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 楔子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爸才会死！』 『为甚么死的不是你，而是你爸呢？为甚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我的儿子阿，还我我的宝贝儿子啊！』 『呜呜呜……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奶奶，我错了。对不起……』 「……安祈……安祈……」 身体被人不停摇晃，我才从噩梦中惊醒。 「你怎么了？」 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脸孔。 凝视着他许久，我才想起他是谁。 是昨晚在酒吧认识的男人。 他虽外表俊秀，却可从眉宇间看出他是个对感情放荡，个性轻佻的男人。 从耳边传入脑海中的声音，令人作呕。尤其当他的手，在我大腿间放肆游移，让我未消除的醉意增添些许微慍。 「没事，我只是做梦。」我将棉被裹着自己的身体后缓缓起身，把他那隻令我感到不愉快的手移开。 汗珠从额头滑落，心跳仍然因那场梦加快跳动的速度。 「还好吧？你流了很多汗……」他拿卫生纸为我擦去汗珠，或许这举动对别人而言是种温柔，但对我而言却是无用之途。 「嗯，我还好。」下意识地将脸撇开，下床捡起散落在床尾的衣服往浴室方向走去，「我去冲个澡。」 任凭冰凉的水冲打着脸，紧闭双眼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些话，还有那些人充满憎恨的脸。 不想忆起的痛苦回忆，犹如枷锁般，紧紧地绑住我。 随着日子一天意天过去，枷锁就会越绑越紧。 而我也会随着那枷锁，忘却所有身为一个人存在的意义。 「洗好了吗？」那男人光着上身躺在床上，悠哉地看着电视。 见我从浴室出来后，立马起身。 「怎么穿好衣服了？不穿浴袍吗？」 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走包包后直接走到门口。 「嗯，该走了。」 「咦？等等，看你的样子应该需要躺着休息一下吧？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因为我明天还要上学。」我回首迎视他茫然的眼神。 「上学？大学生不都翘课翘满吗？」他笑道。 迎合他的笑容，我嫣然。 「忘了跟你说，我还未成年。不是大学生，是高中生。」话音未落便关上门。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在夜里无人的马路上格外响亮。 今日的夜空，云朵密布，月亮躲藏在云朵后，使今夜增添点寂寞。 “喀拉喀拉─” 『安祈，你知道为甚么你的名字叫安祈呢？』 『不知道！为甚么爸爸跟妈妈要叫我安祈呢？』 『因为安祈的发音就像是天使的英文发音一样，对爸爸来说，安祈是上天派给我的礼物呢！』 骗人。 我才不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 就算是天使，那天使也早已死去。 从十一年前的那一天堕落。 成为世间唾弃的堕落天使了…… 是堕落很久的天使，已经无法回头的天使。 第一章，孤单的伴奏曲(1) 第一章，孤单的伴奏曲 有轻音乐伴奏的酒吧，比起音乐轰炸的夜店，更让我值得依赖。 因为在这里的男人，跟我一样是孤单寂寞，对慾望充满渴求的。 视线来回在酒吧里，寻觅今天夜里给予我陪伴的男人。 摇晃名为恶魔之吻的调酒，凝望着杯中的液体，甜美的酒香扑鼻而来却没有增添让我想要喝它慾望。 来到这间酒吧寻找看上眼的男人一同度过夜晚成为我的嗜好。 我喜欢在夜里被人拥抱，也喜欢在夜里与人交合。 唯独那样才能证明我是被人深爱着的，即使只是一个晚上也甘愿。 这样的我，很犯贱。而犯贱这词，却和我天生一对。 我把嘴唇靠近杯缘轻轻嚐起这杯恶魔之吻，啜饮一口后眉头不知觉蹙起。 果然，不合我味。看样子甜腻的鸡尾酒，我仍无法去克服。 「酒保，一杯天使之吻。」 顺着这声音的方向，我的眼神往那里飘去。 是一个稍有年纪看似三十出头的男子，他向酒保点了一杯天使之吻后，直接坐在我隔壁。 无法将视线移开他，不是因为他的声音，也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点的调酒。 仔细端倪他的五官，端正又斯文，是个长相普通的男子。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全神贯注在酒保调酒的样子。 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他似乎察觉到我，转头与我四目相交。 一阵尷尬朝我袭来，还来不及反应他便率先开口。 「小姐点了恶魔之吻啊……」他的嘴角轻微扯动。 反芻他的话，立即回以他一个自认不失礼貌的微笑。 「先生真厉害，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道鸡尾酒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对鸡尾酒有些研究。」他说，这时他的鸡尾酒刚好上桌。 不知道是酒吧的灯光昏暗，我怎感觉他注视着我的双眼顿时间瞇了起来。 「小姐是第一次来吗？」他问。 「是的。」 我说谎，我不知已经来这间酒吧几百次，也不知在这里勾搭上几个男人。他会认为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意外，因为我通常都会坐在酒吧里的角落，为的就是让人主动前来搭訕我。 他靦腆一笑，接着转头凝视他手中的鸡尾酒，「小姐不需要说谎，我在这里看过你几次了。」 听完他的话后，我瞪大双眼。难不成他一直都有在关注我？ 「既然看过我……那我想你今天坐在这里，想必也是有目的的吧？」我问。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的对话也同时停止，无任何下文。 沉默许久，直到他将他手中那杯天使之吻一口饮尽后，将身子往我这倾。 透过鼻息，浓浓的酒味传递过来。 「如果我说是呢？就像这杯酒一样，我想要得到像你一样如天使般的吻。」他轻声细语说道。 仔细盯着他的双眼，知道他并未喝醉。 我漾起一抹微笑，抬起手触碰他左边的脸颊。 「那……就让你如愿得到吧！」 他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不到一秒鐘，我的唇与他的重叠。他的另一手伸向我的后背，使我整个人更靠近他。 我们先是吻得缓慢，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放纵。 这个吻虽然激情，却温柔地让我难以忘怀。 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宾馆的，我只记得当他亲手将我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下的过程，我是十分享受的。 他的动作相当轻柔，即使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见他想要拥有我的慾望，但却从他的触碰我感受到的是爱抚。 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往往想要与我做爱的男人，总是像飢饿许久的老虎，遇上可口的美食，毫不犹豫从最美味的地方下手。 然而这男人给我的感觉，可以知道他并不是单纯想要与我做爱。 只是想要从跟我的做爱中，得到些甚么罢了。 与我相仿。 因此这一夜，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尝试到甚么叫从欢爱中得到快感。 我想……我跟这个男人很契合。 「怎么还不睡呢？」他声线温柔，用手指头捲弄我的发丝。 我回答他，「还不想睡。」 其实是因为只要闭上眼睛，进入梦想就会做噩梦，而那噩梦的内容早已被我深记在脑海。 「是吗？那我们来聊天吧……」他把我轻轻拉入他的怀中。 「聊天？通常这时候都会想睡觉吧？」我问，每个跟我交欢完的男人，不是抽菸就是倒头就睡。 「既然你不想睡，那么我就陪你。」他说，「只有我一个人睡，太自私了吧？要睡也是两个人一起睡。」 听完他的理由后，我噗哧一笑，「那要聊甚么呢？」 「聊聊关于彼此。」他轻抚我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杜安祈。」 这是我第一次将名字告诉一夜情的对象。 听见我的名字，我感觉到他的身子颤了一下。 「怎么吗？名字是不是很奇怪？」我不禁开口。 「……不是，我反倒觉得很好听呢！安祈，有天使之意呢！就如同我今天点的那杯酒，我果真在今夜得到一个美丽天使的吻。」 他说出来的话明明听来是一种讚誉，实际上却是跟长针，紧紧地扎着我的心。 「……我不是善良的天使，而是谁都拉不回来的堕落天使。」这句话我说得小声，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我抬起头与他深深对望，下一秒他低头轻吻我，这个吻很轻。 「……我也是，我也是一个罪人。无法被世间原谅的罪人。」 「为什么？」开口问他，他只摇头然后笑了。 「有些话，在说与不说之间隔着一道难以突破的心墙。」 他看着我的双眼里充满难以言喻的情绪，我没有继续过问，而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那你叫甚么名字？」这次换我反问他，他紧紧把我拥在他的怀中。 「穆少远。我的名字叫做穆少远。」 「真好听呢！」 我的眼皮有点沉重，而他也察觉到我的睡意。 「想睡就睡吧！有我在旁边，会睡得安稳的。」 他温柔的声音不停徘徊在我的耳边像首好听的催眠曲。 那一晚，我在他的怀里入睡后并没有做噩梦。也是我长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隔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他躺的位置还残留着温度。 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纸条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络的讯息，只留下了一晚的回忆给我。 从昨晚的相处我可以从中得知，那男人跟我一样，暗藏太多无人可了的悲伤。 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还想要见他的想法浮上心头，伸出手，想要抓住从外投照进来的光芒。 才发现，一切都已经遥不可及了。 「安祈，你终于来学校了！」我被人从后紧紧抱住，转头一看一张脸从我的身旁露出。 她是我从国中到现在的唯一的好朋友兼死党，薛璟华。 「没办法，今天有时间可以准时上学。」我向她解释今天来上学的原因。 今天异常地早起就只好乖乖出现在学校，只要不小心睡过头错过上学时间就会索性不出现校园里。 我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枕在上面望着外头过于湛蓝耀眼的天空。 心想这时间我大概通常还赖在床上吧？怎么今早就身体这么老实地上学呢？ 「你齁！真的要改掉赖床的坏习惯了，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一直翘课，班导几乎问过班上所有同学有关于你这个学生的事情呢！」璟华坐在我面前吃着棒棒糖说，我看了她一眼后轻声问：「对了，我们这学期的班导换人了，对吧？……我开学到现在都还没有遇过他呢！」 开学那天我像乖学生一样准时出现在校园，然而新任的班导师却因为要参加研习所以缺席，只好找别的老师代理出席。晨间班会的部分因为我都睡过头，没什么机会与他相遇。再来加上他教的是数学，所有科目里面我最讨厌数学，只要是数学课我几乎都会翘课跑去外头鬼混，这样一想，根本就没有跟班导相遇的时间。 璟华伸手轻捏我的脸颊，对我训斥道：「杜安祈你真的是很夸张，从开学到现在已经一个多礼拜，几乎来学校的时间只有一天。你到底都是在外面做甚么去了？」 「嘿嘿嘿，哪有做什么？……所以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为了转移话题，我决定逼问璟华我一点也没有兴趣的问题。 班导是男是女的，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不机车就好了。 「是男人喔！」璟华饶有兴味地回答，「是个颇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我皱眉心想就算是个有成熟魅力的男人，说到底他也是个老师。 老师跟学生之间，只能用讨厌来形容。 想到成熟魅力，不知为何我想到昨晚与我缠绵的那个男人。 「你的成熟魅力不会是所谓的大叔臭味吧？」我不禁出声调侃几句，毕竟璟华喜欢的类型是大叔型。 「才不是！话说……你跟舜杰学长还好吧？你们之前不是走得挺近的，你没来学校的这几天，舜杰学长几乎天天来班上找你。」 看来这件事才是璟华此时出现来找我的重点，我对她摇摇头回答：「我们之间甚么都没有，也没有甚么关係，只是单纯的学长跟学妹。」 她口中的舜杰学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体育班的人才外表又长得帅气，只是在感情方面是着名的花心，几乎只要性别是女的都通吃。 我会跟他认识是因为某天和学长在走廊上偶遇，他看上了我并主动和我交换联络方式，在通讯软体聊起天来成为朋友。可以看出他想要追我，但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兴趣，反而对他有点好感，于是决定要与他保持距离。 没想到还来班上找我，看样子之后有个麻烦要解决了，真是的。 “噹─噹─”这时上课鐘响，璟华轻拍我的肩膀后便回到她的座位。 早自习通常都会是班导与学生们的时间，注意班上同学的出席状况。 觉得无聊的我，仍然把头枕在书包上，将脸转往窗户方向，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我很羡慕外头在天空轻飘的白云，它们可以自由自在不受到任何人的拘束，真想下辈子成为白云，还可以在世界各地环游旅行。 不过比起变成白云，我更想要像我的名字一样。 像天使有双翅膀，尽情地在天空展翅飞翔。 这样的话，就可以拋下所有悲伤，头也不回地离开。 觉得眼皮有点沉重，小瞇一下应该没关係吧？ 「杜安祈。」 有人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倏地睁开眼。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很好听呢！安祈，有天使之意呢！』 驀然抬起头，果然映入眼帘的是昨天晚上的那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他一手拿着点名簿，另一手支撑在讲桌上。 脸上掛着微笑，那微笑带点轻蔑感。 他怎么会在那里？为甚么他会站在讲台上？ 他凭什么站在讲台上？那里不是老师站的地方吗？ 在心中想了无限种可能，最后我得到一个答案。 「杜安祈同学，你终于来学校了呢！你知不知道旷课很多堂的话会被记警告呢？」 瞪大双眼无法消化他在我面前的事实，更不想告诉自己解出的答案。 「你……」话说不出口，只能顿住。 「我们还没见过面吧？杜安祈同学，跟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这个班级新任的班导师，名字叫做穆少远。之后就请多多指教。」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灿烂得令人刺眼。 ? 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相互乾瞪眼，他的脸上仍掛着笑容，那笑容看了真是讽刺。 「感觉对我有很多话想说呢！」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并未从我的身上移开。 「是啊，没错。真的有很多话想要跟『老师』您聊聊呢！」我故意强调老师这个词。 他瞇起眼笑着，「这里可是办公室，有些话要看场合说比较好。」 「看场合说？」我重复他的话，「有甚么话直接说清楚讲明白不是更好吗？」 「所以呢？」他把笑容收回，「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直接在这边把你的疑问提出。只是……」他站起身和我平视。 「请你记得我们彼此的身分，我是老师，你是学生。」 此时的他顿时变得陌生凛然，我深呼吸不发一语。 「懂我的意思了吗？」 他是老师，跟学生发生一夜情若被其他老师或学生知道，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是我自己，身为学生的我经常流连于酒吧，这件事若被学校知道肯定会通知家长，到时候绝对会无法脱身，甚至…… 「我明白了。」我頷首，不想要与他对视，「老师把我叫来办公室请问有甚么事？」 「只是想要跟杜同学聊聊你的出席率。」他拿出点名簿，「这出缺勤状况有点不太妙啊！」 我看向点名簿里的我姓名行被红笔点缀，可以用满江红来形容。 「对不起。」我说，「我会改进的。」 他叹气，「不能只是用嘴巴说说，要用行动来表示。」 「就说会改进就表示会做到。」突然觉得穆少远这男人变得有点讨厌。 「为甚么都会翘课？睡过头？」 迎视他的眼神，我回答他的质问，「嗯，醒来就发现睡过头，所以就不想来了。」 「就这理由？」他蹙眉，不得不说他这样有点好看。 「嗯。」 他摇头扶额，「真的被你打败了。」 沉静几秒后，他拿出手机。 「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咦？」 「怎么，班导师要学生的电话号码不奇怪吧？」他说，搞得我的反应才是最奇怪的那个。 「喔……也是。」我将我的电话号码整串唸出。 「好，从明天开始我会叫你起床。」 「……咦？欸～？！」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要叫我起床？我有没有听错？ 「很意外吗？欸～？！」 他学我用同样的表情，也就是嘴巴张大闔不起来的模样，感觉有点欠打。 「为甚么要这样做？」 「这就是我的教学方式。」他把点名簿闔上，「只要我的学生睡过头超过三次未出席，那么我就会亲自下海当人体闹鐘，改变我学生的生活作息。」 他……为人怎么这么奇怪？ 「而你已经超过三次，所以就只好用这招让你乖乖出现在学校囉！」 「你……」早就知道就报假的电话号码了。 这时上课鐘响。 「快上课了，回教室吧！我也要去其他班上课了……」 见办公室的老师们人数变少，我还是无法按耐住我的好奇心。 用极轻的音量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停下收拾的动作，撇头望向我。 见他没有回答，就当作是答应。 「你昨天为甚么会那样做？」 他沉默几秒后说：「果然是这问题啊……」接着开始整理他下堂课要准备的东西。 「不想回答也没关係，只是……我至今还是无法相信昨晚的那个男人，竟然会是我的班导师。」 「我也无法相信。」他回答，「昨晚的那个女孩，竟是我班上的女同学。」 「咦？」 「想问身为老师的我，怎会做出那种不像话的事情？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他站挺身体，霎那间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我跟穆少远。 「再怎么说老师也是人，孤单时也是会想找个可以发洩的方式……」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心里的疑问，「你不也是跟我一样？因为孤单，才会与我拥抱。」 「才不是，我只是……」 「只是甚么？」他的眼神看不出他真正在想甚么。 「只是……」顿时无法将话说出口。 「只是因为想要跟我一起堕落吗？」 「咦？」 「那我们还真是臭味相投呢……」 他的这句话我并不明白，正要追问的时候他开口了。 「对了，以后放学你可能需要留下来服公勤来改过销过。你这几天翘的课已经被记一个小过了。」 听到他这警惕，我感到无比后悔，忘了缺旷课太频繁就会被学校直接记过。 见穆少远此刻的嘴脸真想要一拳打下去。 「可以不要销就让小过直到永远吗？」 「不行喔，我不允许我自己的学生有任何不良的纪录。」 「咦？」 他一脸正经与我相望，眼神就和昨晚一样，我的心跳逐渐加快。 「安祈，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可言。所以不要随随便便就自我放弃。」 「哼……未来对我而言都只是一种虚偽的假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不喜欢有人跟我谈论有关于未来这件事，因为对我来说我的未来已经不復存在。早已被过去的罪孽给吞噬。 「是吗？看来需要我给你亲自课后辅导一下，毕竟我有点不想看你晚上流连于那种花花场所。」 「你不也是吗？」我说。 故意反将他一军，他闻言捧腹大笑。 「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是大人，你还是乳臭未乾的小鬼，懂这其中的差别吗？」 不懂，即使是懂的，但还是不想去懂。 「放学在教室等我，还有请记得我是你的班导，而不只是一个男人。我上课来不及，先走了。」 语毕他就转身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穆少远这个人，很奇怪。 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就会很温柔，有时候却又很冷淡，拒人于外似地，彷彿不是同一人。 突然很怀念，昨晚他对我的温柔。 第一章，孤单的伴奏曲(2) 「安祈，有被骂吗？」一回到教室璟华便衝过来问我，我摇首心里满是沉重的。 「没有，只是被唸几句而已。」 不只唸几句吧？还被要求留下来课后辅导，以后早晨还要听他叫我起床。 想到这些就不想要解释。 「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见璟华这么沉迷于穆少远，内心突然不是甚么滋味，我忍不住调侃个几句：「依他的年纪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大叔了欸！」 「哪有！穆老师他今年才三十岁而已，又不是四十岁所以才不是甚么大叔！」璟华气噗噗地反驳我的话。 在脑中消化她刚刚的话，三十岁啊……我今年十七岁，我们之间相差了十三岁。 还是有点多……也就是说我跟一个比我大十三岁的男人上床囉？ 想着想着心跳就突然加速。 就在此时，教室门口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是我最不想见的人。 「欸，是刘舜杰！他一定是要来找你的吧？」璟华用肩膀推着我，我只好叹气走向门口。 「有事吗？」我问他。 他面带微笑对着我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 「所以呢？」 「晚上这地方见吧！」他塞给我一张纸条，在内心翻了一记白眼。 瞄了一眼纸条里的内容，是一间餐厅的地址而那家餐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只是高级，位置好像还是在旅馆街附近。 果然这种轻浮的男人就都只是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说到晚上，突然想起来方才穆少远跟我的约定。 「很抱歉，我晚上要被留在学校改过销过了。」故意拿这理由当拒绝的藉口，「还有既然你都来了，那我跟你说明白。我跟你之间只是好朋友而已对你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情感存在，别的女人比起我一定更适合你！」我将纸条重新塞到他手中，我才不会跟那些单纯的女人一样傻傻地被你欺骗，然后也可怜地被你拋弃。 刘舜杰整个人愣在原地，必定是因为他料像我一定会答应他的邀约，跟其他女人一样殊不知我竟如此大胆不留情面的拒绝他。 真搞不懂，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会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吗？也许某种层面上算是，但是今天的我并没有那种想法。 「欸，安祈！」他不停叫着我的名字，我则头也不回的往教室里走，不想要多看他几眼。 回到位子上，璟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还真以为你喜欢他欸！」 「喜欢他？哼，我还不如去爱路边的杂草比较快。」 「说的也是呢！听过他许多传闻，都是很不好的。据说他已经让好多女学生怀孕了……渣男一个。那种男生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的类型是甚么？」不自觉地接下她的话。 见璟华害羞地不敢回应，我只好自己提问，「大叔型？」 她羞赧地微微点头，「嗯，男人还是成熟点的好。」 也是，我也喜欢个性比较成熟的男人。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璟华你交过男朋友了吗？」我问她，她愣了几秒后淡然一笑然后点头。 她的回答令我感到惊讶，我接着问：「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 璟华摇摇头，将手指头放在嘴唇上用幸福的表情说：「秘密。」 「是甚么秘密？连我都不能说。」我开始对她撒娇，毕竟对我们而言彼此都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等时机成熟就会告诉你的。」她摸摸我的头与我承诺。 「说好囉！不能反悔！」 「嗯。」 既然璟华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去逼迫她告诉我，就像她说的……等她想要跟我分享时再分享就好了。 只是见璟华的表情，可想而知这一次她真的遇上了一个很喜欢的人。 ……说到喜欢的人，我好像不曾喜欢过谁。 若要说不反感的话，应该可以说是昨天晚上的穆少远。 要是如果昨天晚上的穆少远并不是我的老师，或许我还有可能会天天去酒吧等他，然后主动和他留下联络方式。 只可惜人生就是如此戏剧化，真的很难想像他竟然是我的班导师，去酒吧跟陌生女子发生一夜情做出种事，确实不像身为一名老师会做的。 话说……突然很好奇，他昨天有认出我是他班上的学生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明知道我是他的学生还会跟我发生关係那不就代表他是有意的。 想到这里我便摇头不想再多想，应该不可能这么夸张，毕竟酒吧的灯光又这么的暗，说不定他不可能会认出我是谁。 再说我从开学到现在几乎天天都没有到学校过，彼此没有见过面，大概他是不可能认出我来的。 算了，不要再想昨晚的事情。 越想只会越心烦。 一到放学我就乖乖的坐在教室里面等他，甚么放学辅导啊？真的是…… 等到学校都没人时，他才出现在教室里。他揹着一个侧背包脸上掛着一抹笑容，关上门后慢慢地走向讲台。 「留我下来要干嘛？」我问他，语气有点不耐烦，应该说是有点不习惯两个人单独相处在一起的空间。 「从开学到现在，你翘了一个多礼拜的课当然是要把这些课补回来啊！」他说，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上课真的不是我的兴趣，应该说根本就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拿出数学课本吧！用这些课后辅导的时间做为抵过销过的证明吧！还有不要再无故未到了。」听完他这么一说后我大大的叹一口气，然后走到讲桌前面的位置开始听他上课。 我不想要上课，但更不想要被记过。 「为甚么之前都没有来上课呢？通常考进这所学校的学生应该都是比较会读书的学生，很少会有不爱读书的学生不是吗？」上课上到一半他突然跟我聊了起来，我看着他那太过于俊美的脸庞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不想要给我的妈妈添加更多困扰。」 「但，天天翘课才会困扰吧？」他挑着眉问我，我把头看向天色渐渐变的昏暗的窗外，「反正……她并不在乎。」 「还是要学费不是吗？安祈，你才高一而已要珍惜往后的学习时间。」 「我是单亲家庭，所以免学费。还有，我这种人没有未来可言。」 「安祈……」他原本要继续说下去的，但我不想要再提起有关于我家的任何一个话题于是亲自打断他的话。 「换我问你了，你昨晚为甚么会跟我上床？」我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没有回话但脸上却有些情感开始动摇不定。 「要是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学生，我就不会跟你上床了。」 「所以你一开始不知道囉？」 「是的。」听完他的答案，我的心有一股失落感飘过。 「但是，我不后悔我跟你上床过。」他的这句话，让我的视线在他的双眼停了下来。 这句话的涵义，我不懂。 「开始上课吧！」他转过身来开始唸起课本里的每一个字和题目，但现在我的脑海里无法塞下这些东西，因为都已经被他刚刚的那句话给堵塞住了。 晚上七点多，他放我走人，我们两个人一起站在校门口。 「你要怎么回去？」他问我。 「走路。」 「你家不是离这里有点距离吗？」他说，我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心想，他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学生基本资料都会有。」他回答，说的也是，所以我也不多追究甚么。 我走出校门口后，转过身跟他再见。 「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在没有灯光的校门口，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孔。我先转过身来离去，或许那份感情还在。但是我们的身分太特别了，不该抱有任何情感存在着。 闭上双眼，心的位置有个地方正在泛疼着。 回到家，我没有打任何的招呼就直接走到房间。 「姊姊……」走经过我的弟弟时，他轻喊我的名字，我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回应无视于他进到我房间里面。 只要待在这个家里，我就会感觉窒息般的难受。 我并不被接受在这个家中，从我五岁开始，我就并不被接受并不被疼爱。 因为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爸爸。 伸出手来凝视着手腕附近那一条条的疤痕，明明已经不疼了但看在眼里都是一种伤痕。 那是在我国中的时候割的，因为无法承受那些过去于是想要选择自杀，谁知被我的弟弟发现赶紧叫救护车才挽救回我的生命。 要是如果那时候死了该有多好？ 我本来就已经在五岁的时候死了，不是吗？ 第二章，漆黑的回忆(1) *「就像洁白的雪上，有灰黏覆着在它上面，让雪不再像之前一样的洁白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在我眼前的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在经过的那条马路。为甚么我会在这里？而且场景都跟那一天一样？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绑着两根辫子，穿着一袭洋装的小女孩。她的右手里拿着一颗很熟悉的气球，然后左手牵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 当他们两个人正面对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开始加快速度，强烈疼痛着。 那小女孩就是我的小时候，而那男人则是我早已去世多年的父亲。 又做了重覆的梦，已经经常梦到身体的某处开始麻痺了。 从爸爸去世后，我就天天做同样的梦。没有人可以听我说，听我诉苦。因为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安祈，现在是红灯所以不能穿越马路去找妈妈跟弟弟喔！』 『我知道喔！爸爸，安祈会乖乖听爸爸的话喔！』 『安祈最乖了，爸爸最爱安祈了。』 那时候的爸爸摸着那时候的我的头，两人的表情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原来我曾经也有这么灿烂的笑容。 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真心笑过了。 接下来，他们将不会有笑容。闭上眼睛都可以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时候的我手里那气球飞走，没有听爸爸的话衝出去抓那颗气球。却万万没想到一台超速的车没按煞车就直接衝上来，然后爸爸就在那时候推开了我代替我…… 『啊！那颗气球飞走了！』 『不要衝过去，气球爸爸再买就好了。』 『气球！』 『安祈！！小心有车！』 “碰！” 「爸爸！」从恶梦中惊醒，每一晚都坐着重覆的梦，都在同一个时间起来。没有办法看到关于事情后面的发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甚么？ 总觉得是我自己在封锁有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为了不让我想起，而我也真的一点都回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就只有被他人责骂的眼神以及态度。 可是我还比较希望让我知道后续而不是永远都只停留在这一幕，因为只停留在这一幕只会让我知道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是我的不听话，害死了这么爱我的爸爸。 脸上的汗珠沾湿了枕头，望了一眼时鐘时间显示半夜两点。口有点渴，想喝杯水。 从床上下来，拿一件薄外套穿上走到厨房要倒水时，才发现已经没有白开水了。 「你出来干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妈妈面无表情站在门外问我。 「倒水喝。」 「知道了。」她听完我的答案后正要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停下脚步在原地。 「你的班导前不久有来找我，如果不想要去上学的话我会帮你去办休学。免得给我找麻烦。」话落，她走进房里大力的将门关上。原来，难怪穆少远会知道我家离学校有点远，因为他已经来过了。 她一句为甚么都没有问我就这样背离我而去，算了反正十一年来也习惯了。久了疼痛就不是疼痛而是麻痺，指尖轻轻的抚摸手腕上的那些疤痕。 每摸一次，心就会开始痒了起来。 我，曾经想要寻死。 第一次自杀，是在我国小的时候，那时候听说跳楼的话降落至地的瞬间会最快死去。于是想要从学校的四楼一跃而下时，却被老师制止了，当作是小孩子的游戏。 第二次自杀，是在我国中的时候，被妈妈和奶奶骂完后想不开于是拿水果刀不停的在手腕上一刀一刀狠狠的划，结果被弟弟发现打电话紧急送到医院。 从那时起，我被医院列为自杀危险性高的病人，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一趟医院辅导中心进行回诊。 我有病，我得到是一种治也治不好的病。 一种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死一死就好的病。最后我并没有再继续有那些自杀行为，只是我开始流连于夜店和酒吧，跟无数个男人发生关係。 成为那种不检点的女人。而这件事妈妈也知道，但她一点也不想管我。因为我是她一辈子最恨的人，是我杀死了她最深爱的男人。 我不该活着的，对不对？ 「安祈，昨天啊！我跟你说喔……」璟华在我面前说着她昨天放学遇到的帅哥有多帅之类的话题，我没有认真再听一如往常的望着天空。爸爸就在那上面吧？ 结果望着望着上课鐘竟然响起了，而璟华分享完她的幸福后一脸开心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杜安祈，难得今天有来学校呢！我还以为只来一天而已。」穆少远两手撑在讲桌上一脸坏笑的调侃我，而我也不甘示弱的回答他，「我可不想再被记过然后天天放学留下来服公勤。」 原本想说留下来个别辅导上无聊的数学课，但是突然想把这件事当作我们两个的秘密于是作罢，毕竟要是如果说出来的话，或许会有一大堆女生也想留下来。 一种念头浮出，我想要跟穆少远单独在一起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于他的事情，选择说谎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听完我的话后，露出一个意味深远的微笑然后停止话题转过身来开始上课。 我看得很清楚，穆少远的眼里有着跟我一样的悲伤存在着。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在那一晚深深被彼此给吸引。 「这里要代入……」放学时他手里拿着数学课本教着而我则是坐在讲桌前的那个位置一直盯着他看。他真的很帅只是总有一股磁场不让人轻易靠近，他停了下来把手上的数学课本放下转身与我面对面。 「怎么？一直看着我。」他问我，我摇头手里转动着原子笔。 先转了一圈然后在转回来最后开口，「为甚么要去我家找我？」 他听完我的答案后，眼神瞬间黯然下来，里头有我看不清的悲伤。 为甚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就会让他產生悲伤？难道来到我家对他来说有甚么变化吗？ 「一个女学生经常不来学校，做为班导去做家庭访问关心一下是正常的吧？」他的两隻手支撑在讲桌，弯下身来与我的视线相交。 现在我和他的距离相当的近，从他的乌黑瞳孔中我已看不见他那深不见底的悲伤，看见的是把那悲伤覆盖住的虚偽情感。 面对他此刻的动作，还有方才他流露出的悲伤，在我的心底突然有一种衝动產生。 微微起身，把脸向前，然后轻轻的在他的唇上一点。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吻给吓着。而我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做错事了，为甚么我会突然吻穆少远呢？ 「啊……对不起。」我赶紧离开来，摀住嘴巴慌张的说。 他没有移动身子，仍是刚刚那种姿势。他望着我，而我逃避他的眼神。天啊！我刚刚做了甚么？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欸！我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他把手中的数学课本和粉笔放下，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到我的身旁。 「那个，老师刚刚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我连忙赶紧解释伸出双手摆动着，心想他一定要骂我了。 「不是故意的吗？」他问，这个问句让我停止解释，「咦？」 他的神色认真，出现的又是陌生的穆少远。 下一秒他把我的手抓了过去，一转看到我手腕上的那些疤痕。他看到了，这些疤痕。想要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 「为甚么会有这些疤痕？」 「不要问为甚么，放手，老师。」我使劲的想要把手伸回来，他这次没有加紧握住我的力道，而是看着我露出悲伤的表情。 「把悲伤说出来不是很好吗？」 这句话，让我心里的某处开始產生波动。一颗小石头落入了原本静止的湖面，產生一道又一道动摇的水波。 想要找人说出这段悲伤，还有故事。想要把这段悲伤分享出来，如果是穆少远，我想跟对他诉苦。 穆少远将我一手拉入他的怀里，此刻的行为让我忘记我与他之间悬殊的身分。 一直拉扯的弦，断了。那弦，也是理智的支撑线。 「吶，穆老师。愿意听我的故事吗？」把耳朵贴在他胸口的位置，他心跳的声音很快。因为我的原因吗？抑或是其它的原因？ 「说吧，我愿意听。」温柔的声音，就是如此得让人着迷。 老师，可不可以这声音只对我说呢？ 「最爱我的爸爸是被我亲手害死的。」一字一句都含着沉重的重量从我口中吐出。 听到我这句告白，你是否就会对我產生不一样的偏见呢？ 但没关係，因为我很谢谢你，愿意倾听我的悲伤。 ****** 第二章，漆黑的回忆(2) 「在我五岁那年，因为我的不懂事害死了爸爸。从那天过后我过着生不如死的人生，妈妈和奶奶视我为一辈子的仇人，经常对我说出一些很难听的话。越长大越过份，而在我国小的时候的一次尝试自杀，结果不成。在国中的时候决定再试一次却被自己的弟弟给救回。」讲到这里，他的指尖抚摸着我手上的那些疤痕。每摸一次就会有酥麻和灼热感传递过来，那种感觉虽令人难受但却让人感到欲罢不能。 「从那次以后，妈妈跟奶奶都把我当陌生人、空气般看待。虽少了那些恶毒的言语，但无声的行为却更令人厌恶。」一滴泪水滴落到他的衣服上，晕了开来流下一道水渍。 「于是我选择继续活下去，成为一个堕落人间的天使。流连在虚无的感情中，时不时就跟不同的男人上床，唯独这样才会让我知道原来被爱的感觉是这样的。但是，某处还是空荡荡的。我这种人为何要活下来，明明就是一个罪人为甚么？」原本只有一滴泪水，最后却演变成好几滴。他的衣服上呈现一朵朵的水花，而那水花是我悲伤过去的流露。 「杜安祈。」穆少远轻喊我的名字喊着的时候他加深的抱住我的力道，我没有抬起头迎视他，还是低头无声的哭泣着。 我为何要活着呢？要是如果就这样被那台车撞死的话该有多好。这样爸爸就不会死了，而我也不会活得这么痛苦。 「杜安祈。」他又再次喊我的名字，我依旧没有动作。 「杜安祈，看我好吗？」他这句话有着好多祈求，抬起头来与他对望。 发现，他哭了。 为甚么，你也要哭呢？好多疑问在我们之间產生，为甚么你要哭呢？是在因我的悲伤哭，还是是因为你的悲伤哭呢？ 正要问的时候，他低下头来吻住我的双唇。舌尖深了进来，与我的紧紧缠绕着。 这个吻，我们两人都吻的激烈，彷彿要把彼此都吻到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让对方只属于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他将我压制在地面，开始吻着我的颈间，我的锁骨。每一处都留下他的痕跡，他将我那充满疤痕的手举起。 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拭着它们，每一道疤痕都仔细的舔着。 「唔！老师……不要。」不要，这样我真的会，会无法自拔。 欲把手给抽回他却握得更紧，然后舔的时候速度变慢。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穆少远。」他舔完我的手臂后将我的双手反扣在上面，靠近我的耳边低语着。 「穆……少远。」听从他的话，喊着他的名字。 突然他停下所有的动作，只是一脸哀伤的看着我，从他眼里掉落的一滴泪水落在我的脸颊。接下来他弯下身来紧紧的抱住我，我感受的到他心跳的声音。而我想他也一定听到了我心跳的声音，是如此得快。 「不要对我这么好，真的。对我太好，这样对你太不值得了。」压抑着心痛说出这些话，其实我自己也是明白的，明白我想要有人对我好。 告诉我，我是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为甚么不值得？」 「因为你也会跟着堕落的。」回答他的问题，话落我感受的到他加紧抱住我的力道。 「那我们就一起堕落吧？两个罪人，才会彼此吸引彼此。」他的这句话，顿时让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甚么意思？一起堕落？ 瞬间我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他也是一个罪人。也说过，想要跟我一起堕落下去。那些话至今我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涵义，因为我并不了解他。 并不了解穆少远这个人，并不了解穆少远的悲伤，也不了解他背负的过去。 他在过去到底犯下了甚么滔天大罪？ 但是，他却了解我杜安祈。了解我的悲伤，了解我的过去，了解我的罪。 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他甚么都知道，我却一无所知。 「如果我不想堕落了，怎么办？」我问他，这个问题是我一直避讳着的问题。 选择让自己堕落，因为我不允许我自己一个人活得这么的快乐。 可是我也害怕我堕落的话，杜安祈这个女孩就再也回不去爸爸所爱着的那个善良天使了。 可是，现在的我回的去吗？ 「没关係，我会把你从地狱深渊拉起来的。我不是与你一起堕落，要不然就是与你一起重见光明」语毕，他倾身吻住我。 这个吻，是一把钥匙。我跟穆少远一起开啟了一场既是罪孽同时却也是救赎的爱情，明知是不可以的。我却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也许初次相遇的那一晚我们早就已经打开了。只是那时候的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係，既是如此的禁忌。 就像洁白的雪上，有灰黏覆着在它上面，让雪不再像之前一样的洁白了。可是还是有办法让那灰哀之雪上的脏污给消去吧？ 「来，你的热奶茶。」他一进到驾驶座就把我的热奶茶递给我，并且主动帮我用好。 「谢谢你，老师。」接过他帮我用好的热奶茶，小心翼翼的啜饮一口，有点烫。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叫我全名就好了。」他蹙起眉头说，还伸出手轻捏了我一下鼻子。 我羞红着脸低下头来小声的嘀咕：「可是……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哪有甚么不好意思的？」他把视线转移到前方，望着外面。 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一个男老师跟一个女学生单独相处在一台车子里不妥当吧？ 「不用多想甚么，你只要安安静静的陪着我就好。即使被其他人看到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会全部扛下来。」他说，我看向他发现他的侧脸真的很迷人，可是却被一股悲伤给垄罩着。 穆少远，我好想知道你的过去，还有你为何总是一直悲伤的理由。 想要问他这些话但是我决定我不会去过问，因为知道即使问了他还是不会回答我。那些回忆他已经打从心底想要一个人去面对了。所以问了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此时，他的手伸向他的颈间，用食指玩弄着一个银色的饰品。这时我才发现他戴了一条项鍊，而那是用一条银鍊串住一枚戒指的项鍊。 看到他的动作，我的心漏了一拍。通常会把戒指当做项鍊去戴，不是有不可告知的秘密不然就是装饰用的。 可是直觉告诉我，穆少远是属于前者。 「穆少远。」我喊他的名字，而不是我应该要称呼他的名讳。 「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重新塞回咽喉，问他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那个问题，还是先不要问吧！ 他听到我这个问题先是转过头愣愣的看着我，随即一笑，伸出手摸着我的头说：「不知道。」他的回答真让人倒胃，我听完后翻了一眼白眼。他似乎对我听到答案的反应感到相当有趣开始坏笑起来。 「那你觉得我呢？我喜欢你吗？」我反问他，挑着眉。 「不知道。安祈，我是你的班导，所以我不知道。」这个答案真让人感到疑惑，歪着头看着他对此感到不解。 「可是，要是这句话有用的话，我跟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做那种事了。」反将他一军，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还是那张笑脸，我却发觉到了藏在笑容里的与之相反的情感。 「说的也是呢！杜安祈，你不要喜欢我。但我想，我可以喜欢你。」他冷笑，然后说出匪夷所思的话。 那话，让我的心有点疼痛呢！可是却有点点的欢喜，因为他说他可以喜欢我。 我杜安祈也能有被爱的一天吗？ 如果对象是穆少远，我想我可以肯定。肯定被他爱着的我，是幸福的。 「穆少远，我要喜欢你。你不能阻止我。」 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喜欢与他相拥相吻的夜晚。 现在的我只渴望拥有他，拥有穆少远这一个男人就足够了。 不过，我不喜欢他对我的感情含糊不定，我不喜欢他都用曖昧的心态去面对我。 我只想要穆少远专属于我杜安祈的。 谁都不能抢走。 那，穆少远，你真心喜欢我呢？还是单纯喜欢只是想要找个跟你一样是个罪人的女孩来陪你一起共度哀伤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我不想要解开。至少保持着无解也好，或无限多解。 我希望你真心喜欢我，却也愿意成为那跟你一样是罪人的女孩。 陪你一起共度悲伤，你也会陪我一起共度悲伤 就让我们两个一起相互扶持吧！ 这样或许我可以不是一位堕落的天使了，而是慢慢从地狱深渊重新见到光名的天使。 「谢谢你载我回来。」在我家门前，我跟他道谢，「还有这个。」摇晃着手中还未喝完的奶茶。 「不用谢。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打电话找我。」他离去前这么说，我听完后笑出声，伸出手来他不解我这个动作。 「手机。我还不知道老师的电话号码怎么联络？」 「对，拿去吧！」他将手机递给我，我打开他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的图片，让我没有预料到。 预料到，穆少远的过去是有着另一个女人的。 图片上，是穆少远和一个女人肩搭肩的照片。两人的微笑非常灿烂，不像现在的穆少远一样。 而这女人，我有点熟悉。我在哪里看过她？ 『祈安！祈安！不要走啊！祈安……』 「怎么了吗？」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突然发呆起来。」 「甚么都没有，只是有点忘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是刚刚想起来了哈哈，还你，老师。」把手机交还回去，转身背对他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 刚刚那声音，还有模糊的记忆是甚么？ 祈安，是谁？ 「老师，回家路上小心。」 「嗯，我知道了。晚安。」 甚么都不要想，对吗？甚么都不要问，是吗？ 穆少远的车子开走，扬长而去。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星星，今夜的星星有点少，看样子明天是阴天阿。 第三章，蛋炒饭(1) *「可是有一个贪婪的想法出现，我想要单独佔有与他相处的时间。然后利用那时间，去寻觅穆少远的悲伤。」* 某一天我上完穆少远的辅导课后准备拿钥匙开家门，突然意识到我开始上穆少远的课已经上了两、三个多月了呢……感觉每一天都在期待着隔天的到来，却不知道为甚么？ 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灯都是暗的。唯独开着的是客厅里的灯，躡手躡脚地走经过客厅不想要发出声音。现在在客厅的人一定是妈妈，不可能是弟弟。 经过的时候难免会好奇，好奇心一定会有的。用眼角的馀光偷偷地瞄一眼，看见的是妈妈跪坐在爸爸的遗像前面。手里拿着一块布小心翼翼的擦着，看到这画面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老公，在那边过得好吗？」妈妈轻语着，我背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妈妈对爸爸说的话。 「明天，是我们两个的结婚纪念日，你还记得吗？这日子是你来到我身边的日子，也是你离开我的日子。」 我瞪大双眼，双手摀着嘴不让惊呼声被妈妈听到。所以爸爸去世的那天，正好是爸爸跟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吗？而我才想起来明天确实是爸爸的忌日。 我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顿时，心底有股悲伤涌出。 曾经怨恨妈妈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明白到我的罪是不容许被原谅的。 一早起来，外头的天气乌云密布，我想今天看似一定会下雨阿…… 望着窗户的那些乌云，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样是这种天气，发生车祸后下了一场磅礡大雨。那些雨滴就这样一滴一滴滴落在爸爸冰冷且充满鲜红血液的尸体上，最后盖过雨滴声的是妈妈椎心刺骨的哭喊声。 『老公啊！』 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被回忆淹没。正要这么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 「姐姐，该出门了。」我的弟弟，安恆轻喊着。我看了一眼时鐘，已经七点多了再晚点的话搭车可能会迟到。 「我知道了。」回应弟弟，拿起书包走出房间。一走出去看见的是弟弟错愕的脸蛋，我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很开心。很开心姐姐终于会回应我了，也会正眼直视我。」话落，他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客厅，然后又走回来。 「早餐，姐姐一定要吃喔！」他将一块麵包塞入我的怀里，然后就转身离去出门上学了。 原来我一直在封闭着自己，从那之后我一直隔绝着所有想要真心对我好的人。不论是弟弟还是璟华，我都会很冷淡对他们。当他们一对我好，我心里的那道堤防就会塌陷，我害怕有人原谅了我，我也害怕有人憎恨着我。 但让我更我不解的是即使我对他们冷淡，可是他们依旧没有离开我，为甚么？ 为甚么不要乾脆就这样离开我，我这种人并不值得让人留下啊！ 走经过客厅，停了下来看着那张摆在客厅的爸爸的照片。 昨晚，妈妈在它前面哭了很久，甚至哭到睡着了。双脚自己动了起来，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照片的前面。想要伸出手去摸爸爸的脸，但想一想还是作罢。 摸了，爸爸也不会再回来了。 照片中的那笑容是多么的刺眼，曾经那笑容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而它却被爸爸死去时的面容取代了在我脑海里的画面。 永远的取代。 「我出门了，爸爸。」最后我对着那张相片轻喊道。 爸爸，现在的我还是不能够拥抱失去你的悲伤了，对不对？ 今天是阴天，而我的心情也是阴天。我想可能跟今天早上的反常有关，我的心开始產生了动摇。 因为弟弟对我的关怀產生了动摇。因为发觉到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对我好而感到动摇。这样的我是否有点贪婪地活着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到今天跟平常的不同。正在想那不同之处在哪时，我看见璟华的身影后我就找到了。 通常要是如果我来到学校的话璟华一定会立即衝过来跟我分享有关帅哥的五四三，可是她今天却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发生了甚么事情呢？这不是平常的她。 我默默地走到她的座位前面，坐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了，璟华。感觉怪怪的？」她见我来到她面前，原本一脸担忧的脸随即换上了光彩。她挥挥手，笑着对我说：「咦？我有吗？我跟平常一样啊！」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今天真的怪怪的。 「可以不要骗我吗？璟华，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把话都隐藏在心里，说出来真的比较好。」我握紧她挥动的双手，而在握紧的瞬间她的脸霎时被悲伤给覆盖。眼神浮出很多恐惧以及和我一样的悲伤。 「我没有……把话隐藏在心里。听到安祈这么对我说，我很高兴。安棋也是我唯一最重要的好朋友喔！我有话一定会跟你说的。」 「璟华，有话一定要说喔！」我对着景华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的某处突然豁然开朗。 明白到原来对人说着这句话是多么感到幸福的一件事，原来主动关怀人自己也会开心起来。 「谢谢你，安祈。我会说的，只是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跟你说的我保证。」她也回握住我的手，露出灿烂的微笑。但我总觉得那微笑有点勉强，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倒映一样。 原来之前的我是这么的悲伤，这么地想要有人来救自己。 那现在的我已经被救了吗？被谁救了？ 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穆少远的脸，还有他的那句话。 『那我们就一起堕落吧？两个罪人，才会彼此吸引彼此。』 他是我的救赎，还是我的……？ 「好啦，回座位！我要开始上课啦！」才刚想到他就听到他的声音，我转过头来看往声音的来源而他也正好看着我。 两人相互对望，下一秒他对我露出只有我看得到微笑。那微笑，我也看出了其中的虚假。 这虚假让我想到不久前的夜晚在他手机里看到的那桌面，桌布的他与她的幸福模样。 他现在的笑脸，就会在我脑海里跟那张真实的笑脸进行对比，明显的虚假。 「杜安祈同学怎么还不回自己的位置上呢？」他用戏謔的语气看着我说，「对不起，我马上回去。」歛下眼不想与他对望。 看到他那副脸，却会跟我脑海中他之前幸福的模样產生强烈的对比。 穆少远，有着太多我不知道的祕密。 我起身跟璟华道别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穆少远似乎查出我的异状但依旧像平常一样打开课本，开始上起课。 第一次，当他上课的时候我不直视他的脸。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乌云，乌云慢慢越积愈多，等等一定会下一场大雨。 没有任何一道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穿透，就像我的心一样，都是黑暗的没有一丝的光线。 「杜安祈。」我听到穆少远在呼喊我的名字，我缓慢的将视线对向他。 一个疑问浮上心头，穆少远是那道将会照亮我闇黑的心的光线吗？ 「这一题，上来解。解不出来下课跟我走。」最后那一句话让我的心停了一拍，才不要跟他走呢！跟他走的话一定会问东问西，我叹了一口气上去解那道题。 看似困难，但其实很简单。他递给我粉笔，我接了过去。 粉笔上有他的体温馀留着，我紧紧地握着。 这题，我会。可是有一个贪婪的想法出现，我想要单独佔有与他相处的时间。 然后利用那时间，去寻觅穆少远的悲伤。 「穆老师，我不会。」放下粉笔，转过身来看着穆少远说，而他的眼神透露出他知道我想要做甚么的讯息。 「下课跟我走，不要再发呆了。回位子去吧！」他来到我的旁边，把那隻粉笔拾起，然后用另一隻手轻轻地握了我的手一下。但只有一秒鐘而已，光是一秒鐘就让我的心小鹿乱撞。 「谢谢老师，知道了。」贪婪的想要再多握几秒后，我就转身离开。 我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到，也不在乎被谁看到后的后果。 ****** 第三章，蛋炒饭(2) 一到下课我就自动来到他的旁边，我们彼此之间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看而已。 「下次不要再上课发呆了。」他佯装低下头签教师日志，实际上是在一张纸条上写着：放学后再说，现在不方便。 写完后悄悄地塞进我的手里，在塞的时候我顺势握住他的手。 「知道了，下次会再改进的。」语毕，我便握着那张纸条离开。 还是无法好好的正视他，我到底在害怕甚么呢？我一直在逃避着穆少远的眼神，但却又很想好好地看着他直到永远。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后，他已经离开了这间教室。把那张纸条收到书包的最里面，为的不让别人发现。想把这个独自佔有，想把穆少远，老师独自佔有。 看了一眼璟华，她还是没有过来不只是这堂下课，连中午也意外地没有来找我吃饭。我走到她前面的位置坐下，打开便当对她说：「不吃吗？肚子会饿吧？」 她缓慢地抬起头了，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有食慾……」 「但多多少少吃一点吧！」我夹了一口蛋给璟华，璟华愣了一下后面带笑容吃下它。 「怎么感觉今天的安祈特别的温柔呢！」她边吃蛋边说，我歪着头问：「有吗？」 她对我点头，但下一秒她却乾呕一声差点把嘴巴里还未吞下去的蛋给吐出来。 「璟华，还好吧？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保健室……？」我赶紧到她的背后轻拍着她的背，她摀着嘴巴摇着头告诉我她没事。 可是明明就一定有事还说没事。 「咳咳！没事的，安祈我没事的。」她拿了一张卫生纸擦拭嘴巴然后一脸痛苦地对我说，脸上都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还硬要撑。不过，我不想要再问下去，因为璟华的身上散发着不想跟任何人讲的讯息。既然没有想要说的必要，我想那就不要多问了。 「璟华，有事一定要说知道吗？」我跟她说，她只对我点个头后就转移了话题。 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 放学，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等穆少远。 拿在手上的手机屏幕停格在璟华的连络电话上，觉得真的有问清楚的必要，可是要是璟华被我惹到觉得很烦怎么办？ 「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穆少远的声音出现，他出现在门附近转身轻轻的将教室门关上，锁上。 「因为阴天，等等一定会下雨。」我把视线转移到外头的阴暗景色，今天的天空没有夕阳的铺陈格外让天空的整体感到落寞。 「不要说谎了，可以正视我的眼睛吗？」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转头与他对望。 「发生了甚么事情？不能说吗？」 「璟华，今天怪怪的。」找个人说出来也好，穆少远听完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怪法？我倒是觉得你今天比较怪。」他来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伸出手去梳拢我的长发。 「就怪怪的……很忧鬱。还有我没有很怪好吗？」我白了他一眼，他看了我的反应后格格笑着。 「你有时候都会一直逃避我的眼神，尤其是今天。」他的手从头发来到了脸颊，温柔的抚摸着。 酥麻感再次传递过来，「我没有。」回答他，却有点心虚。 「好吧！姑且相信你，还有今天的那一题我来教你解吧！」他的手从我身上离开，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写起那一题。 「上来吧！」他写完后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意思要我过去那位置。 我走上讲台，来到那个位置接过他递过来的粉笔。看着这个题目思考着，这时候穆少远则是站在我的旁边，两人的距离相当的近。 我能听得到他的鼻息，那他会听得到我的心跳吗？ 「怎么了吗？不会吗？」他问。 我頷首回答：「嗯，不会。」 想要占有他多一点的温柔。 他来到我的身后，手覆盖住我拿粉笔的那隻手。体温传递过来，他的手掌间正在流着汗水。汗水黏附在我的手背上，这么近的距离让我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令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这里要……」他的嘴巴在我的耳朵旁，清楚地听见他的嗓音。 我的手随着他的手移动，写下数字。 「……然后，这样算就是答案了。」停下动作，写下得出来的答案。但两人并没有离开彼此，还是同样的动作。 「谢谢老师，我会了。」低着头，我可以猜的到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羞红着脸的。 他没有回答我，同时也没有里开我。他的另一隻手来到我的腰际轻轻地搂着，低下头来轻咬住我的耳朵。 「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叫我穆少远就好了。我不想要我们两个之间束缚在老师与学生的关係。」他轻声细语说道，然后他将我的身子正面对着他。他开始吻着我的唇，两个舌头彼此互相激烈的交缠着。 脑子里一片胡乱，没有办法思考。 穆少远的这个吻，让我感到安心，让我感到被爱。 让我感到活着的美好。 『老公！老公啊！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和孩子们。』 『我的乖儿子啊！为甚么要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呢？我的乖儿子啊！』 『爸比……对不起。安祈会乖乖的，所以拜託爸比……可不可以不要离开安祈。』 “啪！” 『把我的儿子还来啊！你这臭ㄚ头把我的儿子还来啊！』 『不要碰我，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我只有安恆一个儿子！』 『妈妈……奶奶……我错了。拜託，原谅我……不要对我这样……呜呜……』 「安祈？」我推开了穆少远，那些声音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 我没有资格体会到活着的美好，没有那个资格。 「安祈，你怎么了？」穆少远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来看到的是穆少远紧张的脸。 扯出一个笑容，连忙偽装起刚才的我，「没事，只是有点措手不及。对不起，可能觉得太开心吧？哈哈……」 越过穆少远的身边，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拿着包包走到教室门口。 「老师，我忘了我妈要我今天早点回去。先走了……」打开门，飞奔出去，想让冷风吹着我的脸让我的脑子清醒。 怎么能有刚刚那种卑贱的想法呢？ 我活着……怎么能感到美好呢？ 刚踏进家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发现今天的我特别早回来。弟弟还没从补习班回来，妈妈也是。 我自己一个人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有一些剩下的食材。我想，来做晚餐吧！ 拿起平底锅，倒沙拉油然后开始炒蛋，简单的料理我就只会蛋炒饭。 炒着炒着，就炒出了三人份的蛋炒饭，我明明就打算要炒我自己一个人而已。怎么会多出两人的份呢？ 算了，炒了就炒了。就只好这样了。我端着三盘蛋炒饭要走到饭桌上放的时候，看见妈妈此刻站在厨房门口。 「妈……你回来了。」我忐忑的问候，她的脸色很难看，我知道那种表情。 小时后她打我巴掌的时候，总是掛着这表情。 「你在干嘛？」 「看到冰箱有剩饭还有一些菜就……」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碗盘掉落的声音，连同碗盘上的那些食物也跟着掉落至地面。 金黄的炒饭散落到地板就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开来，酸涩感从心底的某处涌出。 「谁准你碰的！我不准你碰我们家的东西！滚！滚！」妈妈面目狰狞的叫吼着，我没有答话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杀人兇手没有资格碰我们家的东西，也没有资格吃我们家的东西！你这个杀人兇手给我滚！滚出这个家！」 杀人兇手……模糊的视线飘移到放在客厅的那张相片。 那张相片的笑容是多么的耀眼，却让我的双眼感到刺痛感和麻痺。 麻痺到一时之间忘记了今天是甚么日子。 「出去！」随后跟着吼声响起的是另外两盘炒饭，也跟着掉落至地。 我很喜欢蛋炒饭，很喜欢。 为甚么会喜欢呢？为甚么呢？ 阿……我想起来了。 因为…… 『安祈，要不要吃蛋炒饭呢？』 『好哇！可是一定要吃蛋炒饭吗？』 『哈哈哈，因为爸爸只会煮蛋炒饭啊！而且爸爸的蛋炒饭很好吃喔，连妈妈都讚不绝口呢！』 『真的吗？我要吃！』 「对不起。」 我忘了，自从爸爸死后我们家不再吃蛋炒饭了。 第四章，祈安与安祈(1) *「一直相信着的奇蹟，一直等待着的希望，却永远都只能落了空。」* 从家里走了出来，现在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附近的某座公园的椅子上。两隻手紧紧的交插在一起，妈妈在骂完我之后整个人跌落至地板大声痛哭着。 我不懂，不懂妈妈为甚么要哭？妈妈应该要生气才对，要哭的人是我吧？ 为甚么……明明该哭的人是我，我却哭也哭不出来。 每次到这种时候我都会问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问着已经永远不会回来的爸爸。 为甚么当时要救我，而不是让我死呢？为甚么，只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吗？ 可是女儿可以再生，爸爸却是只有一个啊！ 对妈妈而言，爸爸是唯一深爱的男人；对奶奶而言，爸爸是唯一孝顺的儿子。 那我呢？女儿死了，只要再生一个出来替补不就好了吗？为甚么还要救我呢？ 如果爸爸知道现在的我活得这么痛苦的话，爸爸会不会就不会救我了呢？ 指甲陷入肉里，一滴滴血渗透出来，这时从我眼里滑落的泪水跟鲜血混和在一起。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这顏色我印象很深刻。 我很讨厌这种顏色，那一天也是这种顏色的水。爸爸他就躺在这种顏色的水上面一动也不动。 “滴答─”阿……开始下雨了呢！果真就像我猜测的一样，不过这次下的比较晚。 好几滴斗大的雨水落在我的脸上，跟着泪水一起滑落。 闭上眼睛心想：爸爸是不是再哭泣呢？哭泣着自己那早逝的生命，还有后悔救我的那份心情？ 『对爸爸来说，安祈是上天派给我的礼物呢！』 不是礼物，不是。我不是甚么礼物，也不是甚么天使。爸爸说的都是错的，都是错的！ 杜安祈不是礼物，更不是天使。到不如说是变成恶魔的堕落天使。 「杜安祈！」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是谁？ 「杜安祈！」张开眼睛的瞬间，我整个人被拉入某人的怀中，紧紧抱着。 这体温好温暖，真的很温暖。 「穆……老师……你来了。」 「我来了，不用担心。我来了，安祈。」 「老师，你来了。真的来了……」不停的重覆低喃这句话，泪水随着一句句的你来了疯狂掉落。我想这些泪水都是我刚刚在家里隐忍下来到现在才溃堤的吧？ 坐着穆少远的车子，跟他来到了他的家。他家是一间不是很好却又不是很烂，算是还不错的小套房。有厨房、卧室、浴室跟客厅，相当简单的摆设，一看就知道是单身男子在住的房子。 「先去浴室冲一下吧！把脏的衣服换掉也比较好吧？」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菸盒，「我没新的衣服。」 「对齁！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去找看看有没有衣服可以借你穿。」他说，然后点菸吐出一层层的云雾。 他的语调是这么的轻松，但是他的背影却是如此的悲伤，孤单寂寞。 「这个，是我的衣服套套看可不可以穿吧！」他递给我一件有点大的ㄒ恤，我接过来那衣服上有他的香菸味和一股没有闻过的香水味。 「谢谢。」 洗了一个温水澡后，套上他给的衣服发现有点大，但刚刚好可以当作长裙。 走出浴室，他正好泡好两碗泡麵从厨房端了出来。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吃。」他看着我说，嘴里叼着一根菸。他那根菸应该已经是第三根菸了吧？他的菸癮到底是有多重？但是这些疑问我都没有问他，压抑在心里不说。 「你真了解我呢，老师。」 「我不是说过吗？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叫我穆少远就好了。」他把一碗泡麵放在我的面前，给我一双筷子还有汤匙。 「喔，我想起来了。大叔。」微笑着喊着这个称号，他却白了我一眼。 「我没那么老。」他将菸熄灭后，夹起一口麵边说。我听到后开始哈哈大笑，嘲笑他，「都三十几了不是大叔吗？」 「你真的是喔！」他用手只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这一下很痛。我摀住额头，两眼瞪着他，「很痛欸！」 「谁叫你要说我是大叔。」 「本来就是阿，三十几岁的大叔！而且还是非常小孩子气的大叔！」调侃着他，他被我这么一说额上的青筋慢慢的浮起。 「给你泡麵吃还这么不知感恩！」他伸出手打算又要给我一计弹指功，这次我闪的快把身子往后退闪避他那伸过来的手。在闪避的同时我的背后撞倒了一叠书，「啊……倒了。」 「没关係，是你用的就给我整理好。」第一句说没关係，后面却要我整理好。到底本意是……？有时候真的会很搞不懂穆少远这个人欸！ 「知道啦！」是我用倒了，我也只能摸摸鼻子把它们重新整理好。 整理的时候他刚刚好把那碗泡麵吃玩拿去厨房，我收的时候看见一本相簿。 相簿，里头一定是过去我所不知道的穆少远吧？ 经不起好奇心的诱惑，将相簿打开来。里头全是比现在年轻许多且笑容可掬的穆少远，原来这就是我所没有见过的穆少远。 看穿着打扮，我想这本应该是他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一开始前面都是他跟一些好朋友的照片，翻到后面却全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 那个女生，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这次是第二次，那女生就是他手机萤幕里图片上的女主角。 她，对穆少远而言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仔细的端倪她的脸，真的觉得有一股熟悉感，那熟悉感不是来自于穆少远的手机桌布，而是来自于我模糊的记忆里。 难道我之前曾经有跟这女生碰面过吗？但为甚么我都想不起来呢？ 从一堆相片里抽出一张，翻到背面果真后面都有写字。 我手上的那张背后写着： 『2004年3月25日，淡水一日游。muamp;angel到此一游』 muamp;angel？穆和天使，这女生叫做天使吗？怎么这么特别，名字的意思跟我一样呢？ 不过这女生跟我差在一个地方，她甜美的笑容把她衬托出来有天使气质。 她是真正的天使，而我却是堕落的天使。 「你在看甚么？泡麵都要冷掉了。」穆少远的声音从我的耳边响起，我无意识地拿着手里的照片问他问题，完全忘记我的这个行为是在侵犯穆少远的隐私。 「在看你之前的照片，这女生也跟我一样名字有天使之意吗？」这个问题一落下最后的音，穆少远就将我手里的照片快速的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我的手被他的手大力的挥过，留下红红的痕跡。 被他的反应给震慑住，因为他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是不久前妈妈把那些蛋炒饭扫落至地的表情一样。 他生气了，还是非常生气。眼神里有很多的愤怒跟悲伤交杂在一起，他的双眼怒瞪着我手里紧抓着那张照片。 「为甚么要随意翻别人的东西呢？我有准你碰吗？」 『谁准你碰的！我不准你碰我们家的东西！滚！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全身都在颤抖着，紧紧握住被打红的那隻手，然后他刚刚的话跟妈妈的话在脑海里重叠。 『杀人兇手没有资格碰我们家的东西，也没有资格吃我们家的东西！你这个杀人兇手给我滚！滚出这个家！』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泪水不争气的滑落了，心强烈的疼痛着。 一直相信着的奇蹟，一直等待着的希望，却永远都只能落了空。 ****** 第四章，祈安与安祈(2) 穆少远跟我就这样陷入了缄默，他越过我拿走我刚刚在看的相簿。把那张相片放进去，接着把相簿放在书堆中。 我全身还在不停的颤抖着，无法去直视穆少远。 「安祈，那个……」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之间才有声音出声。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我，当他的指尖划过我发红的手时我大力的挥开来。 他并没有被我这动作给吓到，或许他早就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你的东西。」避开他的眼神和动作，转过身重新面对放在桌上已经变冷并且开始膨胀的泡麵。等等吃起来一定很难吃，「我肚子开始饿了呢！啊！泡麵冷了……好难吃喔！」夹起一条条变冷的麵，强逼着自己将它们吞嚥下去，原本停止的泪水却重新开始地滴落。有时候真的会很无解为何人的体内会有这么多的水分呢？ 「不好吃就不要吃了，我在帮你重泡一碗。」他抓住我的手准备拿走那碗泡麵的时候，我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大喊：「不用你麻烦！」 甩开他的手，一脸惊慌地看着他的脸。 心里很生气，生气自己不该就这样相信了穆少远对自己的好是永远的。 心里很难过，难过自己竟然就这样陷入了对穆少远的爱情。 心里很失望，失望自己的那份爱恋其实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因为穆少远不会将他的悲伤给释怀。 穆少远停在原地，双眼悲伤地望着我，从悲伤的瞳孔里我看见了我自己。 我自己那因为忌妒，和哀伤、生气……等多种情绪给打乱的丑陋的脸。 不想留在这里，不想要留在这个世界。 正打算起身离去时，穆少远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往他的卧室。一进到卧室，还有他此刻的眼神我就猜的到他要做甚么了。 「放开我！穆少远！」使劲地想要抽出我的手，却抽不出来。 我被他拉到床沿，大力地将我推到床上，开始解开他自己身上的衣服。 恐惧感莫名的从心底涌出，这是我认识的穆少远吗？ 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恶魔一样，没有表情但眼神却透露出凶光，光是他的眼神就可以直接将我的衣服脱掉不需要用到他的手。 第一次进到他的卧室里面，环视四周寻找有没有可以逃离或者能攻击的东西。现在的穆少远根本就已经发疯了…… 就像想要吞噬我的恶魔一样。 「穆少远，你不要过来！要是如果你过来的话……」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他放在床头上的一张照片还有一枚戒指，那戒指就是我上次看过的那一枚。 那张照片是一男一女手里拿着同样的一张纸，纸上写着五个字。 望着那五个字发楞，我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却随即被一句话给取代。 『祈安！祈安！不要走……对不起，是我错了！祈安！』 「叶祈安，是谁？」我的嘴里喃喃唸出那三个字，我对着穆少远问眼神却停在那张照片。 照片里，穆少远跟那女子手里拿着的那张纸上写着：『少远爱祈安』 而两个人的无名指上戴着相同的戒指，就是现在在照片旁边的那一枚一模一样的。 为甚么我的脑海里会响起祈安这两个字，为甚么呢？ 转过头来看向一直都没有回答我的穆少远，他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脸，脑海里浮出一段画面，血淋淋的画面。 「儿子啊！拜託不要离开我这个老母啊！」奶奶双手合掌对着急诊室泪流满面的说着，「老天爷，求求您不要带走我们家的荣浩啊！』 「老公啊！呜呜呜……」妈妈低声哭泣坐在地板两眼无神的望着某处。 而我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两行泪水无声的流着，两双手都染上了爸爸的鲜血。 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男人，我往那个男人看去，他一脸惊慌气喘呼呼地跑到急诊室外头，连脸上的雨水都还没有擦掉头发也因为被沾湿所以黏附在脸上，他的样子十分难看。 此时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面无表情地说：「请问谁是伤者叶安祈的家属？」 「我是。我……是叶祈安的家属。」男人结结巴巴的说着，他的衬衫都已经被外头的雨水给淋溼，从头发上不知道已经滴落了多少滴雨水。 「你是她的？名字是……？」医生问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他的眼神飘移到坐在医生后方的我这里，与我相互对望。但对视仅维持了一秒鐘，他把视线重新回到那个医生并且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她的未婚夫，我跟她都是孤儿，所以她就只有我这一个家人而已。医生拜託你快点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 「很抱歉我们已经努力了，叶小姐经过抢救依旧回天乏术，这是死亡证明书需要请先生签一下。」 「甚么意思？」一旁的警察从事故现场来到这里，而男人在听闻事情后双膝跪地眼眶泛红看不清他脸上的是泪水还是刚刚还残馀着的雨水。 我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医生与警察，把视线又重新回到了那男人身上。好多疑问从五岁的我心底涌出。 那男人是谁？叶小姐又是谁？我爸爸呢？ 「祈安，祈安……不要走，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走。」 「请问你是叶小姐的家属吗？」警察走到那男人身边问他，他没有看着警察而是望着眼前发呆，不停的嘀咕着同一句话。 「今天傍晚在○○街上，叶小姐疑似车速过快不小心撞到杜先生，导致杜先生重伤目前生死未卜﹐而叶小姐自己也闪躲不及撞上一旁的电线桿意外身亡了。对此我们感到相当惋惜，可是我们警察必须要因公办事，可能要请你来一趟警……」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杜先生的家属在哪里？」从另外一间急诊室走出一位医生，他环视着四周寻找杜先生的家属，杜先生又是谁呢？ 啊！杜先生是我的爸爸，我怎么忘了呢？ 「在这里！」妈妈跟奶奶见医生出来后赶紧衝到医生面前，医生对着他们摇头，我不懂摇头是甚么意思？ 接下来传来的是妈妈和奶奶悽惨的哭喊声，哭喊着爸爸的名字然后两人想要衝进去急诊室见爸爸却被护士跟医生给拦了下来。 年纪还小的我不懂这场面，我只想要见到我的爸爸，其他的东西都不想要。 拜託医生让我见见我的爸爸吧！ 「请问先生的贵姓是？」警察的声音再次响起，转头看向那男人跟警察，那男人的眼神无神的望着我，缓缓的从口中喊出一个名字。 「我姓穆，名字是穆少远。」 『穆少远，我的名字叫做穆少远。』 「安祈……」穆少远再次呼喊我的名字，从回忆中醒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穆少远。现在的他跟刚刚在我回忆里面的男人不一样，多了几分的沧桑少了几分稚嫩，但我还是认的出来他就是他。 「不要过来！」近撕裂喉咙般地吼叫着，我两隻手紧紧地摀住脑袋，为甚么要让我想起来，我寧愿不想要想起来。 想起当初撞死爸爸的人竟是穆少远的未婚妻……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穆少远就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因为我自己将那段回忆封锁住，封锁在心里的某处不想去触及它。 「安祈，不要这样。刚刚是我错了不应该这么兇的，对不起……」他伸出双手，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穆少远！」 「安祈，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我不想知道却又不得不知道的事实，穆少远你其实认得我吧？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 或许你是为了復仇才接近我的，因为是我，是我害死你最深爱的未婚妻。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穆少远。」用祈求的语气，他也慢慢的松手两眼哀伤地看着我。 「穆少远，我都想起来了。不用再隐瞒我，我想起叶祈安是谁。叶祈安，是不是那一场事故的肇事者？」 第五章，含糊的记忆(1) *「放手那份纯纯的爱恋，推开那份复杂的想念。」* 「你早就知道我是那场车祸的小女孩了吧？为甚么还要装不知道呢？」压抑着心痛的感觉问着他。 他不必要回答，光是眼神就清楚的告诉我问题的答案，想把眼泪吞回去却发现已经不听话得从眼里跑了出来。 「哈哈哈……」他开始笑了起来，眼神尽是满满的哀伤以及看不清的情绪。 「被你知道也没有办法了，没有错。你说的都是对的……」他把手托住额头将前额的瀏海往后拨，然后露出一抹冷酷到极点的笑容。我至今没有看过的笑容。 他用另一手的手指扣住他颈间的那条项鍊上的戒指，对着我说：「要是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你的话，祈安就不会离开我，丢下戒指和誓言离开我。」 心，被好多利刃割划着，淌出一堆鲜血。 茫然地看着他，望尽他眼底的那些悲伤。穆少远的身影从清晰变成模糊，在从模糊变成清晰。 「我恨你，杜安祈。在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有过要置你于死地的念头你知道吗？」 「穆少远……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我现在就从你眼前消失就好了吧？我杜安祈永远不会再出现在穆少远的眼里！」当我说完这句话，我跑离开他的房间，他的这间屋子。 穿上鞋子跑离开这一切，我只想要离开有关穆少远的一切。 杜安祈不需要穆少远那种虚幻的、有企图的温柔，这样只会将杜安祈显得自己更可悲、更该死。 跑在街上，沿途不停的大哭特哭。原来我害死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是两条人命。 穆少远的温柔，对我是这么残忍。 走在无人的街上满满是不想回家的念头但转个弯想发现我也无处可去，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衝出家门的时候口袋里竟然只有由各种不同年代的一元硬币，那些钱是我今天买东西买剩所找的钱。这些钱我能怎么利用呢？ 没有办法可以解决……低下头看着我现在的衣着，身上穿着的是穆少远的衣服，全身上下只穿着这件衣服而已没有其他的配件。 现在的时间应该算是午夜了吧？轻声的叹口气，走到附近的电话亭，想打通电话给璟华却熊熊惊觉到自己都没有在记别人的电话号码。 又叹了一口气，不想回家却又只能回家。 要去哪呢？站在荒凉无人的街道，周围的店家都关上门只剩下路灯陪伴着这个夜晚的街道。 「小姑娘！」我的肩膀被人一碰，转过头来是一个喝醉酒的大叔。 「独自一个人啊……陪陪叔叔吧！」他的笑容十分的污秽，看了就反胃。我知道他要甚么，虽然是噁心的大叔反正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有遇过。既然现在的我也已经没有地方去，比起家跟穆少远的身边那我还寧愿选择这个噁心的老不休…… 再加上我自己也早就没有多么乾净了不是吗？ 「吶，大叔，给我钱吧！我跟爸爸妈妈吵架了，离家出走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钱。你要甚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能不能看我可怜帮帮我一下呢？」我的手移动到他的下档，而他对于我的这种反应露出了当渔夫钓到大鱼时的表情。 噁心到了极致。我的手不停告诉我，它不想要做出这种动作…… 「唉唷……小妹妹阿，这种时候遇到叔叔就对了呢！」他的手在我的身上四处游移，全身开始颤抖。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算了……」拂开那噁心的手，退后几步打算转身就跑，却被拉住。 「怎么能算了呢？叔叔可是不能就这样放你走呢！」他从后抱住我不断的吻我的脸，我一直闪他却抱得更紧。 谁来，谁来救我？穆少远！ 「干！痛！是谁打老子的？」耳边想起的大叔的咒骂声，我的身后出现一个男人。那男人我知道他是谁，曾经我非常的抗拒他的存在。 「是你阿……亲爱的小天使。」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至极弧度，那弧度看了就令人感到噁心。 「不要过来，还有不要叫我小天使。」拍开他对我伸出的手一脸嫌恶的说，他却笑了，「好，看你要被这个大叔侵犯还是要选择我这个哥哥呢？」 他出给我的这个问题，一开始我很排斥回答，但望了一眼他身后因下体被狠狠的踢一下而动弹不已的噁心老不休。 我选择了后者，主动握住他的手回答他，「只会选择这一次。」 「我知道。」 被他拉着跑，跑了一段距离才终于甩开那个臭大叔，才气喘呼呼的停下来。 「谢谢你，潘家铭。」 「不用客气，还有你甚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啊？这样我会……」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用那两隻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我。顺着他的眼神我往下一看，发现我身上穆少远的衣服过大加上刚刚跑得相当激烈导致露出了我美美的香肩。 「看甚么看，变态！」赶紧将衣服拉好怒瞪着他，他双手放在头上笑着对我说：「是你让我看的喔！」 「算了，不跟你吵了……总之谢谢你。先走了……」赶紧离开他不想再跟他多留几秒鐘，因为我很讨厌他。讨厌他总是掛着一抹微笑，很讨厌。 走了几步后发觉到后方传来了脚步声，转头看去果真跟我想的一样还是他。 「不要跟着我，跟踪狂。」 「我回家的路就是往这里啊！」他指着我前面的方向，我瞪着他把头转向前方决定无视于他。继续走我的路，走着走着还是听得到他的脚步声。 「够了！潘家铭你真的够了，我说过不要跟着我了！」重新面对着他大喊，不顾现在几点会吵到人家。 「为甚么？」 「我不想被人家跟着，懂吗？」 「我又没有跟着你，我的家真的在这里啊！你忘了吗？」 「听你在狗屁！」他听完这句话后，开始冷笑甩着手上的钥匙。 「小天使啊，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吧？」这句话完全说中，我瞬间无言以对，面对潘家铭这种人我没有办法说谎和假装。被他看穿过太多次，所以太明白这一点。 他转过身来，走到一道门把手里甩着的钥匙停下甩动，插入钥匙孔打开了那道门。 我抬头一看，发现这里是一座大厦，而视线又往旁边看，看到了一间上头写着我最熟悉也最痛恨的那几个大大的字体。 会忘记这条路是因为脑袋自动省略了一些痛苦的回忆，就像我省略了曾经遇过穆少远的记忆。 「进来吧！放心，我对你这种黄毛丫头完全没有兴趣。」 「你也放心，我对你这种萝莉控会抱持着警戒心的。」听到我这句话后，他哈哈大笑侧身让我进去他家。 就这一次，让我相信潘家铭这个噁心的男人一次吧！ 潘家铭，是我那时候的心理治疗老师。 那时候的他，才二十三岁是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实习心理医生。 我讨厌他，因为他总是掛着那张一成不变的笑容。明明是个有很多悲伤的男人却成天都在笑，就像穆少远一样。 而那时候讨厌他的原因不只是这个还有其他很多的原因，包含我必须每个礼拜都要来找他的事情。 在我刚升上国中二年级的那一年，在家拿水果刀割了自己的手很多刀，被紧急送往到医院，从那时起我就被医生判断为忧鬱症，并且被医院列管为危险的自杀对象因此介绍我来这一家心理諮商室。 而那时候负责我的医生就是潘家铭。 「要喝咖啡、茶还是我？」他问我这个问题，指尖在我的脸颊上游移。不舒服的感觉传递过来，我怒瞪他将他的手紧紧抓住然后转弯。 「啊！痛……好好，放手我不玩了。」 「茶。」听他的话放手，他揉着那隻被我转了不知道几度的手臂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 「好，我知道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暴力阿……」他说，我又白了他一眼。从沙发上起身，环绕他的家。 曾经我来过这里，以病患的身分过来。 「这里的摆设跟以前还是一样差不多阿……」滑过这里的每一处，真的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 「才过个两三年而已能有多大的改变呢？」他边泡茶边回答我的问题，我心想：说的也是呢！ 光是认识了穆少远，短短几天的时间我对爱情的态度就完全改观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肢体触碰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不论对象是谁我都能接受。但经过刚刚的事件，我明白到了一个事实。 杜安祈的身体已经只能接受穆少远的触碰了。那现在呢？知道了穆少远的企图我还愿意让他碰我吗？想到这我的眼眶就开始泛红。 「你还好吧？在这几年间，过的还好吧？」潘家铭过于温柔的声音回盪在我的脑海里，没有看向他眼神直盯着某处，而那某处曾经掛着的相片早已消失不见了。 「堕落了，你呢？」诚实的回答他的问题，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了，因为那张相片已经不在那里了。 「回来了，已看清。」他也回答我的问题，但并没有对我给他的答案给予评论。或许他早就已经料到了吧？ 「是吗？恭喜你。」真的很恭喜他，我背对着他清晰的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 潘家铭从后方拥住我，在我的耳旁低语。 「怎样堕落了？」 「天使不再是纯洁的天使，已经被污染。」后面的话被硬生生的卡在我的喉头上，说不出口…… 然后有个人像天使伸出手，等天使握住后，才发现那个人是恶魔。想要伤害天使的恶魔。 ****** 第五章，含糊的记忆(2) 穆少远跟潘家铭，这两个男人在我的心里有点相似却又有点不同。 相似点是曾经我也爱过潘家铭，而潘家铭也有接受过我的爱情，可是不知道为甚么我们之间的爱一点都不像爱。 分手后我自己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在抗拒着对方的爱，因为只要爱上了的话，对方都将会成为可怜的牺牲品。 那时候的我，不想要被人爱着，只想要一个人承受罪孽于是选择放手。 那时候的他，不想要最美好的曾经被其他事物取代，只想要永远保存到最好，于是选择推开。 放手那份纯纯的爱恋，推开那份复杂的想念。 而不同点是因为我跟潘家铭的爱太过于单纯，我们连简单的亲吻都没有做过，而跟穆少远的爱情却是这么的激烈这么的痛苦。 要是如果知道会这么痛苦的话我也不会去靠近穆少远，对我来说穆少远的幸福也是被我夺走的。 「是因为那时候我的推开吗？」他问我，「不知道，是又不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相片呢？」 把他环绕在我胸前的手给移开来，前进一步跟他离远一点。 「我说过，放下了所以把它收起来了。」他回答完后就走到沙发坐了下来，用另一隻手拍他旁边的空位意思要我去那边坐。 「嗯，我懂了。但没有丢吧？」 「不会丢的。那也是一种回忆啊……」潘家铭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那一个月，我很高兴。」喝着他泡的茶，啜饮了几口后缓缓低喃。 「我也很开心，因为你，我才能放下。」他回答我，我们没有相互对视依旧望着某处。 潘家铭从未跟我聊过他自己的事情，而相片之事我会知道是因为自己去摸索而找到的答案。 但只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过程依旧还是无解，就像是写考卷一样。 一题数学题目只知道答案，却永远都不知道怎么解还是一样不会。知道答案只是要满足自己那瞬间的分数而已，那接下来的难题怎么办呢？ 无解，不知道。 对此我感到相当不服，潘家铭却知道我的过去，因为他是我的心理辅导医生。 「放下也好。欸，潘家铭，你甚么时候愿意跟我分享你的故事？」 「称呼人这么没礼貌阿……不愧是小天使。不知道，不打算分享。」 「那算了。」话题停在这里，我跟潘家铭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沉重的几个字从我的嘴巴里吐出，现在也只有他能让我倾诉了吧？ 「很稀奇呢，天使很少跟我说自己的事。」 「你也知道。」 「然后呢？」 「我遇到了一个男人，跟他第一次相遇是在酒吧。我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开始，我就慢慢堕落于充斥着男女之间的虚幻情感的世界里。不是因为跟你的分手，我想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被世界给原谅吧？」我说，「然后在堕落之时遇到了他，他对我说他愿意跟我一起堕落下去甚至愿意伸出手把我从地狱的深渊拉出来。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我爱上了他给予我的温柔还因此曾经浮现过想要为了他好好活下去的愚昧想法。结果，刚刚我才知道，知道我是夺去他幸福的罪魁祸首。并且，他是怀着憎恨的心情面对着我这个天使。」说到这，眼泪不争气的掉落。 潘家铭认真的看着我，我从他深邃乌黑的瞳孔看见我悲伤的身影。 那种眼神不是同情，也不是无情。而是有情。 「然后呢？」他的这句话末尾给我一个问号，我没办法回答只能看着他无声的哭泣。 没办法回答，其实是不想要正视他给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 「杜安祈，你变了。我很庆幸你变了，可是同时我也担忧你的变化。」他说，啜饮一口他手上的茶。 「怎么说？」 「你变得更温柔了，因为那男人。可是同时你也越来越堕落的，却也是因为那男人。」 是的，我因为穆少远变得不一样了。因为他我感受到被爱的感受，和爱人的心情。可是方才才知道的真相，让我越来越无法原谅我自己。 尤其是穆少远那过于冷漠的眼神。 「潘家铭，我好像真的很爱那个男人。」泪水随着这句话越掉越兇，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我多想不要去翻到那本回忆相簿。这样的话真相就会离我越来越远，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痛苦我自己是让穆少远悲伤的人。 「安祈，想来我怀里就来吧！」潘家铭将我整个人拥入他怀中，而我就这样在她怀里痛哭起来。 我对穆少远的爱，似乎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深。 隔天起来时，已经八点多了。 「不去上学吗？」潘家铭问我，他穿着西装笔挺的站在床边问我。 我对他摇头，不想要上学要是上学的话我就得面对穆少远。 「可是我等等要上班，很麻烦。还是回家一趟吧！」 「不要，不想回家。」 「难不成你打算就这样在我家定居下来吗？」潘家铭的脸色產生些微的变化，我从被窝里起来漾起笑容回答他：「宾果，不愧是天使的家铭哥哥！」 就这样潘家铭载我回到我家，趁妈妈不在赶紧拿一些衣服跟生活用品打包起来。 离开家之前，我站在爸爸的照片前面注视良久才离去。 「都拿好了吗？」潘家铭问我，我对他点头。 「上车吧！我载你去学校，然后帮你把东西拿回我家。」 系好安全带后，我问他，「突然跟前女友同居一定很不习惯吧？」 他白了我一眼，回答我，「你该不会自我意识过高以为我跟你分手后就一直单身吧？」 「我没有自我意识过高，只是述说现实的一种。」 「虽然是天使但是嘴巴却恶毒到不行啊……」他叹气低喃道：「跟你分手后，我交了很多女朋友，但最终还是以分手收场。甚至有些都不到一天就分了……」 「为甚么？」问他，他却笑了。 「不知道，还是忘不了吧？」 「因为小奈吗？」小奈，就是曾经掛在墙上的那张相片里的女孩。 「也许吧？好啦！学校到了，放学就直接回我家吧！这是备用钥匙拿去。」潘家铭巧妙的将话题扯开，然后把一把钥匙丢给我。 「真扫兴呢……」拿着他家的钥匙下车，在下车前丢给他这句话。他对此无反应，反而是一脸不屑样。 「昨天跟你说过，你知道那些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知道太多。再见，放学路上小心一点。」 「知道了，再见。」望着他的车离去后，我才转身走进学校。昨晚，潘家铭也跟我说了他的过去，但就仅是那女孩的名字以及身份。 『梁尹奈，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但是我却是她最后的恋爱，因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梁尹奈阿，总觉得这名字在那里听过。」自言自语着走到教室附近后停下脚步，睨了一下课表一眼，这节课是穆少远的数学课。 于是再次踏出步伐，只是是往远离教室的方向。不想要面对穆少远。 要是他对我的态度很冷淡的话，我一定很痛苦，因为表示他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可是如果他对我的态度像平常一样的话，我也很痛苦。因为可以知道他在偽装，偽装我不是那场车祸的小女孩，偽装出好老师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个復仇的恶魔。 我无法面对穆少远，没有办法。 等下课鐘声响起，我才缓缓的走进教室。全班见我来了一片譁然，都面露惊讶的表情。 感觉我来到学校是种奇蹟一样，有这么夸张吗？ 「怎么了吗？」我问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说实话从开学到现在我很少跟班上的人接触到。除了国中就认识的璟华以外，其他人对我来说都像是陌生人一样。 「没有，那个刚刚穆老师说如果你来的话要去找他一趟。」那女生对着我说语气十分小心翼翼的，我心里漏了一拍。 我才不会去，就连今天放学的辅导我也不会去的。 「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我对那个女生露出一抹有点虚假的微笑后就回到我的位置上，拿起下一堂课要用的课本。 望向璟华的位置，她不在位置上。 我问坐在我前面的同学，「璟华呢？她请假吗？」 「好像是病假，我也不太清楚。」那同学回答我，我跟她说声谢谢视线就一直停在璟华的位置上。 想了想决定还是传一封简讯问她，有点担心她，她真的很奇怪，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感觉她好像有甚么事情隐瞒着我一样。 『for：璟华 你还好吧？为甚么没有来学校？放学我去找你好吗？』 传了讯息，过了很多节课她还是没有回传。一股沉重感强袭我的胸口处，压迫着很不舒服。 璟华，你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放学我还是没有去找穆少远，一下课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厕所，等到打鐘才进教室。就是怕他来到教室找我，可是那些害怕好像都是多馀的。 因为自从早上那一次女同学说穆少远找我后就没有人传过话了，也许他真的已经把我当作班上的普通同学看待了吧？ 想到这，我的心就开始泛疼起来。不过我没有资格喊痛，有资格的人是穆少远。 放学我就赶紧离开学校，根据自己的记忆来到了璟华的家。 她家是一栋大楼，来到璟华住的那层楼。站在她家门前按了数几次的门铃，一直没有人回应。 难道不在家吗？我伸出手去碰触门把，往下转才发现门竟然没有锁，应该说门是呈现开着的，可是开得不大而是小小的缝。 该不会遇到不测了吧？我推开门，衝进璟华的家里，虽然这样很没有礼貌可是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璟华，你在家吗？」我对着里面喊着，见没人回应我便一间一间房门打开。 打开所有房间还是没有见到她，我开始害怕她到底去哪了。 我还有哪里没有找？都找过了啊……卧室，厨房还有浴室…… 啊！对，浴室还没找！ 可是应该不会在浴室里面吧？一边这么想然后一边转开浴室的门把，映入眼廉的却是让我感到熟悉的既视感。 第六章，有资格或没有资格(1)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伸出手把我从堕落的深渊救了出来。」* 『阿姨！阿姨！我姐姐她的手满满都是血躺在沙发上，求求你帮忙我救救她。』 我跟潘家铭站在急诊室外面，我坐着他站着。我的双手十指紧扣，不停的发抖着。 打开浴室的门，看到的是璟华躺在血泊中，雪白的手被鲜红的血给染上了红色。 那个景象，我弟弟也曾经看过。因为我做过相同的事情。 而潘家铭会在我旁边是那时候他刚好打电话给我问我回到家了没？于是我才跟他说并且叫救护车，他就跟我一起来到这里等璟华。 脑子里没有办法思考了。没有办法。 「冷静下来，你不是曾经也做过这种事吗？」潘家铭冷漠的对我说，我没有回答他，还是低着头看着我的手。 「不用担心，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昨天就要问清楚了。」 「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眼睛有点点的湿润，讲话开始哽咽，再一次我感到害怕。 害怕失去重要的人。 这时候我跟潘家铭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我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 「杜……安祈。」他喊着我的名字，我看了他一眼后把视线转移开来，伸出手拉住潘家铭的衣摆。 「请问谁是薛璟华的家属？」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就问这句话，现场却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秒后回应医生的人是穆少远，「我是她的导师。」 “导师”两个字一说出来，我就感受得到潘家铭的视线，他的嘴形对着我呈现“哇”的字形。 「是她的导师吗？那这位学生的家长……？」医生问穆少远，穆少远冷静的回答：「她的父母目前人都在国外。」 咦？璟华的父母亲都在国外吗？我都没有听璟华提起过她父母的事情，为甚么？ 「是吗？难怪……」医生托着下巴低喃着，我赶紧从椅子上起来问医生，「所以医生现在璟华她怎么了？还好吗？」 「薛璟华同学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甚么？」璟华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所以昨天才会有那些症状。这也不就代表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吗？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 「手上的伤口我们已经为她包扎好了，等等在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完后便离开我们继续看他下一个病人。 潘家铭走来我的旁边拍了我一下肩膀，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还看了穆少远一眼。 「你去陪陪你朋友，她现在需要你的陪伴。我在车上等你。」说完，他便离开我跟穆少远走到医院外面。 我和穆少远之间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不发一语打算听潘家铭的话去陪伴璟华并且问她，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 走离开之前，穆少远喊了我的名字。 「杜安祈。」三个字并不是两个字。 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去。 「那男生是谁？」 「跟你没有关係，所以你不必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因为我是你的导师。」 「他是我的好朋友。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可以放手了。」语毕，他放下我的手后我就继续踏出我的步伐。 因为你是我的导师，是吗？ 来到璟华的病床旁边，坐了下来。而璟华是醒的，她看了我一眼后把视线转移到某处呆滞的望着。 「可以告诉我吗？」我开口，握住她打点滴的那隻手，「告诉我你发生了甚么事情，把悲伤说出来不是很好吗？」 话停了下来，但是璟华还是迟迟没有开口，我有点难过。因为璟华并不打算要把悲伤跟我说，想要打消念头不要再问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在简餐店打工，认识那里的老闆。他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吧？长得很帅，对我也很温柔。我们在日復一日的相处下彼此產生了感情，就这样开始谈恋爱。」她说，两眼无神望着一对母子手牵手的样子。我清楚的看见在她双眼里打转的泪水。 「我们交往一阵子后，他对我坦白说他自己其实已经结了婚，可是婚后两年了，他的妻子却迟迟没有怀孕的跡象甚至把错都怪在他身上，让他备受压力以及折磨。所以他想要跟他老婆离婚，跟我在一起。一开始我很排斥，排斥当一个小三，更排斥介入别人的家庭。但我最后还是抵不过爱他的那份心情，继续跟他在一起，愚昧的期待、等待他跟他老婆离婚也傻傻的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付出去。可是我错了，我太傻、太笨相信了他。我们发生关係后，当我发现我有小孩的同时他老婆却也刚好怀上了小孩。老天就是这样的捉弄人，于是他选择另一个他的孩子，拋弃我跟他的孩子，他对我说不想要结束这段感情但是却要求我把孩子拿掉。哈哈……谈了恋爱真的会变盲目。」从她的眼角滑落出泪水，我听了也很不捨。 「所以我想不开，本想说就这样离开他好了，自己扶养小孩。谁知道他昨天又来找我，我以为他回头了，没想到他只给我做手术的钱还有对我说：对不起，委屈你了。这句话分明就意味着，我只是一种让他发洩的物品。他真的很渣对吧？我也真的很傻对吧？」璟华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紧抓着棉被双手都已经泛红露出血丝，她的眼泪不停的流出。我伸出双手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着：「璟华，没事了……我会陪你的。我会的。」 从病房走出来，我看见倚靠着墙的穆少远。我和他对望，彼此一言不发。 「她睡着了。」我跟他报告我该报告的事情，他没有回应只是一直看着我。 「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看着她等会再离开。」良久，他才回应我。 只要看见他，心就会开始泛疼。有点难受，感觉眼睛热热的。 「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走经过他的身边，以非常快的速度。我能感受的到后方传来的炽热视线，我尽其所能的无视那视线，但是就是无法忽视不管。 离开医院，我才允许我自己流下眼泪。蹲下身体嚎啕大哭，看见从前方走来的一道身影我能猜得出来那身影是谁的。 「就是他吗？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男人。」那道身影的主人问我，我点头间接告诉他我的答案。 「据我了解……你跟他应该还认识不久吧？」 「就是不懂，为甚么我明明跟他认识不久我就对他產生这么深的爱情。我真的不懂……可以告诉我答案吗？潘家铭。」手指拉住潘家铭的裤管，他蹲下身把我拉进他的怀中。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国中时候的我和他。我对他坦白我所有的罪行的时候他也对我做出这个动作，他的这个动作总是会让我感到心安。 「我也不知道答案，知道答案的人就只有你跟他而已。」 我。跟他。 知道答案的就只有杜安祈跟穆少远，没有其他人。 ****** 第六章，有资格或没有资格(2) 璟华从那天后，请了两个多礼拜的课才来学校开始恢復正常上课。穆少远将真正的原因隐瞒校方，只单纯说她在返家途中遇到车祸有点严重罢了。对此我很感谢穆少远，他愿意保护璟华我真的很感谢他。 可是现在的我跟他已经没有交谈过了，我连辅导课都没有去销。那些过我就打算就那样算了。我没有办法去面对穆少远，没有办法。 而我从离家那天就没有再返家过都是住在潘家铭的家里，妈妈也没有连络我，我想她对此感到开心吧？ 「这个国学常识很重要……」国文老师在上面认真的讲课，我却依然还是望着窗外发呆。 不时会看一下璟华，璟华的气色有逐日变好的跡象，可是我还是看得出来在她笑容的背后忽隐忽现的悲伤。 一下课，我就约璟华一起去校园走走。 「那次真的很谢谢你，安祈。」她淡淡的说着，眼神望着天空。 「不用谢，因为我们是朋友。」 「安祈，其实我要跟你坦白一些事情。」 「嗯？」我看向璟华，她的眼神有点空洞，我知道这是从那次医院过后她就一直都是这样的眼神。 她出院后，我有探望她。但并没有提及她腹中的那个小生命，我想应该是拿掉了，因为她的腹部并没有凸起的样子。 「我，对于那个孩子感到很抱歉。没有办法照顾他、生下他，真的很对不起他。因为我曾经发誓过，要是如果我有小孩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生下他。但如今我却拿掉他，杀害他的生命。毁了自己最初的誓言。」她说，夹带着些许的鼻音，「而我为甚么会做出当初的那些誓言呢？因为我的爸爸跟妈妈并不爱我，对他们来说工作才是他们的宝，完全没有在乎过我这个女儿。」 「璟华……」轻喊她的名字，她的表情从未变过依然是那副无神的样子。 「对不起，让你听这些丑陋的过去。」她抹了抹自己的双眼后，勉强露出微笑说着。 「不用道歉，我懂……懂想要找一个人抒发的心情。每个人多多少少一定都会有丑陋的过去，我也是。」握住她的双手，回以她一个笑容。她瞪大双眼，一脸震惊。 「我，在我五岁那年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爸爸。我是一名杀人兇手，可是却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世界上。这样是不是不公平呢？」当我说到这里时我握住璟华的手收紧，因为我正在诉说我不想要回想起来的过去。 「从爸爸死后，所有人对我的态度开始变了。妈妈开始厌恶我，爷爷跟奶奶开始疏远我，因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挚爱。为此我想了很多，我不解为何爸爸当时要救我，女儿再生就好了可是爸爸只有一个。开始觉得活着很没有意义，国小的时候尝试自杀，结果被老师发现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国中的时候再次自杀，被我的弟弟挽回那条命。」我露出我的手腕，那充满疤痕的手腕。璟华的眼神闪过恐惧的眼神，对此我不感到惊讶因为很正常。每个人看到了时候都是露出这种表情，除了一个人。 「被救了以后，我发现人的命运真的不同，爸爸死的那么突然、那么不甘愿，而该死的我却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于是我决定选择堕落，到很多夜店成为人人说的婊子。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伸出手把我从堕落的深渊救了出来。」 可是那个人，他虽救了我却又再次把我推入深渊里。 想到这里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不允许我自己哭泣。 不允许自己再次为了穆少远哭泣。 「安祈。」璟华两眼泛泪的看着我，我抱住她。 「璟华，活着还有很多乐趣。所以不要再轻易放弃你的生命了，我不想要再失去很重要的人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这么傻了……」 放学，我在教室里面收东西。每一天到这个时间我都会有股欲望想要留下来，等待那个人。 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想应该已经回不去了吧？ 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潘家铭。 「喂？」 「今天早一点回来吧！我有煮咖哩。」他从手机的另一头说着，还传来切菜的声音。我噗哧一笑，他听到我的笑声后语气有点不好的问我，「你在笑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你会下厨很特别。」 「吵死了，不然就不要吃。」 「我劝你不要再说话了，等等切到手就好笑了。」使劲的憋住笑容，说出这段话。 「不会的，我的切菜技术可是一流……阿！痛痛痛！」 「哈哈哈哈，切到了吧？不听我的话的下场。」 「吵死了！乌鸦嘴……要不要吃随便你！痛死了……」我听得出来他好像切得很深的样子，我皱起眉头问：「伤口还好吧？会很大吗？好啦！我会回家吃的啦……」 「真是的……拜拜。回家的路上小心点。」话落，传来的是嘟嘟声。 将手机放回书包里，嘴角莫名的漾起微笑。潘家铭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呢！ 背起书包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站在门边的穆少远。他看着我，脸色十分复杂。逃避开他的眼神，正打算从后门离开时。 「是什么让你笑的那么开心？」他说，一字一句回响在无人的教室里。 「没什么。」低着头，两隻手紧紧握着书包的肩带，为甚么他要出现？明明知道我不会留下来阿！ 「你没有资格笑。」突然其来的这句话，让我抬起头来和他对望。听到的当下，我无法想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环视一下四周，这间教室的确剩下我跟他两个人，所以那句话真的是他说的。 「祈安都没有机会笑了，你有什么资格笑呢？」这句话重重的打击着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脑袋。 失望，悲伤，难过还有愤怒朝我袭来。 「不关你的事情，还有如果当初不是她衝过来我爸跟她都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双拳握紧，咬着唇把这些话硬生生的挤出来。 我在说谎，说保护我的谎。 不想被穆少远说这些话这样只会显得我更加的可悲，丢下这些话后我跑离教室。 失望，失望穆少远刚刚说的那句话，跟之前他对我说过的话產生强烈的对比。 悲伤，难过他刚刚说的话让我意识到我的确没有资格笑。 愤怒，气愤那个名为祈安的女人，在穆少远的心中她比我还要重要。 「终于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吃了。饭都凉呢！」 「还有，我要跟你算帐刚刚乌鸦嘴，你知道手割伤还要煮饭很痛苦吗？」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说话了呢？」 抬起头，迎向潘家铭充满担忧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后坚强的扯出一抹微笑。 虚偽的微笑。 「什么事，都没有喔！话说我肚子好饿喔！真想赶快开动呢！」 「杜安祈……」他愣在原地，看出来我的异状。装作若无其事的经过他的身边，缓缓的说：「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我，没有资格笑。因为我曾经害死两条人命，让两个家庭的人生给彻底破碎。 第七章，拥抱那份悲伤(1) *「因为，你现在表露出来的悲伤需要一个人来拥抱它。而那个人，就是此刻在你身边的我。」* 从那天以后，我就不曾到学校去。在不去学校的这段期间，璟华打过电话给我，我每通都有接起来但对她说了谎，跟她说：「我没事，只是感冒随着一天天变严重了。」 我想璟华或许已经知道我在说谎，可是她并没有戳破我的谎言也帮我跟穆少远请假。 不想去学校的原因只有一个，就只是不想要看到穆少远。 看到他就会让我想起他那天说的话：你没有资格笑。 为甚么我没有资格笑？因为我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吗？ 是啊……被他这么一说，我真的没有资格笑。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都是既定的事实，而不是虚偽的辩解。 「我觉得你还不如直接办休学比较快。」潘家铭身穿一件宽版的家居服，右手拿着一杯热腾腾看似刚泡好的咖啡站在门口看着我，我瞥了他一眼假装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 这时候心里浮现一个念头，怎么帅气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呢？ 「怎样，还想要装睡吗？」他讽刺的言语传进我的耳里，继续装作没有听到重新鑽回被窝里。 下一秒，我感受到一旁的床铺塌陷了下去，打算移一下位置装成还是熟睡着却被他打扰的样子，万万没想到潘家铭却一把抽走我的棉被。 「唔！」冷风瞬间掠过我白皙的大腿，赶紧缩身子张开眼睛怒瞪潘家铭。 「醒了吧？赶快起来吧！你都已经翘了快一星期的课了。」他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往我的大腿看去。 「变态。」拿枕头大力的往潘家铭的头上打下去，「干嘛偷看小女孩青春的肉体？」 「是你自己要露出来的欸！喂！好啦……不看了，我出去。赶快刷牙洗脸吧！早餐我都准备好了。」他一脸纠结的摸着他的头一边说一边往房门走去。 「知道了啦！」听从他的话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开始梳理我自己的衣容。望了一眼制服，还是不想去学校。 不管是要对潘家铭撒娇还是要威胁他，我都绝对不要去学校面对穆少远！ 穿上一件轻便的衣服后刷完牙来到客厅吃着潘家铭准备的早餐，他一看到我身上的穿着就皱起他的眉头。 「怎么不穿制服？」 「我不想去学校。」 「为甚么？因为那个男人吗？」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顿了一下，没有看向潘家铭犹豫着是否要对他说实话。 「嗯，对。我没有办法与他面对面，对他而言我是他一辈子无法原谅的罪人吧？」 说完这句话后我跟潘家铭之间便陷入沉默，谁都没打算有再次开口的意思。 「不过我比较希望你去学校，因为如果你不去学校的话，你以后要怎么赚钱养我阿？」 「蛤？」倏地抬起头瞪着一脸笑容的潘家铭，他两眼笑瞇瞇的看着我还啜饮了一口咖啡。 「开个玩笑而已，想说现在你都住在我家应该多多少少也要献出什么吧？不然庞大住宿费怎么办？」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下意识的嚥了一口口水，现在他是在跟我告白吗？还是打算让我成为他一辈子的……？天阿，我竟然羊入虎口还没有知觉！ 他见我一脸慌张的样子又开始哈哈大笑，「天使阿，你以为我是什么大变态吗？还是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以为要你做我的的女人吗？别傻了！」他此刻的表情真想让人一拳揍下去。 「你才自我感觉良好吧？谁要做你的女人阿！」 「不想去学校的话，我不会逼你的。」他说，然后玩弄着盘子里的荷包蛋。 「那你呢？不用去上班吗？」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我不想要上班。话说，既然你不去上学乾脆就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窗外，虽是微笑着但是他的侧脸给我感觉相当寂寞。 或许我已经猜测的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可是我想当一次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这样人生比较单纯。 「嗯，要我陪你去可以。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他挑起眉毛，「帮我请假，这样就不会记旷课了。」 「你喔……真的是……」原本挑起的眉毛皱了起来，潘家铭伸出手大力捏住我的脸颊一脸嫌恶的说。对此我不讨厌，反而觉得有股喜悦感。 「欸，潘家铭。」呼喊了他的名字，他停下动作认真的看着我，两人相互对望。 「嗯？」 「没事，只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你。」 他带我来到旧铁桥，我们在铁桥上走着走着，没有牵手只是肩并肩走着。 很想开起话题聊天，但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说起。 这次先开口的人还是他，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他开啟的话题内容。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吗？关于我跟奈奈的过去。」 看着他，他却没有看着我而是一直看着天空。 「嗯，但怎么今天这么突然？之前不是都绝口不提吗？」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我选择沉默不语，应该说是潘家铭的眼神示意我不要继续接话下去。 「我跟奈奈，初次相遇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因为父母离异，不懂事变成不良少年就像曾经的你一样，到处打架闹事然后跟一些女人乱搞。」 「嗯。」简单的回应他，告诉他我有在听。 两隻脚走在铁轨上，保持平衡。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乐趣，走完一整趟的话就会非常有成就感。 小时候，爸爸经常牵着我的手走。 下意识的伸出手，而潘家铭也顺我的意握住。对此我不感到排斥，若真的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我喜欢上的人是潘家铭不是穆少远。 「那时我被人打了一顿后，一个人坐落在街上，下着滂沱大雨。没有人来伸出手来帮我一把，都是露出恐惧的眼神。只有她，帮我撑伞帮我处理伤口。」他说，从他的眼里我看得出来他那满满对那个女孩的爱意，从他的手心里我感受的到冒出来的汗水。 「我跟她相遇是从在那一刻开始，她比我小两岁，我跟她几乎每天腻在一起。即使我们不同校，但是我们还是想要天天都能见到对方。因为彼此都是彼此的救赎。」 握住我的那双手收紧力道，潘家铭此刻的心情一定相当的复杂、难过。 「自从她出现后我就不停告诉我自己，我要为了她走回来原本的道路。开始认真读书，为的就是在她身边能变成衬托出她美丽气质的男孩。终于我考上了医学院，她也走向她想要走的道路。那时候我下定决心要在她的二十岁生日跟她告白，终于到了那一天，可是……我跟她的一切全都在那一天结束。我买了蛋糕到她家去找她的时候，一打开门看见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她悬吊在空中的双脚。」 「她那天自杀了，上吊自杀从此离开我的身边。」 ****** 第七章，拥抱那份悲伤(2) 微风徐徐的吹着我跟潘家铭，我停下步伐而他则是继续走，松开了彼此的手。静静不发声响的望着背影相当寂寞的他。 奈奈离去时，他才二十二岁。而我跟他相遇的第一次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他才刚满二十四岁也是失去奈奈两年的日子。 那时候的我跟他，难怪会彼此吸引对方。因为处境是相同的，就像是现在的我跟穆少远。 「自杀的原因，被认定为是生活压力大。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奈奈身为一名小模，演艺事业正好要起步时。她那亮丽的外表被某为大型企业公司的老闆相中，于是经纪公司以她的演艺事业作为威胁逼迫奈奈跟那老闆进行肉体上的交易。以因此她对于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梦想这件事情无法容忍，加上无法接受自己骯脏的身躯于是选择自杀这条路。而这些事情都是我从她留下来的遗书得知的，但是有钱在这个社会就是权力。」 「没有提告吗？」不经意的问他这个问题，他听到我的问题后，经过一秒鐘便转头对我露出苦涩的笑容。 提了，可是却是败诉。因为有钱人有势力，有能力能够遮蔽所有的一切。 这是从他给我的笑容得出来的答案。 潘家铭对我重新伸出那隻手，方才握着的那隻手。 我没有握住那隻对我伸出的手，而是感受到两隻眼睛的湿润及灼热感。 下意识的从铁轨跳下来，然后慢慢的走到潘家铭的旁边，轻轻的抱住他。 「怎么，是卡到吗？」 「你才卡到。」我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不想要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潘家铭认识的杜安祈，是不会做出这种肉麻动作的女孩。 「那为甚么要抱我呢？」 「因为，你现在表露出来的悲伤需要一个人来拥抱它。而那个人，就是此刻在你身边的我。」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潘家铭的身体颤了一下，下一秒他伸出双手回拥我。开始低声啜泣，我就只是安静一言不发的抱着他。 拥抱着他忍了这几年的悲伤 「我真的……不懂要是她跟我说出一切的话不是比较好吗？为甚么要自私的选择离开我呢？明明……」 「潘家铭……」抱住我的那双手不停的加紧力道，让我难以呼吸。 他的双膝跪在地板上，我也连同他跪下地。这是第一次，我看见的不是总是带着笑容的潘家铭，而是脸上涕泪纵横的他。 「明明……我这么爱她，明明……我就在她身边，却……都不曾去关心她。要是如果那时……我没选择忙于课业的话，是否她就不会离开我了呢？」 我们都是相同的，『要是如果』，『或许』，『也许』，『有可能』。 这些字语，充满着我们对人生的后悔，我跟潘家铭在内心里对自己说过太多的假设了。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懂的。所以，就好好哭一场吧！至少不是用微笑将自己的悲伤掩盖起来」 因为你与我相似。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他说，他双眼的红肿已经渐渐消退下去。 「不会，我也曾经在你面前做出这种事，不是吗？」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彷彿对那段往事已经没有情感存在了，可是其实依旧还是在意的很。 「杜安祈，对不起。」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我曾经利用你去怀念奈奈，你跟奈奈真的很相似。不论是个性还是外表。」潘家铭说，我转过头看向他。 他也正好在看我，他伸出手用指尖轻抚着我的唇瓣。酥麻的触感传来，他慢慢的靠近我，近到他的鼻息触及到我的脸颊。 闭上眼睛，要是如果我当初对潘家铭并没有放手就好了。 要是如果，我又用了一个假设名词。 当我闭起双眼的那刻，我看见了穆少远的面容。 他那深邃的五官，还有忽隐忽现的悲伤跟不时对我展露出的温柔眼神。 眼睛的酸涩感又再度涌出，泪水从闭上的眼睛滑落。 原本抚摸着我唇瓣的那指尖，不知何时转移到我的眼角帮我擦拭掉滑落下来的泪水。 「我还爱着他。」 「看得出来。」 「要怎样，才能把他从我的心里抽离呢？」 我没有张开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的，因为只要一张开双眼那个温柔的穆少远就会不见了。 「这个问题，必须要问你自己。要不要吃饭了呢？我肚子好饿。」他巧妙的转移我的话题，被我的泪水沾湿的指尖从我的脸上移开来。 缓缓张开眼睛，穆少远不见了，在我眼前的是…… 苦笑着的潘家铭。 跟他一起吃完午餐后，他突然接到临时有病患要来的通知回到诊所。而我就只好回他家，一回到家脑海里不断充斥着潘家铭苦笑的样子。 挥之不去，那抹笑容是在对我笑还是……？ 「算了，不要想太多了。」 毕竟我跟潘家铭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不是吗？ 「现在还在上课阿……」忘了一眼时鐘，不知忘了多久我的眼皮才缓缓的闔上。 一醒来发现我睡了五个小时，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两通未接来电。 一通是潘家铭的，一通则是璟华的。 我先打给璟华，电话声才响一声她就立刻接起来。 「安祈！不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她这么着急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急了起来。 「因为你太久都没有来学校，所以穆老师他……」 穆少远？ 「老师他怎么了？」 「他说他要亲自去探访你，看你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璟华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门铃响起。 “叮咚！” 他要来了？门外的人是他吗？不可能吧……他不可能会知道潘家铭的住址，所以绝对不可能会是他。 「谁？」透过门上的猫眼望出去，看见的是穿着衬衫的男子。心跳开始加快，因为我曾经看过那件衣服，而穿着它的人正是我现在打死也不想遇见的人。 「是我，你的老师。」 「你找错地址了，请离吧！」打算转身离去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很确定没有找错喔，要不然我打电话给警察先生好了，跟他们说这里有人诱拐未成年女孩的话或许就能够见到我可爱的学生了。」 停下脚步，狠狠的瞪向门。不能让他这么做，这样潘家铭真的会被抓去关阿！ “喀啦─”打开门，只留一个缝让彼此互相看见彼此。 「还好吧？我看状况不错阿！装病不来学校还真的很不乖呢。」 「你可以走人了，知道我还活得好好就离开。」不快的说出这段话，他此刻微笑的嘴脸看了真让人感到着急还有……忧伤。 「我倒是蛮希望看见的是憔悴的你。」他收敛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我自己也很希望。」我的回答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错愕和说不上的情感。 我还来不及闪开和搞清楚状况，我的身体就被他拉向前。他的脸凑了过来，让我的唇碰到他的唇。 他霸道的将舌头伸进来，我没有办法往后退只能任凭自己被他吻着。 想要挣脱开来，这个吻我不想要！毫不犹豫的在他的唇瓣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才终于放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下手还真大呢……」他将他嘴唇上的血渍擦掉，冷冷的说。 摀住嘴巴，眼泪落下把门大力关上。背靠在冰凉的门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现在的我，面对穆少远，只有恐惧的心情没有其他多馀的情感。 「你怎么了？」潘家铭一回到家看见我捲缩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抱膝。 「刚刚穆少远来过了。」缓缓的说，脸上还有刚刚哭过的泪痕残馀着。 「有发生什么事吗？」潘家铭蹲下身和我的视线平高，想要说出口却又突然欲言又止。 「什么事……」环抱住双腿的手放下，让自己的身体放松靠在潘家铭的肩上。 「都没有发生喔……」 没错，刚刚都是梦。连同那个陌生又让我感到恐惧的穆少远，就如同海市蜃楼一样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喜欢的，我爱上的穆少远。应该是那个有着温柔眼神和微笑的穆少远。 吶，穆少远。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我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了，怎么办？ 第八章，再一次从眼前消失(1) *「不管爱谁，我都会觉得很痛苦。我无法接受再次被拋弃，也无法接受感情被接纳。我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我还无法从现实中走出来，任凭冷水打落在我的脸上，想要清醒但是无法清醒。 因为那个爱着穆少远的我还依存在心里的某处紧紧抓着我不放。 我该如何是好，谁可以教我如何忘记穆少远这个男人？ 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抬起头来看见的是潘家铭的脸庞。 「头发怎么不擦乾呢？」他走靠近我，用毛巾将我溼沥沥的头发擦拭乾净。 「忘了。」简单的回答，低着头看着头发上的水滴不停的甩落至地板。 「其实，有发生什么对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潘家铭的眼睛，听到他的这番话我的眼眶开始灼热起来视线变的模糊。 「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不论是什么。爸爸的离世太突然，穆少远的出现太突然，事实的真相太突然，还有……」话说到一半哽住，难以开口，嚥了一口口水才将它说出，「陌生的穆少远太突然了。」 讲完，我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潘家铭的衣袖。 「会这么想是正常的，你真的很喜欢他。」他停止擦拭我的头发，我也不想去面对此刻潘家铭的表情。 我自己也心知肚明，潘家铭对我的情感日渐变得不一样。 但我自己不想去摸清楚，看清楚因为害怕看见的是同一个身影。 跟那个温柔的穆少远同样的身影，这样的话会让我更忘不了穆少远。 「现在，我会逼自己去忘记他的。」 「忘的了吗？」 「不知道。」句点，在我头上的毛巾滑落至地，仰起头的瞬间潘家铭的唇已经覆盖上来。 这个吻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希望你忘的了，这样你的眼里就可以看见我了。然后把头发吹乾，小心感冒。」语毕，他转身离去。 「所以我才不想要直视你阿……」眼泪不争气地掉落，潘家铭刚刚失落的眼神清晰地印入我的脑海里。 对潘家铭的感情，也有一点含糊不清，我很明白所以我才会选择保持距离。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潘家铭的那表情困扰着我。最后想了很久，决定提起勇气走到潘家铭的房门外。 敲了一声，轻声的喊：「睡了吗？」 过了三秒都没有回应，我想应该是睡了。没有旋开门把，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外。 「潘家铭，我很谢谢你。愿意在这些日子提供我住的地方还有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对我来说，你就像哥哥一样。」两眼直盯着门说着，「然后……现在的我真的无法再去接受爱情了，因为真的太痛了。不管是爱着谁，心里的某处就会发麻很痛。所以……真的对不起。」话落，我转身离去回到我的房间。潘家铭借给我的房间。 躺在床上，无声的哭着。 不管爱谁，我都会觉得很痛苦。我无法接受再次被拋弃，也无法接受感情被接纳。我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清晨了，洗脸刷牙后拿起昨晚充电的手机打开来看。发现有两通未接来电还有一通未读讯息。 都是璟华打给我和传给我的，打开讯息，讯息里头只写了一行字。 『安祈，谢谢你。』 看到这封简讯时，我感到相当的纳闷。什么意思？为甚么会突然跟我道谢呢？ 拨了两、三通电话给璟华，她都没有接。该不会还没醒来吧？抑或是……在逃避我的电话呢？有点不安心……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今天会去学校，把遇到穆少远这件事情当作从未发生过顺便问璟华那封简讯的意思。 感觉……有点心神不安。 穿上有点久没有穿的制服，觉得有点紧。看来我胖了。 望着镜子捏捏脸上的肥肉，眉头皱紧。胖了呢…… 唉，不要想那么多了。走出房间看见客厅都没有人，桌上留有一份早餐跟纸条。拿起早餐，读纸条的内容，原来今天早晨临时有客人所以走得很急。不过潘家铭却还是会帮我准备早餐，这点让人感到挺感动的。 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走进校园，很想要快点问璟华那封简讯的意思，感到相当的不安。但当我晃动手上的早餐时，我的心情却又开始变得愉快起来。 走到学校附近，发现校门口挤了很多人，并且那些人不只有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有其他社区居民。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的恐惧，我的内心感到疑惑，心跳开始加快跳动。 随便问旁边的一位陌生的同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个女同学好像要跳楼，现在警方跟她的班导目前在顶楼说服她。」那学生惊慌的回答我，视线从来没有离开上方。 跳楼？随着那回答我的同学视线看去，我看到的是穆少远和一大堆警察，再来是站在栏杆外面的…… 璟华。 手中的早餐掉落至地，毫不犹豫的往顶楼的方向衝去。 「璟华！」一到顶楼我大喊璟华的名字，当场每个人包括璟华都转头看向我。 「安祈……」先喊出我名字的是穆少远，他也一脸慌张的看着我。 「安祈，你来了。」璟华叫出我的名字时，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对，我来了，所以璟华你快下来！不要做傻事……」正要迈开步伐走近璟华时，璟华开口大声喝斥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安祈……求求你，不要过来。」她的脸颊上在这时候多出了两行泪水。 「为什……？」打算开口问她，她却又出声打断我的话。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要好好跟你说一些话。」 「什……么话？」我开始结巴，很害怕……璟华真的会从我眼前消失。 「安祈，谢谢你。我很高兴认识你，跟你成为朋友。很谢谢你，当我的朋友。还有……真的很谢谢你。你，来学校了。能看到你最后一面，我真的很开心，也……」话未落，璟华就露出一抹美丽又凄凉地笑容从我的眼前消失。 也……死而无憾了。 最后，我看到璟华的嘴型以及她脸颊上那永远停不下来的泪水。 「璟华！」我撕心裂肺的大喊，发了疯的往栏杆奔去，却有人抓住我。 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包含随即从下面传来的惨叫声。 我又，再一次失去最重要的人。 第八章，再一次从眼前消失(2) 既视感强烈的袭击我的脑袋，前不久我就坐在这个位子，而穆少远也站在我前面。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急诊室里不是救回来的璟华，而是支离破碎，遗体惨不忍睹的璟华。 「安祈……」我听得到穆少远的呼唤，却没有办法抬起头来与他相望。 我又一次，亲手将重要的人推入谷底了。 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机，手机萤幕上沾满着我的泪水。泪已停了，但是心却还是哭泣着的。 「不是你的错。」一隻手轻轻的放在我的肩上，我还是没有抬头。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这时候有两道脚步声朝我们这边走来，不急不徐。 「护士小姐，我们是薛璟华的父母。」听到这句话，我把头缓缓的抬起来看向那两个人。 男人身穿一件西装，女人则是身穿一件露胸的长裙。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当的远，不像是一对夫妻该有的距离。加上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脸上没有一滴眼泪而是一脸镇静的样子。 「好，薛同学现在在急诊室里头。建议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护士小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我们知道，我们现在只想要快点处理后事。」 护士小姐听完只好遵从她的话，将他们两人带到急诊室里头。当她们经过我跟穆少远的时候只是瞥了我们一眼后就将视线离开，走进去急诊室里头。 「那个女人身上有股古龙水的味道，而那味道却有不是那个男人的。而那个男人身上有不属于那女人的香水味，我想璟华的父母不是出国了。」穆少远将我想说的话抢先一步说出，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穆少远。 「为甚么不阻止璟华呢？」 「连你都出现了还阻止不了，那我阻止了还有用吗？」穆少远冷冷的语气传进我的耳朵，我离不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太深遂让人难以捉模。 「你……」正要开口反驳时，刚刚那个护士小姐出来了。她走靠近我们，然后表情十分的复杂。 「你是璟华同学的好朋友吧？」她看着我问，我对她点点头，然后她将一封信交到我的手上。 「这封信，是在璟华同学的裙子里头翻到的，她信上写着要给你。本来想说要给她的父母亲过目一下，但也没有那种必要了。这封信也许就是璟华同学自杀的原因，虽然一切应该都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还是想要跟你说，请连同璟华同学的那份人生活下去，我想说的话就只有这样了……」讲到这里，那护士的泪水就溃堤了。 这个护士小姐，是一位很好护士。 颤抖的手打开那封信，信里充满密密麻麻的字并且在那些字上我还看得到残留的乾掉很久的泪水痕跡，我仔细读着。 『给安祈： 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原本想要不留什么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但我想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朋友了。 谢谢你，我真的很谢谢你出现在我薛璟华的人生中。也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过去，现在就换我分享我的过去了。 其实我的父母亲并不是经常忙于工作忽略了我，而是他们两人都找到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家庭。对他们而言我是一个累赘，我只是他们两人意外的產物罢了。因此对他们而言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这样他们才能幸福的与他们的爱人一起共度一生。对不起，关于我的父母这件事情我之前对你撒了谎。 因此我也曾经一度活不下去，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但是他也是将我再次打入地狱深渊的男人。原本想说就那样释怀吧？那个孩子终究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心情终于好很多的时候我却在医院回诊的那天，撞见那男人站在手术室外面，而随即有一个护士手中抱着一个婴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那婴儿就是那男人梦寐以求的孩子，那婴儿就是用我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就没有办法看见世界美好的小孩用生命所换取来的。当下，我的心很痛，痛到难以呼吸。 为什么那女人的小孩可以活下来？为什么我的小孩却只能泡在充满福马林的罐子里头呢？ 不公平……一切都不公平。当我看到那个婴儿一脸安稳的睡在保温箱里头的时候我真的有股念头闪过。我想要他跟我的孩子一样，但是最后这个念头还是被良性给盖过。 最后我决定我要去陪伴我的孩子，他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很孤单。 我打电话给你想跟你进行最后的道别，你却没有接，于是传封简讯，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你，安祈。你真的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希望你能连同我和那孩子的生命努力的活下去。 璟华上。』 「怎么会这样……」双手颤抖的更厉害，整个人跌落至地板泪水完全将那封信给重新沾湿。穆少远赶紧蹲下身一脸紧张的问：「杜安祈，你怎么了？」 「都是因为我……要是如果我有接到电话的话，璟华就不会自杀了。要是如果我去学校的话……或许……璟华就不会离开了。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怎么办？穆少远？」紧紧的抓住穆少远的手臂，狠狠的哭着。 要是如果我没有选择逃避事实，而去到学校，也许我就可以安慰璟华。 要是如果昨天晚上我接到电话，好好的安慰她，衝到她家给予她鼓励的话，也不会造就今天的后果。 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 「杜安祈……」穆少远也紧紧的抱着我，这个时候璟华的遗体从急诊室被推了出来。用朦胧的视线看着她最后的身影，再来看到跟在她后面两个毫无表情没血没涙的父母。 一切都是这么的现实，残酷，冷血。有些人，就是如此。 在穆少远的车子里静静的等着穆少远买完咖啡回来，我一直看着手里的那张连同信一起放在信封的那张照片，翻过照片的背后后面写着一行字。 『璟华与瀚杰的爱情结晶，幸福一辈子。』 「来，你的奶茶。喝点热的冷静一下吧！璟华一定也不想要看到你这副德性。」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要想到刚刚璟华父母的态度以及那男人的行为我就嚥不下那口气。」接过穆少远传递过来的奶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紧抓住奶茶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他问，「不知道，但是有个底了。」 和他相互对望，他的眼底只有我，我的眼里也只有他。 「打算破坏那个家庭吗？」 「……」我不语，没有回应是一种间接承认。 「破坏了，对璟华来说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你破坏了那个家庭那才刚出生的小孩怎么办？你忍心看到那小孩跟你和璟华一样有着破碎的家庭吗？」 「只有那样做，才是对那男人的惩罚！」 「这样你真的会越来越堕落。」 「没有关係，反正本来就已经堕落的不是吗？」心有一点点的痛，穆少远手放开，一股重量朝我的手心袭来。 我们之间陷入沉默，很长的一段沉默。只是互相看着彼此，不说任何一句话。 「杜安祈，不要这样。我真的不希望你堕落。」 「可是让我继续堕落下去的人不是你吗？」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了穆少远的表情满满都是悲伤。 那份悲伤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叶祈安的，我并不晓得。 第九章，因与果(1) *「不管是逃避自己害死亲生爸爸的事情，还是逃避自己害死最深爱男人的志爱抑或是……逃避自己那份一直无法消去的爱意。」*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早上事情发生后，我跟穆少远就被带去警局做笔录，下午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里头陪着璟华等她的父母到来。 也许，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都知道了，你们学校今天发生的事。」潘家铭帮我开门后，他的第一句话。 「消息传得这么快，我想也许新闻马上就会报出来了。但会以课业压力大做结论。」 生命就是如此，高层社会人士会将那些真相付诸大海，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找麻烦和不揭开丑陋的真相。 「是你的好朋友，对吧？」 「嗯，我不想谈了。我想洗澡完后去睡觉，今天一整天很累。」与潘家铭擦身而过，他却拉住我的衣服。 「你的身上，有你老师的香水味。」 「有吗？因为刚刚他载我回来。潘家铭，你鼻子真灵呢！」没有看着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将真正的心情隐藏起来。 「为什么，让他载你回来。我可以去载你……」 「因为顺便，他是我跟璟华的班导，所以顺便载我回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跟你保证。还有我跟他真的不可能，没有机会了。」把潘家铭的手甩开后，走进我的房间关上门。往床铺躺下去，闭上眼睛脑海里盘旋的事方才在车子里的那些对话。 『这样你真的会越来越堕落。』 『杜安祈，不要这样。我真的不希望你堕落。』 有时候真的会搞不懂，冷血无情的穆少远，跟温柔多情的穆少远。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璟华自杀的事情过了一个多月后，我做了一件事。 假日早上我穿着便服，站在璟华之前打工的那家简餐店门外。手里拿着那一张照片还有在璟华的手机里找到的一些她跟那男人亲密的合照。 手机里的照片，是我之前去到璟华家里的时候找到的。她家这时候只有一个管家在整理璟华的遗物，我跟那个管家说我是要来拿回我的东西她就放我进去。 等到店家准备上工打开店门的时候，我脸上掛着一抹微笑走了过去。 如我想的一样，打开门的是一位女人，而那女人体态稍微有点丰腴，一看就知道才刚生完小孩。 「阿姨，你是这家店的老闆娘对吗？」我问她，而她见到一早就有客人上来感到惊讶的同时面带微笑的回答我，「是，我就是。妹妹，一个人用餐吗？」 「没有，今天我不是要来用餐的。只是听说阿姨刚生完孩子对吧？」我说，而她听到孩子两个字后脸上露出妈妈的微笑。 那笑容，是我一直梦寐以求也是璟华一直想拥有的。 「对阿，当上妈妈真的很开心呢！那妹妹，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一就掛着。 不能心软，这样对璟华不公平！我不停的告诉我自己这句话。 「只是想要给你一份礼物，恭喜阿姨生小孩。」边说边将那一叠照片递给她，她一脸困惑的接过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的仔细看着，随着照片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当看到最后一张，也是有写字的那张后，她的五官全部纠结在一起最后放声大叫。 「这些是什么阿！」她这一叫将那男人叫了出来，他一脸紧张的从后面出来 「送给你们的礼物。」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很冷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而那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老婆……」那男人走近他老婆，却被他老婆转身喝斥并且将那些照片一整叠丢给他。 「不要过来！你这个背叛者！不要……」 我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离开。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幕，是那男人充满惭愧和紧张的神情。 这，是他们应得的。如果那男人没有做出那些事情的话，璟华和他老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爱情嘛！本来就是残酷的了…… 尤其是用谎言去欺骗来的那种爱情，不可能会永久。 去过那男人的家后，我的脚不自不觉的走到穆少远的家门口。 真的是不自不觉。 我的手没有勇气举起来按下电铃，应该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我要来。有什么理由要让我来，应该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要来？ 正要转身离去时，门打开了。 不想转头，但是却又有一种欲望想转头。 「怎么在这里？」他低沉的嗓音从后传来，我最后还是选择不要转头。 「想跟你讲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映入眼底的是他穿着家居服一头乱发的样子。 有点可笑，跟他平常的打扮有很大的反差。 「呵……」不小心偷笑出一声后，赶紧摀住嘴故作镇定，我想他一定已经听到那声有点突然的笑声了。 「要进来吗？外面有点冷。」 「可以吗？」有点却步，对于他的邀请我感到害怕，不想要去触及心里的某处回忆。 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以及对话我想或许已经过了半年我们都没有这么说过话了，真的很让人怀念。 他听到我的疑问句后不多说什么只是侧出能让我进去的空间，我走进他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要喝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奶茶。」漾起笑容回答他，他闻言后扯动了一边的嘴角搔搔头回答：「变得更叛逆了喔！」 「没有更，是一直都这么叛逆。」走到沙发处坐下，今天的我格外的有勇气。我自己也很不解那勇气是从何而来，或许我自己在这半年来一直都想要再次这样做吧？ 对穆少远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半年，这段时间对我有点久。 他将奶茶送进我的手心里，接了过来啜饮一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今天这么突然会来我家。」 「我去找那男人了。」淡淡的描述，对于帮璟华这件事情我很不想提起但是却又想对穆少远提起。 「我想你的个性一定会去，怎样？有帮到璟华吗？」他的双眼一直凝望着我不曾离开过，有点耀眼让我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 「有喔，可是最后果真真的会后悔。」 「……」穆少远对于我这句话给予不语的回应，或许这也是他早料到的结果了。 「看到那才刚出生的小孩，有一股想法出现在我的心头。这样做真的对吗？可是同时就会想起璟华那个无缘的小孩，那个小孩真的该死吗？」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杯子，「站在天秤上面，不知如何是好时。回过神来我已经逃开现场选择逃避，我对太多的事情都採取逃避的心态，不管是面对什么……」 「杜安祈……」 「不管是逃避自己害死亲生爸爸的事情，还是逃避自己害死最深爱男人的志爱抑或是……逃避自己那份一直无法消去的爱意。」视线模糊起来，最后又变的清晰，「穆少远，我好想逃避这所有的一切。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法收手，包括我对你的那份情感。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来接近你，为的就是想要确认你的情感。确认你对我的那份情感，是虚假的。」 话落，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将我重重的压在沙发上，一边强烈的吻着我一边掀起我的衣服。我没有拒绝他，反而也回应他。 两人的身躯激情的在沙发上交缠着，衣物渐渐退去，感受到的是人与人之间肌肤相连的温度。 穆少远对杜安祈的爱是虚假的，对吧？ ****** 第九章，因与果(2) 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眼皮有点沉重但还是想要看清楚穆少远的所有去向。 激情过后，他先走去浴室冲洗完便回到我旁边捡拾起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仔细的观察还有凝视他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深刻记录下来成为回忆的一部分。 「安祈，你真的就像天使一样。」 「这句话你说了很多遍，我不是天使……」 「安祈，你想要知道我对你的那份爱是否为虚假的还是真实的对吗？」他走来我的旁边坐下，并且用手温柔的摸着我的额头。 点头，告知他我的回覆。 「如果我回答虚假的话，你会怎么做？」他问。 「离开，不会回头。」 「那……如果是真实呢？」这个问题，让我顿了一下。 「一样离开，可是我会再回头多看几眼。」 对于我的答案，他笑了，我感觉得出来笑容是苦涩的。 「我对你的那份爱是虚假的，同时也是真实的。」 答案果真如果想得没错，匪夷所思。 「我的确是曾经想过要替祈安报仇，因为我也想要逃避。所以我才会接近你，当看到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感到痛苦的时候，我的心是笑的唷！」他说，脸上尽是满满的哀伤和笑容，对于他的这番话我感受不到任何的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同情。 「但是，当我在酒吧多次遇到你，看见那个充满悲伤和绝望的你时，我的确被你深深吸引住，所以才会去接近你。那个夜晚，看到你难过的神情还有笑容里的悲伤时，我对你產生出想要好好保护你的心情。」他的笑容没有退去，依旧掛在他的脸上，「要是如果在与你发生关係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杜安祈的话，就应该不会有今天。」 「还会有。」打断他的话，还会有今天的。 「因为祈安，所以我跟你还会有今天的。」 我跟穆少远会相识，或许真的是因为在酒吧里酒精的作伴下造成的。可是要是如果今天我并未在酒吧里跟他相识的话，我想他还是为了祈安接近我，并且会更伤害我。 「杜安祈……」 「穆少远，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因为是你，让我尝试到被爱的感觉。」起身从后紧紧的抱住穆少远，脸上的泪没有停过。 「安祈，我对你的爱……真实的成分比虚假的还要多。可是我会怕，怕不知道要怎么去爱，因为我没有资格去爱你。」他将我从他身上抽离开，站起身捡起我的衣服递给我。 「先让我吸引住的，是在酒吧里的你。」 「穆少远？」不懂，他眼里那些太多的悲伤还有那句没资格爱我。 「那场车祸，杜安祈你是『果』，而我是『因』。你懂了吗？」 我是果，穆少远是因……什么意思？ 「要是如果那一天，我没有跟祈安大吵的话，祈安就不会撞到你的父亲。你那时候还小一定不知道吧？其实监视器画面有拍到，当你衝出去的时候已经是黄灯只差一两秒就要变成绿灯了，这时却又一台车迟迟不停下来，就是祈安开着的车。」他的脸上有浮现出笑容，令人感到冷冽的笑容。 「正常来说一台车子明明是黄灯，却迟迟不减速一定是有理由的。而那理由警方并不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已。因为那时候的祈安，正在跟我通电话。我们两人吵得很激烈让她没有注意到交通号志还有衝出来的你，所以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车祸。当我在电话的另一头听到强烈的撞击声时，我的心全碎了。」 脑袋一片空白。 「我是因，要是我那时候没有跟祈安为了那些小事吵架的话她就不会开车这么不小心。而你是果，要是你没有衝出来的话这场车祸就不会发生了。这就是我所要逃避的一切，我无法接受自己让祈安离开的事实，也无法接受你衝出来死的却是祈安的事实。因此，我曾经真的有想过要置自己于死地甚至是置你于死地的想法，可是……最后还是被另一份感情给压制下来。那一份感情来自于你，杜安祈。」 「杜安祈，你说你会离开的。不论答案为何，但我想现在的你一定很想离开。因为人怎么会爱上一个把罪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人呢？这种人未免也太悲惨了吧！」穆少远的笑容越来越刺眼，眼神越来越黑暗。 随着他的眼神，我也慢慢的坠入他的黑暗之中。 他是因，而我是果。 是他，造成那场车祸的。也是我，结束那场车祸的。 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穆少远的住处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有力气从他的住处走回潘家铭的家的。 应该说，我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 回到潘家铭的家，我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无声的痛哭着。 真相真的都太过于残忍，为甚么……我能无知到今天？ 是因为妈妈的冷落，还是因为我自己的逃避，抑或是……穆少远的逃避。 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想要去了解，这种时候我都感受到强烈的无助感，不论是对谁都是一样的。 潘家铭如果回来的话，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破口大骂。不过被骂也好，这样才能让我知道一切都只是在作梦。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呢？」潘家铭的脸出现在我的前方，他回来了还是他其实一直都在我只是做了一场有点可怕的梦。 「潘家铭，你一直都在家吗？」 「你睡昏头了阿？我早上出去上班你忘了吗？今天临时有事情要去一下大医院，天阿！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做噩梦啊？我去煮晚餐吧！我想你一定没什么吃。」 潘家铭一定知道我是为了谁而哭的，因为他的表情很不自然。 「潘家铭。」正要转身离开的他，因为我的呼唤而停下脚步。 「我们在一起吧。」 「为甚么这么突然？」 「今天我又去找穆少远了。」我说，「我去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单纯只是传递事情，第二个是想要去面对我跟他之间的感情。最后我们有好好面对，可是却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因为我说过不管他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我都会选择离开。或许当他对我说他对我的感情真实的比虚假的多时，我的内心很挣扎开始后悔我说过要离开的话。但是当他后面跟我道出十一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时，我决定我要离开了。我跟穆少远……」哽咽，话语停在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可是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说出口。 「我跟穆少远，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却同时也彼此憎恨着对方。」 「杜安祈……」潘家铭还是没有转身，「所以潘家铭，我们在一起吧？我对你不讨厌，感情也可以慢慢磨练的。所以就让我……自私一点，利用你……来忘记在我体内所以对穆少远的感情。」 彻底的忘记，忘记的话这样我就不会这么的悲伤痛苦。我跟穆少远之间，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着爱情。 「我拒绝。」潘家铭背对着我给我答案，对这个答案我并不感到意外，谁愿意被利用呢？ 「是吗……对不起。」不自觉的说出对不起，这时潘家铭终于转身面对我。 看不出来他的情感，太过于复杂所以看不出来。 「不用说对不起，虽然我拒绝了，但是我也不会随便让你离开我身边的。」说出这句话后，潘家铭走来我的身边紧紧的将我拥入他的怀里。 潘家铭，真的很谢谢你。 星期一，一如往常的到学校。一如往常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是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了。 璟华的离去改变了我，我变成独自一个人不想跟班上的人有太多的来往。 但除了这个总觉得有什么一样东西改变了…… “噹噹─”鐘声响起，处理好准备要面对穆少远的心情，一如往常不带有任何多馀的情感。 「大家好！」 进来的老师却不是穆少远。 「穆老师呢？怎么会是石老师呢？」 「唉唷！怎么摆出一副这么不喜欢我的表情呢？我从今天开始会担任你们的新班导，名字叫做石元连，是教理化的请多指教。」台上的老师自顾自的介绍自己，台下的学生一片喧哗。 「穆老师呢？」 「穆老师阿……他昨天自动请辞了。听说是打算要出国深造，他还跟我说要我帮他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没办法陪你们到毕业了。」 穆少远，辞职了。 我的脑袋又开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掉落。 原来，到后头来逃避的是你，不是我。 最终章，遗留下来的遗憾 *「只是难免心底的某处，依旧残留着遗憾。一份，爱了却不能勇敢去爱的遗憾。」* 空虚，还是空虚。 站在穆少远的家门口，里头的人已经消失不知去向。但每天我都会来到这里，就算是为小的机率也好。我想要跟他再见一次面，并且对他说声：我爱你，很爱。 人在失去之后，才会发觉到曾经的美好。我也是如此。 开始后悔，后悔那一天如果我没有逃开他身边而是留下接受过去我们两一起犯下的错误的话，或许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了。 一个人的人生，总是有太多的要是、如果和或许。 想见你一面。 穆少远，我好想要见你一面。 是你，对我说过要一起堕落的不是吗？ 「安祈小姐……」 「怎么了吗？」 「你又在恍神了哈哈，这是你要的设计图。」助手传来一张设计图，我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后漾起笑容对助手说：「谢谢。」 「安祈小姐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要休息呢？」 「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从座位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后走出办公室。 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去的事情了呢！ 自从穆少远离开后，过了十年之久。看着热腾腾的黑咖啡流出来，心中百感交集。 这十年，我跟潘家铭在一起。日子过得相当的平凡，最近有打算要在明年结婚。 踏出公司大门，我的手机响起。萤幕上显是潘家铭的名字，毫不犹豫的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吗？」站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等带着红绿灯的转换，对面的人行道上的人也开始慢慢聚集起来。 「下班了吗？」他问我，「嗯，下班了喔。」 「那你先在你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等我，我去接你。已经预约好看婚纱的时间了。」看婚纱，想当初跟潘家铭第一次交往的时候我从未想过跟他会走到这一步。 一起步上红毯。想到这，我轻轻的闔上眼睛，嘴角不自觉漾起一抹微笑。 「嗯，好喔。」最后一个音落下我就张开眼睛，张开眼睛进入到视线的事我出乎意料的景象。 心跳加速，手开始不停的颤抖。停不下来的一种激动。 那个人，他的视线和我交错。就这样交错。 我告诉我自己撇开，将视线撇开装做没看到就好了。可是没有办法，我的双眼离不开他。 「安祈？」潘家铭的声音传进我的脑海里，我才意识到我正在跟潘家铭讲电话。 「我们刚刚说到哪里？咖啡厅等吗？好，我知道了。那就先掛电话了……」把手机拿离开耳边，深吸一口气打算要鼓起勇气的时候。 他先移开了视线，此时变成红灯。人群开始解散往前走，我看到了在他旁边的女孩。 女孩面带微笑，看着穆少远。而穆少远也看着她，与她有说有笑。 勇气仅存在那一秒鐘，随即被那份失落感给取代。他们两人也向前走，向我走来。 再次深吸一口气，也大步的迈开步伐。 他手牵着那女孩，无名指上的闪着银色的光芒。过于刺眼。 眼睛开始酸涩起来，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少远，餐厅订好了吗？」 「订好了喔，毕竟是结婚纪念日嘛！」 擦肩而过，他的气味扑鼻而来，背对着他我才允许我自己闭上眼睛流下眼泪。 这样也好，我们彼此都不适合做彼此的幸福。 是我，毁了他的幸福。是他，毁了我的幸福。 所以，我们都没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 就这样结束也好，一切都过去了。没有甚么怀念不怀念。 只是难免心底的某处，依旧残留着遗憾。一份，爱了却不能勇敢去爱的遗憾。 穆少远，再次让我自私，自私的相信。 你，真心爱过我。并且想要跟我一起拥有幸福。 我们两人，终究一起堕落了。 堕落在彼此的爱情，那遗憾的爱情。 《全文完》 后记，沉重、沉重、再沉重 嗨囉，各位~~我是vanessa。 看完这个故事有没有感到一丝丝的难过呢？还是跟替代品比较起来，算是还好呢？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前期我非常的开心甚至用很积极的心情去写，后期呢……却因为一些事情小说的灵感完全被淹没了。 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完结了哈哈哈(苦笑……) 先说一下为何这个故事会诞生呢？一切都要来自帆妈对我说的一个真实案例。 帆妈跟我说……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目睹一个意外。那个意外就是一个爸爸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溺水身亡的新闻。 帆妈说，因为那个女儿拉着自己的弟弟下河去玩耍，谁知两人就这样被河水捲走。 姐姐被冲到岸边自己上岸，但弟弟就不是了，弟弟是用爸爸的性命换来的。 我妈妈说，她看到救难人员在搜寻她们的爸爸时，那个奶奶不停的打着谩骂姐姐，而两姐弟的妈妈则是望着河流发呆。 就这样，听完这个故事，安祈这个角色就诞生了。 我妈跟我说她最后并没有看下去，因为一切太过于残忍。尤其是那个女孩，还有母亲。 那个女孩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背着自己害死爸爸的罪恶感活着呢？虽然不知道那个妈妈是否向安祈的妈妈一样这么的狠心。 但是，要是如果今天换作是你，你的孩子让你失去你最爱的人你会如何抉择呢？ 很难想像，对吧？ 珍惜身边爱着的人，是不是很重要呢？ 写这个故事，就会让我想到那个女孩。她是否向安祈一样堕落了呢？还是她遇到了自己的穆少远跟潘家铭？ 或许有人会想要知道对安祈来说，真正的救赎是幕少远还是潘家铭？这个答案，我想对安祈而言是穆少远。 毕竟在安祈人生最低潮的时候，拉她一把的的确是穆少远，而不是潘家铭。 只是最后跟安祈走向幸福的则是潘家铭，穆少远成了一个逝去的遗憾。 再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在纠结，要是如果今天少远跟安祈都能接受彼此的话那两人会在一起吗？ 想了很久，我依旧想不出答案，也许是因为这个答案太让人难以抉择。又或许是因为我的结局早就已经订好了吧？哈哈 话说，小说的名字都会让我非常的苦恼。我取名字经常会用有关这个故事不然就是身旁周围的人名去拼凑而成的哈哈。 像是安祈，就是取自谐音天使的英文。而穆少远则是用第六感哈哈哈，潘家铭呢……是用我们学校篮球队两个我自认为脸蛋还不错看的学长名称去改变的哈哈哈(好害羞喔~~~) 名字，真是一项对我的难题呢！ 就这样这个故事告一段落啦！这个故事我不打算写番外，因为穆少远和安祈的感情已经结束，剩下的就让各位进行脑补。 番外，是对一个感情的留恋。 我想少远既然已经放下那留恋了，就算写番外篇也有点……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