了五六十万的粉丝。 见唐卫颜好磕,数量还持续增长。 唐卫骚包地晒了好长一段时间自拍的帅照,被粉丝吹了彩虹屁,他还会跟林列嘚瑟。 只不过新鲜劲儿过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半个月都不发一次动态。 唐卫挂着傅寒舟好友的名义,在围脖上发了动态,还艾特了他俩同居的话题,很快就引起了关注。 粉丝本来就因为这个新闻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唐卫在这个节骨上怼她们,让她们更加愤怒了,成功为苏云景吸引了一批火力。 唐卫是傅寒舟官方盖戳的朋友,他的话就相当于傅寒舟的意思,所以有不少粉丝表示寒心。 【呵,你这是间接帮他们承认了?】 唐卫怼她:【煞笔。】 【麻烦帮我转告傅寒舟,我六年的青春喂了狗】 唐卫不屑:【你爱喂谁喂谁,谁知道你哪位?】 【就这?还以为你真是傅哥好朋友,原来跟糊逼一样爱蹭热度。】 唐卫暴躁:【我蹭你爹的热度。】 【求求你劝劝傅哥,让他离那个心机婊远一点吧,这明显是心机婊买的热搜。】 唐卫照怼不误:【管你屁事,吃饱撑得。】 唐卫跟前几的热评正掰头的不亦乐乎时,林列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教训。 他的嘴炮在林列这里,往往还没开炮就被迫哑火了。 不怪他弱,是敌人嘴太毒。 林列:“你浪什么呢?吃饱撑得?” 唐卫脖子一梗,理直气壮,“老子是打抱不平。” 林列冷笑,“你这是兴风作浪,而且承担后果的人却是傅哥,你现在闹得越欢,舆论越不可控。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唐卫嘴犟,“舆论怎么了?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甘霖娘,我能怕她们?” 林列没搭理唐卫的胡搅蛮缠,给他下最后通牒,“别搅这趟浑水,给我闭麦。” 没给唐卫说话的机会,林列直接挂了电话。 憋屈的唐卫磨了磨后槽牙,最后还是忍气退出了围脖。 林列一语成谶,唐卫这次的对线彻底惹怒了粉丝。 虽然有一部分厌恶粉圈的路人,觉得唐卫怼的没错,现在的粉丝手越伸越长,还企图操控艺人。 这件事最初就是由粉丝‘多管闲事’引发的,摁头强逼工作室开除傅寒舟的助理。 发展到现在,那些摁过工作室头的粉丝,开始集体脱粉,甚至血洗了傅寒舟的工作室跟超话。 【这是我见过最牛批的明星,让自己的好朋友把粉丝往外赶。我倒要看看没了粉丝,你是个什么东西。】 【集美们,我给我们史上最伟大牛批的明星想到了一个爱称,鸽鸽。鸽鸽本人爱鸽粉丝,工作室也爱鸽粉丝,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 【有些人爱割粉丝,而有些人爱鸽粉丝,溜着我们很好玩?鸽鸽二字,实至名归。】 【我严重怀疑我被pua了,以前他越是高冷我越爱,现在突然想明白了,他说好听点叫明星,放古代不就是戏子嘛,搁这装什么逼呢?】 【您不是要退圈吗?赶紧麻溜的,我们还等着呢。】 大量粉丝脱粉回踩,发动阴阳怪气攻击,等着傅寒舟服软道歉。 围脖的日活量,因为这些回踩的粉丝飙升。 傅寒舟工作室任由事态发酵了一整天,在晚上八点时段,终于发声了。 不是道歉声明,而是一份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退圈声明。 借用唐卫的话来说,你哪位? 傅寒舟根本不在乎这些人,他也没打算和这帮所谓的粉丝交待去向,哪怕现在被群嘲,傅寒舟也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倒是苏云景这个泥人,终于有了三分土性。 看见那些人不停往傅寒舟身上泼脏水,还戏子,这是哪个封建王朝穿越过来的人? 而且舆论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傅寒舟跟工作室就有责任去引导,因为这件事已经给公众造成一定的影响。 粉丝内部在超乎骂就骂吧,对傅寒舟不感兴趣的路人,不会特意跑到超话看骂战。 但现在前十的热搜,他们就占了足足五条。 不仅网民被强行喂shi,还占用了不少公共资源,作为公众人物,傅寒舟就应该站出来引导平息这场舆论。 这是公众人物要承担的社会责任,所以苏云景让傅寒舟发了退圈声明。 虽然之前就网传傅寒舟会离开娱乐圈,但他亲自坐实传闻,明确表示将不会再继续表演事业,还是让一众人傻了眼。 包括那些喊着让傅寒舟退圈的回踩粉,其实她们只是想要傅寒舟低头跟她们服个软。 谁都没想到,居然等来了傅寒舟真.退圈的消息。 沉默者占大多数,那些没发过声,没恶语相向的庞大粉丝群体逐渐浮现了出来。 原本乱七八糟的超话广场,被挽留声取代,观望的路人也开始表露出惋惜。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原本只是默默喜欢,不想打扰傅哥,结果傅哥被这群煞笔气到要退圈。】 【艹,脑子有病吧,他是演员,不是爱豆,愿意跟人恋爱就跟人恋爱,管你们屁事?】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最后把他逼退圈了,宁也配说喜欢?】 【真该管管粉圈了,有些人怕不是疯魔了。】 不管网上掀起了多少风浪,傅寒舟的生活倒是很平静美满。 他拿着素描笔在给自己的熊设计衣服,苏云景坐他旁边学英语。 傅寒舟不缺钱,四舍五入等于苏云景也不用钱发愁。 既然不用奔波生计,苏云景想着完成之前他对自己的规划,考大学。 苏云景想去国外读心理学,原来他打算在京都大学,但以小酷娇在国内的名气,哪怕退圈了也会受到外界的关注。 苏云景咬了咬牙决定去国外,反正小酷娇会做饭,不会亏待他的胃,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学习英语。 见苏云景戴着耳机在写英语单词,傅寒舟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苏云景笔下的字拉出好长一道,他没理小酷娇低头继续写。 这已经是小酷娇惯用的套路了,只要他超过二十分钟不跟他交流,他就会做小动作想引起苏云景的注意。 但苏云景只要一注意他,他就开始不做人了。 见苏云景没反应,傅寒舟不高兴地抿着唇,不过也没打扰苏云景。 傅寒舟掐着时间,苏云景又二十分钟没理他,他把手探进了苏云景衣摆。 苏云景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英语书。 傅寒舟不死心,每隔二十分钟就要闹苏云景一次。 苏云景被他闹服气了,捧起他的脸,亲了他好几下,“这下满意了不?” 傅寒舟终于笑了,眼里有细碎的光闪烁。 看见他这样,苏云景又好气又好笑,难怪学校不让读书的时候恋爱,恋爱果然使人学习下降。 有这样一只黏人的大猫在身边撒娇,很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过想到他这样也算给小酷娇治病,可能比他学心理学更管用,苏云景又忍不住亲了亲他。 “最喜欢你。” “最喜欢又乖又可爱的船船。” 傅寒舟笑着抱住苏云景的腰,紧紧贴着他,总算不再闹了。 81、第 81 章 午睡醒过来, 苏云景在床上躺了会儿,清醒后打算洗把脸,然后去书房继续学英语。 正要起床, 却被一旁的傅寒舟摁住了。 苏云景还以为小酷娇单纯想赖着他,没想到对方却说,“今天休息一下午, 我们一会儿出去。” “嗯?”苏云景不可置信地挑眉,“出去?去哪儿?” 苏云景自认为他是个很宅的人,但跟傅寒舟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自从剧组拍戏回来,只有唐卫生日那天, 他们俩出去了一趟, 其余时间都闷在家里。 苏云景觉得,如果他不主动要求出去溜达,小酷娇想跟他在这里待一辈子。 面对苏云景的疑惑,高眉深目的男人说, “宋文倩来京都了,你不是想见她?” 苏云景先是一怔,接着又惊又喜,“是你接她过来的?” “嗯。” 能见宋文倩, 苏云景自然是高兴的,但最让他惊喜的是傅寒舟。 他们俩分开了两次,这次重新回来, 苏云景能明显感觉出傅寒舟很排外。 他只想跟苏云景待在一起,不喜欢任何人打扰他们俩,什么人的醋他都会吃。 傅寒舟之所以这么黏人,除了占有欲在作祟,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能主动把宋文倩接过来,苏云景非常高兴,他高兴小酷娇迈出了一小步。 苏云景笑着抚上了傅寒舟的发间,“我的船船真好。” 傅寒舟眉眼越发温顺乖巧,仿佛一个因为听话而得大人夸奖的孩子。 只要他乖,苏云景就会给他糖吃。 傅寒舟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苏云景,想索要更多的糖,以及苏云景的宠爱。 苏云景是特别吃他这套的,眸里的涟漪一圈圈漾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化开,甜丝丝的。 他凑过去吻上了傅寒舟。 宋文倩昨天晚上坐飞机过来的,傅寒舟把她安排到名下一套房子里。 陆涛没来,家里还开着五金店,他需要留下来照看生意,而且宋文倩也不让他来。 毕竟好多年没见傅寒舟了,她一个人蹭吃蹭喝就够了,来京都顺便再看看闺女。 宋文倩来京都之前,就跟陆佳宝打了一通电话,傅寒舟的司机带着陆佳宝一块来飞机场接的宋文倩。 接到人后,又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傅寒舟另套房子。 苏云景和傅寒舟坐车过去时,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是陆佳宝给他们开的门。 看见自己粉的蒸煮就出现在面前,陆佳宝怔在原地,心脏砰砰狂跳,脑子里那个尖叫鸡也哑火了。 她消化了一个晚上,还是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是寒舟过来了吗?”宋文倩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文倩一出来,苏云景的呼吸不自觉屏住。 二十年过去了,宋文倩苍老了很多,她跟闻燕来岁数差不多,却不如闻燕来会保养,眼角有了不少的纹路。 能再次见到宋文倩,苏云景很激动。 但对方已经不认识他,宋文倩只掠了苏云景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傅寒舟身上。 自从陆家明病逝后,他们家就跟傅寒舟断了联系。 直到傅寒舟意外爆红,出道做了演员,家里的背景也被扒了个干净,宋文倩才知道这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就是当年那个漂亮瘦小的男孩。 虽然在手机跟电视里,看见很多次这张脸,宋文倩还是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番。 “比小时候还好看。”宋文倩笑着,眼睛却有一点点泛红。 既然欣慰当年那个瘦小的孩子,现在能过这么好。 又想起自己病逝的儿子,如果他还活着,差不多像傅寒舟这么大了。 傅寒舟:“您也是,跟过去没什么变化。” “老了老了,一眨眼二十过去了。”宋文倩感叹了一句。 见傅寒舟他们还站在外面,宋文倩敛了心里那些悲秋伤春,“快,进来说话。” 苏云景和傅寒舟跟她妈进了客厅,陆佳宝还站在门口,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嘶,好疼。 看来她不是在做梦,她粉的cp要在她面前发糖,陆佳宝欣喜若狂。 刚进客厅,陆佳宝就听见她妈疑惑地问,“这位是?” 宋文倩闲着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刷刷短视频,她不玩围脖,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网上他们俩掀起的风浪。 被自己亲妈这么一提醒,陆佳宝脑子里的尖叫鸡,顿时满血复活。 这就是高冷攻嘛?一旦恋爱了,就恨不得把小受24小时栓在身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磕到了,好甜,i了i了。 但一想到她蒸煮要退圈,糖里那把玻璃渣,险些没让陆佳宝哭出来。 苏云景跟宋文倩介绍自己,“我是寒舟的朋友,我叫苏云景。” 宋文倩也没多想,跟傅寒舟唠起了家常。 聊着的时候,宋文倩突然想起什么,问陆佳宝,“你看看厨房的面发的怎么样了。” 陆佳宝应了一声,进厨房瞅了瞅那块面,“妈,什么样算发好了?” 无奈,宋文倩只好起身去了厨房。 宋文倩数落陆佳宝,“就你这样,连面怎么样是发都不知道,以后想吃个馒头包子我看你怎么办。” 陆佳宝不以为然,“花钱买呗,这年头谁还自己蒸面头?” 宋文倩瞪了她一眼,“那以后要是没卖馒头呢?” 陆佳宝:“妈,你这算是硬抬扛。要是没卖了,我不吃行不行,这玩意还容易长胖。” “哪儿胖了,天天喊着要减肥。” “如果我都不叫胖,在你眼里还有胖子?妈,你这是慈母多败女。” 宋文倩嫌她烦,揉着面团赶苍蝇似的说,“去去,一边去。” 今早傅寒舟就给宋文倩打电话,说他下午会过去,晚上要一块吃饭,想让宋文倩给他蒸点小笼包。 见傅寒舟想吃小笼包,宋文倩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包包子的时候,苏云景和傅寒舟都进厨房下手帮忙。 傅寒舟还认真跟宋文倩学了学做小笼包的秘诀。 难得有人愿意跟她学,宋文倩教得很认真,“揉面的时候,往面粉里加点猪油,这样和出来的面更加松软。” “等发好面了,揪成小面团,再抹一层食用油,口感会更好一点。” 宋文倩为了让小笼包的馅儿更加鲜美,一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用鸡汤跟猪肉皮做了不少皮冻,拌进了肉馅里。 这样蒸出来的小笼包,咬一口汤汁就能滋出来。 光是听宋文倩说,苏云景就咽口水,这些年他一直很怀念宋文倩做的小笼包。 只是没想到这么费功夫,还要熬鸡汤,做皮冻。 陆佳宝叹了口气,“妈,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胖了。” “你是喝口水就能胖二斤的体质,你哥跟寒舟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没见人家俩像你这么胖。” 亲妈吐槽最为致命。 陆佳宝不满,“刚才你还说我不胖,怎么现在我又成喝口水就能胖二斤了。” 宋文倩上下扫了一眼自己的胖闺女,“刚才我是不好打击你。” 在自己蒸煮面前,陆佳宝据理力争,“我这不叫胖,我这是婴儿肥,这种脸型显嫩,你不知道多少女星羡慕我这种脸。” 宋文倩擀着皮,头也不抬,“能羡慕你的都是上岁数的女星吧?” 陆佳宝:…… 听着她们母女斗嘴,苏云景觉得格外亲切,不由笑了起来。 宋文倩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苏云景身上,“小苏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 她擀皮速度很快,一个人供苏云景他们三个人,还能游刃有余聊天。 宋文倩话一出,苏云景明显感觉陆佳宝射过来一道贼兮兮的精光。 苏云景:…… 桌下他的脚踝,也被小酷娇不经意似的撞了一下。 被左右夹击的苏云景,不自然地咳了下,“有对象了。” 陆佳宝感觉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她妈明明问的是有女朋友了吗,苏云景却回了一句,有对象了。 嘻嘻。 宋文倩家长里短地问苏云景,“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见过双方父母了吗?” “结婚还不着急,父母……算是见过了。”苏云景支吾了一下。 他见了沈年蕴,看对方那个意思,好像不反对他们俩在一块。 苏云景在这个世界没亲人,宋文倩是他上个身份的妈妈,傅寒舟今天见了。 所以算是见了双方的父母。 宋文倩对‘算是见了家长’有自己的解释,她以为苏云景的女朋友只是单纯去他家吃了一顿饭,父母没正式的给见面礼。 说起见家长,宋文倩突然想起当年怀陆佳宝时,她跟傅寒舟开玩笑,说要把肚子里的孩子嫁给傅寒舟。 低头擀面时,宋文倩笑起来了。 陆佳宝纳闷,“妈,你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想起以前的事。”宋文倩看着高大的傅寒舟感叹,“那个时候你也才到我肋骨,没想到一眨眼,长得比我还高。” 苏云景故意揶揄傅寒舟,“他七岁的时候,才到您的肋骨?那真是不高。” 最开始他比小酷娇要高一截,谁知道人家后来者居上。 傅寒舟捏着手里的小笼包,不紧不慢地说,“那个时候还在发育,现在发育好了。” 宋文倩她们都以为傅寒舟在说身高,只有苏云景知道另一层含义,他那个发育好了指的是什么。 苏云景登时有点上脸,在桌下踢了一下骚里骚气小酷娇。 傅寒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眼,嘴角染了一抹笑。 陆佳宝对傅寒舟小时候的事非常感兴趣,缠着宋文倩多说了一点。 因为她简直不敢置信,傅寒舟这么高冷的一个人,会在她哥哥面前那么乖巧。 昨天陆佳宝听宋文倩说,傅寒舟在孤儿院住过一段时间,为什么会住孤儿院,宋文倩倒是没说。 包完小笼包,苏云景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傅寒舟突然进来,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苏云景刚要说什么,他就从身后抱住了苏云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文倩提到过去,让傅寒舟又想起他病逝离开的事,所以心情才会这么不好。 从盥盆上面的镜子中,苏云景看着身后这只黏人又低落的大猫,轻声问他,“怎么了?”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抱着苏云景。 好一会儿,他才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苏云景看。 苏云景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有宋文倩几张照片,有点不解。 傅寒舟的脸埋在苏云景后颈,说话时显得声音很闷,“你想她了,可以看她的照片,我现在也学会做小笼包了。” 苏云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 在剧组的时候,苏云景跟傅寒舟说,他想宋文倩,也想吃宋文倩做的小笼包。 小酷娇把人家做小笼包的配方学会了,现在又拍了人家照片,意思很明显。 “你这是在吃宋妈妈的醋,还是不想我跟你的‘小媳妇’联系?”苏云景调侃地用胳膊轻轻杵了杵身后的醋缸。 傅寒舟咬上了苏云景的耳尖。 他就是吃醋! 傅寒舟把宋文倩接过来,是想让苏云景开心,但见苏云景在乎他以外的人,他又忍不住吃醋。 苏云景再次确信,傅寒舟上辈子是醋精转世。 好在他非常好哄,苏云景哄好醋精,他才不再闹脾气,乖乖洗了手。 苏云景刚跟小酷娇出去,正好看见陆佳宝,对方神色暧昧在他们俩身上扫了一眼。 陆佳宝一秒娇羞,捂着脸迅速走开了。 苏云景:…… 陆佳宝退回了厨房,她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两个人在洗手间做了什么。 嘿嘿嘿。 宋文倩在京都住了好几天,苏云景和傅寒舟不方便带她出去玩儿。 白天陆佳宝陪着宋文倩去名胜古迹转,她一边喊着要减肥,一边带宋文倩去吃当地美食。 晚上苏云景他们俩会来这里蹭饭。 宋文倩很会烧菜煲汤,知道苏云景爱吃她做的饭,傅寒舟跟着宋文倩学做饭。 家里还做着小生意,宋文倩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宋文倩离开那天,苏云景傅寒舟把她送到机场,怕别人认出来,他们俩没下车。 宋文倩像天下大部分母亲那样,喜欢唠唠叨叨地叮嘱一大堆。 突然她顿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了,“这两年小区就要拆迁了,你住过的那个孤儿院早就拆了,你要是再晚来一年,可能就找不到咱们那个小区了。” 现在经济改革,县城也正在飞速发展,老城区都快要拆光了。 年轻的时候宋文倩是巴不得拆迁,但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对这里有很多回忆,难免会伤感。 傅寒舟骨子里是个凉薄冷漠的人,只要苏云景在他身边,拆掉过去的回忆他也没什么感觉。 倒是苏云景很唏嘘,看着宋文倩离去的背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傅寒舟无法共情大多数人,但他在乎苏云景的感受,开口安慰他,“以后还会再见的。” “这倒是。” 苏云景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情好了一点。 听见苏云景这话,傅寒舟别过了身体,抿着唇,显得有几分负气。 苏云景:??? 傅寒舟在乎苏云景,见不得他伤感,但知道苏云景是为了宋文倩感伤,又会吃醋。 这个世上,只要能吸引苏云景注意力的,不管是什么人傅寒舟都会不高兴。 苏云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傅寒舟的思维逻辑。 “幸亏我们俩是男人,以后不会有孩子,要不然你是不是连孩子的醋都会吃?” 苏云景戳了戳傅寒舟的痒痒肉,“是不是船船?” 傅寒舟猛地抓着了苏云景的手,认真急迫地问他,“你喜欢孩子?” 苏云景是傅寒舟的全部,他因为苏云景不想跟外界接触,想关起门来过二人世界。 但又因为苏云景,去接纳外面的世界,他想苏云景高兴。 一边是病态的占有欲,一边是愿意为爱妥协,两个完全对立的思想,让傅寒舟变成了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他想给苏云景最好的,但不是所有东西他都能给得起,比如一个孩子。 苏云景是喜欢的,从小时候他对孤儿院那些孩子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对这些脆弱幼小的生物,极其有耐心。 “你就不是孩子吗?”苏云景看着傅寒舟,眼眸带笑。 “没有比我的船船更会撒娇,更软乎乎的人了。”苏云景在他耳边轻轻说,“我有你就够了。” 他喜欢孩子,以前也幻想自己会有个美满的一家三口,找个喜欢的女人,结婚生个小公主。 虽然跟原本的目标差距很大,但小酷娇一个顶俩,既是小公主,又是那个他喜欢的人。 还出乎意料的漂亮,苏云景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意,他满意极了。 苏云景有一种本事,能迅速安抚傅寒舟,让他觉得安心。 傅寒舟将自己埋进了苏云景,汲取苏云景身上的温暖。 苏云景是他的一捧光,是能套住他的绳子,是他的三观,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唯一。 只要是苏云景高兴,傅寒舟什么都愿意做。 “你要是还想见她,过段时间再把她接过来。” 苏云景看着在他脖颈拱来拱去撒娇的人,眉头微微一挑,“你不吃醋了?” 傅寒舟吻着他的耳根,含糊地嗯了一声。 醋,当然还是要吃的。 但也要苏云景高兴。 82、第 82 章 下午苏云景网购的包裹送了过来, 见箱子十分大,傅寒舟正要上前帮忙,却被苏云景拒绝了。 “站住。”苏云景用身体将箱子挡住了, “别过来。” 傅寒舟不明所以地看着苏云景。 “这是给你买的礼物,现在不能让你看,晚上才可以。”苏云景神秘地冲他笑了下。 苏云景找了一块布, 把箱子盖住放到了客厅。 傅寒舟虽然好奇是什么,每次路过客厅都要看一眼这个箱子。 但小酷娇在这方面一向很听话守信用,就算苏云景不在身边,他也不会掀开那块布。 吃了晚饭,跟傅寒舟一起收拾了厨房, 苏云景才抱着箱子进了卧室。 他让傅寒舟在门口等着, 他说可以进的时候,傅寒舟再进来。 对于苏云景这份神神秘秘的礼物,傅寒舟一开始还很期待,二十分钟过去了, 苏云景还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傅寒舟忍不住问。 “好了吗?” “没有,你再等等。” 傅寒舟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里面才传来苏云景的声音, “进来吧。” 等待的焦虑,在傅寒舟推开房门后,看见里面的人怔住了。 苏云景穿着一身棕色的熊玩偶服。 玩偶服是苏云景定做的, 跟他给傅寒舟第一次买的那只熊公仔很像。 苏云景拍了拍自己蓬松柔软的肚皮,张开双臂,示意傅寒舟可以过来抱他。 傅寒舟的长睫扇动了两下,默默走过去, 伸手抱住了苏云景。 怀里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但现在却像孩子似的,将他自己埋进柔软的毛绒绒里,苏云景笑了笑。 熊对小酷娇有着很特殊的含义,在苏云景离开的这十年里,他送他的那些公仔熊一直陪伴傅寒舟。 它们对傅寒舟来说,不像苏云景那么容易消失。 发现小酷娇给公仔熊定做的衣服,都是他曾经穿过的,苏云景就上网特意定制了这套玩偶服。 “我现在把这只熊送给你。”苏云景轻轻在傅寒舟耳边说,“他是不会随便消失的。” “他会像其他玩具熊一样会陪着你,永远都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小酷娇很好哄,但他的情绪总是会无缘无故的低迷,甚至还会伤害自己。 心理疾病就是会这样反反复复的发作,但傅寒舟之所以会这么严重,还是因为苏云景离开了他两次,让傅寒舟没有安全感。 苏云景让他在门口等的这半个多小时里,傅寒舟催了他两次。 小酷娇催他不是为了着急看礼物,只是担心苏云景会离开消失。 这是傅寒舟的心结。 不管苏云景告诉他多少次,他都不会彻底放下来,犯病时还是会感觉到不安,甚至会分不清现实跟幻觉。 听见苏云景的话,傅寒舟的唇抖了一下,他松开苏云景,将玩偶的头套摘了下来。 这种衣服非常不好穿,傅寒舟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时,苏云景心里也很着急,急的满头都是汗。 额前的头发被汗打湿了,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却含着笑。 看着眉眼温柔缱绻的苏云景,傅寒舟似墨的眼睫颤着,眸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苏云景被他这个反应吓到了,心口猛地抽了抽,忙问,“怎么了?” 傅寒舟不说话,靠到苏云景肩上,还在掉眼泪。 苏云景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见小酷娇哭,但之前那几次都是在他犯病的情况下。 这次苏云景没看出他精神哪里不对劲,现在也不像出现幻觉了。 本以为他会很高兴的,苏云景没想到会这么难过。 “别哭,是哪里不舒服?”苏云景担忧地问他,“怎么了寒舟?” 傅寒舟像一只被雨淋个湿透的可怜小奶猫,拱在苏云景怀里,寻求安慰跟温暖。 他每蹭一下苏云景,苏云景的心尖就跟着颤一颤,心疼不得了。 苏云景所有心思都系在傅寒舟身上,玩偶服后面的隐藏拉链被拉开,他都没发现,只感觉后背有点凉。 直到被小酷娇摁到床上,后背陷入柔软的大床,玩偶服从身上扒了下来,苏云景的瞳孔才微微放大。 他抬头,茫然地去看傅寒舟。 对方漂亮的凤眸蓄着水光,浓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搭了下来,无声地抽泣着。 看见他小可怜的样子,苏云景的心顿时软成了一片。 傅寒舟含着泪,倾低身体,委委屈屈地吻上了苏云景。 傅寒舟在苏云景耳边不断喊着哥哥。 跟以往甜腻软乎乎不同,这次的声音可怜巴巴,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苏云景忍不住想起了,傅寒舟小时候眼巴巴在孤儿院门口等他的样子。 当年那个小孩瘦弱惹人怜爱,眼前这个却强悍的可怕。 苏云景的睫毛簌簌抖落着,耳边响着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那一声比一声令他头皮发麻的哥哥。 傅寒舟总能精准踩中苏云景最柔软的那根弦,然后在上面反复磨着他,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苏云景终是忍不住开口了,“我在呢。” 他抱住了这个撒娇精,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在你身边呢。” 他一直都在。 对傅寒舟来说,苏云景离开了他二十年。 但苏云景来说,他从来没离开过他,也没有想过离开,每次都会想尽办法找到他,陪着他。 苏云景吻上了傅寒舟,安抚他,让他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原先被扔一边的玩偶服,事后又被傅寒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卧室角落。 床上的苏云景,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傅寒舟躺到苏云景旁边,仍旧不愿意好好睡觉,亲亲嗅嗅,显得很亢奋。 苏云景抱住了不老实的撒娇精,说话时有浓重的鼻音,“睡吧,困了。” 傅寒舟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躺着不再打扰苏云景。 等人睡着之后,傅寒舟调整了一个睡姿,鼻尖在苏云景颈窝又蹭了蹭。 苏云景被傅寒舟闹醒了,打着哈欠摸上他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抚着。 傅寒舟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午后懒洋洋晒太阳的猫,最后他阖上了眼。 见小酷娇睡着了,苏云景拉了拉被子,给他掖好也睡了。 许淮嘴里叼着一根烟,懒散地仰在真皮沙发上。 茶几放的黑色手机一直在震动,许淮任由它响了好一会儿,赶在第四遍来电铃声消失之前,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响起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淮吐了一口缭绕的烟雾,轻笑着开了口,“是我标题起的不好,还是内容写的不好?” 闻燕来攥紧了手机,指尖泛着青白,心底的戾气几乎喷薄而出。 许淮在她邮箱发了一篇文章,标题取的很有噱头----苏云景酷似闻燕来的侄子。 以苏云景现在的热度跟流量,但凡能跟他沾点边的话题,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更别说许淮还在文章里,暗示这个侄子很像闻燕来,一旦有些人深扒起来,有些事未必能瞒得住。 “你要是再这么三番两次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闻燕来咬着牙说,“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许淮笑了,“当初你破坏别人的家庭时,你怎么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文章发出去,再给你父母单独发一份,会怎么样?” “许淮!”闻燕来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碎了生吞。 隔着手机许淮都能感受到闻燕来的恨意,心里生出一种扭曲的畅快。 闻燕来越是狼狈愤怒,他越是开心。 许淮神情阴森戾气,他压低声音,“你就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断线的声音,闻燕来气的浑身发抖,将手机摔了出去。 许淮是个理智的疯子,他的行为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但不会做出什么买凶-杀人打人,这种弱智的事。 他以折磨闻燕来的神经为乐,想她日夜都活在恐惧中。 所以许淮不一定会真的把这篇文章发出去,他越是没动静,等着这颗炸弹的闻燕来越是煎熬。 闻燕来拿许淮没办法,是因为不想曝光私生子这件事。 闻辞已经去世这么多年,闻燕来不想让他死后背上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声,也不想郭秀慧他们被打扰。 但许淮是个疯子,闻燕来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闻燕来这些年被他逼的,神经越来越紧绷,需要靠药物或者是酒精才能入睡。 脑子又开始疼了,里面仿佛有一把巨斧在乱砍似的,闻燕来疼地蜷缩在地上,脸色灰白。 她下意识想给慕歌打电话,刚摸到手机,手指顿了下,又将手机甩远一些。 从床头柜翻出药,闻燕来吃了两颗,痛苦地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头疼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闻燕来不联系慕歌,不是怨慕歌当年没有救人,只是她不能接受一些事。 车祸发生后,闻怀山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砸晕了,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获救的。 慕歌是第一个跑过去增援的人,她是最清楚当时状况的。 汽车撞到路墩,整个车子都翻了。 苏云景被压在下面,他当时还很清醒,见慕歌过来了,第一个就是让她先救傅寒舟。 慕歌记得很清楚,傅寒舟昏过去时,死死攥着苏云景的手,他们一块拖都拖不动。 还是苏云景强行掰开了傅寒舟的手,帮着他们把傅寒舟救了出来。 后来汽车着火了,谁都不敢救苏云景,反而是傅寒舟不顾危险从车里拖出了苏云景。 闻燕来听到这里,有那么一刻她很怀疑,怀疑闻辞是不是对傅寒舟也是那种感情。 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敢去深想当年他们俩人的种种端倪。 因为她接受不了,那个时候闻辞是爱傅寒舟的,甚至为了傅寒舟丢了自己的命。 而傅寒舟对他同意都那么深的感情。 闻燕来的神经又开始疼了,她死死攥着床单,咬牙硬挨这种痛苦。 事实证明,苏云景的cosy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最近这两天傅寒舟明显很高兴。 他很喜欢苏云景穿这身玩偶服。 为了哄小酷娇高兴,苏云景白天会穿着,大概是怕他会闷,傅寒舟不会让他戴头套。 苏云景订做玩偶服的时候,工作人员说想要看起来毛绒绒,就要在肚子里多填充一些工业棉。 苏云景很喜欢傅寒舟埋在公仔玩具的样子,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所以加钱往里面填充不少。 每次苏云景穿这身玩偶服,傅寒舟就爱枕在他的肚皮上,有时候也会整个人贴过来,抱着着软乎乎的苏云景。 他不仅喜欢熊抱,还喜欢给玩偶服设计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订购回来那堆衣服,嘴角抽了抽,不由想起他第一次给小酷娇买熊的场景。 那个时候苏云景想把房间的床换成上下铺,因为这事傅寒舟一直跟他闹别扭。 为了哄他高兴,苏云景带小酷娇去商场买了一只很大的公仔熊。 回来的时候,苏云景还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他每天给熊换一件衣服,就相当于每天都有一只新熊陪着他睡。 现在这话应验到苏云景身上了。 傅寒舟会给穿着玩偶服的苏云景,每天都换一身衣服,这样每天都能收获一只全新的苏云景陪着他。 体验感特别棒。 苏云景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个神预言,是他把路走窄了,只想着哄小酷娇高兴,没想过人家‘熊’愿不愿天天有这种新鲜感。 别的熊他不知道,他这只是不愿意的。 苏云景把自己给坑苦了。 这几天苏云景被傅寒舟折腾个够呛,各种意义的折腾,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小酷娇是怎么想的。 傅寒舟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把苏云景肚皮朝天地摁地上。 苏云景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实在的店家,玩偶服填充的太多,看起来比皮卡丘的玩偶服还要臃肿。 所以倒仰的时候,苏云景就会像个四脚朝天的乌龟。 这个时候小酷娇就会滚着他玩。 傅寒舟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手推着他朝前滚。 “船船!”苏云景咬牙切齿,他被迫在铺着羊毛地毯的书房滚了两圈。 听见苏云景的声音,傅寒舟停下来,抱住了苏云景软乎乎的肚皮,把自己埋了进去。 没过多久,有闷笑从苏云景肚皮上传了出来。 傅寒舟稍稍抬头,露出的那双漂亮的凤眼又黑又亮,里面染着笑意,眼尾向上勾着,显得少年气十足。 苏云景很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傅寒舟了,不由怔了怔。 回神后,苏云景脸上是故作的凶神恶煞,他从牙缝里挤出,“喜欢玩是吧?” 苏云景一手抱住傅寒舟的腰,一手挠他最怕痒的地方。 苏云景还穿着玩偶服,臃肿的衣服让他行动不便,手也不灵活,但傅寒舟跟以往一样很乖,几乎不反抗。 他眼里的笑意在扩散,缩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在软乎乎的熊肚皮上来回摆动。 不断有笑声从他唇齿间溢出。 苏云景咬牙问,“还这样滚不滚我?” 傅寒舟黑眸里盛着碎碎光芒,眸底的愉悦几乎要从里面挣脱而出。 他‘嗯’了一声。 苏云景被他的美色蛊惑了一秒,随机反应过来那声嗯不对劲。 “嗯是什么意思?”苏云景继续挠着傅寒舟,“还这么闹?” 傅寒舟突然抱紧了苏云景,将额头抵了过去,他垂眸凝视着苏云景,眼尾泛着潮红。 明明很艳丽,但他专注到压抑的目光却显得很摄人,“你要听我的话。” 傅寒舟突然这么说,让苏云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以往都是小酷娇乖乖地听他的话,这还是苏云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 傅寒舟神色格外认真,“你是我的熊,你要听我的话。” 爱是很自私的,想占有,想掌控。 “你是我的熊。”傅寒舟贴着苏云景的额头,低低哑哑地重复,偏执一般,“你是我的。” 要被我占有,被我掌控。 像其他那些熊一样,留下来陪着我。 苏云景送傅寒舟的熊,被他珍藏到了现在。 他刚才那样闹苏云景,是企图通过这种摆弄,获得掌控感。 以此证明,苏云景会像那些熊一样,留下来陪着他。 苏云景看着眼眸半垂的傅寒舟,放松了身体,彻底躺到了地上,“对,我是你的。” 他这个温顺的态度,让傅寒舟抱紧了苏云景。 靠在苏云景颈窝,傅寒舟一言不发享受着苏云景的安抚。 对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一个孩子,又像是单纯让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傅寒舟挨着苏云景沉默了许久,久到苏云景都以为他睡着了。 这身衣服仿佛是苏云景的枷锁,限制了他的自由,让傅寒舟能轻易而举做很多事。 但枷锁是苏云景自己套上去的,因为他想哄他开心,想给他安全感。 傅寒舟蹭了蹭苏云景的下巴,很乖地说,“你是我的。” 但我听你的话。 83、第 83 章 阴历八月十四是沈年蕴的生日, 他让苏云景傅寒舟那天一块回来吃饭。 沈年蕴是在微信上跟苏云景说的,问他们那天有没有空,能不能回来住一晚, 正好还能过个中秋。 现在苏云景已经成傅寒舟的代言人了,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有事要找傅寒舟都会通过苏云景, 就连沈年蕴也是。 傅寒舟跟沈年蕴父子关系,并没有普通家庭那么亲近。 沈年蕴工作很忙,除了钱上面从来不会亏待傅寒舟,很难抽时间陪伴。 傅寒舟是他的孩子,沈年蕴不是不爱他, 只是年轻的时候忙着拼事业, 现在就算他没那么忙了,有些感情想弥补也晚了。 更别说傅寒舟本身是个感情淡漠,很难敞开心扉的人。 苏云景不仅是他们父子的润滑剂,他是所有人的纽带, 能平衡傅寒舟身边的任何一种关系。 跟小酷娇商量了一下,他们俩准备跟沈年蕴一块过中秋。 虽然沈年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养育了傅寒舟,苏云景还是希望他们父子能好好的。 哪怕不会像其他家庭那样其乐融融, 至少在沈年蕴弥补的时候,傅寒舟能慢慢接受。 他们俩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心结,就是缺少沟通, 没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以沈年蕴现在的身价,虽然他什么东西都不缺,苏云景还是让傅寒舟买了套高尔夫球杆送给沈年蕴。 收到这套高夫球杆时,沈年蕴打开球袋, 从里面抽了一支试了试手感。 苏云景能看出来沈年蕴很高兴,对他来说礼物是其次,重要的是心意。 沈年蕴将球杆放了回去,让家里的佣人把这套球杆放他车的后备箱。 吃了晚饭,苏云景在客厅跟沈年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只有他们俩在聊,傅寒舟窝在苏云景旁边全程闭麦,偶尔投喂苏云景一点饭后水果。 沈年蕴知道傅寒舟退圈了,对他这个决定,沈年蕴还是很支持的。 世上最不可控,也最难控的就是舆论,早点从这种名利场退出来,对傅寒舟和苏云景是件好事。 沈年蕴问了问他们以后的打算,既然不再吃艺人这碗饭了,两个人以后想要做点什么。 苏云景没跟沈年蕴隐瞒,“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好好读书,现在非常后悔,所以我跟寒舟商量了一下,打算去国外读书。国内虽然好大学不少,但还是国外方便点。” 原主高中毕业,没考上什么好大学就出来打工了。 这事早被网友扒了个底朝天,因为这事,苏云景被傅寒舟的粉丝群嘲了好半天。 傅寒舟出身名校,所以粉丝一致觉得学渣怎么可能跟学霸有共同话题,绝对是苏云景蹭傅寒舟的名气炒作。 沈年蕴欣赏脚踏实地的人。 虽然学历不代表什么,但学识很重要,苏云景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能有这种意识已经不错了。 他又和颜悦色了几分,“你打算学什么,有没有想要去的学校?我在国外也认识一些朋友,可以让他们帮忙写推荐信。” 沈年蕴认识的人多,要是他能帮忙的话会更加顺利,苏云景说,“我打算去康福利读心理学。” 一听心理学,沈年蕴蹙了下眉,看了一眼傅寒舟。 傅寒舟敛着精致的眉目,懒散地玩着苏云景的手指,什么反应也没有。 沈年蕴不知道苏云景读心理学,是不是知道了傅寒舟的精神情况,才有了这个打算。 他一时摸不准苏云景的想法,并没有深聊这个敏感的话题。 “我正好认识一个朋友是康福利的教授,可以让他帮你写一封入学推荐信。” 沈年蕴抿了一口茶,又问苏云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像这种大学托福要拿100分,雅思至少也要6.5分,苏云景现在的英语水平还到达不了。 依照他现在的学习进度,怎么也得一年左右,这还是在他底子不错的情况下。 原主就是个学渣人设,苏云景支吾了一下,把学习期报长了,“一到两年吧,我英语不过关。” 沈年蕴安慰他,“不着急,慢慢学。” 苏云景跟沈年蕴一直聊到九点多,他们才各自上楼回房了。 傅寒舟已经很久没回来住了,沈年蕴提前一天就让人好好打扫了一遍他的房间。 沈年蕴似乎是真的接受傅寒舟喜欢男人这件事,居然没让人给苏云景另收拾出一间客房。 对于沈年蕴默认他们俩晚上睡一块,苏云景内心多少有点囧,毕竟他是长辈,和唐卫林列还不一样。 好久没来沈家了,回小酷娇卧室时,看见对面那间房,苏云景忍不住拧开了房门。 以前住沈家的时候,他就住这间。 苏云景走进去,打开了灯。 看到家具上的防尘罩,傅寒舟想起当初苏云景被他赶走,搬出去的那天,家里佣人打扫完卫生,就盖上了这样的防尘罩。 虽然过去了十年,但那天的场景还清晰地刻在傅寒舟脑子里,苏云景差点就被他彻底赶走了。 傅寒舟眼皮抖了下,吻上了苏云景。 苏云景被小酷娇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可是在沈家,这要是其他人看见了…… 他连忙关上了房门。 这下傅寒舟更肆无忌惮,他将苏云景摁到门上,不断深入地吻着他。 小酷娇的意图太明显,苏云景左躲右闪,“别闹。” 这里虽说也是傅寒舟家,但不是他们俩的窝,这要是弄脏了床单,还得佣人来换。 想起那个场景,苏云景就头皮发麻。 苏云景不让他亲,傅寒舟也就不亲了,默默地往苏云景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等苏云景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顿时在心里飙了句脏话,还他妈是有备而来的。 苏云景把东西又塞回了傅寒舟兜里,磨着牙问,“能不能老老实实睡一个晚上?” 难怪他让小酷娇来这里吃饭,他没什么意见,但一听说要还在这里住一晚,就有点闹脾气了。 苏云景好说歹说,他才不高兴地答应了。 傅寒舟不说话,双手抱着苏云景的腰,脑袋拱着苏云景的颈窝撒娇。 苏云景铁石心肠地想,撒娇也不管用。 推开这只黏人的大猫,苏云景回了卧室,准备洗漱睡觉。 傅寒舟跟在苏云景身后,不死心地继续磨着苏云景。 他垂着长睫,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的模样。 苏云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软,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不对的,甚至决定以毒攻毒。 对付撒娇精的办法,就是跟他反向撒娇。 事实证明,这不仅没用,反而会被摁到床上,把小酷娇携带的套套全部用光。 就,他妈离谱。 苏云景被傅寒舟折腾个够呛,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摸了一把旁边。 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苏云景立刻清醒了。 晚上傅寒舟总紧紧喜欢贴着他睡,虽然姿势不太舒服,但对方不在他身边了,苏云景又会睡的不踏实。 见傅寒舟没在房间,苏云景心里咯噔了一下,刚要下床去找人,房门就被推开了。 傅寒舟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像是从外面回来的,身上带着初秋夜里的寒气。 他一向怕冷,唇上覆了一层霜色。 傅寒舟神色正常,没有犯病的迹象,苏云景松了口气。 “冷不冷?”苏云景撩开被子,把傅寒舟拉了进来,“你出去干什么了?” 傅寒舟被温暖地裹住,被子上有苏云景身上的味道,他的眉眼一点点弯了下来,“去倒垃圾了。” 苏云景默了默,因为他知道垃圾袋有什么东西。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云景才说,“睡觉吧。” 傅寒舟关了灯,躺到了苏云景身边,他身上凉意还没暖过来,没着急贴过去。 倒是苏云景凑了过来,搓着傅寒舟的手给他暖手。 傅寒舟用鼻尖蹭了蹭苏云景。 见苏云景没拒绝,傅寒舟由蹭改吻了。 苏云景抱住了不安分的小娇娇,嗓音在夜里极其温和,“闭上眼睛,睡觉。” 听见这话,傅寒舟终于不再折腾,乖乖闭上了眼睛。 等傅寒舟睡着了,苏云景才亲了亲他的眉梢。 傅寒舟长时间看不见苏云景会焦虑,今天苏云景才发现,小酷娇要是不在他身边,他也会焦虑不安。 因为怕他会出事。 害怕他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伤害自己。 傅寒舟离不开他,其实他也离不开傅寒舟。 苏云景有点睡不着,抱着傅寒舟好一会儿,才终于犯困了。 沈年蕴认识的一个朋友非常爱吃螃蟹,专门买了一块稻田养了点螃蟹跟鱼。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吃蟹的时候,那个朋友送了沈年蕴不少,他分出一部分给苏云景他们送去了。 螃蟹养的特别肥美,苏云景和傅寒舟在家里闲着没事,料理了那盒螃蟹,用蟹黄跟蟹肉熬了点蟹油,昨天带了过来做蟹汤包吃。 蟹汤包做起来有点麻烦,一大早他们俩就在厨房忙活。 因为对沈家的厨房不熟,王嫂在一旁帮忙。 王嫂在沈家工作了十几年,苏云景以前跟着闻燕来住这里的时候,家里就是王嫂在做饭。 也可以说,她是看着傅寒舟长大的,难得见他这么接地气的一面,愣了好几次神儿。 别说她了,沈年蕴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和面粉打交道。 沈年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有模有样擀着面皮的傅寒舟。 苏云景跟王嫂包蟹黄包,傅寒舟一个人擀皮。 他单手拿着擀面杖,一只手擀,另一只手移动面块,不多时一个圆皮就擀出来了 苏云景真心实意地夸赞,“你现在擀皮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王嫂也很捧场夸傅寒舟,“擀的是好,中间厚边缘薄,这样包起来不容易破皮。” 听见苏云景夸他,傅寒舟稍稍抬头,碎金的光在他眼底熠熠,眼尾染着笑意。 他看苏云景的目光缱绻而温柔,有什么东西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看到这幕,沈年蕴怔了怔。 傅寒舟蒸的蟹黄□□薄馅大,咬开那层面皮,淡黄的汤汁就流出来了,吸一口,又烫又鲜。 除了蟹油,皮馅里还加了鸡汤猪肉皮熬的皮冻,所以汤汁才特别浓香。 王嫂又配了几个清口开胃的小菜,苏云景午饭吃的很饱。 吃了饭,一直歇到下午三点,苏云景和傅寒舟才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沈年蕴送了苏云景一支看起来就很贵的钢笔做见面礼。 “你第一次上门,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本来想你送你一块手表,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想来想去还是送你一支笔吧,希望你早日完成学业。” 昨晚沈年蕴才知道他要去读书,今天就送他一支笔,不得不说有心了。 但对方那句‘第一次上门’,让苏云景多少有点微妙。 这算是,沈年蕴这个官方给他盖了‘儿婿’的戳儿,明确表达他支持他们俩自由恋爱 苏云景心情复杂地接过那支笔,“谢谢沈叔。” 这支笔是沈年蕴上午刚叫人买的,其实他原本是不看好苏云景和他儿子在一起的。 沈年蕴不是接受不了傅寒舟喜欢男人,他十年前就知道傅寒舟的取向,缓冲了这么多年,就算最开始不能接受,现在也能了。 他担心的是傅寒舟放不下去闻辞,把苏云景当成一种精神寄托。 这种感情是不牢固的,等有一天傅寒舟清醒了,他就会跟苏云景分开。 今天早上厨房那幕,改变了沈年蕴的看法,他眼里流露对苏云景的喜欢藏也藏不住。 只要傅寒舟能安定下来,只要他高兴,感情上的事沈年蕴不想过多插手。 回去后,见苏云景拿着沈年蕴送他那支钢笔,笑着看了又看,傅寒舟抿了下唇,“你很喜欢这支笔?” 苏云景把钢笔又放回了盒子里,“不是喜欢笔,是高兴你爸爸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能得到对方的祝福,苏云景还是非常开心的。 起码沈年蕴尊重了傅寒舟的取向,尊重了他的选择,没有因为性别就否定了苏云景。 傅寒舟凝视着苏云景,“你是我的唯一。” 就算沈年蕴不同意,傅寒舟也会和苏云景在一起,他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苏云景纠正小酷娇,“我是你择偶的唯一。” 不是全部的唯一。 苏云景也不想做小酷娇的唯一,他想他的世界缤纷多彩,不单单只是苏云景一个颜色。 傅寒舟敛下了眸,眉眼平和干净,他轻轻“嗯”了一声。 苏云景想他怎么样,那他就怎么样。 自从跟沈年蕴一起过了中秋,对方明显拿他当家人,隔三差五就会让人给他们送一些东西。 偶尔沈年蕴还会在微信跟苏云景闲聊,聊天内容倒不一定是傅寒舟,范围很广,方方面面的。 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手机,苏云景现在养成时常看微信的习惯,偶尔还会刷刷朋友圈。 刷到唐卫的朋友圈时,苏云景见最新的视频还是在国外拍的,纳闷地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怎么还没回国。 半个多月前,唐卫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生病的状态,苏云景看见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唐卫是个神经很大条的人,用林列的话来说,就是个单细胞的草履虫。 生病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等病都快好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生了一场病的那种单细胞。 林列特别能损唐卫,但某些事他形容很准确,唐卫体格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能让他呻-吟一下病,绝对不是什么小病小灾。 苏云景这通打电话打过去,竟然是国际漫游,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唐卫出国了。 苏云景还以为唐卫只是出国去玩了,没想到半个多月都过去了,他还没回来。 微信发过去后,苏云景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有时差,唐卫那边应该都凌晨一点了。 唐卫很快回了一条,“还没回去,在国外办点事。” 苏云景:“这个点了,你还没睡?” 唐卫似乎嫌打字麻烦,直接发来一段语音,“睡不着,失眠了。” 听着他幽怨的声音,苏云景眼皮抽了抽,因为他不敢相信唐.草履虫.卫竟然还有失眠的时候。 苏云景:“病还没好呢?” “不是。”唐卫口气很烦躁,“单纯失眠。” 不等苏云景把关心的话打过去,唐卫就丢过来一个重大消息,“对了,我有对象了。” 苏云景:…… 不知道为什么,唐卫一说有对象,苏云景脑子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列。 他这个想法很不对劲。 苏云景咳了下,“恭喜脱单。” 见苏云景只顾着聊天,感觉受到冷落的傅寒舟从身后贴了过来。 “你在跟谁聊天?”声音极其不满。 苏云景赶紧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分享给傅寒舟,“唐卫,他说他有对象了。” 傅寒舟并不关心,冷漠地‘哦’了一声。 那边的唐卫持续跟苏云景汇报恋爱进展,“我要跟她结婚了,过几天回国让你们看看。” 苏云景惊了,谈恋爱很正常,结婚这个有点…… 怎么说呢,很突然。 苏云景好奇,“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个女朋友?” 唐卫先是发一个十天,后来又说认识一个月前认识的,是一见钟情。 他一句一句打过来,每句都能颠覆苏云景。 直到唐卫最后打了一句,她怀了我的孩子,苏云景不得不问了一句,“你跟她结婚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因为有了孩子?” “我们一见钟情。”唐卫强调。 那苏云景没问题了,毕竟唐卫是成年人了,既然他已经想好了,作为朋友苏云景只能祝福。 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外人不好掺和。 依照唐卫的性格,结婚生子一步到位不出奇。 苏云景:“所以你失眠是因为要结婚太兴奋了?” 唐卫:“是啊,特别兴奋。兴奋他妈给兴奋开门,兴奋到家了。” 苏云景:…… 这是什么俏皮话? 不等苏云景再问问细节,身后的小酷娇彻底不耐烦了。 “要上课了,好好听课,不要交头接耳。”傅寒舟咬着苏云景的耳朵。 苏云景幽幽看了一眼天天跟他‘交头接耳’的娇娇。 傅寒舟理直气壮,“我是老师,有特权跟你交头接耳,别人不许。” 行吧,行吧。 唐卫那边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苏云景让他早点睡,别想太多了。 放下手机,苏云景跟傅老师练口语,错了要惩罚的那种。 84、第 84 章 唐卫周六上午坐飞机回来的, 当天下午就迫不及待跟人约饭。 苏云景是受邀人员之一,他带着自家另一个受邀人员,去了唐卫订的湘西江菜馆。 虽然傅寒舟退圈了, 但江湖到处都是他跟苏云景的传说,各他们俩的热度至今不减。 所以每次出门,苏云景都会低调低调, 再低调。 就连傅寒舟的穿衣风格都跟着大变,以前是低调奢华的大牌风,现在开始走接地气的某宝风。 苏云景给傅寒舟找了一件印着熊的卫衣,扣上卫衣帽子,脑袋顶上支棱着两个熊耳朵。 卫衣帽子一戴, 谁都喜爱。 看着这只眉眼精致, 乖巧可爱的熊宝宝,苏云景忍不住捏了捏他头顶那两只耳朵。 “走吧。”苏云景心情很好地拉着船船出门了。 除了他们俩,唐卫只叫了林列,没请其他狐朋狗友。 林列正好在附近办事, 顺带捎上了苏云景他们去湘西江菜馆。 车就停在小区门口,苏云景观察一下,见没狗仔跟踪,拉着傅寒舟快速上了车。 等他们坐稳后, 林列调转方向盘,驶了出去。 知道傅寒舟怕冷,车厢开着很足的暖气, 即便是这样他一上车就像个冬眠的动物,缩在苏云景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不动。 傅寒舟头上还戴着卫衣帽子,趴苏云景身上, 还真有点像爱吃蜂蜜的小熊□□。 苏云景没蜂蜜给他吃,从口袋摸出一块大白兔,剥了外面的包装纸,放到傅寒舟唇边。 傅寒舟唇角微扬,黑眸里酿着蜜意,他张口咬住了那块糖。 柔软舌尖扫过苏云景的手指,在上面留了一点点湿意。 他只咬了一半,给苏云景剩了一半。 苏云景无奈,这都多大了,一颗糖还要一人一半? 最后他还是把那块糖放进自己嘴里。 苏云景嚼着奶糖问开车的林列,“唐卫那个女朋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吗?” 林列嗓音淡淡的,“我不知道。” 苏云景愣了一下,唐卫跟林列的关系一向很好,林列几乎算唐卫半个小爹了,从读书的时候就一直管着他。 结婚这么大的事,林列居然都没过问一下。 不过前段时间,林列带着自己的团队从公司离职自己创业,没空管唐卫也正常。 见他什么都不知道,苏云景也就没再多问。 到了湘西江菜馆,唐卫一改以往的吊儿郎当,拿着喜糖站在包厢等他们。 见到苏云景他们,唐卫立刻笑着热情迎了上来,他抓了一把糖给苏云景,“沾沾喜气。” 苏云景哭笑不得地接受了这个传统的喜气。 虽然傅寒舟今天打扮很随意,但碍于他以往积累的威慑,唐卫犹豫着愣是没敢让他沾这份喜气。 在唐卫愣神的功夫,林列跃过他进了包厢。 唐卫手里还抓着一把糖,尴尬地站在门口,最后只能沉默地又给了苏云景一次。 苏云景察觉了一丝微妙,开口打破了僵局,问唐卫,“怎么就你一个人?” 前几天唐卫在微信上说,要把他的未婚妻带回来,大家吃顿饭。 “她没来。”唐卫顿了下,“她孕吐反应很厉害,所以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苏云景有点担心,“你把她一个人留国外,不会有事吧?” “没事,就是最近总爱吐。”唐卫余光瞥了一眼林列,“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以后我可能会留在国外陪她了。” 苏云景惊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包厢里林列。 他垂着眸,听见这话什么反应也没有,眉眼格外冷漠。 苏云景问,“你们俩不回来了,生孩子也在国外?” 唐卫支吾了一下,“这个,这个还没商量好,我们先领结婚证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林列拿出来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林列起身打着电话走出了包厢,似乎在谈工作上面的事。 等林列走了,苏云景才问唐卫,“你们俩吵架了?” 唐卫盯着林列离开的方向,口气有些不好,“没有,我跟他能吵什么架?” 苏云景:……这明明就是吵了的节奏。 而且依照他对唐卫跟林列的了解,他们俩不吵架才不正常。 读书的时候,唐卫是个中二少年,十年过去了,中二少年变成中二青年。 虽然唐卫不像其他二世祖整天惹是生非,但他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如果没有林列管着他,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哪个喜欢撒欢的野马会喜欢铨着自己的绳子? 所以吵架才是他们俩的常态。 唐卫对林列怨念颇深,但也离不开林列,要不然两个人早闹掰了,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是朋友。 作为见证他们俩友谊的朋友,苏云景还是劝了唐卫一句。 “你要是真在国外定居,以后跟林列还能有几次见面的机会?” 苏云景没强行劝唐卫,只是让他好好想想,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什么事值得他在这个时候还跟林列生气? 毕竟他马上就要出国了,以后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都不确定。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只是普通的矛盾真不至于。 唐卫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神情有些烦躁,他踢了一脚走廊摆着的花盆。 “别在这里站着,先进去。”苏云景拍了拍唐卫的肩,“你坐下来冷静一下。” 好半天唐卫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跟苏云景一块进了包厢。 备受冷落的傅寒舟,跟在苏云景身后。 今天苏云景也穿得是卫衣,傅寒舟突然拎起他的卫衣帽子,盖住了苏云景的脑袋。 苏云景:…… 见小酷娇不高兴了,苏云景笑着往他手心塞了一颗奶糖哄他。 打完电话的林列从外面回来,他口气冷淡地说,“突然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林列跨步走进来,拿走自己的外套,冲苏云景点了一下头,“你们聊吧。” 说完他看都没有看唐卫,直接离开了。 唐卫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手背青筋凸起,一副隐忍到极致,马上要爆发的样子。 苏云景见情况不对,怕他会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连忙摁住了唐卫。 “你冷静一下,他要是不在乎你们的关系,今天就不回来了,可能是真有事。”苏云景劝下了唐卫,“我去送送他,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傅寒舟瘫着脸跟了出去。 苏云景快步追上林列,“出什么事了,公司遇见麻烦了?” “嗯,有一项业务出了点问题。”林列停了下来,侧身看着苏云景,“你回去吧,我跟唐卫没事。” 见林列主动提这件事,苏云景叹了口气,“我看唐卫就是个小孩脾气,你别跟他计较。” “嗯。” 林列不愿多说,工作上又真出事了,苏云景也不好耽误他时间,把他送到了门口。 看着林列的背影,苏云景百思不得其解,他问一旁的傅寒舟,“你说他们俩闹什么矛盾了?” 以前虽然争执不断,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严重的。 傅寒舟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的注意力一向都是放在苏云景身上,没发现林列和唐卫之间涌动的暗流。 林列不愿意说很正常,但唐卫这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竟然也咬死不说,这倒是让苏云景很惊奇。 原本苏云景想着,先让他们冷静一个晚上,等第二天他再两头劝劝。 转天下午苏云景联系唐卫,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直到晚上,苏云景都要睡觉了,唐卫才回了一条,但他人已经坐飞机回国外了。 唐卫这行动力快的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他们俩谁都不想说发生了什么,苏云景也无计可施。 唐卫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怕林列会心情不好,苏云景经常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跟沈年蕴在微信聊天时,苏云景还提了提林列的公司。 现在这个社会讲究背景人脉,沈年蕴认识的朋友多,像他这种级别,帮林列也只是说句话的事。 毕竟有些生意给谁都是做,价钱合适的话,还不如给熟人。 唐卫那边就没那么好沟通了,他避而不谈林列,就连未来的打算他也说不清楚,一天一个说法,好像临时想出来似的。 苏云景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有七八个月就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他问多了,唐卫答不上来就强行转移话题。 苏云景现在都开始怀疑,唐卫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因为他连自己女朋友怀孕多久,都支支吾吾,言语不详。 论熊孩子,唐卫绝对比小酷娇要熊多了,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苏云景忍不住感叹,真是难为林列了,管了唐卫这么多年到现在才撂摊子不干了。 为了他们俩能和好,苏云景想尽了办法,但林列油盐不进,唐卫又脑回路奇葩,这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傅寒舟共情能力差,他共情不了苏云景为什么会为这种事着急上火,他只能共情苏云景的情绪。 见苏云景情绪不佳,每天唉声叹气,傅寒舟心情也跟着烦躁。 晚上苏云景刷完牙出来,没在卧室看见小酷娇,不由皱了皱眉头找了出去。 苏云景先去客厅看了看,没发现傅寒舟的影子,才去了卧室旁边的房间。 这原本是间客房,苏云景之前还在这里睡过几个晚上。 后来这间房被改了,小酷娇特意定制了储物架,来放苏云景给他买的那些熊玩偶。 傅寒舟除了喜欢黏着苏云景,唯一的爱好就是给熊设计衣服。 难得他有个自己的喜好,为了支持他的‘事业’,这段时间,苏云景陆陆续续又给他买了不少熊公仔。 房间开着灯,原本规规整整摆在木质储物架上的公仔零散了一地。 苏云景推开房门,看见这个场景怔了一怔。 不用问,这肯定是小酷娇干的,但人却没在房间。 怕他会出什么事,苏云景转身正要出去找时,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毛绒绒堆中伸出来,扣住了苏云景的脚踝。 苏云景吓得浑身一颤,后背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这只手的主人会是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苏云景深吸了口气,倾低身子,扒开那堆公仔熊,然后露出一只软乎乎又黏人的大熊。 傅寒舟仰视着苏云景,金色的光线在他的黑眸潋滟,浓长的羽睫像凤凰翎羽一样漂亮。 苏云景原本还有点生气,但现在却被他的美貌蛊惑了,俯身蜻蜓点水碰了一下傅寒舟的唇。 “你在这里干什么?”苏云景占了他的便宜,还有点没好气。 傅寒舟不说话,无声缱绻地凝望着苏云景,眉眼干净,没有半分攻击性。 苏云景的心动了动。 再他吻下来时,傅寒舟身上那种无害瞬间敛走,像一头掠食的凶悍野兽,翻身将苏云景禁锢在自己两臂之间。 心底的凶兽蠢蠢欲动。 “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苏云景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傅寒舟心情很不好,每次苏云景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他就非常烦躁。 他想要得到苏云景所有的爱,任何一种都要。 傅寒舟靠在苏云景肩上,呜呜咽咽地蹭着苏云景的脖颈。 见小酷娇心情低落,苏云景顺毛捋,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哄着他。 傅寒舟的本性是掠夺,但他知道苏云景不喜欢他这样,只能用这办法重新获得苏云景的关注。 他乖巧地窝在苏云景身边,内心是阴暗又霸道的占有欲。 他只想苏云景看着他。 也只想苏云景在乎他。 傅寒舟吻上了苏云景。 不要把应该给他的时间和爱,分给任何人! 那天晚上傅寒舟像个麋鹿一样懵懂无知地喊着哥哥,微哑上扬的尾音也可怜巴巴的。 苏云景还真就信了他邪。 第二天看着小酷娇愉快地给那些熊,全部都洗了一遍澡,苏云景扶着腰嘴角抽了抽。 想起昨天的情景,耳根臊的通红。 这尼玛不是娇娇!没哪家的娇娇会是他这样的,苏云景到抽着凉气。 傅寒舟心情倒是很好,因为这次的撒娇,总算又吸引了苏云景全部目光。 85、第 85 章 苏云景是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 他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唐卫跟林列之间有什么矛盾。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撮合,苏云景才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像唐卫那么神经大条的人, 如果是一般的矛盾,他肯定藏不住话,会告诉苏云景他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连唐卫都不想多谈, 那这件事就不是苏云景能解决的。 想通这点后,苏云景不像前几天那么着急,唐卫林列这么多年的感情,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他们俩可能会好好谈一谈。 重新获得苏云景全部注意力的傅寒舟,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但没过多久新的危机又出现了。 中秋节前, 苏云景以傅寒舟的名义给宋文倩邮寄过一箱干鲜。 宋文倩让休假回家的陆佳宝,给他们带不少土特产。 知道傅寒舟什么都不缺,宋文倩自己卤了一些豆干,香菇, 还有牛肉酱给傅寒舟。 这些都是以前苏云景在宋家爱吃的,宋文倩很会做卤味,没想到还能再吃到。 陆佳宝秉着圈地自萌的原则,哪怕有苏云景跟傅寒舟的微信, 没事的时候她从来不打扰他们俩。 原本她只是默默磕cp,自从上次傅寒舟把她妈妈接到京都,见他跟苏云景出双入对, 陆佳宝感觉自己好像磕到了一对真cp。 陆佳宝在微信上敲了苏云景,跟他说了土特产的事。 虽然知道过去傅寒舟跟他们家关系很好,但陆佳宝也不敢联系傅寒舟,她默认两个人是住一块的。 借着这次送土特产, 陆佳宝还含蓄地问苏云景是不是和傅寒舟在一起了。 苏云景:…… 难怪宋妈妈在京都那几天,陆佳宝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敢情是因为发现了。 陆佳宝问的含蓄,苏云景回答的也委婉,“寒舟已经退圈了,我们想过平静的生活。” 他没隐瞒,因为他和陆佳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事也瞒不住她。 而且对方似乎早就猜出他们俩的关系,但并没有在网上曝光,苏云景还是相信她的人品。 陆佳宝秒懂,兴奋地恨不得原地转圈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磕这么多年男男cp,这是第一次磕到了真人,她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陆佳宝在床上扑腾了好一会儿,情绪稍稍恢复一点平静后,手指飞快地回了一大段。 “我明白,我不会乱说。我谁也不说!我要是说出来,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我粉的明星都会糊!我磕的cp官方拆台!我吃泡面没有调料包!我去厕所没拿厕纸!我出门手机必没电!” 苏云景:这……大可不必。 “你妈那边可能接受不了,你别跟她说。”其实苏云景最需要的是她在宋文倩那儿打圆场。 苏云景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还会跟他们俩联系。 陆佳宝激动地坐起来,“放心,我嘴特别严,打死我都不说,打不死更不说!” 苏云景哭笑不得,“那先谢谢你保密了。” 陆佳宝抠着脚,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苏云景跟她闲聊,问了问她最近的工作情况,又打听一下慕歌的事业进展。 慕歌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苏云景不想剧情歪的太厉害,毕竟男二都已经被他拐跑了,他现在就希望目光的事业线没受影响。 一提到慕歌,陆佳宝的话又多了起来。 她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一进娱乐圈就遇见了潜力股,关健是对方人还那么好。 戚韵正式加入了慕歌的团队,在原著中她就是慕歌的经纪人,现在又多了一个江初年助力,慕歌最近顺风顺水。 事业顺遂,感情上她和李随安也擦出小火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慕歌逐渐放下了对李随安的偏见,两个人进入了暧昧期。 见剧情线并没有因为他的介入崩坏太多,苏云景也就安心了。 聊完这些,陆佳宝默默给苏云景发了一个三分钟视频。 “这是我们给你和傅哥剪辑的影视视频。”陆佳宝发过来一个含羞捂脸的表情包,“是cp向的。” 视频只有三分钟,是原主之前拍过的网剧,cp粉们把这些网剧的剧情,和傅寒舟电影作品剪到一块。 因为原主拍的电视剧不多,而且都是配角,甚至还有渣男的角色,再加上还是cp剧情向,所以视频剪辑难度很大,能剪出三分钟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云景不混粉圈,以前也没了解过这个圈子,其实他是不太理解粉他和小酷娇的人。 但不得不说,剪这段视频的人很用心,能从原主零星演出的剧里扒出三分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看剧。 视频里,苏云景是个腹黑心计受,勾引傅寒舟这个冷漠无情的太子。 等傅寒舟动了凡心,苏云景却拍拍屁股走了,然后傅寒舟黑化,囚禁了苏云景。 苏云景不甘折磨,在他和傅寒舟大婚之日,穿着红色的喜服饮了毒酒。 饮毒酒这段是原主拍的一个古装网剧,没想到被移花接木这儿了。 苏云景想问问陆佳宝这个视频可以删了吗,组cp就组cp吧,关健还是悲剧。 要是被小酷娇看见这个视频…… 苏云景忍不住头皮发麻。 陆佳宝也很惋惜,“素材很少,cp向的剪辑就只有这一个,不过剪辑小姐姐花了很多心思,这个视频也吸了不少粉儿,这种悲剧最容易吸粉了。” 苏云景不好说删的事了,反正傅寒舟也不爱看这些,那就留着吧,毕竟人家的心血。 “傅哥在币站有很多神剪辑,你要不要看?”陆佳宝献宝。 傅寒舟古装扮相都很绝,再加上人设带感,养活了不少up主。 他是币站的总攻,在视频里不仅能自攻自受,跟很多男星女星都能配西皮。 陆佳宝没敢给苏云景发那些乱七八糟cp剪辑,都是傅寒舟个人混剪,是每个舔颜党必收藏的视频。 苏云景对这个还是很有兴趣的,接收了陆佳宝发过来的所有视频。 见苏云景拿着手机跟人聊个没完没了,傅寒舟不高兴地问,“你在跟谁聊?” 苏云景本来想说跟‘佳宝’,但想起傅寒舟爱吃醋的劲儿,笑着调侃他,“跟你的‘小媳妇儿’在聊。” 傅寒舟看了一眼微信,压低凤眸。 见他长睫敛了下来,苏云景顿时有了几分警惕,伸手强行撑开了傅寒舟的眼角。 “嗯?”傅寒舟看向苏云景。 苏云景眼神戒备,“你每次耷拉眼皮,我就感觉你没琢磨什么好事。” 见苏云景一副‘我看穿了你套路’的表情,傅寒舟蹭上他的肩头,低低笑了起来,“我没有。” 苏云景翻了个白眼,“你是没少有。” 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抱住傅寒舟的腰,当着他的面把陆佳宝发过来的视频打开了。 配着令人舒服的古风歌曲,视频里的傅寒舟或孤高,或冷峻,或肃杀,每一帧画面的切换都踩着鼓点。 “这是你粉丝给你剪的。”苏云景忍不住感叹,“真好看。” 傅寒舟却拿过了苏云景的手机,关了视频,随手将手机屏扣到了桌面。 他捧起苏云景的脸,“那些只是角色,不是我,她们喜欢就让她们喜欢去。” “你要喜欢眼前的我。”傅寒舟凤眸烟雨朦胧,他蹭着苏云景的鼻尖,撒着娇,“不要看视频。” 苏云景捏住了小酷娇的耳廓,又好笑又好气,“你这都要计较?” 傅寒舟咬上了苏云景的唇,为什么不要? 他就是要锱铢必较苏云景的每一份感情! 闻燕来之前为了给慕歌铺路,打算带她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能参加晚宴的不是名流巨星,就是圈内手握资源的那批人。 慈善晚宴的名单前好几个月就拟定出来了,负责人给闻燕来打电话确认时,她并没有取消慕歌的名字。 因为慕歌咖位小,没有品牌方愿意借给她晚礼服,还是李随安帮她解决了危机。 李随安一早就为慕歌订了两套高定礼服,衣服他没送慕歌,一是这种衣服日常穿不到,二是依照慕歌的性格,不会收几十万的礼服。 他定衣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李随安是个很高调的人,但真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他会低调做事。 慕歌看着镜中这身渐变色星空裙,衣摆是深蓝色,缀着许多蓝色的亮片。 在橘色的灯光下,亮片熠熠生辉,宛如星辰般璀璨,合身的剪裁衬出了慕歌姣好的身形。 陆佳宝整理慕歌裙摆的褶皱,喋喋不休地夸李随安。 “还是老板有先见之明,之前他让我偷偷量你尺寸,我差点误会他猥琐。后来听说他要给你订礼服,我才给他的。” “这件事你怎么不跟我说?”慕歌摁着太阳穴发愁,这身亮片现在在她眼里都成了钱、钱、钱! 这么大人情,她怎么还得起? “老板不让说,说不一定会用到礼服,但万一用得着,咱们也有不是?”陆佳宝突然小声吐槽,“我也没想到他这次这么靠谱。” 慕歌:……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 毕竟平时李随安给她一点小恩小惠,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告诉全世界。 这次倒是一声不吭,还骗她说是找朋友借的,要不是陆佳宝大嘴巴不小心说漏嘴,慕歌都不知道这事。 慕歌扯着漂亮蓬松的裙摆,忍不住想,他不骚包的时候,人还是可以的。 自从那天慕歌跟闻燕来坦白之后,她们俩就一直没再联络。 慕歌很担心闻燕来的身体状态,可又怕对方不想见她,发过几次消息石沉大海后,慕歌心里非常难受。 所以接到闻燕来助理邀请她参加慈善晚宴的电话,慕歌非常高兴,还以为对方原谅她了。 晚宴也要走红毯,主办方虽然邀请了不少明星,但慕歌现在还没名气,她是以闻燕来朋友身份参加的。 慕歌主动搭话,但对方的态度冷淡,没有以往的亲昵,这让慕歌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闻燕来没怎么跟她说话,但走红毯时还是主动挽上了慕歌的手臂,为她争取新闻版面。 娱乐圈很现实,咖位不够就算挨冻走了红毯,也不会给一点镜头。 闻燕来跟慕歌最后压轴,拿着签名笔正要在签名墙写上自己名字时,慕歌余光瞥见一个男人,跨步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跟棒球帽。 慕歌愣了下神儿的功夫,男人抱着铁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朝她们泼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慕歌瞳孔剧烈收缩,她还是下意识挡在了闻燕来面前。 冰冷的液体带着墨汁的臭味,迎面泼了慕歌一身,被她护着的闻燕来也溅了不少黑色液体。 看见这幕,媒体疯了似的拍照。 泼墨的男人大骂,“这就是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报应。” 慈善晚会的安保人员迅速赶过来,三四个人制服了他,将他拖出了红毯。 男人还在骂,“闻燕来,你这个小三,破坏人家家庭。” 闻燕来发着抖,神情很不对劲,慕歌也顾不上浑身狼狈的自己,担忧地问,“闻姨你没事吧?” 闻燕来的唇发着颤,脸色苍白,神色痛苦。 慕歌抱紧了闻燕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镜头,不让他们拍。 她轻声安慰着闻燕来,“没事了,闻姨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被保安拖走了。” 没过一个小时,#闻燕来被泼墨#、#闻燕来是小三#的话题就爬上了热搜。 苏云景看见手机推送的这两条新闻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围脖上有闻燕来被泼墨的视频,视频只有十五秒,能清楚地听见一个黑衣男人喊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闻燕来隐退多年,但国民度很高,热点很快就变成爆点,稳稳挂在热搜第一名。 能干出这种事的,十有八九是许淮那个疯子。 见苏云景脸色突然很差,傅寒舟问他,“怎么了?” 苏云景怕手机拿给他看。 傅寒舟对闻燕来没什么感情,但看见新闻那刻,神情阴鸷冰冷。 正因为他不带任何感情,才能立刻看出这件事隐藏的另个危机。 哪怕现在苏云景不是闻燕来的儿子,但他跟闻辞长得那么像,网友扒出闻燕来的过往,很有可能会牵扯到苏云景。 86、第 86 章 闻燕来是第一个拿到大满贯影后的女演员, 也是很多人的童年女神。 小三传闻曝出后,过往的黑料无论真假又被公众号挖了出来,网友都在好奇闻燕来到底做了谁的小三。 舆论发酵了一整天,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了,警方审讯泼闻燕来墨汁的男人后,发了一份通告。 经过调查, 这个男人前段时间被女朋友劈腿,分手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家看电影缓解失恋的痛苦。 他无意中看见一部老片子,闻燕来在里面饰演了一个不正派的小三角色。 因为演的太过深入人心,嫌疑人在重温的时候武断的认定闻燕来就是小三, 所以才会在慈善晚宴上‘替□□道’。 真相大白后, 惊了一地的吃瓜群众。 【我擦,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分不清影视角色跟演员。容嬷嬷警告,狗头。】 【就这?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大爆料, 没想到就是个神经病跑出来了。】 【虽然但是,女朋友劈腿是不对,但看这个男人干出的傻缺事,劈腿不能没点原因吧?阴谋论一下, 会不会人家想分手,这人不想分还一直纠缠,就反咬女朋友劈腿?】 【营销号简直了, 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开始带节奏。】 闻燕来生闻辞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是个籍籍无名的学生。 成名后也没曝光这件事,以前的黑料都集中在她内涵拉踩同阶段女艺人, 跟富豪约会,隐婚这种半真半假的消息。 闻燕来的微博始终没对这件事发表任何动态。 许淮接到许姿的电话,从外面回到家,就看见坐姿笔直,神色冷淡的许姿。 许姿比许淮大几岁,从小就十分优秀,十六岁出国读了生物学,现在自己带着一支科研团队,还被某所著名高校特聘为教授。 几年前,许姿把许妈妈接到国外定居,平时都是许淮有空的时候坐飞机去看望她们,许姿已经很久没回国了。 她这次一声也没说突然回国,许淮站了片刻,才朝她走了过去。 许淮淡淡叫了许姿一声,“姐。” 许姿问他,“吃饭了吗?” “嗯,跟朋友吃了。”许淮随手把眼镜摘了,“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妈还在国外?” 许姿没回他这句,反而开口问,“明天忙不忙,陪我去给爸扫墓。” 许淮抿了一下唇,垂眸用领带擦着镜片,擦干净后才重新戴上了,“我就不去了,公司还有事。” 许姿站了起来,突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她下手没留情,许淮的脸都被打偏了,接着许姿又给了许淮一巴掌。 “第一巴掌是为妈打的,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她操心。第二巴掌是代爸打你的,不管他有多少错,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很疼你。” 许淮动了动下颌,面色虽然阴郁,却也没说什么。 “你简直太不像话了。”许姿目光有雷霆之势,“你以为我们在国外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跟那个女人闹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淮笑了,眼底却泛着狠戾,“怎么没好处?起码我痛快了。” 见他死不悔改,许姿手指动了动还想打他,但看见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没忍心再下手。 深吸一口气,许姿把那些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她口气缓和了下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再闹了,你让妈安心点行吗?” 许姿这次回来,是因为前天闻燕来被人泼墨骂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依照她对许淮的了解,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搞出来的。 许淮这么做,不是真想曝光当年的事,只是想给闻燕来一个警告。 他不是真的无所顾忌。 要是许弘文婚内出轨闻燕来的事公之于众,不说名声会受到影响,就连他妈他姐平静的生活也会被打破,所以许淮不会真的在这事上下死手。 现在国家正在整治文娱产业,两个月内注销了上千个影视公司。 许淮也被盯上了,前段时间他刚补交上亿的税务,关闭注销了四个公司。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被死咬着不放,许淮最近被搞得焦头烂额。 事业不顺利,私生活也遇见了麻烦,只要他晚上单独出行,就会遇见飞车党故意别他的车。 有好几次在停车场,他刚从车里下来,就险些被一辆挂着套牌的黑色摩托撞了。 对方也不知道真想要他命,即将撞上来时都会险险擦身避开。 能干出这种事,许淮想来想去也只有闻燕来,毕竟之前他曾经故意开车去撞闻燕来。 这次的事,许淮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让她尝一天被舆论攻击的滋味。 许淮之所以能拿这事一直要挟到闻燕来,是因为闻燕来比他更害怕揭开这件丑闻。 以前闻辞活着,她不敢让自己的儿子被骂私生子,现在人死了,她就更不想。 许姿看着许淮,目光流露出担忧,“小淮,爸已经去世十年了,妈都已经放下这件事了,你能不能别再搭理那个女人?” 她真怕许淮这么钻牛角尖下去,有一天会闹出什么大事,最终害了他自己。 许姿这么回来,就是想解决这个隐患。 她知道自己弟弟恨闻燕来,但没想到至今都没有释然。 许淮神色寡淡,“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许姿拧紧了眉头,“小淮!” 不想跟许姿深谈这件事,许淮移开了话题,“扫完墓你就回去?” 许姿并不吃他这套,“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回去?这事不解决,我是不会回去的,要么你就跟一块在国外定居。” 姐弟俩一样的有主意,最后谁也没说服谁。 ‘小三门’以后闻燕来沉寂了一个星期,突然在围脖上曝出一个惊天大料。 慈善晚会那场泼墨,的确是一场意外,但闻燕来承认自己曾经的确破坏过别人的家庭。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很久,她还是想跟受害的妻子道了一声歉,并且表示以后不会再出席任何公开活动。 之后闻燕来删除了围脖其他动态,只剩下这个道歉声明。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次要彻底离开娱乐圈,连平台账号都不再使用了。 闻燕来这个自爆简直就是平地炸雷,对她这个声明,一部分网友买账,一部分网友接受不了这种道德败坏。 【出演的作品都是好作品,人品就……总而言之,希望多保重吧。】 【到底出轨了谁,有谁吃到瓜了,好抓心挠肺啊啊啊啊啊。】 【平生最反感的就是小三,恶心至极。】 【认错态度还是好的,既然大家都不是当事人,我觉得还是不要真情实感的代入那么多,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 【楼上那位有亿点点莲,小三就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有些事不是道歉就可以的,勿要人恨之,那就别做啊。】 圈内不少跟闻燕来合作过,且已经结婚的男星都被网友猜了个遍,搞得当事人不得不发声明证明清白。 闻燕来这副豁出去的架势,让暂时留在国内的许姿深感不妙,通过关系要到了闻燕来的电话。 许姿约闻燕来出来见一面谈谈。 闻燕来不冷不淡地说,“我现在不方便出去,当然如果你想我们见面的事被媒体拍到,我也无所谓。” 现在她是真的无所谓了,经历了种种,闻燕来总算想通一件事。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豁得出去,没什么能伤害到她。 这话还是慕歌告诉她的,不过原话不是这样的。 被泼墨之后,闻燕来把自己关在家里,只有慕歌陪着她。 慕歌不知道怎么安慰闻燕来,就把她当初一个人背着巨债,还要给她妈妈挣医药费的事讲给闻燕来听。 那个时候慕歌也不知道怎么办,债主催着还债,明天又要再交住院费,借住的朋友人家男朋友还回来了,慕歌不能总在这里当电灯泡。 那天晚上,她睡在朋友家客厅的沙发上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洗干脸上的泪痕,还是咬牙熬了过去。 人在最低谷的时候,反而最能催生出最大的韧性。 闻燕来缺的就是鱼死网破的勇气,她什么都拥有,财富名气,父母也健在,所以害怕很多,顾虑也很多。 在最绝望的那个夜里,闻燕来突然想通了,放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经历舆论大肆的讨伐。 既然闻燕来不想出来见面,许姿也不勉强,“你跟我父亲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你没跟我母亲道歉,现在她也不需要你那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她虽然觉得自己弟弟做的不对,但对破坏自己家庭的闻燕来,说没有怨气那肯定是假的。 没人能接受自己父亲出轨的对象,只是她比许淮更冷静一些。 许姿:“我会劝下许淮,我希望我们都能真正放下。” 她给闻燕来打电话,说白一点是来止息干戈的。 闻燕来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要说手腕,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她的自爆不是妥协,而是要奋起反抗了。 被许淮拿捏的弱点都没了,闻燕来还有什么好怕的? 对于要来休战的许姿,闻燕来却平静至极,“你告诉许淮,一旦把人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苏云景一直留心着舆论动态,他趴在床上正刷围脖时,傅寒舟翻身压过来,枕上了他的后背。 只要苏云景专注一件事太久,感觉受到忽略的傅寒舟,就会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跟他闹。 对于这个时刻需要关注的娇娇,苏云景一点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单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抚上了傅寒舟后颈,给他撸毛。 身后的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声音也懒散了几分,“我们这几天就办出国手续,我已经在康福利大学旁边租了一套房子。” “嗯?”苏云景放下手机扭头看他,“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出国?” 傅寒舟环住苏云景的腰,手臂一点点缩紧,瞳色漆黑。 因为他不想苏云景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不想苏云景和闻燕来再有什么瓜葛。 以前小时候在孤儿院,他就知道苏云景很容易对那些弱小无助的生物心软。 苏云景是闻辞那个身份时,闻燕来对他一直很不错,现在闻燕来被口诛笔伐,依苏云景的性格,他会心软的。 傅寒舟对闻燕来没什么感觉,哪怕少年时她反对过他们俩住一块,傅寒舟对她也谈不上什么恨。 他从来不把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只是不想再多一个分走苏云景的视线。 苏云景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傅寒舟的意思,他叹了口气,“你是担心狗仔顺藤摸瓜,挖出闻辞是私生子吧?” 其实,这个时候出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因为跟傅寒舟闹绯闻,已经是狗仔重点的关注对象,要是跟同样备受瞩目的闻燕来联系,他们就会一直处于漩涡中心。 闻燕来好不容易正视过去,苏云景再去打扰也不太好,而且就小酷娇这个醋劲儿…… 出国除了能避开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还能让傅寒舟开心。 现在是傅寒舟黏着他,等出了国就会变成苏云景离不开傅寒舟了,因为语言不通。 他现在的英语水平还是做不到跟歪果仁正常交流,或许到了人家的国家,英语水平被迫能提升。 苏云景琢磨了一下,“提前出国也不错,但这几天就走会不会时间太赶了?” 傅寒舟一点都不觉得赶,他没说话,凤眼压低。 看见他这样,苏云景心头顿感不妙,立刻撑起傅寒舟的眼皮,“你有事就说事,不要想歪主意!” 傅寒舟眼里闪着盈碎的笑意,他将脸埋进苏云景后颈。 “我什么都没有想。”傅寒舟声音乖巧,“也没有歪主意。” 被坑骗过好几次的苏云景挑眉,充满了不信任,“你确定?” 傅寒舟:“嗯。” 他刚才的确在想怎么让苏云景同意马上出国,不排除用一些特殊的办法让他答应,但实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我只会想你。”傅寒舟在苏云景耳边似吻非吻,声音裹过了蜜糖般,“想哥哥。” 苏云景耳朵被烫到似的,身体跟着一抖。 他现在听见‘哥哥’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 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傅寒舟眸色微暗,将苏云景翻过来,吻上了他。 87、第 87 章 闻燕来这次自爆并不是绝地反起, 要跟许淮斗个鱼死网破。 她在道歉声明里并没有提到许弘文,因为她想给双方留最后一点余地。 许弘文生前德高望重,跟妻子还是媒体宣扬的模范夫妻, 一旦真相曝光,他的形象会彻底轰塌,一落千丈。 闻燕来对许弘文早没了当年的爱慕, 她不会到现在还傻乎乎维护他的名誉。 闻燕来是用实际行动告诉许淮,她这次是豁出去了。 如果对方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那她就把当年的事公之于众,大家两败俱伤。 闻燕来已经看淡了名利,舆论怎么骂她都无所谓, 但她不想让闻辞的身份曝光, 也不想牵连到苏云景。 她帮许淮保住他父亲的名声,对方也捂死闻辞是她儿子的事,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软肋在手。 许淮不就是想看别人骂她是第三者吗? 闻燕来无所谓, 她满足许淮这个愿望,把自己钉在道德败坏的耻辱柱上。 这本来就是她该承受的,谁让她当初相信了许弘文的鬼话,以为他是真的爱她, 会跟自己的妻子离婚娶她。 但她绝对不允许网友骂闻辞,这是她这个母亲最后能为自己儿子做的事了。 因为闻燕来没说出那个有妇之夫,导致不少合作过的男演员被无端猜测。 每个被怀疑的演员发表澄清声明都会上热搜, 网友调侃这是今年最有意思的热搜连续剧。 一天一个瓜,出了新瓜之后又会马上被辟谣,不知道多少童年男神都被拉下水。 随着事态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开始出现私生子的传闻。 原本这是个别网友口嗨, 说闻燕来那个车祸去世的侄子,搞不好就是她儿子,毕竟她连小三都做了,跟有妇之夫生孩子也不足为奇。 虽然大家对闻燕来破坏别人的家庭评价不一,但对这种凭空捏造的谣言非常反感,更别说闻燕来的侄子,十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那个口嗨的网友被追着骂了上千条,评论都是让他积点口德。 很快这个网友的评论被官方删除了,大家一致叫好,甚至希望闻燕来能出面维权,告这个人恶意造谣。 直到不断有人爆料,苏云景跟闻燕来的亲侄子长得非常像,营销号敏锐地嗅到流量,把这件事推上了热搜。 现在但凡跟苏云景沾边的东西都能迅速火起来,毕竟大家都在传,他是让傅寒舟退圈的男人。 之前苏云景火的时候,评论就有人说他特别像自己高中的一个同学。 不过那个时候没引起大家的关注,这世界相像的人太多,所以话题没有带火。 但现在曝出跟苏云景像的这个人是闻燕来的侄子,消息一出迅速火爆全网,闻辞往日的旧照也被扒了出来。 苏云景这次的身份设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营销号有意引导,被带节奏的大众脑补了一场狗血的剧情。 闻燕来一胎双胞,一个放在自己哥哥那养着,另一个却流落在外,成了孤儿。 路人只吃瓜看热闹,傅寒舟的毒唯以及因为苏云景粉转黑的人,看见这个热搜迅速占领了评论区。 【难怪某些人脸皮这么厚,感情是三儿生出来的。】 【遗传基因果然强大,可惜鸽鸽还是把人家当宝,为了这种人,把自家粉丝一个个赶跑了。等被人戴了绿帽子,鸽鸽千万别哭,我可不负责递纸巾。】 【爷吐了,卖腐还不够,又他妈拿身世说事了,还有完没完,戏真他妈多。】 【半个月前我就说他们俩长得像,但没人搭理我,这个话题怎么突然火了?不过他们俩应该就是单纯像吧,闻辞要是活着也快奔三了,这个苏云景才多大?】 苏云景的反黑组发现了华点,到处辟谣两个人只是像,年龄对不上。 毒唯跟黑粉死咬着苏云景不放,还断定是苏云景为了火改了自己的年纪。 【艹,煞笔吧,你见过那个艺人改年纪一改就是六七岁?】 【苏哥今年21岁!21岁!21岁!跟闻辞不是兄弟,别造谣了好吗!】 【这年头为了黑别人,都给孤儿找亲妈了,真尼玛就一个字,服。】 【黑子死全家!!!!】 热搜只挂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就撤了热搜,营销号全部删除文章,官方炸了好几个相关话题。 除了傅寒舟跟苏云景的粉跟黑真情实感外,其他人都是随便吃个瓜而已。 热搜突然撤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当事人苏云景闻燕来没有一个人回应,但只要发表相关评论就会被炸号。 围脖不让讨论,大家都跑到某乎开始吃瓜。 某乎虽然没有炸号,但降了相关话题的热搜,搜索的时候才能搜到相关内容,尽量不继续扩散这件事。 这波骚操作,反而彻底勾起了网友所有兴趣,大家顺着闻辞这个线索开始深扒。 如果闻辞真是闻燕来的儿子,那闻燕来生下他时也才二十岁,也就是说她十九岁未婚有孕。 闻燕来十九岁的时候,还在电影学院读书,她当年没读完就退学了。 闻燕来曾经在接受访谈的时候,被主持人问到为什么会突然退学,她当时的回答说是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不得已才退学的。 现在看来,她那个时候退学很有可能是因为怀孕了。 从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中,网友顺藤摸瓜挖出了许弘文,三十年前他是闻燕来的导师。 许弘文教出了两个明星班,只有闻燕来从来没跟他互动过,其他艺人或多或少都在公众场合感谢过许弘文。 再加上闻辞跟许弘文的确有那么两三分的相像,而许弘文的儿子目前也在娱乐圈,还是金牌制作人,背景很厉害。 【虽然不知道许弘文是谁,但我知道许淮,我还挺吃他的颜,这……不得不说娱乐圈果然是个圈。】 【所以这是老色批诱拐女学生的故事?想起前段时间某大学教授猥亵自己的女学生,拳头都硬了。】 【我搜了搜这个许弘文,以前媒体对他的评价是德艺双馨,啧啧,又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我以前吃到一个瓜,说闻燕来嫁给了互联网大佬,两个人是隐婚,但看傅寒舟跟闻燕来毫无互动,我以为这个瓜是假的。】 【瞳孔地震,如果闻燕来真嫁给傅寒舟爹了,那傅寒舟肯定认识闻辞,他现在还找了个跟闻辞长得很像的苏云景!!!】 【别吓唬我,我可是他们俩的cp粉,我家苏哥不可能是替身,不可能!(咬紧我的小手帕)】 【我似乎吃到一个惊天动地的瓜。】 很快某乎也沦陷了,很多热门回答被举报删除。 随着网友的深扒,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各种爆料满天飞。 现在讨论度最高反而是,苏云景到底是不是被傅寒舟包养的替身,网友直呼一看就是老绿jj文了,内味十足。 其他话题都被炸,倒是绿jj站被送上了热搜,搞得网站老用户以为网站又崩了。 #一看就是老绿jj文了#成为大家调侃苏云景傅寒舟关系最出圈的一句话,被cp粉丝跟黑粉各种玩梗。 事情完全超出了闻燕来的预期,她还以为网友的视线会被很快转移,没想到却被扒了个底朝天。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在风口浪尖上做越多错越多。 她现在是停手了,但许淮那边为了降低这件事的影响,已经把手伸到围脖之外了。 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被牵扯进其中的人,只有苏云景傅寒舟特别沉得住气,什么动作都没有。 看着网上那些风言风语,苏云景也头疼不已。 他这张脸原本是系统给他的金手指,目的是为了让傅寒舟尽快接受他。 苏云景知道书穿系统不靠谱,但不靠谱成这样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这金手指还不如不给他,因为这张脸闹出多少幺蛾子? 苏云景抱着平板,身子一歪靠到了傅寒舟身上,发愁地苦着脸,“现在全网都知道我是闻辞的‘替身’了。” 要是被郭秀慧老两口看见,这可怎么办? 傅寒舟放低了肩,让苏云景靠的更舒服,“那我公开澄清,我喜欢的人是你?” 苏云景连忙劝傅寒舟打消这个念头,“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我们俩还是老老实实当个隐形人吧。” 傅寒舟没收了他手里的平板,“那就不上的评论,都是一帮傻……闲的没事干的人。” 以前他对这些所谓的粉丝一点感觉都没有,最近他们三番两次闹事,影响到苏云景的心情,傅寒舟已经开始厌恶。 他知道这些人想得到他的回应。 当爱转为恨的时候,各种跳脚其实不过是想要对方的态度,傅寒舟的冷处理只会让他们更加愤怒,觉得自己没被重视。 但他为什么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甚至告诉他们,他和苏云景的关系呢? 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祝福,不喜欢任何人的打扰,更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他和苏云景的生活。 傅寒舟不屑秀恩爱,也不需要从别人的认同感中获得愉悦。 能让他愉快的,只有苏云景一个人。 而且就算解释了,她们也不会消停下来的。 傅寒舟很了解人性,这些人喜欢的不是他,而是幻想中的他,一旦他的行为脱离她们幻想了,就会遭到口诛笔伐。 她们不想要真相,只想傅寒舟照着她们的样子活。 只有傅寒舟否认自己不喜欢苏云景,然后离开苏云景,这些人才会高兴,否则说再多也没用,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冷嘲热讽。 傅寒舟懒得跟她们解释,但他不会放过始作俑者的那个人。 “那干什么?”苏云景瞅了一眼满房间的纸箱子,跟一地的熊玩偶,嘴角抽了抽,“你真要把这些都带国外?” 最终苏云景被小酷娇睡服了,同意提前去国外,感受异国他乡的风情。 傅寒舟非要把这一屋子玩偶熊打包带走,苏云景多次劝解无效。 “当然。”傅寒舟态度还是很坚决。 “你要是喜欢熊,到时候我再给你买。” 傅寒舟:“不能把它们放房间时间太久,会泛潮的,所以一定要带过去。” 这次他们出国,一年回来不了几趟,傅寒舟不会仍有这些熊在他房间泛潮。 它们都是苏云景买的,每一只傅寒舟都喜欢。 苏云景无力地扶着额头,“但这么多箱子,托运都不好弄。” 小酷娇把每只公仔熊都编了号,每个纸箱子放两只,封口还会贴上公仔熊的编号。 傅寒舟不以为然,“不用托运,我们坐私人飞机过去。” 苏云景嘴角抽了又抽,“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 傅寒舟不喜欢除苏云景以外的任何人,碰他的公仔熊。 他在国外租的那套房子,还单独留了一间来放他这些熊。 对傅寒舟来说,赚钱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花的,有什么毛病吗? 苏云景成功被洗脑,因为他的确说不出有毛病。 硬要说,那就是有钱任性。 88、第 88 章 租房子之前, 傅寒舟特意打听了一下隔壁邻居,左边住着一对老夫妇,右边那套房子空置了两年。 见不会有人打扰他和苏云景, 傅寒舟才租下这套房子。 但人算不如天算,苏云景他们搬过去没多久,那套空置的房子就住进了一个女孩。 女孩叫珍妮弗, 这套房子是她父亲过世后,她分到的遗产之一。 珍妮弗对傅寒舟一见钟情,三天两头来苏云景他们这里借东西,试图约傅寒舟。 见傅寒舟对她连理都不理,她只好把目标放到苏云景身上。 昨晚派对开到凌晨两点, 一觉醒来已经中午了, 吃了午饭,珍妮弗打算出门透透气,就看见隔壁那两个帅哥在院子里晒太阳。 清俊矜贵的男人坐在藤椅上,笔直修长的腿随意叠在一起, 手里抱着一本很厚的硬皮书。 他旁边架着一张编织的吊床,上面躺着另一个长相帅气的亚裔男人。 难得能在院子里看见他们,珍妮弗眼前一亮,转身回屋花了个淡妆, 又换了一件很衬气色的长裙。 在镜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精致的妆容,珍妮弗堆上甜美的笑容。 昨天她敲开邻居的房门,本来是想着借果盘的名义, 顺便邀请他们俩晚上过来一块参加派对。 但对方只借给了她水果盘,却没接受派对邀请,这让珍妮佛十分失望。 拿上昨晚从两个帅哥那儿借的水果盘,珍妮佛走出房间, 想跟隔壁的帅哥搭讪时,坐在藤椅的男人突然看了过来。 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眼尾尖而翘,是当下最流行的一种眼妆画法,但这个人的眼睛却是天生的。 男人看着的目光很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阴鸷尖锐。 那一刻,珍妮佛像是被毒蛇的尖牙抵住动脉似的,头皮一阵发麻。 她僵在原地,愣是没敢上前,犹豫了半晌,最后顶不住视线压力,跑回了房间。 躺在吊床上的人合着眼睛,耳朵塞着一对白色的耳机,听英语广播。 今天阳光太好了,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以至于苏云景听着听着开始犯困。 直到头顶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苏云景才清醒了一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正上方的傅寒舟。 苏云景挪了挪地儿,摘下耳机打着哈欠地问,“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吊床是双人的,傅寒舟挤过来躺到苏云景身边时,尼龙绳摇晃了起来,苏云景被摇的昏昏欲睡。 傅寒舟长手长脚,将苏云景牢牢锢住,不想任何人看见他,注意到他。 他是他一个人的。 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苏云景看向了他,“怎么了?” 傅寒舟闭上眼睛,不让苏云景看见里面的阴翳,“以后别再搭理那个邻居。” 苏云景知道他说的是珍妮弗,笑了一下,“她是看上你了,这两次找我说话,也是打听你。” 本来苏云景是想跟她说清楚的,但每次没等他进入正题,傅寒舟就跟尊门神似的站他身后,目光是不好惹的阴冷。 傅寒舟咬上苏云景的耳朵,有几分咬牙切齿,“那也不准跟她说话!” 苏云景哭笑不得。 听说有些猫醋劲很大,在铲屎官身上闻到其他猫咪的味道,会直接跟铲屎官甩脸子,还不让铲屎官碰它。 他家这只猫,倒是不会甩脸子,也不会不让他碰他,但醋劲很大是真的。 “好。”苏云景笑着给傅寒舟撸毛,“那我以后找隔壁那对老夫妇聊□□吗?” 他提前出国就是考虑到在这边生活,跟当地人沟通时,能尽快提升自己的英语水平。 醋精转世的小酷娇闷声闷气地说,“最好不要。” 苏云景听到这话,没忍不住在傅寒舟的痒痒肉上掐了一把。 “你是不是就想找个无人的荒岛,然后只有我们俩独居?”苏云景没好气。 傅寒舟痒的钻进苏云景的颈窝,在里面低低浅浅地笑着。 如果能去荒岛独居,傅寒舟自然是最高兴的,但苏云景同意这个提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苏云景只要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不管什么原因傅寒舟都会吃醋。 不过他也不会事事都拦着苏云景,在他脖子里套那么多枷锁。 傅寒舟气息平稳后,乖巧窝在苏云景肩上,低声说,“我要跟你一块考康福利。” 苏云景有点惊讶,因为傅寒舟从来没说过要跟一块考康福利,但这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是个黏人的娇娇。 傅寒舟失去了苏云景两次,要他像小时候那样乖乖在家,等着苏云景上下学几乎不可能。 “行。”苏云景没拒绝一口答应。 傅寒舟说出自己最在意的,“在学校不许给我订规矩!” 苏云景:…… 他知道傅寒舟说的规矩是什么,无非是想黏着他,但又怕苏云景像剧组拍戏时,在片场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还假装陌生人。 苏云景犹豫了下,耐心跟娇娇商量,“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还是以学习为重,你能接受我们高中一块读书的模式吗?” 傅寒舟想了想高中时候的场景。 在衡林二中读书时,冬天苏云景会让他把手伸进衣摆里取暖,也能接受他靠他身上打瞌睡。 虽然不能做更多,但勉强在接受范畴内,傅寒舟点头同意了。 意见达成一致后,苏云景抱住他的娇娇,睡了个午觉。 从二楼阳台看着吊床上亲密相拥的两个人,珍妮弗眼皮狂跳了数下,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怪她之前总感觉两个人之间怪怪的,难不成这两个人是……一对? 珍妮弗咬了咬牙,不可能,这年头帅的男人不可能都被帅的男人搞走了,她不信。 在房子里琢磨了半天,下午珍妮弗还是拿着果盘做垂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苏云景和傅寒舟在院子浅浅地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回去了,珍妮弗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 “苏,你在吗?我来还你们的果盘。”珍妮弗用英语在门外说。 听见她的声音,傅寒舟脸色阴郁了一瞬,他摁住了一旁要起身的苏云景。 苏云景调侃他,“你不是不让我跟她有交集?那我得跟她说清楚,你喜欢的人是我,让她别打你主意吧?” “我去。”口气不大高兴。 傅寒舟一秒钟都不想苏云景跟这个女人交谈。 行吧,行吧,你是醋精你有理。 苏云景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傅寒舟办事一向干脆利索,他打开房门,拿过珍妮弗手里的果盘,不给对方说一句话的机会,就冷冷地开口了。 “别打扰我们。” 说完关上房门,全程下来不到三秒就解决了这件事。 关好门,一转身,傅寒舟就从冷酷无情秒变乖顺小绵羊。 在苏云景略带责备的目光下,傅寒舟默默用水果盘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慢慢拉下,露出一双漆黑雪亮的凤眸,企图萌混过关。 苏云景顿时有点头疼,走过去无奈地说,“你不用这么凶,人家也没死缠烂打。”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不喜欢她拒绝就好,别这么没耐心。”苏云景谆谆教诲小酷娇, 傅寒舟点了一下头,目光干净,看起来温顺无害。 其实他心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他要对别人友善,给别人那么多耐心? 他只要对苏云景好就行了,别人伤不伤心,难不难堪他都不在乎。 但不管傅寒舟是怎么想的,苏云景说的话他永远都无条件接受。 苏云景:“而且你要知道一旦出了国门,我们代表的还有自己国家的形象,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我知道了。”傅寒舟很乖的认错,“以后不会了。” 苏云景觉得他现在又软乎又可爱,吻了吻他的唇角。 傅寒舟长睫扇动了两下,漆黑的眸像沁了水一样亮。 苏云景把持不住地亲上了傅寒舟的眼睛。 他的船船是真好看。 傅寒舟随手把果盘放一边,将苏云景摁在墙上,扣着他的后脑,神情不复刚才的乖顺,黑眸中欲海翻腾。 “哎哎哎。”意识到情势不对,苏云景用手肘撑住了不断贴过来的身子。 傅寒舟支起眼皮,眸里有点湿漉漉地看着他,单纯的像只羔羊。 苏云景:……你刚才不是这样的眼神。 “难受。”傅寒舟的鼻尖蹭上了他。 苏云景努力无视他的美男计,“站好别闹,大白天你想干什么?我们现在要好-好-学-习。” 都是正经人,你正经点! 傅寒舟不理正经版的苏云景,他继续软乎乎地撒着娇,想把宠他版的苏云景勾上线。 苏云景大义凛然,不为所动,“现在这个进展,我们俩什么时候才能考上大学?” 尤其是他,英语水平提升不上去,连入学资格都没有。 “哥哥。”傅寒舟眼尾泛着潮红,“我难受。” 苏云景:…… 大概是他们待在小说世界里,傅寒舟半个亲妈给他设定了功能强大的肾,以至于他精神这么充沛。 事实证明,苏云景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尤其是在小酷娇面前做不到坚定。 他现在只希望‘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期赶紧结束,迎来无比正常的学生生涯。 康福利州气候宜人,这也是苏云景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之一,毕竟傅寒舟很怕冷。 唐卫虽然也在国外,但跟苏云景不是一个州,他邀请了好几次,让唐卫带他女朋友过来玩。 对方每次都找借口拒绝他,搞得苏云景特别无奈。 林列工作很忙,也没时间跟苏云景闲聊,看他口风似乎也没打算主动联系唐卫。 认识他们俩这么多年,苏云景还没见他们闹过这么长时间的别扭,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初年带来的一个好消息,冲淡了苏云景因为林列唐卫两人关系裂痕的坏心情----许淮被查了。 他们国家的电视台都是事业单位,某个电视台的台长涉嫌贿赂被带走调查,许淮也牵连其中。 原主虽然在娱乐圈,但从来没接触过太高层次,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江初年只告诉了他一点内幕消息,就足以颠覆苏云景的认知。 果然离钱最近的地方,是最残酷最肮脏的。 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网上虽然有一些风言风语,但利益相关的人谁都不敢透露太多,敢透露的也只了解一点点内幕。 见许淮总算不能再祸害闻燕来,苏云景也安心了。 没过多久,闻燕来‘第三者’事件又曝出了新的瓜,在国内社交平台掀起了一波风浪。 上次网友顺藤摸瓜,虽然挖出了许弘文,但并没有石锤能证实他们的猜测。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叫颜学敏的女人,承认她跟许弘文也有过一段婚外恋,甚至为了许弘文到现在也没有结婚。 颜学敏也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比闻燕来小了五届,那个时候许弘文刚评上副教授。 颜学敏自爆说,当时她考上电影学校时,闻燕来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获得了一个很有分量的新人奖。 她和闻燕来有几分相像,后来闻燕来大爆了,她正在读大三,被电影学院的人称为小闻燕来。 也是那年她跟许弘文走到了一起。 当时颜学敏刚满二十岁,年少天真,听信了许弘文的甜言蜜语,以为他对妻子没有感情,而自己是他精神上的知己。 后来许弘文为了责任,最后并没有选择跟她在一起。 颜学敏表示这么多年一直很理解许弘文,甚至觉得他回归家庭,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直到闻燕来的事曝光,颜学敏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痴情错付了,许弘文不仅三番两次出轨,还很有可能把她当做闻燕来的替身。 颜学敏这次选择爆料,是因为想联系到闻燕来,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答案。 颜学敏百科上的介绍的确是单身,而且还出版了两本诗集,挂着文艺女青年的头衔。 从她写的文章,字里行间也透着一种十几年前的‘文艺气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矫情文学。 但代入感很强,再加上故事狗血,很快颜学敏的文章就在朋友圈刷屏了,然后喜提热搜。 标题名字就很有内味-----闻燕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残忍的真相? 随着文章的火爆,不少人为颜学敏打抱不平,同时把#闻燕来给真相#这个话题带火了。 但很快电影学院的教授就出来打脸,说颜学敏以前根本没有‘小闻燕来’的称号,让她不要吃人血馒头。 紧接着又陆续有人爆料说,她跟闻燕来像纯属是因为整容。 因为闻燕来当时在圈内风头无量,所以颜学敏是照着闻燕来整的,为了钱她还参演了一部尺度很大的禁片。 颜学敏大量黑料被挖出,整容、小三、拍禁片等等。 【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有人信她?标题就足够茶里茶气了,一看就是蹭热度。】 【我yue了,大妈,您是小三,小三啊,这么理直气壮闹哪样啊?你谁啊,让人家给你一个真相?】 【阴谋论一下,感觉颜学敏的黑料全部突起冒出来,搞不好是闻燕来弄出来的。】 【所以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颜学敏惯三,从大学就跟有妇之夫的教授勾搭到一起了?还是教授骗了她跟闻燕来?】 闻燕来一直没出面,更没有给颜学敏什么残酷的真相。 因为这场罗生门,网友开始深扒许弘文,看还有没有猛料。 许姿怕她妈看见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艾特了颜学敏,让她把网上不实的消息撤了,否则就要起诉她造谣。 许淮目前正在被有关部门调查,许姿只能自己解决这事,她对娱乐圈不熟悉,因此联系了她爸过往的朋友。 苏云景还以为许淮不作妖了,闻燕来的事会慢慢平息,然后被新的热搜取代。 谁知道蹦跶出一个颜学敏,爆了一堆无人证实的料,其中一个当事人已经病逝十年。 苏云景在微信问了问江初年事态的进展,想从他这个圈内人这里得到一些内幕消息。 以江初年在娱乐圈这么多年的经验,颜学敏百分之百是在自炒,但许弘文有没有再次背叛家庭,目前只有颜学敏一家之言。 但闻燕来确实是找了她一些黑料放了出来,还有许姿那边也在跟颜学敏博弈。 江初年不知道苏云景的真实身份,他还以为闻燕来是苏云景姑姑,或者是亲妈,所以劝他不用太担心。 颜学敏没什么门路,很快她的相关报道就会消失,闻燕来不会让颜学敏蹭着她的名气上位。 苏云景现在特别庆幸傅寒舟从这个圈子退出来了,这尼玛也太乱了。 果然如江初年所言,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颜学敏没了发声的渠道。 但经过这一遭,闻燕来跟许弘文算是彻底绑一块了,许弘文形象也因此一落千丈。 不管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名誉一旦损毁,想要修复很难。 苏云景算了算时间,马上闻燕来就要过48岁的生日了,这么一闹估计也没心情过了。 还记得上次给她过生日时,像现在这样一堆糟心事,生日也没过好。 唉。 闻燕来跟傅寒舟生日离得很近,说起来也快到他生日了。 89、第 89 章 生日的前一天早上, 傅寒舟赖床不肯起,他不想起床,抱着苏云景也不让苏云景起。 傅寒舟拱在被窝里, 细软的黑发凌乱地垂下,有几绺还翘了起来。 黑发之下是惺忪的凤眼,眼睑被苏云景的衣领压出了几道红印。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肯松开苏云景, 甚至眯着眼用下巴蹭进了苏云景颈窝,想只找窝的冬眠小动物。 苏云景拿他没办法,只能陪着小娇娇继续躺着。 京都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康福利州没有冬天,也不会下雪, 但每年这个时候也会降温。 一到冷的时候, 傅寒舟就很倦怠,只想把苏云景拖回窝里,熬到天气暖和了再出去。 苏云景揉进傅寒舟发间,微凉柔软的黑发从指尖滑过, 像沾了水的丝绸。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浪漫细胞的苏云景决定问问当事人。 傅寒舟长这么大只过了两次生日,这两次苏云景都在他身边。 手臂收紧,傅寒舟抱着苏云景说, “生日礼物要你。” 苏云景笑着用力在傅寒舟脸上吧唧了一口,“还有呢?” 傅寒舟支开了一条眼缝,凝视着苏云景, “要你。” 苏云景愣了下,然后开口,“把你的手伸出来。” 等傅寒舟从被窝里拿出自己的手,苏云景摊开他修长的手指, 将下巴搁在他掌心。 苏云景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黑眸有笑意一圈圈漾开,“送你了。” 傅寒舟彻底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苏云景,眸底有暗芒浮动。 他伏起身子,喉头攒动着靠近苏云景,抵上他的额头,去吻他。 “还没刷牙。”苏云景让他碰了一下就侧头避开了,“谁让你早上不肯起来?” 被‘欺负’的傅寒舟顺势靠到了苏云景肩上,嗓音低低哑哑的,“你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不要说苏云景一个晚上没刷牙了,之前他满身虫子爬,都没阻挡傅寒舟亲近他。 苏云景也想起自己‘丑陋’的那段日子,顿时有点囧。 不想让傅寒舟再回忆起他那个样子,苏云景转移了话题,继续问他,“除了我,你还想要什么礼物?” 怕这个礼物是围绕着他,苏云景不得已又补了一句,“跟我无关的生日礼物。” 傅寒舟侧在苏云景肩上,垂着眸低声说,“那没有了。” 自从认识苏云景,他的世界就只有苏云景一个人。 如果没有苏云景,那很多东西对傅寒舟来说都没有意义,包括他那一屋子的玩偶熊,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才喜欢的。 苏云景是他的光,是他的神祗,是他全部的唯一。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傅寒舟这话,苏云景某根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弄了一下,泛着一种难言的酸楚。 他不想傅寒舟只守着他,精神世界只有他这么一根支柱,怕他一旦离开,傅寒舟的世界就会轰然坍塌。 但对方就是这样一个病娇的人设,一旦喜欢上一个人,眼里就会容不下其他人。 不是苏云景往傅寒舟心里面硬塞,他就能接纳更多人的。 苏云景捧上傅寒舟的脸,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精致的男人。 他漆黑的瞳色倒影着苏云景,里面只有苏云景。 也只有苏云景在的时候,这双眼睛才这样温柔缱绻,这样温顺乖巧。 苏云景不再试图弱化他对傅寒舟的影响力,开口问他,“既然你想要我,你生日那天,你想我做点什么你会更高兴?” 傅寒舟喜欢苏云景无条件的宠着他,艳丽的唇角翘了起来。 “我想要你……”他覆在苏云景耳边,轻轻吐出一串话。 苏云景:…… 这个时候苏云景脑子里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他在刷币站,看小酷娇混剪视频时一句飘过的弹幕----傅哥这颜值,我可以坐他腿上自己动一天。 苏云景没太在意这话,因为他根本没看懂。 直到后面满屏飘着,‘傅哥你别动,我来,我可会自己动了’的弹幕,苏云景才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疑惑。 等看见有一个人说,大家都这么会开车吗,苏云景恍然大悟这是什么梗。 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一直没试过这个,因为太他妈不好意思了!!! 苏云景脸色不断变幻,最后在傅寒舟格外纯真的目光下,他后背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行吧。 既然他这么想,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虽然就他们俩个人,但生日那天苏云景还是订了一个小生日蛋糕。 苏云景叠了一个生日帽给傅寒舟戴上,还像模像样地点了八根蜡烛在蛋糕上。 客厅只开着橘色的小壁灯,烛光在傅寒舟眼睛摇曳,照亮了那双漆黑的眸,眸底的柔情似乎快要漾出来了。 眼前矜贵俊美的男人,跟苏云景脑海里那个七岁瘦小漂亮男孩重叠。 “祝船船八岁生日快乐。”苏云景笑着调侃他,“吹蜡烛之前你要不要先许个愿?” 傅寒舟眸里染着笑意,还真闭上眼睛许了个生日愿望,才把蜡烛吹灭了。 苏云景不用问也知道傅寒舟许的愿望跟他脱不了关系。 拔下蛋糕上的蜡烛,苏云景切了一块蛋糕给傅寒舟,像小时候那样嘱咐他,“奶油不好消化,少吃一点。” 傅寒舟垂眸看着那块被切割的蛋糕,声音低而哑,“我记得那天我们吃了饭,你还给我洗了头发。”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洗头发,一会儿吃了饭,我帮你洗。”在这种小事上,苏云景从来都是顺着傅寒舟的。 “寒舟。”苏云景温柔地抚上他的眉眼,“我长大了,我现在能做主了,所以不会再把你送回去。” 他第一次把傅寒舟带回家,他们一块过了生日,苏云景还帮他洗了澡,然后才把傅寒舟送回了孤儿院。 苏云景至今还记得,傅寒舟抓着孤儿院大门的铁条,在门里望着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苏云景不太懂,还以为小酷娇只是觉得孤单,单纯舍不得跟他分开。 直到苏云景知道他在傅寒舟心中什么分量,他才明白在那个寒冷的夜晚里,七岁的傅寒舟是想被他带回家。 他贪婪的不是那块生日蛋糕,而是苏云景给了他一种家的温暖。 所以当他被送回孤儿院的时候,他渴望着苏云景能带他离开这里。 傅寒舟的唇神经质地颤着,他怔怔地看着苏云景,黑眸逐渐蒸腾出一层又浓又厚的雾气。 苏云景用力地在傅寒舟手背掐了一下,他问,“疼吗?” 傅寒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唇还在颤。 “疼说明这是现实,不是做梦。”苏云景将额头抵了过去,让对方感受到他的体温。 “虽然隔了二十年,但寒舟,我现在可以带你回家了。” “你之前缺的生日,我都会帮你补回来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苏云景每说一句,傅寒舟的长睫就抖动一下,尾端被泪浸湿黏连在一起,看起来既无助又悲切。 “别离开我。”傅寒舟发颤的唇碰上苏云景。 他爱苏云景。 他爱这个人爱疯了。 傅寒舟几乎卑微地祈求着,“别再离开我了。” 苏云景抱住傅寒舟,“不会了。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他的这个病娇娇缺爱缺乏安全感,但没关系,他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相信为止。 因为勾起了过往那些不好的回忆,傅寒舟的心情不太好,吃晚饭的时候很沉默。 苏云景答应今天给傅寒舟洗头发,他们俩一块进了浴室。 难得傅寒舟在浴室里老实一次,乖巧地像当年七岁那个时候的他。 洗完澡,苏云景拿着一条吸水毛巾给傅寒舟擦头发。 水汽洇湿了他的长眉浓睫,冷白的皮肤都透着一种淡淡的红晕,漂亮的不可思议。 苏云景看了眼郁郁寡欢的傅寒舟,手上的动作一顿,“你还记得今天也算是我生日吗?” 傅寒舟撩起了眼皮,点了一下头。 “既然今天也是我生日,那我能不能跟你也要一份礼物?”苏云景问他。 傅寒舟喃喃地开口,“你要什么我都给。” 苏云景犹豫了下,跨坐在傅寒舟腿上,面对面地直视着那双黑眸。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哪怕你想把我关起来,我们俩也可以一块商量去什么地方才不会被打扰。” 苏云景将毛巾罩在傅寒舟头顶,裹住他的黑发跟耳朵,只露出立体的五官,跟他一点点拉近距离。 直到彼此的呼吸交错,苏云景才捧起他的脸,神色温柔。 “不要背着我伤害你自己,我会很心疼的,就像你看见我受伤会难过一样。不高兴了也要告诉我,我会哄你的,会把你哄到高兴为止。” “知道吗?”苏云景蹭了蹭傅寒舟的鼻尖。 傅寒舟仰视着苏云景,终于笑了下,那笑容像个吃到糖就会高兴的孩子一样纯粹。 苏云景情不自禁地吻着傅寒舟,将他睡衣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我喜欢你。”苏云景呢喃着。 傅寒舟喉结上下攒动,浑身肌肉蓄着。 苏云景仍旧一遍一遍不停跟傅寒舟重复,“船船,我很喜欢你。” 傅寒舟扣住苏云景的后脑,不断深入地吻着他,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悍野兽。 苏云景能感受到傅寒舟压抑的急躁,耐心地回应着他,安抚着他。 苏云景躺在床上,双手搭在眼皮上,窘迫的要命。 他左膝盖的内侧不知道碰那里了,发现的时候,已经磨红了一大片,膝窝那儿还有点破皮。 傅寒舟拿着药膏给他上药,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的地方,但苏云景还是臊的不行。 涂上药膏后,傅寒舟还在他膝盖上吻了吻,苏云景小腿瞬间绷直。 真尼玛! 苏云景拽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傅寒舟倒是很愉快,去洗手间洗干净了手上的药膏,掀开被子学苏云景一样蒙着头。 在被子里,傅寒舟贴上了苏云景后颈,“哥哥。” 他抱着苏云景小小地撒着娇,嗓音湿漉漉地带着哑。 苏云景:…… 这个软乎劲儿,怎么感觉小酷娇才是被那啥到直不起腰那个人? “早睡吧。”苏云景一开口,声音要比傅寒舟哑上许多。 傅寒舟更紧地贴着苏云景,手臂揽上他的腰,轻轻给苏云景按摩酸麻的地方。 “哥哥。”傅寒舟叫他,声音软绵绵的,但脸上却是餍足的慵懒,凤眼舒服地眯着。 苏云景又把脸往被窝里埋了埋,拒绝跟小酷娇聊天。 持续降了两天温,等天终于放晴了,苏云景才带着傅寒舟出去溜达了一圈。 奶茶这个东方的神秘饮品,已经火到了国外。 不过国外的奶茶店并不像国内大街小巷遍布都是,而且味道还是经过改良的,更符合歪果仁的口味。 他们住的房子不远处就有一家奶茶店,能在异国他乡喝到奶茶,哪怕不是熟悉的味道,苏云景也能忍。 苏云景买了一杯奶茶,跟傅寒舟在林荫大道里散着步朝回走。 傅寒舟不爱甜食,对奶茶也没兴趣,但苏云景要是买了,他倒是会喝几口。 珍妮弗坐在新男朋友的摩托车后座上,远远就看见了这对扎眼的俊男俊男。 见两个人共同分享一杯奶茶,珍妮佛满肚子火气,一个帅的搞基就算了,两个帅的还搞一块了。 她拍了拍男朋友的肩,让他减速开慢一点。 跟苏云景他们擦身而过时,珍妮佛眼尖地看见苏云景衣领也遮不住的暧昧痕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突然咬上了男朋友的侧颈,在上面留下红色的痕迹,挑衅似的回头瞪着苏云景他们。 珍妮佛戴着黑色头盔,苏云景根本没认出她,见她不遵守交通规则,在摩托车后面嬉戏打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珍妮弗正好怒视着他。 苏云景:…… 原来是那位女邻居,自从上次被傅寒舟冷漠地拒绝后,苏云景每次见到她,对方都没好气地哼他一声。 估计是被小酷娇伤了面子,所以每次看见他们俩,就想找回场子。 苏云景正哭笑不得时,一只修长的手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傅寒舟面无表情地板正了苏云景的脑袋,“不要看别人。” 这都能打翻傅寒舟的醋缸,苏云景既好气又好笑。 “行,我不看他们,我看你。”苏云景侧身盯着旁边的傅寒舟,目光戏谑,“以后只看你,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脸上都长出一朵花了。” 傅寒舟咬上了苏云景的耳朵,语气虽然不凶,但又强调了一遍,“不许看他们!” 苏云景脑袋微微后仰,把自己的耳朵从虎口里解救了出来。 他的手指滑入傅寒舟的指缝,抬起相扣的十指,苏云景揶揄他,“放心,我已经被你锁住了,不会看别人。” “只喜欢你,只会喜欢你。”苏云景的话像蜜糖一样融在傅寒舟耳边,“只会喜欢我的船船,没人能比我的船船更好看。” 傅寒舟笑了,更用力地扣住苏云景的手指,将他的手严丝合缝地锁住。 路过的行人看着这对长相出挑,动作无比亲昵的亚裔男人。 苏云景没管这些人的目光,拉着傅寒舟朝前走。 秋天康福利州的街道上,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铺了一地的碎芒,像一幅无限延伸的油画。 在这个异国他乡,苏云景旁若无人地牵着傅寒舟的手,踩着一地掌状的金色树叶,仿佛也被装裱进了画里。 90、第 90 章 经历了一年多的努力, 苏云景和傅寒舟终于双双考入康福利大学。 傅寒舟只是想跟苏云景在一起,所以才读了心理学,能不能毕业他并不在乎。 最近傅寒舟对服装设计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甚至还买了一台缝纫机,打算亲自给他那些玩偶熊做衣服。 苏云景每次在家看专业书籍,耳边就会伴随着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 每一声哒哒哒, 都能砸到苏云景心里,让他有些无奈。 倒不是缝纫机发出来的声音打扰他看书了,单纯是被小酷娇这个醋精搞得有点头大。 大一理论知识偏多,偶尔也会做一些小实验,课程不算太忙, 但也分散了苏云景一半的精力。 自从他们俩确定关系在一起, 大多时候都是黏糊在一起的,尤其是这一年多,苏云景跟傅寒舟更是形影不离。 入学后,身边接触的人变多了, 苏云景的目光不会只放在傅寒舟身上,这肯定会让他很不习惯。 但苏云景重新回到学校,选择这个专业也是为了他,就算他不太高兴也不会说什么。 傅寒舟不想跟苏云景无理取闹, 开始折腾那些熊了,把对苏云景的占有欲转嫁到了熊身上。 以前傅寒舟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熊,现在看见熊身上穿的衣服是别人做的, 他也开始不爽了,所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苏云景真怕这么发展下去,小酷娇会在后院种一片棉花,自己织布自己做衣服。 幸好现在的课程还没那么忙, 能让苏云景帮他一点点适应现在的节奏。 为了安抚傅寒舟,周五晚上的时候,苏云景殷勤地给洗完澡的船船擦干了头发。 看着唇红齿白的漂亮小酷娇,苏云景捧起他的脸,不断挤压他的五官,直到微微变形才笑了起来。 “这周六日我不看书了,你也别鼓捣你的缝纫机,我们俩出去转转。” 苏云景亲了亲傅寒舟的鼻尖,“看看电影,吃吃饭,约个会。” 傅寒舟的凤眼被苏云景挤成了杏胡眼,他看着苏云景,脸上没什么情绪,“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你想看谁演的电影?” 苏云景:是他大意了,他的娇娇就是个不讲武德的醋精。 “我差点忘了,你拍的电影没在咱们这上映。”苏云景赶忙表忠心,“除了你,我谁都不想看。” 电影有什么好看的,没他的船船好看! “那你想这么过这个周末?”苏云景试探。 对于苏云景放下其他事,想要陪着他,傅寒舟还是很高兴的,骄矜地想了一会儿,给了苏云景一个意料之内的答案。 “在家过周末。” 苏云景想笑,“嗯,挺好的,低碳环保,是当下倡导的绿色生活。” 傅寒舟:“在家做大扫除。” 苏云景绷不住了,笑出了声,但嘴上还是继续吹捧,“热爱生活,热爱劳动,拒绝黄赌毒,拒绝骄奢淫逸,从打扫卫生做起。” 傅寒舟又说,“先打扫卧室。” 苏云景顺着他,“行,明天吃了早饭我们一块做大扫除。” 话音刚落,苏云景就被傅寒舟突然摁到了床上。 陷进柔软大床的苏云景茫然地看着傅寒舟,对方目光纯净澄澈。 他倾低身子,在苏云景耳边撒娇似的说,“打扫之前得先把它弄脏。” 苏云景:!!! 这个周末,把这个家每个角落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只不过干活的只有傅寒舟一个人,苏云景窝在床上躺了两天。 苏云景欲哭无泪,论小酷娇的说话艺术,真.在家大扫除,一点水分都没有。 傅寒舟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小缝纫机每天哒哒哒快乐地响着。 苏云景见证了傅寒舟亲手缝制的第一件小熊服,因为没上过专业的课程,做的有点一言难尽。 但傅寒舟很喜欢,把之前订做的玩偶服都扒了下来,把自己做的小衣服给熊换上了。 看着那件辣眼睛的玩偶衣服,苏云景嘴角抽了抽。 从精致小熊王子变成乞丐邋遢熊,往往只需要一个设计师。 不过见小酷娇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苏云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想利用课余时间陪傅寒舟报个服装设计班。 傅寒舟从始至终只在乎苏云景一个人,他的目光也放在苏云景身上,做衣服对他来说只是小玩意儿罢了。 这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说到底还是因为苏云景。 现在苏云景留给他的时间本来就少,傅寒舟不想浪费在什么培训班上,只要跟苏云景在一起,做什么他都开心。 苏云景忙着学业的时候,傅寒舟就守在他旁边,哒哒哒地给玩偶熊做衣服,等苏云景不忙了,傅寒舟会像过去那样黏着他。 两个人要么宅在家里做做‘大扫除’,要么租一辆自行车,像少年读高中时那样喝着奶茶,沿着僻静幽深的街道慢悠悠闲逛着。 傅寒舟爱闹脾气,但也很好哄,只要让他感受到苏云景的在意,他就会开心。 《水逆》第二部在国庆档上映了。 第二部不如第一部口碑那么好,但这毕竟是傅寒舟的息影之作,噱头十足,所以票房火爆,上映第一天就过亿了。 傅寒舟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出彩,再加上为了角色肯牺牲形象的演绎,收获了一众好评。 只是剧情后半段太仓促,第一部留下来的悬念又没有契合好,导致这部影片有点高开低走。 但导演拍摄的场景很有意境,虽然剧情不太过关,却也算今年难得的佳片。 傅寒舟已经退圈两年了,《水逆》的上映让本来就意难平的粉丝,更加怀念傅寒舟。 即便之前傅寒舟不经常营业,可至少隔一段时间就能在荧幕上看见他。 自从傅寒舟宣布离开娱乐圈,除了狗仔偶尔拍出几张模糊的生活照,他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 近一年来,傅寒舟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彻底从互联网消失了,就连媒体都捕捉不到他的行踪。 直到一个在康福利大学读书的留学生,在国内的社交平台发了几组苏云景跟傅寒舟在校读书的亲昵照片,瞬间火爆了全网。 照片里,傅寒舟撑着一把黑伞,在雨幕里跟苏云景在学校散步。 高眉深目的英俊男人,垂眸看着苏云景,细雨绵绵里,侧脸的轮廓深邃而温柔,被框进了相机里。 还有些照片是在公开课上,苏云景仰头认真听着课,傅寒舟则窝在他肩上,像一只晒足太阳的倦怠大猫。 在大众的印象中,傅寒舟矜贵高冷,很像小说描写的贵介公子,给人一种‘就算他真和人恋爱了,那绝对会占主导地位’的感觉。 再加上前两年全网黑苏云景,曝出了他不少乱七八糟的黑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蹭傅寒舟的名气。 后来又有爆料说,苏云景可能是闻辞的替身,傅寒舟并不是真喜欢他,只是喜欢他这张脸。 但留学生po出的照片里,分明都是傅寒舟黏着苏云景,这让傅寒舟的粉跟两个人的黑粉大跌眼镜。 【好久没看见哥哥的消息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恋爱了,虽然是跟男人,哭。】 【恶心吐了,姓苏的糊咖能不能放过傅哥,到现在还在蹭热度。】 【照片角度这么刁钻,明显是在营销,相信他们俩在一起的人,脑子怕不是进水了。】 【cp粉在哪里?官方发糖了!!!让我们把神仙爱情打在弹幕上,i了i了。】 【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就,只会溜我们这些真爱粉儿。】 傅寒舟在学校虽然不会跟苏云景亲热,但总是挖空心思地黏在苏云景身边。 苏云景学业开始吃紧,作为导师看中的好苗子,他跟傅寒舟这个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小渣渣不一样。 因为太忙了,怕傅寒舟会感觉到被冷落,所以在学校苏云景从来不会避讳跟他的关系。 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这对高颜值的亚裔同性恋人,就在系里出名了,这个出名逐渐扩散,慢慢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一个性格温和,另一个对谁都爱答不理。 没有必要的情况,傅寒舟懒得理除苏云景任何以外的人,高冷的一批。 这是苏云景接触到大多数人对傅寒舟的评价,就连江初年居然也是这个评价! 苏云景忍不住瞅了一眼身旁的傅寒舟,缝纫机前哒哒哒做衣服的男人察觉到苏云景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细长的眸里像洒了一把细碎的冰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苏云景一秒软化。 大洋彼岸的江初年收到了苏云景发过来一段视频,视频里相貌英俊出众的男人,专注地缝制一块小衣服。 江初年复杂了几秒,拒绝跟苏云景掰头傅哥到底高冷不高冷这个话题,他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这位‘西施’也只在苏云景面前软乎,在其他人面前,那是冰冻三尺的冷。 显然苏云景试图改变普罗大众对傅寒舟刻板的印象,但江初年觉得最应该改变的人是苏云景。 因为他对西施.傅的认知荒谬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有些话江初年的性格永远也不会说话,所以他又拉回到了主题,“总之,如果你跟傅哥下月初八有时间,就来参加我的婚礼。” 苏云景真正的朋友并不多,江初年算是其中一个,结婚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会去了。 江初年跟戚韵在工作中擦出了爱的火花,相恋一年后准备喜结连理。 戚韵是慕歌的经纪人,原著里是个女魔头一样干练的女强人,倒是跟心思细腻,性格温和的江初年很配。 江初年结婚前一天,苏云景跟傅寒舟回了国。 不知道媒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本来就是一场普通的婚礼,因为苏云景傅寒舟这两个伴郎,又掀起了话题。 网上流传出两小段婚礼视频。 因为是偷偷录的,画面并不清晰,其中一个视频里傅寒舟帮苏云景在整理伴郎的礼花。 另个视频,苏云景用胳膊开玩笑似的,连着撞了两下傅寒舟的肩。 因为苏云景夸了一句新娘子很漂亮,醋精就不太高兴了。 苏云景哄他,“我的意思是全天下的新娘子都漂亮。” “你不是说过要入赘到我家,然后嫁给我吗?”苏云景撞着傅寒舟的肩,揶揄他,“船船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傅寒舟偷偷抓住苏云景的手,眸里盛着笑意。 视频没录上声音,只有肢体动作,但仍旧能看出他们俩的关系很亲密。 【瞳孔地震,所以他们俩这是真的在一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疯了,他们竟然真在一起了,靠靠靠靠(疯狂逼逼赖赖)】 【那些说苏哥炒作蹭流量的,我就问问你们脸疼吗?】 【真爱粉8年的我表示眼睛已瞎,原谅我没见识,我追了傅哥8年,从来没见他演过感情戏,原来他看爱人是这样的眼神。】 【撞撞肩,拉拉手,擦干鼻血的我表示磕到了,啊呸,是学到了。】 【所以傅寒舟退圈真的是因为苏云景?】 【苏云景表示:你们骂的越狠,我跟傅哥恋情越稳,你们随便骂,分手算我输。(沧桑点烟)】 【我错了,求傅哥回来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网上舆论如何,参加完江初年的婚礼,苏云景和傅寒舟坐飞机回去继续读书。 他们坐的商务舱,怕会被粉丝认出来,苏云景订的是最晚的航班。 空姐走过来挨个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走到苏云景这里时,立刻就认出了他跟傅寒舟。 一上了飞机,傅寒舟就靠到了苏云景身上,只露了半张侧脸出来。 空姐盯着那截修长的脖颈,内心激动至极,但面上还是职业性的甜美微笑。 “您好,需要我帮您拿毛毯吗?”空姐温柔地询问。 怕傅寒舟会冷,苏云景客气对空姐说,“麻烦你了。” 空姐:“请您稍等。” 等空姐拿过来毛毯,苏云景盖在了傅寒舟身上。 傅寒舟在苏云景肩上拱了拱,拱进了毛毯里,有那么一点撒娇的意味,看的空姐内心尖叫。 她是傅寒舟的路人粉,追星虽然没那么狂热,但非常磕傅寒舟的颜。 对于两个人男男cp的传闻,她本来是不太相信的,看见这幕信了一大半。 果然长的好看的男人干什么都可,哪怕她不是什么腐女,但在腐段子满天飞的时代,也能吃下这对。 她太可了! 现在毕竟在工作中,出于职业素养空姐也不敢一直盯着他们看,连要签名都是公司禁止的。 空姐恋恋不舍地离开,去服务其他乘客。 苏云景本来将毛毯盖到了傅寒舟肩上,他自己拉过了头顶,手臂环住苏云景的腰,在毛毯下亲着苏云景。 苏云景耳根酥酥麻麻地痒着,仿佛有百只蚂蚁在耳边爬,但他也没推开傅寒舟,任由对方亲着他。 公众场合亲热很没公德心,因为会影响到别人,但傅寒舟盖着自己没人看见,苏云景也就顺着他了。 毕竟这段时间苏云景一直忙于学业,有时候看着小酷娇一个人孤零零在做衣服,心里多少不太好受。 宠溺归宠溺,但等空姐走过来,苏云景大手一扣,摁住了不老实的小娇娇。 偷偷摸摸干点坏事还可以,苏云景的羞耻心让他接受不了,在别人的注目下跟傅寒舟亲吻。 傅寒舟倒也没闹,顺势趴到了苏云景颈窝,安静乖巧了下来,像只找到舒服窝的倦鸟。 他慢慢地扣住了能让他栖息停歇那人的手指,十指紧紧相扣,契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肩上的人许久没有一点动静,苏云景还以为他睡着了,轻轻掀起了毛毯一角。 一双乌黑的眼睛从里面望着他,缱绻又专注,仿佛一直等着苏云景,一直期待他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是那样眷恋苏云景的温暖,又是那样渴望苏云景的温暖。 苏云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眼睛。 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傅寒舟的,在苏云景这里,他永远都能触及到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我的船船永远都是最乖的。 91、番外 睡到半夜, 苏云景突然感觉不对劲,睁开眼睛就见傅寒舟坐在他旁边,漆黑的目光一寸寸‘抚’过苏云景眉眼。 苏云景立刻清醒了, 拉过傅寒舟修长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是暖的。”苏云景温柔的嗓音在夜里缓缓流淌,“我在呢, 一直在你身边。” 傅寒舟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寻着苏云景的气息,俯身跟苏云景贴合到了一起。 苏云景吻着傅寒舟的发梢,耳根,长睫, 浓眉, 细致耐心地安抚着他。 他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 这十年苏云景一直陪着傅寒舟,他的病从每隔一段时间复发,再到半年犯一次。 直到现在,一两年才会发作一次, 心情会莫名变得不好,害怕会失去苏云景,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苏云景学的就是心理学,从业也好多年了, 他清楚的知道傅寒舟这种情况是没办法完全治愈的,如今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他是傅寒舟的药,一辈子都得服用那种。 只要他在他身边, 傅寒舟精神就不会崩溃,情绪也会尽快恢复。 苏云景不断亲吻着傅寒舟,“明天我休息,旷一天工陪着我的船船。” 如今苏云景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 近几年他已经很少叫船船这个小名了。 只有在傅寒舟发病时,他才喜欢这么叫他。 每次这个时候,傅寒舟就会特别黏人,又特别娇娇,会想霸占苏云景全部的关注。 傅寒舟拱进苏云景怀里,含着雾气的凤眸迷离,嗓音哑哑地喊他,“哥哥。” 苏云景耳根麻了麻,“在呢。” 得到想要的回答,傅寒舟吻上了苏云景的唇。 最初那几年,傅寒舟完全不能离开苏云景,苏云景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这种‘不能离开’除了因为占有欲太强,最大原因就是没安全感,所以才会时刻盯着苏云景,不让他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随着相处时间增长,以及苏云景无条件地宠他顺着他,这种情况慢慢好了起来。 傅寒舟虽然还是会吃醋,但已经能接受苏云景正常交际。 毕业之后,苏云景上了几年班,后来在傅寒舟强烈提议下,自己开了个心理咨询室。 最近苏云景要换地方,在寸金寸土的商业街租了一间办公室,可能是忙着新办公室的事,注意力分散了一部分,才导致傅寒舟的病情复发了。 遇上苏云景的事,傅寒舟适应能力很差,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只要发生一点变化,就会引起傅寒舟的不适。 如果这种变化,会让苏云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更多一点,那傅寒舟会心情愉悦的表示适应良好。 比如前几年苏云景辞去早九晚五的工作,自己开了咨询室,工作时间有了弹性后,可以随时陪着傅寒舟。 苏云景现在一边要顾着咨询室,一边还要反复跟设计师沟通新办公室的装修,上班下班都在忙。 他一忙,傅寒舟就很焦虑。 当个不缺钱的老板,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旷工,专门服务他终身的病人。 苏云景出来工作,只是不想跟社会脱节,小酷娇被他拖行着朝前走,如今也慢慢接受了很多过去不能接受的事物。 第二天,苏云景在家休息陪傅寒舟清点了一遍他所有的玩偶熊。 这十年苏云景陆陆续续送了傅寒舟不少熊,积到现在数量已经十分可观了。 其实不是清点,而是傅寒舟又做了一批新衣服,需要把旧衣服换下来,工程量十分浩大。 因为熊太多,一开始小酷娇技术又不怎么样,十年间他用坏了好几台缝纫机,堪称缝纫机杀手。 苏云景拎着漂亮的小衣服,对于自学成才的傅寒舟来说,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至今苏云景还记得他读大学时,他的导师老父亲般地叮咛,说找男朋友可以,但不是什么男的都可以。 这个不可以的男人,明确地指向了他的船船。 傅寒舟可以说是康德利心理系有史以来,专业成绩最差的学生了,导师一度被他气到血压攀升。 不忍心自己的得意门生,跟这种朽木在一起,导师才有了这番肺腑感言。 国外大学是进入容易,出来难,傅寒舟到现在还没成功毕业,这都十年了。 傅寒舟无疑是聪明的,当年基础那么差,但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复读考上了京都大学,据说入学成绩还是前几名。 只是他的心思没用在学习上。 苏云景看着手里的小衣服,暗搓搓的吐槽,这就是小酷娇‘不务正业’的证据。 上百只熊,每个傅寒舟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还编了号,每次做完小衣服,也会在衣服上贴上号,这样批量给熊换衣服时,就不会弄错了。 傅寒舟站在特意定制的柜架前,把上面的熊一只一只地往下拿。 看着轮廓深邃分明的傅寒舟,怀里抱着毛绒绒的熊,不管他多少年岁,苏云景都觉得很萌。 “船船。”他突然叫他。 “嗯?” 傅寒舟侧身看了过来,上扬的尾音撩人。 苏云景笑着将傅寒舟拽到身边,然后把好几个架子上面的玩偶熊摇了下来。 傅寒舟从来都是轻拿轻放的,因为一些熊已经年代久远。 但苏云景这样粗鲁地把它们摇晃下来,傅寒舟也不生气,不管苏云景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 熊太多了,跟下了一场毛绒绒雨似的,地板积满了玩偶,苏云景将傅寒舟摁倒了。 看着眉眼乖顺的小酷娇陷在熊堆,长睫像蝴羽停歇,扇动时一下一下地撩拨着苏云景。 怎么这么乖? 苏云景将额头抵了过去,“我的船船这么软乎,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傅寒舟的眸被外面的日光染成蜜糖色,甜丝丝地化开。 苏云景喜欢的模样他都有,想要他什么样都可以。 傅寒舟避开苏云景,他埋进了毛绒绒堆里,用熊将自己全须全尾地藏了起来。 苏云景愣了下,扒开两只熊,才看见了一只被自己藏起来的娇娇,心里软成一片春日的池水。 最后的最后也没给熊换了新衣服,傅寒舟一个人开启了给熊熊洗澡的大工程。 苏云景面红耳赤:就,很淦! 新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苏云景在这栋写字楼最后一天营业,下午只预约了一位咨询的客人。 办公室房门从外推开,一个眉目修长的英俊男人走了进来。 苏云景看见他笑了笑,但还是摆出了专业的姿态,“傅先生是吧?请坐。” 对方从善如流,坐到苏云景对面那张舒适的沙发上。 苏云景十指交叉,将手放到桌前一板一眼地询问:“傅先生想要咨询什么问题?” 傅先生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云景,神情却是骄矜的,“我想询问一下,怎么才能在咨询室跟自己的咨询师亲热。” 苏云景:…… 这十年苏云景一直陪着傅寒舟,他非常清楚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有多痛苦,所以格外尊重自己的职业,尊重每一个来他这里咨询的病人。 苏云景从来不在咨询室里跟傅寒舟有任何亲昵行为,因为他不想跟来访者沟通时,脑子里会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本来是没有这个服务项目的,但傅先生是最后一位做心理咨询的客人。” 苏云景倾起身子,吻上了傅寒舟的唇,低声说,“只限这个办公室,也只给最后一位姓傅的顾客,这个特殊的心理辅导。” 傅寒舟眉眼弯了下来,在苏云景亲过来时,自然而然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苏云景在工作的地方,能接受的最大尺度就是接吻,哪怕他要从这间办公室搬到新的写字楼,也不可能在这里跟小酷娇圈圈叉叉。 最后一位客人满足了很久以来的愿望,乖乖地枕在苏云景腿上。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衬衫下印出流畅自然的肌肉线条,劲瘦的腰腹明明看起来精悍十足,但在苏云景眼里,却仿佛一只露着雪白肚皮,需要被撸毛的大猫。 苏云景拿起放在桌上的笔,拉过傅寒舟的左手,在他的无名指上画了一个戒指,“我画的像吗?” 傅寒舟:“嗯。” 苏云景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傅寒舟面前,“你要不要给我也画一个?” 傅寒舟没接苏云景递过来的笔,他咬住了苏云景的无名指,在上面咬出一圈浅浅的牙印。 苏云景抬起左手,看着手指那圈咬痕,似乎很满意,摆弄着自己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朴实无华,但我手指太契合了,严丝合缝。”苏云景如是评价。 傅寒舟笑了,抓过苏云景的手指。 没一会儿,苏云景的十根手指都有了既契合又严丝合缝的‘戒指。’ 苏云景:可以,这很船船! 其实在傅寒舟眼里,婚礼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不需要别人的祝福,也不需要用别人设计出来的戒圈,套在苏云景无名指上,来表达他的爱意。 没人能代替他对苏云景的感情,一个破铁环更不可能。 傅寒舟现在之所以感到愉悦,是知道苏云景想哄他高兴。 最后一位客人接受了半个多小时的心理治疗,疗效显著,甚至还把心理医生拐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苏云景从被窝爬出来,就看见了手指上新鲜的牙印。 苏云景:…… 苏云景搬办公的地方纯属是被逼无奈,因为怕粉丝再来打扰咨询室正常营业。 当年康福利大学一个留学生,曝光了苏云景跟傅寒舟在国外读书后,有关他们俩的传闻就层出不穷。 江初年婚礼视频片段流出来后,仍旧有唯粉不愿意相信自家蒸煮真跟苏云景这个糊咖关系好。 毒粉建了个#傅哥什么时候甩掉糊咖#的超话,一天之内吸粉十万,巅峰时候达到二十多万的粉丝量。 光是活粉数量就三万多,不算各式各样的小号,顶流的活粉量也才五六万人。 这些人每天来超话打卡,聚集在一块群嘲苏云景,有时候还会内部掐架。 因为关注超话的人,不仅是傅寒舟的毒唯,还有许多负气出走的粉丝,以及黑粉。 超话聚集了一群无脑粉,杠精,祖安喷子,三方动不动就掐架。 但大家都是团结一致地盼望着,傅寒舟跟苏云景赶紧拜拜。 之后苏云景和傅寒舟的消息越来越少,隔很长时间才会爆出一些照片,两个人就像连体婴儿似的,每次被拍都是待在一起。 渐渐的#傅哥什么时候甩掉糊咖#的超话,发帖量每年递减。 直到两年前,一个坚持在超话打了八年卡的毒唯,发了一篇道歉长文。 除了声明自己会退出这个超话,以后不再继续打卡,还向当事人苏云景道了个歉。 她知道苏云景不一定会看见,甚至不会回应她,但也算给自己荒唐的青春做了一个交待。 之前是因为特别喜欢傅寒舟,觉得苏云景根本配不上傅寒舟,所以才多次在围脖上攻击苏云景。 她是从高中开始喜欢傅寒舟,现在八年过去了,她也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每天忙的要死,但还是坚持打卡。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习惯,不过已经很少在超话发言。 有时候看见过激的言论,她甚至会怀疑她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迷茫过自己是不是网暴的一员。 毕竟苏云景也没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她甚至不了解苏云景。 在她偏激的那段时间,一度认为苏云景面相奸邪,透着一种猥琐的气息。 直到前段时间,她闲着无聊,再次翻看了苏云景跟傅寒舟当年的新闻。 突然发现对方其实挺帅的,和傅寒舟站在一起的画面甚至可以说养眼,这是她放下偏见的看法。 这个发现让她茫然若失,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惆怅,就好像小时候当年手贱,看见蚂蚁群就忍不住碾死它们。 长大后,蓦然回首才惊觉自己是个残忍的施暴者,心里很难受。 这篇帖子发在#傅哥什么时候甩掉糊咖#超话,原本只是超话内部掀起小水花。 当年疯狂喷傅寒舟和苏云景在一起的人,年纪最小的也大学毕业了,年纪大一点都是二孩妈了。 看见这篇文章,她们深受触动,也不像当年那么群情激愤,纷纷跟着道了歉。 苏云景和傅寒舟每隔几年都要被营销号拿出来博取流量。 哪怕现在已经不是傅寒舟的时代,但他还是一众人心中的男神,或者是童年男神。 在币站被称为素材库的男人。 许久没有他们俩的消息,营销号索性将这篇文章推火了,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当年生怕傅哥上当,害,现在想起来,人一成年人,还需要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篇文章说的是我没错了,当年骂的越狠,现在越羞耻,中二时期不忍直视。】 【看大家都在道歉,我就不同了,我是直接滑跪(哭的好大声),对不起,我错了。】 【你们确定你们是道歉,而不是赶这个风向标?还给自己找什么年轻中二的借口,网暴就是网暴,哪来那么多借口?yun了。】 苏云景这八年什么都没做,甚至没主动在公开场合澄清过,但口碑瞬间就逆袭了,成了‘日久见人心’的洗白典范。 #哥哥回来#、#我们欠苏云景一句道歉#话题喜提热搜,苏云景再次莫名其妙的火爆。 很快无所不能的网友,就扒出来了他现在的职业。 苏云景工作量不大,有时候一天就接待一个前来咨询的,大部分时间是一天两个。 他出来工作不是为了挣钱,再加上家里还个娇娇眼巴巴等着他,苏云景工作时间只占据生活的三分之一。 剩下三分之二都是跟傅寒舟黏糊在一起,即便是这样小酷娇还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自从火了之后,咨询室接到的预约电话,按苏云景一天两个的工作量,已经排到了大后年。 这些打电话的人,一些是傅寒舟的老粉,因为当年骂过苏云景想当面道个歉,顺便私心地想见见自己的偶像。 一些是cp粉想见俩蒸煮,还有一部分是热搜吸引来的新粉丝,单纯为了凑热闹。 对挣钱没那么大兴趣的苏云景,直接关闭了预约通道,只维持现在的客源。 但那些粉丝天天往咨询室寄礼物,搞得苏云景很无奈,只能让戚韵帮他发个声明。 戚韵是江初年的妻子,两个人结婚后,前几年刚生了孩子,女主外,男主内。 现在戚韵是娱乐圈著名金牌经纪人,手下除了慕歌这种红到发紫的超一线巨星,还有许多一线顶流。 她以朋友的身份,帮苏云景发了个声明,希望不要打扰苏云景,给他更多私人空间,心理咨询室也会搬地方,让大家不要再寄礼物了。 苏云景这一波操作,收获了不少路人粉,网友都觉得他是真低调,而且还是一位很有职业操守的心理医生。 但过去的粉丝还是执意让他们俩出来营业,尤其是傅寒舟的粉丝,特别想他能出来继续拍戏。 不管粉丝怎么央求,苏云景跟傅寒舟都没出面做任何回应。 苏云景搬到新租的写字楼,没过多久对面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因为价钱在这个寸金寸土的商业街十分公道,再加上口味好,所以生意十分火爆,是精致白领的最爱。 每到中午的时候奶茶老板,就会亲自往写字楼外送一杯奶茶。 除了奶茶,还有自己做的午饭,口味偏辣,都是苏云景爱吃的。 傅寒舟嫌外面买的粉圆不干净,奶茶里的粉圆都是他自己做的,吃饱之后,苏云景就会美滋滋喝一杯他做的奶茶。 把苏云景喂饱,傅寒舟牵着他的手去休息室午睡。 休息室的视野很好,天气好的时候,洒进来的阳光会铺满整个房间。 傅寒舟懒洋洋地窝在苏云景身边,像一头猫科的凶悍大兽,只有在苏云景面前会收走所有利爪,温顺又娇气。 苏云景一边看专业书籍,一边摸着他软乎的皮毛,会把这头大兽先哄睡着。 看着睡着的傅娇娇,苏云景合上书,低头吻了吻他。 苏云景很喜欢这种宁静的午后,也很喜欢这样跟傅寒舟待在一起。 虽然傅寒舟的病不能完全治愈,但没关系,反正他不会离开,他可以治他一辈子,也可以跟他这样黏糊一辈子。 92、番外 林列接到电话来接唐卫时, 人已经喝的找不到北了,横陈在沙发上,眼睛烧得发亮。 见林列来了, 原本乱糟糟的包厢顿时雅雀无声。 一个跟林列认识的人,尴尬地说了句,“唐哥今天开心就多喝了点, 不知道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我先带他走了。”林列架起了沙发上的人。 唐卫不安分地嚷着,“谁喝多了?你他妈才喝多了,唐爷活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醉,有本事再拼一轮。” 林列神情冰冷地把人带出了包厢,塞进副驾驶座, 系上了安全带。 车门被林列甩上之后, 耷拉着眼皮的唐卫坏笑了一下。 其实他没醉,他装醉去洗手间给林列打的电话。 唐卫跟林列初中就在一所学校了,从那个时候林列就开始管着他,一直到现在唐卫身边那些狐朋狗友提起林列, 就会故意拉长声音调侃。 那哪儿是列哥?怕不是咱唐爷的半个爹,俗称小爹。 以前上学读书,林列管他抽烟打架逃课,偶尔还会盯梢他理科成绩。 现在虽然没以前那么严格了, 但也方方面面渗透进了他的生活,搞得唐卫非常烦躁。 偏偏林列整人花样多,尤其是擅长折腾他。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 他添了个新的坏毛病,一吃烫食儿就不自觉嗦筷子。 唐卫自己都没发现这个毛病,还是有一天他在林列家蹭饭,对方突然扣住他的下颌, 掰开他的嘴,把自己刚含过的筷子塞他嘴里,还搅合了两下。 “靠,你恶心不恶心?”唐卫脸色如同吞了翔一样难看,吐着舌头,连着呸了呸好几下。 林列倒是一脸淡然,平静地提醒他,“别嗦筷子。” 唐卫由衷地骂了句艹,不让嗦,他不嗦就是了,至于搞这么一出吗? 林列就是这样一个心黑手恨的人,不怪唐卫试图反击一直不成功,实在是这人太他妈操蛋了,比他坏多了。 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终于让他想到一招能恶心林列的办法了。 林列开车把唐卫带了回去,下了车,唐卫故意将全身的力气压在林列身上,一路跌跌撞撞,不胜酒力的样子。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要新仇旧恨地把账都算清,好好整林列一回。 但实操起来,唐卫多少还是有点犯难,毕竟这事他没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装得像那么一回事。 前几天他生日,林列请了傅哥还有一个跟闻辞很像的人,吃饭的时候他还意外知道傅哥居然喜欢男人。 而且还喜欢上跟自己兄弟很像的人,这简直颠覆了唐卫的三观。 不过他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一些灵感----这世上还有比‘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还操蛋的事吗? 反正唐卫不能接受。 如果林列喜欢他,还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光是想想唐卫就觉得毛骨悚然,任何一个直男都受不了自己兄弟看上自己这种事。 他是这样,林列百分之百也是。 唐卫想玩一把大的,假装喜欢林列,让他尝尝毛骨悚然的滋味。 这一路上唐卫都在想,要是林列当场翻脸了,他是立刻‘表白’,还是‘黯然离开’,哪个才能突显他对他‘深沉爱意’? 电梯到了七楼,林列将唐卫架了出来。 林列家是电子门,解开密码,推门刚进去,唐卫的胳膊就搭了过来。 唐卫压在林列后背上,他豁出去似的,猛地将林列整个耳廓都含到了嘴里。 这么做够明显了吧? 唐卫没敢太作妖,怕惹急了林列,对方会拿皮带抽他。 所以吻了一下,就很怂的赶紧松开,假装喝醉的把脑袋滑到他肩上。 唐卫表面醉着,实际蓄着全身肌肉,随时准备跑路,毕竟林列真要发火了,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等了一会儿,林列什么反应也没有,停在原地没动。 察觉到不对劲,唐卫刚要支开眼皮,想悄摸看一下目前的形式,对方却关上房门,扶着他回了房间。 嗯? 被林列放到次卧的床上时,唐卫满头黑人问号。 林列有很严重的洁癖,不喜欢别人穿着外衣坐他床上。 哪怕次卧已经算是唐卫半个卧室了,林列都会要求他换上家居服才能躺。 以唐卫对林列的了解,他敢这么咬林列的耳朵,就算不拿皮带追着他抽,至少也会一脚踹开他,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可现在不仅没抽他,还让他直接上了床,唐卫感觉自己可能真喝多了,才出现了幻觉。 林列扒了唐卫那一身烟酒混杂的衣服,拉过一旁的夏凉被给他盖上了。 正要抽身离开时,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 唐卫骨子里天生有种欠儿欠儿的劲儿,林列难得这么好说话,就忍不住蹬鼻子上脸,在作死的边缘开始反复横跳。 趁着林列愣神的功夫,唐卫心一横,啃上了他的下颌。 本来是想亲个嘴,但唐卫实在下不去口。 明显感觉林列身体僵了一下,唐卫心里嘿嘿贼笑。 虽然一会儿他可能会挨揍,但陷入纠结的人却是林列。 唐卫正为自己的计划暗自得意时,林列突然将他摁到床上,俯身压下一个汹涌的深吻。 一路攻城略地。 舌根被搅弄的发麻,肺里的空气也一点点被压榨。 唐卫大脑一片空白,被彻底吓傻了。 这个吻凶悍又绵长,唐卫从来没给人这么吻过,缺氧让他本来就乱糟糟的脑子就更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列才放开了他。 唐卫勉强喘匀了一口气,下巴又被捏住,柔软的舌尖顶开他的唇,又吻了过来。 艹艹艹! 这他妈什么情况? 难道林列发现他是装醉,反过来给他下套? 唐卫不是一个藏得住事的人,以往林列要反过来这么整他,他绝对炸了浑身的毛。 但现在眼睛闭得很紧,下意识不敢跟林列当面对峙,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哪怕是傅寒舟,唐卫都得跟他拼了。 唐卫安静的像个鹌鹑一样,被林列这么摁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从未生出这种‘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心理。 唐卫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虽然神经大条,但这种本能也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卫感觉自己快被憋死的时候,林列才放开了他。 起身给唐卫又盖了盖被子,林列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走了很久,唐卫仍旧挺着身子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生怕他杀个回马枪。 唐卫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见林列回房关门的声音,确定他不会再来了,才拽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蚕蛹。 现在他不仅舌头麻,整个人都是麻的。 林列肯定是看出他的目的,所以才会这么整他的。 唐卫安慰自己,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让他一下子遇见俩儿喜欢同性的朋友。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刚为林列的行为找到了理由,闭上眼睛准备睡时,柔软又强悍的触感蓦地在脑海里炸开。 艹! 唐卫被踩中三寸似的弹坐了起来,他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林列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是不是? 唐卫一夜没合眼,早上听见客厅的动静,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出去问问,但又不敢。 最后唐卫觉得自己太娘们墨迹了,掀开被子出了房间。 林列在厨房做早餐,看见唐卫出来了,他闲闲扫了一眼,就继续煎鸡蛋。 唐卫满肚子火气,被林列轻飘飘的眼神瞬间秒杀。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想开口,但打从心底发怵。 唐卫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怕过林列,以前虽然被他掐着脖管得死死的,嘴上却从来不饶人,背地也会暗搓搓搞事。 今天他是真不敢惹林列,默默地去了洗手间。 林列这里是二居室,只有一个洗手间,因为唐卫时不时来这里蹭吃蹭喝蹭睡,盥盆上方的柜子里放着他的牙具。 唐卫看着镜子里精神不济,脸色青白的自己,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的唇不仅肿了,还破了皮。 自己这副被人日了又日的衰儿样,唐卫的眼皮狂跳,他忍无可忍地冲出了洗手间。 见林列没事人一样的在厨房做早饭,唐卫的火气更是蹭蹭直冒。 “你昨天是不是趁着我喝醉打我了?不然我……我嘴怎么肿了?”唐卫外强中干,强装镇定。 “昨天你没站稳,磕床上了。”林列神色如常,轻巧地把话转开了,“洗漱了就来吃早饭。” 唐卫气焰顿时一掐,唇蠕动了片刻,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没有任何追究的意思,唐卫提线木偶似的进了洗手间。 林列要是故意跟他暧昧,或者是直接表白了,唐卫反而不怕,他最怵的就是林列这样轻巧地把话题揭过去了。 至少前者还能证明,林列是看穿了他的计划,准备反将他一军。 现在林列这个态度,反而让唐卫如鲠在喉,心里隐约闪现的那个想法让他焦虑难安。 唐卫吃了有史以来最神经错乱的一顿早饭,前半程他一言不发。 后来意识到自己太沉默,怕林列会发现他的异常,唐卫开始拼命没话找话。 今天虽然是休息日,但现在林列正在创业,时间安排的很紧,吃早饭时他接了好几个电话。 唐卫殷勤地起身收拾着碗筷,特别贤惠,特别体谅林列,“你去忙吧,我来收拾,这点小事我能行。” 林列掀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接了一通电话就离开了。 唐卫刷了碗筷,拿着抹布正擦桌子时,一股火气突然顶了上来,他飚了句脏话,将手里的抹布甩了出去。 这他妈叫什么事? 先撩者贱,这不是唐卫第一次欠儿欠儿地主动挑事,也不是第一次主动挑了事后,反过来被林列整得灰头土脸。 但绝对是他第一次被整了,连一句屁都不敢放,还他妈伏小作低的刷碗擦桌子。 擦你妈我! 唐卫骂骂咧咧地把抹布捡了起来,把桌子擦干净了。 从那天之后,唐卫就没再主动找过林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林列也没联系过他。 唐卫这几天一直处于焦虑中,用身边其他朋友的话来说,就跟吃错药似的,遇火就炸。 其实他是在等林列给他打电话,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如果对方真是为了整他,那林列的目的达到了。 像唐卫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这两天竟然失眠了,一合眼那天晚上的场景就冒出来了。 当时知道傅寒舟看上苏云景,唐卫还稍微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林列喜欢男人,还找了个跟他很像的人,他信誓旦旦觉得,林列敢这么埋汰他,他肯定剐了林列。 等事情真的发生了,唐卫不仅不敢提刀去剐林列,他甚至都不敢质问。 连着一个星期两个人没见过面,没打过电话,甚至没在微信上聊过。 高考过后,林列因为理科成绩好,被保送到了京大,唐卫那点成绩连二本线都没摸上,他妈就在京大附近找了所专科大学。 唐卫这个孙猴儿还是没逃离林列这个佛祖,林列受他亲妈之命,像个小爹一样管着他。 毕业了唐卫也时不时在林列家蹭吃蹭喝,他们俩还没像现在这样一个多星期联系过。 唐卫跟朋友合伙开的车行,是加盟了国外一家汽车改造店,最近总部要培训员工,唐卫在国内待得很烦,没占店里的培训名额,自己贴钱跟着去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抱着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在微信上跟林列说了他要出国的事。 其实唐卫这次出国,除了心情烦躁,想去出国散散心外,还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探探林列的口风。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唐卫也不知道林列什么意思,是真的工作忙到没私人时间,还是单纯为了整他,才故意冷着他。 对于唐卫出国去总部接受培训,林列只在微信上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唐卫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大半夜,也没琢磨出林列这是个什么态度。 越想越想气,凌晨三点他差点给林列发过去一条,你他妈知道个屁。 第二天他精神萎靡地登上了飞机,坐了十几个小时才到了大洋彼岸。 前段时间唐卫寝食难安,眼巴巴等着林列上门给他解释。 林列冷淡的态度,让唐卫火速进入第二阶段,心态从极力为林列开脱,变成全力向他开炮。 要不是因为林列,他也不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州,跟他们国家一比,这他妈就是个大农村。 偶尔来这里度假旅游还行,在这里生活时间长了,生活中各种不便利的事就有了。 唐卫叫份外卖,单是配送费就四五十,送到的时候食物都凉了,跟他大天朝的速度简直没法比。 吃腻了汉堡牛排,想换家中餐厅,吃到嘴里才发现这里的中餐跟他从小吃到的中餐,根本不是一回事。 中餐馆的菜式根据当地人口味做了改良,想要吃正宗的中式菜馆,还得碰运气。 每次唐卫想吃火锅、撸串、粉蒸肉,蟹黄豆腐时,对林列的怨气就会增加一分。 唐卫打着来培训的名义出了国,实际自从到了这里,他整天宅在房间,不是昏天暗地打游戏,就是戴着耳机听重金属音乐。 见唐卫过的太颓废了,同行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把他拉出了房门。 逛进在一家不起眼的旧货店,唐卫看见约翰.查泽雷的一张黑胶唱片,眼睛瞬间亮了。 约翰.查泽雷是林列喜欢的一个爵士乐音乐家,他收集了不少约翰.查泽雷的黑胶唱片。 黑胶的音质最接近原音,也是因为林列,唐卫才喜欢上这种‘古老’听音乐方式。 他跟林列不同,他喜欢律动强的摇滚,重金属音乐。 虽然喜好不同,但闲着没事时,他也会跟着林列听一听爵士,林列也不反感他放摇滚。 读书的时候唐卫不出去野了,就窝在林列家跟他一块听唱片。 他买的那些摇滚lp都放在林列家,现在林列家那台老留声机,还是大学时他们俩旅行时,从中古店淘回来的。 这张约翰.查泽雷黑胶唱片,是1981年正版发行的,虽然林列有这张唱片,但他那张是再版的。 看到这张原版唱片,唐卫第一个反应就是给林列打个电话,炫耀一下他在旧货店淘到了好东西。 但紧接着唐卫就反应过来,他现在正和林列在冷战。 那一刻,唐卫的心跌入了谷底,又猛地触底反弹,压抑了半个月多的情绪瞬间到了爆发的边缘。 是他把他摁床上亲了一通,他还有脸不搭理他,半个月了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我他妈才是个受害者! 愤怒过后,唐卫进入了第三个阶段-----委屈。 他现在特别委屈,虽然这事一开始是他搞出来的,就算是他先损的,但起码他有最基本的道义。 他原来想着折腾林列几天,然后就跟林列解释清楚,不会这么一直冷着林列,让林列瞎猜半个月。 而且他……没看上自己的兄弟,他没对自己兄弟下嘴。 唐卫买了那张黑胶唱片就直接回去了,他反锁上房门,钻被窝里委屈巴巴,连午饭都没吃。 我当你是兄弟,你他妈把我嘴亲破了皮,连个解释都没有。 真尼玛了! 在房间躺尸了一个星期,林列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冷战一个月,唐卫忍耐度到了极限,他不是能藏着事的人,心里有什么不爽会直接说出来。 从小到大,唐卫还从没有如此憋屈的时刻,想找人唠唠,但这种事又没人能跟他唠。 就算有,唐卫也张不开嘴。 很快唐卫进入了第四个阶段-----作死求关注。 以前虽然很烦林列管着他,但心里对林列是有依赖的,毕竟他三天两头赖林列家,突然一下都不联系了,唐卫很不习惯。 所以经常暗搓搓查看林列的朋友圈,从各种渠道迂回地打听他的近况,看林列是不是真的忙到没空搭理他。 林列不让他深夜泡吧喝酒,唐卫故意凌晨两点发在酒吧喝酒的视频。 不让他吸烟,他就吸。 不让他纹身,他就在朋友圈发要纹身的动态。 以前林列管着他的事,唐卫现在统统做了一遍。 唉嘿,他不仅做了,他还要发朋友圈。 连续这么折腾了几天,林列一个电话都没打,一条消息都没发。 唐卫一口气堵在嗓子,吐不出,咽不下的难受,因此还闹了一场小感冒。 他很少生病,偶尔发一次烧,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连他妈都说他好养活。 唐卫躺在床上,往朋友圈发了一张病恹恹的照片,配上自己现在要喝的药,无意识地卖了个惨。 照片刚发出没多久,列表很多人都发来消息问候,就连苏云景都问了问他。 但林列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此唐卫终于安生了几天,夜店也不逛了,预约的纹身也没去,烟也因为嗓子疼没敢抽。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唐卫在跟林列冷战了一个半月后,怒不可遏地拨通了越洋电话。 93、番外 唐卫打这种电话, 完全是因为某个时刻,突然生出一种‘我又没错,我才是受害者, 我干什么要心虚’的理直气壮。 等林列接通了电话,唐卫翻腾的怒气顿时偃旗息鼓,他怂了。 林列似乎在等他开口, 唐卫不说话,那边也保持着沉默。 空白的几秒钟里,唐卫整个人仿佛被放在火堆上翻烤似的,喉咙难受地上下滚动。 脑子一抽,唐卫僵硬地冒出一句, “我, 我谈恋爱了。” “嗯。”那边的声音平静且冷漠。 唐卫听见他这个口气,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某个念头呼之欲出,刺激的唐卫神经突突直跳。 他想也不想就摁下这个念头, 慌乱之下又冒出第二句,“我会跟她结婚。” 似乎找到联系林列的借口,唐卫干巴巴的强调,“我打电话主要就是跟你说这件事。” 那边静默了两秒, 才延续着刚才冷质感的嗓音,没太多感情地说,“恭喜。” 唐卫仿佛被人迎面泼了盆冰水, 从头一直凉到了脚底。 林列冷淡地问他,“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忙了。” 见唐卫一直没说话,林列才将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断线的声音,唐卫的神经一蛰, 所有委屈跟愤怒都涌了上来,他回拨了过去。 只响了两下,林列就接了电话。 “从初二到现在,我跟你他妈认识了十二年,十二年!我要结婚了你就这个反应?”唐卫咆哮。 “不然呢?”林列冷冷地反问,“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一句恭喜还不够?” 唐卫没等林列说完,慌忙把电话挂了。 他一直拿林列当最好的兄弟,这么多年他们俩虽然一直闹闹嚷嚷,但关系是真的好。 自从那晚林列亲了他,唐卫总给他找借口开脱,也在等着林列开口解释。 可这段时间林列总冷着他,唐卫来国外这么久,他一次都没联系过他。 之前故意发的那些朋友圈,不是为了气林列,是希望林列看见了能主动给他打个电话。 如果是以前,林列看他干了这些蠢事,肯定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唐卫不是缺个事事管着他的小爹,他是舍不得跟林列十二年的感情。 所以林列现在这个态度,让唐卫很慌,他即便神经再大条,也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他相处十二年的兄弟,似乎对他有那方面的感情。 唐卫不敢再听下去,因为他怕林列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刚才林列那话就隐隐有这个苗头。 现在唐卫整个人都是麻的,挂了电话窝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很长时间都没办法进行正常思考。 唐卫终于安静了,不再作任何妖,也不再往朋友圈乱发东西,企图引起林列的注意。 他在处朋友这方面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则,那就是高兴就处,不高兴就拉倒。 从初中到步入社会,唐卫身边的狐朋狗友人来人往,只有林列从始至终都在他身边。 他是不同的,他对唐卫来说是朋友,是家人,是一种日积月累的生活习惯。 林列喜欢男人不要紧,暂时眼瞎的看上他也不要紧,毕竟很多感情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 等有一天林列真正碰上一个对的人,马上就会将他抛之脑后。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唐卫真心觉得,就算林列对他有那么点不纯洁的心思,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毕竟他不是那种纤细漂亮的男孩,林列看上他绝壁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以后林列总会想通的。 唐卫自我安慰了一番,又重新建立了信心。 他决定把谎撒到底,只要他有了女朋友,时间一长林列对他的感情就会淡化,不再盯着他这个窝边草,会转向更大的森林。 所以当苏云景在微信主动找他聊天时,为了让闪婚显得更有可信度,唐卫才让那个虚构的女朋友怀了孕。 唐卫在这方面没经验,苏云景也不太了解怀孕知识,反正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跟苏云景主动提起这件事,是想着有苏云景跟傅哥在,总比他回国独自面对林列处境要强。 他是想跟林列和解的,也想用这个谎言婉拒林列,这次请客吃饭其实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林列却没这个意思,饭还没吃他就走了。 见林列就这么走了,全程没跟他有半点交流,唐卫是愤怒的,因为他不知道林列到底想干什么。 结束了这场糟心的饭局,唐卫一个人打车去了跟林列常去的一家菜馆。 老板跟林列很熟,见唐卫喝多了,他给林列打了一通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老板打完电话,二十多分钟后,林列开着车就来了。 其实唐卫没醉,他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看看林列是不是也跟他玩了一把大的,假装喜欢他,看他被折腾的这么纠结,心满意足了才把真相告诉他。 这次唐卫醉的很老实,林列架着他胳膊朝前走,他就走,到了家把他放次卧床上,他就闭着眼乖乖躺在床上。 虽然合着眼睛,但唐卫也能感觉到林列站在床边看他。 他的目光很淡,落在唐卫身上却像一把把锋锐的刀,把唐卫最后那丝幻想绞的粉碎。 林列在唐卫床边看了很久,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掏出一根烟,走过去将房间窗户打开了。 房间没开灯,唐卫闻到烟味睁开了一条眼缝。 林列站在窗边,嘴里含着一根点燃的烟,眉眼融进黑暗里,让人看不出情绪。 唐卫认识林列这么久,很少见他抽烟,他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就连喝酒都有度,他不想喝了,谁劝酒都没用。 林列什么也没做,抽完一根烟就离开了房间。 唐卫仍旧一夜没睡,第二天听见外面的动静,他也没敢出房间。 直到林列上班离开了,唐卫才穿上拖鞋出来了。 林列给他留了早饭,米粥还冒着热气,唐卫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迷茫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着熟悉的摆设,唐卫突然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叹。 他起身,推开了林列卧室的门。 林列有很严重洁癖,不许唐卫吃任何东西进他的卧室,要是在他卧室地毯上留一点膨化食品的渣渣,唐卫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但现在卧室的工作台上散乱着不少纸张,旁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垃圾桶中有两个空烟盒。 想起昨天晚上林列抽烟的画面,唐卫的心突然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一种尖锐的痛蔓延开。 唐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他从林列家跑了出来,甚至没心思跟他妈告别,直接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了国外。 他不想,也不敢承认林列在那方面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唐卫这次一声不吭的离开后,林列仍旧没主动跟他联络。 倒是苏云景时不时在微信上劝他跟林列和好,偶尔还会问问他的婚事。 唐卫在这件事上守口如瓶,他难以启齿,只能左右搪塞着苏云景。 不然他能怎么说? 被自己兄弟看上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怂又怕地逃到国外避难?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林列还是没一点信儿,似乎真的打算放弃这段友谊,唐卫心里难受的很,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一天夜里,唐卫突然呕吐发热,腹痛难忍被车行的同伴送进了医院。 唐卫英语特别差,带他来医院的同伴跟医生沟通了半天,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他脸色唰的惨白,看着唐卫欲言又止。 等医生走了,他眼睛发红,“唐哥,咱们得转院,这医生说治不了你的病,情况特别严重。” 唐卫本来疼的难受,听见这话短暂的耳鸣了片刻,腹部更是绞痛绞痛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 转院的途中,唐卫还给林列打了个电话,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段时间憋了一肚子气,就算要死,死之前也得骂林列一通,这样才能瞑目。 转到了新医院,后来才知道林列就是急性肠炎,只是国外的医疗制度跟国内不同。 科室划分的很细致,医生不会越权给病人看病,唐卫相当于被送到附属医院,他们这边不看急性肠炎,就建议唐卫转院,说他们治不了。 同行的人一听治不了,还以为唐卫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信息传达错误,才导致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那一晚的情况太混乱,唐卫被搞得心力交瘁,吃了药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唐卫睁开眼睛就在病房窗旁看见一个修长优越的身影。 那人眉眼狭长,瞳色浅淡,抿着唇显得薄情寡淡。 猛然看见林列,唐卫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合上眼睛再睁开,人没消失,竟然还在。 似乎发现唐卫醒了,林列看了过来。 随着他的目光落下,有什么东西在唐卫脑海里轰然炸开,昨晚哭得像傻逼一样的画面,一帧一帧像电影似的在放映。 唐卫由衷地骂了一句特别脏的脏话。 昨晚他给林列打电话,本意是就算要死,他也要死个痛快,把憋屈发泄出来。 但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疼了,还是觉得林列太操蛋,自己受大委屈了,骂着骂着唐卫开始哽咽。 唐卫已经很久没哭了,上次在林列面前这么不爷们,还是在大学的时候,他妈查出体内长了一颗肿瘤。 医生确诊为是恶性肿瘤,唐卫在林列家难受了一夜,哭的稀里哗啦,好在最后他妈没事,手术很成功。 想起昨晚自己干的蠢事,唐卫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不想面对林列,唐卫闭上眼睛躺尸装死。 林列也没揭唐卫短的意思,他什么也没说,站在窗旁连句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病房内诡异的沉默了十几分钟,直到李岳霖推门进来了。 这次唐卫急性肠胃炎,就是李岳霖把他送到医院,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也是他听错了医生的意思。 所以见到唐卫,李岳霖多少有点尴尬,他尽量不去看怒视他的唐卫,去问林列,“列哥,马上就要中午了,你们吃点什么,我去买。” 林列看了一眼腕表,“不用了,我一会儿的飞机,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一听说林列要走,唐卫霍然看向他,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火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只有林列能听懂他什么意思。 “我从前天到现在,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林列沉沉的目光压在唐卫身上,眸底深处有着很浓的倦意,“唐卫,我不会总把时间精力都浪费在你身上的。” 唐卫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呼吸。 李岳霖知道他们俩最近在吵架,但没想到会闹这么不愉快,病房充满了低气压,他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列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最近这几天林列一直很忙,为了手头上的并购案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刚回家打算洗个澡休息一下,唐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列也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见他情况不好订了最近的航班。 后来唐卫手机打不通,林列只好联系李岳霖。 林列小时候在国外住了好几年,了解国外的医疗体系,听出漏洞后让李岳霖再去问问医生。 得知唐卫只是急性肠胃炎时,林列刚过了飞机安检,在候机大厅等飞机。 虽然唐卫什么大事,但他还是飞了过来。 直到现在林列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他不想再跟唐卫这么耗下去了。 跟唐卫认识那年,他父母刚办了离婚手续。 夫妻共同财产除了林列以外,进行合理的分配,只有在林列的抚养权问题双方有了分歧。 他妈从小生活在国外,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在国内生活的这段时间非常不习惯,跟林列父亲的观念完全不同,再加上她升职被调回了总部,平静地提出了离婚。 当时林列的父亲也正值事业上升期,双方都没有时间照顾林列。 林列也不想跟他们俩任何一个人,就提一个人搬到学校附近,自己照顾自己。 这事要放到其他家庭,还不到十五周岁的孩子要离开家过独立的生活,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林列家不同,他父母轮番找他谈了一次,见他做好了打算,就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一套二居室。 两个人每个月都会给林列打一笔生活费。 他妈人一直在国外,每周固定一个时间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就像处理一份工作似的。 虽然林列的父亲在国内,但林列见他的次数,还不如见他助理的次数多。 林列本身就是个冷情的人,这种生活模式他反而觉得自在,直到唐卫不经意闯进他的生活。 他第一次知道唐卫这个名字,还是在初一开的全体学生大会,唐卫作为反面教材,被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剪了他非主流的头发。 那个时候唐卫正是中二的萌芽阶段,看了几部热血动漫非常上头,吊天吊地,谁都不服。 校长是唐卫亲舅,薅他跟薅小鸡仔似的,在鲜艳的红旗下大义灭亲地将他就地正法了。 理发器一推下去,唐卫的辛辛苦苦留的帅炸发型就没了,他差点没背过气,嚎的比谁都惨。 直到现在唐卫也是这样的性格,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会鸡飞狗跳,林列已经不知道给他收拾多少次烂摊子。 过去十二年的人生里,他一直把这么一个缺德玩意儿带在身边,看着他,管着他,也喜欢着他。 但对方跟他不一样,对他也没那样的感情,只是将他当成最好的兄弟。 从林列认识唐卫以来,他喜欢的就只是女孩,漂亮的女孩。 那天晚上,其实林列知道唐卫根本没醉,他吻上他的那刻,就从唐卫的身体反应知道他在装醉。 跟唐卫认识这么多年,林列甚至比唐卫自己还要了解他。 唐卫明显被吓到了,但因为顾忌着这么多年的感情,第二天早上少见的小心翼翼,生怕捅破这层窗户纸似的。 林列知道,他一直等着他的解释,哪怕他随便编一个理由,唐卫都会相信,然后把这件事揭过去。 唐卫就像一个家养的二哈,虽然平时爱闹腾,但实际很眷家,也很重感情,认定了一个窝他就不乐意挪地了。 但林列不愿意,也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骨子里是自私凉薄的,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 人本自私,唐卫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他不可能真心祝福他。 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吻下去,就因为林列做好了断的准备,人要学会及时止损,既然获得不了别人的爱,就要自己爱自己。 他不是一个圣人,会无偿为唐卫奉献自己的一生。 十二年了,林列已经觉得够长了,不耍手段掰弯唐卫,已经是他守着的最后底线,不可能再等唐卫另一个十二年。 因为他现在已经累了。 但人毕竟不是机器人,就算他能把感情计算的清楚明白,心里还是会因为要割舍掉一个人而难受。 94、番外 “给你留了一份晚饭, 下班早点回来。” 林列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十几秒,才烦躁地从烟盒抖出一根,放嘴里点燃了。 以前林列从不抽烟, 他也不喜欢烟味,最近开始吸,是因为唐卫回来了。 上次林列坐飞机去医院看了他之后, 他们俩已经半年多没联系。 这期间,唐卫就连朋友圈都没更新过,像是从林列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似的。 直到前几天他下班回到家,看见门口蹲着的那个人,拿着车钥匙的手指悄然攥紧。 见林列回来了, 他说, “能借宿一晚吗?” 以前唐卫跟父母吵了架,没地方去的时候,就会来敲林列家的门。 唐卫第一次找过来时,被他爹拿烟灰缸不小心砸到了, 没拿手机没带钱的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林列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就看见了额角淌着血的林列,他吊儿郎当地问,“能借宿一晚吗?” 那个时候的唐卫就像只被赶出家门的恶犬, 呲着牙吊天吊地的,但凶悍中又透着委屈。 唐卫这次回来找上林列,目的非常简单, 求和。 他粉饰了他们俩最重要的矛盾,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企图跟林列回到过去。 唐卫一边像过去那样黏着他,一边又清清楚楚告诉他, 他们俩只能做兄弟。 最近唐卫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目前正在追求对方,这两天开始学做饭,今天炖了番茄牛腩要给那女孩送晚饭。 林列不知道他是真有喜欢的女孩了,还是跟半年前一样,杜造出这么一个人来试探他的态度,或者是让他知难而退,然后回归到正常的兄弟感情。 半年前唐卫能干出那种蠢事,半年后再干一次林列也不稀奇。 抽完手里这根烟,林列回了唐卫一条,晚上加班不回去吃,就没再管手机,扔一边继续工作了。 晚上八点,林列还在公司加班,最近他们正在忙一个反收购的案子。 林列让助理给大家订了外卖,他们在会议室吃饭时,林列一个人在办公室看这家企业的财务情况。 助理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林总。” 林列看着报表上的各项数字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助理:“前台说有一位叫唐卫的先生找您,说是来给你送晚饭的。” 林列目光顿了下,他私人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来电都转语音信箱了。 “跟他说我在开会,让他先回去吧。”林列声音淡淡的。 助理看了眼林列办公桌那盒没动的外卖,犹豫了一下,问,“唐先生送的饭要不要让前台送上了?” 林列似乎没听见,看着手里的财务报表眼皮都没抬一下。 助理在原地等了两秒,见林列没开口的意思,她也没再问直接出去了。 办公室房门关上后,林列抬手捏了捏眉心,心头烦躁,下意识去摸手边的烟盒,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他直接把那盒烟扔垃圾桶了。 隔了五分钟,助理再次敲开了林列办公室的门,默默把一个饭盒放进了办公室角落,然后就离开了。 林列抬眸看向那个饭盒,抿了一下唇,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林列开车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唐卫在客厅等着他。 见他回来了,特别殷勤跟在身后关怀着。 林列的反应却很冷淡,并没怎么理唐卫,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唐卫这种殷勤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他订了闹铃,一早爬起来给林列做早饭。 林列去洗漱的时候,唐卫就在厨房喊他吃饭。 唐卫把早饭端到餐桌,刚摆好碗筷,就见林列穿戴整齐地出来了,愣了下,“你不吃饭吗?” 林列朝玄关走去,“不用管我。” 唐卫拧了下眉头刚要说什么,林列的电话就响了,他跟人谈着工作离开了。 林列关门时,余光看见唐卫一个人怔在客厅看着他。 这两天唐卫很明显在讨好他,因为捉不透他的态度,所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撒欢小马驹也不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见情况不对劲了,他会立刻收起蹄子,不敢随便尥蹶子。 林列冷淡的态度,让一直伏小作低的唐卫明显是恼了,好几次林列见他已经到了发火的边缘,但最后又咽了过去。 不仅是唐卫,这几天林列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人是感情动物,即便林列要比常人冷静自制,但到底还是一个凡人,面对唐卫时也不能太理智。 尤其是这家伙总这么犯蠢,半年前跟林列打电话说自己要结婚,他就被唐卫气的一个晚上没睡好。 现在又来这招,而且林列还不太确定,唐卫这次是不是来真的。 看他一个劲儿往他面前凑,偶尔还会搞点小动作,让他知道他有了喜欢的人,林列牙根都是痒的。 有些人天生属陀螺的,就他妈欠抽。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理智告诉他,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让自己再深陷其中。 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连朋友都不会做那种。 因为他不可能看着唐卫结婚生子,也做不到真心实意祝福唐卫的婚姻。 晚上下了班,林列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气。 唐卫在沙发上喝酒,见林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烦躁地灌了一大口酒。 林列平静至极地问他,“你什么时候搬走?” 这话就像点了炸-药桶,唐卫瞬间火了,“老子这几天孙子似的伺候你,你他妈还不乐意。” 林列只觉得浑身充斥着一种很深的无力感,他吸了口气,目光平静的几乎冷漠,“唐卫,我真的没有精力再跟你这么折腾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我知道。”唐卫双眼猩红,一副被逼到要跳脚的地步,“我他妈知道!” 他甩了手里的啤酒罐,起身猛地将林列摁到墙上,气势汹汹吻上了他。 唐卫叼着林列的唇也不深入,单纯发泄怒气似的啃着,吐息间浓郁的酒气刺激着林列,让他也有种飘飘乎的醉意。 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林列推开了唐卫,某根神经压抑到了极点,说话也只剩下粗重的气音,“你什么意思?” 唐卫比林列还暴躁地说,“追你的意思,看不出来?” 他不是接受不了林列喜欢男人,他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兄弟看上了自己,也不知道林列什么时候对他产生的这种感情。 这半年以来,唐卫时不时就会思考这些问题。 他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懒得规划自己的未来,永远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但在他得过且过的人生里,是有林列一席之地的。 唐卫想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跟林列试试。 林列审视着焦虑暴躁的唐卫,“你不是喜欢一个女人?” 唐卫拧眉,“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了?” 林列目光幽暗,“为了追她开始学做饭。” “……我说的是要追一个人,不是女人。”唐卫不自然地骂骂咧咧,“这几天我他妈天天待这里做饭,我追哪个女人去?” 唐卫用的是当下最流行的追人手段,先抑后扬,这还是他朋友教给他的。 前天唐卫做了番茄牛腩给林列发短信,还是朋友给他支的招。 不过正确版本应该是牛腩换成牛排,做一顿烛光晚餐,但要将期待感降到最低,等对方猛然看见,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效果。 只是唐卫在国外吃汉堡牛排吃腻歪了,把牛排换成了番茄牛腩。 他是见林列最近不搭理他,所以想哄哄他,别人给唐卫出了这个主意,唐卫觉得还算靠谱也就采纳了。 没想到林列没回来,他巴巴上门送饭时,还被林列公司前台挡回去了。 晚上想跟林列谈谈吧,对方又一脸冷淡,唐卫差点没被憋屈死。 林列眼底暗流汹涌,扣住唐卫的下巴,低头要吻他。 唐卫吓得用胳膊肘抵住了他,在对方情-欲沉沉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说,“那个,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亲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女人点?” 林列要给他气笑了,眼眸压下,轻声笑着,“什么叫女忍点,觉得我吻你恶心?” 唐卫被林列笑的后脊发麻,“你总得给我适应的时间,至少也得温柔一点。” 他不是觉得恶心,只是上次林列把他摁床上,着实给唐卫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主要是林列那架势太唬人了,不像是在接吻,更像要将他整个人连骨头带肉渣的生吞了。 这对唐卫的男性自尊心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亲也没这么个亲法吧? 见林列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唐卫眼皮子跳了跳,每次林列这样他就得倒霉,唐卫下意识就要跑。 林列长手一捞,把他摁了回来,神色不明地盯着唐卫。 唐卫惴惴不安,林列心黑手狠,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他没少被林列折腾。 就在唐卫全身心戒备时,林列单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头含上他的唇,轻柔的像片花瓣坠落。 唐卫怔了怔,这次倒是没再挣扎。 那晚把话说开后,林列和唐卫也算确定了关系。 一开始跟林列亲热,多少还是有点别扭的,不过唐卫适应能力极强,想通之后也没那么扭捏。 会跟林列亲吻,也会用手做点互帮互助的事,但他们俩目前也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除此之外,唐卫几乎跟过去没什么变化,还是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 林列一度怀疑自己参加了什么互助小组,在有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着解决一下身体需要。 没有需求的时候,大家仍旧是好兄弟好朋友。 就在林列觉得唐卫只是换了一种办法,来平衡他们俩的感情时,这家伙又颠覆了林列的认知。 难得不用加班,临下班时林列给唐卫打了个电话,想问他晚上吃什么,接电话的人却是唐卫的母亲张芝华。 林列:“阿姨,唐卫呢?” 张芝华支吾了下,“他呀,他,他中午跟他爸喝了点酒,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林列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没表现出来,“我知道了,那等他酒醒了,您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有点事要找他。” “行,我会跟他说的。”张芝华声音有一瞬的不自然,“那个小林啊,你现在忙不忙?阿姨有点事要问你。” “您说。” 张芝华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唐卫这孩子从小就让人不省心,我就怕他在外面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林列心里一突,声音还是四平八稳,“他又惹您生气了?” “也不是,只是……”张芝华欲言又止,“他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唐叔就想他早点结婚,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不见,我想他是不是在外面谈什么朋友了?” “小林,你知道不知道他最近爱跟谁联系?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他跟你透露过吗?” 林列抿下唇,淡声道:“没有。” 张芝华有点失望,但没再问下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唐卫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他还以为是小偷,起身摸到挂墙上的网球拍,悄悄走到窗口。 外面的人突然说,“是我,把窗户打开。” 听到林列的声音,唐卫既惊又喜,连忙拉开了窗帘。 林列踩着空调外挂机的铁架,爬到唐卫卧室的窗口。 唐卫打开了窗户,把林列放进来了。 见唐卫要开灯,林列拦住他,“别把你爸妈吵醒了。” 唐卫压低声音,但难掩高兴,“你怎么来了?” 见唐卫右脸微微肿了起来,林列的指尖轻轻掠过,最后停在他结着血痂的嘴角,目光格外沉寂。 唐卫有些不自在,脸上开始发烫,他偏头避开了林列的手,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从小都被打皮实了,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林列:“你跟家里说了什么?” 提起这事唐卫就有点烦躁,“我跟我爸妈说了,我现在不喜欢女人,让他们别没事总给我介绍对象。” 唐卫心理素质差,干了坏事会做贼心虚,别人稍微提一下,就像戳他肺叶似的,能让他炸起浑身的毛。 所以当他妈非要撺掇着他去相亲,还提了抱孙子之类的,唐卫那根神经瞬间紧绷。 以前他妈就爱催他结婚,唐卫不想困婚姻里,对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一点想法。 年少的时候想找个漂亮的女孩结婚,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觉得单身好了。 本来他头上就压着一对亲爹妈,还有林列这个小爹,唐卫不想再有人事事管着他了。 那个时候他能理直气壮让他妈别指望孙子了,他要当一辈子的单身贵族,潇潇洒洒的过。 现在不行了,从理直气壮变成急赤白脸。 林列给唐卫打电话时,听张芝华口气,他就觉得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没想到唐卫会直接出柜。 “你知道你这些话代表什么意思?”林列的眼睛在夜幕里显得格外幽邃,“有些事说出来就没转圜的余地了。” 唐卫反应了一下,琢磨出林列话里的意思后,顿时恼了。 “靠,你什么意思?你跟我闹了这么久的脾气,别他妈告诉我,你打算玩两年就准备撤了,那你招我干什么?” 唐卫做了半年多的思想斗争,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他才回来了。 现在林列告诉他,有些事说出来就没转圜余地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他妈打算玩玩早说啊!非吃我这个窝边草干什么?”唐卫还没骂完,剩下的话就悉数被林列吞了下去。 林列扣着他的后脑,吻的比任何一次都凶,恨不得将他生吞了似的。 唐卫疼的龇牙咧嘴,“大哥,你悠着点行吗?你咬我伤口了。” 嘴角的伤又裂开了,血染进了唐卫唇缝,被林列用舌尖卷走了。 艹。 唐卫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林列倒跟个正经人似的,脸色变都没变,抽了两张面纸给唐卫擦了擦嘴角的血。 唐卫僵硬地梗着脖,心里哼哼唧唧地骂着林列。 “吃晚饭了吗?”林列问他。 “没。”唐卫瓮声瓮气地拉长音。 林列就知道他没吃晚饭,拿下了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保温桶,“先吃饭吧。” 唐卫爸爸也是个暴脾气,被气昏头的时候,下手就会特别狠,仿佛唐卫不是他亲儿子。 挨了他爹一顿凑,唐卫被没收了手机,关到了房间不准出来。 唐卫早过了闹绝食的年纪,只是他顾忌着张芝华的身体,见她也气够呛,怕把她气出好歹,没敢太犯浑。 张芝华虽然拿了唐卫的手机,但解锁密码她不知道,现在她就等着勾引她儿子的男妖精打电话过来。 中午饭吃到一半,就跟自己亲爹吵了一架,直到现在唐卫连口水都没喝。 林列给他带了他爱吃的卤肉饭,白米饭吸足了炖肉的汤汁,每一粒米都带着肉香,唐卫幸福感爆棚,瞬间忘了那些糟心事。 林列还准备一部新手机,“里面有手机卡,我帮你设了振动状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张芝华不松口,唐卫不敢离开这个家半步。 出柜这事梗在唐卫心头,让他食欲都减半了。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下了这个决心后,就不想被家里人折腾着总去相亲,浪费这个时间,索性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林列给受委屈的狗子呼噜呼噜毛,“你这几天不要惹你妈生气,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唐卫咕哝了句‘你能不能正常点’,闷头继续吃饭。 林列眯着眼睛看了眼吃饭的唐卫,没说话。 张芝华断定唐卫在外面认识了不三不四的人,才会突然闹这么一处,所以亲自在家看守他。 林列给了唐卫一部手机用来联系,有时候他不想在家吃饭了,就让林列给他送点外卖打打牙祭。 林列不忙的时候会亲自送,忙的话就找人给唐卫偷偷送。 除了失去自由,唐卫在家的日子非常滋润,没林列监督着他,他还可以熬夜跟人打游戏。 林列最近在忙反收购的案子,还要想办法‘解救’唐卫,时间非常紧张。 他们俩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面了,晚上打视频电话时,见唐卫一脸疲惫,林列不咸不淡地说,“不看着你,你又开始野了是吧?” 唐卫:……他怎么觉得林列是在说,不管着你,你又开始皮痒了是吧? 林列不是不让他玩游戏,是让他有节制的玩,而不是跟精神鸦片似的,恨不得24小时钻游戏里不出来。 唐卫用一贯的招数,顾左右而言他,“你公司不忙了?” 想起前段时间林列没白天没晚上的工作,唐卫就多哔哔了几句,“你说挣这么多钱干什么?挣钱的意义就在花,都没时间花钱了,还挣它干什么?” “而且人呐,说定哪天就没了,趁着活着就应该享受人生,万一突然哪天死了,没把钱花完多憋屈?” 唐卫嘴贱,唠嗑的时候一向不会说什么好听话。 难得唐卫在这里哔哔,林列一句话也没说话,沉默地听着。 在这样的安静下,唐卫不太适应的选择闭麦了。 手机屏里的林列倚在沙发上,狭长的眸,淡色的唇,沉静而懒散。 “困了?”唐卫罕见体贴,“你早点睡吧,我今晚也不玩游戏了,也早点睡。” “没困了,就是有点想你了。”林列声音平缓,像潺潺的水流,却在唐卫心里溅起了激浪。 跟林列认识这么久,唐卫从来没听他说过这种话,嗓子哑了片刻。 他在国外那半年,不知道林列有没有想过他。 唐卫是想过他的,不是单纯的想念,而是掺杂很多复杂的问题。 一旦想起林列,就会想到他们俩现在乱糟糟的关系。 跟林列冷战那段时间,唐卫在国外一点玩的心思也没有,到了林列眼皮底下他才把游戏号捡起来了。 偷偷摸摸的玩,才能玩出小情趣,没人管了,反而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跟唐卫视频了半个多钟头,挂了电话他又忙了一会儿工作,直到十二点才上床睡觉。 刚睡着没一会儿,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林列蹙着眉出了卧室,从猫眼看见外面的人时,愣了一下才将房门打开了。 唐卫站在门口嘚瑟,“惊喜不?” 林列喉结滚了下,“你这么出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唐卫大大咧咧,“不会有麻烦的。我妈早上六点半才醒,提前赶回去不被她发现就行了。” 林列没说话,把唐卫拽进来,摁房门用力地深吻着他。 等唐卫被拖上床,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麻烦,跟林列想的‘麻烦’似乎不是一回事。 唐卫从床上弹坐起来,颤着音说,“兄弟,你冷静点……” 不等唐卫说完,他又被摁回了床上。 “艹,艹,艹艹。” 唐卫一声比一声拔高。 大概是被欺负惨了,唐卫将手臂挡在脸上,声音发着狠,“这他妈也就是你,谁要是敢这样对我,老子一定废了他!” 林列拉下了他的手臂,看着这个一向豪横的人,此刻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螃蟹,虽然还是横着走,但却又嫩又软乎。 “不会有我之外的人。”林列摩挲他潮红的眼角,“你是我的。” 他不会让其他人这样对唐卫,也不会让别人看见这样的唐卫。 “说什么屁话呢。”唐卫整个人又烧又臊,他狠狠拍开林列的手,拽过被子蒙自己头上了。 林列笑了笑,抱住了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人。 唐卫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林列叫醒了。 “快六点了,我得把你送回去,不能让你妈知道你跑出来了。”林列给还在迷糊的唐卫穿上了衣服。 唐卫困的要死,眼皮都睁不开。 来的时候,他还是身手矫捷,回去的时候腰酸背痛,爬二楼肯定是爬不上去了,只能从正门偷偷溜回去。 唐卫连骂林列的心思都没有,回房钻被窝,沾枕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他妈还来找他谈心,唐卫困的要死,应付着她的‘老生常谈’,一句都没听到心里。 看着自己儿子的黑眼圈,张芝华眼睛暗了暗,没再说什么。 下午三点,林列接到了张芝华的电话。 张芝华的声音冷淡简短,“我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咖啡厅,下来谈谈吧。” 说完她就挂了。 林列把接下来的会推晚了一个小时,去了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张芝华坐在一个靠窗僻静的地方,这个时间段咖啡厅的人不多,林列一眼就看见了她。 林列走了过去,“阿姨。” 张芝华并没有看他,神情是少见的冰冷,“坐。” 等林列坐在她对面,张芝华才开口了,“你跟唐卫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几天唐卫的房间都是她在收拾,她儿子不是聪明的人,哪个聪明人会在偷吃外卖的时候,把外卖盒扔垃圾桶里? 她还见过唐卫新手机的充电器,每次她从插座上拔下来,第二天还是会稳稳插在上面。 张芝华真是感谢自己生了个蠢儿子,她才能这么快把‘男狐狸精’揪出来。 只是这个人让她非常意外。 “你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非要跟他搅合在一块?”张芝华语重心长,“听阿姨一句劝,你们俩不合适,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林列反问道:“您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吗?”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儿子有个美满正常的家庭?”张芝华顿了下,“但你也知道唐卫的性格,他做什么都是三分热度,比起这样不稳定的感情,你们俩更适合做朋友。” 林列眉眼平静,“我喜欢他。我能管得住他。我能让他在以后的人生方向不走错。” 张芝华默了片刻,她对林列之所以印象这么好,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是一个良友,能在唐卫走弯路的时候板正他。 不是所有人都能管得住唐卫这个皮猴儿,但她也不能因为这点就把自己儿子给卖了。 张芝华重整旗鼓,“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唐卫他不是,他从小喜欢的就是女孩,你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前途?” “他只是一时好玩,分不清楚友情跟爱情,等他清醒过来了,受伤的还是你。” 林列低声笑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但除了所谓正常的婚姻我给不了他,以及孩子我也给不了他,剩下的我可以给他一切。” 张芝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唐卫是个女孩,张芝华百分之百同意这桩婚事,甚至倒贴一大半的家产,也要把他嫁给林列。 但唐卫既不是女孩,林列也不是女孩,事情很棘手。 这次跟张芝华的谈话,林列没告诉唐卫,张芝华也很默契地没跟唐卫说。 但唐卫只是神经粗,他不是傻,这两天他妈总在他房间唉声叹气,搞得唐卫也很头疼。 “妈,您就别管我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您说您非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干什么?有这个时间您美美容,做做运动,天天对着我,你看看你这个鱼尾纹都出好几条了。” 张芝华本来就气,一听这话就更气了,“你不让你妈管,你跑到外面让别人管着是吧?” “说实话,你们都别管我最好。” “你想得美。” 唐卫:…… 张芝华又忍不住想哭,她摸着唐卫的脸,“我这个傻儿子啊,你怎么就不能自己长个心眼,就你这样的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 唐卫想骂脏话,但对着他亲妈,他也不敢,默默咽了回去。 他只是不想跟女人结婚生孩子,没必要这么贬低他智商吧? 烦。 跟张芝华谈话的第五天,林列下班回到家,客厅不仅亮着灯,电视还开着。 餐桌上摆着烛光晚餐,弄这些的人四仰八叉地躺沙发上睡着了,膨化食品留了一地的残渣。 林列看着他抿了抿唇。 唐卫跟林列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也懒得想以后会跟林列怎么样。 他只是认准了一个窝,然后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折腾,他总会回到这个窝里。 林列喜欢安静,但也眷恋着唐卫身上那种鲜活的气息,有他在,房子不只是给人住的地方,而是一个家。 林列凑过去低头吻了吻他。 唐卫没睡死,他支开了眼皮,见是林列反应了一下。 张芝华觉得总这么关着唐卫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她思来想去,虽然不能接受他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但也有点庆幸,至少这个男人是林列,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被放出来的唐卫,美滋滋回到林列家,准备来一场重逢的浪漫晚餐,谁知道林列又加班。 为了给林列惊喜,他也没说自己回来了。 但唐卫本身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等到肚子饿了,自己就先吃了,惊喜什么的完全抛之脑后。 “你饿了吗?”唐卫打着哈欠问。 “嗯。” “那我给你煮碗面条吧,牛排真不是人吃的,而且我还煎老了。”唐卫正抱怨呢,就被林列摁回到了沙发上。 唐卫:“嗯?” “先吃你。”林列吻了下来。 “吃你妈,你恶心不恶心……”唐卫突然挺了一下身子,颤颤巍巍地飚着脏话,“艹。” 林列抬眸扫了一眼唐卫,“怎么这么爱说脏话?不好,要改改。” “老子就喜欢,你他妈管不着。”说完挑衅似的多骂了几句艹。 “呵。” 从那天晚上之后骂,唐卫听见艹这个字,小腿就下意识发软。 95、番外 江初年跟戚韵结婚十周年那天, 邀请了朋友来家里玩。 慕歌和李随安早已经修成正果,前段时间慕歌刚检查出怀了二胎,李随安高兴之下抱上老婆, 揪住大儿砸去度假了。 最近这几天慕歌孕吐反应很厉害,李随安心疼她就没回来,提前一天给戚韵发了祝福视频。 陆家宝已经从助理熬了经纪人, 现在管的艺人是当红偶像男团的人气top,每天忙的脚不离地,人在时装周,今天也赶不回来了。 邀请十几年认识的朋友,如今能到的也只有苏云景和傅寒舟, 还有唐卫跟林列。 三对恋人, 也只有江初年戚韵这一对有了宝宝,小名叫江小锁。 江小锁今年两岁半,长得跟个莲藕成精似的,白白嫩嫩的可爱。 两岁半正是学大人说话的年纪, 每次唐卫来都要逗弄这个小萝卜头,回-回把人家孩子欺负哭。 江小锁最讨厌的叔叔就是唐卫。 早上他爸爸往他兜兜里塞了不少糖,江小锁迈着小腿短,挨个给他们发了一颗糖, 唯独不给唐卫。 唐卫不依不饶,“嘿,凭什么就不给我?你这个水枪玩具谁给你买的, 小小年纪就这么没良心?” 江小锁理直气壮,“林叔叔给我买的。” “他只是把玩具给你抱过来了,钱可是我付的。” 江小锁扭过肉嘟嘟的身子,捂着兜死活不愿意给唐卫, 唐卫凑跟他前儿要糖,“给叔叔一颗,不然我今天赖你家不走了。” 见唐卫快把小孩逗哭了,林列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差不多得了。” 小孩子都是一有人帮理,瞬间就委屈的不行,江小锁嘴一撇,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泪汪汪的。 苏云景赶紧把江小锁抱过来,放到了自己腿上,给他变了一个小魔术。 苏云景右手拿着一颗糖,合上手指让江小锁吹了口气,在摊开手时,一颗糖变两颗。 江小锁瞬间笑了,用小胖手把苏云景手心那两颗糖拿走了。 跟唐卫正好相反,苏云景特别招亲戚家孩子的喜欢,每次来江初年家玩,江小锁无论发什么吃的,都会多给他一份。 拿到糖之后,江小锁把糖放到嘴里,要把包装袋撕开。 苏云景见状赶忙拿了过来,低声问他,“你要吃糖?” 江小锁点了点头。 苏云景不敢随便让他吃,问了一声在厨房忙活的江初年,“小锁要吃糖,他现在能吃吗?” 江初年的身子从厨房探了出来,“他今天没吃糖,想吃就让他吃一个吧。” 听到这话,苏云景给江小锁剥了一颗水果糖。 小萝卜头没吃,反而举着放到了苏云景嘴边,让苏云景吃。 “谢谢。”苏云景笑着把他手里的糖咬进了嘴里。 “不客气。”江小锁奶声奶气。 苏云景重新剥了一颗给他吃,小家伙儿学苏云景说了一声谢谢。 “你也不用客气。”苏云景轻轻捏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脸。 江小锁趴苏云景身上,仰头亲了苏云景的脸颊一口,湿湿软软的,触感有点像果冻。 苏云景笑了笑,一抬眸就撞进了一双黑黢黢,阴沉沉的眼睛里。 苏云景:…… 江初年夫妇原本想着人多吃自助烧烤热闹,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只来了一半人。 唐卫强烈要求把烧烤进行到底,而且他们自己烤更有趣味,江初年因此没雇人来专门烤肉。 戚韵从早上电话就没停过,江初年把昨天就准备好的食材从冷藏取了出来,唐卫跟林列帮忙搬烧烤架。 只有苏云景被傅寒舟拉到了院子角落,嘴里被塞了一个大白兔奶糖。 傅寒舟面无表情,“你都不说谢谢吗?” 苏云景:“……谢谢。” 傅寒舟:“不客气。” 说完,傅寒舟往苏云景手里放了一颗糖。 苏云景琢磨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剥了糖纸,把露出的奶白色糖给傅寒舟吃了。 傅寒舟:“谢谢。” 苏云景顿时哭笑不得,但还是尽职尽责扮演自己的角色,“你也不用客气。” 刚才他似乎捏了一下江小锁的脸,苏云景也捏了捏这个醋精的脸。 接下来苏云景被傅寒舟摁到了榕树上,对方倾低身子,胶上了苏云景的唇。 戚韵解决完手头上的工作,从客厅落地窗看见庭院那两个修长英俊的男人贴合到一起。 戚韵嘴角无力地抽搐了片刻,不忍直视地捂上自己眼睛。 正好江初年拿着要烧烤的食材从厨房出来了,戚韵忍不住跟自家老公吐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怎么还这么黏糊?你看看人家唐卫跟林列多正常?” 刚跟苏云景傅寒舟认识那年,戚韵还感叹他们俩关系好。 认识第二年,也感叹过他们关系好。 认识第三年,还在感叹他们关系好。 认识第十年……他妈有完没完,洒狗粮没够是吧! 江初年朝庭院看了一眼,他比别人都要了解傅寒舟对苏云景的感情。 傅寒舟在精神上特别依赖苏云景,再过十年他还是会像这样黏着苏云景。 江初年解释了一句,“只能说每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同,他们俩就是这样的。” 被戚韵夸奖的唐卫锲而不舍地追在小萝卜头后面,打算从他兜兜里骗出一颗糖。 唐卫莫名的胜负欲被点燃,他就不信自己从这小屁孩儿手里要不出糖,“给叔叔一颗,否则下次来叔叔什么都不给你买。” 面对唐卫的威胁利诱,江小锁不为所动,甚至还能反将一军,“我不要你的玩具,我让爸爸给我买。” “你爸爸不可能乱给你买玩具,你妈管着他呢。”唐卫谆谆诱导,“你以后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小萝卜头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做出了有力的反驳,“你也不可能乱给我买玩具,你也被林叔叔管着呢。” 唐卫狠狠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快给我一颗。” 江小锁硬杠不过他,捂着自己装糖的小兜兜,朝江初年跑去,声音带着哭腔,“爸爸,他要抢我糖。” 唐卫气到了,“嘿,小小年纪就学会考黑状了,长大你还了得?你回来,今天叔叔教教你怎么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刚起身要追小萝卜头,后衣领就被人拎住了。 林列声音不咸不淡,“唐老师难得有这么浓厚的教学兴致,晚上教教我?” 唐卫仿佛被命运掐住了咽喉,脖颈子僵了一下,尾椎都隐隐作痛着。 趁林列不注意唐卫踢了他一脚,然后飞快跑开了,边跑还要边朝林列竖中指。 林列弹了弹被踢脏的地方,暂时没搭理这个撒欢的小马驹。 自助烧烤的乐趣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昨天江初年已经把食材洗涮干净了,就等着拿签子串起来。 苏云景跟林列还有江初年串肉串儿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傅寒舟,他旁边的唐卫抱着江小锁,胳膊猛地举起,又猛地垂下。 小萝卜头刚才还跟江初年告了唐卫的黑状,甚至连颗糖都不愿意给他,现在被逗得很开心。 傅寒舟坐在小板凳上,被安排着跟唐卫一块照顾孩子。 见小酷娇现在混入唐卫江小锁一流了,苏云景就忍不住想笑。 他们一个是真两岁半,另一个永远跟两岁半的孩子似的,还有一个比两岁半还不如的娇娇。 三个人小板凳,排排坐,一个比一个幼稚。 戚韵这个唯一的女性,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没时间跟他们烧烤串串儿。 林列衬衫袖口挽到手臂,拿着鸡心跟签子,那架势不像在串串儿,仿佛握着万宝龙钢笔要签合同。 “不是我说,你也太惯傅哥了。”林列最先发难。 见证他们俩这么多磨难的江初年,虽然但是了一会儿,跟着附议,“其实我也觉得你对傅哥是有点过分溺爱了。” 虽说每个人都有特殊的相处模式,但江初年感觉苏云景快把傅寒舟宠坏了。 “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就像橡皮筋,你松他就紧,你紧他就松,你不能总对他一松再松。”林列在这方面颇有经验。 自从有了孩子,江初年也很有心得,“对,不要事事顺着他,孩子嘛,无论什么东西他要三次,你给他一次就不好,不能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总有一天会彻底宠坏的。” 苏云景想了想傅寒舟近些年的表现,他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吃人的醋了。 上次唐卫跟林列要出国,临走前唐卫把自家狗子放到苏云景这儿寄养了几天。 好家伙,傅寒舟的醋劲儿差点没掀了房顶。 因为那条狗很黏苏云景,动物的本性就是嗅,舔,蹭,偏偏这也是傅寒舟喜欢对苏云景干的事。 不管苏云景施行不施行,他决定先取取经,分享探讨一下育儿心得。 苏云景:“串串儿的签子不多了,我先去客厅拿一些签子,回来我们再谈。” 不知道是不是傅寒舟听到什么了,苏云景一走,他就看了过来,细尖的眼尾狠狠蛰了下林列和江初年。 林列:…… 江初年:…… 这几年见傅寒舟黏人撒娇的次数多了,他们险些忘记这人有多白切黑了。 他是软乎,但他的软乎只对苏云景,对外人就……呵呵。 等苏云景拿着签子回来了,想继续跟林列江初年讨教相处之道。 林列沉吟,“我认真想了想,性格弹性大的人,做事成功几率高,你这样挺好的,一定要保持。” 江初年附和,“其实,有些‘孩子’宠一宠可能会更听话,我们要因人而异,你继续宠着吧。” 苏云景:……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怎么口风变化这么大? 苏云景忍不住看向傅寒舟。 傅寒舟正好也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像麋鹿一样干净无辜。 吃了烧烤,在江初年家一直待到下午三点,苏云景才带着他‘越宠越听话’的娇娇回了家。 路上苏云景开着车问傅寒舟,“今天带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傅寒舟规矩地坐在副驾驶座,“很开心。” 似乎觉得这个回复太敷衍,傅寒舟又补充了句,“过的很充实。” “真的假的?”这个回答出乎苏云景的意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今天都跟小锁做什么了?” 傅寒舟回忆一下今天带孩子的经历,“他被唐卫逗哭了,我给了他一颗糖,后来戚韵忙完工作,把他抱走了。” 实际上是江小锁被唐卫逗哭后,不想跟唐卫玩儿了,转而开始黏着傅寒舟。 看见傅寒舟兜里有大白兔,他没吃过这种奶糖,缠着傅寒舟一直要糖。 傅寒舟不想给他,但怕他哭了,会引起苏云景的注意,毕竟这种小东西们总会仗着自身优势,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外援。 傅寒舟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江小锁的对手,就不太高兴地给了他一颗大白兔。 结果这小子不识好歹,被杀回来的唐卫用一盒酸奶吸引了注意力,糖只咬了一半就去喝酸奶了,他的糖被扔到了桌上。 傅寒舟没忍住,剐了江小锁一眼。 江小锁被傅寒舟的眼神杀吓哭,正好戚韵忙完工作,抱起孩子去哄了。 因为唐卫招猫逗狗的性格,大家都觉得是他惹哭了江小锁,而傅寒舟乖乖回到了苏云景身边。 苏云景不知道这件事水分这么大,听见傅寒舟居然主动把自己的糖分给了别人,颇有一种‘我家崽崽长大’的欣慰。 停到红灯道口,苏云景亲了一下傅寒舟以示鼓励。 虽然只是一颗糖,但对苏云景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里程碑,毕竟小酷娇这种占有欲强的人,他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享跟别人。 傅寒舟是舍糖取义,而江小锁则是虎口成功夺糖。 一个吻不足以弥补傅寒舟失去的,他情绪不太好的强调,“他吃了我一颗奶糖,没吃完还,还扔了一半。。” 苏云景给他撸了撸毛,“那是他不好,他不对。这样吧,回去我给你买一罐糖,行不行?” 苏云景说话算话,路过一个批发商店时,下车给傅寒舟买了一大罐大白兔奶糖。 傅寒舟抱着大瓶奶糖,看起来温顺乖巧。 等回到家,他把那罐奶糖放茶几上,从苏云景身后抱住了他。 傅寒舟的下巴搁在苏云景肩上,闷闷地说,“他吃了我一颗糖。” 苏云景挑眉,“我不是给你买了一罐补偿吗?” “不够。”傅寒舟咬上了苏云景耳垂的软肉,嗓音低哑,“要你这块糖。” 苏云景老脸一红,正经道:“你这样随时随地想搞黄颜色的事情,它是不对的!” 傅寒舟鼻尖蹭着苏云景,委屈巴巴,“他吃了我一颗糖。” 苏云景:…… 见苏云景不说话,傅寒舟继续,“他吃了我一颗糖。” 苏云景不回应,他就一直重复,不停跟苏云景撒着娇。 行吧行吧。 你会撒娇,你最厉害。 苏云景最终妥协,回身捧着傅寒舟的脸跟他接吻。 傅寒舟嘴角这才翘了翘,把自己埋在苏云景身上,轻声说,“不要听他们的,要永远都只宠着我。” 而他只想黏在苏云景身边。 只黏着苏云景,永远只黏着苏云景。 96、番外 “云景, 起来吃饭,不然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苏妈妈敲了敲苏云景的房门。 里面毫无反应,她拿着锅铲正准备进房叫人时, 从外面跑步过来的苏云景进了家门。 苏妈妈看着额角淌汗的苏云景,“你这一大早干什么去了?跑步去了?” “嗯,早上睡不着, 就出去跑了一圈。”苏云景闻到了葱花饼的味道,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几十年没吃过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次吃到他妈做的葱花饼,甚至能再回到现实世界, 见到他父母。 穿书系统倒是没坑苏云景, 真的让他在小说世界待到了生老病死。 去世后,苏云景回到系统空间,穿书系统告诉他完成了任务,可以给他一份额外的奖励。 第二次穿书时, 苏云景曾经问过系统完成任务有没有奖励,对方说会帮他申请,没想到一向不靠谱的系统,还真帮他申请了下来。 苏云景的奖励是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能回去自然是好的, 毕竟那里有生他养他的家人,只是苏云景还挂念着傅寒舟。 傅寒舟是小说人物,苏云景想知道, 他去世后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还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这些宿主无权知道,不过宿主要真舍不得人物对象,可以把他带回现实世界。”系统暗搓搓提议。 苏云景愣了愣, “你,你认真的?” 系统用一种状似不在意的口吻说,“如果宿主想,那也不是不可以。” 苏云景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出于谨慎苏云景还是问了句,“那需要什么代价吗?” 系统:“不需要,只要你想,一切皆有可能。” 苏云景:怎么感觉对方恨不得,把傅寒舟赶紧打包让他带走? 其实他不信系统会有这么好心,但苏云景已经多活了几十年,就算被坑了,他也觉得此生很值了。 系统真把他送回到了现实世界,不过不是他出车祸的年纪,时间线倒退了七八年。 如今苏云景才十七岁,马上就要步入高三冲刺阶段。 系统说让傅寒舟跟他回来,可苏云景醒过来时,正睡在自家床上,旁边没傅寒舟的影子。 他回来已经有两天了,正在慢慢适应现在的身份跟生活。 习惯了傅寒舟陪在身边,现在人不在了,苏云景晚上总睡不好,每天比他妈醒得还早。 吃了早饭,苏云景骑上自行车去学校了。 苏云景有点无奈,感觉他这辈子跟学校是脱离不了了,三次穿书都避不开学生这个身份,如今重生了还得上学。 回来之后,苏云景一直在查傅寒舟的消息,现在网络没十几年之后那么便利,网上没有傅寒舟的相关介绍,他过去的电话,现在也成了空号。 如果傅寒舟真的来这个世界了,那系统应该会给他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家庭,搞不好他现在都不叫傅寒舟了。 焦躁了两天,苏云景改变策略,抱着试试的心态搜了搜沈年蕴,结果百科真有他的介绍。 沈年蕴跟小说的身份一样,仍旧是搞互联网的,而且还非常出名,是互联网的三巨头之一。 苏云景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他不记得现实世界有沈年蕴这样一个富豪。 网上有沈年蕴的照片,跟傅寒舟的亲爹是一个人,而且各项资料都能对得上。 这让苏云景一度怀疑,他出生的世界会不会也是一部小说,所以系统才能更改设定,轻易将傅寒舟跟沈年蕴加进了这个世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到傅寒舟。 既然沈年蕴都出现在这个世界了,那傅寒舟十有八九还是他的儿子。 周六日休息的时候,苏云景把自己存的所有钱翻了出来。 苏云景存了五六百,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这笔钱只是隐约有个印象,好像是他省吃俭用打算买游戏机的。 现在苏云景对游戏机没什么兴趣,订了一张去首都的火车票,打算去沈年蕴的公司找他。 不知道沈年蕴还有没有过去的记忆,他是苏云景唯一能联系上傅寒舟的途径了。 沈年蕴的公司在首都的科技园区,从首都西郊火车站下了火车,苏云景上了一辆去科技园区的巴士。 虽然他跟傅寒舟已经是老夫老夫了,但这趟千里寻夫,苏云景久违的忐忑。 毕竟他那个系统是出名的不靠谱,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苏云景略微的不安被一起交通事故冲淡了,前方发生了连环撞车,巴士被堵到了半路上。 公司给每辆巴士车都配了三个灭火器,司机见被撞的汽车起火了,连忙组织了两名有经验的乘客帮忙救人。 苏云景就是其中一个,他拿着灭火器下了车。 最开始是货车跟一辆豪车撞到了一块,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这才导致连环事故。 货车和豪车都起了火,大家也不敢靠太近,有消防用具的司机都在积极灭火。 苏云景过去时,豪车的司机刚被救出来,看见他的样子,苏云景的心猛地提了起。 这不是吴叔吗?以前送傅寒舟上学的司机。 吴叔居然也来这个世界了,那车里…… 苏云景瞳孔猛地收缩,这下也顾不上危险,他冲上前去拉后座的车门,想看看傅寒舟在不在里面。 车身已经着火了,苏云景的手摸上金属车门把手时,掌心立刻烫出一道红痕。 车门锁着,苏云景拽了几下没拽动,用灭火器砸开了车玻璃,果然在里面看见了昏迷过去的傅寒舟。 苏云景心脏骤然快跳了两下,他探进车厢内,将傅寒舟从里面拖了出来。 见他真把人救出来了,巴士司机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小伙子你胆子真大,也不怕油箱炸了。” 苏云景没心情回应,虽然是个心理医生,但也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他检查着傅寒舟的伤势。 救护车达到现场后,将昏迷的傅寒舟跟苏云景一块带到了医院。 傅寒舟没受什么重伤,两辆车撞击时被震晕了,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 苏云景也受了伤,救人的时候手臂被车玻璃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肩膀轻微烧伤。 这次车祸事故似乎触发了傅寒舟一些不好的回忆,他在昏迷中犯病了,一直抓着苏云景的手不放。 医生也没办法,只能这样给他们俩敷药。 等人都走了,病房只剩下他们俩,苏云景才重新握紧了傅寒舟的手。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寒霜一样的苍白,密密铺在眼皮上的长睫颤着,仿佛一只遭了风雨的蝴蝶。 苏云景知道他又出现幻觉了,在梦里正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 “别怕,那些都是假的。”苏云景将额头贴了过去,“寒舟,我在你身边呢,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的,别怕。” 苏云景不断安抚着傅寒舟,许久他的情绪才稳定了,眉头也舒展开。 看着眉眼清隽,带着一丝青涩的傅寒舟,苏云景忍不住抚上了他的脸庞。 苏云景不是没见过傅寒舟少年的样子,但十六七的年纪,对他们俩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傅寒舟又不爱拍照,少年时没留下来几张照片。 猛地看见他又变回年轻的娇娇样子,苏云景多少是有点新奇的。 傅寒舟的五官是令人惊叹的精致,像从布帛剥出来的一块美玉,苏云景不禁感叹自己眼光好。 烧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但跟傅寒舟重逢的喜悦,让他短暂的忘记身上的疼痛。 终于找到你了。 苏云景轻轻碰了碰傅寒舟的唇。 傅寒舟从早上一直昏睡到下午五点,他才醒了过来。 浓睫颤了颤,眼皮缓慢地睁开,入目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 对方看着他,眸里盛着笑意,细细碎碎像光在闪烁。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云景关切地问。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看向苏云景,他的瞳色被光晕染的颜色浅淡,有种疏离冷漠。 苏云景见他这个表情,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试探性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苏云景。” 听到这个名字,傅寒舟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反而将紧握着苏云景的手松开,抽了回来。 苏云景:…… 这是失忆了,还是根本没有过往那些记忆? 苏云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冒然跟傅寒舟表现的太亲昵,万一他没有以前那些记忆就麻烦了。 傅寒舟是个很独的人,对陌生人有着很强的防备心。直接贴上去,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傅寒舟是不是失忆了,还得让医生来检查。 苏云景摁了床头的呼叫铃,把护士叫了过来。 见傅寒舟醒了,医生跟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询问着傅寒舟身体的感受。 苏云景站在病床前,本来打算听听他的病情,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还非常流行双卡双待的山寨手机,因为维权意识没十几年后那么普遍,苏云景图便宜花了四百多买了一个。 怕吵到他们,苏云景边接通电话,边朝病房外走去。 见苏云景要离开,傅寒舟的视线黏在他背后,直到人走了,目光还留在门口,死死盯着。 苏云景把他这边的情况如实跟他妈说了一遍。 一听苏云景险些遭遇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苏妈妈顿时急了,“你怎么去首都了?没事吧,哪儿受伤了?妈现在就坐火车过去。” 苏云景:“您不用担心,我能解决,也没受严重的伤,身上带着钱呢。” 苏妈妈责备,“你一个孩子你能解决什么?” 苏云景顿时哑口无言,他都快忘了,他现在的设定是十七八岁。 在电话里苏云景好一顿安抚,终于将他妈妈安抚好了,没连夜坐火车过来。 挂了电话,回到病房苏云景就对上了傅寒舟盯着他的视线。 那双漆黑的眸没有任何情绪,说是在看苏云景,其实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在扫描,有种审视的意味。 苏云景多少有点无奈。 但依照傅寒舟的性格,能看他两眼就说明对他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对不认识的人,傅寒舟向来是懒得多看一眼。 苏云景突然觉得这剧情有点熟悉,《星光璀璨》这部小说,女主第一次跟傅寒舟见面,就救下了发生车祸的傅寒舟。 还巧合地赶上傅寒舟发病,慕歌守了他一夜,用女主光环成功让他的幻觉消失了。 今天苏云景也从车祸中救了傅寒舟,也赶上他发病,还让他幻觉消失了。 苏云景忍不住自我吐槽,他们俩的相遇怎么这么小说? 如果傅娇娇再对他‘一见钟情’,简直不要太jj耽美文。 苏云景越发怀疑,他所处的现实世界,或许也是一本小说,只是他以前不知道而已。 医生已经给傅寒舟检查完了,苏云景跟着医生出了病房,然后才询问他傅寒舟的病情。 医生看了一眼苏云景,“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苏云景顿了下,才说,“我是他朋友。” 医生:“他有脑震荡的症状,目前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不放心的话,建议做个脑部ct,全面检查一下,这样你们也能安心。” 苏云景想给傅寒舟做个脑ct,但他不是家属,没法子让医生给他开检查的单子。 跟医生聊完,苏云景回了病房。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苏云景这点伤原本不用住医院,但为了照顾傅寒舟,他还是办了住院。 傅寒舟明显是不认识他的,苏云景默默坐到自己病床上,拿出自己手机问傅寒舟,“你要不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傅寒舟扫了一眼苏云景递过来的手机,视线逐渐移到他手心被烫红的印子。 护士给苏云景涂了药膏,因为没烫破皮,所以就没包扎。 怕傅寒舟只是不认他这张脸,苏云景对暗号似的叫了一声,“船船。” 傅寒舟除了盯着他外,没任何反应。 “陆家明?” 还是没反应。 苏云景深感挫败,看来他是真的不认识他了,这是一个全新的傅寒舟,新到连过去的记忆都没有。 傅寒舟有脑震荡症状,医生建议他卧床休息,尽量少走动,饮食也要清淡些。 苏云景出去买了两份粥,跟一些清口的小菜,回了病房。 虽然傅寒舟不搭理他,也不跟他说话,但把他买的晚饭倒是吃了。 晚一点的时候,沈年蕴得到消息来医院了。 沈年蕴得知是苏云景救的傅寒舟,认真感谢了他一番,在听见苏云景的名字时,他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下苏云景总算确定,系统只是把傅寒舟给他送过来了,其他一点金手指都没给。 苏云景头疼地抚上了额,看来他还得重新‘追求’傅寒舟。 傅娇娇不是那么好追的,而且他们现在的生活背景悬殊特别大,傅寒舟住在首都,苏云景离首都十万八千里,他又是个学生,还得完成学业。 天天见面都未必能拿下防备心中的傅寒舟,更别说连面都见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苏云景父母坐火车就来了。 沈年蕴听说后,亲自来医院见了苏云景的父母,还带了一份贵重的礼物表达自己的感激。 苏爸苏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救了沈年蕴的孩子,这可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的人。 长辈在病房外谈话时,苏云景趁机进了病房,他走到傅寒舟旁边。 “我们能遇见也算是一场缘分,希望以后还能联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儿。” 苏云景把写着他电话号码,扣扣号,家庭住址,学校地址的纸条叠好,放进了抽屉里。 今天他爸妈来,就是为了带他回去的,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就算找到傅寒舟,苏云景也不可能一直赖他身边,毕竟他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跟沈年蕴谈完后,苏妈妈催促苏云景,“小景,我们该走了。” 苏云景有点恋恋不舍地跟傅寒舟说了句再见,转身出了病房。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好傅寒舟也在看他。 迎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苏云景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莹润温柔的眸底有涟漪一圈圈漾开。 傅寒舟的唇倏地抿紧。 意外跟傅寒舟遇见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对方却一直没联系过他,这让苏云景十分失望。 看来他得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争取进入沈年蕴的公司。 虽然未必能在公司遇见傅寒舟,但也起码也是一个机会,如今苏云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云景正准备奋发图强,一点点朝傅寒舟靠近时,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居然柳暗花明了。 周一早读课上,苏云景班主任走进来,“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 在一众同学的巴望中,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走进了教室,让不少女生眼前一亮。 那一瞬,苏云景全身的血脉像冻住了似的,他怔怔地看着门口那个眉眼稠艳的漂亮少年。 对方也在四十多个人中,一眼就看见因为个子高,而坐在后排的苏云景。 苏云景的眸一点点染上了笑意。 他的船船来找他了。 97、番外 (一)谁是船船? 苏云景在这个世界, 第一次跟傅寒舟提船船这个小名,是他出车祸被送到医院时,为了确认傅寒舟还有没有过去的记忆。 苏云景第二次叫傅寒舟船船, 是他转学过来的一个月后。 傅寒舟转到镇定第三中学,跟苏云景再再次成为了同桌。 刚转过来时,傅寒舟对苏云景的态度仍旧有些冷淡, 但他能主动找过来,就说明对苏云景是有所不同的。 只不过傅娇娇还处在傲娇阶段,随着相处时间变多,苏云景对他又特别上心,傅寒舟才慢慢放下防备, 态度也没之前那么骄矜。 某天夜里, 苏云景都已经睡着了,突然接到了傅寒舟的电话。 听到对方现在就在他家门外,苏云景立刻睡意全无,穿上凉拖急忙出了卧室。 傅寒舟这么晚找他, 很有可能又犯病了。 苏云景打开房门,果然就看见一身狼狈的傅寒舟。 这两天在降温,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傅寒舟的黑发被雨水打湿, 一绺一绺地淌着水,灌进修长的脖颈。 浓长的睫毛也结着细细密密的水珠,银灰色的休闲服湿透了, 紧紧贴在身上。 看着脸色泛白,薄唇微抖的傅寒舟,苏云景心疼地把他拉回了房间。 “你先把湿衣服脱下来。”苏云景扒下了傅寒舟的外套,“我去拿条毛巾。” 见苏云景要走, 傅寒舟眼皮神经质一跳,猛地抓住了苏云景的手。 苏云景回过头,傅寒舟长睫颤了下,缀在上面的水珠滴进眼里,也滴进了苏云景的心里,在他心脏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我不走,我是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身上的水。”苏云景温柔地将傅寒舟淌着水的发梢拨弄到了脑后。 傅寒舟还是抓着苏云景的手,瞳孔缩到了极致,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从苏云景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非常安心,不由更用力地握着。 傅寒舟不让他走,苏云景也就不走了,拿自己洗干净的衣服细致耐心地擦着他头发上的水。 傅寒舟又出现幻觉了,苏云景找了一件自己的睡衣,给他穿上后,就把浑身冰冷的傅寒舟裹进了被窝里。 一直哄到半夜,傅寒舟才安心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被窝里的人不安分地拱来拱去,苏云景费力支开一条眼缝。 看见年轻版的傅寒舟,恍惚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苏云景下意识抱紧身边的人,“别闹,船船。” 傅寒舟眼睛有一瞬的锐利,脑袋从被窝里探出,闷声问,“谁是船船?” 苏云景这下是彻底醒了,有些不自然地说,“舟也是船的意思,这是我私下给你起的小名,咳,不好意思。” 傅寒舟没说什么,垂下的眸却是幽幽的黑。 十分钟后,苏妈妈在门口催苏云景起床吃早饭。 苏云景和傅寒舟一块出来时,看见自己儿子房间突然冒出一个人,苏妈妈吓一跳。 “这是我同学,叫傅寒舟。”苏云景编了个谎,“他忘带家里钥匙,父母都没在这儿住,就来这儿借宿了一个晚上。” 傅寒舟礼貌冲苏妈妈点了一下头,“阿姨好。” 苏妈妈打量着傅寒舟觉得有点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倒是越看越觉得他出奇的好看。 “快坐快坐。”苏妈妈热情地招待苏云景这个漂亮的男同学,“你想吃点什么,时间还充裕,阿姨再给你单独炒个菜。” 苏云景:…… 这张脸果然无往不利。 苏云景过往的亲人,除了闻燕来以外,其他都很喜欢傅寒舟,就连他妈也不能免俗。 (二)醋精还是过去那个醋精 傅寒舟没住校,沈年蕴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套房子。 他跟苏云景混熟后,在苏家落户的契机,是因为沈年蕴帮苏云景他爸解决了工作问题。 苏妈妈是中学语文老师,苏爸爸是程序员,沈年蕴将他介绍到了朋友的公司,薪酬待遇都非常好。 为了感谢沈年蕴的帮忙,再加上苏云景在一旁煽风点火,苏妈妈听说傅寒舟现在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就让他搬进来了。 傅寒舟住进来的第二天正好是周六,苏云景小姨家的表妹高芸芸来借书。 高芸芸马上就要上初三了,来苏云景家借初三的书跟学习笔记。 这些东西苏妈妈一早就收好了,专门留给高芸芸。 兄妹俩关系一直很好,来了之后高芸芸也没声张,想吓一吓苏云景,在苏云景房门外听了会儿动静,然后猛地推开房间门,叫他,“哥……” 看见苏云景房间的傅寒舟,高芸芸眼睛睁大,尾音立刻软了下来,“哥……哥。” 高芸芸娴静温婉地将头发挽到耳后,一秒变甜姐儿,温温柔柔地喊苏云景,“哥哥,你们写作业呢,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苏云景:…… 傅寒舟视线扫过高芸芸,最后落在苏云景身上,足有千斤之重,苏云景的肩膀都垮了垮。 高芸芸在苏云景家吃了午饭,这一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喊的苏云景眼皮直抽,身后的目光也如锥如针,刺的苏云景坐立难安。 苏云景:女施主别念经了,再念下去你哥就要被超度了。 等高芸芸走了,房门一关,傅寒舟眼眸压下,神色阴郁,几乎是咬牙切齿,“谁都可以喊你哥哥?” 苏云景顶着压力解释,“她平时都是喊我哥的,今天是因为看你长的帅,所以想表现得乖巧一点。” 这事也怪他。 许久没有见这么少年气的傅寒舟了,他们俩现在又清清白白的,搞得苏云景心里痒痒的,满脑子都是他们小时候,傅寒舟软乎乎叫他哥哥。 那时哥哥就是哥哥,没有任何歧义。 所以前几天苏云景像小时候那样逗傅寒舟,说只要他以后喊他哥,就让他住他家。 哪成想,醋精还是过去那个醋精,对这个称呼仍旧特别计较。 傅寒舟不仅计较,从那之后他事事都开始计较。 第二天去买书店买练习题回来时,路过一家礼品店,看见里面的玩偶熊,苏云景想哄一哄他,就拉着傅寒舟进里面买了一只熊送他。 傅寒舟很认真地问,“只给我一个人买,别人没有是吗?” 苏云景:“……只给你一个人。” 傅寒舟这才满意地把熊抱出了礼品店。 苏云景带他出去喝杯奶茶,傅寒舟都要问问,是不是只跟他一个人出来喝奶茶。 无论苏云景和傅寒舟单独做点什么,他都要追问一句,是不是只跟他一起做,这都快成傅寒舟口头禅了。 事事问,事事都要斤斤计较,事事都占有欲爆棚。 苏云景很明显地感觉出了傅寒舟的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源自什么地方,明明这次他从来没丢下离开他。 有一天苏云景被傅寒舟连续问了好多次,他终于忍不住,凑过去重重咬上傅寒舟的唇。 “我心里只有你,有关你的事都不会跟其他人分享。明白了吗!清楚了吗!” 见傅寒舟怔怔地看着他,苏云景意识到自己安抚的有点过了。 以前傅寒舟是吃他这套的,现在就不一定了,毕竟对方也没跟他表露过那方面的意思。 苏云景刚想缓解气氛,傅寒舟猛地将他摁到床上,胡乱地吻着苏云景。 傅寒舟的吻很青涩,毫无章法,像头压抑许久的野兽,终于爆发了所有感情。 他汲取着苏云景的津液,想将眼前这个人完完全全占为己有。 意识到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苏云景左右闪躲着避开了,“寒舟,等等,等等等……” 因为苏云景的拒绝,傅寒舟像只小野兽似的呜咽了一声,难受地拱在苏云景颈窝。 苏云景谆谆教化这头小野兽,“我们现在还小,有些事长大才能做。” 傅寒舟抬起头,漆黑的眸蒙了一层雾气,迷蒙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所谓长大才能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苏云景:…… 不会吧,不会吧,这个时候的船船居然这么纯吗? 傅寒舟对他动心时,正好是十七八岁感情懵懂的年纪,但当时苏云景不知道他的感情,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知道时傅寒舟已经成年,满脑子都是不良颜色。 国内这方面教育虽然很欠缺,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懂的都知道,不该懂的也多少知道一点。 傅寒舟情况特殊,他曾经真的有过特别纯的一段时间,虽然开窍晚,但发育的却好。 苏云景尴尬地捂上自己脸,语气不自然,“你……自己解决一下。” 跟傅寒舟在一起这么久,苏云景什么都经历过,但面对眼前的傅寒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很羞耻。 (三)成年 纯情版本的傅娇娇一度让苏云景十不习惯。 但男人学坏起来特别快,这个版本的傅寒舟存在期很短,飞速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苏云景有自己的底线,不管对方再怎么撒娇,他都坚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因为苏云景怀疑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很有可能又是另一部小说。 虽然他们可能只是炮灰,但苏云景不想给未成年带来什么不良影响,所以积极响应国家‘打非扫黄’的号召。 学生嘛,本分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者苏云景带着青铜选手傅寒舟,在高考这条人生重要跑道上,头悬梁锥刺股的奋斗了一年,终于双双考入首都第一学府。 这个世界傅寒舟的生日还是九月初十,他十八周岁生日时,他们俩正在读大二。 苏云景和傅寒舟住在学校外面,虽然每天睡一张床上,却没有跨出那条红线。 今天傅寒舟终于十八岁成年了,吃了晚饭他就兴奋地把苏云景拖到了床上。 为了这一天,傅寒舟已经耐心地等了一年多,但刚上了床,苏云景将棉被往他身上一裹,开始跟他科普。 “成年是指周岁生日的第二天,明天你才算一个成年人,今天还未成年,所以睡觉吧。” 傅寒舟被苏云景裹成了一个蚕蛹,听到苏云景这番话,眼睫不大高兴地耷拉着。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苏云景关了灯,抱住了他的蚕蛹宝宝,“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苏云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傅寒舟没被拍睡着,苏云景自己倒是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是被傅寒舟吻醒的。 苏云景睡眼惺忪地看着傅寒舟,“不是说要你好好睡觉?” 傅寒舟瘫着好看的脸,“已经过了十二点,我成年了。” 苏云景扫了一眼床头的电子时钟,刚十二点零五秒,掐着表可还行? 咽了一下口水,苏云景继续大道理,“你是成年没错,但我们不能给别人一种错觉,好像十八周岁就能立即……” 他的大道理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傅寒舟堵住了。 在小说世界,他们第一次时傅寒舟还在犯病状态。 这次傅寒舟精神状态很好,虽然他平时表现出超乎年龄的冷漠,但到底是个少年。 尤其是面对苏云景时,年少鲜活的气息就更加明显了。 事后傅寒舟贴着苏云景不是用鼻尖蹭他,就是拱到苏云景颈窝嗅他身上的味道,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愉悦跟兴奋。 见苏云景困的睁不开眼,他想苏云景好好休息,但精神上的愉悦又忍不住总是折腾苏云景。 傅寒舟在苏云景下巴啃啃咬咬,他下嘴的力道很轻。 苏云景酥酥麻麻的痒着,他抱住不安分的傅寒舟,嗓音沙哑,“早点睡吧。” 傅寒舟安静了。 但也只安静了五分钟,他的大脑袋又忍不住探了到苏云景脖颈,嗅着嗅着,又开始吻吻亲亲。 现在傅寒舟就跟一条守着金币堆的恶龙似的,时不时就会一枚一枚数着自己的宝藏,因为这会让他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苏云景累的大脑彻底宕机,哪怕傅寒舟在一旁折腾,他也抵挡不住困意。 即将睡着时,身旁的人拱到他耳边,轻声问,“谁是船船?” 苏云景迷迷糊糊地说,“你是。” 耳边的人不死心,又问,“我是船船吗?” 苏云景这下醒了,因为傅寒舟的病情,这么多年不管再困,只要他犯病苏云景都能一秒清醒。 傅寒舟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好,但他这个问题上反复询问,因此苏云景重视了起来。 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抱紧傅寒舟,“你是船船,傅寒舟就是船船。” 得到答案的傅寒舟没再折腾,窝到苏云景肩边,让他安静的睡觉。 等苏云景睡着了,傅寒舟才将脸埋在苏云景侧颈,轻轻咬着他的耳垂。 船船真的是在叫他吗? (四)到底谁是船船? 没有苏云景离世的刺激,傅寒舟这次的病情很稳定,有苏云景在身边,他一年也犯了不了几次病。 但每次犯病,傅寒舟总是会问苏云景一个问题,谁是船船? 以前他很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所以精神出现问题时,都会担心苏云景离开。 这次没有苏云景离开这个顾虑了,傅寒舟纠结起谁是船船了。 他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从一些细枝末节上,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段时间傅寒舟处处计较自己是不是唯一,就是因为敏锐的察觉到那丝微妙。 见傅寒舟这么在意‘船船’这个称呼,苏云景犹豫许久,最终决定跟他透露他们俩的过去。 虽然系统这次没跟他说不许告诉傅寒舟穿书的事,但保险起见,苏云景没明着跟傅寒舟说。 找了一个空闲的午后,他在家跟傅寒舟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青年的渔夫,划船去海上捕鱼时,不小心掉到海里,等他爬上岸却发现自己居然到一个陌生的异世界。” “为了找到回家的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到处游历,然后遇见一个小王子。小王子一个人住在高塔上,他非常孤独高傲,直到渔夫闯进高塔。” “……他们幸福的生活了很久,小王子去世后,渔夫就把小王子带到了海边,想跟他一块葬身在海里。” “掉进海里的渔夫没死,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还变回了少年时候的模样,然后他又遇见了他的小王子。” “虽然小王子已经没有他们俩的记忆,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还是爱上了渔夫,跟渔夫幸福地生活了很久很久。” 苏云景讲完这个故事,傅寒舟沉默了好长时间。 半晌,他才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说的竟然是,“以后不要叫我船船。” “为什么?”苏云景瞠目结舌,他还以为傅寒舟听懂这个故事,会喜欢这个团圆美满的结局。 傅寒舟不大高兴,“不为什么。” 苏云景试图跟他讲道理,“异世界的小王子,跟现实世界的小王子,他们是一个人,渔夫从始至终的喜欢也只是小王子这个人,不是一张相似的面孔。” 傅寒舟:“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个人,渔夫只能最爱现实世界的小王子。” 苏云景哑口无言,太阳穴还突突直跳。 傅寒舟显然是听懂了这个故事,他还问了苏云景很多问题,比如那个渔夫在异世界跟小王子相处多少年,他们相处的模式,他们曾经做过的事。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前世今生的爱情很令人动容,好像是命中注定的天作良缘,但傅寒舟就是极少极少数的那批人。 他只想苏云景把爱给他,前世也好,后世也好,凡是跟他抢苏云景宠爱的人,傅寒舟都不喜欢,包括另一个他。 上一世他跟苏云景相处多少年,这辈子少一秒钟,傅寒舟都不甘心。 上一世苏云景给他多少爱,这辈子少一分,他都会嫉妒。 哪怕这辈子少叫一声哥哥,傅寒舟都不行,他斤斤计较着苏云景每一份爱,认认真真地吃着自己的醋。 傅寒舟的醋劲儿永远都能颠覆苏云景的想象,他吃别人的醋在行,吃起自己的醋来更在行。 因为别人对苏云景来说,只是亲情或者是友情,这两样跟爱情不一样,没法子做比较。 现在能做比较了,好家伙,铆足劲儿的要比较。 当事人苏云景表示,就,很后悔,后悔自己嘴贱,讲什么故事,活着不好吗? 以至于现在傅寒舟总会黏着苏云景问,他最喜欢的人是谁。 明明是一个人,毕竟世界上找不出像傅寒舟这么能吃醋的第二个人。 异世小王子是你,现实小王子也是你,偏偏要他分出个子丑寅卯。 后来苏云景大彻大悟了,别问,问就是哄好眼前的小祖宗,眼前的人永远都是最好的。 苏云景斩钉截铁,“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傅寒舟委委屈屈地蹭着苏云景,“不要想别人,要喜欢我,只能喜欢我。” 苏云景无奈地摸着他的后颈,“没有别人,只有你。” 傅寒舟没说话,专注做自己的事。 “哎哎哎?”苏云景意识到不对,“你干什么?” 傅寒舟抬眸看着他,眼瞳黑黢黢的,“你要证明,你对我比对他好很多很多。” 苏云景:……论傅娇娇的说话艺术,永远都能给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认真吃着自己醋,铆足劲跟自己较量的傅寒舟,每一天都让苏云景欲哭无泪。 幸亏傅醋精没之前的记忆,这要是有,他得活活把自己给醋死,当然醋死之前,还得把苏云景折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