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冬》 五一假期（上）h 这一年五一的时候周熤为了躲开周柚，带着卫苨去了乡下。 两层半的老宅此前一直是周熤奶奶在居住，爷爷去世后奶奶被父母接到身边照顾，那里就空置下来，农村讲究人气，老房子若是一直没有人居住，很快就会坏掉，所以每月周熤母亲都会回来打扫一次，他们闲暇时也会轮流来此住上几天。 来的那天正下小雨，村里路窄，车辆进去不好掉头，周熤将车停在巷口，带着卫苨步行过去。 他先下车取了行李，然后回到车门边脱下外套让卫苨盖在头顶。 雨不算大，但落在身上还是有一点凉。 卫苨踮起脚尖举着衣服试图替周熤挡雨，可是她太矮了，努力半天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什么也挡不住。 周熤看她举着两只小手在眼前乱舞，忍不住想笑。 他低头亲了下卫苨的脸，抬起胳膊压下衣服搂住她肩膀，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拥着她往巷子里跑。 跑出窄巷就是一片宽阔天地，宅子被一圈参天的大树围绕，郁郁葱葱的叶子落满了院墙，雨水落在上面噼里啪啦地响。 老旧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们穿过庭院快步跑进廊下，白色裙摆扫过一丛丛野草，野草又搔过卫苨的小腿作为回报。 两人站在走廊下抖掉身上的水珠，卫苨没忍住弯腰挠了下腿，小腿肚顿时红了一片。 她顾不上，随意抓了两下就直起腰，抬手用袖子去擦周熤脸上的雨水，他一路只顾着护卫苨，身上都湿透了。 周熤摘了眼镜，看不清卫苨的脸，只感觉到脸上的温热和一阵熟悉的清甜香味。 戴上眼镜后他才发现尽管盖着衣服，卫苨腰部以下还是免不了被雨打湿。 她今天穿了娃娃领荷叶边的白色长裙，收腰的设计本就衬身材，这会衣服一沾水，黏在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周熤看见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白皙脚腕，一只还泛着红，到底没忍住把她一把抱起来往屋里走。 卫苨红着脸推他“还没有打扫呢” 周熤罔若未闻，抬腿径直上楼。 距离上次清扫不过两周，房子内部不算脏，只桌面有些许灰尘需要擦拭。 二楼朝南的卧室高中前由周熤居住，他搬走后这个房间也一直空着，爷爷奶奶很疼他，很多东西还保留着原样，大床对面的墙上贴着满满的金黄色奖状，下面的红木色柜子里放着一排排奖杯。 尽管细心保存，它们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泛着陈旧的黄。 浴室传来水声，周熤在清理，卫苨坐在床上四处打量这个房间。 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摞书和黑色的文具盒，笔筒里是记忆中熟悉的铅笔，书桌上垫着裁剪下来的老旧报纸，还有一些邮票，卫苨跪坐在床上认真地看着这些东西，试图从这些痕迹里去找寻初中时代的周熤。 浴室很干净，不过周熤还是打开淋浴认真冲洗了一番，等他回到卧室就看见卫苨趴在书桌上，撅着小屁股在翻抽屉，他从身后搂住卫苨的腰，把她抱进了浴室。 两人挤在洗脸台上接吻，周熤捏着卫苨的下巴，吸吮她的嘴唇，然后舔舐，卫苨有点痒，没忍住张开嘴，然后就被周熤捏住了脖子，两条湿软的舌头碰到一起，在卫苨的呜咽声中交缠。 浴室响起暧昧的呻吟，周熤边亲她边脱了衣服，他并不清瘦，却也不过分健壮，有胸肌也有腹肌，但不像那些专门练肌肉的人一样，胳膊腿鼓鼓囊囊的。 卫苨公司楼上有个健身房，每次下班在电梯碰见那群人她总会感到害怕。 周熤的身材正好，脱了衣服有肉，穿上西装长裤就显得腰细腿长，戴上眼镜，远远瞧过去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卫苨每每看了都很是心动。 她其实一直没好意思说，周熤穿着衣服比脱了衣服好看，他看着冷冷的，不太爱说话，但除去上班穿西装，日常穿衣风格却很酷，每次穿皮靴卫苨一看见就脸红心跳，害羞的不行。 主要是她觉得穿着靴子的周熤....有点点色...。 周熤不知道她已经神游到别处去了，只感觉那张小脸越来越红，他也不问，顾自脱了衣服，手伸向她身后拆套子。 卫苨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脖子也红了，但没说什么。 她向来不舍得拒绝周熤，尤其昨天还陪着周柚逛了一天街没有陪他，知道他有些生气，于是很主动地解了裙子拉链，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你还生气吗…” “别生气…唔…” 周熤不说话，单手搂着她的腰把人控制在怀里，另一只手去解她内衣扣子，扣子一松，两团肉嘟嘟的兔子跳出来，晃花了周熤的眼睛，他摘了眼镜，低头舔上去，温热的唇舌贴着柔软的胸脯耐心的亲吻舔咬，等到粉嫩的乳尖变得艳红他张嘴把整个乳晕含进嘴里吸吮，舌头抵上去，用舌尖将乳头顶进去又勾出来用牙齿轻咬着细细啃噬。 他一番作弄下来卫苨腿都软了，喟叹一声低头靠在他肩上，努力挺着胸让他亲。 裙子像云朵一样堆迭在腰腹间，顾不上脱。 周熤把裙子往下拽，露出她整个上半身，不说话，动作倒是愈发凶狠，吃着一边另一边张开手心去揉捏，略微粗暴，却不痛，只觉难耐，卫苨被揉的受不住，腿心的水一股一股朝外涌，周熤发现她夹腿，把她抱起来一把扯掉裙子扔到地上，趁她没坐稳，大腿顶上去，用膝盖抵着内裤研磨她腿心。 他还穿着长裤，内裤也没帮她脱掉，卫苨被磨的又痒又痛，躲又躲不开，硬生生被逼出了哭腔，她呜咽着摇头“别…别磨…别磨了呜呜呜…周熤…” “不要…疼…” 周熤看她眼泪都被逼了出来不舍得再折腾她，抬头吻住她。 接吻的时候他单手解开拉链，掏出滚烫的肉棒贴着卫苨柔嫩的腿心磨蹭，手也伸过去隔着薄薄的一片布用食指指腹绕着穴口旋转着打磨，感觉到有水流出后就弯曲着手指顶上去用力揉两下，然后再加一根手指，继续轻轻地转圈揉弄，没两个来回指尖就感觉布料上涌出大片的温热。 卫苨湿了。 周熤捏了下软软的屁股，不再磨蹭，脱了她粉色的小裤子往身后一甩，轻飘飘的蕾丝内裤径直落在裙子上，卫苨顾不上责备他乱扔自己衣服，她深吸一口气，心扑通扑通开始加速跳动，一个滚烫的东西贴到了穴口上，然后那东西在她穴口磨蹭一下后用力顶到了阴蒂，她控制不住收缩穴口，放松的瞬间一大波水涌了出来。 卫苨捂住脸。 她太敏感了。 一出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周熤握住她的手腕摁到洗脸台上，低头吻住她，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软的要命的小穴，在又涌出水的时候掰开卫苨的大腿插进了这口软穴里。 里面湿透了。 周熤被夹的浑身紧绷，他放开卫苨的唇，低头喘了口气，随后在那张通红的脸上亲了一下，抱着她的腿就顶弄了起来。 他全程一声不吭，动作温柔，脸色却有一点冰冷，也不像往日那样紧紧抱着她，卫苨向来对这些小事敏感，尽管周熤很体贴，但她慢慢的还是发觉了和以往的不同。 她有些委屈，侧过脸，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周熤关注卫苨的一举一动已经成了习惯，几乎眼泪落下来的瞬间就发现了，他停了动作，终于把她抱进了怀里。 卫苨得了拥抱心里才好受一点，她抬手紧紧抱着周熤脖子，软着嗓子又一次解释“…我真的没有理他，也没有给他号码，午饭也是巧合，我都不认识他” 原来昨天卫苨陪周柚逛街，在商场吃午饭时不知怎么碰上周柚一个同事，周柚去洗手间时那个男人同卫苨要微信，卫苨没有给，但是回家后却收到了加好友的信息，那条信息写着“午饭很美味，下次可以再约你吗？” 卫苨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的自己微信，问了周柚，周柚也说自己没给过。 卫苨当时解释过一次，周熤听了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周熤在生气。 他总是一个人生闷气，舍不得让卫苨伤心，也知道卫苨不可能同别人有什么，他的恋人内向又胆子小，平时路上都躲着人走，怎么可能会和别的男人有牵扯，但是周熤还是生气。 有人觊觎他的爱人。 他的宝藏被人窥探，甚至可能在谋划夺取。 他很愤怒。 可宝藏是无辜的，她一直很乖，她是最乖的，比任何宝贝都要乖巧。 她只要红个眼睛，周熤就会心疼，于是再舍不得对她生气。 就像现在，她埋在他怀里，下身包容着他，人也包容着哄他。 明明她没做错任何事。 可是她还是来哄他。 “不要生气好不好，周熤…” “别不理我…呜呜呜…” 周熤看她哭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擦去那张脸上的眼泪，脸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轻声地说“我又没有怪你，哭什么？” 卫苨小声控诉“你刚刚都不抱我…” 周熤被她委屈的样子逗笑，把她又朝怀里抱了抱，下身也往她身体里顶，感觉到自己被一张又小又烫的嘴咬住，他舒服地喘了口气，低头去咬她软软的嘴唇“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卫苨感觉到熟悉的拥抱，退去一些的情潮又复涌，身体逐渐变红，被宽阔的胸膛拥抱着，她心里踏实下来，缩紧穴口，抬头嘟着嘴索吻。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接吻。 因着卫苨的控诉，周熤一直到最后都牢牢抱着她，刚淋了雨，怕卫苨着凉，他只做了一次。 结束后周熤把卫苨抱进浴缸，里面提前放了热水，这会还冒着热气。 卫苨趴在浴缸边看周熤在淋浴下冲洗身体，那结实的后背上有几道红色的抓痕，是她被顶的失控时抓的，卫苨捂着眼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想看，只好打开指缝，隔着缝隙看，掩耳盗铃。 卫苨泡的昏昏欲睡，周熤回卧室换了床单被罩，把衣物都放进阳台的洗衣机，收拾干净后回到浴室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擦干。 两人躺在床上睡了一会，近中午才起床准备午餐。 五一假期（下）h 厨房没有和主屋连在一起，它建在院子右侧，是个独立的红色砖房，背靠右边院墙，中间有条三四米左右的走廊与主屋连在一起，避免了去厨房时淋雨。 周熤煮了面，炒了两盘小菜，加上来时买的卤味凑了一顿午饭，两人把客厅的小木桌搬到廊下，在地上铺了层垫子，席地而坐正好当饭桌，周熤在帮她剃鸡腿骨头，卫苨把手机支在桌上找了部轻喜剧，两人和着廊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边看边笑吃起了午餐。 午后雨势渐大，走廊上奶奶养了许多花，半人高的四层花架摆满了，雨被风从屋檐吹进走廊，打在一盆盆花叶上，这会风不大还没事，等到风大起来这些花就扛不住了。 周熤准备把花移进客厅，卫苨去关二楼阳台的窗子，两人分头行动，在门口错身时周熤把卫苨摁在门上吻住，卫苨被亲的腿软，哼唧着要抱，周熤却抽身离开，在她扶着栏杆上楼时还笑着扶了一把，卫苨脖子通红，羞赧的看了他一眼，软着腿快步往上跑。 吃饭那会还是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半边裙摆，一动就黏在腿上很不舒服，卫苨关了窗换了条绿色的长裙，头发有些湿，她随意擦了擦没有再扎起，任它们垂在腰间。 她本就白，绿色的发箍衬得她很幼，周熤收拾好花架，从楼下走上来时卫苨蹲在地上，她手里捧着盆绿萝抬着头看他，笑的很浅。 却很甜。 又很乖。 周熤忽然就很心动，他捧着花盆站在楼梯口说“卫苨，我们结婚吧” 卫苨愣住。 这盆花放在花架最底部，小小一盆被边上的大盆挡了个严实，移动架子的时候滚了出来才被周熤发现，褐色花盆里只剩下一只即将枯萎的玫瑰，它在逐渐腐败，只剩下花苞还泛着红，边上其余的根茎早就烂透，轻轻一碰就断了，他捧着这株或许很快也将死去的花走向卫苨，把花盆轻轻地放在阳台上，然后拥住她。 “苨苨，我们结婚好吗？” 卫苨愣愣地望着周熤，她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是，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知道你害怕，我们先订婚好不好，等到明年春天” 周熤看向那株玫瑰，他伸手想抚摸仅剩的红色花瓣，但是想到它太过脆弱，最终只是隔着空气小心翼翼地描摹，他说“如果那时你愿意，我们就结婚” “好不好？” 他总是这样问自己。 好不好？ 他不勉强，语气温柔地询问，可是又那么不容拒绝。 当然，卫苨如果拒绝，周熤也不会怎么样。 他只是会生气而已。 可是他生气也不会气很久。 他总是很疼卫苨，怕她难过。 而卫苨。 是最舍不得让他生气。 怎么会舍得呢。 卫苨不舍得。 窗外狂风大作，雨声也越来越大，落地窗被汹涌的阵雨打得雾蒙蒙什么都看不清，突然空中响起一声春雷，像是天地被一把斧头劈开时发出的巨大怒吼，卫苨说了什么周熤听不清，他只看见灰色的幕布下，卫苨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盛夏就在这个雨季里，开始了。 他们在玫瑰旁做爱，身体撞击声被大雨掩盖，声音消失，感觉还在，卫苨觉得自己要在滔天的快感里窒息。 她被周熤牢牢抱在怀里顶在窗户上，不，她不是在窗户上，是被周熤抱在身上，后背离窗户还有一指距离，身体悬空的不安让她整个人都紧绷着，穴口紧紧夹着周熤，像是要把他吞进身体里。 周熤喘息着咬她耳朵，粗长的性器用力地顶进那张小嘴里，卫苨哀叫了一声，呜咽着去摸肚子“轻点轻点…周熤…呜呜…顶穿了…顶穿了…” 她隔着肚皮仿佛摸到了周熤，那根东西怒张着，要从肚子里破茧而出。 周熤捏着她屁股，忍不住把她往身上摁，爱她到深处，不知拿她怎么办好，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卫苨腿抖的厉害，讨好的仰着脖子亲他“去…去床上…好累…” 周熤把她放到窗边的木制花台上，笑着吐出口气，握着她的腿慢慢抽送着。 “动的是我，你累什么？” 卫苨躺在台子上，身下虽然垫着桌布，但还是有些硬，她不好意思地抱着周熤脖子往他肩头靠，脸是红的，耳朵是红的，肉嘟嘟的嘴唇也是红的，软又白的一对兔子也是红的，那双圆圆的眼睛也一直红到眼角，她这么软，周熤又舍不得逗她了“做完再回床上，好不好？” 卫苨说不出个不好。 她感觉那根坚硬的性器从身体里退出去，在她有些空虚的时候周熤弯下腰去舔她，她呜咽着捂住脸，咬住下唇，眼泪随着周熤舌头的抵进一股股从眼角流进发鬓。 那口穴软的不像话，一碰到舌头就收缩着往里吸，周熤捏着她肉乎乎的屁股整张脸埋进去，绕着圈地舔吻，啃咬，用力地吸吮，甚至把阴蒂咬进嘴里用厚厚的舌苔压上去来回黏磨，然后在卫苨叫出来的时候手指弯曲着插进去摁着敏感点操弄。 周熤吻住她，三根手指用力顶弄阴道里的敏感处，同时大拇指也在外面揉弄阴蒂，他动作又凶又快，激烈的快感快速窜上来，一点缓冲都没有，卫苨头皮发麻，又痛苦又快乐地捏着他肩膀想叫，然而亲吻热烈，那些声音都被搅散，变成呜呜呜的朦胧声，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卫苨没被弄几下就抖着腿喷出一波水，高潮时周熤也没停，温柔地抚摸里面收缩的穴肉。 卫苨躺在架子上，轻轻地颤抖，灵魂漂浮到半空，感觉一片虚无，只有身体里还在插弄的手指是真实的。 周熤是真实的。 他把卫苨抱进怀里，抵开她的双腿，温柔的插进去。 他们下身交缠在一起，卫苨刚高潮过浑身都很敏感，体内又被填满，她皱着眉条件反射想抵抗，周熤用了些力捏着她脖子来吻她，他没急着动，慢慢的等她适应。 才下午，窗外已然暗下来，卫苨身影变得朦胧，只能听见她小声地呻吟，周熤伸手摸到墙上开关，手指按下去，灯光亮起，卫苨着急的往他怀里躲，做了那么多次她还是不习惯身体暴露在灯光下，周熤不给她害羞的时间，俯身吻住沾着水的乳尖，用力地抽送起来。 周熤到底骗了卫苨。 他们做了三次，第二次的时候卫苨依旧没有回到床上。 她被周熤翻过去，压在落地窗上从身后贯穿，身体摇晃时她一低头就能看见周熤的一只手在揉捏她的胸，白嫩的乳肉在他指缝间翻涌，那颗红的色情的乳头从他无名指旁边钻出来，然后随着他手指的合拢被狠狠夹住，乳头硬挺的立着，痒的有些疼痛，卫苨羞的闭上了眼睛。 视觉关闭，触觉放大，阴道被肉棒塞的满满当当，甚至有些撑，卫苨已然觉得满足，可周熤显然不满足，他的另一只手随着顶弄的节奏抚摸她的阴唇，揉弄她的阴蒂，从缓慢到激烈，卫苨只觉得快感从那口穴的四周蔓延开来，热烈，缓慢，却巨大的把她扑倒。 水顺着他们的交合处涌出，沿着她的大腿根往下滴。 第三次周熤终于没有骗她。 他们回到了床上。 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卫苨得以放松，她侧躺着，被周熤抱着双腿操，深蓝色的床单被两人折腾出一片褶皱，她累的厉害，但仍努力的想去握周熤的手，可是几次都在指尖刚碰到周熤手背的时候被他猛的用力一顶，手一下脱了力，软塌塌地跌落在床单上，像一只从高空被击落的白蝶，落进了情欲交织成的密网中。 她整个人，整个身体都被温热的快感紧紧缠绕。 下身逐渐失去知觉，眼前白花花一片，她喘了口气，又一次颤颤巍巍的努力抬起手。 压着她的人似乎很喜欢她极力靠近自己的模样，更加用力地操弄，上下颠簸间卫苨觉得快感像不会停止一样从头到脚的将她袭卷，强烈的让她惧怕，她听见周熤滚烫的呼吸落在她唇边，耳侧，听见周熤沙哑着嗓子，低声地叫她宝贝，嘴上温柔，性器凶狠地顶到最深处，卫苨甚至感觉到了疼痛。 她失神地流着眼泪，隐约间听见咕叽咕叽的水声，两人下身像分不开一样皮肉交缠，恨不能融为一体。 太放纵了，卫苨想。 她始终伸着手，任由周熤摆弄。 不知过去多久，周熤叹出一口气，终于释放了占有欲，不忍再欺负她，伸手迎上来将那只手握住，把她抱进怀里，直到这一刻，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卫苨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然后迎来了今晚的结束。 卫苨小小的一团被周熤抱在身上顶，她全身泛红，尤其那两团乳肉，随着她上下颠簸被周熤含进嘴里咬的艳红泛着水光，他整张脸埋进卫苨胸口，汲取她的体香，滚烫的呼吸像是要通过血肉钻进卫苨的肺腑，同她血肉交缠。 头顶的灯光晃花了卫苨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在这个档口，她被情欲搅成一团浆糊的大脑突然想起了那株玫瑰。 高潮的时候卫苨望着阳台那株玫瑰哭了出来，她把脸埋进周熤颈间，滚烫的眼泪都流在他身上，周熤吻住她的嘴唇，深深地吮吻，温柔又带着不舍，卫苨闭着眼睛，在他温柔的亲吻下快要睡着，突然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射进体内她才陡然清醒。 周熤没戴套。 卫苨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 无所谓了，卫苨想。 如果是周熤的话，如果这个人是周熤，她愿意为他生个孩子，那个孩子一定很像周熤，她一想到这个世界会出生一个像周熤的人类幼崽就心软的厉害。 卫苨紧紧抱着周熤，对他说“我…我爱你…我爱你…周熤…” 周熤愣了一下，卫苨从没有这么直白的向他表白过爱意，虽然他知道卫苨爱他，可是听她这样说出来，心里还是感觉到震撼，周熤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他看见一张哭花的脸，自己今天着实太欺负她了，有些心软的低头亲她“再说一遍” 卫苨很乖的重复“我爱你” “别生气…” 还记得他生气呢。 周熤笑了，还埋在她体内的性器又慢慢硬起来，他抱起卫苨往浴室走，轻轻地顶了她一下“再做一次” 卫苨抽抽鼻子，可怜巴巴地说“再做一次…就不生气了吗？” 周熤逗她“嗯，再做一次就不生气了” 卫苨已经很累了，眼皮在打架，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努力地睁开眼，点了点头“好…” 最后也没做，卫苨说完就睡了过去，周熤看她浑身被自己折腾的通红，吻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腿上，乳尖都快磨破了，摸一下就听她小声地哼唧，突然生出了些许愧疚感，于是他规矩的把卫苨清洗干净，仔细查看软穴，发现只是有点肿后帮她擦了药，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窗外雨还在下，一会大一会小，这会儿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大概要下到明天去了，卫苨的脑袋紧紧靠在周熤胸口，她从来如此，周熤不在就睡不着，周熤在就要贴的紧紧的，闻着他的气息才能睡去。 她这么的需要他。 周熤心软的厉害，又开始愧疚，刚刚欺负的她太过分，甚至最后一次忘记了防护，对她太不负责了。 只是今天她答应了他的求婚。 让他太高兴了。 于是，他轻声的对卫苨说“都怪宝宝太乖了”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对卫苨说“对不起，下次注意，原谅我吧” 卫苨对他的自言自语一概不知，她太累了，睡的昏天黑地，还打起了小呼噜。 周熤笑着看向沙发。 那条绿色的裙子第二次才被他剥下来，此时它安静的躺在沙发上，裙尾像一只飞舞的蝴蝶那样展开着，周熤望着那只蝴蝶抵着卫苨柔软的发顶闭上了眼睛，梦里他又梦见了那朵蝴蝶，她原本是蓝色的。 依旧是下雨天，他坐在车里，看见那只蓝色的蝴蝶向他跑来，她提着裙摆，在雨中不停地舞动两只小翅膀，乌黑的长发随着奔跑的动作晃动，像从他心上轻轻扫过，痒又舍不得去挠。 于是，周熤只好伸手抓住了她。 那只蝴蝶乖的不像话。 他很轻易的就抓住了。 抓住了。 然后。 就再也没松过手。 初见——婚礼（一） 冬日阴冷，今日更甚。 窗外乌云压低，雨渐小，却连绵不断，雨刷规律的运动着，车窗变得清晰又逐渐模糊，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低着头回复工作群消息，屏幕顶端跳出一条语音。 他停下回复，点开这条消息。 “周熤！接到人了没有！她胆子小，你给我温柔点，不要吓到她！还有她身体弱，空调提前开好，不要让她冻到！还有还有……” 一条一分半语音，几乎全在叮嘱别让女孩子害怕和着凉，周熤耐着心听完，关掉手机看向窗外。 雨刷再次扫过，他视线落在路对面的斑马线上，一个穿着蓝色大衣的女孩提着一个手提袋，低着头在看手机，有匆忙的行人从身边跑过，她受惊一样缩着脖子往旁边躲，然后一直望着远处，等到人彻底不见才低头接起电话。 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什么，她的脑袋越来越低，半晌才慢慢抬起头，看了过来。 对上女孩子的视线，周熤找到了人。 他想起周柚的叮嘱。 不要让她着凉。 可是她没有打伞，而周熤隔着车窗看了她差不多半个小时。 周熤蹙起眉头，拿过伞刚要下车就看到女孩子又像刚刚被吓到一样缩起脖子，然后挂掉电话朝他跑了过来。 大概率是被电话那端的人凶了一顿。 周熤想起周柚的怒吼，下一秒，手机响了。 摁掉来电，女孩子到了车旁，她先伸出手指敲了敲车窗，然后才拉开车门。 矮矮的，小小一个人，看见他忽的红了脸，低下头，胆怯的，局促不安的望着地面。 周熤移开视线“上车” 他有这么吓人么。 雨开始下大了。 女孩抬头看向他，长发被雨水打湿，刘海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她眨着黝黑的，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紧张地说“我…我是…那个…周…周…” 衣服都湿了，说话仍然慢吞吞。 周熤看着雨水一滴滴打在她肩膀上，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不再给她磨蹭的时间。 “周柚让我来接你” 他说出名字，女孩子眼睛亮起来。 “上车”说着补了一句“快点” 听他催促女孩子才小心翼翼的上了车。 车门刚关上，雨水哗啦啦落下来，像冰雹一样打在车窗上，噼里噼啦的响。 车里虽然很暖，但是她衣服是湿的，手是湿的，包包也是湿的，手指还在发抖，冷的一时缓不过来。 整个人狼狈极了。 周熤忽然有些后悔，无论周柚让接的人是不是她，他先前都应该过去给她一把伞。 从后座扯出自己的棉袄递给她“换上” 他语气不是很好，听着像是在生气。 女孩抖了一下，伸出湿漉漉的嫩白手指去接。 周熤瞥见她红了眼睛，下唇也有些发白，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 于是放软了声音“会感冒，快穿上” 说完转过脸面向窗外。 过了一会，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回头，那件蓝色大衣搭在椅背上，女孩子穿上了他的棉袄。 她小小的，整个人裹在他宽大的棉袄里，脸红扑扑的，小声地说“谢谢” 声音细而软。 很甜。 周熤心一跳，喉咙发干，嗯了一声发动车辆离开。 真糟糕。 把她吓到了。 也冻到了。 周熤看着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人。 瘦瘦弱弱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滴着水。 他又蹙起眉头。 把整盒纸巾递过去。 “擦一下” 自上了车卫苨就开始害怕。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凶，一直冷着脸。 前几天周柚就提前说过她今天很忙，会让弟弟来接她，卫苨当时说自己可以打车过去，可是周柚不让。 上车的瞬间卫苨后悔到了极致。 为什么不坚持打车呢。 她好冷，牙齿都在打颤，空调像是把她隔绝了一样，一点温度都无法传递到她身上。 可是没一会，一个厚厚的黑色棉袄出现在眼前。 男人说：穿上。 动作很凶，却体贴的转过脸不看，虽然卫苨穿着长裙，裹得严严实实一点没漏，但他还是转过脸去。 卫苨想：虽然吓人，但其实是个好人。 她又有些脸红的想，长的也很好看。 周熤早上去公司开了晨会，装扮很是正经，他穿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蓝白条纹衬衫，黑色中领毛衣打底，戴着细框金边眼镜，细长的眉配着桃花眼，笑起来是很风流的相貌。 但他不爱笑，总拉着张脸，卫苨想起周柚给她的形容“我那个弟弟总一副跟别人欠他五百万的凶样子，邻居遛狗见了他都要绕道，但是你别怕，人不坏啊，很好讲话的” 是有点凶。 也确实不坏。 卫苨一向胆小，又觉得自己很笨，找人找了半天。 她很早就注意到这辆车，只是看见驾驶座坐着一个冷脸男人，一直不敢过去确认，最后还是周柚生了气打来电话她才鼓起勇气跑过来。 他一定很嫌自己麻烦。 身上凉意在一点点退去，卫苨脑袋有些昏沉，她抱着胳膊缩在棉袄里望着窗外发呆，想起前几个月她和周柚同往常一样闲聊，周柚突然说“我要结婚了，宝贝儿来给我当伴娘啊” “提前几天来，先带你吃饱喝足，婚房等着你干活呢” 周柚的一句话，卫苨请了三天假。 她们是十年好友，从学校到社会一直都形影不离，去年周柚听母亲的话回家相亲，今年便递上请柬，青梅竹马的发小，长大后相亲又遇见，在一起令人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卫苨今日一早就收拾好行李，给卫惘发了照顾猫的各种注意事项后，站在门边同两只猫猫告别。 “我走了，三天就回来，拜拜” 汤圆和饺子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没理她。 一个小时车程，就在隔壁市，很近，卫苨上车的时候还在担心两小只，从小养的猫猫性格跟她一样胆小，到了固定下班时间见不到人就会挠门，叫个不停，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卫惘，下班后一定要来一趟，而她，对待陌生的旅途，也很忐忑害怕。 虽然在一起这么多年，可卫苨从没有去过周柚家，也没有来过隔壁这个城市，她从来习惯待在熟悉的环境，不喜欢失去安全感。 幸好，一路都很顺利，就是，最后找人有点不顺利。 不过，好歹是到了。 车辆在雨中平稳行驶，卫苨慢慢的放松下来，他被陌生人的气息笼罩，虽有些局促，却觉得很安心，尤其衣服超级宽大，她像被棉被包裹一样感觉舒心又安全。 两人一路无言，暖气开的很足，卫苨的脑袋慢慢靠向车窗，打起了盹。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车速变的很慢，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男人把车开进停车位，没说话。 卫苨眯着眼等了一会，感觉车不动了，猛的清醒过来。 入目的是一家白色婚纱店，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一排穿着婚纱的假人模特，卫苨想起周柚说她今天要试妆，所以没时间来接她。 卫苨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她居然睡着了，犹豫着是不是该主动向他道一句感谢，又没有勇气开口，最后还是男人开了口“到了” 外面雨早已经停了，这会甚至出了太阳，一道彩虹出现在婚纱店的玻璃门前，有小孩路过，跳起来伸着手去摸着玩。 卫苨偷偷叹气，她的运气还真是有点不好，偏偏她到的那会下起了雨。 衣服已经半干，卫苨换回自己的大衣，她瞥见男人在穿棉袄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心头一抖。 难道…难道自己在衣服上留下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卫苨尴尬的面红耳赤。 但是她又不可能去问这种事，只得当做没发现，心头慌乱，表面若无其事的跟着男人下了车。 落地卫苨才发觉男人很高，她连他肩膀都不到，站在他面前像个没长开的小孩，她一直低着头，忍着忍着，到底还是没忍住去偷看，男人站在车门边给周柚打电话，宽肩窄腰长腿，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脚上锃亮的黑色皮靴在阳光下泛着光。 好帅。 卫苨脸一红，心跳加快。 周熤当然有发现女孩在看他。 他明白自己好看，从学校到公司也不止一次被别人偷偷打量，不适感依旧存在，只是当看到女孩那张红着的脸，他又莫名的生不起气。 周柚试好妆从店里走出来正准备打电话，然后一转头，看见熟悉的车边站着两个人。 “卫苨！” “啊！？” 卫苨正在专心的偷看，被周柚一嗓子吓地打了个哆嗦。 周柚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在她身上左摸又摸，发现衣服有些潮湿后对着她就是一顿训“你笨死了！不知道查天气预报吗，伞也不带！你是不是想生病啊！”说着转头，开始骂卫苨身边的男人“周熤！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敢挂我电话！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好好的接着她别让她淋雨！” 周柚把他们两个劈头盖脸一顿骂，中途越说越气，叉着腰训完周熤接着训她。 卫苨红着脸不敢吱声，周熤面不改色的在回手机消息，把周柚当空气，最后还是周柚的先生提着包从店里出来才哄好了。 周柚消了气，握住卫苨的手“行了，反正也接到你了，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卫苨乖乖地点头。 周熤好像很忙，从停车场到饭店期间一直在接公司电话，直到上了菜他才放下手机。 周柚吐槽“就一刻也离不开你吗，老爸这还没退休呢” 周柚的先生沉涛笑着说“那些人哪敢去打扰周总” 周柚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当老板的也比他清闲啊” “那怎么能一样，我那就是个小店” 周熤低头回消息，没接他们话。 卫苨不懂这里的事，埋头喝水。 周柚帮她盛了碗汤，凑过来咬耳朵“我爸爸开了一家小公司，准备提前退休让周熤接手，所以他非常忙” 卫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们可能也不太想谈工作，很快将话题转向了婚礼，周柚同沉涛谈起了过两天接亲的事宜。 卫苨听着他们聊天，偶尔会接几句话，她忽然想，自己会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另一半呢。 她对伴侣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概念，当下只能想到，大概是，只要足够喜欢她就可以了。 还要成熟一些。 她知道自己胆小，所以需要对方能给予她安全感。 年纪比她大一些，大的多也没关系。 比她小从来不在她的择偶观念中，她的想法是，男孩子成熟总是比女孩子要稍晚，如果年岁小，她没有办法试着去依靠，而她自己，这么多年也没有学会勇敢起来，依旧安静的，小心翼翼的在喧嚣的城市生活着，远离人群，止步在小小的安全区内。 她控制不住又偷偷去看对面一直沉默的周熤，不期然对上了他的目光。 又做贼心虚般的低下了头。 这一天她的脸都是红的。 怎么能这么娇。 看着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还很香。 周熤望着她白皙的脖颈，仿佛还能闻见棉袄上的香味。 饭后他们去了沉涛家里，这里正在布置房间，红色金色的气球散落了一地，餐桌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喜字，墙角也摆放着两排整箱烟酒，说是明日下聘时带过去。 早晨开始周柚就觉得客厅墙上只挂一副婚纱照略微空荡，她叫来卫苨，两人一合计，决定在下方沙发上放些花束。 于是四人步行去买花。 他们走遍了半个小城。 逛完了无数家花店。 最终在夜幕降临时停在一家做婚礼现场的橱窗前。 店内吊顶上挂了一圈白粉色的花做布景。 周柚和卫苨默契的对视。 然后走进店里。 随后一人捧着一捧花走了出来。 花店吊顶空了。 四人并排走着，周柚止不住地笑。 刚刚他们进到店里同老板讲想买吊顶上的花时，老板一脸你们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听到他们真心想买，还是用作结婚，最后很是配合地搬了梯子去摘，就是最后差点把吊顶上的灯拽下来。 周柚抱着花感叹：还是好人多啊。 卫苨捧着另一半花点头同意，周熤沉默着走在她身侧。 这一晚因为这两捧花他们走了快三个小时，沉涛性格很好，周柚的想法变来变去，中途又想把花换成玩偶，去看了玩偶最后又换回花，沉涛始终笑着同她沟通，丝毫没有不耐烦。 周熤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烦躁，始终很安静，在店里时因为他最高，还帮着老板一起爬上梯子去摘了顶灯上的花。 脾气意外的好。 一阵冷风吹过卫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周柚急忙凑过来摸她额头“今天还是冻到了吧？” 卫苨摇摇头“没有，没事的” 她脸色不太好，不像没事的样子。 周柚皱着眉，转头看到周熤，又要对他发火，卫苨急忙握住她的手“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生气，新娘子要开心一点” 周柚咬咬牙，伸出手指戳着周熤胸口“你最好保佑卫苨别感冒，不然我跟你没完” 卫苨看了眼周熤，想说什么，又在他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周熤看她的眼神让她莫名发慌。 晚饭后他们再次回到新房接着布置。 周熤帮着沉涛在客厅绑气球拱门，卫苨同周柚在里面的沙发上摆放花束。 中途周柚让卫苨去厨房帮她倒杯热水，说是晚饭火锅有些辣，她的胃有些不舒服。 卫苨放下花，去了厨房。 等站到流水台前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知道杯子在哪里，想去问周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沉涛搂着周柚的腰坐在沙发上，她快速躲回去，急的挠头，又不好意思出去问。 这时周熤走了进来。 卫苨忽然就很紧张，她低着头盯着大理石台面，脑袋一片空白。 一整天她都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们谈话不多，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一直没移开过，不去想还好，一想卫苨就慌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晚饭时周熤帮她拿了一盘切好的橙子，卫苨紧张的道了声谢谢后埋头一个劲地吃，酸的牙都倒了也不好意思停下。 周柚看她吃的那么香凑过来问她甜吗，她还傻乎乎地说甜。 结果周柚被酸地跳起来骂她和周熤。 卫苨想，该不会周柚其实是被橙子酸的胃才难受的吧？ 她心虚加尴尬不敢看周熤。 周熤看她跟面壁一样一动不动，径直走到她身后，打开上方的柜子，拿出杯子放在桌面。 卫苨被他围在身体和柜子中间，神经骤然绷紧，她听见周熤问“冷不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听着好像没有那么凶了。 卫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她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但是她越紧张就越是开不了口，最后只得摇头。 周熤望着她红红的耳朵，想起晚饭时的那场乌龙，觉得她好可爱，有些想笑，惯常平静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柔软起来。 他退后一步，倒好水后放到杯垫上，端起来递给她“感觉不舒服要说” 卫苨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咬着下唇点头，轻声地说了句谢谢，接过杯子走了出去。 布置好房间已经近十点，回去时周熤开车，周柚陪着她坐在后座。 卫苨有些困，闭着眼睛靠在周柚肩膀上听她和周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还是婚礼的一些琐事，他们讨论着去接化妆师和摄像师的时间和地点。 朦胧间卫苨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上盖了件衣服，味道有些熟悉，意识还没转过弯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埋头钻进宽大的衣服里，脸也埋进去，还舒适的用脸颊蹭了两下。 她听见有人在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是她实在太困，动了两下睁不开，于是就不再挣扎，放松地睡了过去。 婚礼（二） 再醒来卫苨躺在柔软的床上，室内灯光明亮，房门半敞，门外有人在说话。 对着房顶的水晶吊灯看了几秒后。 卫苨猛地坐起来。 她不是在车上吗？ 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最终她的视线落在床头的婚纱照上。 是周柚。 这是周柚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周柚房间呢。 卫苨抓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她身上还穿着裙子，衣柜边的白色衣架上挂着她的大衣，旁边是一件有些眼熟的黑色棉袄。 卫苨揉揉脸，下床穿好衣服，循着说话声忐忑的往外走。 卧室外还有一道门，没有关，卫苨小心翼翼地走出走廊，拐弯，然后看见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几个人围坐在沙发上，手里迭着什么东西。 卫苨看向从茶几一直散落到地毯上的.... 风车？ 黄蓝色的风车。 那种会在幼儿园亲子活动上见到的手工风车。 他们在迭风车？ 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周熤。 他的神情严肃。 卫苨看起来着实不太好。 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不见。 卫苨跟他对视上，紧张的抠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他们打招呼，幸好周柚也马上发现了她。 周柚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过来搂住她的腰，脸贴脸磨蹭“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刚刚在车上吓死我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以为你发烧了” 卫苨被她的卷发蹭得有点痒，侧过脸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困，睡一觉好多了” 她望着周柚，想问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周柚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笑着安抚她“别担心，没让别人碰你，是周熤抱你去我房间的” 果然是这样。 除了周熤，周柚肯定不会让别人来抱。 但就是因为是周熤，卫苨才更恐慌。 她对周熤还是有些怕，再者，让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陌生男性抱着，总归有些过界。 已经21世纪，但是她始终对男女之间的界限把握的异常清楚，不会私下单独同异性见面，也不会加异性号码，甚至不会和异性共处一室，保守的像个古代人。 周柚知道她不好意思，逗她“没事儿，我弟才18呢，还是个小孩，你不用害羞” 什么？ 卫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从不怀疑周柚。 所以忽略了周熤的外貌和着装。 哪里是18岁孩子会有的样子。 她满心惊恐，发尾尖尖跟着炸毛。 此前卫苨有见过周柚母亲，同居时她曾来看望过周柚，周柚父亲倒是头一次见，寡言少语，瞧着不过四十多岁的年轻模样。 从他们闲谈中卫苨得知，原来因为周柚的婚事，他已经许久不去公司，大事小事全都落在了周熤头上，难怪他会这么忙。 夜宵是周熤做的，周柚父亲也有帮忙。 卫苨不会做饭，这么多年一直由周柚投喂，她吃惯了周柚的手艺，自然也会很喜欢周熤做得菜。 大概是精神好了一些，她看着瘦小，却吃了两碗面，周柚给她加餐，提前让周熠炖了她最爱的红烧肉，卫苨很给面子，一盘菜被她包圆。 红色的肉块切的小且炖的软烂，很是入味，她一点不像时下那些为了顾虑身材控制饮食的女孩子，深夜荤菜照吃不误。 周柚笑着给她夹肉“中午和晚上吃了那么多你还能吃得下？不嫌腻吗？” 卫苨也反应过来自己吃得着实有些多，在别人家里做客，大半夜吃着红烧肉，好像有些吓人，她看了眼周熠，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轻声说“不腻，我..我吃饱了…” 周柚母亲笑她怎么这么馋，又说她比之前见面时瘦了许多，是不是因为周柚回来吃不到喜欢的饭菜。 卫苨腼腆的笑着应了声是。 周熤看她吃的专心，也看的专心，被她突然的一笑击中了心脏。 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大抵生了病，她看起来脆弱的厉害，笑容却甜的要命。 周熤没忍住，盯着看了许久。 周柚母亲发现了，笑着说他“周熤，很不礼貌哦，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然后又打趣“说起来，苨苨比我们家周熤还大两岁，也可以做他姐姐了” 卫苨也不知怎么脑袋一抽，说“周柚不是说他18岁吗？” 客厅骤然安静，下一秒满桌人哄堂大笑，连站在门口理风车的周柚父亲都笑了一声。 周柚把她搂进怀里使劲揉她脑袋“傻子啊你，我说什么都信，他哪里像18，过完年都25了” 周熤脸上也带了笑意，他本就好看，卫苨甚至觉得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此时他一笑，卫苨眼前像炸开了一朵花，心脏跳得飞快，她看见周熤眼镜下的眉眼微弯，笑着问她“我看起来这么年轻么” 卫苨直勾勾地望着他，甚至忘记了身边一群人，她看见周熤慢慢收了笑低头靠近她，然后皱起了眉头“你得吃点药” 卫苨一愣，呼吸停顿。 周熤起身去开电视下的柜子，拿出一包感冒药，再回到她身边时端着一杯水。 卫苨能闻见感冒冲剂的味道。 周柚看见了惊呼“天啊，老妈，这还是我们家周熤吗？居然这么体贴” 她又凑过来睨着卫苨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了！” 卫苨脸爆红，不敢说话。 她也没有想到周熠会这么关心自己。 周柚母亲笑“苨苨脸都红了，别逗她了” 周熤把水递给卫苨，严肃地看了眼周柚“要么吃饭，要么闭嘴” 周柚吐了吐舌头，不再开玩笑。 卫苨被一家人盯着喝了药，又披了件周柚的棉袄，陪着他们在客厅继续迭风车。 原来后天接亲，他们打算在院子里搭一道风车走廊。 迭完风车已经近凌晨，卫苨和周柚站在走廊下看着周熤和父母在院子里搭拱门。 走进院子卫苨才发现这是一幢独栋别墅，处于市区和乡下的交界处，院外就是马路，周柚说从这里到市区开车不过十五分钟，所以她婚后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回家来居住。 她对卫苨说，以后要经常来看她。 卫苨点点头，那是当然的，她们的感情不会因为周柚结婚而止步。 周柚捏捏她的手，很是不舍的轻声说“卫苨，你以后嫁过来吧，我真舍不得和你分开”说完没等卫苨回应，立刻指着周熤喊“周熤！风车掉啦！” 卫苨顺着她往院子里跑的身影看过去。 周熤做事很是认真，一板一眼，动作快又利索，周柚捡起地上掉落的风车，他两下装回去，然后接着搭门。 卫苨站在廊下，隔着夜幕远远地看着他忙碌，也不觉得冷，反而有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睡前卫苨同周柚一起泡了脚，沾了枕头就睡着。 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床时卫苨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不打紧，她的身体总是这样，小毛病不断，早就已经习惯。 和周柚到餐厅时周熤正坐在餐桌边吃饭。 他们家没有一起吃早餐的规矩，谁来的早就先吃，吃完该走就走，周柚父母早已吃完，周柚奶奶原本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看见她们两个进来，起身去厨房端了牛奶和鲜花饼。 卫苨赶紧去接，被握着手关心了好一会。 老人知道她昨天淋了雨后过于担心，满心关切，卫苨只得认真地告诉她自己已经好了，甚至乖巧地仰着头让她来摸额头，只为让老人家安心。 待周柚奶奶走后，客厅就只剩下她和周熤。 周柚刚才一进门就钻进了厨房，不知去做什么，卫苨瞄了眼在看报纸的周熤，默默地坐到了长桌边离他最远的一角。 周熤抬头看她。 卫苨心虚的低头喝牛奶。 “早”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 周熤眯起眼睛。 卫苨看他不高兴，边咳边接话“咳咳…咳…早…咳…咳咳早…” 急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周熤合上报纸，没再说话。 卫苨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周柚回来后就感觉到客厅的低气压，她一屁股坐到卫苨身边。 “收一收，收一收，一大早你生什么气啊，别把我家卫苨吓到！”说着放了两个茶叶蛋在卫苨面前。 原来是拿鸡蛋去了。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晚”周柚问。 周熤没回话，起身去开柜子，然后端着药放到卫苨面前，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周柚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奇怪“一大早谁惹他了” 卫苨也望着他背影，额头还在冒汗。 完了，他一定生气了。 她又看向手边的感冒药。 好像。 又不是很确定了。 饭后卫苨就开始帮周柚布置婚房。 她精神比昨天好了太多，贴完主墙拍摄背景甚至出了汗，中途周柚见了好几个来寒暄的亲戚，所以她们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将房间布置完毕。 周熤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回来吃午餐。 卫苨也不太好意思问。 收拾完房间，停下忙碌，很快卫苨又感觉到了寒冷，她裹着棉袄靠在周柚怀里打盹，兴许是下午脱掉了棉袄的缘故，现在凉意一阵阵沿着脊背袭上来，甚至比昨天还要严重。 明天就是婚礼，周柚只有她一个伴娘，连备用的人都没有，她很害怕会发烧。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周柚忽然拍了拍她的背。 “来了” ？ 谁来了？ 卫苨眯着眼睛往门边看，穿着黑色长棉服的周熤走了进来。 周熤走到床边时她下意识扯过被子蒙住自己，脸也埋进去，虽然这样有些不太礼貌，可是也顾不上许多了。 太冷了。 而且，她现在一副霜打了的蔫巴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周柚站起来同周熤说了两句话，然后出了房间。 周熤没走，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来摸她额头。 卫苨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吓得浑身僵硬，脸上滚烫，周熤仿佛猜到她想躲，沉着声音说道“别动” 卫苨不敢动了。 周熤起身出去，再进来拿着两粒药，卫苨盯着胶囊很是尴尬，她想吃，但是害怕会当场吐出来，那样就太出糗了。 周熤看她皱着一张脸，问“怕苦？” 卫苨捏紧被子，决定坦诚“我…我咽不下去…” 她嗓子眼小，从小吃胶囊就能一杯水下肚，胶囊还在舌头上不带动的。 但是现下在别人家里吃药还要挑，卫苨想找个缝钻进去，她抖着手去拿“对不起…” 卫苨觉得自己超级麻烦。 周熤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急忙伸手，他的力气很轻，温暖的大拇指拂过她红通通的眼角。 “哭什么，吃不下就换一种，又没非要你吃” 哭？ 她哭了吗？ 卫苨眨眨眼，茫然地想，我哭什么？ 周熤叹了口气，用被子将她裹紧。 “等我一下” 说完又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端着一杯冲好的药剂。 卫苨大口喝了，肚子里暖烘烘的，大概是她真的病了，心理异常脆弱，一点点小事就能惹的她哭出来，她吸吸鼻子，水汪汪的两只眼睛从下往上看着周熤，眼角带着绯色，瞧着让人心疼的很。 她说“谢谢你” 谢谢他不嫌弃自己麻烦。 早上惹他生气他也不放在心上，这么晚回来还关心她。 他真是个好人。 周熤被她那双眼睛看的有点燥，深吸一口气，仔细地打量她，昨天有够狼狈了，今天怎么更狼狈。 这会卫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连头发都是蔫的，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蜷缩着试图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可是眼睛也是憔悴的，带着黑眼圈，她脆弱的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周熤止不住地叹气“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啊？” “中午没吃药？” “…嗯” 卫苨心虚，因为中午她觉得自己好了。 “…” “我今天去酒店盯会场了”周熤突然解释。 卫苨看着他发愣，本来她对这些暗示什么的就不敏感，生了病大脑迟钝，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周熤在解释今天中午没回来的原因。 她捧着杯子，手心滚烫，然后蹦出一个字。 “哦” 说完看见周熤脸色冷下来，本能觉得他不喜欢，又赶紧补了一句“注意休息…” “…” 笨死了。 没等他再说话，周柚跑了进来。 “我和化妆师沟通好了，早上六点你去接人” 原来是联系人去了。 周熤嗯了一声。 周柚低头，看见床上有个球。 “？你怎么裹成这样” 她费力的将卫苨从被子里剥出来，然后握住她的手“起来了，我们去吃饭，去吃你最喜欢的肉，吃了肉就好啦” 卫苨摸摸肚子，跟着她站起来。 院子里的风车拱门已经调整完毕，从门口一直排到廊下，风一吹一群小风车呼啦啦的转，卫苨仰头盯着看，周熤站在身边问她“喜欢？” 走廊的灯光照过来，橙色的光晕落在他身上，卫苨恍惚间觉得在做梦，她点点头“…喜欢” 周熤似乎笑了下。 卫苨还没反应过来，周柚就从走廊跑过来，推着她往车边走“快点快点，我已经通知沉涛了，不能比他晚到，出发！” 路上她精神萎靡，开始发呆。 人生病时都会胡思乱想，卫苨更不例外，她想起了汤圆和饺子。 才分开一天，她已经开始担心猫咪们会不会想念她，会不会无人陪伴感到孤单，会不会卫惘还没下班，猫猫会不会找她，会不会见不到人一直坐在门口等她。 卫苨望着窗外明亮繁华的街道，想象着两小只趴在漆黑的房间门口等待的样子。 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一只手摸上她额头，卫苨吓的一抖，反应过来是周柚。 夜幕中她看不清周柚的脸，但是她掌心很暖，动作很温柔。 卫苨放轻声音，怕被周熤听到。 “万一…明天发烧怎么办…？” 她担心今晚睡觉会传染周柚。 也担心明天会影响到她的婚礼。 周柚抚摸她的脑袋“不要多想，刚刚不是吃过药了吗，等会回去用热汤泡一下脚，明早再吃一次药就不会有问题了，你不相信我吗？” 卫苨点头“相信的” 周柚拍拍胸脯“那就没问题啦” 她这么笃定，卫苨也安下心来，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松口气的瞬间想到，卫惘答应的事向来都会做好，他会早早的去陪猫猫，会把猫猫们养的很好。 卫苨从窗外收回视线，无意间抬头看向驾驶座，街边的灯光影影绰绰照进来，落在周熤脸上。 她想起刚刚喝药时周熤的眼神。 那样的专注，眼底的担心明晃晃的暴露在灯光下。 迟钝如她也发觉了不对劲。 婚礼（三） 周柚像她母亲，脸圆圆的，而周熤则很像父亲，脸偏瘦削，是很精明的相貌，像是那种非常会做生意的人。 卫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形容周熤，大概，是因为周柚总说她看起来笨笨的？ 说起来，她和周柚明明长的不像，逛街时却经常被人认成姐妹。 后来她想，大概因为她是娃娃脸，两人身高差不多，待在一起久了言行举止会逐渐同化，所以外人瞧着就会觉得她们很像。 她又去看周熤。 他和周柚倒是不太像，不同周柚的温和感，他好看的有些锋利，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人，但气场很强，让人下意识退步。 有种可望不可及的距离感。 卫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是怎样的好看，只觉得他连推眼镜的手都是好看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让人移不开视线。 打量一个人的相貌不太好，但是卫苨这两天一直没控制住，这会车厢没开灯，索性就放任一下自己，她隔着夜色凝望周熤的侧脸。 如果摘掉眼镜，那双眼睛会比现在更漂亮吗？ 她这样想着，驾驶座上的人突然抬头看向后视镜。 卫苨赶紧低下头，侧过身蜷缩起来。 就在一瞬间，胸口里的那颗东西咚咚咚的像是要从心口蹦哒到耳边，她着急的伸手去捂，生怕被人听见那剧烈的颤动声。 她太过惊慌，躲得也太快，没有看见周熤笑了一下。 晚饭时卫苨情绪还是不高，因为察觉到一些事情所以不敢看周柚，更不敢看坐在对面的周熤。 她一个劲的埋头喝水，茶水滚烫，四杯下肚，冷了一天的肺腑总算感觉到了暖意。 点好餐后，沉涛和伴郎到了。 卫苨满心都是对面的人，伴郎同她打招呼她头也没抬回了句你好，周柚在桌下掐她腿，笑着替她解释说是身体不舒服，索性伴郎也没有生气。 吃饭途中周柚忽然问“周熤，周野周寻什么时候回来？” 卫苨这才想起来周柚曾说过她有三个弟弟，还有两个正在读大二，这会还在学校。 “明天” 听到周熤的声音，卫苨的脸自动升温。 周柚觉得奇怪“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真的发烧了吧？”说着就要来摸。 卫苨躲过她的手，下意识想看周熤，半道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你躲什么” 周柚搂住她肩膀，手心贴上她的额头。 “还好啊，一点也不烫” 卫苨握住她的手腕“我没事，可能…太热了” 店里开了空调，一进门他们都脱了外套，只有卫苨没脱，这样说来倒也合理，于是周柚也没再追问，只让她多吃点。 这时周熤身后的大屏幕亮起，最近到处在放世界杯，因为卫惘的原因，卫苨也了解一些。 她想通过看球赛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视线总不自觉的被面前人吸引。 卫苨咬咬牙，抵抗几次失败后她决定埋头干饭。 饭也不能吸引她，吃着肉余光也能跑到周熤身上，然后在察觉他看过来后，又狼狈的收回视线。 好烦。 她真想一骨碌钻进桌子底下去。 就这样煎熬着吃到后半程，周柚向她推荐了很久的烤猪上了。 孜然的香味飘过来，猪肉表皮刷了一层蜂蜜，金黄的色泽下，皮焦而脆，刀割上去能听见咔嚓的响声。 很香，也很烫。 周柚撒了一大把辣椒面，晾了一会她把猪蹄切下来夹进碟子放到卫苨面前，卫苨刚想去拿，结果对面人连猪蹄带盘子一起端走了。 卫苨这下不心虚了，她愣愣地直视打劫她心头肉的人。 周熤望着她笑。 卫苨没有躲，抿着嘴，有些委屈。 那是…我的… 就在她安慰自己算了的时候，周熤把手边另一盘剔好骨头的肉往前推了推，陪同的是一双手套。 他们中间摆着茶具，猪蹄在茶具和她之间。 所以，这份是给她的。 对吧？ 卫苨咬着下唇去拿，尝了一口发现不辣，她有些奇怪地看向周熤。 周熤倒了杯热水给她，面不改色说道“生病要吃清淡一点” 虽然烤肉一点都不清淡。 但是辣最好是先别碰。 卫苨不介意这个，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原来他先前离席是因为这个。 专门去帮她点的吗。 卫苨不期然的想起初见。 周熤话很少，很凶。 但是他怕她着凉，会愿意把自己的棉袄给她穿。 这两天也是，他会提醒她多穿衣服，会帮她冲感冒药，今天甚至会注意不让她吃辣。 这些都是很微小的事情，没有人为她做也没关系，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是他做了，就会让卫苨觉得自己被人注意着，被人关心着。 周熤真的很体贴。 非常体贴。 他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回程周柚和周熤在聊天，卫苨一句话也没有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已经26岁，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对一个才认识第二天的人动了心。 第一次动心。 所以她有点慌张，害怕，和焦虑。 可是想起周熤每次看她的眼神，表情，和对她的关心。 焦虑又很缓慢的逐渐平复。 周柚又来摸她额头。 “我没事了” 她脸色确实比吃饭前好了很多，周柚笑她“你不会是饿的吧？” 卫苨望着驾驶座的人，磕巴着回“才…才不是呢…” 周柚一脸不信，笃定她就是饿的。 洗漱后周柚全家人在客厅讨论明天接亲的细节，卫苨一个人在卧室泡脚。 周熤此时来敲门。 房子里开着空调，周熤只穿了一件黑色牛仔衬衫，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看她。 周熤沉默时脸一惯是冷着的，卫苨还是有一点点怕，紧张地捏紧身上的毛毯。 “明天多穿点” 周熤这么说，卫苨默默地红了脸。 刚来那天午饭前卫苨试了伴娘服。 缎面的蓝色系带长裙顺直垂下，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摆遮住脚背，深V的设计露出了前胸和大片的后背，后背可以用长发遮住，胸脯却是露着的，虽然有纱，但若隐若现的根本挡不住什么。 卫苨虽瘦，胸却很饱满，两团兔子白又软，腰部收紧时又挺又翘，馒头似的，圆润的顶在胸口。 卫苨觉得裙子有些暴露，想换别的，但是周柚瞧了特别喜欢，当场就同店里定了那件，根本不给她回绝的权利。 试穿的时候周熤也看见了。 很漂亮。 但是天气太冷了，她身体还没好，穿这么少，一整天下来肯定要出问题。 “…会穿外套的” 不仅会穿外套，卫苨还决定在裙子里套件秋裤，反正裙摆那么长，什么也看不见。 她太怕冷了。 周熤点点头，朝她走过来。 看他靠近，卫苨泡在水里的脚不自觉动了两下。 周熤在她面前停下，很熟练地弯腰摸她额头。 温热，是正常的体温。 “今晚早点休息，别熬太久，不要搭理周柚” “…嗯” 她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乖巧，像个听话的小孩。 周熤没忍住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脸。 卫苨半边脸都麻了。 她来不及去想这个举动是否太亲密，因为她看见周熤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 卫苨明白他想做什么后，急忙夺过毛巾抓在手里“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快去休息吧，不是要早起接化妆师吗，早些…休息吧” 她一紧张说了这么长的话。 周熤看她手都在抖，也觉得有些过快，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太轻浮，最后只是嗯了一声，走了。 这一夜卫苨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全是周熤，他抚摸额头时低头来亲了她的脸，甚至最后还为她擦了脚。 她也梦见了那盘香的要命的烤肉。 最后又梦见了为她剔骨头的人。 一整夜，周熤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里，以至于卫苨醒来后还有些回不过神。 不过没有时间等她慢慢整理情绪。 天一亮院外就传来了忙碌声。 起床后卫苨忙着收拾房间，没有时间去想周熤，只是她没有想到，再见面会这么尴尬。 彼时她正在换衣服，伴娘服的背部是大片的绑带，周柚在敷面膜，卫苨一个人不好系，只好请化妆师帮忙。 系带半松，半个胸脯落在外面，卫苨不自在的提着礼服等化妆师整理绑带。 这件事不怪周熤。 昨夜周柚母亲就将卧室外面那扇门上了锁，化妆师进来后也第一时间锁好了门，再不允许进出，好像是当地规矩，新娘子从凌晨开始就不能离开卧室，早饭都是周柚母亲从窗口递进来的。 因为有外面那道防护，所以卧室的房门也就没有关牢，松松的半掩着。 没人知道这道锁是被谁打开，她们没有听见开锁声，也没有料到周熤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化妆师从腰部开始往上系，卫苨一手拿着系带一手提着裙子防止胸口暴露，忽然，她听见了脚步声，转头就看见一双黑靴。 这里会这样穿的只有一个人，她急忙往化妆师身后躲。 化妆师转身将她挡住，朝着门口喊“不要进来！” 周熤脚步停顿，迅速转身出去，周柚闻声从洗手间跑出来去关门。 等化妆师系好绑带才发现卫苨脸都白了。 周柚没进来，卫苨隔着门听见她在凶周熤“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敲门吗？再不济也应该打电话问一下方不方便！” “不许动！你给我在这等着！” 周熤没说话，安静一阵后周柚进来时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化妆师看见了，一拍脑门“哎呀这事儿怪我，下车时手机落在车上了，刚刚我请他帮我找一下拿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事儿怪我”化妆师连声给卫苨道歉。 卫苨连忙摆手说没事。 周柚也安慰她周熤肯定什么都没看见，让她放宽心。 周熤确实什么都没看到，门刚开一道缝他听见声音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再进来卫苨已经在裙子外面套上了大衣，挡住了整个肩膀，长发披下来，胸口也挡住了一大半。 这下除了裙摆整条裙子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手腕上的粉色玫瑰能证明她伴娘的身份。 周熤很满意。 他满意的同时又注意到灯光下，那张小小的脸尤其漂亮。 化了妆？ 简直漂亮的比她腕间的玫瑰还要惹眼。 周柚在一旁梳妆，周熤把保温杯递给卫苨，面对她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感冒药” 卫苨愣住，看了看他，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他，双手去接。 她捧着冰凉的杯子，心口却是滚烫的。 这么忙的清晨，天没亮他就去接化妆师和摄像，化妆师进门还休息了一会，吃了份早餐，他却又立马去接待客人。 这样的忙，他还惦记着她的身体。 明明少喝一顿也没什么的。 卫苨忽然就没有那么的怕他了。 甚至觉得，他其实是特别好的一个人。 婚礼（四） 窗外响起鞭炮声，周熤看了下时间，叮嘱她一定喝完，一句话刚说半截就有人跑过来把他叫走了。 等到第二次鞭炮声响起时，一切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尤其接亲队伍到来后，热闹的气氛到达极点。 卫苨不太应付的来这种场合。 幸好周柚的堂姐堂妹们很开朗，把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求婚流程时凑热闹的人站满了整个房间，卫苨躲在末尾，跟着起哄的人群小声地喊“亲一个，亲一个” 新人亲吻时众人笑的毫不遮掩，她被气氛感染也跟着轻轻地笑，一转眼对上了旁边周熤的目光。 她在笑。 他在看着她笑。 被头发挡住的耳朵悄悄红了。 卫苨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脸红好像刻在了基因里，一点小事都会莫名红了脸，陌生人同她问路会脸红，销售推销东西也会脸红，因为这个毛病，不知道被别人误会了多少次，实在是控制不住。 但是每次周熤看向她，最先反应的是心脏，脸红反而会迟一步。 吃茶间隙，周柚拜托卫苨去商店帮她买后跟贴，新高跟鞋有点磨脚。 周熤主动提出陪她去。 院子里一片通红，到处贴满了喜字，长长的红毯从走廊一直铺到院门口，上面除了鞭炮的碎屑，还散落着许多小小的圆形喜，卫苨和周熤并肩往外走，从风车下走过时头顶落了一个东西。 她抬头往上看，一个男孩子趴在二楼阳台上冲着她笑。 周熤把她头上的喜字拿下来，看了小孩一眼，从小孩抱头鼠窜的举动卫苨能猜出此刻周熤的表情一定很凶。 昨夜大概是下了雨，地面有些潮湿。 卫苨坐上副驾驶，宽大的裙摆散开铺满整张座椅，裙摆边缘是花瓣似的白纱，上面镶嵌着一颗颗洁白的珍珠，奔跑时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很是动听。 周熤没发动车子，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她，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很放松。 或许是周柚结婚，心情很好。 卫苨只能想到是因为这个。 他今天换了副银色眼镜，棉袄里面是灰色卫衣，黑色牛仔裤裤脚塞在靴子里，连排扣扣的很紧。 不同刚来那天正经的打扮，他今天看起来，很酷。 大概没怎么睡好，刘海垂下来，显得有些憔悴。 他瞧着像个大学生，卫苨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好成熟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比他大两岁的年纪，自卑感油然而生，她有些不自在的低头摆弄抱枕。 周熤却感觉她今天很温柔。 他一直觉得卫苨很甜，娇娇弱弱的让他生出一股很强烈的保护欲，但是今天又突然发现，她身上有一种很坚韧的温柔感。 像是一朵单薄脆弱的花，她会被寒风吹掉叶子，被雨打湿根茎，她怕冷也怕热，但是四季更迭，她在严寒酷暑下一直顽强的好好的生存着。 等到阳光灿烂的季节，会在某天绽放的无比美丽。 她真的很适合蓝色。 周熤欣赏够了，发动车辆，开车时他主动提起话题，说上午接亲很烦，为了些烟酒村里人把迎亲队伍堵在路口近两个小时，他被母亲叫过去看情况，连带着被堵到一起。 卫苨捏了捏抱枕，红着耳朵笑。 或许因为前几天的接触，也或许因为早上那杯感冒药，卫苨接上他的话“难怪回来的这么晚，周柚问了我好多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我去二楼也没有看见婚车，连人都没有见到”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周熤也没打岔，一直听她讲。 “对了，你弟弟回来了，先前有来房间找你，你们见面了吗？” “见过了” 两个男生和周熤很像，不过没有他身上那份沉稳和严肃，他们一进房间就往周柚身上扑，差点把她的头纱扯掉，被周柚摁在床上打，挨打也不躲，只是倒在床上傻乐，笑声大的在洗手间里都能听到。 卫苨出来时，两个男孩子顶着和周熤相像的眉眼看过来，笑的灿烂，正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和开朗。 “这样，他们还说想进来堵门拿红包，周柚没让” “嗯，他们贪玩，进去只会添乱” 卫苨笑“也没有啦，他们帮我吹气球了，要不等会你帮我分一些红包给他们，沉涛私下又给了我一些” “周柚会给他们的，不用担心” 周熤听她轻声的，缓慢的说着话，心里异常的平静，他有些享受这样的气氛，暗暗的期望着这条路没有尽头，让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聊下去，就这样安静的，彼此都很放松的一直聊。 “这样啊，那就好…” 卫苨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流出来，周熤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问道“昨晚聊到几点？” 卫苨擦干眼角后把纸巾捏在手心里，想起睡前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一点多…” 周熤蹙眉“不应该让你陪她睡的。” 这话说的卫苨没法接，论理她是伴娘，论情她们是十年好友，睡一起怎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卫苨小声说“不怪她” 毕竟新婚，兴奋很正常。 周熤挑眉，显然不赞同她的话，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等红灯时他伸长胳膊来摸她额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掌很宽大，卫苨觉得整张脸都被捂住了。 这个动作很亲密。 至少不应该在认识几天的男女之间存在。 但周熤几次的触碰她都没躲。 她只是红着脸，并没有抗拒。 卫苨想藏一下升温的脸，她微微侧头，长发从耳后垂下来落在周熤手背上。 “挺好的” 确实很好，早晨醒来浑身轻松，精神也很好，那杯感冒药其实不喝也没事，但是卫苨想起昨天自己掉以轻心的教训，还是乖乖地喝了。 周熤嗯了一声收回手，不自觉合了下手掌。 细腻，柔软，温热。 余韵在掌心缠绕。 扶眼镜时还能闻见残留的清香。 喷香水了吗？ 应该没有。 周柚梳妆时他进来看过一次，听她们闲聊说起卫苨不喜欢香水。 那这几天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周熤没忍住又扶了下眼镜。 真的很香。 想再闻一下时周熤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点痴汉，默默地放下了手。 卫苨看见他的举动，想起第一天自己穿他棉袄好似留下了味道。 她看向周熤的手。 担心自己是不是又留下了不好的气味。 卫苨总是过于敏感。 她很担心自己会让别人不舒服。 所以对一切会引起旁人注意的东西都感到担忧。 她有些紧张的理了理头发。 偷偷闻了下手指。 没有奇怪的味道。 那是为什么呢。 卫苨偷瞄周熤，看他专心的开车，也一如之前一样和她讲话，并没有什么异常。 暗自松了口气。 这几天天气实在不怎么好，这会儿又阴沉沉的下起了毛毛雨。 车开出好远一直没有看见超市，在周熤捏了下眉心后，卫苨担心他太累，不忍让他再开，于是说“要不你在这里停吧，我去前面找一下” 周熤当然不可能答应。 索性马上他们就发现了一家商店，车刚在门口停下，卫苨便开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话落她直接推开车门，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周熤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凝望她的背影，只觉瞧见了一只漂亮的蓝色蝴蝶，她伸展着一对小翅膀，在雨中缓慢的飞行着。 他抬头。 在清脆的珍珠声响里看见黑色的乌云快速往这边移动。 要变天了。 便利店结账台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白发大爷，他看见卫苨进门后同边上三个人开玩笑。 卫苨弯着腰在货架上选东西，没有听清，结账时看他们盯着自己，低下头付钱。 大爷摸着胡子笑道“邻街周家结婚，小姑娘是他们家请的伴娘吧” 卫苨望向垂在脚面的裙摆。 应了声是，拿起东西就往外跑。 正好撞进了拿着伞推门进来的周熤怀里。 卫苨下意识往后退，被他握住了肩膀。 “东西买好了？” 卫苨看见他松了口气。 “…买好了” 周熤看了一眼柜台边的四个男人，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 “走吧，雨下大了” “好” 回去时周熤终于也打起了哈欠。 卫苨抠抠手指，主动问他“没睡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熤突然笑了。 卫苨看见他脸上褪去那层冷意，眉眼朝上弯起，堪称鲜活的，很开心的回答“你不知道么，我昨夜没睡” ？ 好奇怪。 她怎么会知道呢？ 卫苨望着周熤发亮的眼睛，小心脏在有节奏的跳动着，不快，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好似遇到了很困难的问题，沉浸在思绪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看她发呆，周熤叹了口气，俯身来摸她的耳朵，只一下，摸完就退了回去，仿佛他的靠近只是为了摸一下那只耳朵。 可是卫苨没有戴耳环，连耳洞都没有，有什么好摸的呢。 卫苨转念又想，不对，他刚才摸了我的耳朵。 这样亲密。 她心里因为这个认知翻涌起滔天的巨浪。 一直到车辆拐弯，看见熟悉的别墅，卫苨心里仍旧无法平静，他们离前方婚车越来越近，可她还在试图整理乱成一团的心绪。 然而周熤好似还嫌她不够乱，在她本就困惑的小脑袋上再添一击。 他说“昨晚梦见你了” 这样一句温柔又暧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卫苨脑海里那么多混乱的想法瞬间炸裂。 心跳如雷时，这几天周熤关于她的全部所作所为都有了方向。 车停下。 他们到了。 婚礼（五） 卫苨并没有欢喜。 反而感觉到恐慌。 太快了。 在她的理念里，一段感情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三天之内发生呢。 就算她动了心。 就算得知周熤对她有着同样心情时她非常非常开心。 就算 就算… 那也还是太快了。 她不是乐观派。 她从来悲观。 爱情这种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这样轻易又干脆地掉落到她怀里呢。 美好的绚烂总在瞬间来临，也会在瞬间消失。 这样快速到来的爱也会吧。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 乌云散开。 天际虽然还是一片阴沉。 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下雨了。 他们沉默着下车，有人大步朝院门口跑过来。 “大哥，叔叔们回来了，正在找你呢” 是周熤最小的弟弟。 他说完看到一旁的卫苨，对她笑“姐姐，大姐也在找你，婚车马上要走了” “啊，好，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说着马上去，但卫苨没动，她有些迟钝地看向周熤。 周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眼睛在他们两身上扫来扫去。 周熤知道刚刚的话有点刺激到她。 但那又怎样，他确实是喜欢了。 他喜欢了，而她在面前，那么他就不可能放她走了。 周熤毫不避讳周野的存在，上前一步抚摸卫苨的长发，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等会儿人多会很乱，你不要害怕，跟着周柚就行，到了那边下车时慢一点，刚下过雨地面很滑” “你先去，我晚一点到” 他眉眼低垂，温柔缱绻，简直和平日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卫苨脸泛着红，微微点头，刚走出两步，又回头来看他，很不舍似的。 直到周熤又说了一句去吧，她才提起裙摆朝院子里跑去。 目睹了全程的吃瓜群众周野表示：他像是看了一场有情人被迫分离的戏码。 进门后他们再没有独处的时候。 周围总是很多人，拥挤又吵闹，一块留给他们并肩的地方都没有。 周柚是由周熤背上的婚车。 卫苨紧随其后，跟着坐到了周柚身边。 周熤甫一站直，两个弟弟连忙冲过来殷勤的为他捏肩捶背，挤眉弄眼地笑。 周寻说：“大哥累坏了吧，刚才姐姐估计偷吃东西了，又重了” 周野跟着打配合“肯定是！我也试着抱了下，重了不止一点！” 坐在车里的周柚脸都黑了，要不是卫苨挡着，她早就冲出去手撕了他们。 尽管这样，周柚还是气的把捧花用力砸过去“臭小子，你们皮痒了是吧！” 周野周寻笑着侧身躲开。 周柚气不过，撑着座椅就要往外爬。 卫苨急忙伸手去拦她，压着声音劝“别这样周柚，外面全是客人，摄像机还拍着呢” 周柚闻言看向车边的镜头，摄像师尴尬的抬头望天。 她坐回去，理了理婚纱，指着躲在周熤身后的两人说“给我等着！看我明天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卫苨安抚好她，准备下车去捡花。 周熤快她一步，几步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他走回车门边将捧花递给卫苨。 火红的玫瑰上还有未干涸的露珠。 亮晶晶的滚动着。 院内嘈杂，人们互相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是摄像机将一切都拍摄了下来。 镜头里，远方的天空乌云四散，露出泛着灰的蓝。 风吹过，院落里的风车一个接一个开始转动，周熤站在门边，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比周围的一切都要耀眼。 这一幕像是他借着别人的婚礼，送了喜欢的女孩一捧玫瑰。 卫苨慢半拍接过花，转身还给周柚。 车门还没关，院外鞭炮声响起，吉时到，该出发了。 周柚母亲上前将一捧长寿竹交给卫苨，让她带去婚房。 周熤自此被隔开。 关门前卫苨再次看向周熤。 他站在廊下，隔着茫茫人海，朝她挥手。 如他所说，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在沉涛家里再次相见。 周熤进门时卫苨正和伴郎一起端着茶水上楼。 她站在楼梯上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回头就看见乌泱泱一群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周熤就在其中。 伴郎问她怎么了。 卫苨摇头，再去看，周熤正朝她走来。 他走到卫苨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跟着一同上楼。 到了门口，却不进去，他把托盘还给卫苨。 卫苨不明所以。 “你…不进去吗？” “嗯，我要下去招呼客人，你身体还没好全，有时间坐下休息会” 说着将一包感冒药放到托盘上“记得喝” 他们之间没有刻意拉开距离，任谁看了都觉得有猫腻，周熤跟故意似的，下楼前还从兜里掏了颗糖出来，剥开喂给了卫苨。 白桃味的硬糖。 很甜。 卫苨嘴里含着糖，望着他下楼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伴郎面色古怪的看着她。 卫苨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刷的一下红了脸，打开门匆匆进去了。 卫苨虽然不忙，但她要时刻陪在周柚身边，脱不开身。 周熤可以自由走动，但是他很忙，忙着接待许多许多的客人，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脱不了身。 所以他们依旧没有独处的时间。 每次卫苨抽空看过去，他都在和不同的人讲话。 年长的，年轻的，男性或者女性。 周熤虽然话少，但是礼节上做的面面俱到，加上一副好相貌，每个同他讲话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大抵是很喜欢他。 偶尔的偶尔，卫苨会看见他同人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沉默的互相递上一根烟，紧接着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又会立刻回到人群中去。 他是真的很忙。 敬茶后，摄像说要在婚房录制一段新人吃汤圆的视频，卫苨趁着这个空挡跑出去透气。 楼下大厅坐满了新郎新娘双方的近亲，卫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这时化妆师也从卧室钻了出来，看她迟疑的望着楼下，拉着她往下走。 “站在这做什么，这么冷，我们下去喝碗汤暖一下” 起风了，院子里的枯叶落了满地。 墙角的花台上方撑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被风吹的轻轻晃动。 卫苨和化妆师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喝甜汤，热气升腾间，她突然想起周熤。 卫苨在人群里搜寻他的身影。 客厅没有。 茶水间也没有。 去哪里了？ 有人将室内灯光打开，她被刺的侧过头眯起眼睛，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了院子里，站在池塘边的周熤。 他和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在一起。 年长者蹲在池边看鱼，抓着一把饲料在喂，周熤则侧身站着，眼神穿过玻璃门，落在她身上。 两人手里均夹着根烟，已经燃烧一半。 想来也是待的闷了出去透气。 他们隔着门对望。 他好像看过来很久。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刹那笑了。 眉眼舒展，笑的非常温柔。 他今天笑的比前两天加起来还要多。 几乎让卫苨忘了初次见面他是怎样的一脸冷淡。 周熤灭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卫苨顶着红润的脸，僵硬着身体，无法转身，无法躲避他的视线。 这时楼上婚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摄像搬着相机走出来。 卫苨被三脚架碰到门槛的声音惊到，放下碗，小跑着上了楼。 从婚房到午餐的酒店。 他们上车前对视，下车后擦肩。 离得很近，又离得很远。 整个白天，他们都是这样在忙碌中抽空看彼此一眼。 默契的不去提那些，不适合在当下来讲的话题。 空闲时一个微笑，一次短暂的擦肩，就足以让卫苨不安的心稍微坚定一点。 午饭后卫苨的胃有些不舒服。 回去的车上，周柚在同沉涛聊天。 卫苨靠着车窗假寐。 疼痛很微弱，断断续续的涌起。 她的身体真的很脆弱，不过是着了一点凉而已。 感冒好不容易好了，胃又不舒服起来。 卫苨不想让周柚担心，于是忍着没有说。 窗外开始下雨，比上午那一阵要大，雨珠大颗大颗的落在车窗上，雨刷来回扫动。 卫苨想起同周熤初见那天，好像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 她怎么会想到，瞧着很凶的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笑的那么好看。 下车时卫苨扶着周柚往院子里跑，进了客厅才想起周熤。 她没在厅门口的人群里找到他。 转完一圈，发现整栋别墅只有男方几个亲戚时，忽然反应过来。 他应该是先到酒店去了。 毕竟距离婚礼还剩不到四个小时，他或许还有事情需要做。 卫苨陪着周柚在房间休息。 留在这里的还有周柚的另一个好友，一个短发女孩，高高瘦瘦，穿着衬衫和黑色西裤，很酷。 严烟是第一个发现她不舒服的人。 或许是作为医生的直觉，她看出卫苨脸色有些苍白，又注意到她捂了下胃部。 于是在洗手间时她问卫苨需不需要去医院。 卫苨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不用，已经不疼了” 而且马上就要到酒店去换妆，来不及了。 严烟擦干手，对她说“等下如果又疼，就去医院吧，不用担心，这边我来替你” “好，谢谢你” 不同卫苨的内向。 严烟说话直爽，为人相当坦率。 卫苨从没有问过周柚她和沉涛在一起的经过。 不是不敢。 性格使然，卫苨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 但是难免会好奇。 严烟解决了她的好奇心，休息的这一个小时，她把周柚老底问了个遍。 甚至连小时候她在幼儿园把沉涛裤子脱了的事儿都问了出来。 她们还从周柚口中得知，沉涛对她是怎样的体贴。 小到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和家务，大到婚礼的整个流程，周柚从来没有插过手。 沉涛把一切布置的很好。 诚如他求婚时对周柚所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安心的等着出嫁就好。 周柚确实什么都不用担心。 沉涛也确实把一切安排的很妥当。 接亲的那捧玫瑰到了现在已经有些发黑。 去酒店前一个小时，沉涛要先去花店重新取花，紧接着要将宴席间，周柚需要穿到的几套礼服带去酒店。 他留了司机送周柚，自己开车过去。 目送沉涛出门，周柚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乖的有些不像她。 卫苨和严烟安静等待，果然没几分钟她就恢复了本性，挪到床边抱着卫苨的腰喊结婚真的好累。 严烟破功，笑着说道“沉涛都没让你动过一下，你累什么” 周柚撇嘴“站着笑也很累啊，脸都笑僵了” 严烟用胳膊顶了顶卫苨，戏谑道“简直是宠坏了，连笑都嫌累” 周柚闻言哼唧两下往卫苨怀里钻。 严烟看见床头柜上有一个拼图，上面是沉涛的照片。 她若有所思，问周柚“你很喜欢他吧？” 周柚抬头，一脸茫然“啊？我当然喜欢了，他又听话，又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又装傻，你明明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每次看见他，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我看你不只是喜欢而已，简直是爱死他了” 周柚不接话，摸着肚子喊“好饿啊！” 严烟从床上捡了个桂圆扔过去砸她“不是才吃了一碗汤圆，还饿什么” “甜死了！一点都不好吃！我都说不想吃了，他还非让我吃！” 恃宠生娇。 严烟吃了一嘴狗粮，很是不服气的和她斗起嘴来。 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让谁。 卫苨看着周柚的笑容。 心里很为她高兴。 她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 今天很冷，沉涛总注意着周柚的情况。 手一直牵着。 上了车就把她拥进怀里。 低声私语时会情不自禁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爱总掺杂在细节里。 沉涛对周柚的喜欢，在来客的祝福中，在亲人夸奖周柚美丽时，在周柚撒着娇说不喜欢某道菜时。 从他的笑声里轻易被众人察觉。 他爱惜周柚的每一幕。 卫苨都观察到了。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周柚同她不止一次讨论过，未来会想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柚每次都是同样的答案。 她说：当然要嫁给喜欢的人啊。 只是这些年，周柚始终没有遇见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一年又一年。 直到去年，她情绪低落的告诉卫苨，她决定听从母亲的话回去相亲。 或许会同一个合适却不怎么喜欢的人结婚。 但是幸好。 周柚最终得到了爱情。 如她所愿。 她嫁给了喜欢的人。 婚礼（六） 天将黑时三人到达酒店。 化妆师早在房间等候。 周柚需要更换的礼服在墙边挂成一排，都已经整理好。 迎宾的婚纱有着近4米长的裙摆，重工设计，又宽又厚又重，需要两个人在后面提才不会影响走路。 为了撑起婚纱，周柚换了双更高的鞋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着都很吓人。 她像婴儿学步一样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卫苨和严烟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婚纱。 严烟个子高不受什么影响，倒是苦了卫苨。 她那么小一只，怀里的婚纱将她整个人挡了个严实，脑袋都看不见，走路全靠严烟帮忙指挥。 三人辛苦走进电梯，在镜子里看见狼狈的自己，没忍住一起笑出声来。 严烟吸了口气，吐槽“周柚你是不是疯了，选这么长的裙摆，你不怕在台上摔跤吗！？” 头纱比裙摆还要长，整个人的重心全被往后拉扯，一个不注意发冠就朝后移，周柚费力吧啦的对着镜子调整。 “好看啊，只要够美，摔了我也值！” “再说有卫苨呢，她一定会护好我，摔是不可能摔的！” 卫苨的脸埋在婚纱里，看不见她的人，也累的回不了话。 严烟没忍住对着周柚翻了个白眼。 她看卫苨实在辛苦，把婚纱拽过来一点，帮她分担。 怀里松了一半，卫苨终于可以喘口气。 三人蜗牛爬一样挪出电梯。 刚到门口，在舞台边和主持人说话的沉涛看见周柚，大步跑了过来。 这套白色婚纱华贵而美丽，长长的裙尾上镶嵌着一颗颗钻石，灯光下波光粼粼，美得令人窒息。 周柚也美丽的不可思议。 淡妆让她显得很是温柔，长发盘起，露出额头和一双大眼睛。 她一笑，满室生辉。 沉涛没忍住，当众捧着她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正好音乐停顿，声音响亮的走廊上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周柚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化妆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抖着手给周柚补妆。 严烟也捂着肚子笑。 卫苨站在一旁，看向礼堂里面。 铺着金色地毯的礼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尽头，两旁摆满了香槟色玫瑰。 人走在其中，仿佛置身花海。 她很快就找到了周熤。 他就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餐桌上，身旁坐着周野和周寻。 周柚母亲同卫苨打过招呼后，带着严烟上桌。 她被领着坐到了周熤身边。 两人微微低头说话，一副很熟的样子。 对了。 卫苨记得周柚曾说过严烟同她一起长大。 那会认识周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相谈甚欢。 不知聊到什么，严烟笑着在周熤胳膊上拍了一下。 很是亲昵。 卫苨没看多久，周柚一点点挪了过来。 她搂住卫苨的腰，把她拖到婚纱照前面“站在这里别动，跟我一起迎宾” “今天真的好冷啊” 外面又下了雨，夜晚温度骤降，礼堂里面的空调根本暖不到走廊上。 沉涛在里面和主持人核对流程。 周柚搓搓手，往卫苨怀里钻，整个人赖在她胸口小声撒娇“苨苨，我再也不要结婚了，真的好累啊” 说的什么话，这次结完哪还有下次。 卫苨心累的把她身上披着的棉袄拉链拉上，握着她的手揉搓，直至手不再那么冰凉才松开。 “再忍一下，刚刚我问过主持人，他说还有差不多40分钟就开始了” “啊！还有40分钟！” “你不许进去！就在这里陪我！大家一起挨冻！” “好” 说让陪她，但沉涛一出来她就黏了上去，抱着人的腰委委屈屈的抱怨“你去做什么了啊，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干嘛呀，你陪着我嘛” 沉涛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你不是要放视频么，员工说u盘出问题我去弄了一下，我不走了，在这陪着你” 两人黏糊糊地抱在门口。 防止沉涛有事离开。 卫苨也没走，站在旁边等着。 宾客一个接一个进来，周柚和沉涛被拉到各处去合照。 很快，刚刚还嚷嚷着让她别走的周柚就再顾不上她。 卫苨站在门边，她的身侧摆着一张巨幅婚纱照。 宾客从门口一走进来就能看见。 上面的周柚披着长发，穿着纯白的婚纱，手捧百合，美丽端庄。 到了这时，卫苨才有了一种周柚要结婚了的真实感。 她们从高中到现在。 一起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终于要在今天分开。 她们即将奔赴不同的人生。 以后，她将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倒没有太难过。 卫苨早已做好准备，没有谁会陪着谁走完人生的全程。 道路本就不同。 因为曾经想过不止一次，所以这一天到来时，心里才会这般平静。 胃又开始疼。 卫苨蹙起眉，趁周柚忙着和人打招呼，躲进了门边半人高的一排花束后面。 疼痛总是一阵阵，很快就褪去。 卫苨暂时还不想出去。 幸而这时也不太需要她。 对她这种喜爱独处的人而言，在如此喧嚣的环境里待了一天，早已耗光她的所有精力。 一旦松懈，就感觉极其疲惫。 比较起来，胃疼反倒无关紧要。 等这场婚礼结束，她最少需要一周的时间，用来修复耗费的精神。 婚礼前卫惘给她发来一条简讯，问她何时回去。 他发了一张两小只睡觉的照片。 附言：它们很想你，整天在叫。 卫苨望着照片里两只白猫，疲惫被很好的治愈，心里也平静些许。 两只流浪猫是几个月大时被卫惘捡回来的。 巴掌大一点的猫崽崽，细细软软的四肢，路都还走不稳，瞧着脆弱极了。 卫苨很怕养不活它们。 但是，小家伙们的生命力太顽强了。 不过一年，已经大到卫苨抱起来都吃力的地步。 过年带它们回家时妈妈总说，遇见卫苨是它们的福气。 但其实不是那样的。 遇见它们，是卫苨的福气才对。 多少个夜晚，多少个孤单难过的时候，都是它们抚慰了卫苨。 尤其周柚离开的一年，一个人的生活让她低落到了极点，整夜睡不着，醒着的时候觉得整个城市都是空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是那样的夜晚，两只猫猫爬到她怀里，舔着她的眼睛，四肢大敞的趴在她胸口熟睡。 整夜整夜的不离开。 它们这样需要她。 于是卫苨开始明白，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它们。 卫苨看完照片回复：明天一早就回。 回完消息，卫苨将照片保存，关掉手机。 她笑着抬头，隔着花，望着席间的周熤。 他身边坐着家人，朋友。 很是热闹。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脸。 他没有参与进聊天，但是神情很是放松，想来他并不讨厌这种场合。 说起来，虽然周熤冷脸时让人感觉很凶，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周围的人其实都不太怕他。 周野周寻和他很是亲近，没有对长兄的敬畏，反而更像是好朋友。 而那些亲戚同他说话也是一脸笑意。 想来日常生活里，他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想起这几天的接触。 卫苨觉得凶或许也只是表面。 他并没有欺负过她。 甚至作为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来讲，他待她已是很好。 卫苨想的入神。 一个人剥开花束钻了进来，吓了她一大跳。 是伴郎。 他看见卫苨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卫苨捂着心口，整个人还在被吓到的余韵中。 她没说话，但出于礼貌，还是摇了下头。 伴郎站到她身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笑着说“人太多了，躲会懒，不介意吧” 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卫苨虽然没有刻意去观察，但从早上接亲开始，每次打照面，他都是笑着的。 连小孩子都很喜欢他。 刚到酒店时，在门口看见几个小孩围在车边跟他要糖果。 大有不给不让走的架势。 那样他也没有生气。 笑着给了。 但卫苨还是感觉不舒服。 前方是成排的花束，身后是一扇紧闭的酒店后门。 同一个陌生人处于这样近乎独立的空间内。 她感觉不安。 脊背紧绷，手脚僵硬。 虽说外面的人只要探个头就能看见这里站着两个人，但卫苨还是感觉不安全。 她准备离开。 胃在这时又疼起来。 她本就没有什么精神，这一下疼的脸都白了。 她捂住肚子，扶着旁边的桌子弯下腰。 伴郎发现不对劲，俯身握住她的手臂问“你怎么了？” 被他一碰，卫苨几乎炸了毛，抽出手，快速后退几步同他拉开距离。 面对伴郎震惊的脸，卫苨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她努力镇定下来。 “对不起，我…我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钻出花束。 走廊上人来人往，周柚和沉涛不知去了哪里，没看到人。 卫苨埋头往前走。 伴郎两步跟上来，伸手要扶她“真的没事吗？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卫苨侧身躲开，连连摆手“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你不用跟着我，谢谢你” 时间还充足，卫苨往洗手间方向走。 她走的又快又急。 差点扭了脚。 扶住墙时想起周熤早上的话。 深吸一口气后，放慢了脚步。 走至走廊尽头，转过弯就安静下来。 卫苨朝身后看去，发现没人跟着，紧绷的肩膀才慢慢放松。 她低着头走进洗手间。 被适才那一阵吓。 胃又不疼了。 卫苨抬头望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真正的放松过。 感冒导致她没能睡过一晚好觉。 所以状态很不稳定。 她捂住脸。 每当过于疲惫时，她的神经就会变得敏感。 周围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感觉到危险，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充满防备。 她明白自己不适合这种大型社交场合，所以平日从不参加。 也因此这么多年只有周柚一个朋友。 如果不是周柚，她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周柚也明白，可是十年的感情在这里，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很希望对方能在场。 而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周柚已经省去了很多需要她做的事情。 可是，还是过于勉强了。 卫苨不想回去。 手机却振动。 周柚发来信息问她在哪。 回复在洗手间后，卫苨擦干手准备回去。 刚踏进走廊。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婚礼（七） 来人牵着她往反方向走。 卫苨接连受到惊吓，差点叫出声来。 她头皮发麻，捂着嘴一抬头看见是周熤，尖叫声卡在喉间，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眼睛都憋红了。 走过一段路，她望着周熤的背影，恐惧如潮水退去，多了些安心。 这条幽深的走廊也不再那么令她害怕。 但是，好奇怪。 周熤很紧地握着她的手，虽然不疼，但很明显。 他在生气。 怎么回事呢？ 他生气了。 走廊尽头有一扇打开的小窗，右边墙面画着一个逃生楼梯的图标。 周熤带着她走到窗边，伸出双臂将她围在身体和安全门中间。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会被风吹进室内，那些雨便落在周熤肩头。 “会淋湿的” “不用管它” 周熤说着话，却并不看她。 果然是生气了。 走廊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 卫苨看见他又一次露出初见那副冷漠的表情，不同的是，这次眼神里带了些不耐，眉头紧蹙，很是烦躁的样子。 他看起来好凶。 但经过这几天相处，卫苨对他有了些许了解，所以并不害怕。 她只是有些担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样生气。 走廊里安静无声。 周熤一直沉默着。 卫苨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胸口，等心脏跳动的不再那么剧烈，她出声询问。 “…你怎么了？” 周熤抬眼看她，低头靠近。 卫苨往后退去，整个后背贴到门上，鞋跟踢到铁门，发出轰的一阵声响。 她吓的想往前走，但身前是周熤，只好往前挪了一小下。 周熤适当拉开一点距离，但仍把她困在胸前。 他别扭地问“你们很熟？” 卫苨一时有些听不懂他在问什么。 “…什么？谁？” “伴郎，你和他很熟？” 卫苨眨眨眼，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不熟” “刚刚在聊什么？” 聊？ 啊。 他看见了。 “…没聊什么”卫苨下意识否定。 闻言周熤脸色更冷，甚至比初见那天还要冷。 他以为她在隐瞒。 这时卫苨的小脑袋瓜突然又聪明了一回。 在这个档口，她立刻意识到，对外人来说，她和伴郎孤男寡女躲在花后面讲话，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也可能会引起一场误会。 周熤或许就误会了。 她忐忑的解释“我…不太舒服，他问了一下，没有说别的话” 周熤听见她说不舒服，一颗心瞬间提起来，也没有心思再追问。 “不舒服？哪里？” 他也在这时才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 主要是卫苨动不动就脸红，从周熤出现开始她脸上的温度就成倍的增加，哪里看得出苍白。 “…” 卫苨本来不想告诉他的，但刚刚只想着让他别生气，一秃噜嘴就说出来了。 “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讲”周熤又问。 他不再那么冷，也没有那么凶，虽然语气生硬，但是脸上的担忧很是明显。 “…胃” 周熤一听，伸手就去摸她小腹。 他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卫苨羞的热度顺着脊背噌噌噌的往上窜，明显感觉到后背开始出汗。 她侧身躲开他的手，捂着脸试图把自己塞进门里。 “你别这样，我已经没事了…” 周熤看她害羞，把手收了回来。 只是，穿的也太少了。 大衣外面看不出什么，但是他刚刚顺手捏了下，发现就是薄薄的一层布，这样的衣服能有什么御寒的作用。 今天又这么冷。 周熤想起母亲总说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突然生出一股老父亲的无奈感。 叹了口气，他把棉袄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尽力放软语气讲话，不想让卫苨觉得他在凶她。 “我同你讲过，不舒服要说，不要硬撑，你怎么不听？” 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对，卫苨没有必须要听他话的理由。 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中间夹着周柚这一层关系，姑且算是好友的弟弟而已。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说那些事，就算要说，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至少不是在这个忙碌又嘈杂的环境里来谈那么重要的事情。 周熤再次放轻声音，很是无奈“感冒才刚好，胃又疼，还穿的这么少，你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卫苨看他一脸的心疼，心口忽然生出了愧疚。 明明是她生了病，但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卫苨几乎是马上就想同他道歉，话到嘴边又停住，是她生病，她没必要道歉的。 卫苨第一次主动触碰他，就算只是捏住衣角。 “真的已经不痛了，外面这么冷，你只穿一件卫衣…” 周熤打断她的话“我不冷”说着蹲下身去，将棉袄拉链从底部一直拉到卫苨下巴处。 他身材高大，棉袄又长又宽，套到卫苨身上，将矮小的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礼服裙摆都看不到，走路还要提一下。 周熤觉得她像个小孩子，有点可爱，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他伸手将卫苨的长发从领子里拉出来，理顺。 手上温柔，嘴上也温柔。 “不要总想着别人，遇事先考虑一下自己，婚礼离了你不会停止，周柚离了你也还有别人帮忙” “可是如果你病倒了怎么办，让关心你的人又怎么办？” 关心她的人。 卫苨看着周熤。 卫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不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 并不是刻意讨好谁，她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影响到了周熤。 他在生气。 他在为自己着急。 为自己担心。 意识到这一点，她开始难过。 原来也有人会时刻注意着她，会因为她而感到焦心，慌了手脚。 “我带你去医院” 卫苨握住他的手。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这样握住了。 卫苨被自己惊住。 周熤也愣了。 但是牵都牵了，卫苨试探着又握的紧了一点。 趁着周熤发呆，她软着声音说“真的不疼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戒指还在我身上…” “我找人替你” “会让周柚担心的…我不想影响到婚礼” “那你呢？” 周熤反手握住那只手。 没有卫苨的那份小心。 他坦率，直接，毫不犹豫的将她小小的手包裹进掌心。 手这么凉，她不生病谁生病。 想到她生了病还在外面站那么久，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逐渐生起气来。 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出去看一下，为什么没有再仔细一点。 也气这个人不以自己为先。 还气自己对她的疏忽。 气到最后都不知道该怪谁。 “不想影响婚礼，那你呢，你怎么办？” 卫苨说不清这一瞬间心里的感受。 酸涩和涨疼混杂着，想哭，又觉得很开心。 她忽然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生病了，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她还是感觉开心。 或许是因为，周熤在为她担心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感到开心。 如果一段快速到来的感情终会消失，那只能将之推卸给时间。 但时间到来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当下表现出来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退缩并不能说是懦弱。 但是，勇敢面对肯定是想要珍惜的一种表现。 卫苨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 仰着头，很乖的解释。 “没有疼很久，就是午饭后开始的，可能有一点着凉”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肚子还是胃，就疼了一小会，也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等一下，等一下送完戒指，如果又难受了，我一定跟你讲，好不好？” 卫苨不是会撒谎的人。 周熤看她这般坦诚，犹豫着。 “真的？” “真的” “如果等下还痛，我会立刻带你去医院，由不得你拒绝” 卫苨对他笑了一下。 灯光下那张小脸仿佛沾了层光，眼睛又黑又亮。 声音也很好听。 他听见卫苨语气轻快的应了声好。 周熤实在不想就这么算了，但是他又没办法。 他没有立场阻止她回到婚礼现场，也没有立场强硬带她去医院，只能借着她的好脾气口头劝说。 如果她不听，如果她生气，如果她嫌他管的太多。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她实在太乖了，像永远都不会发脾气一样，太听话了。 周熤心动的想把她抱进怀里。 会吓到她吗？ 他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 震动声打破了寂静。 卫苨从口袋掏出手机，是周柚，她又发来信息。 “她说什么？” 卫苨把手机给他看“婚礼快开始了” 周柚在催她回去。 周熤按耐住心头的躁动，说服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面前这个女孩子胆小，心思多，要细心，耐心，稳妥一点。 周熤握住她的手。 两人并肩慢慢地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牵起手来了。 卫苨望着棉袄下摆，拉了拉他的手。 “周熤…周熤…” 周熤第一次听见她喊自己名字，心都漏跳了一拍，只觉得怎么能有人把名字念得这么软。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卫苨也是第一次叫他，两个字在舌尖翻滚着，鼓起勇气喊出后，只觉得那两个字像从心口滚过了一圈似的。 两人表面强装镇定，心里都小鹿乱撞个不停。 卫苨不敢看他，低着头问“棉袄，我们这样回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周熤还以为她不舒服，没想到她说这个。 闻言他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地说道“穿着，进到里面之前不许脱，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这么冷你是还想生病吗？” 可是卫苨现在一点都不冷，甚至感觉到热。 她把脸埋进衣领里。 闻见了烟草味。 不太好闻。 皱皱鼻子，她小声嘟囔“周柚会看见的…” 再小声周熤也听见了。 那只软软的手在他掌心里不安的蜷曲着，两人指尖都出了汗，但谁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脚步虽然慢，礼堂还是越来越近，钢琴声也逐渐清晰。 在看见前方人群的时候，周熤说： “无所谓，她早晚会知道” 婚礼（八） 周柚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她会介意吗？ 卫苨无法确定，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回以沉默。 回去后果然引起不小的轰动。 人那样多，他们暴露在每个人的眼睛里。 紧握的手。 绯红的脸。 身上周熤的棉袄。 卫苨甚至觉得自己都染上了周熤的气味，这样亲密，叫人看一眼就浮想联翩。 一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很小，但是一群人就会很大。 卫苨低着头，把脸使劲往衣领里面埋，人也朝角落躲，试图让自己消失。 周柚也很惊讶。 她睁着眼睛，一脸的欲言又止，合照都顾不上看镜头，只盯着他们。 周熤倒是面不改色，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旁人。 这时场内传来倒计时的提醒声，还有十分钟婚礼正式开始。 “等我一下” 周熤说完走进礼堂里面，前后不过一分钟，再出来手里端着杯热水。 他握住卫苨的手，不顾身后一片吸气声，拉着她走进花束后面。 因为他们的离去外面寂静下来，连拍照声都没有了。 同样的地方。 这次卫苨没有再感觉到不安，反而因为没有了黏在身上一般的视线，感觉到轻松。 周熤将杯子递过去“喝完” 卫苨看了看外面。 “他们…” “别管那些，先喝点水”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外面有他的家人，亲戚，朋友。 或许已经有人在手机上告诉别人，他同一个女孩子牵着手。 也许不用明天，也许就在今晚，所有和他，和他的家庭沾点关系的人都会知晓这件事。 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他是认真的吗。 卫苨开始去想这个问题。 他是真的想同自己发生些什么吗？他还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是一个多么无趣的人。 他都不用了解一下吗？ 不了解就这样直白的告诉所有人。 真的好吗？ 卫苨小口的喝着水。 周熤也没催，耐心的等着。 他隔着花和震惊又疑惑的周柚对视。 四目相对，目光坚定，毫不闪躲。 最终周柚先败下阵来，没好气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冲过来揍他一顿的模样。 卫苨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毫无所知。 一次性杯子不大，她很快喝完。 周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宝。 其实马上要进里面，不太用得着，但卫苨又怕他担心，还是接了过来。 小小的，不占空间，但很暖和，没想到他能细心到这个地步。 卫苨习惯性想道一声谢，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总觉得他不喜欢她说谢谢。 周熤看她脸颊两侧泛着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没缓过劲来。 但瞧她状态还不错，看自己时也会轻轻地笑，姑且安心了一些。 礼堂里主持人开始讲话，还有三分钟，新娘要准备进场。 周熤没放她离开，心里还想着一件事。 从看见那个男人跟她站在一起，后面又一起从花束出来开始，他心口一直梗着一口气。 他不喜欢有人靠近她，很不喜欢。 占有欲强的不讲道理。 他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想独占什么的心情，此时出现，就让他迫切的想确定。 确定这个人会是他的。 好让他的占有欲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到台面上来。 借着鲜花遮挡，周熤握住卫苨的手腕，俯下身去。 从远处看两人像是亲密的拥抱在一起。 事实上他们的确贴得很近。 周熤看着眼前这只耳朵一点点红起来，红晕从耳后一直蔓延到她的脸颊，像朵火烧云一样。 意识到卫苨在因为自己的接近而害羞。 心里欢喜，声音也轻柔。 他说“不要跟别人靠那么近” “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 并不是说不要，不许，不准。 他尊重卫苨，给她拒绝的权利，可心在叫嚣着，要赶走每一个想接近她的人。 尽管吵闹，卫苨还是听清楚了，也明白了他先前的怒意从何而来。 礼乐声响起，外面的人陆续回到礼堂，很快只剩下周柚和她的父亲，还有伴郎。 花束后。 卫苨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轻而慢。 她还闻见了同身上棉袄一样的烟草味。 她也看见了他的紧张。 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盯着她不放，里面有专注，温柔，急切。 卫苨几乎陷到里面去。 周熤是怎样一个人呢。 经过这几天相处，在卫苨的认知里，他做事果断，从不犹豫，有控制欲，独断欲。 卫苨总觉得好不好三个字，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以为，他会说，不准和别人靠那么近。 可是他说好不好，眼里好像有着不安，这不应该出现在那双一向冷静的眼睛里。 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是自己，所以他不愿强求，愿意询问，愿意耐下性子，等待她的回应吗。 周熤知道现在场合不对，但是控制不住想要亲近的心情。 温热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卫苨微微低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的过分的脸。 但是她这样，无异于主动把脸贴近他的掌心，像是猫咪寻求主人抚摸一样，往手心钻。 周熤被她近乎撒娇一样的动作惹的心乱如麻，怕吓到她，强忍着不去把她摁进怀里亲吻。 手却没忍住，拂了下她的眼角，动作轻又缠绵的很。 他仿佛在提醒她，还有问题没有回答。 卫苨脸颊发热，但脑袋还算清楚。 如果周熤的那点不安是因为自己，那存在的很没道理。 她怎么会让他不安呢。 他愿意给予尊重。 卫苨就愿意给他光明正大占据自己的理由。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于是那口闷气在这个瞬间如烟一样快速消散。 外面周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又不敢过去打扰。 她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但是现在什么情况还是能感觉到一点。 她没想到周熤居然会喜欢卫苨，周熤怎么会喜欢上卫苨呢？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愤怒的要抓狂。 卫苨也知道该出去了，但是她没说。 只是用眼睛看着周熤，带着点依赖和未褪去的欢喜。 周熤明白，所以很快给了回应。 他直起身体，同她拉开距离。 宽大的手掌贴在她后颈上，几乎单手就能握住那只纤细的脖子。 卫苨耳朵比较敏感，周熤的手指不经意碰到耳侧时，她偏头躲避。 那只温热的手又安抚似的捏了下她的脖颈。 用了点力，却不压迫。 再次被抚摸耳朵时，虽然痒，卫苨还是乖乖的忍着让他摸了。 两人无视外面跺脚的周柚，试图将独处的时间拖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直到时间真的来不及，周熤再不舍，也不得不松开手，说道“走吧” 周柚急的直打转。 就在她打算不管不顾过去叫人的时候，两人终于从花束后走了出来。 旁边突然钻出两个人，周柚父亲惊讶的胸花都掉在了地上。 周柚捡起花帮他别上，顺势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到底是长辈，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马上就稳住了情绪。 可是她转头看见周熤，怒火却直冲脑门，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 周熤也在生气，她们整天待在一起，居然都没有发现卫苨不舒服。 严烟都看出来了，她没看出来。 情绪不好，于是说话语气就很冷。 “她病没好全，现在胃又不舒服，你能不能不要只想着自己，注意她一点” 周柚的火被他一句话堵回去，目光转向卫苨。 卫苨第一反应就想安抚，可是想到周熤对她的担心，于是只得转而去催他。 “要开始了，你快进去吧…” 周熤还想再说些，但是卫苨一脸的讨饶，只得作罢。 临走前他提醒“棉袄等进去以后再脱” “好” 卫苨很听话的答应。 周熤看了眼旁边的伴郎，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躲开门边的摄影机走了进去。 一连串事件对周柚造成的冲击过大。 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生气，也不知道该先关心卫苨还是该先骂她对自己隐瞒。 场内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再大的事也来不及清算。 卫苨帮她整理头纱，还是决定先让她安心。 “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卫苨一开口，周柚只剩下满脑子歉疚，握着她的手，苦着脸道歉“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我真的没事，笑一下，要进去了，摄影机在拍呢” 说着倒计时结束。 卫苨急忙退到旁边，同伴郎一起打开了房门。 门开后周柚已经调整好情绪，在音乐声中，她挽着父亲的手臂缓步往里走。 趁着灯光熄灭，卫苨矮身跑进去。 她在化妆师身边坐下，脱下棉袄，拿出戒指，等候上台。 周熤坐在阴影里，一直望着门口，直到看见卫苨进来才收回视线。 严烟问他“干嘛去了？” 周熤不说话。 严烟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生什么气啊，我又没惹你” 过了一会，周熤开口问她“你先前说有个人身体不舒服” “对啊” “是卫苨” “昂，是她，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周熤的脸，突然福至心灵。 在严烟心里，周熤这个发小是个相当孤僻的人。 他对无关的人和事从不放在心上，尤其对女孩子，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个性冷淡。 而现在他却主动提起，还因为这个人影响到了情绪。 作为过来人，前后一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喂，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又不知道你会在意” 周熤用沉默表示不想理她。 严烟气的磨牙。 卫苨是穿着大衣上台送的戒指。 她回来后，化妆师不住的惋惜“为什么穿外套啊，你穿这条裙子多好看，没拍下来，太可惜了” 卫苨只说自己感冒还没好，会冷，遮掩了过去。 主要还是觉得有些许暴露，这么多人，她不可能不穿外套。 再就是，她难免在意周熤对她的看法，担心周熤会不喜欢。 扔捧花时严烟跑来凑热闹。 她趁乱问卫苨胃还疼不疼。 卫苨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笑着说不疼了。 卫苨没有接捧花的想法，于是退到离舞台较远的墙边站着。 严烟看她躲那么远，跑过来推着她往舞台边走，笑着说“努力点，你接到了某人说不定会很开心” 卫苨不明白她的话。 严烟看了眼远处的周熤，笑的暧昧。 卫苨没有想到她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走廊上的事她没有看见不是吗，怎么会知道她同周熤的事呢。 卫苨有些奇怪。 此刻台上的周柚回头来看她，对她眨了眨眼睛。 卫苨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她往台边躲，还没走两步，周柚背对着她，瞄准方向，用力一扔。 捧花直挺挺掉进她的怀里。 投球都没这么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练过。 捧花一落，卫苨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全场人的瞩目。 周柚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得亏沉涛及时扶住她。 严烟嗤笑“果然要摔倒”又搂着她肩膀说“哎呀，看来我很快又有一顿喜酒喝了” 不知所措的卫苨把脸埋进花里，小眼神到处扫，找地方躲。 如她所料，主持人果然顺势做起媒人来，呼吁场内单身男士可以趁此机会同伴娘要联系方式。 说着就想采访伴娘几句，但没找到人。 卫苨早找好地方躲了起来，严烟也不回座位，跟她挤在一处，觉得好玩。 台上陷入僵局。 周柚没想让卫苨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急的使劲掐沉涛腰。 沉涛疼的呲牙咧嘴，拼命对主持人使眼色。 幸好主持人有眼力见，立马转移了话题。 捧花风波就此结束。 周熤望着躲在柱子后的卫苨。 严烟也不知道在笑她什么，卫苨的脸几乎埋进柱子里。 这时旁边餐桌传来说话声，声音不小，有心的人都能听见。 两个男人互相撺掇着对方去打听伴娘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在打卫苨主意。 周寻也听见了，边吃东西边无语地说“现在的主持人怎么都这样啊，见个单身的就要帮人脱单” “该不会是催生办派来的卧底吧” 周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家大哥，发现他脸色差的像是要杀人。 以免伤及无辜，他往干饭人周寻身边靠了靠。 咦。 吃醋的男人真恐怖。 婚礼（九） 卫苨回到桌边时伴郎借口有事离开，想必是先前的事令他有些尴尬。 卫苨只作不知，找了个座位坐下。 台上进行到改口环节。 卫苨把棉袄和捧花放到身旁空位上，想到刚刚主持人的话，担心周熤会不高兴。 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摆放着两张主桌，转个头就能看见对方，但周熤没有看过来，抱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 “卫苨！” 有人叫她，卫苨看向舞台。 周柚站在对面，指着门口。 卫苨反应过来，上半程环节结束，该到楼上换礼服了。 她起身往外走。 经过周熤身边时严烟抬头朝她笑，周熤也抬头来看她，碍于严烟，卫苨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准备走，手腕被人抓住。 无人看见的桌下，周熤紧紧握着她。 严烟自然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憋着笑去看舞台。 台上主持人正在唱歌。 卫苨趁机解释“…我不是故意接的” 周熤倒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他只是听到有人惦记着卫苨，感觉不舒服而已。 没想到卫苨倒是误会了。 周熤用大拇指磨蹭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知道” 他又重复“我知道” 说完还怕她不安心，又接着说“接了也没关系，不过是一束花” 他还没那么小气。 手机震动，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门口周柚和化妆师在朝她招手，指着腕上的手表，很急。 虽然周熤说没关系，但卫苨还是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心一狠，把捧花递了过去。 周熤没想到她会把花送给自己，顿时笑了。 他接过花，严丝合缝地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捏了一下后松开。 他弯着眉眼说“去吧，棉袄穿好” 卫苨见他笑才松了口气，抱着棉袄快步往外走。 卫苨走后，捧花被周熤放到餐桌上。 很快，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被这束白玫瑰吸引了过来。 他像是察觉不到，丝毫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一桌人如坐针毡，周野想提醒。 脑袋刚凑过去，还没开口，周熤一眼扫过来，完全不同和卫苨说话时的温软，他这会冷了脸，眼神很是凌厉，就差说上一句别多管闲事。 周野悻悻闭嘴，默默的低头喝水。 同时在心里吐槽：恋爱脑真可怕。 卫苨在整理礼服。 周柚望着镜子里她的背影，焦躁的直皱眉。 她不清楚卫苨到底知不知道周熤对她有想法，也不知道他们不在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试探着问“苨苨” “啊？…怎么了？” “你胃还疼吗？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 卫苨回头来看她，笑着摇头“早就不疼了，不用道歉，我没事的” 周柚听她说没事，宽心的同时还惦记着另一件事。 她刻意等了一会，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苨苨，先前周熤怎么牵你手，他欺负你了吗？” 卫苨背对着周柚，闻言顿了一下，她表面整理衣服，实则是想挡住自己通红的脸。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周柚不信。 “你别怕，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卫苨还是一样的回答，只是头已经低到两件礼服中间去了“真的没有，他就是…觉得我穿的太少，把衣服给了我” 到底也没解释为什么牵手。 十年相处，周柚太了解卫苨。 如果周熤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卫苨会第一时间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急着解释，极力要和周熤撇清关系，生怕她误会。 可是她不仅没有走过来，回答的也避重就轻，还不敢看她！ 卫苨不会撒谎，于是只能选择避而不谈。 周柚已经有了猜测。 在她心里卫苨实在是世界上最好欺负的人，善良，柔软，别人说什么都听，说什么都信，简直没有比她更好说话的人。 她几乎已经确定。 周熤那个臭小子绝对绝对趁她不在欺负了卫苨。 她都不敢想，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周熤都对卫苨做过什么。 她很想问清楚，但碍于化妆师在，还是暂且忍了下来。 后半程周柚紧抓着卫苨，不让她离开身边半步，到周熤那桌敬酒时也牢牢挡着卫苨，誓要连他的视线都阻绝，看见捧花更生气，酒也不跟他喝了，拉着人就走。 因为她，卫苨没能和周熤说上话。 结束前台上玩起了互动游戏。 大概是周柚参与设计，文字解谜题。 现场鸦雀无声，瞧着不像是婚礼，倒像是什么算数比赛。 奖品里有一只戴着项链的粉色兔子，卫苨看了很久。 可爱，喜欢，有点想要。 周熤解出谜题时卫苨忍不住心底的欢喜，等到他拿着兔子下台，她笑着给周柚倒果汁。 周柚不解地问“怎么脸红了” 卫苨扭捏“哪有” 周柚：“…” 卫苨再抬头，一个幼崽歪歪扭扭的朝周熤走去，小手抓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最终兔子被小孩拿走了。 周柚又问“怎么生气了？” 卫苨咬咬牙“没有生气” “明明生气了” 卫苨：“…” 讨厌。 散场时卫苨同周柚一起站在门边送客，她望向远处的周熤。 他正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怀里抱着花。 从周寻伸手要扶他动作来看，周熤好像喝醉了。 卫苨虽然没能抽出空去和他说话，但始终注意着他。 几乎每个端着酒来打招呼的人他都不会拒绝，一一喝了，但看起来又不像是心情不好，因为偶尔对视时，周熤会对她笑，那为什么要喝这么多呢。 卫苨有些担心。 餐桌已经空了，只剩下少数客人在门边同周柚父母话别。 周熤朝门口走来，脸不红，走路也很稳当，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同，大概是，他的步伐放的很慢。 周柚母亲看见他，上前把棉袄帮他穿上，关切地问“醉了？” “没有” 或许因为酒的缘故，他嘴唇很红，衬得人比平时柔和。 他说着话，眼神却看着卫苨。 不同在花束后说话时温柔，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让卫苨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狩的猎物。 周柚看周熤跟饿狠了一样盯着卫苨，悄悄地握紧了小拳头，她想象着自己是守护公主的侍卫，一旦敌人发动攻击，她就立刻用小拳头捶死他！ 周柚母亲没察觉周围的暗流涌动，她拉着卫苨的手说“苨苨你不要打车了，我让周熤送你回去” 卫苨还没说话，周熤先摇头。 众人没想到他会拒绝。 卫苨也没想到，霎时脸色有些不好。 周柚母亲不解“怎么啦？反正你要回公司，干脆送一下苨苨，又不远的咯” 周熤还是摇头。 他拒绝两次，卫苨忙接过话“没关系阿姨，中午那会我叫了车，已经有司机接单了” 周柚母亲一听，急了，说她辛苦几天，因为婚礼还生了病，最后怎么能叫她自己打车回去。 卫苨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阿姨，我打车很方便的，而且已经和司机约好了时间，不好推掉” 周柚这时插话进来“打车，就打车吧，打车多好啊，直接送到家门口，省时省力” 她现在巴不得卫苨和周熤离得越远越好。 酒精麻痹了神经，周熤对周遭的感知度降低，人恍惚，眼前只剩下一个卫苨。 耳边的声音一直在讨论卫苨怎么离开，句句都在提醒他，他们马上就要分别。 周熤平日理智惯了，这会突然就感觉到累。 他大步向前，握住卫苨的胳膊，用力把她扯进了怀里。 刺鼻的酒味凶猛地扑了卫苨一脸，这时她才肯定周熤醉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着实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散场的来宾停下脚步，诧异地看过来，卫苨被无数目光围绕，红着脸推他。 周熤纹丝不动。 周柚最先反应过来，她咬碎了牙，提着裙摆上前，跃跃欲试的小拳头终于落在了周熤身上。 她在周熤背上咣咣捶了好几拳，泄愤一样，谁看了都觉得，这拳头里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放手！周熤！给我放手！别撒酒疯！你松手！” 周柚母亲也急忙上前，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骂他喝点酒就糊涂，瞎抱人。 原本周熤只是虚虚揽着，但见许多人来跟他抢，就用了力。 那双手臂收紧，怕卫苨逃跑一样紧紧地把她抱着。 卫苨手抵在他胸口挣扎。 “周熤…周熤…你…你轻点，我喘不过气了…” 周野装模作样的，憋着笑去拉“大哥，你清醒点，这是在酒店，要抱回去抱，想抱多久抱多久啊” 周寻踢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呢，没看姐姐都快喘不上气了，大姐，快帮忙！” 卫苨被他扶着脑袋往胸膛摁，整张脸贴上他心口，听见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心跳越快，拥抱越紧。 周熤像是抱着一个宝贝，用尽全力，拼尽一切，不让任何人将她夺走。 四个人跟拔河一样，各用各的力。 最后还是周柚父亲看不下去，动手将他们拉开。 尽管这样周熤还是舍不得放手，两人半拉扯着，卫苨手背都红了。 周熤靠在周寻身上，牵着她的手，半睁着眼睛看她“别走…” 卫苨往前走了一步，想听清他说什么。 “花…” 他说花。 刚刚乱成一团，玫瑰掉在地上，白色花瓣落了满地，金色丝带也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半松着。 卫苨把花捡起来，理好，系紧，递给他。 周熤这才松手，把花接了过去。 他闭上眼，像要睡着，被周野周寻扶着往外走也没挣扎。 三兄弟走后，周柚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骂周熤。 “他这是耍流氓啊他，给我等着，等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他” “疼不疼啊苨苨，真是的，知道自己酒量差还喝，一点数都没有！” 周柚气的口不择言，一会骂他一会嚷嚷着要打他，嘴里虽然说着是因为喝多了，但心里直犯嘀咕，周熤以前从没这样，不会是装的吧，趁机占卫苨便宜。 周柚母亲很不好意思的在和卫苨道歉。 旁边的亲戚也在安抚她。 只有看了全程的严烟眨着眼睛冲她笑。 卫苨实在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楼上换常服时，周柚同卫苨讲，让她坐父亲的车回去，今晚住在她的房间。 卫苨不想去。 她只同周柚熟悉，而今晚周柚不在，她却要住进她的家里。 虽然周柚父母都很热情，可是卫苨更想住在酒店。 而且，周熤今晚拒绝送她回去，卫苨心里实在复杂，不明白他的想法，见到了只会更加胡思乱想，所以，她暂时还是不要和周熤见面比较好。 可周柚不放心。 虽然她不愿意让卫苨和周熤独处，可是她更不愿意让卫苨一个人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周柚想着法劝她“你知道吗卫苨，我们这里…不太安全” “晚上会有喝醉的人来敲门”说着周柚举起手，挥舞着学着样子给她看“就这样，邦邦邦的敲，如果你不开，他们就会生气的用脚踹！” “你知道，喝醉的人都是没有理智的，他们什么都不怕” 卫苨白了脸。 周柚见状接着说“还会有不知名的电话打进来，接了会有小孩的哭声，不接就会一直打” 卫苨害怕的握紧了拳头。 “主要是…” 周柚看了眼房顶，靠近她耳边，小声说“可能有…你懂的” “之前就有人传…说这家酒店…啊，对了，好像就是这个房间…有个长头发的女人…一到晚上，关了灯…” 她说着话手也在卫苨肩膀上轻轻摸着，若即若离，卫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捂住耳朵叫“啊！你别说了，我…我去你家里住就是了！” 严烟倒在床上抱着肚子打滚，听得快笑死了。 婚礼（十） 一出酒店，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三人都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风已经停了，飘着毛毛细雨，周柚撑伞送她们上车。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周柚母亲看见她们，放下车窗招手。 卫苨打开后座车门，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周熤会坐在里面。 他胳膊搭在车窗上，撑着额头休息，腿上放着那束玫瑰，和，一只粉色兔子。 兔子？ 不是送给小孩了吗？他居然拿回来了？ 大概是一直没听见上车的动静，周熤睁开眼睛看过来。 卫苨不敢和他对视，侧过身想让身后的严烟坐进去，可是周熤拍拍身边的座位，对她说“过来” 第一次见面周熤对她说上车，很凶。 今天倒不怎么凶。 但卫苨听着同样清冷的声音，却没由来的感觉到委屈。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一旦见识过温柔，就再难接受冷淡，明明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可不过几天而已，再听见他用那样的语气说话，抵触的情绪突然出现，强烈到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卫苨人怂，虽然不想，但被那双眼睛看的有些怕，总觉得如果不听话，他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最终还是委屈巴巴地坐了过去。 一路上，除了雨声，没有人讲话，车厢里很安静。 面对周熤，卫苨又开始紧张。 先前他们太过亲近，卫苨一时忘记了保持距离，而周熤两次的拒绝让她清醒过来。 她对人的情绪总是很敏感，感觉对方也在表达亲近时她会一步步放下心防，可如果一旦察觉到对方的疏离，她就会立刻收敛，并退回安全区域。 对她而言，去除敏感的最好方法就是回到原点。 经过修路阶段，车辆颠簸，他们的腿碰到一起，卫苨想往旁边挪一下，没等她动作，黑暗中，身侧的手被人握住。 宽厚的手掌，温热的，用力地握着她。 卫苨心脏缩紧，不敢相信他居然当着父母的面牵她的手。 试着动了两下，但那只手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着，难以挣脱。 碍于车里的人，卫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选择妥协。 看她老实了，周熤靠到她肩上，脸埋进她的颈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落在耳边，卫苨差点跳起来，被他压着手摁住了。 “别动”他低着嗓音说道。 在这样狭小又安静的空间内，他们这样亲密，卫苨被危险的情绪围绕，额角不停冒汗。 周熤母亲往后扫了一眼，车厢昏暗，大抵看的不清楚，她没发觉不对，用平常的语气说道“辛苦苨苨了，让周熤靠一下，他可能不舒服”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对驾驶座的人生起了气“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小叔一直灌周熤酒，你也不拦着点” 周熤父亲好脾气的笑“酒量也该练练了，以后公司应酬的地方多呢” 周柚母亲哼了一声，显然还很不满，嘟囔着酒是什么好东西么，练它做什么。 他们自然的聊着天，没有察觉不对劲，这让卫苨松了一口气。 只是周熤却一点不知收敛，越靠越近，甚至形成了一个半拥抱的姿势。 或许是太紧张，卫苨的喉咙都变得干哑，忽然，温热的唇落在耳边，炽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半张脸。 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恍惚间周熤像是在她耳朵上落下了一个吻，卫苨深吸口气猛然回过神，听见自己陡然急促的呼吸声。 卫苨缩起脖颈，伸手去推他，边上睡着的严烟揉着眼睛醒来。 “唔…到了吗？” 卫苨赶紧摇头，颤着声回“还…还没有” 周熤看她害羞的厉害，还是选择放过她，不能逼急了，先前酒店那个拥抱，他清醒过来就有些后悔，万一把她吓坏了，就太得不偿失。 周熤退回去，继续靠着车窗休息，手却没有松开。 他问“弄疼你了吗？” 卫苨捂着耳朵看过去。 窗外的雨倾斜而小，细小的雨珠落在车窗上，缓慢向下滑落，留下一道道水迹。 车辆正经过繁华区域，闪烁的灯光照进来落在周熤脸上，他半阖着眼，一脸倦意，像是要睡着，但是却一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有点痒。 “对不起，那会我太用力了，有伤到你吗？” 他指的是酒店门口那个拥抱。 他语气又温柔下来，卫苨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周熤。 她的心脏仿佛从沉寂已久的冬日中醒来，在春日里扑通扑通开始跳动，欢快的，轻轻蹦跶着，很开心。 她摇头说道“没有” 卫苨虽然胆小，怂，但她不傻。 周熤对她的关心并不是虚假的。 男女之间产生暧昧时，若一方没有选择退却，那必定会往感情方面发展，卫苨明白自己的想法，她没有抵触周熤的亲近，甚至给了回应，那他们走到这种程度，说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起初以为周熤不说，是和她的想法一样。 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可是周熤却拒绝送她回去。 如果他想要继续，送她回程的时间足够将一切讲明，而他拒绝。 卫苨只能想到，他不愿意了。 卫苨本就是个没有勇气的人，如果周熤后退，那她也只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将这几天通通忘记。 眨眨酸涩的眼睛，她又想收回手。 “苨苨呀” 周柚母亲突然开口，卫苨吓得握紧了周熤的手“啊？” “怎么啦？吓到了？睡着了吗？” “没有，没有睡着，您说…”卫苨看见周熤扬起嘴角，急忙放松力度。 “我是想说，苨苨，你觉得伴郎那个人怎么样呀？” 卫苨一时有些茫然。 “阿姨…我不明白…” “是这样的，先前伴郎跟我讲，想要个你的联系方式” 卫苨转头看向周熤，他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见她不说话，周柚母亲以为有戏，继续说道“是我们这边本地人，有车有房，家里条件也不错的，苨苨想认识一下吗？” “正好也离周柚近一点，这丫头舍不得你一直不肯回来，我总想着让你嫁到我们这边来” 卫苨对伴郎没有任何想法，她斟酌着如何拒绝，焦虑的手心出了汗。 “我…” “她有男朋友了” 卫苨没想到周熤会突然开口，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在说什么。 男…男朋友？！ 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难道说… 他…他指的是自己吗？ 雨幕下，周熤依旧闭着眼睛，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卫苨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明明拒绝送她回去。 他拒绝了，不是吗。 周柚母亲闻言笑了“胡说八道，苨苨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没听周柚讲” “就这两天” 周熤回答的肯定，很难让人怀疑是假话。 只不过，他是认真的吗？ 还是说的醉话。 尽管尚不清楚他的意思，卫苨还是因为他的话放松了下来，周熤察觉到，也跟着放轻力度，掌心贴上来，同她十指紧扣。 周柚母亲回头看她“真的假的？苨苨，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啊？” 卫苨不擅长撒谎，也不想反驳，于是只能不说话。 了解她容易害羞，周柚母亲当她默认，也没再提伴郎，只说“真的有了啊，那蛮好的，哪里人啊，做什么的，对你好吗？苨苨，找男朋友要擦亮眼睛哦” 周熤替她接了话“您倒是要擦亮一下眼睛，不要什么人都拿来介绍” 他说的很不客气，无疑指向那个伴郎。 卫苨觉得他可能还在介意。 周柚母亲瞥了他一眼“我瞧着比你好，人开朗，嘴巴也甜，你要是像他这么会说话，早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了” 儿媳妇。 卫苨心虚，低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做个隐形人。 不经意对上了严烟的目光。 她不知听了多久，看了多久，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见她看过来，严烟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打着一行字。 “可爱的小姐姐，加个微信呀？” 卫苨哭笑不得的点头。 下车前周熤把兔子放进她手里，跟她解释，小孩只是拿去玩一下，并未送他。 在卫苨注意他的时候，他自然也在注意卫苨，她太过简单，喜欢什么东西只需看一眼就能了解。 而她既然喜欢，周熤总要想法子拿来，何况，只是一个玩偶而已。 他细心到如此地步，让卫苨退缩的心又茫然起来。 车上时看着还算清醒，但是下车才发觉周熤其实醉的很严重，他这会路都走不稳了，还是被扶回的房间。 卫苨站在门边守了一会，等到他要洗漱，才不得不离开。 睡前卫苨想着周熤的话。 她这会实在分不清哪些是真心话，哪些是酒精引起的胡言乱语。 周熤拒绝送她回去。 周熤说她有了男朋友。 卫苨看向怀里的兔子。 他留着那束花，留了她喜欢的兔子，他关心她的身体，在意她同别人亲近。 他表现的这样明显。 或许她不应该这样轻易的就退缩，也许周熤只是明日有事，没有时间送她，也许他有别的想法，也许… 卫苨扪心自问，周熤对她的一切举动难道抵不上一次拒绝吗。 抵得上的，绰绰有余。 可是他们如今这样的关系，她又深知自己自卑，容易不安，他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她的心，何况这样赤裸裸的拒绝。 倘若不喜欢也就罢了，可她抱着欢喜的心情跌进去，就渴望得到回应。 她怯懦，周熤勇敢，所以她的心注定要悬在半空中，随着他的话语，左右摆动。 一切不确定时。 她做好了随时跌落的准备。 婚礼结束——恋爱 早餐时周熤不在，卫苨头一次为见不到他感到庆幸。 她有些患得患失，虽然想要相信他，但还是止不住胡思乱想，见了面，或许要控制不住情绪，所以不见最好。 吃完早餐，周柚母亲开车将她送到站台，分别后卫苨看时间还充足，放下行李，给周柚发消息。 打开手机发现周柚昨晚给她发了很多条语音。 卫苨一一听了。 她将自己在等车的消息发送出去后就关了界面。 不知道怎么回复，她不习惯煽情，也不会，所以常用沉默来做回应。 周柚发来的语音是关于她送的红包和礼物。 卫苨是个木纳的人，嘴笨，人也不机灵，从来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她最擅长的事只有顺从。 周柚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她都愿意给，也很愿意陪她去做。 十年陪伴，卫苨很感激。 同一个内向，敏感甚至恐慌同外界接触的人相处，要比和开朗的人相处辛苦很多，许多时候她生了气，伤了心，往往选择埋在心里，不去明说，而这些时候都需要周柚来打直球。 换作旁人，兴许早就觉得她很麻烦，想法子远离了。 对于周柚的不放弃，她是触动的。 那些无法言说的话大概只能借于红包传达，金钱固而重要，可同周柚给予她的陪伴而言，不值一提。 就算这样，她还是怕周柚不接受，所以帮忙收礼时偷偷放进了包里。 大概是整理时发现了，她才会这样激动。 雨半夜就停了，天气阴沉，云层发灰，一团团的滞留在头顶。 卫苨望着眼前的街道，感觉这几天的生活像是做了一场梦。 她孤身来到这里，而又孤身离开，明明什么都没有带来，却好像留下了什么，也带走了一些什么。 是什么呢。 卫苨闭了下眼睛，感觉疲惫。 醒来时天还黑着，透过窗户，能看见半透明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想着要离开这里，陡然生出些不舍，再没睡着，睁眼等到天亮，现下就有些困。 有脚步声靠近，来人在她身边站定。 卫苨后退拉开距离，那人又走上前，她刚想再退，面前的人出了声。 “是我” 卫苨惊讶的抬头“你…你怎么来了？” 明明早饭后也没见到他。 周熤看她眼底乌青，人瞧着也没有什么精神，恍惚像是回到了刚来那天。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已经打好车了…” 她说着话，偷偷往后退。 周熤察觉到她的退却，蹙着眉不说话，周围的气压跟着降低，卫苨感觉到他在生气。 可是他生什么气呢，明明是他不愿意送自己。 “取消掉，我送你” “…快到了…这时候取消…不好” “你生气了？” “…” “…没有”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说着没有生气，却看也不看他，还离的那么远。 她真的很不坦诚。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有人经过时回头来打量他们，这里实在不适合谈话，周熤揉揉发痛的额角，拉着她绕到背面。 公交站台后面有一堵幼儿园的院墙，两侧有海报遮挡，相当于一个凹进去的半封闭式空间，只要没人从学校出来，从旁处是看不见里面的。 方一站定，周熤就将卫苨抱进了怀里，想到昨天，他收了一点力气，怕勒疼她。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拥抱，来的同样突然。 卫苨靠在他胸口，鼻子一酸，忽的红了眼睛。 为什么呢。 他不是喜欢她吗，虽然没有明说，但至少对她是有好感的吧，那为什么要拒绝送她回去呢。 虽然有过心理准备，可是在意识到他这么快就后退，还是在她刚鼓起勇气的时候，卫苨感觉很难过。 她抓皱了周熤大衣的领口，因为这个拥抱，心里忍了一夜的委屈泛上来，怎么都止不住。 卫苨没有抗拒这一点让周熤放了心，抚摸着她的背，他闻见了熟悉的清香。 在车上也闻见了，以至于梦里都是扑鼻的香味，醒来还很不舍，他没忍住又埋进她颈间，卫苨想躲，被他握住了脖颈。 周熤低下头，看见了一张委屈的脸，眉毛委屈，眼睛委屈，嘴巴也在委屈的抿着，整个人要委屈坏了。 委屈了多久才能委屈成这样，他想笑又觉得心疼。 周熤捏捏她脖子，轻声的解释。 “是我不好，昨天没有听清楚，以为你当晚要走，不是不想送你” 起床后母亲面色不善，一是责备他喝酒没有分寸，二是气他当众拒绝送卫苨回去。 周熤这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听错了。 若是没有喝醉，大概是不会误会，那么晚了想一想也不可能放她回去，说什么都要留她再住一晚。 只是他实在喝的太多，脑袋也不怎么清醒。 在车上他更是头疼，只感觉她在抗拒，想不清楚缘由，听到母亲的话才明白过来，她原来是伤了心，得知她已离开，急忙追来解释，幸好赶上了。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卫苨心下一松，那些烦恼困惑迎刃而解，更是将之前的胡思乱想全都抛之脑后，因为他的解释，她开心起来，再没有那么僵硬，脸上也露出点笑意。 而后又忽然感到窘迫，她居然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变成了这副模样。 根本就是完全被他拿捏住了。 周熤见她害羞，想是已经解了心结，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在她离开前确定下来，这样才能安心。 “卫苨，车上的话我是认真的，你呢？” 因为一直在想着，所以周熤一说她就明白指的是什么。 男朋友。 卫苨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回应。 周熤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不拒绝我当你答应” 卫苨还是沉默，但是一脸的纠结和欲言又止很是明显，瞧着有些可怜，看的周熤又舍不得逼她了。 周熤无奈地叹气，把她冰凉的手握进手心，放缓语气，耐心的询问“没关系，不要怕，卫苨，哪怕暂时以朋友的身份，你也可以对我坦诚，有任何疑虑都可以说出来，我会听” 他的眼神在给卫苨鼓励。 也很耐心的等了很久。 风轻轻地吹，云团跟着散开，金色的光透过云层缝隙倾斜而下，落在远方的红色屋脊上。 天气放晴，太阳要出来了。 周熤微微侧身，挡住风口。 卫苨被笼罩在他怀里，手捏着他的衣角，终于小声地说“太，太快了…” 周熤心底一松，他不怕卫苨拒绝，他只怕卫苨不愿开口，只要她肯说出来，那就表示她是愿意的，只是心存顾虑。 周熤点头，语气很轻“嗯，确实有一点快” 他的回应给了卫苨勇气，于是再开口就没有那么艰难。 “而且你…你还不怎么了解我，我，我怕…” 怕什么她没有说，周熤却明白。 他笑起来，用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像寻常聊天一样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也还不够了解我对不对？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凭借一点好感就开始一段感情，你会害怕，是吗？” 卫苨在他的注视下点头。 她确实很怕。 周熤将她拥进怀中，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温和的说“是我不好，对你，我应该慎重一点，不应该这样仓促” “原本我打算再等等，等过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同你谈一谈” “可是卫苨，我有点着急” 意识到自己喜欢她，意识到他们认识的太晚，意识到彼此错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他就不想再耽误一秒。 他不喜欢暧昧，难以忍受她在面前却不能触碰，更不能接受她也许会因为不确定性，而选择后退。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喜欢绝对的肯定，讨厌风险，讨厌可能性。 如果他喜欢卫苨，卫苨也对他有好感，那么，他就要确定。 暧昧有什么好，他连一个拥抱都要靠着醉酒遮掩，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兀。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相拥，理所当然的亲吻，可以在想亲密时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而不是隔着一道暧昧的帘子，想要亲近，却只能踌躇着，举步不前。 “卫苨，我很着急” 周熤不想等了。 “我们试一下好吗？” “如果这段感情让你感觉不适，你可以随时告诉我，卫苨，你拥有随时暂停的权利” “所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嘴上问着好不好，眼神却将她牢牢锁定，那双眼睛分明在说不想她拒绝。 卫苨人慌张，心也慌张，脑袋好像没有那么慌张。 她不说话。 周熤给她时间思考。 他其实远没有说的那样坦荡。 只是卫苨的性格决定了她做事喜欢留有余地，瞻前顾后，需要细细确定好每种可能，随时暂停这种话，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 他不会给她叫停的机会，她这样好，这样乖，自然值得他好好珍惜。 卫苨还在思考。 让她这样想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周熤决定逼她一下“卫苨，我数3下，如果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 周熤还没开口，卫苨就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眼里还有担忧，还有顾虑，可是她勇敢的，小声地说“…不用数” “我答应” 卫苨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一切都是缓慢的，学习，生活，工作，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调了低速一样的慢。 她对很多事情都会产生担忧感，小到购买一件衣服，大到选择学校和工作，她没有安全感，讨厌变动，习惯稳定，所有的选择始终遵从“要保持长久”这样的理念，她总是慎重又慎重，考虑再考虑。 对她这样的人而言，一段感情会奠定她的一生，无论这段感情是健康还是腐烂，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所以，正常来讲，她需要花费人生中最久的时间，才能决定好是否要开启一段感情。 可是她没有。 她第一次这样任性，这样快速的同一个人定下了关系。 尽管她不安，忐忑，害怕，尽管她明白，自己的情绪被周熤掌控着这种事情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她就会跌入深渊，这辈子都无法再振作起来。 可她还是答应了。 如果周熤骗她，如果周熤很快不再喜欢她。 卫苨看向周熤的眼睛，看见他眼里的欢喜。 她想起第一天，她站在斑马线上，隔着雾似的烟雨，望着驾驶座的周熤。 他不知在想什么，明明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却拉的老长，隔着一条斑马线都能感觉他不好惹。 真是应了周柚的那句话，狗看见他都想绕道走。 可是瞧着那么凶的一个人，会因为她笑。 他的情绪也在被她带动，这一点让卫苨觉得，如果因为惧怕未知而拒绝，对他好像很不公平。 刚确定关系，却没有时间温存，手机铃声响起，卫苨看了一眼，是司机发来了消息。 “…车快到了” 周熤嗯了一声，将腕上的红绳解下来戴到她手上。 红绳上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黄金挂饰，上面刻着“福”字。 这个手链卫苨刚来那天就有注意到，绳身有些磨损，福字泛着旧，一看就是戴了很多年。 她手腕过细，绳子从两端收紧后多出一指，还有些松散，瞧着很不和谐。 周熤握住她的手，很是喜爱地说“抓住你了” 卫苨眨着圆圆的眼睛，一副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他的样子，乖的周熤都不想放她走了。 但怎么办呢，要怪就怪他昨天拒绝送她，周熤想起来就悔的心肝疼。 绳子过长，卫苨手一垂就从袖口落出来，底部的珠子轻轻晃动，有点碍事。 周熤将两头的绳子打了个结，翻来覆去的看，觉得不太配她“将就一下，下次见面重新送你” 卫苨忽然就雀跃起来。 他说下次见面。 他的意思是他们会在别处再见面，会以另一种身份进入彼此的生活，他们不会因为婚礼的结束而结束，他们很快就会再见。 这个认知让卫苨很开心地笑起来，上身微微前倾，朝他怀里靠过去。 “没关系，这个就很好” 她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很轻易让人看见她的喜悦。 她真是一点要求都没有，不是一般的好哄。 周熤却不太愿意，觉得委屈了她，她这样好，理应拿最好的来给她才对。 他顺着情绪，在她身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好以此来证明，她的确答应了留在他身边这个事实，却因为仓促的分别，仓促的表白，导致了一份仓促的礼物。 没有一件事和计划中一样，周熤愁的头都疼了。 他后悔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到达极致，昨天就不该因为高兴喝那么多的酒，白白耽误了事。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周熤无奈地把人抱住，在她耳边一个劲的叹气。 卫苨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听话，最终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周熤却以为她在催促，有些幽怨地说“这么急着走？” 卫苨摆手解释“不…不是的…” 从站台旁看见车在路边停下，紧接着卫苨电话响了。 周熤又抱了一下，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站在车门边，周熤将围巾解下来系到卫苨脖子上，嘱咐她“到了发条简讯，路上不要睡觉，注意安全，知道吗？” 卫苨点头。 周熤不满意，捏捏她的脸“说知道了” 卫苨小声的应“知道了…” 她脸颊泛着红，娇的可怜，周熤很想亲她，但碍于司机，还是忍下来了。 她会害羞的，不要急，她已经是自己的了，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用急于一时，周熤这么安慰自己。 因为很快会再见，分别也没有难过，卫苨甚至有些小开心，期待起来。 隔着车窗同他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身影卫苨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和周柚说，也是一样的吧？ 公开第一步（上）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他们是在分别三天后的周六见的面。 回去后天气开始晴朗，温度一路飙升到可以只穿毛衣的地步。 蓝天，白云，满地枯黄的枫叶，城市里美的像是回到了秋天。 积压的工作很多，可是卫苨还是能在忙碌中抽出空来想周熤。 一位同事发现不对劲，午餐时问她此行是否遇见了好事。 卫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舒枖扔掉外卖，脚一蹬，椅子滑到卫苨身边，她笑着说“知道吗卫苨，从你回来后，窗台的花都开了” 对面的同事也捂着嘴笑“呀，看来春天要到了” 她们一唱一和，卫苨摸不着头脑，明明现在正是冬天。 她起身去接水，站在饮水机前看见手链，脸部突然爆红。 卫苨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只是，有这么明显吗？ 舒枖路过，看见她红着脸，像有读心术一样回答她“卫苨，太明显啦，据我观察，一上午你一共走神十二次，笑嘛，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卫苨被她说的捂住脸，端着空杯就往工位跑。 下班时卫苨遇见了舒枖的男朋友。 身材魁梧的男人提着健身包站在电梯边，大概刚运动完，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短发还湿着。 他好似不怕冷，袖子全部卷起，因为这样，卫苨看见密密麻麻的纹身从他的肩部一直蔓延到小臂，瞧着很是吓人。 看见她们过来，男人放下袖子，跟她打了个招呼，伸手揽住舒枖的腰。 卫苨停下脚步，同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她低着头，听见男人在舒枖耳边沉着嗓音说“饿了吗？店里上了新菜，让老刘留了一份给你尝尝” 舒枖很开心的嗯了一声，电梯到了。 卫苨跟进去，三人下楼，在一楼电梯口分别。 回去路上卫苨想起周熤，她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要怎样告诉周柚，她和周熤在一起了这件事。 她习惯被动，可现在她想要试着主动一点。 再见到舒枖男朋友，卫苨想起，他们之间，也是因为舒枖的主动，才从包养关系成了恋人。 舒枖有着她不能比拟的勇敢。 虽然没有可比性，但是卫苨想着，既然想要好好珍惜，她也应该尝试着跨出舒适圈，学着勇敢一点。 饭后卫苨抱着猫想了两个小时，天都黑透了，周柚的对话框里依旧一片空白，很明显，她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倒是周柚主动联系了她。 洗漱前周柚发来消息：“周熤说他的围巾在你那里，过两天要去取，加你微信了” “他围巾怎么会到你手里？” 卫苨看向阳台晾衣架上的灰色围巾，抱着手机笑着跌进沙发里。 汤圆饺子正搂在一起睡觉，被她压到，两只同时喵了一声，翻过身用爪爪捂住脸继续睡。 卫苨摸摸它们的小脑袋，以作安抚。 他来找她了，但是围巾… 卫苨好半天才回复“回来那天他来送我…给我的…” 周熤给了卫苨勇气，她觉得这件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这样想着又补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过来？我请你吃饭？” 周柚回的速度，一个好加几个感叹号，很是激动的样子。 紧接着手机顶端跳出一条好友申请。 通过后卫苨盯着对话框，好久都没有一条消息发过来。 洗衣机停了，卫苨起身晾了衣服，清了猫砂，洗了猫碗，再回到沙发上，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卫苨疑惑的皱起眉头，在忙吗？ 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卫苨纠结的把脑袋埋进沙发里，不知道该怎么措词，这时周熤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几天不见，声音都有些听不出来了。 他说：我在加班，周六我们见面聊。 卫苨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这么晚还在上班。 她想起周柚曾说过她父亲准备让周熤接手公司，虽然有想过会不轻松，但是没想到会加班到这么晚，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卫苨怕打扰他，斟酌着回了句注意休息。 周熤像是在等，回的很快。 很短的语音，只有四个字：我很想你。 晚风吹动阳台的窗帘，小区里响起每日例行的警惕电信诈骗播报，不时夹杂着几句对面楼的小狗叫声。 这些声音影响不到猫猫们，它们睡的很香，姿势从蜷缩变成了四脚朝天，还有一只抱着卫苨的腿，打起了小呼噜。 但是卫苨睡不着。 几秒的语音，她翻来覆去听了很久，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柔软到发酸。 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可是卫苨依旧感到不安稳，这种不安稳与周熤无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不够自信。 周熤对于卫苨而言，就像是天上掉了一块馅饼砸到她头上。 而且这块馅饼还对她说，我喜欢你。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这件好事还属于她，真是不可思议。 卫苨失眠了两天，两个夜晚的睡眠不足，导致她一旦睡着就很容易忽略时间，等到她再醒来已经近十二点。 正午的阳光落在地板上，照亮了整个房间，猫猫们挤在阳台的猫窝里伸着懒腰，互相舔舐着毛发。 卫苨躺着欣赏了一会才想起来，今天周柚和周熤好像要过来？ 她几乎是蹦起来打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8通未接来电，她抖着手打开微信，一排的未接通话加上周柚愤怒的感叹号，滑动四五下都拉不到底。 人惊吓到极致时反而脑袋一片空白，卫苨瘫坐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醒，来人显然很生气，力气大的像是要拆门。 卫苨套上睡袍，跳下床往门口走，她边走边给周柚回电，打开门时，铃声正好响起。 周柚黑着脸，抱着一大捧红玫瑰杵在门口，铃声叮铃铃的响个不停，卫苨急忙挂了电话。 周柚身后站着周熤。 他穿着黑大衣，体态修长，站在窗边，被背景里的几株绿树衬托的像幅画，很是养眼，可惜卫苨没心情欣赏。 她透过窗户玻璃，看见了头发凌乱的自己，而且，卫苨低下头，看见脚上不同款式的两只拖鞋。 还穿反了。 … 真是糟糕的重逢。 打死卫苨都想不到他们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周柚睁大眼睛，一副要吃小孩的样子，她急忙改口“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周柚没好气的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也不看看几点了？给你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没人接，我只能直接来找你啊” 卫苨偷看周熤，发现他像是在忍笑，顿时红了脸。 周柚气道“你昨晚做贼去了吗？睡这么久，电话都听不见？” 卫苨低下头，抓抓头发，软糯糯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昨晚熬夜了，你…你们先进来吧” “喏，送你的，不用谢，我爱你嘛”周柚把玫瑰往她怀里一塞，大步踏进了房间。 卫苨捧着花，看向周熤。 她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花是周柚买的，只能是周熤。 花很新鲜，很美丽。 “喜欢吗？”他问。 卫苨点头“喜欢” 玫瑰映着她的脸颊，衬得她有种傻乎乎的可爱，更多的大概得益于她身上的粉色兔子睡袍。 还有…周熤瞥见她身后有根小尾巴。 卫苨发现他的视线，尴尬的侧身躲了躲。 脸更红了。 周熤上前一步，笑着摸摸她的脸，热度从她的脸颊蔓延到手心，没忍住捏了一下。 肉嘟嘟的，手感真好。 门口气氛暧昧，不解风情的周柚在里面扯着嗓子喊“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进来！” 卫苨急忙走进去，周熤落后半步带上房门。 进到客厅卫苨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她将玫瑰放到茶几上，三步并两步，把小沙发上堆积如山的衣服一窝蜂抱进卧室。 “…有点乱” 她局促不安的捏着睡衣下摆，望见脚底的拖鞋，又急忙钻进卧室换鞋，然后跑进厨房给他们倒水。 就这一阵，她燥的出了汗。 周柚半蹲着逗了会汤圆，抱起它往沙发一躺“那么客气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子” 饺子从卧室出来跳到她身上，在她腿上踩奶，几个月不见，两只还是很喜欢她。 卫苨看着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周熤，笑的勉强“你们坐会，我…我去洗漱下，马上就好” 一直到出门卫苨脸还是红的。 她洗脸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像杂草一样堆积在头顶，梳都梳不开，而且昨夜睡前喝了水，脸有些浮肿，整个人粗糙的要了命。 到了餐厅，她只能强装镇定，通过和周柚聊天来转移注意力。 周熤虽然没说话，但是落在身上的眼神也足够让卫苨坐立不安，吃到一半周柚去洗手间，周熤给她倒了杯水。 卫苨被那双眼睛看着，头埋进碗里“不好意思，早上的时候，我…太失礼了” 周熤笑了声，他眼神温柔，可惜卫苨在埋头干饭试图撑死那个狼狈的自己，没看到。 “怎么不接电话？” 卫苨愣了一下，从碗里抬起头“我睡着了没有听到…” 周熤摇头“昨天我有打你电话” 昨天？ 卫苨掏出手机，想起昨晚确实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几次。 原来是他。 她胆子小，陌生来电一般不接，尤其最近诈骗电话繁多，她更是不敢接了。 “对不起…”卫苨道歉。 “陌生的电话…我…不敢接” 周熤挑眉，也没生气，只说“存好，下次要接” 卫苨点点头。 她今天气色比婚礼几天都要好，大概是终于休息了过来。 “回来胃还疼过吗？”周熤问。 卫苨摇头“没有” “这几天在做什么？” “…上班” “有想我吗？” “…” “我很想你，你有想我吗？” “…有” 周熤问什么卫苨都老实回答，一如既往的乖。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毛衣和粉色半身裙，脸部白皙红润，整个人娇滴滴的，甜的要命。 周熤看的有些心痒。 她虽然容易害羞，但婚礼时做起事情很是稳当，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一点成熟感。 而今天早上他见到了更真实的女孩子，那样慌乱，迷茫的样子，很是符合她的性格。 尤其出门前周熤听见她在卧室里小声的和两只猫猫告别。 她和猫猫们说她要和朋友出门吃饭，会晚一点回来。 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周熤被她甜的心都要化了。 周熤好像心情很好，从吃饭开始他一直满脸笑意。 卫苨被他专注的目光看的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 她低着头笑，周熤突然说“我想亲你” 卫苨愣住，听见他问“可以亲你吗？” 轰！ 卫苨整张脸红的像番茄一样。 坐满食客的餐厅里，服务员来来往往，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问可不可以亲她？ 周柚上完洗手间回来，刚走到餐桌边就听见自家弟弟这句话。 她无语的说“看样子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卫苨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他是说…那个…那个…电视剧里的台词…” 不会撒谎的人陡然说起谎话就是这样。 脸部通红，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而坦荡的周熤则是面不改色，冷静如常，甚至对周柚的出现皱眉以示不满。 周柚无视他的目光，抽了张纸巾擦手，对卫苨说道“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来骗” 卫苨捂着脸往外跑。 她本来是想去洗手间，出来后才意识到跑错了方向，没想到跑进了商场。 既然已经出来，卫苨也不可能返回去，她找了个没人的拐角对着墙面壁，等待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 她知道自己喜欢周熤，可是好像有些太喜欢了。 对于刚才周熤说的想亲她，她一点抗拒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感到欢喜。 他们才确定关系没多久，太着急了不是吗，可是她完全没有这种意识，还试图找补，她已经26岁了，亲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可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反驳，不正常！要循序渐进才对！ 卫苨矛盾的把脑袋抵在墙上，小心的碰了一下，第二下时撞进了一个人的手心。 随后腰间一紧，她被人抱进了怀里。 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握着她的腰，卫苨整个人被周熤圈进怀里，挡了个严严实实。 周熤弯下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然后饶有兴趣的等着那只耳朵红起来。 卫苨捂着耳朵躲。 周熤之前就发现卫苨的耳朵好像很敏感，故而试了一下，他亲了下她的指尖，笑着说“好，不逗你了“ 卫苨放下手后，周熤将她转过来，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不等面前人害羞，他说“卫苨，周柚已经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 卫苨仰头来看他，震惊到失语。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周熤脸上的每丝笑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周熤抚摸着她腕上的手链，又把她的手握进手心，很是喜爱的牵到唇边亲了亲，卫苨被烫的想缩回手，被周熤用了点力握紧。 “你以为，那捧玫瑰为什么会在周柚手里” 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 周熤送她花本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谁家弟弟会送玫瑰给姐姐的朋友。 以周柚的性格，肯定会刨根问题。 而周柚今天这么平静的理由，只能是她已经知道了。 公开第一步（中）——暴走的周柚 那捧玫瑰本来好好放在后座上，谁料一下车，周柚抱起花就往楼上冲，根本不给周熤反应的机会。 周熤知道她心里有气，也就不跟她计较，随她去了。 卫苨离开那天，周熤原本计划接完周柚就回公司，只是接到人后又有了新的打算。 回门隔天傍晚，晚餐后他把周柚叫到院子里，将自己和卫苨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她。 周柚笑着说“别逗了，卫苨不可能同意的” 周熤没有急着反驳。 今天温度很高，吃饭时就脱了棉袄，这会廊下晚风还带着点温热，他卷起衬衫袖口，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 院子里的灯笼被风吹的轻轻晃动，风车也咕噜咕噜的转，站在廊下，能听见屋里的电视正在放新闻联播。 是很舒适的夜晚，周熤心很平静。 周柚不怎么平静，她见他不说话，自顾自说道“你们不太合适，我了解卫苨，她肯定也这么认为，所以她不可能答应” 她嘴上说着不可能，实际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而且周熤是个行动派，他既然喜欢上卫苨，现在又告诉她他们在一起了，那么就是有可能的，这种速战速决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 她皱着眉打量周熤，看他神情自若的抽着烟，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拿着烟的手。 手腕处空空荡荡。 周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你的手链呢？” 周熤灭了烟，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了句“自然是到了该戴的人手上” 那条手链是周柚在商场买的。 倒没有什么特殊寓意，非要说的话，只能说和卫苨有关。 是三年前的一个寻常周末，她和卫苨午餐后在金店闲逛，想起快到周熤的生日，就买了下来。 卫苨估计已经忘记，这条手链还是她帮忙选的。 那时周熤尚在读书，周柚曾开玩笑，让他好好戴着，等哪天有了心爱的女朋友就送给她。 周柚哪里能想到，兜兜转转，三年后这条手链又回到了卫苨手上。 真不是一般的有缘。 重要的是，卫苨既然收下手链，那就代表她真的同意了。 周柚起初说话还算温和，直到这时才真的生了气，她气到拽周熤的衣领“臭小子！你疯了是不是啊，你招惹她干嘛？你们根本…” “老爸老妈，快出来看呀，大姐打人啦” 周柚顺着声音看过去，门后露出两个脑袋瓜，正是周野和周寻，他们蹲在门边，手里端着碗，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吃你们的饭去！” 周柚拿起拖鞋扔过去，砰的一声砸到门上。 周野周寻大笑着跑进屋内。 果然，下一刻，客厅里传来周柚母亲的怒吼“干嘛呢！造反啊，小心我让你爸收拾你们” 空气安静下来，周柚收了手。 不过几秒，她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看得出来她很焦虑，一会挠头，一会叹气，最终得出结论。 “不行，我不同意” 周熤没忍住笑了一声“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意见” 如果不是为了让卫苨安心，他都懒得告诉周柚，不用想也知道她会反对。 听了他的话，周柚停下脚步，气的喘息声都能听清，她颇为恼怒“你这么急做什么？为什么不再了解了解，你就这么肯定你跟她合适？” “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彼此会合适，总要尝试，再说，我已经很了解她了，不是吗？” 周熤望着周柚的眼睛，他的眼神太过坚定，令周柚无法反驳。 说到底，这一切都要怪她，没事就喜欢把卫苨挂在嘴边，做什么都要提到她，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周柚想了半天，还是嘴硬，结巴了也要反对“你怎么就…不是…啧…听说跟实际接触是不一样的，这需要我告诉你吗？” 周熤倒是不这么认为“不一样吗，我认为一样” “她并没有改变” 周柚想了想这几天的卫苨，还真是如此。 卫苨是个喜欢稳定的人，性格自然也是如此。 十年如一日，喜欢的依旧喜欢，讨厌的依旧闷声讨厌，一道爱吃的菜过了十年还是会喜欢，从不改变。 但她还是生气“可她不了解你啊，她那么傻，万一被你骗了怎么办啊？” 周熤颇为无语的蹙着眉看她。 这居然是从自己亲姐姐嘴里说出来的话。 周柚也觉得自己急的有些口不择言，她烦躁的抱着脑袋一屁股蹲到地上，沮丧的为这段对话作了结尾。 “总之，我不同意” “随便你” 周熤不想再多说，既然她有这种想法，那么无论再谈多久都是一样的结果，一个人的想法不可能一夕之间改变，他自问也没有这种能力。 周熤准备回房，转身又想起什么“卫苨电话给我” 周柚被他这句话刺激到，跳起来喊“你们都在一起了，居然还没有电话！你怎么好意思问，我不给！” 气氛又僵持起来，两人在廊下一左一右靠边站着，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谁也不理谁。 周熤能够理解周柚的担心。 她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对比起来，其实同他们姐弟也差不了多少，她在意卫苨，害怕她受到伤害，周熤能够明白。 可是卫苨不是小孩子，他也不是，他们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足够的能力为这段感情负责。 她这种像保护幼崽一样的心态，实在该改改了。 明月高悬，清辉落了满院。 屋里新闻联播放到结尾。 周熤望着地上灯笼的倒影，想起卫苨，还是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周柚用沉默表示自己不信。 周熤看向一排排缓慢转动的风车，还能想起那天卫苨站在廊下说喜欢的样子。 这么乖的女孩子，确实很好欺负，周柚为她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心里柔软，语气也跟着放缓。 “你心疼她，我只会比你更心疼，你不用担心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不会欺负她” 周熤说完就进了房间，他觉得，话已至此，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承诺这种东西很重也很轻，它的分量只在于许诺的人把不把它当回事，他这个人比较实际，从来不喜欢画饼。 饼都是空的，只有做到了，吃到嘴里了，那才是真实的。 他们姐弟一同长大，如果周柚选择不相信他，那无论他说什么，周柚都不会相信。 他今日给出了不轻易说的承诺，如果周柚还想不明白，他再没有办法，只能将一切留给时间。 不过看来周柚生气归生气，话还是听进去了。 隔天早饭后他准备回公司，临走前母亲问起他的围巾，他顺势说被卫苨带走了，然后同周柚要号码。 周柚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给了。 周熤下巴抵在卫苨肩上，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别怕，周柚没有反对，你能感觉到的对吗？” 他很温柔，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他刻意收敛了严厉，把为数不多的温柔展现出来。 卫苨看见了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她。 周熤见她看自己看的出了神，低声笑起来，声音很是动听。 他笑的也很好看，只是眼神炽热，让卫苨想起他说的那句想亲她，红着耳朵转过身去埋墙装乌龟。 周熤笑着摸她脑袋。 “别怕，我们慢慢来，你别怕” 卫苨又转过身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忐忑地问“周柚…周柚真的同意了吗？” “嗯，不然…你应该收不到那束玫瑰” 想想也是，以周柚的性格，如果不是同意了，早就闹翻天了。 周熤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皱着秀气的眉头，不禁问道“我明白你在意周柚，所以没有和你商量就先告诉了她，你会怪我吗？” 怪他？怎么会。 卫苨摇头“不会” 他这样细心妥帖，怎么都不可能责怪。 “那你在烦恼什么？放心，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他以为卫苨在担心这个，特意单独说明。 “不是…”卫苨不是在烦恼这个。 她只是想到周柚肯定朝周熤发了火，而这些都让他一个人承受，很不公平。 尤其听到他刚刚说，不会影响她和周柚的感情。 他把自己放在了周柚之后，这让卫苨很难受。 她主动抱住周熤，靠在他胸口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嗯？”周熤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卫苨搂紧他的腰，告诉他“我，我本来是打算今天告诉她的…” 周熤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想法。 他还以为她胆子这么小，肯定会打算先隐瞒一阵子。 看样子，是他小看卫苨了。 周熤抚摸她柔软的后颈，笑着说“那真是不好意思，让我捷足先登了” 卫苨听出他在逗她，仍旧感觉难过。 她情绪敏感，或许周熤没觉得有什么，但她就是觉得这样很委屈他。 卫苨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是不能让他受委屈的。 “周熤…” “怎么了？” “你和周柚一样…” 周熤明知故问“一样什么？” 卫苨脑袋埋在他胸口，红着脸，不敢抬头。 但是想起他刚刚的话，还是鼓起勇气说“…一样重要” “周熤…你们一样重要…” 公开第一步（下）——温柔的网 他们严丝合缝的抱在一起，气息交缠，卫苨身上的清甜香味逐渐被周熤的烟草味笼罩，变得很淡，只能从她最隐秘的颈间才能闻见。 像极了她这个人，越靠近，越发现她比想象中还要柔软。 卫苨不知道这句“一样重要”在周熤心里掀起了怎样巨大的波澜。 就算她说周柚比他重要，周熤也能够理解，毕竟十年感情很现实的压在这里，可她居然说他们一样。 她果然是那种只要把人放进心里，就会看的无比重要的人。 周熤简直想要夸自己一句好眼光，竟然抓住了这么好的一个宝贝。 这个拐角处于商场尽头，旁边是一家正在维修的店面，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只是卫苨担心周柚会等着急，于是说道“我们回去吧” 周熤的手从她后腰移到脖颈，又从脖颈移到脸颊，直到指尖落在她的唇边。 “不用担心，我说有话和你讲，让她不要过来” 卫苨侧过脸躲了一下“不好让她等着…” 周熤低下头，握住她的脖颈不让她再躲避，直接问道“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卫苨眼神慌张的乱动，但里面没有抗拒和害怕。 对于卫苨，周熤大致摸索到一套规律，没有躲避行为的沉默，就是同意。 不过知道她容易害羞，周熤没有很过分，只是贴上去轻轻的碰了一下。 一触即分，不像一个亲吻。 卫苨用手背掩住嘴唇，圆溜溜的眼睛愣愣的盯着他看，周熤又亲了一下她的手心，说道“下次” 卫苨很神奇的听懂了他指的是什么。 大概是，下次就不只是这样。 卫苨第一次被一个人亲。 她喜欢这个人。 可能不只是喜欢而已，她对他产生了一点依赖，他让她感觉安全。 卫苨放下手，周熤趁机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着夸她。 “好乖” 卫苨红着一张脸钻进他怀里，被回以更紧的拥抱。 他们靠的太近，身体的反应很轻易被感知。 卫苨明显感觉到腰间被某处顶着，她意识到是什么，慌张的往后退，想要拉开一点距离，结果被周熤搂着腰拉回去，贴得更紧。 周熤俯身亲她的脖颈，脸颊，安慰她。 “别怕，一会就好了” 卫苨捂住他的嘴“别…别说…” 她的手好小，周熤轻易握住，然后又在手心落下一个吻。 他的这些亲密行为让卫苨招架不住。 她把手抱在怀里，隔着皮肉，像是摸到了自己的心脏，它在快速的跳动着。 扑通，扑通，扑通。 回去时周柚正在用手机看电视，她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头都没抬的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逃单了” 卫苨不好意思的笑“我…我请你” 话落周熤也回来了，周柚关掉手机，问他“账结了？” 周熤嗯了一声，拿起外套穿上。 卫苨还在茫然，周柚捏捏她的脸“哪能让你请” 怎么不能让她请呢，明明是她邀请的周柚。 卫苨想跟周熤说等会微信转给他，一转头，看见周熤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往她身上披。 卫苨穿好衣服，抬头看着周熤。 对视两秒后，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他会不高兴的，下次再请回来吧。 没有去乘电梯，周柚牵着她的手往扶梯走。 卫苨问她要去哪里，周柚解释道“去改一下手链，你戴着不长吗，太不方便了” 周柚接受能力太好，倒是卫苨还有些忐忑，很想和她好好聊聊，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等从商场出来已是下午，卫苨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冷颤。 周熤从身后将围巾搭到她脖子上，随后走到面前帮她系好。 她红着脸偷看周熤，感觉很不好意思，明明她比他大两岁，却反被处处照顾着。 周柚哼了一声，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走过，拒绝当电灯泡。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见两人没有下车的样子，卫苨问道“不上去坐会吗？” 周柚低着头在回消息，边打字边说“晚上要回婆婆家吃饭，不能留下来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周柚不能留下，而周熤要送她回去。 卫苨压下心底的失落说“那你们注意安全…” 周柚摆摆手“这么点路怕什么” 周熤从副驾驶拿出一个红色礼盒。 “这是？” “礼物” 周柚收起手机，笑着把盒子打开“差点忘记了，昨天我陪周熤去店里挑的，你一定会喜欢” 盒内躺着一对金镯，镯身很细，表面没有任何花纹，两只镯子中间用一朵莲花相连接，可以拆卸，简单，雅致。 “手伸过来” 卫苨伸出手，周柚帮她戴上。 她白而细的手腕戴上后，显得镯身小巧精致，很是漂亮。 大小正合适。 周柚握着她的手给周熤看“怎么样，我就说会很好看吧” 说着不知想到什么，恨铁不成钢的对卫苨说“得亏没让他选，他居然想给你买钻石，金子多保值啊，哪天不喜欢了还能卖钱” “以后买东西千万别听他的，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她指着镯子，笑着告诉卫苨“一个是周熤买的，一个是我买的” “给你凑一对，要好好保护”说着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小着声音说道“都是实心的，很值钱！” 热气熏的耳朵有点痒，卫苨轻轻躲了一下。 周柚笑“虽然比不上我那副，不过你放心，等哪天你结婚，我一定送一副更值钱的！” 她说的豪迈，卫苨却慢慢红了眼眶。 她确实很担心周柚会反对，可是她更担心因为自己的感情而让周柚不开心。 只是周柚实在太好了，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别扭的情绪，甚至送了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周柚见她咬着嘴唇，心道不好，指着她叫道“不许哭！眼泪收回去，再哭我就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卫苨抬手揉弄眼睛“我没哭…没哭…” 说着没哭，但是眼睛都被揉的生了红血丝，周熤伸长胳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自虐般的行为，对周柚说道“别这么凶” 周柚捧着卫苨的脸给她擦眼角，带着点气怼他“我不凶，等下她眼睛哭肿了，你可别心疼” 见他们像是要吵嘴，卫苨急忙劝“你们别吵架，我没哭，真的没哭” 她眼睛红的像兔子，但确实没有眼泪落下来。 两人默契的闭了嘴。 周熤看见她腕上的手镯，还是觉得同她不太相配。 他其实看中了另一条手链，是很寻常的银色细链，亮点在上面有一朵四叶草，清新淡雅，很像卫苨给人的感觉。 但是周柚喜欢这对镯子，加之她也想添一份心意，争执不下，周熤也就随了她的意。 他还是问了问卫苨“喜欢吗？” 卫苨老实的点头“喜欢” 周柚在一边听的翻白眼，她选的，卫苨怎么可能不喜欢。 见他们黏黏糊糊的望着对方，视线开始拉丝，周柚觉得自己像一颗又大又亮的电灯泡。 她把卫苨的手夺过来握在手里“我们走了，晚上别熬夜，早点睡” 卫苨嗯了一声，看着她不说话。 她眼眶还是红的，周柚啧了一下，一把抱住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感动，没事昂，没事，以后你就是我弟妹了，我疼你是应该的嘛” “镯子安心戴着，以后周熤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卫苨是被周柚赶下的车。 她一番看似简单粗暴实则处处戳心的话，搞得卫苨眼泪刷一下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周柚最见不得她哭，见周熤哄的差不多了，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两把，就把她赶下了车。 卫苨进到小区里面才想起来，围巾没有还给周熤。 又留下了一条他的围巾。 卫苨把脸埋进去，然后皱起眉头。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周熤发了条消息过来。 “在闻什么？” 看见信息卫苨炸了毛，小脑袋瓜转着圈的四处看，最后在路对面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车窗半开，周熤坐在车里把她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她刚想跑，周熤又发了条简讯过来。 “等一下” 卫苨转过身去，看见周熤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随后提着一个红木色食盒朝她走来。 卫苨快步迎了上去。 小四层的食盒，中等大小。 因为早上周柚跑的太快，导致周熤忘记拿上去，让它在后备箱放了一上午。 周熤嘱咐她回去后要立马放进冰箱，最好两天内吃完，虽是冬季，但也别存放太久。 卫苨好奇“是什么？肉吗？” 周熤被她逗笑。 卫苨每次说肉的样子，都让人觉得有些违和感，但又很可爱，谁能想到，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吃起肉来一点也不含糊。 “嗯，周柚说婚礼前你曾提过很想吃她做的菜，这次过来就做了一些” “做的不多，下次带你回去吃” 卫苨踮着脚，想打开看一眼，被周熤握住手“都是灰尘，回去再看” 卫苨不好意思的笑，问“你…” “嗯？” “也有你做的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让周熤想起她的猫。 她的猫猫撒娇时也会坐在地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人看，让人看一眼，软的心都在颤抖。 周熤指着食盒下方两层说道“这两层是我做的，上面两层是周柚做的” “还炸了几块肉饼，用微波炉转一下就可以，不过你前段时间胃出过问题，注意不要吃太多” 他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细心，对比起来，卫苨觉得自己简直粗心的一塌糊涂。 她想起周柚，忽然又明白了他做事这么仔细的由来。 周熤俯身抱住她，因为在路边，车来车往，也没有抱很久。 松开后周熤同她讲“卫苨，以后你想吃什么一样可以告诉我” “不止是吃的，什么都可以” “如你所说，我和周柚一样重要，那么你可以同周柚讲的话，同样可以讲给我听” 这话说的，像是他在吃周柚的醋。 他这样妥帖，又这样直白，简直把卫苨吃的死死的，怎么有人能好到这种程度？ 他像是要用这样全面的周到和细心织成一张温柔的网，然后还想要让卫苨心甘情愿的走进网中，再不愿走出去。 卫苨试图挣扎“你这么忙…太辛苦了” 他天天加班，她怎么好意思再提让他做饭？ 周熤加大力度，不打算放过她“卫苨，我的生活不是只有工作” “不会忙太久的，很快就会稳定下来，以后每个周末都一起吃饭，我来做，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 卫苨本就嘴馋，她的厨艺只够填饱肚子，是除了自己没有人想吃的程度，而周熤做饭那么好吃，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卫苨抵抗不了，试图找一下心理平衡“我…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如果是周柚，这时候肯定嫌弃的说不要，但是还未尝过她手艺的周熤则笑着说“好” 回到家里，卫苨把食盒里的菜取出放进冰箱，她特意将周熤做的单独放在一层。 果然有红烧肉。 卫苨尝了一块，凉了，但是很好吃，没忍住又吃了一块。 她望着冰箱里满满两层的菜肴，又瞥见腕上的镯子，突然鼻子一酸。 她到现在还没有真实感。 周熤对她越好，那种虚幻的感觉就越强烈，像是在做一场美梦，很怕某天突然醒来，发现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花不知什么时候被猫猫们拖到了地上，卫苨走过去捡起来。 玫瑰被细心修剪好，插进了花瓶里。 冬季的天暗的很快，这会因为窗帘没有全部拉开，屋里有些昏暗。 猫猫们又在睡觉，卫苨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望着玫瑰的根茎漂浮在水里，感觉房间寂静的让人心慌，明明一个小时前她还在热闹的街头和周熤相拥。 叮咚。 手机响起，周熤发来一条简讯。 “明天一起去看场电影，好吗？” 手机又响起，这次是被拉进了一个群，周柚在群里说道“我也要去！” 兴许怕周熤不同意，她发起各种威胁的表情包开始刷屏。 手机叮叮叮的响个不停。 像是被谁按了播放键，一切事物开始活跃起来。 楼下的防诈骗播报提前播放，狗叫声跟着响起，猫猫们从午睡中醒来，开始在床头地板上咚咚咚的来回跑酷。 房间内外，各种声音交错，世界变得热闹。 卫苨起身开了灯，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倾泻进房间，加上灯光，整个客厅一片透亮。 她从冰箱里挑了两块肉饼放进微波炉。 猫猫闻见香味从卧室跑出来跳上流水台。 卫苨摸着猫猫脑袋，在阳光里，笑着回复周熤。 她说：“好呀” 约会（一）——一些寻常小事 他们开始约会。 牵手，拥抱，吃饭，看电影，还有鲜花和亲吻，按照寻常恋爱步骤，一个不落。 只是，如果没有周柚，就很完美了。 看电影周柚要一起，吃饭周柚也要一起，躲在犄角旮旯想要偷个吻，周柚跟在他们身上装了监控一样，总会准时出现。 每逢周末她都提前联系卫苨。 卫苨不会撒谎，只能如实告知。 而周熤拒绝的话，周柚根本不会听。 不能和卫苨独处，周熤表示很烦。 客厅玫瑰换过两轮，时间进入十二月。 他们的恋爱进程发展虽然缓慢，但是卫苨的心在日常相处中却逐渐趋于平稳。 没有闹过矛盾，卫苨性格软，周熤虽说话直接，但很会照顾她的情绪。 周柚之前说他们不合适，现在看来，他们意外的合拍。 周熤不喜文字聊天，卫苨怕会打扰他工作，所以聊天框里的对话很少，语音和视频通话倒是很多，每段时长都在四十分钟到一个半小时左右。 最长一次通话近四个小时，那天周熤加班到很晚，卫苨开着视频，和他聊到睡着。 他们每天都会抽时间聊上一会，偶尔开着视频各自忙碌。 起初卫苨不太习惯，主要猫猫们会在固定时间跑酷，她担心会影响到周熤。 周熤则没有这些顾虑，他说如果有受到影响，他会直接告知，并改换其他时间。 所以和平时一样就好。 他只是因为无法见面，很想她，所以哪怕只是远远看着，或是听到她的声音，也会很安心。 于是就这样度过了十一月份后半个月，卫苨逐渐习惯了下来。 十二月第一个周五晚上。 最近开始降温，虽然每日都有阳光，但是风变多起来。 门窗紧闭，卫苨盖着毛毯缩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暖气扇吹的她脸庞一片红润。 手机放在茶几上，依旧开着视频，卫苨在给躺在膝上的汤圆剪指甲，周熤在办公室加班，中途他起身倒水，回来后问她明天要睡到几点。 天气一冷卫苨就变得嗜睡，周末往往要很晚才能起床。 起初约会，卫苨六七点就爬起来收拾好等周熤，后来周熤发现她总打哈欠，一问才知道没有睡好。 于是他调整了时间，每次来之前会先问一下。 卫苨想了一会，说道“…九点…” 语气犹豫，周熤笑着替她拍板。 “那就十点，周柚说附近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带你去尝一下” 他说着靠近屏幕，唤她名字“卫苨” “嗯？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周柚很碍事？” 卫苨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捏着猫爪爪装傻“嗯…或许…她只是想和我们一起吃饭…热闹？” 周柚自己来还不够，上周把沉涛也带了过来，四人互相当电灯泡，实在够亮。 卫苨想起那次聚餐就觉得尴尬，手上微微用力，汤圆抽出爪子，溜了。 她还穿着那件兔子睡袍，由于心虚，脸躲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周熤知道她心软，只是周柚总跟着他们算怎么回事，他得想个办法。 这次周柚依旧跟了过来。 进了火锅店，点好餐，趁着她去洗手间，周熤拿过卫苨的包和衣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卫苨问他“我们去哪儿？” 周熤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实在不算纯良，卫苨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说“改天再带你来吃好不好” “？” 周熤决定带着卫苨跑路。 周熤结了帐，头也不回的领着卫苨出了店。 卫苨不愿意走，她不能有了周熤就这样对待周柚。 周熤叹了口气，弯腰来捏她的脸“卫苨，你很偏心” 卫苨很不好意思，明明不久前她还说周熤和周柚一样重要，结果，做的事完全不是这样。 她知道周熤已经很忍让，他们不过每个周末可以见上两天，却都因为周柚无法独处。 卫苨握住他的手，想要劝说“我…我会和周柚讲的，下次好不好” 周熤拒绝的很干脆“不好” 卫苨沮丧的垂下眉眼，一脸为难。 周熤拿她没办法，知道就算把她带走，她心里压着周柚，也没办法开心。 他给周野周寻打去电话，正巧周寻就在附近，周熤发了个红包过去，对面回的速度“十分钟到！” 周熤把聊天内容给卫苨看“这样可以放心了？” 卫苨眨着大眼睛，试图再争取一下“等…等他到了…” 周熤再不废话，抱起她就往电梯走。 他们身旁是一排餐厅，里面吃饭的人转个头就能看见外面一切事物。 卫苨羞红了脸，捂着脸跟他求饶“不等了不等了，我们不等了，周熤，快放我下来” 等电梯时卫苨一个劲的往他身上靠，脸红的根本不敢见人。 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去了一楼的超市。 在门口取购物车时正好看见周寻跑进商场。 周熤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想吃什么？我来做” 卫苨犹豫着问“去…去你家吗？” 每个周日，周熤家人都要在一起共进晚餐，原本卫苨可以尝到周柚和周熤，甚至是周柚母亲和奶奶做的菜。 奈何她心虚，还没有做好面对周熤家里人的准备，所以不敢去。 于是周熤只能选在周六给她开小灶。 “去市里，我的房子” 他们路过零食区，周熤从架子上拿了根粉色棒棒糖给卫苨，逗她“等哪天你做好心理准备，就可以到家里吃了” 卫苨拿着糖果，不说话。 不敢去主要是她有些担心周熤母亲会反对。 毕竟，她比周熤大上两岁。 还是再等等吧。 回到车里，周熤看见周柚打了很多通电话过来。 她在聊天群里骂翻了天，主要攻击对象为周熤。 这边的周寻忙着干饭，乐呵呵的说大哥真好，给红包还请吃饭。 周柚气的想掐死他，把他摁倒在沙发，邦邦就是两拳“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收买啊？一百块！这么不值钱！” 周寻哭丧着脸去够手机，以为是她嫉妒，委屈说道“别生气啊大姐，实在不行我分你一半” “谁稀罕！” 周野姗姗来迟，被服务员领着找到座位，他坐到对面，喝了口水，看见周柚黑着一张脸，忐忑的问“大哥…大哥把卫苨姐姐追到手了？” 周柚蹭的一下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傻白甜周寻一脸茫然的从碗里抬起头，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荡，疑惑的问“谁？” “大哥和谁在一起了？谁和卫苨姐在一起了？谁和谁在一起了！？” 一直到小区，周柚都没再电话过来，看样子，周野周寻把人劝住了。 两百块没白花。 周熤心情很好，他一手提着菜一手牵着卫苨走进电梯。 卫苨在看手机。 就在刚才，群里多出两个人。 周熤看见那两个熟悉的头像，笑着对卫苨说“下次吃饭可能要五个人了” “啊？” 卫苨正要问，群里跳出两排大字。 “卫苨姐姐？你和大哥在一起了？” “大嫂！！” 卫苨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周熤的房子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人气，蓝色沙发上连个抱枕都没有，像是那种刚装修完，还未入住的房子。 大两室的规格，客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卫苨一进门就看见阳台上满满两排的绿植，养的很好的样子。 周熤同她解释“公司有休息室，这边很少回来住” 不过东西都有配备，厨具齐全，甚至还有围裙。 两人挤在厨房洗菜，手机放在一边，叮咚叮咚的响。 五个人的群，那三个人面对面吃着饭，还聊的这么嗨，像是故意聊给不在场的他们看一样。 周寻一直在追问周熤和卫苨的事情。 卫苨有些担心，她问周熤“如果…他们告诉阿姨，怎么办？” 周熤准备开火炒菜，他伸出手让卫苨帮忙把衬衫袖子卷起来。 卫苨认真的帮他卷好，周熤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段时间周熤时不时就要亲她，卫苨都习惯了，没开始那么害羞，就是心还会跳的很快。 周熤一如既往的淡定，回答她的话。 “没办法，到时只能委屈你跟我回家了” 卫苨咬咬下唇，心想周熤该不会是故意的。 他怎么会没办法，只要他开口，周野周寻大抵不敢偷偷告诉阿姨。 可是周熤也不止一次提过想带她回家吃饭，已经拒绝了三次，大概没法再拒绝很久。 卫苨心一横，把手机调了静音，决定顺其自然。 他们准备做三菜一汤，照例有红烧肉。 另外还煮了一条鱼和一道白灼虾，讲究荤素搭配，周熤临时决定再炒一盘蔬菜。 做菜时卫苨像只小蜜蜂一样跟在他身边，叫她去客厅等，不愿意，非要赖在厨房里，亦步亦趋跟着他，不知是黏人还是在黏肉。 红烧肉需要炖很久，收拾好厨房，周熤领着卫苨去阳台整理盆栽。 这些绿萝和吊兰是温居的时候周熤奶奶买来的，她很喜欢养植花草，乡下老宅被她种了满满一院子的绿植和鲜花。 一到春天，院墙下的花争相开放，姹紫嫣红的间错着，香味围绕在院子里，引来成群的蝴蝶绕着院落飞舞。 整个初中时代，周熤都在那个院子里度过。 盛夏时节，他会同爷爷奶奶躺在凉棚下的软床上赏花，西瓜桃子就泡在旁边的井水里，任何时候捞起一颗都携裹着凉意。 “有时间，带你去老宅玩，好不好？” “院子外面爷爷种了一棵老槐树，长的同屋顶一样高，等到5月份，槐花开了，我们到房顶去摘槐花” “奶奶教过我用槐花做糕点，到时候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他和奶奶的感情很好。 婚礼期间，从周柚家到餐厅，再从餐厅到酒店，他总是跟在奶奶身边，时刻注意不让人冲撞到她。 当下卫苨听他笑着说起这些年幼时的往事，心口又酸又涨，她能感觉到他在怀念那些时光。 他在思念。 卫苨抱住他的腰，仰着脑袋问他“听说…槐花也可以直接吃？” 周熤抚摸她柔软的长发，眉眼间俱是温柔的笑意“可以，不是很甜，但是闻起来很香” “记得有一年，我和周野周寻趁着爷爷奶奶午睡，爬到树上，想摘一瓣来尝尝，结果没摘到，还磨破了裤子，把爷爷气的不轻” “爷爷打你了？” “没有，他只是担心我们受伤” “晚饭时爷爷说我们真笨，明明楼顶就可以摘到，偏偏费劲的去爬树” “虽然挨了一顿训，但是第二天早上我睡醒，发现床头放着一篮子槐花，上面还沾着露水” “苨苨，要是能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让爷爷见见你” “你这么乖，他一定会很喜欢” 卫苨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只是心口很疼，疼的像是要裂开一道缝。 周熤的声音轻而温柔，他在缓慢的诉说着这些很久很久以前的寻常小事。 可是难过却如丝般将她缠绕起来。 卫苨很想给他一些东西，却又不知道能给什么。 她最终只是抱着周熤，同他一起迎接那座名为思念的大山震耳欲聋的倒塌下来。 她在山底，在废墟之下，紧紧的抱住他。 约会（二）——亲吻 周熤来亲她的眼睛，温热的呼吸滑过眼角，和着窗外吹来的风，一起拂过脸颊。 他语气温柔，带着点无奈说道“讲这些给你听，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没有哭” 卫苨不承认，只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没有说服力。 周熤很轻的笑了一声，指尖从她泛红的眼角，抚过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唇边。 卫苨微微抬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她想起婚礼时，周熤喝醉后也是这样望着她。 占有欲。 卫苨想到这个词语。 因爱而生的占有欲，抵消了自身被别人觊觎的不适感。 爱，多令人心动的字眼。 它存在人间的每件寻常小事中，可是卫苨想起春天的花，冬天的雪，觉得都不足以媲美它的美好。 她能够拒绝吗。 厨房在炖肉。 满地的枯叶还没有打扫。 盆栽也还摆在地上，没有放回木架。 卫苨想了很多，但又觉得这些都不是可以拿来推拒的理由。 她忙着纠结，周熤却没有给她时间，直接俯身吻住了她。 环境清幽，无人打扰时，亲吻就不如之前克制。 担心卫苨害怕，周熤一直都在忍耐。 亲吻永远止于唇齿，拥抱再近也隔着一点距离，时刻提醒自己把握好分寸，不要太过肆意，惊吓到她。 而当下，客厅寂静无声，在这片只有他们的空间里，想触碰她的欲望如鬼魅般涌现，在心尖肆意放大。 温柔的亲吻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尤其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不断吸引着他靠近。 周熤搂着腰把她往怀里带。 盈盈一握的腰肢被坚实的手臂圈紧，嫩白的脖颈也被宽大的手掌握住，拇指虚虚压在喉咙前，如此薄弱的地方，面对这样危险的举措，卫苨没有生出不安，甚至仰起头，将喉部露了出来。 她抱着周熤的腰，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靠在他怀里，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温顺的像被摸舒服了的猫，身娇体软，像是怎么揉捏都不会生气。 洗手池在阳台尽头，左侧是花架，右侧有一盆半人高的琴叶榕，形成半包围之势。 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两人完全失控。 卫苨被周熤抵到墙边，趁她惊呼时，温热的舌尖撬开唇齿，伸进嘴里，勾着她粉嫩的舌头交缠。 果断，直接，他撕下了温和的面具，从亲吻里暴露出真正的自己来。 卫苨头皮发麻，酥麻感从脊背蔓延到肩颈，手软，腿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滑。 周熤托着屁股把她抱起来，背靠墙壁，仰头吻她。 寒风吹不散空气里的燥热，两个人沉浸在情人间的亲密里，呼吸都带着浓厚的甜意。 周熤含住卫苨的下唇，轻咬一下后，沿着她的下巴，脖颈，一路亲到锁骨，再往下…周熤呼吸停滞。 卫苨今天穿了件较为宽松的白色毛衣，因为先前的亲吻，领口下滑，他一低头就看见又白又软的两团乳肉被拘束在白色内衣里，饱满圆润，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上下浮动。 阳光落在她胸口，那对兔子几乎和毛衣一样白，因为情动，上面泛着一层红晕，好看极了。 周熤闭上眼睛，心头滚烫，搂着卫苨软透了的腰，抬头吻住她。 他吻的比先前更凶，不给她适应时间，一上来舌头就钻进她嘴里到处侵占，尤嫌不够，甚至想要钻进她喉咙深处。 一声又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从卫苨喉间往外涌，像是在对他发出控诉。 实际上，卫苨脑袋早成了一团浆糊，所有反应全靠本能。 她被周熤彻底掌控，任由他侵占每一处， 卫苨以为自己要窒息，双唇分开时，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本能的圈紧周熤脖颈，仿佛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救赎。 时间缓慢流逝，不知过去多久。 卫苨的呼吸终于不再那么急促，超负荷的心脏也终于恢复节奏，平缓的跳动，她听见耳边周熤的呼吸，窗外吹进来的寒风，还有，远方清脆的鸟鸣。 她睁开眼睛，回到人间。 成股的眼泪从眼眶涌出，顺着眼角往下滑落，流入颈间。 周熤轻声叹息，俯身来亲吻她的眼睛，将那些咸湿的眼泪含进唇间。 然后温柔的哄她“别哭” 卫苨轻轻摇头，往他身上贴。 不是因为伤心，她只是完全失控了。 第二次亲吻没有那样激烈，倒更像是安抚。 仿佛满足了积攒已久的渴望，跋涉过漫漫长路，他们终于可以静下来，耐心的缓慢的去感受彼此。 卫苨双腿发抖，站不住，被周熤抱到花架上坐着。 半人高的木制花架不怎么承重，尽管卫苨很轻，还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卫苨紧张，搂住周熤的脖子。 周熤笑着抚摸她的背“别怕，不会摔着你” 因为吻的太过激烈，他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卫苨想到她听见的粗重喘息声，意识到在先前，他也因为亲吻动了情，脸颊发烫，不敢看他。 太阳下移，阳光落到他们身后，两人在阴影里相拥，感受被放慢的时间。 窗户被关牢，风停滞，云也静止。 周熤将卫苨身上的毛衣往上拉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温柔的来亲她。 一下又一下，双唇轻轻碰触，又轻轻离开，留给她平复的空间。 一次热吻就把她搞成这副样子，要是对她做更过分的事情，她要怎么办呢。 这几次约会周柚总跟着的理由他不是不知道，不过就是怕他忍不住把卫苨带上床。 卫苨耳根这么软，如果他提出请求，她一定不会拒绝。 周柚会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周熤越跟她亲近，就越想对她做过分的事情。 但是，他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喜欢的人，要给予尊重，给予爱护，给予耐心，他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不介意再等等。 等到卫苨心甘情愿。 卫苨的嘴唇很软，和脸一样，肉嘟嘟的像一块果冻，每次亲吻都能闻见清甜的香味。 周熤感觉自己在亲吻一块糖果。 可是又不止是嘴唇，她的每一处都泛着甜。 到底怎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甜，周熤吻着她小小的嘴唇，想一口吃掉她。 眼泪停了，但是眼角还很红。 情到深处，泪腺失控，这一点让原本就可爱的她变得更可爱。 周熤忍不住试想，如果以后到了床上，她会哭成什么样？ 卫苨不知道他的心思，整个人懒懒的窝在他怀里，抱着人不愿撒手，被亲舒服了，周熤往后退，她还会撅着小嘴追上去。 周熤望着那张红扑扑的脸，笑着靠过去，到她唇边又停了下来。 “苨苨，闻见什么味道了吗？” 卫苨闭着眼睛闻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瞬间清醒。 她惊讶的看向厨房“啊！肉…”说着急忙跳下花架，结果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周熤及时将她捞进了怀里。 周熤见她离开的这样干脆，有些吃味“红烧肉比我重要吗？苨苨” 哪有…哪有人和肉作比较的。 卫苨羞赧的把脸埋进他怀里，周熤低头来咬她耳朵，要求得到心理平衡。 “亲我一下” 尽管很害羞，卫苨还是很乖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周熤心满意足，抱着她去了厨房。 虽然焦了底，但没有糊，翻炒过后，浓郁的肉香铺满整个厨房。 卫苨想尝一下，被周熤握着手抱住。 他把卫苨抱到流水台上坐着，低头来亲她。 今天对她的渴望没由来的强烈。 他想，大概是之前克制太过，一朝解放，就容易放纵一些。 或许，再多亲几次就好了。 卫苨的嘴唇果然肿了，尤其是下唇，像涂了口红一样，周熤问她疼吗。 卫苨抿着唇舔了一下，回答“不疼…就是有点点麻…” 她认真感觉了一番，天真到没察觉自己做了多么勾人的举动。 周熤深吸一口气，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不要诱惑我” 卫苨小声的反驳“…我没有” 她脸红红的，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周熤觉得她又娇又甜，简直让他心动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心头火直冒，压不下去，他放弃理性，承认自己定力很差，把卫苨像抱娃娃一样抱进怀里，捏着她下巴问“苨苨，再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他问着好不好，但没等卫苨回答就吻了上去。 急切的深吻，卫苨这下不止嘴唇发麻，舌头都被他勾过去吮到失去知觉。 偏偏她又乖的不像话，让张嘴就张嘴，让伸舌头就伸舌头，简直是在纵容着周熤欺负她。 说是一下，最后究竟吻了几下没人清楚。 只知道一顿午饭被拖成了晚饭，吃饭的时候都快四点了。 约会（三）——沟通 蔬菜是卫苨做的，她只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小炒做的略微好些。 不过因为紧张，放盐时手抖了一下。 出锅后周熤吃了一口，面不改色说道“盐放多了” 卫苨霎时红了脸，连忙去尝，菜一入口，小脸皱成一团。 她吐着舌尖吐槽“好咸啊…” 周熤忍着笑去倒水给她漱口。 本着不浪费原则，蔬菜回了趟锅，虽然软烂过了头，但好歹可以下咽。 放着电视，两人并排坐在餐桌边吃饭。 桌上手机屏幕亮起，消息跳出来，5人小群名字被改成了“相爱相杀一家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整个下午群消息就没停过。 周熤见她偷瞄，把手机递过去。 卫苨的手机在厨房，她不想去拿，又很好奇，见他把手机递给自己，有些惊讶。 “咦，我能看吗？” “可以，密码0101” 花了不少时间把消息从头看到尾，卫苨大跌眼镜。 群里简直堪称破案现场，几个人把她和周熤在婚礼期间的种种互动全部扒了出来，甚至把周熤吃伴郎醋这一点都猜了出来。 很细节。 有位神仙人物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制出一份思维导图，方便最底层的吃瓜群众周寻观看。 卫苨点开这个人的头像，发现有些眼熟，再看群人数，6人，是后拉进来的。 “周熤…这个人是谁呀？”卫苨把手机放到周熤面前。 周熤扫了一眼“严烟” “…是她，她怎么在群里…” “对了…”卫苨放下手机，问道“周熤…严烟怎么知道我们…的呀，婚礼时她好像就知道了…” 周熤见她停顿，扬起嘴角，故意问道“我们？我们什么？” “咦？就是…我们…我们…” 卫苨想到那时候的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小，说不下去了。 周熤见她耳朵都是红的，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 “我告诉她的” “这样啊…” 居然连严烟都告诉了，他这么笃定他们会在一起么？万一自己拒绝了，不是很尴尬？ 虽然她不太可能拒绝就是了。 “卫苨” 听见他叫自己名字，卫苨抬头看他。 周熤将电视静音，忽然问道“你想要暂停吗？” 话题转的太快，卫苨小脑袋瓜跟不上，一时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什么暂停？” 周熤表情有些严肃，他又露出那副冷淡模样。 卫苨现在虽没有开始时那样怕他，但还是有些紧张。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熤没想吓她，见她变得拘谨，握住她的手，放缓语气问道“我曾说过，你可以随时暂停这段关系” “卫苨，我想问问你，你想要暂停吗？” 本来不用着急，他完全可以当作没有那回事，装作不记得，不去提，和她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可是，今天气氛太好，周熠忽然生出一些担忧。 他怕卫苨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怕她哪天真的喊了暂停。 那句话无疑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尖刺，不痛，却会时刻担心，那道刺会在某天往他心上扎出一道伤口来。 卫苨想起，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她完全忘记了。 应该说她压根就没有记过。 可他却记得，还此时提起，卫苨有些生气。 她抽回手，皱起眉头，嘴巴也抿成一道缝。 她不想要理他了。 但转念又想，就算生气，也应该把话讲清楚，她头一次说话带了点怒意，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一点。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你…你干嘛突然提这个！”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周熤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第一次见到卫苨生气。 她握着小拳头，冲他小声的叫，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话也很甜。 她说，她没有想过。 一凶完周熠，卫苨就开始后悔。 她怎么了？好端端生什么气？ 周熤不过就是问问，她如实回答就好了。 可是她又想，他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她什么态度周熠难道感觉不到吗？为什么要来问她？ 难道…是他不想要她了吗？ 卫苨为这个念头感觉到惊恐，她抓紧身下的座椅，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今天他们接了吻。 她虽然表现的很害羞，但其实很开心，因为他们比之前更加亲密了。 在平日的一些小事上，卫苨总是守着在外人看来很没必要的分寸。 感情再好，她也不会触碰别人的私人物品，到现在，她都不会看周柚手机。 而今天，在她刚忘却分寸朝他靠近时，他却突然提这个。 卫苨心都冷了半截。 周熤望着她的侧脸，看见她紧咬着下唇，纤长的睫毛沾了些许雾气，眼睛里也泛着水光。 委屈两个字从她瘦小的背影里不断往外冒，企图占满整个房间，好让他知道，她伤心了。 他推了推眼镜，把卫苨抱进怀里。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地板上的影子融为一体，卫苨在里面完全找不到自己。 周熤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笑起来。 卫苨在生气，因为他问她是否想要暂停而生气，也为他们会分开这种可能而生气。 不用再担心那根刺了，因为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周熤跟她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别生气” 卫苨轻轻挣扎，被抱得更紧。 她没发现她像是在撒娇。 周熤又想亲她了，但还是打算先解释清楚。 “苨苨，我有点担心，所以才想要确定一下” 担心？她有做什么会让周熤担心的事情么？ “我担心你会想要分开”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分开了，卫苨的否认脱口而出“…我没有” 周熤点头“嗯，我知道” “我只是意识到，提起从前时，我会不自觉想象和你在老宅过夏的样子” “卫苨，我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的这番表白，比那时候说试试还要让卫苨心动。 因为这样，所以才会问她的吗？ 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 卫苨听见了剧烈的心跳声，那颗心像是要从心口里蹦出来，跳到周熤面前，然后告诉他，她也是一样的喜欢着他。 卫苨回过头，看见周熤的眼睛。 记忆中那双眼睛从来冷静，看人时总是淡淡的，平静的注视，好像什么都没法让里面产生波动。 面对自己时，平静之上，会多出笑意和温柔。 而现在，有东西打破了平静。 他一直胸有成竹，从认识开始，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内，卫苨会喜欢他，会答应和他在一起，进展如他所愿的顺利。 卫苨明白自己在被他带着前进，是悲是喜都由他掌控，她明白，也依然愿意。 她以为他应当是无比自信的。 可他居然会惶恐，这是卫苨没想到的。 此时周熤的眼神就像是穷困潦倒的人，突然得到了希冀已久的宝物，却在拥有时又开始害怕失去。 在他们近乎热恋的时候，他竟然也在不安。 和她一样的不安。 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或许，周熤自信的同时，也和她一样有过迟疑，有过犹豫，只是，他从来都勇敢，不会选择后退。 因为这个认知，卫苨几乎要落下泪来。 于是周熤来亲她，她没有躲，甚至轻轻给了回应。 好乖。 周熤又一次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会再问了” 卫苨做事是习惯瞻前顾后，不够果决。 可是，她也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会反悔的人。 从答应周熤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她钻进周熤怀里，仰着头，同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喜欢他说分开。 那叫什么凶？ 猫猫生气时叫的声音都比她大。 周熤重新笑起来。 他看见卫苨眼角沾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伸手将泪滴拂去，周熤用吻作安抚，声音轻的像怕惊扰到什么。 他说“我知道，我明白” 晚间去湖边看了音乐喷泉。 周六的夜晚，人潮拥挤，周熤带着卫苨去了上方天桥。 桥上有老人在卖花，虽是冬日，却很新鲜，周熤买了一束让卫苨拿在手里。 老人不会用微信，幸好周熤有携带现金的习惯，找零时缺少一元硬币，老人问可不可以用发卡替代。 卫苨选了一个珍珠的鲨鱼夹。 她手里捧着花，老人将发夹递给周熤。 周熤头一次表现出无措，拿着夹子，不知道怎么用。 卫苨背对着等了一会，发现他没有动作，回头就看见他对着发卡发呆。 老奶奶笑着伸出手“小帅哥头一次谈恋爱吧，哈哈哈，给我吧” 周熤没有什么感觉，卫苨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老奶奶帮卫苨盘头发时周熤看的很认真，像是在学习，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盘起头发后让人眼前一亮，看着很是清爽，脑袋圆圆的，穿着白色大衣的背影瞧着可爱极了。 周熤望着她头上的发夹，同她讲“下次，我帮你” 原来刚才看的这么认真，是为了这个。 “…好呀” 卫苨抬头朝他笑，额前碎发落下来，被晚风吹的在脸颊边晃来晃去，一直晃到了他的心上。 喷泉开始时放起钢琴曲，卫苨牵着周熤的手，听的专心。 结束后她转头去看周熤，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身后响起快门声，没等回头去瞧，来人停下脚步，说道“你们两个…挺浪漫啊”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糟糕。 卫苨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周柚，还有举着相机的严烟。 见他们转过来，严烟又将镜头对准他们。 “哇，小情侣真般配，别动，让我再拍两张” 相机还不够，她又用手机拍了几张发进群里，得到了另外两位的一致好评。 严烟拿着手机走到卫苨身边，问她“可以发微博么，放心，没几个粉丝” 卫苨去问周熤意见，周熤摸着她脑袋说道“随便” 周柚见他一副悠闲模样，想到他拐跑卫苨的事儿就生气。 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周柚把卫苨拽到身边，上下打量她“下午去哪儿了？” 卫苨低着头，老实交代“…周熤家里” “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等卫苨反应，周熤说道“你管的会不会太宽了” “什么话？我是关心她好不好” “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周熤？” “你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你什么意思？！” 这对姐弟从小吵到大，严烟见怪不怪，见他们又要吵，不愿浪费口舌去劝。 她搂住卫苨肩膀，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们慢慢吵，我带卫苨到下面逛逛” 卫苨回家时已是深夜。 严烟坐在副驾驶，周柚把她拉到后座说悄悄话。 其实卫苨可以在那边留宿一晚，但是知道她怕生，也知道她会担心猫猫，三人默契的没有提。 周柚看了眼周熤，在卫苨耳边小声问她“今天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卫苨红着耳朵，不说话。 知道她不会撒谎，周柚直接问“他亲你了？” 卫苨捂住脸。 周柚把她手拽下来，看她害羞的厉害，心头一抖“还做什么了？” 卫苨虽然脸还是红的，但是听见她的话，眼露疑惑。 周柚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只是到了楼下，卫苨把围巾还给周熤时，她差点跳起来。 卫苨头发盘起，又穿着低领毛衣，脖子上那道吻痕在路灯下就尤其明显。 严烟看向周柚，猜想这位怕是已经在心里磨刀了。 周柚咬牙强装镇定，目送卫苨上楼。 回到车上，刚关好车门她就朝周熤扑过去，要掐死他。 周熤握着她肩膀，把她推出一些距离，问她做什么。 周柚愤怒的吼他“你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车厢里，周熤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听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说“我做了什么，我当然清楚” “？！” 因为他这句话，周柚脑海里闪动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 周熤没有解释。 他无所谓被周柚误会，反正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她早点接受也好。 夜间亲昵（上）——相拥 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有雪，卫苨和同事对着办公室窗口等了一天，雨都没下，午后甚至出了太阳。 晚间起了风，吹的门窗轰轰作响。 卫苨早早洗了澡，吹干头发后，刚钻进被窝，手机响了。 是周熤打来的视频通话，卫苨拿了个抱枕垫在腰后，靠在床头点了接通。 “睡了？” 背景里一片漆黑，隐约听见风声，这个时间还在外面么？ 卫苨穿着睡袍，肩上披着毛毯靠坐在床头，乌黑的长发垂散，显得很是乖巧，她小声说“还没有…” 周熤把镜头调成后视“那帮我开下门好吗？” “我在门口” 视频里是熟悉的房门。 卫苨惊讶的坐起来“你…” 又一阵风吹动窗户，外面一定很冷。 卫苨爬起来，手机都没拿，穿着拖鞋快步往外跑。 室外的寒风没有吹到她身上，一开门她就被周熤抱了个满怀，寒风被他的身躯遮挡，大衣张开，将她裹了个严实。 砰的一声，房门被合上。 周熤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等等” 他手里拿着一束花和两个蓝色纸袋，把东西放到一旁鞋柜上，周熤回身来吻她。 卫苨被压到门上，他有些急切，力气很大，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周熤用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脊背，一点没让她磕到。 卫苨乖顺的揽住他脖子，小心翼翼的尝试回吻。 吻过几回她终于有了些长进，不会再磕到牙齿，不过还是只会像小猫舔食一样来舔唇瓣，周熤被她舔的想笑，启唇含住她的舌尖，整个嘴唇贴上去，夺回主控权。 手掌下一片细腻的柔软，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钻进她睡袍里面去了。 周熤不舍的在她腰间摸了一下，才把手抽出来。 卫苨没有生气，只是红着脸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了” 周熤说完又要吻她，却不经意看向她脖颈。 白白净净的颈间，那道吻痕早已消失。 心里生出些许不满。 他眯起眼睛，俯身含住她喉间一处肌肤，舌尖抵上去，压着舔舐，然后用牙齿轻轻咬住，刁起，松开后看见一片洁白之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痕迹，才心满意足的来亲她。 卫苨对他总是很纵容，等他折腾完才出声提醒“…周柚约我后天吃饭” 闻言周熤发出一声冷笑，若不是他周六有工作要做，怎么可能轮到周柚。 “忙完我去找你” 周熤把她抱到鞋柜上坐着，摘下眼镜，俯身埋进她胸口，闻着她身上温暖醇厚的清香充电。 今天周四，他们有四天没见面。 这么晚开一个半小时车过来，只是因为想念她吗。 卫苨抚摸着他的发顶，触手意外的柔软。 听说发质软的人，心也比较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欢喜的同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么晚了，他还要回去吗？如果不回去… “你…今晚……” 周熤知道她在想什么，平时还可以逗逗她，这会能待的时间不多，也就如实说了“明天有早会，马上就得回去” 害怕归害怕，失落也难免，卫苨虽然不善于表达，但是她也有在想他。 卫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搂着周熤脖子的手微微发抖，鼓起勇气说“那…那你…再亲一下吧…” 声若蚊蝇，但他们抱在一起，周熤还是听的很清楚。 他惊讶的抬眼瞧她。 此前卫苨有想象过周熤摘掉眼镜的样子，现下见到，只觉他的眼睛如同西方人一样深邃。 这样的眼睛一旦沾上温柔，一抬眼，一低眉，皆带着令人深陷的深情，丝毫感觉不到戴上眼镜时，那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以前卫苨理解不了，戴上眼镜就判若两人这种事情，现在倒是懂了。 她被惊艳的看直了眼。 周熤止不住的笑。 玄关处的灯坏过，卫苨怕黑，特意换了瓦数大的灯泡，此时灯光好似全都聚焦到了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比繁星还要耀眼。 但是回过神，卫苨意识到他是在笑话自己，捂着脸就要跑。 周熤一把揽过她的腰，抱起来往客厅走。 沙发边的香味比玄关更浓。 把人放到沙发上，周熤低下头，从她的锁骨闻到颈间，又闻到耳后，问她“苨苨，怎么这么香？” 槐花香。 卫苨靠在他肩头，看向桌上燃烧的蜡烛“是香薰…” 上次周熤说起槐花很香，今天下班和同事去逛香水店，就买了一盒回来。 难怪在门口就觉得她香的要命。 周熤将她压到身下，捏着她的手腕去吻她。 头发是香的，嘴巴是香的，连葱白一样细嫩的指尖都是香的。 周熤扣紧她的手指，舌头抵开齿关，缠上她的舌尖，把她嘴里每个角落都亲了个遍，吻出湿濡的水声还不够，又来亲她的下巴，胸口。 睡袍的纽扣很松，一挑就开，卫苨被亲的晕晕乎乎，衣服被剥开也没察觉。 没有想过他会来，所以她准备换完睡衣直接睡觉，就没有穿内衣。 周熤也发现了这一点。 客厅灯光没有门口那么亮，是护眼的暖黄光，但长年被衣物遮挡的一对乳肉依旧白到发亮，此时朝一侧倾斜，乳尖就从睡衣边缘探了出来。 皮肤白的人身上一点痕迹都会非常明显。 在周熤的注视下，卫苨的身体逐渐变红，乳尖倒依旧粉嫩，只是慢慢挺立起来，硬到有些疼痛。 周熤的呼吸变得重而缓，喉结也上下滚动着，像是通过吞咽来缓解内心的躁动，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眼看向卫苨，她裸着肩颈躺在粉色睡袍上，半张脸埋进抱枕，闭着眼睛，漆黑的睫毛轻轻颤抖。 她清醒着，明白现状，也知道在这样的默许下他会做出什么，却还是选择不拒绝，不反抗。 她不曾说过喜欢，可是她的喜欢明显到根本不用那两个字来表明。 她的眼神，笑容，对他的放纵，处处都在告诉周熤，她是怎样的喜欢着他。 周熤看见她腕间的红绳，她一直好好戴着，睡觉都不曾摘下。 他会心动，会越来越喜欢她，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周熤去亲吻她的嘴唇，手覆于她胸前，张开五指，将丰满的乳肉整团置于掌下，手指轻拢，软肉从指缝溢出，又被用了点力抓紧，动作谨慎的像在触碰一个易碎品。 “嗯…唔…” 一声甜腻的低吟从卫苨嘴里泄出，灼热感触电一样从周熤的背脊往头顶冒，后背硬生生被她叫出了一声薄汗。 周熤急促的喘了一口气，压下身体，伸着舌头直接吻进她喉间，恨不得吃掉她。 卫苨被烫到，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 这样亲密的时候，周熤的占有欲到达顶点，见不得她丝毫躲避，此时发现她的动作，直接伸手捏紧了那截脖子，在她唇上安抚的亲了一下后，低头吻上他觊觎已久的两团胸脯。 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正在被周熤亲吻。 她的胸最敏感，洗澡都不会碰，而此时周熤不仅亲，还把乳肉咬进嘴里，用滚烫的舌面贴上去舔。 卫苨紧紧蜷缩着脚趾，抓皱了身下的沙发套，眼泪像断了线的水滴，从眼角阵阵滑落。 她被欺负的指尖和脚丫都红了。 然而她不说停，周熤就不会轻易放手。 他的手段愈发放肆，亲完乳肉，他的舌头缠上硬起来的乳尖，把那颗小粒抵在舌尖上抖动着舔，又用牙齿很轻的咬了一下。 不痛，但是卫苨被玩的腰都软了。 她捂着嘴，紧皱着眉，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呻吟，突然她睁大眼睛，一只手钻进了散开的裙摆，沿着大腿摸上了她的屁股。 卫苨人瘦，肉却很听话，全长到了胸和屁股上。 她的屁股不大，但肉乎乎的，周熤爱不释手，边吸吮着泛着香的乳尖，边揉捏起掌心的臀肉。 这副身体太柔软，早就硬起来的性器抵着卫苨的大腿磨蹭。 太超过了。 卫苨起初只想着周熤或许看完就好了，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她不敢动弹，脑袋发懵的躺在他身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止不住的往外流。 周熤听见哭声，停下了动作。 不能再继续了，她哭了，周熤提醒自己。 他靠上卫苨肩膀，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许多次才堪堪压下想要她的冲动。 周熤头一次为自己足够有定力而感到庆幸，他伸手把卫苨敞开的睡衣合上，掩盖住那对印满吻痕的胸脯。 窗外风声渐大。 汤圆走到门口，睡眼惺忪的趴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抬头看见沙发上躺着两个人，又甩着尾巴转身回了卧室。 周熤躺到一侧，把卫苨抱进怀里，在她肩头细细亲吻，手也从上到下抚摸她的后背，安抚她“别害怕，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别怕” 卫苨往他怀里钻，眼泪一股脑落在他黑衬衫上。 周熤也不介意，低头来亲吻她湿润的双眼，呼吸还很烫，声音却放的很低“抱歉，吓到你了？” 卫苨不说话，只是抱紧了他的腰。 于是周熤明白，她大概率是害羞了。 夜间亲昵（下）——惹恼 把沙发背上的毛毯扯下来，隔到两人中间，有了阻碍，周熤感觉到她放松下来。 客厅没有空调，之前因为情动两人都觉得很热，这会冷静下来，卫苨就感觉到了寒冷，不自觉往他身上靠。 周熤身上有很淡的烟草味，不算好闻，但因为是他，卫苨尚能接受。 情绪平复后，只剩羞怯。 她并不是被吓到，只是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惊慌，那种陌生的舒适感，令她无法招架。 情绪激动，泪腺自然就失控了。 周熤轻拍着她的背，谈起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苨苨，元旦有安排么？” 卫苨透过指缝去看他。 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天生就容易获得原谅，卫苨看见那张脸，根本没法生气。 她轻声回答“没有” 周熤握住她的手腕，微微往下拽，低头抵上她的额角，注视着她的眼睛。 两人之间近到只剩一指距离，呼吸在这沙发的一角，亲密交缠着。 他搂着卫苨的背把她往怀里带，几乎贴着她的脸说“那天带你去看灯会，好不好？” 大衣搭在头顶的沙发扶手上，周熤抬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搂住卫苨肩膀，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看照片。 兔子灯笼。 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兔子。 红墙绿瓦的古街，青石板路长的看不到尽头，每处都挂满了兔子花灯。 人走在其中，头顶颜色各异的灯笼一个挨着一个，夜幕降临，灯光亮起时，就像是一件散开的，五彩斑斓的霞衣，美极了。 周熤同她解释，兔子是村子的吉祥物，每年元旦都要举办灯会，会有很多美食和猜灯谜活动。 卫苨记得，周柚婚礼场地内，也挂着许多兔子。 周熤送她的那只还摆在床头。 周熤问她“想去看吗？” 元旦。 卫苨靠着他肩膀，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周熤的手机密码0101，是他的生日吗？ 之前周熤母亲提过，过完新年他就25岁了。 卫苨留了点小心思，没有问他。 “想，周柚也去吗？” “嗯” 周熤不愿被打扰，但周柚这么喜欢热闹的人，每年都不会缺席，今年肯定要拉着卫苨一起。 他见卫苨脸色好了许多，还浅浅的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问道“刚刚的事，生我气了吗？” 他又提起，卫苨红了耳朵，摇头说道“没有…” 周熤把她抱紧，扯掉毛毯，身体严丝合缝贴到一起，双腿也缠上来，把她的脚捂住。 “苨苨，如果觉得不舒服，不喜欢，一定要告诉我” 卫苨敏感，周熤总担心某些举动会让她不适。 她性子又软，很难主动说不喜欢什么，周熤只能通过她的反应去猜测，但也怕有注意不到的时候。 比较好的一点就是，他只要开口询问，卫苨都会如实回答。 就像现在，他问了，卫苨很乖的点点头，跟他说好。 十点，该回去了，周熤坐起来，把她抱到腿上。 他穿着西装，卫苨怕把他裤子坐皱，周熤不在意，搂着她的腰，让她跨坐在腿上，把睡裙纽扣从下往上挨个系好，又把裙摆拉开盖住她的腿。 两人很放松的抱在一起，忽然有了一种互为依靠的感觉。 茶几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上周的百合，已经有些枯萎。 他每次送的花，卫苨都有好好保存。 客厅，厨房，卧室，阳台，摆满了每个角落。 卫苨注意到，这次他买了满天星。 “不用每次来都带花…太浪费了…” 周熤用鼻梁磨蹭着她的侧脸，光滑细嫩的肉感，很舒服。 “不是刻意去买的，只是路过花店，看见了就想买一些送你” 的确不是刻意，只不过花店就开在创业园门口，下班必定经过。 每次隔着车窗看到那些花，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她，心存欢喜，情不自禁。 “你不喜欢吗？”周熤问。 “喜欢的” “喜欢就好，不用担心” 卫苨身上真的很柔软。 周熤轻声叹息，把脸埋进她温热的颈间，搂着她的腰，感觉自己在抱着一个超软的人形抱枕，不想放手。 卫苨现下才发觉他眉眼间的疲惫。 虽然他们每个周末都会在一起，但周熤时不时就会接到公司电话，偶尔还要加上大半天班，才能抽出几个小时来同她约会。 接手公司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以前周柚很少会同她讲家里的事情，卫苨所知不多，现在，或许是周熤的缘故，周柚和她聊天，话题基本都围绕在她的家人身上。 从亲戚到父母好友，从拥有的土地到一些资产，周柚开始说起这些事情。 从周柚口中得知，她父亲公司旗下还有一个小工厂，设计和生产在同步进行，去年刚决定扩大规模。 在这个节骨眼，她父亲却突然宣布，要退休带着她老妈去旅游，提前过养老生活。 这个重担一下子就落到了周熤身上。 虽说周野周寻也有在学习公司事务，但毕业之前，还是需要周熤一个人来承担。 周熤之前和她说不会忙太久，事实上，目前这样的工作强度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 周熤这个人，很难从他嘴里听到好听的场面话，周柚父亲宣布即将退休的时候，周熤也只是思考了一会后，说了个好。 没有责怪，没有埋怨，也没有反对。 他说好，然后就把这个担子接了下来。 他是个对自己很严格的人，刚毕业时为了能尽快上手，吃住全在公司，通宵画图都是常事，除了跑健身房，整个人的重心全扑在工作上，除非有事，否则从不休息。 自从上半年父亲宣布退休，他更加忙。 最近不过是有了卫苨，他才给了自己一些放松的时间。 周柚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她能劝说周熤别太拼。 平日吵归吵，闹归闹，他们姐弟的感情基础在这里，她还是心疼周熤。 只是，每个人的生活理念不同。 无论周熤是为了什么原因这么努力，他既然在工作上花了这么多时间，就一定付出了感情和心血，那这就是他心甘情愿为之去付出的东西。 卫苨相信周熤能够把握好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分寸。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就去打乱他前进的步伐，她能做的，就是安静一些，给他安稳的陪伴。 外面风还在吹，卫苨想到他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夜车回去，不免有些担心。 “要不然…” “嗯？”周熤闭着眼睛，脸颊贴在她胸前，忙着汲取体温，声音懒懒的。 “今晚住下来吧…” 周熤慢半拍睁开眼，垂着双眸，似是在回想她的话，脸上渐渐露出一点笑意来，抬眼来看她。 “你不怕吗？” 卫苨知道情侣住在一个屋檐下会发生些什么。 刚刚的事情，她当然有点害怕。 只是他们是恋人，迟早都有那么一天，而且，她并不排斥他的触碰，只是需要时间适应而已。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黑色衬衫外套着同色系的马甲，纽扣下是紧实的腰，一双长腿包裹在西裤里，别扭的挤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客厅都被他衬得有些狭小。 和平日还是有很大不同，西装真是神奇的衣服，穿的合适，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很容易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 卫苨自他进门就有些莫名的害羞，先前被亲吻打乱，这会又冒出来。 她红着耳朵，圆润的指尖在他领带上，上下的滑动，到底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小腹，硬邦邦的肌肉，卫苨又戳戳他的腿，也是硬邦邦的。 她一对漆黑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整个人被他的气息搞得害羞的不行，支支吾吾说“嗯…你…你可以…睡沙发…” 周熤愉快地笑出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是清晰。 卫苨捂着脸往他怀里躲，被握住了脚踝。 她的脚小小一只，意外的很胖。 周熤笑着去挠她的脚心，卫苨往里缩，又被他握着脚脖子拽回去继续挠，小腿肚直打颤。 卫苨眼泪都憋出来了，再忍不住，踢了下他的腿，周熤终于不再闹，把她冰凉的脚丫握进手心。 周熤笑着亲了她一下，说道“苨苨，看得见，吃不着，你就不要折磨我了” 送周熤离开时，卫苨扶着门框，腿软到站不稳。 她被周熤压着亲了很久。 密不透风的客厅香到不可思议，周熤灭了蜡烛，在升腾的烟雾中来吻她。 睡裙被拉到胳膊中间，洁白的肩膀暴露在灯光下，周熤俯在她的胸前，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同刚刚比起来，这样的亲吻卫苨姑且可以接受。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他居然来磨她的腿心。 膝盖隔着一层薄薄的底裤贴着她的私处打转。 西装布料很凉，腿间的软肉不小心蹭到上面，卫苨差点叫出声，撑着他肩膀就要跑，被抱回来，捏着腰摁在了腿上。 躲不开，逃不掉。 身体被向下压，膝盖往上抵，像是她主动的一样。 卫苨真哭了。 眼泪是瞬间流出来的，湿了整张脸，她夹着腿去推他。 “不要...呜呜呜....周熠.....放开我…呜呜…我不要这样…” “你欺负我…呜呜…” 卫苨哭的可怜，周熠却想笑。 以前没有发觉，他竟然这么恶劣，看她哭，居然会觉得可爱。 他把卫苨抱起来，睡袍垫到屁股底下，膝盖也移开，把她弄哭了又好脾气的来哄她“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别哭，宝贝，别哭” 心都被她哭疼了。 “讨厌！” 卫苨气的在他肩头捶了一下。 她生了气，周熤反而更高兴，觉得她泪眼汪汪鼓着嘴的模样，简直可爱透顶。 周熤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怎么这么爱哭啊，宝贝” “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该不舒服了” 他温柔的来亲她的嘴，亲她的眼睛，一声一声哄着她。 卫苨却是真有些恼了。 他还在笑！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咬着唇不搭理他，也不让他碰，任他哄了半天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临出门周熤看见鞋柜上的蓝色纸袋。 袋子里面装着一条白色围脖，毛细而软，摸上去非常舒服，围脖底部还缝制了一只立体的粉色兔子。 昨天去朋友店里谈事情，想起卫苨，就买了下来。 “明天可能要下雪，记得围” 每次见面卫苨都没有系围巾，这么冷的冬日，那截脖子就露在外面，她又不喜欢穿高领毛衣，冷风一个劲往怀里钻，周熤都替她觉得冷。 见她不开口。 他又说“另一袋是一些甜品和零食” 她还是不说话。 周熤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要走了，周六见” 依旧沉默。 卫苨是有些恼怒的，但是又觉得这气生的很没道理。 如果先前周熤问的时候她就说不喜欢，不愿意，周熤一定不会再碰她，但是她没说，那就等于变相的同意。 她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最后那一下子有些受不了。 周熤见她蹙着眉，心想还是把她逼急了，果然还是得再等等。 他把卫苨抱住，在她额前亲了一口，又来亲她的嘴巴。 卫苨躲着不让亲，结果她的脸转到哪边周熤就跟着追到哪边，最后被一把摁在门上亲了个够。 卫苨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嗔怪道“哪有…哪有你这样的…” 听着像是怨怼，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又想到在生气，努力的往下压，最后形成了一个要笑不笑的奇怪表情。 周熤趁势又亲了她，卫苨再憋不住笑起来。 见她这样周熤才安了心，也跟着笑。 他搂着卫苨的腰，哄她“谁叫你要让我住下来，我太心动了，苨苨，你怎么能诱惑我？” 什…什么？！她诱惑他？ 这简直是诡辩！ 她说的留宿又不是那个意思。 周熤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挫败的咬紧下唇，闭了嘴。 颇不服气的样子。 他憋着笑，低头偷了个吻，不再欺负她了。 “是我不好，周六给你做晚饭，当作赔礼，这次就原谅我好不好？” 卫苨也不是真生气，听他这样讲，心一下子就松了。 她扭捏的钻进周熤怀里，抱紧他的腰。 “…那…那你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好，你早点睡，别熬夜” “嗯…” 生理期（上） 早晨醒来卫苨就感觉不好，小腹酸痛感非常明显，去洗手间一看，果然生理期到了。 她体虚，日期从来不准，每次都会很痛，幸好今天不是工作日，否则就要请假了。 卫苨给周柚打去电话，取消了今天的约饭。 挂断电话后，她缩进被窝里，蒙着头一觉睡到中午，周熤电话打到第二遍才被接通。 另一端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周熤看了一眼名字，确认没有打错才问“苨苨，你在哪里？” 卫苨刚从被口钻出一点额头，就感觉冷空气嗖嗖嗖的往怀里钻，到处都泛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如坠冰窟，她打了个哆嗦说道“…嗯…我在家” “周柚说你生理期到了，你还好吗？” 周柚告诉了周熤？ 小腹处蔓延起刀割一样的阵痛，卫苨弯下腰，皱着眉头，忍过这一下才虚弱的开口“…痛” 听到她说痛，周熤将文件保存好，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你有吃药吗？” “没有…” 她疼的满脑子只想着睡觉，压根想不起来吃药，而且，她也没有药。 周熤叹气“你一直疼到现在，没想过跟我说一下吗？” “你…你在上班…” 回答的合情合理。 周熤很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显然当下不太合适，他拿起外套往外走。 “我现在就过来，你药物过敏吗？布洛芬可以吃吗？” “可以…” “好，那你先睡会，我到了给你电话，手机别静音” “…好” 挂了电话，卫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脑袋里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没等想清楚，疼痛打乱了思路，于是再没心思去想，她惨兮兮地缩起身体，再度钻进被子里。 卫苨是被猫的动静惊醒的。 她低头去瞧，汤圆正撅着屁股从被子里往外钻。 卫苨疼的最凶那一会，身上发冷，睡了一夜的被窝也是一片冰凉，这时汤圆饺子跳上床，在枕边走来走去，她一手一个把它们捞进怀里取暖。 两小只性子乖巧，被她抱着叫了两声，发现逃不开后，屁股一歪，窝在她肚子前，直接睡起了大觉。 今天天气很好，没开灯房间里依旧透亮，阳光照在白色窗帘上，像是踱了一层金光。 满天星被她放在窗下的书桌上，或许是猫猫昨夜调皮，桌面散落着一些残枝。 卫苨套上睡袍，爬起来喝水。 水是温的，两口下肚只感觉五脏都变得冰凉，她懒得烧，把水倒掉，回了客厅。 卫苨把茶几上的暖气扇打开，抱起被子扔到沙发上，钻进去，感觉到身体在柔软的沙发上往下陷落，闭上眼，又睡着了。 周熤来的时候卫苨已经睡醒，正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因为在等着，手机刚响一声卫苨就接了起来。 “睡醒了？我在门口” 卫苨小跑着去开门。 周熤提着一个白色袋子站在门边，门一打开，他看见一张憔悴的脸。 卫苨披着长发，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衣，袜子也没穿，光着脚就跑来开门，脚底还沾了猫毛。 生理期还这样不注意保暖，她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周熤皱起眉，把她抱起来往客厅走。 帮她擦脚的动作温柔，但脸色着实不算太好。 周熤沉默着把暖气扇温度调高，拿起毯子将她裹住，又去厨房倒水。 卫苨望着茶几上的袋子，心里却在想，他来的好快，还不到一个小时，开车这么快很危险的，等会要和他讲一下。 沙发凹陷，周熤坐到她身边问道“还疼吗？” 卫苨点点头。 袋子里装着药和一袋红糖姜茶，他还记着卫苨不能吃胶囊，细心的买了咀嚼片。 卫苨老实吃了，水依旧是温的，但总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凉了。 趁她吃药，周熤去帮她煮红糖水。 水在烧着，周熤却没有回客厅，他守在灶台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苨隔着厨房玻璃门望着他的背影，租的这套房子厨房不大，一个人勉强够转身，对她来说是够用的，可现在周熤站进去，就觉得太小了。 她披着毯子走过去，在门边停下。 他们中间隔着一道未合上的门，周熤侧目看向她“去沙发上躺着” 卫苨把毯子裹紧，不说话，也不摇头，两只眼睛躲在毛毯里盯着他看，让人觉得很可怜。 她瞧着也确实可怜，脸色苍白，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周熤想到了初次见面，她被雨淋了一身，也是这副模样。 在她面前，心软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她只要有一点示弱地举动，哪怕是不经意间展露的，周熤就一点气都生不起来，甚至会觉得都是他的错。 就好比现在，对她的隐瞒他本有些生气，可见了面，他就觉得这件事本质上是自己的问题。 他应该再仔细一点，应该一早就给她打电话，问一下今天的安排，如果他问了，就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她不舒服。 让她难受了这么久。 周熤无奈地张开双臂，不等他开口，卫苨两步走进他怀里，像是怕被推开，用力地抱着他。 被腹痛折腾了一上午，见不到人还好，见到人，抱住了，卫苨瞬间就难过的要哭了。 煮好水后周熤想抱她进房间，卫苨不想去。 躺了一上午，骨头都酥了，不想躺着了。 两人坐到沙发上，随便选了部电影放着，让房间有点声响。 卫苨窝在周熤怀里捧着红糖水，小口的喝着。 半杯热水下肚，小腹上压着暖宝宝，暖气扇还在对面吹，四面八方的暖意将她包裹，卫苨被热的出了汗。 她无心看电视，脑袋后仰，去看周熤。 周熤以为她不舒服，伸手揉她肚子“我问了医生，止疼药最好提前吃，这会吃药效起作用会很慢，再忍一会” 卫苨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耳朵贴到他胸口，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周熤见她做这些小动作，颇为依赖的样子，问道“不疼了？” 卫苨点头。 不疼了，但是太热，她伸直腿，偷偷从毯子里伸出脚趾。 周熤瞥了一眼“脚” 嗖的一下，那只小脚丫快速地缩了回去。 心虚的过了头，周熤被她逗地笑出声。 见她精神了一些，周熤决定和她谈谈。 “苨苨，我们聊聊好吗？” 卫苨想要坐直，面对面和他说话，周熤摁住她肩膀“没事，就这样躺着” “苨苨，你需要我吗？” 这话让卫苨急的坐了起来，她终于想起来早晨她发觉的事情是什么了。 那会电话里周熤分明生了气。 因为她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卫苨急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周熤把她拉回怀里，毯子盖好，很是平和地问“那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周柚，如果今天我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己抗过去了，事后想起来不会觉得委屈吗？” “明明有男朋友，却没有照顾和陪伴，不会觉得难过吗？” 他不等卫苨回应，自问自答了。 “你不会，可是我会，如果你生病时我不在，我会觉得自己作为恋人，很不称职” “苨苨，我虽然比你小两岁，但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卫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算合理，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她没有告诉周熤。 她有想过要告诉他吗？ 有的。 和周柚讲完她就想给周熤打电话，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生理痛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体质原因，她第一天会尤其痛，但是好好休息，忍过第一天就没事了。 以前也都是硬抗过去，而且每次疼痛程度都不一样，时轻时重的，她也无法预测，虽说现在有了恋人，但她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影响。 告诉他除了让他担心，也没有其他的作用，而且特意和他讲，好像挺矫情的。 他这么忙，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耽误工作。 周熤说他不陪她，不会觉得委屈吗。 怎么不会呢，她委屈了整个上午，疼的厉害的时候，也想不管不顾给他打一通电话，哪怕听听声音也好。 但是疼痛过后，又冷静下来，觉得还是算了。 以前她可以照常过，现在也一样可以。 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周熤来了以后，卫苨又觉得不太一样。 她看见他就觉得好高兴，疼痛也好像因为被他知晓，被他心疼，减少了很多。 周熤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他不喜欢心里藏着疙瘩。 这件事不大，但是卫苨没有出了事要告知他的意识，这个问题很大。 一段亲密关系里最重要的是信任和坦诚，没有这两样的感情，根本无法长久。 “苨苨，以后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要工作还是来看你，这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卫苨低着头埋进他胸口。 周熤抚摸她的后脑勺，叹气“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他握住卫苨的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需要被你依赖” 卫苨愣了一下。 周熤说的是，他需要被她依赖。 “苨苨，如果你依赖我，我会很高兴，这代表我对你很重要”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卫苨仰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好” 周熤这才笑起来，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真的不疼了？” 是不疼了，但是卫苨还是捂着肚子说“疼…” 周熤起身去帮她加热水，回来后手钻进毯子里，隔着睡衣捂住她的小腹。 卫苨打了个激灵。 他的手好暖。 总听人说男生体质原因，最冷的冬天手脚都是滚烫的，以前卫苨不信，现在她相信了。 周熤的手那么热，暖气扇风力也很足，卫苨一身寒气被驱散的干干净净，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舒服的开始犯困。 周熤来亲她的脸“没睡好？” 卫苨点头。 睡是睡着了，但是总是被疼醒，身上也冷，睡的很是难受，这会才真正舒服起来。 周熤抱着她躺下，把暖宝宝放到她小腹前，被子盖好，脚也捂的牢牢的然后搂住她的腰说道“睡吧” 生理期（下）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太阳西沉，落日余晖斜斜照在客厅地板上。 汤圆饺子身上盖着一张小被子，在茶几下的地毯上睡的正熟。 卫苨被一只手臂牢牢抱着，常年冰凉的脚夹在一双小腿中间，脚底板捂的滚烫。 她被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整个人被包裹着，从头到脚都是温暖的。 在这个寂静的午后，她开始留恋起这种被包围的感觉。 除去妈妈，她没有过睡在另一个人身边的体验，这样安稳的怀抱，好像无论外界是怎样的风吹雨打，都不会沾染到她一丝一毫。 好安全，卫苨往后缩，靠的更近一点。 “醒了？还疼吗？”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后，后脖颈处落下一个吻。 大抵也刚刚睡醒，周熤的声音有些沙哑，轻而低，听起来很性感，卫苨光听声音就红了脸。 “不疼了” 周熤笑了下，用嘴唇蹭着她耳朵，又循着香味来亲她的脸和嘴唇，很是喜欢的亲了又亲。 卫苨感觉耳边的呼吸随着亲吻愈发沉重，想到那晚的事，担心又擦枪走火。 他的舌尖在双唇之间舔舐，卫苨没忍住张开嘴，周熤的气息带着攻击性，在唇间鼻间四散开来，浓郁的她下意识抓紧横在胸前的手臂。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带着翻过身，周熤的唇贴着她的嘴角磨蹭，缓慢的平复呼吸。 “饿吗？带你出去吃饭？” 出去？ 可是…她不怎么想离开这个房间。 拉开一些距离后卫苨才发现，周熤的脸也有些微红。 暖气扇吹了一下午，客厅里连空气都带着层暖意。 他没戴眼镜，这么近的距离，卫苨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这双眼漂亮的不像是一个男生的眼睛。 他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拂过指尖，有点痒，卫苨很不想打断这一刻的安宁。 “…我做给你吃吧，冰箱还有菜” 周熤想起上次那道菜，摸摸她的肚子说道“想吃什么？我来做” 卫苨没和他争，她知道自己厨艺不好，之前周熤能把菜吃完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再让她做，还真有点虚。 这回的疼痛期短了许多，刚到下午，卫苨的精神已经恢复大半，腹部也感觉不到疼痛。 换了部轻喜剧，卫苨穿上睡袍走进厨房，在周熤身边又当起了跟屁虫。 痛经影响不到食欲，她不仅想吃辣，还点了红烧鸡块和炖蛋，胃口好到周熤都讶异。 冬日天黑的很快，刚过五点夜幕已经降临，卫苨喜欢明亮，打开了整个房间的灯，屋里亮的如同白昼。 厨房里，老旧的油烟机笨拙的运作着，发出轰轰的声响，饭菜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 周熤从锅里夹出一块鸡肉放到卫苨嘴边，酱香的红色鸡块表面泛着油光，丰富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好吃到卫苨恨不得抱着他亲上一口。 怎么能有人把菜做的这么香，比饭店里做的还要好吃。 她抱着周熤的腰，说还想吃一块，周熤见她撒娇，直接盛了一碗出来。 卫苨端着碗站在灶台边，边吃边同周熤慢慢的说着话。 灯光下，周熤手里拿着铲子，低头来看她，眉眼的笑意温柔又绵长，是在平常的寻常生活中，感到轻松时不自觉展露的笑容，自然的好像和她生活了许多年。 卫苨忽然间明白了何为生活，也明白了为什么人会对某些时刻感到眷恋，会恨不得时间永远暂停，会在未来的生涯中一遍遍的去回想，会怀念，会为不能回到当时而遗憾。 卫苨此刻就在想，不要再往前走了，就停在这里吧。 周柚离开后，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七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戒掉一个习惯却要用很多个七天。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来习惯没有周柚的生活，她以为自己习惯了。 可是自从周熤踏进这个房间，她才惊觉之前的日子是多么空荡。 她甚至想不起来，在周熤出现之前的一年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让她欢喜或悲伤的事情。 好像是没有的。 她唯一能够记起的，就是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式生活，平静，单调，枯燥乏味的如同一部令人昏昏欲睡的无趣电影。 时间是快速的，画面是黑白的，剧情是单一的，唯一染上色彩的只有猫猫。 可自从周熤来到她身边，出现在这个房间，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她却觉得生活开始热闹起来。 那种心情就像是进入永夜的寒冬，终于在某天迎来了阳光，橙红色的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火球照亮天际，万物复苏，无声的窗外响起鸟鸣声。 起初只是一声，很快的，第二声，第三声，渐渐地，大地在喧嚣的鸣叫声中苏醒。 春天到来了。 沙发上有了另一个人的痕迹，他们在这个房间亲吻，拥抱，现在，周熤在为她做饭，这个小小的厨房，她喜爱的厨具碗筷被另一个人使用，这种感觉很新奇。 他们这样亲密。 她回忆起这两个月的生活，心里，嘴里，甚至胃里泛起的全是挥之不去的甘甜。 或许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卫苨发觉今天的自己格外黏人。 她抱着周熤的腰，把脸贴在他脊背上，很想跟他说，留下来吧，留在这里陪着她，不要走了。 盖上锅盖，周熤反手把卫苨捞进怀里，手臂圈着腰，不让她靠到灶台。 卫苨仰着头，踮着脚来亲他。 她这么主动，周熤想起书中写的温柔乡，突然理解那些人为什么无法自拔。 谁能拒绝呢，反正他不行。 周熤俯身接过这个吻，耐心的亲吻化解了卫苨的不安，她心里的甜蜜像打翻了蜂蜜罐子一样，一层一层漫上来。 卫苨认为，周熤做饭，她来洗碗，这样分配很公平。 然而周熤不同意，在感情世界里讲究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没有必要分的这样清楚，不过是洗碗这样的小事。 卫苨试图说服他：“有热水洗” 周熤亲了她一口，说道：“去躺着” “…让我洗嘛” “去休息一会” “不疼了…洗碗没关系的” 平日里好的不得了的两个人，此时突然幼稚起来，为洗两个碗争执个不休。 周熤分毫不让，坚持做一位尽职尽责的合格恋人。 平时卫苨要洗碗，可以。 今天她身体不舒服，不可以。 两人在水池边僵持半天，一人拿着碗，一人拿着勺筷，谁也不让谁，最后可能也意识到这种行为太幼稚，两个人忽地笑起来。 最后还是周熤来洗碗，卫苨拿了个芒果来切，在水流声停止时，把切好的果肉递给了他。 楼下在放防诈骗播报，对面楼的狗在广播响起时跟着叫，声音一会大一会小。 卫苨窝在周熤怀里看电视。 电影还没有周熤好看，她兴致缺缺，仰着头问道“…明天你还来吗？” 周熤的手一直捂在她腹部，见她不好好看电视，以为又开始疼，动手揉了揉。 “上午有点工作，下午来看你” “…哦” “又疼了？” “不疼” 不能一早就见到他，卫苨很失落。 她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周熤把她抱到腿上侧身坐着，低头亲她。 接吻也不专心，周熤在她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会早点来” 卫苨嗯了一声，抱住他的脖子，脸埋进颈间，整个人攀到他身上，抱得紧紧的。 周熤每回都待到很晚才会离开，担心不安全，他只让卫苨送到门口，这次卫苨却坚持要送他上车。 她私心想着，走楼梯的时间，他们还可以再待上一会。 卫苨全副武装，包裹的密不透风，帽子都戴上了周熤才满意的牵着她的手下楼。 夜间温度骤降，晚风吹动周熤的衣摆，卫苨不知怎么的就难过起来。 他们一步步朝车走近，她心里一遍遍的在回响：可以不走吗？可以留下他吗？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不能不走吗？ 距离如此之近，不过几步就到了车边，周熤捏捏她的脖颈，说道“还不舒服记得吃药” 卫苨想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药可能不太有用。 她望着周熤，眼里全是不舍，周熤都不想走了，他叹了口气，俯身抱住她。 “明天一忙完我就过来，好不好？” “不然，如果你舍得猫，现在跟我一起回去” 如果可以，卫苨真想跟他走，不巧的是前两天卫惘才说最近很忙，没时间来看她。 如果她开口，卫惘一定会来，只是她做不到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让卫惘扔下工作来照顾猫猫，那样太自私了。 她揪着周熤的衣角说“早点来好不好…” “好” 她这会儿这么的需要他，完全抚平了周熤早晨的那股缺失感。 他根本说不出个不好，心想回去查查工作能否往后推一天，然后天亮就过来。 他甚至想到明日要给她带什么早餐去了。 周熤想要亲她，刚靠近卫苨就捂着嘴，大眼睛四处扫“…会被人看见…” 这么冷的天，狗都不想出门，谁能看见。 明白她害羞，周熤快速的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夜色遮挡，不注意都发现不了那是一个吻。 等车开出小区卫苨才往回走，没注意楼梯口站着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还真有人看见，阿姨笑着问“男朋友？” 是住在楼下的老太太，平日里会收集纸箱去卖，卫苨每次路过门口，纸箱都会被她要去，久而久之就熟悉起来。 想到刚刚的亲吻可能被看见，卫苨红了脸，她点点头，阿姨拍手道“哎呦，可惜了，我还打算给你介绍个对象呢，晚了一步” “不过我瞧着小伙子又高又帅，挺不错，哪里人呀？做什么的？条件怎么样呀？” 一连串问话问的卫苨感到不适，正巧有人从楼上走下来约老太太去跳广场舞，她急忙趁机离开。 进门时还在想周熤。 卫苨不想表现的很黏人，平时也有在克制，怕周熤嫌烦，今天却止不住的想他，生病真是不好，她隔着棉袄抚摸腹部，仿佛还能感觉到周熤手心的温度。 手机响了。 微信群里除了她和周熤，都是话唠，聊天一直没断过，最近一条消息就在上午，他们相约元旦一同看灯会。 刚刚周寻发的是一张截图，文字下的配图是严烟拍的那张她和周熤的合照。 卫苨当时有看过，还保存了下来。 照片背景是大厦的灯光，天桥上，栏杆前，她抱着花，周熤揽着她的腰，两人并肩而立，没有刻意作出亲昵的姿态，却隔着照片也能看出他们感情很好。 或许是周熤看向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卫苨很是喜欢，当即用来做了手机壁纸。 周寻在群里艾特严烟，说道：“严姐，你火啦！” 卫苨才注意到，这条图文的点赞转发数已经破万。 相关词条也飘上了热门。 周末日常（上） 早晨周柚来了。 彼时卫苨正在厨房和周熤视频，一旁的蒸锅里煮着早餐，听见敲门声，她朝门口看了一眼。 周熤问“有人找你？” “好像是…我去看看” 刚开门就窜进来一个人，那人熟门熟路的直奔厨房，速度快到卫苨只瞥见一个黑影。 她听见来人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好冷好冷好冷…” 周熤刚到公司，听见声音问道“这么早她来做什么？” 周柚拿着根玉米走过来，一把夺过手机，对他说道“来找我宝贝儿睡觉，怎么？你有意见？” 周熤挑了下眉，倒是笑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看日出” 毫无诚意的道歉。 周柚对此报以一声冷笑。 她凌晨上山，挨了几个小时的冻才等到日出，结果看到一半，他一通电话把沉涛叫走了，这事搁谁能不生气。 心理极度不平衡，她在卫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不等周熤反应，手机一扔，撒腿溜了。 卫苨陪着周柚睡了通回笼觉，近中午才去找周熤。 创业园里伫立着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周柚载着她开进地下车库，随后坐电梯上了八楼。 公司不算小，占据八楼整层，站在门口看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前台进去左手边是办公场所，隔成了几间办公室，透过玻璃能看见零星几个人在加班。 右手边是茶水间和会议室，她们走至尽头一间办公室，推开门看见一个小型接待区，旁边做了整排黑色竹帘作隔断，拉开竹帘旁的玻璃门，卫苨看见了周熤。 两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周熤站在一旁，像是在商讨什么事情，听见脚步声三人一齐转过头来。 是周野和周寻。 周柚疑惑“你们怎么在这？” “接了个工程，大哥让我们练手”说着看见卫苨，他们站起来笑着喊了声“嫂嫂好！” 卫苨：“……” 周柚嘴角抽抽，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乱叫什么！” 两人摸着后脑勺嘀咕“本来就是嫂子啊，又没叫错” 周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卫苨则红着脸满地找缝。 周熤上前把她揽进怀里，旁边站着三个人，卫苨不自在的朝旁边挪了一下。 对她躲避的举动周熤感到不满，伸手就往她的肚子摸“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卫苨抵着他胸口，想拉开一些距离，刚退一步就被周熤拽了回去。 她小声说“我没有不舒服…周熤…你弟弟们在呢” 周熤瞥了一眼旁边三人，想着确实不太方便。 “你们先去餐厅”说完搂住卫苨的腰往外走。 他们去了隔壁房间，应该是休息室，卫苨刚看见落地窗边的盆栽就被压在门上吻住了。 周熤把她困在门板和胸膛中间，小小的包围圈里，空气稀薄，亲吻热烈，温热的手掌钻进衣服里，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来回抚摸。 卫苨踮着脚尖，轻声地说“…周熤…他们在等我们…唔…” 不听。 接吻的时候他变得不讲道理。 周熤捏着她脖颈，温热的唇从她嘴巴亲到喉间，然后拉扯着她的衣领，在她锁骨处轻轻啃咬。 卫苨被亲的腿软，摔进他怀里，身高太矮亲吻很不方便，周熤把她抱起来放到桌上。 毛衣鼓起来，一只手从卫苨的肚子摸到后腰，又往上摸至光滑的后背。 周熤很喜欢摸她。 卫苨捏着他肩膀，手指都在发烫。 办公室的窗帘未关，虽然对面没有楼层，没人能看见，但是在毫无遮挡的室内，一举一动皆暴露在阳光下，卫苨感觉不适。 她小声推拒“周熤…这是公司…不要在这里…” 周熤不听，把她压到桌面，手从后背摸到肚子，又把毛衣掀起来，露出一节白皙的腰，俯身去亲她肚子上的软肉。 湿热的亲吻落在肚皮上，卫苨忍不住往后缩，然后就被一只手抵住了后腰。 拒绝周熤是件很难的事情，卫苨不安的看着窗外，抬手捂住了眼睛。 周熤握住她的手，抬起上身亲吻着安抚她“别怕，看不见的” 卫苨却不放心，万一有人看到呢。 见她始终紧张，周熤把她拉起来，衣服也放下，盖好肚子，整理好后问她“有心事吗？” 卫苨惊讶的抬眼看他。 周熤把她抱下桌子，笑着说道“都写在脸上了” 卫苨摸摸脸，这么明显吗。 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担心…周柚会等着急…” 他们进来还不到半个小时，不过周柚的耐心确实不多。 果然，手机响了。 午饭后去了周柚家里。 周柚准备将后院清理出来种东西，旁人一般会种花，她不走寻常路，要用来种菜。 沉涛本打算请人来打理，但是周柚喜爱的东西，从来不喜外人乱碰，于是借着聚会的名义，把他们叫来帮忙。 看着杂乱，其实只是一些陈旧花坛和损坏的木架，还有一个亭子需要拆除，不到两个小时就整理完毕。 圈了半边地出来留到开春再种，周野和周寻两人拿着铲子松土，小傻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周熤和沉涛在廊下抽烟，继续说着早上没谈完的公事，卫苨从洗手间出来，见他们聊的认真，怕打扰，一时没敢过去。 工作时的周熤和初见时一样严肃，或许不是故意冷脸，大概是生来如此，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旁人不了解，所以才会觉得他很凶。 不过，同和她在一起时倒很不一样。 她看的入神，不经意对上了他的视线。 周熤看见卫苨，虽然隔着移门，还是连忙灭了烟。 虽说卫苨没有表现过对烟的反感，但周熤还是尽量避免在她面前吸烟，毕竟女孩子应该没有喜欢闻烟味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熤等着她进来，卫苨却躲开他的视线，转身去了厨房。 他皱起眉头，感到不解。 晚间搬了桌子在后院烤肉，周柚之前买的幕布一直放着吃灰，现下派上了用场，她从仓库找出来，打算在院子里看露天电影。 男生们都会做饭，卫苨和周柚帮不上忙，坐在桌边选电影。 后院墙边栽着一棵粗壮的枫树，风一吹就哗啦哗啦的响，枯黄的叶子飘下来，落了满地。 周寻手里拿着两瓶酒，跑到桌边问卫苨“嫂嫂可以喝酒吧？” 周柚把酒拿过去“她不能喝” “这是果酒” “那也不行，去烧壶热水” 周熤端着菜出来，递了个暖宝宝给卫苨“放肚子上，别着凉” 卫苨抬头看他，愣了下神，直到周熤又叫了她一声才连忙接过“哦…好…谢谢…” 周熤又皱起眉头，他蹲下身来看她“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你好像不开心” 卫苨拿着暖宝宝，像烫手一样，翻来覆去的倒腾“没有…我…可能是饿了” 周熤却不相信，那双眼睛看的卫苨心慌，暖手宝一不小心从手里脱落，被周熤接住。 整顿晚饭卫苨只顾着埋头吃东西，话很少，人也没什么精神。 最重要的是她不看周熤了。 连个对视都没有。 离开时周野周寻往周熤车里钻，刚进半边身子就被他一手一个拽了下来。 “让周柚送你们” 他走向站在周柚身边的卫苨，牵着她的手往车上带。 周野周寻两人大跌眼镜，完全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是个重色轻弟的人。 周熤不搭理他们，面不改色的上车，锁门，走的干脆。 卫苨隔着车窗往后看。 “…周熤…这样不太好…” “周柚会送他们，不用担心” 卫苨收回视线，低着头，情绪依旧不高。 等红灯时周熤来亲她，分开时轻轻咬了口她的下唇。 卫苨摸着发麻的嘴唇听见他说。 “苨苨，他们会碍事，我一直很想抱你” 卫苨抠着手指，结结巴巴的叮嘱他“你…你…你好好开车…” 她这样害羞，周熤却没笑。 她的走神和闪躲惹的他心绪烦乱。 明明昨天才答应有事不会对他隐瞒，现下一脸心事却不愿意告诉他。 甚至对他产生了躲避的心态。 周熤讨厌这种抓不住的感觉。 周末日常（下） 周熤开车去了湖边。 他们沿着桥边的阶梯往下面的公园走，桥上风大，周熤把她朝怀里揽，低头问道“冷吗？” “不冷” 桥梁侧身的蓝色灯带倒映在湖面上，随着风吹动水面，泛起波澜，蓝光被打乱成了一颗颗散落的繁星。 夜晚温度低，人也少，偶有两个夜跑的人从身后经过，又很快跑远，他们走进公园，在湖边找了张长椅坐下。 冬季树木枯黄，沿水的虽还绿着，却也没有春日那般富有生机，绿植表面泛着灰，呈现出一种衰败迹象。 成群的白茅被风吹的左右摆动，悠远绵长的汽笛声划破寂静的黑夜，船只竖着巨大的船帆，在夜幕下，缓缓驶来。 他们牵着手，注视着货轮从眼前行过，庞大的船身像是一只巨兽，它从黑夜走入光明，又缓缓融入黑夜。 周熠开口打破宁静。 “大学四年，我经常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在湖边吹风” 一个人？ 卫苨试着去想象，他坐在黑夜里的样子，只能想到，孤独。 她回想原博里的那些评论。 那天周寻的消息刚发没多久就被撤回，前后不过一分钟。 本来没什么，可是撤回的这么着急，引起了卫苨的注意，她循着记忆中的id找到了原博，虽然照片后来被删除，但在那之前，她还是看见了。 大概率是周熤让删的，应该是怕她知道了会困扰。 那张照片火起来的原因是有一个人认出了周熤。 是同校的学生，随着坐标暴露，越来越多人出来认领。 颇具名气的学校，学霸的身份，加上不俗的样貌，这些标签之下，火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热一盖了一千多层，卫苨翻了半宿评论才了解到，自己是和一个怎样优秀的人在交往。 她感到恐慌。 卫苨自卑惯了，渴望星辰的同时又惧怕它耀眼的光芒，她从心底里认为那不是可以被她所拥有的东西。 见不到周熤还好，见了面就陡然生出一些陌生感，那些标签在他们之间隔出了一段距离，令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跨过去。 一整天，她每每回想那些人对周熤的夸赞，心里欢喜的同时，又被害怕缠绕。 她惊觉，除去是周柚的弟弟以外，她对周熤好像没有其他了解。 他们在一起的太快，掠过了解这一步，这会通过别人的口知道周熤的事情，她有些混乱。 他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评论里对他赞不绝口，想要认识他的人不计其数，他应当被众人簇拥，鲜花围绕才对。 周熤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他望着平静下来的湖面说道“苨苨，那些都太吵了” 甩不掉的眼神，无休止的窃窃私语。 在了解之后会失望的发出感叹，惊呼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居然是这样无趣的性格，欢呼声看似浩大，实际却是像羽毛一样轻到浮于表面的东西，风一吹就散。 当初所谓名气的影子，正向反向双面交迭的影响着他的生活，如今又是如此，他厌烦的同时意识到，这次涉及到的不再是他一个人。 而他不能再沉默。 周熠一直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但是卫苨呢？ “他们喜欢的是自己想象中的周熤，不是我，苨苨，你能明白吗？” 别人口中的周熤，和自己身边的周熤，哪个是真实的，卫苨分不清吗。 真实的他近在咫尺。 会因为她笑，因为她烦恼，会细心观察她的情绪，在意她的一切。 这是喜欢着她的周熤，在她面前，比从任何人口中听见的都要真实的周熤。 她怎么会不了解，那些人隔着美化后的一层薄雾，进而看见华丽辞藻下包装后的他，是虚浮的。 而她了解的，是纯粹而真切的周熤。 那些温柔的，动情的，对她表达需要，表达想要被依赖时的一个个面容，只有她能看见。 再没有别人了。 唯一这个词，让卫苨在失衡中找到了稳固的支撑点。 她笑起来，侧身钻进周熠怀里。 周熤收紧臂膀，低头埋进她泛着冷意的发间，从鼻腔深处呼出一口气，心下轻松起来。 他知道，卫苨一定能想明白。 两人躲在长椅一角，接了个短暂的吻。 今日的月亮像是一柄锋利的弯刀，高高悬在夜空上。 卫苨的眼睛在夜色里很是明亮，周熤想到她白天对自己的躲避，心里发酸，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你坐在椅子上，都在想什么呢？”卫苨望着他的下颚，忽然好奇。 周熤睁开眼，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想，我只是在放空” 他握住卫苨的手，发现有些凉，于是牵着她起身离开。 两人并肩慢慢走回桥上，周熤把手揣进棉袄口袋，张开五指，将她小小的手包进掌心，然后问她“周柚和你说过她为什么不进公司么？” 卫苨回想了一下“她说…不喜欢这个职业？” 周熤嗯了一声说道“父亲没料到周柚会拒绝，所以开学前夜他找我谈话，希望我从大一就开始学习公司的事情，因此，整个大学期间我都很忙” “除去学校就是公司，只有在那条长椅上，才有一点属于我的时间” 别人在享受大学生活时，他已经承担起了一个成年人的责任，忙于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业。 “…你一定很累” 有人问过周熤喜不喜欢吗？ 周熤见她望着地面，嘴巴抿着，好似在替他委屈。 她一向心思敏感，大概在心疼他，周熤揉揉她的脑袋“还好，父亲给过我选择” “只是我那时尚没有找到目标，觉得接手公司也可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还不错” 他们走到车边，上车前周熤问道“苨苨，如果你身边出现比我更优秀的人，你会离开我吗？” 答案显而易见，周熤懂得卫苨，不用等到回答都知道她不会。 他俯下身，把卫苨耳边被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晚风轻柔，他声音也温柔“我也不会” “苨苨，自信一点” “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没有人比你更好，外界的言论总是片面之词，如果事事都去在意，那未免太累，无论我怎样，我都是喜欢你的，这不够吗？” 他比卫苨想象中更加通透。 这么多年，卫苨总觉得自己不算糊涂，她明白许多事情，也悄悄保留着一份清醒，而事实上，当轮到自己深陷其中时，她什么都看不清。 当一个人自以为清醒，却又不够清醒时，遇事就会陷入比旁人更加混乱的境地，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幸好，有人把她带出来了。 卫苨靠进周熤怀里，点头回答道“够的” 足够的。 她应该明白，所有虚幻之中，只有握在手心的才是真实的。 当初她没有因为自我的胆怯拒绝周熤，现在，她也不应该因为旁人的言论而去躲避他。 他这样好，自己不能伤害他。 停车场灯光暗下来，他们在阴影里，周熤靠着车门拥着她。 云在他身后，风被遮挡，只剩下月光落在他们脚边。 卫苨轻轻触碰他的指尖，那只手伸过来将她握住，手心的冰凉被温热取代，她听见周熤说。 “以后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苨苨，我也会害怕” 他这样示弱的姿态，卫苨心都揪成了一团。 事出有因，周熤这样聪明，只需想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追问，反而用自己的方式去开解她。 他哪里无趣，分明温柔的不得了。 相反，她遇到事情只会选择逃避，真是胆小的可以。 要跟他道歉才行。 卫苨皱了下鼻子，忍住眼睛里的酸胀感，伸手抱住周熤的脖子，仰头亲了他一下，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笨拙又认真的道着歉，周熤长叹一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今天在想什么吗？” 卫苨不解地眨眨眼睛“你…你不是…都知道了” “我想听你说，苨苨，我想要你主动告诉我” 他想要卫苨学会坦白，所以就算知道，他也要听卫苨自己说出来。 见他认了真，卫苨松开手，站直，像作报告一样垂着脑袋说“我…我看见评论里好多人喜欢你，说你成绩多么多么好，还得了好多奖，你…你好优秀…所以…” 想到还有人说他们不般配，卫苨声音越来越小。 眼看要停在这里，周熤问道“所以什么？” 要坦白就要彻底，卫苨已经决定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她努力着把话说完。 “…我…害怕了…” “那现在呢？” 月光移到车上，照亮了两人站立的一小块天地，卫苨看向天边的月亮，它悬挂在夜空，那样皎洁，那样美丽，银辉落到人间每个角落，照亮原野和江海湖泊。 但它不属于任何人。 可是周熤，那样好的周熤，属于她。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基地，那个基地里被她放进了一个很珍贵的人。 卫苨感到欢喜，眼睛弯起，嘴角也上扬，她悄悄往前挪了一步，对准他的鞋尖，轻声地说“不怕了” 因为周熤喜欢她，所以她不怕了。 她做这些小动作，一举一动间都表现着对他的喜欢，眼睛里还带着讨好。 周熤记得周柚总说卫苨笨，事实上她根本一点都不笨，简直聪明的可以，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怎样能让他开心，也知道怎样能让他消气。 真是败给她了。 还是有点生气，她想躲就躲自己，想赖着他，伸伸手指就能把他勾过去。 怎么这么不公平，偏偏他还高兴的很。 周熤把她抱进怀里，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 用了一点力，卫苨哼唧着喊疼，人却往他怀里钻，周熤被她娇滴滴的哼唧声迷的人都晕了，又好声好气的去哄她。 两人腻歪着亲了一会，卫苨再次跟他道了歉，这事才算翻了篇。 面对一件事情，想不通时很容易钻牛角尖，可一旦想明白，就会觉得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何须放在心上。 照片删除后热度降的飞快，到现在，只剩下几个晚到的吃瓜群众在瓜田里哀嚎着求科普，但是半天也没人回应，想必很快就无人再记得这件事。 卫苨关掉手机，有些开心的晃了晃腿，同周熤说“元旦我放假三天” 周熤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卫苨揉揉耳朵，又说“我可以…让我哥哥来帮忙照顾猫猫…” 周熤表面上若无其事，转过脸却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也笑得眯起来。 卫苨觉得自己说这个话，好像迫不及待想要留宿一样。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尴尬，她红着脸看向窗外“嗯…你不方便的话就…” 她能主动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周熤再装不下去，把车停到路边，靠过去吻她。 “周五下班，我来接你” 他笑的得意，明显故意为之。 卫苨一整天都没怎么和他亲近，这会补偿心理作祟，忍不住想亲近他。 车停在路边，时间地点都不太合适，但不太能克制得住。 她抱着周熤脖子，亲了他两下，舍不得松开手，整个人挤进他怀里。 “周柚也说要来接我…” 早晨周柚亲卫苨的事周熤还没忘，这会又要来和他抢人？ “我来解决，你收拾好东西等我” 周柚想什么周熤能不知道么，不过是怕他趁着假期对卫苨做些什么，想先下手为强，把人接到家里。 别的不说，奶奶见到了卫苨，头一个就不放人。 周熤自然是不愿意的，好不容易可以单独待上几天，卫苨当然要住到他那里去。 抢人？ 想都别想。 元旦节（一）——奶奶 没有在熟悉的位置摸到台灯，卫苨愣了一下，拿出枕下的手机，借着屏幕灯光看清室内摆设她才想起来，这是周熤家。 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她拿着手机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 窗外的夜色还很浓重，透过落地窗，卫苨看见对面楼层只剩下一家灯还亮着。 循着印象找到洗手间，洗手时卫苨想起白日的事情。 不知周熤用的什么办法，周五早上周柚发消息说她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 晚上周熤接到她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市里，谁料奶奶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带卫苨回家。 这次是以周熤女朋友的身份过去，卫苨很忐忑。 一路上她脸色凝重，让周熤有一种她随时会跳车的错觉。 幸好，一直到家都很安稳，就是卫苨的眉头越来越紧了，周熤忍着笑停好车。 进院子时周野周寻正站在墙边的梯子上搭花架，看见他们，两人从梯子上跳下来。 周寻从周熤手里接过果篮和糕点，笑着跟卫苨打招呼。 “嫂嫂好” 第二次听见这个的称呼，卫苨还是感觉尴尬。 这时周野凑到他们面前，放低声音打小报告“大哥，大姐跟奶奶说你坏话了” 周熤挑了下眉，问道“奶奶呢？” “这不苨苨姐要来，在厨房做饭呢” 周寻提着东西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奶奶，大哥和嫂嫂回来啦！” 今夜月亮很圆，天空布满繁星，想来明日定是个很好的天气。 院子里的风车已经拆除，那些喜字也全都被摘了下来，只有周柚婚礼时的红灯笼还挂着。 这里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毕竟心境不同以往，望着明亮的大厅，卫苨难免心生退却。 她握着周熤的手臂，抬头跟他说“周熤…要不然…还是再等等…” 见她这么紧张，周熤俯下身来问她“还没准备好？” 卫苨点点头。 周熤笑着说道“不用害怕，爸妈在外面旅游，现在只有奶奶在家” “可是… “苨苨来啦，快进来呀，杵在门口做什么” 卫苨还在考虑要不要半路逃跑时，周熤奶奶已经从厅内走了出来。 老人总是喜欢乖巧的小孩，尤其卫苨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 婚礼时老人家就很喜欢她，此时隔了两个月再见面，周熤奶奶直接走过来抱住了她。 冬天卫苨胃口好，尤其最近一段时间被周熤投喂，她比婚礼时要胖一点。 但不知是不是大人都是如此，对不明显的胖，都统一默认为瘦了。 果然奶奶摸了摸她的脸，转头责备起周熤，说他肯定没有好好照顾卫苨，叫她瘦成这样。 卫苨急忙解释“不是的，奶奶，周熤他对我很好，我都胖了…” 话一出口，才觉出哪里不对。 奶奶知道她和周熤在一起了？他们还没有说呢？ 周熤搂着她的腰，当着老人的面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奶奶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老人家握着卫苨的手，领着她往廊下走。 如果细下心来，其实很容易发现。 对身边事情从不关心的人，突然关注起一个人来，本身就很奇怪。 尤其周熤毫不掩饰对卫苨的关注，那双眼睛在繁忙的婚礼间隙，总能准确的落到卫苨身上。 经历世事的老人眼睛最是明亮，一看就透，她甚至在卫苨察觉之前就发现了自己孙儿的感情。 卫苨看向身后的周熤，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靠近院墙的一扇木窗被从里面推开，周柚拿着锅铲，从窗口伸出个脑袋朝外喊“能不能来个人帮帮忙啊！” “奶奶！你的肉饼糊啦！” 晚饭后周熤带着两个弟弟继续收拾花架，卫苨和周柚坐在廊下陪奶奶聊天。 从吃饭时开始，周熤奶奶就同卫苨聊起许多周熤小时候的事情。 上了年纪的老人话总是很多，一些生了灰尘的陈年往事也可以被她从记忆深处挑出来，反反复复说上几遍。 卫苨向来安静，心也足够沉稳，她很有耐心，而且因为和周熤有关，她带着好奇的心情，从这些故事里重新认识周熤。 月光照亮了院墙，周柚坐在桌边，安静的剥着水果。 奶奶说起周熤从小就不爱讲话，出生时也没有哭。 他们一直担心周熤会不会有问题，长大后还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每每检查，医生都说一切正常。 周熤爷爷最放心不下他，他这样的性格，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愿和人倾诉，很怕他会寂寞。 他们一直期待着出现一个人，能让周熤不再孤单，现下那个人出现了，他们终于得以放心。 周熤奶奶握着卫苨的手，说如果周熤哪里做的不好，让她多担待。 何谈担待呢，就算担待，也是该和周熤说才对。 在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是周熤在包容着她，爱护着她。 作为伴侣，他从来没少做一件事，也没少说一句话，他真的已经很好了。 他们认为周熤需要她，事实上，是她需要周熤才对。 周熤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太清醒了。 他清醒的知道，如果没有遇到想要的人，想说的话不能传达到对的人耳朵里，一切就都是徒劳的，于他而言，与其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宁愿一直生活在沉默里。 而现在，他遇到了卫苨，感情有了归处，被她妥帖的收藏起来，所以，他不会再沉默了。 周柚剥了一整盘柚子肉，剥好后就跑到院墙边，同周熤他们一起弄架子。 吃饭时聊起，搭木架是为了来年开春时，可以让种下的蔷薇爬满院墙。 下面的花台将将盖了一半，还要定制一些花槽和木架，另一侧院墙的花架也才搭了一半，零零碎碎的，没一处完整，幸好这个冬季才过一半，还有很多时间。 周熤告诉她，天一凉奶奶的腿就疼起来，很难走太久的路，最近天气也在变冷，老宅已经很久没去。 前几日奶奶梦到爷爷，他说院子的花枯了很久了，地面裂了几道口子，墙角也生了蛛网，杂草已经淹没膝盖。 老槐树的树干被一场大风吹断，落下来砸坏了屋顶的瓦片，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修一下呢。 卫苨望着奶奶满头的白发，想起周熤说过的那个开满鲜花的院落。 想念看似无声，实际震耳欲聋。 爷爷哪里在说院子，分明是在说，他很想念奶奶。 离开前，周熤奶奶问她“明年清明去看周熤爷爷，苨苨愿不愿意一起去呀？” 老人的眼神慈祥，带着期盼。 周熤闻言看向卫苨，没有说话。 卫苨怎么会不愿意，她答应过周熤，会抽时间和他去一趟老宅。 到时，他会带她去给爷爷扫墓。 “愿意的” 奶奶给了他们很多零食，尽管周熤说明天还要过来，她仍是担心卫苨半夜会饿，让周柚大包小包的往车里放。 周熤父母在内蒙旅游，寄了牛肉干回来，知道卫苨爱吃肉，全给了他们。 周寻原本捧着半包边啃边看热闹，被奶奶一把夺了过去。 这样她还是不放心，几次三番叮嘱周熤“注意着点，苨苨夜里要是饿了，给她做饭，别出去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周熤一一应了，并保证会照顾好卫苨。 对于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爷爷奶奶的卫苨来说，她其实不太会和老人相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们喜欢。 所以来时才会那样担心。 但是如今她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就得到了老人这般的疼爱，她欢喜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回报这份感情。 卫苨思索着，是不是要送些礼物才好。 她想着事情，没注意外面站着一个人。 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卫苨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冷不丁被吓一跳，一阵凉意往头顶猛窜，她软了半边身子，从喉咙里冒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周熤见她低头往怀里拱，笑着拍拍她的背，说道“别怕别怕，苨苨，是我，别怕” 关了灯，他抱着人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里，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他们才看清彼此的脸。 卫苨跨坐在他腿上，心有余悸的吐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 周熤笑着亲她，大手从上到下缓慢的抚摸她的后背，温柔的跟她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吓你” 卫苨缓慢的放松下来，随即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呢？” 起床时她看了时间，都一点多了。 周熤抱住她，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从熟悉的清甜香里，闻见了一丝同身上一样的沐浴乳味道。 两种味道交迭，像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标记，周熤怀着这种隐秘的心思，在她锁骨处落下一个吻。 他说道“你就在隔壁，我怎么睡得着” 如果不是临走时周柚突然窜上车，又死皮赖脸的不肯走，他们今晚本该睡在一起才对。 周熤圈着卫苨的腰，把她往怀里拢，挺翘的胸脯压到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周熤清晰的感觉到它的柔软。 想起上次的触感，周熤有些心动，他把卫苨压到被褥上，俯身来吻她。 他一手捏着卫苨的脖子，一手钻进睡衣里，整个人跪趴在她身上。 不比上次那样小心，这次他肆意许多，干燥的手掌从卫苨的胸口一路摩挲到肚皮，把她整个上身摸了个遍，最后握住了两团乳肉。 元旦节（二）——同床 窗外更深露重，室内温度却在节节攀升。 女孩的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卫苨面红耳赤的想抬手捂住嘴，却动不了。 一进入亲密状态周熤就变得强势，身躯将她完全笼罩还不够，非要握住她的手，捏住她的腰，吻住她的嘴，掠夺她的呼吸，将她的一切都控制在手心，动都不能动一下才够。 这种被禁锢的感觉很危险，卫苨本能的挣了两下手腕，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如同蚍蜉一般，只得呜咽着叫他松手。 周熤当然不会听。 他亲着卫苨沾着水渍的唇瓣，吻去嘴角的津液，又将嘴唇舔湿，温柔的安抚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湿滑的舌尖沿着她嘴唇的轮廓舔吻，卫苨觉得痒，微微张开嘴，那条舌头像是等候已久，一找到缝隙便毫不犹豫的往里钻。 口腔里每一处都被细细舔舐，吻过几回卫苨已不像初次那般被动，她试着回应，刚伸了个舌尖就被勾住，周熤张开嘴，将她小小的嘴巴整个吻住，舌头也含进嘴里用力吸吮。 一场亲吻缱绻到彼此不自觉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冬季夜晚温度低，没开空调，应当很冷，周熤却觉得燥热，他抓着衣服下摆，脱掉睡衣扔到一边，捏住卫苨领口的时候顿住，他喘了口气，还是耐下性子，用双手小心的去解纽扣。 卫苨很乖的躺着，微微发抖，却没拒绝。 随着衣襟敞开，美好的身体一点点落到周熤眼睛里。 第二次看见，他还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月光洒在深蓝色的床铺间，那双洁白的乳肉上泛着团团红晕，因情动生出的细小汗珠像珍珠一样落在胸脯上，晶莹剔透，美丽极了。 周熤重新捏紧她的手腕，俯身含住那一颗颗小小的露珠，滚烫的舌苔舔过卫苨胸前每一寸肌肤。 香气扑在鼻间，像要刻入肺腑一样浓郁。 指缝间的汗水浸湿了床单，卫苨把那一小团布料紧紧抓在手里，此时的周熤不怎么讲道理，有些吃醋的想，为什么要抓床单，不抓我？ 他把床单拽出来，分开她的手指，同她十指紧扣。 卫苨睁开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她的眼睛已经红了。 周熤怜爱的去吻她，亲她的耳朵，很是心疼的哄她别哭。 肌肤炽热，紧密交缠，两人毫无阻隔的贴到一起。 他们这样亲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亲密了，卫苨心口涨到发痛，有什么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滴滴往下流，在脸颊处被周熤含进嘴里，又吻上她的唇，最终那些咸涩的泪水在唇间被彼此分享。 周熤低下头，看见那颗硬起来的乳尖顶在他胸前。 不复之前的粉嫩，因为动情，全然红透，到了成熟的时候，他把果实含进嘴里，愿意克制住急切，温柔的对待它。 太热了。 卫苨头皮发麻，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全身，她咬住下唇，把脸埋进被子里，努力不叫出声，可胸却忍不住朝上挺，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她是害怕的，却仍然想要靠近他。 周熤察觉她的主动，搂住下跌的腰，张开嘴将乳肉大口含进嘴里，乳头抵进喉间，口腔深处的灼热感让卫苨控制不住的叫出声。 “啊…啊哈…周熤…别…” 汗湿了眼睛，卫苨看不清，她下意识抓住周熤肩膀，指甲陷进肉里，留下了抓痕。 意识到自己伤了周熤，她急忙松开手，因此摔进了被褥间，她这么狼狈，周熤却不放过她，手伸进睡裤里，揉弄着她的屁股。 耳边传来朦胧的呜咽声，听着很可怜，心疼归心疼，周熤却不太想停止。 他心肠硬起来也是真硬，任由卫苨哭，他一边哄一边搂着她颤抖的腰亲了个心满意足。 哭声渐弱，周熤埋在她胸口，舔了舔那颗软下来的乳尖，他咬一下卫苨就跟着抖一下，周熤想笑。 满足了心里的渴望，他才去把卫苨从被子里捞出来。 一张小脸哭花了，头发黏在脸上，瞧着很是凄惨，周熤拢了拢她的头发，粗喘着去亲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笑着说“怎么哭成这样…” “呜…不要了周熤…不要亲了…” 嗓子都哭哑了。 嘴上说不要，可是身体这么软，完全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周熤无意往下扫了一眼。 因为之前卫苨生过气，他没敢碰她，刚刚只顾亲吻，因此到现在才得以发现，卫苨的腿紧紧的并拢着。 他含住卫苨的下唇，趁她闭上眼睛，手沿着她的后腰摸进了内裤里。 卫苨睁开眼睛，急的去推他。 “不要！不要周熤…别…别碰…” “嘘…别怕，没事的” “不要…别摸…别…” 她越挣扎周熤心跳的越快。 他丝毫没有犹豫，手指径直碰到了穴口。 那处软到不可思议，比新生的花还要柔嫩，周熤很怕惊吓到它，摸了一下就离开，只是手上的触感让他想再确认一下。 他又摸上去，抽出来后，在月光下看见了水渍。 周熤咬住卫苨的耳朵，笑了一声，说道“苨苨…我的宝贝…” “你湿了…” 嗡的一声。 卫苨什么都听不见了。 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回过神，卫苨臊的埋头就往被子里钻，整个人躲进去，紧紧攥着被角，任周熤怎么叫她也不出来。 周熤止不住的笑，他吸了口气，跟着钻进去，摸到卫苨胳膊，把她拉进了怀里。 被子里暗无天日，周熤摁着卫苨的后脑勺，深深地吻着她。 密闭的空间里，随着亲吻逐渐激烈，空气变得浑浊而稀薄，最终卫苨先坚持不住，周熤的唇甫一离开，她就钻了出去。 周熤还在被子里，捏着她的腰，低头亲吻那对他爱不释手的乳肉。 如果此刻开灯，周熤就会看见卫苨的胸脯上印满了指印和吻痕，令人想入非非的同时又觉得好不可怜。 但是他看不见，所以停不下触碰的手。 周熤的吻沿着肚子往下，吻过肚脐，捏着她的裤子往下拉扯，呼吸拂过腿心，眼看就要失守。 卫苨来之前有过心理准备，虽然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但绝不是在今天。 她钻进被子里，抱住周熤的脖子说道“不行的…周熤…今天不可以…周柚还在…” 经她提醒，周熤才想起来这个屋子里还住着个人。 完全昏了头，重要的是没有买套，根本不是合适的时机。 一身热气散了个干净。 周熤挫败的低头埋进她胸口，掀开被子，让冰冷的空气落到两人赤裸的身上。 冷意让他清醒，周熤叹了口气，抬头亲亲卫苨，问道“等周柚不在，可以么？” 卫苨侧过身，扯过一点被子挡住胸口，说“…不…不行…” 声音这么小，根本不像是在拒绝。 周熤翻到一旁，胸口贴上她纤薄的脊背，抱住她的腰，硬了许久的性器顶着肉嘟嘟的屁股，很难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周熤故意骗她。 “那这次就不能放过你了”说着手摸到小腹，作势要往下。 卫苨握住他的手腕，连声应道“好好好…下…下次…下次…” 周熤没忍住笑出了声。 折腾半天，两人衣服乱的不成样子，周熤去洗手间拿了热毛巾，想帮她擦洗身体。 只是卫苨又不让他碰了。 大概是清醒后羞耻感作祟，但是不能不擦，她身体不好，捂着汗睡觉，明天肯定要感冒。 周熤把她抱到腿上，台灯都不敢开，一边哄着她，一边摸着黑帮她快速的擦洗了一遍。 睡衣沾了湿气，不能再穿，周熤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衬衫给卫苨套上。 这会就看出来她有多娇小，肥大的衣摆一直盖到膝盖，瘦长的腿蜷缩起来后，衣服能把她整个遮住，很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 周熤私心想着，这样也挺好，不用穿裤子了。 冬季夜很长，近三点，月光下移，屋内愈发昏暗，卫苨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他。 周熤的心不自觉变得柔软，他俯下身来亲她的脸。 “困了就先睡” 卫苨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地问“…你要去哪儿？” 刚刚还扭捏的不让碰，这会儿又变得黏人起来。 原本周熤还有点担心，怕经此一遭她会躲着自己，现下看来，反而更依赖他了。 他心里欢喜，低头捏着卫苨下巴，同她接了个温柔的吻。 “去洗手间” 卫苨的反应力有时快的很不合时宜，就像现在，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周熤要去做什么。 不敢再问，她拉起被角，像乌龟一样再次躲进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身上清爽，被子里空气有一点凉，很好的缓解了脸部的热度，躺在里面很舒服。 衬衫上有股很好闻的草木香，周熤不喷香水，大概是香包。 想到她穿着周熤的衣服，下身还光溜溜的，又想到刚刚他们这样那样了，卫苨又顾自害羞起来。 过了很久周熤才回来，卫苨等的都快睡着了。 有人上了床，随后一只手臂搭到了腰上，她翻身靠过去，触碰到的却不是熟悉的温暖。 困的睁不开眼，她在周熤身上乱摸，摸到冰凉的脸，又往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 “好凉…” 周熤的身体一向是暖的，头一次这么冷，卫苨担心的捧着他的手揉搓起来。 她把周熤的手放到胸口，双臂环抱，紧紧捂着，脑袋困成一团浆糊，本能却想要让他暖和起来。 周熤冲了冷水澡，压下躁动才回到房间，只是一看见她躺在自己床上，穿着自己的衣服，体内的燥热叫嚣着又要卷土重来。 怕冻到她，本想等会再去抱，谁知道卫苨会主动往他怀里钻。 完全是一副很需要他的样子。 周熤又感觉热，他亲了卫苨一口，低声哄她“下回帮帮我，好不好？” 帮什么？ 大脑困到宕机，卫苨想不明白。 但是周熤需要帮忙，她是一定会帮的。 困到发懵的小脑袋瓜在周熤温暖起来的胸口蹭了蹭，很乖的答应了他。 卫苨说“好…” 以前周柚曾提过，卫苨睡着的时候很好骗，说什么都会答应，她用此办法让卫苨签下了很多不平等条约。 听说到底和亲眼看见不同。 周熤亲自验证了一番，心里的甜意一股脑冒出来。 怎么能这么乖，到底怎么养的，能把她养的这么可爱，想到发现她这么乖的人，只有他一个，周熤的占有欲被很好的满足。 哦你说周柚，周柚不算。 明天就想办法把周柚弄走，这么乖的宝贝，他必须快点吃掉才行。 元旦节（三）——一点琐碎的日常 睡前折腾太久，这一觉卫苨睡得很熟。 有了周熤，被窝整晚都很暖和，她一度热到把胳膊和脚伸出被子，只是没多久就被人塞了回去。 周熤起床她是知道的，因为就在他洗漱期间，床铺间的温度快速下降，她被冷的钻进了被子里。 等周熤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床中央有一个团成团的小东西，他笑着掀开被角，看见卫苨脸都憋红了，也不愿出来。 开了空调，周熤坐到床边，把卫苨抱进怀里，等着温度升高。 一碰到发热源，卫苨猫一样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问道“你要去哪里…” 周熤在她眉心亲了一下“晨跑，要跟我一起去吗？” 卫苨睁开眼，透过窗帘缝隙看向外面。 天很明亮，但是冬日本身就自带一种悲凉的冷意，不用出去也能猜到有多冷。 她躺到床上，裹紧被子，眨着眼睛说道“你早点回来…” 周熤本来也没想带她去，这么冷的天，万一着凉怎么办，他说这个话不过是想逗逗她。 看卫苨纠结的样子很好玩。 洗手间传来流水声，卫苨睁开眼睛，想清一下嗓子，喉咙却干到发不出声音。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温热的，带一点甜。 卫苨靠坐在床头，小口喝着水，不到八点，周熤都运动完回来了，她还是很困。 洗手间门开，周熤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他看见卫苨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板正的坐着，像是在等他，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 “今天没什么事情，不用起那么早，再多睡一会” 周熤走到床边，卫苨自觉钻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小腹，无意识的磨蹭。 是还想睡的，但是他不在又睡不太安稳。 睡觉都要人陪，她不想表现的这么粘人，但是又控制不住，人果然是很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以前她一个人也能睡得很好，现在有了周熤，就觉得一个人睡觉那么冷，那么孤独。 周熤见她双手抱着自己，很是不舍的模样，心都化了。 没经历时，想象不到这种被一个人急切需要的感觉，现在经历了，周熤觉得很幸福。 他没有再离开，而是回到床上，抱着她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升的很高，窗帘开了一半，阳光透进来，把地面的灰色瓷砖照的透亮。 窗边一个金色高脚架上放着盆绿萝，叶子朝四周扩散生长，像一朵爆开的花，它顺着花盆边缘一路蔓延到了架子底端，每片叶子都翠绿翠绿的，养的极好。 卫苨这次睡饱了，精神抖擞，空调关了也不觉得冷，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摸到身旁位置，发现有些凉，看来周熤已经起床好一会了。 她突然想起周柚，爬起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卫苨掀开被子，跳起来就往外跑，到门口看见身上周熤的衣服，又急忙返回去换。 客厅没人，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她小心翼翼推开周柚房门。 很好。 也没人。 那只可能在书房了。 她走到门边，抬手敲了两下，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周柚打开门，看见卫苨，她走出来，反手把门带上。 卫苨心虚的低下头。 周柚单手端着咖啡，姿势优雅，目光不善，兴师问罪般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睡一起这件事情，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的？” 卫苨红着脸揉搓耳朵，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周熤是主犯，她是从犯吧。 见她这样，周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卫苨！女孩子要矜持！矜持明不明白？太主动的人是不会被珍惜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懂不懂？” 卫苨不懂，卫苨只想找条缝钻进去。 最终尴尬的局面被周熤破解，他从里面拉开门，站在周柚身后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有人逼迫你必须委曲求全，不被珍惜你不会离开吗？” “在有选择的前提下，不要说这种除了会带来焦虑，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话” 周柚虽为姐姐，但是在周熤面前，她总莫名矮上一节。 平日里她对周熤凶巴巴，是周熤在让着她，他看着冷，脾气其实很好，不触及底线，基本不会发火。 周柚也是了解这一点才敢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心底里，她对周熤还是有点发怵。 只是气势可以弱，嘴巴一定要硬，周柚挺直腰杆，强烈抗议“我说的有错么？轻易得到的东西本来就不会被珍惜” 周熤见卫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他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转头对周柚说道“你是人，不是一件物品，你有嘴，能说话” “实际一点去解决问题，不比在这里胡思乱想有用” 他搂着卫苨往客厅走，低声问“还困吗？” 卫苨刚睡醒还有些茫然，不太听得懂他们的对话，她慢半拍回道“不…不困了…” “先吃点东西，晚一点我们和奶奶一起吃午饭” 卫苨很乖的点头。 他们相处的越来越好。 其实最初在一起时周熤和卫苨的气场就很合，一个强一个弱，卫苨太弱，但是周熤又不会没道理的强势，他会询问，会给予尊重，所以就会相处的融洽。 周柚想到她和沉涛，快步走到餐桌边，哐的一声放下咖啡杯，在卫苨身边坐下，抱着胳膊好半天才开口。 “有点事就让我们离婚，太坏了吧你” 说着又要去倒咖啡，周熤把咖啡壶直接端走。 “喂！” 周熤无视她的不满，从保温锅里盛了碗粥给她和卫苨。 桌上放着包子和鲜花饼，周熤问卫苨要吃哪个，周柚直接把包子放进了卫苨碗里。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共进早餐，卫苨刚想吃，突然想起来她没刷牙。 洗漱时周熤跟了过来，帮她拿新的毛巾和牙刷。 拿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卫苨小声问他“周柚和沉涛吵架了吗？” “嗯” “可以问是什么事情吗？” 周熤笑起来“当然可以，只是…我也不太清楚” “咦？” “具体原因她不愿意说，大概了解到是因为女人” 卫苨脑袋里闪过出轨两个字。 周熤及时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应该是误会” 刷牙时头发总会从肩上垂下来，卫苨一手握着头发一手刷牙，很不方便，周熤见状站到她身后，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卫苨的头发细软，随便抓抓就很整齐。用手指把长发梳理开，周熤从她腕上拿下头绳，扎了一个低马尾。 面对卫苨疑惑的眼神，周熤接着跟她解释“她认为沉涛不喜欢她” 周柚婚后一直很开心，平日聊天也没有跟她吐槽过什么，加上婚礼时沉涛那样体贴，卫苨很放心，就没有问过周柚她和沉涛的事情。 但好像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周熤的话让卫苨能大概猜出周柚的想法。 因为相亲，周柚打心底里认为沉涛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合适。 她明白沉涛喜欢她，只是喜欢和合适，哪个占比更多，周柚很在意这一点。 周柚无疑是喜欢占了全部，不然不会这么快就结婚，可是她现在想要得到同等厚重的感情，只是因为骄傲，在没等到沉涛主动表明感情之前，她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平日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没想到，这时候，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吃醋，生气，但不愿意开口询问，于是选择逃回了家。 “看似懂得很多道理，实际遇到事情，只知道躲” 卫苨正拿着毛巾洗脸，闻言抬起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你好像是在说我…” 周熤见她这样问，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上周她的所为，好笑地说“对，就是在说你” 卫苨有些不好意思，撅起嘴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嘛” 见她委屈，周熤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头。 “好，我知道你乖” 周柚又在偷喝咖啡。 看见周熤和卫苨出来，她急忙放下杯子，还不忘擦擦嘴。 周熤皱起眉头，对她这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实在不满。 “吃完早饭再喝” 周柚趴到桌子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我心情不好，不想吃啊” 周熤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上的时间“吃完饭我送你回家，你们当面把话讲清楚” 没想到听到这，周柚直接发了火。 “你以为我不想吗，早上就发消息问了啊，结果他要开会，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他怎么不跟工作过啊，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周柚…不要说这种话…” 卫苨急忙握住周柚的手，阻止她再说出这种过激的话。 她这会生着气，完全口不择言起来。 周熤揉揉眉心，对她很是无奈“你能冷静一点吗？” 周柚弯下腰，把脸埋到卫苨肚子上，不想再说话。 周熤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冷静了，我再打电话请他到家里来” 周柚踢了下椅子，表示他很烦。 周熤看向卫苨，面对她担心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别理她，你先吃饭” 转而又对周柚说“你如果还是这样，只知道发脾气，不愿意好好把事情解决，我会告诉奶奶” 周柚又踢了下椅子，这是在骂他了。 周熤开始投喂卫苨，给她剥鸡蛋，又拿包子，又是粥又是牛奶的不停地喂，直到卫苨吃饭速度变慢，说饱了，他才停下来。 周柚的粥已经凉了，她抱着卫苨，一动不动。 周熤抽了张纸巾来擦手，说道“如果他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会替你去提离婚” “爸妈和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 周柚没再说话，也没再踢椅子。 卫苨感觉她把自己的腰抱得更紧了。 她在害怕。 卫苨摸摸周柚的脑袋，想要告诉她，没关系的，周熤的话虽然听着戳心，但是他很靠谱，他会帮她的，真的不用担心。 但是卫苨又在心里犯嘀咕，她总觉得沉涛不像是那样的人，倒不是说对沉涛有多了解，只是直觉告诉她，沉涛也很喜欢周柚。 行为可以伪装，但是那些带着爱意的笑容和眼神也能装出来么？ 他们真的应该好好谈一谈。 饭后去了花木市场。 虽说院子还没收拾好，但是卫苨想到奶奶喜欢花草，想要买一些先让她养着。 周柚的意思是等花台弄好了再买。 卫苨则觉得，他们搭花架和花台是为了到时候种蔷薇，盆栽同那些并不冲突，而且他们那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搭好，不如先养。 主要是她想要为奶奶做些什么。 周熤明白她的意思，带她去了一个较大的绿植市场。 卫苨喜欢周熤的地方有很多，细数的话一时也数不清，如今，又多了一个。 她的每一个想法，哪怕只是临时起意，他也会陪她去做。 就像买完盆栽，卫苨突然想要去帮奶奶买一个护膝，周熤说好，就开车载她去了。 这种无论想要做什么，对方都无条件支持的感觉，让卫苨心动。 她望着周熤的侧脸，心里的欢喜止不住从上扬的嘴角露出来， 周柚从后座伸出个脑袋说“喂，车里还有个人呢，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 “我不是故意扫兴，奶奶不缺护膝” 卫苨惊讶的看向她“啊？那…” 周熤说道“没关系，这是你的心意，和我们不一样，奶奶会喜欢的” 周柚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就不该插话，纯粹自找罪受。 绿植放满了后备箱，还买了很多花架和花盆。 买盆栽时，或许是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要种蔷薇，热心的老板追出店来，要送他们一些花种。 花种并不白拿，他想要卫苨的微信，周熤当即黑了脸，他揽住卫苨的腰，无声宣告他男朋友的身份。 周柚捂着肚子忍笑，气氛很尴尬。 最终这场闹剧在卫苨的拒绝下结束了，花种也被周熤还了回去。 为了哄周柚开心，卫苨为奶奶选花时，也送了她一束。 而旁边因为吃醋，散发着低气压的男朋友，上车前卫苨躲着人群，偷偷的亲了他一下。 奶奶看见满车的绿植很是高兴，当即要全部摆出来。 于是他们打算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来整理盆栽和院落。 午饭后沉涛赶了过来，周熤把他和周柚带进二楼书房，不让任何人去打扰，给他们一个沟通的空间。 下来时他帮卫苨和奶奶带了杯水，奶奶问他“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柚一看见沉涛又开始别扭，平日里那么聒噪的一个人，顷刻变成了哑巴。 周熤把钥匙放到桌上“门锁了，不说清楚别想出来” 卫苨笑出声，奶奶也跟着笑“苨苨这么好性，往后吵了架，指定被你欺负” 她对卫苨说“以后他敢对你耍心眼，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教训他” 卫苨倒是一点都不怕，她看着周熤说“周熤不会欺负我的，他…他很好” 奶奶闻言笑的更是开心，只说还没结婚呢，这就护上了，闹得卫苨红了脸。 周熤站在卫苨身边，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笑的温柔。 口袋里放着一颗糖果，这是刚刚在父亲书房里拿的，每次母亲生气，父亲总会拿这种糖来哄她。 周熤撕开粉红色的糖纸，把这颗糖喂给了卫苨。 院子里周野周寻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在组装花架。 他们三人站在廊下，一捧红色康乃馨放在旁边桌上，冬日的暖阳落在玻璃瓶身，照的没在水中的根茎发着光。 这时楼上窗户被推开，周柚趴在窗口，伸出个脑袋朝楼下喊“周熤！把门打开！我不想跟他待一块，放我出去…” 她刚喊没两句就被人抱进了屋里。 院子里的周野周寻抬头朝楼上看，廊下三人也探出脑袋，伸着耳朵，仔细地听。 起初还能听见周柚的挣扎声，时高时低，中间还夹杂着沉涛的笑声，不过很快，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安静下来。 然后过了很久，众人都没再听见响动，看来这场闹剧可以收尾了。 元旦节（四）——冤种 回到家，周熤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卫苨的手。 当时没注意，回来路上才发现她受了伤。 应该是扶石柱子的时候被蹭伤的，卫苨很幸运的只是蹭破了一点皮，没有出血。 尽管这样，周熤仍旧担心，他找出药箱，将伤口清洗一遍，又消了毒，最后用创可贴贴好才算放了心。 卫苨呆坐着，眼眶微红，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周熤把她抱进怀里顺毛，他不过是去个洗手间，前后五分钟都不到，怎么就出了事。 茶几上的手机叮叮叮的响个不停，刚被拉进群的郝加诚在疯狂刷屏，其余几个吃瓜群众不敢出来打岔，默默潜水。 周熤捧起卫苨的脸，亲了她一下才问道“苨苨，你打他了？” 卫苨想起自己做的事情，脸开始变红，她选择老实交代。 “…打了…” 周熤忍住笑意，咳嗽了两声，又问“怎么打的？” 卫苨低着小脑袋，很不好意思地说“踢…踢了一脚…” “为什么要打他呢？” 不想还好，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想哭，卫苨委屈巴巴地说“他…他吼我…还…还拉我的手…我…一着急就…就…就…” 周熤蹙起眉头，心下疑惑，郝加诚脾气是暴躁了一些，说话也一向不饶人，但是从来不会动手欺负女孩子。 他揉揉卫苨的脖颈，把她抱到腿上，用宽阔的胸膛将她紧紧包围，给她充足的安全感，很温柔的安抚她。 “别怕，没事了，是我不好，人那么多，我不应该离开你” 卫苨这会也很需要安慰，缩着腿，整个人蜷在他怀抱里。 手机不再响了，郝加诚大概觉得问心无愧，解释一遍就够，再不多言。 周熤抱着卫苨点开语音，听见郝加诚很生气地说“听着，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 “我看她被挤的差点摔倒，好心想拉一把，结果她倒好，抬腿给我一脚！” “我不就说了她一句胆小鬼，跟你不太配么，她就这么报复我？” “还小绵羊，一个个都什么眼神啊，黑心棉还差不多，我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周熤，你别被她那副乖巧模样给骗了！” 郝加诚越说越来劲，最后气的都能听见他的磨牙声。 卫苨慢慢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郝加诚可能是真的想要帮忙，但她被吓坏了，完全想不到这种可能性。 意识到是她误会了，卫苨顿时羞愧的脑袋都低到了周熤肚子上。 晚饭后原本应该直接去镇上看灯会，结果周熤二叔临时打来电话，说周熤的堂弟回了国，约他们到家里叙旧。 表面为叙旧，实则是周熤奶奶这几天在朋友圈疯狂刷屏，照片是各种花朵，文字确是句句都在炫耀卫苨多么的礼貌和孝顺。 周家一众亲戚好奇的不得了，故此找了个借口，想要见见周熤这个女朋友。 两家距离不远，开车不过五分钟。 周熤二叔早早在门口等着，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卫苨。 寒暄两句他似乎有话和奶奶单独说，就让周熤带着卫苨去楼上玩。 周柚一行人先他们一步到达，此刻在群里发来情报，照片里坐满了人，周柚说一众亲戚个个摩拳擦掌，磕着瓜子等着向他们问话了。 卫苨今天系了周熤送的那条白色围巾，她皮肤白，围着很是好看，周熤看的心动，趁着楼梯间没人，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想到等下的情况，不免有些担忧，他问卫苨“人有点多，会害怕吗？” 卫苨眨眨眼睛，对于她这样内向的性格，一下子见这么多人，肯定是会怕的。 “有一点点…” 她此刻很像一位社恐的小朋友，软着嗓子说有一点点怕，周熤觉得她可爱极了。 来的路上卫苨吃了一颗白桃味的糖果，嘴唇都沾染了甜意，靠近时还能闻见桃子的清香，惹的周熤很想吻她。 “别怕，我陪着你” “会问一些问题，你不用担心其他，只顾自己就好，想说就说，不愿说的别勉强，走个过场，我们很快就走”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可能真的不回答。 毕竟，卫苨不想让人觉得周熤有一个没礼貌的女朋友。 房子楼顶是一个露天的阳光房，四周围了一圈玻璃窗，窗帘半掩，从下方能看见窗户上攀附着一圈又一圈的植物藤蔓，加上四周种的花草，如果春日花朵盛放，这里俨然就成了一个小花园。 只是冬日寂寥，藤蔓枯干，这里就略显荒凉，不过倒是很适合闲坐。 众人搬着椅子坐成一圈，将他们两个围在中间，一人一句把卫苨问的晕头转向。 她一紧张就容易慌张，周熤虽然帮着挡了很多问题，但还是被打听的彻底。 父亲退休，母亲是老师，有一个年长3岁的哥哥，没家世，没背景，很普通的一个小透明。 众亲戚在心里嘀咕，普通，挺普通的一个小姑娘。 周熤奶奶在底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卫苨下来，担心她挨冻，上楼来找人。 她牵着卫苨的手，打断了他们的询问“问个没完，把我家苨苨冻着怎么办，走，跟奶奶进屋” 这一大家子都很敬重周熤奶奶，见她这么喜欢，谁还敢说一句不好。 问什么都照死里夸。 “漂亮吗？” 漂亮极了。 “乖吗？” 乖，没见过这么乖的姑娘。 “羡慕吗？” 太羡慕了。 “想要吗？” 想啊，谁能不想。 周熤奶奶一听生了气“你们还敢惦记我孙媳妇！” 众人急忙摇头“不敢不敢不敢” 周柚在旁边憋笑憋的直发抖，沉涛帮她拍背都止不住，周野周寻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抽过去。 终于，三堂会审在响起的烟花声里结束，这是灯会正式开始的信号，一行人搀着奶奶下楼，周熤和卫苨留在了最后。 楼顶安静下来，等人走完，周熤俯下身来对卫苨说“宝贝辛苦了” 灯光下，眼镜后那双好看的眼睛很是深邃，表面像是泛着一层柔光，显得周熤整个人温柔极了。 卫苨红着脸说“他们…好像不太满意…” 旁人的眼光有什么要紧，他喜欢就好了，管别人满不满意。 “那是他们的事情” “我的宝贝，她温柔，乖巧，懂事，又体贴，你不知道，她的存在让我有多安心，苨苨，你不知道你有多珍贵” “我和奶奶一样，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自信一点，你特别特别好” 卫苨虽然有在试着重塑一个自信的自己，但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成功。 她依旧会自卑，会小心翼翼生活，尤其当她意识到，自己要加入周熤所在的这个大家庭的时候，她非常害怕自己会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从让周熤丢脸。 那些亲戚失望的眼神几乎把卫苨伪装的坚强击个粉碎，作为一个恐惧与人交谈的人来说，被追问那么久，她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 不过幸好，她还有周熤。 周熤源源不断的鼓励和夸奖，足够支撑她在每一次跌倒后站起来，重新去塑造一个更坚韧的自己。 卫苨抱住周熤，跟他说了声谢谢。 她很需要他的肯定，非常非常需要。 郝加诚正站在走廊下吸烟，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看见两个人从楼上走下来。 他在楼下找了一圈，没想到周熤压根没跟着他们下来。 郝加诚灭了烟，没好气地说“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 楼梯口灯光明亮，男人的脸暴露的彻底，卫苨陡然看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周熤的手。 “呦，这就是你那个小女朋友？” 郝加诚和周熤差不多身高，短发，有着很英气的一张脸，如果没有那道疤的话。 伤疤从他的眉上一直延伸到眼睛下方，几乎到了脸颊，比一根手指还长，因为这道可怖的疤痕，连带着那只左眼都显得怪异起来。 他看人时眼神阴鸷，卫苨被那双眼睛看的顿时手心出了汗。 周熤在卫苨耳边轻声说了句别怕，把她护在怀里介绍道“卫苨” “我知道，堂姐那个好朋友嘛，看过照片” 周熤又低头对卫苨说道“郝加诚，我的堂弟，随我婶婶姓” 郝加成对着卫苨伸出手“你好” 他嘴角上扬，看似友善，却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来看她。 直觉告诉卫苨，这个人很危险，不要靠近。 她往周熤身后躲。 郝加诚嗤笑了一声“切，胆子这么小” “不是我说，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啊，真没劲…” “加诚，放尊重一点” 周熤的声音冷下来，眼睛微眯，是很熟悉的生气模样。 很显然，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发火。 郝加诚没想到一句话就能惹他生了气，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卫苨。 他沉思几秒，举起双手，作出一个投降的姿势，然后对卫苨道歉“对不起，行了吧” 眉眼间带着不耐，很不诚恳，不过是碍于周熤，装模作样而已。 卫苨没有应付这种事的经验，有些不知所措。 周熤当然了解他是什么人，带着卫苨抬脚就要往外走。 这时，周柚突然从柱子后面跳出来，一把揪住郝加诚的耳朵“对不起？对不起值几个钱？敢欺负我家宝贝，我看你是皮痒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躲在的这里，几个人都没发现，着实被她吓了一大跳。 沉涛咳嗽了一声从门后走出来，显然两人是故意为之。 周柚没留力气，郝加诚耳朵顿时红了，他叫着求饶“哎呦哎呦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疼，快松手！” 他这下比刚刚道歉诚心许多，但周柚一点不见心软，沉涛怕惊动别人，上前来劝了一句，周柚才松手。 她走到卫苨身边说道“听着，他再嘴贱，你就抽他耳光，打死了，算我的” 卫苨靠在周熤怀里，看了看揉耳朵的郝加诚，她心知自己没有那个胆子，默默地握紧了小拳头。 来者不善，惹不起，她躲得起。 各色灯笼悬在天上，被风吹动时，很有神韵地摆动着，灯光闪烁，整条街道美得不似人间。 卫苨第一次逛这里的灯会，见到什么都很新奇。 周熤全程仔细护着她，她喜欢的东西都会被他买下来。 中途遇到一个小型展厅，里面有一对很好看的玉镯，成色不算太好，但重在款式好看，卫苨很是喜欢，分了一只给周柚。 先前的事情很快被抛到脑后，卫苨只顾着逛起街来。 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卫苨已经记不太清。 她只记得周熤和沉涛去洗手间时，她和周柚在一旁的摊位等候。 人群突然拥挤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卫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撞了一下，她扶住一旁的石柱稳住身体，回过神不见周柚，顿时慌起来。 锣鼓声响起，一辆巨大的兔子花车沿着街道驶来，人流朝两边扩散，卫苨被人群挤着后退，不经意回头，突然看见了郝加诚。 他不是和周野周寻在一起么，怎么在这里？ 卫苨步伐错乱，踩到了他的脚。 郝加诚疼的皱眉，沉着嗓子说“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卫苨看见他就害怕，听他这样讲，整个人彻底失了控。 她当时只想远离这个人，去哪里都好，埋头乱走，不注意方向的结果就是被人撞倒。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下意识想要甩开，然后被抓的更紧。 她听见郝加诚骂她蠢。 卫苨想起他说周熤怎么会喜欢她，一股无名火冒上来，一咬牙，一上头，转身对着他就是一脚。 郝加诚那张脸生起气来更加吓人，卫苨见他抬手，像要打她，转身就要跑，结果腿软，径直往地上摔去。 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卫苨委屈的落下泪下。 周熤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直到确认真的把人接住了，才吐出一口长气，他紧紧抱着卫苨，勒疼了也不愿意松手。 幸好他听见锣鼓声，想起卫苨心下不安，及时的穿过人群接住了她。 不然这一下摔到地上，肯定跌个不轻。 后面就是混乱。 很混乱。 卫苨都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显然郝加诚也不知道。 她这一摔，人群安静下来，周柚也终于挤开人堆找了过来。 她见卫苨红着眼睛靠在周熤怀里，郝加诚则站在一边，以为是他欺负了卫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郝加诚有口难言，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周熤听周柚说了先前的事情，他先检查了下卫苨的身体，发现没有受伤后就同郝加诚问经过。 郝加诚被周柚骂了半天，不愿讲话。 卫苨被吓懵了，抖着嗓子胡言乱语。 灯会是看不成了，周熤拥着她往回走。 卫苨这会情绪不太稳定，她不想让奶奶知道，于是他们直接回了市里。 周熤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又心疼又想笑。 他抱着卫苨，揉着她的耳朵，笑她“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宝贝” “打他的时候就不害怕了？” 卫苨捂着脸。 她当时被他一骂，脑袋里就响起周柚说的那句打死了算她的，然后她就… “对不起…我明天就去向他道歉…” 周熤觉得好笑的同时又隐隐后怕。 幸好被他接住了，如果没接住摔倒了，摔伤了都只能算小事，那么大的人流量，万一被踩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熤摸着卫苨的头发，告诉她一定要学会冷静，遇事千万不能慌，越慌越容易出事情，下次遇见这种事，一定要往路边靠，实在来不及找个柱子抱住，千万别让自己被撞倒。 卫苨很乖的听着，肚子却不太乖，周熤正说着，她的肚子叫起来，咕噜声又响又长，看来饿的厉害。 周熤愣了一下，随后笑的腰都弯了下来。 这一晚上卫苨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她欲哭无泪，钻进周熤怀里，这回真的再不愿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