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本纪》 杨涟弹劾魏忠贤原文 原文 其年六月,涟 遂抗疏劾忠贤,列其二十四大罪,言: 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圣明在御, 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忠贤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 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祖制,以拟旨专责阁臣。自忠贤擅权,多出传奉,或径 自内批,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大罪一。 刘一燝、周嘉谟,顾命大臣也,忠贤令孙杰论去。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 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 先帝宾天,实有隐恨,孙慎行、邹元标以公义发愤,忠贤悉排去之。顾于党 护选侍之沈纮,曲意绸缪,终加蟒玉。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 王纪、钟羽正先年功在国本。及纪为司寇,执法如山;羽正为司空,清修如 鹤。忠贤构党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 国家最重无如枚卜。忠贤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弘,更为他辞 以锢其出。岂真欲门生宰相乎?大罪五。 爵人于朝,莫重廷推。去岁南太宰、北少宰皆用陪推,致一时名贤不安其位。 颠倒铨政,掉弄机权,大罪六。 圣政初新,正资忠直。乃满朝荐、文震孟、熊德阳、江秉谦、徐大相、毛士 龙、侯震旸等,抗论稍忤,立行贬黜,屡经恩典,竟阻赐环。长安谓天子之怒易 解,忠贤之怒难调,大罪七。 然犹曰外廷臣子也。去岁南郊之日,传闻宫中有一贵人,以德性贞静,荷上 宠注。忠贤恐其露己骄横,托言急病,置之死地。是陛下不能保其贵幸矣,大罪 八。 犹曰无名封也。裕妃以有妊传封,中外方为庆幸。忠贤恶其不附己,矫旨勒 令自尽。是陛下不能保其妃嫔矣,大罪九。 犹曰在妃嫔也。中宫有庆,已经成男,乃忽焉告殒,传闻忠贤与奉圣夫人实 有谋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子矣,大罪十。 先帝青宫四十年,所与护持孤危者惟王安耳。即陛下仓卒受命,拥卫防维, 安亦不可谓无劳。忠贤以私忿,矫旨杀于南苑。是不但仇王安,而实敢仇先帝之 老奴,况其他内臣无罪而擅杀擅逐者,又不知几千百也,大罪十一。 今日奖赏,明日祠额,要挟无穷,王言屡亵。近又于河间毁人居屋,起建牌 坊,镂凤雕龙,干云插汉,又不止茔地僭拟陵寝而已,大罪十二。 今日荫中书,明日荫锦衣。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诰敕之馆目不识丁。如魏良 弼、魏良材、魏良卿、魏希孔及其甥傅应星等,滥袭恩荫,亵越朝常,大罪十三。 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骈首毕命,意欲诬陷国戚,动摇中宫。若非阁臣力持, 言官纠正,椒房之戚,又兴大狱矣,大罪十四。 良乡生员章士魁,坐争煤窑,托言开矿而致之死。假令盗长陵一抔土,何以 处之?赵高鹿可为马,忠贤煤可为矿,大罪十五。 王思敬等牧地细事,责在有司。忠贤乃幽置槛阱,恣意搒掠,视士命如草菅, 大罪十六。 给事中周士朴执纠织监。忠贤竟停其升迁,使吏部不得专铨除,言官不敢司 封驳,大罪十七。 北镇抚刘侨不肯杀人媚人,忠贤以不善锻炼,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以 不守,而忠贤之律令不敢不遵,大罪十八。 给事中魏大中遵旨莅任,忽传旨诘责。及大中回奏,台省交章,又再亵王言。 毋论玩言官于股掌,而煌煌天语,朝夕纷更,大罪十九。 东厂之设,原以缉奸。自忠贤受事,日以快私仇、行倾陷为事。纵野子傅应 星、陈居恭、傅继教辈,投匦设阱。片语稍违,驾帖立下,势必兴同文馆狱而后 已,大罪二十。 边警未息,内外戒严,东厂访缉何事?前奸细韩宗功潜入长安,实主忠贤司 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祸,宗功事成,未知九庙生灵安顿何地,大罪二 十一。 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贤与奸相沈纮创立内操,薮匿奸宄,安知无 大盗、刺客为敌国窥伺者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可为深虑,大罪二十二。 忠贤进香涿州,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以为大驾出幸。及其归也,改驾四 马,羽幢青盖,夹护环遮,俨然乘舆矣。其间入幕效谋,叩马献策者,实繁有徒。 忠贤此时自视为何如人哉?大罪二十三。 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闻今春忠贤走马御前,陛下射杀其马,贷以不死。 忠贤不自伏罪,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堤防,介介不释。从来乱臣贼子,只 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此又寸脔忠贤,不足尽其 辜者,大罪二十四。 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间或 奸状败露,则又有奉圣夫人为之弥缝。甚至无耻之徒,攀附枝叶,依托门墙,更 相表里,迭为呼应。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 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即如前日,忠贤已往涿州,一切政务必星夜驰 请,待其既旋,诏旨始下。天颜咫尺,忽慢至此,陛下之威灵尚尊于忠贤否邪? 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岂不可以自主?何为受制幺纻小丑,令中外大小惴惴 莫必其命?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并出奉圣夫人 于外,用消隐忧,臣死且不朽 简单翻译一下,过于直白没加润色,大家见谅。 杨涟弹劾魏忠贤的二十四大罪是: 第一:魏忠贤擅权,擅自批阅奏章,破坏了祖制。 第二:魏忠贤驱逐刘一燝、周嘉谟等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是败坏陛下孝顺的名声。 第三:魏忠贤因为孙慎行、邹元标追查红丸案而把他们赶走,反而重用李选侍的党徒沈纮。这是驱逐好人,任用奸人。 第四:王纪、钟羽正都是天下知名的好人,却都被魏忠贤赶走了。 第五:大臣们推选内阁成员,魏忠贤竟然敢阻止推选出来的孙慎行、盛以弘入阁,是想让他的自己人进内阁吗? 第六:廷推南太宰、北少宰时,因为魏忠贤阻挠,廷推的人选皇帝都没选。 第七:文震孟、熊德阳、江秉谦、徐大相、毛士龙、侯震旸等知名大臣都被魏忠贤赶走了。 第八:听说宫中有位贵妃,被魏忠贤借口有病害死了,陛下竟然保不住自己的贵妃。 第九:传说裕妃有了身孕,只是因为得罪了魏忠贤,被他矫诏逼她上吊自杀了。陛下连自己妃子都保不住。 第十:传说张皇后小产是魏忠贤和客夫人所为,陛下连自己儿子也保不住啊。 第十一:魏忠贤矫诏杀了王安。 第十二:魏忠贤在河间府给自己建牌坊,还占用官地违规建坟墓。 第十三:魏忠贤大肆胡乱封赏自己的亲戚。 第十四:魏忠贤滥用刑罚对待皇亲,是想要动摇三宫得位置。 第十五:良乡生员章士魁,因为开煤矿破坏了魏忠贤家的风水,被魏忠贤以违法开矿的名义抓起来,害死在狱里。 第十六:王思敬等侵占官家牧地,本是小事,交由有司处理就行。魏忠贤却越级处理,定人死罪,是草菅人命的行为。 第十七:给事中周士朴弹劾织造太监,得罪了魏忠贤,魏忠贤竟然不许他升迁。 第十八:北镇抚司刘侨因为不听魏忠贤的,就被他撤职了。 第十九:魏大中刚刚升官,才到任就被传旨诘责,后来还被抓了起来。这让皇帝的旨意显得前后矛盾。 第二十:东厂原本是为侦探缉私设立的,魏忠贤上任后成天报私仇陷害别人。还放纵傅应星、陈居恭、傅继教等人到处陷害别人,就算有说话不满的,也立即抓捕,这是要大兴文字狱吗? 第二十一:边境还有战事,东厂主管缉查奸细,竟然有后金奸细韩宗功潜入京城,还去了魏忠贤的私宅,事情泄露才跑了。如果魏忠贤通敌卖国,宗庙社稷可怎么办? 第二十二:魏忠贤和沈纮操练太监,万一有奸细、大盗、刺客藏在里面,那会带来多么大的危险。 第二十三:魏忠贤到涿州进香大派仪仗。竟然让不知道的路人,以为是天子的车驾。太张扬了。 第二十四:听说魏忠贤越来越骄纵,竟敢骑马走到御前。陛下开恩,只是杀了马警告于他,可他还不知悔改,竟屡次口有怨言。如此飞扬跋扈,该当诛杀。 胜利号风帆战列舰的资料 胜利号是一艘英国皇家海军的一级风帆战列舰,1759年开建,在1765年建成,共消耗了2000余棵橡树,38吨铁。胜利号1778年开始正式服役,第一次参战即俘获法国“独立兽角号“巡航舰。它在美国独立战争爆发时分别在1778年至1781年其间参与了阿申特岛战役;之后的1797年的法国大革命中,参与了圣文森特角海战,并大胜西班牙海军。它之后又在拿破仑时期时参与了特拉法加海战,其间因作为海军中将霍雷肖·纳尔逊的旗舰并且大破法国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而闻名于世。“胜利号“是一座堡垒城市,可装有108门大炮,舰员850人,船上能贮存35吨火药和120吨炮弹,一次可连续行驶六个月,现仍停泊在英国的朴次茅斯港,成为忠诚、勇敢和恪尽职守的永恒象征。 胜利号(hms victory)一级风帆战列舰 排水量:3556吨(3500英吨) 载重量:2176.4吨(2142英吨) 炮甲板长:57米(186英尺) 全长:69.3米(227英尺) 舰宽:15.8米(51英尺10英寸) 吃水深度:8.8米(28英尺9英寸) 主桅高:62.5米(205英尺) 前桅高: 55.4米(182英尺) 后桅高: 46.3米(152 英尺) 风帆面积:5440平方米(6510平方码) 航速:8节--9节(每小时15 至 17 公里) 舰员:850人。 武器:下炮甲板:32磅,2.75英吨长炮30门。 中炮甲板:24磅,2.5英吨长炮28门。 上炮甲板:12磅,1.7英吨短炮30门。 首楼甲板:12磅中炮2门,68磅炮2门。 后甲板:12磅,1.7吨短炮12门。 第一章:我竟然是崇祯 公元1622年,大明天启二年。 北京皇宫的慈庆殿中,一个粉嫩的小正太,正欢笑着围着大殿疯跑。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紧跟在后方,不时伸手欲拦,都被小正太轻巧的躲过了。中年人焦急的喊道:“信王殿下,祖宗哎。您慢点跑,小心脚下,别摔着。” 小正太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根本不理他,依然跑个不停。“太高兴了,太开心了。终于轮到我了。”小正太心里想,“光羡慕别人穿来穿去,今回总算轮到我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诸天神佛,感谢神仙上帝。” 身后的中年人明显体能不足,大声喘息着,速度慢了下来,可还是咬牙跟在后面。小正太也不管他,依旧不停的绕圈。 殿门打开,一个相貌堂堂,身高七尺的中年人率先进门,弓着身子站到一旁。一个身穿黄色袍服的年轻人随后走了进来,小正太正好回首看到,顿时停了一停。 追在身后的中年人,趁机一把紧紧的抱住小正太,“信王殿下,您可不能再跑了,您这身子骨才刚刚大好,可不能再折腾了。” 那刚进门的中年人厉声说道:“王承恩,陛下驾到,你竟敢如此无礼。” 王承恩下了一大跳,他正忙着追赶信王殿下,背对殿门,并没有注意到黄衣少年的到来。他急忙放开小正太,全身匍匐在地,浑身颤抖,颤声说道:“老奴参见陛下。” 小正太稳稳的站在那里,紧紧盯着黄衣少年和那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目光中微微透出疑惑。 黄衣少年看着小正太,露出和煦的微笑,开口说道:“小五,你果然好了,这次他们没有再敢欺骗朕。”少年回首看看那个中年人说道:“魏大伴,这次是那个太医给看的,不错,要给份重赏。” 少年声音温和,声线略低却有一种厚实温暖的感觉。小正太听着少年的言语,心中慢慢分析:“朕,这都是皇帝的自称啊!他叫我叫的还蛮亲的。不错,这是一条好大的粗腿。这魏大伴是个什么官职,没印象啊。这是什么朝代,是架空空间吗?”他一时想不明白,不敢贸然接口。 那个魏大伴微笑着接口说道:“回禀陛下,这次是韩太医接手用的药。老奴稍后就去拟旨嘉奖。”他扭头扫了王承恩一眼,脸色变得飞快,瞬间变得寒意刺骨,寒声说道:“王承恩,你身为信王常随,却连一点点规矩都记不清、守不住。下去自己去领20板子吧。” 王承恩趴在地上,身子一颤,却不敢分辩,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小正太在一旁感觉心中有些不忍,可嘴上又不敢胡乱搭腔。就倚小卖小,猛然一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黄衣少年的腿,扬起小脸也不说话,就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少年。 黄衣少年吓了一跳,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小脸,忍不住捏了一把。随口对魏大伴吩咐道:“算了,大伴。今天小五刚刚痊愈,表现是疯了一点,这也怪不着王承恩,就饶了他吧。”低下头又忍不住捏了小脸一下,“小五,怎么不喊大哥?朕就喜欢听你那么喊朕。” 小正太打蛇随棍上,甜甜的喊道:“大哥。”看看少年满意的表情,又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然后他试探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喊你皇兄?” 黄衣少年温和的笑道:“皇兄?这,那有大哥喊得亲啊。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兄弟啊。” 旁边侍立的魏大伴,眼中闪过一串莫测的光华,他弓着身子,小心奉承道:“陛下如此宅心仁厚,手足情深,当可为天下之表率。”他侧了侧头,对王承恩说道:“还不叩谢陛下天恩。以后要小心伺候,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他看看正与小正太亲密互动的黄衣少年,把腰又往下弯了弯,恭敬的对少年说道:“陛下,信王殿下才刚刚恢复,尚需多多休息。陛下今天上朝也很疲惫了,不如早点”,他偷偷看了看少年脸色,又继续道,“不如早点回宫休息,明日再来看望信王殿下。” 少年对此话不置可否,脸上却露出关切之色。他低头对小正太温声说道:“也罢,小五,你切好好休养,朕明天再来看你。” 少年天子走后,小正太活泼的跑到王承恩身旁,轻轻踢了踢他,低声说道:“起来吧,快起来吧,他们都已经走了。哎,你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号?” 已经爬起一半的王承恩,差点一头又栽了回去。他坚持着爬了起来,小声说道:“信王殿下,我的小祖宗哎,现在是天启二年。你可得记清楚喽。求求殿下,您就体谅体谅老奴这把老骨头吧!” 小正太没有理他,他现在非常享受这种儿童的感觉。前世生活的太苦、太累,从童年开始就是各种考试和补习班,那真是苦不堪言。长大后,上了个二本大学,好歹快乐了几年,可毕业就进入了失业状态。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依然成天是在为吃穿而奔忙。今世既然有幸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又投了个好胎,那就好好的从头再活一次,享受一下幸福人生吧。 不过,“天启二年,天启,这个年号好熟。哎呀?不会就是号称业界最牛的九千岁,千古第一太监魏忠贤所在的那个天启年间吧?那个魏大伴难道就是著名的魏公公?” 小正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咕咚”咽了口唾沫,赶紧问道:“那位魏大伴就是魏忠贤吗?” “嘘”,王承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在周围巡察一圈才敢回答:“信王殿下,不要这么大声,魏总管现在已经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还兼提督东厂。宫中势力极大,殿下要小心交往,不要轻易得罪与他。” “真的是魏忠贤”,小正太心想,“那,那个少年天子就是著名的木匠皇帝朱由校喽。我是他五弟,我是信王殿下。啊?”他惊得张大了嘴,连小舌头都露了出来。他记忆中那点贫瘠的历史知识早已还给老师,不过拜大火的《明朝那些事》所赐,他还晓得信王殿下是谁。 他呆呆看着王承恩,“他是王承恩,这个时间节点,那他就应该是千古第一忠贞太监喽。我肯定就是,历史上唯一的那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亡国之君-崇祯皇帝。”他脑中如同有一场重金属摇滚演出突然开唱,巨大的声浪惊天动地。一时完全懵在哪里。 “滴滴”,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脑中一个略显苍老的浑厚声音出现:“发现宿主。检测结果,符合挑选条件,绑定中。”小正太朱由检回过神来,左右看了一下,左右只有王承恩一人侍立在旁边,再没有其他人影。 那声音继续响起:“系统已绑定,请宿主为我设定呢称。” “老天爷……”,朱由检心情还在激荡之中,忍不住惊呼一声。 第二章:海军辅助系统 那声音回答:“名称已收到,没有禁忌字眼,名称可以使用,呢称设定成功。老天爷现在为您服务。” “老天爷呀!”朱由检惊呼一声,“你是什么?” 那声音一板一眼的回答:“我是老天爷,没有呀。” “那,你是什么东西?你现在在哪里?老天爷。”朱由检只好换个问法。 “我是海军智能辅助系统:‘老天爷’。我现在存在于你脑中,我们是在靠生物电交流,也就是俗称的脑电波交流。”老天爷回答道。 “你有什么功能啊?”朱由检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那受到大量网文洗礼的脑袋接受很快,马上就用思维问道。 “我是为舰队指挥官专门配备,拥有辅助指挥和教学功能。”老天爷回答。 “太好了,传说只要拥有老爷爷,走遍天下都不怕。”朱由检兴奋的想道。“去他什么末世皇帝,咱既有前世记忆,还有老爷爷藏在脑中。哈哈,叫世界都在我脚下颤抖吧。” 抹抹嘴角的口水,思维回到现实。看到王承恩那紧张的脸,朱由检小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这是个不离不弃的忠仆,他的一切都是和自己绑在一起,大可以放心使用,无需多心。那个魏忠贤,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够在历史上千古留名的,不管是美名还是骂名,一定都有过人之处,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 他低头看看自己这小身体,也就11,12岁,细胳膊、细腿的。“就这个年龄、这个身体,再加上现在还是藩王的身份,能干什么?恐怕什么也干不了。”他黯然想到,脑筋一转,思维跟着跳跃“嘿,那个魏忠贤,身体健壮,仪表堂堂,倒是很men,没什么阴人气息,看着不太像太监啊?难道假太监的传说是真的?” 他又看看身边的王承恩,“这个看上去就比较像了。现在自己身边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人。混的真惨啊,要身体,没身体;要实力,没实力的。好在自己还是个孩子,只要小心谨慎,不要刺激到他,就凭那个皇帝大哥的庇护,也应该能相安无事吧?熬吧,还有7年时间吧?大概是的,熬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他感觉自己方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赶忙借孩子的行为作为掩饰,转身又转圈小跑起来。王承恩无奈,只得再次跟在后面追赶起来。 “对啊,不怕,咱还有随身老爷爷呢。系统都是无敌的,咱怕什么?”朱由检忽然想起,他马上在脑中呼叫:‘老天爷。’ “老天爷为您效劳。”海军辅助系统反应很快。 “你能召唤名臣猛将吗?”朱由检兴奋的想。 “不行。” “你能让我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吗?” “不行。” “你能给我钢铁战衣或什么神器吗?” “不行”,老天爷实在忍不住了,“我只是海军智能辅助系统,那些超自然的存在无法提供。” “那也不能让我精力无限,一夜七次喽。哎,算了。”朱由检失望的想,“现在,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去拍拍那个便宜大哥的马屁吧?先抱紧大腿,保住小命要紧。嗯,他喜欢木匠活,找个超前的木质工艺品给他吧。” “老天爷,有没有小一点的木质工艺品可以提供?”朱由检重新提出要求。 “有船桨,船帆,船舵,船首像,各种与海军相关的船舰模型。”老天爷回答。 “总算能有点东西了,怎么全是与船有关?也对,他是个海军辅助系统。”朱由检想到,“那就来个船模型吧?这个够精巧,够精致。” “我这有73万零4千579种船舰模型,你需要哪一种?”老天爷回答。 “这么多,什么船型都可以吗?”朱由检兴奋的想,“那就来个辽宁号航空母舰吧?” 马上他就又迎来一盆冷水,“对不起,宿主现阶段权限过低,无法提供。”老天爷一板一眼的回答。 “还有权限限制?” “是的。宿主现在只有1级,权限不足。需要参加升级考核,评定相应的级别后,才能提供航空母舰船型。” “啊,我就要疯了,”朱由检郁闷的想到,“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是摆脱不了考试的命运。” “老天爷,1级能提供什么船型?”朱由检退而求其次。 “1级只能提供石器时代的战舰----独木舟。”老天爷回答。 朱由检无可奈何的点头,“那就这个吧。”他脑中瞬间出现一只活灵活现的独木舟----模型。旁边还有模型原身的数据参数和模型的缩微比例。 “晕啊,这是只能提供模型图纸啊。”朱由检不由哀叫一声。 “如果可以外接3d打印机,可以直接打印成品”。老天爷回答。 “晕死,看来还得自己想辙。”朱由检垂头丧气的停下脚步。 王承恩赶忙紧跑几步,追到他身后,关心问道:“信王殿下,您那里不舒服,要叫太医吗?” 朱由检苦着小脸,停下脚步,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对王承恩说:“没事,我就是累了。不用大惊小怪。哎呀,这椅子好硬。” “好硬?”王承恩赶紧问道,“殿下,老奴给您拿个坐垫吧?” “不用了,有坐垫也不管用,再怎么也赶不上沙……”,朱由检忽然眼前一亮。心想:“沙发,这可是个跨时代的好东西,可惜我不会做啊?” 他苦着小脸,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找个工匠来做吗?看现在的情形,一时恐怕很难找到人;就是能找到人,做了出来;可在这皇宫之内,功劳会不会被人冒领,也还是两说。这可该怎么办?” 王承恩看信王殿下,苦着脸、皱着眉坐在椅子上,赶紧抱过一个蒲团递到朱由检面前。小声说道:“殿下,您别生气,先垫上这个。老奴明天就想办法给您弄个厚厚的、软软的垫子。” 被打扰了思路的朱由检,没好气的回道:“说了,没关系。有事我不会自己去拿。”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闭上嘴巴仔细思索。 “是了,自己拿。对就是这句。天启皇帝是有名的木匠皇帝,痴迷于木匠活,传说他的工艺水准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自己完全不用给他成品,只需提供思路就好。自己还可以帮忙打打下手,那不就和他拉近了感情。哈哈,我真聪明。”朱由检想通了此处关节,心情大畅。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欢快的叫道:“王承恩,我要吃饭。” 第三章:躺椅 第二天,时间都过了午时。天启皇帝朱由校才和魏忠贤匆匆来到慈庆殿。 一进门,朱由检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一把拉住朱由校的手叫道:“大哥,你怎么才来,我饭都吃完了。” 天启皇帝朱由校脸色有些阴沉,看到朱由检才露出一丝笑容。拉着他的小手问道:“小五,今天感觉如何?胃口可好?” “好,好极了。我吃了3大碗饭。”朱由检故意大声回答,还曲起右臂,显显那纤细的小胳膊上的幼小肌肉,“看,大哥,我已经全好了。” 朱由校看他那小小的身材,细细地胳膊,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我家小五全好了。” “大哥”,朱由检故意抱着他的腿,把他往椅子那边推去,同时娇声说道:“就是这个椅子好硬,坐着很不舒服,我要大哥帮我做个舒服的椅子。” 朱由校顺势走到椅子边坐下,感受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硬啊,椅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朱由检故意板起小脸,大声叫道:“就是很硬。垫上个垫子还是不舒服。大哥,我们不如把这板子去了,用绳索绑上,再放上垫子,应该就软和了。” 他讲的很凌乱,朱由校却敏锐的感到好像很可行。他兴奋的搓着手,思索应该如何去着手。 魏忠贤躬身凑上前来,恭敬的说道:“陛下,下午内阁大学士们还要讨论朝政,您还要再去听政呢。时间快到了。” “大哥?”朱由检可怜巴巴的拉着朱由校的手叫道。 朱由校看看可怜巴巴的朱由检,沉默一会,挥挥手说道:“朕就不去了,魏大伴你代朕去听一听吧?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回来讲给朕听。你去吧,顺便叫人把朕的工具盒拿过来。” 魏忠贤沉默片刻,低声应道:“老奴谨遵陛下谕旨。”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一个偌大的工具盒送了过来。朱由校脱掉黄袍,只穿短衫打开工具盒拿出各种工具,开始改造椅子。朱由检兴致勃勃的在一旁帮忙(捣乱)。 朱由校熟练地把椅子的坐板拆掉,看看那纤细的边框说道:“小五,恐怕你的要求达不到,这边框太窄。钻上孔后,孔太小穿不上绳子;孔太大,绳子一拉受力过大,边框就折了。看来得特地做一把。” 朱由检拍着小手叫道:“好啊,好啊。那就特制一把椅子,做把能躺着睡觉的椅子。”说着他还跑去坐到一把椅子上,努力伸开小腿展示一下。可是他个子太小,背靠不到椅背,腿也够不到地,显得格外好笑。 朱由校看得好笑,过去把他抱到一边,自己做到椅子上,伸开双腿,半躺在椅子上问道:“是这样吗,小五?” 朱由检拍着手欢呼道:“是啊,是啊。大哥真聪明,这样多舒服。” 朱由校眯起双眼,脑中构思起躺椅的形象。 这是朱由检经过一个晚上的充分思索,他考虑如果做沙发,那沙发的弹簧,现阶段很难找到替代物,就干脆把沙发换成了躺椅。 前廷,内阁小院中,魏忠贤第一次作为天启皇帝的代表,沉默着出席了这一次内阁论政会,全程未发一言。可他没想到,就是这种表现,也会招来非议。 第二日,也有御史言官王心一上书,弹劾魏忠贤“出身卑贱,不通文墨,迷惑圣主,阻碍交通。”文书迅速经通政司送至宫中。 魏忠贤得知内容大惊失色。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得罪了那些文官。拿着弹劾文书,他只好怀着惴惴不安心情,飞速赶到天启皇帝面前,向他请罪。 朱由校和朱由检正在长春宫中,正忙着制作构想中的躺椅。魏忠贤赶到时,朱由校刚刚用斧头修出一条椅子的边框。他拿在手里,志得意满的向朱由检炫耀。 魏忠贤快步跑到天启皇帝面前,跪倒在地,双手呈上弹劾文书。天启皇帝看看哭丧着脸,行动慌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魏忠贤,拿起弹劾书随便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笑着说道:“小五,你看这条边框如何?” 朱由校现在对前廷的大臣越来越感到厌烦。去年才要登基,大臣们就搞了一个移宫案,强行将抚养自己长大的李选侍,驱出乾清宫。在他看来,这个李选侍虽然行为是有些跋扈,但无论如何是她将自己养大。就算她觊觎皇太后的名分有些过分,但封个皇太妃也当是情理之中。又何至于非得驱出乾清宫,更何况移到仁寿殿还不满足,竟然还要放火杀人,那更是有点太过份了。 朱由校感觉更为厌烦的是,移宫案发生后,大臣们没有一个,勇敢站出来负责的。反而有人在责问自己不孝。为快速平息舆论,大臣们竟然还想出个说法,要自己承认李选侍虐待自己生母致死,这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做出的烂事,还要自己给他们擦。虽然生性软弱的他,为了快速平息舆论违心答应,可心中实在觉得郁闷难舒。 宫里的那个老王安,现在他是实在不敢再用。他和外面的大臣们走的实在太近了。说他内外勾结,这一点都不为过。幸亏借着升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机会,破天荒的批了他那假惺惺的推辞书,才把他撵出宫去。 这个魏忠贤毕竟是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忠心是有的,就算贪点钱也决不会来害自己。宫中事情交给他,自己才敢放心睡几个安稳觉。 可那前廷的政务实在太复杂。大臣们一个比一个更复杂,很难看出他们到底是忠还是奸。对于那复杂的世界,他还是本能的躲避。 在他眼中,这木匠活才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朱由检撇了一眼魏忠贤,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这条边框上。朱由校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单凭一把斧子,就将一根粗糙的木头修的光滑顺畅,完全没有动用刨刀。这种手艺,前世也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看看朱由校那略显粗糙的双手,就知道他曾经下过多少苦工练习。 朱由检由衷的大声叫好,“大哥真棒。就这一小会功夫,就做好了一根。这个好光滑。下面我们是要钻孔吗?”他抬头看向朱由校,好像无意中发现魏忠贤一样。他故作天真的说道:“魏太监,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干嘛孤零零一个人跪这儿?你是找我大哥帮你讨公道吗?大哥你快帮帮他,他看着好可怜啊。” 第四章:广宁之败 朱由校这才仔细的打量一下魏忠贤。魏忠贤过来时,特意跑得满脸大汗,又有意弄的衣袍不整,快到时还故意在地下打了个滚,灰头土脸的这幅形象,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怜。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的可怜样,心中对大臣的厌恶更增一分。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慢慢开口说道:“这份折子,所言空泛,甚是荒唐。你去驳回去吧。下次走路,要多加些小心。”说完不再理他。 魏忠贤心中大喜,没想到,以为天塌了一样的祸事,就这样轻易翻过了。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那里连连叩头。 朱由校又驱赶道:“你快去吧,不要误了政事。”他扭头爱怜的招呼朱由检:“小五,来来,快来给大哥帮忙。我们这就开始钻孔了。”在他心中,这个一直同病相怜的兄弟,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弟兄两个又欢快的忙活起来。 魏忠贤平复激荡的心情,又往地下重重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悄悄离去。 晚上,朱由检疲惫的回到慈庆殿。王承恩指着殿外站着的四个小太监,问道:“殿下,魏总管安排了四个小奴婢,说给殿下使唤,殿下看怎么安排。” 朱由检心道:“这老魏还是蛮懂事的。”嘴上很随意的说道:“你看着安排就是,这点小事也要烦我?” 王承恩吃了他这一句,脸上反而露出笑容,连连告罪:“老奴明白了,殿下勿怪。” 深夜,朱由检在脑中召唤:“老天爷”。脑中迅速传来反馈“老天爷为您服务。” “你这升级考核是如何进行的?” “……”脑中良久没有传出声音,久到朱由检都要睡着了,才有声音传来“系统联网失败,考核现在无法进行。” “晕,耽搁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跑去联网了。”朱由检心中吐槽,“要是这天启二年能有网络可连,那牛可能都能飞出太阳系了。” “滴滴,系统出现联网故障,需要加载单机模块……。滴滴,单机模块已经加载,系统重启中。”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朱由检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朱由检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这历经两世,第一次感受到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惬意。 前廷朝堂之上,现在是一片混乱。 魏忠贤很聪明的没有反驳弹劾,只是把王心一的弹劾书,留中不发。他只是借着天启皇帝之名,要求前廷就熊廷弼和王化贞的问题,马上提交处分决议。 天启二年二月,明军在辽东广宁与努尔哈赤的后金会战,再次遭遇惨败,损失大批精锐。广宁战役失利后,明军不得不放弃关外大片土地,带领大量难民和溃兵退回山海关。当时熊廷弼担任着辽东经略,王化贞则是辽东巡抚。 广宁之战时,熊廷弼坐镇山海关,身边只有5000护卫。王化贞则在广宁前线,王化贞是战役的实际指挥者。战后,王化贞因丧师失土已被下狱,熊廷弼免职待参。但关于二人战役中各自应付的责任,朝中却引发很大争论。 楚党认为王化贞不听熊廷弼调遣,悍然出兵,却又识人不明,导致连战连败,精锐尽损。熊廷弼无力回天,才只能率部撤离。能把大量难民和溃兵安全带回,不该有罪反而有功。 东林党为王化贞开脱,认为他是按照上报兵部的计划发动战役。是熊廷弼不予配合,麾下官兵作战又不尽死力。更因为后金老奴过于狡猾,在明军中安插大量奸细,这才造成战役失败。可就算战役失利,王化贞本欲死守宁远和前屯,重整旗鼓。是熊廷弼一力撤退,他才无奈放弃关外,退回山海关。主要责任应在熊廷弼。 双方争论不休,都一个多月了,前廷对此依然相持不下。 魏忠贤故意催促前廷马上拿出决议,前廷各方为此事又掀起巨大波澜。众臣焦头烂额间,那还有人记得那篇弹劾魏忠贤的奏章。 朱由检睁开双眼,看看已经大亮的天色。心中虽然还贪恋着那温暖的被窝,可还是咬咬牙爬了起来。 朱由检气喘吁吁的跑到长春宫,进门就惊讶地发现,一个躺椅的雏形已经安静的躺在宽敞的殿中。虽然和前世的细节方面有些不同,但主体已经完完整整的做了出来。他看着眼露血丝的朱由校,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对木匠这门技艺的热爱。 没有人能抗拒自己的热爱。只有真正的热爱,才能爆发连夜工作的热情。 朱由检迅速跑了过去,围着完工的框架啧啧有声。 朱由校看到小五脸上惊喜的表情,就觉着自己这一夜没有白费,心中充满了骄傲。看着小五那崇拜的眼神,心中感觉一片光明。对他来说,这种表情、这种眼神才是他需要的认可,这是对他人生的认可,是抛开一切外在身份对他本人的认可。 朱由检小脸上露出真诚的、充满震惊和崇拜的眼神。注意,这种眼神并不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 在近距离观察这把躺椅(半成品)后,他是真心的感到了震撼。整把椅子没有一个钉子,完全是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并且他还没有闻到任何胶味。这就是说,现在这把椅子完全是靠自身榫卯的咬合力,固定在一起。这是何等高超的技艺,古之鲁班也不外如此。朱由校木匠方面的天赋真是高的可怕。 朱由检围着躺椅转了几圈,扭头大声叫道:“大哥,你太厉害了。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这么快就弄好了。” 朱由校开心的笑道:“小五,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得住大哥。完全用不着一夜,我只弄到3更天就搞好了。你也太小看大哥了。” 朱由检崇拜的看着他,口中嚷道:“那大哥你歇歇,我来穿绳子。” “好好,那我就在一边看着,就看小五怎么把绳子固定扎紧。”朱由校戏谑的笑道。 一个时辰后,脸上抹的如同泥猴一样的朱由检被朱由校拉到一边。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小五还小,还干不了这个。乖乖做那边看大哥的。” 朱由检看着朱由校熟练地穿绳子,绷紧,然后在穿过绳子的孔中,打上一个木塞,压住绳子不再松劲,再穿下一个孔。动作间充满一种独有的韵律,让人感到十分流畅。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大哥,绝对的木匠9级,杠杠的。 躺椅随着朱由校的动作慢慢完整起来。终于,绳子完全穿完,最后的扣已经打好,结好的绳网绷得紧紧的,在椅子上铺上锦缎,躺椅顺利完工。 朱由检摸摸那光滑的扶手,用力的拉朱由校的手,“大哥,大哥你先坐,你功劳最大,先来试试这椅子是否舒服。” 第五章:孙承宗 朱由校顺着他的动作,慢慢坐到这把自己亲手打造的躺椅上。 他缓缓坐下,感到锦缎下的绳网受力微微下陷,稳稳的托住自己。他慢慢试探的把背靠到椅子背上,把腿伸开。躺椅随着他的动作向后倾斜,让他成功的由坐姿变为半卧位。感受着身体的放松,朱由校发出舒畅的呻吟声,双眼慢慢合上,片刻间竟然传出微微的鼾声。他睡着了。 朱由检看着这便宜大哥熟睡的脸,此刻的脸上充满宁静和安详,应该是个无梦的优质睡眠吧。他这小身体也感觉到了疲惫,他坐到椅子旁边,倚靠在椅子上,合上双眼。 他在脑中呼唤“老天爷。” “老天爷为您服务。”那略带苍老的浑厚男声传来。 “现在,可以升级了吗?”朱由检无奈的问道。 “可以,”系统老天爷传来利好消息。 “怎么升级啊?”朱由检惊喜的问道。 “因联网失败,现系统采用单机模式。”海军辅助系统老天爷回答。“单机模式下,升级有三种模式:1、学习海军的历史并加以考核;2、学习舰船的历史并加以考核;3、亲手制作模型兑换积分,以积分决定级别。” “舰船模型,是独木舟那样的模型吗?”朱由检问道。 “是的,石器时代独木舟模型可兑换积分2分。”老天爷回答。 “升到2级需要多少积分?”朱由检仔细的问道,前世对补习考试深恶痛绝的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选择前两种模式。 “升到2级需要累积积分30分。”老天爷回答。 “那只需制作15艘独木舟就行了。”朱由检暗自盘算,“这个不难。” “我选择第三种模式,以积分决定等级。”朱由检郑重的下了决定。 “宿主选定第三种模式,以积分决定等级。”老天爷平静的宣布。 “区区15条独木舟,我会很快搞定。”朱由检想道。 “积分兑换,一种模型只能兑换一次。”老天爷那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传来。 “什么?”朱由检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老天爷,你玩我?”他大声叫了起来。 “你可以用独木舟换取2个积分,再用1个积分换取船桨、竹篙等船上所需配件模型,这些配件模型每一个可换取2个积分。”老天爷平静的解释。 “现在还可以重新选择吗?”朱由检抱着万一的希望想到。 “不行。一旦选定,无法更改。”老天爷那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传来。 朱由检希望破灭。可他忽然想起朱由校那出神入化的手艺,又开心起来。不就是想办法画个图纸,叫朱由校这便宜大哥帮忙做出零件,自己组装一下。“哈哈,老天爷,我有大哥帮忙,一定没问题。”他兴奋的叫出声来。 躺椅上被惊醒的朱由校,睁眼看着靠在椅子上睡梦中的小五,心中暗自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绝不辜负五弟你的孺慕之情。” 他悄悄站起身来,把小五抱到躺椅上,想让他睡得安稳一些。刚刚放下,朱由检就睁开疲倦的眼睛盯着他,嘴里嘟囔着:“大哥你一定能帮我赢,是吧?” 朱由校不禁莞尔,暗想小五这是还在梦中吧,嘴里忍不住哄他:“是,是。大哥一定帮你,睡吧。” 朱由检心中一松,一边暗自吐槽:“这没发育好的小身体,真是太不顶用了。”一边无法抗拒强大的睡意,真的沉沉睡去。 朱由校待他睡着,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当天宫中传出旨意:信王朱由检在京中建邸。加恩,赏京郊皇庄5处、良田50顷。这个恩旨没有引起前廷任何人的注意,那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熊廷弼和王化贞责任之争上。 此时的朝廷中,东林党和楚党组建的联盟,已将浙党和齐党打的落花流水,两党关系尚在蜜月时期。熊廷弼(楚党)和王化贞(东林党)给他们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争论中两党罅隙渐生,不复当初亲密,联盟破裂在即。 外廷连续几天争论不休,火药味十足。魏忠贤却安静的躲在暗处,联络浙党和齐党残余分子,默默扩充着自己的实力。外廷陷入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一封来自关外的越级弹劾奏章,一举引爆外廷现在紧张的朝局。 这份弹劾奏章是来自关外一个小小的兵备佥事,弹劾对象是现任的辽东经略王在晋。弹劾他尸位素餐,畏敌如虎,不思进取。竟然要在山海关外八里铺位置修建新城。此举不光是浪费国帑,还会严重影响山海关的防御。 弹劾奏章递送到内阁首辅叶向高手上。原本并不在意的叶向高,看到严重影响山海关防御的字样,心头大惊,不敢自行做主,第一时间就将弹劾奏章呈送司礼监。 魏忠贤在司礼监接到弹章,弄清楚内容。魏忠贤感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能把那个对自己威胁极大的对手,送到关外的机会。他马上把弹劾奏章呈送到天启皇帝面前。 天启皇帝看着这份弹章,不得不放下手上正在打造的新式躺椅,脸上露出愁容。对于这种军国大事,他是真的拿不出主意,甚至连大臣们的意见他都很难分辨出优劣。 魏忠贤在旁边看到天启皇帝脸上的为难之色,轻轻的提醒他:“陛下何不请孙师前来,参谋一下。” 朱由校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松,脸上难色尽去,连声催促:“快,快去把孙师请来。” 孙师就是现任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天启皇帝的老师--孙承宗。他是天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这儿没有之一。 魏忠贤高声答应一声,快速吩咐下去,宫中自有小太监前去宣旨。 孙师来的很快。现年刚好60岁的孙承宗,身体还很健壮,一点都不像年至花甲的老人。 孙承宗刚刚见到天启皇帝,还不等他行礼。朱由校就几步抢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吾师,你快看看”,朱由校一把将那份弹劾奏章塞到孙承宗怀里,脸上露焦急之色。在他面前他不用伪装,他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孙承宗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帝王。在他的眼中,他还是当年的那个瘦弱少年;是那个跟着自己学书习字,却总是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是那个惹了一点小事就无所适从,眼巴巴的盼自己帮他解决的皇太孙。 他按捺住自己略有激动心情,轻轻拍拍朱由校的手,肃声说道:“陛下,每逢大事须有静气。” 朱由校看着老人平静的面庞,心中慢慢安定下来。有老师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六章:帝师孙承宗 孙承宗等到少年天子安静下来,这才打开奏章看了起来。看完奏章的他,才明白少年天子为什么会这样激动。手中的这篇奏章写的极有条理,论点突出,论据充分,字里行间透出极大地说服力。若是当地实情果如奏章所言,那一旦山海关出了问题,京师必然成为最前线。任何一位大明臣子,恐怕都不会希望,再看到一次京师保卫战。 少年天子的激烈反应,现在看来更是合乎情理的。孙承宗看到奏章末尾,牢牢地记住了写奏章的这个名字--袁崇焕。 孙承宗抬头看到少年天子期盼的目光,斟酌着回道:“奏章看起来很有道理,但当地实际情况,老臣也不清楚,不敢妄下判断。”看到少年天子失望的眼神,老人暗中叹了口气,毅然开口道:“陛下勿忧,老臣自荐去关外当地巡查,一看究竟。” 朱由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劳烦吾师,偌大年纪还要舟车劳顿。吾师还有什么要求,朕即刻就办。” 孙承宗也不客气。他直接提出,此去为免再次出现推诿扯皮的情况,请天子许可自己便宜行事。另外兵无饷不行,请天子安排饷银、军需与自己同去。有权有钱才会有话语权,老人家果然看的明白。 孙承宗所提要求,朱由校悉数答应。立即吩咐魏忠贤要以最快的速度办妥。 魏忠贤此时显出具体办事的能力。孙承宗所需的各种王命旗牌、尚方宝剑以及大量的军饷物资,都在极短的时间内筹备完毕。 三天后,孙承宗就带着各种物资和天启皇帝的殷殷重托,阶辞出发。 孙承宗身负重任离去,使朝中有关熊廷弼和王化贞的争论,也有了最终决定。原本王化贞死刑,熊廷弼停职待参的处理出现改判。现在两人都被判处有罪,都为死刑,一起打入天牢待决。判决一下,朝中风向大变,楚党颓势已显,东林党声威大震,两党联盟彻底破裂。 慈庆殿,朱由检拿着费时半月才画出的草图喜笑颜开。 半月前,他向老天爷提出升级要求,接受了积分升级的任务。具体落实时,他才发现自己遇到了几个大难题。 首先他脑中拥有的图纸,想要画出来,使用毛笔,他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来。他用软软的毛笔画出的线条,没有一条是横平竖直的,全都如同蚯蚓一般,这种线条如何才能画出图纸来。 朱由检想到用铅笔来画图,可这个时代铅笔还没有发明。 他好歹找到合适的碳条,磨出合适画图所用的碳笔。可新的难题出现了,他没有合适的尺子。 这个比较好办,他找来宫中巧匠,制作出直尺、角尺。尺子有了,开始画图吧,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怎么把图纸上的尺寸,换算成现在大明天启二年的尺寸。这个问题让他几乎愁白了头。 朱由检想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最后他无赖的想到:“管他呢,没法精确换算,那就我来设定一个吧!”朱由检目测了一下手中的直尺,不负责任的给直尺定为30厘米。 历经各种坎坷,终于画出了第一张草图。他在心里高呼,石器时代-独木舟模型,我来啦。 草图画就,朱由检拿着草图蹦蹦跳跳的跑去寻找朱由校。 朱由检个虽不大,可一路小跑,速度很快。当他跑到长春宫时,出现了意外。这次守宫的侍卫竟然不让他进。这种情况还是自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遇到。 闻声而来的侍卫头领叫张之度,是英国公张维贤的三儿子。他和朱由检很熟,知道这位信王殿下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不敢怠慢与他。 张之度笑嘻嘻的拉住朱由检,一副看待小兄弟的模样,小声说道:“信王殿下,小将本不该拦你,可谁叫咱担着这个责任呢?您恕罪则个。下了值哥哥请你喝酒。” 朱由检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暗自在心中吐槽:“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说话细声细气,没一点男子汉的气度。”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车架,轻声的问道:“张三哥,是客夫人在里面?” 张之度点点头,依旧小声说道:“是奉圣夫人在里面面圣,殿下来的晚了一刻。” “哎呀,没办法,谁叫我人小腿短跑的慢了一点。”朱由检开玩笑的说道。 张之度轻出一口气,看来这位小殿下并没有生气。他可不想为这点小事得罪信王殿下。谁都知道天启皇帝和这个弟弟关系最好。他虽然已封了信王,宫外也建了信王府邸,可圣上除了加恩加赏以外,没有丝毫要将信王迁出宫中的苗头。圣上反而还将自己原先所住的慈庆殿赏给了他。上次在长春宫,自己还亲眼看见,陛下竟然还亲自哄他睡觉,恩宠如此,怎么敢轻易得罪。 张之度正陪朱由检东拉西扯的闲聊。一个小太监从里面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他远远一看到朱由检,脸上就露出喜色。他几步跑到朱由检面前,躬身施礼,嘴里说道:“殿下您正好在这儿,太好了。信王殿下,陛下有请。” 朱由检一愣,转脸对张之度说道:“张三哥,那我就进去了。” 张之度脸上笑成一朵花,躬身施礼:“恭送殿下,多谢殿下体谅小将的难处。” 朱由检随小太监走入长春宫,远远就见一个女子正躺在躺椅上,天启皇帝朱由校却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朱由检才要施礼,朱由校已开口说道:“小五,快过来,不用多礼了。”他朝朱由检招招手。 朱由检也不客气,蹦蹦跳跳跑到朱由校面前叫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朱由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朱由检说:“来,小五,这位是奉圣夫人。”他指指躺椅上的女人。 朱由检很有礼貌的躬身,口中说道:“见过奉圣夫人。” “不敢当”,那女子并未站起身来,只是直直腰坐了起来,双手合十回礼道,“应是奴婢参见信王殿下才对。” 这是一个大概能有三十七、八岁样子的女人,身材极好,虽是坐着,可那傲人的曲线大有裂衣而出的架势。她脸上肤色白皙细腻,杏眼桃腮,眼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春意,整个人显得荣光焕发。这一坐起身来,一股熟女人妻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七章:毫厘母尺 朱由检心中暗自嘀咕,“难怪刚刚不让我进来,这是在私下幽会吗?”脸上却不敢带出分毫,小心说道:“夫人是大哥的乳母,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向您见礼也是应该的。” 客夫人如少女般格格笑了起来,身体随着笑声晃出美妙曲线。“呵呵,信王殿下的小嘴还真甜啊。” “咳”,朱由校在旁边咳了一声,“小五,是这样,你这躺椅上的漆已经完全干了,躺椅已经可以用了。不过,”他脸上红了一红,“不过奉圣夫人也看上了这把椅子,你,你”他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那就先让给奉圣夫人吧。”朱由检直接开口说道。 朱由校感动的喊道:“小五?” 朱由检无所谓的耸耸肩,嘴上说“我看大哥还做了几把,我晚两天拿,也是一样的。不差这一两天。” 感觉到天启皇帝和客夫人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朱由检赶忙把草图和直尺递给朱由校,匆匆说道:“大哥你帮我按照这个图,做点东西。就按图上尺寸做。这个尺子上一小格就是一厘。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 朱由校接过图纸和尺子,点点头,“你先去吧,朕明天再去找你。” 朱由检转身就走,快走出门的时候,仿佛隐隐约约听到大哥说“躺椅也给你了,最多以后我去哪个宫也由你决定好了。” 朱由检跑回慈庆殿,感到小心脏还在砰砰的跳个不停。太厉害了,果然是一代妖妇。如果生在前世,绝对是个烟视媚行的性感巨星,还得是梦露一个级别的。她这一下就把宫中别的女子都比下去了。要知道,这个时代是以扬州瘦马为审美观,讲究瘦小纤细,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妖孽。魏忠贤竟有九尾这种神队友打辅助,难怪他能走上九千岁的高度。 第二天,朱由校来到慈庆殿,不好意思的对朱由检说道:“小五,我……” “大哥,我那图纸做出来了吗?”朱由检不等他说出口抢先问道。 “做出来了,就是你这尺子分段不够均匀,我又给你重新分了一下。”朱由校明白五弟的意思,也就不再说下去,转口道。 “我那就是瞎分”,朱由检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接口说道,“大哥既然能均匀重分,那能不能把每厘米再均分成10毫米。要是也能分好,那咱们就可以用这把尺子为模板,铸出一把黄金尺,当做天下母尺。让天下木工尺统一都用这个尺寸。” 朱由校听到这儿,感觉这事可行。他学木匠时,用的也是一样的直尺、角尺,只是没有细分的刻度。做细小的活时只能靠自行估算,每个匠师都有自己估算的方式。如果能把尺子细分一下,铸出一把母尺,并以此为范本,统一天下尺寸。那将来史书上,肯定会留下自己的大名。 这事可行,不但可行,还是个天大的好事。他感到自己已经坐不住了,心中的欲望鼓动他要赶快行动起来。 他随手把图纸和做出的零件递给朱由检,嘱咐一声就匆匆而去。 朱由检拿着零件按图纸组装起来。 很快,一只木质的独木舟模型出现在眼前。他脑中传来老天爷的声音:“石器时代-独木舟模型完成,得到积分2分。” 朱由检心中一阵高兴,总算看到升级的曙光了。 他在脑中问道:“老天爷,将我可以兑换的模型图纸展示一下,可以吗?” “可以。”老天爷回答。随即脑中出现一系列目录都是船上用品,都是初级的浆、篙,古今中外足有十几种。 看着这些目录,朱由检感觉升级好像真的不那么困难。 接下来几天时间,朱由检做出十几种初级的浆、篙。这些都比较容易,收获积分16分。这个时候,朱由检又发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他需要去赚钱了。 今天宫中的工匠,送来新做好的模型小零件,收到东西的王承恩轻声请示:“信王殿下,你看是否”王承恩他冲朱由检做出是否要打赏的手势。 朱由检看着工匠期盼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忍,虽然前世没有给小费的习惯,可今世自己是王爷不是,总要有点王爷的气度才行。他心里忍痛,表面大方的挥挥手说:“赏”。 工匠感恩戴德的走后,朱由检第一次想起,该关注一下自己的财政状况。想到前世影视作品中王爷各个富得流油,他兴奋的问王承恩,“这个,王拌拌,本王有多少财产?” 当听完总管王承恩的汇报,全部的数据都叫朱由检感觉自己很穷。“天啊,我怎么会这么穷?” 信王邸现有皇庄5处,良田50顷,宫外府邸一处。但这些都是不动产,不能变现的。信王邸的流动资金中,各种赏赐的金银珠宝能有个2000两,皇庄收入大概一年能有1500两。才听到这几个数字,朱由检立马感觉自己很穷,非常穷,就要揭不开锅了。“一年的收入才1500两,太少了吧。” 当王承恩同时还告诉他,信王邸里他还有十几个丫环仆人要养,房屋也需要修缮。听到这些消息,看看这些数据,朱由检真心感觉,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不行,想要活的好就必须得有钱。”朱由检想到,“不光是现在,哪怕是以后登基成为崇祯,也依然要有钱,还要有大笔的钱才行。前世好像有种说法,说明朝实际就是穷死的。现在虽然还考虑不了那么远,可想办法多挣点钱到是正事,绝不能光依靠皇庄的那点产出。” 攥紧拳头朱由检给自己打气,“努力少年,前世受穷,今世一定要数钱数到手抽筋。加油啊。” 怎么才能多挣钱呢? 朱由检思索了良久,等他考虑完周边情况,朱由检毅然决定,自己要开家店。就开个高档新奇的木器专营店,就售卖躺椅。就冲这躺椅的舒适度,应该会有市场的,更何况自己还有个好大的噱头。不过,自己一定要拉上大哥朱由校来入股。那样一来估计没有人再敢来找自己的麻烦。短时间内也绝不会有人敢仿冒自己的躺椅。等到做出了品牌,相信就凭这京师的消费能力,应该会有很大的利润。 说干就干,朱由检又风风火火的跑到长春宫。 守门的侍卫,看到人小腿短的朱由检,只是热情的打个招呼就放他进去。果然,这次里面只有大哥朱由校自己,正在长春宫里摆弄木工活。那刚刚发明的躺椅,他已经做出了十几把。 看到信王朱由检跑来,天启皇帝朱由校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 小五前几天出的点子不错,那细分刻度的尺子,自己已经把每一小格又分成10份。分别就叫“厘”和“毫”。一尺=30厘=300毫。 自己已经安排铸造黄金母尺,即将把这个尺寸发行天下。将来史书上肯定会有自己浓重的一笔。 第八章:魏忠贤送礼 朱由校想到毫厘母尺,心情大畅。就暂时把外廷大臣们那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抛到脑后。 朱由校笑眯眯的问道:“小五,今天你又风风火火的跑来,又有什么事需要大哥帮忙?” “大哥”,朱由检气喘吁吁的说道:“我要开个精品木器商行,怎么样?” “开商行?”朱由校吓了一跳,“小五,你没发烧吧?”他有些惊愕的反问,“你是什么样身份,怎么能干这种贱役?” “我没长病,”朱由检努力做出解释,“我自己又不会出面,只是叫下人去开个店面。咱们这么好的东西,”他指指那些躺椅,继续说道:“咱得让它流行天下才行。”他眯起眼,脸上露出想象的表情,“想想百年以后,当后人考证躺椅的发明人,发现竟是大哥所制,那还不得惊掉了下巴。” 朱由校受朱由检的感染,也想象一下那个未来的那个场景,不觉莞尔。他微微点点头,心中又想:“反正也不是小五亲自出面,下人出面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庄中不也有专门经商的吗?”这个念头一起,那抵触的情绪大大减少了。 朱由校就听小五又说道:“大哥,这个店铺就算我们兄弟合股开的。”不等朱由校开口,朱由检就抢先挥舞着手臂鼓动他:“大哥,你就算是我们的首席师傅。恩,应该要称为什么什么大师才行。大哥你想个响亮点的名字,我们要让这个名字传遍天下。叫大家都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么一个木匠大宗师。”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朱由校。朱由检觉着自己心中仿佛有团伙,一下燃烧起来。他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宫中的下属们都在说好,可他很清楚他们为什么夸奖,那里面含有很大的水分。 现在弄个店铺,再起个艺名,想看看自己的手艺到底受不受欢迎,一切都由作品说话。好主意,这真是个好主意。朱由校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立马开始想,应该给自己起个什么样艺名,那才能朗朗上口,才会容易流传。至于开店的事,已经不需要再讨论,那是一定要开的。 朱由检仰着小脸一直在看他的神色。看到朱由校涨红的脸庞,朱由检就知道已经打动了他。也就不再多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时间不长,就听朱由校略有迟疑的开口说道:“朕的艺名就叫明宗吧。将来,将来就叫明宗大师吧。” 朱由检心中暗笑;“明宗,明朝大宗师,厉害啊。大哥还真是自视蛮高啊。”心中想着,表面却挥舞胳膊激动的说道,“这名字不错。不过大哥还是太谦虚了,你应该叫明大宗才是。” “噗”的一声,朱由校忍不住笑骂道:“小五,你得去多读读书了,连个名字都起的不好听。明大宗成什么样子了?别叫人笑话了。店铺你去开吧,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朕。” 朱由检乐呵呵的回到慈庆殿。刚进殿中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小太监进来报信: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总管魏忠贤来访。 朱由检客气的把魏忠贤迎进殿中,两人分宾主坐下。 魏忠贤看着对面那小小的身材,稚气的脸庞。一时有些失神。对方虽然年纪幼小,可他命好,天生姓朱啊。 名义上,姓朱的都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只是姓朱的奴仆,尽管自己现在已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手中大权在握。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他很清楚,自己的所有权势全都依附在那个少年天子身上。当然,若是在其他姓朱的面前,自己可能还不需要太在意,但在面前这个年龄幼小的,姓朱的面前,自己还是得老老实实伏低做小。没办法,谁让他是少年天子最宠的兄弟。而且短期内还看不到一点失宠的苗头。 上次自己遭人弹劾。他那看似无意的一句话,自己就能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要是自己得罪了他,他就是无意中在天子面前说自己两句坏话,自己恐怕也要受累不少。 现在自己和他毫无冲突,还是相互交好要紧。出来混,哪儿不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朱由检看着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的魏忠贤坐下以后,竟然莫名的发起呆来。他也摸不准这千古第一太监的脉门,也不愿先开口。殿中一时有些冷场。 魏忠贤回过神来,暗暗责备自己。这种时候怎么能走神,这不是明着得罪人吗?还好,自己这次是送礼来的。 “咳”,他轻咳一声,先吸引一下信王殿下的注意力。然后看着信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慢慢开口问道:“信王殿下,老奴听说您要找个店面,不知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朱由检也不推脱,直接承认。“我在筹划开个精品木器商行。” 魏忠贤微微吃了一惊,现在的大臣贵胄们都视商业为贱业,即便涉足也都是藏着掖着,没人摆到明面上。自己来时也在发愁,就怕信王殿下拒不承认。可枉费自己还想了若干理由,没想到他倒一下就承认了。 魏忠贤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朱由检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不知魏公公这是何意?” “哎呦,我的信王殿下,你可折煞老奴了。老奴怎能当的起,你这公公的称呼。”魏忠贤高大身形立马弯下了腰,连连拱手,顺手把那几张纸放到桌上。 “这是玄武门附近的一所宅子,有些年久失修,好在地方还算宽敞。信王殿下如不嫌弃,可以去看看,是否合用。”魏忠贤笑着说道。 看到朱由检疑惑地眼神,魏忠贤又笑着解释:“老奴听圣上念叨,信王殿下欲开办一个木器商行。恰好手边有这么一个用不到的宅子,若让他一直荒着,也怪可惜的,就拿来给殿下看看,看能否派上用场。” 魏忠贤再次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朱由检。朱由检现在总算明白过来,敢情魏忠贤这是给自己送礼来了。自己很牛啊,魏忠贤都上赶着给自己送礼。这次他伸手接了过来。 这几张纸,拿在手里与普通纸手感有些不同。打眼看去,上面印了好多繁复的花纹,中间有三个繁体字“一万两”。手中一共4张。 朱由检吃了一惊,抬头看看弓着腰,面带笑容的魏忠贤。 这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银票了。一出手就是4万两,魏忠贤好大的气魄。 难怪后来他能党羽遍朝廷,最终被称为九千岁。就看这送礼的气魄,一掷万金,毫不变色,能看得出魏忠贤是深得送礼的诀窍。 魏忠贤看到朱由检面色改变,心中暗笑:“呵呵,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吧?看架势,这次交个朋友应该是没问题了。”嘴上却越发恭敬的说道:“这是德兴钱庄的银票,都是见票即付。信王殿下开店费用较大,您先用着,不够您在说话。” 看着那4张银票,魏忠贤也是有些肉疼。本来他只打算拿出2张,谁知甫一登门就在信王面前走神,似乎引得信王有些不悦。而那宅子的地契,信王好像也不太感兴趣。只好狠狠心,把身上4张万两的银票都掏了出来。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第九章:敢抓太监的锦衣卫 看到手中的银票和桌上的房契,朱由检心中有些慌乱,他这才深刻感受到,这就是权利所带来的福利。 前世朱由检从没当过官,就连小组长都未干过,从不知权利为何物。而今世他只是依仗那便宜大哥的威势,这未来的九千岁就得低下身子,乖乖的前来送钱送房。这权利果然是个好东西。 “对了,这九千岁不是最喜欢钱吗?今天拿了他的钱,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可看他的样子,不拿好像也得罪人。算了,就算他入股了。到时候给他分红就是。”心中盘算着,这钱朱由检可真没松手,两世加起来他也没拿过这么多钱。朱由检定了定神开口说道:“魏大伴,你也是宫中老人,怎么能叫你平白破费。这些”,他指指桌上的房契和手中的银票,继续道:“我就先留下了。不过,我不会白拿你的,这个店铺算是有你三成股。年底给你分红。” 魏忠贤笑着听到他如此说,心中暗自撇嘴:“这信王不知是谁教出来的?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钱和宅子他都收下了,还许我三成股,还会有分红?当然,这些话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嘴上却客套道:“看您说的。信王殿下,您能收下这点老奴的心意,老奴就已经感激不尽。什么股啊、分红什么的您提都不要再提,那是在打老奴的脸。咱给主子做事,哪有那等说法。” 殿中气氛十分和谐,俩人相谈甚欢。朱由检还想留他吃饭,魏忠贤却以圣上面前有事,无法离开相推辞。最后俩人相约,等到店铺开业之后,一起在宫外一聚。朱由检面带笑容把魏忠贤送到殿外。 这次相会,俩人各有所得,各取所需。 朱由检得到一个店铺和急需的启动资金。魏忠贤得到信王的友谊,在宫中又添一个强援。在朝中魏忠贤的阉党势力正在慢慢成型。 朱由检得到了店铺,好奇的他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风风火火的跑去看那属于自己的产业。 “慢点,您慢着点。”王承恩跟在一身富家子弟打扮的朱由检身后,不住地提醒。“我的信王爷,您慢点跑。” 朱由检拿着天启皇帝给的令牌,一溜烟的跑在前面,根本不理王承恩。王承恩只好紧跑几步,拼命跟上。 离开皇宫,出玄武门时,朱由检还在想,“那个宅子也不知有多远,是不是得去雇个车啊、轿子啊之类的代步工具。” 结果,外面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出玄武门,远远就看到一条人来人往商业大街。这玄武门外的北街竟然已经是个成形的商圈,看这繁华程度并不次起前世的王府井。 朱由检这次没有再跑,他安静下来和王承恩顺着大道慢慢溜达,毕竟在这繁华的大街上乱跑有损自己王爷的形象不是,嗯,我是顺便看看这大明皇朝的商业状况。 这条北街,沿街都是店铺。大多都是二层小楼,虽然风格各有不同,但看得出,家家装修的都是十分的仔细、精致,种种细节都透出几分贵气。这里赫然还是一个相当高档的商圈。 心急看房子的朱由检没心思仔细逛街,两人顺着街道一直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东南角就是魏忠贤送的宅子。临街处也是一座二层小楼,看上去大概能有个7、800平那么大。原本似乎像是一个卖书的书斋,不知为何落入了魏忠贤之手。 王承恩喘息着拿出钥匙,撕下封条,打开了锁着的楼门。他这种内侍一般身体都比较弱,随朱由检快速走到此处,对他的负担不小。 楼内十分凌乱,似乎遭到了匪徒的抢劫。到处桌倒柜翻,还有不少字画、书籍都被撕毁,胡乱的丢弃在地。 朱由检十分惋惜的看着字画、书籍,这要留到前世都是古董啊。尤其是书,明朝太多的书籍都毁于清朝的文字狱了。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还是先看店铺要紧。 小楼后门出去就是一个院落,占地可相当不小。看来原来的主人,是把这里当成员工宿舍和仓库在使用。并不像是平常住家的格局。 这儿的原主人应该是仓促离开的,好多房间都有粗笨的家具留在那里。不少破烂的字画、图书也丢在各个房间内。 有个房间竟然还有一套机器设备,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一时也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两人还在逐屋的查看,猛然听到一阵纷嚷、杂乱的声音。一帮人吵吵嚷嚷、大呼小叫的经过小楼冲进后院。 这一帮人共有7、8个人。为首的是两个身穿大红罩衣,身佩腰刀的大汉,被其他人拥在中间,看上去威风凛凛,煞气无边。只是其他人穿的服饰杂乱无章,还有那七嘴八舌行为,严重削弱了两人的威风煞气。 其中一个黑脸的大汉手按腰刀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干嘛?” “我们”,王承恩刚要说话,旁边那个黄脸的大汉截口说到:“这还用问?老牛,这两个肯定是浙党的余孽,不然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钥匙。” “对啊”,那个老牛一拍腰间的刀鞘,“还是老徐有脑子,我怎么就想不到这节。哈哈,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小的们,先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那几个杂役呼呼啦啦的就围了过来。王承恩大惊失色,急忙张开双臂把朱由检护在身后。朱由检看着面前如老母鸡一般护住自己的王承恩,心中有些感动。 王承恩一边尖声大叫:“住手”。一边从腰上解下一个腰牌递了过去。口中大声喊道:“拿去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杂家看谁还敢乱动。” 杂役们一看架势,不敢乱来,伸手接过腰牌递给老牛。老牛接过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转手又递给黄脸的老徐,嘴里还在嘟囔:“好像是宫里的牌子,老徐你给看看。” 黄脸的老徐接过腰牌,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嘴里忽然冷笑一声:“呵呵,只不过是个八品的使监,你是身后那小子花钱找来的保镖吧。瞒不过爷们的这双眼。这事你平不了。聪明的赶紧让开。浙党的余孽,还再妄想和咱们东林的大佬斗。爷们早就在等你自投罗网了。赶紧的,把人抓回咱们小旗,咱们好庆功去。” 杂役们轰然应声,七手八脚就要抓人。王承恩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怕内侍,一时吓得脸色煞白,可身子仍牢牢地挡在朱由检前面。 朱由检看到面前这种情况,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看王承恩不管事,心中也是一阵慌乱。他看到对方大红袍,配腰刀,还说了小旗的字眼,心中一下想起。他第一次开口喝道:“你们还真是胆大妄为,还真不怕给你们骆思恭指挥使招灾啊。骆思恭在哪里,叫他马上滚过来说话。” 嘴上说话硬气,脸色却有些发白,幸好他个子小躲在王承恩身后,大汉他们看不清。朱由检心中暗想:“也不知他们是不是锦衣卫,锦衣卫现在的指挥使是不是骆思恭,哥们对着段历史真不太清楚。这个名字还是《明朝那些事》上看的,不知是不是这个时代。” 杂役们还在吵吵嚷嚷的往上拥,黑脸老牛听到朱由检的话勃然大怒。他厉声叫到:“都闪开,他奶奶的,敢乱叫我们指挥使的名字,找死。看我来亲自拿他。” 杂役们闪开一条通道。老牛才要上前,黄脸老徐一把拉住他。他不像老牛那么粗心,一听清朱由检说的话,心中大惊。 他看朱由检的表情镇定,丝毫不像作伪。这么大的孩子,竟然不把骆指挥使放在眼里,身边还跟着八品使监。坏了,这个应该不是使监,八成是个首领太监,虽然都是八品,可实权那是天差地别。这个孩子肯定是宫里的贵人。绝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这下恐怕闯了大祸了。 这可怎么办?黄脸老徐有些慌了手脚。心中乱想,脸色也变幻不定,眼中慢慢露出凶光。 第十章:红丸案 “还不去叫你们的骆指挥使来,难道非要叫我的护卫去叫。”朱由检又补上一句。他听到老牛的叫嚷,又看到老徐的迟疑,心中大定,心中暗想:“我这么小,王承恩这么弱,应该有护卫暗中保护我吧?” 老徐眼中凶光顿时敛去。是啊,这种贵人身边怎么会没人护卫,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老徐拉了老牛一把,隐蔽的示意一下。自己率先扑通跪倒。周围的人被他吓了一跳。老牛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奇怪的叫嚷着,“老徐,你不会是昨晚太过费力,才会腿软绊了一跤吧?哈哈、哈哈”。 老徐顾不得和他解释,口中朗声说道:“小人们抓匪心切,冲撞了贵人,真是罪该万死。”口中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啪”的一声,半边脸颊随之高高肿起。看得出,那真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下。 老牛这次真的吓了一大跳。他还是第一次,见老徐这么用力的打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惊慌之下,也扑通跪下,连连叩头,叩的梆梆有声。 周围那几个杂役也扑通、扑通接连跪倒。院中只剩朱由检和王承恩站在原地。 王承恩长出一口气,却还不敢放松。仍然死死地把朱由检护在身后。 黄脸老徐见对面没有任何反应,抬起左手又狠狠给了自己一下。这下,他脸上倒对称了,整个肿的和猪头一样,黄脸也快变成红脸了。 朱由检看老徐处事果决,对自己又能狠的下心,心中反倒对他高看了几分。 院子外面,又急速冲进几个大汉,为首的朱由检似乎有些印象。这应该是暗中保护他的宫中侍卫了。估计他们是看到一群人冲进小楼,害怕自己出事吃亏,这才冲了进来。嗯,反应还算快。朱由检心中稳了下来。 看到新冲进来的大汉,都是熟悉的护卫,王承恩放下心来,这才收手肃立到一旁。侍卫们看到人群都跪在院中叩头,个头不高的信王殿下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侍卫们心中也是长出一口气,冲进来还不晚。几个侍卫不敢耽搁,赶紧穿过人群,挡到朱由检的面前。 看到几位侍卫现身,老徐一身的冷汗已经把内衣都湿透了。这几个侍卫,虽然穿的都是便服,可脚下的靴子却是东厂的制式官靴。能穿这种官靴的,起码都是东厂档头一级。 这几个东厂档头都只是侍卫身份。那,那个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老徐自己都不敢再猜。他只在心中庆幸,幸好自己发现的还比较早,也没有实际冒犯到贵人。老天保佑,希望自己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 朱由检拍拍面前的侍卫,示意他向一边让一让。侍卫露出歉意的笑容,也不说话,闪身让开。 朱由检看着跪倒的人群,皱皱眉头,一脸庄重的开口问道:“你们都是锦衣卫的吧?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小小的个头,稚气的面庞,说着一副大人腔调,让人看着想笑,可在跪倒的人眼里,却是感觉十分可怕。一时间院中一片寂静。 朱由检看人群中一时无人开口,他就伸出白嫩的小手一指黑脸的老牛,“哝,老牛是吧?就你了,你来说说。” 老牛苦着脸抬起头来,他额头已经是乌青一块。看得出来,刚刚叩头时,他可没敢少使劲。看着面前的小魔王,老牛嘟嘟囔囔说了起来。从老牛杂乱的叙述中,朱由检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群人是属于锦衣卫北镇抚司城北百户所(相当于公安分局)麾下的第五小旗。小旗中,黑脸老牛是正,黄脸老徐是付职。其余那几人都是些军余杂役。而这玄武门北街正是他们的辖区。 朱由检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宅子,原本是叫清风书局,是个卖书的书馆。书局主人和原内阁首辅、浙党领袖方从哲有着极深的关系。 浙党领袖方从哲在去年,被东林党利用移宫案和红丸案连续攻击。到了年底,终于被从内阁首辅的位子上赶了下来。方从哲感到事已不遂,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只能黯然告老还乡。失去了首辅庇护的浙党一溃千里,纷纷被罢官远黜。东林党对此结果还不太满意,依然借助红丸案大肆牵连。 红丸案,说来有趣。据说是泰昌皇帝做了次一夜七次郎,雄起过度导致病重。结果看病的太监崔文升误下泻药,让泰昌皇帝又一夜腹泻了37、8次,导致身体严重亏空,进入奄奄一息状态。而当时担任鸿胪寺丞的李可灼,却进献奇药红丸,自称是秘制仙丹可包治百病。泰昌皇帝当时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不过泰昌皇帝第一次服用后,精神有所好转,就由方从哲口传谕旨,嘉奖了李可灼纹银50两。当泰昌皇帝第二次服用红丸时,他就不治身亡。可以说,红丸就是导致泰昌皇帝驾崩的直接原因,要是真追究起来,那可是有弑君嫌疑的重案。 但可笑的是,导致泰昌皇帝病情急剧恶化和驾崩的两个直接人物:崔文升和李可灼,直到现在都还没被明确处理。反而与此案关系并不大的方从哲,被迫告老还乡。还连带着大批浙党成员落马。如此大肆牵连,东林党摆明是另有所指。 书局主人看势不妙,方从哲才准备离京,他也带着家小匆匆离去。果然,东林党并没有放过这个浙党的窝点,转头就以牵涉红丸案的嫌疑将书局抄查。房契也被人当做礼物送给魏公公。不知为什么,这书局门上锦衣卫的封条却一直没有去除。 今天,朱由检两人光天化日下,大模大样的撕去封条,堂而皇之的开门进入,就被军余看到了。得到报告的牛徐二人恰好就在附近,两人就带了几个杂役前来抓人。事情的大致过程就是这样。 朱由检还是有些不解,在他心中宫里的太监不是很威风吗,怎么锦衣卫一点都不怕。他又问道:“你们看到王拌拌的腰牌,怎么还敢动手?” 黑脸老牛埋怨的撇了老徐一眼,老徐抬起肿的像猪头的脸,含含糊糊的回话,那声音含混的根本听不清楚。 朱由检又把小手指向老牛,“还是你说吧。” 老牛心中哀叹一声,无奈开口解释道:这玄武北街是个富贵街区。在此开店的都是非富即贵。但街面之上难免会有冲突发生。一旦有冲突发生,就需要有人居中调停。 这个街区紧靠玄武门,很多买卖商号实际都依靠着内廷。他们大都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宫中的内侍收人钱财,就要为人消灾。免不了出来为别人平事,出来最多的就是八品使监。 朱由检和王承恩对视一眼,很明显,老徐这次是把王承恩当成那种平事的使监了。事情既然搞清楚了,朱由检大度的挥挥手说道:“你们走吧,下次把眼睛擦亮一点。都滚吧。”他很享受这种大人物的感觉,能这样说话真好。 老徐和老牛稍有诧异,这个小个贵人竟然这么好说话。心下大喜,嘴上也不敢多说,连忙磕了几个响头,爬起来带着军余杂役慌忙逃离。 朱由检也不管他们,扭头微笑着向为首的侍卫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你……” 朱由检话还没说完。几个侍卫就一同跪倒,为首的侍卫开口说道:“信王殿下恕罪,卑职东厂档头楚天行护卫不利,请您责罚?”旁边的4名侍卫也随着他,纷纷开口自请处罚。 第十一章:德兴钱庄 “起来,起来”朱由检看着跪倒的侍卫,大度的说道,“我责罚你们做什么?这次事发突然,不能怨你们。你们反应还是很快的,我很满意。王承恩?” “老奴在。”王承恩在旁边应道,直到此时他才把心真真正正放回肚子里面。 “给每位侍卫大哥5两赏银。”朱由检笑着说道。前世看《鹿鼎记》韦爵爷见面就打赏,才能朋友满天下。更何况这是护卫自己安全的侍卫,更得好好笼络。 “是,信王殿下。”王承恩答应一声,随即他又有些为难的小声说,“信王殿下,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碎银?”。 “你可真够笨的,”朱由检笑着踮起脚尖,拍拍王承恩的肩头,“有这几位侍卫大哥在,我们正好去德兴钱庄走一趟。” 侍卫楚天行虽然看到旁边几个兄弟期盼的眼神,可他依就惶恐的开口推辞:“信王殿下,您叫我楚大或小楚都行,卑职可实在不敢当您这大哥的称呼。您的赏我们也愧不敢领。保护您是分内的事情,如今差点出了篓子,您不追究已经是卑职的福分了,怎敢再让您如此破费。” 朱由检心中有些无奈叹息一声。当前这个世界,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等级的观念深入人心。自己和他们终究不是一个阶层,那声大哥他们还真的当不起。 朱由检轻叹一口气,感觉有些落寞。这个时代的皇室中人,难怪各个都是称孤道寡的。他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微笑着换个说法:“楚大,你也不用客气。你们既然都露面了,那就直接跟在我身边吧。这每人5两,不算赏银,只是我给大伙的见面礼。这个面子你总得给本王吧?” 朱由检小小的身子一端起架子,几个侍卫顿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楚天行也不敢再坚持下去,只能低头应是。不过旁边那几个侍卫能看得出来,有钱拿,早就都是一万个愿意了。 一行人出了书局,等王承恩锁好楼门。这次朱由检不用再到处找路,直接由楚天行带路,直奔德兴钱庄而去。 德兴钱庄内部一间静室里,郑掌柜正在静心品茶。一个伙计一下冲了进来。郑掌柜不悦的哼了一声,厉声训斥他:“你给我滚出去,冒冒失失的东西。你就不能先敲敲门?” 伙计吓了一跳,表现反而平静了几分。他没转身出去,而是直接焦急的催促道:“郑掌柜,您快到前面看看吧。前面来了一伙人要兑银子,4万两啊!整整4万两啊!” 胖胖的郑掌柜面露不渝之色,“兑银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什么?4万两?我没有听错吧?你说的是4万两?” 得到肯定答复的郑掌柜,脸色猛地一变,他腾地一下以远超身形的速度站起身来,再顾不得品什么茶。郑掌柜急匆匆的拔腿就走,边走还边问:“来的是什么人?拿的是什么样的银票?” 伙计赶紧回答:“为首是个12、3岁的小公子,其他那些人好像都是护卫。不过,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位公公。他们拿的是咱们柜上,面额最高的金票,一共4张。” 郑掌柜面色稍松,拿的是一万一张的金票,那就不像是来恶意挤兑的。只要不是恶意挤兑,那就好说了。 钱庄待客室内,朱由检挠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时代的金融单位。这间屋子窗明几净,装潢简洁,墙上还挂着几张水墨山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高高的柜台,巨大的铁栅栏。也对,那种形象好像是当铺的标准形象吧。这儿应该相当于是大户vip室。(他不知道,他猜对了,低级的钱庄就是当铺。) 朱由检正在胡思乱想时,房门打开,一个体型肥硕,面容喜庆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进门就先弯腰、拱手、施礼,口中还不停的道歉:“失礼、失礼了。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已是小人不对。劳烦贵客在此长久等候,小人更是不该。诸多不对,还请贵客多多谅解才是。” 郑掌柜在门外,就看到这个与众不同的贵客。他看身形也就11、2岁,稚气的脸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似乎与整个环境都有不同,让人见过就很难忘掉。 整个房间中只有他坐在那儿,其他人都站在一旁。一个看似中官的中年人侍立身边,明显是管家一类的身份。那少年没有喝茶,正抬头四处打量,脸上还时不时的露出几丝迷之微笑。 朱由检看看面前的这个胖掌柜,感觉这又与他想象的不同。在他想象中,这儿的掌柜应该是个面容清瘦,具有中国文士气质的儒商。很遗憾,眼前的这个胖掌柜却是个具有中国商人气质的純商。 朱由检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收拾心情开口质问:“这位掌柜,我就是换点银子,这么点小事还要这么麻烦?” “小人姓郑,是小号的掌柜。劳烦贵客久等真是万分报歉。”郑掌柜又一次道歉,“贵客有所不知,像您这种大额提银,小号至少也需要提前一天准备。毕竟那么多银子也需要筹备、运输,更需要保证安全。您说是不是?”他看看朱由检的脸色,面露歉意小心开口:“不知银票可否让小人再过过目?” “行,你给好好看看吧,小心可别是假的。”朱由检带着几分怨气把银票从王承恩处拿来递给了郑掌柜。 郑掌柜接过银票仔细观察,肥胖的身形透出一种严肃的气势。银票确实都是真的,郑掌柜暗中嘀咕,当他看清银票上的隐秘暗压,心头更是一惊。这几张银票他有印象,记得应该是给礼部尚书顾秉谦顾大人府上送去的。怎么会在这个少年手里?不过,嘴上他可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郑掌柜确定了几张银票的真伪,又笑着开口:“不知贵客何时需用这些现银?贵府在京中何处,需要小号送到门上吗?” 少年的回答几乎让他吐血,就听那少年说道:“不需要送上门的。我只是好奇这4万两银子到底能有多少,只想看看而已,在哪里看都行。” 郑掌柜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尽量保持语音的平稳,“贵客若是这种想法,那烦请贵客给小号两天的筹备时间。您三天后再来小号,还在这里,小号一定满足贵客愿望。”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看看,这汗都要下来了。”朱由检呵呵笑道,刚才不过想起前世富贵逼人上的场面,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他对4万两银子到底有多少也真的有些好奇。 郑掌柜窘迫的抹抹头上的汗珠,长出一口气“是玩笑就好,是玩笑就好。” “郑掌柜,不知咱们钱庄中最小额的银票是多少,在京里能否直接购物?”朱由检小脸收起笑容,正色问道。 “小号柜上的银票,最小的面额是一两。至于能否直接购物,小人也不太清楚。小人只是听说,小号的银票在京城有名的几大酒楼和那几处会馆,是可以直接结账的。”郑掌柜说到会馆二字时嘴巴似乎绊了一下。 “那我这些银子存在你处,你们如何收费,安全没问题吧?”朱由检又问。 第十二章:银子的作用(庆贺即将签约) 面对朱由检的提问,胖胖的郑掌柜反应很快。“安全,当然安全。小号自有专门修建的金库,就在五军都督府那边。离都督府只隔着一条街,绝不会有强人敢在那里公然抢劫。小号又有专门的护院,昼夜巡逻,小毛贼也绝对无处下手。安全方面,贵客尽可放心。至于费用吗,小号百两纹银每季只收1两的保管费。这可是全京师最低的保管费用了。”郑掌柜胖胖的脸上有着最诚恳的表情。 “奥,明白了。你现在把这张银票,给我换成1000两面额的5张,100两面额的30张,10两的100张,1两的300张,剩余都换成现银。”朱由检完全不为所动,不过他也没打算真正提钱。他一连串说完要求,随手递过去一张银票,又问郑掌柜:“我说的面额都有吧?我还用再说一遍吗?” “不用,不用。您说的我都记下了,贵客请少坐片刻。”郑掌柜一听客户不需要提取大量的现银,脸上登时露出真心的笑容。他大声叫过伙计,一叠声的安排下去。又训斥另一个伙计,“呆头呆脑的,站那边干什么。还不快给贵客换壶新茶,请贵客慢慢品尝。” 朱由检也不在理他,小小的身子靠在椅子上,只在心中暗暗盘算:“这德兴钱庄看规模和气派,应该是京师数一数二的钱庄了。就从他这儿探知的业务看,现在的钱庄还真的都是最初级的存在。看来,金融这一行大有可为。只是不知这家钱庄背后站的是谁?能量会有多大?” 这次钱庄很有效率。时间不长,各种银票和现银都拿了过来。朱由检跳下椅子,也不点验,直接招呼王承恩收好,就起身告辞。 安全回到慈庆殿,朱由检亲手把银子交给楚天行五人,一人5两。男子汉大丈夫,咱们说到做到。楚天行似乎还要推脱,看到朱由检已经沉下来的小脸,他才勉强收了下来。 朱由检等楚天行把银子收好,又拿出10两银子扔给他,嘴上轻松说道:“楚大,这些是给你们的经费。请你们帮我查两件事:一是把原清风书局所有资料给我查抄一份来;另一件是帮我查查,那家德兴钱庄背后的大佬到底是谁?我可不想把钱放在不安全的地方。这点银子是就是经费,不要推辞,如果不够咱们再说。” “够了,足够了。”楚天行看着还是孩子像却大方异常的信王,感激的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信王殿下,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代兄弟们谢谢你啦。” 第二天,楚天行就把调查资料送了过来。德兴钱庄背后站着的,是老牌勋贵卫国公邓云岚。 猛一看到卫国公字样,朱由检吓了一跳。前世他就知道明朝鼎鼎大名的魏国公徐家,那是传承自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家族。后来经过永乐靖难,徐家势力更进一步。一门两国公,这是整个明朝绝无仅有的。整个明朝历史,徐家都没有衰落过,真正做到了与国同休。徐家的势力他可不想招惹。 幸好朱由检又看到后面是邓云岚的字样,还好、还好,此卫非彼魏。这个卫国公资料上显示是邓愈的后人,虽然和徐家一样,都是开国公爵,可拥有的势力那是天差地别。前世自己根本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这个卫国公需要仔细打探一下,只要自己详细策划好,可以考虑碰一下试试。他是国公,自己是王爷,半斤对八两。不怕,不怕。朱由检给自己打气。 至于清风书局的情况,倒是正如老牛所说,主人是原内阁首辅方从哲的同乡。书局除了售卖书籍,还担当着浙党同乡会的作用。书局后院准备的宿舍,就是为那些巡游的浙党书生所准备的。像这样明显的一个联络点,难怪会被东林党如此针对。 资料中,让朱由检更感兴趣的是,那清风书局竟然能够自己印书。浙党的许多著作都是从他们这儿印刷出来的。 “耶,有印刷能力,自己可以印个报刊杂志发行看看。”朱由检兴奋的拍拍桌子。侍立一旁的王承恩看看信王殿下,无语的摇摇头。信王殿下最近经常走神。走神中常常莫名微笑,有时还会胡言乱语,他都已经习惯了。 朱由检没有注意王承恩的小动作,他正在心中盘算,将来少不了要与文人争夺舆论,这倒是个不错的阵地。后院的那套机器,应该就是印刷设备。可是光有设备那是绝对不行的,一定得找到能开动它的人。他只希望书局的那些熟练工人都还能够找到。不行得赶快把人找回来。 “王拌拌?”朱由检突然的一声呼唤把王承恩吓了一跳。他赶紧应道:“老奴在,信王殿下有何吩咐?” “去,快去把楚大找来,我有事要他做。”朱由检迅速吩咐。 朱由检见到楚天行,熟练地扔过去10两银子,轻松的吩咐他,“楚大,你快去把清风书局的那些印刷工,都给本王找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啊。” 楚天行这次不再推辞,痛快的接过银子转身离去。这两天他和几位兄弟通过讨论,决定紧跟信王殿下。他们5个现在在东厂都属于边缘人物,没人管没人问。 当初魏公公初来提督东厂,他们5个人犯了大错。因为穷,5人没舍得拿出钱财送礼。从哪东厂的好差事都被分给了别人,他们被安排到最没油水的地方,就是保护新封的藩王--信王。 这个时代,谁不知道这些大明的藩王,各个都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更何况,这个信王还没就藩,成天住在宫里,那就更没油水了。不出宫哪来的油水。这儿根本就是闲散养老的职位。 果然,5个人分来后,信王殿下一直没有出宫,5人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没有一点外劳,单凭那点点俸禄,就是上官足额发放,想在这京师好好生活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哪有足额一说,能拿到7成,这个上官已经是很有良心了。 这段时间,没成家的3个兄弟还好。自己和老韩拖家带口的,可是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那几天几人都在合计,是否应该去借点钱给魏公公送去?还没来的及去借呢,就听说现在给魏公公的礼金,最少的都已经涨到1000两了。这么多的钱,借都没处借啊。自己都快要愁死了。 幸好前天,事情出现转折,信王殿下出宫了。也多亏那两个冒失的锦衣卫,自己5个兄弟才在信王面前挂上号。 这信王殿下倒也少见。年纪虽然不大,看着也还是个孩子。可出手却极为大方。一见面就是每人5两的见面礼。5两啊!都够家里2个月开销了。 (楚天行他不知道的是,朱由检对银子的购买力并不清楚。他受前世小说和影视剧的影响,严重低估了明朝银子的实际购买力。在他眼中,1两银子大概相当于100元人民币。魏忠贤送礼的大手笔,更加剧了他的这种想法。在他想来,一人才500元的见面礼,并不算多。) 楚天行5个兄弟一人得了5两,每人都很开心。更让他们高兴的是,信王殿下查点小事情,一出手就是10两,每人还能分到2两。就那两件小事,别说他们东厂了,就是街头巷尾的混混也能查得到。 现在信王又要找几个干活的粗人,虽然指定是清风书局的人。这个事情在楚天行眼里,那就是信王殿下在变着法子给自己几人送钱。这么慷慨的老板,自己可要守好了,错过可没地方后悔去。东厂已经待不下去了,以后,大不了等信王殿下就藩时,自己跟去当个王府护卫好了。 朱由检不管楚天行怎么去找人,他正发愁着店铺应该怎么装修?弄成什么样的风格呢?中式,还是欧式?那种更好些? 中式讲究含蓄、典雅。就如水墨山水一样讲究留白,留出给人遐想的空间。它能够给人一种意境,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美妙感觉。 欧式讲究线条明显、色彩醒目、视觉冲击力大,让人一见就难忘记,它会使人印象更加深刻。 第十三章:明式家具(签约倒计时,欢呼中) 中式和西式两种装修风格各有各的好处,朱由检一时难以决定。凭心而论,两种风格贪心的他都想要。可如果想把两种风格糅合到一起,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是远远不够的。自己那是万万做不到的,非得强行去做,那只会把整件事情搞得一团糟。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一时间,朱由检感觉自己头都有些大,这要做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人家其他穿越者怎么都做的那么容易呢? 前世看的穿越小说,人家那些穿越者,每个人造个跨时代的东西,真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短短一两年整套的工业体系都能建成。 再看自己这儿:玻璃,自己只知道是沙子烧出来的,具体怎么干,不晓得。水泥,好像是用石头烧的,具体过程也不晓得。钢铁,自己更不知道怎么锻造了,只知道什么高炉、平炉的名词,具体操作就两眼一抹黑了。难啊,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真恨不得带个百度在身边,有事一查就行。 对了,朱由检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辅助系统呢!虽然只是海军相关的东西,这也很了不起了,好吗?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啊!这个时代自行车还真没有。 那个老天爷系统就是专业性太强,自己一时还用不上。还得努力先去升级,级别升高了才能换取更好的图纸。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来着? 哎呀,朱由检发现,才几天时间自己怎么就快要把目标弄没了。 旁边侍立的王承恩皱起了眉头,信王殿下最近总在自言自语,自己是不是需要再请太医来给他看看。 朱由检仍在心中探寻自己原本的目标。 捋一下,开店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更容易召集好工匠;有了好工匠才能尽快的造出各种模型;有了模型才有积分;有了积分才有级别;有了级别才能解锁更高级的图纸;有更高级的图纸才能,才能过的更好吗?奥,对了是才能不做亡国君主,我可是未来的亡国之君-崇祯啊。 朱由检重新整理一下思维,发现自己赫然出了一身冷汗。平静的生活中,自己什么时候快把真正的目标给忘记了。古人说:每日当三省吾身。果然很有道理。 目标明确了,朱由检就不再纠缠于到底采用哪种风格。反正店铺只是个赚钱的工具,不用太过牵扯精力。他想,反正小楼有两层,干脆一楼欧式,二楼中式。 一楼用来吸引眼球,二楼招待那些狗大户,自己开这个店时就没考虑过从贫困人家手里挣钱,咱得有档次才行。 不过,现在只有躺椅一样商品,产品线太单调了。这可不行,要搞就得搞个成套的。 咱先把棕绷床搞出来,再把木质沙发、茶几、电视柜;额,电视柜先不要,可以换成五斗橱。把这些搞出来,再加上八仙桌和太师椅。 大户人家客厅可以用八仙桌配太师椅,花厅可以用木质沙发茶几,卧房棕绷床配五斗橱。家里全套都有了。在加上休闲的躺椅、摇椅、贵妃榻。这下东西就够多了。种类丰富应该足够支撑起一个店铺了。 对,咱们说干就干。 “王拌拌,快点把我的碳笔和尺子拿来。”朱由检没有听到王承恩紧跟的回答,疑惑的抬起头。没想到王承恩就在身边,王承恩一脸关切的盯着信王。 “你没事吧,王拌拌”朱由检把手在王承恩眼前挥了挥。 王承恩一激灵,信王殿下不是在自言自语,真的是在叫自己。“信王殿下,您好了,不再发癔症了?” “你胡说什么?我很好。”朱由检叫道。 王承恩眼中似乎有泪,“信王殿下,不是老奴咒你,你已经自言自语3个时辰了。老奴喊你,你都不理老奴。老奴正要去禀报陛下,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幸好您缓过来了。” “3个时辰?有那么长吗?”朱由检看看天色,赶紧安慰这个忠心的老仆。“王拌拌,没事,我只是想事情,想的久了一点,你不用担心。”好容易安抚好王承恩。 王承恩给朱由检找出碳笔直尺,朱由检就想在纸上画出记忆中的家具。 现实是非常残酷的。这些脑中的印象,并不像系统老天爷提供的图纸,朱由检竟然无法顺利的画出图样。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画出几张外观模糊的草图,还是线条错乱,难以分辨的简笔图。 不管了,朱由检放弃继续画图的打算。拿着几张草图,径直跑去长春宫寻找朱由校。 朱由检跑到长春宫时,朱由校正在给新做的躺椅上漆。他一身短衫,凝神贯注、一丝不苟的用小刷子轻轻给躺椅上漆,宛如面对的是一件绝世珍宝。他看到小五欢快的跑了进来,无奈的叹口气,放下刷子站了起来。他知道,这小五一来,自己就再没有那个心境了。 朱由检看到朱由校站起来了,他蹦蹦跳跳跑过去,把草图就往朱由校手里一塞。朱由校打开看了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朱由检看到朱由校眉头皱起来,知道他没看明白。他连忙拉着朱由校来到躺椅旁边,伸手找出一张草图对着躺椅就是一番解释。 朱由校这才明白过来,这小五又有奇思妙想了。他这次的想法很简单,把躺椅的脚加上两条弯曲的木条,躺椅就能前后摇晃而不倒。名字也改成了摇椅,呵呵,真奇妙啊。 顿时他来了兴趣,又抽出一张好像是桌子的图。在小五的手脚比划和嘴巴七零八乱的解释下,他总算明白了这个叫八仙桌的改造理念。 如此这般,也幸亏朱由校对木匠技艺,天生就有着超强的天赋,否则可能他都搞不清楚,朱由检的想法到底都是什么。 七八张图纸解说完毕,朱由检也累得直吐舌头。他冲着朱由校叫道:“大哥,至少你得给我点水喝吧?”他又在心中鄙视这小身体,这连毛都没长的身体就是不太中用。 朱由校随口吩咐:“快给信王送上茶水来。”也不知他到底吩咐的谁。好在自有侍从的太监送来茶水。 朱由校把小五所说的那些,在脑中过了一遍,大感振奋。这七八种家具似乎都是一个风格,在他脑中融洽无比。果然,都是小五乱想出来的。他觉着只要能把它们都做出来,自己的技艺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他不再理会小五,拿起工具走向躺椅。 茶水有点烫,朱由检坐在一旁正不顾形象的边吹边喝,看到朱由校好像小宇宙爆发一样,精神大振,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理都不再理自己。他无言一笑,也不打招呼,转身离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这个大哥可能都不会听见。 回到慈庆殿,朱由检高声叫道:“王拌拌,快那点水来,我快渴死了。” 王承恩送来茶水,朱由检一边喝,一边抱怨:“恩恩,大哥真是,连水都不知道安排,还得我自己要,真够糊涂的。” 王承恩听信王在抱怨圣上,他可不敢接口。 连喝两杯茶水,朱由检总算缓了过来。他说道:“王拌拌,你去安排店铺装修吧。”画草图的经历让他明白,还谈什么欧式啊?现在他根本就无法把心中的画面,完全展示出来。与其搞得不伦不类,还不如趁早全用中式吧。 使用中式风格就比较简单了,朱由检只需告诉王承恩,需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就行了。其他自有专业人士会去设计、施工。到时他只需去看看,做做微调就行了。 在这个时代装修是个无比复杂的大工程,那座小楼完全装修好,估计至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时代完全不具备前世那种,连装修带筹备,半月就能开业的超快速度。 朱由检准备趁着装修的这个时间,到自己名下的皇庄去看看。在他的构想中,店铺中最高端的是明宗大师(就是朱由校)产品。这属于品牌定制,一定要少量供应,咱得饥饿营销。不过,光有高端产品不行,还要有中端产品,那才能形成一定的规模优势,才能引领市场潮流。 朱由检准备在皇庄建造一个木匠工坊,雇佣、培养一批木匠。将来采用流水线作业,把各种家具拆分成零件,分别进行加工,最后一起总装。就把这种批量生产的产品,作为中端产品投放市场,用来引领潮流,形成市场覆盖。至于最低级的产品?咱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第十四章:信王独享的恩宠 朱由检想的倒挺美。可是第二天,当天边才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王承恩就把熟睡中的他叫醒。王承恩焦急的说道:“我的祖宗哎。信王殿下,您快醒醒。张之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朱由检勉强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问道:“谁,谁在门口候着?” “是张之度,张统领。他说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宣你觐见,还是带了顶软轿前来的。”王承恩有些慌乱的说道。 看着王承恩慌乱的表现,朱由检安慰他道:“没事,既是奉圣命前来,还带软轿来的,那就没什么大事。不用慌。我也不用洗漱了,我得到软轿上再睡会。” 朱由检胡乱穿好衣服,出门和张之度随便打个招呼,一坐上软轿就又呼呼睡去。 张之度看朱由检睡得好香。心中哀叹一声,只好低声吩咐仆从,都要小心谨慎。要把这轿子抬得更稳一点,脚步要慢一点、轻一点,可千万别颠着这位小爷。他享受的这份恩宠可真心惹不起。 尽管仆从们走的又轻又慢,长春宫也出现在眼前。张之度又哀叹一声,上前慢慢叫醒朱由检,心中却只希望他这起床气能小一点。 朱由检倒没有生气,他是根本睁不开眼,他现在的这个身体,正是缺觉的时候。张之度无奈之下,只好亲自抱起他,走进长春宫内。 朱由校看到被抱了进来,睡意浓浓还睁不开眼的小五,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次有些太唐突了,小五毕竟年龄还小。 他示意张之度,把小五放到那张已经成型的摇椅上,示意内侍去拿件披风给小五盖上。还亲自过去轻轻的摇了摇,看小五安稳的睡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才转身又去忙了。 内侍李永贞侍立在旁,看到这个场景,心中大惊。这是他见到过的最受陛下恩宠的贵人,绝不比奉圣夫人差,甚至某些方面犹有过之。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魏忠贤要刻意交代,绝不能得罪信王殿下的用意了。有如此的恩宠,信王只要在陛下面前稍微歪歪嘴,像自己这等下人,只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监是最能揣摩别人心事的,也是最会跟红顶白的。李永贞心中立马把信王殿下放到最高警戒位置,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得罪。 朱由检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在摇椅上睡的无比香甜。他竟然足足又睡了两个时辰才睁眼醒来,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朱由检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李永贞看到信王醒来,轻轻在天启皇帝身边禀报了一句:“陛下,信王殿下已经醒了”。 朱由校回过头来,看看那懵懂的少年,开心的笑了。全天下也只有这个小五才会不拿自己当外人,在他这里也能睡的无比香甜。不过,这才是全心依赖他的表现。朱由检的这种表现让朱由校感到非常的开心。 朱由校走过去,一边伸手捏了捏那张还在犯迷糊的小脸,一边吩咐李永贞:“去,赶紧伺候信王殿下洗漱。” 洗漱过后,朱由检完全清醒过来。他这才想起,自己是被张之度一大早就接过来的。他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叫道:“大哥,快给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李永贞惊讶的看着信王,他对圣上竟然不叫皇兄或是其他尊称,他怎么敢就像普通人家一样称呼陛下?陛下竟然还不生气,这真是独一份的恩宠。 朱由校笑着指指一张小几,戏谑的说道:“快去吃吧。睡醒就吃,小五,你是小猪吗?” 朱由检也不理他,几步来到小几旁。几上只是清粥小菜配几块点心,御厨的手艺还说过去,他吃的也十分香甜。只是朱由检突然心中有些怀念前世的豆汁油条。 朱由检大口吃完早餐后,才顾得上观察四周。他一看殿内的东西,心中大大的吃一惊。 朱由检发现,昨天交给大哥朱由校的七八份图纸,现在摇椅已经做成了。五斗橱、八仙桌、太师椅、贵妃榻以及沙发茶几竟然都已有了雏形,剩下的活,也只需要在细细雕琢就行了。恐怕要不是棕绷床用材特殊,可能也会出现在这里。 朱由检心中哀叹一声,“这到底谁是穿越者啊?我这个便宜大哥单看表现,好像他更像穿越者一点。他才像金手指的拥有者。” 朱由检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惊叫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你就算是一夜不睡,也不可能做到啊?” 明显一夜没睡的朱由校,依然精神十足。他十分享受朱由检的惊讶。他骄傲的点着各个家具给朱由检介绍:“小五,这些没什么难的。这五斗橱是衣柜加上抽屉就行了;八仙桌就是小几放大就是;太师椅不过就是交椅加高靠背,修改下扶手;这个贵妃榻也不过就是小榻加个包边;这组沙发茶几不过是长椅加小几而已。”说到这儿朱由校脸上骄傲之色更浓。 “那个棕绷床要不是没有材料,不然也会出现在你的眼前。”朱由校挺直脊梁自傲的说。 “啪啪、啪啪。”朱由检双手使劲鼓掌,嘴上大声叫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大哥,这才是一代大宗师的气魄。”不过,马上他就换了口气,“不知大宗师大哥,一大早叫我前来为了何事?不会只是想叫我来看看你这些半成品吧?” 朱由校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五,你不是说过,这些家具应该各有花纹吗?快说来听听。” 朱由检孩子气的瞪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那好,我就说给你听听。”他开口把前世见过的,和没见过但听说过的图案,统统都讲了一遍。他靠语言描述图案,本身就不直观。更何况好多图案他根本就没见过。 听着朱由检的讲述,朱由校开始还在微笑,后来他就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停,停”信息量有些太大,朱由校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花样,他有点记不住了,赶紧叫停。皱了皱眉,朱由校无奈说道:“小五,看来,咱们得慢慢来。一样一样的来,要不朕记不住啊。” 李永贞在旁边听出几分端倪,他觉着信王殿下描述的好像就是丹青中的画法。他大着胆子自告奋勇:“圣上,可否让老奴拿笔把信王所说画出来?” “你能画出来?”朱由校怀疑的问了一句,随即挥挥手吩咐:“去拿吧,有总比没有强。” 李永贞研好墨,铺好纸,准备好笔,摆开架势。朱由检反而不着急,这次他可不傻了。他先叫内侍准备好茶水,他先喝了口水,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才描述起前世一种比较常见的花纹“云纹”。 随着他的描述,李永贞提笔在纸上刷刷点点,一会儿就画出一副图。他拿给朱由检看了看,虽然样子不是完全一样,可朱由检惊讶的发现,他画的颇有几分“云纹”的神髓。朱由检点点头说道:“不错,大致就是如此,图案可以再做改变,但神髓就是如此。” 第十五章:孙承宗对辽东的调查 朱由校一把抢过云纹图纸,看了又看,他大喜夸道:“不错、不错,你很不错。李永贞,就你了。你一定要把信王所说的各种花纹,全都给朕画出来。” “是,老奴遵旨,一定不负陛下重托。”李永贞激动的赶紧谢恩。他赌对了,明式家具上的花纹,本就是丹青名家所创,与丹青画技有着极大的联系。 整整一天下来,朱由检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晕了,满脑子都是云纹、八宝纹、回字纹、卍字纹,和那些什么凤穿牡丹、蟾宫折桂、五福(蝠)临门之类的图案在一起回旋纠缠。幸好到了后面,李永贞已经可以把握住图案设计的精髓。只需朱由检说出名字,他就能自发设计出各种图案。 就这样,直到晚上朱由检才回到慈庆殿,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朱由检头昏脑胀的如同宿醉未醒。他是头一次知道用脑过度会是这么难受。无奈之下只好又睡了整整一天。 李永贞倒是得了个好大的彩头,一日之间就被提拔成司礼监系笔太监。他本来投靠魏忠贤后,感觉提拔的已经很快了,没想到这次更快。他只是帮信王殿下画几张图就升到系笔太监。幸福来的太快了,叫他一时难以相信。李永贞是由衷的感谢信王殿下。对他来说,信王就是个天大的福星。 这个时候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孙师孙承宗从关外回来了。 孙承宗此次回朝是带着杀气回来的。他在关外整整调查了两个月,结合各种情况得出明确的结论。 虽然孙承宗也是东林党,可他明确认为广宁之败,王化贞识人不明,遇事不清当负主要责任。 王化贞初到广宁时做的还是不错的。当时局面,辽沈刚刚失陷,各处明军惊慌溃散。王化贞抵达广宁,并没有闻风而逃。他趁后金辽沈大战后,进入战役修整期的时机,收拢败兵坚守孤城。为明军辽沈惨败后迅速恢复士气,稳定住防线做出了贡献。不过王化贞毕竟是个文人,他的长处实际是在处理地方事务和管理后勤上。 当东林党把他推上辽东巡抚的位子时,是想依靠他来挽回袁应泰失陷辽沈所造成的不利影响,挽回朝堂上袁应泰给东林党造成的被动局面。可东林党如同使用袁应泰一样,又一次高估了文臣的军事能力。并不是每一个文臣都有优秀的军事眼光。袁应泰没有,很遗憾王化贞也同样没有。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很坚定的认为,他自己是有这种军事能力的。 王化贞当上了辽东巡抚,他沿河布置了6道防线,自诩可以相互呼应,互相支援。 熊廷弼就任辽东经略后,他一眼就看出王化贞防线布置不妥,力量太过分散,他要求王化贞改换布置,全力坚守广宁。 王化贞对熊廷弼的安排很不服气。明军的援兵抵达广宁以后,王化贞给他们命名为平辽军。熊廷弼认为平辽军的名称不妥,会损伤辽东本地人心,建议改为征东军。这件事王化贞更不满意。王化贞认为熊廷弼瞧不起他,是在故意损坏他的威信。王化贞总想主动出击,尽快平定辽东。熊廷弼却主张防守反击。一来二去,两人矛盾越来越深。 天启元年年底,内阁首辅方从哲告老还乡。王化贞的老师,东林党人叶向高升任首辅。在朝中东林党的全力支持下,王化贞拿到前线指挥权,彻底不再听从熊廷弼的指挥。 天启二年二月,王化贞无视熊廷弼要他坚守广宁的命令,悍然发动广宁战役。他梦想策反后金大将李永芳,一举击败后金。可他没想到,他身边的亲信将领孙得功却是后金的奸细,他的一举一动后金都了如指掌。他的美梦正是孙得功帮忙编织的。结果,王化贞美梦破灭,广宁战役明军惨败,王化贞也差一点当了俘虏。缺兵少将的熊廷弼,直接下令放弃关外撤回山海关。 孙承宗调查后认为,虽然是迫不得已,但熊廷弼不战而退,擅自放弃关外大片土地也有错误,应负次要责任。给事中明时举、御史李达招兵失当也有责任。辽东巡按方震孺、登莱监军梁之垣、蓟州兵备邵可立在战争期间举止失当,引起驻军惊慌也当受罚。 至于辽东经略王在晋制定的,在山海关外八里铺修建新城的计划,更被孙承宗全部否决。孙承宗认为,明军应该趁后金撤兵,返回辽沈休养生息之际,前出山海关,把防线推到宁远一线,沿途修建工事,以守代攻,伺机收复锦州,把后金锁死在辽东大地。 孙承宗调查中敏锐的发现,现在的明军,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后金军野战的能力。基于这个认识,他也为熊廷弼的决断暗中叫好。孙承宗认为,尽管当初熊廷弼不经朝廷同意,就断然撤退,在政治上是错的。可如果没有熊廷弼撤走所有溃兵、难民,带走了所有的物资,也许后金已经把战火烧到山海关了。正因为后金在关外几百公里范围内,找不到任何补充资源,才会黯然撤兵。 不过,孙承宗是绝不赞成熊廷弼完全放弃关外,屯兵山海关、登莱和皮岛,伺机三路攻击后金的方略。他认为,现阶段明军已经无力野战。勉强发动攻势,只会重演萨尔浒之败。 如果没有攻势,只固守山海关,那等到后金消化完广宁之战的战果后,他将完全占据关外。那个时候山海关和皮岛相距过远,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配合。山海关离京师实在太近了,一旦有失将会天下震动。大明是天子守国门,可也不能让天子去天天守着国门啊。熊廷弼政治方面不太及格。 孙承宗的完美构想是,趁后金退兵修养之际立即前出抢占宁远。依靠宁远、觉华岛建立一条防线,把防线前推到200里外,确保山海关的战略纵深。沿途建立遥相呼应的战略据点,以守代攻,逼后金来攻击我坚固防线,依靠防线击杀后金有生力量。先逐步打造一支可以野战的部队。再依托防线慢慢推进,依靠国力把后金的战争潜力慢慢耗尽。 孙承宗知道,这个计划消耗会很大,会对国家造成很大负担,可他实在找不到速胜的方法。万历末期开始的激烈党争,对国家已经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对主帅的掣肘,更是开了很坏的先河。孙承宗只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够挽回国家的颓势。 当夜,才回京的孙承宗被天启皇帝赐宴。宴后,孙承宗与天启皇帝彻夜长谈。孙承宗自请担任辽东督师。此去辽东,60岁的孙承宗就是抱着以死报国的决心。死,他倒不怕,但孙承宗害怕朝中激烈的党争会毁了他的计划,他的心血。 第十六章:珍木堂开张 帝师孙承宗把辽东自萨尔浒战役以来,朝廷的各种用人用兵方略,仔仔细细的给自己的学生-天启皇帝讲了一遍。就像当年执手教他认千字文、读百家姓一样。 从老师孙承宗口中,天启皇帝才知道,原来萨尔浒之战的首席罪人杨镐,在前线曾经收到多少来自朝廷的催促。而仓促间出兵,对整个战役有着怎样致命的结果。 熊廷弼在萨尔浒战役失败后,坚守辽沈,收拾人心。经过他一系列调整,本来已经稳住了局面。他却因为朝中的弹劾被迫归乡。朝廷换上个不懂军事、胡乱指挥的袁应泰,结果就是辽沈先后失陷。不过袁应泰能以身殉国,也还算有点良心。 辽沈失陷后,朝廷重新启用熊廷弼,却没有赋予他相应的威权。熊廷弼因为缺少权威,这才会出现熊、王之争。当争端出现后,朝廷又没有明确支持熊廷弼,才导致王化贞不听号令,自行其事。这才又有了广宁之败和熊廷弼的无奈撤兵。 辽东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才会有如今岌岌可危的局面。 故事说到最后,孙承宗忍不住又对面前的少年天子,讲了一遍三人成虎和曾参杀人的故事。 年轻的天启皇帝完全明白了,这是孙师担心他就任辽东督师后,朝廷中会出现不同的声音,自己会动摇对他的支持和信任。天启皇帝脸色胀的通红,他略带激愤的当即表态,“吾师放心,朕绝不会听信那些谗言,吾师的奏章可直送朕前。朕亲阅之,绝不假手于人” 天亮后,天启皇帝亲送孙承宗出宫。随即天启皇帝下旨,加封孙承宗为太子太保、辽东督师,亲手赐于尚方宝剑、蟒袍、玉带等物,许孙承宗可在辽东便宜行事。 天启二年八月,内阁学士们送孙承宗出崇文门,前往辽东就任辽东督师。随行者有鹿善继、王则古等。国库同时拨银80万两,作为重建宁远防线的经费。孙承宗提名推荐的有关人员全部获得允准。一时间天下为之震动。 朝廷的大事,暂时都与朱由检无关。因为他是大明的藩王,受宗法所限,藩王不得参政。虽然他年纪幼小,但他明白,一旦他有参政的苗头,别人绝不会容忍他。就是便宜大哥朱由校,那时恐怕也会翻脸不认人。事关皇权,没办法,藩王的身份就是这么敏感。你可以多捞点钱,甚至腐化堕落都没事,但参政那是绝对不行的。要不,明朝的藩王怎么会大多养成了猪。唉,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去捞钱吧。 朱由检带着王承恩又一次来到郊外的皇庄。这是属于他的5座皇庄中的一座。朱由检在这座皇庄中组建了木匠工坊。 经过这段时间筹备,朱由检已经成功召集和培训了16个木匠。他还请朱由校亲手制作了五斗橱、八仙桌、太师椅、贵妃榻、沙发茶几,还有躺椅和摇椅诸多家具的组装配件。 朱由检把这些配件拿到皇庄,以这些配件为范本,用天启尺(细刻度尺)校准尺寸,在皇庄大肆开展流水线作业,成功建立了一个小型木器家具工坊。 现在工坊运行良好,排除上漆待干的时间,基本每天都有一套家具面世。店铺的储备已备足,现在可以风光开张了。 九月初三,玄武北街,原清风书局门前。 今天一早,这个正当街口的小楼门前,就已人群攒动。这9月的天气,还是正当秋热难耐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他们怎么能受得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辰时三刻即将到来。 小楼的楼门打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看到门前密集的人群,感到有些惊讶。这个中年人姓薛,是朱由检特意聘来的掌柜。 薛掌柜双手抱拳向着人群行了一礼,口中大声说道:“在下万分感谢各位好朋友前来捧场。诸位好朋友现在还请让个地方,小店也好放炮开张。谢谢诸位朋友了。” 随着他的声音,门内跑出几个伙计,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顶上盘着一串大红的鞭炮。 人群看到这是真的要放鞭炮了,推推挤挤好容易让出一块空地。几个伙计站稳撑开鞭炮,随着中年人悠长的一声“吉时已到。”几串鞭炮齐鸣,烟雾中小楼牌匾上蒙着的红布也一拉而下。牌匾上是“珍木堂”三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店门正式打开,人群一拥而入。进店的这些人都是小有身家的人。针对这个群体,经过朱由检策划,早在一个月前,城里各处就有闲人专给他们发送传单。传单上有着躺椅和摇椅的图案,椅子上是美人春睡、嬉戏等不同的画面,画中人线条优美,姿态撩人。传单上还注明了店铺开业的时间。 这种传单哪怕就是不识字,也能轻易看懂画不是。何况还有发传单的一直在吆喝:9月初三、新店开张、欢迎光临。 当然,拥挤的人群中有几个是来看椅子的,几个是来看美人的那就不好说了。 珍木堂店内一楼,摆放的都是各种家具。就向前世的家具卖场一样,都是由几件家具围成一个区间。小小的区域内,几件家具就成功营造出家中陈设的感觉。 人群在店内没有看到传单上的美人,当即有人叫道:“怎么回事,那个美人在哪儿。”声音传开,几条大汉从店内角落里走出,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那人被大汉们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嘴里诺诺着说不出话来。 看不到美人有些无趣,可既然已经来到店里,人群中更多的人,看到各种新奇的家具和不同的摆放格局,都满怀好奇的上前观摩。 店里每个家具区域,都安排有一个口齿伶俐的伙计,他会热情的回应着客户。有关这些家具的优点和具体的使用方法,在他们的口中都被描述的无比动人。 店里人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热烈。 在店里,有细心的人观察到,不时就有几个看着气度不凡的客人,被开门的中年掌柜亲自迎到二楼之上。人群中,这种有心人可不止一个。是不是美人在楼上?想到这种情况,就有人凑到楼梯跟前,想上去看个究竟。可楼梯前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没有请柬说什么都不让他们上去。 双方正僵持间,一伙少年大呼小叫的冲进店里,所到之处人人退避。这些少年都是京师有名的纨绔子弟,一帮著名的二世祖。为首的,就是定国公家的小少爷-徐志高。 这群不良少年都是勋贵家的子女,从小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不过出生的排行,注定他们没法袭爵。看不到未来的少年,大多没有什么人生目标。稍大就开始带着家丁满街乱窜,好在他们这一伙还不太仗势欺人。但是,要是有人不小心冲撞了他们,那一般不死也会半残。这是一帮凶残的熊孩子。 第十七章:新奇的维密家具拍卖会(庆贺签约成功) 冲进店里的不良少年们,明显都是冲着传单来的。刚进门就有几个少年大声叫嚷起来,“美女在哪里,还不快点出来接客。”这是把这里当成会馆的节奏。 这一次店里大汉们那阴冷的眼神,就完全不管用了。纨绔少年们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有个少年甚至还桀骜的冲着大汉们叫道:“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自从纨绔少年们进店开始,店内的氛围就变了味道,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向店外躲去。 店里的大汉,阴沉着脸,慢慢围了过去。纨绔少年们毫不畏惧,眼看一场冲突就要发生。纨绔圈子里的一个少年,突然向旁边同伴背后躲去。 而此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被薛掌柜引向楼梯口,他正欲迈步上楼。纨绔少年们嚣张的叫嚷声,把中年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中年人一眼就看见躲藏的少年,脸色瞬间阴了下来,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个少年看到躲藏不住,只好从同伴背后慢慢挪出身体,扭扭捏捏的叫道:“爹?” 中年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有些厌恶的驱赶道:“这里是你们能胡闹的地方?快点给老子滚回家去。” 那个少年不敢多说,悻悻的转身离开。其他纨绔少年见势不妙,都跟着离开店铺。中年人冲引路的薛掌柜一拱手,歉意的说道:“薛掌柜,不好意思,犬子无理,还请您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薛掌柜非常客气的说道,“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小儿辈玩闹而已,定国公无需过虑。这边请。”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梯而上。 此时的二楼,已被分割成许多单间,呈圆形分布。中间空出一块场地,搭起了一个小小的高台。按朱由检的吩咐,此处是作为一个小小的拍卖场使用。今天首拍的就是,明宗大师朱由校的作品。 周围的单间已经坐满,门口的竹帘都已放下。单间内坐的,8cd是大明勋贵家族。 在明朝,勋贵们是非常有钱的一批人。他们在明朝中期以后,除了有限的几个家族,如徐家、张家、朱家。其他都逐步被文官排挤,慢慢淡出了政治舞台。而作为淡出政治舞台的交换,勋贵们在经济方面大有收获。文官们也乐得看勋贵们去忙着赚钱,文官中就是再能战斗的御史,也绝不会在经济方面攻击勋贵他们。 这样,在明朝晚期,形成了一个很古怪的现象:正统的武将都在忙着赚钱,军队被不懂军事的文官在瞎指挥。而文官们本身还在忙于党争,内耗非常严重。文官内部竟然出现,做事的不如不做的。往往做事的还都落不下好结果,不做事的反倒可以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到处乱喷。 朱由检开“珍木堂”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所以当他把大哥朱由校忽悠加入后,他就开始悄悄的告诉别人。“我有个小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听说,明宗大师可能就是当今圣上。” 小秘密的力量是惊人的。一来二去,京中有身份的人,要是不知道明宗大师是谁,那恐怕会被圈内人取笑,取笑他也太过孤陋寡闻了吧。 珍木堂开业当天,店里将会出现一套明宗大师亲手制作的新奇家具。这套新奇家具届时将会进行拍卖,价高者得。这条拍卖的消息也随着小秘密大肆流传。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亲手打造,这个名头所带来的的震撼力,那是可想而知的。 今天,京中有点经济实力的家族几乎全数到场,正在热切的等待拍卖会的开拍。 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两个伙计小心翼翼的抬出一把躺椅,轻轻地摆在高台上。拍卖正式开始。 为了展示新式家具的魅力,朱由检仿照前世的维密走秀,对产品的展示做了精心的安排。 在高台上,虽然是白天,朱由检也安排点上蜡烛,背后用铜镜加以反光,专门把光线聚焦到躺椅的位置上。他还特意从宫里挑了几个仪态万方的宫女,经过专业的培训,作为展示产品的模特。在悠扬的弦乐声中,宫女用各种美丽的姿态,展现出躺椅的舒适与奢华。最后宫女还引导众人的目光,特别展示了一下,躺椅一侧“明宗”二字所形成的特殊铭文。这处装饰文络如不揭破,没人会想到这竟然是个特殊设计的铭文。 看到这个特殊的纹络,大家这才恍然想起,这把躺椅各处都有细小的装饰纹络。整把躺椅在聚光的映衬下,显得意境十足,确实是件难得的工艺品。 拍卖瞬间进入高潮,完全不需要拍卖师再来带动。拍卖师能做的只是大声的呼叫:“第一次,第二次。”拍卖师的第三次迟迟无法出口。拍卖价格一路翻着跟头向上跳。最终,这把躺椅竟然拍出6800两纹银的高价。 一时间,就连朱由检这个始作俑者,都有些目瞪口呆。 朱由检怎么也没想到,一点超前的展示方法,加上一点点的噱头,再加上新奇的产品,会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等到周围激动的声音平静了一点,珍木堂的伙计才把下一个拍卖的作品-摇椅,轻轻搬上高台。不同于躺椅,出来展示的模特并不是宫女,而是一位清瘦老者。老者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摇椅轻轻的摇晃,一种悠闲的感觉弥散出来。 这不同的展示场景就是朱由检专门设计。他针对不同的家具,和每样家具不同的用途精心设计。场上的展示看着简单,可这个老者光躺下的姿态,老者就足足练了5天,才让朱由检勉强接受。 参加拍卖的勋贵富豪们,仿佛看了一场无声的哑剧秀。在摇椅后面,海棠春睡的贵妃榻;朋友小聚的沙发茶几;正襟危坐肃然待客的八仙桌、太师椅。还有小儿蹦跳、弹性惊人的棕绷床、五斗橱。整场展示,虽然没有完整的故事,但一幅幅唯美的画面,无不让他们大呼过瘾。各个家具的拍卖价格也随之一路高涨。 出乎朱由检意料,家具中最受追捧的,竟是八仙桌和太师椅组合。这个组合硬是拍出来32000两纹银的天价。整场拍卖会总共拍出104800两纹银,竟然突破了10万两大关。 朱由检看到这个拍卖金额,也是兴奋至极。要知道,这些家具单算木料本身,也就几百两银子,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太可怕了。 第十八章:突破天际的销售额 一天激烈的销售结束后,因为是家具卖场,出于防火的需要,在这没有电灯的时代,珍木堂只能早早就关门打烊。 店后小院内,薛掌柜算完帐,看到账本上的金额,呆呆的愣在哪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从学徒时代就在残酷的商业圈内打滚,也听说过不少一夜暴富的传说。今天他就会有幸成为传说的一部分了。 珍木堂这卖的到底是什么?薛掌柜感觉自己需要好好研究一下,真的是家具吗?眼前的销售额,就是不算二楼拍卖会所得,单单只计算一楼那些定位中档的家具,也足足卖了几万两银子。 要知道,这些朱由检亲自定价的中档家具,一把普通木料的摇椅,定价是15两银子。一组沙发茶几,定价是80两银子(他是按一两银子=100元算的)。这么高的价格竟然还卖出了那么多件,真是太疯狂了。这严重挑战了薛掌柜的职业神经。(天启二年的粮价,米1石0.8两银左右,4口中等人家一个月用不掉3两银子。) 这个销售额,薛掌柜还没有把二楼单间内大户人家所下的订单算在里面。要是加上那些高档订单的金额,那销售额至少还要再翻一番。整个金额已经大的让薛掌柜,怀疑自己是喝醉了,还是花了眼,这可只是一天的销售额。 珍木堂的销售账本,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按捺一下激动的心情,才慢慢打开账本。他直接看看数额,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却忍不住想要狂笑。他不停的提醒自己,“稳住,要稳住,不就一点小小的银子吗?”他又看了一眼账本,“哈哈、哈哈,不就一点小小的10几万两银子吗?”他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传遍整个大殿。 王承恩看着大笑的信王殿下,眼中充满敬佩。小小个头还没长开的信王在他眼里瞬间高大起来。“信王殿下真是太厉害了,一个店铺一天就能挣这么多钱,10几万两啊!他是怎么想到那种卖法的。”王承恩眼前都是拍卖会产品展示的画面。 朱由检慢慢收住笑声,想起今天火爆的场面,暗自庆幸珍木堂按他的规定,可以接受银票付账。要不然,这么大的销售额,光银子都不好管理。可是想到钱庄保管银子收取的费用,朱由检稚气的小脸马上变得晴转阴,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唉,这世道,存银子不光没有利息,还得花钱保管,还有没有天理啊?” 挣了大钱的朱由检交代王承恩,珍木堂每个伙计本月双薪,薛掌柜单赏50两银子,但一定要提醒他们,珍木堂的销售额一定要严格保密。 珍木堂首日开张大吉。在随后的几天里,销售额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惊艳,可稳稳地每天都在壹万两上下。店铺的经营进入了正轨,又有薛掌柜在店铺中盯着,朱由检可以放心的开始自己的升级之路。 有了属于自己的工坊在背后支持,各种模型配件很快做好。只用了三天时间,朱由检就成功升到2级。 升到2级,系统老天爷在朱由检脑中,展示了一个很简陋的表格:2级可兑换选项。 在表格中,舰船的选项,不再只是孤零零的一种,一下猛增至50多种。排在第一的是一艘双体独木舟,其次是各种小型的木板船。 船只配件选项,除了竹篙、木浆、长橹,新增了长钉、绳索、泥、灰和网。 “网?”朱由检诧异的问老天爷,“是打鱼用的鱼网吗?” “没错,就是打鱼用的网。”老天爷回复。 “这网也算配件?怎么用啊?”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渔船当然要配渔网。”老天爷理所当然的说道,随即又解释一句“这是属于专业船只的重要配套配件。” “专业船只的配套配件?”朱由检眼前一亮。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这样的话,等自己拿到航空母舰的图纸时,是不是就能同时兑换舰载机的图纸,以及配套的武器弹药图纸。 朱由检为了验证自己这个美妙的想法,他把2级兑换项每个都仔细浏览了一下。从看到简介来推断,现在他这种想法还无法得到有效验证。因为2级可兑换的船只,都是简单的木板小船,并没有什么配套设施。全部模型中,也只有几只小船标有渔船字样。 朱由检按捺不住兴奋的想法,主动向老天爷询问。 老天爷又冷冷的泼了朱由检一瓢冷水,“级别不够,查询权限不足。” 朱由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叫道:“努力吧,少年!继续为升级而奋斗吧。希望升到3级能够有个美满的答案。” 手上现在有了余钱,朱由检首先给便宜大哥朱由校送去一份。这可是自己本世第一次挣钱,等同于前世第一次发工资。挣了这么多钱,总要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才好。好吧,好吧,就是要去显摆一下。 朱由检揣着银票一溜烟跑到长春宫。晕,朱由校竟然没在这里,失望的朱由检只好悻悻而回。“嗯,应该没去上朝,是去那个宫中玩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这可是白天啊?”朱由检边走边腹诽朱由校。 被朱由检腹诽的朱由校却正在乾清宫为钱发愁,连木匠活,暂时都失去了兴趣。 自从孙承宗带走80万两以后,前廷的文官就在整天大喊,没钱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皇帝你看怎么办?他们的眼睛总是盯着内库。可魏忠贤说,内库的钱也不多了。得找个方法挣钱才是,这可难为死朱由校了。 除去送给朱由校的钱,剩下的银子,朱由检也只能暂时全部储存起来。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他记得钱只有流转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这句话,可一时之间他还找不到好的投资项目。 通过王承恩的提醒,朱由检才想起,珍木堂收的现银完全不用送去钱庄保管,自己还有个信王邸呢,王府本来就有银库设施啊!现阶段,京城应该没有敢抢王府的吧。 店铺并不需要自己天天过去,朱由检恢复了宅男生活。他宅在慈庆殿,一边组装各种兑换出来的模型,慢慢积蓄着积分。一边等待着楚天行给他送来情报,一份现阶段至关重要的情报。这份情报将关系到他下一步的计划和行动的方向。 第十九章:与魏忠贤的第二次会谈 朱由检第二次给朱由校送钱终于见到了人。朱由校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出办法。烦躁之下,他选择放弃,还是到长春宫做自己的木匠吧,在这里,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朱由检现在已经过了显摆的心情了,这次是纯粹的过来送钱。他觉着说好大哥朱由校有股份的,那就要给他一份。当然魏忠贤的股份,朱由检暂时就选择性忘记了。 朱由校看到朱由检拿来的银票很兴奋,钱虽然不能衡量一件艺术品的准确价值,但它能代表艺术品在人群中受欢迎的程度。自己的作品能够拍出那么多钱,朱由校很高兴。钱他不准备要,还是留给小五去花吧。 朱由检看到朱由校不收钱,眼珠滴溜溜一转,他故作豪气的挥舞双手,脸上一脸不屑的冲朱由校叫道:“大哥,就这点钱,你就不敢收了。这么点钱在我眼里就是一点毛毛细雨,我的新计划一旦启动,这点钱就连毛毛雨都不是了。” 朱由校听他吹得豪气,看他那稚气的动作表情,心中一片温暖。这是自己的弟弟。他看朱由检真的渴望自己收下,就像自己渴望认可一样。他拿起银票,哄着小五“好了,好了,我收下就是,大哥知道,小五是最棒的。” 从朱由校处回来后,时间在等待情报的日子里,一天天过去。 情报楚天行还没有送来,朱由检却已经成功组装出第一艘2级船-双体独木舟。 这艘船有些特别,它实际就是两艘独木舟通过数根木杆从侧面连成一体。又把连成一体的独木舟作为基座,上面再加上一层甲板,成为一个双层结构木筏样式的船只。船只的结构比较复杂,组装它耗费了朱由检不少时间。 这艘双体独木舟,兑换需要积分10分,完成得到积分20分。对比1级时,积分上还是蛮多的。 看着这个积分,朱由检并不高兴。他已经咨询过老天爷了,升到3级需要积分,水涨船高竟然达到坑爹的600分。朱由检大致算了一下,自己必须把2级的这些船模型全部组装出来,积分大概才够升级。组装这么多模型,需要他花费漫长的时间,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完成的希望。 又过了几天,楚天行的情报还是没有来,不过朱由检并不着急。他要的这份情报涉及各方面,范围比较广,就算楚天行是东厂人员,他也需要花时间一一查实,又不是整个东厂都在为他服务,朱由检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楚天行没有来,东厂督公魏忠贤反而找上门来。 朱由检心中有些好奇,不知这位督公找自己所为何事啊?一听督公,朱由检总是想起新龙门客栈里的那个太监,就是被剔骨的那个,印象真的好深啊。皇宫里不知有没有那么厉害的太监?也不知有没有葵花宝典?嗯,不要乱想,是魏忠贤来了。 魏忠贤自从上次送礼以后,一直和他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姿态,既不得罪他,也不会和他过分亲近。毕竟朱由检这藩王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魏忠贤绝不敢和他私下有太过亲密的接触。如果没有天启皇帝的允许,估计魏忠贤是绝不会主动登门的。 高大的魏忠贤走进殿内,熟练地躬下身子,顿时显得猥琐起来。他主动向信王殿下行礼。朱由检也没等他完全弯下腰,就直接说道:“免了。魏大伴不知今日来到本王这里,有何贵干啊?”心里想到:“不会是来要钱的吧?我是给呢还是不给?好纠结啊。” 魏忠贤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朱由检,这位信王殿下几个月没见,个头蹿高了一截,明显看出长大了不少。他组织一下词语,笑着说道:“回信王殿下,老奴此来是专为您排忧解难的。老奴偶然听到圣上念叨,说信王殿下有个什么计划?好像迟迟都没有发动,可能是遇到了麻烦。信王殿下,您既然不愿惊扰陛下,那就由老奴为您排忧解难吧。” 朱由检有些惊讶,他听到魏忠贤这么说,心里感觉热乎乎的。那个便宜大哥朱由校对他真的是关爱有加。 朱由检想起来了,他只是上次给朱由校拍卖会分红时,在朱由校面前吹牛,说自己有个大计划,发动了肯定能挣好多好多钱,会远远超出这拍卖会挣得钱。 朱由检本意是为了让朱由校顺利收下那5万多两银子。没想到,朱由校这个大哥却把吹牛的计划当了真。现在,魏忠贤明显就是他派来为自己保驾护航的。嗯嗯,有这么个大哥可真好。 魏忠贤看着信王那渐渐长开的小脸,那脸上曾经的稚气已经渐渐消散,有那么一丝英气透了出来。这几个月来,他安排麾下党羽绞尽脑汁,想找出几个新奇的木匠玩意奉献给皇帝。可拿出的东西连他自己都看不上,他又怎么敢呈给圣上。 魏忠贤有些无奈的想,信王殿下虽然年纪不大,可满脑子的奇思妙想谁都比不了。就说他开的那个“珍木堂”吧!谁能想到经他那么一鼓捣,现在“珍木堂”这个字号,在京城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名牌地位。有点身家的人纷纷以拥有一套珍木堂的家具为荣。开业不久就有那么大的销售额,就是不算拍卖会,现在也是日进斗金。不过,如果信王殿下说话算数,年底真的能给自己分红,那个数额还是很值得期盼一下的。现在看来那分红可能真不是个小数字。 信王那个被圣上惦记着的计划,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也是这种大把捞钱的机会,自己这次怎么也要明确的占上一股,可不能再错过大好机会了。 朱由检看到魏忠贤又走神了,感到有些好奇。自己就好走神,不知魏忠贤走神是在yy什么? 这次朱由检轻咳一声,惊醒魏忠贤开口说道:“魏大伴,本王问你,咱这珍木堂要交多少税啊?怎么没人来收啊?老是这么悬着,本王可不太安心啊。” 第二十章:主动要求交税的信王 “税?什么税?”魏忠贤激灵一下回过神来,他没听清朱由检说的话,只是隐约好像听到交税的意思。 魏忠贤暗暗恨自己,怎么总在信王面前走神。上次为此多掏了2万两银子,自己怎么还没接受教训,这次可要怎么办? 魏忠贤心中懊悔着,脸上却带出一丝杀气,“是什么不知轻重的小人,到咱们的柜上乱咬吗?咱们那是什么地方?信王殿下您不用操心,老奴去处理就行了。” 朱由检知道魏忠贤误会了,赶紧插口说道:“不是,大伴误会了。本王是问怎么没人到咱们珍木堂收税?本王记得洪武圣祖订的商税,应该是30税一吧?咱赶紧把税交了,省心。” 魏忠贤惊讶的张大了嘴,不知不觉挺直了身体。他是第一次碰到主动要求交税的人,还是个藩王。天啊,太毁三观了。什么时候,藩王变得不是死要钱了?估计也就信王殿下还小。 惊讶中的魏忠贤不得不开口给信王殿下解释:“信王殿下,洪武圣祖是订下了30税一的商税,只是朝廷从没有执行过。朝廷执行的是万历爷订的商税。像咱们这种大小的店铺,一个月大概是交10两银子。再说,那个税吏敢到咱们门上收税,不知道咱们是免税的吗?” “我们是免税的?”朱由检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店铺不是没打信王邸的招牌吗?”小脸上故意一脸不解的样子。 “没打招牌,也是咱信王邸的产业,属于咱们的产业就是免税的。”魏忠贤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信王真的是还小啊。 “难怪,我听王承恩说,有人要主动投效到我门下。”朱由检恍然大悟,“有这种好处,难怪会主动投效。他们投效到我的门下,只要用我的名号,那不就都不用交税了?”朱由检一副惊讶发现的表情。“我一直还以为,咱们挣得多,税就要交的多呢?30税一得交多少钱的税啊?” “信王殿下,您放心就是,没人敢来收您的税。”魏忠贤看到信王的表情以为信王是担心交税的金额,赶紧宽慰他。 “那倒没事,收点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乱收,我不过就是少挣一点就是。”朱由检看魏忠贤一时点不明白,也不说破,反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现在又不是我缺钱,看在大哥的关心上,点你一下,不明白就算了。” 朱由检说的这句话,魏忠贤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了。他心中有些乱,这世道,谁不是在想尽一切法子逃税,能不交就不交税。反正那是国家的钱,只要省下来都是自己的。 朱由检看魏忠贤一时不说话,他在心中快速合计一下,“既然魏忠贤已经被皇帝派来了,那就不用白不用。加上这位厂公,自己的计划能够更快,也更容易成功。” 朱由检心中打定了主意,小脸上故意做出拉拢的表情,他笑着开口说道:“魏大伴,本王这里还真有一个计划,不知大伴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魏忠贤其实一直就在等信王这句话。虽然他是天启皇帝派来的,但能为自己捞点好处,他还是不会放过的。听到信王一说,这次他毫不犹豫,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殿下需要老奴掏多少银子入股?”心中暗想:“上次就是4万,这次还不得10万啊。” 朱由检一脸大气,他冲魏忠贤摆了摆手,“不用你掏钱,这个计划大哥占5成,本王再分给你一成干股。你为本王提供信息支持就行。你回去,先把全京师所有钱庄的名字、规模、营业方式、背后势力和他们拥有的其它产业,查清楚了给本王送一份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虽然不明白信王要干什么,但魏忠贤一口答应下来。他知道从此刻起,他和信王之间联盟算是暂时达成了。就这一点,这次自己就没白来。 魏忠贤性情比较干脆,一回到东厂,立即安排所有人员,第一时间为信王的任务服务。很快,大量的资料汇聚到东厂。东厂全部动员起来的效率,完全不是楚天行那几个人所能比拟的。 第二天,各种资料就送到朱由检手中。 京城内现在共有六家钱庄,规模最大的就是德兴钱庄,主营保管业务。他的背后的势力,确实是卫国公邓云岚。不过按资料显示,这家钱庄并不太受邓云岚重视。这家钱庄真正的主人叫郑英泰,就是钱庄那个郑掌柜的堂伯。郑英泰的老家是山西大同的。郑家的名下还有一座银楼,一家当铺。郑家和卫国公的关系就是投效,郑家每年固定出银500两,买卫国公府上的名号。不过郑家和卫国公府管家关系很好,经常为卫国公府管家办些隐私之事。 朱由检看完资料,他感觉德兴钱庄不足为惧,只要注意不要伤了卫国公的面子就行了。区区500两银子,应该请不动卫国公本尊。只要不损坏卫国公的面子,纯商业竞争卫国公应该不会插手。德兴钱庄不算路障。 让朱由检感觉有些棘手的,反倒是一家叫做大发的钱庄。 这个大发钱庄,规模比德兴小得多,主要经营银钱兑换业务。就是把百姓手里的铜钱换成银子,或把银子换成铜钱。如同前世换汇一样,借中间利差牟利。这家钱庄背后竟然是御史言官张修德。“御史哎?竟然也干这种贱业,大明的文官还真是生冷不计。”朱由检暗自吐槽。张修德这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御史言官的身份。 大明王朝从万历年间开始,文官集团中党争日趋激烈。内阁首辅执政位子被反复争夺,导致朝廷人员的飞速变幻。朝廷官员激烈党争中,御史言官这个体系有些失控。御史言官这个群体,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声音。他们在万历党争特殊的官场环境下,逐渐偏离了原本的职责。现在的御史言官大都是些只说不做的家伙。他们借着风闻奏事的名义,对什么事情都大肆抨击。没有什么他们不敢骂的,而且他们的抱团倾向十分严重,如同一群有理智的疯狗。 第二十一章:钱庄计划启动 朱由检觉着自己要是动了大发钱庄,必定会招惹张修德。问题是,朱由检现在还不想招惹这帮疯狗样的御史言官。打口水仗他可不在行。更何况朱由检这藩王的身份,天生就自带嘲讽光环,正是那些御史言官们最喜欢的靶子。 不过,大发钱庄的主营业务和朱由检构想中的计划冲突严重,根本无法共存。他还需要多多考虑,要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应对才行,双方冲突,避无可避啊。“哎,一定得想个好办法才行。”朱由检叹息着拍了一下桌子。 其余的四家钱庄规模都很小,覆盖地域也少,背后势力无足轻重。这四家钱庄都可以忽略不计。现在主要障碍就集中在大发钱庄。怎么踢开这个障碍?朱由检苦思冥想。 “派人暗杀张修德,再放火把大发钱庄烧了。想想都觉着过瘾。不过一来没有这种人手,二来自己也不是冷血的黑社会。这种想法想想就行了。”朱由检胡思乱想中。 朱由检筹划的计划,就是建立一所银行,这个时代的称呼叫钱庄。他想像前世一样,把揽储、放贷都开展起来。前世的记忆告诉他,开银行会有多么的挣钱。 不过,朱由检有些迟疑的是,如果以付息的方式揽储,短时间内肯定能够筹到大笔的现金。但如何给现金找到合适的投资渠道,赚出给储户承诺的利息,他一时还没有头绪。 至于放出的贷款如何收回;如何防止坏账;未来必然发生的挤兑风潮如何应付,这些事朱由检都需要考虑周全。这也是朱由检迟迟没有发动的主要原因。毕竟朱由检现在不是以国家的名义操作,个人的力量还是小了点,先天受到很多限制。好在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已经成功的把朱由校和魏忠贤都拉上了战车。 朱由检经过再三考虑,最后还是排除了付息揽储的计划。放贷方面他最终还是忍痛放弃。 朱由检考虑目前放贷的危险太大。现阶段需要大额资金的,往往都是些背景深厚的人。钱放贷出去,出现坏账的几率很大。别说出现坏账,就是出现贷款延期收回的情况,自己恐怕都承受不了。这开办之初,还是小心为妙。宁肯少赚,甚至赔一点都无所谓,只要先把摊子撑起来就行。 “放贷的钱还是先用于自己的产业吧,自己的产业好掌控。不过自己的珍木堂现在不需要资金,相反还能提供大量的资金。自己需要再进入什么行业呢?”朱由检仔细的思索者。 朱由检发现自己需要把京城的整个市场尽快调查一下,看看那个行业还有暴利可图,并且适合他进入。 “嗯,东厂的效率很高啊,不亏是明朝京城内最大的特务机构,市场调查这种小事可以交给他们去做。”朱由检庆幸的想到,“幸好自己已经拉拢了千古第一的魏公公,有什么难事,咱都不怕了。大不了关门放魏公公,要相信魏公公的战斗力,魏公公绝对是把不错的刀。大发钱庄也完全可以交给魏公公,自己不用伤脑筋了。”朱由检把事情想透,心情大畅。现在钱庄的开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朱由检兴奋的站起身来,舒展下身子,1.2.3.4的做起广播体操来。王承恩赶紧准备茶水和毛巾。信王殿下对运动后补水,可是很看重的。 朱由检心中拿定了主意,他一边蹦蹦跳跳的做着广播体操,一边吩咐:“王拌拌,你叫人去把魏忠贤请来。本王有事找他。” “是”王承恩从来不会多问,也不多想,信王殿下的心思他可猜不透。 朱由检小气的想:“我给魏忠贤一成干股,他可不能白拿,不干活可不成。” 东厂督公魏忠贤来的很快,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钱的诱惑。 朱由检和魏忠贤也不客气。朱由检直接对他说道:“魏大伴,本王要开一间钱庄,不过京城已经有了6家钱庄。”他指指桌上的资料,示意魏忠贤自己去看,他继续说道:“这6家钱庄4家规模较小,不足为惧。剩下的两家都有后台撑腰。你看本王应该如何是好?” 魏忠贤这才明白信王请自己来的意图。他没有去看资料,因为他根本就不识字。不过魏忠贤记忆力非常好,6家钱庄的资料他都记在脑子里了。信王一提,他就知道信王说的是那两家。他心底暗自鄙薄信王:“还以为能有多厉害,还是想吃独食啊。也是,独食最肥吗。” 魏忠贤仔细想想两家的资料,不觉皱起了眉头。他直言不讳的说:“信王殿下,大发钱庄老奴可以处理。德兴钱庄事关卫国公的面子,老奴不好办啊。” 朱由检心中一松,魏忠贤的话让他放心了,他就怕魏忠贤也不敢招惹御史言官。朱由检笑着说道:“魏大伴,本王又不是非要他们关门歇业,只要不给咱们捣乱就行。卫国公那边本王处理,大发钱庄就交给你了。” “是,老奴遵命。”魏忠贤躬身领命,心中却在嘀咕“不叫人关门歇业,信王说的真好听,不叫人关门歇业你找我来干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御史,撵走就是,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朱由检主要问题解决,很是高兴。他笑着对魏忠贤说:“魏大伴,本王还有一事相求,你能否把京城历年来,各行各业的估算销售额和销售价格给本王弄一份来,本王要做些研究。不用过多,2-3年间的就够用了。” 魏忠贤弄不太明白,信王要这些京城历年来,各行各业的估算销售额和销售价格有什么用?魏忠贤怎么会知道大数据分析的厉害。 “是,老奴遵命。”虽弄不明白,但魏忠贤还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魏公公提督的东厂,效率真的很高,两三天的功夫资料就给朱由检送了过来。 京城商业资料到手,朱由检开始细细研读。这大量的资料光看,朱由检就整整看了7、8天。资料搜集的很完整、也很详细。这些资料充分说明,东厂对京城的监控是非常严密可怕的。 第二十二章:肥料大王朱由检 看完京城商业资料资料,朱由检仔细进行分析。京城的商业体系已经比较完整了。可供自己插手的行业并不多。 在这个时代,老百姓生活必需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已经形成默认的一个个小圈子,还有行会作为具体的管理者。任何人想要贸然进入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排挤。 同样“衣食住行”,也都有着各自的团体。如果只是开个小铺子那还不要紧,想要上到一定规模,肯定会受到各种排挤。朱由检判断:“嗯,这些行业等我有钱了,可以开个小店去试试水再说。” 朱由检仔细研究后发现,现在京城有两个行业还没真正成型,自己进入不会受到强有力的阻击。 一个是娱乐业。这个行业现在还是以各处秦楼楚馆等会馆为主,严重缺乏大众娱乐业,民间连个小剧场都没有。如果开展大众娱乐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阻力。 另一个就是肥料行业。这个行业根本就是空白。现在别说化肥,就是农家肥现在也没有集**应的。各家种地还是都靠自己积肥。这才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说法。京城这么大的城市,起码有百万人口生活其中,每天要产生多少农家肥。现在应该都被白白浪费掉了。 综合考虑了一下。朱由检发现,现在最适合他进入的行业就是肥料行业。想起前世满电视都是什么3月肥,5谷香的,朱由检自己打了个哆嗦。以后历史上不会记载自己是第一代肥料大王吧,好像不太好听啊。不好听就不好听吧,谁叫这个行业阻力小呢。 毕竟京城中处理生活垃圾的,都是最底层贫民。这些人无权无势,食宿无着最好收买。就算有什么黑恶势力存在,也绝对属于上不了台面的档次,清理掉应该还不会引起各方过激反应。 制作肥料也很简单,不过就是把粪尿和轧碎的草料混合好,堆积起来,再用泥土一盖就行了。前tv-9都介绍过,自己撇过一眼。就是沤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想快点的话,好像得加温来着。不管了,应该很简单,找人试试应该就行了。 朱由检说干就干,他立即大声叫道:“王承恩,王拌拌?” “殿下有何吩咐?”王承恩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走,陪本王去皇庄一趟。”朱由检着急的吩咐。 “这?”一听信王殿下要求前往城外的皇庄。王承恩为难的看着信王殿下,不知该如何劝解。 看到王承恩的为难之色,朱由检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快黑了,“罢了,明天一早去吧。”他也只好让王承恩退下,自己按捺住急迫的心情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朱由检就和王承恩在护卫陪伴下来到皇庄。一进庄子朱由检大声吩咐:“王拌拌,去,你去把皇庄最好的庄稼把式给本王找来。” “是”王承恩不敢怠慢,立即向庄内走去。 不久,一个面色黝黑,躬身驼背看上去足有5、60岁的老农,在皇庄庄头陪伴下,来到朱由检面前。 看得出老农有些不安,低着头,手不停的在打着补丁的衣襟上摩挲。即没行礼,也不说话。那庄头倒是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 庄头磕完头,一看老农还在傻站着,面色大变,嘴一张就要呵斥。 看到庄头想要斥责老农,朱由检摆摆手制止住庄头。他笑嘻嘻说道:“老人家多大年纪了?你不用害怕,我就问你点种地的问题。” 老农看到面前的锦衣少年,笑嘻嘻的问自己话,一点也没有大贵族的架子,心中的不安少了很多,嚅嗫着回答:“小老儿今年42了。” “42?”朱由检看着老农满脸布满如榆树皮一样皱纹的脸,有些不太相信。他心中暗想“不可能吧?前世40多岁都是正当壮年之时,这个老农看上去足有60多了。不对,前世60多的人也没他老。” 老农报出的实际年龄和苍老的外表给朱由检的感觉,就像前世看到郭德纲和林志颖站在了一起。 老农看出朱由检似乎不信又追了一句:“小老儿生在万历九年,今年刚好42。”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骄傲之意。 朱由检看他不再紧张,就继续问道:“老,老人家您做了这么多年农活,咱们现在给地里施肥吗?都用什么肥?一般用多少?”朱由检心里有些别扭,他这是第一次称呼42岁的人为老人家。不过看到老农苍老的面孔,他又想不出别的称谓。 “用,怎么不用。”老农听到贵人问的是这些问题,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这些问题就是他成年干的农活,倒不用他费心思索。他开口把他的经验一一说了出来。 听老农的叙述,朱由检这才知道,现在的农业虽叫精耕细作,但实际还处在一个很粗犷的时期。和前世所提的精耕细作有着很大的差别。 朱由检的皇庄,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比较高级的种植所了。可皇庄里各种农用工具依然不全,大量农活还都在采用人力,只是勉强采用了牛耕。肥料是再用,可单凭农庄和周边又有多少肥料可捡。用的最多的还是草木灰。田地肥力不够,不能连年种植,必须轮耕。就是每年都有些田地不种,让它自行恢复地力,所有田地轮流耕种。 这样就算皇庄的土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亩产也就2.5石(约合400斤)上下。最好的年景也就不到4石。皇庄的佃户虽然不用交田赋,但租子也是极重的。老农虽然不说,可看他的打扮也知道,他的家境是比较艰难的。 朱由检看看旁边满面油光的庄头,他的衣服虽然旧可没有明显的补丁。庄头和老农的外观形成鲜明的对比。 朱由检明知皇庄租税肯定被庄头贪了许多,但他并不准备追究。主要是他现在需要的是和光同尘。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他是绝不准备冒头的。他是大明的藩王,不去贪钱反倒跑去主持正义,那不是自己在找别扭吗。 朱由检拿出一个银豆扔给老农,口中说道:“你讲的不错,赏你的,你继续说。” 从老农的口中朱由检弄清楚了,现在的农民已经有了施肥、追肥的概念。只是苦于肥料来源短缺,没法大规模应用。像这个老农自己就会沤肥,只是规模很小就是,他也没有形成清晰的步骤和理论。 第二十三章:天启皇帝的怨气(跪求推荐票) 想到农业技术也需要理论指导,朱由检思维一下跳跃起来,他好像隐隐记得有两本有关农业的书是明朝出版的。拜前世应试教育的福,名字他还记得,应该是《天工开物》和《农政全书》,作者大概是徐光启和宋应星。不过具体内容就他就绝对不知道了。 “耶,”朱由检兴奋的想,“总算想起两个科技名人,自己一定回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这两本书。作者也不知道是那一年的人,现在是否还活着。要是没死,自己一定要想法保护起来。这种袁大德鲁伊(袁隆平,杂交水稻之父)级别的农业专家,那是绝对的国宝。” 兴奋地搓了搓手,朱由检继续发散思维:“自己要是能找到这两本书,就可以大力推广农业技术。若再找到玉米、地瓜、土豆这几种高产作物,双管齐下应该能够扛过这段历史上著名的小冰河期。只要没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辽东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登基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的多了。” 朱由检皇庄一行,确定了自己肥料工厂的想法没有问题。朱由检回京就开始准备启动自己的计划。 朱由检才回慈庆殿就得到东厂传来的消息,御史张修德已被罢官赶出京城了,罪名是泰昌元年弹劾熊廷弼导致辽沈失陷。这时隔两年还来翻找旧账,魏公公的手段真是简单粗暴啊。东林党对此事大为不满,数人上书弹劾魏忠贤,但却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响。 大发钱庄的问题解决了,路障排除,朱由检就要加快行动步伐了。 钱庄设立需要大量能写会算的读书人,朱由检现在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解决这个麻烦的捷径当然是向大哥朱由校求援。 朱由检从记忆中找出前世吊椅的画面,迅速画出草图。在经过系统升级的考验,连续画了许多模型图后,朱由检的画图水平大为提高。这个简单的吊椅草图,已不需要他再用嘴解释,也能大致看出是个什么东西了。 看着手中的草图,“我是不是很无耻,勾结太监,陷害无辜。现在做的好像是去讨取皇帝欢心,这应该是标准的奸臣行为吧?”朱由检想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有些脸红。不过他也就只是脸红而已,该做的事情他还是照做。 拿着草图,朱由检还是一溜烟的跑去找大哥朱由校,讨取他的欢心去了。 朱由校最近很少去上朝,一般都是叫魏忠贤代去。他感到自己实在受不了那些文官的嘴脸。 近几个月,山东爆发白莲教妖人作乱。在文官们口中,这些都是因为皇帝不修德行,任用內宦造成的。朱由校就不明白,自己修不修德行,用不用内宦和这妖人作乱有什么直接关系。 天启皇帝私下问过魏忠贤,山东去年和今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灾害。朝廷也没对山东过多征税。山东发生的叛乱,是纯粹的白莲教妖人作乱。 朕听魏忠贤说,像这种妖人单纯因为自己的野心发动的叛乱,只要不掺杂灾荒造成的大规模难民,那就不足为惧。大军一到就能平息,完全不用惊慌。 这种朕都能想明白的事,文官们为什么就不明白?若是明白,为什么他们还总是扯七扯八,文绉绉的拐着弯说叛乱的责任都在朕身上? 按照山东刚刚报上来的情况。魏忠贤预料的不错,现在各路乱民已经纷纷被平,就剩匪首徐鸿儒的一支孤军,也被围在滕县,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山东局面好转,文官们又马上出来抢功。在他们口中,这些都是那个袁可立、赵彦的功劳。好像就算没有那些浴血奋战的武将,单凭文官动动嘴也能说降对方。 也罢,这些暂且不提。战事快要了结了,仗也要打胜了。总要犒赏一下大军吧? 好吗,文官给朕来了句没钱,朕也不知国库的钱他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可要是打了胜仗连犒赏都没有,那以后再出乱子,还怎么指望官兵尽心尽力的平叛? 魏忠贤说的对,这是文官故意在和朕叫板,想逼朕从内库中掏钱。朕是要抓紧考虑一下钱的问题了。孙师宁远那边还需要大笔的银子,看样子朕光指望文官可不行。 远远地,朱由校看到小五跑了进来,精神顿时就是一振。这个小五总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小五想出的家具十分新奇有用,最近朕的技艺大涨,自己都能明显感受有上了一个台阶的感觉。 小五自己开的店铺也十分争气。上次自己的作品他说拍卖了10万多两银子,还非要给朕7万。朕作为天下之主,怎么能要他的钱。推让的结果,最后小五还非得塞给朕。还吹牛说他还有个什么计划,一旦发动就能财源滚滚,手里这些都是小钱,不值一提。对了,不知小五那计划怎么样了?魏忠贤帮他把麻烦都处理好了吗? 朱由检跑到朱由校面前,匆匆行了一礼。不等朱由校开口,就先把手里的草图递他手上,嘴上跟着叫道:“大哥,做个这种椅子我玩玩。” 朱由校接过草图,这张草图画图技巧进步非常明显。他一下就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框架吊着一个编织的藤椅,应该很简单。技艺升级后朱由校,心中迅速做出评判。他随手把图纸收入袖内,开口问道:“小五,你那个大计划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朱由检略微有些吃惊,大哥竟然没有马上去打造新品,反而问起自己的计划。看来这种没有挑战力的作品,光靠样式新奇已经打动不了他了。嗯,下次一定要想个难度大一点的工艺品。 朱由检心中乱想,嘴上却说:“大哥,我们的计划就要开始了。现在我手上缺人,作为大股东您得给我点人用。” “大股东?”朱由校听到这个新奇的称呼,他一下想起,小五曾经说过,新的计划也是他们哥俩合作的产业。 “奥,那你要什么样的人,要多少?”朱由校笑嘻嘻的问道,他对这个大股东很有期待感。 “多少人?”朱由检一阵犹豫。 按朱由检的计划,这么大的京城至少要开10家钱庄。一家至少要一个掌柜,一个账房,两个接待伙计。这就至少需要40人,再加上总柜需要的人。怎么也得50-60人。 朱由检心想,这好歹开了一次口,怎么也得多要一点。他狠狠心回答道:“大哥,我需要100个能写会算的人。” “100个?”朱由校感觉这个数字不多啊,他随口就答应了。“行,没问题。我一会就吩咐下去,叫他们安排一下,明天就去你的信王邸报道。小五,你到底是个什么计划啊?还需要这么多人?” 第二十四章:明朝最残酷的学校(跪求推荐票) 朱由检听到便宜大哥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大喜。他心中暗想:“也对,虽然这个时代识字率不高,可大哥毕竟是大明的皇帝。100个能写会算的人,对他来说还真不是问题。”心中想着,嘴上把自己要开的钱庄的性质,以及将要开展的业务详细的向朱由校做了个说明。 朱由校没听几句就感到索然无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打断朱由检涛涛不绝的介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小五最能干了,你去干吧,有困难就来找朕。”他转身拿起工具准备尝试新型吊椅去了。 朱由检悻悻地收住话头,看看一脸不感兴趣的朱由校,知趣的告辞离开。 朱由检这次没有回慈庆殿,而是带着王承恩去往宫外的信王邸。明天会有100人前来报道,他要做些准备才行。 这是朱由检第一次回信王邸,这个自己的王府,自己的家。 明朝京城里的王府,大多以低调为主,并没有别的时期那么金碧辉煌。不过这也不奇怪。明朝京城里的王府一般都是朝廷所赐。 在明朝,藩王们本身都不会住在京城里,这些王府大多只能起一个驻京办的作用。所以,京城的房子就只会以维持为主。 住在京城尚未就藩的王爷,还没有封地的收入,一切都是靠朝廷在供给。朝廷缺钱,是不可能在王府这里多做花费的。 就像这信王邸,就是信王临时落脚之地。信王一旦就藩就必须离京,若无意外,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谁还会再去苦心经营。当然,既然是王府,该有的大小规制,那是谁也不敢克扣的。 朱由检站在王府门口,打量着自己的家。若无意外,未来五年自己都会住在这里。 看着5扇大门的门房,朱由检感慨万千。如果这是前世,自己要能在京城有个这么大的房子,还是独家别墅。就这地段,这面积,恐怕少于一个亿,只怕连建都建不起来吧? 那时要有这么个家,那自己得多幸福啊。呵呵,不再多想了,反正也回不去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在京城有房的主了。虽然不是一个时代。 王承恩看到信王殿下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望着府邸脸色不停的变幻,他心中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信王邸自朝廷分发过来,自己总共只来了两次,府中情况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这万一府中出了点什么让王爷不悦的事,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想到这里,王承恩抬头看了看府内的管事太监高起潜。高起潜看到王承恩的眼神,非常镇定的微微点点头,王承恩这才稍稍放点心。王承恩看到信王脸上又露出习惯的迷之微笑。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殿下刚才只是又走神了。 在明朝,所有阶层的住宅都有明确规制。从最高的亲王到最低的平民,各有不同。 信王邸就是标准的五大门,七正堂的王府规制。 朱由检一个人从大开的中门走入府内。绕过照壁,府内是一片开阔的小广场,足有2个篮球场大小。广场的后方就是俗称银安殿的正殿,虽然号称只比皇宫少三砖,但实际比起皇宫的大殿来,这个正殿小的可怜。 朱由检的随从侍卫都从两边小门进入,紧随在他身后。府内太监高起潜弓着腰,面露笑容,紧随信王身后,随时准备回答信王殿下的问题。有心在第一次见面的信王心中留个好印象。 朱由检并不知道,原则上就算他是这王府的主人,在他一生中,也只有第一次进府和他大婚时进府的那次,他才可以如此堂皇的从中门而入。其他的时间,除非他有大功于国,否则,此中门只会在迎接皇帝或皇帝的代表时才会打开。 在这个时代,任何住宅的大门、正房都有着明确的规定,你是什么品级就享受什么规制,不能逾越。 至于偏房、耳房、花园之类的建筑,是不在规制范围内的,可以任凭主人喜好自行修建。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历史上才会有权臣之家可比皇宫的记载。 不过可比皇宫的建筑,都绝不是正房。就像据记载,张居正家的花园就比御花园还要漂亮。但张居正家的正屋如果敢超制违例,那他立马就会被问罪,还会是千夫所指的大逆之罪。 任何人违反都绝不会有丝毫容情,这就是大明王朝的礼教。 朱由检进府后顾不上逛逛自己的王府,就直奔书房。不是他没有兴趣,而是他要为钱庄的从业人员,拟定一个培训计划。这个东西现在没人能帮他,只能由他自己思索制定。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好。不急不行啊,总不能人都到位了制度还没有吧。 看到信王殿下没有巡视王府的意思,王承恩松了一口气,高起潜却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当夜,信王邸的书房,灯亮到了很晚。 第二天,100个能写会算的人,如约来到信王邸报道。 100人听着不多,可人一进府,就密密麻麻的把王府庭院站的满满的。 站在银安殿的台阶上,看清这100人的面貌,朱由检心中有些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来的100人中,有一多半是17、8岁的少年太监。也是,自己忘了,那位便宜大哥手里,最方便调用的读书人就是太监。这也是大明王朝与历代的不同之处。 大明王朝自宣德年间开始,皇宫内就专门筹建了内书堂,用来教导宫内的内侍读书。 内书堂管理非常严格,它可不像现代的学校,不许体罚学生。内书堂有一整套处罚的措施,从最轻的罚跪到最高的杖毙。要是就读的内侍不好好读书,那绝不是被戒尺打几下就完事,他们会受到各种严厉的体罚,下场会变得凄惨无比。 内侍经过这种严格的培训,考核合格的才能进入司礼监做事。进入司礼监后,还要一级一级慢慢升迁,最后才能到达内侍行业的最高峰-司礼监掌印太监。整个升迁体系并不比外廷文官系统简单。司礼监中只有掌印、秉笔、系笔三个层级才能被称作太监。 像李永贞就是内书堂体系培养出来的。不过他早期在内侍的争斗中失败,没能进入司礼监。直到他投奔了魏忠贤,这次又借助信王朱由检给的机会,才脱颖而出,做到司礼监第三档次的系笔太监。现在的李永贞才有资格被称为李太监。 朱由检看看眼前这些17、8岁的少年太监,一阵无语。心中暗想:大哥这是把自己这里当成实习基地了。算了,人来都来了,那就都留下吧,总不能再把他们赶回去。不过这些小太监要怎么使用,自己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十五章:夜香郎的救星(求票求收藏) 人员就位,朱由检安排给100人做个初步的考核,他要看看各人的水准。 总算轮到自己考别人了,朱由检很兴奋。出题时才知道,题也不好出啊。题他出的很简单,就是5道前世的小学数学应用题。朱由检可不想收一群死读书的书虫来做事。 第一题是:每隔一丈种一棵树,15丈种树几颗? 第二题是:修一条300丈的路,甲一天修2丈,乙一天修3丈,丙一天修1丈,三人一起几天修完? 第三题是:桌子价格是椅子的10倍,桌子比椅子贵288两,桌子椅子各多少钱? 第四题是:甲乙两人相对而行,4个时辰后,在离中点4里处相遇,甲比乙快,甲比乙每个时辰快多少? 第五题是:有一个水池,单开进水管18刻可注满空池,单开排水管24刻可将满池水放尽,现在水池里已有六分之一的水,如果同时打开进水管和出水管,多长时间可注满水池? 朱由检可是很有良心的,他只把这种丧心病狂的水池问题,作为最后一题。他可真没有故意刁难众人的意思,他只需要众人答对3题就行。 题目简单,考试很快完成。 考核的结果,让朱由检很满意,100人都过了及格线。小太监群体中,竟然超过一半人做出了最后一题。而普通人中却只有2个人做了出来。 从考试结果可以看出,内书堂的教导还是务实得多。当然,太监不能参加科举,不用专心学习八股文,可能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对朱由检来说,既然考试合格,那就算是小太监也无所谓,一起培训就好。 朱由检又没有什么人身歧视。前世变性的人多了,伪娘更是遍地都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果不是要考虑这个时代普通人的观念,朱由检都不会专门浪费心思,随便排排就好了。 考虑到当代普通民众的感情因素,朱由检还是决定,小太监一个钱庄只安排一个吧。他还专门交代,让小太监们贴上胡子去当账房,不要直接面对客户。 凡钱庄直接和客户打交道的掌柜和伙计,都由普通人担任。10个店铺排完,剩下的人员暂时安排到总柜,都作为钱庄的储备人才。 朱由检想:这些人可以先跟自己学习分析各种数据,练习一下大数据的分析方法,为将来打打基础。 这100人虽然都被录用了,可现在他们什么业务都还不会,当然不能直接上岗。对于此,朱由检早有预案。他把这100人统统带到城外皇庄,进行至少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培训。 培训内容朱由检已经拟定好了,礼仪、团队观念、拓展训练,还有前世印象中的记账方法。 文职人员就位,朱由检着重考虑起钱庄建起以后,银钱的保管和往来安全问题。保管好说,他的王府就有独立的银库。 “往来安全怎么办?”朱由检想,“用自己的护卫会不会太招摇了?算了,就用护卫吧,叫他们换上便装不要张扬就行了。现阶段自己还不宜训练其他卫队,影响不好。自己这个信王可以拥有100人的贴身卫队,足够用了。” 钱庄计划即将启动,肥料工厂也要开始筹备了。 朱由检趁和魏公公关系好,直接从东厂把楚天行5个兄弟要了过来。肥料工厂就由楚天行他们去安排。 作为东厂的成员,楚天行兄弟对京城的三教九流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很容易的就找到夜香郎的帮派所在地。 楚天行感觉到现在自己的头还是晕的,他搞不清楚信王殿下到底要干什么?自己5个兄弟对调到信王府的事,还是十分高兴的。就任信王府的侍卫还是大有钱途的,这点他们很肯定。这个世道有钱拿,大家就很满足了。 可让楚天行没想到的是,到了王府,信王殿下给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要自己5人,去把京城倒夜香的行业掌握起来。 “这么腌臜的行业,怎么掌握?掌握起来干嘛?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楚天行摇摇自己的脑袋,这可能是信王殿下对我们初来的考验吧? 夜香郎的帮派驻地就在永定门外,是荒地里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大院。夜香郎的首领叫李三,是个连大号都没有的混子,年纪大约有30多岁。 在楚天行看来,夜香郎们连帮派都算不上。他们就是一群小混子自发聚在一起而已,既没有武力,也没有章程,更没有严密的组织。 楚天行兄弟特意在周围详细打听了一下,发现李三他们倒是没什么劣迹。他们基本上都是夜香郎的子弟,有的出去混过几天,没能混出头,无奈之下又回到这里,继续干倒夜香的活。他们只是学着城里的行会,抱团把持了京城倒夜香的活路。因为这个活又脏又臭,也没什么油水,倒是没什么帮派打他们的主意。 楚天行强忍着心中的厌烦,按照信王要求,叫李三把夜香郎们召集起来,集中查点一下。夜香郎这些人数量到不少,大概有500多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青壮只有寥寥10几个人。 看着这群毫无战斗力的人群,楚天行感觉自己兄弟5个就能把他们全部斩杀。掌握他们能做什么?楚天行是实在是摸不清信王殿下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出于好心在做善事吗? 想不明白,楚天行干脆抛开思绪,不在去试图摸清信王的想法,一切就按照信王交代的做吧。 楚天行把夜香郎们聚到一起,简单的交代:“从现在起,你们就算是化肥工坊的雇工,每人每月有60文的工钱。” “轰”的一下,夜香郎们发出一片嘈杂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们是社会的最底层,一般一个月也就能得30多文钱。)他们每个人都在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场面上乱成一片。 楚天行看着混乱的人群,烦躁的大喝一声:“都他妈闭嘴,听我说。” 楚天行的4个弟兄也在旁边大声的呵斥,人群才慢慢平静下来。 楚天行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们每人每月最少都能拿到60文。你们要做的就是听从我们的吩咐。你们干的活将由我们化肥工坊统一安排。好了,你们可以回去商量一下。想干的,明天还来这里,过来签字画押就行。”他不再管乱哄哄的人群,招呼李三一起离开。按照信王安排,楚天行还要去看看夜香郎们处理粪便、垃圾的地方。 在一个离城15、 6里的山谷里,楚天行捂着鼻子,忍着刺鼻的臭味,勉强把附近的地形环境观察记牢,才带着李三又回到永定门。 楚天行告诉李三,从今天起,李三就算化肥工坊的管事,每月有2钱银子的工钱。他那帮里的青壮也都算工坊的雇工,每人1钱银子。如果他们愿意,明天签字画押。不愿意,那就赶快去找别的活吧。 李三没等楚天行说完,就兴奋的连声答应。2钱银子,这么好的条件,傻瓜才不答应呢。 第二十六章:化肥工坊成立(跪求一切) 第二天一早,楚天行兄弟带着两个文吏,来到永定门外李三的这个大院。 夜香郎们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他们生怕失去这个机会。他们从没想过,就他们这群老弱病残,还会有人来雇佣他们。 夜香郎们一直做着给人清理粪便、垃圾的工作,从没有固定的收入。每天完全依靠别人的打赏,和贩卖少量的垃圾过活。 现在竟然有人愿意固定每月60文钱雇佣他们。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老天开眼,天上掉下馒头来了。 夜香郎中的不少人一夜都没敢合眼。他们生怕一旦睡着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好梦而已。 文吏让李三找来一张桌子,把怀里抱着的文书放到桌上。文吏也很不理解,夜香郎需要文书吗?他们有认字的吗? 没办法,信王殿下明确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要有一份文书。为此还专门印刷了一批用工文书。信王的命令,文吏只能听从。 看到桌子摆开,夜香郎们围了过来。楚天行兄弟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夜香郎们都不识字,没有人看,也没有人去问文书的内容。他们只是依次在文吏面前报名,并在文吏填好名字的文书上按上自己的手印。 不时有夜香郎抱着属于他的那张文书,嚎啕大哭。终于在这残酷的生活中看到一线希望了。周围的夜香郎也都满含眼泪,嘴角却忍不住带起笑纹。 等到包括李三在内,所有人全部按完手印,文吏就带着文书走了。楚天行开始详细安排他们的工作。 按照信王殿下的安排,夜香郎们暂时还是维持原先的工作。不过夜香郎们都被严厉要求,所有的粪便和其他垃圾必须分开,绝不允许混杂。 李三要做的任务,就是带领青壮们去那个处理垃圾的山谷,专门开辟存放粪便的池子。 夜香郎们送去的粪便,不在随便丢弃填埋。它们会被分别倒入池中,和别处送去的碎草充分混合。 充分混合后的混合物,会再添加少量石灰,搅拌后再捞出堆到向阳的坡地上。 一层粪便一层秸秆的堆成粪堆,外面再用泥土覆盖,半个月后就可以作为肥料使用。要是田里一时半会用不到,还可以把粪堆添加泥土压实,据说可以长期保持肥效。 夜香郎们的工作安排完,楚天行兄弟中,韩冲留下来负责工坊管理。 短时间内韩冲是没法回城和家人团聚了。他必须要到附近的村庄去雇佣闲汉,收购秸秆、青草等必须物资,小心维持整个工坊的运转。 楚天行兄弟们相互叮嘱几句,双方道别离开。韩冲去管理化肥工坊,楚天行和其他几个兄弟赶回信王邸复命去了。 朱由检听完楚天行的汇报,心中暗暗记下韩冲这个名字。 “嗯,能不怕脏,不怕臭,自愿主持化肥作坊的好员工,咱不能亏待了他。”朱由检打心底这么想。他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人才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人才是什么?什么人才叫人才?如何选出人才?这是古往今来的一大难题。 “只要有成绩,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咱就优先提拔试用。”朱由检下定决心,就按这个标准选拔人才。 “化肥工坊这算建起来了。下一步肥料出来后,可以先拿到皇庄试用一下,让那里的佃户看看肥料效果。如果效果不错,那就可以开始推广销售了。肥料也算暴利了。”朱由检思路很快转到化肥工坊上面。 楚天行看到信王殿下露出微笑,心中暗自为韩冲高兴。自己的这个老兄弟,性格老实、干活实在、武艺精熟。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言语,所以总不得上官欢心。 这次自己兄弟几人初次为信王办事,能得个开门红最好。 化肥工坊这个活,又脏又臭,也就韩冲能行。以韩冲的性格,他肯定能任劳任怨的把事做好。 事做好了,信王一定能记住他的名字,这不光对他自己大有好处,对自己兄弟几人以后在王府的地位,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楚天行正在暗自思量小心事,就听信王在叫他的名字。 朱由检郑重的说道:“楚大,你去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天工开物》和《农政全书》这两本书的消息。书的作者好像是徐光启和宋应星。你一定要给孤找到这两个人的消息。” 朱由检又递给楚天行几张图画。这几张图是朱由检找李永贞画的。都是朱由检专门挑选出来的,最像他记忆中的地瓜、玉米、土豆的画像。 朱由检盯着楚天行非常严肃的说道:“楚天行,你安排个最得力的人选,去南方给孤把图上的几种新作物找来。花多少钱都没关系,但一定要把种子找来。” 楚天行第一次见信王殿下如此郑重,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他凝重的回答:“遵命,信王殿下。卑职会安排最稳妥的兄弟前去。” 楚天行看信王殿下没有其他的吩咐,就取过图画转身退出。当他快要退出房门时,听到朱由检又叮嘱了一句。 “楚大,去账房取1000两银子,50两给韩冲送去。你留50两查事。剩下的都让去南方的人带着。告诉他,如果银子不是问题。只要有种子,一定及时来信告知。多少钱,本王都会安排。”朱由检斩钉截铁的说道。 楚天行这下更清楚寻找种子在信王心中的分量了。他高兴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朱由检看着楚天行离开的方向,心中轻轻念叨:“楚大,只要你能诚心为我做事,我将来会给你一场天大的富贵。要是三心二意,那就,呵呵。” 半个月后,随着完成培训的人员就位。京城中,在不同的地段,10家叫做大众钱庄的铺子,不声不响的低调开业了。 这个钱庄和别的铺子不一样,屋子中央是个十分厚重的,长长的柜台,连同上面直通到屋顶的铁栅栏,把屋子分成两半。 柜台前摆放有板凳,可供客人就坐。整个铺子显得十分干净、整洁。 两个伙计和账房都在柜台里面,掌柜的反而在柜台外面。店中四个人员都是统一的灰色服装,只在袖口绣上不同的花纹,表示职位不同。 按朱由检的要求,钱庄员工接待客户,见面首先就要微笑。 第二十七章:超级大牛徐光启(跪求推荐票) 大众钱庄主营的业务就是拉储蓄。 不过,钱庄不是只经营面对有钱人的银子保管业务,而是面向所有的普通人。 钱庄宣称,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要储存多少钱都行。数额低于1000两一下不会收取任何保管费。 钱庄最吸引人的是,客户取钱的时候,还可以任选铜钱或银子,钱庄会按存入银钱的标准折色,进行银钱兑换,折色标准挂在墙上,不会另行收费。 大众钱庄没有过多的宣传,消息自行传开。不少普通百姓贪图这里可以随意兑换银钱,抱着试一下的心情,到大众钱庄存上稍许银钱。大多从最少的一文到几钱银子不等。 鉴于钱庄当日不能提钱的规定,就是这些小心谨慎的试探,也让大众钱庄第一天就收到存银500多两,平均每个铺子达到50多两。 大众钱庄的业务就这样不温不火的慢慢展开。随着口碑的传递,10几天后钱庄的存款竟然迅速超过了10万两。 大众钱庄开张大吉。 为了排除德兴钱庄的干扰,朱由检专门邀请卫国公邓云岚,在珍木堂聊了一次天。虽然两人年龄差距巨大,可相谈甚欢。 朱由检和卫国公就多种玩乐的项目,深入的交换了意见。最后,朱由检还特意赠送卫国公一把工坊新出的吊椅,请他品鉴试用,两人兴尽而散。 这次接触,朱由检发现这位卫国公邓云岚就是一位纨绔老爷。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完全没有一点勋贵武臣的样子,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典型人物。 朱由检又往深处想了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一个从出生就注定袭爵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他还有什么前进的动力。卫国公不过是标准纨绔而已。 环境决定人,恐怕在位的勋贵们大多是这个样子。自己想在勋贵中寻找人才,也只能到那些不能袭爵的从子和庶出旁支中寻觅了。 “德兴钱庄的后援搞定,没有官面上的支持,他们只能动用商业手段了。”朱由检思索着,“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朱由检一回到府中就下达指示,所有大众钱庄的铺面,时刻做好应对挤兑风潮的准备。 可奇怪的是,朱由检预想中的挤兑风潮迟迟没有出现。 楚天行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核对,终于给朱由检送来了消息。《天工开物》和《农政全书》这两本书,他一本都没有找到。 楚天行哭丧着脸,他觉着自己有愧于信王的重托。书没找到,人只找到一个,宋应星也没找到。 徐光启的下落,楚天行倒是找到了。徐光启名气不小,他本身就是朝廷的官员。 一打听到徐光启的住址,楚天行满怀希望的找上门去。不巧的是,徐光启竟然已经告病返乡,回老家上海去了。 楚天行四处打听才弄清楚,徐光启是以詹事府少詹事的职位返乡养病,属于冠带闲住状态。他已经走了快半年了,楚天行自然没可能见到人。 无奈之下,楚天行只能尽可能多的搜集徐光启的资料,给信王送来。 楚天行带回来的,有关徐光启的资料,让朱由检大吃一惊。 朱由检没想到自己记忆中的这个名字,徐光启,他会有那么强大的能力。 徐光启今年刚满60岁,从资料上看,这绝对是个超级科学家。放到前世,也绝对是科学院院士这一级别的大牛。 来看看徐光启的著作吧:农业方面有《甘薯疏》《芜菁疏》《吉贝疏》《种棉花法》《代园种竹图说》《宜垦令》《农书草稿》《北耕录》。 数学方面有《几何原本》《测量法义》《测量异同》《勾股义》。 天文方面有《平浑图说》《日晷图说》和《夜晷图说》。 水利方面有《泰西水利》。 徐光启还曾与不少传教士有过交流合作,接受了不少西方知识,是个学贯中西的大家。 徐光启甚至还为朝廷主持过造炮工程,亲手制作过红衣大炮,更是主张多制造红衣大炮去守辽东战略的创始人。 “天哪,太牛了,太厉害了。”朱由检拍案叫道,自己身边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隐藏人物。 好奇怪,这样的人朝廷为什么都不重用?难怪后来崇祯时竟会亡国。 仔细看完徐光启的资料,朱由检兴奋地全身都在发抖,这才是真正的人才,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招揽过来。 可是怎么招揽他呢?朱由检第一次从心底痛恨自己这个藩王的身份,这个敏感的身份大大阻碍了他的行动。大明祖训:藩王不得结交外臣。 藩王的身份弄的他,不得不诸事小心谨慎,小心翼翼的避免踏到暗中的红线,引起别人的弹劾。 想到自己藩王的身份,朱由检兴奋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现在想要招揽徐光启确实不太现实。 别看徐光启现在官职不高,还处于冠带闲住状态。可如果不是对前途彻底绝望,这些士大夫们绝不会投靠藩王。 毕竟现在大明王朝的士大夫,一旦投靠藩王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做。 想清楚了这些,朱由检决定,暂时不去招揽徐光启了,但一定要想办法保证他健康的活着。这种科技大牛,只要健康的活着,就能带来无限的好处。其他,等到自己登基后再说吧。 完全平静下来的朱由检,立即安排楚天行去把徐光启的著作统统找来,这些科技著作,他一定要多印几本,以备以后向天下推广。 大量印刷、囤积了徐光启的著作后,朱由检并没有让印刷工坊停下来。 朱由检让大众钱庄开始搭配一项新业务,卖报纸。 所有钱庄客户可以只花一文钱,就能买到一份8开的报纸。 报纸的内容主要是京城的物价和一些奇闻趣事。报纸的销量不大,毕竟在这个识字率极低的时代,看的人不是太多。更多的人消息来源还是靠口耳相传。 朱由检也不着急,他也没想过一下能把报纸卖出几万份去,再好的东西也要考虑市场和受众。 现在的报纸卖一文一份,一份就要赔一文钱,好在数额不大,又是5天才出一份,这点钱朱由检还赔得起。先慢慢培育市场吧。 暂时没有别的突发事件,朱由检安心的宅在家里慢慢的组装模型,积蓄着自己的积分。 第二十八章:阉党上台的理由(蹦跳着求票,求收藏) 平淡的日子里,朝廷传出消息,为了庆祝山东平叛胜利,准备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京城百姓欢呼雀跃,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大伙儿总算有个庆典活动可以看了。 山东的白莲教作乱,已经完全平息,匪首徐鸿儒也被生擒活捉,正被押往京城的途中。 山东平乱彻底胜利了,文官们也终于筹措出一笔钱,作为举办献俘仪式的费用。 至于犒赏平叛官兵所需的赏银,以东林党为首的文官们,依然坚持应该由皇帝的内帑支付。他们拿出的理由非常强大,天启皇帝竟然无言以对。他们的理由就是,国库非常非常缺钱,已经拿不出那么大一笔财物了。 东林党不知道,这次他们等于是,亲手把强硬的对手推上台去。 皇宫中,已经极度厌烦文官的天启皇帝,终于耗尽了对他们的忍耐之心。 天启皇帝这次虽然无奈接受了,“缺钱”这个强大的理由,但他已经开始准备重用魏忠贤了。 自泰昌元年东林党上台,文官们就废除了万历年间的税收政策,叫嚣着应该以农为本,要藏富于民。他们的所做所为导致朝廷税收锐减,万历皇帝留下的那点底子,这两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今年为了重修宁远防线,孙承宗又前后带走了大部分库存。山东平叛,又消耗了大量军资。户部掌管的国库现在是真的拿不出钱了。要是光指望年底的那点税收,明年根本不够。 明年还有更多需要花钱的事情。 国库拿不出钱来,今年山东官军的犒赏,天启皇帝可以从內帑出。 山东今年打了接近一年的仗,灾民遍地。山东赋税虽然已经免除,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灾民还需要救济。可救济灾民的钱从哪里来? 明年孙师的宁远防线,已经明确要求需要200万两银子,这个钱又要从哪里来? 在钱的问题上,东林党拿出的唯一办法就是加征田赋,这让天启皇帝非常失望。在他眼里,小五开个店铺都能轻松的挣到不少钱,可见商业上大有利润。为什么不能从商业上想想办法。 暗中得到支持的魏忠贤,也在加快拉人的步伐,京城中一股潜流在暗中涌动。 明年,也就是天启三年是京察大年。 京察是明朝对京城官员的一种考核,6年一次。对外官的考核叫外察,3年一次。京察中被淘汰离京的官员,一般很难再重返朝堂。天启三年正是这么一个关键的年份。 一个消息在京城中到处流传。 东林党准备借京察的机会,将非东林官员统统赶出京城,一举统一朝堂。消息中,东林党订下主持京察的人选就是赵南星,现任左都御史的赵南星。 赵南星是现在公认的东林党领袖之一,也是公认的东林党激进派。他是出了名的性情激烈、黑白分明。 在赵南星眼中,各方人物非白即黑。当然在他心中,恐怕除了东林党,其他人都是黑的。 赵南星还不止一次的宣布,一定要让陛下亲贤臣、远小人,要彻底根除朝中邪佞之臣。他的这个邪佞之臣很明显,就是在指浙、齐、楚几党余孽和魏忠贤的一班人。 这两年在朝堂上,东林党已经越来越强势,手段也越来越激烈。已经被逼得毫无退路的浙、齐、楚几党,终于做出决定,几党的残余分子全部投靠魏忠贤。 浙、齐、楚几党,他们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明年确实是赵南星负责京察大计。为求自保,几党残余分子终于放下矜持,直接投靠到魏忠贤门下。有了他们的加入,魏公公传说中的阉党终于成型了。 得到朝中部分文官的支持后,魏忠贤终于可以在朝政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魏忠贤敏锐的发现,天启皇帝现在最忧虑的还是钱的问题。而在这方面天启皇帝已对东林党失望至极。 魏忠贤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帮天启皇帝找钱,从这个方面取代东林党的作用。可怎么才能帮陛下提高赋税,找到钱呢? 思来想去,魏忠贤愁的头都有些疼了。 东厂曾经帮信王做过的,京城各行业商业调查,提醒了魏忠贤。京城商业的繁荣现状,让他看到一条遍布金银的道路。 魏忠贤想起信王说过的话,“洪武圣祖订下30税一的商税。”“我们店铺并不是直接打的王府的名头,怎么会免税。”“交点税不过就是少挣一点,交完安心。”这几句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响,在他脑中催生出种种想法。 “嗯,京城内商业牵扯的权贵太多,还有好多自己的关系也在其中,不好下狠手。”魏忠贤默默地想到。 不过,江南方向,那边有“卖不完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纱”;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有出了名的扬州瘦马、西湖风月,商业甲于天下。还是大量的海商、盐商聚居地。只要能从那边收取一点商税,估计明年的钱,就不是问题了。魏忠贤脑子转的非常快。 魏忠贤把冒出的这个念头和他的党羽们一说,立马获得一致通过。 内廷的太监们都盼着,能像万历年间一样出去监税。那个职位可是大大的肥缺,随便捞一点都能弄个盆满钵满。 外廷的阉党们则认为,江南地方那是东林党的大本营,这个计划可以从根子上狠狠打击东林党。 很快,参考万历年间收税方法的新税法,就在阉党中完成。 新税法以万历税法为蓝本,只是对商业税的收取做了调整,不再是定额征收,而是按销售额征收。 魏忠贤牢牢记住信王“洪武圣祖订下30税一的商税”这句话。他也觉得定额征收不太合理,对效益不好的太重,对效益超高的又太轻。还是依销售额定最合理。 魏忠贤也不敢直接定30税一,他采用万历的60税一。在他看来这点钱对于商户来说“只是少挣了一点而已。” 魏忠贤将新税法报到天启皇帝处,天启皇帝欣然批准,要魏忠贤马上筹备,准备尽快执行。 阉党在悄悄准备实行新税法,东林党在忙着筹备明年的京察,双方都在积蓄力量,等待明年的碰撞,朝堂上反而诡异的平静下来。就连献俘仪式都波澜不惊的进行过去。只有白莲教匪首徐鸿儒被剐于京城,让京城百姓看了一场大热闹。 第二十九章:跨时代的新作物(求票,求票) 天启二年剩下的时间悄悄过去,天启三年静静地到来了。 几个月的时间,朱由检个子又窜高一截,除了脸上还有青涩稚气,他已经完全像个大人了。 楚天行安排去南方的人回来了,朱由检要的种子都带了回来。去南方的人叫贺飞,他也是楚天行的兄弟。 贺飞办事十分细心,非常有条理。知道信王渴求种子的意思后,他第一站就奔向扬州。他认为大量盐商聚集的扬州,肯定能找到各种珍奇异种。就算一时见不到实物,找到消息就好办了。 贺飞猜对了一半,三种种子扬州都有。可他万万没想到,信王孜孜以求的甘薯,在扬州竟然遍地都是,根本不值钱。土豆和玉米相对甘薯来说,虽然少见了一点,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这就信王要的珍贵种子?”贺飞看着大量的地瓜、玉米、土豆犯了嘀咕。他搞不清楚,信王怎么会对这些大众化的东西如此渴求。“是这几样作物吧?” 贺飞毅然决定,不管是不是信王想要的东西,地瓜、玉米、土豆每种他都要带个几百斤回去。小心无大错啊。 不过,既然信王殿下喜欢新奇的东西,而这每种几百斤的作物又没有花掉多少钱。看看身上剩余的银子,贺飞决定:只要是新奇的、没见过的种子他统统都要,绝不带银子回去。 贺飞在南方大肆搜购新奇种子。回程时,除了每种几百斤的三种作物,贺飞还真搜集了不少奇特的种子带了回来。 看到几百斤的地瓜、玉米、土豆,在眼前高高的堆成三堆,朱由检有些发愣。他完全没想到,这几种高产作物,竟然都已经在南方开始了大量种植。 朱由检原以为,地瓜、土豆、玉米现在还是刚由西方传进来的珍惜品种。市面上大概很难寻觅,可能要从来中国淘金的欧洲船员手里才能得到几个。 贺飞没回来之前,朱由检还一直在想,“如果老天保佑,这一趟能找到几个种子,自己一定要千万千万的小心培养,绝不能让种子死亡。”可没想到……,难怪明朝末年北方流民四起,南方民间却一直没事。 看着眼前一大堆、一大堆的种子,朱由检高兴的一拍大腿,“哈哈,这下不用去小心翼翼培养了,直接放开了叫他们种植就行了。对啊,自己怎么会如此粗心,徐光启明明著有《甘薯疏》,甘薯不就是地瓜吗!” 朱由检自责的检讨,“看来,自己真是小瞧了明朝。这个时代不是没有人才,也不是没有好东西,只是朝廷的官员不行。有这么好的作物,北方竟然完全没有动静。明显是官员农业推广不利,至少是在北方推广不利。” “哎,自己现在还是藩王,管不了这些,还是看看别的东西吧?”朱由检对贺飞带回的其他种子,提起极大的兴趣。赶紧看看吧,还会有什么惊喜? “呵呵、呵呵”朱由检傻笑着,没想到,贺飞真的很能干。看着眼前能认出来的辣椒、南瓜、葵花籽、花生,朱由检真的感到极大地惊喜。 朱由检嘴中吞咽了一下,把来到嘴边的馋液咽了回去,“哈哈,这下食谱扩展了好多。一定先来个酸辣土豆丝,真怀念那个味道啊。这个贺飞一定要重重赏赐。” 皇庄中的佃户们,现在感到非常惶恐。城里来的贵人,非要他们栽种一些,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据说那个叫玉米的,能亩产5、 6石。那个叫甘薯和土豆的,甚至能亩产20石。 那明显是没干过农活的贵人,不知听谁在吹牛。天下怎么会有那么高产的作物?那不成了神物了。 贵人非要改种,万一出不了苗,或者颗粒无收可怎么办? 不过贵人叫人送来的肥料,倒真是上好的好肥料。 佃户们又不由自主的幻想一下,这些作物要是真能达到贵人说的那个水平,那就太好了,以后一家老小总算也能填饱肚子了。 朱由检不管佃户们的激烈反对,强行让他们先留出几十亩地来改种玉米、甘薯、土豆。因为甘薯有徐光启的《甘薯疏》作为指导,甘薯种的最多。 土豆朱由检也没种过,不过他印象中土豆、地瓜区别不大。就让佃户按甘薯一样种植,玉米就按高粱的方法种吧。 辣椒、南瓜、葵花籽、花生就当菜种。这些没有明确的种植方法,朱由检专门交代,找最好的菜农慢慢试种。其他不知名的种子,另开一块地,也慢慢试种吧。 当然,有了好东西,朱由检不会委屈自己,总要留下点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嗯,这是种子,不能留太多,暂时就不给别人吃了。”朱由检理所当然的这么想。“嗯,吃独食才能长大个。” 回到信王邸,朱由检强行指挥王府的厨房,把带回的玉米和甘薯都煮上几个,准备打打牙祭。 “宫中规矩太多,还是自己家里好,厨子都好指挥。”看着厨房乖乖的煮上玉米和地瓜,朱由检愉快地想。 看到熟了的新作物,“好东西还是要分享的。”本质上朱由检还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哎,还是给宫里送去几个吧。我要和大哥朱由校多沟通才行,太久不见,关系就会疏远了。” 朱由检让王承恩把煮好的玉米和甘薯用食盒装好,带着前往皇宫。 朱由检现在虽然住在信王邸,可名义上朱由校没有让他出宫,宫里的住所,也一直没有收回。 所以,现在朱由检是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当然皇后和贵妃们所在的后廷,他是不能乱闯的。 朱由检熟门熟路的来到长春宫,朱由校白天如果不去上朝,一般都会在这里。这里是他的木匠工坊,醉心木匠技艺的朱由校,会在此处打造自己心仪的作品。 朱由检一进大殿就看到,朱由校正在专心的刻着什么东西。朱由检也不管他,大声叫道:“大哥,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朱由校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都丢了出去。他抬起头,没好气的的说道:“小五,你乱叫什么?差点毁了我的作品。” “什么东西啊?”朱由检好奇的打量着,朱由校手里是个不大东西,还没完全成型,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你刚才说什么?”朱由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句。 “我是来给你送好吃的。”朱由检兴高采烈的说道,招手叫王承恩把食盒拿了过来。 第三十章:地瓜对天启皇帝的作用(倒立求票) 食盒打开,玉米和甘薯都还没冷。朱由检献宝似的,亲手给朱由校端了过去。随侍在朱由校身边的内侍,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站出来阻止。 玉米的皮慢慢拨开,露出里面黄色紧致的玉米粒。还带有余温的玉米飘出丝丝热气,一股独属于玉米的甜香飘散出来。 朱由检示意朱由校可以吃了,朱由校看着这个陌生的东西,闻到香甜的气息忍不住咬了一口。 没想到,看着挺大的东西,实际咬的只是表面排着的这些颗粒,里面是个咬不动的棒子。不过玉米粒嚼到嘴里甜丝丝的,口感不错。 朱由检又拿起一个甘薯,紫红皮的甘薯看着一点美感都没有。朱由检亲手为大哥剥开外皮,露出里面绵软的黄瓤。 看到是黄瓤的地瓜,朱由检咕咚咽了一大团口水,声音响到连朱由校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也比不上这个声音的诱惑之力,朱由校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去,重重地咬了一大口。黄瓤地瓜,入口绵软香甜,令他食欲大开。他一边毫无形象的大口咀嚼,一边含混的问:“小五,你从哪里弄来的美食?如此的美味!” 朱由检顾不上理朱由校,他自己拿起块甘薯一把掰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甜香满口,嘴里的每个味蕾都在欢呼雀跃。很久没吃了,这就是记忆中的味道啊。朱由检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嗯,相比起来,地瓜还是烤的味道更好。”朱由检忽然感到美中不足,比起记忆中的感觉还差着一点点。 一口气吃完半个甘薯,朱由检这才回答朱由校的问,“大哥这是我才从南方搞来的美食,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顿了顿,略想一想,朱由检还是说道:“没想到南边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边的官员也不知道向咱们这边推荐一下。好东西要共享嘛。南方人真是太小气了。” “大哥,我已经安排我的庄子种植了。咱们不需要他们供奉,以后这些美食咱们想吃就吃。”朱由检赌气的说道。 朱由校听朱由检这么说朝廷官员,心中苦笑一声。朝廷上的事,小五怎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南方人小气的问题。 这两年,朱由校算看出来了,那些官员,尤其是江南出身的官员,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算盘。他们成天叫着,要重本抑末。 好吧,朝廷以农为本。要重点照顾农户的利益,不能轻易给农户加税啊。朝廷运转怎么办?朝廷收点商税吧? 可朝廷要征商税时,官员们又会叫嚷:“不能与民争利,要藏富于民”。官员口中的民不知指的是谁? 官员们还成天叫着要朕亲君子、远小人。谁是君子?可能和他们一伙就是君子吧? 官员们都说这天下是朕的,可他们的任何一点东西,他们都不希望给朕。甚至连给朕看到他们都不愿意。 朝中绝不能都是南方官员的声音。 朱由校本来还有波动的心彻底拿定主意。 朱由检用美食拉拢朱由校的计划大获成功。朱由校给予他厚厚的回报,加恩信王邸15个皇庄,500多顷土地。 不过,这次的田地可不全是水浇地,旱地、山地都有,颇有些良莠不齐。朱由检高兴之余又有些伤脑筋,这么多皇庄,这么多佃户,管理要提上日程了。 天启三年春,京城中一份东林党内部拟定的罢黜名单流传出来。 名单上有数百人名,据说都是欲在京察中罢斥之人。浙、齐、楚的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四个给事中名列前茅,徐兆魁、徐大化等大批的中立人士也在其中。 有人传言东林党领袖赵南星亲批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为四凶,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有中立人士查证谣言,没想到四凶的说法竟然得到赵南星的证实。一时间朝堂一片大乱。 中立人士做出判断,很明显,首辅叶向高已经无法控制东林党了,东林党以赵南星为首的激进派越走越远。 朝堂上,中立人士开始向阉党倾斜。东林党想要清场,他们只能投靠阉党。 朝堂上风云突变,正在忙于京察的东林党遭到重大打击。先是顾秉谦和魏广微经过廷推进入内阁;其次朝廷竟然通过诏令,恢复万历年间税收政策。 没等东林党反应过来,大批蓄势已久的监税太监快马出京向各地奔去。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并没有影响到朱由检的好心情。 年前有关东林党京察的传言,和现在流传的名单都是朱由检私下炮制出来的。可他并不是出于什么政治目的。 朱由检只是不想东林党一家独大,东林党人和他这个藩王天生就不太对付。他也只是凭借模糊的前世记忆,随便传了下谣言而已。名单更是故意把朝堂上非东林党一网打尽。 对他来说朝廷上的两党争锋,就是一场大戏,朱由检觉得势均力敌才更好看。 朱由检现在比较无聊,新增的皇庄还未调查清楚。他名下的其他几个产业,这段时间运转良好,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不需要他在苦心操持。 大众钱庄通过这段时间的积累,无论口碑还是实际业务都有长足的进步。现在钱庄的存银已经突破100万两。这个数额让朱由检非常惊讶,京城的民间还是比较富裕的。 不过,钱庄这些数额巨大的现金,使朱由检迫切需要寻找一些新的投资渠道。京城的商业范围太过敏感,不能轻易触动。朱由检还是下定决心,先尽快把钱庄开到其他城市,再提其他。 化肥工坊也已经步入正轨,出产的肥料现在已经逐步开始销售。工坊已实现收支平衡。夜香郎们现在也都习惯工坊的制度,安心的拿着每月60文的补贴。更让夜香郎们开心的是,城里人给的赏赐,工坊并没有逼着他们上交,依然落入他们自己的腰包。 珍木堂的买卖,依然好的不得了。现在珍木堂已经成为京城高档木器的首选品牌。 高门大户都会想方设法,来珍木堂拍一把明宗大师的作品。他们就算拍不到大师的作品,也一定会从珍木堂定做一套高档家具。高门大户的行为,引发了京城的流行风尚。 普通人家也都纷纷掏钱,买套珍木堂的标配家居当做传家的器具。这种做法在京城已经完全成为一种时尚。 皇庄的木匠工坊,现在已经扩大到拥有80多名木匠的中型工坊。 珍木堂印刷的报纸还在随着钱庄慢慢散发,现在已经有过千份的销量。人们已经慢慢习惯它的存在,因为它是5天一更新,内容又是印有京城物价,都叫亲切的它5价纸。 第三十一章:系统升级(求票、求收藏) 名下产业都欣欣向荣,不需要特别操心。但拥有前世记忆的朱由检,深知人才才是最为重要的。 为了去其他城市开店时,能够顺利站稳脚跟。早在天启二年年底,朱由检就已安排钱庄,大量招收学徒,进行人才储备,为开新店悄悄做着准备。 钱庄新店的开张已渐渐提上计划。 朱由检本人,现在也到了一个关口,他正在努力地增加系统老天爷的积分。 拜木匠工坊扩大带来的福利,工坊充裕的人工,使大量的模型配件都能快速完成。现在唯一制约朱由检升级的,是他自身对模型的组装速度。 经过了数月的努力,朱由检的积分已经非常接近600分,就差临门一脚了。 信王邸,一间明亮的房间里,朱由检快速的组装着手里的模型。在拥有组装几十艘船模型的经验后,他的手法变得十分纯熟。 几分钟时间,一艘木板小船模型,就在朱由检手上出现。 这是一艘江南采菱小船,结构比较简单,全船都是木板拼接,用钉子固定。 不过,因为是木板拼接结构,船底和船帮等水下部分,还需要用特制的泥、灰来弥封,才能保证船舱不会漏水。 朱由检把弥缝的工序完成,再把两条小木浆放到船上架浆处,模型全部完成。 朱由检脑中传来老天爷的声音,“采菱小船完成,增加积分20分。宿主现有积分610分,是否升级。” “总算可以升级了。”朱由检看着自己面前那高高的架子,架子上面已经摆满大大小小的舰船模型,整整占据了一面墙的范围。 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回答老天爷的提问:“是,立即升级。” 脑中传来“滴”的一声,老天爷沉默下去。 这次老天爷没有让朱由检长久等待,短短5-6分钟后,一个界面悄然在朱由检脑中出现。 这个界面发出柔和的蓝光,分成多个区域。大部分区域都是灰色,只有几个区域透出蓝光。 “呵呵,改触屏版了。好像还是win7版。”朱由检一边吐槽,一边向亮光的区域凝视。 感应到朱由检的目光,那个亮光区域飘到眼前。区域显示的字样是“原始船只”。 老天爷的声音传来,“现在是3级界面,宿主可凭脑电波自由操作。” 朱由检没有理它,他点进“原始船只”区域。此区域的内容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里面并不是只有一只独木舟,而是有着形状略有差异的7、8种独木舟。这些船虽然外形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由巨木挖制而成。 “看来这就是石器时代,中外不同时期留下的各种独木舟了。”朱由检一边浏览,一边想到。 眼光移动,画面无声的展现,又无声的退回。朱由检感觉有些不太习惯。他在脑中叫道:“老天爷?” 系统老天爷声音迅速出现:“老天爷为您服务。” 朱由检点点头,还是有个声音感觉会舒服一些。他问道:“有背景音乐吗?有动作音效吗?” “都没有。”老天爷似乎有些无奈的回答。 “什么系统啊?这么落伍,连首音乐都不配。”朱由检一边吐槽,一边退出“原始船只”区域。 朱由检看向下一个区域,区域显出字样“初级船只”。点进里面,这个区域分为两个部分:舰船区域和配件区域。 舰船区域内,与朱由检想象相同,里面正是他已经完成的50多种小船。 配件区域内竟然又分为船只配件和配套配件两个部分。 浆、篙、橹、泥、灰都分在船只配件中。而配套配件区域,只有孤零零的一张渔网,看着分外孤单。 朱由检强自按捺兴奋的心情,点开第三个亮光区域。 区域显示字样“二级舰船”。 “二级舰船”区,很新鲜,除了标配的舰船和配件区域外,竟然还多了一个水兵区域。 朱由检习惯的点上水兵区域,脑中传来老天爷那死板的声音“积分不足,无法进入”。 “呵呵,还有收费服务。需要什么?rmb吗?”朱由检一边吐槽,一边仔细观察,这才看到这个区域竟然淡淡的标注着50分。 “抗议,不能出现诱导消费,必须明码标价。”朱由检随意的想着。系统老天爷倒是立马改正,区域上淡淡地50字样立即变得清晰可见。 朱由检向老天爷咨询道:“水兵区域是属于什么情况?为什么需要积分兑换?他们也是图纸样存在吗?” 老天爷古板的回答:“水兵区域是个特殊兑换区域,水兵都是属于技术兵种,不是图纸。” 朱由检无奈的摇摇头,单凭介绍无法理解,看来还是需要攒够积分进去看看才能明白。 为了自己未来的积分,朱由检还是先进入舰船区域仔细观看。 二级舰船区域里面竟然又分做两个区域,分别标注的是民用和军用区域。“看来从这个级别开始要出现专门的军舰了,进化的很快啊。”朱由检心中暗自喜欢。 朱由检好奇的点开军用区域,里面显示出密密麻麻一大排船只。“喔,这也叫军船?”朱由检看着第一艘小船叫道。 “这是古代巡船。”老天爷的声音传来。 这是一艘看上去很像采菱船的军船,整体只比采菱船长一点,头部更尖。与采菱船不同的是,船上多了几组浆位。应该可供3-4人一起划桨。朱由检看看一旁标注,旁边写着巡船二字,其他都是船只具体的参数。 朱由检一下想明白了,实际上最早出现的船只,是没有明显的军用民用之分的。民船也可以当做军船使用,就像早期的军队都是农民一样。 随着时代的前进,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分化的也越来越专业。最后,军队出现职业军人,船只也出现专业的战船军舰。 这艘小小的巡船兑换积分和采菱船一样,都是10分,完成能得20分。 朱由检点开军船排在最后的一艘船,他倒要看看这艘是个什么级别的船只。船只随着朱由检的目光展现出来。相比巡船,这艘船就是一艘巨无霸样的存在。 此船标注为东汉斗舰。按一侧标注说明:船长37.4米,水线长32.7米,船宽9米,吃水1.8—2米,战棚高2.3米,舵楼高2.5米,指挥台高2.5米。拥有2根桅杆可挂2帆,还拥有浆位30。可载舵手5人,浆手40人,帆手10人,战兵70人。此船兑换积分为100分,完成积分200分。 第三十二章:系统对朱由检的真正作用(跪求一切) 看到东汉斗舰的这个积分,朱由检一点都不开心,他本能觉得自己又将面对一个大坑。果然,他咨询老天爷得知,想升到4级竟然需要拥有6000积分。 3级积分600,4级直接跃升十倍,果然是个好深的坑。 “不用说,想要升级,肯定又要把这些舰船统统做出来才行。哎,又需要耗费我大量的时间才能做到。”朱由检无奈的摇摇头。 看罢舰船,朱由检又去查看下配件。船只配件中,比上一级多了帆、舵、锭、漆、船坞等配件。 “船、船坞,船坞也会算配件?”朱由检惊讶出声,看着配件中无比显眼的船坞,他有些发愣。“这比船还大的东西也算配件?” “船坞是制作大型船只必不可少的工作台。没有它,大型船只根本无法建造。”老天爷迅速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朱由检暂时对船坞没什么兴趣,他更关注的是配套配件。 配套配件区域在朱由检兴奋的目光中缓缓打开。配套配件中不再像初级区域只有一张渔网。二级配套配件林林总总多出了弓、弩、司南、鼓、金锣、灯笼、旗幡以及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繁多的种类看的朱由检一阵眼晕。 看到这些配套配件,朱由检心中大喜。上次看到渔网时,他就怀疑,配套配件就是船只上船员操作的工具。这次终于证实了这种猜想。 “哈哈、哈哈,太好了。”朱由检喜不自胜。 “竟然真有这种配置,发达了、发达了。航母时代还太远,一时还派不上用场。现在的大明还是帆船时代,我只要能抢先进入风帆战列舰时代,以这个时代的船只和火炮,应该就足够镇压整个时代了。” “哈哈,哈哈,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只要咬咬牙再升几级,我就能获取超时代的装备了。”朱由检狂笑出声,笑着笑着他忍不住哭泣起来。终于看到未来的曙光了。 侍立屋外的是朱由检最忠心的太监王承恩。他听到屋内隐隐传出的,先笑后哭的声音有些不解。信王殿下年纪不大却很有主见,什么事情会惹得他激动,竟会喜极而泣? 要是以前,王承恩早就进去安慰信王了。可这1年多来,信王殿下威严日重,现在王承恩可没勇气进去询问。他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把门守好,把所知的一切都紧紧埋在心里,绝不泄露一丝。 朱由检哭过一场,感觉心里痛快了许多。自他来到这个时代,弄清自己的身份,心中就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他非常害怕自己会被历史的轮回所碾碎。那种明知前途如何,却无法改变的宿命论,对他造成深深的负累。尤其他在面对自己敏感的藩王身份时,感到格外的无助。 他知道周围都是历史上留名的名人,能力都不容小觑。 朱由检总觉得,似乎到处都有敏感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束手束脚不敢多动,生怕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 朱由检也想什么都不做,就等历史自行发展,慢慢熬到登基的那一天。可他又深怕错过了发展的好时机,以后会想改也改不了了。 想赢怕输的心理,使他心中的负担极重。而这一切,他却又无法向任何人诉说。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海军辅助系统老天爷的升级,让他看到了希望,那种能够摆脱历史的真正希望。 对这个时代接触的越多,朱由检越感到恐慌。大明的经济、科技都很发达,朝廷虽然有些腐败,也还说的过去。党争虽然激烈,可中央的权威依旧存在。 这样的大明为什么会亡国?这个问题朱由检百思不解。这应该不是某个孤立的原因造成的。 想改造大明,面对的压力大的惊人。没有外力,朱由检感觉自己很难做到。 前世朱由检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认为超越时代的科技,这才是破局的关键。现在,他终于可以露出自信的微笑了。 自信,这才是系统带给朱由检的真正变化。现在他才真正拥有,孤身一人面对一个时代的勇气。 王承恩看着开门走出的信王,他发现信王殿下好像瞬间成熟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让他觉着信王殿下的面孔好像也陌生了许多。 朱由检看看王承恩,轻松的开口问道:“监税太监们派出去多久了?” “有20天了。”王承恩心中稍稍计算就马上回答出来。 “嗯,那最远的地域也应该快到了。”朱由检微微笑了笑,依旧是轻松的语气,“通知下去,开花计划启动吧!” “是。”王承恩恭敬的答应一声,转身就要退出。 “等等,”朱由检又喊住了王承恩。“把高起潜给孤叫来。” “是。”王承恩答应一声,弓着身子又等了片刻,确定信王没有别的吩咐才退了出去。 “开花计划”是取遍地开花之意。这是朱由检早就做好的计划,前往大明南方的城市开钱庄的计划。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宋代柳永一首《望海潮》道尽江南繁华。江南自北宋至今已有500余年,虽经战火摧残,但民间富庶,工商业发展依旧迅猛。到天启年间,江南已经出现大规模的雇工工厂,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冒头。? 南方各个城市是大明经济最繁荣的地区,也是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大本营。各方势力都有大量的利益存在。要进入一个这样的城市,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出于小心,朱由检准备先把大众钱庄开过去,等钱庄在各地扎下根,再慢慢进入其他行业。 朱由检判断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朝廷派出的监税太监已经就位。太监们一到当地肯定会催逼税款,这种举动会在当地造成一定的混乱。 朱由检的钱庄就要趁这个时候进入当地。他要求尽量不引起当地太大的注意,力争低调的慢慢发展。 只要钱庄在当地扎下根,发展起来,由点连成线进而结成网。当各城市众多的钱庄连成网络时,就是朱由检势力小成之时。 不说别的,那时就是只做两地汇款的业务,朱由检就可以轻易赚取大量的利润。更何况,钱庄还能带来强大的现金流。 朱由检平静的思索着:“还有大概5年的时间,只要低调的慢慢发展,估计等到有人发现钱庄真正的诱惑时,自己应该拥有保护它的能力了。” “参见王爷。”高起潜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朱由检眼前。 “各个皇庄情况如何?”朱由检一点都不奇怪高起潜的行动模式,他直接问道。 “回王爷话,”高起潜把所有20家皇庄的官校、庄头、伴当的资料一一向信王汇报。 “我该如何处理他们呢?”朱由检默默的考虑。 第三十三章:张皇后怀孕了 朱由检在为皇庄人事伤脑筋,朝堂上却风起云涌,一片混乱。 随着监税太监在全国各地就位,朝堂上冲突骤然加剧。 各地官员纷纷狂上奏章,弹劾各处太监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扰乱市场、严重破坏和谐社会,到处都是民不聊生的景象。 一时间,官场上下一片谴责之声,处处都是喊打之意。其中舆情最为激烈的就是江南官场,那边的奏章更如雪片一样向京城飞来。 朝中京察工作已经被迫暂停。各方官员都在频频聚会,京城官场气氛压抑,大有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趁朝堂上的东林党和阉党还在角力之时,大众钱庄悄悄地出现在运河沿线城市。 按朱由检安排,运河沿线每座重要的城市都开了一家钱庄。这也是朱由检现在财力所能支撑的最大范围。他对至今没有出现的挤兑风潮,始终抱有很大的戒心。钱庄的存银他轻易不敢动用。 大明的陪都,南京。 一座化肥工坊也悄然筹备,主事者韩冲。这个老实人又被朱由检派到开荒的最前线。 京城内,人才培训依然在继续进行。 分流了大批人员的大众钱庄,再次招收大批的学徒。京城外化肥工坊也在悄悄的培训者人员。一切都安静的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身处皇宫中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感到有些迷惑。监税太监刚刚派了下去,一份汇报都还没回来呢,怎么就惹了这么多事?尤其是江南苏、松、杭、杨各地,更是弹章飞传。按照当地官员的说法,当地好像马上就要出现暴动了。这些太监到底做了什么? 天启皇帝朱由校烦躁的在乾清宫里踱步,他现在连去做木工的心情都没有了。魏忠贤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知道,这个主子其实是很有主见的。现在各处情报都没回来,他也不敢多说。 殿外一阵杂乱的声音传来,朱由校烦躁的一皱眉,魏忠贤脸色立即阴了下去。 几步走到殿门处,魏忠贤看到一个小太监正和守门的内侍拉拉扯扯。 “不像话,”魏忠贤不悦的哼了一声。看到是他,拉扯中的几人吓得一起跪下。唯有那个小太监扬起头,气喘吁吁的说道:“魏公公,大喜,大喜啊。皇后娘娘有喜了。” 魏忠贤脸色一变,随即露出喜色,顾不上惩戒几人,转身向殿里跑去。他几步冲到天启皇帝面前,大声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什么?”朱由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魏忠贤大声重复了一遍。 天启皇帝朱由校双手紧握,面露喜色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朕要做爸爸了。太好了,魏大伴,咱们快去看看。” 听到好消息的朱由校,顿时把朝廷之事抛到脑后,先往坤宁宫探望皇后去了。 内廷随之传出旨意,皇后娘娘有喜,普天同庆。为给皇子祈福,皇帝停朝15日,大赦天下。 听到消息的阉党弹冠相庆,东林党却如丧考批。 这是最为关键15天!按照东林党的布置,趁各处监税太监才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各处一起上本。造成太监乱政,舆情滔滔的印象,逼天启皇帝撤回太监。 15天的时间,压力足够大的把软弱的朱由校压倒。没想到,张皇后恰好现在传出了喜讯,给了阉党一个极好的喘息之机。 为皇庄拟定整顿计划,让朱由检伤透了脑筋。主要是皇庄有传统的制度存在,各个管事太监背后都有一张关系网,朱由检有些把握不住调整后各方的反应。 皇庄据说是永乐年间开始设立,是直属皇家管辖的庄园。 皇庄的编制类似于东厂。最高是管事太监,其下是官校阶层。至于庄头、伴当就不在编制,只是吏员的身份。管事太监和官校由宫中任命,庄头和伴当就在庄内选拔。 皇庄田地直属于皇帝,佃户们不负担朝廷的田赋和各种杂役。理论上皇庄佃户虽然没有自己的田地,但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实际上,皇庄佃户过得远不如自由民,甚至连普通的佃户家都不如。 皇庄佃户林林总总缴纳的佃租几乎达到九成。佃户们辛苦一年,连饭都吃不饱。 更重要的是,皇庄佃户没有人身自由,连跑都不行,完全就是强制劳作。他们名称虽然是佃户,实际就是农奴一样的存在。 皇庄的管事太监都是宫中指派。贸然撤换这些人,朱由检怕引起宫中不满。 信王邸,书房中。 朱由检听到张皇后有喜的消息,心中很是为大哥高兴。他想起自己小时玩过的玩具,再也坐不住了。多好的机会啊! 有自己的木匠工坊就是方便。朱由检的设想很快做了出来。一个木马出现在他眼前。 朱由检叫王承恩带上木马,和自己一起前往宫中送礼。走在路上,他又想起前世很多有趣的玩具。 朱由检习惯性的来到长春宫,没想到朱由校竟然还在长春宫。 朱由检一见朱由校就大声叫道:“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走,快走,我要去看看小侄儿,我给他带了礼物。” “哈哈、哈哈”。天启皇帝朱由校大声笑了起来,“小五,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小侄儿?还早呢,至少还得大半年你才能见到他。” “还要那么久啊?”朱由检有些丧气的说道,随即他又高兴起来。“大哥你看。”他拖过木马,翻身骑上,前后摇晃起来。 朱由校不觉莞尔,小五虽然个子长了不少,实际还只是个大孩子而已。朱由校观察一下,这个木马构造很简单,就是摇椅的底座,上面加了一个带扶手凳子。不过看得出,扶手处是为孩子设计的,还特意做成马头模样。 朱由检洋洋得意的骑着木马,左顾右盼的对朱由校说:“大哥,怎么样?好玩吧?要不要给你试试?” “好啊。”让朱由检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朱由校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朱由检只好不舍的从木马上爬了下来。 朱由校骑上木马。摇晃中,他感觉这个玩具肯定会受孩子欢迎。就连他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到朱由检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校觉着有些不忍心。他站了起来,把木马让给小五,转身拿起工具。 朱由检骑着木马摇晃着,眼看着一匹木马在自己眼前迅速成型。 朱由校的木匠技艺确实非常高明,各种工具在他手中飞舞。借助一个摇椅的底座,很快一个新的木马就已做了出来,只是马头部分还需要细细雕琢。 第三十四章:天启和张皇后的感情(跪求推荐) 朱由校骑在新的木马上慢慢摇晃,朱由检从自己的木马跳下来,大声叫道:“大哥,我们换换。我要试试新的。” 朱由校无奈的摇摇头,从自己的木马上下来。 两兄弟交换坐骑。 朱由检骑上新木马。他立即感觉到,这个木马摇晃起来,比自己那个更流畅、更省力些。 不愧是宗师级木匠,朱由校的技艺与工坊的木匠相比,水平是要更高一层。 朱由检慢慢摇晃着木马,口中描述起前世的另一种玩具。 那是一根杆子吊起一个圆环。圆环可以旋转,圆环下方垂下数条丝线,每条丝线绑着一件色彩鲜艳的轻盈玩具。 圆环一转,各种物件就随之飞舞,色彩飞旋,营造出一个如梦似幻的环境。 朱由校听着朱由检的描述大感兴趣。他可是拥有超强动手能力的皇帝,既有兴趣,那就立马行动起来。 只是没有实物参照,成型的速度就没有木马那么快了。 圆环的工艺明显要复杂的多。 朱由检亲眼见证了一个传统车轮的诞生。是的,因为需要转动,实际做出的圆环就是缩小的车轮。 中国传统车轮出现在朱由检的眼前。虽然这个圆环轻薄剔透,甚至都能透出光来,但明显整个架构,应该就是一个木车轮的造型。 好手段,好技艺。朱由检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他那多达80人的木匠工坊,现在也只有两个工匠能做出这种木车轮。 在这个时代,这种技巧是工匠的不传之密。朱由校如果不是皇帝,恐怕也很难得到这种技巧。 旋转,这个最大的难题解决了,很快玩具主体就成形了。 朱由检试着转动一下,圆环转动十分流畅,毫无涩滞感。在这没有轴承存在的时代,这种工艺真的不愧为不传之秘。 主体完成,剩下的活就简单了。 朱由检找来彩色丝线栓到圆环上。没有轻薄的玩具,下面暂时栓上一些各种色彩的绸缎碎片,玩具大功告成。 一根细长支杆挑起一个圆环,圆环下面垂下各色丝线,圆环转动,各种色彩飞舞,变幻出各种色彩。朱由校一时都看的有些呆了。 收拾东西时,朱由检抢先将新玩具拿在手里,他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这吊环我先拿着。” 看到朱由校露出不舍的神情,朱由检赶紧解释:“大哥,我是说,我先帮你拿着它。咱们给皇嫂送过去,不过,这可得算是我的礼物。” 听小五这么说,朱由校才露出释然的笑容。 朱由检好似随口提了一句:“大哥,皇庄的管事太监有几个做事太过,怎么处理啊?” “打死就是。”朱由校淡淡地说道,根本就没有任何思索。 看到朱由检惊讶的样子,朱由校全心全意的开口教导他:“小五,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主子。皇庄赐给你,里面的一切就是你的。你得把规矩立起来才行。” 朱由校停顿一下,等朱由检跟上他的思路,又接着说:“那些下贱的奴仆违例,打死就是。你先打死几个,你的威风就有了,那些奴仆才会怕你。小五,你是王爷,管家的时候不能有夫人之仁。” 听到朱由校用淡淡地语气说出充满杀意的话,朱由检这才想起面前的大哥,他是皇帝! 皇家的威严不容侵犯。太监只是皇家的奴仆,根本没有人权存在。 朱由校看朱由检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过于震惊于自己的教导。 缓和一下语气,朱由校又说道:“小五,你要记住,一定要先有雷霆之威,再有雨露之福。这样你才能当好王爷,管好你的家。” 朱由校拍拍朱由检的肩膀,不再多说,让他自行体悟。 兄弟二人带着护卫来到坤宁宫。这是朱由检第一次(穿越后)见到张皇后。 张皇后年龄不大,也就17、8岁。正是少女最青春的时候。不过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却要时刻维持雍容华贵的姿态,整个人都显得老成了许多。 张皇后看到朱由校两兄弟进殿,脸上露出笑容。 朱由检乖巧的上前躬身行礼:“参见娘娘。” 看着已有大人模样,恭敬行礼的朱由检,张皇后温柔的说道:“信王殿下,免礼平身”。 朱由校在一旁插口说道:“什么信王?你是他嫂子,叫他小五就行。一家人别那么生分。” “皇嫂,你看,小弟给你送礼来了。”朱由检顺势起身,笑着开口叫道。 这句话一出口,朱由检给张皇后感觉立马改变。她发觉信王虽然个子长了不少,可还是那个小兄弟,还是没有长大。 这段时间,她总听丈夫朱由校说起信王。总是小五这,小五那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张皇后印象中,信王还是那个不怎么说话,总是小大人样的孩子。印象里的信王和丈夫口中的小五似乎是两个人。现在一见,信王个头长高了好大一截,人也开朗了许多。这才是丈夫口中的小五。 看到神态亲昵的朱由检,张皇后很高兴。她知道朱由校虽然贵为天子,可他把亲情看的比什么都重。 都说天家无私情,可朱由校却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皇帝,他对身边的亲人无比关爱,完全没有帝皇的绝情寡性,这也是张皇后最喜欢朱由校的地方。 没等张皇后再开口,朱由检就献宝一样拿出吊环。 还没做细加工的吊环,看上去有些杂乱,没有丝毫的美感。 当朱由检撑起杆子,转动吊环时,张皇后眼神都有些直了。 太美了,这是张皇后的第一印象。 随着圆环转动,七彩的丝线和绸缎旋转飞舞,飘出各种色彩。各种色彩相互交织,形成各种新奇的彩环。 张皇后呆呆的看着彩环,忍不住尖叫出声。 少女时代本就是爱做梦的时代。飘动的色彩一时让张皇后忘记了自己母仪天下的身份,恢复少女的本性。 看着一时忘形的张皇后,朱由校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他更喜欢这样的皇后。 朱由检贼眉嘻嘻把新玩具递到张皇后手中,为自己表功道:“皇嫂,小弟给您的礼物如何?它是大哥刚刚作出来的,还没有名字。嫂子给起个名字吧?” 拿着圆环,张皇后完全没有推辞。她很满意这份礼物,想到那如梦似幻的色彩,张皇后望向一旁的朱由校,眼中射出化不开的柔情。 她喃喃的说道:“这么美的圆环,就叫它梦环好了。我要看着它入梦。” 看到妻子的眼神,朱由校心中无比骄傲。 第三十五章:天启皇帝的愤怒(求推荐) 眼看着天启和张皇后在自己眼前秀恩爱,吃狗粮的单身汪朱由检,当然不能允许。 “看,嫂子。”朱由检把木马拖进殿里,翻身骑上,得意洋洋的摇晃起来。“这是我给小侄儿做的木马,可好玩了。” 被破坏气氛的张皇后转过眼神,看到朱由检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朱由检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边摇边对张皇后重复一遍:“皇嫂,你看,这是我给小侄儿做的玩具,可好玩了。你要试试吗?” 看着朱由检一本正经的边摇边说,张皇后用袖子挡住嘴,笑的花枝乱颤。“小五这不分明就是一个大孩子吗?不过这个玩具看上去还真的不错。我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 朱由检回到信王邸时,高起潜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朱由检身边,王承恩虽然忠心,但几次处理事情,都让朱由检有些失望。据他观察,王承恩还是适合做个内务总管。 朱由检搬到信王邸后,发现王府管事太监高起潜脑子很灵活,胆子很大,做事也有分寸。 高起潜,朱由检前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具体什么事情他就记不得了。不过,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人,肯定会有过人之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他忠心与否。 朱由检结合高起潜进入信王邸的时间,推断他应该不是魏忠贤的人。既然不是魏忠贤的人,那高起潜成名时间应该是在崇祯朝。能在崇祯朝有名的太监,肯定都是崇祯的心腹。 朱由检搬来信王邸后,王承恩也跟着过来。府内的一应事情都由王承恩接手。 失去大部分权柄的高起潜表现还好,并没有什么怨气的表现。反而有意再向信王靠拢。 按明朝的习惯,高起潜既然当上信王府的管事太监,他就和信王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他有进步的要求,朱由检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朱由检安排高起潜秘密去夜香郎中发展眼线。 夜香郎,这个大明城市最底层的民众群体,每天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没人会避讳他们。他们就像一群隐形人,街头巷尾的各种消息都能打听的到。虽然他们获得的消息层次不高,可只要能细心的分析,总有很大的收获。 高起潜任务完成的不错,夜香郎中很快形成一张绵密的信息网。 这半年来,高起潜通过了初步的考察,表现的不错。他嘴巴很严,也没有得意忘形的表现,是个不错的情报主管。 高起潜看信王殿下静静沉思,许久不言语,他也不敢主动开口。信王殿下虽然年幼,可能力让他感到可怕。 信王的那些奇思妙想也就罢了,可谁能想到,信王殿下会去收服夜香郎这个群体。接手之后,高起潜才明白,夜香郎这个卑贱的群体有多大的能量。也许就是太卑贱了,他们才能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香郎们又是最好的传谣者,悄声细语间,就传遍京城。京察名单就是他们的杰作。能够看到这个群体的力量,并收为己用,信王殿下深不可测啊。 高起潜对现在的职位很满意。这个位置肯定属于王爷的心腹,自己只要小心应对,王爷面前始终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想到这儿,他不自觉的又把身子挺得直了一点。 朱由检回过神来,看高起潜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不骄不躁。高起潜的这种表现他很满意。 朱由检对高起潜说道:“韩冲传回消息,南京的化肥工坊已经建好,你安排人去吧,把那边快点理顺。嗯,其他的王府都在做些什么买卖?尽快给我查清楚。” 沉吟一下,朱由检又说道:“你把小王庄和固庄的详细卷宗拿来,他们有些太过分了了。” “是。”高起潜也不多说,安静的离去。似乎他现在走路也越来越安静了。 朱由检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的人手还是不足,他手下最多的竟然还是太监。也难怪明朝太监横行,因为皇帝能用的亲信确实还是太监居多。 当朝堂上的文官群体靠不住的时候,皇帝能用的好像只有太监。 “不对,这儿好像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对了,皇帝能用的还有勋贵武官啊,为什么这个团体没有动静啊?勋贵武官们就这么甘心被文官压制,好奇怪啊?”朱由检一时感觉有些想不明白。 朝堂上,东林党还在谋划发起新一波的攻势,他们一定要把太监们赶回宫去。虽然是免朝时期,可大量的奏章依然涌向通政司。所有弹劾的奏章,天启皇帝一律留中不发。 足足5天后,魏忠贤终于拿到了东厂和监税太监的报告。让他欣喜如狂的是,派往北直隶的监税太监已经送回第一批税款。税款金额不大,只有6000多两银子。 北直隶的税款虽然金额不大,可这代表着新税法已经见了成效。魏忠贤高兴的拿着奏本,第一时间去向天启皇帝汇报。 天启皇帝朱由校正在精心的雕着一个老虎,他在给没出世的儿子做个玩具。听到魏忠贤的汇报,天启皇帝停下手里的活。他接过奏本翻了一下,随手放到一边,随口问道:“怎么只是东厂的奏本,锦衣卫和内阁的奏本呢?” 魏忠贤闻声大喜,他恭敬地说道:“回陛下,老奴在司礼监没有接到内阁的本章。锦衣卫的奏本也没见到。” 东厂虽有监督锦衣卫的职责,但锦衣卫和东厂一向不和。魏忠贤没有见到锦衣卫的奏章也数正常。 天启皇帝朱由校“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又专心雕琢起来。魏忠贤压抑着喜悦的心情,悄悄退了出去。 三天过去了,天启皇帝朱由校始终没有接到内阁和锦衣卫有关北直隶的奏报。他耐心终于耗尽了。 15天的停朝时间过去了。恢复上朝的第一天,东林党全力发动,各种弹章雪片一样递进通政司,新税法和监税太监已是千夫所指。 天启皇帝不为所动,他特意让司礼监检查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奏章。整整3大筐的奏章,没有一本提到北直隶。锦衣卫的奏章中也没有。 天启皇帝愤怒了,所有人都在弹劾新税法和监税太监,可近在咫尺的北直隶送来的税款,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提。 就连锦衣卫,他们竟然也是提都不提。这可是皇帝的鹰犬啊?文臣们这么喜欢蒙蔽自己,连锦衣卫都被他们拉了过去。朕还是天子吗?朱由校下定决心,该换人了。 第三十六章:张皇后小产带来的谣言(为感谢最美小仙女制作封面加更) 魏忠贤高兴极了。 就在刚才,才过去不到一刻钟,天启皇帝发布诏令,由左都督田尔耕代替骆思恭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要知道,田尔耕和魏忠贤的关系还不错,几次给他送礼,希望他能在天启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好谋个好差事。没想到,还没等他操作呢,这个天大的肉饼就掉在他头上。 “不过,田尔耕终归算是朋友,他掌管锦衣卫,也要呈自己的人情。远比那个不听招呼的骆思恭强得多。”魏忠贤开心的想到。 魏忠贤知道,这次替换,是天启皇帝对锦衣卫的强烈不满造成的。 骆思恭掌管的锦衣卫失去了立场,竟然帮助东林党打压监税太监。他忘了,锦衣卫的职责是天子的耳目,是天子的鹰犬。 鹰犬就不能有自己的独立意志,不帮主子的鹰犬,还有存活的必要吗?骆思恭的下场也提醒了他,不要妄想完全蒙蔽皇帝。 左都督田尔耕代替骆思恭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消息,引起朝堂上一片哗然。 锦衣卫是皇帝的锦衣亲军,指挥使的替换文臣是无权过问的。在这个问题上东林党也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骆思恭和东林党走得近,大家都知道,他被替换实际已经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朝堂诸臣一时有些失声,风向好像不对啊。 京郊皇庄那边发生了一点小事,小王庄和固庄的管事太监被杖毙,官校被绑送回东厂,传言他们在东厂被魏公公亲自下令处决。 庄头和伴当被剥夺一切,全家沦为地位最低的佃户。 皇庄佃户纷纷传言,他们是因为太过贪婪犯了信王的忌讳。 一时间属于信王的皇庄内,太监、官校们大为收敛。他们不是朝廷经制官员,信王打死他们比打死平民麻烦还小。 皇庄的这点小事,没引起朝堂上任何人注意。 左都督田尔耕上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立即做出人员调整。大批骆思恭时代的老人调离。例如北镇抚司指挥刘侨离任,武进士出身的许显纯接任北镇抚司指挥一职。 在京城,北镇抚司位置十分重要,他直接掌管着诏狱,是京城的要害部门。许显纯,这个名字朝臣们都很陌生,只知道他是驸马都尉许从成的孙子,武进士出身,在朝堂上毫无名气。 东林党被锦衣卫的人员调动吓了一跳,和他们走得较近锦衣卫官员,被纷纷调离。 锦衣卫进行大量人员调整后,再次蛰伏了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行动。 几天过后,朝堂上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弹劾奏章再次蜂拥而起。 长春宫,天启皇帝朱由校雕刻的小老虎已经完成,他正在细心的磨去最后的毛刺,准备抛光上色。 锦衣卫新的奏报,田尔耕已经送来。内容,天启皇帝朱由校也早已知道。他所料不假,锦衣卫前面的奏报偏向性很重,已经有瞒骗的嫌疑了。 民间的情况并不像文臣们说的那样糟糕,监税太监是有些跋扈贪财,可绝没有文官们描述的那么可怕。 有了锦衣卫的奏报,再结合东厂的消息,天启皇帝朱由校安下心来。“没出什么大事就好。” 一阵疯狂的奔跑声从殿外传来,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一个小太监惊慌的冲进殿里,完全没有参见皇帝时应有的礼仪。他面色煞白,斯声叫道:“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小产了。” “什么?”天启皇帝朱由校手中的小老虎掉到地下,他丝毫没有感觉。他怒喝一声:“你说什么?” 小太监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口中重复一遍:“皇,皇后娘娘小产了。” 天启皇帝朱由校感觉眼前一黑,旁边一个机灵的内侍一把扶住了他。天启皇帝狞声叫道:“拉下去,把这诅咒皇后的家伙拉下去,杖毙。” 小太监惨叫着被拖了出去。朱由校望着地下的小老虎发起呆来。半晌他才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不管什么情况,该面对的他终归还是要面对,他要到坤宁宫去看个究竟,他要与他的皇后在一起。 风起云涌的朝堂上,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大臣们一时都不敢再出声。皇后娘娘小产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京师。 朱由检也接到消息,他大吃一惊。那个温柔娴静的张皇后怎么就这么倒霉。不会是有什么其他内情吧? 隔了一天,朱由检得到详细的情报。 张皇后感到有些腰酸,她接受宫女按摩后小产的。按摩的宫女已经被杖毙了。至于那个宫女是否受人指使,就不得而知了。 朱由检微微叹了口气,这皇宫就像筛子一样,什么消息都能漏出来,真是可怕。 是否进宫去看看?朱由检迟疑了,他思索良久,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说天启皇帝现在狂性大发,已经杖毙了好几个人了。就连魏忠贤都被打了几下。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去刺激他吧。” 十多天过去了,宫中情况在慢慢好转。宫中传出的消息,天启皇帝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朱由检决定现在去宫中慰问一下大哥朱由校,他对自己真的很不错。带点什么礼物给他呢? 高起潜的禀报,让朱由检暂时打消了进宫的念头。 京城现在有些传言。传言说,张皇后小产是魏忠贤和客夫人合谋陷害,那个宫女就是受到他们的指使。 原因吗?是客夫人妒忌张皇后怀孕,不想看到她生下皇子。 客夫人就是想做第二个万贵妃。 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京中大概已是人尽皆知了。 万贵妃是成化皇帝的皇妃,比成化皇帝大17岁,是成化皇帝的专宠贵妃。 民间曾有大量传言,说万贵妃毒害皇子杀害后妃,差点导致成化皇帝无后。在民间万贵妃是一代奸妃的代表形象。传说中的狸猫换太子,就是以她为蓝本编撰出来的。 朱由检感到有些意外,是什么人在散布这种谣言?这是准备干什么呢?他吩咐高起潜去查一下谣言的源头到底来自哪里。 面对同样的谣言,不同于朱由检的平静,魏忠贤是又气又怕。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致杂家于死地?”魏忠贤浑身忍不住颤抖,巨大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 第三十七章:魏忠贤攻击发动(跪求收藏、推荐) 以东厂对京城的监控,魏忠贤和客夫人合谋陷害张皇后的谣言刚一流传,东厂探子就第一时间上报到魏忠贤这里。 魏忠贤听到这个谣言,他第一感觉是气愤,随之就是深深的恐惧。 魏忠贤在害怕,非常的害怕。他不知道这种谣言,传到天启皇帝耳朵里,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自己就是皇帝的一条看家狗,自己最重要的就是皇帝的信任。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自己马上就会粉身碎骨。 恐惧的魏忠贤把所有的东厂探子都派了出去,在京城中撒开罗网,四处追查。 谣言的源头最终指向了东林党。恐惧让魏忠贤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没想到东林党还会使用这样恶毒的花招。 “东林党竟然敢放出如此恶毒的谣言来攻击杂家?”魏忠贤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就是所谓的正人君子?” 魏忠贤来回踱步,他最终站定嘶吼出来:“东林党,杂家与你们不死不休!” 发狂的魏忠贤决定先发致人。 魏忠贤的阉党党羽汇聚一堂。通过党羽们的讨论,魏忠贤决定先拿内阁中书汪文言开刀。 因为不管东林党再怎么讨厌,再怎么可恶,但大多数东林党至少表面还是很清廉的。匆忙之间想抓他们的把柄恐怕很难。 这个汪文言不一样,他是个东林党中的异类。 绝大多数的东林党人都是科举出身的读书人。但汪文言不是,他甚至连科举都没参加过。 安徽人汪文言原本是个狱吏,也就是俗称的牢头。他和水浒传里的宋江一样,为人很善交际。不管什么人他都能交往,简直就是明朝版的及时雨。 汪文言也和宋江一样,夜路走多了终于遇到了鬼。他被人举报监守自盗,幸亏他关系众多,最后只是免职了事。 汪文言在家乡混不下去了,就飘到了京城。 不得不承认,汪文言水平很高,他在京城依然混的不错。他先是混到太监王安门下,后来不知怎么就和东林党混到了一起。 照常理说,以汪文言的出身,东林党人应该连看都不会看他。可奇怪的是,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这些著名的东林党人都和他交往甚密。 万历死后,泰昌皇帝继位。太监王安得势,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泰昌皇帝那短短的一个月皇帝生涯中,红丸案、移宫案接连发生。 那段时间,汪文言作为王安的门客频繁与东林党沟通,为东林党上台起了不小的作用。 天启元年,太监王安被赶出皇宫死了以后,失势的汪文言曾被抓入大狱。但不久就被营救出来。出狱后,他就被首辅叶向高提拔,当上了内阁中书(相当于国务院秘书)。 天启元年,东林党和楚党的联盟,据说就是汪文言一力促成的。东林党能把浙、齐、楚诸党打的落花流水,独霸朝堂,汪文言功劳不小。 汪文言被东林党称作天下第一布衣,是个很独特的存在。 与清廉的东林党人不同,汪文言并不清廉。他同宋江一样,到处结交朋友,花钱如流水。钱从哪里来? 一点小钱,汪文言有的是办法。最主要的办法是,谁有事求到他,只要出的起钱,他就能想办法帮你。在京城汪文言就敢号称: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从这点看,汪文言很像东林党人的白手套。 魏忠贤的阉党一致认为,从汪文言的身上,一定能找到东林党人的把柄。 第二天,阉党一起发动弹劾,一举将汪文言拿下。 汪文言本来就是满身的毛病,屁股下面根本擦不干净,他做的很多事都是无可争辩的。 这样,汪文言就被一举抓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朝堂上矛盾骤然激化,东林党反应十分激烈。首辅叶向高率先站了出来,他以汪文言是他提拔为由,向天启皇帝提出辞职。 这种时候,皇帝怎么会放叶向高回乡。天启皇帝好言挽留,又再三保证汪文言不会牵扯到首辅大人。 朝堂上才平静了没几天,北镇抚司传出消息,汪文言在诏狱里招供了。 汪文言说他收过熊廷弼家4万两银子,保熊廷弼不死。银子他自己留下了2万。其余的都送给东林党人了。 这个时候朝堂上才想起,熊廷弼和王化贞都被关了1年多了。虽然他们都被判了死刑,可朝堂上从没人提起,现在他们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得到汪文言的口供,魏忠贤如获至宝。他立即安排将汪文言提到的左光斗、顾大章等东林党人抓进诏狱。 看到阉党气焰嚣张,步步紧逼,东林党一时阵脚大乱。 朝堂上的混乱,没有影响到朱由检的好心情。皇庄的庄头前来汇报,春天时,他强行安排种植的几种作物,有的已经可以收获了。 朱由检也不多问,带上楚天行和几个护卫直奔皇庄。朱由检赶到种植的皇庄时,就看到庄里的佃户们喜气洋洋的围在田头。 佃户们面带兴奋,叽叽喳喳的争论不休,看到朱由检的车架到来才闪到一边。 庄头一脸谄媚的笑着,跑到朱由检身旁,腰弯的低低的,低着头问道:“王爷,这就开始收割吗?” “开始吧。”朱由检压抑着心中兴奋,淡淡地吩咐。 这个叫小张庄的皇庄佃户众多,庄头为了拍信王殿下的马屁,他把所有佃户都叫到了田边。 人多好办事。很快一亩甘薯和一亩土豆都挖了出来。边挖佃户们边不断发出惊叫声。 一亩甘薯和土豆分别堆了好大的一堆。分量也很快称了出来。 数量报出,围观的佃户们发出一片巨大的惊呼之声。土豆一亩收获13石多,甘薯一亩收获7石。 这个数字,闻所未闻的高产啊!佃户们惊喜欢笑乱成一团,甚至有佃户虔诚的跪倒叩拜感谢苍天了,神物降临啊! 听到庄头报上来的数字:13石和7石,朱由检感觉有些不对。 “土豆和甘薯的产量应该差不多,绝不应该相差那么大啊?”朱由检觉着自己应该忽视了什么?“不应该啊,不是按照《甘薯疏》种植的吗?难道《甘薯疏》有误?” 朱由检立即吩咐:“王承恩,速去把留在庄内的《甘薯疏》给孤拿来。” “是。”王承恩知道,信王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就是他不太高兴的表现。虽不知信王因何原因不高兴,王承恩可不敢怠慢。 第三十八章:杨涟的弹劾(求票、求票) 留在皇庄内的《甘薯疏》很快拿来了,朱由检仔细翻阅。 这个时代的书,用的都是文言文,又没有标点符号,读起来很是费劲。 前世读书的记忆,导致朱由检对今世的书阅读有些困难。朱由检并没有仔细阅读过《甘薯疏》原文,只是简单的一扫而过。 现在,朱由检暗暗庆幸。幸好手中的这本《甘薯疏》,是为了教授皇庄种植,特意让人译成了白话文,还加了句读(标点符号)。 这白话版的《甘薯疏》朱由检看着才不那么吃力,才能仔细研究一下《甘薯疏》内容。 朱由检今回不敢大意,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甘薯疏》。看明白了以后,他只觉着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 大意了,朱由检感觉自己太大意了。 当初,看到几百斤的种子,朱由检有些过于兴奋。他竟然忘了种植作物需要依照农时,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种的。 《甘薯疏》上明确注明,北方种植甘薯应在4月左右栽种。书上可是农历计时,4月就已经是初夏时节了。这个时间比朱由检安排的要晚一个多月。 种植的失误是朱由检记忆造成的。朱由检按前世的记忆武断的认为,这几种作物春天就能栽种,他却忘了这个时代与前世的气候不同。 处在小冰河时期的气候比前世要冷的多,春天气温回升也要慢不少。 在这个没有地膜的时代,对于种植温度要求较高的甘薯,能顺利出苗就是万幸了。幸亏后期管理跟得上,肥料也使得足,不然还不一定能种出多少。 朱由检心中暗想:“这样乱种都能种出来,我真是太幸运了,全凭老天爷保佑啊。” 朱由检脑中,系统老天爷那古板的声音传出,“与我无关,我无法保佑任何事物生长。” 没有理会脑中的声音,朱由检心中一个劲的后怕。 “要是自己强制种植的甘薯没有出苗,最后更是颗粒无收。那以后,估计就算打死佃户们,他们也不会再种甘薯。名声传扬出去,农户们谁还敢再种?”朱由检扪心自问,“这作物推广还真得小心谨慎才行,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好心办坏事啊。难怪官僚们都不愿推广,多做多错啊”。 朱由检想起自己安排种了三样,土豆、甘薯都开始收获了,还剩下玉米不知怎么样?不会连苗都冻死了吧? “玉米生长的如何?”朱由检急忙询问庄头。 庄头的回答让朱由检大失所望,他完全是答非所问,只是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就算奉承语言,庄头也不及格,他拍马屁的水准也实在太低了,听的朱由检不由的心生闷气。 “玉米地在哪里?”朱由检板起脸来,厉声喝道:“闭嘴,快带孤前去看看。” 看到信王殿下大为不悦,庄头才悻悻的闭上嘴,带路前往玉米的种植区域。 看着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地,朱由检放下心来。虽然还不到收割的时候,可明显看出玉米腰上明显带着两个棒槌,长势都很不错。 庄头看来是根本不懂种植,朱由检直接点了几个佃户上前询问。 “天幸啊!”朱由检询问后庆幸道。当初安排种植时,他随口说的一句:“玉米按高粱种”,这个说法拯救了玉米。 这句话,让玉米没在寒冷的春季就种到地里。如果那个时间点种下,就算出苗也随即会被冻死,百分百颗粒无收。 运气真的站在了朱由检这边。 看着生长旺盛的玉米地,朱由检再次为自己的失误感到后怕。 “行政命令强制种植,差一点好心办了坏事。这个教训真的太及时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专家,仅凭前世记忆办事,太危险了。更何况,就算前世我也没真正种过地啊!”朱由检自责不已。 做实事还是需要真正的专家,朱由检想起徐光启,那绝对是个真正的专家。 朱由检默然的想:“我是不是可以请徐光启来?让他帮忙制定这三种作物的最佳种植方案。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应该会欣然接受我的邀请吧?” 朱由检给自己打气,不管结果怎样,先去请一下试试吧? 朱由检马上安排楚天行去上海请徐光启。 此去不带金银财物,也不拿什么奇珍异宝,朱由检只让楚天行专门带上几个甘薯、土豆和还没成熟的玉米。 楚天行不解的收拾好包袱,带着三种作物前往上海。 “请人有这么请的吗?”楚天行觉着信王殿下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朱由检目送楚天行带着自己殷切的希望远去。 “殿下,京城急报。”王承恩把一份书信递给朱由检。 京城就传来惊天消息,这下必须回城了。 京城,朝堂上。 左佥都御史杨涟明发奏本,强硬弹劾魏忠贤。奏章上一共列举了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震惊了整个朝堂。 朱由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信王邸。才进书房,高起潜就把他现在急需的情报送了过来。 从情报上看,事情爆发的很突然。 杨涟好像没有同任何人商量,他的奏本是通过通政司递进去的。事先东林党人好像也不知情,没有丝毫的配合。 杨涟奏本的内容通过通政司泄露出来后,东林党人的反应也很震惊。 杨涟此次完全就是决战的架势,大有输赢成败就在此一举的气度。 朱由检看着眼前抄来的奏章内容,叹了口气。 这是杨涟弹劾魏忠贤的二十四大罪状。朱由检不太懂文言文,奏章内容他只能连蒙带猜。不过,就他看明白的内容来说,杨涟不妙啊。 朱由检虽然不太喜欢东林党,可对杨涟这个东林党人的旗帜,还是心存敬意的。 在任何时代,一个清廉如水,并能始终如一坚持操守的人,都会受到人们尊敬的。 杨涟就是这种人。 前世朱由检的记忆里,《明朝那些事》描述过杨涟:在他过去的生命里,可以说他做到了无愧于天地,也无愧于任何人。 杨涟是朱由检前世对这段历史中,记忆最深的人物,也是他深深佩服的人物。 但是情报中,杨涟弹劾魏忠贤洋洋洒洒的二十四大罪状,朱由检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条款能致魏忠贤于死地。 二十四大罪中:前七条都是天启皇帝安排的人事变动,不能直接责怪到魏忠贤的头上。 8、9、10三条都是谣传,并没有什么实据。 第11条应该也没有实据。 12--16条在天子眼里那都是小事。 17--19又是皇帝做的人事安排。 也就20、21条还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杨涟手里有没有真凭实据。 22条操练太监的做法,则完全就是天启皇帝的意思。 通篇来看也就23和24条估计魏忠贤会吃点苦头。(二十四大罪请看作品相关,此处就不占字数了,请大家谅解) 朱由检以前世的眼光看来,这份弹劾奏章大多数内容,都只是在提醒天启皇帝,魏忠贤有些过于跋扈了,而并没有什么确凿的罪行证据。 这种虚幻的弹劾,魏忠贤应该会没事。 “魏忠贤要是没事,杨涟恐怕就要倒霉了。”朱由检思索着,“我该怎样才能保住杨涟的命呢?” 第三十九章:魏忠贤的赌博(求票、求票) 内廷,司礼监。 听人读完杨涟的奏章,并弄清楚弹劾内容的魏忠贤,直接被吓得面无人色,双手颤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不同于朱由检,魏忠贤知道这份弹劾的厉害。 杨涟的这份弹章先说他冒用天启皇帝的权威,在朝堂上排挤他人,到处安插自己人。 又说他祸乱后宫,杀妃子害皇子,天启皇帝竟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保全。 然后再说魏忠贤在外面飞扬跋扈,不光欺压百姓,连言官、锦衣卫和大臣的升迁都是在他控制之中。 又给他泼上疑似通敌卖国的脏水,怀疑魏忠贤会出卖大明的利益。 最后说魏忠贤已经簪越了天启皇帝的威风,还整天对皇帝口出怨言,明显有不臣之心。 整篇奏章前后呼应,真可谓字字诛心啊! 魏忠贤虽然不认字,可他心思很活。他一下就听出杨涟的意思,整篇弹劾就一个用意,那就是打击他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 杨涟的整篇弹劾并不需要确切的证据,他只需要天启皇帝对魏忠贤起疑心就行了。 只要天启皇帝起了疑心,那魏忠贤就会万劫不复。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没人能直接挑战皇帝的权威,更别说太监只是皇帝的家奴。 别看现在威风八面,可魏忠贤心里清楚的知道,他的一切都是来源于天启皇帝。没有天启皇帝的信任,他什么都不是。 天启皇帝就是随便动动手指,他也会粉身碎骨。他身边的人绝不会跟随他抗拒皇帝。 只要魏忠贤失宠,恐怕他的党羽们也会争先恐后的,抢着先踩他几脚。 面对杨涟的奏章,魏忠贤苦思破解的方法:把奏章藏起来?不行。 杨涟的奏章是通过通政司递进来的,现在已经满朝皆知了。 魏忠贤知道,天启皇帝最怕被人欺瞒,骆思恭的去职就是明显的例子。他估计东林党现在就等着他压住奏章不报呢,自己绝不能上这个当。 想了半天,魏忠贤都没找到合适的办法。不过,他明确知道,绝不能等奏章从别的途径送到天启皇帝面前,要是到那时,他再去辩解,可能就太晚了。 面对杨涟的奏章,朝廷上阉党乱做一团,他们一时都拿不出个好办法。更有心思不定者,已在悄悄地靠向东林党一方。 苦思一夜也没有找到好方法的魏忠贤,赌徒的性格发作。他断然决定,现在他就拿着奏章,亲自给天启皇帝送去,他要当面向天启皇帝解释。 魏忠贤是在赌博,他赌注都压在天启皇帝念旧情的性格上。 天启皇帝可能由于幼年亲情的缺失,导致他对亲情极度看重,在这方面他完全不像一个合格的皇帝。 自小看着天启皇帝长大的魏忠贤,对天启皇帝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决定面见天启皇帝,就在皇帝面前,一条一条把杨涟弹劾他的这些罪状说清楚。 魏忠贤相信有以往的情分在,他的忠心天启皇帝应该能感受得到。只要天启皇帝认可他的忠心,那一切都不是事。 “赌吧,咱们一翻两瞪眼,看看到底鱼死还是网破。” 魏忠贤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他还有意在朱由校做木匠活兴趣最浓的时候,亲手递上杨涟的奏章。 魏忠贤赌赢了,当他亲手把杨涟弹劾他自己二十四大罪的奏章,递给皇帝时,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因为在天启皇帝的眼神里,只有对他的怜悯。 杨涟弹劾他的一切罪状,都被天启皇帝当成,魏忠贤在代己受过。 毕竟朝堂的人事安排都是天启皇帝同意的。 各种子虚乌有的传言,天启皇帝则根本不信。魏忠贤在他的心中分量还是很重的,他相信魏忠贤绝不会,也绝不敢对他的家人下手。 至于贪点钱,飞扬跋扈一点,天启皇帝认为这都是小事。 天启皇帝对整件事情形成的判断是:东林党因为对新税法的不满,故意对魏忠贤的报复打击。 尤其新税法给天启皇帝带来大笔的税收后,这种感觉朱由校感觉尤为明显。孙承宗的话天启皇帝还记得,他认为这就是东林党搞得三人成虎和曾参杀人。 对此,天启皇帝反而更加坚定的觉着,他一定要支持魏忠贤和孙承宗,这两个人才是真正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忠臣。 有他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这样自己的江山才能稳稳当当,诸波不兴。 天启皇帝亲自裁定魏忠贤无罪。 朝廷明发谕旨,杨涟因弹劾内容有大量不实之处,遭受明旨斥责。 谕旨传出,阉党大喜,东林党人大乱。 躲在杨涟身后观看风色的东林党大佬,看到杨涟都没能奈何魏忠贤,无不感到有些心灰意冷。 京城官场一片乱哄哄之际,徐光启跟随楚天行来到京城。他没有进城,直接住进了朱由检名下的皇庄。就是那个栽种着新作物的小张庄。 楚天行感觉真的很神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带着几个不起眼的农作物,就能把这冠带闲住的少詹事从上海招揽到京城。 楚天行到现在还记得,看到自己从包袱里拿出这些农作物,倨傲的少詹事整个眼神都变了。 当这位少詹事听清楚自己说,这是从京城郊外的田庄种出来的,他那诧异的眼神。 当这位少詹事听自己说,土豆亩产13石,甘薯亩产7石时那种狂喜的眼神。 当自己回答不出玉米的亩产时,他那失望的眼神。 没等自己开口招揽,这位大名鼎鼎的少詹事就自动收拾行囊,主动跟随自己回到京城。 “信王殿下真的神了。”楚天行这次真的打心底服了信王。 徐光启也感到很开心,他没想到自己苦苦追求推广的甘薯,已经有人在京城种植了。竟然同时还种了其他两种新作物,自己都不太了解的新作物。 按来人所说,那个叫土豆的新作物竟然能达到亩产13石,这个数字超过了他种甘薯的纪录。徐光启试种的甘薯最高也只有10石左右啊! “他们来找我就是为了新作物种植。这是多好的推广机会啊。”徐光启真的十分高兴。 另外那种叫玉米的新作物,据说还没收获,不知道能收获多少?自己赶过来应该还能赶上收获季吧? “我一定要亲眼看看新作物的生长情况。”徐光启暗下决心。 朱由检听到徐光启来了的消息,开心的笑了。虽然徐光启没有到他的信王邸来,而是直接住进了皇庄,但自己无所谓。 只要徐光启来了,凭自己前世的见识,他就跑不了了。 “就位吧!我的首席科学家。” 朝堂上传来的消息,天启皇帝只是斥责了杨涟一顿,并没有处罚他。杨涟没有生命危险,朱由检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朱由检算算时间,地里的玉米应该也快成熟了,自己正好去皇庄看看。迎接一下徐光启,顺便掰几个嫩玉米吃。 第四十章:信王与徐光启的第一次握手(求票、求票) 京城外,皇庄、小张庄。 朱由检和徐光启第一次见面。 朱由检见到徐光启的时候,他正在玉米地边聚精会神的观察。 徐光启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也不知多久没换衣服了,整个人就像一个老农,只是不时的提笔在旁边的纸上书写的动作,才显出他与普通农夫的不同。 朱由检没有直接上前结识徐光启。他还制止了随侍的护卫,让他们不要打扰徐光启。他知道这种真正的科学家,工作的时候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看到徐光启一时没有抬头的意思,朱由检也没打算在这边一直傻站着。他优哉游哉的去菜园看他其他的种子去了。 菜园里,辣椒挂满枝头,南瓜垂在藤下,还没实成的向日葵像朵大花一样引人注目,花生不为人知的低调生长。 朱由检看着这美妙的田园风光,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他脑中想到的是辣椒炒肉,炖南瓜,油炸花生米。“哎,葵花籽还没完全成熟,零食葵花籽还得再等等。” “这是什么?老天爷啊?这应该是西红柿吧?”朱由检惊呼出声。 “是的,这就是西红柿。”脑中老天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菜园一角,几颗矮小的植物挂着几颗鲜红的果实,低调的矗立在那里,看上去是那么美丽。 “难怪西红柿开始是作为观赏植物出现的。”朱由检看着西红柿美丽的果实,脑中全是它那酸甜的滋味。他一时都有些挪不开步子了。 看看那不多的十几颗西红柿,朱由检强行压下心头蠢蠢欲动的欲火,空咽几口唾沫,毅然迈步走开,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还是留作种子吧!唉!” 晚饭时分,朱由检和徐光启才真正第一次相见。 徐光启经过梳洗打扮,气度和在田间地头时,已是截然不同。他现在并不是那个醉心科学的科学家,而是冠带闲住的少詹事,大明士大夫中的一员。 徐光启看看桌上信王请客的饭菜。单轮菜的数量,不但不能叫奢侈,反而称得上有些简陋。 不过这几道菜,可都是前所未见的菜式。 一个辣椒炒肉,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土豆炖肉,一个清炖南瓜,主食是烤甘薯和几个煮的嫩玉米。 “咦?”徐光启微微感到吃惊,他发现这几个菜式所用食材,他竟然都没见过。主食他倒认出是甘薯和玉米。 席上连酒也没有,只有一大杯橙黄色的饮品,这更让徐光启感到惊讶。 晚餐桌上看到徐光启的惊讶表情,朱由检抱歉的对徐光启拱手说道:“本王还未束发,皇兄禁止本王饮酒,只能以鲜榨浓汁奉上。怠慢徐先生,还请见谅。” 徐光启对酒并无不偏好,没有,倒也无所谓。只是没酒似乎不符合当今宴席的习惯。 现在的大明奢侈成风,豪门大族饮宴都竞相斗富。就是普通富户摆宴也少有如此简朴时候。信王这种王爷级别的存在,如此简朴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徐光启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按照文士的传统,拱手对主家表示感谢。 朱由检对繁琐的礼仪不太感冒,主要他根本来不了文士的成套礼仪。他虽然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可还是示意徐光启,可以开动了。 少年王爷没有按照礼节回礼,并没有出乎徐光启的预料。 既然信王示意他可以吃了,徐光启也就不客气了,他正想尝尝这几个新菜的口味。 饮品的味道有些怪异,南瓜和玉米的混合,使得口味格外醇厚。 清炖南瓜的口味有点发甜; 土豆丝酸中带着辣很爽口,就是辣味有点奇怪,不像是胡椒的滋味; 炖的土豆很烂乎,肉与土豆几乎融为一体,入味很足,口感丰腴; 最后,徐光启夹起一根辣椒送进嘴里…… “噗”的一口,徐光启很失礼的把菜吐了出来,跟着就是一连声的呛咳之声。 如此辣味,第一次吃辣椒的徐光启吃了大亏,没想到这么辣的他,差点呛到气管。 看着眼泪差点都流出来的徐光启,朱由检有些不好意思。玩笑好像有些过火了,自己应该提醒他才对。 没等朱由检开口,徐光启连吃了几口南瓜,又猛喝了几口饮料。匆匆压下口中的辣味后,他直接开口问道:“这是何物,辣味如此凶猛?” “我叫它辣椒。”朱由检回答徐光启的问题。两人的第一个话题就从新作物开始了。 “这种作物,口味凶猛,不同于胡椒。用来调菜,口感更为丰富。它的产量不错,一株能收多次。它完全可以当蔬菜食用。” “这个菜,我叫它小炒肉。徐先生可以先尝尝肉片的滋味。”朱由检殷切的向徐光启推荐。 “谢谢王爷关照。”徐光启面露感谢之色,辣椒他一时不敢再碰。 徐光启发现这个年少的信王,对新作物的认识很深,至少在吃方面很深。他只问了一句,信王就开始涛涛不绝的介绍。 这几种新作物都应该怎么吃,例如甘薯烤的比煮的好吃,玉米嫩的比老的好吃,土豆炖肉味道很香,炖鸡也不错,南瓜做的饼味道也很好,等等等等。 徐光启边听信王介绍,边吃面前的菜肴。信王说的不错,几种作物各有特点,口感都非常不错。 信王殿下小炒肉吃的很香,虽然也是辣的丝丝哈哈,毫无王爷形象,可仍是不断把辣椒向嘴里送去。 不知为什么,看到信王毫无王爷气度的吃货样子,徐光启就感到诱惑力十足。他忍不住鼓足勇气,挑出一块肉片送入嘴里。 有了心理准备的徐光启,感觉上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辣了。肉片在口中慢慢咀嚼,徐光启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块、第三块。 小炒肉魅力无限。 朱由检和徐光启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慢慢不再局限于新作物,逐渐发散出去。 徐光启越聊越发现,信王殿下知道的东西很多也很杂,不过好像都不成体系。应该是信王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或看来的,完全不像是先生系统教出来的。 “很奇怪啊,没听说信王有老师啊,以他的身份能从哪里听来的?皇宫大内据说藏书无数,也许是书中得来的吧?”徐光启默默的想着,随手拿起饮品喝了一口。 南瓜玉米汁也让人沉醉啊。 第四十一章:徐光启的惊讶与震撼 吃过晚饭,两人泡上一壶清茶。朱由检这才正色说道:“徐先生,我这次专门请您过来,是因为甘薯种植的事。” 朱由检顿了顿,等徐光启适应一下又接着说:“春天的时候,我安排皇庄按您的甘薯疏来进行种植。没想到,因为没有注意到气温差点导致颗粒无收。尽管后期管理做得不错,可最后收成远比预计的要少。” “什么?”徐光启面露惊讶之色,他来到皇庄之后心思都放在玉米上面,完全没有注意到甘薯的收成。 在上海时他就听楚天行说过,甘薯亩产7石,他可没认为这个产量小。 他在天津试验时,最高有过10石出头,但平均亩产也就6、 7石。他完全没有想过,信王是因为甘薯的亩产过少,才找到他的门上。 徐光启忍不住开口询问:“信王殿下,您预计能有多少亩产?” “20石”朱由检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觉着甘薯的产量应该和土豆差不多。土豆这是第一次种,完全没有经验。就这样还收了13石。甘薯有完整的种植手册,产量应该会超过土豆。不过因为没有注意种植所需的温度,产量反而不如土豆。” 朱由检看看徐光启有些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至于它们到底能达到多少产量?等这第二季收了,就知道了。” “什么?”这是徐光启第二次惊呼了,他实在忍不住惊讶。信王殿下怎么敢这样安排,地力怎么能跟得上?要知道,透支了地力,可能会毁掉皇庄的良田。皇庄的佃户就没人敢直言相争吗? 徐光启赶紧规劝道:“信王殿下,不能这么着急啊!这么短的时间,连种两季。一旦透支了地力,会毁了这片良田的!” “不要紧”,朱由检摆摆手示意徐光启不用着急,“我找了十几个种地多年的老把式,仔细考察过,地力跟得上。明天你可以去看看。” 徐光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听朱由检继续说道:“徐先生,我请您来,是想让您像《甘薯疏》一样,为这些新作物编订种植手册。我希望,每种作物都有一本详细的种植手册。这样,才能方便农户们学习种植,才能方便新作物的推广。” 徐光启对信王的这个愿望,感到震惊。 如果如信王所说,能为这几种高产的新作物,编出详细的种植手册。那就意味着推广不再是难题,各地农户只要按图索骥就行。 这些高产的新作物如果真能推广到天下,能救活多少百姓?这是光照万家的大善事啊! 信王的愿望如果真能实现,哪是多大的功德啊! 看着信王期盼的眼神,徐光启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些沉甸甸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口中发干,心脏噗噗的乱跳,脑中一片混乱。 徐光启如溺水求生一般,张口拼命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过了良久,徐光启睁开眼睛,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着信王一字一顿的说道:“信王既有意造福天下苍生,子先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这一句话出口,徐光启就将和朱由检牢牢的绑在一起。 为天下,弃自身,舍身而取义。 这就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士; 士为知己者死的那个士;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的士。 这些中国传统的士,才是中国真正的脊梁。 不管哪朝那代,总会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或名传天下,或默默无闻,但他们心中都有一种为天下百姓,甘愿牺牲自己的高尚情操。 这种真正的士,怎么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徐光启的表态深深震撼了朱由检,他明白徐光启那句话的分量。 “我可是大明的藩王啊!就为推广新作物,徐光启竟然甘愿放弃自己的政治生命,来相助自己。他得需要下多大的决心啊?”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打动了徐光启,但朱由检也不由的站起身来。他正正衣冠,郑重的向徐光启宣誓:“我,朱由检在此立誓,此生必不负先生重望。” 两人重新坐下,朱由检感到气氛有些压抑,他故意轻松的开口说道:“先生,您身体最重要。您不用过于劳累,明天我就安排5个府上人员跟随您,做您的助手,一切听您指挥。在保证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咱们争取尽快拿出种植手册的初稿。先在皇庄中推广,在推广中咱们再慢慢补充改正各种细节。” “什么?”徐光启这是今天第三次惊呼了,不过这次他没在直接询问,而是闭目静静地想了一会。 过了大约半刻钟,徐光启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王爷高见啊。” 是啊,只要种植得当,就可以据此先拿出初稿。再依照初稿进行小面积推广,推广的过程中如发现错漏,再做补充修改。 这个办法虽然不够严谨,但效率远比反复验证完毕再做推广,要高出很多。 第二天,徐光启一早就赶到栽种甘薯和土豆的田地里面。对地力的担心让他一夜无法安睡。 田地里的情况,让徐光启又一次惊讶。 栽种第二季甘薯和土豆的田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地力经徐光启检验,一点都不像种过一茬作物的田地,反而有些像休耕一年的田地。 皇庄就算都是上好的良田,可也不应该好到这样啊?徐光启看着田地有些发呆。他感觉这两天他惊讶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远远的路上,有两个农夫推了一辆独轮车慢慢走来。 看到独轮车,徐光启觉着自己完全都不感到惊讶。“嘿嘿,信王的皇庄还真是舍得花钱。” 农夫看到穿长衫的徐光启走近他们,赶紧避到路边。徐光启却好奇的凑了过去。农夫的独轮车内,是满满一车肥料,难怪需要两人照料一辆车子。 对这些肥料,徐光启特别注意了一下“嗯,都是些上好的堆肥。” 这种肥料很好用,肥效也很高,就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成型,数量也就相对较少。一般人家可没处弄到这么一大车的堆肥。 打量了一下脸上透着喜色的老农,徐光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会这肥料也是信王弄来的吧?他向老农开口询问:“这肥料哪里来的?数量够用吗?” 老农的回答又让徐光启吃了一惊。 肥料果然是信王派人送来的,这徐光启并不吃惊。他吃惊的是,老农竟然说这种肥料有的是,田里管够。 哎呀,这可就不得了了!信王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肥料?难怪那些田地的地力,会保持的那么好。 第四十二章:魏忠贤的杀手锏(求票、求票) 信王殿下果然是言而有信,下午就有5个少年跟在了徐光启身边。 看看身边的少年,徐光启无声的叹了口气,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这是5个少年太监。 神爱世人,太监就太监吧。 时间紧迫,自己可没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人就先用着,不合适再去找信王换人。 与信王派来的内侍一起工作了几天。徐光启发现这5个内侍竟然相当的能干。他们毫无骄娇之气,学习也很认真,都是些不错的助手。 徐光启不知道,这5个内侍都是内书堂出来的佼佼者。他们接受过内书堂严格的培训,在有关学习方面,那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有了他们的帮助,徐光启编制种植手册的进度骤然加快,编制成绩斐然。 京城内,朝堂上。 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趁东林党阵脚大乱之际,主动发起了一波攻势。 他们直接弹劾东林党领袖,吏部尚书赵南星结党营私。 阉党一动手,东林党人被迫反击,两党相互攻击,朝堂上顿时又乱作一团。 朝堂上的纷争,再次惊动了天启皇帝,魏忠贤的构想又一次得逞了。 这次魏忠贤是有备而战。 魏忠贤刚在5天前,把孙承宗急需的粮饷送走了。就是孙承宗向天启皇帝申请的,宁远所需的200万两纹银。 要知道,上半年朝廷财政非常困难的情况下,魏忠贤就想尽办法给孙承宗筹措了80万两纹银。现在,他又不打折扣的给孙承宗送去200万两银子。 魏忠贤超额送出宁远防线所需的银子,就是为了在天启皇帝面前得个好。 果然,银子送走当天,魏忠贤就受到天启皇帝的肯定和表扬。 这次弹劾赵南星,魏忠贤是有预谋的,故意挑起事端。 纷乱的朝局已经让天启皇帝感到极度厌烦。这次争端一起,天启皇帝本能的认为,又是东林党在挑起事端。 早已摸透天启性格的魏忠贤,把天启皇帝的反应猜个正着。 厌烦的天启皇帝又一次拉了偏架,他下旨严厉斥责赵南星。 随即又因为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高攀龙等人,连续上书为赵南星叫屈的激烈反应,再次下旨斥责。 天启皇帝的斥责,严重打击了东林党人,他们彻底丧失了信心。 东林党人文人的习气发作,天启三年年底,东林党人纷纷上书辞职。 东林党人一起辞职形成的风潮,再次让天启皇帝误读。 天启皇帝愤怒的认为,东林党人是在以辞职威胁他。 本来就对朝堂纷争感到不厌其烦的天启皇帝,愤怒的同意了东林党人的辞呈。 朝堂上,阉党成员弹冠相庆。 东林党人的辞职被迅速批准,朝堂效率出现前所未有的高速。 还没过年,东林党在京城朝堂上,就只剩内阁首辅叶向高和大学士韩旷两人。其他东林党人都已黯然离京,被迫回家过年去了。 天启四年的春节,京城一片喜气洋洋。从上到下,朝廷内外,大家都很开心。当然,东林党人除外。 天启皇帝感到很开心,他的帝国今年各地都很平静,没有人造反闹事。下半年税收也不错,朝廷现在暂时也不再缺钱。 就是让他最感闹心的朝堂上,也因为大批东林党人的离京,显得平静了很多。 对外方面,孙承宗的宁远防线已经初步建成,后金的势头受到抑制。京城朝廷不用在一日三惊了,安全感大大提高。 天启皇帝更开心的是,他的木匠技艺也提升了很多。 京城百姓感到开心是,因为社会比较稳定,粮价也不算高,维持温饱还很容易。 大家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勉强可以过个好年。这就足以让普通百姓十分的开心。 夜香郎,这个京城最底层的群体,勉强吃饱了肚子。他们更是在祈求苍天,祝愿他们的东家福寿安康、长命百岁。让今年的好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京城外,遥远的辽东。 宁远防线的官兵拿到大把银子也很开心,当然大头都是当官的拿去了。普通军兵的追求也不高,只要能按时发放粮饷他们就满足了。 魏忠贤和他的阉党党羽就更开心了,他们大排宴席,庆祝自己获得了胜利。 从泰昌元年就牢牢占据朝堂,一度压得魏忠贤连话都不敢说的东林党终于消失了。朝堂上现在只剩一两个东林党人,已经完全不足为惧了。 京城内,魏忠贤的私宅。 魏忠贤和他的阉党党徒,正在高兴的庆功。 酒宴上,眼红首辅位置很久的内阁大学士顾秉谦,接着酒劲直接劝道:“厂公,您可不能掉以轻心啊!东林党现在虽然人少,可只要首辅叶向高还在,东林党就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厂公,您要小心叶向高一心学习李东阳啊!” 李东阳,正德年间内阁大学士,搬倒大太监刘瑾的主力。他在内阁伏低做小,整整忍了5年,才一举搬倒有立皇帝之称的刘瑾。 这话说的有些重,魏忠贤露出思索之色。 看到魏忠贤有些不快,投靠时间不久的御史崔呈秀,给魏忠贤出了一个馊主意。 “好、好,太妙了。杂家喜欢这种解决方法。哈哈、哈哈。小崔不错哦。” 听完崔呈秀的主意,魏忠贤开怀大笑,这个馊主意很对他的胃口。 从第二天起,整个春节期间,内阁首辅叶向高的门前总是吵吵嚷嚷的,每天如同唱戏一般,不分早晚。 一群内侍太监打着过节拜年的旗号,在叶向高宅第周围大吵大闹,发出无数刺耳的噪声。 整整10几天,叶向高被吵得连觉都没有睡成。精疲力竭的叶向高终于明白了,魏忠贤他就是个无赖,还是个什么手段都敢用的无赖。 东林党败得真不冤,就他们一群自命清高的文人,怎么斗得过这个无赖。 天启四年刚刚进入,树枝还没吐新芽。 再也坚持不下去的内阁首辅叶向高辞职,内阁大学士韩旷辞职,东林党人全面退出京城朝堂。 顾秉谦坐上他梦寐以求的内阁首辅之位,这标志着阉党已经完全掌握了朝堂。 第四十三章:宋代商船(求推荐,求票) 京城的树枝快要发新芽了。 在遥远的辽东,白山黑水之间,仍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后金东京城,这个原大明的辽阳府。 努尔哈赤真的老了,今年他就年满65了。他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高寿之人了。他现在已经须发皆白,往昔健壮的身躯也有些佝偻了。 这个冬天,满身伤痛的努尔哈赤过的很累。多年征战给他留下太多的伤痕,夏秋还好,冬春总是他最难过的季节。 冬春季节也是努尔哈赤身边侍从,最难过的时候。暴躁的努尔哈赤总会杀人泄愤,一个冬天往往会有数个侍从不幸遇难。 冬春交接之际往往是努尔哈赤最为发狂之时,侍从们总是躲得远远地,都恨不得从努尔哈赤眼前消失。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如此危险,可有人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凑上前去。 随着天启四年的春天慢慢到来,暴躁的努尔哈赤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某人的冒险也成功了。 辽阳城内,一间不大的宅子里。 一个23、4岁的青年正龇牙咧嘴的趴在炕上。一个中年人正在给他背上敷药。 “二弟,你这是何苦?”中年人看着青年背上的鞭痕,不忍的说道。 “大哥放心,小弟自有分寸。”青年宽慰中年人,“大汗根本就不糊涂,你见他何曾杀过任何一个重臣?就是现在没人敢接近他,我才能凑到他身边。要是平常,哪里会有我的机会。只要能叫他对我刮目相看,挨几鞭子算什么?我们兄弟既然投靠了他,那我们就要混出个人样才行。大哥,我们绝不能再三心二意了。” 青年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盯着大哥那一头浓密的头发。眼神中充满说不出的意味,是妒忌、羡慕还是忿恨、悔恨,也许是兼而有之吧。 灯光下,青年人头上金钱鼠尾的发型,显得格外的刺眼。 自天启三年开始,辽东后金大汗努尔哈赤,强制要求麾下汉民剃发易服。辽东难舍故国衣冠的汉民纷纷暴动,后金屡次镇压,都无法彻底根除。 内部的叛乱牵扯了后金大量的精力。努尔哈赤对明军的小看,也让后金忽视了明军宁远方面的动作。 趁后金一时无法西顾,孙承宗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迅速在宁远建立起一条牢固的防线。 天启四年初,努尔哈赤采纳汉奸范文程的建议,改沈阳为盛京,筹划迁都沈阳,先解决内部问题。 后金的军事重心彻底转向内部,明军得到难得的喘息之机。孙承宗不敢怠慢,一边继续加固宁远防线,一边重新整编明军。 京城,信王邸。 整个天启四年过年期间,朱由检都很忙。他在忙着给人送礼。他名下各个产业发展的都不错。 过年了,到了分红的时间了。 为了送给天启皇帝礼物,朱由检专门精心做了准备。 皇庄产的新作物里面,金黄的玉米、金黄的南瓜卖相不错,可以直接当礼物相送。 花生、葵花籽需要炒制后才能送上。 花生、葵花籽收获的数量虽然不是太多,但作为零食,让人尝个鲜还是足够了。 再加上作为分红的大众钱庄30万两银票,以及朱由检费劲千辛万苦才画出来的,从老天爷处兑换来的船只图纸一张。 看上去,这份礼物也算蛮丰富的。 自从天启三年年初,系统升到3级以后,朱由检积蓄积分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系统标称的“二级船只”,构造越来越复杂。 当那些结构相对简单的船只,统统做完以后,朱由检就进入了瓶颈期。往往十天半月才能做出一艘模型。 现在他制作的模型,早已不是那些简单用木板钉成的小船了。 现在的船只,各项龙骨、肋骨、底仓、甲板、侧舷,舵舱、桅杆一应俱全,可以说已经是进入完整的帆船时代了。 这些复杂的船只别说制作出来了,就是光画图纸,一艘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一艘完整的帆船,就算只画出一份完整的图纸,这个工程也是相当不小啊。好在朱由检并不是搞创新,设计新图纸。 他只需要从脑子里,把从老天爷哪里兑换的图纸,画出来就行。整个过程,他也就相当于是一个人形复印机,做的只是复印的工作。 船只越来越大,构造越来越精密,图纸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画图所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幸亏朱由检是从独木舟开始画图。一直以来他是循序渐进,从简单到复杂,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现在。 经过这一年多的画图锻炼,他的画图水平已经大有长进。 这张朱由检拿来做礼物的图纸,是一艘宋代商船。 这艘宋船兑换积分90分,只比二级军船中最高的东汉斗舰少10分。 不过,朱由检明显感觉:如果不算上层建筑,单论船体,还是这艘宋船更为精细一些。也对,毕竟它比东汉斗舰要晚了几个朝代,两艘船面世时间相差了近千年的时光。 这艘宋船长35.5米,水线长31.6米,船宽10米,吃水1.5—3米,船尾高4米,拥有3根桅杆可挂3帆,载重180-370吨。需用水手20人。这艘船已经拥有水密舱的构造和可以升降的舵。 挑选这艘宋船的原因,是朱由检有意难为一下大哥朱由校。 朱由校的木匠技艺太高了,他已经对简单的木工活失去了兴趣。 这位木匠皇帝现在最喜欢做的就是建造宫殿模型。 喜欢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做这些复杂的建筑模型,必须需要足够高超的技艺才能驾驭得了。 朱由校喜欢挑战自己的技艺,他觉着有难度,技艺才能有所提高。 对建筑模型,朱由检那是一窍不通,幸好他还有老天爷这个外挂在身。 建筑模型拿不出来,没关系。 攒够积分的他,毅然兑换了这艘技术含量甚至超过了军舰的宋代商船。他就是为了给朱由校一个大大的惊喜。 “哼,看他今回还能再小瞧我的眼光?”某人暗笑着前行。 朱由检带着礼物来到坤宁宫,他将在此地向朱由校和张皇后奉上礼物。 过年期间,朱由校也放下了心爱的木匠活,他还是很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感觉。为了这种感觉,他宁远舍去乾清宫那帝王的威严,转而寻取坤宁宫那一丝家的韵味。 第四十四章:郎情妾意的天启皇帝夫妇(求票、求收藏) 皇宫内,坤宁宫。 当着兄嫂的面,朱由检一件一件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果然不出所料,朱由检送的其他礼物只换来朱由校不屑地眼光。 “当当当当,”朱由检不理朱由校,很狗腿的捧着两个纸袋,送到张皇后面前。 “嫂子,给你尝尝?可好吃了。”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打开纸袋。 纸袋里是炒好的葵花子和花生。 朱由检抓出一把,边嗑边示意张皇后向自己学习。 张皇后看出朱由检是故意在向丈夫示威,她很喜欢小五的这种表现。这让她明确感受到小五和他们的亲昵,这才像一家人的感觉。 成为皇后以后,就连她的家人,在她面前也是唯唯诺诺。同家人凑在一起也完全没了家的感觉,这让张皇后很不习惯。 张皇后学着朱由检的样子嗑了几个,花生和葵花籽味道让她十分喜欢。 张皇后亲手拨开几个,把花生米和瓜子仁送到朱由校嘴边。 朱由校满脸笑意的张开嘴,让妻子直接把果仁放到嘴里,脸上充满了幸福。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示威不成,反遭到打击的单身汪朱由检,只好拿出此行的杀手锏。 宋船的图纸一展开,朱由校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不顾张皇后还在身边,低头观看,并迅速沉浸在图纸之中,半天都没再抬头。 张皇后知道自己丈夫的爱好,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嗑着瓜子与朱由检随意拉着家常。 在宫里,张皇后很难找到这样的谈话伙伴,对方的拘谨往往让她失去聊天的兴趣。也就朱由校兄弟,能让她享受轻松无比的随意闲聊。 陪张皇后说了很久的闲话,朱由检才向恋恋不舍的张皇后告辞离开。 仍然沉浸在图纸之中的朱由校,却只是向朱由检随便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抬起。 从皇宫回府后,朱由检吩咐王承恩给魏忠贤送去10万两银子的分红。 魏忠贤见到分红的银票很开心。 实际上,现在这个时期,权势大增的魏公公早已不把区区10万两纹银放在眼里了。 让魏公公感到开心的,是这份银票所代表意义:信王和他依然还是同盟关系。 这种态度在魏忠贤看来才是最重要的,出来混,干嘛总是打打杀杀的,大家一起开心赚钱不是很好吗? 天启四年的春节过完了,朱由检开始盘点一下自己的产业。他现在的家业是越来越庞大了。 截止到天启三年年底。 大明帝国的主动脉,运河沿线所有的城市大众钱庄都已进驻。 沿线规模较大的城市都开了第二家,南京城甚至已经开到了第三家。 实际上,以南京城现有的规模和人口,容纳10家钱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制约钱庄扩张速度的还是老问题,缺少人才。人员的培训始终跟不上扩张的脚步。 化肥工坊已经随着大众钱庄,在运河沿线人口较多的城市扎下根来。依靠钱庄的资金支持,各个化肥工坊都很快走上了正轨。 大众钱庄和化肥工坊始终相伴着在大明的城市中开放。 不过,因为挤兑风潮迟迟没有出现,朱由检感到十分的不放心。他还是小心谨慎的扩张着自己的商业帝国,不敢有丝毫大意。 大众钱庄各地的存银,至今都还存在当地,不敢大量调用。 在这个时代,无论哪个城市中,夜香郎都是城市的最底层。卑贱的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渴望得到救赎,日日夜夜梦想过上温饱的日子。 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卑贱的他们会死死抓住,绝不松手。 这一天真的来了。 天启三年,运河沿线大城市的夜香郎真的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虽然只是用最粗粝的食物勉强充饥,这也让夜香郎们感恩戴德。更重要的是,夜香郎们看到改变生活的希望。 夜香郎中的青壮子弟,更是第一次有了走到人前的勇气。 随着生活一天一天改变,夜香郎们心中对京城的东主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夜来香”,这是朱由检为高起潜所组建情报组织,定下的正式名称。 “夜来香”现在已经顺着化肥工坊,渗透到运河沿线的各个城市,在大明城市的最底层缓缓开放。 京城的夜来香组织,已经不再局限于夜香郎的层次,它在整个社会的底层都得到极大扩展,不少城狐社鼠都已成为它的外围组织。 夜来香甚至还借助珍木堂的业务,初步打入了京城的中上阶层。 因为东厂和锦衣卫的存在,这条线进行的非常小心。 虽然规模很小,人数也很少,人员组成也不过是些大宅门中下人的存在。消息收集至今也还停留在听风听雨的阶段,但这些人的加入也极大的丰富了夜来香的消息来源。 不知不觉间,人在京城的朱由检,已经变得耳聪目明起来。 天启四年的春天真的来了,田野披新绿,枯树发新芽。 按照徐光启的布置,皇庄预留下的10顷田地,开始集中种植土豆。 去年皇庄第二季种植的土豆和甘薯收获时,亩产都达到18石左右。这么高的亩产引起整个皇庄的轰动。 消息传得很快,所有的佃户都在奔走相告,神物降临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皇庄中迫于信王压力,管理层的贪婪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小王庄和固庄的管事太监被杖毙,官校都被处死在东厂。庄头和伴当也被剥夺了一切,全家沦为最低等的佃户,不少人连这个冬天都没撑过来。 这些血淋淋的教训,无不提醒着皇庄的管理层,信王殿下并不是只会吃斋念佛的善人。 生活压力减轻的佃户,年底第一次吃上几顿饱饭。 在吃饱肚子的佃户心中,信王殿下已经变成了神佛的化身。 佃户们只知道信王殿下接手皇庄以后,他们才能吃上饱饭。所有的一切好东西都是信王带来的。 当朱由检天启四年第一次来到小张庄时,这所皇庄里所有的佃户拖家带口,拿着他们最珍贵的东西,自发的出来迎接信王。 佃户们人人都以看到信王殿下为荣。在小张庄的佃户心中,信王已经完全神佛化了。 看着激动的人群,朱由检被深深的震撼了。 两世为人的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这种前世被斥为作秀的场面,不亲身经历,怎么能明白。 第四十五章:民心如何来的(求票、求收藏) 小张庄佃户们的热烈欢迎,让朱由检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民心。 朱由检由衷的感到:现在他说的任何话,佃户们都会无条件的遵从。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现在的他们愿意相信他。 “多么善良的百姓,就只是因为我为他们做的那一点点。”朱由检非常感慨。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朱由检现在才真正明白民心若水,水能载舟的意思。 “毛爷爷真的很伟大。” 这种场面下,朱由检才真正明白毛爷爷的伟大之处。 朱由检现在相信,只要他能让天下百姓拥有这样的民心,他也可以吊打天下任何英雄。 徐光启看到信王殿下受到欢烈欢迎的场面,心中大感兴奋。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高兴。在他眼里,这才是真正的功德,这才是真正的善行。 皇庄书房中。 朱由检和徐光启一起翻阅着土豆种植手册的初稿。 朱由检翻看着手册突然说道:“徐先生,我感觉这本种植手册有个很大的缺点。” 看徐光启愕然的神色,朱由检一边阻止他翻看手册内容,一边继续说道:“徐先生,我说的不是内容,是这种书写方式。” 看到徐光启有些不解,朱由检放缓语速说道:“我想,我们这本种植手册是编给农夫看的吧?” 徐光启点了点头,他还是不太明白。 看徐光启点头,朱由检爽快的说道:“现在手册的文字写的太深奥了,连我都有些看不明白,更不用说不识字的农夫了。这样文字的手册,推广种植时,我们还要找专门的读书人再次翻译,这太浪费人力,效率也有点太低了。” 徐光启思索一下,别说,种植手册还真有这有这方面的缺陷。 真正种地的农夫一般都不识字,过于文雅的言辞他们根本听不懂。 徐光启明白了信王的用意,他试探着问道:“王爷是想像白居易一样用俗语来书写手册?” 听到徐光启的询问,朱由检轻拍双手,他是为徐光启对自己的理解而鼓掌。 “对啊,白乐天写诗以普通老妇听懂为标准,我们就向他学习。我们要把手册写到普通农夫也能听的懂的地步。” “我明白了,信王殿下还真是为庶民考虑,那我这就回去修改。”徐光启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在他心中书就需要使用雅言,俗语怎能写书。 但朱由检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也罢,徐光启想:种植手册也不算正经书籍,就依信王所想吧。他转身就要回去修改种植手册。 看到徐光启转身就要走,朱由检赶紧一把拉住他,“徐先生,这种小事不用你亲自操劳,叫小左他们去做就行,我还有大事找您。” 小左就是跟随徐光启的5个内侍之一,大名叫做左玉柱,是5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刚满19岁。 去年半年的跟随,5个内侍给徐光启的印象都不错。 5个人都能吃的了苦,也能沉的下心来学习。如果不是身份的问题,徐光启都想把他们收为弟子,好好调教一番。 由他们来修改种植手册,倒是很合适,徐光启也很放心。 朱由检所谓的大事,是希望徐光启能改进一下车辆的减震。 上次朱由检来皇庄时不想骑马,坐轿他又嫌太慢,他首次尝试坐车出行。 朱由检没想到,这个时代的马车,颠簸的实在太厉害了。 没走多远,前世从不晕车的朱由检就已无法忍受,差点吐了出来。最后还是只能骑马去往皇庄。 经过仔细观察,朱由检发现,这个时代的马车根本没有减震。 王府的马车都是木制的车轮,车厢直接落在车轴上,根本不存在减震。再加上路况又很差,到处坑坑洼洼的,坐个车简直就跟受刑一样。 难怪古人说车马劳顿,坐车真的比骑马还累。这要真走个长途,真能把人累病、累死。 朱由检想把自己府上的马车改装一下,加个减震,也好让自己以后坐的舒服一点。 他对前世的汽车的结构,只有一个大致的印象。好像车厢是由多根重叠在一起的两组u形钢板支撑起来的。 具体技术和原理,朱由检根本不清楚。好在有徐光启在,这是有名的科学家啊,由他来研究原理岂不是更好。 朱由检摸出一张草图递给徐光启,图上是模糊的车辆构图。 这是他凭前世印象画的图纸,现在虽然还达不到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地步,但相比以前,已经是进步太多了。 看看,这不徐光启就能直接认出这是一辆马车构图。 徐光启感觉图纸上的这辆马车,构造有些奇特。 这辆车有四轮,车身不是直接落在车轴上,而是被车轴上探出的两个重叠框架支撑起来。虽然一时不知这个结构能有什么作用,但这样一来车子的成本肯定会较高。 “信王殿下,图上这几处老夫看不太明白,你能解释一下吗?”徐光启倒是不懂就问。 也是,不懂就问,这才是做学问应有的态度。 “这个结构,我是这样考虑的。现在的马车颠簸的太厉害了,我想减少一下这种颠簸。”朱由检看看图纸解释道。 “您看,这里的两组多重梁可以吸收颠簸造成的震荡,保证车内的平稳。” 徐光启沉思片刻,心中还是有些拿不太准,单从理论上推断,似乎是可行的。 朱由检看徐光启迟迟没有出声,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 徐光启是科技大牛,但他也不可能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啊。又没有实物,只是一张草图就要他拿出准确意见,自己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朱由检赶紧开口宽慰徐光启:“徐先生,我只是一时的胡思乱想,也不知可不可行。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们先去看看佃户们的种植情况吧?” 徐光启抬起头,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殿下,你这个结构单从理论上看,应该可行。只是加上这个结构,车身分量可能会有些过重,1匹马不一定能拉得动?” “这也是问题?一匹马拉不动咱就2匹马拉呗。我好歹也是个王爷啊。”朱由检心中暗想,嘴上却不好打击他:“徐先生说的是,既然您认为可行,我就安排先造一辆试一下。” 徐光启这才想起对面的少年还有个王爷身份。对他来说,加几匹马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第四十六章:朱由检与时代最大的不同(求票、什么都求) 看着面前的信王朱由检,徐光启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发现,在这个少年王爷面前,如果不是刻意提醒自己,徐光启完全没有面对王爷的感觉。 他一直感觉,似乎对面站的人,是和他身份完全平等的好友。 在信王身上,徐光启没有一丝上下之分的感觉。 实际上,不是只有徐光启才有这种感受。 所有和朱由检接触过的人都有这种感受。 前世记忆对朱由检造成最大、最深的影响,就是人人平等的观念。 在前世各种媒体,各种舆论近百年的宣传下,人人平等的观念是深入人心。 前世的人们能随意讨论国家大政、世界形势,甚至对最高元首也没有几分敬意。那个世界再自认高贵的人,也会装出一副众生平等的面孔。 环境影响人,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朱由检对等级观念非常淡漠。 他可以喊皇帝大哥,也称农夫为老大爷,更能和太监去交朋友。做这些,他可以完全不考虑对方的实际身份,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绝对做不到的。 幸好,朱由检尊贵的身份,给他披上一层最好的保护层。如果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可能早就被打死在街头。 作为王爷有如此行为,他是礼贤下士,不耻下问。要是作为平民百姓还敢如此,那他就是举止狂妄,不分大小。 天地君亲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胆敢无视宗法礼教,那是和造反相同的大逆之罪。 在这个时代,平民违反宗法礼教,被打死那是活该,没有任何人会为你说话。 与人平等相待,朱由检自身是没有感觉的,因为平等的观念早就融到他的骨子里了,他从没有感到自己在这方面有特殊之处。 朱由检一把拉起徐光启的袖子说道:“走,徐先生,咱们去地里看看吧?看看佃户们种的土豆怎么样了。” 徐光启看看被朱由检拉着的袖子,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对于信王的这种亲密的举动,他倒很是感动。 信王虽然不懂礼法,可以他王爷的身份,这种举动却完全符合古人礼贤下士的风格。 土豆地里,笑声布满田野。 去年有种植土豆经验的佃户们,地种的很快,大片的土豆已经种完。看他们的架势只要再有个1-2天,就能完成全部土豆的种植。 徐光启仔细观察着佃户们种植时的一举一动,他很开心的对朱由检说:“殿下,看来我们不需要再担心了。这些佃户学的都很仔细,种植方法也都掌握了。子先敢说,只要后期管理跟的上,今年肯定又是一个大丰之年。” 面对徐光启的喜悦,朱由检本能恭维一句:“都是徐先生教导有方啊。” 顿了一顿,朱由检有些感慨:“百姓就靠田中作物为生。种植,事关他们生存的根本,他们如何会不用心学。只可惜,肯教他们技艺的人实在太少了。” 徐光启看到佃户们欢快的在田里种植土豆,脸上充满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早在万历三十六年就向朝廷上了《甘薯疏》,建议朝廷大力推广,甘薯这种高产作物。可结果令他失望,《甘薯疏》如石沉大海,朝廷根本没有人重视。 天启元年,徐光启又一次上书,再次为劝说朝廷推广甘薯而努力。他甚至亲自在天津进行了种植实验,无奈朝廷还是没人拿他当回事。 虽然朝堂大臣们都在叫嚷“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实际谁也没有真正考虑农夫的利益。 朝廷诸公谁也没把事关国家稳定的甘薯推广,放在心上。就算自命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人也没有任何人关注此事。 四处碰壁、心灰意冷的徐光启只好告病返乡。 回乡的徐光启还是不甘心,他在家乡上海仍在努力推广着甘薯种植。 徐光启真的没想到,峰回路转。年少的信王竟然对新作物推广这么有兴趣,竟会专程派人邀请于他。 更让徐光启没想到的是:除了甘薯,信王竟然还弄到2种高产作物。眼前的土豆比甘薯更适合北方的种植,亩产甚至还高于甘薯。 看看眼前火热的种植场面,徐光启对新作物推广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田地里的佃户们,心中更是火热。他们虽然不识字,可他们基本的算术能力还是有的。 土豆平均亩产15石,一年至少可以种两季,年亩产就是30石。 他们不用负担田赋杂役,现在只需要上交7成租子,一亩还能剩9石。5口之家种50亩地,一年能收450石,吃饱肚子还能有点剩余。 庄户人家要求真的不高,能吃饱肚子就他们就很满足了。 朱由检看着火热的种植场面,心中更是高兴。他知道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最好的百姓,他们只要有口吃的就绝不会造反。 “自己现在能力有限,只能先让依附自己的佃户们吃饱。吃饱的佃户们就是自己的基本盘,就是自己的根据地。” 他们可以为自己提供最需要的人力资源。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 朱由检简单计算一下,今年的收获过后,自己的皇庄就能拥有足够的种子资源,可以在自己的皇庄中全面铺开种植。 满足自己皇庄种植后,若有多余也可以考虑向周围推广。 当然推广一定要收钱,不收钱的东西人们是不会珍惜的。 朱由检相信周边的农户们应该会顺利接受这3种高产作物。 与沉浸在田野火热气氛中的徐光启告别,朱由检匆匆赶往珍木堂的工坊。 朱由检念念不忘要做个马车实物,用来验证一下,他对马车的修改是否合用。 “啊,”想起那种颠簸的滋味,朱由检就想狂叫。他真是受够了马车的那种颠簸。那种剧烈的颠簸下,你在车厢里垫多少棉垫都不会管用。 朱由检在计划改造马车,魏忠贤在忙着改造朝政。 天启四年春,京城的朝堂上,东林党都被罢黜出京。 现在的朝堂上,已经是魏公公的阉党一家独大。 没有了东林党的制约,魏公公完全放开了手脚,他想为大明天下做点事情。改革家魏公公来了。 魏忠贤是怎么上位的?是因为天启皇帝需要钱。 魏忠贤没有忘记这一点,所以他把税收列为第一大事。 当然,帮皇帝弄钱的同时,魏公公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他自己也不会白干。忙于制定其他政策的魏公公不知道。 上行下效,有魏公公做标准,阉党的成员们当然不会客气。 对阉党来说,商税就是一场盛宴。失去了东林党的监督,这场盛宴正式展开了。 第四十七章:解开枷锁的阉党(求票、求票) 东林党的离去,解开了阉党的枷锁。 没有了东林党虎视眈眈的盯在一旁,在阉党们的操作下,商税的征收逐渐变了味道。 阉党们层层下压,层层扒皮。更可怕的是,欲望的开关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了。 天启四年开始,天启皇帝每得到一两银子,基层就意味着需要征收10-20两银子才能满足各环节的需要。 不过,各地具体办事的阉党成员们,对普通农户暂时还没有侵犯。 不是他们对农户抱有好感,而是他们完全看不上眼。 在阉党成员们看来,普通农户家里没几个钱,辛苦几天也弄不到多少,侵犯普通农户弄钱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为了快速弄钱,阉党成员们瞄上了小商人和普通乡绅。 在阉党眼里,还是乡绅和商人好啊,家中都有不少的资产。 对付他们,阉党辛苦同样的时间,收入比对付普通农户要翻好几倍。 各地豪族嗅到味道,也趁机张开血盆大口,大量兼并。 太监们只是要钱,豪族们更贪婪,他们是地也要、人也要。一时间,双方配合无间。 无权无势的小商人和普通乡绅开始大量破产。 大明帝国随着大量税款不断进京,各地开始变得动荡不安。 京郊的田庄外,一架2匹马拉着的四轮马车由疾驰慢慢减缓,最后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朱由检晕头胀脑的走下车来,他自嘲的对随后下车的徐光启说道:“叫徐先生见笑了,我这设计好像没什么大用,颠簸依旧啊?” 有自己的工坊就是方便,朱由检设计的马车很快造了出来。完全按照他的设计,是一辆板式悬挂的四轮马车。 今天,这条去皇庄的路途,朱由检特意邀请徐光启一起进行新车的试驾。 马车才一动起来,朱由检就有些失望,车厢的减震效果并不明显。即便是京城相对较好的路面,车内依然还有明显的震动。 出城以后,在朱由检的催促下,马车逐渐跑了起来。 两匹马拉动的四轮马车速度飞快,车厢增加的自重,对马车的速度,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板式悬挂的结构减震效果不大。 马车木制的底盘,依然把凹凸不平的道路所造成的剧烈颠簸,忠实的传递进来,朱由检依然被颠的头晕脑胀。 他的板式悬挂、u形减震,速度慢时还有点效果,速度一快,就完全感觉不出来了。 跟在朱由检身后下车的徐光启,好像受颠簸的影响并不大。他两眼发亮的看着马车,没有理会朱由检的自嘲。 徐光启兴奋的对车夫说道:“你把车掉个头看看。” 在车上,徐光启感觉这辆马车拐弯时,有些超乎寻常的灵活。 车夫对徐光启的命令有些不明所以,待在原地有些发愣。 朱由检看到车夫不动,催促他:“听徐先生的,快点掉头,发什么呆啊。”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驾车掉头。 徐光启聚精会神的看着马车掉头。 天啊,难以置信。马车竟然在他面前就轻易完成了掉头。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徐光启忍不住在心中狂叫:“是真的,是真的。我的感觉没有出错。” 他的感觉真的没有出错,这辆马车真是超出寻常的灵活。 “这是四轮马车啊,理论上应该很难拐弯才是。怎么能如此容易的完成掉头的动作?”徐光启呆呆的盯着马车。 他回想当初看到的草图,喃喃的说道:“奥妙应该在马车底盘上吧?信王加了什么结构?” “再来一次。”徐光启冲车夫大声喊道。 这次,徐光启死死盯着马车车轮。 马车移动起来,随着马匹拐弯,马车的前轮随之转动,马车的前轮与后轮出现一个明显的偏转角度。 这辆马车的前轮与后轮竟然不是一体的? 这个发现让徐光启大感震惊。 中国的马车一般都是两轮车,很少有四轮车的出现。 因为传统的四轮车载重虽然大,但转向非常困难,只能依靠外力强行拐弯。那种四轮车在开阔的地方还行,一旦道路相对狭窄,四轮车就很难顺利拐弯。可想而知,只能直行的车辆怎么会有人使用。 中国传统的两轮车虽然灵活,可载重不大。因为两轮车平衡非常不好控制,造的太大容易出现各种翻车事故。 车辆的缺陷,大大制约了古代中国的陆地运输的能力。 传统上,古代中国的大宗货物,一般都是依靠水路运输。 在北方缺少河流的地方,大规模运输很艰难,运输成本非常高。远途运输,路上的损耗往往超过货物本身。 所以才有“十里不粜柴,百里不粜米”的传统说法。 这辆由朱由检设计的四轮车,他参考的对象是前世的汽车。 虽然他主要考虑的方向,是如何用板式悬挂解决减震的问题,可他本能的为车设计了转向功能。 笑话,前世谁见过汽车不能拐弯,只跑直线啊? 朱由检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辆能灵活拐弯的四轮车,会带给徐光启多大的震撼? 因为,徐光启知道这将会带来什么! 这将是中国运输行业一次质的飞跃! 有了可以灵活拐弯的四轮车,只要有充足的畜力,可以在现有的道路上,大载重快速行进。这对北方大宗货物的运输,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想想吧,原本需要走10天,使用10辆大车运输的货物;现在,5辆四轮车5天就能运到,那会是什么感觉? 抛开节约的损耗不说,这在军事上更是一个了不起的提高。 看着面前的四轮车,徐光启两眼冒出精光。他恨不得当场就把马车拆开,看看那个划时代的转向系统到底是个什么样? 看着徐光启激动的表情,朱由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在他的眼中,这辆马车是个失败的作品,完全没有达到他的改进要求。他从来都不知道,古代中国的四轮车竟然不会转向。 在朱由检看来,四轮车灵活转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种思维定势上的不同,是他与这个时代的人在认知上的极大差异,所造成的。 第四十八章:徐光启的身份(求票、求票) 面对可能带来一场运输革命的四轮车,徐光启兴奋欲狂。他不停的询问朱由检四轮车灵活转向的原理。 面对徐光启激动的追问,朱由检却没有感到任何值得激动的地方。他把徐光启的激动理解为一个科学家见到新事物的正常反应。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把四轮车转向器,简单的向徐光启解释了一下。 概括起来很简单。整俩四轮车,就是相当于两组两轮车靠一个转向圆盘连接在一起。 徐光启一听就明白了车子的原理,让他又感到惊讶的是:听信王的描述,信王还设计了一个很简单的摩擦刹车装置,这也是以往车辆所没有的。 看到徐光启又一次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朱由检打心底觉得,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没有刹车,速度过快出车祸怎么办?前世就是辆拖拉机也有刹车啊! “太少见多怪了吧!”朱由检心中暗自鄙夷徐光启。 朱由检说对了,徐光启还真没见过刹车装置。 古代中国的马车是没有刹车的,刹车都是车夫依仗人力硬刹。就是郭德纲说的,靠脚与地面的摩擦系数刹车。 这辆四轮马车,徐光启才真正感受到信王的奇思妙想,他为信王的奇思妙想所折服。 “真的很好,信王的这些想法能够给我打开一扇从未想过的大门,犹如基督教的利玛窦教士所带来的西式理念。神爱世人。” 想起故去的好友利玛窦教士,所宣讲的教义,徐光启无比的感慨。说句有些亵渎的话,“信王殿下还真有些像基督中的先知啊!” 徐光启在中国基督教史上的名声,远超他科学家的身份。 他早在万历三十一年就接受基督教的洗礼,拥有了保禄(paui)这个西式教名。 中国基督教的历史上他与李之藻、杨廷筠并称圣教三杰。 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徐光启一直在为基督教在中国的推广做着努力。 正是在他的影响之下,利玛窦才能在中国打开局面,并正式确立了依靠传递西方自然科学,吸引士大夫阶层加入教会,从而扩大教会的影响。这个正确的传教策略。 徐光启和利玛窦辛辛苦苦打开的局面,因利玛窦的病故毁于一旦。 利玛窦病故后,激进的传教士无视中国的国情,他们采取的传教方法毁了利玛窦的心血。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南京教案发生,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大受打击,传教士大都被驱逐到澳门。 从那时起,传教士无法在中国开展正常的传教工作。直到天启元年,传教士才又借助徐光启的力量,重新回到北京。 某种程度上,徐光启不得大明朝廷重用,与他的信仰也有一定的关系。 对于如何推广基督教?徐光启一直认为,在中国想推广任何教义,都必须得到皇家的认可,否则很难成功传教。 可惜,传教士们始终没有机会,把基督教真正的教义传递给皇帝。 今天,徐光启忽然觉着,同属皇族的信王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信王殿下,不知您对来自泰西的传教士怎么看?”徐光启谨慎的问道。 “传教士?”朱由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徐光启问的应该就是欧洲来的那些传播信仰的基督教徒。 他不信教,可对他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看法。 朱由检沉吟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对他们没什么特殊看法。徐先生认识他们?”朱由检直率的说。 “子先看王爷常有奇思妙想。那些泰西来的传教士,对奇技淫巧方面都有几分特长,可能对王爷能有几分帮助。”徐光启不敢直接扯到信仰方面,只能从技术方面做个推荐。 “这倒也是,”朱由检暗自思索,“是应该找几个传教士交流一下,看看欧洲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时代?他们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孙子不是说过,知己也要知彼,那才能百战不殆。” 想到这里,朱由检爽快的说道:“那就有劳徐先生了。您帮我找几个传教士来吧,我倒是真想看看,他们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徐光启一时有些无语,“呵呵,信王说的倒真是直白。只是为了看看传教士长得什么样吗?不过,这倒是普通人对泰西人的第一反应。” “只希望教会能安排一个多才多艺的、成熟些的传教士。千万不要来个愣头青。给人的第一印象要是坏了,那就麻烦了。”徐光启忧心忡忡的想到。 朱由检根本不知道徐光启还有教会的身份,他突然对徐光启刚才追问四轮车转向系统的问题,回过味来。 “不会是现在的四轮车,都没有转向功能吧?”他特别诧异的想。 “徐先生,我看你对这马车的转向系统特别关注,难道别的车都没有吗?那他们怎么转向。”朱由检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徐光启发出询问。 徐光启也感到几分惊讶,“信王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想想信王的身份,他又觉得不足为奇。 徐光启耐心的把四轮车和两轮车的区别解释了一遍。他的解释肯定了朱由检的猜测。 这个时代,中国还真的没有带转向系统的四轮车。 “哎呀,真好。”朱由检脸上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又是一条发财的好路子,我要充分利用起来。”他心中暗想。 徐光启感觉信王有些怪,自己说的话很好笑吗? 两人相伴进入皇庄。 闻讯而来的左玉柱,把修改后的土豆种植手册双手奉上。 简单的翻看了一下种植手册,这次朱由检很满意。 这一稿,左玉柱用的基本都是白话文。书中还按朱由检的意思,通篇都加了标点符号,以防出现误解。 朱由检把稿子递给徐光启,随口说道:“不错。小左你们干的不错。本王赏你们50两银子,你们自行分配吧。你们再辛苦一下,再赶一赶,把甘薯和玉米的种植手册都按这个标准改好。孤会安排一起印刷出版的。” 左玉柱感激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谢王爷厚爱,小的们感激不尽。” 看他激动的反应,朱由检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说错了什么吗?小左应该不是为50两银子激动成这样吧?要不就是因为出版而激动?切,太小家子气了,真没见过世面。” 第四十九章:出版对中国文人的诱惑力(求、求、求) 小左整理的种植手册,徐光启也翻看了一遍,感觉确实不错。 新稿的种植手册通篇按信王的意思修改了,遣词用句采用大量的俗语,语句非常朴实。尤其新颖的是,通篇都加上了句读,断句非常明显。 这本种植手册,徐光启估计,只要是粗通文墨的人就能轻松诵读,旁边听到的人也能清楚的明白其中的意思,很适合推广使用。 虽然,徐光启不太满意用俗语编制书籍,他认为俗语缺少雅言的韵味。但他对手册使用的句读非常喜欢,这些成套的句读,他觉得自己可以借鉴一下,这对准确表达自己的思想非常有用。 听到信王有关书籍出版的言论,徐光启的心也忍不住大跳了几下。 他完全能体会小左的心情。 中国文人又有几个能忍受著书立说的诱惑! 立说可能很难做到。可著书?看信王的意思,只要编好种植手册,就会下大力气去出版推广。 自己编制的书能印刷出来,又能传遍天下,这在未来的历史上,就会留下一笔。不管笔画轻重,都是名留史册,这不就是中国文人一辈子的追求吗? 徐光启看了一眼,还激动的难以自已的小左,心中有些羡慕。 “我出版《测量法义》的时候多大?那是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吧?那年我已经44岁了吧?他现在才多大?” “起来吧,”朱由检冲仍在激动中的左玉柱说道,“这是你们应得的,不用谢孤。书编好,孤就印刷出版。不过,徐先生的名字是第一位,你们5个只能排在助编的位置上。” “是,小的明白。多谢王爷恩典。”小左赶忙躬身应道,他原本也没妄想自己能单列第一。他知道整部种植手册,徐光启的贡献最大,信王这样排列更显得公平合理。信王殿下能这样明确说出,他心中更是高兴。 害怕打击了小左的积极性,朱由检鼓励他道:“你也不用灰心,什么时候你编出这种水平的著作,孤也给你出版。那时就单列你的名字。只要你有这个水平,出书不是问题。” 看看欣喜不已的小左,朱由检赶他离去,“好了,去吧。你小子先别多想,快回去,好好把甘薯和玉米的种植手册,给孤用心编制出来。” 看着小左满心欢喜的离去,徐光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王爷,子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能够答应?” “徐先生,不用客气,您直说就是。”朱由检感觉自己已经猜到,八成徐光启也想出本什么书。 “王爷,子先一直以来都有个想法,想将自己所有有关农业方面的经验编著成一书,留给后人品评。经过多年整理,现在已经初步定稿,子先将它命名为《农政全书》。子先想将这本土豆,以及将来的甘薯和玉米种植手册收入书中,请王爷成全。” 说着,徐光启向朱由检深深一躬。 “《农政全书》?原来徐光启这会才编出《农政全书》。” 脑中飞转,朱由检赶紧伸手相扶,“徐先生,您这说的哪里话,种植手册本就是您的心血,我怎有否决的权利,先生尽管收录就是。先生编撰《农政全书》,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您把稿子拿来,我即刻安排印刷,将它天下推广。” 得到朱由检明确的回答,徐光启开心的笑了。 “王爷,《农政全书》我现在只是初步定稿,书中内容还需再行斟酌推敲。要拿出正式的稿件,还需要些时间。”徐光启正色说道。 朱由检很大气、很土豪的说道:“行啊,你什么时候拿出底稿,我就什么时候安排印刷。不过,徐先生,我觉得,书中你得加上这套句读才行。不然我这断句水平,您是知道的。” 面对大气、豪爽的朱由检,徐光启反而静下心来。他明确应道:“王爷放心,子先这次修撰,首先就要加上句读,以防断句不当引起的各种误解。” “那好,如需要我的帮助,徐先生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就是。”朱由检真诚的说道,他脸上满是向外之色,“真恨不得,现在就能拜读您的大作。” 《农政全书》朱由检是真的很向往,那是他前世就听说过的大著作啊。 看到自己的著作很受信王追捧,徐光启很高兴。 当听到徐光启要使用标点符号,朱由检更高兴。他希望从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开始,能把标点符号在这个时代,逐步推广开来。 这个时代,也该开始改变了。 朱由检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京城。 他回到信王邸中,就接到钱庄总店送来的紧急报告。 对于钱庄送来的各种报告,朱由检从不敢忽视,他都是第一时间查看。 大众钱庄总店虽然经过几次人员调整,但直到现在还有一个35人的团队,在处理各种有关钱庄的事物。 这个团队,在朱由检的强制要求下,有关钱庄的各种数据,每天团队都会有明确的分析报告。 书房里,看完钱庄送来的报告,朱由检长出一口气。 “该来的总算要来了。”朱由检喃喃的说道,“叫我等了这么久,真不知道反派们都在干什么?” 自天启二年,钱庄初建时,朱由检就在准备应对挤兑风潮。 没想到整整等了一年多,都没出现,害得他始终不敢放开手脚大肆发展。 现在总算要来了,度过挤兑这一劫,大众钱庄积累的信用,就可以让它展翅高飞了。 朱由检轻轻敲了敲桌子,对屋外吩咐一声:“叫高起潜来。” 高起潜来的很快。 高起潜现在越来越静了,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一只儒雅的猫。他只在门前通报时发出一点声音,开门后无声的进入房内。 朱由检抬头看了高起潜一眼,吩咐道:“钱庄报告说,即将遭到挤兑风潮,孤相信这个判断。你去查清是谁在挑头针对孤的钱庄。” 高起潜应了一声,直接递上一份厚厚的卷宗。 朱由检有些不解,伸手接过卷宗打开观看。 卷宗中的资料非常详细,朱由检看的非常用心。他没想到,高起潜的夜来香已经发展的如此厉害。 卷宗中此次针对钱庄的主事者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朱由检没想到自己的大众钱庄,竟然得罪了那么多人。 针对钱庄的主事者不少,身份最尊贵的是武清候李家、平江伯陈家,其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商号。 出面联合各家站在台前的是老熟人,德兴钱庄的郑家。 “呵呵,”看到郑家出现,朱由检呵呵笑了几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从一开始,朱由检准备应付的挤兑风潮,就是预计由郑家挑起。他感觉,只有掌握大量存银的郑家,才能想到这种手段。 只是没想到,郑家却迟迟没有动静,朱由检都一度认为郑家怕了自己这个王爷的身份。 现在看来,郑家只是躲在暗处,在暗中积蓄力量,进行着周密的筹划。直到现在他们认为有把握之时,这才走了出来。 出来就好。 第五十章:汇率剥削(求、票、票、票) 钱能招灾,利益带来的仇恨才是最大的。 看看卷宗里的牛鬼蛇神,朱由检叹了口气。叹气的表情和他年少的面容形成极大的反差。朱由检抬起头幽幽的问了一句:“起潜,你说钱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出来搞事?” 高起潜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他知道信王并不是真正在问他。 朱由检盯着卷宗,脸色不停变幻。 时间似乎凝滞一般。 好难做决定啊? 前世的记忆中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个决定可能造成几十甚至数百人的生离死别。朱由检感觉亚历山大。 “没有他们,这世道会不会更好?” “不清楚。不过,没有他们这世道应该不会更坏。” 自问自答中,朱由检艰难的下了决定。他终于抬起头来,脸色阴沉,嘴角抽动,狞声说道:“既然都逼到门前了,那就开门营业吧。信王邸也该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了。起潜,就照你的计划行动吧。” “遵命。”高起潜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他躬身向信王殿下行了一礼,方欲无声的退出。 “记住,以后,情报要第一时间给孤送来。”朱由检淡淡地说道。 后退中的高起潜,身子僵了一下,又继续退出,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静静的夜色里,信王邸似乎有了什么不同,但又好像丝毫没有改变。 三月十三,忌开光、斋醮、掘井,其他诸事皆宜。 好日子,这是难得的一个没什么大忌讳的日子。 天刚亮,大众钱庄门口已经挤满等待取钱的人。周围的邻居看到这个熟悉的场景,会心一笑。 去年9月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祸事。没想到,竟然只是周边的农户们在钱庄存钱、取银而已。 大众钱庄开办一年多来,伙计待客热情,掌柜的也好说话。尤其他们未语先笑的做法,让大家对它印象都很好。 更重要的是,在大众钱庄取钱,你可以自行选择提取银子或铜钱。如果与存入时的铜钱、银子不同,大众钱庄给出的兑换比例,也远比别的钱庄合理。 随着大众钱庄开张日久,名声慢慢传到城外。有农户听说钱庄名声后,竟然宁愿耗费精力专门进城一趟,就只为赶到大众钱庄存钱、取银。 鉴于钱庄当天不能取钱的规定,路远的农户们往往会投亲靠友的在城中住上一宿。 那些实在无处可住的农户,当天只能赶回家去。但他们宁愿第二天或第三天再辛苦一趟前来取银,也要把钱存入大众钱庄。 从天启二年开始,大众钱庄就开始有零星农户在钱庄中存钱。 天启三年9月,大众钱庄第一次爆发性出现,大量农户集中进行存钱取银的现象。 那次集中爆发的情况,让大众钱庄一度以为,遇到信王再三交代的挤兑风潮,整个钱庄如临大敌。 整整5天左右,农户才陆续散去。 大众钱庄事后发起的调查发现,这股存钱取银的热潮,竟然是由于朝廷征税造成的。 农户们如此辛苦,只是为了换取平价的银子。 大明朝廷征收的正税田赋,是分两季征收,分别叫夏税和秋粮。 夏税的征收一般截止到当年的8-9月。 秋粮的征收一般截止到来年的2-3月。 大明其他杂税多依附在田赋上一同征收。 天启朝的税收政策,实行的还是一条鞭法。 虽然自张居正死后,他的改革条款大量被废除,但一条鞭法还是通行于全国,成为朝廷标准的税收政策。 一条鞭法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不再收取实物,所有税负全部折算成银子收取。(注意:一条鞭法里的银子只是货币的代指,铜钱也是可以用来交税的。) 一条鞭法在执行过程中慢慢变了味道,税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接受用银子交税。 可是,普通农户家中哪有存银,到了交税的时节为了换取银钱,只好贱卖粮食。 更可恨的是,收粮的大户们,往往故意只用铜钱收粮。 粮食贱卖了换来铜钱,朝廷收税却不收铜钱。 没办法,农户只好再找地方把铜钱换成银子,这让他们又受到另一次剥削。 借收税的时节,操控银子与铜钱的兑换比率,这就是很多店铺的生财之道。 得知这一结果,朱由检发现古人真不可小视。 操控汇率挣钱的手段他们都有,不但有还用的很精。他们虽然无耻了一点,但朱由检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心思灵动,发家有道。 就像被魏忠贤赶出京城的御史张修德。他名为清流,可暗地里也开了一座大发钱庄,大赚这种昧心的银钱。 鉴于此种特殊情况,大众钱庄还专门请示朱由检,是否也在银钱兑换的比率上下点功夫。 经过再三考虑,朱由检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他并不需要赚昧心的钱。朱由检的心更大,他要赚的是天下所有人的钱。 在朱由检看来,什么眼前利益也比不上钱庄的声誉。 只要大众钱庄的良好的声誉传了出去,比什么都强。 银行本来就是一个信用产物,只有良好的口碑、坚挺的信用,那才是银行发展的根本。 大众钱庄拒绝向同行一样,短期内提高银钱兑换比率的事实,被农户们很快发现。 虽然按大众钱庄的规矩,农户存入钱庄的铜钱,必须按铜钱市价折色之后,才可以取出银子。 不过,农户们都已知道在这家钱庄取银子,至少能比别家多拿三成。 多出三成银子的意义,农户们都很清楚。 这意味着自己今年可以轻松交税,不用在到处借钱。 只要不用借钱,不管交完税还剩余多少银钱,至少家里的口粮保住了。只要找点野菜搭配,这青黄不接的时节就能勉强度过。 庄户人家还求什么。能勉强度日就行。 消息传扬出去,农户们蜂拥而来。 为此,大众钱庄的银钱业务,得罪了大批依靠银钱牟利和由此衍生的放贷商号。 天启四年春 大众钱庄第一次遭到有组织的,真正意义上的挤兑风潮。 三月十三这天,从一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对。 这天,天刚亮,就有大量的农户就挤在钱庄门前,等待早些领取自己的存钱。 看到密集的人群,被影响了出行的钱庄邻居们,难免会唠叨几句。 不过,路过的邻居们还没开始唠叨,就听到人群中已经有人在担忧的念叨,声音还很大,“怎么还不开门,都什么时辰了。不会不开门了吧?” 有人接话:“这家钱庄不会也是骗子吧?哪有有钱不挣的买卖。” 往常这样担心的农户也有,今天似乎特别多。 人群中竟然还有人在大声说:“听说了吗?城里好多钱庄都卷了保管的银子跑了,好多存钱的人都血本无归。” 平静的人群变得有些骚动。 更多农户盯着钱庄的大门,也忍不住地嘀咕:“快开门了吧?怎么还不开啊?应该到时辰了?” 焦躁的农户眼中,往常准点的太阳,今天爬起的速度,似乎也变得慢了不少。 辰时终于到了,大众钱庄的大门终于打开,人群潮水一般涌入店内。钱庄内登时拥挤不堪。 人群中几个嗓门大的,还在不停的叫喊,“快点,快点,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这话引起了一片共鸣,农户们都是住在城外。取钱后,大都还有至少十几里的路要赶。 人群中有人开始附和“是啊,快点吧,都这么久了,快点办完,俺好赶路回去。” 农户们焦躁的心情表露无遗。 第五十一章:焦躁的钱庄(跪求、求) 3月13日,辰时 大众钱庄各分店的掌柜齐齐上阵,亲自在门口配合保安们,疏导钱庄秩序。 钱庄的保安是去年九月后才安排的。 据钱庄去年九月应对大量农户取银,所积累的经验:因农户们根本没有排队的概念,一旦大量农户聚集,容易出现不同程度的骚乱。单凭一个掌柜,完全无法控制人群的骚动。 去年九月中,大众钱庄各分店都因人群骚动,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针对这种情况,朱由检专门为每个钱庄分店,配备两名维持秩序的保安。 每个分店的掌柜和保安们,都想维持好一个基本的秩序。他们都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农户们。他们的苦心似乎白费了,人群嘈杂的噪音足以掩盖他们的声音,农户焦灼的情绪越来越高。 钱庄的伙计在铁制栅栏后,快速的处理农户们取钱的业务。伙计们虽然业务熟练,但几乎每个农户都对存钱时铜钱的折色提出了异议。 要知道,铜钱也分三六九等。好钱和劣钱差别很大。一文好钱能顶三文劣钱使用。 农户们就是这样的心理。明明存钱的时候已经确定了钱的优劣;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取出多少银子;但他们总是不甘心的多争几句,梦想自己可以多争得几厘银子。 伙计们取银时的解释说明,占据整个业务的大量时间。 人群中不时有人再连声的催促,甚至有人在大声质疑钱庄,怀疑钱庄是否还有足够的银子。 分店掌柜看看天色,心中也有些忧虑。 往日里,银车开业前就应该来了。今天怎么会如此误时。 看到有些躁动的人群,掌柜的心有些不安。“千万不要出事啊,这么多人,一旦出乱子就麻烦了。” 距离钱庄分店大约有一条街道,一辆银车在缓缓移动。 一辆两轮轻车,由一头健壮的骡子拉着,车上是一个木箱。箱子里装着5000两银子。车子旁边随行着三个护卫。这是信王邸给钱庄送银子的专用车辆。 护卫一边警惕的打量周围环境,一边随口说着闲话,神情上并不紧张。 今天路上有些出乎意料的障碍,几个路口都是绕路才能通过。银车比往日慢了许多。 护卫们随着银车,多走了不少路,显得格外有些懒散。虽然出门时,护卫总管楚天行再三交代,要他们打起精神小心戒备,可护卫们还是显得不太在意。 要知道,这里是京城,大明的中枢所在,天子脚下。 谁敢当街抢劫银车? 更何况这还是信王邸的银车。 钱庄分店快到了,转过前边的路口就看到店铺门面了,护卫们显得更加放松。 银车送到,他们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只需傍晚时再把店内存银接回王府,一天工作就轻松完成了。 三个护卫正在热切的商讨:送完银车,他们去哪家茶社偷个小懒。 街面上,一组骚乱的人群迎面走了过来,人群中几个人正在争吵,声音很大。 护卫抬头看了一眼,人群并没有阻挡银车前进的道路。争吵的人群分散在道路两侧。银车完全可以从道路中央穿过,不会受到影响。 银车继续前行,逐渐行进到争吵人群中央。 争吵的人群,隔着道路吵得愈发的激烈。穿行其中的护卫们,都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兵器。污言秽语灌满了耳朵,护卫们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再迟,感觉就要被他们吵得烦死了。 人群吵到激烈处,激动的向路中冲去,眼见得就是一场械斗。 银车不幸正在人群中间,护卫们这次真的紧张起来,要出事。 护卫们现在才紧张,晚了。还没等他们作出反应,人群突然向三个护卫出手。 面对人群,护卫反应不一。 三个护卫中,反应最快的头领也只是抽出半截腰刀,就被打晕过去。 争吵的人群配合默契,瞬间三个护卫和一个车夫都被打晕过去,人群一合,车上的箱子已经被抬了起来。 意外出现了,抢劫的人们没想到,银箱竟然被铁链锁在车上。看铁链的粗细,一时也不好弄断。这,有些尴尬了。 时间不等人,没能在护卫身上搜到钥匙,抢劫者只好连车一起赶走。 大众钱庄各处分店的不远处,十组送银子的车辆全部遭到拦截,只有一组幸免于难。 没出事的这组,护卫们一直保持高度警惕。一有人群靠近,三人就已腰刀出鞘,严阵以待。面对继续逼近的人群,他们大有攻击之意。 此处毕竟是京城重地,对方还是缺少当街杀人强抢的胆量。只能目送银车离开。 几处钱庄分店内,人头攒动,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农户们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几个取完钱的人一边向店外离去,一边用庆幸的语气大声的说:“幸好来的早,排到了前面。你看,钱庄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看不到店内的情况,只听到这些不利的消息。挤在一起,焦躁的等待取钱的农户,心中更是烦躁。 人群中更是不停的有人在挤来挤去。他们一边挤,一边还不停的大声叫道:“哎呀,好像真的要没钱了,这可怎么办?” 钱庄里外拥挤的人群,本就烦躁的气氛,被他们撩拨的更加火爆。不时有人因拥挤摩擦争吵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众钱庄中还在等待取银的农户,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一个闲人从街上激动的跑来,边跑还边喊:“不好了,银车被劫了。了不得了,钱庄的银车被劫了。钱庄要垮了。” 随着闲汉的喊声,钱庄内外的人群里也有人慌乱的叫喊起来:“坏了,这可怎么办?我的银子?我拿什么交税啊?老天啊!”声音凄厉,声震四方。 更有甚者,有人已经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向柜台冲去:“我先取,我先取。我家还有吃奶的娃,我不能没了这点银子。” 人群登时混乱起来,仅有的一点秩序也荡然无存。人人都在拼命的向里挤,都想快点拿到自己那点血汗钱。 混乱拥挤的人群,随时都可能发生踩踏事件。 大众钱庄,危险。 第五十二章:焦躁的钱庄(二) 钱庄内外拥挤的人群爆发的混乱,引起街上路人的注意。 没等别人打听,就有几个好事的闲人,绘声绘色的大声讲解。 “钱庄没钱了,这拥挤的人群都是急着取钱的。瞅瞅,这后面的几个估计都要打了水漂了。等着回家上吊吧!” 看到半信半疑的行人,好事者摇摇头,一副亲眼所见的架势,“钱庄的银车被劫了,我亲眼所见,”跟着哀叹一声,“唉,这钱庄算毁了,赔定了。”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开,不少在钱庄有存钱的路人,都带着存折专门赶来钱庄。看到钱庄里外拥挤的景象,很多人也加入进去,谁都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 消息越传越广,小半个京城都混乱起来。 京城一间隐秘的茶楼里,十几个正在喝茶的人听到钱庄的消息,纷纷鼓掌大笑。 其中一人高声恭维道:“郑兄神算啊!郑兄,现在看来,大众钱庄已经基本无救了吧?” 居首位的人,面对恭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正是德兴钱庄的东家郑英泰。 对于对方的询问,他庄重的回答:“事情还未结束,我等还不能奢谈胜利。我们还要严格按照计划行事。” 郑英泰郑重的对身边二人拱了拱手,“接下来,就有劳二位管家了。就按咱们订好的办,绝不能叫他们缓过气来。” 他身边两人架子极大,即不回礼,也不答话,只是倨傲的微微点点头。 郑英泰略略松了一口气,现在就看大众钱庄如何应招了。到现在为止大众钱庄的应对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一个小厮快速冲了进来,凑到郑英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郑英泰听了,眉头挑了一挑。 “不出咱们所料,信王邸又有银车出来了。这次共有两辆车,每车都有20多人护送,小打小闹恐怕没法拦截了。” 接到消息的郑英泰略微沉吟一下,侧身对身旁两位倨傲的管家说道。 郑英泰不自觉的敲敲面前的桌子,继续分析:“看银车的方向,应该是往人最多的前门和水门方向。李管家、陈管家,劳烦您二位亲自走一趟,把银子从钱庄带走,绝不能叫他们把银子散出去。” 李管家和陈管家听他如此一说,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面露几分苦色。这是要直接得罪信王的节奏啊。他们咬着牙点点头,起身离去。 信王邸出来的第二波银车,正在艰难的行进中。平常还算通畅的道路,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杂物,一路需要护卫不停的清理才能通行。银车行进速度相当的缓慢。 大众钱庄前门分店。 因为此店距京城南门最近,城外农户到这里最为方便。所以这里是人群最密集的钱庄分店。 前门分店的朱掌柜满头大汗,他已经喊得嗓子都哑了。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总店给自己这里多留了点银子。要是银子不足,现在这场面恐怕就没法控制了。” “现在这场面有些不对,似乎有人在故意捣乱。”朱掌柜总觉着今天的情况有些诡异。 三天前,钱庄总店发出一级戒备,这是两年来的第一次。 一级戒备,这意味着钱庄即将面对极大的风险。 风险是什么呢? 朱掌柜抬头看看店外,银车怎么还不来。就算常规的银车出了意外,预先报备的大额银车也该来了啊? 眼前局面,看着混乱。朱掌柜相信,只要银车一来,把银箱打开,往高处一放。再混乱的人群,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场面也能迅速平静下来。 钱庄拥挤的门口,三四个人费力挤了进来。 “苦也。”看到来人,朱掌柜赶紧上前,在保安的掩护下将几人接到一间静室。朱掌柜一边让座,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叫陈管家受惊了,您先请坐。” 朱掌柜认得来人,来人正是茶社出来的陈管家。他是平江伯府的三管家,最近与钱庄有些业务上的往来。报备的提款计划就是他下的。 连气都没有喘匀,陈管家就毫不客气的直接问道:“银子在哪里?朱掌柜,今儿十三,我是奉命前来提银子的。我们伯爷在府上还等着呢。”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朱掌柜还是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他心说:“这怎么就真赶到一块了?这不是明摆着添乱吗?”他心中暗恨自己失策,嘴上却带着笑意说:“陈管家,您看这外面乱糟糟的,不方便吧?” 陈管家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朱掌柜看对方脸色不太好看,赶紧解释:“您看,钱庄这里现在乱糟糟的,也不太安全不是?您那3万两银子,要不,我们钱庄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去?” 陈管家皱了皱眉,还是板着脸说道:“朱掌柜,我们伯爷的脾气你也听说过。我要空手回去,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你放心,我带了护卫。银子我绝对能安全带回去。您就快点拿来就行。” 看到陈管家不愿通融,朱掌柜感到万般无奈,只能在心中祈求,“银车快点来吧,千万不要出事啊”。 大众钱庄水门店(水门就是西直门,因运送玉泉山的泉水得名),相似的一幕正在上演。 与陈管家相比,李管家更为嚣张。一进钱庄,他直接对钱庄水门店王掌柜大声叫道:“王掌柜,我奉侯爷之命前来提银子。银子准备好了吗?麻利的,别耽误爷们的时间。” 巨大的叫嚣声,引得周边等待取钱的农户一片侧目。 “李兄、李兄,小声点、小声点,这边来。”王掌柜一边施礼,一边忙不迭的将李管家一行人向静室让去。 李管家一边走一边叫道:“老王,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就那么点银子,你们钱庄不会拿不出来吧?真要拿不出来,谁还敢往你这存钱啊?” 王掌柜心中恨不得堵上李管家那张臭嘴,脸上却还得挂着微笑,殷勤的把他引进静室。 千盼万盼中,银车终于送到钱庄前门店,护卫们把银车交到朱掌柜手中。 朱掌柜打开锁链,组织护卫当众把银箱抬到店内。 朱掌柜刚想打开银箱当众展示一下,陈管家就凑了上来。陈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朱掌柜,您看银子已经来了,咱们是否赶紧交接一下,我们伯爷可还等着呢?” 听陈管家这么说,朱掌柜颇有几分恼火的说道:“陈管家,你也看到了,现在店里是什么情况。你给我个面子,让我暂用一下,最多个把时辰,不会耽误您回府的。” 陈管家哪敢让他展示。一旦银箱打开将银子展示出来,农户必定恢复信心。 农户的信心恢复,那他们的计划就有失败的可能。陈管家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他怎么可能私下容情。 这绝对不行。 第五十三章:诡异平静的钱庄(求、求、求) 大众钱庄前门分店。 “没办法了。”陈管家脸上的笑容敛去,颇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我体谅你,伯爷可不会体谅我。朱掌柜你还是快点把银子给我提了吧,我的手续可没有一点问题。” 陈管家说话的声音,有些出奇的高,震得朱掌柜的耳朵都有些嗡嗡的。 看着陈管家的样子,朱掌柜心中有些不解。“平常这陈管家说话都是温和有礼,从没有跋扈之态。今天这是怎么了,就算不想帮忙也不用这么大声粗气的说话吧?” 陈管家不愿通融,朱掌柜焦急的看看外面拥挤的人群,心中十分不安。他总觉着今天这人群有些不平常,仿佛格外狂躁。 无意中眼角扫到一级戒备标志,朱掌柜一个激灵。他一下想起,信王曾经亲自给他们讲过,对于钱庄挤兑风潮的处理方法。 时间都过了一年多了,信王具体话语朱掌柜都有些记不清了。但信王讲的核心意思他还牢牢记得。 信王说:挤兑风潮就是故意引起储户们的不安,诱使他们对钱庄失去信心,继而借助他们传递恐慌情绪,造成钱庄存银不足,即将倒闭的假象。当所有储户都失去信心时,那钱庄也就只能黯然关门了。 对付挤兑风潮,首要就是恢复储户的信心。 信王的这句话,朱掌柜一直牢记在心。 看看外面拥挤的人群,又看看静室内大声催促自己的陈管家。朱掌柜似乎明白了什么。 现在看来,钱庄的情形和信王所说多么相像啊? 毫无疑问,这就是挤兑风潮。 想清楚这点,朱掌柜突然明白陈管家的反常行为了。陈管家应该是知情者,甚至是主谋之一。 难怪他会那么大声的说话,他是故意想造成争吵的场面,给外面农户观看。 想明白其中关窍的朱掌柜心如电转。他猛然拉开静室房门,门外农户们吵吵嚷嚷的混乱声音瞬间传了进来。 门外嘈杂的声音哄然而至,陈管家被吓了一跳。 趁陈管家还没缓过神来,朱掌柜就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平江伯府今天要提的银子已经送到,一共三万两整,请陈管家点数。” 朱掌柜一边吼,一边示意护卫们把银箱抬到近前。 没等陈管家开口,朱掌柜又大声吼道:“开箱,请陈管家查验银子成色,核对数量。” 没等众人反应,朱掌柜一把从护卫腰中抢出腰刀,直接一刀将一个箱子劈开。 “咣”的一声巨响,随着巨大的破裂声,白花花的银子从箱子中洒落一地。 门外拥挤的农户们,先听到朱掌柜的喊声,随即看到银箱破裂,银子洒满一地。 一地白花花的银子啊,农户们几时见过这么多银子?看到这个场景的农户同时闭嘴。钱庄中,转瞬间一片诡异的寂静。 门外看不到银子的农户被这种气氛所摄,交头接耳间消息飞速扩散。人群慢慢平静下来。 护卫们腰刀出鞘,严密护卫在银子旁边,生怕有人哄抢。 陈管家这时回过神来,心中暗骂朱掌柜狡猾。可朱掌柜做法虽然有些激烈,可却挑不出大的毛病。他唯一可以挑的毛病,大概就是箱子被损坏了吧。 无奈之下,陈管家只好依例清点银子。一箱银子都是整整齐齐的银锭,一共5000两。三万两总共六箱。 陈管家注意到,这次拉来的箱子一共十个,只给了自己六箱。剩余的,除了损坏的一箱,还有三箱放在一边。朱掌柜并没有收拾损坏的箱子,银子依然散在地上。 “他们这车怎么拉了这么多?”对于银子的数量,陈管家大感意外。 既然目的已无法达到,陈管家叹息一声,恢复了平常的气度。他向着朱掌柜拱手一礼,转身离去。他知道,至少这家分店暂时没问题了。 朱掌柜望着陈管家的背影,急忙招呼银车护卫,“快,快去别的门店送信,就说a计划。” 大众钱庄水门店,李管家如同一个泼皮一样大声的叫嚷着:“怎么着,你店里拿不出银子,还想用我们侯爷的银子应急。告诉你,别做梦了,趁早把爷们的银子拿来。不然,我烧了你这破店。” 王掌柜苦着脸站在一边,他怎么能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这李管家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吼出如此难听的话。 自己怎么可能昧了他的银子。看看静室外密集的人群,王掌柜心中暗想,“好鞋不踩烂狗是。算了,赶紧打发他走吧。” 面对李管家的嚣张,王掌柜脸上依然充满微笑,“既然李管家不愿意,那我就把银子抬来,请李管家点验。” 看到银箱真的抬了过来,李管家骄狂的叫道:“不用了,量你们也不敢缺斤少两。” 话虽这么说,李管家还是每个箱子都看了一眼,确定箱中真的是白银,才敢盖好箱盖。 安排仆从把箱子抬走,李管家故意走在最后。临出门时他有意无意的大声叫道:“没实力,开什么钱庄,我们武清候府可不敢再把银子存到你家了。” 人群中,有人立马接话,“看了吗,武清候都不放心把钱提走了。”人群一片哗然,农户们更加激动。拥挤中,柜台都发出吱呀的响声。 听到这些明显挑拨的话语,王掌柜被气得几乎吐血。他猛然回过神来,这次好像真的是挤兑风潮了,明显武清候府也参与其中。 看着骚动的人群,王掌柜暗暗庆幸,“幸亏送来的银子还剩余四箱”。 在王掌柜的安排下,银箱从后门抬进柜台里,银箱被有意放到显眼处。王掌柜故意打开银箱,让银子显露在农户面前。 银子的力量是伟大的。 什么风言风语都不如真金白银,农户们看到大箱的银子,登时平稳了许多。 钱庄各分店得到朱掌柜的传讯,a计划开始启动。 各家分店纷纷按照预案,将店内存银尽数摆到柜台内显眼之处。 看到大量白花花的银子,骚乱的人群在保安的安抚下,暂时平静下来。 信王邸得到朱掌柜传讯。很快,新的银车车队就驶出府门。 各处消息汇集到茶社,也传到郑英泰耳中。 看看茶社内众人的脸色,郑英泰叹了一口气。 钱庄背后毕竟是信王在支撑。 现在看来,想不流血就击垮大众钱庄是不可能了。 第五十四章:流血的银车(求求求) 按郑英泰接到的最新消息,才从信王邸开出的银车车队,是规模最大的一批银车。一共有五两银车,由40名护卫一起护送。 银车车队似乎没有分开的意思,像是准备一家店、一家店的发送银子。 若按平江伯府传来的消息,他们一车能装五万两银子,这一批就有25万两银子。 郑英泰又叹了口气,信王邸反应好快,这个速度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这批银子要是顺利运到各门店,茶社中的势力就算发动银票攻势,恐怕今天也无法达到预期目的。怎么办? 看看茶社里众人期盼的眼神,郑英泰下定决心。他阴着脸吩咐随从:“去,叫那帮野人行动,延迟银车行动,可以允许他们见血,但注意不要死人。” 时间已经过午。 农户和钱庄员工的感觉中,钱庄银子越发越少,人群却仍不见少。焦躁的情绪又开始在钱庄内外蔓延。 农户和钱庄员工虽然思考方向不同,但都对银子的减少,感到忧心忡忡。 京城的路况也不太好,沉重的银车行驶很缓慢,随车的护卫们只能时不时的伸手相助。 虽然是京城,可过了正午的大街上,人群也稀少了很多。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习惯只吃两餐,过了中午的时分,正是普通人精力最为困乏的时候。 银车在长街慢慢的前行。虽然上午有银车被劫,不过大多数护卫还是没有完全紧张起来。 在他们的心中,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怎么可能发生恶性事故? 更何况,银车有这么多人护卫。 要是这么大的车队还敢攻击,那对方不是疯了,就是要造反吧? 造反也没有从京城开始的吧?真当大明没人啊? 银车仍在缓慢的行进。 银子还需要送往8处分店,时间紧迫,护卫头领张统领只好安排护卫轮流推车,想提高一点行进的速度。 可这样一来,护卫们更是有些怨声载道。 意外发生了。 在距离第一个目标分店,还有两条横街时,银车车队受到猛烈的攻击。 弩箭,银车遭到的第一波攻击竟然是弩箭。 天啊,这是京城,竟然会有弩箭伏击车队。 很多护卫来不及躲避,就带着巨大的疑惑被射倒在地。 作为护卫头领,张统领反应很快,弓弦一响他就翻身躲到银车后面。一支飞舞的弩箭紧擦着他的肩头飞了过去,并没有击中他。 看到他的反应,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惊诧之声。 躲到银车后面的张统领,迅速判明状况。他暗自叫苦,对方至少有十个弓手存在。就这一波攻击,护卫就倒下5、6个人。 看护卫们无序的反应,张统领厉声喊道:“兔崽子们,快藏起来,别他妈当靶子了。” 残存的护卫听到叫声,才反应过来,急忙向银车后面躲去。 看到护卫们慌张的反应,张统领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妈的,都是些没见过血的雏。这次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感觉到护卫们的慌乱,张统领高声叫道:“都躲好,等他们过来。我们和他们慢慢耗,时间在我们这边。” 是啊,京城发生如此恶性事件,估计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应该很快就会赶来。对方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对抗京城的军队。想明白这点,护卫们稍稍松了口气。 仿佛是对张统领喊声的回应,一声惨叫传来。 判明来箭方向,张统领心中一沉,“坏了,对方竟然有神射手存在”。只有神射手的技艺,才能在这种场面下射中躲藏的护卫。 果然,每隔几息,就有惨叫传来。虽然不是一箭直接毙命,但受伤护卫发出的惨叫声,更加打击护卫们的士气。护卫们感觉已经躲不下去了。 看看护卫们的表现,又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张统领有些头疼:“妈的,这些雏,连躲都躲不好。这下完了,只能冒死冲击了,不然那些兔崽子们就要直接崩溃了。” 瞄了瞄路边的小楼,算了一下距离。张统领聚了聚气,高声喊道:“都听我的,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冲击右侧小楼。” 面对张统领的呼叫,护卫们没人应声。 张统领也不管他们的反应,他仔细紧好身上的各种物品。有神射手的小楼很危险,他必须确保自己不能出一点错。 等惨叫声再次响起时,张统领跃身而出,向小楼冲去,嘴里还大声喊着“一、二、三。” 对方明显被张统领刚才的喊话蒙骗了,在他跃出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弩箭朝他射来。 张统领冲刺速度好快! 他刚喊“一”的时候,人就已经扑到路边。 才反应过来的几只弩箭,此时才陆续向他射来。 张统领仿佛预知一般,身体向一侧猛然扑出,连续做出几个翻滚。随着他的翻滚,弩箭纷纷落空。 张统领喊“二”的时候,人已翻滚到楼下,掩身在小楼门边。 当“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破门而入。楼内随即响起兵刃撞击的声音。 护卫们这才醒过神来,纷纷向小楼冲去。弩箭漫天飞舞,他们没有张统领那久经沙场的本事,纷纷中箭倒下,只有10几个人成功冲进小楼。 惨叫声接连响起,小楼里的两个伏击者,先后被张统领斩杀。张统领看到残存护卫的表情,只好息了继续冲击的心情。 转瞬之间护卫们已经折损过半,剩余的也面色难看,明显失去了斗志。 张统领能感觉到,就在他冲进小楼的瞬间,那个神射手就从小楼上离开了。神射手还在,没有掩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看失魂落魄的护卫们,张统领恨恨的唾了一口,“他娘的,这些雏,真没用。要是都是自己当年的弟兄,那家伙绝跑不了。” 短暂发泄一下郁闷,张统领就勉强收拾心情,安排残存的护卫藏好位置,守好这座小楼。他亲自盯着外面的银车,他倒是要看看,对方能用什么方法,把这批银子抢走。 出乎张统领的意料,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要银子,并没有人出来收拾银车。对方只用弩箭封住他们的出路,与他们僵持起来。 双方僵持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远处人声鼎沸,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都要来了。 听到鼎沸的人声,张统领试探着又向门外冲去。弩箭已不再射来,外面的伏击者已撤的无影无踪。 看看小楼内失魂落魄的护卫,又看看长街上仍在惨叫的伤员。 张统领沮丧的看着这一地狼藉的场面,他知道,银车根本不可能送到钱庄门店了。 这种手段,张统领感到有些熟悉。 这是军队里迟滞敌方补给的惯用手段。 联想到对方的神射手,张统领打了个冷战。是军队的人。这是军人才会使用的方式。 第五十五章:钱庄危机就这样解除了?(跪求一切) 满城风雨,这下真的是满城风雨了。 京城各方迅速开始反应。 街面上东厂、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以及各个衙门的衙役开始全城大搜捕。这事闹的太大了,街道伏击银车竟然动用军用弩箭。 银车虽然没丢,但这是当街杀人啊!光护卫就死了14个,伤了9个。加上死的两个伏击者,一共死了16个人。 这还是不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 这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 京城竟然发生这种恐怖袭击式的恶性案件,这还了得。 此案造成的影响极坏。 能如此伏击银车,也就意味着可以如此伏击任何人。京城大佬们的安全,全都受到威胁。 安全问题可不是个小事,各路大佬都心有同感,默契的开始共同施压。 一时间所有相关人员都受到威逼,京城黑白两道都在四处打探。 京城的城门即将关闭,京城即将戒严。 流言传的飞快,大众钱庄银车遭劫,死伤20几个护卫,丢了几十万两银子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钱庄取钱的农户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出乎流言散布者的意料,农户们根本不信。 可能是消息太过震撼了吧? 农户们根本不信在京城大街上会死那么多人,丢那么多银子。 相比农户们,大众钱庄的员工受到的震撼更大。 什么人敢对钱庄下如此的重手? 大众钱庄一片慌乱的气氛中,有人突然大叫:“银子,银子送来了。” 京城,那个隐秘的茶楼 银车血案的消息传来以后,茶社里的所有人员都异常震惊,他们看向郑英泰的眼神都变得躲躲闪闪。 茶社中曾经火热的气氛彻底变得冷淡下来,不时有人默默离去,再也不曾回来。 听到银车血案的消息,郑英泰异常震怒。 “不是让他们设法迟滞银车吗?怎么会死这么多人?”郑英泰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设计怎么会变成这样? “输了。”回过神来的郑英泰,心中一片苦涩,“即便今天能成功造成大众钱庄无钱的假象,并且顺利挑起京城居民挤兑的风潮,也没什么用了。” “京城一旦戒严,什么风潮都兴不起来了。这帮蠢货,有人受伤和有人死亡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见血怎么能如此理解。如此血腥的拦截方式,也只有那些野人干的出来。真不该用他们啊。”郑英泰呻吟一声,他只觉得两耳鸣叫、头大异常。 又有一个小厮冲了进来,附在郑英泰耳边小声汇报。 “什么?银车竟然只是掩人耳目的存在?长街血战的档口,已经有人给大众钱庄各分店送去了银子?” 郑英泰脸色更是黑的近乎10几年的老锅底:“上当了,上当了。大势已去,怎么办?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的茶社,郑英泰脑中一片空白。 接到消息的朱由检也感到异常震惊,对方竟然如此辣手。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商业竞争的范畴了。 太过分了! 虽然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朱由检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钱庄不会有事,这点朱由检很有把握。 农户们人虽然多,可存钱总数并不多。依照去年的经验,每个钱庄分店早已至少预留了一万两银子,足够应付农户们一天的提钱总量。 只要保证储户们的信心,不引起大量的京城百姓跟风提钱,钱庄根本无事。 钱庄拟定a计划的核心,就是加强农户们的信心。 以加强储户信心为目的,出动银车作为一个幌子,借助银车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私下里,由信王邸安排护卫,单人独骑给钱庄各分店送去了银子。打对方一个时间差。这就是a计划的全部内容。 一个人虽然拿不了多少银子,可1500两银子还是能背动的。 银子一旦当面送到,展示在柜台里。实际上1500两和5000两,普通农户们根本分不出区别。 可以说,只要有人把银子当着农户们的面给钱庄分店送到,农户就能稳定住。农户稳住了,钱庄就稳如泰山。而银车只是争取时间的存在。 想到这里,朱由检摇摇头,对方已经没有机会了。 长街上,为了阻截银车发生这么大的血案,不知对手是怎么想的,太愚蠢了吧?这反而帮了钱庄的大忙。 原本预计中,会有到钱庄参与挤兑的商人。现在,一个都没见到,估计应该是让血案吓住了吧? “这样也好,没跳出来,我就当不知道。毕竟我还需要韬光养晦,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朱由检轻轻出了口气。 “只是京城马上就会戒严,农户们一时半会是没法提钱了。最终苦的还是他们。”想到农户们,朱由检感觉有些不忍。 “护卫们怎么会伤亡如此之大?”想到银车血案的结果,朱由检又感到异常惊讶。 傍晚时分,银车的护卫们回到信王邸。幸存的护卫都受到极大的心理冲击,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只有张统领还是一脸愤愤不平。 所有幸存的护卫,分别遭到严厉的盘问。 发生银车血案,这么大的事情,随车护卫们再次受到盘问非常正常。 让护卫们感到奇怪的是:信王邸盘问的重点,却是银车遇袭的哪段时间,众人都看到了什么,都做了什么,和有什么感想。 盘问的结果很快汇集起来。护卫们明显受到刺激较大,说什么的都有。场面描述的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甚至自己前后所言就互相矛盾。 但所有人的语言中,不约而同的都对张统领极为推崇。 护卫的所有描述汇集到朱由检面前。他打开所有护卫卷宗,逐一翻看。银车血案的过程浮现在朱由检眼前。 所有护卫的描述中,张统领的神勇引起朱由检的兴趣。 翻看护卫的简历,朱由检发现这个张统领,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张统领名叫张云翼,京营军户出身,有多年从军经历,参加过萨尔浒之战。 萨尔浒之战时,张云翼是总兵马林部下,属北路明军。他在军中担任小旗职务,手下管着十几个兵。 北路明军被后金伏击击溃,张云翼侥幸从战场逃回辽阳。 泰昌元年,张云翼不知走谁的门路,离开辽阳调回京城,进了京军三大营的五军营。 天启二年,信王建邸,招收护卫。张云翼从五军营被分到信王邸,当了一个护卫小统领。 “哟,还是兵王呢!”看完张云翼的简单资料,朱由检对有沙场经历的他,大感兴趣。 第五十六章:萨尔浒的溃卒(求) 对张统领兴趣倍增的朱由检,又翻开高起潜送来的详细资料。 资料中显示,张云翼出生在京城军户中,一个世袭百户的家庭。他命不好,在家排行老三,没资格继承百户职位,只好自谋一份出路。 作为军户子弟,张云翼自幼学习武术,枪棒皆精。他自然还是喜欢去军中打拼。 十八岁,张云翼离开家参加募军,想凭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 非常遗憾,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大明开国的时代。 当下军中,已经形成各个群体,各种势力盘根错节。 没有很硬的关系,张云翼本事再大也得不到提升。 在军中,他最多只能做个小旗,手下管着十几个弟兄。 京军已经太多年都不参加战斗了。张云翼还天真的认为,他无法升迁,是因为没有战功的关系。 为了获得战功,张云翼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调到了辽东。 在辽东,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张云翼和他麾下弟兄们几经生死,终于磨合出来,少年的热血也慢慢冷透。 战场厮杀,张云翼也拿到几个斩首。可有什么用?张云翼拼死换来的首级,也就只能给他和弟兄们换来几顿酒肉。战功、升迁和他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将领亲信家丁的事。 心灰意冷下,张云翼四处活动想调回京城。 门路还没找到,辽东各方军队云集,要打大仗了。 张云翼随同马林部参加了萨尔浒战役。战役失败后,他没有再回马林部报到,而是直接跑回了辽阳。 熊廷弼接手辽东后,严肃军纪,张云翼虽一心想回京城,却仍被留在辽阳效力。 泰昌元年,熊廷弼去职。张云翼散尽几年的积蓄,又借助家中京营的关系才从辽阳脱身,调回京城五军营。 回到京城,张云翼在五军营胡混了一段时间。不过,有过边军经历的他和营中总是格格不入。 信王建邸,他被五军营选送到信王邸。 看着这份详细的资料,朱由检才发觉,张云翼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超级高手,特种兵王。他只是一个败兵溃卒,而且还是一个吓破了胆的败兵溃卒。 可就这一个败兵溃卒,在银车血战时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出色表现,这让朱由检感到非常惊讶。 虽然没有太关注,但朱由检知道,信王邸招的护卫,大都来自京营。护卫们都有一定的武术功底,虽然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高手,但也都是一个能对付几个普通人的好手。他们至少应该能算普通明军级别吧? 这些护卫在银车血战时,和张云翼的表现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相比护卫们,张云翼很强。可萨尔浒一战,他似乎被后金兵吓破了胆子。 这样简单推算一下,明军与后金兵的战力会有多么大的差距?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他被自己无意中的推算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明军的战斗力怎么会如此孱弱?” “这么孱弱的明军,是怎么打赢万历三大征的?” 朱由检百思不得其解。 “高起潜,把萨尔浒战役的资料,不,把所有有关辽东的资料统统给孤找来。” “王承恩,把张云翼给我叫来。” 朱由检放下手上一切事物,无视眼前的时间。他迫切的要见见这个张云翼,他希望张云翼能够给他解开这个谜团。 在信王邸的演武场,朱由检见到了张云翼。 张云翼是个粗壮的中年人,看不出确切年龄。他满脸都是散乱的胡须,身上也明显缺少打理,一身劲装显得破旧不堪,上面还有疑似血迹的斑点存在。 灯光下,张云翼看着面前清瘦的少年,吃惊不小。他只听说信王年少,可没想到信王会如此年少。 面前的信王,根本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看上去也就才13、4岁的模样。 只是偷瞄了一眼信王殿下,张云翼就急忙跪倒叩拜,礼教的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眼前这个粗豪大汉的叩拜,朱由检心中很不舒服。他来这个时代虽然已经两年了,但他心中对叩拜依然不太适应。 尤其这种具有军人气质的粗豪壮汉叩拜时,朱由检格外不适应。 跪拜中的大汉,哪里还有一点军人的英武之气? 朱由检伸手拉了张云翼一把,竟然没有拉动。“嗯,底子很扎实啊。” “起来吧,无需多礼。”朱由检赫然的缩回手来,随口问道:“你叫张云翼?” “小的正是,”张云翼嗓音很粗。 “给他搬把椅子,”朱由检向随侍的太监吩咐道。 张云翼感激莫名,从没有大人物这样对待他。 信王总比总兵大吧? 他在辽东当兵几年,连参将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就更不用说,和总兵大人搭话了。 椅子搬来,张云翼只敢小心翼翼的用屁股挨着椅子坐上一点。他记得父亲去见千户大人是就是这样坐的。 看到张云翼别扭的做法,朱由检微微一笑。他走过去,拍拍张云翼的肩头,“好好做,你这个样子,孤都替你觉得别扭。” 张云翼涨红了脸,把屁股挪到椅子上坐稳。不过,椅背他是说什么也不敢靠上去的。 看他做好了,朱由检拍拍手,回到自己的座位。“这就对了吗,孤看你有从军的经历,你是亲身参加过萨尔浒之战?” 听到信王殿下的询问,张云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通红,显得羞愤至极。 “坐下,坐下。”朱由检故意没看他的脸色,直接问道:“萨尔浒之战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现在各处传言的样子吗?你是亲身经历者,孤想听听你的见闻。” 看到朱由检清澈的眼神,眼神中没有一点讽嘲的味道,有的只是浓浓的求知欲望。张云翼张了张嘴,又颓然坐下,他明白,信王殿下并不是有意要笑话他。 萨尔浒是张云翼的逆鳞,在军营时,不知为此与别人打过多少次架。 每次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萨尔浒,伴随的都是浓浓的不屑。 对于这种不屑,张云翼想不明白,没经历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论萨尔浒之战。 多少次午夜梦回,张云翼都是一身冷汗被吓醒,弟兄们的血总在他眼前凝而不散。 萨尔浒已经成为张云翼心中一根深深的刺。 这根刺扎的很深,已经破溃成脓了。 第五十七章:溃卒眼中的萨尔浒之战(求求、求求求求) 想到萨尔浒,张云翼又抬头看向信王。 这次,他顾不得失礼,他死死地盯着信王殿下。 不过,他在信王脸上真的没有找到一点讽刺、不屑的表情。信王脸上只有浓浓的求知欲和某些不解的困惑。 定了定神,回想萨尔浒之战种种细节。 “都5年了?”张云翼喃喃的说道。在信王的注视下,他终于找回曾经的勇气。他决定自己把心中的这个脓包挑破。 仿佛知道他的决定,张云翼似乎看到信王的眼神里,也有了鼓励的味道。 张云翼整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讲述起来。 在亲身参加过萨尔浒之战的张云翼描述下,朱由检才对那场改变晚明局势的大战有了真正的认识,也对这个时代的战争有了初步的了解。 残酷的战争完全不是前世描述的那个样子。 首先,萨尔浒之战,并不是什么以少胜多的伏击之战。 张云翼当时就在大明的北路军。 当然,他只是一个基层的小旗,对整个战役的战略一无所知。 在张云翼的口中,其他几路明军的动向和战况他并不知情。他们北路军当时是,完完全全的和后金打了一场阵地战,并非遭到了什么伏击。 萨尔浒战役开始时,张云翼本属辽东总兵马林的部队,自然被编入北路军。 张云翼只记得,在营地大伙等了10好几天,说要与援军汇合。可他们并没有等到援军,部队就匆匆出发了。 他们从三岔儿堡出发,一路搜索行进,行军速度并不快。 万历四十七年四月十四,北路军在尚间崖遭遇后金兵。 北路军在马林指挥下摆开阵势,正面迎战后金。 这是张云翼第一次和后金正规军队交战。后金军队的悍勇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那天,明军排出的是标准的野战阵型:最前方是密布的各种障碍;障碍后是密集成列的火枪手。 张云翼的小旗是肉搏兵种,十几个人拿的都是刀枪等肉搏兵器。 战争开始时,敌人相距还远,暂时不需要张云翼的小旗上前。 太阳超过树梢时,后金率先发起进攻。 面对明军严正的阵型,后金军队并没有用骑兵直接冲阵,而是由步兵率先发起了冲锋。 大群的后金重甲步兵慢慢向明军阵线走来。 后金重甲步兵各个身披重甲,手持盾牌,密集排列,形成一条严密的防御线。后金的弓箭手躲在重甲步兵后方慢慢向明军靠近。 距离明军阵线大约200步,后金弓箭手就开始向天仰射。在这个距离上,放箭只是起个骚扰的作用。 杂乱的箭雨落下,北路明军的火枪兵虽然缺少护甲,但也很少有人受到伤害。 一波箭雨过后,后金兵继续推进。相距150步时,后金兵的弓箭手再次仰射。 这次,空中落下的箭雨有了一定的准头,明军火枪兵受伤的开始增多。火枪手们有些沉不住气了,有个别火枪兵忍不住开始还击,但效果极差,完全没有效果。明军的基层将校开始大声吼叫,一边鼓舞士气,一边维护阵型纪律。 两轮箭雨过后,后金继续逼近。 双方相距100步时,后金弓箭手全力放箭,连续3波箭雨给明军带来大量伤亡。 明军再也无法忍受,开始开枪还击。但在这个距离上,明军的火枪威力太小,又是直射火力,即无法对后金的重甲步兵造成有效伤害,又无法伤害重甲步兵后方的弓箭手。明军只能依靠阵中的少量弓箭手,给后金弓箭手造成少量伤害。伤害交换比明军大亏。 后金继续向前逼近。 70步,双方远程攻击全都开火,火枪和弓箭的准确度都有所上升,双方都开始出现大量损伤。 明军无甲,防护太差,损失远远高于后金兵。张云翼的一个弟兄就在此时中流箭受伤。 后金兵依靠重甲冲到50步内,开始拆除明军布下的障碍。明军虽然集火射击,但明军火枪的破甲能力实在太小了,无法有效击穿对方重甲。 后金的重甲步兵虽有不少受伤,但仍能坚持作战。 实际直到此时,双方死亡人数都不太多。 在拆除障碍的对射中,明军渐渐坚持不住,伤亡越来越大。 张云翼的肉搏小旗,就在这个时候被调到阵线前列,预备肉搏。 障碍很快被排除,后金重甲步兵发起决死冲锋。 仗打到这儿,张云翼心中清楚,明军已经有些不妙了。 后金重甲步兵一头撞进明军阵线。 双方一交手,张云翼就感到不好。后金步兵的护甲太厚,张云翼的刀根本无法砍透对方的护甲。他麾下弟兄纷纷伤亡,也没能真正打死一个后金兵。 张云翼虽然悍勇,但他在其他弟兄的拼死相助下,才格杀一个后金兵,这对大局根本无用。 明军此时已经快要维持不住阵型了,总兵马林被迫放出最后的胜负手:他手中最精锐的家丁。 马林亲自带头冲击,大批的家丁跟随。这支精锐力量的投入,暂时稳住了明军的阵线。 在张云翼眼中,往常无往不利的精锐家丁,这次也碰到了对手。 后金的重甲步兵,像发了狂一样,不顾死伤,死死缠住总兵家丁。 后金的神射手趁机重点攻击总兵家丁,家丁们大量战死。就连马林也身中两箭,数位保护他的贴身护卫战死。 很明显,这是后金专门制定的战术,专门杀伤明军的精锐家丁和各级军官。 各级军官和精锐家丁的大量伤亡,导致明军阵型彻底崩溃。 张云翼混乱中发现,后金的骑兵也开始冲击过来,明军一败涂地。 一场数万人的大战,在日头刚刚过午,就以明军的崩溃,宣告结束。 明军阵型崩溃,大军彻底混乱后,张云翼依靠过人的身体素质从败军中逃生。 这场战斗给张云翼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后金太强大了,在张云翼眼中,明军输的毫无悬念。 远程攻击不如对方,近战也不如对方,防御也不如对方,兵力好像也少于对方,士气更不如对方,这要是不输恐怕才是奇迹呢。 与张云翼的这次交谈,对朱由检震动很大,前世的一些想法太想当然了。明军在辽东的屡战屡败,自有战争规律在里面,完全不是书本上总结的那么简单。 “书本上的东西,确实只是纸上谈兵,与现实真的还有很大的差距。我对战争的看法,也许只和王化贞,是一个级别吧?”朱由检对自己默默地做出评判。 第五十八章:努尔哈赤的野望(求求求、票) 打发张云翼离开后,朱由检久久没有说话。 张云翼属于明军的基层将领,他描述的场面可能有些偏颇。但从他描述的战场情况看,明军和后金兵之间战力差距之大,让朱由检不寒而栗。 这不科学啊? 后金怎么可有如此逆天的战力,难道女真满万不可敌,不是吹出来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 朱由检疯狂的想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绝对无法安然入睡。 不管什么时间了,在朱由检的要求下,各种资料纷纷被找来,堆满了王府的书房。幸亏信王邸对资料收集比较看重,不然还真无法达到朱由检的要求。 朱由检埋首资料堆里,不停的翻看,焦灼的心态让他忘记了吃饭和睡觉。王承恩的几次催促,都被他赶了出去。 终于,萨尔浒之战的前前后后,被朱由检一点一点拼凑出来。 萨尔浒之战,这场大明王朝走向没落的转折点,前世各种书籍都有无数的描述。 在朱由检有限的记忆中,大家不约而同的把失利归罪于主帅杨镐的愚蠢、明军的腐化和努尔哈赤的英明神武上。好像很少有人提到,交战双方的实际实力对比。 朱由检感觉自己终于拨开了萨尔浒上空的迷雾。 按照张云翼的描述,结合朱由检对其他资料的查阅,一个相对合理的结果出现在朱由检面前。 按各种资料分析,朱由检发现,萨尔浒之战明军怎么打都是输,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这种结果,早在战役开始之前,就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后金方面,努尔哈赤在军事方面的天赋,不可否认,是非常高的。 少年时,努尔哈赤在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的麾下长大,这段经历为他一生的成长打下坚实的基础。 辽东李成梁的部队,是当时明军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是标准的明军野战部队编制,采用精锐部卒(精干家丁)驾驭一般部队(稍加训练的炮灰)方式编组。 李成梁在战场上的作战模式是:先用一般部队消耗、疲惫对方,最后由精锐部卒一锤定音。 在面对辽东土著部落和蒙古人的挑战时,这种战术非常管用。 几十年间,李成梁就是依靠麾下近万的精锐部卒作为骨干,又有大明庞大的资源作为后盾,方能纵横辽东、横行无忌。 随着李成梁的老去,他的部队也慢慢腐化,钢刀慢慢变钝了。 李成梁死后,大明对辽东的控制力开始减弱。 努尔哈赤趁势而起,他一边仿照李成梁的部队,努力训练精锐部卒;一边结交辽东的地方官,用各种手段拉拢腐化他们。 精锐部卒训练艰难,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来。 经过艰苦努力,努尔哈赤终于打造出一支精锐部卒,并借助这支力量统一了女真各部。 在10几年的征战中,努尔哈赤的精锐部卒变得越来越庞大。 萨尔浒战役时,努尔哈赤投入的部队,就是他10几年征战锻炼出来的这支精锐力量。 统一女真各部后,手中力量大增的努尔哈赤开始发愁。他的领地太小,根本养不起这支精锐力量。他必须要为他的部队找到新的养料。他把目光投向了大明。 而此时,大明刚刚结束了万历三大征。虽然三战都取得胜利,但也消耗了大明太多的精锐部卒,辽东更是被抽成了真空。 辽东空虚,更诱发了努尔哈赤的野望。 始终潜伏在大明体系内的努尔哈赤,对大明的各种消息都了如指掌。在对大明军队进行深入研究后,努尔哈赤更加坚定了反叛的决心。 经过屡次试探和对大明各种消息仔细的梳理后,努尔哈赤确定大明已是强弩之末,短期内根本无法支撑第四次大征伐。他完全可以在大明反应过来之前,就打下一块地盘割地称王。 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袭取抚顺,据此发布七大恨,悍然举起反旗。 努尔哈赤的冒险成功了,历任辽东地方官员不负责任的瞒报,造成万历皇帝极大的误判。萨尔浒之战就在明军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开始了。 萨尔浒之战开始时,杨镐虽然宣称有47万大军,实际明军总数只有10万人左右,各处援兵根本还没有集结到位。 可能是因为补给压力太大,在杨镐的指挥下明军贸然发动进攻,还是分四路进攻。最多的一路也不过只有3、4万人。 从指挥上来说,杨镐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他同后来的袁应泰、王化贞一样,都是不具备军事指挥能力的文人。在他的计划中,分四路进攻却完全没有重点,四路部队相互之间也严重缺少联系。 更让朱由检气愤的是,杨镐对后金的侦查做的非常差。他甚至连努尔哈赤的主力,到底有多少人都不太清楚,更不要说努尔哈赤主力的装备以及编制了。杨镐根本不知道努尔哈赤到底在哪里?他只是想当然的,给四路部队划定了一个目标:赫图阿拉。 缺乏保密观念的杨镐,就连这份破绽百出的作战计划又早早泄露出去。 得到准确消息,本土作战的努尔哈赤,可以从容的集结主力6万多人,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分别攻击每一路明军。 这就是努尔哈赤的“任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的作战方案。 更可怕的是,许多年来努尔哈赤一直是以明军作为假想敌,他是有目的的在打造他的部队。 面对明军,努尔哈赤放弃了骑兵冲阵的战法,他专门采用克制明军的重甲步卒为战斗主力。 针对明军以火绳枪为主的远程攻击,努尔哈赤看出明军火绳枪破甲威力不足,他大大加强了冲阵士卒的披甲厚度。他的部下,最强壮的战士甚至身披3层重甲。 努尔哈赤还针对明军士卒缺少护甲的缺点,重点使用强弓重箭作为远程攻击手段,以加大对明军的远程杀伤力。 在他的有意安排下,当重甲步卒冲进明军的阵型以后,明军为了维护阵型只能出动精锐部卒(家丁)。这个时候,努尔哈赤安排的神射手会重点狙击精锐家丁和明军各级军官。 一旦明军的家丁和各级军官伤亡过大,就无法继续维持阵型,明军阵型将被后金步兵彻底打乱。 当明军阵型彻底崩溃后,努尔哈赤的骑兵才会针对性投入战斗,最终彻底击败明军。 对努尔哈赤的一切都不知情的明军,在杨镐的严令下,按那个破绽百出的计划出发了。 第五十九章:努尔哈赤的逆天运气 萨尔浒的战斗首先在西路明军打响。 此时的明军拥有大量参加过万历三大征的老兵,还具有相当的战斗力。 几路部队的指挥官也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努尔哈赤根本没有得到伏击的机会。 当时,西路军杜松部只有3、4万人。当他发现后金全部主力来袭时,立即采取了结寨对抗的手段。面对后金部队,西路明军依然成功建立了一座简陋的营寨。 为了争取时间,努尔哈赤的部队立即以重甲步卒为主力发起进攻。 依靠营寨作战的明军实力大增,后金一时攻击不下。 这时,运气站到努尔哈赤身边。 天降大雾。 看到这儿,朱由检也只能摇头哀叹:“天不佑大明啊!” 大雾中,明军的火绳枪完全失去了威力。后金的重甲步兵趁机打破明军营寨,混乱中明军大败,杜松战死。 击败了西路军,努尔哈赤借助骑兵的机动力,主力迅速转向北路明军。并在野战中,击败北路明军,就是张云翼所在的部队。 努尔哈赤的部队经过修整后,转向南路。 南路明军刘铤部被努尔哈赤几乎全军歼灭。朱由检手中资料太少,无法判断南路明军具体的战场情况。 至此,四路明军三路惨败,只剩李如柏部仓皇撤回,萨尔浒战役以明军大败结束。 研究中,朱由检发现西路明军和北路明军的人员配备和对敌采用的阵型相差不大。 虽然两支明军崩溃的时间也相差无几,但朱由检对比后敏锐的发现:如果没有大雾,西路军可能不会崩溃,至少不会那么快就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一道简陋的营寨吗? 研究结果告诉朱由检,是。真的只是因为一道简陋的营寨。营寨似乎对明军的防御有非常大的加成。 朱由检感觉,明军的战斗力并没有自己推算的那么孱弱。 明军表现出的低下战斗力,应该只是完全被努尔哈赤针对所导致。 在与后金的战斗中,明军的缺陷被重点放大,才会造成如此巨大的战斗误差。 萨尔浒战役中,明军西路军杜松部、北路军马林部,都是阵地战中被努尔哈赤击败。努尔哈赤的部队对明军的优势可见一斑。 不得不说,此时的努尔哈赤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打造的部队完全超越了李成梁,更是有明显克制明军的属性。 不过,西路军杜松部在结寨的情况下被努尔哈赤击破。这场战斗含有很大的偶然性,不是双方战力的真实体现。结寨对明军防御应该有非常大的加成,朱由检觉得要加大对明军这种表现的关注。 萨尔浒战败,战场情况反馈到万历皇帝哪里。 万历皇帝敏锐的看出,明军暂时无法再与后金野战。他立即启用了熊廷弼。 朱由检不得不对万历,这个他名义上的爷爷感到叹服。 万历皇帝的眼光非常高明,熊廷弼也不负他所望。 熊廷弼很快稳住了辽东局势,他依靠城防工事,压制住努尔哈赤的继续进攻。 在辽东,熊廷弼在新部队未曾训练到位前,只以骚扰、疲惫努尔哈赤为主。绝不与后金做主力野战。 熊廷弼看准了,努尔哈赤的部队就是一支强盗军队,根本不事生产。只要让他抢不到东西,就能逐步削弱并最终消灭他们。 对熊廷弼的眼光,朱由检佩服万分。 可惜,运气又一次站在努尔哈赤身边。 在这关键时刻,万历皇帝驾崩了。 万历驾崩,泰昌皇帝继位,东林党上台,熊廷弼被迫辞职,毁了辽东的大好局面。 眼高手低的东林党人袁应泰接替熊廷弼,他的一系列昏招葬送了辽东。在袁应泰的指挥下,沈阳一天失陷,辽阳守了三天也告失守,愚蠢莫过如此。 辽沈先后失陷,后金生存环境有了极大改善,拥有了一定地战略回旋余地。 不过,朱由检在资料中发现:辽沈之战中,袁应泰葬送的被熊廷弼倚为长城的浙军,曾在浑河战斗中,给了努尔哈赤很大的打击。 浑河战斗中,明军参战的部队以浙军为主。 浙军是以戚继光的方式编制,讲究阵型严密,配合默契,使用车阵加强防御,远程以大口径火枪为主。浙军的战斗意志也非常顽强。 努尔哈赤的八旗军明显不适应与浙军的战斗,遭受很大伤亡。完全是依靠人多的优势才拖垮浙军。 从资料的描述中分析,若非辽沈之战明军统帅实在太垃圾,导致参战明军进退失据,相互之间严重缺乏配合,完全处于一盘散沙状态。若非如此,努尔哈赤很难在辽沈取胜。 看到这个战例,朱由检长出一口闷气。 “好运的努尔哈赤。” “不过,总算找到后金的破绽了,快吓死宝宝了。差点真以为后金兵开挂了。” 很明显,八旗军在对战拥有严密阵型,较强防御,较强的远程火力和顽强战斗意志的浙军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逆天的战斗力。 八旗军只是在对战传统明军时,才拥有那种bug级的战力。这只能说明,传统明军完全被八旗军克制了。 研究清楚这一点,朱由检总算放下心来。心情放松之下,疲惫立即涌上心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 朱由检回自己的卧室沉沉睡去。 京城内,风波正盛。 银车血案已经压不住了。 此案死伤众多,又牵涉到信王邸。京城事关治安的几个衙门,从东厂、锦衣卫到五城兵马司和刑部没有一个衙门敢隐瞒不报。 案件很快通了天,天启皇帝大为震怒。此案事关他最疼爱的兄弟,又是如此的血腥残暴。 敢在天子脚下犯案,天启皇帝觉得此案大大有损他的大明天威。 天启皇帝暴怒之下责令有司,限期5天破案。 涉事的几个衙门不敢怠慢,全力侦缉,京城内顿时鸡飞狗跳,满城慌乱。 东厂大堂上。 魏忠贤正在大发雷霆。 魏公公很生气,东林党才被撵走,京城就发生如此重案。这是故意挑衅魏公公,想叫魏公公好看的节奏吗? 第六十章:王承恩受贿(求票) 面对银车血案,魏公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时间才过了一天,当班的几个档头每人都被打了几板。 “怎么可能没有线索?定是你们没有下死力追索。”魏忠贤恶狠狠地说道。 想起天启皇帝的表情,魏忠贤就不寒而栗。 上次圣上出现这种表情还是皇后娘娘小产时,那次挨的板子魏忠贤一直记忆尤新。 “此案,圣上勃然大怒,更多还是因为信王殿下的关系吧?”魏忠贤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管怎么说,钱庄也算是杂家的产业,虽然那几个小钱现在根本不算什么。可那是和信王打好关系的纽带。杂家绝不可放弃。” 看着堂下站立的几个档头,魏忠贤由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命令;“杂家没别的说法,还有三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做不到,你们自己抹脖子还是上吊,自己选一样吧。”说完,他完全不理几个档头,抬腿离开。 堂上的几个档头,看着魏忠贤的背影,品品他那寒气刺骨的命令,不由打了个冷战。连滚带爬的跑出大堂。 相似的一幕在不同的衙门上演,这次全是充满杀气的命令。要么贼死,要么你亡。 京城前所未有的严打风暴开始了。 消耗甚大的朱由检,足足睡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才被饿了起来。他洗漱完毕,才看王承恩站在一旁好似有话要讲。 “什么事?王拌拌。”朱由检随口问道。 “殿下,有人求见。”王承恩回道。信王殿下对他称呼依旧,可他却觉得信王的威严好像越来越盛,他现在都有些不敢直视信王。 “什么人啊?”朱由检伸个懒腰,随口问道。这一夜没睡可把他累得够呛,这个小身体还是需要加强锻炼才行。 “是德兴钱庄的东家,郑英泰。”王承恩一边递上茶杯,一边回复。“这个郑英泰今天一早就来了。天刚亮他就在门房处递了贴子。” 看到信王殿下抬起头来,王承恩赶紧递上一份贴子,“殿下,这是他送来的礼单。” 朱由检蛮有兴趣的放下茶杯,接过礼单。 “呵呵,难怪王承恩急着开口。好重的礼啊!”朱由检看到礼单内容也吓了一跳。 礼单内容很简单,就是郑英泰自愿向信王捐献建府银子。只是捐献银子数额有点大,足足50万两。 朱由检挠有兴趣的摸摸下巴,问道:“银子在哪里?” “那个郑英泰说,只求殿下见他一面。银票应该在他身上。”王承恩笑嘻嘻的回答。 “你去见他,如果他拿出的是德兴钱庄的银票,你就把他赶走。要是拿的是我们大众钱庄的银票,你就带他到偏殿候着。”朱由检看看天色,吃顿午饭还来得及。50万还不值于让他放弃午饭。 王承恩有些不解,不过信王殿下既然交代的这么清楚,他照办就是。 信王邸的门房中,郑英泰心中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乱转。当然,再急表面上他还能勉强维持形象,端坐在客座上等待消息。不过,时不时抬头望向院内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焦灼内心。 郑英泰知道,这次自己大大失算了,没想到带来的那队野人会如此血腥。他们就没有脑子吗?这下自己算是倒了大霉。 看看信王会给个什么态度吧?郑家这次可真真是命悬一线了。今天要是见不到信王,那回去就赶紧逃亡吧!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王承恩慢慢的走到门房,信王殿下交代的很明显,那就先验验货吧。 看到王承恩走近门房,郑英泰略略松了口气。王总管来了,那就还有戏。他脸上马上堆满笑容,起身迎了上去。亲热的向王承恩打着招呼:“王总管好,小人给您见礼了。” 郑英泰长稽之间,手中已有银票递上。王承恩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银票面额,那是一张大众钱庄开出的100两银票。 王承恩随手还了一礼,顺手将银票收下。他也不与郑英泰客套,直接问道:“王爷叫我来看看,你那礼物在哪里?” 郑英泰闻言大喜,好消息,肯看礼物就有希望。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颤抖着手在王承恩面前打开。 布包内是厚厚的一沓不同面额的银票,银票都是大众钱庄所开。真难为郑英泰了,不知他用了多久,才搜集到如此多的银票。 王承恩简单翻了一下,看清都是大众钱庄的银票,脸上略微松动。 “你跟杂家来。”他冲郑英泰招招手,示意郑英泰跟上自己。 郑英泰喜出望外,几步跟在王承恩身后,小声问道:“王总管,信王殿下肯见我了?”他的语音都有些颤抖。 王承恩微微点点头,却并不回话。 郑英泰又递过一张银票,同时问道:“王总管,殿下心情如何?对殿下,小人应该如何回话为上?小人该小心殿下那些忌讳?” 王承恩一下停住脚步,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郑英泰,半天没有说话。 郑英泰让他看的有些发毛,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手里的银票也不知是该继续递过去,还是收回来。 王承恩没让郑英泰尴尬多久,他伸手拿过银票,看看面额,随手收到袖子里面。他向郑英泰说道:“看在银子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在信王殿下面前不要耍什么心眼,表现的越老实越好。” 王承恩说完,不再理会郑英泰的反应,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老实回话?这个该死的老阉货。”郑英泰暗自恼怒,“这没头没尾的话算什么?银票你也收了,装什么深沉?就不能给句实话。” 一边在心中咒骂,郑英泰一边跟着王承恩来到一个偏殿。 “在这候着,不要乱动。”王承恩只是交代一句,就转身离去。 朱由检慢慢吃完午饭,又慢条斯理的喝了好一会茶,才问王承恩:“王拌拌,那个郑英泰怎么样?” 王承恩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回道:“殿下,他先后给我两张银票,一共600两,都是咱大众钱庄的银票。他带的礼物也都是咱大众钱庄的银票,厚厚一叠,数额应该不会错。他来的路上,一直在向老奴打听殿下的忌讳和喜好。” “哈哈,”朱由检笑道:“恭喜王拌拌发财,他给你你就收着,不要白不要。打听这么多,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死心啊。” 王承恩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信王从来就不是个小气人。自信王拓展商业以来,自己的好处从来都不少。 对信王坦白一下,银票就成了信王殿下赏赐的,自己拿的也安心。至于郑英泰,管他作甚。 第六十一章:朱由检的目的(求、求) 消食的朱由检,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溜溜达达来到王府偏殿。 王府偏殿中,郑英泰稳稳的站在那里。他自从来到偏殿,就沉下心来。信王没有马上出现,他并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既然到了这里,信王早晚会见他,只需耐心等待就行。 站在偏殿上,郑英泰在心中不住地盘算:用什么筹码可以打动信王殿下?他把郑家的筹码仔细计算了一遍,越盘算他越觉得信心有些不足。 郑家最大的筹码就是钱。但钱在掌控大众钱庄的信王眼里,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筹码。郑家其他的筹码,能打动信王吗? 郑英泰完全没有把握。 郑英泰正在患得患失之际,门帘一挑,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看到王承恩弓着身子跟在后面,郑英泰知道,这少年一定就是信王殿下了。 没有仪仗的声音。郑英泰不知道是自己走神没有听到,还是外面的侍卫根本就没有通报。反正他没听到任何声响,信王就进门来到他眼前。 面对低调的信王,郑英泰条件反射一般,十分敏捷的跪倒叩头,口中大声说道:“小人参见信王千岁、千千岁。” 看到胖乎乎的郑英泰跪倒叩头,朱由检感到有些莫名的喜感。他口中的语言更让朱由检一下想起前世的宫廷剧。 不知为什么,看郑英泰叩头,朱由检倒是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 “呵呵,”朱由检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也不叫郑英泰平身,只是绕过他来到主位就坐。 朱由检坐到位子上,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郑英泰更是忍不住想笑。 郑英泰和他见过的郑掌柜体型差不多,都是肥肥胖胖的存在,这可能是他们郑家的基因所导致的吧。胖胖的身体跪伏在地上,怎么看都好像一个巨大的狮子头。朱由检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感。 郑英泰听到上首信王殿下的轻笑声,有些不解。他不知自己身上哪里收拾的不对,引起了信王嬉笑。现在他又不好检查,只能跪在那里,等候信王发落。 不知为什么,信王迟迟没有叫郑英泰平身。 郑英泰胖胖的体型维持跪拜的姿态有些吃不消了,他偷眼瞧了信王一眼。没想到,郑英泰偷看的眼神恰好与信王上下打量他的眼神,正正的对了一眼。如此失礼,郑英泰心下大感惶恐。 看郑英泰身体有些颤抖,朱由检却毫不怜悯。别看郑英泰现在一副无害的模样,想想他的手段,就知道,这绝对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想到这里,再看看郑英泰那跪拜在当堂,那狮子头一样的体型,朱由检收住自己心中莫名的喜感,冷冷的问道:“郑英泰是吧?孤很好奇,你想对孤说些什么呢?” 郑英泰心中一阵发抖,信王这句话问的他心中一阵发毛,信王似乎根本不关心那50万银票。郑英泰在心中迅速权衡着。 朱由检看郑英泰一时没有说话,跪拜在地的面孔也看不清表情,心中稍稍有些焦躁。 他刚要再次开口,心中却猛然惊醒,“我着什么急啊?郑英泰又不是什么历史留名的人物。就算他是,我也没有收集名人的癖好,我在急什么?” 心念电转之间,朱由检又沉下心来,静静地等郑英泰开口。 急什么?反正自己现在无事,完全可以慢慢的消耗一下时间。 思维发散间,朱由检就分心思索自己着急的原因去了。 偏殿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时间稍微一长,郑英泰挺不住了,他这个体型长时间跪拜在地,根本撑不了多久。 信王的问话让他有些惊惧。短短的一句话间,他无法把握信王真正的想法。当他试图用沉默换取信王再次发言,好从信王新的言语中揣摩信王真正的意图时。很意外,信王竟然也沉默了下来。 信王好沉得住气啊! 这个姿势郑英泰却实在维持不住了。 “小人希望能够投效信王门下。”郑英泰开口说道,他趁机换了换姿势,使自己身体舒服一点。 朱由检没有开口,依然保持着沉默。 信王的沉默像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在郑英泰心头。他在心中快速衡量一下得失,毅然再次开口:“小人愿将郑家的一切都献与信王殿下,只求信王殿下接纳!” 听到这句话,朱由检终于开口了。 “你们郑家都有什么?”一句似乎并不上心的询问。 听到这句话,郑英泰却感到自己心口一松。 有反应就好。 “我们郑家在京城有钱庄、银楼、当铺各一处。城内住宅一栋,城外庄园一处,田地130余亩。”郑英泰迅速将郑家在京城的产业汇报一遍。 朱由检懒得听他唠叨这些细账,他冷淡的说道:“如果你们郑家有的只是这些东西,就不用再说了。” 郑英泰心头大惧,他似乎明白信王想要的是什么了。“给,还是不给?”郑英泰陷入两难当中。 稍作权衡,郑英泰随即就明白过来,他苦笑一声,自己还有的选择吗?若还有其他选择,自己又何必登信王的门。不想全族逃亡,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吧。 “郑家现有商路两条,望信王笑纳。”郑英泰决然的说道,话一出口他觉着自己身体似乎都有点虚脱。 “两条商路?”朱由检有些意外,怎么才两条?压抑心中不满,他淡淡地问道:“两条?你们郑家主跑的是那边啊?口外还是关外啊?” 信王的这句话真如晴天霹雳一般,郑英泰脑袋嗡嗡作响,他只觉得浑身发软,似乎骨头已经无法支撑住他的体重。 这是郑家最大的秘密,信王怎么会知道? 山西商人的发家史,前世朱由检听得多了。 在大明,晋商不靠走私,怎么能发家? 晋商走私不外乎两条线,一是草原也就是口外;二是辽东也就是关外。 大元朝的金帐汗国崩溃以后,草原从未真正臣服过大明,丝绸之路也就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丝绸之路的断绝,使远途的番商从宋朝开始,大都改走水路。 失去了发财的丝绸之路,晋商也只能靠向大明的敌人走私,才能赚取暴利。 走私的商路只在商人之间默默流传,信王怎么会知道?郑英泰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发现自己真的小瞧了这个少年王爷。 第六十二章:打垮钱庄的代价(求、求票) 虽然郑英泰搞不清楚,信王怎么会知道走私线路的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再多做解释。 郑英泰不再隐瞒,他呐呐的说道:“殿下,殿下果然见多识广。郑家只与口外有点联系。关外,郑家可实在不敢招惹。” “不敢招惹?”朱由检冷笑一声,“呵呵,那队箭手不是关外来客吗?” 如同有雷霆当头劈下,心中的隐秘被信王一口揭穿,郑英泰当即瘫坐在地上。 “如果不是那些野人,老子才不会登你这个门。”郑英泰心中暗想,他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说,碰到猪一样的队友,他还能怎样? “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秘密既然已经泄露,郑英泰心中暗自发狠。表面上,人反而光棍起来。 郑英泰一咕噜爬起身,冲着朱由检连连叩头,“殿下,殿下。小人不敢欺瞒,那队野人真不是小人的人。他们只是口外蒙古人派给小人的保镖。” “蒙古人?”朱由检沉吟一下,“他们是蒙古人?你和蒙古人都做些什么买卖?” 话都说到此处,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想要活命就得实话实说。这点觉悟郑英泰还是有的。 郑英泰也想清楚了,既然箭手的事信王都知道了,那郑家的活路就真的只在信王一念之间了。 连信王都知道了,那东厂和锦衣卫还会远吗? 东厂和锦衣卫只是一时方向错了。现在看来,武清候府和平江伯府,恐怕很难再为郑家争取多少时间了。 能否对信王有用处,已经事关郑家存活的根本。 不敢在怠慢,郑英泰如竹筒倒豆一般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要为郑家赢取时间。 郑家确实再向草原走私,从粮食茶叶到锅碗瓢盆,各种货物都有。不过大宗的交易还是是粮食和茶叶。 近些年,天时不好,草原上也是灾害频发。旱灾,白灾交替出现,牲畜很容易就出现大量死亡,草原上对粮食需求越来越大。 只有依靠肉类与粮食混合食用,草原上的牧民才能依靠少量的牲畜生存下来。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现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郑家与科尔沁蒙古的束伯部有几十年的交情。多年以来,郑家一直为束伯部走私各种物资。 现在的草原上,有粮食就有部众。有郑家的支援,束伯部势力越来越强。 同样,束伯部势力越来越强,对郑家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 几十年来,郑家为了维持的这条商路,一直都是在中原筹集粮食、茶叶、盐等各种生活必需品,通过商队走私到草原。再从束伯部换取各种金银珠宝,和大量皮毛、牲畜,偷偷运回中原。一来一回间,郑家可以赚取大量利润。 近年来,粮食价格一直上涨,皮毛和牲畜行情反而越来越差。销售周期变得越来越长,草原的需求却又越来越大。郑家近年来完全是依靠德兴钱庄,来维持越来越紧张的资金链。 大众钱庄开张以后,已经逐步影响到郑家的生死存亡。 天启三年,大众钱庄口碑传开后,京城富豪们纷纷把银子转到大众钱庄保存。毕竟就算对于富豪们,银子保管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他们来说,也是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吧。 随着时间推移,到德兴钱庄存银的富豪越来越少。当郑英泰发现问题时,他已无力回天。 大众钱庄背后是信王殿下,这一点京城富豪已是心照不宣。大众钱庄良好的口碑又打消了富豪们对信王的担忧。在京城,大众钱庄已经成为富豪们存钱的首选。 失去德兴钱庄的存银,郑家资金链崩的越来越紧,即将断裂,败家就在眼前。 郑英泰还清楚的记得,原本郑家开办钱庄时,只是为了给自家的银楼筹办原料。因为卫国公的面子,再加上郑家的小心本分,钱庄慢慢的做大,存银变得越来越多。 有一年,郑家同草原的交易出了一点意外,他战战兢兢的挪用钱庄存银,帮助郑家渡过了难关。事后外界竟然完全没人知道。这件事给郑英泰触动很大,他这才明白钱庄对郑家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郑家在五军都督府那边的银库,实际并没有郑掌柜吹得那么大。那个银库大多的时候,只是个幌子。里面最多时,也不过存放了几十万两银子而已。 德兴钱庄大量的存银,已经被郑家挪用,变成各种粮食物资,走私到草原,为郑家换回大批的草原特产。 循环中,郑家变得越来越兴旺。 可不知不觉间,郑家已经离不开德兴钱庄提供的资金了。 当郑英泰发现钱庄存银越来越少。他敏感的发现:照这样下去,当老客户们也需要提钱时,德兴钱庄很可能会无力支付。一旦出现那种局面,那就是郑家败亡之时。 从哪个时候开始,郑英泰就筹谋对付大众钱庄。 大众钱庄背后站着的是信王殿下。卫国公则无论郑家出什么代价,都不肯出面。官面上郑家是完全无法奈何大众钱庄。 郑英泰通过快一年的仔细调查和研究,才找到大众钱庄的一个破绽。 这个破绽就是:大众钱庄因接受小额存款,导致存户众多,有造成挤兑风潮的危险。 在这点上,朱由检高看了这个时代的人,他眼中必然的挤兑风潮,对方实际足足研究了快一年才找到。 针对大众钱庄的破绽,郑英泰拟定一个的计划,他想一举击垮大众钱庄。但郑英泰愕然发现,单凭郑家的力量竟然不足以推动他的这个计划。 为了这个目标,经过郑英泰不懈的努力,大众钱庄因银钱兑换,得罪的京城各路人马,都被郑英泰逐渐串联起来。计划终于可以发动了。 郑英泰为了这次行动投下了巨大的本钱。他把草原换回大量的物资,便宜套现,筹到的资金都被投入这次行动。 半年多来,郑英泰还安排人以各种身份,用存储、收购的手段暗中收集大众钱庄各种面额的银票。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拿到50多万大众钱庄的银票。为此,郑家足足付出超过60万两白银的代价。 为了能让武清候和平江伯出面领头,两家存入大众钱庄的3万两银子也是郑家提供的。这笔银子,无论胜负都不可能收回了。这笔银子也算是对两家出手的谢礼。 林林总总郑家为推动这个计划,付出了巨大代价。 第六十三章:失控的计划(求求求、票) 对大众钱庄的仔细研究,让郑英泰觉着他的计划胜算颇大。 他拟定的完整计划是:先借助农户存取兑换银钱之际,用各种谣言打击农户对钱庄的信心。 其次,拦截信王邸的首批银车,不让银车抵达钱庄。 3靠武清候和平江伯一次性抽取钱庄6万两银子,造成钱庄现银空虚。 4拦截住信王邸最新的一波银车。 5最后出动各路人马用小额银票挤兑钱庄存银。 郑英泰估计,信王邸先后失去大量现银,最大的一波银车又被拦截,信王邸应该很难应对高达几十甚至近百万两的银票挤兑。 由己推人,郑英泰不相信信王邸会没挪用大众钱庄的存银。 当钱庄拿不出银子时,借大量农户之口,就可以把钱庄存银不足的消息传遍京城。那时存户自发形成的提钱风潮,就会打垮大众钱庄。这就是郑英泰完整的如意算盘。 对于郑家来说,如此大的资金投入,郑英泰这个计划完全已是破釜沉舟式的赌博。计划如果失败,郑家将会立即崩盘。 计划按照郑英泰的编排开始了,可惜他只猜中了计划的开头。 计划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大众钱庄的应对也都在郑英泰预想之中。可随即变数出现了。 先是大众钱庄各分店存银超出了郑英泰的预计;随后,武清候和平江伯府也没能抽空,钱庄人员最多的分店现银;再之后,最大的变数出现了。 为了拦截足有40个护卫的银车编队,郑英泰派出了蒙古人给他安排的护卫保镖。在他的设想中,他只需借助保镖的箭术,射伤几个护卫,再故意引来锦衣卫就行了。他预计,见血的案子和锦衣卫的贪婪,就能拖住银车的行动。 郑英泰没想到,事情从此开始失控。保镖们过于嗜血的拦截,导致大量护卫伤亡。要知道,少量见血和大量死人的后果,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还不算完,更让郑英泰没想到的是,信王邸的银车竟然只是幌子。 大众钱庄只靠单人运输的少量现银,就稳住了农户。而郑英泰联络的各路人马,因为银车血案,纷纷放弃了挤兑的方案。 一出一进间,郑英泰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郑家已经站在了深渊的边缘,即将向深渊坠落。 事情已经闹大了,就算郑英泰能逃出京城,郑家也会被大明抹去,皇家的尊严是不容侵犯的。 郑英泰思来想去,他唯一找到的方法,就是投靠信王。只有在信王的遮蔽之下,郑家才有一线生机。 又让郑英泰没有想到的是,信王殿下竟然如此精明。几句话就将他的底牌迫出。现在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听着郑英泰竹筒倒豆一般,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对郑英泰现在的姿态感到比较满意。 “嗯,这才像个投靠的样子。郑家都到绝路上了,还想待价而沽?怎么可能?” 朱由检刚刚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急。 因为郑家是晋商。朱由检对郑家的商路还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那条走私的商路。 这条可能存在的走私商路才是朱由检着急的根源。 郑家真的有条向草原走私路线,这正合朱由检的心意。他早想找到一条联系草原的通道。 前世导致英国崛起的纺织业,早让朱由检眼馋不已。 今世的服装行业朱由检早想进入,只是大明的丝、棉纺织业已经非常成熟。 京城又地处北方,棉纺原料的供应是个问题。这些原因让朱由检否决了棉纺的想法。 不过,前世英国羊吃人的说法,在朱由检的记忆中尤其深刻。他很想尝试一下蒙古草原的羊毛可不可以用来纺织。为此,他想搞点羊毛,来试试能否做出毛衣、羊绒衫啊等特色服装。 假如实验成功,毛纺能够大规模推行,单这一个产业就能解决草原的问题。 沉尽在自己想法之中的朱由检,一时没有说话。 看他的表情,熟悉他的王承恩知道,信王殿下这是又走神了。 把所有计划全盘抛出后,信王殿下依旧沉默,这给郑英泰造成极大的压力。他的信心在逐步消退,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十足。 郑英泰祈求上苍,一定要给信王一颗扩张商业版图的雄心。只有那样,郑家才有生存的机会。 散发的思绪慢慢收回,朱由检看向郑英泰。 郑英泰此时毫不掩饰的抬头盯着信王,目光中充满火热。 朱由检深深的看了郑英泰一眼,开口说道:“好吧,孤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把郑家所有的产业和商路,以及各处的人员都详细的报给王拌拌。永华里的那个宅子,你就不要再管了。” 听到永华里三个字,郑英泰浑身一紧,冷汗瞬间打湿背后衣服,随即他又放松开来。 深呼吸几次后,郑英泰感到他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箭手的行踪,信王怎么会如此清楚?他还是太小看信王了。 郑家若是投靠不成,估计他一出信王府门,就会看到东厂或锦衣卫的身影。郑英泰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到地上,“殿下,哪里与小人无关。” “那就好,那就好。”朱由检念叨两句,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恭喜郑东家,以后就算我信王邸的人了。”王承恩微笑恭贺道。 郑英泰全身酥软,他强撑着从地下爬起来,从怀里掏出银票包递给王承恩。 “王总管,今后还要仰仗您多多关照啊,小人在此首先谢过。”伴随银票包的递到王承恩手中的,又是一张500两的银票。 郑家的细节交由王承恩处理,朱由检在考虑,那些箭手怎么办? 由王府的护卫处理,还是交由东厂解决? 自行处理虽然痛快,但后患也不少。 “嗯,还是卖个人情给魏公公吧。”朱由检很大度的做出决定。 消息通过楚天行传到东厂,东厂档头欣喜若狂。 “可逮住这帮兔崽子了,总算能向督公复命了。” 东厂根据银车血战中的细节,周密安排了抓捕计划。 一张大网向永华里撒去。 第六十四章:专业抓人的东厂(求求求票) 京城 寅时三刻,天才露出鱼肚白,已经有早起的人开始准备一天的生活了。 永华里 这个中下层平民聚集区,气氛异常压抑。所有早起出门的人员都被秘密拘押,不许发出一点响声。 一套民宅外面,远远近近围成了几个包围圈,看服饰都是东厂的番子。 为首的锦衣男子,是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这种抢功的机会他怎么会放弃。他站在远处挥了挥手,东厂番子们按计划开始发动进攻。 东厂选在凌晨发动攻击,是基于张云翼的判断。 张云翼根据银车血战时对方的反应判断:对方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军兵,有很强的杀伤力。对他们发动攻击,特别需要小心谨慎。 东厂接受了张云翼的判断。 在安排抓捕计划时,东厂认为,这种军兵出身的人,夜里必定会有严密防备,凌晨时反而会有所放松。 另外,据东厂经验:如在深夜里抓捕,黑夜中视线不清,必定要举火搜寻。对方箭手中有神射手存在,举火的同伴就将成为最好的靶子。一旦出现混乱,黑夜还非常有利于对方逃逸。 凌晨发动攻击则不然,开始不举火,黑暗还能有效遮蔽番子身形,降低对方弓箭的威力。迫近以后,天色渐亮,可以有效抓捕人犯。 若抓捕遇到太大阻力,东厂大可先行围困,等天色大亮后再做围攻。这能将人犯逃逸的可能降到最低点。 由此可见,东厂在抓人方面还是非常专业的存在。 更远处,朱由检站在一辆马车上眺望此处。不过,凌晨的黑暗和过远的距离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 “我怎么把望远镜给忘了,那个东西不过就是两个凸透镜,原理如此简单,我怎么就给忘了?”朱由检懊恼的一拍大腿,心中开始碎碎念。 随即他就为自己找到理由,“望远镜这种偷窥神器,我这小身体一时还用不着,也难怪我一时没有想起。” 朱由检看不清的地方,东厂番子已经翻过墙头,轻轻打开门栓。 虽然对方有着防备,但翻墙的番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贼中老手),他们躲开了至少两道拴着铃铛的暗索,才打开大门。 大门的门轴十分润滑,开启处几乎无声。东厂番子们训练有素,依次进入,十分迅速。 卫齐从睡梦中醒来,梦中的儿子勇猛非常,竟然得到巴图鲁称号。这让他开心非常。 要是儿子真能得到这个称号,那可真是祖宗保佑啊。 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才蒙蒙亮,周围一片寂静。卫齐刚想回味一下梦中的细节,突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不对,他翻身抓起身旁的弓箭,凑到门旁,侧身向院内看去。 天色刚刚开始放亮,院内视线不清。卫齐还是隐隐看见数人从大门方向进入院内,正向正房摸去。 “坏了”卫齐大惊,“该死的明猪。” 不用想,他都知道,肯定是那些该死的明猪出卖了他们。 卫齐慢慢拉开弓,一弓两箭从门缝中瞄好。一松弓弦的同时,卫齐大吼一声向自己的同伴示警。 惨叫声接连响起,摸向东厢的两个番子中箭受伤,倒在地上翻滚不断。 东厂番子发现已经暴露。一声呐喊,攻击组一起冲进院内,按预先分工,分别向正房和两侧厢房冲去。 正房被惨叫声惊醒的蒙古保镖们,还没拿起兵刃就遭到弩箭的射击。 看得出,东厂番子并没有一定要活捉他们的意思。下手间毫不迟疑,一瞬间房中惨叫声四起。 正房的4个人瞬间毙命。 卫齐的惊醒,让他所在的东厢房有了准备,冲击的番子还没进屋就被他射翻在地。同屋的2人惊醒后,默契的抄起兵刃守住房门。 西厢房也做出了反抗。 值夜的保镖本属西厢房,正是因为他的打盹,才让番子们顺利进院。担负值夜任务的他,虽然也是睡眼惺忪,但毕竟衣衫完整,手持兵刃。 此人被叫声惊醒后,竟然堵住屋门,与番子展开激战。他身中数箭,依然死战不退。此人如此悍勇,番子一时无法冲进屋内。 卫齐一边射箭支援对面的队友,一边大声叫道:“快拿弩箭。”他希望对面也能赶快使用弩箭攻击。他们两厢夹攻,或许能把敌人逼出院子。 卫齐的希望马上就破灭了。跟在后面冲进院内的番子,已经手拿盾牌,卫齐反应再快,也只射中两人就被盾牌遮住了视线。 看到盾牌,卫齐知道大势已去。对方准备太充分了,己方仓促应战,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增加对方的伤亡数字了。 对面西厢房已经守不住了,悍勇的大汉已经死去。番子冲进房内,悍勇大汉的死也只为同伴争取到多挨几发弩箭的权利。 小小的院子里,只剩东厢房尚在坚持。 院内的番子堵住房门和窗户,没再继续进攻。有人大声叫喊,叫卫齐他们投降。 对方的喊声,卫齐隐约能听懂。大概是叫他们投降。这些明猪的话太难学了,比蒙古话麻烦多了。 很快,卫齐就完全明白对方说些什么了,对方已经换成蒙古话了。卫齐感到一阵茫然。要是以前,这种局面他早就投降了。 保命最要紧啊。但现在他不敢。 自老汗起兵反明,几场大战都把大明打的落花流水,族中早已不把大明放在眼里。在族人嘴中,汉人也悄悄的变成明猪。他要是投降汉人,他的一家还能在族中抬起头吗? 儿子那么勇武,不能让他遭受那种耻辱。卫齐下定决心,大声吼道:“该死的明猪,快点进来送死,老子绝不投降。” 声音传到房间外,番子听清声音十分诧异,这不像是蒙古话啊。 一个见多识广的东厂档头,听到声音,脸色一变,他随即脸上露出喜色:“撞上大运了,这是后金的女真话。” “千户、千户,大功、大功啊!”东厂档头向院外跑去。 “什么?后金鞑子?”站在远处的魏良卿得到禀报。 听闻院内竟然是后金鞑子,魏良卿觉着腿肚子一阵抽搐。 他看看周围众多的护卫,胆气顿复。“是啊,老子怕什么?这么多人在,有后金鞑子正是大功一件。” 第六十五章:魏良卿的大功(求票、求收藏) 永华里 看看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小院,魏良卿心气更盛。 “近年来,后金鞑子被那些边军吹得神乎其神,似乎各个都是悍勇无双。看看,现在不也被本座围在院中,在做困兽犹斗吗?今儿,本座倒要抓个活的看看。” 随即,东厂番子得到魏良卿命令,“务必活捉后金鞑子,活捉一人赏银10两。” 悬赏一下,东厂番子们士气大震。 小院里,卫齐躲在东厢房一角,他已做好战死的准备。卫齐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按那个明猪要求,阻拦银车前进,圆满完成了任务还会被出卖? “难道是我没能把人都杀光,把银车抢回去吗?”卫齐苦苦思索。 “可那个明猪只说见血就行,又没要求一定要杀光护卫,抢回银车。再说,要抢回银车,时间也来不及啊?难度太大了。”卫齐对当时的情形记得很清楚,想抢走银车那绝对是妄想。 “车队的那个头领也很厉害,差点就抓到我。有他在,我也很难把对方都杀光。”卫齐摇摇头,不再多想,他认为自己的战术完全没有错误,再来一次他依然还会那么干。 被出卖,卫齐只能把原因归咎于明猪不可信。他一个战士怎么能理解郑英泰那种商人的想法。 “还是多赚几个人头吧!可惜这个战绩无法叫族里知道,不然至少也能再为家里增加十几亩地和几个奴隶吧!”卫齐感慨着做好最后准备,对两个同伴他并不担心。他要是死亡,按老汗的军法,他们只能跟随战死。 “不知我死在这里,旗主会不会知道。儿子和家里能不能得到应有的抚恤。”感到自己的软弱,卫齐握紧手中的兵器。 “我此次是受八贝勒差遣。八贝勒最公正,应得的家里肯定都会有。”卫齐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准备英勇的战死。 战士卫齐没能得到他想要的荣耀。 看着无耻的东厂番子,从窗户丢进屋内大量冒烟的柴草,卫齐一阵无语。 “这是要烧死我们吗?”卫齐看着两个同伴徒劳的向窗外丢出柴草,感到一阵心灰意冷,早晚都是死,何必再做无谓的举动。 “可惜不能再杀几个明猪,也见不到儿子受封巴图鲁的样子了。”卫齐向墙角又缩了缩。 屋中丢出的柴草远远赶不上丢入的柴草,屋里烟越来越浓。 呛咳连声的卫齐发现不对,明猪根本不是想烧死他们,而是再用烟攻。 “卑鄙啊!”卫齐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他惋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弓箭,自己死的可真不像个勇士。 屋内3个人在浓烟的熏呛之下,已经无力冲出房门了。 东厂番子大获全胜,毙敌七个,活捉后金鞑子三名。 烟雾升腾起来的时候,朱由检已经离开永华里回府去了。 信王邸 睡完回笼觉的朱由检,精精神神来到书房,分析今早看到的场面。 早上的场面勉强算是巷战吧。 在那种环境下,阵型的作用微乎其微。主要看的是个人的力量。 不过,就是再优秀的战士被大量人员辖盾持弩围在狭小的院落中,其结果也只能是黯然落败。 本位面果然没有超自然的力量。 “人多就是力量啊。”朱由检感慨了一句。 思维回转,朱由检开始考虑挤兑风潮善后的事情。 “给魏公公送了那么重的礼,他总该给我点回报吧?”朱由检毫不客气的想。他准备直接去打搅一下魏公公,当面谈谈好处吧。 内廷,司礼监。 魏忠贤很开心,魏良卿可是他的亲侄子。 魏公公接东厂传讯:就在今天,魏良卿侦破凶案,亲自带队把银车血案的凶手一举拿下。 凶犯是10个后金鞑子。魏良卿杀了7个,还抓了3个活口。后金鞑子啊?这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好、好,良卿此番真给魏家长脸。感谢列祖列宗,我魏家总算后继有人啊。” 兴奋的魏忠贤在屋里踱来踱去,心中暗暗盘算,“借这个机会给良卿升个什么官好?这么大的功劳向圣上求个候位,不过分吧?” 正想到美处,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老祖宗,信王殿下有口信传来。”小太监轻轻地说道,他生怕声音大了惊扰了魏公公的美梦。 “信王?”魏忠贤皱了皱眉,“说吧,杂家听着呢。” 小太监见魏忠贤有些不悦之色,立马声音都有些颤抖,“老、老祖宗,信王传讯说,说他在慈庆殿等您,等您商量,商量善后的事。” 小太监结结巴巴的把口讯说完,魏忠贤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挥挥手,小太监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去。自过完年,魏公公威严日涨。 魏忠贤略作思索,“信王处,杂家还真得走一趟。” 这次信王邸吃了大亏,护卫死伤超过30人,银子也被劫了不少,声誉大受打击。 如果不是信王邸出事,圣上应该也不会追逼如此之紧。想让魏良卿借此机会封侯,还得好好安抚信王才是。 皇宫,慈庆殿。 朱由检和魏忠贤分主宾做好,随便客套几句,双方就步入正轨。 看着信王气愤的小脸,魏忠贤心中有些好笑,很少见信王如此表情啊。随即他又感到有些心疼,这次得拿出多少好处,才能摆平信王啊。 魏忠贤不敢再让信王继续积蓄愤怒,他开口说道:“殿下,老奴知道您心情不好。不过还请殿下放开心怀,凶手已经抓获,东厂正在严加审讯,殿下的损失很快就能追回。” 魏忠贤嘴一边说心中一边肉疼:如此大案,又牵扯后金鞑子,涉案者能榨出多少油水,信王这下得分去一大块肥肉。 他转念一想,“没关系,只要能让良卿封侯,多少油水都不可惜。” 朱由检手指轻轻敲击两下扶手,烦闷的开口说道:“魏大伴,孤损失的那点银子不算什么,大伴不用放在心上。这次孤府上的护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真是让孤太失望了。孤要找几个久经沙场的勇士,好好训练一下护卫。大伴可有人选?” 第六十六章:信王面子的价值(求、求、求票) 听到信王烦闷的根源,魏忠贤松了一口气。感情信王不是在为损失的银子生气,而是为护卫损了他的面子生气,这就好办了。 “殿下,这种人选老奴手下一时也没有,老奴会为殿下从御马监挑选合用的勇士。殿下的损失包在老奴身上,定为殿下追回。” “追什么追?”朱由检似笑非笑的说道,“武清候和平江伯牵涉其中,孤知道大伴为难,不用深究了。” “武清候和平江伯?”魏忠贤还真不知道这两家也牵涉其中。 “是啊,”朱由检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受他们驱使的德兴钱庄东家郑英泰,已经投入孤的门下。要不然孤还不知道他们的阴谋。他们为了将我们的大众钱庄挤跨,甚至不惜让后金鞑子混入京城拦截孤的银车。不是郑英泰,孤怎知凶犯在何处。” 魏忠贤这才明白,东厂能顺利抓捕凶犯,信王处功不可没。不过要打击武清候和平江伯这等勋贵,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朱由检看到魏忠贤有些迟疑,知道他一时无法做决定,放缓语气说道:“毕竟都是勋贵之家,大伴只要能为我出口气就好。” 听信王这么说,魏忠贤松了一口气,信王只是要求打压一下两府,那就好办了。 看魏忠贤面色松动,朱由检就继续说道:“孤府上那个护卫头领,这次立下一点功劳,孤就允他一事。没想到这小子是熊廷弼的旧部,他求孤为熊廷弼说情。大伴,这个情,孤能去说吗?有没有什么关碍?” “熊廷弼?”魏忠贤心中暗想,现在这种朝局下,饶他一命又如何,无关大局。不过,这种人情他还是要做足的。他故意面露难色,“殿下,熊廷弼牵扯太多,老奴不好操作啊。” “孤只保熊廷弼一命就行,不用放他出来。”朱由检脸上有些不悦。 看信王脸色不好,魏忠贤话锋一转,“不过,只是囚在牢中,留他一命应该没什么问题。殿下即已许诺,老奴当全殿下诺言。只要圣上不点名杀他,就留他在牢中残喘就是。” 朱由检脸上舒缓开来,如今的朝堂上只要阉党不杀熊廷弼,那他暂时就性命无忧。 主要目标达成,朱由检放松许多。 “大伴,孤要成立一家货栈,专接北地货运,大伴是否有意加上一股。”朱由检放出一份利益。 “货栈?”魏忠贤略微迟疑一下,“老奴当然加入。” 魏忠贤笑着说道:“殿下点石成金,提携老奴发财,老奴怎能不识抬举。不知……” “照老规矩,”朱由检抢先说道,“大哥一半,孤再分你一成。你帮孤甚多,孤就不在专门谢你了。” 听信王这样说,魏忠贤感觉心中平衡许多。信王没忘了自己的好就行。 看魏忠贤的表情,朱由检知道这种未来的利益并没有太过打动他。 “魏大伴,孤的银车还丢了9辆,都是连车带银子一起丢的。”朱由检慢慢说道。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尽快为殿下追回。”魏忠贤抢着应承下来。 朱由检故作一脸气愤的继续说道:“那几万两银子,孤无所谓。敢抢孤的东西,太不给孤面子了。魏大伴,孤的银车都有特殊的气味,你来安排,孤那些银子就算给你的悬赏,给孤找回面子就行。” 听到这话,魏忠贤大喜,有特殊气味,那就好找了。信王的这份礼来的实惠啊。银子还是小事,再加上这份功劳,魏良卿封侯的希望大了不少。 辞别信王,魏忠贤匆匆赶向东厂。他要亲自安排抓捕和拟定报功方案,一定要确保魏良卿能得到最大功劳。能否让侄子封侯就在此一举了。 不提魏忠贤如何操作,朱由检径直前往长春宫拜见朱由校去了。 看到朱由检进殿,正忙于木匠活的朱由校首次放下工具,迎了过来。 朱由校看看小五的脸色,松了口气,小五没事就好。不会安慰人的他正在筹措语言,想安慰一下小五。 看朱由校纠结的表情,朱由检心中一阵温暖,他明白朱由校纠结的原因。 “大哥,”朱由检先开口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这商业上的事,我用商业手段来解决。” “什么?”朱由校面露怒容,这是小五不相信朕吗? “大哥?”朱由检拖长音叫道,“杀人凶手由大哥处理。其他的,我只需要大哥给我一个公平的环境,保证他们不再使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就好。” “大哥?”看到朱由校一时没有答应,朱由检又拖长音叫了一声。 看着朱由检日渐英俊的小脸和逐渐长开的身材,朱由校脸上怒容慢慢敛去,小五这是真的长大了。 “好,小五。朕答应你。你用你的商业手法处理。朕一定给你一个公平的环境。他们要还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你就不要再阻止朕了。”朱由校斩钉截铁的说道,爱护之心溢于言表。 “大哥”朱由检感动的又叫了一声,随即又傲然的说道:“大哥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丢脸,你看我的手段就是。” 收拾一下感情,朱由检说道:“大哥,我们再开个货栈吧?我发明了一种马车,可好用了,我要把货栈开遍我大明北方。让……” “为什么只是北方?”没等朱由检发表感慨,朱由校就插口问道。 “我发明的是马车,南方是用船好吗?”被打断的朱由检没好气的说道。 “船?”提到这个字,朱由校兴奋起来。“小五,你拿来的那张船图真的好厉害。朕研究了这么久还没敢下手。这艘模型真好,太精密了。” “大哥,你给咱们的货栈起个名字吧?”朱由检赶紧岔开话题,他当然知道那艘宋船的精密之处。要是同这木匠狂人讨论起来,今天估计想走也走不了了。 “货栈?就叫兄弟货栈吧。小五,咱们兄弟同心。你得把货栈开遍天下才行。南方不能用车就用船好了。”朱由校兴致勃勃的说道,“你放心,大哥帮你造大船。” 得,又回来了。朱由检脸色一暗,还是没能绕开。 第六十七章:朱由检的美梦(求票、求收藏) 京城,长春宫 朱由检兄弟的话题又回到船上。 讨论起来,朱由检才发现,朱由校根本不是在考虑宋船模型。他一系列的问题都是围绕真正的宋船。朱由校似乎是想把宋船复制出来。那这工程量可就大了去了。 朱由检为了打消朱由校的念头,从材料方面大大驳斥了他的观点。 朱由校对材料的认识还停留在宫殿用料上,他还没有考虑到船用材料的特殊性。 对于船用材料,朱由检虽也不精通,但他还是知道一点通用的常识。 船,是泡在水里的。这点就注定船用材料的选择要比其他建筑严格的多。 船用木料首要考虑潮湿环境中的腐烂问题。 朱由校恰恰忽略了这一点,被朱由检抓住机会大大嘲笑一番。 面对朱由校,朱由检现在也就只能在材料上微占上风。其他方面,面对天才的木匠皇帝,他完全不是对手。 天色黑透,朱由检疲惫的回到慈庆殿。太晚了,出宫不太方便,还是住在这里吧。 嗯,我承认主要是太累了,完全不想再动。躺在床上朱由检默默地想着。 木匠大哥真恐怖,他简直就是个技术控,不对,是个技术狂人。与他争论,太累了。 不过,和朱由校讨论,累归累,朱由检感觉他还是学到了很多大型模型的组装技巧。未来模型的组装速度,肯定能提高一大截。 没白受累啊。 不行,为了维护自己小小的自尊心,不至于被大哥摧残太过。朱由检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主动升起学习的念头。 “老天爷?”朱由检一年多来,第一次不是为了兑换而呼叫他的海军辅助系统。 “老天爷为您服务。”系统老天爷依旧不急不躁的应召唤而来。 “我想系统的学习一下舰船所需的各种基础材料,有办法吗?”朱由检有些忐忑的问。 “可以。”老天爷干脆利落的回答。 “你可以授权开启教学模式。在此模式下,您可以学习海军基础学科,材料学。”老天爷补充回答。 “这么简单?”朱由检不相信的追问,“只需要授权开启教学模式就行?” “是的。”老天爷依旧干脆的回答。 “……”,朱由检思索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违反常理的东西。 狠狠心,朱由检咬牙说道:“授权老天爷开启教学模式。” “是。”老天爷又干脆的答应一声,再无声音。 对此,朱由检已有经验,这是系统加载新模块所必经的情况。不知为什么,朱由检总觉着脑后有些发凉。 没等系统更新完毕,朱由检就沉沉睡去。 夜深了,疲惫的朱由检两年来第一次做梦。 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中他站在航空母舰上,头顶有飞机飞过,大明的日月旗插遍全球的每一个大陆。全球的官方语言都是汉语。 英语是什么鬼?一边玩去吧。 番邦外族,欢迎参加汉语的9级考试。 睡梦中的朱由检露出甜甜的笑容。 阳光洒满慈庆殿,朱由检懒懒的不想起床。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太好了,尤其是做美梦做到自然醒的感觉更好。 做美梦的状态下,床铺的吸引力变得好大啊! 想着昨夜的美梦,朱由检还是强制自己爬了起来。必须勤奋啊,不然美梦实现不了,噩梦倒在不远的将来等着自己。 拍拍自己的脸颊,朱由检给自己打气:“加油吧,少年。想睡懒觉,等扫平满清再说吧。” “王拌拌,给孤找个最好的宝石工匠来,再给孤找点大块的透明水晶。” 回信王邸的第一时间,朱由检就大声喊道,望远镜这种偷窥神器,既然想起,那就要马上去做。偷窥神器啊! 在这个没有无色玻璃的时代,想磨制望远镜镜片只能使用天然水晶。这就需要熟练地宝石工匠才能做好。 宝石工匠和水晶,王承恩很快送来。 “你按这个形状磨制,有没有问题?”朱由检在纸上画出凸透镜的模样,展示给宝石工匠观看。 “孤要的就是这种中间厚四周薄的镜片,要过度均匀,不能出现任何厚薄不均之处。”朱由检再三强调。 “王爷放心,小人绝不会出错。”宝石工匠是个50多岁的老人,干了一辈子宝石磨制镶嵌工作的老匠师,对这点小活完全不放在眼里。 不放心的朱由检忍不住又叮嘱一句:“一定要确保中心最厚。” “王爷放心,如有差错,您尽管打小人板子。”老匠师被朱由检的再三叮嘱激怒了,说话也硬了起来。 “呵呵,老师傅若是能让孤满意,孤不吝重赏。”朱由检不好意思的加上一句。剩下的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匠师的手艺了。 还是要找到制玻璃的地方,朱由检暗下决心。 玻璃在古代中国叫琉璃,属于装饰品类。长久以来,琉璃因性价比太低,受到瓷器的强大压制,在古代中国只数小众商品。 玻璃也好,琉璃也好,朱由检真的都不会制作。不过,朱由检并不担心。中国玻璃存在的历史并不短,只是没有向普世应用方面发力而已。 相信找到制作玻璃的工匠应该没问题。对朱由检而言,只要有制造玻璃的技术就行,向应用方面改进总比发明容易。 不过,玻璃要是一时找不到,就要靠水晶应急了。 “嗯,水晶本身也很值钱,值得找一下。” 前世朱由检听说过琉璃之乡和水晶之乡。 琉璃不就是玻璃的前身吗? 琉璃之乡前世印象中是山东淄博吧? 水晶之乡大概是江苏连云港吧? 这些地方今世现在具体是大明哪里,朱由检就不清楚了。 查地图吧? 看着手中这张大明最详细的地图,朱由检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时代,连地图都是模糊的。这还真像中国的传统哲学,一切都是混沌模糊。 朱由检手中这张最详细的地图上,也只有简单的山水和行政区划,地图的比例似乎也有些失调。 “这种写意的地图,也能指挥打仗?”朱由检表示强烈怀疑。“难怪明军打不过后金。” 文官统兵本就绝不会亲临第一线,在按这种地图指挥战斗?晕,这要不输还有天理吗? 第六十八章:寻找玻璃产地(求求求) 在写意的地图上,朱由检找不到淄博和连云港,他只能按记忆中的大致范围标了两个圈。 “嗯,或许有点偏差。”朱由检看着地图,喃喃自语。 因为不相信地图的比例,朱由检画的圈有些大。不过,朱由检相信,这不是什么问题。在这个时代,只要他一声吩咐,信王邸完全有能力找出任何具体的地方。找到具体地点,对朱由检来说不过是时间积累的问题。 “嗯,还是尽量缩减一下寻找的时间吧。”朱由检冲屋外吩咐,“叫贺飞过来。” 寻找种子的事情,贺飞干的不错,朱由检对他印象很好。 “贺飞,你先去这个地点查询。给孤找到最好的琉璃匠师。”朱由检把地图递给贺飞,他指指地图上标出的山东淄博的大致方位。 “一旦找到,即刻给孤送来。”朱由检加强语气说道。 头很痛,这是贺飞的第一感受。他现在体会到楚天行的烦恼了。 “信王殿下根本不按常理行事,这又交代了两件没有头绪的事情。按图索骥,能行吗?上次我走运,只走到扬州就找到作物种子。这次也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我继续好运了。” 贺飞仔细看看手中的地图,“幸好信王殿下划定的范围不是太大。最多一年也就找完了。” 贺飞背起包袱,一边给自己宽心,一边上马离去。 安排完寻找玻璃的事宜,朱由检怀着热切的心思来到小张庄。王府新的护卫将在他的皇庄根据地产生。 这一天,小张庄的佃户们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信王殿下要在他们中间选择10个常随。 信王殿下的常随啊!这是多么荣耀的事。 沸腾的佃户们纷纷猜想,“得什么样的福分,才能得到信王殿下的青睐啊?” 时间不长,消息传来。信王亲选了10个16、7岁的半大小子。 竟然是半大小子获得这个殊荣!也对,信王殿下本身也不大啊。 选上的家庭欢呼雀跃,没选上的佃户一片哀声叹气。 佃户们的反应很正常。抛开佃户们对信王的尊重,信王常随的身份,也能给佃户家庭带来的明显好处。 小张庄10个入选的家庭,每家都获得免租一成的权利。这是多大的利益。 回城的路上,朱由检看着身后拘谨的10个少年,心中兴奋非常。 呦呼,终于可以自行练兵了。 “这都是我未来的种子啊!”看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朱由检由衷的感到高兴。 银车血案中,王府护卫无能的表现彻底刺激了朱由检,朱由检决定自行训练王府的护卫。 朱由检相信,用近代军队的理念,他一定能够打造出一支不一般的护卫队。 自行训练战士,朱由检借银车血案的机会,终于成功的迈出了这一步。 历史似乎改变了,朱由检对未来有些不太肯定了。 “先做好自己再说。”朱由检下定决心。 小张庄佃户中选来的10个少年懵了,他们没想到,信王邸的规矩是如此的严厉,如此的多。 从进王府开始,信王邸的规矩就无处不在。 佃户家的少年们从进府开始,就享受最严格的一对一教导。一队年龄比他们还小些的少年,开始特殊教导他们。 佃户少年们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从走路、拐弯、掉头到吃饭、喝水、睡觉,全部都要从头学起,所有生活习惯没有丝毫放过。 一进府,佃户少年们得到的第一训令就是:不遵府规将被赶出府邸。 农家孩子的淳朴,让少年们一板一眼的学着小老师的方式照做,不敢有丝毫偷懒的行为。赶出府邸的规定,让他们始终战战兢兢不敢片刻放松。 在规矩森严的王府,最让佃户家少年们满意的,就是王府的伙食。 去年才勉强尝过几顿饱饭的少年们,第一次可以放开肚子,吃到再也吃不下为止。 牛二高兴坏了。佃户少年中再也没有比他更开心的了。 这可怜的少年天生长了一副宽大的肠胃,怎么吃也吃不饱。生在佃户家庭是他最大的悲哀。 牛二长到15岁,从没尝过吃饱是什么滋味。 佃户家庭的粮食从来都是有限的,就算皇庄佃户也是一样。 自牛二记事以来,家中一天两顿饭大多是以稀粥为主。能吃上个野菜窝头就是他最美的记忆。没办法,家中有限的粮食要优先保证父亲和大哥这两个壮劳力的体能。 从5、6岁起,牛二就满田野的乱窜。找野菜、挖田鼠、掏鸟蛋,什么他都敢往嘴里送。 在田野中,好运的牛二没有吃到任何毒物,饥饿的长到15岁。 饥饿中长大的牛二,幸运的被信王殿下选中,有幸进入王府。 王府好啊,虽然规矩多了一点,但能吃饱。 牛二在信王邸第一次尝到吃饱的滋味。 太美妙了,太幸福了。为此,牛二发下平生第二个誓言,他要誓死效忠信王殿下。 至于牛二的第一个誓言,那当然是:此生一定要吃饱!! 牛二的小老师叫郑平,一个相当英武的少年。在王府,他与牛二组成一个2人小组。 信王邸对少年们的安排,是以2人为一个小组。 小组执行积分制。少年的每一项训练都有对应的积分。 10个小组中,郑牛组合总是积分垫底的存在。 不是郑平教的不好,也不是牛二太笨,只是牛二野惯了的习惯不太好改。 最让牛二感觉羞愧的是:他总是分不清左右。哪怕把一侧裤腿挽起,他还总是做错。同来的少年都已很熟练的转左转右了,牛二依然比别人慢了半拍。 内务方面,叠个被子,牛二也总是叠不成形。 他的行为严重拖了小组后腿,使他们小组总是处于积分垫底的状态。 郑平与牛二不同,他在整个大团队中都是数得着的好手。样样训练都是排一排二的存在。 面对牛二的不开窍,心思细腻的郑平想出无数的办法帮他训练。 野惯了的牛二在郑平手上吃足了苦头。 郑平帮牛二最为常见的法子就是加练。 别人练一个时辰,郑平陪牛二练三个时辰。 郑平甚至把各种训练动作分解开来,一点一点的为牛二加练。在他的严训之下,训练牛二慢慢的赶了上来。 叠被子,牛二可能真的没有天赋,他叠的总是不成形。他叠的被子,别说像豆腐块了,说像豆腐都有些勉强。 对这郑平真的没有办法了,各种细节都教了,牛二就是不行。他总不能亲自上手帮牛二叠啊,那不成了作弊了。 小老师郑平没有办法,牛二却自有农家少年的狡黠。牛二悄悄的在被子上喷上一点水,湿漉漉的被子,很容易就叠出想要的形状。靠着这种小手段,郑牛组合第一次拿到积分第一。 第六十九章:朱由检的亲卫队(求票、求收藏) 天启四年春。 经历过挤兑风潮的大众钱庄恢复了正常。朱由检对钱庄人员在风潮中表现非常满意。在他眼中,经历过风潮的这些员工都是最好的种子,未来都将是钱庄最重要的骨干。 风潮平息,对于这些经历过挤兑风潮钱庄人员,当然要论功行赏。朱由检决定要好好表彰他们,从物质到精神上统统表扬。 物质上的表扬比较简单,所有钱庄人员享受双薪的就行了。精神上的表扬就要麻烦一点。 精神上怎么表扬?朱由检苦思冥想。 发个军功章吗?朱由检想起前世的勋章制度。 “嗯,这个东西好。有极强的代表意义,成本还不高。”无良老板朱由检为自己的想法拍案叫好。 经过几天的筹备,大众钱庄第一次表彰大会在钱庄总店召开。 朱由检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他充分肯定了钱庄所有员工的工作成绩,并对员工在挤兑风潮中表现出来的坚毅精神表示极大感谢。 作为第一次挤兑风潮的亲历者,员工每人都得到一枚铜制的纪念奖章作为精神奖励。 挤兑风潮中表现最出彩的前门店朱掌柜,被朱由检请到台上,当众接受了表彰。朱由检亲手将一枚银制奖章别在朱掌柜胸前,这是他亲手发出的第一枚奖章。 多年以后,这批纪念章成为收藏家最梦寐以求的收藏品。朱掌柜的这枚奖章更是价值连城。 挤兑风潮结束后,钱庄再次增加大量学徒。钱庄老员工们喜出望外,去年的经验告诉他们,提升的机会就要来了。 改变很快到来,在朱由检的策划下,京城金融界发生大地震。 在外人眼里,也许是挤兑风潮引发了信王凌厉的反击,大众钱庄正式宣布开展放贷业务。 大众钱庄将放贷利率,依照收款风险分为7个等级。最低一等的放贷利率月息只有0.5成。 面对这个利率,京城以高利贷为主的金融业一片哀叹之声。这个时代放贷者,最有良心的也要收4成利率。 面对疯狂扩张的大众钱庄,各家东主都有些悔不当初。 真不该轻易招惹这只老虎啊! 各家现在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叫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参与了郑家的计划。这一天,不知有多少人在画圈诅咒郑英泰。 没等各家东主想出对策,朱由检的另一击又发动了。 按约定,蓄势已久的东厂发出雷霆一击。在城内还没来得及转移的银车,或银车部件被东厂纷纷找到。 银车再次掀起满天波涛。 各涉案家族纷纷想法应对东厂的检索,再也没人顾得上大众钱庄。 皇宫,司礼监 魏公公高兴坏了,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整天在司礼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信王就是仗义。谁都没想到,信王邸的银车用的木料竟然被特殊药水泡过,能发出一种极淡的气味。人虽然很难闻到,但猎犬却轻易就能追击到。 本来魏公公对信王一口吞下郑家稍稍有些不满,但现在,魏公公感到非常满意。 有关银车的涉案家族,几乎都是京城的高利贷者,都有着丰厚的家底。信王又摆明不再参与,连钱庄丢失的4、5万两银子都作为悬赏交给魏公公处理。 整个案子相托,这是多么厚重的一份大礼啊。 银车案,已经上达天听。只要证据确凿,那涉案家族的处理就在魏公公一念之间,这对魏公公来说是多么大的好处啊? 金钱、人情是任由魏公公抉择。 更不用说侦破如此大案,作为首功的魏良卿封侯有望,魏公公能不开心? “好、好,信王如此仗义,杂家也不能太小气不是。杂家会找机会还信王的这份人情。”魏忠贤心中给朱由检贴上一个大大的好人标签,在他心中有来有往才是人情不是。 忙乱的京城中,朱由检完全无视他引发的波澜,潇潇然的检阅他的种子,他的少年护卫去了。 信王殿下的检阅,让少年们变得精力无穷。 众多少年中,牛二成功的引起信王的注意。这小子的饭量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看看牛二那瘦小的身躯,朱由检实在有些好奇:就他这单薄的身材,怎么能容下那么多的饭菜? 演武场上,简单的队列操练过后,少年们的表现让朱由检刮目相看。前世他的军训所学,少年们短短的10几天已经完全掌握。 看得出,训练已经超过一年的10个小太监,教的很用心。 没错,郑平他们10个小教官确实都是小太监。 没办法,朱由检是王爷,还是个没长大成人的王爷。 这种藩王身份限定了朱由检和他大哥一样,最亲的、最贴身的人只能是太监。这先天上就注定了,朱由检的很多想法,只能从训练小太监开始。 关于军队的训练,朱由检只记得前世的学生军训,那也就是最基础的军队操练。 他记得前世传说中,近代军队的基础就是近乎苛刻的纪律加队列。 只有严密的队列,才能充分发挥集体的力量。而想要时刻保持严密的队列,则必须依靠苛刻的纪律。 郑平他们10个小太监就是朱由检练手的结果。 能不能上战场,现在朱由检还不清楚。但郑平他们10个小太监,至少在表面上,已经拥有前世标准的军人仪表和军容姿态。 郑平这个名字还是朱由检亲口所起,他希望郑平能成为郑和一样伟大的航海家。 在朱由检眼中,眼前这些少年就是他燃烧天下的火种。他由衷的希望,眼前少年们都能成为他的黄埔学生,为他的理想而忠诚奉献。 现阶段,朱由检对少年的培训还只是停留在队列,内务等基础方面。 战场技能和经验,朱由检完全不懂。不过他相信只要有铁一样的纪律,其他的一切都好克服。 对于少年们的将来,朱由检有一整套培训的计划。只是限于他藩王的身份,现阶段他不得不只做最基础的培训。 银车血案给朱由检推开一丝门缝,张云翼的出现将为少年们带来真正的战场经验。新的训练可以展开了。 快了,少年们纵横天下的时代快到来了。 检查少年内务时,朱由检第一次对少年们发火。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指着一床湿漉漉的被子问道。 少年们没人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的口气沉了下来。 “小的、小的……”看朱由检严厉的表情,牛二忍不住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你的被子?”朱由检一皱眉,看着这个瘦小的少年。他有印象,这个有一双灵动眼睛还巨能吃的少年叫牛二。 第七十章:无用的羊毛(求求求票) 面对脸色严厉的信王殿下,牛二咽了口吐沫。 “是,是的。是我的被子。”牛二怯生生的回答。 “你没学过回答上级的问话要立正站好,声音要洪亮清晰吗?”朱由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报告信王殿下,这是我的被子。”牛二一激灵,本能地挺胸抬头立正站好,大声叫道。 “很好,这才是孤要的样子。”朱由检面对所有的少年大声叫道。 “你们必须时刻保持这种状态,这才是我信王邸的风采。” 朱由检扭头盯着牛二,放缓声音:“说说吧?被子是怎么回事?” 面对信王殿下的询问,初具军人姿态的牛二大声回答:“报告信王殿下,被子是我故意撒上的水,因为……” 说到这里,牛二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小声起来。 “因为什么?”朱由检故意提高声音问道。 朱由检当然知道牛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整形方便吗?前世又不是没见过。 信王的再次询问刺激到了牛二,他一横心大声叫道:“报告信王,我洒水是为了整形方便。报告完毕。” 牛二说完,庭院内静了3秒,然后爆发哄堂大笑。笑声中,朱由检也不禁莞尔。 “立正!”朱由检大声喊道。少年们条件反射般的立正站好。 看到少年们的反应,朱由检十分高兴,军人的基础已经初步打好。 “请稍息。”朱由检发布命令,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稚气存在。他大声叫道:“很好笑吗?我不觉着。” “牛二出列。”朱由检指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站到这里。” 看牛二跑步出列的姿态,朱由检暗暗点头。短短的时间牛二已初具军人的姿态了。 等牛二面对少年们站好,朱由检大声吼道:“被子洒水这种方式不对,但牛二这种认真求胜的心情,孤很欣赏。咱们信王邸的人,就是要有这种求胜的欲望、求胜的手段和求胜的决心!” 朱由检看看若有所思的少年们,又大声吼道:“牛二,湿被子盖着舒服吗?” “不、不舒服。”牛二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大声点。舒服吗?”朱由检一脸不满意的冲着牛二吼道。 “不舒服。”牛二面色一正,大声吼道。 “很好。”朱由检转向少年们。 “牛二傻吗?”朱由检大声吼道。 少年们一愣。 “他不傻。那他为什么宁愿盖不舒服的湿被子呢?”没等少年们回答,朱由检紧跟着自行回答。 朱由检扫视一眼对面的少年们,看着他们有所明悟的神情。他一字一句的大声吼道:“盖湿被子,那是因为,牛二想赢。他渴望赢,他决心赢,他想在你们中间争做第一!他的这种想法很好,孤很欣赏他的这种想法。” “牛二,孤许你一个愿望。只要你能在月末会操拿下第一。孤就赐你个好听的名字。” 看到队列里面露羡慕的少年们,朱由检大声补充一句:“你们也一样。只要你能连拿两次会操第一,孤也给他赐名。” 听到信王赐名这个振奋的消息,少年们终于忍不住讨论起来。 稍等片刻,等少年们叽叽喳喳议论完,朱由检又大声说道:“牛二精神可嘉,但做法不可取。牛二,罚你围着演武场跑3圈,做伏地挺身50个。今后谁再向被子上洒水,孤将严惩不贷。” 朱由检走后,少年们训练的劲头完全被他的训话激发出来。 吃饱喝足再加上科学的锻炼,少年们的身材像吹气一样长了开来,肌肉也慢慢有了形状。 信王邸在王承恩的主持下,对郑家的接受已经到了尾声。郑英泰表现的很配合,他将郑家直系亲属统统召来京城。 对郑英泰的识相,朱由检很赞赏。他现在烦躁的还是同一件事,人才太少了! 信王邸的底蕴太少,太缺人才储备了。 在这个识字率偏低的时代,寻找人才真的很麻烦,更何况朱由检还顶着一个藩王的头衔。藩王就是一道隔绝光环,有点念想的文人都被隔绝在外。 这一两年来肯上门投效的只有几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连秀才都没有一个。这让朱由检感到十分的郁闷。 也许这和信王邸还没有正式开府有关,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让朱由检感到十分的无奈。 无奈中的朱由检,只能接受现实。他也只能安排楚天行的两个兄弟马江、徐云龙带三个识字的小太监跟随郑家商队去草原。此行没有任何任务,单纯只为探路。 最令朱由检想不到的是,郑家竟然根本没有羊毛储备。 没有羊毛,这让朱由检的毛纺计划不得不再次推迟。 郑家囤积的草原商品最多的,竟然是牛,活生生的牛。 近年来,郑家从草原换回的大宗货物就是各种牛羊、马匹和各种皮毛。 各种货物中,马匹销路最好,哪怕是劣马也能很快销出。其次是各种皮毛,珍惜的皮毛不用说;就是普通牛羊皮也有不错的销路。 其他的货物中,羊只能杀了吃肉,羊毛除了做羊毛毡之外再无其他用处。所以草原上最多的牲畜,对郑家来说反而是价值最少的东西。 每次走私,郑家商队只会换取少量活羊作为沿途肉食。进入边墙时,商队剩余的活羊就会作为礼品送给沿途的边军。 牛是好牲畜。只是草原的牛性子太烈,无法直接用作耕牛。而在中原市场上,耕牛和肉牛价值更是相差10几倍。 巨大的价值差距,使得从草原长途贩回的牛,若全当肉牛出卖就实在太亏了。 近些年,郑家都是把牛驯化之后再行卖出。郑家货物售卖的周期主要就是积压在此处。 郑家此次筹集资金时,马匹、皮毛都好出手,唯有牛难处理。实在舍不得啊。所以此时郑家囤积最多的就是牛了。 得到这个讯息,朱由检感到很好奇。 都说草原的牛只能挤奶、吃肉,无法用作耕牛,郑家还有这手绝活? 翻看郑家的商业记录,看到郑家训牛的周期,朱由检也不禁摇摇头,周期太长了。不过即便如此周期,也是值得的。 “哎,难怪草原一直没有纳入中国传统范围。草原能提供的利益实在太小了。”朱由检恍然大悟。 第七十一章:无法征服草原的原因(求求求票) 看到郑家几十年来的商业记录,朱由检对古代中国放弃草原的原因,总算有了清晰的思路。 放弃草原的原因很简单:草原提供的利益太小了。 在郑家几十年的商业记录中,朱由检没有找到一个新的利益增长点。 草原能提供的始终只有牛羊肉,各种皮毛和马匹。当然,郑家还能得到一定的金银。但很明显,草原真正能大量提供的只有牛羊肉,各种皮毛和马匹。 草原贫瘠的产出,所带来的利益支持一两个家族暴富还可以,但放到整个中原就太微不足道了。 草原单薄的利益,使历代中原王朝面对草原都只能是从安全角度出发。 每个刚刚开创的中原王朝处在扩张期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草原纳入势力范围。 但开国最具有进取心的一代人故去以后,王朝进入稳定期。控制草原所需的投入远远大于产出的现象,就会让中原王朝对草原越来越懈怠。没有足够的利益,草原就变成鸡肋,很难让人自发的去维护。 当中原王朝进入衰退期,草原也就完全失去了制约,开始出现混乱的格局。中原运气好,在新的王朝建立前,草原没能统一,新建的王朝就会把草原重新纳入势力范围。 中原运气差,在新的王朝建立前,草原提前统一,那汉人的磨难就来了。历史上五胡乱华的南北朝,军阀混战的五代十国,汉人都差点被种族灭绝。 宋朝建立对汉人来说是个最大的坏消息。 自宋开始,汉人的尚武精神就被阉割殆尽。作为统治阶层的士大夫从汉唐时期的文武双全、出将入相,渐渐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自宋之后,所有的民族融合都是汉人在屠刀下被动的融合。 对整个汉民族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一种深入汉人骨髓的悲哀。 思绪到此,朱由检感觉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烧的他欲哭欲叫好不难受。 汉人想要复兴,就要扭转有宋以来对武人的歧视。面对几百年形成的传统,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羊毛、羊毛,这是朱由检想到的改变社会观念最好的武器。 毛纺带来的利润会改变中原对草原的态度,羊将成为草原的最大利益。有利益的引领,中原豪强会自发的向草原进发。 宽阔的草原将迫使汉人提高武备,汉人的武勇将在草原上复苏。只有新兴的利益才能让朱由检对抗传统变得轻松一些。 “王拌拌,叫郑英泰想法弄车羊毛回来。”心急的朱由检等不及郑家商队的回返,他直接下达了命令。 接到命令的郑英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车羊毛听着不少,实际连1两银子都不值。从草原运到京城,运费恐怕都要3、4两银子。 千里要羊毛,信王应该是在考验郑家吧?没的说,郑家必须让信王满意才行。 郑家发动临近草原的一切关系,要以最快的速度为信王殿下搜寻一车羊毛。 10几天来,唯一让朱由检感到高兴的,就是望远镜的水晶镜片磨好了。老师傅的手艺无可挑剔,镜片完全合用。朱由检安排匠人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在宝石匠师的手中,偸窥神器即将完工。 高兴的朱由检重赏老匠师100两银子,又下了3付镜片的订单。没办法,不是他不想多磨制几付,是整个信王邸只找到这么多合用的透明水晶,短期内没办法增加数量了。 “贺飞也不知到哪里了?”朱由检喃喃的自语。 不经念叨的贺飞出事了。 山东济南府传来消息,贺飞受伤了。 “受伤?怎么回事?”朱由检急促的问道,完全不顾卷宗就在自己手边。 “回殿下,”高起潜恭敬的开口,他对信王殿下着急的态度感到很开心。 “殿下,消息显示,贺飞是在找到琉璃匠师,回程的路上遭到袭击的。是土匪还是其他的什么势力,还不清楚。” “贺飞人没事吧?”朱由检皱起了眉头,大明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吗? “贺飞没事,他只受了点轻伤。不过,可能以后脸上会留条疤痕。”高起潜对信王殿下首先询问贺飞的伤情的态度,更是感到心安。 “殿下,琉璃匠师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些惊吓,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好,起潜,你盯紧一些,赶紧把事情搞清楚。土匪流寇也就罢了,要是其他什么不怀好意的势力,孤绝不坐视。”朱由检一脸的气愤。老子只是韬光养晦,可不是当缩头乌龟的。 朱由检的态度令高起潜真的很心安,能跟着这样的主子真的是种福气。 详细的情报随后传来,贺飞亲口确认,袭击自己的不是什么土匪流寇,就是当地一家姓赵的土豪。而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那个琉璃匠师。 情报上,贺飞还恳请信王殿下出面,解救琉璃匠师的父亲。琉璃匠师的父亲还拘押在赵家手里。 “赵姓土豪?”朱由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什么节奏? 高起潜递上一份卷宗,“殿下,这个涉事的赵家,老奴临时只能查到这些情报,更详细的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得到。” 翻开卷宗,只看了两页,朱由检就气的笑了起来。 赵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在大明,山东青州府颜神镇,赵家是当地最大的豪族。 似乎颜神镇有一半的土地都归赵家所有。赵家就是颜神镇最大的地主、土霸。 “厉害呀,”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点评一句。 看到信王殿下的表情,高起潜心中一寒,信王殿下似乎动了真怒。 “去,”朱由检轻描淡写的吩咐,“把赵家详细的资料尽快拿来,所有赵家的事情一定要经得起推敲,要快。” “是。”高起潜转身离去。 朱由检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握笔的手却有些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朱由检却没想到,与地主土豪的冲突,会来的这么早。 此次只是寻找一个琉璃匠师而已,此等事情能有多大牵扯。 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见血。估计要不是贺飞出身东厂,有着一身好功夫,可能连命都得搭上。 找个人,怎么会这么离谱? 一个镇上的土霸怎么就敢如此猖狂?这还是大明的天下吗? 大明还没到末世呢!朱由检恨恨的想到。 第七十二章:豪强就该去死(求票、求收藏) 似乎知道信王的心情不好,高起潜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三天时间,有关贺飞受袭的来龙去脉和赵家的详细资料,就送到信王案头。 贺飞受袭的资料上,贺飞的行动轨迹非常清晰。 离开京城后,贺飞在济南找到一件大块的琉璃饰品-琉璃佩。他顺着琉璃佩的线索一路找到青州府颜神镇。 按资料上,对于颜神镇地点的描述,朱由检估计,这个颜神镇可能就是前世淄博博山区的前身。 在颜神镇,贺飞顺利找到制作琉璃佩的匠师-岳大石。资料上特别注明,这不是错字,而是琉璃匠师的名字就叫岳大石。看到这一点,朱由检轻轻一笑。 在镇上,贺飞因为岳大石第一次与赵家发生冲突。贺飞认为冲突的原因是赵家看上琉璃佩的秘方所致。 此时,岳大石的父亲已经被拘押在镇上的税关,罪名是抗税不交。所欠税款是3两纹银。 “3两纹银?好大的金额。”朱由检忿忿一拍桌子。他这并不是在说反话。要知道,颜神镇不是京城,它只是一个山村乡镇。一个镇上的铺面,一年可能都挣不上10两银子。一下要3两银子的税款,好重的税啊。 不过这点银子对贺飞可不算什么。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朱由检继续翻阅资料。 正如朱由检所料,贺飞也认为花点钱不算什么。他去税关想用银子救出匠师父亲。没想到,贺飞出到纹银30两,依然无法救出匠师父亲。这可是10倍于税款的价钱了。 贺飞这才发现情况不妙,很明显,赵家要的根本就不是钱。贺飞只好连夜带匠师离开。 可能贺飞连夜离开,超出了赵家预料。竟然直到快接近青州府城时,贺飞才遭到5、6个人的袭击。 早有准备的贺飞直接下狠手才击退了对方,为此他也受了轻伤。击退对方后,贺飞不敢再进近在咫尺的青州府,他舍近求远转向济南。 也许就是这出乎意料的变路,才让贺飞逃过一劫。 资料中,贺飞明确表示,他看得非常清楚,袭击他的人中,有3个分明就是赵家的家丁。 “敢在青州府城边上逞凶,太猖狂了!”朱由检忿恨的一拍桌子,“我倒要看看这赵家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高起潜送来的有关赵家的资料很厚,内容却出乎意料的是以案件为主。 资料中大都是赵家涉嫌抢田夺产的案件。虽然没有具体的受理结果,但各种证人、证词都很详尽。应该不是虚假的存在。 只翻看了几页,朱由检就气得把资料向桌上一摔。 这就是作为大明统治基础的乡绅,这就是作为大明统治基石的地主。 单看赵家猖狂的表现,就知道这些案件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结果。 朱由检相信,赵家涉及的案件绝不止这些。只是因为他要求高起潜,一定要有真凭实据,资料里才只收录了这些。估计还有大量证据不全的案件没有收录进来。 “赵家应该能代表大明现在普遍的乡绅豪强吧?”朱由检在心中暗暗盘算。 一个王朝初期,乡绅地主中可能还有良善之家存在。在临近王朝末期时,能从兼并中幸存下来的乡绅地主,绝不会是什么良善的存在。 有如此猖狂的基石,再结合朱由检前世的记忆,大明10几年后灭亡真的不是奇怪的事情啊! 不过,单凭这些,恐怕无法制赵家与死地。朱由检对赵家厌恶至极。为了大明,这些豪强就都该去死。朱由检下了一个残酷的决定。 “赵家和白莲教有牵连吗?”朱由检收回思绪,平淡的问道。 “有,现在山东地面上的大户都与白莲教有点瓜葛。”高起潜略一迟疑,就沉声答道。 “王承恩?”朱由检高声叫道。 “老奴在。”王承恩推门进来。 “去,把这些资料给魏忠贤送去。”朱由检拍拍手边贺飞受袭的卷宗。 “你亲自去,替孤问他一句:那些监税太监是在为我大明收税,还是为这些勾结邪教的土霸收税?”朱由检沉着脸说道。 “是。”看出信王十分不悦,王承恩不敢多问,上前接过卷宗转身离去。 “起潜,你去吧,一定给孤盯死赵家。”朱由检摆摆手,高起潜无声退下。 愉快的心情被人毁坏,魏忠贤很生气。 他并不是生王承恩的气。王承恩对他很恭敬,那份态度完全没有问题。 魏忠贤也不敢生信王的气,虽然王承恩转述的话有些刺耳。他听得出,信王心情应该很坏。 “杂家倒是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在给杂家没事找事。”魏忠贤是生青州监税太监的气。为个乡镇土霸得罪信王邸,是外放几天狂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是蠢得看不清现实?还宫里出去的呢? 青州府城外发生的事情,如果都不知道,那他就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来人,把山东青州府监税的资料给杂家找来。”魏忠贤吩咐仆役。 “公公,青州是孙鸣在哪儿。”李永贞随口说道,大明各处监税太监的资料他都了如指掌。 “孙鸣,这小崽子以往不是挺机灵的吗?今回怎么这么糊涂。”魏忠贤听李永贞提起这个名字,摇头叹息。他毫不怀疑李永贞的记忆力。看来青州不是蠢而是狂了。 “嗯,看在往日挺恭谨的份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一个土霸应该不值得他拿身家去维护。”魏公公还是挺念旧情的,孙鸣毕竟算是他的门人,还是先传个信息给他吧。 望远镜好了。 拿到成品,王承恩赶紧亲手把望远镜给信王奉上。 最近信王的心情不好,希望这个新玩意能博信王一笑。这完全是王承恩忠诚的想法。 宝石匠师的手艺不错,望远镜被做的很像一件艺术品。黄铜的镜身上布满各种纹饰,还镶嵌了不少宝石。 “难怪镜片磨好了那么久,现在才见到成品。”朱由检一边把玩着望远镜,一边想“感情匠师们把精力都用到这儿了。”。 对着远处的景物试用一下,朱由检对望远镜的性能很满意。 望远镜那可以拉伸的镜身,使它能清晰放大1000多米远处的物体,这个表现,现阶段应该足够用了。 第七十三章:乡镇豪强的兴衰史(求票,求收藏) 看着手中精美的望远镜,朱由检忍不住琢磨些偏门的想法:“很好,很强大的性能,外表又如此精美。这种前所未有的宝物,当然要拿去宫中显摆显摆,能多换点好处才是王道不是。” 京城,通县 一家货栈放炮开张了。 阳光下,兄弟货栈的牌匾熠熠生辉。 看到这个牌匾,朱由检就忍不住心疼。 就一幅字。 准确的说,就兄弟货栈这四个字,就把他那支前所未有的望远镜抢去了。 想起朱由校写的牌匾,朱由检就忍不住吐槽。 “大哥现在越来越不讲究了。你想要,我又不是不给你。可你怎么也得拿点田地啊、庄子啊之类的东西交换吧?就四个字,写的只比我强那么一点点的四个字,就换走望远镜,这、这也显得望远镜太廉价了吧?”朱由检有些悔不当初。“真不该去大哥面前显摆啊!” 朱由检一肚子牢骚,魏忠贤却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兄弟货栈,你听听这名字。还有那块牌匾,连字竟然都是圣上亲手所书。这足见圣上对信王的兄弟情义了。 从小到大,圣上几时给人赐过字啊? 不行,青州府的事,杂家还要再追逼一下。孙鸣再不识趣,也就只好拿下了。绝不能因他坏了杂家与信王的良好关系。 魏忠贤得到兄弟货栈开业的详细信息,心中立马决断。 兄弟货栈的建立,还在通县货运行业引起一番剧烈震荡。 开业前期的测试中,兄弟货栈独有的四轮马车就像徐光启预测的一样,灵活、载重大的特性暴露无遗。四轮马车跑一趟足顶别的货栈的货车跑三趟。 拥有如此巨大的优势,又有信王邸的钱(大众钱庄)和人员(夜来香)在背后支持,兄弟货栈的合理价位大大低出其他货栈的心理底线。 凭借低出同行太多的价位,兄弟货栈一开始正式营业,就迅速挤占了通县一多半的货运市场。这种扩张势头,招来同行太多的嫉恨。 通县,是大运河的终点。 南来的漕运就在此处上岸,京城百万居民的粮食大都囤积在此。 通县到京城的货运,养活了一大批货栈。 这个时代,小的货栈不算,势力大一点的货栈谁家背后没人撑腰。 兄弟货栈因扩张惹来的嫉恨矛盾,是无可调和的。 人世间,什么最大? 利益最大! 利益带来的矛盾,一般情况下是无可调和的。 面对这种状况,朱由检表现的很轻松。他早就做好了应对这场利益之争的准备。 说实话,朱由检就没想过避免,相反,他还很需要这种利益之争出现。 不同于朱由检现在的轻松,长春宫前,魏忠贤现在真的是一身冷汗。 就在片刻之前,天启皇帝朱由校把玩着望远镜,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大伴,信王怎么找个琉璃匠师也会遭人劫杀,朕的天下就这么乱?” 不知信王殿下在圣上面前怎么讲的,魏忠贤只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经调查,老奴还发现,这个赵家与白莲邪教还有些瓜葛。老奴不敢打草惊蛇。”魏忠贤偷看天启皇帝一眼,言语间,已将他预计的处理方式往重处提高一层。 “老奴已直接安排官兵围剿。这几天必能将此逆匪一网打尽。陛下且请放心。”魏忠贤咬牙说道。 “嗯,就这样吧。你好好去做吧。”天启皇帝点评一句,就不再提及此事。这一句就已注定,赵家将以逆匪的名义家破人亡。 离开长春宫,风一吹,魏忠贤感到背后一片冰凉。凭借他对天启皇帝的了解,他知道,这件事真的在圣上心中挂上号了。今天的问话就是不满的信号。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解决。”魏忠贤恨恨的想到。 中枢只要下定决心,魏公公掌管下的大明,执行力还是很高的。 青州府,颜神镇 面对大明朝廷的震怒,一日之间,镇上霸王赵家破灭,当地百姓一片欢颂之声。 赵家被以勾结白莲邪教,意图谋反的罪名被大明官军剿灭。 赵家全家男丁连秋决都没捞到,全被当场处决,女眷被发卖为奴。偌大一个家族,一日间就风吹云散。 区区一个乡镇土霸,面对认真起来的大明朝廷,只有被一脚踩死的份,毫无侥幸。 乡镇土霸赵家的倒下,使当地百姓或多或少都得到些好处,至少赵家多收的税取消了。 当地许多官司,因赵家的垮台而重新审理,不少小家族侥幸拿回自己的祖产。 得到好处的百姓中,有人因此为主持正义的魏公公立了长生牌位,定时焚香祷告。小民就是这么好满足啊。 京城,信王邸 各处的信息第一时间汇集到这里。 魏公公做好事绝不会不留名,既给信王殿下面子,那就一定要做足。 汇集的各种信息,使朱由检可以仔细的研究赵家一番。 朱由检感觉,青州府颜神镇赵家的发家史,可能就是大明乡绅地主的一个缩影。 赵家的地位并不高,只是大明一个镇上的土霸。他们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也只是个举人,并没有进士存在。 早年的赵家,在颜神镇还很有几分善名。但自从依靠举人功名发家以后,几十年间在镇上作威作福,使赵家变得与善慢慢绝缘。 10多年前,万历年间,朝廷第一次派出税监。那时赵家依仗地头熟,本地民风彪悍,裹挟当地民意压服了当时的监税太监,获得了颜神镇实际收税的权力。自此赵家更是膨胀的不知天高地厚。 在颜神镇那就是天老大,地老二,赵家老三的存在。 泰昌年间,东林党废除商税矿税。颜神镇税关本都在裁撤之列。赵家就敢私自保留下税关,以朝廷的名义继续收税。 当然,那段时间收的税,大明朝廷那是一文钱都没拿到,都被赵家私吞。 天启三年,魏忠贤当政,朝廷重新派出监税太监。赵家又向青州府监税太监孙鸣献上大笔贿赂,再次取得名正言顺的收税之权。 吃滑了嘴,养刁了的胃口,怎么还会收敛。从那时起,赵家在颜神镇收税,已经高出正常商税10几倍。税款一半上交监税太监,一半落入赵家腰包。 10多年间,赵家依仗收税之便,打着朝廷的旗号在镇上欺压百姓,大肆兼并土地,到处强收家奴。据查,颜神镇一多半的田地,都已归赵家所有。在颜神镇,赵家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就这样,赵家在镇上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直到这次因琉璃匠师招惹到信王。 岳家所有的琉璃佩秘方,赵家怎么会花钱去买?直接把岳家收为家奴,多简单、多有效率。 也正是这种豪强的思维模式,才导致赵家家破人亡。 第七十四章:地主豪强的本质(求票、求收藏) 扔下赵家的卷宗,朱由检长叹一声。 他既为赵家叹息,更为大明叹息。 赵家失去了制约,从良善之家蜕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土霸豪强,最终惹上他这更狠的豪强,惨遭灭门。可悲可叹。 大明无法保障良善之家幸福生活,迫使良善之家只能向豪强转变才能生存下来,更可悲、可叹。 赵家只是大明豪强的冰山一角,还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角。 各地比赵家强大十倍、百倍的家族更是比比皆是,大明现在已经算是病入膏肓。这些豪强家族依附在大明的躯体上吸血,为了自身的壮大与大明争夺营养,完全不顾大明的死活。 谁管大明已经虚弱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就快要垮了? 我要如何拯救你?我的大明! 想清楚这些,朱由检才明白前世的崇祯到底有多么难,他那10几年间过的是多么的不容易。没有外力帮助,只在大明固有的体制内腾挪,崇祯完全就是一只梦想拉住失控大车的螳螂。螳臂当车的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的为大明殉葬。 这种豪强失控的现象,并不是大明王朝所独有的,估计每个封建王朝末期都有这么一段时间。 也难怪历代王朝的末世君王,往往都是昏庸荒唐之辈。也许他们并不完全是昏庸荒唐,只是他们眼中完全看不到改变的希望,也就懒得再做无谓的挣扎,只好用昏庸荒唐来麻醉自己。 朱由检在整理自己的思想,大明朝廷却发生一场巨大的地震。 魏忠贤最近心情恢复的不错,赵家的事,他处理的很快。天启皇帝才问过3天,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赵家,既招惹了信王,又激怒了皇帝,以勾结白莲教谋反的罪名处以满门抄斩。魏忠贤觉得还是合适的。 这些没眼光的土霸,依仗点科举功名就敢无法无天,是得好好震慑一下他们了。 青州府监税太监孙鸣,鉴于他悔罪态度诚恳,剿杀赵家时也算戴罪立功。看在他给魏公公送了一份难以拒绝的重礼份上。魏公公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孙鸣降一级留任。 青州府的其他官员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律撤职待参。正好给魏公公的门人腾位置。 信王那边,魏忠贤把赵家颜神镇的地契统统送了过去。 穷乡僻壤的,那地值不了几个钱,就权当还信王丢失的几万两银子了。 这招效果不错,找回面子的信王,也表示不再继续追究此事。 摆平了信王,魏忠贤安安稳稳的把所有情况汇报给天启皇帝。天启皇帝龙颜舒展,此事也就揭了过去。魏公公对此结果感到很是安心。 赵家的案子,实际还给了魏忠贤一个机会,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手中的权利到底有多大。同时也给了天下所有的监税太监,一个美好的提醒:土豪,并不是完全不可动摇的。 有了青州案这个先例,各地太监们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们的手脚开始逐渐伸向各地土豪。对他们来说,土豪才是真正的宝库。 几天间,在各方势力的默契配合下,京城银车血案和青州赵家的案子就迅速传遍天下。 不过,魏公公梦想中的震慑天下的效果却完全没有达到。 相反,两个案子在传播的过程中,发生了魏公公完全想不到的,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传言中,银车血案和青州赵家两个案子完全变了味道。 最终,两个案子在流传中竟然都变成权阉欺压良善的版本。 权阉觊觎小民的财产,借收取万恶的商税之机,肆意侵吞小民财产,小民被迫反抗强权。只可惜小民气壮山河的反抗,最终都被权阉残酷镇压。 在流言中,银车血案的高利贷方和青州土豪赵家,都被打扮成为民请命的正义之士。案件真像却淹没在传言深处。 也许这才是百姓喜闻乐见的版本。 两案新版本重新传入京城,朱由检万分感慨。 很明显,这绝对是大明豪强的反击。 通过青州赵家的案子,朱由检终于弄明白大明豪强的本质。 他们就是一帮寄生虫,依附在大明肌体上,借助大明优待读书人的条件。通过科举把自己伪装成文人阶层,借助科举功名免税的特权,吸取大明的血液,壮大自己。 在经过大明王朝200多年的发展后,豪强寄生虫们已经壮大到,上可以操控朝堂,下可以影响民意,已经可以公然与大明朝廷争夺营养了。 寄生虫的过于壮大,使大明这个宿主变得奄奄一息。 “不对,以朱元璋和朱棣的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制定如此脑残的免税政策。这政策肯定有问题。需要好好查找一下资料。”朱由检一边仔细品味着流言代表的含义,一边想到。 想到流言所指的方向,朱由检一脸庆幸。 “还好、还好,流言中都没有提到信王邸,我的小势力可还经不起千夫所指。万幸现在还有魏公公这个权阉挡在前面。” “不管历史是否改变,我都需要尽快加强实力了。”朱由检明显感觉到增强实力的迫切性。 “一定要趁魏忠贤这个mt吸引火力之际,迅速壮大实力。一定要在对方目光转向我之前,完成发育。时不我待啊!” “我绝不做自挂东南枝的崇祯。”朱由检面色阴沉,他面对的不止一个两个的敌人,而是一整个阶层的敌人。敌方的势力超乎寻常的大啊! 流言只是前奏,估计魏公公会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击。 想尽快加强实力,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朱由检嘴角微微的露出一丝微笑。 “枪杆子里出政权。”前世的记忆告诉他,没有军队的支持什么都不会成功。 那大明朝廷对藩王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呢? 朱由检迫切的需要知道。 直接试探朝廷对藩王的态度,既没必要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来,那绝不是个好办法。大数据的筛选,就是最好的渠道。 朱由检翻出夜来香搜集的有关藩王的资料。 看看大明的藩王都在干些什么吧? 资料上,大明藩王还真是有趣,炼丹、养鸟、唱戏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干正事的。也是,被当猪养的王爷能做什么正事。 第七十五章:兄弟货栈打斗(求票、求收藏) 大明历史上对藩王分为几个阶段。 开国的第一个阶段,藩王都是实封王爷。对自己的封地有极大的自治权,同时拥有强大军队。这个阶段到朱棣永乐靖难结束。 造反成功的朱棣,开始重手削藩。藩王逐渐丧失了军队和大多数的封地治权。这个阶段到正德年间宁王造反结束。 宁王造反失败,使朝廷收回藩王仅有的一点权限,把藩王开始当猪养。藩王完全失去封地的治权,也没有了丝毫的政治权利。 可悲的朱家子孙啊,只因为藩王的身份就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带着前世的记忆,朱由检倒没有一点身为藩王的不幸,还在替他们悲哀,完全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如果朱由检是在开国阶段,那他可以放手加强王府的势力,不需要太多的顾忌。可惜,他却处在对藩王管制最严的阶段,想染指兵权很难。 “咦?”看到各个王府在经商方面的成绩,朱由检不由惊呼出声。 朝廷对藩王的提防,朱由检是早有预料。朝廷对藩王经商的宽容,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 资料中竟然有数个王府插手粮食买卖,甚至还有王府参与军械买卖。这种规模的交易,要说朝廷不知道,那可真是小看朝廷耳目了。 这种事关国家命脉的东西也允许藩王经营,朝廷对藩王经商还真是宽容啊。看来只要藩王不私蓄甲兵,应该就不会触犯朝廷敏感的神经。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嗯,我喜欢。” 从资料中自觉把握住朝廷尺度的朱由检,决心把步伐迈得更大一点。 京城,通县 码头,货栈聚集区,一群短打装束的人拥在兄弟货栈的门前。一个嚣张的声音大声叫道:“什么玩意?敢不让老子吃饭,老子砸了你这鸟店。” 叫嚷声中,一群人向店内冲去。 乒乒乓乓,店内传出一阵打砸的声音。 远处,一个茶楼上,一群提笼架鸟的主拥在栏杆处观看。有人阴声说道:“砸的好,叫他敢不尊咱们的行规。”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看了一会,又有人说:“老虎还是很用心的,这次带来的都是硬把式吧?听说这兄弟货栈后台很硬,可别打出事来?” “你就别瞎操心了,老虎看着鲁莽,可比猴都精。看到没,连牌匾都没动。大爷专门交代过的,不会弄出人命的。” 他们口中的老虎是个外表粗豪的汉子,他此刻正在心中大骂:“什么玩意?不是说这家店没请护院吗?这他妈都是什么人?” 随老虎冲入兄弟货栈的,是他虎头帮最能打的20几条汉子,在这码头区也算凶名赫赫的人物。 虎头帮进店很顺利,兄弟货栈就根本没人阻拦,店铺里的人似乎都跑了个精光。 没有反抗,这令老虎很满意。 看我虎头帮的威风! 砸前面的铺面很不过瘾,除了柜台和桌椅板凳这些粗苯家什,连一点浮财都没见到。 没关系,店后是货物仓储地,最少也会有货物在里面,总有好处可捞的。 心思火热的虎头帮汉子们嗷嗷叫着冲进后院。 那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一进后院,就整个画风大变。 后院中一排少年笔直的站在院里。 没把少年放在眼里的虎头帮大汉们,一个照面就被10几个少年乒乒乓乓的打翻在地。 老虎也很是挨了几下狠的。 看事不妙,老虎赶忙服软,跪倒告饶。 这招很有效,只要老老实实跪倒,少年就不再追打;不跪的,少年一律很加打击,直到倒地才能算完。 跪倒的诀窍,很快大家都发现了。随即,除了被打的起不了身的,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跪满一地。 场面控制住后,少年们一声不发,瞬间就退到后方列队站好。 “厉害啊,这明显就是军中精锐的风范,这家货栈背后不知是哪位勋贵?他妈的,这是故意坑我。”老虎一下明白了行会大爷交代的意思。感情人家知道这里水深,拿他试探深浅呢。 货栈方一个英武的中年人站到老虎面前,很干脆的说道:“你叫老虎,听说你很能打?” 老虎吓了一跳,他赶紧陪着笑脸:“不敢,不敢,小人只是有几分蛮力而已。” 那中年人回头点了一个少年,“郑平,你来和他试试。” 少年应了一声,迈步出来站好。 那中年人扭头冲老虎说道:“小子起来,只要你打赢了,今天就放你走。” 老虎哪敢起身,他连连叩头哀求道:“这位大爷,小的知错了,您老怎么处罚小的都认。小的万万不敢在与这位小英雄过招。” 看他惫赖的面孔,那中年人重重的啐了一口。似乎压了压火气,中年人才开口说道:“小子,你自己选吧,要么和他打一场,输赢都让你走。要么就准备去辽东服役吧。” 一听辽东二字,老虎脸色大变。他在心中权衡一下,又向中年人磕了个响头,“小的、小的愿意打一场。” 看中年人微微颔首,老虎站了起来,“真的不管输赢都让我走?”老虎又追问一句。 “当然,老子说话从来都是一口吐沫一个坑。”那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了,话也冲了起来。“不过,赢了你可以囫囵着走,输了留下只手吧。” 这句狠话一出,老虎反而深信不疑。他扎紧自己的腰带,冲郑平一拱手,整个人合身冲上。 郑平才要还礼,就被老虎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交手,老虎就放下心来。这少年不是真正的练家子,手脚十分生疏,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不是应该多挨对方几下再赢,才不会太伤对方面子? 老虎还是输了。 就在老虎走神的瞬间,郑平硬冲了上来,完全不管老虎的重手,一个别腿抱摔把老虎放到在地,随即重重的一击落在老虎咽喉之上。老虎顿时完全喘不过气起来。 老虎感觉输的很冤,他没想到那个少年会那么狠,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竟然冒着残疾的危险,硬抗他的重手也要把他击倒在地。 看着倒地不起的老虎,那中年人笑骂道:“滚吧,小子。算你走运。不过,就你也算只老虎?”他扭头冲少年们喊道:“收队。” 转瞬间,少年和那中年人走了个干干净净。院子里只剩下老虎一群人还在傻傻的发呆。 第七十六章:我家少年初长成(求票、求收藏) 兄弟货栈中出现的少年,就是朱由检的少年队。 领头的中年人,就是曾经的护卫头领张云翼。他现在的身份是王府教头,负责教导少年们的杀敌手段和战场经验。 第一次接触少年队,张云翼就对少年们的纪律性大感惊讶。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军列,似乎传说中的戚家军也没有如此严谨的纪律性。 张云翼真正接手少年队后,才发现他能做的实在不多。身体训练和队列操练,少年们都有一套完整的训练体系,根本不用他插手。 教少年习武,少年们现在的年纪有些晚了,很难有大成的希望。 张云翼前些年战场闯荡的经历也告诉他,战场之上,武艺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战场上根本没有让你施展武艺的空间。更多的时候,就是一刀换一刀,看谁的刀更利,甲更厚。 抱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张云翼把他的担忧向信王殿下做了汇报。他不想白拿信王的供奉。 说道武术大成的字眼时,到现在张云翼还记得信王那惊讶的表情。 “什么?”朱由检惊讶的叫道,“你真有武学秘籍?还必须从小学起?那学成能有多厉害?” “能武破乾坤,破碎虚空吗?”朱由检一脸的向往之色。 “不能。”张云翼一脸严肃的回答。 “那能开山断岳,登萍度水吗?”朱由检又一脸好奇的问道。 “也不能。”张云翼一脸尴尬的说。 不能再让信王殿下发问了。殿下这是神话传说听多了吧? 张云翼赶紧把所知的武学宗师情况,向信王殿下好好解释了一遍。 和朱由检前世所知一样,这个时代的武学宗师,虽比普通人强,但也没有超自然的力量。 听完张云翼的解释,朱由检一脸的失望:“孤知道了。孤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成为武术大家。孤只要你教他们沙场杀敌的本事。就是那种一击毙命、一招制敌的本事。就像这样……” 说着,朱由检摆出一个反关节和锁喉的姿态,“就是这种针对关节和要害,一招制敌的本事。” 看信王别扭的姿态,张云翼脑中如受重击,瞬间打开一个美妙的新天地。 武技、武技还能这样用? 后面的细节,张云翼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晕晕乎乎的,似乎连礼都没给信王殿下行,就回了房间。 张云翼不眠不休中整整度过了3天。 那美妙的3天时间,让他终于把武学经验和战场经验融合到一起,创造出符合信王理念的,那种能一招制敌的招数。 这种一招制敌的招数,杀伤力巨大,完全就是战场的路数。 那种创造的感觉太美妙了。 现在,张云翼也算一个开宗立派的武学大家了。 在教授少年学习招式的过程中,张云翼发现少年们有些太过本分了。他们身上缺少一种野性,很难发挥出一招制敌的巨大威力。 可以说按张云翼原先的军队经验,这些少年都不是什么好兵的苗子。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张云翼再次向信王殿下汇报他的观点。信王的那种不屑的表情,张云翼一辈子都不会忘。 “不、不、不,他们才是最好的战士。”听到张云翼的观点,朱由检不屑的笑道。 “缺少野性,这并不是缺点。他们缺少的只是实战的锻炼。”朱由检坚定地说道。 “兄弟货栈刚好需要支援,你就带他们去通县吧。孤相信他们会给你惊喜的。”朱由检不容张云翼质疑,直接下达了指示。 “这就让这些学了半吊子的少年参加实战?”面对信王的坚定,虽有不同意见,张云翼也不得不带着少年们前往通县。 “厉害,还是殿下的眼光高些。”看到少年们今天的表现,张云翼对信王殿下的眼光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 说实话,少年们在对战中的表现,远远超出了张云翼的预料。 面对20几个成年大汉,还是有打斗经验的帮派骨干。学了一招制敌的少年们,盏茶时间就将对方完全击溃。 这种表现,张云翼完全不敢把这种强大的战斗力,都归功于一招制敌的神奇。 就算对手只是些街巷间的混混,可少年们胜的也太轻而易举了。 这让张云翼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们在群斗中自发的配合,让张云翼大开眼界;郑平不顾自身安危的争胜更让张云翼有些咂舌。 少年们虽无嗜血的野性,但那种冷静的攻击则让张云翼感觉更为可怕。 最让张云翼难以置信的,是少年们取胜后的有序和平静。 少年们这种种表现,都是传说中的百战精兵才能具有的素质。这种素质和少年们还略显稚气的面庞形成极大的反比。 当看到离开店铺后,尽情欢呼雀跃的少年们,张云翼错愕的感觉更加厉害。同刚才的表现相比,这才是正常少年的表现吧? 信王是怎么把他们调教到那种程度的,太厉害了! “信王莫不是得了戚爷爷的练兵法子?”张云翼暗自思索。“似乎传说中戚爷爷的精兵就是这般模样。不过殿下怎么能学到戚爷爷练兵的精髓?太神奇了。” 自大明军神戚继光故去,戚家军练兵的法子就在大明失传。不知为什么,别人就算按戚爷爷的遗书训出的军兵,也总是缺少一丝戚家军的神韵。 “可惜了,殿下这身份,白瞎了这份练兵的神通。”张云翼暗自为少年们抱憾。作为藩王的护卫,他们这辈子也就只能在江湖上发发威,而不可能在疆场上称雄了。 数日之间,通县的地下世界被信王邸的少年们横扫一遍。凡事对兄弟货栈抱有仇视心态的江湖门派,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在这种武力的高压下,兄弟货栈在通县彻底站稳了脚跟。 完成任务的张云翼,带着伤痕累累的少年们回府修养。这次行动,如同神兵淬火,少年队的锋刃即将显露世间。 信王邸中,来自夜香郎家庭的100个穷苦少年已经就位,正在等待他们的小教官到来。 第七十七章:魏忠贤的远大理想(求票、求收藏) 京城,信王邸 演武场上,一个小小的授勋仪式正在举行。 在新来的100个少年面前,朱由检亲手将一枚枚铜制五角星别到郑平等少年胸口。黄色的五角星在黑色劲装上熠熠生辉,衬的站姿笔挺的少年们更是英武不凡。 “你们的表现,孤很满意。”朱由检大声吼道,“你们配得上这身装束。望你们在接下来训练中,保持原有的斗志,提高你们的水平,不负孤的期望。” “愿为殿下效死。”少年们本能地立正,激动的大叫。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高昂的士气看的周围少年一片热血沸腾。 京城内 大明朝廷上现在气氛有些诡异。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暗中涌动。 魏忠贤的私宅中,阉党的几位骨干也在开着小会。 “几位,说说吧?咱们的大事怎么推动啊?”魏忠贤率先开口。 听到“大事”二字,顾秉谦和魏广微露出几分不自然的表情。 魏忠贤真的要做一件很大的事情。大到顾秉谦和魏广微都完全不看好,他们正在绞尽脑汁,想打消魏公公的念头。 魏公公竟然想重拾张居正的改革。 天啊!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魏忠贤竟然要改革? 实际上,也不奇怪,人总要有点追求吧? 魏忠贤现在不缺钱。 自升任司礼监秉笔和提督东厂太监以来,魏公公是财源广进。尤其赶走东林党,独揽朝政以后,那钱财更如流水般涌来。 钱不缺,权不缺。魏公公也就有了新的追求。 他想要名,想要名留青史的名。 青州案给魏忠贤打开了眼界,让魏忠贤清楚的认识到,他手中的权力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赵家,这种他年轻时看上去庞大无比、不可战胜的豪强,竟然在他一句话间就灰飞烟灭。 这种感觉真让他迷醉。 朝堂上,几个月来的说一不二,更让魏忠贤自我感觉良好。 不知不觉间魏忠贤的目标变得远大起来。钱不再是他唯一的追求,他越来越想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大名。 如何才能名留青史呢? 魏忠贤苦思出一条道路。 魏公公野心勃勃的想为大明解决土地兼并的痼疾。 最近一段时间,魏忠贤都在听门下清客讲述张居正的政策。 张居正,万历名臣,一代权相。 他是大明王朝最像宰相的内阁首辅。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伟大的政治家。 万历起始的十年,完全就是张居正的十年。 正是张居正的锐意改革,才能一改大明的颓势,为万历朝夯下坚实的底子。 魏忠贤少年时期,刚好经历过张居正全盛的时代。那个时代给他留下深刻无比的印象。 在张居正时代,民间豪强收敛,小民安居乐业。 魏忠贤入宫后,张居正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作为万历第一权臣,在万历前十年间权势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就算强势皇帝如万历爷,也只敢在张居正死后才能发泄对他的不满。 也许,张居正那滔天的权势,才是魏忠贤心中最深处的野望。 魏忠贤认为,相比张居正初期的朝廷环境,他比张居正要有利的多。 张居正还需要勾结当时司礼监的冯保,依靠内廷的帮助才能推行他的政策。 魏公公需要吗?根本不需要。整个内廷就在魏公公掌控之下。 张居正改革之初,外廷还有不少反对之声。 魏公公赶走东林党后,外廷哪有反对之声。 张居正只做了一半的改革,就能给他带来那么大的名声。 魏公公要能完成他的改革,那青史留名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更何况,在魏公公看来,张居正已经把最困难的事情做完了。他只需要把张居正死后废除的条款恢复过来,坚持下去就行了。 张居正改革最难的是什么? 当然是清丈田亩了。那要得罪各地皇族和勋贵的。作为朱家的奴才,魏忠贤可惹不起那些主子。 既然张居正把最难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要知道,张居正“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的改革主张,主要不就是想加强朝廷权威吗? 加强朝廷权威,那不就是加强他魏忠贤的权威吗? 考成法,魏公公对各地监税太监,用的不就是考成法吗? 一条鞭法,现在还在懈怠实施。魏公公正好用张居正留下的鱼鳞黄策,按册严厉征税。 多好的改革条款啊,简直就是为魏公公量身度造而成。 至于张居正改革条款执行不下去的原因,魏忠贤也仔细做了研究。 在魏公公看来,执行不下去,那完全是因为张居正手软心慈,抹不开面子所致。 参照青州赵家就明白了。 赵家这种乡镇豪强你能和他讲理吗? 不能。 他们根本就不讲理。 强如万历爷,就是他老人家所派的税监,赵家也敢挟民意对抗。 更可恨的是,作为地头蛇,他还真就能对抗成功。 似赵家这种毒瘤,和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不听话,直接找个理由处理掉就行了。 简单吧、直接吧,多么容易。 魏忠贤从卑贱的乡村混混,历经无数磨难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先天上,他就对乡绅地主有种天然的厌恶感。 在魏忠贤看来,似赵家这种豪强,破家最好。大明得利,小民得利,他的门人部下也可以从中得利。这是多么皆大欢喜的事情。 面对这种豪强,张居正下得了手? 他是读书人出身,他下不了手的。所以张居正的改革最后失败了。 杂家魏忠贤不是读书人呐,没沾过读书人的便宜,也就没必要给他们面子。杂家完全下得了手。 杂家按鱼鳞黄策点验收税就是。所有超出免税额度的一律收重税,看谁还敢肆意兼并。 敢反抗,杂家调兵就是。 似青州案一般,刀兵面前,无往而不利。 模糊中,魏忠贤看到天下万民为他歌功颂德。面对天子,他也能直起腰,庄重说话,再也不用奴颜婢膝。 巨大的功绩会使所有人都忘记他阉人的身份,他将名垂青史。 这就是他魏忠贤找到的通天大路,谁敢阻挡他,那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魏忠贤从张居正的改革条款中才第一次知道,科举功名并不是完全免税。而只是根据级别,各有一定的免税额度。) 第七十八章:东林党的舆论攻势(求票、求收藏) 面对魏公公的远大理想。 阉党骨干有些坐蜡。 顾秉谦和魏广微怎么敢让魏公公重拾张居正的改革。他们加入阉党是为了打垮东林党,可不想重提什么改革。 他们不是魏忠贤这样底层混混出身。他们这种阶层的官员,那个背后没有一个大家族支撑。谁的家族又不是当地豪强呢? 张居正的改革,那就是从他们的家族身上割肉,他们怎么会支持。 崔呈秀倒不是豪强出身,但他是科举功名的直接受益者。他的家族正处在变成豪强的道路上。要是重拾张居正的改革,他的家族顶多就是个小地主。他当然也不希望魏公公重拾改革。 不过阉党骨干们也不敢明着反对魏公公的理想,只能施展拖字诀,希望时间能打消魏公公的妄想。 银车血案和青州案的翻转流言,终于传回了京城。 东厂这才首次得知这对魏忠贤极度不利的流言。看得出,东厂对京城外的控制远不像京城内这么得力。 听到这黑白颠倒的流言,魏忠贤勃然大怒。 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 那些高利贷者和土霸赵家倒成了正义? 杂家倒成了反派? 忿恨难平的魏公公,本能的就把目标锁定到东林党人身上。 “这绝对是东林党人在故意败坏杂家的名声,破坏大明的大好局面。杂家必须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魏忠贤忿忿的认定。 京城,魏忠贤私宅 阉党骨干的会议上,魏忠贤再次收获了失望。 “督公,此等流言不值得动气,我等只需镇之以静,静候流言消失即可。”顾秉谦、魏广微两位阁臣都是一致的意见。掌控内阁的二人明显不愿多生事端。 魏忠贤不动声色,把眼睛瞄向担任左都御史的崔呈秀。 “督公,小儿也觉得不需大动干戈。东林党,督公还不清楚?一个个沽名钓誉,无事还想找事的主。为了所谓的风骨,他们连廷杖都不惧。我等没必要和他们在此处纠缠。” 崔呈秀也不赞成继续打击东林党。他看看魏忠贤的脸色继续说道:“督公还有大事筹备,无需和此等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谣言止于智者啊!督公。”崔呈秀以此句作为结尾。他的意见很明确,不管是不是东林党人操纵舆论,我们只要专心朝政就行。 谣言终归是谣言,传播一阵自然就会消散。 为了崔呈秀口中的大事,魏忠贤勉强同意他们的选择,暂时放下打击东林党的欲望。 心气大盛的魏忠贤,虽对几个人的谨慎有些不以为然,但为了大事就先忍气吞声一回。 “罢了。那杂家就先放他们一马。” 不是不能打击东林党,是放他们一马,现在的魏公公有这份底气。 在魏忠贤眼里,离开京城的东林党已是丧家之犬,也只能搞搞这些流言之类的小阴谋了。 流言虽然像蚊子哼哼一样烦人,但没什么大碍。 魏公公忘记了蚊子可不止会哼哼,它还会咬人、吸血。 魏忠贤明显低估了东林党在民间的影响。 东林党本就起自民间。 万历三十二年,削官去职的顾宪成,修复了宋朝杨时创办的东林书院,开始在东林书院中讲学。 在大明宽泛的言论环境下,东林书院吸引了大批学者聚会。从开始单纯的学术聚会,慢慢转化成后来的东林党。 东林党本就以书生意气、针砭时弊、抨击朝政出名。 离开朝堂,回到民间的东林党人更是如鱼得水。 要知道,东林党人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朝政,而是操纵舆论。他们在大明的文人阶层有着最广泛的支持者。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就是顾宪成手书,悬挂于东林书院的千古名联。此联也是东林党人的绝佳写照。 在舆论方面,阉党完全不是东林党人的对手。 面对完全翻转的流言,阉党甚至都无从下手,只能静观其变。 出乎崔呈秀的预料。 流言并没有逐渐散去,反而越传越烈。 在流言的带动下,各地多次掀起对抗税监的行动。 纷乱中,东林党人正式开口了。 在野的东林党人陆续发表声明,严厉谴责阉党迫害小民百姓的恶劣行径。有东林党六君子之称的“杨涟、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顾顺章”六人,言辞最为激烈。 一时间,天下舆论一边倒的指责阉党。 “卑鄙,无耻。他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魏忠贤愤怒的叫道。 小民百姓不知内情,盲目的信谣传谣也就罢了。 你们所谓的六君子难道不知内情? 朝廷邸报你们难道看不到? 所谓的君子就是这样颠倒黑白的? 虽然六君子没有一人,是直接针对这两个案子发表评论;虽然他们评论的税监迫害小民也确有其事。但这个时间点,发出这样的评论是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是在挑动各地反对魏忠贤的政策吗? 这种用激烈抨击来推动民潮,进而影响朝政,不正是东林党人最擅长的套路吗。 魏忠贤忿恨欲狂。 如此声势的言论,已经惊动了天启皇帝。 “朕真的错了吗?”天启皇帝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政治智慧还无法对这种局面做出清晰的判断。 “小五,你那琉璃匠师家里过的还好吧?”朱由校一边摆弄宋船模型,一边似无意的询问。 “很好啊!”朱由检兴致勃勃的回答。 “大哥,我没留他在府里,他又回颜神镇了。” “大哥,你不知道,那小子名字就叫岳大石。是大石头的大石。乍一听还以为是大师呢?” “那小子才18岁,是个憨头憨脑的实诚人。手艺倒不错,他还给我做了个花瓶。改天我给大哥拿来。” “他嫌京城不好建窑,执意要回老家,我就让他回去了。” “朝廷铲除了那个土霸赵家,没人再欺负他们,他们乡民的日子现在都好过了不少。” 朱由检哇啦哇啦的说了一串。 “要我说,那些土霸死绝了才好。还敢打着朝廷的旗号给自己家收税,真当自己是土皇帝啊?”朱由检又愤愤不平的补上一句。 “大哥,你这模型做的这么精细干什么?”朱由检盯着朱由校手里的船模型问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模型,这是烫样。”朱由校嘴上回答,心中却在想,是该叫锦衣卫查查现在颜神镇的状况了。 第七十九章:颜神镇的变化(求票、求收藏) 青州,颜神镇 琉璃匠师岳大石感觉他这段时间就像做梦一样。今年才满18岁的他,竟然从颜神镇去过了京城,还见到了信王。 看着山上熟悉的窑口,岳大石又拧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疼,看来真的不是做梦。 那就抓紧干活吧,他可不能辜负了信王的期望。 信王管他吃,管他住,还救了他爹。 这份恩情,咱不能忘。 更重要的是,信王没说他想烧出大块琉璃是妄想。信王更肯定了他对琉璃烧制的猜想。还聘他担任信王邸的首席琉璃匠师。 信王说他的想法是对的,想烧出大块的琉璃,就要提高琉璃窑的温度。为此,信王还专门派人为他寻找筑窑匠师,按他的意思改窑。 信王还告诉他,木柴提高窑温太费力了。要他改用那种黑黑的煤炭烧窑,信王说,那样火力会更足。 信王还说,琉璃胚料烧化了可以用长铜管吹成瓶子。 信王还说,琉璃胚料烧化了加上碱面可以变得清澈透明。 信王还说…… 信王什么都懂,真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大师,窑已经筑好,是否开始装窑?”管家开口问道。 “大师,现在我还不算。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叫我一声岳大师!” 岳大石看看身后的管家,大声叫道:“开工,装窑喽。” 安排岳大石回颜神镇制作玻璃,也是朱由检的无奈之举。 制作琉璃的原料,朱由检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他可不相信是块石头就能烧成玻璃。 很遗憾,作为琉璃匠师的岳大石也弄不清楚。他只知道使用本地的哪些山石,换个地方的他就不敢肯定了。 信王邸的那块巴掌大琉璃佩,只是岳大石偶然烧出来的。 朱由检看过。那块琉璃佩,虽然色泽浑浊、杂质众多,像是一块低劣的玉石,但材质真的就是前世的玻璃。 在信王府的哪段时间,朱由检把前世所知不多的玻璃常识全都告诉了岳大石。 岳大石利用王府的条件,做了详细的实验。 那块琉璃佩经过高温融化,添加碱面澄清。在降温至半凝固状态时,岳大石用铜管成功吹出了一个浅色的透明花瓶。虽然模样还有点怪怪的,但真的算是一个玻璃花瓶。 可惜,有关琉璃胚料的烧制,岳大石对所用原料真的说不清楚。无奈之下,朱由检只好安排一队人手,伴随岳大石返还他熟悉的颜神镇,组建玻璃作坊。 幸好,颜神镇赵家的地契大都已经转到朱由检手中,信王邸完全可以在颜神镇建立一个庄园,来解决玻璃作坊的安保问题。 只是,多了一个玻璃作坊,信王邸的护卫力量变得更捉襟见肘起来。 颜神镇多了一个王府庄园,反而刺激了镇上的经济。 大批人员的进驻,要基建,要吃饭,要穿衣,那样不得依靠镇上解决。信王邸又不缺这点银钱。 没有了土霸赵家,少了一个扒皮的阶层,颜神镇的税收也暂时恢复了正常标准。更因为王府庄园建设的拉动。颜神镇呈现少有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颜神镇的乡民过上了从没想过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呈现在锦衣卫面前的诡异状况。 没有土霸乡绅,百姓生活似乎过的更好了。 颜神镇的情况通过锦衣卫的报告,传到天启皇帝手中。 天启皇帝看看锦衣卫的报告,瞅瞅架子上的玻璃花瓶,心中拿定了主意。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魏忠贤满脸笑容。 天启皇帝还是信任他的。东林党的舆论攻势反倒帮了他的忙。天启皇帝同意他重拾张居正的改革。 “各位,今儿咱们好好议一下,怎么推行新政。”魏忠贤笑着说道。 他的改革当然不能还叫张居正改革,门下的清客给定了个名字叫天启新政。对这个名字魏忠贤很满意。 不同于魏忠贤的意气风发,顾秉谦和魏广微一个头有两个大。 这新政还怎么推行?不推行最好。 推行这种新政要得罪多少人,恐怕他们会家族尽毁,死无葬身之地。 顾秉谦和魏广微根本不愿也不敢开这个口。 他们不开口,崔呈秀却无法回避,他也没有资本回避。 崔呈秀属于是完全依附魏公公的官员,没有魏忠贤的赏识,他什么也不是。 魏公公既然下定决心推行新政。那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悬崖峭壁,他也只能迈步前行。 “督公,小儿以为,这新政关系太大,是不是在多找几个人讨论一下,更为稳妥?”崔呈秀顾不得被别人分宠,做出最后的努力,希望能改变魏忠贤的想法。 也许反对的人多了,魏公公就会改变主意。 看看打定主意不开口的顾秉谦和魏广微,又看看一脸躲闪的崔呈秀,魏忠贤慢慢收起了笑容。 这几个心腹似乎没有闯劲了,杂家看来需要再找些新人了。 “好,那先这样吧。”魏忠贤点点头慢吞吞的说道。 背上一阵发凉,崔呈秀心中有些发毛,真不知此次选择是对是错。 这次交换还不错,朱由检开心的想到。 一个玻璃花瓶换来一个皇庄,这买卖做的值。 现阶段,每多一个皇庄,朱由检就多一个根据地。 皇庄的一切是完全脱离大明文官的掌控,完全是由皇家做主,这种特性朱由检最为喜欢。 真得谢谢大肆扩充皇庄的武宗正德皇帝。 在大明各地,有钱庄支持的夜来香,逐渐放开了手脚。他们的渗透行动开始加快。虽依旧行走于低等阶层,但借助各种手段,夜来香开始将各地的力夫逐渐纳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于此同时,大众钱庄前门店的朱掌柜,也带着信王新的指示前往南京,他将出任大众钱庄首任南京总掌柜。 朱掌柜此番任务很重,他将在建设南京分店的同时,还要督导各分店开展放贷业务。 不过,不同于京城钱庄的低利率。朱由检订下的南京放贷利率,最低一等只比市面通行利率低半成。 没办法,南京是大明陪都所在。更是大明勋贵的大本营,放贷的勋贵实在太多,朱由检也不敢一下得罪太多的勋贵势力。 和气才能生财不是。 第八十章:银子的运输问题(求票、求收藏) 作为大众钱庄南京总掌柜,朱掌柜既高兴又有些担心。 升职是好事,可他万万没想到,信王殿下竟然一下把他提拔到如此高度。 南京啊,大明陪都所在,仅次于京城的存在。 这么重要的都市,这么大的市场,殿下就这么轻易的交到他的手中? 说实话,朱掌柜到现在还有些做梦的感觉。 “也罢,既蒙信王殿下看重,咱自当以命相报。”朱掌柜暗自下定决心。 虽说下定决心,可朱掌柜还是无法解开眉头。 没办法,信王殿下安排的工作还真不少。 建新店,开展放贷这些在京城做老了的业务,朱掌柜并不担心。 在南京配套发行5价纸也不算什么新业务,顶多就是找印刷书局麻烦一些。 最麻烦的是它。 摸摸胸口的书册,朱掌柜的眉头又打了一个结。 这两地汇兑可真没接触过,朱掌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业务。 信王殿下还真是敢想,京城、南京两地只需在大众钱庄开出银票,凭票就可到另一地钱庄兑换银子。这种业务还真是前所未有啊。 想想殿下那坚定的面容,朱掌柜又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能严格按殿下所说,银票、密文、印鉴三重严格校对,这业务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就怕工作做不细。”品品殿下说过的话,朱掌柜眉头慢慢松开。 是啊,只要工作做细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他要做的不过就是严格管理罢了。 信王殿下真是天授之才。 汇兑业务一旦能顺利展开,别的不说,单京城和南京两地的大众钱庄有效的连成一个整体,就极大的增加了大众钱庄的抗风浪性。 以后,想再挤兑钱庄那难度可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等大众钱庄分布于全国的网络逐步连通,钱庄就能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汇兑业务一旦展开,必然牵扯两地银钱的大量往来。 银子如何运输? 如何才能保证银子的运输安全? 朱掌柜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哎,我操心这个做什么?这些自有殿下安排,我只需按计划而行就是。”朱掌柜忽然想开了。 这种事对他可能是个难题,对信王殿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朱掌柜没想到,对银子的运输问题,朱由检还真是有些挠头。 运输银子,最好当然是建立专业的运输团队,走运输安保一体的路线。 可安保护卫,这种准军事组织的界限如何把握,才不会引发朝廷猜忌? 这实在让朱由检有些挠头。 “也不知道各地大商行和王府商队的护卫都是怎么编制的?”朱由检嘟囔着,翻开王府搜集的资料。 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贸然决定。这种涉及武力组织的建立,必须需要各种情报的有效支持。 从王府搜集的资料上看:现阶段,大明各地,正规商行很少有专业的护卫队。 毕竟大明现在还没到天下大乱的时节,各地也没有那么多的山贼草寇。大明商路还是非常畅通的。 现阶段的官府还有足够的威慑力,大多数商队在安全上都没有问题。 中小商行运输贵重商品时,往往会临时聘用护卫保护。 大明的市井之中,有一种“打社”组织存在,他们就提供这种护卫的业务。 这种打社往往由武馆组成,组织方式有些类似后来的镖局。不过现阶段还比较粗狂,应该属于镖局前身的存在。 大型商行背后都有官方的背景,运货往往都是依托漕运出行,既安全又省钱还能有效逃税。 王府商队就更简单了,走的都是官府的路子。只要打开王府的字号,带上几个王府护卫,就很少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就算没有政治权利,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招惹的。 综合一下,现阶段各地商行表面的护卫,都还停留在10个8个人的小型团队模式上。 至于非正规的商队吗?那就属于非法的范畴了。例如私盐贩子往往都是几十人的存在。 不过,敢啸聚上百人还真没有。 谁敢名目张胆的啸聚那么多人,绝对属于乱匪谋逆的范畴了。 别看大明名义上皇权不下县,可一旦出现此等集团,一定会招致巡检丁壮或当地驻军的围捕。对有可能动摇统治的事情,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 “得,按这份资料,护卫队计划似乎搁浅了。”朱由检咬了咬牙。 “不行”,朱由检邹起眉头,“别的护卫暂时还不要紧,钱庄护卫队是一定要建。” 未来随着汇兑业务展开,大笔的银子往来,没有护卫? 开什么玩笑,护卫少了都不成。 那是可是大笔的银子,诱惑力可海了去了。 没有严格的安保,肯定出事。咱可不能出事之后再后悔。 “这事还真得大哥首肯才行。”朱由检考虑再三,发现还是不能瞒着朱由校私建护卫队。 不能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兄弟情分。 京城,皇宫,长春宫 朱由检蹑手蹑脚的走向朱由校身后,正想大声吓他一跳。 “小五,你看朕这艘船怎样?”朱由校的声音传来。 这一问反倒把朱由检吓了一小跳。 也是,虽然朱由检入宫不用通传等候,可他到的消息皇帝一定知道。想吓皇帝,还真是有点难度。 “大哥,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我来吗?干嘛吓我。”朱由检无趣的叫道。 “是大哥不对。下次小五再来,大哥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朱由校脸上露出微笑,一脸的宠溺。小五还是小孩子脾气。 看朱由校手中快要完成的船模,朱由检一下想起上次大哥说的名词。 “烫样是什么东西?” “烫样就是模型。不过,不是随随便便做的那种把玩的模型。是严格按实物精心仿制,与实物一点不差的模型。”朱由校解释的好辛苦。 “不就是按比例缩小的高仿真模型吗?看大哥说的多累。”这话朱由检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在心中暗笑。 “大哥,咱钱庄运输银子得靠你才行。”朱由检直接了当的提出要求。 “运输银子?”朱由校有些摸不着头脑,朱由检思维跳的好快,正说烫样呢,怎么跳到银子上了。 看朱由校不解的眼神,朱由检就知道,和他这种技术控,讲过的钱庄情况都白费了。 “唉,大哥,咱们钱庄需要经常在京城和南京之间运输银子,需要专门的护卫。”叹口气,朱由检重新提出要求。 “运多少银子?需要专门护卫?”朱由校感觉有些好笑,什么时候银子也需要专门运输了?又不是户部和太仓的税银。 “没特殊情况,大概50万两一次吧!”朱由检也不太确定,也许用不了这么多。为了引起大哥重视,还是多说一点吧。 “多少?50万两一次?”朱由校睁大了眼睛。 第八十一章:辽东大屠杀(求票、求收藏) 听到50万这个数字,朱由校十分惊讶。 他知道小五有钱,很会挣钱。今年过年的时候一次就给他拿来30万的分红。 可朱由校怎么也没想到,朱由检竟然能有钱到这种程度。 一次运输50万两银子。 户部和太仓一次运的倒比他多,可那是大明朝廷税收的银子。 这还真是富可敌国了。 “这50万两又不是我的。”感觉似乎吓到朱由校了,朱由检赶紧解释。 明白了。小五只是帮商人运输银子,从中收点好处。这似乎不好动用官兵吧? “用咱们的兄弟货栈,不行吗?”朱由校皱了皱眉问道。 “大哥,这是银子,50万两银子。用兄弟货栈,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这倒也是。”朱由校摸着下巴上的短髯说道。有短髯的修饰,他显得成熟了很多。 这么多银子,不派人保护不行。直接调用官兵更断不可取。 按小五的想法,这又不是一次两次就完事。一旦消息泄露,调官兵为商人运银子,那些文官还不翻了天。 绝不能直接调用官兵。 朱由校的眼睛转到小五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五就是王爷,何须朕出手。 “小五,这好办,朕许你开府就是。朕给你从御马监调500人划入王府护卫,你自行调遣就是?”朱由校轻描淡写的说道。 天启四年五月,信王朱由检正式开府。 京城,魏忠贤私宅 “督公,该下决心了。”一个俊秀非常的中年文士焦躁的催促到。 “这个?”魏忠贤手指不住地敲击桌案,一时难以决断。 方才面前的美秀士冯铨给他送来一个信息,东林党又在筹划大规模弹劾他,领头的又是那个杨涟。 是否先发致人?魏忠贤一时也难以决断。 私宅中的魏忠贤一时拿不定主意。在远离京城的辽东,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却正在上演。 辽沈之间这片广阔的平原,这片曾经繁华的汉民聚居地,如今已形同鬼蜮。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就是最好的写照。 辽沈之战,后金胜的很容易,持续时间也很短。战争并没对民间造成太大的破坏。 破坏来自努尔哈赤。 占据辽沈之后,努尔哈赤发布的第一道政令就是“圈地与计丁受田令”。用这道政令把辽沈之间的田地划归八旗,汉民沦为奴隶。 努尔哈赤嘴上说“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实际执行的是“不论贫富,均皆诛戮”。 他一边高喊着优待“尼勘”,一边却从未把汉人当人看。 占领广宁后,努尔哈赤严令汉人与女真人合户,已经完全把汉人作为奴隶看待了。随后他更是发布剃发易服令,用屠刀逼迫汉人低头。 天启四年初,努尔哈赤采纳范文程迁都的建议,把目光转向内部。 他借迁都沈阳的机会,又对辽东汉人举起了血淋淋的屠刀。 对于汉民,努尔哈赤一直心怀疑惧。 女真人口实在太少了,就算连年从海西等深山老林抓捕生女真入籍,后金也只有5、60万人。辽东300多万的汉人足有女真人口的5、6倍之多。 这巨大的人口差距让努尔哈赤难以放心。 一旦大明军队打来,汉人又从中响应,后金战局就将不可收拾。 就算大明一时不敢打来,这么多的汉人中,一旦出个英雄,有组织的抱成团对后金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还是杀了好,只有死了的汉人才是好汉人。 对于熟悉大明风俗的努尔哈赤来说,剃发易服令只不过是他为杀人找个借口罢了。 不把汉人减少到一定的数量他怎么能放心,他怎么敢放心。 广宁到手后,大明的战略大撤退造成了几百里地的无人区,使努尔哈赤更有了对内的信心。 “太慢了。”努尔哈赤烦躁的撇了一眼范文程,随手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将范文程抽了个趔趄。 只是迁都而已。 一点小事,让这汉奴搞得这么繁琐,几个月还没成行。努尔哈赤有些等不及了。 辽沈地区经过一年多的清理,努尔哈赤还是没有达到他的预定目标。汉人还是剩下的太多了。 宁远方面,孙承宗的筑城行动也快结束了。以他对明军的了解,明军绝不会在城未筑好前,就发动攻势。 宁远城筑好,明军就有可能再次发动攻势。他必须趁这个时间理顺内部。 这段时间,正好借范文程迁都的建议,全力肃清内线。不把汉人减到一定数量,他绝不敢再向外攻伐。 回沈阳杀汉人的决议,使努尔哈赤的八旗军对他的忠心更盛。 对努尔哈赤的强盗军团来说,杀汉人百姓是最好的积累财富方法。远比打大明更轻松,更容易。 接到这个命令,八旗军的士气立马冲破天际。 能合法的杀人抢劫,整个八旗军再也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 强盗军团必须要靠抢劫维持。 “大哥,我错了吗?”范文程幽幽的向为他上药的范文寀问道。 他冒死凑到努尔哈赤身边,是想像王猛(前秦苻坚的谋主)和董文炳(元忽必烈的谋主)一样做个后世敬仰的儒家名臣。 教化异族雄主,那可是传颂千古的美名。 没想到,努尔哈赤只采纳了他迁都的建议,其他有关善待汉民的建议却一概不纳。到现在,他在努尔哈赤身边依然还是像个弄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范文寀似回答又似自语的说道。 “是啊,对女真来说,我们何尝不是异族。”范文程似恍然大悟。 灯光下,兄弟两人那丑陋的金钱鼠尾发型格外刺眼。 天启四年5月,等不及迁都事宜完善的努尔哈赤帅,帅八旗军主力提前回到沈阳。 有努尔哈赤带回的八旗主力加入,后金屠杀汉人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为了名正言顺的杀人,努尔哈赤甚至下达了严查“无谷之人”的训令。 “无谷之人”是指汉民每人有谷不及五斗的,就可以杀之。 没有存粮就杀人,这算什么罪名?亘古未有啊! 面对努尔哈赤举起的屠刀,大量汉民开始逃亡。更多的汉民则因为各种可笑的罪名被屠杀。 辽东汉人的数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迅速下降至不足百万。 第八十二章:徐光启与毛纺织业(求求求票) 辽东地域,可供辽东汉人逃亡的途径并不算多。北面是苦寒的深山老林,南面是大海。抛开这两个方向,除了西向逃往大明和草原的,就只有东向逃往朝鲜了。 逃亡的汉民,首选还是逃往宁远。 孙承宗掌管下的宁远防线,迎来了最大的一波辽东难民潮。 鉴于努尔哈赤善用内应攻城。为防难民作乱,孙承宗不敢就地收容难民,只能把难民一律送往关内,交由朝廷处置。 这批庞大的难民可不是几百、几千人,而是陆陆续续接近10多万人。面对如此多的难民,大明各地方官完全无计可施。只能任由难民向京城前行。 而难民们只是本能地向大明京城方向行进,似乎到了京城就能得到一条活路。 讯息传到京城,大明朝廷一时变得手忙脚乱。 如此多的难民,一旦发生暴乱,那就是天下震动的大事。 朝堂数次廷议都没有形成明确结果。 要收容这些难民,就要提供最基本的衣食住行。 对魏公公掌管的朝廷来说,钱还是小事。只要是关内土地兼并严重,哪里还有空闲土地能够安置如此数量的难民。 庞大的难民潮打乱了魏忠贤的节奏,魏忠贤不得不暂停他的改革计划,全力应对辽东难民。 辽东难民的到来,对朱由检来说反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在皇庄的一个小院落中,朱由检眼看着羊毛从杂乱不堪,经过筛选、梳洗等一系列步骤,最后从纺机上纺成毛线。虽然毛线还显得有些粗糙,但已经是合用的产品了。 这郑家送来的第一车羊毛,经过多次试验摸索,总算实验成功了。 朱由检可从没想过,羊毛纺成毛线还需要这么多的步骤。此次成功,还真是侥幸。 “辛苦先生了?”朱由检向徐光启郑重一躬。 “殿下,无需如此。”徐光启回了一礼,他欣慰的看着成型的毛线。他的《农政全书》可以再添新的一章。 此次羊毛纺成毛线,基本与朱由检无关。朱由检所做的唯一的贡献,就只是下达了指示。能顺利纺成毛线,徐光启居功之伟。 毛纺所需的一切,从洗毛的溶剂到纺织的机械,都是徐光启亲自带着工匠们一步一步实验出来的。 能招揽到徐光启,不能不说是朱由检的运气。 在这个时代,工匠们对机械的制作都是家族传承,严重缺少理论的依据。大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一个能工巧匠要对一个成型机械做出改进,除了突发奇想,更需要漫长的实验才敢行动。 他们完全是在依靠经验行事,对机械的优化改进往往会走非常多的弯路,浪费大量的时间。 但这些机械在徐光启眼里完全不同,他能很容易就搞清其中原理。并能依照原理对机械做出优化和改进。 徐光启从原理上对机械进行的优化改进,相对经验型改进就容易多了,成功的可能性也更高。 像此次棉纺机械改为毛纺机械,就是理论和实验双方结合的最好体现。 对工匠们需要经过大量长期的实验才能确定的改动,徐光启很轻松就从原理上找出不同。 他拟定的修改方案,工匠只需在试验时做出微调就能轻易成功。 这就是一个顶级科学家的真正价值所在。 在皇庄院内 “殿下,这是来自泰西的汤若望传教士。此次若没有他的帮助,恐怕很难完成羊毛的梳洗工序。”徐光启把身边的一个同伴介绍给朱由检。 “汤若望?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朱由检一边在心中搜寻记忆,一边向那传教士望去。 这是一个高鼻凹眼的典型外国人,身体颇为粗壮,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一身中国农夫的打扮,配上那张脸看上去颇有几分别扭。 “参见信王殿下。”汤若望躬身施礼,除了言语有些怪异意外,完全就是一个中国文士做派。这让朱由检大感好奇。 也对,这还不是鸦片战争以后的近代中国。 大明的这个时代,中国还并不落伍。 “先生免礼。”朱由检客气的招呼,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看汤若望得体的举动,徐光启大感欣慰。 “汤先生”朱由检指了指毛线,直接询问,“不知,您的家乡这种原料一般加工成什么?” 对这个问题,朱由检真的很好奇。他前世只听说英国羊吃人的故事,可并不知道,毛纺的最终产品是什么。 “这,”汤若望愣了一下才回答,“这种高级材料一般会织成布做成成衣。” “嗯,多谢先生相告。”朱由检随口又问道,“如何织布先生可知道?” “这,小人不知。”汤若望苦笑回答。 这位小亲王还真是有趣,他又非纺织技师如何会知道织布的技术。 朱由检有些失望,汤若望也不知道,那这毛线,就先拿来编织毛衣吧。 这种粗糙的毛线,向达到织布的要求,还需再次改进。但编织毛衣是毫无问题的。 对毛衣的编织,朱由检仅有的记忆就是4根竹签穿来穿去。 具体编织技巧?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知道。 不过,毛爷爷说过,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对此话,朱由检现在完全是无条件相信。 以劳动人民的智慧,他只需要给出道路就好。 30组记忆中的竹签毛衣针,分发给皇庄公认手最巧的妇人。朱由检能做的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们,自己的编制构想,并对编织成功悬赏10两银子。 银子的力量是伟大的,劳动人民的智慧也不是吹的。 毛衣的进度,大大出乎朱由检所料。 第二天竟然就有妇人摸索出毛衣的初步编织方法。 太天才了。 随后几天,妇人们陆陆续续摸索出很多不同的编织技巧。 在之后,花样持续翻新中。 有了成衣范例,朱由检梦寐以求的毛纺产业终于可以展开了。 记忆中,毛纺工坊将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大量的人力支撑。 辽东难民无疑就是他最好的工人人选。 第八十三章:魏忠贤的难民安置方法(求票、求收藏) 对朱由检来说,辽东难民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王拌拌,你去只会魏忠贤一声。我信王府愿意为朝廷分忧,收容几百个难民。”朱由检随口吩咐。 正为辽东难民安置而发愁的魏公公,迎来一个好消息,信王殿下愿意出面收拢部分辽东难民。 难民啊,这段时间为了安置辽东难民,魏公公不知费了多少脑筋。 如此数量的难民,朝廷不管绝对不行。 一旦失去朝廷的救济,绝望的难民必定会发生骚乱,就算能镇压下去,也会对地方造成极大伤害。这点常识,魏忠贤还是有的。 在他的安排下,御马监和京营已经开始吸收辽东青壮难民。可对于庞大的难民数量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 这种方法只能降低可能发生难民祸乱的力度,还是无法从根本上缓解此波难民潮。 “信王要建个大型工坊,大概需要几百人?”魏忠贤品品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机会啊?几百人哪能够用。杂家要亲自为信王殿下安排。” 因为信王筹划中的工坊,魏公公亲自找到信王门上,与信王商讨难民的问题。 正在与汤若望、徐光启讨论改良毛线品级的朱由检也只能出面接待。 “只是几千人而已,信王殿下,您就帮帮老奴,做个表率吧?” 在信王府的银安殿,魏忠贤不客气的直接开口。 “大伴,不是孤不想帮你。孤的工坊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啊!”朱由检一脸苦笑的说道。 如有可能,朱由检倒真想把所有的难民都招收过来。可招来往哪里安置啊?更何况这么多难民的口粮怎么解决? 纵然明知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可朱由检实在没有那么大能力啊。他名下的皇庄也容纳不下那么多的难民。 对信王殿下的推脱,魏忠贤很理解。 魏忠贤明知道信王才刚刚开府,底子不厚,根本消化不了多少难民。他此行只是需要信王殿下带头表个态而已。 不过,能多塞一点难民就多塞一点吧。 “几千人,还而已,你当我这工坊是救济场。就是前世的小型毛纺厂也不需要这么多员工啊。”朱由检脸色阴了下来,心中的吐槽差点直接说了出来。 看信王阴沉的脸色,魏忠贤知道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殿下,您的工坊,老奴立马给您批一大块地。您收容的难民,今年的粮食也由老奴给您配齐。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奴吧!”魏忠贤可怜巴巴说道。 “得得得,算孤怕了你了。你说多少就多少。”能配粮食,朱由检不再回绝。魏公公都打感情牌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魏公公的。 “多谢殿下。”魏忠贤脸上瞬间变成感激之色。 太好了,有信王这个榜样立在前头,他就能和王公勋贵、各级文武大臣们谈谈条件了。 更让魏忠贤高兴的是,信王不挑人的做法。对所需难民,信王不单不挑青壮,竟然还点名要成户的难民。这让魏忠贤就更好安排了。 毛纺计划启动,所有知情人中最高兴的就属郑英泰了。 在他的眼里,信王真是天纵英才!! 亲眼看到那又脏又乱垃圾一样的羊毛,在信王的庄子里变成毛线!又真的制成了衣服! 先不考虑毛线未来织布的前景。单眼前这种粗糙的毛衣,就已经蕴含极大的利益存在。 郑英泰凭借商人的本能开始计算毛衣的成本。 羊毛的成本主要体现在运输上,未来的工人将会是辽东难民。难民估计给饭就行。 抛开这原料、人工两个大头,毛衣还有什么成本? 这毛衣最终成本低的真是难以想象。未来上市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信王真是太神奇了!他应该是财神转世吧? 信王开发的这毛纺技术又属于独家的行业。 羊毛的那一套复杂的操作,短期内还很难被别家复制。只要信王的工坊迅速形成产能,占领了市场,就有泼天一样的银钱回来。 郑英泰简单算了一下,就放弃对毛纺的前途的计算。 钱景难以估算啊! 羊毛对信王有用,那行走草原的商队就多了一条发财的金光大道。 羊毛,草原上有的是,根本不会缺乏。只要和草原有草,这毛纺就能源源不断的走下去。 看看江南棉纺行业就知道,这将是一条连绵无尽的产业链。还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产业链。 这毛纺蕴含着天大的利益,未来收益完全无法估算。 幸亏郑家投靠了信王。 郑英泰对自己当时的决断点1000个赞。 在这条产业链中,郑家凭借对草原的熟悉,已经占得了先机。就算郑家只能在这泼天的产业中落点小利,那也足够郑家几辈子生发了。 未来一片金光啊! 郑英泰兴奋的满脸通红,全身都有些发抖。 “老郑、老郑?”王承恩一连喊了好几声。 “老郑,赶紧通知下去,叫商队先收集羊毛和辽东难民回来,其他商品可以稍缓。” 在王承恩的连声招呼下,兴奋的郑英泰这才缓过神来。 通知商队,收集羊毛,本在郑英泰预料之中。 可这收集辽东难民,郑英泰就有些无法理解了。 京城周围这么多难民还不够用吗? “总管,这难民……”郑英泰话没说完,就被王承恩直接打断。 “收集辽东难民是殿下亲口交代,必须定个合适价格和草原部族交换。只要是汉人,就可换回,不得有误。”王承恩严厉的说道。他也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殿下的命令,不容置疑。 “是、是,小人遵命。”郑英泰不敢再说,既是殿下严令他遵命就是。 “信王真是心善啊,这是要多给辽东难民一条生路啊。”一想草原的位置,郑英泰随即明白过来。 辽东难民逃往草原的也不会是个小数。 草原部族对辽东难民会怎么处理? 不用想也能知道。 按草原传统,不是抓住做奴隶,就是直接杀了了事。 信王肯拿钱去换辽东难民,消息一散布出去,不知能救多少人命啊? 谁会跟钱过不去。 有钱赚,草原部族直接到辽东抓人来换钱都有可能。 收羊毛和汉民的消息迅速传向草原。 第八十四章:魏忠贤的诚意(求票、求收藏) 草原上,束伯部族中。 老族长烈日木对郑家的商队的到来,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是交往几十年的老伙伴了,彼此都很熟悉。 此次郑家商队带来的粮食虽然不是太多,也足够满足部族的需要。 有了这些粮食做储备,部族就可以再招些新人,继续扩充部族的实力了。 郑家商队带来的百货更让束伯部族高兴。 竟然有15个大铁锅呢! 单这铁锅就能给部族换来很大利益。更不用说,商队还带来不少的茶砖和盐块;再加上各种针头线脑等小百货,足够让部族的影响力再扩大上几分。 草原上现在不太太平。 林丹汗一心想恢复黄金家族的声望,近年总在打压各部。 束伯部族属于蒙古科尔沁部奥巴台吉管辖。 科尔沁部奥巴台吉一直不太听林丹汗的招呼,现在受到的打压也越来越重。连带束伯部族的草场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奥巴台吉越来越倾向于与后金联盟来对抗林丹汗。上次从奥巴台吉处来束伯部的那队战士,明显就是后金蛮子。 奥巴台吉做事太不小心了,一旦联盟事宜泄露,以林丹汗的脾气,必定帅军来攻。 不管谁胜谁负,战争一起,与大明的这条商路都要断了。 商路一断,束伯部族就麻烦了。 烈日木为此已经愁的好多天没睡好觉了。 束伯部族现在已经不算传统的草原游牧民族。 他们更多是在从事商业活动。依靠郑家为他们提供的各种中原产品,在草原上换取牲畜和各种物资。 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战争。一旦战争开始,与中原的商路一断,束伯部族很快就会衰落下去。 可现在,战争就快要来了。 林丹汗和奥巴台吉之间的争端,似乎无法避免的要变成战争了。 束伯族长烈日木为此愁困难眠。 郑家商队说派给他们的那队保镖都死在中原了。 死了就死了吧,死了更好。 那几个从台吉处过来的蛮子,明显就是女真蛮子,这还瞒不过烈日木的眼睛。想刺探本部族的情况,哪那么容易。 烈日木很容易就把他们忽悠到中原去了。 “呵呵,刺探大明的功劳更大,可惜有命去,没命回啊。”烈日木忍不住笑了两声。 郑家也真厉害,我那么隐晦的暗示也能明白,还真敢下手。 这样也好。 那队蛮子要真回来了,部族还真不好处理他们。 郑家的商队也快出完货了,真希望他们能在开战前再来一趟。 不过,郑家对今回的收成应该不太满意吧? 他们牛马收到的太少了点。 没办法啊,林丹汗和奥巴台吉眼看就要打仗,都在储备牛马。这严重影响了各部族的正常交易。 羊,各部族倒还不缺,可中原商队要的又少。 还能拿什么来交易啊?烈日木真是快愁死了。 他更发愁的是,怎么才能调节一下林丹汗和奥巴台吉之间的关系呢? 能叫他们不打仗就好了。 正在这个时段,京城的命令传到草原。 面对中原商队收羊毛和汉民的消息,束伯部族顿时炸开了花。这还是第一支收羊毛的商队。 郑家商队疯了吗? 用羊毛和汉民顶账?我没听错吧? 烈日木听到消息,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行。”烈日木硬邦邦的拒绝了商队领队郑明的正式提议。 “郑兄弟,我绝不能让兄弟吃亏。放心,我会在想法凑些金银给你,绝不会赖账。”烈日木气呼呼的说道。 草原上的汉民都是些不值钱的奴隶,一个最多也就值一头羊。羊毛更是没用的东西,一文都不值。 郑家要这两样,明摆着是对此次交易极不满意。 “老哥,你误会了。”郑明苦笑一下赶紧解释。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也不知道,主家怎么会有这种缺心眼的命令传来。 “老哥,我不是挤兑你,这真是主家的命令。羊毛1文1斤,汉民一个可以按2头羊算,有多少要多少。” 看看郑明严肃的脸色,烈日木不敢相信的期期问道:“真、真的?” “老哥,我骗你作甚。真是有贵人大批的要羊毛和汉民。你放心,我们不会白干的。你只管安排送来就是。”郑明就差赌咒发誓了。 “好、好,我信你,我信你。”看郑明的样子不似作伪,烈日木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还真有这种好事?中原傻子真多。 京城 傻子信王忍不住要发火了。 魏忠贤未免太大方了。 信王说需要几百人,他非要塞给信王几千人。 实际分到信王名下的竟然是几千户。 几千人和几千户,这一字之差,实际人数就相差了好几倍。 惹信王殿下不满,魏公公表示,他也很无奈。 没办法,谁叫满京城只有信王殿下,肯按户接受难民。 辽东难民经过长途跋涉,大都家破人亡,能全家安全抵达京城范围的极少。现存一户大都只有2、3口人。这人口远远小于正常之家。 可就算再少,这几千户也有1万多人,远远超过了几千人的范畴。 可要把担惊受怕的难民家庭再行拆散,魏忠贤还真怕再惹出乱子。还是都塞给信王好些。 可能知道这次的事情,他做得有些不地道,魏忠贤很慷慨的把京城大兴县的一块10顷左右的官田划归信王所有。 把这块地作为信王工坊的用地,也算魏公公的赔偿吧。 给信王难民的粮食也在紧张筹备之中。都是从官仓专调的好粮食,连一点陈粮都没掺。按人头足额足量,一点克扣都没有。 摆了信王殿下一道,魏忠贤可不敢怠慢,这些也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要知道,朝廷手中能自由支配的官田真的不多,如此大块的更是少见。没有丝毫克扣的粮食则更是个奇迹。 要不是魏公公专门盯着,能有这种奇迹? 对地,朱由检非常满意。那是大兴县属的一块职田,离河不远,交通也很方便,十分适合筹建毛纺工坊。 对人,朱由检可就不满意了。 这一下塞过来的也太多了一点,让他怎么救助? 他一个新建的毛纺工坊能容纳多少?几十人恐怕就足够了,哪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容纳。 就是原先开口要的几百人,朱由检还打算向兄弟货栈和各处皇庄分流一些的。这一下上万人,如何安置? “敢耍我,魏忠贤也有点太过分了。”朱由检恨恨的想。 第八十五章:魏忠贤的道歉(求票、求收藏) 没等朱由检去找魏忠贤的麻烦,大哥朱由校破天荒的宣他觐见。 这大概是朱由校第一次主动宣他觐见。 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朱由检不敢怠慢,赶紧向宫中赶去。 似乎没什么大事,朱由校没有丝毫变化,仍平静的在摆弄他的烫样。看得出,船模已经快完工了。 “大哥,你找我?”朱由检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小五,谢谢你了。”朱由校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口说道。 “什么?”朱由检有些莫名其妙,“大哥你谢我什么?” “谢你什么?”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微笑。 “魏大伴也是按朕的意思做事,你不要怪他。” “这……”朱由检这才明白朱由校说的什么事。 老魏不地道,先在人数上坑了他一下,又跑到大哥这儿来卖好,太过分了。 我有那么不顾大局吗? 不过,大哥要不出面,我可能真会去给老魏找点麻烦。 “大哥,你放心,大伴也是为朝廷着想,我不会随便去找他的麻烦。”朱由检一脸爽快的说。 “朕就知道,小五不会那么小心眼。哈哈,大伴多虑了吧?”朱由校开心的笑出声来。 “多谢殿下不罪之恩。”魏忠贤从一旁闪出,干净利落的跪倒叩了个响头。 “起来,起来。”朱由检不太情愿的叫道,“大伴,你这是干什么?孤就没生过你的气。” 看人魏公公做的事,摆你一道,先给你点实际上的赔偿,再找老大出来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你还有能有什么脾气? 算了,老魏太会做人了。 朱由检上前两步,一把拉起魏忠贤。 “多谢殿下谅解。”魏忠贤似乎有些唏嘘。 “此次如此欺瞒殿下,老奴真是深感歉意。殿下不怪罪老奴就好。” “小五,你那些庄子管的真不错。朕把所有的庄子都给你管怎么样?”朱由校在一旁插口道。 “什么?所有庄子?”朱由检一脸不忿的叫道,“你想累死我啊,大哥。那么多庄子,我怎么管的过来。” “呢呢呢?小五,朕又没叫你亲自去管。就像你的庄子,你随便安排就好了。只要庄子里不起矛盾,不缺了宫里的供奉就行。”朱由校一脸大度的说道。 明白了。 朱由检总算听明白朱由校的意思了。 这还是在为魏忠贤的事收尾。 朱由校想让朱由检把他承受不了的难民,分散到所有皇庄之中去。以皇庄的巨大基数,应该能消化这几千户难民。 大哥的好心,让朱由检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那行,大哥。我管,我管还不行。我保证给你管好。”朱由检郑重的说道。 撇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说道:“大伴,你去做事吧,把其他难民一定都安顿好。” “小五,随朕来,你嫂子找你有事。”朱由校转头招呼朱由检跟上。 朱由校非常喜欢哥哥嫂子的这种民间称呼,当然他说的嫂子也只是指的张皇后一人。 张皇后找朱由检原因很俗,藩王开府,张皇后要给朱由检选妃了。 “小五,说说,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王妃?”面对朱由检,张皇后完全没有皇后的仪态,一脸的八卦。 “什么样的?嫂子我可以自己选吗?”朱由检没一丝脸红的的样子,厚着脸皮直接问道。 “咳咳,”张皇后连连咳嗽,她差点呛着,幸亏她还没喝水。旁边的朱由校一脸笑意,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五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当然不行。哪有你自己选王妃的。”喘了口气收住笑容,张皇后嗔怪道。 “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嫂子帮你把关,好为你选个心仪的王妃。”张皇后眼中八卦之火汹汹燃烧。 “美丽、大方、温柔、体贴、玲珑剔透、善解人意”朱由检嘴中蹦出一串词语,“反正就按嫂子你的标准来就行了。” 这么露骨的马屁一拍,张皇后顿时不好意思再问了。 “嫂子你也敢调戏?小五你是皮痒了吧?”朱由校不得不敲打朱由检两句,可他嘴边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你敢说,嫂子不好。”朱由检低声咕哝,但声音明显能让兄嫂听见。 选妃的事还早,毛纺工坊也才打地基,卫国公邓云岚就找上门来。 “老弟,这次你得帮老哥哥一次。”一见面邓云岚就直接叫道。 因为钱庄的关系,邓云岚与朱由检打过交道。对这位老纨绔子弟,朱由检并不讨厌。 “卫国公,您慢慢说,只要能帮上忙,孤绝不推辞。”朱由检一头雾水的回答。这卫国公又相中珍木堂什么新式家具了吧? “行,有老弟这话就成。”邓云岚一点都不客气,言语之间完全没把朱由检当王爷看。 “老弟,老哥听说你要建个工坊?”邓云岚一脸你瞒不了我的样子。 “是啊。老哥有何见教?”朱由检有些好奇,稀罕啊?难得见这老纨绔说点正事。 “让老哥也掺一股呗。”邓云岚觍着脸说。也就他这老纨绔能直接说得出口。 “老弟,你知道老哥府上过得艰难。来源少,花销大,你就帮老哥一把吧?” 过得艰难?成天吃喝玩乐,也叫过的艰难? 朱由检心中偷笑,老纨绔还真好意思说。 “行,老哥开口,小弟答应就是。老哥想出多少银钱,想占多少股啊?”加他一股倒也无妨,就是不知他有多大的想法。 “银子,老哥现在还真缺。我以人员粮食入股行吗?”老纨绔依然觍着脸问道,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人员粮食?多少人?多少粮食?你想占多少股?”朱由检一叠声的问道。 “我出两千人和可供食用一年的粮食。至于股份,老弟看着给就成。”老纨绔一脸心疼的样子。 “两千人和一年的粮食,不算少了。不过孤这工坊用不了这么多人啊?”朱由检有些无奈。 土财主就是土财主,入股都拿人头顶,这怎么算?算多算少都不合适吧? “老弟,老哥不贪,你看着给,多少都成。老哥就沾你一点光就好。”老纨绔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这……”朱由检反倒不好开口了。 “这样,老弟,这点人和粮食也不值几个钱,老哥再加500两银子,算老哥一股就成。这总可以吧?”老纨绔一拍大腿,狠狠的说道。 “一股,少了点吧?”朱由检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少,不少。老弟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老纨绔不客气的拍板。 送走卫国公,朱由检暗笑。 真不能小看这些人,嗅觉太灵敏了。这毛纺还没正式开始,他们就已经盯上来了。 第八十六章:勋贵们的反击(求票、求收藏) 对于卫国公邓云岚的入股,朱由检并没多想。 本来朱由检就没想独占毛纺行业。 说实话,那么大的利益,也不是一家两家能吃得下的。想形成足够的规模来冲击市场,多几个勋贵入股更好。 老纨绔不来,朱由检还得想办法拉人呢。 可能京城圈子太小了,也许是老纨绔的口风不紧。没等朱由检宣扬毛纺的好处,随后竟然就有数位勋贵家族找上门来入股。这让朱由检很是惊讶。 京中勋贵似乎都听到了风声。 朱由检没想到,就连定国公徐家、英国公张家、成国公朱家这种顶级勋贵都纷纷上门入股。 不过,勋贵们入股的方式让朱由检感到郁闷。他们提出的条件都惊人的一致,都是以人口和粮食入一股。 “老纨绔开了个坏头啊!”朱由检无奈的摇头叹息,勋贵们都宁可多加人丁和粮食也不多出银子。 梳理几日来各勋贵入股所得,朱由检也不禁感叹:勋贵就是勋贵。 这些土豪勋贵虽然钱不多,可掌握的人力实在可观。 几天来,京城总共有2、30家大小勋贵先后入股工坊。多的几千人丁,少的几百人丁。 拢拢总总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吓一跳。就这2、30家勋贵,就送来人丁约有3、4万人。 看着这个数字,朱由检发起愁来。 “这么多人怎么安置?辽东难民还没安置完呢。” “辽东难民?”朱由检脸色一变。 这帮家伙要送的人丁,不是辽东难民吧? 呀、呀,还有这个可能。 我好像被他们耍了。 “他妈的”朱由检把难民分配卷宗重重的丢到桌案上。“还真被他们耍了。” 什么嗅觉灵敏? 狗屁。 纯粹是叫老纨绔坑了。 魏忠贤把朱由检推出来做榜样,号召各家勋贵和大臣们协助朝廷安置辽东难民。 这帮勋贵送来的人丁数量和分给他们的难民数量完全一样,一点偏差都没有。 这明摆着是有意恶心朱由检呢? 难怪,出人出粮还出少量银子就要求占一股。一点争论的心思都没有。枉我还以为这帮勋贵是嗅到大利,不敢多要呢? 朱由检一拍脑袋,这种恶心人的方式,难为这帮家伙想得出来。 也不怪人家,人家表现的很明显,是他让毛纺的大利冲晕头了,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呵呵、呵呵”,转个念头,朱由检轻笑出声。 这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样也好,不然还真不知怎么把这帮家伙拉到一块呢。 好事啊,大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王承恩看满脸笑容的朱由检,心中一阵发毛,“殿下被人耍了,怎么还如此开心,脑子没事吧?” “王拌拌,你去通知这些大佬,就说工坊尚未建好,人不急。几时送来,等孤的通知。”朱由检笑着说道。 “嗯,也不能让他们太高兴了。这么多人,工坊还得扩大规模才行。” “殿下的水平,就是高啊。”王承恩心中无比佩服。殿下一句话,事就解决了。 好一个拖字诀。 得到信王府的通知,勋贵们倒也不急,几千难民他们倒也养得起。入股之说不过是为出口气而已,没必要逼信王直接翻脸不是。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大伴,下次做事还要谨慎一些才是。”得到消息的天启皇帝淡淡地说道。 魏忠贤背上直冒凉气,这些勋贵是真敢干啊。直接就把信王架倒火上了。 要不是陛下提前出面,他这次可就把信王殿下得罪死了。这些勋贵别看平常不声不哈,真阴啊,还真不能轻易招惹。 那些叫叫嚷嚷的文人倒是除了嗓门大点,就没别的本事了。 这还真应了那句俗语:咬人的狗,往往不叫。 魏忠贤在反省,朱由检却在在苦恼。 勋贵们手中的难民暂时还不用考虑,可魏忠贤送来的难民已经就位,需要马上接手了。 怎么安排?朱由检来来回回转了数个圈子。 绝不能叫他们白吃饭。 以工代赈。 无良老板朱由检在纸上写下4个大字。 既然魏忠贤提供足够的粮食,那就叫他们去搞基建。 一部分建工坊,一部分去皇庄修水利。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朱由检兴冲冲的扔下笔。 京城,大兴县,辽东难民聚集地。 此处的辽东难民就是魏忠贤划给信王的几千户人。 五月的天气已经慢慢热了起来。 也幸亏如此天气,要还是咋暖还寒的季节,缺衣少食的难民可能还会倒下一多半。 经过千里跋涉后,难民的家底基本都已经倒空了。粮食大多都吃没了,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在京城范围内,难民基本靠朝廷的救济过活。朝廷每天提供的那点稀粥也就勉强维持饿不死人。 长久没有得到明确的安排,难民们的心都慢慢的冷了下来,朝廷似乎已经把他们忘了。 今天,难民总算看到了希望,朝廷总算来人了。 来的还不是普通的吏役,是官,是正经的朝廷经制官员。 一个简陋的土堆上,一个青袍官员大声宣讲着。那身青色的官服明确的展示着他的身份。 对官员那夹杂方言的官话,难民听不太懂。管他说的是什么呢?只要是朝廷能安排就好,只要能有口饭吃就好。 官员讲完话,在随从的配合下,开始分配难民。 在场的几千户难民以户为单位划分,以10户为一甲,10甲为一保的方式编组起来。 看到熟悉的编组方式,难民们的心安稳下来。 能编组保甲,那就还是大明正式的民户,只要是正编的民户,朝廷总会给口饭吃的。 有吃的就行。 青袍官员是大兴县丞李义方,他嗓子虽然喊得很疼,心中却很开心。 老天保佑,总算把这些难民问题解决了。 从今天起,这些难民就算信王府的属民,相当于皇庄的佃户,不再受县衙直接管辖。 这意味着,就算难民都饿死了,也不再是他的责任。 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可怜啊,都10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至于编组好的难民,信王如何安置就与他无关了。 不过,那些小家伙真能安抚好这些难民? 不想管闲事的李义方看着每组难民带队的少年,心中还是忍不住去猜估。 第八十七章:难民的出路(求求求票,收藏) 辽东难民在大兴县丞李义方眼前编组后,以百户为一组被信王府的少年带离原住处,被分别安置。 难民新的居住地以工坊为中心,向外发散开去。基本上每百户形成一个居住点。 按信王府的安排,难民们统一规划,集中建房。 刘才是辽东刘济屯人,原先家中也薄有资产。虽算不上乡绅级别,可过的也是家有长工,吃穿不愁的小康生活。 天启元年,对辽沈的汉民来说,那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大明竟然战败了。 后金女真鞑子来了。鞑子们完全没有安民的意思。鞑子们擅长的也只是到处杀人抢掠,汉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仗着山村位置偏僻,刘才家心惊胆战的过了2、3年,各地消息越来越坏。 各地生活了上百年的汉民,都成了鞑子们的奴隶。 面对奴隶,鞑子们不但没有封刀,反而变得越来越疯狂。刘才熟悉的小山屯都被鞑子们杀了个鸡犬不留。 汉民真的没有活路了。 面对越来越近的屠刀,刘才只好全家逃向关内。 刘才家是有预谋的逃亡,事先准备的比较充分。他把家里的粮食全都换成了干粮和细软随身携带。 没想到,人离乡就是贱啊。 逃亡路上的艰辛就不说了。刘才的爹妈和最小的孩子都没熬过来,先后倒在了逃亡路上。 到京城大兴时,刘才全家只剩夫妻二人和两个大点的孩子。粮食也快吃没了,细软也剩的不多。 更要命的是,到了京城这个初步目标,刘才发现他失去了方向。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去?也看不到一点生活下去的希望。 最绝望的那几天,刘才已经准备卖身为奴了。全家都卖,只要能给口饭吃。逃难的,可能早晚都会是这种结果。 万万没想到,想到这儿刘才满心都是侥幸。 幸亏没走哪一步。 幸亏来到了京城。 幸亏坚持到了最后一天。 真是万幸啊,这是刘才最真的想法。 朝廷就是朝廷,朱家皇爷还真的管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朝廷先是开始赈济。那粥虽然稀,可还能让人活下去。 后来朝廷还把难民们按户编为保甲,按百户一保安置地方。 最稀罕的还是朝廷派来带头的小哥,人不大,管的多,懂得也不少,手也够硬。 不过,那小哥下手也真狠,不听他招呼的一律不发口粮。张家的那个老三不服,被他一下就打到在地。 好厉害。 那小哥也有真本事。难民这么多户,相互之间也都不熟悉,可在那小哥的安排下,没几天,就把房子建起来了,大伙再也不用住那破烂的窝棚了。 就冲这一点,大伙就都心服口服。 那小哥姓什么来着? 对,姓牛,叫牛金星。 你看人家小哥这名字,一听就是有学问的人起的。 刘才口中的牛金星,就是少年队的牛二。 金星这个大号,还是信王亲赐的。 信王当初检阅时对他的激励,牛二牢记在心。 从那天起,牛二疯了一样的训练,终于在月底会操拿到了全队第一。 当然,那次评比幸亏没算内务积分。 牛二拿了第一,信王也说话算话,给他赐名金星(朱由检的恶趣味)。对这个名字牛二非常满意。 整个难民编组后的安置工作,都是信王府一手完成的。 安置工作的顺利完成,也让等着看热闹的勋贵们大吃一惊。 这点安置工作在朱由检看来,并不算什么。少年队的成长让他更加开心。 此次少年们或一人管一保,或2人管一保,竟然没出什么大乱子,任务都完成的不错。 回看整个安置的过程,“这个时代的百姓要求还真是低啊!”朱由检心中十分感慨。 信王府的安置策略很简单,严格控制难民的口粮,听话的有,不听话的无。有挑头闹事的,迅速镇压。王府卫队都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难民服从管理以后,信王府组织难民修建居住的房屋。不是各家修各家的,而是大家集体修建。 集体的力量是伟大的。 百户难民组织到一起,有信王府提供各种资源,修建框架式的联排房屋速度还是很快的。 只半个多月的时间,难民就住上了新房。实际上如果不是土坯砖的限制,房屋还能再早一些成型。 有饭吃,有房住,难民的心也就稳住了。 下一步,就是安排难民的生活了。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这些辽东失地难民注定是没有地可以耕种。 他们未来只能靠做工而活。 在工坊还没建成投产之前,朱由检为他们安排的活路,就是水利工程。难民们工钱暂时没有,有的只是基本的口粮。 有这么多的劳力,徐光启为皇庄设计的水利工程就可以全面铺开了。 在徐光启和汤若望的指挥下,难民将以百户为单位,在皇庄展开农业水利大会战。 此次水利工程,不单单是解决皇庄农田的水利灌溉问题,还是对皇庄所有河流地形的大摸底。修建水利设施的同时,还要找出适合修建水能机械的河段,为将来工坊的动力来源打下坚实的基础。 先修水利工程对朱由检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用水利工程来磨合难民的组织协调性。 这些难民基本上都是农民出身。 来自乡村的农民比起城市的市民,先天就缺少一种组织协调性。 农民的生活模式是自给自足。自己种粮种菜,自己织布成衣,自己形成一个封闭的小圈子,很少与外界交流。 这种生活模式就注定了,农民天生缺少组织性,他们更容易接受宗族这种组合方式。 市民与农民不同,他们衣食来源都要靠交易获得。他们天生就有对外交流的习惯,不交流他们很难生存下去。这种生活模式使市民更容易与陌生人组织交流,但也使得市民远比农民更圆滑。 朱由检的工坊需要的是产业工人,是有组织的工人,他们需要彼此协调合作。朱由检设想中的流水线作业方式,更考验工人的团结协作。某种意义上,产业工人和军队的战士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民们农民的心态要转化成那种工人的职业状态,需要大量时间的培训。水利工程工地上的工作,恰好可以提供这种初级的培训。 第八十八章:冯铨的小心思(求票、求收藏) 看投入到难民中的少年队,朱由检很感欣慰。 少年们的表现对他们的所学所讲是一个极大的肯定。这坚定了朱由检的信心。少年队的模式是非常优异的人才培训方法。 信王府的新一批少年队已进入选拔阶段,少年队即将进入正规培训时期。 辽东难民潮的解决,为魏忠贤在朝堂上带来极大的声望。如此数量的难民,没有引发任何风波,就轻而易举被魏忠贤化解,这给了魏忠贤极大的信心。也给了天启皇帝强烈的信心。 各方不再迟疑,天启四年7月,魏忠贤的天启新政正式推出。魏忠贤和天启皇帝都梦想重现万历十年,张居正改革的黄金岁月。 没等新政的文书传遍天下,魏忠贤就遭到迎头一棒。东林党再次掀起反魏忠贤的舆论狂潮,这次连辽东难民潮也被他们牵扯进来。 在东林党的舆论中,魏忠贤点选难民青壮充填御马监的事被大肆宣扬。 飞扬跋扈、欺压文武臣僚、强制官员纳捐,借难民潮大发横财,私自扩充军队,似有不臣之心帽子被牢牢地戴在魏忠贤头上。 没等魏忠贤做出反应,天启四年7月,东林六君子以杨涟为首先后上书,以私扩军马、飞扬跋扈、出行逾制、有不臣之心再次弹劾魏忠贤,天下震动。 此次杨涟等人吸取上次教训,弹劾条款件件坐实,条条有据,不再空洞发炮。 于此同时,大明民间有关杨涟弹劾魏忠贤的24大罪,疯狂的在全国传扬开来。 “督公,不能任由他们如此猖狂,我等必须反击才是!”少詹事冯铨躬身建言。 再次面对杨涟的弹劾,比上次详实有据的弹劾,魏忠贤却不再害怕。 虽然杨涟等人比上次人更多,弹劾内容也更详实有据。可魏忠贤知道,他们的弹劾又白费功夫了。 天启皇帝才因难民的事情表扬过魏忠贤。 天启皇帝甚至因难民的问题亲自出面,在信王面前为魏忠贤转圜,这是何等的宠幸和信任。 这个时间段,东林党说什么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只会加强天启皇帝对他的信任。魏公公有这个自信。 不过,冯铨说的对。 东林党有些太嚣张了。 魏忠贤眉毛慢慢拧到了一起,“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杂家治不了你们?” “督公,此次东林党明显是冲着新政来的。不能让他们毁了您的心血啊?”冯铨力竭声嘶的喊道,他俊美的面容变得有几分狰狞。 “冲新政来的?”魏忠贤还真没向这个方向考虑。 “督公您想,他们为什么早不上书,晚不上书,单单卡在这个时候?”看到魏公公迟疑,冯铨精神一震,赶忙继续分析。 “现在是什么时候?” “督公刚刚颁行新政,朝堂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 新政想迅速推广,朝堂的稳定至关重要。朝堂若是争端四起,谁还有精力推广新政? 东林党这明显是故意挑起争端,想破坏朝堂稳定。 破坏朝堂稳定,为了什么? 冯铨意味深长的说道。 东林党虽已退出朝堂,可地方督抚还有大批东林同党。 督公想推行新政,东林党绝不可能罢休。 此次先挑起朝堂争端,下一步必定会鼓动地方督抚上书。 朝堂争斗不断,地方、朝中不和,督公的新政也就只是废纸一张罢了。 冯铨面目扭曲的说道。 “啪”,魏忠贤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 魏忠贤知道,冯铨说的可能有些夸大,但他说的情况却更可能出现。 东林党就是一帮疯狗,一帮搅屎棍。他们擅长的就是搅和,他们不做事,更会搅得你也做不好任何事。 一旦出现冯铨说的那种情形,他的新政还真就执行不下去了。 “怎么办?”魏忠贤眉头拧成一团,“多好的形式,绝不能叫东林党坏了杂家的心血”。 看到魏忠贤拧起的眉头,冯铨心中阴阴一笑。 “缪昌期,我先挖了你东林党的根,再和你算咱们的旧账。” “督公,想确保新政通行天下,督公就得拿出雷霆一击震慑天下才行。不然就算他们嘴上不说,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扯新政后腿。”冯铨恭敬地说道。 “你先去吧,杂家在想想。”魏忠贤疲惫的说道,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贸然决定。 冯铨恭敬的退了出去。 冯铨能沉得住气。一直以来,冯铨不怕魏忠贤没有野心,就怕魏忠贤野心太小。只贪钱的魏忠贤,是不会冒风险去和东林党做生死决斗。 魏忠贤有了远大理想,最高兴的就是冯铨。 只要魏忠贤还想推行新政,东林党就是他必须铲除的团体。双方矛盾无可调和。 在冯铨心中,魏忠贤的新政是注定会失败的。 强如张居正和万历皇帝都无法推行下去的政策,魏忠贤怎么可能成功? 不过,新政成不成功没关系,冯铨只是借推行新政挖东林党的根而已。 “缪昌期,你的死期不远了,没有东林党护着你,你给我的侮辱,我必百倍偿还。”冯铨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魏忠贤也明白冯铨的私心。冯铨想借势报仇,这魏忠贤并不奇怪。 冯铨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 中进士的那年冯铨才19岁,年少成名,人长得又俊美漂亮,典型的高富帅形象。 缪昌期与冯铨是同年的进士。 不过,缪昌期比冯铨足足大了30多岁。 中进士时缪昌期已经属于东林党的骨干力量,朝野之间拥有很大的名声。 也许冯铨的高富帅形象严重刺激了缪昌期。 在翰林院期间,冯铨数次遭到缪昌期的欺压。 书虽然读的好,但在体能方面,冯铨明显不是缪昌期的对手。更何况缪昌期还有许多的东林党同伴做帮手。 冯铨在翰林院受缪昌期等东林党人欺侮的事情闹的很大,朝堂很多人都知道。鉴于东林党把控着舆论喉舌,冯铨的事情成了朝野间的笑谈。 天启三年,东林党被魏忠贤赶出京城。 冯铨感觉机会来了,老天开眼,他终于等到报复缪昌期的机会了。 冯铨等待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很久了。 急不可耐啊! 第八十九章:严打东林党的理由(求票、求收藏) 可惜,冯铨最终收获的还是失望。 东林党虽然失势,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欺负的。 缪昌期作为东林党骨干也只是受到贬黜离京的处罚,他依然活的十分潇洒。 看到缪昌期潇洒的离去,仇恨似毒蛇一般噬咬冯铨的心灵。 从那天起,冯铨发现,不彻底打垮东林党,就无法报复缪昌期。 冯铨终于抛开所有杂念彻底投靠魏忠贤,全心为魏公公谋划。冯铨清楚的知道,自命清高的东林党是绝不会向魏忠贤低头的。 想报仇,他总能找到机会的。 机会很快来了。 魏忠贤竟然想重拾张居正改革。 这让冯铨看到彻底打垮东林党的希望。 在别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冯铨力挺魏公公,积极参与新政的制定和推行。 冯铨并不看好新政,但他清楚,新政和东林党的观念更是南辕北辙,根本无法调和。 魏忠贤推行新政,那就直接站在东林党的对立面,两者之间不再是意气之争,而是生死之战。 不打垮东林党,魏忠贤绝对无法顺利推行新政。 而被新政挖了根基的东林党也会全力反抗,必除魏忠贤而后快。 以魏忠贤的无赖手段,只要他下定了决心,打垮东林党是没有问题的。魏忠贤代表的毕竟是皇权。 离开魏忠贤的私宅,冯铨开心的回到家,他甚至高兴的独酌了几杯。 大幕已经拉开,报仇的日子就在前方,已经触手可得。 “缪昌期,我敬你一杯。”模糊间冯铨看到缪昌期似乎就在眼前。 冯铨离开后,魏忠贤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与东林党全面开战,这不是一件小事。 值得还是不值得? “呈秀,你怎么看?” 为了避免冯铨因仇恨造成的见解偏差,魏忠贤又专门询问了崔呈秀的意见。 “督公,小儿也认为应该给东林党以重击,您不用犹豫了。对东林党我们已然避无可避,我等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崔呈秀毫不避讳的直接回答。 魏忠贤没想到,原本对新政很不看好的崔呈秀竟然极为赞同冯铨的意见。 崔呈秀想的很简单,天启新政已经颁行,魏忠贤已爬上悬崖,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奋力前进还有活的可能,要退肯定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崔呈秀,他是完全依附于魏忠贤的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魏公公如果垮了,他绝没有好下场。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崔呈秀也只能硬着头皮陪魏公公奋力向前冲。 想继续前行,东林党就是最大的阻力。 “必须打垮东林党。”崔呈秀毫不犹豫的认定。 不光要打垮,还必须以雷霆手段,用最快的速度打垮东林党。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天下,强行推行新政。 在崔呈秀心中,此时对付东林党无关道德,只是因为立场不同。 谁叫东林党挡了魏忠贤的路? 崔呈秀的分析彻底打动了魏忠贤,魏忠贤终于下定决心。 “好,那杂家就让那些酸子好好开开眼。”魏忠贤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情完全放松下来。他也对东林党的不识趣早就感到万分的厌烦。 真要对付东林党,魏忠贤又发现了一个麻烦的事情。 要全力对付东林党,肯定避不开天启皇帝,得给东林党人找个皇帝认可的罪名才行。 东林党站在台前的人还真不好对付。 象现在挑头的杨涟等东林六君子,那都是天下知名的道德楷模,很难找到他们的污点。 怎么给他们定罪? 当然,正路不好定罪,这也只是给魏公公增加了点小麻烦而已。 魏公公本来就是无赖,就没打算拘泥于正经的手段。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不行。”魏忠贤严厉的说道。“不能用熊廷弼当幌子。小冯,你爹和熊廷弼的私人恩怨不要掺到正事里面。” 冯铨觉得很委屈。他父亲是因为熊廷弼整顿辽东,才罢的官。可他真不是因为这个才提起的熊廷弼。冯铨只是觉得熊廷弼这个案子比较好利用罢了。 “督公,去年汪文言在锦衣卫的证词,就是为熊廷弼行贿保命。熊廷弼的死刑也拖了很久了。咱们把熊廷弼一杀,正好死无对证。这证言不就成了铁证。”冯铨依然坚持他的方案,努力想改变魏忠贤的想法。 “不行,杂家说熊廷弼不行,就是不行。用汪文言牵扯他们就可以了,不要在攀扯熊廷弼。小冯不要倒处树敌。”魏忠贤厉声说道。 冯铨和崔呈秀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看来熊廷弼是有强势人物保了。难怪去年以后就再没有熊廷弼的消息,朝堂上也不再有人提起他。 冯铨还真想不出,就熊廷弼那臭脾气,还会有人保他。保他的人能让魏公公有几分忌惮,身份来头肯定不容小觑。 得,那就另想办法吧。 没熊廷弼也无所谓。反正他也只是个引子,无关正事。有汪文言也就足够了。 天启四年8月初,天启新政颁行天下。 各地官场还在观望之时,京城爆出大案,缇骑四出。 在东厂的督促下,锦衣卫续审汪文言一案。弹劾魏忠贤最激烈的东林六君子全被牵扯进去。 10几天中,东林六君子先后以收受汪文言贿赂的罪名,被抓入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天下震动。 朱由检现在很矛盾。 东林六君子入狱,朱由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救? 前世的记忆让朱由检知道,东林六君子此次是在劫难逃。 冲六君子做人的道德品质,六君子入狱朱由检就该毫不犹豫的去救。可卡在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朱由检有些犹豫了。 这是天启新政才颁行的时间,老魏还需要权威,不能过度打击老魏的积极性。 魏忠贤想推行的新政,朱由检感觉不错。对大明朝廷应该很有好处。 不过,朱由检同样不看好新政的未来。 阻力太大了。 要知道,新政面对的可不是赵家那种乡镇土霸,它面对的势力比赵家强盛千万倍。 官军面对赵家可以毫不犹豫的挥刀,可面对整个士绅阶层,还能毫不犹豫的挥刀吗? 这很难说。 现在的大明官军和士绅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估计官军能保持中立就不错了。 相比较对手的力量,魏忠贤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第九十章:救东林六君子的理由(求票、求收藏) 想想魏忠贤给六君子罗织的罪名,朱由检就有些牙疼。 贪污受贿,还有比这更离谱的罪名没有?老魏就没点脑子吗? 谁不知道六君子是天下知名的道德楷模? 别人不说,杨涟和魏大中那个不是天下知名的清廉?两人都是家无余财的典范。 说他们贪污,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啊。 反派都是这么没脑子吗?老魏看着不是很精明吗? 无论如何,不能如此无脑的给对手乱按罪名啊! 阉人的心思还真是有些琢磨不透。 朱由检感觉,他需要找人来帮他梳理一下魏忠贤的心理思路。 王承恩老好人一个,没什么大野心,性格不太合适。 高起潜心思重些,功名心也比较强,他可能能明白魏公公的想法。 “起潜,你看魏忠贤这是何意?”朱由检点点卷宗直率的问道。 在信王府他已经不需要拐弯抹角了,他急需高起潜的回答佐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看着卷宗,高起潜沉吟了片刻,才谨慎的开口:“殿下,奴才以为,魏公公这是想立威。” “立威?”朱由检有些讶异,他还真没想过这个方向。 这么粗暴的立威? “魏公公明知道这六君子受贿的可能性很小,可还是用了这个罪名,估计是想在文人面前立威。”高起潜思索着说道。 “文人好名。魏公公想用彻底催毁六君子名声的手段,来震慑天下”。 呵呵,还真是奇葩的想法。 大概当年赵高指鹿为马也是这种用意吧? 朱由检还真的很难理解这种想法。 上位者的强权思维吗? 难道他们真的可以自由的书写历史? 头疼,真的很头疼。 对这件事,朱由检真的十分矛盾。 从大明的利益出发,朱由检很想看看魏忠贤的办法到底能不能成功?这对他的将来会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估计就算魏忠贤的办法不能成功,也能极大的削弱士绅豪强的力量。 可另一方面,朱由检也不想杨涟等人如此死去。 从做人的角度上,他们不该死,更不应该这样死去。 某种意义上,杨涟等人就是这个时代文人的良心代表。不管他们的办事能力怎样,他们在道德上是清廉自守、是高尚的。 一旦清廉自守的象征被摧毁,还是这么明目张胆依靠强权,以污秽的方式摧毁,后果很难想象。 两厢权衡,朱由检完全拿不准事情的发展方向。 “也许只有我这种没有信仰的人才会做这种权衡吧?”朱由检苦笑着自嘲。 朱由检很苦恼。 功利的想法告诉他:不要多管,只需静观其变就行。 可从精神的角度出发,他却得出完全相反的结果。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记不清这是谁的诗句,虽然是写情,但朱由检觉着很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如何找个双全的办法? 朱由检感觉他真的需要找个谋士,一个熟知人心的谋士。他的思维与这个时代,还是有很大的代沟存在。 思度了一整个晚上,朱由检还是决定,救人。 还是要救啊。至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去。 放任他们这样死去,可能会摧毁很多人的信仰,这是朱由检绝不想见到的。 他觉着削弱敌人的机会肯定还会出现。而人的信仰一旦崩塌,想要从废墟上重建,难度那就太大了。 朱由检非常怀疑历史上崇祯朝,文官的底限一个比一个低,后来甚至出现大规模投降的现象,就是由于信仰崩塌所造成的。 拿定了救人的想法后,朱由检就不得不考虑大哥朱由校的心思。 对这件事大哥是真不知道呢?还是默许? 想制东林六君子于死地的,到底是魏忠贤还是朱由校? 这关乎救人的难易程度。 舍己救人,朱由检还没那么伟大。他绝不想因为救人把自己牵扯进去。 皇宫,长春宫 朱由检看着朱由校手中的宋船烫样,有些发呆。 这艘船模做的太漂亮了。木匠皇帝就是木匠皇帝,手艺真是没得说。 看朱由检发呆的表情,朱由校心里很满足。 这才是识货的表情。 不像那些太监、侍卫,他随便做点什么东西,都会夸到天上去。可真要他们说说细节就都哑巴了。 朱由校如此用心的制作这个烫样,又何尝不是想看到眼前小五的这个表情。 “小五,这个烫样没问题吧?”朱由校微笑着问道。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朱由检一边翻来覆去的摆弄船模,一边随口答道。 “大哥,快说,你到底还有什么诀窍没有教我?没理由你做的,比我做的好那么多?”朱由检大声叫道。 朱由校没有理朱由检这无理的一句,权当没听见。学的不用心还怨他教的不好? “小五,你说的不错,造船是需要特殊的木料。”朱由校一脸兴奋的开口说道。 这什么情况?朱由检有点摸不准大哥的脉络。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小五,你这艘宋船是属于远洋货船,你知不知道?”朱由校看朱由检一脸蒙圈的样子,紧跟着问道。 “知道。”朱由检点点头。 “朕安排人仔细调查过,这船完全可以像宝船一样跑外洋。”朱由校兴致勃勃的说道。 “小五,朕查过永乐年间的旧档。永乐皇爷六次北征都是靠宝船带回的财物。宝船失传了,朕就多造几艘宋船去跑外洋。以后朝廷应该就不会缺钱了。” 从朱由校的高兴劲,就能看的出,前两年朝廷缺钱给他留下的阴影很深。 “大哥,重新向外洋派船,朝堂上能同意?”朱由检忍不住提醒大哥,文官们是不会同意內宫再次出洋的。 “没事,魏大伴正在整理朝纲,他们顾不上管这些小事了。”朱由校笑着说道。 “朕会安排登州船厂制造,先挂在登州水师名下。等凑个10几艘船,再以登州水师的名义出去,等他们知道,就晚了。”朱由校胸有成竹的解释。 “大哥,你不怕那些御史知道了,会要死要活的?”朱由检又问了一句,朱由校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听到这一问,朱由校的笑容收敛起来,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第九十一章:杨涟的悲哀(求收藏、求票) 大明朝的御史,上百年来已经被惯坏了。 有事没事吵吵闹闹,骂骂皇帝,骗骗廷杖,古往今来也只有大明的御史有这种现象。 “大哥你不会想杀了那些逆反的御史吧?”朱由检又试探一句,“可别说,那些御史是挺招人恨的,连皇宫都敢闯。” “唉……”朱由校长叹了一口气,“小五,那些御史不能杀,哪怕他们在可恶,也不能杀。杀了就没人敢说话了。” 朱由校似乎觉着有些无趣,可还是强打精神继续说道:“小五,以后你管理王府也要记住,一定要让人说话,不管好话坏话都一定要让人说话。如果不让人说话,你就成了聋子,很快还会变成瞎子。那些下人会蹬鼻子上脸,爬到你的头上去,把你当傻瓜耍。” “那,要是他们说话实在太难听呢?”朱由检又追问一句。 “那你就找个别的理由,揍他们一顿,关他们几天,饿他们几顿。但千万别打死了。”朱由校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样还有点意思。 “行,大哥,我听你的。到时候要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朱由检一脸我懂了。 “咱这船什么时候开始建,多久才能建好?”朱由检好奇的把话题拉了回来。 “看到了吗?”朱由校骄傲的指着船模,“这就是烫样。有图纸,有烫样,船厂那些大工就能开始建了。多久建好,那得建造开始才能预估出来。” “嗬,大哥,原来烫样是为造船准备的。难怪需要做的这么精细。”朱由检恍然大悟。 “大哥,这船叫什么?总不能还叫宋船吧?”朱由检问道。 “叫什么?”朱由校思索了一下,“就叫珍运船吧。” “希望它运来的珍宝能让我大明转运。佑我大明福寿安康。”朱由校脸上露出庄重之色。 回到府邸,朱由检仔细思索朱由校说的话。反复品味后,朱由检终于确定了朱由校的立场。 朱由校应该对杨涟等人比较反感,但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顶多就是想教训教训他们。 用朱由校的话就是打一顿、饿几顿教训一下就好。 既然朱由校不想杀杨涟他们,那救人的事就好办了。朱由检长出一口闷气。 救人,但朱由检并不准备马上救出杨涟他们。魏公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弄进去,朱由检不能这么驳魏公公的面子。 综合所有因素考虑一下,朱由检觉得还是像熊廷弼一样最好。保杨涟他们不死就行,先在诏狱里待着吧。 叫杨涟他们受点苦也好,痛苦也能使人成长。也许他们能嘣出什么思想的火花。朱由检恶趣味的想着,脑中莫名想起前世著名的甘地和曼德拉。 思想家啊! “传令下去,必须保杨涟六人不死。”朱由检似是随口吩咐了一句。 书房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应和声,随即有人离去。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这里是大明最著名的的监狱,没有之一。 在这座监狱中是没有平民囚犯存在的。 想入住这所监狱,你首先要具备一个正式官员的身份。其次还要有震动朝廷的经历。 诏狱,严格意义上就是皇帝亲口点名的囚犯才会被这所监狱收押。并不是什么囚犯都进诏狱的。 北镇抚司诏狱分为前后两个部分。 虽然都是监狱的规制,但前后的环境不啻天壤之别。 诏狱的前半段,大都是独立的囚室。虽是监狱,但环境整洁,除少见太阳外,几与客栈客房无异。 诏狱的后半段,就是标准的监狱模式了。什么不见天日、肮脏污秽等监狱的形容词尽可往上套用。 诏狱与普通监狱不同的,只是没有大监室的设置。诏狱中全部都是小监室的配备。无论什么情况,官员的配置总是要高一点的。 诏狱的后段,一间污秽的小监室中,杨涟幽幽醒了过来。 监室中看不到天色,只有走廊中昏暗的火光透了进来,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疼,浑身上下都疼。这还是杨涟的第一感觉。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杨涟觉得身上的疼痛感似乎比往常减轻了很多,并不像前些天那么疼了。 杨涟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疼痛的感觉,连痛觉都变得迟钝了。 比身上更疼的是心。 大明这是怎么了?陛下怎么如此糊涂? 杨涟知道,他活着出去的可能不大。 就冲对方给他按得罪名:“受贿2万两”,这就没打算叫他活着出去。 杨涟的家底他当然知道。全家所有的家当全卖掉,能超过3000两银子就算杨涟赚了便宜。 2万两这个数字,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得出来的。 按大明率,官员受贿是要被追赃的。 杨涟可是天下知名的廉吏,曾被评为“廉吏第一”的清廉官员。2万两银子,他就是倾家荡产也绝拿不出来。 寒门出身的杨涟是科举中杀出的底层士人,典型的凤凰男。 杨家并没有先辈的积累,杨涟又爱惜自己的羽毛,一直清廉有加,家中怎么会有那么多余财存在。 杨涟为官虽然不像海瑞一样极端,眼中完全容不下丝毫沙子,但也极为珍惜自己的清名。 正因为这样,杨涟才有底气抨击在他看来的一切阴暗东西。 不管别的御史怎样,杨涟是真正的清流官员。他是那种视道德修养为一切的、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大明清流文士。 像杨涟这种视清名为一切的大明典型清流官员,杨涟宁可死也不愿自己的清誉受到丝毫损害。 2万两,杨涟要能拿出2万两,他还算清流? 看到锦衣卫抓他所用的罪名,杨涟已经心生死志。 没有自行了断,只是因为杨涟心中还存有一丝,想看到天理正义的希望。 杨涟不相信朝廷会黑暗到如此地步,一个明显属于诬陷的罪名就能致他于死地。他还幻想着,皇帝会重瞳烛照,拨乱反正还他清名。 杨涟想不到,他根本想不到,他所在意的罪名,恰恰对方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罪名被抓的。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都入狱受刑了,杨涟还没能搞清他入狱的真正原因。 第九十二章:孤独的旗帜,杨涟(求收藏、求票) 实际上,魏忠贤也好、天启皇帝也好,他们在意的是杨涟这个人的立场。 杨涟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一面旗帜,一面反阉党政策的旗帜。 清官,毕竟是历朝历代百姓梦想中的最贤之人。 在大明文人和中下百姓阶层,杨涟清廉的名声异乎寻常的好用。 不光东林党,还有无数怀着各种目的的人,都躲在杨涟这面旗帜下,借助这面旗帜,堂皇的为各自不同的目的发出声音。 杨涟是悲哀的。 杨涟最在意的是他自己的道。 但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同盟为的是什么。 更不知道他们利用他干了什么。 也许杨涟背后的同盟者只是借用他清廉的名声,来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些杨涟都不知道。 杨涟是一个孤独的君子,六君子是他不多的朋友。 现在诏狱中的杨涟,心中充满了殉道的崇高理想。为了他心中的道,杨涟不惜付出一切,哪怕是他的生命。 魏忠贤对杨涟的道一无所知。当然,就算知道,魏忠贤也不会相信有殉道者,这样伟大的存在。 魏忠贤只是本能地认为,应该把对手的旗帜砍到,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震慑住对方,有利于己方下一步计划的开展。 魏忠贤却从没想过,杨涟只是东林党的旗帜,却并不是东林党的核心。魏忠贤对东林党那种松散的结构并不清楚。 魏忠贤不是文人,他是混混出身。杨涟的好名声对魏忠贤无用。对付杨涟,魏忠贤也没有丝毫投鼠忌器的顾忌。 在魏忠贤的计划中,只有先砍到旗帜震慑一切敌人的天真想法。 杨涟就是魏忠贤要砍的旗帜。 作为第三方的朱由检,收到诏狱传出的详细情报,他大吃一惊。 六君子竟然现在就遭到了严刑拷打。人虽未死,却都有致残的可能。 锦衣卫在搞什么?这是一心要治六君子于死地吗? 朱由检有些迷惑。 大明官员被抓进诏狱,一般都会在前区关押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官员除了被限制活动自由外,其他一切与外界无异。 诏狱的这种习惯,是避免抓进来的官员有复起的可能。 有道是天威莫测,其实君王之心更难测。 谁知道,抓进诏狱的官员会不会突然翻身? 能被抓进诏狱,至少该官员就在皇帝心中留有印象。 不管留下的印象好坏,皇帝最少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简在帝心。 能简在帝心,那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突然翻转的局面。 锦衣卫也是人。 虽然进了诏狱的官员大多结局很惨。但也不乏从诏狱中脱身,反而荣升高位的逆天存在。 一旦出现那种逆天的存在,作为诏狱中的锦衣卫小卒,就会成为对方出气的对象。 诏狱中为此掉命的小卒,也不乏先例存在。 如此事关自身命运,诏狱中对犯事的官员从来都是慎之又慎。 只有确信犯事官员绝对无法翻身的情形下,才会送入诏狱后区,让对方进入地狱模式。 正因如此,朱由检才会有时间从容的去布置。 他从没想过,杨涟等六君子在诏狱竟然完全没有考察期的存在,直接就进入了地狱模式。 这太不合常理了,这明显就是直接把人往死里整的节奏。 锦衣卫就这么确定六君子无法翻身? 魏公公有这么大的能量? 朱由检绝不相信。 别看东林党表面退出了京城,实际京城中东林党的潜在势力依然很大,支持者仍然众多。更不用说,朝堂还有众多中立派系的存在。 如果东林党全力支持六君子,不说翻案,至少不会让六君子狼狈成这样。 六君子现在人人受伤近残的凄惨结果,是不是表明六君子已经成为弃卒? 详细了解了锦衣卫对六君子的审讯流程,朱由检更是坚定了这种看法。 锦衣卫在程序上,似乎并没有想直接致六君子于死地的想法。 锦衣卫抓住六君子受贿的把柄(当然,很大的可能是故意诬陷)后,重心明显放在了追逼赃款上。 从这点可以看出,魏公公的计划似乎是以打击六君子的名声为重。 公开追逼赃款,对六君子清廉名声的打击更大。尤其六君子家人为救人全力筹备钱财应付追逼的情况下,对六君子名声的打击更为致命。那每一次拿出的钱财,都是对六君子名声的一次践踏。 可能在魏公公看来,破坏六君子的好名声,使他们名声狼藉,无法再担任东林党的旗帜才是第一要务。 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六君子做人好像真的挺悲哀。 在东林党内,六君子似乎为人很差,竟然没人愿意帮他们付出所谓的赃款。 以东林党若大的势力,竟然连区区几万两银子都无法筹齐。 更可笑的是,某些地方专为救六君子筹集的款项都不知所踪。 数处声势浩大的筹款行动,也不知是没人捐款还是款项被人卷走,结果好像谁也不知道。 朝廷各方的反应,似乎也都在等六君子死亡。 六君子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魏忠贤的阉党希望六君子死,这朱由检不奇怪。 魏忠贤想拿六君子的人头来震慑天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锦衣卫希望六君子死? 这倒勉强说的过去。毕竟他们是案件经办之人,希望尽快结案。 不过,如果六君子都被刑讯致死,那责任就将全部落在锦衣卫身上。锦衣卫就那么愿意担这个责任? 锦衣卫并不是直属魏公公的部下,他们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单位。魏忠贤对锦衣卫只有监督之权并没有直接管理的权限。 锦衣卫内部的升迁任命,魏忠贤更是无法直接插手。锦衣卫并不是魏忠贤的附庸,更谈不上对魏忠贤言听计从。 相反,如果锦衣卫出现依附魏忠贤的苗头,那等待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只能是去职的结果。 天启皇帝是绝不能容忍来自耳目的蒙蔽。 前任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就是因为有意偏向东林党被解职。现任都指挥使田尔耕会不吸取教训? 锦衣卫北镇抚司具体负责的指挥佥事许显纯,能对魏忠贤言听计从到这种程度? 朱由检真是想不通。 第九十三章:东林党的阴谋(求收藏、求票) 东林党的反应也很奇怪。 杨涟等六君子入狱后,东林党完全没有以往那种在京城中,相互奔走、积极救人的举动。 他们的重心,反而放到了各地。他们在各地民间大肆宣扬六君子的廉洁和坚毅,似乎是在为六君子的入狱大肆造势。 看东林党的反应,对比前世的记忆。朱由检感觉东林党现在的种种手段并不像是救人,更像是在造神。 东林党一边把六君子捧上天际,一边却任由六君子被酷刑迫害。他们这种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朱由检完全想不通。 京城中,魏大中的儿子为筹集锦衣卫追逼的赃款,借遍亲朋好友,才借到3千两银子。 区区3000两银子? 要知道,单只东林党的诸位大佬,哪位没有上百万的身家? 救六君子,中立派系出钱不多,那在情理之中。 可是以东林党在东南的地位,筹集几万两银子应该不是难事。 为什么六君子的家人亲朋,借遍天下却苦求而不得? 这更令朱由检百思不得其解。 诏狱中夜来香传来的一条信息,引发了朱由检的怀疑。 在请托维护六君子的行动中,诏狱中的狱霸燕客感慨了一句:“这几个家伙还真值钱,竟然这么多人盯着。” 似乎知道自己失言,随后燕客向夜来香的联络人,很干脆的开出一个远超平常的价格。 燕客是诏狱内部的代表。他直言不讳的高要价,说明想维护六君子的平安,诏狱内部的阻力非常大。诏狱受到的压力应该不是来自一方。 综合这条信息,朱由检苦思良久,他得出一个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结论。 东林党似乎也希望六君子死亡,东林六君子真的是东林党的弃卒了。 只有这个结论,才能合理的解释东林党的一切活动。 东林党应该是想用六君子的命,来换取朝野滔天的舆论支持;用六君子的命换取士大夫阶层对魏忠贤的一致反对;更借助六君子的命向天启皇帝证明魏忠贤的跋扈难制。 在大明以往的历史上,再强大的权阉在士大夫的一致反对下,都会黯然下台,从无例外。 强如王振、汪直、刘瑾等大太监,当初那个不是权倾朝野,最终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势下台的?相信魏忠贤也不会例外。 东林党真正的掌握者,也许正在阴暗的角落中偷笑。 他们可能正迫切的希望魏忠贤杀掉杨涟等人。这样才好用杨涟他们的命换取天下舆论的支持。 也许在他们眼中,清高孤傲的六君子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的。 用六君子的命换取他们的利益,多么合理的交易。 朱由检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用六君子的命换取利益? 前世的记忆告诉他,所谓的东林党可能真的干的出来。 如果六君子真的就这样被诬陷致死,估计全天下还真的会痛骂魏忠贤。很多中立派别也会站到东林党一方。 可谁考虑过,此事会对整个社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没有人考虑。 没有一个人会仔细考虑此事对社会造成的影响。 魏忠贤和东林党的眼界决定了,他们不会考虑的那么长远。 不对,也许东林党根本不认为会对社会造成影响。 他们也许会认为,为了铲除邪恶的阉党,六君子是死得其所。 六君子冤死对中下层百姓造成的影响呢? 可能在东林党的认知中,中底层百姓就不存在于他们的眼中。 朱由检与他们不同。 前世的记忆,让朱由检会不自觉的考虑事件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影响。 尤其是对社会中下阶层所造成的影响。那才是帝国真正的民心所在。 在朱由检认知中,六君子的冤死可能会对民心造成沉重的打击(六君子清廉的名声在中下层传扬很广),对大明朝廷的国家信用更是毁灭性的打击(民众不再相信朝廷的公正)。 更可怕的是,按东林党的这种谋划,要搬倒如日中天的魏忠贤,大量的忠直之臣都会作为祭品被送上祭坛。 六君子可能只是第一批。 可前世的记忆告诉朱由检,天启皇帝对魏忠贤异乎寻常的支持。对魏忠贤的信任,天启皇帝至死都没变过。 可以说,只要天启皇帝活着,东林党的谋划就不可能成功。 一旦东林党打倒魏忠贤的目的没有达到,那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忠直之臣会被送上祭坛。 只有那样才能坐实魏忠贤的邪恶,把魏忠贤罪恶暴露在朝野和天子眼前。 按照这个推断,就算打到了魏忠贤,大明也会元气大伤。如此谋划,东林党用心不可谓不毒。 当东林党只剩虚伪和不怀好意之徒。 当大明的忠直之臣被魏忠贤一扫而空,朝野上下都是蝇营狗苟之人。 当大明朝廷的信用被败坏殆尽。 那时就算朝廷出台再好的政策,恐怕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从歪嘴的和尚嘴里,应该念不出任何好经。 朱由检背后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打透,细思极恐啊。 朱由检不知道他猜得对不对,但他不希望出现那种可怕的局面。 一旦大明朝廷的权威被破坏殆尽,想要重建那就非常、非常麻烦了。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六君子的生命,在几方的眼中(包括朱由检),都没有放在眼中。几方算计的都只是自己的利益。 东林党和魏忠贤此次默契形成的行动,杀伤范围太广了。 朱由检绝不能由着他们折腾,他必须出面终结这个事件,希望他的作为还能保住大明的几分元气。 皇宫,慈庆殿 “大伴,孤又要给你找麻烦了。”朱由检思来想去,感觉还是和魏忠贤直言比较好。 “殿下,有话请直说。老奴尽力为殿下排忧解难。”魏忠贤干脆的表态。 前段时间辽东难民的安置,魏忠贤欠了信王好大的人情。当然,就是不算人情,魏忠贤对信王的要求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信王受陛下的恩宠,天下无出其右。 作为开府的藩王,还能在皇宫中保留慈庆殿这样规模的住所,就能看出信王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 “那,大伴,孤就直说了。”朱由检略略组织一下语言。 “大伴,孤想请大伴饶杨涟他们六人一命。” 听到这一句,魏忠贤脸色一下变了。 第九十四章:留杨涟一命(求票、求收藏) 事先,魏忠贤绝没想过信王会为东林党求情。 “是东林党找信王做靠山了吗?”魏忠贤心如电转,“要真是这样,那就出大麻烦了。” 魏忠贤清楚的知道,相比东林党,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能直接面见皇帝;以及他与皇帝之间深厚的感情。 但这些优势,信王也都具有。 信王与皇帝的关系,甚至比魏忠贤还亲密。 虽然信王是藩王身份,但信王真要站在东林党一边,那魏忠贤可就压力山大了。 看魏忠贤久久不言语,朱由检只好自行开口解释。救人归救人,他可一点也不想破坏与魏忠贤之间良好关系。 “大伴,孤并不是要你放了他们。孤只需要你留他们一命就行。” 一听这句话,魏忠贤把到了嘴边的推脱之言又咽了回去。 想推脱信王很简单,他只要把事情推到锦衣卫那边即可。 毕竟信王这个层次的大佬都知道,魏公公对锦衣卫的影响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大。 不过,推脱之言一出口,双方融洽的关系,以后可能就会多出一些隔阂。 “听话意,信王似乎并不是直接站在东林党一边,还是先听听他怎么安排吧?”魏忠贤沉下心来,他也不想破坏与信王之间的良好关系。 “大伴,孤的请求很简单,也没有什么隐含的意义。孤只希望大伴能留杨涟他们一命。就像熊廷弼一样,留命即可,孤并不要求把他们立刻释放。”朱由检把他的想法合盘托出。 “这……”面对信王如此直率的言语,魏忠贤有些准备不足,一时没有回答。 “大伴,孤不会让你为难。杨涟他们的赃款孤都出了,你们只要不在深究即可。至于杨涟他们,就先在诏狱关上几年,让他们好好反省一下吧。”朱由检把他的想法一股脑说出。 “这……,殿下说的哪里话?老奴谨奉殿下懿旨。”听完信王的安排,魏忠贤心中长出一口气,随即赶紧应道。 如此贴心的安排,再不答应,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信王看来只是受人托请,并不是直接站在东林党一边。 留杨涟等人一命,很简单。 对于六君子的命,魏忠贤并不执着。 杀了他们,对他能有多大好处? “请殿下放心,老奴即刻安排。定不负殿下苦心。”魏忠贤心思流转,嘴上补充道。 “既然信王如此给面子,杂家也不是那种杂记的人。只要信王不站在东林党一方,什么都好说。” 听到魏忠贤干脆的答应,朱由检也长出一口郁气。 “大伴,你要抓贪官,干嘛不去抓别人。杨涟这几个看家底就知道没贪几个钱。抓他们干嘛?”朱由检有意埋怨一下魏忠贤。 听信王如此言语,魏忠贤苦笑一声。 他能告诉信王,抓杨涟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贪腐吗? 真抓贪腐,他的阉党不比东林党该抓? 幸好信王保的只是杨涟等人,并不是东林党。 不过,杨涟等人被信王保了,原定计划需要马上调整。 想到此处,魏忠贤一时无心再留。 “殿下,老奴这就去为殿下安排。请殿下放心,老奴绝不敢怠慢。”魏忠贤留下一句承诺,匆匆离去。 老魏很给面子,朱由检很开心。 只要魏忠贤这边不再催逼,锦衣卫也就失去追逼的动力。六君子性命就应该无忧了。 至于老魏要对付东林党,朱由检完全无视。 对所谓的东林党,前世今生朱由检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仔细算一下,东林党似乎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辽东之乱,东林党反而要负很大的责任。 朱由检此次出手为的只是六君子,与东林党无关。 毕竟在大明的官场上,像六君子这种清廉的官吏实在太少了。哪怕他们不会做事,也可以留着做个清廉的榜样。 解决了困扰多时的问题,朱由检心情大好。 还是关注下自己的实业吧。 想改变大明,那些官绅是靠不住的,还是他的实业更靠谱一点。 毛线的改良也不知解决了没有? 京城外,一列长长的商队正在向大兴方向前进。 商队中,几十辆大车堆得高高的。货物虽多可载重并不算大。 这个车队正是来自草原的郑家商队,车上带的全是从草原收来的羊毛。 领队郑明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心中越发的感到不安。羊毛他是真的带了回来。 几十大车的羊毛,真的有用? 听到商队回来的消息,朱由检很兴奋。 朱由检对草原关注已久,那毕竟是他心中预定的原料供应地。 这个时代信息实在太缺乏了,渠道又少,传递还慢,仅有的一点信息还失真严重。 新建的夜来香对草原也是鞭长莫及,完全触摸不到草原的信息。 这次商队前往草原,朱由检最关注的就是沿途草原的信息。草原的所有信息,无论什么,朱由检都需要。他需要从各方面对草原做出评估,才能了解一个真正的草原。 商队平安归来,马江、徐云龙以及信王府的小太监,都将给朱由检带来最真实的草原资料。 在朱由检的关注下,商队迎来最奢华的休假。 货物入库后,所有商队成员突然变得无比受欢迎。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奇的人在打听草原的各种情况。 一点草原常见的知识,甚至一点沿途的趣闻,就能换来一顿丰盛的酒饭和欣赏的目光。 马江、徐云龙五人带来的草原情报,在商队成员的各种细节补充下,逐渐丰满起来。 草原的真实情况逐步呈现在朱由检面前。 这个时代的草原远比朱由检想象的落后。 成吉思汗的辉煌早已远去,金帐汗国也都早已崩溃很多年。 草原名义上还是黄金家族的血统为尊,实际更多时候还是强者为尊。 谁的部落势力强大,谁就说话硬气些。 草原与大明的敌对状态持续了200多年。失去中原文明的补充,草原的文明退步很快。 现阶段,草原甚至不如元末先进,政治、经济、军事更是全方面落伍。难怪前世有明朝和蒙古是在比谁更烂的说法。 第九十五章:魏忠贤的无奈(求票。求收藏) 现今的蒙古大汗-林丹汗,正野心勃勃的想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 无奈,除了他的本部察哈尔部,草原上其他的部族根本不太听他的招呼。 林丹汗从万历四十年真正掌权开始,屡次帅众袭扰大明,虽然声势浩大,但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唯一亮点,只在万历四十五年与大明达成互市的协议。 林丹汗如此战绩带来的威望,根本不足以慑服草原上的强大部族。 萨尔浒战役之后,后金崛起。 由于畏惧后金的战力,林丹汗对后金的退避,更损害了他的威望,使更多部族离心。 这种状况下,林丹汗的一心振作,反而使草原局势更加混乱。 在林丹汗的逼迫下,蒙古科尔沁部有可能与后金联盟。 朱由检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件大事,若真让后金趁势收服了草原,那辽东的压力可就大了去了。 “靠,是因为我这只小蝴蝶忽扇这几下造成的吗?”朱由检心中实在难以接受。 没等朱由检消化完这令他郁闷的信息,夜来香的消息又给他添了一份堵。 “欺人太甚。”朱由检愤怒的狠狠拍击着桌案。 “老魏这是说话不算话吗?” “王承恩,你马上去见魏忠贤,当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狠狠的拍着面前的信笺。 王承恩一脸雾水的捡起信笺,看朱由检激动表情,他不敢怠慢,赶紧转身离去。 出门后,王承恩细读了一遍信笺内容,终于明白了信王殿下激怒的原因。 王承恩知道信王为东林六君子,向魏忠贤求情的事。他也知道魏忠贤痛快的答应了信王。 可这份信笺上明白的写着,六君子在诏狱再次受到酷刑的摧残,六人都差点被当场毙命。若非狱中有人尽心照料,估计六君子这次都很难缓的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直接打信王殿下的脸吗? 说一套,做一套。难怪信王殿下生气,魏忠贤这不是在戏耍殿下吗? 信王殿下受辱,王承恩感同身受。 带着滔天的怒火,王承恩直奔魏忠贤的私宅。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王承恩怒火中烧的来到魏忠贤私宅门外。 不等门房询问,王承恩骑在马上就硬邦邦的吼道:“去,告诉你们魏公公,就说王承恩请罪来了。” 不明就里的门房倒是很有眼色。他虽然不认识王承恩,可王承恩那身大红袍服他还是认得的,那是与他家魏公公完全相同的服色。 更何况,王承恩嘴上说是请罪,人却根本没有下马,一脸的怒气,哪有一点请罪的样子。说问罪来的倒还差不多。 门房很有眼色的迅速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魏忠贤竟然亲自出现在门前。 这真是好大的面子! 要知道,魏忠贤自升任东厂督公以来,还从未亲自迎接过任何人物。 看到魏忠贤亲自迎出大门,王承恩怒气消散好多。他也不好意思再端坐马上,连忙下马迎了上去。 魏忠贤明显知道王承恩的来意。他一把拉住王承恩的手,亲热的招呼:“王总管许久不见,今天来的正好,杂家一定陪您多喝两杯。” 王承恩从没见过这样亲切的魏忠贤。 往日在宫中时,魏忠贤总是一副威严的面孔。对他们这些低级内侍,从来就是严厉有加。 他那见过如此面孔的魏忠贤,心中的怒火一时发不出来。只能随着魏忠贤进入府内。 进入府中分宾主坐下,魏忠贤不等王承恩开口就直接说道:“老弟,是杂家事没做好,劳你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看魏忠贤诚恳面容,王承恩心中的怒火又消散几分。 他微带怒意的问道:“魏公公,你这事办的可太不漂亮了,信王殿下在府里都摔了杯子。杂家服侍殿下多年,还从没见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 “是、是、是,是老奴对不住信王殿下。”魏忠贤苦笑一声,“杂家也才接到报告。杂家也没想到,许显纯那白眼狼会这么不听招呼。” “杂家明明让东厂通知许显纯,不用再继续追逼。没想到这兔崽子竟然敢阳奉阴违。让殿下生气了,老奴真是该死。” “魏公公,怎么?北镇那边还敢不给你面子?”王承恩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看看、看看,连你也不信不是。”魏忠贤摇头叹道,“唉,杂家原以为那个兔崽子是自己人,以前用着也很顺手。谁知这次才看出来,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次他不知得了谁的授意,竟然连杂家的意思都敢不放在心上了。” 看王承恩一脸不信的样子,魏忠贤又苦笑一声。 虽然知道锦衣卫不可能完全听他的摆布,可北镇抚司这次给他这一下也太狠了吧? “王总管,杂家知道你不信。不过,真的假不了。你只管给信王带个话,请他看老奴的表现就好。” “那行吧……。”王承恩看着魏忠贤,半信半疑的回答。 得到王承恩转述魏忠贤表现后,朱由检也变得半信半疑起来。 “难道真的不是魏忠贤指使的?” 朱由检思索良久。 “管他谁指使的,反正我不能让杨涟他们就这么死了。”朱由检下定了决心。 京城,北镇抚司诏狱 往日威严的衙门,现在乱成一团糟。 一队人马竟然把诏狱的大门堵上了。 不,不是人把大门堵上,是对方抬得箱子把大门堵上了。 锦衣卫还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家伙。 不过,人家还真有嚣张的本钱。 堵住大门的十只大箱子,盖子都已打开,箱子里竟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啊!大量的银子啊! 就算锦衣卫也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看在这么多银子的份上,守门的锦衣卫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也就任由对方把大门堵住。 楚天行看看天色,不耐烦的说道:“你们锦衣卫现在效率怎么这么低?银子上门,还没人接手?” “这么多银子谁敢乱接。还连门都堵了,这不明摆着是来找事的吗?”守门的锦衣卫心中暗自吐槽。 侧门开处,一个身穿斗牛服的锦衣卫官员走了出来。 他脸色阴沉的问:“你们谁是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第九十六章:跋扈的信王(求票、求收藏) “知道。” 面对诏狱的锦衣卫官员,楚天行大步站了出来。 “你没看见我是送银子来的吗?”楚天行嗓门比那官员大多了。 “这是杨涟他们六个人的赃银,一共10万两。多出来的算是给你们火耗。你可以去点验了。” 楚天行招呼诏狱门前的随从闪避到一旁,又冲出来的那个锦衣卫官员招招手,示意对方上前点验。 自始至终,楚天行表情倨傲,连对方的姓名都未曾询问。 楚天行如此表现,给了对方很大的压力。 那锦衣卫官员踌躇片刻,毅然换上一副笑容。 他满脸堆笑凑到楚天行面前,“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楚天行微微皱了皱眉,随他向旁边走出两步。 “在下张召重,算是英国公一脉。不知兄弟怎么称呼。”那官员低声的询问。 那官员问的很有技巧。 他不报官衔,只报他的姓名,还表明他的出身,然后在询问楚天行的名号。他这是表示,现在他是以私人身份在和楚天行攀交情。 看对方身段放的很低,楚天行也不为己甚。他脸上也带出一丝笑容,低声回答:“在下楚天行,来自信王府。” 听楚天行一报名号,张召重脸上笑容更多。 “楚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楚天行忿忿不平的埋怨。 “你们不是一直在追逼杨涟他们的赃款吗?连我们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楚天行看看对方的脸色,又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们王爷说了,既然你们要钱,那就给你们钱。” 他指指那十只银箱,“哝,银子都在哪里。王爷说,不够尽管说,他会安排我们把缺额尽快送来。” “银子给了你们,你们总不能再继续追逼了吧?难道还真要剥皮萱草不成?” 听楚天行那充满牢骚的怪话,张召重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明显是诏狱驳了信王殿下的面子,人家上门打脸来了。 这都什么事? 许佥事这次可惹了大麻烦。 张召重作为英国公的旁系出身,哪能不知道信王所受的恩宠。 别看信王一直很低调,可老虎不发威你也不能当他是病猫不是。 张召重简单思索一下,心中拿定主意。 谁的错谁负责,这个缸我可不顶。 “楚兄弟,我只是个小小的镇抚,这诏狱的事情我还真做不了主。您这银子我可不敢收。” 这事本就不是他的责任,就恕他不参与了。张召重决定先抽身再说。 “成,”楚天行倒是很好说话,“那还请老哥向上反映,找个能收银子的主出来,给我打个收条,我好回去交差。” “那行,兄弟,你稍等。”张召重转身离去。 不知道张召重到底向上反映了没有,反正再没人搭理楚天行一行人。 诏狱方面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楚天行也不着急,反正他们为的只是闹事而已。 楚天行安心的等到天黑,就招呼随从搬着银箱离开。 第二天,天刚亮。 楚天行再次来到诏狱门前。 还是熟悉的套路,银箱堵门。 朱由检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 没办法,他毕竟是个藩王。 信王这个头衔虽然身份尊贵,可对锦衣卫北镇抚司这种强力部门,根本没有什么约束力。对方要是铁了心不给朱由检面子,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朱由检早已摸清了朱由校对杨涟等人的看法。他不好直接向朱由校告状,那就表现出一个跋扈藩王的本分吧! 诏狱被堵的第一天,知道的人还不多。 连续被堵两天,京城可就完全传开了。 “诏狱大门被堵,似乎是信王殿下为受了酷刑的杨涟他们打抱不平。”天启皇帝身边,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偷偷的看了看天启皇帝的脸色,又追加了一句:“听说许显纯用刑也太过分了一点,杨涟他们几人都差点死在当场。” 天启皇帝似没听到一般,不置可否。 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听到消息终于坐不住了。 田尔耕哪能不知道信王所受的恩宠。他心中暗骂许显纯不懂事,竟然会去招惹这个小爷,这不是为他招事吗? 不就是杨涟几个酸子吗?值得为他们驳了信王的面子? “许显纯,你脑子坏了?”田尔耕阴声吼道。 “东厂和信王的面子你都敢驳?老子的命令你是不是也不听了?” “卑职不敢。”许显纯低着头,背后渗出一层白毛汗。 他哪知道信王也会掺和进来。 许显纯只是暗中收了点孝敬,对方指定要六君子的命。 事很简单,本来东厂魏公公就瞧着六君子不顺眼,这不正是顺手的事。 许显纯那会想到,东厂突然换了想法,不想让六君子死了。 可那么一大笔钱他都收了,实在舍不得退回去。 许显纯本想再追逼一次,试试东厂的态度。 他估计东厂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要真是那样,他就假装失手,了结此事。 要是东厂态度坚决,那他也只能放弃。 这么办,按章程谁也不能说他什么不是? 谁想到信王殿下会掺和进来。 许显纯觉得他真要冤枉死了。 信王?魏公公他都不敢得罪,更别说信王殿下了。 也怪信王府的人堵门来的太突然,许显纯完全没有准备。 面对强势的信王府,他一时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反正大家都躲,那他也就躲起来,拖一拖呗。 谁会想到信王府还没完没了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当看到田尔耕暴怒的面孔时,许显纯才感觉他似乎还低估了信王的分量。 “小许,你先回家避避风头吧。”田尔耕淡淡的说道。 “这……”许显纯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头蠢猪,你就不好好打听打听信王的信息吗?”田尔耕看许显纯的样子又勃然大怒。 “连魏公公都要避讳三分的人物你也敢招惹?” “连魏公公都改了主意,你还敢硬顶?你想死,不要连累我啊。” “你去吧,先回家避一下,走前把屁股擦干净。”田尔耕疲惫的挥挥手,示意许显纯离开。 第九十七章:信王的恶意竞争(求票、求收藏) 诏狱门外,张召重再次和楚天行再次会面。 “楚兄弟,你就回去吧。银子我是不敢收,你就别为难老哥了。”张召重一脸为难之色。 他是万分的不情愿接手此事。 可许显纯被病假,事情硬砸到他的头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交涉,希望能应付过去。 “有什么为难的?老哥你打个收条,你追逼赃款有功,我也可以回去交差。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楚天行笑嘻嘻的说道。 “你可别害老哥了。收你家王爷的银子,我那是不想活了。” “兄弟你就回禀你家王爷,诏狱一切都按规矩执行,绝不再有偏差,请殿下放心。兄弟你也帮忙在王爷面前给多美言几句,老哥我承你人情,改日我一定请你喝酒。” 张召重苦着脸,一脸渴求的向楚天行合手拜托。 “老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王爷的安排,兄弟我是不敢违背。”楚天行一脸为难。 “这样,既然诏狱现在是老哥负责。兄弟怎么也得给您长个脸不是。” 楚天行扭头招呼随从,“快点,都把箱子搬到一边去,不要堵了大门。” 信王府内,朱由检正在摆弄他的船模。 他的船模虽然没有朱由校做的精细,可也都是严格按比例缩小做成。 没办法,要是比例失调太大,系统老天爷是严格不认的,做了也白做。要不然朱由检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能再次升级。 朱由检现在也做到宋船级别的船模了。 到了这个阶段,朱由检才真正理解朱由校的厉害之处。 做同样的船模,朱由检明显比朱由校差了很多,大概就是业余与职业级别的差距。 “耶,总算完成了。” 看着手中相对粗糙的船模,朱由检发出满足的呼声。 他早已学会不与朱由校比较。与那种专家级比较,那对自尊心的摧毁是致命的。 这艘船模完成,朱由检总算看到升级的曙光。 二级舰船中,只剩几艘斗舰级战船了。相对于宋船繁琐的结构,斗舰级军船反而要轻松许多。 朱由检有信心在年底前做出所有船模,达到升级的积分要求。 系统老天爷新开的教学区域,让朱由检感到有些失望。 海军基础材料学概论,真的只是概论。 枉费他以考试这种惨烈的代价换取教学区的开启。 这本材料学,通篇都是朱由检看的懂,却搞不清楚的材料词组。 例如:早期的舰炮往往用青铜铸造。可你为什么不说青铜的具体成分和冶炼方式呢? 再如:船帆往往是帆布为底,涂漆制成。那帆布怎么编织?船帆用漆是什么成分? 这些材料名字朱由检都看的懂,但如何制造,全部没有。难怪系统不需要他任何付出就可以轻松开启。 不对,不是没有付出。 朱由检同学还要向上学一样背诵和考试。 天啊,万恶的考试模式。 皇宫内,朱由校看到锦衣卫的报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五还真有钱。 嗯嗯,其实朕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就是真死几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小五能上心听朕的话就好。”朱由校嘴里碎碎念叨。 当朱由校看到许显纯的病休辞呈时,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他亲手朱批一字“可”。 魏忠贤看到天启皇帝的表现,很为他当时的明智选择松了一口气。 信王殿下圣眷依旧啊。 田尔耕得到回文,那朱红的批示刺疼了他的眼睛。那不同的字体提示他,他的处置没错,许显纯还是先回家养病吧。 许显纯接到放病假的消息,他整整喝了一夜的酒。 好好地职位就这么没了。 于职位相比,那点钱算得了什么? 许显纯这个懊悔啊。 房间中整夜发出各种破碎的声音。 据说清晨的时候,许显纯房中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摔的粉碎。 许显纯这下真的病了。 京城够资格知道此事的大佬,再次调高了对信王殿下的预警。 所有毛纺工坊入股的勋贵,都做好长期收养辽东难民的打算。 哪位小爷,能不惹还是不惹吧! 一片潜流中,武清候和平江伯两家默默的把人手撤回府中。 还是先忍忍再说吧。 武清候和平江伯最近都过的很憋屈,他们家中的买卖都遇上了竞争对手。 开始时,两家还不太在意。 毕竟两家所涉足的行当都是来钱的买卖。像武清候府的酒楼和粮店;平江伯府的车马行和客栈;这些行当有进有出是很平常的事。 可到月底盘账,两家才发现不对,账面亏空太大了。 两家这才对买卖重视起来。 经过仔细打探,两家才发现所有买卖的对手背后都有信王的影子。 对手都得到大众钱庄的大笔现金贷款,营业方式也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现今,对方明显对他们的买卖造成挤压的方式就是价格。 对手竟然不约而同的,与他们打起了价格战。 受挤压最惨的就是平江伯家的车马行。它更是直接对上了信王的兄弟货栈。 兄弟货栈直接就用一半的价格明着抢活,连多年合作的老主顾都被他们抢走了。 平江伯家的车马行完全陷入入不敷出的地境。 两家想动用官面的力量解决问题。没想到,以往上赶着巴结的官面人员,全都不见了踪影。找谁,谁都不愿出头。 两家的亲朋故旧总算传回话来:官面上早就接到招呼,谁都不许掺和。信王要与两家依靠商业手段解决。 商业手段? 听到这话,武清候和平江伯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真真是扎心的痛啊。 这还是商业竞争? 信王明摆着就是来砸场子的,好不好? 他把价格压到那么低,他能挣钱? 这明明就是以己伤敌的恶意竞争,好不好? 武清候和平江伯真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们可能也不会相信,朱由检现在这个价格,他还真的能挣钱。 原因说出来很简单,朱由检只是把所有产业整合到一起而已。 兄弟货栈不用多说,四轮车的应用使兄弟货栈的运输费用下降了一多半。 而其他产业的货物依靠兄弟货栈运输,光运费就比别处低了好大一块。 与两家竞争的酒楼、粮店和客栈,所用食材和货物大多来自朱由检控制的皇庄,这又省了好大的一块。 朱由检拟定的标准化、规范化管理,使人员服务更加正规。 要知道,标准化的东西更易赢得客户好感。 第九十八章:失望的信王(求票、求收藏) 信王与武清候和平江伯两家的商业竞争中,新食材的少量投入,更是具有决定性的因素。 饮食餐饮上谁还不想尝个鲜呢? 这些独家的食材,才是朱由检餐饮行业最大的赢利点。 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同等质量下我比你便宜。 前世的这两句理论,就是今世朱由检的竞争手段。 可以说,朱由检与两家勋贵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竞争,这才会出现这种一面倒的局面。 几个月来,对武清候和平江伯两家而言,经济上的损失还是小事,被信王压的如此凄惨,面子上的损失更让他们难以承受。 当信王怒堵诏狱大门的事传开以后,武清候和平江伯感觉总算找到了机会。 两家纷纷安排亲信人手,要趁信王受罚的机会,先将他那几处店铺打个稀巴烂。 武清候和平江伯这次是宁可受到皇帝的处罚,也要先出一口恶气。 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 信王如此跋扈的做法,天启皇帝竟然连个象征性的处罚都没有。 天启皇帝对信王也太过恩宠了吧? 勋贵圈子中惊呼声一片。 无奈,两府只能灰溜溜的把人手撤了回去。 没法打了,这种不讲理的恩宠,根本没法挑战啊! 武清候两家缩了回去,最失望的却还是信王府的少年。 信王的店铺中,一群少年用各种语言,强烈的表达着对武清候和平江伯的鄙视。 完成初步训练的少年们,眼看着盼望已久的实战机会就这样消失了。 多好的实战机会啊? 少年们强烈的怨念直冲天际。 不提少年们的强烈怨念,朱由检却感到他的脸上有些发烧。 毛线改良的问题解决了。 几个纺线的大嫂,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解决了毛线粗糙的问题。 给羊毛分级,这就是大嫂们简单的解决办法。 听到这个解决办法,朱由检只觉得脸上呼呼的发烧。 他怎么能连羊绒都忘了呢? 羊绒这羊毛中的精品,不就是从羊毛中细分出来的。 这低级错误犯得,也太给穿越众丢脸了。 羊毛细分解决了毛纺的最后一道难题,毛纺工业真的可以开始了。 天启四年9月,大明第一家毛纺厂在京城大兴建成投产。 毛纺厂一期的规模并不大,只拥有纺机20张、织机10张,雇工200人。这个规模放眼大明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工坊。 这个时代的大明,苏松地区早已经出现过百织机的丝织大户。与他们相比,初生的毛纺工坊还真算不上什么。 京城其实并不是毛纺产业的好场所,这里毕竟离原材料产地太远。 毛纺规模小时,这个缺陷还不太明显。当规模扩大时,单只羊毛的运输就是很大的麻烦。 朱由检心目中,建毛纺工坊,最好的地方就是在大明的九边重镇。 大明的九边本就是为了防御草原建立起来的。 这九边重镇无一不是处在交通枢纽之处,距离草原也近,人员也比较密集,正是发展毛纺行业的好地方。 可惜,一天没能打服草原,一天就无法在那边兴建工坊。 朱由检也只能看着那写意的大明地图展开空想。 “殿下,平江伯来访。”王承恩打断朱由检的狂想。 “平江伯?”朱由检露出一丝笑意,“还是这种老牌的勋贵,更容易放下面子。” 平江伯陈纲今年57岁,论年纪他当朱由检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信王府银安殿中,陈纲捋着花白的胡子,打量着朱由检。 在他眼中,朱由检那青涩的少年面容,显得无比刺眼。 “就这么一个还未束发的毛头小子,就逼得自己上门服软,自己真是老了。”陈纲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殿下,是老夫不对在先,还请殿下谅解。”陈纲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既然都登门服软了,那就把无谓的面子抛到一边吧。 人老了,脸皮还有足够的厚度的。 “咳,”朱由检差点呛了一下。 老家伙刚才还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这突然改变画风,一下变成卑躬屈膝的姿态,反差也太大了吧? 想想卫国公那老纨绔,再看看眼前平江伯这老滑头,朱由检感觉大明的勋贵好像还真的靠不住啊? 如果大明的勋贵都是这种样子,如何能担负朱由检心中的重任?朱由检心中一片沉重,胜利的喜悦被一扫而空。 “平江伯,不用多礼。”朱由检看平江伯的样子莫名的一阵烦躁。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朱由检轻描淡写的说道,“反正也没对孤造成什么伤害。” 陈纲看出朱由检的不满,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当了多年的平江伯,他还很少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 记忆中上次如此对人,好像还是袭爵前才有过如此场面。 可陈纲又不敢不低头。 这几个月来,那两个产业不但不能挣钱。 相反,两个产业还要府中向里贴钱。 更要命的是,现在好像还看不到任何扭转颓势的希望。 信王有又那种不讲理的恩宠护身,怎么和他斗? 陈纲是不想再和信王斗下去了,就算赢了又能怎样? 以信王的年少气盛,他输了肯定还会再次找茬。 要是斗输了,那更可怕。 信王对府上其他的产业也如此下手怎么办? 陈纲还有一大家人要养,可不比信王那种孤家寡人。 还是低头吧? 低低头也就过去了,给信王低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输给藩王不算输不是? “殿下,我知道对不住您。您看怎么才能消气?您说,我绝不反口。” 在心中宽解完自己,陈纲脸上堆出一副笑脸,低三下四的说道。 他拿出这种姿态,朱由检怎么看怎么腻歪,这哪里还有一点武将的样子。 大明的勋贵被文臣压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勋贵本身就放弃了抵抗,醉心于享乐之中。 经过这上百年的压制,十几代人的传袭,勋贵现在完全失去了祖辈的荣光,剩下的只是被富贵侵袭腐化的皮囊。 袭位的勋贵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承担重任的希望。只希望他们的儿孙辈还有几分建功立业的志气才好。 第九十九章:雏鹰出巢(求票、求收藏) 平静一下烦躁的心情,朱由检凝视着陈纲:“平江伯,你真的让孤开口?” 陈纲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叫朱由检开条件,他还能怎么办? 输,就输的干脆些。 要不然,留下后患岂不白白浪费今次的付出。 朱由检盯着陈纲看了半天,陈纲笑嘻嘻的回望着他,一副认宰认割的样子。 “那成,孤就开个条件。”朱由检咬咬牙,既然送上门来,那就狠狠地宰上一刀,也给其他人立个榜样吧。 “平江伯,郑家那3万两银子你得吐出来。你再拿5万两出来,加上你那车马行和客栈,孤的工坊算你一股。” “这……”陈纲一时无语,脸上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陈纲预料到要大出血,可没想到要出这么多血。 信王这一刀,好狠。 信王要的这些,加起来足有10万两了。这个数字就算平江伯府也有些肉疼。 至于信王明显是安慰他,给得工坊的那一股,那不过就是勋贵们的玩笑。 看来信王是把受其他勋贵的气,都发泄到了他的头上。 陈纲看信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咬着牙应道:“行,就按殿下所说。” 打发走陈纲,郁闷的朱由检来到演武场。 按计划,朱由检要检阅一下他的少年队。 300多个少年排着整齐的队列,随着口令在演武场中一列一列带开。看少年们昂扬的气势,整齐划一的行动,朱由检心中舒服了不少。 没那些腐朽的勋贵也不要紧,大不了老子重新打造一支新的勋贵。 朱由检立正挺身,全身绷紧,扯开嗓子狠狠的大喊:“一、二、三、四。” 台下的少年闻声调整步伐,也随之高叫:1、2、3、4。 洪亮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虽然嗓子有些火辣辣的,可朱由检心中郁气全消。 场中的少年队分为两组不同的色彩。 黑衣是郑平、牛二那批学长,黄衣是新进的少年。 王府新进的少年,这几个月来,队列和基本武技都已打好基础。今天也算是新兵出营的日子。 相对于他们的学长,后进的200少年还没经过实战打斗的磨练,这让朱由检很不放心。 朱由检挥挥手,一声尖利的哨音传出。少年们迅速集合站好,在场中排成一个整齐的队列。 演武场边,一个15、6人组成的队伍慢慢走入场内。 这队士卒不同于少年,他们的年龄都在30岁左右。从年龄上来说,个个正是当打之年。 外观上,这些士卒各个身高体壮,在场中一站就透出一股剽悍之气。 这都是些参加过战场厮杀的悍卒,都是在辽东战场上和后金鞑子照过面、见过血的真正悍兵。 若是在大明其他勋贵的府邸中,这些悍卒一般都是家将级的存在。 若非藩王的名头,朱由检也无法轻易把他们招募进来。 本次演武场中安排的演练,就是为了检验一下少年们的训练成果。同时也要验证一个朱由检可能不靠谱的猜想。 这些悍卒就是朱由检心中最好的蓝方演习人员。 “云翼,你说这些老兵能一个打几个?”朱由检问身边的张云翼。 朱由检清楚的知道,指望现在这些连身体都没长成的少年,去单挑老兵,那绝对是有败无胜。想赢,根本就不现实。 在心中仔细估算一番,张云翼谨慎的开口:“王爷,10对20大概能持平。1对3,老兵应该稳赢。” 作为教头的张云翼,对少年们的训练最为了解。朱由检相信他的估算,应该与事实相差不大。 “好啊,那就看看孤的少年雄鹰吧。”朱由检笑着说道。 旁边的侍从挥舞指挥旗,把开始的命令传达下去。 少年队中分出一支20人的小队,向老兵对面走去。 少年和老兵们分别把护具穿戴好。 刺杀护具,是朱由检按前世影视作品中的形象,用竹子和皮革制作而成。 这种护具能有效的防护人的胸背和各处关节,朱由检在每人头上还配备一个竹编的安全帽。 演武场中 少年们清一色的手持模拟长矛的长杆。 老兵们按各自的习惯,各持自己顺手的木质兵器。 双方拉开阵势。 第一次正面冲锋,出乎大家预料的局面出现了:老兵们竟然损失过半。 按双方受伤的部位,老兵们大都伤在胸肋等要害部位,少年竟然毫发无损。 胜负已分。 演武场中突然出现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太意外了。 造成如此意外的,只是少年们出手时的一个小小变化:长矛右刺。 这也是朱由检要验证的猜想。 演武场中的20个少年,排成紧密的两排。 10个人组成的横排,因为站位紧密,竟然比对面10个老兵拉开的阵列短了接近一半。 双方短兵相接时,前排少年手中的长矛,不约而同的同时向右方刺去,完全不管当面之敌。 后排少年延迟半息,把手中长矛从前排缝隙中向前直刺,恰好弥补了前排少年面前的空档。 这就是长矛右刺。 长矛右刺,这种刺杀方法是朱由检前世从某本小说中看到,原理他完全搞不不清楚。只记得书中把这种方法吹得神乎其神。 对此种刺杀方式,朱由检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没想到,场中少年们第一次用出,还真有奇效。 朱由检身后,张云翼惊得张大了嘴。他完全没想到,训练中看似儿戏的做法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面对少年们的奇怪战术,演武场中,老兵们感觉输的很冤。 沮丧中的他们非常不服气。 如果不是过于轻视少年们,戏耍的过了头。就算少年们突袭,又怎么会是如此结果。 张云翼看看老兵们不服气的神色,他凑近信王身旁小声建议:“殿下,可否让他们再较量一次?” 看看老兵们不服的神色,朱由检慨然同意。 朱由检也希望能仔细的再看一次,他真不希望刚才的场面只是巧合。 号令发出,场中双方再次对圆。 这一回老兵们谨慎多了,他们也紧密的站在一起,维持好队形慢慢前行。 老兵们这一认真,一股凶悍的气势蓬勃而出。十几人就带起一股巨大的压力。 旁观的张云翼点点头,这才是战场上应有的阵列和气势。 刚才老兵们确实是戏耍的成分居多。 双方慢慢接近,马上进入刺杀的范围。 战况一触即发。 第一百章:雏鸟的威力(求票,求收藏) 老兵们踩着步点大吼一声,一起发力冲向少年的战线。 少年们完全无视老兵们的当面冲击。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在队长的口令下,依然用长矛右刺的方式迎击老兵们的冲击。 老兵们此次虽然做足准备,但依然被少年们的矛阵逼退。隔着长矛,他们完全冲不到少年面前。 不过,此次有足够准备的老兵们,在少年们严密的矛阵面前,依然能够全身而退。 老兵们退出几步,再次冲击。 少年们节奏掌握的很好,矛阵丝毫不乱。 如此场面,连朱由检这个外行都看的出来,老兵们并不占上风。 老兵们空有一身的本事,面对少年们严密的矛阵,欺不进身也只能望而兴叹。 连冲几次,老兵都没能冲动少年们阵列。有些焦躁的老兵们,反而再次有人中枪退出阵线。 无奈中,老兵们只能向左右散开,分向少年们的两翼寻找机会。 没想到,随着老兵们阵列散开,少年们突然发力前冲。 瞬间,少年阵列前方的几个老兵,就被少年们的突击所淹没。 少年们突击的同时,整个队形变的飞快。 转瞬间,两翼就已收缩变阵。 散至两翼的老兵们,面对的依然是严整的矛阵,这令他们完全无计可施。 老兵们败局已定。 当老兵们散开的时候,张云翼就知道老兵输了。 以个体应战整体,不输才怪。 要知道,少年们的队列变幻,早就都已经练到他们的骨子里了。 老兵们不知道,信王对少年们的严格要求,竟然严格到行动时,必须“两人成行,三人成列。” 这种变态的严格,让少年们无时无刻不在训练着队列。他们的队列已经完全变成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体现在场中,就是少年们整体队列的聚散速度,远超老兵们的估计。 老兵们想拉开少年们的队列,却被变阵迅速的少年们趁势击破,输的一点都不冤。 看着场上稳如泰山的少年队列,张云翼心中一阵激情澎湃。 “这种队形!这种队列!这种训练有素的士卒,就是遇上后金鞑子的精锐重甲,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稍稍平复心情,想到鞑子冲阵时的情形,张云翼摇摇头。 “不行。这种密集的队形,只怕还没和后金精锐重甲照面,就会在后金弓手的箭雨下伤亡殆尽了吧?” “真见鬼,我怎么会想让这些孩子去打后金鞑子?疯魔了吧?”张云翼晃晃头,有些沮丧。 老兵们这次失败后,不再有不服气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和不相信。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是1比2的比例,可他们是精锐啊? 往日的战场上,他们面对普通士卒都是1比3的冲锋。 像刚刚结成严密的战阵,他们有信心冲垮一支百人队。 虽然演练不同于真正的厮杀,可如此输的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太不可思议了。 朱由检心中一样振奋不已。 他的少年队所有训练,都是在向近代军队靠拢。 只是他所有训练经验都来自前世的书籍和影视作品。 说实在的,他从没看过专业的军事书籍。他的经验全来自小说和影视作品。 出于对前世各种神剧的不信任,他不敢对自己的训练抱太大的希望。 这场演练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等老兵们的情绪略微恢复一下,场内再次展开单兵搏杀。 单兵作战,老兵们狠狠地给少年们上了一课。 在少年们不服的眼神中,10几个老兵依次上场。 三对一,少年们最好的成绩,也只和老兵们拼了个两败俱伤(这还是徒手依靠一击制敌的技巧,用兵刃全输)。 这种单兵上巨大的实力差距,如当头泼下的一瓢冷水,让少年们开始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如此巨大的单兵差距,集体对战,他们反而赢了。 少年们这才真正认识到集体的力量。 演练进行了整整一天,所有少年,无论新老全都上场参加了一次整体对抗。 从演练结果看,集体队列上,少年们已经可以出师了。 但他们的个人武技,短期内是无法突飞猛进了,剩下的只能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心磨练。 老兵们疲惫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们心中却完全被震惊充满了。 他们原以为,第一场的少年是场中训练最好的尖子。 一场一场的演练下来,他们才知道,场中所有的少年都有这种水平。场中的黑衣少年甚至比他们还略强一筹。 到最后,老兵们早把骄傲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信王府的此等练兵大家面前,他们怎敢骄傲。 满心欢畅的朱由检,早已把平江伯带来的郁闷抛到九霄云外。 少年们的水平超出他的预想不少。想来,再经过些锻炼,应该可以撑得起他的梦想。 为后进少年们发完黑衣制服和铜星,朱由检把少年们重新编组。 少年们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少年队,朱由检把它拆分开来。 一组以郑平为首,前往颜神镇担任安保工作,并以他们为骨干训练颜神镇的庄园护卫。 一组以牛金星(牛二)为首,在水利工地参与难民的组织工作。要初步训练难民的简单队列,提高难民的工作效率。 人数最少的一组,留在王府培训新入府的少年。 信王府在悄悄地培训朱由检寄予厚望的少年队。朝堂上,魏公公却准备向东林党发起第二轮攻势。 东林党杨涟等六君子托信王的福,保下一条残命躲在诏狱中苟延残喘。 可不知怎的,在外界,一份杨涟的血书传的沸沸扬扬。 这份血书笔法、字迹、口气都与杨涟十分相似。短时间内就传遍京城,并迅速向天下传播。 “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听到消息,魏忠贤都快气疯了。 东林党是一刻也不让他安生,随时随地都能整出幺蛾子。 魏忠贤越想越气。 “杨涟人还在诏狱中呢,半残了竟然还能写血书骂杂家。快给杂家想法弄死他!”魏忠贤狞声大叫。 第一O一章:冯铨的绝户计(求票、求收藏)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面对愤怒欲狂的魏忠贤。 “督公息怒、息怒。小儿觉着这其中有诈啊。”崔呈秀紧张的说道。 为个半死的杨涟要是与信王弄的关系破裂,那就太不值得了。 “有诈?”魏忠贤摸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巴,强压怒火思索道。 “是啊,督公。” 您想,就算那份血书是真的,怎么会流传出去的? 锦衣卫就真的敢对抗督公? 还有一点,杨涟人还在狱中,东林他们就不怕您真的弄死他? 依小儿想来,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信王殿下在保杨涟了。 东林他们故意搞了这么一出,要是杨涟真的死了,信王殿下会怪谁? “当然是怪督公啊?” 听崔呈秀一番分析,魏忠贤慢慢冷静下来。 “是啊,要是杨涟真死了,信王肯定是以为杂家干的。平白树一大敌,不合算。东林党用心可真毒啊。” “那此事就此作罢?”魏忠贤有些不甘心的问。 要不是有信王护着,就凭此血书,不论真假,杂家都会真的去结果了杨涟。 “督公,杨涟六人既已严密关押,于我等已无妨碍,我等就不用再去管他。留他们一条残命在诏狱养老鼠吧!” 看出魏忠贤的不甘愿,冯铨轻描淡写的把六君子抛到一边。 “都没了旗帜护身,东林党还敢推波助澜的如此闹事。我等正好借此风头进行第二步计划。” 冯铨看着魏忠贤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请督公查封东林书院,抓捕高攀龙。” 崔呈秀闻言身子一震,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高攀龙在东林党的地位,可不是杨涟等人可比的,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东林大佬。 东林书院的建立,就有高攀龙的功劳。他是东林党的创始元老。在东林党,他素与顾宪成并列,有高顾之称。 高攀龙论著的身本论、天下一身论、身心论更是东林党的思想源泉。 论在大明文人阶层的名气和地位,高攀龙远远高于杨涟。 如此著书立说、开创流派的大佬,怎么敢动? 虽然崔呈秀就是因为高攀龙的弹劾,走投无路下才投靠的魏忠贤。 崔呈秀也非常痛恨高攀龙,但高攀龙的文士名声实在太大了,崔呈秀真心不敢对他下手。 “唔……”魏忠贤沉吟片刻。 魏公公虽然不是文人,可他也知道,一碰高攀龙,那就与东林党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值得吗? 想想自天启元年至今,他与东林党的恩恩怨怨,魏忠贤痛下决心。 谈什么不死不休,双方早就势同水火了。 东林党几时想与杂家和解? 他们连同是文人的异党,都无法容忍,何况杂家! 既然双方完全无可化解,现在他们又挡了杂家的通天大道,那就彻底的做个了断吧! 问什么值不值? 只要能达成杂家的心愿,一切都值。 “小冯,用什么名头?”魏忠贤脸上松弛下来,微笑着问道。 崔呈秀浑身巨震,他知道,魏公公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冯铨欣喜若狂。 他本来还在心中组织语言,想再努力劝说一下魏忠贤。没想到魏公公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魏公公的这份决断,啧啧。 东林党,你们的末日到了。 “督公,名头就在东林书院上。” 冯铨脸上也带出微笑。大仇可期的愉快心情,让他的脑筋也转的格外快。 “此话怎讲?”魏忠贤一时还没想明白。 此计好毒。 崔呈秀倒是瞬间明白冯铨的想法。 可他真不愿执行此计,这是真正挖东林根子的绝户计,会得罪整个文坛。 冯铨却与崔呈秀心思完全不同。 他就是冲着搞垮东林党来的,计不绝,怎么能彻底击溃东林党。 “督公,偌大的一间书院想维持下来,资金从何而来?”冯铨笑着反问。 “妙啊!小冯,好计、好计。”魏忠贤顿时明白过来。 那么大的东林书院想要维持运转,每年所耗资金可不是小数。 东林书院所需的资金从何而来? 不外乎亲近东林的人掏的捐款和拉来的赞助。 那这些资助东林的钱又从哪里来的? 以那帮风流倜傥的文士习惯,绝不可能是自己掏腰包。 肯定不是向富商豪强打秋风,就是挪用公努。 相比打秋风,挪用公努的比率更大一些。 这是多好的罪名! 这远比六君子那种粗糙炮制的罪名,来的更名正言顺。 那些东林名士,一向视这种助学行为,为扬名之举。 估计赞助的钱款,没人会故意隐藏,应该会很好打听。 高攀龙也不会例外。 用这个罪名去抓高攀龙,多么的名正言顺、无可挑剔。 高攀龙是东林书院的主持者,东林书院的所有捐助名录和来往账目,他肯定会有所掌握。只要能从他手中撬出账本,那整个东林党都在掌中了。 魏忠贤和冯铨相对大笑,两人的影子在烛火映照下摇摆、扭曲、张牙舞爪似要择人而噬。 “既如此,督公,可让苏松织造李实就近探听信息,挑选证据确凿之人上报。” 崔呈秀恍惚一下,赶忙进言。 东林失败在即,他可不想因为东林误了自己。能抓高攀龙,也正好为他报那昔日的一箭之仇。 魏公公已经决断了,那他就紧跟魏公公步伐,安排具体实施吧。 东林党大肆传扬血书内容的消息,传到朱由检耳中。 朱由检放下手中的船模,轻叹一口气。 杨涟的血书是真的。 那是杨涟受刑醒来时,认定自己必死时写的绝笔。 血书被一个狱卒拿走了。 朱由检还清楚的知道,那份血书卖了50两银子。血书也的确是东林的人买走的。 因为那个狱卒本来就是夜来香的人。 朱由检真没想到,东林党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把血书内容传的天下皆知。 这是恨杨涟不死吗? 如此行径,东林党不是真的愚蠢,就是别有用心。 想来,应该还是后者居多。 他们还真以为魏忠贤好对付? 他们是真不知道魏忠贤疯起来到底有多可怕。 魏忠贤就是一个混混赌徒,他最不缺的就是孤注一掷的气魄。 东林党一再如此激烈的刺激魏忠贤。 当魏公公最激烈的手段降临时,看东林党人是否还敢再做秋蝉之鸣? 只怕到时候都成了噤若寒蝉吧。 第一O二章:苏州民乱(求票、求收藏) 天启四年10月 苏松织造太监李实,举报原苏松巡抚周起元贪污公努10万两。 以此为引,魏忠贤向东林党发起全面攻势。 针对周起元,魏公公直接安排东厂番子出京去抓人。 魏忠贤吸取了六君子案的教训,直接派遣东厂中他的忠心部下,意欲将案件走向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事关连根拔起东林党的大事,魏公公实在不敢再相信锦衣卫的办事能力。 还是东厂,魏公公更放心一些。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 事情还是发生了魏公公意想不到的变化。 负责抓捕周起元的东厂番子出事了。 准确的说,是负责抓捕周起元的一部分东厂番子出事了。 周起元免职后,住在家乡福建漳州。 负责抓捕他的东厂番子,千里迢迢的从京城出发。 番子们路过苏州,在苏州修整了两天。 因举报周起元的苏松织造太监李实就驻在苏州,东厂番子就在苏州留下几人,负责整理李实的举报材料。大队人马还是向漳州开去。 苏州这地界对朝廷来客,可不太友好。 要知道,周起元有一个过命的朋友叫周顺昌,就住在苏州。 周顺昌,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曾在朝中担任吏部稽勋主事、文选司员外郎。天启三年,东林党人大辞职离开京城时,周顺昌辞官归乡。 周家是苏州大户、本地豪强。 每当苏州地方与官府发生利益冲突时,周顺昌都会出面居中说合,为本地士绅争利。 多年间,周顺昌已成为苏州本地豪绅的一面旗帜。 碍于他交游广阔,朝中关系无数,又有东林党为他撑腰,历任苏州当地的官员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一来二去,周顺昌在苏州地面上,大有虎踞山中之意。 我的地盘,我做主。 因为周顺昌和阉党的道不同,更因为他是因阉党才病休回乡,周顺昌对阉党那是恨之欲绝。 当初锦衣卫抓捕魏大中时,曾路过苏州。 周顺昌就曾找上船去,想与魏大中见个面,盘桓盘桓。 锦衣卫不敢得罪他这苏州名人,很给面子,允许了他们见面。 可周顺昌与魏大中一盘桓就是3天。 在苏州地界,周顺昌胆子可大的很。 他既不害怕魏大中被抓的罪名,也不怕阉党株连。反而一心要将他的女儿许配给魏大中的孙子。 都要当亲家了,那小酒当然是越喝越高兴。 可锦衣卫受不了啊! 他们是抓人的公差,又不是护送上任的公差。 就算是护送上任的公差,哪也得有个时限限制吧? 都盘桓3天了,锦衣卫实在忍不住了。 当锦衣卫壮着胆子催促魏大中赶路时,周顺昌那时可能喝醉了酒。 周顺昌脾气大发,他一边对催促的锦衣卫指指戳戳,一边对阉党骂不绝口,还主动报名,隔空挑战魏忠贤。 “若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耶?归语忠贤,我故吏部郎周顺昌也。” 看看,这就是苏州豪绅周顺昌。 如此嚣张的归乡官员,东林党中也是十分罕见的。 作为本地豪绅,周顺昌与苏松织造太监李实之间的矛盾就更为尖锐。 李实作为朝廷税监,与苏州本地豪强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苏州本地豪强怎么会甘心将自家财富拱手让人。 在抗税方面,苏州更是历史悠久,传统众多。 远在万历二十九年,苏州就发生过暴力对抗朝廷税监的前例。 当时的朝廷税官被打死十几人,税监孙隆狼狈出逃,才保下一条小命。 如此的暴力抗税,最终苏州竟然获得朝廷的赦免。 就连为首的葛成,也只关了10几年就被放了出来。 从哪,葛成更是成为苏州最有名的英雄。提到他,苏州人都只称葛将军而不名。 自那之后,朝廷官吏在苏州威风大减,面对本地豪强根本直不起腰来,总得忍气吞声才行。 税监李实外放到苏州时,还兴奋欲狂。 不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 相比杭州,此时的苏州更是富甲一方。 来苏州钱途无量啊! 苏州竟然是个如此可怕的地方,李实绝没想到。 别说钱了,作为税监,他连命都要小心。 前辈税监血的教训,让李实实实在在是不敢嚣张。 当地更因为周顺昌的存在,使苏州本地豪强拧成了一股绳。 任何触犯苏州本地利益的方案,都无法实现。 李实在苏州是气没少受,骂没少挨,钱却没捞到多少。 想想,作为坐镇富甲一方的苏松织造太监,李实差点连给魏公公送礼的钱都拿不出来。他得惨到什么样了? 为此李实对苏州本地豪强,特别是本地豪强代表周顺昌那是恨之入骨。 老天开眼。 李实从东厂番子处得知,魏公公这次明显是要准备将东林党连根拔起。 嘿嘿,只要没有了东林党的呼应,周顺昌还能如此猖狂。 总算要变天了。 李实喜滋滋的准备对付周顺昌。 留在苏州的东厂番子,一边整理李实搜集的周起元的罪证;一边就在帮李实打探周顺昌的情况。 李实是在提前做抓捕周顺昌的准备。对衙门里的苏州本地人,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不过,李实还是小瞧了周顺昌在苏州本地的影响力。 他虽然自觉做得很隐秘,可消息还是泄露了。 东厂抓捕周起元的消息泄露,李实准备抓周顺昌的消息也同样泄露。 苏州就像滚烫的油锅中滴进一滴冷水,噼噼啪啪炸成一团。 不知是否有人操控,先是数百百姓上街游行,沿途大声为周顺昌鸣冤。 随后,苏州更是有上万百姓,聚众围堵各处衙门,直接向衙门施加压力。 这种局面下,从没见过、更没经过如此场面的东厂番子,竟然还敢出面呵斥聚会百姓? 他们真是…… 自魏忠贤上台以来,东厂番子在京城都跋扈惯了。 出京办差,各地方上也是高接远送。番子们那真是吃到嘴短,拿到手软。 留在苏州的番子,明知这是天下数得着的富庶之地,却没得到预想中的好处,本就烦躁。 又见如此刁民,完全不把代表朝廷的他们放在眼里,一忍不住,就拔出刀来。 东厂番子还以为他们亮明身份,拔出腰刀就能镇住眼前的刁民。 没想到,东厂番子亮明东厂的身份,刀还没全拔出来,就直接遭到胆大的刁民围攻。 骚乱中,一个东厂番子直接就被围殴致死。其余番子被打的四散奔逃。 死了人,事情闹大了。 光天化日之下,聚众围堵官府衙门,击杀东厂缇骑,这完全属于民变的范畴了。 苏州,大变将至。 第一O三章:苏州的底气(求票、求收藏) 苏州,官衙门前 因为阉党要抓周顺昌,苏州激愤的人群竟然将东厂缇骑围殴致死。 事情闹大发了。 眼见出了人命,围堵衙门的百姓逐渐散去。 东厂番子死了,还是死在衙门门前,事情闹的太大了。 苏州官吏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苏州巡抚毛一鹭、巡按御史徐吉和苏松织造李实联名向京城飞章告变。 奏章北去,大变将至。 苏州本地豪强再也坐不住了。 民乱的消息一旦传到京城,朝廷随时可能调动官兵前来围剿。 官兵一到,那肯定是玉石俱焚。 苏州豪强可没有任何一人有造反的心思。 利益争夺是一回事,造反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好在这种局面,万历年间已有先例。 经过苏州本地豪强与巡抚毛一鹭友好协商。 双方迅速达成一致协议。 民变引子周顺昌,自行向衙门投案。 豪强们交出所谓的民变头领,杀人凶手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五人。 先给朝廷一个大大的台阶。 至于私下的交易,那就不为人知了。 苏州巡抚毛一鹭雷厉风行,立即将五个乱民头领投入大狱,飞书向京城报捷。 苏州民变的消息传入京城,魏忠贤虽表面镇静,心中却害怕不已。 他虽然早有对上地方豪强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刻真的来了,他还是感到十分的慌张。 朱由检得到苏州民变的情报,心中却大感振奋。 苏州可不是青州那种小地方。 历年来,浙江上缴的赋税,接近大明赋税总额的3分之一。 而苏州上缴的赋税,占浙江赋税的2分之一。 就因为如此,大明才有苏松富甲天下的说法。 苏州本地的豪强,那绝对属于大明第一流的豪强。他们各方面的实力,更不是赵家那种乡镇豪强所能比的。 魏忠贤对苏州豪强的任何处理手段,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为朱由检提供极大的参考价值。 内阁论政会上,对苏州民乱的处理,魏忠贤第一感觉就是调兵。 不能调兵。 可这次阉党骨干的意见,再次与魏忠贤相左。 不同于上回对新政的讨论,本次所有阉党骨干全都投了反对票,他们所持的理由也惊人的一致: 大兵一动,谁都无法保证苏州的完整。 没办法,苏州在大明赋税中,所占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苏州传来的消息,只是暴民打死了东厂番子,又没有打砸官府衙门,更没有杀官造反。充其量也就属于民变范畴。 民变毕竟还不是真正的叛乱。 民变,苏州又不是没有先例。 一旦调兵,苏州豪强被逼的真发动叛乱怎么办? 苏州豪强要是真的叛乱,就算朝廷能顺利平定,变成废墟一样的苏州,也不是现在的大明所能承受的。 魏忠贤这次终于尝到投鼠忌器的感觉了。 难怪当年强势如万历皇帝,对待苏州击杀税官的民乱也只能淡化处理。 不是他不想,是真的不敢啊。 阉党的应急对策还没有拿出,苏州的捷报却又传至京城。 算算时间,捷报与民乱的发生最多只隔了两日。 这明显是官府与豪强迅速达成了协议,豪强们算是给了朝廷一个面子。 “这毛一鹭,还真做的好官啊。”魏忠贤阴阳怪气的说道。 “督公,这样也好。有如此一个台阶,朝廷的面子上也能过得去了。”魏广微轻声的劝道。 魏广微说的是真心话,他入阁的心愿已经达成。多年的执念已去,他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做官,真的不想朝中再起什么波澜。 平平安安的多好,还争斗什么? 尤其苏州此次对待的又是当地豪强,一旦开了用兵的先例,对他们各自的家族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能像万历年间的那种处理方式,那才是皆大欢喜的最好结果。 魏忠贤撇了一眼魏广微,他对魏广微的谨小慎微有些不耐烦了。 他能感觉得到,入阁后的魏广微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年的冲劲,越来越跟不上了他的步伐了。 想起现在冲劲十足的冯铨,魏忠贤心中暗想:也许真是该增加一个新的内阁成员了。 知道魏公公不喜欢这种有损朝廷威严的处理方式。 可这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对各方都好。 “督公,这样处理也好。苏州可真的不能乱。” 顾秉谦顾不得魏公公那阴沉的脸色,也坚持这种观念。 “今年朝廷财政虽然相对宽裕,可三大殿已经开始维修,辽东方面也绝不能少了钱晌。都算起来,朝廷手中那点钱粮,也还是紧巴巴的。” “要是苏州的赋税收不上来,那朝廷就缺了好大一块,肯定会影响三大殿的维修。” 随着顾秉谦的话语,魏忠贤眉头越皱越紧。 他明白顾秉谦的意思了。 苏州真的不能动兵。 一旦动兵,赋税至少今年就没指望了。 收入少了一大块赋税,支出还要增加一大块军费。 更不用说,动兵可能还要准备抚恤难民的费用,那支出的就更多了。 里外里,朝廷是真的承受不起那么大的损失。 “唉,这各处拉后腿的实在太多了。”怎么算,各处的钱都不能断,魏忠贤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声。 看出魏公公心中不痛快,顾秉谦问道:“督公,这毛一鹭报上来的乱民首领怎么处置?” “斩了吧。”冷冰冰的三个字,从魏忠贤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这……”魏广微还想在劝,看魏公公阴沉的脸色,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能再刺激魏公公了,魏公公可没有万历爷那么大的肚量。 几个乱民倒也死不足惜。 “督公,快,快安排抓捕高攀龙,迟则有变。” 魏忠贤刚结束内阁的论政会,就接到崔呈秀的紧急提醒。 “什么?”魏忠贤顿了一下,随即他反应过来。 苏州民乱,如此大事会瞬间传遍天下。 不管周顺昌有没有安排人报讯,周顺昌投案的消息,都肯定会随着苏州民乱的消息迅速传开。 东林党肯定能从中品出不妙的信息。 不管周起元抓没抓到,抓捕高攀龙刻不容缓。 第一O四章:高攀龙的反击(求票、求收藏) 天启四年10底,抓捕周起元的东厂番子还没赶到漳州,一路抓捕高攀龙的东厂番子又踏上路途。 魏公公此次还是反应慢了。 抓捕高攀龙的番子还没到位,高攀龙已在家中从容的“举身赴清池”,高攀龙投水自尽了。 早在东厂的番子还没出京时,高攀龙就已经得到苏州民变,和周顺昌投案的关系。 从来人口中,高攀龙还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那是因为东厂对周起元的抓捕。他甚至连东厂抓捕周起元的罪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魏公公的保密工作完全没起作用。 得到消息后,高攀龙毫不惊慌。 他从容的拜谒了先贤杨时的祠堂,又安排好自己的后事,还给东厂番子留下一份工整的遗书,这才从容的效仿屈原投水自尽。 魏公公打好的如意算盘,随着高攀龙的自杀全部破碎了。 听到高攀龙自杀的消息,魏忠贤愤恨欲狂。 多好的机会,就因为高攀龙的死失去了。 魏忠贤还没想到,高攀龙的死可不只是畏罪自杀那么简单。 高攀龙自杀的死讯,传的很快。 他的死,迅速引发各地文士对魏忠贤的口诛笔伐。 一时间各地舆情大噪。 注意,此次指责魏忠贤的可就不光是东林党人了,而是大明绝大多数的文人。 魏忠贤这次是真的尝到了千夫所指的滋味。 就算阉党内部,也有人在暗中埋怨魏公公的不智。 高攀龙虽然本身官职并不算太高,但他东林文宗的身份,使他在大明文士阶层享有极高的声望。 大明王朝上百年来文臣的一家独大,使得文士阶层的心气已经拔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种思维观念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是大明全体民众的认知。 以你魏忠贤,一个太监、阉宦的身份,也想挑战大明的文士阶层? 自不量力。 东林党人高攀龙用他的死,把魏忠贤一举推到大明文士的对立面,再也无法挽回。 朝堂中的中立派系也对魏忠贤发出不平之声。 就像朝中公认的中立人物,登莱巡抚袁可立,都忍不住为高攀龙上书打抱不平。 高攀龙可是袁可立多年的好友。 袁可立的上书,标志着大明中立派系的立场,已经开始向东林偏移。 “通传天下吧!”魏忠贤颓然的说。 想进一步打击东林党,看来是没机会了。 这等舆论的压力下,再不给出个明确的交代,局面将无法控制了。 天启四年11月初,周起元贪污公努10万,转交高攀龙使用。以及高攀龙用贪污的公努,维持东林书院的一系列罪案,经朝廷邸报,明发天下。 看到魏忠贤才发出有关东林书院的邸报,朱由检摇了摇头。 魏公公对舆论战线,实在是太不关注了。 他抓人采取的手段也太过隐蔽,结果保密没保住,反而显得手段鬼祟。 魏忠贤明明是堂堂正正的反贪,最终却弄的如此狼狈。这是个极大的教训。 不掌控舆论是阉党最大的缺陷。 说起了,高攀龙也真厉害。 他知道解释不了有关东林书院的财务问题,干脆一死了之。 他的死,既保住了自己的名誉,又一下把对东林党不利的舆论逆转过来。 一方是被逼自杀的清廉传名、东林大儒(杨涟等人带来的光环),一方是臭名昭著、手段阴狠的阉宦(太监们的名声实在不太好)。 还用再说么? 好名声的高攀龙等人,就算贪污,他们也是把钱用在东林书院上,这还叫贪污吗? 更何况,国人又素有死者为大的传统,什么污点都是一死百消、为死者讳。 逼死这样一个文宗,魏忠贤太过分了吧? 魏忠贤直到此刻才发出这种罪案邸报,太晚了。 这只会显得阉党是在向死人身上泼脏水。 吃瓜群众都不会相信。 事情不出朱由检所料。 朝廷明发的邸报,不但没有平息倒魏的舆论,反而如火上浇油一般,使倒魏的呼声越来越高。 各地的东林党人借悼念高攀龙之际,大肆抒发对朝廷的不满,直接辱骂魏忠贤的也不在少数。 整个大明都动荡起来。 天下文士群情激荡,似乎大有一举掀翻魏忠贤之势。 无奈之下,魏忠贤再次放出了胜负手。 “唉!”天启皇帝朱由校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几本厚厚的卷宗放到桌案之上。 这是来自东厂、锦衣卫、内阁和地方衙门几方汇总的详细资料。 东林党人怎么会这样? 前些年他对东林党人积攒的好感,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杨涟几人的罪名可能有些冤枉。 可周起元、高攀龙就属于证据确凿了。 他们怎么可以挪用朝廷的公努去建自己的书院? 情可悯,罪难恕。 难怪国库的银子都莫名的不知去向。 这个周顺昌就更可恶了。 他在苏州的作为,与那个青州赵家有什么区别? 他眼里真的还有大明、还有朕存在吗? 好好的苏州,眼看都快成了大明的化外之地了。 朕应该怎么办? 压力好大啊! 朱由校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 好吧,那些刁民赌赢了。 朕不敢动苏州。 朕还真的不敢动苏州。 苏州的赋税关系太大,绝不能轻动。 真希望小五快点长大。 以他的本事,定能为朕挣来大把的银子。那时朕就不用再如此憋屈了。 对了,朕还有珍运船。 只要那大船建好,就能从外洋带回大量的财富,朕就不需再如此顾忌了。 想到此处,朱由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等朕的国库不再缺钱,朕一定好好整顿一下大明各地。 叫那些土霸见识一下皇家的威严。 看看桌面上的资料,朱由校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按资料的内容,这些绝不会是假的。 朕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朕还没那么糊涂,连真假都分不清。 按资料,朕应该继续支持魏忠贤。 可现在外面的文人闹的实在太厉害了。 继续支持魏大伴,压力好大! 还是…… 第一O五章:来自天子的致命一击(求票、求收藏) 面对大明文人近乎一致的倒魏风潮,天启皇帝朱由校一时拿不定主意。 撤换魏忠贤? 不行,天启皇帝无奈的摇摇头。 他想起东林执政时,辽东的惨败、朝廷财政的窘迫,和东林党人面对朝局的各种无奈。 想到辽东,朱由校想起远在辽东守边的孙承宗。 孙师,也算是东林党人吧? 同是东林党的人,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想到老师60多岁依然在苦寒的辽东为他守边,朱由校踌躇不已。 老师出京前,讲过的曾参杀人的故事,又涌上心头。 信任、信任啊! 朱由校拿定了主意。 “对不起,老师。”朱由校轻轻的说道。 天启四年11月11日 天启皇帝亲手签发谕旨,加孙承宗太子太师衔,亲赐大量财物,并派专人去辽东宣旨劳军。 在劳军队伍出发后,天启皇帝再次亲下谕旨,将东林书院斥为藏污纳垢之所,严令拆除。 谕旨一下,天下震惊。 大明为之失声。 天子亲自给了东林党致命一击。 魏忠贤又一次赌赢了。 有天子明发谕旨支持,在阉党控制的内阁和朝堂严令之下,东林书院被迅速拆毁。 在这种环境下,各地的东林党人虽然仍有坚持叫嚷的,可明显显出颓势,真真成了秋蝉之鸣。 京城,魏忠贤私宅 “可惜,还是没能拿到东林书院的账本。”魏忠贤惋惜的说道。 东林书院拆了,也快年关了,没有账本,今年是不可能彻底解决东林党了,实在太遗憾了。 “督公,那个周顺昌已经押到京城,周起元也快到了。该怎么对待,您得拿个章程才是。”崔呈秀一脸振奋的问道。 能不兴奋吗? 那么庞大的东林党,没想到只是一只纸老虎,轻轻一推就倒了。 高攀龙那么高地位的大佬,说自杀就自杀了。 就连高攀龙拿命换来的反击,也在陛下的轻轻一诺下,烟消云散。 东林党此次是真的要完了。 “周顺昌?”魏忠贤一脸厌恶的表情,“先让厂里杀杀他的威风,再仔细盘问他挑唆民乱的问题。” “挑唆民乱?督公,这个罪名恐怕不合适。”冯铨一下拦住魏忠贤的话。在魏忠贤的私宅内,他现在说话比较随便。 “哦?”魏忠贤停下话,他在等冯铨的解释。 “真要问出什么挑唆民乱的内情。督公,您是管还是不管?”冯铨一脸轻松的解释。 “哦,那你说怎么办?”魏忠贤对冯铨的解释很满意。 小冯说的有理。 真要问出点什么,杂家反而真不好办。 “督公,用贪污的罪名就好。”崔呈秀抢着说道。 “周起元马上到京了,他与周顺昌交往甚密。周起元贪污10万,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秒啊。”冯铨击掌叫好,崔呈秀所说正是他所想的。 周起元的10万两银子,应该是给了高攀龙。高攀龙现在死了,这笔钱根本说不清楚。正好用作攀扯的罪名。 “督公”冯铨向魏忠贤深深一躬,“督公不是嫌东林党人聒噪吗?就借此把叫的最欢的那几个一举牵进来。看他们谁还敢再叫?” 魏忠贤的眉毛挑了起来,他习惯性的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这个小冯心还真够狠的,他这是非要牵上缪昌期不可。 也是,那几年缪昌期确实欺他过甚,换做杂家也要想法报复回来。 至于那些东林酸子也确实聒噪的烦人,就依了小冯吧。 权当给他奖赏。 这小冯真的很不错,值得栽培。 魏忠贤很干脆的下了决断。 “就这么办吧。” 魏忠贤端起茶杯,很惬意的品了一口。 “小冯、小崔,你们好好办事,有什么心愿,杂家给你圆。” 口气很大,魏公公现在还真有这个底气。 朝局上,自天启皇帝开口以来,形式一片大好,魏忠贤终于能松口气了。 天启四年年底,东林党人是注定过不了好年了。 各地叫嚷声最大的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四人,先后被东厂以涉嫌周起元案抓走,其余东林党人变得噤若寒蝉,再无声息。 大明的这一场政争大剧,从年中7月,杨涟再次弹劾魏忠贤开始,到年底缪昌期等人入狱结束,足足唱了大半年。 这其中各路人马轮番上场,几乎大明的各种势力都露了一下脸。 其过程更是一波三折。 经过半年的残酷争斗,最终还是以东林党全面落败而落幕。 纵观东林党和阉党的争斗,在朱由检看来,真可谓是狗咬狗的争斗。 双方的争斗既无章法,有无意义。 争斗中 相对清廉的东林党高举道义的大旗,还是以个人的道德缺陷和还未发生的臆想事情(魏忠贤可能造反)挑起战斗。 而贪腐盛行的阉党却举起反腐的大旗,反手重重的打击东林党。 争斗双方各自的立场和高举的旗帜,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谁会想到,相对清廉的东林党,还真就被贪腐的罪名打到了。 可手握真凭实据的阉党,却硬是无法把贪腐案件处理下去,甚至还差点翻船。 双方最终的胜负,还是靠天启皇帝来决定。 作为双方争斗的仲裁者,天启皇帝做出的最终裁决,毫无疑问是出于对大明江山的负责。 可这个对大明江山负责的最终裁决,却因为阉党对大明的用处更多,而最终判定贪腐盛行的阉党胜利。 相对清廉的东林党对大明还不如阉党有用。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这也正是大明痛入骨髓的悲哀。 看了大半年的戏,还亲身下场体验了一下,朱由检真的累了。 看了这么一出关系严重错位的大戏,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恐怕朱由检的世界观都会崩塌。 这就是汉人最后一个王朝的现状。 还好,我还有它。 朱由检看着手里成型的东汉斗舰,发泄似得大声呼叫:“老天爷。” “老天爷为您服务。”依然是那熟悉的毫无变化声音。 不知为什么,听到脑中响起这个声音,朱由检忍不住有种要哭的感觉。 抽抽鼻子,朱由检在脑中发问:“东汉斗舰是否合格?兑换积分后,我的积分有多少?” “合格。”老天爷平静的回答。 “可以兑换。兑换后,宿主积分6080分。宿主达到升级要求,是否升级?” 朱由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升级。”他斩金截铁的说道。 “如你所愿。”老天爷平静的回应。 第一O六章:大明资本主义萌芽的本质(求票、求收藏) 朱由检呆呆的坐在书桌旁,等待系统的升级。 王承恩亲自守在门外,这间摆放船模的房间是王府的禁地。 除了信王殿下,没有别人能进这间屋子。 就连房间的打扫,都是王承恩亲自完成的。 每当看到房间中那满墙满架的各种船模,王承恩就异常兴奋和满足。 王承恩发誓,信王殿下从没学过任何舰船的知识。 信王甚至连字连启蒙,都是跟他们这些内侍学的。信王所看的书中也绝没有任何有关船的知识。 这是天授信王殿下的知识。 别人不晓得,王承恩却清楚的知道。 信王殿下真的可以与老天爷沟通。 虽然信王殿下守口如瓶,可作为贴身内侍的王承恩,他能从信王殿下的各种细微处得出结论。 殿下喊老天爷时,那真的是在和老天爷进行沟通。 可惜啊! 可惜殿下只是个藩王。 王承恩深深的感到为殿下感到可惜。 不能说,这话真的不能说。 见多了宫廷的残酷,王承恩只会把知道的这一切深深的埋在心里,不敢有一丝外漏。 屋里的朱由检不知王承恩的小心思。他在心中默默盘点自己拥有的力量。 大众钱庄今年发展的很好,大明所有的大城市都有了钱庄的分店,布局基本就绪。 京城和南京之间的汇兑业务也运行的很好,明年就可以向大明经济最繁荣的几个城市扩展。 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明年下半年,就能把大明所有的大城市通过钱庄都沟通起来。 只不过,钱庄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不知他的力量还能不能护得住它。 看来得先给大哥透个底吧。 5价纸,这份简易报纸,也随着钱庄铺到了各个城市。 从各地反馈的信息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大明的识字率实在太低了。 民众恐怕超过百分之95以上是文盲。 如此小的识字率,导致报纸的影响力低的可怜。 前世的社会,拜几十年义务教育的福,几乎全民都识字。 在那个社会中,报纸在网络没有发展起来之前,那是当之无愧的传媒之王。 可惜了,报纸移植过来,现在还处于水土不服阶段。 想控制舆论,还要想别的办法。 报纸一时半晌是派不上用场了,留着慢慢发展吧。 夜来香发展的不错,依托钱庄和化肥工坊,已经在大明的各个城市都深深的扎下了根。下一步,就是要解决它的组织,如何进入乡村这个巨大的难题了。 夜来香与各地码头力工搞的关系都不错,很多力工组成的帮派都掌握到了手中,这为兄弟货栈的扩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四轮车的数量也囤积的足够多了,年后兄弟货栈就可以向京城外展开扩张了。 郑平在颜神镇做的很不错,少年队已经扩充到1000人了。各种基础训练也基本完成,暂时不能再扩大了,得找个什么地方让他们去练练手才行。 难民方面,有牛二他们那些少年加入后,组织越来越严密。各处水利工程进展的很快,规模也越来越大,现在工地竟然有些缺人了。 缺人?没关系。 人有的是。 各家勋贵还替我的信王府养着不少人呢! 想到此处,朱由检露出无声的笑容。 毛纺厂也该扩建了。 想到毛纺厂,朱由检火气一下冒了起来。 那个分散到各家纺织的计划实在太糟糕了,还江南最好的经验呢? 狗屎。 想起那个不靠谱的提议,朱由检就忍不住爆粗口。 朱由检为了能更好的管理好毛纺厂,特意从南方挖来一个具有多年管理机房经验的掌柜。 幸亏朱由检在正式任命之前,与他仔细探讨了一下毛纺厂的发展思路。要不,真要让那掌柜按他的经验来,那朱由检就真的要哭了。 时代的局限啊! 不提别的了,单只纺线那一项。 朱由检是想方设法的把人集中到一起,尽量扩大生产规模,尽量采用流水线作业来提高生产效率。 可哪位掌柜却对工坊的此种运作,却抱有极大的怨气。 在那位掌柜看来,分散到各家各户独立去纺线才是正途。 实际上,不光纺线,就连织布,哪位掌柜也认为应该分散到各家各户独立去完成。 在他看来,朱由检的毛纺工坊只需要保留羊绒制作就好。布匹从各家直接收取成品就好。 其实,考虑的这个时代的生产水平,他说的也有道理,他也是真心在为信王打算。 这个时代,江南的纺织业都是如此运作的。 从那位掌柜口中,朱由检第一次弄清江南纺织业的运作情况。 在江南,除了高档丝绸是由专业的机房制作,其他纺织业都是分散到户,独立进行生产。 每年几千万甚至过亿的棉麻布匹,都是从散户手中一匹一匹收上来的。 朱由检这才明白,为什么大明最大的机房,也只是拥有过百数量的织机。 原来人家的织机,都是编织高档丝绸的织机。江南的机户根本就不做普通的棉麻制品。 江南的豪强实际都是些商品经销商,他们根本就不是商品的制造厂。 难怪大明的资本主义萌芽始终是萌芽。 大明江南的纺织业,实际还是小农经济的男耕女织,只不过是以女织为主。 江南家家户户都在纺织,只因为纺织家庭的基数太大,所有小户的产量汇集到一起,巨大的数量才造成一种工业生产的错觉。 江南确实存在着资本,但这个资本只存在于经销等市场流通领域,并没有向制造方流进。 简单的说,大明江南的资本就是一些二道贩子。 他们手握大把的金钱,就像囤粮售粮一样,从农户手中低价收布,再加价卖出。 朱由检前世的记忆中,中国这种资本运作的方式,一直持续到民国时期才在国外大工业商品的竞争下,慢慢消亡。 当时面对国外的廉价工业品,这种资本却是反过来运作。他们从国外大量采购,集中销往国内,大大压制了中国的本土制造业。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买办经济。 单纯想挣钱,可能这是个好方法。 风险小,收益大。 可这个方法会严重阻碍朱由检的计划。 朱由检要的是工业,是未来的大工业,是未来训练有素的产业工人,可不是这一星半点的眼前利益。 更何况,当工业成型以后,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巨大产量,绝不是这种分散的小户生产所能比拟的。 不过弄清楚江南资本的本质,它如此的运作模式,倒让朱由检放心不少。 江南资本还不是他真正的对手啊! 第一O七章:大明火炮的误区(求票、求收藏) 虽然理念不同,朱由检却也没有为难那个掌柜。 当厂长,暂时就算了吧。 好在毛纺厂规模还不大,那个掌柜管理这种小型工坊,他还是足够称职的,倒也不枉朱由检当初挖他的初衷。 毛纺厂经过几个月的运行,已经走上正轨。 毛纺厂生产的毛衣也早已在深秋时上市。 毛衣以远超夹衣的保暖性能,和远低于皮衣的价格一炮走红,迅速占领了市场。大有供不应求之势。 至于毛纺厂生产的第一批毛呢布匹,才刚刚上市,反响还不得而知。 不过以朱由检亲定的低廉价格,打开市场毫无问题,将来肯定能在市场上站有一席之地。 毛纺厂扩大生产迫在眉睫。 原材料羊毛的来源,朱由检要提前考虑了,那才是毛纺厂的最大短板。 “叮”,脑中传来一声清响,老天爷升级完毕,那熟悉的蓝光界面在脑中从容展开。 毫不犹豫,朱由检第一时间进入界面。 果然不出他所料,系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点亮了一个新的大区。 三级舰船。 拼命压抑住兴奋地心情,朱由检直奔三级舰船中的配套配件区域。 朱由检强压着剧烈的心跳,几乎是浑身颤抖着点开配套配件区域。 现阶段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个区域,对他帮助更大。 区域无声打开,朱由检一眼就看见那一门门不同规制的战争之王。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才是对他最有用的东西。 近代战争什么武器最重要? 火炮。 毫无疑问,只有号称战争之王的火炮,才配得上最重要这三个字。 朱由检一直认为,大明现阶段并不需要重型火炮。 大明现阶段急需的,是可伴随步兵同步前进的轻便火炮。 它不需要太大口径和射程,只需要能够远程压制敌方弓箭手,打乱敌方进攻集结地就足够了。 没错。 朱由检坚定的认为,大明需要的就是专门针对后金鞑子的轻便火炮。 大明在对火炮的认识上,似乎走入了很大的误区。 明明总是野战失利(数次会战都输了),却不去开发野战专用的、便携的轻便火炮。 明明城防无忧,整个辽东就没有一座城是后金硬攻下来的(后金所占城池不是依靠内应,就是大明自己放弃的),却在拼命的大量铸造只能用于守城和攻城的重炮。 大明文官执政、不懂军事,对战场造成的偏差实在太大了。 实际上大明的军队配置,非常接近近代军队。 大明也是以冷兵器肉搏为主的部队,掩护火绳枪为主的中程打击部队。远程打击也是依靠火炮。 只是大明的重型火炮太过笨重,运输相当不便。轻型火炮又射程太短,威力偏小。现役的火炮各方面都很难适应野战的需要。 在朱由检设想中,他未来的军队就是前世记忆中的那种:长矛作为屏障,火炮为远程打击力量,火枪作为中程主力输出。 先用火器打残对方,再靠矛阵清缴残敌。 这就是他印象中,近代军队的标准战术。 火枪,对,我还需要一款破甲威力大一点的火枪。 想起张云翼描述过的萨尔浒之战,朱由检确定了他真正需要的装备。 一款破甲威力强大的火枪,一款足够压制弓箭手的轻便火炮。 只要研制出这两款武器,辅以少年队式的队列,就足以压制后金鞑子。 胜利可期啊。 朱由检兴奋的在配套配件区域,找寻他所需要的装备。 很快,一款隧发火枪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款火枪枪长1.3米,枪管长1米,内径15毫米。配22克重弹丸,标准装药19克,隧发打火。兑换积分10分,完成积分20分。 这款短管火枪,射程250米,有效射程150米。 这款火枪最吸引朱由检的地方,是它的激发装置。可能是因为这是船用火枪,这款隧发枪上,还配有一个能防风防水的药池盖。只有在开枪射击时,击锤落下,药池盖才会联动打开。 张云翼讲述的萨尔浒之战,每个细节朱由检都牢牢地记的。 他记着张云翼曾抱怨说:辽东风太大,很多火枪的引火药都被吹散了,那会导致火枪无法打响。 这款隧发枪的结构,能有效的避免那种情况。有效射程也足够使用,就是穿甲效果不明确,让朱由检有些担心。 毕竟它是一把船用枪。 船员很少有穿盔带甲的,船用枪一般不会考虑穿甲的问题。 管他呢,先画出图来,制造两支试试。 能造出来,光这套隧发装置也足以值回票价了。 朱由检兴高采烈的把火枪图纸画了出来。 以他现在的画图水准,画个这种图已经非常容易了。 不需多少时间,图就顺利画好了。 朱由检盯着火枪图纸,心中却犯了嘀咕。 这火枪不比别的兵器,私下研制这种军械可是相当的犯忌啊! 可图纸都画出来了,不造两支实物,他又实在有些心痒难耐。 不管了,就把这张图纸送给大哥朱由校吧! 先看能不能制造出来再说。 大明虽然有专业的火枪工坊,可从火绳枪跨越到隧发枪,毕竟还是有不少的技术难题,需要工匠们一点点去攻克。 拿定了主意,朱由检小心翼翼的把图纸收好。 想到犯忌的问题,他对火炮已经暂时失去了兴趣。 他这该死的藩王身份。 就算有合适的火炮找到,他也不敢拿出去啊? 火枪不算什么,朝廷可能还不太看重。 火炮那是朝廷的命根子。 你看那一门门重型火炮的封号,不是这个将军,就是那个将军。 将军是什么? 将军是大明的高级将领。 在大明王朝,只有配将军印信的总兵官,才是真正的将军。 真正的将军,全大明都没有几个。 朱由检要是真拿出火**纸,哪怕朱由校再宠他,估计魏忠贤也会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他以后就别再想安安静静的做事了。 说实在的,朱由检拿出火枪图纸,都冒了很大的风险。 一时间,朱由检有些意兴阑珊。 只要没登上那个位子,那就少不了束手束脚的。 不过,也许登上那个位子,束缚会更多。 就看大哥朱由校的表现就知道了,那个位子真的不好做,省心的事情没几件,糟心的事情一大堆。 “想太多了,少年。”朱由检拍拍自己的脸,把思维收回来。“还是先解决火枪的问题再说其他吧。” 第一O八章:飞扬跳脱的小五 “大哥,”朱由检大呼小叫的冲进长春宫。 朱由校的视线从宫殿模型上挪开,远远的看小五逐渐跑近。他的眼光落到小五手中上下飞舞的图纸上,他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小五,又不知搞出了什么东西?”朱由校对小五搞的图纸,充满了期待感。也就小五的奇思妙想能给他惊喜。 “这是什么?”看着眼前的图纸,朱由校心里有些嘀咕。 “这是鸟铳?”朱由校有些迟疑的问。 图上的火枪与鸟铳有几分相似,可鸟铳的枪管不都是又细又长的吗?至少他见内操用的鸟铳,都是又细又长的模样,和图纸上的样子不太相同。 “有见地。”朱由检冲朱由校挑起大拇指,口气略带几分戏谑。 看朱由校露出几分怀疑的神色,朱由检赶紧解释:“大哥,这真的就是一把鸟铳。” “鸟铳?大哥,这谁给起的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弱?听着好像是打鸟的家什。”朱由检没解释图纸,倒先对大明火枪的名字发起了吐槽。 “先别管名字了,你这图是什么意思?”朱由校直接问道。 “大哥,”朱由检收起嬉笑的态度,郑重的说道:“前几日,我听府上的教头讲萨尔浒的旧事。” 那教头说,我大明的火枪根本打不穿后金鞑子的重甲。往往很轻易的就让鞑子冲到大军近前。 小弟就想,火枪不就是靠火药推动弹丸伤人吗?打不穿重甲,不就是火药放的少了些。 鸟铳那些又细又长的管子一次能放多少火药? “看看我的杰作。”朱由检指指朱由校手中的图纸。 听完朱由检的长篇论述,朱由校凝视他良久,没有说话。 被朱由校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朱由检心中感觉有些发毛,他不自在的把脚在地上来回碾了两下。 “小五,你真的长大了。”朱由校亲热的揽了揽朱由检的肩头,“哟,小五都要快与他一般高了”。 “我家小五都知道办正事了。”朱由校放声大笑。 “行,有你这图,朕这就安排匠师先制造几把。等试试铳,就知道我家小五的设想,有没有道理了。”朱由校打趣的说道。 嘴上说的有趣,朱由校心中却有些苦涩。 小五才多大,他还没束发,才15而已。这就开始尝试为朕分忧了。 唉,这满朝的文武,就没有一个为辽东战局操心的,就会争来夺去。还不如小五这个未成年的孩子。 到底还是自己的兄弟更亲啊! 朱由校心中很是感慨。 “小五,你的王妃你嫂子快选出来了。明年你就要大婚了。”提到这个话题朱由校似乎有些不舍的感觉。 “大婚后,你就真的成了大人了。就不能再这样飞扬跳脱了。” 提到飞扬跳脱这个词,朱由校就有几分怒意。 如此贴心的小五,朝内还有人弹劾他缺少修养、性格跳脱、飞扬跋扈。建议给小五安排知名大儒为师,好好调教一下。 想到这,朱由校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大哥,我这样不好吗?”朱由检睁着无辜的眼睛,有些傻乎乎的问道。 看小五呆萌的表情,朱由校忍不住笑了。 是啊,这样不好吗? 朕就这么一个弟弟,还非得养成朝廷那帮无趣的夫子模样吗? 真养成那个样子,那还是朕的小五吗? 朱由校心中拿定主意,为小五安排大儒做老师的提议,还是留中吧。 反正小五这辈子也不需要考什么功名,就随他的心意,让他活的痛快一点吧。 “大哥,我那王妃漂不漂亮?”朱由检一下蹦出一句让朱由校发蒙的话。 朱由校一时语塞,飞扬跳脱这个评价,倒是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的王妃,朕怎么会知道?”朱由校没好气的说。 “连你也没见过吗?唉!”朱由检彻底认命了。 这万恶的旧社会,就连大哥这种皇帝身份都没见过她,那他就别瞎想了。 “大哥”朱由检眼珠一转把话题转了个方向。 “大哥,你得再给我安排点军兵。”朱由检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避讳。 “这不省心的小五,这就给朕出难题。”朱由校刚下定的决心似有几分动摇。 这种要求,这是逼他变卦吗? “哈哈。”朱由校气得苦笑了一声。 还安排军兵?小五你都有500御马监的正规军马了,已经超出藩王的护卫规制了,好不好? 你还要? 大明藩王名义上是可以拥有三卫护卫。 可自从正德年间宁王造反以后,大明藩王能有200护卫,就已经是朝廷默认的上限了。 就算你是小五,也不能太离谱啊? 气归气,朱由校倒根本没怀疑小五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大哥,你笑什么?”看朱由校一副为难的样子,朱由检板着指头一项一项给他计算。 京城到南京的钱庄需要500人保护银车运输吧? 南京到苏松钱庄至少也需要100人保护吧? 京城到太原、到西安呢? 还有大明其他的那些城市呢? “这、这……,怎么有这么多?”朱由校惊的张大了嘴。 “小五,你的钱庄开了这么多了?”朱由校打断小五的计算,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什么我的钱庄,是我们的钱庄。”朱由检大声纠正他的问法。 “哦,对、对,是我们的钱庄。”朱由校这才想起,钱庄他也有份。好像他才是大股东,去年小五还给他分红来着。 有多少银子来着,好像是30万吧? 这今年又到年底了,照小五计算的这数量、这架势,今年应该会比去年多不少分红吧? 小五这份赚钱的能力真厉害啊。 能超过去年多少? 30万两银子,朱由校还不太看重,那只是缓解后宫用度的数量。 可要是能到60万,那就能排上不小的用场了。 今年的分红还真值得期待啊! 朱由校思维一下跑出老远。 “大哥,大哥”朱由检连续喊了好几声,朱由校都没反应。 “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朱由检干脆拉拉朱由校的袖子。 “你说,你说,朕在听。”朱由校难得脸上一红,赶紧掩饰过去。 “我说,最迟明年下半年,咱大明的各司首府之间,都需要护卫钱庄的银钱往来。大哥你看着办吧。”朱由检对朱由校的走神明显不满,他硬邦邦的说道。 第一O九章:三级舰船(求票、求收藏) 面对朱由检硬邦邦甩过来的,护卫钱庄运输的难题,朱由校一下犯了难。 “这……” 各司首府,这么多的地方,那得需要安排多少军马? 少说也得几千人才够用吧? 就算朱由校是皇帝,也没法调集这么多正规军马来护卫钱庄的运输啊? 即便运的都是银子。 可那终归还是商户的银子,不是朝廷的银子不是? 这种目的,怎么能调动朝廷的军马? 真要调动军马,那些文臣还不炸了营,各个不寻死觅活才怪(虽然死几个也无所谓,可毕竟还是太麻烦了)。 没见上次那500人还挂的信王府护卫的名义。 “朕该怎么办呢?” 朱由校真的犯了难,他扫到小五那笑嘻嘻的样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五,既然那么有钱,干嘛不花钱请人保卫? 非得找朕干嘛? 花钱请人? 对啊,叫小五去雇人不就行了,朕费这个心思干嘛? 朱由校感觉他恍然大悟。 藩王的护卫是不能再增了,这是原则。叫各处钱庄自行雇佣护卫不就好了。 思路一打开,难题迎刃而解,朱由校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这个,小五。朕是没有军马给你了。” “信王府护卫也实在不能再增了。” 看到小五似乎有些不高兴,朱由校接着许诺:“这样吧,朕给你个特旨,咱们的钱庄每处可以雇佣100人,不,200人的护卫,配军械,用于维护钱庄安全。就这样吧。” 提到咱们的钱庄,朱由校心中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小五费心做起的产业,他光拿钱也没出过什么力。 现在各处钱庄护卫的事情,明显超出了小五的能力,可他又给推了回去。他这大哥做的似乎有些不太地道啊。 “小五,去看看你嫂子吧?想知道你那王妃长得漂不漂亮?快去问她吧?”朱由校逃似的率先向外走去。 他身后,朱由检慢慢跟了上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从皇宫回来,朱由检静下心来,再次进入系统。 那蓝色界面中,三级舰船区域依旧透出微微的光芒。 朱由检这次首先看的是民用船只。 又到年底了,又到了准备礼物的时候了。 三级民船中,打头的还是一艘宋代商船。不同于上次那艘,这艘商船竟然拥有自己专用的名字。 南海一号。 这名字好熟,朱由检前世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具体意味着什么,他就说不清楚了。 南海一号:长41.8米,宽11米,水线32.3米,高4.3米,满载排水量828吨,载重量425吨。兑换积分100分,完成积分200分。 这艘船整整比上一艘宋代商船大了一大圈,载重更是提高了一倍多,排水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800多吨。 这种排水量的远洋商船,只怕是站在宋朝那个时代的顶峰了吧? 南海一号,这艘庞大的商船一下引发了朱由检的兴趣。 他直接翻到商船区的最后一页。他倒要看看,这三级商船的顶峰,会是艘什么样的船? 大共和国号。 又是一艘拥有专名的船只,可能也是艘有故事的舰船。 可惜朱由检对这个名字真的很陌生,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大共和国号:全长93米,甲板长80米,宽16.2米,吃水7.6米,满载排水量3600吨,载重量2800吨。顺风极速19节。兑换积分600分,完成积分900分。 这艘船不同于前面所见的任何船只。 它拥有的软帆和狭长船体的外形,明显提示它是艘典型的西方帆船。 这艘船的数据,更是远远超出了朱由检的想象。 如此大的排水量还能拥有如此速度? 很难想象这是一艘风帆货船的数据,太惊人了。 那朱由检前世记忆里的风帆战列舰,数据不知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带着如此疑问,朱由检点开三级舰船的军船区域。 他毫不犹豫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不出意料,一艘霸气的西方战舰呈现在眼前。 还真是一艘风帆战列舰。 胜利号 “嘶”,朱由检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响亮的名字,朱由检前世可有很深的印象。 这是前世英国的功勋战舰,更是英国海军传奇将领纳尔逊将军的座驾。它曾为大英帝国的海上霸权,立下无数的赫赫战功。 纳尔逊将军就是乘坐这艘战舰,在特拉法加大海战中维护了英国的海上霸权,也直接破灭了拿破仑入侵英国的梦想。 纳尔逊更是在那场海战中,在胜利到来的那一刻,死在这艘胜利号上。 纳尔逊这种赢得胜利,却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的浪漫死法,更是被后来无数不想老死床头的名将所推崇。 眼前竟然是这艘大名鼎鼎的传奇船只,真是太好了。朱由检忍不住怪叫一声。 朱由检一眼就相中了这艘霸气十足的战列舰,如果能把它建造出来,我的旗舰注定就是它了。 胜利号:全长69.3米,炮甲板长57米,宽15.8米,吃水8.8米,满载排水量3556吨,载重量2176吨。兑换积分700分,完成积分1000分。 看到胜利号的排水量,朱由检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大共和国号的数据。 他真的不是眼花,大共和国号的排水量真的超过了胜利号。 “这不科学啊?”朱由检喃喃的道。 风帆货船的排水量竟然还能超过战列舰,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二级舰船中,东汉斗舰和宋代商船的技术差距,朱由检恍然大悟。 二者之间肯定存在代差。 虽然二者都是帆船,但大共和国号肯定是出自胜利号之后的时代。也许两艘船的代差会超过一百年也说不准。 朱由检从三级舰船的船型就能看出,到了这个阶段,船只的分化越来越明显了。 商船和军船已不只是材料上的区别。而是从设计之初就出现了方向性的不同。 商船就是商船,以后商船想改成军舰,那会越来越难。 “哎呀!一艘船就有1000分,系统再次升级得需要多少积分?”朱由检看到胜利号的完成积分,脸上有些变色。 “升到四级舰船,需要宿主拥有9万积分。”老天爷那令人恼火的声音幽幽传来。 “老天爷,如果我现在兑换这艘胜利号会怎么样?”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宿主现拥有6060积分。兑换此船后,剩余积分5460。积分总额低于6000分,三级舰船区域将会关闭,直到宿主积分重新累积至6000分,才会重新开放。”老天爷一板一眼的向朱由检讲述清楚。 第一一O章:快过年了(求票、求收藏) 朱由检思索片刻,重新返回配套配件区域。 经过仔细翻找,朱由检在火炮中找到了一款符合他设想的轻型火炮。 六磅船用轻炮:口径9.5厘米,身长1.85米,使用2.5公斤(6磅)实心弹,炮身重700公斤。装药1.8公斤(4磅),射程500米,有效射程300米。兑换积分50分,完成积分70分。 就这款吧,口径、射程、重量都很合适。朱由检下定决心。 “老天爷,兑换这款6磅船用轻炮和胜利号战列舰。” 选择完毕,朱由检激动的大声叫了出来,就连门外的王承恩都能听到隐隐的声音。 “警告,如此兑换会导致三级舰船区域暂时关闭。宿主是否继续兑换?”老天爷还是不温不火的询问。 朱由检顿了一顿,又仔细盘算了一下,毅然叫道:“兑换。” “如你所愿。”随着老天爷的声音,图纸映入朱由检的脑海,三级舰船区域却暗了下去,重新变成灰色。 胜利号,这是朱由检为大哥朱由校准备的新年礼物。 朱由检已经决定,今年再送一份舰船图纸给朱由校。 可惜在三级舰船区域,兑换积分最低的南海一号,也需要100积分。 按老天爷的规则,朱由检就算兑换南海一号,三级舰船区域也依然会暂时关闭。 而南海一号对组装过宋代商船的朱由校来说,已经不再具有太大的挑战意义。 反正都是透支积分,那朱由检为什么不玩个大的? 要在大共和国号和胜利号之间选择,朱由检当然首选胜利号。 没有别的原因,只为想拥有它的那一份渴望。 画胜利号的图纸,朱由检足足用了三天时间。 当画完最后一笔,看着那厚厚的如同一本卷宗一样的图纸,朱由检露出满足的微笑。 “总算画完了,可累死我了。”朱由检突然不再装b,他毫无形象的锤腰摸腿,摇头扭臀的开始活动身体,身体都快要生锈了。 这可不是他矫情,为了赶在年前把礼物备好。朱由检这三天中,那完全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伏案工作。 没办法,谁让图纸都在朱由检脑中存着,就算他想找人帮忙,都无法实现,他只能自己硬挺。 苦啊! 好在辛苦没白费。 朱由检看着厚厚的图纸露出猥琐的微笑。他特想看到大哥朱由校的表情。等朱由校看到这艘与宋船结构完全不同的胜利号时,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快过年了,京城到处都洋溢着年的味道。 在遥远的草原上,束伯部族的老烈日木躲在帐篷里,看着漫天的大雪,心中却忍不住发愁。 又是白灾。 这几年草原的气候反常的要命。不是黑灾就是白灾。 是因为大伙侍奉佛祖的心不够虔诚造成的吗? 烈日木不知道,他也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 上个月,林丹汗和奥巴台吉的战争才刚刚结束。 谁也没想到,林丹汗气势汹汹而来,却没等真正交战就匆匆退走了。 林丹汗的这种表现,连烈日木都十分的瞧不起。 虽然往日就不喜欢这位大汗,可林丹汗这次的表现,让烈日木都为黄金家族感到屈辱。 后金还没真的援助奥巴台吉呢? 只是在农安塔派驻了5000人就把林丹汗吓了回去。 就这种胆子、这种表现还想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做梦去吧。 “我呸。”烈日木狠狠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咱草原的汉子还真看不上这种软蛋。 不过,这场战争虽然没打起来,可严重干扰了草原的商道,更严重影响了束伯部族的利益。 郑家的商队没敢再来部族一趟。 看着漫天的雪花,烈日木虔诚的祈求佛祖:快快晴天吧!千万别再下了,部族的粮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部族就要损伤元气了。 佛祖似乎没有听到烈日木的祈求,漫天的雪花仍在随风飘落。 “奥巴台吉那条又贪又滑的狼,怎么还不去见佛祖?” 烈日木又向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 部族用羊毛换取的粮食,被那条饿狼整整勒索了一半,这才是部族缺粮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以束伯部族往日的大量存粮,烈日木完全可以愉快的享受这浪漫的飞雪天气。 他可以轻松的等待天晴后,去兼并周边那几个注定撑不下去的小部族,进一步扩张束伯部族的实力。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那条该死的贪狼。” 老烈日木恨恨的继续看着漫天的飞雪发愁。 辽东,沈阳 大雪纷飞中,努尔哈赤第一次在他的盛京中准备过年。 虽然杀汉人,努尔哈赤从不手软。可少年时的日子,给他打下的汉人印记,实在太多了。 过年到底是汉人的节日还是大金的节日呢?努尔哈赤都早已记不清了。 “大哥,咱们过的到底是汉人的年还是金人的节呢?”范文程苦笑着问范文寀。 这一年中,眼睁睁的看着无数汉民被大金残酷屠杀,范文程心中对他的信念出现了很大的动摇。 努尔哈赤这种雄主,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影响的。 想明白这条,今冬,范文程已经不再主动去接近努尔哈赤了。 很奇怪,努尔哈赤反倒数次主动招他伴驾。 不过,范文程心里很清楚,他就是努尔哈赤跟前的一个弄臣而已。别的就不要想了。 二弟的心思,范文寀很清楚。他轻轻叹了口气,轻声指点二弟:“文程,你别着急,没事多去四贝勒哪里走走吧。” 四贝勒就是洪台吉,他是努尔哈赤的第八个儿子。也是大金四大贝勒中,排行第四的贝勒。在大金也有人喊他为八贝勒。 大金初建,不光各种规制缺少,就连称谓都很混乱,这也是范文程能激发雄心的主要原因。 他范文程为什么就做不得建章的萧何和规制的王猛? 在努尔哈赤哪里大受打击的范文程,没有回答兄长,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四贝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要是真选择他的话,那还需要长久的等待。 看老汗的身体状况,很可能需要等待的时间会很长、很长。 范文程还有的选吗? 第一一一章:被挑衅的信王(求票、求收藏) 范文程把大金的几个贝勒、旗主在心中依次过了一遍。 二贝勒阿敏残忍好杀,视汉民如草芥。 三贝勒莽古尔泰鲁莽暴躁。 这两位都不是人主之像。 大贝勒代善军政双全,又极富谋略。 可惜代善御家无方,常因家事内讧,不为努尔哈赤所喜。努尔哈赤甚至当众宣布,绝不立他为太子。 至于阿济格、多尔衮、都铎这几个旗主,还都年龄太小无法服众。 唯有四贝勒洪台吉有资历、有手段,又与各重臣大将都关系和善。四贝勒为人处事公道的名声尽人皆知,他在大金各旗中也威信极高。 最为重要的是,所有旗主贝勒中,唯有四贝勒亲近汉人,有接纳汉人的肚量。 除了四贝勒,范文程好像还真没有别的选项。 “也许,四贝勒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范文程在心中给自己轻轻的打气,下定了投靠四贝勒的决心。 当范文程把眼光完全转到四贝勒身上以后,范文程忽然发现,在四贝勒身边,似乎有无数的机会在向他招手。 天啊,以现在大金的状态,四贝勒身边他范文程真的大有可为。 还是兄长范文寀的眼光更高一些,他确实有些太有些急功近利了。 “多谢兄长。”范文程恭敬的向范文寀深施一礼。 这几天就到四贝勒府上走一走吧,先跟洪台吉联络一下感情,顺便提些建议,看看洪台吉的肚量到底如何? 洪台吉,这名字不好。反正都是大金的叫法,汉名就叫皇太极吧! 范文程如是想。 大明南方,台湾岛,笨港 熙熙攘攘的本地居民也正在准备过年。 没错,在这个时间段,全世界只要是汉人都会准备过年的,绝不会有例外。这是汉人千百年形成的习俗,没了它,那还是汉人吗? 笨港码头上,似乎有船还要远航,为首的两人正在寒暄。 “一官兄弟,真不要再走了。就在哥哥这里过节吧?节后再走也无妨吧?”壮硕的中年人颜思齐,充满渴望的真心留客。 “严大哥。” 如花少年郑一官娴熟的应付道:“颜大哥,不是小弟不通情理,是真的还有要事要办。义父尚在家中盼讯,小弟实在不能多留。” 见郑一官真的去意已决,无奈之下,颜思齐只能亲送郑一官离去。 看着远去的船只,颜思齐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他真心想留下郑一官。 这个少年,有脑子、有手段。 更难得是,郑一官还精通数国语言,做事也干净利落。似乎除了长得太过俊秀以外,还真没什么别的缺点。 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助手,已经被李旦抢先收去了。 相比李旦哪位大商主,他颜思齐的势力就有些相形见绌了,很难再把人挖来了。 也罢,毕竟郑一官也是他颜思齐磕头的弟兄。 有郑一官在李旦那边,可能对他开发笨港支持更大一些。 颜思齐转念思索起笨港开发的事情。 笨港还是缺人啊! 人在哪里? 颜思齐烦躁的在心中思索。 京城,大兴,希望村 这里是辽东难民的聚居地。 名称虽然是叫希望村,可实际上,上万的居民已经接近大明一个下县的标准了。 辽东难民们在这个超大的村里安稳的生活,大半年来虽然没地可种,却没有饿死一个人。 这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依靠着水利工地和毛纺厂,难民们至少能勉强能吃饱肚子。 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难民们至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是的,至少他们还有希望。 到如今,难民们已经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信王府的佃户。 他们不再属于朝廷的平民户籍,以后最多只能算是皇庄佃户的身份。 佃户就佃户吧,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难民们还是很知足的。这就如同卖身为奴一样,好歹现在一家人还能在一起,不错了。 快过年了,水利工地已经停了,难民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家。 信王府说话算话,答应过的粮食已经由那些少年郎带人送到各家门上。 送来的粮食虽然有些奇怪,可数量竟然一点都没有克扣。信王府竟是少见的清廉仁义。 难民们一边准备过年,一边向往着明年的生活。 那些少年还说了,按信王殿下的安排,明年大伙只要听招呼、撸起袖子好好干,除了口粮还会给每人发钱。 发钱?难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吗? 不过,信王爷倒是说话算话。 从收容难民,到给难民建房,再到让难民糊口,信王他老人家都做到了。他老人家说发钱,那也肯定不会说了不算。 满含喜悦,难民们憧憬着明年的生活。希望就在前方。 难民心中说话算话的信王,现在却愁的几乎要揪头发了。 都是皇庄惹的祸。 年底了,作为东家,信王总要盘一下帐啊。 当各处皇庄的账本汇集到信王府时,朱由检吓了一大跳。 朱由检忘了,大哥朱由校把京城的皇庄都交给他看管了。 妈的,总共1.7万多顷的田地,多达4、500个庄子,轰的一下送来一大堆账本。 账本多这还是小事。 可这些乱七八糟的账本是什么鬼? 连帐都做不平,竟然就敢送来? 虽然想瞒过钱庄这些专业财务难度很大,可你们也不能毫无顾忌的,把这些明显贪污的账本送来吧? 账本竟然连改都不改,太嚣张了。 这是明显挑衅我吗?还真当老子不会杀人。 朱由检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 “王承恩,你把这些账本全部送到……” 说道此处,朱由检忽然想到马上要过年了。 “算了,年后过完十五再送到总店那边吧。”朱由检改口道。 “老奴遵命。”王承恩明白信王殿下改口是什么意思,信王殿下总是这么体谅下人。 他哪里知道,朱由检前世养成的习惯那那么容易改变。 “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吧!至于皇庄,呵呵,就让你们最后过个好年吧!年后有你们哭的。”朱由检不无恶意的想。 天启五年的春节就要到了,朱由检照例开始送礼之途。 当然除了皇宫,别处都不需要他亲自上门。 给魏忠贤的礼物,朱由检还是王承恩送去的。想来他们之间应该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吧。 给魏忠贤的礼物,朱由检准备的很简单。 一套来自颜神镇的透明玻璃酒具,一张20万两的银票,再加上一张写满名字的信笺。 信笺上的名字,是来自京城皇庄那些连帐都不屑做的管庄太监。这些家伙既然想死,朱由检就准备成全他们。顺手再送魏公公一份人情吧,省的为他们与魏公公闹的不愉快,就不值得了。 勤沟通才是王道不是? 第一一二章:兄弟(求票、求收藏) “请回复殿下,殿下之情老奴铭记在心,绝不会忘。”魏忠贤送别王承恩时郑重的说道。 信王的人情,魏公公这次又欠下了。 没办法,王承恩送来的名单上有不少他的徒子徒孙,这些人他不能不救。不救,底下的人心可能就散了。 “这帮没有眼色的东西。”魏忠贤低声咒骂了一句。 “魏公公,那杂家这就回去了。十五之前您给个准话就成了。”王承恩客气的向魏忠贤告别,心中高兴之至。 魏公公自拆了东林书院,声威更盛往昔。皇宫中的内侍提起他,都以“公公”尊称,连姓都不敢提及。 王承恩原先在宫中是什么身份? 他见到魏公公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那时,谁会想到,现在威风更胜往昔的魏公公反倒会与他平等论交。 这种感觉给了王承恩极大的满足。 这都是仰仗信王殿下的威风啊! 王承恩很清楚他的根基在哪里,所以信王殿下的任何吩咐他都会一丝不差的执行。 至于想法?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他能赶上天授的殿下吗? 他就做好殿下肢体,把殿下的意志彻底贯彻就好。 朱由检手中拿着厚厚的图纸,怀着戏谑的心情,走在前往坤宁宫的路上。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大哥看到这份图纸时的表情。 “叫你不给我军马,还把球给我踢回来。”朱由检略带不忿的想着。 坤宁宫中 张皇后的脸色有些不悦,似乎正在生闷气。她听到内侍通报信王来了,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 “嫂子,那羊绒衫可还合身?”朱由检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 “合身、合身,小五上心的衣服还有不合身的?”张皇后笑盈盈的回答。 “那,嫂子你答应我的画呢?”朱由检毫不客气的冲张皇后张开手。 “呵呵,小五你是来看嫂子的,还是来看画的?”张皇后故意不理朱由检张开的手,“哪有还没过门,就非得要看人姑娘家画像的?” “怎么没有?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看幅画像算什么?人家还私定终身甚至双双夜奔呢?”朱由检大言不惭的说道。 “小五,你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真得叫你大哥给你上上弦才行?”张皇后轻啐一口,笑着说道。 “咦,大哥呢?怎么没在?”朱由检有些诧异。他与大哥约好在坤宁宫见面的,他没去长春宫直接来了这里。大哥不会还在长春宫吧,又把正事忘了? 面对朱由检的询问,张皇后脸色慢慢变了。 “陛下……”张皇后脸上笑容消失,露出几分哀容。 “小五你来的正好,你快去劝劝陛下吧。陛下又回长春宫了。”张皇后忍不住眼圈发红。 “出什么事了,嫂子?”朱由检有些不明所以。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气氛,到底出什么事,夫妻俩拌嘴了? “怀宁公主怕是要不行了。”张皇后低声说了一句,她眼里似乎有泪要流出来了。 怀宁公主,朱由检想了一下才记起来。 怀宁公主是大哥朱由校的二女儿,也是朱由校现在唯一的孩子。 去年年中张皇后的儿子不幸小产;年底时,不满两岁的大女儿永宁公主也不幸夭折。 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对朱由校打击非常大,朱由校难过的几乎发狂,好不容易才调养过来。 今年,怀宁公主又要夭折吗? 也难怪朱由校会躲到长春宫去。他估计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长春宫 朱由检看到朱由校破天荒的没有动任何工具,整个人就那么呆呆的坐在殿里的阴影深处。 看到这个场景,朱由检路上想好的所有说词都一下堵在口中,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只觉着心中沉甸甸的无比的难受。 朱由检默默的走到朱由校身边,随便找个凳子坐了下来。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陪大哥坐着。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内侍点燃的烛火驱散了殿里的黑暗。 “小五,你怎么会在这里?”朱由校眯着眼睛惊讶的问。 “大哥,你都坐了快一天了,还没坐够啊?”朱由检慢慢站起身来,缓缓的舒展着身体。 坐的太久了,腿都麻了。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朱由校盯着小五艰难的挪动脚步,眼圈红了起来。 “小、小五。”朱由校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比朱由检坐的时间更久,腿更是早就麻的不听使唤了。这一猛然站起,哪里还能保住身体的平衡。 “啊”,朱由校一头就向地上倒去。 朱由检看大哥猛然站起来,就知道坏了。 久坐之下,下肢血运不畅,腿麻脚麻是常有的事。不需任何治疗,只要慢慢活动开就好了。 可腿脚麻痹的情况下,还要猛然站起,那不是没事找摔吗? 朱由检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一把撑住朱由校。 可惜,一是朱由检的腿脚还没恢复,使不上劲。二是朱由校的体重也超出了朱由检的估计。 喔,这么沉! 朱由检根本撑不住朱由校的身体,两人一起倒地滚做一团。 殿内的内侍大惊失色,赶忙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兄弟二人扶起。 朱由校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等内侍开口就厉声喝道:“滚开!” 内侍们又慌忙退开。 经他们这一阵慌乱的搀扶,兄弟二人的腿脚倒都活动开来。 朱由校又抹了一把脸,他扶住朱由检,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又亲手给朱由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小五”朱由校的声音有些怪异,“走,咱们去看你……”。 殿门外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进殿门就匍匐在地,“陛下,怀宁公主薨了。” “你说什么?”朱由校脸色一下变得狰狞起来。 “怀、怀宁、怀宁公主薨、薨了。”那个内侍浑身颤抖,嘴里也变得结结巴巴,可意思还是表达的很清楚。 朱由校脸色变得狰狞的恐怖,他浑身都有些发抖,身体更是摇摇晃晃的似要摔倒。 “拉、拉下去,杖……” 朱由检一把扶住朱由校的胳膊。 朱由校似是一愣,他盯着小五,眼圈红红的,眼底有水光在闪动。 时间似过了很久,朱由校脸色慢慢柔和下来。他似乎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轻声的说了一声:“下去吧,按往例准备去吧。” 那个内侍不敢多话,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匍匐着退了出去。 第一一三章:王者的孤独(求票、求收藏) 听到怀宁公主薨了的消息,朱由校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是朕没福气,是朕没福气啊。”朱由校紧紧抓住小五的手臂,口中喃喃的说道。 朱由检忍着手臂传来的痛感,他一边用力拉着朱由校向外走,一边大声叫道:“大哥,快走、快走,到嫂子哪里吃饭去,我都快要饿死了。” 朱由校任由朱由检拉着,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朱由检用力的拉着自己,别扭的走着,走着…… 依靠小五传来的力量,朱由校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脚下越来越有了力气,脚步也逐渐稳定起来。 走至坤宁宫外,朱由校总算恢复了生气。 朱由检重重的喘息两口,拖着那么沉的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可真不是件轻松的事。 快进坤宁宫了,再这样拉着大哥不好看。 朱由检松开朱由校的胳膊。 朱由检刚要进宫门,朱由校一把拉住他。 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温柔,迟疑了片刻,朱由校盯着朱由检,轻声说道:“小五,不要叫你嫂子担心,知道吗?” 朱由检盯着朱由校那苍白的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离开皇宫,直到回到信王府,朱由检还忘不了朱由校那坐在阴影中的孤独身影。 那就是称孤道寡的代价吗? 连悲伤都无人可以劝慰,心再痛也只能自己承受。 那身影真的好凄凉,好残酷。 没办法,也许王者就注定是孤独的吧? 这种现象,在任何一个时代可能都是如此,绝不会因时代的不同而有所改变吧? 没等朱由检从那种悲伤孤独的情绪中走出来,王承恩就进来禀报:“殿下,徐先生和汤先生等您很久了。” “哦,快给孤更衣,怎能让先生们久等?”朱由检拍拍自己的脸,收拾好悲凉的心情,脸上重新挂上微笑。 没必要让所有人都不开心,不是吗? 客房中,徐光启和汤若望两人都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两人这大半年的时间都待在工地上,换谁都得变得又黑又瘦,工地的生活太艰苦了。 看到徐光启那黑瘦的脸庞,朱由检心中非常不是个滋味。 徐光启可是60多岁的老人啊!万一他要有个什么好歹,那自己可就罪过大了? “啊,呸呸呸,乌鸦嘴。”朱由检冲地上啐了一口,这下他那悲凉的心情,一下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忍着心中的激动,朱由检进门就是一个长稽倒地。他一定要向徐光启致敬,这位老人太值得他感谢了。 看到信王进门就是如此大礼,徐光启和汤若望震惊的一下站了起来。 朱由检速度很快,没等二人做出别的动作就自行直起腰来。他一个箭步来到徐光启身边,伸手扶住徐光启,低声问道:“先生身体可还好?” “好、好,老夫的身体还硬朗的很。有劳殿下挂念了。”徐光启心头大慰,他顺着信王的力量慢慢坐下。 信王的赤子之心还是丝毫未变啊。 “先生,您也请坐,不要客气。”朱由检招呼一旁站着的汤若望一声。 回头,朱由检又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遍徐光启。看徐光启人虽然黑瘦了不少,气色却确实不错,他这才把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面。 朱由检一边回他的座位,一边轻松的作出解释:“刚才那一礼,我是代孤的皇庄佃户谢过二位先生。若非二位先生如此辛劳,皇庄哪会有美好的明天。将来皇庄佃户的丰衣足食,都拜二位先生所赐。理当大礼谢过,二位先生不必不安。” (呵呵,我也能代表别人一下了,朱由检恶趣味的在心中暗笑。) “不敢。”听信王这样一说,徐光启和汤若望又一起站了起来。他们似乎想还礼,却又不知该怎么还这个礼。 这种代表礼如何回,对讲礼的儒家来说似乎还真是个新课题。 瞅着二人手足无措的样子,朱由检感觉十分有趣。 徐光启也就罢了,汤若望怎么也是这种儒生样子,他倒是中化的十分彻底了。 “坐、快坐。”朱由检刚才那个礼真的是实心实意行的,弄的二位先生如此的无措,可真不是他本意。 丰衣足食? 要真能让数万佃户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那这份功德也确实配受信王这一礼。 徐光启看到信王眼中的笑意猛然醒悟,和这位爷讲什么礼啊。他招呼汤若望坦然的坐下。 看二人重新坐定,朱由检大声叫道:“王承恩,安排餐点,我要请二位先生吃顿大餐。” 朱由检一边细心吩咐王承恩,一边转头对徐光启二人说道:“二位先生来的正好,我正有几道好菜想请先生尝尝,二位先生稍待。” “我才回府,也不知二位先生吃饭了没有?自作主张,还请先生谅解?”朱由检诚恳的为他的独断道歉。 说话间,朱由检与徐光启的目光相碰,两人都想起当初那顿新作物宴席,脸上不约而同的泛起微笑。 当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就是昨天一般。 新作物已经在各处皇庄全面铺开了。只要水利工程跟得上,未来几年,皇庄各种新作物丰收那是肯定的。 新作物向全国推广也是指日可待了。 徐光启捋着颌下的胡须,悠然的想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了一年多了。 不知今天的新菜品能否超越昔日的美味? 朱由检的宴请,倒依然还是徐光启记忆中的作风,四菜一汤。 只不过坐法却由上次的分席,变成了三人围坐一桌。 从礼法上来说,这种围坐一桌的坐法,是朱由检有些失礼了。 按朱由检藩王的身份,请客就应该采取分席制才是正礼。 可朱由检实在受不了宾客之间那种遥远的距离感。自从与徐光启的第一次宴席后,朱由检再没用过分席制。 汤若望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心中大为震惊。 面前的是位亲王殿下啊? 整个帝国比他身份更高贵的,也只有哪位住在那座极度富丽堂皇的宫殿群中的帝国主人。 如此高贵身份的贵人,就吃这么几道菜? 就是家乡那些乡下贵族,饮宴所用菜肴的数量也会超过眼前。 信王真的竟然如此节俭? 第一一四章:自由的传教和信教的自由(求票、求收藏) 汤若望看身旁徐光启对菜肴数量毫不奇怪的样子,他明白了。眼前的这位亲王殿下,看来是一向如此啊。 难怪教会对这位亲王殿下如此看重。就从这点看,他就像是最好的信徒。 汤若望的心变得火热起来。 朱由检客气的招呼着汤若望用餐。 至于徐光启,他们之间还需要客气吗? 桌上的四菜一汤为:糖醋里脊、宫保鸡丁、京酱肉丝、小炒肉和松蘑火腿汤。 这是为了照顾汤若望的口味,朱由检特意选择的菜式。 朱由检前世似乎听谁说过,西方人更喜欢酸酸甜甜口味。糖醋里脊作为主菜应该会受汤若望的欢迎吧? 骚瑞,朱由检的记忆似乎出错了。 汤若望对糖醋里脊并没有表现出偏爱,他似乎更喜欢宫保鸡丁和小炒肉。这两款辣味十足的佳肴,汤若望吃的明显更香一些。 西方人也爱吃辣吗? 朱由检有些无语,前世西方人喜欢酸甜口味,不会是从快餐店得出来的吧?这,误差甚大啊。 吃饭时,汤若望几次似要开口请求什么。他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朱由检借介绍美食的做法挡了回去。 朱由检大致能猜到汤若望想说些什么。 传教士嘛?很容易理解。 但朱由检不想仓促的回答。 汤若望的要求很重要,重要到朱由检需要时间仔细思考回答的措辞。 对朱由检和汤若望在餐桌上的表现,徐光启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他只是在安心的吃菜。 徐光启的两不相帮让朱由检心中非常开心。 饭后,三人重新入座。 闲谈几句后,汤若望终于忍不住了。他不顾朱由检的一再推脱,直接开口问道:“尊贵的信王殿下,您可否允许卑微的信徒,在您的领民中传递主的光辉。” 这句话一出口,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朱由检在心中轻叹一声。 朱由检不想用虚词套话来敷衍汤若望,但他更不能给汤若望造成支持的错觉。 信仰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回想着前世的记忆,朱由检正身端坐,郑重向汤若望发问:“你能保证是自由的传教吗?” 朱由检不等欣喜的汤若望回答,再次郑重的解释:“孤指的自由,是保证孤的子民有信教和不信教的自由。信教的子民也不能因教规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就轻率的受到你们教会的惩处。” 欣喜的汤若望把已冲到嘴边的保证,一下咽了回去,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信王的条件,他无法保证。 汤若望相信,就是枢机大主教来了,也无法保证。 从信王的条件中,汤若望总算明白教会在中国的传教,为什么总是不顺利了。 这个神奇的国度,根本不接受任何带有强制意义的信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国度的人民才是真正自由的。 旁听的徐光启差点为信王的话拍案叫好。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你要自由的传教,行。但你得保证信徒的自由。 可教会连强制约束信徒的力量都没有的话,还能对皇权造成威胁吗? 教会只要答应这个条件,让你传教又如何。 教会能接受这种条件? 徐光启并不看好。 徐光启早就知道,汤若望的要求,得到的肯定会是这种结果。 但他没想到,信王殿下会如此睿智。 是的,徐光启只能用睿智这个词来形容。 信王殿下的回答,也算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丝毫的虚词敷衍。 在中国,任何教派想传教,都得保证信徒信仰的自由。想依靠信仰,凌驾于世俗皇权之上的任何教派,都是自取死路,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叫汤若望碰个钉子也好,他实在太年轻了,还需要大量的磨练。 徐光启似乎忘了,信王好像比汤若望还年轻吧? 也许在徐光启的心中,早就没把信王当年轻人看了。 信王众生平等的魔力是如此之大。 看到汤若望沉默不语,朱由检再次郑重的对汤若望说:“你可以回去想清楚,孤可以允许你自由的传教,但你能保证孤的子民拥有信教的自由吗?只要你能保证,孤就给你传教的自由。” 送走汤若望,朱由检回望过去的整个天启四年。 他惊奇的发现,虽然朝廷政争已达白热化。可大明各地,奇怪的并没受到太大的波及。 大明的小老百姓依然过着单调的生活。东林党的溃败也并没有对民间造成太大的影响。 大明各地,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天启五年就这样,静静的到来了。 过完春节,朱由检又长了一岁,他总算满十五周岁了。 按民间习俗,男童十五束发。 束发,就标志着男儿脱离儿童的角色,可以算是大人了,当然也可以娶妻生子了。 “大哥,”朱由检嬉皮笑脸的凑到朱由校面前,他偷偷看了一眼桌上厚厚的图纸,心中一片火热。 上次来的时机不巧,没能看到大哥那为难的表情,为此他遗憾了好久。今回怎么也得好好欣赏一下才行。 “大哥,这艘战船如何?”朱由检得意的问道。 “战船?”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竟然是艘战船!朕怎么会没想到这是战船?难怪此船设计的如此奇特。” “大哥这表情不对啊,怎么会如此开心呢?”朱由检一脸蒙圈,这画风可不是他所预想的。 “小五,你搞得这艘不是商船,是战船?”朱由校惊喜的再次追问。 “是啊!”朱由检点点头,“大哥不会根本没看出来这是艘战船吧?他的水平不至于这么差吧?” “小五,船上可活动的窗口是用来干什么的?”朱由校又兴致勃勃的追问。这是他最难以理解的设计。 搞这么多窗口做什么,就算是为了采光也不能牺牲这么大的船体强度。 要知道,整个船只就数这些窗口位置最为薄弱。虽然窗口边框做了加强,但比起船身别的地方,强度依然有着很大的差距。 听到大哥的问话,朱由检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难怪大哥如此表情,他看来是真没看出这是艘战船。 也是,胜利号与中国的船只设计理念完全不同,风帆战列舰的战斗方式也和传统的水战完全不一样,朱由校认不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第一一五章:胜利号带来的震撼(求票、求收藏) 胜利号与中国传统舰船的迥然不同,造成朱由校认知方向的混乱。朱由检方才最苦恼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当朱由检一时嘴快,顺嘴说出了战船两个字,不啻于为朱由校指明了研究方向,朱由校难题解开,当然会是欣喜开心的表情。 可怜的朱由检,因为嘴快又失去了一次,欣赏他大哥为难的机会。 想明白这些的朱由检,悻悻的回答大哥的提问:“那些窗口当然是安放火炮用的。” “火炮?”朱由校还从没想过,这艘战船装载的会是这种神兵利器。 1、2、3、4……朱由校仔细的数着图纸中的窗口数量。 “嘶。”朱由校到吸了一口凉气。 “小五你这船,一侧就有44个窗口,两边加起来那不要装88门大炮?”朱由校惊叫道。 这个数量已经超过大明京城的火炮数量了。 一艘船就有这么多的火炮?太可怕了。 “什么啊?”朱由检不屑的撇了撇嘴,“大哥你算错了,不是88门。露天的甲板上还能装20多门。这艘船总共能装100多门大炮。厉害吧?大哥?” 朱由检撇着嘴,一副得意的表情,满脸都是我厉害吧,快来夸我的样子。 捧起图纸,朱由校又仔细看了又看。 确实如小五所说,船上宽大的露天甲板再装20多门大炮毫无问题。 “怎么可能?” 朱由检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表扬,反而迎来了质疑。 “小五,你的设计没出毛病吧? 一门大炮至少有3000斤以上吧?100多门炮就要3万多斤了。要承载这么多门炮和操炮的人员,再加上各种物资,那得是个多大的数字。就按这艘船的比例,那真正的战船得多大?2000料还是5000料?” “2000料还是5000料?”朱由检一下被问懵了,他对料这个单位是真的不熟。 “大哥,我把2000斤称作1吨,这艘船满载排水量3556吨,载重量2176吨。 就是大概能承载400多万斤的人员物资,装100多门大炮那不是小意思。” “那个满载排水量是什么意思?”朱由校又追问听到的新名词。 “就是装满船后,船排开水的总重量。所谓排水量就是船在水中推开水的体积。”朱由检尽心的解释。 “奥,那就是船的总重量呗。”朱由校随口应了一句。 好吧,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接触过物理的人,瞬间明白排水量的意思。虽然中国早就有曹冲称象的传说。 “小五,你说,这么大的船咱们能造出来吗?”朱由校死死的盯着朱由检,紧张的问道。 “能。咱们能造出大宝船,就一定能造出胜利号。”朱由检斩金截铁的说。 是啊,朱由校的心思一下火热起来,要能建成如此战船,足可匹敌永乐皇爷的宝船了吧? 有此船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 朱由校正在与朱由检火热的探讨胜利号的细节问题。 一旁的内侍陆彦邦实在忍不住了,他轻咳一声,向前凑了一步,低声提醒:“陛下,您该和信王殿下启程去皇后娘娘哪里了。” “哼!”被打断了思路,朱由校嘴中发出不悦的声音。他抬头看到是陆彦邦,明显一愣,随即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 “哦,小五。你嫂子找你有事,你先随他去吧。朕随后就来。”朱由校指了指陆彦邦,急匆匆的对朱由检说道。 “嫂子找我?”朱由检看了看陆彦邦。这张脸他有点印象,他是张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 难怪!我说什么人敢在大哥的兴头上打断他?也就这个奉皇后之命在此等候多时的老太监,才敢提醒吧。 真要是朱由校身边的内侍,谁敢打断皇帝的兴头。朱由检礼貌的冲陆彦邦微笑一下。 见陛下开了金口,陆彦邦赶忙上前一步躬身向朱由检行礼。 “信王殿下,皇后娘娘一直还在等您呢?可能都等急了,您快随老奴来吧。”说话间,陆彦邦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这么急,无奈的朱由检也只好跟了上去。 很明显,今天不是大哥找他,是张皇后找他。只是大哥讨论起图纸,把皇后找他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如此着急? 一路上朱由检心中不安的思索。 “什么事?当然是大好事!”张皇后娇嗔道。“你和你大哥凑到一起就知道研究那份破图,别的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吧。” 张皇后一边埋怨,一边亲昵的把小五身上的褶皱抚平。 小五这个年纪也算是成人了,就是性子还有点小孩子模样,也不知陛下突然着什么急。 张皇后一边打量朱由检身上的袍服,一边在心中思索。 咦? 这衣服怎么有点小了。幸好今天小五专门试了一下。不然到时候还不成了大笑话。 张皇后看着朱由检身上略显紧绷的袍服,脸上明显露出不满之色。 “陆彦邦,这是谁安排的尺寸?连信王的尺寸都敢如此敷衍吗?”张皇后的口气已经变得非常不善。 “嫂子,没事给我做什么新衣服,浪费。”朱由检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最近正长个呢!今天量的尺寸,明天可能就小了,怪不得他们。” 伸手比了比小五的个头,张皇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倒也是,小五又长了不少。”她扭头郑重的朝陆彦邦吩咐:“回头叫他们朝信王府上多跑几趟,随时修改,省的尺寸总是出错。” “是,老奴领命。” 陆彦邦望向朱由检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感谢。 信王殿下心真善啊。 对陆彦邦来说,他可以不在乎皇帝的喜怒,因为皇帝并不是他直接的主子。可皇后娘娘对他的任何一点观感,那都无比的重要,那绝对关系到他的前途命运。 “小五,你的婚期定在8月初六。你要先有个准备。”张皇后回头笑嘻嘻的告诉朱由检个令他震撼的消息。 “你试的这衣服,就是你大婚时的王服。你说还要不要给你做新衣服呀?” 我要结婚了? 盯着身上的衣服,朱由检脑中一片茫然。 要结婚了吗?这么青涩的身体就要当人丈夫了?前两天连毛都还没见到几根,如今就能当人丈夫了?这也太快了吧? 第一一六章:信王选妃(求票、求收藏) “怎么?高兴傻了?”张皇后伸手在小五面前摆了摆。 眼中找回了焦距,朱由检纳闷的问道:“嫂子,新娘是谁啊?” 这万恶的旧社会,都要结婚了,他竟然还不知道新娘是谁?连姓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典型的盲婚哑嫁吗? “呵呵,小五你还挂记着呢?吶,那就是画像。嫂子许你偷偷的看看。”张皇后一指身后桌上的卷轴,吃吃的笑了起来。 “嫂子哪一张是啊?”朱由检看着桌上摆着的三张卷轴,不好意思随便伸手。 听到小五的问话,张皇后忽然笑的喘不上气来,“那、那、哪一张?小五,那三张都是,你随便看。” 有那么好笑吗?朱由检冲张皇后翻了一个白眼。 三张都是,不会吧?难道还会有三个新娘? 思索着,朱由检随便打开一张。 好一幅工笔仕女图。 图中的少女容貌娟秀,清纯可人,手持团扇似欲扑蝶。真是眉目传神,活灵活现。 这画工、这笔法、这…… 好吧,朱由检承认,他根本看不出图画的好坏。画中的少女很漂亮,真实的少女会像画中一样吗?朱由检对此表示小小的怀疑。 中国画可不像西方人像素描那样真实,画的人多少会有些艺术加工(就是p图)。 这画像应该会有p图的行为吧?只希望p的不厉害。 朱由检在心中小声嘀咕。 三张都是新娘,那就都打开看看吧。 朱由检手脚很快,张皇后给的三张画像被他一字排开的摆在桌面上。 尼玛,果然都是工笔仕女画。 三张画上的女孩模样竟然差不多,要不是服饰动作有些差异,朱由检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好吧,朱由检再次承认,他确实有些轻微的脸盲症。平面上的人像他总是分不太清,前世他看电视都经常分不清那个是那个明星。 “小五,你喜欢哪一个?”张皇后询问着朱由检的意见,她眼中闪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哪一个?这种p图的图像问我喜欢哪一个?是问我喜欢那张画纸吗? 朱由检出现明显的选择困难。 看到张皇后渴求的八卦眼神,朱由检随口说道:“嫂子选的这三个都很好,我都很喜欢。” “都很喜欢!”才要说什么的张皇后,眼神一下定住了,“都很喜欢,那就全留下吧。” 全留下? 朱由检感觉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管他呢,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这个时代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这恐怕是穿越者最大的福利了。可我这青涩的小身体能顶得住吗? 朱由检忧心忡忡的想。 为什么我的新郎服不是红色的呢? 古代新郎不都是大红袍服吗? 这也是朱由检感到困惑的地方。 不管了,既然它不是红色的,那就让我把它染红吧!人渣的血应该也是红的吧? 信王府的书房中,朱由检看着皇庄的卷宗,嘴边露出一丝狞笑。 “你看看、你看看,大哥,这些奴才还有点敬畏之心吗?”朱由检大声抱怨着,把一份有关皇庄的人事卷宗递到朱由校手中。 卷宗中的那些人完全配得上人渣这个至高称谓,他们在皇庄做的事完全称得上天理不容。 在那些人渣眼中,皇庄的佃户可能连条狗都不如。 对这些人渣来说,什么欺男霸女那些都是平常小事,夺财害命也稀松平常。 他们最让朱由检反感的:是他们竟然离谱到,用天真的孩童给太监作为还阳的药引。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底线,他们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 艺术是来源于生活,这话说的不假。在这些皇庄中,朱由检见到了大明最黑暗的一面。 也许皇庄真是太封闭了,这些人渣很多事都是在光天化日下进行的,丝毫没有掩饰的表现。他们就真的不怕大明王法,不怕有报应? 王法不杀,我杀;老天爷不报,那就由我来报。 朱由检咬紧后槽牙,在心中狠狠地说。(“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老天爷平静的声音在他脑中传来。) “大哥,这些奴才依仗我皇家的威严,做出如此违背天理人伦的事情,他们就不怕折了子孙后代的福气?”没理会老天爷,朱由检气愤的冲朱由校叫道。 因卷宗内容,已经皱紧了眉头的朱由校,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啪”,朱由校重重的一掌拍在卷宗上,他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几个字:“这群该杀的奴才。” 天变了。 天启五年正月,京城的皇庄掀起了一场大清洗的风暴。 4、500个庄子中,至少超过三分之一的庄子更换了新的管事太监。 此次皇庄的人事变动,可不只是换个头领那么简单。所有变动的皇庄,旧有的领导层都被一扫而空。 天子震怒,所有撤换的管庄太监一律杖毙;官校、伴当全交由东厂处理。所有庄子的涉事者全家贬为最低等的庄奴。 什么是雷霆之威,这就是雷霆之威! 幸存的各处皇庄管事除了上门感谢魏公公外,都乖乖的向信王府服了软。 那小爷太可怕了,他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啊。 要不是魏公公事先提醒,这次…… 万岁爷也太听那位小爷的了吧?这份恩宠,当年的福王都要自愧不如吧? 雷霆震怒的谜底,在魏公公一次酒后失言中揭开。 魏公公说:陛下深恨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他们的所作所为哪里还有一点人味。那些作为损了陛下儿孙的福气。 魏公公的这句话,让各处皇庄管事更加的战战兢兢。 天啊? 陛下把三位殿下的夭折都算到了他们头上? 难怪陛下会如此震怒。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世间果然报应不爽。 陛下是天之子,这是老天借陛下之手在报应! 因果报应的流言在皇庄中越传越响,就连京外各处皇庄的管理者,都悄悄夹紧了尾巴。 谁还敢再挑战信王的权威? 京城皇庄一片哑黯无声。 信王府借势发出一系列指示:推扩新作物种植、减免多收的不合理租税,重整皇庄管理结构。信王府逐步在皇庄建起一系列严格的、正规化的管理制度。 随着信王殿下的指示在京城皇庄推行,京城各处皇庄风气为之一变。 至少,皇庄佃户们能像个人一样,活在人世之中了。 第一一七章:重读三大案(求票、求收藏) 京城中如此大规模的清理皇庄,杀的人头滚滚,并没有引起外廷文臣的大规模反弹。 除了皇庄是皇家的产业,不容外臣质疑,文臣不方便插嘴的原因外;外廷文臣现在也实在顾不上皇庄中的这点小事了。 大明朝廷又出大事了。 天启五年二月 鉴于冯铨投魏的成功,兵科给事中霍维华也公开递交长篇上疏。 上疏中,霍维华用洋洋洒洒的数千字,全盘推翻了万历末期至天启初年发生的三大案(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结论。 不仅如此,霍维华还胆大包天的建议朝廷重议三大案,矛头直指东林党人。 如此震惊天下的长篇上疏一出,外廷的文臣顿时乱成一团。 在这个时候,谁还有功夫操心皇庄那点皇家的私事。 要知道,三大案在大明可不是一般的案子,它是牵扯到两代帝王人身安全的政治大案。对三大案的解读,将直接关系到朝廷官员政治立场的问题(就是现在俗称的站队)。 朝廷若对三大案重新解读,那将直接波及外廷朝臣的切身利益,不由得朝臣们不关心。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好、好、好,有这么份东西,杂家就好办了。” 拿着霍维华厚厚的上疏,魏忠贤放声大笑。 得到如此动摇东林党根基的利器,魏公公怎么能不高兴? 东林党是依仗什么上的台? 不就是万历朝,国本之争时,东林党坚决的站在太子朱常洛一边。 可当时站在太子一边的人多了,东林党凭什么能上位? 梃击案! 东林党凭借的当然就是梃击案。 梃击案是发生在万历四十三年,是一个叫张差的疯子,竟然持棍闯入太子府邸,连连打伤数人,被定为谋刺太子的案子。 当时东林党死死咬住,疯子张差就是受郑贵妃指使谋刺太子。 东林党的这种做法,为太子打压郑贵妃的势力立下汗马功劳,才得以在支持太子的文臣中脱颖而出。 太子朱常洛成为泰昌皇帝后,东林党纷纷上位。可那时东林党在朝堂上,也还只是势力不大的少数派。当时主导朝政的还是浙党。 少数派的东林党是怎么壮大的呢? 红丸案和移宫案。 泰昌皇帝是位登基不满1个月就驾崩的短命皇帝。短期内皇位的再次更迭,使当时的许多朝臣都措不及手。 东林党再次抓住了时机。 他们在天启皇帝登基之际,先用移宫案把天启皇帝从后宫抢了出来,立下了擎天保驾的大功。 又用红丸案,借谋刺泰昌皇帝的借口,把脏水泼到其他党派身上,成功的把当时的内阁首辅,浙党领袖方从哲逼走。这才成功掌控了朝政。 魏忠贤到现在还记得,东林党移宫案时抢走天启皇帝时的凶恶模样。 “要是后宫真想挟持皇帝,就凭他们几个东林文臣也能抢走陛下?”魏忠贤恨恨的想。 那时的魏忠贤还叫李进忠,他当时只是宫中一个普通的首领太监。 移宫案时魏忠贤差一点就被打成李选侍一党。要是真被当成李选侍的人,那魏公公这辈子都毁了。还想上位,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直到现在,魏忠贤想起当初的乱局来,他后心还在发凉。那时,当真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啊! 东林党,你们不就是仰仗这些功劳上的台吗? 要是你们坚持的这些不再是功劳,而是罪过呢? 哈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魏忠贤放声狂笑。 不知什么时候,魏忠贤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打击东林党的初始目的,反把打击东林党当成了最终目的。 此时的魏忠贤眼睛已经花了、心也乱了。 魏忠贤继续打击东林党的决定,获得阉党骨干的一致赞成。 对阉党来说,相较于魏公公一直坚持的新政,还是打击东林党更轻松、更实惠一些。 继续打击东林党,既能获得实惠,又能让魏公公转移关注的目标,这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派内顺利达成一致意见,阉党的动作就快了起来。 天启五年二月,黄立极、丁绍轼、周如磐、冯铨四人入阁参赞机务。 随即魏忠贤宣布,以顾秉谦、黄立极、冯铨为主编,开馆编撰《从信鸿编》。 基于霍维华长篇上疏为基础的《从信鸿编》开馆,这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东林党的末日真的到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非常诧异。 魏公公这是在搞什么? 他与东林党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东林党连续受到魏公公的沉重打击,已经伤筋动骨了。虽然还称不上彻底溃散,但短时间内也绝对无法再对魏公公造成威胁。 魏公公威也立了,干嘛还要死死抓住不放? 有继续争斗的功夫,去做点实事,不好吗? 朱由检确实有些想不通。 “唉,还是先搞好我的实业吧?政治这玩意还真不是咱的强项。”朱由检自嘲的笑了笑。 朱由检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羊毛的来源,他毛纺厂的羊毛已经快消耗完了。 羊毛的来源现在实在不容乐观,因为草原上发生了战争。 束伯部族正处于林丹汗和科尔沁部的交战区,朱由检考虑到商队的安全问题,下半年就没敢再派商队前往。 商队没去束伯部,他们在郑明的推荐下,转去开发朵颜部和插汉部的商路,但到现在也没有音讯传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连个口讯都没有。”朱由检在室内烦躁的踱步。 羊毛还只是小事,要是商队的安全出了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不行,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可不行。” 难怪前世英国会出现羊吃人,这种原料不受控制的感觉太糟糕了。原料产地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朱由检对前世羊吃人的理解更近了一层。 该怎么办呢? 朱由检陷入长长的思考中。 短时间内,毛纺厂对羊毛的需求还不太大。为了临时维持毛纺厂的原料来源,是不是在大兴养点羊?不管多少,也是个补充不是。 朱由检脑中直接蹦出一个念头。 “不行。” 朱由检摇摇头,马上决绝的否决了这个想法。 绝不能在大兴养羊。 如果开了近郊养羊这个先例,恐怕羊吃人的惨剧马上就会在大明上演。不能指望大明士绅的节操。 大明又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先例。 大明为了弥补战马的数量,曾采取在民间大量养马,朝廷给予一定补贴的马政。 可就因为这民间养马的马政,逼得多少农民家破人亡,又大大小小的引发了多少农民起义。 山东响马的称呼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叫响的。 不能养羊,至少绝不能在大明范围内养。朱由检转换脑中的思路。 能不能在临近大明的草原上养呢? 雇佣蒙古人来养行不行? 嗯,这个思路似乎可行。朱由检大感振奋。 第一一八章:喜峰口(求票、求收藏) 不对,干嘛非要养羊啊? 那多浪费。 长考中的朱由检忽然冒出另一个念头。 既然是去草原,那在草原边上设定一个固定的羊毛收购点,专门收购羊毛,不就轻松搞定了。 不用管他是谁的羊毛;也不用管他是自己养的,还是偷得抢的。羊毛来路一概不管,只要能送到收购点,我们就收。这多省劲。 相信只要有利益那就一定会有人来。 朱由检眼睛一亮。 这种方法应该不错,就是驻守草原收购点的人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 嗯,只要注意控制手中资金的规模,危险应该不大。 这个方案应该可行。 朱由检翻出他那张写意的大明地图,开始在图上搜寻合适的地点。 喜峰口这个熟悉的名字映入朱由检的眼中。 对这个名字,朱由检很有印象。喜峰口抗战嘛,是中国人都知道。那绝对是大刀砍鬼子的经典战役,大刀进行曲就是专门为它所创作的! 也不知小鬼子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他们好像是德川幕府时代吧?管他呢,反正现在的小鬼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从地图上看,喜峰口的位置不错,离京城也不远,就选在这吧。就是不知道喜峰口当地到底合不合适? “老郑,”朱由检把郑英泰找来,很随意的问道,“你对喜峰口那边熟吗?” “小的走过几次,不算太熟。不过,殿下要有吩咐,小的马上就去给您办妥。”郑英泰习惯性的客气回答。 听清信王殿下对他的称呼,郑英泰已经笑的见眉不见眼了。 信王殿下肯喊他老郑,那就不会在记恨以前的事情。肯亲口询问他,就一定有事要办,他得抓住信王给的机会,可不能随便错过。 “不太熟?那你把你知道的都说来听听。”对郑英泰客气的说法,朱由检不是很满意,他沉吟片刻方才问道。 “喜峰口,那是咱大明通往草原的一个重要关口,关城不太大,里面住的人很少有平民,大都是些军户。” 郑英泰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喜峰口这条商路可不太好走。 大明境内到喜峰口关城的路段还好,人马通行还算顺畅。出了关城,道路就变得崎岖难行,狭窄处最多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不过,只要出了山区,面对的就是广阔的草原。哪里算是京城去草原最近的道路。 不过,喜峰口属于大明九边之一的蓟镇管辖,是蓟镇辖区内的重要关口。喜峰口属于军事管制区域,正常是不允许商队通行的。 当然,穿行喜峰口的商队还是有的。但凡能从这里来往草原的商队,都是有背景的大型团队。 “商队能走?”朱由检兴奋的问道。 “能走。”郑英泰肯定的回答,他走过可不止一次。 只要没打仗,商队肯定能走。喜峰口后面的遵化城,那日渐繁茂的集市不都是喜峰口过来的商队所带来的。 得到郑英泰肯定的回答,朱由检开始思索在喜峰口设立收购点的可能。 想设立收购点,首先喜峰口是军事管制区,这是绕不过去的小麻烦。 军事管制区? 朱由检仔细端详地图上喜峰口距京城的距离,在这份写意的地图上,喜峰口似乎离京城真的不算远啊? 这份大明地图的比例尺到底有多大? 朱由检使手比了又比,还是无法确定京城距喜峰口的大致距离。 这到底能有多远? 大明这地图真该重新测绘了,至少得把精确的比例尺加上吧!朱由检在心中幽怨的向地图吐槽。 “老郑,喜峰口到京城到底有多远?”朱由检从地图上是实在无法搞清具体距离,还是问问明白人吧。 “大概有6、700里地吧。”郑英泰不太肯定说道。 “一般商队走个8、9天也就到了。”郑英泰又补充一句。 参考郑英泰的大致数字,再对比地图。 “嘶”朱由检不由的抽了口凉气。 天子守国门,大明这还真不是空喊的口号嗬。 商队走8、9天,那一般的军队总比商队走的快一些吧? 就算加上辎重拖慢行军速度,那8、9天的时间也不算长。 要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呢? 恐怕最多5、6天就到了吧。 更可怕的是,朱由检现在算的还只是步兵的速度。 来敌要是骑兵呢? 那顶多3天,就差不多能跑到京城了吧? 作为前世的优秀宅男,饱经各种影视、小说摧残,就算没什么军事天分,朱由检也知道,3天的时间,以大明的效率调动军队的时间恐怕都不够。 京城的战略纵深也太小了吧? “老郑,你知道喜峰口驻扎了多少人马吗?”朱由检随口问了一句。这一句他只是下意识的的问,没指望能得到确切的回答。 “知道,一共有4、500人吧。”出乎朱由检的预料,郑英泰随口就回答了出来。 “这么少?”朱由检惊讶的问,“老郑你不是瞎猜的吧?” “喜峰口这么重要的关口,蓟镇才放这么点人手,就不怕出事吗?” 听到信王殿下的质疑,郑英泰涨红了脸。 “小的绝不会弄错。小的每次经过那里,都要给驻守的千户上供。每次都是按这个数字准备的犒赏物资,人数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听到郑英泰的辩解,朱由检感觉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么重要的关口就放4、500人守卫,大明对边军的战斗力就这么放心? 似乎猜到朱由检在想什么? 郑英泰又补充道:“殿下,这个千户算是有良心的了,他只吃了一半空饷。他手下的兵丁,看上去也算的上是很精壮了。” “吃一半的空饷还叫有良心?”朱由检忿忿的反问。 “殿下,您有所不知。” 知道信王殿下就没离开过京城,对边军情况根本不清楚,郑英泰笑着解释。 “殿下,大明一个千户额定兵额是1112人,这个数字指的只是战兵。实际每个千户还有大量种地的散兵,那就是军户。” 郑英泰说道这里,朱由检明白了。 为什么喜峰口如此重要的关口,才驻兵4、500人? 在大明朝廷的编册上,喜峰口应该是有2000多驻军吧? 第一一九章:坑爹的大明军制(求票求收藏) 对喜峰口的驻军,大明朝廷肯定是按2000多人给喜峰口拨划的粮饷。 可喜峰口为什么会少了那么多兵? 这绝不单单是喜峰口主官吃空饷所导致的。 从根子上,这应该还是大明坑爹的卫所军户制惹的祸。对这点朱由检前世记忆中还是有印象的。 大明建国初期,与中国的其他朝代一样,也从军屯中获得极大的利益。 说实在的,大明太祖爷朱元璋对经济方面的认识,实在是不敢恭维。也许给中国所有的开国皇帝做个排行,朱元璋的经济政策,排行应该不是倒数一也是倒数第二。 大明初建时,朱元璋只看到了军屯的巨大好处,就订下了大明传承数百年的卫所军户制。 按朱元璋制定的政策,大明朝廷只供应各卫所战兵少量粮饷(这还是驻守在要害处的战兵)。大明卫所兵的粮饷主要还是靠卫所屯田补齐。 卫所军户制,不用国家出一分钱,军户世代当兵,闲时种田养家,乱时当兵作战。这是多么美好的设想。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大明开国时地多人少,卫所军户拥有大量的耕地,完全可以弥补朝廷少发的粮饷。 可随着一代一代人的繁衍生息,卫所慢慢变得地少人多,产出根本不够自身食用。而大明朝廷依然维持着开国时的政策。 屯田收获减少,各级军官的肆意盘剥,士卒不堪忍受的各种繁重劳役,再加上朱元璋大坑的世袭户籍制度,军户完全沦为农奴一样的存在。大明的普通军户人家,竟然连媳妇都很难找的到。 军户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大量卫所士卒只能弃家逃亡,残存的也只能在残酷的压榨中苟延残喘。 大明到嘉靖时期,卫所制度已经全面败坏,大明内地的卫所就根本没有能打仗的士兵存在。 历史上,几十个倭寇就能横行江南,就充分说明大明内地卫所兵的不堪。 嘉靖朝,大明朝廷为了应对困局,开始了募兵制。 募兵就是拿钱雇人当兵。 大明嘉靖之后的主力军队基本都是募兵,实际就是雇佣兵的性质。 当兵就是拿命换取钱粮,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交易。 可大明的文臣却不这么想啊!他们总在怀念卫所不需要朝廷掏钱的年代。 也许是出于这种想法吧?(朱由检冷笑中) 大明朝廷拨付的军队钱粮,就没有全额发放过。就连鼎鼎大名的戚家军也只能拿到9成粮饷,那已经是大明军队能拿到的极致了。 大明普通的军队一般能拿到7成粮饷,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当然,文臣们报给皇帝的粮饷数额,那肯定还是全额的数字。 至于差额?那叫漂没。 漂没到了那里,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考虑到军队大军官还要再剥一层的情况,喜峰口的千户只吃一半空额,确实算是很有良心了。 朱由检无奈的摇头苦笑。 这种雇佣军性质的大明军队,还被大明朝廷屡屡拖欠薪水。这种欠薪状态的雇佣兵,要能为大明尽力死战,那才是笑话呢? 什么,文臣说士卒应该为国家的荣誉而战? 笑话! 几百年来,大明就没给过士兵应有的荣誉,还指望欠薪少饷的士兵为大明无私捐躯? 这能是正常的思维模式吗? 大明文官都特马是些什么奇葩的思维模式?朱由检忍不住爆了粗口。 算了,大明军制的坑太大了,咱还管不了。朱由检摇摇头把乱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郑,孤要在喜峰口开个货栈,专们从草原收购羊毛,你觉着如何?” 原来这才是信王殿下真正的想法。 郑英泰脑中转的飞快,迅速评估信王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殿下,高,实在是高啊!”郑英泰大声赞美着信王殿下的想法。他是思索再三、完全发自真心的赞美。(当然有那么一丝丝是拍信王的马屁) 能在喜峰口长城外设个固定的货栈,不说别的好处,单只能对商队有效进行补充的好处,就完全值得了。 常年走塞外商路的,恐怕都有过类似的念头,可大伙的能力谁也办不到。 咱投靠的殿下是谁啊?郑英泰骄傲的想。 信王,天子最疼爱的幼弟;恩宠天下无双。 大伙做不到的,不代表信王殿下做不到啊? 想到这儿,郑英泰想起他还曾挑战过信王,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幸好,我掉头比较快。要不,恐怕全家骨头都烂了吧?郑英泰忍不住想。 要是信王真在喜峰口开成了货栈,那通往草原的商路就真的变天了。他郑家前途也将随之水涨船高。 想到这些一眼就看得到利益,郑英泰的心就火热火热的。 得到郑英泰从商业上的肯定,朱由检很开心。 至于喜峰口是军事管制区的问题,对他的权势来说,那也叫问题吗? “终于回来了,”郑明拍着酸软的腰发出一声感慨。 这次开辟朵颜和插汉部的商路,过程出乎异常的顺利,要不是草原上突然降下的雪太大,年前他们就能赶回来的。 殿下应该等急了吧? 看着延绵数里的上百辆大车,郑明脸上露出笑意。 商队的顺利回归,朱由检十分开心。商队中老资历的郑明,正是他心目中喜峰口收购点的首选主持人。 “殿下,小、小的是这样想的。”面见传说中的信王殿下,郑明万分激动。 王爷唉! 这是大明天家的血脉,大明最尊贵的血统。能面见王爷,他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三生有幸啊! “来,喝口茶,慢慢说,咱们不急。”朱由检安慰着激动的郑明,这位老人可是个宝贝。他绝对是这个时代,大明最熟悉草原的人。 郑明从10几岁就开始跟着商队,往来于大明和草原之间。几十年行商的结果,使他对草原各处的风俗都了如指掌。 郑明对他常走的科尔沁草原更是熟悉,在那片束伯部族所在的草原,他蒙上眼都能找到各处正确的道路。 这种寻路经验,放到宽阔近乎海洋的草原来说,那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这些几十年积累的经验才是朱由检最看重的和最宝贵的。 第一二O章:喜峰口的龙门客栈(求票、求收藏) 熟悉草原情况的郑明,对信王殿下在喜峰口开办收购点的想法,也是大加赞赏。他出于对草原商路的熟悉,又向信王提出了更进一步的建议。 郑明建议,扩大喜峰口的收购点规模,直接把它建成一个大型货栈,为通行此处的商队提供包括补给在内的各种服务。 货栈只要建好,单只为商队提供服务收取的钱物,就能维持货栈自身的生存。 更何况有这个大型货栈存在,信王府就可以依托此处,向草原各处派出小型商队,一边搜集草原商业信息,一边散播收购羊毛的消息。还可以把不方便到喜峰口交易的草原部族商品,带回喜峰口货栈。 郑明的设想中,喜峰口货栈将作为一个面向草原的据点而存在。 说完自己的构思,郑明忐忑的盯着信王,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否打动信王。 “我说的是不是太多了?”看着沉思的信王殿下,郑明有些后悔,自己嘴有些太快了,怎么一下就把想了几十年的愿望说了出来。 听着郑明对货栈的描述,朱由检脑中莫名跳出龙门客栈的名字。 在心中反复权衡了良久,朱由检做出最终决定。 “很好,不愧是孤看好的大掌柜。”朱由检笑着对郑明说道。 “孤就把喜峰口货栈委托给你。在商业上,喜峰口货栈可由你全权做主。” 殿下这、这也太、太给我长脸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郑明激动的连说话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多、多谢殿下赏识,小的愿为殿下效死。” 朱由检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得好好活着才能为孤尽心效力。你要是真死了,孤还得给你家发抚恤,那孤可就真赔了。” 对于信王殿下的笑话,郑明没有笑,他反而郑重的向信王发问:“殿下,您能给我调派多少护卫?” “你需要多少人?”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不知在这熟悉草原的老人心中,喜峰口货栈需要配置多少护卫。朱由检对老人要说的数字真的有些期待。 “需要多少护卫?”郑明低头盘算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具体的数量。 草原远不像关内那样太平。 草原上蒙古大汗所谓的统治,实在太薄弱了。很可能连草原上有多少个中等部族,林丹汗都弄不清楚。 草原上的弱小部族,普遍抗灾能力不强。一场天灾,就能导致数个小部族消失。 这些小部族的残存部民,往往都是部族中最强壮的存在。他们要么加入其它部族,要么就在草原上游荡慢慢变成马贼。 草原上的生存环境本就艰难,近年来草原气候又十分异常,各种天灾接连不断。 大量的弱小部族消亡,甚至某些中等部族都有破灭的纪录。 往昔草原面对天灾最常采用的方式,就是抢掠大明。用大明的血肉来弥补天灾造成的损失。 可草原这一代的林丹汗,一心想重新统一草原,他采取的是“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 采用这种对内的策略,就注定了林丹汗外战外行。 生怕损失自己部族实力的林丹汗,对草原以外的强敌怎么可能取胜。 这世上会有不牺牲就能获取的胜利吗? 那绝不可能。 对外没有胜利的林丹汗,又在草原上严重缺乏应有的声望。这使他对内的策略不但没能统一草原,反而导致草原部族的分崩离析。 无法拧成一股绳的草原,对大明的威胁大减。 但无法拧成一股绳的草原,却出现了太多的土匪马贼,这对草原的商路形成巨大的威胁。 现在的草原太乱,规模小一点的商队都很难走远。 想实现从喜峰口货栈辐射草原的设想,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支撑。 可到底需要多少护卫,郑明一时间还算不清楚,他只知道越多越好。 可这话郑明怎么能说的出口。 看郑明久久没有说出数量,朱由检笑着说道:“具体数量不急,孤先调派200护卫过去,若是不足,以后还可以再慢慢添加。” 天启五年二月,兄弟货栈迈出走出京城的第一步。 很奇怪,兄弟货栈并没有向大明南方的繁华城市扩张,而是沿着三河、渔阳、石门、遵化、三屯直到喜峰口的北方线路扩张开来。 一时间,除了喜峰口长城外预计好的龙门客栈(朱由检还是难以舍弃这个熟悉的名字),这条路线上的其他各处货栈分店,也进入筹备阶段。为羊毛而建的快速通道,将在这条大明对草原的传统商路上迅速成形。 遵化城,这座大明军神戚继光亲自督建的,蓟镇最坚固城池,现在已是顺天巡抚的驻跸之地。 遵化城中最繁华的南街上,大众钱庄静静地伫立。 钱庄的招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繁杂的图案。它似是一个印章,悄悄的躲到了招牌下方。 这个图案是天启皇帝特旨御赐,是由一个变形的“皇”字所形成的,图文都是由天启皇帝亲手所制。 这个图案,标志着天启皇帝对大众钱庄的正式认可。大众钱庄现在就真正成了皇家的特许店铺,它的名字前,完全可以冠以皇家的称呼。 有了这个图案,可以对钱庄未来的发展,提供巨大的便利。 别的不说,单只钱庄可以拥有的护卫数量,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谁能在遵化城内合法的拥有过百护卫? 遵化城中除了巡抚衙门,包括县衙都没有这么多的护卫,更无论其他商户。这就是大众钱庄独有的特权。 不过,遵化大众钱庄的护卫此时远未配置到位。 200信王府的少年队,外加7、8个弓马娴熟的老兵尚在前来遵化的路上。这将是朱由检为此处调派来的首批力量。 不过,遵化不是少年队最终目的地。这批少年队将在遵化停留修整后,前往喜峰口货栈,哪里才是他们真正的驻地。 至于遵化钱庄,第二批或者第三批调来的少年,才会是它们真正的护卫。 遵化已经被朱由检视为一个重要的前进基地,它将作为喜峰口货栈的支持和后援而存在。 为了实现这个战略构想,信王府已经全力向遵化调派人手。信王府的所有产业都在遵化开了分店,就连珍木堂都在遵化开设了它的第一家分店。 第一二一章:天子守国门的原意(求票、求收藏) 在安排遵化为喜峰口准备的各项支援事宜时,朱由检觉得他发现了大明“天子守国门”的真正含义。 永乐大帝朱棣真不愧大帝的称号。 他的眼界雄心绝不是常人所能比的。朱由检为他的发现,激动的心砰砰乱跳。 什么“天子守国门”,永乐大帝应该从没想过“守”这个字!在永乐大帝心中应该是“天子镇国门”吧? 常年驻守北疆的永乐大帝,执意将京城迁至北方,并不是怕那所谓的建文余党。他也许只是不想让那江南烟雨,腐蚀了他的大明雄心吧? 永乐大帝迁都,更大的意义是为了建立一个向北进攻的完备基地。 只要有京城在,面对北方的威胁,大明最精锐的京营就能随时准备出塞。 有京城在,大明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完成进攻的准备,随时可以对北方草原发起有效的攻击。 长城,在永乐大帝眼中,那也不是用来防御的建筑,那只是大明向北方敌人,发起进攻的更前进基地。 从这个方面想,京城防御上的缺陷就完全不存在了。永乐时代,什么敌人能顶住大明的攻击,转而进攻大明的京城呢? 没能彻底征服草原的朱棣,大概希望他的子孙后代,能彻底的解决北方的安全问题,靠进攻将边疆扩展到草原以外,使京城获得真正的战略安全。 朱棣可能害怕他的后代子孙,会在深宫妇人中忘记了边疆的安危,他用近在咫尺的边疆提醒他的后世子孙。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可惜,后世子孙的不肖,把京城这好好地进攻基地,愣给扭成了防御基地。从这一点上来说,不能不说是文臣误国啊。 朱由检对自己的这个新发现真是感到痛心疾首。 遥想永乐时代,大明的陆军打遍四方无敌手;大明海军更是全世界第一的远洋海军。 能把2.6万人的军队,投递到万里海疆之外,那是多么强大的海军! 这个数据直到前世的鸦片战争时期,那日不落的大英帝国都还无法做到。 永乐时代,多么雄伟辉煌的时代。 可惜、可惜。 永乐大帝在大明文人的笔下,留下的重点却是他诛方孝孺十族的残暴和穷兵黩武的四字点评。 永乐大帝征服四海的伟大功绩,还不如麾下文人修撰的一部《永乐大典》。 这就是大明所谓以文制武的传统。 遥想永乐时代,大明是以文制武吗? 到了弘治朝,刘大夏的一把大火,更把永乐时代的所有辉煌烧的一干二净,大火中也把大明的进攻战略彻底毁弃。 从这点上,说刘大夏为华夏的千古罪人,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刘大夏也只是大明文臣的一个代表,单只一个刘大夏是绝做不到这一步的。 大明从弘治时起,大明的文臣们,就一步一步把大明的天子囚禁起来。 京城也由进攻基地,逐步蜕变成为一个巨大的囚笼。昔日大明的无敌雄师也蜕变成为只能摆样子吓人的京城狱卒。 可悲啊,可悲! 朱由检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这就是文人的大明。 看着大明那份写意的地图,朱由检只觉得有股火在他心头不停的焚烧。 沿遵化、喜峰口到草原,即便在这份写意的地图上,也仍然是一条用兵的上好道路。 大明朝廷不做,那就由孤来做吧! 郑平边走边细心的为面前的张狗娃,调整一下身上的背带。 虽然手上在为减轻少年的负累调整,可郑平心中暗自高兴。 “新人这下都吃到足够的苦头了吧?” 新人? 郑平面前的少年,实际上已经不能算新人了。 这些少年都是出自颜神镇庄园的少年队,他们相较郑平虽然算新人,可接受训练也都超过了三个月。 按信王府的学习习惯,这些少年们也到了出师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 在训练中,郑平总觉得这些少年的举动有些别扭。 虽然新人的基本训练都已完成,可这些新人在细节上做的,似乎总有些不太到位。比他们信王府出来的老人,好像还有不小的差距。但真要要求起来,却似乎又没什么区别。 直到这次少年们从青州颜神镇前往遵化,郑平才发现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新人确实比信王府出来的老人小毛病多了很多。 队伍一开始走时一切还好。可随着时间和路程的延长,新人训练中看不出来的小毛病全都暴露出来了。 绑腿绑的不够紧,背包打的过松或过紧,甚至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暴露出各种毛病。 是训练要求的不够严格吗? 不是。 郑平感觉他当时对牛金星(牛二)也是同样的要求,牛金星就做的很好。 是因为训练的人太多,教官照顾不过来吗? 也不是。 信王府后来训练新入少年时,教官与队员也是1对5的比例。 那到底毛病出在哪儿? 郑平很困惑。 长途行军本就十分艰苦,此次少年队又不像从京城去颜神镇时有车代步。此次,无论新老少年,都吃到了不少的苦头。其中新人们因为细节上的小毛病,让他们更是吃足了苦头。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跋涉,遵化终于快到了。 想想一路走来的艰辛,郑平就十分的感慨:果然是读万卷书,还需要走万里路啊。 郑平发现所有训练的成果,不论好的、坏的都在这次行军中体现了出来。经过此次行军,他对信王发下的训练大纲体会的更深了。 看着少年们身上统一的装备和一致的行军打扮,郑平突然冒出一个不敬的念头:“信王殿下走过万里路吗?” 信王殿下应该没走过吧? 可信王教的东西怎么会如此切合实际呢? 最关键的是,信王殿下传下的大纲,据郑平所知,大明军队中从未有过此种训练方法。 信王从哪里学到的? 郑平百思不得其解。 信王的学识莫非是天授? 心跳的突然加快了几拍,郑平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他大声的喊道:“张狗娃,这次吃到苦头了吧?叫你动作练得不标准。” “呵呵。”张狗娃也不回话,只憨憨的笑笑了事。 看张狗娃憨憨的笑容,郑平一阵头疼。 张狗娃这种表现才是最麻烦的。他看似听话,你说什么他都听,可不管你怎么教,他都好像欠缺了一点。 “要是牛二在就好了。”郑平现在无比的怀念,信王府那个看似憨厚实则狡猾的牛金星(牛二)。 第一二二章:少年队引发的风暴(求票、求收藏) 面对憨憨的张狗娃,郑平分外的想念牛金星。 要是牛二在就好了,有那小子的邪路子,肯定能改了这帮小子的坏毛病。 “报告。”一个少年飞快的跑到了郑平面前。 “报告队长,遵化方向,有信使来了。”少年飞快的禀报。 “密语核对过吗?”郑平严肃的问道。 “报告队长,都核对过了。”少年干脆的回答。 “很好。李铁柱,你去把信使带过来吧。” 郑平看李铁柱远去,转头对身边队列中的少年小声下令:“传下去,全队原地稍息。” 随着郑平的口令,行进中的整队少年,迅速在路边停了下来。因为口令是稍息,停下来的少年们依然维持着队列不散。 看到全队的反应速度,郑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像点样子。” 没有大声的传令,只靠手口相传,全队200人,能在10息内原地停止,没有任何混乱出现。 嗯,这项标准已经达到信王训练大纲的要求了。 信使跟随李铁柱飞速的跑到郑平面前,见面就是一个抬手礼。 单从这个敬礼动作,郑平就能看出,信使也是王府少年队出身。 全大明应该只有信王府的少年队,在使用这种手指耳边的特殊抬手礼。(没办法,朱由检前世对军礼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报告,乙字队信使李平向您报到。”信使干脆利落报出自己所属单位,并把一封信笺递上。 “乙字队,那不是牛二带的队吗?他也来了?”郑平一边接信,一边随口问道。 年前少年队拆分,郑平带甲子队去了颜神镇,牛二带乙字队去了水利工地,丙字队留在信王府内。 看面前信使迷惑的样子,郑平不再多问。方才话一出口,郑平就觉察不太好。要知道,牛金星才是牛二的大号。 牛金星自获信王殿下赐名后,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喊他牛二。大概除了当初同期的20个同伴,应该没人知道他叫过那么土的名字吧? “牛二,哦,牛金星。要是你的小名不小心传开了,可不怨我。”郑平心虚的暗暗念叨。 信使带来的信件依照约定的密码,被迅速翻译出来。信的内容很简单:甲字队不进遵化,直接前往喜峰口驻扎。 郑平的心愿落空了,牛金星没有来遵化。乙字队的信使也不是从遵化赶来,而是自京城飞马赶来,只是跑到了他们前面而已。 郑平不知道,他所帅的200甲字队少年,千里迢迢的从颜神镇走向遵化,短短10几天的行军,竟然在京城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甲字队太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了。 甲字队行进途中的种种表现,若说他们只是一队庄园护卫,那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不说别的,单只甲字队的整齐划一,令行禁止就已让人大跌眼镜了。更不用说,日行近百里,队形还丝毫不乱,这不是精锐是什么?就是当年的戚家军也没有如此严整的队列啊! 青天白日、大明腹地、京畿近处竟然出现这样一支精锐兵马,还是向京城方向快速行进;在这个政争激烈的时间段,不得不让人充满遐想啊! 更何况,因为这只小队伍,京城翰林院庶吉士崔子忠,竟然还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啊! 大明朝制:登闻鼓一响,不是有大冤就是有大变(谋逆)。 更牛的是:按洪武祖训,登闻鼓一响,天子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事都必须停下,立即升朝问事。 就冲这一点,就知道事情闹的到底有多大。 天启皇帝朱由校被登闻鼓声从长春宫召出,他是一肚子的怨气。他才把胜利号研究出点头绪就被人打断,朱由校当然非常的不爽。 魏公公更不爽,朝廷现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怎么会突然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愣头青还敲响了登闻鼓,谁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不会是东林党人在破釜沉舟吧? 魏公公的脸色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朝廷的其他大佬也是一肚子的不高兴,谁也不会喜欢没任何防备的突发事件。 庶吉士崔子忠上殿时,他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充满怨气的低气压场景。 崔子忠,27岁,天启二年进士。 崔子忠中进士的成绩不算太好,只名列三甲第九十七名。 不过,由于崔子忠是少见的实学派学生,又对朝廷的各种政务都有不错的见解,这才被选进翰林院授予了庶吉士。 面对满朝充斥着怨气的低气压,庶吉士崔子忠一点都不惧。他知道,只要登闻鼓响了,大殿上就不再会有人打断他的说话。他就是说的再荒诞不经,朝堂的诸位大佬也只能忍着气听他说完。 登闻鼓的关系实在太大了。 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崔子忠也不想去敲登闻鼓。 青州有支精锐向京城进发的传闻,崔子忠很早就听说了。 青州精锐的传闻,外界传的非常离谱。什么戚爷爷的精兵还魂,什么衡王(青州的藩王)起兵要清君侧,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都有。最离谱的还有说三国青州兵转世的说法。反正那段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崔子忠的老家就在济南,他很容易的就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精锐大军存在,不过是1、200个少年在官道上列队行进罢了。 不过,这些少年却实是有出奇之处。一是少年们的队列排序极好,行走再远队形也不会散;二是少年们行进速度极快,一日能走近百里。 沿途曾有好事之徒,专门跟随那些少年行走。据他们亲眼所见,少年们竟然能一日行进近百里而队形不散。 想想,能把少年们训练成这样的法子,那是何等的了得。 大明的庶吉士在翰林院的主要工作就是学习研究各种政务。 崔子忠在翰林院研究的东西却有些偏门,他不像其他人在研究怎么养望、怎么快速升官。 崔子忠在翰林院研究辽东战例。他总觉得大明朝廷最大的敌人就是后金。 崔子忠在数年的研究中发现,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大明对后金的会战,竟然就没有一次胜利。几次会战大明都大败亏输,三大征残存的老兵,前前后后也都已消耗殆尽。大明对后金现在竟然不能野战?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辽东终归还是要靠进攻、靠野战才能拿得回来。 朝廷现在采用的孙阁老(孙承宗)的辽东战略,归根到底也还是要靠野战才能解决问题。 就算退一万步,在辽东大明只守城,那也要有援军存在吧? “外无必救之兵,内无必守之城。”这是尽人皆知的道理吧? 单纯的死守城池,城池早晚都会被攻破。 这更是尽人皆知的道理。 第一二三章:大明崔子忠(求票、求收藏) 孙承宗在辽东练兵方法,崔子忠透过各个渠道都打听清楚了。孙阁老采用的依然还是大明传统的练兵方式(精锐家丁加普通炮灰)。 对孙阁老的这些新练军卒,崔子忠十分的不看好。崔子忠的研究表明,这种散乱结阵的军卒对上努尔哈赤,十之八九会是有输无赢。 崔子忠非常害怕:一旦辽东战事再起,大明若是会战再次大败;那以后,大明的军卒还敢正面后金的军队吗?大明的军队很可能会丧失了与后金野战的信心。 要是大明的军队,只敢躲在宁远防线后,却任凭后金大军来去,那宁远防线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后金死心眼,只会一直攻击宁远防线。可大明能长久的维持下去吗?那条宁远防线,按崔子忠的估算,一年少说也得几百万两银子维持吧? 一想到未来大明可能出现那种场景,崔子忠就不寒而栗。 崔子忠查阅了大明所有努尔哈赤的战事纪录。他发现,努尔哈赤还真称得上百战百胜。尤其是野战中,努尔哈赤的部队一般战损很少。 大明对后金的部队,只有石砫土司秦良玉的白杆兵,和戚继光留下的浙军对上努尔哈赤时打出过良好的交换比(辽沈之战中的浑河之战)。即便他们也失败了,可总能给努尔哈赤以重创。 而这两只军队都是十分讲究队形的军队,这给了崔子忠很大的猜想余地。 也许,队形严整的军队才能克制努尔哈赤的八旗军。即便无法完全克制,只要有良好的交换比,大明也可以接受。 比兑子换人,大明拥有无比雄厚的本钱,后金是万万换不起的。 想支撑崔子忠的战略构想,大明就必须要有一支纪律严格、阵列严整军队。 青州少年队的出现,让崔子忠看到了希望。他迫切的希望,朝廷能用那些少年的训练方式,来训练一支克制后金的军队。 在崔子忠看来,此事关系到大明的未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惜,崔子忠庶吉士的职位实在太小了,小到他的建议根本无人理会。而天启皇帝的龙颜,那更不是崔子忠这小小的庶吉士所能见到的。 万般无奈之下,崔子忠只能采取敲击登闻鼓这种极端的做法。他只希望自己的见解能顺利的传入皇帝耳中,为大明将来增加几分胜利的可能。至于崔子忠他自己的前程,他并未考虑。 崔子忠的行为,是典型的“位卑不敢忘忧国”的真实写照。 大明崔子忠,真国士是也。 京城大殿之上,随着崔子忠的叙说,朝廷大佬们的怒气越来越盛,看崔子忠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崔子忠就敢敲响登闻鼓,他也太不知死活了! 魏忠贤不住的偷眼观察天启皇帝的眼色,只要皇帝稍稍露出怒意,他就会立马喝止崔子忠,并把他打入诏狱。 乱敲登闻鼓,戏耍天子的罪名,足够送崔子忠入地狱了。 出乎魏忠贤的意料,天启皇帝竟然一直毫无不悦之色。 木匠皇帝如此聚精会神的听臣子慢慢奏事,这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皇座上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感觉很有趣。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臣子这样进行奏报。不是什么花团锦簇的文章,也没什么大义微言。有的只是各种数据,辽东有关努尔哈赤的各种数据。 “哦,这小子的奏章与小五和朕探讨图纸有些相似。”朱由校找到了对崔子忠奏报模式的熟悉来源。这种数据模式他很感兴趣。 一个优秀的木匠对数据当然会很敏感,而朱由校正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木匠。 崔子忠说的内容,朱由校很容易就能听明白。他悠然的想:“要是朝廷诸公都能这样讲话就好了,既省时间又容易明白。” 其实这样奏报,崔子忠也是无奈之举。事关重大他没法再去微言大义的做一篇锦绣文章。他只能采用给人印象最深的表述方式。 什么方式能最明确的表述他所推崇事物的价值,当然就是最直观的数据对比。 大殿上,崔子忠说完奏本的最后一句话。 崔子忠慢慢跪倒、缓缓的拜服在地,再不言语。 崔子忠心中无比安详,他为大明做出了他能尽到的最大努力。至于其他的,崔子忠都不再分心考虑。 天启皇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侧了侧脸轻声问魏忠贤:“他说的青州少年,是信王庄子上的吧?” “是。”魏忠贤不明白天启皇帝的意思,但皇帝的笑意他看的很明白,那绝不是生气的表现。 “那是信王为钱庄准备的护卫吗?”天启皇帝轻声又追问一声,脸上笑容更浓了一点。 “这……”魏忠贤在心中把所有青州少年的资料过了一遍。他惊奇的发现,按少年前行的方向,似乎正是遵化方向。信王在遵化一线正在大肆的开建货栈,少年们去做护卫好像很是合理。 但陛下怎么会知道? 陛下和信王之间还真是无话不谈。 魏忠贤心中升起淡淡的嫉妒,信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啊!信王的恩宠绝不是他所能比的。 定了定神,魏忠贤轻声回复:“是的,陛下。看青州少年的行进方向,应该是信王殿下为遵化钱庄选拔的护卫。” “嗯。”天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魏忠贤,青州少年朕早就知道了。 天启皇帝心中充满了喜悦。 何需外廷提醒,朕早已经掌握了那种训练方式,青州少年只是一部分试验品而已。(对,小五说的是试验品) 朕还知道,青州少年的目的地并不是遵化而是喜峰口,草原才是小五选择的最终试验场。只要实验效果良好,这种训练方式就将在京营中逐步推行。 我朱家的天下,还是要靠我们兄弟俩来守护。 天启皇帝的心中升起一丝浓浓的骄傲。 看着跪伏在大殿中的崔子忠,天启皇帝嘴角笑意更浓。 这个莽撞的小子,还真是朝臣中的异类,朕很喜欢。 不过,乱敲登闻鼓,打搅朕的生活,也不能轻饶了他。 天启皇帝心中拿定了主意,他轻声对魏忠贤吩咐:“大伴,这小子很有趣,安排他到信王皇庄去,叫他在哪里好好的学学吧。” 随着退朝的声音。 天启皇帝和朝臣们走的一干二净。 跪伏在殿中的崔子忠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这是完全无视我吗? 没有嘉奖那是崔子忠意料之中的事,但连处分都没有,崔子忠就实在有些想不通了。 登闻鼓现在可以随便敲吗? “崔翰林,别跪了,走吧。”两个大汉将军走到近前,打断了崔子忠的思索。 这样才对嘛。 崔子忠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默默的打量一遍这宏伟的大殿。 “唉,此生也许再难相见。” 第一二四章:不像皇帝的朱由校(求票、求收藏) “好险、好险。” 得到大殿上平安散朝的消息,朱由检坐在书房给自己压惊。 此次是朱由检的重大失误,他严重低估了少年队徒步长途行进,在大明所引发的轰动。(前次甲字队从京城前往颜神镇,是通过马车调动的) 这些完全参照近代军队训练出的少年队,与这个时代的大明完全不同。它就像一滴水银掉入水中一样,虽然都是液体,可两者却是格格不入,根本就不相溶。 朱由检接到少年队行军引起轰动的信息,他立即进宫做了补救。 当时,朱由检并不知道青州少年队的消息是否传到朱由校耳中,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藩王私训军队那可不是个小罪名,但为钱庄训练点实验性的护卫,应该是个很好的解释吧? “大哥,我想这样试试……” 在长春宫,朱由检抱着最坏的打算,把他的草原设想,向大哥朱由校合盘托出。在朱由检的口中,少年队的最终去向也修正为喜峰口货栈。少年队将在草原进行进一步的实战实验。 “晕,又是因为这该死的藩王身份,我怎么会如此大意。”朱由检一边向朱由校解说他的计划,心中却充满浓浓的悔意。 “好,太好了,小五你设想的真好。早就该这么做了。” 懊悔的朱由检耳边传来朱由校大声的夸奖声。 什么情况? 朱由检有些蒙圈。 大哥朱由校说的不是反话吧。朱由检抬头仔细观察大哥的表情。 朱由校却根本没有注意朱由检的表情,他语气振奋的问道:“小五,你的这训练的法子能训出戚家军那样的精锐吗?” “大哥的模样似乎说的不是反话,他是根本没当回事!这就好,这就好。”朱由检心中长出一口气。 “当然。我设想中的军队,就算超不过戚家军,最少也能和他们打个平手。”朱由检傲然的说道。 “太好了,”朱由校兴奋的来回走了数步。他才要说些什么,又使劲的挥了挥手,大声叫道:“小五,少年队在草原的实战结果,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朕。千万不要拖延。” 朱由校那兴奋的表情,朱由检至今不忘。 朱由校真的是皇帝吗?他真的会当皇帝吗? 大哥朱由校的表现,完全推翻了朱由检前世有关皇帝的一切印象。 皇帝不是一种极度自私的生物吗? 大哥怎么一点都不像。 大哥对他似乎没有丝毫的防备。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朱由校,这样的大哥! 唉! 真的好幸福! 虽然搞定了大哥,但朱由检依然还是提心吊胆的。 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可不是大哥这种热血青年。他们一旦盯了上来,那朱由检的麻烦可就大了。 随着青州少年队的传说越来越多,竟然还冒出个敲登闻鼓的崔子忠。 事后得到消息的朱由检,虽然知道已经涉险过关,可朱由检还是想去把那个叫崔子忠的庶吉士一把掐死。 不知道你家小爷恨不得此事没人提才好。你还敢敲登闻鼓,这不纯是恨你家小爷不死吗? 对这个崔子忠,朱由检简直恨得牙根都痒痒。 不过,登闻鼓响,崔子忠上殿说完就散朝,竟然什么结果都没有,这又让朱由检觉得莫名其妙的,就这么结束了?好不真实啊! 两名大汉将军将崔子忠一路押送(护送)至信王府。 看着信王府的大门,崔子忠一脸的迷惑:“信王府,怎么不是诏狱啊?” 没等崔子忠想明白,大汉将军就将府门叫开,把文书递了进去。 看着手中的文书,朱由检有些哭笑不得。 古怪,太古怪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送人来,竟然连文书都不是正式的公文。 仔细翻阅手中的文书,朱由检这才发现,这文书真的不是公文,它只是崔子忠在大殿上的发言记录。 翻阅着记录,朱由检对崔子忠来了兴趣。 哟,这小子确实是个官场异类。 崔子忠这个庶吉士,竟然不去研究怎么拉关系升官,而去研究辽东战事,太罕见了。看记录所载,这小子还真的很有见地。 “不错,真的是个人才。”做出如此评价,朱由检却在心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个崔子忠是朱由检到大明后,所见的第二个埋头研究技术的士人(第一个是徐光启)。泱泱大明一心当官的士人太多,可这种研究技术的士人却实在太缺乏了。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站在厅中发呆的崔子忠。 “这小子好福气啊,敲登闻鼓这么大的事,竟然什么处分都没有,也就大哥才做得出。” 大哥朱由校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落文字,也不公开宣布,只把崔子忠送到信王府,权当是贬到藩王皇庄受罚。 “你叫崔子忠?”朱由检按程序问了一句。 “回信王殿下话,下官正是崔子忠。”崔子忠心中一片黯然。 他是被发配到信王府了吗?未来果然一片黯淡。 对敲登闻鼓的后果,崔子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残酷现实的到来,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认识孤?”朱由检有些好奇的问。 “下官不认识王爷。”崔子忠无精打采的回答,他实在没精神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 虽然不认识,但在京城中,这个年纪能穿黄色王服的少年,只能是信王(尤其还是在信王府)。就算没什么精神,可崔子忠这点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看崔子忠的神态,朱由检知道他心情不好。 可以理解。 在大明,官员被发配到藩王府,也就预示着他的政治生命已经完结。以后漫长的岁月,崔子忠可能真的只能靠做研究来打发时间了。更让人绝望的是,就算研究出什么东西,朝廷一般也不会用。 可崔子忠不知道,他并没有被发配,他依然还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崔子忠此次相当于是来信王府调研一下(避避风头)。只要调研结束,他还是可以回去的。 当然,这种内情,恶趣味的朱由检并不打算告诉崔子忠。 此行就当是对这小子的一次磨练吧! 朱由检善意的想,他绝不承认这是对崔子忠的报复。 这小子就交给徐光启好好调教调教吧!朱由检很快确定了崔子忠的去向。 青州少年事件就这样消散在京城的烟雨中了,除了民间还有些传闻,京城官场再无半点声息。 第一二五章:隧发枪(求票求收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京城官场中,开始流传一个小话本。 话本的名字很直白,就叫《东林点将录》。此话本据传,是由左副都御使王绍徽编撰。内容就是把东林党人按水浒108将的序列排列起来,连各种绰号都附加了上去。 “呵呵,真有趣。”看着那些熟悉的绰号,朱由检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 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水浒竟然已经流传的这么广、这么的深入人心。果然还是禁书诱惑大啊! 对啊,水浒不是禁书吗? 这个发现,让朱由检十分的不解。 在他的前世记忆中,水浒不是一直作为禁书,被明、清两代严禁流传吗? 怎么朝廷的左副都御使还敢明目张胆的宣传禁书?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光对水浒,对话本中的东林排名,朱由检也有些想不通。 顾宪成呢?这位公认的东林创派大佬怎么没被列在其中。反而是名不见经传的李三才占据了托塔天王的头把交椅。 这李三才到底是何许人也? 按标注的官职,李三才明显不如及时雨叶向高和玉麒麟赵南星。他又不是创创始人,东林党难道隐藏着一个超级boss。朱由检真的很好奇。 好奇归好奇,朱由检现在可没工夫考虑朝廷这些狗屁倒灶的烂事。传言把少年队逼得直接进驻喜峰口,这严重打乱了朱由检的计划。 朱由检非常清楚,现在的少年队并不完整。现在的少年队严重缺少对付远程攻击的方法。如果真的发生冲突,面对草原擅长弓箭的马贼,少年队就算不被团灭,也肯定会有极大的伤亡。 训练少年队不易,朱由检可不想就这么白白葬送掉。 这个时代的弓箭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信王府,演武场 “在战场上,后金鞑子普遍使用的就是这种步弓。”张云翼手拿一把角弓向朱由检展示。 这种弓按大明的划分方式,属于1.5石强弓。配上穿甲重箭,50步内能射透重甲。 至于比这把更强的弓,那都属于个人拥有的特殊装备,都是些少量的存在。 说道这里,张云翼顿了一下,脸色阴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殿下,鞑子的神射手一般用的都是2石以上的强弓。他们的射程和杀伤力比这更大。” 朱由检倒没关注这一点,他紧张的问道:“这种弓对无甲之人,多远能造成伤害?” “无甲?”张云翼略一思索,肯定的说道:“如果换用轻箭,100步内都能造成伤害。虽然不至于重伤但肯定能入肉几分。” “仰射呢?”朱由检又追问一句。 “仰射?”张云翼嘴角抽动,似是笑了一下,“殿下,卑职说的100步就是仰射距离啊。再远,就算仰射,也不会有什么威力了。” “哦,”朱由检脸色微红,他一直以为仰射的有效距离会大大超过平射,没想到却闹了一个大笑话。 看出朱由检的窘迫,张云翼善意的解释:“殿下,仰射是比平射射的远一些,可真正能造成杀伤的距离并不会多出多少。” “那对付这种仰射,需要装备什么样的护具?”朱由检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朱由检就有些后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考虑少年队面对的实际问题。弓箭仰射,在他们小规模的冲突应该不会遇到吧? “哦,云翼,你看在喜峰口的少年队应该怎么去对付蒙古弓手?”朱由检干脆直接问道。 正为信王殿下的话,激动的小心肝噗噗乱跳的张云翼,一下回过神来。他脑中却还在回味信王殿下前一个问题。 殿下果然看出了少年队的弱点,他想要弥补这个弱点。想对付弓箭仰射,那太容易了。 “对付弓箭仰射落下的箭,只需要披上简单的护甲就行。仰射的命中率并不高。只要能压制对方弓箭手一下,不让对方肆意的发射,不造成己方队伍过分恐惧就没什么大问题。”张云翼开口说的还是前一个问题。 “殿下,弓箭手不是重点。对付后金鞑子最关键的还是要打破他们的重甲。只要没有了重甲的掩护,无论什么样的鞑子都好杀。”张云翼激动的叫道。 看到朱由检惊讶的面容,张云翼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6年了,张云翼一直在心中模拟对抗后金鞑子,这已经成为他最大的心病。 听张云翼激动的喊叫,朱由检很是理解他的想法。 打破后金重甲,这是朱由检一直在探索的事情。 后金不就仰仗精锐重甲作为血牛、肉盾、mt吗? 欺负我大明的输出太弱? 那只要我的输出,能轻易打死你这血牛,你的阵型还不崩溃。 嗯,对比鞑子的弓箭手,大明现在的主力输出还真是太弱了。 对了,我找到的隧发枪都给大哥几个月了,也不知造出来没有? 想到那划时代的燧发枪,朱由检再也坐不住了,他丢下张云翼就向皇宫冲去。 “大哥,那种火枪造出来没有?” 一冲进长春宫,朱由检就急三火四的问道。 “造好了一杆了。”朱由校笑眯眯的抱怨,“小五,你设计的火枪机关也太过精细了,工匠实在不易打造啊?” “造好了?试枪了没有?”朱由检假装没听见朱由校的抱怨。 “试了,”朱由校不再逗弄小五,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小五,你这枪威力真的不小。100步左右能轻易击穿棉甲;60步左右能打穿铁札甲;30步能打穿双层铁甲。照这个威力,就算你说的那些披3层甲的鞑子,在30步左右也能一枪打死。” “军国重器啊!”朱由校忍不住赞叹。 朱由检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催道:“既然好用,那大哥你还不赶快下旨,让匠户们开始赶制。” 朱由校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唉,小五,你这枪威力是大,可就是制作太麻烦了。5个大匠整整用了近2个月才造出这么一杆。” 朱由校看看了目瞪口呆的朱由检,继续打击他:“你算算,要想造出足够辽东用的火枪,大匠得需要多少时间?” 5个大匠、2个月才造一支枪,有没有搞错?大明的生产能力这么差。 不需要仔细计算,朱由检也知道,按2个月一支枪的生产能力,这枪就根本不具备实战能力。 大明的生产能力应该没这么差吧? 第一二六章:防箭的方法(求票求收藏) 大明怎么可能2个月才造出一支火枪? “大哥。”实在想不通的朱由检,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咱们大明造一支普通的火枪需要多久?” “造一支普通的鸟铳,大概需要2天。”朱由校迅速回答。 幸亏前几天朕多问了一句,不然还真被小五问住了。朱由校心中暗暗庆幸。 对于2个月造一支枪的结果朱由校也并不沮丧,在他看来,小五已经设计得足够好了。好东西当然没法快速造出来。 “普通火枪是一个工匠造一杆枪吗?”朱由检带着挽回面子的急切问道。 大明应该还没有流水线作业吧? 用流水线的分工协作,不就能大大提高造枪的速度。 “一个人造一杆枪,那怎么可能?”朱由校鄙夷的看着朱由检,小五也有糊涂的时候。 造枪不是随便打把刀,那可没办法由一个工匠造成。 这造枪管得用铁匠吧?造枪身得用木匠吧?造枪机,就是那种激发装置,也得用专门的铜匠。 一个人?怎么可能! 当然,最后安装倒是一个人完成的。 朱由校一边一条一条的归纳,一边冲着朱由检嘻嘻直笑。 这、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古人造火枪都是一个人从头干到尾吗? 大明现在就有流水线了? 古人有这么聪明? 朱由检一下懵了。 看朱由检震惊的样子,朱由校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小五即便再聪明,毕竟年龄还小,阅历还不够。一些基本的常识小五知道的还太少。 “大哥,我能不能去看看咱们造枪的工坊?”朱由检实在难以忍受自己比古人还蠢的对比。 “行。”朱由校答应的十分爽快。 小五也该去见见世面了。人的智慧除了聪明还需要更多的阅历和经验来累积啊。朱由校看着小五过于年轻的面容,心中暗想。 朱由检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信王府。 妈的,竟然被古人鄙夷了。 前世的小说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殿下,张云翼还在府上等着您呢!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是不是……”王承恩一边服侍信王殿下更衣,一边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 张云翼还没走? 朱由检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见殿下惊讶的表情,王承恩却假装没有看见。殿下不发话,张云翼怎么敢随便就走。 没走,那正好吧。少年队看来短期内是指望不上那些火枪了。还是听听那个老兵有什么解决方案吧?朱由检惊讶过后,无所谓的想到。 “殿下,想解决少年队的问题,现阶段只能想法为他们配备优良的护甲,在给他们多配一些弓马娴熟的老兵。别的法子,卑职一时也想不到。”张云翼面带歉意的说道。 信王殿下离开了那么久,张云翼一直在思索信王留下的问题。 小队士卒对战,弓箭手都在较近的距离上发射,箭只力量和精准度都比较高。少年队的密集整齐的阵列,被这种精准的弓箭手克制太大。如若发生冲突,少年队伤亡必定会很大。难怪殿下会如此关心。 张云翼按照他的经验,在脑中反复思索推演,最终,他也没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防弓箭,不外乎两种方案。一种是让对方射不出箭来,那就需要远程来压制;箭若是射出来了,那就只能靠护甲硬抗了。 现阶段,少年队想对抗弓箭手,也只有如此的手段。 同样的道理,朱由检也想的很明白。对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云翼,防箭用什么护甲最好?”朱由检没有在怎么防箭的问题上纠缠,转而询问具体的措施。 “殿下,防箭最好的还是札甲,箭根本就射不透。不过,札甲分量可不轻,穿上了移动有些不太方便。”张云翼一脸遐想的说。 “不实用的就不要说了。”朱由检狠狠地瞪了张云翼一眼。 他当然知道防箭最好用的是重甲。像后金鞑子那种3层重甲的装备,连火枪都能防住,肯定也能防住箭。可真要弄上那么一身重甲,还怎么快速运动?蒙古弓手还不对你采取放风筝战术,直到累死你。 这防护力和轻便性还真是天生的矛盾体啊。没有新材料的出现,很难找到防护和轻便达成一体的护甲。 “殿下,还是给他们弄身棉甲吧。”张云翼被朱由检一瞪,只好老老实实的出了个本本分分的主意。 “棉甲?”朱由检沉吟一下。 以为信王不懂,张云翼赶忙解释:“棉甲,是用棉花锤制而成。一件上好的棉甲需要用7斤棉花反复捶打压紧,中间再衬上铁片。那种1.5石的强弓,5、60步以外很难射穿棉甲。” 可别说,朱由检还真不知道棉甲竟然是这这样炮制出来的甲胄。顾名思义,他还以为是和棉袄一样的东西。 光棉花就要7斤,那整件棉甲至少也得10斤以上吧?这个分量穿在身上,可也不轻松啊? 前世,5斤沉的棉被盖在身上都不轻松,更无论10多斤的衣甲了。 棉甲10多斤,兵器长矛要10斤左右,干粮被褥就算20多斤吧,一个士卒怎么也要负重50斤左右。 啧啧,如此负重的士卒,行军速度能有多快?朱由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照这样算,这个时代的军队行军速度应该比那些商人慢才是。自己又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不该把前世的行军速度套到这个时代。 难怪少年队的行军会引发那么大的轰动。除了整齐的队列,行军的速度也是一个很震撼的因素吧? 嗯,我少年队的负重,应该只比全副武装的士卒少个棉甲的分量吧?速度比他们快了多少? 朱由检突然发现,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到底有多少。 “这个,云翼,大明和后金军队的行军速度一般都有多少?” “这……”张云翼对信王的跳跃性思维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信王殿下的这句话充分说明了,殿下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对付后金鞑子。 发现了这一点,张云翼大感振奋。 跟着殿下,也许他能等到雪耻萨尔浒的那一天。 第一二七章:王恭厂(求票求收藏) 对于信王殿下询问有关行军速度的问题,张云翼仔细思索片刻,才谨慎的开口:“殿下,咱们大明的军队一般一天行军大概是20-30里,精锐部卒能走50-60里。马队一天大概能走80-90里。 后金鞑子的马比较多,他们的精锐步卒大多也有马代步。他们一天行走的路程,大概相当于咱们的马队,也在8、90里左右。” 张云翼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暗了一下,他的声音稍稍顿了一下才又郑重的强调:“殿下,卑职说的这个速度,是走到地方稍作休整就能投入战斗的速度。如果不考虑战斗,单纯行军,速度大概能翻5成吧?” 听清张云翼这个老行伍的分析,朱由检心里的那点骄傲一下被浇灭了下去。少年队日行百里也不过就是大明精锐部卒的水准,而且这个行军速度相较有马的后金鞑子就全然处于了劣势。 虽然行军速度并不直接代表战斗力,但行军速度快,就能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向对手薄弱处发动突袭。萨尔浒,不就是后金鞑子的代表之作吗?想对付后金鞑子还是要想法限制住他们的行动力。朱由检想的有些出神。 算了,后金距离还很远,还是先顾眼前吧? “云翼,你准备一下,孤准备好物资,你带队给喜峰口送去。”朱由检略一沉吟,继续说道:“叫牛金星带乙字队200人,一起护送物资前去。” “云翼,你说草原的那些散卒,咱们能雇佣他们吗?”朱由检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草原游牧民族弓箭技能都不错,要是能从草原雇佣弓箭手,不就轻易解决了少年队缺少远程打击力量的缺陷。 听信王殿下的问题,张云翼半天没说话,他被信王的想法吓了一跳。 蒙古人也能雇佣? 可仔细想想,雇佣蒙古弓箭手还真是一步好棋。可问题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张云翼难得的拽了一句文。 吆,连张云翼这种武人都知道这一句,大明民间对异族的提防之意还是很强很浓啊?朱由检有些无语。也许这也是大明始终没能征服草原的一个原因吧? “云翼,你下去吧。”朱由检有些意兴阑珊,他要想雇佣草原弓箭手,看来还要好好的考虑考虑。 不过,不管采取什么样的策略,自身的强大才是第一位的。自身不够强大,就贸然雇佣外援,那绝对是取死之道。这个道理朱由检并未忘记。 第二日,朱由检把准备物资的事扔给王承恩去筹备,他迫不及待的去考察大明的鸟铳作坊了。 大明京城的鸟铳都在王恭厂火器厂制造。 一进王恭厂,朱由检就皱起了眉头。 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王恭厂兵器工坊,给朱由检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当这里是集市吗? 这秩序也有些太混乱了吧? 这也是一个制造火器的地方? 朱由检相当的困惑。 如果这是普通的兵器工坊也还罢了,可这是什么工坊? 一想到这个工坊是以制造火枪、火药为主的热武器工坊,朱由检就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火药可不是个小事。 王恭厂这个工坊既以火器、火药为主,肯定有大量火药会储存在此处。如此混乱的秩序,一旦管理不善,火药被引燃,那此地还不如同一个大号的炸药包,顷刻间灰飞烟灭。 想到此处,朱由检就忍不住一哆嗦。 太可怕了。 引路的内侍却还在自鸣得意的向朱由检夸耀:“信王殿下,咱这工坊是全京城最大的火器工坊。就是神机营所需的各种火器和弹药,也都必须从咱这里支取。” 他越自我表扬,朱由检就越觉得可怕。 听听,还京城最大的工坊;神机营也要从此处支取火药,那得有多少火药储存在此处啊? 就算保守一点估计,上万斤火药总有吧? 上万斤火药,就算黑火药爆炸力弱些。可一旦出了问题,这里也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朱由检恨不得在这个内侍脸上跺上两脚。 就这么混乱危险的管理,你还敢向我夸耀? 不过,和这种小人物置气不值得。来都来了,赶紧看完,赶快离去才是正理。朱由检默默的宽慰自己。 王恭厂的火枪制作工坊是由十几个独立的院落组成。 看到院子里露出红红焰火的火炉,朱由检就是一哆嗦。 有没有搞错,这里还有明火?在火药库附近竟然还有明火?这真是不知道死该怎么写啊!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草草参观一遍鸟铳的制造流程,朱由检找回了自己的自信。 大明的火枪生产并不是什么流水线作业,他们只是最初级的分工协作而已。 火枪的枪管由2、30个铁匠在负责制作,工序非常繁琐。朱由校说2天造好一支枪,恐怕时间都浪费在这里了。 工坊造一支枪管,至少需要3个铁匠协作才能完成。 首先铁匠会将送来的熟铁在炉火中加热烧红,锻打成片,然后再围绕一支钢柱旋转锻打。 为防止钢柱过热黏连,助手还得经常将钢柱抽出入水降温。 数次加温锻打后枪管大致成型,这时就需要3人全力锻打,使枪管与钢柱贴合紧密;在锻打的同时,添加铜料焊粉焊死接缝。一支枪管就制作好了。 当然,这还只是枪管的半成品。 按不同的用途,枪管还要做二次处理,像长管鸟铳还要将枪管做接长处理。 分好用途的半成品枪管还要用钻头一点点将管内钻光滑,然后就进入了最麻烦的阶段:枪管刻丝。 枪管的后端需要刻出螺纹,再用类似螺丝的铁塞将枪管尾端旋死,再将铁塞与枪管焊死。这样才能保证枪管尾端经得住火药爆燃,不会出现漏气。 经过如此繁琐的步骤,一支火枪枪管才告完成。 朱由检注意到,鸟铳的枪管并不是前后一般粗细的。它尾端略大,枪口处稍小,成胆形分布,外观也不是浑圆而是8愣形状。 王恭厂对得起他兵工厂的名头。厂里的一群铁匠技艺都非常高超,锻打时的节奏如行云流水般透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按他们的速度,一组一天大概能出两支枪管(未钻內膛的枪管)。这种速度果然是大明最高的铁匠水平了。 对工艺的好奇使朱由检暂时忘记了火药库的威胁,他顺着工艺仔细参观过去。 第一二八章:隧发枪的制造难点(求票求收藏) 不得不说,大明的火枪生产已经非常正规化了。 木质的枪托,铜制的枪机,最终的组装,各个功用不同的院落,相当合理的分布在枪管作坊周围。 简单一圈转完,内侍带朱由检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院。 在这里,朱由检见到了几位传说中的大匠。他的那支隧发枪就是由这几位大匠靠纯手工制作出来的。 方才看过王恭厂的火枪制作流程,朱由检对2个月一支枪的速度,分外的更难理解。他希望能在大匠这里得到合理的解释。 一看到大匠手中的隧发枪,朱由检就觉着他已经找到了初步的解释。 光看枪身上的铭纹和精致镶金的枪托,就知道时间都耗到哪里去了。朱由检懊丧的想起他的望远镜。大匠们为皇家制作的东西怎么可能光看性能,不讲究外表。 伸手接过隧发枪,朱由检干脆直接的问道:“要是不要外面这些精细的东西,单只达到能用的标准,做这样一支枪需要多少时间?” 看着一进院子就发问的黄衣少年,大匠们大都有点发懵。只有一人嘴角动了一动,但看看其余几人,他又安静了下来。 看大匠一时没人回话,带路的内侍急忙说道:“邱大匠,这位是信王殿下。殿下的问题你直接回答就是。” 听到内侍这话,大匠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激动的开口问道:“你就是设计此枪的信王?” 老人才说完,没等朱由检反应,内侍就厉声斥道:“邱大同,你怎敢如此同信王殿下说话?” 没等内侍的话音落地,朱由检就抢着说道:“正是小子胡思所想,不想经过大匠妙手竟能成真。多谢诸位大匠。”说着,朱由检向大匠们浅浅一躬。 发现自己太心急了,朱由检忙做出补救。 几位大匠听到信王如此推崇,已觉暖心非常。再看到信王殿下行礼,忙不约而同的深躬到地以示还礼。方才些许的不悦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王爷的礼,他们可不敢承受。 大匠们的回礼,更多是冲着他信王的身份,这点朱由检是心知肚明。没办法,谁叫他年纪尚小,名声不显。若指望一点天才的设计,就能征服这些大匠,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恕小子冒失,不知几位大匠如何称呼?”朱由检挺直腰身,温声询问。一旁的内侍又要抢着开口,却被朱由检狠狠地瞪了回去。 哪位姓邱的大匠,看起来性情比较豪爽,他热情的为朱由检介绍周边诸位。 “这三位是李成、郭械、周武,都是顶尖的铁匠。这位是韩峰,是顶尖的木匠。老夫邱大同,在铜匠行业也算小有名声。” 朱由检听他说完,先冲韩峰微微一笑,“韩大匠,许久不见,孤还真是有些怀念你的手艺呢?若有闲暇,再帮孤打些小玩意可好?” 那老者惊喜的回应:“信王殿下好记性,真没想到殿下还能记得小的。殿下若有所命,韩峰不敢推辞。” 想当初,韩峰曾为朱由检制作过船模的配件,没少受朱由检的赏赐。只是后来朱由检有了自己的木匠工坊,就不曾再麻烦过他。 有这一层香火情在,大匠们与朱由检的关系就迅速变得融洽起来。 “诸位大匠都是最专业的人士,这样枪也造了出来。你们给孤一句实话,若是最粗糙、能用就行的枪,需要多久能造出一支?” 众人熟络以后,朱由检又重提方才的问题。 这次,几位大匠相互沟通之后,给出了准确的答案:“10天。” “殿下,您设计的这枪,装药实在太多了,必须要用3层枪管才行。另外,您这枪机也十分精细,打造起来也费时不少。” “装药太多?”朱由检有些不解。 还有这个原因?这时间并不是枪机耗时最长? 大匠们相互看了一眼,仍由邱大同开口解释,“殿下,您这枪平常就要装到5钱火药,这个数量远超正常的鸟铳。以这个装药量,枪管如果太薄容易炸膛啊?” 朱由检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开口问道:“咱们的鸟铳一般装药多少?” “咱们大明威力最大的鸟铳,用3钱的弹子,最多时也才装药3钱6分。”邱大同感慨的说道,“就是这种3钱鸟铳都要使用双层枪管,更不要说殿下这种装药5钱的枪了。若非殿下的枪枪管较短,那打制所需的时间会更长。” 这又是大匠在凭经验推算吗?朱由检略略皱了皱眉,心中暗想。 “大匠,不知我们的枪管是如何检测是否合格的?”顾忌大匠的颜面,朱由检迂回的问道。 “这个,”见邱大同一时无语,铁匠李成接过话来。 “殿下,咱们的枪管要经过装药试射来检验的。一般先用1钱药试射,后在逐步增加,最多加至4钱药。若枪管丝毫无损,再装定量的火药弹子试射。若是3钱鸟铳,最多会装至7钱药。” “那咱们的枪管最多能承受多少火药呢?”朱由检紧跟着询问。 “这、这倒是不太清楚。宫里也许有记录,小的们倒从没试过。”李成迟疑着回答。 “那这样办,”朱由检微笑着说道,口气却坚定异常。 “你们立即打造出单层、双层、三层枪管各两支,送到孤府上,孤亲自来试。嗯,不需要完整的火枪,只要枪管就好。” 略一停顿,朱由检又跟着吩咐:“不用你们几位大匠动手,就叫底下那些人去做就行。” 朱由检信王的身份非常管用,王承恩筹备的物资尚未备齐,朱由检要的几只枪管已经被王恭厂的管事太监亲自送来了。 “不是要10天左右吗?”朱由检看着6支乌黑的枪管,不解的问道。 这才2天就能备齐6支枪管送来,是大匠们在哄骗他吗? “殿下所需,老奴怎敢怠慢!”王恭厂管事太监张彝宪恭声说道。 “你来说说,怎么能这么快就干出来了,大匠们不是说要10天左右吗?”朱由检好奇的问道,他并不认为大匠们有胆量敢欺瞒于他。 能如此快速打造出来,王恭厂还有秘藏的黑科技吗? 第一二九章:张彝宪的心思(求推荐、求收藏) “老奴一接到殿下的要求,立即调整了工坊计划。老奴将工坊所有铁匠都召集到一起,专为殿下服务。 殿下,打制枪管所耗时间大多在打薄熟铁上。老奴把铁匠集中起来,一起打制熟铁,这样速度就能提高数倍。 老奴又多准备了几只合用的钢柱,交替使用,这又缩短了冷却钢柱所需的时间。几组铁匠一起动手,这才能在两天内,打制出这两只3层的枪管。 至于这单层和双层的枪管,这是厂内的库存,不需要另外制作。”张彝宪恭恭敬敬的向信王详细介绍着打制枪管的过程,丝毫没有表功的意思。可但听他介绍的各种细节,就知道这2天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张彝宪是知道眼前这位小爷的权势的。信王所受的恩宠,放眼整个天启朝独一无二。这种独享的恩宠对内侍的震撼远超外臣。 当张彝宪知道枪管是信王殿下所要,他立马动员了王恭厂所有的铁匠,就是为了能在信王殿下面前留个好印象。 没办法啊。 王恭厂,张彝宪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虽然管王恭厂油水不少,可每次看到厂内那几大库房的火药,张彝宪就心惊肉跳的。捞再多的油水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这段时间,张彝宪正想尽一切办法想调离王恭厂。要是他能搭上信王的线,那离开王恭厂还不是小事一件。 “你叫什么?” 听完张彝宪的介绍,朱由检真的对他产生了好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协调好大批铁匠,顺利打造出两支3层枪管,将打造时间整整缩短了5、6天,这份能力这个时代可不多见。更何况张彝宪明显有向组织靠拢的意思,这种人才还是要收留一下的。 “老奴张彝宪叩见信王殿下。” 听到信王询问他的名字,张彝宪大喜过望,干脆大礼跪拜下去。 殿下能问他的名字,对张彝宪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喜讯。只要能在殿下心中挂上号,留下稍许印象,这两天的辛苦就没白费。 “嗯,起来吧,无需多礼。那个,张彝宪,试枪管的火药带来了吗?”朱由检很干脆的问道。 嗯,就叫这个张彝宪跟着一起试枪。这样,他这个王恭厂的管事太监才能对此种实验,有最直观的印象。 信王府的演武场上,按朱由检的要求,以堆起的沙袋建起了安全掩体。 不过,这掩体并不是给人准备的,它是用来安放枪管的。 掩体是朱由检仿照前世影视片中拆炸弹的场景堆建的。在这种掩体内就算枪管直接炸膛,也不会对周围环境和人员造成损伤。 实验开始 在朱由检的主持下,枪管的装药实验,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一钱、二钱、三钱……,先是两只单层枪管在5钱5分和6钱时先后炸裂。随后,两只双层枪管在装药1两2钱左右时,也宣告炸裂,只剩3层枪管仍在继续装药。当3层枪管实验到2两装药还依然无事时,朱由检终止了实验。 “张彝宪,按这种双层枪管方式,给孤打制10条新枪管送来。”朱由检一边面带喜色的吩咐张彝宪,一边在心中暗自为王恭厂的工匠手艺叫好。 他根本没想到,王恭厂打制的双层枪管就能达到1两2钱的极限装药量。按这个质量,双层枪管足够承受5钱的装药,完全不需要加强到3层枪管。 “是,”被实验结果惊呆了的张彝宪随口应道,随即他一激灵又大声答道:“老奴谨遵殿下口谕。” 一边离去,张彝宪一边嘀咕:“好,这种方式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种试枪方式呢?” 当3天后,张彝宪如约送来10支枪管时,朱由检深深的记住了他。 这10支枪管因为口径的不同,王恭厂是不可能藏有存货的。能用三天时间打造出10条枪管,张彝宪的协调组织能力可见一斑,这绝对是个人才啊!值得收留。 “彝宪,你随孤来。” 听到信王的招呼,张彝宪心中火热异常,他总算在信王心中挂上号了。 10支枪管做的实验结果,令朱由检非常满意。质量最差的一支枪管,装药也超过了1两1钱。由这次实验的数据,朱由检可以确信,双层枪管足以担起隧发枪的重任。 这样算起来,使用双层枪管的隧发枪,只有枪机和枪托部分算是新型技术,其他都是成熟技术,这样隧发枪的产量就能大大增加了。 这次实验的经历也让朱由检明白了,大明的工匠确实是在凭经验做事。他们对待新枪,甚至连基本的实物实验都不曾做过,就想当然的按以往经验做事。这种工作方式必然将新枪做的又粗又笨,粗苯的新枪又必然不适应实战的需求。难怪萨尔浒过去那么久了,大明的新枪还没出现。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工匠。做大量实物实验所需的人力和物力,也不是工匠们所能提供和调动的,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管理阶层。 可向张彝宪这种管理者又为什么也不去做呢? 很简单,张彝宪他们做了也得不到好处,他们怎么会去自找麻烦。 想让张彝宪这种人动起来,并且是自发的动起来也很简单。 无非“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在这个时代还是需要看上位者的需要啊! 在这个时代,只要上位者真的想要,下级的执行力还是很快的。 看看,张彝宪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彝宪,就按这种标准打造新枪管。造好后最高装药1两1钱测试,合格者赏,不合格者罚。孤就不信,这枪就不能造的又快又好?”朱由检微笑着吩咐张彝宪。 想到前世的记忆,朱由检又笑着补充:“好好干,孤很看好你哦。” 王承恩筹备物资的时间,让朱由检看到大明对甲胄的看重。200副棉甲,王承恩足足用了10多天的时间才筹备整齐,这还是在魏公公一路大开绿灯的情况下。 这个时代果然还是甲胄为王啊! 大明朝廷对甲胄的管理远远超过了别的军械。 “不过,等我的隧发枪批量装备以后,这世道就该变天了。”朱由检看着远去的张云翼车队,强行按捺住心中的躁动。 第一三O章:隧发枪的射击速度(求推荐、求收藏) 10支安装双层枪管的隧发枪一字排开,乌黑的枪管闪着油光。 朱由检、朱由校兄弟俩和朝廷诸多的大佬站在远处,看着内操军试枪。 内操军都由青壮内侍组成,人数近万,装备有各种冷热兵器。火枪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常规武器。 参与试枪的10个内侍,都是近万内操军中选出的善用火枪的高手。他们在助手的配合下,迅速装药发射。 “他们的操作应该就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火枪发射流程吧?” 远远的,朱由检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内侍们的火枪发射步骤。 10位内侍的操作基本相同,都是采取向枪管内倒火药-通条压实-放入弹丸-通条压实-举枪-药池倒入火药-瞄准-发射。 看来这就是这种隧发枪的标准发射流程了。估计若是大明原有的火绳枪,步骤中还需要加上点燃火绳和将火绳挂上枪机两个步骤。 朱由检从几个内侍的动作看的出,他们确实是用惯火枪的老手。内侍们每次装弹上膛的动作都做得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紧张和焦躁。 但是,就是内侍们看似如此熟练的动作,连续射击5枪也耗费了接近5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间单看,似乎很快。可把这个时间与前世近代军队的射击速度相比,朱由检立马就感到了差距。前世的普鲁士军队最快能达到一分钟5枪,这差距也忒大了吧? “我去,就这个射击速度,你们还有脸骄傲。” 看着打完5枪,一脸傲然的内侍,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的吐槽。要是由他来给内侍们打分,那一定打的统统都是不及格。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在朱由检的眼中内侍们的操作那真是槽点满满。 放开内侍们相对如此慢的装填速度不谈,那几名内侍间明显因装药习惯不同所造成的相互干扰,他们自己就感觉不到吗? 另外,10个人除了第一枪是齐射以外,后面全是先后开枪,再没有一次步调统一的齐射。就这种素质也好意思叫训练有素? 更让朱由检难以理解的是,就这差到极处的射击水准,一群人竟然还都是一副骄傲自得的神态,这得多么厚的脸皮才能做得出来。 这就是魏公公搞的内操军?实在有点上不了台面啊!朱由检是真的有点瞧不上这样的内操军。 “陛下圣明。此枪发射速度,如同迅雷闪电,威力却又大的惊人。内操军如此训练有素,再得此神兵利器相助,将来定能剿灭后金鞑虏,活捉那后金老奴献与陛下阶前。”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大的吓了朱由检一跳。 “这是谁啊?这么会说吉祥话?”暂停吐槽的朱由检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哟,怎么会是英国公张维贤?他不是一向号称真的知兵吗?”朱由检看清说吉祥话的人,不由大感意外。 “充满颂圣和拍马屁内容的这种吉祥话,不是应该出自魏公公之口吗?英国公你一个勋贵国公抢人家魏公公的话,你怎么能好意思?”听到张维贤的吉祥话,朱由检在心中为魏公公大为不平。 “哪里、哪里,英国公过奖了。孩儿们还不敢称为训练有素。但有如此的神兵利器在手,相信孩儿们再多做些训练,将来或许能做到英国公所言。”魏忠贤一本正经的谦虚道。可看魏公公眼眉梢角透出的笑意,就知道他心中早已是满意之极。 “魏忠贤听不出来,张维贤在说反话吗?”朱由检感到十分奇怪。 当他看到周围的每个人,脸上都透出欣喜满意的表情时,朱由检脑中一阵的迷乱,“这几枪的发射速度真的很快吗?” 朱由检伸手拽了拽侍卫统领张之度的战袍,低声的问道:“张三哥,军内鸟铳的发射速度有多少?” 张之度维持姿态不变,只用细细的声音轻声回答:“一般鸟铳发射5枪的时间,都要接近1刻钟,临阵还会更慢一些。” “什么?5枪要接近1刻钟,那平均一枪还不得接近3分钟。我的妈呀!鸟铳的射击速度竟然这么慢?”朱由检一时大为震惊,忍不住扭头瞪着张之度。 一见信王如此大动作的扭头,张之度心中大为叫苦。要是叫人看见信王殿下的行为,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是跑不了了。当然,这种小罪名信王殿下肯定不会在乎,可他得在乎啊。 “听说戚爷爷的精兵能达到3枪1盏茶的速度,那是军中最快的速度了。我的殿下,您还不赶快回过头去。”张之度迅速的补充,随即一脸紧张的催促朱由检赶快回头。 幸好周围的大佬们此时都在此起彼伏的,拍着天启皇帝的马屁,一时无人关注朱由检和张之度的小动作。 听张之度催促,朱由检悻悻的回过头去。 大哥也真是的,试枪而已?那用得着搞这么大阵仗,都赶上大朝会了。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话说回来,要真如张之度所说,就是戚爷爷练的精兵也才达到3枪5分钟的射速,那这些内侍的5枪5分钟还真是很快了。不过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的速度好慢呢?朱由检苦恼的想着。 不过,想归想,朱由检一点也没打算出头。 私下试枪也就罢了,现在有这么多大臣在场,他可不敢对内操军的训练指手画脚。他又不是不知道,魏忠贤因为这内操军遭到了多少弹劾。魏忠贤篡权造反的罪名,大多是因这内操军引起的。 “大哥,试枪而已,你干嘛要搞那么大的阵仗?” 方一回到长春宫,朱由检就忍不住问道。 朱由校苦笑着反问:“小五,你这把好枪不是只想造几把,随便玩玩吧?” “那当然!我是想让咱的皇家军队人手一支,荡平天下所有不臣。”朱由检一脸正气的大声叫道。 “小五好志气。”朱由校顺口赞叹一声,又继续给朱由检解释:“要想大批的造这种枪,那就得让朝臣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不亲眼所见,怎么能认可。他们要都不认可,朕又怎么能大批更换军中火枪。” 稍停了停,朱由校一脸讥讽的继续说道:“就辽东现在的局面,还有文臣上书要求朕偃武修文、重立道德。在他们看来,只有那样才能四方来朝,天下太平。依朕所看,他们的脑袋读书都已经完全读傻了。” 听大哥讥诮的话语,朱由检能感觉出大哥心中的无奈。 天子也不自由啊! 第一三一章:东林党人阮大铖(求推荐、求收藏) “小五,等新枪造出,朕会悄悄抽调一批新枪给你。你送到喜峰口去,到草原上好好试试枪。朕要看看,新军配上新枪到底会有多强的战力。”朱由校眼中充满了憧憬。 一听这话,朱由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扑面而来。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白捡的感觉果然幸福满满。 “大哥,”朱由检勉强忍住幸福的感觉,把王恭厂的隐患说了出来。有那么大的一个随时可能出事的炸药包存在,做什么事都不放心不是? 一不小心,别说造枪了,就连兵工厂都不会存在了。 “要是王恭厂的火药库爆炸,那绝对是天崩地裂的灾祸啊!就算皇宫离得较远,只怕房屋也要震塌一半。”朱由检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感染力,适度的将爆炸的威力又夸大了一个等级。 看大哥朱由校震惊的脸色,朱由检面带疑虑的问:“火药库绝不能和任何部门放在一起,必须独立存在。火药库周围绝不能有明火。火药库不能用任何能产生火星的工具,这些都是火药库必须遵守的原则吧?这些建库房时就应该有规矩存在吧?为什么王恭厂会看不到这些规矩的存在?” “来人,速去调取王恭厂历年密档。”朱由校厉声叫道,他真被小五吓到了。 “大哥,借这个机会,把火器工坊从王恭厂分离开吧?两相分开,就是出了事故,损失也能小些。” 朱由检看看大哥的脸色,知道这句建议大哥是听进去了。 朱由检就接着说道:“那个叫张彝宪的管事太监很有一手,能这么快造出新枪,他功劳不小。大哥不如叫他专管火器工坊吧?有他管着,新枪制造上能快不少。 不过,王恭厂,大哥可一定要找个谨慎的人看着才行,那火药一旦出事可真不是小事啊!” 既然张彝宪有投靠的意思,朱由检也就顺口提拔一下。当然,大哥采不采纳朱由检就不管了。有关人事安排,他还是避嫌为好。 不管朱由校如何整治王恭厂,朱由检自行回王府去了。他的府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没时间在朱由校这里虚耗。 回到信王府,朱由检还没坐稳当,王承恩就把一封拜帖递了过来。 阮大铖,拜帖上的这个署名让朱由检觉得好生熟悉。 前世记忆中这个名字很有印象。这位应该是位著名的奸臣、汉奸吧?他应该是阉党成员吧?也不知魏公公有什么事派他过来商讨?是关于隧发枪的事吗?朱由检不由的心中火热火热的。 待客厅中,阮大铖灵活的打量着周边环境。当看到信王殿下身边只有总管王承恩一人时,阮大铖心中大喜。 看到阮大铖的眼神,朱由检有些不太喜欢。 这个人的眼神有些太过灵活,似乎总在打量比较着什么。 朱由检才在主座上就坐,没等朱由检开口,阮大铖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这,什么情况? 朱由检一时有点目瞪口呆。 大明可不是后来的满清,大明士人是很少使用跪礼的。在大明,跪礼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如祭天地祖先和大朝仪时)才会执行,平常非常罕见。当然,皇帝暴怒时,朝臣也会跪。可大明的皇帝似乎很少暴怒。上次皇帝暴怒好像还是嘉靖时期的事情。 反正朱由检来到这个时代几年,除了见太监们跪的较多外,还真没见朝臣跪过几次。 阮大铖这是闹哪一出啊? “卑臣冒昧登门,万望殿下能拉卑臣一把。”阮大铖跪都跪了,明显也就不要脸了,他直接就开口哀求道。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朱由检真的被阮大铖的行为搞蒙了。 “你得罪了魏公公?”朱由检想到一种可能,他试探着问道。 “是啊。殿下睿智。”阮大铖眼泪都要下来了。可不是吗?要不是魏公公他怎么会来这里。 “卑臣虽然同东林党走的近些,但真的不能算东林党啊?”阮大铖心中感到委屈极了。他没从东林党中捞到过什么好处,白担了一个东林党的名头,现在却还要受东林党的牵连,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东林党?阮大铖是东林党?有没有搞错,阮大铖不是铁杆的阉党吗?前世的记忆又出错了?朱由检感到深深的困惑。 看信王殿下没有开口,阮大铖就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别说,阮大铖还真的是东林党人。 阮大铖,安庆桐城县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他同东林六君子中的左光斗是同乡,又是高攀龙的挂名弟子,说他是东林党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可阮大铖还真没从东林党捞到什么大好处。天启元年东林党得势,阮大铖才当上了给事中就回家丁忧了。 当阮大铖丁忧期满,准备出来重新当官时,他赶上了一个肥缺。朝廷吏科都给事中出缺了。 阮大铖的老乡左光斗,遣人飞马给阮大铖送信,“速来,吏科都给事中有望。” 就冲这封信,阮大铖就兴高采烈的飞马赶到京城。在外人看来,阮大铖接任吏科都给事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连阮大铖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时候,朝堂上东林党还没有和魏忠贤彻底翻脸,吏科都给事中的任职基本还是取决于东林党。而在东林党内部,再也没有比阮大铖资历更合适的人了。 阮大铖万万没想到,当他兴高采烈的赶到京城时,老母鸡变鸭了。他到口的鸭子竟然会飞了。 面对这种情况,阮大铖能不生气? 要是接任吏科都给事中的是阉党中人,阮大铖或许还能平和接受。那是东林党不如人家,非他之罪。 可阮大铖万万没想到,接任的人竟然是魏大中。 魏大中可不是阉党,他和阮大铖同属东林党人。虽然魏大中名列东林六君子,可他资历上还远远比不上阮大铖。这阮大铖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了。 阮大铖一打听:得,这事是东林大佬赵南星的主意。 一听是赵南星,阮大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算了吧,赵南星他还真惹不起。阮大铖把心火忍了又忍,垂头丧气的准备回自己丁忧前的位子上去。不能升官,他回原位总没问题吧? 第一三二章:悲催的阮大铖(求推荐、求收藏) 没想到,在赵南星的安排下,阮大铖连原位都没了。赵南星把阮大铖直接安排到工科给事中的位子上了。这下阮大铖是忍无可忍了。 太过分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吏科都给事中,那是大明科道言官最重要的一个位子,相当于科道言官之首,素有储相之称。 工科给事中,在六科言官中那是最末尾的存在。 被赵南星这么一安排,阮大铖相当于从科道言官之首,一下被撵到最末尾的位置。如此离谱的调动,这其中能没有内幕? 更让阮大铖生气的是,做了这么离谱的安排,赵南星对他竟然连句好话都没有,还给阮大铖下了“以察典近,大铖轻躁不可任”的评语,这不是明显就在故意打击他阮大铖吗! 阮大铖思来想去也没搞清楚,他到底怎么得罪了赵南星。而写信召他前来的左光斗,又为什么没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好话! 阮大铖彻底糊涂了。 经过在东林内部的仔细打听,阮大铖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不过就是赵南星和左光斗双方争斗的牺牲品。 赵南星和左光斗之间早就产生了很大的矛盾,也就远离京城数年的阮大铖不清楚此事,才会贸然的冲进了旋涡深处。 弄清楚事情原委的阮大铖忿恨异常。他不光恨赵南星,也恨左光斗。左光斗明显是在拿他阮大铖当枪使,现在见斗不过赵南星了,就连管都懒的管他了。 而赵南星给阮大铖的评语太致命了。一旦背上这个评语,以后他阮大铖还怎么在大明官场上发展,他还想不想升官了。 背着这个评语,阮大铖也许以后一辈子就只能待在工科给事中位子上了。这对立志入阁的阮大铖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 “既然你们都不管我,那就别怪我想法子自救了。”万般无奈下的阮大铖发了狠。 发了狠的阮大铖,为免除那个恶毒的评语,他找内廷的关系狠狠的告了赵南星和左光斗一状。 当时魏忠贤正巴不得东林党内讧呢!阮大铖的上诉很快得到了回应,魏大中的任命没有通过,最终还是阮大铖就任了吏科都给事中。 虽然阮大铖抹掉了恶毒的评语,最终坐上了原本属于他的位子,可他却彻底得罪了东林大佬,东林党更是将他视为叛徒。更可悲的是,阉党也完全没有接受阮大铖的意思(谁知道他会不会是苦肉计)。 就这样,失去背后支撑的阮大铖,勉强在吏科都给事中的位子上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东林党撵回了老家。 不久,东林党和魏忠贤彻底决裂,赵南星下台的理由就有阮大铖提供的这一条。 因为这个,阮大铖彻底成了东林党的叛徒,不共戴天的敌人,可阉党却还下意识的把他视为东林党人。在《东林点将录》中,没遮拦阮大铖的大名还名列其中。 阮大铖絮絮叨叨的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他对信王殿下是不敢有半点隐瞒。阮大铖相信,现在满朝除了信王殿下,恐怕也没别人能救的了他了。 朱由检宛如听了一场离奇的故事,故事的内情还真真是蜿蜒曲折啊。 这悲催的阮大铖很明显是落到了空处。人家都是脚踩两只船,阮大铖现在是要被两只船踩了。 估计现在东林党和阉党都想踩阮大铖,而他还不能算中立派别。要是真的被踩,还真没人会下力救他。 现在问题来了,阮大铖到底值不值得救呢?朱由检一时权衡不下。 贸贸然的找到信王府来,阮大铖也是迫不得已,他是真被朝局的发展给吓坏了。 最近朝中流传的《东林点将录》,虽然不知真假,但内容还是可以借鉴几分的。 就像名列榜首的李三才,人都已经死了,还被处了个籍没家产,并追回所有封诰的处罚。要知道,这种处罚意味着李三才的士人身份完全被剥夺,从此变成完全没有功名的白丁。他的家族因他所享受的所有特权都将被取消。这种处罚太严重了,完全是打入18层地狱的待遇。 想到要是所有东林党人,面对的都将是这种处理方式,阮大铖的心就哇凉哇凉的。 阮大铖很清楚他现在的尴尬处境:他与阉党没有太多的交情,与东林党也已经势如水火。东林党恨他甚至更甚于阉党。要是真有人想踩他一脚,这个大环境下,恐怕没人会对他伸出援手,对他落井下石的人倒应该会有不少。 阮大铖板着手指挨个把朝廷大佬过了一遍,他悲哀的发现除了信王,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能护他周全的人。 别看信王在朝中一直很低调,可杨涟、左光斗等六君子,他说保就保了。虽说杨涟他们仍然被关在诏狱里,可人家性命根本无忧,家中也没受到什么牵连。就这一条就值得阮大铖投向信王了。 可信王为什么要帮他阮大铖,他们之间没交情啊? 阮大铖思来想去,他终于下定决心,他要直接投入信王门下,做信王府的属官。只有这样,信王才会为作为自己人的他出头。 看到信王殿下迟疑的神色,阮大铖恭恭敬敬的叩下头去,“殿下,卑臣阮大铖愿为殿下府中文吏,为殿下效力。” “这、这是投效吗?”朱由检惊讶的差点叫了出来。 在大明,小民投效豪强是很常见的事。还有些不太常见的就是文士投效豪强。这些文士往往在豪强家中担任客卿一类身份,为豪强处理各种事务。强大的豪强甚至会帮投效的文士谋取朝廷的正式官职。 高官也许不可能,但低级的各种吏目、书办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江南豪强不就是靠这种手段掌控官府宿务吗? 可像阮大铖这样的科道言官投效藩王,这可能还是大明史上的第一次吧! 阮大铖跪伏在地,静静的等信王开口。阮大铖很笃定的认为信王一定会接纳他。 原因无他,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信王一定明白。 盯着阮大铖,朱由检思索良久,他一时根本分不清收下阮大铖的利与弊。更重要的是,朱由检前世的记忆中对阮大铖当汉奸投靠满清,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恨。 前世的历史上,若是大明出的汉奸少一些,满清也不至于轻松的就一统天下。这些记忆想起来,朱由检就觉得眼前的阮大铖格外恶心、可恨! 第一三三章:托塔天王李三才(求推荐、求收藏) 思索片刻,朱由检感到有些烦躁,他直接开口问道:“阮大铖,你能为孤做些什么?” “这……”阮大铖一下被朱由检问懵了。 不是这个套路啊! 信王不是应该亲手扶起他,请他上坐,奉他为上卿吗? 即便信王再不喜欢他,表面上不也要如此操作吗? 这不才是几千年来收取人才的标准套路吗? 信王殿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看阮大铖不说话只是发呆,朱由检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嗯,你到底能为孤做些什么呢?” 信王如此率真的问话,真的让阮大铖很难招架。他总不能回答,我能为你招收官员做个榜样吧? 可要回答别的,阮大铖还真的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他到底能为信王做些什么。 “殿下,”阮大铖思索了片刻,毅然开口:“卑臣别无所长,只是对朝中各处的官员尚有几分了解,不知能否帮上殿下的忙?” 在阮大铖思索时,朱由检也在思考。 前世阮大铖叛变投降,可今世他不一定还有机会投降。前世明末没骨头的人太多了,这些人缺少节操,不可大用,但也没必要把那些人都一棒子打死。 那些人都是些人精,相信只要大明能始终保持强盛,那些人绝不会去投靠他人。 “对大明的各处官员非常了解,这还真是一个值得出手的理由。” 听完阮大铖表述的理由,朱由检不置可否,他直接开口询问:“那你说李三才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东林点将录》要把他列在首位。” 一听信王如此询问,阮大铖如同瞬间吃下了定心丸变得精神大振。信王殿下出的考题,他一定要满分通过,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 阮大铖凝神思索片刻,跪在那里娓娓道来。 李三才,顺天府通州人氏,祖上军户出身,万历二年的进士。他当过推官,做过学政,总督过漕运,巡抚过凤阳,最后累官至户部尚书。 李三才一辈子剿过匪、杀过税吏、抓过税监、骂过皇上;他总督漕运10几年,从没出过任何乱子,配得上能臣干吏这四个字。 “厉害啊。”光凭阮大铖口述的这份简历,就让朱由检对李三才刮目相看。 看看依旧跪着的阮大铖,朱由检一指旁边的太师椅招呼他:“起来吧,坐下说。” “谢殿下。”阮大铖慢慢爬了起来,他跪的时间有点久,腿都有些麻了。 “殿下,至于李三才成为东林党首,是这么回事。”阮大铖慢慢在太师椅上坐下,摆开说书的架势。 李三才是万历中期,内阁首辅王锡爵的学生,王锡爵很看好他,拿他作为衣钵传人看待。 说起来,王锡爵算是浙党前辈。李三才作为王锡爵的得意门生,照说也应该成为浙党中人才对。可满朝官员谁都没想到,李三才竟然会叛出师门,投入了东林党的怀抱,还为东林党的上台立下了汗马功劳。 听阮大铖说道这里,朱由检对李三才被列为东林党首,有了几分更多的猜测。他看了一眼阮大铖,心中暗想:看来,无论什么时代,叛徒总是最招人恨的。 阮大铖看看信王,舔舔自己的嘴唇,继续说了下去。 万历三十五年,万历皇帝想重新启用王锡爵,特旨招他入京。王锡爵当时已经74岁高龄了,根本就不想再趟朝廷的浑水。不过,看在万历皇帝连续相召的面子上,王锡爵给万历皇帝回了一封信。 在信中,针对朝中言官无所顾忌的乱喷的情况,王锡爵劝万历对此不要生气,还劝万历“奏章一概留中,就当是林中禽鸣鸟叫”即可。王锡爵的本意是劝万历皇帝不要生言官的气,不要为此就处罚科道言官。 可就这么一封给皇帝的私人信件,内容竟然被李三才泄露出去了。 当时内阁首辅于慎行病重,东林党人叶向高正努力想正位内阁首辅。你想啊?要是王锡爵回京,叶向高的首辅位子不就飞了吗? 就这样,王锡爵的私信内容,就被传的满朝皆知。一听王锡爵把言官比作禽鸟,言官们瞬间就炸了,对王锡爵就是一派上纲上线的口诛笔伐。王锡爵复出的希望也就彻底结束了。 这件事中得利最大的是东林党,最吃亏的是浙党。而李三才在此事中的行为,足算的上是欺师灭祖了。浙党能不恨李三才吗? 更何况,李三才还屡次弹劾浙党领袖沈一贯。要评浙党最恨的人,李三才绝对是当之无愧。 说道这儿,阮大铖又舔了舔嘴唇。这次朱由检总算注意到了,他招呼王承恩为阮大铖送上一盏热茶。 茶来,阮大铖顾不得水热,吸溜吸溜连喝了几口,这才继续向下述说。 李三才和东林党的创始人顾宪成是好朋友,东林书院早期的资金全靠李三才筹措。当然,书院所需的那点小钱,总督漕运的李三才也没放在心上。 可因为这层关系,在朝野间东林党对李三才的评价非常高,一直拿他和张居正相提并论。 李三才做事为人极为高调。你看他连税监都敢抓,皇帝都敢骂,就知道他的为人风格了。 万历三十七年,鉴于内阁严重缺人,朝廷想为内阁增补几个人选。这个时候,李三才又跳了出来,他竟然想进入内阁! 为了入阁,李三才与顾宪成全力操作。他们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同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入阁行动。 很不幸,李三才犯了大明文臣的一个大忌讳。 在大明,想进入内阁首先必须是翰林清流出身。 说白了,就是担任过地方大员的非京官,一律没资格入阁。这是大明内阁自建立起,延续了近200年的潜规则。 李三才贸然挑战潜规则的做法,引起了朝廷各派的一致反对,而东林党也非常不情愿的被卷进了战火。万历党争就是从那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就算有顾宪成的倾力相帮,李三才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各派的联合反扑。万历三十九年,心灰意冷的李三才辞职归乡。 再之后李三才几次欲起复,在朝中都会产生最大的反对声。直到天启三年李三才病逝,朝中大臣对他都是反对不止(这里面也包括一些东林党人)。 第一三四章:内阁和实学(求推荐、求收藏) 大略讲完李三才的生平,阮大铖顾不得形象,将茶水一饮而尽。朱由检一边招呼王承恩给他续茶,一边问:“照你这么说,李三才的能力很强喽?” “是的,殿下。”阮大铖一边向续茶的王承恩点头示谢,一边回答。 “殿下,李三才修的其实是实学,讲究的是经世致用。他最欣赏和推崇的就是张居正。 李三才的为政能力,在东林无人能及。就算放眼整个大明,李三才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可惜他犯了朝廷大忌,没能落下个好下场。”阮大铖一脸为李三才抱屈的惆怅。 同是叛徒,这可能才是阮大铖对李三才产生共鸣的最大原因吧。 “那个,你说李三才修的是实学,这个实学到底是什么?”朱由检敏锐的注意到阮大铖话中的一个细节。那个异类崔子忠不也是实学派的吗? “实学?”阮大铖对这位小王爷关注的点实在是摸不透,不是说李三才吗,怎么突然跳到实学了?不过信王殿下要听什么,他也只能说什么。 所谓实学,实际就是实干之学。实学派学者他们尚实学、重实证、讲求经世致用,反对空谈心性,立倡务实之风。阮大铖文绉绉的说出一段有关实学的介绍。 嗬,幸亏小爷还算有点墨水,还能听得懂。朱由检在心中暗暗吐槽,这文人啊,就是不会好好的说话。 “不过,这实学的宗旨,不就是实事求是的做研究吗?还有这么个儒家学派?我前世怎么没有听说过?”朱由检精神一振,心中一阵大喜。 就听阮大铖继续说道:“这实学奉景泰年间的大儒邱浚为开山鼻祖,顾宪成先生的某些思想,也可以划入这一派别。” 什么?顾宪成也是实学中人?那怎么东林党好像都不通实务,朝政都能搞得一团糟。朱由检一阵的迷糊。 古人不是讲究道不同、不相为谋么?怎么顾宪成和其他东林党人观念会相差那么大?不过,这倒解释了李三才能和顾宪成走到一起的原因。 似是看出信王的心思,阮大铖进一步解释:“顾先生只是赞同实学的反对空谈心性,立倡务实之风。顾先生是最讨厌别人谈禅论玄的,他对心学走上这一歧途最是痛心不已。至于东林内,实学真正的传人恐怕也就李三才一人。” “那照你这么说,实学算是非常小众了?”朱由检凝神问道,他本能的对实学充满好感。 “小众?”阮大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信王的意思。 “殿下,实学不兴的原因很简单。”阮大铖摇摇头,面露无奈之色:“践行实学需要精通实务,这才能做到经世致用。在大明,实学的这种人才,最高也就是个方面大员,就像李三才。可他们若想入阁?那就难了。这天下间能有几个张太岳?” 这一句,朱由检终于明白了。 入阁,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文人的最高追求。就像顾秉谦为了入阁不惜投靠魏公公一样,这个时代大多数文人都怀着一颗炽烈的入阁之心,他们一辈子都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有这种伟大目标的文士,又怎么会去践行实学。 大明内阁为永乐大帝朱棣所创。 朱棣创立内阁的目的,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擅长处理文书的秘书。 说白了,内阁最早就是朱棣的一个秘书班子。所以,当初的内阁成员都是翰林院出身(翰林院的文笔肯定不错,写报告那是相当合适)。 又因为朱棣出于培养年轻人的目的(秘书吗,一般在领导身边学习几年,就会外放为官),提拔的都是翰林院中缺少为政经验的翰林。(这些准备培养外放的秘书,当然不需要方面大员来担任。) 所以,内阁就有非翰林不入阁和方面大员不入阁的传统。 由于朱元璋废除了宰相。永乐以后,内阁凭借皇帝的权威逐渐取得了近似宰相的地位。而从科举功名中收益的文臣,出于推高科举出身的目的,暗中把内阁的传统有意保留下来(翰林院的翰林大多是每届科举的前几名)。 就这样,大明的最高政策制定中心,就逐步演变成一帮从未担任过地方大员,对地方事务缺少具体了解的京官集团中心。 如此的中心,制定出的政策和对地方的掌控可想而知。 捋顺内阁的脉络,朱由检再次摇头叹息。 大明的文臣还真厉害,永乐时代的好政策总能被他们扭曲的面目全非。 可惜了那辉煌的永乐时代,唉! 当托塔天王李三才死后还受到的严苛追罚,传遍了天下时,东林党人变得人人自危,纷纷谋求自救。 当阮大铖投向信王以谋求自救时,在遥远的辽东,帝师、辽东督师、东林党人孙承宗也在谋求自救。 辽东,柳河畔 一个魁梧的大汉不住的手搭凉棚向河上眺望。可不管他怎么看,宽阔的河面上依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直娘贼。”大汉放下手,暴躁的骂道:“这都逾期两天了,那帮水鱼就算是属乌龟的,也该爬到这儿了吧?” 身旁一个同样健壮的大汉开口劝他:“鲁兄,沉住气,在等等吧?” “还等?”宁远中协副将鲁之甲双目一瞪,“李承先,你小子不是怕了吧?” “怕?我怕个鸟!”参将李承先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水军的那帮小子不来,你还能飞过去不成。” 鲁之甲一时语塞,他抬头看看这大好的晴天,又向河面望了半天。转过头来,狠狠的跺了一脚,大声叫道:“老子不等了。李承先,老子这就用那几只渔舟渡河。你敢不敢跟老子去?” “去就去。要我说,咱们就不该等他们。要是一来就渡河,现在咱们应该都打下耀州了。”李承先喊得声音比鲁之甲更大。 听李承先的喊声,鲁之甲忍不住摇摇头。 此次可不止是打耀州这么简单。孙阁老来辽东有3年了,宁远觉华岛一线防御已经完全建成,防御应该已无问题。 从天启三年算起,这批关宁军也整训了足有2年了,是该拉出来试试火候了。要不,区区一个耀州,哪需要马大帅(山海关总兵马世龙)亲自出马。 想到马大帅已到右屯,明天就要提兵亲自前来,鲁之甲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第一三五章:柳河之战1(求推荐、求收藏) 区区一个只有3、400守军的耀州,要是等马大帅来了还没能拿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他鲁之甲的脸都算是丢尽了。 柳河岸边,宁远中协副将鲁之甲恼怒异常。 这战前的部署,水军那边答应的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变卦。军前逾期,那可是铁铁的死罪啊?金冠怎么敢如此拖延?鲁之甲恼怒中又十分的不解。 刘伯镪已经过河一天多了,大军再不过河,消息只怕就要泄露了。不行,今天必须过河。鲁之甲终于下定了最终决心。 “传令,过河。”鲁之甲回头大声叫道。 随着鲁之甲的命令,大批的明军阵型散乱的冲到柳河岸边,寻找渡河的渡船。 船,船在哪里? 在明军期盼的寻找中,几只小渔船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渔船,明军士卒都颇为泄气。 相对众多的明军,6只小渔船实在太少了。渔舟又太小,一次只能渡过6、7个人。这导致明军的渡河行动变得迟缓无比。 看着河畔乱哄哄的场面,鲁之甲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就凭这些新兵蛋子,就算打下耀州,可后金随后的反扑,凭他们能撑得住吗? 在各位小旗、总旗的连打带骂下,乱哄哄的明军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总算渡过了大半步卒。 踏上柳河对岸,看乱哄哄的半天还没整好队的明军,鲁之甲不住的摇头。 就这种训练水平,怎么去直面后金八旗军的精锐?这些士卒也就依托工事方能一战。 已过河的明军大多是枪炮手,明军的骑兵大都还没有过河。小渔船实在是太小了,渡人还好,渡马实在太麻烦了。 鲁之甲虽然心急,可他还真不敢就靠这些枪炮手去取耀州。虽说刘伯镪赌咒发誓,说耀州只有3、400名后金士卒镇守。可光这些枪炮手前去,只怕几十个鞑子骑兵一个冲锋,明军就会被冲的落荒而逃。 刘伯镪还说鞑子的四王子也在耀州。 当然,对于鞑子的四王子在耀州的消息,鲁之甲是根本不信的。 要是鞑子的四王子真在耀州,光四王子的亲随侍卫估计就得3、400人,说不定还是鞑子最精锐的白牙剌兵。在加上其他的鞑子部队,耀州就绝不只是3、400人驻守,数千人都有可能。那他即便全军齐上,都不足以夺取耀州。 鲁之甲一边仔细打量着河边的地形,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看到河畔大片的芦苇,鲁之甲眼前一亮。 “来人,给我割苇架桥。”鲁之甲大声下令。他准备在这里建立一座浮桥,来加快兵员和辎重的渡河速度。 面对鲁之甲架桥的命令,明军一片怨声载道。 想用芦苇编织成浮桥,就需要编织多层再加上船只托底,才能承受住人马渡河的压力。柳河虽然不宽,可建这样一座苇桥,所需要的人力也绝不是小数。 在鲁之甲的严令之下,渡河的明军,足足又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建成一条勉强可通人马的苇桥。 随着400多骑兵渡过柳河,鲁之甲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他最怕遇到的半渡而击并没有发生。 时间实在耽误的太久了,看到麾下骑兵过来的差不多了,李承先实在忍不住了。 “鲁总兵(鲁之甲还有副总兵的职衔),末将李承先请令。”李承先大声叫道:“末将愿帅本部精兵连夜攻取耀州,请鲁总兵允准。” 在李承先想来,耀州只有3、400守军,听说城墙还破败不堪,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翻越。他的本部是足额的骑兵200多人和步兵600多人,再加上刘伯镪组织的乡勇义兵,一两千人连夜突入耀州,夺取耀州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耀州真的只有3、400守军?”鲁之甲再次询问身旁清秀的文士刘伯镪。 “将军,耀州鞑子真的只有3、400人。若有偏差,请斩我头。”刚刚赶回来的刘伯镪激愤的叫道。提到耀州鞑子时,刘伯镪的眼中充满了仇恨。 “好、好,既是耀州鞑子只有一个牛录,本将就许你们先行前去。”鲁之甲笑着说道。 “李承先,你帅本部作为先锋先行。骑兵你都带去,耀州能取就取,若不好取,你就把鞑子牢牢围在城中,等我军全部到齐再行攻打。” 鲁之甲考虑的很细,取耀州并不会那么简单。鞑子的战力绝不容小觑。耀州只怕会有一场苦战。 让李承先先去试探一下也好,就算打不下来,把鞑子圈在城中也算胜利。省的辎重行军时遭到鞑子突袭。 要知道,直到现在他的辎重还没有完全过河。想要攻城,别的还不要紧,但那几门炮是万万少不得的。 耀州 明军搜集的情报还是比较准确的,刘伯镪的消息也很真实。 耀州城中后金的守军真的不多,也真的如明军推测,只有一个牛录的编制。 可明军不知道的是,耀州后金的这个牛录是一个得到了甲胄加强的牛录。 牛录,是后金八旗的基本编制,一牛录大约有300人左右。一般的牛录大概会有50多个披甲人。(注意,后金的披甲是指的重甲,那些皮甲棉甲是不算在内的。) 鉴于耀州是直面大明的边防前哨,努尔哈赤放在此处的是一个战力特别强悍的牛录。并且还为这个牛录加强了100披甲。而这些驻军的细节都是明军所不曾掌握的。 耀州城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在催促八旗兵备战。此人正是耀州城的守将,后金的牛录额真博尔晋。 博尔晋虽然只是名牛录额真,可他是努尔哈赤的侍卫出身,在努尔哈赤身边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兔崽子们都快点,那帮明猪已经过河了,最迟明天就会来攻城。密乎里?”博尔晋大声的叫道。 “奴才在,”一个粗横的大汉瓮声瓮气的回应。 “老子给你留下50披甲,50弓手守城。你给老子拖住那些明猪,等老子从后面冲击他们的时候,你看时机从城里一起冲出。明白吗?”博尔晋拿马鞭点着密乎里的肩头。 “喳。”密乎里干脆的应了一声。打明猪,八旗军还真的不怕,是真的特有信心。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奔到院外戛然而止,一个探子冲了进来。 “报……,额真,明猪正在连夜向耀州赶来。” 第一三六章:柳河之战2(求推荐、求收藏) 听到探子的探报,博尔晋不惊反喜。他大声笑道:“好、好,正合我意。小的们,随我出城啦!” 耀州后金八旗兵迅速行动起来。 李承先看着迤逦数里的队伍,心中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渴望。他没想到刘伯镪能召来这么多的乡勇义军。 看这队伍规模足有3、4千人之多了。攻城时,有这么多乡勇相助,他的胜算又提升几分。 从刘伯镪口中,李承先还得到一个更大的好消息。耀州城墙的破口竟然还没有修复。 这意味着,明军只要能赶到耀州城下,很可能一个冲锋就能拿下耀州。若能夺回耀州失地,这个功劳足够他官升一级了。想到此,李承先的心就变得火热无比。 迤逦蜿蜒的明军队伍,在李承先的催逼之下,连夜逼近了耀州。 刘伯镪望着黑暗中的耀州城,双眼充满了仇恨。他死死盯着耀州,牙齿咬的紧紧地,心中却似火在燃烧:“畜生们,你们的报应就要到了。” 黑暗中,李承先带着本部明军,在刘伯镪的引领之下,慢慢的逼近耀州城墙一处明显的破口。 刘伯镪说的没错,城墙那巨大的破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明显的看到。仔细分辨下,城墙破口虽经过简单修补,但依然还是破损不堪。 “真的有破口!”李承先大喜过望。 “有此破口存在,取耀州当易如反掌。”李承先的信心瞬间爆棚。 豪情万千的李承先,用力的挥了挥手,他身后的明军就散开队形向城墙破口出逼近。 远远地,破口处似有灯火晃动,有可能是鞑子发现了明军的到来,正在调动兵马。 “靠,被发现了,真倒霉。”李承先朝地下啐了一口。 李承先也没指望能真的瞒过城中的鞑子。不说明军,就只那浩浩荡荡的乡勇义兵队伍,就根本无法隐藏行踪。 想要趁夜袭取耀州,最好的方式是派出小股精锐,趁夜占据城墙破口,大队再趁势冲入城中。 可出于对鞑子战力的恐惧,明军中竟然连这种敢死队员都无法选出。无奈之下,李承先只能选择大队强袭。 当然,李承先并不认为只有3、400守军的破损耀州,能挡住他几千人的攻击。 “传令,强攻。” 李承先头也不回的盯着城墙破口处,发出强攻的命令。老子就明着来了,这么多人,你能挡得住吗? 随着李承先一声令下,明军加速向城墙破口处冲去。那隐约的火光中,巨大的城墙破口,似一张怪兽的大嘴,散发出一股阴森之气。 领头的明军,是李承先的心腹家丁。几个家丁都身穿不妨碍行动的锁子甲,手拿长矛大刀等长柄兵器,默不作声的冲到城墙脚下。 能顺利的冲到城墙下,几人脸上都松缓了几分。当他们看到城墙破口距地面真的只有一人多高时,嘴角都露出几分笑意。 这个高度,很轻易就能爬的上去。看来耀州真的很好打。 上吧! 李承先远远地看着家丁率先爬上破口,心中大喜。 成了,只要冲上去,就成功了一多半了。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响起。领头的家丁身形晃了一晃,从破口处栽了下来。破口处的火光多了起来。 “妈的,鞑子赶来的还真是时候。”李承先恨恨的一跺脚,放声大呼:“弟兄们,先冲进去者,赏银10两。” 听到高额的赏额,明军顿时士气高涨,大呼着向破口冲去。 耀州攻防战,正式展开。 城墙破口深处,密乎里嘴角露出狞笑,明猪真是太好骗了。 耀州城墙的破口处,是博尔晋特意为明军留下的陷阱。 其实,早在3天前,博尔晋就已经抓到了刘伯镪派来的探子。自从探子口中得知明军即将来袭,博尔晋就在苦思破敌的法子。 耀州不好守啊! 大金在耀州只有一个牛录的兵力。虽然加强了100披甲,但也只有400多人。尽管他的这个牛录全都是战兵,但想守住偌大的耀州,依然很难。 说实话,就他这几百人连占满耀州城墙都不太够。更何况,耀州城墙上的巨大破口还一直没能修复。 “还是和明军野战好啊。”博尔晋郁闷的嘟囔一声。 在野外,博尔晋有信心用手中的400人击败2000以内的明军。 半渡而击还是野外伏击?博尔晋转而思索别的方法。 半渡而击只能挫败明军的前锋。可要是野外伏击的话,柳河距耀州太近很难找到适合伏击的地点。 当探知来犯明军只有2000多人时,博尔晋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他想要全歼明军。 耀州城墙的破口从城外看,根本看不到任何后金鞑子的身影。那看似巨大的破口,内部其实已经被后金鞑子,用诸多杂七杂八的障碍物限制了通行。 破口内最窄处只能容纳5人一起通行。而在此处,后金重甲已经牢牢封死了前行通道。 博尔晋要用破口吸引明军的主要攻击,在此处杀伤和疲惫明军。 博尔晋的谋划见到了效果,明军士气旺盛的第一次攻击,没能取得任何效果。 破口限制住了明军兵力的投放,使明军人多的优点根本无法发挥。一次几人,至多不超过10人的前后攻击,很难冲破后金重甲的防线。 “妈的,”眼看着明军的第二次攻击又被打了回来,李承先暴躁的叫道:“枪炮手、枪炮手,他妈的还不上前逼近了射击。都他娘的是猪脑子吗?” 得到命令,明军的鸟铳手点燃火绳,持着火枪慢慢逼近了破口。 挨到近处,鸟铳手们才赫然发现,一人多高的破口严重限制了他们的视野,破口内的鞑子他们完全看不清楚。 前方破口处的明军再次被赶了下来,李承先的叫骂声又远远传来。鸟铳手们顿时顾不得别的,举起火枪冲着破口内,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乱放。至于效果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破口深处,密乎里听到乱响如鞭炮的鸟铳声,脸上笑意更浓。 果然一切都在额真算中。照这样打下去,明军永远也别想冲破破口。密乎里信心变得几乎爆棚。 “看来还真需要放点水才行。”密乎里喃喃的自语。明军的战力,还真让他有些担心会完不成诱敌的任务。 第一三七章:柳河之战3(求推荐、求收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军连续组织的几次冲击,都没能冲进破口。 东方的天际露出几丝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火光中,看着士气已显低迷的士卒,李承先感觉到有几分不对。 耀州城里有些太安静了,除了此处破口处的激战,别处几乎没有任何骚乱。刘伯镪安排的内应也毫无动作。 城门别说打开了,就是城门处的骚乱都没有一处。 耀州的反应,让李承先有些懊悔下了连夜进攻的决定。 “靠。”李承先郁闷的骂了一句。现在的他是左右为难,颇感有些骑虎难下。 明军连夜赶到耀州,根本没带攻城器械,就连最基本的云梯都没有一架。 战到此时,此处破口久攻不下,城门也无人打开,一时间明军竟然对耀州显的毫无办法。 到了此刻,李承先强攻城墙破口(能攻破当然最好),吸引敌方注意力,掩护内应开城门的如意计划彻底破灭了。 看到部下屡次攻击无果,李承先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先退下来,修建营寨,等鲁之甲带来攻城器械再行进攻吧?”李承先望着耀州心中思索。可当他看到依然火把密布的破口时,李承先还是舍不得放弃。 “还是再攻最后一次吧,再不行就撤下来。”李承先还想做最后一搏。 “刘伯镪,带你的人冲一冲,官军给你近距离掩护。”李承先大声叫道。用乡勇试试吧,本部还需防备对方开城冲击,不能再损失了。 早就按捺不住的刘伯镪,红着双眼大吼一声,率先向城墙破口冲去。在他身后,无数的乡勇义兵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向耀州冲去。 破口处,密乎里突然感到前方的压力陡增,重甲防线似乎一下就要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还在考虑如何放水的密乎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是明军孤注一掷了吗?” 密乎里不知道,他面对的对手已经换成了耀州本地的乡勇义兵。 刘伯镪召集的乡勇义兵,根本就没受过什么训练。 他们受过的只有后金鞑子无尽的凌辱。 跟随刘伯镪做第一波冲锋的乡勇义兵,都与后金鞑子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他们就不是来打仗的,他们根本就是来拼命的。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队形; 他们只会密密麻麻的爬上破口; 他们不会挥舞刀枪,只会挥舞农具; 可他们面对鞑子的刀枪,血肉横飞却依然不惧; 在这个战场上,他们会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拉着仇人一起坠入那无尽的地狱! 密乎里眼看着防线上的数个披甲士被乡勇拖倒,挣扎中被乡勇拉向破口,又从破口处被推下城去,再无半丝声息。 顷刻间,轻松顶住明军半夜攻击的后金防线,竟然在乡勇的攻击下变得岌岌可危。 看到乡勇竟然冲进了破口内部,李承先大喜过望,他心中又升起了胜利的希望。 “他妈的,给老子爬上去开枪,”李承先大声吼道:“打死一个鞑子,赏银5钱。” 在李承先的命令下,在重赏的诱惑下,在胜利的希望下,明军鸟铳手跟在乡勇身后,第一次爬上破口。各处准备撤离的明军又再次投入战场。 轰,火枪发出的近距离射击,瞬间打倒了数个后金重甲,后金防线崩溃在即。 耀州城墙破口处,眼看防线崩溃在即。 密乎里大惊:他并没有放水啊,这是怎么了?明军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硬? “发信号,放滚木,弓手上前。”密乎里一边大声嘶喊,一边冲到前方。他亲自补进了甲士的队伍。 顾不得多想了,先顶住明军再说吧? 一交手,密乎里就明白防线为什么频临崩溃了。 对方是真的、真的来拼命的! 密乎里一刀就劈入一个乡勇的胸膛。不,是那个乡勇故意张开双臂,用胸膛迎上了他的大刀。那个乡勇这送死的举动,只为了紧紧抱住密乎里的手臂。 面对如此誓死如归的勇士,密乎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身上的内甲。 他手脚发力,拼命甩开死去的勇士后,密乎里发现他竟然已经被带出去一步。而就这一步间,掩护他的重甲同伴就有一人被明军拖走。若不是支援及时,那他…… “信号怎么还没发?支援怎么还不到?”这才第一个照面,密乎里就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一般,对面的明军给他的感觉太恐怖了。 拼命的乡勇又来了! 三声鸣镝响起,破口处风云突变。 一片箭雨从后金防线身后升起,将爬上破口的明军枪炮手和乡勇射倒在地。 于此同时,破口两侧城墙上也突然扔出无数的滚木礌石,将拥挤在破口处的明军和乡勇打倒了一大片。 破口处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明军和乡勇突然遭受如此重击,一时乱成一团。 也就在此时,远远地如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博尔晋带着一队骑兵从远处向明军冲了过来。 博尔晋带的人其实并不多,也就200多人,可他们一人双马甚至三马的配置,使他的队伍看上去黑压压一大片。微明的天光中,明军完全无法分辨马上到底有人还是无人。 骑兵的冲击,那就不是乡勇义兵单凭一腔血勇所能抵挡的了。 无数迎击的乡勇被马匹撞倒甚至撞飞。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击,瞬间摧毁了乡勇散乱的阵线,也严重击溃了他们的信心。 乡勇义兵垮了。 “马队列阵。” 当蹄声传来的时候,李承先就大吼一声,开始召唤他的亲信家丁。 后金骑兵的出现,重重的打击了李承先的信心。刚刚看到的胜利希望,瞬间被骑兵的铁蹄践踏的粉碎。明军反而落到了崩溃的边缘。 破口下,明军的枪炮手和乡勇义兵搅在一起,根本无法对抗后金骑兵。想保住局面不崩盘,就必须打断对方骑兵的冲击。 李承先带来的骑兵,除了少数下马步战的,至少还有200多人骑在马上,只要能集结起来,冲上去打断后金骑兵的冲锋,与后金骑兵纠缠到一起,将后金骑兵的速度降下来,就能发挥出明军人多的优势。 那时,明军不一定会输。 第一三八章:柳河之战4(求推荐、求收藏) 是的,即便遭到后金骑兵的突袭,只要明军的骑兵勇敢的冲上去,明军不一定会输。 可是,往往最混蛋的就是可是。 “将主,我们中计了,快撤吧?”一个贴身家将凑到李承先身边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李承先大怒,他握紧刀柄的手上青筋一下暴起。要不是这是跟随他多年家将,他直接就一刀劈了他。 这个时候怎么能撤,将旗一撤,那明军肯定瞬间崩溃。 “将主,您看看那得有多少骑兵才会有如此声势?城里能顶这么久又要安排多少人?为什么鞑子的弓箭手直到现在才出手?这明显是鞑子的计策,我们中计了。”那个家将一脸惊惧之色,几句话说的又快又急。 家将的连续问话重重的敲到李承先心上,“是啊,鞑子的骑兵冲出的时机把握如此之准,明显是早有准备,我是真的中计了。 后金在耀州的守军,绝不止一个牛录。要是我们冲上去缠住了这批骑兵,鞑子再有一支骑兵杀出,那我们铁定全军覆没。” 看到李承先的脸色变了又变,却不再说话。那个家将直接伸手一拉李承先的马头,转身向远方退去。李承先一走,周围的家丁亲卫随之而去。 冲击中的博尔晋时刻在观察着四方。当博尔晋看到明军骑兵的动向,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博尔晋摸出一支鸣镝,搭弓向李承先退走的方向射去。 随着箭响,后金骑兵中迅速分出一队5、60人的小队,全是一人三马的配置,向李承先退去的方向追击而去。 耀州城下,随着李承先将旗退走,明军彻底崩溃了。微明的天色中,耀州城外顿时化作一片杀戮地狱。 破口处,刘伯镪从死人堆中捡起一支火枪。他很幸运,枪上的火绳还没熄灭。 刘伯镪模仿明军枪炮手的姿势,将枪口指向密乎里,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就是这个人带人杀了他的全家。这个人的声音,刘伯镪做鬼也不会忘记。 手中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刘伯镪的火枪被震掉在地上。但他欣喜的发现,距他不足3步的那个鞑子,也被他击倒在地。 不等刘伯镪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两个刘伯镪最亲近的家丁,就一把将他扑倒在地。随着箭只入肉的声音传来,温热的血从刘伯镪身上的家丁体内流出,迅速淌满了刘伯镪的胸膛。 中箭的家丁拼尽最后一口气叫道:“走,快……”人就再无声息。 悲愤的刘伯镪还不明所以,就被其他家丁拖下破口,踉踉跄跄的被拖着向黑暗的田野里跑去。 看到周围一片杀戮地狱,刘伯镪这才明白,明军竟然又败了。 面对只有3、400守军的耀州,明军竟然又败了!!! 刘伯镪欲哭无泪。 李承先逃得十分狼狈。 李承先没料到,后金骑兵竟会不管城下散乱的明军。竟然会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虽然李承先身后还有近200的骑兵,却已在撤退中跑得散乱不堪。明明都听出追兵人数并没有优势,但失去了心气的队伍,却再无回头一战的勇气。 追击明军的小股后金骑兵,却也不敢追的太紧。他们毕竟人数太少,全靠大胜的余威吓得明军不敢回头。 若是真赶上了明军,死斗之下,后金骑兵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后金骑兵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只是像狼一样尾随着猎物前行,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嘶吼,逼迫猎物不敢停留。 追追逃逃间,柳河已经在望。 “列阵。” 柳河畔的鲁之甲大声的叫喊起来。 看到远处卷起的尘土,听到传来的急促蹄声,鲁之甲心中大感不祥。 如此大股的蹄声,这不可能是传信的信骑。而蹄声如此的杂乱,倒也不像是奔袭的敌人,更像溃败的军马。 “李承先难道败了?”鲁之甲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柳河岸边,明军的状况也很不好。 苇桥负重有限,为了抢时间,大批的辎重连夜才从对岸运送过来。河岸上现在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各种辎重,留守的明军劳累了一夜也都已经疲惫不堪。 最麻烦的是,河岸边太过泥泞,根本无法立寨。 略作思索下,鲁之甲只好以辎重为墙,背水列阵。 已经没有时间在让他犹豫了。 远远地,看到勉强列阵的明军,李承先总算松了一口气。 鲁之甲已经有准备了,这真是太好了。 自耀州一路败逃回来,十几里路一气跑回来,战马都已经跑得大汗淋漓了,就连家丁都有几十人因马力不济而掉队。 能先在鲁之甲这里安全的休息一下、喘口气,比什么都强。此后无论是战还是退,就听鲁之甲的吧。李承先已经完全失去战斗的方向。 看到河畔已经列阵的明军,后金骑兵慢慢减慢了速度,贸然冲击有准备的兵阵那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天已经大亮了。 看着跳下马,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李承先,鲁之甲皱紧了眉头。 “鲁兄,咱们中计了。” 不等鲁之甲询问,李承先就一脸惊恐的大声叫道。 “哐”的一声,李承先话音未落,就被鲁之甲一脚踹倒在地。 “蠢货,”鲁之甲一把抓住李承先的甲带,压低声音呵斥道。说着,鲁之甲又狠狠的把他甩了出去。 在地上翻滚几下,李承先的脸上连续变幻了几种颜色,人这才清醒过来。 勉强恢复镇静的李承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顾不上身上的泥污,凑到鲁之甲身边把耀州城下发生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鲁兄,刘伯镪说的可能是真的,鞑子四王子可能真的在耀州。我们还是赶快退吧!” “退?怎么退?”鲁之甲面露讥诮之色,他指指身后苇桥,“就靠这条小桥,一退就是全军崩溃的局面。” “那,那可如何是好?”说这话的是一个面色煞白的文官,明军的随行监军钱英科。他是才随辎重从对岸过来,才到就听到如此可怕的消息,顿时惊得六神无主。 鲁之甲轻蔑的看了钱英科一眼,扭头对李承先说道:“你快点收拢队伍,尽量恢复体力和马力。咱们只能在这里硬抗了。大帅就要来了,能撑到大帅赶来,咱们才能有一丝活路。” 第一三九章:柳河之战5(求推荐、求收藏) 柳河岸边,两军对峙,气氛格外凝重。 后金骑兵依仗马多,不停的往复试探。随着时间的延长,明军阵列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李承先,你的人缓过来没有?”鲁之甲烦躁的问道。 不把那些后金骑兵撵的远一点,明军什么调整都不敢做。鲁之甲已经看出来了,追来的后金骑兵数量其实并不多。可他的手中都是步兵,想要撵开那些鞑子,还要靠撤回来的那些骑兵。 “还不行。”李承先苦涩的摇摇头。 现在出击,人能勉强支撑,马根本不行。从耀州一路急程回来,马力损耗过大,一时半会根本修养不回来。勉强上阵,就怕刚一冲锋就折了马匹。 早知道跟来的就这么几十人,在路上就该回头拼死一搏。就算杀不掉他们,也能把他们撵走。李承先心中充满悔恨之意。 时间慢慢接近午时,鲁之甲看看天色,正要冒险安排士卒换班吃饭。远处沙尘扬满天际,耀州后金鞑子主力来了。 博尔晋没有想到,密乎里竟然阵亡了。向熊一样的密乎里就那么死了。死的毫无英雄形象。 密乎里是被明军乡勇一枪打死的,当时他与对方只隔了3步。密乎里的阵亡,导致城内后金军队没能及时出城夹击明军。 想起来,博尔晋就有些烦躁。要不是明军主将怯战,这次战斗就麻烦了。 博尔晋怎么也没想到,勇猛善战的密乎里竟然会被明军的乡勇打死。他甚至连刀都没挥出,就被对方一枪打死,这太可悲了。 想起密乎里的死法,博尔晋就感到十分悲哀。 勇士的悲哀。 正常情况下,像那种乡勇,密乎里一个至少能打5个。可能打5个的密乎里就那么轻易的被打死了,就因为对手手中有了火枪。 火枪的威力若是在大些,也许将来他们这些武勇之士,也会如密乎里一般,被一个拿着火枪的农夫轻易打死吧? “额真,人都集合起来了。” 部下的禀报打断了博尔晋的思绪。摇摇头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出脑外,博尔晋大声吼道:“出发。”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现在先把明军赶下柳河要紧。 博尔晋在冲散了城下的明军和乡勇,确保耀州无恙后,他连城都没进。就传令召集城中所有能出战的丁壮,要将他们强行带上战场。 这也是博尔晋没办法中的办法。密乎里的阵亡,导致城中军队配合的缺失。完全击溃城外明军的耗时,超过了博尔晋的预期。 趁势击溃柳河畔明军的机会已经失去,只怕等待他的还有一场硬仗。这种局面下,400人和1400人所带起的声势,对明军的压力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就这样,数百后金鞑子,裹胁近千耀州丁壮,骑着各种牲口,声势浩大的逼近了柳河畔。 看着远处慢慢逼近的漫天沙尘,鲁之甲心中充满恨意。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此次行动弄到现在,他竟然成了孤军?各方应该协作的友军呢? 计划中应该23日就到的水军,今天都28日了,却还没见到人影。预计中,跟进的部队也没有任何一支露面。 关宁军这到底是怎么了? 鲁之甲身后,钱英科浑身颤抖,脸色白的已经近乎透明了。 博尔晋和前锋顺利汇合,他边看河边的地势,边听前锋的禀报。 “你是说,自你来以后,明猪一直在和你对峙,从没变过阵型。”博尔晋扭头瞪着前锋主将。 “是,”面对博尔晋凶悍的目光,前锋主将仔细思索片刻,才做出肯定的回答:“奴才记得很清楚,明猪是一直没有做过调整。” “太好了,这次非把这些明猪赶到河里去喂鱼不可。”博尔晋狠狠的一击手掌。 对河边那泥泞的土地和明军看似严整的队列,博尔晋又仔细的观察了会。他抬头大声叫道:“所有人下马,休息一刻钟。准备步战。” 看到后金士卒下马休息,鲁之甲赶紧安排明军轮换休息、吃饭。可明军干粮尚未吃上几口,后金就已开始整顿队形准备攻击。明军只好再次整军备战。 整好队形,一个拔什库(小队长)凑到博尔晋身旁低声说:“额真,是不是让那些尼堪丁壮先上?” 博尔晋扭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担心他们作乱?” “是。”那个拔什库有些不解的问道:“额真,为什么不让他们先去消耗明猪的弹药和体力?” “蠢货,你简直比猪还蠢。”博尔晋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明猪刚遭大败,士气已经低迷至极,只要我们一举冲开他们的阵线,他们铁定崩溃。让那些丁壮先上,去给明猪提信心、涨士气吗?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些丁壮敢作乱?”博尔晋的口气中充满了必胜的自信。 “额真高见。”那个拔什库这才明白博尔晋的用意,安心的退到博尔晋身后。 博尔晋排出的是后金的标准攻击队形:重甲在前,弓箭手随后。博尔晋没有留丝毫的后手,他一次派出了手中所有的重甲,只留近百骑兵接应,顺便监视下丁壮队伍。 看后金排出的攻击队伍,鲁之甲脸色终于变了。他终于相信李承先的话了,看来后金的四王子应该就在耀州。 一次试探性攻击,就能投入如此之多的重甲,对手手中绝不止一个牛录。 后金阵中,博尔晋亲自站在队伍中心,他要亲帅队伍冲击。他知道,击溃明军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不再有了。博尔晋不敢抱丝毫侥幸之心。 “妈的,”博尔晋心中暗骂,“密乎里竟然就那么窝囊的死了,要是有他在前面,冲阵还能更轻松一些。” 心中暗骂,博尔晋表面却维持毫无表情的面孔,他缓缓抬起手。 “呜……”低沉的牛角号想起,后金士卒随着号声慢慢向明军压去。 “准备,”明军阵中几门佛郎机炮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点火发射了。历经数次会战明军也已知晓,在远距离上,也只有这种火炮能对后金造成伤害了。 “开火。” 后金重甲刚踏进200步的火炮射距,明军就迫不及待的开了炮。 炮声震天响、硝烟弥漫中,炮弹呼啸而出。 第一四O章:柳河之战(终) 炮声未消,鲁之甲就得到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火炮无法再放了。 “为什么?”鲁之甲脸沉的几乎能刮下一层黑灰来,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鲁帅,此、此处地太软了,无法支撑炮身。一发过后,堆好的炮架就尽数震散,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炮队千总磕磕绊绊的把话讲完。 该死,地软无法支撑炮身?早干什么去了。鲁之甲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家伙。可现在……。 “滚,我不管你拿什么去垫,总之我要火炮尽快打响。炮不响我要你的脑袋。”鲁之甲恨恨骂道。 炮队千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向炮队跑去。 火炮暂时无法打响,那就只能靠骑兵去迟滞对方了。 “李承先,”鲁之甲大声叫道:“你去,从侧面冲击他们一下,为我们的炮队争取时间。” “是。”李承先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退到此处,李承先的心中已经懊悔无比。明军落到此种地步,他的冒进要负很大的责任。此地已是无处可退,那就拼了吧!大明待他不薄,就用这条命来回报大明吧! 李承先已萌死志。 看到明军马队从侧面冲出,博尔晋冷笑几声。 此处地面泥泞,地面偏软,马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没有速度的骑兵根本冲不开步兵的阵列。这也是他选择下马步战的原因。 牛角号响,后金队列慢慢减速直至停止。 为了阻截后金的重甲,李承先直接豁出命去。他也知道马匹在这种地面上很难冲刺,这也正是明军敢列阵在此的主要原因。 既然无法靠速度去冲击重甲,那就只能靠鸟铳的抵近射击了。 明军在萨尔浒战后,专门做过测试。10步内,鸟铳射出的子弹,即便无法射穿重甲,但也能隔着重甲将人打至重伤。 不过,李承先就算想抵近射击,也要先冲破后金弓箭手的阻截,这绝对是九死一生的冲击。 此次双方的战斗,就在两军之间展开。完全暴露在双方士卒视线之下。双方战斗的结果,将直接关系到明金双方的士气,谁胜谁将会占据胜利的先手。 博尔晋缓缓拉开了他的铁胎弓,他这把弓足有2.5石,配上2两箭头的重箭,50步内足以射穿锁甲。死在这把弓箭下的敌人,博尔晋早已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 弓慢慢的拉开,2两重的三棱箭头闪着摄人的寒光,指向盔甲鲜明的李承先。博尔晋要率先为大金立威! 马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的发起冲锋。马上的李承先心中充满了悲哀。 这匹马在从耀州逃回时,就跑伤了力,还没得到充分的修养,又在如此泥泞的地面上发动冲锋,就算能活下来,以后恐怕也废了。 不过,能活下来再说吧,希望它能比自己命大。 李承先在马上把自己尽量蜷缩起来,尽可能的减少受箭的面积。 隐约中,李承先抬起了右臂挡在胸前。随着一声弓弦震响,一阵剧痛传来,一支重箭射穿臂甲重重的钻入他的手臂之中。 李承先在马上晃了又晃,勉强维持没有落马。依然随着马匹向后金重甲冲去。 此箭就是信号,后金阵中箭如飞蝗般向明军马队射去。后金重甲也凝神摆开迎击的姿态。 箭雨中,鲁之甲看到李承先依然当头向后金重甲冲去,脸上彻底变了颜色。 李承先这是拼命了,他不想活了吗? 后金重甲已经停步了,他可以绕开了啊? 李承先不顾手臂上的剧痛,强行向后金重甲冲去。他知道,马队已经逃了一次了,今次一旦再行绕开,马队就再也没有勇气发动第二次攻击了。若是马队冲锋却连一点战果都没有,就在敌前绕开,那明军的士气也就彻底被摧毁了。 他不能再退了! 死就死吧,在耀州城下他就该死了。 李承先决绝的继续冲锋。 此战,我绝不再逃。 看到明军马队以决死的气势冲了过来,博尔晋脸上变了颜色。 明军竟然还有此等不畏死的存在? 弓箭对决死冲击的马队,并没有太大的阻碍作用。明军马队直冲到距后金重甲10步处才开始转向。马队手中的鸟铳终于在近距离打响了。 明军马队画出一个大弧,从后金阵列前掠过,人员至少缩水4分之一。 博尔晋惋惜的摇摇头,对手是个好汉。 不过,就算对手能回到明军阵中,恐怕也不能再次出阵了。 博尔晋能感觉的到,他至少射中了对手3箭。博尔晋相信,在他的重箭之下,对手不死也是重伤的下场。 目送对手的背影远去,博尔晋点算己方的伤亡,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明军马队一次冲击,竟然就造成了30多个重甲伤亡。虽然尚无人立即死亡,可从伤情来看,伤员再想移动,已经非常困难了。战后能活下来,可能就算他们命大了。 如此近乎1比1的交换比,后金重甲还很少遇到。 看看不远处明军的阵列,博尔晋有些骑虎难下。 到底冲还是不冲? 继续冲锋,明军如果还是如此兑子,他可交换不起。可要是不冲,阵前撤退的姿态一作出来,只怕明军就会看出他的虚张声势。 眼光扫过后阵的耀州丁壮,博尔晋苦笑一声,发出继续前进的命令。 撤不得啊!一旦后撤,那些丁壮要是和明军前后夹击,他们就是必死的局面。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攻。 “呜……”博尔晋摸出一支小牛角号,呜呜吹响。整只后金队伍气势一变,整只军队冲向明军阵列的速度明显加快。就连受伤的重甲,都勉强向明军方向慢慢挪动。 此号响,全军有进无退。 重伤垂死的李承先,被送到鲁之甲面前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挣扎着对鲁之甲挤出几个字:“都-怪-我……”。 随着字音,李承先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嘴角脖颈。 三支雕翎重箭深深地扎在李承先的身上,手臂一支,肩头一支,胸口一支。 鲁之甲知道,胸口最致命的这只箭是李承先开枪时,才被对方射中的。李承先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取打击对方一次的机会。 至于李承先的道歉? 鲁之甲明白李承先的想法,但他觉得,李承先不需要向他道歉。他为了争功,一样也做错了很多。 鲁之甲握紧李承先的手,大声叫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李承先眼中神光慢慢敛去,手也无力的垂下。鲁之甲的叫声,也不知他是否听到。 大明参将李承先阵亡。 悲伤中,鲁之甲听到周围明军发出巨大的惊惧声,声音中透出一股慌乱和绝望。 怎么回事? 鲁之甲抬头望去,一时间也变得心如死灰。 众目睽睽之下,一身大红袍的监军钱英科,已经骑马踏上了苇桥。大红的衣袍在桥上显得格外刺眼。 钱英科竟然率先逃跑了!!! 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逃跑。 “给,给我射死他。”鲁之甲发出惊怒的吼声。 往日令发即行的众侍卫,此时却一反常态的没人动手。 那可是文官监军啊?射死他那可会有无穷的后患。侍卫们可不敢为将主招祸。 见无人动手,鲁之甲伸手抢过一副弓箭。他弓开满月,箭尖直指钱英科的后心。可不知为什么,鲁之甲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钱英科的骑术明显不好,马匹在苇桥上歪歪扭扭的跑着。即便钱英科连续鞭打,前行的速度依然很慢。 在这个距离上,鲁之甲非常确定,他只要松手,必定能一箭穿心。 可他的手为什么就是松不开? 战马在钱英科连续的鞭打之下,性情变得暴躁起来,明显有失控迹象。 “砰”的一声巨响。 没等鲁之甲射出弓箭。就在众多明军面前,在战马的暴躁踩踏下,苇桥断成两截,钱英科随着战马落入水中。 鲁之甲收回弓箭,不为人知的轻出一口气。明军再无一人,看河中的钱英科任何一眼。 但所有人,包括鲁之甲在内,所有的明军心都在不断地下沉。 苇桥断了!!! 明军刚刚提起的士气,又跌落了谷底。 李承先白死了。 看到明军的骚动,博尔晋兴奋至极。 天佑大金,明军果然又内乱了,这才是他熟悉的明军啊。 呜、呜……,博尔晋将牛角号吹得呜呜作响,后金重甲陡然提高一截速度,直向明军阵地扑去。 第一四一章:柳河余震(求推荐、求收藏) 大败、惨败,全军覆没。 这些形容词,就是明军柳河之战所获得的战果。 辽东缓缓动起来的明军各部,似遭到当头一棒,所有行动戛然而止。 “柳河巡哨?呵呵。”阮大铖看着朝廷的奏报冷笑两声。 “殿下,这明显是孙承宗的推脱之言。巡哨?巡哨需要出动整协的人马吗?柳河一战,战死了一个副将、一个参将,连监军都死了,这不明显就是全军覆没吗?” “还有这里,您看。”阮大铖指着奏章上“中军钱英科亦落水而死”的字句坚定的说道:“这个钱英科必是逃跑时落水死的。若非如此,此处也该用投水的字样才对。” “柳河毫无疑问一次无法隐瞒的大败。”阮大铖肯定的作出结论。 对阮大铖扣字的这份本事,朱由检只能赞叹不已。若非谙熟奏章写作习惯,谁人想得到这些细处都藏有深意。单只这份扣字本事,留下阮大铖就很值得了。 经阮大铖自行申请,他已经调任信王府的右长史了。阮大铖也算开创了大明科道言官平调藩王府的历史。 想想奏章中柳河之战的内容,朱由检脑袋上冒出数道黑线。 奏章中的柳河之战,明军三个主官一个身披数创战死当场;一个负伤后投水而亡;这明显都是力战而亡。 唯有这个身负监军之责的文官,只写了落水而死。恐怕不单单是逃跑中落水,更可能是率先逃跑才落得水吧?要不然,文官写的奏章,总会给文官留点体面吧! 柳河之战到底是怎么打的,大明一个齐装满员的整协,至少得有1千8、9百的人马吧?后金此次有多少人参战?这仗到底怎么打的?这些奏章上为什么都没有体现。 数个疑虑涌上朱由检的心头,让他难以释怀。 “你还能看出些什么?” 看到阮大铖似乎有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朱由检直接问道。 “殿下……,”阮大铖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把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他才投到信王门下,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 手上奏章中隐含的意思虽然有些隐晦,但信王真要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到。 与其让信王将来忌恨于他,还不如他拿来用作进身之阶。 “殿下,孙阁老似有求去之意。”阮大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从孙承宗说起。 “孙阁老又要辞官?”朱由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孙承宗辞官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老人家自去辽东上任以来,平均一两个月总要辞一次官吧。时间长了,朱由检对孙承宗辞官早就见怪不怪了。 肯定的点了点头,阮大铖凝重的说:“殿下,这次孙阁老恐怕真的要辞官了。” “什么?”朱由检把奏章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看到孙承宗真要辞官的字句。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朱由检盯着阮大铖直接问道,他不觉着阮大铖敢随便乱说。 “您看这里,”阮大铖点着奏章上的一句话,让信王观看。 “大军奔溃”四字映入朱由检的眼帘。 就这四个字就能看出孙承宗真的要辞官? 阮大铖知道信王看不明白,他随即解释:“殿下,这个大军奔溃不是随便用的。 什么叫奔溃?就是大军完全溃散了,队伍全散了。孙阁老把这句直接上报,可见后果非常严重,已经无法掩盖。 一次小小的试探性接战,竟然出现无法掩盖的,必须使用奔溃字眼的严重后果。孙阁老还能在辽东继续干下去吗?” 听完阮大铖的解释,朱由检大惊,他死死盯着奏章上大军奔溃四个字,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四个字竟然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些文臣的奏章还真的含有太多的隐藏含义。 大军奔溃,到底辽东出现了什么重大的损失,才让孙承宗使用这个字眼。 不对,朱由检本能感觉这里边应该还有名堂。 朱由检抬起头盯着阮大铖,嘴中十分真诚的说道:“先生果然高见,孤听先生似有未尽之意,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轻轻叹息一声,阮大铖继续分析道:“本次行动从奏章上看,主要责任被孙阁老揽了过去,剩下要负责任的是山海关总兵马世龙。 马世龙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就算接战不利,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后方大军奔溃的情况。 殿下,孙阁老是文臣督师。马世龙虽是宿将,可他是宁夏卫出身,以往很长的时间都是在宣府任职。 殿下,马世龙可是孙阁老亲自提拔,从宣府调去的客将!”说到最后阮大铖加重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你是说辽西诸军……”得到阮大铖的提醒,朱由检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应该是那样的。殿下,除此以外,小臣想不到别的解释。”阮大铖阴着脸给了信王肯定的回答。 “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朱由检气得把奏章一把摔在桌上。 就因为那一点点私利,也许还有点宿怨。他们就能冷血的把数千将士故意葬送。朱由检感到手脚一阵冰凉。 “殿下,也许小臣猜得不对。辽东的实际情况还需要朝廷派人点检,小臣也只是随便猜猜。”看信王殿下如此激动,阮大铖赶紧撇清自己。 阮大铖在心中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忘了信王的年纪了。信王表现的再老成,可实际还是年少,没见过大明的阴暗面。万一信王在激动之下,把他的言论直接禀报给圣上。消息一旦外泄,只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朱由检没理会阮大铖撇清的话。 阮大铖说他是随便猜猜,可结合朱由检前世的记忆,阮大铖的这个猜想很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辽西将门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他们就不怕朝廷震怒,大明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乱世也还没到来呢。 想到此处,朱由检慢慢的坐了下来。从这方面想,辽西将门应该有把握不会被朝廷追究才敢这么做。 朝廷? 魏忠贤的面孔浮现在朱由检脸前。 阉党好狠啊! “魏公公,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朱由检喃喃自语。 第一四二章:假的魏忠贤?(求推荐、求收藏) 朱由检自从接触魏忠贤以来,魏忠贤对他一直是恭敬有加。他的数次要求,魏忠贤也都尽可能的满足了他。 在朝中魏忠贤主导的政策虽然说不上太好,可最起码没有去死命盘剥小民,各地的赈灾也基本做到,大明各地没听到有流民造反,也应该算是魏忠贤的功劳。 魏忠贤的所做所为,让朱由检产生很大的错觉。 这是那个历史上声威赫赫,遗臭万年的九千岁吗? 在朱由检眼中,魏忠贤与前世记忆中的九千岁,完全没有一点重合之处。 这一世的魏忠贤贪财,好权,这是明眼可见的事情。除此之外,朱由检还真没发现魏忠贤有其他大的错处。 贪财、好权在这个时代应该不算什么大缺点吧? 而魏忠贤为大明所做的事,更是远远超出了朱由检前世的印象。 像辽东宁远防线的修建和关宁军的组建,后勤物资都是魏忠贤一手筹备的。就连关宁军组建初期,急需的战马,也有魏忠贤一份功劳。 当时为了筹备关宁军急需的战马,魏忠贤竟然首创了招标的法子。 魏忠贤把皇宫中骑马这个无上荣耀,以招标的法子卖了出去。在内廷有点地位的内侍大铛的争夺下,魏忠贤硬是为关宁军筹得数百匹战马,缓解了关宁军初创时的窘迫。 可以说,如果没有魏忠贤的全力支持,宁远防线和关宁军很难有现在的局面。 要知道,辽东可是东林党人孙承宗在当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魏忠贤能做到这种地步,相比东林党极端排斥异党的作为,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说实话,看到如此作为的魏忠贤,朱由检十分怀疑他见到的,是前世那个臭名昭著的九千岁吗? 这不会是个假九千岁吧! 可也是,朱由检倒现在,还从没听到有人喊过魏忠贤九千岁。 “难道是因为我这只乱入的蝴蝶,才导致魏忠贤没有前世那么丧心病狂?”朱由检在心中略带陶醉的思度。可他的这个想法,注定了此生无处可证。 对于近乎正面形象的魏忠贤,朱由检不愿随便去怀疑他。 可此次柳河之战,结果实在太诡异了。本着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就是主谋去推断。朱由检只能怀疑幕后的黑手就是魏忠贤。 孙承宗是东林党人,还是手握兵权,颇得帝心的东林党人。有他在位,阉党怎么敢放手打击东林党,他们就不怕闹出兵变吗? 前一段时间,还有谣言说孙承宗要清君侧。 为此,给天启皇帝贺寿的孙承宗都走到了蓟州,又被迫返回。从此事可以看出魏忠贤对孙承宗的忌惮。 对于孙承宗手握的兵权,魏忠贤不可能不怕。可由于天启皇帝朱由校对孙承宗的信任,魏忠贤无法在朝中撼动孙承宗的地位。 魏忠贤最拿手的本事对孙承宗无用。 这次柳河之战的内幕,只怕就是想从下面动孙承宗吧? 既然没法从上面动,那就换从下面动。 阉党真是好算计啊! 一次小小的试探性接战,就引发大军奔溃的后果。训练数年的关宁铁骑竟然未见敌面,就大军奔溃。 如此丧师辱国的罪责,孙承宗责任难逃吧!就算天启皇帝不怪孙承宗,继续让他留任。可面对已经撕破脸的辽西将门,孙承宗还能指挥得动?只怕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针对孙承宗的兵变吧! 孙承宗注定是要离开辽东了。 触目惊心啊! 这就是大明的党争。 党派争斗间,已经完全不管国家的利益;为打击对手,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 近2000的士卒就这样被葬送了,大明的军心也被这样葬送了。以后的战斗,将士们还敢再向前冲锋吗? 心中一阵悲哀袭来,朱由检捂着脸半天没说话。 魏忠贤的私宅 面沉似水的魏忠贤死死的盯着霍维华,似乎想要看穿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怎么,怎么敢自作主张?”魏忠贤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没等霍维华回答,魏忠贤又厉声喝道,“到底谁让你这么做的?说。” 面对魏公公的压迫,霍维华似乎有些承受不起,他勉强挤出一张笑脸:“督公,这不是您老人家让卑职联络他们的吗?卑职怎敢自作主张。” “杂家叫你联络他们,只是做个预防,谁叫他们此时作乱的?”魏忠贤勃然大怒。他安排霍维华联系辽西将门,只是为了预防孙承宗铤而走险,却从没想过要在后金面前拉孙承宗的后腿。 魏忠贤太清楚孙承宗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了,那是圣上真正的老师。 圣上为打压东林党亲自出手,已经觉得愧对孙承宗了,若再这样明目张胆拖孙承宗的后腿,一旦被圣上发觉。魏忠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那句话,魏忠贤始终记得他的依靠到底是什么,他绝不愿去挑战皇帝的权威。 魏忠贤当然知道孙承宗发动柳河之战的想法,不就是为了巩固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吗?孙承宗的想法,魏忠贤根本不怕。 魏忠贤自觉已经摸透了天启皇帝的心思。天启并不是个刻薄猜忌的主子,相反天启是位相当有人情味的主子。但最好不要尝试去隐瞒欺骗这位主子,这位主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宽厚仁慈的主子。 这位主子看似对朝政不太上心,只喜欢摆弄木匠活计。但魏忠贤知道,包括辽东的各项事情,天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说别的,这几年光向辽东派遣的劳军使,都已经派了多少。更何况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暗中奏报。 这几年魏忠贤对辽东方面,几乎有求必应。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在皇帝面前表明魏公公并不是排除异己,他对同是东林党的孙承宗就很支持吗。 皇帝也很给他魏忠贤面子,为了怕他与孙承宗见面不好看,还把前来祝寿的孙承宗劝了回去。这给了他魏忠贤多大的面子。 可笑,外界还以为是所谓清君侧的传言起的作用。皇帝真要怀疑孙承宗,一道圣旨就能轻易解除他的职务,那需要如此顾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魏忠贤还盼着孙承宗在辽东取得好成绩。毕竟孙承宗有功劳,那魏公公苦心为辽东筹备后勤的功劳,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只要皇帝能认可魏忠贤的功劳,魏公公就对什么都无所畏惧。毕竟这是位千古难遇的,将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最不像皇帝的皇帝。 第一四三章:喜峰口的少年(求推荐、求收藏) 可惜所有的默契,都被眼前蠢货的自作聪明给毁了。魏忠贤毫不掩饰的,用充满厌恶的眼神死死盯着霍维华。 见情况不对,霍维华扑通跪倒,他一边砰砰的磕着响头一边叫道:“督公,真不是小的撺掇的,是辽东的那些老粗已经受不了孙承宗了。他们一心想赶走孙阁老,这才自行动的手,真的不关小的的事。” 魏忠贤完全没有叫霍维华起身的意思,他阴沉的盯着霍维华,直到霍维华的额头破皮见血,才厌恶的说道:“滚吧,要是辽东真出了什么乱子,杂家就剥了你的皮。” 霍维华连头上的血都不敢擦,就那么跪着退了出去。 当霍维华退到门口时,魏忠贤又阴阴的哼了一句:“兵部点验专员明日启程,叫他们把事做的干净一点。” 顿了一下,霍维华在门口重重的又叩了一个头,才退了出去。 房间中传来魏忠贤意味深长的一声叹息。 信王府 面对大明朝廷无所不用其极的党争,朱由检发现他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在朝,他无法制约党争的任何一方。 在野,藩王的身份还制约他不敢放开手脚去发展。 面对如此的大明,他到底该如何去做? 一时找不到方向的朱由检,变得烦躁异常。 “这些军头真真该死!”朱由检放下手,烦躁的叫道。 “殿下,杀不得,真的杀不得啊!”一听信王杀意十足的话,阮大铖一叠声的叫道。 杀不得? 真的杀不得吗? 朱由检把自己代入天启皇帝的位置,仔细思索了良久。他无奈的发现,现有条件下,这些军头还真是杀不得,一杀他们,辽东必乱。现在的大明,辽东不能乱啊。 辽西将门敢明目张胆做这种腌臜事,必有掌握住部队的把握。若是逼迫太紧,那帮没廉耻的家伙,真敢去投靠后金,那就变成天大的祸事了。 说来道去,还是大明中央的力量不够,军头才敢如此猖狂。倘若大明的京营仍是永乐时的那支无敌的雄兵,放眼四方那个还敢作乱? 孤的少年队不知磨练的怎么样了? 朱由检忽然格外的想念远在喜峰口的少年队。 喜峰口长城外的山路上。 郑平有些茫然的看着倒在路边的尸体,杀人竟然变得如此简单。 对于杀人这件事,郑平并没什么不适的反应。他所茫然的只是杀人为何变得如此简单? 即便对手只是些毫无训练的盗匪,也不该如此简单才是。 面对盗匪,单打独斗,少年队的优势还不明显。但只要能有两人以上在场,少年队就能轻松击败或击杀对手。人越多的场面,少年队的优势越明显。 在喜峰口这片区域,按少年队的规制,少年队至少是10人一组出巡,这让少年队随着经验的增长,击杀对手也变得越来越轻松。 喜峰口的龙门客栈已经建成营业了。 在这里,少年队才明白什么叫化外之地,什么叫没有王法。 龙门客栈建在喜峰口通往草原的山谷之中。别看这里与大明只隔了一道长城,行事规则却与大明完全不同,这里是一个标准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王府教头张云翼已经坐镇在客栈中。张云翼给少年队划定的巡防区域,是以货栈为中心,向外到草原边缘,向内到喜峰口关城,这段崎岖的山路范围。 少年队的职责,就是要确保山路的安全和畅通。 都说山区中生活艰辛养不了人。可这区区几十里的山路,也不知从哪来的,竟有那么多的山民存在,简直驱不胜驱、赶不胜赶。 这些山民(也许是盗匪),虽然衣衫褴褛,武器破旧;可各个脾气暴烈,往往话没说几句,就会刀兵相见。 为了维护山路上的秩序,少年队自开始巡逻以来,已经与山民发生过好几次械斗了。人命都出了好几条,可依然无法震慑住他们。 郑平看着倒地的尸体,无奈的摇摇头,这次出巡又杀了两个。 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动枪,偏偏他们还弱的厉害,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郑平感觉实在难以理解。 “奇怪。这些盗匪说的话,发音虽然有些怪异,但还能勉强弄懂他们意思。这些人肯定不是蒙古人,可他们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难道他们真的都是从大明逃出来的盗匪?”郑平心中暗自疑惑。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小心!”郑平一边本能的向地上扑倒,一边大声提醒队友。 随着弓弦震响的声音,一支羽箭从郑平身旁掠过,狠狠地钉在地上。 郑平瞥了一眼羽箭射来的方向,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入路旁的石头后面。这套张云翼经验所得,少年队必练的躲箭动作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紧跟而来的第二支羽箭也落在空处。 “报数。”郑平虽然没有听到任何惨叫声,可他还是严格按应急标准执行着预案。 耳边传来队友们一个不少的报数声,让郑平略松了一口气。 “多亏教头的操练”,郑平心里充满了感激。他一边心中感激张云翼当初的严格训练,一边小心翼翼的先四处打量一番,才探出头向来箭方向望去。 郑平看见来箭方向的山坡上,有十几个人陆续冲了出来,似乎正在向这边观察。人群中除了两人拿着弓箭外,其余几人手中也明显持有各种兵器。 郑平心中有些自责,如此多的人,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幸亏对方只有两名弓手,要是再多几个,只怕他连观察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估算了一下山坡到他这里的距离,郑平放弃了突击对方的打算。 太远了,已经超过30步了。 “这么远的距离,还是上坡仰攻,给对方弓手的机会太多了。”郑平在心中仔细盘算。就算他能顺利冲近,对方其他人员也能缠住他,他根本没有击杀对方弓手的机会。 “5”,郑平坚定的大叫一声。 5是少年队的暗语,是保存自己潜伏待机的意思。喊叫的同时,郑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点燃后扔到了道路中央。 小包生出一股细细的黑烟,随着风向向天空飘去。 这是教头张云翼安排的求援信号。不过郑平对这种信号的效果深表怀疑。小包太小了,生成烟太细了,只怕很难到达货栈能看到的高度。 援军真的能及时赶到? 第一四四章:练将的方法(求推荐、求收藏) 看到黑烟袅袅升起,如此显眼的求援信号,山坡上的人站不住了。一群人护着弓手慢慢走下山坡。看得出对手对少年队也很是忌惮。 隐在石头后面的郑平,慢慢计算着对方距他的距离,估算自己出手的时机。 对方只用2个弓手就能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郑平心中充满了屈辱。他这才明白教头对他们的担心。 面对远程攻击,少年队确实反击无力。现阶段,少年队短手的缺陷太明显了。 随着对方慢慢的逼近,郑平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了几分。 1、2、3、4…… 还有5步,就能冲击他们了。 郑平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身体微躬,似一只蓄势欲扑的猎豹。 郑平相信,只要他一冲出,队友们一定会随后跟上。虽然对方人多,但只要能与敌方展开混战,郑平相信胜利肯定是少年队的。 “只是这次的伤亡恐怕不会少了,也许我也会倒在冲锋的路上。”想到这里,郑平握紧长矛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还有2步。 郑平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对方竟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是要整顿阵型吗? 眼看对方正在调整阵型,要把下坡导致散乱的阵型重新整理好,弓手眼看就要被保护的更加严密了,郑平不再考虑。 他大吼一声,整个人似一支利箭,向对方射去。周围潜伏的少年,同样大吼一声跟随郑平冲出。 “好样的。”虽未回头,郑平也能感觉队友跟随的脚步。 “都冲出来了,不愧是我甲字队的人。” 弓弦震响,箭只破空,惨叫接连响起。 1、2、3、4,竟然连续4声惨叫,郑平的心如刀割。 “对方竟然还会连珠箭,是我对不起队友。” 没有感到自己受伤的郑平,冲击的更猛更快。 近了,到了。看着眼前急剧放大的人体,手中长矛毫不犹豫的刺出,郑平一举冲进了对方的阵线。 没有遇到预想的强大阻力,对方阵型几乎是一破即开。 “怎么回事?”郑平一矛轻松刺倒一人,方感觉出局面的异常。他抬眼望去,对方竟然已经出现溃逃的态势。 随着对方人员的散开,方才对方遮蔽住的弓手显露在郑平眼前。 “这,”郑平惊讶的收住脚步。对方的弓手胸口处各插着一支白羽雕翎,眼见已经是有死无生了。弓手的身旁,还倒着2个同样中箭的同伙。 “刚才的惨叫,是他们发出的?”郑平有些发懵。 “小子,发什么呆?还不追杀残敌?”教官张云翼那独特的嗓音,在郑平耳边炸响。 一激灵,回过神来的郑平,赶紧向溃散的敌人追去。 “原来是援军来了。”郑平追击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有坚强后盾的感觉真好。” 战后讨论会上,郑平遭到了教头张云翼的表扬和批评。 表扬是因为郑平率先冲击对手的勇气,批评是因为郑平战场上的走神。 “小子,不要以为有了后援就可以在战场上走神。要不是对方实在太差劲,你的小命早就没了。你说说,你今次到底犯了多少错?”张云翼大声的数落着郑平,心中却对他满意之极。 这小子有条理、有魄力,除了最后时刻的发呆,前面表现的都可圈可点。就是换做张云翼自己,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信王殿下真的了不起啊!张云翼心中充满感慨。 张云翼是眼看着这个少年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以前的小打小闹,江湖争斗也就罢了。可今天山路上的低烈度冲突,虽然远不如战场上激烈,但确确实实已经是战场的节奏了。 在这种遭遇伏击的场面下,少年们的表现让张云翼十分满意。少年们完全没有任何慌乱、崩溃的表现。从潜伏躲箭到勇敢的冲击敌阵,少年们都做的有条有理。 少年们应对战场的表现,透出一股巨大的潜力。依照他们的表现继续发展下去,这些少年都有成为百夫长(总旗)的能力。至于能否再高,那就不是只当过总旗的张云翼所能揣测的了。 更让张云翼心惊的是,他所见的少年队所有少年,似乎都有这种素质、这种潜能。这绝不能用个人天赋来解释,这只能是信王殿下的训练所致。 信王殿下练兵的法子太神了。 不对,这哪是练兵,这明明就是练将的方法。 张云翼觉得眼前一亮,“这可是练将的法子啊!” 出身军户的张云翼,可是知道大明将门的传统。有关统帅军队和练兵的法子,那都是各家的不传之密,更不要说练将的秘诀。 像张云翼这种小户出身,想获得练兵、统军的法子,只能靠常年在军中的观察和自行摸索才有可能学会。 可那种观察摸索的方式,太依赖个人的天赋和悟性了。张云翼虽在军中混了几年,也没摸到丝毫头绪。 靠勇力混到总旗,已经是张云翼的极限了。 可今天少年队的情况,却让张云翼看到了另一条路。一条闪着金光的通天大道。 “太好了。”张云翼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 “我要投效信王殿下,我一定要成为信王的家将。”张云翼握紧了双手。 为了这条路,这条能世代传家的金光大道,张云翼甘愿彻底放弃自由之身,彻底的投效信王殿下,做信王的家将。 “为了这条路,卖身也值。”张云翼望着正在激烈讨论的少年们,心中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决心的张云翼,静静的坐在一旁听少年们讨论。说起来,这还是张云翼第一次听少年们的战后讨论。 少年们现在正在争论的焦点,是郑平冲出的时机问题。 有少年认为郑平冲出的时机太早,应该再稍等片刻。他所持的依据,就是援军即将到来,时间是在少年队一边。 也有少年认为郑平冲出的正是时候。再晚,对方的阵型,就将组织的更加严密,冲击会遇到更大的困难。 支持双方的少年,正在为这个问题展开辩论。 听着少年们满口都是可能、如果这些假定的前提,张云翼有些好笑,战场上哪来的那么多假设? 少年们还是稚嫩了点。 第一四五章:求援张皇后(跪求推荐票) 战后讨论会上,出于照顾少年们的面子,张云翼没有开口。 可听着听着,张云翼忽然发现,这种战后讨论的法子,真是妙到了极点。在少年们的讨论下,战场上的各种细节逐渐清晰起来。就连他以往想不到地方,也都在少年们的讨论中暴露无遗。 “太妙了。”张云翼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种战后讨论会实在太妙了。 先不说战场经验得失的收获,单只讨论出每个人在战场上的具体表现,就让张云翼心中充满欣喜。 在战场上,你是勇猛冲锋还是怯懦避战,同伴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战后这么一讨论,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一目了然,全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大家面前。 这哪里还会有冒功诿过的余地! 老兵张云翼清楚的知道,在军中,冒功诿过的行为是最损伤士卒士气的。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军心也就散了。 少年队的这种战后讨论,把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到桌面上,再想冒功诿过,那难度可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信王殿下真是神了! 张云翼对信王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必须投效信王!张云翼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做信王的家将,哪怕他这辈子无法在朝廷出头。可只要学到真才实学,学到这种能传家的真才实学,他的儿孙辈总有机会站到朝堂之上的。 张云翼一脸的坚定。 京城 朱由检最近快要烦死了。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大哥朱由校全盘采纳了他的建议,把王恭厂的火药库、兵工作坊和火药作坊彻底分离了。 王恭厂只保留了火药库。火药作坊迁到西直门。兵工作坊也迁到石碑胡同。 兵工作坊的搬迁,导致隧发枪的制造暂时停止,预计装备少年队的新枪也不得不向后延迟。朱由检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喜峰口的龙门客栈已经开张了,可预想中的羊毛收购却只有寥寥几起。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名声还未传开的关系,可朱由检还是觉得有些烦躁。 更让他烦躁的,是柳河之战的后续不幸被阮大铖言中了。 孙承宗已经上了正式的辞职奏章,朝廷兵部的点验专员也启程去了辽东,这个结果让朱由检感到格外的沮丧。 朱由检预感到,大明的将门从此只怕会变得越来越张狂。很明显,这对大明绝不是什么好事。 最让朱由检烦躁的,是陆彦邦。这个老太监最近都成了朱由检的跟屁虫。 不就是要结个婚吗?至于搞得这么繁琐吗? 朱由检简直有至尊宝遇到了唐僧的感觉。 随着朱由检的婚期临近,张皇后生怕小五年幼无知,搞不清楚大婚的各种流程细节;她特意派总管陆彦邦,来帮朱由检熟悉大婚的各种流程安排。 而这个陆彦邦,又是个死脑筋的老太监,眼中除了张皇后再无别人。张皇后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一点懒都不带偷得。 这些天,朱由检已经快被他烦死了。 你说哪来这么多的礼数细节。什么一步得迈八分,我迈7分怎么了? 什么身要正,体要稳;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些和结婚有毛关系。 要不是看在皇嫂的面子上,老子早把你个老太监一脚踢出去了。 想到那个啰嗦堪比唐僧的老太监,朱由检额头的青筋都突突直跳。王恭厂没炸,朱由检却已经快被他烦的爆炸了。 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 朱由检似箭一样射进了坤宁宫。 “嫂子,您大人有大量,您高高手,您就饶了我吧?您看,小五我给您行礼了。”朱由检涎着脸凑到张皇后跟前,还怪模怪样的行了个礼。 “噗”,张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很少见小五有这种惫赖的表现。 “呦,小五,你这是怎么了?没病吧?来,给嫂子看看。”一边打趣着,张皇后一边把手伸向了朱由检的额头。 “还怎么了?”朱由检任由张皇后的手试探他的额头,愁眉苦脸的抱怨道:“还不是嫂子您的大总管干的好事,我都要被他逼疯了。” “陆彦邦?他怎么得罪你了?”张皇后收回素手,笑意收敛了几分。看起来,小五并没什么事,额头一点都不热。 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朱由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嫂子,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太监太他……”朱由检猛然警觉将要出口的脏话,他急忙改口:“太他……,太啰嗦了。咳咳。”改口太急,朱由检不由的一阵呛咳。 顺顺气,朱由检又继续抱怨。 “嫂子,你是不知道。他每天都跟着我。我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吃饭,他说我的姿势有问题,更不应该发出咀嚼的声音。走路,他说我姿态也有问题,不能走的太急,步子不应该迈得太大。搞得我连路都不会走了。更过分的是,就连更衣如厕他都要跟着。如此的全场紧逼,我还能不疯?” 朱由检一气把心中的怨言都发泄出来,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张皇后,“嫂子,您就行行好,把陆总管给收了吧?我给您作揖了。”朱由检还真又给张皇后作了个揖。 “呵呵、呵呵。”张皇后掩住嘴,却掩不住口中的笑声。 有趣、太有趣了。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皮猴子小五,竟然会怕了陆彦邦。也是,陆彦邦那一板一眼的性子,小五可受不了他的拘束。 想着陆彦邦跟在小五身后,不住口的提醒,小五被提醒的连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了的画面,张皇后就笑的花枝乱颤。 “笑、笑,有这么好笑吗?”朱由检一脸的幽怨,“嫂子,你这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太不人道了。” 朱由检的抱怨,却让张皇后彻底爆发,她格格的大笑起来,笑的整个人都伏到桌上,直不起腰来。 看着大笑的张皇后,朱由检再也演不下去了。 尼玛,宫中是得多枯燥,才会导致张皇后的笑点这么低。我是来求援的,可不是来搞笑的。 朱由检真的有些生气了。 第一四六章:两种力量(跪求推荐) 看小五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张皇后慢慢收住了笑。 “小五,嫂子只是叫陆彦邦提醒一下你大婚要经的礼数?可没让他管你。他说的,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他还能强迫你吗?他要有丝毫对你不敬,嫂子这就杖毙了他。”话说到后面,张皇后已经变得声色俱厉起来。 “喔,这个时代的太监还真的没人权啊。就这么点小事,就能喊打喊杀的。”朱由检心中暗暗嘀咕。 不过,朱由检毫不怀疑张皇后的说法。杖毙个太监,即便他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对张皇后也不过就是动动口的事情。 在心中把陆彦邦的所作所为过了一遍,朱由检怎么都觉着老太监罪不至死。因为太啰嗦就杀了他?朱由检实在是开不了那个口。 得得得,小爷再放你一马!朱由检非常大度的决定。 “嫂子,那到没有。陆总管对我还是很尊敬的,就是人太啰嗦了一点,让人实在难以忍受。”朱由检严肃的说道,事关人命,还是要说的清楚一点。 不为人知的松了一口气,张皇后恢复了轻松的笑面:“小五,那嫂子给你自由,就叫陆彦邦隔10天去一次吧。省的真把你给憋疯了。” “多谢嫂子、多谢嫂子,你可真是我的亲嫂子。”朱由检大喜过望,一叠声的道谢。 “小五你欢喜的傻了吧?嫂子还有不是亲的?”看小五欢喜的模样,张皇后有忍不住刺他一句。 回到信王府,朱由检躲到了船模房。 摆脱了老太监的跟随,朱由检心下大为畅快。他总算能静心想点事情了。 柳河之战带来的后果,真的按阮大铖的预料出现了。 没等兵部的点验专员到辽东,孙承宗已经连上了两道辞职的奏章。奏章中用词之严厉是前所未有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孙阁老这次是铁心要辞职了。 至此,朱由检才真正相信了阮大铖那敏锐的嗅觉。 按阮大铖猜想的辽东局面,这次孙承宗是肯定要离开辽东了。无论天启皇帝再怎么信任孙承宗,这次也无法再把他留任了。 可以想象,一个战区司令根本无法掌控住下面的部队,与大部分部下的矛盾都近乎完全公开化了。这种情况下,想不换人行吗? 这就像一支球队,教练和球员爆发严重冲突,矛盾已经完全不可调和,甚至球员在场上开始明显放水。 球队老板能怎么办?只能换人啊。要么换教练,要么换球员,再没有别的方法。 大明在辽东的球员能换吗?至少现在不行。 那就只能更换教练孙承宗了。 这种情况下调离孙承宗,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吧。 “孙阁老离开,不知会由什么人接手?”朱由检暗暗思索。 十之八九应该是阉党中人吧!这么敏感的位置,魏公公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孙承宗搬开,没理由会再让别人上位。 一想到可能是阉党和辽西将门相互勾结,才导致的柳河之败,朱由检就恼怒异常。 2000多士卒就这样被无谓的葬送了,他们死的毫无价值。尤其按传来的情报,耀州只有3、400名后金八旗驻守。 只有3、400人啊! 此仗一输,大明还有与后金野战的勇气吗? 想起崔子忠的研究,朱由检就感觉格外的愤怒。 朝堂的党争就不能有点底线吗? 把大明的根基挖空,甚至把大明挖倒,他们能有什么好? 满清入关还会管你是什么党?到时候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不统统都是刀下之鬼,不统统都是亡国之奴? 额,他们那时候都忙着水太冷,头皮太痒,可能没工夫想这些问题。 等他们体会到做人奴才的辛苦时,后悔就已经太晚了。 想到前世记忆中“扬州三日”、“嘉定三屠”等血淋淋的记录,朱由检的心就格外的痛。 “不行,我决不允许你们就这样毁了大明。”朱由检近乎发狂的叫道。 门外的王承恩感到惊讶莫名,这是谁惹信王殿下生气了?能把殿下气到这个程度,也还真是罕见。 房内的朱由检喊完以后,就迅速冷静下来。 光靠喊叫是救不了大明的,想救大明就一定要有力量。 在朱由检心中,力量分两种:一种力量是硬实力,那就是铁和血,没有它你就算有再好的理念也没用,绝对分分钟被秒的节奏;另一种力量是软实力,那就是思想,必须要打破现在儒家这种忠君的汉奸思想(不管谁是君,哪怕是异族的君也忠),为儒家重塑忠于国家的思想。 想抓住这两种力量,任重而道远啊! 朱由检长叹一声,脑中莫名想起前世的名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后人果然诚不欺我,至理名言啊。 梳理自己掌控的力量,朱由检发现,以他藩王的身份,想抓任何一手力量都是非常犯忌的。 大哥朱由校虽然不是那种标准的皇帝,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代,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朱由检相信的只有自己,他也只能相信自己。 “大哥,对不住了。”朱由检在心中默默的向朱由校道了一声歉。 力量我必须抓在自己手中,绝不假手于人。 理顺了自己的思绪,朱由检赫然发现,他似乎比大哥更像一个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帝王,这是因为他来自前世那个没有信仰的时代吗? 本能的拒绝自己在想下去,朱由检站了起来,他要去做些实事了。 迈步踏出房门,朱由检淡淡的吩咐王承恩:“去,把张彝宪给孤叫来。” 王承恩赫然感觉,信王殿下似乎又长大了不少。 “张彝宪,工坊应该搬迁完了吧?”朱由检淡淡的问道。 “回殿下,工坊已经基本搬迁完毕,铁匠炉也已生火。估计最迟后天就能开始生产。”张彝宪恭恭敬敬的回答。 信王所受的恩宠果然天下无双。 张彝宪费尽心机的想逃离王恭厂,结果信王轻轻松松的就帮他实现了,甚至连火器工坊都随他搬迁到石碑胡同。 这得多大的能量啊? 既有如此强大的能量,信王的大腿必须紧抱绝不能松。 张彝宪心中已经坚定了信心。 第一四七章:真正的流水线(跪求推荐) “皇兄的旨意你清楚吧?”朱由检淡淡地问了张彝宪一声。 想起大哥朱由校,朱由检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向上翘起。大哥可真的不像个皇帝啊! 信王提到的皇帝旨意,张彝宪记得很清楚。 那是张彝宪这辈子第一次亲聆陛下的龙音。他记得陛下十分温和的说:“张彝宪,信王推荐你来掌管我大明的火器工坊,你需好好用心,配合信王尽快完成新枪的实验,勿负朕的期望。” 一想到陛下的口谕,张彝宪就激动的不能自已。若非信王,他怎么能见天颜,倾听龙音。投靠信王这一步他算是走对了。 “圣上的口谕,老奴听得很清楚。多谢殿下提拔。”张彝宪赶忙清楚明确的表明他的感激之情,“殿下请吩咐,老奴一切唯殿下马首是瞻。” “很好。”朱由检轻声夸奖一句。 “火器工坊既然已经搬迁就位。张彝宪,你就趁此机会把枪管制作的流程,按你上次的方式做个改进吧! 就是安排专人打薄熟铁,专人卷打枪管,专人焊缝。让枪管从熟铁开始直到成品,所有工序衔接就似水一样流动起来。” “你能明白吗?”朱由检颇为担忧的看着张彝宪。 这种真正的流水线作业,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要是实在不行,就带他到毛纺工坊让他看看哪儿的衔接流程,相信对他能有所启发。 张彝宪听清信王简单的介绍,眼睛猛然放射出一种说不出的光彩。他稍微沉吟片刻,似在思索吃透信王的所说。 片刻后,张彝宪毅然开口问道:“殿下高见,只是如此操作,万一产生的废品太多该怎么办?” 听到张彝宪问出此话,朱由检放声大笑。 此人真是人才,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已经把握住了流水线的精髓。流水线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在追求生产速度的同时控制好良品率。 “好好,太好了。彝宪,你们打制一支枪管给工匠多少钱?”朱由检兴奋的问道。 “多少钱?大概三钱银子一支吧?老奴没具体算过。”停顿一下,张彝宪突然也兴奋的大叫起来。 “殿下高见啊!老奴这就回去把每只枪管的费用计算出来,按匠师负责的活路分配开来。合格的有钱,不合格没钱。不、不,应该不合格的罚钱,这才能让他们尽心的去做。” 张彝宪兴奋的满面红光,眼睛亮的吓人。信王的话给他打开一扇从未想过的天地,在这片天地中他将大有作为。 看着兴奋的张彝宪,朱由检反而表面平静了下来。 “我靠,古人真的不可小视。这就是传说中的举一反三吧?真牛啊!我只提个开头,他就能将后续大致推断出来,连惩罚措施都想到了。人才啊!” 表面虽然平静,朱由检心中却似翻江倒海一般。相比这些古人中的精英,他真的只不过是眼界开阔了些而已。 “彝宪,你考虑的很好,但还不够全面。”朱由检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老奴谨遵殿下吩咐。”这句话张彝宪说的是恭恭敬敬、诚心诚意,信王已经真正获得了他的尊重。 “罚钱可以,但不能每只废品都罚。那样会显得过于严苛和不近人情。你可以定个标准,3只罚多少,5只罚多少之类。偶尔出一只,就不要处罚了。人又不是机器。啊!是人又不是圣贤,偶尔出错是难免的。” 朱由检说的顺嘴,一不小心就把机器秃噜了出来。 张彝宪并未注意到信王的失言,他对信王说的内容感到有些失望。 信王的提醒有些太过宅心仁厚了,何须如此为那些低等工匠着想! 看出张彝宪有些不以为然,朱由检并未点破,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说了下去。 “一定要让工匠们挣到钱,一定要让他们感觉新法子比原先能让他们挣更多的钱。这样工匠才会用心的去干,才会主动的去干,才会自觉的加快速度并想办法减少错误。” 朱由检说到这一句时,明显加大了说话的力度,甚至连手都重重的挥舞一下,整个人显得凝重无比。 受他的感染,张彝宪不知不觉的把这一句深深记在心里,并反复的琢磨。 琢磨了良久,张彝宪才长出一口气。 信王真是智慧如海啊! 结合信王前面有关处罚的话,信王殿下教他的竟然并不是普通的管理,而是直指人心的管教。 若按张彝宪先前所想,工匠摄于处罚的威力,只会越干越慢,速度很难提升太多。而按信王所说,给工匠一个容错的空间,又有美好的前景在前方诱惑。工匠肯定会自觉的提升速度并保证质量。 信王真是神了。 “老奴谨遵殿下谕旨,殿下圣明。”张彝宪一脸毫不掩饰的佩服。 看张彝宪真的明白了,朱由检又提醒他:“彝宪,先改打造枪管那一处就好。其他各部件,等枪管处的好处显出来再说。” 头上如被泼上一瓢凉水,张彝宪兴奋的大脑暂时冷静下来。 “老奴唯殿下马首是瞻。”张彝宪干脆利落的说道。 “好,你去吧,孤就坐等你的好消息了。”朱由检走下座椅,伸手拍拍张彝宪的肩头,关切的说道。 打发走张彝宪,朱由检想起内操军试枪时的表现。那种表现竟然还算训练有素,太可笑了。 虽然对排队枪毙党的细节并不清楚,但火器作战的原则,朱由检还是知道一点的。 火器作战的最基本原则就是火力集中发射。 为什么要排成紧密的队列?那是为了尽可能多的集中火枪数量。 为什么要集中发射?那是为了尽可能的提高命中率。近代滑膛枪的命中率实在不算太高。 在朱由检心中,紧密的队列和集中发射这两项,以少年队的纪律做到并不困难。 在他看来,少年队所欠的训练就只差一项,那就是火枪的装填速度。 只要提高了装填速度,也就提高了火枪火力的投放密度,那更是战场致胜的强大法宝。 想想吧,传统的临阵不过三发,突然变成了4发甚至5发,那会对敌方造成多么大的杀伤? 想发挥火枪的最大威力,少年队就必须加强火枪装填和射击的严格训练。 就内操军那参差不齐的训练,朱由检还真没放在眼里。在他的心中自有一套完整的训练模式。他要可以自行拟定出少年队的训练条例。 “是到了召回那几个小子的时候了。”朱由检脸上露出淡淡地笑意。 第一四八章:少年的憋屈(求推荐) 两辆马车向着京城方向急速飞驰着。 这种四轮马车是兄弟客车行的招牌马车,专为长途载客设计的。它车厢宽大,一车能轻松的乘坐7、8个人。车上还加有专门的车棚,可以为坐车的客人遮风挡雨。 再加上此车运输速度超快,以及兄弟客车行的良好服务;喜峰口至京城一线的客运,已经基本被兄弟客车行垄断了。 兄弟客车行,光听名字就能知道,这客车行也是归属信王府的兄弟货栈所辖。 “牛,哦,牛金星,你说王爷召我们回去到底有什么好事?”席卷云揽着牛金星的脖子问道。 车上的弟兄都是信王府一期的少年,谁不知道牛二这个小名。要不是牛金星瞪着席卷云,牛二两个字早就脱口而出了。 “席狗,哦,席卷云,你问我,我问谁去。”牛金星故意学席卷云的腔调回答。 席卷云这个名字也是信王殿下所赐,他与牛金星来自同一个庄子。乡户人家哪有什么雅致的名字,席卷云的小名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听的字眼。 信王府一期的少年总共只有20名,除了留在府中丙字队的4人,剩下的全在赶往京城的车上了。两辆车,一车八个少年默契的分别隶属甲字队和乙字队,并不混杂。 另一辆车上,郑平也被问到同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殿下的心思我怎么能猜到。”郑平老老实实的回答。 其实,郑平心中也不是没有猜测,只是他觉着猜得有些离谱,不肯明说而已。 也许信王殿下真的想出如何对付弓手的便捷方法,要召我们回去重新培训。明知可能性不大,但郑平心中依旧忍不住去想。 不得不说,喜峰口的数次战斗中,弓手给郑平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 回想在喜峰口发生过的战斗,郑平心中憋屈无比。 第一次与弓手的战斗,援军到的非常及时。即便如此,少年队也被对方的弓手压制得非常难受。 战斗后,郑平才从教头张云翼口中,知道了援军及时赶到的原因。那都是殿下提前制定好的策略。 殿下生怕他们少年队,吃弓手远程攻击的亏,特意安排那种巡逻方式。 少年队的每次巡逻,实际都有两路人马。一路是少年们明着出巡,一路是弓马娴熟的老兵暗中保护。 那求援的黑烟并不是发给货栈看的,而是发给暗处老兵看的。 知道这个策略后,郑平感到非常受伤。近战无敌的他们,竟然还需要殿下特意安排人来保护?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当每次看到教头张云翼,带着从边兵中雇佣的老兵从身旁走过,郑平都感到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 其实,敏感的少年不知道,他们带给老兵们是更大的震憾。 队列整齐、出击有序再加上默契的配合,以及面对强敌依然敢于冲锋的勇气,少年队的一切都让老兵震惊异常。 双方开始合作后,老兵们都不自觉的喜欢上了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 每当少年们阵列整齐的挡在老兵身前时,老兵会觉得格外心安。有少年队在前面,老兵们只需专心的搭弓放箭就行。 数次合作后,老兵已经相信,没人能冲破少年们的防线,冲到他们的近前。 数个月间,在喜峰口的龙门客栈,少年队和老兵们已然默契的组合到了一起。 然而即便有预定的策略,少年队与老兵也融合的相当默契,可伤亡还是无可避免的出现了。 郑平清楚地的记得,就在上次发生的多达近百人的一次战斗中,他们少年队一次就战死了三个队友。 尽管那三个队友都穿着殿下专程送来的棉甲,可还是中箭身亡了。很奇怪,一般近战伤亡最大的逻辑,在少年队出现了异常。 队友的阵亡,在少年队中引起极大的震撼。 虽然有教头和老兵们的开导,可包括郑平在内,不少少年依然固执的认为,是少年队的短手才导致了队友的阵亡。 从那天起,郑平就迫切的希望,无所不能的殿下会送来破解弓手的最佳方案。 方案没等到,他们反而接到了回京的命令。 郑平希望破解弓手的法子就在京城。 京城 “殿下,这就是工坊新出的快枪(隧发枪)。”张彝宪指着一个大木箱说道:“这一箱只有10支,这是工坊采用流水线后的首批产品。” 顿了一下,张彝宪充满狂热的说道:“殿下的法子真是神了。按这个速度,现在工坊平均每3天至少能出10支枪,按工匠们的劲头,完全还有提升的余地。殿下您真是太神了。” 说恭维信王的话,张彝宪并不全是在拍马屁。他掌管工坊也有不短的时日了,还从没见过有抢着干活的工匠。 工坊执行信王的法子后,工匠们似乎都完全变了一个人,干活的劲头完全激发了出来。 只用了2天时间,工匠们就熟悉了新的流程。枪管的制造速度变得直线上升,迅速达到了一天2支(一个主管铁匠)的原有速度。 这个速度令张彝宪非常吃惊。原有的一天2支,那可是单层枪管的打造速度,现在打造的可都是双层枪管啊! 当张彝宪按信王殿下“一定让工匠挣到钱”的叮嘱,让工匠们拿到打制合格枪管的工钱时,工匠们的工作热情彻底爆发了。 枪管的打造速度,如今已经达到了一天5支的超级速度。人还是那些人,可这前所未有的速度真令张彝宪感到咋舌。 截止现在,工坊限制快枪产量的已经不再是枪管,反而变成了其他部件。 “殿下,”鼓了鼓勇气,张彝宪开口问道:“老奴可以在其他部件上开始使用这个流水线的法子吗?” 流水线还真是形象啊,殿下起的名字都这么贴切。张彝宪心中暗暗评价,他已经直接变成信王殿下的脑残粉了。 “我有和他说过,这叫流水线吗?”朱由检茫然的思索,他的关注点竟然有点偏。 “管他呢,”晃晃头,朱由检拉回跑偏的思绪。 “你把枪管的各步骤都理顺了吗?工匠们对你订的价格都没有异议吗?整个流水线上,就没有出现某些环节在等待的状况吗?”朱由检连着提出几问,问的张彝宪一愣一愣的。 略一思索,张彝宪背后冷汗都渗了出来。 第一四九章:流水线的精髓(求推荐) 信王殿下问的情况有没有出现? 信王问的情况其实都有出现,只不过都被张彝宪强压了下去。 工匠们提的意见,重要吗? 工匠提的意见,张彝宪只认为那是工匠们太过贪心的表现。 可信王殿下着重指出这几个问题时,那就不由得张彝宪不多想几层了。 沉吟片刻,张彝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上次信王明明教他如何深入人心的去管理,他怎么都给忘了。 看张彝宪的表情,朱由检就知道这几个问题,估计张彝宪一个都没有在意。 在这个时代,上位管理者怎么会考虑底层工匠的感受。就算口口声声,把不能与民争利挂在口上的东林党,他们口中的民也绝不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在这些上位者眼中,只是低贱和愚蠢的代名词。 在这样一个时代,朱由检想抓力量。 可力量在哪里? 在朱由检看来,力量就在那些上位者瞧不起的普通人手中。 前世作为普通人的一员,朱由检太明白普通人的想法了。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在普通人看来也不如到手的实惠。 普通小民老百姓判断事物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他能否得到实惠。至于其他东西,都要向后排列。 普通人的心,就是民心。 力量就在民心中,就看掌握民心的人能否引导出来。 当然,这些话朱由检是不能对张彝宪明言的。 流水线确实能极大的提高工作效率,但流水线对工人的压榨也是史无前例的。如果不能解决工人的基本福利,那工人的反抗就将无可避免。 朱由检可不希望流水线全面铺开个1年半载后,因为基本福利的原因,就导致工坊全面瘫痪。这个时代,工匠可是属于高级技术人才,真出了问题可不好找人替代。 “彝宪,工作不能急,一定要把工作做扎实了。工匠的意见一定要听。当然,孤不是叫你全听他们的。这中间的度,你自己要把握好。 但工匠提出有关工艺的改进意见,无论他说的多么离谱,你都要抽人去实验一下。要是真没有资金,那就来找孤。孤给你出这种实验的钱。 若是工匠提出的意见,真能提高制造的速度,就一定要给他合理的奖励。 嗯,就按一个月中提高的数量,给他发奖励。”朱由检边思索边说。 “就算新工艺导致速度提高了,你也不要马上就改变工匠的计价。至少也要维持一个月后再改。改时,也一定要确保工匠挣到的钱,比原来要多。这才能保住工匠的积极性。 总之,你要是能做到让整条流水线真似流水一样,毫无滞涩的运转时,你就真正成功了。 至于其他的部件,你可以先试一下。只是,孤不知道你的精力能不能照顾得过来。” 听着信王殿下明显是边想边说的意见,张彝宪震惊的嘴巴越张越大。 询问信王殿下意见,张彝宪只是表功拍马的本能表现。他早已认定,其他部件改用流水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听完信王的指点,“这、这……,”张彝宪的脸上忽红忽白好一阵变幻不定。 张彝宪自以为对信王殿下的教诲已经完全领悟,没做到的那几点,也只是他缺少了信王殿下的那片仁心。 说实话,张彝宪对信王殿下的仁心还是颇不以为然的。 当信王殿下说出似流水般毫无涩滞才算成功的话语,张彝宪才明白信王殿下的话中真意。 流水线想要做到信王形容的那种流畅,张彝宪完全没有把握。难怪殿下要教他从人心开始管理。 想想看,若非心甘情愿的干活,又如何才能做到似流水般毫无涩滞。 思索良久,张彝宪方诚心诚意的跪拜叩谢:“老奴明白殿下的深意了,老奴必当用心尝试,必不负殿下点拨之心。” 这就明白了,我还没说完呢。 诧异中,朱由检虽没能满足自己的教授欲望,却也只好悻悻的住口。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想当初,朱由检为了搞清这些理念,不知看了多少杂书、多少小说,又耗费了多少的脑细胞。这张彝宪怎么就只听了他肤浅的几段话,就搞明白了。这也太让人不平衡了。 这种智商上的差距,真让朱由检感到很受伤。 算了,我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不如他学的快也算正常。他就算学的再快,不还得听我的教诲。朱由检默默地在心中宽慰着自己。 心态好,朱由检调整的很快,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好了,这点小事,用不着搞得这么正式。彝宪,你再出的新枪要尽快送来,孤要尽早送去试枪。”临走,朱由检又叮嘱张彝宪一句。 时间真的不多了。 朱由检是这几天才无意中想起,似乎是孙承宗去职以后,辽东就发生了宁远之战。 宁远之战啊! 那可是袁督师的成名之战。 若能尽快让少年队形成完整的战力,也许能在宁远之战露露脸不是。 辽东 宁远城边,一队车队正要扬鞭起行。 以宁远兵备道袁崇焕为首的宁远文武官员,正在送别朝廷派来的点验专员。 自柳河一战后,辽东上下一片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朝廷到底会弄出什么样的处理方式。 照惯例,似柳河这种小战斗根本就无需惊动朝廷。 千把人的战损,即便战死了副将、参将级别的将领,也完全可以在辽东内部解决。毕竟这又不是丢城弃土那等完全隐瞒不了的大败。 孙承宗上报柳河巡哨小挫,就是很正常的处理方式。 可这次为什么会闹大了? 还不就是所谓的大军奔溃。 明眼人都知道,那有什么大军奔溃。后金根本就没过柳河,怎么会发生大军奔溃? 可下面的各处营头,如同吃错药一般,竟然上报了大量的战损。当然,还没上战场就出现的战损,也只能是奔溃了。 各处不约而同的都以柳河之战为借口,上报如此大额的奔溃,意味再明显不过。不就是想撵走孙阁老和马世龙吗? 如此的声势,朝廷怎能看不到。 所以,当孙阁老的第一封辞职奏章才到京城,朝廷就派下了点验专员。朝廷应该是要看看辽东的大军奔溃,到底奔溃成了什么样子。 辽东局面是否已无可挽回。 第一五O章:奔溃的数据(明天上架) 朝廷向辽东派出点验专员,其实是在给辽东上下一个转圜的余地。 若辽东还有挽回的余地,各军头自然会想法弥补军队的差额,给朝廷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以往军官吃的空额,不都是这么弥补的。 可点验专员到了辽东,他拿到了什么数据? 5万7千人。 这个数字,就是辽东关宁军现存的兵力。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天启四年底关宁军上报的点验兵力是10万8千多人。 如此巨大的差额,明确的宣示辽东上下已经水火不容了。 所谓大军奔溃到减员一半,这是何等的损失? 这样说吧,这个损失都赶上萨尔浒战役时,明军所受的损失了。当年萨尔浒之战,明军也不过才损失了5、6万人。 面对这个点验结果,明眼人都能看出,毫无疑问,孙阁老和马世龙今次必然离职。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否全身而退。 辽东的天就要变了。 宁远,是兵部点验专员在辽东的最后一站。今日就是送专员回京的日子。 “张兄,愿君回程一路顺风。”袁崇焕笑盈盈的送别兵部点验专员张温。他身后的宁远文武也都齐声送别。 张温撇了一眼车辙深深的车队,他满脸带笑、客气的回礼:“烦劳诸位相送,温实在感谢不已。既已至长亭,下官这就拜别离去。诸位公务繁忙还请留步。” 看张温登上厢车,以袁崇焕为首的宁远文武又齐齐说道:“恭送上差。” 车声辚辚,车队慢慢远去。 看厢车远去,袁崇焕嘴角的笑意敛去。当他回过头时,已变得面沉似水。 “诸君,上差已走。本道也就明说了,从今日起,宁远开始备战,一切事物皆以备战为先。” 说完此话,袁崇焕颇有深意的撇了一眼祖大寿,转身向城中行去。 辽西将门?呵呵,希望你们不会玩火自焚。 京城 “参见殿下。”回京的少年们齐刷刷敬了个军礼。 看着这些精神抖擞的少年,朱由检顿时精神大振。 这才是他的嫡系,是他能一展所长的臂膀,能一飞冲天的双翼。 从16个少年面前挨个看了过去,朱由检发现少年们的个头都长高了不少。众少年中,牛金星看上去长得最多,已经明显高出众人一截。 伸手比了比牛金星的个子,朱由检笑着说道:“牛二,你小子行啊,都长这么高了。行,那些饭总算没白吃。” 也不知是听到信王殿下亲切的话,还是因为殿下牛二的称呼,牛金星的脸涨得通红。周围的少年纷纷冲他挤眉弄眼起来。 “坐,都坐下。”朱由检笑着招呼少年们。 “唰。”少年们齐刷刷的坐到地上。 朱由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起来,都起来。哈哈,孤是叫你们坐哪里。”朱由检大笑着指向一旁的长凳。 “哄”的一下,少年们跳起来就往长凳处跑去,脸上不自觉的都带上一丝红晕。 看少年们在长凳上整整齐齐的坐好,朱由检才笑着说道:“放松点,孤又不是老虎,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报告。” 随着报告的声音,门外又有4个少年来到。这下信王府的一期生全部到齐。 “你们大概都已经听说了,孤就要成婚了。”朱由检笑着说道。 “这么大喜的日子,信王府怎么能少了你们。孤要成婚了,不论你们在哪里,都必须回来给孤干活。一个也不能少。”朱由检霸道的宣布。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这些少年,想起前世的同学损友。也就在这些少年身上,他还能看到几丝前世的影子。 听到信王霸道中透着亲热的话语,少年们的眼圈不由的有些发红。 信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殿下是大明皇家血脉,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弟弟。 他们呢?不过就是些低等下人或贱人的身份。 若无殿下抬爱,别说在这里坐着,说句难听些的话,也许他们早就不知饿死或被打死在什么沟渠之中了。 虽然信王殿下年纪不大,可信王在他们心中就是恩人和师长的重叠形象。 这个形象,在牛金星和席卷云等皇庄佃户出身的少年心中,尤其明显。 往昔,摄于身份的巨大差距,少年们总是不太敢接近信王。但殿下刚刚的话语,却让他身上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亲切。让少年们似乎有些见了学长的感觉。 少年们拘束散去,亲切陡增。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看着眼前固执的老太监,朱由检无奈的摇摇头。 “陆总管,刚回来的那些小子,那个不需要您老好好的管教一下,您就不能去管管他们?”朱由检很没义气的把少年队推荐给陆彦邦。 陆彦邦毫不动容,口中也没有丝毫起伏的回答:“回殿下,皇后娘娘没有要老奴去管教王府下人,老奴不敢乱管。” 没能将祸水成功东引,朱由检也毫不脸红。 “好吧,好吧。那陆总管,今日你又要教导孤注意些什么呢?” “殿下,今日老奴要再与殿下理顺下大婚当日的……” “殿下,圣上召见。”王承恩匆匆的走了进来。 “好极了。”朱由检喜出望外,他一下跳起,边向外跑边回头叫道:“陆总管,咱们下次在聊。” 长春宫 “小五,快来看。”朱由校兴奋的把一封奏章递到朱由检手中。 什么事能让大哥如此开心? 朱由检一把打开奏章,一扫其中内容,脸上也瞬间露出喜悦的表情。 珍运船总算造好了。 历经近一年的建造,高仿宋代商船的珍运船终于在登州船厂造好了。 “大哥,这船海试了吗?”朱由检兴奋的问道。 “海试?你是指的试船吧?”朱由校略一惊讶,随即就理解了朱由检的意思。 “试过了,当然试过了。若非试船,他们怎会拖到此时才报上来。这船4月间就已建成下水,只是登莱巡抚袁可立太过老实持重,非要测试完成才敢上报。” 似乎是想起袁可立那固执的面孔,朱由校摇摇头才继续说道:“袁可立竟然让水师驾这艘船跑了一趟觉华岛。直到从觉华岛回来这才上报。” “觉华岛?是辽东的觉华岛吗?”朱由检故意惊呼道:“那么远,跑个来回还不得用一个月的时间。” 第一五一章:珍运船(今天上架) “一个月?”朱由校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小五你也太小瞧咱们的珍运船了。朕明确的告诉你:7天!一来一回总共就只用了7天时间。 这一船就给觉华岛送去了足足1500石各种物资。这么快的运送速度,这么大的运载量!哈哈,就连袁可立都感到震惊。”朱由校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兴奋。 “按袁可立所奏,要是老天开眼,一路顺风顺水的话,最快4天就能跑个来回。怎么样?没想到吧,小五?”朱由校得意洋洋的显摆。 看着朱由校得意的面孔,朱由检在心中忍不住吐槽:“有什么啊!前世最慢的客船,从烟台到大连也用不上一整夜啊?4天,就这速度也值得骄傲?” 他脸上却故意充满一片震惊之色。 “这么快?我听说去辽东飞马也得跑7-10天吧?大哥,袁可立不会在故意哄咱吧?”朱由检故意从话中挑点小毛病,想打击打击显摆的大哥。 “说什么呢?小五。”朱由校面色一沉,“袁可立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那个老顽固从不虚报。当初他平定山东白莲妖人作乱时,连所部官军的斩首都无一级虚报,朕信得过他。” 看到朱由检呐呐不敢出声,朱由校放缓语气:“小五,以后你说话要过过脑子,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说了,会伤害忠臣之心的。” 朱由检一脸羞惭之色,“大哥说的是,是小五莽撞了。” “罢了,也不能全怪你。小五,你毕竟年纪还小,见识也太少。 朕来告诉你,从登州到觉华岛的水路,就是往昔的水师船只,来往也不过需要7-8天而已。 珍运船速度相较以往的船只并未提升太多。袁可立无需为这点小小的提升来哄骗朕。” “原来是这样。”朱由检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大哥还是你厉害,懂这么多。” 听到小五由衷的赞美,朱由校脸上微微一热。 登州至觉华岛的船速,他也是看到袁可立的奏章后,特意做了功课才知道的,实在当不起小五的称赞。 不过能听到小五的赞美,朱由校心中还是非常的开心。 嘴角带着笑,朱由校继续训诫朱由检:“小五,看来你真得好好读读书了。只要你好好的读读书,一定能超过大哥的。小五,你撇什么嘴?” 没想到他轻轻撇撇嘴,都会被大哥看见。朱由检只好苦着脸说道:“大哥,那些子曰诗云的,我实在看不下去。看一会头都会疼,我又不想考状元,不读行不行?” 看到小五的可怜样,朱由校不由想起他读书的时候。 是啊,那些子曰诗云读起来真的很枯燥啊!比起木工技巧的诱惑力,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不对,不能让小五就这么轻易的滑过去。 “小五,朕又不是非得要你去读那些子曰诗云。你这么聪明,只要是你感兴趣的书,你就去多读读。世上的书如此之多,朕就不相信你会找不到合口味的书?大哥宫中的藏书,朕许你随便读。” 朱由校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朱由检还能说什么,他只能恭恭敬敬的答应:“遵命,我的大哥。” “大哥,登州船厂造珍运船的速度可不算快啊? 就算是4月建成的,这也建了快一年了吧?照这个速度,想凑个10几艘,那还不得需要10多年?这时间未免也拖的太久了。”朱由检赶紧转开话题,不能再让大哥抓着他不放了。 朱由校果然跟着他的话转了思路,“小五,你又错了,谁说一次只能建一艘的?” 指指手中的奏章,朱由校又开始教训他:“小五,你就不能仔细看看,怎么这么不用心。袁可立明明是奏请同时开建4艘珍运船,你没看到?” 晕,朱由检这一下真的给臊了个大红脸。 刚刚看奏章,他为了避嫌只是大略一看。这没断句的奏章,看起来本就费劲,更何况他又是不求甚解。朱由检还真就没有注意袁可立的要求。 注意到小五脸真的红了,朱由校没在追逼,反而从容的给他解释,“这第一艘船建造起来,必定会很慢。 这就像咱们当初做的躺椅一样。第一把,咱们用了3天时间吧?可现在你那工坊,一天怎么也能出个10把8把的。 这造船也是一样。 只要正式定型了,后面的建造速度,肯定会提高很多。朕估计,这4艘只要许他开建,最多到年底就能建成。” 观察到小五似乎完全听明白了,朱由校脸上一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小五,这个、这个造船的钱,朝廷现在有些拮据,很难一下掏的出来。你是不是、是不是……”朱由检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尾音几乎听不见了。 好家伙,这是专门要钱来的。 朱由检真佩服自己的聪明,他一下就明白了大哥召他的真正原因。 大哥还真可爱,要个钱还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他大概又忘了他是大股东的事情。 “大哥,一艘珍运船需要多少钱?”受不了大哥那个腼腆,朱由检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就是掏钱吗?好说,咱很通情达理的。朱由检暗中表扬自己一句。 “2万两,一艘只需要2万两银子就够了。”听小五痛快的开口,朱由校开心的说道。 哟,2万两银子造一艘商船?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好家伙,这海贸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门槛还真是够高的。 听到朱由校报出的价格,朱由检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2万两这个数额,大大超出了朱由检的预计,他还以为只需要几千两银子就能造一艘呢。 “大哥,不就是4艘船吗?这银子我掏了。”朱由检硬着头皮,强装大气的答应下来。 没办法,谁叫他充大头来着。 “大哥,造好的那艘,能先借我用一下吗?”本着钱不能白花,朱由检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 “那是可是海船,是开不到京城的。小五你要来准备派何用场?”朱由校对朱由检的要求大感好奇。 第一五二章:去天津看船(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朱由校的提问。 “我、我,”朱由检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罢了。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帆船呢?” 这句话是真的。前世今生,朱由检是真没见过排水量达到数百吨的中式帆船,他是真的非常好奇。 当然,朱由检借船的理由并不只是这一条。 听到有船了,朱由检的第一反应就是借船跑海贸啊。 但当借船二字脱口而出后,朱由检就后悔了。 这是现实,并不是前世玩的航海游戏。在前世的航海游戏中,只要有了船,动动鼠标一切就能搞定。 可在这现实中,当朱由校问他借船的理由时,朱由检才赫然发现他对海贸竟然一无所知。 就算是航海游戏中,想要跑海贸:船、交易对象、港口、航线和拿来交易的商品,都是必须的条件。 可这现实中,好像除了船,其他的条件朱由检一条都不具备。 所以,面对大哥的询问,朱由检只能给出一个看似玩笑的回答。 “只是想看看。”朱由校沉吟起来。 面对朱由检玩笑般的回答,朱由校并未生疑。 有这等玩笑般的理由,才是他那飞扬跳脱的小五。 拿人的手短。小五的这个愿望,朱由校还是要尽力帮他实现的。 “这样吧,小五,朕许你秘密去天津卫一趟。记住,是秘密前去,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朕可不想自找麻烦。”沉吟片刻,朱由校开口交代。 “天津卫,去哪儿干什么?” 看到大哥露出看白痴般的眼神,朱由检恍然大悟,“大哥,珍运船就在天津卫?” “当然。不然朕叫你去哪里做什么?单纯放你去玩吗?”朱由校看着忽而聪明忽而糊涂的小五,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赶早不赶晚。明天,就明天吧。小五,朕叫张之度明天就陪你去。就用你的马车,3天时间足够跑一趟了。”朱由校十分贴心的为朱由检安排好了旅程。 “啊?才3天?”听到大哥为他安排了天津3日游,朱由检兴奋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太黑心了,还有比这更黑心的安排吗? 连来带回3天,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就算用朱由检的马车,路上至少也要1天半。 总算能出趟远门,怎么能如此的草率。 “大哥。” 朱由检再次祭出他的杀手锏。 就见他可怜巴巴的盯着大哥,眼中充满渴求之意。 看到小五可怜巴巴的样子,朱由校的心还是软了。 3天也许是少了一点。 “罢了罢了,那就4天吧。朕许你4天。”朱由校不敢再看小五,硬着心肠说道。 “谢谢大哥。”朱由检赶紧敲定了跟脚。 唉,能多一天是一天吧。 回到信王府,方一进门朱由检就大声叫道:“备车,备车。” 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询问:“殿下,这天可不早了,若是备车出城只怕是赶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皇兄许孤去趟天津卫,我们先出城再说,省的皇兄反悔。”朱由检意气风发的小声说道。 “这,”王承恩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少摆这种臭脸给孤看,还不快去备车。叫楚天行带几个好手随行,再把郑平他们几个带上,这总行了吧?”知道王承恩是关心他的安全,朱由检一叠声的吩咐下去。 听到信王殿下并不是准备孤身出行,王承恩这才安心的前去备车。 随着朱由检的命令,信王府内一阵鸡飞狗跳后,四辆马车先后冲出了府门,顺着大道直奔城门而去。 府门前,想着殿下留下的话,王承恩无奈的摇摇头。 按殿下的安排,王承恩得在府中坐等张之度明天的到来。汇合后,再引领张之度前往城外皇庄追寻殿下。 不过,王承恩敢打赌。殿下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在皇庄等他们。想追上殿下,大概得到了天津卫再说。 皇宫 掌灯的时分,朱由校修完手头的一根弧形木柱,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桌面上。 总算把这根龙骨修出来了,朱由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胜利号的龙骨,还真是麻烦。竟然不是由一根完整的巨木制成,而是由几根小一些的巨木拼接而成。 龙骨竟然可以拼接?这与珍运船的结构完全不同。 胜利号龙骨的这种拼接方法,大异于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朱由校竟然从未接触过,这引起了朱由校极大的兴趣。 有难度、有新技术、有挑战性,这才是朱由校最喜欢的烫样。 是的,朱由检又在制作新的烫样。 珍运船的建造成功,给了朱由校极大的鼓舞。 “只要朕能把烫样做好,珍运船能造出来,胜利号一定也能造出来。”想到小五描述中胜利号那强大的火力,朱由校的心中一片火热。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等您用膳,您看?”见皇帝陛下忙完了手中的活,老太监陆彦邦恭恭敬敬的问道。 “梓童还未用膳?”朱由校惊奇的问了一句,随即他就想了起来:“看朕这脑子。快,去坤宁宫。” 看到久等张皇后,朱由校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梓童莫怪,朕今日忙的昏了头,忘了时辰,梓童切莫怪朕。” “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妾本就无事。只要陛下愿来,臣妾宁愿在此等候。” 两人这几句宫廷奏对格式的话一说,突然都感觉有几分生疏的感觉。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小五。 “朕饿了,嫣儿,咱们吃饭。”朱由校脑中想着飞扬跳脱的小五,嘴里随口说道。 “是,夫君。”张皇后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丈夫口中顺畅的滑出,脸上略略一红,随即就笑盈盈的应了一声。 所有的生疏悄然而散,一句“夫君”叫的朱由校登时胃口大开。一股旖旎的气氛充满了房间之内。 朱由校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吃完饭,嗑着瓜子闲聊起来。 “夫君,小五的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可那小子对礼仪总是不上心。陆彦邦毕竟只是个下人,又不能责罚于他。 万一成婚的当天,小五要是闹出什么笑话,你这当大哥的,面子上可不好看。”张皇后想起小五的惫赖,忍不住向朱由校告上一状。 第一五三章:生气的张皇后(求订阅、推荐、收藏) 想起小五的行为,张皇后就有些生气。 明明她与小五约定,每隔10日小五要跟陆彦邦好好学一天。可听陆彦邦汇报,那小子借口陛下相召,与陆彦邦一个照面就躲了。 这怎么能行? 离小五的婚期可不满一个月了。大婚要是闹出什么笑话,张皇后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什么?小五的婚期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朱由校惊讶的反问,“没那么快吧?” “怎么没那么快。夫君您真是忙晕了头了。”张皇后轻轻娇嗔了一句。 “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这些事怎么都不上心记。今天都7月十三了,距夫君您亲定8月初九已经不足一个月了。”张皇后把时间算的清清楚楚。 只有这么点时间了? 朱由校变了脸色。他想起自己大婚时,那繁琐的足以让人晕头的程序。难怪!小五一听放他出京会高兴成那样。 看来还不能让小五去天津卫了。 看船以后还有机会,先让小五安安稳稳成完婚再说吧。 想到此处,朱由校开口吩咐:“陆彦邦,你去把信王请来,朕亲自管教管教他。” 扑通一声,陆彦邦跪倒在地,他脸上露出苦笑:“回陛下,信王殿下傍晚时分就出城了,老奴根本请不到他。” “额,”朱由校一时语塞。 这小子跑的还真快。 算了,真要把小五硬叫回来,想来他也不会甘心,必生其他事端。算了,反正也没有几天,叫张之度盯紧吧。 “通知张之度,行程提前。叫他连夜赶到信王府上,汇合信王。告诉张之度,叫他无论如何都要按时把信王带回来。”朱由校提高了声音,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扭头看到张皇后似笑非笑的面容,朱由校不好意思的解释:“嫣儿,你不提,朕还真被小五给蒙骗了。你这当嫂子的就先多担待一点吧!朕明日就安排赐婚使,专门筹备小五的婚事。” “你们兄弟啊,都让人有操不完的心。”张皇后轻叹一声,伸手把朱由校身上袍服皱褶掸拉平整。 “陛下,容妃妹妹那里尚需陛下多多关注。臣妾就不多留您了。”张皇后低头行礼,“恭送陛下。” 朱由校脸色一僵,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梓童,朕,朕……” 看看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的张皇后,朱由校定了定心才流利的说道:“朕去去就回,嫣儿等朕就是。”说完,朱由校匆匆而去。 张皇后抬起头,呆呆的望着朱由校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小五的称呼:“亲嫂子”。可不是吗,小五还真的不止她一个“嫂子”。 皇庄 一间宽敞的房屋中,灯火通明。 “你们是不是对被弓手压制很不甘心?”朱由检面对王府一期的少年,沉声问道。 不等少年们回答,朱由检就大声的叫道:“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反正孤是很不甘心。咱们少年队的矛阵威力无穷,凭什么被区区的弓手所压制?” 信王的这句话完全说到少年们心中去了,少年们深有同感,不自觉的都把身体挺的笔直了许多。 “孤告诉你们,会被弓手压制,只是因为我们的长矛够不到他们。若我们的长矛能够到他们,以我们的战术素养,他们还能压制我们吗?你们回答我,有这个可能吗?” “绝不可能。”少年们齐刷刷的大吼。 “那谁能告诉我,若你们现在开始学射箭,你们要多久才能对抗弓手?”朱由检的声音略低了一点。 少年们没人回答。 “嗯,看来你们都明白,射箭并不是那么好学的。没有3-5年苦练,是射不好箭的。”朱由检边说边走向旁边的箱子。 “幸好对抗弓手,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打开箱子,拿出一支隧发枪,朱由检猛然提高了声音:“能对抗弓手的,还有它!” 单手举起隧发枪,朱由检大声的叫道:“此枪长1.3米,可发射22克重的弹丸,射程超过150步。百步内可穿棉甲,60步可穿铁札甲。它的威力远超弓箭。” “更重要的是,”朱由检看了看面前眼放光芒的少年们,又把口气加重几分,“孤可以负责任的保证,最多只需3个月的训练,你们就能对抗甚至压制普通的弓手。” 看看双眼放光的少年们,朱由检放缓了语气,“当然,要是碰上百里挑一的神射手,你们仍然不是对手。” 郑平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咕哝了一句。 “郑平,你说什么?”朱由检大声问道。 干脆利落的向前跨出一步,郑平毫不犹豫的大声叫道:“报告殿下,1对1我们可能不是对手,但10对10赢得一定是我们。” “很好,”朱由检脸上露出笑意,“这句话正是我想说的。拿着。” 朱由检郑重的把隧发枪递到郑平手中。 朱由检本想亲手把枪发到每个少年手中,可面对20个少年他却只有10支枪。这让他不得不打消了亲手发枪的念头。 没办法,这次出城的时机实在太好了,朱由检等不及张彝宪再送来新枪。10支枪作为训练用,也应该勉强够用了。 “把枪举高点。”朱由检冲郑平大声的叫道。 指着郑平手中的枪,朱由检面容严肃的把隧发枪的各个部件和功能,都一一介绍了一遍。末了,他从旁边的箱子中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纸卷。 朱由检把纸卷举在手中郑重的介绍:“这就是孤为此枪配的子弹。” 自打看过内操军试枪,朱由检就一直在思索,该怎样提高火枪的装填速度。为什么内操军的速度,比他记忆中会慢那么多。 在朱由检想来,提高速度的最佳方法就是缩减不必要的步骤。 火枪发射的原理,注定了必须要先倒火药夯实,再放弹子夯实。这个步骤是由火枪发射的原理所决定的,再没有技术飞跃的情况下,无可省略。 步骤既然无法省略,那朱由检就只能从别的方向再想办法。 回想内操军那从葫芦状火药瓶中倒火药夯实,又从另一个瓶子中取出铅子方式,让朱由检感觉好生繁琐。 “如此繁琐的操作一定可以做到简化。”朱由检坚定的认为。 第一五四章:定装子弹(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反复的琢磨中,朱由检想起了前世的子弹。 前世的子弹,一发就是一个整体。在各种影视剧中,子弹上膛都是一拉枪栓就好。 那么先进的子弹这个时代是没有,可也没必要从各种器具中又是火药,又是铅子反复折腾吧? 火药、铅子、引火药放到一起不就行了。一枪就是一发子弹,事先备好,这多利索。 这样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每枪的装药都是统一的标准,这还能防止装药过多导致的炸膛。 有了摸索的方向,又经过反复的试验,才有了朱由检手上的纸卷子弹。 纸卷子弹:22克弹丸、20克火药、1克引火药。以细腻的竹纸卷成。 伸手从郑平手上拿回隧发枪,朱由检亲手演示如何装填。 咬开纸卷粗的一头,将火药倒入枪管,用通条夯实。再将长卷尽头的弹子挤入枪管,再用通条夯实。 收起通条,举枪,扳开药池盖,咬开纸卷的细头倒入引火药。 装填完毕。 尽管朱由检私下练习过很多次,可这么繁琐的步骤做完,他用时也接近了一分钟。 看看面前的少年,朱由检扳开枪机,举枪向房间尽头的一个铁盔射去。 “咣”的一声大响,火枪发射的声音将少年们吓了一大跳。 目光所视,少年们又吓了一大跳,铁盔竟然毫无声息的被击破了一个鸡蛋大的破口。照这么大的破口,铁盔若有头颅,铁定一枪爆头绝无幸理。 铁盔距殿下足有10步左右的距离,弓箭绝造不成这种破口。 看清火枪的威力,少年们一阵骚动。 “殿下果然并无虚言,这枪威力好大,远超弓箭。”少年们无不拜服。 其实,并不是无声破盔,只不过是因为火枪射击的声音太大,掩盖了弹子破盔的声音。 不过,在10步距离上能将铁盔击出鸡蛋大的破洞,隧发枪的威力确实远超一般弓箭。 “看到了吗?”朱由检把枪扔给郑平。他拍拍手,意气风发的大声叫道:“这就是隧发枪的威力。”(幸好一枪命中,朱由检心中暗自庆幸。) 看看少年们兴奋的表情,转脸朱由检就略带讥讽的说道:“此枪威力是大,但你们也看到了,装填速度是它最大的缺陷。 以孤发射一枪的速度,弓手大概能射出3-4箭吧? 孤不行,孤的速度不够快,你们练一下怎么也应该比孤快吧?” 略等少年们消化一下他所说的话,朱由检又郑重的说道:“孤只能做到1分钟一发。而你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通过反复不断的练习,尽力提高装填的速度。” “若是连孤的速度也不如,”朱由检轻轻的笑了笑:“那就趁早放弃火枪吧!” “报告。”郑平大声的喊道。 “说。” “不知殿下心中最快的速度是多少?”郑平大声的问道。 “最快?没有最快。最快是没有极限的。” 朱由检先故作高深的回答一句,随即他憧憬的说道:“在孤心中,你们排成紧密的阵列,面对涌来的敌人,动作划一的一起装填、一起齐射。一分钟5发,只要一分钟5发。” 随着朱由检的描述,他的声音变得高亢有力。 仿佛看到火枪方阵大发神威,击溃所有当面之敌。朱由检仰起头傲然说道:“只要少年队能达到这个标准,你们将战无不胜!” 被朱由检挑起心气的少年们,跟着齐声喝道: 战无不胜。 京城 张之度一脸的烦闷。 好不容易提早下值,想在家踏踏实实吃顿晚饭的计划又泡汤了。他容易吗? 侍卫统领这个职位离陛下是近,可最大的不好处就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这不,说好的明天陪信王殿下去趟天津卫,现在宫中就来催促。 明天走,干嘛今晚就到信王府去,信王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浑身一激灵,张之度才喝的几杯酒瞬间化作冷汗冒了出来。 哟,那个小爷可真干得出来。 他一边招呼侍卫备马,一边在心中祈求:“信王殿下,求求您千万不要闹了,卑职可实在受不了啊。” 很明显,老天并没有听到张之度的祈求。一看到王承恩那张愁眉不展的脸,张之度就知道完了。果然,事情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张统领,殿下先去城外皇庄了。殿下叫杂家再此等候您。明天杂家与统领一起前往城外皇庄与殿下汇合。”王承恩干脆的把朱由检的安排合盘托出。 “信王殿下出城了?” 张之度总算明白宫中为什么催他连夜来此了,宫中必定已经知道信王出城的消息了。 “王总管,不如您老辛苦一下,随小将现在就出城与信王殿下汇合。”张之度焦躁的冲王承恩拱了拱手,他已经顾不上礼数了。 以张之度对信王殿下的了解,哪位殿下明天要能乖乖的等他们去汇合才怪呢? 这趟去天津卫,信王殿下要有点什么身体不适,哪怕只是伤个风、感个冒。张之度认为他都有受处罚的危险,他绝不敢低估信王在帝后二人心中的地位。 老天爷啊,最近不只是陛下,皇后娘娘对信王也看的格外上心。 要是信王有什么风险,而张之度又不在信王身边,那后果…… 权衡之下,张之度是宁肯辛苦一点,连夜赶去与信王汇合,也不愿冒那不测的后果。 万一信王殿下今夜不小心伤风感冒怎么办? 张之度满心的忧虑。 “这,”王承恩看看天已黑透,为难的回答:“张统领,不是杂家推脱。这个时辰城门已关,就是咱们想去,也出不了城啊?” “无妨,小将有圣上亲赐的金牌在身,可以自由出入城门。”张之度一脸渴求的看着王承恩,右手慢慢伸向怀中。 张之度怀中还有几张大众钱庄的银票,他这就准备给王承恩递上。他太了解这些内侍了,没钱,你别就想顺利的办事。 出乎张之度的意料,他的手还没伸进怀里,王承恩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太好了。杂家交代府中一声,就随统领出发。统领请稍候片刻。”王承恩一听张之度有金牌,脸上立即现出喜色。他说了一句,转身就进了府中。竟然把张之度直接晾在了府前。 望着王承恩的背影,张之度开心的笑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晾的心甘情愿。 第一五五章:不要钱的王承恩(求订阅、推荐、收藏) 昏暗的火把下,张之度带着一群侍卫护着王承恩的马车,冲出京城直奔皇庄。 “什么?殿下也没在这个庄子?” 张之度的心情再次暗淡了下来,希望再次破灭。 你说这叫什么事?竟然连找了3个庄子都没找到信王。不会是……。 张之度看看王承恩的马车。 唉,看来钱还是不能省啊! 城外的道路上,昏暗的火把下。 疲累交加的张之度哀叹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两张50两面额的银票,朝王承恩的马车走去。 “王总管,小将出门走得匆忙,未带太多程仪,这点小小的心意,还请王总管笑纳。”张之度低声下气的把银票递入王承恩的马车。 马车上的轿帘一掀,王承恩充满怒气的脸显了出来。 “张统领,好意心领了。杂家不缺这几个银子。若非出门在外,就冲统领肯带杂家出来寻找殿下的这份情谊,杂家当为统领奉上程仪才是。杂家绝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之辈。” 将银票扔给张之度,恨恨的一摔轿帘,王承恩吼道:“走,顺着天津卫方向,再找。殿下绝不会去其他方向,一定就在这一线的庄子上。” “怎么一和信王搭边,这人和事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张之度尴尬的看看手中银票,又望望黑暗中前行的马车,轻声的嘀咕了一声。 “走。”摇摇头,张之度叫喊一声,强打精神招呼侍卫们跟了上去。 天亮了,朱由检打着哈欠,走出门来。 今天朱由检是特意起了个大早。 嗯,一定要趁早再向天津卫赶一段路。只要路上再拐个小弯,就能避开张之度的追寻了。 心中一边盘算,朱由检一边向院子里走去。他要在院中跑几圈步,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尽力保持的良好习惯。 没办法,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场小病也许就能让你gameover。加强自身的抵抗力是必不可少的。朱由检绝不想落个天妒英才的评价。 跑了几圈,朱由检慢慢收住了脚步。 身旁递过一块湿度、温度正好的锦帕,朱由检顺手接过抹了一把脸。又顺口说道:“王拌拌,赶快上饭,吃完我们就走,孤赶时间。” “王拌拌?”走出几步的朱由检醒悟过来。他扭头一看,双眼布满血丝,一脸疲惫的王承恩正眼眶微红的望着他。 “王拌拌,你几时到的?”朱由检不好意思的问道。他有一种小孩想逃学,才出门就碰上父母的感觉。 王承恩心头非常满足,殿下竟然只凭锦帕的感觉就知道他来了。殿下的这种表现比什么奖赏都令王承恩开心。 “老奴、老奴昨夜赶来的。赶到时,殿下已经睡了,就没敢惊动殿下。”王承恩强压激动的心情,恭声回答。 “昨夜来的,那张之度也赶来了?”朱由检略感失望的问道。 “是。张统领也赶来了。若无张统领的金牌,老奴可出不了城门。”王承恩假装听不出殿下的失望。 看来他和张之度的判断并没错,若不是连夜找来,今天一定很难找到殿下。 “哦,那张之度呢?”朱由检迅速平复自己的心绪,既然来了,总不能再撵他们回去,就让他们跟着吧。 “张统领?可能还没起来吧,昨夜他可累惨了。”王承恩想起张之度找到这个庄子时的狼狈样,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 谁能想到,殿下真就跑到了这个离京最远的庄子。 “那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朱由检扭头看着王承恩,“看你这满眼血丝,快去再眯一会吧。出发时孤自会叫你。” “多谢殿下体谅。老奴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的觉。殿下要是赶时间,老奴随时可以出发。”王承恩心中激动,言语之中都略带哽咽。 “还赶什么赶?你们都追来了,孤就不赶了。”朱由检爽快的回答,“王拌拌,快去眯一会吧,咱们两个时辰后再出发。” 赶王承恩去睡回笼觉,朱由检开始重新规划行程。 张之度已经赶来了,再想甩开他不太现实,那就干脆再多叫几个人。徐光启曾在天津搞过试验田,正好叫他一起去故地重游一下,看看徐老的丰功伟绩。 “楚天行?”朱由检大声喊了一声。 “殿下。”随着声音,楚天行出现在朱由检身旁。 “老楚,你带几个人,用孤的马车去小张庄把徐先生接来。快去快回。” “是。”楚天行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不多时,院外蹄声阵阵,迅速远去。 京城 天启皇帝朱由校满身舒爽的离开坤宁宫,前往长春宫。 龙骨已经制好了,今天可以试着加装船肋了。他要仔细在研究一下胜利号的图纸。 才打开胜利号的图纸,一名内侍就捧来一份密封的奏章。 接过奏章,仔细检验过奏章上封漆,天启皇帝才慢慢打开。 孙师总算送来详细的奏章了。 郑重的打开密封的奏章,仔细的研读起来。读完一遍,天启皇帝微闭双眼,似在细细品味。片刻后,天启皇帝再次打开奏章,又读了一遍。 当天启皇帝读完第三遍时,他抬起头眼中露出冷冽眼神。他冷冷的吩咐:“去,把魏忠贤叫来。” 魏忠贤诚惶诚恐的跑进长春宫,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这一大早就传他,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魏忠贤已经从传唤的内侍口中,知道皇帝心情不佳,只是内侍也不清楚皇帝心情不佳的原因。 一见魏忠贤,没等他行礼,天启皇帝劈头就问:“辽东的点验结果出来了吗?” “辽东的点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魏忠贤恭恭敬敬的回答。 原来是为了辽东,魏忠贤心中立即拉响了警报,他更是集中起十二分的注意力。虽然不敢抬头,但他正仔细的分辨天启皇帝的语气。 “辽东那边只是传回了结果,点验专员张温还在途中,并未回来。具体详情老奴还不太清楚。” 事关辽东孙承宗,魏公公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点验结果是多少?”天启皇帝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回陛下,传回的点验结果是,是……”魏忠贤声音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说。” “回陛下,关宁军只剩下5万7千人了。”魏忠贤把心一横,直接把数报了出来。 “呵呵。”天启皇帝冷笑了一声,“真好啊!孙师苦心训练了两年的关宁军,竟然望风即溃。如此糜耗粮饷、毫无战力的军队,朕是不是该直接解散他们呢?” 第一五六章:解散关宁军?(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张之度睁开惺忪的双眼时,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搞清楚身在何地。 陪信王出门,比在宫中当值还辛苦。 接过亲卫递过的手巾随便抹了把脸,张之度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3刻了。” 哟,已经这么晚了。信王该等急了吧? 张之度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各处都有些酸痛。这大半夜的骑行再加上和衣而卧,可把他累惨了。 看到双眼红红、满脸憔悴的张之度,朱由检故作惊讶的大声问候:“张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孤怎么不知道啊?” 看着信王故作惊讶的脸,张之度恨不得在这张讨厌的脸上打一拳。 这浮夸的表情还能再假一点吗? 可表情再浮夸他也是信王啊。 不但不能打,还得无奈的拱手行礼,张之度还要客气的回复:“小将是昨夜赶来的。赶到时,殿下已经睡了,就没敢惊动殿下。” 哟,这话听着好熟。朱由检忍不住笑了。 上前一步,照着张之度胸口捣了一拳,朱由检恨恨的说道:“张三哥,你不是应该今天才出发吗?跟的这么紧做什么?看看,你觉没睡好,孤也不得自由。” “我的殿下唉,”挨了在一拳,张之度反而放松下来。 他直接叫起屈来,“殿下,你可冤枉死哥哥了。你当我想连夜赶来,还不是圣上连夜传喻。圣上的安排,我敢不遵?我可只有一个脑袋。” 看信王似乎不信的表情,张之度更感觉委屈大了。 “殿下,您不想想,您在圣上心中是什么地位?您要有点风吹草动的,圣上能轻饶了我?您就行行好,就让我跟您身后。 我保证绝不给您添任何麻烦,您想怎么走都成。只要您能按时回京,能让我在圣上面前交差就行。”张之度毫无骨气的把他的打算直接说出。 张之度想的很简单,反正他也不可能替信王做主。与其得罪信王,不如干脆交出主导权,换取信王的好感。他把皇帝的严令说到前头,信王应该能给他这个面子吧? 张之度忐忑的看着信王,等待信王的最终判决。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朱由检笑嘻嘻的拍板。张之度这么会做人,朱由检当然也要给他这个面子。 “三哥,你先去洗漱吃饭,等徐先生来了,咱们再出发。”朱由检扭头叫道:“还不快给张统领备饭。” 走出几步,朱由检又停步嘱咐张之度:“三哥,你们都换便装,咱们也来他个微服私访。” 上下打量打量张之度,朱由检的目光停在张之度那皱皱巴巴的衣服上。 “你不会没带便服吧?要是没带,孤派人给你准备。” “那就有劳殿下了。我们走的匆忙,还真没带什么便服。”张之度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成,衣服就由孤来安排。”朱由检笑着说道:“弟兄们没便服的,都先换几件庄户人家的衣服。等进了城,找家成衣铺,孤给弟兄们一人换一身新衣。” 微服私访,这多么带感。 朱由检怀着兴奋的心情走出院子。 “陛下,万万不可啊?”听到天启皇帝要解散关宁军,魏忠贤顾不得再揣摩皇帝的心思,直接抬头叫道。 抬起头的魏忠贤,却看到天启皇帝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 看看天启皇帝那毫无表情的面孔,魏忠贤心里打了个突。难道陛下真要力撑孙承宗到底?陛下要为孙承宗放弃关宁军? “陛下,绝不能解散关宁军啊!”魏忠贤虽然胆寒,但还是坚决的叫道。 “陛下,若解散关宁军,宁远防线将无兵可用,一旦后金鞑子打来,数年心血将前功尽弃。”魏忠贤心中快速权衡一下,还是选择说出一个最保守的可能。 “唉,”天启皇帝轻叹一声,“就关宁军这种望风而逃的表现,叫朕怎么相信他们能守住宁远?” 听出天启皇帝还没下最终决心,魏忠贤赶紧进一步劝导。 “关宁军就像一只守户之犬。出去打猎不行,窝在家中看家护院,应该尚有几分战力。”魏忠贤把阉党苦心分析多次的结果,直接报上。 “守户之犬?呵呵。”天启皇帝冷笑一声,“柳河虽然是我们打输了,但后金老奴会不来报复?你们估计,老奴会何时来犯?” 魏忠贤心中咯噔一下。 听口气,天启皇帝是认为后金必然会来攻击宁远。皇帝是怎么判定老奴会必然来犯的?这是他那几个智囊都不敢贸然断定的事情。 不过,皇帝既然这么问了,魏忠贤也就把智囊判断的结果合盘托出。 “回陛下,后金老奴若是提兵来犯,最早,可能会在11月间。若晚,当在年后1-2月间。” “为什么不会更早?”天启皇帝冷冷的反问一句。 “老奴深通兵法,必定不敢在秋收之前与我交战。若在秋收之前动手,一旦攻城不下,明年老奴治下必将饿殍遍野。我等将不战自胜。”魏忠贤非常肯定的说。 魏忠贤其实非常渴望努尔哈赤在秋收前进攻大明。 努尔哈赤若在秋收前动兵,大明只要在宁远顶住后金的攻击;甚至就算宁远顶不住,只要能及时将粮库一烧。 失去了收获季,再抢不到足够的粮食,老奴的治下饿殍遍野那是肯定的结果。对这一点,魏忠贤有着足够的信心。 可惜努尔哈赤对这种情况也有足够的判断,他只要没发疯就绝不会在秋收前动兵。 听到魏忠贤信心十足的判断,天启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的表情似乎变得很奇怪。 似在回忆些什么,天启皇帝愣了一会,才饱含不舍的轻叹一声,把手中的奏章递给魏忠贤。 天启皇帝口中颇为叹息的说道:“魏大伴,这份奏章你拿去好好研究。尽快安排好辽东事宜,不要让孙师的心血白费了。去吧,千万不要让朕再次失望。” 奏章,这是孙承宗的奏章? 魏忠贤惊讶万分。 魏公公并不是惊讶孙承宗的奏章会在天启皇帝手中,他是惊讶皇帝竟然会把孙承宗的奏章给他。 天启皇帝的态度和语言令魏忠贤感到背后发毛,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孙承宗的奏章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拿起奏章,魏忠贤仓皇而去。 第一五七章:孙承宗的辽东战略(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着一副土匪流寇模样的张之度,朱由检承认自己失算了。 张之度和他带的侍卫,论体型都当的起彪形大汉的称呼。就他们那壮硕的身材,普通的庄户人家很难找到合适他们的衣服。 就算他们勉强穿上几件,看起来也格外的刺眼,那打扮完全就是强盗土匪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得得得,三哥,你们还是换回来吧。”朱由检无奈的重新分配,“三哥,你上孤的马车,叫侍卫骑马随后。嗯,叫他们离我们的距离,拉的再远一点。等到了城镇在找便服换吧。” “徐先生,我扶您上车,咱们路上好好谈谈。”朱由检转脸殷勤的扶起徐光启的胳膊。对这位老爷子,朱由检那就客气多了。 朱由检对徐光启的态度,相比对张之度,那简直是天差地别距离。可别说,张之度还就吃这一套。他还就认为,朱由检那样待他才像是自己人。 “殿下,老夫身子骨还很硬朗,您无需如此。”徐光启笑着说道。信王殿下一点都没变,待人还是这么的热情。 “那是,那是。您老人家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朱由检笑着应承,手上却并没有松开。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庄子,顺着官道向天津卫方向行去。 “呦呵,殿下您这车可够舒服的。”一上车,张之度就发出惊讶的呼声。 朱由检的马车外观看上去并不算大,似与兄弟客车行的标准客车一样大小。但具体到马车内部空间的利用,那就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档次。 朱由检的马车内部完全就像是一间小型客房,几登俱全,甚至连干果、茶水都有配备。这种配置相较同时代的马车,那当然不是一个档次。 朱由检没接张之度的话茬,只是随手递给他一盒炒熟的花生,示意他往一边坐。 “徐先生,您听说过实学吗?”等徐光启做好,朱由检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相信以徐光启的技术水准,一定会认识不少实学中人。 “实学?”徐光启轻捋着颌下的胡须,淡淡地回问:“殿下,您不知道子先修的就是实学吗?” 晕,朱由检登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他竟然没想过徐光启就是实学学者。 也对,若非修习实学理念,徐光启怎么会对科技那么在行;若非践行经世致用的想法,徐光启又怎么会跑到天津去搞试验田。 “先生修的是实学?”朱由检皮粗肉厚的脸上虽有一丝发热,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表情,“那太好了。先生您是否知道,咱们大明总共有多少实学学者?” “这个,”徐光启沉吟了片刻,依旧还是苦笑摇头。 “殿下,具体数量子先是实在不知。您要知道,这实学并非显学,修习之人自己不提,他人很难知道。子先所知也不过朝中的7、8个人而已。” 7、8个人?朝中竟然就有7、8个人。 听徐光启这么说,朱由检心中兴奋异常。 要是这7、8个人,都能有徐光启这种水准那就太好了。朱由检望着徐光启忍不住幻想。 京城 魏忠贤的私宅 李永贞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魏忠贤却坐在一旁呆呆的出神。 孙承宗这是要送他一份大礼吗? 难怪圣上对孙承宗一直恩宠有加且毫不怀疑,就孙阁老这份心胸,他魏忠贤就万万及不上。 也许是从此孙承宗对他再无威胁,魏忠贤破天荒的为孙承宗感到惋惜。 李永贞在读的这份奏章,就是孙承宗写给天启皇帝的秘折。 在奏章中,一开篇孙承宗就正式提出了辞去一切职务,告老还乡。完全就是一副彻底放弃的模样。 为此孙承宗还将他为辽东制定的所有战略构想,全部合盘托出。 在孙承宗的构想中,柳河之战根本无足轻重。胜了最好,输了其实也无所谓。 柳河之战在孙承宗的构想中,只是起一个挑起战争的作用。 柳河若胜,接下来孙承宗会调动军马,分路攻击后金的各路小股驻军,能吃掉多少吃掉多少。直到逼后金集结大军相抗为止。 柳河若败,孙承宗也会调动军马作出全面攻击的态势,逼后金集结大军相抗。 听到这里,魏忠贤注意到:在孙承宗的构想中,柳河之战无论胜败,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逼后金集结大军。 可以说,只要后金大军动了,孙承宗的目的就达到了。孙承宗打的就是消耗后金的目的。 倘若后金真的集结大军前来进攻,孙承宗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外围的各处小据点,缩回宁远防线,依托宁远坚城和后金周旋。 只要能不让后金安安稳稳的种田,平平安安的收获,孙承宗的战略构想就实现了。 对整个辽东战局,孙承宗的战略构想很简单。那就是依托坚城,引后金来攻,把后金拖入消耗的泥潭。凭借大明庞大的体量把后金一点点的拖垮、拖死。 听到此处,魏忠贤脸上现出几分尴尬。 魏忠贤知道,事情的发展并未按孙承宗的设想走下去,而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在他身上。 孙承宗万万没想到,柳河竟然会出现全军覆没的大败。后方大军更出现了奔溃这种可笑的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 在奏章中,孙承宗也做出了详尽的分析。 孙承宗给出答案与阉党的判断一样。 关宁军只是只守户之犬。 孙承宗没想到,他一手训练的关宁军并不是只猛虎,相反可能真的只是只守户之犬。 柳河的失败和所谓的大军奔溃,让孙承宗看清了关宁军的想法。 在奏章中,孙承宗承认关宁军此前的种种表现,误导了他的判断。 孙承宗明确表示他最失策的地方,就是他忽略了关宁军的自身意志。从柳河之战的过程和结果来看,关宁军根本就不想打仗。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为什么关宁军会出现,从孙承宗初到辽东时的全力支持,到如今关宁军宁愿犯官场大忌,也要以下克上驱逐孙承宗,这种难以令人置信的巨大转变。 关宁军应该是只想守家,而根本就不愿出猎。 第一五八章:守户之犬关宁军(求订阅、推荐、收藏) 孙承宗在奏章中分析: 修建宁远防线,关宁军很积极。因为宁远防线就是给他们修的院墙。 从宁远向松锦、右屯、大凌河这些后金放弃的地方渗透,关宁军也很积极。因为这是给他们扩充屯田的地盘。 孙承宗为了给朝廷节省粮饷,提出的“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的方针,关宁军更是举双手赞成。 那是因为,裁撤客军减少了关宁军的竞争对手,就地屯田更是在为关宁军屯田挣钱。 关宁军对孙承宗各种策略的拥护,给了孙承宗强烈的信心,让他有了发动柳河之战的底气。 孙承宗万万没想到,到了真正开战的时候,关宁军竟然开始反对他了。 也许是两年多来,关宁军拿着朝廷下发的粮饷,又在辽西走廊屯田种粮,这种美滋滋的小日子磨灭他们的进取心。 又或许关宁军本身就真的只是守户之犬,反正关宁军根本就不愿开战。 若是孙承宗安排他们继续修筑锦州、大凌河等处的城防,关宁军也许不会有二话。可孙承宗偏偏选择要与后金全面开战,这关宁军就完全接受不了了。 对后金开战,关宁军根本就没有战胜后金八旗的信心。 在关宁军看来,战事一开,关宁军就将损失惨重。 别的不说,就算宁远防线能守住,城外关宁军的各处庄园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再说,打仗是要死人的。 就算只死些炮灰部队,少了那些种田的农夫,关宁军也会损失很多。更何况,若是精锐家丁有伤亡,关宁军的损失就更加的大了。 与后金开战,精锐家丁能不伤亡吗? 不可能不伤亡。 只要与后金正式交锋,关宁军的精锐家丁肯定会有伤亡,估计还会有很大的伤亡。 开战,关宁军就要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朝廷给的粮饷和抚恤不可能弥补上他们的损失,关宁军怎么算都不合算。 如此盘算下来,在柳河之战的前夕,关宁军作为雇佣军的本质爆发了。 关宁军彻底的抛弃了孙承宗。 也许因为下定了辞职的决心,孙承宗毫无顾忌的,把他与关宁军的分歧分析的清清楚楚。 听到这里,魏忠贤明白了柳河之战的内幕。 在关宁军明显厌战的情况下,孙承宗还坚持要打,矛盾怎能不升级。当然,若是大明朝廷完全是一个声音的话,关宁军即便再不情愿,他们也只能俯首听命。 可朝廷主政的是阉党,偏偏又与东林党人孙承宗之间有着非常明显的矛盾,这就让关宁军看到了希望。 而霍维华的联络更加重了关宁军的信心。 魏公公都在明显提防孙承宗了,关宁军还怕什么。 在那些军头眼里,孙承宗想建功立业,那肯定是魏公公不希望看到的。大家先拖孙承宗的后腿,再借这个理由驱逐孙承宗,这不是投靠魏公公最好的投名状。 既然这样想,那些军头当然会毫不犹豫卖了柳河前线的同袍。反正投靠马世龙的鲁之甲和李承先已经不算他们的自己人了。 卖掉马世龙的嫡系,趁没召来后金大军的机会,再借大军奔溃的借口搞定孙承宗,顺便把那个他们一直都很不爽的客将马世龙一起撵走。 既拔除了眼中钉、肉中刺,又讨好了魏公公,多么一举多得的事情。 在这种暗流之下,柳河之战怎么可能不输。当然,鲁之甲和李承先会全军覆没,这个结果那些军头可能也没想到。 “难怪陛下会不给杂家好脸。” 魏忠贤苦笑着摇摇头,这个黑锅他算是背的结结实实的。 关宁军算的太精了。 在魏忠贤想来,“大军奔溃”那不过就是关宁军把吃的空额吐了出来。相比整个关宁军的利益,那1、2万空额带来的粮饷不过是个很小的数字。 再说,只要过了这阵风声,说声重新招兵,恢复空额那还不是关宁军一句话的事。 如此精明的关宁军,如此精明的辽东军头们,看来他们是非常不喜欢外地人为他们当家了。 这样算起来,孙承宗留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功,这不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吗?魏忠贤发现,他还是小瞧了孙承宗。 孙承宗一个辞职就轻易脱出辽东的苦海,还逼得他不得不跳入哪个灼人的火炕。 “千万不要让朕再次失望。” 天启皇帝的话音在耳边隐隐响起,魏忠贤就感觉后心一凉。 若是他接手后,辽东依然大败,那他可怎么对陛下交代? 辽东还真是个大难题啊!魏忠贤感到头疼异常。 费了很大的心力,朱由检才压下直接询问那7、8个人姓名的欲望,他感觉还是等徐光启自行介绍比较好。 “先生,若是我来出资,组建一所专门传播实学的书院,您觉得怎么样?” 组建大学唉!那才是千古流名的好事。 朱由检忍不住在脑中想象组建一所大学后的场景。 “殿下万万不可。” 没等朱由检的想象展开,也没等徐光启回答,张之度就抢着叫道。 我们在很严肃的讨论学术问题,你也乱插嘴? 朱由检面色不善的看向张之度。 “殿下,圣上才禁了东林书院。”张之度一脸紧张的解释,“您若再组建一所书院,不管是什么样的书院,不都是让圣上难堪吗?” 听到朱由检要组建实学书院,徐光启眼睛一亮,可听到张之度的话,他的眼睛又暗淡下去。 “好吧,张之度说的也有道理。”朱由检接受了他的说法。 虽然要建的书院与东林书院性质完全不同,可真要组建书院,在外界看来,确实有和大哥唱对台戏的嫌疑。朱由检很快就想清楚了这一点。 都怨东林党,东搞西搞的乱折腾,把好好地学校都搞瞎了。搞学术的不去好好搞学术,瞎搞什么政治? 朱由检心中充满了对东林党的怨念。 有东林书院在前,大学看来是建不成了。 “先生,咱们把你熟悉的实学学者找来,一起研究、改进些器械怎么样?我来出资,你们研究。若有成果,我负责想朝廷推荐。”朱由检期盼的问道。 不能建大学,那就建个研究院吧!反正一定要先把那些人抓到手中再说,绝不能让他们跑了。这才是朱由检心中真正想说的话。 第一五九章:难觅的道路(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信王换了种说法,张之度又张开了嘴。 撇见张之度又想开口,朱由检狠狠地一眼瞪了去。 在朱由检的目光威胁下,张之度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信王你真行,虽然换了个说法,其实不还是在搞书院吗?”张之度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小声嘟囔。 听到朱由检的建议,徐光启沉思了良久。 他听出了朱由检两种说法的不同之处。 第一种说法,因张之度说的理由,看来已被信王排除了。第二种说法,信王明显是想把人召集到一起,集思广益搞些实物研究。 信王还承诺,若是能搞出研究成果,信王可以出面向皇帝推荐。以信王如今所受的恩宠,皇帝接纳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信王殿下毕竟是位藩王。与信王走的太近,一旦将来信王就藩,远离了京城;又或者信王失宠,召来的同伴难免会受到牵连。 徐光启觉得他已经老了,又与信王是忘年交的交情,他已经不在乎信王的牵连了。可他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可看看信王殿下渴求的神情,又想想现在各位朋友所处的环境,徐光启下定了决心。 “殿下,子先愿给各位朋友去信相邀。子先也会写明殿下所思所想,至于他们能否前来,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徐光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朋友们,让他们自行决定。 徐光启想通了,不管怎么说,信王给的也是一次机会,至于值不值得去抓,愿不愿意来抓,还是交给朋友们自行决定吧。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朱由检欣然同意。 “先生,您的试验田在哪里,咱们先去看看吧?”搞定了科学家的事,朱由检才想起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直接开口问道。 “试验田?”徐光启略微一愣,想到信王发出的向全天下推广新作物的宏愿,他立即欣喜的问道:“殿下是想看房山、涞水的,还是看东安的?” “房山、涞水、东安?”朱由检有些犯迷糊。 徐光启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万历四十一年,我在房山和涞水两地教农户开渠种水稻;万历四十四年,在东安教他们堆肥;天启元年又到东安教他们种甘薯和建田间引水渠。这几处都算是殿下所说的试验田。殿下您想去看哪一处?” “先生,您在天津搞得是那一块?”朱由检脸上微微一红。 晕,他还以为徐光启只在天津搞过一次实验田呢?真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在各地搞了4回试验田。真不愧是实学的学者,大明顶级的科学家。 “这几处都算天津卫啊?”徐光启微微有些诧异,想到信王的身份,他又随之释然。 “殿下是要去天津城吧?那就去东安看看吧,哪里也算是顺路。”想到车队前行的方向,徐光启很体贴的说道。 “那好,就听先生的。我们就去东安看看吧。”朱由检松了一口气。 他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天津的辖区竟然会这么大。 房山、涞水在那里?那都在大兴县边上,离京城大概比大兴都近。他怎么会想到,哪里竟然还属天津地界。 这大明的行政区划啊,真够坑人的。 这一不小心,他又在徐老面前露了怯。还好,这次露的还不太明显。 也幸好沿路还有个东安,不然他这笑话可又闹大了。 这该算南辕北辙吧? 可这东安又是在哪儿呢?朱由检一脸迷糊。 “这就是东安县?” 朱由检看着这个只有一条街道,甚至连城墙似乎都没有的县城。 朱由检真没想到,这个大明的县城,竟然会连前世的乡镇都不如。 在朱由检的印象里,古代县城占地虽然小了一点,但至少也应该有青砖砌就的城墙和门楼吧? 前世记忆中,那什么平遥古城不都是那种规格吗? 这东安未免也太不像样了吧? 这也是县城? 朱由检表示极度的怀疑。 “这真是东安县城?”朱由检带着怀疑的眼光问张之度。 此次走出京城范围,朱由检才体会到这个时代交通的真正不便。道路狭窄、路况不好,这些不利情况朱由检都早做了心理准备。 可朱由检万万没想到,出了京城他竟会连路都分不清。 朱由检可以保证,他的方向感没有问题,东西南北也能分得很清。可他依然还是分不清这时的道路。 这个时代的路,直路太少了,路都是弯弯曲曲的,路上还连个路标都没有。没有路标,朱由检可分不清这些曲里拐弯的道路,最终会指向何方。 想离开道路,只按方向前行,那更可怕。 这个时代荒野中的植被,可不是后世那整齐的种植林木。离开固有的道路,你绝对会有一种驴友进了野山的感觉。不能说是寸步难行吧,但至少消耗的精力会让人头痛异常。 更何况,朱由检的马车也限定了他必须要在官道上行走。 难怪古时行军会讲究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受环境所限,那还真不是一句虚话。 嗯,看来以后出门一定要找个向导带路。 这个时候,朱由检才暗自庆幸:幸亏张之度追上了他。若非张之度和徐光启在身边,想找到去东安的道路,只怕真要雇佣个向导才行。 也因为这个原因,朱由检十分怀疑张之度是否带错了路。眼前这里并非真正的东安县城。 你看,那环绕一圈的土墙,高不过2米半。这也能算城墙?这不过是个土围子罢了,勉强也就能起个遮蔽视线的作用。 怎么看,这也不像个县城啊? 朱由检用不善的眼光上下打量张之度。 “殿下,这里确实就是东安县城。”没等张之度赌咒发誓,徐光启就开口做了肯定。 “殿下请跟我来吧。子先对此地还是比较熟悉的。”徐光启跳下马车,率先向东安走去。 魏忠贤现在的感觉,绝对是头大如斗。 孙承宗在奏章中明确的断言:秋收过后,后金老奴必定会起兵报复。 孙承宗的这个判断与魏公公智囊们的意见是不谋而合。 秋后,大明和后金必有一战。 第一六O章:孙承宗辞职的真意(求订阅、推荐、收藏) 针对与后金即将到来的战争,孙承宗在奏章中更进一步建议,辽东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进行战争准备,各处皆需坚壁清野。 孙承宗认为,那些不具备坚守条件的据点,必须尽早放弃。把人和物资都撤进宁远防线的那些坚城之内,充分做好固守的准备。 在孙承宗看来,努尔哈赤的八旗军虽然野战很强,但攻城却是他们的弱项。 更何况,老奴会在秋收后才出动兵马。以辽东的天气,只要明军坚守一段时间,坚持到下雪,后金就必定会退兵。 孙承宗认为,只有经过防御战中血的洗礼,才能让关宁军放弃与后金和平共处的幻想,逼关宁军找回丢失的血性,重新成为一只猎食的猛虎。 此战,只要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工作,再守好宁远防线,叫后金抢不到物资,让努尔哈赤劳而无功,那辽东的一切就还在孙承宗的战略构想之内。 为此,孙承宗宁愿放弃一切职衔,自行告老还乡。 孙承宗只希望他的辞职,能让朝廷和辽东重新恢复上下一心,能打好对后金的这一仗。 大明是真的再也输不起了。 再输,就真的只能放弃辽东退守山海关了。 孙承宗在奏章中,把他的计划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做各种事的理由和行事的步骤也都一目了然。 整个计划看上去可行性极大,成功率看上去也极高。 可是,魏忠贤心中非常明白。 孙承宗所设想的这一切,都只是书面上的计划。 现实的辽东还有个绕不过去的坎。 那就是--辽东关宁军! 孙承宗的计划要坚壁清野,尽撤无法坚守的小据点,把人和物资尽数撤进宁远防线。 这个计划,关宁军怎么会答应。他们又怎么可能答应! 按这个计划,关宁军的各处庄园都在撤离行列,这势必会直接影响到关宁军的根本利益。 关宁军不就是因为这些,才和孙承宗翻脸的吗? 魏忠贤不认为,那些军头会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 要是不能摆平关宁军,孙承宗的这份计划那就是废纸一张,根本无用。 可这份计划都在天启皇帝面前挂上号了,魏忠贤又如何敢不用。 更何况,魏忠贤也拿不出比这更好的计划。 魏公公一时心乱如麻。 朱由检一行人由徐光启带路,顺着坎坷崎岖的道路,通过破破烂烂的城门,走进了东安县城。 看他们一行人的气势,东安县守门的几个老卒连起身都没起,依旧懒洋洋的躲在阴凉处偷懒。 城门税?似这种车肥马壮的豪强,可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 朱由检从车窗中,撇了一眼那几个懒懒散散的老卒。 呵呵,那些可真是些老卒,一个个胡子老长,看上去足有50多岁。 看到他们,朱由检一下想起前世的一个笑话:说看大门的保安大爷是70岁,那能被他抓住的贼得多少岁啊? 笑着摇摇头,朱由检对东安县城更是失望。 似这等的武备,能顶住土匪就是好事。 东安县城真的很小,城内只有一条街道。好在麻雀虽小,五脏确全。整个街面上各种店铺还算齐全。 看到街上有成衣铺的招牌,朱由检喊过王承恩。 “王拌拌,你带他们去成衣铺购买衣服,每人都给买一身。不要心疼银子。”朱由检指指张之度和那些侍卫。 “买完,再带他们去酒楼吃点本地好菜。”看看天色,朱由检又补充一句:“吃完就找地方住下吧,估计今天咱们是走不了了。” 回过头,朱由检开始撵张之度:“去去去,快跟王拌拌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别在孤跟前招摇了,孤看的眼晕。你放心,孤是不会跑的。” 向远处仔细打量一番,这座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县城,张之度才放心的跟随王承恩去了。 打发走那些侍卫,徐光启带着朱由检熟门熟路的来到一个宅院跟前。 “殿下,这就是我在东安时住过的地方。这家主人姓黄,是个不第的秀才。”徐光启一边向朱由检介绍,一边走上前去准备叫门。 才到门口,徐光启就是一愣。 大门竟然是铁将军把门,家里没人。 “去,到周围打听一下,问问这家出了什么事?”看到徐光启愣在门前,朱由检随口吩咐楚天行。 “先生少待,也许黄秀才出门去了。”看徐光启面色有些不渝,朱由检顺口宽慰他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黄秀才家中上有老母,下还有一对小儿女,全家加上奴仆足有7、8个人。 他的母亲腿脚不方便,从不出门。那黄秀才即便出门,他的夫人也必定会在家照顾婆婆、看护子女,家中从不会无人的。”徐光启烦闷的向朱由检解释。 “也许他们全家都去走亲戚了。”朱由检不负责任的随便猜测道。 没等徐光启再次开口,楚天行就跑了回来。 “殿下,属下打听清楚了。这家出事了。听说是黄秀才借了别人的印子钱,后来还不上了,只能把宅子抵了出去。现在全家都回乡下去了。”楚天行迅速把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乡下?”朱由检看向徐光启,“先生,您知道黄秀才在乡下的家吗?” “黄秀才乡下的家?知道、知道。”徐光启露出了然的神色,“黄秀才在乡下有5、60亩地,由几户佃户为他耕种。他的地也就是我种甘薯的那些实验田。” 呵呵,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难怪先生会知道他在乡下的住址。 朱由检挠有兴趣问道:“先生在这东安县,总共搞了多少实验田啊?” “总共多少?”徐光启充满庆幸的回忆。 “哈哈,就黄秀才家的5、60亩地。东安这里,除了他家,别的人家对新作物都持怀疑的态度。根本就不敢接受甘薯的种植。” “那时朝廷又没有给我旨意,一切只是我自行操作。若非黄秀才相助,我只怕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回想当年,徐光启脸上露出几分唏嘘。 “这么说来,这黄秀才与先生也算是交情不浅了。那咱们干脆就到乡下去看看他吧!”朱由检对黄秀才的兴趣大增。 “殿下,乡下的道路崎岖难行,乡村之内更是污秽不堪。”徐光启看看朱由检身上精美的便服,艰难的开口:“殿下若去,恐有不便吧?” 第一六一章:辽东换帅(求订阅、推荐、收藏) 顺着徐光启的眼光,朱由检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呵呵,朱由检忍不住苦笑两声。 他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朱由检身上穿的倒是便服,可做工如此精美的服饰,怎么也不像普通人能穿的起的。 就这种打扮还去冒充普通人? 朱由检现在的打扮,就如同前世那些神剧中,长得白白胖胖、穿的干干净净的那种抗战农民造型,让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违和感。 再瞧瞧稍远处跟着的楚天行等人,还有那些马车。 这还微服私访? 狗屁。 也许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他来头巨大。 朱由检这才明白,那些看门的老卒看他们进城,为什么连动都不动一下。 怒马鲜衣、驾乘豪车、奴仆簇拥,这还微服私访? 这是典型的纨绔出游吧! 看看自己的衣服,搞清了目前的状态。 朱由检自嘲的笑了笑。 “先生,没关系的,我这衣服不怕脏。”朱由检歉意的向徐光启说。 他带的其他衣服也都是这个档次的,换也没有用。干脆就这样去吧。 “殿下不怕乡下脏臭,那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乡下路窄,马车恐怕难行。” “咱们留下马车就是。”没等徐光启说完,朱由检就抢先说道。 衣服他都不怕脏了,不乘马车又有什么打紧。 “楚天行,你带几个人跟孤骑马走,其他人去找王总管,听他安排。”朱由检干脆利落的安排下去。 出了那破烂的城门,放开马缰,由徐光启打头,朱由检和楚天行带着3、4个侍卫随后,一行人直奔田野中的乡村。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既然孙阁老的奏章和我等不谋而合,那督公就赶快下决心吧?”崔呈秀看看魏公公阴沉的脸色,硬着头皮催促。 “督公,现在孙阁老辞职已成定局,辽东必须安排新的经略。新人上任,光理顺上下关系就需不短的时间。更不要说,还要马上整军备战,时间真的不多了,督公。” 无声的苦笑一下,魏忠贤开了口,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 “杂家当然知道时间很紧,可杂家派谁去?孙阁老以内阁大学士、帝师的身份督师辽东,都压不服那些辽东军头,换别人还有谁能行?” 听到魏公公说出这话,参会之人全都沉默下来。 是啊,连孙承宗都压不服的军头,别人又怎么能压得服。 沉默了良久,冯铨沉吟着开口:“督公,您觉着辽东那些军头有反叛之心吗?” 冯铨的这句话使得屋中的空气顿时凝重了几分。 又过了良久,崔呈秀不太确定的开口:“督公,小儿觉得他们并没有反叛之心。” “说下去,”魏忠贤精神一震。 “督公您想,那些军头要真有反叛之心,他们还会听从孙阁老的命令?柳河之战,从消息中来看,那些军头最终还是出兵了。虽然拖拖拉拉的,但毕竟他们还是动了。只是听到柳河战败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随着崔呈秀的分析,屋中凝滞的气氛开始消散。 崔呈秀似乎理顺了思路,继续说道:“朝廷的点验专员此去辽东,还是颇受礼遇的。那帮军头似乎也在向督公示好,从这些迹象上看,他们并没有反叛的意思。应该只是想保存他们的那点家底。” 停了一停,崔呈秀加重语气说道:“最重要的一点,辽东各处的军兵,除了宁远,都没有丝毫备战的迹象。” 听到这句话,屋内众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是啊,那些军头若真想反叛,又怎么会不整军备战,反而忙着给点验专员送礼。 听完崔呈秀的分析,阉党骨干们放松下来。 只要关宁军的军头没有起反叛之心,那就好办了。 在心中,魏忠贤也搬掉了一块大石头。 只要不掀桌子,只要还想在大明继续玩下去,那关宁军就不怎么可怕了。 “既然他们没有反叛的迹象。督公,您大可放心的安排接替孙阁老的人选。想来,只要不过度刺激他们,谅他们也不敢再做什么过激的动作。”冯铨沉吟着向魏公公建议。 “不过度刺激他们?那备战如何做?”魏忠贤烦躁的质问冯铨。 “督公,在卑职想来,关宁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如果他们不是误以为督公会给他们撑腰,估计他们也不敢搞这么大的事。 督公新派去的人,下达的是督公拟定的命令,他们真敢不听?他们就真的不怕督公吗?”冯铨双眼发亮,一段话说的清楚明白。 “哈哈,哈哈,”听完冯铨的分析,魏忠贤放声大笑。 是啊,关宁军只要不想反叛,那他们就还需要从朝廷手中获取粮饷。他魏忠贤又不是孙承宗,关宁军的粮饷一直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朝中又没有可能再出现第二个声音,关宁军难道还真敢不听他魏公公的? 看来他是白担心了。想通了这一点,魏忠贤心中欢喜不已。 “既如此,那就叫高第去吧,让他以本兵的身份去兼辽东经略。” 心结打开,魏忠贤也就恢复了往日的决断。 “督公,应该是蓟辽经略才对。”冯铨从旁边补充了一句。 笑纹略一收缩,魏忠贤随即就反应过来,“对,就让高第兼任蓟辽经略。” 是啊,只是辽东经略怎么能显出朝廷的心意。有蓟辽经略的名头,那帮军头就该明白朝廷的决心了吧? 要知道,蓟镇可就在辽东身后。 天启五年7月 大明辽东换帅。 大明朝廷这次人事更迭做的异常迅速。在兵部点验专员尚未回京之时,朝廷就批准了孙承宗的辞呈,紧跟着就做出了让兵部尚书高第,兼任蓟辽经略的决定。 大明朝廷似乎在抢时间。新任蓟辽经略高第,在朝廷任命做出的当日,就面见天启皇帝领了王命旗牌和尚方宝剑,走完了阶辞的程序。 就这样,点验专员的车队尚未进入京城范围,新任蓟辽经略高第的车队已经启程赶往辽东。 在大明朝廷罕见的高速运转下,宁远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一六二章:东安访友(求订阅、推荐、收藏) 东安县,城外乡村 伴随着舒缓的马蹄声,朱由检骑在马上左顾右盼。 看着路旁绿幽幽的田地,朱由检惊讶的问道:“徐先生,您在东安这里待了有多久?看起来,这成绩还是非常可观呢!” “殿下,这些,子先可不敢居功。”徐光启看着路旁整齐的田地,规整的水渠,还有田间偶尔可见的甘薯秧,精神十分振奋。 “殿下,子先当初虽来过东安两次,但每次待得时间都不算长,最长就是天启元年这一次。就算那一次,子先也只待了半年左右。 说实话,子先都没想到这里现在能搞得这么好。 子先记得当初来东安时,整个东安只有黄秀才一家,愿意接受子先的指导。这还是因为黄秀才曾随我读过几天书的缘故。 所以,子先也只是在黄家的几十亩地里做了稍许规划。 我记得,直到子先临走之时,周围的农户看到黄家的种植有了效果,才又有几户愿意跟着尝试。没想到,现在……” 徐光启望着路旁的田地,嘴里十分感慨,精神却明显十分振奋。 “呦嗬,看起来这黄秀才的能力不错啊!”朱由检看看路旁田地整齐的规制,兴奋的叫道。 “殿下此言从何谈起?”徐光启半凑趣的问道,他也想听听信王有什么点评。 “先生你看,”朱由检指着路旁的田地对徐光启说:“这些田地,田垄分布的非常均匀,地与地之间的水渠也非常连贯。这说明,这些田地必定是一起规划建设的。 那黄秀才虽然有先生留下的模板,但能让这么多户、这么多地接受统一的规划,并修成统一的样式,此人的才华也可见一斑了。” 如此的田地样式,才有几分前世记忆中那些农场的味道。朱由检在心中又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听到信王如此推崇的言语,徐光启的脸色却阴沉了下去。 注意到徐光启脸色不对,朱由检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在夸奖徐老的朋友吗?怎么还夸出不对了? 侧后一个身位的楚天行,看出朱由检的尴尬,他低声对朱由检禀报:“殿下,那黄秀才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连宅子都抵出去了,那还有能力做这些。” 听到此话,就算再皮粗肉厚,朱由检的脸上都透出了一丝红晕。 太尴尬了,他怎么就把这一档子给忘了。 撇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检打了个哈哈。 “哈哈,离村子不远了,咱们紧走两步,先去村中看看再说吧?”朱由检掩饰性的大声叫道,率先向村中驰去。 信王说的很对,不管黄秀才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都得进村才能知道。徐光启望着信王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暂且压下对朋友的担心,放开马缰跟在信王身后向村中行去。 东安县城 一座宽敞的花厅中,一个胖子从摇椅上坐起身来,把手中茶杯重重的墩到矮几上。 “老二,都怨你。这下麻烦了吧?你说该怎么办?” “当初若按我的法子,我们就按文书收地,就把地强行收过来,那个穷酸又能怎样?管他的死活作甚。那样做多干净利落。你说说,咱们绕这么个大圈子到底是干什么?”胖子明显一肚子怨气。 被胖子喊做老二的也是个胖子,只是吨位比他小了不少。 老二一脸凝重的打开手中折扇,快速的扇了几下。 “大哥,那穷酸说什么也是个秀才,咱们要真把他逼死了,那事情就真麻烦了。” 把手中扇子合上又张开,反复了几次,老二嚅嗫着问道:“大哥,你看咱们是不是该收手了?” “收手?老二你疯了。现在收手,那咱们送出去的那些不就全打了水漂。另外就算咱们想收手,那边能让?”胖子听到老二收手的建议顿时勃然大怒:“我看你真是要疯了。” “今天来的,可真是少詹事徐光启啊?”老二低声提醒胖子。 “徐光启又怎么样?他只不过是詹事府的一个少詹事。当今天子还没有子嗣,詹事府也还是空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冠带闲住的少詹事。他有什么可怕的。”胖子大声的咆哮,叫嚷声中他觉得自己分析的非常在理。 一个冠带闲住的少詹事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与官员对上,要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不就更麻烦了吗?”老二嘴中不服的嘟囔着,手中的扇子扇的更快了。 东安乡村 慢慢进入了村子,朱由检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个村子实在太破了,比京城那些皇庄还要破败一些。 在朱由检眼中,皇庄那些土坯房就已经是前世最落后山村中的建筑了。眼前的这个村子更离谱,村中的土坯房完整的都不多。 怎么形容呢? 嗯,应该和遭了灾一般。 一激灵,朱由检从马上极力向远处观瞧。 嗯,这个村子应该是遭了灾。 看到村中凄惨的景象,徐光启不由的轻驱马匹,从村中的小路艰难的超越到朱由检前面。 一边打量村中的景象,徐光启一边回想心中的记忆。 “殿下,请往这边走。”徐光启一带马缰,向他记忆中的方向行去。 顺着崎岖的小路,一间破败的大茅屋出现在朱由检眼前。 破旧,这是面前茅屋给朱由检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茅屋看上去面积不小,就是屋顶都有些破损,门窗也都残破不堪。瞧上去就不像是个能住人的房屋。 “有人在家吗?” 徐光启翻身下马,在那个快要倾倒的破门上有礼貌的敲了敲,口中高声的问道。 这种房屋还会有人住? 出乎朱由检的预料,那破损的房屋中竟然传出一个声音:“你找谁?” 屋中传出的声音比较低弱,说话的人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是黄杏雨贤弟吗?老夫徐光启。”徐光启试探着问道。 “是少詹事徐先生吗?” 听到徐光启自报姓名,屋中人回问的声音中,明显透出了一股兴奋之意。 “正是徐某,”徐光启大声给予他肯定的答案。 “屋中可是黄贤弟,可否出门一见?”徐光启的话音中充满浓浓的不解之意。 这才几年没见,黄家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第一六三章:秀才的威力(求订阅、推荐、收藏) 破败的屋门打开,一个身着破旧衣衫的苍老妇人走了出来。 “外子现在不良于行,无法出迎,还请徐先生见谅。”那妇人说道。 听语气就知道,这个妇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的遣词用句都很得体,只是她口中的称呼,让朱由检小吃了一惊。 她称屋中人为外子,那她应该是黄秀才的妻子。看她的年纪可不算小了,看来黄秀才的年纪应该不会比徐光启小多少吧。 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个秀才,难怪会混的如此落魄。朱由检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是弟妹?”徐光启十分惊讶,“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短短几年,你竟然会苍老至此?黄贤弟又怎么会不良于行?我不记得他腿脚有问题啊?” 面对徐光启一连串的问题,那个妇人没有回答。她上前几步,冲徐光启盈盈下拜,朱由检注意到她所行也是标准的万福侧蹲礼。 “民妇黄柳氏给徐先生请安了。先生若不嫌茅屋粗陋,还请移步屋内讲话。外子不便出迎,还请见谅。” 这是事情不方便在院中说吗? 朱由检大感兴趣,他跟上两步低声同徐光启说道:“先生,既如此,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听出朱由检的好奇之意,徐光启微微颔首,率先走进了那破败的茅屋。 眯着眼睛适应了光线变化,看清楚茅屋内的摆设,朱由检又是小吃了一惊。 茅屋外观虽然破败不堪,可屋中的摆设却井井有条。丝毫没有朱由检想象中,那种脏乱差的感觉。 一张破旧的竹床上,一个中年人半趴在上面。看到徐光启进门,他努力侧身行礼。 “徐先生,学生这厢有礼了。” 看他行礼艰难的样子,朱由检都替他累得慌。 咦,这个黄秀才不老啊,看上去也就30多岁吧?这是老妻少夫吗? 也许是自小的童养媳吧,那种好像媳妇年龄都偏大。 朱由检的八卦之火汹汹燃烧。 徐光启快走两步,一把扶住那中年人的胳膊,“贤弟,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生先请坐,”黄秀才指指床边的一个小竹椅,“陋室太过简陋,连茶水都无一口,真是怠慢先生了。” 看到徐光启身后的朱由检,黄秀才更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位小兄弟,寒家太过简陋,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 冲竹床上的黄秀才摆摆手,朱由检说道:“没关系,你们说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朱由检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让黄秀才感到难堪而已。 室内看上去只有一把椅子。朱由检知道,他要是不开口的话,徐光启绝不敢撇开他径自坐下。朱由检却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理会徐光启和黄秀才之间的谈话,朱由检仔细打量这间破败的茅屋。 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收拾的很细心。就连屋顶破损的地方,地面上也没有明显的水渍。在这种雨水较多的时节,那只能是天晴后就立即打扫,才能保持到如此的样子。 嗯,屋子内真的很干净。 朱由检很欣赏这种有条理,并愿意收拾房间的主人。 无论如何,整洁的房间总比乱成一团的房间,会让人感觉舒服一些。 虽说是乡村茅屋,可朱由检在屋中并未看到农具。屋中的陈设也更像是一个书斋。 屋子里,靠窗的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字画。内容似乎是辛弃疾的《贺新郎》。 屋中唯一能算劳动工具的,也许只有屋角的那架纺车和旁边的一个绣花绷子了。 “奇怪,像这种家庭他们是依靠什么作为生活来源的?只靠田地吗?”朱由检心里暗自嘀咕。 在屋中除了黄秀才夫妻两人,朱由检并没有看到别的人物存在。 发现朱由检是真的无所谓后,徐光启就在竹椅上坐了下来。骑行了这一段路,他还真有些乏了。 “贤弟,你这腿脚?”徐光启看着趴在竹床上的黄秀才开口问道。 “唉,不瞒先生,学生这腿是受的杖责。现在已经好多了,估计在有个10天8天的也就彻底无事了。” “杖责?”徐光启眉头一皱,“谁敢这么有辱斯文?” 朱由检在一旁听到,心中也是一动。 徐光启这可不是随便问的。 在大明,秀才身份就已初步迈入“士”这个阶层,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功名,但在民间也不容小觑。 按大明的律法,秀才就已经享有初步的特权。例如:见官不败,享受徭役减免。在这个时代,也只有秀才才能名正言顺的开办私塾(秀才相当于教师资格证)。 虽然秀才还没有免税的权利,但秀才家中若是有足够的田地,一般日子都还过的不错。 毕竟没有徭役,本身就省了好多的费用(明朝的农税中,徭役占比可不是小数),再加上有秀才功名在身,收税的差役也不敢盘剥太甚。 不说别的,一旦秀才以有辱斯文这个罪名投诉,任何县令都会偏向秀才几分。毕竟秀才与县令也算是同等阶层的人,县令若不维护,任由他被差役欺凌,传扬出去,那这位县令的名声也就坏了。 秀才即便犯法,县令也必须先上报,请学政革除他的秀才功名才能再行问罪。 嘿嘿,秀才虽是最初级的公务员,可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踩得。 “别人何敢杖责?当然是本县县尊。”黄秀才苦笑一声。 “他革了你的功名了?”徐光启脸色阴了下来。 “这倒没有。” “那他怎么敢杖责与你?”徐光启勃然大怒,愤然站起身来。 看到徐光启震怒的表现,朱由检心中也是一震。 士人的传统还真是强大啊! 徐光启应该算是大明最开明的官员吧? 可徐光启怒的却不是黄秀才挨打的罪名合不合理(毕竟黄秀才还没说),徐光启怒的是,黄秀才作为秀才竟然会挨打? 从这里就能看出,在这个时代,士人阶层都会自觉的保护士人的利益。徐光启现在的表现,就是最好的例子。 徐光启至今都没有问,黄秀才到底是因什么罪名而受的杖责。在他看来,无论什么罪名,在没有革除黄秀才的秀才功名前,县令都不该杖责与他。 “先生息怒,”黄秀才倒是十分平静,“先生息怒,学生挨打倒也怨不得县尊,都怪学生自不量力。” 听黄秀才这么说,徐光启才怒容稍收,慢慢坐下。 徐光启边坐还边说:“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把你打成这样。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先生息怒。此事都怨学生自不量力,挨打也是活该。谁让学生接了粮长这个差事呢!”黄秀才自嘲的说道。 “你接了粮长?”徐光启倒吸一口凉气,“你好大的胆子。” 第一六四章:粮长黄秀才(求订阅、推荐、收藏) 东安县城 “怕什么,又不是我们逼那个穷酸接的粮长。欠债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咱们手上有白纸黑字的文书,就算是徐光启,他也不能不讲理不是。”花厅中的胖子大声的叫道,他已经完全放平了心态。 徐光启,他还真的不怕。 端起茶杯,一仰脖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胖子把茶杯又往矮几上一墩,身子放松的向后一仰,压得摇椅“吱呦”一声。 胖子撇了一眼老二,大声叫道:“还不快给我续茶,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笨的像猪一样。我怎么就听了你的。早就该收了那个穷酸的田地。” 收起折扇,老二悻悻的拿起茶壶把茶杯蓄满水。看着老大那球一样的身材,心中暗骂:“也不知到底谁更像猪一点。”嘴上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乡村茅屋中 黄秀才一脸苦笑着回答徐光启:“不瞒先生,现在回想起来,学生也不知当时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去接粮长这个职位。” 在大明,“粮长”并不是个编制内职位。 所谓粮长,它更像是一个承包头的角色。 简单说,粮长实际上就是大明乡村的包税者。 大明建国前的义军时代,朱元璋为了顺利收取乡村的农税,特意设立“粮长”这个完全不在编制的角色。 从义军时代直到洪武年间,粮长一直都是由本乡本土中,田产最多的人担任。 朱元璋规定,各乡村由粮长负责将乡村各户的农税征集到一起,然后集中运输到官府,运输费用由官府补贴。 这样,官府省了下乡一户一户征收的人力,而农户也省了向官府运输的费用。这种模式,也是大明皇权不下乡的最直接体现。 当然,“粮长”这个法子,也只在洪武年间起了点积极的作用。 洪武年间,朱元璋把贪官污吏杀得胆寒。没人敢在他老人家在世时,明目张胆的贪污索贿。“粮长”制度就在那个高压严打的环境下,方能顺利的运行。 朱元璋甚至还从粮长中选拔官吏,作为对尽心办事粮长的奖励。洪武年间,大明不乏从粮长中走出的高官,最高的甚至做到了礼部尚书。 那个时期,“粮长”制度是的的确确的善政。 洪武之后,大明的吏治一天比一天腐化,“粮长”善政也就变成了害人的恶政。 小吏们往往会故意推荐家中薄有资产的白丁(没有功名的人)为粮长。这些人家族势力不够、心也不够黑,单靠他们一般很难把税征齐。再加上小吏在官府端故意吃拿卡要,这些粮长被坑的只能是倾家荡产的结果。 到了正德朝以后,因为土地的大量兼并,自耕农纷纷逃亡,农户税源逐渐萎缩,官府却还在按照定额收取税负。 在这种局面下,就连那些黑心的、吸食农户血肉的粮长都无法再支撑下去,粮长再也没人愿意承担了。粮长制度也就名存实亡了。 到如今,除了故意害人,各处很难再听到粮长的称谓。 “到底谁在害你?”徐光启盯着黄秀才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有秀才功名护体,粮长怎么也落不到黄秀才头上。徐光启绝不相信,黄秀才会自己跑到官府要求当粮长。 “不瞒先生,这个粮长还真是学生自己向官府求来的。”黄秀才一脸苦笑着说道。 “你疯了?”徐光启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黄秀才,就连朱由检也忍不住回头盯着黄秀才猛瞧。 黄秀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发疯的样子。 “我没发疯。”黄秀才迎着徐光启那诧异的眼光,再次苦笑一声。 “先生想必来时看到路边的田地了?”黄秀才反问了徐光启一句。 听清黄秀才问的问题,想到来时路上的见闻,徐光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你是为了推广甘薯?”徐光启瞪大了眼睛。 听到徐光启这么问,朱由检转身紧紧盯着黄秀才的反应。 在茅屋昏黄暗光线下,黄秀才停了一会才轻轻的说道:“是的。” “先生教我如何堆肥,如何种植甘薯,如何修建水渠引水浇地。在先生的引导下,学生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不知是否是错觉,朱由检觉得随着黄秀才的讲述,似乎有一种异样的光彩在他脸上浮现。让他变得光彩照人。 “先生是否还记得,有几户农户也想种植甘薯的事?”黄秀才轻声的问道。 “当然记得,只可惜我当时有事必须离开,没能亲手指点他们。”徐光启遗憾的说道。 “后来不止那几户了。当看到我家大丰收的场面,整个村子都轰动了。那年我家的甘薯,亩产到了8石。8石啊!”黄秀才激动了起来。 “听说我家种的甘薯能亩产8石,全村老少都赶来了。熙熙攘攘的像赶庙会一样。不停的有人问我这个、问我那个。 先生,学生所有本事都是先生教的。先生推广甘薯的志向,学生也谨记在心。 既然乡亲们愿意尝试,学生也就答应了他们。” 黄秀才脸上出现一丝红晕,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十分激动。 “没曾想,乡亲们种植的甘薯却远赶不上学生家的产量。最多的也就5石左右。乡亲们虽然没明说,但学生看得出,他们都怀疑学生藏了私。” 说道这儿,黄秀才脸色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徐光启拍拍他的手,无声的安慰他一下。 心情稍稍平复一下,黄秀才又继续说道:“学生去乡亲们的田地仔细看了,乡亲们的田地实在太差了。他们的田地,要水没水、要肥没肥,甘薯的产量怎么能提高? 弄清了原委,学生就按先生所教,给他们提了建议。也就是堆肥和修建水渠。 可学生没想到,就这点微小的改建,乡亲们都做不到。乡亲们实在太穷了。” “所以你就出头当了粮长?”朱由检插口问了一句。 “是的。”黄秀才点了点头,“我想叫乡亲们都听我的,把地连成一片。大家伙一起动手修水渠,一起动手堆肥,一起改造田地。我不当粮长,怎么带这个头,他们又怎么会听我的。” 天哪!这个家伙不会也是个穿越众吧? 他干的这不明摆着就是农村合作社的模式吗? 这个时代,他敢这么干,真是好胆量啊!朱由检心中一片激荡。 第一六五章:毒舌朱由检(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疑似穿越的黄秀才。 朱由检忍不住问他:“你修水渠、堆肥、改造田地一共花了多少钱?” “这个,这个”黄秀才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借印子钱也是为了改造田地?”朱由检又追问一句。 “那倒不全是。”提到印子钱,黄秀才脸上的光彩慢慢退去,神情变得黯淡下来。 “那时家母不幸仙去,家中拮据,一时周转不开。我才借了一点钱应急。那钱也不是印子钱。”黄秀才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你是从那一年开始当粮长的?”朱由检看似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大概是天启三年吧!”黄秀才虽然不想回答,但还是说了。 “这才两年,那些田地就有了如此规模,你很有水平,很厉害啊!”这句,朱由检真是由衷的夸奖。 “不敢,都是先生的规划,乡亲们又肯下力苦干,学生不敢居功。”黄秀才自豪的说道。 “这些田都整修好了,种甘薯卖钱交税就好了,为什么你还会挨打?”朱由检话锋一转,严肃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黄秀才顿时觉得眼前的少年讨厌极了。他是看在徐先生的面子上,才勉强回答了少年那么多问题,可这一问他实在不愿回答。 也是,人都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朱由检这种揭人伤疤似的问法实在太伤人了。 徐光启本想制止朱由检揭人伤疤的行为。可当徐光启看到朱由检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时,徐光启明显感觉不对。 “信王殿下并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他这么问是有什么深意吗?”想到这点,徐光启不再阻止,他决定静观其变。 看到黄秀才不愿回答,朱由检再次问道:“你搬来村中时间不会太长吧?” 没好气的点了点头,黄秀才实在不想和朱由检说话。 “那你知不知道,你联合乡亲们一起改造的田地都属于谁的?”朱由检似乎问上了瘾,继续追问。 听到这一句,屋内几人都明白朱由检问话的意思了。 “当然知道。”黄秀才涨红了脸,面前这小子也太小看他了。 “我专门到官府查过,所有参与的农户,地都是属于他们自己家的。”黄秀才一脸不忿的说。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些地到底属不属于他们?”朱由检毫不留情的问道。 朱由检看黄秀才还想争辩,他直截了当的说:“黄先生,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君子。有道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从您的诉述中,我觉得您上当了。” 朱由检向黄秀才作了个压手噤声的姿势,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您原先计划是:由您来承担改造田地的费用,等田地改造好了,大伙都听您的,一起种植甘薯,借甘薯的巨大产量来获取交税的银钱,再慢慢收回改造田地的费用。 是这样吧?黄先生?”朱由检很欠抽的又问了一句。 “是。”黄秀才惊讶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很欠抽,可他心里想的都被这小子猜中了。 “您接手粮长后,县上是不是许你先欠着改造田地时的粮税?” 黄秀才又点了点头。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官府的事他怎么也知道。 “那您此次挨打,是因为县上开始追逼往年的欠税了吧?”朱由检再次发出扎心一问。 “田地改造好了,您忽然发现大伙好像根本不愿听你的,都不愿种甘薯了吧?没有甘薯,您就根本完成不了往年的欠税。 嗯,您不但完不成欠税,连欠下的印子钱都还不起了吧? 现在,您就算将城内的宅子抵了出去,还是无法还清欠下的印子钱吧?” 听着朱由检一连串的问话,黄秀才只剩下点头的份了。他发现,面前的青年虽未亲见,但他却句句都问到了点子上。 到现在,黄秀才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淳朴的乡亲,在田地一改造好就都变了脸?这简直伤透了他的心。 黄秀才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只要一起种甘薯,最多两年就能收回一切投入。以后再种,乡亲们就是纯属挣钱了。 那些乡亲为什么会如此的愚昧!如此的鼠目寸光!就两年,他们都等不起吗? 受杖责,黄秀才不怕。他更愿用他受的杖责再为大伙换取两年的时间。可乡亲的表现却让他感到心寒。 腿虽疼,却还比不过心痛啊。 “事已至此,您准备怎么还那利滚利、翻跟斗的印子钱呢?”朱由检似乎嫌刺激的不够,依然在追加毒舌。 “您名下还有田地吧?您是准备卖田卖地还债吗?没有了田地,您的妻儿怎么办?您靠什么养活他们? 额,不对。也许您的田地还不足以还债。您可能还需要卖儿卖女。您的儿女呢?怎么没在这里,不会是已经卖了吧?” 朱由检摇动如簧毒舌,喷出大量伤人至深的毒液。 “不要再说了。”黄秀才大声嘶吼出来,他仇恨的望着朱由检,额头蹦出根根青筋,面孔异常狰狞。 屋内暂时静了下来,只剩朱由检身后传来黄柳氏那压抑的缀泣声。 “冒昧的再问一句,令堂仙游的时候,是有人专门给你送来的印子钱吧?”朱由检轻轻地再问一句。 这一句落入黄秀才耳中,却有如石破天惊,震得他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全身再无力气,颓然的趴到了床上。 “你是说……,”徐光启盯着朱由检轻声的问道。 “八九不离十。”朱由检也轻声的回复。 唉,果然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也就像我这种举目无亲,瞅谁都像要害我的心态,才会很容易就看破对方的谋划吧? 朱由检在心中无奈的为自己叹息一声。 隔了许久。 “是,您说的一点都不假。当时,的确是冯家兄弟上门送来的印子钱。照您的推断,是他们在谋害我?”黄秀才幽幽的问道。 黄秀才是君子,他可并不是真的傻子。 经朱由检提醒,黄秀才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越想,他也感到疑点越多。 “这位,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黄秀才望向徐光启。黄秀才到现在才发现,至今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位英俊少年该如何称呼。 第一六六章:拜见主公(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黄秀才的询问,徐光启看向朱由检。没有信王的许可,徐光启可不敢随便泄露他的身份。 看到徐光启望自己的眼神,朱由检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老哥,你这么明显的征求我的意见,人家又不瞎,哪能猜不到我的身份比你高。 其实,这次朱由检纯属想多了。黄秀才趴在床上,根本就看不到徐光启那征询的眼神。 “这位是信王殿下。”徐光启站起身来,郑重的向黄秀才介绍朱由检的身份。 “信王殿下?”黄秀才被面前少年的身份惊得晕晕乎乎。他看出朱由检出身应该不凡,可他万万没想到朱由检竟然会不凡到这种地步。 老天爷,他竟然是位王爷!这么年轻的王爷! 黄秀才挣扎着想起身见礼。王爷驾到,他趴着也太失礼了。 “你身上有伤,不用给孤见礼了。”朱由检看黄秀才挣扎的艰难,直接开口阻止了他。 “民妇代外子谢过殿下恩典。”黄柳氏停止缀泣,在一旁跪倒,大礼参拜下去。 “免了。快起来吧。” 在这么近的距离,朱由检才发现,其实面前的妇人年纪应该还不算大。她那苍老的外形,更多是因为服装打扮和憔悴的面容带来的。 朱由检对面前的妇人很有好感。 碰上黄秀才这么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点天真还有点傻的丈夫。又被迫从县城搬倒乡下,甚至都被迫住破茅屋了,还能从容不迫的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并把受伤的丈夫照料的妥妥帖帖。这个女人真的不容易。 她与周秀才还真算是绝配。 朱由检一向不愿好人受屈。就冲这夫妻二人的秉性,他也要帮上一把。 其实,在朱由检心中还一直藏着一个包青天的梦想。微服出巡,找的不就是这种包青天的感觉吗? 这次机会来了。 “那冯家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没等朱由检开口,徐光启就怒不可遏的问道。 “冯家兄弟?他们是本县最大的粮商,也是东安县最大的子钱商。”黄秀才恨恨的说道。 “你明知道他们放的是印子钱,你还敢借?”朱由检又开启了讨人嫌的提问模式。 “当时家母仙去,家中的钱财又都被我投到改造田地上去了,家中确实非常拮据。冯家兄弟找上门来,愿意预收田地里的甘薯。那些钱算是提前收购甘薯的定钱。我根本没想过,我会拿不出甘薯还债!” 黄秀才一脸懊悔的神色,“我真没想到他们竟会是这种人!” 明白了,朱由检在心中把事情理顺一下。 黄秀才想推广甘薯种植-主动当粮长-搞了个合作社-他倾家荡产改造田地-冯家兄弟以订购甘薯的名义,借给他高利贷-田地改造完,农户反悔-黄秀才彻底陷入绝境。 嗯,应该就是这么个过程。 把过程在仔细的从心中捋了一遍。 “唉!”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 从整个过程来看,黄秀才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冯家兄弟的作为没有错误,最多也就是借钱时说的不太明白,利息订的高了一点,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合乎这个时代准则的。 县衙做的也没错。都容许黄秀才拖欠税款两年了,已经非常给面子了。总不能容他拖欠一辈子啊。 整个环节中,似乎唯一有错的就是那些农户。 “那些农户你准备怎么办?”朱由检问黄秀才。 “我晕,他不会根本就没考虑这些吧?” 朱由检看黄秀才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好进一步解释:“你出钱给农户们改造田地,农户们不就相当于欠了你的钱。欠钱了总该还吧?” “这,这个……”黄秀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你帮他们改造田地,他们应该同你一起种植甘薯,用甘薯卖钱交税,对吧?”看黄秀才好像还转不过弯来,朱由检耐着性子帮他捋。 黄秀才傻傻的点了点头。 “那他们现在不听你的,都不种甘薯。这都说话不算数了,那是不是应该还你改造田地的钱啊?额,他们应该还要交欠下的税,对吧?”朱由检慢条斯理的分析。 黄秀才似乎觉着哪里有点不太对,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孤这下帮你找到害你的罪魁祸首了?”朱由检头上似乎露出一对小角,他的笑容中露出一口白牙。 “你可以找那些农户,把他们欠你的都要回来。”朱由检笑着说道。 明明朱由检在笑,可黄秀才却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期期艾艾的说道:“他们都没钱,日子都过的很苦。” “他们都没钱,你觉得他们都很可怜是吧?”朱由检依旧笑着说道。 黄秀才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又点了点头。 “你这只……”朱由检勃然变色,他勉强把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 “你自己都要家破人亡了,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指着破旧的屋子,朱由检大声吼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家都成了什么模样,你的妻儿老小就不可怜吗?” 听到朱由检的吼声,黄秀才的妻子站在一旁再次泪流满面。 黄秀才如遭雷击,软倒在床上,半天没抬起头。 徐光启有些不忍心,轻轻拉了拉朱由检的袖子。 “孤承认,你的想法很好,你的想法很对,你的品行也很高贵。可惜你做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对。 你费尽心力,甚至赔上妻儿老小、身家性命,换来的只是一场悲剧。 当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以后,甘薯推广了吗? 没有。 那些农户的生活改善了吗? 也没有。 不知你想过没有,当你的悲剧传遍天下时,还会有人再做同样的事吗?这种悲剧在前的傻事,还会有谁去做?谁还能像您一样把自家的一切都送上祭台。” 朱由检义正辞严的训斥黄秀才,整个人散出一种庄严凝重的气场。 他这一段话说得徐光启都连连点头。 信王所说,颇的子贡赎奴,子路受牛的儒家精髓。 周秀才听完朱由检的长篇大论,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一个翻身,咕噜一下,从竹床上强行翻下,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朱由检面前。 “信王殿下,我的想法有错吗?”周秀才双臂撑起头颅嘶声问道。 “你的想法没错。”朱由检柔和的回答。 “我不计身家性命,做的这些事,难道都做错了吗?”周秀才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他腿上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已经浸出了血丝。 “你做的也没有错。”朱由检长叹一声,沉重的说道。 “那为什么,我会落得这个下场?”周秀才仰着头,死死地盯着朱由检,满脸都是泪水。 “你没错,错的是这个社会。”朱由检沉重的说道。 “你唯一错的,就是做了超出你能力的事情。你想做的事,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它。”朱由检明确的说道。 “殿下,你有力量吗?”周秀才猛然问道。 “我,”朱由检指着自己大声说道:“我有。虽然我的力量也不大,但足够在保护好自身的情况下,逐步实现你的梦想。” 没等朱由检的话音落地,周秀才五体投地,虔诚的拜倒在他面前,带着哭腔吼道:“拜见主公。” 第一六七章:操心费累的主公(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双手扶起满面是泪的周秀才,郑重的对他说:“跟着孤,孤保你会看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这就是古风中的君臣互择吗? 亲眼看到事情一步一步发展到这一幕的徐光启,心中也激动莫名。 若不是亲耳听到,徐光启绝想不到,信王殿下会有那么大的宏愿! 改变整个社会?就是不知殿下说的那一天,他能不能看到。 待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屋中众人收拾一下心情,朱由检和徐光启一起把周秀才架到竹床上。 朱由检撇了一眼那浸血的裤腿大声叫道:“楚大。” “属下在。”楚天行从屋外冲了进来。 指了指周秀才的腿,朱由检说道:“你给他看看,他这种外伤,你的金疮药应该更为管用。” 不管楚天行怎么用药,走出茅屋,朱由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妈的,太累了。 收个文士,特别是收有高尚节操的文士当小弟,还真是不容易。 同样是收小弟,为毛人家虎躯一震,小弟就倒头便拜。到了自己这里,就得费这么大的心力,才能收到小弟。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没等朱由检感慨完毕,楚天行就来到他的身后。 “启禀殿下,周秀才的腿已有出脓迹象,属下的金疮药只怕也治不了。” “什么?”朱由检大惊。 老天爷,你不要玩我。(系统老天爷默然不语) 这个时代,伤口化脓可真会要人命的。 老子费那么大劲才收了个小弟,可不能叫他就这么死了。 “带上他们夫妻,回城。”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就下了决心。 “殿下,”听到朱由检的命令,楚天行挠头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女人,一个身上有伤,咱们都是骑马来的,怎么带啊?依属下看,还是回去叫马车来吧?”楚天行提出他的建议。 回去叫马车?这一来一回万一耽误了治疗怎么办? 朱由检略一思索,想到一个法子。 “楚大,你去多找几条床单。周秀才家要是没有,就到别人家去买。床单搞到,想法挂到两匹马上。把周秀才放床单上,用两匹马驮走。路上走慢点就是了。” “啧啧,还是殿下您有脑子。属下这就去做。”楚天行直白的马屁,让朱由检都不知道楚天行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匆匆忙忙的做了个简易的布兜,用两匹马载上周秀才,在分出一匹马驼上黄柳氏,一行人踩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了东安县城。 “那谁,你家那宅子过户了没有?”朱由检大声问周秀才。 怕被马匹颠的七荤八素的周秀才听不明白,朱由检又补充道:“孤是问你,你那房契去衙门过户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房契确实已经给了冯家兄弟了。”周秀才脸色蜡黄艰难的说道。 这一路上周秀才受的罪可大了,虽然人是趴着不用走路,可一路颠来晃去的,周秀才差点连黄疸都吐了出来。他这算是晕马吧? “那好,就先去周家落脚。” 随着朱由检一声号令,一行人向周家转进。 “殿下,我们去了也进不了门的。”周秀才强撑着说了一句,随即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殿下,门锁他们已经换过了。我们没有钥匙。”黄柳氏在一旁的马上细声细气的回答。 黄柳氏比他丈夫的表现好多了,虽然在马上也被颠的不轻,可她至少没有吐出来。为她牵缰的侍卫听她这么一说,赶紧停住了脚步。 “呵呵。钥匙,我们还需要钥匙吗?”朱由检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叫道:“走。” 当然不需要钥匙,那脆弱的门环,楚天行一刀鞘就搞定了。 进了院子,几个侍卫抬黄秀才进卧房。朱由检在客厅一坐,他叫过楚天行小声叮嘱几句,楚天行遵命离开。 黄秀才回家了,这消息在有心人耳中传得很快。 “什么?徐光启把那个穷酸接回城里了?还把他们带回了原先的家?”正在吃饭的冯家兄弟感到消息有些不太对劲。 “老二,你说徐光启这是想干什么?”胖子老大扔下手中油腻的蹄髈问道。 老二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肉,又喝了口酒冲了冲嘴。这才说道:“老大,人家十有八九看破了咱们的计划,等咱们上门呢。” “看破了?徐光启有这么聪明?”胖子不敢置信的说道。 “咱们设计的虽然巧妙,可对徐光启这种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员来说,那还不是一眼就透。”老二接口分析。 “就算徐光启没看透,可黄秀才欠咱们的钱,他现在不可能不知道。这账他总要替黄秀才算一下吧? 以那些官员的作风,他们不可能主动找到咱们门上。回黄秀才的老宅,八成就是等我们自行上门。大哥,咱们去不去?” 正说着,一个家丁又跑了进来。 “禀报大老爷,黄秀才家把马神医请去了。听说是黄秀才的腿伤见脓了,是请马神医去救命。若是马神医没办法,他们准备去京城求医。” 挥挥手,示意家丁下去。胖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伸手又抓起蹄髈大啃起来。一边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老二,快吃吧。吃完,咱们就去登门,好好拜访一下,那位少詹事徐光启、徐先生。” 掌灯的时候,冯家兄弟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周家。 胖子看看院内灯火通明、却大门紧闭的周家,冲地下狠狠啐了一口。 一个少詹事而已,狂什么狂。老子也是有后台的人,老子可不怕你。 胖子在心里发完狠,带着众人,一副黑社会寻衅滋事的架势,向周家大门走去。 到了周家门口,胖子冲着大门努了努嘴。 胖子身边两个膘肥体壮的健仆心领神会。两人冲上台阶,照着大门就是一阵连踢带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xxx,xxx”(此处请脑补雪姨开门之脏话篇) 门内反应很快,两仆娴熟的一段脏话还未骂完,周家的大门就打开了。 周家的人要出来了。 第一六八章:高调的朱由检(求订阅、推荐、收藏) 周家大门开出,院内有人出来。 说时迟那是快,一照面,两仆都未反应过来,就被出来的人打到在地。 也许是变化太快,直到两仆倒地,冯家兄弟那一大群人才看清,出来打人的是两个身穿青衣劲装的大汉。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两个大汉腰上竟然都公然的挂着腰刀。 接下来,令冯家兄弟胆寒的一幕发生了。 当着冯家兄弟一群人的面,两个大汉踩住被击倒在地的健仆,大汉先后举起连鞘的腰刀,重重的砸在健仆的手上。一下、两下…… 周家大门外除了健仆的惨叫声,变得一片寂静。 听到健仆的惨叫声,大汉一皱眉头,他们伸手撕下健仆身上的衣襟狠狠的塞进健仆嘴中,惨叫声消失了。 大汉继续挥动腰刀。 当健仆的两只手都被砸的一团模糊时,冯家兄弟一群人都已经变得的面无人色。 大汉似乎还未满意,他们又挥动连鞘腰刀重重的砍在健仆腿上。健仆发出一声极为压抑的惨叫声,双双晕了过去,他们的腿已经扭曲成一个十分夸张的角度。 大汉一脚将健仆踢开,站在台阶上冷冷的望向冯家兄弟。 明明是夏天,冯家兄弟一群人却感到通体冰凉。他们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楚天行从大门内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楚天行居高临下淡淡地问道。 “格格、格格”人群中不知是谁的牙齿发出撞击的声音。 老二拉了拉胖子老大的袖子,也不知是怂恿他还是制止他。 “在下,不,小、小的是来求见少詹事徐先生的。”胖子壮着胆子磕磕绊绊的说道。 “求见少詹事?”楚天行盯住冯家兄弟。 虽只盯了一瞬间,可冯家兄弟却好像过了一生。 “求见少詹事?嗯,带他们两个进去吧。”楚天行淡淡地吩咐。 一边胆战心惊的随着侍卫向门内走去,冯家兄弟一边忍不住嘀咕:“这位徐詹事好大的官威啊。” “詹事府的少詹事是几品官,我怎么感觉他远比府台大人还威风。”胖子偷偷地询问老二。 “少詹事是正四品的清流京官,至少相当于二品的布政使,当然比府台威风。”老二低声的解释。 看到对方如此的官威,老大该知道怕了吧?叫他不听我的建议。老二在心中暗想。 老二猜得不错,胖子现在确实有些怕了。 虽然在家里,他狂妄的认为少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奈何不了有后台的他。可当他亲自体会对方的官威时,他就不敢再那么认为了。 后台终究是后台,对方要是不认或不怕他的后台,似他这等商人,还真无法在对方面前挺起腰杆。 门前侍卫的冷酷表现,已经彻底击溃了胖子的心防。 冯家兄弟没想到,对方谱大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从大门经院子到堂屋这短短的距离,竟然就换了三个领路的侍卫。 等到迈入堂屋门槛时,冯家兄弟已经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周家的堂屋面积不算太大,几只大蜡烛就照的满屋通明。 一看那几只大蜡烛,冯家兄弟更是一阵胆寒。 冯家兄弟很识货。他们敢肯定,这种蜡烛肯定是徐詹事带来的。他们更敢肯定,整个东安包括县衙,就没人用的起这种蜡烛。 据说这种特殊的大蜡烛,一支就要5两银子。对方的奢侈,又给了冯家兄弟重重的一击。 徐詹事真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冯家兄弟一进客厅,就看到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一个青衫老年文士正坐在主位上看书。另一个华服少年却坐在客位上,笑嘻嘻的打量着他们。屋内竟然还有两个带刀的侍卫站立在屋角。 才踏过门槛,冯家兄弟就感觉几道视线盯在他们身上。老文士根本就没抬头看他们,少年的目光打量中带着几分戏谑。而那两个侍卫的目光却是凶狠而暴虐,似乎随时准备给他们一刀。 周家,冯家兄弟并不是第一次来。他们从没想过,只是换了几个人,周家的客厅竟然就变得如此压抑,如此的官威十足。 “扑通”,冯家兄弟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 梆梆梆,冯家兄弟连磕了三个响头。 “草民,草民参见,参见詹事老爷。”还是做大哥的胖子胆子大些,还勉强能把话说得清楚。 “草民?”朱由检故意一皱眉头,厉声喝问:“这么说,你们二人都没有功名在身?” 不会吧? 这两个胖子不会连捐个官都不会吧? 就算是商人不是也可以捐官混过出身吗? 朱由检不知道,他记忆中的捐官,那得到我大清乾隆年间才能成为定例。乾隆之后,有钱人才能公然买个3、4品的头衔,用来装点自己的门面。 在大明,捐官不是没有,但大多只能买个监生的资格(相当于现在的高价择校生)。明面上最高的捐官只能买个正九品的散官。当然,暗中的交易那就不好计算了。 在大明,捐官根本就没有前途。就算暗中买到了官位,也不敢公然招摇,遇到科举出身的官员更是矮了不止一头。 大明市井流传的小说中,捐官升至部堂的描写,在大明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那些内容只是大明小说作者的yy。 胖子听到朱由检的问话,尴尬的笑了笑。他们兄弟身上倒也捐了个小官,可在少詹事这种正统清流京官面前,他们又怎么敢拿出来显摆。真要拿出来,那可不是招摇,招祸的可能倒是更大些。 “嗯,你们好大的胆子。” 听到对方连功名都没有,朱由检勃然变色,哼了一声,重重的一拍桌案。 “你们身无功名,就敢欺压黄秀才?敢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你们是不是都活腻了?” 怎么一开口就要定生死,这也太狠了吧? 这些官员果然比我们狠多了。两个胖子相对骇然。 “信王殿下这话说的,可不太像个文士啊!”看书的徐光启忍不住轻声咳了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说好了一切交由朱由检处理,徐光启也静静的听了下去。任凭朱由检吓唬冯家兄弟。 今晚,朱由检搞这么大的排场,就是想要震慑住冯家兄弟。 是的,朱由检想要的只是震慑。 第一六九章:只做老虎的朱由检(求订阅、推荐、收藏) 其实,朱由检特想等冯家兄弟打上门来,他先扮猪,再吃老虎。想来那种先抑后扬、一举翻转打脸的感觉一定会很爽。 可朱由检思来想去,他觉得那种小说中的情节,还是有点不太靠谱。 那冯家兄弟又不是傻子,他们上门之前总会先调查一下吧? 东安县城这么小,朱由检带的随从又是那么一大堆,冯家兄弟不可能打听不到。 就算冯家兄弟真是一对蠢猪,什么也不去打听。可朱由检认为,光凭徐光启少詹事的官位,就不是这种小土豪所能惹得起的。 想扮猪吃老虎,人家也得相信你是猪才行啊。朱由检怎么看自己的行为,也不像一只无害的猪。 唉,还是做老虎吧!朱由检无奈的作出最终选择。 朱由检没有想到,冯家兄弟虽然打听了城中的情况,可他们还真没把王承恩那队人马和周家联系到一起。而徐光启的官位,考虑到背后的后台,胖子老大还真没放在眼里。 当然,整件事阴差阳错的发展到现在,也已经不用朱由检扮了。冯家兄弟已经完全被朱由检这只老虎给吓住了。 没办法,门口侍卫的冷酷行为,给了冯家兄弟太大的压力。冯家兄弟真怕对方会直接废了他们。 要是对方真的直接废了他们,那怕事后他们的后台再打击报复对方,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不是。 眼前与以后相比,冯家兄弟当然选择先顾眼前。商人就是这么实际。 想明白这一点,冯家兄弟磕头如捣蒜般把地面磕的梆梆作响。 “大人饶命啊?”冯家兄弟边磕头边讨饶。 “大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朱由检一时有点发愣。别说,在这个时代,朱由检这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来到这个时代,朱由检才知道,在大明很少有人称呼官员为“大人”,对官员大多都是称呼为“先生”。 在这个时代,大人这个称谓一般是对家中长辈的尊称。如:父亲大人。按大明的习俗,一般不加前缀称呼的大人,指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在这个时代,叫别人大人那还真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极厚的脸皮才行。 大人叫法的流行,完全成型于那个满天下都是奴才的朝代,现在还是极罕见的。 “行了!”朱由检烦躁的叫道,他觉得这磕头的声音配上大人的称呼,真真的好生难听。 “说说吧?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朱由检收起厉容,淡淡地问道。 已经胆寒的冯家兄弟如竹筒倒豆,把一切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一切都与朱由检猜想的差不多。黄秀才自己申请粮长的举动,在县衙引起了轰动。县衙上上下下都把黄秀才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笑话,人人都认为黄秀才患了失心疯。 当这个笑话传到冯家兄弟耳中,冯家兄弟敏锐的看到其中的商机。冯家兄弟暗中出钱为黄秀才疏通县衙的关系,黄秀才才顺利的获得2年的延税权。 冯家兄弟当然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之人,他们是看上了黄家的田地。冯家兄弟的野心很大,他们看上的不止是黄家那几十亩地,更是看上了以黄家为中心的,那一整个村子的田地。 要知道,这个时代想兼并整片的土地,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黄秀才出任粮长整合田地的作为,恰好给了冯家兄弟天大的机会。 “你们对那些村民做了什么?”朱由检淡淡的问了一句。 “那些愚民太好对付了。小的只是派人到村子里转了一圈,每家丢下几个小钱,就轻而易举的搞定了他们。”胖子谄媚的说道。 “村民的地,你们拿到没有?”朱由检严肃的问道。 “还没,”胖子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些村民把地看的比命还重,我们又怕惊动了黄秀才,没敢上太大的手段,那些地还都在他们手中。” 我去! 朱由检看着面前的两个胖子有些无语。 这两个家伙不会只是来耍宝的吧。怎么就会搞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搞了这么久的事,竟然什么好处都还没捞到手中。专业素质太差了,真给土豪恶霸丢脸。 对冯家兄弟的专业素质,朱由检报以十分的蔑视。 “好吧,那说点实际的吧。黄家的账你们想怎么算?”朱由检直接了当的问道。 “怎么算?”胖子一愣,随即叫道:“大人说怎么算,就怎么算,小的完全遵照大人的意思。” “那好,你把黄家的房契拿回来。你们给黄秀才的钱是买甘薯的吧?我们给你甘薯。”朱由检轻描淡写的说道。 “甘薯?我们那钱足够买几万斤甘薯的。”胖子低声的嘟囔,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 “嗯?”朱由检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小的全听大人的。”胖子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不再说话。 辽东,宁远 昏黄的灯光下,宁前兵备道袁崇焕举杯向祖大寿邀酒:“来,祖将军咱们再喝一杯。” “成,袁道台咱们走着。”祖大寿豪爽的一饮而尽。 喝酒,他祖大寿那是来者不拒,至于其他吗?那就要看看再说了。 对坐在主位上的袁崇焕,祖大寿一直奉行的是敬而远之的策略。 “这个人太危险了。”这是祖大寿对袁崇焕最深的印象。 袁崇焕,广东广州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曾任福建邵武知县,天启二年升任兵部职方司主事。 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期间,袁崇焕做了一件令整个朝廷都瞠目结舌的事情。他竟然一个人跑到山海关去巡阅防务去了。 那个时候,大明刚刚遭遇广宁大败,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之际。朝廷官员都是提辽东而色变。 兵部虽然下了巡阅山海关防务的命令,可兵部大堂上根本就没人应声。 就在这种情况下,新任兵部职方司主事袁崇焕单人独骑巡阅山海关防线归来,这是多么轰动的事情。 尤其是从袁崇焕的奏章中可以看出,袁崇焕还真的去了山海关,并不是虚构冒功。向这种肯扎实做事的官员,朝廷怎能不给予嘉奖。 恰好,大明朝廷那时又极缺自愿去辽东任职的官员。在这种局面下,袁崇焕被越级提拔为佥事监军,调往山海关辽东军中。 第一七O章:袁崇焕升职记(求订阅、推荐、收藏) 初到辽东,又是文人监军的身份,袁崇焕在辽东军中所受的排挤可想而知。 对军中还没有丝毫影响力的袁崇焕,也只能靠考察山海关外的山川地形来排解心中的烦忧。 天启二年四月,袁崇焕终于得到了出名的机会。 山海关外,驻守北山的士卒出现溃逃。军将们将抓回来的士卒故意交给文人监军袁崇焕处理。在军将们想来,面对这些可怜巴巴的逃卒,讲求悲天悯人的文人只怕下不了重手。 也许军将们只是想看看袁崇焕的热闹,但结果却令军将们都有些胆寒。袁崇焕竟悍然将所有抓回的逃卒尽数斩杀。 袁崇焕的这份铁血,令军将们始料未及。 消息传出,军内士卒溃逃现象消失无踪。 此事过后,袁崇焕发现,军将们看他的眼光都变得有些畏惧。他说出的话军将们听从了不少。这件事给了袁崇焕很深的印象。袁崇焕感觉他找到了与军将们打交道的方式。 溃兵事件,使袁崇焕在辽东军内有了初步声誉。 也因为溃兵事件,袁崇焕得到时任辽东经略王在晋的青睐。 天启二年六月,王在晋令袁崇焕移住中前所,经理前屯卫事务。袁崇焕又做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袁崇焕竟然当夜就出发,赶在次日凌晨就抵达前屯卫。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辽东开发力度还不大,夜晚野外还是虎狼的天下。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若非特别紧急的军务,也没有几人愿走夜路。 这样凌晨入城的袁崇焕,在前屯卫名声大震,甚至在军中也有了“袁大胆”的诨号。这是文臣监军在军中绝无仅有的称呼。 听到袁崇焕如此敬业的消息,王在晋很高兴。他亲自奏表推荐袁崇焕为宁前兵备佥事。 可王在晋万万没想到,升官不久的袁崇焕就从背后给了他一刀。 因与辽东经略王在晋,在守宁远还是守山海关的问题上产生巨大分歧,袁崇焕越级向朝廷发出公开奏表,将他与王在晋的分歧直接公布在朝堂之上。 接到袁崇焕的奏报后,经帝师孙承宗的实地考察,朝廷否决了王在晋弃辽东独守山海关的意见,王在晋黯然下课。 帝师孙承宗督师辽东后,他经过数次考察,最终还是采纳了袁崇焕守宁远的策略。 孙承宗到辽东后与袁崇焕有过数次详谈。 孙承宗惊讶的发现袁崇焕对辽东战局的认识和对辽东未来战事的构想,都和他非常的接近。这令孙承宗对袁崇焕非常欣赏,他直接提拔袁崇焕为宁远兵备道,并派袁崇焕执掌他心中的战略核心-宁远城。 在孙承宗的计划中,宁远将作为他的战略核心而存在。而此时的宁远城却远远达不到孙承宗对于核心的定义。 袁崇焕初次见到宁远城也感到万分失望。那时的宁远城只是一个普通卫城的规格。 宁远城最早是由祖大寿督建的。祖大寿并不认可坚守宁远的策略,相比宁远城,祖大寿心中更侧重于守觉华岛。出于这种心态,祖大寿修的宁远城更多的是在敷衍。 祖大寿督建的宁远城高只有2丈5,墙厚只有2丈。这个数据,在袁崇焕看来,完全不具备成为战略核心的要求,更无法起到战略支撑点的作用。 按孙承宗与袁崇焕的设想,宁远需要在无外援的基础上,顶住后金至少半个月的饱和攻击。只有达到这个标准,才能达到消耗和疲惫后金八旗的战术要求。 想达到孙承宗的这个要求,宁远就必须按照以台护铳、以铳护城、以城护民原则重建。 袁崇焕重修宁远城的要求,遭到辽东军头们的一致蔑视。 没办法,你袁崇焕一个外地人,作为空降的主官,又没有拿的出手的战绩。这样一个新人,即便有孙承宗的全力支持,军头们不服也属正常。 如何得到部下支持,本就是新官上任的第一大考验。 面对这种考验,袁崇焕又作出了令人膛目结舌的行动。 立威,这是袁崇焕面对军头们的挑衅,所选择放的第一把火。 立威,在袁崇焕看来那就是一定要叫你们怕我。立威就是所谓的杀威棒,这就袁崇焕对立威的理解。 为了震慑傲慢不听招呼的军头,袁崇焕直接选择了最血腥的手段,杀。 天启三年,袁崇焕以冒领空饷,贪污军费的名义斩杀副将杜英魁。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辽东。 杜英魁该死吗? 论罪名,杜英魁是该死,可他绝不该死在袁崇焕手中。 因为袁崇焕只是一个兵备道而已。 抡起两人的品级职位,袁崇焕与杜英魁只能算是平级。就算大明有文贵武贱的传统,可袁崇焕也绝没有斩杀杜英魁的权利。 在辽东,只有拥有尚方宝剑的督师孙承宗才有这个权利。 袁崇焕擅自斩杀杜英魁,给孙承宗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出于对文臣的保护,也是出于对关宁军震慑,更因为要重建宁远城,孙承宗最终还是选择保护袁崇焕。孙承宗承担了斩杀杜英魁的名头,只把袁崇焕严厉斥责了一顿了事。 在孙承宗的支持下,袁崇焕立威的效果非常好。宁远城很快按袁崇焕新订的规制重修了起来。 通过这些事,在祖大寿看来,这个袁崇焕就是个疯子。嗯,还是个有理智的疯子,只是这个疯子的想法与正常人不一样。从那时起,祖大寿就对袁崇焕敬而远之。 谁知道离袁崇焕太近,会不会被他给干掉。 说实话,虽然是袁崇焕擅杀的杜英魁,可关宁军并不那么认为。 正因为孙承宗对袁崇焕没有丝毫的处理。关宁军的嫉恨全都转到孙承宗身上。在关宁军看来,没有孙承宗的授意,袁崇焕是绝不敢动手的。这也是后来关宁军与孙承宗离心的一个很关键因素。 兔死狐悲啊!关宁军在孙承宗身上找不到丝毫安全感。 一个副将就因为吃点空饷就被杀了,他们这些军头有那个没吃点空饷呢?这种杀人的罪名,让关宁军怎么能相信,孙承宗不会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们也杀了。 这种心态下,柳河之战关宁军倒孙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一七一章:关宁军的觉悟(求订阅、推荐、收藏) 柳河战后,祖大寿满心盼着袁崇焕能跟着孙承宗一起调走。 可是,天不从人愿。 祖大寿没想到,关宁军赶走了孙承宗,可这个疯狂的袁崇焕竟然没受到牵连。 他不是孙承宗的人吗?不也算是东林党人吗?怎么会不受牵连呢? 对这种结果,祖大寿是非常的想不通。 “祖将军,本道有话就直说了。”袁崇焕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说道。 “正事来了。”祖大寿心中暗道。他就知道袁崇焕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喝酒。 “将军是否对本道的整军备战有所不满?”袁崇焕淡淡地问道。 不满,那还用说。祖大寿心中当然是100个不满。可当着这个疯狂的袁大胆,他又怎么敢说出口。 看祖大寿不开口,袁崇焕当然明白祖大寿心中的不满。袁崇焕今次宴请祖大寿,就是想开诚布公的和他好好谈一谈。 不谈不行了。 柳河之战给了袁崇焕很大的打击。 作为孙承宗最器重的手下,袁崇焕当然清楚孙承宗的全部谋划。可那看似完美的谋划,只是一个开头就戛然而止,这让袁崇焕震惊非常。袁崇焕不得不重新审视关宁军。 袁崇焕怎么也想不到,关宁军会如此的不顾大局,不顾朝廷的法度。 这些该死的军头,不遵军令、以下犯上,个个都该死。朝廷怎么能容忍他们?袁崇焕等待着朝廷处罚军头的决定。 可令袁崇焕失望的是,朝廷最终传来孙承宗辞职的消息。 柳河之战甚至连孙承宗都被迫辞职,他袁崇焕又该怎么办? 袁崇焕确信,他与孙承宗的谋划不会出错,秋后后金必定会来报复。 以后金老奴的习惯,老奴秋后若来必定是大军压境。以关宁军现在的状态,怎么对抗? 虽然袁崇焕已经下达了备战的要求,可他的命令明显被打了折扣。整个宁远除了满桂那个粗豪的蒙古汉子,其他人对他的命令明显都没有严格执行。 面对这种现象,袁崇焕心中虽然极度不满,但他现在却也不敢再以强硬的手段对待他们。毕竟已经没有孙承宗再护着他了。 想对抗即将到来的后金八旗,袁崇焕必须要和关宁军重新搞好关系。 “祖将军,依你看,后金老奴会不会来报复?”袁崇焕拨弄着酒杯,微笑着问道。 “这。”祖大寿有些语塞。 袁崇焕的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以祖大寿的经验来看,老奴来报复的可能性高达8成。 这都怪孙承宗,要不是他非要打耀州,怎么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祖将军,那依你看,后金老奴最有可能在什么时候来啊?”看祖大寿不言语,袁崇焕再次问道。 什么时候? 祖大寿仔细思索了片刻,按惯例,老奴秋后来犯的可能性最大。想到这儿,祖大寿有些明白袁崇焕的意思了。袁崇焕还是想让他整军备战。 祖大寿咧了咧嘴,可还是没有说话。 整军备战,说的容易。可怎么备战?还不是孙承宗的那套坚壁清野。 在城外,从宁远直到锦州近200里的范围,有多少隶属他们关宁军的屯田点。光他祖家就有10几个庄子在那边。 建那些庄子容易吗?那些庄子都是用了近2年时间才建起来的。才刚刚有点产出,就要放弃?这让大家怎么舍得。 再说那些是说放弃,就能轻易放弃的吗? 放弃那些庄子,庄子里的人都得撤回来吧? 撤回来的那些人,总要管他们吃喝吧? 没有了庄子的产出,那些人的吃喝怎么办?谁来提供?朝廷能提供吗? 显然不能。 这也是关宁军对孙承宗最不满的地方。 在关宁军看来,孙承宗发动的太早了。 按关宁军的想法,就应该等到锦州、大凌河、小凌河、松山、塔山这一系列堡垒坚城都修好,再去招惹后金。 没有完备的工事,就贸然挑战,空让大家损失不少,还没有丝毫胜算。关宁军怎么会支持。 一旦执行坚壁清野的计划,那需要大家放弃多少东西。那绝对是辛辛苦苦好几年,一夜回到几年前。 这种备战让大家怎么支持,关宁军可没有毁家卫国的觉悟。 孙承宗这么做,关宁军不干。你袁崇焕想这么做,我们就能干了? 当然,这话祖大寿还真的说不出口。 看祖大寿还是不说话,袁崇焕依旧不生气。他还是笑嘻嘻的说道:“看来将军心中也认为老奴必定会来报复。那将军认为从大凌河、锦州直到宁远,哪里能挡住老奴的兵锋呢?” 听到这话,祖大寿更是默然不语。 是啊,哪里才能挡住老奴的兵锋呢?祖大寿也非常茫然。 东安城,周家 客厅内,看到冯家兄弟的表态,朱由检拍拍手,冲冯家兄弟和蔼的笑道:“你们既然没意见,那就这么说定了。 对了,冒昧的问一句,你们的后台到底是那位大佬啊?你们是否可以交代一声,好让我们知道到底得罪了谁。省的以后见了面尴尬不是?” 胖子哼哼了两声,却并不言语。 朱由检的笑容慢慢变冷,“不说是吧,那我就当你们没有后台来办。来人,先打断他们的手脚,再送官府问罪。没后台也敢挑事?” 两个胖子顿时就被吓得一哆嗦。 这少年到底是谁啊?怎么会这么狠。 没等胖子交代呢,张之度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 看到朱由检平安无恙的坐着,张之度松了一口气。他是在酒桌上听到有人围攻朱由检的住所,这才急忙赶来。 “我说殿下,你要吓死我不成。就和你分开这么一会,竟然就搞出这么一堆事来。”张之度一边抱怨,一边斜眼瞅了一眼地上趴着的胖子。 “这是谁啊?他们冲撞您了?殿下您和他们费什么话,拉出去打死不就完了。和他们逗闷子有意思吗?”张之度不屑的说道。 听完张之度的话,冯家兄弟差点没被吓死。 这怎么又来了个更狠的。一开口就要直接打死他们,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跪伏于地,一直没说话的老二再也忍不住了。他可是听得真真的,那人喊的可是殿下。 面前的少年不管是哪里的殿下,就冲这个称呼,直接打死他们都不是什么大事。 老二可不想就这么英年早逝。 后台不就是拿来撑腰的吗?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第一七二章:拼人品(求订阅、推荐、收藏) “我说,我说。”老二嘶声叫道:“我们的干爷爷是涂文辅、涂老公公。周家村中的地,我们就是准备送给他老人家的。” “谁?涂文辅,老涂?你们是他孙子?哈哈、哈哈。”张之度乐的合不拢嘴。“老涂才多大,竟然会有你们这么大的俩孙子?哎呀,可真笑死我了。” “三哥,这个涂文辅,你认识?”朱由检小声问张之度。 “涂文辅,我倒是认识一个。倒也还真是位公公。他原是尚衣监的首领太监,今年才40出头,干瘦干瘦的。这么大的两胖孙子,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他的。”说着张之度忍不住又笑开了花。 一听张之度的话,老二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连声叫道:“就是他,真的就是他。就是原尚衣监,现执掌御马监的涂公公。我们真是他的干孙子。” “呦,知道的不少,还真是老涂的干孙子?” 又笑了两声,张之度才压低声音对朱由检说:“要真是老涂的人,殿下就从轻发落吧。老涂现在抱上魏公公的大腿,气势正盛。那家伙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不值得为这点小事与他结怨。” 从张之度的口气中听得出来,他对这个涂文辅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张之度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内侍卫统领,他都是这种口气。看起来,魏公公为首的太监势力,这两年膨胀的可相当厉害啊! 不过,就是没张之度提醒,朱由检也没打算把冯家兄弟怎么着。 在朱由检看来,冯家兄弟虽然用的手段很阴,可他们毕竟没有撕破脸明抢,他们做的事也还都在这个时代的规则之内。更何况,现阶段朱由检还没打算与朝中任何的势力结怨。 看看又在磕头如捣蒜的冯家兄弟,朱由检挥挥手:“行了,便宜你们了。你们都滚吧。” 撵走了冯家兄弟,侍卫把一个清瘦的老者请进了大厅。 朱由检和徐光启热情的迎了上去。 “马先生,黄秀才怎么样了?”徐光启紧张的问道。 老者恭敬的回答:“徐先生请放心。黄秀才腿伤只是有初步出脓的迹象,伤情并不严重。他现在精神欠佳,主要还是旅途劳累的缘故。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再远行了,还是静养为好。老朽已经开好了清瘟去火的方子,等下让他按方服药就是。 只是现下天气较为炎热,伤口极易恶化。这点,老朽就没有什么更高明的法子了。” “你们不是有去腐生肌的方子吗?”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马神医的脸上一黑,“这是谁家的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讨厌呢?” 看在徐光启的面子上,马神医还是勉强答道:“这位少爷,去腐生肌方针对是的恶疮,并不是这种大面积的棒伤。 而黄秀才的棒伤,现在已有出脓的迹象了,那种方子根本不对症。 依老朽看来,你们就不要再给他包扎了。将他的伤处晾开,或许效果会好些。若没别的事情,老朽这就回去给他抓药。” 马神医匆匆离去,他生怕那倒霉孩子再问出什么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送走马神医,三人一时相对无语。 看马神医的意思,周秀才是要去拼人品,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这大夏天的裸露伤口,是指望自然风干结痂吧? 可周秀才本身已有化脓迹象,朱由检怎么都觉着这个小弟的前景似乎不妙。 “得,还是我来吧。反正都是拼人品,我多做点或许他拼赢的可能性能更大些。”朱由检下定了决心。 “三哥,这儿的酒楼有没有烈酒出售?就是那种能点着火的烈酒。”朱由检生怕张之度不清楚他的需求,特意说明了需要酒烈的程度。 “殿下是想用那种烈酒来给周秀才清洗伤口吧?这小地方的酒楼可不一定有。反正刚才我是没喝到那种酒。”张之度一边回答,一边在心中啧啧称奇。 烈酒洗伤口,这是将门秘传的技巧。外行人知道的很少。信王殿下怎么知道的?真是好奇怪啊。 烈酒都不一定有?朱由检就觉得脑子一晕。 不会吧?这个时代会还没有烈酒。 就听张之度继续说道:“殿下您需要的那种烈酒,估计得京城或九边那几个重镇才能找到。别的地方,那种烈酒太少见了。” 没有烈酒怎么办?要不用点别的酒算了。不过用烈酒本身就是在凑活,再降低标准,只怕…… 朱由检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看朱由检眉头紧皱的样子,张之度终于可以确认。信王,看来真的知道烈酒洗伤口的秘密。 “张成、张成?”张之度大声的叫道:“去把爷的酒袋拿来。” 门外侍卫应了一声,脚步声匆匆远去。 “算哪小子好运,我这正好有袋烈酒,便宜他了。不过,殿下,您回去一定得再赏我一袋最烈的酒才行。”张之度嘟嘟囔囔的说着。做人情吗?他就一定要做扎实才行。 “你有烈酒?那太好了。”朱由检眉头慢慢松开。 “一事不烦二主。三哥,再叫你的人去找点白布,记着一定得是白布。其他颜色的一概不要。” “白布?那估计不用出去找。”徐光启接口说道:“黄柳氏就会织布,她这应该就有白布,叫她去找找。” 一顿忙乱过后,张之度望向卧室的方向,好奇的问道:“殿下,您这法子有用吗?” 朱由检摇摇头:“这法子我也第一次用,谁知道呢?” 不理张之度讶异的表情,朱由检继续说道:“今天只能这样了,用烈酒清洗伤口,敷上金疮药。伤口暂不包扎,让人注意驱赶下蚊虫。 明天把白布都裁成绷带,用大锅煮沸,再在阳光下晒干。以后用它包扎伤口,每天换一次药,剩下的就看黄秀才的命了。” 听完朱由检的话,张之度心中只剩“呵呵”二字。 呵呵,搞了这么多事,还以为信王会有多大的把握,结果还是要拼人品啊! 不管张之度的表情,朱由检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别的地方。 这么落后的救治条件,难怪前世的文学作品中都说:在古代战争中,受伤几乎就相当于死亡。 一场战争中死于受伤感染的士卒,会远远超过当场战死的。 现在,朱由检才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 看来,还得要为少年队配备专业的救护队才行啊! 唉,先看看黄秀才的伤情会不会好转吧?朱由检在心中默默念叨。 第一七三章:宁远城防(求订阅、推荐、收藏) 辽东,宁远 看祖大寿那茫然的眼神,袁崇焕开心的笑了。 “祖将军,放眼辽东,除了山海关还有比我宁远更坚固的城防吗?”袁崇焕傲然的说道。 即便祖大寿再不喜欢袁崇焕,可对于袁崇焕说的这句话,祖大寿还真没有异议。 因为在孙承宗的严令和袁崇焕的紧盯下,宁远城防重建的极为扎实,没有丝毫的偷工减料。 现在的宁远城,城高3丈2尺,雉高6尺,城墙底部厚达3丈,城头厚度也达到了2丈4尺。单只城墙就比原先足足加高加厚了5成。 为了能充分发挥红衣大炮的威力,袁崇焕还在城墙四角专门修建了炮台。 这四座炮台完全采用了原先马面的设计理念,整个炮台整体突出于城墙之外,与城墙形成极大的夹角。 敌人若是攻击当面的城墙,将会受到来自三面的打击。在这种结构下,城墙之下已经没有传统的防御死角存在了。 这种无死角的防御阵势,即便没有红衣大炮,也会极大的增加城池的防御威力。 更何况,这些炮台上还安放了整整11门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这是祖大寿这辈子见过的,威力最强的战争兵器。 红衣大炮:炮长1丈,炮口足有3寸粗,炮重超过4000斤。能发射16、7斤重的实心弹丸。 宁远城炮台修好后,祖大寿曾亲眼见到过红衣大炮的试炮。 从城头炮台上,红衣大炮的炮弹,一炮最远能打出3、4里地。若是由那几个红毛番炮手操炮的话,在1000步以内,红衣大炮虽不能说是百发百中,但炮弹的落点也是八九不离十。 16、7斤重的弹丸啊,就算只从城头扔下去,碰到人也是非死即伤,更何况是从红衣大炮中打出去的。 只要被炮弹击中,祖大寿相信不管是什么人都只有死亡的下场。祖大寿的印象中,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红衣大炮的炮弹。 有如此神兵利器在,祖大寿对守住宁远还是有8、9成的信心的。 也正因为祖大寿非常清楚宁远城的防御能力,他才对袁崇焕的提问更是无法回答。 祖大寿真的很矛盾。 一方面,祖大寿内心清楚的知道,后金秋后动兵的可能性极大;可另一方面,祖大寿又不愿把城外的庄子都放弃掉。没办法,善财难舍啊! 在祖大寿的心中还隐隐存在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万一后金不来呢? 看出祖大寿的纠结,袁崇焕不为己甚。 “祖将军,这样吧。本道不逼你现在就放弃城外坚壁清野。你让城中的士卒先动起来如何?就按战时的节奏先操练起来,这总可以吧?”袁崇焕依旧笑着说道。 祖大寿能看得出来,袁崇焕的笑容已经有些发冷了。 “本将谨遵道台钧令。”祖大寿不得不作出肯定的表示。要是真逼得袁崇焕真发疯了,他也不会好受的。 先操练一下,也好。有备无患,不是吗?祖大寿在心中宽慰着自己。 转念间,祖大寿又想到:“也许该把城外的族人先撤回来,这样是不是更保险一点?嗯,幸好现在离秋收还有段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再仔细筹划一下。” 东安县城 天亮了。 朱由检走出房门,在院中小步慢跑起来。出门在外,他睡得不沉,与其半睡半醒的赖在床上,倒还不如早起锻炼一下身体。 当昨晚明确见识到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条件,朱由检锻炼的心思更强了。 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身体啊! 慢跑几圈后,朱由检收住了脚步,一块锦帕一如既往的递了过来。 接过锦帕擦了把脸,朱由检开口吩咐:“王拌拌,你安排个得利的人手,今天去县衙一趟,把周家田地挂到王府名下。” “老奴明白。”听到朱由检这样安排,王承恩是满心的欢喜。殿下总算知道置办产业了。 这样安排周家,朱由检昨天就想好了。想让周秀才摆脱粮长的束缚,这是最好的办法。 把周家的田地算作王府的产业,周秀才算成王府的人。这样,就算再多借给县衙差役几个胆,他们也不敢再找周秀才征税了。这就是大明最流行的投效。 至于县衙会把周家的这份税收按到谁家去,朱由检就不管了。 想来周家的税负,县衙十有八九会加到他那些没良心的乡亲头上。 什么?那些乡亲会承受不了这么重的税。 他们承受不了,那跟朱由检有什么关系。 在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这就是朱由检一向的想法。 那些乡亲若是实在受不了,也可以投效他信王府吗。那样他就可以替他们出头了。 什么都不付出,又凭什么想获得收获呢? 周家的事情暂且就先这样处理吧。 鉴于周秀才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朱由检专门留下两个人照顾他,等到周秀才腿伤好了再带他一家回京城王府。 对周秀才,朱由检已经想好了怎么用他。周秀才会有大用处的。 大队临走前,朱由检特意又去探望了周秀才一次。 朱由检的办法似乎有效,周秀才整个人的状态不错,至少至今还没有出现高烧的现象。这让朱由检放心了不少。 离开了东安县城,朱由检才发现,他来去匆匆的竟然连此处的街面都没正眼看过。 唉,这也太有损微服私访这四个字了。 在心底,朱由检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 天津城 望着远处的青砖城墙,高大的门楼,络绎不绝进出城们的人群,朱由检一下兴奋起来。 对吗,这才是记忆中的那种古城。 东安那也叫城?朱由检忍不住再对东安吐槽一次。 从城门处就可以感觉出天津城与东安的明显不同。 进出天津城的官道,在那高大的城门洞口,被人为的分隔开来。道路中间走车,左右走人。 7、8个还算精壮的士卒和10几个青衣的壮汉正在门洞处忙碌。大概是在收取进出城门的税收吧。 虽然城门比较宽大,可天津城门进出的效率,看上去比东安却要慢了许多。朱由检远远看到的人群,明显就是因为进出速度受限,才聚集起来的。 朱由检的车队,随着人流慢慢来到天津的城门边缘。 第一七四章:暗访中的钱庄(求订阅、推荐、收藏) 坐在马车内,朱由检好奇的打量天津拥挤的城门处。 朱由检发现,那城门处看似忙乱,其实还是很有条理的。 门洞的左侧排的都是进城的人群,右侧则是出城的人群。入城需要经过青衣人的检验,出城却并不需要。行人不背货基本不需要检验,过城门还是很通畅的。 道路拥挤,主要是因为通过城门处的各种车辆。 仔细搜寻了一下前方,朱由检发现,似他这种马拉的车辆,整个车流中非常罕见。至少朱由检能看到的城门处是一辆都没有。 天津城门处拉车的牲口,都是以牛和驴为主,车型也都是些两轮车。负重较大的都是些牛车。 牛车行进本来就慢,再拉上大量的货物,那进出城门的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对缓慢移动的进城车队,张之度有些不耐烦了。 想他张三爷在京城进出城门,都从没排过队,到了天津却来老老实实的排队? 这怎么可以。这要叫京城的同僚知道了,还不得笑掉了他们的大牙。 “张成、张成,”张之度大声叫道:“你这狗才,还不快去叫他们让开道路。” 看到张之度发火,朱由检丝毫不急。 张之度安排插队,那太好了。朱由检任凭张之度去安排。 朱由检只是继续观察城门处的那些人,看他们会如何调度让路。 受到将主的责令,张成策马直奔城门。 看得出,张成的骑术颇佳。他在人群车缝中自如的来回穿行,迅速跑到城门洞处。 远远地也不知张成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城门处的青衣人和士卒全都动了起来。 看得出,城门处的这帮人绝对算得上训练有素。一阵人荒马乱过后,城门处被迅速清出一条通道。在官道上其他人羡慕、嫉恨的眼神中,朱由检的车队开进城中。 过了城门洞,王承恩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殿下,咱们到那里去落脚,是去馆驿还是找家客栈?” “客栈。”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就做了决定。 出来了住什么馆驿,咱又不是差那几两银子,还是住客栈更有情怀不是。 古代的客栈啊?前世绝对没有的记忆。 “俗、真是太俗了。” 朱由检瞅着同福客栈的牌匾,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名字真俗,还不如叫有家客栈听着顺耳呢。 有钱的朱由检一行人,高调的包下了整间客栈所有的上房。 上房,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房? 朱由检好奇的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这个时代的上房,原来就是前世的套间啊。 朱由检总算解开了疑惑。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在这同福客栈,上房标价为一天3钱银子,而它的中房只需要1钱银子,至于下房,朱由检干脆就没问。 想来上房是套间,那中房应该就是标间,下房应该就是多人间一类的吧! 梳洗过后,朱由检换上王承恩才给他买来的一身市井便服,就溜出了客栈。朱由检还是放不下,他那微服私访的念头。 天津卫的街头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混杂在人群中,朱由检左顾右盼的四处打量。 哟,这麻花现在就有了哎。 看到卖麻花的,朱由检大感惊讶。 瞅着前世耳熟能详的的食品,再听到天津本地人哪一口著名的碎嘴子,朱由检是由衷的倍感亲切。 朱由检无所事事的在街头瞎逛,各种小吃吃了不少。可惜,他就愣是没碰到任何一件欺男霸女的事情。这让朱由检非常的不开心。 转过街头,大众钱庄那显眼的招牌出现在朱由检眼中。 既然路过店门,朱由检也就顺势进店去看看。 嗯,还不错,店中的掌柜和伙计依然保持着微笑服务的传统。朱由检进门的第一感觉非常的不错。 只是朱由检本能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呢? 没理会迎上来的掌柜,朱由检停住脚步,四处观察。 钱庄大厅地面整洁,环境优雅。 在柜台前办业务的几人,正和柜台内的伙计小声的说着什么,整个店内都显得比较安静。 对,让朱由检感到不对的,就是这个:比较安静。 这里是大堂又不是专门隔出来的雅间(大户室),怎么会如此安静? 这家店没有散户吗? 朱由检心中略略有些烦躁。 钱庄掌柜微笑着迎了过来:“这位客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听到那标准的迎宾致辞,朱由检烦躁稍稍减轻一些。 “我想存点银子。”朱由检故意做出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 “不知客官要存多少银子?”掌柜仍是一脸微笑的询问。 “我要存3两,不,我要存5两银子。”朱由检磕磕绊绊的说道,心中却已经疑心大起。 按朱由检原来订的程序,此时掌柜应该把他引向柜台,教他存款的程序才对。怎么会问他存银数额?这不合程序啊! “对不起,本店不接受小额存储。”掌柜依然还是笑容满面,口中却是明确的是在拒绝。 “如果客官只是要存5两银子的话,请您出门向这个方向走;最多30步,哪家店是专接小额存银业务的。” 掌柜的服务不错,他细致的指点朱由检该去的方向,还特意举起右手提示他是出门右拐。 服务很周到啊! 朱由检按捺下心中的不满,转身按掌柜指点的方向找去。 那个掌柜说的不错,确实用了不到三十步,一个略显破旧的店面就出现在朱由检眼前。 这个店面上的牌匾,却让朱由检的怒火险些爆发了出来。 “大众借当”,这尼玛也叫大众?这是遇到李鬼了吗? 朱由检把心火压了又压,才迈步走进了这家名为“大众借当”的店铺。 店铺里的摆设,一下让朱由检想到了经典的当铺场景。 听到有人进店,那高高的柜台、粗长的栅栏之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干什么的?” 到了此时,朱由检反倒不再生气了。他心平气和的回答:“我要存5两银子。” “存银子?”柜台后面的人,连头都没露还是那么有气无力的说道:“存5两银子月息一钱。” “什么?怎么这么贵?”朱由检大声的叫道。 他很明白,对方说的月息一钱是他存银要交的保管费。 “不愿意就滚。”柜台后面的声音忽然发起怒来。“就你们这点小钱,爷还看不上呢。” 没在与他多说,朱由检退了出去。 “王拌拌,叫人查查这家店铺是谁的?尤其要查清他背后的东家是谁?”朱由检阴着脸吩咐。 朱由检真没想到,他微服私访竟然会查到了自己的产业头上。 第一七五章:天津没有船(求订阅、推荐、收藏) 以朱由检现在拥有的渠道,打听一个店铺的背景非常容易。 当朱由检返回客栈才喝下第一杯茶,王承恩就拿来了那个所谓“大众借当”的资料。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那家店的主人姓金,据说背后的东家是天津守备秦喜明。” 朱由检眉头一皱,“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 “这家店是万历四十七年开的。原本没名字,就叫当铺。这个名字是去年10月才起的。”王承恩翻翻资料详细的说道。 “另据消息显示,咱们钱庄自去年10月以后,就不再接受小额存款了。” “嗯。”朱由检应了一声,端起茶碗慢慢品起茶来。 听完这些资料,朱由检对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他只希望结果不是最坏的那种。 “天津咱们共有几家分店?”朱由检凝重的问道。 喝了几口茶,朱由检已经拿定了主意。 大众钱庄对他无比重要,他不能存有任何侥幸思想。 “天津咱们共有三家门店。三家门店现在都不接受小额存款。”王承恩马上就把朱由检想问的回答出来,根本就没再看资料。 “京城总号接到过有关这方面的汇报吗?” “这,老奴不知。”王承恩不敢做出判断。 “王拌拌,传信回去,叫高起潜详查天津钱庄的一切行为。注意,叫高起潜一定不要惊动了他们。”朱由检凝重的说道。 天津城一处隐秘的房间中。 “你不是在玩笑吧?”一个中年文士皱起了眉头。 对面阴影中,一个粗豪的声音轻松的说道:“你觉着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你不是在开玩笑吗?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难道不是开玩笑吗?你觉着天津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太可笑了。呵呵。” 中年文士还故意嘲讽的呵呵笑了两声。 粗豪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还是平稳的说道:“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只要按正常程序行动即可。” 说着,阴影中扔出一张纸片。 “这是给你家主子的,只需要他按正常程序行事就行了。”粗豪的声音淡淡地说完,就不再言语。 中年文士接住纸片扫了一眼,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灯光下,纸片上醒目的一万两字样,在刺目的提醒他,这张纸到底有多贵。中年文士有些惊讶的问道:“有这么多钱,你们直接去买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铤而走险?” 这次阴影中人终于有了些变化,他似乎苦笑一声:“若是那个倔老头肯卖,谁会跑这儿找这罪受。” 再次看了纸片一眼,确认是大众钱庄的银票,中年文士把银票收入怀中。他冲阴影中拱了拱手,“你们既然执意如此,那就祝你们好运吧!” 天津城,同福客栈 “什么?我说三哥,这么关键的事情你怎么不早提?”朱由检丝毫不脸红的埋怨张之度。 抛下钱庄的事,朱由检才听到一个坏消息。 想看到珍运船,他们竟然还要再走近百里路程呢。 面对朱由检的埋怨,张之度无奈的摇摇头。 张之度能说什么? 张之度怎么也没想到信王殿下的常识竟然如此差。信王殿下竟然会连天津城并不在海边都不知道。枉他还以为信王殿下是专门到天津城来游玩的。 埋怨完张之度,朱由检忍不住自己笑了。 看来,今天他是看不到珍运船了。 暂时无法看到珍运船,这事真的不能怨张之度,只能愿朱由检自己糊涂。 大哥朱由校说珍运船在天津卫,并不是说珍运船在天津城。天津城可不靠海,它离天津海港还足有近百里的距离。 要是他们现在启程赶路,抵达天津港,恐怕天都会亮了。 朱由检要去天津港看珍运船,按正理,他们就不应该进天津城。进天津城,他们明显是走了弯路。 当然,从某一点上来说,朱由检埋怨张之度也不能算错。 毕竟张之度是知道朱由检的最终目的地。眼看着朱由检犯傻进天津城,张之度都不提醒朱由检,落朱由检埋怨也是他应得的。 看看张之度无语的样子,朱由检也不埋怨了。 错都错了,还能怎样。与其赶夜路让大家都受罪,还不如在天津城过一夜。相比城外的旅店,毕竟还是城里住的更舒服一些。 这个时代的天津城还是很繁华的,各种勾栏楚馆、灯红酒绿之处还是很不少的。 朱由检非常怀疑,张之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故意不提醒他的。 嗯,张之度的心大大的坏了。朱由检暗自的腹诽。 官道上,四轮马车在飞速前行。 “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映满了半边天唵。路上走来……” 马车上,朱由检哼着小曲,惬意的欣赏着张之度那一个劲点头的囧样。 “活该,叫你明知道绕路却不提醒我;叫你明知道今天一早出发还去喝花酒;叫你去喝花酒还不带我。” 朱由检在心中冲着张之度好一顿吐槽,表面上却还一本正经的拍着张之度的肩膀:“三哥,快看,那有只鸟。看,那边还有只兔子。” 总而言之,在怨念深重的朱由检眼前,张之度还想安安稳稳的打盹,那是门都没有。 天津城距天津港真的不近。虽然朱由检一行都有马车代步,可跑完近百里地,也足足用了大半天时间。 当太阳西斜之时,天津港终于到了。 这个时代的天津港规模并不大。说是海港,其实只是海河入海口处的一个小码头而已。 大明永乐年间,永乐大帝决议迁都以后,为护卫京城,特意在天津设卫卫护京城。 从那时起,大明才修建了天津城。随后又在海河入海口处筑起炮台,用以防御海上敌人的入侵。 海河口处的这座炮台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大沽口炮台。 大沽口炮台镇守海河口,一切外来海船无旨都不能逾越炮台进入内河。这样一来二去,慢慢在炮台之下逐渐形成停驻船舶的海港。 实际上,大明自郑和的船队腐烂后,天津港也早就随之荒废了。直到万历年援朝抗倭时,才又重新启用。 天津港真正排上用场,还是袁可立当上登莱巡抚这几年的事。 若是没有袁可立,也许天津港现在还只是停泊几条小渔船吧。 第一七六章:上船(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启二年,帝师孙承宗督师辽东。 为了他的整体辽东战略,孙承宗特意推荐袁可立担任登莱巡抚,李邦华担任天津巡抚。 袁可立到任登莱后,按照他与孙承宗的约定,积极整顿水军,跨海攻击辽东后金的后方,为孙承宗建立宁远防线争取时间。 袁可立在登莱建立了水师大本营,派山东总兵沈有容以广鹿岛为前进基地,联合皮岛的辽东总兵毛文龙,对后金展开来自海上的骚扰,逼迫努尔哈赤放弃大片沿海的土地。并接回了无数逃离辽东的难民。 孙承宗能平安修筑宁远防线,与袁可立对后金的敌后牵制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长期的水师调度中,袁可立发现海船调运物资的便捷之处。他联合天津巡抚李邦华,上书朝廷重开了天津港。 袁可立把天津港加入登莱水师的辐射范围,构建了整个面向辽东的海运体系。天津港这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也不知道修修路!” 朱由检怨念十足的望着车外坑洼不平的狭窄小路。 这次出门最让朱由检不满的就是交通了。 这个时代,交通也有点太不方便了。路既不平、又狭窄,也就所谓的官道,还能稍好那么一点点。 这天津港好歹也算是港口区,这路破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运输货物啊?朱由检实在很难理解。 朱由检就算再宅,但“要想富、先修路”的话,他还是能理解的。物流不通畅,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不是。 有张成在前面开路,朱由检的车队顺利的进入天津港区。朱由检注意到,路上至少通过了3道关卡,车队才能进入。 “我晕,看来这天津港就不是民用港,这得算军港才是。这也太浪费这么优越的资源了。”朱由检忍不住又在心中吐槽。 车队顺着朱由检嘴中的破路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大片的水面呈现在眼前。 车队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都被一艘巨大的帆船吸引了过去。 太大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是啊,30多米长的船身,再加上20多米高的主桅,不论从宽度还是高度上,这艘船都给看它的人带来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更何况,停在这艘船身边的还都是些小船,最大的也还不到它的3分之一。在这些小船的对比下,珍运船更显得巨大无比。 揉了揉眼睛,朱由检也不由的生出几分自豪。 这艘大家伙就是他带给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标志性变化。朱由检知道,珍运船的出现,证明历史已经开始轻微拐弯了。 对于这一点,朱由检更是无比的开心。 人都说“望山跑死马”,这望船跑的也不近啊! 车队顺着狭窄的道路,又曲里拐弯的走了10多分钟,这才正式来到那个木质的码头。 车还没停稳,朱由检就跳下了马车。 从码头这里看去,珍运船更显得巨大无比。 这只是排水量不足400吨的商船就有这么大了。若是胜利号那排水量近4000吨,体长超过60米的战列舰制造出来,那会有多么的雄伟,多么的壮观。 “嗯,估计这个码头根本就停不下那么大的战舰吧?”朱由检呆呆的盯着珍运船,脑中浮想联翩。 跟在朱由检身后下车的众人,表现还不如朱由检。一个个被珍运船那巨大的船体惊呆在哪里,半天回不过气来。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朱由检,他拍拍张之度的肩头:“三哥,别发呆了。咱们上船瞧瞧去。” 抹了一把快要流出嘴边的唾液,张之度这才清醒过来。 “上船?那可不行。殿下您就别难为我了。陛下只说让您来看看船,可没交代允许您上船?”张之度一脸坚定的回答。 “孤真的不能上船去看看?”朱由检死死地盯着张之度,脸上的微笑慢慢在消失。 “不能,不、不能吧?”在朱由检的盯视下,张之度有些撑不住劲了。 这个小爷心眼好像真不大,今天已经折磨他一天了,让他连个盹都没打成。这要真逆了信王殿下的心思,他只怕还会受到更厉害的摧残。 这个上船看看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是。张之度默默开导自己。 “到底能不能上船?”朱由检恶狠狠的追问一句。 “这、这,”张之度慌慌张张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众人。 随侍在旁的众人谁会参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意见,看到张之度目光扫来,全都避了开去。大家权当没看见。 周边众人中,唯一有资格劝慰朱由检的徐光启,却也在满眼放光的盯着珍运船,很明显他也想上船去看看。 “孤到底能不能去?”朱由检不耐烦的问道。 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没能找到支持。张之度彻底熊了。 “能,能。殿下想上船,这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张之度忽然想明白了。 我干嘛要得罪信王殿下,完全没必要啊。上船怕什么,船在岸边又没开。只要注意殿下上下船的安全,不就结了。圣上没允许殿下上船,可也没不许他上船啊,我硬撑这个干嘛。 想明白了的张之度,利落的开口吩咐:“张成,拿爷的腰牌去安排一下。殿下要上船。” 看张成想船那边跑去,张之度很狗腿的笑道:“殿下稍待,张成安排好,小将就陪您过去。” 哼了一声,朱由检没有理他,转身向珍运船走去。 越走到近处,珍运船那庞大的体型就越具有压迫感。 不过,对朱由检来说,除了第一眼的感慨,珍运船对他还不具备真正的震撼。毕竟,就是朱由检前世记忆中的普通渡海客轮,浮在水面上建筑也远超珍运船。 珍运船毕竟只是一艘货船,船舷并不太高。空载的情况下,船舷也只离开水面3米左右。 现在呈现在朱由检眼前的珍运船,明显已经装载了不少货物,船舷明显降低了一大块,并不比码头高出太多。珍运船的大,更多只体现在侧面的长度上。 随着张成跑上船去,船上一阵兵荒马乱。 看得出,张之度的腰牌非常管用,很短的时间内,船上的船员就大概都跑上了甲板。 远远地就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在大声的呵斥:“快,都快点。落双锚,船尾再加一根缆绳,栓得死一点。动作都他妈快点。” 船上那个满脸胡子的家伙嗓门非常大,他喊得内容,朱由检都听得清清楚楚。 珍运船是在准备迎接他们上船。 第一七七章:马车上船(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朱由检来到天津港时,珍运船就停靠在码头边上,一块巨大的梢板斜搭在它的船舷上。 珍运船似乎正在装货,梢板上还有力工扛着麻包在向船上不停的搬运着东西。 珍运船上的船员全体出动,他们动作麻利的落锚和拴好了缆绳,又把梢板上的力工全部撵开,恭敬的迎候朱由检上船。 沿着梢板慢慢走上珍运船,朱由检看到船的甲板上并没有堆放多少货物。大概是货物都运到船舱去了吧,整个甲板还显得空空荡荡的。 看看脚下那宽大的梢板,朱由检突发奇想:这马车要是能像前世的汽车一样,直接开上船,那这装货的速度岂不大大加快了。 比量比量船舷内侧和外侧梢板的宽度,朱由检问那个大胡子:“老哥怎么称呼啊?” “我很老吗?”大胡子先纳闷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他话的是什么人。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回道:“小将登莱水师把总沈寿尧见过贵人。” 看着沈寿尧那一身腱子肉以及胸口如胡须一样浓密的汗毛,朱由检打了个冷战。 这个家伙看上去如同一个野人,除了个头小一点,哪里也称不上小将啊? “你这船上的板子还有宽一点的吗?”朱由检用脚点着船内侧的梢板问道。 “宽一点的?”沈寿尧愣了一下,这位小贵人不知有什么奇葩的想法。可人家是尊贵的客人,他还是要尽量满足人家要求的。 “更宽的是没有了,不知再加一块可以吗?”沈寿尧以自认最和善的语气对朱由检说道。 “行,那就内外各加一块吧?”朱由检能听出沈寿尧的善意,可他那过于浓密胡须让朱由检实在无法分清他的表情。 船舷内外的梢板很快加上了,朱由检站在船头挥动着手臂大声叫道:“郑平,你们那辆马车先上来试试。” 郑平他们乘坐的马车是兄弟货栈最标准的车辆,只要这辆车能上,那别的就都没问题。 什、什么? 听清朱由检的喊话,周围的人都是一头黑线。 信王殿下您能靠谱一点吗?哪有赶马车上船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沈寿尧一脸渴望的望着张之度,满脸胡须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可眼神却明确的表达了,希望张之度阻拦一下的意思。 张之度环视一圈,看看众人的脸色,默不作声的抬起了头,挠有兴趣的看向马车。 阻止?开玩笑,我才不那么傻。找一次没趣就够了,再找第二次,那就是我缺心眼了。 张之度真的不傻,反正都让信王上船了,信王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呗?马车上船才多大点事。 张之度不阻拦,徐光启更没那个想法。 众人中也许只有徐光启迅速明白了朱由检的想法。 信王殿下这并不是胡闹,他是在尝试能否直接用马车给船上装货。 当然,只怕也就这足有十多米宽的珍运船,才能进行这样的尝试。 徐光启充满期待的盯着郑平他们那辆马车,他也想看看信王殿下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实现。 见没人有反对意见,郑平乘坐的马车慢慢动了起来。船上船下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到马车之上。 在这时,珍运船外侧的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七八艘小船,小船有意无意间似乎都在向珍运船靠拢。 车夫驱动着拉车的马匹,马车开始顺着道路慢慢向珍运船驶去。 郑平等少年全都下了马车,慢步的跟在马车后面,也随着马车向珍运船移动。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马车上不去,少年们就会在马车后面推一把。无论如何也要让马车上船,可不能折了殿下的面子。 随着哒哒的蹄声,拉车的挽马已经踏上了梢板,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盯着这辆即将创造纪录的马车。 珍运船外侧的水面上,小船已经不再掩饰行动,直接向珍运船靠了过去。 马车在车夫小心的驱赶下,顺着梢板形成的坡道慢慢朝船上移动。 踏上梢板,拉车的挽马似乎有些不安,略微有些异动,车夫赶忙减慢速度安抚挽马。 看到郑平等少年欲上前推车,朱由检大声叫道:“不要推,你们跟着防止他溜车就好了。” 有殿下的命令,少年们只好跟在马车后方,只做防溜的准备,却不再伸手助力。 车夫很快安抚好了挽马,马车再次移动起来。这次马车移动的很顺利,车身慢慢越过了船舷最高处,向船上甲板滑去。 四轮马车独有的刹车系统这次起了作用,马车没有出现越滑越快的现象。随即四轮马车那灵活的转向系统也起了作用,马车在甲板上一个灵活的转身,就稳稳地停在了甲板上。 看马车停稳,马车后方的少年们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信王殿下果然是胸有成竹,根本不需要他们多事。 船上船下观看的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从马车借助梢板轻巧的越过船舷起,沈寿尧就惊的慢慢张大了嘴。当马车轻巧的停到甲板上时,沈寿尧的嘴已经张大到足以塞入一个鸡蛋了。 沈寿尧怎么也没想到,这小贵人的马车竟然真的能赶上甲板。而且还只用了一个车夫就轻松把车赶到了甲板上。 这太出乎沈寿尧的意料了。家学渊源的他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看着甲板上的马车,沈寿尧两眼放光。 别看沈寿尧年纪不大(他只是满脸胡子看不清年纪),可将门出身的他非常敏锐的把握到这种马车的用途。 有了这种马车,只需一辆,珍运船的装卸物资速度至少提升一倍,这对跨海骚扰后金鞑子得起多大的作用。 “不行,回去我一定得禀告父帅,无论想什么法子都要弄来一辆。”沈寿尧在心中暗下决心。 “贵人,您这马车可真好,不知从哪里定做的?”沈寿尧觍着脸同朱由检套近乎。只要能问出在那定做的,他一定马上就去定制,哪怕自己出钱也在所不惜。 看着沈寿尧热切的目光,朱由检十分的不适应。 被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以哪种异常渴望的眼神热切的看着,性取向十分正常的朱由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马车……”朱由检的话才刚开口,惊变突生。 第一七八章:搏杀(求订阅、推荐、收藏) 哚、哚、哚。 随着几声铁爪入木的声音,珍运船靠水的一侧船舷上突然多了几个连着绳索的钩爪。没等众人反应过来,7、8个大汉嘴里咬着刀剑翻过了船舷。 什么情况? 船上的众人一下懵了。 “滚。” 面对突发情况,张之度一声怒喝,腰刀出鞘,一刀就向一个船员砍去。 那个船员一只手还未从怀中掏出,眼见刀来,只好缩回伸向朱由检的手,退后避开张之度的刀。 一把把朱由检拉到身后护好,张之度这才有时间观看周围的情况。 “苦也!”张之度忍不住叫了一声苦。 翻上船的大汉明显都是些搏杀的好手。他们一上船没有半句言语,直接就是动手杀人。一照面的功夫,已经有数个船员被砍翻在甲板上。 鲜血溅满了甲板。 看大汉杀人的手法,张之度不敢带朱由检向船下跑。他知道,背对这些人可能会死的更快。 看到张成拉着徐光启贴了过来,张之度略微放心了一点。两人一左一右把朱由检和徐光启牢牢地护在身后船舷侧。 “护驾。”张之度大声叫喊了一声,就地摆开一副死守的架势。 听到惨叫声和张之度的喊声,船下的侍卫们开始向船上冲去。 张之度的眼光扫过对面的船舷,他的心开始向下沉了下去。 对面的钩锁上又冒出一波人头,敌人竟然不止一波。 甲板上,侧身躲开迎面砍来的一刀,沈寿尧抬脚将对方踢开,看到对方那熟悉的面孔,他心中暗自叫苦。 为了迎接贵人,沈寿尧和船员们根本就没带兵器。空手对付一群悍匪,这下小命危险了。 上船的大汉似乎都有着明确的目标。 除了一人纠缠追砍沈寿尧,其他人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边砍杀船员,边冲向这一侧船舷。看样子他们是想先占据梢板。 片刻之间,先上船的7、8个大汉,已经冲近搭放梢板的船舷。而船下的侍卫,起步最快的也才刚刚踏上梢板。而对面船舷处,第二波大汉已经翻过了船舷。 护不护梢板,张之度陷入两难的地步。 要保护信王殿下,他和张成就不能随便离开。可一旦大汉占领梢板,船下的侍卫只怕一时很难攻上船来。若是被对方掀翻了梢板,那就更可怕了。 怎么办? 冲的最快的大汉已经到达了船舷,他已经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势,他们的局势大优。 砰、砰。 就在这时,连着俩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音响起,声音震得整个船上的众人都愣了一愣。 随着这巨大的声响,冲的最靠前的两个大汉一头栽倒在地。他们身上暴起一大片血肉,鲜血溅出老远,整个上半身一片血肉模糊,死的无比凄惨。 看到这个场景,大汉们一往无前的气势就是一滞。 砰、砰,随着两声巨响再次响起,又有两个大汉应声倒地。 这次,大家终于看明白了,这是那群少年做的好事。 少年围在马车旁边,排在前面的少年空手。后面的少年手中稳稳的端着类似鸟铳的火枪。 可让人奇怪的是,火枪上却没有看到火绳存在。 砰、砰,巨响第三次响起,这次大伙就看得更清楚了。 确实是少年们干的。 少年手中的火枪,随着巨响枪口冒出一股白烟。冒烟的枪口所指,又是两个大汉随声倒地。 因为注意力集中,这次大伙都看得格外清楚。 被少年手中枪械击倒的大汉,没有丝毫挣扎的动作。他们被击中时,身体甚至都有一个明显的后退。 大汉身体被击中处,立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从伤口上看,人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 杀了人的少年们面色丝毫不改,平端的火枪有2支指向才翻上船的大汉,另外2支指向距梢板还有几步的另一个大汉。 一瞬间,悍匪们如同被猛兽盯上,僵在哪里,一动也不敢动。 少年手中的火枪太厉害了。 这数步之内,百发百中还中人必死。虽然只有四支枪指着,可悍匪们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滚开。”郑平清冷的声音传出,几个正在向少年靠近的船员闻声停住了脚步。 不停不行啊。 随着声音,少年手中的火枪已经转过来一杆。在黑洞洞的枪口下,船员不敢不停步。 船上暂时出现了僵持的局面。 脚步声响起,船下的侍卫出现在船舷上。 船上僵持的场面,虽然出乎侍卫的意料,可侍卫对此并不关心。侍卫连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直接冲到朱由检身旁,在张之度和张成外面又组成一条防线。 “丢下兵器,趴下。”郑平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船上的众人闻声就是一愣。 砰,又是一声巨响。 正在与沈寿尧纠缠的那个大汉随声倒地。 “丢下兵器,趴下。” 郑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似乎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当啷,最靠近梢板的大汉,他手中的刀似乎是无意识的掉到了甲板上。 随着这个声音,另一侧船舷处的大汉也纷纷把刀扔下。 悍匪们看得很清楚,前面激发过的那5、6支火枪,少年们又已经平端了起来。 悍匪们并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试探少年们是否装填完毕。虽然他们不相信只这几息,少年就能重新装好弹药。 刚冲上船的侍卫看得目瞪口呆。 钩锁颤动,又一波大汉即将爬上船舷。 “跪下。” 郑平再次发出命令。 这次还是最靠近本侧船舷的大汉最先跪下。 没办法,谁让他一直享受的是一对一的vip待遇呢!别人还有机会赌一赌,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看对侧船舷的大汉还在迟疑,郑平毫不犹豫的再次激发了他手中的火枪。 砰,随着枪响,对侧才上船的大汉应声倒下一个。 哗的一下,对侧大汉再无意见,纷纷跪到在地。 不用赌了,郑平打响的是第二枪。 悍匪们都看到,郑平是装填后再次抬起火枪的。 郑平的枪能打响,这意味着,少年们现在指着他们的枪,就都是装填好的。这份装填速度,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刚上船的大汉全都懵了。 第一七九章:火枪的威慑(求订阅、推荐、收藏) 这是什么情况? 刚上船的悍匪全懵了。 太刺激,也太诡异了吧! 第三波悍匪们才上船,就眼见着一个同伴在他们眼前溅血而亡,那四溅的血花溅了他们一身。 随着那个同伴死亡,其他的同伴竟然老老实实的跪到了甲板上。 这,他们应该怎么办? 第三波悍匪们刚跨过船舷,嘴上的刀还没拿到手上,就遭遇这种场面,顿时都愣在那里。 “丢下兵器,跪下。”郑平那如魔咒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年们现在底气十足。 顺着钩锁上船的大汉,一波只有8个人,而少年们现在足有9把枪对着他们。 郑平手中的枪还正在装填,再有几息又可以再次投入使用。少年们已经完全控制了船上的局面。 “丢下兵器,跪下。你们也是。” 郑平的枪再次抬了起来。不过,这次他的枪指向的却是那些幸存的船员。 那些船员还没明白过来,沈寿尧就干脆的跪倒在甲板上。他边跪倒边叫道:“听他的,快跪下。” 沈寿尧很清楚这些大人物侍卫的想法。 在侍卫们的眼中,一切妨碍主人安全的隐患都会辣手排除。万一因为误会被他们打上一枪那就太不值得了。 沈寿尧在心中,已经将郑平这些少年与侍卫死士划上了等号。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船员们无奈的跪倒。他们顺从的跪倒,却引发了新上船悍匪的动作。 当啷,当啷,悍匪们的兵器掉落到甲板上。 兵器掉落声中,悍匪中传出一个声音:“撤。” 8个大汉翻身朝船舷外跳去。 他们想跳船逃跑。 伴随大汉的动作,少年们的火枪随之打响。 鲜血在空中绽放,船外传来巨大的落水声。 “都不要动。” 郑平厉声高叫。 开完枪的少年们对船外并不追击,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并迅速开始火枪的装填。 跪在甲板上的众人,抬头偷看了一眼,又老老实实的跪着不动了。没办法,少年们手中还有2支枪在指着他们呢! 船下的侍卫,此时已经全都登上了船舷。他们在张之度的示意下直冲对侧船舷。 最先冲到船舷的侍卫,看了一眼船外,无奈的摇了摇头。 船外水面上,那7、8艘小船已经划出一段距离,正在向远方迅速逃窜。想追上他们已经不现实了。 看到侍卫打出安全的手势,张之度这才放下心来。 船上现在应该是安全了。 放心归放心,张之度依然没有任何挪动的意思,只是大声指挥手下的护卫。 “快把他们都绑起来。”张之度大声叫道:“不管是谁,先都绑起来再说。” 听到张之度的叫喊声,船员开始骚动起来。 “为什么绑我们,我们又不是贼?”有船员大声的质问。 听有人带头质疑,其他船员也开始鼓噪起来。 “闭嘴。” 郑平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船员们似被集体扎住了嘴巴一般,在无一丝声响。 看起来,郑平怕是在他们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等把甲板上所有外人都捆绑停当,张之度一边安排侍卫下船舱检查,一边挪开身体让朱由检和徐光启出来。 “殿下,您最好不要看。要不,您闭上眼睛,我背您下船。”张之度关切的问道。 “不用。”一口回绝了张之度,朱由检向甲板上看去。 事发突然,朱由检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 是有人想刺杀我吗? 我还没那么天怒人怨吧?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小声嘀咕。 虽然被张之度当着,朱由检看不全外面的情况,但火枪激发的声音和郑平的声音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幸亏带了火枪出来;更幸亏赶上船的是载着火枪的马车。最最幸亏的是,朱由检早早就教会了郑平等少年使用火枪的方法。 真是万幸啊! 朱由检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若不是提前教会少年队使用火枪,今次就算能赢,也绝不会赢如此轻松。 没理会张之度关切的话语,看到张之度终于从面前让开,朱由检好奇的看向场中。 “呕,”朱由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腹中一股逆流忍不住涌向喉头。 这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满甲板的血水中,整个场景堪比前世最惨烈的车祸现场。若非前世各种恶心的影视场面见得太多,朱由检非立马吐出来不可。 可就这样,深吸几口气后,朱由检才勉强压下那呕吐的感觉,非常勉强的站直了身体。 看到朱由检没吐,还能站的笔直,众侍卫和少年队都对他更添了几分敬意。 不是所有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贵子弟,都能做到如此镇定的表现。朱由检能不吐还能站直的表现,已经相当的不俗了。 “三哥,” 一开口,朱由检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朱由检口中传出的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腔调,似乎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咳咳,”连清了几下嗓子,朱由检才再次开口。 “三哥,” 这次好多了,虽然还有点怪异,但总算像是朱由检的声音了。朱由检继续说了下去:“三哥,这是些什么人?是来杀我的吗?” 随着说出口的字句增多,朱由检口中的那种涩滞的感觉慢慢消散。人也完全镇定了下来。 “不好说。”张之度冲朱由检摇了摇头。 张之度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单从场面上看,这些人不像冲着信王来的。 在张之度眼中,这些对手虽然杀伐凌厉,但根本没有刺客那种决死刺杀的气势。若真的是想刺杀信王,那他们应该不顾一切的冲向信王殿下才对。 “张成,拿金牌去军营调兵。这帮老爷兵,怎么还没出营?”张之度撇了一眼远处的军营,解下腰间的金牌交到张成手中。 “殿下,要不您和徐先生先到马车上去。这里交给我们。”张之度善意的劝道。 看看脸色一样有些发白的徐光启,朱由检也不逞强,“行,我和先生先到车上去。” 看朱由检和徐光启相互搀扶着爬上马车,少年队自觉的将马车围了起来。张之度这才放心的来到捆绑好的人群中。 第一八O章:劫船?(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船员中仔细辨认了一下,张之度指着一个船员叫道:“把这小子给我拖到那边去,好好审。看他们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听到张之度的叫声,两个侍卫拖起那个挣扎的船员就向一旁走去。 张之度又指着那7、8个大汉说道:“把他们分别带开,仔细盘问。先问清他们的目的再问别的。” “是。”侍卫们齐声答应一声,分别带人离开。 撇了一眼沈寿尧和剩余的船员,张之度没在理会他们。 “楚统领,可能还要劳烦您一起来听听。”张之度招呼楚天行道。 楚天行这次可真吓的不清。 刚才船上除了张之度和张成,就没有一个他们信王府的侍卫。 要不是少年队能干,殿下要是真有个闪失,他们这些失职的侍卫恐怕都得跟着陪葬。 看看卫护马车的少年们,楚天行心中暗凛。 殿下训练的这些少年真的好厉害。 一边收摄心神,楚天行先安排王府护卫参与各处的盘问。他自己跟着张之度向那个船员走去。 看看已经被打的眼青嘴歪的船员,张之度冲动手的两个侍卫烦躁的骂道:“你们两个是猪啊!打什么脸。你们把他打成这个鸟样,老子还怎么问话?” 踢了踢那个船员,张之度恶狠狠的问道:“小子,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看那个船员不开口,张之度指着楚天行向他介绍:“这位是来自东厂的楚统领。东厂你总该听说过吧?” 说到这儿,张之度看到对方眼神一个收缩,他大吼一声:“说,你到底想抓我家公子干什么?” 一听对方曾想抓信王殿下,楚天行忍不住就一哆嗦,登时就一身冷汗。 想抓信王殿下,这小子是不打算让他们这些护卫活命了,是吧? 楚天行蹲下身子,抓起对方捆住的手,捏住一个指节,干脆利落的一下折断。还阴损的把断指拧了一个180度。 不管哪个船员的惨叫,楚天行又抓住第二个指节。 这次楚天行一边慢慢发力,一边阴测测的说道:“小子,坚持住,等我捏烂你这只手,你再说也不迟。” 剧痛之下,又感到指节慢慢变形,那个船员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声嘶吼:“我说,我都说!” “你说什么?”朱由检惊讶的叫道。 “殿下,他们确实不是冲您来的。”张之度把口供仔细的又说了一遍。 分头审讯的结果都出来了,对方确实不是冲信王来的。朱由检他们此次纯属恰逢其会。 对方此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劫船,劫的就是他们脚下的这条珍运船。 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朱由检的身份。 那个卧底的船员向朱由检伸手,也只是觉得朱由检身份似乎最高贵,想抓他当人质而已。 “劫船?在这军营旁边的港口里劫?还想抓我当人质?这帮家伙好大的胆子啊!三哥,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张之度说完,朱由检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这帮家伙脑子有病吧?劫船不到海上去劫,跑这儿动手。还是选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怎么听好像都是不太靠谱的感觉。 张之度怕是叫人骗了吧? 看到朱由检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张之度无奈的喊道:“沈寿尧,你来说。” 大胡子沈寿尧出现在马车旁边。 “启禀信王殿下,这帮家伙真的是专门抢劫的海盗。小将认得他们中的几个。”沈寿尧恭敬的说道。 沈寿尧万万没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贵人,竟然就是传闻中的信王殿下。 这位殿下竟然能随意跑出京城,身边跟随的还是大内侍卫统领。这位统领身上竟然还有能调兵的金牌。 天啊!在大明,还从没听说有藩王能这样到处随便溜达的呢! 可见传闻中,信王所受恩宠天下无双,看来是却有其事。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是信王殿下,沈寿尧的恭敬中就带上了几分疏远。 不管怎么说,沈寿尧算是边将。 边将结交藩王更是朝廷大忌。沈寿尧可不敢给他家里招祸。 “你认得他们?”朱由检半信半疑的问道。 “是的,小将认得他们中的几个。”沈寿尧恭敬的回复。 “小将认得的那几个,都是一个叫海狼的海盗团的。他们经常出没于登州到朝鲜的航线上。袁公数次想招安他们,他们都拒不受抚。无奈之下,袁公令我父亲将他们彻底剿灭。” 听沈寿尧数次提到袁公,朱由检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袁公是登莱袁抚台吧?不知你父亲是?” 一听信王询问他父亲,沈寿尧忙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的回答:“蒙殿下垂问,家父山东总兵沈有容。小将说的袁公,确实就是袁抚台。” “这个海狼海盗团十分狡猾,家父费了不少心思,才抓住了他们的踪迹。今年年初我们在登州海域围住了他们,海狼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 他们的三艘战船被我们毁了2艘,人员也被我们斩杀大半。连他们的大当家也被我亲手所杀,只剩不多的几个人驾驶破损严重的一只船侥幸逃脱。 我们还以为他们都死在海上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沈寿尧偷眼看看信王的表情,看到他没有不耐烦的样子,才又继续说下去。 “一直追砍我,被殿下属下一枪打死的,就是海狼团的二当家。那个家伙小将认得非常清楚。 这次若无殿下在此,小将只怕早已丧命多时。小将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说到这,沈寿尧就感激的跪拜下去,冲着朱由检的马车连磕了3个头。 “起来,起来。”朱由检人在车上够不着他,只好光在嘴上招呼一下。 等沈寿尧站起身来,朱由检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小沈将军,他们怎么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到这天津港来劫船? 他们又怎么会看上咱这珍运船了? 咱这船不是才造好的吗,外面应该知道的不多啊?” 当当当,朱由检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殿下,他们怎么知道咱这珍运船的,小将不知道。但他们此次劫船,还真就抓了个最好时机。若无殿下相助,他们成功的几率很大。” 沈寿尧苦涩的说道,他脸上显出后怕的表情。 第一八一章:夜思(求订阅、推荐、收藏) 指指已经略显昏暗的天色,沈寿尧说道:“殿下您看,要是这帮海贼刚才抢到了船,立即起锚杨帆。 只要他们顺着水道冲上了海面,只需稍作拖延,就能借逐渐黑下来的天色,躲开我们的追击。” 沈寿尧又指了指码头远处才动起来的兵营,恨恨的说道:“殿下您也看到这些老爷兵的反应速度了。若非恰好碰上殿下上船,海盗们今次成功的机会真的很大。 殿下您不知道,只要错过了今天,明日登莱水师的两艘战船就会前来接应小将。小将若与战船汇合,他们就再没劫船的机会了。 这帮海盗,他们劫船的时机,把握的还真准!” 听清楚沈寿尧说的话,朱由检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由检以为海盗到此地劫船是个脑残决定,没想到对方还真不是脑残。 相反,海盗的这次行动,还绝对算是谋而后动的典范了。只是对方运气不好,撞上了他的少年队,这才会功亏一篑。 照这样想来,海盗很厉害啊! 对方能做到这一步,肯定有很强大的消息网才行。 哟,我坏了人家的好事,这帮悍匪不会再来报复我吧?朱由检担心的想道。 不行,一定得找出这只幕后黑手才行。就算不和他开战,至少也得知道对方是谁才行。这样看不到的敌人实在太危险了。 朱由检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下定了决心。 少年队今天的表现,给了朱由检极大的信心。 只要找出对方是谁,朱由检相信,在装备完全的少年队面前,对方就是人再多,也肯定属于不堪一击的形态。 嗯,这次回京就先把火枪给少年队配齐。 回想少年队方才那一枪一个的英姿,朱由检心中瞬间信心爆棚。 不过,这种近战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给少年队配上刺刀啊?那样就算火枪来不及装弹,也可以当一把短矛来用。 考虑到近战,朱由检暗暗自责,他怎么会把刺刀这种近战利器给忘记了。 不行,回去一定记着先解决这个问题。 看看珍运船上已经没事了,朱由检闻到鼻端那熏人的血腥气。望望甲板上那惨烈的现场,朱由检提声吩咐:“开车,下船。” 当天夜里,朱由检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失眠了。 甲板上惨烈的场景,似电影回放般反复出现在朱由检的眼前。 靠,这是一定要我吐出来的节奏吗?朱由检恨恨骂道。 他翻个身,睁大眼睛。 不就是点血腥的场景吗,老子权当看了个重口味毛片。朱由检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那恶心的场面反复出现,朱由检却经受住了考验。他不再恶心害怕,逐渐把它归化到影视场面中去了。 终于适应了,朱由检长出一口气,冲黑暗中比了个中指。 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可怕。 思索他对惨烈现场的反应,朱由检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至少他没当场吐出来,现在更没有一想到肉就想吐。 朱由检感觉,似乎他的反应,远比前世文学作品描述的反应要轻。是那些文学作品描述的不准吗?还是他本身就有一颗不惧的大心脏? 朱由检不得而知。 黑暗的夜色里,睡不着的人有很多。 海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内。 “怎么会失手?还损失如此之大?” 房屋一角的阴影中,一个粗豪的声音充满怒气的低声吼道:“小马呢?小马去哪里了,叫他来给我说清楚。” 茅屋昏黄的油灯下,对面站着的几个黑影期期艾艾的回答:“头,小马、小马死了。” “什么?”粗豪的声音再也坐不住了。 他冲出屋角阴影,一把抓住说话黑影,用力把黑影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给老子说清楚。” 黑影手舞足蹈的挣扎着,口中勉强说道:“小马死了,真的死了。尸体我们抢回来了,就在外面。” 听黑影说到此处,粗豪声音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灭了。他一把把黑影扔到地上,怒吼一声,拔出腰上的佩刀,一刀将旁边的椅子斩为两段。 粗豪声音提刀怒吼:“到底怎么回事,不想死就快说?” 昏黄的油灯映出的身影畸形的巨大,似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发出难言的戾气。 今夜徐光启也没有睡好。 甲板上发生的战斗令徐光启感到非常惊讶,他没想到战斗的结局竟然会是少年队轻松获胜。当第二组大汉再甲板冒头时,徐光启当时也以为输定了。 甲板上短暂战斗虽然残酷,可并没太放在徐光启心上。以徐光启的年龄,比这更惨烈的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 徐光启感兴趣的是这次战斗的过程。 按习惯来说,短兵相接应该是最残酷的时刻,也是双方伤亡率最大的时刻。 可那些少年似乎只是开了几枪,就轻松的解决了战斗。从双方的伤亡比例来看,更像是大胜追击时的战果。而根本不像双方对战的结果。 从少年那些还略显单薄的身体来看,此战,若是没有火枪,少年也许会输的很惨。 这场战斗,给徐光启刺激很大。徐光启还从没见过如此轻松的、一边倒的战斗。这让徐光启的战斗思路都发生了些许动摇。 在大明,徐光启可是个军政双全的人物,他对战场并不陌生。徐光启以往的战术思想就是大炮主义。 徐光启为大明设计的辽东战术,就是使用红衣大炮进行攻击和防守。宁远现有的红衣大炮,就有徐光启很大的一份功劳。 徐光启在朝时,还曾主持过朝廷仿造红衣大炮的工程。他对红衣大炮的威力有着远超一般人的认识。 在徐光启眼中,没有什么是红衣大炮轰不平。如果有,那一定就是大炮的数量不够多。 可是今天甲板上,少年们使用的火枪大大震撼了徐光启。这些枪,操作简单、威力还大。 在徐光启眼中,这些枪简直就是缩小的红衣大炮。 造过大炮的徐光启知道,红衣大炮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笨重移动不便。徐光启也曾经设想,将红衣大炮小型化,但他却没能做到。 现在看到少年手中的火枪,徐光启忽然感觉他的梦似乎能够实现。 想想,若是这样火枪能装备所有的明军,那敢问天下谁是敌手。 徐光启越想越兴奋。 第一八二章:各方动(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亮了,张之度顶着两个黑眼圈,苦着脸在朱由检的房门外溜达。 昨天夜里张之度也没睡好,他生怕还有残余的海盗藏在某个角落。整夜都过的提心吊胆的。 天亮了,张之度想起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是必须回京的日子。 皇帝陛下可是严令张之度,四天必须把信王殿下带回京城的。 可信王殿下到现在还没起啊。 叫殿下起床? 现在,张之度可不敢。 昨天差点让信王殿下出事。今天若是再打搅殿下好梦,那殿下的起床气,张之度不知道他到底吃不吃得消。 等信王殿下睡到自然醒? 张之度又怕误了回京的时间。 更何况,朱由检可是临近天亮才沉沉睡去的。几时能起真的不好说。 围着信王殿下的住处又转了两圈,看看逐渐升高的太阳,张之度的心都要碎了。 “张统领,”王承恩慈眉善目的脸出现在张之度眼前。 太好了。张之度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王总管,”张之度摆出最最难为的样子对王承恩说道:“王总管,还得劳烦您去请请殿下。这回京的时辰可真是误不得啊!” “统领请放心,殿下已经起来了,不会误了时辰的。”王承恩笑眯眯的告诉张之度。 张之度这家伙表现不错,杂家就不让他乱担心了。 起床,朱由检确实是起来了,可精神头就不敢恭维了。 勉强爬上马车,等队伍一开始踏上回京的道路,朱由检就倒在马车内继续昏昏睡去。 看看时间还有余闲,张之度招呼车夫放慢了一点车速。 “慢一点,车赶得稳一点。殿下睡着了,小心别颠着殿下。”张之度轻声的嘱咐车夫。 朝车厢里面望了望,张之度忽然感到这个场景很熟。 大概有两三年了吧,那也是个早晨,他用软轿抬着信王殿下去长春宫。信王殿下也是这样呼呼大睡,都到了长春宫也没清醒。 那时,张之度记得还是他亲手把信王殿下抱进长春宫的。 那时殿下才多大啊!这才两三年,殿下就长成大小伙了。张之度现在可没法抱殿下了。 想起当时陛下亲自照顾信王的场景,张之度就郁闷的叹了口气。 这次出京,明明就是个野游的活动。可看到了船,却偏偏碰到劫船的突发事件。 多亏信王殿下那些少年护卫争气,才得以化险为夷。可护卫不利的名头,张之度怕是已经担上了。 这还要多谢信王殿下心理素质较高,没被惊吓病到。 要不然,张之度觉着自己的位子,只怕都会动上一动了。 张之度敢肯定,哪怕信王殿下只是因受了惊吓病倒,他的位子也会下溜个好几位。至于溜到那,那就要看陛下的心情了。 现在吗? 张之度觉着自己的前途也不太光明。为前途计,还是好好巴结一下信王殿下吧。 京城郊外 一队车队正在起行。 兵部尚书兼蓟辽经略高第坐在四轮马车中,望着越来越远的京城,深深深深的叹息一声。 说实话,高第真不愿接辽东这个烫手的差事。从皇帝到魏公公摆明了就是让他去顶缸的。 朝廷这次的战略思想,倒是完全统一了。那就是收缩防线到宁远,宁远以外坚决的坚壁清野,待敌来攻。 这个策略也很合高第的心思。可作为一个混迹大明官场几十年的老官僚,高第又怎么会不知道此去辽东的真正困难呢。 虽然魏公公有着明确的喻令,今次朝廷上的所有人(包括高第),都已达成统一的思想。 可最大的问题是,辽东那些军头能乖乖的听话吗? 这点,高第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那些军头阳奉阴违肯定是少不了的,只希望他们还不敢做的太过吧? 高第最愁的其实还是防守宁远的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宁远到底能不能守住。若是最终宁远还是没能守住,那他这个替罪羊那就当定了。 “前途莫测啊!”高第坐在平稳宽敞的四轮马车中愁绪满腹,根本就没注意到坐下的马车异常。 高第不知道,乘坐这种马车,他比往常至少能提前2天到达山海关。 朱由检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的扇动,这个世界一切的发展都比原本的历史提前了许多。 京城,司礼监 “你说什么?”魏忠贤脸上骇然变色,他大声惊呼。 “老祖宗,”小太监当即被魏公公的反应,吓得扑通跪倒。小太监连连叩首:“老祖宗,是东厂传来消息。说信王殿下遭遇刺杀。” 确信他听得没错,魏忠贤一下跳起身来,径直一路小跑着奔向东厂在宫内的联络点。 “什么,你们也不清楚信王的情况。那杂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魏忠贤在联络处也没得到想知道的东西,顿时大发雷霆。 恨恨得盯了联络处那几个太监一眼,魏忠贤再次转身出门。“走,去东厂,杂家倒是要看看,这帮猴崽子到底懈怠成什么样了。” “你是说,信王殿下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魏忠贤面沉似水,阴声问道。 “回督公,信王殿下确实无恙,他现在应该正在回京的路上。”东厂大挡头恭声说道。 轻轻松了口气,魏忠贤又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东厂大挡头面露几分难色,他接到的消息也不全面啊。可魏公公问了他又不能不答。 “督公,卑职也只知道他们似乎是想劫船,信王殿下只是恰逢其会。” “劫船?珍运船吗?”魏忠贤一惊,急忙追问。 “回督公,他们应该就是想劫持珍运船。”这句大挡头做了肯定的回答。 “什么贼子敢这么大胆?你给杂家仔细查清楚了,一定要把背后的人,给杂家挖出来。”魏忠贤冷冷的说道。 这事必须要有个交代,就算信王殿下无恙,魏忠贤也知道珍运船在皇帝眼中那是什么地位。 想劫珍运船,还惊了信王殿下的驾,这是魏公公管理朝政以来,对皇家严重的挑衅。他必须得给皇帝个交代。 有魏公公的严令,大批东厂人员迅速赶往天津港,严打即将开始。 第一八三章:郑一官的烦恼(求订阅、推荐、收藏) 大明南方,大员海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郑一官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换了一个气场。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暴躁狠戾的海盗船长,又重新变成了英俊秀气的郑一官。 “也不知田川怎么样了,森儿又长大了多少?”想起家中的妻儿,郑一官恨不得立即飞回家去看看。 看看大员海岸边飞舞的海鸥,郑一官按捺下思家的情绪,现在可不是他回家的好时候。 现在这个时段,正是郑一官的事业上升期,他必须牢牢把握住才行。 自天启四年初,接触到荷兰红毛番以后,郑一官凭借他的语言天赋,顺利成为李旦手下的第一通事官。 虽然很多人羡慕郑一官的好运,可郑一官过的并不开心。 那些荷兰红毛番根本就瞧不起他们这些中国人,说话做事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还总把他们视为下等人。这让懂番话的郑一官心中很是不服。 更让郑一官感到失望的是,他们团伙内部也传出各种流言,把他贬的一文不值。甚至都有人说他郑一官,是依靠俊秀的面容以男宠的手段上位。流言说的他非常不堪。 这长得英俊秀气又不是他的错!郑一官陷入深深的烦恼中。 天启四年底,还是颜思齐颜大哥指点了郑一官,让他找到了方向。 那是一次聚会。 “老弟,不能怪别人说,谁让你长得太秀气了。哈哈、哈哈。”醉醺醺的颜思齐拍着郑一官的肩膀笑道。 “颜大哥,我也没办法啊。长成这个样,是爹妈给的,我能有什么办法!”郑一官气呼呼的说道。 “怎么没办法?”颜思齐醉醺醺的大声叫道:“你只要不做那个鸟通事了,再带船出去干上几票。只要你郑一官把活干的漂漂亮亮的。大哥保证,再没人敢瞧不起你。” 颜思齐的话为郑一官打开了一扇门。 是啊,他们这些海商真正有底气、有威望的,那个不是亲自带船杀出来的。光会做生意,光会耍嘴能有什么威望,别人又怎么会信服? 天启五年初,郑一官狠下了决心。他从义父李旦哪里讨来一条船,独自率领自家的族人家丁踏上了做海盗的征程。 当海盗,郑一官非常有天分。 郑一官把他给荷兰人当通事时学到的东西,和从颜思齐哪里学到的东西很好的结合起来,并在抢掠中尽数展现了出来。 在马尼拉航线上,郑一官大获丰收。 果然,颜思齐说的一点都没错。 随着郑一官抢掠战绩的提高,他的外貌受的关注越来越少。义父李旦也越来越器重郑一官。 现在,李旦甚至有把大员全权委托给郑一官的意思。这种关键的时刻,郑一官他又怎么能回家。 回首身后满载的船只,郑一官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 现在他的船队已经扩大到5条船了。 据郑一官所知,还没有人能向他这样,在刚出道的短短半年内,就从一条船发展到5条船。 更何况,他这5条船还都是2、300料的大船,单凭这些收获,就让郑一官倍感自豪了。 “见过义父以后,我就回泉州一趟。回去看看田川和森儿,顺便把阿兴、阿采他们都找来。有他们在,这些大船就都能形成新的战力了。”郑一官开心的想着。 脚下轻轻一震,大船终于靠岸了。 京城 “殿下,您必须起来了,今天您可不能在睡懒觉了。”王承恩一边轻声哄着,一边伸手把朱由检从床上拉了起来。 朱由检任凭王承恩为他梳理头发更换衣服,可他就是不睁眼。 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可朱由检就是睁不开眼。 没办法,这段时间,朱由检是真的累惨了。 自从天津回来,朱由检就掉进了最残酷的深渊。他以往所受的所有恩宠,此刻似乎都化为了乌有。 他那最亲的大哥和嫂子,不约而同的化身前世高考重点班的班主任,还是最严厉的那种。 这一个月,朱由检过的比前世的高考冲刺还累。每天那绝对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 若不是有前世高考的底子在,朱由检很难想象,他竟然能坚持下这一个月来。 好在一切苦难总算要过去了,只要坚持过今天。 今天就是朱由检大婚的日子。 “殿下,该净面了。”王承恩在朱由检耳边提醒道。 朱由检似乎无意识的点点头。 一块凉凉的锦帕敷到朱由检脸上,随着锦帕的抹动,朱由检终于睁开了眼睛。 得,今天他还得扮一天木偶呢。 这一个月水深火热的训练,让朱由检终于明白什么叫礼仪。 所谓礼仪,就是让你背不过、记不清,成天挨训的繁琐仪式。 朱由检总结应付结婚礼仪的诀窍,就是全听那两名礼宾官的,他们喊什么他就做什么。否则单凭他那临时抱佛脚的记忆,那是非闹笑话不可。 换好成套的王服,朱由检迈出王府的大门。 按大明的规制,朱由检不用亲自去女方家接亲,这是他身为亲王所具有的特权。 虽然不用他亲自去接亲,但朱由检却必须先到皇宫中拜祭祖先,叩拜各位太皇太妃和皇太妃,以及天启皇帝夫妇。 他的这些活动,可远比民间的祭祖要麻烦多了。 叩拜完他们,朱由检就可以安心的在慈庆殿等着新娘的到来了。 在属于皇宫的慈庆殿完婚,朱由检估计可能是大明唯一的藩王吧! 单这一点,就把朱由检所受的恩宠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还没完,天启皇帝夫妇竟然还将作为朱由检的家长,在慈庆殿接受新人的叩拜。他们将担任的,就是那个“二拜高堂”中的高堂角色。这更是绝无仅有的事件。 对于这点,朱由检总觉着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可他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礼部那些迂腐的官员,查遍各种古籍,最后却认可了天启皇帝的这种安排。也许大概是天启皇帝夫妇还要为朱由检册封王妃和侧妃吧。 慈庆殿中,此时已经摆好了三副银册、银宝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是的,摆的是三副册封文宝。 第一八四章:朱由检结婚了(求订阅、推荐、收藏) 此次大婚,朱由检并不是只娶一个新娘,他将一次娶三个王妃。 新娘们就是上次朱由检在张皇后处,看的那三张少女图像主人。张皇后做主,为他一次性打包,帮他全部娶回了家。 跨上白色的骏马,随着礼宾官一声长长的喊声,朱由检踏上他的大婚之路。 灯光下,朱由检望着侧坐的新娘,痴痴的发呆。 就这样结婚了。 在朱由检的心中,前世今生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似乎完全交织在一起,让朱由检一时分不清到底那是现实,那是梦境。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管他呢! 朱由检用力的甩了甩头。他用力之大,差点把头冠甩了出去。 管他谁梦谁。就算现在是在做梦,那也一定要做一场最真最美的好梦。 拿起秤杆,朱由检挑开王妃周氏的盖头。 灯光下,少女清秀的面孔出现在朱由检眼前。 虽然少女脸上画上了最端庄的妆容,可依旧显得那么青稚。 周氏比朱由检还小着一岁,在前世顶多是个初中生的年纪。可在这个时代她就已经嫁人了。 用力抿了抿嘴,朱由检确信他现在应该是在梦中。 看他的嘴巴一点都不疼。 红烛、嫁衣、少女,构成一幅美妙的画卷。 “请殿下饮合卺酒。”画外音响起。 麻蛋,朱由检顿时什么幻象都被打破了。 当王爷有什么好,连结婚都不自由。入个洞房都有人管。这些封建糟糠的程序咱们能不能不走? 现实是残酷的。 这个时代,封建礼教就是皇帝都无法逃避,何况朱由检这一小小的藩王。 没辙,朱由检只能似牵线木偶般,被人操控着机械的完成各道仪式。 一次娶三个,就意味着朱由检要重复三遍略有不同的洞房仪式。 从两个侧妃的院落中离开,朱由检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向正妃周氏所在的院落。 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抬起头,看见天边已经西垂的月亮。 朱由检心头大悲。 麻蛋,三个新娘就不能放到一起,大被同眠吗? 这万恶的封建礼教。 房间内,新娘周氏仍在垂泪的红烛下等待。 皇家不自由。就是新婚之夜也得与人分享。 还好,她是正妃,今夜她绝不会独守空房。 房门响动,她的夫君-朱由检回来了。 (因河蟹大神,此处省略1万字) 辽东,宁远 灯光下,祖大寿一声不吭的连干了三杯酒,这才说话。 “袁道台,我老祖是个粗人,以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莫怪。这杯酒,就当是我向您赔罪的了,我先干为敬。”说着,祖大寿把第四杯酒干脆利落的倒入口中。 今天是祖大寿专门宴请袁崇焕。 这段时间,祖大寿一直在仔细梳理袁崇焕这个人。越梳理祖大寿越发现袁崇焕颇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 袁崇焕看似说话大胆、做事疯狂,可他说话做事的时机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袁崇焕是万历四十七年才中的进士。 万历四十七年到今年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也才区区6年,袁崇焕就已经做到宁前兵备道。就是袁崇焕同年的状元,也没有袁崇焕升的快。 要是从天启二年袁崇焕入京时开始计算,那就更惊人了。短短3年,袁崇焕就成了坐镇一方的主官。这绝对是真正的连升三级。 更让祖大寿感到惊讶的是,这几年间,袁崇焕跟过的上司纷纷倒霉,可袁崇焕却都没受到牵连,反而每次他都能顺势在上升一点。这就更了不起了。 这说明袁崇焕对朝廷的大势,判断的非常之准。眼毒手狠的袁崇焕已经很有政坛不倒翁的架势了。 对于袁崇焕的这份本领,祖大寿真是羡慕的要命。 祖大寿宴请袁崇焕的目的,就是祖大寿真的想要袁崇焕指点他一二。 为什么祖大寿想袁崇焕指点他呢? 因为兵部尚书高第来了。 兵部尚书高第,竟然以兼蓟辽经略的名义到山海关上任了。这可并不算个好消息。尤其对他们关宁军来说。 更让祖大寿感到心惊肉跳的是,当高第交接完毕,正式掌控辽东指挥权后,通过各种渠道,高第流露出来的意思还是坚壁清野。 关宁军这下尴尬了。 怎么个意思,他们关宁军辛辛苦苦冒着极大的风险,这才把孙承宗赶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就算你们是阉党,也不能太不讲道理了吧? 哪有一过河就拆桥的。 这也太不讲道义了吧? 可这些话,关宁军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根本都拿不上台面。高第可不是孙承宗,他是魏公公点名派来的,背后的靠山太硬了。 知道人家高第对关宁军是什么要求吗? 人家话里话外已经做好了准备撤守山海关的准备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人家随时准备放弃关宁军了。 你们不是不听招呼吗? 那好,人家干脆不跟你们玩了,人家直接把防线收缩回山海关,直接放弃关外的地盘,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 关宁军打死也不能放弃关外的地盘啊! 没了关外的地盘,他们这些人光溜溜的撤回山海关,那关宁军就成了客军。没有了关外田庄的收入,光靠吃朝廷的那点空饷,就是光养他们的家丁也不够啊! 高第算是一把掐住了关宁军的脖子。 关宁军盘算来、盘算去,发现还是没法硬顶高第的命令,只能妥协。关宁军开始别别扭扭、阳奉阴违的备战。 在关宁军的有意散播下,高第欲放弃关外的消息被传的到处都是。才安稳了两年的辽东民间再次变得民心惶惶。关宁军想依靠民间的力量最后一搏。 关宁军的辛苦没有白费。天启五年7月底,宁前督屯通判金启宗火爆的上书袁崇焕,建议袁崇焕力拒高第主张。 金启宗说:“锦州、右屯、大凌河都是兵家必争的先锋要地,我们既然占了就不能放弃。一旦放弃,才安置的那些屯田点,又要放弃,那些农户又要重新安置。向这种随随便便就放弃,就咱关外这点地盘,还够放弃几次的。” 金启宗的上书被袁崇焕搁置一旁,在袁崇焕眼里,金启宗的上书只是书生意气罢了,根本不明白辽东现在的军事局面。 袁崇焕的不置可否,使关宁军沉不住气了。关宁军现在迫切需要袁崇焕这种高级文官的支持。 没办法,在大明打仗的武人,却根本没有决定战守的资格。 这就是大明所谓的以文制武。 第一八五章:关宁军的真正实力(求订阅、推荐、收藏) 今日祖大寿宴请袁崇焕,借的就是讨论金启宗上书的名义。其实就是想寻求与袁崇焕达成新的联盟。 祖大寿把他的姿态放的很低,一开场他就自罚三杯,现在又情真意切的赔罪。 袁崇焕看着祖大寿表演,心中有些鄙夷。 怎么样,玩火自焚了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你们关宁军以为赶走孙阁老,换个阉党就会按你们的心意办? 太可笑了。 连打仗都不敢了,朝廷还会留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你们关宁军也太想当然了。 看看袁崇焕似笑非笑的表情,祖大寿知道他的表演被人家看穿了。当然,祖大寿也没想过能瞒过袁崇焕。 “袁道台,兄弟我是个大老粗,我就直说了吧。”祖大寿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大声说道。 “袁道台,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当兵的,认为我们没骨气,没血性,不敢打仗。”祖大寿脸红的像一团火,也不知羞的、气得还是被酒意烧的。 “袁道台,你可以去问问底下的儿郎们,有一个算一个。你看看有几个愿意去和后金鞑子打仗的。只怕愿和后金打仗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祖大寿露出讥讽的笑容。 倒满一杯酒,祖大寿这次没再向袁崇焕邀酒,而是一仰脖自行饮下。 哈了一口气,祖大寿也不吃菜,继续说道:“朝廷的大佬离得远,你袁道台又不是看不见。现在的关宁军能和鞑子野战吗? 袁道台,我和你明说了吧,现在的关宁军要是真和鞑子野战,保证是打一场输一场。 咱就不说别的了,咱们关宁军总共有多少人? 5万7人。 其实,就这个数字恐怕还要含点水分。” 祖大寿摇了摇头,继续说:“鞑子现在有多少人? 至少有8万以上吧? 我们有多少骑兵? 不会超过2万人!” 祖大寿再次无奈的摇摇头。 “袁道台,我们这2万人里面,至少有1万人只算的上是会骑马,还根本算不上骑兵。 鞑子有多少骑兵? 鞑子弓马娴熟、打老了仗的精锐骑兵至少有3万以上。其他的那些普通士卒,也大多会骑马。” 祖大寿忽然提高了声音:“袁道台,您肯定知道鞑子的弓箭厉害。可您知道,现在咱们有多少能上阵的步弓手吗? 我告诉您,袁道台!我们整个关宁军,大概只有不到2000的步弓手。 2000,2000啊! 整个关宁军总共才2000左右的步弓手。哈哈、哈哈。” 祖大寿放声大笑,随即又灌下一杯酒。 看祖大寿狂态毕显,袁崇焕一皱眉,但他没有说话。 “我们现在的步军主力是枪炮手。枪炮手好啊,枪炮手比弓箭手好训练多了;鸟铳也比弓箭便宜多了。 可鸟铳威力太小了,根本打不动鞑子的重甲。我们一直在等朝廷加大鸟铳的威力,可到现在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搞出来。 就算我们手中现有的这些鸟铳,袁道台,你去看看,破破烂烂、老旧不堪的有一大堆。那些破烂玩意,拿到战场上去,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膛,谁敢用啊!” 祖大寿举起酒杯冲袁崇焕招呼:“袁道台,咱们再走一个。” 说完,祖大寿也不管袁崇焕喝不喝,他又是自行喝下。 “讲防御,咱们的士卒有多少甲,袁道台您应该也很清楚。就那么点甲胄,还是以棉甲居多。咱们怎么和鞑子的三重甲拼。 打鞑子,还不是要靠我们身边的这点家丁。我们关宁军所有的家丁加起来也不可能超过5000人。 总共就这么多的关宁军,还要守卫这么多的地方。袁道台,你叫我们怎么去和鞑子交锋。” 说完这一句,祖大寿不再言语,看着桌上的烛火发起呆来。 听完祖大寿这些似醉非醉的话,袁崇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祖大寿说的有些水分,但大多还是实话。正因为祖大寿说的是实话,袁崇焕才不好回答他的问题。 思索了片刻,袁崇焕洒然笑了。 “祖将军,你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关宁军避战的事实。”袁崇焕笑着说道。 袁崇焕的笑容很冷。 “不知祖将军想过没有,若是关宁军对后金鞑子连一仗都不敢打,那朝廷还养着关宁军有什么用呢?”袁崇焕讥讽的说道。 是啊,关宁军要是连仗都不敢打,还让朝廷怎么信任他们。猎狗若是连山都不敢上,那也就只能杀了吃肉了。 听到这话,祖大寿感到满嘴发苦。 这他妈都是大军奔溃惹的祸。 “祖将军,我明白将军相请的意思。我也可以为关宁军说上几句话,可关宁军到底能为大明做些什么呢?”袁崇焕脸上带着笑,他说出的话却让祖大寿身上有些发寒。 “祖将军,我再三确认,后金鞑子秋后一定会来报复。甚至,一入秋他们可能就会前来。将军还舍不得城外那些农庄吗?”袁崇焕笑嘻嘻的问道。 咬了咬牙,祖大寿硬着头皮说道:“别人我不管。从今天起,我老祖必以袁道台为首。袁道台但有令喻,老祖我无不遵守。至于那些庄子吗?我明天就撤。” 他们关宁军这次真的无路可去了,大家还是各人顾各人吧。祖大寿看的很清楚。 “想保住关宁军,就看宁远这一仗了。” 看祖大寿如此明确的表态,袁崇焕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不怕祖大寿反悔,关宁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点,祖大寿心中也十分清楚。 宁远城存,关宁军存;宁远若失,关宁军也就只剩下解散的命运了。 大明南方,大员码头 郑一官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再次出现在这片码头上。 这次,郑一官是来送人的。 “义父,您老还是休息几天再走吧?您若是实在不放心,就让一官替您跑这一趟吧?”郑一官情真意切的劝道。 “咳咳,”李旦轻咳了两声。 “我没事。这通航许可证总算是办下来了。我得马上赶回平户去,将军那边还等着呢。一官,大员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管好了,不许懈怠啊?”李旦一边咳嗽着,一边交代他放不下的事情。 第一八六章:裁撤锦右(求订阅、推荐、收藏) 李旦,当今大明海上的头号海商。他手中握有日本的独家通商权,还掌握着对荷兰和西班牙的转口贸易权。 没有他的允许,荷兰和西班牙甚至有钱都买不到足够的大明商品。 李旦就是大明现在当之无愧的海上之王。 可再强的王者也有老去的那一天。 李旦已经老了。 自进入天启五年后,李旦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总是低烧不断。可他手中的各种事情又实在太多了,多到李旦根本没法放手休息。 这次,荷兰和日本的通航许可证他总算办完了。大员,李旦也放手交给郑一官全权管理。 李旦下一步准备回日本平户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好调养一下他的身体。 “义父放心就是,一官绝不敢有丝毫懈怠。”郑一官拍着胸口向李旦保证道。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郑一官那年轻的令人羡慕的脸庞,李旦喃喃的应道。 抬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宁静的大员,李旦抬腿迈上他的座舰。 谁也没想到,一别就成永诀。 李旦这次离开,就再也没能回来。 天启五年8月初二,李旦病逝于回日本平户的船中。 按李旦生前的安排,他在大员的一切势力都交给了义子郑一官。 郑一官得到李旦在大员的这部分遗产后,一跃成为大明海上势力中排名前十的大海商。 辽东,宁远 天启五年8月中旬,宁前兵备道袁崇焕又搞出了一个大新闻。 袁崇焕公开上书蓟辽经略高第,明确表达了他不主张放弃关外的意思。 袁崇焕是这么说的:“兵法上说,有进无退。我们既然已经占了锦州、右屯和大凌城,就不应该轻易放弃。 锦州和右屯是宁远防线的门户,一旦轻易的放弃,会震动宁远的军心。 经略想要守住锦州和右屯,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找寻到一个良将就行了。” 其实关于锦右的这些内容,无关袁崇焕的防区,袁崇焕也只是随便发表一下评论。袁崇焕整个上书的重点是在最后一段,他关于宁远的表态。 在上书的最后一段,袁崇焕用极其坚定的语气,表达了他坚守宁远的决心:“我身为宁前兵备道,死守宁远是我的责任。除了战死在宁远,我哪儿都不会去!” 袁崇焕这掷地有声的上书,获得了关宁军的一致支持。 守住宁远,就是守住关宁军的根基。在朝廷的巨大压力下,关宁军终于认可了袁崇焕的指挥。没办法,关宁军暂时也没有别的文臣可以依靠了。 “好,很好。辽东总算还有个肯挺身做事的人了。孙阁老眼光还是不错的。”高第放下袁崇焕的上书,轻声赞叹了一声。 虽然袁崇焕上书的意思,不完全符合高第的想法。可高第总算是找到了能坚守宁远防线的主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高第虽然带着朝廷定好战略前来,其实高第心中没有丝毫的底气。 到辽东后,高第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放弃关外,退守山海关的保守想法。 这个想法,高第其实并不全是拿来吓唬关宁军的。 因为,在辽东高第就没见到一个愿意与防线共存亡的将领,这让高第对未来的战争前景,感到非常的绝望。 将领都无坚守之心,这仗还怎么打。 高第已经盘算好了,若是辽东将领都是这种畏敌畏战的心态,那他说什么也要上书朝廷,直接放弃关外。 幸好这个时候,袁崇焕跳了出来,这让高第很是欢喜。 有这么个肯死守、愿死守,更是下决心死在宁远的主官,未来这一仗才可以尝试着打一下。 更重要的是,有了袁崇焕顶在宁远前线,就算将来失利,高第的责任也会小很多。 既然关宁军都表了态,愿意听从袁崇焕的调遣,那高第当然也愿意委袁崇焕以重任。 天启五年8月,在高第的申请下,袁崇焕的本官再升一级,以按察使的身份继续担任宁前兵备道,主持宁远防线的一切战守事物。 从天启二年算起,3年内袁崇焕已经获得的了4次提拔。算起来,袁崇焕的本官已经足足连升了6级,在大明这绝对是乘火箭提升的速度!袁崇焕好眼光啊! 解决了宁远主将的问题,对于如何撤回锦右的兵力,高第终于也想到了办法。他的灵感就是来自袁崇焕给他的上书。 袁崇焕说守锦州、右屯很简单,选一个良将就行。高第就按照这个标准开始选择锦右的守将。 你关宁军不是不愿撤退吗? 那好,你们自行推举一个锦右的守将吧,只要你们敢推举,我高第就敢任命。 不过,咱们先说好,选定了的主将必须肩负起死守锦右的重责。 到时候若是再敢擅自撤退,就不要怪我高第手下无情、挥泪斩将了。反正有良将就该守住锦右。 当高第把这话放出去的时候,关宁军一下就傻了。 关宁军中谁都不是白痴,谁不清楚锦右这条线,怎么可能守得住!那些土夯的半大小城,根本就不具备防守的条件。 不管谁当锦右的主将,那都是把自己的命,寄希望于后金秋后不来报复。可大家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认可,秋后后金来犯可能高达8成的这个说法。 在这种局面下,谁当锦右的主将,谁不纯粹就是去自杀吗? 谁会这么傻? 大家都还没活够好不好。 就这样,在关宁军将领明哲保身的情况下,裁撤锦右的方案终于通过了。 虽然过程是那样的曲折,行动是那样的磕磕绊绊,但在高第的调整下,大明对宁远战役的准备,总算是初步展开了。 辽东,沈阳。 受到赏赐的耀州守将博尔晋,退到了一旁。 博尔晋这次得了一个大功劳。他不光在耀州打退了明军的进攻,近乎全歼了明军渡过柳河的部队。 他更是借明军撤退的机会,又在耀州地区搞了一次大扫荡。一个多月的时间,博尔晋以区区一个牛录的兵力,就给后金一下增添了500 多户。 作为努尔哈赤曾经的侍卫,又立下这个功劳,已经足够博尔晋由牛录额真,晋升为甲喇额真了。 鉴于博尔晋的优秀表现,努尔哈赤除了将博尔晋升为甲喇额真外,还给了博尔晋一个巴牙剌章京的名号。 有了这个巴牙剌章京的名号,博尔晋就有了统领后金最精锐的兵种-白牙剌兵的资格。 从这一刻起,博尔晋正式进入了后金高级将领的行列。 第一八七章:努尔哈赤的恐惧(求订阅、推荐、收藏) 赏赐完博尔晋,努尔哈赤暴躁的叫道:“明猪欺我太甚,他们伤疤才好几天,这么快就忘了疼痛了吗?看来,是要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撇了一眼身边的诸将,努尔哈赤大声下令:“从现在起,你们就要着手收拾各牛录的丁壮钱粮。秋后咱们就出兵,这次一定要再给明猪一个大大的教训才行。” “喳。”努尔哈赤身边众将气势高昂的应道。 众人中,只有四贝勒皇太极的嘴唇微动却未发出声音。皇太极是在心中默念:“将不能因怒而兴师。” 眼尖的努尔哈赤撇到皇太极嘴动,他顺口就问道:“小八,你想说什么?” 皇太极闻声就是一惊。看来他的父汗虽然年老了,可眼睛却还一点都不昏花。眼光还是那么的锐利如昔。 “儿臣本想请令,独自替父汗去教训一下哪些不懂事的明猪。可看到父汗打猎的兴趣很浓,儿臣就收住了这个不成熟的请求。 没想到父汗慧眼如炬,连儿臣没说出口的话,父汗都能看到。”皇太极恭恭敬敬的说道。 皇太极嘴上虽然说的轻松,他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安。 自天命七年打赢了广宁战役后,努尔哈赤的脾气就变得越发的喜怒无常。随着时间的推移,到现在就连皇太极也摸不清努尔哈赤的喜怒规律了。 努尔哈赤现在常常是前一分钟还在夸奖你,后一分钟说不定就变色责骂。谁也不知道,往昔英明神武的努尔哈赤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相比其他几个贝勒,皇太极受努尔哈赤的责罚已经算是比较少的了。 想起范文程和他说过的话,皇太极胖大的脸上又堆上几分憨厚的笑容。 皇太极不得不承认,那个汉人在琢磨人心上,还真的是把好手。 记得范文程对他说:“大汗年纪大了,贝勒爷您要多顺着他。孝顺、孝顺,孝就是要顺啊。” 有范文程的这句提醒,打那之后,皇太极就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举动,绝不在努尔哈赤面前表现出任何不顺之意。 哪怕是受到再不公正的待遇,只要是努尔哈赤的意思,皇太极就绝不反对。 听到皇太极恭敬的话,努尔哈赤心中很满意。 最近这一年,他对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满意了。 尤其,努尔哈赤把皇太极的2个牛录划到多尔衮名下时,皇太极那顺服的表现更让努尔哈赤喜欢。 前段时间,努尔哈赤给阿济格(20岁)、多尔衮(13岁)和多铎(11岁)这三个儿子都分配了直属的部属。 破天荒的,努尔哈赤竟然给他这3个儿子每人分了15个牛录。 在努尔哈赤看来,儿子长大了,就需要分点家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当然,要所有的牛录,都从努尔哈赤直辖的两黄旗出,那努尔哈赤是绝不会干的。两黄旗削弱的太多了,努尔哈赤会不放心的。 为什么努尔哈赤越老越变得喜怒无常? 其实很好理解,那是因为努尔哈赤越来越缺乏安全感了。 一辈子戎马生涯的努尔哈赤,根本就不敢放任别人的实力超过他。即使那个人是他亲生的儿子,也绝不行。 努尔哈赤就像一只越来越衰老的狼王,他绝不允许有年轻的壮狼拥有挑战他的机会。 出于这种想法,天命九年初,努尔哈赤改四贝勒值守为八人议政。 除了原有的四大贝勒,又添加了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为和硕额真共同参与议政。 也是出于这种想法,为了增加阿济格和多尔衮在八人议政中的地位,努尔哈赤才特意各分了15个牛录给他们。 可加上多铎,一下要分出45个牛录,努尔哈赤又嫌他的两黄旗会削弱的太多。 为此,努尔哈赤特意从皇太极的正白旗,阿敏的镶蓝旗,代善的正红旗,岳托的镶红旗各抽了2个牛录,分配给了多尔衮。 随后,努尔哈赤又从杜度的镶白旗和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各抽了一个牛录分给多铎。 这样,努尔哈赤的两黄旗就少拿出10个牛录,还顺带削弱了这些贝勒旗主的势力。 当然,割谁的肉,谁都不会轻易接受的。努尔哈赤甚至做好了杀鸡骇猴的准备。 努尔哈赤没想到,皇太极会柔顺的带头拿出牛录。有皇太极在前,其他人虽不情愿,却也勉强拿出了其他的牛录。 皇太极的这个表现,让努尔哈赤很是喜欢。在他不经意的安排下,皇太极现在已经隐隐有八人议政之首的架势。 脑中梳理着秋后将要出兵的序列,努尔哈赤感到有些为难。 现在的后金,人才济济、将领众多。让谁先,留谁后,努尔哈赤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 看看憨笑的皇太极,努尔哈赤迅速找到了留守的人选。 “额,此次出兵,老八你就留守盛京吧!”努尔哈赤淡淡地吩咐。 “我做留守?”皇太极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一下把他雷得头晕脑胀。 这父汗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刚才他明明表现的很满意啊,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怎么,你不愿意?” 看看努尔哈赤那分不清喜怒的脸,皇太极也只好委委屈屈的应道:“儿臣遵命。” 在后金,留守并不是个好差事。 后金自努尔哈赤少年开始征战后,就是靠战争掠夺才逐渐发展起来的。 每次战争,后金都会劫掠人口。他们把劫掠来的人口,编成一个一个牛录,每个牛录都是兵民的结合体。皇太极他们麾下的牛录都是这么劫掠来的。 留守,就意味着无法出去劫掠。没有劫掠,哪来的牛录。指望别人吃剩的那点残渣,自身的实力怎么壮大。 所以,留守,对后金的旗主贝勒来说是个最受累不讨好的事情。 可此次皇太极却被努尔哈赤留作留守,他能不感觉到倒霉透顶吗? 看来,汉人的东西,也不能全听啊! 皇太极为自己最近的作为,感到有些后悔。皇太极觉得,他恐怕是表现的有些太过顺从了,这才让努尔哈赤不经意的就牺牲了他。 他们女真人毕竟不是汉人,太过柔顺在后金还是吃不开啊。 该争该抢的时候,还得争抢才行啊。 第一八八章:黄秀才到京(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郊外 朱由检再次送别他的少年队。 今次出征的少年队,可都是鸟枪换炮了。 不不,是鸟铳换隧发枪了。 此次前往喜峰口的少年队,又是一个完整的200人队。不同以往的那些少年,这些全都是经过了火枪培训的少年,他们还将担负着教官的作用。 随同少年一起前往的,还有大批的四轮车。这些四轮马车除了押运火枪、弹药和各种物资外,还承担着朱由检的一个野望。 朱由检想给少年队标配上马车,就像前世美国的西部片一样。 在朱由检的构想中,少年队每8-10个人配一辆马车,携带弹药和给养。马车可以为少年队提供移动加成,战时更可以给少年队增加防御属性。少年队今后就以车为基本的组成单位。 在朱由检想来,这样的少年队就相当于摩托化步兵了吧?。 喜峰口已经有了400少年,再加上新添的200少年。这样,单少年队喜峰口就足有600人了。 若在加上张云翼从边兵中雇佣的老兵打辅助,喜峰口的这支力量就算真正成型了。 在给少年队一个月,等喜峰口的少年们,也都掌握了隧发枪的使用技巧,这只队伍会有多么大的战斗力啊。 朱由检对此非常的期待。 送走非常期待的少年队,朱由检顺路来到皇庄小张庄。 在这个村庄中,有着朱由检最新的尝试。 这个尝试的结果,将关系到朱由检的未来策略。 进村的路上,朱由检特别注意观察小张庄佃户的神情气色,在心中暗自做着点评。 很好,很不错。 从看到的佃户神情气色中,朱由检感觉他的尝试,至少不算失败。 看到朱由检的车驾,小张庄的佃户们纷纷退到路边,脸上都露出尊敬的神情。 在小张庄的佃户心中,信王殿下已经越来越接近神佛了。 庄子里的佃户家中,家家都供奉着一个没有名字的牌位。大家虽然都不说,可大家都明白,那供奉的是谁。 自信王殿下接手皇庄以后,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最起码,饱饭是能吃上几顿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大家还破天荒的做了件新衣服。 这年头,碰上这样的东家可不容易。大家伙可得求漫天的神佛,保佑信王殿下长命百岁才好。 远远看见信王殿下的车驾,黄秀才赶紧迎了出来。 黄秀才是8月初才来到京城的,他的腿伤到那个时候才刚刚痊愈。 回想起来,黄秀才就打心底感到庆幸。 若非遇到信王殿下,黄秀才估计,他们全家现在可能都没命了。看看他养伤的时间吧,那足足养了接近一个月啊。 这还是靠信王殿下留下的方子他才能好,否则,只怕他连骨头都烂透了。 到现在,黄秀才还记得马神医去给他复查时,看他那惊奇的眼神。 也是从马神医口中黄秀才才知道,当时他的伤口已经出脓,马神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靠信王殿下想出的法子,才救了他这条命。 更何况,信王殿下还替他还了欠债,又去县衙给他推了那个该死的粮长。这更是救了他一家人的性命。 说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黄秀才一点都没吹牛。 自家人的脾气,自家知道。 黄秀才知道黄柳氏的脾气。他死了,黄柳氏肯定跟着殉身。没了爹娘,还欠下一屁股债。他那一对儿女还能活的下去? 估计,就算能活下去,可能活的也是生不如死吧? 黄秀才到京后,并没有马上见到信王殿下。 这么多天来,信王殿下除了让人带信,指示他在这小张庄做些尝试,还没有接见过他。对此,黄秀才虽然迫切的想见到信王殿下,但也能理解殿下的不便。 毕竟信王殿下才刚刚大婚。新婚燕尔的,哪有时间来见他一个穷秀才。 今天就能见到信王殿下,已经大大出乎黄秀才的意料了。黄秀才原以为,想见到信王殿下,至少也得再过几个月呢! 看到信王殿下的车驾已经稳稳的停住。 黄秀才上前几步,推金山倒玉柱般一下跪伏在地。 “学生黄杏雨拜谢信王殿下救命之恩。”黄秀才一边颤声叫道,一边满心感激的叩拜下去。 看到黄秀才大礼叩拜,刚下车的朱由检赶紧伸手相掺。 “起来,快起来。” 虽然朱由检已经伸手相扶,可黄秀才还是坚持磕完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 看着黄秀才红肿的额头,朱由检说道:“老黄,你这又何必。对你,孤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黄秀才摇摇头,他感激的说道:“在殿下只是举手之劳,但在学生就是全家的身家性命。救命之恩,学生怎能不谢。” 看黄秀才一本正经的样子,朱由检马上放弃与他继续就这个话题争论下去。朱由检忙把话题引向别处。 “老黄,这段时间尝试的效果怎样?”朱由检直接问黄秀才工作上的事,省的黄秀才再继续谢来谢去的。 听到信王问起正事,黄秀才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回殿下,效果非常的好。学生已经将小张庄153户农户,本着自愿组合的原则分为27组。最多的一组8户,最少的一组4户。 这近一个月来,各家有事就互帮互助,干的都比较不错。不过,现在只是田间管理阶段,还没到农忙时节,具体的效果有多好,还不敢确定。” “先生大才啊。”朱由检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看看面露笑容的朱由检,黄秀才忍不住谦虚道:“殿下,您这小张庄就算不用这个法子,人心也比较齐。而且他们原本就有良好的互助习惯,现在只是由我来做个明确分组罢了。我这算什么大才?” “照你看,这个法子能不能推行开来?”朱由检没管黄秀才的最后一句,直接问道。 “殿下现在就想向外推行?”黄秀才反问一句。 看到朱由检点头,黄秀才低头盘算起来。 “老黄,坐下再想。” 看已经进了屋子,朱由检把黄秀才推到椅子上,让他坐下慢慢合计。朱由检站到窗口望着远处的田野,盘算着自己的心事。 第一八九章:互助组与宗族(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皇庄中,朱由检慢慢的盘算。 今年的年景还不错,称得上风调雨顺,照这样下去,应该又是一个丰收年。 算上今年,皇庄已经积攒了不少粮食。虽然其中不少都是地瓜干和土豆干这种杂粮。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杂粮也都能填饱肚子。 而且经过这几年不停的修建,皇庄的农田水利也增加了不少,想来只要不是太大的天灾,还是能撑得下来的。 现在,朱由检想做的就是,把皇庄的佃户有效的组织起来,把他们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夯实自己的基本盘。 这个组织农户的方法,朱由检选择的就是黄秀才搞得互助组。 在朱由检看来,只有互助组才能打破,这个时代笼罩在乡村中的宗族大网。 没办法,最强大的其实不是皇权,而是宗族。皇权某种程度上只是宗族的一种。 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乡村中什么最大? 当然是大大小小的宗族。 大明的乡村几乎都是以姓为号,什么小张庄,什么小王村。一听你就知道村子里的大姓是什么。 在这些村中,族法是远远大于国法的存在。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因为在这个时代,农户生活的太不容易了。 正因为以一家一户为单位的小民,活得太过艰辛,农户才不得不以宗族的形式抱团取暖。 可宗族真的给普通小户带来帮助了吗? 其实真正的帮助,小户得到的那是少之又少。 宗法礼教发展到现在,宗族给小户带来的帮助,远赶不上宗族对小户的压榨。宗族已经蜕变成族长和族中长老谋取私利的工具。 发展到现在,乡村中的宗族体系已经成了妨碍大明统治的毒瘤。有他们在,大明政策别想在乡村基层有效的通行。 但经过大明200多年的和平发展,百姓完全认可了宗族这个体系。想撼动它,实在太难了。 在东安,朱由检恰好遇到了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黄秀才。而黄秀才的作为,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互助组和合作社。 互助组,这是多么好的组织。不拘你是什么姓氏,只要你们几家走的近,你们就可以组成一个互助组。 在乡村中明确的推行互助组,将愿意互相帮助的农户明确的拉到一起。这不就把一个大宗族拆成了无数小单位。 就像小张庄,全庄一下分出28组。张氏宗族内部就至少结成20多个小团体。 当农户从这种小团体组织中受益后,他们会自觉维护小团体的利益。到那时,张氏宗族还能指挥得动他们? 指挥不动,乡村中的宗族体系自然而然就瓦解了。 瓦解乡村中的宗族,这才是朱由检搞互助组的真正意图。他的这意图怎么能明说。 搞互助组,得益的是底层农户和朱由检这种帝国高层,损害的是乡绅的利益(乡绅一般都担当着族长和族老)。 互助组是在挖乡绅阶层的根,这种事朱由检当然不能明说。 沉思良久,黄秀才才开口说道:“如果殿下愿意,可以在别的村子里推行试试。学生没有想出这种互助组的害处。 在学生想来,最多就是几家农户合不到一起,那解散也就是了。学生觉得应该没问题。”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朱由检兴奋的一击掌。 “老黄,那你多辛苦辛苦,把孤的皇庄都跑一遍,帮他们把互助组都建起来?”朱由检用热烈期盼的眼神望着黄秀才。 “承蒙殿下看重,学生愿意担此重任。”得信王重视,黄秀才精神激昂,他毫不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下来。 “嗯,老黄,那这样,明天孤就调一队人手给你。你带着他们一起去,顺便教教他们组织农户的法子。还有,你也注意看看各庄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若有,你可以向孤推荐一下。”朱由检随口把他的安排都说了出来。 做事情当然不能光指望黄秀才。 光指望黄秀才一个,累死他才能搞几个村子。朱由检要充分发挥黄秀才的传帮带作用,多培养些人才才是做事的正理。 离开皇庄,回到信王府。 一进府,王承恩就低声的提醒朱由检:“殿下,高起潜回来了。” “哦,叫他到书房来。”朱由检眉头一皱,好心情暗淡了几分。 书房中,朱由检看着风尘仆仆的高起潜,心下竟然有些说不出缘由的烦躁。 “起潜,说说吧,孤的钱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朱由检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平静的开口问道。 “殿下,这是所有有关钱庄的调查汇总。”高起潜送过厚厚一本卷宗。 朱由检接过卷宗,随手丢到桌上,翻都没翻。他只是盯着高起潜问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不按规矩做事的钱庄分店,到底有多少?” 低下头,似乎稍稍回忆了片刻,高起潜抬起头肯定的回答:“要是真按殿下给老奴的钱庄规矩,那所有的钱庄几乎都有稍许差异。” 看到信王殿下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高起潜就继续说道:“若按殿下标注的几点核心规矩,变更的只有天津和松江这两处地方。” “只是这两个地方吗?”朱由检追问一句。 “是,”高起潜点点头,“这两个地方共计7家分店,全部都更改了殿下的规矩。更改的模式都十分的相似,都是只接受大额存储,放弃了小额存单。” “那就好,那就好。”朱由检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仰身靠到椅背上,朱由检的手在扶手上轻轻的敲击起来。 过了片刻,朱由检似乎是随口问道:“起潜,你说这几家店,孤该怎么处理他们才好?” 高起潜似乎没有听到朱由检的问话,丝毫没有反应。等朱由检问到第二遍时,高起潜才躬身回答:“如何处理,这是殿下的威权,老奴不敢多嘴。” 听高起潜这么说,朱由检一下坐直了身体。 “起潜,孤真的很为难。这钱庄毕竟只是个商业的铺面,他们违反了铺面的规矩,最多也不过就是辞退罢了。 可要是处罚如此之轻,恐怕又难以威慑后人。孤只怕这个处罚一下,以后违规的会更多。”朱由检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想在询问高起潜。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高起潜干脆连头都低下了。 没能得到高起潜的回答,朱由检又靠回了椅背。敲击扶手的声音,再次在屋中有节奏的当当响起。 第一九O章:整顿钱庄(求订阅、推荐、收藏) 一边敲击着扶手,朱由检一边在心中,开始了自问自答。 问:你给钱庄员工的待遇是否足够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 答:应该足够了。他们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绝对算的上中产阶级。 问:你是否给了员工们上升的空间? 答:有。从伙计到掌柜,再到分区掌柜。虽然层级不太多但有上升的余地。 问:你相信其他分店的员工都没有欲望吗? 答:这,怎么可能没有。是人就会有欲望的。 问:你相信宽恕这些贪婪的员工们,他们会悔改吗? 答:谁知道呢? 问:你认为单单开除他们的处罚能震慑其他人吗? 答:那是绝不可能的。必须要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自问自答中,朱由检的心慢慢坚硬起来。 我的钱庄、我的计划不能毁在这帮蛀虫手中。 可我该怎么惩罚他们? 朱由检再次陷入迷茫之中。敲击扶手的声音变得密集了许多。 按他本心的想法,他恨不得把这些破坏规矩,中饱私囊的家伙,按洪武旧制全都剥皮萱草才好。 可朱由检又顾忌自己只是一个藩王,根本没有杀那些员工的权利。毕竟那些家伙并不是他的家奴。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帮贪婪的家伙不过是些雇工而已。他们和朱由检之间只是东家和伙计的关系。 作为东家的朱由检再强势也不能随便杀伙计不是?信王府又不是黑社会,不能随便打打杀杀不是? 想到黑社会,朱由检脑筋忽然一亮。 对付这种人,也许就是黑社会的方法有用。 嗯,就这么干。 我是藩王啊!我不欺压点良善,还算大明的藩王吗? 朱由检终于拿定了主意。 天启五年8月底,大众钱庄迎来创建后的首场大地震。 全国各个大众钱庄分店都统一接到一纸处理决定: 天津、松江7家大众钱庄的分店,所辖的所有正式员工,共计7个掌柜、35个伙计全部被信王府开革。 更鉴于这些员工故意违反钱庄条例,给钱庄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这些员工还必须赔偿大众钱庄的损失。 经信王殿下开恩,允许这些员工以自身年薪的百倍作为赔偿标准,来赔偿钱庄所受的损失。 为了保障信王府的欠款能得到有效偿还,在未还完欠款之前,信王府将对上述遭开除的员工监视居住,直到上述诸人还清欠款为止。 看完这份处理决定,钱庄员工无不骇然。 员工们明白,那些人这辈子恐怕都完了。 信王府这是要斩尽杀绝了。 在大众钱庄,钱庄掌柜和伙计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界。每个伙计都是按照掌柜的标准在培养。 具体表现到工资上,掌柜的年薪240两纹银,一个伙计也能拿到220两纹银。在这个时代的大明,这绝对是属于高薪阶层。 不过,以这个年薪作为基础来算,掌柜的需赔偿24000两,伙计也要赔偿22000两。这赔偿的金额更是一笔巨款。 这么大的一笔巨款,他们怎么赔得起。 要是一次拿不出来,那后果更坏。 以后就算只按大众钱庄最低的贷款利率,这些人也很难还清啊。 更何况,信王府所谓的监视居住,摆明了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这些人的名声这下也算毁了。 像他们有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谁还敢雇他们。 一时间所有大众钱庄员工都感到了,来自信王殿下的雷霆之威。 钱庄员工们还没消化完这个吓人的坏消息,一张新的通告又发了下来。 南京、太原、西安三地共16家钱庄分店,因严格遵守钱庄规制,所有员工奖励年薪一次。 这下大众钱庄的员工都露出了羡慕的眼光。 其他各处的员工都是一个感觉:那些家伙命真好。 不过,这个严格遵守钱庄规制,似乎很容易做到啊。 做好就能有奖? 一时间钱庄员工的心里都变得火热起来。 就这样一罚一赏之间,大众钱庄的制度遵守程度,从此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京城,钱庄总店 “你们还敢为他们求情?” 朱由检的脸色阴的像即将暴雨倾盆的积雨云。 将手里的卷宗狠狠的向桌子上一摔,朱由检大声吼道:“你们还为他们抱屈,还认为孤应该区别对待是吧? 可他们最早的,从去年10月就改了钱庄的规矩,孤为什么没看到有任何的报告?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那么多人中,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 孤规定,全国任何一家分店每月至少要交一份报告吧! 孤是不是规定,伙计也可以向总店写呈情汇报。 为什么孤一份也没看到?” 烦躁,太烦躁了。 朱由检真没想到,他对分店员工的处罚,竟会对总店员工造成巨大的不安。幸亏他还准备排除总店的隐患,这才早早的发现了。 朱由检发现,总店员工普遍认为他对那些员工处罚过重,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总店员工竟然认为朱由检应该采取宽恕之道,要大度一些。 呵呵,朱由检忍不住冷笑几声。 宽恕、大度,这就是儒家的主流观点吗? 得,既然发现了人心不稳,那就尽早排除这种不稳定因素吧! 朱由检决定给总店员工一个明确的处罚标准。 宽恕、大度都滚一边去吧。 恶狠狠地扫视了一遍,集合在一起的总店所有员工,朱由检继续吼道:“但凡他们有一个向上反应的,还会落到今天这种结局吗?” 看看噤若寒蝉的总店员工,朱由检冷冷的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这就是自作孽的下场。” “好了,不说他们了,孤现在来说说你们。”朱由检慢条斯理的坐下,翻翻桌上的卷宗。 “谁来给孤说说,这最早去年10月起,天津3家分店的账目中,小户少的出奇是怎么回事?这意味着什么?”朱由检缓缓的说道。 随着他放缓的声音,总店的员工却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看到员工都不说话。 朱由检故意拿起卷宗,一页一页的仔细翻阅。 超低压已经形成。 第一九一章:整顿钱庄2(求订阅、推荐、收藏) 大众钱庄总店,一片阴沉的低气压中。 “谁负责天津的账目和数据分析啊?”朱由检轻声的问道。 静默中,三个员工站了出来。 出乎员工预料的,朱由检并没有大发雷霆。朱由检还是保持和缓的语调问道:“这份表格是你们做的吧?” 朱由检指着手中的卷宗某一页。 站出来的三个人壮着胆子探头望了一眼,三人分别点点头,轻声的回答:“回殿下,是我们做的。” “嗯,你们的报表是谁来复核的?”朱由检再次询问。 这次,是一个秀才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数年间,为了应对大众钱庄的飞速发展,钱庄总店也经过数次扩充。 现在的钱庄总店拥有总计超过100人的大型团队,在专门负责各分店的账目统计和数据分析。 这么多的人中,做秀才样打扮的,一眼望去还真的只有他这一个。 抬眼看了看他,朱由检略一皱眉:“你为什么不穿工作服?” 所有钱庄的员工,朱由检都给他们专门配备了两身衣服,为的就是要个整齐划一的效果。 眼前的这个家伙,却明显打破了钱庄员工统一的服装结构。 经他的服装一提醒,朱由检这才发现,其他的员工中,其实还有几个也穿着其他服饰者。 不过那几人选的都是与钱庄制服近似的颜色,看起来没有他那么扎眼。 行,小子就你了。 朱由检直接就选定了要杀的鸡。 被朱由检当头一问,那个秀才打扮的家伙一时卡了壳。 “学生、学生……,”他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记着点,以后上工都要穿工作服。”轻松的笑了笑,朱由检很随便的提醒一声,就把这事放下了。 穿什么衣服其实并不重要,朱由检也不会在这上面太较真。可怎么处理报表,朱由检可就非常看重了。 看着手中的卷宗,朱由检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卷宗上的表格非常清晰,完全就是按照朱由检原先的设计做的。在表上,大额区域和小额区域的界线非常清楚。 自去年10月后,这本卷宗上的小额区域数据,就少的可怜。后面更是出现了大片的空白。这么直观的情况,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天津的数据出现这么大的异常,你为什么不上报?”朱由检盯着这个秀才模样的家伙问道。 “学生、学生,” 得,这个家伙又卡壳了。 “你自称学生,想来是有功名在身了?”朱由检皱了皱眉,换个话题问道。 “是,回殿下的话,学生已经考取了秀才。”对这个问题,那个家伙总算顺畅的回答出来。虽然态度恭敬,可话中似乎透着些得意洋洋的味道。 “你是什么时候考上的,入了学吗?”朱由检看似和颜悦色的问道。 “学生是天启四年11月才通过的童生试,现在还未能进入县学。” 见信王殿下和善的问话,那个秀才也赶紧躬身回答。 明白了,看来去年下半年开始,这个家伙就光忙着考秀才了。 “既是如此,孤就不耽误先生的进学时间了。”朱由检客气的说道。 “来人啊,给这位先生奉上10两银子助学,请他马上出去吧。”朱由检扭头招呼左右。 什么、什么情况? 那个秀才一下懵了。 信王殿下这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对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人,不是应该礼贤下士,热情款待吗? 怎么信王殿下会这样处理他呢? 信王殿下的态度表面上是客气,可明显就是在赶他离开啊! 怎么会这样? 那个秀才感到很难理解。 看着还面露迷惑之色的秀才,朱由检并不解释。 像这种读书都读傻了的人,留之有何用。还是尽早让他离开为好。 秀才? 他也许还真该感谢他有这么个功名,要不然朱由检绝不会这么好说话。 看看这个秀才,再想想黄秀才。 虽然同是秀才,但两人之间的差别还真的好大。 等侍卫将这个秀才半强迫的请了出去,朱由检才冷冷的申明:这个秀才被钱庄开除了。 朱由检一直对钱庄总店报有相当大的期望。他一直在把钱庄总店的各项建设,向数据收集和分析中心的标准靠拢。 虽然明知道大数据分析在现阶段还很难实现,但朱由检还是希望随着人员的添加,各地各种数据的不断收入,钱庄总店能从数据上对各地的民生事物做出一定程度的预判。 现在看起来,朱由检这个最低的愿望,想达到都不容易啊。 朱由检感觉他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人并非机器啊。 人都有欲望的,人也都会有懈怠的时候。怎样引导人的欲望和避免人的懈怠,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钱庄总店员工中,负责天津区的开除一个,剩下的三个罚薪3个月。负责松江区的也照此处理。 处罚决定一下,总店风气为之一震。 当信王的雷霆直接落到身边时,总店员工的各种异常全都消失了。 信王的处罚干净、利落,根本不容置疑,更没有丝毫容情。员工看到信王的决心,心态很快发生了改变。 所有异常数据都必须上报!违者重罚。 朱由检借这次机会,把他的要求强硬的推行下去。 大明南方,台湾、笨港 细雨中的笨港,整个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悲伤的气氛。 细雨中,一个略显文气的中年人,扑通一下跪倒在泥水之中。 “妈祖娘娘,求求您,让颜大哥赶快好起来吧。您要是不满意,您把我杨天生带走好了。我杨天生,愿意用我的命来换颜大哥平安。台湾不能没有颜大哥啊!” 随着细声祷告,杨天生涕泪横流。 老天不佑善人啊! 谁能想到,像熊一样强壮的颜思齐颜大哥,也会突然的病倒。 天启五年8月,大明最大的海商,海上王李旦死了。 李旦的死讯随着船只迅速传遍四方。 当李旦的死讯传到大员,郑一官得到确切消息后,他稍稍整顿一下大员内部,就赶到台湾与颜思齐达成了正式的结盟。 台湾,这就是颜思齐领地的新名字。 第一九二章:颜思齐之死(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经过四年多的艰苦建设后,颜思齐终于在笨港和新港打开了局面。 颜思齐现在已经拥有10座大型村寨,两个港口。他直接掌控着超过3000户居民,手下人丁过万。 因颜思齐在海湾岸上建起巨大的楼台,作为他的指挥中心。整个地势上,海湾内有楼台,楼台外就是海湾。 故往来的海商都把这里叫做“台湾”。 台湾也就成了颜思齐势力的代名词。 台湾颜思齐,在大明海商中那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虽然,在大明海商中颜思齐的船相对少了一点,但论综合实力,颜思齐仍是大明前三的大海商。 对于同郑一官的结盟,颜思齐也非常看重。颜思齐与郑一官的关系,双方一直都维持的很好。 这几年来,若不是郑一官明里暗里的相帮,台湾绝不会发展的这么快。 至少,若没有郑一官的从中斡旋,单与那荷兰红毛番的关系就要消耗颜思齐大量的精力。 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大明最大的海主李旦死了。 李旦一死,他的势力瞬间分成了好几块。其中最有活力又掌控大员的郑一官,也正式与颜思齐成了邻居。 这样一来颜思齐与郑一官的关系,也到了一个转折的关头。 是结盟还是对抗,对双方的未来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影响。 而郑一官愿同颜思齐正式结盟,这对两人都有非常大的好处。 结盟以后,综合颜思齐和郑一官两人的势力,他们已经稳稳的跃居大明海商第一了。 只要再借助郑一官拿下李旦遗留的各种通航权,那…… 美好的明天已经在向颜思齐热烈的招手了。 谁都没想到,乐极生悲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 高兴过度的颜思齐,在打猎的途中豪饮大醉后,竟然感染了伤寒,几日之间就病的不成人形。现在更是到了病危的关头。 眼见颜思齐病危,台湾上下无不人心惶惶。就连二号人物杨天生都已经乱了方寸。 细雨中,一个护卫跑到杨天生身边:“二当家,颜大哥叫你。” “颜大哥醒了?”杨天生一下从地下窜了起来,一边向房内冲去,一边问道。 颜思齐确实醒了。 努力的睁大了眼睛,颜思齐发现这个动作他都做的好累。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过不去了。 看看刚刚冲进来的杨天生,颜思齐从他的脸上明显看到了水光。 唉,杨老二的性子还是弱了一点。 罢了、罢了,便宜郑一官这小子了。 颜思齐做出最后的决定。 勉强抬起手,颜思齐费力的说道:“老二,传信把郑一官叫来。” “找郑一官?”杨天生一愣,“大哥您还是好好休养,有什么事,等您好了再说。” “我、我怕、怕是不成了。老二,叫郑一官来,我们两家彻底合并。”颜思齐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什么?”杨天生如遭雷击。 颜大哥要不行了,这怎么可以。 若没了颜大哥,台湾这份基业可怎么办?杨天生登时乱了方寸。 “颜大哥,你说什么?你会好起来的。”看颜思齐憔悴的病容,杨天生心如刀割,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看到杨天生的反应,颜思齐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杨老二是当真担不起这付担子啊! “老二,去、去请郑一官来吧。我们两家合并。”颜思齐的声音越发的微弱,“只希望有郑一官撑着,台湾不会散。” 天启五年九月,台湾开创者、开台王颜思齐病逝。 按颜思齐的遗命,台湾与郑一官势力彻底合并。 就这样,接连得到李旦和颜思齐两份超级大礼包后,大明最幸运少年郑一官,一跃成为大明海商的头号势力。 9月,正是草原最好的时节。 这个时间,雨水不缺,牧草也长得格外茂盛。在充足的食物供给下,牛羊也长得格外快。 一则流言终于在草原上发酵完成了。 羊毛竟然能卖钱了! 初听到这个流言,牧民们都觉着听到了最大的笑话。 可随着时间各种传言越来越多,牧民们渐渐发觉,羊毛可能真的能卖钱了。 对这一点,最靠近喜峰口的朵颜部已经确信无疑了。 羊毛能卖钱。朵颜部的牧民兴奋的都要疯了。 在草原上,就算最穷的牧民家里也有10只8只的羊。垃圾一样的羊毛能卖钱,那无论卖多少都是白捡的不是? 抱着这个思路,牧民们宁愿冒着风险,或单人独骑,或成群结队,带着一袋袋羊毛赶往喜峰口货栈。 局面打开了。 老掌柜郑明开心的连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如他所愿,龙门客栈终于打开了局面。随着羊毛换钱的流传,越来越多的牧民找上门来。 牧民们送来了羊毛,换走了少量的日用百货,并把羊毛换钱的消息进一步向草原流传。 就在此时。 “什么?我绝不同意。”老掌柜郑明满面狰狞,大声怒吼道。 “你们这是去送死。”郑明大声向张云翼呵斥。 “我们完全不需要冒险。我们龙门客栈的名声已经在草原上流传了。我敢保证,最迟落雪前,朵颜部甚至插汉部中大一点的部族,都会把羊毛送上门来。我们根本不需要再派出商队。”郑明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张云翼。 在郑明看来,张云翼简直疯了。张云翼竟然要组织一支超大的车队,到束伯部去做生意。 按张云翼的设想,用500少年队,200多边军老兵,护送150辆马车到束伯部做生意。 带那么多的物资去做生意? 在熟悉草原的郑明看来,那不是去做生意,是去打仗还差不多。 那么多的物资,不是故意让人来抢吗? 还真以为草原上的部族都是良善之辈啊?哪有那事。 草原上的部族,不抢商队,那是因为商队带的东西不多,没引起他们的贪欲。 真引起他们的贪欲,他们随时会化身草原最凶猛的马贼,把你吃的连毛都不剩一根。 真以为每年失踪的商队真是遇到了马贼,估计大多数商队遇到的都是草原部族化身的马贼。 草原上危险的更多是那些部族。 第一九三章:朱由检的小计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按郑明多年行商的经验,到草原上交易,最多10几车货物就已经到了极限,再多那明显就是招贼了。 今年郑明是从朵颜部搞了近百车的羊毛。可那些羊毛,郑明只是用2、3车物资就换了回来。今年初只是找车从朵颜部拉回来罢了。 去束伯部做交易,郑明不反对,但不能这样瞎搞啊! 面对急红了眼的老掌柜郑明,张云翼只能把信王殿下的手谕拿了出来。 郑明猜对了,张云翼的计划根本就不是为了生意,他为的就是打仗。 张云翼懂什么生意啊,他这么多年唯一会的就是打仗杀人。 拿出信王和他拟定的计划,张云翼略微有些走神。 那天还是张云翼第一次见到隧发枪的试射。 天啊,隧发枪那高超的性能,从射程、威力再到少年队的装填速度,完全震撼了张云翼。他从没见过如此强悍的神兵利器。 信王拿出的这款隧发枪,射程超过200步,100步上还能轻松打穿棉甲,在少年队手中,甚至可以做到一分钟3发。 天啊,那一刻张云翼完全不相信他的眼睛和耳朵。 太超出他的幻想了,张云翼做梦都没梦到过这样的火枪。 “怎么样?”朱由检看着惊呆了的张云翼,露出会心的微笑。 此次借大婚的机会,朱由检特意把张云翼叫了回来。朱由检就是需要张云翼这个老兵,来给他评估一下隧发枪的威力。 张云翼对隧发枪的评价将关系到朱由检的一个小计划。 一个非常冒险的小计划。 在天津船上,亲眼见证了隧发枪实战的威力,让朱由检的心大了起来。 朱由检想在即将到来的宁远之战中有所作为。 宁远之战,在朱由检前世的记忆中被称为宁远大捷。其实,朱由检对这个大捷实在是不太认同。 当然,处在大明的角度上,能守住宁远城就已经是少见的大捷了。 更何况,据说、大概、可能、也许宁远守军还用红衣大炮轰死了努尔哈赤。 但前世拜网上巨大争议的缘故,朱由检清楚的记得,努尔哈赤是在宁远之战8个月以后才死的。 假如宁远的红衣大炮真的打中了努尔哈赤,那努尔哈赤的命可真够硬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红衣大炮可没有开花弹,用的都是实心弹。你别说大炮打出去,就算那20多斤的实心铁球从城头扔下去砸人一下,挨上的人受伤也不会小。 努尔哈赤挨了一炮,竟然还活蹦乱跳了8个月,估计他强壮的都快赶上钢铁侠了。 宁远大捷宣称的努尔哈赤没死,那宁远大捷的水分可就真的太多了。 宁远战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朱由检记得不太清楚。他只记得后金没打下宁远,回头把觉华岛给平了。 后金能打下觉华岛,是因为天太冷,整个海面都冻住了。 这样,没有水军的后金八旗兵才能从冰面上冲上了觉华岛,把岛上的明军屠杀个干干净净。 从海面结冰这一点来看,那时天就已经非常冷了。就算这小冰河时期的辽东,恐怕也得腊月以后才能有这个低温吧。 想参与宁远之战,朱由检就希望能在宁远开战之前,把少年队训练出来。那样,到时候才能借助宁远城防试试后金的真正水平。 让少年队野战中直接面对后金,朱由检还没有那么疯狂。 从天津回京后,张彝宪又给了朱由检一个不小的惊喜。 7月底,张彝宪竟然就给朱由检备好了600支隧发枪。月产600支枪,这个造枪的速度,让朱由检非常的开心。 新枪都就位了,弹药也按一支枪100发子弹备好了。朱由检就准备把步子迈的稍大一点。 朱由检要用实战,为他的少年队做最后的开锋。 神兵开锋需血祭。 那就用草原马贼的血,来祭炼少年队这把跨时代的神兵吧! 带大批的车辆物资前往束伯部的计划,就是朱由检亲自拟定的。 朱由检就是想用物资来吸引草原上的马贼,来给少年队提供一个实战练兵的机会。 在朱由检看来,配备了马车和隧发枪的少年队,足够剿杀草原上的任何马贼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朱由检还是想听听张云翼这个老兵是意见。 刚听到朱由检的计划,张云翼被吓了一跳。 等静下心来仔细盘算一番,张云翼感觉信王殿下的计划,还是大为可行的。 首先,这个计划打的还是经商的旗号,有明确的目的地。只要能到达束伯部进行商业活动,就算完成了表面的目标。 其次,以这么多的物资做诱饵,肯定会引来大批的马贼。少年队以马车为基,其实相当于是进行守城战,这就让少年队占据了地利的优势。 最关键的是,这种新式火枪实在太厉害了。 草原上的马贼,都是以弓箭为主要兵器,大多以弯刀作为近战兵器。 刀先不提,马贼用的弓大都是骑弓。骑弓的有效射程也就50步左右,相比隧发枪的射程,骑弓实在太近了一点。 还有就是,马贼都很少穿重甲,最多也就是弄身皮甲护体。而隧发枪在100步的距离上完全可以无视这种皮甲防御。 这样算下来,少年队几乎已经占据了不败之地。要是这样还不敢打,张云翼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得到了张云翼的肯定,朱由检信心大增。 又经过和张云翼再三的细化,这才有了张云翼拿给郑明的这份作战方案。 话说道这个份上,张云翼认为郑明应该不再阻止他们了吧? 没想到。 “张统领,我觉得你的这个计划,还有一个比较大的缺陷。”想了又想,郑明还是开口说道。 看着这个固执的老头,张云翼脸色涨得通红。 看张云翼生气,郑明摆摆手:“张统领,我不是要阻止你。我是说,光你们去不像个商队。要扮,我们还是扮的像一点才好。我想我还是陪你们跑一趟吧。” “郑老?”张云翼一愣。 “我要是不和你们去,我怕过年你们都赶不回来。”郑明笑着打趣道。 “这,郑老,那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张云翼是由衷的向老人道了声谢。他明白,这是老掌柜在为他们弥补计划的缺陷。 商队进入草原和军队进入草原,那绝对是不同的待遇。张云翼也不想被所有草原部族围攻。 “谢什么?我们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老人毫不在意的回答。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龙门客栈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 第一九四章:计划开始(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东厂 “还没查清楚?”魏忠贤阴声问道。 “回督公,小的们已经顺着线摸过去了。现在只知道劫船的主谋是从南方来的。具体是哪家,小的们还没有查清楚。”东厂大档头心惊胆战的回答。 “圣上哪里,杂家最多只能再维持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内还查不清楚,你就自行解决了吧?”魏忠贤扔下这么一句,站起来就走。 “督公?”看着连头都不回的魏公公,东厂大档头变了脸色。 “传最高级飞火签,调集一切人手,半个月内要再查不出来,都给老子提头来见。”大档头红着眼,咬着牙嘶声叫道。 随着东厂大档头发狂的声音,东厂番子们似炸了窝的蜜蜂,成群的飞出京城向天津飞去。 天启五年9月底,龙门客栈中装载了大量物资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征程。 160多辆四轮马车,近千人的大型商队,第一次出现在草原之上。 商队中,郑平学着老兵的样子,打理照顾着自己车上的挽马。 郑平从没想到,照顾马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诀窍。 饮水、喂料、顺毛,那一项都有不少的学问在里面。 这打理的还只是挽马,要是战马据说需要打理的更多。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兵,还真的不容易。 借踏上草原的机会,张云翼开始安排那些来自边兵的老兵,给少年队上课。主要就是讲解骑兵的一些常识。 从老兵们口中,少年们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会骑马就能算是骑兵。骑兵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做一个骑兵,首先就得熟悉马性。 怎么样才能熟悉马性? 你必须得对你骑得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才行。所以中原的骑兵都推崇自己来喂养马匹。因为那是熟悉马性的最佳途径。 而草原的骑兵和中原人不一样。他们从儿童时期就开始和马打交道,他们对马的脾性远比中原人熟悉。 草原最普通的牧民,稍加训练也能作为基本的骑兵使用。这就是草原和中原的最大区别。 “只有做到能娴熟的控马,能在疾驰的骏马上,随意变幻各种姿势而不会落马,这才能算是最基本的骑兵。从这点上来说,草原的每个成年牧民都可以算是基本的骑兵。小子们,现在知道中原和草原的骑兵差距了吧?” 老兵以一种凝重的口吻,结束了给少年们的骑兵基础讲解。 “那我们要是现在开始学骑马,需要多久才能达到你说的那种境界?”郑平记得,是牛金星问出的这句话。 “现在开始学?哈哈。”老兵轻笑了两声,“如果你有骑兵的天赋,想达到我说的那种基本境界,天天骑,大概骑个3-5年就差不多了。” 看少年们兴奋的样子,老兵又补充一句,“要是你天赋不够,你也许一辈子都达不到那种境界。” 真正踏上了草原,郑平他们才感到草原的路也一样的艰难难行。 9月的草原,正是水草丰茂的时候。 一眼望去,整个草原就像大海的海面,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各种绿色。风吹过草地,草面就像海上的波浪随风起伏。 风吹草低见牛羊,还真是比较的形象。 一路上,浅处的草还没不过脚面,而那些深处的草却足足超过了膝盖。整整一天走下来,少年们回头一看,太行山依然还是那么高大巍峨。 全军似乎并没有走出多远。 四轮马车在草丛中艰难前行。 马车最怕的,是长草对车轴的缠绕。一旦长草把车轴缠死,马车都有断轴的危险。 再次弯腰剃掉挂上车轴的长草,仔细比了比车轴距地面的距离。郑平记住了这个尺寸。 想要顺利的通行草原,这些四轮马车就一定要加大车轮,提高离地间隙,躲开长草对车轴的缠绕才行。 抬起头,郑平看到张俊豪和秦安两个丙字队的少年,紧跟在郑明身后。他们一边恭敬的伺候着老人家,一边不停的在记录着什么。 不用看,郑平都知道这两个伙伴在忙些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负责的事情此行更为重要。 张俊豪他们是在测绘地图。 少年队此次进入草原,捎带的另一个重要事情,就是测绘地图。 朱由检受够了大明那种写意派的地图。 在闲暇时,朱由检对留守信王府的丙字队少年,做了简单的地图培训。 因为不知道海拔高度该怎么测量,朱由检就只把他对地图的基本理解教给了少年们。 对少年们,朱由检只是再三强调了比例尺、方向、固定的标志物在地图中的作用。他在就要求少年们,一定要标注清地形的相对高度。 朱由检动动嘴,少年们跑断腿。 少年们在经过反复、大量的练习后,他们对京城附近各处地图的绘制,总算达到了朱由检的初步要求。 此次丙字队前来支援喜峰口,测绘地图的任务,也就随之而来。 走到哪,地图就要绘制到哪,这就是朱由检对少年队的最新要求。 看着忙着记录的张俊豪和秦安,郑平打了个冷战。幸好他是甲字队的,要不然忙碌的人中也少不了他。 夜色下,龙门商队(来自龙门客栈)那庞大的宿营地周围,各种探子向各自所属的阵营飞驰而去。 他们带回去的都是相同的信息,那就是龙门商队真的出来了。 风吹草动,石落水惊。草原的各方势力开始闻风而动。 天津,海河畔 借助夜色的掩护,东厂的番子包围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小村庄。 随着几声低沉的虫鸣声,东厂番子娴熟的冲进村庄。嘶喊声、叫骂声瞬间在村庄中响起。 火把齐齐打了起来,东厂番子赫然已经将整个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番子跑了出来,附在带队的档头耳边低声回报。 “什么?又没抓到活口?”带队的档头烦躁的叫道:“那还等什么?给老子把这全村的贱民全都抓来,挨个审问。老子就不信没有线索?” 随着档头的命令,村中传出各种惨叫的声音。火光下,整个村子如同坠入严酷的地狱。 坐在村口,带队的档头烦躁的来回走了几圈,转身大声吩咐:“通知回去,给老子扩大调查范围。 把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全部给老子再过一遍。哪怕他只是沾上一丝,也给老子仔细查一遍。 老子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随着东厂档头发狂般的命令,整个天津卫都开始动荡。 第一九五章:草原部族的反应(求订阅、推荐、收藏) “阿爸,您不打算动手吗?”朵颜部少主花赤虎摩拳擦掌的问道。 在花赤虎对面,朵颜部老王花当慢条斯理的喝着奶茶。对花赤虎的叫嚣,老花当如同没听到一般。 “阿爸,您只需给我1000人,我就把商队的哪些东西全给您拿回来。”花赤虎见花当不理他,忍不住又叫道。 “1000人?”老花当脸上露出习惯性的笑意。 他这个儿子啊?当真是勇武有余,谋略不足啊。 “虎子,你知道对方总共有多少人吗?”花当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 “有多少人?”花赤虎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按探子回报,他们大概有近千人吧?”花赤虎不太确定的说道。 “就算他们超过千人又能如何?1000只羊也不够一群狼抓的。”花赤虎随即又嚣张的笑道。 “准确的说,对方有800多人。他们其中至少有200多弓马娴熟的边兵做护卫。对方可不能算羊啊!”老花当很不满意的瞅了儿子一眼。 “虎子,先不说其他人。就这200多边兵,你觉着你1000人就能轻易拿下?”花当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这个虎子啊,还是太年轻了。 “有200多弓马娴熟的边兵?”花赤虎吓了一跳。“阿爸,你没弄錯吧?” 大明弓马娴熟的边兵可不是善茬,更不是烂大街的货色。一个商队怎么会有这么多精锐边兵? “弄错?”花当非常不满意的哼了一声,“虎子,你这种粗心大意可实在是要不得。 虽然明军的普通士卒战斗力不高,可明军的精锐还是很难缠的。你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敢夸口用1000人就行?你太让我失望了。” 被老花当沉下脸来一通数落,花赤虎的脸涨的通红。 看花赤虎那涨红的脸,老花当更不满意。 “虎子,你这去给我搞清楚,对手到底有多少人,大致战力是多少,他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要走那条路去?还有,他们到底都带了什么货物? 虎子,你把这些都搞清楚了,在考虑带多少人去吧?”老花当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在另一个地域,相似的草原帐篷中,5、6个人正在摆酒庆祝。 “真是佛祖保佑啊!” 为首老者恭敬的举杯敬天,其他的几人也跟着举杯相随。 放下杯子,老者厉声说道:“你们这就开始整顿兵马。咱们一定得把这块肥肉吃到肚子里才行。事关咱们扎鲁特部的生死存亡,一定不可大意。” 其他几人轰然相应。 扎鲁特部族,蒙古喀尔喀部五部之一。 天启元年,努尔哈赤发动辽沈之战。 当时,喀尔喀部是与明军组成联盟。接到战事通报,喀尔喀部由五部中最强的弘吉剌部首领宰赛,率领1万骑兵前去支援明军。 可惜明军在愚蠢的袁应泰指挥下,崩溃太快。导致喀尔喀部受到池鱼之殃,不光1万骑兵被努尔哈赤顺势击溃,就连宰赛也被后金一举俘虏。 喀尔喀部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把宰赛从后金赎回。 从哪时起,喀尔喀部就断绝了与明军的联盟,转而与后金结盟。 喀尔喀部没想到,随着后金连战连胜,努尔哈赤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天启三年,努尔哈赤明确要求喀尔喀部放弃与后金的平等联盟,改做后金的附庸。 努尔哈赤这个无理的要求,遭到了喀尔喀部的直接拒绝。 天启三年四月,努尔哈赤突袭喀尔喀部中最反对后金的扎鲁特部族。 措手不及的扎鲁特部大败,首领昂安与他的儿子一起战死。扎鲁特部元气大伤。 此后的一年多,喀尔喀部又受到后金的多次打击。虽然战事都不大,但整个喀尔喀部也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喀尔喀五部中,本就元气大伤的扎鲁特部,更是雪上加霜,现在都快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其实,在对抗后金的骚扰中,扎鲁特部士卒的损失并不太大。他们损失最大的还是部族的民生。 在反复转场的过程中,扎鲁特部的牛羊,根本就无法获得良好的生长环境。牛羊的缺失使扎鲁特部即将面对一个严酷的冬天。 在这个时候,竟然有这么一支满载物资的商队进入草原,扎鲁特部真是有了雪中送炭的感觉。 扎鲁特部的帐篷里,几个人正在商量抢劫的细节问题。 “格斯尔,我们这样直接出手,会不会和别的人撞到一起?”一个粗壮的大汉扭头问为首的老者格斯尔。 “巴特尔,我们现在还有的选吗?若是拿不到足够的物资,今年冬天我们肯定是要挨饿了。”格斯尔老者沉痛的说道。 格斯尔看看身边的几人,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肯定会引来无数野狼。巴特尔、特穆尔、昂热你们都去吧,把族里所有的兵也都一起带去。有5000骑兵在手,我看谁还敢和咱们抢东西。” 对格斯尔的说法,其他几人吓了一大跳。 “那怎么行?”其他几人一起叫道,“格斯尔,这可不行。我们把兵都带走了,你怎么办?部族怎么办?万一有人偷袭,部族不就全毁了?” “听我的,”格斯尔大声的喝道,“部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与其慢慢流干了血,还不如集中全力去拼一下。” 格斯尔凝重的扫视了诸人一眼,他沉重的说道:“那商队至少有5、600护卫,其中更有200多明军精锐,你们觉着需要多少人才能拿下他们?” 看看一时语塞的诸人,格斯尔继续说道:“最少也得1500骑吧?你们想想这块肥肉会引来多少饿狼?来的饿狼至少都得1500骑吧?没有5000骑能把东西带回来?” 火光下,格斯尔老人的脸上说不出的疲惫。他看看说不出话的诸人,无力的挥挥手。 “去吧,都去准备吧。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抢回东西来,我这里就什么事都没有。都去吧!” 因为对草原情况的不了解,朱由检弄出的计划已经严重偏离了方向。 朱由检绝没想到,他的钓鱼计划竟然会钓上一条鲨鱼。而且比钓上一条鲨鱼更糟糕的是,周围竟然还有数条鲨鱼在游弋。 第一九六章:商队的准备(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亮了,9月的草原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微微的凉意,草原上看来并没有秋老虎的存在。 龙门商队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收拾好营地,慢慢踏上新的征程。 缓慢的收拾营地,这是张云翼故意安排的结果。 虽然不太懂谋略,但张云翼本能的觉得,少年队的整队速度太过夸张,需要压制一下。 在张云翼想来,若不压一下,少年队那只需一刻钟就能列队出发的速度,会吓坏很多的小朋友。那样怎么会吸引朋友前来。 随着龙门商队上路行进,草原上开始热闹起来。 围绕着龙门商队,不停的有各色牧人飞驰而过。 一些胆大的牧人竟然拉高了嗓门,唱起了蒙古人独有的长调,广阔的草原上登时歌声飞传,一片和平景象。 “情况不对。” 行走了数天,在商队再次宿营之后,老掌柜郑明一脸凝重的对张云翼等几个主官说道。 为了细化指挥,郑平、牛金星、张俊豪和李钊四人也加入了指挥阵营。郑平、牛金星、张俊豪分别是少年队甲乙丙三队的队长,李钊则是边兵老卒的代表。 “哪里不对,郑老您说,我们听着。”张云翼毫不犹豫的选择听从郑明的意见。张云翼知道,在草原上,他和郑明经验上的差距,远比两人的岁数还要大。 “商队周围的牧民太多了?”老掌柜郑明忧心忡忡的说道。 怕几人不明白,郑明特别细心的解释道:“这些牧民没有一个是带畜群的。他们至少都是单人双骑,这明显是蒙古人探骑的配置。 还有那些长调,虽然没有歌词,可明显都带有传话的意思。 这还不算,咱们这么大的商队,已经进入草原数天了,也算是深入草原了。 商队周围来来往往这么多的牧民,往常早有牧民上门来探听商队携带的货物,考虑兑换的问题了。可到现在,问货的牧民还没出现一个。” 看看几人变得凝重的脸色,郑明沉重的作出结论:“我们只怕是被什么大势力给盯上了。不然,周围的牧民不会是如此表现。” 听完郑明的话,张云翼几人分别露出不同的神色。 郑平等三个少年露出的都是期待之色,他们现在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出现一群敌人,好让他们建功立业。 李钊脸上露出十分凝重的神色,他是喜峰口的老兵出身。对这片草原也比较熟悉。出身军伍的他,对草原的大势力更是忌惮非常。 草原上没有中原那么复杂,所谓大势力就是以部族拥有的骑兵来计算的。能称得上大势力的至少也得3000骑起步。 想想商队周围如梭般的牧民,李钊倒吸了一口凉气。 经郑明一提醒,李钊赫然发现:“尼玛,这商队周围有至少超过7家的探子存在。商队这是扎了马蜂窝吗?” 张云翼的表情是凝重中带着几分期待。所有人中只有张云翼对少年队的实力,有一个相对合理的判断。 在张云翼看来,依靠马车的防御,只要少年队发挥出隧发枪1分钟3发的水平,对草原上的轻甲骑兵,打出1对3的交换比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草原部族没有3000人以上,攻击商队根本就是送菜。 在张云翼想来,草原上缺少物资的中小部族,应该没有那个部族会冒着自家空虚的危险,全族前来吧? 至于那些有足够能力的大部族,商队带的物资虽多,可还没到引动大部族的程度吧? 张云翼最担心的,是马贼们会不会联合来攻。 “郑老,您对草原比较熟悉,您觉得他们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向我们发起攻击?”张云翼沉吟片刻,还是直接问出了此话。 “要我选?”郑明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以我们的速度,再走两天就到了乎愣河。他们要是真要大规模袭击我们,应该就在我们过河前后。” “郑爷爷,您为什么会如此判断呢?”郑平好奇的问道。 看着面前英俊挺拔的少年,老掌柜郑明郑重的回答:“因为那是朵颜和喀尔喀部的草场分界线!” 那条小河,就是朵颜和喀尔喀部的分界线。郑明的回答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回答大出郑平的意外。郑平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地势上的原因,没想到结果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看出少年们的疑惑之意,老掌柜郑明进一步给他们解释。 “咱们这么大的商队,这么多的人,是人就能看出我们有着强大的背景。 抢,这些蒙古人是敢抢我们。可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也要给自己留点退路。那分界线就是他们应对大明问询最好的说法。” 老掌柜苦笑了两声,沉重的问道:“我们还继续向前走吗?” 对老掌柜的询问,少年们依然还是一脸的坚定。 老边兵李钊左右打量了下少年和张云翼的表情,做出了他的决定。 “张头,我可以随你安排,最多就是一死罢了,反正你给的安家银子够多的了。 可弟兄们那里,张头你还得去交代一下。在这种局面下,弟兄们愿不愿继续跟着走,我可不敢保证。”李钊一脸为难的说。 说是老边兵,其实李钊的年纪也就才31、2,正是当打的年龄。弓马娴熟的他是喜峰口的坐地户,只是因性格的原因不讨喜峰口千户的喜欢。 要不然,李钊绝对会被收为千户家丁。 同行的老兵都与他身份差不多,大多是蓟镇各处的刺头兵。他们虽然弓马娴熟,但根本不受本部将校的待见,这才轻易就被张云翼雇来。 听到李钊所说,张云翼心中一动。 李钊说的对,欺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与其等老兵们看到敌军势大时,出现逃走或投降这些动摇军心的举止。还不如现在就开诚布公的和他们说清楚,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对老兵们的战力,张云翼还是很看重的。 尊重老兵,让老兵们自行选择,既能彻底招揽他们,也能提前排除一些隐患。张云翼相信,以信王府的势力,老兵们会给他满意的答案。 “召集所有的老兵,我来和他们说。”张云翼痛快的下了决定。 第一九七章:朵颜部的老狐狸(求订阅、推荐、收藏) 商队中总共254名老边兵集中到了营地中央。 面对老兵张云翼面色凝重的用力拍了拍手。 吸引了老兵的注意力后,张云翼用沉重的语气对他们说道:“弟兄们,周围的情景你们也都看到了。 马贼的探子越来越多,估计再向前走,我们和他们肯定会有一战。 我不想骗你们。马贼的势力也许会超出我们想象,我们也许都会死。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怕死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绝不强留。” 面对雇佣的老兵们,张云翼直接通报了现在的局面。 通报完战情,张云翼停下来观察了一下老兵们的表情。 不出张云翼的意料,老兵们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大多表现的是一种思索权衡的样子。 是啊。 这几天探子们如此明显的活动,老兵们要是还判断不出基本的局面,那也就算不上是老兵了。 看老兵们一时没有做出决定,张云翼很高兴。看起来这些老兵还都有几分胆量和情分。 “愿意留下的,我可以给你们个承诺。”张云翼大声叫道。 “只要你们留下,以后就都算是我们信王府的人。死了,我们信王府给抚恤。家里可以享受信王部众的待遇,家里的孩子大了可以优先进入少年队。 残了,抚恤照旧。信王府还会给你们一份养老的活计,断不会叫你们没个下场。愿意相信我们信王府的,就可以留下来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留下来了,对阵时,要是畏缩不前或者再想逃跑,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了。 你们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了。” 听完张云翼招揽的条件,大多数老兵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其实,大多数老兵在接受张云翼雇佣的时候,冲的就是信王府。老兵们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与龙门客栈打了几个月的交道,信王府的财大气粗给了老兵们极深的印象。与少年队的接触,更让老兵对信王府的人情味,有了极佳的印象。 一群娃娃兵,信王都舍得给他们配备那么好的装备,生怕他们无谓的伤亡,这样惜兵的东家天下上哪儿去找。 老兵们其实早就在等着张云翼的招徕了。 当然,不是所有的老兵都抱着这种观念,还有10几个人一时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再次拍了拍手,张云翼高声的说道:“不是我催你们决定,是真的没有时间了。愿意留下的,原地不要动。 想走的,请到我的右手边来。我会给你们备好旅途的必须品,咱们好聚好散。” 稍等片刻,看老兵们没人动作,用力的挥了挥右手,张云翼又大声叫道:“要想走的,到这儿来。你们要走,就赶快走。 都是老兵,我也不瞒你们。现在走,你们活的几率还大些。明天再走,你们活的机会可能就会小了很多。” 听张云翼这么说,剩下的那10几个老兵,当即就拿定了主意。 麻蛋,张云翼嘴上说的好听。老兵们其实哪还有退路。 现在这个局面下,除非所有老兵一起离去。否则,几个人单独离去,信不信一离开营地,就会失踪在这草原之上。 商队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探子,只怕正在找寻营地中落单的人员作为活口。 除了留下,老兵们其实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朵颜部的营地中 “阿爸,”花赤虎大声的叫道:“我已经盘算好了,你给我3000人,我就给你把整个商队完整的抢回来。” 看老花当又与往常一样,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看过来,花赤虎一本正经的说道:“阿爸,你别笑,这次我真查清楚了。” 花赤虎像背书一样开始念叨:“这个商队是要前往科尔沁的束伯部。带的货物主要是粮食和日用百货,有2百45的边兵作为主力护卫。还带了45百的少年做奴仆兼护卫。” 舔了舔嘴唇,花赤虎羡慕的说道:“阿爸,这个商队还真富得流油,就只算他们那100多辆大车,也值得动手。” 看看老花当露出满意的表情,花赤虎大声叫道:“阿爸,他们要走喀尔喀这条线奔束伯部去。 我带3000人先去抢。阿爸,你再安排2000人随后。你得让人给我做个接应,我怕会有别的部族,也来抢这块肥肉。” 眼光微微一跳,这次老花当是真真正正的笑了起来。 虽然花赤虎说得资料都是他准备好的,可这虎子,总算是知道多用一点心思了。 “虎子,你打算在哪里下手?”老花当老怀大慰的笑着问道,那笑容比往常真诚了不少。 看出老花当这次对他很满意,花赤虎非常高兴。 “阿爸,我打算明天就带人跟上去,夜里就去偷袭他们的营地。趁夜一举把他们连车带东西都抢回来。”说到自己准备采取的手段,花赤虎表情有些纠结。 自命英雄的花赤虎,对选用偷袭这种不算英雄的手段,心中感到非常纠结。 花赤虎不住的在心中宽慰自己:“我这是要去做强盗。强盗就不能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如果真是正大光明的两军交锋,我一定会像个英雄一样去战斗。” 听到花赤虎偷袭的选择,老花当放声大笑:“好、好、好极了。虎子你能这么想,阿爸就放心了。” “不过,”老花当话锋一转,又给花赤虎浇上一盆冷水。 “你不能明天夜里就去偷袭他们。” “为什么?”花赤虎惊奇的问道,眼睛放出期待的光芒。 难道阿爸希望我像英雄一样去正面战斗吗? 老花当的话,打破了花赤虎的幻想。 “虎子,你带人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等过了乎愣河,你再去偷袭他们。”老花当笑眯眯的告诉花赤虎。 “为什么?”花赤虎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 “为什么?”老花当对儿子的情绪一点都不在意。 花赤虎的想法,老花当非常清楚。但相比英雄,老花当更希望儿子成为一只狡诈的狐狸,那才是他兀良哈部真正的福气。 “为什么?因为过了河就是喀尔喀部的草场了。你在那边偷袭他们,名义上我们兀良哈部是没有责任的。”老花当一字一句的教给他的儿子。 看着儿子不解的眼神,老花当又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儿子听。 “这支明人的商队有如此的规模,背后一定有明国的大人物撑腰。明着激怒这种大人物,对我们兀良哈部没有半点好处。还是我们吃肉,把罪名扔给喀尔喀部比较好。” 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眯着眼笑的十分开怀的老花当。花赤虎怎么都感觉,他的阿爸真的很像一只微笑的狐狸。 第一九八章:倒霉的冯家兄弟(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深了,商队的宿营地已经没了喧闹的人声,大多数人都已睡去,只剩值夜的人手还在抵抗着睡眠的侵袭。 “呜”的一声箭响,随之而来的惨叫声撕碎了夜的宁静。 营地内,10几个老兵跳上马车,向黑暗中望去。 四周除了商队布下的火堆警戒线,再无其他一丝动静。似乎那声惨叫只是大伙的一个幻觉。 看着脚下的马车,老兵们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有这些四轮车真好。 宿营的时候,只需简单的一排,把马匹卸下,马车前后勾搭就形成一道稳定的防线。而且稳定的四轮车形成的防线,远超以往不稳的两轮车。 又向四周查看半晌,只听见远方隐隐有些动静,营地的周围却安静异常。老兵们看不到异样,又慢慢的隐入暗中。 天亮了,一夜又平安的过去。 商队重新上路后,有心人发现,围着商队的探子们似乎少了不少。 联想昨夜隐约的动静,看来昨夜强盗之间似乎是发生了点小冲突,也许是为了争夺抢劫的权利吧? 看来,商队还真成了一块唐僧肉,就是不知到底会引来什么样的大妖怪。 看着在商队外围肆无忌惮跑来跑去的探子,李钊有些烦躁。他凑到张云翼身边低声问道:“头,咱们是不是把他们抓起来,逼问一下情报。” 张云翼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老兄,我们是商队啊!你以为我们是来打仗的?这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抓人?你凭什么啊?” 被张云翼一顿数落,李钊就只剩下摸着头傻笑的份了。 向左右看了看,张云翼压低声音说道:“要抓他们,你不会晚上去抓。你这么多年的夜不收白干了?” 对啊! 听张云翼这么说,李钊的眼睛一亮,他鬼鬼祟祟的招呼几个老兵细心研讨方案去了。 京城,信王府 “你说什么?”朱由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东安冯家兄弟那一对痴肥的模样,能是后金的奸细? 太不像了啊! 这真不能怪朱由检以貌取人,实在是冯家兄弟那痴肥的外貌太有欺骗性了。 “到底怎么回事?东厂怎么会去查他们?”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看信王殿下很有兴趣,王承恩就把事情从头说了一下。 说来也很简单,东厂本就不是冲着冯家兄弟去的,他们纯是遭了无妄之灾。 东厂是冲着劫船的那伙人去的。 那伙劫船的家伙还真的十分神秘。东厂只从抓住的海盗嘴中问出来,他们的头是来自南方,其他的线索一无所有。 而在海河边,从海盗口中挖出来的藏身处,也早已人去楼空。东厂即便辣手平了那个村子,也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东厂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调查陷入僵局,东厂番子可受不了。 要知道魏公公还在背后死死地盯着他们呢! 无奈之下,东厂的调查人员只能扩大了搜索范围。有关无关的全都调查一遍。 也算冯家兄弟倒霉。他们因为碰到朱由检,也就和劫船事件沾上一点拐了17、8个弯的关系。东厂也就顺便对他们进行了调查。 一查,发现冯家兄弟竟然在偷偷的向辽东运粮,运的还是甘薯。 要不说冯家兄弟倒霉呢,这要偷运的是普通粮食也就罢了。甘薯可是个少见的新鲜玩意。调查的东厂番子就上了上心。 东厂番子往细处这么一查,这一下就不得了了。甘薯竟然有那么大的产量,而冯家兄弟偷运的对象,竟然还是后金境内的商人。 得,这下冯家兄弟私通后金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东厂把冯家兄弟抓来一审,冯家兄弟就招了。他们也就是收钱办事,对他们来说,只要有钱,什么他们都敢卖。 听到这儿,朱由检忍不住一阵唏嘘。他想起前世记忆中的晋商集团。 前世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要不是有晋商集团在暗中支持,后金又怎么能在大明的经济封锁中存活下来。 从地理上看,晋商应该是通过草原和后金进行走私的吧? 现在他们勾搭上了吗? 不由的,朱由检望向草原的方向。 他的计划应该开始了,也不知少年队现在怎么样了? 草原 商队新的宿营地中,郑明、张云翼、郑平、牛金星和张俊豪脸上再没有轻松的表情。他们都是一脸沉重的盯着李钊。 “没弄错吧?”老掌柜郑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错。”李钊心情也极为沉重。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李钊的表现也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有这么大股的势力盯上了商队。蒙古人还要不要脸了,这是不打算再与大明通商了吗? 老掌柜郑明心情格外沉重。他本来就反对这个计划,只是碍于信王殿下的面子才勉强答应。 可就是他也小瞧了草原对物资的需求。 郑明觉得很自责,他觉得他应该想得到的才是。 草原这几年都乱成什么样了,各个部族的日子明显都不好过。连中等部族都有消亡的先例了,可见草原现在的艰苦。 而这些靠近辽东的部族,受战乱的影响更大,只怕那些大部族的日子也不太好过,铤而走险来抢一把,是非常可能的。 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谁还会考虑将来。 想到这儿,老人再也忍不住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能在向前走了,我们现在回头也许还来得及。” 其他几人相互之间看了几眼,由张云翼说道:“已经来不及了。按李钊得到消息,前边等待我们的是扎鲁特部族。他们是属于喀尔喀部吧?” 老掌柜沉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是属于喀尔喀部,那他们就应该不会等我们过河的。 按您说的,过了河就是他们的地界。他们应该还会要这点脸的。 更何况,最迟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发现有探子失踪。论起来,他们明天一定会对我们下手。”张云翼满脸无奈的作出结论。 这下可真出大麻烦了。扎鲁特部啊,喀尔喀五部之一,绝对的大部族啊!真没想到,钓鱼会钓上一条鲨鱼来,这可怎么办? 第一九九章:序幕拉开(求订阅、推荐、收藏) “我与朵颜部的老花当还能说上几句话,不行我去找找他吧?这是朵颜部的地盘,老花当说话应该还是管用的。”老掌柜郑明非常勉强说道。 老花当那个老狐狸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想说动他商队估计也剩不下什么了。 张云翼与李钊相视苦笑,“郑老,李钊抓来的探子里,就有朵颜部的人。朵颜部应该就跟在我们后面。” 听到这个消息,老掌柜郑明的脸一下就垮了。 怎么会这样? 那些豪爽好客的蒙古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他们都变成一群狼了。 一直没开口的郑平等三少年,把这些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战斗看来已经无可避免。 “他们都有多少人?”郑平略带兴奋的问道。 看到三个少年都没有慌乱,反而有些兴奋,张云翼和李钊心中都暗暗称奇。这个时候,连他们都做不到如少年这般沉着。 “从探子的口供来看,扎鲁特部至少有3000人,朵颜部大概也是这么多人。其他那些小部族,每个部族顶多也就有个几百人。 就这些算下来,围攻我们的总人数都有可能近万了。”李钊的语气里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焦虑。 “统领,草原的这些部族战士一般能承受几成伤亡?”听到这个数字,郑平也凝重的问道。 他们整个商队只有不足千人,要是真受到近万人的围攻,1比10的比例太危险了。 “他们能承受几成伤亡?”张云翼拧紧眉头思索起来。他在辽东当兵时与这些草原部族打过仗。 “这些草原部族相比后金要差的远了,一般最多伤亡3、4成就会溃散。”张云翼思索半天才回答,说完又望向李钊。 李钊是喜峰口驻军出身,对这片草原更为熟悉。 弄明白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李钊思索后也给出类似的答案。 “不耐苦战。”这就是李钊对现在草原部族的评价。 现在的草原部族,早就不是成吉思汗时期的蒙古铁骑了。他们说是骑兵,不如说是一群强盗。 “那我们还可以打。”郑平的语气略微轻松了一点。 随后三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低声争论起来。 张云翼见过少年们的这种场景,那是喜峰口战后,少年们有这种讨论的场景。 对,是叫战后总结来着。那现在这种叫什么? 战前讨论吗?张云翼暗想。 对少年们争论的内容,张云翼都不太明白,郑明和李钊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他们不知道,少年们早在喜峰口就拿草原部族作为假想敌,搞过大量的模拟推演。那时,几乎所有的少年都参与过这种纸上谈兵的游戏。 与张云翼他们相比,少年们更有沉着的底气。 现在这种局面,少年们实际已经推演过多次了。他们的争论,只是在对某些细节做进一步补充罢了。 “郑爷爷,朵颜部与扎鲁特部的关系怎样?”郑平慎重的再次询问老掌柜郑明。 “这两家关系一直不太融洽。”郑明思索片刻,才慎重的回答。 得到这个回答,争论很快结束了,少年们迅速达成了一致。 还是由郑平对张云翼几人做出详细的说明。 听少年们沉着自信的分析各种情况,并针对性的拿出各种方案。张云翼三人莫名的感到了几分心安。 这个时候,有人能做出全盘的规划,并且听上去还真有几分道理。那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也足以让大家去小心尝试一下了。 看着少年那青涩的面庞,张云翼感觉信王殿下设想的真不错,这真的就是在给少年们开锋。 只要迈过明天那道坎,少年队必将名震天下。 天亮了,表面上商队又像往日一样开始收拾营地。 不同以往的是,老掌柜郑明骑马先离开了营地。他由几个老兵护着,像来路急速奔去。 老掌柜走后,商队的老兵突然全部出动,对营地周边的探子展开清缴。老兵们的态度很强硬,不缴械下马者,一律格杀。 探子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数人后,少数被老兵们活捉,大多向四方散去。 等老兵们清理完周边,商队开始启程上路。 不过商队这次不是向前,而是转身向后方跑去。 一时间,各家势力都被引动,草原上登时一片风起云涌。 京城,东厂 “督公,小的们现在是真没办法了。”东厂大档头弓着身子,头都不敢抬,低声的禀报道。 “现在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天津守备秦明。应该就是他与南方来人勾结作案。事后又是由他出面抹杀了大多数线索。这小的们才查不下去了,请督公恕罪!” “秦明?”魏忠贤低声重复了一句。 竟然牵扯到实权武将,那这事可就真棘手了。 草原上 龙门商队正在全速的后退。他们所有人员装备全部上车,驱车而行。 由两匹挽马拉着的四轮马车,虽然整车负重不轻,可速度依然不慢。这一全力奔行,整个商队很快就向后跑出老远。 随着残存的各家探子各自回报,尾随商队的各家势力轻而易举的就得出结论:这块肥肉要跑。 肥肉既然要跑,那大家伙还不快追,腿慢的估计什么也得不到了吧! 论起来,各家势力中准备最充分的还是扎鲁特部。 张云翼猜得不错,扎鲁特部确实准备今天就下手。就在商队过乎愣河之前,就在属于朵颜部的地界上动手。 发现商队不进反逃,扎鲁特部迅速在巴特尔几人的带领下急速追了上来。 商队逃得再快,还能快过他们这些轻骑。 左右不过是多跑几步路罢了。 扎鲁特部有这个自信。 而在朵颜部的临时营地,“少主,有个汉人老头前来求见老王。就是前面商队的那个汉人老头,他说认识我们老王。少主见还是不见?” 朵颜少主花赤虎才起床,还没等他接到探子的回报,就有士卒赶来通报。 商队的人找上门来了? 花赤虎一时有点发懵,他正准备去抢人家呢,人家自己找上门来了。花赤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待对方。 是直接抢呢?还是先缓一缓。花赤虎是真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思来想去,花赤虎还是决定,先听听那个汉人老头说些什么。 一进朵颜营地,老掌柜郑明就判断了出来。李钊得到的消息没错,朵颜部至少派出了3000人。 这么多的人悄悄的跟在商队后面,绝对不是怀有什么好意。 唉,按计划行事吧,希望能给那些少年争取到他们所需的时间。 第二OO章:首战扎鲁特(求订阅、推荐、收藏) “花当老王在哪里,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面对花赤虎,老掌柜郑明直接用蒙古语叫道。 “我阿爸不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吧。这里我能做主。”眉头一皱,花赤虎接口答道。 “你能做主,那太好了。”老掌柜郑明脸上故意露出狂喜之色。 “快去救救我的商队,有马贼要抢我们。我愿意拿出商队的一半物资,送给我的老朋友,你们的老王花当。请快去救救我的商队吧!”郑明大声狂呼,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一半物资?”花赤虎有点拿不定注意了。 我是答应这老头,保护他们,名正言顺的获得一半物资呢,还是赶上去把商队的物资全抢过来? 一个探子跑了回来,附在花赤虎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声。 “什么?”花赤虎惊叫一声。 扎鲁特部竟然已经赶来了,所带人手还超过了他。这还保护个屁,只怕什么都要被扎鲁特人抢光了。 花赤虎恨恨的骂了一句,他转身对郑明说道:“这件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老伯您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回报我阿爸。” 花赤虎说完一挥手,几个朵颜士卒不等郑明说话,就把他拉了下去,送往一座空账等待。 看到花赤虎的反应,郑明的心向下沉去。 朵颜部还有后援,老花当应该离此不远。朵颜部出动的力量根本不止3000。 少年们能顶住吗? 龙门商队全速向后奔行了一段路程,看看周围起伏的地势,郑平大声叫道:“停、停,就是这里。整军备战。” 细细的哨音响过,商队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随即缓缓停住。 少年们快速跳下马车,帮助车夫迅速掉头,在这片预先选定的地域,迅速布置开来。 危机当头,商队所有的人都齐心协力,围绕着一个小小的丘陵,商队迅速布置下一个双重车阵。 卸下的挽马和其他非战斗人员全都撤进内层车阵。少年队那严格的纪律性,在构建防御这一瞬间暴露无遗。 当大地开始震颤,追兵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时,商队的防御阵势已经布置完成。少年队火枪上膛,只等不怕死的敌人前来冲击了。 看到龙门商队停在了路边,扎鲁特部的轻骑慢慢收住了战马,停下了脚步。 一边安排士卒更换生力战马准备冲阵,巴特尔、特穆尔、昂热三人一边远远地查看商队的阵势。 商队占据的地方是个小丘陵,地势比周围略高一点。高出的那一点地势,虽能减缓一点战马的冲刺速度,但整体影响不大。 不过商队布置的这个防御阵势,让巴特尔三人有些挠头。 短短的时间,对方竟然用马车组成了一道防护墙。这些怪异的四轮马车平稳的站在那里,首尾相接构成一个环形防御圈。 圈内有什么布置,因有马车阻挡视线还根本看不清楚。 外围的这些马车,挽马都被卸下去了。但因为有四个轮子支撑,就算没有了挽马,马车依然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以往两轮车阵高低起伏的破绽。 所有商队的人,现在一个也看不到,也不知是躲在圈内还是躲在马车上。整个商队静悄悄如无人一般。 这下麻烦了。 巴特尔三人脸上全是苦笑。 看到龙门商队的防御圈以前,巴特尔他们从没想过,一个商队临时构筑的营地,竟然会像个小城。 抢个商队还要攻次城? 这也太考验巴特尔他们的想象力了。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来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扎鲁特部不光要攻,还要快速攻下来才行。因为这里距朵颜部的营地太近了,朵颜的部队随时都可能冲过来捣乱。 现在这个局面,让巴特尔他们暗自庆幸,幸亏他们扎鲁特部足足带来了5000骑。对这里的任何部族都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也没有时间再让他们浪费了。必须趁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动手抢到肥肉。 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巴特尔还是先向四方派出警戒的探子,又分出1000人由昂热带领,去监视朵颜部的营地。 排除周围的干扰后,扎鲁特部才开始集中精力进攻商队的防御圈。 手中有足够多的力量,巴特尔用兵也就显得比较大气。 对商队的第一波攻击,巴特尔就直接投入了2000骑。 按巴特尔的安排,这2000骑将以骑射的姿态,从一个狭小的正面向商队发起了进攻。既算试探也是主攻。 若商队方面防御严密,这2000骑就转为骑射压制对手。若对手防御有漏洞,2000骑就会直接冲进商队的驻地。 随着牛角号的声音响起,扎鲁特的轻骑列成相对散乱的横队,慢慢的向商队冲来。 当看到远处那宽大的骑兵阵列,似水般缓缓的动起来,由慢而快。到最后更似溃堤的洪水;翻起巨大的波浪,带起轰鸣的巨响,以巨大无匹的气势正面冲击过来时,郑平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骑兵。 这种集结成群的骑兵冲锋,和老兵那些零散骑兵冲杀完全不同。双方简直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兵种。 到这个时候,郑平才明白老兵说的那些话。 是啊,在这种骑兵冲击阵型中,你没有良好的骑术,那几乎就是在送死。这大队的骑兵一旦冲起来,任何人不幸落马都会被后方的骑兵踩成肉泥。 只是会骑马,确实算不上骑兵。 看到骑兵冲锋带起来的滔天气势,郑平暗暗庆幸。 幸亏我们是在马车里。 是啊,多亏我们是在马车里。 正面骑兵的所有少年都是这种心情。 人的心理很奇怪,当你面对一辆重型卡车从你身边驶过,你会受到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可当你躲在一辆小车里时,哪怕是一辆极为单薄的电瓶车,那种压迫感都会消散大部分。 相同的道理,当一个人面对一群冲来的战马时,哪怕他身穿重甲,心中依然会充满不安。这是人与马的体积比例所决定的。 但当一个人躲在马车中,特别还是躲在一辆相当大的,很坚固的马车中时,心理明显会放松不少。 只有放松的心理,才能保证动作的准确。 看到同车厢的少年,面容还算平静,动作依然柔软,张云翼对信王殿下的佩服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能培训出如此的少年队,能想出如此面对骑兵的法子,信王的智慧真称得上是深不可测了。 面对骑兵冲锋,张云翼竟然还有时间乱想。他也是非常放松啊! 第二O一章:首战扎鲁特2(求订阅、推荐、收藏) 再宽大的骑兵阵列,想冲到相对狭窄的车阵正面,也只能慢慢聚集到一起。 当骑兵即将冲起最高速度时,防御圈中就有哨声响起。 按照哨声,正面骑兵的少年队将隧发枪都搭上了马车的射击口,随时准备击发。 火枪击发时机的选择,少年们交给了张云翼。 在这个时候,老兵的经验能让张云翼稳定的选择最佳击发时机,不会出现胡乱的发射。 手中拿着发令的哨子,张云翼非常感慨。 对手下的这些少年,张云翼已经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往日在边军中,张云翼见多了胡乱开枪的新兵。甚至很多老兵都做不到听令击发。 往往敌军刚一冲击,己方就有人胡乱的开枪。而那些胡乱响起的枪声,对本方枪炮手都是非常坏的引导。 一旦枪炮手射击的节奏被完全破坏了,那明军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少年队却没有这种缺点,至今都没有出现任何乱开枪的情况。 眼看着骑兵的冲锋,就要进入全力冲锋阶段,张云翼用力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砰”的一声,少年们近乎同时击发的枪声,汇成一个巨大的声响。 随着响声,刚提至全速的骑兵阵列,似撞上了什么东西,又似被什么怪兽正面咬了一口,正对车阵的阵列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缺损。 正面骑兵的少年,总共只有80名左右。就这80名少年的首次发射,就给扎鲁特部的骑兵,造成巨大的损失。 目测中,少年队这一轮射击,至少有40多名骑兵被打倒。 40多骑相对2000骑的总数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因前排骑兵的到地,随后冲击的骑兵已经开始出现稍许的混乱。 对已经全速冲击起来的骑兵,想临阵调整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 看到枪击的效果,张云翼用力的挥了一下手,兴奋的继续观察着骑兵冲击的路线。 少年队的枪击点,能控制的这么集中,这又是张云翼没能想到的。 “完毕”、“完毕”。 随着车内少年装填完毕的声音,张云翼再次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砰”。 少年队的第二次齐射依然战果惊人。 扎鲁特部又有3、40骑被打倒在地。 少年队的打击点仍然选在第一枪附近,这里是扎鲁特骑兵汇聚冲锋的一个节点。 这一枪就把刚调整过的骑兵冲击阵列再次打乱。这次骑兵的冲击节奏明显出现了慌乱。 随着装填完毕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在观察骑兵冲击的路线,和计算骑兵冲击速度的张云翼,他惊奇的发现,少年队竟然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打出第三枪。 骑兵冲阵,还能打出第三发,少年队的装填速度算是超常发挥了。 这次算扎鲁特部倒霉,他们算是碰到铁板上了。 “咦?” 观察到对方骑兵冲击的轨迹有所变化,张云翼把准备吹响的哨子又暂时停了下来。 对方骑兵竟然开始转向了,他们这是要准备骑射吗? 张云翼判断的没错,对方骑兵没有再继续朝他们的车阵冲击。而是在距车阵几十步的地方转向掠过,并把弓箭如下雨般想商队射来。 果然是蒙古人名震天下的骑射。 唉。 轻声的叹了口气,张云翼再次用力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砰。” 少年队的第三次齐射再次造成对方30多骑的伤亡。 面对扎鲁特部的骑射,张云翼心中完全放松了下来。 骑射对现在的少年队基本无用。 马车给少年队提供了相当完备的防箭条件。 以蒙古骑弓射出的箭只,就算加上马速的加成,也不足以射穿马车。 骑射完全无法给车内的少年造成任何损伤。 相反,骑射采取的沿车阵边缘掠过放箭的方式,却给了少年队最好的侧击机会。少年队可以从容的开枪杀伤对方。 当最后一批骑兵从车队阵前掠过时,少年队已经整整开了八轮枪。虽然侧击的击中效率有所下降,但每轮也能打死打伤20多骑。 就这样第一轮交锋结束,少年队的阵前留下了扎鲁特部近200骑的骑兵。一战就减员一成,扎鲁特部的士气大损。 巴特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的防御这么强,这让他还怎么打。 巴特尔观察的很仔细,骑射的弓箭大多数都是射在了对方的马车上。射入马车内的数量少之又少。 就算射入的弓箭,因有车厢遮蔽视线,战果也根本无法确认。 破不开对方的防御,对方反击的火枪又很犀利。 这仗还怎么打。 扎鲁特部骑兵退回出发地,商队车阵处依然保持沉默状态。 战场上一时陷入僵局。 仔细盘算一下战场的局势,巴特尔陷入两难的地境。 打吧,对方的防御太强,想攻克商队的车阵,骑兵看来不行。估计必须要用步兵才能冲破车阵。 就算用步兵攻阵,就照这次的伤亡比率,攻破车阵只怕要损失上千人。 用上千士卒来换取这个商队,巴特尔感觉有些不值。 更何况,对方明显也没出全力。至少那些边军老兵都还没出手。 可要是不打,巴特尔一时又开不了这个口。 一个原因是部族中确实非常缺少物资,急需这个商队物资来补充。另一个原因就是部族的脸面抹不开。 攻击一次,损失近200人,什么东西都没得到,要是就这么撤离,他们扎鲁特部的脸面,丢的有点太大了。 催动战马,巴特尔围着商队的车阵转了一圈。 防御很严啊。巴特尔失望的叹了口气。 “特穆尔,你看咱们怎么打?” 从第一波打完,特穆尔就在苦苦的思索。可问题是对方露出来的东西太少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连对方的防御底线都没试探出来。 对方按情报来看,应该有近千人,其中弓马娴熟的老边兵有200多人。这是一支很大的力量了。可对方到底准备用在什么地方? 刚才对方应该用的就是火枪,看样子最多也就是100多人在打。对方开枪的人数虽然不多,可纪律性非常好。 特穆尔注意到,对方每次都是同时开火,这才每次都能给他们飞驰的士卒造成很大的杀伤。 放枪的是老兵,还是另有其人? 对方阵中是只有这些火枪,还是还有不少? 特穆尔感到非常的伤脑筋。 第二O二章:扎鲁特部的改变(求订阅、推荐、收藏) 如何才能攻破龙门商队的马车防御圈? 苦思半晌,特穆尔才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巴特尔大哥,我看咱们多派几个小队,从其他几个方向试试吧?这个商队有些古怪,恐怕不好打。” 巴特尔接受特穆尔的意见,迅速组织4、50骑为一个小队,对商队其他几个方向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面对扎鲁特部以试探为主的小队,初战告捷的少年队,变得越发沉得住气。 他们每次都把对方的试探小队,放到离车阵极近的距离才开枪。 为了避免被敌人试探出商队的底细,少年队面对小队敌人,最多时也只用20支枪一起开火齐射。 即便扎鲁特部士卒为试探行动做足了的准备。他们选择了最快的马,最好的骑士。这些骑士每人都能娴熟的做出类似马上换边、镫里藏身等漂亮的马术动作。 可这些准备面对少年队时,却通通变得无用。 少年队坚持用10支或20支火枪集火攻击。面对如此多的火枪组成的攻击面,你就是再好的骑术也无用。扎鲁特士卒完全无法避开火枪的集火。 不管扎鲁特士卒如何的闪躲,每次还是会在少年队的火枪下损失几人。而即便扎鲁特士卒冲到车阵近前,也无法突破车阵的防御。 数次试探累加起来,车阵的弱点没找到,扎鲁特部反而又损失了小20人。 看到效果不佳,巴特尔毅然叫停了这种得不偿失的试探。小队都是精选的勇士,这损失的20人比第一次冲击损失的200人,更让巴特尔觉得心痛。 特穆尔催动战马围着车阵反复转了几圈,他还冒险站到马背上再三眺望车阵内部。 跳下马,特穆尔苦着脸说道:“巴特尔大哥,这仗咱们没法打了。” 这几圈转下来,特穆尔终于想明白了。试探不出对方的底线,又何尝不是说明了对方的强大。 从车阵的各个方向,特穆尔都仔细观察过了。 那些马车都是独立的存在,相互之间并不相通。这算是对方一个极大的弱点,对方各方向相互间的支援不会很方便。 也就是说,对方各个方向上其实都是在独立应对他们,而并不是用一支精锐在调来调去。 既然这样,特穆尔得出的结论更令他沮丧。 对方敢这样安排,应该是对每个方向上都有着足够的信心。 对方正面有近百支火枪在防御,按平均分配的话,其他方向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字。 小队的每次试探,对方最多也就用了2、30支火枪。对方的火枪手纪律性非常好,至今从未乱开过一枪,全是集火齐射。 这证明对方对自己的防御非常有信心,根本不怕他们小队的冲击。 仔细观察后,特穆尔觉着对方车阵最大的弱点,应该就是马车底部那狭窄的间隙和马车本身那相对脆弱的材质。 但想靠这两个弱点,打破这样严密的防御,恐怕只能靠步卒用人命去堆才行。 靠人命,扎鲁特部现在根本堆不起啊!部族最后的这点力量,不能都折在这里。否则他们扎鲁特部就彻底完了。 听完特穆尔的分析,巴特尔也是苦笑不已。 特穆尔和他的判断基本相同,两人的区别大概只是认为付出人命多少的差距。 两人都认为这仗不能打了。 再打,就算能拿下商队,付出的代价也会让扎鲁特部得不偿失。 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商队,简直比他妈军队还难打。 巴特尔烦躁的骂道。 商队? 巴特尔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他们是商队,我们抢不到不要紧。我们还可以和他们进行交易啊!干嘛非要死战到底。 脑筋一转间,巴特尔忽然思路大开。 “特穆尔,你说我们同他们谈交易怎么样?”巴特尔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问道。他也觉得自己这个交易的想法有点脑洞大开了。 “你说什么?我们同他们谈交易?” 听巴特尔这么一问,特穆尔发现自己的脑筋有些不够用了。 这还是在战场上呢,我们是来抢人家的好不好? 这发现不好抢了,就改谈交易。 这、这弯拐的也太大了吧? 死死的盯着巴特尔,特穆尔忍不住再三确认:这还是巴特尔大哥吗?是那个杀狼猎豹,无比英勇的巴特尔大哥吗? 可转念一想,特穆尔又不得不承认,巴特尔这个想法还真的不错。 既然抢变得得不偿失了,那就想法交易吧。 反正一定得想法为部族搞到物资才行。 现在的草原就是这么残酷。部族想好好的生存下去,就得学会能屈能伸,能软能硬的商人思路。 “巴特尔大哥,就算我们想和他们交易,他们能和我们交易吗?我们还在打仗啊?”特穆尔用担忧的口气说道。 这样回答,特穆尔已经默认了巴特尔谈交易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谈成交易。不过,他们毕竟是商队,不是军队。交易才是他们的正路啊。我们试试吧?反正谈不成也就这样,仗是真的不能再打了。”巴特尔苦笑着说道。 巴特尔,他只是个战士,他擅长的只是战斗,对交易他并不精通擅长。 谈交易,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巴特尔擅长的战斗拿不下对手呢?但凡有一点轻松取胜的希望,巴特尔也不会去做他不擅长的事。 擅长的打不开局面,那就只能来点不擅长的吧。 随着巴特尔的安排,战场上出现异样的一幕。 扎鲁特部族的战士,如同退潮一样退出数百步距离,进行下马修整。 多出这几百步的距离,即使他们都是骑兵,商队也可以获得轻松反应的时间。 “他们要干什么?谈判吗?”张云翼做出来自经验的判断。 战争中做出这种调整,不是修整再战,就是阵前谈谈判。更多的时候,是一边修整准备,一边谈判。谈不拢就继续再打。 听到张云翼的分析,同车的少年们大开眼界,原来战争还可以这么打。 看到对方已经退出冲锋的距离。张云翼跳下车去,现在是优势在我,那就要做点提士气的事情。 “李钊,”张云翼大声叫道:“带几个人出去,把那些马给我收拢回来。” 听到张云翼这么交代,车阵内欢声雷动。 能去收集战利品,那肯定是打赢了。 在李钊的带领下,数个对马性最熟的老兵走了出来。 看人员就位,张云翼又大声嘱咐:“你们光收拢马匹就行,别的千万别动。” 总要给扎鲁特人留点面子,不能逼人太甚。 第二O三章:勇士与少年(求订阅、推荐、收藏) 出去打扫战场的都是老兵,张云翼的嘱咐那是一点就透。 车阵打开一个小缺口,李钊几人走出车阵。 扎鲁特部在巴特尔的控制下,放任李钊几人收拢跑散的无主战马。 一直等到李钊等人带着几十匹战马退入车阵,扎鲁特人才派出空手的士卒把仍在惨叫的伤员搬走。 伤员真的不多。被火枪击中的基本都当场死亡了。 等战场上彻底静了下来,巴特尔才单人独骑,慢慢进入战场。 看到巴特尔独自进入战场,身上并未佩戴任何兵器。张云翼明白,这就是对方的谈判代表了。 张云翼才要出去,郑平一把拦住了他。 “头,现在你可不能乱出去。不就是谈判吗?叫牛金星去就行。”郑平低声说道。 看到牛金星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张云翼略一思索,就慨然允许:“牛金星,你去吧,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反正这种谈判也谈不成什么,何不让这些胆大包天的少年去试试,也能给他们增加一点应对的经验。 就这样,一个不擅长谈判和交易的蒙古战士,和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在战场上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一场出人意料的商业谈判。 “我,巴特尔,扎鲁特的第一勇士。小子,你们的顽强获得了我的赞赏,我可以赐予你们交易的权利。”巴特尔开口就是一口居高临下的气势。 “他说什么?”牛金星一脸迷惘的问道。 陪同牛金星出来的,一个懂蒙古话的老兵把巴特尔的意思翻译了出来。 “交易?你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易的?”牛金星一脸不屑的问道。对巴特尔那第一勇士的称号,牛金星更是不屑一顾。 “我们需要粮食,大量的粮食。我们可以用牲畜和你们换?”看吓不住对方,巴特尔就改为平淡的口气说道。 战士的屈辱啊! 巴特尔心中充满了无奈。他一个第一勇士竟然连个毛孩子都吓不住了。 “牲畜?什么样的牲畜?”牛金星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像是例行公事的问道。 没等巴特尔开口,牛金星就追加了一句,“若只是牛啊、羊啊之类的就不要说了,我们没兴趣。” 牛金星的话差点把巴特尔给噎死。不提牛啊羊啊的,那他们的牲畜还有什么,那就只剩下马了。 虽然不擅长交易,巴特尔也很清楚,马是不能乱交易的。 这个时代,马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也是草原唯一压过中原的物资。 部族虽然危在旦夕,巴特尔也不敢随便拿马来做交易。 其实巴特尔不拿马做交易,与草原大事无关,只是因为扎鲁特部现在也需要储备战马而已。 看出巴特尔不情愿拿马出来交易,牛金星也不在意。反正他出来只是随便谈谈,见识见识世面,根本就没打算谈成什么。 牛金星无所谓的态度恰好切中了谈判的高级技巧。 牛金星可以无所谓,但巴特尔不行啊。巴特尔还急需物资供给扎鲁特部呢。 想了再三,除了马巴特尔也没想出别的交易东西。 这不怪巴特尔见识少,相比中原,草原的出产真的太贫瘠了,除了马还真拿不出别的可交易的东西。 看出巴特尔比较窘迫,牛金星也不想谈判这么快破裂,他就另找个话题。 “你们有人吗?”牛金星突发奇想,他随口问巴特尔。 “人?” 人,扎鲁特部当然有。可巴特尔根本不明白牛金星的意思。 不光巴特尔不明白,连作为翻译的老兵也不明白牛金星的意思。 牛金星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牛啊、羊啊的我们不稀罕,马你们又舍不得拿来交易。那你们还有什么可交易的? 这样吧,你们可以拿人来交易。汉人最好,其他人也可以。” 这句话翻译过去,巴特尔马上就明白了。 这人,原来指的是奴隶。这是可以用奴隶来做交易。 “人怎么算粮食?”巴特尔笨拙的问道。 “这样吧,我给你个参考价目。” 牛金星回想一下老掌柜郑明说过他回购汉民的价格,然后轻松的开口胡诌道:“一个纯正的汉民,两只羊。能说汉话的,1个1只羊。能听懂汉话的,2个1只羊。完全不懂汉话的,3个1只羊。” 牛金星提的条件,其实只是他随便一说。牛金星自己都不认为能和巴特尔达成什么交易。 他们这还是在战场上好不好? 不远处那血淋淋的尸体还没有收拾,空气中还到处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谈交易? 开玩笑! 大家不过是玩点缓兵之计而已。 你需要时间调整和重新布置进攻的手段,我也乐得拖延一下时间。你情我愿的,大家随便聊聊而已。 谁会当真? 谁当真谁就输了。 听到牛金星提出的条件,巴特尔心中反而大跳了几下。 扎鲁特部物资缺乏很明显,最缺的就是口粮。今年后金几次骚扰喀尔喀部,都主要是针对扎鲁特部来的。 扎鲁特部在后金的打击下,牲畜损失很大,残存牛羊膘也上的不好。这让扎鲁特部在即将到来的严冬,面临着残酷的挑战。 同属喀尔喀五部的巴林、弘吉剌、巴岳特、乌齐叶特四部虽然在军事上支持着扎鲁特部,可有关民生方面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可以说,即将来到的严冬就是扎鲁特部的一道鬼门关。 更关键的是,如果扎鲁特部只是以元气大伤的方式勉强度过鬼门关的话,那来年开春,扎鲁特部可能就必须向仇敌后金低头了。 虽然扎鲁特部与后金已经算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只要扎鲁特部还想生存下去,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扎鲁特部也只能采取向仇敌低头的办法。 当然,如果不是到了实在走投无路的地步,扎鲁特部绝不会向后金屈服。 所以,扎鲁特部现在急需外界的支援。 巴特尔虽然对部族民生不太清楚,可他知道部族现在的严酷环境。他带领了5000战士中,有人家的存粮已经不太足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牛羊上秋膘的月份啊! 这个时间都快要缺少口粮了,那冬天怎么办? 巴特尔此次带兵出来,主要的目标就是粮食。 抢龙门商队,为的不就是商队带的粮食吗? 上百辆车,得有多少粮食啊! 第二O四章:阵前订约 “一只羊在你这儿能换多少粮食?”巴特尔凝声问道。 听到牛金星对奴隶的报价,巴特尔真的动心了。 扎鲁特部现在还有大量的奴隶存在。在即将到来的严冬里,为了节省口粮,这些奴隶要么提前斩杀,要么让他们自行饿死。 反正都是死,干嘛不拿这些奴隶换取部族急需的粮食。也许凭借这些换来的粮食,扎鲁特部就能平安过冬。 只要部族能平安过冬,奴隶明年再抢就是了。 巴特尔相信,只要他带的这些战士能吃的饱饱的,过了冬天,来年再抢点奴隶肯定很轻松。 “一只羊能换多少粮食?”牛金星被巴特尔一下问住了,他根本不知道草原兑换的行情啊! 拼命回想老掌柜郑明讲述的事情,牛金星无奈的发现,他真的想不起这些来。 “这,”牛金星暗想,反正是瞎扯,我就给他往最低处报,他爱信不信。 “这个一只羊可以换20斤米。”牛金星随口说道。 其实不管牛金星说多少,巴特尔都准备答应他了。 在巴特尔看来,就算一个奴隶只换一斤粮食,这个交易也值得做。毕竟这相当于是白捡来的。 只是听牛金星说的粮食是米,巴特尔不由皱起了眉头。 米,这种粮食,草原部族都吃不惯啊!大家吃米总觉得吃不饱。 “这个,能不能换面啊?”巴特尔略有些腼腆的问道。 听不懂巴特尔的语言,但牛金星能看懂他的表情。 看到巴特尔皱眉,牛金星心说:看,他嫌价低了吧,那我得再往低处落落。 等老兵翻译完后,牛金星毫不犹豫的说道:“你要是换面,那就只能换6斤粗面了。” 在大明米是0.6两银子一石,面稍贵一点,大约1两一石。但那是精面的价格。粗面的价格比米还要便宜。 把牛金星的报价翻译过去,就连翻译的老兵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小少年,明显就是在拿对方开涮呢?这种报价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诚意,这纯属是闹着完呢。 6斤面也行啊,总比20斤米管饱。 “那就这么定了。”巴特尔一口答应下来。他也听出对方在故意压价,可他不敢再和对方讨价还价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争取高价。 虽然是白捡的粮食,但能多一点还是多一点吧?虽然我只是个战士,但基本的多少我还是能分清的。巴特尔心中无奈的想到。 跳下马,伸出他那如蒲扇一样大小的手掌,巴特尔就等着对面的小子和他正式订约。 看到巴特尔摊开手掌的动作,笑容在作为翻译的老兵脸上凝结。 什么情况? 这太不科学了! 看到巴特尔的动作,牛金星也有些发懵。 那是同意订约的架势啊!老掌柜说过的,蒙古人不识字,击掌就是订约。 看对面那个傻大个的动作,似乎是答应了我的条件。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我把价钱压得那么低,他还能答应? 牛金星碰碰身旁的老兵,轻声的问道:“那傻大个在干什么?” “傻大个?” 回过神来的老兵非常赞同牛金星的这个称呼。 “那傻大个答应了你的提议,他这是要和你订约呢!”老兵尽职尽责的把巴特尔的话翻译过来。 这种条件他也能答应?估计必定有诈。 看着巴特尔那蒲扇大小的手掌,牛金星心中有些发毛。 这个家伙不会是引我击掌,想一举活捉我吧? 他吗的,这阵前谈判还真是危机重重呢! 可话都赶到这儿了,要连击掌都不敢,那回去还不叫人笑话到老吗? 管他呢,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一咬牙,牛金星跳下战马,迈步向巴特尔走去。 就在这残尸倒伏,血腥气环绕的战场上,牛金星咬紧牙,向比他足足大了一号的巴特尔走去。 一步、两步……,一旁充任翻译的老兵也做好拔刀的准备,随时准备翻脸动手。 一步、两步、三步,牛金星走到巴特尔身前,伸手在巴特尔张开的,那蒲扇大小的手掌上,连击三掌。 啪啪啪,订约成功。 就这么订约了? 牛金星怀疑的看向自己击掌的右手。 订约成功了。 一扭身,巴特尔就从马背上把酒囊摘了下来。 巴特尔那偌大的个子,转身的动作竟然十分轻巧,就好似一只体型巨大的猎豹,动静之间给人一种非常敏捷的感觉。 似乎只是一瞬间,对面的傻大个就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大酒囊。 看巴特尔敏捷的动作,牛金星只好承认,这傻大个若是真和他动手,他远远不是对方的敌手。 “给你!”巴特尔把酒囊递到牛金星面前,手中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这个动作不用翻译,牛金星完全看的明白。 牛金星拔出酒囊的塞子,向嘴里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没喝过酒的牛金星,被马奶酒那独特的酒味呛得连连咳嗽。 一把夺回酒囊,一口气灌下小半袋马奶酒,巴特尔轻蔑的嘟囔了一句。 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的牛金星,悄悄的问老兵:“他说什么?” “傻大个说:不能喝酒还能算男人?”老兵忍着笑小声告诉牛金星。 看看牛金星被酒激的通红的脸,巴特尔觉得他似乎有些草率了。 这个少年应该还做不了商队的主。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是找个借口撤兵而已。 少年答应的条件,商队若是真能同意,那更是意外之喜。 “我们这就退兵,我给你们留下10匹好马,算是这次鲁莽冒犯的赔罪。”巴特尔大声说道。 “至于订好的交易,我会安排人来找你们的。”说完,巴特尔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看着巴特尔远去的背影,牛金星有些发傻。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这样达成协议了? 牛金星晕晕乎乎的回到车阵内。牛金星把事情一说,张云翼等人也都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打个低烈度冲锋就和谈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难道蒙古人真是不打不相识? 没听说有进行交易前要打一仗这种习俗啊? 不过,管他呢,扎鲁特人肯撤退,商队那是求之不得呢! 第二O五章:朵颜花赤虎(求订阅、推荐、收藏) 张云翼几人商量片刻,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车阵暂时不解开,商队依然维持警戒状态。但除了保留警戒值班的人员,其他人员轮班休息。 老兵组织探查小组,出车阵探寻周边敌人动向。 随着探查的老兵们传回消息,张云翼等人的发现,扎鲁特部是真的撤了。 扎鲁特部在巴特尔的带领下,收拾完他们死去的士卒,真的撤围走人了。 巴特尔还留下几个人,送来10匹赔罪的战马,并请商队按约定准备交易物资。 一切的反应似乎都非常的正常。可地上的血迹,却明确的提醒大家刚刚发生过了什么。 巴特尔越是这样积极的撤兵,张云翼、郑平等人就越不敢放松。他们总觉得扎鲁特部会有什么阴谋存在。 紧张的气氛直到临近傍晚,才缓解下来。 侦查的老兵回报,扎鲁特部确实已经走远。 巴特尔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收拢队伍后,扎鲁特部已经远远走出60多里,才停下安营扎寨。 这个距离,就算全是轻骑,也无法顷刻而至。巴特尔罢战的意思,表现的相当明显。 商队暂时恢复了平静。 李钊带上10个老兵,押运一批物资向朵颜部的驻地走去。 老掌柜郑明还在朵颜部呢,得把他接回商队。 “什么?你再说一遍?” 营地里,花赤虎冲探子大声吼着,他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扎鲁特部就那么撤了,他们还是不是草原的男人,真给蒙古人丢脸。 花赤虎烦躁的用鞭子把营地内的草抽的乱飞。 这帮胆小的扎鲁特人,枉伟大的花赤虎还以为他们退兵,是要搞什么花招。 没想到,这帮扎鲁特人竟然就真的那么认输了? 汉人商队到底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能让扎鲁特部就那么心甘情愿的退兵。 其实,花赤虎最烦躁的,是他坐收渔利的如意算盘破灭了。 扎鲁特部和商队一开战,老花当的传讯就回来了。与花赤虎料想的一样,老花当希望花赤虎多观望一下再做决定。 花赤虎毫不犹豫的开始默默准备。他准备突袭获胜的一方,把最大的胜利果实抢到自己怀中。 在花赤虎看来,此次正是他名震草原的最好机会。 他只需要等扎鲁特部获胜后,趁夜色搞个偷袭,彻底打垮扎鲁特部。用扎鲁特人的鲜血成就他花赤虎的威名。 偷袭商队算什么英雄? 打掉扎鲁特部这样的大军,才是花赤虎梦寐以求的战功。 可惜,扎鲁特人太不配合了。只受到点小挫,就接受商队的条件退缩了。 扎鲁特人一退,还一下退出60里,这让花赤虎还怎么再去偷袭他们。 这局面太让花赤虎失望了。 更让花赤虎失望的还在后面。 汉人商队来人接那个老头了。 汉人话说的很好听,也带来了一点礼物,可就连那个老头也闭口不提前面所说的条件了。 说好的一半物资呢? 若不是我们朵颜部坐镇在这里,扎鲁特人能那么痛快的退兵? 花赤虎心中不痛快到了极处。 花赤虎完全没有考虑,他根本就没出兵的事实,他只是主观的认为是郑明失信于他。 “你不给我,那就别怪我自己去拿了。” 放任李钊接回郑明,花赤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给汉人点颜色看看,也让扎鲁特人看看什么叫战争的艺术。 “今夜就出兵偷袭这个商队。一半?哼,商队的一切都是我的!”想到商队那丰厚的资产,花赤虎的眼睛已经亮的吓人。 按花赤虎的小算盘,商队今天刚打完一场仗,尽管是防御作战,商队的护卫也一定会很疲惫。 而从结果上看,商队也算的上是小胜一场。 那今夜,疲惫的商队就算再警觉,也没法再做到最高的警戒程度。 花赤虎打算趁商队这一紧一松的时候,打一个突然袭击。花赤虎相信只要能一举冲进商队的防御圈,胜利应该就能稳稳的到手了。 这个,突袭时是否打扎鲁特部的旗号呢?花赤虎还真有些纠结。 返回商队营地,听张云翼他们讲完应对扎鲁特部的经过,老掌柜郑明惊的睁大了眼睛。 扎鲁特部数千人的围攻,就这么过去了。 是商队防御太厉害? 还是扎鲁特部太软弱了? 才大举攻击一次就撤退,扎鲁特部的反应可真算不上强硬。 难怪蒙古人现在被后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连这蒙古大汗的最强之翼,都已经堕落到了这步田地。 “幸好如此。真是老天保佑啊。” 自觉想明白的老掌柜郑明,心中充满了庆幸。 若是喀尔喀还是当初的那个蒙古最强之翼,那今回商队可就要倒了大霉了。 “扎鲁特部应该非常缺粮。” 听完牛金星和巴特尔达成的协议后,郑明的庆幸心理就更浓了。 这么苛刻的条件,扎鲁特部都能答应。看来扎鲁特部真的遇到了很大的问题,至少他们非常缺粮。 也许扎鲁特部是真的想做个交易。郑明忍不住想。 不过,用奴隶换粮食这个交易并不合算。虽然所需粮食不多,可弄那么些奴隶来干什么啊? 像扎鲁特这种大部族谁知道他们会有多少奴隶。要是搞来几千人,商队可怎么办? 这样,要是扎鲁特部真的前来交易,那一定要与他们交易些别的才行。至少也得加些劣马才能同他们交易,只要有马哪怕再多加些粮食也可以考虑。 反正信王殿下也需要大批的挽马来拉车。像只能拉车的挽马,草原部族应该还可以交易一些。 老掌柜郑明凭借那么多年行商积攒的经验,转瞬之间就把牛金星谈成的交易,打上了数个补丁,让商队能从交易中得到真正的利益。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探查的老兵已经逐渐回来。 老兵回报的消息很令人振奋,扎鲁特部根本没有回头的迹象。 “生火烤马肉,一人发一碗酒。让大家稍稍放松一下。”张云翼下达降低警戒级别的命令。 得让大家放松一下才行,光绷着的人会特别容易疲倦,那样反而不利于大家备战。 升腾的火光,飘散的酒肉香气,让整个商队营地呈现出一派庆祝胜利的场景。 接到探子的回报,花赤虎心中充满了兴奋。他的谋划没错,商队果然开始了庆祝。只要等商队放松下来,他必能一箭封喉。 什么扎鲁特,真给蒙古人丢脸。让伟大的花赤虎来教你们怎么打仗吧! 有了扎鲁特部的衬托,我花赤虎的威名会更加响亮。 今夜就是我、花赤虎名扬草原的开始。 第二O六章:夜袭(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深了,夜色下的草原十分的安详,各种虫鸣此起彼伏。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血腥气,谁还会记得这是残酷的战场。 三更时分,朵颜部的士卒才在营地中悄悄的集合,又悄悄的潜出营地,人衔枚、马勒口静静的向龙门商队驻地潜去。 为了一击成功,花赤虎精心的策划了时间。 按花赤虎的计划,朵颜士卒三更出发,潜行到商队驻地就接近四更了。花赤虎认为就算龙门商队还有几分警觉,到这个时候也会有较大的疏忽。 四更这个时间,正是天最黑,人睡得最香的时候。即便朵颜士卒被商队近距离发现,他们也有足够多的机会能冲进商队的营地。 花赤虎相信,只要冲进了商队的防御圈,以他麾下3000轻骑的战力,抢劫整个商队应该是个很轻松的事情。 在花赤虎的严令下,朵颜部的士卒牵着马,慢慢的向龙门商队驻地摸近。 黑暗中,龙门商队的驻地很快就到了。 100步、90步、80步……,朵颜士卒在尽量向车阵靠近。 花赤虎交代的很清楚,那就是尽可能的靠近车阵,再发起冲锋。 冲锋距离越近越好。 黑暗中,朵颜士卒的前锋已经距商队车阵不足80步了,跟在后阵的花赤虎都有点按捺不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了。 就是这个距离开始冲锋,花赤虎相信部下也能冲进车阵之内。 花赤虎觉得胜利之神已经开始向他露出微笑。 “砰”的一声巨响,漆黑的夜色中,商队摇曳的火光下,火枪的声音震耳欲聋。 随着这声枪响,商队中数百枪齐放,朵颜部的士卒,瞬间就被打到一片。 被发现了,花赤虎脑子一热。 “冲,”花赤虎大吼一声。 牛角号声响起,点点火把亮起,朵颜部的士卒翻身上马,呐喊着向商队驻地冲去。 黑暗中,商队的马车上有节奏绽放着死亡的火花。 为了保持火力的连续性,这次少年队采取的是最标准的三段击。少年们分成三组,轮番开火,尽量保持火力的连续性。 虽然少年队每次开火都能打倒一排朵颜部的士卒。但黑夜掩盖了惨烈的伤亡,朵颜部士卒不顾同袍的惨叫,义无反顾的向商队驻地冲去。 80步,对战马来说,全速冲刺大概只需要20秒钟的样子。就算黑暗影响了战马的冲刺,朵颜士卒冲到车阵也不会超过30秒。 30秒,少年队的火枪也只能打出第二枪。 昏暗的火光下,朵颜士卒似一股洪流,向车阵冲击而去。 车阵转瞬就到了,朵颜士卒正对黑压压似墙一般的车阵时,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马车中伸出数柄长矛。 朵颜士卒本能的顺着车阵寻找薄弱的出入口。 预留的出入口很快找到,朵颜士卒通过出入口向车阵内部冲去。 车阵出入口处的抵抗非常薄弱,朵颜士卒几乎一冲就破。甚至连下马步战都不用,朵颜士卒就直接冲进了车阵。 冲进了车阵内部,朵颜士卒非常失望。 车阵内并没有常规的帐篷等宿营设施,也看不到商队的人众和牲畜,入目的只有一个缩小的、拥有不规则外形的车阵。 龙门商队竟然是阵中有阵。 随着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商队的马车的内侧也伸出柄柄长矛,马车似乎变成刺猬样的存在。 车阵内火枪声也开始响起,这次商队内阵处连弓箭也开始加入对朵颜士卒的攻击中,攻击火力骤然加大。 冲进外围车阵的朵颜士卒,就像进了风箱的老鼠,遭到两面夹击,纷纷落马倒下。 前方士卒倒下,而出入口外面依然还有大批的朵颜士卒,在向车阵内蜂拥而入。 前边不想死的朵颜士卒,在昏暗的火光下,只能顺着车阵内预留的通道,快速的绕内阵前行,在行进中寻找内阵的突破口。 幸好车阵内的通道上,障碍物不多,战马依然能保持一个不错的速度。朵颜士卒在车阵内的攻击中,似乎越跑越快。 左拐右拐间,命大的朵颜士卒突然发现,眼前的车阵上又有一个较大的出入口。 这是内阵的出入口吗? 命大的朵颜士卒不加思索的策马冲进新的出入口。 出入口内,眼前竟然一片开阔。 冲入车阵的朵颜士卒,在火枪和弓箭的夹攻下,竟然从车阵内部绕了一圈,从另外一端又冲出了车阵。 天啊,有鬼! 侥幸逃脱的朵颜士卒,一边大叫有鬼,一边策马向野地里逃去。车阵中那枪林弹雨、地狱一般的感觉,他们绝不愿再次尝试。 黑暗中,如潮水般的朵颜大军,就这样源源不断的一头扎进商队的车阵中,又似涓涓细流一样从车阵另一侧流出。 黑暗中,惨叫声越来越多,花赤虎本能的感觉不对。 中前队如此多的士卒冲进车阵里,即便他再三严令不许放火,混战中士卒也很难严守此命。更别说商队本身的抵抗者了。 可为什么火光始终不大? 另外,更让花赤虎觉得诡异的,是他的中前队足有近2000的士卒,已经冲进商队车阵内了。 虽然看似进攻顺利,为什么车阵内的喊杀声依旧不太热烈,好像始终是他们一方在独自喊杀一般。 更让花赤虎感觉不对的,还是车阵一方的枪声始终不乱,依然维持清晰的节奏,还在连续不断的响起。 看着昏暗火光中,龙门商队那黑压压的驻地,花赤虎感觉一片阴影在他心头变的越来越大。 迟疑着,花赤虎策动他的战马,想率领后队冲进那诡异的车阵。花赤虎感觉只有他亲自去,才能打破车阵那诡异的防御。 花赤虎的战马才起步,就被一个侍卫一把拉住。 “少主,”侍卫低声说道:“您不能再冲进去了。那车阵内部肯定有陷阱存在,2000多骑都没能探明对方的底线,咱们再冲进去也不一定有用。” 看花赤虎一脸不甘的模样,那侍卫又说:“少主,这夜色太黑了,火把下根本看不清情况。对方又隐在暗处,我们这样冲进去太危险了。还是天亮后再说吧?” 看花赤虎依旧不情愿的样子,侍卫还要再劝。 花赤虎身后的队伍中,忽然出现一片骚乱。 一个冲出车阵的命大士卒,昏头昏脑的乱跑下,竟然冲到了花赤虎的后队中来。 “怎么回事?”花赤虎勒住战马,横眉叫道。 侍卫一把把那个士卒抓住。 鬼啊! 士卒凄厉的叫声在夜色中传的老远。 第二O七章:鬼打墙(求订阅、推荐、收藏) “你说什么?”花赤虎一脸暴怒。 “少、少主,那车阵真的有鬼啊!我们碰到了鬼打墙。对,就是鬼打墙!” 被侍卫打的鼻青脸肿的士卒,总算找回了几丝理智。但他说的话却让听到的人,心中更增了几分寒意。 黑暗的夜色中,昏黄的灯火下,士卒凄厉的声音,让花赤虎暴怒的心态暂时平静了下来。 花赤虎狠狠地一鞭抽在那崩溃士卒的背上。 “胡说,怎么会有鬼?” “少主,小的不敢说谎,真的是鬼打墙啊!”士卒不顾疼痛冲花赤虎连连磕头,却说什么也不肯改口。 “你在哪里遇到鬼打墙了?”花赤虎看士卒死不改口,恨恨问道。 “小的随大队冲入那个车阵中,没有碰到任何人阻拦,只是四周不住有弓箭射来。 一同冲进去的同伴纷纷落马,只剩小的几人。不知怎的,小的稀里糊涂间就跑到了车阵外面。 小的迷糊间,又跑了几步,就跑到了少主这里。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士卒一边尖声努力为自己分辨,一边身子却吓得直打哆嗦。 黎明前的黑暗中,周围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向花赤虎的队伍靠近。 “少主,收兵吧?”一旁旁听的侍卫,看看漆黑的夜色再次低声劝告花赤虎。 看着黑暗中似怪兽般趴伏于那里的龙门商队,花赤虎忍不住也打了个寒颤。 就在花赤虎审问士卒的时间中,朵颜部的中前队已经完全冲入车阵内,车阵外只剩一片死伤狼藉的残骸。 车阵外未死的伤员,还在不停的惨叫。可吞下那么多朵颜士卒的车阵内,除了惨叫声,喊杀声却越来越小。 昏暗的火光下,无论吞下多少士卒,龙门商队的车阵就像怪兽一样,依然稳稳的趴在那里。 很明显,朵颜士卒在车阵内,并未对商队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汉人的这支商队太邪门了,怎么会这样? 花赤虎心中充满了苦涩。 2000多士卒啊,就这样被他们轻松的吞了下去,似乎连个水花都没泛起。 难道汉人商队内,真有大巫师躲在车阵里面? 望着诡异的龙门商队,花赤虎彻底丧失了信心。 这个商队肯定是有巫师在作法,不然不可能出现如此诡异的局面。 回头看看身边的侍卫,花赤虎没得到他想要的勇气,却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恐惧。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花赤虎相信自己的脸色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撤,撤。”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花赤虎口中吐出的声音,完全不似他往常的动静。 簇拥在花赤虎身边的侍卫和士卒,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大家转身就走。 杀人,大家不怕。 可打鬼,那就不是大家能力范围内的事了。 商队车阵内的喊杀声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只剩受伤的士卒的惨呼声仍在不停的传来。 旭日东升,天慢慢的亮了,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龙门商队的驻地周围,在天光下显出一片残酷若地狱般的残骸。 人骸马尸铺满了商队的车阵内外。 数位老兵小心翼翼的探查完商队营地周边。 在确信周围没有潜伏的大股势力后,商队所有人开始清理战场。 只草草收拢了战场上残存的战马后,商队就全速离开了这个修罗杀场。 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老兵,也不愿再在这种残骸中多待。 上千骑倒伏在车阵内外,这一战彻底震惊了商队周边的所有势力。 黑夜里,战斗的详细过程没人看的清楚。 但天亮龙门商队撤离以后,商队驻地遗留的朵颜部伤亡士卒,数量已经超过了1千45。 龙门商队这份超常的战斗力,已经大大超越了周边势力的预料。 扎鲁特部营地,得到探子的回报,巴特尔放声大笑。他为自己的明智感到高兴。 回顾特穆尔和昂热,巴特尔笑着说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朵颜部趁夜偷袭了龙门商队。不过却吃了一个大败。” “商队已经离开那个驻地了?”巴特尔大声问急赶回来的探子。 “是的,那支商队收拢了一下散落的马匹,就匆匆离开了。现在在10几里外又重新扎下了营地。”探子探查的比较清楚。 “昂热,你带1000人先去把那个战场保护起来。碰到朵颜部也尽量不要动手。我们随后就到。我到要看看,这个商队到底是怎么能打出这种惊人的战果。”巴特尔大声吩咐。 以昂热所帅轻骑为先导,扎鲁特部卷土重来,他们迅速占领了商队放弃的那个修罗杀场。 扎鲁特人来的很快,一些小势力的人还在残骸中翻找有用的物资,就被昂热带人一起围住。 对这些翻找尸体的人,昂热下手很毒,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其余的人全当奴隶抓起来。 巴特尔已经说过了,他们要拿奴隶去换取粮食。那能多抓一个奴隶就多抓一个吧!抓来了就是粮食啊。 一路小心警惕的昂热,并没有碰上朵颜部的人,他预想中与朵颜部的冲突并没有出现。 看看战场上还有几个残存的朵颜伤兵,昂热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有活的就好,只要有伤兵残存,就能证明不是他们扎鲁特对朵颜部下的手。 “来啊,把这些伤兵给我送到朵颜部去。”昂热轻松的吩咐手下。 这样,朵颜部还要承他们扎鲁特部一个人情。 败回营地的花赤虎,看着营地里残存的数百人,悲从心来。他名扬草原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不对,不是破灭了。 只怕他花赤虎,会以一种耻辱的名声名传草原了。 才多长时间啊,他朵颜部的3000大军就折损大半。更耻辱的是,花赤虎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输的。 陆陆续续逃回营地的士卒,都异口同声的说遭遇了鬼打墙。一个、两个这么说,三个、四个还是这么说。 花赤虎现在也相信,他是真的遭遇了汉人的大巫。若非如此,他根本无法解释这种莫名的惨败。 坐在营地里,花赤虎呆呆的等着。 除了等待,他不知还能做什么。 等吧!朵颜部的老王,老花当就要来了。 第二O八章:大巫?(求订阅、推荐、收藏) 跟在昂热的前锋身后,扎鲁特部的大队又赶了回来,近5000骑把整个战场残骸围了个严严实实。 巴特尔、特穆尔和昂热带着部族最精锐的一队战士,从外围开始考察这个诡异的战场。 战场残骸虽然遭到一些捡尸者的破坏,但昂热赶来的很快,战场破坏的还不严重,基本还能看出原貌。 战场的外围,在巴特尔等人看来还很正常,朵颜部士卒明显是在攻击商队的车阵。 此处倒伏的残骸,大多朝向车阵,应该是在冲锋中被商队打死的。 随后,车阵处像是被朵颜士卒攻开了一个缺口,朵颜士卒从缺口处冲入车阵内。 这应该是朵颜部站了上风啊? 失去防御圈的商队怎么成了赢家? 巴特尔等人看到此处都有几分不解。 仔细观察战场残骸,巴特尔等人发现,诡异的情况是从车阵缺口处开始出现的。 朵颜士卒似乎出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异常,冲入车阵的朵颜士卒开始大量死亡。 朵颜士卒受到攻击死亡不奇怪,奇怪的是大量朵颜士卒的尸体,竟然形成一条比较规则的道路,扭扭曲曲的拐向另一个方向。 巴特尔等人顺着这条奇怪的道路走到尽头,巴特尔忽然打了个寒颤。 “这、这是离开了车阵吗?”看看遗留的痕迹,巴特尔喃喃的说道。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来老高了,但巴特尔的这句话,还是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车阵内遗留的朵颜士卒尸体,数量还超过了车阵外面。 什么东西能让这些朵颜士卒一瞬间迷失了心智,在车阵中任人宰割,最终还让士卒自行离开了车阵。 不言而喻。 虽然在太阳下面,可巴特尔等人还是觉得整个战场残尸处,似乎都有一股诡异的气息在慢慢流淌。 巴特尔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有掩藏不住的惊惧。 现在的草原上,藏传佛教盛行。蒙古人不是信奉红教就是信奉黄教。佛教对超自然大能力者的宣传,在草原已经是深入人心。 眼前不可思议的遗痕,明显在提醒着巴特尔他们,有超自然者存在。 不信邪的巴特尔,打马顺着整个残骸来回跑了数趟。 可最终,巴特尔还是没能想出来,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朵颜士卒会出现这种离谱的现象。 太邪门了。 抬起头,看到天空的太阳似乎都少了几分热力。 巴特尔感觉,这诡异的地方不能再多待了。 万一真要沾上什么东西就麻烦了。 “撤,”巴特尔狠狠叫道。 扎鲁特部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数个时辰,扎鲁特部就撤的干干净净。 因为诡异的战场气氛,也因为要给朵颜部留点面子,扎鲁特部甚至都没有搜捡战场的想法。 扎鲁特部撤走,朵颜部在老花当的带领下,数千骑再次来到这个令花赤虎魂断心伤的地方。 此时天空的太阳都业已西斜。 老花当其实早就来了。 老掌柜郑明猜得不错,老花当亲帅了3000多骑,作为花赤虎后援拖在后面。距花赤虎仅有不到一天的路程。若是全力赶路,数个时辰就能赶到。 为了培养花赤虎的能力,老花当是特意放手让花赤虎自行发挥。 就算扎鲁特部出现,并且表现出超出花赤虎所统部队的实力,老花当也只是提醒花赤虎不要妄动而已。 老花当并不想插手花赤虎的战争。 说实话,龙门商队的这点物资,根本就不放在老花当眼里。 龙门商队也就是老花当给花赤虎出的一道考题,用来检验花赤虎的本领罢了。 花赤虎答题的过程都在老花当监控之下,老花当不认为会出什么大问题。 在老花当看来,选择攻击商队的整个过程,花赤虎的表现都算不错。 对花赤虎选择趁夜袭击龙门商队,老花当还是很赞成的。对花赤虎选在四更天发动袭击,老花当更加欣赏。 可老花当怎么也没想到,龙门商队竟然会如此诡异。一夜之间,不,是一个多时辰竟然就吃掉了花赤虎2000多人。 按传回的消息,要不是花赤虎被侍卫拦下,只怕花赤虎也很难幸免。花赤虎全军覆灭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当接到侍卫的最新传讯,老花当当时就惊的跳了起来。 朵颜部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总共只有1万56的兵力。花赤虎这一下就损失2000多,朵颜部已经算是伤筋动骨了。 要知道,草原上的战争其实死亡率并不高,骑兵对战往往都是士卒被打散了而已。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散失的士卒还会慢慢回归部族的。 像花赤虎这种纯粹的损失那是少之又少。一下损失2000多骑,老花当怎么能不着急上火。 匆忙率队赶了过来,老花当都顾不得安慰和教训花赤虎。老花当只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商队,竟然能一口吃掉他朵颜部2000多骑。 老花当赶来的还是有点迟,当他汇合花赤虎时,扎鲁特部已经占住了战场残骸区。 面对没有敌意的扎鲁特部,这种时候,老花当当然不会再与扎鲁特部发生冲突。 所以,一直等到扎鲁特部撤走,朵颜部才又回到了这里。 想在战场残骸处发财的小部族倒了大霉。 他们才被扎鲁特部杀了一批,抓走一批,又被赶来的朵颜部再杀了一遍。 对这些捡尸者,朵颜部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打算。所有在战场残骸处出现的外人,朵颜部一律格杀。 清场完毕,老花当带着花赤虎仔细的检查战场遗迹。 当看到车阵内留下的诡异残骸痕迹,老花当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现象完全超出了老花当的理解范围。经验丰富的老花当也想象不出,到底车阵内有什么才能造成这种诡异的现象。 “真的是大巫吗?”老花当喃喃自语,脸上再没有习惯的笑容,变得凝重非常。 如此的诡异遗痕,老花当也不得不怀疑是那种超自然的人物出手所致。 如果龙门商队真的有大巫存在,那怎么处理龙门商队呢? 老花当犯了难。 原本朵颜部损失如此惨重,老花当是绝不允许龙门商队再有一人活着回去。朵颜部的脸面能让人随便踩吗? 可龙门商队中隐有大巫,那老花当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对抗大巫这种非人力所能对付的存在,老花当也害怕再给部族造成巨大的损失。 可要是真就让龙门商队这样轻易的退了回去,老花当却又心有不甘。 反复思索良久,老花当才对身旁的护卫低声吩咐几句。给侍卫留下一个千人队,老花当就带着花赤虎连夜赶回朵颜部去了。 老花当要回去祭祀部族供奉的菩萨。 第二O九章:大巫的本质(求订阅、推荐、收藏) 转移后的龙门商队营地中,休息了一个白天的众人总算恢复了过来。 天亮后,战场残骸的场景让商队中的大多数人都吐了出来。 在那个时候就显出少年队和老兵的区别了。 很多少年即使在喜峰口有过杀伤经验的,面对血肉磨坊一般的场景,也一样吐得昏天黑地的。 而老兵们的神经却似乎是铁打的一般,没有一个有不良的反应。 移营以后,张云翼亲帅老兵们在方圆5、6里内,张开一张大网,把营地护在其中,让少年们得到安心的休息时间。 少年队恢复精神后,龙门商队下一步的去留就提上了日程。 “走,当然是继续前行。”李钊兴奋的大声叫道。 李钊没法不兴奋,一次歼敌近2000啊! 这可是大明少有的大胜啊。 这个战绩若是放在边军里,那么多人头,足够让喜峰口的驻守千户升到副将还绰绰有余。 “真是可惜了那些人头。那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啊!”李钊忍不住又低声咕哝一句。 “不行,在往下走就更危险了。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回头。”老掌柜郑明是坚决反对继续前行。 张云翼扭头看了看郑平等三个少年。 少年们都在静静的听,一时没有开口的意思。 如此大胜,少年们都没有露出骄狂的心态,这让张云翼非常满意。 “你们怎么看?”张云翼很想听听少年们的意见。 “凌晨的大胜,不是我们的真正实力。”看到张云翼询问,郑平凝重的开了口。 出乎大家意料,郑平开口首先说的却是凌晨的战事。 “我们仔细讨论过了,凌晨的大胜我们很难做到第二次。”郑平和牛金星和张俊豪交换了一下眼神,不顾众人的惊讶依然坚持说道。 “这次大胜主要是统领和老兵们的功劳,是你们组建的特殊车阵结构,起了最大的作用。”郑平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 “要是没有你们的火枪给予的压力,朵颜士卒也不可能上当。”听郑平把功劳推到自己头上,李钊非常开心回赠一句。 冲李钊点点头,郑平继续说了下去:“其次,是这个天时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开战时,大概有四更多,正是最黑的时候。 朵颜部虽然打起了火把,但光度不足以让他们仔细观察战场各种细节。” 郑平这次没再让别人插话,一股脑的说了下去。 “对方的主将应该下达的是抢掠我们的命令。 可能连我们的马车,都是他们重点抢掠的目标,这让他们的士卒有些束手束脚。 竟然对我们的马车都没有进行任何破坏。” 轻轻叹了口气,郑平继续说道:“要是对手直接破坏马车,就算只是放火,我们可能都很难坚持下来。我们的火枪火力还不足以屏蔽整个车阵。” 是啊,郑平说的都是实话。 张云翼和在场的诸人都很清楚凌晨战斗的整个经过。 对花赤虎的朵颜营地,商队其实就从没放松过监控。 就算在应对扎鲁特部进攻时,商队在花赤虎营地外,也依然留了一组老兵在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扎鲁特部退走以后,商队更是追加了两组老兵,紧紧的盯着花赤虎营地的一举一动。 三更时花赤虎聚集士卒,信息就已经开始传向商队。当朵颜士卒走出营地时,商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花赤虎面对的,其实是严阵以待的龙门商队。 为了应对花赤虎的偷袭,商队还借庆功会的机会,特意调整了车阵内部的布局。 当花赤虎按照草原的习惯,用骑兵趁黑冲营时,他就已经输了。 昏暗的火光下,朵颜士卒顶着少年队连续不断的火枪,硬冲到车阵旁边,顺着车阵预留的出入口,顺利冲进车阵中时,朵颜士卒就掉入车阵预设的陷阱。 龙门商队车阵的布局,并不是一拍脑袋随便想出来的。 那是张云翼伙同边兵出身的老兵,同少年队一起讨论设计出来的,针对的就是骑兵。 骑兵最强的依仗其实就是速度。 骑兵冲阵,更多的就是依靠速度带起的冲击力,作为主要杀伤力。 但骑兵再强,他毕竟还是活的生物。 正常情况下,只要有的选择,骑兵都会尽量保持住速度,绝不会朝墙一头撞上去。 商队全封闭式的马车排成一列后,那巨大的块头,在任何人和动物眼里都不会比墙差。 所以,只要是正常的骑兵,在没有严令的情况下,肯定会绕马车而行。 商队有意在马车组成的车阵上留下几处缺口,骑兵冲到车阵跟前,在无法攻击到马车本体的情况下,自然就会顺着缺口向车阵内冲击。 有缺口,没人会去拆墙。 同理,进入车阵内的骑兵,在受到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会本能的想保持住战马的速度。那他们就只能顺着车阵预留的通道快速前行。 天色漆黑,昏暗的火光下视线不清,再加上内车阵的阻挡,忙于保命的骑兵顺着通道七拐八弯之下,只能顺着道路最后冲出车阵。 凌晨之战的成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就像郑平说的,若不是花赤虎严令不许放火和破坏马车,或进阵的朵颜士卒有组织的进行下马步战,那商队只怕就会输的很难看了。 龙门商队的真正实力,还扛不住3000轻骑不顾生死的攻击。 这场大胜真的很难复制啊! 对少年的胜不骄表现,张云翼等人真的是非常赞赏和钦佩。 听完郑平的分析,账内众人一时冷了场。 “郑爷爷。” 看众人不说话,郑平凝重的问道:“您看,朵颜部的老花当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听郑平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全都盯到了老掌柜郑明身上。 苦思半天,郑明摇了摇头:“老花当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如今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恐怕很难咽下。” “那,我们只怕要考虑怎么活着回去才是正理。”郑平不客气的说道。 帐篷内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至极,与账篷外传来的欢声笑语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二一O章:实学学者(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 “殿下,”徐光启指着身后一个中年文士向朱由检介绍:“这位是孙元化、孙初阳,现任兵部职方主事。算是我的学生。” 听徐光启把来人向他一一介绍,朱由检从心底向外高兴。 有了这些人,朱由检为实学设置的研究院,总算可以开院了。 “走。” 朱由检兴奋的叫着,率先向门外跑去。 看信王兴奋的表现,徐光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歉意的向同来的几个好友解释:“这个、这个信王殿下有些兴奋过头了,还请诸位谅解一二。” 与徐光启同来的共有4人。其中年纪最大的李之藻,只小徐光启3岁,今年也满60岁了,他还真没见过像信王这样的王爷。 这哪里像个王爷,这不分明还是个孩子吗? 4人相视苦笑一声,心中对徐光启都略有几分不满。 这位信王殿下,似乎并不向徐光启说的那样靠谱啊! 不过,来都来了,就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几人慢慢走出房门。 “徐先生、诸位先生请快点,我带诸位去个好地方看看。”朱由检一边站在院中指挥备车,一边欢快的叫道。 随着辚辚的车声响起,数辆马车拐入京城一个四进的大宅子里。 跳下车,朱由检呵呵笑道:“诸位先生,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 “什么就觉得怎么样? 刚下车的徐光启几人,颇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 等所有人全部下了车,朱由检一指这个巨大的宅子,笑嘻嘻的说道:“诸位先生,这就是孤为你们准备的研究院。不过,院子还没牌匾,还得请诸位先生亲题墨宝才行。” 指着里面数进的院落,朱由检束手相请:“请、请、请,诸位先生里边请。” 看看有些瞠目结舌的几位好友,徐光启率先举步。 既然是信王等不及要献宝,那就看看到底会有些什么惊喜吧? 一进院中的厢房,徐光启几人就被吓了一跳。 屋中空荡荡的没有常见的家具,只在屋子中央摆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长条桌。桌子上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晶莹剔透的器皿。 喔喔!光这一架子的水晶器皿,这价值就得超过万金了吧! 与徐光启同来的几人中,李之藻,60岁,万历二十六年进士,现任光禄寺少卿。 王徵,54岁,天启二年进士,曾担任过广平府推官,现丁忧期满尚未选官。 李天经,46岁,万历四十年进士,现任钦天监天文司教授。 孙元化,44岁,万历四十年举人,现任兵部职方主事。 这几位除了孙元化是举人出身,其他都是进士及第。虽然几位的官职都不算很高,可也都算是久经宦海了。 他们这么多年的宦海浮沉,豪富之家也不是没见过,可还从没见过如此奢华的摆设。 朱由检拿起一个玻璃烧杯,看看烧杯上隐隐泛着的绿色,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实验法对玻璃脱色的极限了。 单靠青州岳大石这一个琉璃匠师,即便他现在多带了一些徒弟,但想只凭实验法摸索出无色玻璃,朱由检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他们才能找到最有效的脱色材料。 岳大石他们毕竟对材料反应的原理,一窍不通。岳大石他们的实验,其实就是在碰大运。 看着眼前的5个人,朱由检振奋非常。 眼前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科学家,真正懂行的研究人员。 眼前5人中,徐光启不用说,那是历史留名的科技大拿。其他几个人,孙元化,朱由检也很有印象。 朱由检前世的记忆中,孙元化是出了名的火炮专家,最擅长铸枪铸炮。 更关键的是,孙元化除了铸枪铸炮外,他还精通弹道学。这是大明绝无仅有的人才。 孙元化培训炮手,他会教给炮手们简单的测量之术。 炮手只需测出距敌的大致距离,再按孙元化量化好的火炮射程调整火炮仰角,火炮的命中率就能大为提高。 可以说经孙元化培训出来的炮手,才能算是真正的炮兵。 前世投降满清被封王爷,与吴三桂合称三藩的耿精忠所部就是孙元化训出的炮兵。 若非孔友德和耿仲明(耿精忠他爹)为满清带去真正的炮兵,满清也不至于能轻易的横扫天下。 满清其实并不是靠骑兵打下大明的整个天下。在后来的松山大战中,满清的炮兵就已经完全超越了大明。 而那时,最优秀的火炮专家孙元化,却因孔友德和耿仲明在登州的叛变,被牵连死在大明的狱中。要不然明朝也许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其他几人,朱由检虽没什么印象。但看孙元化对另外三人的尊重程度,朱由检就知道,那三人应该也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看着徐光启几人,朱由检笑容可掬的问道:“不知几位先生具体擅长研究什么?孤为几位各准备了一个这样的实验室,各位尽可使用。” 这种标准的房间,信王竟然为每人准备了一间? 信王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徐光启几人被朱由检轻描淡写的说法吓了一跳。 看几人震惊的样子,朱由检明白他们的想法,他随口解释道:“这些实验器皿都是琉璃所制,不值钱的。 孤为诸位先生选择它们,只是因为他们能直观的看到内部物质的变化,便于诸位先生总结经验教训而已。 可惜,这些器皿现在还达不到无色透明的水平。 不过,诸位先生不必担心损毁,尽可放心使用,孤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琉璃制品? 听完朱由检的介绍,徐光启几人心头一动。 对信王不值钱的说法,他们是根本不相信。 他们知道,就算是琉璃制品,能做到如此晶莹剔透的琉璃制品,也绝不是信王口中不值钱的物件。 看到这等豪奢的实验室,徐光启几人相视一笑。 现在大家可以放心了,信王殿下虽然性情不那么稳重,可这礼贤下士的决心却足够令人感动了! 与徐光启同来的几人,这下彻底安下心来。 信王搞得这个研究院,他们还是可以待上一段时间的。 第二一一章:魏忠贤的顾忌(求订阅、推荐、收藏) 请众人到了专为待客准备的正堂坐下后,听了几人简单的自我介绍,朱由检才弄明白几人各自的擅长方向。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李之藻,与徐光启的关系最好,他也是朝臣中少见的水利专家。 李之藻对天文地理都有非常深的研究。他编译的《浑盖通宪图说》更是有关经纬度的学术著作。 李天经是一个天文专家,对天文历书有着很深的研究。他现在正在试图修改大明的历书。 孙元化确实对火器有很高的造诣,现在他正在试图改造一种叫鲁密铳的火绳枪。 王徵更是给了朱由检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王徵,西安人,最喜爱古器和机械。他对水力、风力机械都很有研究,著有《新制诸器图说》。 在丁忧在家的这几年间,王徵还编译《远西奇器图说》,正在寻找出版的书局。 这《远西奇器图说》更是对西方现有的技术,有着详细的介绍。 虽然对西方具体的技术细节,《远西奇器图说》还比较模糊,但有了这本书的指导,大明的技术发展就找到了清晰的方向。 面对王徵,朱由检直接就是捡到了宝贝的感觉。 听到这几人各自擅长的方面,朱由检对前世的崇祯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得多败家才能把大明彻底搞垮啊! 这个时代的大明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可就眼前的这些人才,前世的崇祯连一个都没用好。难怪大明会在他手里终结。 看着眼前的人才,朱由检心中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叫和想要跳的感觉。 “我来了,我看到了,这一切都会变得大不相同。” 对此,朱由检有着强烈的自信。 司礼监 魏忠贤最近很烦。 天津劫船案,东厂报上来的线索指向令魏忠贤很是烦恼。 天津守备秦明,从二品的副将,实职的地方守备军将,算是坐镇一方的地方实权派。 魏忠贤苦思了良久,魏公公最终发现对秦明这种地方守备军将,他还真没什么拿手的办法。 在大明,军队体系那是勋贵的地盘。别看勋贵现在在朝廷没有什么存在感,可魏忠贤清楚的知道,勋贵与皇家的关系绝不是文臣所能比的。 某种程度上,勋贵也算是魏公公的半个主子。动勋贵,魏公公还真的小心才成。 文臣,魏公公现在可以随便踩,天启皇帝不会对他限制什么。但要是魏公公敢对勋贵和武臣如此操作,天启皇帝是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从东厂给魏公公的报告来看,东厂并没有拿到秦明什么实质性把柄。最多只是东厂查出的各种线索,都指向秦明而已。 这没有真凭实据,魏公公也不好办啊。 网罗罪名,对文臣可以,对这种武将可不好使。一旦激起兵变,那篓子可就捅大了。 天津守备秦明,背后站的是武清候李家。 武清候李家这几年虽然有些没落,可毕竟他也曾是万历年间的第一勋贵,与皇家的香火情还是有的。 天启皇帝最重亲情,李家要是真找天子哭诉,魏公公少不得又要受点委屈。 唉,头疼啊!魏忠贤长叹一声。 看魏公公闷闷不乐,李永贞低声的给魏公公出了个主意:“督公,武清候和信王殿下一直都有些不对付。您看,让信王出面如何?” “信王?”魏忠贤捋捋眉毛,略一思索,抚掌大笑。 “永贞,好计啊!” 信王本就与武清候不合。自天启四年开始,信王府的店铺还一直在打压武清候府的店铺。 武清候家明面上的酒楼和粮店,现在别说是挣钱了,最多也就能维持着少亏一点。 武清候现在还坚持开着这两家店,为的就是和信王置气。 此次天津劫船事件中,劫船的海盗差点误伤了信王。信王去找秦明的麻烦,那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 信王找秦明麻烦,就算手段狠一点也能说的过去。能不能保住秦明,就看你武清候的本事了。 你们王爷和侯爷掐架,这总怨不着杂家吧? 就算惊动了陛下,魏公公也能推得一干二净不是? 想想信王和武清候掐架的场面,魏忠贤就想偷着乐。 以信王那年少气盛的脾气,武清候不给个明确的交代,信王能算完? 有信王顶在前面,杂家再帮着把事情往大处闹,看秦明还敢不敢继续护着背后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魏忠贤开心的笑了。 草原 龙门商队的众人最终还是决定撤回喜峰口,不再前行。 他们毕竟是商队,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军队,他们也没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走到这个阶段,少年队算是经过了血的洗礼,而龙门商队的先天缺陷也已经暴露了出来。 马车虽然是商队的防御利器,可毕竟还是木材所制,比较容易受到损害。 虽然几次战斗中,对手都没以破坏马车为主要手段,可马车还是受到了不少的损坏。 到现在,已经至少有10辆马车无法正常运动了。 幸好商队使用的马车,都是信王府木工坊流水线的产品。零部件拥有不错的替换性,10部马车还能拼出3辆能动的马车。最终只算减员7辆。 龙门商队的另一个缺陷,也是最致命的缺陷,就是战斗人员太少。 其实作为一个商队来说,龙门商队的战斗人员已经是超标了。 朱由检原本拟定的计划,是用马贼来给少年队练兵。可谁也没想到商队会引来草原大部族的觊觎。 商队700多的战斗人员,用来对抗马贼练兵足够,却还不足以应对草原大部族的挑战。 少年队装备的隧发枪虽然比火绳枪先进,但一分钟3-4发的威力,没有一定的数量优势,完全不足以构建出阻挡大规模骑兵的屏障。 现在就算有马车做掩护,500少年队也无法对抗大规模的骑兵冲击。 按郑平等少年讨论的结果,500少年队至多拼死1-2千骑兵,那就是他们的极限了。 幸好商队深入草原还不是太久,尽快回头还有机会活着回到喜峰口。 当然,要是朵颜部全力报复,那商队活着回去的几率实在不大。最多就是能打出多少交换比的问题。 对朵颜部全力报复的可能性,张云翼众人都有默契的避而不谈。 朵颜部要是真的来了,大家死战就是了。 第二一二章:火炮专家孙元化(求订阅、推荐、收藏) 这一夜平安的过去,天亮了。 太阳刚升上头顶,龙门商队就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扎鲁特部来交易了。 扎鲁特部竟然真的前来交易了! 商队众头领心头的乌云顿时散去大半。 扎鲁特部来人还是巴特尔。 巴特尔原本对阵前订下的交易,不是太放在心上。可龙门商队那诡异的战绩,却大大提升了他对交易的信心。 既然龙门商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巴特尔当然要专程赶来,再确认一下交易。对那个连酒都不会喝的小子,巴特尔还真是有点放心不下。 “老掌柜,您好。我是扎鲁特部的巴特尔。这是我带来的交易物品。”巴特尔一边恭敬的向老掌柜郑明施礼,一边指着身边绑成一串的奴隶说道。 这些奴隶就是那些在战场残骸处,被昂热抓住的捡尸者。 看着那几十个奴隶,老掌柜郑明一皱眉。 奴隶不是不能收,但现在商队要闯回喜峰口,哪有多余的人力来看押俘虏。 注意到身形巨大的巴特尔,竟然面带祈求的站在那儿,郑明顿时有了主意。 “巴特尔是吗?”郑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扎鲁特部的第一勇士。 巴特尔在蒙语中是英雄的意思。这个名字在蒙古人中可不是随便叫的,没有公认勇武的战绩,没人敢公开叫这个名字。 “请里面坐吧!”老掌柜郑明躬身还礼,他充分表现出了对一位草原勇士的尊重。 看郑明那熟悉的草原礼节,巴特尔立马对老掌柜郑明好感大增。 随老掌柜进入商队的车阵,巴特尔双眼放光的到处打量。他想找出商队车阵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能轻易吃掉朵颜部的2000多轻骑。 很遗憾,看遍目光所及之处,巴特尔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这让巴特尔更坚定了商队隐有大巫的想法。 客人上门,当然要酒宴伺候。 老掌柜郑明可不是小气的人,他按草原的习俗,为巴特尔安排了盛大的酒宴。 酒宴从上午开始,在郑明专门找来的大酒量老兵殷勤陪伴下,刚刚过午,巴特尔就已经喝的大醉。 这场酒宴也是龙门商队和扎鲁特部的签约宴。在彻底醉倒之前,巴特尔代表扎鲁特部与老掌柜郑明达成了最终交易协议。 酒宴上,几轮试探后,老掌柜郑明就探出扎鲁特部现在的境况,他牢牢把握住了巴特尔的心理,与扎鲁特部成功的达成了一个双赢的交易。 新的交易中,扎鲁特部与龙门商队有关奴隶换粮食的交易继续执行。 不过,龙门商队要求扎鲁特部把奴隶送到喜峰口来结算。每个奴隶龙门商队会给扎鲁特部加半斤粗面算做运费。 再就是,龙门商队雇佣扎鲁特部送他们回喜峰口。扎鲁特部不需要直接出面。他们只需知会朵颜部后,跟在商队后方尾随商队前行就行。 龙门商队为此付给扎鲁特部的代价,是商队按一斤一文的价格,收购扎鲁特部的所有羊毛,有多少算多少。最终商队以粮食结算。 在巴特尔的力争下,老掌柜还答应用此次缴获的战马,按市价换取扎鲁特部的驽马。 老掌柜的慷慨,更让巴特尔感激万分。扎鲁特部为了应对后金,急需储备更多的战马。 朵颜部,这个龙门商队最大的威胁,就这样被老掌柜悄然的化解了。 看着醉倒的巴特尔,老掌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有了扎鲁特部的护送,朵颜部就无法出动大军剿杀龙门商队。 只要朵颜部不直接出动大军,龙门商队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下龙门商队可以放心的踏上归途了。 心头的大石搬开,老掌柜郑明也放心的醉倒在地。 京城 研究院中,孙元化拿着几张图纸在如饥似渴的演算着。 这是信王殿下专门送给他的礼物。 作为火器专家,孙元化原本是随孙承宗在辽东效力。宁远城的炮台防御体系,其实就是出自孙元化手中。 从万历四十四年中举到天启二年,连续几次落第的孙元化,彻底放弃了进士及第的梦想。 接触西学已深的孙元化,感觉再也回不到过去。 孙元化感觉他已经无法再做出科举所需的,那如花团锦簇般的八股文章。 无奈之下,孙元化只能依靠他业已融会贯通的火器实学,来换取光宗耀祖的朝廷官职。 为此,孙元化毅然投入孙承宗的幕中。以孙承宗幕僚的身份,跟随孙承宗到辽东军前效力。 孙元化在火器上的杰出造诣,获得了孙承宗的特别器重。孙承宗先是提拔孙元化为兵部司务,后又以修筑宁远有功提升孙元化为兵部职方主事。 可以说,经过在辽东这几年的历练,孙元化身上已经牢牢地打上孙系的标签。 如今,孙承宗被迫辞官离开了辽东。孙元化他们这些孙承宗的幕僚,并不受新任蓟辽经略高第的喜欢。孙元化一度只能无所事事的待在宁远。 在接到老师徐光启的召唤书信后,孙元化婉拒了袁崇焕的招揽,离开辽东回到了京城。 原本,孙元化只是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完成他对鲁密铳的改造,没想到信王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孙元化要改造的鲁密铳,是大明万历年间仿制的鲁密国(奥斯曼土耳其)火绳枪。 鲁密铳威力远超大明军中的普通鸟铳。但因枪管过于细长,制造太过繁琐,大明还无法量产。 孙元化鉴于红衣大炮威力虽大,但确实移动不便。而军中对加大鸟铳的威力又有迫切的需求,他便生出了改造鲁密铳的想法。 孙元化没想到,信王殿下拿出的隧发枪,威力竟然远超他改造中的鲁密铳。而且在信王的推动下,搬迁到石碑胡同的火器工坊已经实现了量产隧发枪。 这让孙元化对鲁密铳的改造变得完全没有了必要。 更让孙元化没想到的,是信王殿下还送了他几张图纸当做见面的礼物。以孙元化的眼光,他一眼就认出,图纸上是一款他从未见过的轻型火炮。 这几天,孙元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不停演算。他完全不相信图纸所标的参数。他总觉得信王殿下肯定是被人骗了。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威力的轻炮? 第二一三章:泥模、铁模?(求订阅、推荐、收藏)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竟然是真的。” 研究院的屋中传来孙元化惊喜的叫声。 扔下手中的碳笔,孙元化看着厚厚的一沓稿纸,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孙元化真的真的没想到,信王殿下给他的这几张图纸竟然会是真的。 军国重器! 这图纸所画绝对算的上是军国重器! 孙元化拿着图纸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经过几天的演算,孙元化发现图纸上这款轻炮所标的参数,理论上竟然大都可以达到。 这让孙元化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孙元化知道,就算无法百分百达到图纸上的参数。只要能达到图纸上性能的三分之二甚至是二分之一,那这种轻炮也足够辽东使用。 可以说,只要铸造出这种轻炮,大明何惧后金的八旗大军。 只是这种军国重器的图纸,信王怎么会、也怎么能轻易的就拿了出来? 信王不知道这图纸的真正价值吗? 一眼撇到稿纸一旁的碳笔,孙元化一愣。 这碳笔好像也是信王做出来的。 很简单的一个小东西,虽然写出的字不太好看,但省了书写时的巨大麻烦。 用它写字,不用频繁的去磨墨和沾墨;更不用担心写的太快,纸上会洇的连字都认不出来。 这信王也颇有几分才华啊! 心中才对信王做出一个评价,孙元化就想起老师徐光启对信王做过的评价。 孙元化记得,徐光启对朱由检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惊才绝艳。” “惊才绝艳”呐? 说实话,孙元化还从没听过老师对其他任何人,有过这样类似的评价。哪怕是对他们最尊敬的利玛窦传教士,徐光启也不曾用过这样的评价。 这份图纸难道是信王殿下自己设计的? 孙元化心中忍不住冒出一个不太靠谱的念头。 也许有这样的本事,信王才配得上“惊才绝艳”这四个字吧! 当朱由检同孙元化讨论如何铸炮时,孙元化对自己的猜想做出了肯定的判断。 那轻炮的图纸,十之八九就是信王殿下亲自设计的。 就算不提图纸,就冲信王殿下那份异常宽阔的思维,他也真当的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 说起铸炮,前世的小说中把这描述的很简单。仿佛这是个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从孙元化口中,朱由检才知道这个时代铸炮的具体步骤和难点。 抛开铸炮所需材料所涉及的冶金方面不谈。这时代铸炮,单只所用的模具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工程。 这个时代采用的是泥模铸炮。 泥模铸炮需要先制作一个炮膛内芯,再倒模制作炮身外模。最后内外模相合才能去浇筑火炮。 按孙元化的描述,泥模铸炮的工作效率并不高,一般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铸造出一门火炮。 为什么要消耗这么长的时间? 其实主要是因为反复倒模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成型的泥模更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做阴干处理。 泥模最大的缺陷,就在阴干处理上。 泥模需要的是阴干,它不能晒不能烤。因为黏土制成的泥模,晒和烤都容易干裂。一旦干裂,泥模也就废了。 浇铸火炮,泥模必须干透才行。一旦泥模中的水分没能彻底干透,那铸造时,受铁水热气一逼,泥模中的水汽析出,铸造的炮身就容易出现气孔等蜂窝组织,导致铸炮彻底失败。 泥模铸炮,铸10门能成功3门,就已经是很高的比例了。 对于铸炮,孙元化是当之无愧的权威。 整个铸炮的流程,从冶金、制模、浇铸到最后的刨光炮膛,孙元化说的头头是道。 听完孙元化所说,朱由检才发现,铸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从孙元化所说的程序中,朱由检也明显发现不太合理的地方。 “用泥塑模?铸好在打碎取出炮身,那岂不是每造一门炮就要专做一个泥模?”朱由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种操作岂不是既麻烦又不易控制统一规格。 “是啊,殿下。泥模铸炮确实有这种不便的地方。”孙元化颇有些无奈的回答。 “那能不能用铁模来铸炮?”面对孙元化的无奈,朱由检轻声的问了他一句。 在朱由检前世的记忆中,听到过铁模铸炮的名字,那应该会有这种工艺存在的。 “铁模?”孙元化一下陷入沉思的状态。 铁模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概念。 大明的农具,许多就是使用铁模反复浇筑出来的。 铁模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反复使用,更无需考虑水分的问题。 只是还从没有人用铁模铸造火炮这么大的东西。 泥模铸炮,是源自中国古代大型铜钟的铸造工艺。在中国,大型铜钟是没有批量需求的。 一次只铸一大钟,用一个泥模足够了。 可火炮是需要大批量生产的,泥模已经远远不足以满足需要了。 “铁模?这个应该可以试一下。” 孙元化在心中简单计算了一下,他感到铁模铸炮应该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不过,到底行不行,那还需要经过实物验证一下才行。 经这一次深入的交流,孙元化算是认可了信王的本事。 从此刻起,朱由检才算是获得了与孙元化平等交往的资格。 没办法,专家就是这个样。 专家自有专家的尊严。 就算你的身份再尊贵,专家也只会遵敬你的身份,而不会遵敬你的人。 想获得专家的真正尊重,要么你在做人上做的无可挑剔,让专家打心底尊重你; 要么你就得在专业技术上有一定的造诣,不需要你比专家的造诣高,但你至少不能让专家感到可笑。 一个纯粹的外行,身份再尊贵很难获得专家真正的尊重。 好在朱由检前世记忆中,真正的技术虽然不多,但远超这个时代的理念却有不少。 像孙元化这几位实学专家,他们本身就已经是站在这个时代巅峰的存在。只是限于眼界的原因,他们欠缺的更多就是一个理念。 比眼界,拥有前世知识大爆炸时期记忆的朱由检,那是完胜这个时代的任何人。 第二一四章:烦躁的武清候(求订阅、推荐、收藏) 忙忙碌碌中,魏忠贤找上信王府的门来。 “你说什么?” 朱由检毫无王爷气度的跳了起来。 “大伴你是说,天津劫船其实是官匪勾接,是吧? 你还知道是天津守备秦明和劫匪在相互勾结。那大伴你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朱由检气哄哄的叫道。 “殿下,老奴也想把他抓起来啊!可他手脚擦的很干净,老奴没拿到真凭实据,没法动他啊!”看到朱由检激动,魏忠贤却一脸无奈的说道。 呵呵,魏公公还讲起真凭实据了,少见啊! “那,大伴找孤是……”朱由检狐疑的问。 你魏忠贤没证据都不敢动,找我有什么用。是要给我下什么套吗?朱由检在心中打起12分的小心。 “这事,还真得靠殿下才行。”魏忠贤向朱由检陪着笑脸说道。 听了李永贞的建议,思索再三,魏忠贤还是决定和信王有话直说。 信王又不是傻子,想让他站到前头和武清候打对台,欺骗他还不如直说。毕竟魏公公与信王的关系一直维持的还不错。 与其骗信王出头,还不如摆明就是联合信王出手,大家各取所需岂不更好。 “靠孤?大伴这话是怎么说的?” 听到魏忠贤的要求,朱由检一脸的不明所以。 问出这话,朱由检可真不是在装傻,他是真不知该怎么干。 一直以来朱由检都缺少大明藩王的那种横行霸道的习惯。他是真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横行霸道、欺压良善那也是需要有一定的天分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的昧着良心做出来。 看朱由检一脸纯真善良的模样,魏忠贤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装,信王你还真能装。 你跑诏狱闹事,逼得锦衣佥事许显纯病倒,以为大家都忘了吗? 就是到现在,武清候家的买卖不还在靠赔钱硬撑吗? 要不是平江伯花了大价钱主动向你认输,只怕他家现在也不会好过。 你现在跟杂家装什么纯良!” 心中腹诽着信王,表面上魏忠贤却还得满脸堆笑的给朱由检解释。 “殿下,那个秦明是老武清候的侍卫统领出身。老武清候死的时候,专门请万历爷给了个恩典。那秦明这才能坐上天津守备的位子。 一晃这都已经过去10多年了。要没有武清候府的支持,秦明能历经三朝不动?” 呵呵,魏忠贤冷笑了两声。 “秦明其实就是武清候放在天津的看门狗。为武清候府看着天津港的那几条船罢了。” 天津港的船? 朱由检这下来了兴趣。 “大伴,武清候在天津有船?”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殿下不知道?”魏忠贤感觉十分惊讶,“京城勋贵间都知道,武清候有7、8条船在天津。 武清候就靠这几条船来往于南方之间。那才是武清候真正挣钱的门路。京中那几个店铺,武清候可不放在眼里。” “武清候是在跑海贸吗?”朱由检这次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海贸?那倒没听说。海上危险太大了,武清候恐怕不敢跑吧?武清候的船应该只是跑跑南方吧?”魏忠贤也不太确定的说道。 “那大伴明说吧?你到底需要孤做些什么?”朱由检不再绕圈子。 要对付的既然是武清候,而武清候手中还有疑似海贸的渠道,这足以打动朱由检了。 朱由检早就再找寻插手海贸的楔入点了。 呵呵,魏忠贤又是干笑了两声才开口:“无需殿下为难,您就以天津守备失职让您受惊为名义,直接弹劾秦明就行了。 到时候,杂家再给您添把火,保证让秦明吃不了兜着走。 到那时,武清候自然会为他的狗出面。” 顿了一顿,魏忠贤继续说道:“殿下能要到多少好处,那都是您的。杂家只要秦明说出那劫船的南方来客到底是谁就行了。” 额,原来魏忠贤要抓的,是天津劫船背后的黑手。 嗯,这也很符合朱由检的利益。 朱由检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也怀着很深的忌惮。 看看魏忠贤一脸诚恳的样子,朱由检思索片刻。他没能想到魏忠贤坑他的理由。魏忠贤需要他做的,也只是一个藩王的正常反应。 又仔细观察了下魏忠贤的表情,朱由检慨然应允:“好,孤就和大伴再合作一回。” 武清候府 武清候李国瑞烦躁的把酒杯狠狠的砸到地上。 信王你也太欺负人了。 我们本来不想和你结怨。 可信王你建个钱庄,挤得大伙的利钱买卖都快要黄了,大伙能不反抗! 是,我们本事不够,没搞垮你的钱庄,最终吃了你的亏,我们也认了。 可你还不依不饶的挤兑我的铺面,这还不许我反抗了? 好吧,你威风、你厉害,你后台够硬,我弄不过你。 铺面亏钱,我也认了。 这还不够吗? 信王你到底还要想怎样? 去趟天津,信王你都能碰上波劫船的,那能怪我们? 那是你坏人无好报,好不好? 这跟我武清候府有个毛关系? 你信王府竟然咬着天津守备秦明不放。我就不相信,你会不知道秦明是我武清候府的人。 摔碎了酒杯,李国瑞感觉还不泄气。愤怒的他又把整个酒桌都掀翻在地。 也怪不得李国瑞生气。 今天,信王府右长史阮大铖,公然弹劾天津守备秦明尸位素餐,放任海盗自由往来,导致在光天化日之下,海盗就敢在天津港公然劫船。 虽然阮大铖只字没提海盗攻击信王的事。但知道内情的朝臣,都明白阮大铖到底是为什么发动的弹劾。 随着阮大铖的上奏,似在朝中戳了一个马蜂窝。 对秦明,朝廷文臣都是一顿狂踩。 谁叫天津守备秦明只是个副将级的武臣,文武殊途,文臣不踩他踩谁。 更何况,朝中还有魏公公事先安排带节奏的官员引导,一时间满朝都是要将秦明撤职查办的声音。 魏忠贤说的不错,秦明确实是武清候家的看门狗。 打了狗,主人当然要出面。 可武清候运作一圈收获的只有失望。 往日守望相助的勋贵们,这次却无人站在武清候一边。 说起来,信王也算是勋贵一系的。而且大多数在京的勋贵还都算是信王府的股东,他们又怎么会与信王作对。 第二一五章:真正的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京城的勋贵圈子中,去年还是个笑话的信王府股东,现在可不再是个笑话了。 去年各勋贵府上拿来入股的难民,信王府也都已经接了过去了。就凭这一点,京城勋贵也要承信王的人情。 更何况,消息灵通的勋贵可是听说了,信王搞得毛纺厂现在是非常的红火,规模一直都在缓缓的扩张。 信王毛纺厂生产的羊毛制品,在市场上一直是供不应求。 毛纺制品可是大明从没有过的新兴市场。这个市场在信王府的开拓下正变得越来越红火。 当时信王答应各家的,那看似可笑的毛纺厂1股股份,现在也真的变得有价值了。而且价值还在不断地上升之中。 大明的勋贵在商业方面,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朱由检开发出来的毛纺市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巨大兴趣。 就冲这个,勋贵们也没人愿意和信王作对啊? 谁会跟钱过不去。 没看就连平江伯家都不再和信王作对。反而自觉的与武清候划清了界限。 此次信王弹劾天津守备秦明,也算是师出有名。算不上故意挑衅。 这样一来,这事算是他们勋贵内部之争,谁赢谁输别的勋贵都感觉无所谓。 反正新的勋贵兴起,总要有老的勋贵衰落。 信王既然能给大家带来利益,那京城勋贵就再无一人站在武清候一方。 作为一个几十年的老牌勋贵,竟然抵不上刚建府的信王,武清候能不郁闷吗? 其实最让武清候李国瑞觉得憋屈的,是他拿信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自万历故去,天启登基,武清候府就明显走上了下坡路。 名义上武清候还有个皇戚的名头,可大家都知道武清候和皇家的血缘已经非常淡了。 万历爷是老武清候的亲外孙,现在的天启爷可和他李国瑞没什么关系,也就勉强还有一丝很淡的血缘吧! 武清候李国瑞对上大明的文臣或许还有几分底气,可对上信王这天字第一号宠臣,不,是宠弟。武清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连勋贵都不站在他这一边,他还有什么办法? 噼里啪啦的把手边的东西,彻底砸了个稀巴烂,李国瑞依旧感觉无比的屈辱。 更让李国瑞感觉屈辱的,是他还必须向信王,向那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低头。 想到这儿,李国瑞才明白平江伯的选择,原来那个老狐狸早就看到了这一天。 平江伯早早的认输,虽然当时丢了几分面子,可有他武清候府作对比,平江伯的脸面还没真正掉到地上。 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李国瑞总算明白了,他与那些真正的老牌勋贵到底差在哪儿了! 这帮老狐狸! 恨恨的骂上一句,武清候李国瑞心中的郁闷更浓了。 草原 当老掌柜郑明同扎鲁特部的巴特尔谈妥了交易,整个商队都彻底放下心来。 有扎鲁特这种大部族作保,朵颜部也不会轻犯龙门商队的。 果然,扎鲁特部的使者带回了朵颜部的答复:商队只要留下一半物资,作为买路的费用,朵颜部就不再攻击商队。 虽然张云翼等人都不愿意拿出物资,但出于安全的考虑,老掌柜郑明还是强行答应了下来。 商队打死打伤朵颜部那么多人,只留一半物资已经很便宜了好不好。 更何况,朵颜部提都没提起的战马,那才是笔更大的财富。其价值已经远超商队一半的物资了。 朵颜部为什么不提商队收拢的这些战马呢? 是因为这是战利品,朵颜部不好意思提吗? 对这个问题,老掌柜郑明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不管老掌柜郑明心中安还是不安,朵颜部收下物资后,确实没有再攻击龙门商队的意思。 可自从龙门商队踏上归程后,真正的马贼来了。 马贼总是在龙门商队行军时突然出现。他们借助快马的速度,向商队人员发起突然的袭击。 马贼也不追求什么太大的战果,往往只是射出几箭,不管中不中就扬长而去。 面对这种马贼,老兵们既要护卫收来的战马群,又要护卫商队,他们的护卫明显变得破绽百出。 攻击商队的马贼,似乎也知道龙门商队防御的厉害。他们从不冲击商队扎好的营地,只在营地周边做出各种骚扰的动作。 每当龙门商队宿营后,马贼的各种骚扰才真正施展开来。 马贼会用火箭袭击商队的马车和营地内的一切。 而商队外出的人员变得异常危险起来。 马贼会想尽一切办法袭击外出的人员,无论你是去做什么事。 商队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攻击,所有人都有些准备不足。几天内,龙门商队的伤亡率就直线上升。 要知道,就算经历了与扎鲁特和朵颜部的两次战斗,龙门商队也只伤亡了个位数的人员。 当这么小的伤亡统计出来时,整个商队变得都有些骄傲。可才过了几天,这份骄傲随即就被马贼打了脸。 当面对马贼的骚扰,几天的时间商队就伤亡十几个人。 刚滋生的骄傲退去,商队人心变得有些恐慌。 马贼无所不在的骚扰,让商队士气大损。 就连最有纪律的少年队,也出现了略略的骚动。 面对这种似乎无所不在的骚扰,郑平终于明白征战草原的困难了。 草原上最难对付的,原来并不是正面的战斗,而是这种无尽的骚扰。 可以想象,你正平静的赶路时,身边的队友被突然而来的弓箭射杀,你会是什么感觉。 宿营时,外出取水,随时都有一支利箭可能射来,你又会是什么感觉。 你刚刚入睡就被火箭惊醒,你还能再次安然入睡吗? 当你认为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任何地方你都可能遭遇危险,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一天,你能坚持,二天、三天呢? 在这种到处都有危险,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的生存压力下,士气怎么能不跌! 如果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是再有纪律的队伍也无法长期坚持下去。 必须找出对策才行! 看到商队中日渐弥散的颓丧气氛,郑平感受到了形式的紧迫。 第二一六章:失算的信王(求订阅、推荐、收藏) 也许老兵们能有对付这种骚扰的经验? 郑平找老兵们仔细讨教,可老兵们让郑平失望了。 以张云翼为首的所有老兵都认为,除了增加出巡的人手和频率,没有更好的方法。 可龙门商队总共只有200多的老兵。商队扎营后,老兵还勉强能够用。一旦开始行军,老兵们就根本顾不过整个商队来。 在这种快马强弓的马贼面前,骑术不精的少年队则完全抓不住对手。 老兵们以往的经验,放到现在完全不适用。 以往在边军出塞时,都是依仗大量的夜不收(侦察兵)把方圆数里之内完全屏蔽起来。 那时,在大军的周围,光夜不收就有数百人在不停的穿梭盘查,没什么马贼敢捋大军的虎须。 可这个办法,那完全就是个依靠人多强行施压的苯法子,龙门商队根本没有能力实施。 现在的龙门商队,不说人,光收拢来的战马就有数百匹。 单单驱赶、放牧这些战马就要牵扯商队很大的精力。就这还是因为马贼没有特意的攻击马群。 不知为什么,马贼的攻击总是避开了马群的方向,似乎是怕伤了马群。 要是马贼真要攻击马群,老兵们也很难护得住马群的安全。 见老兵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郑平只好组织少年们自行探索对抗马贼的法子。 少年们的讨论会上,面对马贼骚扰型的打法,少年们也是一筹莫展。 马贼们这种依仗马速,毫不停留、来去如风的打法,让作为步兵的少年们一时无法找到破解的办法。 少年们似乎又回到刚刚面对弓箭手时,那种窘迫的境界。 那时是因为我们手短够不着对方,现在我们的火枪应该能够得到对方啊? 看着分组中默不开口的少年,郑平无奈的叫道:“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我们只能靠信王殿下想出的法子吗?” “都说说,说什么都行,哪怕再荒诞的想法都无所谓,我们只是随便讨论讨论。” 看看脸色有些羞红的少年,郑平进一步宽解大家的心思。 都知道,指望远在京城的信王殿下并不现实。 又沉默了片刻,一个少年期期艾艾的开了口:“那我就先说说,大家不要笑……。” 有人带头,少年们开始脑洞大开,正经的、不正经的,什么主意都敢乱说。 少年们想出的所有点子,无论多不正经,都被郑平等各个分组的队长记录下来。 记录好后,郑平再组织少年一项一项重新进行分析。 所有的少年,把各种点子从各个角度进行不断的探讨,在无数的念头相互碰撞下,火花终于出现了。 经过少年们仔细的观察和推算,少年们发现:马贼虽然马快弓强,但他们依然要有一个发起攻击的过程。 以白天行军为例,马贼想准确袭击行进中的商队,必须以快马高速冲到商队附近发射弓箭,再回马逃开。 马贼的动作其实还是骑射。只不过他们是从不同的角度突然冲出来,在商队没能反应过来,就完成了骑射并转身逃开。 少年们认为只要能提前发现马贼的冲击,完全可以用火枪半路击杀马贼。 如何预警? 少年们也想到了一个土办法。 草原的马贼将见证少年队可怕的成长。 京城 武清候黯然的喝下一口苦酒。 往日玉液琼浆般的美酒,如今入口确实那么的苦,苦的武清候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了。 武清候完全想不到,朝廷对天津守备秦明的处罚竟然会那么快。快到他连向信王认输都没来得及。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的变化,竟然会如此的快速和诡异。 天津守备秦明似乎是犯了众怒一般。 信王府弹劾他,魏公公的阉党再往死里整他;文臣在踩他,勋贵也想他让出天津守备的位子。 甚至天津民间都有人出来联名控告秦明。说秦明杀良冒功,借剿匪为名,铲除过整个村子。 几天之间,秦明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秦明在天津做过的,一切不合规矩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桩桩件件都有确凿的人证、物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秦明下台已是肯定的事情,武清候再做什么也救不了他了,顶多也就能保秦明不死罢了。 对秦明的处置,朝廷也下达的非常迅速。 秦明调回京城降三级使用,天津守备由韩峰接任。 听到如此快速的就有了结果,朱由检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信王府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皱着眉头询问阮大铖。 朱由检不喜欢事态出现如此快速的发展。他要扮演的是一个受了委屈的藩王,跋扈一点也只是要为自己出口气。 可秦明输的太快了,也输的太惨了。这会把朱由检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上。 一个对朝廷有巨大影响力的藩王,会引起大量朝臣的警觉,这会让朝臣把攻击的矛头转向朱由检的。 毕竟弹劾秦明是朱由检挑的头,大多数人都会把秦明的遭遇归结到信王府头上。 这种局面并不是朱由检想看到的。 朱由检还想维持猥琐发育,闷声发大财的局面。 现在朱由检的梦想恐怕要破灭了。 “殿下,”阮大铖沉吟良久才缓慢开口。 “殿下,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但这个人是谁?恕小臣无能,找不出是谁。” “你也找不出是谁?”朱由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看出信王的不满,阮大铖赶忙解释:“殿下,小臣发现朝中形式不对时,就已经开始四处打探了消息了。” 看看信王的脸色,阮大铖小心翼翼的说道:“自从小臣奉殿下之命弹劾秦明后,朝中共有这么几波人在跟风操作。 魏公公的人跟着弹劾,这是很正常表现。 按殿下所说,此事毕竟是魏公公提议的,他们就应该跟着弹劾。不跟反而才不正常。 朝堂上科道文臣跟风的反应也很正常。 这些科道文臣没事都还想找些事情来弹劾一下,好在朝堂上多露露脸。而秦明又是个武臣,科道文臣们本就瞧不起武臣,多踩秦明一脚也属正常。” 阮大铖的分析,朱由检听的很仔细。 朱由检知道,他对朝廷的嗅觉远赶不上阮大铖这种职业官僚。 专业的事情还得听专业的人才分析才行。 第二一七章:只是巧合吗?(求订阅、推荐、收藏) 信王府中,停顿了片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信王的脸色,阮大铖才继续往下说。 “勋贵们的两不相帮和落井下石也算是正常反应。 勋贵们毕竟与殿下有些利益往来,殿下又远比武清候受宠,两不相帮就是勋贵最好的选择。 至于落井下石,那是英国公张家干的。那个接任的韩峰就是张家的人。张家是想拿到天津守备的职位。” 阮大铖说到英国公张家脸上露出笃定的神色。 “以小臣分析,是张之度带回的珍运船信息,让张家动了心。 张家应该是认为圣上要大力发展海运,海运未来会大有可图,这才想掌握住一个港口。这说起来也算是正常反应。” 抿了抿嘴,阮大铖脸上露出一丝迷惑之色。 “殿下,最让小臣感到怀疑的,就是民间控告秦明的事。 小臣本以为那是东厂在栽赃。 可实情却跟东厂无关。 对秦明的哪些指控,都出自衙门里积年的旧案。也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存在,并不算冤枉了秦明。往日只是被武清候压制了下去。 唯有秦明被弹劾的消息,这些民间的苦主是如何知道的,这个疑问大些。 不过,朝廷的消息一向很容易泄露。一点小事都能传的满天下都是。苦主们能得到这个消息,倒也不足为奇。 小臣很难找到消息泄露的来源。” 阮大铖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殿下,所有的这些凑到一起,才导致了秦明迅速垮台。 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的脉络。虽有巧合,但都也都在情理之中。 但小臣无能,没能找到有人特意针对信王府的细节。” 这次朝堂对秦明的反应如此诡异迅速,大出阮大铖的预料。 阮大铖本能的感觉是有人在针对他们信王府。 可任凭阮大铖怎么打探,他都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听完阮大铖完整的分析,朱由检狐疑的想到。 从这件事中,朱由检再次感到信息的不足。 夜来香传来的消息层次还太低,只知道秦明确实在天津搞得是天怒人怨,很多士绅也对秦明非常不满。 至于朝堂上,那还不是夜来香现在所能涉足的。 朝堂上的消息,现在还只能靠阮大铖的人脉来做粗略打探。消息来源实在太不全面了。 如果这些真的只是巧合,那我是不是已经到了无法再隐藏的地步了? 难道我的猥琐发育到了必须结束的时候了? 可我还没做好站到人前的准备啊! 朱由检郁闷的想着。 草原 格措整整身上和马上的装备,招呼部下骑上战马,溜出乱糟糟的马贼营地,前去袭击龙门商队。 格措也算是草原上的一名资深马贼。他在这片草原已经混了5、6年。 格措出身于一个小部族,他的部族是在一次瘟疫中全族破灭的。 凭借过人的体魄,格措硬是从瘟疫中挣扎着活了下来。但因为他是瘟疫幸存者,在草原他是属于被诅咒的存在。 其他部族不敢收留被诅咒的格措,格措只能成为一个流浪的马贼。 凭借能开3石强弓的超强臂力,和常年打猎练就的好箭术,格措在马贼中倒也混的下去。几年间他也拉起了属于自己的一支小队伍。 在草原上当马贼并不容易,除了要马快、弓强、刀利,还要有眼色。 相对于马快、弓强、刀利,有眼色也许还要更重要一些。 作为马贼,你绝不能太过冒犯大部族的威严。 真要让大部族和你较上了劲,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再强的马贼也顶不住大部族的围剿啊! 所以草原上混的好的马贼,都与大部族有着不错的关系。有些马贼直接就是那些大部族的黑手套。 当黑手套,格措还没能混到那种程度。他这支10几人的小马贼团伙,还无法打动那些骄傲的大部族。 马贼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格措今次只是接了一个悬赏的活路,想和他的弟兄们挣几顿饱饭罢了。 这片草原上最大的部族-朵颜部,已经发出悬赏,指明要前方那支龙门商队的命。 朵颜部宣称,每一个龙门商队的人头,都可以从朵颜部换取到一整只羊。 一个商队而已,抢了它既能大捞一笔,又能换取悬赏,还能讨好朵颜部。这种好事,格措这种小马贼团伙当然是欣然前往。 与朵颜部接触上后,朵颜部做事也非常大气。格措的团队直接就得到了一只羊和龙门商队的具体情报。 听完朵颜部提供的情报,格措才知道这个商队并不好对付。 龙门商队竟然有大约800多人,还有大批的马车和大量的马匹。是草原上罕见的大型商队。 龙门商队本身的护卫力量相当强,绝不是格措这种小马贼团伙所能惹得起的。 偏偏朵颜部还明确交代,马贼们还不能太过联合攻击商队。 因为扎鲁特部就跟在商队身后。一旦有上千规模的马贼围攻商队,扎鲁特部就有可能出手。 朵颜部只能保证,马贼以数百人的规模攻击商队,扎鲁特部肯定不会出手。但马贼一定要尽量避免损伤商队的马群。 有如此苛刻的要求,难怪朵颜一上来就给羊给情报。 既然来了,又拿了人家的羊,格措也不敢一走了事。朵颜部他还得罪不起。 由于朵颜部的交代,马贼们放弃联合起来干一票大的打算,开始自行选择攻击商队的时机。 格措这已经是第三次前去攻击商队了。格措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冲近了放箭,射完就走。绝不再商队那边多停留。 见识过商队的表现后,格措已经完全不指望从朵颜部领奖励了。他只想好好地活着。 马贼攻击商队好几天了,商队也至少死伤了10几个人。 可所有马贼中,只有半天云马贼团伙拿到了一个脑袋。 这支商队太有秩序了,无论死伤的人都不会留下,这让马贼们非常失望。 马贼们亲眼看见,商队把死去的人烧成灰也要带走。 这支商队给格措的感觉太像一支军队了,还是一支颇为精锐的军队。 这样的队伍现在的表现,只是被马贼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一旦他们反应过来,马贼肯定会吃个大亏。 格措可不希望他是吃亏的那个人。 按商队的规矩,马贼们想拿到商队人员的脑袋,必须等到商队崩溃才行。 那就继续骚扰吧! 格措觉得他只要能对得起朵颜部的那只羊,也就够了。 第二一八章:对抗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远远地,格措发现今天的龙门商队似乎有些不同的变化,格措赶紧制止了想贸然冲上去的伙伴。 还是先看看风色再说。 格措带着部下悄悄的让开冲击的道路,眼看着有其他帮派的马贼冲了过去。 砰、砰,商队里有巨响声传来。 格措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他眼前,冲击商队的3个马贼被商队直接打倒在地。看他们倒下的角度,十有八九再也站不起来了。 难怪龙门商队做了改变,原来是为了这个。 在少年们想出对策后,商队就迅速做出了改变。 按少年们的想法,商队在每辆马车顶上都安排了3个少年。少年借助马车的高度可以有效的观察周边的动静。 当发现有马贼冲击,少年们就会一边发出讯号,一边用三把火枪集火攻击。 在颠簸的马车顶上开枪命中率不会很高。但那只是一组的命中率。 少年们的设想是,只要发现马贼的踪迹,周边车上的少年就就近开枪支援。 一组很难打准移动飞快的马贼,但数辆马车共同布下的火网,马贼就很难无伤的穿越了。 看到商队发出的火枪攻击,格措有些咂舌。 原来这才是商队的真正主力,那几天护卫商队的骑兵只是探骑的角色。 看到这个场景,格措开始相信那个似乎是谎话一样的传言:朵颜部被这个商队灭掉了2000多骑,商队的战马都是抢自朵颜部的战利品。 看来传言虽然有些夸大,但这支商队真的有可能做到。 看商队用的火枪,竟然在100多步就能击倒马贼,格措心中忍不住发寒。 格措是能开3石强弓,但在马上就算用他特制的骑弓,他也只能保证6、70步的准确射程。再远,骑弓射出的箭就没有杀伤力了。 想对抗商队的火枪,格措只能用步弓。3石的步弓射程是足够了,可百步外的命中率格措也完全没有把握。 另外,商队做出的改变还不止这一点。 商队似乎不再体恤战马,他们完全不顾马贼冲击可能会误伤战马的危险,把战马系在马车旁边。昂贵的战马竟然成了马车的肉盾。 这财大气粗的表现更令格措心折。 这个龙门商队是汉人的商队吧? 不知他们怕不怕瘟疫? 要是他们不怕瘟疫,等他们回到草原边缘,我可以试着投靠他们一下。 站在远处,格措在心中为自己的将来做着谋划。 只要有人能收留他,格措才不在乎老板是什么人。 对了,商队的那些骑兵到哪里去了? 格措记得,商队往日间有一些弓马娴熟的骑兵,常在商队周边来往护卫,今天至今也没有看到。 格措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是在等待冲出的时机吗? 招呼部下又向后退出几十步,格措继续观察着这个龙门商队。 既然想要投靠,格措当然希望这个商队越强大越好。 即便有马贼死亡,其他马贼却似乎没看出商队的变化,依然有三三两两的马贼冲向车队。 砰砰的火枪声连续响起,接连有马贼被打倒在地。 损失数十人都没能有效的冲近商队,马贼们终于发现了异常,收住冲向商队的脚步。 格措的预感似乎出了错,任凭马贼如何骚扰攻击,龙门商队的骑兵一直都没有出现。 龙门商队一边抵御马贼的骚扰,一边也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他们一直向前,直到夕阳快要西坠,才匆匆选择一个地方,停下来扎营。 格措带着他的部下,一直耐心的尾随着商队。但格措只是在默默地观察,却不再攻击商队。 看到龙门商队扎下营地,格措还是远远的选取一个视野开阔的地域,仔细的观察。 夕阳下,龙门商队扎好车阵。 取水的少年从车阵中缓缓走出。 十几个少年们集结成队,背着火枪,提着水囊前往水源地取水。 格措敏锐的发现,商队的车阵似乎扎的离水源远了一点,少年们需要走的路似乎比往日还要长。 “商队这是在搞什么阴谋?”格措喃喃的自语。 以此处的地形,商队完全可以把车阵扎在水源旁边,没必要拉开如此距离啊? 是商队故意在引诱马贼们去袭击他们取水的队伍吗? 存着这个想法,再观察车阵与水源处形成的角度,格措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让格措久等,少年们才走到水源旁边。急骤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马贼半天云的队伍出现了。 格措脸上露出了笑容,龙门商队等的就是他们吧! 半天云是这片草原较大的一股马贼,他们总共有200多人。半天云与朵颜部走的比较近,常为朵颜部做些暗中的勾当,算是朵颜部的黑手套之一。 本次袭击龙门商队,半天云就是马贼中的主导者。 袭击商队外出人员,是半天云最常用的手段。 马贼中也只有半天云拿到了唯一的一个商队人头。在马贼中,半天云那绝对是牛气哄哄的存在。 也许是看到取水的少年足有10几名之多,半天云此次出动了足有50多骑。 半天云的马贼风驰电掣般向取水的少年冲去。以他们的马速,少年绝不可能有逃回车阵的时间。 看来,半天云马贼是想拿个较大的战果。 随着急骤的马蹄声响起,车阵内传出阵阵哨声,一杆红旗在马车上挑起。 看到红旗,取水的少年迅速面向半天云来袭方向排成一列,火枪齐齐指向前方。 “果然是早有准备啊!” 看少年迅捷有序的动作,格措脸上再次露出笑意。 随着半天云马贼快速的冲近。 砰,火枪声再次准确的响起。 不过先开火的并不是取水的少年,率先开火的是车阵中的火枪手。 对这些袭击他们外出人员的马贼,龙门商队最是深恶痛绝。 少年队经过特意的设计,就是要给马贼一个深深的记忆。 这个地形,看似是商队随意选择的驻扎地,其实却是少年队在地图上精心选择的结果。 在这个地方,半天云马贼想袭击取水的少年,无论从哪个方向冲来,都会受到车阵的强力侧击。 格措猜的不错,这确实是少年队为半天云马贼特意准备的陷阱。 半天云马贼中埋伏了! 第二一九章:投诚的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马贼受到来自车阵内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为了对付偷袭车阵外出人员的马贼,少年队特意集中了200支火枪在车阵中严阵以待。 用200支火枪集火侧击,这是连扎鲁特部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这让区区50多骑的半天云马贼怎么受的了。 砰,一声整齐的枪响之后,半天云马贼就只剩零零散散的几骑,还在依靠惯性继续着他们的冲锋,其他人都已被击倒在地。 看到车阵的侧击有效,取水的10几个少年也安下心来。 面对残存的几骑马贼,少年们从容的瞄准、发射。随着他们手中的火枪响起,残存的马贼也全都被击倒在地。 至此,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在车阵侧面,意气风发、呼啸而来的半天云马贼这次直接撞上了铁板,50多骑尽数倒下,战场中只剩未死的马贼还在不断发出惨呼之声。 四野之内变得一片寂静。 看到50多骑的半天云马贼,竟然连两轮火枪都没有顶住,瞬间就全军覆没。 观战的格措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龙门商队的火枪手竟然如此犀利。 难怪朵颜部也说商队的车阵防御很强,原来是强在这个地方。 像这样一支商队要是经常出现在草原,草原的格局也许都要出现大变化了。 “要能获得这支商队的资助,我能成为草原上最强的马贼。” 看着不远处的龙门商队,格措的心里似有一片野草在不停的疯涨。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也许是少年队的雷霆一击,吓坏了马贼。马贼对营地的常规骚扰竟然没有再出现。 龙门商队车阵周边,出现了几天来难得的平静。 淡淡的夜色里,格措脸上阴晴不定的飞速变化着。 时间似乎过了良久,格措狠狠的一跺脚,转身向他的部下们大声说道:“老子要去那个商队求个富贵,你们愿不愿同去。” 部下中,跟随格措最铁的木头和铁牛毫不犹豫的叫道:“大哥去哪,我们就去哪,大哥只管带路就是。” 一边叫嚷着,木头和铁牛一边却在慢慢的挪向人群外侧。 看到木头和铁牛的动作,其他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格措似乎没注意到两个铁杆小弟的动作,依旧沉声问道:“还有其他人愿意与我同去吗?” 似是不经意间,格措的手已经搭到刀柄之上。 没有出现任何争执,格措剩余的部下也一致同意了他的意见。 “什么?有人前来投靠?”张云翼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的,头。” 报信的少年大声回答。 “外面来了13个人,为首的说是特意前来投靠我们。” “有人前来投靠,这太好了!”张云翼兴奋的一击掌。 这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啊! 格措等13个人被放进车阵。 一踏进车阵,格措就把自己的弓箭和弯刀一起扔到地上。他的部下也随之做出同样的举动。 看到这个动作,老掌柜郑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草原人表示臣服的动作。 “参见各位老爷。”格措用别扭的口音说道。 “你会说汉话?”听到格措说的是汉语,张云翼好奇的问道。 “我只会说一点点。”格措连说带用手比划着表示。 “那你还是用蒙语回答吧。”张云翼侧头望向老掌柜郑明。 “你叫什么?你是干什么的?”老掌柜当仁不让的接过话去。 老掌柜同格措用蒙语交流一番后,才扭头向张云翼等人介绍。 “他叫格措,确实是个马贼。他是从今早开始跟随我们的,已经整整跟了我们一天了。我们这一天的战斗,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不过,直到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回过马贼的营地。对马贼现在的营地他们应该不熟。” 老掌柜的话音刚落,格措突然插口道:“我虽然没回过马贼营地,但我知道马贼营地现在在哪里。” 张云翼一皱眉,向面露惊讶的老掌柜问道:“他说什么?” 老掌柜抬头仔细看了看格措,这才把他说的话翻译出来。 “你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张云翼挠有兴趣的问道。 “你们不就是想袭击马贼营地吗?”格措满不在乎的回答,“要不是看出你们有这个想法,我还不来投靠你们呢。” “呦,你怎么看出来的?”张云翼对眼前这个精壮的马贼大感兴趣。 “太简单了。你们的骑兵,今天一天都没露面了,应该是为了晚上去袭击马贼营地一直在养精蓄锐吧?”格措表现的略略凝重了一点。 “你们的火枪手真的很厉害。可马贼们只要小心一点,不踏入你们的陷阱,你们一样很难防范我们的袭击。我就不相信你们会没有走神的时候。 就算你们不会走神,可长时间全力盯着,也能把你们累得够呛。 想彻底解决我们的威胁,还是要把我们杀得胆寒才行。 单凭今天傍晚哪一下,还吓不住我们的。” 说着说着,格措不自觉的又进入马贼模式。 “想彻底令我们胆寒,你们最好的法子当然是突袭我们的营地,一举歼灭我们中的大部分,这样才能一举立威,才能让所有马贼都感到胆寒。” 啪啪啪,张云翼轻鼓了几掌。 “说的不错,可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是真心前来投靠?”张云翼直接问道。他对这个有头脑的马贼很感兴趣,很希望他是真心的前来投靠。 “我没办法让你们相信我,就算把我那些弟兄留作人质,我觉得你们也不会放心的。”格措无奈的说道。 “那行,就请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张云翼笑着对格措说道。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张云翼几人疲惫的凑在一起,进行最后的讨论。 “我们觉得这个格措可信。”仍然是由郑平代表少年队发言。 “从分开询问每个人的情况判断,格措说的很可信。有这个熟悉马贼内部的人在,对我们的行动应该会有好处。” “我们非要采取这种冒险的法子吗?”老掌柜郑明惴惴不安的问道。在他看来商队现在情况不错,没必要冒险去夜袭马贼。 在老掌柜郑明看来,一旦夜袭失败,损失过重,商队反而会有大麻烦出现。 虽然不太懂军事,可老掌柜也知道,一旦没有了机动的骑兵,商队恐怕真的很难走出草原。 老掌柜是真的不赞同去袭击马贼。 第二二O章:夜袭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老掌柜的质疑,郑平细心的给老掌柜做出解释。 “郑爷爷,我们光靠防御,是很难防住这些马贼的。那个格措说的不错,就算我们能短时间防住他们,我们早晚也会累倒的。 您看,我们现在都没有了放松的时候。再这么下去,大家都会受不了的。”“我这不是怕……,”听到郑平的解释,老掌柜没再把话说下去,说出来就太不吉利了。 其实,郑平心中还有个顾虑是不好对老掌柜明讲的。 他们少年队以及张云翼和李钊,其实都对扎鲁特部放心不下。 虽然扎鲁特部与老掌柜订好了协议,可商队不敢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万一扎鲁特部与朵颜部达成什么秘密协议,等商队被马贼骚扰的疲惫不堪时,朵颜部突然出手攻击。 到那时,扎鲁特部要是不出手,或者扎鲁特部反而出手帮朵颜部,那商队就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龙门商队还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打出威望,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才行。 又是选在三更天集合出营,只是这次出兵的一方变成了龙门商队。 龙门商队拿出了所有的机动力量,200多老兵全部出动。少年队也凑出了会骑马的100多人。 总计300多人的队伍在格措的引领下,向马贼营地摸去。 格措凭往日的经验,将队伍向马贼可能建营的地方慢慢领去。 作为老马贼的格措判断的不错,马贼的营地就在离商队不到20里的地方。 远远看到马贼的营地,整个队伍行进变的更加缓慢。 看到张云翼时不时的与冒出来的手下轻声说着什么,格措忽然明白,商队其实早就知道了马贼营地的具体地址。有他无他其实都无所谓。 这个小发现不但没令格措感到沮丧,反而让他对商队的信心更加充足起来。 队伍慢慢潜行到离马贼营地只有50步左右的距离,马贼营地还没有任何警惕的动静。 张云翼与潜伏在马贼营地附近的老兵探子,做了最后一次交流。确认马贼营地的大体情况后,整个队伍慢慢展开。 按事先的安排,200多老兵们排成疏散的骑兵冲击阵列,由他们发动第一波攻击。 老兵们的攻击以制造混乱为主,尽量快速穿插。 100多名少年的骑术不行,他们将采取下马步战的形式。少年们将排成紧密的队列,跟随老兵身后进行扫荡。 为了应对这次行动,少年们足有60人拿的不是火枪,而是长矛。 少年队将使用长矛卫护火枪手的阵型去攻击马贼营地。 按在商队中的推算,只要老兵们穿插的够快,制造的混乱够大;以马贼的素质他们会很快向四周逃窜。 少年队和老兵只需围歼那些敢于顽抗的马贼就好。 凝神望了望那黑暗中只有点点火光的马贼营地,张云翼下达了攻击指令。 急骤的马蹄声响起,老兵们一举撞进了马贼营地。 所谓马贼营地,其实只是一个马贼聚居地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严密的营地设施。 马贼本就没有严密扎营的习惯,更何况是一群马贼聚到一起。 在营地里,马贼们大多以帐篷划分各自的领地范围,相互之间互不侵犯。若是有故意过界的行为,那结局往往就是一场械斗。 朵颜部其实也并不把这些马贼放在眼里,老花当只是拿他们来试探龙门商队的深浅而已。 郑平他们猜的没错,老花当确实与扎鲁特部有一个秘密协议。 扎鲁特部放任马贼攻击龙门商队,也是存了试探之心。 老花当并不怀疑龙门商队有大巫存在。但老花当相信,就算是大巫,也无法随便发出那种威力强大的术法。 老花当用马贼不停的攻击骚扰商队,如果商队顶不住马贼的骚扰,那大巫一定还会被迫出手。 从大巫出手的时机,就能分辩出大巫具体能力的高下。 只有弄清大巫的能力,老花当才能对龙门商队有个准确的定位。 那时,老花当才会具体考虑与喜峰口龙门客栈为友为敌的问题。 对龙门客栈这个新邻居,老花当还需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毕竟龙门客栈背后的大明后台,已经展示出了强大的力量。 对大明,老花当还是存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 当然,若龙门商队在马贼的骚扰下彻底崩溃,而大巫仍然无法出手。 那朵颜部也不介意挽回自己的颜面。 不过,马贼毕竟是马贼。朵颜部也无法彻底控制住马贼的活动。 对马贼,朵颜部也只能以利诱之,再靠半天云等马贼团伙做粗略的控制。这就让老花当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 马贼的世界,是个赤果果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半天云马贼今日遇伏损失惨重,使他们在马贼中威望大减。说出的话也少了几分力量。 而算上半天云的损失,今日马贼出现了大量的损伤,这让很多马贼都有了退出的打算。 马贼虽然好勇斗狠,但大都还是些欺软怕硬的存在。 当发觉想拿到朵颜部的悬赏有些困难,马贼们就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今天入夜后,马贼们放弃去骚扰龙门商队,在营地内吵吵嚷嚷的闹了很久。最终还是在朵颜部的使者斡旋下,马贼才勉强达成再坚持几天的意见。 为此,朵颜部将在明天再为每个参加的马贼团伙提供一批后勤支持。 才达成协议的马贼们万万没想到,龙门商队竟然会有胆量来主动来袭击他们。 随着急骤的马蹄声,老兵们一举冲进马贼的营地。 老兵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突击马贼中最大的几股力量。 这些大股的马贼很好辨认。 营地中心,帐篷聚集最多、占地方够大的一定就是为首的大股马贼。 老兵们把战马提到最快的的速度。 借助战马的速度,老兵们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在马贼营地里斩杀出一条血淋淋的捷径。他们一边放火,一边迅速穿插直奔营地的另一端。 随着老兵的冲击,睡梦中惊醒的马贼乱做一团。 第二二一章:少年队的危机(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色中老兵们冲击的非常顺利,他们很轻松就杀进了马贼营地中心。 没有统一指挥的马贼,你根本没法指望他们像军队一样处变不惊。 每个惊醒的马贼,第一反应不是抱团反抗,而是哄堂大散,各自想法逃命。 就算是大股的马贼一时也无法恢复秩序。 老兵们的冲击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他们似热刀插进了黄油之中,很轻易的就透阵而出。 不过,昏暗中老兵们冲击的路线略略有些偏,并未从营地正中心冲过。 当然,有偏差也是正常的。毕竟就算在白天,想分清马贼营地的正中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纷乱的马贼营地,因老兵们的夜袭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马贼营地中心的几个帐篷,听到喊杀声,反应却相当的迅速,守卫的战士迅速护住帐篷。 帐篷内惊醒的战士迅速披挂着装备,这里竟然有些罕见的精兵存在。 不同于这些精兵,营地中受到攻击,急于逃命的马贼已经乱做一团。 今天白天,半天云的巨大损失和夜晚的争吵,让马贼心中都充满了戒备。 这种戒备冲的并不是外敌,冲的却是马贼内部。 混乱中,不知是谁砍出面对马贼同伴的第一刀,马贼们的神经崩断了,他们开始了自相残杀。 悲剧降临了。 互不同属又严重缺乏信任的马贼,在老兵夜袭的情况下,竟然发生了营啸。 无序的混乱沿着老兵们冲出的通道,向整个马贼营地迅速扩散。营地中心区更是成了吞噬生命的旋涡。 整个马贼营地都陷入一片慌乱的气氛中。映着暗淡的火光,受到波及的马贼们开始舍生忘死的相互厮杀。 至于厮杀的原因? 谁他妈知道,还是先保住命再说吧! 非常顺利的冲出马贼营地,张云翼苦笑着勒住了战马。 很明显,他们已经不能再回头冲击马贼营地了。 身后传来的那越来越大的混乱叫嚣声,提醒着每一个老兵发生了什么。 大军营地最忌讳的营啸发生了。 营啸中的士卒,会无理智的攻击周围一切活物。 去攻击营啸中的马贼?那是件毫无好处,又不必要的事情。 他们只需放任马贼自相残杀就好。 等天亮后,马贼都杀累了,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幸存的马贼。 只是这样一来,由老兵组成的骑兵和少年队的步兵,就被混乱的的马贼营地分成两段。无法再有效的相互策应。 “只希望少年队没有被卷了进去。” 张云翼望着混乱的马贼营地,略带祈求的喃喃自语。 “哪怕是卷了进去,也一定要支撑到我们赶到。” “走,”看队伍完全聚齐,张云翼大声招呼着,带队绕马贼营地急奔而去。 正在马贼营地中的牛金星,已经发觉了周围的不对。 周围的马贼竟然没有再向四周溃散,反而不断的再向少年队冲来。 砰砰,40支火枪以10支为一组,在不停的轮番发射。但面对似乎失去理智的马贼,却依然难以打开道路。 死亡似乎已经无法吓阻马贼了。 少年队此时进入马贼营地还不到60米。 其实,少年队的开局还是很顺利的。 少年队是跟在老兵们的骑兵后面进入营地的。 他们开始只是慢慢的行进,并不轻易出手攻击。 只有那些有聚团倾向的马贼,少年队才会出手把他们再次打散,迫使营地边缘的马贼向外逃散。 少年队最终的目标,是等骑兵彻底冲乱马贼营地后,配合骑兵打掉大股的马贼团伙。 少年队的阵型,注定了他们无法快速的推进。 当张云翼统帅的老兵,毫无阻力的冲破马贼营地。骑兵的速度很轻松就把少年队甩开老远时,牛金星并不担心。 牛金星知道,骑兵会迅速的来回穿插,并不会脱离少年队太久。 可他们预想不到的变化出现了。 马贼竟然发生了营啸。 当然,少年队并不清楚营啸意味着什么。 少年队跟着骑兵的脚步,进入马贼营地不久,马贼就已经出现混乱的迹象。 当营地中骑兵打通的道路上,出现了很多惊慌失措的马贼时,缺少经验的少年还以为那只是正常的现象。 一开始出现的马贼,在少年队犀利的火枪攻击下,还会逐渐散去。 但随着时间推移,营地中的混乱波及范围越来越广。 失去理智的马贼也逐渐变得悍不畏死,少年队前进的道路已经完全被马贼重新填满。 少年队前进的阻力变得越来越大。 看到骑兵迟迟没有再次出现。牛金星脸上笼罩上一层阴影。 还是先退出去再说吧,前方阻力实在太大,计划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牛金星感到少年队已经很难冲开前进的道路了。原定计划已经无法完成了。 “退,退后。长矛跟我稳住阵线,火枪向后开路。我们慢慢退出去。” 发现情况不对,双手握紧了长矛,牛金星斯声大叫。 少年队的火枪手才转向后方,前方的马贼就顺势直冲了过来。 牛金星马上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他一边向马贼奋力刺出手中的长矛,一边大声重新传令:“留一组火枪向后开路,其他火枪一组护卫一个方向。尽量采用三段击。长矛稳住。” 牛金星感到没有火枪的支援,单凭长矛还真的无法完全守住少年队的阵线。 在马贼无理智的攻击下,少年队小小的阵型,如大浪中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少年队所在的地方,虽然还不是营地的中心,但在疯狂的马贼围攻下,少年队想轻易的退出去,也是很难很难。 感受着马贼的压力,牛金星已经顾不上擦拭满头的大汗,他再次斯声叫道:“两组火枪向后开路,其他两组护卫前方两翼。” 这已经是短短的时间内,牛金星第三次改变战术了,压力迫使他必须采取冒险策略了。 后退缓慢的少年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火枪既然已经无法完全阻挡马贼的迫近,那就靠长矛来护卫阵型,火枪补漏吧。 只希望后方得到加强后,火枪能快速打开向后的通路。 无理智的马贼似乎是被少年队的枪声吸引了过来,少年队虽然在慢慢后退,可周围的马贼却越来越多。 前方和两翼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少年队的阵型变得越来越扁。后方的道路却依旧迟迟无法打通。 少年队还是只能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后撤退。 危险正变得越来越大。 第二二二章:淬火的少年(求订阅、推荐、收藏) 马贼营地中,少年队的阵型已经被压到最扁的地步,火枪手即将和长矛手被迫挤到了一起。 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前方的压力蓦然一松,马贼们似乎出现了断档。 趁这个机会,牛金星果断的大叫:“火枪全部向后齐射。” 40支火枪齐射的威力果然巨大,后路瞬间打开。 原来,混乱中少年队已经退到了营地边缘,最多只差10米就可退出马贼的营地了。 道路打开,在长矛的护卫下,少年队总算平安退出了马贼营地。 望着一片混乱的马贼营地,牛金星长出了一口气。他只觉得双手酸软无力,被汗水湿透的身上一片冰凉。 总算平安退出来了。 真险啊!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最危险的时候,少年队受到的压力,已经把火枪手和长矛手的阵型压缩到了一起。全靠长矛手的刺杀来维持最后的一点空间。 幸好,前方的马贼后力不济。 幸好,向后开路的火枪手打开了后方的通路。 幸好,营地边缘的马贼还算有几分理智,被火枪攻击后还知道逃开。 也幸好,营中失去理智的马贼,只是本能的在发起攻击。马贼之间不但没有丝毫协同,反而相互之间也在乒乒乓乓的,打的不亦乐乎。 要不然,马贼只需要有几把弓箭协同攻击,少年队就很难全身而退。 正是有了这么多幸好,少年队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在马贼营地外,历经惊险的少年队,依照习惯忍住疲惫重新整好队列。他们重新用长矛手把火枪手保护到阵型中央。 等阵型恢复了正常,牛金星才再次大声的发出指令:“稍息,补充饮水,检查装备。” 少年队总算能休息一会,喘口气了。 不对!马贼营地的情况不对! 才喘息了片刻,喝了几口水的功夫,牛金星就大声的发令:“立正,举枪,预备。” 听到命令,少年们收起水壶,握紧长矛,举起火枪,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马蹄声和厮杀声越来越清晰,一股骑兵从混乱的马贼营地冲了出来。 不是老兵,是马贼。眼尖的少年已经清晰的分辨出来。 营地中冲出的这股马贼装备整齐。他们拥有清一色的皮甲,一水的蒙古弯刀,背上背着弓,只是箭囊中却没有了箭只的存在。 这股马贼虽然只有50多人,还个个浑身浴血,形态上有些狼狈之色,但顾盼之间气度自雄,明显带出一股骄兵悍将的风采。 从混乱的马贼中冲了出来,看到少年队的存在,这股马贼明显愣了一下。 昏暗的火把映照下,少年队那整齐的队列与马贼有着明显的区别。 才冲出来的这股马贼,即便有些混乱,但他们也能一眼看出少年队的不同。 马贼队伍中传出一声叫嚷,马贼队伍突然一个加速,向少年队直冲了过来。 面对骑兵短距离的冲锋,牛金星咽了口唾沫,用干涩的嗓音叫道:“火枪齐射,长矛,拒马阵。” 随着牛金星的叫声,少年队的长矛手,脸色苍白的紧紧挨到了一起。 事发有些突然,少年队原本分散在火枪手四周的长矛手,只有面对马贼的一部分来的及挤到一起。 以单薄的阵型对抗骑兵冲锋,少年队最大的危险来了。 面对汹涌冲锋而来的马贼。 长矛手们在牛金星的指挥下,脚踩长矛尾端,双手牢牢抓住长矛中段,勉强搭出一个小型的拒马阵。 就算死,少年队绝不会散。 死,少年队也只会有纪律的去死。 看到少年队瞬间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拒马阵,尖锐的长矛坚定的指向他们,那股精锐马贼的冲锋,也不由自主的缓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少年队的火枪再次发威。 被围在少年队阵中的火枪手,调整速度远比长矛手快。枪口移动间,他们就在火枪组长的口令下,打响了第一发齐射。 40支火枪面对50多名马贼的近距离冲锋,一枪就打倒了30多名马贼。 火枪巨大的威力让残存的马贼,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冲击的速度。 不放缓也不行啊,火枪那巨大的齐射声已经惊吓到冲锋的战马。战马已经出现不安的蹦跳,他们已经很难保持整齐的冲锋了。 面对小小的拒马阵,残存的马贼中再次传出一声叫嚷,残余的马贼方向微调,10几骑从少年队侧方掠过,头也不回的径直加速离去。 直到那些马贼的背影没入黑暗之中,马蹄声逐渐远去直至低不可闻,少年队才集体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少年们把气喘匀,马贼营地方向隐隐又有马蹄声传来。 此次,蹄声是从马贼营地左侧传来。 “变阵,左方迎敌。”牛金星大吼一声,他也带头向左边跑去。 “完成,完成。” 火枪手装填完成的声音,给了正在快速变阵的长矛手以莫大的信心。 怕什么?刚才的精锐马贼没能冲动他们的阵型,现在来的也依然冲不开他们少年队的防御。 奔跑中的长矛手相互鼓着劲。 终于,长矛手顺利在敌人出现之前,就重新组成面向左侧的拒马阵。 长矛架起,火枪高举。 来吧,马贼! 随着传来的蹄声越来越响,贴着马贼营地左侧,老兵们似魔神一般,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出现在少年队的视野之中。 是老兵! 看到来的是老兵们,少年队终于放下心来。 放松下来的牛金星,感觉背后再次被汗水湿透。这次绝对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太险了! 若不是少年队有长时间训练养成的习惯,休息时也一直保持着阵型,一听命令就能迅速的变阵,恐怕他们早已经被那股马贼斩杀殆尽了。 牛金星没有想到,当骑兵毫不留手的直接冲过来,带起的威势远超老兵们对他们的训练。 幸亏冲来的只有50多骑,要是过百骑,只怕……。 牛金星庆幸的摇了摇头。 也幸好对手是刚从混乱的马贼中杀出来的,既没有了弓箭,人马也不在最佳的状态。 真是好险、好险。 少年队的成员表现几乎和牛金星一样,后怕的感觉使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手脚微微发抖。 几十分钟之内,少年队连续遭遇两次团灭的危险,可都在少年队自身的努力下,全部平安度过。 危险和鲜血就像最好的淬炼工具。 少年队这把神兵已经悄然完成了淬火的工序,刀锋已然闪出了慑人的寒芒。 第二二三章:倒霉透顶的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从黑暗中奔出的老兵们,一看到少年队严整的阵型,就在心中暗暗的喝了一声彩。 老兵们是从营地右侧绕过来的,少年队应该是听到马蹄声才开始调整的阵型。 这片刻之间,少年队就能调整出针对他们方向的拒马阵,真的很令人吃惊。 这可是真正的战场,并不是平常的演习。 能顶住战场压力,并如此快速自如的转换阵型方向,少年队已经可以媲美军中的精锐步卒了。 跑到近处,张云翼一眼看到少年队侧面那黑乎乎的人马伏尸处,他挥动手臂指向哪里大声叫道:“去几个人看看!” 老兵们分出几骑,由李钊率领向那边跑去。 跑到少年队跟前,张云翼等人跳下马来,亲热的招呼着牛金星等少年。 面对少年队,张云翼感到有些面红心热。 是他的战术安排出现了差错,造成老兵和少年队的严重脱节。 幸好少年队没出什么问题,不然他可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小牛,你们没被马贼的营啸波及吧?”张云翼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牛金星。 “报告统领,”牛金星一个立正,面容严肃的大声叫道:“我部进入马贼营地约60米,为混乱的马贼所困。前进阻力太大,不得不向后冲杀出来。” 牛金星像在喜峰口演习结束一样,大声的汇报少年队的战况。 随着牛金星大声汇报的声音,少年队的成员逐渐挺直了身躯,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一股锐气已经慢慢凝聚了起来。 “退出马贼营地后,我部又遭到一股装备整齐划一的精锐马贼冲击。在我部的阻击下,对方落荒而逃。整个战斗中,我部只有3人受轻伤,并无一人战损。” 当牛金星说出击退马贼精锐后,少年队的成员已经全部昂首挺胸,充满了傲然的气度。 听到牛金星说遭遇了整齐划一的马贼冲击,张云翼心中大惊。他一指李钊探查的区域,厉声问道:“是那些人吗?” 看到牛金星点头,张云翼大声叫道:“再去几个人,多打几只火把,仔细探查一下,最好找到活口。” 老兵中有人轰然应诺,立即又有7、8个人打着火把支援过去。 片刻之后,李钊纵马跑到张云翼身边。 李钊骇然的望了一眼,依然维持着整齐队形的少年队,才低声对张云翼说道:“头,是朵颜部的近卫骑。那边总共被打倒了31骑,死了25个,有6个是被马压断骨头,估计也很难活的下来。” “近卫骑!” 抬头看看还在混乱中的马贼营地,张云翼非常遗憾的吧嗒了一下嘴。 回过头,张云翼大声的叫道:“收队,回营地。” 同样恋恋不舍的望了马贼营地一眼,李钊忍不住问张云翼:“头,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不然怎么办?”张云翼没好气的的回答:“有朵颜近卫骑逃脱,那朵颜部的大军随时可能包抄过来。我们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等他们来包我们的饺子?” 随着张云翼的命令,老兵们和少年队迅速收拾好装备,只简单打扫一下战场,就决然的向龙门商队方向返回。 黑夜里只剩下混乱不堪的马贼营地,依然在无理智的厮杀乱战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色缓缓的放亮,太阳悄悄的在东方露出半张笑脸。 马贼们的混乱,终于在光明降临以后慢慢的平静下去,没有了外力刺激,再混乱也终归会恢复平静的。 营地外,马蹄声大作,一大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 这队骑兵骑术精通,远远的就分出两支分队,从左右两侧朝马贼营地包了过去。 营地中幸存下来的马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这支骑兵围的结结实实。 看到这只骑兵,已被混战耗尽了精力的马贼,老老实实待在营地中,不敢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 这支骑兵,马贼们认识。 围住马贼营地的骑兵,马贼们真的认识。 这是朵颜部的骑兵,就是他们把马贼召集到一起的。 朵**兵围住了马贼营地,迅速分出数支小队向马贼营内冲去。 这些小队骑兵速度奇快,他们毫无顾忌的在马贼营地中肆意穿梭往来。 马前若是遇到躲闪不及的马贼,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杀,出手间没有丝毫的顾忌。 看到骑兵小队狠辣的手段,马贼就是一阵骚动。 等骑兵小队把马贼营地探查完毕,朵**兵中又分出数支小队。 这些新的小队以两人为一组,带着数匹空鞍的战马分别进入营地之中。 新的小队把马贼营地中和营地外的某些尸体搜集起来,绑到空闲的战马背上带回骑兵大队之中。 马贼中的知情者明白,他们这是在给朵颜近卫骑收尸。 昨天有一个朵颜近卫骑的百人队,曾留住在营地里。看来在营啸中他们损失也很大。 等到小队骑兵收拾完毕,大队骑兵中又驰出一骑。骑士在马上高声的叫道:“你们这些愚蠢的猪猡,竟然害死了我兀良哈几十名近卫骑士。 本该将你们全部斩杀,但宽宏大量的力度和大人,决定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骑士指着龙门商队的方向大声宣布:“你们现在骑上马、拿起刀,打下那个商队,你们就活。打不下那个商队,你们全死。” 骑士狠戾的话语让马贼们大惊失色。 “你们不能这样做?这不合规……”一个壮硕的马贼站了出来。 在场的马贼都认识这个马贼,他就是马贼中鼎鼎大名的半天云。 幸存的马贼看到半天云站了出来,才要鼓噪。 朵**兵中一个声音响起,两支骑兵小队疾驰而出。 弓弦震响,半天云当即被乱箭射成箭靶,未说完的字全憋在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骑兵小队箭无虚发,营地外的骑兵齐齐大声喝彩。 看到朵**兵如此狠辣,马贼中再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营啸后已经损失过半的马贼,已经没有了对抗朵**兵的能力。 朵**兵中又有一个声音传出,说话的骑士再次大声叫道:“你们还有10个数的时间。过时不去者,一律格杀。” 配合他的话语,朵**兵中有数十人同声大叫:“十、九、八、七……”。 再大声报数的声音中,朵**兵慢慢张开了弓,有些战士的战刀也缓缓拔出了刀鞘。 第二二四章:逆袭的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朵**兵的威胁下,营地中幸存的马贼,无奈的爬上战马,拿起武器,在朵颜大队骑兵的押送下向龙门商队驻地慢慢行去。 急骤的马蹄声打破商队驻地清晨的宁静。 一匹探马飞速的冲进商队车阵。 “什么,有大队的马贼?” 听清探骑的禀报,张云翼等人皱起了眉头。 有大队的马贼在向商队方向行进,这不应该啊? 虽然打击马贼的计划没能圆满完成,但凌晨马贼发生营啸,那可是张云翼他们亲眼所见。 营啸,老兵们都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大。 马贼发生那么大的营啸,至少也要损失3成以上的人员。 按格措他们提供的情报,这帮聚集的马贼顶多能有个1千56的人员。现在他们应该不足1千了吧? 另外,发生营啸后,士卒损失的精力和士气先不谈。单只士卒之间相互的不信任,就让他们完全无法再次走上战场。 马贼这是出现了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么快就整合到一起?他们又怎么敢再来找商队的麻烦? 难道是有外力加入? 张云翼想起牛金星他们遭遇的朵颜近卫骑,脸上勃然变色。 是朵颜部正式翻脸了吗?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相对都是一脸骇然。 “快、快,快去扎鲁特部报信,请他们按协议赶来调停。”老掌柜郑明急速的叫道。 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张云翼万分屈辱的派出一组老兵,带上老掌柜的信物赶去扎鲁特部求援。 警讯发出,龙门商队驻地来往的人流骤然加速,备战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要和马贼刚正面了。不知为什么,商队的人员反而并没有害怕的感觉。 当马贼的队伍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商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没有给马贼任何休息的时间。 朵**兵直接张开一个“u”字形阵列,把马贼放在阵列中央。 牛角号响起,朵**兵一声呐喊,两翼先出,向龙门商队的车阵斜斜的兜了过去。 在朵**兵刀箭的威逼下,中路的马贼也不得不随之发起了冲锋。 毫无试探,马贼就这么粗暴的开战了? 对面来的不是个雏吧? 龙门商队阵中一片哗然。 看对手的安排,张云翼也是一头的雾水。 这太不合常理了。 哪有一到地方,丝毫不修整就发起冲锋的? 你要是对付的是散兵也就罢了,我这可是营阵啊? 对马贼一到就冲锋的做法,张云翼是好生的不解。 当张云翼看清敌方冲锋所用的阵势,心中更是疑云大起。 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 对方总兵力看上去不会超过2000骑,用兵的方式可以说非常的奇怪。 这种大张两翼的阵势,确实是骑兵对付步兵的常用阵势。可这种阵势一般是用来对付野战中的步兵。 野战中的步兵阵列往往正面防御最强,两翼相对薄弱。 可现在龙门商队不是在野战,而是躲在车阵内啊! 张云翼他们相当于是在营寨中对抗骑兵啊!根本就不存在两翼薄弱的问题。 这样一来,对方分出两翼最多也就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反而会明显削弱了正面攻击的威力和层次。 对方的领兵将领难道真是个新手? 难道是花赤虎那个新嫩小子? 看到对方两翼骑兵速度明显减缓,中路反而加速冲上,张云翼更是坚定对方主将是个新手的看法。 两翼的骚扰都还没开始,中路就急急忙忙的冲了上来,这配合也太差劲了。 看对方笨拙的表演,张云翼心中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种部队对车阵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砰砰,当马贼进入射程,少年队的火枪开始正常响起。 和面对扎鲁特部时一样,火枪的第一轮齐射就打倒了几十骑马贼。 与对扎鲁特部不同的是,由于本次准备的时间比较充沛,商队已经把正面的火枪数量大大加强。 车阵正面已经集中了近300支火枪。少年队现在采用的是以百支火枪为一组的三段击。火力的连续性比面对扎鲁特部时大为提高。 砰砰的火枪声连续不停的响起,每一波都会带走马贼几十骑的生命。 不过,张云翼惊讶的发现,对面的马贼竟然远比扎鲁特部顽强,他们竟然顶着如此大的伤亡,依然冒死冲锋。 事实证明少年队判断的不错,当骑兵不计伤亡的决绝冲锋时,隧发枪还是是无法完全阻挡住他们。 火枪打完三发,马贼的锋线已即将冲到马车边缘。 看到骑兵阵线越冲越近,已经即将冲到车阵近前。张云翼轻轻叹息一声,用手中的哨子吹出一个尖利的长音。 随着哨音,老兵们在车阵后面开始向标定的地域射出手中的弓箭。 箭雨在车阵前再次布下一重防御。 防御火力的骤然增强使得马贼的伤亡急速增加。那看似近在咫尺的车阵,又变的遥远了许多。 朵**兵阵中,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远远地看着车阵的应对,忍不住皱了皱眉。 以他的经验已经可以判断出来,马贼的冲击已经后继无力了。 即便在回马既死的威胁下,这700多马贼也不足以冲到车阵近前,就更不用说想冲破车阵了。 “看来,是没法逼对方的大巫再次出手了。”力度和轻声叹息一声,看来他是真的无法拿下这个商队了。 对方的防御确实强的有些离谱。难怪扎鲁特部一试即止。 力度和感到,他和老花当还是低估了这个商队的实力。 这个商队并不是只有大巫啊! 也对,作为保护大巫的卫队,能力当然不会太差。 力度和的眼前浮现出那些年轻的身影。 不过,最让力度和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大巫竟然会那么决绝。 面对马贼的骚扰,那个大巫根本没等商队出现疲态,就释放了法术。而且他还是把法术用到了进攻之中,真是决绝的可怕。 在力度和看来,马贼凌晨的营啸应该就是那个大巫的手笔。 不然没可能会那么巧的。 昨夜,力度和为了调停马贼的纠纷,就住在马贼的营地中。 那场突如其来的营啸,完全打乱了力度和的安排,就连力度和都差点死在其中。 若不是护卫力度和的近卫骑实力强大,恐怕他也很难从马贼营地的薄弱处杀出来。 侥幸逃生的力度和怎能不印象深刻。 第二二五章:马贼末日(求订阅、推荐、收藏) 冲出马贼营地时遇到的那队战士,力度和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太坚定了。 面对近卫骑短距离的冲锋,那队战士竟然如山般毫不动摇。 他们的阵型明明是那样的单薄,单薄到骑兵一撞就能撞破,可他们依然似大山般毫不动摇。 他们那种如山的气度,更是力度和从未见过的。 记忆中,那队战士用的火枪就是面前商队使用的这种。 这些火枪的威力非常大,近卫骑一次就被打倒了30多骑。近卫骑可都是朵颜部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精锐好手。 那么强的战士,一击之下就损失惨重。那一波的损失,甚至都赶上近卫骑冲出马贼营地所受的损失了。 能在那可怕的火枪下侥幸生存,力度和已经非常感谢佛祖的保佑了。 看了一眼战场中所剩无几的马贼,力度和感慨一声。 若非他顺利的逃走,眼前这些马贼只怕连今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吧? 现在,这些马贼就算是把命还给他了。 再次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商队的防御体系。力度和长叹一声。 以眼前商队的防御力度,想打破这个车阵至少要伤亡2000多人才行。 要是关键时候,对方的大巫再次出手,那恐怕伤亡3000人都不一定能打破对方的车阵。 别说力度和带的人手不够。 就是有足够的人手,这个伤亡也是他们兀良哈部承受不起的。 还是花当老王看的准啊! 力度和在心中暗赞老花当一句。 算了,就按老王交代的,放他们回去吧! 拿定了主意,力度和扭头交代一句,拨马离开了这个战场。 牛角号声再度响起。 朵**兵同时张弓,向着车阵方向连续射出三波弓箭后,转身离去。 朵颜部的骑兵退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留恋。 朵**兵的离去,商队没能及时发现。 马贼决死攻击所带来的激烈战斗,让张云翼等人都没马上发现朵**兵的撤离。 张云翼等人正陷于燧发枪的另一个缺点中。 在大数量火枪三段击的连续发射下,马车内很快被发射药的硝烟充满了。 这些发射药的硝烟不光呛人,还严重影响了火枪手对外界的观察。 烟雾最厉害时,火枪手只能向记忆中敌人的位置开枪。 那种开枪的方式,其实完全就是在瞎打。 那种盲目的开枪,只能起到一个火力封锁的作用,想打中对方那纯粹只能靠运气。 命中率? 那种情况下,还谈什么命中率? 视野的不清,让张云翼对敌方的观察大打折扣。 当听到朵**兵的箭雨发射声,张云翼吓了一大跳。 对方竟然如此狠辣,竟会采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这未免也太狠了。 数轮箭雨过后,张云翼顾不得危险,毅然爬上了马车顶棚。 看看车阵外死尸狼藉的惨烈场景,张云翼立即收回了对对方主将的看法。 对方主将不但不是个新手,还绝对是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老将。 对方的所有战术,根本就是逼马贼来送死的。他是在拿马贼的命,来试探车阵的防御方式和防御底线。 当发现马贼不足以攻破车阵时,对方主将就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放弃。 甚至临走,对方还不忘用无差别的三波箭雨,来打消商队追击的可能。 幸亏对方用的骑弓威力不足。箭雨只能覆盖车阵外冲锋的残存马贼和少量马车。 也幸亏商队面对马贼的冲击,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击的打算。 要不然,就算马车内的少年队无事,车阵后的老兵也肯定会倒大霉。 “此人真的好狠啊!” 看着车阵外血肉磨坊般的场景,张云翼心中感慨万分。 那天晚上主持夜袭的要是此人,那……。 张云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真是此人,商队多半已经毁了。 相比上次的战场,这次车阵外的战场残骸更让人恶心和难受。可有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在外面。张云翼根本不敢再让商队移动。 一边派遣探子严密搜索四周,商队一边安排参战人员与其他方向的人员换班轮休。 龙门商队必须防备敌方使用回马枪的可能。 商队车阵中,眺望车阵外马贼的尸体,格措小团伙心中充满了侥幸。 差一点,他们就也是外面残尸中的一员了。 两个时辰后,车阵外震天的蹄声响起。 扎鲁特部来了。 京城 “你说什么?” 朱由检不相信的大声叫道。 高起潜带来的这个消息太震撼了,震的朱由检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殿下,应该不会错的。”高起潜一脸凝重的说道:“任妃已经马上就要临盆了,消息再也瞒不住了,宫中很快就会发布确切的消息。” “这,这…”朱由检木然的坐回椅子上。 大哥这次瞒的好紧,他竟然成功的瞒过了宫外的所有人。 到此刻外界还不知道宫中的任妃,竟然早已怀有身孕;她最多再有10多天就要临盆了。 这个消息就连朱由检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朱由检就要当叔叔了,可他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朱由校这到底是在防谁呢? 想到这一点,朱由检的心中完全是一片混乱。 弹劾秦明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朝中不少文臣都已经盯上了他这信王府。估计弹劾的奏章都在准备当中。 想继续低调发育,朱由检还没有想到好的方法。 现在又冒出宫中这么一档子事情,朱由检真的感觉有些应对无着了。 算了,还是听听阮大铖这个标准大明官僚的意见吧! “什么?” 听到信王吐出的消息,阮大铖再也保持不住文臣的姿态,他非常失礼的大叫出声。 “陛下竟然严密的封锁了任妃怀孕的消息?陛下对外廷的隔阂竟然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吗!”阮大铖一脸苦涩的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朱由检没太听清楚,他大声的问了一句。 “殿下,陛下、陛下这是视臣子如仇寇啊!”阮大铖依旧是一脸苦涩的失神回答。 大明还没有一位君主会像天启这样。 这绝不是正常人君所为,陛下这绝对是被奸佞所蒙蔽。 看到阮大铖的激烈反应,朱由检反而迷糊了起来。 没那么夸张吧? 大哥不过就是隐瞒了个妃子怀孕的消息,用的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看来这皇帝还真就没有一点私生活了。 当皇帝还真是累啊! 第二二六章:朱由检的迷茫(求订阅、推荐、收藏) 草原 看着巍峨的太行山和那崎岖难行的山路,龙门商队上下所有人等,都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龙门商队的这趟行程竟然会如此的艰难。 两天前,打完对马贼的最后一仗,龙门商队总算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这两天,在扎鲁特部的跟随护卫下,龙门商队总算顺利的回到了喜峰口龙门客栈。 老掌柜郑明与巴特尔约好交易的日期,就大方的让巴特尔带走了商队剩余的粮食。 送走扎鲁特部,回到龙门客栈,龙门商队的所有人员都感到万分疲惫。 去草原的这半个多月,虽然走的路并不算多。但一路却一直在不停的行军,还断断续续打了数仗。 这种节奏可不是一个商队的节奏。 这半个多月,龙门商队已经相当于参加了一场大的战役。 虽然商队的人员伤亡不大,可在战争状态下,一直紧绷着神经,即便是老兵到最后也有些吃不消了。 要不是商队数次大胜,有效的缓解了人员紧张的心理,商队也许早就崩溃了。 终于回到了平安的环境,一放松下来,感觉疲惫那是正常的现象。 安排好人员的轮休班次。苦命的张云翼等人,开始给信王殿下写各种不同内容的报告。 信王殿下对此次龙门商队的行动十分关注。 信王曾再三交代,回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他报告。 对信王的异常关注的理由,张云翼几人是心知肚明的。要知道,这计划可是信王殿下亲自拟定的。 幸好信王殿下对报告并不要求文采,唯一的要求就是真实。 信王是要不含任何水分的真实,越真实越好。 除了详细描述商队行程和战斗的报告,老掌柜郑明还急需信王为商队制定新的计划。 扎鲁特部提供的奴隶,万一真有数千之众,那该如何安置? 商队还需要信王来安排批复。 在老掌柜心中,这才是商队的头等大事和当务之急。 在老掌柜郑明和张云翼辛苦的口述下(他们不识字),数份覆盖各方面的报告,在郑平手中写成。 这些报告连同少年队的总结,经过兄弟货站快速的传向京城。 京城,皇宫 平常没多少人来往的紫宸殿,现在灯火通明,不停有宫女和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来跑去。 紧张的气氛在殿中弥漫。 殿门口,天启皇帝朱由校烦躁的问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听到皇帝发问,侍立在旁的魏忠贤躬身应到:“太医们年纪大了,行动难免有些迟缓。不过有王太医在此伺候,容妃娘娘应无大碍,陛下放心就是。” “应无大碍?朕要的是绝对无碍!”朱由校依旧烦躁的叫道。 “快,再多派几个人去。要是他们走不动,就把他们给朕抬过来。” 看到天启皇帝如此烦躁,魏忠贤不敢再劝,急忙又安排一组内侍前去接应太医院的太医。 看看忙乱的紫宸殿,魏忠贤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 天启皇帝子嗣不旺。这几年先是张皇后小产,紧接着两位公主先后夭折,范慧妃怀的皇子,出生后也没能多活几天。 这些孩子每一个的死,让朱由校伤心欲狂,甚至都让朱由校变得有些神经兮兮。 为儿孙积福。 信王这个整治黑心皇庄的理由深深打动了朱由校。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 在信王殿下辣手整治皇庄后,没过多长时间,容妃任娘娘就有了身孕,这让朱由校大喜若狂。 但连续有皇子不是小产,就是出生夭折,让朱由校变得对一切都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在朱由校的严令下,宫中所有知道容妃怀孕的人都闭上了嘴。 一些不让人放心的宫女和内侍干脆就被魏忠贤灭了口。 从皇帝的这个旨意中,魏忠贤深切体会到天启皇帝的决心。 在魏忠贤的严密管控下,容妃娘娘怀孕的消息才能一直封锁到今天。 按陛下的计划,这几天就要逐步向外放出容妃怀孕的消息了。 没想到…… 按说,容妃娘娘还有10几天才到日子,可今天的表现却异常让人放心不下。 一直为容妃调养身体的王太医,也认为容妃有早产的迹象。这更让朱由校大惊失色。 老天一定要保佑啊! 保佑容妃娘娘能顺利产下龙子。 魏忠贤望着紫宸殿诚心诚意的祷告着。 陛下可受不起再次的打击了。 若是容妃娘娘的孩子再出问题,只怕宫中又要再死一大批人。 死几个宫人到不要紧,关键是陛下的身体可受不了啊! 魏忠贤的心中充满了忧虑。 慌乱的人声传来,太医院的太医终于来了。 信王府 躲在船模房中,朱由检默默的组装着“胜利号”船模。 不知为什么,平常很容易挂上的配件,他几次都没能挂上。 啪,朱由检烦躁的把手中的配件扔到桌子上,眼睛呆呆的望向房外。 那个方向正是皇宫的方向。 “我这是怎么了?”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 虽然阮大铖已经给朱由检分析的相当清楚。 天启皇帝封锁消息主要是在提防外廷的大臣。 因为虽没有明文规定,但按大明的习惯,妃子怀孕是必须要通报外廷知晓的。 这规定,其实倒不是怕出生的皇子作假。 皇宫中的妃子从怀孕开始,直到孩子出生都有严格的记录。那些东西想全部作假也有很大的难度。 及时通报朝臣,更多的是因为皇子会事关大明将来的储君,外廷的大臣需要知道他们将来效忠的对象到底是谁。 尤其像天启这种尚无子嗣的帝王,大臣们会更为关注宫妃怀孕的情况。 天启这样封锁消息,最伤的其实是文臣的心。 没见连阮大铖听到消息都伤心欲绝吗! 虽然阮大铖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朱由检的心中依然似一团乱麻一样。 不会是因为皇宫中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吧? 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 不会! 随即,朱由检就在心中斩钉截铁的回答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 仔细思索片刻,朱由检终于找到他烦躁的根源。 是大哥朱由校对他隐瞒消息这个举动本身! 这种隐瞒,就意味着大哥朱由校对他的不信任。 朱由检心中在害怕,他害怕失去哪位疼爱他的大哥。 朱由检害怕一直疼爱他的大哥朱由校,会变成一个典型的皇帝。 就是那种六亲不认,只从利益出发的寡人皇帝。 在扪心自问中,朱由检真切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真正认可了这位大哥。 大哥朱由校已经变成了他真正的亲人。 朱由检非常非常不愿失去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 不知不觉间,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孤,难道就真的要注定了孤独吗? 第二二七章:皇太极与范文程(求订阅、推荐、收藏) 信王府中,找到自己烦躁的真正原因,朱由检的心情反而轻快了很多。 重新拿起“胜利号”的配件,这次朱由检很轻松的就将配件挂到应该挂的部位。 端详着手中的半成品,朱由检的心慢慢坚定下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无论如何,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老天爷在陪伴着他,永远的不离不弃。 进入脑中老天爷那淡蓝色的系统中,朱由检一头扎进教学区域,他需要用基础材料这种枯燥的学问,来赶走心中那份淡淡的失落。 灰口铸铁、白口铸铁,这到底是什么区别? 为什么铸炮要用灰口铸铁? 基础材料那枯燥的理论,瞬间把朱由检脑中的杂念,冲了个一干二净。 辽东 失落的皇太极在家中喝着闷酒。 没人通传,范文程就静静的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在皇太极面前。 皇太极抬头看看范文程,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醉醺醺的说道:“范先生来了,坐。陪我喝上一杯。” 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皇太极一遍,看他并无怒气,范文程这才开口说道:“四贝勒,您不怪我吗? 若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你也不至于落个留守的下场。” 抬眼撇了范文程一眼,皇太极大声笑道:“怪你,怪你作甚。你出的法子很好。 只是你毕竟不是我们女真人。 你不明白,我们女真人起自蛮荒,讲的就是个争抢。 若不争抢就只会越来越弱。 你出的法子很对老汗的胃口,这点我也很赞赏。 你的法子不错,是我做的太过顺从了一点,忘了我们女真人的本性。 这是我的错,与你何干! 坐下吧,陪我喝上一杯,留守一次,天塌不下来的。哈哈、哈哈。” 也许是有些醉了,这一番话皇太极说的毫无顾忌,话中透出的那股豪气更令范文程感到心折。 这才是范文程梦寐以求的君主模样。 能纳谏,能担责。 对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埋怨,能够敏锐的找到策划和现实的偏差。 对下属还有着足够的宽宏大量。 皇太极,真不愧我为他改的这个名字。范文程脸上激动的有些发红。 看范文程还站在那里,皇太极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把把范文程拉到座位上,拿起一只酒杯放到他的面前。 皇太极大声笑道:“一点小事而已,我不会怪你。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自己干一杯就是。” 看看大笑中的皇太极,范文程把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好、好,这才是我大金的大好男儿。来,我们再干一杯。”皇太极笑着举起杯,豪气的将杯中酒一口闷掉。 范文程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他郑重的举起杯:“贝勒爷但有所命,文程无不遵从。” 说完,范文程再次把杯中的酒一口干掉。 耳听范文程的表态,皇太极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 这一瞬间,皇太极那里还有丝毫的醉意。 等范文程放下杯子时,皇太极又恢复了那醉醺醺的神态。 皇太极拍掌大笑:“好好好,范先生就是此次最为豪气。今日我们只管喝酒,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好,”连饮两杯的范文程也把脑中的算计扔到了一边。 既然皇太极有如此的肚量、如此的豪情,那他就把身家性命全部投到皇太极的身上,好好的拼上一场。 “贝勒爷有命,文程愿陪您大醉一场。” 这是在哪里? 睁开眼,忍着宿醉的头疼,范文程慢慢回想醉前发生的事情。 酒醉还真是误事啊! 奋力坐了起来,范文程揉着自己的头,一边缓解着宿醉后的头疼,一边向左右观看一下。 房中的摆设让范文程确信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这是…… “先生睡得可还好?” 随着问候的声音,皇太极大步走了进来。 “看不出,先生还真是好酒量呢。”皇太极一边揉着头,一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范文程的床边。 “贝勒爷,这是…”范文程略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是我的贝勒府啊!”明白范文程问得什么,皇太极笑着回答。 “先生的酒品还真好,醉了就只知道睡觉。白白浪费了我给你安排的美人。”指指屋角处,皇太极大声笑了起来。 瞥见屋角站着两个女子,连相貌都顾不上看,范文程就一骨碌翻下床来。他趴伏在地上,颤声说道:“奴才酒醉无德,还请贝勒爷恕罪。” 正在大笑的皇太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起来、起来,先生能有什么错?醉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大金可没有大明那么多复杂的规矩。 再说,她们又不是我的侍妾,只是两个侍女而已,等下我就派人送到先生府上。”皇太极一把把范文程拉了起来。 后金初建,各种规制都不太完善,皇太极也不太在乎范文程提的哪些汉人规矩。不过,对范文程的表现,皇太极还是非常的满意。 一把拉起范文程,皇太极大声笑道:“先生既然肯来见我了,那一定是有要事。咱们前面说去。” 看范文程还想要推辞,皇太极故作生气状:“既在我府上,先生一切听我安排就是。” 皇太极没有料错,范文程此来还真有要事要说。 当范文程听到皇太极被努尔哈赤安排为盛京留守后,心中极为不安。 虽然范文程不是女真人,但他明确的知道后金是以战功为先的。 没有战功就没有战利品。没有战利品,皇太极也就无法扩大直属的力量,更无法在后金朝堂拥有更大的发言权。 为了挽回在皇太极眼中的地位,范文程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反复思索和调查后金现在的局势。 经过仔细的调查和考虑,范文程终于找到了一个破局的办法。 本来范文程还想借此机会,再考验一下皇太极的心胸。 没想到,皇太极的表现远超范文程的想象。 可以说,皇太极完全就是范文程心中明君的形象。范文程现在已经完全是心甘情愿的为皇太极所用。 “贝勒爷,大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粮食。” 随皇太极来到前厅坐下后,范文程就一脸凝重的开了口。 第二二八章:后金的隐患(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命十年,努尔哈赤建立的后金,建国还不久,国中的高层大多都是些能打仗的将领,文臣并没有几个。 努尔哈赤打仗是把好手,但涉及到民生和建设,努尔哈赤的水平可就非常一般了。 辽东在努尔哈赤的治下,破坏远比建设来的多。 辽东后金辖区的汉民,经过努尔哈赤数年来以各种理由进行的大屠杀,大多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被分作女真人的奴隶。 辽东原有的大量村镇被毁,无数良田彻底抛荒。 幸存的汉民作为奴隶,辛苦耕种出来的粮食、财富完全属于别人,就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又怎么会有一丝的生产积极性。 女真人又不事生产,对农耕近乎一窍不通,只会用杀人的方法管理汉人奴隶。 努尔哈赤的这一系列的作为,导致辽东后金治下,这几年虽然都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却依旧年年歉收。 而不管丰年也好,歉收也好,女真人根本就不在乎汉人的死活,他们只管把粮食统统抢走。 照这个节奏,范文程判断,后金的粮食已经出了大问题。今年冬天,辽东必将出现饿殍遍野的局面。 当然,饿死的肯定不会是女真人。 “粮食?”皇太极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作为后金掌管后勤的大管家,皇太极远比后金的其他人更懂得后勤的重要性。 对粮食的问题,皇太极虽然也有所关注,但他并没有太过看重。毕竟后金的军中还不缺粮。 “我大金近年来军中虽不缺粮,但民间却已经表现出缺粮的势头。”范文程一脸自信的侃侃而谈。 “我大金先得辽沈,后陷广宁,先后得到了大明的大量库藏。 这几年,老汗又大肆清理内部,从民间又获得大批的存粮,这才有我大金军中这充沛的军粮。 但今年民间再次歉收,粮食已然不足。老汗这马上就要再次向大明动兵,兵马一动粮食损耗更大。 贝勒爷,您觉得此次出战,老汗的胜算如何?” 看到皇太极被他问的一愣,范文程连忙补充:“我是问贝勒爷,您觉得老汗能夺回多少粮食?” 能抢回多少粮食? 这个问题让皇太极有些挠头。 战争的胜负还好判断,可这劫掠的收获可不好确定。 那东西偶然性太大,也许一个小兵一把火,就会让你空手而回。 看到皇太极一时没有回答,范文程无声的笑了一笑。 “咱们就算老汗能轻易打破明军的宁远防线,缴获明军的所有物资。那我们能得到多少粮食呢?”在粮食二字上,范文程着重加重了语气。 “以大明以往的习惯,一般会为明军储存半年左右的粮食。明军大概有10万人吧? 也就是说,我们顶多能缴获10万人半年的军粮。就算能从宁远民间在搜缴一点粮食,也肯定不够10万大军一年所食。” 听范文程说到这儿,皇太极惊得一下站起身来。 他明白范文程说的意思了。 大金就要闹粮荒了。 京城 宫内终于传出确切的信息,容妃任氏顺利产下皇子,皇帝为其赐名朱慈炅。 因皇帝得子,朝廷明喻:大赦天下,普天大庆。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朱由检听到消息心中还是很不是滋味。 大哥有秘密竟然一直瞒着他,这令他不太舒服。 难道大哥还会怕他对小孩子不利吗? 不想了,郁闷。 朱由检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舒服的感觉甩出脑外。 拿起桌上的报告刚翻了两页,王承恩就匆匆的跑了进来。 “我的祖宗哎!殿下您怎么还稳坐在这里?朝廷明发的诏书都出来了,您还不进宫去给陛下贺喜?” 虽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心里不舒服,但王承恩还得上赶着来劝说。 没办法,信王和皇帝再是兄弟,也毕竟还是君臣的关系。 该去贺喜的时候,就算心中再不舒服也必须得去啊! 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朱由检慢悠悠的说道:“好吧,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看信王没有准备礼品的意思,王承恩忍不住提醒:“殿下,我们送什么礼物呢?” “礼物?你就从库房随便拿点值钱的东西就好。”朱由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还是难以迈过心中的那个坎。 皇宫 “信王还没有来?”朱由校这已经不知是第几遍问了。 封锁容妃怀孕的消息,朱由校知道会引起外廷的极大不满。可他实在不敢再冒失去子嗣的危险。 没提前告诉小五,朱由校也知道,这次他算是得罪小五这个弟弟了。 从本心来说,朱由校是不想瞒着小五的。 可魏忠贤说的也对,小五那飞扬跳脱的性子很难保守住秘密。一旦他说漏了嘴,那全京城恐怕都知道了。 事关重大,朱由校也只能选择瞒着小五了。 贵为天子,若有的选择,朱由校也不想封锁这个消息。可连续几个孩子夭折,让朱由校对整个皇宫都有了点不安全的感觉。 这次封锁容妃怀孕的消息,也算是朱由校对宫中的一次检测。在魏忠贤的封锁下,消息没有一丝外漏,这结果还算让朱由校满意。 只是该怎么解决小五的麻烦,让朱由校感到很伤脑筋。 “陛下,信王殿下来了。” 内侍的声音惊醒了朱由校。 “还好,小五还肯进宫来看朕,那就好办了。大不了,朕再多答应小五些条件就是。”朱由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辛辛苦苦努力了一路,都到了长春宫的门口,朱由检还无法在脸上挂上笑容。 算了,还是生气的样子比较自然。也省的这个大哥还真以为我一点气都不会生。 朱由检决定放弃挤出笑容的努力。 估计这种挤出的笑容恐怕比哭还难看。放弃算了,省的大家都难受。 看信王就那样板着一张脸,一股生气的模样走进长春宫。王承恩心中就不住的打鼓。 “殿下可别太恃宠而骄了。” 在宫中当了几十年的差,王承恩看过、听过的,因恃宠而骄没了好下场的主子可不再少数。 “大哥,你太过分了。” 进了长春宫,没等王承恩站稳,他就被信王殿下的言语吓得腿都软了。 “我的祖宗,咱不能这样吓人啊!”王承恩心跳的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信王殿下现在的言语,都不止是恃宠而骄了,完全可以算是冒犯君威了。 这还了得! 第二二九章:皇太极的谋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长春宫 既然拿定了生气的主意,朱由检也就不再费心去搞什么伪装了。他直接把自己的不满展示在朱由校面前。 “大哥,你太过分了。容妃嫂子有了小侄子,你竟然还瞒着我。你就不怕我去打小侄子的屁股?” 听小五巴拉巴拉的发着脾气,朱由校的心中忽然平静了下来。 这才是他的兄弟! 他们兄弟之间哪需要什么虚情假意。 要是小五也像那些文臣一样,明明心中气得要死,还要硬撑着说些恭喜的吉祥话,那就真没意思了。 这次确实是他当大哥的做的不对,哪有当兄长的瞒着自家兄弟的。 “小五,你想打小侄子的屁股,那你可有的等了。那小子现在还太小,朕可不能让你现在就去打他。你想打他,至少也得等他长大些再说。” 朱由校脸上带着笑,温声向小五赔着不是。 作为皇帝,朱由校他是不能直接认错的。允许小五将来打他儿子,这就已经表明朱由校的心思了。 皇帝的这个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明是嫡长继承制。 刚出生的容妃儿子,已经稳稳地站据了长子这个名分。 只要他能平安长大,就算将来张皇后也有子,可他这个长皇子也将是未来大明储君的有力争夺者。 这么一位有可能成为储君身份异常尊贵的皇子,在信王口中却成了小侄子。信王竟然还想去打他屁股,而皇帝还真就答应了。 这简直要惊掉了大伙的下巴。 看到朱由校还是一如既往的待他,朱由检的眼中忽然有了一股酸涩的感觉。 “算了,看大哥你一脸舍不得的样子,我就不去讨人嫌了。”朱由检揉揉眼睛,转口叫道。 不过,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大哥。 一扭头,朱由检冲王承恩叫道:“那份礼物不要送了,都给我带回府去。小侄子还太小,他还用不到。” 不顾王承恩骇然的表情,朱由检又回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向朱由校解释:“大哥,你不提前通知我,我都没有任何准备。 这次我带来的全是库房里的金银珠翠,小侄子根本用不上。现在我都带回去了。 等我为小侄子专门搞点现在他能用的到的东西,算是专门给他的礼物。 嗯,不能让他的礼物被别人挪用了。” 听完小五的理由,朱由校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不想给朕礼物吗?难为小五还想出这么个理由。 得得,带回去就带回去,朕还稀罕你那点东西。 倒是小五要为他的小侄子设计点新东西,这倒让朱由校有些期待了。 辽东 “大金要闹粮荒了!” 听完范文程的分析,在心中确认了这种可能性,皇太极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 这真是错有错着,好心有好报啊! 皇太极是大金的大管家,大金所有有关后勤的事物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 大金不是大明,大金的军队并没有统一的后勤供应。 大金每次出兵,都是各旗各自集中各旗的军队,各带自家所需的给养。 各旗的部队汇集到一起,按努尔哈赤的指挥一起做战。努尔哈赤只会给各旗解决很少的一点后勤问题。 所以,大金军队出战时,全靠战场抢掠来维持大军的损耗。 年底这次出兵,大金要攻击的,是明军业已经营了数年的坚固防线,只怕很难轻易就得手。 就算大军能轻易打破明军的防线,可明军要是狠狠心,放上一把火。那只需几个小卒,就能让大金抢掠的计划灰飞烟灭。 到那时,单凭宁远民间抢掠的一点粮食,只怕还抵不上老汗亲军的消耗。 而且,就算如愿以偿的抢到大明的库藏,以宁远小城的规模,恐怕会真如范文程所算,大金很难抢到足够多的粮食。 这样算来,随同老汗出兵的各旗,是注定了要损兵折将还要劳师无功。他们最多也就得到点战功的虚名。 一旦各旗储存的粮食大量损耗,却得不到补充,那……。 没有粮食各旗拿什么来养人。 到时候,那怕各旗抢来再多的人丁,他们也养不起。 想到这里,皇太极彻底明白范文程的谋划了。 好谋划,果然是好谋划啊! 等到各旗出征归来,粮荒出现时,那就是谁有粮食谁就是老大了。 皇太极作为盛京留守,都不需要搞什么特别操作。单只他不需要出兵,就能为他的正白旗节省下大量的粮食。 等到粮荒出现的时候,他只需稍稍付出一点粮食,各旗辛苦征战抢来的人丁,不就都便宜了他正白旗。 只要操作的好,不光得到人丁,各旗还要承他皇太极一个大大的人情。 想清楚这里面的各个环节,皇太极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高见!不知先生可有法子为我正白旗筹到粮食?” 笑声一敛,皇太极一本正经的向范文程问计。 听清皇太极说的是正白旗,范文程会心的笑了。 “贝勒爷,从长久来看,还是要尼堪(努尔哈赤对汉人奴隶的称呼)好好种地才有粮食啊!”范文程颇为感慨的说道。 听范文程说到“尼堪”二字时,皇太极发现他说的非常流畅,没有丝毫的不忍和怜惜。 也许在范文程这种人杰的心中,那些尼堪都算不上是他的同族吧!皇太极默默地想。 对于范文程发出有关种地的感慨,皇太极还是非常赞同的。 他们女真人在种地上,比起尼堪确实是差的太远了。 不过,虽然大多数尼堪只会种地,但尼堪中也不是就没有能人存在。 就像眼前的范文程,不就是尼堪中的佼佼者。 而相比女真人的数量,尼堪的数量更是多的可怕。 对尼堪,皇太极并不赞成努尔哈赤屠杀的处置方式。 在皇太极看来,真英雄就要有容纳天下的气度。 管他什么种族,只要是人杰、只要有能力就可以拿来重用。 “只要我能让尼堪好好的为我种地,再把尼堪中的能人全部收归我用。以尼堪的数量,放眼大金还有何人是我的对手!” 看着侃侃而谈的范文程,皇太极心中充满了豪情。 第二三O章:右屯的军资(求订阅、推荐、收藏) “先生,即便尼堪现在开始能好好种地,也无法立即收获粮食啊?要解我大金的燃眉之急,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对范文程让汉人好好种地的提议,皇太极虽然很是赞同,但那毕竟是远话了。而且皇太极并不认为努尔哈赤会改变他对尼堪的看法。 皇太极现在最想要的还是立即弄到粮食的办法。 “想尽快搞到粮食,那贝勒爷就要多花钱了。”范文程早就料到皇太极会这么问,他不慌不忙的回答。 特意提起让汉人好好种地,只是范文程为未来埋下的一个伏笔。 即使范文程再看不上那些低等的尼堪,但他想要在后金有所发展,也必须想法提高汉人的地位。 毕竟在女真人眼中,他范文程始终也是一个尼堪。 “花钱?你是说从商人哪里购买吗?”皇太极略一沉吟,随即直接开口询问。 “不瞒先生,我早就向大明派出过商人,可最近却都已经与他们失去了联系。想靠商人买粮恐怕很难。”没等范文程解释,皇太极就一脸无奈的说道。 商人皇太极早就安排过了,无奈大明对辽东管控非常严。他派出的商人都没什么作为。 “向大明派出商人?”范文程忍不住轻笑一声。 估计皇太极向大明派出的那都不是商人,那些该叫做细作才对。 “贝勒爷要是真想购买粮食,那需要派出商人。贝勒爷只需大大提高粮食的收购价格,这就足够了。” 看皇太极还不是很明白的样子,范文程进一步解释。 “贝勒爷只需要把粮食价格提的高高的,只要有钱赚,那自然就会有大明的商人把粮食给咱们送来。至于商人的来路吗?” 说道此处,范文程忽然冷笑了两声。 “呵呵,也许有些送粮食的商人,会大出贝勒爷的预料的。” 宁远 面沉似水的袁崇焕死死地盯着祖大寿。 “祖将军,这右屯的30万石军资怎么还没撤回来?” 听到袁崇焕的问话,祖大寿不慌不忙的说出了一串的借口,什么道路不畅啊,运输力量不足啊等等、等等。 对祖大寿找的借口,袁崇焕早知道祖大寿会这样说。 说是右屯囤积有30万石的军资。袁崇焕敢打赌,右屯现在要是还有一半军资存在,那都算他输了。 当初孙承宗运到右屯的军资,确实有接近30万石之多。那是孙承宗为进攻后金苦心准备的,用来支撑整个大军作战的后勤物资。 柳河之战后,孙承宗黯然辞职,进攻后金的行动也嘎然而止,军资就滞留在了右屯。 关宁军以大军奔溃的借口赶走了孙承宗,这让他们损失了大量的空额收入。 这个损失要怎么弥补? 右屯的军资啊! 右屯囤积着那么多的军资,那么大的一块肥肉,关宁军怎么会视而不见。 更有利的还是右屯所在的位置。 从地理位置上看,右屯的位置还在锦州前方,紧贴着面对后金的明军最前线。右屯所在地离宁远防线很远,离山海关就更远了。 那么危险的地方,有权利管理那批军资的蓟辽经略高第,是绝不会冒险跑到右屯检查储备情况的。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借助孙承宗去职,高弟新任,辽东人事大变动的机会。 在袁崇焕估算中,关宁军可能都把右屯的军资分了个一干二净,右屯只怕只剩一个空壳的存在。 作为宁前兵备道,袁崇焕早就听到了许多的风声,只是面对这帮兵痞,他也没有能力去审核。 毕竟要防守宁远,袁崇焕还需要这帮不要脸的家伙做主力。 盯着祖大寿,袁崇焕一字一顿的说道:“本道不管别的,本道绝不允许右屯的军资落入后金手中。” 停顿片刻,袁崇焕又用冷的好似冰渣一般的声音说道:“现在一切事情都以守备宁远为先,一切影响宁远防御的隐患,都必须排除。 本道可不希望后金利用右屯的军资来攻击宁远。” 死死盯着祖大寿,袁崇焕一字一顿的说道:“千万别影响宁远的防御,也千万别逼本道杀人。” 抹了抹头上泌出的汗水,祖大寿豪声叫道:“请道台放心,右屯的军资宁肯付之一炬,也不会落到后金手中。” 嘴上虽然叫的响亮,祖大寿心中却在想:“看来得分给袁道台一份才行,右屯剩余的军资也得赶紧起运了,不能真逼的袁大胆发疯啊!” 天启五年10月中旬,右屯的第一车军资开始向宁远转运。 京城 放下手中的报告,朱由检心中有些莫名的唏嘘。 少年队这次又死了3个,加上在喜峰口死亡的少年,前后已经有6个少年死在战场上了。 少年队的少年,都是和朱由检差不多大小的年龄。 10几岁的年龄,在前世还只是个未出学校的中学生。但在这个时代,朱由检已经把他们送上了战场。 面对少年的死亡,朱由检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否做的有些卑鄙? 就为他的一个理念,那些少年就要付出死亡的代价,这合理吗? 也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很合理。 但朱由检却很难迈过自己心中的坎。 苦思了半晌,朱由检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些少年是为他死的,那他就一定要让他们有应得的死后哀荣! “王承恩?”朱由检大声的叫道。 “老奴在。”王承恩迅速应了一声。 “死伤少年的抚恤,都给各家发下去了吗?”朱由检轻轻地问道。 “殿下都发下去了,死去的少年每家都是10两纹银。”王承恩低头应道。 10两银子就是一条命,这些少年的命还真是不值钱啊! “王承恩你给孤盯紧了,看谁敢向这些抚恤伸手。敢伸手的,本人一律格杀,全家都给孤罚没为奴。” 朱由检板着脸一字一顿的交代,话中的杀气令王承恩都感到有些胆寒。 “另外,死亡少年家中是佃户的,一律减一成租。是难民和夜香郎出身的,许他们家中自选一份职业。种地、做工任凭他们自愿。” “至于这些死去的少年,”朱由检的声音中,出现了一种明显的哀伤。 孤要他们四季轮转而祭祀不绝。 第二三一章:无题(实在想不出名字了) 信王府 想到为他战死的少年,朱由检有些哀伤的吩咐: “王承恩,你把这些战死少年的名字统统记下来,给每人制作个牌位,在府中专门找个房间供奉起来。孤不能让这些为孤而死的人,没了香火血食。” “老奴谨遵殿下慈命。” 听到信王殿下的吩咐,王承恩恭恭敬敬的跪下领命。 这一瞬间,王承恩眼中充盈起大量的眼泪。 王承恩活了几十年,别说没见过,就连听,他都没听说有这样仁慈的主子。 祭祀几个卑贱的仆从? 全大明200多年间从未有过。 向王承恩这种断了后的太监,最怕的就是身后没个香火血食祭祀。 今天,信王殿下能惦记着这些卑贱小子的身后事,那他王承恩将来也绝不会没个下场。 走出门时,王承恩都幸福的想要唱两句小曲。在他看来,能跟着信王这样的主子,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打发走王承恩,朱由检依然难以平复心中的情绪。 他能预料的到,将来死去的少年绝不会只有这几个人。 放任自己的哀伤肆意流淌,朱由检无声的缀泣了两声。 能悲伤,这让朱由检感觉他像真正的人,而不是在玩一个游戏。 朱由检只希望,将来面对少年队肯定会出现的大量伤亡时,他还能保持住这种哀伤的心态,而不会把少年们只视作冷冰冰的数字。 放下少年队的伤亡报告,拿起老掌柜郑明的报告,朱由检终于脱出了哀伤的情绪,他一阵的挠头。 奴隶交易,朱由检并不反对。只是,龙门商队要是真换来数以千计的奴隶,怎么安排,那他还真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那么多人往哪里放呢? 若全是汉人还好,最多就是放到工坊、皇庄,再差、再差还可以扔到水利工地上,让他们在工地上先混口饭吃。 可要是换来的是大批连汉语都不会说的异族人,那怎么办? 贸然带到中原,肯定会惹出不少的麻烦。 现阶段,朱由检还需要低调一点。 好容易大哥朱由校把全大明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没道理,他再搞事把视线再吸引回来。他还不到高调的时候。 额,朱由检忽然想起组建龙门客栈前的一个想法。 雇些草原人养羊啊? 有了这些奴隶,还雇什么人? 就用他们养羊不就完了。朱由检一阵恍然大悟。 嗯,就这么干吧。就叫老掌柜在喜峰口外找个地方,建个大点的牧场,就地养羊牧牛好了! 解决了老掌柜的报告,朱由检的心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翻开手中最重要,也是最厚的一份报告。 这是由张云翼、郑明、李钊口述,郑平执笔的报告。记录的,是龙门商队草原一行的所有见闻。 因为朱由检再三强调细节一定要真实,郑平干脆就未做任何的修饰。通篇报告都按各人所见所讲的口气,把细节统统记录了下来。 报告内容按每人所述各分一段,最后再加上少年队的所见所闻,共同组成了这么一份厚厚的报告。 这也是龙门商队草原一行最直观的报告。 随着阅读,龙门商队经历的一切,逐步在朱由检眼前慢慢展开。 可能是因为讲求真实,也可能是郑平的文笔确实不佳,整份报告看的朱由检有些昏昏欲睡。 商队明明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可郑平愣是给记录成了流水账。 好吧,郑平写的报告,真实倒是真实了,但实在太影响阅读体验了。 总算看完了报告,朱由检欢喜的判断:看来配备了隧发枪的少年队已经可以出师了。 从报告中,朱由检也能感到少年队的不足。 不过,没关系。现在的少年队依旧还不是一支完整的少年队。朱由检开开心心的想到。 在朱由检心中,完整的少年队,还需要配备孙元化正在研究中的6磅轻炮。以及大量的骑兵。 对敌时,完整的少年队只需堂堂正正的压过去,用火器击溃敌人,再由骑兵追击残敌就好了。 想到这儿,朱由检的思维一下飞到了研究院。 孙元化的铁模铸炮还在研究当中,也不知道研究到哪一步了。 李天经正在拿朱由检送他的望远镜仔细的观测天象,一门心思的想重算历书。 王徵正在仔细校订他的《远西奇器图说》底稿,准备交由朱由检的书坊为他出版。 年纪最大的李之藻却在研究院坐不住,他拉着徐光启跑去皇庄的各处水利工地参观去了。 那么大年纪的两位老同志,一点都不省心。就不知道在研究院安安稳稳的研究些理论性的东西。 他们不知道朱由检生怕他们的身体出任何毛病吗? 没见为了保证他们的身心愉悦,就连最急需的王徵,朱由检都没好意思打扰他,而是在耐心的等待王徵校订完书稿,再请他上岗。 要知道,王徵对水利机械的研究,那才是朱由检现阶段最急需的东西。 有了他,就能让朱由检的工坊解决最关键的动力源问题。 想想吧,什么水力冲压,什么水力织布,甚至最初级的水磨,这些都需要一个真正的水利机械专家才能解决动力的转换问题。 大明简易的水车可无法直接变成水力机械。 在朱由检眼中,这些珍贵的科学家才是他最值得珍视和最宝贵的财富。 保证他们心情愉悦、健康长寿,这才是朱由检最应该做的事。 思绪正在杂乱的飞行中,房门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朱由检暗道一声不好。 推开门撇了一眼门外,见人还没有露头,朱由检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人家朱由检现在也是结了婚的人,已经不再是单身狗了。不光结了婚,朱由检还一次就娶了三个王妃。 造孽啊!朱由检的三个王妃,到现在也都只有豆蔻的年龄。 结婚也就罢了,朱由检可不忍让她们在这个年纪就压抑成老太婆的模样,他宠纵的任由她们活动,还经常讲点前世的笑话给她们听。 没想到,在朱由检的宠纵之下,三个王妃的本性慢慢都暴露了出来。 正妃周氏和侧妃袁氏这两个王妃性格还文静点,可侧妃田氏的性格那可是相当的活泼。 连朱由检都没想到,田氏竟然还会骑马舞剑,这可是大明女性中非常罕见的技能。 10几岁的年龄正是好玩好动的年纪。看朱由检不反对她骑马舞剑,田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她不光自己骑,还时不时的要拉着朱由检一同去玩耍。 一天到晚瞎忙又不好意思抹下脸拒绝的朱由检,只好尽量避之大吉。 先躲躲再说。 第二三二章:皇太极的布局(求订阅、推荐、收藏) 躲进船模房,朱由检再次拿起“胜利号”的配件。 胜利号他已经快组装完了,顶多再有个2、3天,朱由检就能彻底完成胜利号的组装。 看着大半成型的胜利号,朱由检忍不住冒出炫耀的念头。 “嗯,大哥的那个烫样做工远比我的这个精细,只怕他离完成还差的远了。我做好以后可以先拿去向他显摆一下。 比质量咱这模型是比不过他那烫样了,但咱完成的速度可比他快多了啊!就算只能这样在大哥面前显摆一下也行啊!” 在大哥朱由校面前显摆,现在已经成了朱由检的一个野望。 拿前世记忆中的东西去显摆? 那怎么行。 用超越时代的东西那不叫显摆,那叫欺负人。朱由检可不会那么没品。 但不用超越时代的东西,单比同时起步的东西,尤其是与木匠有关的东西,那朱由检基本上都是完败,想得个显摆的机会那实在是太难了。 像这样,能得个在朱由校面前显摆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虽然不太完美,但朱由检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拿着船模过去吧,那意图也有点太明显了。 朱由检开始寻找进宫的借口。 对了,给小侄子的物件我还没设计呢? 朱由检想起他跟朱由校赌气时,为收回礼物所找的借口。 唉,看来还真得再给小孩孩想点新玩意才行。 …… 一个时辰后,朱由检颓然的放下碳笔。 得,给小孩孩想新玩意,比弄船模还麻烦啊。 对前世那么小孩子的玩具,他印象还真是很淡漠了,实在是想不起来啊。 头疼! 朱由检这算是给自己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 辽东 当右屯的军资开始运输时,情报迅速传到努尔哈赤的耳中。 这个情报彻底触动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虽然对民生不太关注,但他对军事有着天生的敏感。 右屯一动,努尔哈赤马上意识到,明军也开始要有计划的撤退了。 若是放任明军自行收缩撤退,那攻打宁远防线的难度肯定会加大许多。尤其是右屯的军资,那更是努尔哈赤难以割舍的战利品。 思索再三,努尔哈赤毅然传出将令。 天启五年10月初3,八旗军开始空前规模的集结,矛头直指大明宁远防线。 宁远大战一触即发。 听到努尔哈赤集结八旗的消息,皇太极第一时间冲到努尔哈赤的行宫。 “父汗,此时不能动兵啊!” 皇太极言辞极其恳切的向努尔哈赤劝谏道。 “此时地里的庄稼虽已收完,但离粮食彻底入仓还需一段时间。各旗秋猎的部众也才刚刚进山,肯定也没打到多少猎物。 而此时大军开始集结,过冬的物资也还准备不足。一旦战事拖延,那我军的给养必定会供应不上。 父汗,此时真的不宜动兵啊!” 面对皇太极言辞恳切的劝谏,努尔哈赤表现的不屑一顾。 打明猪,还会迁延时日? 老子还没老的走不动呢。 “老八,你是在教我怎么用兵吗?”努尔哈赤脸色有些阴沉的喝问。 “不、不敢。父汗英明神武,战事方面,那需要我来提醒。儿臣只是怕各旗准备不足罢了。”皇太极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儿臣只是怕宁远城高墙厚,将来久攻不下,我军会粮草不济。 父汗,我们现在的大库中,库存可并不太多啊!” 听到皇太极这么说,努尔哈赤的脸色舒展开几分。 “老八,若不尽快动兵,右屯的军资就要被明猪撤光了。没有右屯的补充,我们损耗的会更多。 再说,我们女真人什么时候变得出兵还要婆婆妈妈的准备许久?” 面对自己十分满意的大管家,努尔哈赤难得的点拨了皇太极一句。 “父汗,区区一个右屯,那需要我们大军齐聚。只要父汗点头,儿臣立即就把右屯给父汗拿回来。”皇太极义愤填膺的叫道。 “孤军而入,那是……。”努尔哈赤才要教训一下皇太极,他忽然想到柳河之战的情况。 明猪还是那么不经打啊! 那他何须等大军集结完毕再出战。他完全可以先派一军袭取右屯,以右屯为整个大军的集结地点就是。 “老八,今回你是留守,你就别想着出战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守好家。回来我多分你几个牛录。” 努尔哈赤话头一转,转到了教训皇太极的方向。 听到努尔哈赤的话,皇太极胖大的脸上露出极为憨厚的笑容。 “父汗,您就让儿臣去吧,儿臣的部下随时可以行动。 儿臣绝不贪功,打下右屯儿臣就回。 反正大军集结也还需要一段时间。儿臣绝不会耽误父汗出征的时辰。”皇太极胖大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神色。 “想出征,这次是没门了。 老八你还是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的把家给我看好,下次老子就让你去打先锋。 这次打宁远是没你的份了。滚吧,老八。” 努尔哈赤感觉到了皇太极的真正用意,笑嘻嘻的骂了皇太极一句。 骂归骂,可努尔哈赤明显不是生气的表现,他挥挥手,示意皇太极可以走了。 看努尔哈赤没有改变主意的架势,皇太极无奈的退出努尔哈赤的行宫。 离开行宫时,皇太极完全就是一副愁眉苦脸极度失望的模样。只有回到他的贝勒府时,皇太极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很难看出的笑容。 一切都在他的算中,皇太极对此行的结果非常满意。 皇太极就没想过努尔哈赤会改变他留守的决定。 老汗每次出兵都会为安排留守人选绞尽脑汁,今回好容易抓住了他,又怎会轻易改变。 此次劝谏,皇太极为的就是让老汗和各旗都知道,他的留守并不情愿。 皇太极和范文程算好了,大金选在这个时间出兵,会刺激大金要来的粮荒,会更快的爆发。 皇太极必须要为他的正白旗尽量筹备更多的粮食,但他却还绝不能表现出不想出征的意思。 皇太极要为将来做好铺垫。 他一定要让其他各旗,都感觉他皇太极是吃了亏。 这样,在缺粮的未来,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开口讨要各种好处。 第二三三章:宁远序幕(求订阅、推荐、收藏) 四贝勒府 皇太极对自己的演技感到非常满意。 至于右屯,老汗不让他去打,那更好。 与范文程反复的推算后,皇太极相信右屯就没有多少军资存在,至少是根本就没有30万石粮食存在。 汉人的军资并不全是粮食,还有被服、军械统统都属于军资。另外,汉人的军资数量水分太大,很少有实打实的数。 而右屯的军资在那么危险的前线,竟然从6月一直放到了10月,这也太反常了。 那么长的时间,明军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现在要说右屯中没有丝毫猫腻,那打死皇太极他都不会相信。 只所以皇太极对范文程的判断坚信不疑,那是因为,皇太极也想到了范文程所说的商人中会有谁了。那帮人还真的很像商人。 右屯肯定没有那么多军资。 谁打下来右屯,恐怕谁就说不清楚了。 老汗要是非要那足额的军资,别说是足额,就是老汗只要一半,那谁能拿得出那么大笔的物资? 右屯那就是个火炕,皇太极还巴不得离得远点呢。 不过,演戏还是要演全套。 “给我滚开。” 皇太极一脚把一个没来得及躲闪的包衣奴才踢了个跟头,头也不回的冲进房中。 随即,房中就传来各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很快,后金各旗就都知道了皇太极受挫的消息,各位旗主贝勒反应各异。但比较统一的感觉,却都是有些幸灾乐祸。 他皇太极要是不做留守,那他们这些旗主贝勒就必须要有一个当留守。 好容易有个扩充实力的出战机会,又是面对最好打的明猪,大家伙可谁也不想放弃。相比之下还是皇太极留守最好。 不皇太极劝谏老汗的言语,还是打动了各位旗主贝勒。 在后金众将眼中,小小的右屯,大伙不管谁去,那都能轻松的拿下。 一时之间,努尔哈赤的行宫中,人流如潮。各个旗主贝勒纷纷赶来求战,弄的努尔哈赤好不烦恼。 相对应的,各旗进山打猎的士卒,也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撤回驻地。 10月初六,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努尔哈赤亲自带领他的亲军和两黄旗士卒,突然出现在右屯。 努尔哈赤一战轻取明军的军资重地右屯。 宁远大战的大幕开始缓缓拉开。 “父汗,右屯已经被我攻下来了。”阿济格不顾身上的血迹,大叫着冲到努尔哈赤马前。 看着阿济格那充满朝气的年轻面容,略微有些困倦的努尔哈赤一个愣神。 年轻真好啊! 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刚在辽东王(李成梁)府中崭露头角。 那个时候,苦是苦了一点,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让努尔哈赤怀念的。 勉强把散乱的思绪拉了回来,努尔哈赤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右屯能打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 士卒向上一冲,单凭喊杀的声音,努尔哈赤就知道拿下右屯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右屯的抵抗有些太脆弱了。 撇了一眼阿济格身上的血迹,努尔哈赤忽然来了兴趣。 “老十二,你杀了几个?”努尔哈赤兴致勃勃的问道。 听到努尔哈赤问他杀了几个,阿济格昂起头大声的回答:“我杀了3个。这些明猪真是无趣,连把刀都拿不住。” “什么?”努尔哈赤感觉有些不对。 “老十二,你是攻城时杀的,还是进城后杀的?”努尔哈赤又仔细的询问。 “攻城时杀的啊!明猪在城头根本就没什么反抗,我一下就冲上去了。一刀一个,杀了两个,他们就都跑了。第三个还是我追上去,从背后砍到的。” 阿济格看到努尔哈赤有兴趣,手舞足蹈比划着把攻城的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 “这么轻松?”努尔哈赤脸色慢慢阴了下来。 右屯作为明军的辎重仓库,守军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脆弱啊! “仓库都抢下来了?没被烧了吧?”努尔哈赤急速的问道。 “都抢下来了,一个都没被烧掉。”阿济格得意洋洋的回答。 “走,去看看。”努尔哈赤催动战马,向右屯小城走去。 啪! 看着仓库内的这堆破烂,努尔哈赤狠狠地一鞭抽在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朽破的桌子经不住大力的鞭打,哗啦一下崩碎在地。 连桌子也在嘲笑我吗? 努尔哈赤的心中怒火汹汹的燃烧起来。 “阿济格,你去看看其他的仓库是些什么情况。”努尔哈赤强行按捺住心火,冷冰冰的说道。 “喳。”阿济格不敢再多话,转身离去。 好一招瞒天过海啊! 努尔哈赤在心中冷冷的赞了一句。 难怪右屯这么轻松的就被攻下。 闹了半天,右屯根本就没什么军资。就连明军防守右屯的参将周守廉也在昨天就率队撤离了右屯。 “来人,给我把右屯所有的明猪全部斩杀,不留一人。”努尔哈赤从牙缝中挤出一道血淋淋的命令。 “父汗,” 伴随着右屯各处响起的惨叫声,阿济格的声音远远传来。 “仓库都是空的。” 听到阿济格的声音,努尔哈赤眼睛慢慢罩上了一层血色。 随即,血色完全笼罩了整个右屯。 天启5年10月初五,努尔哈赤攻取右屯,焚大明军资仓库,屠城。 数千明军士卒伴随30万石军资化为灰烬。 宁远 “祖将军,右屯的军资就这么轻易的丢了?”袁崇焕一脸阴沉的问道:“你们就不怕助纣为虐?” “袁道台,从右屯抢运回的1万5千石军资,已经运进宁远城了。其他物资都已化为灰烬。”祖大寿一本正经的回答袁崇焕。 “唉,”袁崇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感觉轻松了几分。 “祖将军,后金已经出兵了,锦右至宁远这一线到底还有多少庄子没撤啊?”袁崇焕换了个话题询问。 “这,这,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我们祖家的庄子是都撤回来了。”祖大寿也是一脸迷糊。 沿途的庄子隶属其他人家,祖大寿也不好强迫别人撤退。他只知道他的姻亲吴家是撤了。至于别的人家,他还真不太清楚。 “那祖将军,你觉得锦右一线还能给我们争取多少时间?”袁崇焕脸色一正,异常凝重的问道。 第二三四章:面对老奴的反应(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袁崇焕提出的问题,祖大寿不再躲避,直接就做出了回答。 “这?锦右一线的士卒大都撤回山海关一线,剩下的也只是作为哨探存在。兵将俱无战心。 后金攻取右屯的,又是老奴亲率的两黄旗主力,他们很难迟滞老奴的步伐。” 袁崇焕的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宁远会几时面对后金的兵锋,祖大寿不敢有丝毫的含糊。 “那就是说,后金现在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在宁远城下,是吗?”袁崇焕挺身站了起来。 “如果老奴敢甩开沿途各个堡寨,以轻骑直驱宁远;那最多两天,老奴就能出现在宁远城下。”祖大寿也是一脸凝重的回答。 “那,我们还等什么?传令,宁远从即刻起进入战事状态,全城军民全力备战。”袁崇焕大声疾呼,声音震耳欲聋。 山海关 “能确认是老奴亲自来了吗?”兵部尚书、蓟辽经略高第厉声问道。 “回部堂,”新任山海关总兵杨麒恭敬的回答:“已确认,是老奴亲率两黄旗夺取的右屯。确实是老奴亲自来了。” 得到确切的回答,高第忧心忡忡的望向宁远方向。 “袁崇焕,这次可全看你的了。希望你不是在虚言欺人,而真能做到言出必行,不负朝廷(我)所望。” “部堂,我等是否再给宁远派些援兵去?”杨麒依旧维持着恭敬的姿态缓缓的请示。 “援兵?”高第眨眨眼睛,凝声回问杨麒:“我们能抽调出多少援军?要派多少援军给宁远,方能打退老奴?” “这……”,杨麒一时没能领会高第的意思,不敢贸然回话。 能抽调出多少援军? 山海关的防区大小远超宁远,就算加上锦右撤回的兵力,山海关的兵力也还有些不足。 而论起山海关和宁远的重要性,山海关更是远超宁远。 这守卫山海关的官兵当然不能轻动。最多也就能抽调出几千援军。 几千援军能打退老奴吗? 那当然不能。 心念电转之间,杨麒明了高第的问法,心中也就找到了准确的答案。 “回部堂,宁远守备军力是足额的1万2千8百人。加上城中百姓,以及锦右撤入宁远的军民,宁远城现在已经容纳了近3万人。 宁远城方圆只有10里左右,城中已近满员,实在是无法容纳更多援军了。与其现在派遣援军加重宁远的负担,不如视战斗情况酌情增派援军更为合适。” 说起宁远的情况,杨麒也并非一无所知,他分析起来也算是井井有条。 听完杨麒的分析,高第缓缓的点点头。 “那就如此安排吧。” 高第又凝重的嘱咐杨麒:“如此,有劳杨总兵要时刻关注宁远战况,一定要随时准备为宁远增派援军。” “末将遵令。”杨麒干脆利落的大声回答。他的声音里,却隐隐有着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在屠杀了整个右屯的军民后,努尔哈赤才感觉心中舒服了一点。 右屯的仓库点醒了努尔哈赤,大明对他的进攻是有准备的。而且这次的准备还远超以往。 大金已经失去了战争发起的突然性。 右屯明显是被明军有意放弃的,这意味着明军并不想在右屯与大金交手。 努尔哈赤有种感觉,明军只怕也不会与他在锦州交手。 交手的地点? 顺着锦右、松山一线的地理,努尔哈赤一路思索过去。按他的经验判断,明军最终的选择应该就在宁远。 看来这次是要打一场真正的攻城战了。 呵呵,这才有点打仗的意思。 努尔哈赤的脸上老态忽然退去,精神变得异常振奋。 “阿济格,各旗都什么时候能到?”努尔哈赤大声问道。 出乎明军的预料,努尔哈赤在一举袭取了右屯以后,竟然在右屯停步不前。 努尔哈赤对近在咫尺的大小凌河、锦州、松山等地的明军不管不问,只是盘踞在右屯不动。这让所有关注努尔哈赤动向的人,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奴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袁崇焕烦躁的来回踱步。 走了几圈,袁崇焕忽然一笑。 管老奴搞什么阴谋做什么,老奴再耍再多的花样,最终还不是要来宁远打上一场吗? 老奴来的晚,那正好可以再多给宁远几天准备的时间。 天启五年十月初七,袁崇焕在宁远召开誓师大会。 当着宁远全城军民,袁崇焕刺血为书。 誓与宁远共存亡! 见此情景,宁远军民大受振奋。 不说别的,大明自开国以来还从无一位文臣向袁崇焕这样。 文臣从来讲究的都是倜傥风流,就算掌兵也都是羽扇纶巾、谈笑论兵。 大明掌兵的文臣,与底层官兵从未见过面的,那是大有人在。 还没有谁会像袁崇焕一样,不但把自己摆到军民面前,更是当着军民的面刺血为书。 这行为,也太丢文人的面子了。 看到宁远最高领导袁崇焕,当众刺血为书立誓,宁远的军心民心全都安定了下来。 老奴不想叫大伙活命,那大伙就跟着袁兵备和老奴拼了。 小兵和小老百姓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只要当官的敢玩命,那他们也绝不会逃跑! 看到袁崇焕在军民面前意气风发的宣誓,祖大寿的脸都有些绿了。 袁大胆这分明是在玩真的啊! 无论如何,大明的文臣都还是要讲几分脸面的。袁崇焕既然干出当众刺血立誓的事情,那他就真的要与宁远共存亡了。 要是袁崇焕当众刺血立誓,转身就丢下宁远逃跑,那袁崇焕就算保住了性命,他这一辈子也就算彻底毁了。 到那时,就算朝廷不杀袁崇焕,他也将被大明的整个文士阶层所唾弃,他将成为整个大明的笑话。 以袁崇焕的脾气,那种结果他绝不会接受。 可以说,只要当众刺血立誓后,袁崇焕就真的只能与宁远共存亡了。 作为宁前兵备道的袁崇焕要与城谐亡,那他们这些带兵的军官也就只能与宁远城共存了。 否则…… 没等祖大寿想完,城中又是一片振奋的大叫。 回过神来的祖大寿一看城中的场面,心中更是连连的叫苦。 第二三五章:宁远誓师(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 誓师大会上,受袁崇焕的刺激,宁远总兵、副将满桂也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与宁远共存亡的宣言。 说到最后,满桂也用刀把自己的胳膊划开,以血宣誓。 “完了、完了。”祖大寿双眼无神的盯着场中,心中一片冰凉。 单只一个袁崇焕还能想法糊弄一下,这再加上个满桂,这下他祖大寿想不与宁远共存亡都不行了。 满桂,汉人,31岁,现任宁远副总兵,挂副将衔。他是宁远最高的军事指挥官。 满桂并不是将门出身,他是大明罕见的,出身底层的将领。他的提拔过程就是一个罕见的草根励志成长史。 满桂,原籍山东兖州府峄县,家中也属大明军户。祖上因军队调动,调居于宣府前卫。满桂自小是在宣府长大的。 自小,满桂就练就了一身十分高强的武艺,他的骑射甚至超过了大多数蒙古人。 10几岁时,没有其他手艺的满桂就投身大明边军,靠对敌斩首来换取军队的赏银养家糊口。 按大明的规矩,斩首5级就可以提升为基层军官。 可满桂的出身比张云翼还低,在边军中他连这种基本的提升都没有得到。斩获再多,满桂也只是得到几个赏钱就算完事。 对于边军种不平等的对待,满桂反倒是十分高兴,满桂对升官的兴趣远赶不上拿白花花的赏银。 因为他这种性格,一来二去的,满桂反倒在边军中混了一个好人缘。 好人满桂就这样在宣府边军中混了近10年,宣府边将实在过意不去了,满桂才混成了明军总旗。 万历四十七年,总旗满桂终于时来运转了。他在那场决定大明命运的萨尔浒战役中获得杨镐的赏识,成为杨镐的中军军官。 满桂的职位也由总旗经百户提升为守备,成为大明的中层军官。 萨尔浒战败后,大明损失了大量的中高层军官,满桂作为新锐中层军官被安排带兵移防黄土岭。 在驻防黄土岭的时候,满桂又得到宣大总督王象乾的赏识,几年内又经石塘游击提升为喜峰口参将。 天启二年,孙承宗督师辽东,满桂也划归到孙承宗的麾下。 也许是满桂那粗豪爽朗、特似蒙古人的脾气特对掌军文臣的胃口,满桂又得到了孙承宗的喜爱。 孙承宗先用满桂为他统率中军。后修筑宁远防线时,孙承宗更把满桂放到了他心中的战略核心-宁远。 孙承宗让满桂以代理总兵的身份执掌宁远的军事大权。满桂就这样一跃成为明军的高级将领。 满桂性格粗豪,没有心机,待人也很诚恳,很得士卒欢心。满桂从来都认为,军人就应该打仗,就应该以战死沙场为荣耀。 也因此,满桂对祖大寿等关宁军的做法十分的看不惯,双方相处的并不愉快。 不过,可能是因为同是孙承宗一手提拔,或同样都是胆大欲战之人,满桂和袁崇焕的关系相处的倒还不错。 现在袁崇焕刺血立誓,满桂也就紧跟着响应。 这宁远的军政主官,都表示出与宁远共存亡的架势了,那祖大寿他们这些副手还怎么能再有别的心思? 果然,在满桂之后,副将左辅、副将朱梅、通判金启宗、同知程维渶等宁远的大小官员,都当众立誓。 在此场景下,作为参将的祖大寿也不得不随同众将官,一同立下了与宁远共存亡的誓言。 “我宁远军民一心,誓保宁远不失。老奴若来,有死而已。” 袁崇焕掷地有声的高声叫道。 等宁远众官立誓完毕,袁崇焕把宁远众官的誓言全都收录起来,当众写成表章,又当众派快马急送京城。 “为了断绝某些小人的龌蹉心思,本官已经知会前屯、中前所、山海关一线。 凡宁远战中退至他们那里的宁远军民,无论是谁!哪怕是本官自己,也一律按战场逃卒处斩。” 望着驿骑远去的背影,袁崇焕声色俱厉的大声喝道。 听到这一句,宁远军民再也没有了任何撤退的想法。 袁崇焕已经把宁远军民的退路彻底斩断了。 高台上的袁崇焕一挥手,侍从将身旁的一个大木箱一把掀开。箱中白亮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在场所有军民的眼睛。 “这是本官为勇士们准备的犒赏银子。 无论是谁,毙敌一名,立赏纹银一两。 本官准备有白银数万,只要你等有毙敌的本事,本官城头立赏,绝不拖欠。”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又听到袁崇焕明确的赏格,宁远军民的士气立马冲上了云霄。 看到袁崇焕的表演,祖大寿不得不衷心的佩服。 军心、民心都已被袁崇焕激发起来,宁远当有一战的能力。 想想宁远那坚城重炮,祖大寿忽然对守住宁远多出了几分信心。 京城 接到努尔哈赤袭取右屯的消息,大明朝廷大惊。 虽然大明朝廷对此次战争早有准备,但战争这么早就开始,而且是以努尔哈赤亲自率军奇袭右屯的方式开始,还是让大明朝廷上下有些大惊失色。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大明朝廷现在对后金努尔哈赤,其实已经有了一种深深的畏惧感。 当然,大多数人的这种畏惧,也只是一种:辽东野人不好招惹的畏惧。 大明还没有任何人会认为后金能灭亡大明,哪怕疯子也没有。 但在辽东,大明打不过老奴,这已经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自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后,在辽东,面对努尔哈赤,大明竟然没有一次胜利。 其实别说是胜利了,在努尔哈赤的攻击下,大明连一座城都没有守住。 从抚顺、辽沈到广宁,多少坚城大邑都被努尔哈赤轻易夺取。大明在辽东收获的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失败。 除了东江的毛文龙和广鹿岛的沈有容在登莱水师的支援下,有过稍许骚扰战的胜利外,大明在对后金的正面战场竟然没有一胜。 这些既往的战绩,让大明朝廷对努尔哈赤、对后金已经有了深深的畏惧感。 宁远虽然被孙承宗经营了数年,但相比辽沈,宁远还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坚城。 现在,宁远就要接受努尔哈赤的考验了,大明朝廷对能否守住宁远,还真的没有多少信心。 第二三六章:袁崇焕的人生规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 接到辽东开战的战报,大明朝廷立即由兵部尚书王永光,主持召开了议政会议。 旁听议政的魏公公,惊奇的发现,平素能说会道、说起来滔滔不绝的文臣竟然都少见的沉默了。 偶然有几个发言的文臣,却还在纠结于战守等方向性问题,对如何抵御努尔哈赤的具体措施却没有一句建言。 幸亏杂家还有份孙承宗的遗策! 魏公公不得不庆幸,他手中好歹还有一份完整的计划。 相比孙承宗的计划,魏忠贤对朝堂众臣的议政,更是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怎么会这么早就开战了?” 听到努尔哈赤袭取右屯的消息,朱由检有些大惑不解。 宁远开战,不是应该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吗? 现在这个气候,就算是在辽东,海水也不可能结冰啊? 就算海水开始结冰了,也不可能达到能承受人马践踏的程度啊? 难道,宁远这一仗要打很长的时间? 朱由检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就开战了,可他的少年队才回到喜峰口,连修整都未完成。根本就不具备去辽东的可能。 孙元化还在试验中的铁模铸炮,连试验品都还没弄出来,更不用说搞出成品了。 这个看来也赶不上了。 所有新式装备中唯有隧发枪还能赶上。石碑胡同火器工坊应该有了几百支的隧发枪储备,大概可以提供给宁远使用。 不过那么多火枪,就算朱由检说了算,可以调拨给宁远,但依照大明现在的运输条件,想运到宁远,时间只怕也来不及了。 这个开战的时间点,朱由检还真找不到支援宁远的东西。 思来想去,朱由检猛然想到他能为宁远提供点什么了。 有了它,袁崇焕或许真能一炮炸死努尔哈赤。 天启五年十月十二,袁崇焕得到大明朝廷600里加急送来的,来自京城唯一的支援。 一只外形为长方形的木制锦盒。 接到朝廷以600里加急送来的锦盒,袁崇焕感到十分的有趣。 这里面能有什么呢? 会是朝廷嘉奖提升的谕旨吗? 照朝廷惯例,对即将殉身的官员,应该要升一级以资奖励的。 可按时间算,他收录宁远誓师大会的奏章,应该还没有送到京城呢! 朝廷难道提前就送出了嘉奖,这可不太合朝廷以往的规矩。 至于支援什么的,袁崇焕还真没想过。 小小的盒子能盛什么东西,就算是银子,又能盛多少! 焚香、净手。 虽然想不出会是什么东西,但袁崇焕还是依照规矩,恭恭敬敬的打开了锦盒。 锦盒中,并没有袁崇焕最希望看到的升官嘉奖御旨,有的只是一只由黄铜制成的细长铜管。看铜管上的花纹,此物应该还是皇家御用之物。 满心好奇的拿起铜管,袁崇焕才发现铜管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一种纤细的笔迹写明了铜管的用途。 这只铜管竟然是一种特制的观察设备,名字就叫望远镜。 按纸条所说,袁崇焕把铜管拿起,小头贴到眼前,大头朝向窗外。 正如纸条所写,窗外的景物,透过铜管清晰的出现在袁崇焕眼前,宛如伸手可及。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奇技淫巧。”袁崇焕淡淡的笑了。 这确实是一件蛮新奇的玩意。 可玩意就是个玩意,就算它是御赐的,袁崇焕都不会太放在眼里。更何况,这还只是个藩王送来的礼物。 袁崇焕把那支望远镜重新放回木盒内。 现在守御宁远最重要,袁崇焕可没心思把玩这些奇技淫巧造出的玩意。他更没有心思去结交大明的藩王。 他袁崇焕还有远大的梦想在等他去实现,他哪有时间去浪费。 作为一个排名靠后的三甲进士,袁崇焕此生已经没有入阁的可能了。但这不意味着袁崇焕就没了追求。 在就任邵武知县期间,袁崇焕就对他的人生做出了详尽的规划。袁崇焕要效仿嘉靖朝名臣胡宗宪,来实现他成为封疆大吏的远大理想。 胡宗宪,嘉靖朝名臣,他也是从知县的位子上,开始了他的官宦生涯。 胡宗宪与袁崇焕起点是一样的低,但胡宗宪最后却做到了总督的高位。 总督,那已是大明文臣外放地方的最高职务了。 袁崇焕仔细研究过,胡宗宪能成为嘉靖名臣最大的助力,就是以文臣的身份进入军队。 嘉靖二十八年,胡宗宪卸任知县的职位,以御史的身份巡按大同、宣府等边镇。再此期间,胡宗宪表现出了极佳的军事才能。 嘉靖三十年,胡宗宪巡按湖广期间,又在平定苗民叛乱中立下不小的功劳。 嘉靖三十三年,因为精通军事,嘉靖皇帝钦点胡宗宪为浙江巡按,委他以平倭重任。 得到嘉靖皇帝钦点的胡宗宪,在浙江平倭的战事中大放异彩,累功升至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平倭之事。 胡宗宪权利最大时,大明的整个江南半壁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像著名的大明军神戚继光,也是由胡宗宪一手提拔重用,才能独掌一军,最后登上大明军神之位。 袁崇焕希望他能复制胡宗宪以军入政的路子。 在邵武知县的任上,袁崇焕一边仔细学习军事理论,一边着重关注辽东的情况。 没办法,大明的南方还算是歌舞升平,很难找到用兵的地方。战事频繁的辽东,也就成为袁崇焕眼中最好的升官之地。 为了他的人生规划,袁崇焕非常注重对军事的学习。 在邵武,袁崇焕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一切能找到的机会:兵书、老兵甚至外国人,都成了袁崇焕学习的对象。 袁崇焕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他能接触到的任何军事知识。 袁崇焕的准备没有白费。 天启二年,卸任邵武知县后,袁崇焕回京述职。 在京中,袁崇焕丰富的军事理论,让他得到东林党人,御史候恂的赏识。在候恂的推荐下,袁崇焕才被破格提拔到兵部任职。 在兵部期间,袁崇焕对兵部同僚连辽东地形都不清楚的现象,感到非常震惊。 对兵部同僚对辽东畏之如虎的心理,袁崇焕更是嗤之以鼻。 在袁崇焕看来,辽东才是他大展身手、一展抱负的最佳之地。 天启二年,广宁战后,袁崇焕稳稳抓住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每一个机会,才能在短短的几年内,走到今天这个职位。 现在袁崇焕已经是按察使、宁前兵备道了。官虽然不算太大,但也有了独领一方征战的资格。 只要袁崇焕能迈过努尔哈赤这个坎,他就将成为巡抚一方的封疆大臣。 袁崇焕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此时此刻他哪有别的心思,又怎么会动别的心思。 就像袁崇焕对祖大寿说过的一样,现在所有妨碍他守御宁远的,他全都会无情剔除。 袁崇焕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元素来破坏他的计划。 第二三七章:袁崇焕的准备(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启五年十月十三,大明上下总算知道努尔哈赤到底在等什么了。 小小的右屯被后金的大军围的水泄不通,后金除了留守的正白旗,其他各旗的主力已经全员到齐。 站在右屯低矮的城头上,努尔哈赤满心激荡。 这是多么庞大的大军啊! 想当年,25岁的他起兵讨伐尼堪外兰(女真一部)时,手下不过只有几十个人,十三付甲。 那时的他,相较拥兵百万的大明天皇帝,只是个微不足道小虫子。 努尔哈赤想起当初起家之时,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经过40多年的奋战,努尔哈赤他已经拥有城外这十几万大军。 他对大明更是屡战屡胜,连这辽阔的白山黑水他也从大明手中抢到了。 大明已经变得弱不禁风了,若不是还指望明军给大金筹备物资,努尔哈赤早就打到山海关去了。 大明费了这好几年的力气,建起来的所谓宁远防线,在努尔哈赤看来,那不过就是一个大些的猪圈罢了。 猪养肥了,到了该杀猪过年的时候了。 “出发。咱们杀猪去!” 伸出手,指向宁远方向,努尔哈赤轻蔑的大声高呼。 天启五年十月十四,后金集结13万八旗主力,在努尔哈赤的指挥下,再次进攻大明。 宁远大战正式开始。 战事一开始,后金进展极为顺利。 没费什么事,大凌河、锦州、松山、大兴堡、塔山等战略要地就纷纷落入后金手中。 在这些地方,明军一触即溃,甚至直接就是望风而逃。 这些胜利,让后金八旗本就十分高涨的士气,更是直接飙过了天际。 八旗士卒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沿途掳掠所得实在是太少了。 不管是财物、粮草还是人丁,后金从这些地方得到的,都少的可怜。 看着沿途可怜的收获,努尔哈赤心头的怒火,烧的越来越旺。 看来,大明是真的要在宁远和他好好地打上一场了。 沿途的要点,与其说是后金各旗打下来的,还不如说是明军自行放弃的。 各处堡寨中,明军最多的也只驻有不足千人,往往一见到大金的战旗,明军就蜂拥而逃。 明军的逃跑速度,甚至令大金前锋都追之不及。 但是,明军撤退前,就把民间的百姓都提前撤走了。 后金一路烧杀掳掠所得,甚至还抵不上大军行动的消耗。 这让努尔哈赤非常气愤。 努尔哈赤以前率队攻打明军之时,那次不是抢的盆满钵满? 单单此次抢不到东西! 看到后金军中那些空荡荡的牛车,努尔哈赤就觉得分外的刺眼。 努尔哈赤完全没有想到,他率军兴致勃勃的前来杀猪,到现在竟然连只鸡都没有抓到。 看来想获得丰厚的收成,只怕要打到山海关才行了。 想到这儿,努尔哈赤就气得胡子都微微翘了起来。 宁远 看着城外冒起的股股黑烟,袁崇焕欣慰的点了点头。 中军守备何可纲差事做的不错。 城外的民众总算都撤入城中了,外面的房子也都彻底烧毁了。 宁远城周边几十里内,现在别说木头了,就是连草都被袁崇焕派人想办法烧毁了。 10月的宁远,天已经冷了下来。 虽然还没到泼水成冰的地步,可夜宿野外也会冷的够呛。 你后金八旗不是来自建州,还特别抗寒吗? 我让你们兵临城下时,在宁远找不到一草一木。 到时候别说取暖,当你们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时,看你们女真人还是不是真的那么能抗! 想着后金在宁远城下将要遭遇的困难,袁崇焕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当探知老奴出现在右屯时,袁崇焕就开始为守城做出各种最后的准备。 努尔哈赤在等待后金大军集结的时候,也给了袁崇焕充分准备的时间。 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袁崇焕安排宁远军民把宁远城外,所有能撤进城内的东西统统搬走,真正做到了坚壁清野。 宁远城外所有的草木甚至是石头,能带回城内的,都被带回了城内。带不回城内的,都被放火烧掉,或想法破坏掉。 宁远城外的水源,袁崇焕也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坏掉。 总而言之,袁崇焕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有关守城法子全用了出来。务必要让努尔哈赤的军队,在宁远城外找不到一点可供利用的东西。 他要让努尔哈赤攻城所需的任何东西,都要从后金治下千里迢迢的运到宁远。 袁崇焕到要看看,后金到底有多少后勤家底可供努尔哈赤挥霍。 这就是当初在京城时,袁崇焕从熊廷弼那里学到的“先守后战”。 城头上,看着已经彻底完成准备,光秃秃的宁远城外,袁崇焕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的准备已经做完,下面就要看宁远明军士卒的表现了。 想到宁远明军的表现,袁崇焕心中就是隐隐的不安。 现在的宁远防御方案,并不是袁崇焕和孙承宗所设想的方案。 在最早的预想中,宁远除了守御宁远城以外,城外的首山和窟窿山还要各安排一支明军,作为骚扰敌军的奇兵。 有这两支奇兵再加上觉华岛和中前所驻军,都不需要正面对敌,只要在宁远城外一起骚扰敌军就行。 那样才能使敌军无法全力攻打宁远城。 不过,原本设想的方案最后却没能执行。 原因很简单,除了满桂,宁远根本找不到肯带兵驻守城外的将领。 总不能真让宁远总兵满桂亲自带兵去做一支奇兵吧? 就算让满桂去,那也只是一路奇兵啊? 另一路奇兵,宁远还是找不到人。 而且一提起驻守城外,明军上下脸上全都是说不出的惧色。 就这种军心士气,袁崇焕怎么敢强迫他们出城。 无奈之下,宁远只能执行现在这个方案。 那就是全部缩到宁远城中死守。 这让袁崇焕感到非常的无奈。 唉,就是再好的策略,最后也还是要人来执行。 宁远搞到最后也还是要靠士卒来进行防御。他袁崇焕的所有准备,也只能增加守住城池的一点机会。 若是士卒不得力,顶不住后金的攻击,那袁崇焕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场无用之功吧。 宁远士卒到底是骡子是马,后金来了才能知道。 袁崇焕是真心的希望,作为宁远守军主力的关宁军,还能扶的上墙。 城外远处,袁崇焕看到有探骑急急的赶了回来。 想来应该是后金的前锋,已经出现在宁远地界了。 后金,老奴,来吧! 站在宁远城头,袁崇焕再次深吸一口气,他大声的叫道:“擂鼓,升帐。” 天启五年十月十七,后金前锋抵达宁远城外。 第二三八章:骄狂的阿敏(求订阅、推荐、收藏) 进入宁远地界的,是后金镶蓝旗旗主阿敏。 这位后金排名第二的二贝勒,一向都是后金作战的急先锋。 在后金八旗中,拥有31个牛录的镶蓝旗,可是仅次于努尔哈赤的强大势力。 镶蓝旗是由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建立的。 舒尔哈齐曾是努尔哈赤最坚强的臂膀,也是女真爱新觉罗一族最勇猛的战将。 单论武勇,舒尔哈齐更是超出努尔哈赤很多。 可惜,当经过二十多年的奋战,努尔哈赤兄弟一统女真各部后,舒尔哈齐就生出建立自己部族的想法。 刚刚统一女真各部的努尔哈赤,怎么会同意舒尔哈齐这种分裂的想法。为此,努尔哈赤把舒尔哈齐圈禁致死。 舒尔哈齐死后,努尔哈赤虽然再不情愿,但为了安抚镶蓝旗的军心,他也不得不让阿敏继承了镶蓝旗旗主之位。 阿敏充分吸取了他爹的悲惨教训,他对努尔哈赤那是绝对的言听计从。凡遇大小战事,阿敏都是争着抢着去打头阵。 但凡努尔哈赤有一丝不满,阿敏都会反复琢磨,再三的陪着小心。 明明是一个暴躁豪勇的粗豪大汉,阿敏却在努尔哈赤面前,搞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 看阿敏表现的如此乖巧,努尔哈赤虽然对镶蓝旗还有很深的忌惮,但却没有再对阿敏下手。 阿敏的性格非常暴躁,在后金除了努尔哈赤,别的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在后金若属人缘,阿敏必是最差的贝勒。 对于明军,阿敏也是最看不起明军的一个后金将领。 在阿敏的眼里,明军甚至还不如一群猪。 抱着这种极度轻敌的念头,阿敏来到了宁远地界。 宁远城? 在阿敏看来,一群猪驻守的城池,他一个冲锋就能轻松拿下。 自右屯出发后,努尔哈赤就安排各旗轮番突前,依次占据前锋的位置。 锦州、松山、塔山这些明军驻守的战略要地,不管后金谁当前锋,无不一鼓而下。 这种轻松更助长了阿敏的狂妄。 在阿敏心中,努尔哈赤安排他做攻打宁远的前锋,那是明摆着送功劳给他,他可不能辜负了老汗的好心。 带着轻松立功的想法,一来到宁远,阿敏就狂妄的率领镶蓝旗直接迫近到宁远城下。 阿敏似乎根本没有扎营的常识,他竟然就那么大模大样的在离城大约一箭之地公然扎营,完全不把城中的明军放在眼里。 城头上,看到后金士卒如此的骄横,满桂的脸色涨得通红。 “袁道台,请许我出城攻击这帮不开眼的小子,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宁远的大好男儿。”仔细观察后,满桂大声的请战。 听到满桂请战的声音,所有上城的官员眼睛都看向袁崇焕。他们都是被袁崇焕召来,见识真正的后金八旗的。 满桂要出战? 袁道台批还是不批? 大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武将连战场机断的权利都损失殆尽。战场上只要有文臣在位,武将就只能乖乖的听命行事, 最可悲的是,就连满桂这种粗豪的汉子,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宁远,满桂这代理总兵明明应是军事上的第一指挥官。可连开城打击一下骄横的后金前锋,就这么个简单的战术动作都需要请示文臣。 这怎么能合理? 大明这种畸形的指挥体系,使得武将很难抓住战场那稍纵即逝的战机。 要知道,战场上敌人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很可能都在故意误导对方。 没有很深的军事素养和敏锐的战场嗅觉,是很难抓住敌人真正的破绽。有些破绽其实都是打出来的。 文臣? 唉! 听到满桂请战,袁崇焕面露欣慰之色。 不错,满桂真不错,这才是我袁崇焕急需的宁远好男儿。 袁崇焕心中暗暗评价。 袁崇焕左右扫视在场的宁远大小官员一眼。他发现,当听到满桂要出城时,在场的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几分惧意。 只有满桂、何可纲等少数几个将领,脸上有着一股羞愤混杂着兴奋的表情。 祖大寿? 祖大寿的表情让袁崇焕感到有些奇怪。 祖大寿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但明显没有惧意,反而似乎是一种看戏的表情。 对,袁崇焕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祖大寿应该就是一种笑着旁观看戏的表情。 祖大寿的这种表情让袁崇焕有些吃惊。 众人的表现兴奋也好,惧怕也好,袁崇焕都能理解。唯独祖大寿这种看戏的表情,他很难明白。 不过,现在并不是袁崇焕思索询问的时候。 看着奋勇请令的满桂,袁崇焕一整脸色,郑重的说道: “满总兵志气可嘉,本道甚是欣慰。但如何应对城外之敌,本道已有决断,满总兵只需听令即可。” 满心期待着出城立功的满桂,听到袁崇焕的言语,顿时就是一愣。当他看到袁崇焕已经没有其它交代的意思后,只好闷闷的退到一旁。 开城出战? 开玩笑。 袁崇焕曾仔细查阅过大明与后金开战以来的所有资料。他发现后金攻城的手段其实只有那么几种。 后金最常用的就是用间,也就是靠内应里应外合攻取城池。像抚顺、沈阳、广宁这些大城,后金都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攻取的。 后金攻取城池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诱使明军出城,在野战中歼灭明军主力,让明军无兵可以守城。像辽阳、开原、铁岭等城池,都是丢在后金的这种手段下。 排除这两种手段,后金攻城就只剩凿城和蚁附攻城这两种手段了。 鉴于大明与后金的野战从未获胜过,袁崇焕早就打定了主意。 他绝不出战。 在袁崇焕看来,后金士卒在城外的所有表现,都是为了引诱明军出城,好在野战中歼灭明军。 后金这种粗浅的诱敌之法,他袁崇焕是绝不会上当的。 不光不派兵出城,袁崇焕甚至还阻止了明军射箭开炮的打算。 就这样,当着宁远城头明军的眼前,镶蓝旗从容的立起了营寨。 看到直到营寨立好,都不见有明军出城,镶蓝旗士卒的娇气更盛。 吓傻了吧?这些胆小的明猪。 营地里充斥着镶蓝旗士卒不屑的调侃。 妈的,这些胆小的明猪! 看到明军没有出城,镶蓝旗主阿敏却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骄狂归骄狂,可不满40岁的阿敏,却实实在在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第二三九章:阿敏的城府(求订阅、推荐、收藏) 打了近20年仗的阿敏,对他的镶蓝旗有着极高的信心。 阿敏那看似毛毛躁躁的,无比骄狂的在宁远城眼皮底下立寨,还真就是为了诱使明军出城。 当镶蓝旗浩浩荡荡的直冲宁远城下,紧闭的城门和城头明军丝毫不乱的旗号,让阿敏知道,他想不战轻取宁远的梦想已经破灭了。 为了保证速度,轻骑而来的镶蓝旗根本不具备攻城的条件。 那怎么办? 久经战阵的阿敏,顺势就把他骄狂轻敌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阿敏竟然真的让镶蓝旗毫无防备的,在宁远城下扎营。 满桂在城头的判断没有错,镶蓝旗是真的没有埋伏,甚至真的没做明军出城的任何准备。 只是阿敏相信,就算受到明军的突然袭击,他的镶蓝旗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全歼出城的明军。 可惜,宁远明军没有给阿敏验证想法的机会。 轻易的扎好了营寨,阿敏望着不远处的宁远城楼,反倒发起呆来。 宁远城池修建的大大超出了阿敏的想象。 看上去宁远城墙的高度似乎比盛京(沈阳)还高。 宁远城墙的厚度虽然在城外看不出来,但单凭那严丝合缝的青砖城墙就知道,这城墙的厚度肯定薄不了。 城墙拐角处那怪模怪样的塔台,阿敏虽然不知道它的实际用处,但单凭塔台所处的方位,再配合城墙上的马面以及城门处的城楼,宁远就已经把城墙下面完全覆盖。 从阿敏望过去的角度,根本就找不到宁远防御的死角。 难怪大明要苦苦经营数年,宁远城修的还真有模有样的。 “妈的,城再好又怎么样?明猪不还是那么不经打。” 往地下啐了一口,阿敏忍不住一阵冷笑。 只可惜,夺城的首功不知道要落到谁手中了。 只看城墙的厚度和高度,轻骑赶来的阿敏,就立即失去了攻城的欲望。 轻骑如何能攻有准备的坚城? 性格骄狂暴躁,可并不代表阿敏缺心眼。 阿敏清楚的知道他的立身之本到底是什么。 镶蓝旗要真是打残了,那他阿敏以后就是想继续骄狂暴躁都没有机会了。 宁远城头上,袁崇焕看后金前锋没有立即攻城的意思,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大伙先散了吧。就按本道的安排,各人管好各人的差事。要是出了什么疏漏,那莫怪本道的军法无情。” 话说到最后,袁崇焕的口气已经变得冷若冰霜。 冷冽的口气,配上袁崇焕那张瘦小的黑脸,再想到袁崇焕那袁大胆和袁疯子的外号,在场众官都经不住打了个寒颤。 纷纷向袁崇焕拱手一礼,众官各自散去。 看祖大寿转身要走,袁崇焕开口叫道:“祖将军请留步,本道还有事相商。” 心中暗喜的祖大寿跟袁崇焕来到兵备道衙门。 进门之后,袁崇焕丝毫不绕弯子,直接单刀直入的问道:“祖将军,在城头你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道的决定太过草率,还是觉得满总兵请战有些可笑?” 被袁崇焕直接的问话吓了一跳,祖大寿赶紧回答:“末将不敢。道台的处置极为妥善,末将举双手赞成。” “那你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袁崇焕不容祖大寿推脱,紧跟着追问。 “末将,末将”,看到推不过去,祖大寿咬咬牙,干脆也直接了当的回答。 “末将是因满总兵的提议有些过于想当然,而感到有些忍俊不住。” “什么?”袁崇焕脸色一沉。 祖大寿竟然真的是在笑话他们,这让袁崇焕心中非常的不快。 既然话已经说了出来,祖大寿也就不准备再藏着掖着。他要和袁崇焕好好的说道说道。 反正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了,此次若不能同心协力,共抗老奴,只怕谁也活不过城破之时。 而若能真的守住宁远,那袁崇焕也必定会青云直上,到头来他祖大寿也还是要在这个袁大胆手下听用。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借此机会彻底的投靠袁崇焕吧! 祖大寿如是想。 “道台,”祖大寿恭恭敬敬的对袁崇焕先施一礼,然后才说道。 “满总兵从宣府调来,他对辽东老奴的战术不熟。满总兵熟悉的只是草原上蒙古鞑子的战术。 若城外来的是蒙古鞑子,按满总兵的提议,必能杀对方个措手不及。甚至在城头的大炮配合下,都有击溃对方的可能。 但城外来的那是女真鞑子! 那帮野人个个是悍不畏死。 别看那帮鞑子似乎真的没有准备,但若是我军真的出战,就算开始能占到一点便宜,也必定无法彻底击溃鞑子。 一旦出城的部队,被反应过来的鞑子缠住,我们救还是不救? 那些鞑子其实摆明就是在引我军出战。 满总兵不知女真鞑子的真实战力,他的想法确实是有些想当然了。卑职这才有些想笑。 幸亏道台智慧如海,一眼就看穿了鞑子的诡计,毅然否决了满总兵的提议,这才避免了我军无谓的损伤。” 祖大寿一边解释他在城头的真实想法,一边轻轻松松的就给袁崇焕送上一个响亮的马匹。 “道台,要真想袭击鞑子一下,也不能像满总兵想的那样做啊!他那种直接进攻的方法,对我军的损伤太大了。” 听出祖大寿话里有话,袁崇焕大感兴趣的问道:“祖将军有破敌的办法?” “破敌的办法末将是没有。可扰敌的办法,末将还真有一个。”祖大寿不客气的回复。 “来人,请满总兵过来。” 袁崇焕听完祖大寿的办法,感觉大合他的心意,连忙叫人通知满桂前来。 面对强敌,他们宁远内部必须要精诚合作,可不能有任何无谓的内耗。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阿敏骂骂咧咧的在营地里啃着一块干硬的肉干。 “妈的,宁远的这群坏透了的猪。” 阿敏一边吗,一边从水囊喝上一小口冰冷的水。 宁远的这帮明猪还真够坏的,城外竟然连根草都没给他留下。 镶蓝旗作为大军前锋,此次是轻兵前来,并没带上足够的辎重。 没想到,在这宁远城下,阿敏竟然连口热水都难喝上。 第二四O章:前哨站(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下,镶蓝旗的探马已经搜索了营寨周围的地域。 宁远北城这一面,已经没有一座能用的民房了。 不光没有民房,就连房子残骸中,探马都没找到能用的物资。 辽东现在虽然还没到泼水成冰的地步,但确实也进入结冰的时间了。 躲在帐篷里虽然可以躲避刺骨的寒风,但无法生火,也让阿敏感觉非常难受。 幸好还没下雪。 “这帮该死的明猪。” 干嚼着似石头一样的肉干,阿敏恨恨的骂道。 阿敏没想到,他的苦难生涯才刚刚开始。 十月的辽东,天已经黑的很早了。 连日的赶路,让镶蓝旗的士卒体能消耗较大,都有些疲惫不堪的感觉。 好容易正式扎营,又因为营寨中缺少做饭和取暖的柴草,镶蓝旗士卒们还是只能简单的啃上几块干粮,然后像行军暂休一般躺倒休息。 还好,天气还没冷到让人无法入睡的地步。 夜色里,久经战阵的镶蓝旗营寨中,很快变得了无人声。 忽然,一阵鼓角之声响起,随之传来的就是阵阵喊杀声。 帐篷掀开处,阿敏全身披挂整齐的走了出来。 不慌不忙的纵目环顾四周,所见所闻却再次让阿敏失望了。 鼓角声和喊杀声都是从宁远城头传来的,镶蓝旗营寨周围,根本就没有半点声响。 城头上,看到昏暗火光中镶蓝旗营寨里的反应,满桂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后金鞑子还真是训练有素呢!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但营寨中传出的声响告诉满桂,后金鞑子根本就没有慌乱。 他们的反应非常有条理,完全不像没有准备的样子。 看起来,不管鞑子们白天表现的如何骄狂,可夜晚的营寨中他们还真是布下了陷阱。 幸好他没有贸然带兵出去袭营。 看起来,还是祖大寿更了解后金鞑子啊! 阿敏仔细的围着营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任何明军存在后,阿敏只好悻悻的回到帐篷里重新坐下。 平静了不到盏茶的时间,还没等阿敏坐热了屁股,鼓角和喊杀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出账再次巡视一周,阿敏悲哀的发现,他像是中了明军的疲兵之计。 谁让他镶蓝旗扎的营寨,就在宁远城下。 他们离宁远城实在太近了点。近到城上的弓箭虽然够不着他们,但城头的声音他们却听的一清二楚。 阿敏感觉,这下麻烦了。 夜色里,虽然隔着帐篷,但宁远城头的鼓角和喊杀声,变得越发的清晰。 离城过近的距离,不断地鼓角和喊杀声,让镶蓝旗士卒始终不敢放松下来。 对方摆明就是在骚扰他们,可阿敏却不敢真的放心休息。 万一对方要是真的来袭呢? 扎营离城太近还真是麻烦。 阿敏气鼓鼓的想。 三更时分,鼓角和喊杀声再次按时响起,镶蓝旗士卒却都没什么明确反应了,就连阿敏也只让身边的侍卫出去简单的巡查一番。 等镶蓝旗营寨再次恢复平静后,十几个黑影悄悄的摸到营寨边缘。 火光轻轻一闪,黑影张弓搭箭,以连珠箭的方式将火箭射入镶蓝旗的营寨。 黑影们根本不管弓箭会射到哪儿,他们追求的只是射箭的速度。 一瞬间,黑影们就把火箭射完,黑影也丝毫不关心火箭命中了什么,会不会引发火灾。他们接下来做的只是转身就跑。 近百支火箭在镶蓝旗的营寨中,引发了不小的骚乱。许多帐篷都被火箭引燃。 火光下,镶蓝旗的士卒纷纷从营帐中跑出。 城头上,看着镶蓝旗士卒汇聚的速度,和并不太混乱的阵型。满桂深深的吃了一惊。 满桂现在完全确定,白天不出战是对的。 城下营寨中的后金鞑子确实都是百战精兵。 这些士卒就算一时吃个小亏,也很难轻易击溃。 看他们的反应,至少能死死的缠住明军出城的部队。 等后金大队都反应过来,只怕明军很难全身而退。 望向撤向黑暗中的那十几个黑影,满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那些都是他看不起的关宁军士卒,是祖大寿的属下。 他们平常的表现是有些滑头,可在这黑夜里,敢冒死前去骚扰后金这已经就是莫大的勇气了。 满桂觉得他真是小看了关宁军,更小看了后金鞑子。 阿敏都快要被气疯了。 宁远的明猪还真是可恶,少一疏神就让他们钻了空子。 火箭造成的人员伤亡不大,也就几个士卒受伤。 引发的火势也不大,只烧毁了几个帐篷。 可对镶蓝旗士卒的心理打击却不小。 火光起处,放火的明猪却一个也没抓住。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来闹一次。 恨恨的跺了一脚,阿敏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失策。 他确实不该把营扎的离城太近。 这样防御起对方的骚扰实在太吃力了。 营寨外,宁远城头的鼓角喊杀声又如约而至。 这次包括阿敏在内,镶蓝旗的营寨中无人再敢睡眠。 城头上,祖大寿笑嘻嘻的招呼满桂。 “满总兵,咱们也回吧。今夜也就只能这样了。” 今夜祖大寿主持的骚扰,让满桂大开眼界。 关宁军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畏敌如虎的样子,相反,关宁军的骚扰组织的十分有序。 正因为关宁军士卒表现的很不错,这才让满桂心中感到更为不解。 可能是感觉到满桂的迷惑,祖大寿淡淡的说道:“城下的只是后金镶蓝旗的士卒,他们的战力,比起老奴直属的两黄旗还是有些差距的。 比起老奴的亲军差的更远。 而后金八旗军中最强的白牙剌兵,比老奴的亲军还要强上一点。 我这么说,满总兵该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小心慎重了吧?” 听到祖大寿说完,满桂心中一阵颤抖。 城下的后金鞑子素质就已经顶上他的家丁了,他们竟然还不是后金的真正精锐? 祖大寿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 “那个白牙剌兵后金能有多少?”满桂涩声问道。 “白牙剌兵吗?” 祖大寿略一思索,就痛快的回答:“我也不知道鞑子到底有多少。 他们大都是鞑子贵人的贴身侍卫,估计顶多也就有个几百人吧。 鞑子一般不到最关键的时候,是不会把他们投放到战场上的。” 听祖大寿这么说,满桂心中对祖大寿的言语反而更加相信了几分。 只是,鞑子的战力要真有祖大寿说的那么强,这宁远真的能守住吗? 第二四一章:完全郁闷了的阿敏(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总算亮了。 顾不上会被明猪耻笑,阿敏率镶蓝旗足足撤到3里地外,才又重新扎下营寨。 看到后金狼狈的移寨,宁远城头的明军欢声雷动。 这骄横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明军士气大为上升,守住宁远的信心也随之上升了几分。 听到宁远城头欢呼,阿敏是又气又憋屈,一张脸都不由的变了颜色。 不过,此次移营已经挫伤了镶蓝旗士卒的锐气。 远道而来,昨夜没能休息好,又伤了士卒的体力。 更重要的是,营寨里连口热汤都没法提供,这太损伤士卒的士气了。 面对锐气、体力、士气全面下降的镶蓝旗士卒,就算阿敏再骄狂,也不敢逼这样的士卒前去攻城。 重新扎好营寨,镶蓝旗士卒一队一队的开出营地,向宁远城周围搜索而去。他们迫切的需要好好烧杀劫掠一番。 只有痛快的劫掠和杀戮,才能让镶蓝旗士卒发泄出憋闷的心情,提升他们的士气,并为大军筹集急需的物资。 即便吃了小亏,阿敏还是很痛快的把手中大部分兵力都撒了出去。 营寨里,阿敏只留下1000左右的精锐部卒。 骄狂的阿敏根本就不怕明军出战,他甚至还巴不得明军出战。 阿敏有信心,就靠留守的1000士卒他就能缠住明军,并支撑到各路兵卒的回援。 那时,就是他围歼明军的时候了。 可惜,阿敏的如意算盘再次破裂。 城内的明军直接无视了他,丝毫没有出城的意思。而各路军兵的回报,更让阿敏差点吐血。 没有物资,没有找到丝毫的物资! 宁远城外,镶蓝旗士卒竟然丝毫物资都没找到。 除了无法搬运的残垣断壁,别说人,就是连草都找不到一根。 完了,碰到了最令人讨厌的明军将领了,他把坚壁清野做的好绝啊! 阿敏心中一片灰暗。 十月十八日申时左右。 宁远城外,牛角号呜呜作响。 后金老汗努尔哈赤统率的八旗主力,正式抵达宁远。 “参见大汗。” 阿敏一肚子的委屈,面色极其难看的来到努尔哈赤马前。 看到阿敏那难看的脸色,努尔哈赤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努尔哈赤对阿敏很熟悉。 他的这个侄子心中根本藏不住事,有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 看这难看的脸色,阿敏在宁远城下可能是吃了点小亏。 挥挥手,叫随来的各旗军将,自去安排扎营。 努尔哈赤冲阿敏一招手,一带马缰努尔哈赤找了个略高的地势站下。 一边打量周围的地形,努尔哈赤一边和颜悦色的问阿敏: “阿敏,怎么?吃亏了?宁远还有能让你吃亏的猛将存在?” 努尔哈赤很清楚阿敏的个性,阿敏虽然脾气不好,可打仗倒是一把好手。能让阿敏吃亏,那宁远的守将应该还是很勇猛善战的。 “猛将?狗屁。” 让努尔哈赤没想到,阿敏看周围没什么外人直接就开口咒骂起来。 “宁远的明军就是一群猪,还是一群胆小如鼠的猪。不,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乌龟王八蛋。” 阿敏嘴里涛涛不绝的蹦出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仿佛这样就能把宁远那该死的明将骂死。 努尔哈赤一皱眉,他感觉阿敏这个亏吃的可不小。 “说说吧,你到底损失了多少兵马?”努尔哈赤冷哼一声,打断阿敏的骂声后,冷冷的问道。 见努尔哈赤不悦,阿敏赶紧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大汗的话,我镶蓝旗孩儿一共伤了10几个,一个死的都没有。” 看到努尔哈赤面露惊奇之色,阿敏忍不住怒火又往脑门上直撞。 “宁远的明军,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 他们不光不出城,还把宁远周围的草木都搜刮干净了。 儿郎们来到宁远后,甚至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阿敏气呼呼的大声抱怨。 当然,被明军骚扰夜袭这种丢脸的事,他连提都没提。 听到阿敏的抱怨,努尔哈赤敏感的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你说什么?宁远周边连生火的草木都找不到吗?”努尔哈赤厉声问道。 “找不到,真的找不到。 大汗,儿郎们都跑出去10多里了,一个活人没找到,一间屋子也没找到。 那生火的草木,更是被那些明猪毁坏殆尽。 那些明猪简直就不是人,他们就是些没胆的缩头乌龟。” 一提起这茬,阿敏忍不住又开始抱怨、咒骂。 努尔哈赤却没有心思再听阿敏的抱怨,他召过随侍一旁侍卫低声安排:“去,多带些人,尽量跑的远一点,看看有没有二贝勒说的那么邪乎。” 久经战阵的后金八旗军,扎营速度很快,几万人的营寨,一个多时辰他们就驻扎停当。 坐在新扎好的大帐中,努尔哈赤面色十分阴沉。 努尔哈赤已经得到了回报,阿敏说的不错,这宁远周边没有丝毫的物资可供利用了。 宁远主将将坚壁清野做的很绝,侍卫们快马跑出了很远,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物资。 看来,宁远的主将不好对付啊! 努尔哈赤感觉一阵头疼。 随同努尔哈赤来到宁远的八旗主力,加上阿敏的镶蓝旗,足有6万多人。这些都是真正的战兵数量。 就是不算随侍的那些杂兵和苦役,单单这些战兵和他们的战马,每天所需的粮草可就不是个小数。 粮食,后金士卒随身所带,还能应付一段时间。 可草料就是大问题了。 宁远周边连生火的草木都没有,那那会有马吃的草料。 八旗士卒出征,一般只会随身携带6、7天的口粮。战马的草料带的就相对较少了。 此次出征,八旗缴获太少,最多也就勉强顶上日常行军所消耗的。 这样算起来,攻打宁远几乎只能靠士卒随身所带的给养。这就大大限制了后金攻打宁远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次攻打宁远,要是不能在4天内破城,努尔哈赤就必须要考虑撤兵了。 指望从沈阳、辽阳等地调运粮草支援宁远,那可不是后金的运输能力所能承受的。 只简单的计算一下,努尔哈赤就已经头疼非常。 时间容不得他浪费啊! “来人,”努尔哈赤大声叫道,“把沿途所获明猪,统统给我赶进宁远。让他们给宁远主将带个话。” 努尔哈赤略一思索,大声叫道:“就说本汗率20万大军前来,破宁远小城轻而易举,守城明将若肯献城,本汗可允他独领一军、独镇一地。” 对宁远这个老辣的主将,虽然明知道劝降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努尔哈赤还要再试探一下。 万一要是有奇迹呢? 第二四二章:夜袭努尔哈赤(求订阅、推荐、收藏) 后金从锦右一线横扫,因明军撤退的及时,八旗根本就没抓到多少人丁。 八旗抓到的少数人丁,在努尔哈赤眼中,就连当做攻城的炮灰,都不够数量。 与其留着浪费精力管束,还不如放入宁远,给城中添点乱子来的合算。 看到进入城中稀稀拉拉的难民,袁崇焕脸上露出几分久违的笑容。 看来,锦右撤退做的还是很彻底的。后金没能在锦右获得多少好处啊! “程同知,这些难民本道就交给你了。你切记,老奴一日不退,这些难民一日不得随意活动。” “属下遵命。” 同知程维渶高声答应,迅速带人把难民全部带走。 袁崇焕按预先制定的方案,把难民全交由同知程维渶管理。 鉴于努尔哈赤善长用奸细从内部攻城。 为此,袁崇焕特别指定由程维渶管理城中民众。 宁远城中所有百姓全部登记造册。无明确身份的人,一律拘押起来。所有城中青壮全都实行统一管理,全城实施军法管制。 战争当中,所有疑似奸细的人,都会被就地格杀。 正因为有这样严酷的规矩,袁崇焕才敢坦然接受努尔哈赤故意放进城中的难民。 至于难民带来努尔哈赤的威胁和诱惑,袁崇焕不屑的一笑。 老奴又在虚张声势。 20万,老奴连杂兵苦役都算上也就10多万吧。 右屯起兵,老奴就宣称13万,路上走了几天就变成20万了。涨得好快啊! 可惜在怎么涨数,老奴手底下也还是那6、7万八旗主力。 吓唬谁啊! 对老奴的引诱,袁崇焕就更是不屑一顾了。 没理由他放着大明的高官不做,去后金那个草台班子不是。 哼哼,今晚本道就给老奴个明确答复,让他彻底死了这个念想。 想到老奴扎营的位置,袁崇焕脸上忍不住露出畅快的笑容。 看到难民轻易的通过城门进入宁远,努尔哈赤脸上却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宁远城门竟然没有堵死! 努尔哈赤的另一打算,再次破灭。 努尔哈赤放难民入城,主要是想看看宁远守军的态度。 宁远的城门并未堵死,这算是对方的一个弱点。 但这也表明宁远守军随时可能会开城出击。 这就逼得努尔哈赤不能采取绕过宁远,攻击明军后方的策略。 宁远的位置实在太关键了。 若后金绕过宁远,一旦战事不顺,宁远明军再切断后金的退路,那后金大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戎马一生的努尔哈赤怎么会冒这样的危险。 连城门都没堵的宁远,还拥有出击能力的宁远,看来是必须要拿下来才行。 不夺取宁远,努尔哈赤绝不敢绕城进攻大明。 “传令,杀羊犒军,明日一举拿下宁远。”努尔哈赤大声的传令。 夜渐渐的深了,宁远城头照例又传来鼓角和喊杀声。 不过,声音传递到3里外的八旗大营,影响就已经非常微弱了。只在八旗士卒中造成了轻微的骚动。 “怎么回事?” 刚刚躺下的努尔哈赤,听到声音大声询问。 “又是宁远的那群缩头乌龟在扰人好梦。这帮该死的乌龟,就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闻讯赶来的阿敏,恨恨的骂道。 阿敏的解释传到努尔哈赤耳中,久经战阵的努尔哈赤马上就明白了明军的心思。 疲兵之计? 不过是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努尔哈赤轻蔑的笑了。 “传令,大营周围增派3倍的岗哨,严防明军偷袭。至于明军喜欢唱戏,那就叫他们唱去吧!” 努尔哈赤相信他麾下久经战阵的老兵们,一点噪音的骚扰还无法影响到他们。 后金大营在努尔哈赤的有效应对下,无视宁远城头的骚扰,慢慢平静了下来,重新为即将到来的攻城积蓄着力量。 宁远城头,宁远的各位主将再次聚集到一起。 在鼓角和喊杀声的掩护下,众官一脸兴奋的看着数组炮手,在紧张的进行炮击前的准备。 城角炮台的炮位上,炮手们正在一个红发碧眼,却穿着正统大明军服的老外指挥下,一点一点调整着红衣大炮的仰角。 “好了,八门大炮都调整好了。袁道台,开炮吗?”外国人用一口略显怪异的大明官话问道。 “不急,不急。罗立,我们可以等他们再睡得熟一点,那样想必效果会更好。”袁崇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不露半分激动之色。 这就是袁崇焕准备对努尔哈赤做出的回答。他要用红衣大炮告诉努尔哈赤,宁远会抵抗到底,决不投降。 满桂和祖大寿等武将一脸佩服的望着袁崇焕。 难怪对那么骄狂的镶蓝旗,袁崇焕都忍着不动用红衣大炮,只用火箭骚扰对手。原来袁道台早就谋划着,要给老奴一个巨大的惊喜。 袁道台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夜色越来越深,后金大营中大多数士卒都已进入深沉的梦乡。 城头上,袁崇焕再次遥望后金大营。 看着点点星火中,静谧模糊的后金大营,袁崇焕狠狠的一挥手。 “开炮!” “开炮!”葡萄牙人罗立大声的重复。 “开炮!”宁远都司佥书彭簪古一脸兴奋的大叫。 “开炮!”宁远炮队选自辽民的炮手,饱含仇恨的大声叫道。 砰、砰、砰,随着巨大的炮击声,宁远东北、西北两座炮台上,共计8门红衣大炮先后开火。 伴随着巨大的啸叫声,8枚16斤重的实心炮弹,带着一溜火光,准确的落入后金大营。 红衣大炮的极限射程足有3、4里,这个射程已经足够将炮弹从宁远城头,打进后金大营。 有了宁远城高的加成,红衣大炮在3、4里内还能保持非常大的杀伤力。 后金的大营扎在离城3里的地方,正在红衣大炮的杀伤范围之内。 夜色里,红衣大炮的发射准确度并不高。 不过,明军并不是非要准确的击中后金的某个帐篷。 明军的目标是整个后金大营。 作为明军目标的后金大营,那是足有10万人驻扎的,方圆也足有3、4里的,一个巨大无比的目标。 面对这样的目标,明军炮手只需算好射程即可。只要射程足够,大致方向不错,明军的炮弹很难打不到目标。 听到我们的回答了吗,老奴? 宁远明军用大炮吼出了自己的回答。 第二四三章:大炮夜袭(求订阅、推荐、收藏) 黑夜里,炮弹带着尖利的啸叫声,重重的落入后金大营。 巨大的动能让炮弹撕碎了沿途所遇的一切。 这辽东十月间,已经开始结冰的冻土地面,也成了炮弹最好的帮凶。 落地的炮弹,依然还能再次弹起伤人,直到完全耗尽了所有的动能,炮弹才一头镶进某个物体之内,再不动弹。 惨叫声在后金大营中凄厉的响起。 无数后金士卒被炮击声和惨叫声惊醒。 是明军夜袭吗? 努尔哈赤引以为傲的后金八旗,果然不负他的重望。 面对黑夜里未知的敌人,即便受伤的同伴还在凄厉的惨叫,但刚刚惊醒的八旗士卒,却没有引发太大的慌乱。 八旗士卒握紧自己的兵器,按各自所属的帐篷聚集在一起。 他们随时准备向夜袭的敌人发动反击,把打搅他们睡眠的夜袭者撕个粉碎。 只是,漆黑的黑夜里,敌人在何方? 八旗士卒一片茫然! 宁远城头,训练有素的炮手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第二波炮击。 炮手们先把发射后移位的大炮,用力推回原位。 再观察炮身的仰角有没有出现大的变化? 只要仰角不变,就再次装填,发射。 面对后金大营这种巨大无比的目标,炮手无需再做更精确的校正。他们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出炮弹就好。 反正对射击目标,袁崇焕也没有什么精确的要求。 袁崇焕只需要炮弹能打入后金大营即可。 黑灯瞎火的,炮弹只要能落到后金大营,打死谁不是打! 在炮手们的努力下,第二轮炮击也迅速打响。 红衣大炮炮弹带着死亡的啸叫,再次光临后金大营。 面对呼啸而来的炮弹,严阵以待的八旗士卒再次发出一连串的惨呼声。 没办法,再勇猛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炮弹的轰击。 黑暗里,看不到来袭的敌人,也看不清敌人使用的兵器。 耳边不住传来的,只有同伴的惨叫声。 这种诡异的情况,饶是身经百战的八旗老兵,也有些稳不住阵脚了。 第二轮炮击结束时,有些发懵的努尔哈赤终于明白遇到了什么。 他竟然是遭到了明军大炮的袭击。 早年,在李成梁的军中,努尔哈赤也曾见识过明军大炮的威力。 那种天崩地裂的威力,绝不是人体所能抵挡的。 少年时的努尔哈赤曾对大炮敬若神器。 后来,逐渐熟悉了大炮的情况后,努尔哈赤不再敬畏大炮,他找到了大炮的弱点。 大炮虽然威力强大,但笨重不易搬运。 大炮从架起到发射的速度更是慢的出奇。 即便大炮完全架好,大炮的装填速度也是同样又繁琐、又缓慢。 野战中,明军的大炮最多发射一次,他们八旗的骑兵就能冲到大炮跟前,轻易把它掀翻在地。 大炮就不是野战的兵器。 宁远明军依靠大炮守城,努尔哈赤并不奇怪。 大炮本来就是防守的利器,而明军更有用大炮守城的传统。 像沈阳、辽阳城头,都留有明军布置的大炮。 但他这离城足有3里的大营,还会受到明军大炮的袭击,这是努尔哈赤完全没能想到的。 明军的大炮几时能打这么远了? 努尔哈赤很清楚明军的大炮射程。 明军大炮的射程,根本就不是大明文人所吹嘘的几里、十几里、几十里。 努尔哈赤以往所见的明军大炮,最远的也就能打个7、800步。 一般到了700多步,大炮的炮弹只怕连只兔子都打不死了。 可大营中传来的惨呼声,却让努尔哈赤有些发懵。 黑暗中,明军的大炮应该是从宁远城头打出的。 距离这么远,炮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远远超出了努尔哈赤印象中大炮的威力。 “传令,全军撤到后营修整。” 倾听片刻,发觉周围没有明军埋伏后,努尔哈赤发出大声的怒吼。 不能在继续停留在这里了。 黑暗中,光挨打,还找不到攻击的对手。时间长了,就算再是老兵也会彻底崩溃。 必须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再说。 虽然黑夜中移营,危险也很大。但对比全军崩溃的危险,努尔哈赤宁愿选择移营。 努尔哈赤相信,他麾下的八旗老兵在没有遭到敌人冲击的情况下,黑夜里移个营还是能做到的。 为了防止出现不可控的混乱,努尔哈赤派出了身边几乎所有的护卫。 打起火把。 集合。 营地中,八旗的各级军官都开始大声的吼叫。 随着吼叫,无数火把也高高的举起。 火光下,盔明甲亮的努尔哈赤近卫站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看到这些精锐的白牙剌兵出现,八旗兵的军心稳定了很多。 按努尔哈赤的命令,八旗兵放弃辎重,只带随身的兵器,有序的撤往后营。 明军的炮击仍在继续进行,但对八旗兵造成的恐慌已经大大减少了。 看到明亮的火光,又有明确应对的方式,炮击直接造成的伤亡也就无法撼动八旗老兵的心志了。 毕竟,相对数万八旗兵,炮击打死打伤的士卒还只是很少的一个数字。 望着后金大营大放光明,猜测后金正在移营的满桂,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要能在后金遭受炮击时,配以精兵冲阵,应该能把后金冲的大乱。 就算不能把后金彻底击败,也能让后金损失惨重。 出击一下,至少对宁远接下来的守城,肯定会有相当大的好处。 满桂只需要带本部的2000精兵就好,甚至只带1000敢死之士也行啊! 可惜,这个出击的要求,袁崇焕依然没有答应满桂。 看了看在众官恭维声中,捋须微笑的袁崇焕,满桂心中重重的叹息一声。 可惜了,这大好的机会,…… 对满桂失望的表情,袁崇焕早已看在了眼里,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满桂这个粗鲁的汉子,虽然武艺高强、斗志旺盛,但心思还是不够啊! 本官能不知道趁势袭击的好处和重要性吗? 哪怕趁势袭击再有好处,他袁崇焕也不能去冒那个险。 宁远城内只有1万多经过训练的守军。 出击拥兵数万的后金大营,在袁崇焕看来,那至少需要派出数千人才能有一定的战果。 若是出击失利,损失了出击的部队,那让袁崇焕拿什么来守卫宁远? 1000人,那能干些什么? 与其白白损失,还不如多保留几个能用的军卒。 说白了,就是袁崇焕根本不相信满桂的出击,能击败后金八旗。 在袁崇焕看来,只有固守宁远方为上策。 先守后战,那当然得先守住再说。 战吗? 那就在外围骚扰、骚扰就行了。 第二四四章:必须毁灭宁远城(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头 得不到袁崇焕的允许,眼看着浪费了大好的机会,满桂只能避开兴奋的众官,自己躲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看到后金大营由炮击前的点点星火,到灯火通明全营大亮,再逐步恢复到灯火阑珊的地步。 城头的众人都明白,后金已经完成大军转移了。 “停火”。 袁崇焕威严的下令。 停火、停火。 随着袁崇焕的命令,宁远的两座炮台停止了红衣大炮的发射。 宁远城头欢呼声响成一片。 在半个多时辰中,明军总共向后金大营发射了8轮炮弹。 黑暗中,炮击的具体战果明军并不清楚。 能够明确的战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后金被迫移营了。 能确定这一个战果,就足以让宁远明军精神大振。 没办法,面对努尔哈赤,明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胜利了。 上次小胜努尔哈赤,似乎还是熊廷弼督辽时的事。 所以能逼得努尔哈赤移营,这已经算是明军罕见的胜利了。 宁远城头,明军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在欢呼声中,宁远众官心中却清如明镜。 宁远最艰苦的战斗就要来了。 天色微明 满心怒火的努尔哈赤,就带着十几个近卫离开了大营。 怒火中烧的努尔哈赤已经完全认真了起来,他要去好好地观察一下宁远。 这个胆敢挑衅他,并试图羞辱他的弹丸小城。 放马一路小跑,努尔哈赤打量着暴露在晨光中的,昨夜遭袭的大营。 昨夜看不清受袭状况,现在努尔哈赤要好好看个清楚。 惨,实在是惨。 映入努尔哈赤眼帘中,大营被炮弹击中的地点,简直是惨不忍睹。 就以努尔哈赤久经戎马,见过无数恶战的眼光,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得出,明军炮弹击中大营的地点若是在空地,那场面还好看一点。 顶多是有个炮弹击出的弹坑,和炮弹弹起时撕碎的帐篷,以及击中人体所遗留的血污和残破人体。 可若是明军炮弹直接击中了帐篷,那破碎的人体和撕碎的帐篷,就直接混杂在一起,完全变成了一堆很难让人分辨的东西。 看到明军炮弹有此等的威力,努尔哈赤也心中暗凛。 万幸啊! 若是炮弹直接击中了他的帐篷,那他就是再英明神武,也必定难逃一死。 纵马从大营中穿梭而过,努尔哈赤简单计算一下,后金士卒在炮击中至少损失了近百人。 后金的一个帐篷一般容纳有10个士卒。 凡被炮弹直接击中的帐篷,士卒几乎全部伤亡。 被跳弹击中的士卒,直接死亡的少,受伤的会多些。但那些受伤的士卒,只怕大多也很难活得下来。 宁远明军只这一下,就至少让后金的数个百人队无法再走上战场。 穿过大营,努尔哈赤就平复心情,开始仔细观察宁远那高高的城墙。 如阿敏一样,仔细观察的努尔哈赤,也被宁远城墙的标准吓了一跳。 在近距离的审视下,宁远那高达3丈5的城墙,再加上1丈多高的城楼,变得更加有压迫感。 仔细观察完宁远北城后,努尔哈赤不发一言,默默地拨马绕向宁远城的其他方向。 宁远城确实不大,总共也只有10里左右的大小。 从北城绕到西城,总共也不过十几里的路。 努尔哈赤在不恤马力的情况下,个把时辰他就把宁远的北城和西城探查完全。 看完西城的状况,努尔哈赤拨马返回后金大营。 “传令,”一进营门,努尔哈赤就大声下令。 “全军转往西城扎营。” “喳!” 后金众将看看努尔哈赤阴沉似水的面孔,没人敢开口问为什么。 众将全都是口中大声应诺,转身就去安排大军移营的细事。 “阿敏,”努尔哈赤高声叫道。 正向外走去的阿敏一个激灵,他赶紧停步回身大声应诺:“阿敏在,请大汗下令。” “阿敏,你的镶蓝旗留在此处。” 出乎阿敏的预料,努尔哈赤竟然是安排他镶蓝旗留守城北。 看着阿敏涨红的面孔,其他将领微笑着加快了脚步。 好吧,破城的功劳应该是没镶蓝旗的了。 努尔哈赤看看脸色涨红的阿敏,继续交代:“大军拔营后,你去把前面的残营收拾干净,再安心在此等候本汗的命令。” 听努尔哈赤自称本汗,阿敏的脸上血色慢慢消退。 阿敏知道,当努尔哈赤自称本汗之时,就意味着他的决定不容置疑,而且此时努尔哈赤的心情,往往也是非常的不好。 “喳!” 阿敏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努尔哈赤的脾气。 再次移营,是因为努尔哈赤决定要从西城对宁远发起攻击。 相比北城,宁远西城的城墙要略微低上一点,更利于八旗攻城。 至于宁远城的东、南方向,努尔哈赤早在探报中就已得知,那两边根本就不适合展开大股的部队。努尔哈赤就没考虑过那两个方向。 留镶蓝旗在城北,是因为努尔哈赤敏锐的感觉到,各军中早来一天的镶蓝旗,似乎已经被宁远守军挫动了锐气。 而接下来,努尔哈赤要对宁远发动最猛烈的进攻。镶蓝旗略显低迷的士气,让努尔哈赤有些不太放心。 留他们在城北,让镶蓝旗打扫下那残破的旧营地,也顺便给镶蓝旗一个恢复士气的时间。 天启五年十月十九,努尔哈赤率八旗主力重新在宁远城西扎下大营。 一扎好营寨,努尔哈赤就亲率后金众将,前往宁远城外探查宁远城墙的防御。 在受到宁远明军大炮夜袭之后,努尔哈赤就变成必须要打下宁远了。 努尔哈赤现在不但要打下宁远,还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宁远才行。 内部的原因,是因为后金部队的给养,真的不多了,无法支撑他们在宁远久战。 而另一个原因,是努尔哈赤想要用一个痛快淋漓的大胜来震慑辽东的明军。 要知道,多年来努尔哈赤累积的百战百胜威名,已经不允许他面对明军挑衅,还有退缩的余地。 努尔哈赤决心要用整个宁远的血,来告诉辽东的明军: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对宁远城的探查结束时,努尔哈赤用马鞭遥指着宁远城头,威严庄重的宣布:“此城胆敢挑衅本汗,你们回去宣喻众军。 先登城头者,赐巴图鲁号,升额真,赏奴隶百人。 先进城之旗,优先挑选此城战利品。 入城之后,全军不封刀。” 听到努尔哈赤的宣喻,后金众将脸上全露出喜笑颜开的神色。 努尔哈赤的这个宣喻,赏格十分丰厚,更是直接给宁远定下了彻底毁灭的基调。 宁远城必须毁灭! 第二四五章:来自努尔哈赤的神助攻(求订阅、推荐、收藏) 努尔哈赤在宁远城外发布的赏格中,不封刀的意思就是-屠城! 没有规定时限的不封刀,就是要把宁远城彻底的抹去。 想到只要攻破宁远就能为所欲为,后金众将顿时欲望大增、野性横生,脸上都充满了无尽的热血。 就算辽阳、盛京那样真正的坚城,大金都轻易的攻下。 这小小的宁远又如何能抵抗大金的百战雄兵。 回营后,随着后金众将把努尔哈赤的宣喻传出,后金八旗士卒的情绪似火山般爆发开来。 八旗士卒脸上无不露出一股难掩的野性,他们的眼神似虎狼、又似恶鬼般渴求的望向夕阳照射下的宁远城。 在八旗兵心中,宁远城也只剩这最后一个夕阳可看了。 明日宁远必将毁灭。 清晨 呜呜的牛角号声响彻天际,后金八旗陆陆续续走出大营,似小溪般慢慢汇聚成一湾波涛翻滚的大河。 精神抖擞的努尔哈赤,看到八旗老卒已经汇聚完毕。 一抖马缰努尔哈赤催动开战马,沿着八旗战阵向前巡阵。 努尔哈赤边策马边大声怒吼: “先登者,升额真,赏百奴。 先入城者,器物任挑。 破宁远,不封刀。” 烈烈的寒风中,努尔哈赤的吼声传出很远、很远。 生怕八旗士卒听不清楚,跟在努尔哈赤身后的侍卫,不停的大声重复努尔哈赤的吼声。 亲耳听到努尔哈赤的许诺,八旗士卒无不士气大震。 战阵中所有听到努尔哈赤吼声的士卒,也随之大声吼叫。 “破宁远,不封刀”的吼声,随着努尔哈赤的马蹄,传遍整个八旗阵列,响彻整个天地四野。 宁远城头明军,以及被八旗惊醒的宁远军民,被八旗似山崩海啸般的吼声震得面无人色。 吼声中,袁崇焕那瘦小的黑脸上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老奴还真是配合啊! 估计,现在宁远应该再不会有侥幸之人存在了吧? 这来自对手的助攻,才是真正的神助攻啊! 快马巡阵一周,努尔哈赤一拉缰绳,把疾驰的战马拉出一个奋蹄的姿势,努尔哈赤手中的马鞭直指宁远,口中下达最后的攻击指令: “攻击!” 随着努尔哈赤吼出的命令,后金八旗中一队士卒率先抢出,直奔宁远而去。 面对坚城,后金抢出的士卒可不是空手向前,他们以数人为一组,各推着一辆盾车,慢慢的向宁远逼近。 宁远城头,看到后金已经真正展开攻城队形,袁崇焕冷冷的笑道: “满总兵,你可以放手施为了。就让本道看看你真正的武勇吧!” “是。” 早就憋得浑身难受的满桂,大声应诺。 满桂转身把手中的令旗一挥,大声喝道:“开炮!” 轰、轰、轰。 一声声似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续响起,把八旗士卒的叫喊声远远的压了下去。 随着巨响,一枚枚巨大的炮弹带着慑人的尖啸,向着后金的盾车飞去。 后金特制的盾车,在红衣大炮重达16斤的炮弹面前,并不比一张纸的表现要好多少。 后金这种由硬木制成的盾车,比纸的表现其实还要差。 被炮弹击中的盾车瞬间化为大量的木质弹片,将盾车周围的八旗士卒打的头破血流。 红衣大炮第一次再八旗士卒面前显露出真正的威力。 那种完全超出后金防御极限的巨大威力。 看到红衣大炮对盾车的威力,努尔哈赤忍不住摇了摇头。 盾车是皇太极搞出来的小玩意,它针对的其实是大明的鸟铳。 在后金和大明以往交锋中,大明鸟铳对八旗士卒还是有很大的威胁的。 后金弓箭手的有效射程其实与大明鸟铳相差不大。 在双方的直瞄对射中,一旦后金重甲防护不到,后金弓箭手的损失还是相当大的。 更让八旗士卒感到害怕的,是大明鸟铳弹丸上有毒。 凡被鸟铳击中的弓手,即便能保住命也会落下终身的残疾,他们很难再次走上疆场。 为了提高弓箭手在与大明鸟铳对射中的防护,皇太极想出了盾车这种防御工具。 按皇太极的设想,由盾车代替后金重甲为弓箭手提供严密的防御,弓箭手只管躲在盾车后面,用仰射箭雨与大明鸟铳展开对射就是。 盾车针对的就是大明鸟铳只能直射、无法曲射的弱点。 可惜,这盾车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面对的就是它根本无法抗衡的武器-红衣大炮。 可以防御大明鸟铳30步直射的盾车,在面对红衣大炮的炮弹时,表现真的还不如一张普通的白纸。 白纸至少不会造成二次杀伤。 不过,红衣大炮威力虽然强大,但毕竟数量还是太少。 面对后金,就算明军连夜把其他炮台的红衣大炮,调到面对西城的两座炮台上,可也只能集中8 门红衣大炮。 面对攻击的数千后金鞑子,8门红衣大炮发射出的炮弹,威力虽然足够强大,但数量实在太少了一点。 更不用说,红衣大炮那实在令人着急的装填速度,更减弱了红衣大炮的威慑力。 在光天化日之下,红衣大炮的威力虽然强劲,被炮弹击中的盾车虽然凄惨无比,但过低的命中率,依然无法阻挡汹涌而来的后金鞑子。 其实,发动首波攻击的八旗士卒,还真的不是女真人。 这些士卒都是地道的、纯正的汉人,不过他们的身份都是可悲的尼堪(汉人奴隶)。 努尔哈赤占领辽东的大量地盘后,他赫然发现女真人的数量实在不足以控制这么大的地盘。 为了增加八旗的兵源,努尔哈赤特意从尼堪中抽调壮丁。 努尔哈赤把这些尼堪编入八旗,以军奴的身份作为八旗士卒的附庸兵。 这些八旗中的汉人奴兵,干的是比正兵还累的活(他们除了打仗,还要负担各种军中的劳役),吃的却是最差的饮食。 在八旗军中,稍有不慎,汉人奴兵就会死于非命。 真正的女真战兵,杀死个尼堪,只要随便找个原因就能免于处罚。 没办法,谁叫汉人都是最低等的尼堪呢。 待遇虽然已经差到了极点,但汉人奴兵却还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因为汉人奴兵的所有家眷,都被努尔哈赤分散安排到各个女真据点中了。 这谁敢反抗? 对于这种挟持人质的手段,努尔哈赤还美其名曰:这就是对军中尼堪的信任。 真的是好信任啊! 第二四六章:填壕(求订阅、推荐、收藏) 无论是谁,要攻击一座坚固的城池,肯定要先试探出这座城池的防御弱点。再针对防御弱点进行有效的进攻。 如何试探出防御弱点,那当然要靠人命来试探。 八旗中还有比尼堪更贱的命吗? 所以,尼堪们就得到了女真老汗、伟大的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的特别青睐。 尼堪们作为最佳的试探炮灰,被努尔哈赤第一批送上了前线。 为了给尼堪们一个甘心送死的希望,努尔哈赤给了尼堪们一个梦寐以求的赏格。 只要能冲上城头,尼堪们就能获得八旗正卒的身份,全家都可转为八旗军籍。 就为了这个虚幻的泡影,数千尼堪冒着炮火,向宁远城头发起了无悔的冲击。 宁远城头发射缓慢的红衣大炮,并不足以阻挡尼堪冲锋的脚步,尼堪的锋线离宁远越来越近了。 终于,尼堪抵达了他们需要越过的第一个障碍。 宁远城的护城壕沟。 看到八旗兵已经接近了城外的壕沟,满桂再次挥舞起手中的旗帜。 城头的明军接到满桂的命令,大佛郎机炮开始发射。 硝烟弥漫间,宁远城外的护城壕边瞬间倒下一片尼堪。 新造的盾车对这种来自城头高处的火炮攻击,防御效果很差,根本无法为尼堪提供有效的防护。 前有壕沟挡路,头顶又有大量的炮火夺命。 尼堪们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必死的压力,全军瞬间崩溃。 当第一个士卒扭头溃逃时,所有的尼堪全都扭头跟随。 八旗的第一次冲锋就这么轻易的被打退了。 溃散的尼堪自有八旗督战队去收容,努尔哈赤望着宁远城头皱紧了眉头。 宁远城还真的不好攻。 宁远明军的火炮布置的极有层次。 最远是红衣大炮,临近护城的壕沟则是大佛郎机炮负责的范围。 单从探明的明军配置就能看出,宁远的防御火力是相当的严密。 最让努尔哈赤忧心的,还是宁远明军开炮的方式。 以往与明军交锋,明军的火器往往都是一股脑的开火。 看上去明军打的很热闹,实际明军的射击效果很差。绝大多数火力其实都是白白浪费了。 而宁远城头的射击与以往的明军有很大的不同。 宁远明军的射击,层次感很强,对八旗士卒造成的杀伤,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这让努尔哈赤对眼前的明军,感到有些陌生。 努尔哈赤不知道,宁远的炮手可不是一般人。 宁远城头的炮手,可不是大明哪些传统的、经验型的炮手,他们都是受孙元化和葡萄牙人罗文严格训练出来的炮手。 这些炮手在孙元化的教导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标准化意识。 炮手们的观瞄和他们的每次装药都有着严格的控制。这些控制能让炮手们打出的炮弹落点相对集中。 不要小看这一点,能做到这一点,这就是职业级和业余级别的巨大差异。 努尔哈赤面对的宁远炮手,他们才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炮兵。 一群真正的炮兵,又是躲在坚城之上。他们的生命完全不受威胁。 后金鞑子若是冲不过宁远城的护城壕沟,甚至连箭都射不到宁远城头。 这样一群炮兵,在满桂的调度下,已经完全发挥出了他们的正常训练水准。 这使宁远火炮对冲锋的八旗尼堪,造成的杀伤已经完全超越了以往所有的明军。 只这一波冲击,八旗尼堪就在战场上留下了过百的伤亡人员。 看看战场上残留的伤亡尼堪,努尔哈赤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再攻。” 马鞭指处,努尔哈赤毫不犹豫的下令。 尼堪,老子有的是。 在努尔哈赤眼里,这些贱命的尼堪根本就不算他的八旗士卒。 让尼堪先冲,为的就是现在。 现在尼堪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去为大金填平宁远那该死的护城壕沟。 在努尔哈赤的严令下,刚退下去尼堪再次被迫冲上了战场。 这次八旗督战队不再允许任何尼堪后退,只要尼堪稍有后退的意思,就会被督战队直接射杀。 不过,英明神武、宽宏大量的天命汗,还是给了尼堪们新的希望。 只要填平壕沟,就许尼堪本人成为八旗士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八旗尼堪已经更换了4、5支。 每支尼堪都是伤亡超过了八成,才被允许退下。 宁远那深一丈阔近两丈的壕沟,就在八旗尼堪这种决死的冲锋下,慢慢被添平了一段。 望着快被填平的护城壕沟,袁崇焕忍不住有些恶心。他从没想到,真正的战争是如此的残忍。 袁崇焕看的很清楚,后金鞑子充填壕沟,用的大多是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和那些破碎的盾车。 至于泥土,那估计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些女真鞑子还真是如同野兽一般,还当真是悍不畏死啊! 袁崇焕心中充满了震撼。 袁崇焕原以为他看过的资料中,对老奴统率的八旗兵有些过于夸大其词。但现在看来,资料的描述竟然还算是比较公正。 后金鞑子还真是悍不畏死。 负责临阵指挥的满桂,心中也同样充满了震撼。 这些八旗兵确实与蒙古人不一样,他们的神经似乎更为坚韧。对人命他们似乎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从城头望下去,满桂看的很清楚。 每次冲锋的八旗兵被击退时,后阵的督战队都会毫不犹豫的,把率先溃逃的士卒直接处死。 在这种严酷的军法下,冲锋的八旗兵虽然被打残了数支,但宁远的护城壕沟也迅速被填平了一大段。 看到壕沟即将填平,努尔哈赤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牛角号陡然响起,随着号声尼堪的动作骤然加快了一个频率。 很快,护城壕沟被彻底填平了一段足有3、40步宽窄的距离。 牛角号声陡歇,冲锋的尼堪们如蒙大赦,他们拖着残存的盾车快速撤回了八旗的阵地。 宁远护城壕沟被填平了。 满桂明白:如果说之前的战斗只是一道开胃小菜,那现在正菜就要开始上桌了。 也就是说,从这个时候开始,宁远才算真正进入了残酷的攻城战。 只不知,宁远究竟要付出多少鲜血,才能在后金鞑子的进攻中支撑下来。 第二四七章:人人平等(求订阅、推荐、收藏) 放任填壕的尼堪们自行撤回。 努尔哈赤的眼睛不自觉的收缩凝聚,他死死盯着宁远城头,重重的挥下了手。 旗号招展间,镶白旗的部众脱队而出,缓缓的向宁远城走去。 这些镶白旗的八旗正卒,可不像尼堪们的装备那样简陋,他们人人披甲。甚至他们的盾车,都比尼堪所用的厚重了许多。 也许是吸取了尼堪冲击时的经验,有镶白旗盾车上还搭上了几条厚厚的棉被。他们也许是想靠棉被来防御空中落下的弹丸和铅子。 以镶白旗为中坚力量,新换的尼堪,又扛起云梯随着真正的八旗士卒再次冲向宁远。 火炮轰鸣中,看着身边被炮弹打碎的盾车,佟养性眉头紧皱。 佟养性非常不喜欢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 镶白旗加料的盾车,碰到红衣大炮的炮弹,依然没有什么防御作用。 只要被击中,盾车依旧会被打成漫天飞舞的碎片。 倒是盾车上加的棉被,对阻挡这些漫天飞舞的碎片,反倒有不错的效果。 幸亏明军的红衣大炮不多! 佟养性心头惴惴的想着。 在红衣大炮面前,无论身份有高贵的军官,他们和身份最低等的尼堪之间,也都是完全平等的。 面对红衣大炮,他们一样都需要赌人品,赌的就是别被红衣大炮击中。 要是人品不够,真被红衣大炮击中,那什么盾车、什么重甲都无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在镶白旗士卒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八旗士卒第一次冲过壕沟,来到宁远城下。 目测一下距离,满桂将手中的令旗再次挥下。 砰砰砰,宁远城头开始大面积腾起无数硝烟。 宁远城下顿时血流成河。 远远地,努尔哈赤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就算早有预料,看到这个场景,努尔哈赤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惊。 果然,宁远明军的火力配备非常完整。 最远是红衣大炮,壕沟处是大佛郎机炮。过了壕沟还有中小佛郎机炮。甚至到了宁远城根,大明还配有虎蹲炮。 这些大大小小的火炮,在宁远炮手的控制下,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 青衣的尼堪和身穿皮甲的镶白旗士卒,在宁远城下瞬间被打倒一大片。鲜血瞬间染红了宁远城根。 看到前面瞬间被清空一片,佟养性的心脏顿时大跳了几下。 侥幸啊,侥幸。 幸亏镶白旗这加料的盾车和车上新增的棉被。 正是盾车和棉被才把小佛郎机和虎蹲炮的炮子拦截了下来。 “弓手攻击!”佟养性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 不等身边号声传出,佟养性率先从盾车后面闪出,开弓向宁远城头射出反击的弓箭。 随着佟养性的叫声,镶白旗士卒开始纷纷放箭,后金惯用的强弓重箭瞬间袭上城头。 明军的惨叫声也开始在城头响起。 不过,镶白旗士卒射出的箭雨,并没有对宁远明军造成太大的打击。宁远城头的各种防御建筑发挥了应有的威力。 箭雨中,只有极少数箭只穿透了城头的防御,给明军造成少量的伤害。 撇了一眼城头明军的伤亡情况,满桂大感满意。 遍布城头的防具没有白费,明军的伤亡竟然少的可怜。 看到后金弓手已经开始反击,满桂令旗挥处,城头明军的火枪手也开始加入对敌的攻击。 宁远攻防进入新的阶段。 弓箭如雨般不停的落到宁远城头。 很短的时间内,宁远城头就似秋后的田野,钉满一片白花花茅草般的箭只。 可惜,如此数量的箭雨却并未对明军造成有效打击。 随着明军鸟铳手加入射击,明军城头的防御火力反而整整提升了一个档次。 后金弓箭手竟然被明军牢牢的压制住了。 “妈的。” 佟养性躲在盾车后面,缓缓活动着他的右臂。 还好,没伤着骨头。 佟养性的右臂刚才被明军击中了一枪。 幸亏距离较远,佟养性身上的重甲又有效的防护了鸟铳的弹子,他才能安然无恙。 看到宁远城头不降反增的火力,佟养性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情况不妙啊! 以往对明军百试百灵的箭雨,今次完全不灵了。 而后金强大的弓箭手,竟然破天荒的被明军压制住了。这更让佟养性感到十分忧心。 没想到,更大的噩耗随即传来。 “你说什么?云梯不够高?” 佟养性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好容易冲到宁远城下,好容易与宁远城头展开对射,好容易掩护云梯在宁远城根竖起,你竟然告诉我梯子不够高! 他妈的,梯子都不够高,我们还攻个屁城。 让我们爬到城墙半中腰去找死吗? 看看在明军炮火中苦苦对抗的麾下士卒,佟养性恨恨的一跺脚,大声叫道:“撤,先撤下去再说。” 撤退的号角尖利的吹响,正在宁远城下艰难苦挨的八旗兵,如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退下。 看到镶白旗自行撤下,努尔哈赤嘴角微微一动。 不过,努尔哈赤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镶白旗率部攻城的佟养性,算是他努尔哈赤的女婿。努尔哈赤很了解佟养性,那是个打仗非常有头脑的悍将。 佟养性可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既然是佟养性安排阵前撤退,那就一定是有了什么他无法解决的难题。 果然,一骑快马飞快的跑了过来,马上正是擅自撤兵的佟养性。 “大汗”,佟养性不等战马停稳,就甩鞍下马。 “大汗,这仗没法打了。” 佟养性单膝跪地,低声抱怨。 “怎么?” 努尔哈赤也同样轻声的问道。 “大汗,我们准备的云梯不够高,根本够不到宁远的城头。儿郎们就是再勇猛,也不能飞上去啊!”佟养性低声的抱怨。 云梯不够高? 努尔哈赤的嘴角急速的抽动几下。 这么低级的错误,大金八旗怎么会犯,又怎么敢犯? 看到努尔哈赤的表情,佟养性知道老汗已经怒到了极处。 “大汗,现在不是大肆追查的时候,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佟养性抢先插口问道。 被佟养性一问,努尔哈赤慢慢压住了火气。 看看天色,努尔哈赤略一思索,大声传令:“全军休息一个时辰,吃饭。” 扭头努尔哈赤又低声对身旁的一个侍卫交代:“你去把匠作营的主将,给我就地砍了。 让匠作营马上捆扎云梯,务必把云梯的高度接够。一个时辰后,没有足够高的云梯,匠作营的人统统砍了。” 大金竟然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努尔哈赤怒不可遏。 第二四八章:调整(求订阅、推荐、收藏) 眼看着传令的侍卫飞驰而去,努尔哈赤心中微叹一声。 现在确实不是追究的时候,努尔哈赤扭头对佟养性说道:“起来吧,这事你处置的很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一会还是你们先上。” 既然不是镶白旗贪生怕死选择的撤退,那努尔哈赤还是要维护镶白旗主攻的地位。 听努尔哈赤如此维护镶白旗,佟养性却高兴不起来。 宁远的防御,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佟养性敢保证,他们镶白旗的箭雨,根本就没能给城头的明军造成真正的杀伤。 要是无法有效的打击明军,任由明军在城头自由的攻击,那想攻破宁远只能是个泡影。 想了又想,佟养性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大汗,重新捆绑后的云梯只怕数量不够,无法拉开足够的攻击点。您看是不是让凿城队一起上去?” 听佟养性这么一说,努尔哈赤敏锐的感到,攻城应该遇到了非常大的麻烦。 手搭凉棚,仔细的观看宁远城头半晌,努尔哈赤轻声的问道:“额驸,你们的箭阵效果如何?” “箭阵的效果非常差。” 佟养性听努尔哈赤询问箭阵效果,就知道老汗已经发觉问题所在了。 老汗的眼光还是那么敏锐啊! 心中赞赏努尔哈赤一句,佟养性借势把他在阵前的感受都说了出来。 “宁远明军的防护做的非常好。我们射出的箭很难对他们造成真正的杀伤。 明军在城头也很少露头,我们根本就无法直接瞄准他们。这让我们对明军军官的狙击也变得非常困难。 明军是从上而下,而我们是自下而上。重甲士和盾车都很难防护好我们的安全。 在明军火炮和鸟铳的攻击下,我们的弓箭手连列队都不敢,根本无法压制住城头的明军。 这样打下去,我们的伤亡会很大。而且很难打击到城头明军的士气。” 佟养性一股脑把他感受到的问题全说了出来,他希望努尔哈赤能给他找到个解决的办法。 听完佟养性的汇报,努尔哈赤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宁远防御确实超出了努尔哈赤的预料。 更重要的是,宁远明军远比以往遇到的明军有条理的多,这才是攻打宁远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攻打坚城,守城的一方军心若不崩溃,那攻城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战斗。 看来,想不付出些伤亡就攻破宁远是不可能了。 那就准备多付出点代价吧! 努尔哈赤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身上再无一丝老迈之色。 “额驸,用不用我换正红旗上去?”努尔哈赤用略显调侃的语气问佟养性。 听努尔哈赤这样问,佟养性脸皮一下涨得通红。 “正红旗?大汗还是等我镶白旗都死绝了在让他们上吧!”佟养性大声的叫道。 虽然宁远难打,但要就这样被正红旗换下,那镶白旗以后还有什么脸再抢主攻的任务。 换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好,”努尔哈赤大声夸奖佟养性。 “好,这才是我的施吾理额驸。 如你所愿,凿城队你就一起带上去吧。 另外,我再把亲军中善射之士加强给你,增加你们箭阵的威力。” 稍稍踌躇一下,努尔哈赤又毅然说道:“正红旗何时上阵,我也交由你来掌控。 额驸,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一会让我好好看看你们镶白旗的武勇。” “喳!” 佟养性大声答应一声,向努尔哈赤打了一个千,飞身上马就要离去。 “额驸,你们要多多准备火箭,用火箭攻击宁远城头。”努尔哈赤高声叮嘱了一句。 “谢大汗提醒。”佟养性大声道谢,转身催马离去。 宁远城头上,看八旗兵再次退去,明军更是欢呼一片。 不由得明军不高兴。 大家看得很清楚,这次可不是后金自愿退的兵。 而且后金此次的攻势看起来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没给城上的明军造成多大伤害。 除了不多的倒霉蛋,明军死伤的人员并不多。 相反,在城下,就在明军眼皮底下,后金遗留的伤亡人员就是一片一片倒在哪里。 只看场面就知道谁占了上风。 宁远的明军是以辽东本地人为主,多年的耳濡目染,许多明军心中都对后金八旗充满了畏惧,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战胜后金的信心。 充斥着这种心态的明军,别说跟后金进行野战? 估计,若非有高大的城墙阻隔,只怕后金一个冲击,明军都有崩溃的可能。 其实,就算有城墙阻隔,当镶白旗的弓箭手射出箭雨时,城上的明军也还是出现了逃兵。 当然,这种情况下的逃兵,受到的也只能是斩首示众的待遇。 等到漫天的箭雨,射的城头如同长满荒草一般时,明军才惊讶的发现,箭雨竟然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 漫天的箭雨竟然大都被防御工事所阻隔。 发现自己并不会受到伤害,这让明军士气大增。 等镶白旗无奈的丢下遗尸黯然撤退时,明军终于有了守住宁远的信心。 传说中,天下无敌的后金八旗也不过如此。 欢呼的明军中,满桂脸上却挂满了凝重的神色。 满桂知道,刚才的两波还都不是后金真正的实力。 第一波那只是后金炮灰在填壕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进攻。 这第二波后金也只能算是试探性攻击。 后金明显还是在寻找城头防御的弱点,没看他们云梯刚刚竖起,就自行撤了下去。 不知道后金到底发现了宁远城的什么弱点,满桂心中实在不太放心。 看看天色,感觉后金不可能马上再攻,满桂大声吩咐:“换班吃饭。” 后金饭后再来进攻,估计就不会这样草草了事了。 那时才是宁远的真正考验。 战场上的休息时间,过得总是那么的快! 随着牛角号声响起,镶白旗士卒再次站到了冲锋发起线上。 依旧是盾车在前,步卒在后的攻击阵型。 只是这次每一辆盾车上都加上了厚厚的棉被。 这是佟养性吸取方才的经验,特别为盾车添加的装备。 新增的凿城队和加强的弓箭手,已经悄悄的混入镶白旗的阵营中。 更显庞大的攻击阵容缓缓地向宁远城逼去。 第二四九章:明军的笑声(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到后金再次展开攻城的队伍,明军的红衣大炮也再次开始怒吼。 面对红衣大炮的轰击,镶白旗士卒的神经,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不仁。 真的是没办法。 后金现有的所有防具,都挡不住红衣大炮的炮弹。 对付红衣大炮,只能是采用纯拼人品的防御。 其他,镶白旗士卒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唯一能让镶白旗士卒觉得心安的,就是额驸佟养性等大人物,也和他们一样,同样都是站在盾车后面,同样也是在拼人品。 有佟养性身先士卒做着表率,镶白旗士卒方能无视红衣大炮的攻击,毫不不停步的向宁远城方向慢慢逼近。 不过,所有镶白旗士卒的盾车,却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前进速度过快,这也导致了整个镶白旗的阵型,显得有些里出外进、参差不齐。 红衣大炮的威慑力,大家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无视啊! 当镶白旗的盾车推过壕沟一线,宁远城头的火炮再次开始全力发射时,镶白旗这参差不齐的防线,导致镶白旗士卒损失大增。 听着城头隆隆的炮声,佟养性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苦笑。 久经战阵的他完全听得出来,宁远的明军配合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宁远城头的火炮声,现在都开始变得富有层次感了。 感受着明军的变化,佟养性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急迫感。 再让明军继续提升下去,别说今次攻不破宁远城,只怕将来也很难攻破它了。 从盾车后偷眼看到,已经到了计划中的位置,佟养性吹出一声尖利的口哨。 听到口哨声,佟养性身后传令的牛角号呜呜吹响,一排盾车重重的停下。 只是盾车运动速度的不一致,让有的盾车不得不再次微调一下,才组成整齐的阵线。 盾车就位,盾车掩护下的后金弓箭手,此次不再单打独斗,他们随着牛角号声,冒着城头的火炮,整齐的向城上射出手中的箭只。 这就是佟养性想出的法子,依靠盾车让弓箭手列阵。 很遗憾,后金弓箭手就算再整齐的齐射,不打破城头防具的阻隔,依然无法压制住城头的明军。 很快,随着明军鸟铳加入攻击,后金弓箭手又不得不再次躲回盾车的掩护下。 佟养性努力分辩着城头传来的明军惨叫声,越听他越觉着心寒。 箭雨给明军带来的损失太小了。 这种交换比,后金弓箭手只会被明军压制住。 这种被对方牢牢压制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佟养性烦躁异常。 当然,后金弓箭手的齐射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将明军的炮火吸引了过来。 趁弓箭手吸引了城头火力的机会,在其他盾车的掩护下,后金的云梯第一次树到了宁远城头。 看到云梯搭了上来,满桂令旗挥处,一队明军抢了上去,抡起手中的巨斧重重的斩在云梯的弯钩上。 长达几年的经营训练下,宁远明军对各种常规的攻城方式,都有着非常完备的防御模式。 就像这对付云梯,明军首先就要让云梯无法在城头上挂紧固定。 只要云梯无法在城头挂紧,那也许只要一支推杆,就能把一整架云梯的士卒送上西天。 运气好,倒下的云梯,或许还能顺带上不少城下的士卒。 斩云梯的动作,明军做的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慌乱。 看到明军的反应,满桂终于放下心来。 当后金引以为傲的弓箭手压制不再后,明军终于能充分发挥出应有的战力了。 满桂相信,只要能顶过后金的这一波攻击,有了经验又恢复了信心的明军,绝对能给后金鞑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到云梯始终无法牢牢地固定在城头,佟养性再次苦笑一声。 “强攻。”佟养性不得不大声嚎叫一声。 牛角号声再次响起。 听到号声,镶白旗士卒不再迟疑,一群人强行支撑住云梯,冲城的勇士开始强行爬城。 感到推杆变得十分沉重,明军士卒的脸色,不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一个明军总旗却大声笑了起来。他边笑边大声朝身边的士卒叫道:“怕个球,等他们爬的再高些,我们推倒云梯时,也能把他们摔得更惨。” 听到总旗的笑叫声,周围明军的脸色慢慢放松了下来。 是啊,那些后金鞑子竟然真敢这样冒险爬城,那他们只要推倒云梯,这些爬城的鞑子还真是爬的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不知是谁,想到高兴处,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一声笑声做引,周围的明军稍作沉默,忽然一下哄堂大笑。 他们的笑声具有很强的传染力,旁边听到笑声的明军先是询问几句,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越传越远、越传越广,到后来听到笑声的明军干脆不问原因,就随着大笑了起来。 宁远城头瞬间被明军的笑声,填的满满的。 城头明军的笑声传到城下,佟养性嘴角的苦笑,已经变得有些绝望了。 拥有了这种放松心态的明军,除非受到特别巨大的杀伤,否则他们根本就不会放弃抵抗。 完全不要指望明军会自行崩溃了,赶紧做好苦战的准备吧。 佟养性再次吹出一个变音的口哨。 随即,牛角号声再次响起。 这号声一响,后金弓箭手就不再躲藏。 以佟养性为首,后金的弓箭手不顾城头的炮火,强行站了出来。 他们点燃火把,将身上准备好的火箭向城上射去。 燃烧着火焰的箭只,画出巨大的弧线向城头落去,似漫天落下的火雨。 看到火箭落下,满桂脸色微变。 后金鞑子终于找到宁远的弱点了,鞑子的应变还真是很快啊。 宁远城头的各种防御战具,大都是由木材制成。 虽然明军已经做了大量的防火处理,但木材终归是木材,若是长时间被火焰炙烤,只怕也还会燃烧起来。 不过,是人都知道木头怕火,明军又怎会不早做准备。 “传令,水龙队上前。” 看到火箭,满桂第一次发出明确的指令。 随着满桂的命令,一组组特殊的士卒抬着汲筒、水桶等盛水工具冲上城头。 随即,一股股水流被汲筒推动,直接浇上防御的战具,完全不管它中没中火箭。 火箭雨中,看着城头脸上依然笑容未敛的士卒,满桂凝重的脸也放松了几分。 只要士卒都保持着这种心态,宁远就绝不会陷落。 第二五O章:凿城(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角炮台的旗帜遥遥摆动。 看到旗帜传递的消息,满桂心中大喜。 后金弓箭手终于忍不住要和我们拼命了吗? 满桂忍不住上前几步,亲自观察城下的情况。 看到城楼处隐隐约约的人员变动,佟养性那看到城头水流腾起,变的沉重心情才轻松了几分,这才是他盼望已久的机会。 口哨响起,二三十张强弓悄悄瞄向城楼。 宁远城楼 人缝中,满桂扫视城下一眼,确认炮台传递的情报无误,就当即大声发令。 “全力攻击后金弓箭手。” 这是最好的杀伤后金弓箭手的机会,只要能打掉后金的弓箭手,满桂宁愿放几个后金士卒上城。 旗号传出,明军的炮火明显向后金弓箭手倾斜过来。 炮火中,佟养性失望的看着宁远城楼。 明军的将领太小心了,根本就不曾露头,一点狙击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们。 骤然加大的炮火,让后金弓箭手纷纷倒下。 看看已事不可为,佟养性无奈的发出新的指令。 后金弓箭手放弃与城头明军对射,重新躲回盾车底下。 躲回盾车后,佟养性才有时间再次观看城墙处的情况。 城墙处的八旗士卒依然没有什么好消息。 即便后金弓箭手们吸引了大量的明军炮火,可后金的云梯也没能支撑下来。 佟养性看过去时,云梯已经大多被推倒,剩余的云梯也岌岌可危。参与攻击的镶白旗士卒,也损失了不少。 看看整个的战场情况,佟养性再次无奈的摇摇头。 没办法了,单靠镶白旗已经不可能攻下宁远了。 求援吧! 牛角号声悠悠的响起,努尔哈赤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了下来。他烦躁的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发令。 以佟养性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发出求援的号声的。 这个宁远难道真的这么难打? 后金本阵的牛角号声响起,正红旗士卒开始向前冲锋。 前方镶白旗在佟养性的指挥下,他们的盾车开始沿壕沟向两边分散,给后来的正红旗让出冲锋的道路。 城楼上看到蜂拥而来的新锐八旗士卒,满桂脸上反而放松了许多。 后金率先增兵了,这已经说明后金一举破城的希望,已经完全破灭了。 说实话,后金的第一波攻击力度并不算强大,满桂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 放松下来的满桂,第一次仔细观察后金的所有攻城设施。 后金的阵营中,竟然根本就没有重型攻城设施的存在。 现在的后金鞑子,除了弓箭手,就没有其他能对城头造成伤害的兵种了。 这个发现,让满桂心头一阵大喜。 很明显,后金弓箭手的威力,已经被宁远城头那大量的防御装备削弱到了极致。 不能破坏掉城头的防御战具,后金鞑子就近乎落入了光挨打却打不到人的地步,这与明军在野战中的遭遇如出一辙。 明军在野战中支撑不下去,后金鞑子在这种攻城状况下,他们一样也支撑不下去。 后金的援兵虽然已经增援上来,但满桂却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不出满桂所料,正红旗冲锋上来的士卒,除了增加了城下的人员密度以外,依然无法对宁远城头造成有效的打击。 正红旗新增的十几部云梯,也同样无法对宁远城头造成太大的困扰。 城下增加的人员密度,除了让明军炮火的杀伤力变得更大外,也再无一点作为。 随着时间推移,经验和信心倍增的明军炮兵,打出的炮弹落点也变得越来越准。 炮台上,信心越来越足的明军炮兵,甚至开始向城根处聚集的后金士卒,主动用大佛郎机炮发动了侧击。 炮台上发出的这种侧击,其实才是宁远防御体系中的最佳构想。 按宁远城的设计,敌方进入城根时,本就要接受来自两侧炮台的侧击。 两侧炮台上发出的交叉火力,才是打击城根处敌人的最重要手段。 开战以来,炮台上缺乏经验和信心的明军,害怕火炮会损坏宁远的城墙,一直没有发挥出防御的构想。 战斗一直打到此时,明军才有信心对猬集在城根处的八旗兵发动侧击。 这种来自炮台的侧击,效果非常明显。 此时的宁远城根下,后金已经猬集了大量士卒,而他们赖以防御的盾车,却主要针对的是前方和上方,对侧后严重缺少有效的保护。 炮台明军一炮下去,城根处的八旗兵瞬间被打倒一大片。 那是什么? 炮台上一个眼尖的士卒,在倒下的八旗士卒中发现一个明显不对的色彩。 那处城根墙砖色彩有些明显的异常。 一瞬间,明军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凿城! 后金鞑子是在凿城,而且已经成功的破坏了那城根处的青色城砖。 看到后金鞑子倒下后露出的破碎城砖,炮台上的明军连声惊呼。 要知道,城根下的八旗士卒早就聚集了很长时间了。 他们一直以云梯为单位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团伙。 每个小团伙都近乎紧贴城墙根部,外围有盾车遮挡,内里是一座高耸的云梯。 八旗士卒的这种组合,成功的误导了明军。 明军原以为八旗兵聚集在一起,是在帮云梯和城头的推杆较劲。 八旗兵只是为了保证云梯牢固的伫立,为了经云梯爬城,而聚集在那里。 没想到,八旗兵却是假借云梯的掩护,在偷偷的进行凿城的计划。 这么长的时间下,谁知道后金已经凿开多大的洞口了。 看到炮台上急速升起的旗帜,满桂的脑袋嗡的响了一下。 这帮狡猾的后金鞑子! 他们竟然早就已经开始在凿城了。 满桂总算明白后金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在干些什么了。 难怪后金鞑子的攻击,一直是不紧不慢的。 他们竖起的云梯也总是坚持不了很久,就会被明军推倒。 而不管云梯如何的不顺,后金鞑子也没重新调整。 原来后金鞑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城根处的凿城在打掩护。 要不是炮台对城根处后金鞑子的攻击,宁远城头还真没发觉后金鞑子偷偷凿城的举动。 这些鞑子真是太狡猾了。 满桂背后不由沁出了一层冷汗。 满桂令旗挥处,明军开始把火力主动转向城墙根部。 随着炮台火力的转移,宁远城根处的八旗士卒开始出现大量的伤亡。 受城根处地形的限制,后金盾车的防御本就大打折扣。 现在加入了炮台发出的侧射火力,更让盾车防不胜防。 看到明军开始重点打击城根处的八旗士卒,佟养性知道他们极力隐藏的意图,已经被明军彻底发现了。 那,现在就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吹号,总攻!”佟养性大声的吼道。 幸亏援兵已经上来了。 佟养性一边冲出盾车的掩护,心中一边庆幸的想着。 第二五一章:登城(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下,后金的牛角号再次呜呜的吹响。 听到这个号声,八旗士卒的表现,瞬间变得大不一样。 他们就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样,所有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整只军队的气势一下都变得凶悍了许多。 原本沿壕沟分散的盾车主动分出了两波,向城角的炮台直逼了过去。 佟养性更是带领数百位弓手,冒着明军的炮火,直接列队向正面城头疯狂的发射火箭,完全不再顾忌自身的伤亡。 云梯处八旗士卒的表现,就变得更为明显了。 原本很容易推倒的云梯,突然就似被铁钉钉过一样,紧紧的贴在城头再不分离。 后金的重甲也不再做护卫的工作,而是率先向云梯上爬去。 这些身穿三层重甲的死士,根本就不在乎城头鸟铳和虎蹲炮的攻击,借助云梯径直的向城头爬去。 后金攻击节奏的变幻,打了城头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使用推杆的明军,表现的最为明显。 原本4、5个人就能轻易推倒的云梯,忽然变得沉重如山,明军都加到了8个人却还是未能推动那小小的云梯。 执掌推杆的明军,不得不再次大声求援。 就在云梯双方僵持的短暂时间中,一个后金鞑子的头盔已经在城头冒了起来。 后金鞑子即将登城。 望着武勇的八旗重甲即将登城,努尔哈赤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哈哈,看来攻破宁远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佟养性干的还真不错! 城下,炮火中的佟养性,望着即将登城的重甲死士,也忍不住高声大叫:“冲、冲!” 随着佟养性的叫声,后金八旗无不发出巨大的吼声。 就要上城了。 在所有八旗士卒的心中,只要他们的重甲能冲上城头,那明军的崩溃,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后金弓箭手奋出心底的力量,不顾手臂受损的危险,连续向宁远城头射出最高、也最为密集的箭雨。 为了避开宁远城头的防御,他们也只能这样为冲城的勇士提供支援了。 云梯上,纳哈出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宁远城头,兴奋的整个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只要迈上这一步,他就可以堂皇的回到白牙剌兵的序列了。 这段时间,纳哈出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 实在是太有损勇士的尊严了。 后金冲城的勇士,都是从镶白旗士卒中选出的,最骁勇善战的重甲死士,他们每个人都有正面斩杀5人以上的战绩。 但这些士卒中少见的勇士,根本就没被纳哈出放在眼里。 纳哈出与这些重甲死士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的白牙剌兵。 白牙剌兵,是大金最强的军兵,个个都是兵王级的存在。 像这些冲城的重甲死士,若是攻下城后还能侥幸不死,一般方可成为预备级的白牙剌兵。 正常情况下,纳哈出一个人对付2-3个这种重甲死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成为这些重甲死士中的一员,只能怪纳哈出自己倒霉。 纳哈出没想到,他打猎时随便杀得一家人,竟然不但不是尼堪身份,还是镶白旗旗主杜度的包衣奴才。 擅杀旗人,杀得还是旗主家的包衣,纳哈出这下可惹了大麻烦。 尤其是,他纳哈出一个镶白旗的下属,竟然无故杀了旗主家的包衣,折了旗主的颜面,这可是绝对的死罪。 要不是他纳哈出身为白牙剌兵,在老汗心中还有几分印象,只怕他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会得到。 就这样,纳哈出被贬到了重甲死士之中。 旗主杜度说了,纳哈出若能三阵不死或斩够20个人头,那他就既往不咎,许纳哈出再回到白牙剌兵序列。 现在机会来了,只要冲上了城头,对斩杀20个明猪,纳哈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最后蓄了蓄劲,纳哈出一个健步冲上了城头。 身子刚刚在露出城头,纳哈出就看到三支长枪分左中右,同时向他刺了过来。 宁远明军好大的胆子啊! 看到刺来的长枪,纳哈出竟然生出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随即,纳哈出就心中大怒。 什么时候,明军见到白牙剌兵竟然不逃,还敢出枪了。 身子一扭,手上的单刀一挥。 纳哈出身子避开一枪,单刀拨开一枪,单手抓住剩余一枪,手上一借这一枪的力量,纳哈出就稳稳的站上了宁远城头。 上去了,上去了。 看到纳哈出跳上宁远城头,城下的八旗兵一片欢叫之声。 就在八旗兵的欢叫声中,其他云梯上的重甲死士,却如片片落叶自城头逐一飘落。 数十架云梯,数十个冲城的死士,面对明军长枪的突刺,除了纳哈出再无一人能够登城成功。 脚踏上城头后,抓住枪杆的手再一用力,纳哈出矮身扑出,单刀挥舞间,两个明军已经溅血跌出。 单手发力,顺着枪杆回夺的力量向外狠狠一推,第三个明军就被纳哈出甩了出去。 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纳哈出一边狠狠的砍出一刀,把明军抵在云梯上粗若儿臂的推杆,一刀斩断。 这就是白牙剌兵的实力。 纳哈出略显得意的昂起了头。 可宁远城头的情况,让纳哈出有些陌生。 面对他连斩两人,明军竟然没有尖叫,更没有逃跑! 不逃,看我再杀上几个,看你们还不溃逃。 纳哈出瞬间判明了形式。 他斩断了推杆,明军对他身后的云梯,一时没了办法。 而随着推杆断裂,7、8失去重心的明军正向纳哈出摔了过去。 这正是杀人立威的大好机会啊! 纳哈出直接冲向明军。 纷乱的叫喊声传到正在顶层城楼观战的袁崇焕耳中。 一皱眉头,袁崇焕忍不住向这边望来。 纳哈出冲锋的悍勇姿态,直接映入袁崇焕的眼里。 袁崇焕大惊。 后金鞑子竟然真的已经冲上了城头? 后金曾经的白牙剌兵纳哈出,第一个冲上了宁远城头。 双脚落地,纳哈出就连斩两个明军,更是一刀斩断了对云梯威胁最大的推杆。 看到明军竟然还没有溃散,纳哈出又主动向明军发动了无畏的冲锋。 这一幕幕,袁崇焕都看在了眼里。 纳哈出的悍勇深深的震惊了袁崇焕。 这还是袁崇焕亲眼见到的第一个女真鞑子。 一个悍不畏死、悍勇无比的女真鞑子。 就在袁崇焕眼前,纳哈出一边前冲,一边挥刀把因推杆断裂而失去重心,踉跄跌倒的明军一一砍死。 对纳哈出来说,斩杀这些失去重心的普通明军,是再简单不过了。他只需随手一挥,就可轻易完成这些杀人的动作。 在杀人的同时,纳哈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对四周的观察上,他要小心明军的偷袭。 看到一两个呼吸间,纳哈出已经在城头冲出了三四步,砍杀三四名明军。 这种如砍瓜切菜般的杀戮,深深的震撼了袁崇焕。 女真鞑子果然是悍勇无比啊! 难怪大明野战从未战胜过后金! 第二五二章:箭射袁崇焕(求订阅、推荐、收藏) 被女真鞑子的悍勇所震惊,袁崇焕不知不觉间又靠近了城楼边缘两步,似乎这样他才能把纳哈出看的更清楚。 城下,时刻注意着城楼动向的佟养性终于等到了机会。 从城楼边缘的人员变动上,佟养性看出,应该是有明军将领来到了城楼边缘。 机会难得。 佟养性迅速做出了判断。 几声连续的口哨响过,后金弓箭手中有超过20张的强弓同时指向城楼。 这次佟养性没在耽搁,很干脆的一箭向城楼人员变动处射了过去。 佟养性那特制的长箭为其他射手指明了方向。 一瞬间20多张强弓射出的长箭,同时向着城楼袁崇焕的位置狠狠地射了过去。 不好! 袁崇焕身边的护卫看势不妙,急忙想把袁崇焕挡在身后。 只是时间上却已慢了半拍。 护持在袁崇焕身边的侍卫,虽然也有盾牌在防护,但依然没能完全防御住强弓的攒射。 数位侍卫被透过盾牌缝隙的长箭射伤,防御阵型稍微散乱中,一支长箭穿过侍卫的层层防护,重重的射在袁崇焕的胳膊上。 被箭射中的袁崇焕发出一声惨叫,身子随箭向后倒去。 护卫袁崇焕的侍卫大惊,一把扶住袁崇焕迅速向后退去。 突如其来的中箭,让袁崇焕脑中乱成一团。 我是要死了吗? 袁崇焕心中变得一片冰凉。 袁崇焕从没想过,他会在辽东、在宁远、在他参加的第一场战斗中,在重重侍卫的保卫中还会中箭。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重重的笼罩在袁崇焕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女真鞑子是真的好厉害啊! 侍卫扶着袁崇焕坐下,开始检查袁崇焕所受的伤势。 用力撕开袁崇焕的衣袖,看到箭只射入的深浅程度后,侍卫们松了口气。 看样子,问题应该不大。 袭击袁崇焕的,虽然都是后金有数的强弓手,但他们毕竟是在仰射。 后金鞑子用的弓虽强,但袁崇焕站的地方也足够高。 要知道,袁崇焕所站的城楼,足足高出城下有五丈多。 即便后金弓手用的是三石强弓,但仰射五丈多的高度,箭只的威力也被大大减弱。 而袁崇焕上城时,为了与军卒打成一片,又特意穿了军中的全副甲胄。 在大明将军级臂铠的防御下,寻隙射入的威力大减的箭只,也只是勉强射穿了臂铠,只将袁崇焕的胳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箭头对袁崇焕造成的伤害,还不如长箭本身的冲击力,对袁崇焕造成的伤害来的大。 看清自己所受的伤害,袁崇焕终于回过神来。 我没死! 死里逃生的巨大惊喜,让袁崇焕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任由侍卫将他的伤处敷药包扎好,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袁崇焕重新找回了神志。 “城头怎么样了?” 感觉自己的生命无碍,袁崇焕又想起城头那个厉害的女真鞑子。 要是再冲上几个女真鞑子来,那可就真危险了。 女真鞑子当真是如斯厉害? 难怪辽东的士卒会谈女真色变。 听到袁崇焕不顾自己伤情而首先询问战况,侍卫探头看了看城头,恭敬的回头答道:“回道台,那个女真鞑子已经被我军击杀了。 那座云梯也已被儿郎们推倒。城头现在仍牢牢地控制在我们手中。” 听到侍卫的回答,袁崇焕精神大振。他坚持站了起来,再次向城头望去。 这次侍卫们可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们格外加强了警惕,新增的数面盾牌将袁崇焕围的紧紧的。 袁崇焕从人缝中偷眼观看,见城头确实如侍卫所说,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城头处的明军,正在有条不紊的一边攻击城下的后金鞑子,一边收拾城头上的各处残骸。 从场面上看,明军确实重新掌控了城头。 但看那遗留的片片残骸,袁崇焕估计,明军至少付出了10几条人命的代价,才除掉了那个女真鞑子。 那可只是一个女真鞑子啊! 一个人,就让明军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亲眼见证了双方的单兵战力,袁崇焕心中一片冰凉。 这幸亏是有城墙做阻隔,不是双方面对面的野战。 袁崇焕冰凉的心中闪过一丝侥幸。 其实,明军干掉纳哈出付出的代价,并没有袁崇焕想象的那么大。 后金白牙剌兵纳哈出死的算是有些窝囊吧。 至少纳哈出自己,是觉得他死的非常窝囊。 在纳哈出看来,宁远城头的明军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勇士。 宁远城头的明军,最多也就是八旗普通士卒的水平,甚至比哪些普通士卒还要差些。 对付这种水平的士卒,纳哈出还是很有信心的。 以他纳哈出的武艺和身上的三重重甲,纳哈出是绝对有信心,在城头坚持到身后云梯上后援的到来。 甚至纳哈出都乐观的认为,不用等后援到来,他自己就能彻底击溃城头的明军。 可惜,事情并没有向纳哈出所想的方向发展。 就在袁崇焕中箭的同时,随着纳哈出凶神恶煞般前扑,他正面的明军却主动向四周散了开来。 明军溃散了? 还没等纳哈出高兴,散开的明军身后,就露出四个明军的鸟铳手。 已挂好点燃火绳的鸟铳,直直的指向纳哈出。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没等纳哈出作出任何反应,明军鸟铳手就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燃烧的火绳落到药池中,瞬间点燃了引火药,四支鸟铳全都顺利的激发。 四颗被火药推动的弹丸,重重的打在纳哈出身上。 纳哈出身上,以往能防御刀砍箭射的三重重甲,在面对鸟铳近距离攒射时,似乎突然变得脆弱不堪起来。 噗、噗连着数声,纳哈出身上连续被破开四个大洞,整个人都被鸟铳弹丸的动能带的向后飞起,又重重的摔倒在城头之上。 弥留之际的纳哈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的真窝囊啊!” 后金悍勇的前白牙剌兵纳哈出,就这样在宁远城头阵亡。 这就是宁远专为后金重甲死士准备的杀手锏-鸟铳抵近射击。 宁远城头对应每一架云梯,明军都至少准备了2杆鸟铳在时刻预备着。 纳哈出的迅速阵亡,让明军能从容的重整稍显混乱的阵型,及时的封住这架云梯带来的突破口。 纳哈出身后,后续的重甲死士才登上城头,就被补位的明军用长枪刺倒。云梯也随即被明军用新换的推杆,一举推倒。 这架云梯的倒下,意味着后金对宁远城头的攻击彻底失利。 第二五三章:八旗溃退(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下 看到最后一架云梯也被明军彻底推倒,佟养性的心也彻底的凉了下来。 看来,他精心策划的行动就这样失败了。 佟养性看的很清楚,最后倒下的云梯就是纳哈出领头的那架。 佟养性分明看到纳哈出已经成功的登上了城头。 为此,佟养性还像其他普通士卒一样为纳哈出大声欢呼。 纳哈出可是白牙剌兵啊! 相比其他人,佟养性更清楚纳哈出到底有多厉害。 看到纳哈出登上城头,佟养性本能的认为,以纳哈出的武勇,至少也能为后续登城的重甲死士,争取到应有时间。 没想到,纳哈出竟然连最基本的这点都没能做到。 这导致紧跟在纳哈出身后的重甲死士,也没能在城头站稳,剩下的人甚至连城头都没够到。 转眼之间,云梯就被明军再次推倒。 难道,宁远明军竟然找到瞬杀白牙剌兵的方法了! 佟养性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看看身旁在明军炮火中损失大增的后金弓箭手,佟养性无奈的吹响了隐藏的口哨。 身后提示弓箭手隐藏的牛角号声才刚刚响起,佟养性方要向盾车下面钻去。 忽然,佟养性心头一动,他放弃向盾车下隐藏的打算,连滚带爬的跑离了这个区域。 佟养性刚刚离开,身后就霹雳声大作,前所未有的明军炮火,将佟养性身后区域打的碎片乱飞。 若不是佟养性跑的快,这次必定会葬身明军的炮火中。 佟养性预感的不错,他们20多张强弓攒射袁崇焕的同时,他们也被明军盯上了。 为了彻底灭杀他们,明军甚至不惜集中包括红衣大炮在内的所有大威力火炮。 对后金的强弓手,明军真可谓是深恶痛绝。 能得到灭杀后金强弓手的机会,明军是绝不会放过。 看着身后的一片废墟,佟养性庆幸不已。 若非他心头一动,快速逃离,再慢一步,他肯定也难逃升天。 庆幸过后,佟养性脸上再次变成愁苦之色。 这次攻城算是彻底失败了。 白牙剌兵无用,强弓手也无用。大金还能用什么压制明军。 无法压制明军,凿城队又怎能坚持下来。 佟养性的预判,再次变为现实。 解除了城头的危机,明军终于腾出手来对付后金的凿城队了。 大量滚烫的热油从城头泼下。 虽然辽东这寒冷的天气,能稍减热油的温度。 但稍减温度的热油,只要泼到后金士卒裸露的皮肤上,仍然是一烫一大片。 最可怕的是,明军泼油并不单单是为了烫伤后金士卒,他们还有后续的行动。 看到城头泼下热油,佟养性彻底变了脸色。 “撤兵,快,快吹号,撤兵。” 佟养性绝望的大声叫喊着。 佟养性心中十分清楚,现在想撤,恐怕已经是来不及了。 热油泼下,明军又从城头丢下无数的火把。 汹汹大火在城下燃起。 明军并不是只是放一把火就算完事。 生怕火烧的不够大,明军从城头再次泼下一波助燃的热油。 火势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到城根燃起的汹汹大火,佟养性不由的愣了一下。 这撤退的号声怎么还不响起? 扭头找寻了片刻,佟养性才发现,他的号手已经倒在明军刚才的炮火中了。 面对汹汹燃烧的大火,而撤退的号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城下的镶白旗和正红旗士卒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们丢盔弃甲、连滚带爬溃退下去。 这一刻,就算是两旗中最坚韧的老兵,他们再无往日撤退的从容。 后金八旗兵大败! 就在镶白旗和正红旗士卒溃退的同时,撤退的号声从八旗本阵中响起。 这撤退的号声,却是努尔哈赤叫人吹响的。 方才战场上的节奏变化太快,努尔哈赤刚为上城的勇士感到高兴。 努尔哈赤却没想到,转瞬之间他寄予厚望的勇士竟然就在城头倒下。 随即,后金强弓手就遭到明军毁灭性的打击。 接着,城根处的凿城队和爬城的士卒,又遭到明军油火二连击。 看到火光一起,努尔哈赤就知道,这次攻城是彻底失败了。 可如此混乱的局面,场上竟然还没响起撤退的号角。 努尔哈赤立即知道,佟养性怕是也出问题了。 顾不上多想,努尔哈赤连忙叫人吹响撤退的号角。 努尔哈赤反应的再快,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号声响起时,城下的八旗士卒还是先顶不住,自行溃退了。 这还是努尔哈赤自建立八旗以来,八旗士卒第一次无令溃退。 就差一步啊! 努尔哈赤有些后悔不及。 戎马一生的努尔哈赤深深知道,有令撤退和无令溃退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八旗战无不胜的不败金身,这就算被宁远打破了。 望了望宁远城下,依旧汹汹燃烧的火焰,努尔哈赤面沉似水。 看了看溃退的士卒,又看看业已西坠的夕阳。 努尔哈赤不情愿的低声叫道:“收兵。” 随着后金收兵回营,宁远第一次攻防就此结束。 看着城根下,后金鞑子遗留的盾车和云梯上,依旧汹汹燃烧的火焰; 看着战场上,后金鞑子遗留的大片残尸和随处丢弃的各种装备; 看着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后金鞑子,狼狈万分的溃退回营; 当看到最后一个后金鞑子,也灰溜溜的撤回营地,宁远城头的欢呼声直接响彻了云霄。 到此时宁远明军终于确定: 后金鞑子败了。 后金鞑子败在了宁远。 后金鞑子根本就攻不破宁远。 宁远明军守住宁远的信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也变得再不动摇。 城头巨大的欢呼声,把击退后金鞑子的消息传到宁远城中。 城中的军民变得无比振奋,甚至有居民拿出准备过年的鞭炮燃放庆祝。 后金鞑子“破宁远,不封刀”所带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虽只是一场小小的守城胜利,却已将宁远军民的军心士气彻底凝聚在一起。 号称天下无敌的后金鞑子,原来也会失败! 从这一刻起,在宁远军民眼中,后金鞑子已经变得不再可怕。 甚至城头明军那少的可怜的伤亡,让明军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你后金鞑子野战再天下无双,但来到我们宁远城下,你也得跪! 这就是宁远明军最新的自信。 第二五四章:各有所思(求订阅、推荐、收藏) 城楼上,看着正在欢呼雀跃的明军,听到城中传来那欢庆的响声。袁崇焕心情大好,就连手臂上伤口的疼痛都变得轻了几分。 袁崇焕知道,就凭宁远现在的军心士气,如无特殊情况,这个坎他算是已经迈过去了。 只要坚持不和后金鞑子短兵相接,不让鞑子上城,宁远就能守住。 只要守住了宁远,单凭他这身临一线,负伤不退,就可以天下传名了。 袁崇焕仿佛已经看到巡抚一方的大印在他眼前飞舞,就要稳稳的落入他的怀中。 巡抚,节制一方的巡抚。 也只有升任了巡抚,那才真正算的上封疆大吏。 只是,既然他是依靠防御宁远取得的功绩,那就算升任巡抚,多半也还是这空缺的辽东巡抚。 辽东巡抚可不太好干啊!袁崇焕轻轻叹息一声。 想到那悍不畏死、悍勇无比的女真鞑子,袁崇焕的心中就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满城欢笑的气氛中,满桂脸上也挂上了豪爽的笑容。 笑归笑,满桂心中清楚。 后金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明天,后金肯定还会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城。 不过,有今天后金攻城的手段做参照。 满桂相信,宁远绝不会被后金攻破。 没有大型攻城设施,单凭后金鞑子现在的这点小手段,只要明军能稳住。后金鞑子拿宁远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简而言之,后金根本就不会攻城。 对后金鞑子做出准确判断的满桂,对守住宁远已经有了绝对的信心。 撤回大营,努尔哈赤的脸色,阴的已经快要凝结成了冰。 努尔哈赤怎么也没想到,宁远竟然会这么难打。 稍作休整,连饭都没吃,努尔哈赤就在大帐中聚将议事。 “儿郎们损伤了多少?”努尔哈赤劈头就是阴声问道。 听到努尔哈赤一开口就问损失,众将一时全都失了声。 今天损失主要是镶白旗和正红旗的事,与大伙无关。 努尔哈赤心情很坏,大伙儿没必要去触努尔哈赤的霉头。 “回大汗,我镶白旗损失了上千的儿郎。撤下来的,短时间内只怕也派不上用场了。” 看没人开口,佟养性只好一脸羞愧的率先回答。 他们报的损失,是八旗正卒的损失数量,尼堪是不算在内的。 “额驸,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军小挫不能怪你。 能看到你平安回来,本汗就已经很高兴了。 今次小挫,是本汗小瞧了这宁远的明军。” 看到佟养性羞愧的表情,努尔哈赤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安抚的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整场战斗,努尔哈赤看的很清楚。 佟养性确实把他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 宁远最终没能攻下,确实不能怪佟养性。 宁远的明军确实和别处的明军有些不太一样。 努尔哈赤容人的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撇了旁边的大贝勒代善一眼,努尔哈赤没好气的问道:“老二,你们正红旗损失如何?” 现在每次看到这个二儿子,努尔哈赤心中忍不住就有些厌烦。 其实,大贝勒代善是后金高层中,少见的军政双全人物。 代善不管是治军还是在为政上都很有手段,他更曾被努尔哈赤亲口称作“古英巴图鲁”。 古英在女真语中是铁、硬的意思,巴图鲁是勇士。 古英巴图鲁就是精英勇士的意思。这可是后金响当当的、最高等级的勇士称号。 单从这个称号就能看出代善的武勇了。 代善还曾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储君,手下执掌着两红旗。曾是后金努尔哈赤之下的第一人。 可惜,代善的耳根实在太软了,家事处理的实在太糟。 是的,导致努尔哈赤厌烦代善的,并不是什么政事,而是代善的家事。 代善的原配夫人死了,代善听信了续弦夫人的枕边风,想要害死他亡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岳托和硕托。 一场十分狗血的家庭伦理争斗剧后,事情捅到了努尔哈赤面前。 代善的决定,犯了努尔哈赤的忌讳。 在努尔哈赤眼中,岳托、硕托可是他爱新觉罗家的人。而代善的续弦妻子是叶赫那拉氏。 爱新觉罗和叶赫那拉可是世仇。 你代善竟然为了个叶赫那拉氏的女人,想伤害爱新觉罗家的人。这是努尔哈赤绝不能忍受的。 震怒下的努尔哈赤,当众下令废除了代善的储君之位。并把代善掌管的两红旗也从他手中彻底分离。 努尔哈赤把镶红旗交给岳托兄弟掌管,只把正红旗留给了代善。甚至分割两红旗时,努尔哈赤分给镶红旗的牛录,比正红旗还多了一个。 其实此时,努尔哈赤更多的还是在借题发挥。 代善被处罚如此之重,更多的是因为他成长得太过强壮,已经威胁到努尔哈赤这老狼王的地位了。 可能是被努尔哈赤的雷霆处置吓坏了,代善又做了件让努尔哈赤更加不悦的事。 代善把他续弦的妻子杀了。 可能代善的本意是为了讨好努尔哈赤,可他的这个举动却让努尔哈赤彻底把他放弃。 因为代善杀得妻子那可是叶赫那拉氏。 努尔哈赤虽然在暗中打压叶赫那拉这个世仇,可明面上,努尔哈赤还是要维持拉拢的姿态。 正因为代善杀妻,搞得努尔哈赤不得不对叶赫那拉氏做出许多让步。这让努尔哈赤直接开始怀疑代善的政治智慧。 也就从那个时候起,代善在后金就只剩下一个大贝勒的名号,而再无号令其他贝勒旗主的权利了。 也是从那时起,努尔哈赤就对代善产生了深深的厌烦。如无必要,甚至努尔哈赤都不愿再与代善交谈。 此时,听到努尔哈赤询问,代善略一停顿才谨慎的回答:“回父汗,正红旗损失也差不多有千人。” 边回答,代善边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果然。 “老二,你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今天战场的情况你看不到,还是听不到! 额驸的号兵战死了,你的号兵也战死了? 你怎么连战场的进退都看不出来了!脑子都让酒泡坏了吗!” 不出代善所料,一听他开口,努尔哈赤眉头一皱,直接就是一顿训斥。 受到呵斥的代善可不敢还口,他只能在心中不住的苦笑。 代善知道,努尔哈赤这是在拿他撒气。 代善现在就是个撒气包的存在。 第二五五章:各有所求(求订阅、推荐、收藏) 攻城战中,为了保证战场上的统一指挥,代善根本就没亲上战场。 努尔哈赤对他的训斥实在是很没道理的。 增援镶白旗的3000正红旗士卒,是全部接受佟养性临场指挥的。 代善其实和努尔哈赤一样,也是在场外观战。 等代善发觉战场情况不对时,努尔哈赤的号角已经响了。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就算代善当时能及时吹号,听号撤退的也只会是他正红旗的士卒啊! 只怕那时,擅自撤兵的他,会被努尔哈赤骂的更厉害。 所有的这一切,大帐中的后金众将心中都很清楚,可没人为代善出口分辩。就连代善自己也懒得分辩。 老汗现在的脾气,早已不是前几年了。 好在,努尔哈赤也只是借题发泄一下心头的郁气。 看代善不说话,努尔哈赤也就随便呵斥几句就揭了过去。 看着满帐无言的众将,努尔哈赤放缓了语气,开口询问:“都说说吧,谁有破城的法子?” 听到努尔哈赤的问题,众将更是无人发言。 战场的情况,众将都看的清楚,宁远是真的不好打啊。 今天这一战,镶白旗算是被打残了。 镶白旗本身就是八旗中最弱的一个旗。全旗只有15个牛录,勉强只能凑出4000多战兵。 这一次战损上千,其他部卒直接溃散,不经过长时间的整训,镶白旗是拉不上战场了。 相对而言,正红旗虽然同样损失上千。可拥有25个牛录的正红旗,到还能勉强承受的了这个伤亡。 这一战就损失2、3千人,这种伤亡数字,各旗可都不想落到自己身上。 这么大的伤亡数字,放到哪个旗,那个旗都不好承受。 就算拥有31个牛录的镶蓝旗,也很难承受这么多的战损啊。 最主要的是,众将根本就看不到夺取宁远的希望。 没好处的硬仗、苦仗,后金各旗都不愿打。 看着帐中无言的众将,感受帐中压抑的气氛,努尔哈赤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这是怎么了,才两三年没同大明开战,各旗就懈怠到这种程度了。 努尔哈赤现在承认,宁远是不太好打。但他始终认为,以八旗的力量,只要肯多付出些代价,宁远应该还是可以拿下的。 只是一次小挫,众将竟然就出现了畏战的情绪,这还是他的八旗吗? 看到努尔哈赤嘴角的胡须,都变得微微跳动,佟养性不得不再次开口。 众将中,也许只有他这个败军之将,现在才适合开口。 “大汗,我说说我对宁远的感受吧。”佟养性郑重的说道。 “我认为,想攻取宁远,就必须先想法破坏宁远城头的防御战具。 宁远明军有战具防御,我军弓箭手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相反明军却能在战具的遮蔽下,从容的攻击我们,这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 其次,攻击宁远城墙,就必须要同时攻击两侧的炮台。绝不能任由明军相互呼应、互相支援。 今天我们的士卒,更多是伤在来自明军两侧炮台的攻击。 另外,单凭凿城和爬城这两种手段,我们是很难攻进宁远的。 宁远的城墙实在是太厚了,外面又砌有城砖,想凿塌这样的城墙不太现实。 儿郎们今天的辛苦,竟然只是勉强凿破城砖的防御,这凿城的难度可想而知。 爬城,单凭我们军中的云梯数量也有些太少了,士卒很难冲上城头。过少的数量,使士卒就算勉强上城,也站不稳脚跟。 宁远明军很可能有了针对我军白牙剌兵的手段。” 一口气把攻城遇到的难题统统说了出来。佟养性略略一顿还是继续说道: “纳哈出,大汗应该还有印象吧? 就是杀了杜度旗主家包衣的那个白牙剌兵。 就是他,今天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以纳哈出那样的武勇,竟然都没能撑到后续的死士上城。可见明军城头的防守实力了! 镶白旗的教训,还请大汗明鉴。” 佟养性所属的镶白旗已经完全打残了,再没有上阵的希望了。这让佟养性比其他任何人对宁远的防御,都有发言权。 随着佟养性的说法,众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心中却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打仗,众将不怕。 但让他们打这种看不到收获的仗,他们可就不情愿了。 现在的后金各旗,谁也不愿平白的损耗自己的实力。 按佟养性所说,宁远如此难打,老汗还会坚持打吗? 众将以一种期盼的眼神望向努尔哈赤。 看到后金众将的表情,努尔哈赤在心中叹息一声。 后金众将的锐气比起当年刚立国的时候,真是差的远了。 那时就算面对更为强大的明军,众将也不曾有过这种表情啊! 不过,佟养性说的也对,不解决这些问题,宁远只怕真的很难拿下。 努尔哈赤陷入了沉思之中。 宁远城中 “道台,我只需500人,只需500人就行。” 满桂满含希望的望着袁崇焕。 可惜,满心热情的满桂,等到的却只是袁崇焕那冷冰冰的“不行”二字。 要是开战之前,准确的说,若是在看到纳哈出以前,500人的出击名额,看在满桂是宁远总兵的面子上,袁崇焕也就答应了。 可真正见识了女真鞑子的战力,袁崇焕现在完全不相信满桂能击溃那样的鞑子。 现在,在袁崇焕心中,明军的战力与女真鞑子就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在袁崇焕看来,拒绝满桂这是为满桂好,他是在挽救满桂的生命。 袁崇焕可不想满桂草率的出去送死,还坠了他宁远的士气。 面对袁崇焕的拒绝,满桂是真的失望了。 满桂实在想不明白,袁崇焕为什么会拒绝他。 他并不是要即刻出城去偷袭后金。满桂只是想调一支死士,预先做好出城的准备。 按满桂的判断,后金明天必定还会大举攻城。 宁远城墙将会受到很大的压力。 今天与后金攻防中,满桂发现,当后金躲在城根下的时候,城头明军对他们的各种攻击,效果都不是很理想。 只有最后施放的油火二连击效果不错。 可油火二连击,消耗的油实在太大了。 宁远储存的火油最多再用两次,就会全部告罄。 到那时该怎么办? 第二五六章:最后的准备(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准备的各种防御物资中,火油是最难储存的东西,存量也一直不够大。 所以,火油只能用在最为关键的时候。 想后金鞑子猬集在城根凿城时,若不使用火油,那就得用传统的器械。 例如滚木礌石、或者万人敌、狼牙拍什么的。 说实话,满桂还真不看好那些传统的守城家伙,缺陷都太大了。 先不提它们的攻击威力,单只它们的使用方式就让满桂不看好。 使用那些大家什,得需要多少士卒拥在城头才行啊! 效率实在太低了点。 在满桂看来,还是准备好一支精锐的骑兵死士。 关键时候突击城下一波,那比城头的效率高多了。还能有效的震慑敌方,牵扯敌方巨大的精力。 满桂自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守城办法。 而且,就算守城时用不到这支死士。可一旦后金再出现今天那种溃退的情况,用一只精锐骑兵去扩大一下战果,那岂不是更好! 这么合理的请求,袁崇焕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满桂心中实在是郁闷极了。 守城,哪有一步不出门闷守的。 那还不如干脆把城门堵上呢! “祖将军,我们是否需要把城门堵上?” 正在生闷气的满桂,竟然真的听到了袁崇焕关于堵门的询问声。 什么,还真要堵城门? 满桂大惊失色。 “袁道台,这城门那是万万不能堵上啊! 一旦城门堵上,后金鞑子就再不会畏惧我部开门突袭,他们就能不留余力的进攻城墙了。 要是到了危急关头,我们就连开门突袭,这唯一反制的手段都没有了。也就只能被动挨打到底了。” 满桂心急的大声叫嚷着,边喊边向祖大寿不停的使眼色。 这个蛮子,还是念念不忘开城出击。 听到满桂的叫嚷,袁崇焕有些厌恶的快速撇了满桂一眼,又迅速收回眼光,只把目光紧紧的盯在祖大寿身上。 面对袁崇焕的质询和满桂的眼神,祖大寿思索片刻,才慎重的做出回答。 “道台,我们可以备好堵门的麻包等材料,做好堵门的准备。 若是后金鞑子攻打城门太紧,危急时我们就把门堵上。若后金不攻城门,我们也没必要自缚一臂。 留着城门吓唬一下鞑子也好。” 对祖大寿的回答,袁崇焕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是老实持重的意见,哪像满桂老想着出击、出击、再出击的,根本就不顾双方实际战力上的差距。 我们能打得过鞑子吗? 真是岂有此理。 在见识过女真鞑子的悍勇后,袁崇焕现在看祖大寿是越来越顺眼了。 不理满桂,袁崇焕直接向祖大寿安排道:“那就有劳祖将军筹备堵门所需的各种物资,随时做好堵门的准备。” 听到袁崇焕如此布置,祖大寿一脸尴尬的看向满桂。 按宁远城内划分的防区,这西城应该是副将左辅的防区。 左辅现在在城头坐镇没来议事,那这个差事也该由负责提督全城的满桂来安排。 说什么也不该由负责南城的、他祖大寿来操办啊? 听到袁崇焕越级安排,满桂闷哼了一声,干脆不再开口说话。 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 “是。” 压抑的气氛中,祖大寿顾忌着袁崇焕的面子,他也只好先答应下来再说。 宁远城外 努尔哈赤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传令,叫匠作营连夜打造冲车,去给我撞开宁远的城门。”努尔哈赤恶狠狠的叫道。 看到佟养性还想劝谏,努尔哈赤一摆手大声直接发令。 “今夜,调尼堪去连夜填埋各段壕沟,务必把左右炮台前的壕沟填平。 明日正红旗攻击左侧炮台,正蓝旗攻击右侧炮台。 镶白旗守营。 镶红旗配合两黄旗随本汗直接攻击宁远的城墙和城门。” 努尔哈赤双眼冒火怒盯着帐中众将,口中发出大声的怒吼:“本汗倒要看看,我大金八旗是不是已经衰弱到连座小城都拿不下来了。” 看看噤若寒蝉的众将,努尔哈赤又放缓声音:“明日,各军弓手先选倒钩箭攻击。箭尾绑上绳索,给我先拆了他们的防具。 明日,神射也无需再等待时机,都给我用重箭直接破坏他们的防具。区区3丈多高的城头,一点木头架子,能顶住我们十二力硬弓几箭。 总而言之,各军攻城时皆以破坏宁远防具为先。 本汗倒要看看,没了防具,明军还能在我们的箭雨下,支撑多久。 还有,填完壕沟,就把尼堪也给本汗拉上去。叫他们用火枪去和城头对射。不会用火枪的就去凿城,就去爬城。 告诉尼堪,只要拿下宁远,他们全家抬旗。 老子就不信,我十几万八旗将士,会拿不下这小小的宁远!” 面对怒气勃发的努尔哈赤,后金众将也只能大声应是。 夜色中,宁远城内外双方都开始了各自的准备。 “什么声音?” 夜色下,城头的明军听到城外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在领队军官的指挥下,数支燃烧的火箭远远的射了出去。 暗淡的火光下,城下影影绰绰的黑影映入明军眼帘。 “敌袭!” 尖利的警报声传遍整个城头。 黑暗中,宁远城头的大炮开始不停的轰鸣。 听到炮响,满桂匆匆赶到城头。 “怎么回事?” 一见到值守城头的西城主将左辅,满桂迎头问道。 “似乎是后金想要趁夜偷袭?”左辅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似乎?”满桂皱起了眉头。 “儿郎们只看到城下来了不少人,可他们却还没有靠近城墙。”左辅脸上也全是迷惑的神色。 夜色太深,看不太清楚啊。 “来人,多来几个人,多放几只火箭看看?”满桂大声叫道。 城头明军集结了20几个强弓手,又特意在弓手箭头上多绑上一大团沁满火油的棉纱。 看准备妥当,在整齐的号令中,这20几只特制的火箭远远的飞了出去。 火光下,蚁群似的后金尼堪出现在城下不太远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满桂指着黑影出没的地方问道。 划空而过的火光下,满桂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影在快速往返,却看不清他们具体在干什么。 “那边,那是壕沟的位置!”左辅仔细分辨了那大致的地域,忍不住惊呼。 “后金是在填壕!” 准备苦战吧! 话没说出口,满桂与左辅相视苦笑,眼中全都是这个意思。 后金连夜填埋壕沟,那明天肯定会发动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夜色突然变得光亮了许多。 城下的尼堪也能看出模糊的轮廓了。 满桂和左辅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就见一轮残缺的月亮,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天空。 明天看来会是个不错的天气啊! 第二五七章:骑兵攻城(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亮了 宁远城头断断续续响了一夜的炮声,彻底停了下来。 天地间显得格外的寂静。 宁远城外的寂静并没能保持多久,就被呜呜的牛角号声所打碎。 后金大营似一个巨大的怪兽,再次将一队队八旗士卒经营寨大门,吐到疆场之上。 听到后金大营的动静,宁远明军也走上城头开始严阵以待。 随着大纛移动,努尔哈赤出现在后金阵前。 努尔哈赤手搭凉棚,仔细观看阵前的地形。 当看到左面炮台前一段壕沟还明显低于地面时,努尔哈赤冷着脸扭头吩咐了几句。 一骑快马应声飞去。 不多时,7、8个八旗士卒就被押出阵列,直接斩杀在阵前。被斩杀的,都是昨夜负责监督尼堪填沟的八旗士卒。 此次死的可不是尼堪,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八旗正卒。 完不成任务,八旗正卒也得死! 努尔哈赤是在以这种方式,传递他不容更改的意志。 那就是,不惜一切,攻取宁远! 斩杀八旗正卒后,努尔哈赤连话都懒得说,他挥了挥手,大队的尼堪就再次出阵,呐喊着向宁远城冲去。 战争再次拉开了帷幕。 看到尼堪军乌压压的冲向城下,城头的明军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悲凉。 战斗了这么久,宁远明军现在也能明确分清后金八旗间的区别了。 现在冲城的这些士卒,看他们的服饰,就能清楚的分出,他们并不属于后金八旗中的任何一旗。 他们其实和宁远城头的明军一样,他们也是汉人。 他们是后金治下的辽东汉人。 是经过努尔哈赤大屠杀后,幸存下来的辽东汉人。 他们现在被后金称作尼堪,也就是汉人奴隶的意思。 这些冲城的尼堪,其实就是后金的军奴。 现在,宁远明军亲眼见到他们的同胞,在后金享受的是什么待遇。 简而言之,那就是炮灰,一文都不值的炮灰。 几天来,宁远明军看的很清楚。宁远的护城壕沟,几乎就是靠汉奴的尸体填平的。 明军就没看到鞑子用八旗正卒的尸体去填壕沟。 尼堪,就没被后金鞑子当做是人。 为了不为奴,也为了不填沟。 宁远明军手中的大炮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只可惜,面对大炮,首当其冲的,却依然还是同为汉人的后金尼堪军。 蜂拥而至尼堪军,一边冒着炮火填埋残存的壕沟,一边向宁远城头乱糟糟的发射着火枪。 看到城下城上两伙汉人在拼死的对射,努尔哈赤嘴角抖动,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努尔哈赤从没想过靠尼堪拿下宁远城。尼堪只不过是他消耗宁远防御物资的炮灰而已。 尼堪在努尔哈赤眼中的用途,也仅此而已。 再次看看城下的地形,挥挥手,努尔哈赤身后快速飞出几骑,飞速向城下冲去。 冲出的这几个士卒都是白牙剌兵,骑术明显都非常精湛。他们娴熟的操控着战马,沿着尼堪们填埋好的壕沟迅速跑了一圈。 看到白牙剌兵举起了手,努尔哈赤一挥手,牛角号声呜呜的响了起来。 听到号声,阵前还在对射的尼堪军,突然似发疯一样,不顾死活的疯狂向宁远城下冲去。 他们完全不顾城头倾泄下来的火力。 这些可悲的尼堪,努尔哈赤甚至什么护具都没有给他们配备,连御寒的棉袄他们都没有一件。 冲到城下,完全暴露在城头火力下的尼堪,被明军的虎蹲炮成片成片的不停打倒。 虎蹲炮,近距离面对这种无甲的存在,就是收割生命的最佳利器。 片刻后,城头明军就明白了尼堪军为什么会发疯。 随着牛角号声,震天的马蹄声响起,后金大队的骑兵朝宁远城直冲了过来。 再次揉了揉眼睛,满桂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骑兵攻城? 努尔哈赤疯了吗? 不过,不管老奴是不是真发疯。满桂都发现,这绝对是打击后金骑兵最好的机会。 令旗招展下,满桂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城头明军除留下虎蹲炮对付城根处的尼堪军,其余火力,甚至包括鸟铳全都对准骑兵冲锋的路线,把城外打成了一片钢铁火雨。 然而,后金的骑兵进攻发起的十分突然。相比而言,城头明军的反应明显有些慢了,各种火炮也只扫中了骑兵的尾巴。 眼看着后金大队的骑兵冲近了城下,满桂心中十分懊丧。 面对骑兵突然发起的冲击,满桂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就该再晚一点发令才对。 骑兵是冲不上城头的。 就算骑兵跑的再快,面对坚城也肯定是要横向回旋的。 若是等这些骑兵开始横向奔跑时再开炮,一定能打倒更多的骑兵。 可惜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在满桂惋惜的眼神中,近城的骑兵开始了横向跑动。 骑兵边跑边开始向城头放箭。 骑兵们射出的都是倒钩箭,箭尾绑着细绳。 当箭只射上城头后,每个骑兵都会顺手拉动细绳,借助马力来拉拽城头的防具。 看到这种场面,满桂更是懊悔他开炮的指令下的太早了。 明显减速了的骑兵,是多好的靶子啊! 就在满桂的懊悔中,炮声却忽然再次响起。 听到炮声,满桂好一阵惊讶。 原来,数门提前攻击过尼堪军的大佛郎机炮才刚刚装好,恰好赶在此时打了出去。 别看数量较少,可这几门大佛郎机对后金骑兵造成的伤害,一点也不比前面明军的齐射小。 看到明军的火炮再次打响,努尔哈赤急忙吹号召回他的精锐骑兵。 悍然使用骑兵,努尔哈赤其实赌的就是明军的心理。 努尔哈赤算定,明军面对骑兵的冲锋必定会旧态复萌,忍不住胡乱开火。只要明军胡乱开火,那对骑兵就不会造成过大的损伤。 结果,努尔哈赤真的赌赢了。 只是努尔哈赤没想到,宁远明军竟然能打出前后相差不大的齐射。要不是对骑兵速度判断有误,后金骑兵只怕就要损失惨重了。 明军的这一下齐射,可把努尔哈赤吓了一大跳。 后金骑兵短暂的冲击中,被明军齐射打倒的骑兵数量,已经让努尔哈赤感到了心痛。 当看到明军的火炮又能再次发射,努尔哈赤可不敢再赌。 万一明军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再次齐射,那骑兵要承受的损失,努尔哈赤可就难以接受了。 不过,努尔哈赤的骑兵冒险确实收到了奇效。 宁远城头的防具,在骑兵的倒钩箭下,明显被损坏了不少。 原本连绵成一条线的防具带,出现了大量的断点和裂痕。 城头明军原本整齐的防御线,也变得有些参差不齐。 看看城头变的参差不齐的防具,努尔哈赤满意的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 第二五八章:以攻换攻(求订阅、推荐、收藏) 号角声中,后金按事先的计划,正红旗和正蓝旗率先向宁远城两侧的炮台逼去。 代善和莽古尔泰将率先发动进攻,他们哪怕拿不下炮台,也必须要牵制住炮台的力量才行。 知道努尔哈赤在亲自督阵,代善和莽古尔泰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红旗和正蓝旗的步卒,直接就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依靠云梯开始向炮台发起猛烈的进攻。 看到正红旗和正蓝旗已经牵制住左右的炮台,努尔哈赤亲率两黄和镶红三旗从中路压了上来。 在中路,后金依然是以大量尼堪为先导,镶红旗和两黄旗压后开始发动进攻。 努尔哈赤前面用尼堪那乱糟糟的突击,来吸引明军的火力。 压后的两黄旗和镶红旗八旗正卒,却都在盾车的掩护下,全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缓缓的向宁远城墙压了过去。 这一波,努尔哈赤就直接投入了过半的八旗主力。 他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拿下宁远。 看到城头的防具,大量出现参差不齐的缺口。 满桂心中一个激灵。 老奴这次是真的要拼命了。 老奴竟然宁肯精锐骑兵受损,也要先破坏这城头的防具。 只从这个战术动作,就能看出老奴攻取宁远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了。 果然,当骑兵撤出战场后,后金鞑子的主力就在号角声中,缓缓动了起来。 在号角声中,厚重的鞑子兵阵先是分出两支触角明确指向两侧炮台,随后全军都向宁远城压了过来。 后金那如海般的兵阵,带着如山一样的压力,向宁远重重的砸了过来。 看着这样规模的鞑子军阵,满桂的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 对,就是这样! 这才是满桂梦寐以求的大场面。 这才是打仗。 仔细观察了鞑子军阵片刻,确信鞑子并没有任何高大的重型攻城器械。满桂满意的点点头。 城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满桂向城头左右看了看,他赫然发现左右明军的脸上,都有着那么几分不自然。 是我军的气势被鞑子压住了吗? 看看凝重如山的鞑子军阵,满桂轻挥一下手中的令旗,发出重炮准备的命令。 面对身边有些不自然的明军,满桂大声的叫道: “看到了吗,我们打垮了小的,老奴终于亲自出来了。” 一边大声叫喊,满桂一边示意身边的亲卫帮他传话。 亲卫看懂了满桂的手势,也跟着大声复述了起来。 “老奴想进宁远,还想不封刀? 呸,别做梦了。 鞑子小的来不行,老的来一样也不成。 儿郎们,看我们折了老奴的刀,再崩掉老奴的牙。” 满桂的叫声随着亲卫的喊话,传遍了宁远城头。 不知是那个明军也跟着叫了起来。 “怕个球,折了老奴的刀,再掰了他的牙!” 一时间,城头明军都跟着叫了起来。 “折他刀,掰他的牙!” 看明军气势起来了,满桂边大声叫喊,边重重的挥下手中的令旗。 “折了他的刀,掰了他的牙!” 在城头明军齐声大叫中,明军的红衣大炮朝缓缓前压的后金本阵,打出开战以来,最整齐的一次齐射。 众目睽睽之下,后金本阵被犁开数道口子,残肢断臂四散蹦飞。 后金军阵所带来如山压力瞬间崩塌。 “牙掉了!” 看整齐的后金军阵出现明显的破口,城头明军中传出一个怪腔怪调声音。 明军顿时哄堂大笑。 炮声中,隐隐听到城头传来的嘲讽的声音,努尔哈赤气的差点吐血。 但明军那嘲讽的笑声,却又无情的提醒努尔哈赤,他以往惯用的以势压人已经对宁远明军彻底无用了。 强压下怒火,努尔哈赤挥挥手,号角声起了变化。 八旗军随着号角声做出改变。 一队队士卒扛起云梯向着城下急速冲去,弓箭手也在盾车的掩护下,开始依盾车列阵向城头放箭。 后金做出的一切行动,除了人多了不少,几乎与昨天的表现一般无二。 但满桂敏锐的从后金鞑子的行动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后金鞑子不可能不吸取教训,不做任何调整,鞑子想要干什么? 答案,满桂马上就找到了。 后金鞑子看似一般无二的举动,他们针对的目标却与昨天完全不同。 后金鞑子现在的目标,赫然都是宁远城头的防具。 后金鞑子竟然像疯了一样,把所有的攻击都指向了宁远城头的防具。 重箭、火枪甚至云梯上的鞑子也甩出了各种钩锁,鞑子的所有攻击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破坏宁远城头的防具。 看着城头的防具在后金疾风暴雨般的打击下,木屑纷飞、摇摇欲坠。 满桂忽然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想法。 老奴是想先打破宁远城头的防具,再依靠优势的弓箭手,增强对城头的打击力度,来掩护步卒爬城。 老奴的想法很简单,也正因为简单,所以满桂根本没有办法破解。 宁远城头防具的用途,就是为了吸收敌人的攻击,为明军提供有效的防御。 老奴猛烈攻击防具,满桂总不能再用人去掩护防具吧? 那不正中了老奴的下怀。 后金鞑子如此力度的强攻下,满桂也没法安排人去维修防具。如此猛烈的箭雨中,谁去只怕都是送命的结果。 更何况,就算维修也不可能马上修的好。 破坏总是比建设要更容易些。 老奴,既然你主攻防具,那我就攻你的人。 咱们看谁先顶不住。 现在不就到了以攻换攻的最好时候吗! 咬了咬牙,满桂令旗一挥,城头明军火力全开,向后金弓手砸了过去。 来吧,老奴。 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拿防具换你的弓手,看咱们谁先换不起。 满桂一边安排明军的盾牌手随时准备补位,一边咬牙想到。 看到麾下的弓箭手在明军炮火中不断倒下,努尔哈赤的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都多少年没有碰到如此的恶仗了。 上次好像还是在浑河打那支明军精锐的时候吧! 不行,现在可不是回忆的时候。 努尔哈赤摇摇头,强行把思绪拉了回来。 看清阵前弓箭手倒下的速度,努尔哈赤皱紧了眉头。 不能这样硬换,这样太不合算了。必须得分散一下明军的火力才行。 努尔哈赤挥手间,号角发出命令,一支以尼堪为主的八旗军,向宁远城门的方向开始移动。 攻城门,努尔哈赤放出了隐藏许久的手段。 第二五九章:疯狂的八旗(求订阅、推荐、收藏) 后金军阵中,新分出的这一队移动非常缓慢的后金鞑子,迅速引起了宁远城头明军的注意。 这队后金鞑子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数辆移动特别缓慢的冲车。 也正是这些冲车,严重拖慢了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 从冲车那特别的造型,和队伍的行进方向,让明军一眼就看出这队后金鞑子的目标是什么。 这队后金鞑子明显是要去冲撞宁远的城门。 看到这支队伍,满桂无奈的从攻击后金弓箭手的火炮中,抽调出数门重型火炮开始攻击冲车。 当面对这种单体目标时,明军火炮命中率低的缺点完全暴露无遗。 轰轰烈烈的火炮,把推车的后金尼堪打死不少,可始终没有炮弹直接击中那些可恶的冲车。 眼见可恶的冲车距城门越来越近,满桂不得不抽调更多的火炮围攻这组后金车队。 趁着冲车吸引了明军火力之际,后金弓箭手以最疯狂的姿态全力破坏宁远城头的防具。 当后金的强弓手以不惜体力的方式,疯狂的发射重箭,并以直射的方式直接射击防具时;木屑纷飞的宁远城头防具终于顶不住了。 随着吱吱呀呀的断裂声,原本就有些参差不齐的防具,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断裂。这甚至导致许多探出城头的马面,也随之出现了危险的倾斜。 宁远城头终于暴露在后金八旗面前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明军火炮的集中攻击,后金坚持到最后的那辆冲车,也终于被一枚红衣大炮的炮弹击中,完全彻底的散了架。 后金冲车危险排除。 面对重型火炮,冲车这种移动缓慢的攻城器械,已经很难再发挥它的作用了。 城上城下,双方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到了双方真正对决的时候。 看到宁远城头防具彻底断裂,后金总攻的号角彻底吹响。 努尔哈赤抢先换上早就准备好的,一组体力完好的弓手,率先向城头发出了第一波打击。 长箭如雨,带着努尔哈赤和后金八旗的巨大希望,向宁远明军飞速射去。 看到防具彻底断裂,满桂知道,宁远最大的考验来了。 能否在后金鞑子的箭雨中支撑下来,将决定宁远最终的命运。 “盾牌,上前。” 伴随着明军军官的嘶吼声,明军将大量的盾牌举过头顶。 从这一刻起,明军盾牌手将靠他们自己肉体,为他们的同袍撑起一道简陋的防御阵线。 宁远防具的断裂脱落,就像为后金八旗打了一支强效的强心针。 在努尔哈赤总攻的号角下,后金八旗进入最疯狂的进攻节奏。 宁远攻防也随之进入了最疯狂的时段。 箭雨泼洒中,后金的号角疯狂的呜呜作响。 后金八旗士卒似疯子一样,开始拼命向城头冲去。 云梯数量不足,没关系。 后金竟然开始使用最简易的钩锁,进行爬城。 后金弓箭手在盾车有限的掩护下,不停的向城头倾泄着箭雨。 后金重甲死士也以无所畏惧的姿态,从云梯向城头拼命爬去。 后金皮甲轻步兵更是疯狂的借助爬城索,用绳索拼命的向城头爬去。 一时间,宁远城墙上黑压压的,一群一群、一串一串全是爬城的人群。 疯狂的后金八旗坚信,在老汗的指挥下,只要老汗吹响了总攻的号角,敌人总会在他们的攻击面前,坚持不住率先溃退的。 他们只需要要多坚持一下就好! 在八旗正卒疯狂气息的带动下,尼堪们也在疯狂的向城头的同胞开枪。 负责凿城的尼堪,更是不惜体力的、疯狂的挥舞斧头和泥镐,把坚硬的城砖一点点打碎挖出。并进一步开始开凿宁远那夯筑结实的城墙本体。 面对后金疯狂的攻击,城头明军有些慌了手脚。 城头的明军,没想到后金鞑子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如此的狂暴。 当大量的箭雨从破裂的防具处射入,钉的明军盾牌当当作响时; 当大量箭只上附带的冲击力,冲的盾牌突突乱颤时; 持盾防御的明军盾牌手,甚至不得不把全身都顶在盾牌上,借助全身的力量来稳住盾牌。 但面对后金的强弓重箭,明军的盾牌手还是不住的有人,被射穿盾牌的箭只所伤,甚至连他们的盾牌,也有承受不住这种狂暴的打击,直接破裂开来。 城头盾牌掩护下的明军,也不停的被盾牌缝隙中射入的羽箭所伤。 短短的几息时间,城头明军的伤亡,已经远远超过了昨日的一整天。 如此威力的箭雨,这才是后金赖以致胜的看家本领。 突然骤增的伤亡,让城头明军明显显得有些慌乱。 “擂鼓!” 看到明军出现意料之中的慌乱,早有准备的满桂,大声的发出怒吼。 这就是宁远明军真正的劫。 不过此劫,不经过血的洗礼,宁远明军怎么能成为真正的军队。 当隆隆的鼓声响起,城头明军精神一振。 有鼓声,就证明长官还没有跑; 有鼓声,就证明同袍也还在努力奋战; 有鼓声,就证明宁远城还没有被攻陷; 天还没有塌! 伴随着鼓声,明军的督战队也迅速加入战场。 慌乱逃跑的兵卒被督战队迅速诛杀,人头也被挑起示众。 双管齐下,明军的慌乱,在满桂的铁腕下迅速平息。 恢复镇静的明军才惊讶的发现,除了箭雨,后金鞑子还没攻上城头呢! 大家怕个球! 恢复镇静的明军,又开始了昨天一样的有序运作。 除了箭雨中增多的一点伤亡,明军表现的依然如昨天一样有序。 看到明军恢复了秩序,满桂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了,只要明军不乱,后金单凭这点手段,是绝攻不破宁远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任凭后金八旗任何疯狂的攻击,宁远依旧巍然不动。 后金八旗慢慢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无论他们多么的疯狂,可他们始终还是攻不上宁远的城头。 云梯一架架竖起,又被一架架的推倒,甚至有的云梯已经被巨大的力量直接从中折断。 爬城索一根根抛上城头,又被一根根的斩断。即便爬城索的最前端,后金已经使用了铁链。 后金的弓手,每人也已经射出了30支以上的羽箭,他们的臂膀已经酸软无力,无法再次开弓。 可预想中,对手的崩溃却还是迟迟不来。 后金八旗对努尔哈赤战无不胜的迷信,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已经悄然破灭。 望着如山般高不可摧的宁远城,八旗士卒的士气慢慢低落了下去。 怎么办? 敏锐的感觉到八旗士卒的颓势,努尔哈赤心中有些悲凉。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的纵横辽东几十年,百战百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八旗劲旅,怎么会连小小的宁远都拿不下来! 努尔哈赤相信,只要再加一把力,冲上宁远城头,明军就一定会崩溃。 心中一再的发狠,努尔哈赤就格外感觉城下的八旗兵不够尽力,给宁远城头的压力还不够强。 “吹号,传令,全军压上。”努尔哈赤咬牙说道。 第二六O章:炮轰努尔哈赤(求订阅、推荐、收藏) 呜呜呜的牛角号声,这次响的格外着急。 随之就是后金本阵随着努尔哈赤的大纛,慢慢压向宁远城。 被号声催促,后金已经有些低落的攻势再次振奋起来。 敏感的感受到后金气势的涨落,满桂脸上露出了笑容。 后金输了! 后金输定了! 后金的士气已坠,就算老奴再次催逼,后金鞑子顶多也就是再回光返照一下。 正面对抗至今,虽然伤亡较昨日大了不少,可明军依旧还是士气高昂,没有丝毫溃散的样子,再顶后金一段时间应该没有丝毫的问题。 对这一点,满桂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 更何况,明军的油火二连击至今还并未派上用场。 明军还有底牌未动,怕什么! 当远远看到后金代表努尔哈赤身份的大纛,不住的前移。满桂的心,忍不住开始蹦蹦乱跳起来。 总算等到你了。 满桂拿起一只特殊的令旗挥舞了起来。 看到这只令旗,宁远明军的红衣大炮和大佛郎机炮,全都诡异的不再轰鸣。 所有宁远重炮进入了待机状态。 城下 在努尔哈赤前压的威逼下,后金八旗奋起余勇,再次向宁远城头发动最后的冲击。 可惜,宁远城就像海岸边耸立的礁石,无论后金掀起多大的海浪,宁远城依旧在海浪中屹立不倒。 城头屡攻不下,明军迟迟不见丝毫崩溃的迹象。 眼见同伴在明军的炮火中不断的倒下,即便有努尔哈赤在身后亲自督战,后金八旗的锐气还是慢慢的再次消散。 再次从倾倒的云梯上跳下,浑身脏污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阿济格也终于失去了再次冲击的欲望。 高高的宁远城头,这一刻变得那么遥远,似乎阿济格一辈子都到不了哪里。 三次冲击城头无果,对年少气盛、自命武勇的阿济格打击非常大。 阿济格怎么也想不到,八旗口中胆小懦弱,一冲就散的明猪竟然会这么坚韧、这么难打。 在阿济格的感受中,宁远城头的明军和八旗老卒口中的明猪,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生物。 在锦右遇到的那些明军,才像是八旗老卒口中的明猪。 而宁远的明军,恐怕才是大明真正的明军。 整了整摔歪的头盔,阿济格发现周围的军卒情绪非常不对劲。 军卒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往冲阵时的狂热。他们的喊杀声,听着也更多像是在应付一般。 甚至阿济格还从有的军卒脸上看到了畏惧。 这些可是两黄旗的正卒啊! 他们都出现畏战的情绪了? 阿济格感觉非常的不好。 军卒出现这种情绪,那可是军阵崩溃的先兆。 这个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把军卒撤下去,重新修整整编。 这些战场经验还是努尔哈赤亲口传授给阿济格的。 “父汗这是还没发觉吗?” 看到军卒情绪如此不对,阿济格心中猛地一惊。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父汗去!”阿济格抬头寻找努尔哈赤的大纛。 大纛很好找,军阵中阿济格一眼就看到了大纛。 努尔哈赤那高耸的大纛非常显眼,竟然就在离阿济格不太远的地方高高飘扬着。 不知什么时候,努尔哈赤的大纛,已经压到了宁远被填平的护城壕沟一线。 城头上,满桂紧紧盯着努尔哈赤的大纛,口中不停的念叨:“再近点,再近点。” 宁远城头所有的重炮,全都瞄向努尔哈赤的大纛所在。 所有重炮手都在等候满桂的命令。 明军要对后金进行一炮斩首! 大纛下,努尔哈赤心情烦躁异常。 前压的越近,城下军卒的表情,努尔哈赤就看的越清楚,喊杀声他也就听得越清晰。 看的越清楚,听得越清晰,努尔哈赤就越烦躁。 几十年的征战,努尔哈赤对战场上的一切表现都了如指掌。 军卒的任何表现,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和双耳。 努尔哈赤已经清晰的判断出来,八旗士卒已经疲了,现在应该撤兵了。 可明明已经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可努尔哈赤却就是发不出撤退的指令。 似乎这个撤退指令重若万斤,他的舌头都负担不起一样。 这种别扭的感觉让努尔哈赤烦躁异常。 远远的看到阿济格再次冲击失利,努尔哈赤更感觉愤怒。 这才几年,连两黄旗也没了斗志吗? 明军这还没向城根下发射重炮呢? 要是发射了重炮,…… 不对,努尔哈赤忽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重炮! 明军的重炮好像很久都没有再响了。 “撤!” 似乎都没有经过大脑,努尔哈赤拨马就向后方跑去。 努尔哈赤人马都窜出好几步了,他撤军的声音才传遍大纛周围。 大纛在后金士卒的控制下,开始艰难的掉头,随之后金撤军的号角开始响彻空中。 看到正在前压的大纛忽然要掉头,满桂知道,他等不到最好的时机了。 “开炮!” 随着一声大吼,满桂将令旗重重挥下。 看到令旗落下,宁远城头各处重炮不约而同的发出怒吼。 虽然明军的射击还不够做到完全同步,但宁远炮手已经算是再次打出相当整齐的齐射了。 炮弹直直的向努尔哈赤的大纛区域轰击过去。 炮声一响,努尔哈赤更把马速催至最高,他恨不得瞬间飞离这个区域。 这一瞬间,努尔哈赤似乎听到了死神在向他狞笑。 征战数十年,努尔哈赤还从没感觉死神是离他如此之近。 惨叫声从身后不断传来,努尔哈赤根本不回头,他只是一个劲的催马飞奔,直至跑回后金大军的攻击发起线。 喘着粗气,勒住战马。 直跑到此处,感觉已脱离明军大炮的射程,努尔哈赤这才敢转身回望战场。 他的大纛区域已变成一片人间地狱。 数十枚炮弹以努尔哈赤的大纛为中心,散布在方圆二三十步的区域内,将跟随努尔哈赤的侍从和近卫,打的骨断筋折,死伤惨重。 可处于炮弹落点中心的大纛,却如有天助一般,竟然除了被弹起的各种碎片划破数道破口外,连倒都没有倒。 可惜啊,明军的重炮虽然打出了齐射,可实心炮弹的杀伤力,实在还是太小了一点。 侥幸逃生的努尔哈赤看到他的大纛竟然未倒,心中不由的喜出望外。 撤军的号声已经吹响,大纛不倒,八旗大军就能有序的退回。 看来老天还没有彻底抛弃大金。 努尔哈赤警惕的望着宁远城门处。 现在就怕宁远明军开城以精锐骑兵相攻击了。 要是此时遭到明军攻击,大金只怕要吃到一场大败仗了。 在努尔哈赤的召集下,后金的骑兵开始保持随时出击的姿态。 可出乎努尔哈赤的预料,宁远明军自始至终竟然没有开城出击。 侥幸啊! 满怀侥幸的努尔哈赤,收拢起撤下的八旗士卒,直接缩回了军营。 第二六一章:高潮退去(求订阅、推荐、收藏) 城头上,满桂眼巴巴的看着后金鞑子安然的撤下,又安安稳稳的缩回军营,满桂气得杀人的欲望都有了。 满桂已经看出,后金虽然有撤退的号声,但大纛的猝然受袭,让后金出现了很大的混乱。 城下后金鞑子的撤退,已经明显呈现了无序状态。 只要明军开城出击,哪怕只有200骑,也一定能将后金的秩序彻底打乱。 那时后金鞑子将变成彻底的溃败,明军将收获前所未有的一场大胜。 只是,眼看着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满桂却出不了城。 不是满桂不想开城出击,也不是袁崇焕再次阻拦他(满桂都准备抗命也要带自己的亲兵出城了),而是满桂根本就出不了城。 宁远的西城门,已经被麻包死死地堵住了。 当满桂在城头紧张的指挥火炮打击后金冲车时,袁崇焕看后金冲车迟迟没被击毁,他越过满桂,直接指挥明军将宁远西城门用麻包彻底的堵死了。 当努尔哈赤的大纛遭到明军重炮袭击,后金鞑子开始撤退时,袁崇焕心中也稍稍有些后悔。 要是他不堵死城门,此时开城进行短促出击,明军一定能有所斩获。 只要能及时收手,明军应该也不会被后金咬住。 明军出击的危险好像真的不大。 可惜,城门已被堵死,就算重新疏通,也来不及了。 不管满桂和袁崇焕是如何懊悔,宁远明军在城头上警惕的看着后金鞑子一路路撤下;又警惕的看着后金鞑子有些狼狈的撤回军营。 当明军警惕的看着城外只剩下一片战场残骸后,他们才忍不住开始欢呼起来。 胜利终于来了! 今天宁远的防御战可不比昨天。 在经历了大量伤亡的洗礼后,明军更能感受到胜利的来之不易,欢呼声也就更加的热烈和持久。 老奴亲临怎么着,不一样被我们打回去了吗? 宁远绝不会被攻破。 欢呼声中,宁远明军的信心已经变得坚不可摧。 当耳边响起明军迟来的欢呼时,满桂抛去了满心的懊丧,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不管怎样,宁远总算是打赢了。 而且还是十分顺利的就击败了老奴亲自指挥的攻势。 今天这一败,估计后金鞑子就很难再组织起新的攻势了。 接下来,就看后金鞑子什么时候退兵了! 宁远是真的守住了! 听到明军的欢呼,袁崇焕也抛开心中小小的懊悔,主动站到了城楼边缘,把自己展现在明军眼前。 看到袁崇焕一身戎装,手臂还被包扎起来,明军忍不住向这位能跟他们同生共死的文臣,致以最热烈的欢呼。 听着耳边传来的欢呼声,袁崇焕知道,从这一刻起,宁远明军才算真正的接受了他。 感受着宁远明军的军心士气,在看看城外的修罗地狱。袁崇焕知道,宁远这个坎他已经稳稳的迈过去了。 辽东巡抚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是指日可待。接下来就看后金什么时候退兵,和他怎么向京城写防御宁远的奏章了。 可惜啊! 想起炮击努尔哈赤大纛那一幕,袁崇焕就忍不住深深的叹息一声。 真是可惜。 可惜距离间隔的太远,又是在乱军之中,他也没看到是否击中了努尔哈赤。 不过,要是努尔哈赤真在大纛底下,至少也会受点伤吧? 要是真能击杀努尔哈赤就好了! 毙敌酋首,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要是真能拿到这个功劳,别说巡抚,就是总督都有可能。 甚至将来做到孙阁老的位子,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乱军中实在是看不清楚,要不然,…… 也许把信王送的那个什么望远镜带来城楼就好了。 那或许能看的清楚一些。 对没看清努尔哈赤生死感到真心懊悔的袁崇焕,这才想起朱由检送来的那支望远镜。 不过,到现在袁崇焕还没有发觉望远镜在军事上的真正用途,他还只是在为努尔哈赤的生死而烦心。 没办法,单只一个奇技淫巧,就蒙蔽了袁崇焕的心窍。让他只看到了望远镜新奇玩闹的一面,却忽略了望远镜巨大的军事用途。 当然,朱由检那藩王的身份,也是袁崇焕忽略了望远镜的一个重要因素。 假如朱由检是把望远镜交到了满桂手中,也许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就这样,被朱由检寄托了重望的望远镜,却与改写历史擦肩而过。 安全的撤回到营地,努尔哈赤侥幸的情绪慢慢消散,烦躁的情绪又慢慢占了上风。 怎么办? 怎么才能打下宁远? 努尔哈赤的脑中不断盘旋的依旧还是此事。 虽然嘴上不承认,其实努尔哈赤心中彻底明白,他已经真的老了。 正是因为他老了,努尔哈赤才格外接受不了失败这个现实。 在荒野中,老狼王是不能失败的,一旦失败就意味着王位不保。 而失去了王位,老狼王很快也就会失去他的生命。 这才是努尔哈赤最恐惧的地方。 其实,戎马一生的努尔哈赤非常清楚,宁远他已经打不下来了。 可打不下宁远,他该怎么办,努尔哈赤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女真八旗就像一个狼群,努尔哈赤这只老狼王必须带他们去抓到足够的猎物才行。 抓不到猎物,狼群就会离心,就会发生内讧。内讧厉害时,狼群就会选择更换狼王。 鉴于此种想法,努尔哈赤是决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对努尔哈赤来说,那就是一场难言的灾难。 努尔哈赤甚至都感觉,八旗士卒和众将可能都已经暗中谋划着,要背叛他了。 猎物在哪里呢? 努尔哈赤也陷入了迷茫。 攻城失利,后金营地内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气氛中。 宁远没能打下,老汗心情不佳,这后金众将都能理解。 但老汗迟迟没有发出明确的指令,却让后金众将心思都有些慌乱了。 大军坐顿坚城,到底是进还是退,总要有个说法啊! 这样耗着,可不是个好办法! 老汗,这是真的老了。 搜索遍宁远周围,努尔哈赤也没能找到可以攻打的目标。 宁远周边,要么就是需要绕过宁远攻击的前屯或中前所那些小城,要么就是隔海相望的觉华岛。 可这些地方,大金都不具备攻击的条件。 前屯和中前所那些小城,打了也没多少价值,还要冒绕过宁远的危险,太不值了。 觉华岛,是明军的粮储重地,倒是有足够的价值。可那宽阔的海面,让努尔哈赤只能是望而兴叹。 难道,我真的就要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努尔哈赤仰面长叹。 第二六二章:退兵的理由(求订阅、推荐、收藏) 后金八旗在努尔哈赤的犹豫中,在宁远城下又呆了两天。 直接攻城,努尔哈赤是放弃了。问题是想要野战歼敌,可任凭努尔哈赤如何派出小队引诱,人家宁远明军就是不出城。 两天的时间,除了八旗小队把城下战场清理了一遍外,后金大军是毫无收获。 闹到后来,宁远明军看到八旗小队只能做点收拾战场的杂活,甚至连炮都懒得开了。 宁远明军这种无视的态度,让努尔哈赤更是感到心灰意冷。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大帐中努尔哈赤疲惫的自语。 这还是努尔哈赤在心中第一次承认自己老了。 还是准备撤军吧。 努尔哈赤默默地想到。 后金军中的粮草储备,已经降到了一个值得警戒的水平,努尔哈赤已经不得不做退兵的准备了。 急骤的蹄声从大帐外传来,随即一个近卫就匆匆走了进来。 “大汗,盛京四贝勒急报!”近卫急匆匆的说道。 “叫他进来吧。”努尔哈赤有些懒洋洋的招呼。 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满头大汗的走进了努尔哈赤的大帐。 “贼子安敢欺我!” 大帐内传出努尔哈赤异常暴怒的声音。 天启五年十月二十四,后金八旗主力主动撤离宁远,返回盛京。 宁远大战彻底结束。 盛京 皇太极用略带怀疑的语气问道:“先生,这样一份急报能有用吗?” “有用。”范文程肯定的回答。 “若老汗攻击宁远顺利,这封急报不过就是贝勒爷一份正常的军情通报。至多让老汗笑贝勒爷有些谨慎过头罢了。 可要是宁远久攻不下,贝勒爷的这封急报,那就是老汗最好的撤军理由。老汗老了,咱们总要给他个妥善的台阶才好。” 面对皇太极的质疑,范文程解释的很详细。 听完范文程的解释,皇太极思索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大金的后方确实出了点小问题。 估计是听到了大金八旗主力出征的消息,什么跳梁小丑都跳了出来。 像什么皮岛的毛文龙,什么广鹿岛的沈有容,甚至还有草原的喀尔喀部蒙古,全都跑到大金境内来打秋风了。 虽然明知道他们很难对大金造成什么过大的破坏,可也着实叫人感到厌烦。 大金现在是八旗主力出征宁远,只剩皇太极的正白旗看家。 要以一旗之力看护大金这么大的地域,对手又是三家齐来,皇太极也确实感到有些捉襟见肘。 从这一点来说,那封急报也不算太夸大其词。 其实,在皇太极眼里,来扰的这几家,那不过就是一些穷极了眼的土匪而已。 就像毛文龙,说是大明的总兵,好像还算是大明最高级别的武将。他的部队也都算是有编制的大明正规官军。 可毛文龙的东江镇部队,那有一点正规军的样子。 他们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但凡毛文龙的部队过境,那从来都是寸草不生的结果。 那毛文龙的部队到处,见什么抢什么,甚至连人都抢。 大金凡是被毛文龙攻占过的地方,何处不是元气大伤,迟迟无法恢复。 而这个毛文龙的嗅觉还异常灵敏,大金的主力一动,他跑的比谁都快。 大金几次设计想围捕他,都被毛文龙轻松的滑了过去。 这毛文龙就是个最标准的积年老匪,依仗老巢皮岛在海上,那是肆无忌惮的到处骚扰大金。 而蒙古喀尔喀部,那更是一伙穷到极点的马匪。 他们依仗马匹优势,屡次骚扰大金的治下,见什么抢什么,连口铁锅都不放过。 喀尔喀部唯一比毛文龙部强一点的,就是他们不抢人。 总而言之,他们就全是些没见过东西的穷鬼。 几路骚扰的部队,唯一像个部队样的就只有沈有容的部队。 这支部队才算是真正的大明军队。 不过沈有容的部队拥有着大量的船只,他们能选择大金沿海的任何一处地点登陆。来去太快,大金对他是防不胜防。 幸好沈有容的部队陆战能力不强,也不敢太过深入大金的腹地,这才没对大金造成过大的伤害。 现在这三路部队一起拥了过来,皇太极也还真有几分头疼。 以他正白旗的力量,打那一路都没问题,但要是兵分三路,可就路路都有些力量不足了。 所以皇太极现在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去攻击那一路。 看到皇太极眉头微皱,范文程知道皇太极在为难些什么。他轻声的说道:“贝勒爷,咱们还是先防御为主。出击,您还是等到老汗的回话后,再做决定吧!” 心中微微一惊,皇太极忍不住想起发出战报时,范文程对他说过的话。 宁远,老汗若是没能打下来,那这些毛贼就还是留给老汗处理吧。 咱们总要给老汗一个撒气的地方啊! 范文程就这么笃定? 宁远难道真的会像范文程猜测的那样难打? 虽不太相信,但皇太极还是推迟了出兵的时间。 很快,皇太极就对自己按兵不动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庆幸。 骚扰后金的三路人马中,有一路人马竟然出现了皇太极从未想过的变化。 首先皇太极根本没想到,喀尔喀部竟然也会出兵来大金凑热闹。 要知道,整个天启五年的上半年,后金还在不断的出兵骚扰喀尔喀部。 在后金有计划的骚扰下,已经成功的逼迫喀尔喀部向草原深处进行了收缩。 按后金的计划,等今年冬天过去,缩回草原人困马乏的喀尔喀部,要是还不屈服,后金就要征发主力,去把喀尔喀部彻底击溃。 哪怕为此与蒙古发动全面的战争,后金也在所不惜。 皇太极没想到,被后金骚扰的,已经明显出现颓势的喀尔喀部,竟然会反过来出兵骚扰后金。 他们那来的这种勇气呢? 就算蒙古人不缺战斗的勇气,可喀尔喀部又哪来的出兵抢掠的粮草物资呢? 喀尔喀部就不怕在大金境内抢不到粮草,折了自己出兵的本钱? 贴近草原附近的那些尼堪有多穷,喀尔喀又不是不知道。 对这个问题皇太极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喀尔喀部还敢深入我大金腹地抢掠不成? 第二六三章:误判的皇太极(求订阅、推荐、收藏) 皇太极不知道,喀尔喀部出兵的底气,是来自朱由检的龙门商队。 在接到信王朱由检的批复后,老掌柜郑明彻底放开了操作的手脚。 郑明先是专门赶到朵颜部,用每年1000两银子的代价,从老花当手中租到了一块用于暂时安置奴隶的草原地盘。 随即老掌柜就开始传信扎鲁特部,正式开启了奴隶换粮的交易。 本对巴特尔所谈交易,有些半信半疑的扎鲁特部大长老格斯尔,接到老掌柜的传信,心中大喜。 在扎鲁特部急迫的要求下,第一波奴隶换粮的交易很快就告完成。 当扎鲁特部看到真换来了粮食,全族都是喜出望外。 只是,扎鲁特部全部的奴隶,加在一起也只有区区不到1000人。而其中汉奴更是只有几十个,实在是换不到太多的粮食。 就算加上巴特尔上次从龙门商队得到的粮食,扎鲁特部过冬的储备,也还差了一点。 这可怎么办? 面对部族从龙门商队用奴隶换回的粮食,聪慧的扎鲁特部大长老格斯尔,立即想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 格斯尔开始用粮食向喀尔喀其他四部收购奴隶。 饱受后金骚扰的喀尔喀其他四部,虽然日子过的比扎鲁特部要强些,可也还是比较窘迫的。 能用可能过不了冬的奴隶换些过冬的粮食,喀尔喀其他四部还是非常高兴的。 就这样,一条奴隶换粮的产业链,初步开始在草原形成。 等喀尔喀五部都拿到用奴隶换来的少量粮食时,整个喀尔喀部的心思就忍不住开始活络起来。 现在的草原上,粮食就是最硬的硬通货。 能换取粮食那为什么不多换取一些呢? 在喀尔喀五部集会时,扎鲁特部大长老格斯尔为喀尔喀五部算了一笔账。 要拿奴隶换粮食,很明显还是用汉奴的性价比最高啊。 一个汉奴能换10斤面(扎鲁特扣下2斤面),一个汉奴就顶6个不会说汉话的奴隶。 用奴隶换粮食,当然还是用汉奴最好。 喀尔喀五部虽然现有的汉奴并不太多,但他们却都知道哪里有大量的汉人。 说话间,格斯尔望向远方的眼神划过一丝狠戾。 顺着格斯尔望去方向,其他部族首领都恍然大悟。 格斯尔望向的方向,那是辽东的方向。 是后金统治下的辽东。 现在才是十月的天,又没有丝毫下雪的迹象,这不正是出猎的大好时机。 而且按喀尔喀部得到的确切消息,后金老奴竟然亲率八旗主力打大明去了。后金治下兵力空虚。 这岂不更是天赐的良机。 喀尔喀五部一商量,老奴骚扰了我们半年多,现在该轮到我们还回去了。 去骚扰下后金,既能趁此机会报复老奴一下,还能顺路抢点过冬的东西。 就算抢不到东西,大家只要多掳几个汉人回来,总能再换点粮食。 说什么大家也不亏不是! 要是不小心抢到后金几个粮仓,那大家可就赚大了。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计划。 既然消息中,后金八旗主力不在家,那喀尔喀五部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大家你出3000,我出5000,喀尔喀五部很快就凑齐了近两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就向后金治下扫荡了过去。 皇太极完全没想到,喀尔喀蒙古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 面对喀尔喀部的骚扰,皇太极依旧是按照往常蒙古人的习惯在计算,这导致皇太极对局面的判断出现了一点偏差。 原本皇太极最顾忌的,是皮岛毛文龙这一路明军。 因为毛文龙过处,寸草不生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若是放任不管,对后金的杀伤实在太大了。 至于喀尔喀部,往常也就是抢点东西罢了,相比毛文龙部杀伤力,那完全可不是一个等级。 所以,按皇太极原本的打算,他原准备以正白旗的主力,先去驱赶毛文龙部。只是因为范文程的劝谏,他的部队就晚出发几天。 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喀尔喀这一路竟然会出现了那么大的变化。 现在的喀尔喀部,竟然已大有向毛文龙部靠拢的架势。他们竟然也开始抢人了。 而做出了此种改变的喀尔喀部,可就比毛文龙部对后金造成的伤害更大了。 因为喀尔喀部士卒可都是有马的存在。 有马的、全都是骑兵的喀尔喀部,他们攻击辐射的范围,那是远远超过了毛文龙部的。 更何况因为误判,皇太极还把防御重心放到了毛文龙身上。 这导致喀尔喀部更是撒了欢般,很快就把后金贴近草原的大片地域,搜刮的干干净净。连人也大批的掳走,什么都没给后金留下。 接到具体的探报,皇太极大惊,他急忙安排正白旗主力先去驱赶喀尔喀部。 幸亏我正白旗主力还未动啊! 皇太极庆幸的想到。 要是正白旗主力已经出发去驱赶毛文龙了,那皇太极可就真的做蜡了。 现在后金的局面,到真是符合皇太极发给努尔哈赤的急报了。 还没等皇太极庆幸结束。 努尔哈赤的回复终于回来了。 天启五年十月二十六,皇太极接到努尔哈赤班师的消息。 与努尔哈赤撤军消息同时到来的,还有努尔哈赤的一个命令。 准备粮草,努尔哈赤要转攻草原喀尔喀部。 接到努尔哈赤撤军的消息,皇太极惊的张大了嘴。 老汗竟然真的没能打下宁远! 这下,他去驱赶喀尔喀部的正白旗主力,岂不是成了大军的前锋了。 看来他与范文程商议的招商计划,还真要马上实施才行。 大金的粮荒还真的要提前到来了。 面对这种局面,皇太极心中是说不出他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才好。 京城 造成辽东局势发生巨大变化的朱由检,却丝毫不知辽东的最新局势。 朱由检现在正兴高采烈的在长春宫中,向朱由校介绍他想出来的新东西。 “这就是你为你的小侄子设计的新东西?” 看着眼前的这些小零碎,朱由校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他封锁消息所导致的怨气,确实是没有那么容易消散啊! 文臣用不停的上书,来发泄他们的不满。 小五就拿这些小东西,来应付朕。 朱由校盯着朱由检那眉开眼笑的脸,心中却郁闷的暗自思度。 “唉,算了。谁叫是朕先对不住小五的,这也不能怨他。”朱由校在心中自行的开解着自己。 第二六四章:天启皇帝借钱(求订阅、推荐、收藏) 长春宫 没有发觉朱由校的心思,朱由检还在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副小手套向朱由校介绍。 “看到了吗,大哥。只要把这个小手套给小侄子套上,他就绝不会抓伤自己了。 看,再看这个。这是给小侄子的长棉袜子,你给套到他那小脚上,免得他着凉。这可是用纯棉线编制而成,绝对不会损伤他那柔嫩的皮肤。 还有这个,这小帽子很可爱吧? 小侄子戴上它,肯定就不会再被风吹到的。” 把手中的小零碎一样一样介绍完,朱由检才又献宝似得,从怀中拿出一件精致的小衣服放到小零碎中间。 “当当当当,看看,怎么样,大哥。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吧? 这可是你弟妹的手艺,还看得过眼吧?” 看到这件精致的连体小衣服,朱由校知道,他误会小五了。 小五也该已经没有怨气了。 小五搞得这套东西,费的脑筋恐怕一点也不会少。 不过,小五搞得还真都是小孩孩现在能用的东西。这还真是存心不想让朕占便宜呢! 看出朱由检的用心后,朱由校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到底还是自家的兄弟啊! 朱由校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解开对小五的心结后,朱由校猛然想起想起一事,一件魏忠贤苦苦哀求的事。 “小五,朕、朕……”朱由校期期艾艾的开口,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看着他期期艾艾的模样,朱由检都真心的替他着急。 搞什么?大哥又来这副模样,不就是想借钱嘛! 想借钱,明说就是了。 上次借钱造船,不就是弄的这副模样。 大哥可真不像个皇帝样。 朱由检暗自在心中对朱由校的表情不停的吐槽。 可想归想,但看着这样的大哥,朱由检却感到特别的安心。 虽然朱由校期期艾艾的,话都没有完全说出来,可朱由检还是很轻易就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 “大哥你想借多少钱?”朱由检看朱由校期期艾艾个没完,干脆直接开口问道。 被朱由检一问,朱由校反而松了一口气。 “60万。”朱由校干脆的说出了这个数字。 “多少?”朱由检怪叫一声,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上次才给了大哥8万两去造船,这才过了几个月啊,大哥竟然又要60万两。 我又不是开银…… 不对,虽然我现在确实是个开银行的,但大哥这也有点太黑了吧! 朱由检在心中发出强烈的吐槽。 暗自在心中运了运气,朱由检决定他绝不能掏这个钱。 60万,其实朱由检好好筹措一下也不是拿不出来。 但这次大哥要钱,距上次要钱造船,时间还没超过半年,数额又是如此巨大,朱由检怎么敢再痛快的拿出来。 他要是痛快的拿出60万,要是再过几天,朱由校要是再要个60万或者100万,那他该怎么办? 看小五反应剧烈,朱由校心中好生后悔。 这钱就不该跟小五开口。 朱由校不由想起魏忠贤那艰难万分的表情。 那还是在三天前。 “陛下,老奴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魏忠贤跪在天启皇帝朱由校面前,双眼通红,满脸都是憔悴的模样,似乎已经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陛下,还请您向信王殿下暂借一二,等秋税收了上来,老奴即刻还给信王殿下。” 看皇帝脸上还是很难决断的样子,魏忠贤伏地把头碰的当当作响。 “陛下,宁远此战事关重大。 若胜,那朝廷必须拿出大笔的银子作为犒军之赏。不然以后,谁还会为陛下尽心征战。 若败,那朝廷更是必须拿出大笔银子重整山海关的防务,以防老奴趁势攻击山海关。” 抬起头,魏忠贤脸上一副羞愧万分的表情。 “老奴该死,到现在也只筹措到10多万两银子,实在不足支付辽东军用啊!” 魏忠贤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再次叩头点地。 “伏请陛下,轻许龙诺,请信王殿下暂借一二,用于辽东周转。只需暂借数月,只要秋税入库,老奴即刻还给信王。” 听到魏忠贤那嘶哑颤抖的声音,朱由校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庞,可也能体会他羞愧难当的心情。 魏忠贤作为朝廷户部和内库的实际管理者,竟然还要请他这个皇帝开口向一位藩王借钱。 这也算是大明帝国跟个人借钱吧! 这堂堂的大明帝国竟然弄到要向个人借钱,他魏忠贤作为管理者怎能不羞愧,怎能不难当。 看着伏在那里的魏忠贤,朱由校的心不由的软了。 他知道魏忠贤确实已经尽力了,真的不能再苛求魏忠贤了。 辽东的军费本来就让朝廷有些捉襟见肘,可为了他皇帝的脸面,今年朝廷又开始了重修三大殿的工程。 这重修三大殿工程的上百万两银子一花,朝廷那里还有余钱。 这恰好又摊上辽东老奴又来攻打宁远,这新增的军费魏忠贤也确实难以筹措。 真是太难为魏大伴了。 算了,那朕就再丢一次面子,再找小五开次口。只希望小五真能拿得出钱来。 “还差多少?”朱由校拿定了主意,轻声问道。 “60万,只需60万两纹银即可。” 一听皇帝允诺,魏忠贤欣喜的马上报出所需的数字。 “60万两纹银。”朱由校的心急剧动摇起来。 小五只怕很难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吧! 朕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看看伏在哪里,渴求万分的魏忠贤,朱由校最终决定,他还是问问小五吧! 不过,朱由校发现,他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厚度。 事到临头,当当着小五面时,朱由校还是没能把借钱的话直接说出口。 还好,聪慧的小五猜出了他的想法。 其实,向小五再次借钱,朱由校心中是极度的不舒服。 今次借钱不同于上次借钱造船。 上次借钱,更多算是玩笑性质。 就像小五说他的产业,他这大哥都有股份一样。那8万其实是给小五一个名分。 毕竟珍运船是小五搞出来的,朱由校还打算把珍运船划到兄弟货栈中使用。 没有小五出资的名头,调船事情可不太好操作。 但有了小五出资的名头,朝廷用那些船,其实是相当于征用了小五的船。小五再拿回去使用也算正途。 这样也能堵住那些清流文臣的嘴。 可这次借钱却是截然不同。 第二六五章:借钱的用途(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朱由校心中,这次借钱确实是朝廷缺钱,是迫不得已真的向小五借钱。 这次借钱的性质,与前次借钱造船那可完全不一样。 朱由校身为大哥,又贵为天子,不能多照顾兄弟,反而要从兄弟哪儿借钱,这让朱由校感觉非常没面子。 更何况,这次所需的还是这么大的数目。 而且,离他上次借钱造船也没过多久,这连半年都还不够呢! 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再次向小五开口借钱,还是真真正正的借钱,这朱由校自己都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他这不是把朝廷的财政危机,转嫁到了小五身上吗? 小五这才多大啊! 就算小五再有商业方面的天赋,他这当大哥的也不能这么算计亲兄弟啊! 话刚一挑破,朱由校心中就已是极度的后悔。 “60万?大哥,这个数字实在有些太多了。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啊?”朱由检一脸为难的说道。 “大哥,你也知道,咱们钱庄里面是有钱。 可钱庄的钱都是别人寄存保管的。咱们要是挪用了,万一人家恰好此时提钱,拿不出钱来,咱们钱庄的声誉可就毁了。 钱庄的声誉要是毁了,以后可就再没人敢到咱们的钱庄存钱了。那咱们的钱庄可就完了。” 朱由检一脸诚恳的把钱庄的难处说了出来。 听朱由检说的在理,心中正极度后悔的朱由校不由的连连点头。 朕就知道,小五一下也拿出这么多钱来。 朱由校心中莫名轻松了几分。 亲耳听到朱由检说拿不出60万两银子,朱由校开始在心中默默的思索: 看来60万两确实是超出小五的能力了,朕还是在宫中开支上,再想想办法吧。 说来奇怪,当听到朱由检拿不出60万两银子,朱由校第一感觉并不是失望,他的心中反而是舒服了很多。 “大哥,你需要60万两银子做什么?”朱由检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哥难道是准备造“胜利号”了吗? 朱由检的心不由的砰砰乱跳。 要真是准备建造“胜利号”,那他是一定要想办法筹措到这笔钱。 “干什么?”朱由校长叹一声。 “这不都是让辽东老奴给闹得。要不是老奴去攻击宁远,朕那需要这么多钱来充当军费。” 几天来,这60万两军费已经闹得朱由校烦心至极。听到小五询问,他也就趁机倒倒自己的苦水。 “宁远?宁远不是还在打仗吗?大哥这就要给宁远送银子去?” 听朱由校是在为宁远准备银子,朱由检有些奇怪的问道。 “什么给宁远送银子?是准备给宁远善后用。”朱由校苦笑一声,随口向朱由检做着解释。 “要是能打赢老奴,这笔钱我们要拿来给宁远守军,作劳军、抚恤和发犒赏的费用。要是打输了……” 话说到这里,朱由校的声音低了下来。 “要是打输了,宁远就不需要这笔钱了。那这笔钱我们就必须要投到山海关,作为防御山海关的军费了。” 原来这是大哥在为宁远善后做的筹划。 虽然听明白了朱由校借钱的用途,可朱由检心中却升起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这魏忠贤控制的朝廷,连60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吗? 朱由检对此表示出深深的怀疑。 老魏在耍什么花招? 看提到宁远,朱由校的情绪不太高,朱由检大声叫道:“大哥,别担心,宁远这仗我们肯定会打赢的!” 眼珠转了转,朱由检开始琢磨:要真是为宁远善后筹备物资,那这次还真是个不错的机会呢。 “大哥,咱们去宁远劳军和发犒赏,是直接发银子,还是发物资。”朱由检笑嘻嘻的问道。 朱由检在问话中,直接就把宁远失败的选项抹掉了。 老奴能攻破宁远? 那绝不可能。 朱由检对此有绝对的信心。全大明也许只有他有如此的信心。 “大哥,要是劳军和犒赏给他们发的是物资,那我有法子筹措。 可要是劳军犒赏必须直接发银子,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看到朱由校似乎不太明白,朱由检向朱由校做出了进一步解释。 “宁远劳军怎么可能全发银子,当然是以发物资为主。怎么,你真有法子?”被朱由检必胜的信心所感染,朱由校也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下去。 发物资,就有办法。看来,小五在商业方面还真是有很高的天分啊! 这么大数额的物资,小五都能有办法? 朱由校满怀希望的等待朱由检回答。 “当然。”朱由检脸上充满了自信。 “要是可以用物资顶银子,那只需要让商人先把物资运到宁远,回头咱们再给他们银子就行了。”朱由检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这、这不就是开中法吗?” 朱由校听到朱由检解决的方法,脸色瞬间落寞了下来。 开中法,这个大明才停用了没几年的政策,朱由校知道的还是很清楚的。 开中法,是大明开国后为了弥补边塞运输不便,更为了充盈边塞军用物资,而特意搞出得一种特殊政策。 开中法同时也是大明盐业的基本法。 开中法,就是要商人把粮食、油等边塞所需的物资,直接运到边塞入库,从边塞换取特殊的凭证。 商人再用这个凭证,到朝廷换取盐引。 这样商人才能取得朝廷专卖物资-盐的特许经营权。 在大明想经销食盐,那你就必须向边塞输粮才行。只有输粮边塞你才能拿到经销食盐的资格。 这就是大明开中法的基本含义。 开中法为大明建国后的边塞稳定,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可惜,在这个政策执行了多年后,开中法慢慢变了味。 在朝廷各个环节的拖延塞责下,大量商人给边塞运完物资后,要么迟迟拿不到应得的盐引,要么迟迟拿不到实物。 而能快速拿到盐引和实物的,都成了具有大背景大后台的内地坐商。在这种情况下,开中法变成导致大量的边地商人亏本,甚至直接破产的恶法。 有大量商人破产的负面榜样存在,谁还会再向边塞运输,大明的开中法也就变得名存实亡。 万历四十五年,大明朝廷颁布了新的盐法-纲运法。 从那一年起,失去了基础的开中法彻底消亡。 现在朝廷要再说开中,因没有基础-盐的存在,恐怕就根本不会有任何商人来接朝廷的活。 这个情况,就连朱由校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一听朱由检说的是开中法,朱由校的脸瞬间就落寞下来。 朱由校非常清楚,在现在的大明,开中法根本就行不通。 第二六六章:历史变了(求订阅、推荐、收藏) 没有注意到朱由校的脸色,朱由检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大哥,你要是相信我,就把这个差事交给我来办吧。不过,大哥你也得做点贡献才行。” 听朱由检说的这么自信,朱由校倒是来了兴趣。 小五好像不是要用开中法,他根本就没提任何关于盐引的事情。 没有盐引,小五想怎么办? 他不会是在随便吹牛吧? “小五,你真能做到?你要朕做些什么?”朱由校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由校生怕小五向他提出,需要大量盐引做为抵押的条件。那他可真无法满足小五 “很简单,大哥,你年底的分红,我先拿来用用。年底可能就给不了大哥了。”朱由检笑着说道:“大哥你今年的年,恐怕要过的紧巴一点了。” 一听是这么个条件,朱由校一下就放松下来。 对啊,朕怎么忘了,朕还有30万两私房钱呢! 朱由校一下想起来,这两年,每到年底小五都会给他30万两银子的分红。现在离年底也没多久了,小五想办法先拿出这些钱倒也不奇怪。 这样算起来,小五只需要再筹30万也就够了。 以小五在商业上的本事,这似乎、大概、可能、应该能做到吧? 总之,朱由校瞬间对小五的信心增大了不少。 “好吧,那宁远犒军这事,朕就交给小五去办。若是小五还需要其他的东西,朕叫魏忠贤去给你联络协调。” 把事正式交给朱由检处理,放下积了好几天的心事,朱由校顿时感觉满身轻松。 不知不觉间,朱由校也对宁远局势不那么担心了。 犒军? 听到朱由校的话,朱由检却格外的感觉别扭起来。 哪里不对呢? “陛下,大捷,宁远大捷!” 就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突然从殿外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你别说,都50多的魏公公跑起来还真是不慢。 就见魏忠贤一边跑,一边朝朱由校大声叫道:“大捷,宁远大捷啊,陛下。” 宁远大捷! 一瞬之间朱由检感觉有些恍惚。 这才几天时间啊,竟然就宁远大捷了。 是后金老奴主动退兵,导致宁远就根本没有交战吗? 朱由检还在恍惚中,朱由校更是直接问了出来:“老奴退兵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魏忠贤气喘吁吁地的停下脚步,开口先说出来的,就是他最熟练的拜年常用吉祥话。 “赖陛下鸿威浩荡,后金老奴已经退兵了,我宁远安然无恙。这是山海关传来的捷报。”魏忠贤把手中的奏章恭敬的送到朱由校面前。 看着眼前的一幕,朱由检感觉如同做梦一样。他是怎么瞧,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老奴就这么退了? 觉华岛呢? 老奴不打了? 实在有些忍不住,朱由检插口问了一句:“老奴是没开打就退兵了?还是他被我们打退了?” 仿佛才看到朱由检站在一旁,魏忠贤眼中闪过一抹难言的光芒。 “回信王殿下,”魏忠贤恭恭敬敬的回答中忍不住带出一抹讥诮。 “怎么可能不开打,不打老奴又怎么会退兵。 老奴是连续攻打宁远数天,在宁远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后,见实在无法攻取宁远,这才被迫退的兵。 老奴现在确实是退兵了。 宁远的探马,一直在紧盯着他们。后金主力已经全都撤过了锦右一线。 老奴确确实实是退兵了。” 听到魏忠贤这么肯定的回答,朱由检脑袋嗡的一阵轰鸣。他终于可以确定,历史确实是发生了改变。 至少,觉华岛惨案就没有发生。 也是,觉华岛周围估计还没能结冰,还都是海水呢! 后金就没有水军存在,现在拿觉华岛肯定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连觉华岛都没打下来,那后金这次出兵可就真的只能算是失败了。 老奴呢? 也不知努尔哈赤到底有没有被宁远的红衣大炮打到。 朱由检正在心里不住的瞎琢磨,就听朱由校满脸喜色的大声叫道:“好,太好了。早就该让老奴尝尝这红衣大炮的厉害。” 怎么,袁崇焕是真的轰死老奴了? 没等朱由检询问,就听到朱由校大笑着问魏忠贤:“大伴,宁远依靠红衣大炮歼敌上万,是否算是大胜啊?” “不管依靠什么,歼敌上万都可算的上是大胜,”魏忠贤一本正经的接话。 “陛下,这还是我大明对后金鞑子的首次大胜。虽全赖陛下洪福庇佑,可红衣大炮确实是功不可没,老奴有请陛下先封赏此神兵利器,以振我大明军威!” “好好,能算大胜就好。至于封赏红衣大炮,那还是要等宁远的实际战果点验结束再确定吧。”朱由校不理魏忠贤的马屁,把封赏的话题先轻轻带过。 转头,朱由校笑着一指朱由检。 “大伴,宁远劳军犒赏的事,朕已全权交给信王去办了。你多多协助信王一下,千万别误了犒赏功臣的大事。” 听到朱由校这个交代,魏忠贤脸上的笑容一僵。顿了一下,魏忠贤才恭敬的回答:“老奴遵命。” 没再理会魏忠贤,朱由校笑着对朱由检说道:“小五,看来你还真是朕的福星啊!你才说宁远会赢,宁远就真的胜了。朕现在就把犒军的事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误了朕的大事!” 听朱由校这么说,魏忠贤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僵硬。 “犒军?” 再次听到犒军二字,朱由检大声的抱怨起来:“大哥,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管犒军的事了? 我只答应你,我来筹备宁远所需的物资。我只管安排商人往宁远运输物资,宁远那边如何安排,我可不管。 犒军,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听朱由检的抱怨,魏忠贤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了不少。 当朱由校再次说出犒军二字时,朱由检心中猛然一个激灵。 朱由检忽然想明白了,他听到大哥跟他借钱时,他那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 以现在魏忠贤对朝廷的掌控力度,朝廷怎么会连区区60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老魏这是故意在把大哥朱由校的目光,引向他这里吧? 幸亏,他没一下就拿出60万两银子。 要不…… 朱由校再是他大哥,可他也还是个皇帝啊! 就算朱由校没有别的想法,可只要是朱由检痛快的掏钱,那以朱由校的性格,肯定就像刚才一样,把犒军的事直接交给朱由检负责。 犒军这可不是个小事,除了皇帝谁还有资格安排犒军。 就算有皇帝的差遣,但朱由检身为藩王还跑去犒军,那不也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要是再传出犒军的钱也是他朱由检掏的,那他朱由检不是平白站出来去给文官当靶子吗? 想到这儿,朱由检觉得背心都有些凉丝丝的。 他背后的内衣,只怕都被冷汗浸透了吧。 这个锅他朱由检是绝对不能背的。 第二六七章:魏忠贤敌意的由来(求订阅、推荐、收藏) 想明白始末的朱由检,一边向朱由校大声抱怨,表示他只负责组织运输物资,绝不插手宁远的军政,一方面朱由检又对魏忠贤连连催促。 “魏大伴,大哥都掏了30万私房钱给孤运作此事。那你至少也要先给孤10万两才行。剩下的20万,倒是可以等去宁远的商队回来,孤再和你算。 魏大伴,孤帮你这个忙,你可得赶紧筹钱才是。你可不要想着欠钱不还。你要是敢不还,孤就找大哥要这笔账。” 听朱由检啰里啰嗦提的都是钱,魏忠贤的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苦笑。 “殿下放心,有陛下作保,此钱老奴绝不敢不还。只要秋税收上来,老奴即刻把银子送到殿下府上。” 偷眼看了下朱由校的脸色,魏忠贤又继续说道:“殿下所需的10万两银子,老奴稍后同劳军所需的物资清单,一同给殿下送去。 只是老奴不知,殿下需要多久才能把物资送到宁远?老奴也好安排犒军使的详细行程。” 听魏忠贤如此催问,朱由校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咳,大伴。朕说了,一切物资听信王安排就行。 只要年前能到宁远,别让朕的功臣过不了年就行。辽东那边运输艰难,就别定什么确切的日期了。” 既然皇帝开了口,又见皇帝面露不悦,魏忠贤也就识趣的不再催问。 挥挥手,朱由校说道:“大伴,你去吧。赶紧把对宁远有功之臣的封赏拟定下来。就算物资一时到不了,也要把宁远诸臣的升迁和封荫先发下去才是。” 听朱由校这么说,魏忠贤抬头又不着痕迹的扫了朱由检一眼,这才告退离去。 看魏忠贤远去的背影,朱由检心中有些感慨。 虽然魏忠贤掩饰的很好,但朱由检依旧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敌意。 魏公公为什么会冲着他来了呢? 朱由检有些搞不明白。 双方至今也没什么冲突啊! 难道是老魏的疯狗属性终于发作了,开始胡乱咬人了吗? 对魏忠贤的敌意,一时想不明白的朱由检,轻轻摇了摇头,他扭头冲朱由校叫道:“大哥,带我去看小侄儿吧?我还没见过他呢!” 直到离开皇宫,回到信王府,朱由检才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当看到大哥朱由校,看那个小不点的眼神时,朱由检觉得他明白了魏忠贤的心思。 他朱由检是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弟弟,是信王,是一个大明藩王。 天启皇帝现在有了儿子,虽然那小东西还没出满月。 但天启皇帝有了子嗣,那他这个已经成家的藩王,就自热而然的成了魏忠贤需要警惕的敌人。 此事无关个人恩怨,只是纯属立场问题。 因为就算再受恩宠,他朱由检也还是一个大明藩王,而不是魏忠贤效忠的主子! 要如何化解魏公公这份莫名的敌意呢? 朱由检一时毫无头绪。 嗯,也许大明标准官僚阮大铖,对此能有些办法。 书房中 听完朱由检的讲述,阮大铖眉毛微跳,他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殿下,您要早做打算才行。” 放下茶杯,阮大铖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他就知道,信王早晚会碰上这种问题。 魏忠贤那条老狗,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妨碍到他的人。 能容忍信王到此时,魏忠贤已经算是非常有耐心了。 如今天子已经有了子嗣,信王所受的恩宠必定会打个折扣。 此时,不正是魏忠贤赶信王出京的最好时候吗! 作为大明最标准的官僚,若非投身信王府,那阮大铖也一定会做如此操作。 赶藩王离京,在大明那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啊! “孤该如何应对?”朱由检的问话打断了阮大铖的沉思。 “殿下已经成家了,也该准备就藩了。与其等别人挑明,借此攻击殿下,还不如殿下主动要求就藩,看看陛下的反应吧!”阮大铖一脸无奈的说道。 信王殿下毕竟是藩王,这个先天弱势,阮大铖根本无法解决,这根本就不是权谋所能弥补的。 主动就藩? 离开京城? 朱由检心中一片茫然。 宁远之战的开始时间和已知的结果,明显和他前世的记忆不同,历史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既然历史都改变了,那他还会成为崇祯吗? 朱由检心中似一捆乱麻,完全理不出头绪。 失去了前世记忆的优势,他一时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迷茫中,朱由检再次开启了反问自己的模式。 抛开与各方的感情不谈,他的信王府,有对抗大明朝廷的力量吗? 仔细思索后,朱由检肯定的回答自己,没有。 朱由检不认为他只靠几百少年队,就能挑战大明朝廷。 哪怕现在主持大明朝廷的,是不得大明文士阶层欢心的阉党。 大明朝廷上百年积下的余威,还不是他区区几年积累就能轻易对抗的。 另外,朱由检一直是想让大明变得更好,他可不想把大明搞得更糟。 既然没有挑战朝廷的实力,那就还是老老实实的依附在大明羽翼下发展吧。 嗯,这样说来,用就藩试探一下朱由校的心思,阮大铖出的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 不过,就藩的去处,朱由检可要好好想一下。 若是历史真的彻底改变了,朱由校始终稳稳的坐着皇位,那他留在中原也没什么意思了。 要不,他还是去海外当个海贼王吧。 海贼王! 这称呼多酷啊! 嗯,美洲现在似乎也还是无主之地呢。 顶多、顶多也就有西班牙建的几个定居点吧? 要不,咱先到海上去,等在海上玩够了,再到美洲去发展发展? 朱由检一阵胡思乱想。 放开思绪、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思乱想后,朱由检终于发现,他不论想去哪里,他现在的力量似乎都不够。 想确保自身安全,最好还要能吃得好、穿得好,生活无忧的去打天下,他还需要时间多积蓄点力量才行啊! 得,绕来绕去还是又绕了回来。 看来,还是需要猥琐发育啊! 可我还有继续发育的时间吗? 或者说,魏忠贤真的愿意不顾一切,冒着被我反击的危险,来找我的麻烦吗? 朱由检对自己郑重的问。 不会,魏忠贤绝不会和我直接开战的。 朱由检马上就明确的回答了自己。 估计,只要朱由校一天没露出厌烦他的表情,魏忠贤就绝不敢和他直接开战。 这点自信朱由检还是有的。 第二六八章:晋商与开中法(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用自问自答的方式,理清了他与魏忠贤现在的关系脉络。 目前来看,魏忠贤并没有与他直接开战的意思。 按朱由检现在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魏忠贤顶多也就在背后搞点小阴谋,耍点小手段,暂时魏忠贤还绝不敢明着和他撕破脸皮。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收回自己乱飞的思绪,朱由检终于找到了他的前行方向。 筹备宁远物资是朱由检等待已久好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既然老魏对他这么警惕,那朱由检就正好调整一下方向。把手中的力量投向大明的边镇。 在大明内部,朱由检会尽量往低调处去做,他一定会低调、低调、再低调。 现阶段,朱由检还是尽量到大明朝廷视线范围外,去多积蓄点力量吧。 只要力量够了,大不了朱由检跳到大明范围外,自己去打个天下玩玩。 反正,他朱由检这辈子绝不会被人圈起来当一只待宰的猪。 心中拿定了主意,朱由检轻松的对阮大铖说道:“好吧,明天你就替孤上道请求就藩的奏章,就这样吧。” “是,殿下。” 得到朱由检明确的答复,阮大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在大明朝廷的前途也要进入倒计时了。 在大明,留在京城的藩王还能有几分影响力。一旦就藩,藩王也就只剩捞钱这一个前途了。 没时间理会阮大铖的小心思,朱由检直接找来了郑英泰。 “老郑,孤要给宁远准备一批劳军的物资,你觉得有人肯接这个活吗?”朱由检温声的问道。 “殿下,准备物资,这可是个大好的差事。只要咱们放出风去,有的是人自动找上门来。”郑英泰一脸喜色的回答。 “不、不,你没明白孤的意思。”朱由检连忙解释一句。 “孤的意思是让他们自行把物资运到宁远,回头再跟咱们结算。” “什么?” 听清信王的解释,郑英泰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信王殿下说的这不就是开中法吗? 这年头谁还会接开中的活,是生怕自己家败的不够快吗? 虽然心中这样想,其实像郑英泰他们这些山西商人,对开中法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大明的山西商人大都是依靠着开中法,挖到他们家族的第一桶金。然后再依靠一代一代艰苦的努力,才一点点建立起各自的家业。 像郑英泰的祖辈就是响应洪武爷的诏令,赶着一头小毛驴,一趟趟运粮到宣府、到大同。 然后再拿着边塞开出的凭证,到朝廷换出盐引,再从盐场换出一斤斤的盐行销各地,这才慢慢攒出了后来的家底。 在大明建国初年,开中法执行的比较严格。 那个时代你只要肯吃苦,就一定能获得丰厚的收益。 那个年代,郑家的祖辈最远都能走到草原深处的大宁城(内蒙古宁城)去开中。 郑家草原的商路也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底子。 大明开国初的那几十年,可以说是边商最好的年代。 那时有多少山西商人依靠开中法,慢慢摆脱了贫困成为富甲一方的豪商。 有多少山西人依靠老乡的提拔、带引,慢慢走上经商这条道路。 又有多少山西家庭在依靠开中形成的商路养家糊口。 可以说,没有开中法就不会有晋商出现。 晋商就是依附开中法在生存和发展的。 可惜,随着大明承平日久,开中法慢慢变了味道。 先是边商辛辛苦苦输边得到的凭证,在朝廷更换盐引或支盐时,总会受到各种刁难。 这迫的边商不得不把一部分凭证或盐引,贱卖给背景深厚的坐商。 那个时候,虽然边商的利益受到了坐商极大的侵袭,但边商至少还有大半利益可得。 可等到了大明弘治帝时,被文臣忽悠傻了的明孝宗(被文臣奉为大明最贤明的皇帝),竟然傻乎乎的允许民间用银子直接购买盐引。 这个用银子直接购买盐引的政策,就是开中法中的折色法。 这个所谓的折色法彻底毁坏了开中法的根基。 大家又不傻,可以直接用银子买,那谁还辛辛苦苦的跑边塞输边。 从那时起,连边塞都不知在哪里的,无数背景深厚的坐商,开始用成箱的银子,从朝廷手中购买盐引。 折色法口子一开,朝廷分给边商的盐引越来越少。 当辛辛苦苦向边塞运送物资,却迟迟拿不到盐引: 好不容易拿到盐引,却从盐场支不到盐时; 边商开始衰落了。 那个时期,辛辛苦苦运粮输边的边商,除了背景特别深厚的几家,其他人都因迟迟拿不到盐,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难过。 边商不得不开始谋求变化。 边商中背景深厚的几家也终于厌倦了输边的生活,他们开始全家搬离边塞,回中原做个坐着就能挣钱的坐商。 到了此时,大明盐业的利益,已经逐渐被大明内地的坐商吃干抹净。 至此,大明的边商中除了极少数转为坐商的几家,还能从大明盐业中分到一杯利外,其他边商再也拿不到他们应得盐了。 到了这个时候,彻底拿不到盐的边商纷纷破产,开中法也就走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 这个时候,若非郑家祖辈凭借高超的眼光,早早就展开了多项经营,恐怕郑家也难逃边商破产的狂潮。 可就算郑家没破产,但郑家祖传上百年的商路,也只剩下草原走私的商路还在勉强维持着。 这种情况下,信王再提开中,有无数破产边商的例子在前,郑英泰又怎么能不勃然变色。 “殿下。” 郑英泰想了又想,还是抱着美好的愿望,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不知您拿到了圣、德、超、千、古、皇、风、扇、九、围这十纲中,那一纲的分配权?” “你说什么?”朱由检被郑英泰问了个愣怔。 郑英泰说的是什么鬼,他怎么听不明白。 “殿下,恕小人冒昧。不知殿下拿到了那一纲盐的分配权?” 看朱由检的反应,郑英泰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 殿下连纲盐的名称都不知道,只怕殿下是被人骗了。 果然,郑英泰就听信王殿下诧异的问道:“纲盐,那是什么?是吃的盐吗?” 完了。 郑英泰就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信王殿下看来是真的被人骗了。 都不知道纲盐是什么,那还开什么中! 第二六九章:晋商和盐商(求订阅、推荐、收藏) 纲盐是什么? 强压着心中的烦闷,郑英泰开口向朱由检仔细解说。 当大明走到万历四十五年时,鉴于开中法已经被折色法彻底破坏,为了收取亏空多年的盐税,由时任盐法道的袁世振上疏,大明正式改开中法为纲运法。 袁世振把大明每年生产出的盐,以“圣德超千古,皇风扇九围”十字分为十纲。 每年拿出九纲盐,由朝廷统一发卖收钱,剩余一纲拿来清理朝廷历年欠下的旧账。 注意,这用来发卖的九纲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 这九纲盐只能由朝廷特别指定的,被写入纲册的特殊商人出钱购买。 其他人,你就是再有钱,你也没资格买这个盐。 这些写入纲册的商人,就是后世大家熟知的盐商。 记录他们名字的纲册被称作窝本。 窝本一式两份,一份由朝廷掌管,另一份是由盐商代代相传。 纲运法还规定,不经全体盐商同意,就算朝廷也不能轻易更换纲册中的盐商。 这就可想而知,被写入纲册的都会是些什么样的商人了。 纲运法从法律上明确了盐商的地位,使盐商的身份开始固化和世袭化。 就这样,从万历四十五年纲运法正式实施起,世袭的盐商集团才真正出现在世间。 也就从这一年起,大明朝廷就成了纯粹的盐业生产商,而盐的销售就彻底被盐商集团这个超大型的经销商所掌握。 这成了型的盐商群体,当然不可能再让别人有插手大明盐业的机会。 所以,当这样的盐商集团正式出现后,就完全垄断了大明盐业,甚至连私盐的渠道也被他们严密掌控到手中(私盐也许才是盐商最挣钱的买卖)。 也正因如此,一听信王要开中,郑英泰第一反应就是问信王拿到的是那一纲盐的分配权。 听郑英泰一五一十的详细解释完,朱由检才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闹了半天,盐商-这个前世耳熟能详的群体,现在总共才诞生了不到十年。 而被盐商集团卡死了经销渠道,失去了最大利润来源的晋商,现在还正处在开发新市场的阶段。 难怪前世以满清八大皇商为首的晋商,会向满清疯狂的走私。 朱由检总算搞清楚了晋商投靠满清的想法。 弄了半天,是因为盐商兴起才造成晋商最终投向后金。 想想,晋商花上百年辛苦打造出来的,用来输边的行商路线,被大明朝廷把他们的最终获利环节给斩断了。 而晋商现在应该还拥有往边塞运各种物资的能力,只是他们的运输已经得不到利益上的回报了。 没有了获利环节的晋商,被迫要为自己的销售终端寻找一个新的买主。 而恰好此时,辽东后金兴起了。 新起的后金,也就成了晋商最大也是最好的买主。 难怪前世记忆中,晋商会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后金一边。 这还真是为利益所驱啊! 想到前世后金和晋商的关系,朱由检忍不住问郑英泰:“你们晋商中还有多少人,有向边塞运输物资的能力?” 怎么? 难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信王殿下为什么还没打消开中的念头。 没有足够的盐(还必须是实物盐,而不是盐引),是没人会理你的开中的,哪怕您是信王。 郑英泰急的脑门上青筋直跳,可他还真不敢把心里话直接对朱由检说出来。 “殿下,我所知的老乡中,至少还有十多家拥有完整的备货和运输能力。 只要殿下有纲盐,不管殿下需要多少物资,我的老乡们都能筹备出来,并运到殿下任何指定的地方去。” 郑英泰颇为自豪的回答了信王的问题,还捎带着轻轻刺了信王一下。 呦呵,晋商还真是具有好大的能力啊! 听郑英泰这么一说,朱由检忍不住在心底惊呼了一声。 要多少物资都行,还能运到任何指定的地方去。 晋商这口气还真是不小啊! 不过,要真按郑英泰所讲,从大明开国起,晋商就开始经营输边的线路了,那他们已经整整经营了200多年。 这200多年间,大明的各个边塞,几乎都是靠晋商为首的边商,所输送的各种物资,来弥补朝廷供给的不足。 这样想来,经营时间如此久远的晋商输边体系,应该和运河漕运相差不大。只是因为边塞的重要性远不如京城重要,这才不为人所知而已。 想到这里,朱由检嘴边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晋商经营了200多年,要是没有这份能力反倒让人奇怪了。 不过,照这样算起来,晋商倒向后金,可不单单是后金多了一块补给这么简单。 晋商倒向后金,是后金多了一块补给的同时,大明的边塞就少了一块补给。 这里外里一算,对大明和后金战争的影响可就大了去了。 更不用说,以晋商的人脉,能为后金所做的,可绝不只是运输补给这一点。 想清楚了这些,朱由检终于真切感觉到了,晋商这颗棋子那真正的分量。 在这个时代,晋商具有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啊! 他绝不能把晋商推向后金的怀中。 晋商不就是想生存、想挣钱吗? 那太简单了。 我给你们生活,我给你们挣钱的渠道。 只要你们听我的。 这一刻,朱由检心中涌起浓浓的自信。 看来比他预想的更好,这为宁远筹备物资的机会,就是拉拢晋商最好的机会。 “老郑,既然你的老乡有这份筹备和运输的能力,那孤就放心了。”朱由检一副放下了心事的模样。 “你去给他们传个话,孤需要他们筹备一批物资运到宁远。物资不是直接交给宁远官府,而是要交给宁远的兄弟货栈。 孤没有纲盐给他们,不过孤可以给他们现钱。 嗯,是给他们大众钱庄的银票,货到即付。 你看他们有没有兴趣。” 说话间,朱由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现在,朱由检丝毫不怀疑他所扔出诱饵的诱惑力。 他这个宁远开中,绝对是晋商无法抵御的最强诱惑。 喜欢钱,喜欢利益,那就都赶紧到我的圈子来吧。 我能给你们一个正大光明挣钱的机会。 只要你们能为我所用。 当然,若是还有死不悔改,还要去勾结后金的,那也不要怪孤心黑手辣了。 朱由检在心中又偷偷的补了一句。 晋商孤是一定要掌握在手中的。 第二七O章:晋商的希望(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信王那轻飘飘的言语,郑英泰心中忍不住的腹诽。 没有纲盐,就算不是给宁远官方运输,只怕也没人会接吧? 不,不对。 郑英泰忽然品出信王殿下的意思。 信王、信王殿下说什么? 给、给现钱! 哦,给的是大众钱庄的银票。 银票,那不也算是现钱吗! 信王殿下这不分明是要带着大家发财的节奏吗? 我真是蠢透了。 信王殿下如此英明神武,天纵商业奇才,怎么会不知道开中的利与弊。 没有预算,殿下又怎么会提开中。 想明白信王殿下的意思,郑英泰激动的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 “殿下,您放心。小人这就把话传过去,物资立马就开始准备,绝误不了您定的时日。” 说出这句话时,郑英泰简直对信王殿下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信王殿下简直太神了。 按信王殿下的这种开中方式,大伙还要什么盐? 以前要盐,那是因为朝廷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要是朝廷肯给钱,谁还会要盐。 毕竟要了盐,大伙也还不是要再卖出去? 如此折腾,那赶上直接拿钱来的方便。 更何况,信王殿下还不是要大伙回到京城才给钱。 殿下是让大伙把货运到宁远就给钱。 对这一点,郑英泰尤其满意。 这就意味着,在宁远大伙手中就能拿到现钱了。 这也意味着,大伙不需要再去筹备购买回程商品所需的现金了。 大伙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看看宁远或辽东地面,还有什么值得往回带的东西。 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商品,那这一趟的利润可就远超以往了,大伙算是来回都能挣钱了。 最最关键的,是郑英泰已经想清楚了。 只要宁远这趟跑成了,那信王殿下就有资格把朝廷其他边塞开中的活,全都完整的接下来。 宁远能行,那其他边塞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才是所有山西老乡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到那时,大伙祖传的商路就算找着新的出路了。 只要祖传的商路能再次打通,那不是比什么都强? 那才是大伙传世的根! 真当大伙愿干哪些提心吊胆的走私活路?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他妈愿意干那种杀头的活路。 只要是宁远这事真搞成了,说信王殿下是大伙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郑英泰相信,就冲信王殿下给的这份希望,他的山西老乡就绝不会让信王殿下失望的。 郑英泰连向朱由检告辞行礼都忘了,他一边激动的想着,一边急三火四的离开信王府,召集他的山西老乡去了。 信王的安排,事关晋商的未来,郑英泰现在可比谁都着急,也比谁都上心。 当郑英泰把消息传出时,京城的所有山西籍商人都开始沸腾了。 依靠满怀希望的山西老乡,郑英泰轻而易举就组织起所有劳军所需物资的货源。 当朱由检从魏忠贤手中拿来10万两银子和详细的物资清单后,早已饥渴难耐的晋商们,就开始全力发动起来。 晋商的能力确实不是吹得。 价值四十万两银子的劳军物资,晋商竟然能在一周之内就大致备齐,并主动开始向宁远输送。 为了表达他们的诚意,晋商们竟然连定金都没向信王府收取。 当得到郑英泰物资已经开始运输的汇报,朱由检对晋商200多年经营出的能力,还真是感到有些咂舌。 啧啧,单就这工作效率,晋商还真是远超朝廷啊! 朱由检一边称赞着晋商的工作效率,一边赶忙安排去宁远开分店的员工,急速启程赶往宁远。 可千万别闹出晋商把货运到了宁远,却找不到兄弟货栈的乌龙。 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安排,朱由检一边在心中暗暗的念叨。 晋商竟然会跑到他的前面,这真的大出朱由检的预料。 真没有搞错,朱由检确实是才要到宁远开分店。 此前的宁远,还真没有朱由检的分店存在。 没办法,宁远城那边可是妥妥的属于军事要塞区啊。 宁远城的一切,那可完全都是属于军事管制。 没有合适的名义,就算是朱由检这样的藩王,想在宁远开店也不是容易的事。 像关宁军那些地头蛇,他们可是有的是让你有苦难言的手段。 这也就朱由检想让晋商到宁远的兄弟货站来交付货物,这才把宁远分店提上了日程。 要不然宁远那种战区,实在是不太适合开分店的。 当然,只要借这次调配宁远劳军物资的机会,朱由检能把宁远开中的活拿到手中,那宁远分店就非常适合开了。 有了开中的权利,那不光宁远要开分店,借此机会,朱由检还准备名正言顺的将其他各种分店,都一路开到辽东去。 朱由检已经想好了,就算赔点钱也不要紧。 只要大众钱庄和兄弟货站的分店,能在辽东站稳了脚跟,那不论将来做些什么事,应该都会方便一些,不是吗! 朱由检望着皇宫方向,心中充满了斗志。 老魏,我现在搞个商业联盟,扩张、扩张商业,你会怎么应对呢? 皇宫 魏忠贤走进司礼监,把一份奏章重重的摔在一个中年内侍面前。 “刘若愚,这就是你递上去的奏章吧?你有没有脑子啊!”魏忠贤厉声喝道。 被魏忠贤呵斥的有些摸不头脑的刘若愚,捡起那份奏章翻看了一遍,小心翼翼的问道:“督公,不知这份奏章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魏忠贤气呼呼的吼道。 “这是信王要求就藩的奏章吧?” 面对气愤的魏公公,刘若愚愣愣的点了点头。 从刘若愚那司礼监直书房经管文书的专业眼光看来,这份信王要求就藩的文书,遣词造句和行文规范上都没有丝毫出错的地方。 就连奏章内容也是中规中矩要求就藩的内容。刘若愚没有看出有任何不妥之处,他实在不明白魏公公到底在气愤些什么。 看刘若愚呆头呆脑的还没明白他的意思,魏忠贤轻轻狞笑一声。他伸手拿过奏章,猛然狠狠地抽到刘若愚脸上。 “什么不妥,这就是不妥。谁让你把这本奏章送到圣上面前的。”魏忠贤一边抽,一边大声吼道。 第二七一章:被打脸的魏忠贤(求订阅、推荐、收藏) 魏忠贤感觉都快被这些不省心的家伙气死了。 说实话,魏忠贤并不想直接挑战信王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 虽然赶藩王离京就藩,在大明属于绝对的政治正确。 可魏忠贤清楚的知道,当今的天启皇帝可与别的皇帝不太一样。 当今圣上对感情看得,可远比别的皇帝更重许多。 对天启皇帝重感情这个特性,魏忠贤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因为天启皇帝的这个特性,魏忠贤本人实在是受益不浅。 魏忠贤能做到今天独掌朝纲的地位,更多的就是得益于天启皇帝的这个特性。 也正因为魏忠贤自身受益不浅,所以魏忠贤才更清楚:家人,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 对于信王,魏忠贤能做的,也只是稍稍的把天启皇帝的目光,多多的引向信王。让信王隐藏的实力多暴露在天启皇帝面前一点。 魏忠贤其实只是想从侧面提醒天启皇帝,让天启皇帝注意信王现在所拥有的实力。 不过这一切都要由皇帝自己来发现、自己来生疑才好。 在皇帝生疑之前,魏忠贤可从未想过要直接挑战信王,他更不想和信王直接撕破脸。 手中信王自请就藩的这道奏章,明显就是信王对他魏忠贤的反击。 特别重感情的天启皇帝,怎么可能允许信王现在就离京就藩。 信王虽然成了婚,可毕竟信王才16岁啊! 这份奏章一递上,不是在提醒皇帝吗? 像信王的这种奏章,魏忠贤早就做好了直接压下的准备。 这种奏章只要不让天启皇帝亲眼看见,那就算留中了。 魏忠贤估计,信王肯定也不是真就要去就藩。他压下这份奏章,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结果。 信王府也肯定不会追究的。 只是,魏忠贤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没留神,信王要求就藩的奏章就让刘若愚给直接递了上去。 看到奏章,天启皇帝果然勃然大怒。 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为什么的朱由校,直接就将奏章砸到了魏忠贤脸上。 那奏章打到脸上的感觉,再次让魏忠贤认识到天启皇帝的特质。 也真切的提醒他,信王的地位,暂时还真不是他魏忠贤所能比的。 此次若非前面魏忠贤那高超的演技,让朱由校认为他只是无心之失,那今回魏公公的麻烦恐怕就大了。 狠抽了刘若愚一顿,看着刘若愚被抽肿了的脸,魏公公总算出了一口闷气。 “督公,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有审核好,奏章才会被刘经管无意中送了上去。怪我,怪我。” 看魏公公的气消散的差不多了,李永贞这才一叠声的检讨。 看李永贞把过错揽了过去,刘若愚忙着磕头的脸上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 “罢了。” 转头盯了李永贞一眼,魏忠贤疲惫的发了话。 “看在李系笔的面子上,就罚刘若愚半年常例吧!记着,以后给杂家多张长记性。再有下次,那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既然李永贞开口了,那李永贞的面子魏公公还是要给的。 更何况,刘若愚也确实是真正的无心之失。 魏忠贤并不知道,那本奏章其实是李永贞亲手放到刘若愚桌案之上的。 同样熟知天启皇帝特质的李永贞,对信王的拜托还是非常在乎的。 发泄完闷气,魏忠贤开始处理正事。 “宁远评功结果,怎么还没有送来?”魏公公再次烦躁的大叫。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魏忠贤又开始感到郁闷。 宁远之战的详细奏报已经送到了京城。 按朱由校的交代,朝廷必须把宁远有功之臣的升迁和荫封尽快确定下来。 魏忠贤没想到,评个功竟然也会有麻烦。 朝廷接到宁远的奏报已经超过5天了,到现在竟然还没能把宁远具体的战功等级评定下来。 这种效率怎么能不让魏公公着急加上火呢! 魏忠贤可是听说了,信王召集的商人已经开始向宁远转运物资了。 魏忠贤才因为信王吃了挂落,要是评定个战功再等皇帝催促,那他岂不又要挨批。 这往日顾秉谦、冯铨、崔呈秀等人不是挺能干的吗? 今回这是怎么了? 魏忠贤盯着桌案发起呆来。 仗打输了,推诿塞责定不下责任,这魏忠贤能理解。 可仗打胜了,评定个战功也这么麻烦,魏忠贤就很难理解了。 而且,在魏忠贤印象中,天启二年平灭山东白莲教叛乱时,朝廷众臣评定战功那是非常迅速的,一两天之内就评完了所有功臣。 阉党不是一向比东林党效率高吗? 这次怎么竟会如此的拖沓呢? 其实,魏公公忽视了一点,正因为朝廷现在的文臣大都是他阉党一系,才导致宁远评功的缓慢。 没办法,宁前兵备道袁崇焕毕竟是由东林党、由孙承宗一手提拔起来的,袁崇焕的身上有着很深的东林印记。 如此鲜明的东林党人,阉党该如何评定袁崇焕的功劳呢? 功劳评大了怕魏公公不高兴,功劳评小了又与文官的传统相违背。 毕竟,袁崇焕可是宁远名义上的最高领导。 按大明文官的惯例,宁远之战的胜利都应该归功于袁崇焕才对。 不把首功给袁崇焕,难道要给武臣满桂吗? 不过袁崇焕身上的东林痕迹太浓,阉党又怎么敢这样评功。 若不是有这个顾虑,依照大明文官的习惯,早就把袁崇焕吹到天上去了。 就像天启二年山东平白莲,文官对袁可立和赵彦的大肆吹捧,甚至都引起了天启皇帝的反感。 大明都多少年了,一直不都是有功劳就是文官的,有过错才会找武臣顶缸。 魏忠贤才执政几年,他对大明文官的这种惯例、这种传统认识的还不够深。 魏忠贤不知道,他一日不开口确定对袁崇焕准确态度,阉党就一日无法评定袁崇焕的功劳。 而袁崇焕的功劳不确定,底下那些武臣的功劳就更无法确定。 阉党也是文臣组成的,也是要遵循文臣的规则不是。 而且随着魏公公掌权日久,阉党也不自觉的划分出各个派系。 朝堂上现在虽然仍是阉党独大的局面,实际阉党内部几派间已经开始了相互摩擦,虽然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快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了。 第二七二章:努力奋发的魏忠贤(求订阅、推荐、收藏) 朝堂上,当东林党已经失去了威胁后,阉党中人就开始了自己内部的争权夺利。 魏广微因数次做事不合魏公公的心意,最先被排斥了出去。 后来者冯铨和顾秉谦在内阁产生了数次明争暗斗,而自命为魏公公铁杆心腹的崔呈秀又另成一派。 阉党的这几派,虽然在魏公公的压制下,表面还能勉强维持和平,台面下相互之间却都没少给对方下绊子。 对于几派的暗争,心知肚明的魏公公倒是十分乐于见到。 也正因相互角力,几派也就更关注魏公公的眼色。 在几次阉党聚会上,顾秉谦、冯铨、崔呈秀等几派头领,都没能试探出魏公公对袁崇焕的真正态度。 魏公公对袁崇焕竟然是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这怎么可能。 对魏公公心意的不确定,这就导致阉党几派谁都不敢对宁远轻易评功。 谁都怕做的不和魏公公心意,让别人占了便宜。 就这样,阉党几派也就只能这样不尴不尬的拖延着。 “宁远评个战功,就这么点屁大的事,你们还要杂家等多久?” 阉党骨干会上,魏忠贤阴测测的问道。 都5天了,魏忠贤实在是等烦了。 你们暗争,杂家不管,可耽误了杂家正事,杂家可就要不客气了。 看到魏公公不耐烦的表情,阉党众骨干才发现,他们似乎闹了一个大乌龙。 闹了半天,魏公公好像对袁崇焕的态度还真就是不偏不倚,不置可否的中立态度。与他们试探时得到的反馈竟然完全一模一样。 不过,要不是魏公公发火,阉党骨干又怎么会相信,魏公公对东林党人袁崇焕竟然会没有什么偏见。 “督公放心,小儿今日就能拿出宁远评功基本方案。” 被崔呈秀抢了先机的冯铨和顾秉谦,一边两眼冒火的狠狠盯了崔呈秀一眼,一边也只好随声附和。 当魏公公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后,那宁远评功也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天启五年十一月初,朝廷对宁远的封赏终于昭告了天下。 袁崇焕如愿以偿的升任辽东巡抚。 满桂升都督同知,正位总兵。 祖大寿升任副将。 宁远其余人等也各有升赏。 受赏众人中最让人赶到意外的,是前辽东巡抚阎鸣泰竟然也顺利复起升任了顺天巡抚。 宁远大捷,是大明对后金老奴的第一次胜利,这对大明辽东战略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宁远的胜利,证明孙承宗的战略构思还是可行的。 大明确实可以借助坚城把后金锁死在辽东。 那接下来,大明在辽东所要做的那就很简单了。 大明可以依托宁远防线,向前再修筑新的堡垒。 例如在塔山、锦州、右屯再构筑一条新的防线,逐年逐步的逐渐压缩后金地盘。 可是,这种堡垒推进的战法,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实在太费钱了。 大明能支撑得起这种高强度的消耗吗? 这才是摆在魏公公面前最大的难题。 面对如此难题,魏公公现在对于招惹了信王已经后悔了。 最让魏忠贤后悔的,是他招惹信王时选择的借口。 你说杂家选什么借口不好,干嘛非要选个借钱的借口? 这下好了,白送给信王一个表现的机会。 魏忠贤对自己选择的这个借口,后悔不迭。 60万两很多吗? 其实在魏公公眼里,60万两还真只是个小数而已。 不说别的,这60万两就算全让魏公公自己掏腰包,魏公公也能轻松的掏出这笔巨款来。 所以,什么国库不足、内库不够,都只是魏公公做出来的假象而已。 不在皇帝面前哭哭穷,怎么能显出魏公公为国筹措的辛苦。 只是魏公公没想到,牵扯信王后,这个借口竟然会把他自己装了进去。 60万两银子啊! 信王竟然一分钱都没往外掏。 原本魏忠贤的意思是借信王60万,是把钱从信王那边拿到他手中,由他来安排支配。 没想到,信王一分钱没掏,只是空口白牙的就把事情接了过去,还从魏忠贤这里拿去了10万两银子。 更让魏忠贤没想到的是,信王好像就凭那10万两银子就解决了60万两银子的问题。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大了。 魏公公在皇帝面前表演的有多为难,现在问题就变得有多大。 你想,60万两银子逼得魏公公都快要上吊了,可信王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这可不是信王掏腰包贴补,而是信王运作解决的。 这一对比,相比信王,魏公公的能力可就显得低了不少。 所以说,凡事就怕比较。 这种比较对魏公公来说,那就更可怕了。 魏公公上台靠的是什么? 靠的不就是远超东林党的理财能力吗! 若是魏公公无法保证朝廷财政的充沛,谁敢保证皇帝不会动换人的念头。 要是皇帝真动了换人的想法,那可怎么办? 心中充满了危机感的魏公公毅然决定,他要马上为朝廷搜罗一笔巨大的财富。 魏公公要马上解除他在皇帝眼中无能的印象。 天启五年十一月中,缇骑再次大规模出京,目标直指江南。 这次出京的缇骑,可不单单是东厂番子了。 这次是东厂和锦衣卫的联合行动。 东厂抓捕东林党人时出现的教训,魏忠贤牢记在心。 为防再次出现偏差,魏忠贤拉上了锦衣卫。 要知道,在大明各个地方上,锦衣卫的力量比起东厂,那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对于魏忠贤伸出的友谊之手,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接受了。 虽然锦衣卫一向与东厂不太对付,但魏公公的东厂毕竟还有监察锦衣卫的权利。 而这次联合办案的对象,也不是什么世家名门,更不是什么文士大儒;魏公公要对付的只是一个江南豪商-海宁林家而已。 更重要的是,此次抓捕林家也算是师出有名。因为东厂已经查清,这个林家就是天津劫船案的幕后主使。 林家敢劫圣上关注的船,还惊了信王殿下的驾,这绝对是标准的钦犯。 海宁林家,豪商世家,就冲这名头,也知道林家的家底肯定不少。这查抄林家,那绝对是大有油水的一件事。 既有名头,又有实利,再加上魏公公的友谊,田尔耕也就欣然接受了魏公公联手发财的好意。 第二七三章:更增一层的东厂臭名(求订阅、推荐、收藏) 魏忠贤查出林家来,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当发现武清候已经庇佑不了他后,前天津守备秦明很痛快的就说出了天津劫船案的幕后主使。 没想到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秦明,肠子都要悔青了。 要是能重来一次,秦明宁愿亲手把林家的那个小矮子杀了,也不能让他去劫船啊。 要知道,秦明虽然收了林家一万两银子,答应林家的也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悔不该啊,他是真不应该去帮林家擦屁股啊。 早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天,东厂第一次调查,秦明就会毫不犹豫的卖了林家。 秦明怎么也没想到,东厂案子查不下去了,魏忠贤竟然会对他本人下手。这算起来,秦明可真是亏大了。 秦明可真是只收了一万两银子啊! 这区区一万两的银子,又怎么能抵得上他秦明天津守备的实缺。 所以当东厂再次找上秦明时,正在京城候缺的秦明,就乖乖的把林家召了出来。 海宁林家是浙江有名的一个商业世家。林家从事商业的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蒙元时期。 林家是大明一个最典型的商人家族,他们从没有忠于某个朝廷的打算。 蒙元时期,林家忠于蒙元,但与反元的各路义军也没少做买卖。 张士诚称王,林家就忠于张士诚。 等到朱元璋吞并了张士诚,林家又改投了大明。 当然,无论林家投靠谁,他们的生意对象都依然还是所有人。 在乱世中,林家把他们圆滑的商人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这让林家在元末明初的乱世中顺利存活下来。 但也正是因为林家这种明显的商人属性,让他们在大明洪武朝遭到了极大的压制。 在朱元璋的压制和清算下,林家可谓是元气大伤。 靖难后,大明慢慢放松了对商人的管制,林家才又重新发展起来。 历经大明上百年的承平时光,林家已恢复了元气,实力甚至更上了一层楼。 可林家没想到,他们最大的劫难就这么悄悄的到来了。 天启五年十一月十九,来自京城的缇骑突然出现在海宁,以谋逆的名义将林家直接查抄。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无数士绅无不瑟瑟发抖,谈东厂而色变。 这还是大明首例由东厂缇骑直接破家的案例。 东厂这次破的,还是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地方大族。 以往,东厂就是再嚣张,抓人破家至少也会先知会地方官府,再由地方官府出面下手。东厂番子在其中,其实就是起一个钦差督办的作用。 此次,东厂竟然连地方官府也瞒了过去,直接自行动手拿人破家。 也正是如此,林家竟然到死都没有得到丝毫风声,直接就被东厂举族拿下。 魏忠贤的东厂,这次表现的太可怕了。 事关自身安全,天下士绅又怎么能不闻风色变。 至于林家的谋逆罪名,在天下士绅眼中,那不过是魏忠贤随意网罗的一个罪名罢了。 林家真正获罪的理由,在士绅们看来,林家最大的罪名就是太有钱了。 因为有钱,被魏公公看上了,所以破家灭族。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理由。 流言就像风一样,迅速把这个可怕的理由传到了大明的各个角落。 而魏忠贤对林家各处产业的处置又坐实了这个罪名。 其实,对海宁本地民众来说,魏公公查抄林家,本地人还是获得了不少好处的。 林家倒台,被林家侵吞了资产的小民小户,都得到了象征意义的赔偿。 又因为距离京城实在太远,魏公公对林家的不动产根本不感兴趣,所以东厂将林家的不动产统统发卖变现。 这让海宁地方各家族赢来了一场欢庆的盛宴。 海宁的各个大小家族,一边哀叹着铺桥修路、泽被乡里的林家就这么被灭了; 一边他们又露出贪婪的面孔,把林家的田地、店铺、房屋宅院等不动产统统吃下。 有便宜不占,那可不是大明士绅的作为。 就这样,族人被抓被杀,家产被分光卖尽,传承了数百年,躲过了宋末和元末乱世的林家,终在大明天启年间被彻底抹灭。 海宁城外,一叶小舟顺江而下,船上数个少年满脸是泪、紧咬牙关冲着海宁方向连连叩头。 这些就是林家仅存的族人了。 海宁林家破了,他们只能去海外立足。 此一去,何时能重返家乡,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一辈子,若不能向大明复仇,他们将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海宁林家已经彻底没了。 随着一车车林家的财物运进京城,魏忠贤贪图钱财,灭人全家的流言,也传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京城 看着东厂报送上来的财务账单,魏忠贤深深的叹了口气。 魏忠贤虽然不认字,可账单汇总的数字他还是认得的。 对这个数字,魏忠贤可是非常的不满意。 合计18万两银子,这就是查抄海宁林家所得的所有财产。 这个数字可是远远小于魏忠贤的期望,竟然连填补宁远军费的缺口都不够。 魏忠贤没想到,一个偌大的林家,还是数百年传承的商人世家,竟然连20万两银子都没有,这也太令魏忠贤失望了。 当然,魏忠贤也清楚,东厂和锦衣卫所有经手林家的人都会沾一点腥。 可他们能隐匿多少? 魏忠贤相信,林家财物的大头,底下人绝不敢乱动。 经手人隐匿的那点财物,魏忠贤并不准备追究。 用人办事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怎么会尽心办事。 在这一点上,魏忠贤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就像虽然现在到手的钱财少了一点,但魏忠贤还是打算拿出5万两银子分给田尔耕。 该分的钱,魏公公是一定会分的。 魏公公可不是那种不光棍的人。 说大家一起发财,那就一定要一起发财。 只是再分出5万后,到手的可就只剩13万了。 这点钱,就算魏公公一分不拿,也不够宁远军费啊! 这就更别说,明年修筑锦右防线所需的巨大开销了。 这次查抄林家,魏公公可并不只是光筹措宁远善后的经费。他还想为明年锦右筑城所需的经费打个好基础。 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么少? 难道杂家想的这条路,真的走不通? 魏忠贤陷入烦躁的状态。 第二七四章:财产缩水的猫腻(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魏忠贤的私宅 魏忠贤满腹疑惑的在房中转来转去。 随着他的转动,顾秉谦、冯铨、崔呈秀的眼珠也不停的转来转去。 对于林家只抄到18万两银子的事,魏忠贤一直感到难以释然。 执政3年了,排除与东林党的争斗后,魏忠贤掌控下的朝廷运转,一直都还算流畅。 可今冬宁远剧增的军费,让朝廷的运转出现了一丝滞涩。 各地税监送上来的税银,已经不足支撑朝廷运转了。 现在修三大殿要钱,维持朝廷正常运转要钱,辽东要修新的锦右防线所需更大。 想要有所作为,钱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保住自己在天启皇帝眼中的地位,魏忠贤迫切需要开辟新的财源。 看到魏公公在烦躁的转来转去,崔呈秀实在忍不住了。他在冯铨和顾秉谦的怒视中毅然开了口。 “督公,林家最值钱的,其实还是那些田地和店铺啊!” 在座的众人中,唯有崔呈秀是出身小门小户,也只有他是把身家性命完全系在了魏公公身上。 因为崔呈秀清楚的知道,离了魏公公他什么也不是。 更何况,崔呈秀现在正在谋求兵部尚书的职位,更需要魏公公的支持。 得到崔呈秀的提醒,魏忠贤一下恍然大悟。 我说,杂家总觉着哪里不对。 林家的现银没多少是正常的,林家值钱的可是那些不动产。 那些不动产到底发卖了多少钱? “呈秀,你去给把发卖林家田产和店铺的明细账目拿来。” 抬起头,魏忠贤嘉许的看了崔呈秀一眼,眼光中充满了赞赏。 看崔呈秀欢喜的出门,魏忠贤冷冷的扫了顾秉谦和冯铨一眼,随后恶狠狠的说道:“杂家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杂家嘴里抢食?这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看到魏忠贤的眼光,顾秉谦和冯铨只觉得身上一阵的发冷。 厚厚的账册被崔呈秀拿来了,魏忠贤冷着脸阴声问道:“呈秀,林家的地到底卖了多少钱?” 在冯铨和顾秉谦的怒视中,崔呈秀毫不犹豫的回答:“回督公,林家所有的不动产总共卖了10万两银子。” “才卖了10万两?”魏忠贤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 “呈秀,你给杂家一笔一笔的报出来,杂家倒要听听他们到底贪了多少。” 一听崔呈秀报的金额,魏忠贤心中就一片冰冷。 他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是江南的本地士绅。 查抄林家,魏忠贤做到了密不透风,成功瞒过了江南士绅。 可把林家财产变现,魏忠贤就绕不过他们了。 没有江南士绅购买,林家的不动产根本无法变现。 这些贪婪的江南士绅到底贪了杂家多少钱? 魏忠贤的双手紧紧的捏到了一起。 “桑田3000亩,卖银1万两,一亩约合3.5两银子。” 听到崔呈秀报出的第一笔成交价格,魏忠贤感到有些茫然。 这和魏忠贤想象的不同,这个成交价位似乎还算合理。 大明民间买卖田地,一般也就是一亩10两银子左右。 相比起来,3两多一亩是有些少,可魏忠贤又不是不通情理,赃物发卖是不可能卖出原价的,折价到三至五成也算是常例。 难道江南士绅这次给了杂家面子,没出手? 看魏公公迷惑的眼神,崔呈秀又重复了一句:“督公,这是林家3000亩桑田,卖出的价格。” 崔呈秀在桑田的读音上故意加重了语气。 “桑田?”魏忠贤复述了一遍。 桑田,不是普通田地,魏忠贤明白了。 “呈秀,江南的桑田一般是什么价位?” 听到魏忠贤问到了点子上,顾秉谦望向崔呈秀的眼神,现在都要冒出火了。 顾秉谦可是江南大族出身,他的亲朋顾旧都在江南。江南的各种内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顾秉谦与江南利益纠葛太深,他可真不希望魏忠贤知道江南太多的内情。 虽然同样是不开口,冯铨与顾秉谦还是不同的。 冯铨是持中立立场,不过,他也不希望魏公公知道的太多。 因为冯铨虽然是河北涿州人,可他现在可是内阁大学士。 作为朝堂新晋内阁大学士,依附冯铨的主要成员依然还是江南出身的官员。 冯铨总要为他的小弟们考虑一二。 也就崔呈秀是小户出身,官位不高,家又在北方,名声还不好(魏公公的干儿子)。 所以,朝堂上归附崔呈秀的官员,大都只是他的北方乡党。 在江南,崔呈秀不存在任何利益上的纠葛,所以他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把江南内幕直接在魏公公面前掀开。 “一亩成熟的桑田,在江南一般可以卖到30-40两银子。林家这3000亩连成片的,价格应该会更高些。” 崔呈秀把江南内情卖的很干脆,明显就是做好了充分的功课。 既然已经跟定了魏公公,崔呈秀就不再动摇。更何况,现在还是他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 “一亩桑田至少要30两!” 听到这个价格,魏忠贤的脸都气得有些发白了。 这恐怕是海宁当地的官府,欺负东厂番子不知道江南桑田和普通农田的区别,把桑田按普通农田的价格发卖了。 那单从这桑田价格来看,林家的财富就至少缩水了一多半。 这是欺负杂家不懂行情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呈秀,其他发卖也是如此吗?” 明白了其中的猫腻,魏忠贤反而没有了怒气冲冲的表现,问话也变得淡然起来。 这海宁的地方官,杂家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看到魏忠贤淡然自若的表情,顾秉谦和冯铨忍不住背心都开始发凉。 信王府 看着桌边三张如花笑面,朱由检后悔不迭。 都怪自己脑子一抽,给三位王妃做出了麻将。 他怎么就忘了,这麻将可是需要四个人打的。 这下好了,教会了三位王妃。 周妃也不做女红了,田妃也不吵着去骑马了,就连最文静的袁妃也不去画画了,她们都一股脑迷上了麻将。 朱由检也实在太小瞧麻将的威力了。 三位王妃,三缺一啊! 少一位怎么打? 就这样,朱由检就被她们强行绑到了麻将桌上。 太可怕,她们打麻将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瘾? 脑海中掠过前世唐伯虎点秋香(周星驰版)的片段,朱由检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可惜了,他那三个温柔娴淑的王妃,就这么毁了。 早知如此,就该教她们斗地主才是。 斗地主,她们三个人岂不是刚刚好。 第二七五章:公鸡实验(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痴迷于麻将的三位王妃,朱由检简直是悔不当初。 虽然朱由检已经做出了,他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的决定,可成天打麻将却还不是朱由检想要的生活。 不行,必须得找点别的东西,转移一下三位王妃的注意力,不能总让她们如此痴迷于麻将才行。 看着眼前散乱不成型的麻将,朱由检不经意的撇了一眼窗外。 窗外漫天的雪花正在慢慢的飘落。 下雪了? 这总算是下雪了。 略一愣怔,朱由检喜出望外,这还真是天从人愿啊! 一把推倒面前的麻将牌,朱由检大声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们看雪去。” 看到朱由检迅速把麻将推倒混入海底的牌中,周妃和袁妃还只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田妃却忍不住小声嘟囔:“殿下还是这么没有牌品,一输多了,就撒赖。” 听到田妃不大不小的声音,朱由检脸色微微一红,随即他就继续叫道:“走了,走了,都出去看看雪景,这屋子里待久了多闷啊。” 看三女都是不太情愿的样子,朱由检撇了一眼屋中的炭火盆,眼珠一转开始忽悠。 “这人啊,是不能在有炭火盆的屋中待太久,太久了容易中毒。” “中毒?”生性活泼的田妃,被朱由检的话吓的一下跳了起来。 “殿下说的是烟毒吧!” 庄重的正妃周氏,少见的白了朱由检一眼。 “我们府中用的都是最好的无烟木炭,根本就没有烟,又怎么会中烟毒。妹妹就别听殿下吓唬我们了。” 看到田妃和袁妃看自己的眼光,都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朱由检怒了。 没办法不怒,作为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朱由检可清楚的知道,所谓烟毒可并不是有烟才会中毒。 这寒冷的冬天,屋里放上好几个炭盆,还连个烟筒都没有。 甚至为了保温,屋子连窗户缝都封上了。 空气如此不流通,说中毒,那还真有很大的几率。 想到这儿,朱由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原来他身边还潜伏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不行,作为深知此中原理的大好青年,朱由检有责任把这种安全常识传播出去。 当然,最主要是朱由检怎么能容忍被古人看轻。 尤其,这古人还是他三个年少貌美的夫人,那就更让人不能容忍了。 “谁说中烟毒,非要有烟才会中?” 朱由检摆出一付你们不懂的架势,对三位王妃展开科普。 “这烟毒,其实是一种叫做一氧化碳的有毒气体。” 说道此处,朱由检不由的停了一下。 所谓烟毒,是指的一氧化碳还是二氧化碳来着? 朱由检还真是记不清了, 管他呢,反正她们也不知道。 似乎是一氧化碳中毒更厉害一点吧? 我就按一氧化碳说。 朱由检略一停顿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烟本身是没有毒的,有毒的是这个叫一氧化碳的气体。 这种有毒的气体,本身是无色无味,深藏在碳中的。 只要是烧碳,那就一定会冒出来。顶多就是烟大的多些,烟小的少些。 但就算没有烟的木炭中也是有的,只是烧出来的量少些罢了。” 看看兀自露出不信神色的三女,朱由检摆出一副笃定的架势。 “你们看不到烟,这并不代表就没有烟毒。你们不信孤吗?” 看朱由检问询,三女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妈的,太失败了! 朱由检一咬牙,这要是不能证明一下自己所言的正确性,以后他还有夫纲可振吗? 这才真是叔可忍,婶子不能忍呢。 “来人啊,马上去给孤做个木盒子,外观要做的像个小房子一样。 大小吗? 至少要能放上个炭盆,再有能放只小动物的余地就行了。” 大声喊来王府内侍,朱由检一叠声的吩咐下去。 不信,那咱就给你们做个实验。 让事实证明孤说的正确与否。 一个时辰后。 “不应该啊?” 看着都过了个把时辰了,木盒中依旧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朱由检一脸迷惑不解。 信王府的效率很高,朱由检一声吩咐,很快就送来了他想要的木盒。 把火盆罩到木盒下面,看看内部还有不小的空间,朱由检吩咐人抓来一只大公鸡。 当着三位王妃面,朱由检亲手把公鸡和火盆一起罩到木盒下面。把木盒开口封住后,朱由检就带三位王妃赏雪去了。 雪虽不大,可好歹也是个借口不是。 过了个把时辰,想起这个实验,朱由检特意找了个借口,先偷偷来看木盒一眼。 幸亏先来看一眼,要不然,朱由检这脸可就丢尽了。 看着面前依旧精神十足的大公鸡,朱由检恨不得把它一把掐死。 这也太不配合了。 没理由啊? 看着木盒中通红的炭盆,朱由检苦思他哪里出了错。 这么狭小的空间,这么大一火盆,就算不中毒,这鸡也该缺氧晕过去才对,没理由还这么精神啊? 缺氧? 朱由检一下抓住了这闪现的灵光。 缺氧的话,这火盆就不应该烧的如此通红啊! 仔细打量木盒一下,朱由检大囧。 王府木工做的木盒,确实是个小房子的造型,看上去就像一个有门的小狗窝。 可能是因为赶工的原因,这木盒各处缝隙都不够紧密,整体上还真是到处透风撒气的。 再加上刚刚木盒送来时,朱由检有些大意没有仔细检查,随手就扣了下去,这导致木盒的底部还露出很大的缝隙。 这下好了,底部有缝,顶部的木板也有间隙。木盒拥有如此良好的通风,火盆在里面烧的火热,大公鸡若是不活蹦乱跳才怪呢。 一边喊内侍来修改木盒,朱由检一边检讨自己。 此次实验失败,是他的心态出了问题。 朱由检刚才更多是出于玩乐,显摆的心态,这就导致他在实验器具上过于马虎,没有仔细检查。 这看起来,就算出于显摆的目的来做实验,也还是需要仔细慎重才行。 这稍有马虎,实验结果就会大相径庭。 幸亏没带她们一起来。 朱由检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表示了下钦佩。 要不然,这实验失败,朱由检这脸还不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亲眼看内侍把木盒各缝隙重新封好,朱由检才满意的离去。 “殿下,您那实验,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了吗?” 田妃笑嘻嘻问朱由检,旁边的二妃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雪停后的风中,朱由检头上都差点急出汗来。 “这、这时间、时间还差了一点,不如、不如我们先去再打几圈麻将吧?” 没办法,朱由检只好靠自跳火炕来转移三位王妃的注意力。 果然,听到要去打麻将,三女瞬间就把实验抛到了脑后。 第二七六章:尴尬的朱由检(求订阅、推荐、收藏)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殿下,你又耍赖!” 伴随着三女的娇嗔,朱由检信心满满的带着三位王妃来到修改后的木盒前。 一打开木盒的小门,一股炭火味就冲鼻而来。 这次没再出什么篓子。 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公鸡,三女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大公鸡真的中毒了。 面对奄奄一息的大公鸡,三女都感到几分害怕。 原来,殿下说的是真的。 就算没有烟,也一样是有烟毒存在的。 看着三女惊惧的表情,朱由检骄傲的昂起了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不过, “姐姐,这木盒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田妃那好奇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听到田妃的质疑声,朱由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 这小妮子,眼睛那么尖干什么! “殿下,我们用的可是宫中专用的红罗炭,宫中都使用上百年了,要是真有毒,那还了得。 殿下,您真不必为了哄我们姐妹,就下如此大的本钱。” 仔细看看木盒,口直心快的田妃忍不住冲口而出。 怕朱由检过于尴尬,周妃赶紧打圆场道:“殿下这个什么实、实验,我们姐妹都看到了,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房间内的通风,绝不会闷坏的。” 三女中就连最老实文静的袁妃都跟上了一句:“殿下的实验,妾身谨记,以后绝不会闷出毛病来的。” 怕田妃再说出什么让朱由检更难堪的话,周妃和袁妃忙拉着不情不愿的田妃转身离去。 等三女一出房门,朱由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串压抑不住的笑声。 什么情况? 瞬间出现的大反转,让朱由检有些猝不及防。 这是认为我作弊吗? 其实,这个实验真就是这样做啊。 我真没作弊。 看看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木盒,又看看那只奄奄一息的大公鸡,朱由检无奈的摇摇头。 这鸡真的是一氧化碳中毒,可绝不是憋死的。 她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也罢,只要她们能注意到通风问题,那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明年还是多修几座有暖气的房子吧? 反正我现在又不缺钱。 建暖气? 这管道应该怎么解决才好? 朱由检的思维又瞬间飞出老远。 半天后,回过神来的朱由检,看着那只没能缓过来,不幸为实验捐躯的大公鸡,又纠结起来。 一氧化碳毒死的鸡,应该可以吃吧? 大概、好像可以吧。 算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吩咐内侍把鸡拿走埋掉,朱由检心中郁闷之极。 想在三女面前装装13都没成功,人生真是郁闷啊! 宁远 当京城开始飘雪的时候,辽东却还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你是说有人想跟咱们买粮是吧?对方是什么人啊?” 慢吞吞的品着茶水,祖大寿很随意的问道。 祖大寿现在过的还是很得意的。 因为守城的战功,祖大寿总算迈过了副将这个坎。现在祖大寿也算是大明的高级武将了。 更让祖大寿高兴的是,宁远战后,祖大寿正式被袁崇焕接纳。成了袁崇焕真正的班底。 现在在宁远军中,祖大寿虽然只是数位副将中的一员,但在袁崇焕的有意扶持下,祖大寿在军中的话语权,已经超过了满桂。 满桂不就是讨了几位经略的欢心,才有今天的地位吗? 加以时日,祖大寿相信自己绝对会达到或超过他满桂。 让祖大寿信心十足的不是袁崇焕,而是他关宁军的班底。 宁远之战,他关宁军的班底可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啊。 与后金野战,祖大寿现在虽然还没有把握,但守城,祖大寿那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 只要他的关宁军有战力,那怕袁崇焕走了,换谁来,不还是要依靠他们。 这关宁军才是他的根。 “家主,对方可能是那边的。” 虽然是在屋中,管家还是很谨慎的抬手向外指了指,并没有明说来人是谁。 根本不看管家所指的方向,祖大寿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明白管家说的是哪边。 “他们?这可不好办啊。”祖大寿踌躇起来。 毕竟双方才打完仗。 这刚见完血、才死完人的,怎么好同他们做生意。 尤其还是涉及粮食,这种事关战略的东西。 看到祖大寿一时拿不定主意,管家轻声的提醒他:“家主,宁远至今还未下一场雪。 这来年大旱,恐怕是眼见得的事。 这个时候卖粮,可不是个好时候啊!” 经管家一提醒,祖大寿的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既然还不到卖粮的时候,那就再抻抻对方吧。 反正他祖大寿现在也不怕他们了。 “管家,他们现在出到什么价位了?” 虽已决定抻抻对方,可祖大寿对对方的报价还是有些好奇。 “回家主,对方出4两银子一石。” 才这么点。 懒懒的坐了回去,祖大寿慢吞吞的说道:“那咱们就不要急着做决定了,再沉沉,再沉沉吧!” 盛京 “你向对方开价多少?4两一石?” 范文程强压着心中腾腾上冲的怒火大声喝问道。 当得到确定的答复后,范文程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那撒,你怎么敢擅改贝勒爷订下的价格?”范文程大声怒吼。 面对范文程的怒吼,对面那个叫那撒的丝毫不惧。 他毫不在意的翘起二郎腿一边惬意的晃着,一边不屑的对范文程说:“你懂什么? 你会做买卖? 做买卖哪有不讲价的。 这爷已经出到4两一石了。 你知道4两一石是多少吗? 爷告诉你,市面上现在最贵的精面还不到4两呢。 你让爷花双倍精面的价格去买人家的慥米,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是真不懂买卖,还是另有想法? 谁知道你背着贝勒爷与对方有什么私下的勾当? 爷可不能让你拿贝勒爷的银子去做人情。” 看那撒那骄狂的姿态,范文程反而平静下来了。 贝勒爷的这个包衣奴才,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战略。 他范文程就算和那撒说再多、再清楚,也是无用。 只可惜他和贝勒爷辛辛苦苦拟定的价格了。 让那撒这个愚蠢的包衣一搅和,只怕将来就是再出到8两一石,对方也不一定会卖。 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谋划,就这样毁了一角,范文程就恨得直咬牙。 可对面的那个那撒,这个四贝勒的包衣奴才,范文程还真无权处置他。 也许我要是个女真贵族,那撒就不敢这样乱改我的决定了。 尼堪范文程心中酸楚的想着。 第二七七章:郑一官的无奈(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根本不听指挥的包衣奴才,尼堪范文程也很无奈。 所实话,去宁远购粮,范文程还真不敢派自己的手下前去。 他是汉人,是一定要小心避嫌的。 作为正统儒门的传人,范文程还是很小心的。 罢了,反正已经是无功而返了,那就干脆再多等几日吧。 宁远这一路就等四贝勒回来后,再做决定吧。 也许有了大金大胜的消息,这还有挽回的余地。 其实,只要其他几路能有好消息,少了这一路其实倒也无关大局。 范文程安慰着自己,对出击草原的皇太极翘首期盼起来。 范文程没想到,他念叨的皇太极一时半会可回不来了。 天启五年十一月初 努尔哈赤回到盛京只修整了5、6天,就再次亲率八旗主力,以皇太极的正白旗为先锋,顺着喀尔喀部留下的痕迹直接杀进了蒙古草原。 在盛京,后金只留下镶白旗和正红旗看家。 皇太极急着率兵追击喀尔喀部,就把买粮的一切事物全权委托给了范文程。 皇太极和范文程早就商量好了,宁远若胜,那购粮价就是4两一石;宁远若败,那粮价就要出到6两甚至8两一石。 皇太极没想到,他玩笑似得定价,竟然真的要用上最高价了。 让皇太极更没想到的,范文程派出的数支商队,第一支回来的,就给他带回一个非常坏的消息。 粮食的难买程度,已经超出了他和范文程的预计。 不过,这一切皇太极现在还不知道。 “唉。” 看看天色,已经深入草原3天的皇太极,无奈的叹了口气。 今天又没戏了。 看搜索到的痕迹,想追上喀尔喀部,看来至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 虽然还没下雪,可这个天气下深入草原,确实算不上什么明智的举动。 不过,想想努尔哈赤那阴沉之极的脸色,皇太极就打消了劝谏的想法。 没能打下宁远,努尔哈赤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要去劝老汗退兵,那无疑是在自找没趣。 看看越吹越烈的朔风,皇太极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能轻易退兵啊! 宁远没打下来,大金和老汗的威名都摇摇欲坠。 这次出兵草原若是在无功而返,那大金和老汗的威名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现在还真是两难的选择啊! 听到中军传来扎营的号声,皇太极想了又想,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 皇太极下定了决心,就算再不讨老汗的欢心,他也要去劝劝。 如果老汗非要追杀到底,那他就请令以轻骑去追击喀尔喀部。 这全军行动,速度太慢了。 多拖一天,大军就多耗一天的粮食。 明年,大金的粮食可是很金贵的,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抬头再次望望晴朗的天色,皇太极的心中忧虑更重。 至今还没有下雪的迹象,明年的年景堪忧啊! 只希望范文程那边能有好消息传来吧。 皇太极飞马向努尔哈赤大帐方向跑去。 大明南方 台湾 “唉”。 郑一官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讲和吧。” 思索半晌,皱紧眉头的郑一官下了最终决心。 接手了李旦的大员和颜思齐的台湾(北港)后,整合完三方的实力,郑一官现在已经算是大明海上最大的一股力量了。 可是,虽然郑一官算是大明海上最大的一股力量,可郑一官却远没达到李旦的威名和号召力。甚至他比起颜思齐的威名也还要差着一截。 没有足够的威名,大明海上的各家豪强根本不服郑一官。 这就导致,郑一官虽然掌控着大员,拿到了荷兰人的通航许可证,还和日本的李国助(李旦之子)达成了联盟的协议。 可许心素(李旦的副手)就是不愿给他郑一官供货,这让拥有黄金航线的郑一官,空有航线而无法获得实利。 看到强大的李旦集团四分五裂,大明海上的其他豪强都动了心思。 为了日本的航线航路,众豪强和郑一官展开了长达一个多月的拉锯战。 虽然单独比较,郑一官实力最强。 可在面对各路齐来的海上豪强时,郑一官还是落入了下风。 一个多月的艰苦拉锯战,打醒了已经有些飘飘然的郑一官。 郑一官终于醒悟到:他不是李旦,他还没资格独占大明海上的利益。甚至就连台湾和日本航线也不是他所能独占的。 幸好现在郑一官醒悟的还不晚,他的主力舰队还没遭到大的损失,他还有和豪强们谈判的资格。 “不和谈?没有了许心素的货源,我们连李国助都快稳不住了。 要是李国助也倒向了他们,那我们就是想谈,只怕都没有机会了。” 面对郑家众兄弟的汹汹反对声,郑一官沉痛的叫道。 这个该死的许心素。 听郑一官提到许心素,郑家众兄弟情绪大挫。 许心素,福建泉州同安人,李旦的结拜兄弟,原李旦集团的二把手。专门坐镇厦门,为李旦组织海贸所需的各种货源。 李旦死去,郑一官上位,最不服的就是许心素。 许心素从没想过,有一天,郑一官这个毛头小子竟然会对他指手画脚的。 论资历、论威望,郑一官有哪一点能赶得上他许心素? 他若是不给郑一官点颜色看看,大明海上还有人看得起他许心素吗? 出于此种考虑,许心素断绝了郑一官的所有货源,给了飘飘然的郑一官以最沉重的打击。 也让大明海上群豪明白了李旦集团的决裂。 一个多月的拉锯战后,郑一官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李旦才是大明海上的王。 因为李旦不光有武力,李旦的经济实力更惊人。 面对海上众豪强,失去了许心素的郑一官,现在武力上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经济反而出了巨大的问题。 缺少货源,航线上的利润无法保证。 与众豪强开战,郑一官的支出更是巨大。 叫嚣反对和谈的郑家兄弟不知道,郑一官已经快没钱了。 虽然郑一官的舰队在战场上并没有输,可再硬撑下去,郑一官必定难逃败亡的命运。 和谈,必须和谈。 也只有和谈才能避免两败俱伤的结果。 郑一官可不愿被别人捡了他的便宜。 不顾一众郑家兄弟的反对,郑一官决绝的做出与各路海上豪强和谈的决定。 天启五年十一月下旬,郑一官以共享海上通商利益为名,邀请大明海上的众豪强共聚台湾北港,共商结盟大计(就是划分海上利益)。 经过数天艰难的谈判,海上众豪强终于在台湾达成了一致意见。 天启五年十二月初二,郑一官在北港宣布大明海上豪强联盟成立。因一共有十八家海商(海盗)加入,联盟被称作十八芝。 同日,郑一官更名郑芝龙。 芝龙,也就是十八芝龙头的意思。 第二七八章:年终盘点(求订阅、推荐、收藏) 十八芝成立. “大哥,既然大伙都已喝了血酒结了盟,那就暂时没仗打了。我这就带着我那条船去办点私事。”一个个头矮小的海盗冲郑芝龙大声叫道。 “不行,小林子,现在你还不能走。”郑芝龙直接一口拒绝了他。 听到郑芝龙如此干脆的拒绝,小林子林图远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看小林子那难看的脸色,郑芝龙先叹了口气才开口解释:“没仗打? 怎么可能没仗打。 小林子,这次会盟你见到许心素了?” 看到小林子摇头,郑芝龙又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许心素已经决定要投靠朝廷了。 下一步,我们要想从大明安安稳稳的拿货,就必须打一场真正的战争。 不打垮福建水师和许心素,我们十八芝恐怕就完了。” 郑芝龙说的并不是假话。 许心素的代表已经向他们提出具体条件了。 给他们供货,可以。 但许心素要的是现款现货,而且许心素要价直接让人无法忍受。 例如现在最紧俏的生丝,许心素竟然开出了120两一石的天价。 要知道荷兰人的收购价才130两一石。 许心素这样的开价,他们十八芝怎么能接受。 谈了几次,许心素也只做出一点象征性的让步。 许心素只答应一年另交给十八芝2000两银子。 这点银子算什么? 算作保护费? 2000两银子,开玩笑! 你许心素若是普通商人,2000两银子倒也不少。 可你许心素不是普通商人啊。 你许心素一边掐住我们的货源,高价卖货给我们; 一边又把自己装成普通商人的样子,一年交2000两银子的保护费; 你许心素是把十八芝、把我郑芝龙当傻瓜吧? 太没诚意了! 许心素如此没有诚意的谈判,最终肯定是彻底破裂。 鉴于许心素已经铁了心投靠朝廷,那新建立的十八芝想要从大明组织货源,许心素无论如何都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新成立的十八芝,向不打仗? 看来是不可能了。 只是,同大明朝廷开战? 这仗还小得了? 不把许心素干掉,只怕这仗就完不了。 说实话,郑芝龙对即将开始的这一仗,心中还真没什么底。 也幸亏许心素昏了头。 过于狂妄的许心素,他开出的条件,得罪的是整个十八芝。 要不然,郑芝龙还真没什么胜算。 不过,就算是十八芝都站在他这一边,郑芝龙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真正打垮许心素。 对手毕竟是大明朝廷啊! 听完郑芝龙的解释,小林子的脸上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要打朝廷吗?那太好了。郑大哥,既然在这里我也能找朝廷报仇,那我就不走了。” 看小林子那兴奋到扭曲的脸,郑芝龙忽然怀疑,他留下此人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京城 进入腊月以后,随着年关就要到了,京城的年味也越来越浓。 年关、年关,对很多人来说,那都是过年如过关啊。 当然,朱由检可没有丝毫过年如过关的感觉。 天启五年,算起来是朱由检过的比较舒服的一年。 在这一年里,朱由检的产业得到了极大的扩展。 紧随大众钱庄之后,朱由检的兄弟货栈也彻底迈开了扩张的脚步。 兄弟货栈的扩张,朱由检采取的是稳打稳扎的策略。他不敢像钱庄那样,把货栈在全大明迅速铺开。 毕竟两者面对的群体完全不一样。 货栈可不像钱庄,根本没有成型的竞争对手。 大明的货运行业,那可是相当成熟了。 大明的任何一个城市,兄弟货栈的扩张,都需要面对真正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竞争。 在朱由检的稳定扩张策略下,兄弟货栈至今也只完成了从京城到喜峰口沿线的扩张。 而另一条到辽东的路线,即便借助晋商的力量,兄弟货栈也才刚刚起步。 虽然只完成了喜峰口这一条路线,但朱由检却通过兄弟货栈,把喜峰口这条路线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喜峰口这条路线,对朱由检来说绝不容有丝毫问题。 因为这条客货并行的商路对朱由检来说,太重要了。 喜峰口商路,它能有效的把草原和京城联系到一起。 有了它,草原的羊毛原料,才能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京城大兴,有力的支撑起新兴毛纺行业的发展。 截止到天启5年底,经过一年多的发展,朱由检在大兴的毛纺厂,已经成为拥有近千雇工、数百纺车、织机的大明第一大纺织工坊。 虽然毛纺厂的规模,扩张的如此之快,可市场的供不应求,却还在逼着毛纺厂要以更快的速度,加快扩张的步伐。 初步解决了毛纺厂的原料问题,朱由检就已经做好了毛纺厂扩大生产规模的规划。 毛纺厂的工人来源已经解决。 皇庄的水利工地上,观念得到初步改善的辽东难民,已经完全可以胜任毛纺厂的各个位置。 而新型纺车和织机的研制,从毛纺厂建厂那天起,就一直在不断的在进行着研究。 现在,研究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正需要生产实践的检验。 在前世的记忆中,虽然对纺织没什么印象,但朱由检依稀记得,新型纺机纺线的纱锭好像是竖起的。 有了朱由检的这个提示,毛纺厂历时一年,已经研制出了一次带动5个纱锭运转的纺纱机。 这可是竖立放置纱锭的纺纱机,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动力,就可以无限制的增加纱锭的数量。 这也就说,只要经过了毛纺厂的实际验证; 只要有足够的动力源,新型纺纱机就随时可以改进成10个、甚至30、50个锭子大型机械。 纺纱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 纱的问题解决了,织的问题就成了主要的问题。 可惜,关于织布机,朱由检没丝毫的印象。 他搜遍脑海,也只找到一个“飞梭”名词的模糊记忆。 至于如何让梭子飞起来,那他可就完全不知道了。 也正因如此,虽然朱由检悬赏已经达到1000两纹银,可毛纺厂至今在织机方面还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对此,朱由检倒是很看得开。 技术吗,哪有一蹴而就的。 朱由检相信,只要他的悬赏有效,那织机的突破肯定就是早晚的事。 至于使用新型纺机后,毛线会不会出现过剩的问题? 朱由检就更不担心了。 毛纺厂现在的主体其实是各种编织制品,像毛衣、毛裤、围巾、手套等等等等的编织制品,会消耗大量的毛线。 毛纺厂的毛线供应,其实一直就处在供不应求的程度。 就算使用了新型纺机,毛线只怕也很难出现过剩的情况。 天启五年,其实最让朱由检感到高兴的,既不是初步拥有了基地并完成淬火的少年队; 也不是大众钱庄初步完成了朱由检的梦想,在大明所有的大城市都开起了分店; 更不是他结婚娶了三个媳妇; 而是朱由检手中掌控的近500个大明皇庄,已经真正完成了土豆和甘薯的推广种植。 这才是朱由检最欣喜若狂的事情。 第二七九章:努尔哈赤疯了?(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启五年,京城范围内的各皇庄再次喜获大丰收。 随着秋后各皇庄的粮食纷纷入库,朱由检手中已经囤积了以大量以土豆和甘薯为主的各种粮食。 在给皇庄佃户留出必须的种粮和口粮后,朱由检手中总算掌握了一定数量的存粮。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手里有了大量的存粮,这才是天启五年朱由检心中最感到高兴的地方。 可以说,朱由检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实都是为了保证他的手中能掌控足够多的粮食。 因为朱由检在前世记忆中,对大明崇祯朝最深的记忆,就是饥荒。还是前所未有的,贯穿整个崇祯朝的巨大饥荒。 若非如此,大明也不会在短短十几年间就分崩离析、彻底崩溃。 大饥荒的记忆,就似一个烧红的烙铁,始终在朱由检心中散发着灼人的热量,让朱由检时刻不得安生。 前世记忆中的大明,在崇祯皇帝手中走到了末路,肯定有着许许多多、这样和那样的原因。 但任何人都不会否认,小冰河期连续多年天灾所导致的巨大饥荒,是导致大明彻底崩溃的最主要因素。 拥有这可怕记忆的朱由检,当然想在天灾到来之前,就准备好足够维持稳定的粮食。 在朱由检想来,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能改变前世那可怕的记忆。 所以,朱由检自来到这个时代,就开始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经过4年的努力,朱由检手中总算掌握了一定的粮食储备。 虽然朱由检掌控的粮食数量,离他的设想还差的很远,但朱由检感觉,不管如何他总算能稍稍松口气了。 因为,宁远之战的结果,已经出现了与朱由检前世记忆中不相符的变化,这意味着天启并不一定就会在两年后病逝。 既然天启不一定病逝,那朱由检这辈子能不能成为崇祯,就成了一个颇大问号。 未来前途的不确定,让朱由检心中充满了迷茫。 也正是这种迷惘的感觉,反而让朱由检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管如何,历史能改变,总比宿命轮转无法改变要强。 在朱由检想来,也许,这只是一个平行时空。 这里与历史中的大明虽然极度相似,可还不是前世那个让人分外惋惜的大明。 这个时空,并不一定有长达十几年的大饥荒。 朱由检相信,只要在给他十个丰年。 不,也许只要4、5个丰年,朱由检就能积攒起足以应对天灾的粮食储备。 没有了未来追命的紧迫感,放松下来的朱由检,感觉他总算可以真心享受一下这腐朽没落的封建藩王生活了。 他都要憋坏了。 草原 凛冽的寒风中,一队队后金八旗士卒正在垂头丧气的赶路。 快过年了,若是现在回撤,紧赶几天,也许还能赶的上回家过年吧? 这可不是一个士卒的想法,后金八旗已经有大批士卒有回家过年的念头了。 军心厌战啊! 感受着士卒低垂的士气,皇太极心中非常不安。 喀尔喀部明显是不想直接和大金交手。 自大金主力进入草原后,喀尔喀部就在四处躲避,令大金求战而不得。 以轻骑为主的喀尔喀部,他们的移动速度明显超过了大金,这让大金想抓住喀尔喀部变得非常困难。 劳师远征却迟迟抓不住对方,这对大金士卒的士气打击非常厉害。 这随着年关一天天的临近,大金士卒的骚动也变得越来越大。 对士卒的表现,皇太极非常理解。 十月,大金攻宁远不克。 十一月,大金八旗主力未好好休整就杀入了草原。 这都马上就满一个月了,大金主力天天除了行军就是行军,就连一次像样的仗都没打。 这老是追在喀尔喀部后面算怎么回事? 老汗是真的老糊涂了吗? 不过,皇太极现在还真是不敢再去劝谏努尔哈赤。 上次他去劝谏,话还没说完,就让努尔哈赤迎头一鞭打断。 若非他跑的快,皇太极还不知老汗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从那时起,皇太极就死了劝谏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努尔哈赤安排行事。 看看士卒已经快低到极点的士气,皇太极现在也只能长叹一声。 呜呜 刺耳的牛角号声随风传来。 听到号声,皇太极精神一震。 这是老汗的聚将号声。 近一个月了,这还是老汗第一次聚将。 不管是进是退,老汗总算做出决定了。 努尔哈赤的中军大帐。 看八旗众将都如期到达大帐,无人敢迟到丝毫。努尔哈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一个月的时间,努尔哈赤苍老了许多。 他原本斑白的发须,现在已近乎全白了。 扫视后金众将一眼,努尔哈赤轻松的说道:“好了,经过这近一个月的试探,老夫已经确定察哈尔林丹那个小子是绝不会来了。” 威严的打量了众将片刻,努尔哈赤才轻叹了一声。 “唉,老夫想把林丹那小子一并解决,看来是不可能了。 快过年了,这时间也不允许老夫在拖下去了,老夫现在就把喀尔喀部先吃掉吧!” 听清努尔哈赤所说,后金众将一阵骚动。 老汗在说什么? 吃掉喀尔喀部? 老汗不是在发癔症吧? 我们到现在连追都追不上喀尔喀部,怎么吃掉他们? 疑惑归疑惑,可众将摄于努尔哈赤的威严,却没有一个敢直接开口质疑。 看到众将骚动片刻又归于平静,努尔哈赤满意的点了点头。 狼王虽老,可威严仍在。 努尔哈赤招招手,示意众将都围到桌案旁边。 他指着一块简陋的羊皮地图大声发令。 “皇太极,你率本部连夜赶往这里。” 努尔哈赤的手指重重的戳到羊皮上的一点。 “你务必要在凌晨发起攻击,把喀尔喀部的老营一举击破。” 抬起头,努尔哈赤死死盯住皇太极,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能不能做到?” 虽然不知道努尔哈赤凭什么判断喀尔喀部的老营,就在他指的哪里,但皇太极还是大声吼道:“儿臣绝无问题。” “好。” 努尔哈赤大声笑了起来:“只要老八击破了喀尔喀的老营,那我们就只需在这里等喀尔喀部自投罗网就行了。” 笑声中,努尔哈赤的手指又轻轻点向羊皮上的另一个点。 老汗疯了吗? 后金大帐中,面面相觑的众将耳边,只剩下努尔哈赤疯狂的笑声还在不停的回响。 第二八O章:足球(求订阅、推荐、收藏) 事实证明,努尔哈赤并没有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一如既往的神武。 天启五年腊月,努尔哈赤大破喀尔喀蒙古于草原。 此战后,蒙古喀尔喀五部受创严重,已经直接达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 喀尔喀五部中,受创最重的乌齐叶特部直接全族溃散,只有族长卓里克图洪带少量部民投向察哈尔的林丹汗。 巴林、弘吉剌、巴岳特以及扎鲁特四部也遭受重创,虽然还勉强维持着部族不散,但部族也陷入到风雨飘摇之中。 蒙古喀尔喀部离灭亡只差一步。 后金老狼王努尔哈赤的声威,再次震撼了整个天下。 京城 信王府 放松了心情的朱由检,正在苦思找点什么乐子。 麻将,他是绝不能再打了。 连续打了数天的麻将,朱由检都快要打吐了(尤其是在他输多赢少的情况下)。 也不知朱由检的三个王妃怎么会那么有天赋,对麻将竟然一学就会、一会就通。 从未打过麻将的三位王妃,在接受朱由检教导麻将的基本打法后,只用了半天时间,前世只会258将和推到胡的朱由检就只剩输钱的份了。 不行,我绝不能再和她们打麻将了。 朱由检在心中暗暗发誓。 输赢倒是小事,只是这屡战屡败也太有损他大丈夫的尊严了。 可不打麻将,再搞点什么东西玩玩呢? 要不搞个足球踢踢吧! 这种体力活动,王妃们总不会感兴趣了吧? 兴致勃勃的朱由检,开始了他丰富信王府娱乐生活的行动。 朱由检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足球还真有。 听到信王殿下要踢球,王承恩亲自给朱由检找来一个做工最为精细的球。 看到相比前世足球小了数圈,色彩十分鲜艳,圆溜溜的足球,朱由检开心极了。 呦呵,这时代还真有足球嗨。 示意王承恩把球丢往地上,朱由检兴冲冲的上去就是一脚。 王承恩把球一丢出,就看到信王殿下姿态潇洒、动作矫健的玩了一脚凌空抽射。 当信王的脚狠狠地踢在球上时,王承恩忍不住一闭眼。 哎呦! 朱由检忍不住痛呼一声。 好沉啊! 尼玛,这是什么球? “王承恩,这是什么球?这里面填的是什么,怎么会这么沉?” 朱由检一边揉着脚脖子,一边恨恨的问道。 看信王殿下没有迁怒与己的意思,王承恩松了口气。 王承恩赶忙回答:“回殿下,这是标准的宫中御用之球。球里充填的是米糠,总重是12两。” 米糠? 12两? 朱由检惊得睁大了眼睛。 我的天哪。 还好、还好。 慢慢活动着自己的脚脖子,朱由检庆幸的想到。 这一斤多沉、还没有弹性的足球,踢上去没崴了自己的脚脖子,就算自己走运了。 难怪号称足球在中国起源,但中国足球却始终没有推广开来。 看着那异常沉重的足球,反正朱由检是再没勇气去踢第二脚了。 充气的足球该怎么搞? 朱由检皱紧了眉头。 相比前世的足球,这个球的外观还是似模似样的,只是缺少一只充气的内胆。 只要能把内部的米糠换成充气内胆,这球就没问题了。 “王拌拌,你去想想办法,看能把这球里的米糠换成充气内胆吗?”朱由检皱着眉头随口问道。 没等王承恩回话,一个王府内侍匆匆跑了进来。 “起禀殿下,徐先生来了。” 徐光启? 一听禀报,朱由检心中大喜,急匆匆的迎了出去。 徐光启和李之藻总算回来了。 这数月不见,不知两位先生的身体可还安好。 赶到书房,一进房门朱由检就是一愣。 书房内来的可不止是徐光启和李之藻两人。 映入朱由检眼中的,除了徐光启两人,还有两个高鼻深目的老外。 其中一人,朱由检并不陌生,正是他许久不见的汤若望。 天启4年底,自朱由检提出他的自由传教理念后,汤若望就一去不回。朱由检已经快整整一年没见过他了。 看到汤若望,朱由检不由的一皱眉。 说实话,朱由检是真不想见到汤若望。 信仰这个东西,实在是非常的难处理。 朱由检也并不想用欺骗的手段,让汤若望为他效力。 不管如何,这个时代愿来大明的传教士,在人品道德上还是很值得让人钦佩的。 汤若望他们与前世二鸦之后来中国的那些伪传教士,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看到朱由检皱眉,徐光启急忙站起来介绍。 “殿下,这位是金尼阁先生。他是特意从杭州赶来拜见殿下的。” 看看依旧未曾舒展开眉头的朱由检,徐光启继续解释:“殿下,金尼阁先生是以学者的身份前来拜会殿下的。” 听到徐光启这么说,朱由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金先生,请坐。汤先生,您也请坐。” 朱由检客气的请金尼阁和汤若望坐下。 转身,朱由检紧张的问道:“先生,我看您清减不少,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朱由检一边询问一边上下仔细打量着徐光启。 数月不见,徐光启又苍老了几分,斑白的胡须显得有些凌乱,那明显是缺乏打理所致。 一转眼,朱由检又打量了一下李之藻。 一样的风尘仆仆,一样苍老憔悴。 看到这两位可敬的老人,朱由检忍不住心中一酸,眼眶有些发热的感觉。 这两位可都是60多岁的人了,还成天像个年轻人一样,光往水利工地上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万一要是…… 呸呸呸,朱由检拒绝自己向哪一方面想。 徐先生和李先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看到信王真情流露,徐光启和李之藻心中也感动非常。 信王不说别的,光他的这份赤子之心,就是人间少有了。 努力咽了口唾沫,徐光启勉强平静的回答:“劳殿下挂记了,老夫身体还强健着呢!” “您和李先生也真是的。 老不以筋骨为能,你们就没听说过吗? 你们就在研究院搞搞学术研究,好好带几个学生不行吗? 非要跑到各个工地上。 万一,你们要是磕着碰着可该怎么办?……” 朱由检嗔怪的朝徐光启和李之藻不住埋怨。 看到信王似乎大有长篇埋怨的意思,徐光启赶紧转移信王的注意力。 “殿下,金尼阁先生从他的家乡带来了数千册各种图书,现在正在寻找一个妥善的安置地点。不知殿下是否能够提供一处合适的环境呢?” 数千册的图书? 我一定是听错了吧? 朱由检开始极度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第二八一章:7000册图书(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没法不怀疑自己的耳朵。 数千册图书啊! 这可不是几本或几十本书。 数千册图书,单单只是图书本身的体积,恐怕就要占用好大一块地方了。 这在寸土寸金的海船上,运费恐怕少不了吧? 这位金尼阁先生为了传教,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几千册的图书啊,估计足以涵盖此时欧洲的各种学问了吧? 就算不很详细,但打开大明文人的眼界,告知大明西方技术前行的方向,应该是足够了。 朱由检可以想象,有了这些图书,只要给大明足够的消化时间,大明会迸发出怎样灿烂的辉煌。 只是,前世他怎么没有丝毫的记忆,是没有发生过,还湮没于战火中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这只小蝴蝶蒲扇的太厉害了,历史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改变了吗? 这面对数千册欧洲图书的诱惑,就算是朱由检也很难再淡定下来。 定了定神,朱由检热切的望着金尼阁,殷勤的问道:“不知,金先生想把这批图书存到大明的那个城市呢? 嗯,不管大明的那个城市,只要金先生您选好,那剩下的全交给孤好了。 孤一定会给金先生的图书找一个最好的储存之地。” 看到信王突然变得热切无比,徐光启无奈的微微摇摇头。 他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咱这信王殿下表现的也有些太实际了吧。 看到信王突然变得热切的表现,金尼阁不但不反感,反而更感欣慰。 在金尼阁看来,信王的这种表现,恰恰说明信王对于知识的无比尊重,和对新知识的无比渴望。 只有这种态度,这才是金尼阁认可的、最好的图书接受者。 金尼阁注意到了,信王言语中的关注点始终是图书。却根本未对他本人表示出多少欢迎之意。 对此,金尼阁也并不感到失望。 金尼阁与年轻气盛的汤若望不一样,他对大明了解的太深了。 在传教方面,金尼阁非常赞同利玛窦的判断。 不让大明的统治阶层了解和接纳欧洲的知识和思想,那在大明传教,就永远都不会成功。 因为,大明实在是太大了! 让金尼阁觉得更可怕的是,这有着数十个欧洲公国大小的大明,竟然还有着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 大明在这个政府的有效管控下,根本没有他们私下传教的机会。 在金尼阁看来,不经大明政府就私下传教,那只会激怒大明政府。那将对传教事业造成巨大的伤害。 正是因为持有这样不同的观点,金尼阁才在1913年被龙华民(大明传教士团长)派回欧洲述职。 即便回到了欧洲,金尼阁依然没有放弃他在大明传教的梦想。 几年间金尼阁在欧洲的大小公国,进行了宣传大明的巡回演讲。 经过金尼阁数年间不懈的努力,教会终于改变了对大明传教的看法。 恰在此时,坚持在大明进行私下传教的龙华民,已经在南京教案面前碰的头破血流了。 大明境内的所有传教士,都因南京教案的发生,被大明赶到了澳门。 若教会再不改回利玛窦设计的路线,教会只怕都要被彻底驱逐出大明了。 就在这种背景下,金尼阁带着他从欧洲募捐到的,价值上万金币的7000多册各种书籍,重新启程来到了大明。 金尼阁的重来,标志着教会重新回到了利玛窦设定的传教路线上。 天启四年底,朱由检对汤若望提出的、那个自由传教的说法太过震撼。 当汤若望把消息传到大明传教士总部,就连金尼阁这最坚持利玛窦路线的传教士都无法直接接受。 汤若望这才会消失在朱由检视线中一年。 不过,近一年来,几乎所有大明信教的、影响力大的教友,都走到了朱由检身边。 这不得不让大明传教士团重新把视线转到朱由检身上。 而大明那些影响力巨大的大明教友,对朱由检的各种好评,也引起了金尼阁的特别兴趣。 此次金尼阁前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诸多教友口中的贤王,到底值不值的教会把宝压到他身上。 这一见面,朱由检对欧洲知识的渴求,就瞬间打动了金尼阁。 在大明,金尼阁还从未见到对欧洲知识有如此渴求的人。 就算是那些已经受洗的教友中,也没有人达到信王的这种程度。 信王的表现让金尼阁相信,只要信王深入了解和接受了欧洲的知识和思想后,信王一定会接受教会。 信王一定会像徐光启、李之藻、王徵、孙元化等教友一样,终生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为主的荣光传遍天下,奉献出毕生的精力。 “尊贵的信王殿下,我想把图书馆建在京城,不知是否可以?” 鉴于以上的想法,金尼阁微笑着以一口非常流利的汉语开口询问。 “可以,当然可以。孤绝对是欢迎之至。” 朱由检立即就用实际行动,表示出自己无上欢迎的意思。 “王承恩,去,马上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宅子。记住,一定要寻找一个适合藏书的宅子。只要找到,无论多少钱,立即给孤买下来。” 看王承恩应声而去,朱由检回头热切的望向金尼阁:“金先生,不知您的图书现在在何处?需要孤派人帮你搬迁吗?孤可以安排足够的马车,马上把它们接到京城来。” 如此天赐的好东西,绝不能让它在自己眼前滑过。朱由检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一日没拿到手,朱由检的心就一刻不能安稳。 “图书现在都在杭州。若能得到信王殿下的帮助,那我真是感激不尽。” 看到朱由检急切万分的表现,金尼阁心中更是无比的欣慰。 综合教友所说和他亲眼所见,金尼阁相信信王殿下确实是有圣徒的资质。 下一步就看他如何引导这位大明的亲王殿下了。 有了图书做桥梁,金尼阁和朱由检的距离迅速拉近。 在双方刻意的逢迎下; 在徐光启和李之藻的有意调节下; 屋子里的谈话温度迅速热烈起来。 第二八二章:汉语拼音(求订阅、推荐、收藏) 谈笑中,注意到金尼阁说的汉语,完全没有老外的那种生硬感。朱由检由衷的赞叹道:“金先生,您在语言方面还真有天赋啊! 您这汉语说的竟然如此之好。 若不看到先生本人,单听先生的声音,孤还真分辩不出先生与我大明人士的区别。” “语言天赋?” 听到朱由检的夸赞,金尼阁开心的笑了起来。 “多谢殿下夸奖,我真是愧不敢当。 说真的,我在语言上的天赋并没有殿下想的那么好。” 看朱由检脸上一副你太谦虚了的样子,金尼阁忍不住摇了摇头。 人似乎都是这个样子,人们宁愿相信他是靠天赋,也不愿相信他是靠努力才做到今天这种程度。 不再分辩,金尼阁微笑着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到朱由检手中。 翻开小册子,朱由检就看到一串熟悉的字母标注在一行行汉字之上。 好熟悉的感觉啊! 翻看金尼阁拿出的小册子,朱由检感觉异常的熟悉。 朱由检的这种熟悉感,是来自小册子的书写方式。 这本小册子的书写方式,竟然是朱由检前世习惯的,从左向右的横排书写。 带着几分亲切,朱由检不由自主的开始梳理他所看到的意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不是千字文吗。 当朱由检的目光转向字母时,他的目光一下凝滞住了。 这是什么? 喔,老天爷,我看到了什么? 在朱由检眼前,一串熟悉的字母对应着汉字展现在他眼前。 tian、di、xuan、huang…… 这、这是、这是汉语拼音? 这真的是汉语拼音! 朱由检忍不住叫了出来。 金尼阁交给朱由检的,赫然是一本汉语拼音版的千字文。 这本千字文上不光有拼音,还明确标上了各种声调。 天哪!金尼阁是比着这个学的汉语吗? 难怪他的汉语发音如此准确。 拿着小册子的手突然一紧,朱由检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莫非这个世界还有另外的穿越者?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拼音版的千字文存在。 “金先生,这是?” 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朱由检开口向金尼阁发出问询。 看出朱由检心中的不快,金尼阁赶忙解释:“殿下,这种书写方式乃是我家乡文字的书写习惯,我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大明的传统。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生气,朱由检略带紧张的凝声问道:“孤指的是这上面的字母。这种汉语拼音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汉语拼音?殿下说的是这些拉丁字母吗?”金尼阁脸上露出几分自豪的表情。 “这些注音字母是我一手编制的。” 看着金尼阁自豪的面孔,朱由检忍不住问道:“你是哪里人?美国人吗?” 听到朱由检询问自己的家乡,金尼阁脸上明显露出回忆的神情。 “殿下,我的家乡是在佛兰德斯的杜埃城。 若是按你们大明的叫法,我应该是比利时人。 因为佛兰德斯是属于比利时王国。” 比利时人? 你一个比利时人穿越过来,不在欧洲发展,跑到大明来搞什么? 看着这个脸上充满思乡之情的比利时老人,朱由检心中充满了警惕。他脸上的微笑也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回过神来的金尼阁,看到朱由检变了脸色,心中充满了无奈。 他就知道,这本小册子一旦拿出来就会出现这种结果。 金尼阁知道,有些大明人对他们的文字,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仰。 对,金尼阁觉得,只能用信仰来描述那些大明人对于文字的感觉。 那些大明人不能接受任何对他们文字的修改,就连注音也不行。 那种感觉就像金尼阁他们,在捍卫他们的教义一模一样。 金尼阁编制的这本小册子,在那些大明人看来,这就是在亵渎他们的文字。 金尼阁只希望信王不是那样的人才好,要不事情就麻烦了。 可千万不要破坏了图书馆计划才好。 唉,我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金尼阁在心中哀叹一声。 “殿下,这是我仿照利玛窦老师开创的罗马字注音,用拉丁文编制的汉字注音。 这就是我汉语能说好的最大秘密。 殿下,我的语言天赋真的不太好。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能以最快的方式学习汉语,绝不是在亵渎你们的文字。” 面对脸色阴沉的朱由检,金尼阁做出最为诚恳的解释。 仿照利玛窦的罗马注音编制的? 利玛窦不是死了吗? 朱由检感觉出几分不对。 利玛窦,朱由检还是知道的。 徐光启对利玛窦就非常推崇,他已经不止一次在朱由检面前提起过利玛窦了。 可徐光启描述的那个利玛窦,可不像个穿越者啊! 难道……, 朱由检想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 难道他遇上了汉语拼音的发明者? 可这本小册子,明显就是前世通行的汉语拼音,不可能这么早就发明了吧? 汉语拼音不是前世建国后才发明的吗? 难道我前世的记忆有误? 朱由检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朱由检阴着脸,脸上充满了疑惑的表情,徐光启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殿下,他们这些传教士,确实是靠这种方式来学习汉语的。 毕竟我们的汉语博大精深,没有一份简易可行的教材,他们外国人学习起来实在太难了。 金尼阁先生并没有说假话。他编制的这份注音,确实是在利玛窦老师那份注音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相比利玛窦老师的罗马字注音,金尼阁的这一份要更接近我们大明官话的发音。 他们按这本小册子学出来的汉语,能更容易被我们听懂。 殿下,金尼阁先生确实不是在诋毁我们的文字。” 听徐光启的解释,朱由检终于可以确认,他确实是碰上汉语拼音的发明者了。 只是这个发明者名不见经传,他的前世没有记忆罢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朱由检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 “既然先生都这样说,那孤相信就是。” 又仔细阅读手中小册子一遍后,朱由检才抬头说道。 再次仔细阅读后,朱由检终于发现,这本小册子和前世的汉语拼音,在细节上还是有不少差异的。 差异产生的原因,可能是和现在大明通行的官话口音有关。 毕竟大明现在通行的官话,是在南京话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它和前世被满清混染后产生的京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没有另一个穿越者就好。 朱由检的心终于放下了。 第二八三章:汉语考级的建立(求订阅、推荐、收藏) 心情放松后,朱由检心中生出一个新的想法。 既然金尼阁弄出了汉语拼音,那以后来大明的所有外国人,那就全用这个作为汉语的第一级考试吧。 嗯,有这么好的机会,也让老外们尝尝咱们汉语考级的滋味! 哈哈、哈哈。 想到开心处,朱由检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看到信王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徐光启和金尼阁四人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信王不是那种文字的狂信者。 这样最好,只要图书馆计划没受影响就好。 说实话,来投靠信王,金尼阁他们确实是迫不得已。 自南京教案以后,大明朝廷就对西方来的传教士充满了警惕。 徐光启等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让传教士离开澳门重新进入大明内地。 但这也是徐光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南京教案的发生,把利玛窦在大明打下的底子破坏殆尽。 传教士现在所要面对的,是比才到大明时更为艰难的一个社会环境。 因为大明的统治阶层,已经对传教士私下传教的行为非常不满了。 这种情况下,金尼阁想在京城建立一个以西学为主的图书馆,若是没有朱由检这样强力的皇族庇护,那是连想都不要想。 这也是朱由检明明对传教提出了那么苛刻的要求,金尼阁和汤若望还要再找上信王府来的重要原因。 因为在现阶段,传教士们除了朱由检根本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朱由检心中非常清楚金尼阁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关于传教,朱由检还是坚持他自由的原则。 你有传教的自由,则民众必须也要有信教的自由。 这个原则,朱由检绝不会改。 在朱由检看来,建图书馆是建图书馆,这和传教根本就是两回事,大家就不要混为一谈了。 你看,在这一点上金尼阁就做的很好,他就不提传教的事情。 既然金尼阁不提这个茬,朱由检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提。 咱们还是找点高兴的事提提吧。 眼珠一转,朱由检笑嘻嘻的夸奖金尼阁:“金先生这本千字文,编的真不错。各个字的发音都很标准,很值得大力推行。” 没等金尼阁脸上的笑容绽放,朱由检就继续说道:“孤听金先生的说话,就非常的清楚明白。 如果你们所有人的汉语,都像金先生一样标准,那大家沟通起来,肯定能减少很多的误解。” 朱由检大有深意的望了汤若望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孤给你们提个建议。当然,这只是孤的一个小小的建议。” 朱由检郑重的看着金尼阁:“你们最好以这本书为考核标准。 能准确的发出这些字的读音,并能准确理解这些字意思的人,再允许他们与我大明民众交流沟通。 省的因沟通不畅,造成太多不必要的矛盾,浪费大家有限的精力。” 听完朱由检的建议,徐光启、金尼阁四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信王说的确实有道理。 传教士在传教过程中,确实曾因口音或对字意的误解,与大明百姓发生过很多冲突。 这些冲突都大大阻碍了传教的进程。 甚至南京教案的发生,也与这方面有很大的关系。 若是真按信王的提议,加大对传教士汉语的考核,合格者才能进行传教,这倒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也许信王所提的这个建议,还真是解决这个难题的方法呢。 金尼阁四人,仔细思索信王的建议后都大为动心。 而最让金尼阁动心的,是信王话里透出意思。 信王的潜意思,是不是只要传教士达到了信王的标准,就能让信王放松一点传教的条件。 这信王虽然没有明说,可金尼阁还是决定要立即向教会汇报。 金尼阁准备建议教会立即采纳信王的建议,对传教士开展严格的考核。 总要让信王殿下看到他们的诚意才是。 当然,信王建议用他编的这本小册子作为考试标准,也是金尼阁动心的另一个理由。 教会要是真增加这样一场汉语考试,那他金尼阁也将会随这项考试而载入史册。 并不是只有中国人才好名,名垂青史的诱惑,外国人也是一样的渴望啊。 被朱由检提议搅乱了心境的金尼阁,明显坐不住了。 又交谈片刻,金尼阁就主动向朱由检提出了告辞。 几人告辞出门,李之藻猛然想起一事,从门口又拐了回来。 “殿下,皇庄的各处水利工程,需要您催促一下了。”李之藻面容严肃的向朱由检提出建议。 “怎么,是工地上有人故意拖延怠工,还是李先生发现工地有贪污腐化的情况?” 听李之藻如此说,朱由检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钱庄今年出了事,如今水利工地也要出事? 怎么他的属下,会腐化变质的这么快? 人家别的穿越者都是怎么组建的团队? 怎么就那么廉洁,那么省心? 怎么人家就不出现这些狗屁倒灶破事呢? 对这一点,朱由检是怎么都想不通。 看到信王脸色阴沉下来,李之藻知道信王误会了,他忧心忡忡的解释。 “殿下的水利工地没有丝毫拖延怠工的现象,老夫也没看到有明显的贪腐现象。 老夫只是想提醒殿下,现在各工地需要加快些进度了。 京城地面上,今冬只下了一场雪,雪量还不够大。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开春若是再没有几场透雨的话,只怕会有旱灾发生。” 当想起他所看到的,遍布各处皇庄的那些水利工程,李之藻忧心忡忡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 “殿下皇庄中的水利设施,各处主体大都完成。 只剩下扫尾的那点小活,只要殿下催促一下,应该能赶在春种前完成。 只要这些灌溉设施能充分利用起来,就算开春无雨,也能确保皇庄春种无忧。 殿下,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啊! 还请殿下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催催工程进度吧!” 李之藻悲天悯人的说道。 李之藻的这番话,听上去很像是哪些文人常说的,为民请命的大套话。 但,当这些话,是从黑瘦苍老,才从水利工地回来的李之藻口中说出时,那话中说服力和感染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实学学者,才真是大明最值得尊敬的存在啊! 第二八四章:给难民的奖赏(求订阅、推荐、收藏) 对李之藻的提醒,朱由检当面就做出了安排。 “李先生请放心,孤这就安排,一定会确保各处工程在春种前完工的。” 看着李之藻黑瘦的脸,心中微酸的朱由检,忍不住拍胸脯打了个包票。 “王承恩,交代下去。未完工的水利工地全部加班。必须在春种前完成各处工程的扫尾工作。 加班期间,所有加班民众,每人多加3成工粮。” 略一沉吟,朱由检又加上一句:“告诉工地上的工人,孤后面有的是活让他们干。让他们不必担心以后的生计。” 听到朱由检的安排,李之藻的心中澎湃异常。 他从未听说过,更从未见过这样的藩王。 搞水利工程不算稀奇; 能听他劝谏也算不上稀奇; 甚至给加班赶工的工地难民多加份粮食,也称不上太稀奇; 唯信王特意用来,打消工地难民后顾之忧的最后这句话,让李之藻感到稀罕异常。 信王殿下竟然连难民以后的生计问题都考虑到了,身为信王殿下的治下之民,还真是有福气啊! 跑遍各处工地的李之藻,他很清楚工地上的民众构成。 那些民众大都是来自辽东的难民。 在京城,这些难民是举目无亲,生活无着。 若非有信王搞得这些水利工程,辽东难民还不知会饿死多少。 这些难民最怕的应该就是水利工程完工后,生活无着吧? 李之藻能想得到,有了信王殿下这句话,没了后顾之忧的难民能迸发出多大的力量。 事情确实如李之藻所料,信王府优良的信誉,让朱由检的话立即被工地难民完全接受。 快过年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除了开工较晚的几个工地,其他工地最多开春后就能结束。 一旦工程结束,难民该何去何从呢? 一年来,难民们已经习惯了付出劳力,收获钱粮。 在他们心中,只要工地存在,他们的生活就能继续这样过下去。 工程快结束了,工地也就快不复存在了。 工地若是真的没了,那未来,难民们是想都不敢想。 正因为有这样的心境,各处工地其实都已经或多或少的,开始放慢了速度。 现在好了,救苦救难的信王殿下发话了。 以后还会有数不清的活,在等着他们去干,他们的生活还能继续过下去。 难民的心瞬间全都安定了下来。 信王爷的话,难民信。 因为,自天启四年难民逃到京城后,信王爷对他们的所有承诺都兑现了。 难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信王府帮助修的,吃的用的也都是信王府给张罗的。 去年过年,信王爷说今年给他们发钱。虽然今年发的是纸条,可这些纸条却是真能从信王府的店铺中买出东西来。 信王发的钱,虽然和铜钱的模样不同,可真的能买东西。 信王爷是真没骗他们。 所以,只要信王爷说,以后还有的是活,那以后活就一定不会少。 干活,难民们不怕。 难民怕的是没活可干。 只要能挣口吃的,能挣钱,那活是越多越好。 另外,在难民眼中,信王爷让他们加班,就是为了给他们加三成粮食。 在难民心中,信王爷这是又在想法子,给他们增加过年的好处了。 信王爷的心还真善啊! 信王爷如此仁义,难民们怎么会不懂感恩。 当朱由检的话传遍所有工地后,难民们像上紧了发条一般,迸发出巨大的动力。 要知道,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工地上的难民在少年队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有条理,越来越习惯相互间的配合施工了。 现在的水利工地难民,都可以算是真正的工人了。 信王要求的这次突击加班赶工,更像是一场年终考试,它把难民一年来所受的各种锻炼,用一个漂亮的结果,完美的总结呈现了出来。 各处工程竟然都以奇迹般的速度,赶在春节前就迅速完工了。 “这、这怎么可能?” 当接到连续不断的,水利工地彻底完工的消息,朱由检第一感觉就是不信。 他的第二个感觉就是:这不会是偷工减料才完成的豆腐渣工程吧? 这是在挑战我的智商吗? 这前面还禀报说,还有一个月的工程量,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10天内,就全部干完? “查,给孤彻底检查各个工地的工程质量。若有不合格的一律返工,工地负责人则一律就地免职。” 书房内,朱由检发出忿忿不平的叫声。 同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徐光启和李之藻,也是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 然而,查验的结果更令朱由检吃惊。 工程竟然全都合格。 这可能吗? 当徐光启和李之藻分别亲自抽检的工程,也达到了合格的标准后。 朱由检不得不信了。 惊讶中,朱由检终于想起前世的一句话。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前世朱由检不信,现在,朱由检终于信了。 人民的力量还真就是无穷的。 嗯,既然工人们做出了奇迹之事,那就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分外的奖赏才行。 这样才能保住大家奋发向上的心气。 朱由检兴奋的想到。 给他们个什么奖赏好呢? 朱由检陷入深深的思索。 这样吧,给金给银不如给他们个希望。 奸商朱由检做出一个不花钱的决定。 天启五年春节前,难民得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各个工地上,干活最卖力的几个难民,都获得了信王爷给的一个承诺。 信王爷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信王爷允许他们在农、工、商三种职业中自行选择一个职业。 农可以去皇庄做佃户; 工可以去毛纺厂、木工坊等工坊学一门真正的手艺; 商可以去钱庄或商队从伙计做起。 虽然那几个难民可选择的去处,都是信王府名下的产业,去了也还是要从底层做起。 但这种自由的选择权,可是大家闻所未闻的奇谈。 那几个人竟然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这前所未有的超强冲击,直接震撼了辽东难民的心。 去年过年,历经苦难生死的大逃亡后,难民们获得了信王提供的食物,让他们得以活了下来。 今年,难民们没想到,他们又收到了信王赐予的更好的礼物。 在信王治下,只要你足够努力,竟然能获得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哪怕这种选择的机会,只是存在于信王府内,可这也是难民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难民们愿意为这样一个机会,付出他们一生的努力。 第二八五章:朱由检的偷笑(求订阅、推荐、收藏) 时间匆匆,天启六年的春节就要来了。 皇宫 “大哥,我给你送礼来了。” 朱由检大呼小叫着冲进长春宫。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由校放下手中的零件。 就差这一点点了,看来今天是没希望完成“胜利号”的烫样了。 小五这是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新奇的礼物? 对小五十分了解的朱由校知道,小五只要是这样大呼小叫的冲来,那他必定是搞出了什么他自认为了不起的东西,才会有如此动静。 只希望小五今回拿出来的,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玩乐物品吧! 想到正在坤宁宫忙于打麻将的张皇后,朱由校不由的苦笑起来。 冲进长春宫的朱由检,撇了一眼朱由校手中那快要完工的“胜利号”,忍不住嘴角上翘,心中偷偷笑了起来。 “大哥。” 朱由检几经努力才保证自己没直接笑出声来,他用勉强控制下来的平稳口气,似是不经意的说道:“大哥,你这胜利号的烫样还没完成啊? 我做的那艘,都完成一个多月了。 大哥,今回你可慢多了。 是不是光忙着照看小侄儿,没时间做啊? 用不用我来帮你做?” 这话说到最后,朱由检的脸上已经笑成一朵花了。 看朱由检得意的笑容,朱由校忿忿的说道:“小五,你还有脸说。 要不是你搞出来的那个麻将,惹的你嫂子硬拖着朕陪她打了十多天。 朕这胜利号早就做完了。” 听朱由校这么说,朱由检脸上笑的就更欢了。 都是自家兄弟,好东西怎么能不分享。 朱由检搞得麻将,对皇宫中没什么事的张皇后也非常有效。 自朱由检拿麻将当礼品,送了一副给张皇后后,张皇后也上了瘾。 不过,宫中的规矩相比信王府,可要厉害多了。 以张皇后的身份地位,宫中除了那几个老太妃,还真没几人配和张皇后凑到一起打麻将。 而和几位老太妃一起打,那就成了张皇后陪老太妃们消遣了。 张皇后又不太情愿。 刚学会,正上瘾的张皇后就拉着朱由校陪她练习。 朱由校打麻将的水准,与朱由检那是标准的难兄难弟。 他们俩都是一样的菜。 输多胜少,朱由校对麻将的兴趣,也同样也很快就失去了。 其实,让朱由校做付麻将,都比打麻将,让他觉得更舒服些。 练习十多天后,感觉自己水平大涨的张皇后终于放开了朱由校,转找三位信王妃去凑搭子了。 朱由校这才得以脱出了苦海。 一想到此事,朱由检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他才连续打了几天麻将,大哥朱由校可是打了十几天。 幸福果然都是比出来的啊! 看大哥朱由校被他笑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朱由检赶紧强行收住了笑。 不能再笑了。 要是笑的大哥恼羞成怒,那就不好玩了。 深吸几口气,朱由检勉强压下笑意。他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沓图纸,送到朱由校面前。 “大哥,虽然你连胜利号都没做好,但我还是把这份新图纸给你送来了。你看看吧。” 说到胜利号还没做好,朱由检脸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总算能在朱由校面前显摆一下了。 不容易啊,实在是不容易。 朱由检这次拿出来的图纸,就是帆船时代的另一个巅峰之作:大共和国号。 前世,这是一艘由美国在1853年制造出来的飞剪式帆船。 大共和国号是帆船时代当之无愧的速度之王。 这个长93米,宽16.2米,满载排水量3600吨的大家伙,在海上能非常轻松的就跑出12节以上的速度。 而排水量同样3600吨的胜利号,它的最高速度也才9节左右。 大共和国号就是一艘为速度而生的,快速货船。 大共和国号最巅峰的记录,是只用了13天就横跨整个大西洋,从美国直接跑到了欧洲。 它当时达到的19节平均速度,甚至是后来大多数的蒸汽动力船只都无法达到的。 大共和国号所创的这个速度记录,一直到后来的无畏舰时代才被打破。 接过图纸,随手翻了翻,朱由校惊讶的哼了一声。 有了制作胜利号的经验,朱由校对这种西式帆船已经不陌生了。 可这随手一翻之间,朱由校就已发觉,这份图纸上的帆船和胜利号截然不同。 “这是为了追求速度吗?” 看着大共和国号那异常修长的船型,朱由校略有迟疑的说道。 “好眼力啊,大哥。” 朱由检高高的翘起了大拇指。 “这明宗大师,就是明宗大师啊!一眼就看出这艘船的特性了。 这艘船确实是专为提高航行速度而设计的。 咱们要是真能造出它来,那从登州到宁远可能一天就能跑到。” “能跑这么快?” 朱由校忍不住又翻开图纸仔细研究起来。 要说别的,朱由校可还没有切身的体会,可珍运船的速度他可是亲自查询过的。 珍运船跑宁远大概需要4天,顺风顺水最快的话也得要2天的时间。 这个新船竟然能把时间压缩到1天。 这可太了不起了。 真要有这种速度,那宁远就再无物资匮乏的忧虑了。 正思索着,朱由校忽然瞥见朱由检脸上那可恶的笑容。 小五这是什么表情? 这是在笑话朕吗? 要不是小五你搞得那个麻将,朕的胜利号也早就完成了,那会轮到你来笑朕。 一合图纸,朱由校一脸的严肃问道:“小五,这马上就过年了,你给小侄子的礼物呢?还不拿出来?” 正在偷笑的朱由检被朱由校问了个愣怔。 什么情况? 大哥怎么破天荒的要起好处来了,这份图纸还不够珍贵吗? 还小侄子的礼物? 一愣之后,朱由检就明白了过来。 准是他偷笑被朱由校看到了,这才拿小侄儿说事。 嘿嘿,大哥你还想拿小侄儿来说事。 嘿嘿,我还真就给那个小孩孩也准备好礼物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给小侄儿也准备好礼物了?” 朱由检故作惊讶的回问,他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掩饰不住了。 不等朱由校再说话,朱由检就高声叫道:“王承恩,给孤把那个学步车拿来。” 王承恩应了一声,就从殿外抱进来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车子。 第二八六章:火盆的危害(求订阅、推荐、收藏) 学步车,四轮着地,中有托架。 小孩子放中间,用缎带调整孩子所处的高度后,再把孩子固定在托架上。 这个小车,可让孩子用自己的小腿蹬着走,能有效的锻炼孩子的双腿,加速孩子对走路的学习。 说实话,这学步车可真是费了朱由检好大的精力,才搞出来。 做学步车别的都很简单,就是做到四个轮子时,朱由检遇到了麻烦。 因为学步车所需的轮子,可是四个万向轮(能自由转换方向的轮子)。 只有装了万向轮的学步车,才能不管孩子向那个方向发力,都能随力量的方向而动,不会产生倾覆的危险。 学步车需要万向轮,可这个时代,大明还没有轴承存在啊。 这可怎么办? 朱由检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让工坊的巧手工匠明白了他的想法,做出了合用的万向轮。 现在学步车上用的,都是工匠们纯手工制作出的木质万向轮。 铁制的万向轮,朱由检还真没能搞出来。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材料,根本达不到前世那种标准。 看小五兴致勃勃的给他演示学步车怎么使用,朱由校感到心中暖暖的。 学走路,炅儿(小侄子叫朱慈炅)现在连坐都还不会呢! 这小五,想的到还真够早的。 不过,炅儿要是真用这个小车来学走路,一定会学的很快的。 心中想的开心,朱由校脸上不自觉的就挂上了笑容。 看到朱由校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朱由检一下想起去年面容狰狞,失魂落魄的那个朱由校。 他这大哥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了。 真希望小侄儿能平安长大,不要再让大哥遭受更深的打击。 已准备未来去当海贼王的朱由检,在心中真心的发出祝福。 长春宫中,因朱由检兄弟二人各有所思,殿中一时静了下来。 啪。 火盆中的一块木炭发出一声微小的爆鸣,在寂静的大殿中倒显得格外清晰。 被爆鸣声吸引了一下注意力,朱由检很随意的撇了一眼那个火盆。 呵呵,这皇宫中用的木炭,还真是和他府中一样呵。 不对。 指着火盆,朱由检突然惊慌的叫道:“大哥,宫中现在都是用这个取暖吗?” 被朱由检的叫声惊醒,朱由校撇了一眼小五所指的火盆,也很随意的回答:“是啊。这种红罗炭,宫中已经使用上百年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问的不是木炭,而是火盆。宫中现在都是用火盆取暖吗?” 深吸一口气,朱由检异常凝重的问道。 被朱由检凝重的神色所感染,朱由校也不觉郑重起来。 仔细想了又想,朱由校肯定的说道:“没错,宫中现在都是用火盆取暖。 宫中虽然建有几处暖阁,但都未启用。 暖阁所耗的柴资实在有些太多了。朕有些不忍。” “大哥,那就是说,小侄儿哪里也是在用火盆取暖?”朱由检紧张的问。 “当然。” 朱由校不解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小五,你放心。 你的小侄儿是绝不会冻着的。 炅儿殿中,朕特意安排了5个火盆,红罗炭也拨的足够,绝冻不着他的。” 提到小小的朱慈炅,朱由校脸上充满了慈爱。 5个火盆? 还红罗炭管够! 这、这大哥还真是…… 朱由检的脸色这次是彻底的变了。 “大哥,”朱由检急切的朝朱由校叫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火盆对小孩孩不好?我给你银子,你还是让我小侄儿去住暖阁吧!” “你说什么?小五!” 朱由校被朱由检所说吓了一跳。 火盆对小孩孩不好,没听说啊。 小五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大哥,你听我说。” 朱由检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惊慌了。 火盆多,只不过代表一氧化碳中毒的可能性大些,并不代表就一定会中毒。至少他把此事说清楚的时间还是有的。 听朱由检巴拉巴拉的把事情说完,朱由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知道,朱由校除了张皇后流产的那个,其他三个孩子可都是夭折在年尾。孩子夭折时,几乎都是冬天最冷的时段。 要真按小五所说,那使用火盆可能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来人,给朕马上开启暖阁,将炅儿立即给朕搬倒暖阁去。”朱由校大声历吼道。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对于小五所说的这些,朱由校那是宁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啊。 小五说的不对,那开启暖阁,最多也就是多耗点柴碳钱。 可万一小五要是说的对呢?朱由校在孩子身上,那是绝不敢冒任何一点风险的。 就因为朱由检这一句话,皇宫中开始忙成一团。 宫中忙,宫外现在也是一片忙乱。 感到自己被江南士绅和地方官耍了的魏忠贤,赶在春节前放出了雷霆一击。 敢耍杂家,杂家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到底什么叫年关。 天启五年年底,抢在春节前,魏忠贤以贪腐的罪名,将海宁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统统拿下,直接投入了北镇抚司诏狱。 这些人也许是北镇抚司诏狱建立后,所关押的、品级最低的大明官员。 消息一传出,整个大明官场都似遭到了8级地震,所有官员都被震的心神大乱。 要知道,海宁地方官官位虽小,可他们也都分属不同的派系,他们可不是东林党人。 魏公公这是要搞什么? 魏公公这是要对其他派系出手了吗? 难道说魏公公是真的要反贪? 魏忠贤的举动,引起了大明官员的各种猜测。 在魏忠贤的雷霆举动面前,天启五年的年味都变得黯淡了不少。 面对魏忠贤的雷霆举动,大明众多官员中,毫无疑问,浙江的官员是最紧张的。 魏公公这是要反腐。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浙江官场的大小官员是信了。 他们没办法不信啊! 不管魏公公是不是真想反腐。 反正,自天启三年魏公公开始抓东林党人,到现在抓海宁的地方官,魏公公全都是打着反贪的名义。 对浙江官员来说,魏公公用反腐的名义,那他们谁都在可抓之列,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能避免。 可以说,现在浙江的这些官员,生死都在魏公公一念之间,他们又怎能不双股战战,六神无主。 而大明其他各地的官员,也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魏公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第二八七章:潘汝桢的烦恼(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官员们的一片哀嚎声中,各地税监却率先把握住了魏公公的心思。 反贪? 开玩笑,反什么贪。 魏公公其实还不就是想要钱吗? 魏公公破林家主要为的不就是钱吗? 现在抓海宁的地方官,还不是因为那些胆大包天的地方官,竟然敢截留魏公公的钱。 魏公公的钱,他们都敢动,那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既然魏公公的基调已经定好了,连找钱的方向都为大家指明了,那大家还怕什么? 还不紧跟魏公公的步伐,为魏公公、也为大家自己多搞点钱。 有如此认识,那对于魏忠贤的雷霆举动,各地税监没有人感到害怕,他们感到的,是格外的欢欣鼓舞。 税监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天启六年大干一场。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大过年的,浙江巡抚潘汝祯却在自家的书房中不住的转圈。 魏忠贤抓海宁地方官的举动,可真是把潘汝桢吓坏了。 虽然潘汝桢算是阉党的官员,可海宁地方官的孝敬他也没少拿啊。 而且海宁林家产业发卖,那么大的一笔财富过手,潘汝桢当然也要沾点腥味的。 就像那让魏公公恼怒异常的3000亩桑田发卖,就是太仓王家走了潘汝桢的路子才能轻易买到手。 坐镇浙江,潘汝桢当然知道3000亩桑田是什么价值。 其实,崔呈秀对那块桑田的估价,还远远低于其市场的真正价值。 江南因丝织业的发达,对桑田的需求远大于北方人的想象。 一亩成熟的桑田,江南一般要卖到50两银子左右。 像林家这种连成片的大型桑田,在市面上那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可明知道桑田有如此价格,潘汝桢也还是帮了王家这个忙。 而且帮王家这个忙,潘汝桢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1000两银子的谢仪。 这太仓王家,那可是浙党前辈、前内阁大学士王锡爵的家族。 虽然王锡爵已经过世10多年了,可王家的底蕴至今还在,人脉也还在。 就像潘汝桢,要是严格划分的话,他不也是浙党中人吗? 王家找上门来,这个忙,潘汝桢又怎么能不帮,又怎么敢不帮? 别看他潘汝桢贵为浙江巡抚,可他还要在人家的势力范围内混呢! 说起来,潘汝桢也很无奈。 浙江确实是富甲大明。 浙江一年上缴的税赋,差不多能占大明税赋的三分之一。 如此税赋比例,浙江在大明绝对当的起“赋税重地”这四个字。 也正因如此浙江的官也是最难当的。 人都说,当省府附廓的官难,其实在紧邻南直隶的浙江当官,才真正是最难的。 浙江可是大明文化最鼎盛的一个布政司。 历年来,每次大明科举,浙江都是中举人、中进士最多的地方。 大明朝廷中,那浙江籍的大佬更是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这就导致了,浙江是大明在野乡绅最多的布政司。 浙江境内有功名护身的家族也是全大明最多的。 像海宁林家,其实林家也是出过几个举人的。 最让潘汝桢最闹心的,还是浙江离南直隶太近了。 相比浙江,南直隶那些大大小小的现役官员家族才更麻烦。 这些南京六部的官员家族,置办产业的第一选择,大都也是浙江。 他们在不断推高浙江地产价格的同时,他们的家族对浙江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了。 像太仓王家,插手浙江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而像王家这样的大家族,潘汝桢还真不敢得罪。 真要是得罪了这样的家族,那他潘汝桢的官只怕也就做到头了。 先不说王家在官场上的关系,王家甚至只需要带头拖延一下浙江税赋的征缴,那他潘汝桢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真到了收不上税来的那一天,朝廷可不会听他潘汝桢解释的。 说起来,这海宁林家的财产,还真是丰厚啊! 想到海宁林家,潘汝桢忍不住吧嗒吧嗒嘴。 发卖林家不动产时,几乎整个浙江和南直隶的大大小小家族都来了。光摆平这些家族,潘汝桢就费了好大的心力。 潘汝桢是真没想到,魏公公竟然会如此的关注林家。 他要是早知道魏公公如此关注,那他说什么也要叫各家多出点银子才是。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魏公公把海宁的地方官都抓进了诏狱,接下来只怕就该到他潘汝桢了。 毕竟发卖林家,海宁地方官也算是秉承他潘汝桢心意干的。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随着不停的转圈,潘汝桢越想越害怕。 怎么才能熄灭魏公公的怒火呢? “东翁,要不,咱给魏公公再送份重礼过去?” 屋中旁坐的5、6个人中,一个师爷模样的幕僚小心翼翼的建议。 “送礼? 送多少? 咱们还有多少家底? 要不要把所有银子全送上去。 就是把所有银子全送上去,就能熄灭魏公公的怒火吗? 魏公公就差那几个钱?” 脚步一顿,潘汝桢烦躁的训斥几句,又继续转起了圈子。 看潘汝桢烦躁异常,另一个文士打扮的幕僚开口说道:“老抚台,学生到有一个点子,只是可能会影响老抚台以后的官声清誉,学生不知该讲不该讲。” “有什么该讲不该讲?你说就是。” 潘汝桢的身子没有丝毫停顿,转圈中随口应道。 “学生听说,海宁有小民感念魏公公的恩德,竟然立了魏公公牌位,在生祀魏公公。” 那个文士样幕僚缓缓说道。 “立牌位,生祀?” 嘴里念叨着,潘汝桢慢慢停止了转动。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可单凭这个还不足以打消魏公公的怒火吧?” 吧嗒吧嗒嘴,稍做权衡,潘汝桢又继续转圈。 “老抚台,您误会了。 学生是说,咱们以这些小民的名义向朝廷请立生祠。 给魏公公立生祠。” 那文士淡淡的说道。 “嘶”。 听他说完,屋内数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个吸气声。这汇聚到一起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给魏公公立生祠? 好疯狂的主意。 第二八八章:生祠(求订阅、推荐、收藏) 生祠 就是给活着的人建个祠堂(庙),让他活着就开始享受民众的香火供奉。 在传说中,中国享受生祠待遇的第一人是西汉的栾布。 在中国传统中,能建庙享受香火,那妥妥就是要成神的节奏。 建生祠,就是让活人提前开始享受神的待遇。 不过,这神的待遇,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享受的,哪怕他享受的只是城隍土地等小神级待遇,那也是了不得事情。 正因如此,历数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上,能立生祠者那也绝对是寥寥可数。 而立生祠还能为人传颂者,可能也只有唐代名臣狄仁杰了。 现在,竟然有人提议给魏忠贤立生祠,这主意也太疯狂了吧? “立生祠?” 被文士的提议吓了一跳后,潘汝桢慢慢站定了脚步,口中喃喃自语。 见潘汝桢停了下来,屋中在座其他人的眼神,全都凝聚到了潘汝桢身上。 这么疯狂的主意,只怕马上就会遭到潘汝桢的剧烈训斥吧? 屋子里一时静的吓人。 天启六年的春节刚过,大明官场就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浙江巡抚潘汝桢公开上表,以浙江民众的名义为魏忠贤请立生祠。 这个消息完全若旱地霹雳,把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雷了个外焦里嫩。 人们都纷纷对潘汝桢的无耻而感到异常震惊。 给一个太监立生祠,就算是拍马屁,这人也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京城 走出长春宫很远了,魏忠贤的头还是晕的。 魏忠贤完全没想到,天启皇帝竟然会给他这么大的恩典。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典啊! 当收到浙江巡抚潘汝桢的奏章时,魏忠贤的第一感觉并不是高兴,而是恐惧。 他魏忠贤是什么身份,一个皇帝的家奴而已。 入家族祠堂,享受后辈香火,这就是魏忠贤对他身后最大的追求了。 没办法,谁让他魏忠贤是个身体有残缺的人呢。 这正常人只需平安终老就能享受的待遇,魏忠贤却不知到将来能否享受得到。 毕竟他魏公公是没有直系后代的。 他魏忠贤一旦百年后,谁知道他那些侄儿会把他的牌位摆到了哪里。 说实话,建生祠这个主意,确实深深打动了魏忠贤。 他魏忠贤现在不缺权和钱,缺的不就是这点身后之事吗? 可问题是,建生祠,活人受祭。 这可真不是随便搞得。 这近似于活人成神的节奏,其实是非常触犯皇家威严的。 神是那么好当的? 搞不好,入生祠就会变成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叫魏忠贤怎能不恐惧。 可潘汝桢请立生祠的这本奏章,魏忠贤还偏偏不敢压下来。 谁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着,等着把这本奏章偷偷捅到陛下面前。 与其将来说不清楚,还不如杂家自己送过去吧。 魏忠贤只希望,天启皇帝能看在他亲自送过来的份上,把这本奏章当做个笑话,一笑了之就好。 “潘汝桢,杂家记住你了。” 魏忠贤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 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魏忠贤的预料。 建生祠的奏章,天启皇帝竟然非常轻易的就批了下来。 天启皇帝批准的如此轻易,让魏忠贤都怀疑他是不是拿错了奏章。 可天启皇帝的批示内容,让魏忠贤终于明白,皇帝对他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 天启皇帝不但允许了浙江建生祠的举动,竟然还亲批他魏忠贤为普德真人。 普德真人啊! 这有了皇帝的封赠,他魏忠贤可就能名正言顺的入生祠,享受香火了。 这有了皇帝的封赠,以后他魏忠贤的生祠,可就等同于城隍土地一样,是享有正式执照的正神了。 这有了皇帝的封赠,他魏忠贤就不用再考虑,身后会不会成为孤魂野鬼的问题了。 他现在就能亲眼看到自己入祠堂,享受香火了。 这是多么大的恩典,魏忠贤又怎么能不晕,又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天启皇帝给他魏忠贤如此天高厚恩,他魏忠贤又怎敢不为陛下效死力。 又走出几步,冷风吹佛中,魏忠贤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魏忠贤转身跪下,朝着长春宫重重的叩下头去。 陛下,老奴必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厚恩。 辽东,盛京 看着再次跨上战马的努尔哈赤,皇太极心中无奈至极。 老汗,魔怔了。 现在是什么日子,今儿可才正月初九。 这可还算是过年呢。 这就要闹着出征? 这老汗不是魔怔了,又是什么? 现在虽然没有下雪,可今年的天冷的异常邪乎。 说滴水成冰,那一点都不夸张。 这种天气,上了战场,只怕儿郎们连刀都拔不出来。 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又怎能是出兵征战的时候。 可问题是,老汗都已经魔怔到谁劝都不听的地步了。 再劝,只怕老汗都要动刀子杀人了。 算了,就权当陪老汗出去围猎吧。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不知哪里才能找到猎物。 这老汗似乎也没有个准目标。 真无奈啊! 跨上战马的努尔哈赤,根本就没有理会皇太极的小心思,他率先打马冲了出去。 看到努尔哈赤打马跑远,一时间,盛京城内人喊马嘶响成一片。 对努尔哈赤闹出的动静,盛京军民现在早已见怪不怪了。 大家伙可是都听说了。 自过春节起,老汗就已经魔怔了,成天就想着打仗啊、出征啊。 这每天不出去跑几圈,老汗就不会安生。 快马飞奔,随努尔哈赤一路跑到城外大营,皇太极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后金八旗的各位旗主重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已经来到了这座大营。 老汗这是要干什么? 是真要出征吗? 还没等皇太极想清楚,他耳边就传来努尔哈赤的大吼声:“吹号,聚兵。” 天启六年正月十二,努尔哈赤亲率八旗主力,奇袭了大明辽东粮储重地-觉华岛。 因天启五年10月,后金攻宁远不克被迫撤军,大明上下对努尔哈赤这次奇袭,是没有丝毫的准备。 当后金八旗抵达觉华岛时,又适逢十数年未遇的寒潮,觉华岛周边海水都结了厚冰。 天堑变通途,后金八旗主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冲上了觉华岛。 毫无准备的觉华岛守军,面对如狼似虎的八旗主力虽然做出了英勇的抵抗,但大明觉华岛还是迅速沦陷了。 是役,大明觉华岛守军7000余人并岛上近万商民全部被努尔哈赤屠杀殆尽。 觉华岛一战,女真八旗再次展示了他们强大的野战能力。 后金老奴的凶威,也再次震慑了整个大明。 第二八九章:觉华岛带来的影响(求订阅、推荐、收藏) 放马再次绕宁远城跑了一圈,努尔哈赤郁闷的吼道:“收兵。” 看着慢慢远去的宁远坚城,努尔哈赤挺直的身体慢慢弯曲了下来。 虽然他打下了觉华岛,可他的战略意图依然还是失败了。 其实,努尔哈赤想奇袭的是宁远城。 但就算努尔哈赤做足了保密工作,可后金的大军一动,还是被宁远发觉了。 日夜兼程而来的后金八旗,最终也还是只能看着宁远紧闭的城门傻傻发呆。 这退而求其次,努尔哈赤才去打的觉华岛。 借天时相助,觉华岛海面冰封,努尔哈赤倒是很轻松就拿下了觉华岛。 可问题是,觉华岛明军虽然无法抵挡他八旗主力的攻击,但觉华岛明军发现回天无力时,他们竟然将囤积在觉华岛的8万多石粮草尽数焚毁了。 没能抢到足够的粮食,而宁远城又守备森严,努尔哈赤再攻宁远的计划还没展开,就彻底破灭了。 回望彻底消失在身后的宁远城,寒风中,努尔哈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宁远城,他努尔哈赤终究还是没能拿下。 京城 天启六年的春节,是朱由检来到这个时代后,过的最轻松惬意的一个春节。 因感觉历史已经改变,朱由检给自己好好地放了一个年假。 直到正月十五,朱由检都是在吃喝玩乐中渡过的。 这不过完十五怎么能叫过完年。 在正月十五以前,朱由检甚至根本就没管任何信王府外的事情。 他要放松、要玩乐。 嗯,不对。 是他要低调、要韬光养晦。 当觉华岛被努尔哈赤烧成一片废墟的消息传来时,朱由检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情况? 觉华岛惨案怎么又发生了? 真tm的! 这到底是历史被改变了,还是这才是原本的历史? 对汉语拼音发明时间的疑问,又再次浮上了朱由检的心头。 这tm到底是原本历史就是这样呢,还是历史已经有所改变了? 他前世的记忆到底有多少是对的,又有多少是错的呢? 万一这要就是原本的历史怎么办? 一念至此,朱由检吓得背心冷飕飕一片。 不行,不能确认历史真的彻底被改变,他还绝不能放松。 不对,就算历史真被改变了,他朱由检也还绝不能放松。 因为,朱由检忽然想起他前世的记忆中,似乎还有一个叫历史修正能力的名词。 万一,改变的历史要是被修正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背心冷飕飕的朱由检放弃了玩乐的心情,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当接到觉华岛惨案的消息时,正春风得意关注浙江为自己建生祠的魏忠贤,脸瞬间就拉长了。 宁远大捷,这可是魏公公能建生祠的一大重要理由。 这浙江的生祠才开始建,你宁远就给杂家来个惨败,这是故意要砸杂家的场子吗? 不行,必须得给杂家找出那个失职者。 没人失职。 胡说,没人失职,觉华岛怎么会惨败? 看到魏公公很生气,崔呈秀开心的笑了。 崔呈秀近来一直都在谋求更进一步的机会。 现为工部左侍郎的崔呈秀,他可没看上工部尚书,他瞄上的是兵部尚书的位子。 只是兵部尚书可是朝中仅次于吏部的大部,而且现在的兵部还有着数位尚书同时存在。 想当兵部尚书,崔呈秀面对的困难还真是不小。 兵部尚书中,除了在朝中处理兵部宿务的王永光,还有登莱巡抚袁可立、蓟辽经略高第,他们身上也都挂着兵部尚书的职位。 这兵部尚书太多,崔呈秀真的很难挤上去啊。 现在好了,机会来了。 这觉华岛一惨败,崔呈秀总算找到借口了。 尚书太多,那就先把高第搞掉,不就腾出一个位子来了。 在崔呈秀的操纵下,有御史率先向山海关总兵杨麒发起了弹劾。 御史弹劾杨麒坐视觉华岛失陷,而无任何救援的举动。 这举动,明眼人都能明白,御史这是冲着高第去的。 毕竟杨麒是高第一手提拔的,而高第本人又一直坐镇在山海关,杨麒能不能出兵,那是完全要听高第的调遣。 这攻击杨麒,隐含的矛头其实就是指向高第。 当满朝文武都在坐等看高第如何反击时,高第却没有任何的反击,高第反而很痛快的就递交了辞呈。 兵部尚书、蓟辽经略高第竟然辞职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也傻了。 听到崔呈秀搞高第的消息,朱由检还等着看场热闹呢。 没想到,这还没开撕,高第就辞职了。 这是什么节奏? 孙承宗是被阉党和关宁军上下逼迫,才无奈辞职。 可高第不一样啊,这高第不也是阉党吗? 他和崔呈秀之间,应该属于阉党内部矛盾吧? 高第应该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啊,这么就轻易的认输了,这也太没斗志了吧? 没能看上热闹,朱由检忿忿不平的念叨。 “殿下,不是高第没斗志。这明显是高第在借势而退啊。” 看着一脸忿忿的信王殿下,阮大铖耐心的给殿下解释。 “殿下,这高第明显就是被朝廷硬逼着去辽东的。您看他自上任后就驻足于山海关,连关门都未出一步就该明白了。 这高第自上任后,除了锦右撤兵、宁远备战,高第也未发出任何明确的辽东战略。 甚至宁远大捷,高第都没有丝毫抢功的意思。 殿下,这高第可是正经的蓟辽经略啊。 这宁远大捷怎么也算是在他的领导下取得的,再怎么说高第也算有份领导之功的。 连这高第都没争。 这完全说明,高第根本就不想在辽东长干。 今回崔呈秀攻击高第,正给了高第一个顺势辞职的借口。 估计高第现在还开心的不得了呢。” 分析完高第辞职的原因,沉吟片刻后,阮大铖又开口劝朱由检:“殿下,宁远那边兵凶战危,并不是一个开店的好地方。 高第宁可辞职,都不愿继续留任辽东。 这辽东局面,看来堪忧啊。 殿下,咱们是不是早点把那些店铺撤回来。 殿下,这要是宁远有失,咱们可就血本无归了啊。” 听阮大铖关心宁远店铺,朱由检摆了摆手。 “阮长史,生意上的事,你不懂。 宁远,孤自有想法,你就不必多言了。” 第二九O章:辽东再开中(求订阅、推荐、收藏) 对阮大铖把店铺撤出宁远的建议,朱由检根本就不予考虑。 开玩笑,这宁远店铺才开起来。这才刚向宁远送了第一批货,你就劝我关门。 开什么玩笑啊! 没了宁远的店铺,我拿什么接开中的活。 没了开中我又如何笼络以晋商为首的边商呢? 朱由检暗暗的想到。 呵呵,这阮大铖虽然对官场人心看得还算清楚,可他做生意的眼光是真不行啊! 咦,这觉华岛被破,辽东明军的粮储基地被毁,这不正是再次开中的大好机会。 嗯,想来,老魏现在也应该正在为宁远的补给发愁,我就再当次好人,再帮他排忧解难一回吧。 哈哈、哈哈。 不过,觉华岛发生惨案,我却趁机发财。我这算不算是在发国难财呢? 想到此处,朱由检的心情忽然变得略有几分矛盾,笑的也就不那么开心了。 “魏大伴,孤今日可是要账来了。” 慈庆殿中,朱由检笑眯眯的对魏忠贤说道。 “唉。” 魏忠贤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看着朱由检那张与天启皇帝有几分相似的脸,以一副略带惶恐的口气说道:“信王殿下,您就别再耍杂家了。您还差那几个小钱?” 眼前这位信王殿下到底有多少钱,魏忠贤不知道。 但魏忠贤清楚的知道,春节前,王承恩可是专门给他送来了20万两银子的银票。 同样也是20万两,可那只是信王给他分红的钱。 这说明,这位小殿下手中至少是不缺钱的。 听魏忠贤这么说,朱由检笑容一敛,严肃的说道:“大伴此话说的可不对。 孤可一直认为,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大伴若是个人向孤借的钱,那孤连提都不会提。 谁叫咱们是朋友呐。 问题是,大伴你这可是替朝廷借的钱。 那这钱,朝廷就必须得还给孤才行。 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再替朝廷效力。” 这,信王说的确实在理啊。 这朝廷欠他的钱,他凭什么不要。 感觉信王如此郑重其事的要账,要的还真是很有道理,魏忠贤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这也就是魏公公面对的是信王,是天启最宠的幼弟。 要是换个别人,那道理就绝不会是这个道理了。 至少,欠钱的魏公公那是绝不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的魏公公,苦笑一声,有些肉疼的说道: “不瞒殿下,朝廷现在还真拿不出20万两银子。要不,杂家个人掏钱先还给殿下?” 上上下下打量了魏忠贤一番,朱由检才又笑眯眯的说道:“大伴,孤先纠正你一下。 你说的钱数可不太对。 朝廷欠孤的钱,可不是20万。 朝廷总共是欠了孤50万两银子。 那大哥垫上的30万,朝廷也该还吧? 大哥都节省到连暖阁都不敢开了,朝廷还要赖他的账? 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听朱由检这么一说,魏忠贤的脸色登时变了。 春节前,宫中为小皇子更换住所,闹的是人仰马翻。 宫中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不都是面前这位小爷的一句话。 不管这位小爷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也不管这位小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小皇子换到暖阁后,精神头确实是健旺了不少。 经此一事,这位小爷现在在陛下心中,那更是红的发紫了。 他现在要替陛下要账,不管是真是假,魏忠贤现在也都得应着。 当时,信王掏钱时,倒也确实有陛下掏了30万私房钱的说法。 只是这一下变成要掏出50万两,魏忠贤可就真觉得肉疼了。 看信王那张笑眯眯的脸,魏忠贤又仔细品了品信王说的话。 魏忠贤明白了。 “殿下,您就别开老奴的玩笑了。 陛下的钱,朝廷怎么敢赖账。 不过,朝廷现在确实没有钱给您。 您看,您是不是再多宽限些时日。” 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可魏忠贤还是低三下四的说道。 莫名的,魏忠贤想起他年轻时欠人赌债的场景。他记得,那时他好像也是这么向人哀求来着。 这有些日子不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了,魏忠贤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看魏忠贤服软了,朱由检大度的挥了挥手。 “大伴,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孤听说,这觉华岛被后金老奴给破了。那这辽东还需不需要补充物资?” 听朱由检把话题转到这个方向,魏忠贤似乎把握到什么。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试探道:“殿下说的没错。要不是觉华岛被破,朝廷手中也不至于连20万都拿不出来。 现在朝廷手里的钱都要筹备这辽东的军需。是真没钱还给您。 这军情紧急,辽东那边朝廷还真不敢耽搁。 为这事,老奴这几天可愁的连觉都没睡过一个囫囵的。” 看着魏忠贤那神采奕奕的脸,朱由检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还觉都没睡好? 要是真几天没睡好,你还能有这份精神? 这骗谁呢!” 不过,朱由检也懒得再同魏忠贤继续绕圈子。 朱由检此次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要把开中的差事拿到手中。 “魏大伴,孤就不同你绕圈子。”朱由检笑容一敛。 “朝廷要往辽东补充军需,孤可以帮朝廷组织。 朝廷所需的军需,孤都按市价供给。 朝廷欠孤的钱,利息孤就不要了,都算是上次开中的货款吧。 这次辽东所需的军需也还算开中。 孤把军需运到辽东,回头大伴把筹备辽东军需的钱,拿来结上次的货款。 这样,朝廷不就有足够的时间周转了。 不过,大伴,你这次必须得给现银了。 这样算来,就相当于朝廷是压了孤一笔货款。 你看,这样如何。” 听到信王正式提出了条件,魏忠贤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 信王提的条件,没毛病。 真按信王所说,朝廷、他魏忠贤、信王、辽东好像都没损失。 朝廷出钱,信王组织运货,辽东收货,这一圈转下来,谁都没亏。 朝廷财政还能得到不短的周转时间。 好事情啊。 魏公公再一转念。 不对,有人亏了。 是他魏忠贤亏了。 按这种模式一转,朝廷经手军需的官吏应该会亏。 官吏们亏了,他魏公公也要小亏一点。 魏公公可不相信,信王殿下接手开中,还会由着那些官吏乱捞他的钱。 不过,小亏一点,魏公公也不在乎。 反正,在信王的商行魏公公也有干股。 里外里,魏公公根本就不算亏。 魏忠贤脑子转的很快,瞬间他就算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答应信王,陛下高兴,信王能赚钱,朝廷也得了转圜的时间,他魏公公不赚不亏。 好事。 更好的是,只要信王把持这开中的活,就会得罪一大批人。让那些人去给信王添添麻烦更好。 想清楚了这些,魏忠贤以谦卑的姿态说道:“殿下的提议极好,杂家绝无二话。辽东军需,还请殿下鼎力相助。” 第二九一章:张家口(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信王殿下再次接下辽东开中的消息,郑英泰欣喜至极。 不过,这次郑英泰没有再急着去找他的那些山西老乡,而是关起门来,自斟自饮喝起了小酒。 “列祖列宗再上,不孝男英泰给你们上香了。” 喝到微醉的郑英泰,跪倒在祖宗牌位前放声大哭。 “侥天之幸,不孝男英泰终于找到了重续我郑家商路的机会。 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保佑英泰能再续商路成功。” 在信王殿下搞的这种开中以前,郑英泰从未想过,他有一天还真能再续祖传的商路。 郑家失去祖传的商路已经快10年了。 郑英泰眼看着,祖传的商路自转做走私后,商路一天变得比一天萎缩。 若非不忍心祖传的商路在自己手中彻底断绝,郑英泰也早就把郑家彻底迁离山西了。 可再怎么不忍,郑家的商业重心,也不可避免的逐步在向京城转移。 把草原走私换回来的牛,驯化后再出卖,这就是郑家对祖传商路作出的尝试和改良了。 可惜草原牛的驯化周期实在是有些太长了。 而且为了驯化那些牛,占用的资金也实在太多了点。 若非有德兴钱庄在背后支持,郑家也很难支撑下去。 也正因如此,当郑家的钱庄被大众钱庄挤垮时,资金链断裂,郑家也就走到了破产的境地。 若非郑英泰当时决绝的投靠了信王府,也许郑家现在早就人死家破了。 郑家的遭遇,只不过是晋商的一个缩影。 在这个时代,不知有多少个晋商同郑家一样,在苦苦寻觅重续商路的机会。 张家口堡 大明宣府镇最重要的一个堡垒。 不光是在宣府镇,也许在整个大明,张家口堡都最重要的堡垒。 说张家口堡最重要,是因为张家口堡除了担负着防御草原的重任外,还是大明最大的马市所在地。 隆庆五年,经过军神戚继光整顿后的大明边军战力陡增,面对草原上蒙古人的入侵,已经获得了明显的优势。 此消彼长,当抢劫大明变的越来越艰难时,蒙古俺答汗终于有了向大明求和的心思。 经当时宣大总督王崇古精心斡旋,最终,俺答汗接受了大明顺义王的封号。大明和蒙古正式结束了长达近200年的战争状态。 张家口堡的马市,就是从那个时候才正式开始。 其实早在嘉靖年间,张家口就曾开过几次马市。 只是,那时的大明边军战力太弱。拿蒙古人的抢掠,实在是毫无办法。 这导致马市开放不久,就因蒙古人的入侵再次关闭。 吸取了以往开市的经验,张家口堡在隆庆五年的开市,从一开始就与大明以往开的官市不同。 名义上,张家口的马市还是官市,可宣大总督王崇古从一开始,就采取了引入了民间资本建设马市的策略。 正因为有了大量民间商人的加入,张家口的马市从一开始就显得活力十足。 大明官市虽然有明确的买马限额,但在王崇古的主持下,张家口马市年年都会超出限额甚多。 得益于王崇古这种灵活的市场政策,张家口逐渐发展成为闻名塞北的最大市场。 万历四十五年,彻底失去开中机会的各处边商,也开始大量涌入张家口寻找新的商机。这让张家口的繁荣也随之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算起来,自隆庆开市后,张家口已经整整繁荣了50多年了。 就在这繁荣堪比大城市的张家口堡,堡的中心地段,一座三进的大院子里面,一个中年人正在待客。 “李先生,您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 咱们这虽是第一次交易。可我们范家的名声您还信不过? 您什么时候听说过,我们范家有说话不算话的事!” 中年人话说的虽然很客气,可话中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气。 “这样吧,李先生既然如此心急。 那,后天,就后天。 后天我就先安排一批货给你发出去。 李先生,你看这样可好?” 中年人笑着说出自己做的规划。 “有了这一批货打底,李先生你总该放心了吧?” 中年人没想到,他都这么说了,那李先生脸上虽然稍稍放松了几分,可依然不依不饶的问道:“范东主,您这批货究竟能发出多少?” 看到范东主脸上露出了不渝之色,哪位李先生忙站起身来深深一稽,口中也赶紧陪上了小心。 “范东主,实在不好意思。若非这批货实在关系重大,在下也不会如此失态。 这样吧,范东主,因这批货对我家主人实在太重要了。 您这第一批货若能超过2万石,我愿出这个数。” 李先生一边说,手中一边比出一个8的手势。 看到这个手势,范东主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欲望。 可转眼之间,范东主就勃然变色。 “李先生说的哪里话,范某已和你订下协议,又怎能出尔反尔。 2万石? 这个数量虽然有些多?可也还难不住我范家。 好,就2万石。 这批货范某就先给你发出2万石。 不过,这个数量太大,范某可不敢保证能完全安全。 以我范家的能力,最多也就只能送到科尔沁部的地头上。后面就得靠你们保证安全了。” 说到科尔沁部,范东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至于价格?” 范东主略一迟疑,紧接着就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批货的价格,就还按6两一石,范某可干不出砸自家招牌的事。” “那好,既然范东主如此的仁义,在下若是再争,那倒显得在下小气了。哈哈,那就6两一石。 至于安全? 范东主只管放心。 货能送到科尔沁部就行。 若是范东主实在不放心,我们派人到这边来接也行。” 李先生看大事已经敲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范家死守信用的名声,在张家口和整个草原都是出了名的。 这有了范家当代掌门人-范永斗的这句承诺,那这事就算成了。 “范东主,这点小东西算是在下的赔礼。在下方才一时情急,还望范东主多多谅解。” 李先生一边道歉,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串滚圆的珠串,轻轻放到范东主面前的八仙桌上。 滚圆一致的珠串,在来自京城的、大明最新潮的八仙桌上放出熠熠的光芒,映的范东主的眼睛也越来越圆。 第二九二章:金光闪闪的信王府(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桌上的珠串,眼睛一瞄之间,范东主就已估出对方拿出的这串珠子价格。 如此大小,又如此滚圆一致的东珠珠串,现在市面上至少也值数千两银子。 这等档次的珠宝,对方竟然随便就拿来作为赔礼的小物件,那对方的财力,看来已是毋庸置疑了。 这等财力,要货的庞大数量,还有对科尔沁部的这种姿态,对方可以肯定就是辽东来的了。 心中一边思索着,一边强行压下向珠串伸手的欲望,范东主故意板起了脸。 “李先生,您这是看不……。” 没等范东主说完,李先生就抢先打断他:“一点小意思,范东主若是不收,那就是认为在下赔礼的诚心不足喽? 既然范东主都已安排妥当了,那在下这就赶回去。 在下还要通知我家主子这个喜讯,好尽快安排队人到科尔沁接货的事宜。 范东主,事情紧急,在下这就不多停留了,告辞。” 不等范东主再次推脱,李先生就干脆的告辞而去。 望着李先生出门的背影,范永斗小心的伸手拿起珠串,仔细把玩。 没想到,这次竟然能直接搭上这条线。 有了这条线,范家的商路可就又能扩展一大步了。 不说别的,单只这一批货,利润就远远超过卖给蒙古鞑子。 也是,少了蒙古鞑子从中盘剥,这利润当然会大为上升。 呵呵,这条线,只要能长久的做下去,那范家就是找到了一个纯正的金碗啊! 把玩着珠串,范东主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眼中射出的炽热光芒,已远远超过了他手中的珠光,足可点燃他看到的一切。 京城 不同于上次宁远开中,听到辽东再次开中的消息,京城的商人全都沸腾了起来。 上次宁远开中,京城商人反响不大,更多人采取的是观望态度。也只有晋商在郑英泰的仔细解说下,才接了下来。 晋商其实也不摸底,他们只是看在郑英泰的面子上,投钱买个希望而已。 没想到,信王府说话还真算话,凡是接了宁远开中活的晋商,全都顺顺当当的赚了一大笔。 信王给出的开中方式,竟然异常简洁。 晋商们只需到信王府报备后,把货运到宁远的兄弟货栈做好交接,就可以拿到大众钱庄的银票。 过程就这么简单,完全没有朝廷开中的那种繁琐。 除了在宁远买货时,需要再到钱庄把银票兑成现银稍显麻烦外,晋商对信王府的开中,那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晋商就一直在盼着信王府的第二次开中。 不过,大伙谁都没想到,信王府的第二次开中,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信王府的第二次开中,在京城商人眼中,分量已经和第一次完全不同了。 若是说第一次开中时,信王府提供的,还只是个美好的希望。 那这第二次开中,哪个美好的希望可就已经转变成金灿灿的现实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晋商们参与了信王府的第一次开中,每人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晋商赚钱的消息让京城商人的心,都变得热切起来。 所以,当郑英泰传出信王府第二次开中消息时,京城内凡自认为有资格的商人,全都疯狂的向信王府涌来。 现在谁都清楚,只要搭上了信王府,那就是搭上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发财大道。 而郑英泰,负责信王府开中商人资格审查的郑英泰,也就在这种氛围中,变成了京城最炽手可热的人物。 “来人,给孤把郑英泰找来。” 信王府中,朱由检高声叫道。 就在京城纷纷扰扰的气氛中,龙门商队老掌柜郑明的一份申请,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 那是蒙古束伯部专门向老掌柜郑明发出的交易申请。 束伯部想交易,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束伯部也是郑家的老交易对象了。 引起朱由检注意的,是束伯部要求的交易额,有些出乎寻常的大。 束伯部竟然向郑明提出了一笔两万石粮食的巨大交易。 看到这个数字,朱由检吓了一跳。 不是两百石,是足足两万石粮食啊! 束伯部对这两万石粮食,直接就开出了2两一石的价格,并且还表示,他们愿意使用现银交易。 这么大的数额,还愿意使用现银交易。 这些条件凑到一起,朱由检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老郑,这束伯部有多少人口,他们一般都需要多少粮食? 还有,他们能一下拿出4万两银子吗?” 朱由检十分好奇的询问郑英泰。 这郑家草原走私的合作对象,实力挺强啊。 两万石粮食,那可足有三百多万斤啊。 这以前的郑家,一次能拿的出来吗? 没等朱由检算完两万石到底是多少斤,郑英泰就一脸惊讶的叫道:“4万两银子?束伯部? 殿下,您开什么玩笑? 束伯部是绝拿不出4万两银子的。 别说束伯部,就是科尔沁部也拿不出4万两银子啊!” 这几句话,郑英泰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他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拿不出银子?那他们这是想要诈骗喽?” 一边开着玩笑,朱由检一边把手中的报告递给了郑英泰。 看完报告,郑英泰这才明白信王的意思。 仔细思索片刻后,郑英泰这才谨慎的回答。 “殿下,束伯部是依附于科尔沁大部的一个中等部族。 整个束伯部,大概有个一两万人。 一次要两万石粮食,他们以往还从有过如此巨大的交易。 这以往,束伯部都是用牛羊和马匹来和我们交易,银子他们都用的极少。 以他们部族的实力,是绝不可能拿得出4万两银子的。 殿下,这束伯部就是草原上的一个商业部族,他们只怕是在为什么部族代买粮食吧。” “他们能为谁代买粮食?科尔沁部?”朱由检随口问道。 “科尔沁?不可能是科尔沁大部。” 郑英泰很干脆的就否决了朱由检的想法。 “殿下,科尔沁大部有自己买粮的渠道,他们根本不需要通过束伯部来买粮。而且,就算是科尔沁部,他们也绝拿不出4万两现银。” 如此数量的粮食,不是为科尔沁部,那束伯部还能为谁买粮,总不能真是买来自己吃的吧? 朱由检皱起了眉头。 第二九三章:大明的特区(求订阅、推荐、收藏) 稍作思索,朱由检就否决了束伯部是在为自己采购粮食的想法。 老掌柜郑明也曾经说过,束伯部是个商业部族。他们在草原上,一直就是一个类似中间商一样的存在。 这样一个部族怎么会买粮只为自己吃? 额,这束伯部是隶属于科尔沁部。 朱由检记得老掌柜郑明曾说,好像后金老奴还替科尔沁部出头扛过事。 那科尔沁部和后金的关系可就不一般了啊。 需要大批粮食,还能拿的出大量现银,后金可是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难道束伯部是在为后金买粮? 朱由检身子不由的一震。 这倒是有很大的可能。 不对。 朱由检马上发现他想法中有地方不对。 后金若真是找代理人,也应该是找科尔沁部代买吧? “老郑,你说科尔沁部自有门路买粮。你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渠道买粮吗?”朱由检一副好奇的模样。 “殿下,他们从哪里买粮,这是人家的秘密,小人怎么会知道。 这、这小人只知道一点传说。” 看朱由检脸色有变阴的迹象,才说不知道的郑英泰又急忙改了口。 “小人只是听说,科尔沁部似乎和张家口的几家商号走得很近。但到底是哪一家小人就真的不清楚了。” 听郑英泰说到张家口的商号,朱由检挠有兴趣的问道:“张家口也有你们山西商号在走私吗?” “走私?” 听到这个词,郑英泰本能的就是浑身一抖。可随即郑英泰就想起,他面前可是信王殿下。 走私对他们郑家来说那是大罪,可对信王殿下那就根本不算是个事。 苦笑一声,郑英泰才对朱由检说道:“殿下,我们郑家搞得这个叫走私。人家张家口那边可不叫走私。 人家张家口那边,那是咱大明正宗的马市。 人家向草原上卖粮、卖盐、卖各种物资那都是属于正常的交易。”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张家口难道是大明的特区吗?” 朱由检顿时对这个张家口大感兴趣。 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朱由检是知道大明对草原的态度的。 大明对草原可是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防备心理。 大明对流入草原物资的管控那可是相当严的。 这张家口怎么就成了大明的特例? 前世,朱由检可是听说过有走西口的说法。 那走西口似乎指的就是张家口吧? 看到信王殿下对张家口感兴趣,郑英泰就打开了话匣子。 “殿下,人家张家口那是咱大明正宗的马市,是咱朝廷特许在那边与蒙古人开放交易的。 隆庆年间,王总督(王崇古)建市。他老人家体谅咱们小民生活不易,特许小民也可以入市交易。 从那起,张家口虽名为官市,其实却和大明其他的官市大为不同。 别的官市,那必须严格按朝廷订下的数字交易。 例如:朝廷订下交易200匹马,那官市就只能交易200匹。再多交易一匹那都是违例。 而张家口却不一样。 从王总督一开始开市,就没按朝廷那官市的数字来。 在那里,蒙古人只要带货来,有多少那都可以交易。 就这样,张家口一年除了朝廷规定的两次大市,每个月都还会有小市存在。 在哪里,蒙古人只要拿得出交易物品,换多少粮食物资都行。” 听到这里,朱由检是真的惊讶了。 “老郑,张家口这么不听朝廷的章程,朝廷怎么没取消了它?” “取消张家口?” 听到朱由检的这个问题,郑英泰笑了。 “我的殿下,朝廷怎么敢取消张家口。 在张家口开马市,那为的就是安抚蒙古俺答汗。 自张家口开市,这都有50多年了,蒙古鞑子就再没大规模的打过咱大明。 就算前两年那个虎墩汗(察哈尔的林丹汗)扰边的时候,草原有资格到张家口开市的那些蒙古大部,也都没一个跟着掺和的。 蒙古人能从张家口换到东西,谁乐意跟着那个虎墩汗来打咱大明。 真逼急了咱大明,把张家口一关。 那蒙古鞑子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去。 可一样,咱大明要是真把张家口关了,那那些没了吃喝的蒙古鞑子,也非全部跑来打咱大明不可。 咱大明和蒙古鞑子在张家口,那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呢。” 这次郑英泰可过足了当老师的瘾,一番话说的连嘴角都泛起了白沫。 朱由检对郑英泰的这番话非常满意。 这郑英泰真不愧是出身山西,对这边贸知道的还真是门清。 “老郑,这张家口政策那么好,你们郑家怎么不去?” 指指旁边的茶碗,朱由检随口问道。 听朱由检这一问,意兴勃发的郑英泰顿时蔫了下去。 他端起旁边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才打了个唉声。 “唉,殿下。要是能进张家口,我们郑家早就进了。 这张家口从建市开时,对蒙古鞑子的大宗交易,就被王家、范家为首的那七八家紧紧握在了手中。 我们根本就插不进去。 只要我们一进张家口,那铁定就会招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在张家口,我们就连一点小生意都没法做。 这一来二去,我们郑家在张家口根本就站不住脚。” 看着郑英泰满脸的郁闷,朱由检反倒笑了。 也是,你们郑家这种级别的商人,人家怎么敢放你们入市。 要是让你们站稳了脚跟,那市场不都要重新来划分了。 这就算换成是我,也不能让你们进张家口啊! 王家、范家,看来他们在张家口还真是很有实力啊。 只怕张家口上下, 不,估计整个宣大(宣府、大同)上下和他们都结成利益共同体了。 要不,也没法垄断张家口的市场。 朱由检已经想明白了,这张家口的商人十之八九就是前世勾结后金的那些晋商。 按郑英泰所说,也只有他们,才有条件大规模的向草原运输各种物资。 要知道,后金所需的物资那可不是个小数。 例如,束伯部要买的两万石粮食。 两万石粮食那就是300多万斤。 300多万斤粮食,这得需要多大的运输力量才能搞定啊。 这个时代可没有空间装备存在。 第二九四章:草原补给线(求订阅、推荐、收藏) 中国北方运输一向艰难,这也是阻碍中原王朝进军草原的一个重要因素。 因制作四轮马车的关系,朱由检对大明运货的车辆还是比较了解的。 大明现有的运输车辆,一辆大车最多也就能拉1000斤粮食。而牛马的负重还不如大车。 两万石粮食若是使用大车运输,那可就需要3000辆大车才能运的出去。 若是再算上赶车的人和拉车的牲口路途中所需的粮食和草料,那所需车辆的数字就会进一步增大。 就只算3000辆大车,那组成的车队也要排出好几里地了。 如此数量的大规模运输队,若还是走私,那大明朝廷就算都是一群猪也早该发现了。 所以,恐怕也就只有张家口这个大明的特区,才能名正言顺的向草原运送这样规模的物资。 就像郑英泰所说,大明朝廷就算对张家口运出的粮食物资有所怀疑,但事关蒙古草原稳定事宜,大明也不敢关闭张家口。 张家口,这才是后金获得外界补给的真正渠道。 在朱由检前世的记忆中,满清的八大皇商中似乎就有个姓范的。 在朱由检想来,那个姓范的,十之八九就是郑英泰所说的,张家口范家的人。 如果这次真是后金在大规模采购粮食, 不,这次肯定是后金在大规模的采购粮食。 朱由检下了明确的判断。 这不单是后金在采购粮食,而且后金这次所需粮食,肯定还远远不止两万石。 也只有这样,因为有一定的购粮渠道,束伯部这种中等部族,才会得知这个消息。 两万石的交易额,那只怕就是束伯部的最高采购额了。 综合各种信息,再结合前世的记忆,朱由检相信,这次应该就是后金在采购粮食补给了。 问题是,后金草原的这条补给通道,应该怎么截断它呢? 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后金利用草原采购补给吧? 束伯部倒好说,朱由检不卖粮给他就行了。 可张家口怎么办? “老郑,照你这么说,张家口的商人和你们不是一回事喽?那,孤的开中他们会不会来?” 张家口事关蒙古草原的稳定,要朝廷直接关闭张家口看来肯定是不行了。 朱由检也就只能尝试一下,看用开中的利益,能不能诱惑一下张家口的晋商。 不过,张家口有那么大的利益存在,只怕那些晋商是不会动心的。 果然,朱由检就听郑英泰忿忿的说道:“殿下的开中,他们当然不会来。他们手头有那么大的利,他们怎么会来。嗯,他们也不敢到我们这里来抢食。” 这一下,朱由检完全明白了。 郑英泰他们这些开中的晋商,确实和张家口的晋商不是一系的。 双方颇有点各占一个行业,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 要是不能切断后金的外部补给,那想消灭后金可就麻烦了。 这张家口不能关,张家口的晋商又拉拢不动,难道就放任他们借着草原蒙古人的名义,大肆的给后金运送各种物资? 草原、蒙古人。 想到这两个词,朱由检脑中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从张家口到后金的控制区,那需要横跨大半个蒙古草原。 朱由检虽然没去过哪里,但前世的印象告诉他,这段距离可不短,至少也得有1000公里吧。 换算到这个时代,那得有2000多里路。 这么长的一条补给线,只需随便在中途袭击骚扰他们一下,那不就搞定了。 后金能有多少兵力,能维护得住如此漫长的一条补给线。 哈哈,又到了我的少年队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不过,少年队可还没有骑兵编制,他们对草原又不熟悉,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最佳人选。 朱由检随即就否决了出动少年队的想法。 能不能让蒙古人去截断后金这条途经草原的补给线呢? 蒙古人并不是铁板一块,而后金也没有完全控制住草原。 这草原上还有不少仇视后金的部族,就像那个扎鲁特部。 对,就请扎鲁特部出动。 那个扎鲁特部不是喀尔喀的一支吗? 可以让他们叫上所有的喀尔喀部族。 对,咱就请支熟悉地头的雇佣军去搞搞事。 再让少年队派骑术好的,也跟着去学习学习骑兵的战法。 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吗? 哪怕喀尔喀部不能完全截断这条路线,但只要能让后金的运输,付出异常高昂的代价。 呵呵,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长期的维持下去。 朱由检阴阴的笑了起来。 草原 看到前去交易的商队慢慢走进了营地。 格斯尔满是愁容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 不需要亲手去查看,多年的经验就告诉他,商队带来了好消息。 你看,那马背上如此沉重的行囊,应该就是商队带回的粮食。 看来,龙门商队还是遵守了双方的约定。 那批汉人总算没有白抢。 这批粮食能到手,扎鲁特部这算是真正稳住了。 说实话,整个喀尔喀部谁都没想到,后金竟然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顶着严冬的酷寒硬是杀进了草原。 在这种寒冬季节,也许只需要一场大雪,后金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可老天不开眼,整整一个多月,草原就愣是没有下一丝雪。 而喀尔喀部更没想到,察哈尔的林丹汗竟然会见死不救。 真不知道,就这种心胸,林丹汗还好意思自称为成吉思汗。 就这样的林丹汗,还想统一草原各部,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处,格斯尔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们喀尔喀部这次可是损失惨重。 乌齐叶特部直接被后金找到了老营,虽然喀尔喀五部全都尽心去救了,可乌齐叶特部还是彻底毁了。 损失了大多数部民的卓里克图洪,竟然还想靠林丹汗来重建乌齐叶特部。 你说这卓里克图洪英雄了一辈子,怎么还看不出林丹汗的为人。 林丹汗连帮喀尔喀部共同抗金都不愿意,还能帮着重建乌齐叶特部? 卓里克图洪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 以后草原上,喀尔喀部也许就只剩四部存在了。 一想到这种局面,格斯尔就忍不住痛上心头。 我喀尔喀部的未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已完全进入营地的商队中,突然飞出一骑,朝着格斯尔方向飞奔了过来。 “大长老,大长老。” 人未到,昂热那独特的叫声就已经传到了格斯尔耳中。 第二九五章:后金的麻烦(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昂热的喊声,甩去脸上的愁容,格斯尔振奋精神迎了上去。 在部民失去低迷的这个时候,格斯尔可不想让任何族人看到他的愁苦之色。 “大长老,龙门商队的老掌柜请您务必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一见到格斯尔,昂热就兴冲冲的把好消息告诉大长老知晓。 在昂热的心中,只要龙门商队肯出手相助,部族肯定能渡过眼前的难关。 龙门商队,那可是个有大巫坐镇的神秘商队。 五日后。 从龙门商队回到部族,格斯尔心中充满了喜悦。 他与老掌柜郑明的会谈非常成功。 扎鲁特部存活下来已经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只是,作为代价,扎鲁特部族的战士以后肯定会增加更多的伤亡。 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深吸一口气,格斯尔的心又重新坚定了下来。 扎鲁特部付出这种代价,值得。 无论如何,扎鲁特部一定要让后金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行。他一定要让后金知道,喀尔喀的扎鲁特部并不是好惹的。 直到现在,格斯尔还清楚的记得族长昂安一家死去时的惨状。 天启三年,后金突袭扎鲁特部。 扎鲁特部族长昂安一家被后金尽数杀死,昂安所率的那支部民尽数被毁。这也是喀尔喀部与后金开战的最直接理由。 昂安一家,那可是达延汗的嫡系血脉啊,就那么被后金断绝了。 昂安一家的血,让喀尔喀部同后金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喀尔喀部贵族都是达延汗的血脉)。 数年来,双方连续不断的交锋,更让这种仇恨更是深入了骨髓。 现在有了龙门商队在背后支持,扎鲁特部也就完全没有了灭族的危机。那扎鲁特部就绝不会再与后金妥协。 想到与龙门商队谈成的条件,格斯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龙门商队确实诚意十足。 老掌柜给出的条件,是扎鲁特部可以全用羊毛来换取龙门商队的各种物资。 这各种物资中甚至包括了一定数量的兵器。 而相对龙门商队给出的优厚条件,扎鲁特部所要付出的就微不足道了。 扎鲁特部只需在草原打击后金的运粮队就行了。 龙门商队哪位宽厚的老掌柜,甚至把战斗的选择权都交给扎鲁特部自行掌控。 这对扎鲁特部是何等的友善。 龙门商队,那才是扎鲁特部真正的朋友。 想到老掌柜郑明向他提供的后金情报,格斯尔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 呵呵,后金还想通过草原运粮,这正好便宜了我们喀尔喀部。 格斯尔相信,打后金八旗主力,其他三部现在可能不会同意。 但不用深入后金境内,就在草原上打打后金的运粮队,顺便还能抢点粮食,恢复恢复部族的实力。 这种好事,其他三部百分百都会同意的。 看看天色不早了,格斯尔大声喊道: “巴特尔,我们走。” 随着格斯尔的招呼,巴特尔庞大的身形,轻巧的从帐篷中跑了出来,包扎着的左臂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大长老,我们去哪里?” 看着巴特尔上次会战时受伤的左臂,格斯尔大声笑道:“我们去寻找给你报仇的机会。” 天启六年初,随着格斯尔会盟喀尔喀的其他三部,草原上的风云开始汇聚起来。 盛京 往日少有人来的议事大殿,今天却是人头攒动。 后金的各位旗主重臣全都聚在了这里,就连14岁的多尔衮和12岁的多铎都出现在大殿之上。 现在的后金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大家不得不凑到一起,靠集思广益来想办法解决。 这后金遇到的最大难题,是努尔哈赤病了,而且病的还很重。 这位后金八旗的创建者,建州女真的统一者,统治女真40多年的老狼王,以往壮的像一匹狼一样的天命汗,终于顶不住67岁高龄的侵袭,彻底病倒了。 自从攻打觉华岛回来,努尔哈赤就受了一点风寒,身体就有些不太爽利。而每年冬春之交,他那复发的旧伤,更加重了努尔哈赤的病情。 这段时间,病中的努尔哈赤显得格外暴躁。他的随身侍卫接连都被他处死了好几个,而罪名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就连最受老汗宠爱的大妃阿巴亥,也不敢靠老汗太近。 本来后金众将还以为,努尔哈赤会像往年一样,随着气温回升,他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后金的粮荒爆发了。 粮荒,这就是大家聚会所要商议的第二件大事。 后金自天启五年10月开始,数月间连续三次出兵征战。 虽然后金连打了两场大胜仗,但缴获却还不够弥补出兵所消耗的粮食。 这连续的征战,又大大加剧了后金粮食的消耗,后金的粮荒终于出现了。 天启六年初,后金治下,先是最底层的尼堪开始断粮。 随后,不少贫穷的旗丁家庭也开始出现断粮的情况。 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月份,一开始出现断粮的苗头,后金的粮价就开始疯涨。 而疯涨的粮价,反过来又加重了粮荒的程度。 当各位旗主重臣得到消息时,后金的粮荒已经大面积蔓延开来,就连盛京街头都已经出现了大量的饿殍。 在来势凶猛的粮荒面前,后金似乎一下就走到了崩溃边缘。 而最让后金八旗感到不安的是,老汗努尔哈赤在听到粮荒的消息,过度忧思下病情骤然加重,现在竟然都起不来床了。 努尔哈赤病重,这对女真部民的打击,甚至比天灾还大。 在受到努尔哈赤领导40多年后,女真人已经完全习惯了努尔哈赤的引领。 正是在努尔哈赤的引领下,爱新觉罗家族越来越发展壮大。从一个千把人的部族逐步统一了女真各部。 是努尔哈赤一手创建了现在的大金。 也是在努尔哈赤的指挥下,大金在与庞大的大明帝国对抗中,大金甚至还占到了上风。 更是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女真八旗才能百战百胜,声威震慑辽东和草原。 在女真部民眼中,就没有什么事,是英明神武的天命汗解决不了的。 然而就在迅速蔓延的灾荒面前,他们最最信赖的天命老汗却倒下了。 这天命老汗要是真的去了,那这大金的天命是不是就真的没了? 第二九六章:八王议政(求订阅、推荐、收藏) 盛京,议事大殿 如此多的后金重臣凑在一起,说是在议事,其实完全和赶集差不多。 后金的旗主重臣们按各自的亲疏关系,各组成一个个小圈子,大家都在各说各的。 虽说大金现在面临严重的粮荒,可再怎么粮荒也绝不可能饿着大殿中的这些旗主重臣。 所以,大家更多的,还是在谈论努尔哈赤病重的消息。 人群中甚至还有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在大声的谈笑。 整个议事大殿就像赶集一样,到处乱哄哄的。 看看乱哄哄的场面,皇太极皱了皱眉。 皇太极是非常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的。 可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老汗现在病重,没有了老汗的压制,按老汗订下的规矩,大金这所谓的八人议政,还真就是这么个德行。 大金说是八人议政,但其实参加议政的人可远不止八个。 不过,当看到阿济格并没有和多尔衮、多铎凑到一起时,皇太极的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抬起头,皇太极的眼光恰好与代善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两人略略一顿,又不约而同的转了开来。 自他被努尔哈赤厌恶以后,代善在后金的威信大降,后金已经没几个人愿意听他说话了。 那执掌镶红旗的岳托兄弟,虽是代善的亲生儿子,可与代善的关系却更像仇敌一般。 看殿中大家越谈越热烈,越谈越离题万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自行停止的可能。 皇太极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咳。” 皇太极站起身来,重重的咳了一声。 很尴尬,大殿中似乎并没人注意到皇太极。 看到咳声无人理会,皇太极只能连击数掌。 在引起大家注意后,皇太极才大声说道:“这如何应对粮荒,大家总得拿个章程啊? 大家总是这样乱议一通,老没个结果可不是个事啊? 我知道在座的诸位都不缺吃喝,可咱们也不能真个不管底下人的死活吧? 要是旗丁都饿死了,诸位当个光杆旗主、贝勒、贝子的,滋味恐怕也不会好受吧?” 听皇太极这么一说,殿中的声音慢慢静了下去。 在后金真正主政的四大贝勒中,代善说话没人听了;阿敏那性格不说仇人遍地,那也是得罪人无数。 而比起为人来,只喜欢打打杀杀的莽古尔泰比阿敏要强些,但强的也有限。 这四大贝勒中唯有皇太极一直掌控着大金的后勤,与大殿中的各位重臣到都有些不浅的交情。 皇太极既然开了口,大家也就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不过,对于粮荒,那大家可就真没什么好法子了。 这些后金的大将,你叫他们打仗杀人行,可要他们想个找粮救人的妥善办法,那就太难为他们了。 看到大殿内随着皇太极开口,立即就静了下来,代善不为人知的点了点头。 寂静中,阿敏却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他大声叫道:“咱们旗丁没吃的,那咱们就去把那些尼堪家都再抄上一遍。 那些尼堪可都是属老鼠的,他们肯定还会有存货。” 听到阿敏的这个提议,殿内的众将纷纷议论起来,不少人都对阿敏的这个提议大为意动。 看到有不少人支持他,阿敏哈哈大笑了起来。 似乎是不愿让阿敏出了风头,莽古尔泰也大声叫嚷起来:“那些尼堪那还能有东西?他们要是还有吃的东西,还能饿死那么些个? 抄他们的家找粮食? 你拿他们当粮食还差不多。” 被莽古尔泰这么一说,众将也觉得很有道理。 经过大金数年的盘剥,那些尼堪现在真的很难再榨出什么油水了。 看到也有人点头,莽古尔泰得意起来,他继续大声叫道:“要我说,咱们还是找地方去打个围子,肯定能抢点粮食回来。” “打围子?你说周围那个地方能抢到这么多粮食?宁远吗?” 听了莽古尔泰的话,阿敏马上又堵了回去。 宁远? 莽古尔泰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见两位贝勒又顶了起来,大殿中其他人嘻嘻哈哈的开启了看戏模式,反倒又把正事放到了一边。 知道又会是这么个结果,皇太极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后金粮荒的出现,皇太极和范文程虽然早有预料,可他们也没想到粮荒会来的如此之早,而且来势会如此之猛。 在如此大面积的粮荒面前,皇太极发现,他事先所做的准备,现在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他正白旗一旗所需,根本无法再供应其他各旗。 他满心的谋划,竟然全做了无用功。 为此,皇太极把负责去宁远购粮的那撒,重重的责打了一顿。 若是那撒能完全按范文程的谋划来操作,也许现在皇太极的手中能多出不少筹码。 想到范文程,皇太极在心中暗暗笑了起来。 范文程安排去张家口的人已经赶回来了,这一路总算给皇太极带回了好消息。 按那个李昌所说,他从张家口买的粮食已经开始起运了。 这第一批粮食就足有两万石。 只要范文程把这批粮食运到了盛京,那他皇太极可就有了说话的威权了。 现在,就叫你们再多吵几天吧。 扫视殿中众人一圈,皇太极看到多尔衮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屑。 “老十四,你怎么看?” 皇太极也不管争吵的阿敏他们,直接开口问起了多尔衮。 对皇太极问他话,多尔衮好像有些准备不足。 多尔衮愣了一下才回答: “啊?八哥,我……。 哦,要是真想要找个打围子的地方,我觉着朝鲜就很好啊。那边应该比大明好打多了。” 听到多尔衮那特别尖锐的变声期声音,殿中众人哄堂大笑。 朝鲜,那穷的掉渣的地方,也值得大家去抢? 所有人中,也只有皇太极对多尔衮的提议,仔细斟酌了一下。 确实,要是真要选一个动兵的地方,朝鲜到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多尔衮被众人笑的面红耳赤的,皇太极开了口。 “老十四说的很有道理啊,真要到周围抢粮食的话,我看也只有朝鲜值得下手了。 朝鲜哪里就算粮食不多,但总比大明好打一些吧? 只要能有个补充,就比没有强不是?” 看到皇太极支持多尔衮,众人的哄笑声顿时小了很多。 哄笑声中,听皇太极支持自己,多尔衮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第二九七章:范永斗眼中的草原(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到殿中众将,对远征朝鲜都露出沉思的表情,皇太极话锋一转。 “不过,要是真想远征朝鲜,那我们就得出动大军才行。可阿玛现在的身体……,没阿玛发令,咱们又怎么能出动大军呢?” 这次,皇太极脸上露出了真正无奈的样子。 这绕来绕去,事情还是绕回了老汗的病情上。 听皇太极提起努尔哈赤的病情,大殿中一时静了下来。 对于努尔哈赤的病情,虽然没人明说,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努尔哈赤这次怕是要躲不过去了。 努尔哈赤毕竟已经是年近70的老人了,在这个年纪,又病到起不来床的地步。 那要是说突然就不行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随着努尔哈赤的病情日渐沉重,后金八旗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 后金众将都不自觉的,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起来。 老汗要是真的不在了,谁来接替老汗的位子,这已经是后金迫在眉睫的一件大事。 后金现在可不止一人,有接老汗位子的资格。 就像四大贝勒、阿济格甚至多尔衮、多铎其实都有接位的可能。 围绕着此事,后金内部已经变得十分的敏感和尖锐。 一股股的暗潮,更是在不住的涌动。 不过,后金更多的人却还在等待。 他们在等待英明神武的努尔哈赤,为他们定下接替汗位的人选。 可惜,这次他们失望了。 往日英明神武的努尔哈赤,现在却迟迟不确定接位的人选。 哪怕都病倒不能理政了,努尔哈赤却宁愿让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的胡乱议政,也不去确定一个真正能拿主意的人。 这让大家不得不感到失望。 老汗,这是病糊涂了吗? 草原上,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冒着初春的严寒,艰难的向前跋涉。 抬起头望了望天边,范永斗在马上盘算了起来。 前边就是科尔沁部的地头了。 也不知对方接货的队伍是否已经来了。 按照与那李先生订下的约定,双方可是约好在科尔沁的地头上交货的。 本来,像这种运货,范永斗是不必跑这一趟的。这科尔沁的线路早已是范家商队跑惯了的老线。 从张家口马市建成那天算起,范家公开跑科尔沁部这条线也已经50多年了。 若是在算上祖辈走私的时间,那范家跑这条线可就都过了百年了。这一段线路上,范永斗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另外,这次运输的两万石粮食,虽然数量比较大,可范家运送比这还多数量的次数也是有的,这也不是范永斗亲自来的原因。 范永斗亲来,只是因为对方是他的一个新客户。 在此前,有关对方的一切,范永斗都从未亲见,只是耳闻。 但如今既然要和对方直接做交易了,那光凭耳闻得到的信息就不行了。 这次范永斗准备亲自到对方境内跑一趟,看看对方到底值不值得他加大投资的力度,把这条线也做成像科尔沁部这样的百年老线。 原本,范永斗原本是不愿直接和对方做交易的。 因为对方现在和大明还处于敌对状态。 范永斗心中一直都很清楚。 这些年,他们范家卖给科尔沁部的物资,应该有不少都被科尔沁部倒卖给了后金。 但那毕竟只是蒙古人做的事,与范家没有直接的关系。范家并不能指挥蒙古人做事。 而直接和后金交易,那就不是这个说法了。 直接和后金交易,对大明来说,范家就是在卖国,就是大明的叛逆。一旦事发,范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危险,范家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就为一次多挣那几万两银子? 他范永斗的眼皮子还没有那么浅。 其实,真正说服范永斗的,是李先生对科尔沁部那不屑一顾的强大气势。 虽然那个李先生只是个说客,但就冲他敢把交货地点,直接定在科尔沁部的地头上,就能证明他并不只是在装腔作势。 那李先生有如此的底气,说明科尔沁部与后金的关系,恐怕已经是依附关系了。 是蒙古科尔沁部主动依附了后金。 行走草原多年,熟悉草原内情的范永斗,可深知科尔沁部在草原是什么地位。 草原上的蒙古人分为几个大部,除了察哈尔部、兀良哈部、喀尔喀部、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邵布部,这六个蒙古中兴大汗-达延汗所设的万户,就只剩科尔沁部称得上万户了。 这七只蒙古万户之间,实力差距并不太大。 算起来,也就汗庭所在的察哈尔部,实力要略略胜出一点。但察哈尔部对上其他大部,也没有绝对的优势。 这七只万户大部,就代表了现今草原上蒙古人的大部分力量。 作为七大部之一的,有如此实力的蒙古科尔沁大部,竟然主动投靠了后金,这消息对范永斗来说,那绝对算的上是震撼性消息了。 草原的消息,范永斗一向特别关心。 他知道达延汗所留的六只万户,因林丹汗不能服众已经四分五裂了。 说实话,林丹汗也确实不像一个真正的大汗。 林丹汗正式掌权以来,他是屡出昏招。 林丹汗先召集蒙古各部攻击大明,却因张家口的存在,各蒙古大部无一响应。 结果攻打大明,变成了察哈尔一部前去骚扰大明。 在大明的严防下,林丹汗骚扰大明不成。就把精力转向内部,梦想重新一统蒙古。 天启四年末,林丹汗想凭借武力压服科尔沁部,可却被后金的一支偏师就吓得不敢开战。 天启五年底,喀尔喀部遭到后金攻击,林丹汗竟然又毫无作为,没有丝毫救援喀尔喀部的意思。 林丹汗竟然就那么坐视喀尔喀部被后金打残了。 把这些消息串起来,范永斗发现,以后金的战力,只要蒙古诸部不能拧成一股绳,那后金在草原上就已经没有对手了。 而蒙古人有林丹汗这么一个大汗,又怎么能重新拧成一股绳。 多年行走草原的经验告诉范永斗,在得到蒙古科尔沁部坚决的投靠后,后金已经有了草原霸主的架势。 既然后金有了如此的实力,势力又开始深入了草原。现在又直接和范家接上了头。 那范永斗当然要亲自去观察一下对方的具体情况,也好结个善缘。 毕竟,他们范家还要仰仗草原发财呢。 第二九八章:骑术(求订阅、推荐、收藏) 草原的另一处 牛金星纵马跟在巴特尔身边,他在努力学巴特尔的动作来控制胯下的战马。 哎呦。 战马没跑几步,牛金星惊呼一声,差一点掉落到马下。 看牛金星手忙脚乱的重新控制好战马,巴特尔和他身边的扎鲁特部战士都笑了起来。 “我这些动作,你暂时还是学不来的。”巴特尔一边笑,一边慢慢同牛金星说道。 “你想学到我控马的这些动作,你必须先对战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才行。你看。” 说着,巴特尔竟然仰身躺倒在战马上。 巴特尔那庞大的体型,随着战马的跑动轻轻起伏,战马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仰身做起,巴特尔才继续说道:“小牛,你现在只是在学我的动作,你的方向本身就错了。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摸熟战马的脾性。 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的动作能顺应战马的动作,让你的一举一动都不影响战马的节奏。 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的这些动作,你自然也就会了。” 对牛金星,这个曾经和自己谈过交易的少年,巴特尔还是非常欣赏的,他也愿意把自己的骑术传授给他。 当然,巴特尔并不准备告诉牛金星,他的骑术已经磨练了30多年。他在20多岁时,也未达到他自己所说的这种境界。 看着巴特尔轻松自如的骑术表演,牛金星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牛金星从未想到,人的骑术竟然还能做到这样。 几个月来的蒙语学习,让牛金星能勉强听懂巴特尔所说的一部分。 战马的节奏? 牛金星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说法,牛金星还是第一次听到。 牛金星是作为少年队的观察员,前来喀尔喀部进行骑兵学习的。 少年队算上牛金星总共只凑出了30多个少年。 没办法,所有少年中只有他们这30多人的骑术,勉强还能跟随喀尔喀部战士一起行动。 在跟随喀尔喀部行动了几天后,牛金星已经感觉出蒙古骑兵和大明边兵的区别。 怎么说呢? 双方应该都算是精锐骑兵,但给牛金星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现在经巴特尔的提点,牛金星总算明白大明与蒙古骑兵真正的差别了。 相比大明边军的骑术,蒙古骑兵的骑术似乎更讲究自然。 对,是更自然一些。 大明边军讲究的,是人和马的严格配合,大明骑兵会严格训练战马配合战士做出各种战术动作。 而蒙古骑兵讲究的却是让人去顺应马。 蒙古骑兵更多是人顺着马去做出各种动作。 双方这种理念上的区别,体现在战场上的战力,可能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大明边军战力还要略高一点。 但在行军途中,蒙古骑兵的理念可就显现出优势了。 在蒙古人的操控下,战马跑的明显会更轻松一些。 战马的这种轻松,就能让蒙古骑兵每天就能多跑出几里,甚至十几里地。 蒙古骑兵的人适应马,更让他们可以随时更换战马而不会损失多少战力。 这就是为什么蒙古骑兵的行军速度,会远比大明边军快的原因。 想清楚双方理念优劣的牛金星嘴角露出微笑,他开始按巴特尔所说,主动去适应起战马的节奏来。 看到牛金星笨拙的动作,巴特尔笑了。 一队探骑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 巴特尔眼睛一亮。 是找到长老所说的后金运粮队了吗? 不负巴特尔的期望,探骑传来了确定的消息。 探骑确实找到了后金的运粮队。 但运粮队的规模,却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什么? 有好几千辆车。 我的天啊! 后金这到底是买了多少粮食?” 听到探骑描述的运粮队规模,牛金星忍不住惊呼。 相比牛金星的少见,对这种规模的商队,巴特尔反而并多怪。 巴特尔也曾经带队去过张家口。 在张家口,巴特尔见过远比探骑描述大的多的商队。 当张家口的官市开市时,数个蒙古大部全都赶去做交易时,那铺天盖地人和牲口,哪家不比这个商队大?。 “对方有多少护卫?” 相比商队的规模,巴特尔更关心的是商队有多少护卫。 “看旗号,对方至少有一支三千人的护卫。从旗号上看,应该是后金的正白旗。至于商队本身的护卫,也在1000人上下。” 有这么多护卫。 巴特尔皱起了眉头。 喀尔喀四部确实是达成了共同打击(抢劫)后金运粮队的共识,但巴特尔手上,现在却只有扎鲁特部的1000人。 没办法,巴林、弘吉剌、巴岳特三部不愿无目标的到草原上来碰运气(三部不相信来自龙门商队的情报),他们只答应等扎鲁特部找到目标后再一起动手。 对此,格斯尔也没有办法。 谁叫老掌柜郑明转达的情报,也只是朱由检的猜测呢。 朱由检可真不知道,张家口到底会什么时候开始向后金运粮。他对草原的安排,更多的只是一种未雨绸缪。 既然喀尔喀三部不愿意,那哨探的工作就只能由扎鲁特部来做。也只有得到龙门商队支持的扎鲁特部,能负担得起出兵所需。 可大家谁都没想到,巴特尔这首次出来,就找到了后金的运粮队。 只是,很明显,单凭巴特尔的力量根本无法吃掉这支庞大的商队。 回去召集喀尔喀部主力再来? 不行。 探骑发现商队的位置,已经处于科尔沁部的地头了。 现在商队所处的位置,还算是科尔沁部草场的边缘,要是商队再继续前行,那就深入科尔沁部的腹地了。 那时就算是喀尔喀部主力全部赶来,面对科尔沁部,现在的喀尔喀部也不敢轻易挑起战端。 可要是就这么放后金的运粮队过去,巴特尔又实在不甘心。 “唉,” 巴特尔纠结了半天,还是发出了一声长叹。 三千正白旗的甲士啊,这份力量,确实不是他这1000人所能吃掉的。 左臂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提醒着巴特尔,后金八旗战力的强横。 巴特尔承认,别说1000对3000,就是1000对1000,扎鲁特部的战士也很可能打不过后金甲士。 唉,算了,抢粮食还有机会。他不能让部族的战士去无谓的送死。 巴特尔心中下了决断。 第二九九章:旁观者清(求订阅、推荐、收藏) “巴大哥,是找到后金的运粮队吗?” 没等巴特尔撤兵的命令说出口,牛金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刚才探骑的蒙语说的太快,粗懂蒙语的牛金星没有能听明白。他才要仔细问问,巴特尔却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好歹等到巴特尔眼神恢复了清明,牛金星赶忙问上一句。 点点头,巴特尔把探骑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小牛,对方护卫的力量太强了,我们没办法下手。 就算我现在就通知部族,等部族的主力赶来,只怕对方也已跑到科尔沁的腹地去了。 这次我们只怕是截不住他们了。” 带着满腔的遗憾,巴特尔把情况非常坦诚的说了出来。 若是其他三部都一起出来,就好了。那样……,唉! 巴特尔再次长叹了一声。 对眼前的局面,巴特尔是真的不甘心啊。 “对方有几千辆车,还有至少3000的护卫甲士,这么强的力量,我们确实截不下来。”牛金星喃喃的念叨巴特尔所说的消息。 “可是,巴大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截下他们?”牛金星一脸疑惑的问巴特尔。 “巴大哥,你想啊,那数千辆车得占多大的一个营地啊。 这么大的营地,3000护卫能看护的过来? 我们只要找到个薄弱之处,冲进营地放上把火。 嘿嘿,我们那里还需要去截他们。” 看巴特尔惊讶的表情,牛金星把心中所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越说越兴奋,说道后面,牛金星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经牛金星一提醒,巴特尔一拍脑袋,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啊,他怎么会钻牛角尖了。 这支后金的运粮队实力是强,他们这支队伍是没办法抢到粮食。 但抢不到就抢不到,他们只要想办法把后金的粮食毁了,不就完了。 就像小牛说的,还截什么截。 这小牛还真有些头脑啊! 看着牛金星青涩的脸,巴特尔心中赞赏不已。 其实,这也就是牛金星旁观者清罢了。 现在的喀尔喀部中,除了来自少年队的这些少年,其他任何一个喀尔喀部的将领,看到这只运粮队,他们的第一想法,都绝对是要如何抢下这批粮食。 喀尔喀部现在极度匮乏的物资,让这些喀尔喀部的将领,完全生不出毁去这些粮食的念头。 也就少年队这些来自物资充足处的少年们,第一反应才会是毁了这些粮食。 相比喀尔喀的将领,似乎是少年们的思维,更接近残酷的战场思维。 战争,归根结底还是对资源的一种争夺和利用。 战争中,资源丰富方所能采用的手段,肯定会比贫困方要多一些。 经牛金星提醒,思路一转了过来,处于贫困方的巴特尔立马发现,三千八旗甲士其实也不算什么。 毁粮又不是抢粮,扎鲁特部根本就没必要去硬碰八旗甲士。 而相比正面对抗,骚扰和袭击对方的后勤,那才是他们蒙古骑兵的拿手好戏。 随着巴特尔一叠声的吩咐,队伍中一队队探骑被派了出去。 数到巴特尔派出的第10只探骑小队时,牛金星心中感到十分的震惊。 “巴大哥,您派出这么多探骑,您就不怕惊动了对方?” 好不容易等巴特尔分派完毕后,牛金星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准备去突袭对方吗? 那不应该尽量避免惊动对方吗? 派这么多探骑,还能不惊动对方吗? 牛金星脸上写满了疑惑。 “想完全不惊动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看出牛金星的不解,巴特尔痛快的向他解释自己的用兵之道。 “小牛,你记住,你想要突袭对方,那你至少要对对方的营地有所了解才行。 若你对敌方的情况根本不了解,那你最好不要去突袭。” 似乎想起了什么,巴特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当初去袭击龙门商队,他不就犯了这个忌讳吗。 幸亏那时他是优势方,发现不对,他还能从容撤离。 “我们现在处在劣势,要是不知具体情报就贸然去袭击对方,万一一头撞进对方的陷阱,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巴特尔语重心长的向牛金星解说。 “咱们现在是尽量多探查对方的情报,还要尽量避免咱们的情况被对方探知。 那样,咱们才能选择合适的时机,从合适的位置突袭对方。” 看到牛金星一副紧张的样子,巴特尔宽慰他道:“小牛,放心吧,我派出的都是些探骑老手。 他们知道该怎么掩藏自己的行踪。不会随便被敌方察觉的。” 不会被敌方察觉? 牛金星更紧张了。 牛金星也想起了龙门商队遭袭时的情况。 牛金星可记得很清楚。扎鲁特部袭击龙门商队前,哪些探子就很轻易的被龙门商队发现了。 要是巴特尔口中的老手,都是那种水准,牛金星怎么能不紧张。 所以,对于巴特尔的说法,牛金星虽然表示理解,可他还是担心依旧。 “小李,你这差事做的不错。” 范文程看着浩浩荡荡、连绵数里的商队,真心夸奖了身旁的李昌一句。 范文程没想到,他派出的数路人马,最终会是张家口这最远的一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范先生过奖了。” 李昌才客套了一句,他望向商队的眼神就是一凝。 那是范永斗? 范永斗怎么亲自来了? 这个发现,让李昌惊喜莫名。 不管什么原因,有范永斗亲来,他李昌的脸算是赚足了。 都没顾得上向范永斗打招呼,李昌就先恭敬的向范文程禀报:“范先生,那位就是张家口范家的掌门人,范永斗、范东主。” 远远的看到李昌态度恭敬的陪在一个文士身边,范永斗立即跳下了马。 范永斗才下马,范文程就主动迎了上来。 “范东主怎么亲自来了? 这幸好是我亲自跑了这一趟,要不我们可就太失礼了。” 人还未到近前,范文程就客气的寒暄起来。 听到范文程客气的招呼,范永斗赶忙抢上几步,抢先抱拳施礼。 “在下范永斗,可当不起先生如此抬爱。不知先生是……” 第三OO章:范文程的尴尬(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范永斗的探询,范文程威严的一摆手,拦住正要郑重介绍他的李昌。 “范东主,我也姓范,咱们可以算的上是本家呵。” 翻身跳下战马,范文程一边向范永斗回礼,一边笑着自我介绍:“学生名叫范文程,只是大金四贝勒身边一个闲散之人。 学生真没想到,范东主竟然如此事必亲躬,难怪东主能做出如此大的事业。” 如此平淡的介绍自己,范文程并不全是在自谦。 范文程在后金的官职,确实比较尴尬。 努尔哈赤是以武立国。 他创立的八旗制度,讲究的是军民合一,以军治民。 后金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的文臣。 后金民政的处理,更多是由八旗的旗主、额真、牛录额真等旗人统领依军法来处理。 范文程一个尼堪,努尔哈赤怎么会让他去处理所谓的旗务。 所以,至今范文程身上也只挂了一个参赞的职位。 后金的正式官职体系,采用的还是大明的各个军职。 手下有兵的那些投诚汉将,努尔哈赤给的都是备御、游击、参将、副将、总兵这些大明官职。 在这些后金的正式官职中,可根本没有参赞这个官职存在。 说白了,范文程的这个参赞,其实就是努尔哈赤身边的一个弄臣。 与其说范文程是在为努尔哈赤做参谋,还不如说努尔哈赤是在拿他解闷。 也正因努尔哈赤如此慢待,范文程才转投了皇太极。 在范文程心中,他始终视自己是一个王猛、董文炳、诸葛亮一样的谋主。努尔哈赤给他的这个玩笑样的参赞,范文程还真没脸往外提。 听范文程如此自谦的介绍,范永斗立即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眼前这个文士,应该算是后金四贝勒的军师。 他这种身份的人物,竟然亲自赶来接货了。 看来,后金对这批粮食还真是异常看重啊! 真是四贝勒就好。 范永斗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于后金的四贝勒洪台吉,范永斗还是有所耳闻的。 传闻中,后金唯有这个洪台吉处事比较公平。 那些冒险进入后金寻找发财机会的商人,也就在这个四贝勒手中才能赚到足够的利润。 要是商人倒霉,一入境就撞到了其他几个贝勒手中,能保住命,那就算他们运气不错了。 抬头又看看那队精壮的白旗甲士,范永斗心头大定。 在传闻中,后金的四贝勒确实是执掌着正白旗。 看来在张家口时,李昌真没说假话。 这确实是洪台吉在主持后金的买粮事宜。 这一点可非常关键,只有真正确认了这一点,这范永斗才敢放心的进入后金治下。 “范先生说的哪里话。 什么大事业,在下只是一个小买卖人。 这点买卖上的小事,那比得上先生操劳国事来的辛苦。” 心事放下,范永斗就拿出他待人接物的真正本事,开始逢迎起范文程来。 “范先生,您看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修整一下再走?” 寒暄过后,范永斗把商队的指挥权顺势交到范文程手中。 看看天色,转脸又看看商队中车夫、护卫的脸色,范文程笑着一挥手: “今儿,咱们不走了,扎营。” 转头,范文程又十分客气的对正白旗统领英俄尔岱招呼:“将军,还请您来下令,今日咱们就不走了。咱们杀羊犒军。” “喳。” 面对范文程客气的吩咐,英俄尔岱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一声。 都做到参将的英俄尔岱,可不是那撒那种不长眼色的蠢货。 既然皇太极安排此行以范文程为主,那英俄尔岱就决不去挑战范文程的权威。哪怕他是正宗的正白旗固山额真,而范文程只是个尼堪。 看到范文程能轻松驱动女真统兵将领,范永斗对他军师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这个范先生位置不低,可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才行。 这是个能在女真人中说的上话的汉人,他范永斗可绝不能错过。 随着英俄尔岱扎营的命令下达,正白旗士卒很快扎好了营寨。 范家的商队也在正白旗的营寨旁,扎下一个简陋的营地。 一边安排杀羊犒军,范文程看着范家商队那简陋的营地,一边不住摇头。 如此简陋的营地,要是真有人来劫营那可怎么办。 看出范文程的担心,范永斗笑道:“先生不必担心。在这片草原上,谁都知道我们是范家的商队,没人会动我们的。 更何况,有先生在此,又有哪路毛贼敢捋咱们大金的虎须。” 明日上路,一定要让英俄尔岱好好布置一下商队的防务。 看范永斗如此乐观,范文程暗暗摇了摇头,心中记下这件小事。 范永斗怎么会知道,正是因为有了大金,他范家商队的安全才有了问题。 大金在草原上可还真有仇敌存在啊。 夜色慢慢降临,喧嚣的营地变得寂静下来。 范家商队的车夫和护卫们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上千里地跑下来,他们早已疲惫不堪。 难得今日提前宿营,还热汤热饭、有酒有肉的吃了顿好饭。 这一下,大家多日的疲惫都直接爆发出来。 天才蒙蒙黑,范家营地内的大多数人,在吃过饭后,就都早早躺了下来。只剩几个精神特别健旺的,还在吵吵嚷嚷的耍钱玩。 借助夜色的掩护,牛金星跟在巴特尔的身后,向商队营地慢慢摸了过去。 漆黑的夜色里,连个星光都没有,除了远方的目标营地,望哪儿哪儿都是一团漆黑。 行走在黑暗中,牛金星忽然发现,他这几个月来,似乎与夜袭有了不解之缘。 他先在龙门商队的车阵中,迎击了朵颜部的夜袭。 随后,他又参与了对马贼营地的夜袭。 这时隔没几个月,他竟然又踏上了夜袭的道路。 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牛金星心中颇有些不安。 这扎鲁特部的探骑要是露出了马脚,前方那昏暗的营地,那就很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为什么袭击马贼营地时,自己并没有如此忐忑的感觉呢? 黑暗中,牛金星发现了他这两次夜袭,心态上有很大的不同。 是因为前两次夜袭中,他都是在和蒙古人作战,而现在他却是和蒙古人一起来攻击一个汉人商队吗? 按信王所说,这个同是汉人的商队,做的却是出卖汉人的买卖。 信王说他们这就是汉奸行为。 而当汉奸,就应该受到惩罚。 牛金星很肯定,他并不是为攻击汉奸而感到忐忑。 那是为什么呢? 第三O一章:烧粮、抢粮?(求订阅、推荐、收藏) 同在夜色下,巴特尔可没有牛金星的那些胡思乱想。 望着商队营地,巴特尔有的只是一阵阵惋惜。 夜色中,营地内的点点火光,勾勒出营地的大致范围。 真是好大的一块地域啊! 这数千辆车得运送多少粮食啊,就这么一把火全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巴特尔的目光转到火光范围稍小的那一头营地。 可惜啊,有他们在,这粮食是没法抢到手了。 咬了咬牙,巴特尔下了狠心。 老子得不着,你后金蛮子也甭想要。 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巴特尔轻轻发出几声虫鸣声。 听到虫鸣声,扎鲁特部的战士都翻身骑上马。 听到约定的暗号,牛金星本能的翻身骑上了战马。 这就要开始进攻了吗? 对方的明暗哨呢? 都处理了吗? 怎么一点声息都没听到。 牛金星身侧不远处,火光一闪,一个火把点燃了起来。 紧接着一支支火把连续点燃,扎鲁特部的战士开始驱动战马,向范家商队营地冲去。 牛金星也随之催动战马向前,可他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他总觉着至今还能保持平静的商队营地,可能会是个陷阱。 就在此时,商队营地边缘,一个凄厉的叫声,猛然绝望的响了起来:“敌袭!” 骤然被马蹄声和惨叫声惊醒,商队的车夫脚夫乱成一团。 商队的护卫们,也大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飞乱撞。 营地众人中,只有一只百多人的护卫,迅速结成一个小小的阵型,把范永斗护在中间。 跟随在巴特尔身后的牛金星,也终于放心的放马直冲进了商队营地。 不同于那些蒙古战士的轻松,牛金星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还在努力的控制着战马。 这么乱七八糟的营地,他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不被绊倒,而那些蒙古人……。 看着身边的蒙古战士,一个个娴熟的控制战马,在混乱的营地中轻松冲杀,牛金星真是羡慕不已。 按捺住放马狂奔的心情,牛金星只是老老实实的点燃一个帐篷,又把火把伸向了旁边的大车。 那、那是在干什么? 混乱的火光中,牛金星却看到让他惊讶的一幕。 扎鲁特部的战士,竟然有人在抢夺粮食。 这、这次的目标不是毁粮吗? 怎么又抢起粮食来了? 对扎鲁特战士的行为,牛金星感到万分不解。 正白旗的营寨中,才躺下的范文程被巨大的嘈杂声惊醒了。 怎么回事? 劫营? 顾不上多想,抓起刀,范文程就冲出了帐篷。 后金正白旗甲士反应很快,范文程冲出帐篷时,正白旗甲士已经开始集结了。 “什么情况?”范文程大声喊道。 随即,范文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范文程眼前,营寨旁边范家商队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范家商队营地中,到处都有隐隐的火头燃起,到处都有各种惨呼传来。 也许是光线不佳的原因,范文程昏暗的视线中,却没发现袭击者的存在。 粮食,那可是四贝勒急需的粮食啊! 看到商队营地腾起的一处处火头,范文程心痛异常。 这一处处火头,仿佛都直接烧在了范文程心上,让他痛彻心肺。 “英俄尔岱,为什么还不出兵救援?” 看到还在从容集结队伍的英俄尔岱,范文程忍不住厉声叫道。 “范先生,您觉着,这种局面,我该出兵吗?” 并未计较范文程的语气,英俄尔岱依旧客气有礼回问范文程。 被英俄尔岱的回问噎了一下,范文程强压住焦躁的心情,仔细打量起外面的局势。 只稍作观察,范文程就明白英俄尔岱的顾虑了。 黑暗中,敌情不明,不知来袭敌人到底有多少。 要是贸然把兵力投放出去,万一敌人还有伏兵在侧,那他们就危险了。 侧耳仔细倾听了片刻,范文程依然没有听到大规模敌军的声音。 看到视野中也没发现敌军存在,范文程待不住了。 “英俄尔岱将军,请您拨给我一支军马,我先出去救援。”范文程坚绝的说道。 见范文程依然坚持要出去救援,英俄尔岱颇有些恼怒的低声问道:“范先生,外面这么乱,您就不怕出去后身死兵残吗?” 英俄尔岱有意在身死兵残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火光下,范文程似乎笑了一下,他忽然低声问了英俄尔岱一句:“将军知道盛京现在的粮价是多少吗?” 没等英俄尔岱回答,范文程就迅速给出了答案。 “咱们出发的时候,盛京粮价是5两一石,就这个价格还只是慥米的价格。 将军想不到吧? 将军一定更想不到,就算你真出到这个价位,盛京的粮食依然很难大批的买到。” 伸手指了指外面混乱的商队营地,范文程加重语气说道:“将军,外面运的可是两万石粮食。 这些粮食若能运到盛京会意味着什么? 在盛京如此缺粮的情况下,贝勒爷手中若是有了这两万石, 不,哪怕只有5、6千石粮食能送到贝勒爷手中,那贝勒爷会怎么样? 这天可是快要变了啊!” 听到范文程的话,火光下英俄尔岱的脸色变了又变。 狠狠的一跺脚,英俄尔岱大声叫道:“吹号,出击。” 抬手冲范文程一抱拳,英俄尔岱低声说道:“范先生,受教了。” 随即,英俄尔岱又扬声叫道:“我率部出击,范先生你来守住营寨。” 说完,不容范文程推辞,英俄尔岱就飞身上马,大声叫道:“儿郎们,出击。” 牛角号响起,已集结好的正白旗士卒一声呐喊,手举火把跟随英俄尔岱冲出营寨。 “趴下,所有人都趴下。乱跑者,死。” 营寨外,随即响起英俄尔岱的叫声。 听到英俄尔岱的叫声,范文程点点头。 头脑如此清晰,这英俄尔岱绝对是大金一员少见的良将。 牛角号声传来。 正在人群中杀人放火的巴特尔,看到一条火龙从小营寨方向冲出,他惋惜的砸了咂嘴。 如此局面,这后金的将领,还真敢出来救援。 可惜,他手下只有1000人,要是喀尔喀部主力全在,那这次就让后金蛮子全都留在这里。 今回,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三O二章:呕吐的范永斗(求订阅、推荐、收藏) 混乱的营地中,再次惋惜的看了那道火龙一眼,巴特尔把火把扔到一架大车上,顺手抄起一袋粮食,口中发出啸声,拨马就向营地外冲去。 正在到处放火的牛金星,听到巴特尔的啸声,他马上拨马跟着巴特尔向营地外冲去。 夜袭这算是成功了? 牛金星怎么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对方的明哨、暗哨呢? 好像并不是被扎鲁特人摸掉了,而是根本就没安排吧? 他们怎么能让我们那么轻易就靠到了营地近处? 冲锋前那声惨叫,才是他们哨兵发出的吧? 他们怎么会那么晚才发出警报。 还有,他们有那么多大车,怎么连个紧密的车阵都没有排列,就那么轻易的让我们冲了进去? 他们的营地内怎么会那么乱? 那各种东西横七竖八摆的到处都是,比马贼的营地还乱。 若非马速不太快,马术也还过得去,只怕他牛金星都会被绊倒在营地之中。 还有、还有…… 这也能叫营地? 回想营地中所见的一切,牛金星不禁摇头苦笑。 冲出商队的营地,按预先的安排,扎鲁特部战士都扔掉了大部分火把,他们借助黑暗的掩护,迅速消失在草原的夜色之中。 商队的营地里,没有人发现袭击者已经悄悄的撤走了,混乱依旧在四处蔓延者。 趴下,就地趴下,乱跑者死。 正白旗士卒在英俄尔岱的率领下,排在紧密的队形,从营寨处开始平息商队的混乱。 夜色中,英俄尔岱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紧盯着四面八方,准备随时与埋伏在一侧的袭击者拼个你死我活。 在英俄尔岱的视线所及,但凡呼叫三遍还不趴下的任何人,那都是他的敌人。 这一下,范家商队的车夫、脚夫和护卫们都到了霉。 英俄尔岱统率的,可是后金正宗的正白旗女真士卒,他们懂汉语的还真不多。 等英俄尔岱发现自己这个巨大的疏忽时,已经有大批商队汉民倒在了正白旗的刀箭之下。 随着正白旗士卒换成汉语呼喊,在英俄尔岱的铁腕镇压下,范家商队的混乱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从开始混乱,到混乱结束,范永斗始终都处在他最亲信的护卫保卫中,也始终没有露面。 围着商队营地巡查一圈,确认已经没有袭击者存在,英俄尔岱才允许商队人员开始救火。 “范东主,您可以出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英俄尔岱来到范永斗的护卫圈外,恭敬的招呼他。 看到混乱彻底平息了下来,范永斗才从护卫们严密的保卫中,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尸横遍野的营地,范永斗忍不住呕吐起来。 范永斗从未想到,他竟然会见识到如此惨烈的战场场景。 想到方才的场景,范永斗就后怕不已。 范永斗这都38岁了,这草原也跑了20多年,他还从未遇到如此危险的场面。 他们范家的商队在草原上行商多年,何曾遇到过如此凶狠的袭击。 在范永斗的记忆中,商队遇到如此大规模的袭击,还只存在于祖辈的传说中。 自张家口开市以来,王、范、靳、梁、田、翟、黄他们七姓八家就结成了一个商业联盟,垄断了草原大笔物资的交易。 虽然在争夺各蒙古大部的商路上,他们八家也少不了有些龌蹉;但对外时,他们八家还是能做到一致行动的。 天启元年,田家的一支百多人的小商队遭袭,八家还一起发力,迫使永邵布和兀良哈两支蒙古大部出手,把那支马贼彻底斩杀干净。 这才过了多久,草原上的马贼就都忘了吗? 他们范家如此规模的商队,竟然还有马贼敢来袭击他们。 一边呕吐,范永斗一边在心中发狠。 这回一定要让科尔沁部和喀尔喀部给自己个交代才行。 看到范永斗在那窝囊的呕吐,英俄尔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范家商队其实就是一头肥肥大大的大肥猪,他们的护卫也没什么真正的战斗力,真不知他们是怎么在草原存活下来的。 “范东主,此处不是太安全。不如您先到我们营寨中歇息片刻,天亮后再来收拾残局吧?” 心中虽然瞧不上范永斗,但英俄尔岱还是客气的邀请着范永斗。 经范文程提醒,英俄尔岱心中已经明白了。这粮食、这范家都事关皇太极的大事,他可不能怠慢了他们。 英俄尔岱没想到,看似窝囊的范永斗,却非常干脆的拒绝了他的邀请。 “多谢将军美意。既然贼人已经退去,营寨在下就不进去了。在下就在此地等候天亮即可。” 乍遭大难,对女真人,范永斗现在也是很不放心。 刚才在护卫的人缝中,范永斗可是看到了英俄尔岱恢复秩序的手段。 这些女真人杀起他的手下,一点不比来袭的贼人差。 真算起来,说不定女真人杀得比那些马贼还要多些。 看到范永斗坚持不进营寨,英俄尔岱只能无奈的回去告知范文程。 得到英俄尔岱的禀报,范文程飞速从营寨中赶了出来,他微笑着对范永斗说道: “长夜漫漫,此情此景,范东主现在恐怕也是无心睡眠吧?不如我陪东主喝上两杯,好让东主避避寒气。” 看到范文程笑的如此殷勤,范永斗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快,赶紧给东主收拾出一块利落的地方。” 随着范文程一声令下,正白旗士卒迅速在凌乱的营地中,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 新的帐篷迅速扎了起来,各种用品也从营寨中送了过来。 当一切收拾停当,范文程挥挥手,大声吩咐:“你们去吧,此处有范东主的护卫就足够了。” 看到范文程毫不在意的把正白旗士卒全都赶了回去,周围留下的全是他熟悉的护卫。 范永斗的心终于放下了。 “范东主,我这帐篷有些简陋,还请范东主担待则个。” 观察到范永斗脸色放松下来,范文程笑着客套起来。 拿起范文程带来的酒,范永斗一饮而尽。 范文程带的酒并不算好,辛辣的酒味呛得范永斗好一阵咳嗽,这酒味却也让范永斗的脑筋重新开始了运转。 第三O三章:要安全还是要钱?(求订阅、推荐、收藏) 被酒味一冲,范永斗有些懵的脑筋总算恢复了正常。 脑筋一恢复正常,范永斗立马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之处。 范家现在对后金应该还是非常有用的。 后金肯定还需要从范家得到粮食等物资。 后金肯定也是希望与范家建立起一条长期的供应线路。 也就是说,后金现在是绝不会与范家翻脸的。 是我有些惊慌过甚了。 我这还真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我怎么会忘了,这草原可并不是个良善之地啊。 范永斗自嘲的笑了一笑。 “范先生,你这酒可有点太呛了,在下可实在有些喝不惯!” 静了静心,范永斗指着范文程带来的酒一语双关的说道。 “行军匆忙,我哪里顾得上带好酒。 范东主若有闲暇,不妨随我到大金走一趟。 我四贝勒府有的是上好的美酒,范东主想喝什么都行。” 范文程主动向范永斗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范永斗所指,范文程非常明白。 范永斗要的其实不是酒,他要的是商队的安全。 但这个安全的保证,范文程还真说不出口。 范文程并不想用个一戳就破的空口白话来欺骗对方。 草原现有的局面,范文程心中非常清楚。 科尔沁部是依附了后金,但科尔沁部的独立性还很强。科尔沁部是不可能完全按后金的要求做事的。 而附近的喀尔喀部更是和后金结下了血海深仇。 今天这次袭击,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喀尔喀部干的。 另外,林丹汗面对后金虽然表现的有些懦弱,可林丹汗毕竟还是蒙古名义上的大汗。他要是真公然站出来与后金作战,后金还真有些麻烦。 可以说,后金一天没有真正打服草原,范文程他就不敢保证商队的绝对安全。 可真想要彻底收服草原,那大金必须以举国之力才有可能办到。 这在范文程心中,哪是只有皇太极真正执掌了大金后,才能做到的战略目标。 在那之前,他就算对商队做出再多的承诺,都无法得到真正的保证。 与其蒙骗对方,还不如就不承诺。 听范文程这么说,范永斗略微有些失望。 眼珠一转,范永斗不再与范文程兜圈子,他直接说道:“范先生,再好的酒,那也得安安稳稳的喝到嘴里才是好酒啊! 这要老是这么兵荒马乱的,那什么好酒也尝不出个好来,那这酒不喝也罢。” 对范永斗的这种态度,范文程早有准备,他也早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一万两。” 范文程竖起一根手指,嘴里利落的吐出一个数字。 “我再给你加一万两,作为今晚的抚恤烧埋银子。” 范文程看着眼光有些发直的范永斗,似笑非笑的补充道。 商人行商,为的不就是钱吗? 路上不安全? 要是路上安全了,那我凭什么还要给你这个价钱。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听到范文程给出的数字,范永斗的脸上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只要这批粮食能运到盛京,不管运到了多少,我都按两万石的数量给你银子。”范文程又给范永斗吃下一颗定心大补丸。 “唉,” 范永斗满面红光的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指了指帐篷外, “范先生,要是下次还出这种状况,我范家就很难再雇到车夫、脚夫了。 这些苦哈哈的命,虽然不值钱,可也没人会傻到自寻死路的。 我范家还要在张家口做下去,一旦坏了名声,那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虽然范永斗口中依然还在抱怨,可范文程的心却已稳稳的定了下来。 “两万两。 想来,范东主只要提前发放足额的安家银子,还怕雇不到肯卖命的人吗?”范文程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只要能拉住范家,就算再多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有着皇太极的授权,范文程早已做好用银子砸人的准备。 火堆旁,牛金星正在发呆。 发呆的牛金星和周围欢乐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突袭就这么结束了? 这次突袭到底是算胜了还是败了? 想到这个问题,牛金星心中那种不真实感更强了。 说实话,回到营地,当看到就连巴特尔马上都横了一袋粮食时,牛金星那不真实的感觉就格外强烈了。 连主将都是如此行为,难怪其他战士都以抢粮为主要任务。 那些扎鲁特部的战士,有些竟然还抢了两袋粮食,压得马匹都有些步履蹒跚了。 他们如此行动,就不怕被敌方衔尾追击吗? 牛金星是实在有些想不通。 这次突袭作战,给牛金星的感觉,这简直就是扎鲁特部这只瞎猫,碰上了范家商队那只死耗子。 突袭前计划的蛮好,可计划执行起来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想到这儿,牛金星终于想明白了。这两次突袭,他的感觉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在突袭马贼时,牛金星身边都是他少年队的同伴。那些老兵也是由教官(张云翼)在掌控。 他们所有人都是按预先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在执行。 在那样的团队中,牛金星感觉心中有底,他很安心。 这突袭商队营地时,巴特尔看似周密的安排,却显得粗疏了很多。许多的预案甚至还是牛金星帮着做的。 而计划执行中,扎鲁特部战士表现的又太过随意。 说好的毁粮,最后竟然变成了抢掠。 要是从毁粮这个目标来说,这次突袭则完全就是次失败的行动。 看着周围为抢到粮食而喜笑颜开的扎鲁特部战士,牛金星终于打开了心结。 难怪,蒙古人夜袭龙门商队会失败。 牛金星终于释然了。 原来,在战术层次上,少年队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层次啊! 京城 信王府,演武场 一队队少年笔直的站在场中。 这些少年来自大明的全国各地。 他们都是各处钱庄以选拔少年护卫的名义,精选出的佼佼者。 他们大多出身夜香郎,只有少部分是出身农户(皇庄)和工人(各处工坊和钱庄)。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出身贫困家庭,也都有家人存在。 他们的家人,现在也都是在信王府的产业中做事。 他们都是作为家人工作表现优异的奖赏,才得以被选入信王府。 只所以有如此烦杂的选拔条件,这是因为:他们其实就是朱由检的私兵! 朱由检是决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叛逆的可能。 第三O四章:信息传递和实力(求订阅、推荐、收藏) 信王府中,朱由检正在专心的检阅这些新入府的少年。 没办法,就是对草原局势再关心,可做完对草原的安排,把信息传递出去后,朱由检也只能先把有关草原的事放到了一边。 在这个时代,信息的传递,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这个时代可不像前世。 在前世即使相隔数千里,但通过电话、网络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几分钟内信息就能传递、沟通完毕。 那像现在。 现在喜峰口和信王府之间,就算是一封书信来回传递,最快也得需要3天时间。 就算使用大明最快的600里加急来传递,来回也需要2天时间。 这种信息传递的不通畅,让朱由检只能确定事情的大致方向。 至于事情的具体发展,朱由检就很难控制了。 这就像去年底,后金攻打喀尔喀部的战事,朱由检接到后金进入草原的消息,都已经进了腊月了。 那消息,竟然足足迟滞了一个月才到达朱由检手中。 信息传递的是如此迟缓,朱由检已完全无法做出及时的决断了。 在这个信息传递只能以天、以月计的时代,朱由检只能专心致志的发展自己的实力。 朱由检现在想做的,就是不停的加强、加强、再加强他麾下的实力。 直到他麾下的实力具有决定性的优势时,向着对手无脑平a过去就好了。 随着各地钱庄和化肥工坊的纷纷建立,信王府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选拔机制。 经各处钱庄选来的合适少年,会先在青州皇庄接受初步的训练(两个月),然后再集中到信王府做进一步的培训。 从信王府培训出来的少年,会按成绩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会先进入各处工地实习后,再前往喜峰口。 另一部分成绩优异的会直接前往喜峰口,扩充少年队的实力。 这截止到天启六年正月底,喜峰口的少年队,在接受了来自信王府和水利工地的新人后,也才扩充到1000人的规模。 这草原和后金,哪家的实力不是以万来计数。 就算少年队现在的隧发枪足够,可这1000人的实力却离碾压对手还差的很远呢。 虽然心急,可朱由检也没办法。 实力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实力那是需要时间才能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就像眼前这些稚嫩的少年,朱由检都恨不得有个时间机器,能把他们瞬间催化成熟。 唉,这现实不是游戏啊。 人家别的穿越者,是怎么短时间就迅速暴兵呢? 朱由检真是不理解。 朱由检感觉,他的战士,就算在怎么压缩培训所需的时间,他的少年队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批少年的培训。 这个时间是真的已经不能再缩短了。 随着信王府的老人不断毕业离去,新人新血不断的加入。 现在的信王府,都成了少年队的培训基地了。 演武场上,朱由检听着一声声洪亮的点名声,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这些各地选拔出来的少年,经过了青州皇庄的初步训练后,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素质,已经超过了信王府的前几批。 但就有一点他们还和前几批一样,那就是他们的名字实在是太、太接地气了。 你听听、你听听。 这张狗子、李铁蛋、王小五,这都算些什么名字。 还有这个,那就更离谱了,他竟然叫好狗蛋。 好吧、好吧,他是姓郝,叫狗蛋。 可这连起来,不还是郝狗蛋吗? 得,这以后还得给他们在取几个像样的名字才行。 不过,看看场中排的整整齐齐的队列,朱由检也不由的一阵头疼。 这300少年要是都需要他来起名字,那还真是一个头疼的事啊。 “田见秀。” 正为起名而感到烦恼的朱由检,猛然听到一个比较顺耳的名字。 咦,这个名字不错啊。 听了一大堆那么接地气的名字,猛然听到这么一个能上的了台面的名字。朱由检忍不住就对应声的少年特别注意了三分。 这个少年长的很秀气,看上去大概也就有16、7岁吧。 可能是因为长相秀气的原因,这个少年看上去要比周围的少年,显的要青稚的多。 就因为这个姓名和这份长相,朱由检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这个田见秀是什么出身?他这个名字,可不像没读过书的人起的。” 朱由检扭头问向身边的近侍。 “殿下高见,这个田见秀家里原本是做小买卖的。他父亲也确实认得几个字。”近侍恭敬的说。 “做过小买卖,还识字。那他父亲现在是在钱庄工作吗?”朱由检比较笃定的猜测道。 “田见秀,陕西绥德人,父田福来现任西安化肥工坊账房。” 说道田见秀父亲任化肥工坊账房时,内侍的嘴巴都忍不住打了个磕巴。 “怎么会去化肥工坊呢?”朱由检轻声嘟囔一句,脸上却没有丝毫猜测错误的尴尬。 点名结束,新入府的少年开始了新人入府的第一次演练。 这个演练环节是朱由检最喜欢的环节。 少年们那一队队整齐划一的队列,一声声精神饱满的口号声,能让朱由检抛开一切的烦忧,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起来。 这种前世军训般的场景,朱由检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啊。 队列演练结束,少年们开始演练他们的刺杀训练。 在朱由检眼前,少年们将分成单人、双人、三人、五人和团队等,数种不同数量的刺杀对战。 对少年队的刺杀训练,朱由检看的非常重,也抓的非常紧。 就算朱由检现在掌握的隧发枪的数量,已经足够供应整只少年队。 但朱由检深知,就算是前世枪械发展到那般先进的地步,白刃战也依然没有退出战场。 再好的武器也还是要人来使用的。 这句话,朱由检可从不敢须臾忘记。 刺杀训练关系到少年队的血勇,朱由检绝不敢忽视。 朱由检可不希望他的少年队,将来变成一支只敢在远处开枪,近战却一触即溃的运输大队。 为此,朱由检在少年队有明确指示,少年队只有刺杀练的最好,在场上最勇猛敢战的勇士,才能获得进阶拿起火枪的资格。 不敢白刃战的懦夫,少年队中就没有他们的位置。 这就是朱由检为少年队订下的铁律。 也正因如此,朱由检就是再忙,少年队的刺杀和队列演练,他也会来亲自检阅。 第三O五章:田见秀和方正化(求订阅、推荐、收藏) 田见秀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步步慢慢走向演武场中。 调整呼吸,这是田见秀为自己找到的一个小窍门。 在训练中,田见秀发现,呼吸节奏、行动的步伐、以及双臂和腰腹发力的动作,要是都能配合起来,长矛上所附着的力量就会格外强大,刺杀动作也就能做得更加准确和更为流畅。 这可是田见秀经过反复试验才找到的窍门,他还从未告诉任何人。 看到田见秀出场,朱由检的眼神就是一聚。 就冲田见秀这不俗的名字和相貌,朱由检就有心提拔他一二。 可就算再想提拔他,但若田见秀本身素质不够,那朱由检也绝不会破坏少年队的规矩的。 朱由检能做的,最多也就让田见秀在表现同样出色的情况下,能得到一点提拔的优先权。 看了一眼田见秀的对手,那是个身材高壮的少年。 从体型上看,田见秀应该不是对方的对手。 看来单人刺杀,田见秀是没戏了。 只希望群体战,田见秀表现的能出色一点吧。 朱由检轻叹一声。 虽然明知道单人战不出彩,想团队战中出彩更只是种奢望,但朱由检还是忍不住那么想。 “殿下,这个田见秀是不会输的。” 看到朱由检在为田见秀叹息,他身边的近侍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撇了那个安慰他的内侍一眼,朱由检随口问道:“田见秀不会输?你怎么会知道?” “殿下,您看。 那个田见秀虽然身材有些消瘦,但他的步子很稳。 他的一举一动间,动作都很协调。 整个人都有着一种特殊的韵律。” 经内侍这么一说,朱由检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 韵律在哪里?这田见秀的动作很普通啊。 就算是睁大了眼睛,朱由检也并未看出内侍所说的,那种所谓的韵律。 那个内侍紧盯着田见秀的动作,心中默数着田见秀的步伐,他开口向朱由检继续解说:“殿下,您看。 再有三步,田见秀的对手就会出手。 这田见秀只要按他的节奏在第四步后出手,那他就一定会赢。” 有这么神奇? 还没开打,你不但能知道结果,还能推断出大致的过程,你能有这么神奇? 内侍的解说完全挑起了朱由检的好奇心。 撇了内侍一眼,朱由检不信邪的望向演武场中。 演武场中,田见秀已经完全调匀了他的呼吸,脚下也带上了劲,他已经随时可以刺出手中的长矛了。 再次前行两步,见距离足够,田见秀的对手抢先向他刺出一矛。 面对对手刺来的长矛,田见秀毫不惊慌。 他按教官所教,口中大叫一声,脚下有重重的踏前一步,腰臂顺势一起发力,田见秀也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田见秀是格挡带刺杀。 田见秀的长矛虽然刺出时间比对手要晚,但灌注了田见秀全身力量的长矛,在力量上却比对方刺出的长矛要大的多。 朱由检眼看着场中发生了神奇的一幕。 内侍的话音未落,田见秀的对手就刺出了长矛。 随后,消瘦的田见秀后发的长矛,竟然轻易荡开了对手的长矛,刺中了对方身体。 田见秀竟然真的就那么赢了。 朱由检虽然没细数田见秀的步数,但管他走了三步也好、四步也罢,这还重要吗? 相比内侍做出的精确推断,那些细枝末节就真的无足轻重了。 “方正化,你怎么看出来的?”朱由检兴奋的问道。 这太奇妙了。 朱由检是真没想到,他身边才来不久的这个内侍,竟然会有如此高超的眼光。 难道这个方正化,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哟,他还是个太监? 葵花宝典顿时浮上了朱由检的心头。 “殿下,那个田见秀身体协调,步调一致。 他那一刺用出的,可是他全身的力量。 而他的对手,受他的节奏影响,只是仓促间发力。用的又只是手臂上的力量,怎么能是田见秀的对手。” 见信王殿下兴趣十足,方正化就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你是说,只要能做到身体协调一致,任何人都能刺出那样一矛?”朱由检惊讶的把握住方正化所说的重点。 “是的。” 内侍方正化平静的说道:“殿下,这就是最基础的武术。 武术本来就是要把人练得全身协调一致,以求能用最有效的方式,发出全身的力量。” “就这么简单?有没有什么秘籍?”朱由检万分惊讶的问道。 “秘籍?”方正化有些懵。 “殿下是说的是练武的秘法吗?小人还真没见过那样的书本。小人也不知有没有。”方正化不太确定的说道。 好像是真没秘籍。朱由检在心中轻声的嘀咕。 “没秘籍就没秘籍吧。方正化,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来教这些学员武术吧。 让他们都跟你学学这个全身协调,都学学这个如何全身发力。” 朱由检一副捡到宝贝的样子,忍不住高声叫道。 嗯,有这个方正化教导,少年队的刺杀水平应该能提高很多。 “殿下,这可不行。” 出乎朱由检的预料,方正化竟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殿下,王总管安排小人时刻不离殿下身边。小人还要保护殿下的安全呢。小人哪有时间去教他们。”方正化一板一眼的说道。 “那好办。”朱由检毫不为难的说道:“你教他们的时候,孤也在场,不就结了。” 长春宫 “你说信王在暗中训练兵马,有图谋不轨的意图?” 沉着脸,朱由校阴声问道。 听到朱由校阴测测的问话,朱由校面前跪着的红袍太监赶忙连连叩头。 “陛下,按老奴接到情报,信王在喜峰口长城外,已经暗中训练了一支超过千人的死士部队。 信王府中现在也聚有3、400死士,成天还在舞刀弄枪的不停训练。 至于信王到底有什么想法,老奴就暂时不知道了。” 听面前的太监说完,朱由校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涂文辅,你的消息很灵通啊!有关信王还有什么消息,你就一总说出来吧?” 朱由校无喜无怒、语调平淡的问道。 “这……” 涂文辅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得到的消息全说出来。 这次进言,他已经是得罪信王了,要是不能把信王意图不轨的罪名钉死,那他以后可不一定能顶住信王的反噬。 信王和他已经是不能共存了。 第三O六章:小五的醉话(求订阅、推荐、收藏) “陛下,信王府的钱庄已开遍我大明各地,这些钱庄能让信王轻易的调动大笔的银两。 信王现在借助钱庄之利,又插手辽东军需物资的运输。 若是让信王再把朝廷的军需运输全都拿到了手中,那信王也就变相的掌握了我大明的边军。 种种这些,再加上信王手中掌握的私兵死士,万一信王起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这肘腋之变可就在眼前啊,陛下!” 把这诛心之话一口气说完,不敢看天启皇帝的脸色,涂文辅以头叩地,大声说道:“还请陛下小心审视信王府才是。” 看着伏在面前忠心大叫的涂文辅,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听到涂文辅给小五安得这个罪名,朱由校不由想起春节时小五大发的豪情。 小五那天真是喝多了几杯。 想到初次喝酒就喝多了的小五,朱由校心中就一片温暖。 他记得,喝多了的小五是这样说的。 “大哥,你知道这天有多大吗? 你知道我们脚下踩得大地是个球吗? 你知道这个球上有七成都是大海吗? 你知道在海外,还有好几块远比我们大明要大的多的陆地吗? 大哥,你知道吗,海外的那些陆地上,也就那些欧洲人,奥,就是咱们说的红毛番。 也就他们现在还算有点战力。 可大哥你知道吗? 红毛番所在的欧洲有着几十上百个国家,他们最大的国家也就只有咱大明一个省那么大。 咱们大明一家就顶他们十几个国家。 咱们大明的人口更是顶他们几十个国家。 大哥,你明白了吗? 对咱们大明来说,海外的这些国家都是些肥羊。 对,都是肥羊。 大哥,咱们大明不是缺钱吗? 为什么不去抢那些肥羊? 就算不抢他们,像海外那么大的地域,就算和他们正经做生意,咱大明也绝不会再缺钱了。 大海多大啊! 大海才是大明真正的未来。 大哥,我将来一定要做个最大最强的海贼王! 我将来一定要开着胜利号,带着珍运船,去海外好好抢他一把。 大哥,你说我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醉中的小五说的有些凌乱,但大致的意思朱由校还是能听明白的。 从那时起,朱由校就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小五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但很明显,小五的志向就根本没在大明。 朱由校还记得,就算他把醉的站不住的小五按到床上时,小五还在大声叫道:“大哥,你等着,我会把整个海外的财富都给你抢回来。 哈哈,我朱由检可是要成为最强海贼王的人。 我绝不会躲在大明,做那一辈子都出不了城的猪王!” 小五说的话,朱由校信。 朱由校是真的相信小五所说的话。 因为到现在为止,小五所做的一切都从未瞒过他。 木工坊、钱庄、肥料坊、货栈,这些小五搞得每一个产业,都有他朱由校的股份存在,小五搞得东西都没有瞒过他。 喜峰口外的那支少年队,小五也没瞒他。 那支以少年为主的新军,那是小五再为整个大明的新军做试验。 那支小军队的人员组成、编制、所用的武器和战法,以及少年队在草原经过的战事,小五都向他报告过。 也是通过少年队所经的战事,朱由校才认识到,那新式火枪的真正威力。 现在石碑胡同的火器工坊,已经开始全力生产这种新式火枪了。 新生产的火枪,除了少量拨给了喜峰口的少年队,其他的数千只火枪都已经装备到内操军了。 内操军现在已经完成大部分的换装了。 那支少年军才多少人,内操军又有多少人? 至于信王府的那3-400少年,整天训练些什么朱由校也很清楚。 小五会拿那些少年来对付他? 开什么玩笑。 对了,火枪这事,涂文辅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啊! 涂文辅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内操军就归御马监掌管,别人不清楚此事内情,但涂文辅一定知道的很清楚啊。 涂文辅所知的喜峰口少年队的事,应该是从这儿打听来的吧? 朱由校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此攀诬小五,这涂文辅到底是真的忠心为主,还是另有他意? 朱由校看着涂文辅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在心中把小五所做的事仔细梳理下,朱由校忽然发现,这几年小五好像侵占了御马监很多的职权。 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废除丞相后,重定了大明的各个官府衙门。 朱元璋在大明外朝设立了五府(五军都督府)、六部(礼、吏、兵、户、刑、工)以及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府衙来掌管大明朝政庶务。 与此同时,朱元璋又在宫内又建立了内廷机构。 朱元璋为大明内廷设立了十一个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个衙门。 御马监就是从那时建立起来的。 御马监开始的职能,只是“执掌御厩马匹”。 后来经大明历代皇帝的扩充,御马监现在拥有的主要职能是:掌管兵符、统领禁军、提督京营、出镇地方(各地的镇守太监和监军太监,名义上都归御马监管辖。) 御马监在内廷的作用就相当于外廷的兵部。 外廷的兵部掌握着大明军队的后勤补给。御马监也有个类似的,管理后勤的职能。 御马监掌管着大明各处的草场、牧场以及皇庄和皇店。 御马监其实就是掌管皇帝私房收入的大管家。 只是因为各处豪强侵占的原因,御马监管理的草场、牧场现在早已名存实亡。 从嘉靖年间开始,御马监其实就已经改为靠太仓银(皇帝的内库)拨款,来收购饲养战马所需的草料了。 从那时起,御马监真正掌管的产业也就只剩皇庄和皇店了。 而所谓的皇店,其实就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店铺。 这御马监搞的那些店铺,谁会去哪里买东西。 御马监搞得皇店更多是在为皇帝花钱,也就是以店铺的名义为皇宫采购宫中所需各类东西。 这样算下来,到了天启年间,没了草场和牧场的收入,御马监的正式收入来源就只有皇庄了。 当然,这为皇宫采购物品以及收购草料,御马监都能挣钱。只是他们挣的这份钱,御马监是不敢让皇帝知道罢了。 第三O七章:心中的温暖(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启四年,出于对朱由检接受大批辽东难民的补偿,朱由校把京城范围内的皇庄,都交给朱由检管理。 这御马监最后、最大的正式收入来源,就被朱由检拿去了。 当然,对朱由校来说,皇庄交由朱由检管理,远比在御马监手中时来的省心。而且皇庄在朱由检手中,朱由校的收入也大大增加了。 但对御马监掌印涂文辅来说,朱由检却抢去了他最大的财路。 这还不单单是一点皇庄收入的问题,更关键的还有一个皇庄名义的问题。 那东安冯家兄弟,不就是在为涂文辅巧取豪夺田地吗? 那打的其实也是皇庄的旗号。 没有了皇庄的旗号,想谋取田地那是大大的不方便啊! 至少地方官就有了插手的余地。 更让涂文辅恨的是,现在朱由检又抢了他的另一条财路。 这御马监可是掌管大明军队战马饲养的衙门。 御马监一直以来,都在借收购战马草料的名义,插手大明各处军需的筹措。 这大明各处军队的草料供应,那可实在不是个小数啊。 朱由检的辽东开中导致不少人损失惨重,他一同掐断的可就有涂文辅的这一条财路。 让涂文辅感到更可怕的,是朱由检万一要是把其他边塞全都开中了呢? 那还让不让他涂文辅活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朱由检抢了涂文辅还不止一条财路。 若拿杀人来比喻的话,那朱由检简直就已经把涂文辅的父母祖辈都一股脑杀了。 这种仇恨,朱由检绝对算得上是涂文辅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这些才是涂文辅前来密告的真正原因。 不过涂文辅认为他十拿九稳的,对任何帝王都不能容忍的密告内容,朱由校却根本不在乎。 虽然不知道涂文辅密告的真正原因,可朱由校对小五却真的从未猜疑过。 朱由校就根本不相信小五会谋反。 朱由校知道小五身上有秘密。 不说别的,就小五拿出来的,那些完整成套的图纸,那来路绝对就是个大秘密。 那些成套的图纸可不是那些小家具,更不是拍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 这些才是小五最大的秘密。 不过,对小五的秘密,朱由校并不打算追究。 因为,小五对他的依恋,朱由校能很明确的感受得到。 在整个大明,只有小五才是朱由校真正的亲人(哦,现在还要加上朱慈炅)。 也只有小五对他才像个真正的亲人。 这让小五在朱由校的心中,也与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 春节时小五说的醉话,朱由校完全相信。 这几年,朱由校一直都能感觉出小五心中有份傲气。 小五似乎看不上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那是一份打心底里透出来的傲气。 正是因为有着这份傲气,小五才能无视他皇帝的身份,只拿他当大哥看。 有这这样一份傲气的小五,是不会、也不屑对他说假话的。 “大哥,你等着,我会把整个海外的财富都给你抢回来。” 想到小五醉中的这句叫声,朱由校的心中就异常温暖。 那么,想破坏这份温暖的人…… 朱由校望向伏在面前的涂文辅,眼中只剩一片刺骨的冰寒。 盛京 天空中万里无云,只有一轮红日在散发着不太浓烈的热量。 怎么又是晴天? 抬头望了望天,皇太极失望的轻声嘀咕着。 自去年入冬开始,盛京就没下过一场雨雪,这旱灾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望向行宫方向,皇太极也忍不住念叨起最近大金疯传的流言来。 后金的粮荒还在大肆蔓延,这旱灾又紧跟而来,大金这是真的天命不在了吗? 后金现在的局面确实不太好。 天命老汗努尔哈赤,这次是真的不成了。 最近几天,努尔哈赤已经数次昏迷,人也急剧的消瘦下去。 恐怕全盛京的人,现在都清楚,天命老汗真的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可就算已经病倒奄奄一息的地步,努尔哈赤却依然没有指定他的继承者。 暗潮汹涌的朝局,再加上粮荒的煎熬,现在的盛京几乎都到了一点就炸的地步。 “二哥,你召小弟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看到议事大殿中的大贝勒代善,皇太极亲热的招呼着。 “老八,来,坐下聊聊。” 代善指着面前的矮几说道。 聊聊? 聊什么? 皇太极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一边盘腿在矮几一侧坐下。 今天按说是代善当值,这位二哥不会是又想偷懒了吧? 自被努尔哈赤厌恶以来,代善对后金的各种事务几乎是不发一言。例行的四大贝勒值守,代善也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这么多年下来,皇太极都不知替过代善多少次了。 “老八,你觉着咱们大金还能挺多久?” “二哥,你说什么?” 皇太极万万没想到,他才坐下,代善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大惊失色。 “老八,这儿就咱们兄弟俩,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就不信,你会看不出咱们大金现在的危机?” 代善平静的脸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光泽。 看着这样的代善,皇太极感觉他那称作“古英巴图鲁”的二哥又回来了。 正了正身体,皇太极凝重的思索起来。 代善这是要干什么? 老汗病重,代善这是也动了继位的心思? 应该不会吧? 皇太极很清楚,被努尔哈赤压制了这么多年,代善在后金的影响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尤其是向后金年轻一代阿济格、多尔衮等人根本就不曾见过代善的威风,他们对代善又怎么会心服。 想到阿济格、多尔衮,皇太极忽然明白代善找他聊天的真意。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皇太极真正开始思索代善提出的问题。 “二哥,我们大金虽然形式不太好,但也还没到崩溃的地步。 二哥所谓的我们大金还能挺多久,请恕小弟不敢苟同。” 思索片刻,皇太极开口反驳代善的观点。 “你这个老八,还在和二哥打马虎眼。”代善轻笑着摇摇头。 “老八,咱们伟大的天命汗马上就要不在了,你觉得他会让谁来接他的位子?” 对皇太极的驳斥,代善没有接那个话茬,反而低声问出了一个深埋在皇太极心中的问题。 努尔哈赤会选谁来接他的位子? 这个问题,皇太极也想了很长时间。 但到现在,皇太极也没有找到答案。 老汗到底中意的是谁? 第三O八章:大金还能挺多久?(求订阅、推荐、收藏) 老汗中意的到底是谁? 代善已经是不可能了,阿敏更是没有丝毫希望。 剩下的人中,是莽古尔泰、是自己,还是阿济格或多尔衮? 皇太极在心中忍不住再次思索起来。 “老八,让二哥来告诉你吧。” 看皇太极迷茫的眼神,代善轻叹一口气。 “老汗根本就不会选任何一个人!” 代善说出的这句话,震得皇太极脑袋一阵发懵。 “咱们的父汗,就是一只狼王。 老八,你几时见过老狼王会主动选择接替他自己的新王。” 代善幽幽的话语,一下点醒了皇太极。 是啊,对努尔哈赤的心思,还是曾经做过后金太子的代善,看的更清楚。 努尔哈赤就根本没考虑过让谁接位的事情。 后金的首位太子褚英,被努尔哈赤直接处死了。 后金的第二位太子代善,现在已经对汗位没有丝毫的威胁了。 这些都不是意外啊! 老狼王怎么会放心年轻的壮狼。 皇太极轻轻的叹息一声。 若不是顾忌老汗的猜忌,他也不会韬光养晦了那么久。 问题是,老汗现在已经明显不成了,难道他还不肯放手? 老汗不会如此不智吧? 皇太极用怀疑的眼光望向代善。 “老八,你想想,如果老汗真的没有留下话就走了,我们大金会怎么样?” 无视皇太极怀疑的眼神,代善轻松的说道。 大金会怎么样? 要真是出现了那种情况,大金还真有可能四分五裂,彻底崩溃。 想到那种情景,皇太极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代善会问他,大金还能挺多久。 代善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想到代善问他的目的,皇太极一阵激动。 “二哥,要是真出现那种局面,你有什么办法吗?”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皇太极用非常凝重的口气问道。 “办法,二哥这倒是真有。 我们至今不还是八人议政吗?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那我们就共同推举出一位新汗。” 没有丝毫避讳,代善就直接说了出来。 “老八,你人缘最好,你最有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所以,二哥才要问问你对大金有什么办法啊?” 终于听到代善说出自己最想要听到的话了,皇太极激动的心都砰砰直跳。 “二哥,若是大家真的推举我当新的大汗。那我保证,咱们大金现有的一切都不会变。” 心知代善所求的是什么,皇太极极其干脆的说道。 听到皇太极的承诺,代善脸上露出了微笑。 二哥,这是真的老了。 看着为一句承诺而欣喜的代善,皇太极在心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要是再早10年,那个古英巴图鲁时期的代善,是绝不会推举任何人的。 “二哥,咱们要想大金维持现状,咱们还要特别注意一个人。” 看代善一副满足的神情,皇太极忍不住提醒。 “谁?” 代善的脸上露出几分怀疑之色。 这选择皇太极,代善其实是经过反复考虑才做出的决定。 后金所有够资格做大汗的人,包括他自己,代善都在心中过了不止一遍。 所有人中,代善发现,只有皇太极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太极本身是四大贝勒之一,又执掌后金的后勤事物多年,与后金的所有重臣都有不浅的交情。 皇太极为人处事又比较公平,在后金的中下层也有很不错的名声。 最关键的,是皇太极执掌的正白旗只有23个牛录,在后金八旗中并不是最强的一旗。 后金八旗,不算努尔哈赤的亲军,战力最强的当然是拥有45牛录的正黄旗。 其次是拥有33牛录的镶蓝旗(阿敏)。 再往下是26牛录的镶红旗(岳托)、25牛录的正红旗(代善) 皇太极23牛录的正白旗在八旗中只排第五。 虽然排在八旗的第五位,但正白旗的实际战力,并不一定能超过21牛录的正蓝旗(莽古尔泰)和20牛录的镶黄旗。 八旗中,正白旗大概也就只能稳胜15牛录的镶白旗(杜度)吧。 对代善来说,反正他是没有当大汗的希望了,那人缘好,直属部众实力不强的皇太极,岂不就是最好的大汗人选。 皇太极当大汗,老汗的亲军和两黄旗再被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平分,那八旗的实力岂不就基本持平,这才是代善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代善相信,这也是后金其他旗主重臣,最希望看到的事。 若非如此,还真当皇太极一句轻飘飘的许诺,代善就会相信啊! 听皇太极说还需注意一个人,代善忙在心中把后金所有重臣又过了一遍。 很意外,代善并没有找到特别需要注意的人。 “是谁?” 先在心中打好了防备,代善才疑惑的问道。 看代善的一脸怀疑之色,皇太极无奈的低声说道:“二哥,你忘了后宫的大妃吗?” 大妃? 听到这个词,代善心中一震。 皇太极不提,代善还真把努尔哈赤后宫中的大妃-阿巴亥给忘了。 这阿巴亥与代善还牵扯颇深。 代善在当后金太子最风光的时候,忽然后金就有了他与阿巴亥有私情的传言。 自流言开始出现起,代善就一直避免与阿巴亥扯上任何关系。哪怕后来代善被努尔哈赤厌弃,代善一直避讳着阿巴亥。 正是这种避讳,让代善忽略了阿巴亥的存在。 阿巴亥,努尔哈赤的第四任大妃,女真乌拉部人。 今年37岁的阿巴亥,12岁嫁给努尔哈赤为妃,13岁就被努尔哈赤策为大福晋(大妃)。 能在努尔哈赤众多的妃子中,稳坐大妃位置这么多年,阿巴亥有多么受努尔哈赤的宠爱,就可见一斑了。 这么多年来,阿巴亥只因为与代善有私情的传言,被迫离开努尔哈赤一年。等代善被努尔哈赤完全厌弃后,阿巴亥又迅速回到了努尔哈赤身边。 阿巴亥除了独霸努尔哈赤的后宫外,她还为努尔哈赤生了三个儿子。 现在手中掌控着努尔哈赤亲军和两黄旗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就是阿巴亥的三个儿子。 阿济格三人手中的这股力量,就是努尔哈赤的直属部众。他们三兄弟要是真拧成了一股绳,那后金其他几旗可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问题是,有生母阿巴亥在,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联合的可能性,那是非常的大。 也就是说,有阿巴亥在,那皇太极即便登上汗位,也很难坐稳。 有阿巴亥在,那代善所设想的维持八旗实力均衡,就根本不可能实现。 想到这里,代善的心头一片冰凉。 皇太极说的很对,他是落下了这个关键性的女人。 抬起头,代善与皇太极对视了一眼。 一瞬间,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所有担心。 “老汗不能一个人走。”代善缓缓的说道。 “是,老汗不应该一个人走。”皇太极沉重的点了点头。 老汗若去,那阿巴亥就必须随老汗而去。 那样才大金最好的结局。 第三O九章:魏忠贤的烦恼(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 “什么,涂文辅被贬到惜薪司了?” 李永贞合上手中的书本,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从听说涂文辅和信王不对付开始,李永贞就知道涂文辅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这御马监掌印真的出缺了,那他可要好好的谋划一下。 从桌上翻出一叠奏章,李永贞笑了起来。 这些消息,来的倒正是时候,正好可以到魏公公面前卖个好。 “哦,涂文辅被调到惜薪司了?” 听到这个消息,魏忠贤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那个老涂的脑子全被钱蒙住了,这信王殿下也是他能碰的? 活该。 这魏忠贤对涂文辅被贬,那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甚至对涂文辅被贬,魏忠贤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那个老涂啊,就是个典型的得志便猖狂的小人。 他当上御马监掌印这才几天啊,竟然对杂家都不那么恭敬了。 这下好受了吧。 魏忠贤嘴角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说实话,魏忠贤现在很烦,非常烦。 也就老涂这傻瓜,还能让魏公公笑上一笑了。 让魏忠贤感到烦心的,还是钱的事。 天启六年,京城地区至今只下了两场小雨,眼见得这京城地区的春旱就要来了。 而北直隶和山东、河南几地也都上报了旱灾。 这么大的一片地域,要是赈灾的话,得花多少银子啊? 更何况,上报的可不一定就是所有遭灾的省份。 说不定,还有远处遭灾的省份正在上报的途中。 一想起此事,魏忠贤就是一阵挠头。 朝廷运转、维修三大殿、辽东军需、锦右防线、赈灾。 魏忠贤在心中,把朝廷现在急需花钱的几件事一一排了排。 朝廷运转和维修三大殿就占用了朝廷大量的税赋。 这辽东军需,靠着信王的开中,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 剩下这锦右防线和赈灾怎么办? 要不锦右防线先不修? 不行。 魏忠贤可不想放弃大好的机会。 据辽东线报,后金老奴现在病重,甚至随时都有可能病死。 若不趁着后金群龙无首的机会,抢修锦右防线,等后金有了新的头领,那再想修筑锦右防线可就困难了。 虽然不懂军事,但魏忠贤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修锦右防线这件事,那个新任的辽东巡抚袁崇焕说的不错,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袁崇焕升官了,还知道给杂家送份谢礼。这万把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他有这个心就好。 对袁崇焕的识趣,魏公公还算是满意。 问题是,就算袁崇焕说的不错,现在就是修锦右防线最合适的时候,可钱从哪里来? 再加征辽饷? 这魏忠贤可真不敢。 这报上来的已经有数省遭了旱灾,再加辽饷,那不是逼着百姓闹民变吗? 来自社会底层的魏忠贤可是知道,一旦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些小老百姓可真能干出杀人越货的事。 小老百姓的死活,魏忠贤虽然也不太关心。可百姓一闹民变,那就会惊动皇帝陛下。 真要惊动了皇帝陛下,那显得魏忠贤多无能啊。 “督公。” 一声呼喊打断了魏忠贤的思绪,李永贞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 “督公,你看,” 李永贞挥舞着手中的一摞奏章兴奋的叫道:“督公,这些都是各地督抚为您请立生祠的折子。 能有如此多的请立折子,督公这文成武德,确实当的起震古烁今啊!” “哦,有这么多请立生祠的折子?” 魏忠贤看到那厚厚的一摞奏章,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脸上的笑纹也瞬间多出来不少。 “永贞,你帮杂家好好梳理梳理。这么多,杂家可真承受不起。”转念一想,魏忠贤苦笑着说道。 这立生祠是个好事,可这么多,他魏忠贤可没福分承受。 这陛下给他脸,他魏忠贤可不能就真觍着脸照单全收吧。 “督公,小的还是一份份给您念一念,这选谁不选谁,还得您亲自定夺啊!”李永贞恭恭敬敬的说道。 魏忠贤说让他梳理,但李永贞可真不敢替魏公公定夺。 要知道,这些奏章代表的可不止是立生祠那么简单。这些奏章还代表着官员们对魏公公的投靠之心。 这接受谁不接受谁,李永贞可不敢妄自插手。 对李永贞的识趣,魏忠贤非常满意。向太师椅上一靠,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 “督公,那小的就按请立时间的先后,给您念一念吧。” 看到魏忠贤微微颔首,李永贞开始一份份的念。 应天巡抚毛一鹭、宣大总督张朴建、山西巡抚曹尔祯、顺天巡抚阎鸣泰、辽东巡抚袁崇焕…… “督公,好事,大好事啊。” 一阵叫声打断了李永贞的念诵,随着叫声崔呈秀和冯铨先后脚走了进来。 “什么好事,这明明是件坏事。督公,您必须制止他们才行?” 没等魏忠贤开口询问,冯铨就气急败坏的反驳起崔呈秀。 哼。 魏忠贤重重的哼了一声。 “呈秀,怎么回事?” 看几人都静了下来,魏忠贤才冷冷的问道。 被他们一搅,魏忠贤难得的好心情又被搅和了。 “督公,您看?” 崔呈秀不顾冯铨那难看的脸色,把手中的一本奏章递了上去。 魏忠贤撇了一眼奏章,眼睛立即睁大了。 魏忠贤虽然不认识字,可一串数字凑到一起,他还是认得的。 “这是?” “督公,这就是小儿说的大好事。”崔呈秀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是青州税监孙鸣送来的奏本。孙税监此次上缴税款总计15万3千8百两。” 还没等魏忠贤高兴,冯铨就火急火燎的叫道:“督公,这个孙鸣大兴冤案,乱杀无辜,您得赶紧制止他才行。此风决不可涨啊!” 看冯铨如此失态,魏忠贤又是冷哼一声。 “慌什么?天还塌不下来。”魏忠贤冷冷的说道。 让魏忠贤的冷语一逼,冯铨只能尴尬的住了口。 自海宁林家财产缩水事件后,魏忠贤就有意无意的开始疏远冯铨和顾秉谦。 魏忠贤已经发现,在对待大明官绅的态度上,冯铨、顾秉谦和他的观点,差距实在有些大。 他们已经不能再像对付东林党时,那样亲密无间了。 在阉党骨干中,也只有崔呈秀依然还紧紧的站在魏公公身后。 “到底怎么回事?” 魏忠贤故意不理冯铨,反问崔呈秀。 第三一O章:冯铨的恐惧(求订阅、推荐、收藏) “回督公,是这么回事。” 见魏忠贤不问冯铨,反问自己,崔呈秀得意洋洋的瞟了冯铨一眼,才开始了讲述。 天启四年,青州颜神镇赵家因招惹了信王,被魏忠贤以勾结白莲教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 因受赵家案件的拖累,青州税监孙鸣被降一级留任。 对于此事,孙鸣一直是耿耿于怀。 孙鸣一直筹划着,想立件大功,也好早日官复原职。 颜神镇赵家案,孙鸣虽然受了牵连,可也让孙鸣看到了乡镇豪强的外强中干。 孙鸣就把立功的想法,放到了乡镇豪强身上。 海宁林家案爆发,孙鸣觉得机会来了。 因为早已准备了一年多,所以,就在大明各地税监还在忙着筹划时,孙鸣就已经悍然发动了。 这一动手,孙鸣就是雷霆万钧。 不到一个月,孙鸣就连破五家乡镇豪强。 孙鸣破家用的罪名很简单,那就是勾结白莲教余孽。 至于这些乡镇豪强到底勾没勾结白莲教? 呵呵,像山东这种白莲教猖獗的地区,乡镇豪强要是与白莲教没有丝毫瓜葛那才奇怪呢。 不过,因为自己还处在戴罪立功的阶段,又因为对魏公公要钱的心思也只是个猜测,孙鸣没敢截留太多的钱财。 他老老实实的把五家豪强财产,总共价值15万3千8百两银子的财物,全部装车运往京城。 孙鸣这一老实不要紧,这么多的财物可就足够引起大明朝廷的轰动了。 早已收到孙鸣孝敬的崔呈秀,非常清楚魏公公现在最愁的是什么。他一听青州财物到京,就抢先拿着奏章跑来魏公公这里报信。 至于冯铨? 冯铨也确实是为此事赶来的。 一听孙鸣用如此恶劣的手段,送来如此多的财物。 冯铨心中就充满了愤怒。 说愤怒,冯铨其实是在恐惧。 孙鸣此次出手,完全没有任何过硬的证据,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诬陷。 在冯铨看来,孙鸣的这种做法,完全打破了所有的底线。 以往,魏忠贤的每次出手虽然狠辣,可理由多少都还算的上充分。 无论青州案、银车案、东林诸案、还是海宁林家,他们至少都招惹了皇家或算是魏忠贤的政敌。 虽然有些勉强,但这些理由多少也还能说的过去。 可孙鸣攻击的这五家乡绅,算怎么回事? 孙鸣这可完全就是冲着他们的家产去的。 这种苗头太可怕了。 要知道,这五家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这五家可都属于是有功名的乡绅,他们可是真正的大明士绅。 要知道,大明的士绅,别说是举人,就是秀才,要治罪也得先革了功名才行。 可孙鸣是怎么办的。 这孙鸣完全没有经过大明的学政系统,甚至都没有任何上报,就悍然把五家乡镇豪强一举抄没。 孙鸣所有的手续,全是事后才补办得。 那五家拥有的可都是举人功名啊,孙鸣都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构陷。这让冯铨看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前景。 这大明可并不是只有孙鸣一个税监啊! 这要是不能掐断这种苗头,一旦各地税监开始群起响应,全都如此操作,那还有大明士人的活路吗? 举人可是大明士人的基础啊! 若不掐断这个苗头,谁敢保证,这些吃顺了嘴的阉奴会不会把手伸向进士,甚至伸向致仕的,或现任的官员。 一想到将来阉奴、缇骑、武夫纵横,大明到处斯文扫地的场景,冯铨就不寒而栗。 要不然,冯铨怎么会如此的失态。 当听到崔呈秀还在为孙鸣那滔天大罪唱赞歌时,冯铨再次忍不住了。 “督公,绝不能开这个先例啊!此例若是一开,各地若都照此办理,那咱们大明将来还有宁日吗?”冯铨气愤填膺的叫道。 “这孙鸣如此的胆大妄为,竟敢诬良为盗。他、他这不是在明火执仗的抢劫吗? 督公,若不严惩孙鸣,我大明必将国之不国啊!” 冯铨痛心疾首的斯声大叫。 看冯铨激愤的表情,魏忠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5个小土霸而已,冯铨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在魏忠贤看来,孙鸣此事做的不错。 知道他魏公公近来缺钱,能主动为他分忧,孙鸣做的真的很不错。 得知有了一笔外财入手,魏公公心情大畅。 心情大畅下,魏公公对冯铨过于激动的举止也就不再介意。 “小冯,这五家哪家与你有旧。” 不光不介意,魏公公还很体谅的询问冯铨。 都是自己人,要是真有冯铨的旧识,那这点面子还是可以给的。 但是,人可以放,钱是绝对不能全退的。 “督公,这不是有没有旧的问题,孙鸣这是在毁坏我大明的基础。此事您真的不能轻易放过啊!” 听到魏忠贤问他是否有旧,冯铨涨红了脸说道。 天地良心,这件事冯铨可是丝毫好处也没拿。 顶多,顶多是五家中有个举人和冯铨有过一面之交,但冯铨此次可真是为了正义。 呵呵。 魏忠贤轻笑两声。 没有旧识的情分,那你冯铨着的是哪门子急。 哼,给脸不要脸。魏忠贤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呈秀,此案真有冤情吗?” 想了想,魏忠贤还是决定再给冯铨一个面子。 “禀督公,孙税监此案办的干净利落,五家中全都搜出白莲邪教的香坛。这五家可以确认是白莲邪教无疑。” 崔呈秀话说的干脆利落。 孙鸣此次做事很有章法,五家他都拿到了切实的证据,首尾处理的很干净。事情做得妥善,又有大笔银子送上,崔呈秀干嘛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 “既如此,那一切就按大明律办吧。”魏忠贤阴测测的说道。 “这些该死的邪教信徒,只要是证据确凿,就绝不能姑息他们。” 看看冯铨变得煞白的脸色,魏忠贤又换了和缓一点的语气。 “当然,这人命关天的事情,一定要慎重。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听魏忠贤这么说,崔呈秀赶忙应声:“是,督公。小儿一定照督公的意思去办。” “你们去吧。” 挥挥手,示意冯铨和崔呈秀离开,魏忠贤又慢慢合上了双眼。 这笔钱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有了这笔钱打底,杂家就可以同信王谈谈新的开中了。 口袋里有了钱,魏忠贤的心中松快了不少。 “永贞,继续。” 魏忠贤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哼道。 听到魏忠贤的吩咐,李永贞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天津巡抚黄云泰,河道总督薛茂相……” 第三一一章:水力器械(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魏忠贤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送客,崔呈秀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退出房门,崔呈秀以胜利者的姿态朝冯铨说道:“冯学士,小臣会严格遵守督公的吩咐,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您要是有好人的证据,那您可一定要拿出来。我们是绝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哈哈,哈哈。” 不顾冯铨难看的脸色,崔呈秀大笑而去。 天启二年正月底,大明青州税监孙鸣破获白莲邪教案。 青州五家乡镇士绅破家。 税监的魔爪,开始伸向大明各地的良善士绅(豪强)。 研究院 马上就要开春了,朱由检忙的是不可开交。 最近一段时间,朱由检每天都泡在研究院,与徐光启、李之藻、王徵一起商讨建立水利器械的事情。 朱由检原本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要给他治下的那些难民找点事干。 要知道,从天启四年开始,朱由检陆陆续续收拢的辽东难民,人数已经超过了5万人。 朱由检的毛纺厂虽屡经扩建,但也只吸纳了大概几千人(其中包括大量以编织为主的女人)。 兄弟货栈的扩张又吸纳了一两千人。 而朱由检手中4、500家皇庄,也才吸纳了一两千人。 这数千人就算都能养活他们的家庭,也不过才能养活1-2万难民。 剩余的2万多人,朱由检可一直是靠各处的水利工地养着他们。 现在各处水利工地,除少数开工特别晚的,其他的春节前就已经完工了。 没了水利工地,朱由检拿什么养活难民? 要知道,干活赚钱和纯吃救济,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朱由检想搞的是产业,他要的是产业工人,他可不想养一帮流民懒汉。 朱由检可是答应过难民,会有新的工程给他们干,让他们有地方挣钱粮。 现在朱由检就开始给他的建筑工人找活了。 “殿下,您要建的是水磨,还是水锥?” 王徵笑眯眯的问信王殿下。 眼前的这位信王殿下,王徵非常满意。 他的《远西奇器图说》已经正式出版了。 大手笔的信王,竟然一次就印刷了1000册。 那些正式印出的图书,王徵已经看过了。 那些图书所用的纸和墨,与样书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偷工减料。 1000册啊! 这得花费多少的钱财。 花费如此之大,信王不但没向他王徵收取分文的费用,反而还要给他一笔润笔费。 信王说,那叫什么版税。 这钱王徵怎么好意思要。 虽然信王说,这版税是从卖书的钱中扣出来的。可王徵很清楚,他出的这本书,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购买的。 王徵的这本《远西奇器图说》,介绍的是来自西方的一些知识和小器械。 这种内容,大明的文人谁会看? 要纯指望卖书来赚出印书的费用,那这1000册图书,信王殿下是赔定了。 这信王都赔钱了,王徵还怎么好意思收信王的钱。 其实,只要图书能顺利出版,不论是出版几本,王徵都会非常满意。 出了1000本,王徵已经不止是满意,他都变成感动了。 经此一事,王徵对信王的好感度,那是蹭蹭蹭的在不停上涨。 当听李之藻说,信王是在为难民找活时,王徵对信王的好感度已经到了涨停板的状态。 “水锥是什么东西?” 对王徵的询问,朱由检有气无力的回问。 来找活之前,朱由检可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他想修建些水利器械,这光选择修建的合适地点,徐光启和李之藻就拉着他讨论了数日。 就这,还是徐光启和李之藻对京城周边河流了如指掌,这才节省了大量的挑选时间。 现在地点总算选好了,王徵又要和他讨论具体的器械,朱由检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王徵说的那些器械,像水磨,一听名字朱由检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可这水锥,朱由检就很陌生了。 听到信王的问题,王徵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殿下,这水锥就是借助水力来舂米的器械。” 王徵以略带尊敬的口气,向朱由检做出解释。 连水锥是什么都不知道,信王这还真是在帮难民找活呢。 听了王徵的解说,朱由检才恍然大悟。 水锥,原来就是前面一块石头,在石臼中舂米的那种家什。 可记忆中,那玩意不是用脚踩的吗? 想着水锥那玩意的造型,朱由检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个名词-水力锻压机。 水力锻压机应该差不多也是那个模样吧? 不对,大概是把水锥前面的石头换成一个大铁锤吧? 想象着脑中的画面,朱由检来了精神。 水力锻压? 朱由检脑中灵光一闪。 张彝宪不是说,火枪制造最耗时间的,是打制熟铁吗? 那要用这个水锥来锻打,不就能快多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一下兴奋了起来。 “王先生,你说我们把那个水锥的锥头改成铁锤,用它来锻打熟铁,是不是能提高熟铁的锻打效率。” 对朱由检的提议,王徵愣了一下。 信王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凝神思索了片刻,王徵才慢慢的说道:“殿下,水锥肯定是达不到殿下的要求。 这水锥的速度太慢了。 要以水锥的速度,打不上几下,铁就凉了。” 怎么会这样! 朱由检感觉脑袋一阵嗡嗡直响。 前世的小说中,不都是建起水车就行了吗? 这水锥明明就是水车啊。 看朱由检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王徵慢慢的给朱由检解释起来。 听完王徵十分专业的长篇大论,朱由检总算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闹了半天,中国传统的水力机械,都是靠一根传动轴带动。这就导致了水轮传出的转速,完全是由水的流速所决定的。 水车又大多比较沉重,传出的转速一般也比较慢。 像水锥,一般也就是一分钟几下的转速。 这个速度,拿来舂米刚刚好,可要是拿来打铁,那就远远不成了。 速度慢,那还不好解决? 按住心中鄙夷的念头,朱由检温声提示:“王先生,咱们就不能不用水轮中轴直接去带动锤头。 咱们给中轴接上个大齿轮,让它再去带动别的小齿轮,把速度变快不就行了。” 经朱由检这一提醒,王徵蓦然醒悟。 殿下所说似乎就是他《远西奇器图说》上的一种水磨的传动结构。那种水磨的速度可比水锥快多了,似乎能达到打铁的速度。 看着似是无意间提醒他的信王殿下,王徵的脸上忍不住一阵发烧。 他自己书中的内容,还需要信王来提醒,这也太让人难堪了。 第三一二章:中西器械的不同选择(求订阅、推荐、收藏) 见王徵有些不好意思,徐光启连忙开口打了个圆场。 “殿下,这新的传动装置,咱们还要做好测试才好。 我记得,这种新传动装置,无论是用齿轮、还是用皮带,似乎都很容易出现故障。 这水车本是省力的器械,要是坏的太过频繁,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徐光启可是真正研究过《远西奇器图说》的,他对书中的西方器械也并不陌生。 徐光启这话可就直接说到点子上了。 对徐光启的话,朱由检思索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就是中式和西式水车的根本差异。 水车想变速,无论采用齿轮还是皮带,都能达到变速的标准。 只是限于这个时代的材料,无论哪种变速方式都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那就是,故障率实在是太高了。 在这个没有轴承的时代,速度越快,对轴的损伤就越大。 水车所用的木轴,在慢速状态下,短的能够使用1-2年,长的能用个3-5年。但要是在较快的速度下使用,估计很难撑下1年来。 就算水车主轴不变依然是慢速状态,但它带动后的次级轮轴依然还是存在这种缺点。 原本为省力设计的器械,要是三天两头的需要维修,那怎么能行。 所以,中式水车最终选择了简单、低效,但故障少、长期耐用的结构。 而西式水车因需要弥补人工的不足,走上的是复杂、高效、故障高的路子。 只是随着将来材料的不断进步,西式水车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 对于朱由检来说,材料强度不够导致的高故障,有什么可怕的? 拥有前世的记忆,深知未来方向的朱由检还会怕这个。 面对中西方水车的优劣,朱由检很干脆的做出了选择。 上西式传动结构。 朱由检宁愿把人工浪费在排除故障上,也要提高器械的工作效率。 故障高,那咱们就想法改进呗。 若因为故障高,就选择低效稳定的结构,那也该算是一种因噎废食吧。 看朱由检已经下定了决心,徐光启和王徵就不再劝。 “殿下,那我们同时兴建几个水力工坊啊?” 李之藻的这个问题,倒是一下把朱由检问住了。 建几个水力工坊? 这倒还真是个问题。 说实话,朱由检现在真需要水力工坊的地方,还真一个都没有。 舂米、磨面? 皇庄现有的人力就足够了。 纺线、织布? 毛纺厂的各项工作,也有着足够的人力。 细数麾下的实业,朱由检惊讶的发现,真要论需求,他好像真的不需要什么高效的水车。 朱由检现在根本就不缺少人力,相反他的人力似乎还有些过剩了。 晕,难道,这就是历代选择低效耐用水车的真正原因吗? 按这样算起来,难道是中国过于充沛的人力,阻碍了中国科技的发展? 细想了一下,朱由检感觉,这个理由好像还真是大有可能。 科技的进步,就是为了弥补人力的不足。 可这人力都绰绰有余了,哪,那还有什么需要科技进步的动力。 朱由检心中暗暗苦笑了一声。 对人力数量方面,他短期内是真没有需求了。这建水车,那就向人力所不能及的方向发展吧。 就像打铁,人最多也就能抡动100斤的大锤吧? 朱由检默默的想到。 不,就算人能抡动200斤的大锤好了,但那绝对也就到了人力的极限了。 那按这个标准,我修个能举起300斤锤子的水车就好了。 300斤的锤子,那不就是人力所无法取代的了,这水车不也就有了存在的意义了。 想清楚了这些,挥挥手,朱由检豪气的大声叫道:“建。只要人工足够,那就把所有适合建水力工坊的地方,全都建上。” 不顾徐光启等人骇然的眼光,朱由检郑重其是的问道:“王先生,您对水力器械最了解,您知道水力最高能举起多沉的锤头吗?” 朱由检的这个问题,一下把王徵问住了。 王徵虽然研究中西的各种器械多年,但他还真没研究过这个问题。 这水力,到底能举起多沉的东西呢? “300斤的锤头应该没问题吧?” 朱由检担心的问道。 看王徵久久不语,朱由检心中忍不住七上八下的。 “那200斤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时代的水力器械,不会连200斤的锤头都举不起来吧? 要是那样,这水车就真的没有修建的必要了。 朱由检的心真的有些慌了。 在心中大略的算了一下,看信王殿下有些心急,王徵赶忙回答:“只要水流足够,300斤是肯定没问题的。 按我的估算,500斤应该也能达到。 只是,举得重量越大,对轴的损害就会越重。 只怕用不了多久,传动装置就需要更换了。” 这说道后面,王徵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忧色。 “怕什么,坏了就换,这有什么打紧的。” 朱由检大方的宽慰王徵。 “传动的木制轴容易坏,我们换个铁轴不就行了。 这铁轴总比木轴耐用吧? 要是铁轴还不行,那我们再换个钢轴。 钢轴要是也不行,我们就继续研究合金、研究其他的新材料。 只要我们沉下心,慢慢的研究,总能找到合适耐用的材料的。 这技术、材料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年年的慢慢进步吗?” 看王徵还是有些愁眉不展,朱由检再次宽慰他。 朱由检已经看出来了,像王徵这样的学者,他们的动手能力还真是不怎么样。 王徵他们擅长的是理论研究,是图上作业。他们其实并不擅长创新,他们做的更多是对已知理论的归纳和整理。 可光做理论研究和图上作业有什么用? 图上推演一百遍,也不如做出个实物,来做个真正的实验。 这用实践来检验理论,才能知道理论的真正对错。 不是吗? 反正他朱由检现在也有这个实力。 实验就算会浪费一点人力和物力,那也就浪费一点吧! 朱由检宽慰王徵的话,落在徐光启、李之藻、王徵耳中,却如洪钟大吕震撼了他们的心志。 是啊,信王殿下说的对。 中国能走到今天,不正是无数先贤一代代研究、一步步实验,才把中国的各种技术推进到今天这种程度。 先贤能做,我们就不能做? 第三一三章:徐光启的怒火(求订阅、推荐、收藏) 讨论中,朱由检看到院中一个人影闪过,似乎是许久不见的孙元化。 “孙先生?” 朱由检大声叫了一声。 “参见信王殿下。” 听到朱由检的叫声,院中已转身将要离去的人影,又拐了回来。 朱由检没有看错,人影确实是孙元化。 “孙先生,许久不见,您这是病了?孤请个御医来给您看看吧?” 看孙元化一副疲惫憔悴、不修边幅的形象,朱由检关心的问道。 说起来,自打去年10月,孙元化开始研究铁模铸炮起,朱由检就一直没见过他。 朱由检原以为孙元化回家过年去了,可孙元化现在的这副模样,那可真不像回过了家。 “学生身体倒还康健,多谢殿下挂念。” 看朱由检担心的眼神,孙元化不由多解释了一句:“学生这只是没有休息好。只要好好睡一觉就行了。御医就不用劳烦了。” “孙先生,你这是还在忙铁模铸炮的事?”听孙元化这么说,朱由检松了口气,他随口又找了个话题。 这距去年10月都过了3个多月了,朱由检一直没听到信。 这铁模铸炮有那么难,孙元化到现在还没搞出来? “唉。” 重重的叹了口气,孙元化烦闷的说道:“这铁模铸炮,学生倒是完成了。 学生费时三个月,总共做了20套泥范。 老天保佑,学生总算凑出了一套合用的铁模。 只是这铁模铸出的炮……” 说到此处,孙元化停住了,他似在寻找适合形容的言语。 “是铁模铸出的炮不合用吗?” 徐光启从旁边插了一句。 “老师。” 孙元化先是恭恭敬敬的向徐光启行了个礼,然后才苦涩的说道:“学生用铁模铸出的炮,火器局他们说不合格?” “是真的不合格吗?”徐光启的眉毛都忍不住动了一动。 “相比泥模铸出的火炮,这铁模炮是有些脆,对,就是有些脆。” 看徐光启不悦,孙元化赶紧解释。心急中,孙元化倒是找到了他想要的形容词。 “脆?”徐光启怀疑的目光盯住了孙元化。 “老师,学生铸的是殿下设计的5斤炮。 为了能对比铁模炮和泥模炮的优劣,学生造铁模模具时,还特意用泥模铸了10门5斤炮。 学生的运气还不错,泥模炮今次也成功铸出了3门。” 说道此处,孙元化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学生在对两种炮做3倍装药的极限实验时,泥模炮安然无事。 那些铁模炮、铁模炮却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述说到此处,孙元化的声音忍不住出现了卡顿。 “什么?”徐光启愤怒的叫道:“都出现裂缝了,你还说铁模炮只是有点脆?” “这个,先生,您先别生气,先让孙先生说完。”这次轮到朱由检来打圆场了。 “这个3倍装药实验,还是孤叫火器工坊做的。 为的就是测验枪管的极限承受力。 先生,您想,这平常战事中,就算再怎么强装药,也不会装到3倍药吧? 3倍装药,那只是用来测试炮身的极限,并不代表着炮身质量就不过关。” 听朱由检的劝说,徐光启脸上虽然还有怒气,但人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看老师平静了些,孙元化赶紧解释:“老师,我说铁模炮有点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这按咱们原先的双倍装药测试,铁模炮是没有问题的。 老师,您不知道,这铁模铸炮的速度比泥模可快得太多了。 就不算铸造模具的时间,单比浇铸的时间,铁模也比泥模要快的多。 泥模浇筑好铁汁,光等铁汁凝固成型就要数个时辰。要等它完全冷透,更是需要几天的时间。 铁模浇铸的铁汁,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凝固成型。有那泥模炮铁汁凝固的时间,铁模都可以拆模具了。 另外……” 没等孙元化说完,徐光启劈头就是一句:“这铁模炮脆,应该也算是不合格吧?” “这、这……”,孙元化满脸委屈,一时说不出话来。 孙元化没想到,老师徐光启竟然会和那些外人一个口气。 “你,你啊!”徐光启点着孙元化训道:“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种急功近利的脾气。 这做学问,有一蹴而就的吗? 3倍装药,泥模炮无事,铁模炮出了问题,你不去研究毛病到底出在哪里,反而只关注铁模铸炮快的优点。 3倍装药是为了测试炮身的极限。可那只能测试炮身对火药的一次承受力。 这大炮发射起来炮身会发热,反复发射炮身就容易炸膛。 你这铁模炮脆,那就肯定会比泥模炮更容易炸膛。 就这,你还怨火器局说铁模炮不合格? 这明明就是不合格吗! 你、你这老是想着走捷径,抄近道,你早晚会吃大亏,载个大跟斗的。” 徐光启越说越气,胡子眉毛都变得飞舞起来。 看徐光启大发雷霆,前所未见的严厉训斥孙元化,朱由检这次也不敢再打圆场了。 徐光启说的很对。 这做学问、搞研究,的确不能急功近利,这方面朱由检自己也犯过错。 远的不说,就他最近搞得那个公鸡实验,不就弄的他好没面子。 那小实验搞砸了,他朱由检只是损失一点面子,可这铁模铸炮要是出了问题,那可真会死人的。 要是因大量火炮出了问题,导致输了战役,那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事关如此严重的原则问题,朱由检是真不敢乱打圆场。 不过看白胡子的徐光启,像训小学生一样训胡子都老长的孙元化,朱由检心中还是忍不住想笑。 怕孙元化脸上挂不住,朱由检忙向徐光启施了一礼,匆匆离开了研究院。 信王府,书房。 “你说什么?” 朱由检有些失态的大吼。 “这个涂文辅,他怎敢如此污蔑孤。” 听到涂文辅密告他谋反的消息,朱由检背后都一片冰凉。 太可怕了,我不就在东安搅了他一片地吗? 这能有多大的仇恨啊,这个涂文辅心眼怎么这么小? 那冯家兄弟被抓可和我真没关系,那是东厂下的手。 这老涂怎么不去找东厂的麻烦,是我特别好欺负吗? 第三一四章:正义的阮大铖(求订阅、推荐、收藏) 对涂文辅的密告,朱由检真是感到非常非常的气愤。 好险啊,这要不是朱由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有所注意,对大哥朱由校也没有丝毫的隐瞒,那今回只怕就要出大麻烦了。 这个该死的涂文辅。 朱由检恨恨想到。 “殿下,是否需要……” 高起潜望着一脸怒色的朱由检,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罢了。” 想了又想,朱由检还是按捺下自己心头的怒火。 这个涂文辅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要是他现在就死了,那朱由检可就真说不清了。 想到这儿,朱由检觉得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起潜,你通知下去,注意一下,千万别让涂文辅现在就死了。” 高起潜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是。” 冲朱由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高起潜慢慢退了出去。 不对。 朱由检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个涂文辅能爬到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应该不是个笨蛋啊? 他应该不是只为东安那点小事,就来找我的麻烦。 涂文辅对我下如此狠手,是我挡了他的道,还是我抢了他的财路? 朱由检皱起了眉头。 不行,我得找个明白人来问问。 你说,这结仇咱不怕,就怕结了仇,咱还根本不知道。 心中打定了主意,朱由检扬声叫道:“去,把阮大铖给孤找来。” “殿下,这事您可得出手才行啊?” 方一见到信王,阮大铖就大声的叫喊起来。 “你说什么?”朱由检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能让大明标准官僚阮大铖如此失态? “殿下,您还不知道? 这青州税监孙鸣竟然不经朝廷,就抄没了5个举人之家。 他眼中还有朝廷存在吗?” 阮大铖以一种难得的义正言辞、满脸正义的状态大声叫道。 啧啧,这是我认识的那个阮大铖吗? 这个阮大铖好有正义感啊! 对阮大铖的正义直言,朱由检差点笑出声来。 看信王殿下一脸迷惑的表情,阮大铖赶忙把孙鸣干的好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在阮大铖的口中,孙鸣那就是一个丧心病狂、无恶不作,为了钱财而毫无底线的无耻之徒。 听着阮大铖气愤填膺的讲述,朱由检都恨不得,把阮大铖口中的这个孙鸣碎尸万段才好。 以一种十分欣赏的眼光望向阮大铖,朱由检心中默默地为他鼓掌。 真没想到,这阮大铖还真有几分说书的天分。 阮大铖不知道,孙鸣的事,朱由检早就已经听说了。 甚至,朱由检对青州孙鸣发动的这个大案,知道的内情远比阮大铖多。 有关被破家的五家乡镇豪强,夜来香已经做了充分的情报探访和搜集。 那厚厚的卷宗,现在就放在朱由检的桌上。 只是,卷宗的内容与阮大铖的讲述,那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组人家。 良善人家? 朱由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五家要能算是良善人家,那真是侮辱了良善这个词。 听到朱由检的笑声,阮大铖讪讪的停止了表演。 看来这种绝对正义的模式,是很难打动信王了。 阮大铖脑筋飞转。 同冯铨一样,阮大铖也看出了五豪强案带来的可怕前景。他也怕阉奴、税监势大难制,将来会搞到他的亲朋好友身上。 所以,阮大铖是发自肺腑的希望信王能出面制止这种可怕的事情。 除了信王,阮大铖也想不出朝中还有谁能制止魏忠贤了。 不过,这接触时间久了,阮大铖已经发现,信王殿下年纪虽轻,但聪慧异常。 对很多人心上的东西,信王殿下都看的都比较明白。想蒙骗他,是真的很难。 现在正义模式已经失败,那还是同信王说点此事的利弊吧,也许会更容易打动信王殿下。 看信王有些漠然的表情,阮大铖决定说点实际的东西。 “殿下,无论如何,孙鸣的这种做法都必须受到惩罚才行。” 阮大铖收起演技,开始端端正正的分析青州案的利弊。 “殿下,孙鸣一不请旨,二未经过三法司审理就直接将五家士绅抄没。 这种手段,虽能在短期内为朝廷抢到大笔钱财,但从长远的角度看,朝廷却得不偿失。 这士绅可是咱们大明立国的根基啊! 孙鸣这种做法,这不就是在明挖大明的根基吗? 此案一出,孙鸣若得不到惩戒,各地税监必将纷纷效仿。 那朝廷的威严何在? 这大明的士绅还有活路吗?” 对阮大铖的分析,朱由检略有些动容。 当然,朱由检并不是为大明士绅受到危害而感到动容。 对于大明士绅,朱由检的态度很明确。 大明士绅现在就是大明身上的毒瘤。 就像那五家乡镇土豪,行事风格与颜神镇赵家完全一样,都算的上是当地一霸。 相比赵家的嚣张,他们也只是做事手段要隐秘一些,表现的要低调一点罢了。 朱由检真心觉得,没了这些土豪,大明也许不会更好;但有了他们,大明只怕会更坏。 朱由检对阮大铖所言感到有些动容的,只是朝廷威严何在这句话。 确实,孙鸣的作为可以说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这不请示,不汇报,自行动手,事后要是孙鸣还受到了奖赏,那朝廷的权威所受到的打击那可是相当的大。 不过,要是处罚了孙鸣,那不是又打击了各地税监的积极性吗? 这个度可应该怎么把握呢? 朱由检沉吟起来。 看信王殿下依旧沉吟不语,阮大铖知道,这些小土豪的生死,根本不会引起信王的同情。 想要信王出面,他还需要再说点别的。 “殿下,就算这些士绅死不足惜,可他们都是当地的大户。 他们每家可都有大量的人口依附于他们身上过活。 他们这一人死家破,那些依附在他们身上的佃户、族人和奴仆可就没了活路。 这些人口会变成四处游荡的无业流民,这可非常容易对地方造成混乱。” 略略沉吟,阮大铖又找到一条新的理由。 不过,说出这条理由,阮大铖自己都不相信信王会采纳这条理由。 “阮长史,你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朱由检不悦的问道:“孤不相信,没了他们,就没人需要佃户种地了?” 阮大铖真没想到,他这条自己都不报希望的理由,反而引起了信王的反应。 这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好啊! 阮大铖心中大受鼓舞。 这只要信王有了反应,阮大铖就看到了说服信王的希望。 第三一五章:杀土豪也要有售后才行(求订阅、推荐、收藏) 见信王殿下终于有了反应,阮大铖赶紧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 “殿下有所不知,这青州地界是属于大明人口比较稠密的狭乡。 那里一直以来都是人多地少。 五家士绅破家,田产土地全部发卖。购买土地者肯定会对佃户做出调整。这必定会造成大批佃户被赶出家门。 而这五家士绅的罪名又都是谋反大罪,族人、奴仆必受牵连。 这一场大案下来,不知要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又不知会有多少人饿死街头。” 看到信王殿下有了反应,阮大铖忙加大对悲观前景的渲染。 阮大铖算是看出来了,这信王殿下似乎对流民非常敏感,这也许才是劝说信王出手的最好理由。 “流民?” 朱由检沉吟起来。 阮大铖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朱由检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五家豪强被破家,他们的田产被拍卖。那些买到田产的人,肯定会优先考虑他们比较熟悉的佃户。 更何况,五豪强的田地里肯定还有大量的寄名田。 寄名田,就是农户为了躲避朝廷的税赋,把自己的田地挂到有功名的人名下。 这样,农户就能借助有功名者的免税特权,来减免繁重的税赋和徭役。 当然,这种挂名并不是免费的,而且寄名的农户还会有相当大的风险。 像万一挂名的人起了歹心想贪占这份寄名的田产,或者挂名的人像五豪强这样出事破了家,那,那些寄名的农户就会亏的血本无归。 因为在官府的鱼鳞册中,他们寄名的田产确实是属于他人名下。 像五豪强破家,买到寄名田的买家,会允许原主人留下吗? 那当然是绝不可能。 另外,为了逃避大明朝廷的人头税,这些豪强家中家家可还都隐藏着大量的黑户。 这些黑户恐怕也不会比正常的佃户少。这也是一批不小的人口。 说起来,豪强破家,就像是工厂破产,肯定会造成大量生活无着人口。 嗯,这倒真是个问题啊。 朱由检真正皱起了眉头。 想来,这些称霸一方的乡镇土霸,每一家牵扯的人口,恐怕都不会少于数千人吧。 这前世的崇祯朝,大明民间先经历了天启年间阉党兴的一系列大案,又经历了崇祯清算阉党的一系列大案。 前后因这些大案破家的豪强可不在少数。 这是不是也是崇祯朝流民众多的一大原因? 不行,这事我还真的好好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朱由检真的坐不住了。 “阮长史,青州流离失所的人具体能有多少?” “这,大概会有好几万吧。” 听信王询问具体的流民人数,阮大铖以猜测的口气回答。 阮大铖只想让信王出面制止税监对地方乡绅的摧残。 在说出流民这个理由之前,阮大铖可从没想过那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 既然从没想过,阮大铖又哪会知道具体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说好几万的数量,这还是为了能让信王出面,阮大铖在尽力把流民人数往多处说。 看阮大铖的表现,朱由检就知道,阮大铖根本就是在拿那些流民当幌子。 不过,即便如此,朱由检对流民这个问题,还是充满了尽头。 流民的破坏力,那真的不能小觑。 前世大明最终不就是亡在流民手中吗? 税监杀土豪,朱由检是很乐意看到。 但朱由检认为,要杀那些土豪,可不能像税监孙鸣这样不专业。更不能管杀不管埋,留一个大烂摊子。 要是那样,那还真不如不杀。 不杀,至少社会还稳定一点;至少那些小老百姓还能有口饭吃。 而杀了土豪,没有任何善后,真要搞出大批的流民,那不还是农民起义的套路吗? 想到了这种可能,朱由检就真的不能不管了。 怎么管? 对阮大铖诛杀土豪可能会造成大批流民,引发社会动荡的忧虑,朱由检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阮长史,咱们王府可以到青州去买地吗?” 什、什么? 阮大铖差点咬了舌头。 这打开方式不对啊! 阮大铖是想让信王出面制止阉奴、税监的乱来。可阮大铖怎么也想不到,信王会问出这么一句。 信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信王是想趁势扩张他的产业吗? “这、这……” 阮大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信王。 “不行吗?”看阮大铖吞吞吐吐的,朱由检不悦的追问。 不行? 阮大铖能说不行吗? 按大明的规矩,藩王本人是不能离开封地的,可大明好像还真没有不许藩王买地的规矩。 至少大明各地的藩王私下买地,那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让阮大铖怎么敢对信王说不行。 “行。” 阮大铖总算憋出了一个字。 看阮大铖快憋出内伤的表情,朱由检嘴角露出了微笑。 想让我出手,没大量的好处怎么行。 得意过后,朱由检想起找阮大铖来的本意。 “阮长史,你说孤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那个涂文辅?他竟然跑到大哥哪儿告孤的黑状,孤与他怎么就有了那么大的仇恨?” 提起涂文辅,朱由检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涂文辅?那个御马监掌印涂文辅?” 对信王的问题没有丝毫准备,阮大铖本能的反问了一句。 “对,就是那个御马监的老涂。不过,现在他被调到惜薪司了。 哼,敢诬告本王,孤早晚要给他好看。”朱由检恨恨的说道。 涂文辅被调到惜薪司了? 对这个消息,阮大铖感到非常惊讶。 御马监掌印可以算得上内廷的三号人物,在内廷排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 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廷太监,竟然因为信王的原因被调到了惜薪司。 就算涂文辅的品阶没降,依然还是太监。但调到惜薪司那就相当于被赶出内廷的核心圈了。 涂文辅这就算是毁了。 想到此处,阮大铖对眼前信王殿下所受的恩宠,总算是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难怪那魏忠贤都不敢直面我家王爷。 感受到了信王的威权,阮大铖心中大定。 有这么一个主子护着,那些阉奴、税监谁敢来招惹我们。 这难怪殿下想去收买田地? 原来殿下根本就没把那些阉奴放在眼里。 那我是不是也跟着去买点田地。 惧怕退去,阮大铖贪心顿起。 第三一六章:深化合作(求订阅、推荐、收藏) 一边在脑中思索如何跟在信王身后捞些好处。 阮大铖一边又分心思索御马监涂文辅与信王仇恨的由来。 御马监的势力范围,大明标准官僚阮大铖心中那是门清门清的。略一思索,阮大铖就明白了信王与涂文辅到底在哪里结的仇。 “殿下,”阮大铖恭恭敬敬先向信王行了一礼,才把御马监的职能仔细解说了一遍。 听完阮大铖的讲述,朱由检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快把涂文辅的财路抢光了。这就难怪涂文辅要找他拼命了。 “阮长史,那你快在给孤分析分析,孤这开中还会得罪那些衙门?” 想到自己的开中,注定会得罪一大帮既得利益者,朱由检凝重的问道。 “殿下,您这开中得罪的人可实在不少啊!” 阮大铖叹息一声,开始为信王仔细分析开中所得罪的大明衙门。 大明边军的军需,是由边军上报各自的需求,兵部审核后再上报内阁,经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后,边军的军需物资才进入采购运输流程。 采购军需,首先需要户部拨银。户部如银两不足,还需报请皇帝调拨太仓银(内库)补充。 银子拨出,会先经户部衙门过手,再经兵部武选司统筹计划,才转由武库司出面采购,车架司安排运输事宜。 这就是大明军需划拨的大体流程。 针对粮食、被服、草料、军械等边军所需不同物资的采购,朝廷还要再进一步细化经过户部、工部、兵部下属的许多小衙门。 可以说,朱由检这一开中,至少就直接得罪了兵部、户部、工部这三大衙门。 朱由检现在只遭到涂文辅一人的攻击,这恐怕还是托了魏忠贤的福。 要不是魏忠贤现在把朝廷管控的比较严密,只怕弹劾朱由检的奏章早就铺天盖地了。 听完阮大铖的分析,饶是朱由检早有准备,他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发毛。 大明六部,吏部为首,兵部、户部次之,再往下是刑部、礼部和工部。 照阮大铖这么说,因为开中,朱由检一下就得罪了兵、户、工三个大部。这差不多得算一多半朝中的实权官吏了。 得罪了这么多官吏,现在时间短还看不出什么;这将来时间一长,只怕什么幺蛾子都会给他整出来。 “唉,”朱由检重重的叹息一声。 在这个时代的大明,想做点实事还真的很难啊! 不过,既然他朱由检已经踏出了这一步,那就容不得他退缩了。 要不然,就算他身为藩王,被对方掀翻,只怕也要落个圈禁终身的下场。 既是如此,那就来吧! 昂起头,朱由检攥紧了双手。 那就从此刻起,不谈什么正义,为了利益,开始战斗吧! 朱由检心中涌上浓浓的斗志。 既然发现自己已经得罪了那么多的官吏,朱由检就迅速开始展开自救行动。 慈庆殿 “魏大伴,不知你找孤有何贵干啊?” 朱由检笑眯眯的问道。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朱由检正想找魏忠贤商讨进一步联合的事呢,这魏忠贤竟然先一步找到了他。 “信王殿下,老奴这不是给您送银子来了吗?” 脸上带着笑,魏忠贤把一份文书双手送到朱由检面前。 “哟,大伴这是发财了?” 朱由检不客气的伸手接过那份文书,随手翻看起来。 不错,这份文书证章签押俱全。 有了它,朱由检马上就可以从户部领到他那50万两银子了。 “大伴,这还不到时间,你怎么就提前还钱了?这是不准备和孤继续合作了吗?” 朱由检故作不解的问道。 “哈哈,殿下说的哪里话。” 魏忠贤先打了个哈哈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老奴这是准备与殿下进行更进一步的合作。 接下来,朝廷会有一个数百万的大单,只是不知殿下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和能力,把它全部接下来。” “数百万的大单?” 对魏忠贤的说法,朱由检明显露出不信的神色。 “大伴不是在说笑话吧?朝廷现在能拿得出数百万两银子?” 面对朱由检的质疑,魏忠贤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殿下,朝廷现在当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殿下,您不是答应老奴,可以压一批货款吗?” 什么?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立即不见了。 看朱由检的脸色有继续变阴的趋势,魏忠贤赶忙解释。 “殿下,老奴并不是要您一次就垫付数百万两银子。老奴还是打算和您一批一批的来。 朝廷打算在辽东修筑锦右防线。 这修筑锦右防线所需的物资,老奴打算拆成50万一批。 殿下只要能接受,那咱们就还按一批压一批的来。 殿下觉得如何?” 听完魏忠贤的设想,朱由检感觉老魏真的进步了不少。他这都知道搞分期付款了。 呵,老魏这脑子还真是很可以啊。 能继续开中,扩大信王府的影响力,朱由检当然很有兴趣。 “50万一批?” 虽然心中很高兴,但朱由检还是故意沉吟了片刻才答应下来。 “50万一批,就50万一批。 不过,大伴,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 你要是银子不到位,孤可不干啊!” “我的殿下,您放心就是。就按您所说,老奴只压一笔货款就行。” 见朱由检答应了,魏忠贤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大伴,孤顺便问一句,你那青州抄没的田地都卖出去了吗?” 正事谈完,朱由检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听到朱由检问青州的事,魏忠贤瞳孔一缩,脸上的笑容略略一僵。 “殿下,您这是……” 说实话,魏忠贤还真怕朱由检对青州孙鸣的事,提出什么异议。 朱由检的身份太特殊了。 要是朱由检带头反对孙鸣这样干,那魏忠贤就真的不好办了。 看到魏忠贤一脸防备的样子,朱由检笑了起来。 “哈哈,大伴,孤只是想买几块田地,扩充扩充孤的皇庄罢了。这不犯什么忌讳吧?” 买地建皇庄,把田地农户直接掌握到自己手中。 这就是朱由检想到的,杀土豪后的最好善后方法。 魏忠贤既然不提供售后,那售后就由朱由检来坐吧。 第三一七章:钱庄的目标(求订阅、推荐、收藏) “殿下想买地?” 听朱由检单纯只是想买地,魏忠贤顿时松了一口气。 “殿下买地,怎么会不行? 殿下想买多少地都行。殿下,用不用杂家来为殿下安排、安排?” 对朱由检买地的想法,魏忠贤那是无比欢迎。 信王肯从他手里买地,那信王就绝不会反对孙鸣的做法。 能用抄来地把信王拉到他们的船上,魏忠贤还是非常高兴的。 “大伴不用那么客气,孤不需要特殊照顾,孤只要大伴给个购地的优先权就好。” 对于买地,朱由检只是和魏忠贤通个气,他还不需要魏忠贤太明显的照顾。 杀人夺产这个名声不太好听。 这种坏名声还是让魏公公一个人背就行,朱由检还是要和魏忠贤拉开点距离才好。 对于和魏忠贤的关系,朱由检一直很注意。 在朱由检想来,只要不明着和魏忠贤混到一起,只是从他那买点地,别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魏忠贤抄了东林那么多人家,抄来的地大伙不都没少买吗? 看朱由检笑眯眯的样子,魏忠贤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殿下,要不,老奴就把那些地直接低给殿下算了。那样,还省了运银子进京的费用。” “那可不行。” 对魏忠贤这个省心的提议,朱由检毫不犹豫的拒绝。 “大伴,咱们可是一马归一码。该怎么算账,咱们还是一笔一笔的分开来算,那样才算的清楚。这账目明、才能兄弟亲不是? 要是咱们好几个事绞到一起,账目一旦出了问题,那可就出大麻烦了!” 面对魏忠贤不解的眼神,朱由检向他做了个似是而非的解释。 “殿下要坚持如此,那我们就还是一马归一码吧。” 虽然不明白朱由检的想法,但看朱由检的表情不像是作伪,魏忠贤也就放弃了拿地抵账的想法。 信王殿下,这可是您自己放弃了一个大便宜,这可不是杂家不照顾您。 魏忠贤在心中忍不住一阵偷笑。 说实话,拿地抵账的话一出口,魏忠贤就后悔了。 信王要是真同意拿地抵账,那他抄来的那些地,要抵多少钱才是? 高了,信王肯定不干;可要是低了,那他魏公公不就赔了吗。 魏忠贤在偷笑,朱由检心中也在偷笑。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魏忠贤直接拿地顶账,那不就坏了大众钱庄收拢银子的大计。 在朱由检心中,钱庄收取银子的重要性,那可是远超买地的那点小便宜。 要知道,朱由检可是一直把钱庄当前世的银行在经营。 银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银行最重要的当然是良好的信誉。 有了良好的信誉支撑,人们才会放心的在你这儿存钱、借钱。 但银行想要有良好的信誉,就必须依靠坚实的准备金做基础才行。 换句话说,开钱庄你得有足够多的银子压舱才行。 你钱庄收拢的压舱银越多,那你的钱庄说话就越有力,你钱庄的信誉才会越好。 反过来,你的钱庄信誉好了,那来你钱庄交易的人也就会越来越多。 前世银行经营的各种高深理论朱由检搞不清楚,但这种粗浅的道理朱由检还是很明白的。 朱由检搞的开中,是依靠大众钱庄在进行。朱由检给商人的其实只是一张张银票。 朱由检为什么肯让魏忠贤压他一笔货款,还不是因为他依靠钱庄也是在压商人的货款。 这随着信王府的两次开中,接触过信王府开中的商人们,已经开始慢慢认可了银票所代表的价值。 现在正是需要加强商人们对银票认可的时候。 只要商人们能完全认可大众钱庄的银票,把银票真正当银子来使用,那朱由检的大众钱庄才算是真正建成了。 想加强商人和百姓对大众钱庄的认知度,那还有什么手段,会比朝廷大量向钱庄运银子更有力呢? 更何况,朱由检在大明的钱庄布局已经大致完成。 下一步,朱由检就要把这遍布全大明的钱庄,真真正正的连成一张大网。 如何让各地商人都尽快相信大众钱庄的信誉,认可大众钱庄开出的银票,进而接受钱庄的汇兑业务? 那还有什么宣传,会比朝廷各地的税银都通过钱庄汇兑,来的更让人放心。 这大明各地上京的税银,才是朱由检最终的目标。 给魏忠贤分红送银票是第一步,开中是第二步,这买地是第三步,经朱由检如此一步步的引导,魏忠贤总有发现钱庄汇兑银子便捷的时候。 魏忠贤不是已经想到,拿地抵账能节省运银子的费用了吗? 朱由检相信,距魏忠贤主动开口提汇兑税银的日子已经不会太远了。 等大众钱庄拿到了朝廷税银的汇兑权利,那大众钱庄大明央行的地位也就真正确立了起来。 到那个时候,大众钱庄的银票自然也就有了类似钞票的地位。 呵呵,以后大明用银票就行。 大明的银子,还是都交到大众钱庄来保存吧。也省的让那些地主老财把银子都埋到地里面长霉。 一想到未来大明的大宗交易,人们拿的用的都是大众钱庄的银票,朱由检就笑的格外开心。 宁远 “筑城的物资还没开始筹备吗?” 袁崇焕皱紧眉头,凝声问道。 “袁抚台,这朝廷的拨款未到,谁会卖物资给我们?”祖大寿无奈的说道。 这袁崇焕自从升任辽东巡抚以来,性子变得越发的急躁。 袁崇焕总想马上就去锦州筑城,可这怎么可能啊! 筑城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筑起来的。 真要想筑一座城,那得需要多少物资、多少人力啊? 更何况,袁崇焕想筑的还是一座可媲美宁远的坚城。 想筑宁远这样的坚城,没有朝廷的全力支持,那怎么可能。 这袁崇焕是想升官想疯了吧? 祖大寿看着焦躁的袁崇焕心中暗暗腹诽。 祖大寿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袁崇焕不太贪财,也不大怕死,但袁崇焕心中所思所想就是为了升官。 袁崇焕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升官。 可话说回来了,这不要钱,不享受的,就算是升再高的官又有什么意思。 对袁崇焕的想法,祖大寿还真是难以理解。 不过,虽然不能理解袁崇焕的心态,可对袁崇焕的眼光,祖大寿还是非常佩服的。 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就从一介县令升到巡抚一方的大员,祖大寿这辈子见到的也只有袁崇焕一人。 第三一八章:抢修锦州的理由(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心中细数袁崇焕飞一般的升官历程,祖大寿不得不为袁崇焕独到的眼光所折服。 自天启二年开始,袁崇焕几乎步步都踩在了关键点上。袁崇焕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动作都让他的官位得到了提升。 初到辽东,是辽东经略王在晋赏识提拔了袁崇焕。 可袁崇焕转身就因意见不合把王在晋给卖了。 朝廷换由孙承宗代替王在晋督师辽东,袁崇焕又得到了孙承宗的重用,算得上是孙承宗的嫡系下属。 等孙承宗被迫辞职时,祖大寿还盼着袁崇焕也随孙承宗一起离开呢。 可祖大寿怎么也没想到,这不知什么时候,人家袁崇焕早又搭上了阉党的线。 朝廷换成高第督辽,袁崇焕不但没走还又小提了一级。 宁远战后,祖大寿还以为东林印记很深的袁崇焕,在恩赏上会受到明显的薄待。 可祖大寿再次没想到,连高第都辞职走人了,人家袁崇焕却依然稳稳的正位了辽东巡抚。 看看人家袁崇焕的这人品、这手段,还真让祖大寿又佩服、又忍不住有些鄙夷啊。 祖大寿想想他们关宁军费尽心力而苦求不得的东西,人家袁崇焕却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这份心机、这份手段,啧啧…… 幸亏我祖大寿只是袁崇焕的下属,而不是袁崇焕的上司啊! 虽然对袁崇焕的人品略有微词,但对袁崇焕快速升官的眼光和经营能力,祖大寿是万分羡慕。 祖大寿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冲人家袁崇焕这份不管朝堂风云如何变幻,都能无损自身分毫;甚至还能处处借力、步步高升的能力,他也要坚决的紧跟在袁崇焕在身后。 祖大寿觉得,袁崇焕现在已经做到了辽东巡抚。巡抚可就已经算是大明很有分量的一方重臣了。 祖大寿相信,以袁崇焕那超高的手腕,巡抚绝不是袁崇焕仕途的终点。袁崇焕将来绝对还有上升的空间。他祖大寿现在铁心投靠,将来一定不会亏。 只是祖大寿现在有些搞不懂的是,都到了这个地位了,袁崇焕为什么还要急着要去修锦右防线。 锦右防线是那么好修的吗? 修过宁远的祖大寿非常清楚,宁远防线那可是修了足足两年才修好。 这锦右防线要修几年? 袁崇焕就那么有把握,修建过程中,后金不来攻击大明吗? 袁崇焕为什么要那么急? 其实,祖大寿不知道,袁崇焕正是因为后金有可能会再来攻击宁远,才急着想抢修锦州城。 现在大明在辽东的战略纵深有限,这蓟辽经略坐镇在山海关,他袁崇焕这辽东巡抚就只能继续驻守在宁远。 说实话,在见识过后金鞑子那种悍不畏死的劲头,袁崇焕是实在不愿再直面那么疯狂的后金鞑子了。 这若能尽快修好锦州城,有了锦州城在前面屏蔽,宁远多少也能安生些不是? 袁崇焕清楚,上次广宁战后,后金整整三年没有攻击大明,这才让大明成功修筑了宁远城,并完善好了宁远防线。 这次大明再想修筑锦右防线,袁崇焕也知道,后金是不会再给大明那么长的时间了。 后金在宁远碰了个头破血流,已经尝到了大明坚城的厉害。他们绝不会再放任大明在锦右再修起一座坚城。 所以,这要不趁着后金修养生息的机会,赶紧抢修锦州城,难道非得等后金修整结束后,再去招惹他们吗? 现在后金老奴病重,袁崇焕相信,哪怕知道大明在锦右筑城,后金现在可能都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 如此大好机会,这朝廷怎么就看不到? 袁崇焕心中十分沮丧。 唉,还是自己的官太小了,说话没有分量啊。 袁崇焕忍不住哀叹一声。 凝望京城方向,袁崇焕心中不住的盘算,也不知阎鸣泰出的那个主意到底能不能行?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先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祖将军,咱们先不说筑城的事,咱们先筹备建个祠堂的材料,总没问题吧?”袁崇焕脸色阴阴的问道。 “祠堂?这当然没有问题。只要抚台一声令下,标下立即就给抚台弄来。” 见袁崇焕不再催促锦州城的事,祖大寿立马大包大揽。 不就是个祠堂吗,也就几百两银子的事。实在不行,我老祖权当孝敬他袁崇焕了。 “那好,那就有劳祖将军了。这是修建祠堂所需的材料,将军一定按清单尽快备齐,万万不得有丝毫的马虎。” 袁崇焕也不和祖大寿客气,随手就把一张材料清单递了过去,口中还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得令。” 双手接过清单,祖大寿干脆的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要是阎鸣泰的办法能管用,那魏公公看在生祠的份上,应该会尽快拨付修建锦州城所需的银子吧? 望着祖大寿远去的背影,袁崇焕脸色阴沉的暗中思度。 “嘶。” 听幕僚念完祠堂材料的总价,祖大寿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袁崇焕这是要修什么祠堂,怎么会用如此高档的材料。 袁崇焕这份上万两银子的祠堂材料费,可大大超出了祖大寿的预料。 “一个祠堂而已,怎么会这么贵?”祖大寿喃喃的说道。 “将主,您说这是祠堂材料?”那个幕僚惊讶的问道。 “可不是祠堂吗。 这袁抚台听说筑城的材料现在没法筹备,就给了我这份清单,叫我来筹备先建个什么祠堂。 建个祠堂那需要这么贵重的材料,袁崇焕这不是在故意难为我吗!” 祖大寿烦躁的叫道。 袁崇焕的这个祠堂要是只需几百两银子,那他祖大寿也就认了。可这上万两银子的祠堂,叫他怎么搞。 他祖大寿可没这么多的银子浪费在个祠堂上。 “恭喜将主,贺喜将主。” 没等祖大寿想出如何推脱的理由来,那个幕僚反而恭喜起他来。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老子都要赔钱了,你还恭喜老子?”祖大寿怒不可遏的骂道。 “将主,袁抚台这是真拿您当心腹看了,就这还不该恭喜您?” 知道祖大寿的脾气,对祖大寿的责骂幕僚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依旧笑嘻嘻的解释。 幕僚干的不就是这份挨骂的活吗。 第三一九章:祖大寿请客(求订阅、推荐、收藏) “心腹?这能是心腹的待遇?” 捋着胡子,祖大寿苦着脸叫道:“他袁崇焕的这个心腹资格也有点太贵了点吧?” “将主,您怎么还不明白呢?”幕僚微微摇头,一副您没看透的架势。 “将主,袁抚台这要建的可不是一般的祠堂。 要用这些材料,袁抚台只怕是要为东厂的魏公公建生祠了。 将主,这邸报上可说了,浙江巡抚潘汝桢可是升任南京刑部尚书了。 啧啧,这袁抚台还真是嗅觉异常灵敏啊!” 幕僚啧啧称赞着,给祖大寿做进一步的解释。 “给魏公公立生祠?难怪会要这么贵重的材料!” 祖大寿这才理解了幕僚恭喜自己的意思。 袁崇焕肯把为魏忠贤立生祠的事,交给他祖大寿来筹办,那绝对是真拿他当心腹看待了。 难怪袁崇焕会对祠堂材料叮嘱再三。 这为魏公公建生祠要是用错了材料,那可就不是为袁崇焕纳福,而是为他招祸了。 可是,这生祠也未免有些太贵了一点。 想到建生祠所需的费用,祖大寿又皱起了眉头。 幕僚看祖大寿又皱起了眉头,嘴角一撇却依旧笑嘻嘻的再次点了祖大寿一句:“将主,这各地的生祠可都是百姓自发捐建的。” “招啊。” 听到幕僚的这句话,祖大寿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也有了笑意。 对啊,他怎么就没转过弯来。 这建生祠又怎么会需要他祖大寿来掏钱?这明明就是他祖大寿挣钱的大好机会吗。 袁抚台还真是体谅下属的一位好上司。 “来人,给我把宁远城中的所有商家都给我请来,本将要请他们喝酒。” 祖大寿哈哈大笑着吩咐下去。 大众钱庄宁远分店 王掌柜看看天色,放声招呼:“上门板,今儿有事咱们提前下班。” 叫下班而不叫打烊,这也是朱由检给大众钱庄留下的一个印记。 王掌柜大名叫王金来,他可是曾做过京城钱庄水门分店掌柜的老员工了。 说实话,初来宁远时,王掌柜很不开心,他总有一种被发配的感觉。 按钱庄的惯例,像王掌柜这些担任过京城分店的掌柜,要是离开京城到其他城市,一般都会担任某个城市的钱庄总掌柜。 问题是,宁远算什么城市? 这宁远总掌柜的位子,对他王金来不就如同是发配吗? 宁远这么个边疆小城,要不是信王殿下一心坚持,估计连一个钱庄分店都不适合建。 先不说有没有足够支撑分店的业务,单这宁远城的安全问题,就足够让大多数人望而生畏了。 要不是信王殿下亲点了他的将,王掌柜也绝不愿来宁远。 王掌柜没想到,真来了宁远城,他才明白,他王金来不但不是发配出来的,相反信王殿下是真的很器重他。 王掌柜是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宁远,钱庄分店才开张一个月,业务量就迅速突破了50万两银子的关口。 这个业务量,可已经超过了王掌柜原先管理的水门分店。 看到这九成由信王府开中所带来的业务,王掌柜终于明白了宁远的重要性。 殿下如此的器重他,把宁远分店交给他掌管,王掌柜就绝不能辜负了殿下的期待。 “祖副将今晚请客不知要搞什么名堂,我要代表大众钱庄掏多少钱才合适呢?” 想到晚上的饭局,王掌柜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掌柜很清楚,大明的官员可没有随便请商人做客的习惯。 祖大寿请客,那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商人掏钱了。 只不知祖大寿会用什么名义要钱,又会要多少钱才罢休。 大众钱庄虽然是信王殿下的产业,但做生意讲究的可是和气生财。 对祖大寿这种手握实权的地头蛇,钱庄也不能一毛都不拔。 沉吟片刻,王掌柜拿出数张不同面额的银票揣在身上。 夜色降临,祖府大院灯火通明。 初春的冷风中,祖府院中十几桌赴会商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让商人们心中更冷的是祖大寿发下的募捐名册,那名册的抬头写的可是清清楚楚: 普德真人生祠善捐名册。 普德真人是谁,大家都不太清楚,但和生祠连在一起,那大家也就明白这位指的到底是哪一位了。 祖大寿这是要给那位凶名赫赫的魏公公筹建生祠吗? 魏公公的凶名,以前或许还有商人不知道,但自打魏公公抄没了海宁林家后,这个传承数百年商人世家的血,可就让大明所有商人都知道了魏公公的凶名。 这一看祖大寿打的是建生祠的名头,赴会商人的心可就彻底凉了。 祖大寿顶着这个名头,他们想不大出血都不行了。 与院中招待小商户不同,祖家的大厅内可是温暖异常。 大厅内只开了一个大桌,这能做到此桌的,可都是宁远数得着的大商户。 祖大寿坐在主位上,游目扫视着同桌的大商人。看着他们露出的凝重表情,祖大寿开心不已。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看他们的这种表情,祖大寿可没兴趣陪他们坐到此时。 “来,大家再走一个。 大家尽可放心,这本善捐册,本将会在生祠落成之时一并上报魏公公。 大家对魏公公的报效之心都不会白费,魏公公一定会看的到的。 哈哈,哈哈。” 不管在座大商人的难看脸色,祖大寿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解气啊! 你们不是都有后台吗? 你们不是敢对我老祖带搭不理的吗? 这次看你们怎么办? 这可是给魏公公建生祠,你们敢给你们的后台招祸吗? 这一刻,祖大寿对袁崇焕、对给他出主意的幕僚,那是感到无比满意。 王掌柜也保持着一脸愁苦的表情坐在商人中间。 不过王掌柜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把祖大寿搞得这个善捐当回事。 魏公公的凶名再响,那也得分对谁。 真对上自家的信王爷,魏公公不一样也得客客气气的。 他们这些信王府的产业,只要按信王殿下的吩咐,不主动去找事,那就算是魏公公也不会轻易招惹他们的。 既然祖大寿是顶了魏公公这个名头,那王掌柜也就再多出一点就完了。 王掌柜已经决定了,一会就给祖大寿留下怀中1000两的那张银票。 1000两,这已经是信王殿下给他的最大权限。 王掌柜可是听说南京城,也就是1000两的人情标准。 身在宁远小城,能与陪都总掌柜拥有同等的权限,王掌柜心中还是很安慰的。 第三二O章:祖大寿的贪欲(给各位小主拜年啦) 酒残席散。 祖大寿翻着手中的两本善捐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就这两本薄薄的册子,就值数万两银子。这减出建生祠所需的一万多两银子,他祖大寿还能净赚个万把两。 袁崇焕那边要送上多少才合适? 祖大寿一边思索,一边随意的翻着善捐册。 这个是谁? 他捐的怎么这么少? 看到大商户善捐册上,排名前列的一个名字后面数字有些不对,祖大寿的眼睛立即瞪了起来。 别看祖大寿不识字,可他对代表银子的数字还是非常敏感的。 最起码,1000两和3000两,祖大寿还是能分得清的。 祖大寿知道,这善捐册上的排名不是随便写的。 善捐册的排名代表的就是商户的实力。 这小数字的一行,排在善捐册的前三,可见此人的实力还是非常可观的。 如此实力,他才捐出1000两,这可比前两名一下就低了2000两。 这个差额可是让祖大寿十分的不满意。 当看到这一行之后的数字,祖大寿就更不满意了。 很明显,从这一行开始,数字就被拉了下来。下面捐款的数字那是一个比一个低。 “这是谁啊?竟然这么没有眼色?他这是瞧不起老子吗?” 敲敲桌子,祖大寿指着善捐册上让他不爽的哪一行,大声叫嚷起来。 幕僚刘斌缩了缩脖子,不解的问道:“将主再生谁的气?” 其实,不看善捐册,幕僚刘斌也知道祖大寿指的是谁。 这件事其实是刘斌失误了。 当时那大众钱庄的王掌柜可是再三表示,作为新人把他放到最后一行就行,可在其他商人的推动下,刘斌还是把王掌柜放到了第三行。 刘斌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王掌柜还真敢不给祖大寿面子,真就只掏了1000两银子。 当然,这要搁平常时间,1000两这个数字绝对能让祖大寿笑的很开心了。 可今回不同啊。 今回人祖大寿可是顶着魏公公的名字在操作,那1000两可就显得稍微寒酸了一点。你没见前两名写的都是3000两吗? 所以,当见到王掌柜写下1000两这个数字后,刘斌当时就懵了。 早知会是如此结局,刘斌是真该把王掌柜放到最后才是。 看看祖大寿气愤的脸,刘斌心中是后悔不迭。 “谁?这家伙是谁?你看看,你看看。” 祖大寿点着善捐册,怒气冲冲的叫道:“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竟敢这么不给魏公公面子?” 幕僚刘斌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他先仔细看了看王掌柜的记录,这才故作迷茫的说道:“回将主,这记录的是大众钱庄王金来。他应该是大众钱庄的掌柜吧?至于这个大众钱庄是什么背景,小的就不知道了。” “大众钱庄?是做什么营生的?他是什么时候开的?” 祖大寿也对大众钱庄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他能肯定这家店应该才开不久。 “回将主,这家店大概是去年11月才开起来的,是做银钱兑换买卖的。” 略一思索,刘斌就把大众钱庄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将主,咱宁远的这家大众钱庄,做的银钱买卖可与别家不一样。他们还搞什么汇兑。 就是从京城他们大众钱庄柜上存上一笔银子,拿着他们开出的银票,到咱们宁远的大众钱庄分店就能提出现银来。 将主,您说,能做这种买卖,那这大众钱庄得趁多少银子才行啊!” 说到最后,刘斌的眼中明显露出羡慕之色。 “他家竟然这么有钱?”祖大寿失声惊呼出来。 大众钱庄在京城和宁远都有店铺,经营的又是银钱兑换这种真金白银的买卖。 那这大众钱庄还真像幕僚刘斌所说,那应该是非常有钱才是啊! 听着刘斌的介绍,祖大寿眼中的贪欲越来越浓。 回头再看到善捐册上的哪行微不足道的数字,祖大寿就越发的感到气愤。 太不把我老祖放眼里了。 “京城也有大众钱庄。”祖大寿口中喃喃的念叨。 大众钱庄京城也有店,那对方对魏公公肯定也不陌生。 这样看来,对方还真有不怕魏公公的底气。 有这么大实力的店铺,难怪敢不把他祖副将放在眼里。 可明明知道对方背景非常深厚,但一想到对方店中拥有大量白花花的银子,祖大寿就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欲望。 思索再三,祖大寿觉得,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必须得让这家钱庄付出点代价才行。 要不然,宁远的商户以后要是都向这家钱庄学习,那他祖大寿不就亏大了。 就像这次,要不是这个王金来把金额给降了下来,那他祖大寿至少还能多收数千银子。 一想到少收的银子,祖大寿心中就如被蚂蚁噬咬般难受异常。 不行,对方就算再有实力,那也是远在京城。 这儿可是宁远,可是我关宁军的地盘。你就是再凶猛的过江龙,到了宁远你也得给我趴下才行。 被贪欲冲昏了头脑的祖大寿决定,他必须、一定、坚决、毫不含糊的要让这个大众钱庄知道,宁远真正做主的到底是谁。 “刘斌,怎么才能教训一下这个王金来,让他知道知道我老祖的厉害?” 幕僚刘斌仔细观察了祖大寿几眼,确认祖大寿的真实意图后,十分轻松的开口道:“将主,此事容易。” 大众钱庄宁远分店 王掌柜看着三位信使飞马远去,眼中的忧色稍减。 离开祖家回到钱庄后,王掌柜越想越担心。 虽然他给了祖大寿1000两银子,可看到排名前列者写的3000两字样后,王掌柜对1000两银子能不能喂饱祖大寿,实在是不敢确定。 要是祖大寿对1000两银子不满意,那钱庄只怕要有一场祸事了。 两天后。 日头西斜,宁远钱庄分店已经开始整理账目,清理店内卫生,为下班做起了准备。 就在此时,街面上传来一阵人喊马嘶的声音。 “砰”的一声,钱庄的大门被人重重的撞开,一个浑身血迹手拿单刀的大汉冲进钱庄大厅。 猛然间看到这么一个亡命形象的人冲进钱庄,大厅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冲进门的大汉一脚踢开迎面的伙计,挥舞着单刀直向王掌柜冲去。 “啊,”就在一片惊呼声中,大汉已冲到王掌柜身前,张手就向王掌柜抓去。 第三二一章:后金探子和钱庄(春节好,春节好) 宁远钱庄大厅 眼见得毫无防备的王掌柜,就要落入突然冲入钱庄的大汉手中。 “崩”。 一声弓弦震响,大汉伸出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支长箭。 “啊!” 大汉的惨叫声才刚刚脱离口腔,第二支长箭又准确射中他握刀的手臂。 “当啷。” 连中两箭的大汉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单刀,只能任由单刀跌落地面,把钱庄那铺地的青砖砸出一溜闪烁的火星。 “别动,再动就死。”一个嘶哑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惨呼声未消的大汉顿时凝立在那里,不敢再动一动。 直到此时,王掌柜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连退几步,远离那个大汉控制的范围。 “你是什么人?” 感觉退到了安全的地域,王掌柜才按捺下惊慌乱跳的小心脏,厉声问道。 “白狼,你跑不了……” 没等大汉开口,钱庄大门又被撞开,连续冲进五六个明军来。 为首的明军头目一边冲入,一边大叫。 话未喊完,头目就发现场面不对,急忙收住了叫声。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王掌柜皱起眉头,向带队的头目发出问询。 看看双臂中箭的大汉白狼,军官眼中掠过一股厉色。 “拿下。” 头目不理王掌柜的问询,一声厉吼,带着士卒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把那白狼摁倒捆起。 “饶命……” 白狼口中只发出几个字的惨呼声,就被明军士卒把嘴堵住。 “你是掌柜的?” 捆好白狼,明军头目斜着眼睛望向王掌柜。 “在下正是本店掌柜。” 王掌柜看着有些流里流气的头目,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你是掌柜的,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头目撇了一眼白狼手臂中的两箭,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他能看出,这两箭绝对是连珠而发,这家店中既然藏有箭术高手,他还是客气一点的好。 “跟你们走?干什么?” 王掌柜诧异的问道,他至今还没摸清头绪呢。 “这小子是后金的探子,跑到你们店中,你们不得去说清楚啊。” 见王掌柜还敢问为什么,头目有些不耐烦了,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后金的探子?” 一听对方的说辞,王掌柜不动声色的向远处又挪出两步,向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匪徒、官军来的这么突然,王掌柜可不相信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他才有可能得罪了祖大寿,不到两天就有麻烦事上门。而且还是这种事涉后金最让人忌惮的麻烦。这让王掌柜怎能不多想一二。 跟那个头目走? 开玩笑。 真要跟他去了,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呢。 现在大明官府是什么德行,大家又不是不清楚。 所谓官子两张口,王掌柜真要是跟他们去了,谁知道他们会如何反来倒去的折腾。 看到王掌柜的眼色,一个伙计凑上前去,躬身向头目施礼。 “军爷,军爷,我家店中可离不开掌柜,还请军爷给个面子通融一下。” 伙计一边说,一边将一块五六两重的碎银递到头目手中。 那明军头目毫不避讳的公然接过银子,把银子在手中颠了颠,头目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掌柜的,不是兄弟不给你这个面子,这事涉后金探子,您必须得跟我们走上一趟。兄弟这也是上命难违,还请您多多体谅体谅。” 收了银子,说话的口气虽然客气了不少,可那个军官却依然还是坚持要王掌柜随他走一趟。 “唉。马兄,看来还得您出面才行。” 看军官仍在坚持,王掌柜叹息一声,直接退到了一旁。 咳。 清清嗓子,马江慢慢踱到头目身前。 “你叫什么?是总旗还是百户?” 不屑的撇了头目一眼,马江傲慢的问道。 看马江的派头,明军头目的脸色凝重起来。 “卑职宁远车营总旗江元丰,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江总旗,这家店不是你能招惹的。真想要带走王掌柜,还是叫你的上司亲自来吧?” 听到头目的官阶只是总旗,马江就明白这只是站在前台的一只小虾米。 看在头目的态度还算恭敬,马江就懒懒的把衣襟撩了一下,露出一面腰牌给他看了一眼。 看清腰牌的样式和花纹,头目脸色一变扭头就跑出门外。 “你猪啊,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时间不大,一个明军将领骂骂咧咧的推门走进大厅。 在那将领身后又呼呼啦啦的冲进来十几个士卒。 “你说的是那个?” 将领把手中的雁翎刀往地下一拄,大声冲那头目喝道。 “你是谁?” 马江没等那个头目开口,抢先开口问道。 “老子是谁,犯得上告诉你吗?” 才进门的将领脖子一梗,彪呼呼的顶了回去。 听到这么冲的回答,马江懒得再同他多说。伸手把自己的腰牌从腰上摘下来,一把举到那个将领眼前。 “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轻蔑的撇了那个将领一眼,马江淡淡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玩意?拿个破牌子就想唬老子? 老子告诉你,你们涉及到后金探子,统统都跟老子回去接受调查。 小的们,全部带走!” 那个将领似乎根本不认马江的腰牌,更不看马江难看的脸色,直接就下令抓人。 听到将领发令,明军士卒举起刀枪乱哄哄的向钱庄内部闯去。 “敢窝藏后金探子,还不开门。” 有腿快的士卒冲到钱庄的铁栅栏旁,一边拿手中的刀枪把铁栅栏打的砰砰作响,一边大声的威吓。 “你不认识这个腰牌? 好,我来告诉你。 本官东厂掌刑百户马江,奉上命保护大众钱庄。 你是什么人? 还不叫他们住手?” 对冲入钱庄的士卒,马江理都没理,他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将领一字一顿的说道。 听到东厂的名字,明军士卒的动作都明显迟缓了起来。 “东厂百户? 老子怎么知道你到底是真是假? 你们还是乖乖的跟老子回去,验明了正身咱们再说。 小的们,把涉及后金探子的人证物证,统统抓回营中仔细审问。” 听到马江东厂百户的身份,那将领瞳孔忍不住一缩,随即他就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大声叫道。 听到将领的言语,那帮士卒的动作顿时恢复了正常。他们有的去撬铁栅栏,有的伸手向王掌柜抓来。 来自京城的王掌柜那见过如此野蛮的阵势,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第三二二章:抓人(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钱庄大厅 “啊,啊。” 两声惨叫声响起,乱哄哄的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两个向王掌柜伸手的士卒,各自抱着中箭的手臂,忍不住斯声惨呼。 “你们想谋反吗?” 看到麾下士卒中箭,明军将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谋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看你们是想抢劫才是。” 马江看着那个明军将领,脸色完全阴了下来。 没等那个将领再开口,马江厉声怒吼:“来啊,给我统统拿下。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什么情况? 听到马江的吼声,那个明军将领感觉有点发懵。 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吗,怎么被对方抢了过去。 还统统拿下,对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明军将领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在宁远城,那明军将领还真没听说敢对官兵动手的。 “当”。 明军将领的念头还没转完,一支长箭就示威似得射中他的盔尖。长箭所带的力量震将领一阵头晕目眩。 随着长箭跌落,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冷冷的发声。 “都别动,再动我就射头了。” 这一手惊艳的箭术可把那个将领吓坏了。对方能准确的射中他的盔尖,那射他的头就更不会有问题。 没等将领想好如何应对,钱庄外一阵尖利哨声传来。 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钱庄大门被再次推开,10几个手持长矛的少年迅速冲进钱庄,雪亮的长矛直指厅内的明军。 钱庄大厅虽然不算小,可也架不住陆续涌进来如此多的人。 10几个少年进入大厅,手中的长矛再一指,大厅内可就再无转圜的空间了。 见少年们进来,马江再次历吼一声:“统统拿下,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听到马江的吼声,少年们也随之大叫:“放下武器,否则杀无赦。” 事情变化到此,那个将领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不是不认识马江的腰牌,更不是不知道东厂的凶威。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名东厂百户竟然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此。这东厂百户竟然还带了大队的护卫。 望着后进来的10几个少年,将领心中一阵发虚。 这10几个少年,动作整齐划一,长矛刺杀动作摆的似模似样。少年脸上更是充满了认真的表情。 看得出,只要马江再次发令,少年就会毫不犹豫的刺出长矛。 看看大厅一触即发的局面,将领的心就更虚了。 大厅内,空间如此狭窄,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真要发生冲突,那瞬间就会血流成河。 要是真出现大量死伤,那将领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而更让将领担心的,是钱庄的那个箭术好手还在铁栅栏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冲突若是一起,那个射手要真给他一箭,那他可就死的太冤枉了。 可要是听马江的,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将领又有些放不下面子。 一时间将领的心变得心乱如麻。 “我数到三,若是还不放下武器,一律格杀。” 看局面僵持,马江伸出一根手指冷冷的喝道:“一。” 随着马江的声音,少年齐声大叫:“一。” 被整齐的声音所摄,将领一阵恍惚,看着马江阴沉的面孔,他突然想起东厂的血腥传说。 传说中的东厂杀人灭门可是肆无忌惮啊,他怎么和东厂抗。 “二。” 将领心中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力了,他手一松,雁翎刀“当啷”落地。 随着雁翎刀落地的声音传出,大厅内又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明军士卒也把手中的武器纷纷丢下。 “拿下。” 马江再次厉喝一声,心中的大石却已平安落地。 马江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程度。 想当年,马江和楚云飞等兄弟只凭一个东厂番子的名头,就能让内地的官府不敢有任何妄动的举止。 内地的官府衙门,对东厂番子就算再厌恶,最多也就是不配合,他们绝不敢公然围攻东厂番子。 没想到,他马江现在拿着正统的东厂百户腰牌,在宁远不光被人完全无视,甚至差点就被人当贼抓了。 这到底是东厂的威风不在了,还是宁远的边军有些太过桀骜不驯。 这宁远还真是天高皇帝远呵。 马江感慨的轻轻嘟囔了一句。 缴了厅中明军的武器,马江叫少年们把明军先押出钱庄大厅,拘管在厅外的院中。 等钱庄大厅空了下来以后,马江看着那个将领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什么职衔?现在你该可以说了吧?” “在下宁远车营三营左卫把总祖猛。” 明军将领脖子一梗,依旧愣冲冲回答。 “姓祖啊,难怪敢这么横。”马江轻刺了祖猛一句,然后厉声喝道:“小子,你今回麻烦大了。你奉谁命令来的,赶紧叫他来救你吧。” 看到马江让少年把部下都押到厅外,祖猛心中已经略松一口气,现在听马江叫他喊人来救自己,祖猛心中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祖猛可是正经的祖家子弟,祖大寿的侄子。 在他祖猛放下武器后,你马江喊得再凶,气势摆的再足,难道还真敢再动他? 喊下令的人来? 那怎么成。 祖猛今次前来奉的就是祖大寿的指示。 祖猛虽然彪呼呼的,可还知道不能随便把祖大寿牵扯进来。 撇了一眼厉声作色的马江,祖猛心中打定了主意。 反正老子是来抓后金探子的,老子就是不开口,你还敢扣住老子不放吗? 撇了马江一眼,祖猛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看祖猛的闭口不言,马江也不烦气,他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事情都闹到了这种地步,马江也不打算再息事宁人。 信王殿下为什么安排他马江来宁远,不就是担心出现眼前的局面;殿下不就是怕王掌柜处理不了这种局面吗? 马江想起信王殿下对他的交代:“马江,此去宁远你一定要硬起来。凡有对钱庄和货栈不怀好意、无事生非的,你就给孤狠狠打回去。 你不要怕出麻烦,哪怕你捅破了天,只要你有理,孤都会给你做主的!” 既然殿下有言在先,那他马江还怕什么? 事已如此,那就往大处闹吧! 看看摆明不说话也不求饶的祖猛,马江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来人,拿我的名刺,去把袁抚台、满总兵、祖副将都给我统统请来。” 第三二三章:请人(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马江请人的叫声,祖猛在心中一阵猛撇嘴。 就你一个小小的百户,还想请袁抚台那些大人物来这里? 你吓唬谁啊? 对马江请人的叫声,祖猛是一百二十个不信。 祖猛可是很清楚祖大寿的威风。在祖猛看来,马江亲自登门求见,祖大寿能痛快的见他一面,就算是给马江东厂百户的面子了。 现在马江单凭一份名刺就想请祖大寿来钱庄,那马江就完全是妄想了。 祖大寿都请不动,就更别说请身份更高的满桂和袁崇焕了。 想吓唬老子吗? 老子就是不说话,看你怎么收场。 抱着看好戏的心思,祖猛依旧不发一言。 “马兄,咱们这样不好吧?” 听到屋外一声清脆的应答声,祖猛没感觉,王掌柜却有些站不住了。 凑到马江身边,看看依旧不言不语的祖猛,王掌柜低声的说道:“马兄,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他们毕竟是顶着抓后金探子的名义来的,闹的太大不好吧?” “王兄放心,没事的。” 看王掌柜想大事化小的表现,马江一边安抚他,心中却忍不住佩服起信王殿下的眼光来。 朱由检安排主持宁远分店人选时,就再三考虑过宁远的特殊情况。 宁远不是内地。 在宁远这个军管的边疆小城,明军在城中所占比例远超内地的各个城市。 而明军的军纪之差,朱由检的前世可就很有印象。 在宁远开分店,那百分百会遭受各级明军的骚扰。 在朱由检眼中,底层明军还是小问题,那些无权无势的小兵兵很难对钱庄造成太大的麻烦。 朱由检最顾虑的还是明军的那些将领。 明军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若是起了贪婪之心,那钱庄的麻烦可就大了。 王掌柜对钱庄业务十分精通,可王掌柜那息事宁人的商人传统思维却让朱由检非常不放心。 一旦对上那些无赖一样的明军将领,王掌柜那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只会让那些将领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钱庄的处境将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鉴于此种想法,朱由检才安排了马江前来。 马江来就是为了弥补王掌柜这方面的缺陷。 在朱由检想来,一个东厂掌刑百户的身份,足够马江压住那些基层的明军将领了。 可就连朱由检也没想到,这在宁远,第一个骚扰钱庄的竟然会是祖大寿。而有祖大寿撑腰的明军把总祖猛,就敢不把东厂掌刑百户马江放在眼里。 屋外蹄声远去,大厅内一时沉寂了下来。 过了许久,一阵人喊马嘶中,满桂推开门走进钱庄大厅。 看到满桂进门,祖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假的满桂吧? 这个马江跟满总兵有什么亲,能让满总兵给他如此的面子? 看满桂走近,懈怠的祖猛本能的挺直了身体。 “你是兄弟货栈的店主?” 轻摇着手中的马鞭,满桂望向王掌柜。 “在下东厂百户、兄弟货栈店主马江参见满总兵。他是大众钱庄王店主。” 踏前一步,马江向满桂拱手为礼。马江在自报家门的同时,顺便点明了他和王掌柜的身份。 听到东厂百户的自我介绍,满桂的表情忍不住一僵。 虽然名刺上已有介绍,可听对方亲口报出东厂百户的身份,满桂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大明东厂自永乐十八年设立后,就一直站在大明文武百官的对立面。 两百年来,东厂所有的威名都是建立在对大明文武百官的打击上,这让大明的高级官员一听到东厂,就像动物遇到天敌一样,本能的都想做出回避动作。满桂也不例外。 没等满桂克服心理障碍询问详细的事情经过,钱庄大门开处,祖大寿一步踏了进来。 “是那个兔崽子在闹事?”祖大寿中气十足的叫道。 看到祖大寿,祖猛本能的松了一口气。 从满桂进门起,祖猛就一直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 祖猛是真怕满桂会直接处分了他。 虽然他祖猛是祖家的人,是祖大寿的直属属下,可满桂毕竟还是宁远明军名义上的总指挥。 满桂真要发落了他祖猛,不论是打还是罚,那也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他祖猛要是被满桂打了罚了,感觉丢了面子的祖大寿恐怕还要再责罚他祖猛一次,那他祖猛不就倒霉倒到家了。 所以当看到祖大寿时,祖猛反而松了一口气。祖大寿来了,至少他祖猛不用挨满桂的处罚了。 “祖猛,怎么又是你这个不省心的小子。” 祖猛才松了口气,祖大寿却勃然色变。 “啪。” 祖大寿上手对着祖猛就是一个大嘴巴,这一下直接就把祖猛打蒙了。没等祖猛醒过神来,祖大寿对着祖猛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点眼色都没有的蠢货。” 祖大寿一边打一边骂道:“祖猛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家这么大产业会去勾结后金?” 看到祖大寿言行,马江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马江知道,祖大寿打祖猛这是做给他看的,但马江并不准备为祖猛说好话。 马江根本就没打算把此事轻轻揭过。 信王殿下可是交代过了,有对钱庄和货栈心怀不轨者,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才行。 这个把总祖猛,官阶不大不小,身上还有祖家的背景,正是马江认为最合适的立威对象。 马江存着拿祖猛来为钱庄立威,那祖大寿就算表现的再气愤填膺,马江也不准备接口。 因为祖大寿现在的言行,还只是以家长的身份在处罚家中的子弟,这离马江的所求还差距甚远。 马江的不接口,让祖大寿变得非常尴尬,他对祖猛的抽打也就不由的加了几分力度。 看祖大寿越发的用力抽打祖猛,满桂有些看不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祖猛也是正经的边军军官,祖大寿这不问事由就拳打脚踢的,实在是有损边军的威严。 “祖将军,……。” 满桂想制止的叫声才出口三个字,门外人马的喊叫声就打断了他的言语。 宁远的最高指挥,宁远真正的掌控者,辽东巡抚袁崇焕来了。 第三二四章:立威(求订阅、推荐、收藏) 袁崇焕也来了。 正在挨祖大寿打的祖猛,心中已经震撼到无以复加了。 祖猛知道,这次他算是真踢到铁板上了。 这个马江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把宁远的几位大员请到此地? 祖猛怎么会知道,马江请这几位宁远大员根本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马江依仗的并不是他东厂百户的身份,马江依仗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兄弟货栈宁远分店店主。 东厂百户是请不动几位宁远大员的,但作为手握开中物资的兄弟货栈店主,那就算是宁远地位最高的袁崇焕,也得给马江几分薄面。 袁崇焕走进大众钱庄时,脸色阴沉之极。 他袁崇焕堂堂进士出身,现在又贵为辽东巡抚,竟然被人一张名刺召来此充满铜臭之地,袁崇焕心中怎么能情愿。 问题是,就算再不情愿,袁崇焕也不得不来。 名刺的主人是兄弟货栈店主。而兄弟货栈手中有着宁远所需的各种物资。名刺又明说事关宁远的后勤军需,袁崇焕怎敢不来。 看到面沉似水的袁崇焕也来了,祖大寿讪讪的住了手,心中更是充满了悔意。 自从接到马江的名刺,祖大寿就开始后悔了。 祖大寿知道大众钱庄有背景,可他真不知道钱庄和兄弟货栈的关系会这么近。 兄弟货栈背景深厚,祖大寿很清楚。 能插手宁远军需,兄弟货栈的后台就不是他祖大寿所能招惹的,没看祖大寿请客都故意避开了兄弟货栈吗? 名刺上让祖大寿更没想到的,是兄弟货栈的店主竟然还有个东厂百户的官身。 能掌控军需,店主又是东厂百户,那兄弟货栈的后台东主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位凶名赫赫的魏公公他祖大寿怎么敢招惹? 难怪大众钱庄掌柜敢只出1000两银子,难怪魏公公的名头对大众钱庄不好使,原来人家本来就是一伙的。 要早知道大众钱庄有如此的背景,祖大寿说什么也不会去招惹钱庄。 所以祖大寿才会一进门就对祖猛一顿拳打脚踢。祖大寿是希望这样能取得马江的原谅,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看到袁崇焕进门,祖大寿知道自己大事化小的希望彻底落空了。 “参见袁抚台。” 见袁崇焕进门,满桂率先起身见礼,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阴着脸、皱着眉头,袁崇焕没有回礼直接就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袁抚台,你们宁远的边军果然是尽忠职守啊。” 马江见袁崇焕没有丝毫的寒暄就直接发问,他也就毫不客气的回道。 “你们在钱庄大厅抓个后金探子,就要把钱庄的所有人和物都当罪证抓回去? 你们这是小题大做,还是要故意抢劫? 这钱庄要是出了事,我兄弟货栈拿什么支付开中商人的货款?” 马江没给祖猛留一点面子,直接就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袁抚台,你宁远要是真不欢迎大众钱庄和我们兄弟货栈,我们马上就可以撤柜走人。” 讲述完毕,马江似发牢骚又似开玩笑般的撂出一句冷冰冰的言语。 听完马江的描述,袁崇焕的脸色更是阴的吓人。 袁崇焕心中清楚,宁远大战后,尤其是觉华岛被毁之后,宁远物资能迅速获得补充,眼前的兄弟货栈绝对功不可没。 真要把兄弟货栈逼走了,那宁远以后的物资补充绝对会大受影响。 最关键的是,真把兄弟货栈逼走了,那兄弟货栈背后的人,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到他袁崇焕头上。 这于公于私可都对他袁崇焕非常不利。 “他说的,可是实情?” 目光转向祖猛,完全无视祖猛被祖大寿打的狼狈模样,袁崇焕似从牙缝中逼出了这几个字,字字都透出一股冷冷的寒意。 面对袁崇焕的问询,祖猛无言以对。 马江的讲述没有丝毫夸大,祖猛还真没有任何可辩解的地方。 看到祖猛默认了马江的说法,袁崇焕脸上露出一股厌恶至极的表情,他冷冷的下令:“拉下去,斩了。” 听到袁崇焕这个命令,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大变。 就连袁崇焕的亲卫,上前擒拿祖猛的动作都显得迟疑数分。 祖猛骚扰钱庄的作为虽然有些可恶、有些过分,但绝对罪不至死。 “袁抚台,此将行为虽有不妥,但因如此小事就杀了他,有点太过了吧?”满桂忍不住开口劝道。 “太过?他这种贼性若不是撞到你我手中,还不知会坏了多少良善百姓生计。”袁崇焕对满桂冷冷的说道。 “抚台说的是,祖猛仗着守宁远时立了几分战功,尾巴都不知翘到哪里去了。抓个后金探子也敢搞出如此恶劣的事情。 袁抚台,还请您允许卑职亲自斩杀祖猛,以正我祖家门风。” 看满桂求情触了霉头,祖大寿大义凛然的站出来请命。 祖猛? 这个惹事的家伙是祖家的人? 袁崇焕这才知道祖猛的身份。 不用说,此事祖大寿肯定也牵扯在其中。如此,祖猛是斩还是不斩? 袁崇焕感觉一阵头疼。 “袁抚台,此人虽欲大肆牵连,但毕竟罪不至死,还是留他一条命吧。” 看出袁崇焕有些迟疑,马江也就顺水推舟的替祖猛求了一句情。 马江要的是为钱庄立威,但他还不想与祖大寿结下真正的死仇。 为这么点小事,要祖猛的命根本就没有必要。 听到作为苦主的马江这么说,袁崇焕神色稍缓,他大声喝道:“既如此,那就便宜你这贼将了。来人,拉下去,重责50军棍。” 这次,袁崇焕身边的近卫不再迟疑,几个人架起祖猛,就将他拖了出去。 “本抚会晓谕宁远军民,再有无事搅扰钱庄者,斩无赦。马百户,你看如此可好?” 耳听门外传来祖猛的惨叫声,袁崇焕淡淡向马江说道。 作为文臣,袁崇焕对马江这种商人身份的东厂百户,本能的不愿亲近。就算安抚,袁崇焕的口气中也透着一丝疏远。 “多谢抚台大人体谅,在下感激万分。” 听出袁崇焕的疏远,马江也就公式化的客套一句。 交代完毕,袁崇焕匆匆而去,走时同满桂连竟然句告别都没有。 满桂望着袁崇焕匆匆而去的背影,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三二五章:朱由检的补救(求订阅、推荐、收藏) 说来也怪,袁崇焕初任宁前兵备道时,满桂和他的关系还是非常亲密的。可随着宁远大战结束,袁崇焕升任辽东巡抚,满桂正位辽东总兵,两人的官职都升了上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逐渐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满桂和袁崇焕两人,都是经孙承宗一手提拔才来到宁远任职的。 孙承宗吸取辽东明军文官外行指挥内行导致数次战役失败的教训,他主张多给明军将领一些军事指挥权。 所以在孙承宗手下,满桂获得了很大的军事自主权,练兵、安排临阵战术满桂都可以自行做主。 在修筑宁远防线时期,满桂和袁崇焕按孙承宗的安排,一个掌军,一个总揽全局,那时的两人配合还是非常默契的。 满桂和袁崇焕的关系明显出现裂痕,还是因双方在宁远大战中的战术分歧。 在宁远大战中,满桂的防守反击和袁崇焕的严防死守战术发生了很大的冲突。 从哪开始,满桂就发现袁崇焕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 等袁崇焕升任辽东巡抚后,更对满桂的军事指挥不满,两人为宁远军务数次闹的很不愉快。 在满桂看来,袁崇焕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完全执行他命令的军卒,而并不需要一个精通战略战术的统帅。 感受着与袁崇焕越来越坏的关系,满桂再次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满总兵,本将要回去好好教训教训祖猛这个兔崽子,就先行告退了。” 看到袁崇焕对满桂的态度,祖大寿心中乐开了花。 虽然在大众钱庄碰了个头破血流,但能看到袁崇焕对满桂的真正态度,祖大寿感觉也很值得了。 宁远战后,袁崇焕和满桂就很少出现在同一场合了。 虽然祖大寿一直在猜测两人之间有了不小的矛盾,可祖大寿怎么也没想到袁崇焕和满桂之间的矛盾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有矛盾好啊。 你们矛盾越深,我老祖、我关宁军才能在袁崇焕心中占更重的地位不是? 丢了面子的祖大寿,微笑着走出了钱庄大门。 京城 “祖大寿最可能先跳出来找事?” 看着宁远王掌柜发来的报告,朱由检摇头苦笑了两声。 朱由检没想到,他对明军高级将领下限的估计,竟然还是高估了。 率先找钱庄麻烦的,不是明军的底层将领,反而是祖大寿这种高级将领。 也是,像钱庄这种明显有深厚背景的大型店铺,底层将领怎么敢胡乱招惹。这世上真正没脑子的莽夫,其实还是很罕见的。 “去,以最快的速度,把锦右开中的消息送到宁远。让宁远分店提前做好锦右开中的准备。” 思索片刻,朱由检发出一道预防性的命令。 王掌柜发来的,只是可能招惹了祖大寿的预警性报告。单凭这样一份猜测性报告,朱由检也不好对祖大寿采取什么明确的举动。 思来想去,朱由检觉得用锦右开中向宁远施加一份压力,也许对宁远分店的帮助会更大。 不知道马江已搞定了宁远文武的朱由检,火速召来郑英泰。 “老郑,安排下去,尽快筹集一批筑城的物资先给宁远送去。”朱由检十分急切的安排。 单只锦右开中的一个噱头,可能还不足以压服宁远的文武,但一批实实在在的物资,绝对能让宁远文武搞清楚大众钱庄的重要性。 朱由检忽然发现,借助开中,他竟然已经掌控了宁远明军很大一部分后勤补给。 呵呵。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开中还有这么一个附带的好处。 开中既然还有如此强大的辅助功能,那他可就有把握同祖大寿周旋了。 想明白这一点,朱由检脸上的急切顿时散去,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到了此时,朱由检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面对祖大寿这种地方实力派,他也有了制约他们的手段。 不知道朱由检的心理瞬间发生巨大的逆转,感觉到朱由检的急切,郑英泰急忙应道:“筑城物资并不需要我们从内地向宁远运输啊?殿下若是急需,小的马上赶去宁远,就地筹集一批筑城物资就可。” 听到郑英泰的话,朱由检的心又提了起来。 搞什么,朱由检才认为可以靠后勤运输来制约宁远文武,郑英泰就告诉他筑城物资其实就是在本地筹集的。 这不是让朱由检的美梦瞬间破灭吗? “你是说宁远本地就能筹集出锦右的筑城物资?”朱由检抱着万一的心思问道。 “是啊,殿下。要是不能在本地筹集物资,那筑城的费用可就实在太高了。”郑英泰略感奇怪的肯定道。 “像这种筑城所需的土石物资,我们都是在本地收集后交给边军就是。城砖也是要在当地开窑烧制,只有大型木料才需要从外地运输。 要是土石砖料也要全从内地运过去,那光运费朝廷也承担不起啊。” “照你这么说,边军筑城那他们自行收集物资不就行了,那还需要我们来开中。”朱由检意兴阑珊的随口应道。 “殿下,所谓边军筑城,可并不是真由那些当兵的前去筑城。 像筑城所需的大量民夫,边军就没权利调动。更不用说筑城所需的砖石物料,边军就更没财力购买了。 这筑城其实还是由当地的地方官在负责,边军只是顶个名义罢了。”郑英泰有些轻蔑的说道。 知道信王殿下对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并不太清楚,郑英泰就特别详细的朝朱由检介绍了一番。 听着郑英泰的介绍,朱由检的精神头慢慢又提了起来。 为什么筑城还需要开中? 其实这涉及到大明掌控边军的一个原则性问题。 随着大明承平日久,开国时最为精锐的京营战力日渐削弱,大明京城的军事力量对地方的威慑力越来越差。 而大明的九边重镇,由于上百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导致大明最能打的军队逐渐囤积到大明九边重镇。 如何控制好大明的九边重镇,让大明九边不至于出现尾大难制的藩镇呢? 这可是自大明宣德年后,大明朝廷就要面对的一大难题。 第三二六章:海贸之门(求订阅、推荐、收藏) 面对有藩镇化趋势的九边重镇,大明朝廷最终采取的办法,就是用文官体系分解吞噬军队的大多数功能,让军队根本就没有任何建设的自主权。 这就是所谓的以文制武。 在执行了上百年的以文制武后,到了朱由检这个时代,大明对如何控制边镇军队已经有了一整套完备的体系。 现在的大明军队除了有限的驻守防御权,其他的功能都已经被文官吞噬殆尽。 现在别说是筑城,就是军队自身的常驻营房也必须通过地方官征调民夫才能得以建设和修补。 像修筑宁远防线,名义上是由满桂、祖大寿等军将来修建,其实防线的所有安排都是出自孙承宗、袁崇焕他们这些文官之手。 就算是开明如孙承宗,他给予满桂、祖大寿等边军将领的也只有练兵和临敌的小范围战术选择权。 可以说,现如今的大明要是没有文官系统的配合,军队除非直接造反,否则他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大明的文官就是靠着降低军队的行动效率,来降低军队反叛的可能。这也是大明中后期军队素质越来越低的一个主要原因。 “好啊。” 理解了郑英泰话中的意思,朱由检兴奋的拍手叫道。 按郑英泰的这种说法,大明朝廷是绝不会让边军有后勤自主权的。那朱由检依靠开中控制边军的后勤就完全可行。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大明这腐败繁杂的文官体系,这样看来他朱由检的钱庄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好,老郑,那你就辛苦一趟。你尽快赶到宁远,务必要先为锦右筑城筹备好一批物资。把锦右开中尽快运行起来。” 理顺了同边军的关系,朱由检忧色尽去,笑着叮嘱郑英泰。 “殿下,武清候已经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您见不见他呢?” 等郑英泰离去,王承恩笑嘻嘻的向朱由检禀报。 “武清候李国瑞总算来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朱由检的心情更好了。 去年拿下了天津守备秦明后,朱由检本以为武清候会向他认输。没想到,这个武清候宁愿家中店铺继续亏损也不愿向他低头。 而对这个又臭又硬的武清候,朱由检一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朱由检还要顾忌几分勋贵群体的面子,他怎么也不能对武清候逼迫太甚。 现在武清候总算肯登他信王府的门了,还能耐心等上近一个时辰,那肯定是来认输的。 总算能折服武清候了,朱由检能不开心? 对武清候手里的船队商路,朱由检那可是早就垂涎欲滴了。 这说起来,自第一艘珍运船开建以来,朱由检对海贸可就万分上心。他从那时起就开始做海贸的早期准备。 海贸所必须的母港和海船,朱由检现在都算解决了。可航路和贸易对象,朱由检到现在还没能真正入门。 这个时代和前世完全不同。 这个时代的信息非常的不通畅,就算同在大明,你也很难知道大明的每个港口间该如何航行,更难知道港口到底需要些什么货物。 要是没有确切的信息,就贸然出海,就算你能找到正确的航路,准确的抵达你想去的港口,可能你运去的货物也不是人家所想要的。 就算你运去的货物恰巧是对方所需的,可人家可也不一定会收你的货物。 海船的装载量就注定了它是大宗的运输,也注定了你无法像小商小贩一样零称碎卖。 更何况,这个时代可不是前世那个自由贸易横行的时代。就算前世的英国,不靠鸦片战争不也无法打开中国的贸易渠道吗? 理不清这些,贸然出海,你绝对会赔的血本无归。 更让朱由检无语的是,这个时代的商人他们都把商路看的如同命根子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就是出钱人家也不会告诉你。 这就像郑家草原的商路,若非郑家真心投靠,朱由检短期内是很难打进草原市场的。 两年了,都快两年了。朱由检至今还没能找到踏进大明海贸的机会。 现在好了,只要武清候肯拿出他的海船渠道,朱由检就算真正进了大明海贸的大门。只要能踏进海贸的这道门,朱由检就能慢慢的把海贸真正操作起来。 武清候的海船渠道至少能为朱由检节省5年以上的时间,这让朱由检怎能不开心。 信王府会客厅 当看到朱由检那年轻到刺眼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武清候早已下定的决心忍不住又是一阵动摇。 向这么一个年龄足以当他孙子的少年认输,武清候实在是不甘心啊。 可形式不由人啊,但凡要是还能坚持,武清候也不想向朱由检认输。 问题是,武清候现在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李候爷,不知您老驾临鄙府有何贵干啊?” 见武清候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愣,朱由检只好先开口问询。 被朱由检的话音惊醒,回过神来的武清候看着面容清冷、一丝微笑都没有的朱由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信、信王、信王殿下,”武清候结结巴巴的说道:“本、本候,本侯冒、冒犯信王殿下,还请殿下原谅。” 虽然结结巴巴,但认输的话总算全说出来了,武清候万分屈辱的心中感觉一轻。 原来这就是认输的感觉啊,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吗。 认输的话说出口,武清候说话也就恢复了流畅。 “殿下,为了表示老夫冒犯殿下的愧意,武清候府名下所有的产业任由殿下挑选。只要殿下选中,老夫立马把产业转到王府名下,作为老夫赔罪之礼。” 心思恢复的武清候把这一段赔礼的话,说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任由孤来挑选?孤要是看中了李侯爷府上所有的产业呢?侯爷也能舍得吗?” 听武清候说的慷慨激昂,朱由检嘴角泛起微笑,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王、王爷?” 这下武清候又开始结巴了,不过只结巴了两下,武清候心中就下定了决心。 “王爷若是看中本侯所有的产业,本侯就把所有产业都奉上。只要殿下能放过本侯,本侯绝无二话。” 第三二七章:海贸门票(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武清候说的如此光棍,朱由检心中大喜。 不错、不错。 只有这个样子才真正像个认输的样子。 强压着心中的喜悦,朱由检尽量以一种淡淡地口气说出了他的条件。 “李侯爷,想来平江伯入股本王工坊的条件你也打听过了。 你此时才来,孤也不问你多要。你也拿出8万两银子,再加上酒楼、粮店和天津的海船渠道来入股孤的工坊吧?孤也算你一股。” 信王这是看上了我的海船渠道。 听清朱由检的要求,武清候的脸上像开了染坊一般,脸色不停的变幻。 武清候完全没想到信王竟然看上了他的海船渠道。 海船渠道,武清候可是真的舍不得。这一年多来,若非有海船渠道支撑着,武清候府早就撑不下去了。 虽然海船渠道现在出现了点小问题,暂时停止了运转,可武清候此次来认输,为的不就是重振海船渠道吗? 武清候相信,只要能拿到信王府的商品销售权,他的海船渠道会发展的更为壮大,也肯定能为武清候府带来更多的利益。 如此一只能下金蛋的鸡,武清候怎么能舍得送给信王。 脸色变幻了片刻,武清候才试探着开口:“殿下,本侯,不,小侯愿多出5万两现银来代替天津的海船渠道,不知殿下可否容许?” 武清候宁愿多出5万两现银,也不愿让出天津的海船渠道。 听到武清候的这个问询,朱由检顿时警觉了起来。看来他对海船渠道在武清候府所占的地位还是有些低估了。 “你看本王像缺银子的人吗?” 对武清候的讨价还价,朱由检以一种极不耐烦的口气回道。 海船渠道不容有失,朱由检觉得他必须打消武清候的侥幸才行。 “殿下,5万两不够,那8万两如何?” 朱由检真没想到,面对他如此露骨的不耐烦回答,武清候竟然宁愿再次增加筹码也不愿松口。 “李侯爷,你要是真不想出让天津海船渠道,那你就拿价值10万两纹银的田地来弥补吧?” 朱由检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他直接向武清候发出了最后通牒。朱由检现在缺的是进入海贸的机会,要是没有海船渠道,朱由检要那些银子有什么用。 “价值10万两的田地?” 听到这个条件,武清候的脸色真正黑了下来。 信王要的若是10万两银子,武清候还勉强可以接受。可信王要田地,武清候就绝不可能答应了。 在这个时代,田地那才是立家的根本。整个大明从上到下,谁不是在为田地而奔忙。 李家从老武清候开始,历经万历朝整整一朝的积累,几十年下来才累积出了几十万亩田地,这怎么能舍得给别人。 再说,他李国瑞保有海船渠道为的不就是挣钱吗? 可挣钱是为了干嘛? 还不是为了买田买地。 这反过来,要是为了海船渠道还得舍了田地,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大明现在的田地想吃进有多么的难,武清候又不是不晓得。他可干不出那么败家的事情。 罢了、罢了,还是先把海船渠道交出去吧。 等过个几年,信王忘了这份过节后,他武清候府再想法重建一条海船渠道就是。 思索片刻,看朱由检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武清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应道:“那就依殿下吧。小侯愿以8万两现银外加酒楼、粮店和天津的海船渠道,入股殿下的工坊。” “8万两?侯爷你记错了,孤说的是9万两。” 看武清候不情不愿的样子,朱由检冷冷的说道。 “9万两?殿下方才明明说……” 听到朱由检的话,武清候一激灵,随即就想大声反驳。可当武清候看到朱由检那冷冷的面容时,他的话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9万就9万。”武清候狠狠地一跺脚,肉疼万分的说道。 武清候总算反应过来了,信王这是对他的讨价还价已经极度不满了。他要是再争下去,信王很可能还会涨价,他还是老老实实应下来吧。 双方协议达成,望着武清候肉疼而去的背影,朱由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海贸入门的门票,他朱由检终于拿到了。 司礼监 “还有什么坏消息?”魏忠贤烦躁的大叫。 偷眼瞧了魏忠贤一眼,刘若愚老老实实地的住了口,不再念下面的奏章内容。 自上次挨抽之后,刘若愚就长了心眼。刘若愚知道魏公公现在在烦躁些什么。要是他再念下去,心情烦躁的魏公公说不定还会抽他。 说实话,别说魏公公会烦躁,就是刘若愚念这些奏章他也觉得很烦。 继北直隶和山东、河南几地上报了旱灾后,山西、陕西也相继上报了旱灾。 这算起来,连上京城地区,大明的整个北方几乎都已经陷入了春旱之中。如此大面积的旱灾意味着什么,是人都知道。这如何能让人不烦。 而刘若愚正念的这份奏章,就更让人烦躁了。 刘若愚手中的这份奏章,是福建巡抚南居益以200里加急送来的奏章。 按南居益所奏,福建竟然也发生了大面积的旱灾。除了旱灾,福建现在还发生了更可怕的兵祸。 在福建巡抚南居益笔下,福建已发生了数起海匪倭寇袭扰沿岸城镇的祸事。那些凶残的海匪倭寇,甚至连续屠杀摧毁了数个村镇。 看到这些,刘若愚就很明白福建现在的严重形式了。 能让福建巡抚南居益不顾自身的前途,悍然上报,甚至都用上屠杀这个字眼,可见福建海匪倭寇的祸乱,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 倭寇啊!那可不是别的祸乱。 这嘉靖年波及了整个大明南方的倭寇之乱,可才过去没多少年。 大明现在有如此大面积的旱灾,再加上如此严重的兵祸,魏公公岂能不烦。 刘若愚住了口,魏忠贤却不耐烦了。 等了片刻,还没听到刘若愚后续的声音,魏忠贤的眼睛慢慢张开了一条缝,他阴测测的问道:“没别的事了?” 刘若愚一激灵,赶忙回道:“回督公,这儿还有兵部转来的,福建总兵官俞咨皋和金门游击卢毓英请兵请饷的折子。” “都是为倭寇的事吧?他们是怎么说的?”魏忠贤又闭上了眼睛。 “俞咨皋和卢毓英都说,贼势甚大,需抽调各处大兵共同进剿才能破贼。” “贼势甚大?是啊,此次连福建巡抚这文官都上报屠杀了,当地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假。” 魏忠贤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的念叨着:“如此,内阁是什么意思?” 第三二八章:欠税(求订阅、推荐、收藏) “内阁?” 刘若愚仔细翻检了这几本奏章两遍,确认自己没有任何疏漏后才怯怯的回答:“回督公,这几本奏章内阁都没有贴黄。” 没有贴黄。 是奏章没从内阁过,还是内阁在和杂家闹别扭? 魏忠贤一下坐了起来,完全睁开的眼睛中寒芒毕露。 “把这几本奏章再给杂家送到内阁去,叫他们马上贴黄后再送过来。” 思索片刻后,魏忠贤冷冷的吩咐。 不管如何,如此怠政,这内阁的学士们看来是要再换一换人才好。 内阁 看着内侍送回的“忘了”贴黄的奏章,顾秉谦乖乖的拿起笔开始为奏章贴黄。 所谓贴黄,就是内阁大学士用小纸条将奏章的主要内容摘取出来,附上处理的意见后贴于奏章之上,以备皇帝御裁。 因为要与奏章所用白纸区分,内阁大学士用的一般都是黄纸,所以才有贴黄的叫法。 这几本奏章没有贴黄可不是内阁真的忘了,这只是内阁对魏忠贤一个无声的抗争。 大明内阁自叶向高、韩爌辞职后,经廷推补充为丁绍轼、魏广微、顾秉谦、冯铨、黄如磐、黄立极六人。 但到天启五年底,黄如磐病逝,魏广微又因不得魏忠贤欢心被迫告老归乡,内阁就只剩丁绍轼、顾秉谦、冯铨、黄立极四人。 青州案一发,对魏忠贤明确支持青州税监孙鸣的做法,现有的内阁大学士们都有很大的意见。 只是摄于魏公公的淫威,内阁大学士们不敢明着反对,他们就借这几天首辅丁绍轼病重的机会,故意怠政以示抗议。 接到司礼监打回的奏章,值班的顾秉谦一边忙着给几份奏章贴黄,心中却又喜又忧的快搅成一锅粥了。 顾秉谦忧的,是奏章本身的内容。他知道这几本奏章一上,为了应对如此严重的朝局,魏公公捞起钱来那肯定就更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样一来,税监势力必定会大大扩张,这对大明的士绅那肯定不是件好事。 而顾秉谦喜的,是奏章带来的这个机会。 魏公公退回的这几本奏章落在他顾秉谦手里,正好名正言顺的由他来贴黄。这正是一个甩开其他阁臣,单独提升魏公公好感的大好机会。 能得到这个机会,对他顾秉谦来说那绝对是件好事。 “唉,不管想干点什么,都还是要先维护好与魏公公的关系。现在朝廷还不到我出头的时候,我还是学学李东阳,先混首辅再说吧。” 想到病重的首辅丁绍轼,顾秉谦心头一热。 轻轻摇了摇头把对税监的忧虑抛到脑后,顾秉谦专心的处理起一本本奏章来。 魏忠贤的私宅 “督公,您真要这么做?” 崔呈秀和黄立极听到魏忠贤做出的最新决定,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不这么做,你们还有其他好办法?” 双眼一翻,魏忠贤阴测测的反问。 听到魏忠贤的反问,崔呈秀和黄立极都无言以对。 朝廷的家底两人都很清楚,朝廷现在是真的负担不起大规模赈灾和福建的军费了。 可、可魏忠贤想出的朝臣助捐和税监提成这两种办法,两人怎么想都感觉有些心惊胆战的。 税监可以从税收中拿提成,魏公公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的税监,只要多收税就好。 有青州孙鸣在前,再跟上这个政策,各地税监会干些什么,两人不用想都能知道。这样下去,还不把大明搅成一团糟。 不过,税监提成虽然可怕,可好歹后果离得还远,最起码现在对崔呈秀和黄立极两人影响还不大。 这个朝臣助捐可就不一样了。 按魏忠贤的意思,朝臣按级别掏钱为朝廷助捐。那崔呈秀和黄立极就也在助捐之列,他们现在就得真金白银的向外掏钱。 这可是真掏钱啊! 崔呈秀和黄立极他们自己掏钱助捐这还是个小事,问题是,那些被迫掏钱助捐的朝臣,一旦知道这是他们定的策略,那还不把魏公公和他们直接恨到骨子里去。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啊! 想到这种可怕的结果,崔呈秀和黄立极就不寒而栗。 看崔呈秀和黄立极半天无语,魏忠贤忽然苦笑一声,十分苦涩的说道:“你们不说杂家也知道,这让朝臣助捐是个非常招人恨的决定。 可杂家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 这天启五年的秋税,各地到现在还未交齐。 就算上缴了秋税的各地官府,也拖欠非常严重。截止到目前,户部欠税已经达到200多万两。 这么大的缺口,杂家可怎么补? 杂家好容易让信王接过锦右的开中,暂时解决了辽东的问题。可福建又起了倭寇。 倭寇啊,要是不赶紧扑灭,一旦祸乱开来那可怎么得了。” 说到这里,魏忠贤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唉,不靠朝臣助捐应急,各处税监也没本事马上变出钱来啊。杂家这也是万般无奈啊。” 难得见到魏公公表现出如此软弱的一面,崔呈秀和黄立极不知该怎么安慰魏公公,也只能陪着一起无奈摇头。 魏忠贤说的都是实话,大明各地方官府在税收上,向来都有拖欠的习惯。 对此,大明朝廷即便再三申饬也不管用。 大明开国以来,也只有洪武、永乐和张居正实行考成法那几年各地的税收还及时一点。 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为什么会向各地派出大量税监监税,还不是对各地官府拖欠的税收实在失去了信心。 现在大明朝廷正税收不上来,光指望各地税监那一年一两百万的杂项收入,连弥补朝廷的欠税都不够。这才是朝廷缺钱的最大原因。 当然,各地欠税并不是民间的税都收不上来。实际除了各地豪强拖欠的部分税赋,更多的欠税还是因为各地官府截留过多的问题。 欠税,其实是大明朝廷和地方的博弈。 面对各地方官府默契一致的拖欠税款,他魏忠贤能有什么办法。 魏忠贤现在虽然掌控着大明朝廷,也恢复了万历年间的税监制度,可魏忠贤对各地官府的威慑,还远没达到能让他们不拖欠税款的地步。 他魏忠贤可不是张居正。 第三二九章:郑芝龙的战术(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魏忠贤虽然苦着脸,但一副决心已定的架势,崔呈秀和黄立极也只能暗暗苦笑一声,开始思索如何落实魏公公的想法。 “督公,您知道最近的奏章内阁都没有贴黄吗?” 想到内阁现在怠政的做法,黄立极忽然心头一亮。 内阁首辅丁绍轼病重,也不知还能不能缓的过来。这内阁眼见得又要换首辅了。 这么得罪人的政策,要能从内阁中找个背黑锅的,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哼,”魏忠贤重重的哼了一声,才阴阴的说道:“你们内阁近来是不是太忙了,连贴黄都顾不上了,杂家今天还把这有关福建的几本奏章打了回去。 杂家正考虑是不是再给你们找几个帮手才行啊?” 才把福建的奏章打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黄立极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天内阁是顾秉谦当值。魏公公打回去的奏章,顾秉谦肯定会重新贴黄。 太好了,这背锅侠找的真是恰到好处。 “督公果然是谋划深远。高,实在是高啊!” 一边拍着魏忠贤的马屁,黄立极一边兴奋的凑到魏忠贤跟前,小声的嘀咕起来。 随着黄立极的言语,魏忠贤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是啊,朝臣助捐这么得罪人的事情,魏忠贤也不想一个人全担下来,能找个合适的背锅侠那是最好不过了。 阿嚏。 正在给奏章贴黄的顾秉谦猛然打了个喷嚏,感到浑身有些发冷的顾秉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窗外的天好像阴了过来。 台湾 搅动了大明海上风云的郑芝龙,并不知道他给魏忠贤带来了多少麻烦。郑芝龙正盯着小矮子林图远久久的没有说话。 郑芝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个不高的小林子,现在竟然会变的如此的心狠手辣、如此的偏激嗜血。 该怎么处理他呢? 打了胜仗本该开心的郑芝龙,心中有些挠头了。 郑芝龙是在天启六年正月底,率十八芝正式与大明开战的。 郑芝龙并没有直接攻击许心素所在的厦门,他很狡猾的选择袭击福建漳浦县城作为十八芝组建后的第一战。 出身泉州府大族的郑芝龙,对大明在漳浦县城的布防那可谓是了如指掌。这让十八芝非常轻松的就击败驻守漳浦的明军,占领了漳浦县城。 能轻松占领大明的县城,让十八芝的海盗们士气大震,也让十八芝的各路首领真正认可了郑芝龙的指挥。 不过,占领漳浦县城可不是郑芝龙真正的目的,郑芝龙真正的目的还是厦门的许心素。 厦门的许心素可不好对付。作为李旦集团的二把手,许心素已扎根厦门多年,他在厦门的根基原本就雄厚异常。 许心素选择铁心投靠大明后,首先就向福建总兵俞咨皋奉上了数万两银子的重礼。 收了许心素的重礼,俞咨皋除了答应庇护许心素外,还很大方的给了许心素一个水师把总的官身。 依仗这个官身,身家深厚的许心素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掌控住厦门了。 按郑芝龙打探来的消息,距厦门不远的金门游击卢毓英,多年来本就和许心素的关系非常亲厚。 郑芝龙要是直接攻击厦门,就要直接面对许心素、卢毓英和俞咨皋三支力量的反击。 有强力外援的许心素只要稳守住厦门,那十八芝就有被卢毓英和俞咨皋包围的危险。这样,郑芝龙怎么敢直接攻击厦门。 更何况,郑芝龙心中非常清楚,无论如何十八芝的初战绝不能败。若是初战败了,那以他郑芝龙的威望可就再难镇住十八芝的其他首领。那刚组建的十八芝铁定会分崩离析,永难再组合到一起。 面对有大明官军庇护的许心素,郑芝龙的思路非常清晰。打许心素,他必须先把明军调动起来才有取胜的希望。 攻占漳浦县城,就是郑芝龙调动明军的第一步。 所以,当十八芝的其他人还沉浸在攻取漳浦县城的成功时,郑芝龙留下林图远袭扰漳浦沿海的村镇,扩大十八芝攻占漳浦的影响,来吸引明军的注意力,自己却亲率台湾的直属船队直扑金门。 郑芝龙要再袭金门明军。 郑芝龙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福建得到十八芝攻占漳浦消息的各处明军,纷纷向漳浦方向调动。 明军根本就没想到,郑芝龙会紧接着奔袭金门。 毫无防备的金门游击卢毓英还在集结兵力准备去救漳浦,结果他被突袭的郑芝龙打了个措手不及。 损失惨重的卢毓英,依靠明军金门的营寨城防才勉强守住了金门。可金门的船只却被郑芝龙焚烧殆尽,金门明军再无调动的能力。 用漳浦调走了俞资皋,在金门击溃了卢毓英,厦门许心素的两支外援都被郑芝龙截断了。郑芝龙筹划攻击厦门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看到机会的郑芝龙没在金门多停留,乘大胜的气势,率船队开始攻击厦门。 可惜,郑芝龙的好运气到此彻底用完了。 郑芝龙攻击漳浦和金门,都没能调出许心素的部队。得知漳浦和金门遭袭,许心素反而加强了对厦门的防御。 而郑芝龙一方,攻占漳浦县城后的劫掠,让十八芝的其他首领大感满足。郑芝龙开始攻击厦门时,除了他的直属船队,十八芝的其他人根本就无人赶来帮他。 这种情况下,郑芝龙对厦门稍作攻击,发现没有取胜的机会,就断然下令撤离。 虽然没能攻取厦门打垮许心素,但郑芝龙并不觉得遗憾。此次十八芝能攻占漳浦、击溃金门明军,这已经是海上豪强们少有的大胜了。 要知道,大明自隆庆年平息倭乱,又在月港开海以来,海上豪强还再没有能攻取大明县城的。 有此胜利在手,郑芝龙在海上豪强中的威望已经大大增强。他在十八芝里的话语权也得到了很大的扩张。这些收获已经让郑芝龙很满意了。 更何况,有许心素这个强敌在前,郑芝龙才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谋求把十八芝完全掌控到自己手中,进而成为李旦一样的大明海上之王。 第三三O章:郑芝龙的愤怒(求订阅、推荐、收藏) 从厦门安全撤军,带着美滋滋的心情回到台湾,郑芝龙才知道他留在漳浦的小林子林图远,可给他惹出了大麻烦。 盯了林图远半晌,直到林图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时,郑芝龙才拧着眉头问道:“小林子,你怎么会如此冲动。那些人应该没得罪你吧?你杀他们干什么?” “大、大哥,是小弟没管住底下的弟兄们,让他们一下烧了好几个村子。 不过,大哥,村子里的人并不全是弟兄们杀得,刘香、李魁奇、钟斌他们杀得可比弟兄们杀得多多了。” 看郑芝龙脸色不悦,林图远满脸惶恐的为自己辩解着。 “小林子,我问的是漳浦那几个官吏,谁问你那些村子了?” 见林图远还没搞清问题的重点,郑芝龙有些恼怒的喝道。 “大哥,你说的是漳浦那几个狗官? 那些狗官可都是朝中昏君的走狗。他们除了祸害好人,就没干过一点好事。他们那个不该死?” 一听郑芝龙问的是漳浦的几个官吏,林图远的惶恐一下不见了,他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 对底下的弟兄屠了几个村子杀了不少村民,林图远心中还是有一点愧疚的。那毕竟是上百条的人命,林图远还没修炼到面对上百无辜人命还能无动于衷的地步。 可杀漳浦的官吏,林图远就不一样了。他不但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心中反而颇有些替天行道的自豪感。 在林图远心中,与人良善的林家被破家就是那该死的大明朝廷干的。大明朝廷的官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吃小老百姓的肉,喝小老百姓的血,一个个都罪该万死。杀朝廷的官吏,那绝没有杀错的时候。 看小林子还敢理直气壮顶嘴,郑芝龙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胡说八道。” 郑芝龙重重的一拍桌案,厉声吼道。 “你懂什么? 朝廷官吏该不该死是你能评判的吗? 你一刀一个把他们都砍了,你倒是痛快了。 小林子,你知不知道,你可坏了我的大事了。” 望着一脸不服气林图远,郑芝龙满脸痛心:“小林子,你知不知道,漳浦的那几个官一杀,我们与朝廷就成了死仇,朝廷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围剿我们的?” “大哥,我们攻打漳浦,与大明不就已经是死仇了吗?” 见郑芝龙生气,林图远却不服气的小声反驳。 “胡说,攻打漳浦,那算什么死仇?” 面对林图远不服气的反问,郑芝龙异常烦躁的又一拍桌子。 “小林子,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问你,就算你与朝廷有仇,你杀那些官也就算了,你杀那些吏员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些吏员都是本地的豪强出身。 你杀了他们,漳浦以后我们还能去吗? 告诉你,小林子,你这么一杀,漳浦我们就再别指望了。 要是这屠夫的名声传扬开来,以后我们也别指望能从大陆拿到一点货物了。 你这么乱杀,各地豪强谁还敢再接触我们?谁还敢再和我们做生意?” 郑芝龙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几乎凑到林图远的脸前大声吼叫了起来。 看到郑芝龙激愤到扭曲的表情,林图远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大哥,我错了。是小林子坏了大哥的大事,要不你砍了我吧?” 见林图远这么干脆的跪下认错,郑芝龙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小林子,你这杀性得收一收才行。 算了,这次怪我没事前提醒你,怪我。 小林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岛上,那也不许去。以后出战要是再碰到官吏,我叫你杀你在杀,听到了没有?” 话说到末尾,郑芝龙忍不住又变得疾言厉色起来。 “是,大哥。小林子知道了。多谢大哥不罪之恩。”林图远在地上连连叩头。 林图远可是知道,别看郑芝龙长得俊秀斯文,可一旦翻脸,郑芝龙杀起人来那才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滚出去吧。” 看林图远真心认错了,郑芝龙放缓声音骂道。 等林图远又磕了个头,站起来向外走时,郑芝龙又大声叫道:“滚去找杨二哥,把你底下弟兄们的赏赐领回去,别让弟兄们说老子有功不赏。” 已走到门口的林图远,闻言又跪倒在地,心悦诚服的向郑芝龙叩了一个头,才站起离去。 “阿凤,你说,这帮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我省点心啊?” 看林图远退出房门,郑芝龙偏偏头冲站在一旁的青年,似乎十分不甘心的抱怨。 “大哥,依我看,你这辈子就是个操心的命。 这些老粗打仗杀人行,要指望这帮老粗们开窍让你省心,你这辈子恐怕都等不到喽。” 一旁的郑芝凤笑嘻嘻的宽解郑芝龙:“只要他们能打仗,大哥您就多费费心,多费点唾沫吧!” “就你嘴巧。” 在郑芝凤的劝慰下,郑芝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京城信王府 “哈哈,哈哈。” 看着天津接受海船后传来的报告,朱由检爽快的放声大笑。他总算明白武清候李国瑞到底为什么不愿交出天津的海船渠道了。 闹了半天,武清候向他认输,是想用海船向江南贩卖他信王府的木器、琉璃和羊毛制品。 这武清候做生意的眼光,你别说,还真是不错。 朱由检在心中为武清候点了个赞。 只是武清候万万没想到,朱由检竟然也看上了他的海船渠道。武清候一认输竟然让武清候府直接失去了海船渠道。 想到武清候得到了信王府商品的购买权,却没了走货的渠道,朱由检脸上笑的更为欢畅。 带着满脸的笑意,朱由检继续翻看报告。看着看着,朱由检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武清候这海船渠道遇到的麻烦可不小啊。 报告中显示,武清候的海船,原本靠运送南北的货物为武清候府牟利。 海船在南方是以采购海外来的奢侈品为主,捎带南方茶叶丝绸等本地物产为辅。 在北方海船带的原以来自辽东的皮毛和东珠为主,其他北方各地的土特产为辅。 历年来,海船运输的这些南北少见的交易物品,为武清候府带来了大量的利润。 但这一切在万历四十七年后就变了。 截止到现在,武清候的海船已经无利可图了。 第三三一章:过期的海贸门票(求订阅、推荐、收藏) 万历四十七年后,随着后金强势崛起,大明失去了对辽东的控制,武清候也随之失去了来自辽东的交易物品,他的海船也就变成以南货为主。 海宁林家本是武清候府最大的南货供应商,可随着林家被魏忠贤破家,武清候南货的供应也开始出现了问题。 到今年,武清候海船渠道最后的支柱,他的海外奢侈品来源,随着郑芝龙和大明的开战也暂时失去了。 武清候的海船,现如今已经陷入无货可运的停摆状态。武清候府失去了最大利润来源,这使得武清候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不得不向朱由检低头认输。 武清候原本盘算的很好,他想借认输取得朱由检的谅解,从而拿到信王府商品的购买销售权。 武清候是想靠信王府的新奇产品,去重新打开江南的市场。 在没打开江南市场以前,武清候的海船还会处于亏损停运状态。 看完报告,朱由检笑不出来了。 按报告所说,他辛辛苦苦拿到的这张海贸门票,竟然还是张过期的、处于亏损停运的门票。 这真是让人比较郁闷啊。 这个狡猾的、该死的武清候。 忿忿的一拍桌子,朱由检低声咒骂起来。 没骂几句,朱由检脸上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想来也是,要不是海船渠道出了问题,武清候怎么会向他认输,又怎么肯放手。 大明的这帮勋贵,别的可能不行,但论起商业头脑来,他们还是很精明的。 行啊,过期的门票也是门票。 反正朱由检要的原本就是海船渠道本身。 只要能让朱由检与大明海贸渠道搭上线,武清候的海船能不能盈利,那朱由检倒也并不看重。 想到此处,朱由检的心态终于恢复了平和。 对了,这武清候的海船到底有多大,拿来运粮合不合适? 朱由检想起他接手武清候海船的另一个目的,又重新翻开手中的报告。 “咦?” 仔细寻找后,朱由检口中发出惊讶之声。 武清候海船的大小,有些出乎朱由检的意料。 朱由检没想到,能让武清候在信王府的挤压下还支撑了那么久的海船,竟然只有30料大小。 30料的海船,就算武清候拥有的是三只,这运力也未免有点太小了一点。 料,是大明船只的计量单位。 朱由检听说了,排水量接近400吨的珍运船,登州船厂是定为1300料。如此推算下来,30料换成排水量也就10吨左右吧。 就这种排水量也能叫海船? 对如此小海船,朱由检实在有点不太能接受。 海上风浪大,对船的稳定性有很高的要求。装载了航行必须的压舱物后,这种排水量10吨的小船,还能有多少装载能力? 3吨还是5吨? 皱起眉头,朱由检胡乱猜测着。 这么一点运载能力,要是拿来运粮食可实在有点太少了。 不过,按报告上所说,武清候的海船往来运送的,都是属于奢侈品类的南北货物。 这要是专运奢侈品的话,这海船的3吨运力倒也就足够了。 想到奢侈品那远超平常货物的利润,朱由检心中再次释然了。 也罢,反正武清候的海船,朱由检也只是用来搭线和趟路,将来真要运输货物还是要靠即将建好的珍运船。 想到珍运船那300多吨的装载量,朱由检忽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300多吨的装载量,也不知武清候的合作伙伴能不能提供这么多的奢侈品。 长春宫 “唉。” 合上奏章,朱由校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来人,去请信王来,马上。” 还是看看小五能有什么办法吧,也许那小子能有解决此困难的好方法。 一边让内侍去召朱由检入宫,一边烦恼的用奏章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朱由校心中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到了朱由检身上。 “大哥,有什么好事找我。” 接到传召,朱由检来的很快。朱由校还在闷头思索其他方法的可能性,耳边就传来小五那贼兮兮的声音。 “好事?是好大的事。” 看到小五,朱由校毫不客气的把手中奏章塞到他手中。 “这是什么? 呀,大哥你要开建胜利号了? 大哥眼光真好,大哥果然是做起立行,英明神武。” 随手翻着奏章,还没看几行朱由检就忍不住胡乱拍起朱由校的马屁。 马屁声还未落地,朱由检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不再说话,匆匆翻完一遍奏章,朱由检似乎不相信一般,把奏章从头又翻了一遍。 完喽。 连翻两遍奏章,确认自己既没有看错、也没有理解错,朱由检在心中忍不住呻吟一声。 完喽,这回是真的完喽。 短期内看来是不用指望能开建胜利号了。 我他妈真是蠢透了。 跨着脸,朱由检在心中暗骂自己。 先生果然骂的对啊,学术的东西真的容不得捷径。你习惯了走捷径,总有一天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对徐光启的这个理论,朱由检总算了解至深了。 “小五,这小麻烦,你有办法解决吗?” 看小五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虽知道希望不大,但朱由校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开口问道。 “小麻烦?大哥,你开什么玩笑,这还能是小麻烦?” 被朱由校一问,朱由检再也忍不住了,他无比后悔的叫道:“大哥,我真蠢! 我怎么就忘了,像胜利号这种排水量如此巨大的船只,必须得有深水船坞才能建造。 这深水船坞,现在我是真没办法了。” 这一刻,朱由检后悔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朱由检确实是有些太大意了,他被珍运船的成功一下冲昏了头脑。 拿出胜利号时,朱由检光想着用胜利号来难为朱由校了,他完全忽略了胜利号的建造难度。 先不说胜利号其他的建造困难,现在登州船厂根本就找不到建造胜利号的船坞。 登州船厂是能建造珍运船。 可长35.5米、宽10米,船舷高5米,排水量不到400吨的珍运船与胜利号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要知道,排水量达到3600吨的胜利号,单它的吃水深度就达到了罕见的8.8米。 8.8米有多高? 珍运船的船舷高度才5米。 也就是说,单单胜利号的水下部分就已经超过了珍运船船舷的高度。 不说别的,仅这一点,珍运船和胜利号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了。 第三三二章:海贼王(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启六年的春节刚过完,早已迫不及待的朱由校,就派人把胜利号的烫样和图纸送到登莱巡抚袁可立处,让袁可立估算胜利号的建造周期和建造费用。 当登州船厂接到袁可立转交的胜利号烫样和图纸后,胜利号的参数让船厂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超时代的胜利号,吃水深度如此之深,已经远远超出了登州船厂船坞的深度。登州船厂最大的船坞,也容不下胜利号那长近70米宽近16米的庞大船身。 而胜利号如此庞大的船身,也让陆地造船再滑行下海的方案变成了泡影。因为就算在陆地上造好胜利号,船厂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把胜利号弄到水里去。胜利号的自重,已使滑行变成了不可能。 登州船厂在经过长达10几天的反复讨论后,终于得出最终的结论:胜利号,他们登州船厂根本造不了。 接到登州船厂的回报,登莱巡抚袁可立也傻眼了。 袁可立也没想到,能造珍运船的登州船厂竟然造不了胜利号。 到登州船厂实地了解详情后,深知皇帝对胜利号看重程度的袁可立,不敢怠慢飞速奏报到京城。 了解了胜利号的建造困难后,百思无解的朱由校才找朱由检来商讨解决办法。 看着袁可立列满胜利号建造难题的奏章,朱由检真真是后悔死了。 朱由检真没注意到胜利号那远超时代的庞大船身,和罕见的吃水深度。就这么一个疏漏,朱由检就只能眼看着胜利号图纸烫样齐备,却无法正式开建。 这连开建场地都找不到,就别再提其他的困难了。 眼见小五的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朱由校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看来小五这胜利号的设计者,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不管心中的叹息,朱由校稳住心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朱由检的肩头,温声安慰着他。 “小五,没关系的。 不就是船坞不够深、不够长、不够宽吗? 朕这就下令,让他们把船坞加深、加长、加宽不就完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咱哭哭啼啼的。” 嘴上安慰着小五,但精通木工技艺的朱由校心中非常清楚,想要加深、加长、加宽船坞,可绝不是他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估计没几年反复的测试,恐怕很难扩建出合适的船坞。 “大哥……” 听到朱由校的温声安慰,朱由检懊悔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朱由检感觉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二级舰船配件中就已经出现了船坞,这早已表明:船坞,是舰船的重要配套措施。 可这么明显的道理,朱由检他就是没往心里去。 要是朱由检先出三级船坞,那等胜利号的烫样图纸齐备时,船坞就应该基本建造完成了,那不正好可以开始胜利号的建造。 现在…… 而更让朱由检后悔的是,在做完胜利号船模后,他还再次透支积分换取了大共和国号飞剪船。 现在好了,在大共和国号没能做好之前,朱由检根本无法打开三级舰船区域。 这明明知道三级区域内就有深水船坞的建筑图纸,朱由检却无法拿到; 明明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早就摆在了那里,却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就是拿不出来。 朱由检那懊悔的感觉就别提有多大了。 当大哥朱由校的温言安慰声传入耳中,朱由检心中那懊悔的感觉更是变得强烈至极,直激的朱由检鼻头一阵阵发酸、眼睛一阵阵发涩。 除了深水船坞,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低下头,抹了一把脸,朱由检开始拼命思索补救的办法。 思索了很久,朱由检才从前世的记忆中翻出一丝模糊的画面。 似乎、好像、大概这船也能在码头边上造吧? 不管了,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试。 “大哥,” 朱由检先轻声的叫了一句,鼓了鼓勇气他又大声叫道:“大哥,要不让我去登州船厂看看吧?我去实地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快速解决的方法。” 听清小五叫嚷的内容,朱由校一愣。 小五想去登州船厂? 这 看到小五红红的眼圈和脸上斑斑的泪痕,朱由校心中不由的一阵酸涩。 也罢,就让小五去看看吧,哪怕找不到方法,也权当让小五前去散散心吧。 沉默片刻,朱由校在朱由检期盼的眼神里,轻轻的说道:“去吧,你去看看也好。” “大哥,我去还能……” 正在找其他理由的朱由检没想到,大哥朱由校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耶,太好了,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大哥万岁!” 愣了一下,朱由检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声的欢呼。 见小五欢呼雀跃的样子,朱由校心中一阵触动。猛然间,朱由校产生一个似乎很突兀的念头。 “小五,登州船厂那四艘珍运船也该造好了,你带人去接手吧。朕许你从登莱水军中挑选你所需的人手。” 抿了抿嘴,朱由校按突然冒出的念头,下了一个决定。 “大哥,你说什么?” 惊喜来的太快,让朱由检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看小五一副不解的样子,朱由校温声笑了起来:“小五,你不是想做海贼王吗? 那你总要有一支水军才行。 大明正式的水师,朕不能给你。你想去海外称王,那得全靠你自己的本事才行。 小五,从现在起,你就要好好训练出一支水军才行。 小五,你要多多努力,大哥可还等着你把海外的财宝,都给大哥抢回来呢! 你可不能让大哥失望啊?” “大、大哥!” 感觉眼中又有热乎乎的东西在向外涌动,朱由检猛一低头。 使劲抽了抽鼻子,又抹了一把眼睛,朱由检才大声叫道:“大哥,你放心。只要你喜欢,我会把海外的财宝全给你抢回来。 我朱由检可是注定要当海贼王的男人!” 满怀豪情的叫道最后,朱由检忽然感觉那里不对,他有些迷惑的问朱由校:“海贼王?大哥你也知道海贼王?” 看到小五傻傻的样子,朱由校不禁莞尔。 “朕怎么会知道?你要不说,朕怎么会知道。 朕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好地非得叫海贼王,带个贼字很好听吗?”朱由校有些没好气的埋怨道。 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说的? 朱由检眨着眼睛,心中一片空白。 难道是春节喝断片时说的? 我喝断片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想到他春节喝断片时的糗事,朱由检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烧。 “海贼王这个名字,实在不像个样子。 小五,你要真想到海外去,那朕就改封你为海王好了。” 朱由校抬起头,十分庄重的凝视着朱由检。 第三三三章:魏忠贤发起的捐助(求订阅、推荐、收藏) 长春宫 朱由校十分庄重的凝视着小五,他第一次正式的喊出小五大名。 “朱由检,你要真有意去海外,朕就改封你为海王。” 见朱由校如此郑重其事的提改封之事,朱由检整个人也跟着郑重起来。 “大哥,相比留在国内当个猪王,一辈子都走不出一座城池,我宁愿到海外当个纵横七海的海贼王。” 没有半点迟疑,朱由检毫不犹豫就给了朱由校肯定的回答。 “一辈子走不出一座城池?纵横七海?” 听到朱由检斩钉截铁的回答,朱由校一阵恍惚,忍不住轻轻重复了两声。 是啊,就算他朱由校贵为天子,又何尝不是一辈子也走不出一座城池呢! 即便他呆的地方,是大明的京城,是天下最大的一座城市,可终归也还只是一座城池。 看着小五精神抖擞、活力十足的样子,朱由校不由得一阵羡慕。 也罢,祖宗的江山有我来背,小五就让他由着性子乱闯吧。 只要有朕在,怎么也不会让小五没了下场。 心中打定了主意,朱由校又伸手拍了拍朱由检的肩头:“好啊,我家小五真是长大成人了。那你改封之事,就由朕来操办。” 略一沉吟,朱由校又改了口:“小五,你先准备去登州吧,改封之事不急。你什么时候在海外站稳了脚跟,大哥什么时候再改封你为海王。” 拿着朱由校的金牌走出长春宫,朱由检兴奋的都想放声歌唱。 老天真给他面子啊,让他穿越不说,还给了他这么一个大哥。这古往今来的还有比朱由校更像大哥的皇帝吗? 感谢老天爷啊! “不用谢,这不是我的功劳。” 脑海中老天爷那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朱由检怎么都感觉老天爷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一股戏谑的味道。 “老天爷,修建胜利号所需的深水船坞是在三级配件区吧?” “是。” “我怎么才能兑换它?” “积分达到6000分后,可用500积分兑换。” “不能通融一下?” 回答朱由检的只有长长的沉寂。 唉,朱由检轻叹一声。鉴定完毕,这依然还是那个不通人情的系统。 被系统打击了的朱由检才回到王府,魏忠贤就随后赶来。 客厅内 “你说什么?” 听清魏忠贤的请求,朱由检嗓门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两度。 “信王殿下,我的殿下,您先别急,别急,您听老奴慢慢说行不行?” 见朱由检有些急眼,魏忠贤一脸尴尬的赶忙解释。 “行,大伴,孤不急眼。孤就听听你这让孤白捐5万两银子,孤还能不急眼的理由。”朱由检一副气急败坏的架势,重重的坐回到椅子上。 表面上有些气急败坏,其实回过神的朱由检,心中却蛮有讽刺的感觉。 前世看书时,朱由检看到频临绝境的崇祯向大臣们募捐,他的大臣竟然没有一个肯掏钱。 当大明最后因财政彻底破产而亡国时,朱由检还曾为崇祯抱屈,也曾怒斥那些大臣无耻。 可就在刚才,就在魏忠贤说出让他带头捐助5万两银子时,朱由检的第一感觉却是勃然大怒。 是因为5万两银子太多了吗? 不是。 朱由检很清楚他并不是因为银子的数量而动怒。朱由检知道,魏忠贤就是让他只捐100两,朱由检估计自己依然还会生气。 仔细梳理一下,朱由检发现自己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份捐助并非出自本人自愿。 这种并非本人自愿的强迫性捐助,才是朱由检生气的最大原因。 凭什么让我捐献? 这是朱由检最本能的感受。 回过神来后,朱由检感觉自己的行为心态和前世书中的崇祯朝大臣们,应该是非常的相像了。 这让谁平白的掏钱,谁也不愿意啊。 这说起来,崇祯没把大臣们都统统抄家,脾气还真的很不错啊! 看朱由检平静了许多,魏忠贤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就怕信王不由分说直接就把他赶出门去。 “殿下,老奴可并不是想让您白白捐献,老奴是想再与殿下做个交易。 殿下您只需当众拿出5万两银子的银票作为捐助,老奴就把所收的所有捐献银子全部存入钱庄。” 魏忠贤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朱由检的脸色。 看朱由检脸上似乎没什么反应,魏忠贤狠了狠心继续说道:“等所有官员的银子全部收齐,老奴就还给殿下6万两银子。” “拿出去5万,拿回来6万两?” 听清魏忠贤开出的条件,朱由检思绪不由的飞舞起来。 魏忠贤的这种套路,朱由检前世就听说过。 朱由检的角色就是个托,他先掏钱作为钓鱼的引子,等声势造起来后,魏忠贤就可以收起其他人的钱了。 等其他人的钱到手,魏忠贤再私下把钱退还给朱由检。 里外里,朱由检相当于只是出借个名义。除了名义,朱由检不但不用出钱,反倒还能挣回不少钱。 这种手段,就是这时代各地豪强所惯用的手段。 想起前世听说过的种种欺上瞒下的手段,朱由检陷入沉思之中。 大明各地站在朝廷和百姓中间的豪强,就是凭借这种种勾结官府、上下其手的手段,来肆无忌惮的发展着各自家族的实力。 这些豪强对上层,借民心来威胁朝廷;对下层,他们又挟官府以自重。 好处都是他们的,坏事都是朝廷的,他们逐渐把朝廷和百姓彻底分离开来。等朝廷完全失去对百姓的掌控时,那也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朱由检想的出神,魏忠贤可有点麻爪了。 “殿下,” 思索再三,魏忠贤苦着脸再次加大开出的筹码:“殿下,要不老奴还您8万两如何?再多,老奴是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被魏忠贤话音惊动,朱由检收回乱飞的思绪,他抬头看了看魏忠贤,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大伴,你准备捐多少钱?” “我?” 魏忠贤被朱由检问了个愣怔。 信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问杂家的捐款数额? 他认为杂家会多捞吗? 一时搞不清信王的想法,魏忠贤只好期期艾艾的说道:“殿、殿下,老奴准备捐4万两银子。老奴是真的捐,不往回拿的。” 偷眼看看信王的脸色,魏忠贤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不是老奴不能多捐,老奴怎么也不能超过殿下不是。” “那好吧,孤就捐出5万两银子。不过……” 朱由检慢慢拉长了声音。 第三三四章:努尔哈赤之死(求订阅、推荐、收藏) 信王还有什么要求? 听到朱由检说“不过”,魏忠贤的心又提了起来。 还有什么不过的? 魏忠贤心中忍不住有些恼怒。 信王也有点太过分了,还他8万还不够,他还想要什么? “不过……” 把腔拖了许久,看魏忠贤都露出几分难耐之色了,朱由检才把他的想法痛快的说了出来。 “大伴能以身作则,那孤也当众捐助5万两银票。 不过,既然大伴都是真捐,那孤也不再收回。 这5万两银子,孤就真的捐了。” 听清朱由检“不过”的后续,魏忠贤感觉有些讶异。 信王不要钱,他也要真捐,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看到魏忠贤脸上那一丝戒备的表情,朱由检心中苦笑一声。 这送上门的钱都不要,果然是很容易遭人猜忌啊。 “大伴,孤是这样想的。 咱既然是叫捐助,那咱们就一定要有点捐助的样子。 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所有捐助人和捐助的钱财都白纸黑字的誊下来。 咱不光把所有的捐助款都誊下来,咱们还要把所收钱财的去向也都写个清楚明白。 一句话,咱们要让所有的捐助账目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让所有捐钱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伴你说,孤这个法子好不好?” 朱由检一脸兴奋的把他方才所想全说了出来。 好不好? 魏忠贤差点一口气闷了过去。 魏忠贤怎么也没想到,往日城府深沉的信王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儿戏般的法子。 信王真以为这是乡下修桥、铺路、建庙搞得小募捐了? 杂家搞得这可是几十万、甚至几百万金额的大型募捐。 别说这么大的金额,就是乡下修桥、铺路、建庙搞得小募捐,以魏忠贤对乡下的了解,那功德簿上也一样是有猫腻存在的。 那种小钱都有人贪,更不要说这预计会有几十、上百万的朝臣捐助了。 信王自己不贪,就以为搞个白纸黑字,就能挡住那些伸手的人? 真是笑话。 再仔细看看信王那兴奋的小脸,魏忠贤忽然发现,原来信王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少年而已。 “大伴,孤这个点子不好吗?” 看魏忠贤久久不语,朱由检脸上的兴奋在慢慢消散。 “不不不,殿下的想法实在是太好了,老奴需要细心体会一下,才能理解殿下的意思。 老奴愿意按殿下的想法行事,还请殿下细说一下这行事的方案。” 见信王脸色要变,魏忠贤赶紧迎奉信王一句。 信王的想法虽有些幼稚,但魏忠贤还是准备按信王的想法去做。 魏忠贤已经想明白了,信王今回不要钱是想要名啊。 既然信王愿意花钱买名,那就按信王的想法办呗。 毕竟真按信王的这个想法执行起来,朝臣捐助在面子上也能好看不少。 “殿下,您真的要无偿捐助?” 听完朱由检具体的记录展示方法后,魏忠贤不放心的再次询问一次。 “当然。” 朱由检把脸一板,“既然搞的是捐助,那孤就绝不会做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大伴尽管放心就是。” 得到朱由检再次承诺,魏忠贤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相信有信王鼎力相助,他魏公公的朝臣捐助成功,那是指日可待。 天启六年二月中旬,魏忠贤鉴于福建沿海倭寇再次作乱,公开号召朝臣为福建剿倭捐资助饷。 没等朝臣对捐助发出怨言,魏忠贤就命人制作一大型捐资功德簿,立于承天门门前。 一人多高的捐资功德簿第一页,整整一页只有一个名字:明宗大师。 功德簿旁边的小字表明,明宗大师捐助白银10万两。 在捐资功德簿的第二页,信王朱由检捐助白银5万两和东厂提督魏忠贤捐助白银4万两的字样,高居第二页的前两行。 看到承天门前立起的大型捐资功德簿后,朝臣中再无人敢有任何怨言。 谁不知道,明宗大师就是当今圣上的化名。圣上都捐钱了,朝臣还敢再有其他异议? 当英国公张维贤和内阁各位大学士的名字,也出现在捐资功德簿上时,朝臣不管甘不甘愿都开始向外掏钱了。 就在这种局面下,内阁首辅丁绍轼突然病逝,信王朱由检也离京踏上前往登州的旅程。 “殿下,京城现在出现大量的传言,说丁绍轼是被魏公公逼捐逼死的,而殿下也是因魏公公的逼捐才仓皇离京的。 现在魏公公的威风可了不得了,已经有不少人把魏公公叫作九千岁了。” 平缓行进的四轮马车上,高起潜恭恭敬敬的向朱由检做着汇报。 “九千岁,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哈哈。”朱由检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这魏忠贤到底还是到了九千岁的位置了。 那这历史到底是改了还是没改呢? 不管了,我先去登州看看这个时代的船厂再说吧! 朱由检望着车窗外闪动的景象,心中充满了离京的愉悦。 当朱由检离开京城时,在辽东盛京,努尔哈赤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说来也是可怜,努尔哈赤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几乎就没有真正清醒过。 病来如山倒,就是努尔哈赤最真实的写照。 自后金粮荒爆发,忧心忡忡的努尔哈赤,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从哪开始,努尔哈赤始终就在昏迷与半昏迷之间徘徊着。 也许是舍不得离开大金,舍不得离开这繁华的花花世界;尽管生命几度垂危,尽管已经造成后金人心的极度混乱;但努尔哈赤却始终还在顽强的坚持着。 终于 努尔哈赤费尽全身的力量,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是在哪里,我是谁? 茫然的脑中,记忆似潮水般涌来,短短的一瞬,努尔哈赤就似重新度过了一生。 茫然中,努尔哈赤似乎听到身边好像有很多人在喊叫。 他们在叫些什么呢? 我为什么听不懂? 我是谁? 奥,我是努尔哈赤。 我是建州女真的统一者,我是女真八旗的缔造者,我是大金的创建者,我是大金天命汗,我是战无不胜的努尔哈赤。 宁远, 想到宁远,努尔哈赤愤怒的咆哮起来。 宁远我也没有输! 只是,无论再怎么愤怒的咆哮,努尔哈赤口中发出的,也只是几声淡淡的呜咽声。 旁边似乎有人在问他什么,努尔哈赤只是本能的点点头。 不行,我不能这样躺着,我要站起来,我要去继续战斗。 我是荒野的狼王,我要继续去捕猎,我的猎物就在前方。 努尔哈赤无神的眼前,闪过一头美丽健壮的公鹿。 多么美的鹿角,多么美的皮毛。 “阿巴亥,拿我的箭来,我们去……” 努尔哈赤发出异常清晰的一声呼喊。 随即,努尔哈赤就咽下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努尔哈赤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有丝毫的轰轰烈烈,后金天命老汗-努尔哈赤,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 第三三五章:黄秀才衣锦还乡(祝书友元宵快乐) 努尔哈赤死了。 天启六年,后金天命十一年,67岁的努尔哈赤病死在盛京。 按传统说法,努尔哈赤这个年纪能死在床上算的上是善终了。 可静悄悄的死在病床上,也许是努尔哈赤最不喜欢的死法。 但无论如何,努尔哈赤就那样静悄悄的死了。 任你再自诩战无不胜,再自诩英明神武,也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死亡面前,权势无用。 床榻之前,听到努尔哈赤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声呼喊,皇太极高兴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老汗这句话的意思,不明显就是要带阿巴亥走吗? 天从人愿,真是天从人愿啊。 有老汗留下的这句清晰话语,大金可以平安无事了。 佛祖保佑,老汗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神武啊。 抬头扫视周边诸人,皇太极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甚至岳托、杜度的眼中,都看到了一股难掩的笑意。 眼光扫至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在三兄弟眼中皇太极竟也没发现悲哀和愤怒,皇太极看到的只有如水般的平静。 看来,大妃阿巴亥随老汗而去,还真是众望所归。 皇太极朝地下重重的叩下一个响头,口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道:“儿臣谨遵父汗遗旨。” 随着皇太极的叫声,代善、阿敏等一众后金重臣也纷纷跪倒。 哭声震天般的响了起来。 在哭声中,一队甲士默默的闯入努尔哈赤的行宫,把行宫与外界隔离开来。 直到夜幕降临时,皇太极提着的心终于平安的着陆了。 就在片刻之前,与外界隔离的大妃阿巴亥,总算以自缢的方式跟随努尔哈赤去了。 汗位前的最后一道坎,皇太极总算平安的迈了过去。 这虽然有老汗清晰的遗言,可劝大妃阿巴亥为老汗殉葬,皇太极手心还是不由的捏了一把汗。 没办法,谁叫阿巴亥的三个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手中掌握着老汗亲军和两黄旗的精锐呢? 要是这三兄弟真被阿巴亥挑动起来,那大金马上就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结局。这事不由得皇太极不慎重啊。 现在阿巴亥死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之间的联系核心消失了。皇太极勉强可以睡个好觉了。 接下来,皇太极就要全力应对大金的险恶局面了。 望着苍茫的夜色,皇太极心中的高兴一闪而逝,沉重压力又重新压在了他的心头。 大汗的位子,他皇太极是登上了。 可要想稳坐这汗位,皇太极要面对的困难,却还远远高于他登位所面。 天津东安 “黄先生,您家可是马上就到了,您还不好好整理整理妆容?小心嫂子不让您进门。” 马车上,看着东安黄家小院越来越近,朱由检笑着催促黄秀才。 面对信王的打趣,黄秀才没有接口,只是无语的笑了笑。 “黄先生,您不说话,那孤可就直接决定了。 您先在家中休息十天,然后您把全家都带到京城去。 你们全家什么都不用带,孤在京城已经都给你安排好了。 回京后,你可别再到村里去了。您得先把前面8个村子互助组的组建经验,给孤总结出来。孤回来要看的。 记着,没孤的允许,不许您再私自下村。 嗯,您也不用再争辩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看黄秀才不理他的打趣,朱由检干脆自说自话的把对黄秀才一家今后的安排,全都敲定了下来。 说来,朱由检真是感到很惭愧。 朱由检让黄秀才在皇庄所属的村子里搞互助组组建,黄秀才就踏踏实实的下到了村庄中。 黄秀才是一个村一个村的的,扎扎实实的在搞。 而朱由检除了早期给黄秀才安排了7、8个人当助手后,他就把此事忘到了脑后。 要不是此次要去登州,朱由检或许还想不起黄秀才来。 此去登州,朱由检是打算从天津港上船,经海路直接前往登州船厂。朱由检想近距离体验一下这时代的海运情况。 只因走天津要路过东安,朱由检这才想起了黄秀才。 再次见到黄秀才时,朱由检都有些不敢认黄秀才了。 黄秀才自天启五年10月起,就一直扎在皇庄下属的各个村子中,他连春节都没有回家。 几个月下来,黄秀才整个人整整瘦了一大圈,眼见得就快要瘦脱形了。 黄秀才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换来整整7个村子的互助组都组建成功。 看着长衫挂在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黄秀才,朱由检心疼极了。 黄秀才,这是朱由检在这时代接触到的,第一个肯扎进农村工作的文人。 幸亏及时想起他来啊! 一见身体消瘦严重的黄秀才,朱由检就一脸心疼的让人把他强行拉回了王府,马上安排御医为他检查身体。 为了给黄秀才检查身体,朱由检甚至特意推迟了出京的时间。 当黄秀才身体无恙的报告交到朱由检手中时,朱由检才长出一口气。 幸亏发现的早啊。 要是朱由检没能及时想起来,再任由黄秀才在村子里继续待下去,别说把皇庄4、500个村子全部转完,估计再转3、5个村子,黄秀才也就会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朱由检就觉得后怕不已。 真要损失了黄秀才,那朱由检的损失只怕不会比损失徐光启要小多少。 像黄秀才这种肯扎根农村的人才,在这个时代只怕很难找到第二个。朱由检可不希望就这么轻易的消耗掉。 半强制的为黄秀才检查完身体后,朱由检把黄秀才强拉上自己的马车,他亲自送黄秀才回家省亲。 朱由检要让黄秀才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 “殿下。” 听到信王对他不由分说的安排,黄秀才语带哽咽的喊了一声,嘴里推辞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信王对他的厚爱,让黄秀才完全不知该怎样去回报。 “好了,都到家门口了,先生就不要再做小儿女态了,您早些进去吧。孤接下来还要赶路,就不多留了。” 看黄秀才眼圈有些发红,朱由检赶紧催他下车。 礼贤下士是礼贤下士,这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的时刻,要是搞得太煽情那就不太好了。 傻傻的走下车,眼看着信王殿下的车驾掉头离去。被信王言行刺激到的黄秀才如同飘在云端之上。 “先生,我们还不进去吗?” 被侍从的问询惊动,回首看看身旁站立的随从和整整一车信王赠送的物品,黄秀才才回过神来。 望着信王殿下远去的马车背影,虽知信王殿下不喜人跪拜,但黄秀才还是跪倒在路旁,向着信王远去的方向深深的一叩首。 这一拜,只为君以国士待我! 第三三六章:兴奋的范文程(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津港 满脸大胡子的沈寿尧站在船舷上不住的眺望远方。 都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天了,贵人怎么还不到? 抬头看看业已西坠的红日,沈寿尧感觉今天又白等了。 真他妈的,这些贵人就没一个能准时准点的。 要是真有什么军事行动,如此拖拖拉拉的,什么时机不都耽误完了。 可不管在心中再怎么抱怨,沈寿尧也照样得乖乖的等在这里,等待那姗姗来迟的贵人。 没办法,来之前他老爹沈有容可再三交代过,此次接人的任务可是登莱巡抚袁可立袁抚台亲自交办的。 沈寿尧心中很清楚,这么多年来,也就是在登莱袁抚台手下听用这几年,老爹脸上的笑容才比往昔多了几分。 能让自视甚高的老爹老老实实听招呼,从不抱怨和炸刺;登莱袁抚台水平到底有多高,沈寿尧就能略知一二了。 这连老爹都极为钦佩的袁抚台,都称他等的人为贵人,沈寿尧还敢有什么抱怨? 心中的抱怨,他沈寿尧也就只是痛快痛快嘴罢了。 只是,这个接人的任务,实在很无聊啊! 沈寿尧烦闷的在船舷上跳了又跳。 现在登莱海上,连个海盗都见不到了,这往来运输粮秣都已经变得无聊的要死。 可这傻傻的等在这里接人,却比粮秣运输还要无聊百倍。 无聊的沈寿尧,像猴子一样爬到珍运船桅杆上,靠吹风打发自己的无聊。 他娘的,什么时候老子才能去和女真鞑子,真刀真枪的干上几仗? 在桅杆上,沈寿尧随意的眺望着远方,脑筋却忍不住又飞回鹿儿岛。 鹿儿岛,那才是好男儿大展身手的地方。 正胡思乱想间,远远地看到天边一阵烟尘扬起,一队车队朝码头直奔了过来。沈寿尧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他娘的,这贵人可算来了。 从马车上一下来,朱由检就看到沈寿尧那毛茸茸的一张脸。 对这张脸,朱由检还是有着很深的印象的。 这张脸的主人应该是叫沈寿尧吧? 是那个喜欢自称小将的家伙。 他好像是镇守鹿儿岛山东总兵沈有容的儿子。 沈有容的年龄可不小了,今年怎么也该有60多了吧? 这沈有容的儿子还敢自称小将,真不知这个沈寿尧哪来的那么好的心态。 这家伙喜欢装小。 朱由检忍不住打个寒颤。 也罢,反正有沈有容老将军在,称他一声小沈将军也勉强说的过去。 “小沈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走下马车,朱由检热情的向沈寿尧打了个招呼。 “殿、殿下。” 沈寿尧没想到,让他白等了两天的贵人,竟会是这位信王殿下。 与朱由检的感觉相同,沈寿尧对这位信王殿下印象也是格外的深刻。 劫船事件中,信王殿下身边那支精干的火枪侍卫,可给沈寿尧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撼。 自那以后,沈寿尧不管见到那支部队,哪怕是他老爹沈有容和袁可立的亲兵,沈寿尧都不自觉的都拿来跟信王侍卫做了个比较。 比较的结果,沈寿尧却颇有几分不敢相信。 连他老爹那些身经百战的亲兵,似乎也比信王的侍卫要逊色几分。 “参见殿下。” 一边主动向信王行礼,沈寿尧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也不知这信王的侍卫是谁训练出来的,要是我能得到信王侍卫练兵的法子,那就好了。” 辽东盛京 “恭喜大汗,恭喜陛下。 恭喜陛下终于可以施展抱负、一书胸襟了。” 范文程难掩兴奋的声音,在皇太极身后恭敬的响了起来。 范文程怎能不兴奋。 范文程怎么也没想到,他才投靠皇太极一年多,皇太极就登上了后金大汗的位子。 这恭喜皇太极的言语,范文程又何尝不是再恭喜他自己。 皇太极登上了汗位,他范文程大展身手的时间还会远吗? 说实话,作为一个尼堪,范文程现在能见到皇太极,范文程已经非常知足了。 现在离努尔哈赤大行,间隔才不过两天,皇太极连很多女真重臣都还没见,就先召见了他,范文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凭这被召见的时间,范文程就能感觉到他在皇太极心中的地位。 站在皇太极身后,望着皇太极身上那代表大汗身份的黄色披风,范文程真的是喜不自胜。 “多谢先生助我。” 范文程没想到,皇太极开口竟然先向他道了一声谢。 对范文程道的这声谢,皇太极说的是真心无比不含丝毫的水分。 若非范文程提醒,皇太极怎么会提前准备应对后金的粮荒; 若非范文程帮皇太极联络上张家口的范家,皇太极手中又怎么会有决定汗位归属的粮食。 别看范家最终送到盛京的粮食并不太多,但范家送来的那一万多石粮食,却代表皇太极得到了一条完整的粮道。 皇太极心中非常清楚,若非他手中掌握着后金急需的粮食,那就算有代善等人的支持,八王议政也不一定会公推他为大汗。 若没有那些粮食在手,就算有八王公推,但他皇太极也绝不会如此顺利的就登上汗位。 现阶段,粮食才是皇太极手中最坚实的实力。 就算只为了这些粮食,皇太极谢范文程这一声,也一点都不为过。 “陛下。” 能听到皇太极这真心诚意的一声谢,范文程激动的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臣为陛下效力乃是天经地义,臣可万万当不起陛下这一声谢。” 听到范文程跪倒的声音,皇太极嘴角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 好,好啊。 如此知进退,这才是他最欣赏范文程的地方。 “在我面前,先生以后无需多礼。” 笑着转过脸来,皇太极双手扶起范文程。 “范先生,我想让先生去一趟宁远,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看着激动的浑身发抖的范文程,皇太极似乎十分难以启齿的说道。 “陛下有命,臣万死不辞。” 听到皇太极有正事吩咐,一拱手,范文程就异常干脆的答应下来。 范文程答应的速度之快,简直要让皇太极怀疑,范文程是否听清了他的请求。 宁远可是敌占区,范文程就一点都不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吗? 第三三七章:后金的战略劣势(求订阅、推荐、收藏) 虽有些怀疑范文程的听力,但对范文程所表现出的态度,皇太极感到非常的满意。 “先生此去,务必要稳住宁远明军。只要宁远明军能不来进犯我大金,那什么条件都可以和他们谈。” 面对毫不考虑自身安全的范文程,皇太极给了他一个非常宽松的底线。 听清皇太极的要求和底线,范文程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 “陛下但请放心,文程此去必让宁远明军绝不进我大金一步。 只是,明军在锦州筑城之事该如何处理,还请陛下示下。” “明军在锦州筑城之事,先生不必理会。没个一年半载的,谅明军也筑不起什么坚城。” 提到锦州,皇太极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如果一切顺利,最多3、4个月后,他就能亲提大军去攻击大明。 到那时,尚未完全建好的锦州城,岂不正是吸引明军来援的、最好的诱饵。 只要能把明军诱出宁远,那才有攻取宁远的机会不是吗? 就像范文程所祝,成功登上汗位后,皇太极现在正要把他心中的战略规划,一步步的变为现实。 自第一次宁远战后,对后金繁复的局面,皇太极就不止一次用心苦思,后金的将来到底该往哪里去? 苦思中,当皇太极把自己摆在高处,以俯视的眼光观察后金所处的位置时,皇太极被后金的恶劣环境吓了一大跳。 不知不觉间,后金竟然已经被大明、蒙古、李氏朝鲜以及大明海上的毛文龙、沈有容部,紧紧的锁在了中央。 幸亏后金的兵威天下最强,攻打周围那方还都能轻易取的胜利。但无论如何,后金在战略上却实实在在是处在非常不利的位置。 后金一直以来,更多是在靠努尔哈赤那战无不胜的威名,在威慑着各方。 也就是说,努尔哈赤一直是在靠战术的一系列胜利,来弥补后金战略上的不利。 宁远未能一鼓而下,后金的战略劣势立即就完全展现了出来。 后金现在根本就不具备同任何一方打长期焦灼战的资本。 一旦前方出现焦灼战,战争的时间拖得长了一点,那后金的后方立马就会有崩溃的风险。 就像宁远一战时,宁远攻城不下,蒙古、毛文龙、沈有容再一搅乱后金后方,后金立即就表现出捉襟见肘的局促。 要不是努尔哈赤迅速回兵,并以雷霆一击的态势大破蒙古喀尔喀部,那后金的麻烦可就大了。 现在,努尔哈赤死了,后金对周围各方的威慑暂时消失了。 皇太极知道,以他的威望根本无法取代努尔哈赤,对周边各方重新造成震慑。 现在的后金,甚至都无法凝聚起全部的力量,来攻打周边的任何一方。 这样一来,后金的战略劣势也就放大到了极处。 后金现在不论攻打那一方,可能都会遭到来自其他方向的掣肘。而后金一旦要与对手打成对峙焦灼战,那后金就要大祸临头了。 在皇太极的计算中,无法凝聚全力的后金,与对手打成对峙焦灼战的可能,实在是太大了。 除了战争方面,后金现在遭遇的粮荒,皇太极感觉也与外围的这条锁链,有着很大的关系。 细算起来,后金不就是因攻宁远不下,没能大规模劫掠到足够的物资,才引发后面努尔哈赤那一系列的被动应对。 要不是努尔哈赤被迫接连三次用兵,后金的粮荒也不会来的这么早,来的这么凶猛。 皇太极相信,他要是无法彻底打破后金外围的这条锁链,长此以往,后金早晚会让这条锁链慢慢的绞死在辽东。 要如何才能打破这条锁链呢? 皇太极愁的整夜整夜都无法睡好。 经过数月反复推算后,皇太极终于发现,后金破局的关键,就在看似不起眼的毛文龙身上。 大明东江镇的毛文龙就像是后金身上的一只跳蚤,时不时的叮后金一口,令后金异常的难受。 毛文龙部对后金造成的损伤是不算大,但有毛文龙在,后金所有的战略意图都很容易就被大明探知。 与毛文龙打过数次交道的皇太极,对毛文龙灵敏的嗅觉还是非常头疼的。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后金八旗主力一动,嗅觉灵敏的毛文龙就会前来捣乱。 而毛文龙一开始在后金腹地开始捣乱,就会引得周围各方纷纷把手伸向后金。 从这点上来说,毛文龙才是钩连起后金周边整条锁链的最关键一环。 皇太极相信,他只要斩断了毛文龙这一环,那环绕后金的锁链,反应就会变得迟钝很多,那样后金才能获得腾挪的余地。 无论是为了大金,还是为了坐稳那至高无上的汗位,他都一定要先打掉毛文龙才行。 这就是皇太极早已下定的决心。 先打毛文龙,就是皇太极心中对后金所做战略规划的第一步。 要打毛文龙,那先稳住宁远就非常关键了。 要不能事先稳住宁远,毛文龙一遭到攻击,明军就从宁远方向也开始攻击后金;那后金不还是又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以后金现在的状况,就算皇太极能顺利击败宁远明军,那后金所付出的代价,至少也会让后金在未来几年内都无法再次兴兵。 如此一来,皇太极打破锁链的计划就要成为一张画饼了。 “范先生,只要能让宁远明军不攻击我们,不论他们要什么都可以暂时答应他们。” 在心中把整个计划想了又想,皇太极皱着眉头把给宁远的条件又提高了一大截。 “陛下勿忧。” 看皇太极皱起了眉头,范文程脸上反倒露出自信的笑容。 皇太极的计划,参与其中的范文程只知甚深。 范文程非常清楚稳住宁远明军的重要性。但以范文程对明军的了解,他对稳住宁远那是具有绝对的信心。 答应去宁远,范文程可并不是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陛下,您既已决定不管明军锦州筑城之事,那臣这就再去宁远与祖家再谈谈购粮的事宜。 只要臣能与祖家达成购买粮食的协议,陛下只需做出内部不和的样子,放任明军在锦州筑城; 臣相信,只要有此几样,宁远明军就绝不会主动来攻击我们。”范文程异常自信的说道。 受范文程自信满满的影响,皇太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只要先生有此把握,那不论需要多少钱,祖家的粮食我们都买了。” 第三三八章:晕船的朱由检(求订阅、推荐、收藏) 波涛汹涌的海上,珍运船顺着风似箭一般在急速航行。 船舱里的朱由检,总算明白了此时的帆船和前世轮船的最大差异:帆船比起轮船来,要颠簸多了。 朱由检第一次乘坐珍运船出海,就像他第一次做马车。 前世从未晕过船、晕过车的朱由检,今世被珍运船的颠簸,直接晃到几乎连黄疸都吐了出来。 这船出远海整整一天多了,除了吐,朱由检就再无别的反应。 朱由检的晕船架势,可把沈寿尧吓坏了。 千不该、万不该,真不该听信王殿下忽悠啊! 沈寿尧心中有些后悔。 珍运船现在走的航线,并不是天津前往登州的航线。珍运船现在走的,其实是天津前往鹿儿岛的航线。 当朱由检从沈寿尧口中得知,从天津前往鹿儿岛,再从鹿儿岛转到登州的航线,甚至比从天津直接到登州用时还短时,朱由检就动了前往鹿儿岛看看的想法。 在朱由检的威逼利诱下,沈寿尧很轻易的就屈服了,珍运船就这样改变了既定的航路。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当离开前往登州的近海航线,进入了前往鹿儿岛的远海航线后,看上去不晕船的朱由检,晕船状况会突然变得如此严重。 甲板上 看着完全吃上了风的船帆,沈寿尧面色严峻。 多好的风啊! 如此持续稳定顺风,沈寿尧多年来还很少遇上。 摸摸怀中的小包,沈寿尧下定了决心:“要是这偏方还不管用,那就只能把船速降下来了。” 唉,这信王殿下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沈寿尧还真是吃罪不起啊。 船舱中 “想当海贼王还真的有点天赋才行,至少也得不晕船才行吧?”呕吐的朱由检迷迷糊糊地想到。 迷迷糊糊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扶起了朱由检,又把不知什么东西,不由分说的硬塞进朱由检嘴里。 朱由检本能的咀嚼几下。 似腥似涩,一股说不上什么的味道直冲上朱由检的鼻端。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可朱由检总算是从呕吐中缓了过来。 “那个,小沈,你给孤吃的是什么东西?既然它对晕船这么有效,你怎么不早点给孤吃?”朱由检有气无力的质问着沈寿尧。 可怜的朱由检,现在连气愤都显得成色有些不足。 这沈寿尧,明明包中有治晕船的东西,可非等朱由检都吐到昏天黑地的时候,才肯从包中摸出来,还硬塞进朱由检的口中。 这是对孤威逼利诱的报复吗? 咀嚼着嘴里的东西,随着晕船症状大为减轻,朱由检的怒火却忍不住高涨起来。 沈寿尧的如此行径,怎能让朱由检不气愤? “殿下,小将给您的,就是些墨鱼干。小将也不知道这墨鱼干真能治晕船。小将也只是听一个老海贼说过一次,小将以前可从没试过。”沈寿尧一脸委屈的说道。 以前从没试过的偏方,他沈寿尧怎么敢一上来就给朱由检使用。 要不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就算沈寿尧想给朱由检用,可他信王府的侍卫也绝不敢给朱由检乱用啊。 虽知道沈寿尧说的是实话,可朱由检一看沈寿尧那精精神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将、小将,你那里小了?这么大的人还老是充小,也不怕人笑话。” 不好再拿晕船说事,朱由检就转而攻击起沈寿尧小将的自称。 说实话,对沈寿尧自称小将这件事,朱由检可是忍了很久了。 “小将,我充小?” 被朱由检的话一呛,沈寿尧满脸大胡子的脸都涨得通红。 “殿下,小将今年才满19周岁。虽然小将比起殿下是大了些,但小将怎么就不能自称小将?”沈寿尧忿忿不平的嚷道。 难道有点胡子就不能称小将了吗? 因年龄问题受到无数次质疑的沈寿尧激愤万分。 “噗” 听了沈寿尧愤愤不平的辩解,朱由检忍不住“噗”的一下,把口中的墨鱼干直接笑喷出来。 “19,你才19?哈哈、哈哈。” 朱由检指着沈寿尧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虽然墨鱼干一口都喷了出去,可这一刻,朱由检晕船的感觉却消散的无影无踪。 “有什么好笑的,我不就是胡子比一般人多一点吗?” 看朱由检笑得那么开心,激愤过后,沈寿尧想起朱由检的身份,只能无奈的小声嘟囔几句。 “胡子多一点? 你这胡子比别人多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小沈你要是不说,孤还以为你都过40了呢? 哈哈、哈哈。” 听到沈寿尧嘟囔声,强忍着笑意,朱由检试图把误会解释清楚。只是,说着说着朱由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由检,沈寿尧彻底放弃再次辩解的想法。 对方的身份让他无法生气,那就只能怪他自己胡子太多了吧! 笑了半晌,见沈寿尧始终不再言语,朱由检终于勉强收住了笑容。 “小沈,咱们这是到哪里了?离鹿儿岛还有多远啊?” 晕船状况减轻,精神稍稍恢复,朱由检开始关注珍运船现在所处的位置。 “回殿下,咱们今回恰好赶上了一波顺风,船速赶得还真不慢。要能维持着这个速度,咱们明天一早就能赶到鹿儿岛。” 提到自己专业方面的东西,沈寿尧脸上顿时恢复了平静。在心中稍作计算,沈寿尧就迅速给出了答案。 明天就能到,这满打满算也就才3天就从天津跑到了鹿儿岛。这船速可真的不慢啊。 感受着船身的剧烈颠簸,又看看灯火映照下昏暗的船舱,朱由检有些迟疑的问:“小沈,现在的船速有多少节?你知道吗?” “多少结?” 虽然对信王能问出如此专业的船上用语,心中有些惊讶,沈寿尧却还是迅速给了朱由检专业的回复。 “回殿下,现在的船速大概有50多结。” “什么?” 对沈寿尧的回答,朱由检感到震惊万分。 前世朱由检听到的中古帆船船速,一般都是几节、十几节的样子。就连号称帆船中最快的大共和国号,创纪录时的速度也不过才19节。 现在沈寿尧竟然告诉他,珍运船的船速有50多节,这让朱由检怎能不震惊。 看朱由检震惊的表情,沈寿尧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殿下,我亲自测过的。乘着这股风,船速可以跑到极快,算下来一个时辰跑50多结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在平静的做着解释,可沈寿尧那股得意劲,连他满脸的胡子都遮挡不住。 第三三九章:此结非彼节(求订阅、推荐、收藏) 亲手测出的50节? 天哪,珍运船怎么能跑出这么快的速度。 是不是沈寿尧的测量出错了。 朱由检心中充满了疑问。 一个时辰是2个小时,那珍运船就是时速25节。 朱由检快速在心中换算着船速单位,可25节那也远超大共和国号创记录的速度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珍运船绝跑不出这么快的速度。 “小沈,你亲手测的?你是怎么测得,说出来让孤也长长见识。” 听朱由检的口气似乎不太相信,沈寿尧心中真的怒了。 你贵为信王,你质疑我的年龄也就罢了,现在又质疑我测的船速,这是在怀疑我专业的能力吗?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中憋着一股怨气,沈寿尧冷冷的回复:“禀殿下,小将亲手把测速用的缆绳投到了海里。小将又亲自盯着沙漏亲口数的结。 一刻钟内,从小将手中足足滑过了7个绳结,就算排除小将投绳耽误的时间,那6个绳结至少是毫无疑问的。 这样推算下来,一个时辰50结,小将还是很有把握的。 殿下,小将这船可是每隔一个时辰就测一次船速。 小将敢拍着胸脯说,这50结的船速,绝不至有错。” 听着沈寿尧骄傲的描述,朱由检敏锐的抓住一个词“绳结”。 原来沈寿尧说的是绳结的结,不是竹节的节啊。 “小沈,你那缆绳隔多长打一个绳结啊?” 搞清了此结非彼节,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殿下,一结是一里地啊,这你都……” 听朱由检问出这么外行的问题,沈寿尧发现自己刚刚的气似乎又白生了。 信王连一结一里都不知道,枉他一听信王问船速几结,还真以为信王十分懂行。 这知道船速论结,只怕是信王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吧? 一结一里。 顾不得沈寿尧的腹诽,朱由检赶紧再在心中快速换算。 一个小时25结就是12.5公里,那大概是大约7节左右。 7节,这珍运船能跑出7节的船速,这也是帆船中很罕见的高速了。 不对。 朱由检脸色忽然一变。 前世记忆中,就算7节的船速,一般帆船好像也很难达到啊。这个7节大概就是珍运船的极限了吧? 跑这么快,沈寿尧不是在飚珍运船的极限速度吧? 朱由检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小沈,如此顺风的状态,咱们还能再快一点吗?”朱由检试探着问。 “殿下,不能再快了,再快咱们这船就受不了了。” 面对外行朱由检的询问,沈寿尧毫无防备大大咧咧的就直接回答。 果然,这混小子在飚极限速度。 想明白这点,朱由检的脸色迅速阴了下去。 难怪我这次晕船会晕的如此厉害。 “小沈你……” 看到朱由检的脸色阴了下去,沈寿尧忽然明白了过来。 “殿下,小将还要上去看看,哦,上去看看海情。” 没等朱由检的话全说出口,沈寿尧就仓皇的夺门而出。 “小沈,你给孤等着。” 船舱内传出朱由检愤怒的叫声。 宁远 “袁抚台,咱们这样做行吗?”祖大寿一脸担心的询问道。 祖大寿算是又一次见识到袁崇焕袁大胆的胆大之处了。 探知努尔哈赤死去的消息,袁崇焕竟然要派人前去吊唁。 后金现在可是大明的死敌啊,那努尔哈赤更是大明处心积虑欲除之而后快的敌酋巨枭。 现在努尔哈赤死了,大明满朝上下只会拍手称快,绝不会有一人会感到惋惜的。 这么一个敌酋巨枭死了,袁崇焕就敢不向朝廷做任何请示,自行派人去后金吊唁,这也有点太自作主张、自行其是了吧? 反正他祖大寿是绝不敢干这种事的。 他祖家就算私下要和后金有点小接触、做点小买卖,那也是藏着掖着的,谁敢像袁崇焕这样毫无顾忌的干? “有什么不行?” 袁崇焕脸色阴沉的瞅了祖大寿一眼,口中激愤的斥道:“本抚抚守辽东一地,此事不正是本抚职责所在?有什么不行的。” 感觉自己口气有些重,袁崇焕稍微缓和一下才继续说道: “祖将军,你又不是不明白,本抚派人此去吊唁是假,刺探一下后金鞑子的内情才是真。 这后金老奴一死,接位的洪台吉能不能服众? 后金那些旗主贝勒的,现在都会有些什么想法? 不派人去接触,咱们单凭民间的几个探子能打探的清楚?” 袁崇焕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祖将军,你总不会也像某些蛮牛一样,一门心思总想着没头脑的去攻击后金吧?” 听到袁崇焕言语中讽刺意味如此之浓,祖大寿只能唯唯诺诺的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祖大寿知道,袁崇焕口中的蛮牛,指的就是满桂。 袁崇焕和满桂之间的矛盾,现在已经彻底爆发了出来,这在宁远官场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了。 袁崇焕和满桂两人矛盾的起因,还是因为战守之争。 按满桂的意思,既然宁远城防已经经受住了考验,那下一步明军就该依托宁远,用大量的骑兵去袭击后金各地。 满桂想用蒙古人的游骑战术来对付后金。 出身宣府边军的满桂,对蒙古人的游骑战术,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在宁远亲眼见识过女真八旗的表现后,满桂对游骑战术充满了信心。宁远城下的八旗骑兵,在满桂看来并不比蒙古人强。 满桂相信,只要大明骑兵不去攻城,并注意不陷入八旗步卒的包围圈,那后金就对大明骑兵没什么办法。 大明骑兵入境,肯定能对后金地方上造成极大的伤害。 要是这游骑战术能刺激的后金再次前来攻击宁远,那就更好了。 那样,宁远才能更有效的消耗后金的精锐力量。 用蒙古游骑的放血战术来对付后金,在满桂看来,那绝对是最合适的战术。 可是,对满桂的想法,袁崇焕直接就是嗤之以鼻。 在袁崇焕看来,用小队骑兵去骚扰后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以后金八旗的强悍战力,再多的小队骑兵出击,也只能是去给后金送菜。 袁崇焕始终还是坚定的认为,只有坚城重炮才是对抗后金的关键。 是战是守,袁崇焕和满桂的矛盾就这样爆发了。 第三四O章:将抚之争(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宁远 袁崇焕想趁努尔哈赤病危的机会,尽量不引起后金注意,好抓紧去抢修锦州城。 而满桂却想趁老奴病危,后金群龙无首之际,对后金地方发起骚扰战,甚至希望再次挑起后金对宁远的进攻。 双方战略思想如此不合拍,袁崇焕和满桂又怎能不发生冲突。 当修筑锦州城的开中物资抵达宁远时,袁崇焕和满桂的矛盾彻底激化。 为了能安稳的修筑锦州城,自开中物资抵达起,袁崇焕就严禁满桂再向后金境内派出任何兵马。 甚至就连向后金境内派遣探马的差事,袁崇焕都转交给了祖大寿。 袁崇焕的此项举动,引起了满桂极大的不满,大吵一场后两人不欢而散。 事后,怕满桂不受约束、自行其事的袁崇焕,在未得到新任蓟辽总督王之臣的同意下,就明发奏章向朝廷要求撤换满桂。 这一下,满桂与袁崇焕的不和就完全暴露了出来。 “蛮子真是自找麻烦,活该。” 对满桂遭袁崇焕弹劾,祖大寿心中暗暗窃喜。 只是,不知怎的,祖大寿心中除了窃喜还隐隐有着一丝不舒服。 对满桂和袁崇焕矛盾的由来,作为宁远本地将领的祖大寿,从头至尾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要祖大寿来点评的话,那满桂现在的麻烦,全都是满桂自找的。 满桂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是戚继光还是李成梁? 就算他满桂是戚继光、李成梁,可袁崇焕却不是胡宗宪、谭纶和张居正啊! 祖大寿相信,要是没有胡宗宪、谭纶和张居正的发现提拔及保驾护航,戚继光也成不了大明军神。 可除了胡宗宪、谭纶和张居正几位名臣外,大明还会有那些文官能容许武臣有自己的战略思维呢? 其实,袁崇焕与满桂的矛盾,不就是满桂对后金的战略思路和袁崇焕不同吗? 满桂他作为一个武臣,竟然也敢有自己的战略思路。 这才是袁崇焕对满桂最大的不满之处吧! 看袁崇焕连满桂名字都不愿提起的样子,祖大寿缩了缩头,把心中那一丝不舒服抛到脑后。 要是真能把满桂调离,那宁远可就轮到他老祖来掌军了。 祖大寿心中一片欢喜。 京城 袁崇焕请求调离满桂的奏章,在大明朝廷上引起了一阵慌乱。 魏忠贤还清楚的记得,天启二年广宁战役失败的原因中,熊廷弼和王化贞经抚不和,可是当时朝廷认定的最大败因。 一次经抚不和已经让大明丢了广宁一线,这次袁崇焕和满桂又要再闹次将抚不和吗? 丢了广宁,大明还能在宁远站稳脚跟,这次要是再丢了宁远,那大明也就只能困守山海关了。 更让魏忠贤生气的是,天启二年时,魏忠贤还没能掌控朝政,广宁之败的责任还找不到他头上。 可现在宁远要是出了问题,那责任魏忠贤可就无处推卸了。 “这一个个的,怎么就不能让杂家省点心呢?”魏忠贤揉着眉头,脸色变得越来越阴。 朝臣捐助才刚刚全面铺开,收上来的银子还不到50万两。 赈灾和福建剿倭的事还没弄出个眉目,现在宁远又来给他添乱。这让魏公公怎能不糟心? 你说这满桂也是,没事去勾引后金鞑子干嘛? 你们安安稳稳的去修锦州城不就好了? 锦州筑城的物资,信王不是已经开中送了过去。 城都要开筑了,还瞎闹些什么! 魏忠贤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满桂的做法,相比较而言,魏公公还是觉得袁崇焕的做法更稳妥一点。 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督公,王之臣建议把满桂调任为山海关总兵,这到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望着脸色阴沉的魏公公,崔呈秀小心翼翼的提出他的建议。 自魏公公有了九千岁的叫法后,在魏公公这位九千岁面前,崔呈秀可是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 崔呈秀能感觉的到,自成功把朝臣捐助操作起来后,魏公公的威权明显大为增加。现在的大明朝堂,已经再听不到任何反对魏公公的声音了。魏公公九千岁的叫法,已经得到了满朝文武的公认。 当然,对崔呈秀来说,魏公公的威权那是越大越好。 只要他崔呈秀能小心伺候好魏公公,那魏公公威权越大,他崔呈秀的前途也就越光明不是。 听了崔呈秀的提议,魏忠贤阴着脸思索了半天。 “也罢,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魏忠贤长叹一声,拿起奏章向长春宫走去。 满桂作为大明总兵一级的高级将领,他的调动魏忠贤可不敢自行做主。 虽然魏忠贤现在被人称作九千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就算再得意,魏忠贤也还能理得清自己真正的职权。 一般的政务也就罢了,但像满桂这种高级官员的升迁调动,不请示天启皇帝那魏忠贤是绝对不敢擅作主张的。 穿门过防,魏忠贤才走到长春宫门口,守门的侍卫便凑到近前低声说道:“魏公公,圣驾去了御花园。魏公公可去哪边觐见圣上。” 一边说,侍卫一边还满脸笑容的向魏忠贤拱了拱手。 被侍卫如此对待,魏忠贤也是被人叫做九千岁后,才享受到的福利。在此之前,这些皇帝的侍卫和魏公公可没这么亲近。 矜持的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对侍卫的回礼,魏忠贤掉头又向御花园方向行去。 天启帝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就改了习惯。他现在每天总要到御花园的最高处,去眺望一下远方。 “陛下……” 魏忠贤走进御花园,看到天启皇帝站的位置时,忍不住就是一声惊叫。 声音才一出口,魏忠贤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他的声音会惊扰到天启皇帝。 在御花园假山的最高处,朱由校手持望远镜正聚精会神的眺望远方。 眼睛虽然盯着望远镜,朱由校的心却并不在远方的景物上。 其实,这段时间天天来看,朱由校对镜头中的景物早就已经烂熟如心了。依然坚持每天来这里望上一望,只是朱由校想靠这个行动来打发一下心中的郁闷。 小五说的一点都没错了。 眼睛盯着镜头,朱由校心中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朕别说走出这座城市,朕现在就是想走出这座皇城,都是万分的困难。 第三四一章:无奈的以守代攻(求订阅、推荐、收藏) 御花园 想到已经出京撒欢去的小五,朱由校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淡淡的羡慕之情。 “小五比朕幸运啊。” 轻叹了一口气,朱由校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低头撇了一眼神情紧张的魏忠贤,低声问道:“什么事?” 虽然朱由校问话的口气很平淡,但魏忠贤还是听出了几分不满的意味。 “陛下您……” 魏忠贤恭恭敬敬向站在高处的朱由校行了一礼,才要开口劝谏天启皇帝要注意安全,可话到嘴边魏忠贤又马上咽了回去。 天启皇帝对他不满的原因,魏忠贤是心知肚明。 皇帝对魏忠贤不满,还不是因为皇帝要出宫看看,却未能成行。 说起此事来,魏忠贤也是满腹的委屈却有口难言。 皇帝要出宫看看,这本不算什么太大的事,魏忠贤只是担心皇帝的安全问题才拦了一下。 天地良心,魏忠贤可真不是故意阻拦皇帝出宫。 按魏忠贤本意,是想等侍卫们做好了准备,把圣驾要去的地方清理干净,做好万全的准备后,再请天启皇帝移驾。 魏忠贤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拦反倒给他自己惹了一身骚。 天启皇帝想出宫看看,侍卫的清场保卫工作还没做完,朝中文武就听到了风声。 皇帝要出宫的风声一露,朝中官员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当场就炸了。 各处各部的官员不分文武,立马就是一通没完没了的上表劝谏。 那几天,通政司每天抬进司礼监的奏章,天天都有两大筐之多。 面对如此激愤的群情,魏忠贤也不好太过压制,只能对百官做出稍稍的让步。 毕竟魏公公搞得朝臣捐助行动还在进行当中。 捐助,朝中大臣都给了魏公公面子。那劝皇帝不能随便出宫,这种政治无比正确的劝谏,魏公公又怎么好再过多干涉。 就这样,在满朝文武的强烈劝谏下,天启皇帝出宫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大失所望的天启皇帝,对始作俑者魏忠贤产生了点不满之心,那也就是非常正常的事了。 明知皇帝因安全问题才失去了出宫的机会,此时魏忠贤又怎么敢再拿安全来劝谏皇帝。 “陛下,袁崇焕和满桂不和,事涉宁远防线安全,还请陛下圣裁。” 强咽下劝谏的言语,魏忠贤把手中的奏章高高的举了起来。 “袁崇焕和满桂不和?” 朱由校狐疑的盯了魏忠贤一眼,才低声说道:“那你拿上来吧。” 听到天启皇帝肯叫他上去,魏忠贤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对他还没有太大的恶感。 提起衣袍,魏忠贤顺着假山上的小路爬到天启皇帝身后。看看皇帝身边那狭窄的区域,魏忠贤不敢再向上挤,只好踮起脚尖把奏章递了过去。 看魏忠贤拉长身体的样子,朱由校嘴角露出一股笑意。 很好,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拿起望远镜,朱由校又观察起远方景物来。 那是什么? 朱由校意外的在镜头中看到一抹亮丽的红色,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被晾在一旁的魏忠贤,这下可遭了大罪。 踮着脚尖、拉长身体举起奏章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太难拿了。 只几十秒钟的时间,魏忠贤额头就沁出了汗,手上举着的奏章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虽然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但朱由校的注意力却还有小半留在魏忠贤身上。 看到魏忠贤满头大汗、手举奏章浑身发抖的样子,朱由校的心情终于大好了起来。 叫你还敢拦朕。 任由魏忠贤又摆了几分钟姿势,朱由校才放下望远镜,伸手接过奏章。 奏章方一离手,魏忠贤就扑通一下趴倒在狭窄的小路上。 想当初,杂家可是挺半个多时辰都不动一动的,现在这才多久?杂家就撑不住了。 哎呀,这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这身体可远不如当初喽。 趴到在地,魏忠贤心中感慨万分。 身体虽有点吃不消,但魏忠贤的心却终于平静了下来。 按惯例,陛下既然如此处罚了他,那陛下对他的不满估计也就能翻了过去,不会再记在心上了。 接过奏章,没理会魏忠贤的小心思,朱由校开始仔细的翻阅。 看明白奏章的内容后,朱由校心中同样一惊。朱由校首先想到的也是天启二年的广宁。 内部不和可素来是兵家大忌,这宁远问题还得马上解决才行。 只是,到底要保谁调开谁,朱由校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奏章上袁崇焕和满桂的战略构思,朱由校感觉都很不错,但谁的战略构思更适合现在的大明,朱由校就判断不出来了。 按朱由校的本心,他更喜欢满桂的攻击性战术。 可奏章上内阁所附贴黄中,内阁、兵部和蓟辽总督所持的意见,却不约而同的都在支持袁崇焕,这让朱由校又变得举棋不定起来。 “大伴,你怎么想?” 思索半天,朱由校也无法判断袁崇焕和满桂的战术那个更好些,他只好转而询问魏忠贤的意思。 就听听司礼监怎么看吧。 缺乏经验的朱由校只能依赖各方意见来帮助自己判断。 要是孙师还在就好了。 这一刻,朱由校忍不住又想起了孙承宗。 “陛下,宁远咱们执行的不是以守代攻吗?” 听到皇帝问询,魏忠贤并不多说,他只是强调了一下宁远的战略战术。 以守代攻,以守代攻,唉…… 朱由校默念了两声以守代攻,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罢了,就升满桂为左都督,让他移镇山海关吧。 不过,大伴,对满桂的恩赏一定要厚,朝廷绝不能寒了将士们的进取之心。” 无奈的说完,朱由校又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望向远方。 二月的寒风中,镜头那边一支梅花正开的娇艳异常。 鹿儿岛 “这小沈怎么不像沈老将军啊?” 看着码头上前来迎接自己的沈有容,朱由检心中暗暗的嘀咕。 与朱由检想象中的不同,作为大胡子沈寿尧的爹,沈有容脸上却只有梳理整齐的三绺长髯。 长髯在海风中飘荡,让老将军沈有容透出一种儒雅的气质。 “沈寿尧不会是老将军捡回来的吧?” 望着沈有容与沈寿尧完全不同的面貌气质,朱由检不无恶意的想到。 第三四二章:沈有容(求订阅、推荐、收藏) 沈有容,宣城人。 万历七年,15岁的沈有容就考中了武举。 15岁就能中武举,这让沈有容得到蓟辽总督梁梦龙的特别赏识。 在梁梦龙特意的提拔下,沈有容从昌平千总的高起点上,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自那时起,现年69岁的沈有容,辗转于大明的蓟辽、闽浙、登莱等各处边防前线,在大明军中度过了整整54个春秋。 沈有容这一辈子,足迹遍及大明的南北边防。 沈有容打过马战、步战、车战、海战等各种战斗。他也和大明周边的蒙古人、日本人、荷兰人以及女真人等异族都交过手、打过仗。 沈有容的经历,简直就是大明万历年军方的一本活历史。 自查过沈有容的履历后,朱由检就非常渴望见见这位可敬的老将军。 这位年近古稀却依然还戍守在大明边防第一线的老将军。 朱由检还更想亲耳听听,这位在闵浙沿海驻守了20多年,在台湾、澎湖与倭寇、荷兰人都打过海战的老将军,对大明现在的海上势力有些什么独到的看法。 “沈将军好。” 抱着追星的心思,没等沈有容迎到船边,朱由检就几步跑下了珍运船,抢先向老将军问了一声好。 “你……” 看到一个少年莽莽撞撞的冲下船来向他问好,沈有容眉头不由的一皱。 只是眉头才刚刚皱起,沈有容就注意到少年身上那皱巴巴的黄色袍服。 黄色? 这大明敢穿黄色袍服的,除了皇族可再没有别人敢乱穿了。 “参见信王殿下。”迅速判明面前少年的身份,沈有容赶忙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摇着手一边示意沈有容免礼,朱由检一边仔细打量这位被埋没在历史中的老将军。 69岁的沈有容,身体看上去还是很硬朗的。 只是,远看时颇有几分儒雅的气度,在朱由检近观中却完全变了模样。 依然还是那随风飘散的三绺长髯,可配上沈有容那双冷冽的双眼后,就再没有了儒雅的感觉。 有了这双眼睛,沈有容整个人的气度,立马变成一位标准的、身经百战的将军形象。 这就是将军的煞气吗? 看到沈有容的这双眼睛,朱由检忍不住心中一寒。 也许这才是将军百战铸就的气度吧? 不,这才是百战将军该具有的威风! 朱由检打量沈有容的同时,沈有容也在偷眼打量这个不安分的藩王。 这位信王殿下只怕是大明建国以来,第一位踏足边防海岛的藩王吧? 反正沈有容记忆中是没有别人的印象存在。 说实话,朱由检现在的形象还真是不怎么样。 苍白的面容,皱巴巴的衣袍。 晕船的呕吐,再加上几天船上缺乏洗漱的生活,还让朱由检浑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副有些落魄的形象,比起沈有容曾见过的其他藩王将军来,差的那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不知怎的,就朱由检的这副形象,落到沈有容眼中,反让他觉得格外的亲切。 也许信王殿下这种形象,离他们这些驻防军人更近一些吧。 “殿下这是晕船了吧?身体可还无恙?” 嗅到朱由检身上的气味,沈有容脸色一肃关切的问道。 “谢沈将军关问,孤是有些晕船。 不过,孤的身体勉强还撑得住。 沈将军,孤得承认,这50结的船速确实是不太好受啊!” 撇了沈寿尧一眼,朱由检摇头苦笑着说道。 我说50结的速度,老将军应该能听懂吧? 这小沈乱飙极速,估计老将军应该也不知道。 敢阴我,小沈,我让你这次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嘿嘿。 朱由检又撇了沈寿尧一眼,心中嘿嘿的阴笑起来。 朱由检的算盘没有白打,一听50结的船速,沈有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狠狠瞪了到现在才下船的沈寿尧一眼,沈有容口中殷切的招呼:“海上风浪大,让殿下受苦了。 殿下请先到馆驿梳洗歇息片刻,卑职处理处理军务,再去聆听殿下玉音。” “沈将军请便。” 不管沈寿尧变得僵硬的身形,朱由检洒脱的随沈有容侍卫而去。 等朱由检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后,沈有容阴着脸伸手一点沈寿尧:“你给老子滚过来!” 馆驿内 梳洗过后,朱由检感觉精神了很多。 “楚大,这次坐船的经历感觉如何啊?” 看着侍立身边脸色也有些苍白的楚天行,朱由检紧张的问道。 “不好受,实在是不好受啊,殿下。 不瞒殿下,卑职以往也不是没做过船。可还从没向这次一样,晃得卑职连站都站不稳。这感觉可实在太难受了。” 说道此行的感受,楚天行脸上充满了惊悸之色。 看楚天行难受的表情,朱由检的心不由往下一沉。 他似乎是小看了组建水军的难度。 “楚大,孤的侍卫有多少晕船的。” “回殿下,侍卫中虽只有8人有呕吐现象,但其他人却也像卑职一样,很难在船上站稳。 要是真在这种颠簸程度的船上作战,卑职等顶多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战力。” 明白信王殿下是在进行战力评估,楚天行是宁愿少报也不敢多报。他可不敢误导殿下的思路。 “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战力?这也太少了一点。” 听到楚天行的说法,朱由检心中虽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些王府侍卫都正当精壮之年,各个又都有一身不错的功夫;连他们乘坐珍运船这种400吨级的大船,战力都衰减的如此厉害;那要让普通士卒乘坐颠簸更甚的小船,战力恐怕就更不堪一击了。 看来这北地的汉子还真是不擅乘船争锋啊。 朱由检想到北人乘马、南人擅舟这种说法,心中忍不住一叹。 难怪三国时以北方军为主的曹操会有赤壁之败! 曹操用北人乘舟去与擅舟的南人争锋,不输才怪呢。 “孤的少年队表现怎样?” 问完作为参照的侍卫,朱由检又沉声问起少年队的表现。他寄予厚望的少年队能打破北人南人的习惯吗? 朱由检心中还真是有些没底。 第三四三章:沈有容请罪(求订阅、推荐、收藏) 少年队表现如何? 就在朱由检七上八下的期盼中,楚天行开口了。 “回殿下,在船上,那些少年并无一人呕吐,他们的行动也相当的自如,比卑职等人的表现好多了。” 话一出口,楚天行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惊讶之感。 不说不知道,这一说楚天行才想起来,那随队前来的10几名少年可不全是南方人啊,他们中不少也是北方人氏。 他们怎么不晕船? 他们都是殿下专门挑选的吗? 没上过船,殿下怎么会知道他们能适应船上的生活? 殿下的眼光还真是厉害。 惊讶过后,楚天行对朱由检看人的眼光更是由衷的佩服。 楚天行怎么会知道,选择随队前来的少年,与看人的眼光根本无关。 朱由检只是优先挑选了,能长时间在剧烈摇晃的浪桥上,还能保持住平稳步态的少年。 浪桥,就是把宽大的木板,两侧用铁链吊起;再由数块吊起的木板一同组成一道离地数尺的空中桥梁。 人在浪桥上行走,木板会随人的走动来回摆动,恰似船随浪动的感觉。 自决心去当海贼王起,朱由检就开始给少年队加上了浪桥这一训练环节。 这种简易的陆地训练水军方式,还是朱由检在前世影视作品中找到的灵感。 没办法,二级舰船中那花费积分的水军训练方法,竟然还停留在选拔渔民入伍的初级阶段。朱由检对那种简易的水军,还真有点看不大上。 这次选择乘船去登州,朱由检也是想看看少年队的训练是否有效。 想练水军,那战士最起码不能晕船吧! 现在通过与王府侍卫的表现对比,少年队训练的效果应该还是很有效的。 “有效就好,有效就好。” 口中喃喃的念叨着,朱由检的信心更加坚定起来。 只要那些训练真有效果,那朱由检海贼王的梦就能继续做下去。 “殿下,沈老将军求见。” 侍卫禀报声惊醒了沉思的朱由检。 “沈将军来了,快请。”朱由检不加思索的就大声吩咐道。 相比还不成熟的少年队,沈有容手中更有朱由检现在所急需的东西。 “跪下。” 随着沈有容的厉喝声,沈寿尧扑通一下跪倒在朱由检面前。 “信王殿下,小儿年少轻狂惊了您的王驾,罪该万死,请您按律责罚。” 双手抱拳,沈有容向朱由检深深一躬,语气万分的沉痛。 信王走后,问清沈寿尧做的好事,沈有容可真吓坏了。 私改信王的行程,拿载着信王的船飚极速,都导致信王严重晕船了还不减速,这桩桩件件沈寿尧做的可都太欠考虑了。 沈寿尧的这些作为要往大处说,甚至有蔑视皇权、谋害藩王的嫌疑。 这罪名要是被人捅了上去,别说沈寿尧自己要死,就是沈家满门都要受他极大的拖累。这让沈有容怎能不害怕? 沈有容心中非常清楚,作为镇守一方的武臣,他身后有着无数双眼睛在恶狠狠的盯着他,在等着他犯错。 沈有容相信,这次只要他有丝毫的处置不慎,那沈家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思来想去,沈有容感觉想让沈寿尧摆脱那可怕的罪名,关键还在信王身上。 只要信王能消气,只要信王先一步处罚了沈寿尧,哪怕信王处死了沈寿尧(在广鹿岛当着自己的面,沈有容相信信王绝不会那么不智的),那沈家至少还能逃过这一劫。 看着儿子跪下仍跪的笔直,一副不服的样子,沈有容心中哀叹一声。 沈寿尧被他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罪该万死?沈将军,您说的太过了。” 沈有容没想到,面对他的登门请罪,朱由检竟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来来来,沈将军先请坐。咱们慢慢聊。”朱由检热情的伸手相邀。 至于跪在那里的沈寿尧吗? 还是先让他多跪一会吧! 撇了一眼沈寿尧,看沈寿尧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朱由检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 回头看沈有容依旧还站在那里,朱由检明白了,不解决沈寿尧的问题,沈有容怕是不会坐下的。 “沈将军,令郎的个性,孤很喜欢。不知令郎可否来为孤效力呢?” 看沈有容担心的样子,朱由检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来广鹿岛为的不就是多挖几个水军的人才吗? 这个沈寿尧还是很对朱由检的胃口的,若能把他挖到手的话,朱由检还是很乐意的。 “寿尧去为殿下效力?” 听清朱由检的话,沈有容心中喜忧参半。 沈有容喜的是:闹了半天,信王原来瞧上了沈寿尧,那沈寿尧得罪信王的事就算不上什么罪名了。 沈有容忧的是:要是真让沈寿尧去信王府,那沈寿尧这辈子的仕途也就算到头了。 “为您效力,不行。我还要去打女真鞑子呢。” 沈有容还未理清让沈寿尧投效信王府的利弊,沈寿尧反倒先开口叫嚷了起来。 “孽障,闭嘴。” 听到沈寿尧的叫嚷,沈有容反而下定了决心。 这沈寿尧这么大人了,还总是分不清眉眼高低,时不时就闯点小祸。若非有他的老面子在,沈寿尧早吃苦头了。 在如此下去,一旦他告老还乡,这小子早晚会倒大霉的。 既如此,还不如把沈寿尧送到信王府去,有信王这尊大佛护着,沈寿尧至少命应该还能保得住。 “能为殿下效力,那是小儿的荣幸,小儿当然可以。” 心中拿定了主意,沈有容双手抱拳恭敬的应了下来。 “爹……” 跪在那里的沈寿尧傻眼了,他爹怎么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沈寿尧现在还没搞清楚,要不是他乱插话,沈有容还不会这么快就下了决心。 “好好好,”朱由检心中大喜,“小沈,你还不叫声主公来听听?” 看出沈寿尧心中不愿,朱由检却忍不住故意刺激他一句。 朱由检的这句话一出口,沈有容算是彻底放心了。 沈有容能看得出,信王殿下是拿沈寿尧当了玩伴。这沈寿尧的小命彻底是无忧了。 面对朱由检的挑衅,沈寿尧委屈的连话都不愿说了。 他跪着也笔直的腰,这时也微微弯了下去。 沈寿尧知道,在大明,只要他一入藩王府,那这一辈子他最多也就是个侍卫统领的命了。 可惜他那纵横沙场,气吞万里如虎的将军梦,竟然还没开始就彻底结束了。 一想到此,沈寿尧忍不住万念俱灰。 第三四四章:护子的沈有容(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出沈寿尧一副垂头丧气不开心的模样,朱由检却不再理他,任由沈寿尧跪在那里发呆。 “沈将军,坐下吧。您先尝尝孤带来的茶?稍后,孤还有事要请教将军呢。” 放下了心头忧虑的沈有容,听朱由检如此说,老脸一红讪讪的坐了下来。 “这是福建铁观音吧?” 品品嘴里的茶香,沈有容一口就叫出了茶叶的名称。 “将军果然是茶道高人,一品就品出来了。” 朱由检双手轻轻一拍,欣喜的说道:“这确实是福建出产的铁观音。将军要是喝着还顺嘴,稍后将军可从孤这里拿上几斤,带回去细品一下其中滋味。” “茶道高人?卑职可谈不上。” 沈有容脸上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卑职不过是在福建住的时间久了,铁观音喝的比较多,对此茶格外熟悉罢了。若是换成别的茶叶,卑职肯定就喝不出来了。 殿下手中若有多余的铁观音,那卑职就受之不恭了。 您别说,铁观音这喝惯了的味道,卑职还真是想了好久了。” 沈有容品着熟悉的茶香,慢慢回应着朱由检的示好。 一尝出铁观音的味道,沈有容就知道,信王并不是被沈寿尧随便忽悠来的。 那那么巧,他喜欢喝铁观音,信王就恰好带来了铁观音。 不过,明知信王别有用心,沈有容还是决定接纳信王的好意。 反正沈寿尧都要送入信王府了,那收信王几斤茶叶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沈有容明白,一旦沈寿尧正式投身信王府的消息传出去,他这山东总兵的位子十有八九会保不住。对此,沈有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为儿子的将来,做老子的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天启二年,沈有容在登州结识了戚继光的儿子戚柞国。 当时,戚柞国正在为刊行《戚少保年谱耆编》,而到处奔波求援。要不是沈有容慷慨解囊,只怕戚柞国至今仍凑不齐刊行书册的费用。 这件事对沈有容刺激很大。沈有容没想到,以戚少保(戚继光)的赫赫威名,他的儿子竟然连为他刊行传记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戚少保过世才几年啊? 沈有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落个这种下场。 沈有容共有8子。别的儿子还好说,可沈寿尧这个小儿子一直就是沈有容的一块心病。 在沈有容眼中,沈寿尧脾气急,做事考虑不周全,常常干些顾头不顾尾的事情。就因怕他闯祸,沈有容才把他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就这,一个没看住,沈寿尧还是给他闯了这么大的祸。 沈有容已经看出来了,沈寿尧是不适合再在军中干下去了。 现在能投效信王府,又何尝不是沈寿尧的一个福分。 至于自身,现年已经69岁的沈有容,可不怕再受沈寿尧的任何牵连。 顶多不就是去职吗? 说实话,若非看在袁可立的面子上,沈有容早就告老还乡了。 抹平心病的沈有容轻轻又品了一口茶,惬意的抿住嘴回味起铁观音那清幽的香味。 自天启四年出镇广鹿岛以来,这来自福建的上品铁观音新茶,沈有容已经很久没喝到了。 真香啊! 看沈有容爽快的收了自己的茶叶,朱由检开心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沈将军,您能否帮孤找几个可靠的船老大和水手?就是能开珍运船的那种。” 来了,来了吧。 听到朱由检的这句话,心中早有准备的沈有容,脸色还是忍不住阴了下来。 沈有容知道,信王这礼下于人,肯定是必有所求。可沈有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信王殿下竟然也是冲着珍运船来的,难怪信王肯拉沈寿尧进王府呢。 袁抚台搞来的这艘珍运船还真是个惹祸的根源,沈有容心中暗暗苦笑。 “殿下,” 沈有容在脑中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谨慎的说道:“殿下,这珍运船乃是圣上亲点在登莱军中的。 别说是卑职,就是登莱袁抚台也无权把珍运船外借他处使用。” “呵呵。将军误会了。” 看到沈有容脸色有变,朱由检赶忙解释:“孤并不是要借这艘珍运船。孤只是想让将军帮个小忙,找几个能开珍运船的船老大和水手而已。” 看沈有容有些不解,朱由检继续解释:“将军应该知道,登州船厂在建的四艘珍运船就要下水了,孤要给它们配齐水手才是啊。” “登州的四艘珍运船?”沈有容被朱由检的话吓了一大跳。 登州船厂新建了四艘珍运船,沈有容当然知道。 使用了一年多珍运船后,沈有容甚至都专为珍运船设计了一套战术。他就等着那四艘珍运船加入他的军中呢。 这信王胆子还真够大的,他竟然敢打登州那四艘新船的主意。 不过,听信王的话意,好像他的主意还真打成了。 沈有容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哀。 这些大明藩王心中除了自己的那点私利,谁还会为大明考虑任何一点? 登莱水军现在可是临敌的第一线,这新建的好船不加强给登莱水军反倒拨给了一个藩王,这算哪门子道理? “是啊。” 不知沈有容正在腹诽自己,朱由检还得意的点了点头: “登州船厂马上下水的那四艘珍运船就是孤出钱造的,这是专门为兄弟货栈建造的新船。 可问题是,这有船总要有水手吧? 没水手,这船怎么能开的动。 沈将军,您至少也要为孤凑齐一艘船的水手才行。” 伸手点了点沈寿尧,朱由检脸上笑开了花:“要不光凭小沈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开不起整个船队来。” 看沈有容震惊的面容,朱由检挺直了身体,正色说道:“沈将军,孤要用这四艘珍运船重新打通南北的海运,重开我大明的海贸之门。还请将军多多支持才是?” 重开南北海运? 听着朱由检的豪情壮志,沈有容脸色不觉有些动容。 这位信王殿下还真是敢想敢说呵! 他到底知道重开南北海运意味着什么吗? 还重开大明海贸之门? 大明海贸现在还何须他来重开。 难道信王是想重开官贸? 那信王的心思可就太大了。 朱由检扔出的信息量太大,沈有容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同样听到朱由检豪情壮志的沈寿尧,低垂的脑袋悄悄仰了起来。 要真如信王所说,那加入信王府似乎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呀。 第三四五章:隆庆开海和海运(求订阅、推荐、收藏) “殿下是要用小儿去统领那四艘珍运船?” 了解了朱由检的雄心壮志,沈有容脸上明显显示出忧虑之色:“殿下,小儿指挥一艘船还勉强可以,指挥船队那他可真的不行。” 瞥见沈寿尧身子一挺似乎又要说些什么,沈有容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你又想说什么?就你这急躁的脾气,你能指挥得了船队?” 被沈有容厉声一喝,沈寿尧又老实实的低下头去。 “沈将军,您就不用过分苛责小沈了,孤要建的只是个商队,又不是要建战船队,不用那么严格吧? 还有,小沈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 朱由检看沈寿尧那可怜样,反倒忍不住为他说了句好话。 “殿下,” 沈有容扫了借机偷偷站起的沈寿尧一眼,轻叹一口气这才凝重的说道:“殿下,卑职并不是在说笑。指挥一条船和指挥一支船队那可是完全不同。 万历元年,正是因为海运船队遇风倾覆,这才导致鸣泉公(梁梦龙)开辟的海运通道被彻底废弃。 卑职曾听鸣泉公提起过,当时船队遇上的只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并不是什么风暴。若是船队指挥官能指挥得当,船队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损失才是。” “什么?万历元年才废弃了海运?” 不是说大明永乐之后一直在禁海吗?怎么万历元年还会有海运? 听到沈有容的说法,朱由检心中大感惊奇。 这位信王殿下要重新打通南北海运,怎么还不知道隆庆开海啊? 对朱由检的失声惊呼,沈有容也大感惊讶。 沈有容深深的凝望了朱由检一眼,确定朱由检并非是在说笑后,才开口向朱由检仔细介绍。 “殿下,隆庆元年,吸取了嘉靖倭乱带来的教训,鉴于‘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为了能彻底平息倭乱,隆庆爷毅然决定开海。 在隆庆爷的重瞳亲照下,朝廷在福建月港设立了督饷馆,允许船主领取船引缴纳引税后,远贩东西于二洋。 自那以后,海上商贸如云,祸乱沿海数十年的倭乱顿时平息。 时至今日,月港的商船那是越来越多,朝廷每年单从月港收的引税就有数十万之多。 这就是所谓的隆庆开海。” 沈有容用奇异的眼神看了朱由检一眼,似乎对朱由检连隆庆开海都不知道感到非常的奇怪。 啊?啊! 被沈有容那么一望,饶是朱由检脸皮深厚异常,也忍不住脸上发烫,面颊也飞起了几丝红霞。 枉他朱由检还牛哄哄的在那大喊“要重开海贸之门”。 闹了半天,人家早在隆庆年间就重新开海了。 算起来,从隆庆元年至今,这都足足过了60年了。 人家都重新开海整整一甲子了,他朱由检还不知道? 这次他可真是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看出朱由检的窘迫,沈有容轻咳一声继续为他科普:“殿下,隆庆开海后,沿海的倭乱虽然迅速平息了,可这个时候,黄河却连续数年出现决口改道。 黄河的连续泛滥,导致京杭大运河大段的河道淤塞,事关京城安危的漕运开始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说道此处,沈有容双手望空拱了拱手,脸上露恭敬之色。 “时任山东巡抚的鸣泉公(梁梦龙)鉴于漕运不继,毅然上书建议复开海运以补漕运之不足。 经数年筹备,在隆庆爷的大力支持下,隆庆5年鸣泉公重开了我大明由南至北的海运通道。 那几年,漕粮从淮安上船,经胶州直运天津。为我大明不知节省了多少漕粮。 鸣泉公就是因此才获赐了白金文绮。” 说起梁梦龙主持的海运,沈有容精神大为振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可随即沈有容脸上的兴奋就慢慢消失了。 “可惜,可惜啊!” 沈有容长叹一声,语气转为沉重:“可惜,隆庆爷才去,朝中就有小人作祟。 万历元年,海运船队在即墨福山岛附近遭遇一场突发的大风。因指挥失当,损粮船七艘,死15人,数千石漕粮被毁。 殿下,就因船队指挥的指挥失误,才导致海运船队出现损伤。 而就因海运这一点点小小的损失,朝中各路御史言官就大肆攻击海运,最终才导致鸣泉公苦心复开的海运,被刚登基的万历爷终止。 对此事,鸣泉公直到临终还念念不忘。” 看看面露深思的朱由检,沈有容再次长叹一声,用手指着沈寿尧说道:“殿下,这船队指挥必须能对整支船队负起责来才行。 殿下,您看看。 这小子明知您在船上还敢乱飚极速,就这种心性他如何能带好一支船队。 殿下,我是真的不放心啊。” 眼看朱由检一脸不理解,沈寿尧还一脸不服的样子,沈有容脸上露出沉痛之色。 “万历三十年腊月,老夫去东蕃(台湾)剿倭。 船队在澎湖海域遭遇飓风,老夫虽用尽全身解数,但还是未能保全整个船队。致使随行船只24艘,有10艘在风暴中飘散,最终只剩14只船抵达东蕃。 仗虽然打赢了,可作为船队指挥,未能保全船队,致使将士无谓减员,这是老夫的错啊! 此事,老夫至今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殿下,老夫敢说,当时若是小儿来指挥船队,只怕也就他自己那一艘船能侥幸回来吧!” 听到沈有容沉痛的讲述,朱由检和沈寿尧都是浑身一震。 沈有容说的那场战事两人都知道。 万历三十年,沈有容东蕃剿倭,那是大明万历年对倭寇少有的一次海上大捷。 沈有容腊月出海平灭东蕃倭寇,使沿海十年不闻倭寇之声。 这是何等的功勋。 可就这样一场大捷,在沈有容心中竟然是如此的一种评价。 一时间,朱由检和沈寿尧心中五味杂陈,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看朱由检和沈寿尧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模样,沈有容才异常郑重的对沈寿尧说道:“小八,我再和你说一次。 海上最危险的永远不是战斗,而是天灾。 一个好的船队指挥官,眼睛不能光盯着自己的船。 他不但要熟悉船队中所有船的性能,更要熟悉航路和航路上的天气变化。 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勉强算是个合格的船队指挥官。 小八,你还差的远呢!” 第三四六章:沈有容教子(求订阅、推荐、收藏) 广鹿岛馆驿内,当着信王朱由检的面,沈有容异常严厉的教导着沈寿尧。 “小八,我知道你一心想当个能在战场上厮杀的好将军。 可你知不知道,以往就算是一场上百条船的大规模海战打下来,胜利方直接击沉的大船一般也不会超过10条。” 说到此处,沈有容脸上露出几分讥笑的表情。 “小八你知道吗? 就算是数百条海船组成的超大型船队,在遇上一场飓风海啸后,也都有片板不回的可能。 前元征倭船队的例子,你忘了吗? 小八,一个优秀的船老大,不在于他能让他的船跑多快,而在于他能让他的船,有效的避开各种天灾和激流险滩,最终平安的抵达他想去的目的地。 同样,一个优秀的船队指挥官,最能展现他优秀的地方,也是能带着船队平安的出航,再带着船队平安的归来。 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那老夫就同意你当船队指挥。” 顿了一顿,沈有容昂着头轻蔑的说道:“至于你朝思暮想的战斗? 小八,只要你能把船队平安的带上预设战场,那只要你麾下的战士训练有素,有必死之心,那战斗若是不胜,那才奇怪了?” 当着信王的面被父亲沈有容如此教训,沈寿尧被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其实,沈有容训沈寿尧的这些话,沈寿尧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可沈有容还从没有如此疾言厉色的不留情面。 难道我和名将的差距就那么大吗? 沈寿尧年轻的心中充满了沮丧。 沈有容的说法,朱由检倒是非常理解。 在朱由检记忆中,坚船利炮的出现,让海战已经越来越远离接舷战,海军战士的个人武勇对战斗的影响也越来越小。 沈有容对未来战事的前瞻,还真不愧他名将的身份。 “沈将军,听说那红毛番的炮船炮火犀利,船遇立粉,是真的吗?” 想起沈有容亲身见识过荷兰人的战船,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对这个时代荷兰人战船的威力,朱由检还真的十分好奇。 “红毛番的战舰?” 沈有容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老夫记得,那还是万历三十二年的事。 那年七月,红毛番韦麻郎带了三艘战船,私自占据我澎湖岛屿,强行要求与我大明通商。 行径如此嚣张的外邦异族,朝廷岂能容他。 到了10月,老夫奉朝廷之令,登澎湖与番酋韦麻郎展开交涉,最终将其驱离了我大明疆域。 那韦麻郎所率战船,确实与我大明船只规制不同。 他那船长10余丈、宽3丈左右,船上有3根异常高大的桅杆,上挂数块体积巨大的软帆。整艘船看上去比咱们的珍运船还要大上几分。” 沈有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嘴里轻叹一声才继续说道: “殿下,那红毛番战船给老夫印象最深之处,是他这船有着超厚的船板和非常多的大炮。 殿下,那红毛番战船船板厚度足有2尺左右,一艘船上还装备有2、30门大炮。真称得上是船坚炮利了。 不过,红毛番的火炮虽然犀利异常,但要说船遇立粉,那是就有些过于夸大了。” 听着沈有容对荷兰战船的印象,朱由检有些想不通了。 这荷兰人既有如此坚船利炮在手,怎么就那么老实听沈有容的话? 当初明军的战船,性能应该比荷兰战船差着一大截吧? “殿下,这海战可不是谁的船大点、坚固点、炮火犀利点就一定会赢。要海战真是那么简单,那一看对方船大咱们干脆直接投降就算了。” 听到朱由检的问题,沈有容笑的非常开心。 “殿下,那红毛番虽然船坚炮利,可他们呆的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大明的澎湖。 那是我们的地盘。 在我们的地盘上与我们作战,这地利他们可一点都不占。 更何况,他们船虽大,帆虽多;但船大行动就不够灵活,帆多操作起来就一定格外繁琐。 我们的船虽小,但我们的船灵活性那是远超他们。 真要打起来,我们只需以纵火小船相围,红毛番那区区三艘战船,即便火炮再犀利,他们也是必输无疑。 所以,韦麻郎一听老夫已调动了50余艘战船,做好了与他全面开战的准备,他也就只能黯然离去了。” 说到这一段,沈有容变得逸兴横飞起来。 也是,这驱异族离国门,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将军最好的荣耀吗? “假设,沈将军。是假设啊。 假设红毛番要是一下来了10几20艘那种战船,那我们该怎么打呢?” 看沈有容变得神采飞扬,朱由检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虽不想破坏沈有容的好心情,但朱由检还想听听,要是荷兰远东舰队主力全来,沈有容会采用什么样的战术来应对。 朱由检可是听说过,量变会引起质变的说法。 荷兰人只3艘船相互间保护可能不够。可要是20艘战船齐来,那炮火的密度可就远超3艘战船。 那时,只怕纵火船很难冲到对方跟前了吧? “20艘战船齐来?” 沈有容眉头微微一皱。 “若是红毛番有20艘那样的战船,那单凭纵火船肯定是不行了。” 对朱由检这个假设的问题,沈有容似乎早有研究。他只是略做思索就痛快的拿出了答案。 “若是红毛番来了那么多战船,那老夫必须以大船吸引敌方炮火,再以纵火船趁隙围攻才有望取胜。” 沈有容看着朱由检凝重的说道:“不瞒殿下,老夫心中也早就盘算过。 真要对付那种数量的强敌,老夫最少需集结200艘以上的战船,才有取胜的可能。 而就算最终能胜,也肯定要付出大批冲锋战船作为代价才行。” 听到沈有容的明确回答,朱由检脸上微微动容。 前世大明与荷兰人的料罗湾海战,郑芝龙好像就是用这种战术打败了荷兰人。 看来沈有容水平确实很高啊,他对抗荷兰战船的战术构想还是很到位的。 看信王动容,沈有容还以为信王是对他所想战术有不满之处,急忙开口解释。 “殿下,红毛番的火炮犀利,对咱们100料以下的中小型船只,只需连续命中数炮就能将船击沉。 想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就想轻松击败他们,那是绝无可能的。” 话说出口,沈有容忽然回过味来。他何必对信王如此在意,信王可掌握不了他沈有容的仕途官运。 第三四七章:武臣的地位(求订阅、推荐、收藏) “沈将军,咱们的珍运船要是加装上大炮,能对抗红毛番的战船吗?” 随着朱由检这句真诚的问话,沈有容心中总算想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信王的态度。 因为这位信王殿下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向他请教。 以信王那尊贵的藩王身份,能做出如此真心诚意的请教姿态,他沈有容又怎能不在意? 想当初,初入官场时,沈有容曾数次想辞官归乡。 那数次辞官的原因,都是因为沈有容提出的合理建议,完全被他的上司无视了。 这让沈有容很有受伤的感觉。 可直到沈有容调到福建,听说了俞大猷的遭遇后,沈有容才知道他是多么的幸运。 俞大猷那可是与军神戚继光齐名的名将啊! 嘉靖年间“俞龙戚虎”的名号,那可是天下皆知。 单从威名论,那时的“俞龙”还在“戚虎”之上。 就连戚继光也亲口承认,俞大猷于他有半师之谊。 可像俞大猷如此威名的一位名将,却只因上书提了几个合理的建议,就被监察御史批做“若武人何以书为?” 就因为提建议,俞大猷不光被批,还因此受到了杖击、夺官的处罚。 俞大猷受处罚的原因,就是因为“若武人何以书为?” 就是说,你是个武臣,你怎么敢上书言事? 这就是俞大猷这一代名将所受的待遇。 对比俞大猷的遭遇,沈有容才真心明白:同样是身为武臣,同样是上书言事,上司对他所提建议的无视,其实是对他一种无声的保护。 谁让他沈有容是个武臣呢。 武臣呵? 这就是大明武臣的地位! 从那时起,沈有容就开始谨言慎行,上司不问他是绝不会开口。 也正因如此,像信王这样真心请教的人,武臣沈有容这一辈子,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几十年来,别说信王这种级别的人物,就是比沈有容职位低的那些官员,又有何人会如此真心向他来请教。 想清楚这点,沈有容心中忍不住一阵叹息。 可惜,可惜自己已经老了; 可惜,可惜信王殿下只是个藩王; 可惜,在大明藩王是不能干涉政事的。 心中虽异常惋惜,沈有容脸上却依旧沉稳的回答着朱由检的问题。 “殿下,咱们的珍运船毕竟是商船制式,船体虽大但船身用材却并不算厚。要是真拿来改作战船,珍运船的船体就显得有些过于单薄了。 不瞒殿下,老夫也早就盘算过了。 这珍运船要是想加装红毛番那种重型火炮,最多也就只能在船头船尾处各装一门。 以如此单薄的船身,如此稀少的火炮配备,珍运船根本无法与红毛番战船对抗。” 看看朱由检脸上明显失望的表情,沈有容无奈的又补充一句:“殿下,因为船身结构不同,不光珍运船,我们其他的船型也无法装载太多的重型火炮。 一对一进行炮战,我们的船恐怕都不是对手。 想要靠火炮来战胜红毛番,除非我们仿制他们那种专门的炮船才行。 现阶段,想战胜红毛番还只能靠接舷战和纵火船。” “原来用我们中式帆船改炮舰,还真的不行。” 听完沈有容专业的分析,朱由检心中充满了失望。 胜利号因船坞的原因,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建,朱由检心中一直想找寻一种临时替代的船型。 朱由检原以为,400吨的珍运船改建成炮舰会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现经沈有容这一分析,朱由检才发现,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按沈有容所说,不光是珍运船不适合改成炮舰,就是大明其他的中式帆船船型也都不适合改成纯炮舰。 毕竟中式帆船就不是为炮战而设计的。 朱由检在思索炮船的问题,沈有容却从朱由检的表现中品出一股不一般的味道。 信王殿下竟然对红毛番战船关注异常。 信王还假设了如此强大的红毛番船队。 要是能战胜如此强大的红毛番船队,那信王的船队会是什么实力? 看起来,信王殿下不但想插手海贸,殿下的心,似乎也大的超乎想象呢。 沈有容眼中精光一闪。 信王若是真有意去海上争雄,那倒是一条不同于其他藩王的好路子。 “殿下既然有心要进军海贸,那老夫就为殿下说说咱大明海商的情况吧?” 沈有容向朱由检试探性的问道。 “沈将军愿意为孤介绍,那可太好了。” 朱由检来广鹿岛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询问沈有容大明沿海各家势力的情况。听沈有容自己主动提起,朱由检脸上不觉挂起笑意。 见朱由检喜上眉梢的表情,沈有容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 这位殿下看来还真有意要到海上去闯上一闯。 既如此,那就算只是为了沈寿尧,他也要为信王殿下仔细分说分说。 可不能让信王就这样莽莽撞撞的一头扎进那凶险的海贸圈子。 拿定了心思,沈有容喝口茶润了润口,摆开一副长谈的架势。 “殿下,咱大明的海商中有着几股不可忽视的势力。以他们首领出身的地域来分,大致可分为江、浙、闵、粤几支。 海商中原本由江浙人占据主导的地位,像嘉靖年间著名的倭寇首领汪直、徐海就都是江浙籍海商。 在朝廷平定倭乱的过程中,海商中江浙人的势力逐渐被剿除,取而代之的就是闽粤籍海商。 隆庆开海后,出身月港所在地福建海澄的海商,依托地利又逐渐在闽粤海商中脱颖而出,占据了海商中的领导地位。 像去年才死的,大明近年来最大的海商李旦,就是福建海澄县人。” “李旦出身是月港所在的海澄县?” 听着沈有容的介绍,朱由检心中有了一丝模糊的想法。 还没等朱由检仔细想清楚,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禀大帅,东江急报!” 脚步声在门外一停,紧跟着就传来侍卫隔门禀报声。 “殿下,这……” 听到禀报声,沈有容歉意的望向朱由检。 “沈将军,正事要紧,您先忙,咱们有空再聊。” 朱由检故意伸了个懒腰。 “多谢殿下体谅。那卑职处理完军务,再来拜见殿下。” 沈有容站起身来冲朱由检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第三四八章:铁山之战(求订阅、推荐、收藏) 送走沈有容后,疲倦的感觉猛然袭上朱由检心头。 自出京以来,连日的不停赶路再加上晕船,朱由检已经很多天没正经睡个好觉了,他是真心有点撑不住了。 虽然还想再去抓一抓方才那一丝模糊的灵感,可朱由检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仿佛都已经很难转动了。 算了,还是先睡会再说。 朱由检顾不得窗外太阳还未到中天,就转身扑倒在床榻之上,深深睡去。 “殿下、殿下,沈老将军有急事求见。” 疲乏的朱由检才睡得昏昏沉沉的,就被楚天行的叫声惊醒。 “殿下,真是不好意思。有个紧急的军情需调用珍运船跑一趟。 珍运船现在还属殿下座驾,可否动用,还请殿下示下?” 一见朱由检,不等寒暄沈有容就急匆匆的躬身请示。沈有容脸上全是一片焦急之色。 “没关系,没关系。既是军情需要,将军尽管安排就是。 孤正好借机在此好好休息几日。 你别说,孤还真累坏了。” 不顾形象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朱由检睡眼惺忪的应道。 你都说是紧急军情了,我还好意思不答应? 朱由检脸上虽非常大度的表示同意,可心中却在暗暗的腹诽。 “如此,卑职多谢殿下体谅。” 得到希望的回答,沈有容真心道了一声谢,转身又急匆匆离去。 “东江这是发生战事了?” 朱由检昏沉的脑子中产生一个小小的疑问,可疲倦让他顾不得多问,就倒头又沉沉睡去。 东江镇,铁山城。 看到屋子没有人,毛文龙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 “这个李莞就是只猪。 不对,他连猪都不如。 猪到了这种地步,恐怕还知道送个口信出来吧?” 心中越想越气,毛文龙气得手握宝剑在屋中团团乱转。他是真想亲手劈了那个比猪还蠢的李莞。 李莞是朝鲜义州府的府尹。 早在半个月前,毛文龙就提醒过李莞,让他小心提防后金。 可这个李莞自持是李舜臣的侄子,是朝鲜李朝的皇亲国戚,根本不把毛文龙的提醒放在心上。 昨天夜里,后金真的夜袭义州了。 而李莞的大意,导致义州对后金的进攻没有任何提防。 这让坐拥鸭绿江天险的义州,被后金一鼓而下。 城破之时,那个愚蠢的李莞甚至连个报信的信使都未派出。 这要不是毛文龙在义州的联络员冒死跑出来送信,只怕毛文龙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如此的猪队友,让毛文龙怎能不生气。 “大帅……” 伴随着叫声,一个长得很精神的少年将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有俊,情况如何?” 随着养孙毛有俊进门,毛文龙腰背一挺站稳了身形。 一瞬间,毛文龙的呼吸变得丝毫不乱,气急败坏的模样也瞬间变得气定神闲,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大帅所料不假,确实有一支不明来路的兵马,正沿鸭绿江向咱们铁山赶来。 按他们的行进速度,顶多再有半天的功夫就能抵达铁山城外。” 看看气定神闲的毛文龙,毛有俊略略踌躇一下,还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大帅,敌方势大,您、您还是先回皮岛吧?” 看着毛有俊才退去青涩的脸庞,毛文龙心中一阵恍惚。 毛有俊的意思,毛文龙非常明白。 那支冲铁山城来的队伍,肯定是后金的八旗兵。 虽不知来的到底是那旗,又有多少实力,但对方既敢直奔铁山城而来,那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铁山城虽然叫城,其实只不过是个不大的堡寨。 也许叫铁山堡会更贴切一些。 铁山城中驻守的军民,连军带民只有2、3千人。 现在就算加上毛文龙所带的护卫,铁山城也不足4000人。 与后金纠缠了数年的毛文龙,对后金八旗的实力还是非常了解的。 前来攻击铁山的,不管是那一旗,只要来个2、3千八旗正卒,铁山城就很难守得住。 更让人担心的,是即便挡住了这支八旗偏师,但义州已丢,后金八旗的主力随时都可能合围过来。到那时,铁山还是守不住啊。 守,铁山注定是守不住了。 可事发突然,想撤,铁山军民现在也很难安全的撤离。 敌人距铁山只有半日的路程,铁山军民要是此时撤离,先不说敌前撤离的慌乱;也不说敌我双方行军速度的差别。 关键是,铁山军民就是撤到海边,也没有足够的船只把他们撤往皮岛啊! 这仓促间,即便毛文龙在此,也无法调集到足够的船只啊。 守,早晚守不住;撤,又撤不出去。 一时间,毛文龙在铁山城陷入了困境。 山道上,阿济格看看难行的山路,心中异常的焦躁。 “那个谁,你能确认毛文龙就在铁山?” 望着拥挤在山路上缓慢前行的正黄旗士卒(现在应该称作镶白旗,因为皇太极登位,把他的正白旗改成了正黄旗。),阿济格异常烦躁的问身边的两个人。 听到阿济格的问话,那两人嘀嘀咕咕的讨论片刻,才由一人大着胆子说道:“贝勒爷,小的敢保证,毛文龙前两天确实是来过铁山。但现在毛文龙还在不在城中?小的就不敢保证了。” 听到朝鲜向导韩润这么说,阿济格的心中烦躁更盛。 此次行动,皇太极可是说了。 首要目标就是打击毛文龙的东江明军。 至于朝鲜,那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算的次要目标。 现在,毛文龙有很大的可能还在铁山城中。 要能抓住毛文龙,那可绝对是此行最大的战功了。 有如此战功的诱惑,这让阿济格怎能不心动。 看看山道上依旧拥挤着缓慢行军的镶白旗士卒,阿济格终于下定了决心。 “德累格?” 阿济格叫过一个亲信将领:“你去最前边挑三个牛录,轻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铁山城。 我不需要你去攻城,你给我把铁山城堵住,别让城中的人跑了就行。” “喳!” 满脸横肉的德累格也不多话,答应一声撒开腿就向队伍前方挤去。 看着德累格粗横的背影,阿济格心中烦躁稍减。 毛文龙,你可千万别跑了。 阿济格在心中默默祈求。 第三四九章:毛文龙(求订阅、推荐、收藏) 铁山城 看毛文龙久久不语,毛有俊有些急了。 半日的路程,那是指的后金大队的行军速度。可要是后金用轻兵急进的话,那敌人抵达的时间很可能会大幅度提前。 想到这里,毛有俊再次开口:“大帅,您还是赶紧走吧。再晚,鞑子的前锋可就要到了。” 看毛文龙似乎没有听到,依旧沉默不语,毛有俊有些激动的叫道:“大帅,您尽管走,铁山有孙儿防守,您放心就是。 大帅,无论如何,孙儿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听出毛有俊话中的决绝之意,毛文龙心中一阵黯然。 毛有俊虽口口声声自称孙儿,可现任铁山都司的毛有俊并不是毛文龙的亲孙子,他只是是毛文龙开镇东江后收的一个义孙。 天启元年,大明辽沈战役失利,后金随即席卷了辽东大地。 在后金攻陷辽沈的过程中,毛文龙在辽阳的家眷和依附他的一百多口毛氏族人,全都被后金杀了个干干净净。 正因与后金有这种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时任明军都司的毛文龙,才没跟着其他明军一起溃往山海关,而是冒险走海路跑到了后金后方。 从那时起,毛文龙就已决定,此生他绝不会与后金善罢甘休。 矢志报仇的毛文龙,一路收容明军的各处溃兵。当抵达鸭绿江时,毛文龙手上已经拼凑起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带着这支由溃兵组成的队伍,毛文龙一举袭取了后金的镇江堡。 算起来,毛文龙袭取镇江堡那一战,才是大明对后金的第一个胜利。 袭取了镇江,打了胜仗,有了暂时的落脚点,毛文龙的部下对他也有了几分信心。 毛文龙通过海路,与大明联络上后,听到他的战绩,时任辽东巡抚的王化贞大喜过望。 在王化贞的运作下,毛文龙的部队有了朝廷正式的编制:东江军。 毛文龙也被授予了东江镇总兵。 天启二年,按王化贞的要求,为了配合大明的正面战场,毛文龙率东江军在后金身后展开了卓有成效的敌后游击战。 可惜,因熊廷弼与王化贞的经抚不和,大明在正面战场发起的广宁战役遭遇惨败。 广宁惨败葬送了毛文龙在敌后的一切努力。 面对后金腾出手来的八旗主力,毛文龙不得不率部退过了鸭绿江,以皮岛为中心真正创建了东江军镇。 东江镇建立后,毛文龙收容了大批与后金同样有着血海深仇的孤儿少年。 毛文龙把这些孤儿中勇猛敢战者收为义子义孙。 像尚可喜、孔友德、耿仲明就都是毛文龙的义子,而毛有俊因年龄原因被毛文龙收为了义孙。 收出类拔萃的少年部下为义子义孙,靠这种关系把部下凝聚在一起,可是大明将官的老传统。 像传说中努尔哈赤就曾是李成梁的义子。 不过,收义子义孙虽更多是出于利益上的考量,但对亲族尽丧的毛文龙来说,他对毛有俊这些年少的义孙,同样也倾注了不少真正的感情。 若非有感情在牵绊,毛文龙心中也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有俊,现在情况真的很危险,留在铁山……” 毛文龙是真不想让毛有俊留在铁山。 似乎是看出了毛文龙不想让他留下,还没等毛文龙说完,毛有俊就笑着说道:“大帅放心,孙儿一定会坚持到您带援兵回来的。” 看着毛有俊脸上的笑容,毛文龙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毛文龙知道,现在这种局面下,守铁山几乎就是个必死的结果。 毛文龙也明白,毛有俊说等他的援兵,只是为了他面子上好看,让他走的安心。 毛文龙更清楚,就算他马上就赶回到皮岛,但要集结起东江镇全部主力也至少需要2天的时间。 部队集结起来,再调动足够的运载船只把部队运来铁山,至少又要2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就算一切顺利,援军至少也要4天才能抵达铁山海边。 铁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更何况,就算援兵到了铁山海边,肯定还要面对后金八旗的拦截。 说实话,毛文龙并没有正面战胜后金八旗的信心。 毛文龙在心中一直权衡的,其实不是守不守铁山,也不是管不管城中的百姓,而是要撤那些铁山守军回皮岛。 此次来铁山巡查,毛文龙共带了5条船出来。 5条船中除了毛文龙的座驾是100料(30多吨)的大船,其他几艘都是30料(10吨左右)的小型战船。 铁山城1000多守军再加上毛文龙500人的卫队,就算不拿兵器辎重,这5艘船也运载不了。 毛文龙仔细算过了,除了卫队,他最多能从铁山城带走200多人。 这让谁撤,不让谁撤,才是毛文龙真正为难的地方。 毛有俊这个勇猛善战的义孙,可是属于撤退的首选,毛文龙是真舍不得。 “大帅!” 看毛文龙还在沉思,毛有俊扑通跪倒在地。 “大帅,孙儿知道大帅对孙儿的情谊。 可孙儿是铁山都司,铁山是孙儿的驻地,孙儿绝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 铁山就是孙儿必守的地方。 大帅,您是平辽总兵官,您的位置可不在这里。 战事当前,您还是赶紧回您的位置上去吧! 您放心,孙儿一定会坚守到底的。” 看毛有俊情真意切的跪求,毛文龙脸上一阵抽搐。 铁山都司? 毛文龙都差点忘了,这毛有俊还是正统的大明铁山都司呢。 要真按大明律的规定,毛有俊还真有死守铁山的责任。 铁山都司? 呵呵。 看着毛有俊年轻的脸庞,毛文龙心中一阵苦笑。 毛文龙可清楚毛有俊这铁山都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江镇建立后,身负国仇家恨的毛文龙,可没少去找后金的麻烦。 东江军的大名,也随着毛文龙一次次对后金的骚扰捷报,传遍了大明朝野。 在一次次向报捷声中,毛文龙飞一般的被朝廷提成了左都督、平辽总兵官的官衔。 毛文龙升官了,东江镇的其他官兵也随之水涨船高,就连毛有俊这种毛头小子也被提到了铁山都司的位子上。 毛有俊才刚刚满20岁啊,这年龄就能担任都司,这不能不说朝廷待东江镇甚厚了。 可是,除了封赠了大大小小的官职,朝廷对东江镇的其他支持,就实在有限的很了。 想起这些事,毛文龙就是一肚子的不痛快。 朝廷对东江军实在太过苛待了。 第三五O章:铁山之战2(求订阅、推荐、收藏) 想起朝廷对东江军和关宁军的差别待遇,毛文龙就是一肚子的怨气。 同样是直面后金,东江军同样也需要士卒、粮饷和军械的补给。 可这些急需的补给,朝廷拨付给东江军的实在是太少了。 士卒:除了王化贞时期,朝廷给东江军调来过千把人外,其他人都是毛文龙自行从辽东招募来的。 粮饷:朝廷给东江军的额定编制是5万人,可粮饷却一直是按2万人在发。而就这2万人的粮饷,下发中往往还要再克扣一些。 至于军械,东江军缺的就更厉害了。 就像铁山城1000守军,兵器配备的都不齐全,不少士卒用的还是猎刀和猎叉。除了有少量的火铳外,大炮是一门也没有。 至于盔甲,别说铁甲了,就是棉甲,铁山守军总共也不到50副。 整个东江军中,除了毛文龙的卫队勉强算是盔甲俱全外,其他部队那个不是盔甲少的可怜。 而就算这少的可怜的盔甲,也大多不是朝廷所拨,还是东江军辛苦从后金哪里抢来的。 比起朝廷对辽西关宁军的配备,东江军真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粮饷不继、甲兵不全,这让毛文龙哪来信心去正面抗衡后金八旗。 朝廷如此过分的区别对待,这让毛文龙怎能不心生怨气。 现在,就朝廷给的这么个破铁山都司,却要把毛有俊这个毛文龙最看好的义孙捆死在铁山。 毛文龙是真的不甘心。 “有俊……” 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毛有俊,毛文龙还想再劝说一二。 “大帅,” 跪地的毛有俊重重叩了一个响头,情绪有些激动的大声叫道:“大帅,孙儿多谢您的看重,可孙儿是真的必须留下来。 大帅您想,孙儿这个铁山都司要是都走了,那铁山还有一点点守住的希望吗? 铁山有孙儿就足够了,大帅,您快走吧。 东江军没有孙儿可以,可不能没有您啊!” 撇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毛文龙双手把毛有俊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着毛有俊那激动到有些扭曲的年轻面庞,毛文龙轻声的问道:“有俊,你可知道,一旦选择留下,铁山可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坚定的点了点头,毛有俊斩钉截铁的说道:“大帅,我东江军哪有怕死的男儿。” “好、好。” 轻拍毛有俊肩头两下,毛文龙心中下定了最终决心。 既然毛有俊一心要留守铁山城,那毛文龙也就不再另择他人。 “毛有俊,既然你有此成仁之心,那本帅就成全你。” 毛文龙定定的看着毛有俊,似要把他年轻的面容牢牢记在心底。 凝望片刻,毛文龙才把手中紧握的宝剑递到毛有俊手中。毛文龙声音有些嘶哑的大声吼道:“毛有俊,从此刻起你接掌整个铁山城防务。若有人胆敢不从,你可拿本帅之剑斩之。” 山道上 “休息一盏茶。” 看着身后已显出疲惫之态的士卒,德累格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下令休息片刻。 探子已经回报了,前方再有几里就要转出山口了。 按朝鲜向导的描述,出了山口顺路再走个5、6里就能看见铁山城了。这朔江而上的道路总算要到头了。 已经离铁山城这么近了,随时都有可能碰上铁山巡逻的明军。不让士卒休息片刻,将养一下体力;那一旦遇敌,过于疲惫的士卒肯定会吃个大亏。 虽然一向看不起明猪的战力,可这战斗的禁忌,打老了仗的德累格还是牢记在心的。 看一听休息就东倒西歪坐满一地的士卒,德累格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老汗一去,这士卒的心也都有些散了。 想当初老汗在时,正黄旗作为老汗直辖,士卒们什么时候不是透着一股骄横之气。 老汗才走了有一个多月,这正黄旗也变成了镶白旗。 虽然人还是那些人,可换了镶白旗的旗号后,德累格明显感觉着,不光这些普通士卒,就是他带的那些精锐士卒,原本的那股气也都没了。 没了老汗,也就只能靠更多的鲜血和胜利,来唤醒士卒的那种骄傲了。 唉,希望此战过后,士卒就能找回当初那股子劲头。 德累格心中默默的念叨。 “哐、哐。” 随着弓弦的震动声,数支羽箭从野地里射出。 一听弓弦的声音,德累格动作迅捷的扑倒在地。在躲避羽箭的同时,他口中也大声的喊叫起来:“敌袭。” 瘫坐在地的后金士卒可没有德累格这么高的警惕性,也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 惨叫声中,数个士卒中箭倒地。后金阵营不由就是一阵大乱。 俯卧在地,德累格握紧手中的弓箭,仔细的辨别着来箭方向。 事发突然,饶德累格是白牙剌兵中的佼佼者,也无法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躲在何处。 不过,只要对方再次发箭,他就一定能找到对方的准确所在。对此,德累格有着十足的信心。 “小贼,来吧,爷等着你呢。” 半张弓弦,随时准备射出手中的利箭,德累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狞笑早已僵在了德累格的嘴角。 德累格预想中的再次袭击始终没有再出现。 德累格白等了。 直到骚乱的士卒恢复了镇静,重整好战斗队形,德累格终于确认,袭击者可能已经走了。 “这帮胆小怕死的明猪。” 德累格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嘴中还低低的咒骂着。 眼光扫过倒伏在血泊中不停惨叫的士卒,德累格心中一阵烦躁。 伏击者一共射出了5支箭,除了射向他德累格的那支,其余四支都射中了目标。 5箭4中,2死2伤。 从这个结果看,伏击者的箭射的还是非常准的。 “去,搜搜。” 仔细又看了看死伤者的中箭部位,德累格举手指向一处伏击者可能存在的方位。 “抬下去吧。” 又打量了受伤的士卒几眼,德累格烦躁的挥了挥手。 受伤士卒一个大腿中箭,一个肩头被箭射穿。依德累格的经验,受伤的士卒虽然没死,可也基本算是废了。 至少此次征战,这两个士卒是绝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出师不利啊! 德累格抬起头,眼睛重新盯住搜寻的区域。 还没见到敌人的面,己方就减员5人(要安排一人看护伤者),这让德累格心中异常的烦躁。 等看到搜寻的士卒示意什么都没找到时,德累格心中烦躁更盛。 这些该死的、胆小的明猪,一点都不像个真正的武士。 第三五一章:铁山之战3(求订阅、推荐、收藏) 伏击者跑了,德累格面色阴沉的望向山路上依然在列阵戒备的士卒。 情况不太妙,铁山明军看来已经得到消息了。 必须要加快行进速度才行。 “前进。” 德累格大声吼道。 快速赶到铁山城,封住城门,不许城中一人逃离。 这是阿济格的军令,德累格可不敢违背。 随着德累格的命令,镶白旗士卒迅速开始前行。 受惨叫声和血腥气的刺激,镶白旗士卒的动作都明显精神了很多。 伏击者应该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看着重新动起来的队伍,德累格苦笑一声,心中异常的不踏实。 这次,德累格的预想变成了现实。 镶白旗士卒还没走出一里路,路边就又飞出了5支长箭。 这次对方根本就没再朝德累格下手,挑的全是行进中的普通士卒。 5发5中,1死4伤。 看着受伤的士卒,德累格心中有些发冷。 伏击者的箭术真的很好。 镶白旗士卒行军时已经做了防箭的准备,可对方还能做到5发5中。这已经是军中神射的水准了。 有这种射手在暗处跟着,这问题可就麻烦了。 伏击者应该是想迟滞他们的行军速度。 可即便德累格看穿了对手的想法,但死伤的士卒他也不能不管。 要是不管受伤的士卒,那实在太损伤部队的士气了。 得想法消灭他们才行,至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的发起攻击。 无神的望着弓箭射出的地域,德累格皱起了眉头。 什么?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德累格瞳孔骤然收缩,闻声猛然抬头。 大意了,对方竟然没有再次遁去。 “在哪里?” 德累格手臂一动,弓箭迅速落到了手中。 “大人,在哪里。” 身旁的侍卫指向另一处乱石嶙峋处。 那处乱石离队伍大约有5、60步的距离,高出队伍3丈多高,正是弓箭伏击的最佳距离。 “那还等什么?” 德累格怒吼着一箭射了过去。 强劲的羽箭钉入那处石缝之间,箭尾还在不住的乱颤。 随着德累格发箭,镶白旗士卒中的弓手也纷纷发箭。 转瞬间,那处乱石处就盛开出片片箭羽之花。 “上。” 德累格一声令下,镶白旗士卒以盾牌护身,小心的摸了过去。在他们身后,镶白旗的弓箭手们依然张弓搭箭全力以待。 乱石后 数个战士正急速的向远方逃逸。 “三哥,没必要总是这么小心吧?我们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再射一轮?我看那些鞑子都呆呆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一个战士一边借助树木稳定快速移动的身形,一边好奇的询问。 “呆呆的?” 为首的战士头也不回的回复:“我看你才是真的呆呢! 那个为首的能躲开我突袭他的箭,你能躲开? 我告诉你,那个肯定是白牙剌兵。 鞑子中有白牙剌兵,那我们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我们是要减缓他们的前进速度,可还不到和他们拼命的地步。 少废话了,快走。” 见那个战士被三哥训斥了一顿,其他战士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低沉的笑声中,5名战士消失在山林里。 “又跑了。” 看到部下再次发出搜寻无果的消息,德累格狠狠的跺了一脚。 对手似老鼠一样,冒一下头就隐遁不见,这种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管对方绝对不行。 对方箭术很强,两次袭击就射死射伤了10几个士卒。要是没办法驱离他们,士卒的士气非降到冰点不可。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各带一组神射,沿行军线路两侧搜索前进。” 阴着脸,德累格把身边的侍卫全派了出去。 德累格已经想明白了,能派出这种精锐迟滞他们,那铁山明军铁定知道他们来了。 这样算来,阿济格要抓的目标也肯定已经逃离了,那还是沉稳一点行军的好。 要不然,区区三个牛录在疲惫不堪、士气不振的情况下,要是被对方打个伏击,那损失可就大了。德累格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阿济格年少气盛不明白,他德累格可是女真老人了。德累格心中可远比阿济格清楚,一旦镶白旗士卒损失过大,那镶白旗上下无论是谁,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海上 珍运船吃足了风,船头撞开海浪正以最快的速度向铁山方向驶去。 47结。 虽然没达到50结,顺风顺水的珍运船这次也跑出了少见的速度。 可即便如此,站在珍运船的船尾,盯着测速绳结的沈有容,心中依然充满了忧虑。 东江军既将遭遇后金攻击的消息,传来的有些太晚了。 如消息没有出错的话,那后金的攻击昨天夜里就已经发动了。沈有容已经完全来不及把消息传递给毛文龙了。 这东江军无准备下突遭后金主力袭击,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只希望毛文龙不要出事才好。 虽然对毛文龙的为人很看不上眼,可沈有容却绝不希望毛文龙被后金彻底击垮。 沈有容心中非常清楚,现阶段毛文龙和东江军对后金的牵制作用,根本无人可以取代。 “唉,希望还能赶的急。” 沈有容现在也只希望东江军能多坚持几天,坚持到他们的到来。 毕竟就算是47结,珍运船赶到铁山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铁山城 城头上,望着卫队簇拥着毛文龙渐渐远去,毛有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铁山就算守不住,只要大帅能平安无事,那东江军就还有希望。 扭头回顾一下左右的卫士,毛有俊大声叫道:“鞑子就要来了,有没有怕的? 谁要是害怕,赶紧给老子滚。 老子这儿不需要胆小怕死之辈。” 听到毛有俊的话,一个卫士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叫道:“老大就别在废话了。大家谁不知道谁。 我们那个不是与鞑子仇深似海,又那个手上没沾过鞑子的血? 要干什么,老大你直说就是。” 随着这卫士的话,其他卫士也都七嘴八舌的叫喊起来:“是啊、是啊,二哥说的对,在这里就没一个怕死的。” 看卫士们的表现,毛有俊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手握宝剑大声吼道:“既然大家都不怕,那咱们就等鞑子来了杀他个痛快。 传老子的令,堵上城门,全城戒严! 城中百姓有无令上街者,杀无赦!” 第三五二章:毛文龙的忧虑(求订阅、推荐、收藏) 海边,即将踏上座舟的毛文龙似乎感觉到什么,他回首望向铁山城方向。 毛有俊那誓死如归的脸庞,在毛文龙的心底再次浮现出来。 确实是东江军的好儿郎啊! “催一下,赶紧查清来犯之敌到底是谁?”毛文龙脸色阴沉沉的吩咐。 回到了自己的座舟上,毛文龙的心定了下来,脑子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东江军有多久没正儿八经的打一仗了? 毛文龙脑中猛然跳出这样一个问题。 东江军想让朝廷另眼相看,光靠骚扰后金是不够的,必须要打一场硬仗才行。 后金主力去攻义州了,来攻铁山的只是一支偏师。 如果毛有俊能暂时守住铁山,挫动后金偏师的锐气,而后金主力又赶不来铁山的话,那东江军主力从外围包过去,也许…… 想到这种万一的可能,毛文龙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 也许,也许这就是东江军证明自己的一个最好的机会。 被毛有俊舍身赴死精神所激,毛文龙心头升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心中拿定了主意,毛文龙迅速手书了几封书信。 “来人。” 毛文龙大喝一声:“传老子军令,限尚可喜、耿仲明、孔友德、毛承祚各部三天内必须来此集合。” 看侍卫领命离去,毛文龙拿着手上最后一封书信犯起了嘀咕。 在心中嘀咕了半天,毛文龙才咬着牙吩咐:“来人,把这封信给广鹿岛沈总兵送去,请他速来相助。” 这嘀咕了半天,毛文龙已经在心中盘算清楚了。东江军要是真想在铁山打出点名堂,他还是真需要沈有容的帮忙。 东江军现在人手并不太缺,毛文龙把几支主力全拉出来的话,3、4万人还是有的。 只是,相对于士卒人数,东江军的粮草军械实在是不太够用。 万一要是打成相持,甚至出现不利的战况,那毛文龙就真需要沈有容帮忙才行。 只有手握大半支登莱水军的沈有容,才有足够的钱粮、军械和船只,能解决毛文龙的后顾之忧。 所以,不论毛文龙如何想为东江军正名,他也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毛有俊一人身上。 毛文龙已经决定了,反正后金又没有水军,他先不急着离开。他就在船上策应一下铁山城,也就近观察评估一下来犯鞑子的战力到底如何。 把求援信件发出,毛文龙呆坐回椅子里,心中变得异常沉重。 在毛文龙的战役设想中,毛有俊至少也要守住铁山城5天以上。 这5天的时间,前3天毛文龙要用来集结主力,后2天才是以铁山城为轴心打击后金鞑子的时间。 如果要是作为战役中心的铁山城守不住,那毛文龙的一切设想也就都只是一个空想。 毛文龙也不知道沈有容到底会不会来帮他。 说实在的,他毛文龙和沈有容的关系可真算不上好。 不过,毛文龙敢拍胸脯说,他和沈有容绝无任何私人矛盾。 要说毛文龙和沈有容的关系,那就要从两人的上司袁可立说起才行。 袁可立,现年64岁,河南睢州人,万历三十七年进士。 中进士后,袁可立当过苏州推官,做过山西道监察御史,进京后又做过太仆寺少卿,通政司左通政。 天启二年,受孙承宗的推荐,袁可立接任登莱巡抚。 毛文龙、沈有容从那时起就开始接受袁可立的节制。 对比上一任喜贪赃还不作为的登莱巡抚陶朗先,就算桀骜如毛文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任登莱巡抚袁可立是个好官。 自袁可立上任以来,对他毛文龙算的上是多方维护。 毛文龙能这么快升至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没有袁可立的维护那是绝不可能的。 袁可立虽对毛文龙多方维护,但有个事,毛文龙却对他一直很不满意。 那就是东江军的粮饷。 其实,毛文龙也知道,自袁可立到任以后,登莱就没在克扣过东江镇的粮饷。 相比又贪又无作为的陶朗先来,袁可立绝对是好的太多了。只是好人也没办法让东江镇安全的生存下去。 自天启元年东江镇开镇起,东江军就直面后金的威胁。 在毛文龙看来,面对后金,东江镇除了有兵也还要有一定的民夫才行。 为此,东江镇接纳了大量从后金逃亡出来的汉人。 像天启四年,一年间东江镇就接纳了几近10万的辽东难民。 如此骇人数量的难民涌入,东江镇所需的钱粮物资谁来负担? 袁可立希望把辽东难民全部转至登莱安置,而毛文龙却主张精壮难民留皮岛充作民夫。 迫于毛文龙的强烈要求,最终袁可立无奈默认。 可问题是,朝廷拨给东江镇的粮饷根本就没有计算民夫在内。 朝廷所拨的粮饷,就算再节省最多也只能满足东江镇三分之一的需求。剩余的缺口,就只能靠毛文龙自行解决。 为此,毛文龙很不开心。 为了解决东江镇的粮饷,毛文龙采取了数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像私下向朝鲜索要粮饷;私下在皮岛与朝鲜大搞贸易;甚至往报捷文书中大肆添加水分。 可毛文龙没想到,袁可立对东江镇别的都很容忍,但对报捷文书却偏偏审查的异常认真。 这让毛文龙就更难以接受了。 在毛文龙看来,大明朝谁的报捷文书还没点水分啊? 你袁可立抓东江镇抓的那么细干嘛? 这不明显是在故意针对他毛文龙吗? 像皮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靠报捷文书去捞点外快,他毛文龙拿什么来养东江镇的大批兵民? 靠朝廷拨的那点粮饷? 笑话。 朝廷要是拨给东江镇的粮饷足够多,他毛文龙还需要再去掺那多水? 为袁可立卡他捷报掺水的事,毛文龙数次大发牢骚,甚至公开攻击袁可立处事不公。 这些事,虽袁可立没与毛文龙计较,可却已深深损坏了两人之间的私交。 后因皮岛与朝鲜间的贸易,还有人告发毛文龙在皮岛擅开马市,私交邦国。 毛文龙就更觉着冤枉了。 毛文龙就不明白,他想在东江镇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东江镇现在能生存下来这么多军民,还不是全靠他毛文龙与朝鲜做贸易才养活下来。 提起这些事毛文龙就一肚子怨气,就对袁可立充满了怨怼之心。 毛文龙还听说朝廷要给东江镇派文臣做监军。 毛文龙当即就拒绝了。 那些文臣都是些什么东西,毛文龙还不清楚吗? 那些文臣要么是袁应泰那样的书呆子,要么是陶朗先那样的贪腐之辈。 文臣中最好的也就是袁可立这种好人,可就算袁可立这种好文臣对东江镇不也是一肚子不满? 要真让那些还不如袁可立的文臣来东江镇,那他毛文龙就什么别干了,成天就忙着打嘴仗吧。 自打拒绝了文臣监军,毛文龙就感觉他与袁可立变得越来越疏远。 沈有容与毛文龙确实没有私仇,可沈有容却是袁可立的第一铁杆。坐镇广鹿岛的沈有容,能策应皮岛一样也极大的制约着皮岛。 所以,沈有容与毛文龙关系要好才怪。 现在到了这关键时刻,沈有容会不会来援,毛文龙是真没有丝毫的把握。 毛文龙不知道,若不是朱由检来到了这个时代,袁可立早在天启四年就因他毛文龙的牢骚和攻击黯然离开了登莱。 紧随袁可立之后,沈有容也辞职归乡。 没有了袁可立的斡旋和保护,没有了沈有容在广鹿岛的策应与制约。 孤悬海外的毛文龙,敢上书赶走巡抚的毛文龙,拒绝接受朝廷监军的毛文龙,也就变成了朝廷心中的一根刺。 目无朝廷,不听诏令,私自募兵,自筹粮饷,有严重藩镇割据倾向的毛文龙,在朝廷文臣眼中,已经变成一个远比后金还要危险的敌人。 那时的毛文龙,成功变成大明朝廷必除之而后快的一根肉中刺。 而这个时空,在袁可立的调和下,在有沈有容的制约下,毛文龙虽然还显得桀骜不驯,可在朝廷眼中却还不远到肉中刺的地步。 在有朱由检存在的这个时代,大明辽东的海上防线依然还是一个整体。 面对后金攻击铁山,大明依然还有一战之力。 第三五三章:铁山之战4(求订阅、推荐、收藏) 义州 这座往昔鸭绿江畔的宁静小城,已经陷入无边的血腥之中。 达官贵人,杀。 平民百姓也杀。 自深夜破城起,后金士卒的行为就一个字,杀。 “二贝勒,您再不管管,义州城中可就再没一个活人了。” 义州府大堂上,前朝鲜大臣姜弘立气愤的叫道。 “姜老弟不用紧张,儿郎们只是进城后的例行清剿。放心,我已经传令了,儿郎们这就封刀。 来来来,老弟,咱们继续喝酒。” 斜着眼不屑的撇了姜弘立一眼,阿敏懒洋洋的说道。 皇太极找来的这些弱鸡一样的朝鲜大臣,阿敏其实是很不待见的。 不过,这些人能让镶蓝旗轻松拿下义州城,总还算有些用处。 反正义州的人已经杀的差不多了,阿敏也就不介意给他们个面子。毕竟后面还要用得到他们。 对阿敏的怠慢,姜弘立感受的很清楚,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姜弘立只是朝鲜前王光海君的臣子,萨尔浒战后滞留后金到今。若非李倧(朝鲜仁祖)发动政变,幽禁了光海君,杀了他姜弘立全家,他也不会引后金入朝。 “唉。 义州的冤魂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李倧。要不是他屡次挑衅,后金又怎么会来问罪。” 叹息一声,姜弘立把一杯苦酒直接倒进了嘴里。 “姜老弟,下一步,我们去郭川,还是去定州?” 酒还未咽下,姜弘立就听到阿敏懒洋洋的问话。 咽下嘴里的酒,又倒上一杯,马上灌入嘴里,姜弘立喷着酒气含糊的回答:“我们去定州。” 铁山城 看着远方出现的铁山城,德累格轻出了一口气,一路提着的心这时才放回到肚子里。 都是那些可恶的明猪。 德累格发誓他还从没碰到过如此猥琐的对手。 镶白旗士卒一行军,那些明军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袭击一下。 可当德累格不惜降低行军速度,安排神射手去清扫道路时,那些该死的明猪却再不曾露面。 等镶白旗士卒走出山口进入视界开阔的大路时,那些该死的明猪却再次发动了袭击。 这次明猪在百步开外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了3、40箭,然后转身就跑。 野地里,明猪竟然还有马匹留在远处。 从那次袭击后,直到铁山城下,德累格就没敢在放下紧提的心。 “扎营。” 随着德累格的命令,镶白旗士卒如蒙大赦赶紧做扎营的准备。 大伙早盼着躲到坚固的营寨里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路精神都紧绷着,大家确实都有些吃不消了。 只是,轻装的镶白旗士卒好像还没办法马上扎营。 “分队警戒,其他人就地休息。” 发现命令有误,德累格发出了补救的命令。 让士卒休息,德累格亲率一队人遥遥的盯着铁山城的城门,生怕城中守军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这也算完成阿济格旗主的军令了。”德累格心中万般苦涩的想到。 山道上 镶白旗旗主阿济格看着眼前死伤的士卒,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也从未遇到过,如此滑溜可恨的对手。 对手根本就不露面,只从山林乱石间不住的施放冷箭偷袭大军。 对手人数并不多,顶多也就10几个人。可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上,却给镶白旗士卒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镶白旗主力那延绵数里的大队,实在给了对手太多袭击的机会。 截止到目前,镶白旗士卒已经死伤了2、30人。 更让阿济格难以忍受的是,因受到不断的骚扰,镶白旗本就不快的行进速度,变得更如龟爬一般。 以如此速度赶到铁山城,别说毛文龙了,就是铁山城的百姓只怕也早已跑的不剩一个了。 这让一心想抢大功的阿济格如何能忍受。 望着周边看似安静的山林,阿济格眼中露出了寒光。 小老鼠,敢阻拦我的大军,我非把你们掏出来踩死不可。 “哈衣木、铁哈,你们各挑一组擅长追迹狩猎的士卒,去把那些老鼠给我掏出来。 记住,一定不要让他们死的太轻易了。” 指着山林,阿济格面容扭曲的大声吼道。 “喳,主子放心,奴才不会让他们得到好死的。” 哈衣木舔舔嘴唇,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消瘦的铁哈虽没有哈衣木这样饶舌,可眼中嗜血的光芒却似更盛一筹。 铁山城外 傍晚时分,阿济格终于和德累格汇合到一起。 “好好,不愧是我正黄旗的第一巴图鲁。” 看着旗号严整紧盯着铁山城的镶白旗士卒,阿济格对德累格大加赞赏。 “德累格,多亏你进军神速,这才能把明猪堵在城里。毛文龙在城中吗?” 一边努力分辨夕阳下的铁山城将旗,阿济格一边兴奋的询问。 “十二爷,这堵门的功劳,奴才可不敢冒领。依奴才看,铁山城的明猪根本就没有溃逃的意思。 十二爷,他们似乎是想与咱们镶白旗对抗一下。” 看阿济格表现的有些过度兴奋,怕他太过轻敌,德累格赶紧小心提醒。 “想和我们正黄……,哦,镶白旗正面对抗,这帮明猪心气不小啊。好,太好了。” 听到德累格的提醒,阿济格越发的兴奋。 相比一打就跑的明猪,阿济格更喜欢打这种还有些心气的明猪。 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把强者踩在脚下才是阿济格更喜欢的感觉。 老汗死了,阿济格更想用自己的战绩来重铸女真八旗的辉煌。他要打出比老汗还要响亮的威名。 “德累格,通知下去,今晚全军好好休息,明天咱们争取一鼓破城。我倒要看看明猪拿什么和我们抗?” “喳。” 德累格转身才要走,就听到身后阿济格又补充一句。 “德累格,今晚一定要多加一组岗哨,防止明猪前来骚扰。一定要让儿郎们睡个好觉。” “喳。” 无比痛快的答应一声,德累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方觉阿济格对铁山城的重视还不太够,阿济格就做出了足够慎重的安排。 就冲这道命令,阿济格作为旗主也算是合格了。 第三五四章:铁山之战5(求订阅、推荐、收藏) 铁山城头 夕阳下,毛有俊也在极力的眺望后金营地。 从后金营地占地的大小和营中冒起的炊烟数量,毛有俊判断,后金来敌大概在一万人左右。 一万多的八旗士卒,其中至少会有3、4千八旗正卒存在。 不对,这数量不对。 计算着敌军数量,毛有俊眉头一皱。 看衣甲旗号,来敌应该是后金的镶白旗。 如此数量,镶白旗难道倾巢而来了? 不应该啊。 对女真八旗各旗的实力,毛有俊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镶白旗总共才有15、6个牛录,战力一向在女真八旗中垫底。 就算16个牛录,那镶白旗全旗都来也不过一万多人。 这镶白旗无论如何,也不会不顾根基全旗来攻啊。 鞑子到底再搞什么鬼? 毛有俊的眉头越皱越紧。 心中一动,毛有俊眉头又舒展开来。 反正他已经准备与城谐亡,管鞑子来的是不是镶白旗呢。还是多做点准备,多干掉几个鞑子才是正事。 毛有俊不再眺望,扭头大声招呼:“弟兄们,加把劲,多找点门板送上来。” 天色大亮,阿济格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 一夜好睡,让阿济格赶路所耗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夜里营地没受到一点骚扰,让阿济格的心情更是愉悦。 铁山城看来只是在困兽犹斗。 城中守军连出城骚扰都不敢,那又能有多少战斗力? 看看帐中早吃完战饭的其他将领,脸上都已露出急迫之色,阿济格嘴角有了笑意。 把手中未吃完的半块面饼重重掷到地上,阿济格大声笑道:“不吃了。诸位,咱们进城吃顿好的去。” “喳。” 随着众将气势高昂的应答声,镶白旗主力倾巢而出,杀气腾腾的直奔铁山城。 铁山城中,毛有俊正在做最后的誓师。 “不瞒大伙,后金那帮畜生就要攻城了。 要是被那帮畜生进了城,大伙会是什么后果,我就不说了。” 毛有俊拔出毛文龙给他的宝剑,反手扎在面前,大声怒吼道:“老子就告诉你们一件事:老子就没打算活着离开铁山。 老子要在铁山和那些畜生好好算算账。 老子已经算过了,老子满门的血仇只要干掉5个后金畜生,就算与他们两清了。” 斯声吼道此处,毛有俊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伸手抹了一把泪,毛有俊又继续吼道:“与其像畜生一样被人杀,不如拿刀杀畜生。 有胆子的,随老子上城!” 杀畜生! 铁山城内凡是听到毛有俊吼声的人,都在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重复着,重复着,许多人也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铁山城中的汉人,有几个与后金没有血海深仇呢? 毛有俊说的对,与其被人像畜生一样杀,不如拿刀去杀了那些畜生。 杀畜生、杀畜生…… 铁山城汉人心底的怒火,随着喊声彻底爆发了出来。 铁山城外 镶白旗士卒已经列队完毕,阿济格看看铁山城那2丈多高的城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如此低矮的城墙,城外没有护城壕,城头也没有防护的战具,正黄……,哦,镶白旗一个冲锋,应该就能冲进城去。 看看铁山城那不大的体量,阿济格眼中掠过一层血色,他大声叫道:“此战,不封刀!攻城!” 不封刀、不封刀! 镶白旗士卒血脉偾张,野性十足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牛角号适时的呜呜响起,随着号声一队队镶白旗士卒,排着紧密的队形向铁山城压了过去。 阿济格不准备试探,他要一举拿下这个远逊于宁远的小城。 城头上看着密密麻麻的镶白旗士卒迫向城墙,毛有俊大声吼道:“都躲好,都躲好,老子不发话,谁都不许露头。” 毛有俊年龄虽然不大,可他也与后金争斗了数年。他很清楚后金八旗的攻击流程。 后金八旗的攻击,向来是以弓箭为先。 东江军在后金的弓箭下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弓箭对射,东江军不是八旗正卒的对手。铁山城又没有火炮存在,无法在远方压制后金的弓箭手,无奈的毛有俊干脆就放弃了对后金的远程压制。 虽然没能力在铁山城头修建大规模的防具,但毛有俊自有防箭的土办法。 数寸厚的门板斜搭在城头上,门板上蒙上泼了水的棉被。 门板与城墙的夹角就是最好的避箭场所。 为了避免后金弓箭的直射,毛有俊还特意把这些简易的防具都搭建在内侧城墙处。 在铁山城军民的共同努力下,这些城下看不见的防箭设施,在铁山城头搭的到处都是。 铁山城守军对后金的箭阵,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就在毛有俊的大声提醒中,镶白旗士卒在离城80步左右站定了脚步。 看镶白旗轻松无伤就扎下了军阵,阿济格脸上的笑容更盛。 对方果然不懂守城之法。 他们竟然让镶白旗如此轻松就站好了阵型。 80步,这个距离可以让镶白旗的箭阵有效的覆盖铁山城头。 看来只需几波箭雨,镶白旗的勇士就可以轻松登上城头了。 不屑的撇了一眼铁山城头,阿济格轻松的挥了挥手。 “放箭,攻城。” 牛角号声响起,密若飞蝗的箭雨向铁山城头落去。 镶白旗士卒一声呐喊,一队队士卒紧跟着箭雨向铁山城冲去。 望着箭雨一波波落向城头,以及在箭雨的掩护下,镶白旗在城下有条不紊竖起的座座云梯,阿济格感到一阵的无趣。 对手实在太弱了,真有些让人提不起精神。 德累格站在阿济格身边,神情却异常的严肃。 对手的反应不对劲。 就算对手再弱,射几箭,扔几块石头总该能做到吧? 这么放任镶白旗士卒登城,太不应该了。 难道对手都跑了? 难道城头现在是空的? 想到这种可能,德累格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 要是他辛苦赶来,只把一座空城堵了大半天,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城头 毛有俊一直从城垛的缝隙中监视着后金的动向。看到后金的云梯已搭上城头,毛有俊轻轻举起了手。 后金的箭雨停了。 箭雨没法不停。 镶白旗爬城的士卒已经开始登上云梯,箭雨再不停就要误伤自己人了。 就是此刻。 看后金箭雨停歇,毛有俊举起的手重重挥下。 尖利的唢呐声响起,东江军士卒从门板下跑出,几步冲到城垛旁,射箭的射箭,扔石头的扔石头,推云梯的推云梯。 杀畜生! 东江军的反击开始了。 第三五五章:铁山之战6(求订阅、推荐、收藏) “什么情况?” 虽各自心思不同,但阿济格和德累格都不约而同被惊的张大了嘴。 就在他们眼前,几乎就在一瞬之间,铁山城头就冒出了一大批守军。 在守军的突然攻击下,云梯纷纷被推倒。城脚下的镶白旗士卒,也被箭射石砸的倒下了一大片。 德累格心头猛然一跳,心中却反而一片释然。 对手果然与山道上的那些明军是一个风格,总是喜欢出其不意的冒出来,打镶白旗一个措手不及。铁山守将还是很有点小聪明的。 与德累格所思不同,阿济格脸皮却涨得通红。 阿济格看的很清楚,对方就这一波反击,镶白旗就至少损失了上百人。这让梦想能以个位数伤亡就拿下铁山城的阿济格,怎么能接受。 才觉着对手不堪一击,镶白旗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城头。这对方紧跟着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嘴巴。阿济格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铮。” 恼羞成怒的阿济格一把拔出腰刀,就要冲向铁山城下。 “十二爷。” 德累格一把拉住了阿济格:“十二爷,沉住气。儿郎们正在自行调整反击,还用不着咱们上。” 被德累格一拉,又看到战场上镶白旗士卒的应对,阿济格站住了脚步。 城墙下,久经战阵的镶白旗士卒受到突如其来的反击,表现的毫不慌乱。 方受反击,严阵以待的镶白旗弓箭手就在拨什库(十人长)指挥下,自发向城头射出压制的羽箭,为爬城士卒加以支援。 城头上 观察到大部分云梯都被推倒,毛有俊大声喊道:“撤,快撤。” 随着急促的唢呐声,东江军快速的跑回门板之后。 东江军回撤的速度很快,让镶白旗压制的羽箭大多落到了空处,只有几个恋战的东江军士卒被羽箭钉翻在地。 “妈的。给老子拖他们回来。” 看中箭的士卒在翻滚惨叫,毛有俊眼睛一红,轻骂一声向身后挥了挥手。 毛有俊身后,一队盔甲齐全的士卒,举起一块厚重的门板才要上前救援。 嗖嗖的箭啸声传来,天空中后金的箭雨已再次落下,中箭士卒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算了。” 摆摆手,示意身后士卒退回去待命,毛有俊握剑的手忍不住紧了又紧。 海上 毛文龙面朝铁山城方向,似在观望又似在倾听。 哪怕看不见后金攻城的场景,也听不见那激烈的厮杀,但毛文龙却依旧看的很用心、听得很认真。 “大帅,有船来了。是艘大船。” 桅杆上瞭望哨的声音惊醒了毛文龙。 “来的是哪路人马?”毛文龙纵声高叫。 “船好大,挂的是咱大明的旗号,是哪路将军暂时还看不出来。” 海风中,瞭望哨的吼声清晰的传了下来。 来的这么快,是耿仲明还是孔友德? 船很大? 不对,他们的船似乎都不太大。 没让毛文龙多猜,瞭望哨惊喜的声音就再度传来:“是沈字将旗。大帅,是登莱沈总兵来了。” 沈有容? 沈有容这么快就赶来了,天助我也。 毛文龙脸上露出异常惊喜的神色。 铁山城下 “十二爷,敌将很聪明,咱们是不是该调整一下了。” 看着城头明军再次掀翻镶白旗竖起的云梯,德累格低声询问。 城头明军这已经是第三次出来反击了。 明军反击的节奏掌握的很好,总能准确的在箭雨停歇时出来反击。镶白旗的数波箭雨,看上去并没有给明军造成太大的损失。 看来,这铁山城守将不光聪明,还是个很有经验的家伙呢。 “德累格,军中带尼堪了吗?” 阴着脸,阿济格冷冷的问道。 “尼堪? 十二爷,此次军中只带了1000尼堪。 都拉上去吗?” 把握到阿济格问话的意思,德累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叫儿郎们先下来休息片刻。 如此小城,有1000尼堪差不多也够了。 德累格,重新布置一下,等下叫尼堪去打头阵。 告诉他们,先上城者,本旗主收他全家当包衣。” 阿济格面色不动,仿照着记忆中努尔哈赤的口气一一吩咐。 敌将是有点小聪明,等下攻进城去,我一定要亲手剐了那个家伙。 调整完部署,阿济格脸上露出一丝狞色。 城头 看后金部队暂时退却,毛有俊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吼道:“把水和饭赶紧送上来。 后金畜生们暂时退了,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一会咱们再继续杀畜生。” 听到毛有俊的叫声,城头守军发出一片大笑之声。 笑声中,毛有俊的心却慢慢冷了下来。 后金鞑子并不是撤军,他们只是在城下不远处修整队伍,重新部署。 很明显,鞑子修整完毕必定会来再次猛攻。 鞑子再攻,肯定就不会再让东江军如此从容的躲避箭雨了。 说实话,鞑子等了这么久才调整部署,毛有俊已经很吃惊了。 眼睛盯着城下的后金军阵,毛有俊心中稍作权衡毅然大叫:“叫城中义勇上来助阵,让弟兄们多休息片刻。” 战场上休息的时间,总是显得很奢侈。 没过多久,随着“呜呜呜”的牛角号声再次吹响,镶白旗的军阵再次压到了铁山城下。 因城中始终没有远程攻击出现,这次镶白旗弓箭手更大胆的迫近到城下50步左右。 看到逐步迫近城下的镶白旗士卒中,多了许多衣衫残破之人,毛有俊心中变得沉甸甸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告诉义勇,一会他们先上。咱们绝不能让畜生把云梯树稳了。” 心中长叹一声,毛有俊扭头吩咐下去。 “嗖嗖嗖”的箭啸声再度传来,镶白旗的箭雨又开始落下。 漫天箭雨中,云梯已经开始靠上城头了,城下已经传来后金士卒被误伤的惨叫声,箭雨却依然没有停歇。 箭雨不住的落下,毛有俊的心也在不住的往下坠。 后金鞑子果然用了这一手,下面来的应该是尼堪吧? 这些狗娘养的畜生。 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看看云梯不再移动,毛有俊似狼嚎一般撕心裂肺的吼道:“出击,杀畜生!” 杀畜生,杀畜生! 满腔热血的义勇,冒着漫天的箭雨,大声嘶呼着推倒了一座座云梯。 箭雨下,惨叫声不断的响起,人也不停的倒下,不分城上还是城下。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城上城下就变得一片血红。 汉人的血流满了铁山城墙。 第三五六章:铁山之战7(求订阅、推荐、收藏) 远远的看着在箭雨中反复倒下,却又总能再次竖起的云梯,阿济格脸上的狞笑再也掩饰不住。 “哈哈、哈哈,这些尼堪干的还真不错,我倒要看看明猪到底还能撑多久。” 听到阿济格的叫嚣,德累格嘴唇一动,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济格的想法倒也不错,如此猛烈的箭雨下,明军的伤亡必定极大。确实没必要让镶白旗勇士现在就去冲锋。 箭雨再多持续片刻,镶白旗也不过多死上几个尼堪,而伤亡过大的明军则离崩盘就更近了一步。 这种战局,经验老道的德累格可是见过很多次了。 萨尔浒、辽沈、广宁明军不都是这种表现吗? 只要箭雨彻底击破了明军的信心,那破城不过就是弹指间的事。 想到此处,德累格便不再开口安心的站在阿济格身后,面带笑容轻松的望向铁山城头。 城头上,毛有俊看着助阵的义勇在箭雨中不断的倒下,心中感到万分愧疚。毛有俊已看透后金鞑子的卑劣手段,可他却没有别的应对办法。 为了多保存几个东江军老卒,好多杀几个后金鞑子,毛有俊也只能狠心的看着义勇们去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城上城下依然喊杀声一片。 一刻钟,云梯倒了又立。 再一刻钟,云梯立了又倒。 到了第三刻钟,云梯竟然还未能稳定的靠上城头。 阿济格嘴角的狞笑已经僵在脸上。 铁山明军好强的韧性啊! 德累格有些站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主动请缨。 “十二爷,还是我去督战吧?” “不,我亲自去。” 似被踩到尾巴一样,阿济格暴躁的叫道。 他一定要把这个屡次折损他面子的铁山守将,亲手撕成碎片。 “十二爷……” 没等德累格再开口,阿济格已经骑上马径直向铁山城冲去。 看到阿济格的将旗前压,镶白旗士卒顿时士气大震。 镶白旗士卒知道,总攻的时间到了。 呜呜的号角响处,城墙下的尼堪被镶白旗士卒迅速驱赶到一旁,镶白旗士卒全面接手云梯,全副武装的冲阵死士开始爬上云梯。 从城垛的缝隙中看到后金将旗已压到城下,毛有俊知道铁山城最大的考验来了。 “让弟兄们准备,时辰要到了。”毛有俊阴着脸拔出自己惯用的雁翎刀。 果然,原本比较容易推动的云梯变得有些难以撼动,城头落下的箭雨也变得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直射的羽箭,射的城垛叮当乱响。 八旗死士的身形,稳定的慢慢贴近了城头。 “弟兄们,到了咱们拼命的时候了。杀畜生!” 站直了身形,挥刀大吼中,毛有俊带头向云梯处扑去。 城头上,已休息很久的东江军蜂拥而出,灰瓶礌石雨点般的向城下砸去。 看到铁山城头的反击密度此时才猛然加大,阿济格脸上的狞笑再次绽放。 死士已经很接近城头了。明军若指望这种程度的反击,还能阻挡住镶白旗的勇士,那他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战局发展正如阿济格所想,虽不停的有冲阵死士从云梯上被礌石不断砸下,但还是有死士冲上了铁山城头。 “嗷。” 看有死士冲上城头,阿济格发出一声如狼般的嚎叫,紧催战马向那架云梯处跑去。 “稳住,稳住。赶下他们去。” 城头上,毛有俊一边大呼,一边挥刀向才踏上城头的后金死士砍去。 “当”的一声巨响,毛有俊和冲上城头的后金死士重重的拼了一刀。巨大的力量把毛有俊震得向后连退了数步。 但有毛有俊的这一击阻碍,后金死士身上破绽大开,被东江军老卒趁机用长枪捅下城头。 “老大,那边已经冲上来三个鞑子了。” 近卫的吼声在毛有俊耳边响起。 “留下一架云梯,其他都赶下去。”毛有俊毫不犹豫的大声叫道。 等奋力推翻了眼前这架云梯,毛有俊抬头望向城头预想处。 眼前的情况让毛有俊倒吸一口凉气。 3、4个后金死士已经在结成一个小型军阵,相互呼应着把一架云梯护在身后。云梯上盔缨晃动,眼见得又有一个死士既将要登上城头。 这可不是毛有俊预想的局面,这分明是让后金突破了城头。 看看周围东江军的脸色,深深叹了口气,毛有俊放声大呼:“丢檑木。” 随着毛有俊的喊声,东江军急忙抬出数十根长有两三米,足有合抱粗细的树桩,向云梯砸去。 这又长又粗的檑木,才是云梯真正的克星。 一根上百斤的檑木从高处丢下,带起的动能何其强大,那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挡。而单薄的云梯受到如此力量的重击,也只有黯然折断的下场。 檑木落下,一时间,镶白旗的2、30架云梯纷纷被檑木砸断。唯有4名后金死士护住的那架云梯,因东江军檑木无法攻击到而得以幸存。 城上城下的焦点,顿时全聚集到这唯一完好的云梯处。 “当。”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毛有俊抖了抖震得发麻的双手,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鞑子绝对不是镶白旗的士卒。 镶白旗毛有俊曾打过数次交道。镶白旗士卒虽然战力也很强,但还没有眼前的鞑子强。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鞑子相互间的协调保护做的非常好。 4名鞑子结成的军阵,东江军就已很难攻下。就连毛有俊亲率东江军发起的这次攻击,也只杀死了1名死士。 好不容易杀死一个,可后金从云梯上又补充上来一名,站稳脚跟的后金死士依然维持着4名。 毛有俊的信心终于动摇了。 双方的战力差距太大了,他的计划看来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 从城垛的缝隙中再次撇了一眼城下,虽看不太清楚,但毛有俊知道,鞑子的主将并未登上云梯。 唉,可惜。 可惜城头的局势已经不容他再等待了。 “放火。” 毛有俊怒吼一声,挥刀又向后金死士冲去。 接到毛有俊的命令,东江军士卒抱出一些粗瓷酒坛就向城下丢去。 那唯一完好的云梯处,东江军也从两侧丢过去7、8个酒坛。 酒坛从两丈多高的城头落下摔得粉碎,酒坛中的液体溅的云梯上和城下到处都是。一股刺鼻的气味开始在城下蔓延。 此时,兴奋的阿济格刚跑近完好的云梯处。闻到这股气味,阿济格的脸色顿时变了。 宁远城下的遭遇,阿济格至今还记忆深刻。 尤其是宁远城燃放过的那把大火,阿济格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明显是火油的气味,铁山守军也要放火? 阿济格一激灵。 “撤,撤。” 阿济格拨转马头,调头就跑。 镶白旗撤军的牛角号才刚吹响,东江军的火把就从城头丢了下来。 火光腾起处,镶白旗士卒仓皇向远处逃去。 第三五七章:毛文龙与沈有容(求订阅、推荐、收藏) 跑出几十步,阿济格猛然拉住战马,回身指着铁山城头,恨恨的叫道:“放箭,快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镶白旗正准备收兵的弓箭手,乍然又接到放箭的命令,顿时就是一阵慌乱。整理片刻后,箭雨才重新向铁山城头射去。 “唉。” 德累格轻叹一声,拨马向阿济格迎了过去。 城下的火头已经完全燃烧了起来,云梯也都被损坏了。 此时再放箭,除了发泄下愤怒再没有别的好处,还不如干脆撤军回营修整队伍来的有用。 十二爷还是太年轻了。 城头上,协助东江军士卒又斩杀一个死士,看到火光已从城下燃起,毛有俊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后援,只剩城头这几个死士,怎么也能斩杀他们。 放眼看到后金弓箭手慌乱的又在重整队形。毛有俊急忙放声大叫:“撤、撤,躲箭,先躲箭。” 在毛有俊的呐喊声中,东江军士卒快速的躲回门板之后。 眼见得背后火光腾起,云梯被火舌吞没,后援后路已断,几名后金死士不再死守城头,开始临死前的疯狂突击。 只是,没等后金死士冲出几步,镶白旗箭雨就如雨点般落下,把身穿重甲的死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原本行动就不快的死士,步履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死士这下真的要死了。 海上,珍运船中 “毛总兵,你真要大干一场?” 听到毛文龙的打算,沈有容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沈有容真没想到,毛文龙不但不准备撤退,相反还准备要和鞑子大干一场。 “当然,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 毛文龙意气风发,两眼都开始放光:“鞑子是沿鸭绿江朔江而来,沿途全都是崎岖的山路,行军非常的不便。 鞑子的主力虽然已经拿下了义州,可与铁山间还隔着龙川城。 就算鞑子倾力来援,龙川至少也能为我们争取1天时间。要是再算上路上所需的时间,我们能有2-3天围攻的时间。 更何况,以鞑子骄横的表现,他们很可能会跑去打郭川或定州。 要是那样,我们的时间就更充足了。 因道路难行,铁山的这路鞑子带的战马不多,只要沈将军能帮我把战马运来,我就有7成取胜的把握。” 毛文龙心中还有一句没有说出,那就是,铁山来的鞑子可是后金最弱的镶白旗。 “好、好,既然毛总兵有如此把握,那此忙老夫怎能不帮。 毛总兵,战马都在哪里?老夫这就去给你运来。” 听到毛文龙对计划这么有信心,沈有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往昔沈有容是对毛文龙有诸多不满,其中多是因为毛文龙总好谎报军功。 往往打死两三个后金士卒,毛文龙就敢上报成杀伤后金数千人的大捷。历年来要真按毛文龙那注水太多的捷报统计,后金八旗早就被毛文龙杀光了。 这种明明“游而不击”,却还毫无节操的虚夸报捷,才是沈有容不满毛文龙的真正原因。 难得毛文龙此次不再“游而不击”,愿意主动对后金展开攻势,而且还是很有野心的想打个歼灭仗。那沈有容又怎能不大力支持。 一转念,沈有容又善意的提醒毛文龙:“毛总兵,你要搞如此大的动作,是不是该给袁抚台送个信啊?毕竟……” 看毛文龙兴奋的样子,沈有容相信毛文龙肯定没有向袁可立禀报的心思。这又是毛文龙不受文官待见的另一个原因。 按大明的潜规则,别说要发动数万人参与的战役,你就是发动个数百人参加的战斗,那也必须要等文臣拍板才行。 无令擅行,那就算你打赢了,领头的武臣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深入敌后,孤悬海外的毛文龙因地域的原因,就从没有上报请示的习惯。 往常小动作也就罢了,可这次东江军这么大的行动,要都不通知袁可立,那就算袁可立再大度也绝对会受不了的。 看到毛文龙还真心是想打后金,沈有容也不希望他与袁可立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听出沈有容话中的善意,毛文龙感激的点点头。 “多谢沈将军提醒,我这就安排人把计划急送登莱,报与袁抚台知晓。 只是,眼下这局势,要等袁抚台批复了再行动,那军机可就全耽误了。 沈将军,咱们是不是同时进行?” “这到没问题。战马现在在何处?皮岛?” 看毛文龙急切求战的样子,沈有容感觉他比往日顺眼了很多。 “皮岛不适合养马。 沈将军,咱东江军的战马都养在浦口。 您只要能一次运来500匹战马,我就绝对能击破铁山的这路鞑子。” 说到此处,毛文龙满怀希望的问道:“沈将军,咱这珍运船一次能运500匹马吧?” “一次500匹战马?这珍运船倒还从未运过。” 听到500匹的数量,沈有容眉头微微一皱。 “毛总兵,咱这珍运船往日运送粮食军械,一船运2000石都没有问题。可这战马毕竟都是些活物,能否装载上500匹,老夫也不太托底。得试试才行。” 看毛文龙面露失望之色,沈有容笑道:“毛总兵勿忧。 浦口距此不远,以珍运船的速度,2个时辰足以跑个来回。 500匹马,一趟运不完,老夫跑两趟就是。” 听清沈有容的说法,毛文龙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沈将军,这马匹运来暂时还不能上陆,需在珍运船上停留一段时间才行。这只有躲在海上,咱们才能避开鞑子的探马。” “这,毛总兵是想保证突袭鞑子的突然性吧?不知您要准备何时行动?” 听出毛文龙的潜台词,沈有容眼中精光一闪。 “何时突袭,这得看何时出现时机了。 沈将军,不瞒您说,最稳当的时机,当然是我东江军主力齐聚后,再去突袭鞑子。 可铁山城防若能创造出机会,我也不介意在鞑子攻城最紧之时,从背后突袭一下,把他们一举击溃。 所以,这人马暂时都不能上岸,必须避开鞑子的耳目才行。” “明白了。” 点点头,沈有容脸上露出了微笑。 “毛总兵,你尽管探查铁山方向的战情。 这顶多再有半天的时间,老夫的部下就能赶到。加上他们乘坐那数艘百料大船,500匹战马定能一次运来。绝误不了毛总兵的用兵。” 还有后援? 毛文龙这次可真是喜出望外了。 原来沈有容不止带了珍运船来,他这是把登莱水军主力都带来了。 有登莱水军全力相助,那铁山这一战,他绝对赢定了。 第三五八章:阿济格和毛文龙(求订阅、推荐、收藏) 收兵回到营地,德累格脸色变得凝重了很多。 “十二爷,这城咱们还攻吗?” 趁帅帐无人之际,德累格低声的问道。 “怎么?你怕了?” 阿济格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德累格,你的胆子都被山猫叼走了吗?稍受小挫就想放弃,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德累格。” “十二爷,您先别嚷,您听奴才给您分说分说。”德累格脸上充满了苦笑。 看阿济格情绪稍稍平静了些,德累格才继续说道:“十二爷,您是咱镶白旗的旗主,今天攻城的场面您也看到了。铁山明军抵抗的可非常坚决啊!” 阿济格不服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十二爷,咱们想要强攻下铁山城,您预计咱镶白旗要付出多少人丁? 500、1000还是2000人? 就算只需付出500人好了,可咱们需要几天才能攻下呢? 3天还是5天? 而铁山这座小城中能有多少储备? 咱镶白旗就是打下来,又能给咱带来多少粮食? 十二爷,咱们此行主要目标还是粮食啊!” 随着德累格的分析,阿济格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看阿济格听进了他的劝说,德累格又低声的劝道:“十二爷,咱们一路赶来,那路是什么状况您也都看到了。 您想想,万一。 十二爷,您恕个罪,奴才是说万一。 万一这铁山城要是久攻不下,咱们粮食再不济。 到那时,您觉得,二贝勒会来接应我们吗?” 听德累格所说,阿济格悚然一惊。 想想阿敏那骄横的面孔,阿济格不由的摇了摇头。 要真出现那种局面,阿敏是绝不会来接应他们的。 “那依你之意,这铁山城咱们就不打了?” 咬着牙说出这话,阿济格脸上全是不甘之色。 明白阿济格憋闷的心思,德累格赶忙说道:“不是不打,只是暂时先不打。 十二爷,咱留个千人队看住铁山的明猪,只要不让他们跑了就行。 咱们先去拿下郭川,打通与大军间的联系。 若打到了足够的粮食,回头咱们再来踏平这铁山城也不迟啊。 十二爷,您看这样可好?” 沉默了片刻,阿济格才闷闷的说道:“好吧,叫苏哈托带本部留下,其他人饭后就出发,咱们连夜就去奔袭郭川。” “喳。” 德累格明白阿济格心中的烦躁,不再多说,只应了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铁山守将,且让你再多活几日。回头我非亲手剐了你不可。” 盯着铁山城方向,阿济格咬牙切齿的叫道。 迷蒙的夜色中,看着郭川城下的那一组营寨,阿济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经过大半天的急行军,镶白旗总算在子时前赶到了郭川城下。只是,阿济格突袭郭川的计划,还未开始就已彻底破灭。 这郭川城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驻扎了一个后金的营寨。营寨中打着镶红旗旗号,看营寨的大小,营中最多也就只有千把人存在。 镶红旗都立营在此了,那郭川城守军就是些猪也会小心备战的,这让阿济格还怎么再去突袭。 镶红旗分兵在此,那大军主力呢? 阿济格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十二爷,大军主力直接去了定州。他们不光没打郭川,就连龙川也是绕过来的。” 镶白旗营寨还没立好,德累格就把得到的最新消息禀报给阿济格。 阿敏果真没有接应我们的意思。 心中一梳理后金各部的位置,阿济格心中一阵后怕。 按这种态势,若镶白旗真久攻铁山不下,还真可能在铁山城下陷入困境。到那时……。 幸亏他听了德累格的劝说,把镶白旗带来了郭川。现在只要攻下郭川城,镶白旗就算站稳脚跟了。阿济格心头稍稍轻松了几分。 只是,有镶红旗立下的营寨,这突袭郭川是别想了,看来还得再攻次城才行。 想到攻城,阿济格的脸色又变得格外阴沉。 “十二爷,那个向导韩润不也曾是朝鲜官员吗?要不叫他去招降一下试试?” 看出阿济格心中不快,德累格小心的建议道。 思度良久,阿济格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反正也需准备攻城设施,试试就试试吧。 同样的夜色中 “你说铁山城外现在只有千余鞑子在驻守?能确定吗?” “回大帅,卑职亲自去查看过,确实只有千余鞑子在。”东江军探骑把总万分肯定的说道。 听到探子传来的这个情报,毛文龙不知他是该高兴呢,还是应该失望。 镶白旗鞑子主力突然离开,这突袭鞑子的胜算明显大增了。 只是,铁山城下只剩下千余鞑子,真是浪费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天时地利人和,东江军这次可算的上是都占全了。 这三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野外草木不盛,鞑子很难在野外获得补给。东江军算是拥有了天时。 而铁山城毛有俊也很争气,竟然真挡住了鞑子的第一波猛烈攻击,牢牢守住了铁山城。 有铁山城坚城在前,东江军从鞑子的背后(海上)隐伏待机,东江军又占了绝对的地利。 沈有容率登莱水军到来,不光让东江军有了骑兵突击的机会,更让东江军的来去,有了更强大的机动性。 人和,东江军也有了。 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可鞑子主力怎么就跑了? 不甘心,真让人不甘心啊! 思索中,毛文龙心中还是失望占了上风。 “禀大帅,耿参将和孔参将到了。” 侍卫的传报声,让毛文龙心中的失望更增几分。 耿仲明和孔有德竟也提前赶到了铁山海域,可鞑子却……。 唉,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算了,不想了。 既然耿仲明和孔有德都到了,鞑子又只剩千余人,那就不必再等尚可喜和毛承祚了。明天就去解决那些鞑子吧,省的夜长梦多。 使劲摇了摇头,毛文龙下了最终决定。 日上三竿,随着尖锐的唢呐声响起,铁山城门慢慢打开。一队队衣甲简陋的东江军,手持各色兵器慢慢走出了城门。 什么?铁山明军敢主动出城邀战? 听到禀报,镶白旗守备苏哈托面露惊喜之色。 明军这是信心过于膨胀了吗? 敢出城邀战,那就让我来教教明军什么叫野战吧。 “传令,全军列阵。” 苏哈托高兴的放声大叫,他要在野战中一举击溃这胆大包天的铁山守军。 第三五九章:无用的铁山大胜(求订阅、推荐、收藏) 嗖、嗖,羽箭破风声连续响起。 伴随羽箭破风声,远处连续传来几声惨叫。 哈衣木和铁托从容的收起弓箭,缓缓没入山口。 望着后金残兵从容的遁入了山林,东江军骇然的收住了追击的脚步。 不能怪东江军士卒不够勇敢,实在是鞑子冒出来的接应部队,箭术太高了。尤其是为首的两人,每箭射出东江军都必有人死伤。 就连统率追击的东江军主将耿仲明都受了箭伤,这让东江军如何还敢再追? 随着东江军放弃了追杀,铁山之战彻底落下了帷幕。 天启六年三月二十,东江军于铁山城下里应外合大破后金镶白旗,斩首500余。 此战,创大明对后金开战以来最高的斩首记录。 然而,当毛文龙挟大胜余威进入铁山城时,阿济格却也昂首踏进了郭川城。 就连阿济格自己都没想到,因为缺少攻城设施,他不得不让朝鲜向导韩润对郭川城进行的招降,竟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自认为已成孤城的朝鲜郭川城守军,竟然被韩润一劝就轻易的投降了。 而于此同时,阿敏所率后金主力在曾经的朝鲜重臣姜弘立协助下,也轻而易举的迫降了朝鲜定州守军。 郭川、定州都被后金拿下,东江军与朝鲜的联系也就被后金彻底割裂开来。 这让东江军在铁山取得的胜利,一下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海边 “毛总兵,真是不好意思,广鹿岛还有贵客在岛,这珍运船还是老夫借他的座舟,老夫还要带珍运船赶回去送他。 这战事稍缓,老夫就不多留了。” 沈有容站在珍运船头,一脸抱歉的向毛文龙道别。 “沈将军真是太客气了。将军闻讯即赶来相助,如此无私,毛某已经感激不尽。 更何况,将军还留下5艘百料大船,配合东江军转移各处的人员物资。将军如此仁义,毛某焉能再有怨言。 只是,将军此行来去匆匆,毛某连份地主之谊都未曾尽到,实在是万分惭愧啊!” 站在岸边的毛文龙,对沈有容双手抱拳相送,脸上更是堆满了歉意。 几天内朝鲜战局变化太快,让毛文龙和沈有容都有些措手不及。 铁山大胜,毛文龙本还准备联系郭川、定州的朝鲜守军,力争把战事稳定在郭川一线。 那想到,毛文龙的信使还未出发,就传来了郭川、定州相继失守的消息。 郭川、定州一失,东江军与朝鲜就被割裂开来,东江军已经失去了与朝鲜协同作战的机会,整个战局一时大坏。 铁山大胜后,结合沈有容带来的情报,毛文龙业已查明,后金入朝的是由镶蓝旗、镶红旗和镶白旗三旗组成的主力大军。 东江军面对的镶白旗却并非以往那个八旗最弱之旗,而是改换了旗号的八旗最强旗-正黄旗。 也就是说,后金名义上入朝的是下三旗,实际上后金入朝的却是战力最强的三个旗(新镶白旗45牛录、镶蓝旗33牛录、镶红旗26牛录)。这三个旗实际已经拥有了后金一半的军事实力。 毛文龙这才明白,为什么在铁山城下明明东江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竟还让镶白旗冲出去数百残卒的原因。 原来东江军面对的,其实是后金战力最强的,原本是由努尔哈赤直辖的正黄旗。 面对的如此大敌,毛文龙明显感觉压力大增。 幸好此时朝鲜定州的失守,让朝鲜的腹地门户大开,后金主力的兵锋已经完全指向安州。 安州,是朝鲜都城平壤前面的最后一座重城。朝鲜李朝在安州布置有数万重兵把守。 后金主力兵指安州,明显是意在安州身后的平壤。这让朝鲜李朝已经退无可退,必须在安州死顶后金不可。 后金与朝鲜李朝在安州的战事,现在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在这种局面下,东江军反而得到了一个难得的修整期。 战局不明的情况下,毛文龙决定放弃铁山城,先把防线收缩到浦口港。视安州一战的结果再做下一步计划。 东江军全军平安撤退,沈有容来此救援的目的已完全达成,他也就准备返回广鹿岛了。 毕竟在广鹿岛上,还有位信王殿下在等待珍运船的回归。 可沈有容万万没想到,哪位身份异常尊贵的信王殿下,现在却正在谋划挑起一场新的战斗。 那是沈有容走后的第二天,当朱由检睡足了觉,恢复好精神,他一出门就看见了沈寿尧那张满腹委屈的大胡子脸。 “小沈,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你媳妇不要你了?”朱由检好奇的打趣着侍立在门边的沈寿尧。 “哼,还不都是因为殿下您。”沈寿尧气哼哼的说道。 “因为孤?哟,小沈,你倒说来听听。让孤也明白明白,你愁眉苦脸怎么就因为孤了?” 听到沈寿尧的气话,朱由检好奇心更是爆棚。 “殿下,我爹带珍运船去帮东江军打后金鞑子了,出发前却单单把我撵下船来。他说我现在是信王殿下的侍卫,去留得由殿下说了算。 好容易这打鞑子的机会到眼前了,就因为殿下调我当侍卫,又那么没了。 您说这是不是该怨您?” 看得出沈寿尧已经憋了很久了,一听朱由检问,他就巴拉巴拉的把怨气全倒了出来。 “后金真去打东江军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脸色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沈有容借珍运船时,朱由检就隐约听到一句,只是当时精神太差没太过注意。 “是啊,老爹除了珍运船,还带走10艘百料海船,就是为了去帮东江军撤退的。 要我说,东江军撤退还需要我们去帮?那毛文龙只怕跑的比谁都快。” 提起东江军,看得出沈寿尧对毛文龙很不屑。 “怎么,毛文龙跑的很快吗?” 在前世,网上对毛文龙的评价可一直都是充满了争议性。粉他的,说毛文龙是像岳飞一样的人物;黑他的,却说毛文龙是个坐地分赃的土匪恶霸,对后金根本就没什么牵制作用。 这次朱由检倒想听听沈寿尧对毛文龙的评价。 “毛文龙,他除了在后金身后杀几个散兵游勇以虚报军功外,还会做些什么? 那次遇到后金主力,毛文龙不是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殿下,毛文龙跑的真的很快。听说后金围剿了他无数次,都没能抓住他的行踪。” 听得出,沈寿尧对毛文龙的评价真的不高。可从沈寿尧的话中,朱由检却对毛文龙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至少毛文龙是个游击战的高手。 第三六O章:旅顺张盘(求订阅、推荐、收藏) “小沈,照你这么说,碰到后金主力,毛文龙就不应该跑,他就该硬拼到直至战死,那他就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好汉了?” 看出沈寿尧对毛文龙的不屑,朱由检忍不住堵他一句。 “这……” 被朱由检的话一堵,沈寿尧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想了片刻,沈寿尧才磕磕绊绊的说道:“我又、又没说他必须硬拼到战死,但毛文龙确实从没和后金鞑子打过一场真正的硬仗。 他要是能像张盘将军那样,与鞑子打场真正的硬仗,不论输赢,那我都愿意向他磕头赔罪。” “张盘将军?这位张将军是哪位啊?” 仔细思索前世今生的记忆,朱由检没有找到有关张盘印象,他有些迷惑的向沈寿尧询问。 “张盘张将军,他是旅顺堡的镇守参将啊! 张将军也算是东江军出身。可他在金州和旅顺堡同后金鞑子打了多少次硬仗。” 说起张盘来,沈寿尧脸上明显露出崇拜的表情。 “殿下,要不是张盘将军拼死搏杀,不光金州卫会丢,就连旅顺堡只怕也早就不在我大明治下了。 这旅顺堡要是也没了,那咱这广鹿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殿下您啊?肯定也就没机会来广鹿岛了。 这说起来,殿下还真要感谢张将军才是。” 似乎对朱由检没听说过张盘有些不满,沈寿尧的话中忍不住带上了几根小刺。 张盘,辽阳人,毛文龙袭取镇江时的亲兵统领。 天启三年,袁可立为策应孙承宗修筑宁远防线,组织了对后金的大规模袭扰。 按袁可立安排,沈有容率登莱水军攻击辽南四卫(金州、复州、盖州、海州),毛文龙率东江军攻打镇江、汤站。从两路威胁后金辽沈地区。 为弥补登莱水军陆上战力的不足,时任麻洋岛守备的张盘奉毛文龙之命,统率一支东江军配合沈有容作战。 张盘一战攻取了旅顺堡,紧跟着又在沈有容的支持下打下了金州卫。但在后金八旗的疯狂反扑下,金州随即失守,张盘也不得不退守旅顺堡。 借助旅顺堡三面环海一面靠陆的特殊地形,在登莱水军的支援下,张盘经过奋勇搏杀,粉碎了后金重夺旅顺堡的念头。 历经此战,张盘也因收复之功升任参将,继续镇守旅顺。 天启三年后,后金每年至少要攻击旅顺一次,后金是一心想把这根威胁辽沈的眼中刺彻底拔出。 不过,在前有张盘指挥明军拼死抵抗,后有沈有容水军不停的骚扰下,后金对旅顺的每次进攻,都是灰头土脸的无功而返。 在沈寿尧眼里,死守旅顺堡的张盘可比只会跑的毛文龙英勇多了。 沈寿尧不知道,在没有朱由检的时空,天启四年袁可立被迫离开登莱,沈有容也随之告老还乡。 失去了登莱水军的大力支援,天启五年旅顺堡被后金攻破,张盘也战死在旅顺。 旅顺堡参将张盘? 参将张盘,朱由检对这个名号确实很陌生,但旅顺这名字朱由检可就非常熟悉了。 “小沈,这旅顺堡离广鹿岛有多远?”朱由检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沈寿尧所说,朱由检对这位尽力抗金的张盘,还真是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旅顺离咱们广鹿岛倒是没多远,珍运船2个时辰就到了。怎么殿下想到旅顺去看看?” 听朱由检问起旅顺堡,沈寿尧的眼睛不由的一亮。 要2个时辰? 那一来一回光路上就要花费8个多小时,这时间实在有点太长了。 想到前世从大连去旅顺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朱由检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寿尧正想再鼓动朱由检一下,一阵急促的鼓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聚将鼓,是聚将鼓,真是聚将鼓啊,殿下!”沈寿尧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殿下,我爹不在岛上,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大事,要不然谁敢乱敲聚将鼓?” 看着沈寿尧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朱由检心中异常好笑:“既是如此,那你还不赶紧去打听、打听?” “是,殿下。”沈寿尧一蹦多高,转身就匆匆跑了出去。 旅顺堡 参将张盘正在小心巡视着城头的防务。 张盘没法不小心,鞑子神射手的箭术那可不是吹的。张盘要是不小心一点,要让鞑子神射手找到破绽射上一箭,他自己受伤倒是小事,影响了旅顺防守那可就是大事了。 小心的撇了一眼城外,张盘心头安定了不少。 后金来的只是正蓝旗一个旗,那充其量也就有个万把人。这点人手想攻下他这旅顺堡,那根本就不可能。 张盘相信,只要沈有容从广鹿岛一出兵袭击金州,后路不安的鞑子就得乖乖的退兵。 这几年,那次不是这样? 鞑子只要一天解决不了登莱水军,鞑子就别想打下他这旅顺堡。 “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别让鞑子箭咬了屁股。” 看到城头的明军精神有些懈怠,张盘大声喊叫了起来。 “当。” 许是张盘的声音惊动了城下的鞑子,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狠狠的钉到了城垛处的盾牌上,白色的箭羽还不住的乱颤。 “看到没,你们要是不小心,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张盘一边冲城头明军大声吼道,一边示意身边的亲兵不用过度紧张。 正蓝旗,他张盘又不是没打过交道。 单靠几个少见的3石弓手,莽古尔泰还吓不到他。 旅顺城下,莽古尔泰放下手中罕见的3石强弓,心头满是不爽。 来旅顺堡干嘛,莽古尔泰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莽古尔泰一点也不觉着,他的正蓝旗能攻下旅顺堡。 旅顺堡要是那么容易攻下来,早在天启四年或五年就攻下来了。 天启四年正月,后金趁天寒海水结冰之际,以万余骑兵突袭旅顺,张盘死战守住了。 天启五年正月,后金出动近两万人再次突袭旅顺,却依然无法攻陷旅顺。 这两次突袭,莽古尔泰可都有份参与。 突袭都无法拿下,这让莽古尔泰对攻取旅顺实在是没什么信心了。 “唉,不就是以攻代守,不让张盘去骚扰我们吗。” 看旅顺城头,明军没有丝毫的异动,莽古尔泰气呼呼的一跺脚:“那老子就不攻城,就堵住旅顺算了。” 第三六一章:教训沈寿尧(求订阅、推荐、收藏) “这帮怕死鬼,真气死我了。”沈寿尧气呼呼的在朱由检耳边抱怨。 “你在说谁啊?” 看沈寿尧气呼呼的表情,朱由检忍不住一阵好笑。 “谁?还能有谁?沈寿崇呗! 爹不在岛上,看把他嘚瑟的。 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动。他这是准备让张盘将军在旅顺孤军奋战吗? 这个胆小如鼠的怕死鬼。” 经朱由检一问,沈寿尧巴拉巴拉的好一阵抱怨,让朱由检听的头都有些大。 “停、停。”朱由检赶紧喝止住沈寿尧。 “你先告诉孤,到底出了什么事。”朱由检故意沉下脸来问道。 朱由检算是看出来了,谈正事时就不能给沈寿尧好脸色看。要不沈寿尧还不定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果然,看朱由检沉下脸来,沈寿尧乖乖的说了正事。 原来击聚将鼓的是沈寿尧的六哥沈寿崇。这沈寿崇可是沈有容一直带在身边亲手调教的、最出息的儿子。 相对于沈寿尧来说,他六哥沈寿崇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沈寿崇年龄比沈寿尧大8岁,接受沈有容调教以及从军时间都比沈寿尧长太多了,性格也远比沈寿尧稳重的多。 现年26岁的沈寿崇已经升到了游击。在大明,这“游击”才是最低等的将官。 也就是说,沈寿崇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将领”了。 别看沈寿尧总爱自称小将,其实沈寿尧的军职只不过是个把总,还远远称不上“将”这个称呼。 在广鹿岛,一般沈有容有事不在的时候,虽然岛上还有两位参将存在,但却是身为游击的沈寿崇在主事。 听着沈寿尧絮絮叨叨的说着沈寿崇的身份,朱由检心中忍不住想笑。 沈寿崇,人家都叫“受宠”了,你沈寿尧还在怎么和人比。 不行,不能再让沈寿尧继续这个话题了。再继续下去只怕就出来豪门嫡庶之争的狗血剧了。 “小沈,孤对你们兄弟之争不感兴趣,你就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朱由检摆出一副我不爱八卦,你快说正事的架势。 其实,朱由检已经想好了,等以后空闲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沈寿尧兄弟的事情,看看有没有前世影视剧那么狗血。 被朱由检又催了一次,沈寿尧才啰啰嗦嗦的把事情彻底说完。 剔除了沈寿尧各种主观臆断之词后,朱由检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金又开始攻击旅顺堡了。 旅顺守将张盘派人前来求援,沈寿崇拒绝现在就发兵攻打金州,骚扰敌后以支援旅顺。 “沈寿尧,这么重要的军情面前,你还有工夫和你哥哥闹内讧?” 紧盯着沈寿尧,朱由检厉声喝道。 “殿下,他明明就是……” “闭嘴。” 看沈寿尧还想争辩,朱由检勃然大怒。 “你是想说,沈寿崇是因胆小怕死,不敢出击是吧? 沈寿尧,按你的想法,就该立即去攻击金州是吧? 那孤来问你,金州现在驻扎的是后金那一旗,有战兵多少,战力如何? 还有,最近他们有没有得到增援?” “这……” 沈寿尧一下被朱由检问蒙了。 看沈寿尧回答不上来,朱由检心中怒火更盛。 “孤再问你,广鹿岛现在能调动多少船只、发动多少人马前去攻击金州? 这广鹿岛的士卒和后金的战力有多大差距,是一对一,还是2或3才能对上一个? 这,沈寿尧你该知道了吧?” “我……” 看沈寿尧脸上明显还带着几分不服,朱由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该不是想说,你不是广鹿岛的总管,你不知道吧? 不知敌也不知己,那你凭什么要广鹿岛马上去攻击金州? 你的判断全是靠拍脑袋猜的吗?” 稍稍放缓一点语气,朱由检又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沈寿尧,你知不知道,万一后金已在金州设好了埋伏,那你这种拍脑袋的决定,就会白白掉葬送广鹿岛的战士。 要是广鹿岛战士都损失在金州,那你还拿什么去支援旅顺张盘将军?” 被朱由检的话刺激的面红耳赤,沈寿尧半天才挤出一句:“以、以往都、都是这样支援旅顺的。” “还以往都是这样?” 朱由检对沈寿尧争辩的话,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孤相信,以往就算是沈老将军,也必定是探听清楚敌军情报后,才会派兵前去攻击。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没听说过吗,沈寿尧?” 这次沈寿尧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满面通红的呆立在哪里。 沈寿尧没想到,他会被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信王如此教训。关键是信王还说的句句在理,让他确实反驳不能。 看沈寿尧窘迫万分的模样,朱由检才想起来,这小子别看长了一脸的大胡子,实际还正是中二的年龄。 自己对他是不是打击有些太过了? 嗯,还是要保护一下他的积极性的。 “沈寿尧,你去安排艘船,孤要去旅顺看看。孤要亲自去看看张盘将军是怎么打鞑子的。” 看看一脸惊讶和不相信的沈寿尧,朱由检笑骂一句:“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准备。只要准备后,我们马上就出发。” 金州 屡经战火的城墙早已残破不堪,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几面旗帜,也无精打采的低垂着。 这让整个金州城看上去明显缺乏几分生气。 自天启三年张盘反攻金州后,金州就成了明金往复拉锯的战场。 为了遏制大明水军的返攻,努尔哈赤曾把金州、复州直接杀成了一片白地。 可当后金开始攻击旅顺时,却发现身后的空当实在太大了,大到后金的后勤线完全暴露在大明水军面前。 前面后金攻击旅顺,后面明军随意袭击后金补给线。 吃足了苦头后,无奈的后金只能重建金州城,作为攻击旅顺的前进基地。 可问题是,金州城位置虽然重要,但后金的经济,却实在无法支撑在金州长期大量的驻军。 这就导致在后金不攻击旅顺的时间段中,驻军稀少的金州又成为大明的主要攻击对象。 这数年下来,数次得而复失、失而复得,让本就不大的金州城也就变得格外的残破。 在金州城内最大的一处宅院里,本不该在此的后金正红旗旗主、大贝勒代善却在屋中冥思苦想。 第三六二章:金州、旅顺(求订阅、推荐、收藏) 代善的眼睛直直的望向金州城的东北面。 正红旗以及由正黄旗和正白旗加强过来的一万多精锐骑兵,就躲在离城30多里的一个山谷中。 他们将在明军攻击金州时,悄悄完成对明军包围。并最终借助骑兵的速度,完成对明军的围歼。 为了保证金州能拖住明军,正红旗一部已经随同代善悄悄潜入金州2天了。 这金州城下可谓罗网已张开,只待明军落网了。 不过,计划虽然如此,但同旅顺城下的莽古尔泰一样,代善也不觉着这次围歼登莱水军的计划能顺利实现。 要知道,明军主将沈有容可真不是个草包。 自天启三年以来,只要后金攻击旅顺,沈有容就会跑来骚扰金州。后金想围歼沈有容部已经很久了,可后金又有那次能真正抓住沈有容的主力。 金州的地理对后金实在是太不利了。 狭窄如同桥梁的金州地面,两侧都是长长的海岸线。 沈有容登莱水军借助船只之利,可以在金州地区的任何一处海岸登陆,同样他也能在任何一处海岸撤离。 就算是从金州城下撤往海边,沈有容部大概也只需半天时间而已。只要沈有容不贪心想攻下金州,那后金就很难抓住他。 所以,哪怕此次带来了大量精锐骑兵,可代善依然不看好此次围捕的计划。 不过,想到此次出兵消耗的并不是正红旗本旗的钱粮,代善心中安稳了不少。 “反正是老八拿出的钱粮,正红旗最多不过是无功而返罢了。” 代善拿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大大的喝了一口。 凉丝丝的**入口,让代善觉得精神一振。 代善很清楚皇太极想干什么。 皇太极把他们这实力强劲的五旗,分别派往了朝鲜和金州旅顺,只留下正黄旗、镶黄旗和正白旗看家,不就是想把镶黄旗抓到手中吗? 皇太极的这点小心思,代善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光代善,只怕阿敏、莽古尔泰也都看的清清楚楚。 现在的镶黄旗,是原本八旗最弱的镶白旗改了旗号。原本就只有15个牛录的镶白旗,攻打宁远时又伤了元气,现在连3000正卒都拿不出来。 如此弱旗就算被皇太极完全掌握也没什么,毕竟两黄旗名义上一直是由大汗直辖。 有鉴于此,又看在皇太极很客气的拿出大批粮草的面子上,代善等人也就爽快的带兵离开了沈阳,为皇太极腾出了操作的空间。 代善、阿敏等人相信,皇太极最多也就只能拿下个最弱的镶黄旗。至于同留在沈阳的正白旗,别看旗主多尔衮和多铎年纪幼小,但皇太极还很难得到吞并正白旗的机会。 这样,就算皇太极完全控制了镶黄旗,那皇太极手中也不过才掌握了38个牛录,并不会对代善他们各旗造成太大的威胁。 代善怎么会知道,皇太极调他们出兵,除了向外想打破后金周围的锁链,在内他为的可不只是镶黄旗。 皇太极瞄准的其实是后金内部的另一支力量-汉军。 就在后金五旗出征后的第三天,皇太极颁布了他成为大汗后的第一道内政训令。 针对后金治下女真人和汉人的尖锐冲突,皇太极提出“治国之要,首在安民”,他强调女真人、蒙古人、汉人之间的关系“譬诸五味,调剂贵得其宜”。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皇太极决定:汉人壮丁,分屯别居;汉族降人,编为民户;善待逃人,放宽惩治。 皇太极通过这道训令,把汉民从最低等的奴隶身份提拔为平民身份,这让皇太极获得了大量汉民的拥护。 在皇太极如此亲汉的表现下,后金治下的汉军全都主动投入到皇太极麾下。皇太极的实力迅速膨胀起来。 “殿下,那就是旅顺堡了。” 望着远方露出的海岸线,沈寿尧快活的大叫着。 想起离开广鹿岛时,沈寿崇那难看的脸色,直到现在沈寿尧还忍不住想笑。 沈寿尧还从未见过沈寿崇会出现那种表情。 一想到那种想拦又不敢拦,明明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乖乖放行的表情,出现在沈寿崇脸上,沈寿尧就感觉:真是太过瘾了! 信王殿下真是太厉害了。 就冲信王能让沈寿崇吃瘪这一点,沈寿尧就觉得投到信王门下真的很不错。 听到沈寿尧的叫声,朱由检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脚步虽有点虚浮,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但朱由检这次至少没吐出来。 一出船舱,朱由检先狠狠的瞪了沈寿尧一眼。 朱由检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去广鹿岛时他晕船晕的厉害,确实是与沈寿尧飙极速有关。 此次来旅顺,做的是远不及珍运船庞大的百料海船,颠簸理应远大于珍运船。可这近3个时辰航程坐下来,朱由检也没晕到上次那般模样。 这个沈寿尧,敢坑我。 哼,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吃吃才行。 想到上次吐得黄疸都快出来的感觉,朱由检又狠狠的瞪了沈寿尧一眼,这才抬头向远方望去。 海岸越来越近了,岸边的小城也越来越清晰。 从船上望过去,小城包覆的范围并不大,依海而建的小城顶多有个2、3里大小。 随着船越行越近,岸边的码头也逐渐清晰的展现在朱由检眼前。 看着码头上哪大大小小的船只,朱由检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什么不对呢? 朱由检仔细打量那码头、那小城。 静谧的小城一片和平的景象,随海风传来只有海浪和海鸟的声音,没有一点喊杀声。 朱由检心中猛然一激灵。 不是后金再围攻旅顺堡吗,怎么会这么静? “小沈,鞑子在哪儿呢?怎么看不到呢?这怎么一点打仗的气氛都没有?” 拿出望远镜,朱由检仔细的打量越来越近的小城。 “殿下,这是旅顺南城。要是此处都能看见鞑子,那旅顺堡可就危险了。” 许是被朱由检刚才那两眼瞪得心底有些发毛,沈寿尧特别殷勤的向朱由检解释。 “殿下,旅顺堡原本由四座小城组成。最北边的木城驿,这几年在后金的攻击下已经彻底毁坏了。 张盘将军鉴于木城驿不太好防守,就没有再重建。” 指着眼前的小城,沈寿尧脸上堆满了殷勤。 “殿下,岸边这是旅顺的南城。出了这座城向北走上10几里,还有两座小城。那是旅顺的北城和土城子。那边才是阻挡鞑子攻击的第一线。 殿下,这南城也就在天启四年时,鞑子曾借助海水冰封之际,从冰上绕过北面两城前来攻击过一次。 那次在张盘将军的指挥下,鞑子在南城可是吃了不小的亏。据说,张将军那次光斩首就有上百级。 自那起,鞑子就再未绕过北面两城前来攻击。 南城可是旅顺最安全的地方。” 第三六三章:去前线(求订阅、推荐、收藏) 望着平静的旅顺南城,朱由检心中轻轻一叹。 听到沈寿尧的解说,朱由检才明白,他能轻易前来旅顺的原因。 除了沈寿崇不敢过分违逆他的意思外,想来旅顺有如此安全的地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撇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楚云飞和高起潜,朱由检心中暗想:“若非有旅顺南城存在,别说广鹿岛文武,恐怕身后二人绝不会放他来此吧。” 踏上码头,一个明军将领双手抱拳深深一躬,口中大声说道:“卑职旅顺都司高成友恭迎殿下。” 似生怕朱由检不悦,高成友紧接着就解释:“张盘将军正在土城子抵御鞑子,无法亲自前来迎接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鞑子在攻击土城吗?”朱由检好似随口那么一问。 “回殿下,鞑子至今仍在试探我军防御弱点,尚未发起大规模攻击。”高成友恭敬的回答。 “那去土城的路应该依旧通畅喽?”朱由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朱由检来旅顺除了想看看张盘其人外,最主要的是想亲眼见见真正的古代战争。 在朱由检想来,旅顺在张盘的指挥下都顶住后金数年的攻击了,想来这次也应该问题不大。 另外旅顺临海,而后金是没有水军存在的。即便旅顺明军最后顶不住了,那朱由检最多从水路一走了之,最起码他的人身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这才是朱由检来旅顺的真正想法。 “回殿下,土城子与我南城间的道路依然通畅。殿下先休息一下,张盘将军很快就能赶回来。” 高成友嘴上恭敬的作答,心中却在暗叹:“唉,看来必须再派人请将主回来了。 唉,这都他妈什么事。 这正打仗呢,跑个王爷来闲逛,这不是净他妈添乱吗?” 心中腹诽着,高成友把头又低了一低。他生怕自己脸上会带出怒容,给将主惹事就不好了。 “道路通畅?那太好了。” 朱由检环视身周诸人:“那我们就去土城瞧瞧吧?” “什么?” 高成友震惊的抬起了头,第一次正眼望向年少的信王。 “不行。” 楚天行和高起潜异口同声的叫道。 朱由检一摆手制止了楚天行和高起潜将要出口劝谏。 “孤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兵凶战危,孤会有危险。可面对鞑子的我军将士,那天没有危险? 他们能在土城坚守,孤就不能去看看了? 你们无需在劝,孤相信土城的将士绝不会让孤失望的。” 被朱由检义正言辞的一堵,楚天行和高起潜顿时说不出话来。 当着周围的士卒,他们总不能明说朱由检的命金贵,士卒的命贱不能和朱由检比吧? 沈寿尧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信王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能投效信王真是他的幸运啊。 听清朱由检说的话,高成友心中一阵激动。 信王殿下竟然拿他自己和土城士卒作比较,这怎么能有可比性。信王身上哪怕掉根毛,恐怕也比大头兵的命值钱吧? 不过,能亲耳听到一位王爷这么说话,还真让人提气啊。 第一次听到让人如此振奋的比较,高成友一时激动的不知是该劝阻,还是该同意才好。 没等高成友理清思绪,朱由检坚决的话音传来:“就这么定了。高都司,土城是往那个方向,我们该怎么去?” 土城子 “胡闹。” 接到快马连续送来的消息,张盘忍不住怒喝了一声。 别看土城子最近每天只受到正蓝旗小股兵力的骚扰,但正蓝旗却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真正的进攻。 这种局面下,张盘怎么敢离开土城子。 可他不回去,那位身娇肉贵的藩王竟然要来土城子。 这大明的藩王几时有了如此的胆魄? 怒喝中,张盘心中却忍不住对朱由检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人喊马嘶中,朱由检一行平安进入了土城子。 直到进入了城中,朱由检的心才放平了几分。 朱由检没想到,就从南城来土城子这短短的10几里路,就让他见识了下骑兵的战斗。 他们才离开南城3、4里路,就遭遇了一支7、8人的鞑子探骑小队。 鞑子的探骑还真是够嚣张啊。 面对朱由检近百人的队伍,鞑子探骑竟还敢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 双方简短的一个接触,鞑子探骑带伤而逃,朱由检一方伤了一个,死了一个。 面对人数远多于自身的朱由检一行,鞑子探骑毫不犹豫的就主动发起了攻击,鞑子发起攻击时的那种决然深深的震撼了朱由检。 众寡如此悬殊,鞑子探骑怎么就敢进攻? 朱由检想不通。 也许是同样的想法,朱由检的侍卫和少年队根本就没做好战斗的准备。任由鞑子探骑冲到了近处还没做出反应。 朱由检敢保证,要不是高成友派的骑兵挺身而出,他们可能损失还会更大。 一击即走的鞑子探骑,让朱由检的心直到进了城内依然无法平静。 想到战斗过后,鞑子探骑连一具尸体都没留下,朱由检心头就不由泛起一丝怒火。 是的,朱由检急骤的心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 气他的侍卫和寄予厚望的少年队表现太业余了。 “你就是张盘?” 看着前来迎接的将领,朱由检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仔细的打量起来。 来人年龄大概在3、40岁的样子,身材很魁梧,是一副典型北方大汉的体魄。脸上面白少须,眉眼之间不但看不到什么煞气,反而透着几分慈祥。 若不是他穿了一身将领甲胄,看上去倒更像几分邻家的大叔。 “卑职正是张盘。殿下,此处真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这里实在太……” 看到队伍中的死伤者和朱由检眉头的怒意,张盘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怕什么?将军难道对自己的城防都没有信心吗? 孤对将军的信心可是足的很啊!” 没等张盘说完,朱由检就笑着打断了他的劝阻。 “这,多谢殿下夸奖,卑职愧不敢当。” 被朱由检这么露骨的一夸,张盘脸上略微泛起几丝红潮。 不过,从朱由检的话中,听出朱由检没什么怨愤的情绪,张盘的心安稳了许多。 张盘最怕路上的袭击,吓坏了这位任性的信王殿下。 要知道,虽然是信王自行前来的,但要真把信王吓出个好歹来,那整个旅顺堡只怕都要跟着倒霉。 看着朱由检毫无畏惧的年少面庞,张盘忽然感觉:让这位胆大包天的信王殿下,体验一下真正的战争环境,也许这并不是件坏事。 第三六四章:三石弓手(求订阅、推荐、收藏) 城头上,穿盔戴甲的朱由检,从盾牌手严密的护卫缝隙中艰难的向外窥视着。 盾牌间的缝隙很窄,窄到朱由检连望远镜都无法伸出去。 笨拙的扭了扭身子,亲身体验了身上盔甲那3、40斤的分量,朱由检对此时的战争才算是有了一个亲身的感受。 这时代的战士还真是了不得。 撇了一眼身后的楚天行,朱由检发现,不单是他,就是身后的楚天行,在全副盔甲下登上城头时也忍不住大喘了几声。 他们的表现与张盘和他的亲卫,形成了一个十分鲜明的对比。 穿着同样盔甲的张盘等人,呼吸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没爬楼梯一样。 也许,这就是京营和边军的差距吧? 看看呼吸依旧平缓的张盘,朱由检心中做出评价。 “让一让。” 朱由检努力把望远镜的镜头伸向盾牌缝隙外。 护卫在张盘的示意下,给朱由检闪出一条大一些的缝隙,让他伸出了望远镜。 镜头里的城下,一片光秃秃的,连一颗大点的树都没有。 那是什么? 这就是后金鞑子吗? 朱由检的镜头里出现一个体魄健壮的大汉,大汉脑袋上戴着一顶有护耳的帽子,身上穿了一件简单的皮甲,手中的弓箭正在徐徐拉满。 镜头里的后金鞑子似乎感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弓拉满了,鞑子似乎稍微瞄了瞄这边就撒开了弓弦。 箭似毒蛇一般窜出,把正在观察他的朱由检吓了一跳。 “当”的一声大响,羽箭射中了城垛,铁制箭头在城垛的青砖上溅出一串火花,才掉落城下。 看到朱由检惊骇的抬起头,张盘心中露出一丝微笑。 这后金的三石弓手,应该给了信王战争感觉了吧。 抬头望了望城下那个后金弓手,又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他。朱由检惊讶的发现,那个鞑子竟然仍站着原地,正在气定神闲的第二次张弓。 那个鞑子应该算是狙击手吧? 可他怎么就敢如此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拉弓射箭? “张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敢如此的嚣张?” 伸手指着城下的鞑子,朱由检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明白信王指的是什么,张盘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殿下,那是鞑子的三石弓手,他们那特制的强弓能保证箭在百步外还杀伤力。 而我们城头没有那么硬的弓,用轻箭就算能射到他那里,也没有伤他的力量了。” “那你干嘛不用火枪,甚至用这炮轰他?任由他如此射箭,这不伤我军士气吗?” 朱由检指指一旁粗若小腿的火炮,不解的问。 “殿下,那大碗口铳的射程还不如鸟铳呢。鸟铳都够不到他,这大碗口铳更够不到的。” 张盘看看朱由检所指火炮,苦笑着解释。似乎怕朱由检不明白,张盘又特意多说了几句。 “殿下,要是真用火炮,这距离至少也要用大佛郎机才行。可用大佛郎机来打一个人,这准头实在是不好把握啊!” 听张盘如此说,朱由检又反复看了看城下鞑子。 鞑子距城也就有200米吧。 城中的火器连这个距离都没办法? 透过镜头看到鞑子那张可恶的笑容,朱由检心中的怒火汹汹燃烧了起来。 200米,隧发枪的有效射程大概能够得到。 “张将军,让孤的少年队来,让孤的人来试试,看看能不能给鞑子个教训。”朱由检烦躁的叫道。 正蓝旗营地 真是明军的援兵到了吗? 要是明军的援兵真来了,那我也该考虑撤兵的问题了? 自接到探骑的回禀,莽古尔泰就开始思索。 此次出兵,按皇太极的计划,是先由莽古尔泰攻击旅顺诱出广鹿岛明军,再由代善的正红旗在金州围歼广鹿岛明军。 每想起皇太极的这个计划,莽古尔泰脸上就浮出不屑之色。 要真按皇太极的计划,此时莽古尔泰就该对旅顺发起猛烈的攻击才行。 只有正蓝旗攻打旅顺越急,才能越快逼出广鹿岛的援兵。 问题是,强攻旅顺,那死的可都是正蓝旗的士卒。 而且要是正蓝旗损失过大,沈有容不去金州反而突然出现在旅顺城下,那正蓝旗不就麻烦了。 天启五年,莽古尔泰攻击旅顺时不就是这么败的吗? 他皇太极凭什么就认定沈有容今回一定会去金州? 莽古尔泰承认,内政后勤皇太极他是把好手。 可说到打仗,皇太极就…… 莽古尔泰觉得,打仗他还是信自己更好一点。 “来人,备马。爷要去城下遛遛。” 思索片刻,莽古尔泰决定还是亲自到城下看看吧,要是明军援兵真的来了,那他也好早作退兵打算。 率亲卫一出营寨,莽古尔泰老远就看见古扎那个夯货,正在朝明军城头射箭。 古扎,是莽古尔泰从海西老林子里抓来的生女真,到现在话还说不利索。不过,古扎脑子虽然不太灵活,可他那力达三石的硬弓却是整个八旗中都少见的。 “这夯货,又再欺负明军没人了。” 看着直立立站在那儿挑衅明军的古扎,莽古尔泰笑着对左右叫道。 “三贝勒……” 听到莽古尔泰的话,身旁的亲卫才要凑个趣。可他的话才刚出口,就被一声巨响给呛了回去。 远远地就见古扎摇了两摇,晃了两晃一下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莽古尔泰一行人,本能的一把拉住缰绳,直勒的战马一阵恢恢乱叫。 城头上 看到鞑子弓手倒下,明军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整个明军,士气瞬间爆棚。 后金三石弓手的骚扰,早就让明军不厌其烦。 只不过,像张盘说的,明军的弓弩火器中除了大佛郎机炮,别的射程确实都够不到后金弓手。 而指望用大佛郎机炮去精准的打击一个人,那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个石头砸死他呢。 无奈的明军,对后金三石弓手那是都恨到骨子里了。 尤其是这个喜欢站的笔直,朝城头射箭的古扎,明军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 现在,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信王的那队护卫一波齐射就把古扎打倒在地。看到这结果,明军就别提多兴奋了。 第三六五章:三石弓手之死(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着城下生死不知的古扎,张盘心中也是大为振奋。 “殿下,您这是火铳吗?能让卑职看看吗?” 两眼放光的紧盯着隧发枪,张盘嘴上向朱由检发问,眼睛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射击完毕的少年,一边按照训练开始快速装弹,一边抬头望向朱由检。 从望远镜中,清晰的看到城下那该死的鞑子,身上数处冒血仰倒在地,朱由检心头的怒火变成了一丝兴奋。 “好样的。” 才挥拳欢呼了一声,朱由检就看到鞑子的营寨处,有10几匹战马在停步盘旋,激起了不小的烟尘。 我下令早了吗? 一边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朱由检一边随口应付着张盘:“什么?等一等,你再等一等。” 朱由检看到,镜头中,那10几个后金鞑子抚平躁动的马匹,相互间好像说了几句什么,队伍中就分出两人快速奔向古扎哪里。 “完成、完成。” 一连串少年们装弹完毕的声音,在朱由检耳边响起。 “准备。” 朱由检望着镜头中的鞑子骑士,大声发出指令。 我要是刚才晚一点下令,就好了。 看看营寨前绝步不前的10几个鞑子,再看看已经下马开始准备搬动古扎的那两个鞑子。 “真是可惜了。” 确认其他鞑子不会再上前了,朱由检懊悔的低语了一声,随即他就放声大叫:“射击。” 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响起。 莽古尔泰现在可以百分百确认,明军的援兵确实到了。 明军的援兵不光到了,还带来了新式武器。 明军的新式武器射程很远,精度还很高。 莽古尔泰望着古扎倒地处,冷静的评估着。 还好,它的破甲能力并不算优秀。 看第二声巨响后,挣扎着向回逃窜的两个护卫,莽古尔泰心中又补充上一点。 不对。 抬头仔细估了估城头距古扎处的距离,莽古尔泰的脸色变了。 城头距古扎处至少有1百20步。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伤到穿甲的亲卫,这种武器的破甲能力已经足够可怕了。 “把古扎的尸体和那两匹马都给我弄回来。” 抬头望了城头两眼,莽古尔泰冷冷的吩咐一句,拨马转身退回了营寨。 第二波射击后,虽少年们很快就装好了弹丸,但朱由检却没让少年队开第三枪。 从望远镜中朱由检看的很清楚,踉跄远去的两个鞑子,受的伤都在手腿无甲之处。 隧发枪的弹丸并没能打透鞑子身上的盔甲。 那些击中鞑子马匹的弹丸,也没能直接击杀那两匹战马。那两匹战马一直还在血泊中惨嘶不已。 这么远的距离,隧发枪弹丸的动能已经衰减太多了。 想到此处,朱由检开始专心的观察起第一个鞑子来。 那个鞑子他真的死了吗? 张盘和周围明军不知朱由检在想些什么,都盯着踉跄而行的两个鞑子在焦急的等待着。 眼看着两个鞑子踉踉跄跄的跑出老远,枪声也没再次响起,城头明军都发出一声不满足的叹息。 眼看受伤的亲卫已经距营门不远,观战的正蓝旗士卒不由松了一口气。几匹战马快速冲出,迅速接回了受伤亲卫。 还有旗主的命令需要执行。 正蓝旗士卒望着血泊里的古扎和伤马全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幸好旗主说的只是弄回他们的尸体。 研究了一下受伤亲卫的伤势,两个抽签倒霉的正蓝旗士卒,身穿死士冲锋用的三层甲,拿着绳套提心吊胆的走向了古扎。 一次、两次、三次…… 站在距古扎10多步外连续数次抛投,绳套终于套住了古扎的一支胳膊。 慢慢拉紧,确认绳子已套紧。浑身已冒满冷汗的士卒,毫不犹豫的发力,拉起古扎向营地方向狂奔。 “啊……” 士卒才奔出几步,惨呼声突然大声响起,看似死去多时的古扎突然惨呼挣扎起来。 这一幕,把城上城下的所有目击者都吓了一大跳。 望着镜头中挣扎着被正蓝旗士卒拖走的古扎,朱由检惋惜的叹了口气。 看起来还真是没打死他。 望远镜变了变方向,望向后金营寨方向。 莽古尔泰看着古扎身上的伤口,脸上一片凝重。 古扎身上共有4、5处伤口。其中,额头一处是古扎晕厥的最主要原因。 不过,未能击破头颅的额头处伤,看上去却像是古扎所受最轻的一处伤害。 古扎胳膊上的两处和小腹处所受的伤,看上去都是烂乎乎一团。 看到小腹处的伤口,莽古尔泰断定,古扎现在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他已经死定了。 “救、救我。” 奄奄一息的古扎嘴中冒出几个含糊不清是字眼。 “送他上路吧!” 莽古尔泰阴着脸,冷漠的吩咐。 “喳。” 一个亲卫掏出匕首深深的刺进了古扎的心脏。 冷漠的看着古扎再无动静,莽古尔泰再次仔细打量古扎的尸身。 这是明军武器射出的弹子吧? 莽古尔泰从古扎的皮甲上抠下一个变形的铅子。 看着古扎身上的所有伤痕,莽古尔泰心中对明军的新式武器,有了一个粗略的印象。 这武器应该是如大佛郎机炮一样的火器。一次也能发射数十枚弹子,但比大佛郎机炮的射击准确度要高了许多。 明军可能只送来了两门。 参考探骑带回的明军援军规模,莽古尔泰做出新的敌情判断。 唉,就算明军只添了两门这种新炮,以新炮的这种射程和精度,也足够压制我们的远程弓手了。 莽古尔泰的心中充满了沮丧。 莽古尔泰眼中似乎已经看到,在正蓝旗攻城时,明军用两门类似大佛郎机的新炮,向正蓝旗弓手射出准确的炮弹。在密集的弹子下,只有皮甲的弓手大量的倒下。 旅顺这还怎么攻? 莽古尔泰原本就不多的攻城信心,这次彻底变得烟消云散。 是否该准备撤军了? 莽古尔泰望着古扎的尸体,心中异常烦躁。 古扎无论箭术还是武勇,都算是正蓝旗数得着的勇士。这样的勇士甚至都没捞着正面挥刀的机会,就这样轻易死去了。 将来的战场上,还有勇士的辉煌吗? 看向一旁架子上的刀箭,莽古尔泰忽然感觉一阵悲凉。 第三六六章:望远镜的功用(求订阅、推荐、收藏) 莽古尔泰,努尔哈赤第五子。 在后金现有的各旗主贝勒中,莽古尔泰那是当之无愧的战力第一。 与战力同样出名的还有莽古尔泰的脾气。莽古尔泰的炮仗脾气,即便是以骄横跋扈出名的阿敏,也不敢与莽古尔泰正面碰撞。 努尔哈赤死去,后金所有人中也许只有莽古尔泰是真正伤心。 莽古尔泰伤心的,是没有了努尔哈赤以后的仗该怎么去打。 众人共推皇太极为新汗,莽古尔泰没意见。 莽古尔泰知道自己人缘不好,没人会推选他当新汗。 相比与其他的旗主贝勒,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关系还算不错。 选皇太极,莽古尔泰还能接受。 反正四大贝勒同坐,让皇太极顶个汗名继续搞好后勤内政,一切保持原样也挺好。 可此次出征却彻底打破了莽古尔泰的幻想。 此次征战,莽古尔泰意见很大。 在莽古尔泰看来,后金实力最强的三个旗(镶白旗、镶蓝旗、镶红旗)都已出征朝鲜,那正蓝旗和正红旗就不该再出征。 后金剩下的5旗必须同驻辽沈地区,拧成一股绳,重点防备宁远明军东进才对。 这该是最基本的战术常识吧? 可皇太极不知怎么说通了其他几位旗主贝勒,非要冒险把正蓝旗和正红旗拉出来打旅顺、金州。 就为了围歼沈有容部,这么个不确定的目标,皇太极甚至还把正黄旗和正白旗的部分骑兵,加强给正红旗一同出征,却浑然不顾辽沈的机动兵力已经严重不足。 这万一宁远明军东进,那后金的局面就将变得一团糟。 如此冒险的用兵方式,让莽古尔泰怎么能接受? 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的用兵水平直接就打满了问号。 可是,努尔哈赤死了,皇太极接位了,后金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莽古尔泰只能无奈的来到旅顺城下。 带着这种心态来到旅顺,莽古尔泰又怎么敢全力攻城。 没有了老汗,这大金的人心都散了。 莽古尔泰深深的叹息一声。 为了大金,他也不能把正蓝旗过多折损在这儿。 这城是绝对不能攻的。 更何况,明军已经获得了增援。 不过,明军即便有新炮,野战也应该还是明军的弱项。 还是试试能不能把明军调出来打吧。 希望张盘会冲昏了头。 看看死去的古扎,莽古尔泰心中拿定了主意。 “来人,吹号聚将。” 城头 “殿下,卑职可以看看这种火枪吗?” 看信王殿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长管,张盘再难压抑心中急迫的心情。 这些少年护卫用的肯定是火枪。 亲眼看到少年们装弹后再次射击,张盘对武器的性质已经判定无误。 只是张盘有些想不通,信王这火枪为什么射程会这么远,精度还这么高? 那可是百步开外啊! 那个鞑子站在百步开外,让信王护卫就这么一枪(其实是排枪齐射)就打倒了? 这也太轻松了吧。 大明军中威力最强的鸟铳,一般超过了70步,弹子可大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这同是火枪,这威力差距怎么会那么大呢? 而更让张盘想不通的,是信王的这种火枪竟然无需点火就能发射。 没有火绳、没有火绳、是真的没有火绳啊! 张盘在少年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一条火绳,这个发现,直接打破了张盘的常规认知。 等到火枪第二波齐射,再次打伤两个鞑子和两匹马后,张盘心中的急迫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这么神奇的火枪,要不是碍于信王殿下的身份,张盘早就直接抢过一杆来好好研究研究了。 看张盘激动万分的模样,朱由检忍不住轻笑一声。 “将军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朱由检指指正蓝旗的营寨,把手中的望远镜递了过去。 “这是……” 张盘接过望远镜,学着朱由检的姿势举了起来。 镜头中,远处正蓝旗的营寨变得清晰可辨。 “天哪!” 张盘惊叹一声,不相信的拿开望远镜,用肉眼仔细分辨了片刻,才再次把望远镜放到眼前。 镜头中,张盘肉眼勉强可视的营寨景物变得清晰可辨。 “殿下,这、这简直是神物啊!” 舍不得放下望远镜,张盘一边仔细观察着正蓝旗营寨的一切,一边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张盘就敏锐的感觉到,相比火枪,手中的这件神物对战局帮助应该会更大。 这有了望远镜,张盘他只需站在城头,正蓝旗营寨里的一切就都暴露在他眼底。 正蓝旗的兵力配置、营寨结构和往来调度,这些往日里探子哪怕付出生命都很难打探清楚的机密,现在全都轻易展现在张盘的眼前,任他窥探。 那是他们的中军大帐,那应该是他们的精锐部卒驻地,哪儿应该是他们的火头军,那边是他们的马厩,那里…… 仔细分辨着正蓝旗营寨的各处规划,张盘心中越来越兴奋。 咦! 镜头中,张盘发现正蓝旗数组骑兵飞快的跑到中军帐处下马,有人进帐,有人却立在营帐外。 这是莽古尔泰在聚将吧,正蓝旗要干什么? 看着对方的行动,张盘好奇心大增。 中军帐中 莽古尔泰威严的扫了一眼聚齐的众将,一叠声的安排:“屯布鲁,给我放出所有的探骑,把明军的耳目给我扫平。” “喳。” 正蓝旗骁将屯布鲁二话不说,接令就转身离去。 “爱巴里,下去准备,等屯布鲁清除了明军耳目,你就率军先到青泥凹去。记着,全军不许举火,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喳。” 莽古尔泰的亲卫将爱巴里略略一愣,就明白过来。 “德格类,咱们去攻击明军一下,试试明军的防御,也好掩护爱巴里离去。” “喳。” 莽古尔泰的弟弟德格类兴奋的应了一声,他可早就想攻土城子一下试试了。德格类还是第一次来旅顺,他对旅顺还没有畏惧感。 随着莽古尔泰的军令,后金正蓝旗营寨开始活跃起来。 一队队后金探骑冲出营寨,似拉网一样对各个方向进行着严密的清剿。 明军的夜不收(探子)在后金探骑如此大的动作下,被迫向城中收缩而去。 随着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率正蓝旗主力出营,明军的警号开始连串的响起。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六七章:旅顺攻防战(求订阅、推荐、收藏) 城头,张盘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正蓝旗营寨里的一举一动。 张盘在望远镜中清楚的看到,后金的将领先后离开大帐;随即后金的探骑蜂拥而出。 张盘看到大队的正蓝旗士卒聚集起来缓缓出营。 张盘还看到另一队正蓝旗士卒牵着马匹,向营寨后方移动,准备从后方离去。 探骑出营和正蓝旗主力出营,张盘能清晰的判断出莽古尔泰的意图。 吃了亏的后金,看来是要攻一攻城,来显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了。 对于后金这种报复式的攻城决定,张盘很是不屑。 这种注定了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城,除了增加点双方的伤亡数字,发泄一下主将的情绪,没有其他的意义。 可加上正在离去的正蓝旗部队,那张盘的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莽古尔泰这明显是借攻城行为来掩护分兵吗? 他要干什么? 张盘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自看到大队的后金士卒从营寨中不断涌出,简单列队后向城墙慢慢逼近,朱由检就感到嘴里有些发干。 这就是他梦想看到的大场面吗? 朱由检忍不住望向四周。 周围明军的表现,让朱由检镇定了许多。 土城子城头的明军,对后金大队出击表现的很淡然,他们依旧从容不迫的做着各种准备,毫无慌张的感觉。 随着城头瞭望哨的警号声,朱由检只感觉城头的盾牌好像增加了不少。 只需要准备盾牌吗? 朱由检睁大了眼睛,使劲望向后金军阵。他想看看后金阵中到底装备些什么攻城器械。 可惜,朱由检就算眼不近视,也很难在超过千米的距离上看清后金阵中到底有些什么? “张将军,张将军,望远镜给孤用用。” 朱由检的叫声把张盘从沉思中惊醒。 “望远镜?好名字。” 张盘恋恋不舍的把望远镜递还到朱由检手中。 可惜了,如此神物,只用做皇家玩物而不能用于疆场,实在太可惜了。 狠狠地又盯了一眼望远镜,张盘努力把自己的思绪转到战场上。 “冲车,撞城锥,攻城塔,投石车…… 呵呵,怎么什么都没有?” 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后金那勉强算是队列的军阵,朱由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在后金阵中,朱由检只看到士卒抬着的少量梯子,他没看到任何移动不便的大型设施存在,这让朱由检感到十分的惊讶。 后金不会就想用这连云梯都算不上的普通梯子来攻城吧? 原本对土城子6、7米高的城墙,安全感严重不足的朱由检,终于放下心来。 看过前世的某部纪录片后,朱由检对攻城有着很深的印象。 攻城,那可绝对是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没有相应的攻城装备,想破城那是非常之难。 就后金这点完全不入流的装备,只要明军不胆怯溃逃,那后金完全没有攻上城头的可能。 这说后金鞑子不善攻城,果然不是假话。 收回心思的张盘看后金大队慢慢迫近城下,攻城的意图完全展现出来后,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全城戒备。” 张盘的吼声在朱由检耳边炸响,震得朱由检耳朵嗡嗡直响。 “殿下,此处您不能再待了,请您赶快下城。” “孤要……” 没等朱由检说出自己观战的想法,随着张盘一挥手,张盘的亲兵就一哄其上,簇拥着朱由检往城下就走。 王府护卫们此时也非常的配合。在张盘的亲军簇拥下,护卫架起朱由检转身就走。 “你们……” 心不甘情不愿的朱由检,就这么被护卫架下了城头。 “楚大,你们好大的胆子?” 下到城底,人一落地,朱由检就大声呵斥起来。 虽知这是护卫们职责所在,可这么被人架下来,朱由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面对朱由检的呵斥,楚天行和护卫们沉默不语。 不过,沉默归沉默,护卫们和张盘的亲军对朱由检的簇拥,没有丝毫的放松。 朱由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是绝不会让自己再上城头的。 “去,给孤找个坐的东西来。” 僵持片刻,看看毫不妥协护卫和亲军们,朱由检作出了让步。 不让我上城,那我就再这儿听听实况转播吧。 张盘的亲军抬头观察了一下,似是评估了一下此处的安全程度后,才分出几人给朱由检找来个马扎,让朱由检贴着墙根坐下。 看张盘亲军那紧张的样子,虽感觉身上不舒服,朱由检却也没有脱下盔甲。 战场上,还是安全一点的好。 想了想,朱由检把望远镜递到亲军队长手中。 “给你家张将军送去。顺便和你家将军说一声,让孤的少年队到城头观观战。他们应该还能帮点小忙的。” “多谢殿下。” 亲军队长单膝跪地,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望远镜,起身向城头奔去。 听到亲军的传话,接过望远镜,张盘心中大喜。 这位信王殿下还真是少见,够意思。 “你把那些小弟兄们护好了,他们要有一个受伤的,你就提头来见吧。” 张盘随口交代了一声,不顾亲军队长的黑脸,就急不可耐的举起望远镜观察起后金动向。 镜头中,后金军阵已经停止移动,开始原地待命了。 随着牛角号响起,一队队后金士卒走出军阵。张盘借助望远镜开始仔细分辨正蓝旗出阵的士卒。 与正蓝旗打过数次交道的张盘,单从衣甲细节上,张盘就准确的分辨出,正蓝旗此次出阵的都是杂兵级士卒,精锐完全没动。 很明显,莽古尔泰此波攻击的意图只是试探。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估计后金这波攻击试探完,太阳也就快落山了。莽古尔泰若不想夜战,那战事也就是试探级别了。 结合天色,张盘再次判断下莽古尔泰的意图。 杂兵级的试探性攻击,那我们也无需暴露太多的实力。 想到一旁观战的少年队,张盘心中一动。 有哪种火枪在手,他大可尝试一下,看能否狙击到正蓝旗的领兵将领。 借住望远镜紧盯着正蓝旗的调度,张盘有条不紊的发出一条条应对的命令,城头明军的应对也越来越有针对性。 通过望远镜,张盘盯紧了一个随兵出阵的正蓝旗将领——德格类。 就你了,希望你能跑的离城近一点。 随着呜呜的牛角号吹响,呐喊和喊杀声大作,旅顺堡攻防战开始。 第三六八章:战况转播(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坐在城根下,侧着耳朵努力分辨着城外传来的各种声音。 能听到后金牛角号大响,却看不到后金进兵的场面,让朱由检实在有些心痒难耐。 扭头看到楚天行有些紧张的面孔,朱由检忍不住开始发飚。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给孤去城头去,去把看到的情况大声告诉孤。” 被朱由检点到的,是护卫中看起来最紧张的那几人。 紧张吗? 那就都上城头去练练胆子吧! “殿下…” 护卫们才想分辩,楚天行却不发一言直接向城头走去。 楚天行对朱由检太熟悉了,当他看到朱由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瞬间就明白朱由检的小心思。 信王是在报复他们。 说实话,楚天行现在确实有点紧张。 不过,楚天行是在紧张朱由检的安全。 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啊,谁知道这战场上会发生些什么意外? 先不说城防的问题。战场上,就是一支流箭或者突然失心疯的士卒,都有可能威胁到信王的安全。 信王要是真出了事,那后果可真不是楚天行他们这些护卫所能承受的。 至于自身的安全,楚天行倒并没看的太重。他楚天行好歹也是东厂厮杀出来的,又不是没见过血。 只要信王不置身危险处,信王让他上城,那楚天行他就上。 楚天行想的很清楚,刚才强架信王殿下下城,已经恶了殿下。能这样化解殿下的怒气倒也不错。 “鞑子在盾牌掩护下,正在慢慢逼近我们。我军已经放箭阻击他们了,但效果好像不太好。 鞑子的弓箭手开始放箭了,我军虽有盾牌遮蔽,还是有人受伤了。 太好了,我们的大炮开炮了,鞑子弓手的射击减弱了不少。 鞑子已经冲到城下了,他们开始架梯子了……” 随着楚天行一声声的喊叫声,土城子攻防的实况,慢慢呈现在朱由检耳中。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连续有受箭伤的明军士卒从朱由检面前抬了过去。 惨叫的士卒,血糊里拉的场面让朱由检悚然一惊。朱由检这才有了一点战争的感觉。 “鞑子的弓箭一直这么厉害吗?” 看到连续送过去10几个伤卒,朱由检忍不住问身旁的一个娃娃脸亲军。 楚天行才喊完“鞑子放箭了”多久? 城头有那么多盾牌遮蔽,竟然还伤了这么多士卒,这鞑子的弓箭威力这么大? 难怪张盘不让我在城头呢。 朱由检心中有了那么一点小庆幸。 “殿下,鞑子的箭雨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呢! 前两年,鞑子攻击最猛烈的时候,他们的箭都能直接射过城头,落到城里来。盾牌都很难防得住,那时死伤才大呢! 若非殿下坐的这个地方,是个箭射不到的死角,小人们还真不敢让您坐这儿。” 望了一眼抬下去的伤兵,娃娃脸亲军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殿下,这些受伤的,大都是第一次上阵的新卒。 你再怎么教他们,新兵中总有学不会和耍小聪明的。这不低头弯腰,不老老实实举盾,就容易受伤。 不过,有了这些人作样子,接下来,受伤的应该会少点了。” 娃娃脸亲军判断的很准,接下来喊杀声虽一直响亮,但确实很少再有伤兵运下来。 “嗬,你蛮有经验吗。小哥叫什么啊?你当兵几年了?你觉着咱们这城,能守住吗?” 感觉战况似乎并不太紧张,朱由检开启了采访模式。 “当然守的住。” 对朱由检的提问,娃娃脸亲军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有我家将主在,这城绝对守的住。 殿下,您别听外面鞑子一直瞎叫唤,您放心,他们根本连城头都上不来。” 正在这时,楚天行的声音远远传来:“鞑子的梯子都被推倒了。” “怎么样?小的没说错吧?”娃娃脸亲军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你说的不错。可你还没告诉孤,你叫什么呢?” 伴随着楚天行“鞑子又开始密集射箭”的叫声,朱由检笑眯眯的问道。 “殿下,小的叫王大牛,当兵5年了。” 说到他自己,娃娃脸亲军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当兵5年了,你今年有多大了?孤看你的样子可不大啊。” “小的是万历三十七年生人。小的只是长的小了一点,小的年纪可一点都不小。” 王大牛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一点。 万历三十七年生人,那今年也就才十七岁,难怪脸上还是个娃娃像。 不过,这当兵都五年了才十七,那他岂不是十二就参军了? 娃娃兵啊!谁这么造孽? “王大牛,你当初是怎么当的兵啊?你那么小,他们怎么会收你?” 对这个年轻老兵的经历,朱由检来了兴趣。 “小?我们才不小呢。”王大牛忽然气呼呼的叫了起来。 “天启二年,我就跟着毛帅打下了镇江。天启三年我又跟将主打下了旅顺和金州。 金州被鞑子抢回去以后,我们就在旅顺和鞑子一直打到现在。 对鞑子的每一仗,我都参与了。 我一点都不小,我是个老兵。 老兵,知道吗?” 似乎对朱由检说他小很不满,王大牛涨红了脸高声叫道。 这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啊? 朱由检感觉有点懵。 “你是老兵,是老兵。” 看王大牛有点过于兴奋,朱由检赶紧顺着他说。 这时楚天行的转播声再次传来:“好,好极了,我们的大炮打中鞑子的弓箭手阵列了。 鞑子的弓箭手有点乱了,好,看你们还敢嚣张。” “太棒了,杀,杀光鞑子。” 听到楚天行的转播,王大牛兴奋的高声大叫。 看王大牛这个表现,朱由检确定,这小子的脑袋应该有点小问题。 “王大牛,安静点,别吵着殿下。” 亲军队长从城头跑下来,凑到朱由检身前低声道歉:“殿下,王大牛全家都被鞑子杀光了,他现在脑子有点一根筋。 除了杀鞑子,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小。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被队长呵斥了一声,王大牛嘴里不满的又嘟囔两句,才安静下来。 亲军队长看看左右,低声向朱由检请示:“殿下,将主想借您的火枪护卫一用,不知可否?”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让张将军尽管安排就是。” 让张盘用少年队,既能让少年队增加点临阵经验,又能刷下他的好感度。这种好事,朱由检当然非常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第三六九章:张盘的眼红 城头上,张盘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德格类。 这个衣甲精美的正蓝旗将领,已经在城下晃过去两次了。看他催马的架势,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向城下发起新的冲击。 来吧,来吧,再来就能让你尝尝信王新枪的滋味了。 张盘撇了一眼那些隠伏在盾牌后面,严阵以待的少年,心中充满了期待。 在明军盾牌的掩护遮蔽下,20多个少年队少年枪弹上膛,同时瞄准了张盘指定的一杆正蓝旗标旗,静静的等待着张盘的射击指令。 少年们这份沉静的表现,让张盘很是喜欢。 “都是些好苗子啊!” 对信王的这些少年护卫,张盘忍不住都有些眼红了。 这些年连续征战下来,张盘已经知道,最能打的兵,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兵。 那些能静的下心、沉的住气,严格遵令行事的兵,才是最好的兵苗子。 眼前这些少年只要经过几场战事,多积累点经验,他们就能快速蜕变为真正的精兵。 像那种精兵,张盘麾下也只有数十个百战余生的老兵才能达到那种程度。 这眼前一下出现了20多个精兵苗子,这让张盘怎能不眼红。 若非这些少年都是信王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张盘还真想把这些少年统统都留在旅顺。 可惜,可惜啊! 张盘再次发出惋惜的感叹。 城下 德格类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张盘盯上了。德格类正意气风发的准备驱马再次冲击城下。 城头明军的抵抗并不太猛烈,云梯很轻易就竖了起来,爬城的勇士也差一点就爬到了城头。 眼前的一切让德格类感觉,只要再加一把劲,正蓝旗就能攻上城头。 德格类很清楚正蓝旗此次其实只是试探性攻击,但若是真能攻上城头,那此次攻击又何尝不能变成真正的攻击呢? 来,再来一次试试。 德格类眼中冒出嗜血的光芒,催动战马又向城下冲去。德格类要用他的武勇带动正蓝旗的勇气,争取这次冲上城头。 当看到城墙处的云梯纷纷倒下,莽古尔泰一皱眉。 云梯倒下,早在莽古尔泰的预料之中,但明军的反击力度却显得有些太轻了。 依莽古尔泰对旅顺明军的了解,明军现在最多也就才发了三分力。 要不,按后金此次攻击的兵力配置,云梯应该根本冲不到城墙底下。 明军守城能力下降了吗? 应该不是。 至今明军只动用了两门火炮,听声音好像还只是中型的佛郎机炮。明军更像是在隐藏实力。 再多试探一下,还是就此撤退? 莽古尔泰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 没等莽古尔泰做出决定,莽古尔泰就看到德格类放马向城下冲去。 危险! 莽古尔泰瞬间觉着后心一阵发凉。 德格类有些太冲动了,他不知道明军的新式武器也一直没出现吗? 明军新式武器一直没用,应该是明军一直没找到高价值值得打击的目标。 而德格类那一身精美的甲胄,很可能会符合了明军打击的条件。 想起明军新武器在古扎身上造成的伤口,莽古尔泰心头就一阵阵发寒。 那还是在百步之外,这要是进了百步之内,只怕…… 德格类的举动太危险了! “吹号,撤军。” 莽古尔泰不敢再耽搁,大声吼出了撤军的命令。 “砰。” 火枪齐射的巨响声和牛角号声同时响起。 伴随巨响,德格类连人带马重重的摔倒在地,在正蓝旗阵中引起一阵骚乱。 撤退的号声响起,正蓝旗士卒开始有条不紊的层层后退。片刻间,城下除了死去的几匹战马和残破的各种军械,就再无他物。 城头上 看到正蓝旗撤兵,楚天行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呦呼,打退鞑子喽。” 什么,鞑子已经被打退了? 朱由检一下蹦了起来,撒腿就向城上跑去。 因为后金已开始撤退,护卫和亲军们就没有再阻拦朱由检,而是跟在朱由检身后向城上冲去。 “呼呼”。 朱由检喘着粗气踏上城头,远远的就看到正蓝旗大军正向他们的营寨退去。城下只剩几匹战马的尸体和各种残破的军械,其他就是一片片还未干透的血渍了。 “鞑子撤退竟然把死伤士卒都带走了?” 看到此场景,朱由检不由的惊呼出声。 “殿下,按鞑子老奴所立规矩,抢回尸身者,死者身上所有财物归其所有。” 在城头明军的欢呼声中,亲军队长听到了朱由检的惊呼,有些感慨的回答:“就因鞑子的这条规矩,我军想得到鞑子首级来报功,那真是比杀死鞑子还难。” 亲军队长的感慨,朱由检马上就明白了。 鞑子既然有这种规矩,那鞑子只要在战场上占有主动权,明军就很难斩获鞑子的首级。 想来只要战场状况允许,哪怕只为了死尸身上的衣甲等物,鞑子也会把尸体带回营寨。 这样,明军想斩获鞑子的首级,恐怕还真要指望歼灭战才行。最起码明军也要击溃鞑子,让鞑子失去战场主动权被迫撤退才行。 想到明军对后金的野战战绩,朱由检完全能体会亲军队长的无奈。 想让后金失去战场的主动权,明军现在根本做不到啊。 心中把张云翼介绍的后金军队特点,和才听到的后金规矩结合在一起。朱由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努尔哈赤好厉害啊! 努尔哈赤一手创建的女真八旗,是以厚甲死士为前锋,以强弓重箭为主体,再辅以骑兵的野战军团。 女真八旗遇敌,习惯先以远程攻击挫敌锋锐,再以厚甲死士破坏敌方阵型,最后再用精锐骑兵彻底催垮敌阵。 这些用兵特征,再加上这条鼓励士卒不放弃死伤者的规矩。 这、这完全就是一支近代军队的特征啊。 思索着女真八旗的特点,朱由检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再加快。 若把八旗的强弓重箭换成火枪大炮,那女真八旗不就是标准的拿破仑时代军队吗? 不管努尔哈赤是出于节约物资,还是其他别的原因才制定出抢夺尸体的规矩,但这条规矩绝对大大加强了女真八旗的凝聚力。 盛名之下无侥幸啊! 能独占一个时代的鳌头,努尔哈赤果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第三七O章:八旗的真正战力(求订阅、推荐、收藏) 在土城子城头,朱由检梳理着他得到的女真八旗特点,心中不由一阵苦笑。 用厚甲死士遮挡明军火铳的直射,用强弓重箭的曲射火力来打击明军的无甲士卒。 努尔哈赤一手创建的女真八旗,果然是完全针对明军来的。 为了有效打击用火器、人员站位密集的明军,以弓箭为主的女真八旗,也非常讲究阵型的紧凑和远程打击投放的密度。 这一条条针对明军的措施,使得女真八旗比明军更接近近代军队的编制。 正是依靠这样的女真八旗,努尔哈赤才屡次击败明军,更成长为辽东地区的霸主。 而努尔哈赤通过多年战争培养出来的女真八旗,虽然使用的是冷兵器,其实他们比大量使用火器的明军更像一支近代军队。 麾下拥有5、6万久经战争考验的,类似近代军队风格的女真八旗,难怪努尔哈赤在这个时代会野战无敌。 前世朱由检总听人说,明末是个比烂的时代。 明亡清兴,不是因为女真八旗太强,而是因为明军实在太弱。 明军真的太弱吗? 曾经威震全球的蒙古骑兵,被明军用最古老的火铳打出了中原。 你可以说,元末的蒙古骑兵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光,但成吉思汗的子孙总不能把骑射全都忘了吧? 明朝建国后与草原蒙古人的战争,整整延续了近200年,直到隆庆年间俺答汗接受明朝的封赠,才正式结束了双方的战争状态。 这长达200年的战争,明军虽也经历过失败,但始终牢牢的把蒙古压在塞外。 隆庆之后,到了万历年间,万历三大征的胜利,完全能证明明军的战力了。 可为什么到了萨尔浒之时,面对努尔哈赤的女真八旗,明军突然变得屡战屡败,成了又弱又烂的末流部队? 而与此同时,明军却依然能将蒙古牢牢的压在塞外,在南方也依然能压制住漂洋过海而来的荷兰和西班牙呢? 明军到底哪里变弱了? 朱由检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明军从元末算起,200多年来面对的,一直都是轻甲或无甲的敌人。 蒙古人、日本人以及西班牙和荷兰人,包括明朝周边的土著敌人,明军的对手一直都没有成建制装备重甲的存在。 在面对这些敌人时,明军装备的火铳都能轻易给敌方造成大量的伤亡。哪怕敌方能占一时的上风,明军凭借庞大的体量也能逐步扳回来。 明军的战力其实真的不弱。 但当明军碰到完全针对他们,普遍装备重甲的女真八旗时,明军的火铳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威风。 无法破甲,这让明军以火铳为主的直射火力,也就完全丧失了应有的战力。 攻击打不动敌方,甲胄装备率不高的明军,又无法防御后金强弓重箭这种密集的曲射火力。 明军焉能不败。 破甲能力不足,其实才是明军最大的问题。 明军想战胜女真八旗,就要改进新的装备才行。但上百年形成的惯性和大明朝廷低效的运转速度,让明军的改变变得迟缓无比。 努尔哈赤完全针对明军建立起来的女真八旗,其实力其实远超后人的想象,绝非嘴炮党口中一举可灭的弱旅。 朱由检也是把女真八旗与拿破仑的军队相比较,才估测出女真八旗的真正实力。 虽然对杀人屠夫努尔哈赤的人品很不喜欢,但朱由检对努尔哈赤这种天生的军事能力,还是生出了几分敬意。 幸好努尔哈赤已经死了。 对努尔哈赤这位后金最强军事天才的死,朱由检现在是真心感到庆幸。 努尔哈赤一死,女真八旗的战力至少要下降三成吧。 想明白了女真八旗的本质,朱由检陷入了沉思之中。 满是欢呼声的城头上,除了沉思中的朱由检,张盘也仍然维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从正蓝旗开始撤军起,张盘就一直举着望远镜,一刻也不曾放下。 张盘眼看着正蓝旗全军撤回到营寨中,眼看着正蓝旗士卒在营寨中解散回到各自的营帐。 张盘眼看着那个被信王火枪打倒的鞑子将领,被鞑子士卒七手八脚的抬进了一个营帐,随后就有众多的鞑子将领围在营帐之外等候。 看到回营寨后正蓝旗士卒的分布,张盘感觉他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击败正蓝旗、击败莽古尔泰的机会。 哈哈,莽古尔泰,你要是再不调整部署,那我就要给你个大大的教训了。 张盘紧盯着正蓝旗营寨中的一举一动,心头一片火热。 正蓝旗营寨中,莽古尔泰看着德格类的营帐,心头一阵烦躁。 德格类受伤了。 德格类,努尔哈赤的第十个儿子,莽古尔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努尔哈赤的儿子中,德格类与莽古尔泰间的关系最好,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兄弟。 后悔,莽古尔泰心中现在是极度的后悔。 我就该再早一点撤兵才是。 只要再早一刻,不,可能再早撤兵一刹那,德格类也许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只不过是一次试探性攻击,还是打掩护的试探性攻击,早撤一刻根本就无关大局。 伤了德格类,正蓝旗这下损失可太大了。 我就该严令德格类不许上前才是。 莽古尔泰正在不住的自责,营帐门开处,正蓝旗随军的大夫走了出来。 “贝勒爷,十爷的情况很危险,您得做个决断才行。” 大夫向莽古尔泰随便打了个千,就急急忙忙的说道:“贝勒爷,不是奴才不尽心,十爷的伤势实在超出了奴才的水平。 十爷身上札甲有三处被铅子打穿,里面的锁子甲虽然挡住了铅子,但十爷的内脏也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十爷左臂中的一弹更重,铅子打穿了臂甲,陷在十爷的胳膊中颇深,奴才无法找到这枚铅子。 贝勒爷,十爷的这条胳膊只怕是保不住了。想要保住十爷的命,还得赶快送十爷回盛京才行。” 听到大夫的回禀,莽古尔泰的脸色越来越阴。他知道德格类受伤颇重,但没想到伤势会重到这种程度。 德格类倒下时距城墙至少还有50步吧? 50步还能击破札甲,明军这新武器威力还真是大的吓人。 第三七一章:截肢(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清随军大夫说的话,莽古尔泰脸色阴的快要滴下水来。 大夫这分明是要砍掉德格类左臂的意思。 “老十的胳膊真的保不住了?”莽古尔泰阴沉着脸问。 “贝勒爷,十爷左臂中的铅子可能打到骨头上了。 整个伤口完全就是破破烂烂的,奴才无能,根本找不到铅子在哪里。 贝勒爷,铅子在里面,伤口不好止血不说;要是耽搁久了,十爷还很容易中血毒。 到了那个时候,十爷的命可就真危险了。” 面对莽古尔泰的质疑,随军大夫毫不慌张,他板着脸作出了进一步解说。 “你去处理吧,先保住老十的命要紧。” 看着随军大夫那张毫无表情的棺材脸,莽古尔泰只能确认大夫提出的截肢方案。 明军的炮子有毒,莽古尔泰知道的很清楚。 中了明军的炮子,要是不能即刻把它挖掉,伤口就会溃烂,人就会发烧后死掉。 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八旗军中的好汉,都是被明军这小小的炮子坏了性命,今回轮到德格类倒霉了。 这算起来,才受封贝子的德格类,还是被明军打伤的第一位后金重臣。 大夫嘴中截肢说得虽很轻松,但莽古尔泰心中清楚,德格类今回真的危险了。 砍掉受伤的胳膊,这只是德格类要闯的第一关。 砍掉胳膊后,还要能止得住血,能度得过发烧等数道关口,德格类才能真正保下命来。 而就算保下命来,等待德格类的也将是无比漫长的修养期。 少了一条胳膊的德格类,以后注定是要与战场绝缘了。 看着大夫的身影消失在营帐中,莽古尔泰叹息一声把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战局上。 爱巴里部借助攻城的掩护,已经悄悄离去了,下一步就该正蓝旗全军撤军了。 怎么能让城中明军相信正蓝旗是被迫撤军呢? 营帐中一连声痛不欲生的惨叫,打断了莽古尔泰的思绪。 莽古尔泰能听得出,那是德格类的叫声,看来他的左臂现在应该是没了。 “传令,收回营外探马,许明军探马接触到营地边缘。” 德格类的惨叫声中,莽古尔泰的眉头一皱即解。 环顾身边众将,莽古尔泰低声吩咐:“别都在这里杵着了,你们都各回本部,让士卒收拾行装,咱们明天撤军。 你们都记住,对德格类的伤势无需隐瞒,士卒要是议论德格类的伤情,你们也无需压制。” “喳。” 正蓝旗众将应了一声纷纷转身离去。 对莽古尔泰所说,无需再问,久经战阵的正蓝旗众将脸上,已纷纷露出明白的表情。 在城头上,张盘看到后金众将纷纷从营帐外离开,看到遍布城外的正蓝旗探马也逐渐退回了营地。 挥了挥酸涩的胳膊,张盘高声叫道:“立即放出探骑,探探鞑子到底伤了个什么人。” 重新举起望远镜,看到正蓝旗营寨中始终没有部卒调动的迹象,张盘终于下定了决心。 “传令,勇字营提前至酉时开饭,让他们饭后即刻休息。你,过来。” 张盘一边下令,一边招手喊过了亲军队长。 “你给我盯紧了,鞑子营寨里要是有大股部卒调动,马上叫我。” 递给亲军队长望远镜时,张盘还非常不放心的叮嘱:“拿好了,千万别摔了。你的小命可赔不起这杆神物。” 亲军队长小心翼翼按张盘的样子把望远镜凑到眼上,他的手立马就是一哆嗦。 镜中看到的清楚影像,让亲军队长完全明白了张盘的意思,他下意识的把手中望远镜又抓紧了几分。 朱由检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着张盘。 从鞑子撤退开始,张盘就一直捧着望远镜在看。朱由检都围着城头转了一大圈了,张盘依然没有放下望远镜。 也不知道望远镜那头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张盘呆呆的看了那么长时间。朱由检还真有了几分好奇。 “张将军,外面的风景美吗?” 看张盘终于放下了望远镜,朱由检立即迎了过去笑眯眯的问道。 “风景?” 稍稍一愣,张盘随之就明白过来。 “多谢殿下相助!殿下的这件神物可真是了不得。卑职还想再借用一段时间,还请殿下允准。” 拱手行礼,张盘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事,没事,将军有用先用就是。”朱由检摆着手毫不在意的说。 朱由检并不急着收回望远镜,他现在对张盘用望远镜看到了什么更感兴趣。 “张将军,外面到底是什么风景让你如此的流连忘返?” “这,殿下,城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下去说吧。呵呵,咱们下去说。” 张盘看了周围的士卒一眼,侧身邀请朱由检下城。 朱由检所问已经涉及突袭鞑子的军事机密,张盘可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天启五年,后金攻击旅顺之时,新附的汉军作乱。要不是沈有容的支援来的快,旅顺估计早就被鞑子攻破了。 从那时起,张盘对城内明军就不再无条件信任了。 时间流逝,在没有各种光污染的情况下,旅顺临近亥时的夜显得格外黑暗。 朱由检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城头,只靠昏暗的火把映照,登城的台阶可比白天难爬多了。 登上城头,朱由检放眼看去,城外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勉强标志出后金正蓝旗营寨的大致轮廓。 看看站立身边的张盘,朱由检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前世看得小说中,夜袭敌营不都是大将亲临吗? 像什么“李愬雪夜下朔州”,什么“邓艾袭阴平”,还有三国中的“甘宁百骑袭曹营”等等等等。 那么多奇兵破敌的传说,多么的令人热血沸腾。 到了旅顺这儿,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枉朱由检还想跟着去见识一下那偷袭敌营、一举溃敌的热血场面,顺便也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一场传说。 结果,别说朱由检没捞着去,就连旅顺主将张盘竟然也不亲自去,这让朱由检满怀的热情,迎面被一盆凉水狠狠的扑灭。 朱由检的英雄梦就这样破灭了。 第三七二章:主将的残酷(求订阅、推荐、收藏) 站在城头,朱由检的心情十分沮丧。 是,张盘的说法应该是对的。 他身为旅顺堡的主将,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该冒险去偷营。 主将要是都亲自上阵了,那局面肯定是到了无法挽回,只能拼命一搏的地步。 今夜的这次行动,说是突袭其实还是属于骚扰性质,明军并非真要去与后金决战。 按张盘所说,即便突袭达到最理想的情况,明军也就是趁乱焚毁正蓝旗部分粮草而已。 突袭行动最大的收益只是焚毁正蓝旗部分粮草;而突袭明军冒的却是被正蓝旗围歼的风险。 这种风险收益比,如何能让身为主将的张盘亲自去冒这个险? 毕竟,旅顺堡还未到岌岌可危,非冒险不可的地步。 理是这么个理,可朱由检为什么还是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呢? 是因为自己的英雄梦破灭了吗? “殿下您看,那里就是正蓝旗的营寨。” 朱由检耳边传来张盘的声音,朱由检下意识的举起望远镜向张盘指点的地方望去。 张盘殷勤的指着点点灯火映衬的后金营寨方向,主动为朱由检做着介绍。 信王失望的心情,张盘完全能感觉出来。但对此,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只有16、7岁的信王还是年轻啊! 没亲身经历过战争,信王的心中还充满着热血。信王还不明白,战争并不是他想象的过家家、玩游戏啊。 真正的战争中,主将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整个战争的胜负走向着想。 战争是以正合,以奇胜。 如果没有正兵作为基础,单纯的出奇兵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一般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将领才会选择使用冒险的奇兵奇谋。 奇谋是什么? 奇谋就是出奇制胜。 只有剑走偏锋,走常人不敢走的路数才叫出奇兵。 可奇谋往往都是些成则收益无穷,败则全军覆没的赌博式打法。 这些奇谋的性质就注定了将领不会、也不敢轻用。 历朝历代绝不会有将领在占据堂堂大势的情况下,还会冒全军覆没之险去使用什么奇谋。 占据优势的将领,大多只会像他一样,当看到敌人的破绽时,就针对性的派出一支奇兵。 奇兵胜,可以为己方继续积累优势;奇兵败,至少也要无损本方的根基才行。 冷酷吧? 可这才是一个合格主将的思维方式。 旅顺现在防守态势极稳,根本不需要孤注一掷的赌博。今夜的突袭只是为了扩大几分明军防守上的优势,张盘他当然不能亲自去冒这个险。 万一张盘失陷在后金营寨,失去主将的旅顺反而会陷入被动。 张盘知道自己的行为,已泼了信王这位热血青年一盆巨大的冷水,现在他需要积极修复与信王间的关系才行。 不为别的,就冲信王带来的这些可以影响战局的神奇东西,就足以让张盘放下身段去奉承信王了。 至于那什么边将不可结交藩王的潜规则,还是等他张盘活着离开辽东后再说吧。 夜色中,有了张盘的指点,朱由检才用望远镜找到后金正蓝旗营寨的具体建筑。 不过,想分清望远镜中看到的是后金营寨的那一部分,那可就大大超出朱由检的能力了。 可惜啊,这要是夜视望远镜就好了。 一边惋惜,朱由检一边把望远镜递到张盘手中。 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张盘兴奋的对朱由检说道:“殿下,太好了,鞑子看来没有丝毫的准备,我们现在成功的希望足有九成了。” 九成? 回想自己方才所见,昏暗中,朱由检怎么也想不起正蓝旗营寨有何特别之处。 看来,这将军和普通人看东西的眼光,还是有很大不同啊! 似乎听到了朱由检的心声,张盘的声音及时在朱由检耳边响起:“殿下,鞑子的营寨和下午比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变化,就说明鞑子没有调整任何的部署。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和下午相比? 听到张盘解释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和兴奋。朱由检开始回想下午所见后金营寨是什么样。 回想了片刻,朱由检赫然发现,他对下午的后金营寨似乎也没有什么印象。 呃,好吧,我确认我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想不起来的朱由检,直接放弃再浪费自己的脑子。 “张将军,还是你把你所看到的,给孤解说解说吧。” 在这黑乎乎的夜里,朱由检干脆不再拿回望远镜,任由张盘持镜观战。朱由检觉得与其自己看个糊里糊涂,还不如选择听实况转播来的简单明了。 “殿下,现在卑职也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卑职只知道,勇字营现在还没冲进营寨。” 张盘不客气的举着望远镜,发出奇袭现场的第一句转播。 嘴里咬着一根小小的木棍,王大牛贴着地面慢慢的爬近了正蓝旗的营寨。 正蓝旗营寨布置的很有章法,虽然没有挖壕沟,但营寨外面铺设了大量的木制鹿角。 王大牛现在做的,就是在鹿角中为勇字营清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小心翼翼的撬掉面前的鹿角,看着近在眼前的营寨,王大牛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看身后的几个弟兄都已经跟了过来,王大牛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亮。 弟兄们跟上来了,说明鹿角中的道路已经拓宽到足够3人并行了,勇字营可以发起攻击了。 王大牛把手中的火折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 看到信号,勇字营战士手脚并用,贴着地面向正蓝旗营寨爬去。 正蓝旗营寨是以原木捆扎的拒马为墙。等待勇字营到来时,王大牛透过拒马间的缝隙,仔细的观察着营寨内的一切。 作为张盘亲军的王大牛,其实本不用参加此次突袭的。不过对鞑子的刻骨仇恨,还是让王大牛强行参加到勇字营的行动中。 勇字营,是旅顺明军中最仇视鞑子的一个营头。总共只有100多人的勇字营,个个都与鞑子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在打鞑子的战场上,勇字营从来就是旅顺明军中最不怕死和最疯狂的,没有之一。 深入鞑子营寨,执行近乎必死的任务,旅顺明军中也只有勇字营才能承担下来。 第三七三章:夜袭(求订阅、推荐、收藏) 紧盯着异常平静的鞑子营地,王大牛心中暗自奇怪。 这一段鞑子营地平静的有些过分了吧,怎么就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大牛,怎么样?” 一个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太平静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王大牛轻声的回答。 “那太好了。弟兄们,咱们上。” 嘶哑声主人,勇字营队长闫伟毫不犹豫的翻过了拒马,率先摸进入了正蓝旗的营地。 “队长?” 王大牛低低叫了一声,身子却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对喽,这就对喽。” 一个头发都有些花白的老卒拍拍王大牛肩头,也跟着翻过了拒马。 紧跟着,一个个勇字营的战士或拍拍王大牛肩头,或摸摸他的头后,默默的翻进了正蓝旗的营地。 眼看着勇字营战士一个个消失在营寨黑暗之中,王大牛开始使劲分解眼前的拒马。他要在勇字营回来之前,把拒马拆掉,为勇字营打开一条畅通的退路。 这就是王大牛与勇字营达成的协议,王大牛负责开路和维护后路,入营突袭那是勇字营的事,勇字营不许他王大牛插手。 一边与勇字营留下的几个弟兄努力分解着拒马,王大牛一边侧耳倾听营寨中的声音。 远远地,营寨中除了刁斗的声音,再无别的声音传来。 不过,没有声音对王大牛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些营帐中莫非真的没有人? 一边努力的拆解拒马,王大牛一边思索。 营寨中一直都没有声音传来,这么长的时间,勇字营都该进入营寨深处了。到现在还没惊动鞑子,那面前的这些营寨中可能是真的没有人了。 难怪将主指定要我们从这边进入。这倒真有可能烧掉鞑子的粮草。 想到这,王大牛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笑意才在脸上绽放,又突然僵在了王大牛的嘴角。 王大牛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能烧粮食就意味着勇字营已经深入了鞑子的腹心地带。 烧了粮食后,勇字营怎么撤出来? 王大牛一下明白,勇字营的弟兄为什么非要留他来维护后路。 抬眼看了看身边的3个弟兄,王大牛立马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留下的都是勇字营年龄最小兄弟啊。 什么维护后路通畅,勇字营的弟兄们这是要给他们几人留一条活路。 “你们身上带火油了吗?” 望着静悄悄的营帐,王大牛摸着腰间的一个小葫芦问其他三人。 “带了。” 勇字营的三个小弟兄纷纷回答。 “太好了。来,把火油都给我。” 王大牛看看眼前的拒马已经拆的差不多了,伸手要过三人身上的火油。 只有4小葫芦的火油,数量不太足啊。 “你们继续拆拒马,我去给队长他们铺条路。” 王大牛简单的交代一声,钻过散开的拒马向营帐摸了过去。 王大牛在勇字营小弟兄中威信不错,三个小兄弟对他的行为都没有提出异议。 小心翼翼的摸到营帐跟前,王大牛大着胆子将营帐的门帘挑开一道缝隙。 “真的没有人。” 看清营帐中的景物,王大牛兴奋的冲了进去。 这个能容纳10个人的营帐,内部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宽敞。王大牛仔细的搜索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是,鞑子肯定是主动离去,又不是狼狈逃走,怎么会给王大牛留下大堆的物品。 算了。 王大牛放弃寻找,他拔出腰刀直接从帐篷上割下数条篷布。这些毛毡做的帐篷本身就是最好的引火之物。 抱着篷布,王大牛跑回拒马处。 这时,营寨深处有嘈杂声响起,一个火头燃烧了起来。 “快,快帮我扎火把。”看到火头,王大牛急了。 在三个小弟兄的帮助下,数支火把迅速捆扎了起来。 一边向火把上抛洒火油,王大牛一边急迫的说道:“这一片的帐篷中都没人,你们两个去那边,我们俩去这边。 以30步为界,除了中间帐篷不动,两侧其他的帐篷统统给他点着。明白吗?” “大牛哥,知道(明白)了。”三个少年参差不齐的喊着。 “快点行动,队长他们能不能回来,就看咱们的了。”王大牛点燃火把大声吼道。 知道(明白)。 少年们大声应着,一人举着两支火把向远处的帐篷冲去。 “成功了。” 张盘盯着正蓝旗营寨中冒起的火光,兴奋的叫出声来。 正蓝旗营寨中冒起的火光虽还不大,但从望远镜中,张盘已经分辨出起火的地方就是正蓝旗存粮的区域。 粮仓起火,突袭已经成功了。 “哪里、哪里?” 听到张盘的叫声,朱由检睁大了眼睛。 夜色里,正蓝旗营寨中,越来越多的星火中,一个火头正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可见。 嘈杂的声音随着夜风远远传来,正蓝旗营寨正在逐步苏醒过来。 “咦,老闫今回干的真漂亮。” 随着张盘满含惊喜的声音,朱由检用肉眼都能看到正蓝旗营寨中两条火线迅速成型,把营寨的一大片区域分割开来。 “那是什么?”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殿下,您先自己看着,卑职去去就来。” 仔细看过火线成型后的营寨战局,张盘发现勇字营生还的几率大增。他必须要增加一下接应他们的力量才行。 张盘把望远镜递到朱由检手中,转身快速往城下跑去。他边跑边叫:“开城、开城,秀字营、英字营即刻出城。” 被张盘撇下的朱由检,顿时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早干嘛去了,一点转播者的觉悟都没有,哪有播到一半撂挑子的。得,还得自己看直播。 “这就是真正的八旗军?” 拿回望远镜观察了片刻,朱由检脸上充满了凝重。 片刻之间,正蓝旗营寨中的火头已经完全燃烧了起来,好大的一片营地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夜色中,距离太远,光线又不够明亮,勇字营与正蓝旗的战斗细节,朱由检看不太清楚。 但通过望远镜,正蓝旗营寨中来往调动的成队士卒,朱由检还是能看的很清楚。 那些成队的正蓝旗士卒大多是在有序的救火,只有较少的一部分这快速的奔向被火线隔离的那个区域。 半夜遇到突然袭击,鞑子不但没有大乱,还能有建制的调往各处,这支鞑子确实算的上是当世强军了。 朱由检这才真正理解了张盘的顾虑。 这种素质的鞑子,还真不是一次夜袭就能击垮的。 第三七四章:勇字营的胜利(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到正蓝旗鞑子应对突袭的反应,朱由检真正认识到女真八旗正卒的厉害。 有这种战斗素养的军队,绝不是一次突袭所能摧毁的。 想要击败这种鞑子,必须依靠强大的火力,尽可能多杀伤鞑子军中的老卒,要从正面把鞑子的信心击垮才行。 不过,就冲鞑子现在的这股精气神,只怕击溃一次还远远不够啊。 “唉,看来想彻底解决鞑子的问题还真是任重道远呢。” 眼睛紧盯着望远镜,朱由检长长叹息一声。 也不知孙元化的六磅炮到底改进的如何了? 他精挑细选的那款轻便的野战六磅炮,应该才是鞑子军阵的最大克星。 夜风中,城下传来轰然的马蹄声。那是张盘亲率接应部队出击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朱由检忽然觉得,那张盘的心似乎还没完全凝结成冰。 “队长,这边。” 火光下,王大牛挥舞着手中的火把,拼命招呼勇字营的士卒。 看到王大牛,闫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小子,竟然大胆的把这整片区域都点着了,他也不怕把自己都一起烧死。 看看两侧以完全成型的火墙,闫伟感觉:一直想死的自己,这次又死不了了。 “走,快走。” 张开弓,把身后追的最近的一名鞑子一箭射倒,闫伟独特的嘶哑声传进了王大牛的耳朵。 一个、两个、三个…… “还不快走。” 正在点人头的王大牛,头上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张大叔。” 被王大牛叫做大叔的花白发老卒,一把抢过王大牛手中的火把,随手又是一刀背拍在王大牛的屁股上。 “别傻站着,快走。” 说着,张大叔伸手就把面前的帐篷点了起来。 看到张大叔的动作,王大牛心中一酸。 这就把帐篷点燃,那意味着后面已经没有再赶来的弟兄了。可王大牛数的数还不到40呢! 忍着悲痛,王大牛几步跟上撤退的勇字营士卒,现在可不是他放纵感情的时候。 闪烁的火光下,闫伟又连续射倒两个鞑子。看着帐篷腾起的火光已完全遮住了追兵前进的道路,闫伟这才转身向王大牛他们追去。 “夺。” 就在闫伟转身的瞬间,一支粗若拇指的狼牙箭射穿了他的肩膀。箭上附带的巨大力量,带的闫伟连续踉跄出数步。 白牙剌兵! 中箭的闫伟顺势滚倒在地,反倒避开了随后袭来的两支羽箭。 “走。” 闫伟朝老张吼了一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开自己的弓,向火光遮挡的来路射出一箭。 因闫伟的拉弓动作,他肩头中箭处鲜血似泉般涌出,滴落到地面之上。 看到闫伟中箭,花白头发的张大叔似不敢相信般呆了一呆。 回过神来的张大叔才要抢过去,却被闫伟的吼声镇住。 “走。” 闫伟那独特的嘶哑声,满含怒气的再次响起。 老张双眼发红盯着血泊中的闫伟,重重点了一下头,嗓中发出一声无奈的悲鸣转身离去。 望着老张离去的背影,闫伟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白牙剌兵怎样,老子没死你就别想过去。 越来越大的火光中,闫伟再次射出一箭。 不行了,不知还能不能再射出一箭。 眼光有些散乱,闫伟仍在努力的拉着弓,他身下的血已经浸透了一大片地面。 “队长呢?” 王大牛看到赶上来的张大叔身后,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忍不住问道。 “走。” 张大叔一声怒吼,回首望了闫伟倒下的方向一眼,把手中的火把重重的戳在了旁边的帐篷上。 火光越来越大,当勇字营的残兵撤出正蓝旗营寨时,大火已经把这一片营寨完全点着。 冲天的火光,把正蓝旗的追兵完全阻隔在营寨之中。 火烧的好大啊! 城头的朱由检发出一声兴奋的欢呼。 这么大的火应该是救不了了吧? 果然,望远镜中鞑子已经不再救火,转而清理火场的周围。鞑子这明显放弃救火,开始隔离火场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摄于张盘带出去的接应部队,鞑子始终没有派人马出寨包抄勇字营,任由勇字营残卒借大火逃离。 至此,明军的这场突袭,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 当勇字营的战士,被张盘统率的接应部队簇拥着回到城中时,整个土城子都沸腾了起来。 “那是王大牛?” 朱由检从城头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王大牛。朱由检真没想到,王大牛竟然也参加了这场夜袭。 那个破灭的英雄梦,再次在朱由检心中生发起来。 看着营寨中燃烧的大火,莽古尔泰心中第一感觉竟然不是生气而是惊讶,是非常的惊讶。 明军什么时候有胆子,敢来夜袭大金的营寨了? 莽古尔泰还真是想不起上次明军突袭大金是在什么时候。 今夜明军的行动还是很准确的,他们从爱巴里部遗留的空营中穿了过来,一直摸到了大金的储粮营地放了这把火。 明军怎么知道那边是空营呢? 明军此次的行为是巧合碰上,还是有预谋的呢? 莽古尔泰感到有些伤脑筋。 爱巴里部撤离,莽古尔泰因德格类的伤势,没顾得上调整营寨内的部署。后又因准备要撤退,连营寨内巡夜军卒的巡逻路线,莽古尔泰都忘了调整,这才让明军异常轻易的摸到营地中来。 这些失误算起来都是莽古尔泰的疏忽,这让想明白的莽古尔泰,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我军损失如何?” 看失去后续的火光慢慢小了下来,莽古尔泰恨恨的问道。 “贝勒爷,人员方面我们损失不大,总共也就伤亡了几十人。 物资方面我们的损失可不算小。爱巴里部的帐篷和两大屯粮食都被火烧毁。我们至少损失了数十石粮食和上百顶帐篷。” 知道莽古尔泰最关注的是什么,军需官立即报出了大致的损失。 “损失了数十石粮食?” 莽古尔泰的脸色立马阴的格外厉害了。 大金现在正是缺粮的时候,这一下白白损失了数十石粮食,真的让莽古尔泰有些心痛了。 这些现在可都是正蓝旗的粮食啊。 “传令,叫儿郎们连夜收拾行装,天亮我们就撤。”莽古尔泰郁闷的大叫。 旅顺的张盘现在也不知是越来越精明,还是越来越怕死了。昨夜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只派了几十个死士来袭,他倒是真沉得住气。 可想到张盘的这种性格,莽古尔泰对伏击明军就真没什么信心了。 第三七五章:莽古尔泰撤军(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色微明,正蓝旗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撤军。 正蓝旗的撤军没有作丝毫的掩饰,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展现在明军面前。 莽古尔泰只希望自己显得异常仓促的撤军,能造成张盘的误判,能让张盘大着胆子出来礼送他们一程。 对,就是礼送。 莽古尔泰不认为汉人的“礼送一程”这个词他用错了。 像昨夜,他出了那么大的疏漏,给了明军那么好的机会,张盘都不敢全军出来突袭他们,可见张盘对他们正蓝旗战力的畏惧。 明军如此畏惧他们,莽古尔泰是既感到骄傲,又感到烦恼。 现在与明军的交战,变得越来越无趣了。 自博尔晋在柳河,以一个牛录的兵力就击败2000多明军后,明军就再不敢出城与大金野战。 而攻打宁远和屡攻旅顺的失利,让莽古尔泰对攻城也有了明显的抵触心理。 攻城的损耗实在太大了。 莽古尔泰感觉,若没有其他办法(内应或明军内乱之类),想攻下土城子这座小城,正蓝旗恐怕至少要日夜不停的攻击三天以上,并付出3分之一的正卒作为代价,才有可能攻下。 这可只是组成旅顺堡的3座小城之一啊。 这么高昂的攻城代价,正蓝旗如何能承受的了。 既如此,那正蓝旗还不如早点撤军。 要是能诱出明军,那正蓝旗就再打上一仗。若是张盘就是死不出城,那在这大金粮荒的时节,早点回去,给正蓝旗多节约一点粮食也是好的。 莽古尔泰现在都不指望伏击张盘了。莽古尔泰只希望能抓住明军派出尾随礼送的小部队,让他能稍稍挽回一点已跌落尘埃的正蓝旗面子。 正蓝旗今回算是亏大了。 “莽古尔泰这是真要撤退了。” 站在城头,借助望远镜仔细观察了正蓝旗的各种行动细节后,张盘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让探骑,不,还是让秀字营派队游骑去盯一下吧。” 确认正蓝旗真是要撤军,张盘心中马上做出了安排。 不出莽古尔泰的预料,面对正蓝旗撤军,张盘第一反应就是派支游骑去盯着正蓝旗,直到确认正蓝旗彻底离去为止。 说实话,张盘的心中确实是有些畏惧正蓝旗的战力,他也确实是不敢跟正蓝旗进行野战。 张盘是辽阳卫出身,自天启元年辽沈失陷时起,张盘听说过、也亲眼见过、更亲身参与过明军与后金鞑子的数次战斗。 萨尔浒、辽沈、广宁数次大型会战,明军无不大败亏输。 萨尔浒那些援朝抗倭的老兵、辽沈时参战的白杆兵和浙军(戚家军),再加上数次战役中,十几位总副参游各级将领训练多年的家丁,这些力量那个不比张盘的旅顺明军厉害。 这些明军中的精锐,都在对鞑子的野战中纷纷败北了,他旅顺的这些杂兵凭什么去与鞑子正卒争锋。 天启三年反攻金州时,张盘也曾与后金发生过小规模野战。当时要不是他见事不好,迅速撤回旅顺借助地利展开防守,旅顺明军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而这几年的旅顺防御战,张盘更是明白,离开了城墙的加持,他麾下的明军确实不是鞑子正卒的对手。 在张盘的估测中,野战交锋,旅顺明军与鞑子正卒的战力大概是3比一。他这算的还只是轻甲的鞑子。 张盘为人很理智,既然他麾下明军战力与鞑子正卒差距甚大,他就不再奢望击溃或者歼灭鞑子的大队正卒。 他现在就只想牢牢的守住旅顺,守住这颗扎在鞑子身上的钉子,消耗和牵制住鞑子的部分力量。 至于击溃鞑子主力,这种超出旅顺明军能力的任务,还是靠那远在宁远的明军主力吧! “传令,叫秀字营调一队骑卒出城。让他们分成三部,轮番跟随鞑子前行,确认鞑子离境后再回来。” 放下望远镜,张盘按往日的习惯派出监视鞑子撤退的游骑队伍。 烟尘扬起,城外正蓝旗第一支撤军部队已经正式拔寨起行。 睡眼惺忪的朱由检,被满城明军的欢呼声惊醒。 “怎么回事?是鞑子又来攻城了吗?” 睁开双眼看到破旧的房屋,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朱由检发出第一问。 “殿下无需担心。这不是鞑子来攻城,是鞑子开始撤军了,士卒欢呼弄出的响动。城中现在彻底安全了,您大可再多睡一会。” 伴着轻松的语气,高起潜出现在朱由检眼前。 “鞑子要撤军了?” 睡意全无的朱由检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走,咱们到城头看看去。” “殿下又要上城?” 一进门就听到朱由检又要上城,楚天行脸上马上充满了苦色。 信王殿下您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确认了胆大包天的信王又要上城,楚天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和高起潜一起帮信王穿戴起盔甲来。 楚天行知道他现在根本劝不动信王。 信王连鞑子攻城时都毫不惧怕的呆在城下,信王有那么大的胆子,楚天行还能怎么劝? 楚天行现在感觉,皇帝陛下许信王出京本身就是个错误。 出了京,没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约束,谁还能管得了信王殿下。 就像这明明说是去登州的,可自天津上船后,先经广鹿岛又到旅顺南城,最后再到这土城子;是哪里更危险,殿下就往那里跑。 昨天要不是护卫们硬拦,殿下都要直接跑战场上了。 就因为护卫硬拦,他楚天行才被发配到箭如雨下的城头去充当传声筒。 你说,这样的殿下谁能管的了啊! 殿下这一睁眼竟然又要上城,幸好鞑子已经开始撤军了。要不,唉! 楚天行与高起潜的眼光一碰,双方眼中全是无奈之色。 盔甲穿好,楚天行鼓了鼓勇气问道:“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去登州啊?” “去登州?只要珍运船来了,咱们就走。” 朱由检无比轻松的一句话,就把楚天行的后话全噎死在嗓中。 当楚天行无奈的率先离开房间时,高起潜的声音低低传入朱由检耳中。 “殿下,自天津上船起,咱们可都7、8天接不到各处的消息了。” 高起潜的话让朱由检的脚步不由的一顿。 相比别的,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朱由检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第三七六章:朱由检的条件(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高起潜的话,朱由检皱起了眉头。 这时代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消息流通不畅。 像朱由检坐船来到旅顺后,旅顺所提供的消息,除了本地的消息外,有关大明国内的消息,旅顺明军还不如朱由检知道的新鲜。 这长时间接不到外界的消息,绝对让人有与世界脱节的感觉。 就这种消息传递的速度,各个战场的明军又怎能有效的配合? 东江和旅顺现在都已经开战了,宁远明军估计还不知道吧。 这种消息脱节的感觉可真糟糕。 狠狠的瞪了高起潜一眼,朱由检心情大坏。 直到走上城头看到正蓝旗营地的忙乱景象,朱由检的心情才恢复了过来。 “张将军,鞑子要撤军了,你不准备再打他们一下吗?” 一边用望远镜观察正蓝旗有些混乱的营地,朱由检一边问张盘。 仔细观察下朱由检的表情,确认朱由检并不是在嘲讽他,张盘才无奈的回答:“不瞒殿下,卑职也非常想趁乱再打鞑子一下,可我们旅顺的军兵实在不是鞑子的对手啊!” 这种有心无力、自认失败的话都说出口了,张盘也就完全打开了话匣子。 张盘涛涛不绝的把旅顺军卒的战力,与鞑子正卒做了一番细致的比较;顺便还把他所做每个决定的理由,和心路历程都向朱由检细细的说了一遍。 张盘肯同朱由检如此细说,除了憋闷太久外,张盘还希望朱由检能把他的话带回朝中,把旅顺的实际情况扩散出去。 张盘希望借朱由检传出去的话,能让朝廷多给旅顺一点补给,让他麾下苦苦坚持抗金的旅顺军兵,战死前能多吃上几顿饱饭。 听完张盘掏心掏肺的叙述,朱由检感觉张盘还是很有水平的。 依张盘对敌我双方的了解程度,绝对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 而张盘限于旅顺明军的战力,采用这种敌来我守、敌去我扰的游击战术,也非常切合旅顺的实际情况。 要是能加强一下旅顺明军的战力,以张盘的指挥能力,旅顺或许能给鞑子带来更大的打击。 怎么加强旅顺明军的战力呢? 哦,张盘这是瞄上了望远镜和隧发枪了吧? 想到旅顺明军迫切需要加强战力,朱由检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望远镜和隧发枪给旅顺留下倒不是不行。 不过,这么便宜的留下,那可不行。 这人都有个坏毛病,往往没付出代价就得到的东西,这人一般不会好好珍惜的。 一定要让张盘多付出点代价才行。 朱由检心中拿定了主意。 “张将军,你只要能派兵再给鞑子来下狠的,孤就给你留下10条隧发枪和这个。”朱由检举了举手中的望远镜。 “什么?” 张盘眼中迸发出的惊喜,清晰可见。 张盘绝没想到,他的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 天地良心啊,张盘可真没妄想信王殿下的这些宝贝。 这火枪和望远镜一看就都是皇室御用之物,他张盘区区一个偏僻小地的挂名参将,又怎么敢奢望。 信王殿下不是在说笑吧? 张盘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在加速。 这,这条件…… 张盘对朱由检手中的望远镜望了又望,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殿下,不知您说的(给鞑子一下狠的),那怎么样才算是给了鞑子一个狠的?” “这个……” 也是啊,这狠的该怎么量化呢? 朱由检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张将军,昨夜勇字营杀伤了多少鞑子?” “估计能有几十个吧。” 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张盘略一迟疑,却还是本着良心说出了他的判断。 “才几十个鞑子,不是给我打了埋伏吧?算了。” 朱由检眉头一皱,轻声咕哝一句,斟酌着说道:“那、那你只要能杀死100个鞑子就算是(狠的)了。” 要杀死100个鞑子正卒。 这个条件还真不好完成呢。 张盘皱紧了眉头。 皱着眉头计算了良久,张盘才失望的长叹一声:“信王殿下,您的条件,卑职还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你们搞个沿途骚扰、暗中袭击、一击就走,积小胜为大胜也做不到吗?” 这次朱由检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了,他气呼呼的叫道。 鞑子都开始撤军了,张盘还不愿出战。 难道是孤判断错了,他张盘根本就是畏战怕死吗? “抽冷子打一下就跑,我们当然能做到。” 张盘看着朱由检明显充满失望的脸,苦笑着解释。 “殿下,鞑子的马匹众多,行军速度远比我们快,我们追上去从侧后袭击他们的机会不会太多。 而鞑子受到袭击后,顶多受两次袭击,鞑子就会派出箭术高超的猎手来反击我们。在山林中我们同样也不是鞑子猎手的对手。 这样,我们骚扰攻击鞑子大队,顶多开头两次会有一点战果,之后效果会越来越差。 殿下,您这种战术对付这种大队鞑子效果并不好。 不过,要是拿来对付小股鞑子倒是很有用处。” 还有这种说法? 听完张盘的解释,朱由检感到头疼起来。 这旅顺的明军真垃圾。跑、跑不过人家,箭也不如人家射的准,近身肉搏更不如人家,这全方面都被人压制,这可让他怎么解决。 前世人家抗日游击队,好像也样样不如鬼子,人家是怎么打击鬼子的。 朱由检开动脑筋,拼命回想前世的抗战影视。 游击队打鬼子常用的就是麻雀战、地道战和地雷战。 地道战现在明显不合用。 麻雀战就是借助熟悉地形,冒出来打一下就走。这个应该可以用。 地雷战…… 地雷,对还有手榴弹,这些爆炸物才是游击队打击鬼子的最有效工具。 可手榴弹和地雷怎么造? 朱由检感觉有些茫然。 他就算知道地雷和手榴弹的造发,这短期内也造不出来啊。 现在急用的…… 朱由检眉头一挑,眼睛猛然一亮。 近似的爆炸物还有炸药包啊。 对啊,相比手榴弹和地雷还需要制造弹体,炸药包可只需要有炸药就行。 只不知旅顺这些火器所用的黑火药,捆扎成炸药包威力足够吗? 还是先搞几个试试吧。 “张将军,孤认为……” 朱由检一本正经的向张盘发出提议,眼睛里闪耀的却全是好奇的光芒。 第三七七章:炸药包的使用方式(求订阅、推荐、收藏) 轰、轰、轰。 土城子城后一片荒地上,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是炸药包试炸发出的声音。 “轰”, 随着一声远超前声的摄人巨响,荒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大坑。那些特意堆放在炸药包上的碎石,被爆炸崩飞到空中,将旁边放置的盔甲,打的啪啪作响。 “张将军,这个威力应该足够了吧?” 远远地看着炸药包发威,朱由检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笑眯眯的问张盘。 顾不得回答,张盘快速冲进还未散尽的硝烟中,快速翻检起实验用的盔甲。 片刻之后,张盘兴奋的声音从硝烟中传来:“够了。殿下,这一个的威力绝对够用了。” 总算够用了。 朱由检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这已是测试的最后一个炸药包了,要是威力还不足,那他也只能放弃计划了。 朱由检让旅顺明军共准备了5个炸药包,分别是1斤、3斤、5斤、10斤和20斤装药的。 出于朱由检前世那点可怜的鞭炮知识,这些炸药包不是用布来包裹,而全用皮草包扎的紧紧的。毕竟扎的越紧才能炸的越响不是。 爆炸实验中,装药10斤以下的炸药包,经张盘评估,威力都不足以对鞑子造成致命的威胁。 只有这个最大的、足足装了20斤黑火药的炸药包,才通过了张盘的评估。 要这么大的威力,才够用吗? 张盘到底是参照什么来评估的? 走近了爆炸地点,朱由检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感觉张盘的评估哪里有些不对。 爆炸现场朱由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地下深半米,宽近2米的大坑。 能炸出这么大的坑,即便有荒地土质松软的原因,但也能充分证明炸点的威力了。估计要有人在这炸点上,就是穿再厚的铁甲也会被炸得四分五裂。 而炸点周围盔甲上斑驳的痕迹,也清晰的标出了爆炸的有效半径。在这个将近20米的区域内,盔甲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当然,越靠近炸点,盔甲就破损的越厉害。 不对。 这20米的杀伤范围应该不是爆炸的极限。 这20米是碎石崩飞造成的杀伤范围,要是炸药包外层包上些残钉碎铁,那爆炸造成的伤害范围应该还能再扩大一些。 朱由检盯着爆炸现场,脑中不停的盘算。 “殿下,您这绝对是个天才的想法。” 望着朱由检,张盘尘灰斑驳的脸上全是毫不掩饰赞赏。 “这种炸药包,卑职会马上安排多做几个。 哈哈,等下次鞑子再来攻城时,就能让他们尝尝这炸药包的厉害了。哈哈、哈哈。” “张将军,现在有如此利器在手,你还不敢出去干上一票?” 听出张盘的话意,朱由检皱起了眉头。他口中问话也不复原先的平静,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殿下,” 见朱由检生气,张盘顾不上品味朱由检那匪气十足的用词,他赶忙解释:“殿下,这种20多斤重的炸药包,人力根本投掷不远。 要不借助城墙的高度抛下,那必定会连使用者一起炸伤。有这种缺陷,这炸药包除了守城时用于杀伤城下的敌军,根本没法用作野战啊!” “愚蠢。” 不能野战?朱由检都差点被张盘的蠢话气笑了。 难怪只有20斤的炸药包通过了张盘的评估,原来张盘是以击破鞑子的重甲为测试的标准。 威力这么大的炸药包还不能野战,这脑筋还真是僵化的可笑。 “谁说炸药包只能扔出去使用的?我们现在不就是摆在地上爆炸的吗?” 看看脸上有些茫然的张盘,朱由检干脆把他设想中的计划全部合盘托出。 “张将军,鞑子不是开始退兵了吗? 这么多的鞑子,他们撤退能走的道路肯定不会太多。你查清鞑子撤军的道路应该不难吧? 你说,我们若是乘船赶到鞑子的前面去,在鞑子的必经之路上埋上几个或十几个炸药包,等鞑子经过的时候……” 朱由检做出一个炸开的手势。 “到那时,你说我们能炸死多少个鞑子? 张将军,100个鞑子应该不难达到吧?” 朱由检的话如一道晴空霹雳,震得张盘满头满脑都开始嗡嗡作响,整个人感觉都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还能这样操作? 朱由检的话为张盘打开了一扇从未想过的大门,让他的思维瞬间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 可惜,可惜这炸药包点火不易,最多只能炸掉鞑子探路的先锋。要是能随心按时的爆炸,那就好了。那就有炸死莽古尔泰的希望了。 瞬息间,张盘就从信王的设想中,想到数个炸药包的新应用方法,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起来。 “张将军、张将军?” 朱由检的叫声,把张盘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回过神来的张盘,第一件事就是恭恭敬敬向朱由检深施一礼。 “多谢殿下赐教,是张盘糊涂了。 殿下且容张盘好好准备准备。 殿下说的对,有如此利器在手,张盘一定要干票大的,给鞑子留个难忘的记忆才行。 殿下,张盘一定会让鞑子牢牢记住这次-狠的。” 看着明显在执弟子礼,精气神都有了明显提升,说话都快要语无伦次的张盘,朱由检露出开心的微笑。 这种状态,才是我要的敌后主将。 这有了炸药包作为攻击的手段,旅顺现在才能真正算是鞑子的心腹之患了。 傍晚时分,旅顺南城码头上,看着明军小心翼翼把20几个炸药包搬进船舱中,朱由检的心也忍不住有点七上八下的。 这次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坐到炸药包上了。 20几个炸药包,即便黑火药威力偏小,但这数百斤火药要是同时炸了,那这艘船肯定也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殿下,您是真没必要陪我们去冒险,您还是留在旅顺吧?” 见朱由检脸色有些发白,张盘关切的劝道:“您要是非要去不可,那您换艘船也成啊?” “不用,孤相信你张将军的能力。区区几个危险品,相信你还是能管好的。” 心中虽然有些发毛,可朱由检还是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丝微笑。 不管咱心中多么害怕,但场面上咱是无论如何都要撑住才行。 第三七八章:青泥凹(求订阅、推荐、收藏) 望着站在装满炸药包的船上,仍强作微笑的朱由检,张盘异常感动。 眼前这位可是大明最高等级的藩王,也是当今万岁爷唯一的亲弟弟。 不管信王手中实权如何,单只论他的身份,也只有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描述,才是信王身份最好的诠释。 这么一位身份异常尊贵的王爷来到了旅顺,这意味着什么? 信王的到来,会给旅顺军兵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别人不清楚,张盘能不知道吗? 当面对鞑子攻城,而信王殿下却能不避危险端坐在城下时,那时别说底层士卒了,就连张盘心中也是热哄哄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旅顺再地处偏远,大明也没忘了他们。 这就是信王殿下带给旅顺全军最直接的感受。 张盘知道,在那一刻,在士卒眼中信王殿下就是大明的化身。 而现在,信王殿下为了打击鞑子又宁冒生命之危,也要在士卒面前选择与危险的炸药包同往。 什么是身先士卒? 这绝绝对对就是身先士卒了。 信王殿下身为藩王都能做到如此地步,那身为战士的他们又怎能不拼死向前呢? 信王殿下真有古之名将之风啊! 看看所有上船士卒那异常振奋的面容,张盘扬声叫道:“目标青泥凹,出发。” 鲜血在黑黝黝的淤泥海滩上肆意流淌着,让整个海滩在最后一缕夕阳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妖异的光芒。 青泥凹,这个以黑色淤泥海滩得名的小渔村,今天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都处理完了吗?”爱巴里站在村口大声的问道。 “禀统领,所有人都已斩杀完毕。尸体也都丢进了大海,并无一人逃脱。” “好,所有人都撤回山谷,休息待命。” 撇了一眼破败的渔村,爱巴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下达放火的命令。 现在虽然不可能有明军前来,但莽古尔泰让他严禁烟火,那他还是听令从事吧。 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小渔村无辜的伫立在哪里。 子夜时分,一艘小渔船借助着月光慢慢靠上了青泥凹破旧的小码头。 许橹、许篙兄弟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船上跳了下来。 绑好小船,两兄弟合力从船上抬下一条接近一人高的大鱼,步履蹒跚的向村中走去。 这条罕见的大鱼就是他们今天唯一的收获,也是他们这么晚归的罪魁祸首。 今天,就是这条大鱼拖着他们的小船,在海上足足遛了两三个时辰后,才因体力耗尽被他们用鱼叉拿下。若非舍不得缠在大鱼身上的渔网,许家兄弟也许早就放弃了。 不过,最终能拿下大鱼,身体虽然非常疲惫,可两弟兄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许家兄弟已经盘算过了,明天他们就把这条罕见的大鱼到旅顺堡去。 在那里,就是就是单算鱼肉的分量,他们也应该能换到不少的粮食。要是运气足够好的话,他们或许还能用整条大鱼换张新的渔网或上好精铁打制的鱼叉。 要是那样,以后再下海打鱼那可就容易多了。 带着满怀的期望,许家两兄弟抬着大鱼,慢慢走进了村子。 月色下,村子里如死一般的沉寂,就连往日听到人声就呜呜打招呼的土狗,两兄弟听不到一丝动静。 这是怎么了? 咦,张三叔家的大门怎么会大敞着? 他老人家可总是太阳还没落山就早早关门的。今儿怎么转了性子了。 路过张三叔大开的门口,许家两兄弟迟疑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都是乡里乡亲的,张三叔家要是真有什么事,他们也该帮把手才是。 “张三叔?” 许橹迈进大门内试探着叫了一声。 死一般的沉寂中,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月色下,许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老二,出事了。” 看到张三叔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就连渔家最宝贵的渔网,都乱七八糟的丢在地上。许橹手中攥紧鱼叉忍不住大声叫道。 许橹的叫声,在寂静的渔村里显得异常刺耳,可渔村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娘!” 大鱼重重的掉在了地上,两兄弟疯狂的向家中冲去。他们家中可还有一个行动不太方便的老娘。 “娘,你在哪里。娘,你在哪里。” 月色下,渔村中传来异常慌乱的寻找声。 同一轮月亮下,7、8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正在乘着月色向青泥凹方向疾驰。 “有殿下在此,真是诸事皆宜啊!” 为首的百料大船甲板上,张盘面带笑容由衷的对朱由检说道:“昨夜我军夜袭敌营,有乌云遮月。 今日轮到我军连夜追击敌军,又有明月照路。 如此吉兆,当真是大吉大利啊!” 被张盘这么一说,朱由检看看天上明亮的月亮,心中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他真有所谓的神灵相助? 难道,这也是穿越者的福利吗? “嗤”, 同在甲板上的沈寿尧,忍不住的偷笑一声。 “什么吉兆,今儿三月十八,月亮才刚刚由圆转偏。大晴天有个月亮也值得大惊小怪。” 沈寿尧自觉声音很低的喃喃低语声,清晰的传到朱由检耳中,令朱由检冒出了一头的黑线。 这个沈寿尧,不就是去土城子没带他吗,看这一肚子的牢骚。 不过,对沈寿尧的不识趣,朱由检也只能瞪他一眼就算完事。 “张将军,你为什么选择去青泥凹呢?这青泥凹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你给孤讲讲吧。” 夜虽然有点深了,朱由检却一点睡的意思都没有,他依然兴致勃勃的询问着张盘。 当然,朱由检是绝对不会承认,他不想睡觉是因为船舱中堆着的那20几个炸药包。 “青泥凹,那只是褡裢湾的一处小渔村。 殿下,哪里村子虽小却有个咱们登陆所需的码头。”张盘慢慢说道。 “只是因为有码头?” 朱由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还以为张盘会说,选择青泥凹是因为青泥凹地形险要、适合设伏才选择去哪儿呢。 “殿下,咱们带的炸药包可是怕水的东西。您看咱们这些船,”张盘指指海面上疾驰的其他船只。 “殿下,咱们这最小的船只也是10料左右的海船。 殿下,咱们这些尖底海船吃水都比较深,是没法直接靠到岸边的。这要是没个码头,那弟兄们就得冒寒涉水上岸才行。 弟兄们涉水上岸还行,炸药包可怎么办? 这炸药包见了水恐怕就响不起来了吧?” 第三七九章:下船(求订阅、推荐、收藏) 海船上,面对朱由检的提问,张盘开始细细的解释。 “殿下,这行军打仗咱们必须考虑完全才行。无谓损失太多的战力那可不行。” 接受了信王想出的战术后,张盘感觉信王殿下还很有军事天分的。 不过,从言谈举止中张盘能感觉出来,信王对军中的常识了解还不够多。现在有了机会,张盘愿意为信王补上这个小小的缺陷。 看信王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张盘又进一步阐述:“殿下,按上船前探马传回的情报,鞑子撤军有很大的可能会路过青泥凹附近。 殿下,咱们连夜赶到青泥凹,从青泥凹的码头上岸,向内陆再走个10几里路,翻过一个山头就是旅顺通往金州的大路。 咱们完全可以在哪里伏击鞑子。” 听到张盘的想法,朱由检脑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个明军士卒手持望远镜站在山头之上,看到鞑子的大军慢慢走近,挥手放倒一颗消息树。 看到消息树倒下,山下的大道上明军点燃炸药包用以定时的引信,迅速撤离大道躲入山中。 随着鞑子大军越走越近,引信越烧越短。 “轰”的一声,炸药包在鞑子的行军队伍中爆炸,炸倒鞑子无数。 “不见鬼子不挂弦,呵呵、呵呵,”朱由检忍不住傻笑了两声。 回过神瞥见张盘有些讶异的表情,朱由检一正脸色掩饰的问道:“张将军,咱们那延时引信应该没问题吧?” 提到炸药包的引信,张盘的脸色变了一变有些无奈的回答:“回殿下,快速点火的引信没问题。 可这延时的引信吗? 试验的太少,卑职还真不敢保证会不出问题。” “唉。” 轻叹一口气,朱由检将目光移向天边的月亮。 时间太短,延时引信还不够得力。对此,朱由检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能想到的对策,也就是在炸药包上多加几根引信而已。 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唉,搞了半天,这伏击的最终成果,竟然还是要交给上天来决定,真是让人有些无奈啊! 天蒙蒙亮时,不知何时睡着朱由检,被密集的脚步声惊醒。 青泥凹,到了。 “殿下,情况不对。”张盘举着望远镜凝视着海滩。 青黑色的海滩上,横七竖八的明显是一具具尸体。 “殿下,这青泥凹肯定出事了,那些应该都是村中的渔民。” 借助望远镜看清楚了倒伏尸体的穿戴,张盘肯定的说。 “是鞑子干的吗?”朱由检沉声问道。 “不好说。”张盘摇了摇头随口猜了另一种可能:“也可能是海匪。” “海匪?” 沈寿尧的大嗓门在两人耳边响起:“不可能是海匪。这周边海域的海匪早教我们杀得杀、赶跑的赶跑了,他们绝敢再冒死回来。” 听到沈寿尧的话,张盘和朱由检脸上都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要是沈寿尧说的没错,那杀人的十之八九就是鞑子了。 “殿下,青泥凹只怕已经没有村民活着了,村中现在说不定还有鞑子潜伏着。咱们……” 张盘看着静的出奇的渔村,十分凝重的说道。 “给我看看。” 伸手接过望远镜,朱由检开始打量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渔村。 青泥凹,看上去总共也就只有10几户人家。 在清晨的薄雾中,整个村子一点生气都没有,静的令人有些发憷。 仔细看过海滩上的尸体,朱由检感觉张盘判断的没错。 这么小的村子,全村顶多也就3、50人吧? 这光海滩上看到的尸体就已经超过了10具。凶手如此凶残,村中只怕是没有活口存在了。 不过,这样一个小村子,就算有鞑子潜伏其中,又能有多少人? 就算鞑子有2、30人,也不值得张盘这么紧张吧? 朱由检又仔细看看那破破烂烂的村子,一把把望远镜塞回到张盘手中。 “张将军,还是安排咱们的弟兄下船,去村子里好好搜搜吧?我想,这村子周围应该没有鞑子埋伏才是?” 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下村子的周围,张盘忍不住脸上一红。 青泥凹村子周围地形非常平坦,一眼就能看个通透,根本不可能有伏兵存在。而那破破烂烂的小渔村中,就算有鞑子留存,最多也不过就是能容纳几十个鞑子。 相比起来,明军此次来了8条船,随船而来的明军加上朱由检的护卫,总人数已经超过了300人。 更别说,明军手中还有新火枪和炸药包这两种大杀器在手。真要面对几十个鞑子,明军都有几分全歼他们的把握。 他张盘似乎是有点太过小心了。 “下船!” 想到这,张盘抖擞精神,底气十足的高声叫道。 “少年队,火枪准备。” 看明军陆续下船集结,朱由检忍不住低声下令。 青泥凹的码头不大,两侧最多也就能同时停靠两艘10料大小的船只。 明军船只操控的很好,8艘船先后轻巧的停靠上码头。轻装只持兵器在手的明军,在各小旗总旗的指挥下,下船速度还是挺快的。看得出,张盘精选的明军应该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行动。 只是,迅速下船后明军的表现,却让朱由检忍不住捏了把汗。 先下船的明军竟然没有快速向村庄方向带离,去码头外围拉开警戒,而是成团的聚集在码头处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随着明军下船的增多,先下船的明军反而影响了后面明军下船的速度,让码头上的秩序也开始变得有些混乱。 “要是此时有敌人来袭,明军可就危险了。” 一边安排少年队警戒,朱由检心中一边为明军的处境捏了把汗。 “殿下,卑职先下去了。” 看出信王调动护卫的意图,张盘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船方一靠近码头他就抢先跳了下去。 “整队、整队,搜索村子,搜索村子。”张盘的怒吼声在明军中响起,明军混乱的秩序开始恢复。 看着在张盘的指挥下,恢复了秩序开始向渔村进发的明军,朱由检满心都是侥幸。 难怪兵法上会强调半渡而击。 就刚才明军那混乱的状态,要是遭到鞑子突袭,也许几十个鞑子就真能将明军打的大败。 “看来以后少年队的上下船,必须要加强专门的训练才行。” 朱由检看着明军慢慢的逼近渔村,口中喃喃的自语道。 第三八O章:放弃计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下船?” 沈寿尧有些着急的大嗓门,惊醒了朱由检的沉思。 按张盘的计划,为了确保朱由检的安全,朱由检要等到明军清理完村子后才能下船。 “我们这就下船。” 望望小心翼翼才进入村子的明军士卒,朱由检爽快的回答。 朱由检不准备完全听从张盘的安排,他并不觉得村子里真有鞑子存在。 村中要真有鞑子存在,他们为什么不在明军下船时发动袭击,那可绝对是击败明军最好的机会。 见沈寿尧脸上露出了喜色,朱由检严肃的交代:“小沈,你是船长,你现在还不能下船。” “殿下,您……。”沈寿尧的脸立马完全垮掉了。 “小沈,你是名船长。在这敌情不明之际,你必须要确保船只随时都能开动起来,你现在绝不能下船。” 一套义正言辞的说法说完,看着沈寿尧很受伤的模样,朱由检心头大畅。 小样的,让你还敢坏了我的心情。 恰在这时,渔村中传来一阵厉喝之声。 什么情况,难道村中真有鞑子? 朱由检闻声心中不由的一震。 渔村里 “我和你们拼了。” 随着叫声,许家兄弟红着眼睛,举着鱼叉向进村的明军猛扑过去。 “小心。” 一声招呼,数位明军士卒默契的围了过来。 许家兄弟冲出来虽有点突然,但一直小心戒备的明军士卒,没有丝毫动容。 明军士卒轻松的闪过许家兄弟,轻松的将他们击倒在地,轻松的把两兄弟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相比这些张盘精选出来的明军士卒,只有一身蛮力的许家兄弟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们都不得好死。” 虽然被明军按倒在地,可许家兄弟依然挣扎个不停,口中更是发出悲愤的怒骂声。 “你们是什么人?” 沉重的雁翎刀重重的落在两兄弟面前,双手拄刀张盘沉声问道。 “你们这帮狗贼,杀了我吧!” 奋力的在明军手下挣扎着,许家兄弟面容扭曲、两眼通红,额头的青筋也突突直跳。 “水。” 打量打量许家兄弟那身沾满鱼腥味的破烂衣服,张盘伸手接过一个水袋,把水浇到许家兄弟头上。 看两兄弟眼神恢复了清明,张盘挥挥手示意明军放开他们,口中的语气也放缓了下来:“本官乃大明旅顺参将张盘,你们是什么人?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大明官员的身份惊醒了两兄弟,被放开的许家兄弟慢慢安静了下来。 仰头看看张盘身上的甲胄和周围明军的打扮,许家兄弟猛然清醒过来般,大声嚎哭起来:“求青天大老爷替小人做主,帮小人找回我娘和村里的乡亲们。” “找人?”张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顿了一顿才继续问道:“你们是本村人吗?村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我娘和村里乡亲都不见了,村里到处都是遭贼的痕迹,还有几处明显像是血迹……” 听完许家兄弟杂七杂八的叙述,张盘感到有些失望。 许家兄弟是昨天半夜才回到村子,根本不清楚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村里寻找了半夜,甚至连海滩上有尸体还都不知道。 “将主,有发现了。” 一个亲兵凑到张盘耳边低声汇报:“在村子北头,我们发现了大量马匹的蹄印,估计至少曾有100多骑来过这个村子。” 听到亲兵所言,张盘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100多骑,那肯定是鞑子无疑。 在旅顺堡周围除了鞑子,不可能再有别的势力能有这么多的骑兵存在。 只是不知这100多骑,是鞑子的后勤巡骑还是鞑子大军撤兵的先锋? “带路,我们去蹄印哪里看看。” 走出两步,张盘又回首吩咐:“带这两人去那边海滩,让他们认认那些尸体吧。” 村口 低头仔细观察了蹄印的往来踪迹,张盘眉头越皱越紧。 从蹄印上看,鞑子是从容不迫的先把村子围住后,才下马进的村子。按村中翻找凌乱的痕迹,鞑子应该是在村中有过仔细的搜索。 鞑子在找什么? 更让张盘感觉奇怪的,是鞑子竟然只杀人而没有放火烧村,这可实在不符合鞑子烧杀劫掠的习惯啊。 这金州旅顺周围,鞑子进村一般就是“三光”的结果。这是努尔哈赤为扼杀明军所下的训令,也是鞑子借以鼓舞士气的常规手段。 只杀不烧,还很少见呢。 “可以确定是鞑子吗?” 朱由检的问话打乱了张盘的思绪。 “殿下怎么这就下船了?” 见到朱由检前来,张盘惊讶的问。随即,张盘脸上就充满了无奈:“殿下,看来我们要放弃计划了。” “为什么?” 听到放弃计划,朱由检一字一顿的问,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这个张盘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是畏首畏尾的,动不动就要放弃。 “殿下,您看这些蹄印。” 张盘假装没看到信王那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这些蹄印表明,这个村子周边,有支100多骑的鞑子骑兵存在。 要是我们继续前行,万一半路遇上他们,在这平原地带,我们恐怕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100多骑?” 朱由检这才注意到地上那杂乱的蹄印,他的眉头也瞬间拧成一团。 真要有100多骑鞑子在附近,那可就麻烦了。 前往土城子途中,鞑子那勇悍的探骑给朱由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们这300多步卒,要是行军路上撞上100多骑那种战心的鞑子,还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以步敌骑,这双方人数差距还不大。没有机枪和大炮在手,朱由检可不觉得他这300多人能击溃100多鞑子骑兵。 可是,要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朱由检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殿下,鞑子似乎是在这村子里寻找什么东西,这才只杀人没烧村子。 殿下,鞑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您还是先回船上吧?” 发现朱由检并没有一点就炸,张盘心中大定赶忙更加小心的劝说道。 找东西?还会回来? 听到张盘的劝慰,朱由检眼前一亮。 鞑子要是还会回来,那在这村子里伏击这支鞑子不就行了。 杀鞑子,在哪儿杀不是杀,杀什么鞑子不是一样的杀。 第三八一章:转换思路(求订阅、推荐、收藏) 离开村子继续前行,有可能会遭遇鞑子骑兵突袭,朱由检马上就转换了思路。 不能去大路伏击撤退的鞑子大军,那就在村子里伏击这支鞑子骑兵好了。 想来只要借助村子限制住骑兵的冲击力,再配以预先埋伏好炸药包,以3比1的兵力配置,明军还是有取胜的希望的。 就算出现最差情况,明军打不过鞑子骑兵,海边也还能有船接应。这无论如何也没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发现怎么算自身都没有危险,朱由检心中迅速拿定了主意。 “张将军,我们就在这个村子里伏击鞑子如何?” “什、什么?” 对信王这跳跃的思维,张盘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趟了。 信王不是要用炸药包去伏击鞑子大队,力争炸死莽古尔泰吗? 怎么突然又变成要在这小村里伏击鞑子巡骑了? 这、这,枉他还在绞尽脑汁寻找劝说信王离开的理由。 张盘听到朱由检如此轻易的就转变了想法,心中明显感觉被闪了一下。 信王这多变的思路,唉! 要在村中伏击鞑子骑兵? 定了定神,张盘开始思索朱由检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预设炸药包,等鞑子进村后炸响,再依靠村子地形围攻残余的骑兵,明军还真有取胜的机会。 信王殿下大才啊! 张盘心中一阵赞叹。 “张将军,孤说话算数,只要你部能杀死100个鞑子正卒,望远镜就是你的了。至于在哪里杀鞑子,孤可不在乎。” 朱由检明确的放出了自己的诱惑,他生怕张盘会为了安全而彻底放弃打击鞑子的计划。 在朱由检看来,伏击鞑子主力和伏击鞑子巡骑没什么区别,反正他只是想验证一下炸药包的实战威力。 20几个炸药包听着数量不少,但以不太可靠的点火方式和黑火药的爆炸威力,也就能起到骚扰和伏击鞑子的作用。 朱由检可从没奢望靠这几个炸药包,就能一举击溃鞑子主力。至于要炸死莽古尔泰那么宏大的目标,那可就纯属张盘的脑补了。 “青天大老爷!” 一声凄厉的呼叫从远方传来,凄厉的声音吓了朱由检一跳。 “青天大老爷,求您给小的们做主啊。” 许家兄弟在明军士卒的阻拦下,远远的朝着张盘和朱由检两人连连叩头。 “这是什么人?” 朱由检望着衣衫褴褛的两人低声问张盘。 “殿下,这两个都是村中的幸存者。” “幸存者?那就叫他们过来吧。”朱由检颇感有趣的说道。 就冲这两人口中的青天大老爷,朱由检也要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这俗话说的好,每个中国人心中不是都有一个包青天吗? “放他们过来吧。”看信王兴趣十足,张盘无奈的示意明军放行。 张盘知道许家兄弟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为家人报仇罢了。像这种家毁人亡的村民,这些年张盘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努尔哈赤攻占辽沈以前,光金州卫就有3万多丁口。而现在的金州旅顺地区,连军带民也只刚刚1万出头。 扣除从登州、东江调来的数千军卒,金州卫在鞑子的反复屠杀下,原有人口几乎十不存一。旅顺军中但凡属金州卫的本地人,谁家和鞑子没点血仇。 不出张盘的预料,许家兄弟来到张盘身前,冲着张盘扑通跪倒、磕头似捣蒜一般。 “求青天大老爷收留小人从军,给小人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给你们个报仇的机会?你们知道仇人是谁了?”张盘有些讶异的问。 “除了鞑子还会有谁!”许橹恨恨的叫道,他满是血丝的眼中明显露出了仇恨。 “你怎么就断定仇人是鞑子而不是海匪呢?”朱由检从旁插口问了一句。 听到朱由检插话,许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大声叫道:“村里乡亲的尸体都是夜里涨潮,才从海里冲到岸上的。除了那些不懂涨跌潮的鞑子,谁他妈还会瞎费力把尸体向海里扔。” 说道后面,许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这些该死的鞑子,我娘一辈子积德行善,到落得……。” “不得无理。”看到许橹冒犯朱由检,张盘急忙大声喝道。 “没事,没事。”朱由检冲张盘摆了摆手。 “你说,尸体是涨潮冲回来的,那你能判断他们被丢入海里的时间吗?”朱由检眼珠一转,凝重的问到。 要是这本村的渔民能判断出尸身入海的大致时间,那就能确定鞑子的行凶时间,也就能推算出鞑子距此到底有多远了。 “你,”对朱由检的提问,许橹脸上明显露出怒色。 “你们要是想报仇,那就快说。”朱由检盯着许橹严肃的催道。 迅速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张盘也跟上一句:“你要是知道,就赶快说出来,这关系到能否找到那些该死的鞑子。” 听张盘也这么说,许篙忍不住高声叫道:“应该是在昨天申时以后。再早的话,尸体就会随潮水飘远了。” “对,昨天申时以前海上是在退潮,申时到戌时之间是平潮,戌时过后海上才开始涨潮。乡亲们的尸体肯定是平潮时丢进海里的,这才会被涨潮推了回来。”许橹也大声在一旁补充。 “张将军,鞑子骑兵一个时辰能走多远?” 听到许家兄弟的判断,朱由检扭头询问张盘。 “一个时辰?不是疾行的话,鞑子大概能走个20几里吧。”张盘喃喃开始的算计。 “昨天是申时三刻黑的天,鞑子如果不急着连夜赶路的话,那鞑子肯定就在周边20里以内。”算到这里,张盘浑身一激灵。 “张盛、张盛,”张盘一叠声的叫了起来。 “小的在。” “哨探立即多放出一里,再多加一组人手。” “是。” 直到把总张盛跑了出去,张盘心中才平静了一点。 “殿下,您必须得回船上去了。”张盘异常严肃的对朱由检说道。 “好吧、好吧,孤回船就是。” 朱由检被张盘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明白张盘的担心,朱由检摆出一副乖乖配合的架势。要想在村中伏击鞑子,那他还是赶紧离开村子,让明军抓紧布置战场吧。 转身一边向码头走去,朱由检一边低声对张盘说道:“张将军,我想我们可以……” 第三八二章:骑兵冲击(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色大亮,爱巴里嚼着干硬的肉干,心中十分的后悔。 昨天把渔村里的明猪统统杀光,爱巴里感到很后悔。他至少该让他们做好热汤热饭后再杀才对。这两天来一口热汤都没喝上,实在让人有些浑身难受。 想到热汤,爱巴里越发觉着口中的肉干难以下咽。 一口把嘴里干巴巴的碎肉啐到了地上,爱巴里大声吼道:“小的们,跟爷出去巡视一下。” 爱巴里的话引起身边亲卫骑的一片欢呼之声。 在驻留山谷1300多骑卒羡慕的眼神中,爱巴里带着200亲卫骑潇洒的离开了山谷向青泥凹村奔去。 奉莽古尔泰之命,爱巴里统率本部4个牛录,1500多骑兵潜伏在这山谷之中,已经有两夜一天了。 前天,爱巴里部从土城子撤出时为了掩人耳目,全军没带任何辎重,只随身携带了3、4天的干粮。疾驰大半天,借着夜色来到山谷后,他们按莽古尔泰之命,不举火、不外出,只是专心的等待明军的到来。 为了防止走露消息,昨天爱巴里亲率亲卫骑搜遍了山谷方圆10几里地,把所见的活人统统斩杀个干净。 这青泥凹村虽地处偏僻的海边,却也没能逃过爱巴里的屠杀。 说实话,爱巴里也根本不相信撤军就能诱出明军。屠杀周围百姓,他只是借军令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 离开山谷,被冷飕飕的山风一吹,爱巴里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旗主的军令至今还未传来,我完全可以到那个小渔村烧点热汤喝喝。那村子又不是山谷,村子里飘起点炊烟,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应该不算违背军令。” 扭了扭身子,爱巴里让自己在马背上坐的更舒服一点,又继续想到:“我这是老了吗? 想当年,跟随老汗打萨尔浒时,来回奔波啃了7、8天的干粮也没觉着难以下咽啊? 今回还不到两天,怎么就感觉难以忍受了呢?” 看看骑队已走出山路踏上平原,爱巴里晃晃脑袋把杂乱的想法甩掉。他一挥马鞭,大声叫道:“小的们,谁先跑到那个村子,爷就赏他一碗酒喝。” 呦呼! 亲卫骑一声欢叫,纷纷放开马缰催动坐骑,争先恐后向渔村方向冲去。一时间,马蹄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 10几里的路程,在爱巴里等人的戏耍追逐下一晃而过。很快,破破烂烂小渔村就出现在骑队面前。 “有情况。” 远远的就看到村中有人影晃动,爱巴里轻勒缰绳减缓了一点座下战马的速度,口中发出一声怪叫。 随着爱巴里的叫声,牛角号呜呜响起。整个骑队奔行的速度明显开始减缓,奔行中的亲卫骑士卒调整着速度,也开始相互靠拢。 片刻间,奔行中的亲卫骑士卒就以爱巴里为核心,组成了一个稍显疏松的三角形军阵。 感受了一下座下战马的体力,爱巴里大声下令:“加速,冲锋。” 牛角号声再次呜呜响起。 随着号声,近卫骑士卒纷纷伏低了身躯,整个骑队速度骤然提升了一大截。 急速奔跑中,爱巴里已经分辨出,小渔村中来了不少人,弄不好有几十近百人之多。 不过,管他来的人是什么人,渔民、海匪也好,又或是明军也罢,面对他的亲卫骑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这一路跑来,虽然近卫骑的马力只还够一次全速冲锋。可在爱巴里看来,不管村子里是什么人,面对他亲卫骑的冲锋也都只会是一个结局:那就是被他的亲卫骑冲垮、砍碎! 冲垮敌人、砍碎敌人,那种感觉才真令人迷醉啊! “呦呼!” 急速奔跑中的爱巴里大声叫喊起来。 呦呼、呦呼。 亲卫骑士卒随着爱巴里的呼声,也大声喊叫了起来。 渔村越来越近,爱巴里看到红色衣甲的身影,拼命向渔村中的破房子里跑去。 红色?应该是明军。 爱巴里心中更是亢奋。 现在才跑,晚了。 “加速、加速。”爱巴里大声的嚎叫起来。 这小渔村的破草房怎能挡住我正蓝旗的铁骑! 伴随呜呜作响的号角声,爱巴里部重重的撞进了渔村当中。 看着鞑子骑兵似拆迁队一般,完全无视渔村北面的破草房,一举撞进渔村。朱由检的脸色变了一变。 这就是真正的骑兵冲锋吗? 果然令人震撼啊。 望远镜中,除了低矮的土墙鞑子会凭借高超的骑术躲避或跳跃一下外,那些柴草搭就的房屋,鞑子直接就是一撞而过。瞬息间,鞑子骑兵就冲到了村子中央,身后只留下一片的狼藉。 爱巴里部冲到村子中央,骑术再高超,他们也不得不减缓了冲锋的速度。 渔村中部的几座院子院墙都比较高,房屋和院墙都是土坯垒成,这可不是战马那血肉之躯所能硬撞的。 随着骑卒们的呼喝声,一匹匹战马轻巧的从院子旁掠过,开始向码头方向急冲了过来。 看着冲刺速度并未下降太多的鞑子骑兵,朱由检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按鞑子骑兵冲刺的速度,他们完全有可能直接冲到尚未离开码头的船上。 这可不行,必须要把鞑子的速度减下来才行。 “开火!”朱由检大吼了一声。 砰、砰、砰。 略显杂乱的火枪齐射声连续三次响起,冲的最快的几骑鞑子连人带马重重的摔倒在地。 伴随着枪声响起,海船紧贴码头船身慢慢闪开了一道间隙。 “快,冲过去。别叫他们跑了。” 转过村子中央,爱巴里望见明军庞大的海船,心中格外的振奋。 那么大的船,足够亲卫骑连人带马跳上船去。 爱巴里相信,只要亲卫骑能冲上船去,那这艘船就是正蓝旗的了。 牛角号再次呜呜的吹响,亲卫骑士卒灵活的绕过(跳过)倒下的战马。他们脚上的马刺刺入马腹,他们开始努力压榨着战马的力量,力求再提高一点马速,拼命向大船冲去。 “弓箭。” 张盘的声音异常沉稳的响起。 船上明军的羽箭似一窝风般向鞑子射去,打头的鞑子战马又倒下几匹。 “加撑杆,升半帆。” 沈寿尧的大嗓门也毫不畏惧的响了起来。 数根长长的撑杆伸出,数个水手在船侧大声呼喝着发力。在撑杆的作用下,船身与码头的间隙越来越大。桅杆上的船帆也拉起了一点。 “加速、加速!” 看到大船的行动,爱巴里再次大声催促。他知道如果再冲不过去,大船就会彻底离开码头,他夺船的希望也就彻底破灭了。 随着爱巴里催促的号声,大批的亲卫骑卒不顾死伤汇聚到码头跟前。马蹄眼看就要踏上了码头的栈桥。 第三八三章:爱巴里之死(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鞑子骑兵依仗过人的马术,控制着战马避开各种障碍,沿着渔村那狭小的道路,不断汇聚到栈桥前方的空旷地带,张盘脸上露出了微笑。 “点火。” 张盘奋力射出一箭后大声发令。 随着张盘的命令,传令的唢呐声尖锐的响了起来。 一息、两息…… 怎么回事,炸药包怎么还不炸? 看鞑子顶着火枪和羽箭的攻击,快速的冲近即将踏上栈桥。 张盘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呦呼。 在令人血脉偾张的呼叫声中,铁木赤提马越过倒下的同伴,第一个冲上了木制栈桥。 还有7、8步他就能冲上那艘大船了。这7、8步的距离,对疾驰的战马来说最多只需两三息的功夫。 铁木赤相信,以他的骑术,就算大船现在与岸边拉开的距离再大些,他也能跳到船上。只要能上船,他铁木赤一人能杀光那些明猪。 这就是铁木赤作为一个白牙剌兵的自信。 头功是我的了。 手中握紧了刀,铁木赤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看着鞑子越冲越近,很奇怪,朱由检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 自看到鞑子骑兵以来,朱由检除了感慨骑兵的冲击力外,心中现在更多的是有着几分恼火。 明明他定下的是三段击,可少年队硬是给他打成了不整齐的齐射。 他们这是在紧张吗? 这么有趣的游戏,紧张什么? 朱由检盯着越冲越近的鞑子,心中满是不满。 完成,完成。 少年队装弹完毕的声音陆续在朱由检耳边响起。 朱由检有些恼怒的大声吼道:“开火,轮射。记住,孤要的是……”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朱由检叫喊。 虽比预想的时间延迟了几息,但炸药包还是准确的在骑兵群中炸响了开来。 碎铁残钉借助爆炸的威力在人群中到处肆虐,所过之处留下的全是一串串鲜血。 栈桥前,码头那不算太大的空地上,明军足足埋下了5个炸药包。虽然炸药包只炸响了三个,可60斤黑火药爆炸的威力,也足够覆盖住整片的空地。 所有冲入空地上的正蓝旗骑卒,瞬间全被强烈的爆炸击倒在地。 “佛祖在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铁木赤下意识的拉住了战马。可巨大的爆炸声让战马发了疯似得狂躁乱跳,双耳被震轰鸣的铁木赤只能紧紧趴伏在马背上。除了不让自己被惊马颠落,一时间,铁木赤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狂躁的战马只跳了两三下,又突然毫无预兆的栽倒在地。数百斤的马身把铁木赤的腿重重的压倒在下面。感受到腿上传来的剧痛,铁木赤放声惨叫。 巨响传来,爱巴里脑子一片混乱。 就在他眼前,就差一步就能冲上船去的亲卫骑,随着巨响倒下了一大片。 明军是怎么做到的,爱巴里不知道。爱巴里只知道他们应该是中了明军的埋伏。 顺着狂躁的战马蹦跳方向操纵缰绳,脚下本能的把马刺深深刺入马腹,爱巴里任由战马带着他落荒而逃。 不管战马要跑向何方,只要先离开村子就行。 爱巴里可不认为明军的埋伏只会是这一处。 轰。 就在爱巴里被战马带着斜刺里向村外海滩跑去时,村中央处院墙外也发生炸响了一个炸药包,把通过此处的亲卫骑炸倒数人。 杀鞑子。 院门开处,明军刀枪并举呐喊着冲了出来。 “靠岸,搭跳板。” 随着沈寿尧的大嗓门,海船开始重新靠向栈桥。 杀鞑子。 不等海船靠岸,已有性急的明军直接跳上栈桥向死伤遍地的鞑子冲去。 张盘深深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真的胜了? 就这样胜了? 张盘看的很清楚,这一支鞑子骑兵衣甲鲜明,策马冲锋的技巧非常娴熟,这支鞑子绝对属于鞑子中的精锐骑兵。 如此骁勇精锐的鞑子,几声巨响后就落荒而逃了?我们就这样轻易的获得了胜利? 张盘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不对,就算做梦,张盘也从没做过如此美梦啊! “杀鞑子!” 举起战刀,张盘仰头发出一声无比痛快的呐喊。 就让我把美梦做到底吧! 张盘也不等海船完全靠上栈桥就纵身跳了过去。 看着张盘兴冲冲冲出去的背影,朱由检嘴角露出了微笑。 砰,海船紧贴到了栈桥上。 砰,跳板重重的搭在了船舷上。 “全体都有,上岸,追剿残敌。” 朱由检意气风发的叫喊声响彻了整艘海船。 杀鞑子。 整个小渔村都被明军的狂热呐喊声所淹没。 战马蹦跳着顺着海岸无目标的乱跑着。 战马上的爱巴里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是中明军埋伏了,但以他亲卫骑的战力,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明军击溃? 要知道,他统率的亲卫骑里光白牙剌兵就有十几人。往常,单就这十几个白牙剌兵就足以击溃上百的明军。今回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那连续的巨响,爱巴里心头一片茫然。 战马落荒而逃时,爱巴里看到码头前空地上的惨况了。 那包含白牙剌兵在内的数十骑骁勇战士,随着巨响就那么血肉横飞的倒下了。整片空地都被亲卫骑血肉沾满了。 我们是遭了天罚了吗? 胯下一软,失神落魄的爱巴里被失蹄的战马重重的甩到了地上。 这是哪里? 青黑色的淤泥在朝阳下闪着妖异的光芒,浑身剧痛的爱巴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褐色的地带。 这、这一大片应该都是干涸了的血迹吧? “该死的鞑子!” 随着一声怒吼,许橹、许篙兄弟高举着鱼叉向爱巴里拼命冲了过来。 菩萨保佑。 许家兄弟心中暗想。 许家两兄弟刚把村里乡亲的尸体掩埋好。他们到这海滩上,是想看看大海是否送回了他们的娘。 结果,许家兄弟才到海滩,就看到一个鞑子骑着马急速冲了过来。就在那片沾满了乡亲鲜血的海滩上,鞑子连人带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们的娘一辈子行善积德却横遭惨祸,鞑子凶手却摔倒在这里。 这要不是菩萨保佑,还能是什么? “娘,我们给您报仇了!” 大声怒吼着,许家兄弟把鱼叉深深的刺进了爱巴里身上。 正蓝旗骑兵统领,女真人有名的勇士,马失前蹄还没缓过气来的爱巴里,就这样死在两个他从没正眼看过的渔夫手中。 第三八四章:复盘(求订阅、推荐、收藏) “砰,”随着火枪击倒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鞑子,村子里的喊杀声慢慢沉寂了下来,小渔村重新恢复了平静。 绕开码头前那片血肉横飞的空地,朱由检尽量不去正视它。如此血呼里拉重口味场面,就算朱由检前世看过很多重口味影视,现在依然很难接受。 一边向海船上走去,朱由检一边思索此次伏击,他得到的经验教训。 说是伏击战,其实明军只算是打了一场有准备的遭遇战。 鞑子骑兵来的太快了,明军的准备根本就没完全完成。 “幸亏我安排了瞭望哨。” 仰头看看海船桅杆上的瞭望哨,朱由检眼中露出了几分自豪。 自怀疑鞑子就在村子周围不远处,张盘就把明军的探子远放到3里之外。就这样张盘还是一脸的不安,他生怕明军遭到鞑子骑兵的突袭。 被张盘强拉回船上的朱由检,实在受不了张盘那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他干脆让沈寿尧安排船员拿着望远镜在桅杆上瞭望。 百料海船高达10多米的桅杆再加上望远镜,足够让明军观察到极远的距离。 爱巴里不知道,他们还远在10里开外,就被桅杆上的瞭望哨早早发现他们的踪迹。当爱巴里部来到村子附近时,村中明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按明军的原定计划,除了码头处,明军还会在村中的道路上埋设7到8处炸药包。只有这样,各处炸药包全部爆炸时,才能把整个村子都覆盖进来,实现对进入村中的鞑子无死角打击。 不过,爱巴里部来的太快,明军除了码头空地处埋设好了炸药包外,只来的及在村中埋设了一个炸药包。其他各处都只能被迫放弃。 爱巴里部冲进村中时,面对的只是一个不完整的伏击圈。 想到鞑子骑兵的冲锋速度,朱由检心中不由感到几分后怕。 鞑子骑兵冲的实在太快了。 自瞭望哨发出警报,明军才撤回村中几分钟,鞑子就来到了村外。 而鞑子骑兵来到村外,竟然没做任何的修整就直接冲进了村里。渔村脆弱的建筑和崎岖的小路并没能降低鞑子多少速度。几乎就几分钟的时间,鞑子就冲到了码头附近。要不是明军提前收缩到船上和村中那几个院子,明军的伤亡绝对不会小。 想到这支鞑子强硬的战斗意志,朱由检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支鞑子敢顶着火枪弓箭的打击,不顾伤亡冲击海船也就罢了。可他们被炸药包炸死一部后,明显都全军溃散了,村中残余的几个鞑子竟然还死不投降。 就这7、8个残存鞑子的拼死抵抗,竟然还造成了10几个明军伤亡。这让朱由检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要是所有鞑子的战斗意志都这么顽强,那这鞑子可就太难打了。 朱由检撇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少年队。他的少年队比起这些老辣的鞑子明显还稚嫩许多。 不过,从面对骑兵冲锋时的仓促齐射,到后面能有意识的轮射,少年队的进步朱由检还是比较满意的。 尤其让朱由检满意的,是上岸追杀鞑子时,少年队并没有乱了阵型。他们用严整的队形和犀利的火枪,有效的保证了落荒而逃的鞑子不敢再回头。 即便到此时鞑子已完全溃败,少年队也无一人擅自离开队列去捡拾物品,依然跟在朱由检的身后,严格按朱由检的命令行事。 少年队的这份纪律,让朱由检感到非常的开心。 “殿下,殿下。” 听到叫声,朱由检停下了脚步。 “殿下,您知道我们打的是什么鞑子吗? 他们是正蓝旗骑兵统领的亲卫骑。这次我们可抓住大鱼了。” 气喘吁吁的张盘从远处跑了过来,脸上全是异常的惊喜。 亲卫骑?难怪会有这么强的战斗意志。 朱由检对这些鞑子那死硬表现这才感到了释然。 是亲卫骑,有这种表现就不奇怪了。毕竟鞑子的亲卫骑,那绝对属于女真八旗中最精锐的一批。这样的鞑子,女真八旗中肯定是不会太多的。 “正蓝旗骑兵统领的亲卫骑?他们跑这里来干什么?”朱由检好奇的问道。 “这、这还不是很清楚,弟兄们还在审问当中。” 张盘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也是一得到这个好消息就赶紧跑来与朱由检分享。 他们今回杀的可是最精锐的一批鞑子,这是多么荣耀的一战。不第一时间让信王知道怎么能行。 “弟兄们抓到活的鞑子了?” 听张盘说审问二字,朱由检感到非常吃惊。 朱由检见到的鞑子,可个个都是宁死也要拉明军垫背的死硬份子。为了保证明军士卒的安全,朱由检不得不放弃抓活的,只能让少年队把残存鞑子统统击毙。一路走来,朱由检好像没看到那个明军抓住了活的鞑子。 “嗯,”张盘点点头脸上露出微笑,他伸手指向身后:“弟兄们在这爆炸边上,抓住好几个还有口气的鞑子。鞑子的身份就是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 正说着,一个明军将领飞速跑了过来:“报,殿下、将主,都问出来了。鞑子是跟随他们的骑兵统领爱巴里来这里的。他们的大队就驻在距此10几里外的一个山谷里。” “什么?他们的大队还有多少人?” 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朱由检和张盘的脸色都阴了下来。 “据鞑子说,他们还有1千多骑。” “还有1千多骑,”张盘不由的望向朱由检。 伏击轻松胜利,让张盘对朱由检有了充分的信心,他希望朱由检还能再拿出个打击鞑子的美妙计划。 “还有1千多骑,”朱由检略一沉吟,马上说道:“张将军,那我们还是赶紧撤吧。若是逃走的鞑子把鞑子大队都召来,我们再撤就有些太仓促了。” “这就撤离?” 明明知道这是最正确的方案,可不知为什么,听了朱由检的话,张盘心中还是略略有些失望。 “对啊,我们这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敌人还有1000多骑兵,明显不是我们能打赢的,我们干嘛要与他们硬拼?” 有些奇怪的看了张盘一眼,朱由检理所当然的说道。 “殿下说的是。” 定了定神,把自己求战的欲望压了下去。张盘忽然发现,他这久经战阵的主将好像还不如信王殿下稳重。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咀嚼着信王的这两句话,张盘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第三八五章:去登州(求订阅、推荐、收藏) “弟兄们,手脚都利索点。赶紧打扫完战场,咱们换个地方再去打鞑子。”张盘扭过头无比痛快的冲明军士卒喊道。 你鞑子的战力再强大又如何?我不需要和你正面决战,我只需预设好战场,等你上钩用炸药包解决你就好。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信王这两句话说的真好,简直道尽了游击作战的精髓。 按这种战术,以后鞑子只要不是倾国而来,他们就再无攻克旅顺堡的可能了。 完全理解了朱由检的战术思路,张盘一直紧绷的心,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将主、将主,大喜、大喜啊!” 明军把总张盛一溜烟的从村外跑了过来,边跑边不住的大喊:“我们杀了鞑子统领喽。我们杀了鞑子统领喽。” 随着张盛的喊声,村里村外明军的欢呼声震天响起。 当正蓝旗骑兵主力带着满腹的怒火,恶狠狠的扑到小渔村时,海船载着明军早已消失在海上。除了满地残缺的尸体,正蓝旗骑兵连片帆影都没看到。 嚎叫着,把空无一人的小渔村彻底夷为平地,暴怒的鞑子们再也找不到其他排解愤怒的方法。 青泥凹伏击战,明军以死3人伤11人的代价,斩杀鞑子骑兵精锐67人。虽斩杀鞑子的数目虽并不太多,但从斩杀鞑子的级别来说,青泥凹伏击战却是明军罕见的一场大胜。 在此之前,明军还从未阵斩过后金统领级将领。青泥凹伏击战为旅顺明军打开了眼界,也让后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 一个正蓝旗骑兵统领、15个白牙剌兵,再加上51个正蓝旗骑兵亲卫阵亡。甚至阵亡者连尸身都落入明军之手,这可是是努尔哈赤创建女真八旗以来,后金从未有过的失利。 要知道,后金攻克辽沈后,数年征战还没损失上10个白牙剌兵,这次一下就阵亡15个,绝对是创了后金战损方面的记录。 后金三贝勒,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接到禀报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撤中的正蓝旗大军,停下原地整整驻留了一天后,才再次拔寨快速的退回了金州。再未回头。 至此,旅顺保卫战彻底结束。 登州 濛濛细雨中,袁可立站在茶棚下,看着正在慢慢靠岸的珍运船,心中颇感几分头疼。 皇帝陛下给他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信王来登州,不说别的,单就这迎接的礼数就让袁可立头疼了好几天。 信王是大明最高等级的一字藩王。按大明的规矩,藩王就藩当地所有文武都要到府界亲迎。也就是说,登州所有文武都该到码头去迎接信王。 可问题是,登州并不是信王的封地,信王也并不是到登州来就藩的。信王此行号称是奉皇命到登州巡查来的。 皇帝陛下竟然会派位藩王担任一地的巡查使,这可是大明朝自宁王反叛后的首次。信王这藩王的身份,可让袁可立彻底犯了难。 大肆迎接吧,袁可立怕士林说他迎奉藩王。要是与藩王走的太近谣言流传出去,那肯定会影响袁可立将来在朝中的发展。 可要是不迎接,袁可立可是知道信王此来为的是什么。皇帝的圣喻可是早就送到了登州。就算只冲信王要考察解决的船厂项目,袁可立也要给信王几分面子才行。更何况,信王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幼弟。 思来想去,袁可立最终决定折中一下。他不大张旗鼓,他只以私人的身份亲迎一下信王。反正信王巡查使的身份,只是皇帝的中旨所封,并未经过内阁确认。袁可立以私人身份迎接也说的过去。 不过,这位信王殿下的行程,可真够拖拉的。皇帝的圣喻都到登州一个多月了,这位殿下直到今天才到。这让袁可立心中颇有几分不快。而这突如其来的细雨更添了袁可立几分烦闷。 “殿下,伞。” 朱由检走出船舱,高起潜忙撑起一把油纸伞护在他的头上。 站在甲板上,朱由检开始寻找印象中的袁可立。 前世朱由检对历史上的袁可立印象很好。 袁可立应该是晚明少有的没有明确派别,只安心务实的官员。 可能也正是因为没有明确的政治派别,袁可立在历史上仕途混的很不如意。天启二年,借助孙承宗的推荐,袁可立才混上了登莱巡抚。而到了天启四年,袁可立就被东林党和阉党的御史联手赶离了登莱。 天启五年,阉党开始当政时,袁可立总算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进了大明中枢。可才仅仅过了一年,袁可立又被阉党以明升暗降的方式,调到南京去任兵部尚书。灰心丧气的袁可立从南京黯然辞官。 崇祯登基后,清算完阉党,大量在野官员回朝任职,却并未曾再次启用袁可立。 咦? 心中思索着前世的袁可立生平,朱由检心中突然惊叫一声。 前世历史上,天启六年袁可立就被阉党弄到南京去当兵部尚书了,而现在袁可立竟然还在登州任职? 这、这绝对是历史发生了改变。 朱由检心头大喜,他终于找到了历史改变的标志证据了。 “那位带员外帽的老者,就是袁可立。” 看朱由检久久不动,高起潜的声音在朱由检耳畔轻轻响起。 “袁公身体可好?” 朱由检满面笑容的踏上码头,远远的就大声招呼起来。 开心,太开心了。 朱由检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了。 宁远之战有异常,朱由检还不确定是否改变了历史,但活生生的袁可立这个时间点,站在登州码头迎接他,这可就是历史改变最好的证明。 哈哈,历史变了,他朱由检再也不是那个亡国上吊的末代帝王崇祯了,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消息吗? 朱由检看着身材消瘦,胡子花白的袁可立,感觉他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可爱。 这、这…… 袁可立从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信王会如此的客气。 见信王下船,袁可立赶紧迎上几步躬身施礼:“老夫袁可立恭迎信王殿下。” 第三八六章:袁可立(求订阅、推荐、收藏) “袁公不必多礼。” 登州码头上,朱由检抢上几步一把扶起袁可立。 眼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袁可立? 朱由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老人。 瘦削的身材,花白的胡子,微肿的青色眼袋,密集的眼角纹,在加上星星点点的老人斑,袁可立衰老的形象超乎了朱由检的想象。 这袁可立比徐光启老很多吗? 略一恍惚,朱由检才注意到袁可立的打扮。 青衣员外的打扮,除了几个不起眼的随从,来迎接他,袁可立连一个僚属都没带。开口还自称“老夫”,袁可立这摆明是以私人身份来迎接他。 袁可立这是在害怕我藩王的身份吧? 朱由检心中苦笑着叹息一声。以他藩王的身份,各地正经的文官只怕都不会以官面身份迎接他。 身后,跟随朱由检下船的高起潜和楚天行,看袁可立的打扮和自称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管他以什么身份前来呢,能来迎接就好。这文臣吗,总是比那些武臣想的要多的多。 转念一想,朱由检反倒很快释然了。 对袁可立以私人身份前来,和自称“老夫”,朱由检一点都不反感。相比那些正式的礼节,朱由检倒更喜欢这种非正式的交往。就像“老夫”这个自称,朱由检就觉得比那些卑职、下臣、小将啊听着顺耳。 看到活生生的袁可立站在身前,一想到历史可以改变,朱由检就变得心情大好。 这心情好,就一切都好。就连这细雨蒙蒙的天,朱由检都感觉变得异常可爱。 “袁公今年高寿啊?您这身体,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 出京前,皇兄可还再三叮嘱:袁公是肱骨老臣,您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才行。 袁公,这政务再忙,您也要保重好身体才是啊。” 没等袁可立开口,朱由检就关心的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 朱由检是真不希望袁可立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像他这种不争派别,只做实务的老臣,大明实在是太少了。 听朱由检上来就问候他的身体,袁可立不由就是一愣。 袁可立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他确实太疲劳了。 没办法,作为执掌一方的登莱巡抚,袁可立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登莱地区与后金隔海相望,按朝廷规制,东江毛文龙、广鹿岛沈有容和旅顺的张盘,都在袁可立节制之下。这使得袁可立除了登莱地区的民事外,还要处理对后金的军事问题。 要跨海支援东江三地粮饷,还要梳理三方的关系,让三路军队有效的形成合力,共同拖住后金的后腿,这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三路中还有个刺头毛文龙,总会额外惹出些麻烦,更会多消耗袁可立相当大的精力。 这段时间,沈有容和毛文龙先后传来东江军与后金正式开战的消息,袁可立就忙得连觉都没法好好睡了。当旅顺也传来与后金交锋的消息后,袁可立休息的时间就近乎没有了。 袁可立一边筹备粮饷军械,调度登莱水军准备跨海援助东江和旅顺抗金,一边又派人急报京城和宁远提请援兵。 袁可立是万分希望宁远明军能东进攻击后金,减轻东江和旅顺的压力。可直到今天,登莱水军的援军都准备出发了,袁可立也没接到宁远明军出击的消息。这让袁可立感到非常失望。 宁远明军不出击,那后金的压力就全在东江和旅顺。一旦两地有失,后金就再无后顾之忧。 解除了后顾之忧,后金完全可以集中全力再攻宁远。到那时,就算明军还能保住宁远,大明也将彻底失去对后金腹地的威胁。 对辽东战局的忧虑,让袁可立连续数天吃不好也睡不安。如此的作息,怎能不让袁可立这60多岁的身体显得异常衰老。 朱由检异常热情的问候让袁可立不由皱起了眉头。 信王这一见面就不停问候我的身体状况。虽然他再三强调是陛下所嘱,可他这到底是真心关心我的身体,还是对我有所不满? 袁可立看着满脸笑容、看上去热情无比的朱由检心中犯了嘀咕。 也不怪袁可立多想,这一见面就问候身体状况,可只有达到通家之好的老朋友才会这么做。 信王和袁可立是老朋友吗? 当然不是。 信王和他袁可立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信王如此迫切的追问,肯定别有深意才对。 难道是陛下有了替换他的意思? 袁可立心中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 袁可立知道,京中有数个御史看他不顺眼,一直在找各种借口弹劾他。他登莱巡抚的位子坐的并不太稳。若不是他督建的珍运船得到了皇帝认可,也许他早就被调离了登莱。 现在“胜利号”新船无法建造,是不是皇帝对他也有不满之意了? 想到“胜利号”新船,袁可立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新船叫“胜利号”。就冲这个名字,就知道皇帝对此船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他一上报‘胜利号’无法建造,皇帝马上就派信王下来巡查。皇帝明显是对他有所不满了。 想到这儿,袁可立感觉他的前途有些昏暗。 “不瞒殿下,老夫这几日精神确实不佳。可东江和旅顺那边,我军与后金鞑子激战正酣。老夫现在哪有休息的时间啊!” 看看朱由检充满关切的脸,袁可立苦笑一声开口回答。 “哦,孤差点忘了这事。袁公还请稍候片刻。” 听袁可立提起东江旅顺的战事,朱由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朱由检扭头向楚天行低声吩咐几句,楚天行转身快速跑回了船上。 “袁公既然在为东江战事操劳,那您马上就可以放心休养身体了。”望着袁可立有些憔悴的面孔,朱由检脸露笑容关切的说道。 要我去修养身体? 盯着朱由检那过分年轻的脸,袁可立心中不由涌上几分怒意。 他可是正派的登莱巡抚。就算朝廷要免除他登莱巡抚的职位,那也得明发诏书,让他有所准备才能妥善的交接。 这信王以藩王之身,持中旨出京,就想夺他登莱巡抚的位子。如此乱命,他袁可立绝不接受。 身形向后稍退了几步,袁可立做好了不奉乱命、怒斥藩王的准备。 第三八七章:捷报(求订阅、推荐、收藏) 濛濛细雨中,一队明军从珍运船上迤逦走下。 看到大红衣甲的军将从船上出现,袁可立脑袋登时就是‘嗡’的一下。 来的是缇骑吧? 这是借信王巡查为掩护,想直接把他从码头带走吗? 这手法真的好毒啊! 想到最近魏忠贤一系列疯狂的举动,袁可立的心不断的向下沉去。 最近这一个多月,魏忠贤像疯了一样,支持税监在各地连兴10几起大案。 10几起大案的目标,基本都是各地小有名望的举人。魏忠贤给他们定的罪名,倒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10多个案子,魏忠贤明摆着就是为了财物。 税监们现在的习惯做法,就是不声不响的派出大队缇骑锁拿住目标,先迅速抄没完对方家产,然后才公布对方的罪名。 就这种下作的手段,这些阉奴税监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登莱地区是军管地带,袁可立没少同日益嚣张的税监发生冲突。 今天,魏忠贤这是终于要对他下毒手了吗? 袁可立悲叹一声,再没有怒斥对方的心境。 缇骑阉奴,何曾与人讲过理啊! 红衣军将越走越近,走到袁可立近前时,齐刷刷单膝跪地。打头的军将双手高高举起一份书信。 “禀抚台,旅顺、东江大捷。” “大、大捷? 旅顺、东江大捷?” 身子明显一震,袁可立一下睁大了眼睛。看清下跪军将的身形,袁可立略带迟疑的问道:“你、你是沈寿崇?” “回抚台,正是卑职。” 濛濛细雨中,跪地的红衣军将骄傲的仰起了头。他正是沈有容的六子,广鹿岛游击沈寿崇。 袁可立一把抢过沈寿崇手中的书信,双手微颤着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薄薄的信签上清楚的写着:20日,东江军在职部的策应下,于铁山斩获镶白旗鞑子600余级,溃敌数千。现东江军正与镶白旗鞑子主力相持于浦口港。 鞑子的另一路,以镶红旗和镶蓝旗为主,连破朝鲜义州、郭川、定州,现在正在攻打安州。鞑子似有攻击朝鲜首府平壤之意。 看到东江军取胜的消息,袁可立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 朝鲜方面虽然连连失利,但毛文龙部明显没受多少损失。从铁山斩首600多级来说,毛文龙部应该还占了不小的便宜。 再往下看,袁可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旅顺张盘部,在职部帮助下,彻底击退鞑子正蓝旗,斩首78级。其中斩杀鞑子正蓝旗骑兵统领1人,白牙剌兵15人。旅顺现已无战事。 “这、这……” 看到这,袁可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寿崇那骄傲的表情,又仔细看看信末的署名和印章。 信末明确签属的是沈有容的签名和印信,并不是毛文龙的。 “好、好,真是太好了。” 再三确认是沈有容的签名后,袁可立高兴的连声叫好。 沈有容不是毛文龙。这要是毛文龙写的军报,那袁可立可真多打几个折扣才行。 既然军报是沈有容所写,以沈有容的脾气性格,袁可立还是十分信任他的。 东江军铁山斩首600,并与鞑子在浦口港形成相持。这背靠海港,东江军已立于不败之地。 旅顺不光击退了鞑子,还罕见的斩杀鞑子大将。两相相加,这是大明前所未有的大胜啊。 如此捷报,要马上上报朝廷才是。 袁可立把军报反复看了数遍,才欣喜的抬起头。 “沈贤侄,那些是……” 望着沈寿崇身后明军正在搬下的箱笼,袁可立心中就是一动。 “回抚台,这些是旅顺斩获的鞑子首级和军械。” 有斩获的首级和缴获的军械在,那这就是实打实的胜利了。 沈寿崇不出意料的回答,让袁可立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就在这转瞬之间,袁可立就好似年青了好几岁。 上下打量了沈寿崇两眼,袁可立略一沉吟重重的一摆手:“好了,不用再往下搬了。本抚相信沈老将军。 沈贤侄,缴获重新装船。本抚这就安排人上船点验。 本抚决定,就由你带队走海路进京报捷。” “谢抚台提拔。” 沈寿崇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一头就向袁可立叩拜下去。 旁观的朱由检,看到袁可立对沈寿崇身后的张盛和王大牛,连扫都没扫一眼,心中忍不住有些唏嘘。 旅顺之战可是朱由检亲身经历的。 从旅顺发出求援警报起,因沈有容未归,沈寿崇就一直坐镇广鹿岛未动。 论此战中的功勋,沈寿崇别说比不上张盛和王大牛,他就连随朱由检来回奔波的沈寿尧也比不上啊。 可就因为他是沈有容最宠爱的儿子,战后报捷这种最长脸的活就落到了他沈寿崇头上。 现在再经袁可立顺手这么一推,战功报到朝廷,不管前面浴血奋战的勇士最终会得到什么奖赏,至少沈寿崇会在各路朝廷大员面前先混了个脸熟。 想想张盘,又看看眼前的沈寿崇。 唉,这浴血奋战的还不如有个好爹,这种太骨感的现实让朱由检心里实在有些不太舒服。 “多谢殿下,您给老夫的,还真是一副再好不过的良药。” 安排完报捷事宜,袁可立诚恳的向朱由检道了一声谢。 精神焕发的袁可立这才明白,方才朱由检问候他的身体,还真就只是问候的意思,是他想的有点太多了。 不过,信王怎么会和广鹿岛的捷报一起来呢? 难道信王先去了广鹿岛? 想到这种可能性,袁可立眼中掠过一丝阴霾。 藩王结交边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撇了一眼兴冲冲大声招呼部下重新装船的沈寿崇,袁可立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您为何会与旅顺、东江捷报同来?” “袁公,这登州船厂在哪里?孤的珍运船建好没有?” 看袁可立那小心谨慎的样子,朱由检一阵烦躁,他忽然失去了再与袁可立继续客套下去的兴趣。 袁可立警惕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表情已经明确告诉朱由检,像袁可立这种封疆大吏级别的文官,若无特殊原因,是绝不会和他这个藩王走到一起的。 第三八八章:清醒的朱由检(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到袁可立那饱含警惕意味的眼神,朱由检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是大明的藩王,他朱由检是先天就与大明朝臣格格不入的藩王。 徐光启和他走得近,是因为徐光启已放弃仕途,专心研究学问和推广新作物。 实学众学者能接受他,是因为实学学者一来有钻研技术的心态,二来他们本身品级也非常低,看不大到出头的希望。 至于阮大铖投靠他,更多的是因为走投无路。 出京以后,旅顺张盘与他的交好,是因为他们是一起上战场、一起杀敌才混出来的交情。 张盘这种站在战争第一线的军人,而且还是孤悬敌后,面临着巨大压力的军人,他才不会去过多考虑朱由检是什么身份。能帮他一起杀鞑子,就是张盘的好朋友。 而在广鹿岛上,沈有容与朱由检也算有了一定的交情,那是因为沈有容不光是个武臣,还是一位年近70想托付幼子的老人。 若是再年轻个10几岁,或是没有沈寿尧,只怕沈有容也不会轻易与朱由检结交。 这段时间,与徐光启等实学学者以及沈有容和张盘等人的顺利结交,让朱由检慢慢淡忘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被眼前袁可立那疏远警惕的神情,彻底唤醒他的身份。 袁可立是什么人? 右佥都御史、兵部尚书兼登莱巡抚。 袁可立现在已经是位高权重、节制一方的封疆大吏了,他要想更进一步就只有升任总督或调回大明中枢任职。而拥有兵部尚书的虚职,又让袁可立一旦进京立即就会成为手握实权的六部重臣。 这样一位前途无限的文臣,怎么会(敢)与他朱由检这样的藩王走的太近。 还想不想要前途了? 所以袁可立不光不会结交他朱由检,还会瞪大了眼睛,时刻警惕着,时刻准备揭发他朱由检的任何不法行为。就像现在,袁可立的问询明显是在怀疑朱由检想拉拢结交边将。 看袁可立那充满警惕的眼神,朱由检就算把他旅顺之行如实说出,袁可立都不一定会相信。 唉,这藩王的身份啊,天生就是一堵厚厚的屏蔽墙。在大明,但凡对仕途还有点想法的人,谁不是对藩王敬而远之。 就像算得上年轻才俊的沈寿崇,从广鹿岛一船同来,却总与朱由检远远的保持着距离,恐怕并不都是因为沈寿尧啊。 看看沈寿崇因得到袁可立推举那泛起的喜色脸,和袁可立眼中那抹时刻保持的警惕,朱由检心中烦躁更甚。 袁可立根本就不是他现在所能结交的。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带沈寿尧等人早点离开,去看看那真正属于他的珍运船。适合他朱由检的路,还是做实业啊。 看出朱由检的不悦,袁可立老脸一热,不再继续询问而是赶紧回答:“船厂倒是离此不远。不过,殿下远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到馆驿住下,休息几日再去船厂吧?” “不用了,孤从广鹿岛沈老将军哪里要到了几个操船好手。孤的珍运船要是建好了,孤就先接受过来再说。” 看看正在指挥士卒重新装船的沈寿崇,朱由检略带几分自嘲的说道:“孤带的行囊太多,装卸不便。与其反复折腾,还不如一次到位的好。 对了,袁公,孤的珍运船不会是还未建好吧?” 被朱由检拿话一堵,袁可立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 年轻的信王殿下受不得委屈,看这脸翻的比翻书还要快。刚刚还热情洋溢的问候,转眼就呛得你难受。这表现才像大明正宗的藩王呢。 心中暗暗腹诽着,袁可立把手指向了远方。 “殿下说的哪里话,您的珍运船当然已经建好了,老夫可绝不敢欺君。新珍运船就在那边。” 细雨中,码头远处的水寨里,隐隐能看到几艘特别庞大的船体,稳稳地停靠在哪里。 袁可立脸色变幻了一下,他正身向朱由检深深一躬:“殿下,此时东江战火未息,急需钱粮军械支援。老夫恳请殿下,将这几条珍运船暂借登莱水军一用。” 借船?还打着东江战事的名号借船? 袁可立这是要借船,还是根本就不想把船交给我。 狐疑的盯着袁可立,朱由检心中忍不住有些恼怒。 看到维持着躬身姿态的袁可立,帽下露出那花白的须发,朱由检心中的恼怒又慢慢散了开去。 罢了,他是为东江抗金在借船,也是为大明在尽忠职守。这个面子,我就给他吧。 定了定心,朱由检郑重的说道:“袁公不必多礼,孤借你就是。不过,只要东江这次战斗结束,船就必须马上还给孤。” 朱由检在‘这次战斗’四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他是一定要提醒袁可立:借归借,可别打着东江战事一直没结束的借口,就不还他的船。 “多谢殿下。” 听到朱由检的话,袁可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直起身,袁可立又向朱由检深深一稽:“多谢殿下体谅,只要东江此次战斗结束,老夫即刻归还,绝不拖延。殿下,这没有了新船,您还是卸下行囊,随老夫先到馆驿歇息歇息吧。” 细雨飘来,沾到朱由检脸上凉丝丝的。朱由检盯了袁可立片刻才干脆的回答:“可。” 数日后,一艘30料的海船,沿着登州海岸线慢慢的游荡着。朱由检站在甲板上,不时的拿起望远镜,仔细打量着岸边的地形。 虽然直到旅顺战斗彻底结束,张盘也没能杀够100个鞑子正卒,但朱由检还是赠给了他一支望远镜和10支隧发枪。 在拉火引信没研发出来前,只能靠点火引燃的炸药包,使用时必须要算好时间才能有效的杀伤鞑子。而在先敌发现这一点上,望远镜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只有有了望远镜的配合,张盘才能把炸药包游击战的威力充分发挥出来。 杀100个鞑子正卒,那只是朱由检为了激发张盘的进取心罢了。有备用望远镜在手,朱由检在支持前线打击鞑子方面还是很大方的。 “殿下,喝口茶,先休息休息吧。”高起潜殷勤的给朱由检送上茶杯。 举着望远镜又扫视了一遍,还是没能看到要找的景物。朱由检闷闷的放下手来,接过茶杯,朱由检轻轻的呷了一口,失望的坐倒到躺椅上。 望着天空洁白的云朵,朱由检一阵失神。 朱由检没想到,不光“胜利号”短时间内没又建造的希望,就连整个登州港也都完全不符合朱由检的预期。 登州太让他失望了。 第三八九章:令人失望的登州(求订阅、推荐、收藏) 如袁可立所说,登州船厂离朱由检上岸的码头确实不太远。从那个码头上船,船行不到半个时辰就能顺利抵达登州船厂。 进入登州船厂厂区,朱由检还是感到非常振奋的。 作为大明北方最大的船厂,不说别的,单说这数百亩的占地面积,就绝对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庞然大物了。 登州船厂说是船厂,其实它是由各式各样造船所需的工坊,集合而成的一个大集合体。像什么制板、制篷、制灰、制索等各种造船配套工坊,沿着海岸一直向内陆延伸过去。整个船厂就是一个巨大的集镇。 船厂最核心的地区,就是制造珍运船那巨大的船坞。 “殿下,那就是建造珍运船的船坞。” 领路的从七品船厂大使刘山,自豪的指着一个巨大的凹陷处向朱由检介绍。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船坞? 看着这个巨大的船坞,朱由检马上明白,为什么登州船厂会建在此处。 这个的巨大船坞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小海湾,它三面环陆一面向海。船厂借助这天然的地势,把朝海的一面建成一座巨大的闸门,又把内部海滩大部挖掉,这才建造出一座如此巨大的船坞。 随着越走越近,长宽近两个篮球场大小,下陷近10米的船坞显露在朱由检眼前。 珍运船已经建成出坞了,空荡荡的船坞中应该是才排干了海水,有不少工人尚在坞底清理着海水带来的大量淤泥和海草。 看到船坞尽头那巨木垒砌而成,宽10米左右,用来分割海水的堤坝,朱由检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堤坝外的海面,明显高于船坞底部。要是堤坝有所松动,发生海水倒灌,那清理坞底淤泥的工人马上就是没顶之灾。 太危险了,那堤坝……,朱由检一下明白过来。 珍运船应该就是在坞底的空地处铺设好龙骨,再由船匠们像建房子一样一点点建成。等到船只完全建好后,船厂会通过闸门把海水引进船坞浮起船身。再之后,只需拆掉临海的堤坝,珍运船就能从哪边直接驶入大海。 那堤坝处,就是珍运船离开的最终航道。 这船坞、这造船流程还是非常先进的啊! 朱由检不由的暗暗点了点头。 咦,就这长、宽、高,再扩建一点应该就足够建造胜利号了吧? “那个,刘山,这是咱们登州最大的船坞吗?” 仔细又估了估船坞的大小,朱由检急切的问道。 “回殿下,这就是咱们登州最大的一座船坞了。” 刘山明白朱由检想问的是什么,他踌躇一下才躬身说道:“殿下,这座船坞,按大匠们所说,已经无法再行扩建了。” 刘山不敢抬头看朱由检,他视线低垂自顾自的说道:“殿下,船坞周边沙土已挖尽,若再向外扩到处都是坚硬的岩石,民夫们已很难挖动。 而扩船坞,出行船闸也必需随之扩大。可船闸若扩的更大,我们很难挡住海水的渗漏。 更重要的是,就算船坞能再继续加深,可航道水深不足。以胜利号的吃水深度,不深挖航道,就算能在船坞建好胜利号,胜利号也将无法驶出船坞。” 听到刘山所说,朱由检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刘山所说他能明白,船坞扩建,那坚硬的岩石还能靠火药来爆破,可船闸和航道问题不解决,船坞扩建了也没用。船闸和航道才是最大的难题。 “唉,”思索良久,最终朱由检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船坞扩建会很难。这到船厂之前,朱由检心中其实已有所准备。但朱由检万万没想到,登州船厂的船坞现在竟然根本无法改造。 大失所望的朱由检,只能把心思重新转向登州的各处码头。 在仔细考察了登州的各个码头后,朱由检利用深水码头来建造胜利号的设想,也彻底化为泡影。 登州城比较大的码头共有5处。其中登莱水军控制着3处,剩余两个是属于民用的客货码头。 经过数天的调查,朱由检失望的发现,登州的码头都属于浅水码头,根本无法容纳吃水达到8.8米的胜利号。 而更让朱由检失望的,是登州的码头都是属于泥沙基质码头。在高标号水泥出现之前,登州根本无法改建出合用的深水码头。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有一艘现成的胜利号,登州也无法作为胜利号停靠的母港。 拥有北方第一船厂的大明登莱水军基地,竟然无法作为胜利号的母港。这个考察结果,令朱由检彻底丧失了立即建造胜利号的信心。 大航海时代未来的趋势,就是海船会越来越大。船越大,排水量就越大;排水量的越大,海船吃水也会越来越深。 连不足4000吨的胜利号,登州码头都无法停泊,将来又如何能承受那些万吨级的战列舰。 登州如此低的发展潜力,实在太让朱由检失望了。 整整沮丧了一天,朱由检才慢慢缓过劲来。 立即开建胜利号已不可能,朱由检只好重新调整他的目标。 登州不符合将来海军基地的需求,那他必须重新寻找一个,适合未来发展的优质深水港才行。在山东半岛,深水港应该还是很好找的。 想到后世山东那些著名的海港,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大明登州就是后世著名的旅游胜地,大名鼎鼎的八仙过海处-蓬莱。 在后世,蓬莱所属的烟台那可是非常有名的港口城市。烟台港那是能容纳十万吨以上级巨轮的,全国都排的上号的优质深水港湾。 烟台港距蓬莱并不算远,只要能把烟台港找到,也许还能找到适合胜利号的码头。 想到这儿,朱由检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找船,出海,寻海港。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实在太骨感了。 朱由检已经顺着海岸线寻找两天了,眼睛都找酸了,却依然还没找到他记忆中那著名的深水港-烟台。 仰卧在躺椅上,盯着天空慢慢飘动的白云,朱由检心情非常的不好。 昨天他们已经路过了一个有些像葫芦的小岛,那应该就是后世的旅游景点-八仙岛了。 过了八仙岛,他们现在又走了一天多了,怎么还没找到烟台港? 烟台距蓬莱有这么远吗? 前世烟台到蓬莱也就1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会不会已经走过了? 朱由检脑中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 第三九O章:探索新海湾(求订阅、推荐、收藏) “殿下,那边有个海湾。” 高起潜尖利的嗓音在朱由检耳边响起。 “在哪里?” 朱由检‘篷’的一下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一把抢过望远镜向高起潜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崎岖的海岸线上,一处海岸明显凹了进去。很明显,哪里肯定存在一个海湾。 “靠过去,靠过去看看。”朱由检波澜不惊的招呼道。 自出登州以来,沿着海岸线朱由检已经发现过大大小小数十个海湾了,他猎奇兴奋的心情早已过去。 这个新发现的海湾,看上去虽然不小,但也很难再引发朱由检强烈的兴趣了。 等海船落帆减速,小心翼翼的驶进海湾后,朱由检精神不由的一振。 这个海湾与前面发现的海湾有些不同。 这个海湾入口比较开阔,足供数条大船并行通过。湾内的海面又宽又远,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海湾的底在何方。单从这几点来说,这个海湾就是个不错的港口备选。 “走,到最里面看看。”朱由检的眉梢带起几分喜意。 “殿下,望远镜该给小将用了吧?” 听到朱由检的命令,沈寿尧几步跑到朱由检身边,眼睛紧盯着望远镜,双手张的大大伸到朱由检面前。 “好,给你。”朱由检无奈的把望远镜递到沈寿尧手中。 “探航道喽!” 接过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沈寿尧兴奋的大声喊道。 随着沈寿尧粗豪的大嗓门,船上各处都传来兴奋的回应:“探航道喽。” “水深超过4丈,前方无礁石,缓速直行。” 随着沈寿尧的大嗓门,海船从容不迫的向海湾深处驶去。 坐在躺椅上,看着船上众人忙而不乱的探索着海湾航道,朱由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果然还是实践出真理。要多实践,这经验才会长的快啊。 朱由检眼前浮现出,他们进入第一个小海湾时,那吓人的情景。 船帆半降,船速还未完全降下来,甚至都没有瞭望海面的水手引导,船就蛮横的挤进了那个不大的小海湾。 当时那速度、那架势看的朱由检是心中发毛、背后直冒冷汗。 那进的可不是常走的正常航路啊! 幸亏狭小的海湾内水够深,水里也没礁石存在,要不然…… 现在想起来,朱由检还有些后怕。 朱由检一直知道沈寿尧有点飚,可他是真没想到,沈寿尧他们这些驾龄都超过数年的军中老手,竟然连探索航道的基本规则都不知道。 要是那小海湾内有几块礁石存在,以沈寿尧那进湾的船速,朱由检的搜寻探索计划昨天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你是猪啊,……(以下省略数百字)。” 离开小海湾,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就长篇大论、涛涛不绝、毫不留情的狠狠臭骂了沈寿尧一顿。 出完气候,朱由检才按照心中模糊的记忆,重新安排了海船进入陌生海湾前的各道程序。 降帆、减速、观察明、暗礁,测水深。两天多来,经过十数个海湾的反复探索习练,船员们才完全熟悉这一整套搜索模式。 现在他们这艘船,总算有了几分探险船的样子。 “右前方15丈处有暗礁,左调3度。” 借助望远镜确认了前方水下的暗礁,沈寿尧抹了抹头上泌出的细汗,大声指示。 “是,3度左。”船舵处传来大声的回应。 观察片刻,确认船头方向调整正确,沈寿尧轻轻松了一口气。 对信王殿下,沈寿尧现在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他们在探索新航道。 一想到新航道,沈寿尧就忍不住把胸膛挺得高高的。 探索新航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军中至少得10几年以上的老海狼才能接此重任。 也只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海狼,才能只凭海水的颜色以及浪花的形状和大小,分辨出航道上潜藏的各种暗礁。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沈寿尧心中明白,他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海狼还有着很大的一段距离。 可沈寿尧万万没想到,他们按信王殿下安排的这种顺序,借助望远镜,竟然也能在这陌生的海湾中,慢慢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航道,抵达海湾内的各处。 这太令人惊奇了。 “保持航向。” 看前方没有什么异常,发完指令沈寿尧偷偷撇了一眼离他不远的田见秀。那个清秀的少年,正用碳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沈寿尧知道,田见秀正在记录得是他说的话。田见秀不光会记录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田见秀还会在另一张纸上同时勾画一份简图。那份简图上,他沈寿尧所发现的每一处明礁暗礁,田见秀都会做清楚的标注。 知道那是什么图吗? 田见秀画的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简图,田见秀画的是每个航海人都最希望拥有的、最最珍贵的海图。而田见秀画的那些海图,甚至比沈有容视为珍宝的、绝不轻易示人的海图,标注的还要清楚明白。 这让沈寿尧第一次见到田见秀画好的完成品简图时,震惊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船上。 沈寿尧相信,就算他从没来过那些海湾,凭借田见秀所画的海图,他也能顺利进入那些海湾之中。 田见秀有多大? 顶多也不会超过18。 这么年轻,就能写会画,还能上阵打仗,真是太厉害了。 曾见识过田见秀拿火枪射击鞑子的沈寿尧,对田见秀已经直接佩服到心底了。 “报告,现在水深依然超过12米。距左侧山壁约为60米,距右侧山壁超过约90米。” 一个少年收起测水深的铅坠,大声的报告着。 沈寿尧知道‘米’是朝廷新订的长度单位,一米大概有3尺,传统的一丈大概有3米左右。 虽然知道朝廷在大力推行‘米’,可用了那么多年的‘丈’,沈寿尧和船上的船员们,一时还不习惯使用‘米’这个单位。 真气人,这个郝永忠也不知道把‘米’换成‘丈’。 “水深过4丈,前方无礁石,保持直行。” 沈寿尧一边在心中换算单位后大声发出指令,一边狠狠瞪了那个少年一眼。 第三九一章:内海湾(求订阅、推荐、收藏) 瞪归瞪,沈寿尧对这个叫郝永忠的少年,也还是十分欣赏的。 也不知信王殿下从哪里淘来这么多天赋异禀的少年。像田见秀有能写会画的天赋,这个郝永忠也有特殊的天赋,他对距离的判断是异常的精准。 按探索前面海湾得出的经验,这个郝永忠所判断的距离,与实际测量出来的,误差当在一尺之内。这种罕见的天赋,沈寿尧也是眼红心热,却不得不甘拜下风。 嘻嘻,我也有天赋,我的天赋就是航海驾船。 想到自己也才过了18岁生日,并不比田见秀和郝永忠大多少,沈寿尧不自觉的又挺了挺胸膛。 哈哈,要是没有信王殿下的慧眼,谁还能让我们这么优秀的少年英才,现在就脱颖而出。真该谢谢殿下才是。 不过…… 沈寿尧想到朱由检对他破口大骂的场景,浑身忍不住一哆嗦。 不过,殿下的嘴,实在是太毒……,不,是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殿下的天赋除了慧眼识人外,一定还有一个利口毒舌。嗯,一定是这样的。 回头偷望了朱由检一眼,沈寿尧脸上胡子微动,慢慢笑成了一朵花。 投效信王的决定,还真是没做错呢。 随着海船向海湾内越走越深,海湾两侧的山壁也在慢慢的收窄。 远方一条灰黑色的海岸线出现在望远镜里,灰黑色的海岸线与海湾左侧山壁连成一线,右侧却依然还是波光一片。 水面有拐角,难道这个海湾还有内湾存在? 沈寿尧眉头一挑,眼中一阵小激动。 要是真有内湾存在,那这个海湾的价值可就大了。有内湾的海湾,那是最好的天然避风港,无论多大的狂风海啸,都无法波及停泊在内湾的船只。 是否是内湾,再前行一段就能水落石出。现在是探索新航道时间,不要着急,慢慢来。 压抑着心中的兴奋,沈寿尧收回了目光,依旧仔细小心的观察着前方航道,小心翼翼的引导着海船继续前进。 “水深超过12米。距左侧山壁约为30米,距右侧山壁约为50米。” 随着郝永忠的通报声,前方本已越收越窄的海湾,右侧山壁后再次显现出一片开阔的水面。 内湾真的出现了。 “殿下,那边有船。” 看到内湾满怀兴奋的沈寿尧,突然大声的叫了起来。 有船?这个海湾内有人居住? 太好了,总算有点新鲜事可干了。 正在欣赏海湾两岸风光的朱由检,激动的站起身来。 内湾水面的尽头处,远远能看到有7、8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正有序的停泊在一处码头,海岸上也有一个模糊的村寨显露出来。 “此地有人烟,那我们就去登门拜访一下。” 听到朱由检的决定,船上众人士气大震。 “水深过4丈,前方无礁石,右调15度,维持现有速度。继续探索航道。” 没等大伙完全高兴起来,沈寿尧粗豪的大嗓门就迎头泼了众人一瓢冷水。 按信王定的规矩,探索新航道期间,海船必须维持低速以防意外。 “遵命,15度右,速度维持。” 海船上传来舵手和操帆水手无奈的回应声。 无论什么情况下,必须大声回复指令,这也信王定的规矩。信王就在那盯着呢,不想受罚就得乖乖的守规矩。 看到面对诱惑,沈寿尧依然还能不急不躁的执行着探索规则,朱由检脸上露出笑容。 能沉的住气了,这个彪呼呼的沈寿尧总算长进了不少,看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多骂他几次才行。 “弟兄们不要怪我,这都是殿下定的规矩。要怨你们去怨殿下,我可不想再被他骂。” 想到信王那过分犀利的言辞,沈寿尧背后忍不住一阵发凉。他在心中默默的嘀咕着,一边再次开口大叫:“前方无障碍,速度不变。” 随着海船渐行渐进,远方的大小船只在望远镜中看的越发清楚。 “两艘30料大小,两艘10料大小,还有3艘7料左右的船。样式还如此齐整,这是一支船队吗?还真是少见。” 分清了船只的大小制式,沈寿尧脸上泛起一丝怀疑之色。 码头处停泊的7艘船,虽然新旧不同,但统一都是沙船的样式。两艘30料的大船上明显还有未卸完的货物。整个码头却没有常见的打鱼小船。 沙船,是大明北方最常见的船型。沙船属于平底船,它船身宽大、吃水浅,载货多,又不怕搁浅,是近海航行相当的优秀一款船。登莱水军拥有最多的也是这种沙船。 不过,就算是同是沙船,大小不同的船之间,速度差异也会比较大。 一般货运船队只会把大小相差不大的船只编组到一起,很少出现差距过大的混编现象。只有军方船队为了保持战力的均衡,才会出现大小船混编的现象。 这些难道是军船? 这里难道是登莱水军的一处水寨? 随即沈寿尧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来登莱水军好几年了,还从未听说登莱水军在此处海岸有水寨存在。 不是军方,那这里不会是个海盗窝吧? 沈寿尧心头一个激灵,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举着望远镜,沈寿尧仔仔细细的再次观察那停船的码头,以及那岸上略显模糊的村庄。 有人走出村庄,正向码头跑去。 随后,沈寿尧就看到一群身穿各色劲装的大汉,手持各种兵器从村中跑出,蜂拥向码头停靠的船上跑去。 哎呦,还真是个海盗窝。 “戒备、戒备,前方可能是海盗。” 沈寿尧粗豪的警报声,立即在船上引发一阵忙乱。 “真是海盗?” 朱由检三两步跑到沈寿尧跟前,异常兴奋的问道。 “殿下请看,”沈寿尧把望远镜交到朱由检手中,伸手指向码头停船方向。 “那些家伙手持利刃正在上船,估计马上就会开船出来追击我们。看他们的行径,小将认为他们是海盗的可能有8成。” “那我们是战还是撤?” 看着望远镜中乱哄哄正在上船的人群,朱由检兴奋的问道。 回头看看船上各司其位并不慌乱的水手,和面露兴奋之色,正在持枪列阵的少年,沈寿尧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叫道:“若殿下信任,小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好,”朱由检大声笑道:“那咱们就先剿了这帮海匪,再去抄了他们的匪窝。” 第三九二章:竞逐(求订阅、推荐、收藏) 向远方多看了两眼,确认对方冲出来的只是两艘10料和3艘7料船,大船并未一起行动。沈寿尧这才冷静的下令:“左满舵,掉头。” “是,满舵左,掉头。” 随着舵手大声的应和声,海船开始缓缓的掉头。 可能是怕朱由检担心,沈寿尧小声的向朱由检做着解释:“殿下,前方水情不明,我们先掉转船头,退回我们已探明的水域。这样能保证战斗中不会触礁。 对方虽出动了5艘船,但明显都比我们的船小。而我们又是正经的战船,不怕和他们发生冲撞。他们要取胜就只有先缠住我们,再跳帮俘获我们才行。只要他们敢上船,我们就……” “孤相信你。小沈,你放手指挥就是。” 没等沈寿尧说完,朱由检就打断了他的解释。望着远处正在逐渐加速的5艘海盗船,朱由检的眼睛那是前所未有的亮。 海盗,这些可都是真正的海盗啊。 虽然参战的船不多、规模不大,对手也不是什么硬茬子,更没有大航海时代标志性的双方炮战;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可以算是一场海战不是? 只要是海战,那不管此战规模有多小,打完这一战,他朱由检就能骄傲的告诉别人,他朱由检也算是打过海战的人了。 “遵命,殿下。” 沈寿尧的声音打断朱由检的狂想。 随即,沈寿尧就更不解风情的低声请求:“殿下,既然是由我指挥此战,那请您现在就进船舱吧?” “你这个小沈,怕孤影响你指挥?”笑骂一声,朱由检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那逐渐提起速度的5艘海盗船,直到确认船甲板上没有火炮模样的东西,朱由检才放心的吁了口气。 “好吧,孤这就进船舱去,不影响你们作战。” 把望远镜递给沈寿尧,朱由检转身向船舱走去。 沈寿尧要采取的战术,朱由检已经完全理解。 他乘坐的是30料战船。战船用料足够结实,又比对方来袭的船只大,根本不惧对方小船冲撞。对方没有大威力火炮,那想击败他们,就只有依靠传统的跳帮作战来俘获他们这条船才行。 近身跳帮战,以少年队30条隧发枪和10 多名王府护卫的力量,不客气的说海盗就算跳上船再多,也必定是来多少死多少。 这就是沈寿尧的作战计划,他要主动配合,诱使海盗们上船。 不过,朱由检却担心海盗船上会配备小型火炮。哪怕海盗船只配备一门射程最近的虎蹲炮,那近身跳帮战时,都能给己方人员带来巨大的杀伤。 所以,即便沈寿尧再三保证海盗船上绝不会有火炮存在,可朱由检不亲自观察一遍,他的心,实在是有些放不下来。 接过望远镜,见朱由检真如约走向了船舱,沈寿尧心头不由一阵暗喜。 知人善任,订好了计划就不在干涉部下的具体指挥。信王殿下的这个优点可实在太宝贵了。 在青泥凹见朱由检放手让张盘指挥时,沈寿尧还以为那是因为张盘资历够老、官位够高,而参战明军又都是张盘的亲军,朱由检怕指挥不动才那样做的。 到现在,沈寿尧才发现,他明显是误会信王了。 现在可与青泥凹不同。现在船上的作战主力,是信王的少年队和随身护卫,而负责操船的沈寿尧和水手们,现在也都算是信王殿下的直系属下。整个战斗计划也都非常的明确。在这种情况下,信王还能遵守诺言,不插手他沈寿尧职权范围内的指挥,这可就非常了不起了。 殿下真不愧是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心胸真是太宽广了。能投效这样的主上,他沈寿尧真是太幸运了。 “小将,嗯,我是绝不会辜负殿下期望的。” 望着朱由检的背影,沈寿尧把接过来的望远镜,在手中攥的紧紧的。 海船一直没有张帆,也没有下浆,这导致海船的掉头行动显得异常的笨拙。 远处5艘海盗船已完全张满了帆。因海湾内的风不大,除了满帆5艘船还都加了浆。在浆帆并用的情况下,5艘海盗船以远超海船的速度直扑了过来。 海盗们明显熟知本地的水情,他们毫无顾忌的成扇面状散开。2艘10料船借助速度的优势,通过两翼向海船前方狠狠的插了过去。3艘小一些船稍稍拖后,从中央直奔海船而来。 你奶奶的,冲、快冲。 妈个巴子的,快给老子停船,快停船。 随着海盗船越冲越近,海风中已经清晰传来了海盗们杂乱的呼喊声。 海船终于完成了笨拙的掉头动作。 “升帆。注意控制升帆速度,不要太快。” 看着越冲越近的海盗,沈寿尧嘴角露出了一丝期待的冷笑。 海盗船越冲越近。 很明显,海船才刚刚开始张帆,已经完全落了后手。照目前的速度,不等海船张满帆,海盗船就将追了上来。海船已肯定无法躲过海盗船的追击了。 果然,就在海船才张满半帆时,带着震天狂笑的两艘10料海盗船,已经从海船两翼飞快的掠了过去。 “落帆吧,你们跑不了的。哈哈,哈哈,再不落帆,一会把你们全都杀光。” 海盗们一边咆哮着大声威胁,一边控制着10料海盗船,从左右交叉切入海船的航道,开始干扰海船的航向和速度。 “左调10度,维持速度。快,现在右调5度。” 紧盯着左右穿插的海盗船,沈寿尧连续不停的发出各种调整指令。 海船在沈寿尧的控制下,灵活的调整着航向,一边躲避海盗船的干扰,一边还在试图把自身的速度慢慢提高起来。 夺、夺。 连续数声轻响传来,海船明显的一震,整个船速立马降低了一大截。 借助两艘10料海盗船不断的干扰,3艘小些的海盗船已追了上来,一支支铁爪奋力抛上了海船,绷紧的绳索严重拖慢了海船的速度。 “斩绳索。”沈寿尧斯声大吼。 王府护卫按事先的计划,挑拣着斩断多根绷紧的绳索。 夺、夺、夺。 更密集的声音传来,随着更多的铁爪扔上了海船,近在咫尺的海盗嘶喊声,也变得越发狂乱。 第三九三章:打海盗(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到铁爪已死死地缠住了海船,往昔平静的海湾里污言秽语声大作。 奶奶的,快靠过去,快点靠过去啊。 妈个巴子,缠紧、快缠紧点,拉住喽千万别松。 你奶奶个熊,还不赶紧给老子落帆,快点落帆。 伴随着海盗们兴奋的嘶吼,3艘小海盗船的船帆先后落下,疾行的海船受小海盗船拖累,开始向小船一侧出现明显的倾斜。 “落帆。” 看看海船已出现的倾斜角度,沈寿尧无奈的大声发令。 看来,他的操船技术暂时只能秀到这儿了。 轰 海船半张的风帆重重落下。 随着帆落,海船速度渐缓,船身也慢慢恢复了平衡。 见海船被迫减速,狂喜的海盗们开始奋力把船贴向海船那巨大的船身。 海湾内,风小浪也平。海船落帆失去了风力,再受到小海盗船的纠缠,很快就完全停了下来,只在原地随着海湾不大的波浪上下起伏。 一艘10料大海盗船从海船的另一侧抛出铁爪,也迅速的纠缠上来。 在外围,海盗们只剩下一艘10料大海盗船,围着海船警惕的慢慢巡游着。 至此,一大三小4只海盗船已把海船紧紧的缠住。海船已被海盗彻底困住,只待海盗登船了。 董天霸手持弓箭站在巡游海盗船的船头,鹰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已被截停的海船。 对方是一艘标准的30料战船。战船并未满载,水线之上比他的10料沙船要高出一截。又因战船船舷有较高的护墙,他需要踮起脚来才能勉强看清对方船上的护卫人员。 对方甲板上大约有十几个佩刀的护卫。看动作,他们正在挥刀砍截着海盗们的爬船铁爪。 护卫身上的衣着董天霸没见过,可对方船上的标记董天霸很熟悉,那是登莱水军的标记。 董天霸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对方是怎么闯到了自己的秘寨来。 董天霸只知道,为了秘寨的安全,他必须要把这艘船,连人带船都彻底毁掉才行。 要不然,一旦走露风声,被登莱水军嗅知此地,秘寨必遭灭顶之灾。 管你们是什么人,哪怕你们是再天王老子,只要闯到我的秘寨来,那就要被我彻底毁灭。 看看对方努力挥刀砍截铁爪绳索的护卫们,董天霸冷笑着拉开了弓。 看到董天霸开弓,站在董天霸身后的几人也随之拉开了弓。 都说水战以弓弩为先。其实,在海盗团伙中用弓弩的实在不多。 这一是好的弓手实在难找。想在起伏不定的船上射中目标,那可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是弓弩对使用的环境要求较高。在海水环绕的异常潮湿环境下,一把良弓就算用最好的防水油布来仔细保管,也顶多一年左右就会出现掉羽开胶的现象。 海上这么高的弓弩损坏率,让稍穷一点的海盗团伙,就根本用不起弓弩。 若非此回事关秘寨安危,董天霸也舍不得一次拿出这么多弓箭。 身后的弓手都是董天霸最铁杆的亲信。无需开口,只看董天霸的脸色,弓手们就已明白董天霸的心思。 一定要杀光对方,保住秘寨。 7、8个弓手随同董天霸一起开弓。 箭在弦上,弓也越拉越满。 董天霸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有十分的把握,这一波箭雨,他就能让对方的护卫伤亡过半。没了这些护卫,海盗们就能轻易冲上船去,把船舱内躲藏的达官贵人杀他个干干净净。 为了保住秘寨,他董天霸宁愿不要肉票。 ‘砰’ 一声巨响传来,董天霸如被巨锤迎面击中,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的飞了起来。 浑身剧痛的董天霸眼前一黑,他最后一个感觉是:我他妈到底碰到了什么? 朱由检感觉自己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些海盗都是猪吗? 巡游海盗船离海船的距离顶多只有2、30米远。这么近的距离,海盗们竟然就那么大模大样的,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开弓搭箭。 海盗们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可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甲板上的王府护卫,也太不把少年队放在眼里了吧? 当然,也怨沈寿尧阴了一点,是他把少年队安排在船舱里的。少年队隔着窗户开枪,估计死去的海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寿尧真是太阴了。 不过,我喜欢。 朱由检看着巡游海盗船上死伤狼藉的海盗弓手,嘿嘿的笑了起来。 是打雷吗? 巨响声传来,已开始爬船的海盗愣了一愣、静了数秒,就继续呐喊着向海船上爬去。 咣当、咣当。 10料海盗船把两块跳板重重的砸到海船上。借助跳板,大船海盗们以远超小船海盗的速度向海船上冲去。 巨响传来,甲板上的王府护卫立即让开两侧船舷,退守到船舱之前。 呦呼 没有了护卫的干扰,转瞬之间,狂呼乱叫的海盗们就顺利的冲上了海船。海盗们发出一片杂乱的欢呼之声。 “董老大死了,董老大死了。” 一片兴奋的欢呼声中,巡游海盗船上却发出惊慌失措的喊声。 ‘砰’ 又是一声晴天霹雳炸响,把欢呼声、惊慌声以及海盗发出的污言秽语声,统统压了下去。 短暂的平静中,只剩巡游海盗船和海船上传来的各种惨呼声刺人耳膜。 海盗们顺着惯性继续冲上了海船。新踏上海船的海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就这前后脚的功夫,第一波上船的10几个海盗,就只剩几人还站在哪里,脸上全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眼光下移,即便是久经杀伐考验的海盗也被下了一跳。 海船那宽大的甲板上,先冲上船的海盗血肉模糊的躺倒了一大片。大股的鲜血从海盗那残破不堪的尸身下迅速流出,转眼之间甲板上就已血红一片。 近距离被火枪击中,铅弹巨大的动能,让中弹海盗身上都出现一个巨大的残破伤口。 太可怕了。 如此残酷的场面,饶是海盗们一直干的都是刀头添血的买卖,一时也难以接受。 新上船的海盗迟疑着想停下脚步,却被身后的海盗推撞的再次踉跄前行。 ‘砰’ 又一声晴天霹雳响起,新上船的海盗又倒下一片。 “饶命,饶命啊!” 残存的海盗再也受不了这份残酷的压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大声求起饶来。 第三九四章:破胆的海盗(求订阅、推荐、收藏) 其实,绝不能怪海盗们心智不坚。 刀头添血的海盗们并不是没见过鲜血和死人。只是,海盗们却从没见过这样干脆利落的死法。 ‘砰’一声巨响,身边的同伴就倒下一片。‘砰’再一声巨响,身边又倒下一批。如此迅猛的伤亡速度,那个海盗能承受得了? 他们只是些普通的海盗,只是以抢点财物为目标的强盗团伙。他们又不是军人。 不过,就算是官军,可能也承受不了这样迅猛的伤亡吧? 鲜血淋漓的场面和瞬间产生的巨大伤亡,完全击溃了海盗的信心。海船上幸存的海盗全都跪倒在血泊之中,头如捣蒜般求饶,再无一人敢抬头。 还未冲上船的海盗,虽不知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都迟疑的收慢了脚步,喊杀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海盗中,只有巡游在外的那艘海盗船,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船上装备有威力巨大的火器。就在这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连发了三次。 第一次对方打倒了包括董老大在内的一大波弓手;接着,对方又连发了两次,连续打倒了冲上甲板的两批肉搏好手。 对方那里是他们海盗的猎物? 对方分明是布下了陷阱,在等着他们海盗往里跳。 他们这些海盗绝对是,上当了! “我们上当了,快撤、快跑啊。” 静了一静,巡游海盗船上突然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喊叫声,船上的海盗们乱成了一团。 巡游船的船头向左右摇摆了两下,坚定而迅速的指向了远离海船的方向。 跑,快跑。 划,快划。 升帆,快把帆赶紧再升起来。 一片惊慌失措的乱嚷声里,巡游海盗船左右伸出10数支参差不齐的船浆,猛然间就是毫无节奏的一顿乱划。 “开始反击。” 随着沈寿尧叫声,王府护卫不再护卫船舱口,他们异常勇猛的向船舷处冲去。 ‘跪倒不杀’的呐喊声,在护卫口中异常响亮的叫了起来。 完成,完成。 少年队越发沉稳的声音,在船舱中连续响起。 “一队分成两组,一组射击他们的浆手,一组射击他们的帆手,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松的跑掉。” 指着正欲逃跑的巡游海盗船,沈寿尧意气风发的叫道。 砰,砰。 又是两组排枪响过,巡游海盗船上应声又倒下数个浆帆手。才重新升起一点的风帆再次落下。 见势不妙,巡游船上的海盗各个躲得躲、藏得藏,再也没人去操浆升帆,整个船上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失去了帆浆助力,巡游船只能顺着惯性向远离海船的方向慢慢漂去。 完成、完成。 又是一组少年完成了弹药的装填。 “二队负责攻击逃跑的敌船人员,以对方的浆帆手为先。其他两队装弹后配合护卫抓人,你们可以自由射击。出舱。” 大声发完命令,沈寿尧一个健步率先冲出船舱。看看正在慢慢飘离的巡游海盗船,沈寿尧遗憾的摇了摇头。 海船已经被这4艘海盗船彻底缠住了,不解决了这4艘船,海船就根本脱不出身来。能不能抓住这艘巡游船,现在只能看运气了。 砰、砰,二队的两组齐射再次向巡游船打响。 不过,此轮射击巡游船上只有一个藏得不够严实的倒霉蛋海盗,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看看血泊中不停惨叫的同伴,巡游船上的海盗,惊慌的把自己藏得更严密几分。 手持钢刀的护卫在海船高大的船舷旁露出了身影。看到护卫,各船上的海盗们一哄而散。几个特别机灵的海盗,干脆的转身跳入海中向远方游去。 砰、砰,略显杂乱的枪声不断的响起,海水中泛起几团大大的血污。 侥幸未中枪的几个海盗,拼命潜入水下,向远方拼命的游去。 除了海中的海盗,在少年队三队的自由射击下,几艘海盗船上也有几个躲闪不及的海盗,被打倒在地。 “缴械跪地不杀。” 王府护卫们再次齐声呐喊,宏大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海湾。 呐喊声中,再次完成装填的一队少年也出现在船舷上,黑洞洞的枪口冷冷的指向各处的海盗。 “难道是他们?” 看到少年们青涩的面孔和手中那少见的火枪,10料海盗船上,海盗孙老五脸上变了颜色。 “丢下兵器,跪下。” 一队队长田见秀平端火枪直指海盗,冷冷的喝道。 听到这依稀熟悉的声音,看着这格外眼熟的画面,海盗孙老五忍不住浑身开始发抖。 “是他们,就是他们!不会错,绝不会错。”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画面异常轻易的,把孙老五重新带进那个他一心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噩梦中。 那是去年七月的一个傍晚,夕阳红的向像血一样。 顺着绳索,孙老五非常利索的爬上了一艘船。 才爬上甲板,孙老五就听到了这句让他至今都忘不掉的话。 对,就是这句‘丢掉兵器,跪下’。 那时,说话的那个少年,语气和现在这个少年完全一样。 那时,才上船的孙老五嘴上咬着的刀还没取下。刀子堵住了嘴,也堵住了孙老五满肚子的不屑语言。 可随即就出现了,那个令孙老五至今还常常在睡梦中惊醒的画面。 当时也是‘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孙老五需要仰视的剽悍海盗,就在他眼前应声倒下。鲜血,飞溅到孙老五脸上。 那热血扑脸的感觉,孙老五至今脸上还未消退。 当少年又说出‘丢掉兵器,跪下’时,孙老五惊恐的随同马老大他们一起跳离了那艘船。 最后那声异常巨大的‘砰’声,孙老五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了。 满是血色的傍晚,20几个弟兄上船,只活着回来他孙老五一个。就连孙老五见过的最骁勇的马老大,也死在了跳船的途中。 从那天起,那青涩的少年面孔,那恶魔般的奇怪火枪,还有那句冷酷的‘丢掉兵器,跪下’,就成为孙老五挥之不去的梦魇。 每次从恶梦中惊醒,他孙老五的背心都是冰凉一片。 今天,这个噩梦竟然再次重现在他孙老五眼前。巨大的恐惧,让孙老五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当啷 一声清脆的兵器落地声响彻了全船,浑身颤抖的孙老五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兵刃落地的声音,把孙老五从噩梦中惊醒。 浑身颤抖的孙老五,扑通跪倒在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噩梦中他怎么也叫不出一句话:“饶命啊!” 第三九五章:血底彩虹(求订阅、推荐、收藏) 孙老五饱含恐惧的叫喊声,深深刺激了身边的海盗。海盗们不由自主的退开几步,把跪倒在地的孙老五显露了出来。 “呸,软骨头。” 看孙老五浑身颤抖近乎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不停的嘶声求饶。旁边一个海盗不屑的啐了孙老五一口。 “击毙他。” 楚天行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砰’ 听到命令,田见秀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随着枪声,啐孙老五的那个海盗,胸口爆出一个巨大的伤口。他整个人被铅弹带的向后飞起几寸,重重的摔倒在船上,再无一丝声息传出。 那海盗胸口崩溅起的血雾,在阳光下映射出一道奇异的彩虹。一道以血为底的彩虹。 “丢掉兵器,跪下。” 血底彩虹那残酷的美并未让田见秀有丝毫的动容,他一边从容的重新装弹,一边冷冷的再次重复一句。 血底彩虹和死去海盗身上那异常狰狞的伤口,让整个船上都迅速静了下来。 楚天行赞许的望了田见秀一眼,大声喝道:“给你们三个数,不然……” 没等楚天行的话说完,船上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随即就扑通、扑通声大作。 不用楚天行再威胁了,满船海盗已全都丢开了兵器,他们全学着孙老五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跪伏于地。许多人的身体,现在抖得比孙老五还要厉害。 一声巨响,一缕青烟,就是一条命。 这就是田见秀这霸道的一枪,给海盗们最直观的感受。 敢啐孙老五的海盗,他的勇猛在海盗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可他啐完,周围的海盗们就听到一声巨响,田见秀那黑洞洞的枪口只冒出一股青烟,小有勇名的海盗就倒毙在当场,至死他甚至连什么其他反应都没能作出。 就在所有海盗面前,枪响,人倒,他就死了。 不同于混乱中被击倒的海盗。这个小有名气的海盗,可是红果果的倒在所有海盗面前。海盗们所有的战心,都被田见秀这霸道的一枪,直接打成了一地碎片。 死尸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少年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让海盗们终于明白了孙老五的感受。 对方的力量他们根本无法抗拒,不屈服那就只有去死了。 见海盗们都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楚天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你、你,你们几个留下,护卫小田他们的安全。”楚天行连点了几个护卫后,才低声对田见秀说道:“你们都不要过去,叫海盗们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就行。我们先去支援那边。” 支援? 楚天行的判断又出现了误差,另一侧现在也完全不需要支援了。 没等楚天行率人跑到另一侧船舷,那边的3艘小船上也传来了一片‘饶命’的嘈杂喊叫声。 面对完全无法抗拒的火枪,海盗们的智商余额还是完全足够的。只比大船这边多死了几个人,小船上的海盗就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虽跪倒姿态不如孙老五标准,可小船海盗们也都乖乖的跪地投降了。 就这么赢了? 沈寿尧有些茫然的看着,与海船纠缠在一起的4艘海盗船。 这些人真的是海盗? 看老老实实跪地求饶的海盗,沈寿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沈寿尧说他打过海盗还真不是吹牛,沈寿尧确实是跟随沈有容去清剿过海盗。 袁可立担任登莱巡抚后为了保证登莱海域的运输安全,授意沈有容发起了一连串清剿海盗的行动。 沈有容清剿海盗时遇到的最大难题:一是大海茫茫,海盗的踪迹很难掌握;二是敢下海的海盗,个个都野性十足。 官军就算堵住了海盗,海盗也很少有投降的。海盗们最常见的行为,就是打不过就逃。 就像那个被沈有容彻底打垮的海狼海盗团,三艘海盗船被官军毁了两艘,残存的海盗却选择驾最后一艘残船冒风浪而逃,也选择投降。 同样都是海盗,这些海盗怎么就这么不经打? 沈寿尧的脑筋感觉有些转不过来。 这海盗与海盗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瞥见还在慢慢漂离的巡游海盗船,沈寿尧的眼睛迅速恢复了清明。 不想了,还有一艘船需要处理呢。这伙海盗的抵抗意志这么脆弱,可以威胁他们一下试试。 “二队三队集合,齐射那个舵舱。” 紧盯着巡游海盗船的舵舱,沈寿尧大声的命令。 听到命令,二队和三队少年迅速集结到一起。少年们稍稍整理了一下队列,就向巡游船舵舱打出最密集的一组齐射。 ‘砰’,齐射传出的开战以来最大一声巨响,震的各处海盗的身子都不由震了一震。海盗们不敢抬头,只是把跪伏的身体又向地上伏低了几分。 慢慢漂离的巡游船,此时距开枪的少年们还没超出50米。隧发枪弹那巨大的破甲威力,把巡游船舵舱半寸厚板壁打的木屑纷飞、摇摇欲坠。 齐射过后,舵舱板壁上木质较软的几块木板出现了明显的破损,阳光从破损处照入舵舱,在舱内形成了几处明显的光斑。舵舱中传出海盗舵手们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立即停船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听到巡游船舵手发出的惊呼声,沈寿尧眼中掠过一抹兴奋之色,他傲然向巡游船发出最后的通牒。 “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 虽然心中已有所准备,可看到巡游船海盗在杂乱的投降声中,马上就丢下了沉重的船锚时,沈寿尧还是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就这么赢了? 这些海盗也太他么菜了。 略显失望的摇摇头,沈寿尧走到船舱口躬身施礼:“禀殿下,我军已全歼来犯海盗,大获全胜。” “已经全歼了?这么快?” 迈步踏出船舱,朱由检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惊讶。很明显,他也没想到战斗竟然会结束的如此之快。 一踏上甲板,浓重的血腥味就差点把朱由检熏了个跟头。 甲板上的尸体,其实并不太多。 少年队两排齐射也就在甲板上留下了10几具尸体。只是,甲板离船舱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被火枪击中海盗身体全都有些残破不堪。 铅弹在人体上造成巨大的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海盗身体内的血液放了个干干净净,这让整个甲板已完全被血泊所覆盖。 兵凶战危啊! 看着被鲜血浸泡的甲板,朱由检微微一叹。 第三九六章:胜不骄(求订阅、推荐、收藏) 兵凶战危。 看到鲜血浸泡的甲板上倒伏着10几具尸体,朱由检脑中首先跳出的就是这4个字。 仗打赢了,朱由检心中所有的期待和兴奋,却被这满甲板的鲜血和尸体淹没的无影无踪。 特意又多看了甲板两眼,朱由检确定自己的心中并没有兴奋的感觉,有的只是一股淡淡的恶心。 看来即便两世为人,他还是缺乏成为嗜血战士的潜质啊。 “唉,看来征战沙场并不太适合我。” 心中轻轻一叹,朱由检把眼光偏离开去。 以后他还是离这种血腥的场面远一点吧。这种重口味场景对他来说,偶尔一观算是猎奇和调剂,可要真看的多了,影响食欲就不好了。这些还真不是他朱由检的菜呵。 “殿下,您怎么这就出来了。” 看到朱由检走出船舱,楚天行顾不得别的,他疾行几步冲到朱由检身边,一边紧张的用身体护住朱由检,一边警惕的四处观瞧。 “楚大,轻松点,轻松点。有你们在,孤能有什么事?” 楚天行宽厚的背影阻断了朱由检大部分视线,朱由检感觉心中轻松了许多。 伸手拍拍楚天行的肩头,示意他放轻松,朱由检带着笑音的问道:“楚大,仗打赢了,弟兄们有受伤的吗?” 背对朱由检一动不动,只是楚天行身上的肌肉稍微放松了几分。 “殿下,这仗打的太轻松了,我军一个受伤的都没有。”见楚天行不开口,沈寿尧感激的接过了话头。 “殿下,这些海盗真的很怂。” 沈寿尧指了指那艘已下锚的巡游海盗船:“殿下,也就那艘船上的海盗弓手对我们还有那么一点威胁。 弓手和先上船的海盗被我们一波打死后,这些海盗的苦胆大概都被吓破了。我们只是用火枪稍稍威胁了一下,他们就全都投降了。 殿下,这一仗除了耗费了些弹药,我军与敌人连个接触都没有。就这么就赢了,这一杖打的实在是太轻松了。” “你是说,连那艘船也投降了?” 朱由检盯着已下锚的巡游海盗船,语气中布满了掩饰不住的惊喜。 “是,殿下。二队三队的一组齐射,打裂了他们的舵舱壁。他们就投降了。” 沈寿尧平淡的讲述着,语气里都没什么兴奋。 朱由检真没想到,这艘巡游在外的海盗船竟然也会投降。 这艘船可没与海船纠缠在一起,机动力不缺的他们完全有机会逃离。一组齐射,船上的海盗就吓的投降了? 赢这种水准的海盗,确实让人缺乏足够的骄傲啊。 看看沈寿尧平静的样子,朱由检也只能同意沈寿尧的看法。就这种水准,这些海盗确实是-太怂了。 “殿下,这边的海盗已全都绑好,您可以露面了。” 让开朱由检的正面,楚天行恭敬的退到朱由检一旁。 远处的巡游海盗船上,几个衣衫尽湿的护卫,正向朱由检兴奋的敬着那信王府独有的军礼。 踏上原木捆扎而成的码头,又走过碎石铺就山径小路,朱由检慢慢走进了岸上的村寨。 这确实是个寨子。 一人多高的土石寨墙,借助山壁把数十座房屋围在当中。厚重的寨门,可供两人并行的寨墙,以及寨墙拐角处修建的哨楼。无不显示出海盗对于自己老巢的看重。 顺着道路,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寨子,朱由检脸上笑容越来越多。 有粮仓,还有山泉作为饮水,这座海盗寨,真给了朱由检不小的惊喜。 “这寨子总共有多少人?”环顾整个寨子,朱由检笑意满满的问道。 “回殿下,我们一共从寨子里抓到了227人,再加上从船上俘获的海盗93人,以及击毙的海盗26人,这个寨子共有人口346人。 其中有青壮118人,妇女182人,10岁以下幼童46人。寨中没有老人存在。牢房里有囚犯两名。” 听到朱由检问话,他身后的高起潜身子微微一躬,干脆利落的把各组数字全部报了出来。 跟随朱由检这几年来,高起潜已经完全熟悉了朱由检的做事风格。 信王最喜欢听带有详细数字的汇报,数字越精确越好。而像什么可能、大概等含混模糊的字眼,就最好不要在汇报中出现。 否则,信王可能,不,信王是一定会问你‘可能’是多少,而‘大概’又是多少。要是你回答不上来,那信王是一定有办法让你加深记忆的。 数次罚抄带来的经验教训,一般人高起潜是绝不会告诉他的。 点点头,对高起潜的回答表示满意,朱由检接着问道:“这座寨子是谁设计和主持修建的,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殿下。设计和主持修建的,就是这伙海盗的头领。他叫董天霸,原名董三棍。是……” 听完高起潜查到所有消息,朱由检不禁为董天霸的死感到惋惜,也才明白了这伙海盗为什么会这么怂。 这伙海盗的头领董三棍,是登州卫出身,他家还有个世袭百户的官身。 大明承平日久,军户卫所中田地的兼并现象,远比普通民户更严重。董家的世袭百户虽然叫着好听,其实早在董三棍爷爷那一辈,董家就没了自己的田地,只能佃种卫所千户的田地为生。 同辈的子弟中,董三棍很有几分学武的天分。他刀枪都能耍,弓箭更是射的不错。只是董三棍自小家贫,营养跟不上,身体素质并不太好,整个人显得比较瘦弱。 18岁时,因体弱没能当上千户的家丁,找不上媳妇又不甘心给人看家护院的董三棍当了逃兵。 逃出了登州卫,几经波折后董三棍当了海盗。 毕竟是出身军户,耳闻目染的董三棍对军中常识,了解远超普通人。有这份见识,再加上董三棍还拥有海盗中罕见的弓箭射术,董三棍慢慢从海盗底层打熬了出来。 天启元年,董三棍组织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海盗团伙,还给自己改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董天霸。 天启三年,沈有容开始清剿登莱沿海的海盗。四处躲藏的董天霸,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海湾。 发现了这个优良的避风港后,董天霸开始把这个海湾当自己的老巢,专心经营起来。 第三九七章:海湾的存留(求订阅、推荐、收藏) 海湾这些海盗为什么会这么怂? 朱由检从高起潜的汇报中找到了答案。 董天霸原本的海盗团伙并不太大,拢共也只有30多号人。如此少的人力,根本就无法经营建设这么大的海湾。为了营建老巢,董天霸开始不择手段的扩招队伍。 不过,董天霸从各处坑蒙拐骗、强拉硬拽来的壮丁,搞搞建设还行,要是让他们上战场当海盗那就有些太勉强了。一群从未训练过的渔夫和农夫,又怎么会有强大的战斗力。 所以,当作为团伙核心的七八个弓手,和首批冲锋的最悍勇部下一个照面就被少年队全部击毙,连董天霸都未能幸免时,壮丁们全都吓坏了。 壮丁们几时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平日里牛气哄哄的,壮丁们需要仰视的海盗,一波就都变成了残破的尸体,这让既无战力又无战心的壮丁们,怎能不马上投降? 至于巡游海盗船不逃跑直接投降,那就牵扯到董天霸的另一个杰作了。 为了让壮丁们能以最大效率为他修建老巢,董天霸脑洞大开的给了壮丁们一个特殊承诺。 董天霸承诺壮丁们,只要他们拼命干活,董天霸就会给他们发个媳妇。 董天霸是真的给壮丁们发媳妇。董天霸没有欺骗壮丁们,几年来,董天霸给干活最卖力的壮丁真的发了媳妇。 寨子里的182个女人,就是董天霸准备发给壮丁的准媳妇。她们都是董天霸从辽东难民中骗抢而来的。除了被董天霸等核心海盗霸占的几十个女人外,寨子里还足有100多个女人在等待分配。 壮丁们在董天霸这里虽然被管束较严,劳作也比较繁重;但能有口吃的,还有希望发个媳妇,壮丁们又怎么舍得一跑了之。 可这些壮丁们根本就不明白,即便他们投降了,他们的身份却依然是海盗。他们想在继续以前的生活,那已经绝不可能了。 就这,壮丁们还要庆幸他们碰上的是朱由检。来的若是其他明军,只怕壮丁们现在都有很大的可能,会变成一枚枚申报战功的首级。明军可是以首级算军功的。 想到这些软弱愚昧的壮丁们,朱由检不禁摇头苦笑。 “董天霸真死了?” 放眼望望寨子里大大小小的建筑,朱由检颇有些惋惜的问道。 这寨子是从天启三年才开始修建的,到如今也不过才三年出头。就靠这百十个壮丁,董天霸就把寨子建到现在这个模样。这军事能力不好说,但董天霸搞建筑的内政能力,应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回殿下,经被俘海盗确认,匪首董天霸胸口中弹,确实死了。” “可惜……”朱由检微微一叹。 若是董天霸还活着,朱由检还是很想招揽他的。 “殿下,此地我们该如何处置?” 心中暗暗鼓了鼓勇气,高起潜沉声问出了他又希望却又有些害怕的问题。 “如何处置?” 朱由检微微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高起潜的问话,朱由检明白。 高起潜问的,其实是此海湾是否要交给朝廷? 这个海湾绝对是个优良的避风港。海湾已探明的水域,锚泊几艘‘胜利号’级巨舰已无问题。 因天色已晚,海湾各近岸处的探查还没全面展开。若是海湾近岸处适合建设深水码头的话,那这个海湾就绝对是一处极佳的海军基地,它的价值将大的无以复加。 留着自己开发? 不。 朱由检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别说建设海军基地,哪怕只是建造一处‘胜利号’级的巨舰锚泊地,所需的人力物力也绝不会是个小数。 这种重任吗?还是交给朝廷解决的好。 “孤会把此地交给朝廷。” 长出一口气,朱由检斩钉截铁的说道。 明确做出了放弃的决定,朱由检的脑中重新变得一片清明。 “起潜,记一下。回京后,全力推动此处港湾修建之事。此处修建费用可由我们开中解决。” 慢慢的前行着,朱由检心中已梳理出未来的脉络。 “是,殿下。” 听到朱由检要放弃海湾,高起潜眉头微皱,但他还是恭敬的躬身应是。 思路飞旋,身子还未直起,高起潜眼中就闪过一缕惊讶之色。当身子完全直起后,高起潜脸上已经布满了敬佩之情。 听到信王的第二句话,高起潜总算想明白了。这个海湾牵扯的利益太大,信王若是私占下来,信王府不光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来建设海湾,还很容易受到朝廷的猜忌。 海湾虽好,但要想发挥它的作用,光这么个小村寨可不行。就算未来只作商业用途,海湾也需要增建仓库、码头等大量的基础建筑,和修筑同别地的畅通道路才行。不然,这海湾顶多也就是个摆设。 可要想建设海湾,那就需要集中大量的人力财力才行。 这钱也就罢了,但私人聚集的壮丁多了,在大明可是非常犯忌讳的事。信王藩王的身份敏感,只怕这边刚一聚集丁壮,那边弹劾信王谋反的奏章就满天乱飞了。 信王把海湾上交朝廷,看似信王没有明显的收获,但朝廷现在缺钱。只要朝廷想尽快建港湾,那由信王开中就是朝廷最好途径。 一旦海湾开中,信王府不光拿到了海湾建设的主导权,信王府环绕的金光也将会更增几分。 作为藩王,这可能是信王能拿到的,最大的好处了。 面对海湾巨大的利益诱惑,信王还能有这么清楚的头脑,信王真是太…… 看着信王还略显单薄的背影,高起潜忽然有了几分心酸的感觉。 信王再优秀也只是个藩王,再优秀也只能在钱财上展示他的才华。这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 定了定神,为了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高起潜没话找话的问道:“殿下,牢房的两个囚犯,我们怎么处理?” “囚犯?” 慢慢前行的朱由检脚步一顿,随即就轻松的回答:“他们是海盗还是绑来的人质?要是人质,就放了吧。” “殿下真是明见万里。”高起潜先奉承了朱由检一句,才笑着回答:“两名囚犯,一个姓韩,是来自江南的商人。另一个姓鲁,是登州本地的一个酸秀才。他们都是海盗抓来的肉票。” 从江南绑来的肉票? 心头一跳,朱由检猛然停了下来,他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 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三九八章:方言问题(求订阅、推荐、收藏) 从江南绑来的肉票? 心头一动,朱由检脚步停了下来。 就董天霸他们这点孱弱的战斗力,也能远赴江南去抢劫、绑票? 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这江南商人十之八九是董天霸从附近海域绑来的吧? 不对。 朱由检猛然想起一个自己忽视了的问题。 “起潜,这寨子里有多少存粮?码头上那两艘货船是董天霸抢来的吗?船上装的都是什么货物?” 转过身,朱由检盯着高起潜异常严肃的问道。 “回殿下,寨子里共有粮库两座,内有粮食200多石,足够寨子里所有人饱食一月有余。 码头上的货船,据说是董天霸从那个江南商人手里抢来的。船上未卸完的货物,都是些粮食和各种劳作工具。” 说道这里,高起潜也感觉出不对了。 粮食和劳作工具是董天霸建设海湾最急需的东西,货船上装的竟然就全是这些东西。若说是董天霸抢来的,那董天霸也抢的太准太巧了一点。 “殿下,是老奴疏忽了。这个韩姓江南商人可能有问题,老奴再去好好审他一下?” 发现事有蹊跷,高起潜忙躬身向朱由检请罪,他低垂的眼中却不由掠过一丝厉芒。 “贼子胆敢欺骗杂家,杂家定要让他尝尝杂家的厉害不可。” 对自己是经信王殿下提醒才发现事有不对,高起潜大感丢脸。这让高起潜不由对那个江南商人生出了几分恨意。 听到高起潜的请求,朱由检脑子微微一转,他兴奋的作出安排: “起潜,事也可能没那么复杂。这船是需要水手来开的。你去把驾驶两艘货船的水手都找出来,把他们分开一问,估计真相就能出来了。 至于那两个囚犯吗? 嗯,你去查那些水手,那两个囚犯送孤这来。反正孤也闲的无聊,孤就亲自问问吧。” “是。” 看信王兴趣大增双眼放光的模样,高起潜只好暂时按捺下心头的恨意,悻悻的应道。 前面就是董天霸的聚义厅了。 看看周围熟悉的建筑,韩承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一路走来,那一道道严密的岗哨,一组组训练有素的护卫,无不预示此处已有大人物降临。 心中默默的对比了一下。韩承祖惊讶的发现,这些护卫的精气神似乎远超他往日所见的任何护卫。这种精锐,就算是浙江巡抚的巡抚标兵,比起他们也都有所不如。 如此的精兵悍将,难怪董天霸被他们一举歼灭。 有如此精锐的护卫随行,来的大人物到底是袁可立还是沈有容呢? 一边在心中忐忑不安的猜测,韩承祖一边迈步踏进了聚义厅的大门。 一进厅门,韩承祖就觉得眼前一亮,厅内的景物显得是那样的陌生。 这还是董天霸的聚义厅吗? 韩承祖惊得忍不住张开了嘴。 罕见的牛油大蜡点了足有10好几支,烛光映的整个聚义厅里纤毫毕显。往日里歪七扭八的桌椅,现在也摆的格外整齐。护卫们两厢站立,中央…… “跪下。” 没等韩承祖打量完,两侧的护卫已经发出满是威严的喝声。 突遭威严深重的一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腿一软,韩承祖就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 韩承祖耳边传来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 “小人,小人叫韩承祖,是浙江海宁人。”韩承祖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到了这儿?”年轻的声音再次发问。 韩承祖不敢抬头,依旧用那个老老实实的强调回答:“小人是贩卖粮米的商人,是被海匪抢掠到此。” 说道此处,韩承祖的眼珠咕噜噜一转,他的声音里立马充满了感激之情:“多谢大老爷相救。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小人愿献出船上一半货物,作为大老爷劳军之用,还请大老爷不吝收下。” “这么说,外面那两条大货船都是你的喽?你告诉孤,你是在向哪里运货,又是在哪里被海匪劫持的,海匪抓你来此做什么?” 年轻的声音淡淡的连发几问,落入韩承祖耳中却如巨雷般炸响。 孤,我没有听错吧?这个年轻人竟然在自称孤? 这称孤道寡可是大明藩王才敢使用的自称。 见多识广的韩承祖被年轻声音的自称吓了一跳。他不安的扭动几下,忍不住把身子又伏低了几分。 顿了片刻,韩承祖才缓缓的说道:“回大老爷,那两艘船确实都是小人的。登莱袁抚台正在大量收购粮米和拓荒的各种工具,小人是在向登州运货。 小人是刚离开芝罘岛时,被这伙杀千刀的海匪劫持的。海匪抓小人来此,肯定是想向小人的家中勒索更多的财物。 小人在此还要多谢大老爷救命之恩才是!” 说完此话,韩承祖向上首连磕了几个响头,一副劫后余生感激不尽的样子。 “他说的什么?” 韩承祖这一大段话说的较快,朱由检有些不解的看向左右。 朱由检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方言问题。 到这个时代这么久,朱由检接触的人,大多说的是大明官话。即便几个方言较重的也都是陕西或东北人。虽然听的较累,但朱由检也都还能听懂。 这个韩承祖不同。他说的话,朱由检竟然有很多没能听明白。这让朱由检第一次感到了方言带来的不便。 朱由检忽然想到,南北方言差距非常大。前世国家全力推行普通话几十年,才让各地语言交流实现了基本通畅。 这个时代没有推行普通话,新任的官员到了异地,遇上不懂大明官话的当地人,只怕连沟通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言语不通,官员又如何能准确的掌握当地民情,如何才能顺利融入当地并治理好当地呢? 异地为官的新官,想不被胥吏架空,这语言问题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啊! “殿下,他是在回答您那几个问题。” 看到信王一脸的不解,沈寿尧低声把韩承祖的话,又用大明官话复述了一遍。 “这次要看我的了吧。” 看信王脸上露出明白的表情,沈寿尧心中不由涌出淡淡的骄傲。 “嗯,小沈,你告诉他,孤听不懂他的方言。让他用官话在说一遍。 小沈,你告诉他,我们正在分别调查驾船的水手。孤给他机会,让他把话再好好说一遍。” 朱由检脸上露出淡淡的冷笑,冷冷的说道。 第三九九章:芝罘岛(求订阅、推荐、收藏) 不用再经沈寿尧转述,朱由检的话韩承祖已听得非常明白。韩承祖心中就是一阵剧烈的波动。 韩承祖的大明官话,其实说的非常好。只所以用浓重的乡音方言来讲那一段话,韩承祖更多是在掩饰自己动荡的心情。 一个称孤道寡的藩王,一个位高权重近似传说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韩承祖受到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那原本烂熟于心、倒背如流的借口,在出口的瞬间,韩承祖猛然感到了几分不妥。不自觉的,韩承祖就把熟练的官话,换成了他更为熟悉的乡音方言。 说方言,韩承祖为的就是试探下对方的反应。话一出口,韩承祖一边竖起耳朵等待对方的反应,一边再次审视已找好的借口。 等到朱由检的话音一落,就在韩承祖心头再次引发一阵剧烈的震荡。 说话的人声音虽然年轻,但话中透露出的情况,让韩承祖吓了一大跳。把驾船的水手分开询问,那货船的沿途行迹就会暴露无遗。哪怕水手们不再暴露别的,但原定的借口也很难解释货船的行踪。 是什么人在为对方出谋划策?如此老辣,是积年老吏吗? 韩承祖低伏的脸上浮现一层浓重的阴影。 这就使用第二借口吗? 跪伏在地,韩承祖脑子急速的旋转着。 “水手,我们正在一位位分别查问。殿下心善,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从头再说一遍。记住,说实话,要用官话说。” 沈寿尧饱含威吓的声音在韩承祖耳边响起,帮韩承祖彻底下定了决心。 “小人该死,小人这就说实话,这就说实话。” 韩承祖跪伏的身体,猛然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口中畏惧的叫了起来。 “小人船上的货物,其实、其实就是这些海盗购买的。过了芝罘岛,这些海盗就指引小人把船开到了这里。小人只是为了多挣几两银子,小人真不是有意与他们勾结的。 今天,这些海盗突然变了脸,他们把小人关了起来,若非大老爷相救,小人肯定是必死无疑。 小人,小人愿献出船上所有货物,以谢大老爷救命之恩。” 韩承祖把头磕的梆梆直响,口中不停的高声念叨:“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 “谢谢?” 看韩承祖吓得浑身发抖,头也不抬的只顾磕头,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冲左右挥了挥手,朱由检不置可否的说道:“好了,先带他下去吧。” “小沈,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望着韩承祖被护卫带走的背影,朱由检轻松的问道。 “殿下,他第二次说的可能是真的。像他们这种贪便宜,为海盗供应物资的商人,其实并不少见。” 说到这个话题,沈寿尧脸上明显有了一丝落寞之色。 沈寿尧是在大明沿海长大的。沈有容常年负责清剿大明沿海的匪盗,各种与海盗相勾结的商人,沈寿尧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明的海上,有多少海商本身就干着海盗的副业。或者说的再狠一点,那些大海商其实就是大海盗身上的一层保护色。大明的海上,根本就没有纯正的商人存在。不勾结海盗、没有武力的保护,纯正的商人在大明海上将寸步难行。 “你说,他能认识些够分量的海商吗?” 够分量的海商? 朱由检的话把沈寿尧吓了一跳。 敢称够分量的海商,那怎么也得是海上有字号的大海盗才行。 殿下要做什么? “殿下,有我家老爷子的名号在,绝对没人敢乱碰咱们的船队。” 迟疑了片刻,沈寿尧才想明白朱由检话中的意思,他忿忿不平的高声叫道。 “你在瞎想什么?” 朱由检毫不客气的训了沈寿尧一句。 “有沈老将军的威名撑着,是没人敢劫咱们的船队。可从哪里买货便宜,又从哪个码头装货方便,你都知道?” 紧盯着沈寿尧,朱由检表情异常的严肃:“孤把银子交给你,你能给孤又快又便宜的把货买回来吗?” 被朱由检一连串问题问的直发愣,心中盘算再三,沈寿尧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沈寿尧驯服的低下了头,朱由检嘴角挑起一丝笑纹,口中却依旧严肃的教训他:“知道吗?遇事一定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这样你才能尽快的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船队指挥。” 正说着,朱由检猛然想起韩承祖似乎说出了一个很熟悉的地名。 “小沈,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岛?是芝罘岛?” 前世烟台港所在的区就叫芝罘区,这个少见区号,朱由检有着很深的印象。 芝罘区,读作(知府区)。这个少见的区名,朱由检曾因错读成(支呸)区,而让他记忆异常深刻。 韩承祖官话发音中出现了芝罘岛的发音,让猛然想起的朱由检格外重视。 要真是烟台的那个芝罘岛,那烟台港就好找了。 朱由检紧盯着沈寿尧,等待沈寿尧的确认。 韩承祖前后用方言和官话说过两遍,要是都提到这个地名,那沈寿尧也该能听得到。 “回殿下,他确实说过芝罘岛。” 朱由检话题转换之快,让沈寿尧颇有些措手不及。仔细思索了片刻,沈寿尧给出了确定的回答。 “殿下,芝罘岛是南来货船一个重要的停泊港口。南来的货船大都会在哪里停靠修整一下再开往登州。 姓韩的要是确实是从江南而来,芝罘岛确实是他的必经之路,这些他应该不会说慌。” “芝罘岛,真是芝罘岛。那里离登州,不,离此处有多远?”轻声念叨了两句,朱由检又凝声问道。 “芝罘岛到登州货船要走2天。到此地吗?” 仔细算算来时走过的路程,沈寿尧肯定回复:“货船应该还要走1天多。要用咱们的快船,半天应该就能赶到。” 货船到登州要走2天,到此处还要1天多。我们这是还在登州附近? 听到沈寿尧计算的距离,朱由检忽然发现,他们这两天好像根本没跑出多远。 不过,这个距离、这个名字与前世的烟台,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极了,”朱由检兴奋的叫了起来:“咱们明天一早就去看看这个芝罘岛。” 第四OO章:兴旺的芝罘湾(求订阅、推荐、收藏) 这该就是芝罘岛了吧? 落日的余晖中,望着远方出现的尖梭状岛屿,朱由检心中忍不住翻腾起前世的记忆。 芝罘岛是个两头尖尖的梭状岛屿。 狭长的岛屿横在大海和陆地之间。数道天然的沙坝,从中部把狭长的岛身与陆地牢牢的连接在一起。整个岛屿好似陆地向海洋长出的一朵神奇灵芝。芝罘岛也因此而得名。 海船乘风破浪在海上划出一条大大的弧线,沿芝罘岛外缘轻巧的掠过,芝罘岛向洋的一面尽数落到朱由检眼中。 看芝罘岛北面那似刀削斧砍般陡立的悬崖,依旧迎着风浪傲然耸立,朱由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与印象里极度相似的景色,让朱由检终于确认,这里就是前世的烟台。 芝罘岛狭长岛身所形成的天然防波堤,把沙坝分割开的两个海湾牢牢的护在了身后。那东海湾就是韩承祖所说,海船常泊的芝罘湾。 “总算赶到了。” 绕过芝罘岛的东侧岛尖,看到夕阳下络绎不绝进入海湾的各种船只,沈寿尧也长出了一口气。 芝罘岛的东海湾,是南来北往的货船自发形成的驻泊地。它不像登州码头那般,拥有各种完备的码头设施。在海湾内现在连引路的灯塔都没有一座。 一旦太阳下山,船只在黑暗中只能凭经验进湾,非常容易发生各种碰撞事故。如非必要,沈寿尧也不想摸黑进入芝罘湾。 “这就是芝罘湾?” 船速减缓,朱由检望着大大小小正开往湾内的各种船只,心中大为吃惊。 朱由检的视线所及,足有1、20艘船正向海湾内开去。虽然大都只是归航的小渔船,货船只有少少的几艘,可这等繁盛的景象也大大出乎了朱由检的预料。 有这么多渔船存在,证明此地已拥有较多的常住人口,应该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的人口聚集地。本地已有一定的人力基础,这对未来建设新港口是个相当不错的利好消息。 “郝狗,哦,郝永忠,探测航道水深,估测海湾的大小。”朱由检兴奋的差点叫出郝永忠的小名。 这真不能怪朱由检嘴上没把门的,谁让郝狗蛋这个名字给了朱由检太深的记忆。 “是。” 踏前一步,按少年队的规矩,郝永忠大声作出了回应。郝永忠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只是他的脸上却充满了无奈之色。 都不用回头,郝永忠就知道,身后同伴们的脸上,现在肯定都是难掩的笑容。 小名是郝永忠一生的痛啊! 自入信王府以来,改名就一直是支撑郝永忠努力训练的最大动力。在付出远超同伴的数倍努力后,郝永忠从300少年中脱颖而出,拿到了少年队第一个月的训练总冠军,从而获得了信王赐名的莫大荣誉。 到现在,郝永忠还清晰记得赐名那天信王殿下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是在演武场的高台上,信王殿下微笑着低声问他:“狗蛋,你有没有特别想叫的名字?” “俺想叫郝永忠。” 想了很久的名字,从郝永忠口中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郝永忠记得,信王殿下听到他的回答,眉头一挑,脸上笑容更浓,似乎是轻松了不少。信王殿下当即还轻声夸奖了他一句。 信王殿下当时是这么说的:“永忠,是要永远忠于孤吗?好名字,你就叫这个吧!”随即,信王就大声宣布赐他郝狗蛋改名为郝永忠。 现在想起来,郝永忠还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当时他怎么就那么傻,殿下问,他就傻傻的回答了,他不是该等信王殿下亲自给起个名字才对吗? 要是殿下亲自给起的名字,殿下应该就不会再叫错了吧? 一边放线测航道水深,郝永忠一边懊悔当初自己脑子太傻、嘴太快。 “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入岛,明天在仔细测量?” 看看天边将要完全坠下的夕阳,沈寿尧上前几步低声在朱由检耳边劝道。 “小沈,你指挥船尽快入港。永忠只测测航道水深就行了。” 经沈寿尧提醒,朱由检望望那已坠入海面大半的夕阳,忙高声追加了一句。 “遵命,殿下。” 退步向朱由检躬身一礼,沈寿尧转头大声发令:“左调3度,降半帆,进海湾。” 海船顺着航道平稳的滑入海湾。一边从容的发布着各项操船指令,沈寿尧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沮丧。 信王殿下今天这已是第二次完全采纳他沈寿尧的建议了。信王对他的器重,沈寿尧完全能感受的到。正因如此,沈寿尧心中才格外感到不好意思。 清晨,信王殿下本欲一早就起行。是他沈寿尧感觉船上各种物资有些不足,力主补足物资再走。 正是因为信王殿下采纳了他沈寿尧的建议,海船出发的时间才足足推迟2个时辰。要不,他们早就该抵达了芝罘岛才对。 回想起来,船上物资是略有不足,但航行到芝罘岛其实倒也勉强够用。消耗2个时辰来补足所有物资,是他沈寿尧安排有误。他就该用半个时辰补充少量物资即可。那样,就至少能获得1个时辰的航道测量时间。 明明是他安排不周,而信王殿下却又再次采纳他的建议,放弃已发出的测量海湾航道的指示,同意快速进湾。信王这可真真是给足了他沈寿尧面子。 “老爹说的不假。顾头不顾尾,不能统筹好整个行程,我离一个合格的指挥官确实还差的远呢。” 想到老爹沈有容对他的评价,沈寿尧心中充满了苦涩。 “要不是信王殿下给面子,今回我这脸可就真丢大了。” 在沈寿尧的自我检讨中,夕阳一点点慢慢沉入了大海,只剩黯淡的余晖照耀在海面上。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海船慢慢靠上了芝罘岛简陋的码头。 芝罘岛的码头,是沿海岸用木材简单筑就。长长的码头沿线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长长的一条海岸,看上去人来人往,一片异常繁忙的景象。 码头停船区域,猛看上去好像没有明确的区分,但细观之下,货船和渔船却都自觉的分开停泊到了不同的岸边。 最明显的不同是,货船停泊的区域,岸上人群以往船上运送物资为主;而渔船区域,却是船上在往岸上卸着各种打捞来的海鲜。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朱由检忍不住有些咂舌。 真不愧是烟台港的前身,这兴旺的景象似乎并不比登州差多少。 第四O一章:芝罘岛的管理(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着人来人往的芝罘岛码头,朱由检有些发愣。他是真没想到,芝罘岛这里竟然会有如此兴旺的景象。看上去,似乎比登州的码头还要热闹几分。 “小沈,芝罘岛的巡检司巡检是谁?” 看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虽多而不乱,繁杂中自有自己的一套规律,朱由检对芝罘岛的管理者有了不小的兴趣。 “巡检司巡检?” 沈寿尧闻言就是一愣,心中才做完检讨的他,思索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回答:“殿下,芝罘岛并没有巡检司存在啊。” “没有巡检司?那此地现在是谁在管理?”朱由检心中大感奇怪。 像芝罘岛这种由众多流动人口组成的聚集地,大明一般都是组建巡检司管理。芝罘岛未建巡检司,难道还是由卫所在直接管理? 没等朱由检想完,沈寿尧就告诉了他最终答案。 “殿下,芝罘岛只是个渔村。此处完全是商船自发形成的驻泊地,朝廷并未增设巡检司。此地还是由乡老在组织管理。” 乡老在管理? 听到这个答案,朱由检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什么乡老,只怕是常走此条航道的商队在管理此处吧。 “那此地的安全是谁在负责?小沈,这么多的商船在此聚集,不可能不招人眼红吧?万一有强盗出现怎么办?靠本地的弓手丁壮?” 问到芝罘岛的安保,朱由检心中感到有些沉重。沈寿尧不说他也能想到,若是此地的商队没有武装,恐怕这里早就被海盗抢没了吧。 “此地的安全?” 说到有关军事方面的东西,沈寿尧明显熟悉多了。他想都不想的就开始回答:“殿下,此地安全是由登州卫负责。” 抬手指向东方,沈寿尧的眼睛都开始发亮。 “那边,就在那边的烟台山上,就设有登州卫的狼烟墩台。那山下还有戚爷爷设立的军寨守卫。如今军寨的士卒虽裁撤了不少,可依旧还有几十人在驻守。 若真有敌来犯,狼烟一起,我们登莱水军即可就能赶来。 殿下,有烟台山的狼烟墩台在,此地谁敢来犯?” 说到这些军事部署,沈寿尧精气神完全都不一样了。 听完这些,朱由检心中的沉重不翼而飞。 这芝罘岛行政上虽然属于地方在自治,可军事上还是被大明军方完全所控制。大明朝廷还没糊涂到家啊! 只是如此兴旺繁盛的地方,大明朝廷竟然连个巡检司都不曾设立,这是商队背后的力量造成的吧? 朱由检心中猛然多了几分担心。他想要兴建烟台港,这些商队背后的力量,都是一些不可忽视的变数啊。 必须要把这些商队的底细摸清才行。朱由检心中迅速下定了决心。 “那些是什么人?” 抬头看见码头上匆匆跑来数人,看样子就是冲这条海船来的。朱由检心中有些好奇。 “他们许是联系补充物资的本地商户吧?” 看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沈寿尧不太确定的猜测着。只是,提到补充物资时,沈寿尧却不自觉的打了一个顿。 缆绳收紧,海船稳稳的贴上了岸边。 还没等船上的跳板搭下,岸边跑来的人已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是沈寿尧沈把总的船吗?” 哟,是找沈寿尧的。看来小沈在此地人头还很熟呢。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风流债未曾抵消? 听到喊声,朱由检心中的八卦之火汹汹燃烧,他大有深意的望向沈寿尧。 面对朱由检问询的目光,沈寿尧完全却是一头的雾水。 “殿下,我在这里真的没有熟人。” 没顾得上回答船下的问话,沈寿尧就先向朱由检解释了一句。 沈寿尧自己都没发觉,若是搁他以前的脾气,哪怕就是在昨天,要是有人如此问话,他都会先应了再说。可经过方才的用心检讨后,沈寿尧心态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已经能沉住气多想一些东西了。 听到沈寿尧的话,楚天行低声在朱由检耳边劝道:“殿下,此地陌生,我们还需小心才是。” 眉头略略一皱,随即就松了开来。朱由检没理楚天行,他笑嘻嘻的说道:“小沈,你还不赶紧应一声,许是有红颜知己找你。” “我就是沈寿尧,是何人在寻我?” 没好气的的瞥了朱由检一眼,伸手示意水手暂缓放下跳板,沈寿尧几步来到船舷处大声回应。 “真是沈寿尧的船,太好了。找到沈寿尧喽。” 听到沈寿尧的回应,岸上几人爆出一片欢喜之声。没人再与沈寿尧搭腔,几人转身就跑,倒把沈寿尧闪在了船舷之上。 怎么回事? 看到这种场景,船上众人感到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殿下,我们还是暂时先不下船为好。” 说话间,楚天行悄悄站到了朱由检的身侧,用他宽厚的身体把朱由检的身形遮挡了大半。 “也好,我们且稍等片刻。” 望着几人跑去的方向,朱由检露出思索之色。 看来是有人在专程等候着沈寿尧,只怕每艘船来,他们都会问上一问吧。会是什么人在等待沈寿尧呢? 时间不大,一队身穿红色军服的明军士卒,从哪个方向飞奔了出来。 落日的余晖下,虽然光线已比较暗淡,但朱由检隐约还能看出,这队明军服饰整肃绝非一般明军。 出京这些天,朱由检已辗转见识了几部明军。 这些明军中,服装最差的是旅顺张盘部。 旅顺明军很多连明军最基本的红衫都没有。士卒仅有的几件,也都破破烂烂污秽不堪,甚至连衣衫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大出来。单论服饰,旅顺明军是真不像大明的正规军。 服装比较整齐的是广鹿岛沈有容部。 沈有容的部下,单比服装,那真比旅顺明军强的太多了。沈有容部的明军每人都有一件红衫。虽然色泽大多已经洗的有些发白,但整洁程度是朱由检所见最高的。 登州、天津港的明军和沈有容部较像,只是衣着的干净程度普遍不如都沈有容部。 朱由检所见过的明军中,服装最像样的,当然是卫戍皇城的大明禁军。 禁军中的那些大汉将军,一个个更是盔明甲亮。再配上大汉将军那彪悍的体型,往那一站,那是比谁都威风。 但要论真正的战力,朱由检觉着,这几部明军中禁军的战力恐怕是要倒着数了。 岸上跑来的明军服饰齐全,衣着整肃干净。出京以来,朱由检只在沈有容和袁可立的亲兵身上见到过。 来人找的是沈寿尧,莫非是沈有容的身体出了问题? 第四O二章:急召(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着岸上急奔而来的明军,想到沈有容那年近70的高龄,朱由检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想。 不同于朱由检,看着明军跑近,沈寿尧反倒在船舷处站的笔直。沈寿尧把胸脯挺得高高的,他要把他最精神的一面展现出来。 确认来人只有7、8个明军,沈寿尧指挥水手放下了跳板。 明军跑到船前,为首的明军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寿尧。确认面前是沈寿尧无误后,明军双手抱拳沉声说道:“在下巡抚标兵把总杨度,奉抚台之命,有要事求见,不知可否上船一见?” 听清杨度所说,沈寿尧本能的就想回头望向朱由检。心念一转,沈寿尧又稳稳的挺立在船舷,不言不动。 “叫他们上来吧。” 杨度的请求,船上果然已经听到。只顿了片刻,楚天行的声音从沈寿尧身后传了过来。 “请。” 双手合抱回礼,沈寿尧侧身让开跳板,示意杨度上船。 “你们在此候着。” 杨度低声吩咐身后明军一声,整了整身上的衣着,才迈步踏上跳板。 走上甲板,看到被楚天行半遮在身后的朱由检,杨度立即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行完礼,杨度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恭敬的奉上:“小人杨度参见信王殿下。小人奉袁抚台之命,有机密文书奉上。” 海风中,杨度有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格外低沉。 楚天行挥了挥手,一个护卫上前接过信封,转身递到楚天行手中。 楚天行反复打量了信封数遍,又仔细分辨了信封上的火漆印鉴,才把信奉到朱由检面前。 “殿下,此信确实有登莱袁抚台的印鉴。此人也确是袁抚台身边的亲卫不假,卑职对他有些印象。” 奉上文书的同时,楚天行也低声向朱由检确认了来人的真假。 伸手接过书信,朱由检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这些明军竟然不是来找沈寿尧的,他们竟然是袁可立派来专程找他的。他离开登州总共也才3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袁可立如此急不可耐。 难道明军在辽东又吃了大败仗,袁可立连我那4艘珍运船也一并都损失了? 朱由检心中一边胡乱的猜测着,手上一把撕开袁可立的密信。 信封中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 慢慢展开信笺,朱由检才发现,落日的余晖不知何时已完全消散,现有的光线,他已无法分清信笺上的文字。 ‘掌灯’二字还未出口,火光已从朱由检身侧照了过来,高起潜已很有眼色的举起了火把。 火把昏黄的火光映照下,朱由检一眼就看清了信笺上的文字。偌大的一张信笺上,‘圣上急召,速归’六个草书大字,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袁可立写的信笺简单异常。整张信笺除了这六个字,再无其他解释。也正因如此,看着那仅有的六个草书,朱由检的心忍不住开始往下沉去。 朱由检相信,袁可立找他应该不只派出了这一组信使。同样的信使,其他地方应该也会有。袁可立都急到连几天都不愿再等,就直接派出信使来寻找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圣上急召,原因还不写,那就该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呢? 朱由检阴着脸,开始拼命的翻找自己前世的记忆。 天启六年,大明京城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一刻,朱由检真是万分羡慕其他的那些穿越者。看看人家那脑袋,不管历史上发生了什么,无论大小,人家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相比起人家,他朱由检实在是太给穿越者丢脸了。 在脑中翻找了许久,朱由检也没想起天启六年,大明京城倒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唯一有印象得的,只是王恭厂大爆炸好像是发生在天启六年。 不过,朱由检依稀记得,王恭厂大爆炸似乎是发生在天启六年的6月,而现在才4月初,时间完全对不上啊。 更何况,在朱由检的影响下,王恭厂的火器工坊已经迁到了石碑胡同,王恭厂现在只剩火药工坊和火药库存在。而经朱由检特别提醒后,王恭厂也大大加强了对火药的管理,理应不会再发生爆炸事故才是。 对啊,历史都改变了,我还上哪儿猜去。 猛然醒悟到历史现在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朱由检心中既开心又惶恐。 开心是因为历史改变了,他朱由检不会再注定成为大明的末代皇帝崇祯。 而惶恐同样也是因为历史改变了,他朱由检已经失去了对历史事件的先知先觉。他的前路将同其他人一样,也蒙上了一团难以穿透的迷雾。 从现在起,前途难测啊! 抬眼,朱由检看着跪在面前的杨度,先收拾了一下紊乱的思绪,又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尽可能平稳的开口:“起来吧。你叫杨度,袁抚台还有什么交代的?” “谢殿下。” 听到朱由检的声音,杨度恭敬的再次一拜,才慢慢站起身来。 “殿下,抚台让小人以寻找沈把总的名义,为殿下递送文书。抚台曾交代,文书送到后,小人几人全听殿下安排。” “哦,那杨度你留在船上,其他人你自行安排吧。” 安排完杨度,又沉吟片刻,朱由检扬声问道:“小沈,我们若连夜赶回登州,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脑中把船上所有的人员物资迅速过了一遍,沈寿尧底气十足的大声保证。 “那好,我们这就返回登州。” 命令一下,海船迅速收回跳板,解开缆绳,照明的火把也纷纷举向船身各处。最重要的船头船尾处,更是聚集了大量的火把,照的船头船尾处海面上一片光亮。 沈寿尧站上船头,小心翼翼的指挥海船顶着夜色慢慢的向海湾外驶去。 海湾夜航,对沈寿尧也是一个相当大的考验。 夜色中,视野范围有限。在这种昏暗的视线下,就算沈寿尧能保证不撞到别的船,他也不敢保证别的船会不误撞到他们。 这海湾夜航,除了低速加小心外,真的是再无其他捷径。 这船上要是有个探照灯就好了。 望着夜色中龟速移动的海船,朱由检心中充满了遐想。 第四O三章:疲惫的魏忠贤(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色中的海上寂静非常,而夜色中的京城却到处暗潮涌动,处处弥漫着一股不安的躁动。 魏忠贤疲惫的回到他在宫中的居所,整个人累得毫无气度的躺倒在躺椅上。两个小太监赶忙上前,轻轻的为魏忠贤揉捏着腿脚。 躺椅微微的摇晃着,只片刻功夫,魏忠贤的口中就传来疲惫的鼾声。这些天,魏忠贤可是真的累坏了。 可是,就算是进入睡梦中,魏忠贤的心依然还是绷的紧紧的,完全无法放松下来。 鼾声响起,两个小太监揉捏的动作顿时变得轻柔了许多。但他们还没捏几下,手下那本已逐渐松弛的肌肉,突然又变得紧绷起来。 “又来了。”两个小太监心中忍不住再次发出哀叹。 小太监的哀叹没有出错。肌肉紧绷后,魏公公的鼾声随即消失。紧跟着,他们两人就被魏公公一脚踢倒在地。 被踢倒的小太监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开口,只跪在哪里不停的磕头再磕头。 “滚。” 随着魏公公极度压抑的声音传来,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赦,迅速从地上爬出门去。没理会小太监的离开,魏忠贤睁着遍布血丝的双眼望着屋顶发起呆来。 魏忠贤已经很久没安安稳稳睡上一觉了。每次都是入睡只十几息,他就会被噩梦所惊醒。 已经过去7天了,可怕的巨响却依然还在他耳边不停的回荡,让他夜不能寐、寝不安枕。 太可怕了。 伴随着巨响,同时出现在梦中的,还有那令魏忠贤魂飞魄散的一幕。 那巨响传来,地动山摇。就在腿软的魏忠贤眼前,天启皇帝手中紧握着望远镜,像一只折翼的飞鸟从御花园的假山上飘然落下。 眼见天启皇帝重重的落到地面,魏忠贤感到自己的心也同时被摔成了碎片。 那天是四月初一,天启六年的四月初一。这个日期,魏忠贤一辈子也忘不了。 天启六年四月初一,大明火药制造中心王恭厂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特大爆炸。爆炸以王恭厂火药库为中心,震毁了周围房屋一万九百余间,附近军民死伤无数。作为爆炸中心的王恭厂则被直接夷为了平地。 王恭厂爆炸也使整个大明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在距王恭厂不到3公里的皇宫中,巨大的爆炸将正在眺望的天启皇帝,从御花园假山上震落。天启皇帝身负重伤。 圣上坠下时,杂家怎么就没扑过去挡上一挡。也许杂家伸手那么一接,圣上也许就能平安无事。 躺在躺椅上,把颤抖的双手伸向前方,魏忠贤的眼圈开始发红。 毫无防备的从高处坠落,让天启皇帝受伤不轻。除了身上明显的多处骨折外,天启皇帝还出现了昏迷呕吐现象。即便有太医的精心救治,天启皇帝也在2个时辰后才完全清醒过来。 这时,对天启皇帝最大的打击传来了-皇三子朱慈炅薨逝。 我真蠢,怎么就不知道先瞒住圣上几天。 想到这里,魏忠贤忍不住抬手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皇三子朱慈炅,是天启皇帝仅存的独苗。天启五年十月出生,至今只有6个月大的朱慈炅,在王恭厂那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因惊吓过度而亡。 皇子朱慈炅薨逝,这可怕的消息太过震撼,没等心慌意乱的魏忠贤想到阻拦,消息就传到了天启皇帝耳中。 朱慈炅的薨逝对天启皇帝造成的打击,远超魏忠贤的想象。 在听到消息的刹那,才清醒不久的天启皇帝,脸上仅有的血色全都瞬间消失。整个人呆呆的愣了片刻后,什么话都没说,猛然间喷出一大口鲜血,就再次昏迷过去。 “太医、太医……” 天启皇帝吐血昏迷,满殿的候驾重臣勋贵全都乱作一团,魏忠贤更是吓的魂都要没了。嘶哑的喊叫声直欲掀翻屋顶。 幸好太医就在殿外,要不… 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魏忠贤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 经太医们一番忙乱的紧急救治,天启皇帝再次苏醒了过来。 只是,醒来后的天启皇帝,目光呆滞毫无焦点,面对众人的呼叫也没什么反应。整个人一直如陷在梦魇中一般。 7天,已经整整七天了。任太医们想尽了办法,天启皇帝至今却仍未完全恢复清醒。 “陛下,是老奴卫护不周,老奴罪该万死啊!” 双手捂住面孔,魏忠贤肩膀耸动无声的抽泣起来。 天启皇帝病重不能理事,魏忠贤身上的压力猛增,增得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魏忠贤都有些难以承受。 皇三子朱慈炅薨逝,皇后皇妃受惊,皇宫中各处屋舍受损,三大殿维修工地因工匠出现伤亡而停工…… 要救治天启皇帝,要安抚各位后妃,还要为朱慈炅筹备丧礼……;单单宫中的各种事情,就让魏忠贤忙的脚不沾地。 而通政司传来的京城百姓因大爆炸受灾情况,和京城官员出现的失踪和伤亡情况,以及王恭厂的善后问题,就更让魏忠贤难以招架。 让魏忠贤觉得更麻烦的,是天启皇帝伤重不能理事,整个朝廷的运转都出现了明显的问题。 上起内阁,下到各部吏员,各部各处对朝廷的政令,都出现了明显的拖延和推诿。朝中各种传言传的更是满天飞。 王恭厂大爆炸在流言中已变成‘朝政不修,天降灾祸’了。 这明明朝中都是所谓的阉党,可魏忠贤却感到东林党那巨大的阴影又再度笼罩了过来。 魏忠贤当然明白,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启皇帝重伤。 天启皇帝重伤不能理事,他也就失去了最大的支持。他魏忠贤再能也只是皇帝的一个家奴,没了皇帝的龙威支撑,他这只借用威风的狐狸又如何能让众臣心服。 七天来,众臣唯一达成共识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急速召回信王。 魏忠贤很清楚众臣现在的想法:皇帝重伤,皇子薨逝,大明的天就要变了。 他魏忠贤的天也就要塌了。 “陛下,老奴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人有冒犯您圣体和龙威的机会。” 满布血丝的双眼寒光闪烁,魏忠贤一下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信王殿下也该踏上归途了吧? 夜色中,船慢慢驶出了海湾,海上风浪骤然加大。 第四O四章:(求订阅、推荐、收藏) 海浪随风涌动,一波波在高昂的船头上撞得粉碎。 船头犁开细碎的浪花,‘珍一’号庞大的船身,箭一般的向前方冲去。 “珍一”号,是朱由检为这艘属于他的珍运船,随便制定的船号。懒惰的朱由检把四艘珍运船简单的从一排到四,就算完成了命名。在朱由检心中,对这些运输船他实在缺乏命名的热情。 坐在珍运船宽大的甲板上,朱由检拧着眉头沉思着。 在登州,袁可立展示出来的,召他回京的诏书是内阁发出的正式文书。诏书竟然是由内阁发出的,这让朱由检感到非常的不安。 要知道,朱由检出京所持的,是天启皇帝的中旨,并未经过内阁正式予以确认。真要按大明朝廷现在的规则,朱由检出京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朝中虽有魏忠贤压制,可朱由检也不觉得,内阁会捏着鼻子承认这种破坏规矩的中旨。那也太打击内阁的威望了。 就这种情况,内阁竟然会发出召唤他的正式诏书,这就非常让人奇怪了。这不啻于内阁默认了皇帝的中旨。 是什么让内阁对皇帝作出了如此大的让步? 是因为皇帝现在不方便签发中旨了吗? 朱由检心中猛然一阵抽搐。 难道大哥朱由校出事了? 想到袁可立完全不同于上次,那异乎寻常的热情,朱由检心中明白了许多。 朱由检相信,袁可立并没有对他隐瞒京城传来的消息。王恭厂大爆炸的细节袁可立应该也不知道。 不过,京城虽然没有传来明确的消息,可袁可立这种人老成精的老官僚,肯定能从朝廷的诏书中嗅出他们所需的味道。 袁可立对他朱由检一反上次的冷漠,热情的都完全不像是面对藩王的态度。甚至还主动派出登莱水军的战船护卫他返航。 是什么让袁可立的态度出现如此大的转变? 朱由检只能向心中最不愿的方向猜去。 他的大哥,天启皇帝朱由校肯定出现了问题。 这才天启六年啊,大哥难道这就落水了? 历史不是已经改变了吗? 可历史这是到底改变成了什么,朱由检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 历史上,天启七年天启皇帝游园落水后,正当盛年的天启皇帝只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就迅速宣告驾崩,给后世留下了无数的疑团和话题。这今世… 眼光猛然一凝,朱由检一下站起身来。 大哥,你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你! “沈寿尧,把速度给孤提到最快。” 一边焦虑的高声下令,朱由检一边在默默的祈求:“大哥,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到我回京啊。” 听到朱由检的指示,沈寿尧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踌躇一下,沈寿尧小跑到朱由检身边,低声建议:“殿下,我们的速度不能再提了。若是再提,他们就很难跟上了。” 他们? 朱由检随着沈寿尧的目光望向侧后的两艘战船。 登莱水军派来护航的战船是两艘百料海船。无论船体的大小、桅杆的高度以及船帆的宽窄,都和1300料的珍运船相差甚远。 刚过半载的‘珍一’号珍运船,若是全速前进,两艘水军战船那是拼上老命也跟不上的。 “跟不上,那就打旗号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或随后慢行。我们没时间等他们。” 心中的焦虑让朱由检的面孔都显得有些狰狞。深吸了一口气略略压了压心中的躁动,朱由检大声的吼道:“沈寿尧,别他妈婆婆妈妈的。你尽管跑,你要是还能跑出50结的极速,孤就赏你一艘速度超过百结的快船。” 听信王殿下粗话都吼了出来,沈寿尧一个机激灵:殿下决心已下,不能再劝了。 “打旗号,让他们尽量跟随。” 先发出命令,又撇了一眼船上所有熟悉的水手,沈寿尧豪气大增:“弟兄们,固定好所有物品,我们就再破一次50结。” 在满船水手的轰然应诺中,沈寿尧向朱由检深深一躬:“谢殿下赏,那小将就却之不恭了。” 旗号翻飞间,珍一号船头微调、三座宽大的船帆全部升上了桅杆。 在两艘护航战船惊诧的眼神里,吃足了风力的珍一号与他们迅速拉开了距离,一路绝尘而去。 脸色苍白的朱由检,略带蹒跚的走出船舱,迎面而来的清冷海风吹得他精神为之一振。 老天保佑,这一天一夜间既无风雨也无海啸,让他们安安全全的跑完了大半的航程。 这一程,沈寿尧的操船技术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沈寿尧真的很擅长飙船。虽然登州到天津间的风向并不算顺风,可沈寿尧操控的珍一号,却依然跑出了近40结的高速。 只是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朱由检再次出现了晕船的现象。 不过,相比上次,已做好充分准备的朱由检,在墨鱼干的帮助下,到现在依然还能坚挺的站立在船上。 “沈寿尧,我们到哪里了?” 朱由检看看水天一色的海面,平静的问道。 无法入睡时,朱由检想到了很多。 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大哥朱由校出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那,会不会有人会趁乱作怪? 想到这种可能,朱由检赫然发现,他的处境很危险。万一有人不想让他平安的返回京城,那这回京的旅途就是对方下手的最好时机。 难怪袁可立非要给他安排上两艘战船护航,这老人精的考虑,确实远比他全面啊。 “殿下,再有一刻钟左右,应该就能看见天津的海岸了。” 同样一夜未睡的沈寿尧,看不出丝毫疲倦,依旧精精神神的跑到朱由检身边。 “殿下,我敢保证,晌午之前我们就能赶到天津港。可惜,我们这次始终没能再次跑出50结的极速。” 提到船速,沈寿尧脸上显出几分沮丧的神情。 没好气的瞪了沈寿尧一眼,朱由检淡淡的说道:“用不着表功,不到50结,船是没办法送你了。最多让你当当第一任船长,看你到时候到底能飙出什么极速。” “真有能突破百结船?” 听到朱由检异常肯定的话,沈寿尧脸上沮丧尽去,全都转变成难以置信的模样。 “有船!” 没等朱由检回答,桅杆上的瞭望哨突然发出了异常尖利的叫喊声。 第四O五章:阻挡(求订阅、推荐、收藏) 有船? 听到桅杆上传来的瞭望哨喊声,朱由检扬头向远方望去。 可惜,任朱由检瞪圆了眼睛,也没能在海面上发现帆船的影子。 看到朱由检的动作,沈寿尧心中暗自一笑。仰起头,沈寿尧毫不客气的向桅杆上大声喝道:“宋老三,报就报清楚点,别只报半截。” 海风中桅杆上的人似乎低声咕哝了什么,随即就传来详细的声音:“西北方,有船三艘。距离太远,还分不清旗号和船型。” 听了这几句,又看到沈寿尧空空的双手,朱由检恍然大悟。 望远镜应该就在桅杆上瞭望哨手中。 瞭望哨借助望远镜还说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就难怪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西北方? 仰头望望天上太阳的方位,朱由检发现所谓西北方,应该就是船头所指方向。 “是那边?” 指着船行方向,朱由检不确定的问。 “是那边,”沈寿尧点点头。 “殿下,那边就是天津港方向,那些船很可能也是奔天津去的。” 沈寿尧话音未落,瞭望哨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船上没有旗号,船型像是30料战船。对方正在迅速向我方行来,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我船。” 像战船,还没有旗号,朱由检心中不由生出些许烦躁。 “能绕开他们吗?”皱着眉头,朱由检沉声问沈寿尧。 “当然。”沈寿尧颇有信心的回答。 半个时辰以后,望着肉眼清晰可见的三艘海船,沈寿尧颇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珍一号帆大桅高,在海上很难避开别人的视线,这点沈寿尧很清楚。可沈寿尧怎么也没想到,自看到珍一号的帆影后,那三艘海船就在明显改变航线。 沈寿尧已经连续变幻了三次航向,却依然无法摆脱对方的追逐干扰。 那三艘船明显是一个船队。三艘船的船长,也明显都有丰富的驾船经验。他们三艘船相互配合着,完全占据了通往天津的航道。 珍一号船速虽快,但此处海域已近天津,珍一号已经没有了大回旋的余地。 “殿下,怎么办?再避我们就要彻底偏离天津航线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三艘海船,沈寿尧双眼瞪得溜圆,怒火几乎要冲破了发梢。 这三艘船实在太不是东西了,明显是在故意堵截他们。 对方控制航道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珍一号想进天津港,就必须突破对方对航道的封锁才行。 盯着前方的三艘海船,朱由检心中的怒火同样也在不住的累积着。 他的担心此刻变成了现实:果然有人不想让他轻易的回京。 不过,想凭区区三艘30料船就想阻止他,那也太小看他朱由检了。 轻蔑的撇了三艘海船两眼,朱由检豪气的叫道:“亮出孤的仪仗,给孤冲过去。” “得令。” 随着沈寿尧兴奋的高叫声,珍一号主桅上迅速升起一面明黄色的王旗,数面王府特有的净街牌也摆上了珍一号的船头。 不再躲避,珍一号直直的向前方冲了过去。 虽3次改换航向,但在沈寿尧的有效调控下,珍一号速度并未下降太多,依然还保持着20结左右的速度。 现在,珍一号不再改换航向专注的向前冲击,速度瞬间又提高了一大截。 庞大的船体,以近30结的速度直冲向前,顿时带起一股决绝的气势,似山一样向前方的三艘海船猛然压去。 珍一号快速前冲,与正当面海船间的距离飞快的缩短着。两船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阻挡珍一号航路的,只是一艘30料海船。它整个船体还不足珍一号十分之一大小。 阻路海船不光船体远小于珍一号,它的速度也远低于珍一号的速度。 珍一号在沈寿尧的调控下,几次航向变幻间,已悄悄占据了上风头。现在全力借助风力,珍一号的速度更是远超阻路的海船。 大小和速度都远超对方,这种情况下要是两船发生碰撞,即便珍一号不是战船,但以它那巨大船体和高速行驶所带来的动能,必能把30料海船一举撞成碎片。 当然,珍一号本身也会受伤,那是也肯定是难免的。 看到珍一号巨大的船身,似一头嗜血怪兽般决绝的越冲越近,正当面的海船再也维持不住镇静。 珍一号会受伤,但他们铁定会死。这种交换,他们怎么敢接受。 船头打斜,阻路海船斜斜的向一旁躲去。整个船行姿态是那样的慌张、那样的狼狈。 珍一号巨大的船体似一堵高墙般,从阻路海船旁擦了过去,船身排开的巨大海浪,把阻路海船推得摇摇晃晃,让它差点就倾覆在珍一号的尾流之中。 看到阻路海船的狼狈姿态,珍一号上欢叫声响成一片。 “敢和我斗?” 轻蔑的扫了一眼正拼命赶向此处的其他两艘海船,沈寿尧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心中怒火消散大半。 “维持航向,全速前进!” 高昂起头,沈寿尧豪气万丈的大声吼道。 珍一号无畏的向前继续飞驰,把三艘海船远远抛到了身后。 船舱内,朱由检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把手。 面对可能的撞船,说不怕,那是虚话。反正,朱由检是怕的不敢松手。 不过,心中再怕,朱由检也还是选择了冒险。 情况不明,朱由检绝不愿在此与那几艘海船慢慢纠缠。谁知道这几艘海船背后站的是谁,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好一点。 “前方,有百料船两艘,10料船7艘。” 瞭望哨惊讶的喊叫声再次传来,让朱由检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能调动这么多船,敢调动这么多船的,会是谁? “殿下,”沈寿尧一头冲进了船舱,异常急促的问道:“殿下,有如此数量的船只,又敢在此处聚集的应该就是天津港的巡防水师。 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朱由检的眉头彻底拧到了一起。 这种局面下,不管对方到底是谁,敢隐藏起旗号,肯定是不怀好意。 朱由检脑中掠过了无数的宫廷政变场景。那血淋淋的结果让他不寒而栗。 绝不能停船。 一旦被对方控制了船只,只怕…… 我真不该随便离京啊! 朱由检心中略有了几分悔意。 第四O六章:朱由检V程秀峰(求订阅、推荐、收藏) 迎头撞上隐藏旗号的天津港巡防水师,朱由检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慌乱和后悔之意。 京城的局面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吗? 此刻,朱由检已完全确定,他的大哥-天启皇帝朱由校肯定是出现了异常严重的意外,应该是已无法正常理政。要不然,某些人绝不敢这样急不可耐的跳到前台来。 真不该过早的离开京城啊! 这种局面下,想赶往京城,危险似乎有些太大了。 不过, 咬咬牙,迅速把心中的慌乱和后悔丢到一边,朱由检发了狠。 有危险怕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最多不就是个‘给母欧喔’。 大不了游戏终结,我也许还能回到前世的生活。 人生能有几回搏! 朱由检心中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拼了。 老子就不信,区区一个水师游击,就能做到一手遮天? 这大明朝廷的权威,还没到威信尽丧的时候呢! 眉头一松,朱由检挺直了身体,他厉声喝道:“沈寿尧,维持最佳的战斗速度。少年队全部进入战位,随时准备开枪。” 微微转身,朱由检又对高起潜和楚天行喝道:“给孤排出全副的仪仗,大声净街,让他们赶紧给孤让开航路。” “是。” 感受到朱由检冲天而起的气势,沈寿尧、楚天行和高起潜异常振奋的大声回应。 沈寿尧判断的不错,拦在朱由检前方的确实是天津港的水师巡防营。 敢调动、也能调动这大半支巡防营的,只有大明天津巡防营主将,水师游击程秀峰。 现年43岁的程秀峰,现在正端坐在他的旗舰上,慢条斯理的用一把小玉梳,梳理着自己颌下的短髯。无聊时梳梳头发或胡须,这是程秀峰多年来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想到这次出海的目的,程秀峰的手不由的一顿。 要是王爷心愿真能达成的话,也许以后他很难再有这么清闲无聊的时候了。只是,最大的功劳不知会落到那个好运的家伙手中。 心头一阵羡慕,程秀峰站起身来,来回的踱了两步。 要是功劳能落到他手中就好了。 先不说将来会有多少好处,至少现在总能离开巡防营换个别的地方待待了。 12年,都已经12年了。 自王爷就藩以来,他已经在巡防营这水师游击的位子上整整坐了12年。 他真的是坐够了。 可是,海上风浪太大。哪位,应该不太可能会走海路吧? 想着心事,程秀峰梳理胡须的动作不由的快了几分。 “禀将主,有船来了。” 船舱外,亲兵的禀报声打断了程秀峰的思路。 “船?什么样的船?程九没送信来吗?”程秀峰不悦的随口问道。 此次,程秀峰是以查缉海盗的名义把巡防营拉出来的。 除了亲率巡防营主力遮蔽住天津港,程秀峰又让他最铁杆的部下程九,统率着巡防营速度最快的三艘30料战船,在通往天津的外围航道上布置了一条封锁线。 所有来天津的船,都要经过程九的检查(收钱),才会安排小船引领进入天津港。 程九,才是程秀峰布置的真正封锁线。 不过,程秀峰根本不认为他这番布置会起什么作用。 哪位,身娇肉贵。他真要回京,地方大员们铁定会安排官军沿途严密护送。 就算哪位真的走了这条海路,可要是有登莱水师随行护送,他程秀峰又怎敢异动? 眼前的这番布置,说实话,其实不过是为了照顾下王爷的面子,顺便为自己捞点好处罢了。至于王爷的念想,从12年前王爷就藩之日,那念想恐怕就已再无实现的可能了。 升官、发财,他程秀峰现在也就只能动动发财的脑筋了。 心中微微一叹,程秀峰念头一转。 这都把船放过来了,程九都不知道事先派人送个信来。如此懈怠,这程九又该敲打敲打了。 “回将主,哨位传下消息,来的是一艘少见的三桅大福船。体型足有咱们这船两个大,船速很快。” 听出程秀峰口气有些不悦,亲兵有意不再提程九,只着重解说瞭望哨所看到的船型。 少见的三桅大福船?船速很快? 听着亲兵对来船的描述,程秀峰猛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船他好像再哪里听过。 “船上有旗号吗?” 思索着往日所见的各种大船,程秀峰下意识问道。 “旗号?回将主,来船打了一杆犯忌的明黄旗,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 提到来船的旗号,亲兵脸上浮现出一丝迷惑的表情。 大明承平日久,法禁已远比早年间松弛。对各种服饰颜色,已不太严查。像有些商人公然的穿丝带玉,都已属常见。可敢公然使用黄色旗号的,亲兵他这还是真头一次见。 黄色旗号! 程秀峰脑袋‘轰’的一声响,他想起那是什么船了。 巨大的三桅大福船,足有1300料,那是圣上钦定的、登州船厂新建的‘珍运船’。 用珍运船,打明黄旗,那船上的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位了。 那位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大明信王殿下朱由检。 只是,那位怎么真走海路赶来了? 程秀峰的脑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来了几艘船?” 程秀峰完全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个问题。 “一艘,只有一艘船。”亲兵很干脆的回答。 只有一艘船? 程秀峰混乱的脑袋,马上被一股巨大的喜悦所吞没。 那位只有一艘船前来,那他只要假装不认识,以海盗的名义把船击沉,那泼天的富贵就轻松到手了。 将来王爷身登大宝论功行赏,他程秀峰凭此功劳就算封不了国公,封个世袭侯爷应该是绝无问题。 侯爷啊,那可是世袭的侯爷啊! 程秀峰的脸色涨得通红,眼睛亮的冒出渗人的光芒。 珍运船,程秀峰亲眼见过。那船虽大,但却不是战船,船体强度十分有限,绝挡不住他们这8、9艘战船的围攻。 更何况,他这两艘百料战船上还装有大佛郎机炮。以大佛郎机炮的威力,只需贴近一击,击沉珍运船应该是不成问题。 天大的功劳啊,他只需认定对方为簪越的海盗,发出击沉来船的命令就好了。 ‘嘎巴’,程秀峰手中的小玉梳,被他激动的捏成两段。 第四O七章:对冲(求订阅、推荐、收藏) 狠狠掷下手中断裂的小玉梳,程秀峰抖擞精神、气度高昂的大声叫道:“来人啊,全军…” “信王…避。” 程秀峰命令才说了半截,就被海风中隐隐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 “什么声音?”程秀峰烦躁的发出怒吼。 是谁在乱喊信王? 他才要发出攻击对方座船的命令,现在喊什么信王。要是让巡防营官兵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大明信王殿下,程秀峰也不知官兵中还有几人能拿得起刀枪。 毕竟这可是属于谋反序列的大逆之罪啊! 瞒还瞒不及呢,是谁他妈在胡叫乱喊? 程秀峰的脸色明显阴了下来。 报信的亲兵侧耳听了听,万分肯定的说道:“将主,这不是弟兄们喊的。弟兄们喊不出这么大的声音,也喊不了这么整齐。” 闻言脸色越发的阴沉,程秀峰一把把亲兵推开,迈步直接走上了甲板。 “信王出行,诸人回避。” 在甲板上,海风中传来的声音清楚了许多。听清声音的内容,程秀峰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 亲兵说的不错,对方的喊叫声确实非常的整齐,声音也异常的大。应该是经王府专业的仪仗训练出来的。 可恨啊。 程秀峰狠狠的一跺脚,脑子开始飞速的旋转。 对方竟然如此的狡猾。 他们这么高调的行事,喊得整个船队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下巡防营上上下下的官兵们都知道明黄旗代表的是什么了。 这该怎么办? 趁官兵们现在还是半信半疑的,直接开炮发起攻击? 顺着声音传来方向,程秀峰手搭凉棚仔细观察珍一号现在的位置。 “他妈的。” 程秀峰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以他的经验,珍一号还远未进入火炮攻击的范围。现在开炮只能是纯粹的浪费火药。 这么远,对方的喊声还真够响的。 迟疑了一下,程秀峰大声吼道:“传令,先他妈给我堵住他们再说。” 旗号翻飞,鼓声响起,巡防营九艘战船迅速相互靠拢,在珍一号前方形成一条松散的战线。 借助望远镜观察到巡防营战船的行动,沈寿尧脸上变得无比凝重。 巡防营的九条战船,以7艘10料船环绕着两艘百料船,组成了一个颇有层次的战阵。他们相互间的配合虽然显得很是生疏,但大面上还是完成了对珍一号航路的封锁。 望远镜掠过百料船的船头,看到黑洞洞的炮口冷冷的指向前方,沈寿尧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有7艘灵活的10料战船进行游击骚扰,再有两艘百料战船借助大炮封锁中央,他即便能借助望远镜先一步看清对方的调动,珍一号也完全找不到突破的机会。 该怎么办? 望着越来越近的珍一号,程秀峰满是荣华富贵的心也慢慢提了起来。 对方那整齐洪亮的叫声,随着珍一号的接近,听的已越来越清晰。 对方甲板上那严整的藩王仪仗,也越来越变得清晰可辨。 猛然间,程秀峰耳边隐隐听到水手们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乱。水手们应该开始猜疑了。 “开……” 程秀峰立即就想发出开炮攻击的命令。可不知怎的,他的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死活就是发不出声来。 这一刻,在程秀峰心头,大明那200多年的积威,向一座山一般把他压得死死的。 程秀峰忽然想起,公然攻击大明藩王,这绝对是诛九族的罪名。 要是万一京城的圣上无事,或者将来并不是王爷登上了那个位子,那他可怎么办? 珍一号距巡防营的战线越来越近。 沈寿尧捧着望远镜,还在不死心的搜索对方防线可能存在的微小漏洞。可惜,任他怎么盘算,数量上的巨大差异也能抹杀掉他的一切努力。 除了正面硬冲,珍一号真的没有其他机会了。 打正面? 回首看看己方严阵以待的少年队,又看看对方百料船上那黑洞洞的炮口,沈寿尧心中一片哇凉哇凉的。 信王殿下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沈寿尧承认,要是在陆地上,单凭这30多名少年就能击溃对面的巡防营。 问题是,现在是在海上。 对方不需要非得上船,对方只要破坏了珍一号,那他们就只剩举手投降和葬身大海这两条路了。 要是对方真敢公然攻击信王座舟,沈寿尧感觉,他们的结局十之八九只能是葬身大海。 望着越来越近的巡防营战线,沈寿尧暗暗下了决心:不能只依仗信王名号,进行鲁莽的冲击。还是先撤到外面,再重新寻找机会吧。 刚要开口发令,沈寿尧就听到桅杆上传来宋老三惊恐的叫声:“后方战船追来了。” 珍一号的后方远处,几片帆影慢慢出现。那是珍一号甩开的三艘30料战船追来了。 听到宋老三的叫声,沈寿尧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怎么办? 怎么办? “殿下,您不能上甲板。” 楚天行宽厚的身形,坚定的堵住舱门一步不离。 “是呀,是呀。殿下,有仪仗在就足够了。您真没必要亲自露面,那实在有点危险。” 仔细的为朱由检整理着身上的王服,高起潜也随声附和着。 “这个时候,孤怎能不露面?”朱由检异常激动的叫道:“仪仗怎能代表的了孤?” “只有孤真正出现在甲板上,才能震慑住那帮乱臣贼子,让他们放弃不应有的心思,乖乖的让开道路。”朱由检气势高昂的大声叫道。 面对朱由检扑面而来的威风和气势,楚天行毫不动摇。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现在有危险,殿下您不能到甲板上去。” “楚大,你到底让不让?” 朱由检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也迅速冷了下来。 微微躬身,维持着对朱由检的礼节,楚天行连话都不再回。他的身子如生了根一般,堵住舱门一动不动。 死死的盯了楚天行一眼,摇着头,朱由检无奈的表示放弃。 “好吧、好吧。孤怕了你了,楚大。孤不出去,行了吧?” 烦闷的坐回躺椅上,朱由检无精打采的吩咐高起潜:“孤就不出去了,你去办吧。事要办不好,孤就扒了你的皮。” “是。” 面对朱由检有气无力的威胁,高起潜恭恭敬敬的应道:“殿下请放心,一切尽在殿下掌握之中,绝无问题。” 第四O八章:识时务的程秀峰(求订阅、推荐、收藏) 望望背后浮现的帆影,沈寿尧心中快速计算了一番。 不行,真的不能再向前冲了。再冲,就真的再无其他选择了。 定了定神,沈寿尧凝重的张开了嘴。 作为一个合格的、负责任的船长,他要立即调整航向,趁后方三艘战船赶到之前,离开这里。 沈寿尧相信,以珍一号的速度,只要不死冲向一个目标,他有绝对的把握,能把巡防营全都甩的远远的。 “沈船长,”高起潜尖利的嗓音在沈寿尧耳边响起,暂时打断了沈寿尧的想法。 “沈船长,殿下吩咐,请您马上将这面旗子挂上桅杆。” 望望越来越近的巡防营战阵,高起潜迅速把一面黑色的三角旗递到沈寿尧手中,口中再次催促:“沈船长请务必尽快。” “来人,升旗。” 沈寿尧没有半点迟疑,马上让水手把旗升上主桅。 海风中,明黄色的王旗下,黑色的三角旗迎风招展,旗面上金色的变形‘皇’字纹异常显眼。 这就是信王殿下冲阵的依仗吗? 黑旗升空,珍一号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像一支无悔的箭一样,向着巡防营战阵中央迅猛的扎了过去。 手捧望远镜,沈寿尧紧张的盯着远处的巡防营战线。按他的计算,珍一号顶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再晚,珍一号就很难逃出对方的围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寿尧死死的盯着巡防营的一举一动,他随时准备发出船只转向的命令。 突然,沈寿尧看到,奇迹发生了。 望远镜中显示的非常清楚。巡防营的战船或向左摇、或向右摆,使他们本就显得松散的阵线,彻底不复存在。 珍一号前方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康庄大道。 如此神奇? 沈寿尧对信王殿下神鬼莫测的手段,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看到珍一号上升起的‘皇’纹黑旗,程秀峰心中某根弦‘当’的一声彻底崩断了。 这面黑旗,程秀峰很有印象。 它是兄弟货栈的认旗。 程秀峰对此旗的印象,来自他收到的兄弟货栈厚礼。看在厚礼的面子上,程秀峰承诺,打着这种旗号的货船,他们巡防营会给予特殊的照顾,绝不刁难。 天津巡防营虽负有查奸缉私之责,实际上,程秀峰的巡防营只是一伙受气窝火的苦哈哈罢了。 天津卫,是卫护京畿的重地。原则上,天津港是绝不允许商船来往的。这些敢行走于天津的商船,那个背后不是站着朝中的一位大佬。 面对朝廷的大佬,天津巡防营敢查谁? 12年前,迫于朝臣的压力,福王从太子位的争夺中彻底败下阵来,被迫黯然赴洛阳就藩。 作为福王护卫出身,31岁已任游击,曾经前途一片大好的程秀峰,被朝廷踢到这爷爷不亲舅舅不爱的天津巡防营任职。 受福王拖累,程秀峰在巡防营过的战战兢兢的,巡防营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12年来,尽管因辽东战事需要,天津重建了巡抚衙门。天津港也因为辽东提供军需而重新繁荣。 可对程秀峰来说,除了头上多了个婆婆外,没有其他丝毫的变化。足足当了12年水师游击的程秀峰,对他的官途早已彻底失去了信心。 一个没有前途的上官,一个无法给下属带来荣耀和利益的上官,又怎么能掌控的住他的属下。 在巡防营,除了程秀峰贴身亲卫出身的程九,其他巡防营将领对程秀峰纯粹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尊重。程秀峰对巡防营的掌控力实在不算强。这也是程秀峰不敢直接发布攻击命令的最重要原因。 珍一号冲来,程秀峰心中唯一的奢望,就是用一波攻击把珍一号直接击沉,用既成事实把巡防营全都拖下水。 可黑旗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程秀峰的幻想。 巡防营官兵对明黄旗和藩王仪仗,可能因从未见过还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但黑纹‘皇’旗,巡防营官兵可就相当熟悉了。他们清楚的知道,那是信王府的属下。 兄弟货栈自接手武清候三艘海船后,为了熟悉航路,好尽快与江南搭上线,这段时间他们的各项准备工作可没少做。 鉴于天津港是兄弟货栈进驻的第一座港口。为了减少磨合时间,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整个天津卫的官场,兄弟货栈全都拜访了个遍。 借助钱庄的财力和撤换天津守备秦明的威风,兄弟货栈很容易就在天津官场上打开了局面。尤其是负有查奸缉私之责的巡防营中低层军官,与兄弟货栈走得更近。 对巡防营的中低层军官来说,能从兄弟货栈获得实际的利益,又能借兄弟货栈搭上信王这尊大佛,获得一丝升官的机会。这种好事,他们当然会趋之若鹜。 这使的在巡防营,兄弟货栈说话其实比程秀峰还要管用。对此,程秀峰也是心知肚明。要不他干嘛把他最铁杆的程九,派到外围去再建一道封锁线。 程九没能拦住珍一号,程秀峰其实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看到黑旗方一升空,麾下的战船就不等命令自行让开了航道。程秀峰只能无奈的苦笑一声。 程秀峰知道,他的奢望已经彻底破灭了。若他敢再下达攻击珍一号的命令,整个巡防营的战船只怕都会对他倒戈相向。 相比信王殿下,经过了12年的时间流逝,福王对朝廷的影响,真的已经微乎其微了。福王的念想已经没有了成功的可能。他的梦该醒了。 看到珍一号即将进入巡防营散开的航道,恢复了清醒的程秀峰一激灵。 他已无力阻挡信王,信王一旦回京,信王登顶的希望那可远比福王要大的多得多。若是信王对他此次的行动忌恨在心,那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办? 眼珠一转,程秀峰心中迅速有了对策。 “来啊,传令。所有船只列欢迎阵。降帆,落锚,鸣礼炮。” 命令发出,程秀峰在心中长叹一声:“福王殿下,臣下已为您尽了最后一份力。事有不谐,请恕臣下为家族考虑一下吧。” 鼓声响起,旗号翻飞。 得到顺心军令的巡防营战船,更快的退向两侧。 随着鼓声止歇,在程秀峰的旗舰带领下,一艘艘巡防营战船船帆落下,一具具船锚溅起巨大的水花。 就在沈寿尧惊讶的眼神里,巡防营战线迅速变成了夹道欢迎的迎宾阵列。漫天的戾气瞬间变成了一片祥和之气。 第四O九章:迎宾、礼炮(求订阅、推荐、收藏) 降帆、落锚。 在帆船时代,这种行为就是完全放弃了船只的机动力。 战船只要做出这种动作,那就是完全没有敌意的表现。 几瞬之间,天津巡防营就在程秀峰的指挥下,让出了航道;降帆、落锚分列到航道两侧,迅速从敌视封锁状态转变成迎宾受检阅状态。 巡防营的转变速度之快,前后变化之大,绝对令人感到叹为观止。 看到巡防营的战船顺利的转换成迎宾架势,程秀峰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多亏这种迎接阵势,巡防营还演练过多次。 既然阻截信王座舰已不可能实现,那就干脆改为盛大欢迎吧。 幸亏他提前就做了多手准备。 “鸣放礼炮,欢迎贵宾驾临。” 程秀峰手指轻捋颌下短髯,异常干脆的下达了开炮指令。 只要这些未装实弹的礼炮声一响,巡防营前面的所有行为就都能解释过去,再无破绽。 毕竟火炮中连实弹都没装,这完全可以表明巡防营并没有恶意了。 隆隆的火炮声有节奏的响起,把珍一号上严阵以待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看到巡防营战船打出的旗号,又注意到完全没有炮弹落水的现象发生,沈寿尧一直高悬的心,这才稳稳的放回了肚里。 “高总管,请代为请示殿下。对方在鸣放礼炮,列队欢迎,我们是否减速以回应对方的善意。” 眼睛不离望远镜,沈寿尧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巡防营战船的一举一动,一边急速向身旁的高起潜说道。 对方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善意了,不做任何回应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突如其来的炮声,差点把高起潜吓的趴到在船上。 弄清响的只是礼炮声,可高起潜望着巡防营百料战船上腾起的团团硝烟,忍不住还是心中发毛,脸色发白。 “减什……” 对沈寿尧的问话,一心想迅速逃离的高起潜,本能的脱口而答。 只是,话一出口,高起潜就感觉到不对,他匆忙改变了自己的说法:“减什……。哦,沈船长,您先维持着速度不变,我这就去请示殿下。” 船舱内 听到炮声,楚天行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起来。守着舱门,楚天行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是,楚天行悲哀的发现,要真是炮弹打来,他武功再高似乎也无济于事。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胜负的关键已变成了脚下的船只。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令楚天行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浑身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今后,”楚天行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还有今后的话,我绝不再让殿下置身这种危险的环境。” 炮声传来,朱由检心中同样也忍不住一惊。 是程秀峰冒险发起了攻击吗? 巡防营的情报,在朱由检心头迅速流了过去。情报过完,朱由检整个人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即使程秀峰冒险发起攻击,他也绝对不是信王府的对手。对此,朱由检有着无比强烈的信心。 兄弟货栈对巡防营渗透已经很深了。巡防营中低层军官跟着兄弟货栈,有钱拿、有升职的希望。更关键的,是大义也在兄弟货栈(信王府)这一边。 而巡防营官兵跟着无法提供升官发财途径的程秀峰,又能得到什么? 这公然攻击大明的藩王,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没有让人失去理智的巨大利益诱惑,巡防营官兵凭什么跟着程秀峰谋逆? 有兄弟货栈作对比,相信程秀峰光凭画饼是绝对无法打动巡防营官兵的。 要拿真金白银来收买? 那更是不可能。不是朱由检小瞧程秀峰,程秀峰根本拿不出收买整个巡防营的筹码。 程秀峰带来了整个巡防营,这才是朱由检取胜的关键。 朱由检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程秀峰若敢冒险发起攻击,那他必定会受到巡防营的倒戈一击。 “楚大,放轻松,放轻松一点。孤既然答应了你,孤就绝不出去。这点信用孤还是有的。” 虽然看不到楚天行的脸,但看到楚天行身体明显绷的有些紧,朱由检就毫无形象的仰躺到躺椅上,慵懒的调侃道。 “启禀殿下,巡防营正在鸣放礼炮,列阵欢迎殿下驾临。我们是否减速回应,还请殿下示下。” 高起潜尖利的声音从船舱外传来,话里透露出的内容,使高起潜那尖利的宦官声,都让人有了感觉愉悦的感觉。 听清声音,楚天行让开舱门,退到朱由检身后,整个身形明显放松了下来。 “老狐狸。” 完全放松下来的朱由检轻轻点评了程秀峰一句。 朱由检想到程秀峰会让路,可他根本没想到,程秀峰会做到如此程度。 程秀峰如此大张旗鼓的欢迎,是准备彻底背弃福王吗? 嗯,既然程秀峰有积极向信王府靠拢的心思,那就给他几分面子吧。 心中拿定了主意,朱由检躺在躺椅上懒懒的说道:“起潜,通知沈寿尧,让他按常规回礼即可。” 看高起潜并未急着转身,朱由检又补上一句:“嗯,起潜,你让护卫们齐声高喊‘谢程将军让路,日后必有重谢。’ 这时间再紧,咱也不能伤了有心者的心不是?” 故意又多等了片刻,确认朱由检再无别的吩咐,高起潜才慢慢的转身前去传话。 短短的一段路,高起潜是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高起潜心中确实是真的怕了。他恨不得他走到沈寿尧身边时,珍一号就已经顺利的穿过了巡防营阵线。 能不减速就不减速吧! 可是,再慢,命令也传到了沈寿尧耳中。 旗号翻飞中,‘谢程将军让路,日后必有重谢’的呐喊声齐声响起,珍一号速度虽有所减缓,但还是坚决不停的透阵而过。 眼看着珍一号从旗舰船头处擦身而过,程秀峰心中深深的叹息一声。 即便他摆出了盛大的迎宾阵势,可珍一号的甲板上除了信王全副的仪仗,信王却还是不曾露面。 换言之,程秀峰现在连信王是否真的在珍一号上,也还是不能完全确定。 这样也好,这样最也好。 程秀峰喃喃的说道:福王殿下,臣下真的是尽到全力了。 听着‘谢程将军让路,日后必有重谢’的呐喊声,程秀峰心中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 程秀峰身后,两门一直未点火的大佛郎机炮,静静的看着珍一号从炮口下轻巧的滑过,向着天津港不停歇的飞奔而去。 第四一O章:魏忠贤的惶恐(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乾清宫 魏忠贤望着面容苍白,已明显消瘦了许多的天启皇帝,心中充满了惶恐。 自受伤以来,天启皇帝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不但无法有效与人沟通,就连饮食也无法自理,只能靠灌服参汤等大补之药来维持身体生机。 眼见着自小看大的皇帝陛下变作了如此模样,魏忠贤心中悲不自胜。 万历年间,净身入宫不久的魏忠贤,几经钻营才获得了甲字库的一个管库职位。 可惜,管库这个很有油水的职位,并不是魏忠贤这种资历浅薄后台不够的人所能坐稳的。 没过多久,魏忠贤就被人挤了出来,还被直接排挤发配到那时还非常冷门的太子府。 在太子府,魏忠贤成了王才人的典膳。 王才人,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生身母亲。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魏忠贤才走到了朱由校身边。 那个时候,正是郑贵妃受宠,万历皇帝想更换福王做太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连太子朱常洛的位子都岌岌可危,就更别说空有皇长孙名义的朱由校了。朱由校甚至连名字都拖延了很久,才被万历皇帝所承认。 那个时候,受到各种打压的太子府,过的还不如普通的官宦人家丰裕。 物资相对缺乏的太子府中,各种物资当然是优先保障太子朱常洛和他的宠妃。并不受宠的王才人和朱由校分得的资源实在并不太多。 王才人病重离世后,朱由校更是很多年连朱常洛都未见过。那时朱由校身边有的只有乳母客氏和魏忠贤陪伴。 就在这种情况下,魏忠贤看护着朱由校一天天长大。面对各种风风雨雨,魏忠贤是想尽一切的办法,才维护着朱由校安全长大。 是,魏忠贤冲的是朱由校有可能化龙的那一天。可十几年的相处,魏忠贤也实实在在的付出了真正的感情。 朱由校对魏忠贤的感情,甚至都远超泰昌帝朱常洛。 这才是魏忠贤大字不识一个,却能做到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真正原因。 魏忠贤能击垮东林党,走到权倾朝野这一步,除了他对天启皇帝心中所需所想把握精准外,更多的也是得益于他与朱由校之间这份深厚的感情。 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朱由校交出如此沉重的信任的。 如今,最信任魏忠贤的天启皇帝人事不省的躺在龙床上,还明显有了生命之忧。 这白发人将送黑发人,又如何不使魏忠贤心中感到刀绞般的痛。 除了发自内心的感情,魏忠贤心中更痛还有对自己前途的担心。 自朱由校陷入昏迷起,魏忠贤就感觉到几分不妙。这几天,随着朱由校迟迟无法恢复,朝局的走向更是出现了明显的逆转倾向。 往昔如臂使指的内阁,现在已明显出现了运转不灵。内阁首辅顾秉谦已上书请辞。 兵部尚书王永光更是以王恭厂天变为由,公开上书要求朝廷宽讼狱、停工作、慎票旨。 这种时候,王永光的这份上书,让魏忠贤心中忍不住一阵发凉。 王永光的上书中,公开把王恭厂大爆炸定性为天变,这让魏忠贤感到了扑灭而来的恶毒。 什么是天变? 就是说王恭厂大爆炸并不是人为失误造成的,而是朝政出了问题,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才给大明专门降下得灾祸。 这个天变的说法,再加上后面的宽讼狱(主要是要求把诏狱东林党为主的犯人转至刑部审查)、停工作(停止维修三大殿)、慎票旨(政令安排必须要通过内阁),王永光就差直接要求皇帝下罪己诏了。 王永光如此恶毒的上书,矛头所指已经不言自明。 可怜天启皇帝身负重伤,还要被他们扣上这么一个罪名。 问题是,王永光可是魏忠贤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也该算是妥妥的阉党才是啊! 这么一个自己人,竟然这样公然攻击他,魏忠贤能不心惊? 而更让魏忠贤心惊的,是他现在竟然还无法以雷霆手段立即处置王永光。 王永光是兵部尚书,没有天启皇帝亲自点头,这个级别的高官,魏忠贤根本无法罢黜。 魏忠贤还发现,没有了天启皇帝的旨意,内阁(朝臣)、勋贵(军队)甚至宫中的太监(御马监、内操),这些朝廷的要害部门,他都无法有效的控制。 他魏忠贤看似权倾朝野,满朝遍布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可离开了天启皇帝,魏忠贤忽然发现,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陛下,您快点醒来吧,大明真的离不开您,老奴也真的离不开您啊!” 看着半睁双眼,却浑浑噩噩不理人事的天启皇帝,魏忠贤再也忍不住,哽咽抽噎起来。 天津港 “出发。”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烟尘扬起,十数辆马车鱼贯离开码头,向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马车上,沈寿尧望着车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心中不住的咂舌。他确实被信王府超强的行动效率给惊着了。 沈寿尧注意到,从珍一号靠上码头开始算,信王府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组织好了这支进京的车队。 就算信王的座车是从珍一号上卸下来的,就算其他的那些马车是信王离开天津港时,就留在港口的。 但沈寿尧敢发誓,他们离开登州时,信王殿下是真没有派出信使。 当然,就算有信使,沈寿尧也不认为信使能比他们跑的更快。 没有事先的安排,信王府这足有上百人的队伍,连下船带上车,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成功出发开拔。这种效率,沈寿尧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沈寿尧相信,若不是他带的水手拖慢了整队的效率;要是信王殿下只带少年队行动;可能一刻钟以内,信王殿下就能打马起行。 少年队那效率,啧啧…… 想到少年队那远超常人的效率,沈寿尧口中只剩下啧啧的称赞之声。 从珍一号靠岸到信王车队离开码头,天津港周边呈现出一片鸡飞狗跳的现象。 所有在天津港潜伏的各处眼线,都在疯狂的向外发送着信息:疑似信王已归来。 发出这种含混模糊的信息,眼线们也是没办法。 信王的马车是直接从船上赶下来的。 从下船到队伍出发,就没有任何人亲眼见到过信王殿下本人。 这让眼线们只能发出含混模糊的信息。 不管眼线们的消息如何乱发,朱由检看似沉稳的坐在车上,心中却焦虑日盛。 第四一一章:朱由检的焦虑(求订阅、推荐、收藏) 马车飞驰,坐在车厢里,朱由检强按捺住心头的焦虑,再次翻开面前的十几封书信。 这是抵达天津港后,兄弟货站送来的十几封密信,里面记述了京城最近发生的所有大事。 像王恭厂发生罕见的大爆炸,京城官民伤亡惨重,皇子朱慈炅薨逝,天启皇帝朱由校重伤昏迷,京城官场风向突变,各处官员乱作一团等等。这林林总总的消息,让朱由检对京城现在的局面,总算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感受。 把密信按照发出的先后次序仔细排好,又把每封信从头到尾仔细的再次诵读一遍。闭上眼,朱由检默默的思索起来。 虽然十几封密信里,只有最后两封才有朱由校伤重昏迷的描述(还注明只是猜测),但从京城其他各处的反应,朱由检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大哥朱由校的身体,看来真的有些不妙了。 才6个月大的小侄子朱慈炅,竟然就这么没了! 轻敲案几,朱由检发出一声感叹。 难怪内阁会急召他回京。原来不止是天启皇帝重伤,还因为连朱慈炅也没了。 眼前这种局面,看来要以平安进京为第一目标了。 朱由检心中非常清楚,现在他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应该马上去联系天津的当地驻军,由驻军派兵卫护他回京。 那样,不管天津明军的战力到底是怎样,只要有大批卫护的官军存在,某些有心人的某些想法,就只能乖乖的收敛起来。 天津新任守备韩峰,是英国公张维贤的旧部,素来唯张维贤马首是瞻。朱由检相信,以他和英国公府的交情,在这种局面下,只要他发信求援,那韩峰必定会发兵相助。 尽管这应该算是所有选择中最安全的做法,但朱由检却毫不犹豫的再次否决了这个想法。 大哥朱由校伤重昏迷迟迟未醒,但几率再小,朱由校却也还有醒来的可能。 朱由检可不希望大哥朱由校醒来,却因他这个藩王私自调动军队,而与他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 来到这个时代已数年,比他更像穿越者的朱由校,算是朱由检唯一真心认可的朋友。朱由检心中对这份情谊那是极为的珍视。他无法想象没有了这份感情,他将会多么的孤独和寂寞。 其实,就算朱由校真的再也无法醒来,朱由检也不愿自己与他的兄弟情谊掺入别的东西。毕竟找再多的借口,人也是很难骗过自己的。 更何况… 抬起头,朱由检眼中闪过摄人的寒光。 更何况,在经历旅顺和海上的数次战斗后,朱由检对他的这支少年队和王府护卫的真正战力,已经了解甚深。 在大明京城地域,在这个再强的有心人也无法调动大军来袭的地域,朱由检现在对自身的安全有着充分的自信。尤其是队伍中又加入了兄弟货站的30个少年队护卫,更补充了足够的弹药后,朱由检的信心更是爆棚。 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还要去欠人情?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 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让那些有心人跳到前台来? 这是多好的分清敌我的机会。 朱由检脸上滑过一丝冷笑后,焦虑重新布满心头。 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这也是我快速赶到京城的唯一办法。 车琳琳,马潇潇。 烟尘飞扬间,车轮滚滚向前。 转眼间,朱由检的车队已跑出了十几里地,正式离开了天津港范围,进入了前往京城的官道。 呀,这全军行进的速度,好快! 看到天津港外围匆匆闪过的哨卡,沈寿尧才意识到这一点。 信王殿下原来是这么的财大气粗啊! 放眼仔细打量队伍的组成,沈寿尧心中再次为信王府财力所咂舌。 十几辆马车组成的信王府车队,每车都由两马拖曳前行。再加上前后左右环绕呼应的王府单骑护卫,单只沈寿尧眼前看的到的,信王府这一下就出动了十几辆车,近百匹各色马匹。 通过仔细的观察,沈寿尧又惊讶的发现,信王府的车队竟然全是由外观一样的四轮马车组成。马车在两匹牵引马的拉拽下,不光奔跑速度远超普通的车辆,就连转弯也远比普通车辆灵活。 难怪车队速度会这么快! 沈寿尧忍不住感叹一声。这越和信王府接触,沈寿尧就越感觉自己孤陋寡闻,也就越发的感觉加入信王府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沈寿尧只注意四轮马车的各种性能,他却没注意,朱由检的马车,此时已彻底融入到车队之中。运动中,就算是他也无法分辨出那辆才是朱由检的真正座驾。 车队在飞速的前行。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眼线探子,无比气愤的在大声咒骂。作为眼线,他们传递信息的速度,竟然还不如这支庞大的车队快,这太让他们难堪了。 “什么?信王殿下的车队直接上路了?” 接到探报,天津守备韩峰惊讶的叫出声来。 为了不耽误信王殿下回京的时间,他已经带着亲信家丁,以打猎的名义,偷偷潜来了天津港附近。 韩峰当然知道公然带兵与藩王接触,是非常犯忌的事情。但韩峰更相信英国公张维贤的判断。老将主让他接到信王的求援,就即刻护送信王回京。 可现在这位信王殿下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行走了,他该怎么办? 韩峰忽然感到事情变得无比的挠头。 “哈哈、哈哈,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 另一处主事者,接到探报后发出无比兴奋的欢笑声。 他是3天前来到此地的。年少气盛的信王作出如此不智的决定,真不枉他连吃了三天难以下咽的干粮。 老天保佑! 朱常洛这一支,看来是真的气数已尽了。哈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笑得是更加的张扬。 信鸽、快马,随着各显神通的消息传递,京城和天津间的地域上,各路人马都纷纷动了起来。 车队进入官道, 第四一二章:打草惊蛇(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色中,看着信王府车队静谧安静的营地,黑暗中许多的有心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信王府的行动,大大出乎了所有有心人的意料。 信王不走安全的陆路,却走危险的海路赶来天津,这是有心人们第一没想到的。 巡防营封锁了天津港,竟还让信王只用一条船就十分轻易的冲了进来,这是他们第二个没想到的。 有心人们第三个没想到的,是船到码头,只过了区区半个时辰,信王府竟然不等接应,所组车队就迅速离开了天津港。信王府这份果决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而让他们最难过的,是信王府车队的行进速度,竟然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他们派出的探子,从一开始就只能跟在车队后面苦苦的追赶,完全失去了从容。 这一系列误判,让所有有心人只能一边拼命追踪着信王府车队的行踪,一边手忙脚乱的向外传递着消息。他们生怕消息传递慢了,信王府车队会这样一路不停的直接奔回了京城。 要真是那样,那他们的一切谋划就将全部化为泡影。 幸好,经过数个时辰的奔波后,信王府车队出现了明显的疲态,在深深的夜色里最终还是停驻了下来。 夜色中,有心人一边严密的观察着信王府车队,提防有人偷偷离开;一边开始疯狂的调动着手头所有资源。 很明显,他们再不发力,经过一夜修整后,信王府车队必将会直驱京城,再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他们确实扎营了?” 得到探子肯定的回答后,主事人李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低声咕哝一句,李亮抬起头大声吼道:“弟兄们,出发了。” 随着李亮的吼声,300马贼借助火把昏暗的光线,走进了夜色之中。 李亮,匪号‘卷地起’,是鲁豫两省间有名的马贼。 可很少有人知道,李亮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鲁王府的二等护卫。 ‘卷地起’马贼团,本就是鲁王府暗中培植的一只黑手套。 说实话,对鲁王府下达的,让他们前来拦截信王的命令,李亮其实是不太理解的。 拦截信王,在李亮看来,这十之八九又是他们王爷一时冲动下,所爆发出的一点奇想。 至少在今天以前,李亮是真不认为他们能得到拦截信王的机会。 信王是什么身份? 那是天子的亲弟弟,大明第一等的藩王。怎么可能会给他们留下拦截的机会? 尤其现在这个局面下,就算信王府不主动要求,可那些地方官们也绝对会以保护的名义,主动贴上门去。从龙的心思谁能忽视? 就算没有从龙的心思,但信王若在他们防地出了事,地方官们谁又能负担得起? 有大队官军的护卫,他们区区300骑又怎么可能拦截得住信王? 可信王府车队出其不意的急速离开,却让李亮真真切切看到了一丝机会。 信王府车队的快速离开,确实出乎了李亮的预料,也让他颇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马贼们虽已潜伏到此地三天,但300马队聚集在一起,目标实在有些太大。在这京畿重地,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马贼们只能分散安置。 信王府这一突然行动,李亮很难及时作出反应。就算全是马队,集结那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消息传来,李亮一边匆匆赶往预订地域尽可能的集结部下,一边等待着探子的最新消息。 信王府出奇不意的急速离开,措手不及的可不光是他们,同样也把想贴上来的天津守备,一并甩到了一旁。 常年带领马队,李亮对马匹的耐力非常熟悉。他很清楚,信王府车队的马力绝不可能支持回到京城。 没有天津守备的明军跟随护卫,等到信王府车队的马力衰竭,被迫停驻修整时,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数个时辰以来,集结齐部下后,李亮就一直在等着探子的最新消息。 确定信王府车队已经扎营,李亮嘴角露出欣然的笑容。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看着昏暗火把下络绎前行的部下,李亮心中异常振奋。 信王还是太年轻了,事情想的还是太过简单。 信王这手出其不意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却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地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夜色中,李亮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绝绝对对是老天在保佑。 若非老天保佑,信王怎么会做出如此冒进的决定。 鲁王殿下也许真有天命在身吧? 现在,只要弟兄们连夜赶了过去,乘夜来个突袭,那… 想到嘉靖皇帝从藩王一跃化龙的前例,李亮心中立马就是一片火热。 “弟兄们,加把劲,再走快些。只要吃下这只肥羊,以后咱们这辈子的花销都不用再愁了。” 大声为部下鼓着气,李亮心中只剩下最后一点担心。 信王到底在不在车队里? 要是信王玩的是金蝉脱壳,那可就麻烦了。 李亮的担心没能变成现实,朱由检依然还在车队之中。 车队驻地 由十几辆四轮马车首尾相互勾连组成的车阵里,朱由检颇为期待的望着远处浓重的夜色,眼中透出的全是浓浓的热切。 车队驻地是事先选好的一片平坦之地,车阵更是完全按喜峰口少年队传回的经验所构建。为了保证火力密度,60名少年全都进入了车厢待命。就连车阵外需要照明的火堆也都已堆放整齐,随时可以燃放照明。 整个车阵,可以说罗网已布就,就等隐伏于黑暗中敌人自愿上钩了。 “来了,殿下。” 似乎怕惊动入网的飞蛾,楚天行的禀报声,低低的传到朱由检耳中。等的已颇有几分焦躁不安的朱由检,终于等来了他梦寐以求的消息。 “怎么样?起潜,孤的判断没错吧。” 带着满脸的兴奋,朱由检骄傲的扫视着楚天行和高起潜。 此行所有的安排,从迅速离开天津港一路飞速急奔,到车队驻扎选址,再到车队埋伏迎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朱由检亲手布置而成。 朱由检的所有安排,就是为了把隐伏在暗处的敌人,逼到他预选好的这个战场上。 现在,敌人真的来了,朱由检怎能不骄傲。 打草惊蛇计划成功。 第四一三章:刺客和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色中,5、6个黑影借助各种阴影小心翼翼的贴到车阵近处。观察片刻,在确认没有惊动车阵护卫后,黑影们按预定计划慢慢爬进了马车的车底。 “来的只有5、6个?” 从护卫口中确认了来敌数量,朱由检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之色。他费尽心力的布置,可不只是为了对付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5、6个来敌? 是刺客吗? 念头一转,想到前世影视作品中刺客那些诡异莫测的手段,朱由检心中又兴趣大增。 不知这些刺客有没有那些厉害的手段。 “拿下他们吧,尽可能都抓活的。” 冲楚天行挥挥手,朱由检兴致盎然的发出了收网的命令。 一阵虫鸣声响起,黑影爬进的马车上,车厢门无声的打开,护卫们紧握兵刃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一个黑影慢慢从车底探出了头。他的头方露出车底,就与严阵以待的护卫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眼对眼。 一瞬间,对视双方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愣。 “动手。” 没想到来敌竟然会面朝上探头,暴露了意图的护卫只好厉喝一声提前发动了攻击。 护卫厉喝声中,一面挂有倒钩的特制渔网重重抛下,数名护卫快速跳下了马车。 车底的黑影反应很快,一缩头就躲开抛下的罗网,转身就向车外爬去。 “妈的。” 跳下马车的护卫,恨恨的咒骂一声,可他们却不敢紧跟着爬进黑暗的车底。 谁知车底黑影会准备了些什么。 “举火,上车顶。” 一支支火把点燃举起,几名护卫迅速爬上马车顶,火光照亮了匆匆爬出车底的几个黑影。 砰、砰、砰,连续数声枪响,爬出车阵的黑影,才跑出几步,就被马车上值守的少年打倒在地。 巨大的枪声震耳欲聋,再无丝毫掩饰车阵各处的火把纷纷亮起。黑暗中,整个车阵好像都瞬间活了过来。 上下十几支火把,把黑影所在的马车照的纤毫毕显。马车旁的护卫丝毫不动,只是手持火把冷静的截断了马车首尾两端。 当车阵外包抄的护卫纷纷就位,确认敌人再也无处可逃后,车阵内一名护卫,才俯下身准备仔细的再搜索一遍车底。 啊! 惨叫声响起,一支弩箭狠狠的钉进了俯下身的护卫身体。 “还有刺客,有弩箭,快拿盾牌。” 随着喊叫声,护卫们略有慌乱的拉开了阵型。 火把照耀下,受伤的护卫只呻吟数声,他的呻吟声就迅速低落下去,脸上明显浮现出一层不祥的黑色。 箭上有毒。 护卫们的包围圈不由的再次扩大了几分。 嗖、嗖,弩箭激发声再次响起。 即便圈子已经扩大,即便护卫们已有所准备,却还是再次倒下一名躲闪不及的护卫。 “盾牌、快拿盾牌。” 望着脸色迅速变黑的倒下同伴,护卫们忍不住有些焦躁的呼喊起来。 焦躁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 “怎么回事?” 焦躁的呼喊声传入帐篷,朱由检兴奋的脸色顿时收敛了几分。 “回殿下,外面的弟兄是在呼叫盾牌,应该是来敌手里有弩箭等物。” 默默的踏前一步,确保自己随时能挡到信王殿下身前后,楚天行才淡淡的回答。 顿了一顿,楚天行的口气略有一丝改变:“殿下,外面的弟兄应该是有人受伤了。” 听到可能有人受伤,朱由检有些发飘的心态,总算重新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帐篷外远远传来一片欢呼之声,那是得到盾牌相助的护卫们,终于肃清了躲在车底的最后一个黑影。 “一共来了6名刺客,一个活口都没得到。在抓捕最后一个刺客时,还一下就阵亡了三名护卫?” 念叨着护卫送来的详细汇报,朱由检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之极。 受伤即服毒的刺客,装备了带有剧毒弩箭的刺客,至死也要多拉一人来垫背的刺客,来的竟然真是这种传说中的刺客死士。朱由检真正感受到了背心传来的寒意。 要是真让刺客混到了近处,那…… 清理完现场,车阵重新恢复了平静。 昏暗火光映衬下的车阵,落在黑暗中的有心人眼中,已经变成一只正想择人而噬的巨大怪兽,散发出凛凛的杀气。 黑暗中,眼见一场好戏的李亮,默默的评估着车阵的反应。 有如此严密的保卫,如此快速的反应,如此有条不紊的应对,李亮把信王在车阵中的可能,迅速调高到了八成。 信王很可能就是仰仗拥有这么一支精干的护卫,才敢贸然的主动自行返京。 真是老天保佑。 李亮嘴角挂起了微笑。 信王殿下,您可能不太清楚,再好的防刺客护卫,也挡不住马队的巨大冲击。 默默退回马贼们的聚集地,李亮小声的作出安排:“弟兄们,先睡一小会。等天亮之时,咱们再去踏平他们。”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车阵内冒出了数道炊烟,朱由检睁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 昨夜的刺客被剿灭后,车阵周围虽然还不时传出几声异响,但始终无人再次前来进犯。 在楚天行的再三劝说下,困倦的朱由检才迷迷糊糊合衣睡去。 没想到,他这一觉就睡到了天明。 看看外面泛白的天色,朱由检揉揉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他真是判断有误,这周围并没有大队敌人存在。天色已明,敌人袭击的可能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还是早点上路,早一点前往京城吧。也许还会有人在半路等着伏击他呢。 一边胡思乱想着,朱由检一边接过高起潜递来的湿毛巾,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门帘一挑,楚天行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殿下,请您着甲,有大队不怀好意的马队,正在接近我们。” 楚天行急切的话语,反到让朱由检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 “孤说什么来,是真的有大敌吧?” 朱由检一边顺从的让高起潜和楚天行为他穿戴甲胄,一边兴奋的问道:“他们到哪儿了?他们准备冲阵吗?” 泛白的天光中,人马尽衔枚,马贼在李亮的带领下,悄悄的向车阵摸了过去。 选择天亮时冲锋,这是李亮为一举击破信王府车队,杀他个鸡犬不留而选的时间。 冲破车阵,天光应该就会大亮。这大亮以后的光度,才能保证不会让人逃离不是? 一边行进,李亮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信王殿下若走,总得有人相赔不是? 第四一四章:用三眼铳的精锐马贼(求订阅、推荐、收藏) 天色泛白之时,借助模糊的光影,李亮带着麾下马贼慢慢摸到了车阵附近。 远远的,李亮就看到车阵已松开一个缝隙。还没等李亮顾得上高兴,他就听到车阵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妈的,还真够警觉的。” 望着车阵中惊慌奔走的护卫,李亮把口中叼着的树枝,狠狠一口啐到了地上。 “弟兄们,杀肥羊了。” 飞身跳上战马,大声嘶吼一声,李亮毫不犹豫的带头向车阵冲去。 选在这个时间点发动袭击,是李亮精心作出的安排。 按李亮所想,信王急着回京,那必定是天一亮就急着动身。他选这个时间前来,应该就是信王松开车阵准备上路之际。这个时间散开的车阵,防御将降至最低点。 被车队护卫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发现了,虽与预想有些偏差,但也还在李亮预计之内。李亮本也没指望能无声无息的摸到车阵鼻子底下,信王的护卫不会懈怠到那种程度。 李亮相信,只要车阵已散开了缝隙,在这个距离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距离,他的马队足以趁隙冲开车阵,让信王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兵。 “杀肥羊。” 迅速把马速提到最快,李亮再次大喝一声。 机会就在一瞬之间。现在绝不是姑息马力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车阵重新构建完整。 听到李亮的吼声,马贼们一边飞速跟了上去,一边发出应和的狼嚎声。 一时间,漫天狼嚎鬼叫声大作,马蹄声也如雷鸣般爆响起来。 急速冲锋中,劲风扑面而来,刺的李亮不由微微眯起了双眼。 信王府车阵散开的缝隙处,护卫们正在努力重建完整的车阵。只是,因准备上路的缘故,车阵已有两辆马车套上了挽马,离开了车阵序列。车阵那处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隙。 护卫们要想重建完整的车阵,就要先把马车赶回车阵序列,解下挽马,再把马车首位重新搭接到一起。 这么繁琐的动作,很明显,在马队冲锋的几十息内,护卫根本就无法做到。 看到护卫们驱赶马车相互靠拢,意图拼凑成一个简单的大门来卫护车阵空隙,李亮马速略缓,心中为信王护卫的正确应对叫了一声好。 信王的护卫头脑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如此巨大的缝隙,怎能挡得住我的马队。 李亮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的表情。 我的马队可不是那些缺少训练的乌合之众。我们可是真真正正的骑兵! 马速再次稍缓,李亮低头发出一声异常尖锐的匪哨。 哨音响处,李亮身后看似杂乱无章的马贼,气势就是一变。 十数骑马贼迅速超越了马速减缓的李亮,并在快速行进中迅速形成了一个锥形阵势,锥尖直指车阵,却把李亮护在了其中。 李亮身后的其他马贼,在锥形阵形成的同时也在相互靠拢,把阵型压缩的无比紧密。 转瞬之间,整支马队就变成一支巨大的箭矢,以锥形阵为尖,向两辆马车间尚未合拢的缝隙,狠狠的射了过去。 这是边军的精锐? 一侧马车内,陪在朱由检身边的楚天行,看到行进中迅速变阵的马队,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不光是楚天行,就算心中一直胜算满满的朱由检,这一刻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虽未直面马队冲锋,但从这侧面看去,马队全速冲锋所带起来的滔天气势也吓了朱由检一大跳。 “这到底能有多少骑兵?” 望着那黑压压急速冲近的马队,朱由检脑中被震的只剩下这一个问题。 朱由检从未想过,真正的骑兵冲锋竟然会是如此的震撼。 马队似箭般射向正在关门的两辆马车。打头的十几骑,队形排的异常紧密。骑士手中持的并不是传说中的骑枪长矛,而是尾端缠着火绳的三眼铳。已点燃的火绳,在马队冲锋带起的疾风中,星星闪闪燃的格外明亮。 “殿下……” 看到马贼手中的三眼铳,楚天行不由的喊了一声,声音干涩嘶哑的完全不像平日的声音。 三眼铳,其实就是由三支枪管捆扎成的特殊火枪。 战时,三眼铳的每只枪管都会事先装好枪弹,每只枪管尾端引出火线拧成一股。冲阵时,大明骑兵会在迫近敌阵时点燃三眼铳,借助三眼铳一次三发的密集枪弹,杀伤敌阵的有生力量、打乱敌阵的队形,以便顺利冲破敌阵。 不过,在大明的设计理念中,三眼铳只是为了近距离打乱敌方的阵列,起的只是近距离突击散弹的作用。 用三眼铳枪弹打乱敌方阵型后,大明骑兵会毫不犹豫的挥舞起三眼铳直接冲入敌阵,把三眼铳当棍棒类重兵器使用。为此,大明在制造三眼铳时,还特意加大了三眼铳的重量。 三眼铳枪管制造不易,冲阵后又非常易损;再加上使用三眼铳对击发时机和马术都有很高的要求,大明骑军中真正装备的并不算多。可以说,军中每个能流利使用三眼铳的大明骑兵,那都绝对是家丁级的悍卒。 能在冲锋中迅速调整阵型,手持的又是最适合破阵的三眼铳,这他妈还是马贼? 这无论是冲锋阵型还是所用兵器,都绝对是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面对这种骑兵,楚天行真的已没什么信心了。若不是知道现在离阵也很难逃过骑兵的追杀,楚天行都忍不住想拉着信王马上逃离此地。 看看茫然不知对手是谁,震惊中却还充满期待的信王殿下,楚天行没再多喊,只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 “唉,只希望马车真的能挡得住三眼铳的轰击。” 握紧了手中的佩刀,楚天行心中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已完全退入锥形阵中的李亮,从人缝中看到两辆马车直到此时才勉强凑到一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他已经看到破阵的希望,正在向他张开成功的双臂。 只要三眼铳一响,不论能不能击破马车,三眼铳击发时所产生的巨大声音,都能把拉车的挽马吓坏。那受惊的挽马乱跑乱跳之下,勉强凑在一起的马车必将会产生更大的空隙,车阵已不足为据。 只需再过10息,车阵必破。 想到10息后,信王可能出现的表情,李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第四一五章:李亮的选择(求订阅、推荐、收藏) 10息,是李亮计算中马队激发三眼铳的最佳时机。这个激发时间比他们以往冲阵足足早了5息。 没办法,毕竟他们这次冲击的并非普通步兵阵线,而是以马车为主体的车阵。若不能提前惊吓开挽马打开通道,一旦转马不及,马匹直接撞上了马车,那再精锐的骑卒也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虽然笃定就算他不再发令,以前排几名家丁的临阵经验,他们对开火时机的判断和他相差也不会超过两息,但为了保险起见,李亮还是做好了发令的准备。 十、九… ‘砰、砰’,巨大的火枪激发声震耳欲聋。 枪声响起,正在计数的李亮眉头一下皱到了一起。 都他妈是多年的老兵了,谁特么还敢擅自开火? 难道不知道在这个距离上,三眼铳特么连只鸡都打不死吗? 咦,不对。 恼怒的思绪刚从脑中闪过,杂乱的惨叫声就重重刺进了李亮耳中。 李亮骇然的发现,随着枪声,他面前的精锐骑卒;他的最勇武、最善战、最不怕死的家丁竟然倒下了一大片。 特么、特么的,刚才的枪声竟然不是他的家丁打响的。 一时间,李亮的脑中乱成一团乱麻。 急速冲锋中的李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冲锋的路上有着一道明显的横向车辙。枪声响起的刹那,正是他的马队锋线刚刚越过车辙之时。 ‘砰、砰’,没等李亮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枪声再次炸响两声。 随着新的枪声,李亮侧前方家丁也有人惨叫着纷纷倒地。 人仰马翻间,由李亮精锐家丁组成的马队锋线已不复存在。马贼原本整齐的锥形阵锥尖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缺损。 锋刃崩了。 看到前方家丁纷纷倒下,眼前都为之一空,李亮顾不上多想,他下意识的减缓马速,迅速控马绕开前方倒地的各种人马障碍。 忽左忽右,左跳右蹦。 饶是李亮马术高超,马速也并未达到最快,但他也背后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才险险绕过了倒地的人体马尸,有惊无险的冲到前方开阔之地。 如此急驰冲阵中,能平安绕过倒伏的人马而未被绊倒,李亮心中大感庆幸。可庆幸之心方起,旋即就被一股巨大的惊骇所淹没。 危险! 直到此时,李亮才完全反应过来,枪声竟然是特么由对面车阵内发出来的。 信王护卫用的竟然也是火枪! 信王护卫竟然很整齐的发射了四次排枪,把他久经战阵的精锐家丁打倒了一片(熟悉三眼铳齐射,李亮很容易能分出齐射枪声的不同)! 这特么到底有多少火枪手躲在哪些马车之上? 他们这是中了信王府的埋伏吗? 紧盯着远处的马车,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李亮心头,让他的马速不由再次减慢了几分。 马车上,楚天行被外面突发的场面,惊的张大了嘴。下巴虽然未掉,但小舌头也都清晰显露了出来。 太震撼了! 望着冲锋中纷纷倒地的精锐骑卒,楚天行震惊的同时,却又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是了,在旅顺时他也曾见过这么一幕。 那时,随着一声枪响,鞑子将领应声而落。随即,鞑子攻城的部队就匆匆撤走。 只是,因倒地鞑子数量不多,又不熟悉鞑子的真正战力,楚天行当时并没有太过震撼。 这次与那次不同。 这次被击倒的骑卒,不论是冲锋阵型还是手持的武器,都在清楚的提醒着楚天行:这,就是他记忆里大明最精锐的骑卒。 四声枪响,四轮排枪。 眼见的少年队只用了四轮排枪,就把他记忆中精锐力量的刀尖一举折断。楚天行能不震撼? 这到底是对方太弱还是少年队太强? 望着被击倒的人尸马体,还在绊倒后续的马贼,楚天行猛然合上了嘴巴。 一定是马贼太弱! 顾不得差点咬了舌头,楚天行心中忍不住大叫。 虽然马贼们已经模仿的很像了,可马贼就是马贼,再怎么模仿,他们又怎能真有大明精锐骑兵的实力。 急速深呼吸几次,楚天行为面前场景勉强找到一条能解释通的理由。只是,他自己心中深处,却隐隐都不太信服。 抬头看看面露兴奋之色的信王殿下,楚天行眼中不由露出了敬畏之色。 就算这些马贼只是形似大明最精锐骑兵,但能打出此种场面,信王殿下一手打造的这支少年队,也足可称作精锐了。 眼见马贼锋刃折翼,骑兵冲击威势大减,楚天行心中曾有的不安和恐惧,全都烟消云散半丝不留。 当马匹依靠自身惯性再次向车阵方向冲近几步后,李亮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身后连续不断的惨叫声,提醒李亮要尽快作出选择。 是继续前冲,还是拐弯撤退? 这是李亮面临的一个关键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则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生命。 战马又冲出两步,李亮迅速作出了选择。 撤退。 他要尽快的,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赶紧撤退。 李亮不是不知道火枪激发后会装填缓慢,也不是不认为在火枪装填完毕前他们就能冲进车阵。 只是,没有了家丁护卫遮蔽,自身直面车阵的李亮,感觉就像是手无寸铁站在猛兽面前,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巨大的威胁和恐惧。 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这一刻全都不如保命来的实在。 “撤,撤。” 大声嘶吼着,李亮低头趴伏在战马上,拨马就向一侧逃去。 就算冲进车阵又能怎样? 信王肯定躲到了马车上。那么多马车,谁知信王会藏在那辆车上? 找不到信王,冲进车阵又有何用? 还不是白白葬送了弟兄的生命。 思索至此,李亮变得心安理得起来,逃跑的马术动作也变得越发的流利和顺畅。 看到李亮拨马拐弯,后方刚冲过障碍区的马贼,也失去了进攻的信心,全都随同李亮拐弯而去。 看到前方陆续拐弯,后方不明所以的马贼,也匆匆跟着调整前进的方向。 一瞬间,成密集阵型前冲的马贼,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连串碰撞。人仰马翻的场景,使马贼们的阵型陷入一片混乱。 第四一六章:兵败如山倒(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到来势汹汹、气势如山的骑兵,只被排枪打倒了锥尖处的十几名前锋,就立马拐了弯。密集的骑兵阵列在拐弯时,还连续发生数起碰撞事故,让整个场面突然变成了一片混乱,朱由检直接就呆住了。 这还是那批气势滔天的骑兵吗? 难不成,刚才出现的都是幻觉? 冲阵骑兵前后反差实在有些太大了,把朱由检惊的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果然还是这些马贼太弱啊。 看马贼大队转向时出现的狼狈模样,楚天行心中终于感到了释然。 这仿的哪怕再像,但马贼终究还是马贼。 想到刚刚被这些高仿马贼吓得连嗓音都起了变化,楚天行顿觉脸上一片火烧火燎的。 “殿下”,踏前一步,楚天行异常激昂的叫道:“殿下,贼兵已乱。属下请令,属下愿出阵去捉几个活口回来。” “出阵?” 看着外面骑兵有些混乱的场面,朱由检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对方不会是还有埋伏吧? 可扭头看看楚天行激动的样子,朱由检又本能的觉得,不能伤了属下求战的积极性。 略略迟疑了一下,朱由检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有气魄,楚大。”朱由检先赞赏一句,然后细细做出了安排:“你去准备吧。等少年队再射击一轮,你再出击。注意,你千万不要追出太远。” 说话间,朱由检已经想通了。 楚天行愿意出阵就让他去好了,反正车阵的防御主体是少年队,只要少年队不动,车阵的防御就没有削弱太多。 至于敌人有没有埋伏,至少眼前还看不出来。能肯定的,是少年队再射击一轮,敌方已显混乱的阵型必定会更乱。只要楚天行不太过贪功,简单追杀一下,抓几个落马的活口当是无事。 “遵命。” 听到信王殿下同意,楚天行心中大喜。这可是他洗刷胆怯的大好机会。 发出一声干脆的应和后,楚天行急匆匆跑下了马车。马车外随即响起楚天行招呼护卫集合的声音。 车阵内,本就准备用于剿杀冲入车阵残敌的护卫迅速集结了起来。 唢呐声响起。 早已装弹完毕,处于待命状态的少年队向打横的马贼再次集火射击。就连保卫在朱由检身边的10名少年,也在朱由检的强烈要求下,加入到射击行列。 朱由检注意到,此轮虽多了10把火枪加入齐射,但面对转成横队,并已开始向外撤离的马贼,此次排枪造成的伤害,却还不如第一轮射击来的大。 “看来这滑膛枪想提高命中率,更多的数量才是真正的王道啊!” 看到第二轮齐射的战果,朱由检轻声感慨一声。 朱由检明白,排枪的伤害下降是来自隧发枪本身。 滑膛枪的命中率,其实主要靠的还是枪支的集火密度。在这种超过50步的距离上,多10条枪还真显不出命中率的提高来。 低低轻叹一声,朱由检放弃对隧发枪的关注,把注意力转到出击的护卫身上。 听到车阵排枪声再次响起,一边把身体再次伏低,并加快催促战马逃离的步伐,李亮一边在心中对自己的明智大加赞赏。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车阵内火枪手的装填速度远比普通明军高。要是他没有转身撤离,现在冲进车阵内的他,将正好撞上火枪手的第二轮射击。 在那么近的距离上,他中弹的几率会有多大? 这要是走错一步,那小命现在可就危险了。 心跳急促的已快赶上战鼓,李亮心中满是后怕。 排枪声消散,侧后的喊杀声忽然大了起来,李亮闻声心中更是一惊。 不需回首,李亮也能听出这是车阵内的护卫冲杀出来了。 他们、他们特么的还敢出阵来追杀? 李亮心中冒起的先是一阵愤怒,随即涌上的就是一片更大的恐惧。 先有精锐火枪手躲在马车上,又有精锐骑兵出阵来追杀,信王那来的这么多悍卒? 亲手训练过三眼铳齐射的李亮,可非常清楚能齐射的精锐火枪手有多么的难训。 这些年,大明军中也就戚家军才有这种成队的精锐火枪手存在。不过,自戚继光致仕故去后,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戚家军中,这种精锐火枪手现在还有没有,可都要打个疑问了。 现在信王阵中竟然有如此精锐的火枪手存在,那、那只能是…… 这袁可立还真舍得下本钱啊! 想到精锐火枪手的来处,李亮心中寒意更甚。 信王有大义的名分,也难怪袁可立会如此巴结。 只是,能调派精锐火枪手随行,那袁可立也一定抽调了辽东的精锐骑军随扈。 难怪信王会拖倒此时才赶到天津港,也难怪信王敢独自一队上路。 这次,他可算是一头撞进了袁可立的圈套。 自觉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李亮按下心中想回头的念头,更把胯下的战马催的再次加快了几分。 马车中的朱由检,看到了一副让他惊讶不已的场面。 随着第二轮排枪打响,两辆马车分处,楚天行率十几名护卫冲出车阵,直扑已打横的敌方骑兵阵列。 虽然对方被第二轮排枪再次打倒了十几骑,阵型也被搅得更加的混乱,但对方密密麻麻的人数,让朱由检为楚天行还是捏了把汗。 朱由检真没想到,楚天行会鲁莽至此。 这哪里是去抓几个活口? 楚天行这动作,这分明是想一举击溃对方的节奏。 朱由检感觉对方只要静心应对,楚天行最好的结果,也就只能狼狈逃回车阵防线。 可局面的发展再次大出朱由检的预料。 对方大队竟然根本不顾楚天行的攻击,头也不回的直向场外奔去。 什、什么情况? 朱由检感觉他幸亏没带眼镜,幸亏望远镜也没拿在手中;要不,这次的损失可就大了。 随着楚天行率护卫冲进马贼队列,马贼的阵列彻底崩溃了。 李亮不回头的逃下去,让马贼完全失去了主心骨。所有的马贼,只顾跟在李亮身后匆匆逃离,没有人再想抵抗,他们想的只是如何超越自己的同伴。 朱由检眼前展现出一副神奇的画面:明明马贼的人数远超楚天行几人;明明马贼只需一个反扑,就能重创楚天行几人;可马贼就是不回头,就是不反抗,只顾抱头逃窜。 看着楚天行十几人意气风发的追着几十骑,甚至上百骑再跑,朱由检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兵败如山倒。 第四一七章:世子(求订阅、推荐、收藏) 原来,这就是兵败如山倒。 看着马贼逃亡的场景,朱由检总算理解了什么是‘兵败如山倒’。 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 ‘兵败如山倒’时,真的是兵无斗志,将无战心;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一样,除了抱头逃命,再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 难怪前世有‘胜利看不出强军,失败才能显出强军本色’的说法,朱由检对这句话总算能够理解了。 顺风时,能奋勇争先属于人之常情,一般人大多也都能做到,能打顺风仗算不了什么强军;但逆风时,还能稳住阵脚镇定应对,甚至还能发动逆风反击,那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 可以说,无论古今中外,能打逆风仗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强军。 想到前世听闻的那支支传奇部队,朱由检心头忍不住一阵火热。他相信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少年队,已拥有成为传奇部队的基础。只要做好预案,加强演练,经过了实战洗礼的少年队,一定不次于那些传说中的强军。 “看来还要多加强些少年队逆风状态下的训练才行。” 望着狼狈逃窜的马贼,朱由检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虽听不清信王殿下嘟囔的是什么,但马车里的少年们都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给孤召楚大回来。” 眼见楚天行追杀着马贼大队,大有越追越远的架势,朱由检眉头微皱开口吩咐。 ‘铛铛’的金锣声清脆鸣响,朱由检猛然一提嗓门,对着车内的少年队大声吼道:“你们都给孤记住喽,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一定要牢记住首要目标,不要偏离了方向。” 车内少年看看已追杀出老远的楚天行,又品品朱由检的吼声内容,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 京郊,大兴县城 张之际正在一个小酒楼无聊的听歌女唱着小曲。 小酒楼的菜不怎么样,酒也不太顺口,歌女长得不怎么样,小曲唱的也不怎么动听。张之际甚至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老爹张维贤安排他来这座小县城干什么。 不过,在此地待了几天后,张之际现在都有些喜欢上这座小城了。 大兴县城相比起京城来,那真是小的有些可怜。 小县城中的生活也远不如京城方便,但这小县城中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此地没有老爹张维贤的存在。 作为本代英国公的嫡长子,英国公府法定的世子,都三十多岁的张之际不光很少离京,就是离开张维贤身边的次数都不太多。 作为英国公世子,背负着英国公府的传承重任,张之际从小就要学习很多很多的东西。在京城中他的一举一动更是小心谨慎异常,因为他张之际代表的是英国公府,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损害到英国公府的颜面。 对老爹张维贤,张之际更是怕到了骨子里。从小到大,在老爹面前张之际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可越是这样,张之际就越是受到张维贤的呵斥。 能离开张维贤身边,出来过上一段轻松的日子,那怕是来这个物资相对贫乏的小县城,张之际也感觉如同来到天堂一般。 惬意的饮了一口并不怎么顺口的酒,才要再吃一口味道很一般的菜。一个护卫飞奔了进来,直接伏在张之际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护卫的言语,张之际看看桌上那不怎么顺口的酒,和那味道很一般的菜,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刚刚护卫通报,信王殿下的车队已离大兴县城不远了,他该前去偶遇信王殿下才是。这绝对是他英国公世子该干事情。 结合京城的局势,张之际终于明白了老爹张维贤的意思。不过,走出酒店时,张之际心中还有几分不解。 这老爹张维贤是怎么知道信王殿下会从大兴回京的? “右前方有骑队接近。” 瞭望哨发出的警讯,让车队的疾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骑马巡游的护卫立即分出几骑迎了上去,马车内的少年队也警觉的架起了火枪。 这套警戒迎敌模式,就是按喜峰口少年队草原行军经验,所布置的车队警戒模式。 在车顶瞭望哨加持了望远镜后,车队的预警范围大增,更让任何突袭车队的想法,都变成一件很难实现的事情。 “殿下,是英国公世子张之际外出巡游。偶遇殿下,特来拜见。” 前去探查的护卫很快回返,带来了来人的详细信息。 “英国公世子张之际?出游?偶遇?” 伸手摸摸了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朱由检脸上露出了笑容。 袭爵的世子都过来了,看来张维贤的立场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大兴县城,朱由检心中颇为感慨。 大兴县,大兴,真是好名字,好兆头啊! 伸手推开马车车门,朱由检无比轻松的吩咐:“请英国公世子过来吧。” “遵命,殿下。” 随着应和声,护卫拨马向远处跑去。 “殿下,您……” 见朱由检推开车门直接出现在人前,高起潜激动的喊了一声。 未进京城不现身人前。 宁叫人猜信王在车队内,也不叫人亲眼见,这就是护卫为防刺客所订出的原则。 明白高起潜的想法,朱由检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轻松的说道:“英国公世子都来了,孤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这句话一入耳中,高起潜恍然大悟。 英国公张维贤执掌大明京营,是京城军队的实际执掌者。英国公允许世子前来,就代表着英国公已明确承认信王殿下所具有的大义名分。 从英国公世子来到殿下身边这一刻起,殿下确实已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因为从这一刻起,信王殿下所拥有的就已经不只是大义了。 这么说,殿下的机会…… “左前方有马队接近。” 瞭望哨的叫声,打断了高起潜欣喜欲狂的思路。 “报……” 拖着长音的护卫与张之际几乎同步抵达朱由检马车面前。 “启禀殿下,定国公世子徐允真出游偶遇,前来拜会。” 护卫的禀报声,让张之际心中满是熟悉的感觉。 徐允真不光也赶来了,甚至连找的借口都和他如此的一致,大家真不愧是(难)兄(难)弟啊! 想到徐允真,张之际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 京城勋贵中,英国公和定国公地位基本相等。定国公世子徐允真和英国公世子张之际,两人更是年龄差不多,地位也近乎完全一样。两位老国公对他们的管教更是大同小异,这让两位国公世子同病相怜下,成了最铁的朋友。 “请定国公世子一并过来吧。” 朱由检吩咐护卫一声后,脸上布满了热情的笑容:“张大哥,咱们弟兄一向少见,今儿……” 朱由检的寒暄还未说完,就被瞭望哨的一叠声叫喊打断。 “马队,又有马队在向我方靠近。” 第四一八章:卫国公(求订阅、推荐、收藏) 过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到现在都没能好好说句话的信王殿下,张之际心中忍不住感到庆幸。 幸亏他没做任何拖延,在接到护卫传话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不管怎么说,他张家今回也算是第一个站到信王面前的勋贵家族了。 张之际是真没想到,信王在勋贵中竟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看看,就这么小半个时辰,就赶来了多少勋贵家的世子。 像徐允真(定国公)、朱元晨(成国公)、朱国弼(保国公)、常元荣(郑国公)……,这些和他一样的国公家世子,都已纷纷赶了过来。那些低他们一级的侯府伯府世子,赶来的更是已多达十几位。 就算后面没有再赶来的人了,光已来的这些世子,就已经囊括了京城大半个勋贵圈子。而且还是属于勋贵中最有实力的那一部分。 幸亏没多耽搁啊!这要真晚来个一时半会的,影响了与信王的关系,那…… 想到张维贤怒气勃发的样子,张之际不由打了个寒颤。 “报,殿下,卫国公来访。” 护卫的禀报声让张之际吓了一跳,更让有些嘈杂的现场静了下来。 卫国公? 护卫不会是漏了世子二字? 各家世子盯着护卫,等待着护卫的补充。 “卫国公亲自来了?” 惊讶的反问一句,朱由检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到来的是各府世子,就算有些世子的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但再怎么算,他们也只能算各府的年青一辈。他们前来,只是表明各府愿和信王府走得更近一步。 卫国公邓云岚亲自前来,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邓云岚的身份,他一人就足以代表整个卫国公府。他来,卫国公府就完全与信王府站到了一起,再无回旋的余地。 如此孤注一掷的下注,可不太符合勋贵们的一贯习惯。 数百年来,大明这些世袭勋贵,可一向没有提前下重注的习惯。他们与国同休的身份,使得无论谁登上那个位子,只要勋贵们不自己作死,那无论谁上位都对勋贵们影响不大。勋贵们根本就无需提前下重注。 “禀殿下,卫国公正欲前往毛纺厂参观,听闻殿下到此,故特来拜会。” 毛纺厂? 听到这个词,朱由检的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老狐狸,这是打算趁势来敲孤的竹杠吗? 不过,无论如何卫国公都是第一个上门的国公,就算是千金买马骨,朱由检也要给老狐狸一个最高待遇才行,要不谁还会再来投他。 于是,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朱由检还是大声的吩咐:“来人,排开仪仗,孤要去亲迎卫国公。” 高起潜为他整理衣冠的时间里,朱由检咬着牙不住盘算:“孤要拿出多少股,才会显得更有诚意?” 毛纺厂! 听到这个词,在场的各府世子中,除了张之际,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然的微笑。 英国公张维贤因执掌京营的关系,对信王的关系一向是小心了再小心。整个张家与信王打交道最多的,竟然还是担任侍卫统领的张之度。 当年各家接受辽东难民时,分配给张家的几千难民,张家直接就安置到各处庄园和京营中需人的地方去了。区区几千难民,对张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负担。张家也就没拿难民去信王府换毛纺厂的股份。所以,张之际对毛纺厂的了解,一直只停留在毛衣、围巾等毛纺制品上。 其他各家世子与张之际不同,他们家中换来的毛纺厂股份,现在已经拿到了少量的分红。分红银两虽然不多,但信王府发出的分红却成功引发了参股各府对毛纺厂的兴趣。毕竟这是一个各府原先从未接触过的行业。 深入了解一番后,对毛纺行业的前(钱)景,各府都是一致看好。 世上什么行业最赚钱? 最赚钱的当属‘衣食住行’四个行当。 毛纺行业,这是生生的在‘衣’这个行当中挖出了一大杯羹。而且在短期内,还是非常具有独占性的一大杯羹,这让各府怎能不眼红? 也就是毛纺产业是掌握在信王这位大明第一藩王手里,背后还隐隐有着皇帝的影子。要是换做其他人在掌控,只怕早就麻烦缠身,甚至家破人亡了。 现在,天启皇帝不醒人事、不进饮食已超过七天,眼见得大明就要变天了。天启皇帝没有子嗣,信王殿下大有乘势化龙的希望。 这个时间点,各府世子巴巴的冲到大兴县来等信王,不就是因为信王除了拥有大义的名份,手中还掌握着这么一条闪着金光的大道。 各家贴近信王,除了想得到从龙的那份传统诱惑外,各府更是还想从信王口中得到一份承诺。 一份信王准许他们在毛纺厂多参几股,准许他们进入毛纺行业的承诺。 如各府所料,信王殿下也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信王殿下走大兴县这条线回京,也明显是意有所指。只是大家都没料到,卫国公邓云岚竟然会亲自跑来,并且直接把话掀到了明处。 当然,这样也好。有卫国公这不要脸的老狐狸打头,各家也就不用再愁怎么向信王开口的问题。只要等信王殿下答应卫国公后,参照卫国公达成的标准,各家的利益就有了完全的保障。 理清了这些弯弯绕,各家世子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更浓了一些。 可是,与各家世子想的不一样。卫国公邓云岚此时的心中,却完全没有考虑插手毛纺行业的问题。 毛纺厂,真的只是邓云岚拿来拜会朱由检所找的一个借口。 天启皇帝病重,信王化龙有望,邓云岚心中并不感到开心。相反,确定这份信息后,邓云岚心中还颇有些惴惴不安。 邓云岚与信王打的交道可不少,他们一起喝过酒,也一起吹过牛。邓云岚自认对信王的脾气算是摸得比较透。 信王,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不信,你看看平江伯,再看看武清候,最后再看看那个最倒霉的许显纯。得罪了信王,他们那个有好下场? 邓云岚志向从来就不高,他最大的志向,就是这一辈子过的开开心心就好。 可问题是,他曾得罪过信王。 拿辽东难民换毛纺厂股份就是他挑头干的。要是只耍了信王一把也就罢了。可毛纺厂未来的前景多么广大啊!他挑头换取毛纺厂股份,这不是从信王口袋里生生向外掏钱吗? 要是信王一直忌恨此事,等将来化龙以后,找他的麻烦,他该怎么办? 第四一九章:加股(求订阅、推荐、收藏) 如何应对信王的秋后算账? 邓云岚考虑再三,觉得他还是尽早化解为好。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听过的、见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把希望寄托到信王的宽宏大度上? 邓云岚感觉还是不太靠谱。他还是老老实实拿出真金白银以换取信王殿下谅解的好。 毕竟从信王殿下对待平江伯和武清候的情况来看,只要肯服输,并且付出认输的代价,信王还是能谅解他们的。 只是,当初平江伯认输掏了5万两现银加两处店铺,到武清候时就提升到9万现银加3处店铺。 现在随着信王化龙有望,还不知信王的价码会提高到了多少。估摸着,至少也得拿出10万现银再加几处产业吧? 一想到这点,邓云岚的心就忍不住疼的一抽一抽的。 卫国公府的积蓄并不太多,这一大单掏出,他只怕要过好一段时间苦日子了。 看到仪仗行动,邓云岚整整身上的衣物。 仪仗动了,那必是信王殿下亲迎。信王殿下面子是已经给了,只希望这里子…… “唉,”邓云岚轻叹一口气,迈开腿迎着信王仪仗紧走了几步。 还希望信王殿下的刀,要砍的轻一点才好。 “邓老哥,多日未见,一切可都还好?” 远远看见邓云岚那福态态的体型,朱由检脸上率先绽开了笑容。 不管邓云岚打的是什么心思,终归他是第一个登门的高等勋贵,朱由检已经完全做好了千金买马骨的心理准备。 心里做好准备,朱由检忽然发现多给勋贵点毛纺厂的股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要是能让勋贵们把投资的心思都转到工厂来,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只是,朱由检心中阴阴的一笑:“就算再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再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孤也得表现的痛不欲生、生无可恋才行。不这样,又怎能让他们知道毛纺厂股份的珍贵!” 一切安好? 听到信王的问候,看到信王满面绽放的亲切笑容,邓云岚忍不住一哆嗦,顿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好了。 笑的这么灿烂,信王的刀到底磨得有多快? 迎着信王深深一躬(咱先不缺礼数,邓云岚心道),直起身来,邓云岚一脸谄媚的笑道:“殿下的眼光智慧果然深如大海,也只有殿下才能硬生生开辟出毛纺这一前所未有的产业。 殿下,老朽家私困顿,眼看就要陷入揭不开锅的地步了。还请殿下恩准,许老朽在这前景无限的毛纺厂中多掺几股,也好让老朽能有碗宽松饭吃。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饶是朱由检心中已做好千金买马骨、割肉大出血的准备,可听到邓云岚的这番话,脸上的笑容还是忍不住一僵。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这么明目张胆的哭穷,还把话说得这么的气人,他这是料定孤要千金买马骨吗?竹杠敲得这么响。 哼、哼,孤现在就多许他几分利又如何? 将来,将来…… 看出信王的笑容已变得不是那么太自然,邓云岚知道火候到了,再不把自己真正的条件抛出,那就要真的得罪信王了。 “殿下,老朽愿以5万两现银加三千亩良田,以换取毛纺厂新增一股,还请殿下恩准?” 心中早已准备好的条件,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邓云岚心中就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 他还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好奇怪,他心中明明想的是10万两银子加三千亩地的,怎么出口却成了5万两银子加地了。这要是让信王误会他没有诚意那可就坏了。 邓云岚颇有些惴惴不安的望着朱由检,心中不断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挽回他的失误。 5万两现银加三千亩良田换毛纺厂一股? 仔细看了看邓云岚,朱由检感觉他好像有些不认识这个老纨绔、老狐狸了。 老狐狸提的这条件可不是来敲竹杠的,他这明显是来送礼的。 心念一转,朱由检明白了过来。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脑筋转的真够快的。 老狐狸现在应该已明确把自己放到了从属的位置上。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深深的施礼;所以才会提出如此优厚的换股条件;因为老狐狸他就不是来敲竹杠的,他本就是来送礼来投资的。 看到卫国公邓云岚一反往日相处时那种纨绔模样,正经的让他都有些不适应了,朱由检终于感受到他身份的变化。 想到一路以来所遇的种种情况,朱由检心中多了几分明悟。 他,一直以来还是小瞧了中国上千年传承的威力。 难怪中国人凡事都要讲究个大义,都要讲究个名正言顺。原来大义并不完全都是虚的,大义和名正言顺本身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例如:他朱由检是藩王时,袁可立迎接他的是猜疑和警惕;而当京城发生巨变,他朱由检只是有了那么一丝大义的可能,袁可立对他的态度就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例如:若非有大义的名分存在,真当天津巡防营官兵不敢强行拦截一位藩王的座驾。天子在位,藩王拦了其实也就拦了。 更明显的是,若非他有大义的名分,各家勋贵世子以及卫国公现在也绝不会站到他的身边。 当然,要是他自身没有一定的力量,他也很难享受到大义所带来的真正便利。 明悟到这一点,朱由检对自己的前途猛然增添了几分信心。 看到信王殿下眼睛猛然一亮,周身气势似乎出现了点什么变化,邓云岚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殿下,若是……” 邓云岚才欲老着脸皮给他的条件加码,就被朱由检打断了言语。 “老哥您愿意加股,孤正求之不得呢,哪有不愿之理?” 明悟自己所处的地位后,朱由检急忙开口先把邓云岚所要的股份答应下来。 这大义是大义,该用利益拉拢的,还是一定要拉拢的。更何况,朱由检从邓云岚的条件中,更看到了一丝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老哥,毛纺厂的股份不值您付出这么多。 这样,那5万两银子,孤给您存入钱庄,就算作您的存款,您随时可以提走。至于您要的毛纺厂这一股吗,就用那三千亩地交换吧?” 抬头凝视着邓云岚的眼睛,朱由检非常诚恳的问道:“这样,老哥您可还满意?” 第四二O章:魏忠贤的迟疑(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魏忠贤居所 “督公,信王车驾已到大兴。现正与卫国公及一众世子前往毛纺厂盘桓,不日即可入京。” 报出最新得到的消息,崔呈秀颇为紧张的望着魏忠贤。 自天启皇帝病危,朝堂上魏公公的声势猛然间大减。兵部尚书王永光的倒戈一击,在分裂阉党内部的同时,也吹响了反攻阉党的号角。 自王永光以王恭厂天变为由上书后,整个朝堂上王恭厂天变之说尘嚣直上,就连素为中立派,一向信奉不结党的御史王业浩(心学宗师王阳明的玄侄孙)都开口认可了天变的说法。 在王业浩洋洋洒洒的论证下,王恭厂大爆炸是来自人心郁气淤结的天变说,给了阉党致命的一击。一时间,满朝都是要求去诏狱、减税负的巨大呼声。 若非皇帝病重,只怕朝臣都会有催皇帝下罪己诏的想法。 面对汹涌澎湃的反对声浪,阉党明显阵脚大乱。内阁首辅顾秉谦几日内连上数道辞呈,求去之心甚是坚决。新入阁臣施鳯来和张瑞图左右观望、拒不发声。冯铨虽不赞成去诏狱,但对减税负却是异常的热心。就是最受魏公公欣赏的黄立极,面对如此冲击也迟迟拿不出应对之策。 百官之首的内阁如此,朝廷职权最重的六部中,也一样如此。六部中兵部因王永光的上书早已乱做一团。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王绍徽也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倾向。王绍徽可是《东林点将录》的编撰者啊,连他都开始发出赞同去诏狱、减税负的言语,可见阉党内部已混乱到了何种程度。 若单单是外廷如此也就罢了。 天变一说俞演俞烈,让最信轮回报应的宫中内侍,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动摇。像读书最多的司礼监,最近几日连续告假的各级内侍可不在小数。若不是魏公公盯着逼着,恐怕就连李永贞也会请假修养。 如此繁杂混乱的局面,让崔呈秀怎能不紧张,怎能不胆战心惊? 不过,就算再心惊胆战,崔呈秀也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魏公公身边。因为崔呈秀知道,离开了魏公公,他什么都不是。 其实,此次风潮的起因,崔呈秀心中那是非常的明白。这根本就是大明士绅对魏公公打压东林党,不择手段收敛稅赋的强烈反弹。 就依他崔呈秀过往的所作所为,他已无法再回到大明传统士绅行列。一旦魏公公倒台,那他崔呈秀只怕只能落个死无葬身之地。他已无法回头,只能跟着魏公公一意向前。 “督公,信王即将回京,我们还……” 看魏公公久久不语,崔呈秀忍不住小声询问。 眼中疲乏之色一闪而过,魏忠贤仰倒在躺椅之上。 这十几天可把他累坏了。 病重的天启皇帝身边,魏忠贤根本不敢随便离开。看护病危的皇帝累,可朝廷爆发这么大的反对风潮,让魏忠贤的心更累。 面对满朝的反对之声,若皇帝康健,魏忠贤还能尝试一下铁腕压制。可现在皇帝病危,魏忠贤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应对之法了。 没有皇帝首肯,不光京营和五城兵马司的军兵魏忠贤无法调动,就是受太监节制的御马监和内操军魏忠贤也无法轻易调度。 新任御马监掌印太监谭敬是个死脑筋,若无皇帝的命令,谭敬根本就不会理睬魏公公这位东厂督公的命令。 东厂现在倒是已完全在魏忠贤控制之下,可单靠东厂根本无法对付满朝的朝臣。其实,别说只有东厂,就是再加上锦衣卫现在也无法对付满朝的朝臣。 东厂和锦衣卫能轻松缉拿朝臣,完全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大明皇帝。没有皇帝在身后撑腰,东厂和锦衣卫敢去拿谁? 想当年,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顺不就是犯了众怒,被朝臣们活活打死在朝堂之上。 在大明,没有皇帝镇压,大明朝臣可根本不怕东厂和锦衣卫。 矫诏? 说什么胡话。 真当朝臣干不出清君侧那种可怕的事情来。 皇帝现在病重不省人事。信不信,他魏忠贤前脚矫诏,后脚勋贵和朝臣就会起兵把他碎尸万段。到那时,只怕连太监谭敬都会带领御马监和内操军,兴高采烈的来杀他。 他魏忠贤真的只是天启皇帝的一个家奴。大明的太监也完全没有汉唐时期他们前辈那么牛叉。离开了皇帝,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是。 半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魏忠贤心中好一阵波动。 魏忠贤也知道,朝臣敢突然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反对风潮,就是看准了天启皇帝命不久矣。 自摔伤不省人事以来,天启皇帝不进饮食已近10天,每天只是靠灌服一点参汤来续命,现在随时都有驾崩的危险。 对天启皇帝驾崩,这些天来魏忠贤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惜,陛下没能留下个子嗣啊!” 躺在躺椅上,魏忠贤微闭的双眼滑出两滴眼泪。眼泪顺眼角而下,把满是皱纹的皮肤打湿一片。 这几天过去,魏忠贤原本异常激愤的心情已消,心中只剩下难以言喻悲痛。 若无奇迹出现,陛下恐怕已再无回天之力。 陛下与信王一向亲近,若是临走连信王都没能见上一面,那老奴可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心中激愤已消,魏忠贤对他过早散布出天启皇帝病危的消息,感到异常的后悔。 当时,他还总觉着天启皇帝还能醒来,心中是万分不愿让信王迅速赶回京城。为此魏忠贤宁愿把皇帝病危的消息散布出去,也要延缓信王回京的时间。 不过,魏忠贤是真没想到,信王会冒着风险从海路赶回天津;又从天津轻骑赶往京城。 当信王半路遇袭的消息传到魏忠贤耳中,魏忠贤真的是有些后悔不迭。 天启皇帝无子,天地间,除了他的亲兄弟信王,再无他人与皇帝血脉相连。若是皇帝驾崩,那信王绝对就是天经地义的继承者。 磨灭了心中的激愤,魏忠贤才发现,就算从他的角度出发,也再没有比信王更合适的继承者了。 这几年中,他与信王在开中、拍卖田地等事,展开了一系列的合作。相互间还算合作愉快。信王的脾气,合作中他也能摸到一二。 按信王的行事风格,只要他能伏低做小,信王至少能给他一个善终才是。 伏低做小,不是他们家奴的本分吗? 能得个善终,不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吗? 那他还在迟疑什么? 第四二一章:众望所归(求订阅、推荐、收藏) 自己在迟疑什么? 魏忠贤其实心知肚明。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迟疑的也不外如是。 他魏忠贤就算与信王合作的再好,但信王登基以后,他再想如此风光的做他的九千岁也是绝不可能。 甚至,就算他想继续做他的督公,只怕都可能化为一份泡影。 这叫他如何能不迟疑? 这人呐,一旦尝惯了权利的滋味,又怎能轻易的放下? 信王? 魏忠贤微闭双眼,仔细思索着他将来的出路。 若无信王,他将如何? 若没有信王,那最有可能上位的就是福王一系。福王一系应算是血脉中仅次于信王的一系。 只是,单只当年太子府旧事,他魏忠贤就与福王一系结怨甚深。福王一系上位会有他好果子吃? 若是其他各系藩王上位? 心中把大明各处的藩王都排了再排,魏忠贤最后还是苦笑一声。 找个不懂人事的幼儿接位根本就不现实,那最终不管是哪位藩王上位,他估计也都逃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宿命。嘉靖爷的表现,大明官场谁人不知? 毕竟被人称做九千岁才一个多月,心态尚未完全失衡;毕竟心性不管如何,也算得上是坚毅决断之辈。当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一朝臣’的宿命后,魏忠贤开始谨慎的选择他的退身之路。 权衡良久,魏忠贤感觉还是曾合作多次的信王,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一来是做生不如做熟。合作过数次,魏忠贤自觉已摸清了信王的几分脾气。伺候信王,总比那些从未谋面的藩王要简单些。 二来信王不但有大义在手,更重要的是,信王虽力保杨涟等人不死,但从信王这些年的表现来看,信王并没有明显倾向东林党的意思。 这样的信王上位,魏忠贤自觉至少还能落个善终。要是换做别人上位,只怕…… “罢了。” 带着浓浓的倦意,魏忠贤疲惫不堪的吩咐:“呈秀,通知下去,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谨守本分,勿生事端。” “谨守本分,勿生事端?” 崔呈秀咀嚼着魏公公说的这八个字,心中一片茫然。 魏公公这是放弃努力,准备顺其自然了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督公?” 心烦意乱的崔呈秀踏前一步,不安的发出一声低呼。 许是听出了崔呈秀心中的不愿和不安,魏忠贤猛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厉声吼道:“记住,杂家说的是所有人。要是有谁还敢不听招呼、自作主张,那就别怪杂家不讲情面了!” 撂下这句狠话,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崔呈秀,魏忠贤站起身来径自扬长而去。 司礼监 面色苍白的王体乾走到李永贞身旁,温言劝道:“李秉笔,不要再愁眉苦脸了。杂家也知道你身子不太爽利,可谁叫现在圣上龙体欠安,正是急需我等用命之时。你就再辛苦辛苦吧,只要顶过这段时间,你想休几日都行。” 嘴上宽慰着李永贞,王体乾心中却不住的苦笑,心中满都是压抑不住的酸楚。 他王体乾能登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完全是因缘际会下的一个巧合。他大概也是大明开国以来最没有存在感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吧? 万历四十八年,万历爷驾崩,泰昌爷继位。泰昌爷不喜万历爷留下的老人,司礼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人员大变动。随侍泰昌爷多年的王安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原司礼监各级太监大都调离。唯有王体乾因胆小怕事、遇事从不出头,反而侥幸留了下来,被提升为秉笔太监。 谁也没想到,泰昌帝福薄。只短短一个月泰昌帝就也驾鹤西去,年轻的天启皇帝又坐上了皇位。 天启皇帝登位,王安被逐,陪伴天启皇帝多年的魏忠贤得势。但魏忠贤不识字的缺陷实在太过明显,根本无法胜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这才让胆小怕事的王体乾捡了一个天大的馅饼。 司礼监是大明内廷二十四监之首,司礼监掌印太监更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内相。可以说,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是大明内侍一生所求的最高职务。但登上此位的王体乾,很清楚他这个掌印太监是怎么来的,所以他从不发声,也不出头,万事皆由魏忠贤做主。他只本分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秘书的位置上。 能成为名义上的内相,王体乾已经很知足了。他只求过几年安稳日子,捞点养老的银子,等着退位养老了事。 可王体乾怎么也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春秋正盛的天启皇帝竟然就突然重伤病危了? 这眼见得大明的天又要变了,那他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也许,不久的将来,司礼监的这个位子就将不在属于他王体乾,毕竟不能指望每一个接任的太监都不识字不是? 不过,既然他王体乾还挂着掌印太监的名义,那他现在就还得维持好司礼监的运行才是。 王体乾不知道,他安慰的对象,愁眉苦脸的李永贞心中可完全不是表面所表现出来的愁苦状态。 愁眉苦脸的李永贞正在兴奋的想:再过几天,信王上位,这司礼监掌印的位子,也许他也能试着去坐上一坐。 五军都督府 听到各家世子齐聚大兴的消息,张维贤轻松的点点头。不管勋贵们怎么腐化糜烂,怎么没有上进心,在事关大明传承的时候,勋贵们还是能站到一起共同进退的。 勋贵们不管别的,正统有序的传承,是勋贵们绝不许人打破的底线。因为这关乎勋贵们的切身利益,这才是他们与国同休的根本。在这一点上,勋贵其实和大多数文臣的理念也是一致的。 信王府 自内阁正式发出召朱由检回京的文书后,信王府就陷入了人来如织的地境。各系各派的文臣,不管理念再如何不同,也都不约而同的向信王府投入各种拜帖。各派文臣只是懊悔早先与信王殿下接触的太少。 大兴 草草在毛纺厂中转过一圈后,不理世子们表现出的惊讶,朱由检带着百倍的信心,领着规模已扩大了三倍的车队,扬起漫天的灰尘向京城滚滚而去。 有卫国公打头,在前往毛纺厂的路上,各家世子们与朱由检进行了平和友善的会面,虽并没有达成什么决定性的承诺,但宾主双方的需求相互间都已了然于心、心照不宣了。毕竟各家世子能来,就已充分表明了自家的态度。 当草草参观过厂区整洁,规矩严谨,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毛纺厂后,各家世子都对未来有了一份不小的期待。 就在勋贵世子们参观毛纺厂时,信王府的信使终于把朱由检梦寐以求的各种情报送到了他的手中。 京城各处的信息,终于清楚的展现在朱由检眼前。 王恭厂大爆炸后的京城,可以说,从上到下都是一片混乱、一团糟。 因天启皇帝伤重病危,朝局再起波澜。宫内宫外,太监、文臣单为王恭厂大爆炸是否定性为天变,就争的不可开交,这谁还有功夫去管理庶务?朝廷的行政现已基本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王恭厂事件没有定性,京中受灾的百姓就无法得到有效的赈济,上万无家可归的难民,更让京城的治安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更可怕的是,因朝廷迟迟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这导致王恭厂大爆炸在民间出现无数的流言。这些大都荒诞不经的流言,在某些有心人的故意放纵之下,更让王恭厂天变一说尘嚣直上,也更让京城百姓人心惶惶、寐不安枕。 大环境是如此的混乱,但信王府传信带给朱由检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 以李永贞为首的宫中一部分实权太监,已充分表现出倒向信王府态度。而信王府现在更是成了各派文臣重点攻关的对象。 就连曾被东林党和阉党双方唾弃的阮大铖,现在也忽然变成了香饽饽。东林党、阉党以及朝廷的各路中立派,都不约而同的邀请阮大铖参加各种聚会,言谈举止间全是向信王府靠拢之意。 甚至,按阮大铖所说,朝堂文臣各派虽然在‘天变’一事上争得不可开交,但对于信王殿下的大义名分却都毫无异议。 把这些消息和夜来香搜集到的消息一一做过对比后,朱由检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太监、文臣、勋贵,这大明朝廷三大支柱的绝大部分力量,现在都明里暗里的站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大义名分已发挥出最大作用,现在他可以算得上是众望所归,大势已成。这种情况下,他还不赶快进京,却还要等待何时? 第四二二章:朱由校醒来(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的车队奔向京城的时候,在遥远的辽东,沈阳。 “佛祖保佑!” 皇太极双手合十,虔诚向空中一拜,肥厚的脸上满是庄重凝肃之色。 这一刻,皇太极对心中拟订的规划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王恭厂竟然真的爆炸了! 王恭厂这个大明最大的火器制造基地和火药储备库,竟然真的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爆炸。 如按消息所传,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已将王恭厂直接夷为一片平地。那失去了王恭厂制造储备的火器和火药,大明军队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将处于火药补给不足状态。 火药补给不足将让火器犀利,且对火器依赖颇深的明军,战力至少下降三成。 而更让皇太极欣喜的,是补给不足的明军对大金腹地的威胁,那是更将直线下降。大金将获得他最需要的腾挪时间。 “来人,”皇太极踌躇满志的大吼一声。他要召回分散各处的大金各旗主力,实现他筹谋已久计划的时间到了。 同样远离京城的大明南方,台湾。 望着满厅狂呼酣饮的海盗们,郑芝龙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上次攻击漳浦金门得手后,鉴于许心素对厦门的严防死守,也鉴于俞咨皋的注意力也完全转到了十八芝身上,郑芝龙想在短期内打垮许心素的计划,已无实现的可能。 为了维护十八芝的团结,也为了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威望,郑芝龙主动提出转换战场,把十八芝的主力主动转向广东海域,谋求从广东打开局面。 对郑芝龙的这个决定,十八芝中来自广东海域的刘香和钟斌,那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十八芝主力入粤,必将给他们带来大量的好处。 天启六年二月,郑芝龙亲率十八芝主力大举袭击广东。毫无准备的广东明军被郑芝龙打了个措手不及,数日内广东水师就几乎损失殆尽,整个广东海域对十八芝来说已成不设防之地。 鉴于贼势涛涛、来势凶猛,广东布政司忙向附近几省求援。郑芝龙探得福建明军分兵援粤,就留下刘香、钟斌牵制广东明军,自率十八芝主力重新返回了台湾。 十八芝自成立以来,声势之大本就已是大明数一数二的海上势力。现在又在郑芝龙的指挥下,一路连战连捷、掳掠劫获无数。这一连串的胜利,让郑芝龙更是名声大震,引得各路小海盗纷纷来投。 现阶段,单从可动用的武力上来说,郑芝龙已达到甚至超越了昔日的李旦,真正成为了大明海上的第一势力。 只要拿下厦门,打垮许心素,掌控了货物来源,那这大海才算真正姓了郑。 郑芝龙脸上挂满笑意,高高举起手中酒杯豪气的吼道:“诸位弟兄,为我们即将拿下厦门,干!” 京城,乾清宫 魏忠贤踏入寝殿,望着龙床上面容枯槁已有些脱形的朱由校,不由悲由心起,眼中泪珠滚滚而下。 这可是他一手看大的孩子。 虽然这孩子的身份是天下至尊,更是他的天,他的地;是掌他生死、予他富贵的主子;但在已注定无后的他心中,这孩子也是他的后辈,他的子侄,他最亲的儿孙。 到如今,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这心中的感受,又怎是一个‘悲’字了得。 想到自己做出的退路选择,魏忠贤心下更是悲苦。他双腿发软,一下跪到朱由校床前。他用颤抖的双手抓住朱由校的手,把它轻轻的贴到自己老泪纵横的脸上,忍不住哽咽出声:“陛、陛下啊……” 模糊中,魏忠贤似乎听到一个微弱的、熟悉的声音:“大、大伴,信、信王,在、在哪里?” 京外,官路上 尘土飞扬中,一骑快马如流星般迎头冲至滚滚向前的车队。 冲近车队,马上骑士一侧马头,马速迅速减缓,大声问询几句后,就顺利融进滚滚向前的车队。 骑士带来的密信,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朱由检案前。 “大哥醒了?要召见我?” 看到密信译出的内容,盘坐的朱由检长身而起,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殿下!” 亲手译出的密信内容,看的高起潜心中就是一震。当他看到信王殿下脸上展现出的全是惊喜之色时,高起潜更是忍不住低叫一声。 不同于朱由检,高起潜脸上布满的却全是惊恐担心之色。 “哦,”看到高起潜担心的样子,朱由检回过神来,脸上的惊喜之色慢慢消失。 “孤有些乏了,车速给孤放缓一点。” 冲车外喊了一声,回过神来的朱由检,盯着高起潜一字一顿的低声吩咐:“起潜,你亲自去。孤许你动用所有的内线,一定要给孤查清此事真假。速度一定要快!” 这才是让他信服的信王殿下。 双手一拱,高起潜压制着心中的激动,转身跳下车速已缓的马车,换乘一匹战马匆匆而去。 “大哥是真醒了,还是有人起了别的想法?” 马车中的朱由检陷入沉思之中。前世书中及影视作品中的各种政变情节涌上心头,让他的心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乾清宫内,看着说话慢慢恢复流畅,精神也慢慢健旺起来的朱由校,魏忠贤充满了发自心底的喜悦。 在派出了宣召信王的内侍后,魏忠贤一边安排内侍去给皇后、太妃,以及宿卫禁中的张维贤和内阁诸臣报信;一边又絮絮叨叨的向朱由校唠叨着这十多天来的大小事情。 这次魏忠贤吸取了上回的叫训,所有坏消息他一律摒弃,他可不想再把朱由校刺激过去。 殿中值守的三位太医分别为朱由校把完脉,低声相互交流一番后,一位太医大着胆子劝谏道:“督公,还请为陛下多保留些精力,陛下尚有大事需处理!” “对,陛下身体尚未痊愈,是还需要多多调养。” 口中依旧絮絮的说着,魏忠贤眼中的泪,却再次忍不住流了下来。 太医的劝谏,他能听明白。 陛下此非正常醒来,陛下大概已进入回光返照的状态。 大明天启皇帝,他的陛下,即将要驾崩了。 一念至此,魏忠贤悲不自胜。 第四二三章:浮光掠影忆当年(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校听着魏忠贤啰里啰嗦的絮叨,心中充满了平和之念。在这絮叨声中,朱由校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童年时代。 朱由校幼时,恰是万历皇帝有心更换太子的时代,也是太子府日子最难过的那几年。 那几年,太子朱常洛的位子动荡飘摇,完全是在依靠‘嫡长继承’的传承力量在顽强的坚持着。面对宫中庞大的压力,整个太子府都过的窘迫之极。 谁能想到,作为皇长孙的朱由校都几岁了还从未见过爷爷万历,甚至连名字都是拖了好几年才入了宗谱。 谁又能想到,作为皇长孙的朱由校一年竟会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甚至还有吃不饱的时候。 谁又会相信,作为皇长孙的朱由校竟然都长到了八九岁,却还尚未正式开蒙,他所识的几个字还都是太监所教。 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朱由校连个玩伴都没有,整日里面对的,除了他的母亲王才人,就只有乳娘客氏和太子府典膳-内侍李进忠。 哦,那时的魏忠贤还叫做李进忠。 那个时候,李进忠也是像现在这样,整天絮絮叨叨的讲些听来的各种趣事以哄朱由校开心。而那时的朱由校,也像现在这样根本就不往心里记。 万历四十二年,随着福王被迫去洛阳就藩,太子府终于迎来了阶段性胜利。没了福王在一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子府总算能稍稍松上那么一小口气了。 太子府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奇谈一般的‘梃击案’就发生了。 谁能想到,一个疯子竟然随随便便就能冲进太子府,还打伤了府中数人? 梃击案带给朱由校唯一的好处,就是被他的爷爷万历皇帝接见了一次,表示了一下皇家的父慈子孝。 案子平息后,朱由校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嗯,除了开始正式开蒙以外,朱由校还增添了一个小尾巴,那就是他的五弟朱由检。 想到朱由检,朱由校脸上不由泛起了笑意。 那时刚没了母亲的小五才三四岁大,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除了捣乱别的什么也不会。 回想起那段日子,朱由校心中满满的都是温馨和喜悦。 他什么东西都被小五给弄坏了。那时候,他是真想痛揍小五一顿啊! 万历四十八年,皇爷爷万历驾崩,朱由校一夜之间变成了太子,身边也呼啦啦多了很多的太监、宫女和文臣,这让习惯了静静生活的朱由校感觉很不习惯。 而朱由校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在努力习惯着成为太子的生活,他那很少见他管他的父亲,登基只有一个月的泰昌帝朱常洛,竟然也突然驾崩了。一月之间,才十六岁的他,就跨过太子阶段直接成了这老大帝国的掌门人-大明天启皇帝。 当皇帝的感觉很不好受。 帝国太大,事情太多。没有系统接受过政务方面训练的朱由校,甚至对皇帝所要担负的职责都一无所知。 好在泰昌帝朱常洛给他留下内阁班子还算得力。朝廷庶政,他只需交由内阁处理就好。 不过,登基前夜发生的移宫案,司礼监掌印太监老王安以及哪些慷慨激昂的东林党人,给朱由校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外廷众臣也就罢了,但老王安,朱由校不得不马上把他换掉。还是用相伴多年的李进忠,感觉更安全一点。 魏忠贤的絮絮叨叨声中,朱由校奋力睁开眼,撇了他一眼。 这些年,李进忠也明显老了。 嗯,李进忠本姓魏,鉴于他多年的辛劳,朕就让他恢复了本姓并给他赐名忠贤。 朱由校对自己赐的这个名字感到很满意,但帝国朝政方面就不那么叫他满意了。 天启元年,他才登基不久,辽东就打了一个大败仗。那个什么什么老奴,竟然把辽沈都占了,辽东危险。 虽然辽沈到底在哪儿,他并不太清楚。可朱由校清楚的知道一点,辽东那也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就这样轻易丢了还行? 朝中诸臣在一顿乱七八糟的相互攻击以后,总算派出了熊廷弼和王化贞去收拾残局。 可朱由校没想到,天启二年紧接着又是一个广宁大败,老奴差点就打到山海关了。 山海关,朱由校还是大体知道在那里的,哪里距京城可实在不算太远。 朝中的东林党人,这次大举发难,怨其他朝臣掣肘,是其他朝臣才导致了广宁大败。 好,鉴于孙师也算是东林党人,朕相信了他们。朕准了方阁老的辞呈,把朝政完全交到了东林党手中。 可他们是怎么回报朕的? 想到这儿,朱由校脸上露出一丝怒容。 掌控了朝政,号称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人,除了排挤异己,指责他不修德行,和向他讨要内库的银子以支撑朝廷运转外,他们还干了什么? 户部国库枯竭,朕的内库也即将枯竭,那些东林党人看不到吗? 同是东林党人,为什么孙师和叶阁老在为朝廷殚精竭虑,而杨链、赵南星、高攀龙等人眼中就没有朝廷,只有自己的那点清名?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朝廷没钱,军队就没饷、百姓就没有赈济。没饷、没赈济就会天下大乱。天下大乱,朕的祖宗基业就会不保。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除了排挤异党,他们就不能做点实事? 粗粗喘了口气,朱由校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朕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不是不明白,他们只是私心太重。他们一个个心中装满了他们的清名、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利益,哪里还有地方来考虑朕,考虑大明的存亡。 幸好朕还有小五,还有魏忠贤。 想到小五,想到魏忠贤,朱由校脸上慢慢平和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魏忠贤既忠心又胆大,虽然不认字,但做事很有一股冲劲,什么事都敢干。 用他来清理朝中的东林党,打击那些心中只有家族没有朝廷的地方豪强,为朝廷找回失去的财源,他干的都不错。 魏忠贤确实是有点跋扈,可不跋扈怎能压的住朝中的东林党。魏忠贤确实也贪了一点钱,但总体来说,他比那些文臣还知道一点轻重缓急。 至少孙师这个东林党人修筑的宁远防线,是在魏忠贤的支持下完成的。而东林党却只会让孙师裁减军费,缩小开支。 可以说没有所谓的阉党支持,就没有第一次击败老奴的宁远大捷。 想到‘阉党’这个称呼,朱由校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什么阉党? 这些明明都是‘皇党’。 东林党除了会占据道德的制高点,顶着大义乱吠,还会什么? 重修个三大殿,他们就敢要一千万两银子。而魏忠贤主持的重修三大殿工程,现在都已经快完工了,也不过才花了四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可比东林党报请的一千万两,足足少了一多半。 就这件事上,谁更贪婪已让人明显一目了然。 朱由校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连一向以清廉著称的杨涟等东林党人,都被查出有着明显的贪腐行为。这些文臣的真正操守,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想看清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想到此处,朱由校心中忍不住一声哀叹。 好累啊! 执掌这份祖宗基业,维持这个老大帝国,他真的是好累啊! “小五,小五到哪里了?” 朱由校口中猛然发出虽显无力,但异常清晰的问询声。 第四二四章:满怀愧疚的朱由校(求订阅、推荐、收藏) 车队行进速度虽已放缓,但依然在一点点的接近京城。 马车上,朱由检的心绪始终难平。 他一边盼着时间过得慢一点,好让高起潜尽快查清天启皇帝清醒的真相;一边又怕时间过得太慢,万一真是大哥朱由校清醒了,却让大哥久等。 交织的矛盾心情中,远远的,一座高大的城门楼已变得清晰可见。 那是京城外城的左安门门楼,京城已到了。 一哨骑兵伴着漫天的扬尘,和着如雷的蹄声冲近车队。离得老远就能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叫:“信王殿下何在?” 是宣召的使者到了。 望着被快马颠的衣袍散乱,形容异常狼狈的宣召使者,朱由检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心中高提的心也轻轻放下了几分。 来人是朱由检的老熟人-内侍李永贞。 李永贞一见朱由检,顾不得行礼,一个健步就冲到朱由检身旁。他低声的叫道:“殿下快去,陛下已恢复神智,但太医怀疑为回光返照,殿下需速去才是。” 回光返照? ‘嗡’的一声,朱由检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最坏的感觉竟然成了现实,大哥朱由校这是真的要不成了? “殿下,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都已赶去,内阁诸臣和英国公也已赶去。其他妃嫔和重臣收到消息也正在赶去,还请殿下速行。” 李永贞后续的话语还在继续传往朱由检耳中,可朱由检却已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看着李永贞满面焦躁,嘴唇急速的一张一合,而耳中传来的声音,却变成了各种无意义的噪音,朱由检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大哥要不行了,大哥要不行了…… 身体无助的晃了两晃,朱由检双腿一软,颓然坐倒在地。 乾清宫 “小五,小五到哪里了?” 满怀歉意的朱由校,嗓中发出有些无力,但却清晰异常的询问。 小五,对不起。 大哥是实在撑不住了,以后这祖宗的基业就要由你来背负了。 想到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即将扛起连自己都无法背负的老大帝国,朱由校心中不由唏嘘不已。 也许,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小五会比自己干的更好。 想到小五搞得那些木工坊、钱庄、货栈、毛纺厂,以及小五那千奇百怪的赚钱方式,朱由校心中的不安和担心忽然降低了不少。 单论赚钱的本事,魏忠贤可能都不如小五吧? 再想到小五献出的那枪、那船以及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家具和杂物图纸,朱由校精神不由一振。 朱由校非常肯定,那些图纸都是小五亲手所画。从最初那份图纸的扭曲不堪,到后来图纸的规规矩矩、清清爽爽,小五那一点一滴的进步,朱由校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呢。 小五才华横溢当无疑问。只是,小五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的? 那些图纸,至今他都无法找到它们的丝毫出处。 莫非,莫非小五真的是天授? 原本朱由校一直默默回避的问题,一下跳上了心头。 管他呢,小五要真是受天所宠,那也是祖宗保佑,是祖宗要保我大明中兴。 精力不济,朱由校完全不想在纠缠这些细节。 只是,想到那完全不同于中国风格的‘胜利号’和‘飞剪号(大共和国号)’,朱由校心中涌上一阵巨大的遗憾。 可惜了那么精密繁复的图纸,可惜了那战力无双的‘胜利号’,可惜了那速度无匹的‘飞剪号’,朕是无福见到了。 再想到小五一直渴望的,那扬帆四海、征服八荒的场景,朱由校心中又泛起一股巨大的羡慕。 小五说得对,那才是好男儿应该过的生活。 可惜,朕一去,小五那海贼王的梦想,也要随着破灭了。 实在对不起啊,小五! 带着满怀的愧疚,朱由校的思绪转回到残酷的朝局上。 小五管理皇庄和他名下的各个产业,好像管的还不错。那些庄头、管事之类的下人,也都算服服帖帖,没见有人闹过事。 可将来没有了朕为他撑腰,小五还能压得住他们吗? 就算小五能压得住这些庄头管事,可外廷那些老奸巨猾的文臣胥吏,朕对付他们都很吃力,小五能对付得了吗? 眉头深深皱起,朱由校心中烦恼大盛。 那些道貌岸然的文臣,开口就是圣人云,闭口也是大义皇皇。他们龌龊的心思全都藏在大义之下,表面可是具有非常大的欺骗性。小五年纪太小,经验不足,只怕很难对付得了他们。 若依小五的聪明和才气,只要小五年纪再大上一些,经验再丰富一点,应该就能对付得了那些没羞没臊的老家伙了。 朕得给小五争取到成长的时间才行。 诏狱的哪些东林党魁首,声望太高。有他们在,东林党太容易抱团。 朕不能让小五难做。他们留不得。 心中泛起强烈的杀机,朱由校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只柔荑轻轻抚上了朱由校紧皱的眉头。柔荑轻轻的抚摸着,似想帮朱由校抹平心头的烦忧。 张皇后到了。 睁大眼睛,歉意的望了张皇后一眼,朱由校一字一顿的发出一道冰寒刺骨的旨意:“诏狱羁押诸罪臣,有负圣恩,尽皆赐死。” 什、什么? 柔荑僵在眉心,寝殿中一片寂静,众人就连呼吸声也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几分。 顿了片刻,没有听到熟悉的应答声,朱由校心中大感烦躁。 这是连朕的最近之臣,也弃朕而去了吗? “大伴?” 朱由校聚了聚精神,尽力提高声音厉喝了一声。 “老奴,遵旨。” 这次,没让朱由校再失望,魏忠贤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气在他耳旁响了起来。 没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魏忠贤其实是因为高兴的有点忘乎所以了。 自天启皇帝伤重不省人事以来,朝局大变,魏忠贤诸事都感到了明显的掣肘。尤其以王永光为首的大批文臣,借王恭厂天变提出的‘去诏狱、减税负’,更让魏忠贤胆寒。 去诏狱? 诏狱中现在关的都是谁? 除了熊廷弼,剩下的那些,那个不是东林党? 减税负? 这更是明显冲着税监体系来的。 要知道,魏忠贤上台后的主要政绩就是打击东林党和收税。要是真承认了天变的说法,那不是明告天下,说他魏忠贤全做错了吗? 这让魏忠贤如何敢松口。 短短的十几天,因没有了天启皇帝的强力支持,魏忠贤坚持的不知有多辛苦。 总算熬到天启皇帝醒来,魏忠贤最怕的就是天启皇帝变了心思。 如今乍然听到天启皇帝发出这么一道言语清晰、意思指向明确、心思完全没有动摇的旨意,魏忠贤哪能不喜出往外? 他心情激荡之下,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只是,未能第一时间回应的原因,却让朱由校有些误会了。 第四二五章:免教生死作相思(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魏忠贤那熟悉的声音,朱由校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回望脸现惊容的张皇后,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歉意。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感受到朱由校的歉意,发僵的柔荑重新变得柔软。柔荑轻抚着朱由校的眉头,珠泪却无声的滑下脸庞。 挣扎着抬起手,试图为她拭去腮边的眼泪,这一刻朱由校心如刀绞。 六年的夫妻恩爱,六年的琴瑟和鸣,到如今即将阴阳永隔,让他如何能甘心,又如何能舍得? 二八妙龄入家门,六年恩爱成追忆。 从此后,才二十出头的她,只能衲衣袈裟、青灯古佛度残生,这又将是何等的残酷。 眼前的她,是他此生最为亏欠之人。 早知就该不相见,如此便能不相恋。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泪珠从眼角慢慢泌出,颤抖的手指无力的停在半空。 这一刻,精力不济的朱由校,实在无力把手举得更高了。 抓住无力的手指,让他帮自己拭去腮边的泪,张嫣强颜露出了欢笑。 十几天水米不进,已让他瘦的有些脱形,就连往日丰润的手指也变得有些硌人。但张嫣却紧紧抓住这只瘦骨嶙峋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他是她相约白首的夫君;他是她欲终身厮守的夫君;他是那个最喜她喊夫君,却不喜她喊陛下,重情重义胜过一切的夫君。这一刻,张嫣眼中只有朱由校,没有天启皇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已然无望,那就让我与你执手直到生命的尽头吧。 只是, “臣伏请陛下,召回各路税监,给天下士绅留一条活路吧!” 一个异常沉痛的声音,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在寝殿中响起,扰的精力不济的朱由校眼前就是一黑。 皇城午门 四轮马车在骑队的护卫下,沿午门大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午门。 黄土夯就的,看似平坦的午门大道,给马车造成了巨大的颠簸,直颠的朱由检头晕目眩直欲呕吐。 “这时代这该死的路。” 马车上,朱由检一边咒骂着他早就深恶痛绝的京城道路,一边由衷的祷告:“大哥,小五来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车身一震,疾行的速度迅速降低了下来,颠簸也随之下降了一个级数;马蹄和车轮击打在石板铺就的广场上,回声却异常的响亮起来。 车外李永贞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响了起来:“殿下,午门到了。您是换马,还是换轿?” 午门是皇城的正门,从这里开始就算正式进入了紫禁城的范围。 在这个皇权的时代,正常情况下,臣子进紫禁城只有走路的命。若想在紫禁城中骑马或乘轿,那必须得有天大的恩宠,要皇帝或太后亲赐才行。一般情况下,大都只有历经几朝的老臣才能获此殊荣。 可拜魏忠贤反复强卖紫禁城骑马资格(是为辽东筹钱)的缘故,天启朝也许是中国历朝历代中,享有紫禁城骑马资格人数最多的一朝。 不过,允许骑马的人数再多,马车也还是不许驶进紫禁城的。 车到午门下,马车还未停稳,朱由检就一把推开了车门,他冷着脸叫道:“换马。” 李永贞这问的不是废话吗,这种时候是适合乘轿的时候? “参见殿下。” 车门一开,熟悉的声音就在朱由检耳边响起。 王承恩、高起潜、方正化领着十几个少年正恭敬的站在车外。看得出,他们已经等了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马呢?” 没等朱由检开口问询他们,李永贞尖锐的声音就在一旁响了起来。 朱由检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脸色也不禁沉了下来。 大开的东便门内(午门正门一般不开),只有两匹御马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只有两匹御马? 这是只备了孤和他李永贞的马? 朱由检沉着脸,冷冷的盯着李永贞的背心。 无需回头,感受到信王的冷意,李永贞的背上,一层冷汗迅速泌了出来。 “杂家不是让你们预留了十二匹御马吗?”挥舞着双手,李永贞愤愤的叫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门旁两个管马的低等内侍,一边跪倒磕头,一边委屈的说道:“李爷爷的交代,小的们本不敢违;可这一阵入宫的人太多,又个个都有紫禁城骑马的资格,他们抢了马就走,小的们实在拦不住啊!” “这,…” 看看不住磕头的内侍,李永贞狠狠一跺脚。 时间紧急,他没时间同他们计较。 扭头,李永贞望向守门的禁军。 “算了。” 看到李永贞还要再去与禁军交涉,朱由检烦躁的叫了一声。 按规矩,禁军根本不会放外马进皇城。李永贞就算能交涉下来,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才行。 有那个时间,孤跑都跑到了。 跳下马车,朱由检活动活动了手脚。 坐车被颠的浑身难受,再骑马继续颠,他还真不如跑着过去。反正也没有多远了。 “殿下,陛下确实是醒了。” 看到朱由检在挽袖子扎腰,王承恩和高起潜忙上前帮忙。一边帮忙整理衣物,高起潜一边低声汇报。 高起潜的话让朱由检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心。他上下跳了两下,感觉身上再没什么影响行动的挂碍,扬声叫道:“全体都有,跑步走。” 喊声未歇,朱由检率先跑了出去。在他身后,十几名少年条件反射般的跟了上来。 王承恩和高起潜看到方正化和少年都跟了上去,无奈的叹息一声,跟在少年后面也慢慢跑了起来。 方跳下战马的楚天行,看到这种情形,哀叹一声,也快速跟了上去。 这算是信王殿下体谅下属吗? 毕竟只有两匹马,信王殿下要是选择骑马的话,他们一样也是要步行跟随。 心中一边咕哝,楚天行一边努力追赶朱由检的背影。 信王殿下跑的还真不慢啊。 看到连楚天行和王府护卫都从眼前一溜烟跑了过去,想找禁军统领交涉的李永贞一阵傻眼。 信王殿下竟然跑着去了! 这、这…,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狠狠的瞪了管马的内侍一眼,一撩袍袖,李永贞也豁出老命向朱由检追去。 第四二六章:(求订阅、推荐、收藏) “一二一,一二一。” 从午门处的东便门放步开跑,才跑出十几步,十几名少年队少年就已迅速跟到了朱由检身后。他们默契的以朱由检为标兵,几步间就调整好各自的步频步态。再跑几步,十几人的脚步声都变得一致起来。 与少年同时冲出的方正化,脚下发力几步间冲到队列前方,才要贴近信王,方正化却突然犯了难。 信王与少年们的队列,已经形成一个默契的整体,可队列中却没有他的位置。他该站那里才合适? 整个队列唯有信王殿下前方还是一片开阔。可那个位置,既容易遮挡住信王殿下视线,又容易影响殿下的奔跑节奏,明显不是太合适。 可要是只伴在信王殿下身旁,让信王殿下冲在最前方,方正化又总觉着不太安心。 快速运动中不比站着不动,这让信王殿下暴露在最前方,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很难在第一时间遮挡到殿下前面。 若真出现保护殿下不利的情况,他怎么还有脸去见陛下。 不行,不能给信王殿下留有这样的隐患。 急奔几步冲到前方,方正化一边扭身倒退着奔跑,一边恭敬的向朱由检请示:“殿下,请准许小人跑在您的前方?” 听到方正化直愣愣的言语,撇了他一眼,朱由检对方正化倒退奔跑还能跑的气定神闲,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这有功夫在身就是不一样,就这一手就比一般人做的洒脱。 知道方正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朱由检挥挥手大声应允:“行,孤准了。” 扭头看一眼身后整齐的少年队,朱由检大声叫道:“全体都有,呈两路纵队行进。” 少年们听到号令,后半截队列迅速加速从右侧向前超越,直至与方正化齐头并进方才缓下速度,整个队列转瞬间就化为了两路纵队。 看到信王殿下右侧也有了遮蔽,方正化放心的转身领先向昭德门方向跑去。 奔跑中,方正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各处环境,一边还分心关注着身后信王的呼吸和脚步声,随时准备减缓自己奔跑的速度。 听到身后传来的信王呼吸声,始终非常均匀,信王的脚步也一直非常轻盈,这让方正化把心中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了下来。 这个奔跑节奏,信王殿下既能轻松跟上,那他就不用再行调整了。 几分钟后,半掩的昭德门出现在方正化眼前。为了不耽误行进的时间,还未到门前的坡道,方正化就大声吼道:“快开门,信王殿下驾到。” 昭德门处,看门的四个内侍听到吼声,看到步伐整齐的队列,忙不迭的把半掩的大门完全推开。 就算往昔,信王殿下的仪仗过昭德门也无需查验,更何况如今。 如今谁不知道,天启爷病危,信王只怕很快就会成为这皇城新的主人。这个时候再去阻拦信王车驾,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大门才完全推开,两列纵队就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大门间迅速跑过。宽广的门廊内,只留下一串整齐的脚步声和四个内侍看的异常震惊的面孔。 四个内侍常年看守昭德门。他们见过守卫皇城的禁军、内操军,也见过大朝会时礼仪站班的大汉将军。可他们的记忆中,就是最讲礼仪的大汉将军,也做不到如此程度的整齐划一。 方才跑过去的信王前队,在快速的奔跑中,脚步还能整齐的像一个人似得;这种精锐程度,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至少他们似乎连听都从未听到过。 杂乱的脚步声随之传来,楚天行等一干护卫一窝蜂般的从大门中,从四个内侍面前冲过,直追朱由检而去。 那,那是司礼监的李秉笔吧?他老人家怎么不骑马,反而跑着过去?他老人家不累吗? 还有,信王殿下呢? 人群中,分辨出李永贞的面孔,四个内侍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彼此眼中闪现的全是惊讶。 堂堂秉笔太监,不骑马,却跑步前行,这可真是有年头不见了。 呼呼喘着粗气,李永贞感觉嗓子已经呼呼冒火,心跳的更是已经快要从嘴里蹦了出来。两腿直发软,他是真的有点跑不动了。 看看远方越拉越远的信王队列,李永贞颓然的慢下了脚步。 信王殿下年少体壮,他前进的步伐,怎么能是自己这种老朽所能跟的上呢? 插着腰,喘着粗气,缓慢的还没走上两步,李永贞忽然想起一事。 腰牌,进出宫门的腰牌还在他的身上。没有腰牌,信王殿下只怕进不了乾清门吧? 想到乾清门是由御马监掌印谭静,那个一条筋的家伙在亲自守门,李永贞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依谭静的脾气,没有通行腰牌,只怕谁他都不会让进吧? 直直腰,李永贞一边奋力追赶,一边不顾身份的大声叫道:“腰牌!等等我。” 中左门、后左门,以方正化打头的两路纵队,毫不减速的一路通过。直到望见前方的乾清门,方正化才放缓了脚步。 乾清门,是分割皇城的重要门户。过了乾清门,就是历代皇帝的正式寝宫—乾清宫。 如果说,乾清门以前,三大殿区域,虽属皇城,但朝臣还能轻松进出的话;那乾清门以后就已是真正的后宫,朝臣无诏是绝不许踏入半步。 乾清门前,看到一队士卒踏着整齐的步伐远远跑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带起响亮的回声,守门的内操军纷纷紧张的举起了手中燧发枪。 “信王殿下驾到。” 远远的,方正化的吼声传来,守门的内操军内侍稍稍放轻松了一点。 信王? 御马监掌印太监谭静闻声面容丝毫不动,他冷冷的吼道:“来人止步,请出示通行腰牌。” 好家伙,信王殿下的名号,也只是让谭静比平常多说了一个‘请’字,这一根筋就是一根筋啊! 与谭静出自一处的方正化心中感慨一句,缓缓的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谭静既然开了口,哪没有腰牌,任何人只怕都进不了乾清门。 第四二七章:(求订阅、推荐、收藏) “腰牌?” 听清谭敬的要求,方正化眼角忍不住一跳。 宣召使者身上肯定带有通行腰牌。只是,以李永贞的体质,现在只怕还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他们这算是欲速而是不达吗? “不知这只腰牌可不可以?” 随着朱由检的声音响起,一只金灿灿的腰牌从背后递到方正化面前。 “金牌?” 一见金色腰牌上清晰可见的龙纹,方正化喜出望外。 出身大内,一直接受着大明内廷最正统保卫训练的方正化,如何会不认识象征大明皇帝身份的金色龙纹腰牌。 不单是他,金色龙纹腰牌和明黄色五爪金龙服,这是每一个内侍一入宫就要学习辨认的第一要务。每个内侍都知道,冲撞了持有金牌或身穿明黄五爪金龙服的贵人,那都是罪在不赦的大罪。 在大内,这块龙纹金牌拥有着最高的通行权限。有金牌在手,大内何处不可去? 正欲侧身双手接下金牌,方正化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极度的不安。他顾不得接下金牌,反而第一时间先用身体把朱由检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 仔细打量周围,方正化一眼就找到了他心中极度不安的源头。 谭敬身后,十几名守门的内操军,他们手中的隧发枪,那黑洞洞的枪口竟然正有几支直直的指向他这个方向。 “谭敬,信王殿下和金牌在此,你还不叫他们放下枪,难道你还想谋逆不成?”方正化有些气急的喝道。 隧发枪的威力,方正化了解甚深。可以说,燧发枪正是他们这些武勇之士的克星。三十步的距离上,隧发枪发射的枪弹,可以轻易打穿铁甲。这十步之内,他们的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挡。 而最令方正化忌惮的,是隧发枪不像火绳枪,它的发射是无需点燃火绳的。这让人根本无法判断隧发枪,是否已完全做好了发射准备。 就像现在,方正化就完全不知对面那几只对准他的隧发枪,是空枪还是荷枪实弹随时准备着击发。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方正化只感觉背心凉嗖嗖的,心中一阵的毛骨悚然。 “快把枪都放下。” 方正化的喝声方起,谭敬的吼声也近乎同步响起。吼声中,谭敬转过身体死死地盯着身后内操军,生怕内操军会出现擦枪走火的情况。 在谭敬如狼般的眼神注视下,内操军手中的枪,老老实实的低了下来。 看到枪口都低垂向地面,谭敬心中松了一口气。信王手中有皇帝亲赐的金牌,谭敬早就知道。金牌一现,信王的身份已再无任何疑问。 明知信王身份,枪口若还敢朝向信王,那就明显有了刺王杀驾的嫌疑。他谭敬是忠于皇帝一根筋,可不是傻瓜一根筋。这种时候、这种局面,他谭敬还是能分的清的。 看到枪口垂下,没了直接威胁方正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恭敬的双手接过朱由检的金牌,踏前一步递向谭敬。 “谭敬,给。你好好看清楚,我们不叫你难做。” “得罪了。” 口中告罪一声,脚下快速上前几步,谭敬双手恭敬的接过金牌,仔细辨认了一番。 “开门。” 确认金牌无误,谭敬一边大声让内操军开门,一边躬身深施一礼,双手高高举起,小心把金牌恭敬奉还。 吱呀呀,厚重的乾清门慢慢向两侧打开,内操军随声退至大门两侧,通往乾清宫的道路彻底打开了。 “走。” 朱由检伸手抓回腰牌,忧心大哥生死的他顾不得应付谭敬,匆匆向乾清门而去。 队列起步,方正化歉意的冲谭敬一笑,谨守自己的职责依然走在朱由检前方。 哪里还有些不对劲? 迈出第一步,方正化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是那里不对? 方正化放缓脚步仔细观察着周边。 乾清门大开,守门的内操军已退至大门两侧,正恭敬的等候他们的队列通过。一切似乎毫无异常。 不对。 方正化迅速找到了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地方。 大门右侧的内操军人数似乎有点多。 右侧? 方正化一下提高了警惕。 信王殿下的右侧,可还缺少着有效的遮蔽。 看看内操军手中的燧发枪,方正化不由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下走到门侧,万一要有不轨之徒抬手这么一枪,那… 方正化完全不敢再想下去。脚步停止,方正化侧问谭敬:“谭敬,你这些…” 方正化的话音刚刚响起,大门右侧内操军中,一名内侍猛然向前踏出两步,闪开方正化的遮蔽,手中燧发枪一端,向着身穿明黄王服的朱由检就是一枪。 ‘砰’。 枪声轰然炸响,直接震惊了整个皇城。 乾清宫,寝殿 “伏请陛下收回各路税监,给天下士绅一条活路吧?” 沉痛的声音,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响彻在大殿上。才进入大殿的内阁大学士冯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的磕到地上,砸的寝殿的地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瞬间,寝殿中变得寂静无声,那真是静到了落针可闻。 张皇后眼中涌上一层怒火,随即就被一股深深地无奈所掩盖。 她的夫君都已病到了如此地步,他们竟然还不让他有一刻清净。 悲哀啊!她的夫君,在他们眼中,不论何时,也都不会是她一人的夫君。 本已精力不济的朱由校闻声眼前一黑,心中异常的沮丧。 他发出赐死诏狱中东林党人的旨意,是想用残酷的杀戮来打断文臣的脊梁。他要用杀戮来打散文臣间的凝聚力,以此来保障税监政策的继续执行。 可他的话音还未完全消散,竟然就有人完全无惧杀戮,直接提出召回税监的想法,这让朱由校的心中异常的沮丧。 这些文臣难道真不怕死? 冯铨的话却让魏忠贤心中涌上一层又一层的怒火,他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愤怒。 “想要清名?”魏忠贤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 盯着伏地叩首的冯铨,魏忠贤目露凶光,差点咬碎了牙关。 “还想要清名,哼。 陛下已有了明确旨意,你想背弃杂家,那杂家就成全了你的清名。” 第四二八章:寂静的大殿(求订阅、推荐、收藏) 乾清宫 寂静的寝殿中,阴冷的气息下,额头红肿的冯铨,心中七上八下的伏在地上,不再开口。 在这关键时刻,他说上这一句即可。这一句就已表明了他的态度,再多说不仅无用,反而可能会直接激怒魏公公。一旦魏公公恼羞成怒直接翻脸,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感受着身上落下的阴冷视线,都不必抬头,冯铨也知道魏公公的脸色,现在必定很难看。 冯铨选择投靠魏忠贤,一是因为他与缪昌期等东林党人有着不共戴天的旧怨;二来他也是想借魏公公的势力进入内阁。若无魏公公相助,以冯铨的资历可远达不到入阁的标准。 投靠魏公公以后,随着东林书院被封,高攀龙自杀,东林党在朝堂上全面溃败,缪昌期也被抓进诏狱受到了无尽的折磨。冯铨投靠魏公公的第一个目的,现已完美达成。 鉴于冯铨在覆灭东林党时立下的汗马功劳,他的第二个目标也随即达成。魏公公真的把他运作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大明内阁。 在借魏公公的助力,一步登天迈进大明内阁后,冯铨的心思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尤其是随着内阁人员几度变动,冯铨走到了坐二望一的位置后,这种心思就变得更为明显。 论资历,内阁中现在除了屡上辞呈,苦苦要求辞官的首辅顾秉谦,就是他冯铨资历最老。虽未有朝廷的明确诏书,但冯铨现在确已享有内阁次辅的实际权威。这让冯铨很是志得意满。 在大明,内阁大学士的选拔,是先经朝廷百官廷推人选,再由皇帝从中挑选入阁人选。在入阁资格的选拔上,廷推所占比重还要远大于皇帝的首肯。 不过,入阁之后,内阁首辅的确定,百官的影响就显得软弱无力了。内阁首辅是必须要经皇帝的明确任命才行。至于其他内阁成员的地位,一般默认的,是以入阁时间的先后排序。 这就导致,内阁次辅还可以靠打熬资历慢慢混到,但首辅却是绝不可能。 冯铨很清楚,他若想再进一步,想担任大明真正的内阁首辅,魏公公已是他完全绕不过的坎。 他要么铁心同魏公公完全站在一起,为魏公公的政策站桩助威;完全按魏公公的想法去冲锋陷阵,大概才能换取到魏公公的全力支持,得以上位。 可要完全与魏公公站在一起,冯铨心中却并不情愿。魏公公重拾张居正新政的举措有些太过激进,冯铨本就不太看好。现在,魏公公变得更加激进,他竟然支持税监搞起了打击士绅豪强的举措。 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赤果果的抢劫吗? 魏公公这么激进的政策,将来遭遇反弹那已是必然之事。冯铨很怕他与魏公公站在一起,会被将来的反弹风浪直接拍到粉身碎骨。 可要想不依靠魏公公,那冯铨就得想法与魏公公分庭抗礼才行。他只有自立了门户,才有可能争取到皇帝和广大朝臣的支持,才有可能获得那么一丝上位的希望。 不过,面对如日中天的魏公公,冯铨怎敢有挑战的心思? 但风云突变,天启皇帝突然受伤病危,让冯铨看到了希望。 天启皇帝病危,大明皇位更迭在即。如此暗潮涌动的时刻,不正是大丈夫乘风而起建功立业之时。 所以,当王永光蓄意挑起天变之争时,冯铨默默的开始做起了准备。 冯铨是衷心的相信‘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明朝局风云变幻,天启皇帝若是过世,魏公公越是权倾朝野,就越是注定要走向终点。如此时机,岂不正是他冯铨上位的最好机会。 当内阁首辅顾秉谦陷于‘天变’朝臣和魏公公之间左右为难,只能连上辞呈以求解脱时,冯铨心中却在不住的偷偷暗笑。 顾秉谦表现的越是没有担当,就对他越是有利。他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就一定能成功重塑他的形象。 当然,冯铨也根本没有任何救助东林党人的意思,他小心的把发言只指向税监,力求少触动魏公公敏感的神经。 在天启皇帝面前说出此话,冯铨就已做好接受贬斥的准备。皇帝答应了,那当然最好。那样他就有了定策之功,这功劳足以让他取代顾秉谦出任内阁首辅。 若是皇帝不答应,也无所谓。冯铨只是借此与魏公公划清界限,树立他为民请命的清名,为将来新皇时期打下坚实的基础。 只是,冯铨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空,若非朱由检压制了魏忠贤的嗜血欲望,一旦沾上了鲜血、大开了杀戒后的魏公公,会有多么的恐怖? 那将是冯铨做梦都想不到的存在。 朱由检前世魏忠贤那史无前例的‘九千九百岁’称呼,比这个时空叫响的‘九千岁’,那是足足多出了九百岁。 这九百岁的差距,可都是靠漫天的鲜血才能铸就而成。 要是在没有朱由检穿入的原时空,面对一连诛杀了熊廷弼和东林党的前后六君子,以赫赫朝臣鲜血铸就了‘九千九百岁’凶名的魏公公,就算再借冯铨两个胆,他也绝不敢挑战魏公公的权威。 只有不知者才会无谓啊! 阴冷的气息下,冯铨伏地静静等待着最终的结果。殿中所有人也都在等待着天启皇帝的判决。魏忠贤更是摩拳擦掌的等待皇帝的命令,他已准备要将冯铨与东林党人一并处理。 冯铨你不是想要清名吗? 那好,那杂家就给你留上一份大大的清名。 魏忠贤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份狰狞的笑容。 看到魏忠贤的笑容,内阁大学士施鳯来和张瑞图心中充满了矛盾。冯铨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他们都想支持冯铨,只是一时还迈不出支援的脚步。 等待中,大殿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这一刻,龙床上的朱由校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冯铨的话音方一入耳,朱由校就已准确的把握住了冯铨的想法。 冯铨这是想要树立清名、收养名望,他这是有意想成为文臣新的核心。 这真是,真是… “唉!” 朱由校无奈的叹息一声,目光一阵的发呆。 他才要诛杀诏狱哪些东林党的旗帜,以敲碎文臣的核心,消散文臣的团结,可冯铨就公然开始谋划成为另一个文臣核心。 显见得,以后朝中就算没有了东林党,也还会有西林、南林、北林等党出现。 那他这么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文官一旦结党抱团,皇家威严就已不再,皇帝真正的旨意就难出皇城。 在这祖宗基业受到威胁的时候,小五年轻,绝不能给他留下个抱团的东林党。 呆滞的目光慢慢凝聚起来,朱由校又重新振奋起心情。 朝堂现有的阉党,有魏忠贤在,当也不会允许其他文臣上位。只要文臣不结党抱团,那皇帝的旨意就能通行天下。至于多年以后的朝堂,那就不是他朱由校所能管得了了。 他现在不管将来会如何,他只想留一个相对干净、易控制的朝堂给小五。 小五,大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心下发狠,朱由校眼中露出了凶光。 结党者,必须死! 朱由校才要开口,殿外的一声枪响突然振动了整个大殿。 第四二九章:刺杀现场(求订阅、推荐、收藏)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朱由校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响声? 大殿中许多人还没搞清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时,几名贴身内侍已迅速围到了朱由校的床前,列出保卫之势。 大殿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众人中,原本在一旁安静看戏的英国公张维贤,闻听枪声脸色大变。他几步抢到大殿门前,倚门向外观看。 当看到殿外的内侍和护卫也都是一脸茫然之色时,张维贤心中略微放松几分。 “怎么回事?” 魏忠贤略显几分惊慌的声音在张维贤身后响起。 这是枪声! 曾数次见过内操军试枪的魏忠贤,在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就已明确分辨出来。 皇城大内竟然响起枪声,这可不是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枪声如此的清晰,发声地点必然离此不远。这到底是内操军无意间走火,还是… 心中一个激灵,魏忠贤不敢再想下去。 “一群蠢才,还不快去查问!” 看到殿外内侍无人回答,还全都是一脸迷茫之相,魏忠贤忍不住跺脚骂道。 乾清门 枪声打响的时候,朱由检感觉整个天地似乎都慢了下来。 他眼见得,一个内侍从人群中几步抢出;眼见得,内侍抬起手中的燧发枪;眼见得,内侍目露凶光满面都是狰狞。 “这是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面对黑洞洞即将开火的枪口,朱由检奇迹般的发现,他竟然没有任何恐惧,他竟然还有闲功夫去胡思乱想。 扳机扣动,枪口处火光迸溅、硝烟弥漫;枪弹从枪口高速飞出射入人体。 一瞬间,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朱由检重重的倒在地上,周围响起一片‘有刺客’和‘信王遇刺’呼喊声。 乾清门距离乾清宫寝殿并不太远,总共也就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在乾清门大开的情况下,杂乱的呼声隐隐传到魏忠贤和张维贤耳中,两人不约而同都变了脸色。 信王遇刺? 信王生死如何? 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重重疑问涌上心头,魏忠贤与张维贤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天启皇帝伤重病危,信王已是大明最正统的继承人。要是信王出了问题,大明皇位的传承也就出了问题,那大明的大乱可就要来了。 往后退一步说,就算信王身体无恙,但信王在皇城内遇刺,这也是大明罕见的天字号恶性案件。 这大明立国数百年,似乎还从未发生过这种敢在皇城内行刺的恶性案件。 可以预想,就算信王无恙,一场惊天大潮也即将滚滚扑来。 魏忠贤与张维贤相互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是难掩的惊惧之色。 多事之秋啊! 乾清门 朱由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方正化又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方正化的左臂被近距离射出的隧发枪弹,打出了一个怪异的角度,血肉模糊的软软垂在身旁。 鲜血似水般汩汩流淌,染红了方正化的衣袍,染红了朱由检的王袍,又染红了组成地面的光滑青石板。 血红一片中,朱由检身上虽看着吓人,其实除了被方正化狠狠地砸了一下外,他毫发无伤。 从发现大门两侧人数不一样多开始,方正化就已把小心提到了最高等级。 不过,隧发枪不是刀剑。 尽管方正化已早有准备,但内侍从人群中突然窜出,突然暴起发难时;方正化能做的,也只有合身将朱由检扑倒,用自己的身体为朱由检挡住铅弹。 即便方正化反应神速,也作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但他还是被燧发枪击中了左臂。 “保护殿下!” 枪声中,一声高叫,少年队瞬间化为圆阵把朱由检和方正化牢牢的护在了中央。虽然手无寸铁,但少年们的脸上却毫无惧色。 枪声炸响,内操军统领、御马监掌印太监谭敬大惊失色。 “抓刺客。” 一边奋力向刺客扑去,谭敬一边恨恨的怒吼着。 作为御马监掌印,谭敬亲自来到乾清门守门,本就是为了迎候信王殿下。 现在人是迎到了,可发生行刺这种恶性事件,让他怎么向陛下交代。 听到谭敬的吼声,周围有些发呆的内侍这才反应过来。数名内侍一同扑上,一举把行刺的内侍扑倒,牢牢地压在地上。 咯、咯,几声脆响连续传出,却是发狠的谭敬,直接把行刺内侍的手臂一一折断。 温热的鲜血溅到朱由检脸上,湿湿的,让人很不舒服。朱由检的感觉终于恢复了正常。 翻身做坐起,看到方正化破破烂烂、鲜血直流的胳膊,朱由检心中忍不住一抽搐。 伤口这么大,血流这么猛,要不赶紧止血,方正化还有多少血可流? 一把扯下一只衣袖,伸手使劲扎住方正化的上臂,朱由检大声叫了起来:“太医,太医。” 距离拉近,方正化胳膊上的创面中,那破碎鲜红的肌肉、折断的白色骨茬,朱由检都看的格外清楚。 这让朱由检心中又是一阵抽搐。 如此创伤,方正化即便能活下来,这条胳膊只怕也很难保住了。 看到信王殿下年轻的脸庞就在眼前,眼中充满了悲伤,方正化大感欣慰。 “殿下,别杀刺客,留活口。” 方正化忍着剧痛,低声向朱由检进言。 留活口? 朱由检用力把方正化胳膊上的袖子又扎紧了一点。 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他,又怎么会留活口存留。 这可是在皇城中公然刺杀。就算是刺杀成功,刺杀背后的主谋只要不是疯了,他们也绝不敢公然承认。他们又不是前世的恐怖组织。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刺杀者也根本不知他背后站的到底是谁。但不管如何,刺杀者是死定了。 周围纷乱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行刺者只有一人,谭敬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信王殿下,”谭敬的声音在少年队圈外响起。 隔着少年队,谭敬扑通跪倒在地,他的头磕的青石板当当作响。乾清门内外,所有守门的内操军也都跪伏在一旁,把身体贴的地面紧紧的,丝毫不敢抬头。 “护卫殿下不利,小的罪该万死。还请殿下暂留小的一命,且容小的护卫殿下入宫见圣后再死。” 谭敬的话音未落,朱由检略显急躁的声音就迅速传来。 “起来吧,孤这就要进宫。” 恭敬的又在地上磕了个头,谭敬利落的站了起来。 一抬头,谭敬就看到信王已走到他的面前。信王背后,数名少年抬着满身血污的方正化,那鲜血还在顺着方正化的衣角滴滴滴下。 “殿下?” 谭敬话才出口,就被朱由检迎头截住。 “孤要带他进去,你有意见?” 看看身沾血污,王服缺少一支衣袖,衣衫褴褛间却气度格外威严的朱由检,谭敬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信,信王殿下,小的给您带路。” 第四三O章:吾弟可为尧舜(求订阅、推荐、收藏) “进宫。” 朱由检一声令下,谭敬躬身打头取代了方正化的位置,先行。朱由检和少年队随后跟了上去。队伍的尾端则是抬着方正化的几名少年。 奔出几步,谭敬心中忽然想明白了信王的想法。 信王执意要带方正化入内,这是想救方正化的小命。 在这大变的时候,即便前去寻找太医,只怕也无人会顾得上小小的方正化。以方正化的创口和流血速度,耽搁一久必会有性命之危。 而此时,也只有乾清宫内才有多位太医和大量药材存在。只有迅速赶到宫内,方正化的小命才有保下来的希望。 心念至此,谭敬的脚步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能碰上这么一位肯把奴才的命放在心上的主子,这可是奴才们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他可不能辜负了。 谭敬步频的突然加快,让整个队列即将划一的脚步,重又变得一阵杂乱,足足十几步后才又重新调整了过来。 耳中听到变得异常整齐的脚步声,谭敬本来躬着的腰又忍不住低下一分。 信王府有大才啊! 大明的各路军队中,就是最强的戚家军,每走十几步也还需调整一下队形呢? 信王府这队的部卒可好,在奔跑中竟然还能宛若一人(这还是按他的节奏行进中调整的)。这等素质的精兵别说从未见过,谭敬就连听都从未听说过。 信王有如此大才在府,又有此等精兵在手,他们这些奴才对信王的作用,可远不如想象中的大啊。 脑中还未想完,几十米的距离已经跑完。望着近在眼前的乾清宫正殿,谭敬停下了脚步。 “殿下,陛下正在寝殿等您,您看……” 恭敬的弯腰行礼,谭敬看看朱由检身后的少年欲言又止。 “寝殿?” 眉头微皱,朱由检有些焦躁的吩咐:“谭敬,孤去寝殿,你先把方正化送太医处诊治,再带少年队至寝殿外守候。” 不等谭敬回答,朱由检拔腿向寝殿方向跑去。 “殿、殿下……” 张嘴没能喊住朱由检,谭敬略显尴尬的停下了脚步。心中细一品朱由检留下的言语,谭敬的眼睛忽的一下亮了起来。 一举直起腰,谭敬指着乾清宫的侧厢:“快,这边,太医在这边。快把方兄弟抬到这边来。” 部下中出现了刺客,已让谭敬大丢颜面。现在信王殿下肯给他机会,谭敬决心要以最快速度安置好方正化,好带这支少年队赶到寝殿去。陛下让他跟随信王,他绝不能让陛下失望。 这一刻,谭敬的腰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看到朱由检虽然衣衫褴褛、满面血污,但精神体态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魏忠贤和张维贤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发生的毕竟是刺杀。虽有内侍提前一步赶来报讯,但一刻未见完好无损的朱由检,他们就很难真正放下心来。 “殿下!” 一把拉开殿门,魏忠贤和张维贤两人迎着一路小跑过来的朱由检,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 声音一起,他们二人又不约而同的顿了一顿才由张维贤躬身相请:“殿下,陛下等候已久,您、您快进去见见他吧。” 看到魏忠贤和张维贤那满是愁苦的面容,朱由检也不知该说什么,冲二人轻轻点点头,朱由检抬腿就向殿内冲去。 才到殿门前,朱由检突然一个急刹车:“大哥知道孤遇刺吗?” 魏忠贤和张维贤再次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快给孤拿条湿毛巾来。” 站定了吩咐一声,朱由检开始松解自己腰间的玉带。只是,不知怎的,他有些颤抖的手指几下都未能打开紧扣的玉带。 看到朱由检的动作,魏忠贤和张维贤都明白了过来。 信王是要脱下身上破损的血衣。 信王不欲陛下为他担心。 信王与陛下真是亲兄弟啊! “还不快拿湿毛巾。” 冲旁边的内侍一声呵斥,魏忠贤抢上一步亲手帮朱由检解开腰间的玉带。 脱下破损沾血的王袍,用湿毛巾擦干脸上的血污,没有外袍,朱由检穿着中衣走进了寝殿。 “夫君,小五赶回来了。” 看到朱由检还显青涩的身形出现在殿内,张皇后低下头在朱由校耳边低低的告知。 一串串泪珠似断线珍珠般滚滚落下,张皇后忍不住用被泪水浸湿的朱唇在她夫君的脸上,她一生唯一的夫君脸上轻轻一吻。 精神明显一振,脸上涌起一团不太正常的红晕,朱由校望着他最为亏欠的妻子,由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再与你执手到老。 视线从妻子脸上挪开,朱由校决绝的叫道:“扶、扶朕起来。” “大哥!” 看到朱由校挣扎着坐了起来,朱由检连冲几步抢到床前跪倒,一把扶住大哥的双手。 大哥的手好瘦啊! 感受着那消瘦如骨的双手,望着那已明显瘦脱相的脸,朱由检心中一酸,喉头忍不住哽咽几声。 “小、小五不哭。” 望着小五那还略显青涩的面孔,朱由校像当年扶起摔倒的他一样,轻轻的拍着他的手,柔声的安慰着。 唉。 看小五那强忍哽咽的青涩面孔,朱由校心中暗暗一叹。 小五的年龄还小了一点,老天要能再多给自己几年寿命就好了。 拍拍小五的手,朱由校柔声说道:“小五,对不起,这次大哥要食言了。你的海王梦可能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听到朱由校一如既往的柔和声音,朱由检心酸更甚。 不行,我不能哭,我绝不能哭。我不能让大哥伤心。 心中一边努力告诫着自己,朱由检的眼中却忍不住水雾朦胧。 自来到这个时代,这个比他更像穿越者的大哥,就给了他最无私的关爱。 他给他的感觉就像最铁的哥们、就像最宽厚的大哥、甚至有几分像前世的父亲。唯一不像的,就是不像个皇帝。 这一刻,从内到外朱由检的感情前所未有的真挚,他真的感觉亏欠这位大哥很多。 “小五,原谅大哥把这付难背的担子扔给你。没办法,祖宗的基业不能丢,这是我们兄弟命中注定的责任。” 强行振奋着精神,拍着朱由检的手,朱由校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哥是不成了,大明以后就全看你的了。” 示意朱由检伏下头,朱由校在他耳边低低的解说:“小五,都怪大哥,大哥就不该让你出京。要是你未出京,也许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人的非分之想。是大哥对不住你。” 急促的喘息数声,朱由校继续交代:“小五,大哥本想为你清除掉所有文臣核心,打掉朝中所有的党派。可现在野心人太多,你皇位不够稳固,还需留些有力文臣为你坐镇中央。 不过,小五,你记着。千万千万不要让文臣结党。文臣结党就会营私。当他们私心太重时,就会损坏大明的利益,损坏我们祖宗留下的基业。” 一大段话说完,朱由校喘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却还强撑着说道:“小五,记住。当你皇位稳固后,一定要除掉哪些结党文臣的核心。” “大哥,我记下了,你快歇歇。” 不理朱由检的劝说,双手把朱由检的手抓的紧紧的,朱由校继续强撑着说道:“魏忠贤忠心可嘉,让他帮你看着哪些朝臣,省的他们欺你。 还有孙师,唉。” 提到孙承宗,朱由校重重的叹息一声。 “是朕对不起孙师。小五,等东林党没什么影响力了,你再请孙师出山助你。” 偏头仔细看看朱由检身上的中衣,朱由校声音慢慢大了起来:“小五,你聪慧异常,又宅心仁厚。可有些事,你一定要狠下心来处置。有些事,用霹雳手段方是最大的仁慈。” 说到这里,朱由校双眼闪过前所未有的光芒,面色也前所未有的红润。 挺身坐直了身躯,朱由校扫视了殿中的群臣一眼。他看看忠心耿耿魏忠贤,看看英武稳重的张维贤,看看伏地未起的冯铨,又看看垂手躬立的内阁众臣。 朱由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奋力举起朱由检的手,以他此时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叫道:“吾弟当为尧舜!” 音未落,臂已软,人已倾。 心愿已尽,朱由校重重倒下。 第四三一章:年号(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皇帝? 这也许是每个中国人都有的一份终极梦想。 为什么说是中国人呢? 这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中国再无其他文明还能拥有数千年传承不断的大一统历史,以及伴随这历史一直流传呐喊着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有在这样的历史和这样的文化熏陶下,中国人才会形成这终极的皇帝梦。 因为在中国人的认知中,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皇帝,就是这世上最自由最幸福职业。 可当了皇帝就真的能自由吗? 朱由检身穿孝服呆呆的望着窗外,久久无法回神。 大哥朱由校驾崩,虽还未正式登基,可他也应该算是个准皇帝了。但就为身上这身孝服的规制,他就真正见识到了大明文臣的战斗力。 说实话,朱由检对服丧本没什么概念。毕竟前世社会对传统丧事宣传的太少;而今世万历和泰昌帝驾崩时,这具身体又太小;这让朱由检对有关服丧的很多东西都没什么明确记忆。 出于对大哥朱由校的感情,朱由检在礼部呈报的服丧规制中,主动选择了为朱由校服‘斩衰’。 朱由检没想到,他的这个选择却引起了文臣的巨大反对声浪。 斩衰,是中国传统‘五服’中最重的一种丧服。这种丧服用最粗糙的生麻布制做,所有断处都故意外露不缉边。 因传统中丧服上衣叫“衰”,故这种丧服被称作‘斩衰’,是表示毫不修饰无尽哀痛的意思。斩衰的服期为三年,也就是俗称的守孝三年。 斩衰,在传统礼仪中是诸侯为天子,臣为君,子及未嫁女为父,承重孙(长房长孙)为祖父,妻妾为夫而服的重孝。大明洪武七年,朱元璋以父母之恩同重为由,又规定了母丧,子、未嫁女及承重孙也需同服斩衰。 天启皇帝朱由校是朱由检的大哥。作为弟弟,按传统礼仪,朱由检无需服斩衰,他只需服‘五服’中次一等的‘齐衰’即可。 齐衰,是以粗疏麻布缝制,因边缘缝制整齐而得名。弟为兄服的‘齐衰’,孝期只需一年。 其实,无论斩衰还是齐衰,对朱由检来说,丧期都不是问题。 作为即将登基的新皇帝,即便是大明最古板的老夫子,也不会真的要求皇帝去守满三年或一年孝期。所以,在朱由检看来,斩衰和齐衰只不过是服装上的一点微小区别,完全不值一提。 既然只是服饰上的区别,出于对大哥朱由校的感情,朱由检当然愿意穿的更隆重一点,以示他对大哥的哀思。 可朱由检万万没想到,就为了这么两套服饰,朝堂的文臣们就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文臣们分作两派,个个开口都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滔滔不绝,让朱由检这个对传统礼仪缺乏认知的家伙,听的头疼脑胀感觉自己如同文盲一般。 幸亏朱由检立场坚定毫不动摇,也幸亏魏公公还能镇得住场子;要不然,朱由检怀疑文臣们就算吵上个三天三夜,恐怕也不一定能吵出个明确结果来。 大明皇帝的位子真不好坐啊! 清叹一声,看着窗外随风轻摆的树梢,朱由检心中忽然理解了那些大明前辈皇帝几十年不上朝的心理。 这还不是真正的朝会,争吵的文臣也大多只是礼部一脉,这就能吵成这样。大明那些专职吵架的御史们,那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成天面对如此聒噪的文臣,听久了任谁也会被搞出点心理阴影吧? 不得不说,文臣的这个下马威真的让朱由检有些久久难以忘怀。 司礼监 魏忠贤正在有条不紊的查问着登基大典所需的各项事物。 明天就是朱由检的登基大典了,时间虽已很紧急,可魏忠贤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着急之意。相反,魏忠贤倒是明显露出几分轻松之色。 登基大典的准备早在天启皇帝病危之时,就开始预作准备。有万历四十八年的两次大典打底,宫中和外廷现在都还有足够经验的老人坐镇,大典准备的非常顺利。 至于礼部挑起的丧仪之争,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礼部官员挑起丧仪之争的目的,魏忠贤早已看的分明。 官员们不就是想看看陛下对信王殿下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吗? 魏忠贤没有提前制止礼部官员挑起争论,也是想借机看看信王殿下的真正态度。 魏忠贤其实已经做好信王殿下为陛下服‘齐衰’的准备。毕竟,信王殿下只是陛下的弟弟,而不是他的儿子,服‘齐衰’才是应有之义。 礼部官员中支持信王服‘斩衰’的,所持的也只有‘臣为君服’这一项拿得出手的理由。 臣是该为君服斩衰。 可信王即将登基,又怎能真的将他视之为臣。这些礼部官员发起的丧仪之争,真的暗含了很多的意思。 只是,礼部上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信王竟然会坚定要求服斩衰。 信王的态度让礼部官员由辩论升级成了的激辩。最终,魏忠贤不得不出面镇压。再让礼部争论下去,就要影响大典的顺利举行了。 不过,信王殿下对陛下的兄弟情深,以及对礼部官员争吵的无奈和明显抗拒,让魏忠贤心中很是开心。 信王殿下,哦,不对,现在应该要叫陛下才是。 陛下对陛下,哦,是信王陛下对大哥的感情,似乎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信王陛下心中既然有着陛下很深的影子存在,那他魏忠贤的位子就还能安稳的多坐几天。 例行公事的询问着典礼的各项安排,魏忠贤嘴角微微上挑了那么一丝。 “嗯,以往信王陛下保熊廷弼的意思非常明显,而陛下似乎也没有明确要杀熊廷弼的意思。熊廷弼是完全可以留下。” 一边听着各处对典礼准备的回报,魏忠贤一边想着现在最棘手的一件事。 “熊廷弼可留,可那些东林党人,杂家是否该请示下信王陛下,再做处置。毕竟信王陛下也曾保过杨涟等人?” 魏忠贤嘴角重新耷拉了下来,眉头也开始向中心聚拢。 “督公,这是礼部刚呈上来的新拟年号。” 随着叫声,刘若愚从门外匆匆冲进来,打断了魏忠贤的思绪。 刘若愚一边恭敬的递上一本摊开的奏章,一边小心谨慎的解说:“督公,礼部一共拟了四个年号,分别是乾圣、兴福……” 刘若愚话未说完,魏忠贤已伸手一把抢过了奏章。 登基大典这最重要的一项总算补齐了。不过,年号还需信王陛下钦定才是。 “你下去吧,”魏忠贤淡淡的说道:“年号,杂家这就去请陛下圣裁。” 说到陛下两个字,魏忠贤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浓浓的忧伤。 从此后,陛下再非昨日的陛下了。天启以即将逝去。 魏忠贤手中那摊开的奏章上,四个年号整齐排列着。最后一个年号字迹清晰、笔画圆润的赫然写着——‘崇祯’。 第四三二章:还是‘崇祯’好啊(求订阅、推荐、收藏) 乾清宫偏殿 看着魏忠贤呈上的四个年号,朱由检心中不禁感慨历史巨轮那强大的惯性。 今年只是天启六年,他的大哥——天启皇帝朱由校就已经驾鹤西游。这导致,在这个时空,天启七年已经肯定不会存在,这足以证明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 历史改变了,可他朱由检归途虽受到了各种阻碍,却依旧能平安的踏进宫中,顺利接掌了皇位。这算不算历史的修正? 现在,他手上大明礼部新拟的年号中,‘崇祯’年号也依然清晰在目。这不是历史的惯性又是什么? 有心想要故意避开‘崇祯’这个年号,可朱由检看看礼部拟订的其他三个年号。 乾圣、兴福、咸嘉。 老天呀,‘钱剩、幸福’这两个年号谐音寓意都不错,就是显得有点太过直白,乡土味太浓,太不上档次。 至于‘闲家’这个年号吗? 这个当皇帝就要当家做主,当然要当庄家才行,做个‘闲家’怎么可以。 相较起来,礼部拟的这四个年号,唯有这个高大(崇)吉祥(祯)的‘重振’才算是真正用了心。 好吧。 朱由检挺了挺腰。 既然他已经承继了朱由检这个名字,那就连年号也一并承继吧! 手指在奏章上重重一点,朱由检豪情万分的叫道:“孤就选‘崇祯’了。” 看看一脸懵圈不明所以的魏忠贤,朱由检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寂寞。 前世记忆中的历史,已逐渐偏离了既定方向,可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却再无第二人知晓。 衣锦却只能夜行。 费劲心力改变了历史,荣耀却无法向人诉说;大哥朱由校离世,以后更是连个显摆炫耀的对象都没有了。这都让朱由检感觉分外的孤独和寂寞。 “孤家寡人啊!” 朱由检心中叹息一声,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孤家寡人的吗? 定了定神,朱由检开始给自己打气:“选这个年号有什么特殊含意,何必非要别人知道? 没别人知道?我自己知道不就行了。 大哥临终念念不忘祖宗基业,那我就实实在在的去做。把这历史搞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真真正正的崇祯(重振)大明给大哥看。” 嘴角挑起一丝落寞的微笑,在确认前世记忆中的历史完全可以改变,不再为末世皇帝思维所困惑的朱由检,重新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思维发散间,朱由检呆呆的在出神。魏忠贤看着朱由检青涩的面容,也忍不住好一阵发呆。 天启爷登基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么大,也是一样的满脸青涩。那时的天启爷和他魏忠贤,对朝政可都是一样的一窍不通,朝堂上的一切也都只能由那些大臣们做主。 魏忠贤到现在还记得,天启皇帝登基前夜,东林党以杨涟、刘一燝为首,借叩拜太子商议登基大典为名,挑唆大臣们将本该在乾清宫守孝的天启皇帝,硬生生劫到了文华殿。他们所持的理由,竟然是李选侍要挟持天启皇帝。 天可怜见,李选侍这内宫妃嫔一无兵,二无权,拿什么去挟持即将登基的天启皇帝。东林党为了争个救驾拥立的功劳,直接连脸都不要了。 当初天启被惊吓到的模样,魏忠贤现在还历历在目。 与当初的天启相较,信王遭遇刺客,血污满身都面不改色,信王的胆子比天启爷却是要大了许多。 看到信王,不,现在应该是崇祯皇帝了。 看到崇祯那与天启颇有几分相像的脸上露出几分落寞,魏忠贤心中一阵的难受。 崇祯陛下的这个表情与陛下当年好像啊! 魏忠贤心中猛然下定了决心。 熊廷弼可留,但那些东林党一个也不能留。陛下已经大行,他魏忠贤不能让恐吓、欺辱过陛下的人,依然留在这个世上逍遥。不能让他们还有祸害崇祯陛下的机会。 崇祯陛下还太年轻,容易心软,就让他来执行陛下的遗愿吧! “陛下既已选定了年号,那老奴这就去通知礼部做进一步准备。老奴告退。” 魏忠贤取回礼部奏章,转身匆匆而去。在他的身后,朱由检疑惑的抬起了头。 传达个年号而已,魏忠贤用得着这么急匆匆、紧张兮兮的吗? 夜色低垂,华灯初上。 朱由检被高起潜送来的紧急情报吓了一跳。 “你是说,魏忠贤今晚要把诏狱的东林党人全部干掉?”朱由检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陛下,是的。”高起潜恭敬的低声回答:“据说,魏忠贤手上有天启爷的遗诏,是天启皇爷要处死那些东林党人。” “这样啊?”朱由检伸手摸了摸下巴,凝眉思索起来。 大哥朱由校临终之前确实说过要清除所有文臣核心,可大哥不还说他的皇位不太稳,还要留几个有力的文臣来坐镇中枢吗? 莫非,大哥说的有力文臣指的并不是诏狱中的东林党? 还是说,大哥这是有意要给自己留一个施恩的机会? 挠挠头,朱由检有些想不太明白。 东林党,不,是杨链,到底救好还是不救好? 朱由检心中忍不住盘算起营救杨链等人的得失。 前世,朱由检对东林党最早的印象非常好,那时的东林党简直就是正义的代表,忠诚的代言人。 后来,朱由检接触的各种文章文献见多,对东林党的感觉开始起了变化。在哪些文章的影响下,朱由检感觉东林党简直就是祸国殃民、有家无国,只想捞好处不想付出的一群人渣。 可再后来,朱由检却又发现,不管什么文章,也不管文章是怎么评价东林党的,但对杨链几人清廉的评价,各文章还是都一致认可的。 在大明这个官俸少的可怜的时代,还能做到清廉自守。就凭这一点,朱由检就认为杨链等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于东林党的忽悠,朱由检不相信,他一个拥有前世数百年历史经验的人还会让东林党给忽悠瘸了。 另外,魏忠贤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去杀人,即便他是奉大哥朱由校的遗命,朱由检也感觉很不舒服。 还有,这么大的事,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怎么不来禀报? 诏狱在田尔耕掌管之下,魏忠贤要去诏狱杀人,那第一个知道的就该是田尔耕。田尔耕得到信息,竟然不第一时间来禀报,这让朱由检心中更不高兴。 抬头看看窗外肃立的少年队,朱由检心中略略平静了几分。 不行。 朱由检心中拿定了主意。 不能让杨链等人就这样死去。至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第四三三章:不能莫须有杀人(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知道,他早晚会同魏忠贤发生冲突。可他没想到,冲突会来的这么早,这么快。 明天才是他的登基大典,现在他都还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皇帝呢,他与魏忠贤的冲突现在竟然就已发生了。 他们这该算是明显的政见之争吧? 想到明日的登基大典,朱由检忽然明白魏忠贤为什么急不可耐的要去杀人了。 按传统规矩,新皇登基是要大赦天下的。除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其他罪犯都会被无罪开释。这也算是新皇登基发给天下的一个大礼包。 诏狱中杨链等人的罪名,可不是什么十恶罪名,魏公公给他们网络的只是官员常见的贪腐罪名。这种罪名可正属大赦之列。 也就是说,今天魏公公不赶紧杀掉他们的话,明天这帮东林党人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狱了。 这还真不能怪魏公公着急。 不过,朱由检是真的不能让杨链等人就这么被魏忠贤杀掉。 朱由检倒不是怕杀人,但他怕这种没有名目的乱杀人。 这种没有真正罪名的乱杀人,有个所有中国人都深恶痛绝的共称,叫‘莫须有’。 对,就是那个因精忠岳飞而名传天下的‘莫须有’。 一个国家一旦开启了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人,那对整个国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会打破所有人的底线,会让党争政争变得毫无下限。 前世,魏忠贤杀东林党杀的人头滚滚。等到东林党反攻倒算时,阉党也大多没落下什么好下场。 从那之后的整个崇祯朝,党争之无下限让朝堂生态急剧恶化。有底线有节操的大臣纷纷落马,非死即被迫远离朝堂。最终能在朝堂生存下来的,却都不是什么有节操的家伙。 前世崇祯一朝更换内阁大学士50人,诛杀总督七人,巡抚十一人,对敌政策总是摇摆不定,这些又岂能都归罪于崇祯个性多疑、嗜杀? 天启朝开启的无下限党争,流毒之深远,直到南明政权时依旧方兴未艾,最终葬送了南明的最后一丝生机。 今世,朱由检废了那么大的心力,才抑制住没让魏忠贤大开杀戒,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努力,就这样功亏一篑。 环顾四周,确认远远等待招呼的都是信王府熟人。朱由检心下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前世如何,今世王承恩现已接手乾清宫的内侍管理,少年队也已接管了乾清宫的安保工作。再加上外面谭敬的内操军和张之度的皇城禁军,整个安保体系都可说明魏忠贤并无异念。 如此,那魏忠贤这老臣的面子,还是要给他维护一下的。 心中思索着,朱由检急促的开了口:“起潜,你速去传诏魏忠贤。就说孤亲口说的,本次大赦,所有犯官一律不赦。让他安排即可写进诏书,不得有误。” 略缓一口气,朱由检又叮嘱一句:“起潜,你一定再同魏忠贤多说一句。就说,魏大伴,孤不喜欢暗中处刑,要杀也须明正典刑才是。” “遵旨。” 高起潜知道信王殿下,不,是崇祯陛下的心思,干脆利落的应和一声转身急奔而去。 望着高起潜远去的背影,朱由检陷入了沉思。 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关诏狱十几条人命,锦衣卫都指挥使竟然不来汇报,这个田尔耕可有点缺少眼色、难当大事啊? 锦衣卫这么重要的部门,怎么能掌控在这种人手里? 可选谁来掌管锦衣卫呢? 朱由检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烦,很烦。 手里的茶杯都已经端起来四次,‘请茶’也都请了数遍,可来客就是不走。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万般无奈的第五次端起茶杯,向对面来宾僵硬的笑道:“督公,请喝茶。” “好茶。田指挥,这……” 听到田尔耕劝茶,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又轻轻把茶杯放下,魏忠贤仿佛看不到田尔耕满脸的假笑,随口找了一个话题又慢慢述说起来。 垂首看到魏忠贤手边的黄缎卷轴,田尔耕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拖得足够久的了,再不进宫面圣,只怕他的身家性命都要有点问题了。 是,他田尔耕上位是呈魏公公不小的人情,也同魏公公走得比较近,可他绝没有把自己与魏公公完全绑到一起的想法。 今天完全是因魏公公和他的关系不错,而魏公公手上又有天启爷的遗诏,他这才与魏公公谈到了此时。 魏公公要杀诏狱的罪臣,这确实是天启爷的遗愿。当初天启爷临终前的交代,他田尔耕确实也听到了。 但崇祯陛下还是信王时,就有保杨链等人的意思。为此还曾逼得许显纯病退。 魏公公如此的拖延时间,只怕是没得到崇祯陛下的许可吧? 盯着魏忠贤一开一合的嘴唇,田尔耕完全没理魏忠贤在说些什么,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 魏公公的这番心思只怕要白费了。田尔耕心中苦笑一声。 北镇抚司诏狱镇抚张召重,与信王府关系不错,对崇祯陛下的心思也知之甚深,他是不会放弃这个逢迎陛下机会的。 魏公公部下这一去,即便有遗诏和他的命令,只怕也不会顺利。消息肯定会迅速传至陛下耳中。也许此时,陛下的旨意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田尔耕心中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想去逢迎陛下,只是他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 在大明,锦衣卫就是天子的眼睛和耳朵,是天子最重要的爪牙之一。也正因如此,锦衣卫都指挥使大都不得善终。 只要帝位一变,锦衣卫都指挥使随之更换那就是必然。田尔耕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换的准备。 若非如此,魏公公就算拿出遗诏,他也是一定要先入宫问个清楚才敢做决定的。 田尔耕已经想好了,这些年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算是兢兢业业的做好了自己的本分。钱,他已捞了不少。趁这个机会全身而退也挺好。 尤其他借遵从先帝遗愿的名义抽身,至少以后还有起复的可能。只是,什么时候真能起复,那还得看将来的运作和运气了。 “督公,请您见谅。卑职确实要赶去见驾回话了。” 心中凄凉的一叹,田尔耕站起身来直接把话挑明。 陪魏公公谈了这么久,已算还了他的人情。 他田尔耕即便已做好了离职的准备,可他该做姿态却还是一定要做的。要是真等陛下的旨意到了,他还没有作出应有的姿态;一旦激怒了陛下,他丢了的荣华富贵事小,身家性命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不理魏忠贤错愕的表情,田尔耕躬身一礼,转身径直离去。 田尔耕飞奔岀府,跨上早已备好的战马,打马绕路向皇城飞奔而去。 第四三四章:醒悟的魏忠贤(求订阅、推荐、收藏) 望着田尔耕飞奔而去的背影,魏忠贤错愕的表情慢慢收敛平静了下来。摸摸手边的黄缎卷轴,魏忠贤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若是陛下未去,田尔耕焉敢如此无理。 就像现在,只与杂家消磨了这小半刻时光,田尔耕多半已觉得,欠杂家的人情已还,杂家还该感激涕零才是。 可杂家的人情就这么廉价,这么容易还? 田尔耕他大概还不知道吧,崇祯陛下可也是杂家看着长大的。 魏忠贤望着眼前已空无一人的座椅,眼睛一阵乱转,嘴上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督公,您还真在这里。” 高起潜惊喜的叫声打破了魏忠贤的遐思。 几步从门外冲了进来,高起潜看都不看魏忠贤手边的黄缎卷轴,只是满脸堆笑的同魏忠贤说道:“督公,我家殿下交代,本次大赦,所有犯官一律不赦。我家殿下请您一定盯着他们把这条写入明发诏书,可千万别漏下了。” 听到高起潜一口一个‘我家殿下’,魏忠贤嘴角不由一阵抽搐。直到听完高起潜的全部传话,魏忠贤心中才重又安稳下来。 看来信王,不,是崇祯陛下已接到了诏狱的消息。崇祯陛下看来还不愿强压于他。 崇祯陛下这是想用遇赦不赦,来换取他对诏狱东林党人的放手。那他还要再继续坚持吗? 魏忠贤看着手边的黄缎卷轴一时有些发呆。 “督公,”看到魏忠贤一时的权衡不下,高起潜又向他凑近一点,低声说道:“督公,我家殿下让我给您带个话。” 高起潜面容一肃,意味深长的说道:“魏大伴,人不是不能杀。只是,要杀也不能在暗中处刑,必须得明正典刑才是。” “明正典刑” 魏忠贤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心中忽然对信王的想法多出了几分了解。 按信王此言,信王并无死保东林党的意思。只要他能把东林党人的罪名钉死砸实,就能将他们公开的明正典刑。 先不管信王此言是真是假,信王能拿此言来向他私下解释;作为一位即将登基的陛下,信王对他已经算的上是恩宠备至了。作为奴才他可不能不知好歹。 想到此处,魏忠贤起身恭敬的向高起潜回复:“都是老奴做的不好,一点小事还劳崇祯陛下挂心,真是该死。 高公公,请你代老奴先回复崇祯陛下,就说老奴谨遵圣谕。老奴落实好诏书后,会即刻入宫,亲身向崇祯陛下请罪。” “哈哈,”高起潜开口打了个哈哈。 第一次听到魏忠贤用如此谦卑的语气说话,高起潜心头大畅。他费劲心力才勉强镇定下心神,压抑住了心头的喜悦,只开口打了个哈哈。 “哈哈,魏公公既已领会我家殿下意思,那小的就再不久留。小的这就回去回复我家殿下。”言语中,高起潜转头就走。 再不走,高起潜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前这可是权倾朝野数年的九千岁魏忠贤啊! 想当年,他在魏公公面前,那可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即便后来信王开府,他作为信王府的首领太监,也依然同魏公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每次见到魏公公也只有回避打躬的份。那时,他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爽,太爽了! 一想起魏公公那从未见过的恭敬姿态和从未听闻过的谦卑语气,高起潜就如三伏天一气饮下一大杯冰镇酸梅汤,整个人那是从心里到毛孔全都透着一股舒爽。 强忍着笑意,直到上马跑出了老远,高起潜才爆发出一阵再也忍不住的开怀大笑。 我家殿下就要登基了,杂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眼看着高起潜来了匆匆又走,魏忠贤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 方才高起潜的姿态魏忠贤一直感觉很眼熟,只是一时他想不起曾在哪里见到过这种内蕴的骄傲。 高起潜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让魏忠贤醒悟了过来。 那个背影和六年前他,是多么的想像啊! 那一年,他的殿下也即将登基,他也是内蕴了无比的骄傲。 那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是他不敢直视的老王安。 要不是老王安因在移宫案中恶了他家的殿下,也许他还没这么快登上督公的位子。 想到当年的往事,魏忠贤深深叹息一声。 这才几年啊,轮到高起潜这种后辈在他面前骄傲的自称‘我家殿下了’。 高起潜多像当年的他,他又多像当年的老王安啊! 不对,魏忠贤眉头一挑,一下坐直了身体。 崇祯陛下即将登基,他的身后现在可有一群人在盯着他的位子。没有了天启陛下的恩宠,他要是再摆不正自身的姿态,那他还真随时都有可能像老王安一样,被崇祯陛下踢出皇城。 一想到老王安离宫后那凄冷的死法,魏忠贤浑身毛孔都是一缩。 老王安就是自觉与外廷的东林党关系亲密,根本不把天启陛下放在眼里。这才恶了陛下,最终被陛下赶出了宫。 老王安的前车之鉴在前,他可不能再步老王安的后尘了。 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黄缎卷轴,魏忠贤眼中露出难舍的光芒。 “陛下……” 嗓子里低低的嘶喊一声,低下头,魏忠贤喉头就是一阵无言的哽咽。 过了片刻,魏忠贤幽幽的抬起头来。只这片刻之间,他的双眼就已布满了血丝。 陛下已去,崇祯陛下是陛下最亲的兄弟,以后效忠崇祯陛下就是效忠陛下。 今世还从未达到过九千九百岁高度的魏忠贤,脑筋清醒的下定了决心。 他要像效忠天启陛下一样效忠崇祯陛下。今后,陛下的心情就是他最高的意志。 双手一把抓起黄缎卷轴,魏忠贤迅猛的站起身来。他用力之猛几乎把身后的椅子带倒在地。 不顾身后摇晃的椅子,魏忠贤扭身冲出了房门。 没有时间再浪费了,他要第一时间把天启陛下的遗诏送到陛下手中。诏狱中的东林党人死也罢、活也罢,全都交于陛下定夺。 他魏忠贤就是陛下的一条老狗。陛下让他叫他就叫,陛下让他要咬他才会咬。 当年他就凭这一点忠心混成了东厂提督,没理由现在他会输给那些后辈。 毕竟,陛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 买定了就离手。色子既已掷下,管他是大是小。 心中燃烧起熊熊烈焰,魏忠贤紧握黄缎卷轴打马如飞,向着皇城疾奔而去。 第四三五章:混乱的田尔耕(求订阅、推荐、收藏) 乾清宫 “田指挥使,辽东的后金鞑子,现在在干什么?” 朱由检淡淡的问话,让田尔耕正表忠心的话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 田尔耕顿感满头雾水。 咱不是正说着魏公公、遗诏、诏狱的事吗?怎么突然跳到了辽东。崇祯陛下您这跳跃的也太快了。 辽东那些野蛮的后金鞑子现在想干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脑中梳理了一下锦衣卫中有关辽东的情报,田尔耕顿觉一阵头大。 在他的印象里,锦衣卫有关辽东的鞑子的情报,不光少的可怜,还大多停留在努尔哈赤死亡之时。这被朱由检突如其来的一问,田尔耕实在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就在田尔耕绞尽脑汁搜索答案的时候,朱由检却又淡淡的问道:“孤回京路上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谁在背后,你知道吗?” 这句话一问,田尔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崇祯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锦衣卫的掌控者,田尔耕怎么会不知道崇祯陛下回京途中发生了什么? 拦截、刺杀、马队公然劫杀,甚至到了乾清宫门口,崇祯陛下还遭到了内操军内侍的枪击。 所发生的这些事情,田尔耕当然都知道。可要说背后站的是谁?那田尔耕就不敢乱说了。 敢这么做的,田尔耕都不用脑子随便想想也能知道,除了那些觊觎皇位的大明宗室、朱姓藩王,不可能会有别人。 可具体是那些藩王,除了能肯定有福王和鲁王涉案外,其他的藩王田尔耕还真不太清楚。这种大逆之罪谁也不可能嚷嚷的满大街都是不是。 其实,就是说福王涉案,也只是因为天津巡防营游击程秀峰曾是福王的护卫;而鲁王涉案,则是因为马贼‘卷地起’,在传说中有着鲁王府的背景。这些还没有铁证的猜测之言,田尔耕可不敢现在就向崇祯陛下明言。 挑拨宗亲关系,那可是仅次于十恶的大罪啊! 田尔耕心头一片混乱,一时不知该不该直言不讳的把这些告知崇祯陛下。 看田尔耕依旧无语,朱由检心中轻叹一声,再次淡淡的问道:“王恭厂大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恭厂大爆炸是怎么回事? 还在纠结藩王问题的田尔耕,差点被闪的吐血。 崇祯陛下,咱不带这么玩的,您这也太耍弄人了! 田尔耕恨不得大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崇祯陛下的跳跃速度。 还有,崇祯陛下这是在问王恭厂大爆炸本身,还是想问群臣争论的天变问题? ‘天变’这可是最近朝堂上争论最激烈的问题。摸不清崇祯陛下的心思,田尔耕可实在不敢随便乱说。 “王恭厂爆炸,是、是……” 一边吞吞吐吐的筹划如何述说,田尔耕一边偷眼观察朱由检的脸色,以求能找到几分倾向或几分暗示。 很可惜,在朱由检那稍显青涩的脸上,田尔耕找到的只有一份淡淡的平静。 听到田尔耕的吞吞吐吐,朱由检心中再次叹息了一声。 他已经给了田尔耕三次机会:问辽东后金鞑子近况,是看田尔耕掌管的锦衣卫对外情报的搜集。 在大明,锦衣卫可不单单只是对内。大明立国数百年,每一次战争,包括援朝抗倭之役,那一次少了锦衣卫搜集情报的身影?问这个问题,朱由检就想看看田尔耕是否重视对外部情报的搜集。 问回京途中的遭遇,朱由检则是想问田尔耕对大明内部情报的掌控。 至于最后问的王恭厂大爆炸,朱由检其实就是在问田尔耕对京城情报的掌控了。 这三问,一次机会田尔耕都未抓住,那说明田尔耕不是能力太差,就是私心太重。 如此的表现,田尔耕就不能怪朱由检再次坚定了换他的决心。 “田指挥使,孤这三问,你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回去慢慢查清楚再来回答孤。孤这大门随时可为你打开。” 面带一丝淡淡的微笑,朱由检挥手打断了田尔耕的吞吞吐吐。 脑袋嗡嗡直响,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的乾清宫。直到走出了午门,侍卫牵马迎上前来,田尔耕脑袋才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回首看看那巍峨的午门,田尔耕心中无比的懊丧。 他面圣的表现实在是太愚蠢了。这下不用考虑其他了,他可以安心的退休了。只是,这次表现的如此差劲,只怕他以后也再没起复的机会了。 盯着巍峨的午门,想起朱由检那淡淡的不带丝毫倾向的神态,田尔耕猛然打了个寒颤。 崇祯陛下可比天启陛下要难伺候多了! 这一刻,田尔耕回旋在脑中的,只有朱由检那最后的淡淡微笑,再想不起朱由检丝毫的青涩之态。 不行,田尔耕猛一顿足。 崇祯陛下这三问,看来他还要努力给陛下个交代才行,要不然…… 浑身惊惧的一哆嗦,田尔耕跨上战马,用远比来时快的多的速度向锦衣卫大堂冲去。 午门前,浑身舒爽的高起潜跳下马,扫了一眼匆匆远去的背影,眼中涌上狐疑之色。 那好像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吧? 怎么跑的那么急? 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魏忠贤阳奉阴违把诏狱的人,又都杀了。要是那样,那可就太好了。 嘴角笑容还未绽放,高起潜就自行掐死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的。就算魏忠贤敢阳奉阴违,可诏狱已在张召重的完全控制之下,没有陛下的亲笔谕令,谁也杀不了那些人。这应该是发生了其他什么杂家不知道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高起潜提起袍子急匆匆的向宫内跑去。 这多事之秋,正是他立功建业的最好机会。只要他用心,下一任督公也许就姓高了。 气喘吁吁的冲进乾清宫,高起潜忽然感觉魏忠贤拍卖紫禁城骑马的政策也挺好。从午门一路跑过来还真是很辛苦呢! “陛、陛下。” 一见朱由检,高起潜就气喘吁吁的急切叫道:“陛、陛下,事、事已办妥,小的回来交旨。” 看高起潜气喘吁吁的样子,朱由检心中一阵好笑。他想起前世所听的,说面见领导,一定要疾跑几步,一定要显得气喘,这才能显得重视领导。用这段话来形容眼前这一幕,真的好贴切啊! 不过,不能寒了部下的心。 朱由检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微笑,他故作惊讶的问道:“这么快就办好了?起潜,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办的?” 听到朱由检询问办事详情,高起潜的心气一下泄了。 看来并没什么大事发生啊! 大喘几口,高起潜恭敬的回复:“回陛下,仰仗陛下神威,魏忠贤一见小的……” 高起潜正想把魏忠贤的表现,添油加醋的在朱由检面前好好形容形容。当然,他重点肯定是在魏忠贤的隔阂上。 高起潜的述说还未正式开始,一个内侍就匆匆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魏忠贤请见。” 第四三六章:陛下圣明(求订阅、推荐、收藏) 魏忠贤怎么来了? 高起潜讪讪的收住即将出口的话。他这才要背后说人,人家正主就来了,他心中难免有些尴尬。 听到内侍禀报‘魏忠贤请见’,朱由检嘴角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魏忠贤这几天已多次进出乾清宫,但这还是他第一次通过守门内侍通报‘请见’。 魏忠贤这是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吗? “快请。” 朱由检压住心中的欣喜大声叫道。 听到朱由检用了“请”字,高起潜脸色不由一变,随之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随着内侍外出通传,很快,魏忠贤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瞧着魏忠贤只是呼吸稍显急促,胸膛都不见明显的起伏,高起潜忍不住嘴角一动。 就这呼吸节奏,这明显是从乾清门才开始慢跑的吧?这也有点太假了! 高起潜正在心中腹诽,就见魏忠贤一路小跑来到朱由检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双手高高举起一卷黄缎卷轴,语带哭腔的嘶声叫道:“参见陛下。老奴罪该万死,先帝遗愿还请陛下定夺。” 魏忠贤的突然跪倒,把朱由检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想不到魏忠贤突然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这还是白天那个气宇轩昂的魏忠贤吗? 这还是那个气焰嚣张的九千岁吗? 朱由检颇有些不敢置信的回望高起潜一眼。 高起潜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能让魏忠贤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看到魏忠贤‘扑通’跪倒,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高起潜脸上惊愕万分,心中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感觉。 魏公公,您刚才还在一口一个崇祯陛下,虽语气谦卑但话中的矜持还是很符合您九千岁身份的。怎么转个身的功夫,您就成了这么一副怨妇的形象,这也太掉价了吧! 看看魏公公那罕见的怨妇形象,又看看崇祯陛下那满脸的难以置信,高起潜忽然感觉自己想明白了。 魏忠贤这老货好毒啊! ‘扑通’一下,高起潜也跪倒在地。他万分委屈的叫道:“陛下,小的真的只是照实传话,一个字都没敢乱改啊!” 看看高起潜的反应,朱由检心中默默的为他点了个赞,表面却板起脸来冷哼一声。 不等朱由检开口训斥高起潜,魏忠贤向前膝行两步,把黄缎卷轴向朱由检身旁又递了递,仍是一副哭腔的叫道:“陛下,先帝大行,老奴悲伤的都有些迷糊了。这先帝遗诏老奴都忘了给陛下送来。” 魏忠贤一脸悲哀过度刚刚想起的样子,他绝口不提自己私下行动的事,也绝口不提高起潜曾经对他说过些什么。这让一旁的高起潜恨得牙根都有些痒痒。 跪在一旁把心火压了又压,高起潜才勉强没有当场与魏忠贤争辩。 “魏大伴,大哥去世,孤也很难受。”朱由检一边开口述说,一边很自然的接过黄缎卷轴,顺手打开瞥了一眼。 卷轴并不是大哥朱由校的亲笔,内容也只是赐死诏狱诸罪臣的内容。整份卷轴倒是玺印俱全,算是一份完全正规的圣旨。 瞥过卷轴上没有其他的内容,朱由检随手把卷轴拢到一起,口中略显悲伤的继续说道:“那些罪臣有负大哥厚望,孤也很生气。可大哥毕竟才走。魏大伴,我们要是一次诛杀如此多的罪臣,实在有伤大哥的身后之名。” 顿了一顿,似乎是等魏忠贤消化一下自己所说后,朱由检才又继续说下去:“魏大伴,那些罪臣就先继续关着吧。为他们损伤大哥的英名不值得。” 看看一副强忍悲痛凝神静听模样的魏忠贤,朱由检话锋一转:“不过,像那些对抗朝廷、横行乡野、强占民田、草菅人命之辈,魏大伴,你只要查到确凿证据,随时可将他们明正典刑。” 对抗朝廷、横行乡野、强占民田、草菅人命? 魏忠贤听到这几个词,心中不由一寒。 这几个词,他怎么听着那么像在说他呢?不过,他可从未对抗过朝廷。 对抗朝廷? 这个罪名,放东林党身上倒算是十分合适。 顺着这条思路,往深处再那么一想,魏忠贤有些恍然而悟。 崇祯陛下这不明显指的是东林党人周顺昌吗? 周家作为苏州大族,周顺昌作为苏州本地豪绅领袖,那可没少同朝廷对抗。而作为大明豪绅、本地大族,要是没做点横行乡野、强占民田、草菅人命的事,那还能叫豪绅吗? 想到周顺昌正是因为对抗朝廷、挑起苏州民乱而被抓进的诏狱。魏忠贤心头大喜。(周顺昌详见第一o二章) 看来崇祯陛下对这个周顺昌是真很不待见啊! 眉毛一挑,魏忠贤心中开始暗暗盘算。 崇祯陛下要真有此意的话,那他只需再收集些周家在苏州的劣迹,就可把周顺昌堂而皇之的明正典刑。 “陛下英明!” 口中大声称颂,魏忠贤一个响头就干脆利落的磕了下去。他心中堆积的种种担忧,随着这一个响头瞬间烟消云散。 这段时间,魏忠贤最担心的,就是崇祯登基会放弃他转而选择支持东林党。 现在的大明朝堂上,阉党看似占据了绝对优势。其实,魏忠贤自家人很知自家事。 阉党其实只是占据了朝堂的表面优势,东林党的支持者和同情者依然遍布着整个大明朝野。这皇位更替之时,也正是东林党卷土重来之时。 王恭厂大爆炸导致的‘天变’之争,让魏忠贤看清了阉党的内部混乱和不稳,也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在这个时空,还没有经过满手血腥来震慑朝野的魏忠贤,对自己还缺乏信心。他还不是朱由检前世历史上那个嚣张霸气的九千九百岁,他还在非常担心崇祯陛下会把他打落凡尘。 急于想诛杀诏狱的东林党人,魏忠贤也是想借天启遗诏造成既定事实,迫使崇祯不得不站在他这一方。 当然,魏忠贤也知道,那是非常冒险的一个决定。 现在,崇祯陛下要他明正典刑去杀东林党,还给出了一个较为明确的目标,魏忠贤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只要崇祯陛下能公开表明态度,那杀一个东林党人和杀一群东林党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的。 放下心头大石,魏忠贤满心欢喜的又连磕数个响头,真心诚意的大声宣告:“陛下圣明,老奴全听陛下安排。” 第四三七章:选定经理人(求订阅、推荐、收藏) “魏大伴,乾清门刺杀孤的内侍查出根脚了吗?”朱由检极为热切的问道。 “这,这……”,言语一阵卡顿,魏忠贤老脸一阵发热。 崇祯陛下追查刺客的热切心情,他完全能够理解。 对皇家本应最为忠诚的内操军中竟然出了刺客,这不但让崇祯陛下对整个大内充满了疑惧,还让整个内廷都颜面大失。 看看崇祯陛下现在所做的安排:内部负责饮食起居的都是信王府旧人,负责贴身安保的也都是信王府内侍,负责警戒的还是信王府少年,再外围才是内操军和皇城禁军。 现在在宫内,除了天启陛下留下的那几个熟头熟脸的老人,也就只有张皇后派来的几个内侍宫女,还能接触到崇祯陛下。 崇祯陛下如此这般的小心谨慎,不但在内廷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也让整个内廷但凡有点职分的内侍全都怨声载道。 新皇登基,风云激荡,内侍们谁不想觐见天颜,谁不想借势鱼跃龙门? 这种时候,对内侍们来说,就算不能升职,最起码也要保住自身的职位才是。可连新皇身边都凑不近,你让内侍如何去献媚,又如何去拍马屁。 这无法献媚、无法拍马,无法在新皇心中留下个最起码的印象,那内侍的一切想法也都只能是镜花水月而已。 因无法接触新皇,这几天光内廷各路实权太监的压力,就让魏忠贤十分的头大。 可问题是,乾清门搞刺杀的内侍刺客,准备的异常充分。那刺客应该是在开枪的同时,嘴中就已咬破了烈性毒药。刺客被制服时,谭敬虽然掰断了他的胳膊,可折断的胳膊也已无法阻止刺客毒发身亡。 那刺客是一个真正的死士。无论刺杀成功与否,刺客都会干脆利落的死去。这样的死士,短时间内又如何能查的到跟脚? 可不查清这死士的跟脚,别说崇祯陛下,就是他魏忠贤不也一样的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有这样的死士在侧,谁想谁不是背后一阵发寒。 这到底是谁家暗伏的死士,我堂堂大内怎么就成了这样?魏忠贤心中恨恨的想到。 看出魏忠贤的尴尬,朱由检体贴的未在追问。他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哎,魏大伴,孤年少阅浅,这大明朝政孤还需你多多帮衬。你先去吧,不要误了政事!” 你去吧,不要误了政事!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魏忠贤整个人就是一呆。猛然抬头,恍惚间朱由检那青涩尚未完全长开的体型,化作他更为熟悉的瘦长体态。 那位主子似乎又在不耐烦的挥手:你去吧,不要误了政事! 眼泪溢出,魏忠贤重重的一个响头磕下:“老奴,谨遵陛下圣谕! 目送魏忠贤的背影远去,朱由检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魏忠贤好权、好钱,行事粗俗,对敌手段残酷,做事没有下限,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魏忠贤就算有万般不好,他有一个优点却能肯定,那就是他的忠心。 魏忠贤对皇帝确实有着强烈的忠心,因为魏忠贤很清楚他的权力来自何方。 魏忠贤就是那狐假虎威的狐,就是那缠绕大树的藤。没了虎、没了树,那他这狐、这藤还有什么生存的根基? 所以当魏忠贤一旦被权势冲昏的头脑恢复了清明,就要马上重找他的虎和树。魏忠贤此时的表现,更是把这一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对比几天来,朱由检接触的其他勋贵大臣,那些一个个道貌岸然,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忠心的勋贵大臣,还是这样的魏忠贤,更让朱由检感到放心。 虽还未正式登基,朱由检其实已是大明这个老大帝国的实际掌舵人。几天来,朱由检已初步接触了大明那庞杂政务。 天啊!即便是经过了内阁,经过了司礼监的数次拣选,递交到朱由检这里的政务,据说已不足实际政务的百分之一,但数量上还是让朱由检大吃了一惊。不过,想想前世就算一个市级领导,每天也会有大量繁杂的政务需要处理,朱由检又释然了。 看看案头堆的老高的各类奏章,朱由检仿佛看到日后的自己: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在昏黄的灯火下苦苦批复着各类奏章。 那一刻,朱由检对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简直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不得不写一个大写的‘服’。 朱元璋那时可没有内阁存在。直接面对六部,真不知朱元璋怎么能处理完那么庞杂的政务。开国皇帝果然是非常人也! 想想自己以后要过的苦难日,朱由检马上就决定,他要学习大明那些懒政的前辈(反正大明现在的行政体系,就是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也一样能够正常运转)。只有这样,朱由检才能抽出时间,去干些他想干的,也是他必须要干的事情。 这样,找一个信得过的职业经理人站到台前,就是朱由检必须要做的了。 可是,要执掌大明这个庞大帝国的职业经理人可不是随便选的。朱由检在心中排了排他所知的所有晚明名人,朱由检颓然的发现,他还真找不到一个能真正托付政务的人。 不提朱由检所知的像什么徐光启、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孙元化、宋应星等明廷名人,就是朱由检把他所知的农民军和后金一方的名人都加在一起,他也想不出那一个是擅长内政的高人(也许是内政人才很难在历史上留下鼎鼎大名)。 另外,检索内心,朱由检还发现,在坐上了这个位置后,即便他能找到张居正那样一个内政人才(假如张居正没死),朱由检估计他也不敢立马委他以重任。 他要怎么保证职业经理人的忠心? 靠历史记载? 先不提历史记载可靠不可靠,就算历史记载都是完全真实的;可在这个时空,历史都能改变,又怎能保证历史记载的人不会改变? 权衡再三,朱由检发现大明历代皇帝的选择还是很有道理的。对大明皇帝来说,最好的最忠心的职业经理人,还真就是他们身边的太监。 太监好啊!太监一没有家族势力,二太监的权力来源于皇帝,大明的太监只是代行皇帝一部分职权。在大明的权力架构下,大明皇帝想撤换太监,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有如此的好处,为什么不选太监? 既然要选太监,那魏忠贤这种已有一定基础、又向朱由检明确表现出投诚意愿的太监,当然是现今最好的人选。 经理人选定! 第四三八章:登基大典(求订阅、推荐、收藏) 清晨,月落星稀,天空依然还是一片昏暗,只有东方的启明星高挂在空中,洒下一道清冷的光辉。 京城的公鸡尚未早起鸣叫,整个皇城却已完全苏醒过来。一处处灯火点燃,一路路人马开始列队,朱由检的登基典礼即将开始。 上祭。 在太监清晰悠长的呼喊声中,朱由检整整身上‘斩衰’丧服,迈步走出了乾清宫偏殿。 起驾。 等朱由检走上乘舆坐好,一声呼喊,大明皇帝的全副銮驾开始起行。 于此同时,礼部官员护送着祭天诏书,开始向外城的天坛而去。 礼部官员要代新皇祭祀天地宗庙,而朱由检是要亲自到奉先殿祭祖。 奉先殿内,按规矩给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和大明最伟大的皇帝-永乐大帝朱棣亲手奉上香烛后,朱由检跪拜于地庄重的作出承诺:“二位英灵在前,吾传承你之香火,吾当让这世界‘日月所照,即为大明’。” 拜完两位大明先祖,朱由检转身来到大哥朱由校的牌位之前。看着牌位上那行‘大明熹宗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朱由校’的字样,朱由检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 “大哥,你别怪罪,小五最终还是给你用了熹宗这个庙号。” 想到那些侃侃而谈的大臣,朱由检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 朱由检本觉得‘熹宗’这个庙号,是大臣们在讽刺大哥朱由校只知嬉戏玩耍,不理政务。 可他没想到,在那些大臣口中,这庙号中的‘熹’字,乃微弱晨光之意,意为痛惜皇帝早死,未能发出他应有的光辉。而谥号中的‘悊’字通‘哲’,更是一个大大的美谥。 大臣们众口一词的说法,让不通谥法的朱由检只能相信,大臣们确实给他大哥朱由校上了一个美谥。 而这件事,也是促使朱由检下决心继续启用魏忠贤的重要原因。这些大臣一旦要与他玩起文字游戏,他这个学识大多来自前世的穿越者,如何能是这些精通文学,整日钻研文字,政治经验异常丰富的大臣对手。 “他们敢和我玩文字,” 朱由检仰起头面对朱由校的牌位,脸上露出一份狡颉的微笑:“大哥,小五已把那些标点符号都交给司礼监了。相信魏公公会让内阁学会怎么使用它们的。” 慢慢收起笑容,朱由检异常凝重的继续说道:“大哥,你放心,‘胜利号’小五一定会把它制造出来。不光胜利号,小五以后还会制造更多更强大的军舰。所以,你绝不用愧疚,小五海贼王的梦想是绝不会破灭的……。” 寂静的奉先殿中,朱由检一个人盘坐在朱由校的牌位前慢慢的说着,就像面对那个一直包容着爱护着他的大哥一样。 “陛下,该前往承天门了”。 门外传来王承恩那熟悉的声音,朱由检收住了话语。 “大哥,改日小五再来看你。” 伸手抹了一把脸,朱由检慢慢站起身来,冲牌位微微一躬,转身走出了奉先殿大门。 离开奉先殿,在王承恩的协助下,快速换下‘斩衰’孝服,朱由检换上正式的黄色五爪金龙皇帝衮服,登上承天门(天安门)向漫天神灵、华夏的先辈做虔诚祈祷。 朱由检祈祷之时,京城从七品以上的正式官员全都身着礼服官袍,按文武分列两队,在监察御史的注视下,由鸿胪寺的官员引导缓缓踏过金水桥进入皇宫。在午门外的宽阔广场上,文官跪在御道东边,武官跪在御道西边,静静等待着朱由检祷告完毕。 祷告完毕,朱由检乘坐乘舆踏过午门广场的御道,于百官跪伏中进入刚刚修缮完毕的皇极殿(太和殿)升座。 看着因时间紧急,殿中边角之处少许残留的维修痕迹,朱由检心中再次一叹。 大哥朱由校向来以未在皇极殿登基未憾事(三大殿于万历二十五年烧毁,天启六年才全部修缮完成),可惜现在他亲手设计的三大殿重修即将完毕,大哥却已再也看不到了。 走上皇极殿玉阶,朱由检在那宽宽大大的龙椅上端庄坐好,‘百官觐见’的喊声随即就响彻了云霄。 京城百官,文官以内阁大学士为首,武将以英国公张维贤打头,数量过千的庞大官僚队伍开始慢慢注入皇极殿。 皇极殿毕竟容量有限,百官中只有最顶级的几十人可以入内排班,其他人众就只能在皇极殿外的广场上排班站立。 朱由检端坐在殿内无聊的看着文武官员慢慢列队排班。在这庄严肃穆的场面中,朱由检忽然想到,幸亏今儿是个大晴天,要是突然暴雨如注,那这乐子可就大了。这定日子的朝臣,对这气象情况是乱碰的呢?还是真有几分把握? 不知朱由检思绪已飞,大明百官依靠对大朝会礼仪的熟悉,在朱由检的胡思乱想中,百官很快就各就各位,肃立站好。 一名盔明甲亮的大汉将军,扭身奋力挥动手中足有十几米长的静鞭,连续抽出三个异常响亮的脆鸣--静鞭三响。 静鞭响过,皇极殿台阶上的教坊司乐队,举起手中的各式乐器作出奏乐的模样。只是因天启皇帝丧期未过,也出于朱由检对朱由校尊敬所下的严令,整个乐队只作势不发声。 一段无声之乐奏过,鸿胪寺礼官运足底气高声喝道:“百官见礼”。 在鸿胪寺礼官的吼声中,上千的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行最郑重的‘三跪九叩’大礼以拜见大明新皇。 礼毕,文武百官由鸿胪寺礼官引导,回承天门外广场上重新列队。 “有请吾皇颁布大诏。” 殿外百官退去,皇极殿内礼部尚书按规矩出班,奏请新皇颁下诏书。 “可。” 端坐龙座上的朱由检,不带丝毫情绪的哼出一声。 得到朱由检的许可,翰林院官员把早已备好的诏书奉上,尚宝监太监捧来皇帝玉玺,朱由检亲手在诏书上盖上玺印。礼部尚书捧出诏书,双手递与鸿胪寺官员。 鸿胪寺官员捧着诏书经奉天门、金水桥抵达午门,放入早已准备好的云舆内,然后再由云盖导引,送到承天门上,面向文武百官正式宣读诏书。随后,这份诏书还要经朝廷驿递系统通传天下,向天下万民通报大明新皇登基的消息。 至此,朱由检的登基大典胜利结束。 第四三九章:兵祸(求订阅、推荐、收藏) 大明南方 海上,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整个海湾放眼所及,全是纠缠战斗着的船只。 ‘轰’ 借助风力,铁制撞角碾碎一艘小船,又深深的撞进一艘百料海船腹中。即便早已做足了准备,但巨大的撞击力依然让船上的海盗们栽了个东倒西歪。 “杀,杀啊!” 一声呐喊,率先爬起的郑芝虎纵身向对方船上跳去。 小船减缓了船只的速度,使得撞角没有足够的动能来撞毁敌船。船头撞角现已深深扎进了百料海船腹中,两船已纠缠到一起。若不能尽快杀尽对方船员,帮助本船摆脱这艘已开始严重进水的海船,也许最后就是两船同归于尽的局面。 “杀!” 刀光闪过,鲜血迸溅。 才跳上敌船,悍勇的郑芝虎就连斩两名明军水手。 “杀啊!” 受郑芝虎勇猛的刺激,紧跟郑芝虎身后,数十彪悍嗜血的海盗嚎叫着跳上敌船。他们高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与船上明军厮杀到一起。一时间,兵刃撞击声和惨叫声,顿时响作一片。 眼见更多的海盗船只,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福建总兵俞资皋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场仗他输了。 明明他是伏击方,可俞资皋怎么也没想到,郑芝龙竟然能纠集如此多的海盗船只。海盗船不光数量已远远超过了他的福建水师主力,而且还疯了一样的悍不畏死。这仗已经没法再打了,再打下去,他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恨恨的望了郑芝龙的旗舰一眼,俞咨皋艰难的开口:“撤!” 随着俞资皋的命令,撤退的旗号迅速挂上桅杆,撤退的号角响彻海面。福建水师接令,忍痛放弃尚与海盗纠缠在一起的船只,迅速向远方退去。 望着迅速脱离战场扬帆远去福建水师,郑芝龙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 这一仗,他总算是打赢了。可损失惨重的他,战略目标却并未达成。 天启六年四月,郑芝龙以为俞咨皋的福建水师主力已被他调往广东,开始集结台湾所有战船攻击厦门。郑芝龙要借福建水师离开的时间差打掉厦门许心素。 郑芝龙没有想到,俞资皋看破了他的计划。就在郑芝龙的船队攻击厦门正紧时,俞咨皋的福建水师突然出现在战场。俞资皋竟然是以厦门为诱饵在伏击郑芝龙。 被逼上绝境的郑芝龙以直属船队为先锋,悍然发动了反击。凭借直属船队的拼死一战,凭借大量零散海盗来投,凭借远超福建水师数量的海盗船,郑芝龙最终逼退了福建水师。 “哎!”看着海面上仍在纠缠的船只,郑芝龙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一仗,他的核心船队算是损伤惨重。虽凭借船只数量优势击退了俞资皋,可他也无力再攻厦门。他必须马上回台湾修养生息才行。 否则,一旦核心船队损失过大,这些桀骜不驯的海盗只怕会立马反噬于他。对于这种可能,郑芝龙是绝不敢掉以轻心的。 “哎!”遥望厦门方向,郑芝龙再叹一口气。 “阿凤?”郑芝龙伸手招过郑芝凤,低低的在他耳边交代:“阿凤,你安排人去见见许心素,我们同他,和谈。” “和谈?”郑芝凤身形一震,要不是他心思足够深沉,只怕会立即惊呼出声。 “对,马上联系许心素,和谈。” 郑芝龙低低的重复声,让郑芝凤确定他的耳朵并未听错。 不理郑芝凤的错愕,眼睛盯着海面上喊杀声渐渐小去的各路海船,郑芝龙轻轻的感慨一声:“航路已断数月,总不能继续这样断下去啊?” 听到这句话,郑芝凤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看向郑芝龙的眼神登时充满了尊敬。 自去年十二月十八芝成立,同许心素正式翻脸算起,大员、日本、马尼拉海上这几条主要的航线已中断接近半年。这一仗过后,郑芝龙短期内已无力再攻厦门。要是不与许心素和谈,那长期缺乏货物来源的郑芝龙,很可能会引起大员(荷兰)、日本、马尼拉(西班牙)的不满。真要出现那种情况,对郑芝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白了,大哥。”郑芝凤面现几分屈辱,他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大哥,那给许心素的底线是?” “底线?” 望着已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郑芝龙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就按年前谈的条件,可以许他自行到大员交易,但我们的货源不许他再干扰。” “啊?”郑芝凤这次忍不住低呼一声。 如此条件,许心素要肯接受,也就不会打这一仗了。郑芝龙这是什么意思? 顺着郑芝龙的目光望向海面,郑芝凤脸上恢复了平静,心头的自信迅速增长开来。 “遵命,大哥。” 此一时,彼一时。 原先提这条件,许心素可能感觉是屈辱,但现在击败了福建水师的郑芝龙,已经完全配的上这个条件了。 倭患重来,金门游击战败、广东水师战败、福建水师战败,大明沿海振动。大明新皇登基的消息尚未传至沿海,一骑急报飞速传向京城。 贵州 崎岖的山路上,黑压压的人群似洪水般汹涌向前。 人群中滑竿上,水西宣慰土司同知、自称‘罗甸大王’的安邦彦面露狰狞。 不是说大明不行了吗? 不是说大明在那个辽东屡战屡败,连个奴隶都打不过,甚至都到了需要借用他们儿郎去平叛的地步吗? 可为什么坐拥四十八部,子民上百万,雄兵过十万的大罗甸(水西),面对没落的大明,战局竟然还越来越不利了呢? 安邦彦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天启二年二月,安邦彦起兵响应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叛乱,自称‘罗甸大王’试图建立‘大罗甸’起,水西土司已与明军陆陆续续打了近5年。 5年来,安邦彦不但没能实现他攻占贵阳,建立大罗甸国的梦想,反而被明军逐步压回了水西。 安邦彦不服,安邦彦不相信明军比他还能坚持。他要再攻贵阳,他要重建他的大罗甸。 水西叛军再攻贵阳,云贵川三省震荡,一骑急报飞奔京城。 陕北 天空中骄阳似火,田中禾苗枯焦。干裂的黄土道上,衣衫破烂骨瘦如柴的难民,络绎不绝的向远方走去。他们要逃难,要离开家乡去寻找那可能的一线生机。 第四四O章:内侍与文臣 京城 魏忠贤捧着各地发来的传书急报,忧心忡忡的冲进了乾清宫。 这次,几处兵祸天灾一起袭来,魏忠贤可真是感觉有点顶不住了。 “陛下,” 急匆匆冲进殿中,看着正聚精会神忙着组装‘飞剪号’模型的朱由检,魏忠贤开口的声音却不由得压低了几度。 眼前的这位崇祯陛下手段可不一般。 魏忠贤看着朱由检还稍显青涩的面孔,心中忍不住有些发寒。 这位崇祯陛下看似与天启陛下一样,整日也在忙着制作组装海船模型,对大明政务似乎还不如当初的天启陛下上心。 可这一个多月过去了,魏忠贤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内廷他熟悉的各大太监,似乎已被更换过半。 天启陛下留下的老人中,原乾清宫管事兼掌银作局、司苑局两司的大太监王朝辅,被王承恩所取代倒是在情理之中。王承恩贴身伺候崇祯陛下那么多年,只给了这么个职位,没进司礼监,说实在的,魏忠贤倒都有点为王承恩抱屈。 执掌御马监和内操军的御马监掌印太监谭敬,因受刺客牵连,被方正化所取代,这更在魏忠贤预料之内。 宫门处刺杀,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这简直是开了大明数百年才有的先例。这么恶劣的情况出现,谭敬只被调去监管尚膳监,魏忠贤都觉得算他走了大运。 谭敬离开,那个因舍身相救崇祯陛下而丢了一支胳膊的方正化,虽还未完全离开病床,却已开始履行御马监掌印的职责了。这方正化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一飞冲天了。 这几个人员调整,早在魏忠贤预料之中。这些人都是崇祯陛下身为信王时的贴身之人。信王化龙,他们乘风直上也都是应有之意。 只是王朝辅一向与魏忠贤交好,而谭敬虽不是魏忠贤的人,但谭敬顶替的尚膳监掌印,却是魏忠贤的门下。 这一连串的人员调整,让魏忠贤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可魏忠贤一直惴惴不安的,也是他手中最重要的职司—东厂提督,崇祯陛下却没有做任何调整,这让魏忠贤是深感庆幸。 不过,崇祯陛下虽然没有替换他,但崇祯陛下却又不动声色间,以出镇辽东的名义,将御马监提督太监、京营监军太监刘应坤打发去了辽东任职。这让魏忠贤心中又很不是滋味。 刘应坤可是魏忠贤手下第一知兵之人。没了刘应坤在御马监,魏忠贤在内廷的影响力立马大为衰减。 想想当年他和天启陛下战战兢兢耗尽心力,才借老王安推辞司礼监掌印之机,弄假成真硬是把老王安赶出了皇城。 当时他们感觉冒了多大的险? 今昔对比,魏忠贤又怎能不对崇祯陛下的手段感到惊讶。 崇祯陛下和当年接位的天启陛下年龄一样,都才16岁。可这手段却比当年的他们高明多了。 “这大内毕竟是陛下的大内,杂家等人也毕竟只是陛下的家奴。陛下更换个把家奴,那还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吗?” 想起当年黯然离去的老王安,魏忠贤无声苦笑两声。 现在的魏忠贤当然已明白,他们这些内侍,权力再大,面对皇帝也都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相比老王安,他魏忠贤现在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不过,想到近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和秉笔太监李永贞都已有明显不恭现象,魏忠贤心中压力更感巨大。 他的权威已明显缩水严重了。 魏忠贤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他更知道,他就算与崇祯陛下再有交情,但若他无法为崇祯陛下分忧,于崇祯陛下无用,那最终也只能落个黯然离去的下场。 为此,这段时间以来,魏忠贤对外廷盯的更加上心。魏忠贤是用尽十二分的心力,力求像当年一样,平安解决一切政务,尽量不惊动宫内的陛下。 只是,他手中这几份急报影响实在太大,魏忠贤也不得不特来请示崇祯陛下的意思。 “魏大伴,有什么事?” 朱由检把手中的一块木片放下,淡淡的问道。 这登基以后,朱由检才体会到,现在的大明文官体系,对皇帝的限制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按大明的规矩,吏部对五品以下文官有直接任免之权。吏部拟订任免命令后,只需常规上报皇帝备案即可。 而大明五品以上的高等文官任免,内阁大学士们却拥有很大的建议之权。 这样一来,低等文官无需通过皇帝来任命;而高等文官的任命,内阁大学士的意见却又显的非常重要。 甚至发展到现在,没有内阁意见的附属确认,皇帝的任命只能叫中旨。皇帝直接提拔的文臣只能叫幸进。而那些接到皇帝直接任命的文臣,害怕名声不好往往会拒不受命,甚至会以激烈抗命以求一个良好名声。 内阁大学士的意见,在升迁上如此重要,文臣们当然会对内阁大学士格外敬畏几分。 可内阁大学士的选拔,却并不是直接掌握在皇帝手中。内阁大学士要先得到朝堂高级文官共同推举,才能作为候选人再经皇帝批准而入阁。 这种选拔机制,又让未入阁的大学士受到朝臣极大的制约。想入阁,你就要有好声望才行。 正是这种制度,让大明皇帝的权威,在抱团的文官面前,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万历皇帝与文臣因立太子所产生的‘国本之争’,让文臣发现了他们的这种巨大力量。而‘国本之争’失利后,万历皇帝的殆政,又更把文臣的心气推到了更高的地步。 这也是后来天启朝开始几年,因没有得到阉党官员的支持,即便是天启皇帝的命令,也很难再朝堂奏效的原因。 皇帝权威受损,没有了皇帝权威的压制,又让大明文臣争权夺利所形成的党争,迅速公开化、激烈化。 反应到大明朝堂上,就是万历晚年的东林党以及齐、楚、浙等党派在朝堂的激烈争夺。 等到了天启年间,发现权威受损的皇帝要重新收回权力,这才又有了阉党和东林党的激烈争斗。 好在这时空有朱由检乱入,才没让大明党争走向血淋淋的无所不用其极。 可这样一来,朱由检方一登基,他就感受到了尚未向皇权彻底低头的大明文臣的难缠。 虽然,现在的朝堂还是以所谓的阉党为首,但面对刚登基的新皇,所谓的阉党却也还是拿出了维护文臣体系的本能。 朱由检提出的第一个文臣提拔议案,竟然就这样被内阁否决了。 第四四一章:提拔孙元化的难处(求订阅、推荐、收藏) 朱由检本想提拔的第一个文臣,就是与他亦师亦友的超级科学家徐光启。 徐光启是万历三十二年进士。他在中进士的同年进入了翰林院任庶吉士,后又历任翰林院检讨、詹事府左春坊左赞善、直到病休前才坐到了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 徐光启的历任职位虽然都不太高,但他却一直都是在大明的翰林系和御史言官系任职。这一系列任职经历,也正是大明文臣最向往的清流之路。此路的最高成,就是进入大明内阁。 也就是说,别看徐光启现在担任的这个詹事府少詹事官职品级不高,但徐光启依然拥有着进入大明内阁的资格。 大明的内阁大学士,本职其实只有小小的正五品品级,以少詹事的四品品级进入内阁完全足够(内阁大学士品级上的提升,实际来自他们所兼的各部尚书虚职。徐光启只需进入内阁后再行兼任,提升品级即可)。 可当朱由检正要准备操办此事之时,另一件突发事件却打乱了朱由检的步骤,也让他真正见识了大明文臣的难缠。 那是实学研究院传来了好消息。孙元化用二次淬火的方法,初步解决了铁模铸炮所铸炮身过脆的缺陷。铁模铸炮终于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赏,如此大功,朕一定要重赏孙元化才是。” 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检欣喜万分。 朱由检兴奋的召来内阁大学士们评议给孙元化的封赏时,他完全没注意到内阁大学士们那异常难看的眼神。 “你们说什么?” 听到朝臣对孙元化封赏的最终评定,朱由检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赏银二十两? 这,这也特么的叫封赏? 咱不待这么糟践人的好不好! 看着内阁大学士们那一脸的理所当然,朱由检把心火压了又压,才忍住没有直接斥责他们,只是暂停了评议转身回了后宫。 回宫后,朱由检越想越觉得,内阁拟的这个封赏,所表达的评价,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朱由检就不相信,内阁大学士们会看不出孙元化此次发明的巨大意义? 可以说,只要有了这套铁模铸炮工艺,大明火炮的铸造能力瞬间就会跨越一个巨大的台阶。 想想吧,有了铁模铸炮,大明将会由原本数个月才能铸一门炮,转而提升至一个月铸十数门炮,甚至一个月可以铸出几十门炮。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提高? 这工艺对大明来说,绝对得算跨越式提高了。 可如此巨大的功劳在那些内阁大学士眼中成了什么? 二十两银子的赏赐? 这是在打发要饭花子吗? 要是孙元化以如此巨大的发明也受到薄待,那以后还能让有人再有发明创造的欲望吗? 这绝对不行! 朱由检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种能改变一国军力的发明创造功劳,他们想如此轻描淡写的抹杀掉,他朱由检绝不允许! 今回他朱由检不但要厚赏孙元化,还要前所未有的重赏才行。他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发明创造所带来的好处,他要鼓励天下人去进行更多的发明和创造。 思索中,朱由检脸涨的通红,手攥的越来越紧。 看出朱由检对内阁大学士们薄待孙元化不满,随后跟来的魏忠贤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崇祯陛下就像当年的天启陛下一样,还是太过年轻了。他对大明政局,对内阁大学士们的了解,也还是少了、浅了那么一点。 不过,也正因这样,这朝堂才有他魏忠贤存在的空间不是? 理理自己的思绪,魏忠贤按黄立极和崔呈秀给他的分析,开口向朱由检劝道:“陛下息怒,这只给孙元化二十两银子的赏赐,确实是有些过少,可若要借此超拔孙元化官品,倒也确实有些不妥啊!” “哦?” 听到魏忠贤如此说法,朱由检脸色和缓了几分。他倒要听听魏忠贤能有哪些高见。 看到朱由检脸色和缓,魏忠贤赶忙继续解释:“陛下,若发明这套东西的不是孙元化,换作别人,老奴保证,至少给他超拔两阶官品应无问题。” “你说他们是在故意针对孙元化?” 朱由检心中顿感有些莫名其妙。 这孙元化到底干了些什么,竟然让朝臣们如此不待见他? 难道就因为孙元化不是进士,只是个举人出身? 还是说,奇技淫巧… 没等朱由检想完,魏忠贤接下来的话就让朱由检知道,他想的终究还是有些偏差了。 就听魏忠贤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陛下,朝臣们不愿超拔孙元化,只是因为孙元化与哪些不通人伦、无视祖宗的化外番人,走的实在太近了。” “与化外番人走的太近?” 对朝臣们的这个理由,朱由检心中先是一惊,可“不通人伦、无视祖宗”这八个字,随即就让朱由检心中明白了过来。 信仰,还是信仰搞出来的问题。 朱由检早就发现,徐光启、李之藻这些接受教会洗礼的人,与大明其他文人有些隔阂。 他们在大明某些保守的传统文人眼中,可能都是些异端样的存在。 果然,魏忠贤不急不慢的声音继续响起:“陛下,孙元化据说已接受番外教派的洗礼,信奉那些教派的神灵,却把天地祖宗都抛到了脑后。这等失了上下尊卑,忘了君臣父子纲常之人,谁还敢超拔于他?” 魏忠贤的这番话,如滚滚巨雷响过朱由检耳边,让他好一阵无语。 前世今生,朱由检都不是教会的信徒,他对教会的详情也并不清楚。对教会,他只知道西方教会是一神教,他们信奉上帝为唯一至高神。 又因教会不许信徒祭祖祭孔,所以在大明传统文人眼中,受洗的孙元化他们已背离了孔孟之道,甚至有人认为他们已忘了祖宗。 有如此的认知,大明传统文人又如何能愿意看到孙元化等人进入朝廷中枢,掌握朝廷重权。 想到前世孙元化在担任登莱巡抚时,因受孔有德叛乱牵连,最终被斩杀弃市。朱由检心中不由一寒。 孔有德为什么会选在山东兵变?孔有德脑子进水了? 士卒闹饷而已,怎么就会发展到叛乱的地步? 这要按阴谋论来说,这孔有德会不会是哪些敌视孙元化的人,故意迫反的? 也许那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搞掉孙元化。 叛乱发生之时,是徐光启正要入阁的关键时刻。而孙元化被处死时,也恰是徐光启才进入内阁之时。 孙元化因罪被处死,而作为内阁大学士,徐光启却连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都无法保全,这对徐光启声望的打击有多大,那真是不言而喻。 想来,那之后,满朝再无一人会依附徐光启了吧?朱由检眉头紧紧皱起。 这些,真不能怪朱由检瞎想。依前世崇祯朝那些大臣的素质,他们真的很有可能作出这种无底线的事情。 至于大明,至于国家的利益,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上? 在那些无底线的大臣心中,党争才是第一位的。 这些想法在朱由检脑中呼啸盘旋,让朱由检身上的汗毛都不由竖了起来。 第四四二章:朱由检的调整(求订阅、推荐、收藏) 魏忠贤不知朱由检思绪已飞至前世的历史。他只看到朱由检的脸色在不断变幻,脸上激动的涨红慢慢退去,神色也慢慢转变为凝重之态,魏忠贤心中暗自高兴不已。 魏忠贤最怕的,就是刚登基的崇祯陛下年少气盛,根本就不听他的解说。 要知道,现在的内阁成员可是魏忠贤费劲心力才挑选出来的,虽有冯铨稍微不太听话;但这整个内阁,魏忠贤用着还算顺手。要是因孙元化这点小事,就被迫再次调整内阁成员,对魏忠贤来说未免有些不值。 更何况,朝堂上,兵部尚书王永光一派,因‘天变之说’已算是与魏忠贤撕破了脸皮,那才是魏忠贤急需对付的大敌。若此时调整内阁成员,那岂不是拱手送机会与人? 感觉到自己的解说有效,呡呡嘴,魏忠贤又赶忙趁热打铁:“陛下,您别看朝臣们订的那20两银子赏格,看似有些拿不出手,可他们这也真的是在按祖宗传统行事。这个数量,按传统可还算是比较高的。” 听到魏忠贤的这一句,朱由检也只能无声的苦笑一声。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出身贫民的皇帝。 少年时当过和尚、要过饭的朱元璋,对民间疾苦体会颇深。所以,当朱元璋定鼎天下后,为了减轻民间的负担,他把大明官员俸禄定的很低。大明官员的法定俸禄,应该是中国所有朝代中最低的一个。 这才会有只靠俸禄过活的海瑞,穷的连老母过寿都无钱买肉的传说。说实话,要真按大明官员的法定俸禄,大明官员还真没几个能吃的起肉的。 也正因大明官俸异常的低,历史上这才有大明皇帝哪些看似异常抠门的一些赏赐(历史上,大明皇帝赏官员几十两银子的,那是比比皆是)。毕竟,几十两银子,也算是官俸的几十倍。 这点上,魏忠贤说的倒也不错,真按大明的惯例,这20两银子还真不算少了。 说到此处,魏忠贤的立场已展现的非常明显。他明显是倾向于现在的内阁提议,并不想重赏提拔孙元化。 这算什么? 这算是内阁和阉宦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吗? 朱由检勃然欲怒,却随即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其实,对此种情况朱由检早就有了几分心理准备。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保留魏忠贤,用魏忠贤来对付朝中哪些无耻的官僚。 只是,朱由检没想到的,是这号称最忠心的魏忠贤,却也并不是完全站在他这个皇帝一方,愿意随他的指挥棒无条件而动。 这下可就尴尬了。嗯,看来还是毛爷爷说的对,无论何时,还是要‘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啊! 朱由检微微一叹,心中迅速作出了决定。 “魏大伴,无论如何,这孙元化都不可不赏。” 朱由检迅速调动起情绪,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叫道:“魏大伴,这个孙元化,不但要赏,还必须要厚厚的、重重的赏才是。要不,以后谁还再肯为我皇事尽心尽力。 魏大伴,不能超拔就不能超拔,但孙元化至少一定要重赏。朕不管你怎么做,反正你去给朕尽快想出个方案。 你去吧,此事一定要尽快处理好!” 朱由检摆出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口气,把事扔给魏忠贤,转身不再理会。 面对朱由检的无赖行径,魏忠贤心中暗笑,表面却无奈摇头退去。 孙元化的事,提醒了朱由检。这短期内还真不宜提拔徐光启入阁。不光徐光启不能动,就是研究院的其他几人,也不宜立即提拔。 研究院的实学学者技术虽然高超,但他们的信仰,却实在与大明传统文臣隔阂太深。 信仰这东西,可远比任何仇恨都来的可怕。 在没有能力护持徐光启他们平安时,过早提拔他们,让这些罕见的技术人才损耗在政争之中,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更何况,朱由检也并不希望他的大明成为所谓主的世界。 历经孙元化一事,让朱由检彻底的惊醒过来。面对大明上百年传统所形成的庞大官僚体系,他这个刚登基的年轻帝王,要声望没有声望,要威吓没有威吓,那些官僚们又怎会把他放在眼里。而要什么没什么的他,又哪来的对官僚们生杀予夺的权力。这一切,都还需来日方长才行。 按捺住急于表现自己的情绪,朱由检把目光首先放到了自身的安全之上。 真不是朱由检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妄想症,而是前世的历史让朱由检对大明皇宫的安保,实在很难放下心来。 就不说土木堡后明英宗和代宗的复辟之变,就说从那之后,正德落水而亡;嘉靖差点让几个宫娥太监勒死在皇宫之中;泰昌又因红丸而亡;而天启也是落水而亡。 大明如此多的帝王出事,这不得不引起朱由检的慎重。 就是具体到这个时空,朱由检亲身所见,大明皇宫也如同筛子一样,什么消息都会轻易的泄漏出来。更何况,还有内操军中不知何人暗伏的死士,竟然就在大内的乾清门前刺杀与他。这要不是方正化舍身相救,只怕朱由检此生也就定格在那一刻了。 经历了如此的凶险,朱由检要再不重视一下皇城的安保,把皇城的各个关键之处都换成自己放心之人,那他又如何能睡得好觉? 至于说,顺便清理一下皇城内的各种势力,消减一下魏忠贤的影响力,这也只是朱由检顺水推舟、顺手捎带而已。 就这样,在朱由检有意无意的操作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廷除了魏忠贤提督的东厂,其他几个有关朱由检切身安全的大太监全被更换完毕。 有刺杀事件做挡箭牌,有如此名正言顺的调整,就算看似权倾朝野的魏忠贤也根本无法作出任何抵挡。 至于调号称最知兵的刘应坤去辽东,一个是朱由检对辽东的局势实在有些不放心,另一个当然也是因为朱由检准备要把内操军紧紧抓到手中。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成建制装备着大明最先进燧发枪的数千内操军,朱由检怎么能放过,又怎么敢放过。 调整了谭敬,调走了刘应坤;改由方正化接手御马监,又调回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队郑平接手内操军,朱由检这才能如此安心的在此组装他的‘飞剪’模型。 看到魏忠贤急匆匆的冲进殿来,朱由检嘴角挑起一丝笑纹。 内廷调整已经就位,魏公公现在可以说已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他可以从容的、平静的问上一句:“魏大伴,有何事惊慌?” 第四四三章:骤减的税赋(求订阅、推荐、收藏) 有何事惊慌? 面对不动声色间已调整完内廷结构的崇祯陛下,魏忠贤回话的态度明显恭谨了不少。 “回陛下,这几件急务是必须要陛下亲批才是。” 一边躬身行礼,魏忠贤一边把手中的几份奏章匆匆送上。 “这是……” 伸手接过奏章,朱由检并未直接展开,他抬头询问的看向魏忠贤。 “陛下,是这样……” 虽是大字不识,可魏忠贤的记性实在不错。几份奏章的内容,魏忠贤娓娓道来,说的是头头是道。 听着魏忠贤娓娓所说,朱由检的眉头慢慢凝聚到了一起。沉下心等魏忠贤全部讲完,朱由检又打开奏章,仔细梳理一番,这才拧眉问道:“魏大伴,除了如此解决,就没其他的法子吗?” “这?”魏忠贤被朱由检问了个愣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拿来的这几份奏章,确是当前最急的几份急务。 南方倭寇又起,福建、广东两省糜烂,急需朝廷下旨定夺剿抚。川滇之间的水西土司纠集数万叛军再攻贵阳,连带蜀中也再次震荡,这也需朝廷下剿抚的决心。至于陕西旱灾的奏章,却已是陕西今年上的第三份请求赈灾的奏章了;因赈灾所需钱粮数额太大,也是必须得由崇祯陛下御笔亲批才行。 这几件急务可都事关大明江山的稳定,内阁业已附上解决方案的贴黄,他也已解说的十分明白。 陛下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是对拿出的解决方案不满? 可这已是内阁和司礼监能拿出的,最稳妥的解决方案了。 看着面带期盼的崇祯陛下,魏忠贤心中不由翻过一连串念头。 崇祯陛下年轻,这等军国大事,看来还要杂家再好好的解说一下才成。 轻轻嗓子,魏忠贤准备再给年轻的崇祯陛下,好好讲述一番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魏大伴,朕记得今年朝廷岁入不足,都逼的你向朝臣募捐了。这要是再失去数地税赋,朝廷还运转的开?” 还没等魏忠贤开口,朱由检的问询就让他明白,年轻的崇祯陛下并非是不明白其中原由。这一下,魏忠贤尚未出口的话语,被死死的憋在了口中。 见魏忠贤迟迟无语,朱由检看着奏章,手指无意识的轻敲桌面,脑中陷入沉思之中。 奏章上福建、广东遭倭,可这倭寇首领的名字,朱由检倒是十分的耳熟。 郑芝龙,这也算前世记忆颇深的一个名字了。在前世历史上,郑芝龙先当海盗,后受大明招安,最后以大明总兵的身份成为大明海上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就连荷兰、西班牙等大航海时代的欧洲殖民强者,来到了大明海上也必须得听他的号令和安排才行。 可惜,最终郑芝龙晚节不保,他放弃南明投降了满清。郑芝龙的投降毁了南明不说,却因他儿子郑成功拒不降清,最终被满清斩杀于宁古塔。算是英雄了一世,却死的相当窝囊。 这福建、广东的所谓倭寇首领既是郑芝龙,那他们恐怕就不是什么真倭寇了,十之八九是郑芝龙组建的那个十八芝海盗吧? 嗓中咕哝一声,朱由检打开奏章仔细看了又看,他的目光凝聚在内阁的贴黄上。 福建、广东遭倭,官军数次受挫。又因福建大旱,灾民四起,除留福建、广东本地税赋用于剿倭外,再请调浙江税赋予以补贴。 ‘留用、补贴’,朱由检手指的敲击忍不住变得更为急促。 这份奏章是如此处置,而针对水西土司叛军的奏章,也是要把云贵川三地的税赋留用,还要请调湖北的税赋予以补贴。 这几处税赋都要留用补贴,再加上陕西大旱,整个大明的十三布政使司,转眼就有8个省的税赋无法收缴到京;而大明却还要为陕西再多支出一大笔赈灾的费用。 这些再加上维持朝廷正常运转的费用,以及辽东战场的所需,大明国库怎么还能支撑得住? 朱由检看着这些奏报,立马就感觉头痛欲裂。 这局面,这是非要逼迫他从内库里向外掏钱啊! 魏忠贤匆匆而来的意思,朱由检终于明白了。 “魏大伴,这个福建郑芝龙,非要剿灭吗?能不能招安?” 思索片刻,朱由检见魏忠贤仍无开口的意思,忍不住把自己所想问了出来。 前世郑芝龙能被招安,今世也该可以吧? “招安?” 魏忠贤听到朱由检的建议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回话:“回陛下,招安也不是不可。可福建、广东两省官军方将受挫,就算要招安巨寇,也需同时补充官军战力才行啊?” 是啊! 朱由检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这一句,魏忠贤说的倒是非常在理。就算要对郑芝龙招安,也必须要补充大明的官军才行。要不然,即便郑芝龙同意招安,那招安也就只是个名义,如何能限制住郑芝龙。 罢了。 朱由检敲击的手指一凝,心中作出了决定。 这几件事,也只能先按内阁的安排行事了。 拿起朱笔,准备批复,朱由检猛然又向魏忠贤问道:“魏大伴,朕的内库尚有存银多少?” “回陛下,内库现只有存银480万两了。” 对朱由检的这个问题,魏忠贤那是了然于心,他带着几分骄傲随口就回答了出来。 只有480万两了。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检心中再次重重叹息一声。 480万两听起来挺多,却是魏忠贤从各处搜刮得来,这些可真不算正常的收入。 更何况,虽然朱由检也不知大明朝廷现在具体的预算花销,但有一点朱由检非常清楚,480万两对现在的大明来说那绝对是远远不够的。 叹息一声,朱由检还是提笔在奏章上各批了一个‘可’字。 虽明知这御笔朱批一落,大明的岁入立马就要减少一半,可朱由检一时却也找不到别的办法。这兵祸天灾齐来,他也只能先应付过去再说。 看着魏忠贤收起奏章匆匆离去,朱由检一时也没了继续制作模型的心情。 魏忠贤不知道,但朱由检清楚的知道。按前世的历史,大明就要进入年年灾荒的时代了。要前世历史所记无错,自崇祯登基起,大明就进入了一个天灾多发时期。正因为那连年的旱、蝗、涝、瘟疫等天灾不断,才会造成连年的农民起义,最终才葬送了大明皇朝。 不过,前世崇祯登基是在天启七年,而今世这才天启六年。难道,历史改变了,这天灾也随之提前了? 陕西大旱,流民遍地。 一想到奏章上所奏的这几个字,朱由检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前世灭亡大明的农民起义,可就是发源于陕西。今世不会现在就要开始了吧? “高起潜?”朱由检厉声喝道:“你马上给朕盯紧了陕西。朕要知道陕西的民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第四四四章:王二交税(求订阅、推荐、收藏) 陕西白水县 一个衣衫破烂的大汉抬头看看灼眼刺目的骄阳,低头把手中缺了一个豁口的水瓢,随手丢到破烂的木桶中。水瓢入桶与桶底发出叮当的撞击声,却并无一丝水响发出。 大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手用破烂的衣襟抹了一把额头泌出的汗珠。 这该死的贼老天,简直是不想让人活了。 连年的大旱,就连村头的小河眼见就要见底了。眼看这人都要没水喝了,那还有水来浇庄稼啊! 没水,眼见的今年就要颗粒无收了,这可让人怎么活? 看看已干涸出裂痕的田地,大汉更深的叹了一口气。 自天启五年春开始,这一年多来,白水县总共只下了两场连衣服都打不湿的毛毛雨。去年,大家累死累活的挑水浇田,最终也只将将收回了点种子粮。今年又是大旱,眼见得颗粒无收已成定局,让大汉如何能不懊丧。 两年连旱,家里的那点积蓄早已见底。眼见得,就要不知何处觅食才是,又让大汉如何能不沮丧。 “二哥,二哥,不好了。”田边猛然传来急促的喊声,惊动了一身破烂的大汉。 “种三,你嚎什么丧?” 抬头看清喊话之人,大汉没好气的喝道。 “二哥,二哥,真的不好了,那些该死的税吏又来了。”来人边跑边大声喊道。 “税吏?” 大汉心中一惊,长身站起,一个箭步向田外跑去。他虽然心急,但脚下却还是本能的避开了那被火热的骄阳烤的已快枯黄的禾苗。 这时候,远方的村庄已隐隐传来杂乱的嘶喊声。 大汉跑回村子时,村子里已乱成一团。十几个歪戴帽子、敞胸露怀的家伙,正在村中到处乱钻乱抢,搞得村中一片混乱。 “住手。”大汉怒喝一声。 “二哥来了,二哥来了。” 一片杂乱的喊叫声中,村中的乡民纷纷向大汉身边凑去。 看到乡民聚集抱团,一个迈着四方步仿佛正在村中巡视的家伙,手扶配刀口中发出一声唿哨。 听到唿哨声,其他乱钻的家伙乱糟糟的聚到了他的身后。 “你就是王二?” 为首之人有意侧身亮了亮腰间的佩刀,才继续轻蔑的说道:“倒是长了一个好大的个子。” 看看已聚集到王二身后的乡民,此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厉声吼道:“洒家乃县衙捕快吴金魁,尔等还不快快散开,想造反吗?” 让吴金魁失望的是,即便听到他捕快的身份,乡民们也只是一阵骚动,却无一人离去。 看到吴金魁腰间的佩刀,王二眼珠微微一缩。拱拱手,他小心的问道:“吴捕头,您这是……” 没等王二说完,吴金魁就插口叫道:“王二,你们的税要到什么时候交齐?县尊对你们屡欠税款,可是很不满意!” “欠税?” 听到这个词,王二的眼睛都有点发红。 还欠税? 去年秋,为交税他的最后一点家底都被刮的干干净净,现在还欠税? 王二盯着吴金魁的眼睛愤怒的叫道:“吴捕头,去年哦可是交了二两八的税银,哪里还欠?” 面对王二的质问,吴金魁心中一晒。 要说王二交的二两八钱税银,其实早已远超大明朝廷的定例。 大明朝廷对陕西定的各种正税杂赋,要按一条鞭法,折合一亩田大约收税粮2斗左右。就按现在青黄不接的粮价,两斗也就才一钱多银子。 王二家中总共十亩薄田,真按大明的定例,就算加上些许损耗,王二也只需缴纳一两五六的税银就够了。二两八这个数额,就算加上朝廷加征的辽饷,那也是足足有余了(辽饷一亩地是加征九厘银子,10亩就是加征9分银子,尚还不足一钱)。 去年王二交了二两八钱银子,这算起来,县中上上下下捞的好处,也算过得去了。 可问题是,这些吴金魁怎么可能会告诉王二? 此时想到县衙户房书办的交代,吴金魁心中却也一阵烦躁。 近些年天景不好,这两年更是连年的大旱,县中活不下去的人家可真是不少。这些人家不是把土地投献到有功名的人家转成佃户,就是弃地出逃。这再加上县中大户收买的田地,县中税源这两年损失是越来越大。到现在甚至连鱼鳞黄册上定额的一半,都已无法达到。 这新皇登基,税收欠额太大,这已严重影响了县尊老爷的考评。县尊老爷前途受到了影响,这县衙的上上下下难免也要跟着倒点小霉。 那位书办可是说了,王二这一里(大明虽执行110户为一里,10户为一甲的里甲制,但大多数时候,差不多大的村子一村就是一里)的税赋,收的连三成都还不太足,必须要严加追索才行。 此次若是再收不到六成以上,他吴金魁可就要挨县尊的板子了。 可问题是,王二这一里的田亩大多在丁举人名下。丁举人那可是白水县数得着的庞然大户,那是连县尊都不愿得罪的主,他又怎敢上门收税? 他今次上门求告了好一番,丁举人的管家才不悦的丢出三两银子,说算是缴纳今年的税赋。 这是什么? 要知道,往常他吴金魁就算登门打个秋风,丁家管家还笑嘻嘻的掏个三五两银子算茶水钱呢? 今回就这么干巴巴的三两银子,眼见得他吴金魁已经把人家给得罪狠了,这以后还不知怎么再照面呢? 这万一丁举人要是对他记恨在心,以后整治于他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吴金魁心下满是懊丧。 他就不该去登丁举人的门。王二这一里人虽然抱团,可这伙泥腿子怎么也比丁举人好对付一些不是? 吴金魁心中思度着,脸上露出几分凶狠的表情:“哪里还欠,你们还欠朝廷的辽饷未交呢?” 一挺胸膛,吴金魁手握刀柄气势汹汹的叫道:“新皇登基,崇祯爷有旨,鉴于辽东军情紧急,每亩加征3钱辽饷。王二,算起来,你还欠着3两银子的税银呢?” “每亩还要再加3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该是天启爷吗?怎么换崇祯了?崇祯爷怎么这么黑?” 听到吴金魁的话,王二身后的乡民‘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第四四五章:王二起义(求订阅、推荐、收藏) 陕西白水县 “每亩再加3钱?” 面对捕快吴金魁气势汹汹的催征辽饷,王二愤怒的一指天上那灼热的太阳,再难掩住心头的怒火:“你看看这天? 天旱成这样,眼见一点收成都没有了,人都要没得吃了,你还要再加征?你们的心都是铁打的吗?” 面对王二的怒火,吴金魁却表现的更加愤怒,他吼得声音远超王二:“王二,你嚎什么?种地纳粮不是应该的吗?朝廷怎么征税也是你能质疑得?你嚎这么大声是什么意思,是想抗税不交吗?” 被吴金魁这么一吼,王二反而平静了几分。 死死盯着吴金魁,王二的眼睛里不知何时爬上几根充血的血丝:“吴捕头,哦们是不是以往交税交的太干脆了,让你觉得哦们好欺负。哦今天就告诉你,什么辽饷、北饷的,一分都没有。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晚了,这天可就黑了。” 说着,王二伸手接过旁边种三递过的锄头,在手中微微掂了几下。 “你说什么?” ‘哐’的一声,吴金魁拉开半截佩刀,阴着脸用更大声音的吼道:“王二,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抗税吗?” 早已被灼热的太阳烤的满心焦灼的王二,异常烦躁的骂道:“抗你妈的税。哦都要活不下去,还交你老母。你们滚不滚,再不滚,哦就赶你们滚!” 看到王二那公牛看到红布一样激怒的眼神,吴金魁的心不由抖了一下。 吴金魁早就听说过这个王二的脾气不好,一向好勇斗狠。以往乡里械斗时,这个王二一向都是他们村里的主力。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对代表官府的他,王二竟然还敢这么横。 打量打量王二身后的一众乡民,吴金魁彻底把刀拔了出来。 他带来十几个白丁皂役(没编制的临时工),王二身后才七八个人。王二敢这么对他说话,他这要不把王二抓回县衙,以后这十里八乡的谁还把他吴金魁放在眼里。 “王二,你敢抗税不交?来人,给洒家把他抓回县衙,枷号示众。”一边大声宣布王二罪名,吴金魁一边拔出佩刀壮声势的虚劈一下。 看看对面的王二仍无惧色,吴金魁大吼一声,迈步直向王二冲去。在他身后,那十几个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白丁皂役,也怪叫着冲上前去。 与吴金魁想的不同,面对冲来的吴金魁和白丁皂役,王二不但没跑反而毫不畏惧的挥起了锄头。 看王二动了手,他身后的乡民也一哄而上,双方顿时混战到了一起。 稍远一点的村里,听到看到双方动了手,村中乡民蜂拥而出,胡乱喊叫着向混战之地冲去。 不过,乱打归乱打,混战中的乡民们对吴金魁这个捕快还是颇有几分顾忌的。他们的棍棒锄头大多还是在往那些白丁皂役身上招呼,而少有直接落到吴金魁身上的时候。 看到村中冲出的乡民越来越多,自己手下的白丁杂役明显已落到了下风,吴金魁心中后悔至极。 早知王二这一里的乡民都是如此的刁蛮不服管束,他就先回县里多带些人手再来了。 这下可好,没拿下王二反而叫这些泥腿子把随从给打了。这次他吴金魁的脸可丢大发了。 恨恨的扫向混战中的王二,吴金魁眼中露出一股凶光。 都怪这个王二。 这次出来税没收到,还伤了这么多白丁皂役;他吴金魁不光脸面大失,要沦为县城的笑柄;更可怕的,是县尊那里的板子他也很难逃避了。 都怪这个王二,都怪这个王二! 吴金魁喃喃的念叨着,举刀向混战中的王二冲去。 敢不给老子面子,还敢公然抗税,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老子只要杀了这个王二,看这些泥腿子谁他么还敢再叽歪? 心思一定,吴金魁下手便不再顾忌。 钢刀大力的挥舞,血花似彩虹般飞起。一个挡在吴金魁前面的乡民,带着飞溅的鲜血,发出凄厉的惨呼踉跄着倒地。 见血了,杀人了。 飞溅的鲜血惊呆了所有的乡民。 乡民间的械斗,这个年代并不算少见。争水、争田,甚至两处乡民间的口角,都有可能会引发一场规模不小的械斗。 但,即便械斗中乡民打红了眼,失手打死了对手,却也绝不会出现如眼前般,钢刀挥舞间所造成的凄惨场面。 一时间,飞溅的鲜血吓住了混战中的所有人。 心中冷然一笑,吴金魁脸上煞气更浓。快步穿越混战人众,他毫不停留的提刀直奔王二。 鲜血飞溅的瞬间,王二也傻了。 他是脾气不好;他是好勇斗狠;他是参加过数次械斗,并再械斗中很出了几次风头;但他却从未杀过人,也从未见过如此血糊里拉的场面。 眼见吴金魁快步向他冲来,王二却浑身发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近了、近了,再近一步,再挥一刀,这场闹剧就要结束了。 盯着王二,吴金魁眼中的凶光越来越浓。 手臂发力,钢刀已扬起…… ‘哐’一声巨响,人体踉跄向前扑去。 “谁在偷袭洒家?”吴金魁不敢置信的扭头向后望去,身子却难以控制的向地下倒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吴金魁眼中,吴金魁依稀记得,就是他把锄头递到了王二手中的。 看到吴金魁胖大的身躯在面前倒下,王二的双眼血丝遍布。他似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怒吼着挥起锄头,以他最大的力量向吴金魁身上重重的砸去。 惨叫声响彻天空。 乡民们惊呆了。他们眼见着被白丁皂役击倒的瘦小种三,从地上刚刚爬起,就从背后一棍子打到了捕快吴金魁;眼见着王二似愤怒的公牛般,挥起锄头把吴金魁打的血肉横飞、惨叫不断,直至再无生息。 杀官了,造反了。 伴着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声,十几个白丁皂役惊慌的掉头就跑,无人还敢再在原地逗留。一转眼,整个现场除了惊呆的乡民,就只下剩红着眼的王二,还在一锄头一锄头不停的重砸吴金魁的尸身。 看着这血腥的场景,刚从地下爬起来,顺手给了吴金魁一棍的种三,也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吴金魁可是正经的官身,是代表官府权威的捕快啊,就这么让他们打死了? 他们这就成了大明的反贼了? 就在王二如舂米般的打击声中,现场所有的乡民全都陷入了混乱。 大明天启六年七月,因官吏搜刮催征过甚,陕西白水农民王二啸聚数百乡民打死税吏,逃往洛河以北。 同一时间段,距白水县不远的澄县,同样因为搜刮催征税款,澄县县令张斗耀数天内连续鞭死、枷杀十数乡民。被逼到了极处的澄县乡民啸聚一处,在农民郑彦夫的带领下,冲入县衙斩杀县令张斗耀,大抢全城。 单从声势上来说,澄县农民暴乱闹得远比白水农民起义更加的大。但在朱由检的前世历史上,却是这个白水王二掀开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在这个时空,这些暴乱、起义的消息,随着陕西各地大大小小的消息,经夜来香快速汇聚到西安,又通过大众钱庄的渠道迅速发向京城,急报朱由检。 与此同时,在派出数路官兵扑向澄县后,陕西官吏却在绞尽脑汁寻找一切隐报、瞒报的方法。 新皇登基,他们可不想为几个抗税的暴民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第四四六章:误差巨大的税款(求订阅、推荐、收藏) “陛下,陕西的消息来了。” 一边低声禀报,高起潜一边把怀中所抱的卷宗,小心翼翼的放到桌案之上。 高起潜没法不小心翼翼。 陕西来的卷宗他已经看过了,卷宗的内容可谓是触目惊心。陕西地方上的残酷,让自小在宫中长大的高起潜,都感觉十分的不适。他从未想过京外的那些地方官员,竟然会胆大到如此地步。 他们这绝对该算是欺君罔上了吧? 现在高起潜已经无法预料,陛下看完卷宗将会震怒到何种程度。 出乎高起潜的预料,朱由检看完有关陕西的卷宗,除了脸色更阴一些却并无他想象中的那种暴怒。 阴着脸看完夜来香对陕西的调查,朱由检心中长叹一声。 若大明各地都像陕西一样,那大明就真的是已病入膏肓了。 以这个出现王二起义的白水县为例。 白水县对农民所收的秋税,大多已达到了一亩6-7钱银子的地步,甚至有些农民还会被收到9钱银子左右。 这是一个什么数字? 这样说吧,在这个时代,一般上好的良田一亩大约能产1.5石糙米。 1石糙米值多少银子呢? 一般青黄不接之时,粮价会贵些。那时1石糙米大约能值1两多银子。而丰收收粮之时,1石糙米最多也就能值0.5-0.6两银子。 自张居正一条鞭法改革后,大明现在的税收是以收银为主。秋粮上市开始征收秋税。那时可正是粮价最低之时。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所获最终却大多用来交税,残存的一点粮食也完全不够来年的口粮,这让农民如何继续生存? 更何况,现在还恰逢连续的灾年。大灾之下,粮食减产严重,农民又上哪去弄银子来交税? 活不下去的农民除了等死,不起义还能如何? “起潜,朕记得朝廷应该没向陕西加税吧?”阴着脸,朱由检淡淡的问道。 “回陛下,”听到朱由检的问话,高起潜心中不由一哆嗦。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回陛下,朝廷从未向陕西特别加派过任何税赋。陕西执行的应该还是洪武爷定的一亩5升2合5勺(一亩1.2斗左右)的税赋。” 税赋的数字,高起潜说的相当的清楚,不敢有半点含糊。他知道,这个数字,眼前的陛下早就心知肚明,陛下这是在明知顾问呢。 朱由检微微点点头,又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一亩应交税1.2斗,就是按粮价最贵时的数字征收,农民一亩也不过要交一钱二三的税赋。对比这个数字,白水县所收税赋已经高出正常4、5倍,多的甚至达到了7、8倍。 可问题是,白水县对农民征收了这么重的税,整县却还欠了朝廷5成多的税赋。也就是说,大明朝廷按一亩1.2钱下达的税赋,白水县在按5倍征收后,最终上缴朝廷的却还不足1.2钱一亩的一半。这里外里,白水县侵吞的税款,那可就大了去了。 “高起潜,你去把魏忠贤叫来。” 还没等高起潜应声离去,朱由检却又改了主意:“不,还是先叫田尔耕来吧。” 乾清门前 “怎么还不来?” 田尔耕烦躁的恭立在门前。他不停的抬头观看半开的宫门,希望那通传的内侍尽快出现,可他又怕那通传的内侍出现。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应付崇祯陛下的那三问,也为了他还能安稳的退休,田尔耕是没白没黑的在调阅锦衣卫近段时间收集的各种卷宗。 想从锦衣卫那浩若烟海的卷宗中,找到三问的头绪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此,京城的锦衣卫,都已经让田尔耕催逼的,都快要上吊投河了。 幸好崇祯陛下初登大宝,事物繁忙下似乎把当初的三问忘到了脑后,许久没再宣他,才给了他田尔耕如此长的一段准备时间。 现在三问皆以有了头绪,他田尔耕有信心、也有东西可以回禀陛下了。 “宣田尔耕觐见。” 在田尔耕充满矛盾的期盼中,一名通传的内侍一路小跑了出来,带来了朱由检准他入内的旨意。 略带讶异的看了那小跑的内侍一眼,田尔耕整整袍服,也快速跑进了乾清门。 崇祯朝,大家全都跑步前进,这才是新皇新气象啊! “参见陛下。” 听到声音,朱由检有些厌恶的抬头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田尔耕。 这个田尔耕怎么也算是武将,怎么进殿就跪,真给武将丢脸(朱由检与武将接触太少,他不知道,大明的文臣很少跪拜,武将和太监反倒跪的不少)。 不知为什么,朱由检一看到一身暗黄飞鱼服跪伏在地的田尔耕,总是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总有一种想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田尔耕卑躬屈膝的模样,毁了朱由检前世锦衣卫的印象吧。 因为心中厌恶,朱由检就没有叫田尔耕平身。也因为厌恶,朱由检没有丝毫修饰异常干脆的直接问道:“田尔耕,陕西最近有什么异常变动吗?” “陕西?异常变动?” 跪倒在地,却没有听到崇祯陛下叫自己免礼的声音,田尔耕已是心中一虚。再听到崇祯陛下冷厉的问话,田尔耕心中更是一激灵。 田尔耕很清楚,他已不讨崇祯陛下喜欢。他心中也已做好了离职的准备。只是,就算要离职,田尔耕也不想落到被崇祯陛下暴怒免职的地步。若是那样离职,只怕他就要落个凄惨的下场了。锦衣卫任上,他得罪的人可并不算少。 可,可崇祯陛下提的这些问题,也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回答啊! 田尔耕跪伏在地,心中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锦衣卫是有军政情报侦查之权,但锦衣卫更多的还是要听从皇命才去定向侦查。大多时候,锦衣卫的目光还是放在京城之内。京城之外,锦衣卫更多注意的是预防朝廷藩王或重臣谋逆,而不是把眼睛盯在大明民间。 说白了,‘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做皇帝的鹰犬,才是锦衣卫的本职。 像朱由检发出三问,田尔耕就即刻发动锦衣卫的力量去巡查探访,哪怕事涉远在辽东的后金也毫不犹豫,这才是锦衣卫的正常状态。 可田尔耕才费劲心力的初步搞清三问头绪,朱由检现在却又问他陕西有何异动;这未专门查寻之下,田尔耕是真的不清楚啊! 田尔耕怎会知道,朱由检心中却是把大明锦衣卫当成前世耳熟能详的中情局或军事情报局那样的组织了。以前世的情报组织素养来要求锦衣卫,这要是田尔耕搞清原由,他一定会大声疾呼:“陛下,臣是真的做不到啊!” 第四四七章:田尔耕辞职(求订阅、推荐、收藏) 看着跪伏在地久久无声的田尔耕,朱由检心中厌恶更甚。 “怎么?陕西发生了什么,你也不清楚?” 朱由检这句话中的冷意,刺的田尔耕心头更是一寒。 “臣罪该万死!” 田尔耕毫不犹豫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感受到了崇祯陛下的怒火,田尔耕不敢再做多想,忙把他隐约记得的,所有有关陕西方面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启禀陛下,陕西巡抚乔应第近来身体欠佳,疑似染上重病。延庆镇官兵粮饷似未到位,士卒疑有闹饷倾向…” 话头一开,田尔耕就一气就把他所知的,但凡有点印象的陕西情报,统统倒出。只是他的言辞中充满了大量的疑似、可能等字眼。 田尔耕现在已顾不得这些大多是未经确认的情报。火烧眉毛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哪些。 话到最后,因猜测不出朱由检所说‘异常’到底指的是什么,田尔耕还期期艾艾的说道:“陛、陛下,那秦、秦王府,秦王世子曾违例出城打猎一天,其他倒是通报如常。” 朱由检不动声色的,听田尔耕嘚吧嘚的把他所知的陕西消息说了个遍,心中对他的厌恶倒是稍稍减轻。 这个田尔耕也并不是个草包啊。 从田尔耕开始迟疑的表现,朱由检能看出,田尔耕对他提起的陕西话题并无准备。此时能说出如此多的情报,应该就是锦衣卫的日常积累了。 先不管田尔耕所说是对是错,最起码田尔耕对这些情报是有所印象的。这就说明,田尔耕至少是看过与此有关的情报,他并不是任事不懂在白吃饭。 朱由检还敏感的注意到,田尔耕所说的情报,大都是有关省府两级官员的。其中以省级为主,府一级情报就相对较少了,至于到了县一级那就根本没有了。 田尔耕所说的情报中,唯一涉及到底层的,就是延庆驻军。想来要不是怕士卒闹饷,只怕也不会有这一条。 至于陕西县城和县下乡村的情况,田尔耕话中那就直接就是一片空白了。 品品田尔耕的情报,朱由检赫然发现,他对锦衣卫的期望似乎有些太高了。 想想也是,大明至少有一千多个县吧? 要想把县里的情况掌握起来,那一个县,锦衣卫至少要放2、3个人吧? 那光这些人,锦衣卫在大明全国就要安排数千人。锦衣卫上哪搞这么多编制去。就算全发展编外人员,锦衣卫又哪来的那么多钱去维持。 轻轻摇摇头,朱由检感觉他又被前世的影视所误导了。 锦衣卫要能对大明各地掌握到那么严密,大明又怎么会亡国。 发现田尔耕并非一个吃白饭的草包,朱由检心中怒气稍减。 可注意到田尔耕的情报中没有丝毫有关白水和澄县的情况,朱由检心中火气又忍不住往上涌来。 白水王二杀税吏聚众抗税,可以先不提;那澄县暴乱可是连县令都杀了,锦衣卫竟然到这还不知道? 转念一想,朱由检又强压住火气,冷冷的问道:“田尔耕,你锦衣卫的情报要多久才能送到京城?” “这,”田尔耕心中梳理了片刻,才开口回复:“回陛下,锦衣卫搜集的情报,一直走的是官驿。视路途远近,各地情报到京时间并不一致。像咱顺天府的,当日就可到达;那广州府的,往往要用一月左右。至于西安府吗?” 田尔耕心中仔细算了一下,才郑重回答:“陛下,西安府的情报到京,大多要用15天左右。” 15天? 朱由检再次为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而摇头。 这官驿的传递速度也实在太慢了一点,别说与前世相比,就是与他今世所建的钱庄系统相比,也慢的太多。他收到西安的信息才用了6天,这可比锦衣卫快的太多了。 这里朱由检忽视了一点。 其实夜来香的这次情报收集,是高起潜奉他之命所为,相当于是在定向收集情报。速度比平日要快了一大截。 当然,即使没有定向指示,单以平常的速度而言,新建的钱庄体系也远比陈腐的官驿系统要快不少。 心中自豪的为新建钱庄体系点了个赞后,拉回思绪,朱由检的心情又阴了下来:“田尔耕,告变的情报,锦衣卫要多久才能到京?” “告变?”跪伏的田尔耕瞳孔急剧收缩。 陕西方面这是发生了叛乱,还是民变?为什么锦衣卫一无所知? 崇祯陛下为什么会生气,田尔耕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锦衣卫自组建以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侦缉叛乱。现下陕西明显是出现了叛乱,这连崇祯陛下都知道了,锦衣卫竟然还不知道。这让陛下焉能不气? 心思至此,田尔耕立马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臣御下不严,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 用颤抖的双手不舍的把头上官帽摘下,田尔耕再叩数一个响头后,伏地等待朱由检发落。 短短的时间内,这已是田尔耕第二次叩头请罪了。 不同于第一次请罪,这次田尔耕是真的心灰意冷,心中不再存半分侥幸。 一直以来,田尔耕虽自命已做好离职的准备,可他心中又何尝不是还存着那么几分侥幸。他其实一直还在希望,能用自身的努力来多换取一些时间。有时间,他才能想办法获得崇祯陛下的信任不是? 可问题是,锦衣卫可是皇帝陛下的鹰犬啊? 这鹰犬不能为皇帝追寻猎物、看家护院,那还有何用? 更让田尔耕灰心的,是叛乱这么大的消息,皇帝都知道了,他的锦衣卫竟然还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锦衣卫已出了大问题;已完全不堪大用。 锦衣卫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他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想再继续干下去,他还是不要再继续做梦了。他老老实实引咎辞职,给崇祯陛下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吧。 想到未来恐怕再无起复的机会,田尔耕心头酸涩难言,眼泪不住的在眼中打转。 第四四八章: 乾清宫 高坐在桌案之后的朱由检,瞥了一眼田尔耕摘下的官帽,嘴角微微挑了起来。 不容易啊,实在是不容易。 田尔耕这个老官僚怎么就不知道识趣点? 他早点请辞多好。那样,大家都能省点儿心力。 你说,他非搞的这么麻烦,累不累啊? 听到田尔耕终于肯自请辞职了,朱由检心气总算平顺了几分。 田尔耕一直以来的感觉,并没有错。 朱由检确实早就有了把他换掉的意思。 朱由检可不是那个末世皇帝崇祯。拥有前世记忆的他,对信息的看重,那是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人。 像锦衣卫这个掌握着监控天下信息的重要部门,朱由检怎么可能让它掌握在外人手中。 之所以登基后没马上更换田尔耕,主要还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朱由检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到维护自身安全上了。 经过数月来的内廷各种调整,现在围绕在朱由检身边的,已都是朱由检信得过的亲密部属,朱由检的人身安全已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人身安全既已有了保障,那接下来,朱由检就要准备正式行使他作为皇帝的权力了。他做的第一件事,那当然就是要把锦衣卫完全掌控在手中。 若没有锦衣卫这个强力鹰犬,来提供信息和武力上的保障,朱由检又如何能展现他皇帝的权威? 朱由检可不觉得,他坐上这皇帝的宝座,那些大臣就会乖乖的听话,甚至他说杀谁,就能杀谁。 开玩笑,他又不是朱元璋那样的开国之君,他现在哪有那样的威望? 朱由检相信,他这个年才16的少年皇帝、新登之君,要是贸然插手朝政,那被弄个灰头土脸的几率,将远超过百分之八十。面对大明数百年形成的文官体系,朱由检实在是没多少信心。 在朱由检想来,与其损伤本就不多的一点威望,那他还不如暂时藏拙。所以,朱由检才以留用魏忠贤,暂不插手朝政的代价,来换取他顺利调整内廷结构的时间。 毕竟,相比外廷文臣的盘根错节、利益纠缠,内廷太监们就显得单纯多了。目标的敌我区分,也会更为明确一些。 朱由检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这些,前世的崇祯其实也是这样干的。 只是,前世的崇祯更相信文臣的忠心和力量。他在掌握住内廷以后,就迫不及待的驱除清洗了魏忠贤和那所谓的阉党,把大明朝政重新抓回到自己手里,从此开始了和大明文臣斗智斗勇的人生旅程。 与前世的崇祯不同,朱由检可是一直对大明文臣体系抱有很深的戒心。他心中的假想敌,排第一的其实一直就是大明的文臣。至于辽东后金、海上十八芝以及那些叫农民起义军也好,或是叫流民军也罢的势力,在朱由检眼中其实并不足为惧。 以大明的体量,只要大明理顺了内部体系。那等待那些势力的,就只会是碾压而已。这点,朱由检同前世的崇祯一样,心中都有着绝对的信心。 可是,想理顺大明内部盘根错节的体系,那绝非易事。 朱由检面对的可是大明开国数百年所形成的庞大的官绅阶层。面对如此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若没有一个耳聪目明的信息渠道,那朱由检就是再聪明,也只会被人玩的团团转,直到被人玩死而已。 所以,掌控锦衣卫对朱由检来说,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正因这样,朱由检希望锦衣卫能平稳交接。他既不希望引发锦衣卫的剧烈震荡,更不希望引起外廷文臣的太多注意。若非如此,朱由检早就撵田尔耕回家养老了。 压住心中的高兴,朱由检依旧淡淡的问道:“田尔耕,告变的情报,锦衣卫到底多久才能到京?” 满脸苦涩的田尔耕,听出了朱由检的不耐烦,他急忙回道:“回陛下,若遇告变之事,锦衣卫视情报的紧急程度,可动用200里到最高600里的急脚递。若陕西真有告变,那一般只需……” 说到此处,田尔耕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该死的陕西。若是老子能保住位子,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心中恨恨地咒骂一句,田尔耕才有气无力的继续回答:“若陕西告变,一般五天内,京城就当接到消息。只是……” 田尔耕方要说,现在大明的驿递系统混乱不堪、消息传递十分不畅。可话到嘴边,他又警觉的收住了话头。 皇帝陛下都已经接到了叛乱信息,锦衣卫却还茫然不知,这让他又如何能用这个理由来做推托。 心中苦涩的一叹,田尔耕慢慢低下了头。 崇祯陛下登基,他就有意疏远了魏公公,看来这就是魏公公对他的报复了。 在田尔耕心中,除了魏忠贤掌管的东厂,他想不出朱由检的情报来源。朱由检的钱庄系统,现在却还没进入田尔耕的眼缘。 想到是魏公公在背后搞他,田尔耕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五天?呵呵。”朱由检冷笑了一声:“田尔耕你把锦衣卫管的真好啊。你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陕西到底是何处告变吧?你这只……” 及时的收住口,又盯了田尔耕片刻,朱由检似有些无力的挥挥手:“田尔耕,你也算是大哥留下的老臣。朕给你留几分体面,你去吧。” 给我留几分体面? 朱由检的潜台词,田尔耕一下就听明白了。这是说,他要再不知趣,那可能就连这几分体面都没有了。 “罪臣告退。” 跪地再叩一头,不再多言,满心苦涩的田尔耕,灰溜溜的离开乾清宫,自回府中筹划如何辞职上表去了。 望着田尔耕萧瑟远去的背影,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 朱由检已经想好了,等田尔耕的请辞奏章一上,走完过场,他就提拔楚天行去掌管锦衣卫。 楚天行东厂出身,既有做过情报工作的基础,又担任了他王府的护卫统领多年,资历级别都足够。而用护卫统领来接手锦衣卫,大明历代也有太多的先例(像嘉靖年间的陆柄),也不易引起外廷大臣的太过注意。 现阶段,朱由检还是要以低调为主。 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啊! 第四四九章:魏忠贤的未雨绸缪(求订阅、推荐、收藏) “老爷回府喽!” 随着一声响亮的呼喊声,朱红的大门迅速向两侧打开。一队卫士护着一辆四轮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车门开处,魏忠贤慢慢的走出了车厢。 看到魏公公就要露出了身形,门前的魏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殷勤的伸出双手,一手护门,一手小心的扶向魏忠贤的胳膊。 “老祖宗,这梯子陡,您慢着点。” 一边搀扶魏忠贤,魏七嘴里还小心的提醒着。 对魏七的小心和殷勤,魏忠贤心中很是满意。 魏七是魏忠贤的族人。从拐了数个弯的关系上算起,魏七应算是魏忠贤的侄孙。魏七来京城的时间还不算长,至今也还不足三个月。把这个族孙放在门房上,却是魏忠贤亲自做的安排。 魏忠贤亲族不多,除了魏良卿是他的亲侄子以外,还只有一个亲外甥叫付应星。至于其他来投靠他的,像什么族叔魏志德,族孙:魏希孔、魏希孟、魏希尧、魏希舜什么的,那都只是魏忠贤的魏氏家族中人。 别看这些姓魏的,各个名字叫的响亮,其实,他们的名字都是到京后才请人改的。原本的名字也都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像魏希孔原本就叫做魏三。 论与魏忠贤的亲缘关系,这些早来的魏氏族人,其实也只是比魏七要稍近那么一层。 这些魏氏族人出身乡村,既不识字,见识又不够广博,来到京城很惹了不少笑话。再加上魏忠贤当年在村中混的太惨,魏氏亲族中对他客气的也实在不多,所以魏忠贤对来投靠的这些亲族,也实在没有太亲近的意思。 碍于面子,魏忠贤也就只给他们求个封荫的官职,算是养起来了事。 所有魏氏族人中,也就魏良卿为魏忠贤代掌东厂,手中才算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权力。 现在风云际会,魏忠贤看看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有几分精明的小子,心中却忍不住动了几分心思。 当今的崇祯陛下,对他虽然依然信重,但崇祯陛下对内廷的各种调整,也让魏忠贤感到了几分心惊。 相熟的内铛大太监们纷纷被调离,虽知这已是早就注定的事,可魏忠贤还是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而想到今日崇祯陛下所说陕西澄县暴乱之事,魏忠贤心中就更是不由一寒。 魏忠贤可以肯定,内阁和东厂都未曾接到陕西澄县发生暴乱的情报,崇祯陛下的消息只能是来自锦衣卫。 这个见风就使舵的田尔耕啊,这转舵转的也太快了一点吧? 想到嗅觉异常灵敏的田尔耕,魏忠贤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田尔耕当年是怎么起家的,魏忠贤还是非常清楚的。 万历年间,播州杨家谋反前夕,杨家派使者携带大量的金银财物进京收买各处朝臣,以求拖延朝廷发现播州异常的时间。 那时的田尔耕,方荫补了一个锦衣千户。就在那播州杨家尚还未有明显反迹的时候,他田尔耕一个小小的锦衣千户,却敢把播州杨家送礼之人一举拿下。田尔耕还一口咬定播州杨家欲行不轨,一路将事情闹到万历皇帝御前。 播州杨家事发,田尔耕也凭此事简在了帝心。 若非有如此的眼光和气魄,田尔耕又如何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左都督、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子上? 只是,田尔耕转舵转的这样绝情,让魏忠贤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陕西澄县暴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田尔耕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就为这么点功劳,压杂家一把能有什么意思? 这陛下最终不还是把事情交到杂家手中,来处理了吗? 魏忠贤心中愤愤不平的想到。 走下马车,瞟了一眼魏七那透着精明的面孔,魏忠贤嘴角微微一挑:“魏七,你跟杂家进来。” 不再理惊喜莫名的魏七,魏忠贤拢手径直走进府内。 大厅内,魏忠贤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又安坐喝上两口茶后,这才抬头看看一旁站立的魏七。 见魏七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魏忠贤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与魏七绕圈子,魏忠贤直接了当的交代:“咳,这个,魏七,你来杂家这里也有两三个月了,杂家这就给你安排个去处。 明日,你就到锦衣卫去报道。杂家已给你讨了个锦衣千户的恩荫。你去时,多带点银子,去给杂家好好的交上几个朋友。你可明白?” 魏七虽不知魏忠贤具体何意,也不知锦衣千户到底是何官职,但他明白,这是魏公公在抬举他。 毫不犹豫的一头跪倒,魏七干脆利落的叫道:“谢老祖宗抬举,孙儿定不负老祖宗所望。” 看看跪地的魏七,魏忠贤轻轻点了点头:“魏七这个名字可不太像样。你以后就叫魏鹏程吧!” “多谢老祖宗赐名。”魏七魏鹏程满面堆喜的谢道。 “鹏程,你记住,去了锦衣卫,你别的都不用干,你就给杂家去交朋友。缺钱就到府上来支,只要你朋友交的够多,杂家就记你一功。” 吃到了锦衣卫封锁消息苦头的魏忠贤,现在开始未雨绸缪起来,他要用魏七去打探下锦衣卫的消息。 只是,魏忠贤似乎忘了,他手握东厂,现在又去插手锦衣卫,似乎有些犯皇家的忌讳吧? 等魏七出去,魏忠贤的脸彻底阴了下来。他沉声吩咐:“来人啊,拿杂家的名贴,去把黄立极和崔呈秀给杂家叫来。” 相比田尔耕的隐瞒,魏忠贤对现在朝臣的懈怠更加的不满意。 崇祯陛下登基这才多久,他魏公公的门前就变得明显稀疏了许多。 想那先帝在时,他魏忠贤何须派人去叫。哪些朝臣那个不是一听他魏公公出宫,就赶着前来拜会。 现在,这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呢! 想到这,魏忠贤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不过,随即魏忠贤又重新振作起来。 朝臣现在的观望,无非是在观察崇祯陛下对他的态度。 他们不知道,他已按崇祯陛下的要求,派人去仔细搜寻周顺昌的罪证了。这次,他一定会把周顺昌的罪名坐死坐正。 魏忠贤心中冷冷一笑:“呵呵,等周顺昌被明正典刑之时,看谁还敢再认为杂家已失帝望? 杂家现在可还没离开陛下身边呢!” 第四五O章:乔应甲(求订阅、推荐、收藏) 陕西西安,巡抚衙门 一阵剧烈的呛咳之后,陕西巡抚乔应甲先长舒了一口气,平缓过几分气息后才凝神叫道:“来人啊,持本抚的手令,速去把秦布政使、刘按察使、韩都指挥使全都请来。” “恭喜东翁,贺喜东翁!有了内阁谕令在此,东翁当可一展所长了。” 等中军官持令离去后,屋中一个面容清癯的文士兴奋的向乔应甲拱手道贺。 嗓中再次轻咳几声,乔应甲脸上却并无太过高兴之意。 乔应甲是万历二十年中的进士。在京任御史期间,乔应甲得罪了当时的浙党大佬、内阁首辅沈一贯,被沈一贯调去担任淮扬巡按。 万历三十年,乔应甲在担任淮扬巡按御史期间,又因弹劾时任漕运总督的李三才贪腐,而与东林党结怨。从那起,背后并无党派支撑的乔应甲,在宦途上变的格外艰难。 整个万历年间,乔应甲虽有数次起复,但更多的时间却还是赋闲在家。 天启四年,乔应甲再次起复担任南京都察院副都御使。上任后,座位尚未坐暖,乔应甲就连上十几道奏章,把东林党从李三才、赵南星到高攀龙、魏大中统统弹劾了个遍。 乔应甲的这十几份弹劾奏章,本本条理清楚、本本言之有物,让朝中正与东林党争斗激烈的阉党,顿感欣喜若狂。 天启五年,击溃东林党后,阉党酬功,乔应甲以御史大夫的阶位巡抚陕西。 赴任之初,66岁才终于位列封疆的乔应甲,雄心勃勃的想在陕西任上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作出番名动天下的事业。可乔应甲一贯的做人理念,却让他在陕西碰到了巨大的麻烦。 自进入大明官场伊始,就一直担任着各级御史职务的乔应甲,对大明官场的各种弊端那是了如指掌。在上任之初,乔应甲就想一举扭转陕西官场也是大明官场的各种弊端。 上任伊始,乔应甲就对陕西官场进行了严搜括,清透支,儆官邪,绝贿赂的整风运动,把整个陕西官场搞得是官不聊生。 从未有过地方主官经验的乔应甲,有些过于迷信一省巡抚这个封疆大吏职位的权威了。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这个巡抚虽是陕西一省的主官,有着节制陕西三司衙门(布政使司、提刑按察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巨大权力。可具体到巡抚衙门本身,他乔应甲除了拥有一支护卫巡抚安全的巡抚标兵外,却并没有真正的巡抚属官。 在大明,巡抚确实是可以开府建衙的封疆大吏,但巡抚手下的属官,却并不是属于朝廷的编制官员,而是属于巡抚自己所雇的吏。这其实就是大明为了限制巡抚的权力而故意所为。 所以,大多数巡抚的下属,身上挂的正式官身都是别处的官职,对本省官员并无统辖之权。 像方才恭喜乔应甲的幕僚赵庚,他本身的官职其实挂的是工部司务,并非陕西的官员。 也就是说,大明巡抚衙门中其实就巡抚本人是一个真正的官,也只有他才对当地的官员有统辖管理权。 大明巡抚的真正权力,也更多是体现在对三司衙门的掌控上。若没有三司衙门辅助,从法理上讲,大明巡抚是根本无权直接处理地方庶政的。 乔应甲上任伊始就对整个陕西官场开展的整风运动,使得整个陕西官场都开始抱团,与他的巡抚衙门相对抗。 在各级官吏纯熟的阳奉阴违之下,乔应甲的巡抚衙门对陕西各处官府的控制力大大减弱。 天启五年,陕西大旱,流民日渐增多。榆林镇参赞军机的延绥巡抚李云峰上书乔应甲,欲派兵剿杀各地流民。乔应甲认为饥民离乡是天灾所致,不宜动兵,应以安抚饥民为主。但乔应甲想不到的是,他的巡抚令一下,就被陕西的各级官府曲解为,放任流民不管。甚至还有的地方官府不光不管流民,还有意驱赶贫困乡民离乡。 进入天启六年后,疲惫不堪的乔应甲病倒了,这更让他的陕西巡抚衙门直接被三司衙门架到了空处。 像此次白水王二起义和澄县杀官暴乱,若非乔应甲接到了来自京城内阁的喻令和训斥文书,至今他依然还浑然不知。 要知道,这白水县和澄县可都是属于西安府所辖,而西安府本就是陕西的省府。同在一城的西安知府衙门离陕西巡抚衙门,单论距离,可实在说不上个‘远’字。 白水王二起义先不说,可像澄县杀官暴乱这么大的事,至今都发生了近二十天,京城的消息都已回转,西安知府就更不可能没接到任何迅报了。可与西安府衙近在咫尺的陕西巡抚衙门内,却愣是没接到任何风声。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乔应甲现在与陕西官场间的隔阂,到底有多么大? 看出乔应甲情绪并不太高,幕僚赵庚还是尽职尽责的为雇主感到高兴:“恭喜东翁,贺喜东翁。东翁此次虽遭内阁行文训斥,可这区区几句训斥,能为东翁换来这一副王命旗牌,东翁倒也不算亏。” 想到即将到来的场景,赵庚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却恨恨的念叨:“此番东翁手上有了王命旗牌,不妨找几个不开眼的立立威,看他们谁还再敢对东翁不敬?” 看着情绪异常激昂的赵庚,乔应甲心中是非常的理解。进入天启六年以后,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精神明显不济,对政务的处理也明显出现了懈怠。 看到他有恙在身,去年还能勉强维持面子的三司衙门,更是有意无意的越来越少。最近这一个多月,巡抚衙门更是快到了门前长草的地步。 看到这种局面,别说赵庚了,就是乔应甲自己,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失去了信心。 乔应甲当然知道三司衙门这样对他是因为什么? 可他做人的理念让他无法放下身段,去与他们同流合污。 乔应甲终于感到,面对心志一同,腐化堕落的陕西官场,他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既然无法兼济天下,那他也就只能去做独善一身了。 在内阁训令未到之前,乔应甲已有了辞官归去之意(前世历史上,天启六年乔应甲以南京都察院都御使的位阶致仕,天启七年病逝与家中)。 连乔应甲这正牌的巡抚都有如此压抑之感,那只能以巡抚幕僚身份在外间行走的赵庚,受到的压力那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终于好了。京城在传来训斥的同时,为了让他乔应甲尽快剿平澄县暴乱,特意加赐了他一副王命旗牌。 有了王命旗牌在手,他乔应甲这个巡抚就对七品(含七品)以下的朝廷命官,有了便宜处置的权力。 赵庚说的不错,有王命旗牌在手,他乔应甲确实可以找几个不开眼的立立威。 可有了一年的经验教训,乔应甲并不认为,有王命旗牌他就能扭转陕西官场的风气。 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乔应甲心中长叹一声,嗓中忍不住再次呛咳了起来。 第四五一章:商队护卫李弘基(求订阅推荐、收藏) 陕西,澄县 七八个骑士轻催战马,从容的行走在官道上。他们背后,一片杂乱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听到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为首的骑士眉头微微一皱,随后略显烦躁的叫道:“老虎、芳亮,你们俩去冲散他们,省的他们吵得让人心烦。” “是,鸿基叔。” 骑士中一个体型略显偏瘦的汉子,兴奋的一声应和,拨马转身就向后方冲去。 “是,大哥“ 另一名骑士反应慢了一拍。他方举手应是,见老虎已拨马而去,只好迅速拨马匆匆跟了上去。 两名转身的骑士骑术都很不错。顺着官路,短短十几步内,两匹战马的速度就提了起来。两骑士拔出腰刀,向着后方追来的杂乱人群冲去。 只片刻间,数声惨叫就连续响起,把杂乱的喊杀声远远压了下去,四野之中顿时显得平静了许多。 四野的平静并未能维持多久。转瞬过后,一阵哭爹喊娘的乱叫声,就以更大的音量袭来。不过,与前面的喊杀声不同,这些同样令人有些烦躁的乱叫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野远去。 听到杂乱的呼声逐渐远去,为首的骑士李弘基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叫李弘基,是延安府米脂县李家寨人。就在三个月前,他还是米脂县银州驿(米脂古称银州)的一个驿卒。 米脂县虽属延安府管辖,但米脂县却离大明九边重镇之一的榆林镇(延绥镇)更近一些。 榆林军镇面对的,是水草异常丰美的黄河河套地区。自大明九边军镇建立以来,榆林镇就是大明九边中受蒙古各部压力最重的军镇。 因时常要面对蒙古掠边的各种战事,而米脂又离榆林总兵原驻地(绥德)不远,米脂民风那一直是异常的彪悍。像李弘基这种从小就舞枪弄棒,骑马放羊,练就了一身不错功夫的汉子,米脂县那是比比皆是。 不过,自隆庆五年,大明与蒙古俺答汗正式议和之后,河套草原就一直掌握在亲大明的蒙古三娘子一系部族手中,榆林镇不闻刀兵之声已快六十年了。 近六十年的和平,不但让往昔精锐异常的榆林明军快速腐化了下来,也让李弘基这种出自乡间的弓马娴熟之辈,失去了一条宽阔的晋身之路。 在担任银州驿驿卒的父亲病死后,找不到其他晋身道路的李弘基,只好子承父业,也成了大明银州驿的一名驿卒。 就在李弘基感觉他也会像他父亲一样,在银州驿卒的职位上平凡到死之时,一个商队突如其来的招募,给了他新的希望。 当然,李弘基承认,商队开出的一月2两银子月钱,也是他兴奋参与的一大原因。 要知道,一月2两银子月钱,就是榆林镇游击家的家丁,也不过就是这个薪饷。 所以,一听有这种好事,李弘基赶紧把与他一样弓马娴熟的好友刘芳亮,和比他还大几岁的侄子李过一并都拉了过来。 想到当初招募时的场景,李弘基现在还感到十分的庆幸。 这个在绥德设分柜的,名号叫做兄弟货站的商队,总共才召200名护卫。招募时,光绥德聚集的精壮汉子就远远超了这个数字。更不用说后来从米脂以及榆林卫赶来的哪些卫所军兵。 要不是他李弘基身为银川驿卒,得到消息要远比别人早些,那他们三人就算是弓马娴熟,也还真不一定就能进入这个商队。 进了商队,李弘基才隐约听说这商队的后台好像大的没边了。 不算传言,就是李弘基曾经见过的,那路过银州驿的最大的官;那浩浩荡荡带了几十个家丁嚣张过境,让银州驿亏耗严重的,现任绥德镇守的榆林镇参将邓超邓军门,竟然还亲自到他们这个叫做兄弟货站的商队门上,拜访了一次。 当认出那个青衣小帽只带了两个随从的邓参将时,李弘基的下巴好悬没掉了下来。 从哪,李弘基就压住自己的性子,积极接受这个背景无比深厚商队对护卫的各种训练,毫无怨言。也正是这种积极的态度,让李弘基在兄弟商队护卫中很快站稳了脚跟。 这次商队抽调护卫来澄县探查暴乱情况。李弘基虽不明白,澄县暴乱关他们这支商队什么事,但他还是积极的报了名。 见李弘基报名,刘芳亮和李过也都积极的报了名。 商队把自愿报名的护卫们分成两队,一队七八个人,又让他们分头进入了澄县境内抵近观察。 想到商队给他们的这个任务,李弘基不由皱起了眉头。 商队所谓的抵近观察,按李弘基的理解,就是商队让他们干点军中夜不收的活。 商队这是要让他们探查澄县境内暴民的分布吧! 只是,这个抵近到底要抵到多近,李弘基就不太理解了。 感受下沿途暴民的孱弱战力,李弘基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抵近,那他是不是抵近到澄县县城去看看? 这念头一冒出来,李弘基就感到一阵的难以抑制。 另一支护卫是由一个叫韩刚的带队。那个韩刚李弘基知道,他是榆林边军出身,是个正经的夜不收。 面对那种对手,李弘基想要比韩刚那队出彩,不冒险深入只怕是没机会的。 我们有马,谅这些暴民也拦不住我们!我们就到澄县县城外,看一下就好。 看侄子老虎(李过)和好友刘芳亮圈马慢慢的遛了回来,李弘基心中下定了决心。 “都先下来歇歇。”李弘基一边跳下马招呼着身边几人,一边又冲归来的两骑大声招呼:“芳亮、老虎快都下来歇歇。” “弘基叔,这些杂兵可真不经打。” 李过施施然打马来到近前,干脆利落的翻身跳下马来,有些未尽兴的抱怨:“弘基叔,这些暴民,哦一个能打他们5个,不,哦能打他们10…” 说着,李过干脆一摊手叫道:“哎,老叔,你只要允许,哦一个人就能扫平这一队暴民。” 不理欲求不满的李过,李弘基把目光凝聚到刘芳亮脸上。 刘芳亮轻松的点了点头:“大哥,老虎今回倒不算瞎说,这些暴民确实是没什么战力的。” 听到刘芳亮的判断,李弘基欣喜的说道:“那好,那您们赶紧歇歇,大伙将养下马力。一会,我们直去澄县县城看看!” 澄县县城? 听到李弘基的话,就是欲求不满的李过也一时没了声音。 澄县县城? 那可是暴民的集中地,就他们这七八个人,去了就不怕回不来? 一行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了李弘基的脸上。 第四五二章:去澄县(求订阅、推荐、收藏) “哈哈、哈哈,”感受到随行几人的迟疑,李弘基豪气的大笑几声,才开口问道:“老虎,我们一路行来,刚才是我们遇到的第几波乱民了?” “第几波?这可能,大概……” 扳动手指,数了几下,李过猛然一拍大腿,有些烦躁的叫道:“老叔,咱们一路前来,遇到乱民无数。这些弱鸡一样的乱民,一赶就跑,一撵就乱,杀他们简直比杀只兔子还容易。谁能记得住,这特么的到底遇到了几波?” 随着李过有些不耐烦的言语,李弘基一行人的脸色全都平静了下来。 就按他们过来所遇到的乱民战力,他们似乎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眼见众人的心思全都稳定了下来,李弘基这才呵斥了李过一声:“老虎,你就不能长点脑子?你出手几次,你就没点数吗?这一路赶来,你总共不过出手了九次。总共连10次都不到,你就记不住了?” 呵斥完李过,不再理弄了个大红脸的他,李弘基转头向其他人笑道:“此处距澄县县城最多还有10里左右的路。看这些乱民乱糟糟的架势,想来他们中就算能有几个会骑马的,也不一定会撒到城外来找我们。我们只要多注意一点,保持好马力,不被乱民包了饺子,想来没人能留得下咱们。大伙说,是吧?” 没等刘芳亮开口接话,李弘基又继续说道:“这是通往澄县县城最近的官路。大伙大概也都注意到了,咱们这一路走来,没见到有韩刚他们那队的踪迹。看来他们是没走这条最近之路。 我们只要抢先赶到澄县县城外,看清澄县县城的情况,那我们肯定能比他们先赶回商队……” 说到这里,李弘基停住了话头不再继续往下说。 其实,他也无需再说,他的意思,众人也都已了然于心。 “大哥说的是,我们带的弓箭尚有不少,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谅这些乱民也没本事留下咱们。大哥,我同你去看看澄县县城。”伸手整整马背上的弓箭,刘芳亮语调十分的平静。 “在下愿同李队长一同前往!” 没等李过再开口,其他几人相互一视,虽略有先有后动作显得有些参差不齐,但大面还算一致的向李弘基同时抱拳应了下来。 见大伙全都愿去,李弘基心中大喜,他毫不犹豫的立即开口作出了安排:“既然大伙都愿去看看澄县县城,那咱们休息一刻钟后立马动身。老虎,一会你和芳亮前头开路。你们一定要注意沿途的道路情况,不要冲的太猛。其他人与我一同随后,咱们多注意下四周和后路。这样安排,大家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 看到李弘基把他最亲近的两人安排到前方开路,其他众人那还有其他异议。 歇息片刻,给战马喂好马料饮水后,李弘基一行人重新上马,打马直奔澄县县城而去。 澄县县城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一路小心谨慎的李弘基一行人,当他们看到澄县城门时,全都不约而同的勒住了战马,惊得上下左右四处乱瞧。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澄县有些太过异常,让李弘基也不得不远远的、小心地、仔细的打量着澄县县城。 澄县县城的城墙并不高,夯土铸就的城墙总共才一丈多高。破破烂烂的城楼上,一面同样破破烂烂的‘明’字大旗,无精打采的垂在旗杆之上。城楼下的城门洞中,城门不光大开着,隐约中,就连一侧的城门好像都不知去了哪儿。 没有守门的兵卒,也看不到进出的人群,就连城头上好像也是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望着面前与自己所思所想完全不同的澄县,李弘基陷入了思索。 澄县城墙低矮,没有护城河,这李弘基倒并不意外。 澄县不像米脂、绥德那些沿边之地。大明建国数百年来,榆林镇所面对的草原蒙古部族,就算兵锋最锐利之时,他们也没能越过绥德。 绥德背后,就连延安府的其他地方,都甚少受到骚扰,就不用说更靠内里的西安府了。 这数百年不闻兵戈,不遭战火,谁会去修城防? 城防破败算是正常,可城门大开,城头不仅没有李弘基所想的乱民密布,甚至干脆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就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了。 怎么办?是进,还是退? 望着寂静的澄县,大开的城门,李弘基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这就回头? 眼见澄县如此场景,让他就这么回头,李弘基心中却是万万不愿的。 进城? 可澄县这诡异的场景,却又让李弘基不敢立下决断。 没有护城河,城门又破损严重。不管怎样,这进出的道路还算是比较畅通。 仔细再三的打量着澄县城门,李弘基心中渐渐拿定了主意。 “这个,谁愿与我进城一探?” 听到李弘基的问话,望着有些诡异的澄县县城,一行人就连老虎李过也陷入了沉默。 澄县暴乱,能自愿、敢自愿报名出来探查的护卫,都是些弓马娴熟的胆大之人。一路行来,沿途接触的乱民,也让大家了解了几分乱民的战力。 就像李弘基所说,乱民们的战力确实太差,似乎还不及那些山匪草寇强横。他们这一行人,胯下有马代步,又有弓箭在手,以乱民的战力,他们还真是无需顾虑什么。 李弘基方才说冲到澄县城下来看看。这看看又不是要攻打澄县县城,他们干嘛不来? 到澄县县城看下情况再回商队,那绝对是一件不错的功劳。而且还能把另一队那个牛哄哄的韩刚压上一压,大家心中更是乐意至极。 但要进澄县城里,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别看澄县城门洞开,既无护城河,好像也无人守卫。可一旦大伙进了城,只要有一波乱民堵住了城门,那大伙的命可就危险了。 大伙敢直冲澄县城下,靠的不就是胯下战马的机动力,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能走吗? 真要让人堵在城里冲不出来,那大伙就算是再能打,他们这七八个人又能打多少乱民? 进城这事关大家的切身性命,大家谁敢掉以轻心? “哈哈、哈哈,”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李弘基突然放声大笑:“诸位放心,某只需你们帮我看好城门。那城中,某一人前往即可!” 第四五三章:空城计?(求订阅、推荐、收藏) 李弘基万分小心的策马慢慢靠向澄县城门。他手握弓箭,箭已在弦,弓弦虚张处,李弘基那叫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李弘基警惕的眼神一会扫向澄县城头,一会又扫向澄县大开的城门处;耳朵也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小心倾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微小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李弘基的心越绷越紧,胯下的战马也越行越慢。 乱民们若是真的要设那空城计,应该不会放他这个探子轻松入城。 这个距离,城头只要突然冒起一组潜伏的乱民,就可轻松将他乱箭射杀在这里,以向其他人示威。 死亡的恐惧,如乌云一般紧紧笼罩在李弘基心头,压得他呼吸都困难,身体也一阵阵发僵。望眼过去,澄县城头似乎随时都会有乱民弓箭手站起。 不过,即便死亡的气息呼吸可辨,但李弘基依就再继续前行,没有回头。 李弘基坚信着自己的判断:现在的澄县应该是座真正的空城。 澄县这诡异的状态,万一要不是乱民的空城计,而真的是城内空虚呢? 想来乱民中怎会有诸葛亮那样的神人。听过三国演义的李弘基心中暗想。 只要不是空城计,只要能全身而退,那作为第一个进入澄县的人员,李弘基相信,未来他在兄弟商队中,那将步入一个新的台阶。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最后打量了城头一眼,李弘基重重的向马下啐了一口。李弘基脚上的马刺轻点马腹,战马受激,一溜小跑直接冲进了澄县大开的城门洞。 哎呀,好臭! 一冲进城门洞,李弘基第一反应就是好臭。 巨大的臭气扑鼻而来,差点把李弘基顶了个跟头。 本能的屏住呼吸,李弘基定睛观看。 ‘丝溜’,屏住呼吸的李弘基,不由又倒吸了一口臭气。 臭气入口,李弘基忍不住就是一阵呛咳。连着呛咳数声,李弘基才勉强压住了呼吸,又从腰间摸出汗巾蒙住了口鼻。有汗巾相隔,李弘基这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澄县城门洞中的情况实在太惨了。 看的出,相对狭窄的澄县城门洞中,曾发生过一场可怕的踩踏事件。这近十米长的城门洞中,残留了至少十具以上人的尸骸。被踩踏的稀烂的尸骸,在八月的烈阳下发出一股股难闻的尸臭气。 看清这遍地极度腐化恶臭的尸骸,李弘基心中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情况,他这次应该是赌对了。澄县现在可能真是一座空城。 草草搜寻一遍如血肉地狱一般的城门洞,李弘基没在继续深入。一转身,李弘基先退出澄县城门洞,在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后,他转身向身后的同伴发出了预订的信号。 收到信号,早有准备的李过和刘芳亮放马狂奔了过来。 “老虎,你去守城门。芳亮,你去城头。” 虽然心中已笃定了自己的判断,但李弘基还是按照预想,快速安排了李过和刘芳亮的位置。 老虎李过,性子有些粗疏急躁,但他是自家侄儿,用他来看守城门退路,李弘基心中能格外安心。 好兄弟刘芳亮,性子沉稳缜密,对环境观察仔细,有他在城头预警。城中若有什么异常,他也能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有这两人分守住城头和城门,他李弘基才敢继续深入澄县县城内。 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守在外面吧,李弘基心中冷笑一声。 “老叔,让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跑近的李过,看清城门洞中的惨状,不忧反有些兴奋的叫道。 “你给我好好守在这里,不许乱动!” 看到满脸兴奋的李过,李弘基没好气的迎头就是一顿训斥。 转头看着气势沉稳的刘芳亮,李弘基却又含笑点头:“芳亮,这次又要麻烦你望风了。” 也看清城门洞中惨状的刘芳亮,从腰间摸出一物,轻松的回道:“大哥放心,城内但有任何异动,小弟会立发号箭。 大哥还请注意,您一定要闻声即回,勿要过多停留才是。” “哈哈、哈哈,”李弘基再次发出豪爽大笑:“有贤弟为我哨探,愚兄再无忧矣!” 笑声中,蹄声得得。留下李过守住城门洞,李弘基在前,刘芳亮在后,两人迅速穿过澄县城门进入澄县城内。 一进城内,刘芳亮下马循城墙甬道快速登城,李弘基却放马向城中县衙方向极速跑去。 京城 乾清宫内气氛有些异常的压抑,朱由检正在召集他登基后的第一次诸臣议事。 不过,朱由检现在议的,却不是陕西的暴乱之事,他议的是辽东后金鞑子的军情。 大殿上,朱由检感觉,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大考,已悄悄来到了身前,让他心头碰碰乱跳,颇有些难以安心。 “都怪那个该死的田尔耕,如此重要的军情,他也敢耽误。我就该早早把他换了才是!” 难抑心中波多的朱由检,一边在心中恨恨的骂着田尔耕,一边烦躁的在殿上来回踱步。 朱由检没发不生气。田尔耕辞职,他派楚天行去暂时接管锦衣卫。这楚天行到任的第二天,就给他送来一份吓了他一跳的情报。 后金鞑子正在沈阳集结兵力,目的不明。 目的不明? 朱由检一接到这个情报,他脑中映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后金要攻击锦州了。 前世历史上,大明大肆宣传的‘宁锦大捷’,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后金鞑子就要真的来攻了,朱由检还没接到外廷的丝毫准备信息,他怎能不紧张? 历史已经变了。万一后金要是打下了锦州,甚至连宁远也打下来了怎么办? 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让朱由检有些寝食难安。 所以,朱由检除了叫楚天行回去继续整理锦衣卫有关后金鞑子的所有情报外,才又急匆匆的把外廷重臣都召到了此处。他已经等不及朝会了。 后金鞑子即将要攻击锦州? 魏忠贤、内阁大学士们以及吏部、兵部和户部几位尚书有些面面相觑。他们盯着在大殿上来回不停踱步的朱由检,脸色都沉了下来。 崇祯陛下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所来臣子中,就连魏忠贤心中也泛起了几分狐疑。 他们都未接到辽东后金异动的报告。崇祯陛下的判断,是从哪里来的? 情况不明,众臣静静的站立,没有一人主动开口。 来回走了数个循环,也未能听到众臣的回答,朱由检脚步一停,直接问道:“王卿,若是后金鞑子真的来袭,那我军当如何应对?” 第四五四章:两难的王永光(求订阅、推荐、收藏) 听到朱由检的问话,议事众臣中兵部尚书王永光面色虽然未动,但他心中涌上的满满都是苦涩。 崇祯陛下的这个问题,说来并不复杂,兵部对此也有所预案。只是,对于王永光本人来讲,却还真不太好回答。 按常规,面对后金鞑子即将到来的大举进袭,兵部当立即协调辽东的各路巡抚和总兵,制定各处的详细防御及反击计划,以尽辽东明军的全力打退后金进攻。 可现在的问题是,王永光在兵部,至今也从未接到有关辽东鞑子要进攻的任何军情警报。而崇祯陛下却又并未说出他的情报来源,这让王永光如何判定军情的真假? 王永光非常清楚,辽东巡抚袁崇焕现在正在全力抢修锦州城。各路人员物资正堆积在锦州城下。 若确定后金鞑子是真的来袭,那锦州城下的筑城人员就得马上撤离。锦州附近的各处驻军,也要迅速撤进尚未完全建成的锦州城中,做好坚守的准备。 锦州要坚守,而像宁远和山海关等地的驻军,任务则更重。他们除了要做好各城的防御外,还要做好出援锦州的准备。 辽东其他各地,像东江镇、广鹿岛、旅顺堡等鞑子的侧后驻军,也要做好坚决出击、骚扰敌后的准备。 这些坚守和反击的准备,都是面对后金鞑子进攻的正常应对,也是兵部早就做好的计划。 只是,这计划,王永光却不敢直接上禀。 崇祯陛下方自登基,年少气盛,对辽东前线情况又不太了解,对大明全局的认识更是缺乏。 此次,崇祯陛下又不知是从何处得到几句后金鞑子即将来袭的情报,他王永光若将这战备计划全盘上报,万一崇祯陛下要下令立即执行,那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战备计划一动,辽东各处军兵往来调动所消耗的钱粮,那可绝不是小数。除了钱粮方面的巨大消耗,这进入战备还必会耽误锦州城的修筑进度。 若辽东鞑子万一最终并未来袭,那这个责任该是谁的? 王永光心中很明白,自他上奏王恭厂大爆炸为‘天变’后,他已算是叛出了阉党,与魏忠贤也已是势成水火。 这几个月来,魏忠贤和阉党一直都在寻找他的破绽。若非新帝登基诸事繁杂,只怕他王永光早已被赶出了京城。 想到这里,王永光心中就涌上一阵巨大的懊悔。 王恭厂大爆炸后,天启帝受伤病危,眼见得帝位交替在即。而这几年来,魏忠贤的行事又过于操切,对地方士绅也煎迫太急,整个朝廷上下有太多的人都怨恨满腹。就是阉党内部,也有太多太多的人对魏忠贤的政策十分不满。 在这帝位交替的关键时刻,一旦天启帝驾崩,没了天启帝的全力支持,那魏忠贤的下场,那是完全可以预知的。 新帝即将登基,面对即将大举反扑的东林党和大明朝野内外的大量官员士绅,王永光心中焉能不惧? ‘天变’一说,其实就是王永光在向东林党和大明士绅示好,他是在为自己的将来谋求后路。 可王永光万万没想到,天启帝是驾崩了,虽稍有波折,但信王殿下却也算是顺利的登基成为崇祯新皇。可这位往昔护住了诏狱中众位东林党人性命,看上去对东林党人颇为友善的信王殿下,在登基为帝后,行为表现却大出他的预料。 登基数月来,崇祯陛下不仅连新皇大赦都未曾释放任何一位在诏狱中关押的东林党人,甚至连正常的朝会也都很少参加,朝政竟然依然还是在让魏忠贤代掌。 虽然宫中内廷的大太监们人事变动颇大,可魏忠贤的地位,看上去却依旧十分稳固,这让王永光大感判断失误。 早知崇祯陛下也是这么一位倦政之君,那他就该在多观望些时日才是。 本来今次崇祯陛下首次主动问政,问的又是辽东军事方面的问题,王永光这位作为主管大明军事的兵部尚书,本该欣喜雀跃才对。 这可是他在新帝面前有所表现、一展所长的大好时机。 可王永光却知道,只要他一开口上报辽东的战备守御计划,那他就是拱手向魏忠贤送上了一个巨大的把柄。 你想啊,这战备计划一动,一旦辽东鞑子没来,那平白消耗的钱粮,还有耽误的锦州筑城时间,谁来负责? 到那时,谁会找,谁特么又敢去找崇祯陛下的责任? 到那时,他王永光绝对就是拿来替罪的,最好的、也是最大的肥羊。 可崇祯陛下都点名提问了,他要是不上报计划,那他王永光却又有了尸位素餐的嫌疑。 尸位素餐,他王永光要在崇祯陛下这位新皇眼中留下了这种印象,那他的将来,也就不问可知了。 王永光心中现在真的是左右为难。 什么他么的鞑子进袭? 甭说,这肯定就是魏忠贤那个老阉货搞出的花样。 特么的,也不知是谁给老阉货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真的是好毒啊! 料定了这是魏忠贤所设之毒计,王永光心中更是愤恨难平。 不知自己的一句提问,竟然让王永光起了那么多的心思。 见王永光一直没有回话,朱由检心头忍不住有些火起。他定定的盯着大明军方名义上的上司和最高指挥——大明的兵部尚书(自土木堡之变后,于谦以兵部尚书之职力挽狂澜,大明军队的控制权就从五军都督府完全转到了兵部)王永光,口中冷冷的再次问道:“王卿,莫非兵部对此种军情就从无预案?” 正处在两难中的王永光,听到朱由检的责问,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 王永光这才想起,这可是君前问对。明知崇祯陛下初登大宝、年少气盛,他怎可如此的过度迟疑不语。 要知道,年少气盛可就意味着缺少耐心。 现下,崇祯陛下这耐心缺乏的责问一问,那就算他王永光上报的计划再周密,也都成了兵部的往昔预案,他本人一下已失分太多。 “早知如此,那还不如开始就直接回报呢!悔不该啊,悔不该!” 一边后悔着,王永光心中一边惨然一笑。他抬头怨毒的瞥了魏忠贤一眼,才无比郁闷的开口应道:“回陛下,兵部其实早有预案。兵部是这样定的……” 第四五五章:战备计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乾清宫大殿 听王永光洋洋洒洒把辽东各处的战备应对预案,简单的解说了一遍,朱由检心中感到安心了不少。 大明朝廷的兵部还是有几分作为的。 不管王永光解说的这个战备预案,将来实际执行情况会是如何?但至少大明兵部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完整的预案。 这说明,大明的兵部并不是像前世网上所黑,好像堂堂帝国六部,连个预案都不懂的做,每天就只会争吵和贪腐夺利。 王永光所说的这个战备计划,听上去头头是道,让朱由检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个计划的好坏。 主要是,再好的计划也需人来执行。 这前今两世的见识加在一起,朱由检也没能搞清楚,在这个时代,后金鞑子的战力到底有多强?而明军的战力又到底有多弱? 说实话,对明金双方的战力,朱由检是真感到缺少一个切实的对比。 朱由检只能从他在旅顺的一点见闻中感觉,至少在守城时,明军的战力并不比后金鞑子弱太多。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在旅顺,朱由检见到的并不是鞑子真正的主力。 不过,不管明金战力相差如何。在王永光的战备计划中,朱由检听到了一串他前世就曾耳熟能详的名字。像什么辽东巡抚袁崇焕携宁远参将祖大寿坚守宁远;宁远总兵赵率教(加衔总兵)、参将左辅、副将朱梅守锦州;山海关总兵满桂守御山海关。 袁崇焕、满桂、赵率教这几个熟悉的名字,让朱由检对这个战备计划增添了许多信心。毕竟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现在所处的位置,与朱由检前世所知的‘宁锦大捷’完全相符。 既然辽东现在还是这个配置,那前世能打成‘宁锦大捷’,今生他朱由检又提前关注到此处,只要再多给他们些支持,宁锦没理由不再继续大捷啊? “好,很好。这计划不错,就按此计划通知辽东马上执行吧!” 心中不再担心,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本着兵贵神速,早一天准备就能准备的多一点和妥善一点,朱由检当即就直接拍了板。 “陛下,万万不可!” 朱由检话音未落,殿内的众臣,就连才亲口解说完计划的王永光,都不约而同的随众开口阻止朱由检。 看着群情有些激愤的众臣,朱由检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望着殿中众臣,朱由检满脸迷惑的问道:“众卿,此计划有何不妥?是何处不可行?” 有何不妥?何处不可行? 殿内众臣相互看了几眼,脸上神色不动,心中却全都在想:何处不妥? 崇祯陛下您直接决断,就是最大的不妥。 何处不可行? 崇祯陛下您直接下令执行,就是最不可行之处。 要是崇祯陛下您事事都如此乾纲独断了,那还要内阁做何用场? 要知道,自永乐大帝设立内阁以来,历经宣德至成化数十年磨合,大明的文臣内阁才终于在弘治时期实现了‘天子垂拱而治’的梦想。 从哪时起,为何荒唐如正德皇帝,强势如嘉靖皇帝,都未能再甩开内阁,重现那乾纲独断的强势皇权时代? 无他,只因洪武和永乐年间,皇帝威权太盛、出口成宪、乾纲独断,导致大明臣子个个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种日子,所有朝臣都不希望重现。 大明的历代所有朝臣,无论他是谁,也无论他是阉党、东林党或是其他什么党,对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其实都保持着万般的警惕。 上百年来,逐步完善的经内阁而六部这套行政体系,就是大明朝臣用来束缚皇权的最大屏障。 这屏障,朝臣怎敢让朱由检轻易打破。 像刚才,朱由检的决定,就属于皇帝自行决定的中旨。这种未经内阁贴黄,司礼监批红的中旨,兵部怎敢奉旨。 若是兵部接受了朱由检这份中旨,改天朱由检乱下其他旨意(如乱杀朝臣的旨意),朝臣们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此处,殿中众臣(包括魏忠贤)望向王永光的眼光都透着不善。 都怪王永光。 此次若非他应对失措,大家又如何会落到此种地步。 其实,朝臣们对付朱由检这样的新皇,手段一向很简单:那就是一个‘拖’字。 新皇登基意气风发,都有着‘一朝权在手就要把令行’的感觉。 面对新皇对朝政的初涉,朝臣们会有志一同的,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把复杂的事情更搅成一团乱麻。 朝臣们要让新皇费劲心力才能处理完一件小小的政事,让新皇在繁杂的政事中耗尽初登大宝的所有激情,最终与新皇重新形成平衡。让朝政依然在他们的体系中、在他们的掌控下继续运行(就像天启朝)。 说起来,此次还是朱由检数月不理朝政的蛰伏,让朝臣们有些松懈。而朱由检选择的辽东军事作为切入口,也让朝臣们有些措手不及。 更关键的是,兵部尚书王永光被朱由检数月来的倦政形象所迷惑,又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如何应对魏忠贤上,这才把战备计划匆匆报了出来。 若是王永光心中早有准备,像这种涉及颇大的战备计划,王永光要不讲上几个时辰,那是绝对无法讲完的。王永光若是不旁征博引讲的朱由检头晕眼花,那他就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大明官僚。 可在王永光疏忽之下,战备计划匆匆上报,崇祯陛下不光欣然接受,还立下中旨要求执行。这让在场的朝臣们可就都受不了了。 这要不打消崇祯陛下的念头,大伙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一连串的眼神交流后,内阁大学士黄立极无奈担起了为崇祯陛下释疑的重任。 “回陛下,”黄立极清咳一声,思路清晰的慢慢回复:“陛下,兵部所奏为辽东战备,此战备并无过大疏漏。只是,战备不可轻动。 陛下须知,战备一动糜耗惊人,国库积储将毁于一旦。而且,此计划涉及面太广,还需内阁出面协调户部、兵部、工部,以数部并举之力才能完成。” 轻轻一语间,黄立极就把战备计划的执行权,重新拿回了内阁。 “陛下,不知…” 略略一顿,黄立极话中明显透出了迟疑之意,“陛下,不知这辽东军情是由何而来?可已确定?” 第四五六章:宁锦大捷的重要性(求订阅、推荐、收藏) 老官僚黄立极在小心的巧言为内阁争权。殊不知,朱由检却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朱由检的心思已完全被即将到来的‘宁锦大战’占满了。 从想到辽东即将发生‘宁锦大战’起,朱由检就将此战视做他今生的第一次大考。 来到这个时代数年,以今生对大明的了解,再结合前世的见识,朱由检已经完全确定,后金确实是现在大明身上最大的一个失血伤口。 这个失血伤口的说法,倒不是说后金现在对大明造成了什么难以承受伤害(毕竟后金八旗现在还从未入过关,一直还偏据在辽东),而是指后金对大明造成的巨大的经济负担。 在这小冰河时期,正因有后金对大明经济的巨大干扰,财政吃紧的大明朝廷才无法对国内发生的各处农民起义全力镇压;甚至连对各地灾民的赈济,也因辽东后金占用了大明朝廷的巨大财力,而无法有效的施为。 登基两个月来,朱由检虽未管具体的朝政,可他却仔细查阅了近年来大明的岁入和支出。 这要当家,总得对自己的家底多了解一些吧! 朱由检看到,光天启六年上半年,大明朝廷在辽东的各项花费就已达到了300万两银子之巨。而因锦州防线的修筑和即将到来的战争,朱由检就算再保守的估计,大明朝廷也至少还要再拨200万两银子才能满足辽东所需。(朱由检可一直记得,宁远大捷后经他的信王府开中,大明朝廷发放到宁远的抚恤和奖赏就足有50万两银子)。 如此算下来,整个天启六年,大明朝廷单在辽东一地的军费支出,可能就要高达500万两银子。 500万两银子啊? 这么大的一笔军费支出,对大明朝廷的压力到底会有多大? 心中没底的朱由检,为此又专门查阅了张居正为大明朝廷制定的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现今虽已大部废除,但他实物折合银两的算法,却让大明的稅赋变得一目了然起来。 万历九年,按张居正亲手厘定的一条鞭法,大明朝廷在理论上拥有着七百零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可征税田地。 也就是说,哪怕一亩只按朱元璋所定的1.2斗粮食收税(加上一条鞭法摊入的人丁杂役约合1钱银子一亩),大明朝廷一年将收入7000多万两银子的巨额税赋。 7000多万啊,500万虽大,但相对于7000多万却就不算什么了。 看完张居正厘定的一条鞭法税额,朱由检是怀着巨大的期待,去查看天启五年所收的秋税的。 天啊! 当看到秋税数字那一刹那,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朱由检差点直接抽了过去。 500万! 天启五年的秋税竟然只有区区500万两! 朱由检是万万没想到,天启五年大明朝廷的秋税,以魏忠贤之盘剥之能,大明朝廷也才将将收到500万稍冒一点头。 500万? 只有500万,这实在离理论上的7000万,差的也太多了点。 更何况,这500多万中,还含有大量魏忠贤靠各路税监巧取豪夺盘剥而来的银子。抛出哪些,大明朝廷真正所收的正税连300万可能都不足。 也就是说,单靠大明朝廷所收的正税,就算全部拿来支付辽东的军费,也还有一个巨大的差额。 理论税额与现实收入出现这么巨大的落差,让朱由检怎能不抓狂?怎能不揪心? 朱由检感觉他能坚持着不抽过去,他就该为自己坚韧的神经点赞了。 不过,这理论上的7000万是如何变成现实这300万的?大明朝廷一年的税赋到底有多少? 被迎头一盆巨大冰水泼清醒的朱由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求知欲,促使他重又沉下心来,仔细翻阅着大明历年来的税收记录。 看罢大明历年的税收记录,朱由检发现,所谓7000万正税果然只是一个美妙的理论数字。 这个数字,即便是张居正厘清天下田亩的万历九年,大明朝廷也未能收齐过。 大明的税收,一直是按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定的规矩,由各地方衙门从百姓手中收取到稅赋后,先留出地方运转所需的资金后,再向京城转运那需要上缴的稅赋。 也就是说,大明朝廷拿到的稅赋,其实是各地衙门在预留完自己所需的一份后才上交的部分。这样,当稅赋收取不足的时候,地方衙门当然要动动小心思,优先满足自己所需后,再考虑京城朝廷。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方衙门向朝廷上缴的稅赋,当然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大量拖欠。 朱元璋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他为了减少百姓负担所定的规矩,会让地方衙门有了拖欠税赋的机会。 万历九年,张居正权势达到最顶峰的那一年,大明朝廷总共收到正税366万,盐税100多万,其他杂项30余万,总共也只有500多万两银子。 那可是张居正权威最盛之时,他也才收了500多万的税。这个发现,简直让朱由检差点惊掉了下巴。 嗯,相比张居正这500万,天启五年能收到500万倒也真不算差了。 看着万历九年的税收数字,朱由检不由咧了咧嘴。 可是,这总共500万的税收,最多也就才勉强够辽东的军费,其他像维持朝廷运转的费用;维修三大殿的费用;还有小冰河时期最最关键的救灾费用;让朱由检的要到那里去找呢? 面对巨大的财政赤字,再看看各地衙门历年来那更为庞大的税赋拖欠数字,朱由检真是感觉万分头痛。 朱由检从白水王二起义和澄县暴动的种种细节可以感受到,大明的地方衙门恐怕都已快烂透了。 风风雨雨走过了200多年的大明,现在真的已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 救这样的大明,是真的很让人头痛。 仔细权衡了大明各处局势良久,朱由检毅然先把陕西王二起义放到了一旁。 就算王二起义是引发农民大起义的星星之火,可星火想要燎原,总也还需些时日。 朱由检已经想好,现阶段后金要发动‘宁锦大战’正好。只要他能在农民起义真正燎原之前,获得真正意义的‘宁锦大捷’。就是把后金鞑子彻底打残,至少也要给后金鞑子以重创才行。这样,他才能腾出手来,慢慢处理大明内部那异常棘手的各种问题。 要获得真正的‘宁锦大捷’,那朱由检就要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以保证‘宁锦大捷’的顺利进行。 在这种心思下,黄立极所提,由内阁牵头,协调户、兵、工三部联合推动辽东战备计划的想法,朱由检当然会十分的感兴趣。 朱由检很清楚,王永光的辽东战备计划涉及到辽东东西数路,有超过10万以上的明军需要协调调动;更有包含登莱和天津各基地在内的,更大数量的军械粮草需要安排调配。 如此庞大繁杂的一个计划,朱由检正怕各处官僚的推诿扯皮,破坏了他的计划。现在能由官吏中更具权威的大明内阁牵头,再协调户、兵、工三部全力推动这个计划,那岂不是朱由检求之不得的好事。 所以,就在黄立极满怀的惴惴不安中,朱由检平静的开了口:“黄卿的提议正合朕意。你们内阁马上选出3人,黄卿就算一个。你们与户、兵、工三部尚书组成一个‘宁锦战备小组’,全力为朕推动辽东的战备计划。” 看看脸露惊喜之色的黄立极,朱由检语气异常坚定的补充一句:“朕的消息来自锦衣卫探报,完全可信。” 回首,朱由检又盯着魏忠贤一字一顿的说道:“魏大伴,你给朕盯紧了。此事谁要敢推诿塞责,有一个你就给朕处理一个,朕绝不容情!” 感受到朱由检眼中透出的丝丝杀气,魏忠贤身上一寒,他本能的一躬身,恭恭敬敬的应道:“是,老奴谨遵圣意。” 第四五七章:魏忠贤的新定位(求订阅、推荐、收藏) 都离开乾清宫好久了,魏忠贤依然还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今日议事,崇祯陛下已初露了锋芒。整个议事过程,从宣布后金鞑子的情报到问询王永光辽东战备计划,崇祯陛下做的完全是从容不迫。 回想着乾清宫大殿上的议事细节,魏忠贤忍不住皱了皱眉。 崇祯陛下宣布鞑子情报后,好像根本就没问询内阁该怎么办,而是直接去询问的兵部尚书王永光。 脑中仔细确认了一下印象中的这个细节后,魏忠贤心中悚然一惊。他总算是找到他心中一直不安的地方了。 此次辽东战备不先问内阁。崇祯陛下这是事急从权,还是有意在跳过内阁? 想到黄立极开口后朱由检的反应,魏忠贤再次皱起了眉头。 按崇祯陛下随后的言语和安排,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明确的苗头。 崇祯陛下用内阁三位大学士再加上户、兵、工三部尚书组建‘宁锦战备小组’,专事专人,这权威倒也足够,推动辽东战备当无问题。 对朱由检随后的安排,魏忠贤心中先感叹了一声。 只是,崇祯陛下似乎不知,内阁众臣和六部尚书可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此番崇祯陛下将他们硬凑到了一起,内阁三学士和三部尚书间只怕也有的是争论了。 崇祯陛下行事有些操切,还是太过年轻,经验欠缺了些啊! 想到朝臣间的那点龌龊,魏忠贤忍不住就要摇头笑笑。 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魏忠贤猛然又想到朱由检对他的交代。 “你给朕盯紧了。此事谁要敢推诿塞责,有一个你就给朕处理一个,朕绝不容情!” 想起朱由检说此话时眼中透出的杀气,魏忠贤心中一激灵,随即嘴角的微笑就变成了苦笑。 崇祯陛下有此话撂在前面,黄立极他们谁还敢再耽误正事。他们中又有谁敢当杂家不存在? 想到此处,魏忠贤脸上不由充满傲然之色。但随即想到现在内廷的现状,魏忠贤嘴角尚未逝去的苦笑,变得更甚。 数月来,崇祯陛下不动声色间已完全掌控了内廷,现又非常从容的把锦衣卫都指挥使更换为楚天行。 现下想来,此番崇祯陛下说的那份后金鞑子情报,应该就是出自楚天行之手。 这有了锦衣卫全力相助,崇祯陛下可就将变得越发的耳聪目明了。 不对。 身子微微一震,魏忠贤猛然想起一事。 陕西民乱的消息,他一直以为是锦衣卫报给崇祯陛下的。现在想来,那时锦衣卫却还是在田尔耕管理之下。 陕西民乱消息方出,田尔耕随后就上了辞职奏章。这既非田尔耕在有意邀宠,那陕西民乱的消息,就非是出自锦衣卫了。 想到他背后数次痛骂田尔耕不够朋友,魏忠贤心中微微一晒。 想来,陕西民乱那么大的消息,田尔耕也不敢对他隐瞒的。他该是冤枉了田尔耕。 只是,陕西民乱的消息既不是出自锦衣卫,也不是出自他的东厂,那崇祯陛下手中就还握有另一条消息灵通的通道。 想起朱由检几年间就遍布天下的钱庄,魏忠贤忽然明白几分。 崇祯陛下如此的深谋远虑,那此次议事,若说一切都在崇祯陛下掌控之下,那也该算完全说的通。 静静的感受着崇祯陛下与天启皇帝的不同,魏忠贤终于清楚的感受到,相比天启皇帝,崇祯陛下似乎要更难伺候一些。 至少,崇祯陛下的消息更为灵通,这他这做奴才的,也就要更加本分一些才行。 完全想明白自身立场的魏忠贤,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他一直还记得,他只是陛下的一条狗,一把刀。 要不,陛下的下一步,恐怕就要更换新的东厂督公了吧? 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魏忠贤厉声发令:“来人,速回外宅。” 魏忠贤已经想明白了,面对耳聪目明的崇祯陛下,他必须要尽快体现出他的价值才行。 当魏忠贤在京城以最饱满的精神,催逼‘宁锦战备小组’加紧布置辽东备战计划时,遥远的辽东,皇太极却陷入了极大的愤怒之中。 自接到王恭厂大爆炸的消息起,皇太极就开始在集结后金的八旗主力,他想突袭大明正在抢筑的锦州城。 只是,皇太极万万没想到,往昔努尔哈赤一声令下,10多天就能集结到位的八旗主力,现在他下令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竟然却还迟迟未能集结到位。 是,八旗主力现在是分得有些远。 像镶红、镶蓝、镶白三旗远在朝鲜,正红、正蓝两旗又去了金州。盛京现在只有他的两黄旗和多尔衮的正白旗在驻守。 可即便距离再远,两个月的时间,传令的信使都已派出了5波,他们也不该至今还不见一旗回来啊! 想到此,皇太极心中怒气就噌噌往上冲。 正红正蓝两旗还好,虽拖拖拉拉的,但毕竟已从金州开始回返。顶多再有个三四天,大概就可回到盛京大营。 可远在朝鲜的,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镶红、镶蓝、镶白三旗,至今却还丝毫未有回返的迹象。 现在,皇太极也只是从信使口中得知,阿敏带着镶蓝旗已打下了平壤,正一路追击朝鲜李王到南边去了。根本就没把他‘许朝鲜议和’,迅速撤兵的汗令放在眼里。 而镶红旗的岳托正联合镶白旗的阿济格,准备前去劝说阿敏尽快回军。 这算起来,就算他暗伏的棋子起效,那三旗想要回来,也至少还要再个把月才行吧。 一想到这白白耽误的时间,皇太极就恨不得立即杀了那个越发跋扈的阿敏。 若不是他,八旗军心又怎么会散乱至此。 “大汗,”范文程的声音在皇太极耳边响起:“大汗,汉军八旗已全数集结完毕,都已安置在城外大营内。” 听到范文程的禀报,皇太极心中总算松快了一些。 汉军八旗, 这就是皇太极登上后金汗位几个月来的最大成果。 为了它,皇太极不惜把阿敏和阿济格放去了朝鲜,又把代善和莽古尔泰调去了金州。 代善、阿敏他们以为皇太极调他们离开,为的只是吞并那弱小的镶黄旗。 他们怎会知道,皇太极一直以来瞄的就不单是镶黄旗,还有那数额更加庞大的汉军。 没有了代善、阿敏等实权贝勒的掣肘,在范文程、宁完我等汉臣的帮助下,数月间,皇太极就把散在各旗的原有散乱汉军(各处投降的明军以及汉人奴军),统一整编为汉军八旗。 有了这近10万汉军八旗依附效忠,皇太极统辖的两黄旗,瞬间就有了压倒后金其他各旗的绝对力量。 现在,皇太极这后金大汗的腰杆总算能直起来了。 一想到代善和莽古尔泰回到盛京,看到突然多出近10万汉军八旗依附在两黄旗下,皇太极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们的脸色。 “想来,代善和莽古尔泰的脸色一定会是相当的精彩。”皇太极望着天空喃喃的念叨。 第四五八章:代善的失误(求订阅、推荐、收藏) 烟尘滚滚,万马奔腾。 上万骄兵悍将把辽东那荒芜的田野,踏的一片凌乱。 大军中,后金大贝勒代善抬头望望远方山脉的阴影,心中不由唉叹一声。 这终日打雁,真没想到,此番他却被大雁啄了眼睛。 “老八,还真是好手段呵!” 想到盛京中八弟皇太极的一系列手段,代善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努尔哈赤去世,代善主动推举皇太极继任后金大汗,冲的就是皇太极手中掌控的正白旗(现在的正黄旗)力量不强。 那样,即便皇太极吞并了镶白旗(现镶黄旗),也不会对他们这些后金的实力旗主,造成太大的威胁。 可谁能想到,皇太极竟然会别出心裁,把那些低贱的‘尼堪’整顿成军,还把他们称作什么‘汉军八旗’。 “哪些低贱的尼堪也配称八旗?” 想到今后‘尼堪’也将能堂而皇之的站到堂上,与高贵的女真人并称八旗,代善脸上就忍不住升起一片浓浓的怒色,口中更是忍不住呛咳了两声。 “都怪自己太过大意,疏忽了老八的动向。”代善心中涌上了浓浓的悔意。 开春后,后金粮荒日渐严重。 不得已,在‘八王议政’会上,后金的旗主贝勒们同意了皇太极的军事计划。 阿敏、阿济格、岳托率镶蓝、镶白、镶红三旗东去攻击大明的东江镇毛文龙部,和包庇他的李氏朝鲜;代善和莽古尔泰率正红、正蓝两旗进驻金州,以攻击广鹿岛和旅顺堡的明军。 皇太极的这份军事计划,在代善、阿敏这些后金实力旗主贝勒眼中,不过就是一份分散就食,抢掠以度荒年的权宜之计。 毕竟,若数万八旗主力全都驻军盛京,这粮食压力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当然,要不是皇太极一口承诺提供各旗行军驻守所需的粮草,代善等人也绝不会答应计划,轻易离开盛京。 离开盛京时,代善自认已完全明了皇太极所想。 皇太极调开他们,不就是想趁机收拢镶黄旗,顺便竖立他的大汗权威吗? 作为大金名义上的大汗,皇太极的这点要求,代善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驻守金州期间,代善接到了盛京信使传来的,皇太极所颁发的一系列诏书。 像什么‘治国之要,首在安民’;什么‘令汉人分屯别居,编为民户’;什么‘设立汉官以管汉民’这些明显安抚汉人,提高汉人地位的众多诏书,代善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一直掌管后金后勤的皇太极,处事一向公正,对各族人也向来是平等相待。 当年老汗努尔哈赤尚在时,皇太极就曾提出让汉人专心种地,蒙古人专心放牧,女真人专心打仗的提议。只是,那过于理想化的建议并未被努尔哈赤所采纳。现在皇太极登上汗位,首先重拾当年的旧议,代善当真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代善现在还记得,接到那些诏书时,他还曾讥笑皇太极太过天真。竟然妄想用几道诏书,就把汉人的地位提高起来。 这汉人就是些软弱的尼堪,强悍的女真人怎么会因几道诏书就高看汉人一眼。 当然,若是皇太极这几道诏书,若是能让汉人快速种出大量粮食,迅速解决后金的粮荒,代善倒也是乐见其成。 唉! 只是,现在想来,代善发觉他的想法才是太过天真。 皇太极应该就是先用那些诏书招揽了汉军之心吧? “分屯别居,编为民户”,让众汉军的家眷可以离开女真人的村寨,自立村庄,不再为女真人的奴仆。 “设立汉官以管汉民”,除了让汉人自理庶务外,更是给了汉人一个出人头地,跃而为官的机会。 ‘不再为奴,有能则可为官’。 无需再多,哪怕只这两项,那些看到希望的,奴隶一般的汉人汉军,也必定都会迅速投效到皇太极门下,并奉上他们最大的忠诚。 这样,皇太极才能在短短的数月内,就把各处散乱的汉军,迅速收拢到旗下,并完成初步的整编。 想到盛京中的皇太极,手握十余万重兵在张网以待,代善心中就更感郁闷。 要是单只面对十余万汉军,代善自觉,只需他与莽古尔泰联手,就能击溃哪些汉军。 可现在汉军有皇太极的两黄旗做主,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留在盛京的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年才十四,一向又与皇太极关系不错。这正白旗十之八九,也已站在皇太极一边。 有拥有老汗努尔哈赤亲军的正白旗相助,盛京皇太极的力量更已远远压过了正红、正蓝两旗。 单靠代善和莽古尔泰的力量已完全无法抑制皇太极了。 更重要的是,皇太极手中还握有后金现在最急需的粮食。 粮食不足,就算代善把远征朝鲜的三旗也拉到了一起,短时间内,他们也无法击败稳守盛京的皇太极。一旦粮尽,那他们只会落个大败亏输的下场。 更何况,远征朝鲜的三旗中,有飞扬跋扈的阿敏;有谁也不服的阿济格;还有与皇太极关系比与他这个爹关系还亲的岳托;有这些人在,他们又怎能真心联合到一起。 在接到皇太极召返的诏书后,探明了盛京局势,算来算去,感觉对皇太极毫无胜算的后金大贝勒代善,最终放弃了反叛的想法,老实的率军返回了盛京。 “报,贝勒爷,前方已能望见盛京城。” 唉! 接到探报的代善,再次长叹一声,闷闷的发令:“传令,各牛录原地暂停,马卸鞍、人卸甲,刀枪入鞘。” 等传令兵快速远去后,代善又扭头对身旁的儿子说道:“萨哈廉,你速进盛京,通报你八叔一声,就说,老夫回来了,我正红旗入何处休息?” 等萨哈廉疾驰而去的背影也变看不清楚后,代善挺直的腰慢慢弯了下来。 这次向皇太极低头,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抬起的机会了。 代善心中猛然想起当年他被老汗努尔哈赤废除嗣位之事。 也许,从哪一年起,当年那骁勇善战的‘古英巴图鲁’就已彻底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是后金贝勒代善而已。 第四五九章:皇太极对代善的顾忌(求订阅、推荐、收藏) “报……” 随着一骑快马飞速疾驰而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拖着长音,瞬间刺破了盛京汗宫的平静。 勤政殿上,正在议事的皇太极君臣被隐约传来的叫声所惊,看似平静的秩序瞬间出现了混乱。殿中众臣一边低声相互议论,一边纷纷仰头努力分辨那殿外传来的声音。 看到殿上众臣杂乱的表现,甚至就连上首座一向沉稳的天聪汗(皇太极年号天聪)也有了异常的骚动。范文程心中烦闷异常。 这可是大金高级别的议政朝会啊,这稍有刺激就变得如此的喧嚣杂乱,这,这成何体统! 不过,想到那传说中更为混乱的‘八王议政’场面,范文程心中反倒是有些释然了。 这大金毕竟才刚刚草创,蛮夷之人不通纲常,有此种表现倒也不算意外。 心中颇有些不屑的讥讽一句,范文程迈步就要出班。范文程要去婉转的提醒皇太极一声,哪怕臣下失仪,但皇太极总要注意下汗王的威仪吧? 脚步才欲将迈未迈,范文程就从皇太极脸上看到了一丝惊喜之意。 惊喜? 没错,那绝对是惊喜之色。 确信自己绝没看错的范文程,脚下不由一缓,心中开始大打疑问。 外面叫嚷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皇太极明显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光声音怎就值得皇太极如此惊喜? 心头一边极速的飞转,范文程一边暗暗感激大金这勤政殿的简陋。 若非这勤政殿简陋狭小,导致君臣距离颇近,他又如何能看清皇太极的表情。 若是没能看清皇太极现在的表情,他贸然出班提醒,这搅了皇太极良好的心情倒是小事,要是显得他范文程格外愚蠢,那可就有些大事不妙了。 惊喜? 想来,这能让一向沉稳的皇太极都掩不住喜色的,恐怕也只有…… 心念电转之间,范文程迅速确认了皇太极惊喜原因,他脚下也不再迟疑。只是,那准备出口的话语,却顺畅的由劝谏变成了恭贺。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 在纷乱的众臣中,范文程抢步出班,拱手就向皇太极一拜,口中洪亮的恭贺声更是压倒了殿上的一切嘈杂。 听到范文程的道喜,皇太极脸上的喜色不再掩藏,他大声笑骂道:“这个图尔格,传个信报也如此的大呼小叫,这成何体统? 去,叫他赶紧进来,别在外面丢人了。” 听到外面喊叫的是图尔格,殿内稍息的众臣议论声再次泛起。不过,众臣的脸上却纷纷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图尔格是皇太极亲定的盛京南门守将,他的布防主要就是在防备金州方向。现在既然图尔格亲自来到了宫外,而且还是如此大叫大嚷大张旗鼓的前来报信,那所报消息就肯定不会是什么坏消息。 图尔格真正防备的是谁,殿中众臣心中也大都清楚。正因如此,这能让图尔格如此振奋前来的消息,无需多猜,大伙也能心领神会。 一时间,也不等侍卫召图尔格进殿,勤政殿上就爆发出一片恭喜贺喜之声。 众臣恭贺声中,皇太极稳稳的端坐在殿中太师椅上,胖大的脸上笑容绽放,紧绷多日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自从诸旗出征,他开始着手收编汉军八旗起,皇太极已很久没有真正放松过了。这一刻,尘埃终于落定,他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不出意外的话,图尔格带来的应该就是代善俯首认输的消息。” 在椅上稍稍挪动一下,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皇太极开始在心中慢慢盘算:“代善要是服软认输了,我大金的局面,这才算是真正稳住了。” 努尔哈赤死后,后金的一众旗主贝勒中,皇太极最顾忌的其实还是有着‘古英巴图鲁’称号的大贝勒代善。 后金大贝勒代善,是努尔哈赤的第二子,由努尔哈赤的原配大福晋佟佳氏所生。16岁,代善就随努尔哈赤外出征战,号称军政两全,因功更被努尔哈赤亲口封赠‘古英巴图鲁’的封号。 只是,代善在担任后金太子之后,因治家不善,屡受努尔哈赤的责罚。最终更是连太子的位子都被努尔哈赤所剥夺。 可就算如此,单论在女真八旗中的威望,相比能征惯战的代善,更擅长内政后勤的皇太极,威望上也还是稍有不如。这也是皇太极最顾忌代善的地方。 后金的各实力旗主贝勒中,除了代善,二贝勒阿敏性格暴躁,行事飞扬跋扈,在后金树敌无数。三贝勒莽古尔泰性格鲁直豪爽,颇受军中汉子喜欢,但行事过于直来直去,得罪的人却也不比阿敏少多少。 其他几位实力旗主中,阿济格年轻勇猛,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但性格粗暴易怒,从军时间又偏短,战功不足,威望也大为欠缺。多尔衮、多铎兄弟更是年龄尚小,还无法独当一面。 至于岳托(代善之子)和杜度(褚英之子)二人虽也是实权旗主,但辈分却低了皇太极一辈,又与皇太极关系亲善,平日里,更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 遍数后金这所有的旗主贝勒,也只有代善才有那份威望、那份能力把其他人联合到一起(就像推举皇太极接任汗位时)。 现在皇太极虽有两黄旗在手,又有正白、镶红两旗和10万八旗汉军相助,但若是代善真联合其他几位贝勒共同起兵,那皇太极就算最终能赢,后金也必将元气大伤,彻底崩溃。 而只要代善向皇太极服软认输,那与代善同在金州的莽古尔泰也就会随之俯首。没有了代善和莽古尔泰相呼应,单剩一个远在朝鲜的阿敏,皇太极还真没放在眼里。 在朝鲜那边有岳托在,又有皇太极预伏的暗手,可以说,此番只要代善服软认输进城,皇太极此次对后金内部的调整,就可算是功德圆满了。 “嗯,还是这椅子坐着比较舒服。” 心中放松下来,皇太极这才感受到身下椅子的舒适之处。 皇太极身量素来宽大,一般的马扎、交椅、长凳,他坐的都实在有些憋屈。就算这勤政殿中原先专为努尔哈赤所打造的虎皮金交椅,皇太极坐的也是十分的难受。 身下的这把太师椅,还是张家口范家最近专门送与皇太极的一份礼物。据范家来人说,此椅还是大明天启皇帝亲手所制,端的是贵重异常。 不过,自坐上这把椅子后,皇太极直到今天才真正感受到,那与众不同的舒适感。 汉人的家什,就是不一样啊! 皇太极摩挲着太师椅扶手,心中涌上一股难掩的欲望。 大金内部平稳调整结束,是到了获取战功的时候了。 女真人的威望,最终还是要靠战功来做支撑。 第四六O章:皇太极的规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勤政殿中,心情舒畅的皇太极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感慨着太师椅的舒适,一边耐心等待着图尔格的到来。 扬眉间,瞥见率先道贺的汉臣范文程,皇太极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得意。 老汗努尔哈赤军略天下无双,但这论选拔人才吗?老汗好像比他还差了这么一点。 老汗就是太过看重血统了,须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女真人才有人才啊? 就像这个汉人范文程,为人心思细腻、见识很是不凡,可在老汗手上却只做个弄臣。这同样一个人,到了他皇太极手上,却在军政诸事上都表现出极佳的水准。 想到范文程除了谋划上乘外,临事却有些决断不足,办起事来也有些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皇太极嘴角不由又向上挑了一挑。 汉人的性格似乎都是这么的谨小慎微。 想起在此次谋划中,范文程一直都在担心。担心代善会联合莽古尔泰直接在金州起兵反叛。 想起直到谋划已订,信使都要出发之时,范文程还在怕这怕那的,还在劝他要再多做些谋划、多做些准备,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皇太极差点就要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个范文程啊!” 多做些准备,皇太极不反对。可范文程谨小慎微到那种程度,就让皇太极忍不住想笑了。 大事当前,已到了满弦欲发的地步了,那还容的他再去如此的谨慎。 整个谋划,别说他皇太极已足有七成的把握;其实,就算没有七成,只有五成,不,甚至只要有三成的胜算,他皇太极也会去赌上一赌的。 想到此处,皇太极心中一整,嘴唇抿的更紧了一些。 汉人可能不理解皇太极为什么要去赌,但皇太极清楚,在女真人中,你不去争抢,不去把别人踩下去,那你早晚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哪怕你是什么名义上的大汗。 女真人不是汉人,女真人的大汗也没有汉人皇帝那传承多年所积累的权威。就算那强如一统女真各部,开创后金这一片基业的天命老汗努尔哈赤,也是靠多年的征伐和野蛮的杀戮,才走上了这至高的汗位。 汉人不知道,女真人之间的争权夺利,从来就是红果果直接而充满血腥的。就像当初努尔哈赤就曾斩杀数个侄儿,并把威胁到他汗位的胞弟舒尔哈齐,直接幽禁至死。 女真人之间所认同的只有一条古老的标准,那就是谁力量大就听谁的。 只要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那所谓世仇部族,一样也可以很顺服的臣服在你脚下。就像叶赫那拉氏向爱新觉罗氏臣服;就像老汗努尔哈赤当年也曾顺从的降伏在李成梁脚下。 他们女真人,真正认同得就只有强大的力量。只要你能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力量,那弱者向强者臣服,才是女真人看来最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那些汉人更看重的什么自尊啊、节烈啊,甚至还有忠诚啊什么的,他们女真人至少现在还认可的并不太多。 想到这里,皇太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所以,他皇太极才更欣赏这些喜欢讲求大义名分,喜欢讲求忠孝仁义的汉人。 有着这样的认知,这样的性格汉人,用起来怎能不让人感到格外的舒服和放心? 那像他们女真人,一个个总是那么的骄横跋扈和野性难驯。 望着范文程那明显有些不同于女真人的清秀脸庞,皇太极对自己的选择感到非常的满意。 想起女真人的骄横跋扈,皇太极心思又转回到代善身上。 可别说,这从性格上来看,代善似乎不太像女真人,倒似乎更像汉人一些。代善谋事也是一样的细密,决断也是一样的迟疑,也是凡事总想找一个万全之策。 只是,代善难道不知道?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天下哪有那全顺着他心意之事? 想到代善在金州经过了一番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苦思冥想后,还是无奈低头,皇太极嘴角重又再次挑起。 此次,其实也不能说范文程是过度谨慎。皇太极才获得10万汉军效忠,刚把汉军八旗大体做了整编,就决然向代善等实权贝勒出手,其实也真是有些仓促。但后金的局面,确实已不容皇太极再拖下去了。 想到后金现在所面对的严酷局面,皇太极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努尔哈赤死后,后金被努尔哈赤强行压下的各种矛盾纷纷冒起,局面突然大坏。 四面受敌(被大明、蒙古、朝鲜所包围,多线数次交战),内部不和(众旗主贝勒相互不服),民间又发生严重粮荒的后金,其实已即将走到崩溃边缘。若非如此,代善等旗主贝勒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推举皇太极来接任汗位。 在接任后金汗位之前,皇太极对后金面对的局面,已分析的十分清楚。 皇太极他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努尔哈赤。以后金现有的女真八旗军力,就算各旗主贝勒完全且毫无保留的听从他皇太极指挥,他也没把握像努尔哈赤一样打服后金周边的各方势力。 而在后金内部,他皇太极想要真正掌握后金权柄,单靠他直接控制的两黄旗(原两白旗),那更是绝无可能。 无论想真正掌握后金的权柄,还是要打破周边势力对后金的围攻,皇太极都迫切需要获得更多的军力,以及更多的力量才行。 这些军力,这份力量要从哪里才能获得? 在登上汗位之时,皇太极就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规划。 他预计的那份力量就来自汉人,那被努尔哈赤贬做‘尼堪’的辽东汉人。 辽东现有60多万汉人,数十万的丁壮,近10万的汉军。算起来,这是多少个牛录? 就是后金女真八旗全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牛录啊! 辽东汉人,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 更何况,汉人中还有范文程、宁完我、马国柱、刘爱塔等众多的豪杰人才,并不比女真人中的人才差。 规划中,只要能尽收辽东汉人之心,得到汉军的效忠,收汉军为他所用,皇太极就完全可以轻松压服后金的其他旗主贝勒,真正掌控后金的权柄,成为后金真正的大汗。 也只有做到这一步,皇太极才能收束集结后金所有的力量,来打破后金所面对的严酷局面。 第四六一章:皇太极与努尔哈赤的不同(求订阅、推荐、收藏) 首先感谢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书友的再次打赏。 说实话,听风写此书只是源于一时的书荒。 作为一个多年的老书虫,听风很愿把自己的一个梦,呈现给大家。 可动手开写才知道,这书真的好难写。情节画面都在脑中,但想落到笔下,却是那么的吃力。 听风不是职业写手,只能抽空码几个字。一天2000字就要耗费听风一整个晚上。 开始的那点存稿耗尽后,听风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断断续续更新中。影响了各位书友的阅读,听风再次表示抱歉。 唉,不说了。 再次感谢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书友的再次打赏。 感谢傲娇的小马马书友的打赏。 感谢蜡笔、小兴书友的打赏。 感谢一叶知秋111书友,dick117712书友,nopil书友、紫叶倾城书友和柠檬、冰酒书友、清风徐徐花甲老翁书友、乐读寒窗烛下书书友以及其他书友的一路支持。 可以说,要是没有你们,听风恐怕早就放弃了。 惭愧的听风,现在只能说:我会努力把这本书,这个梦做完。 再次谢谢诸位书友的支持。 谢谢、谢谢。 第四六二章:阿敏的失落(求订阅、推荐、收藏) 朝鲜,平壤 朝鲜国王的行宫正殿上,镶蓝旗众将齐聚。居中而坐的阿敏,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岳托和阿济格,感到出奇的愤怒。 “岳托、阿济格,你们想干什么?”阿敏大声的怒吼着:“老子还是不是征东的主将?你们不经老子的允许,就私自离开防地,是想造反吗?” 面对阿敏的怒吼,岳托没有丝毫的动容。他伸手阻住将要爆发的阿济格,盯着阿敏平静的说道:“二贝勒,朝鲜李王已然认输,朝鲜也全盘接受了我大金提出的各项条件。这和约已定,大汗也已下令撤军,您为何还是迟迟不动?” 双眼紧盯着阿敏,不等阿敏开口,岳托又毫不顾忌的继续质问:“二贝勒,朝鲜赔付的金银财物、牛羊马匹、布匹粮食等物资,也都已送到您的军中了吧? 朝鲜求和的诚意业已表现的足够,二贝勒,您到底还要等到何时,才会下令撤军?” 听清岳托所言,阿敏心中更是愤怒。 岳托所言,都是他严令不许外传的消息。可这才几天,岳托竟然连物资已到军中的消息都知道了。 是谁在为他传递消息? 哪些汉猪果然不可信。 阿敏愤怒的眼神,转向大殿上的汉将、三等总兵官李永芳。 与朝鲜的谈判,就是这个汉猪负责。一定是他们卖出了这些消息。 心中这样想着,阿敏望向李永芳的眼神,忍不住就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不理阿敏那愤怒到有些扭曲的脸庞,岳托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二贝勒,不管您是怎么想的,又是如何安排的。反正,按大汗令,我镶红旗是要准备马上撤军了。” 没等阿敏心中勃发的怒火彻底爆发,阿济格又在一旁冷冷的补上一句:“二贝勒,我镶白旗将会与镶红旗一同回撤。我这先通知你一声,您可别再怪我们没通知你。” “什么?” 阿敏就要爆发的怒火,被岳托和阿济格的话,生生给硬压了回去。 自后金出动镶蓝、镶白、镶红三旗东击朝鲜和毛文龙部以来,阿敏率镶蓝旗一路当先,进攻的是非常顺利。 镶蓝旗除了在攻打安州时,与朝鲜军队有过数日较为激烈的交锋外,其他再未遇到任何强烈的抵抗。 就连这号称朝鲜西都的平壤,在朝鲜人狼败逃窜自行放弃后,镶蓝旗也是一鼓而下。 镶蓝旗现已轻松占据了朝鲜从安州、平壤到黄州、平山等大片土地,兵锋直指朝鲜李王所在的都城汉城。 轻松夺占了朝鲜大量领土的阿敏,心中不由动了自立的心思。 后金现在的局面非常不好,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虽同意了代善推举皇太极接任汗位的提议,但阿敏却根本不看好皇太极能力挽狂澜。 与皇太极平起平坐惯了的阿敏,也更不愿向皇太极低头称臣。 朝鲜这里的土地虽然比较贫瘠,出产也不太丰富,但终归是块不小的地盘。若能留在朝鲜当个土皇帝,阿敏当然不想回盛京去向皇太极低头(再八王议政,阿敏等人也要尊皇太极这大汗几分)。 所以,阿敏才会封锁已与朝鲜达成和谈的消息,更置皇太极的撤兵汗令而不顾。 阿敏现在全心操作的,就是把镶蓝旗留在朝鲜。 可现在岳托和阿济格竟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表示要立即撤军。阿敏忽然发现,他似乎把一切想的都太过简单了。 岳托的镶红旗,现在正驻守在朝鲜的义州、龙川、定州一线,与驻守在铁山、郭川一线的阿济格,把大明的东江军牢牢锁在了浦口港。他们虽并未实现彻底剿灭毛文龙的预订目标,却也迫使毛文龙将东江军主力撤到了海上,有力的保护了镶蓝旗的后方安全。 岳托和阿济格要是真一撤,那从鸭绿江畔的义州,直到平壤南边的黄州,如此广大的地域,单靠镶蓝旗这万把人如何能守御? 不说别的,只要让毛文龙腾出手来,那镶蓝旗就是有八只手也防不住毛文龙的袭扰啊! 到那时,要是镶蓝旗一个不小心,被毛文龙一个反扑拿下了义州或者定州,朝鲜军再从正面压过来,那失去后路的镶蓝旗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身经百战的阿敏如何会看不到这一点? 岳托和阿济格这执意撤兵,对阿敏来说,这绝对是釜底抽薪再加当头一棒。 这一棒就把阿敏从自立朝鲜的美梦中,彻底打醒了过来。 望着一脸平静却眼露讥讽之意的岳托,阿敏强迫自己要马上冷静下来,要尽快拿出一个合适的决定。 直接同意撤军? 这绝对不行。 周围还有那么多的镶蓝旗众将在,他可不能就这么被岳托和阿济格扫了面子。要不然,以后他阿敏还不成了大金的一大笑柄。 “岳托、阿济格,老子是东征军的主将。没老子的将令,你们就要私自撤军,你们就不怕老子拿你们正了军法?”双目一瞪,阿敏摆出一副极为凶恶的模样厉声大吼。 平壤毕竟是他镶蓝旗的驻地。岳托和阿济格又是孤身前来,阿敏准备先借主场之力吓唬岳托和阿济格一下。 只要岳托阿济格稍稍一服软,那他阿敏的台阶也就有了。只要找回了面子,那撤军就撤军吧。 看着紧张握刀而立的岳托和阿济格,阿敏如是想到。 可个性粗疏的阿敏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怒吼的一瞬间,岳托眼中的讥讽之意却变得越发浓烈。 阿敏的怒吼声方自出口,一旁镶蓝旗众将中,就传出一个磕磕绊绊声音。 “二,二哥;这,这个大汗有令;我、我们就,就应该;就应该按令撤军才是。” “特么的,谁特么这么不长眼睛,这种时候还敢乱插话?”阿敏怒不可遏的望向发声之人。 特么的,这不是明着在扫他阿敏的面子吗? 看清开口说话之人,饶是阿敏性子比较粗疏,他心中也不由的往下一沉。 说话之人看似畏畏缩缩,但却是阿敏的亲兄弟——济尔哈朗。 镶蓝旗是由努尔哈赤的胞弟舒尔哈齐所创。舒尔哈齐在镶蓝旗拥有极高的声望。就以努尔哈赤的威风,他杀了舒尔哈齐后,也不得不把镶蓝旗交给阿敏来统领。这也是阿敏不怕皇太极的最主要原因。 阿敏一直认为,他的镶蓝旗,皇太极根本就插不上手。 皇太极是无法插手镶蓝旗,可济尔哈朗却不一样。同为舒尔哈齐的儿子,他也有继承镶蓝旗的资格。 “二哥,我,我们不能孤军留在朝鲜。那样,我们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朝鲜赔付的财宝、粮食、物资我们都已拿到,我们是时候该回家了。 二哥,我们应该遵从汗令,与镶红、镶白两旗一同回撤。” 在济尔哈朗略显畏缩的侃侃而谈中,阿敏终于明白了,岳托和阿济格敢孤身前来他镶蓝旗的原因。他还是低估皇太极了。 大明天启六年,后金天聪元年,后金东征军主将阿敏,被迫下令撤军。镶蓝、镶白、镶红三旗结束东征撤回盛京。 女真八旗重聚盛京,皇太极终于完成了后金力量的初步整合。 第四六三章:袁崇焕与祖大寿(求订阅、推荐、收藏) 辽东,宁远 城外官道上车轮滚滚,烟尘四起。一队明军护着数十辆十分沉重的辎重车,缓缓向远方行去。 城头上,袁崇焕望着远去的车队长久不语。 良久,袁崇焕猛然转头吩咐他的中军官:“何可纲,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宁远进入戒备状态。” “抚台,这可使……” 听到袁崇焕突然下令,要宁远进入戒备状态,祖大寿心中就是一急。 宁远一旦进入戒备状态,那他与后金的粮食交易就要大受影响。后金现在可出到了13两银子一石的天价,哪可是大笔的真金白银啊! 本能的欲出声阻拦,可才开口,祖大寿就看到袁崇焕那严厉的眼神,似刀子一般直接扎了过来。 在袁崇焕刀子般的眼神威逼下,祖大寿口中的声音渐小,直至再无声息。 “祖将军,本抚希望你能记住,这军人的职责就是打仗。无论何时,都请你不要忘记才是。” 听到袁崇焕冷冷的言语,再看看袁崇焕那张消瘦的黑脸,祖大寿心头一震不敢再行出声。 “遵令。” 一旁传来很干脆的一声应和,中军官何可纲不理祖大寿想说什么,接袁崇焕命令直接转身离去。 望着何可纲迅速离去的背影,袁崇焕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辽东明军诸将中,满桂悍勇鲁直、勇猛无双。 只是,宁远战后,满桂恃勇而骄,为人又不通兵略,不知全局之重。与袁崇焕的矛盾迅速扩大,最终袁崇焕只能奏请朝廷,把满桂调离宁远,让他去山海关就任总兵。 除开满桂,祖大寿是关宁军老人,在军中声望甚高,个人也颇有几分武勇。 只是,祖大寿私心太重,为人做事有些太滑,让袁崇焕颇不放心。袁崇焕总是要时不时的敲打一下祖大寿才行。 而剩余朱梅、左辅以及新调到宁远的赵率教几人,相比满桂和祖大寿无论武勇还是声望上,都是颇为不如。袁崇焕用着总是感到不那么合心意。 像赵率教和朱梅现在就被袁崇焕打发去抢筑锦州去了。 现下袁崇焕最看好的,其实就是这个何可纲。 现任都司佥书的何可纲,是当年随袁崇焕一同连夜冲入前屯的护卫,是袁崇焕一手提拔起来中军官。 何可纲训兵的手段不错。在何可纲的训练下,袁崇焕的亲军卫队算是纪律严明也颇有些战力。 在去年的宁远大战中,何可纲率众亲卫面对凶悍的后金悍卒和后金密集的箭雨,他们站在袁崇焕身前,一步也不曾退却。 而战后袁崇焕为何可纲向朝廷请功时,何可纲却以卫护袁崇焕不利(袁崇焕中箭受伤)而再三推辞。 这见强敌而无惧,见功劳又不贪,如此的人品人性,对袁崇焕又言听计从,何可纲怎能让袁崇焕不喜欢、不信任。 只是,何可纲毕竟毫无背景只是小卒出身,即便有袁崇焕强力提拔,现在也还无法为袁崇焕提供太强助力。 眼见何可纲背影已远去,袁崇焕看着惊若寒蝉的祖大寿,放缓语气解释:“大寿,本抚知你是在为本抚考虑。但是,大寿你可知道,本次兵部所传备战谕令,可是崇祯陛下初登大宝后亲身所下的第一道圣谕?” “崇祯陛下所下的第一道圣谕?” 听清袁崇焕所言,祖大寿原本伪作的惊慌之色,登时变成了真正的惊骇。 消息渠道不通,这就是身为边将的祖大寿与身为文官的袁崇焕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 身为边将的祖大寿他只是接到朝廷的喻令,只知道朝廷需要他们这么干。他怎会知道朝廷下此喻令背后的缘由? 而身为文官的袁崇焕就不同了。作为文官,袁崇焕朝中总会有那么几个同年、同乡、同学的,会为他送些朝廷喻令背后的消息。让袁崇焕知道该怎样正确对待朝廷的喻令。 若非如此,袁崇焕又怎能屡次踩准朝廷的脉搏,屡次获得越级提拔? 袁崇焕最让祖大寿所折服的,不就是袁崇焕那出类拔萃的,对朝廷大势的掌握吗? 可要没有朝廷内部的消息,袁崇焕又怎能把握朝廷的大势。 现在袁崇焕所言的内幕,祖大寿这还是第一次听闻,他如何能不惊骇? 崇祯陛下的第一道喻令,这意味着什么? 历经宦海的祖大寿,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崇祯陛下的第一道喻令,他们要不做的像模像样,那他们以后还想不想升官发财了? 看祖大寿一脸的惊骇之色,袁崇焕语气却更显平缓:“大寿,你可还知道,朝廷为了此次备战,从内阁中专门抽调了黄立极等三位大学士,与户兵工三部尚书共组了‘宁锦战备小组’,以推动此次备战的进行。 朝廷如此坚决的态度,岂容我们阳奉阴违?” 看了一眼脸上惊骇更盛的祖大寿,袁崇焕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丝。 自去年宁远大战后,袁崇焕与满桂对敌战略分歧太大,两人间的矛盾彻底爆发。袁崇焕无奈只能申请将满桂调离。 满桂调离后,袁崇焕对军队的掌控只能越发的依赖祖大寿。 今年后金攻打东江毛文龙和朝鲜,宁远明军本该攻击后金以作策应。可袁崇焕却无奈的发现,他根本无力去进攻后金。 以祖大寿为首的关宁军,一听要长途跋涉主动去攻击后金,全军上下全都是一脸的愁容。 如此的军心士气,让袁崇焕立马想到当年导致孙承宗辞职的那场柳河之战。他又如何敢强行出兵? 深知关宁军内情的袁崇焕,无奈之下只能同意祖大寿的提议,派人与后金议和。 当然,袁崇焕与后金的所谓议和只是一个幌子。袁崇焕真正想要的,是趁后金无暇西顾之时,抢修锦州城,为宁远防线增加一个战略纵深。袁崇焕是实在不想直接面对后金的直接冲击了。 袁崇焕知道,祖大寿借他与后金和谈的机会,私下里在与后金做生意。可为了他抢筑锦州城的战略,袁崇焕还是默许了祖大寿的私下交易。 但是今天祖大寿竟然要质疑他备战的命令,这袁崇焕就难以忍受了。 袁崇焕可以允许祖大寿借机发财,但他绝不允许祖大寿质疑他的命令。 盯着祖大寿的眼睛,袁崇焕语气异常的严厉:“祖大寿,此次后金鞑子云集沈阳,若是能如我们所愿发生内讧最好。若是鞑子无事,那我们就必须得小心鞑子的攻击才行。 更何况,朝中陛下与内阁的眼睛现都已望向了我们。关宁军若表现的明显惧战不听招呼,你该知道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第四六四章:周遇吉(求订阅推荐收藏) 周遇吉骑在马上,满心都是紧张。 周遇吉没法不紧张。他一个总旗,麾下总共也只有30多个弟兄。可他要押运的这批辎重,单大车的数量,都比他们弟兄的人都多。 更何况,这押运得是什么东西,别人不知,他周遇吉还不清楚? 周遇吉心中是真的很纳闷。这么大的一批火药,袁抚台和祖军门怎么就敢只派他这么个总旗来押运? 是,周遇吉对自己的武勇,一向是很有信心的;对他麾下兄弟的武勇,也有着足够的信心;他的这个总旗,38人的人数,也算是军中少有的多人数总旗。 但他们就算再骁勇善战,单他一个总旗,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些。 这几十车火药,他们就算是一人看护一辆,他们也守不过来啊。 虽然上峰下的命令说,只需他们把运输队护送到海边码头。 这宁远城到海边码头总共倒也只有几十里路,当天就能送达。可火药这东西又不是别的军械,万一碰上什么意外,他们一个看护不到,一支火把大概就能把他们这支运输队,轻松的送上西天。 这支运输队运送的可是宁远三分之一的储备火药。 背负着这么巨大的责任,承受着这么巨大的威胁,你让周遇吉如何能不紧张? “大哥。” 二弟周遇祥紧催战马,紧赶了两步追到周遇吉身旁低声说道:“大哥,你看咱是不是想法联系下满总兵,咱们想法调到山海关去吧?” 一边说,周遇祥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周遇吉的脸色。看到周遇吉脸上并无恼怒之色,周遇祥才又小心翼翼的发出感慨:“大哥,就冲这次给咱的活,我看这宁远,咱们是很难继续待下去了。” 脸上虽不动声色,周遇吉心中却也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宁远,确实是让人很难待下去了。” 周遇吉是大明锦州卫军户出身,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要按大明现在执行的‘以辽人守辽土’的政策,骁勇善战的周遇吉绝对应该是关宁军的中坚力量。 可是,出身低微、个性鲁直、不善逢迎上司的周遇吉,在关宁军却并不受欢迎。 关宁军是天启二年,孙承宗组建宁远防线时,以大明辽东溃军为主体编组而成。 大明在连续输掉了萨尔浒、辽沈、广宁等数个关键战役后,原本的辽东都司已彻底崩溃,李成梁时期留下来的辽东老兵,也彻底损失殆尽。孙承宗组建的关宁军,可以说是一支彻头彻尾的新军。 为了迅速建成宁远防线,也为了迅速恢复关宁军的战力,孙承宗提拔的关宁军军官,大多是历经过辽东的各个战役,有着丰富的战事经验的原辽东都司军官。 为了提高关宁军抵抗后金的军心士气和责任感,以及减轻大明朝廷戍守辽东的负担,孙承宗又上禀朝廷,安排关宁军在宁远屯田。 这就是孙承宗的‘辽人守辽土’,以及‘有恒产者有恒心’的建军想法。 粮草、军械、军饷、田地,为了守住宁远防线、为了将来能反攻后金,孙承宗为关宁军争取到了他所能争取的一切。 可是,孙承宗万万没曾想到,他提拔的关宁军军官,是大多历经了辽东各个战役,也确实有着丰富的战事经验;但这些军官们却大多都已被努尔哈赤统帅的后金鞑子,给打的吓破了胆。他们根本就不敢直面后金,更不用说和鞑子野战交锋了。 而孙承宗争取来的丰厚的钱粮军械,和允许关宁军屯田的政策,更加重了这些关宁军官惧战畏战心思。 能安安稳稳的种种田、发发财,干嘛要去同后金哪些野蛮人打生打死? 正是在关宁军的这种心态下,才有了导致孙承宗辞职的那场柳河惨败。 在惧战畏战为主流的关宁军中,像周遇吉这种时刻渴望与后金战斗的勇士,又怎么会受欢迎? 去年的宁远之战,关宁军迫于朝廷的压力,尽全力总算守住了宁远城。可这场所谓的‘宁远大捷’,却依然没能激发关宁军战胜后金鞑子的信心。 关宁军主流依然不相信他们能战胜后金鞑子。也正因如此,积极求战的满桂,才会被关宁军排挤,最终被迫调离了宁远。其实,若非蓟辽总督王之臣大力挽留,满桂绝不会被调任山海关总兵,而是会直接调回关内。 积极求战的满桂一走,身负血仇、整日想与后金鞑子战斗的底层军官周遇吉,又怎能不受到祖大寿等主流关宁军军官的排挤? 现在的主流关宁军军官,像祖大寿、吴襄等人,他们需要的是听话的家丁,以及能老老实实种地的农奴。他们不需要周遇吉这种不听招呼,一心只想复仇的勇士。 所以,在战后的宁远,守城时毫无畏惧、大笑邀战的总旗周遇吉,反而有了待不下去的感觉。 仰头望望天色,周遇吉轻轻摇摇头,似想把这些无趣的想法晃出脑海。 撇了一眼不住打量他的周遇祥,周遇吉脸色一板:“老二,你那来这么多废话。有这精力,赶紧滚前面去,给我去好好探探前路。” 见大哥周遇吉沉下脸来,周遇祥不敢再说,放马向前方冲去。 望着周遇祥的背影,周遇吉心中暗道:“老二你说的轻巧。咱们去联系满总兵?满总兵就那么容易能见到?向我们这等小人物,想调到远离鞑子的山海关?唉!” 哀叹一声,周遇吉心中拿定了主意。 赵率教赵参将正在锦州筑城,他还是申请调去锦州吧? 锦州距后金鞑子更近些,以后必定是鞑子攻击的第一线。调去锦州应该会比去山海关容易的多吧? 去锦州也能多杀几个鞑子。 “大哥。” 刚前出没多久的周遇祥,又大呼小叫的跑了回来。 “什么事?” 周遇吉眉头一皱,脸色又沉下了几分。 这个老二,老是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 跑回的周遇祥没再注意周遇吉的脸色,他乐呵呵的叫道:“大哥,前面有个车队,说他们是兄弟货站的,是来接我们尽快赶去海边的。他们说,海船都已经到了,他们掌柜的都已经等急了。” “兄弟货站?海船?”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满心紧张的周遇吉,心头猛然一松。 这些货是运给兄弟货站的,那就好,那就好啊! 第四六五章:马江的不耐(求订阅、推荐、收藏) 交代麾下弟兄小心看护好运输队,周遇吉提马向前,亲自去观察那接应之人。 当远远看到路上那排列整齐的一队护卫时,周遇吉知道,来人确实是那兄弟货站了。 排列如此整齐的队列,周遇吉在宁远只见过那么一家。周遇吉相信,别说宁远,恐怕就是全大明,可能都很难再找到第二支像兄弟货站这样的护卫了。 不,不对。 周遇吉忽然想起,宁远除了这家兄弟货站,那大众钱庄的护卫也是一样的整齐,一样的肃然,一样的不同凡响。 哦,传说好像货站和钱庄他们两家是一个东家。 想起听到的传言,周遇吉微微摇了摇头。 只要是他们两家的护卫,就算只有两三个人一起行动,那整齐划一的独特气势,也绝对是与众不同让人过目难忘啊。 确认来人真是兄弟货站,深深又盯了一眼那排整齐肃立的护卫,周遇吉一边甩镫下马,心中忍不住再次涌上一股羡慕之情。 “要是能学到几分此种练兵的法子,那就好了。” 自见识过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的护卫后,周遇吉和宁远的其他明军将领一样,也曾私下尝试以这些护卫的标准,来训练他麾下的弟兄。 可同其他人一样,当屡试不得其法后,最终周遇吉也只能无奈放弃那种想法。 周遇吉也曾想过直接登门求教。可当祖猛在大众钱庄吃了大亏的消息慢慢传开以后,周遇吉就再也不敢升起那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了。 祖猛是谁? 那可是祖大寿的亲侄子,正儿八经的祖家人。 就连祖猛都因骚扰大众钱庄被重责了50军棍,那他周遇吉要惹烦了人家,还不得掉了脑袋? 周遇吉相信,连祖家向来暴躁跋扈的祖猛都吃了大亏,这关宁军中恐怕没谁还敢再凑近那两家了。 人家背景够厚、后台够硬,能让祖家丢了面子都不敢往回找。可周遇吉他们这些关宁军中的小兵兵,又怎敢冒得罪祖家的危险去凑近钱庄? 当然,周遇吉他们这种关宁军的低层小校手中也没什么钱,也不太需要钱庄的业务。 看到周遇吉下马,马江从兄弟货站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你是本次的领队?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 上下打量了一眼周遇吉,马江眉头微皱毫不客气的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耐。 本与关宁军约定在海边码头交接的马江,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才会率队前来接应。 马江就不明白,关宁军为什么就非要送到海边码头交接,而不许他们直接从宁远军械库搬运? 马江并不认识周遇吉,他只能从周遇吉的衣甲上分辨出,周遇吉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 一个总旗? 本就不耐的马江,心中怒火砰然而起。 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分店进驻宁远后,马江秉着不为信王府招灾的想法,一直在尽量远离宁远的各位军政大员。他生怕为当年的信王落下个私交外臣边将的罪名。 所以,当年面对祖猛的骚扰,马江没留丝毫的余地。那时,马江要的就是为钱庄立威。 马江想的没错。当祖猛因骚扰钱庄挨军棍的消息传开以后,兄弟货站与大众钱庄的威风,马上在宁远立了起来。钱庄和货站也因此如愿的与关宁军疏远开来。 可谁想的到,这转眼之间信王殿下竟然就鱼跃龙门,化龙成功。 信王殿下化为真龙,马江忽然发现,他与关宁军的过度疏远,现在似乎反倒成了个错误。 与关宁军走的如此疏远,他又如何能迅速得知关宁军的动态。 东厂出身的马江,在得知朱由检登基为帝的第一时间,就本能的把监视宁远动态当成了自己新的职责。 眼光扫过周遇吉那身总旗衣甲,马江心中忍不住一阵烦躁。 本次陛下传下秘旨,要货站协助关宁军经海路尽快向锦州转运一批火药。如此重要的事,关宁军竟然就只派了一个小小的总旗前来护送,还有意走得如此之慢,这也太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马江的口气就变得更为不善:“这位总旗贵姓啊?你如此磨磨蹭蹭的赶路,是准备什么时候赶到码头?是准备磨到天黑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军情紧急和兵贵神速?” 被马江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周遇吉顿时就觉着心火忍不住一阵乱拱,脸上却又有些热的出奇。 他周遇吉如何不想尽快赶路? 他一个总旗可用之人只有这么几个,却要押运如此巨大数量的火药,有如此重大的责任负累,他周遇吉又怎敢走得太快? 你知道什么,就特么教训我军情紧急和兵贵神速? 周遇吉只觉着怒火一阵阵直冲顶门。 有些恼羞成怒的周遇吉,眼睛偶然扫过那排肃立整齐、丝毫不动的货站护卫时,心中的羞恼忽然一空。 有如此的精锐在眼前对比,他的些许恼怒还真说不出口。 马江话一出口,心中就已后悔。 对方身份低微又做不了主,他这么与一个小总旗计较,未免有些缺乏气度。 “罢了,”马江没等周遇吉回答,就自行把话拉了回来:“这位总旗,时间紧急,我们就不多谈了。你赶紧安排车队起行,海船在码头可都等急了。” 见对方口气变缓,周遇吉心中发出一声苦笑。他双手拱手行礼:“这位主事该如何尊称?在下是宁远马军总旗周遇吉。在下这就去安排车队尽速启程。” 宁远城头 袁崇焕望着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真正惧色的祖大寿,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大寿,你可知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背后站的是谁?” “那个货站和钱庄背后不是魏公公吗?” 亲眼见过马江拥有东厂掌刑百户腰牌的祖大寿,对兄弟货站背后的靠山是魏忠贤,一直很是笃定。 若不是魏忠贤,魏公公又怎么会坚持由兄弟货站来开中? 开中那么大的一个财源,祖大寿可不相信魏公公会舍得放手。 如此明显的问题,袁抚台为什么要问? 看着眼露迷惑不解的祖大寿,袁崇焕心中大快。 这些利欲熏心,满脑子都是黄白之物的关宁武夫,怎能明白京城权贵间的奥妙。 当然,若非京城友人来信告知,他袁崇焕也绝想不到货站和钱庄背后还会有如此内情。 再次欣赏了一番祖大寿那迷惑不解的表情后,袁崇焕才继续淡淡的说道:“大寿,那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背后站的可不是魏公公,他是原来的信王,现在的崇祯陛下。” “什么?” 双眼瞳孔急剧收缩,祖大寿忍不住惊呼出来。 怎么会是当今陛下? 祖大寿简直难以相信。 第四六六章:祖大寿的小心思(求订阅、推荐、收藏) 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的背后竟然是当今陛下! 一时间,祖大寿真的被袁崇焕的这句话吓到了。 祖大寿是正统的辽东将门出身。他的祖父是曾经镇守宁远多年的总兵官祖仁,他的父亲更是名将李成梁麾下有名的大将、辽东副总兵祖承训。 泰昌元年,年方19的祖大寿以靖东营游击之职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那一年,初入军伍、才出茅庐、风发正茂的祖大寿就因治军有方,受到了时任辽东经略的熊廷弼公开表彰。 天启元年,因取代熊廷弼的袁应泰指挥失措,明军惨败于辽沈。败回宁远的祖大寿被划到新任巡抚王化贞属下。 天启二年,因经抚不和,明军再次惨败于广宁。祖大寿乱军中再次率部败退回觉华岛。 两次虽都是败退,但在祖大寿的指挥下,他的部队都顺利撤回,损失并不太大。 天启二年,孙承宗开始修建宁远防线,祖大寿先受命重修宁远城,随即又官升一级以参将之职驻守宁远。 明军在连经萨尔浒、辽沈、广宁数次惨败后,原辽东都司彻底崩溃,辽东将门的中坚力量几乎损失殆尽。等宁远防线成形、关宁军建立后,根红苗正的辽东将门之后祖大寿,因部属损失不大就隐隐成了关宁军的核心力量。 而关宁军的核心驻地宁远,又是从祖仁(祖大寿的祖父)起就是祖家的镇守之地,祖家在宁远地区的影响,那更是大的惊人。 这样一来,想要在宁远地区安然屯田的关宁军各部,就都不得不承祖家一份人情。一来二去,出手大方、为人豪爽的祖大寿,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新组关宁军的真正核心。 在孙承宗争取来的各项有力支持下,宁远防线修建的几年间,以祖大寿为首的关宁军,顺利成为了宁远地区最大的地主群。祖大寿对宁远地区的掌控更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 这对祖大寿来说,数代镇守已达数十年的宁远,已成为他祖家的地盘。谁要是敢抢他的地盘,动他的利益,那祖大寿就绝对会和他拼到底。 从这方面讲,孙承宗对宁远防线的构想算是达到了他初始的愿望,关宁军变成了一只凶猛的看门犬。 只是,孙承宗反攻后金的想法却落到了空处。 守宁远看家,祖大寿还能咬牙承受。但要让祖大寿离开宁远去反攻后金? 在辽沈、广宁战场上亲眼见识过女真八旗战力的祖大寿可就不干了。 别说祖大寿感觉他打不过后金鞑子。就算祖大寿能打得过后金鞑子,祖大寿也并不太想去反攻后金。 毕竟,那打仗是要死人的。他祖大寿费尽心力、折损精锐去反攻后金,能给祖家带来多少利益? 升官发财? 要升官,他祖大寿只要稳守住宁远就能按部就班的一级级晋升。想发财,保持宁远是大明辽东防线的核心,那才是他祖大寿最大的财源。 既然稳守宁远就能升官发财,那他关宁军又何必要去冒险反攻后金? 能同后金在宁远就这样对峙下去,那才是以祖大寿为首的关宁军最希望之事。 孙承宗不知道,关宁军中连战连败的辽东溃军,早就被努尔哈赤彻底打掉了军心军魂。他们早已不再想上战场,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宁远种种地,发发财。 正是在这种局面下,才有了柳河惨败。柳河惨败,就是关宁军第一次发出自己的呼声。而柳河惨败后,大明朝廷对关宁军处置的软弱,更是助涨了关宁军的威势,让关宁军更加的藩镇化起来。 祖大寿对袁崇焕恭敬,一是他需要借袁崇焕来排挤满桂等非辽东系军将;二来祖大寿也是对袁崇焕真有几分惧怕。 袁崇焕不是别的文臣,袁崇焕是真敢对他们这些武臣下杀手的。 想当初,袁崇焕初到宁远时,以一介兵备道的身份就敢不管不顾的斩杀副将杜英魁,现在已升为辽东巡抚的袁崇焕还能不敢杀他祖大寿? 当初的兵备道袁崇焕不怕兵变,现在的巡抚袁崇焕难道就会怕了? 祖大寿可不敢冒那个险。 不过,祖大寿是怕袁崇焕的疯劲,可袁崇焕想要完全使唤动祖大寿,使唤动关宁军那也却是妄想。 祖大寿对待袁崇焕,就是表面上一切恭恭敬敬听招呼,可真要涉及到关宁军的生死,那祖大寿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消袁崇焕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像那抢修锦州的重任,袁崇焕再三筹划,最终还不是让来自延绥的赵率教去了。 现在关宁军中,非辽东系将领像马世龙、满桂等,都已先后被祖大寿排挤出了宁远。 现在祖大寿帮袁崇焕一边调度人力钱粮抢修锦州,一边暗中向后金卖卖高价粮,顺便替袁崇焕与后金谈谈和。 这正当祖大寿志得意满之时,忽然听袁崇焕说,那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的背后竟然是当今崇祯陛下。祖大寿焉能不惊? 皇帝本来是大明的象征,是大明臣民效忠的唯一对象。但历经大明文官群体上百年的努力,大明皇帝现在已经成为大明臣民眼中一个非常抽象的符号。在大明庞大的中低层臣民中,皇帝已经被像神像一样高高挂起,再无一丝人气。 皇帝与中低层臣民间被彻底割裂,中低层臣民对皇帝对大明的效忠也就逐渐不再。毕竟,国家的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空泛了一点。 像祖大寿长这么大了,就未曾见过大明任何一位皇帝。这怎能不让祖大寿对大明的效忠大打折扣。 不过,多年的忠君思想让祖大寿心中对皇帝陛下还是充满了敬畏。当祖大寿突然发现皇帝陛下的产业,就在他的身边,祖大寿焉能不惧?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祖大寿在宁远的所做所为,就像是在皇帝家中偷窃皇帝的财物,他又如何不担心会被皇帝发现? 知道皇帝的产业就在身边,他的所做所为,都可能直接传到皇帝耳中,祖大寿怎能不害怕? 朝中的大佬们能收买,这皇帝你让祖大寿如何去收买? 看到袁崇焕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祖大寿心中一阵大乱。 当想到近来的粮草军械都是由兄弟货站送来,祖大寿的心就更沉了下去。 该死,这下关宁军的军资账目,让他如何去平? 难道… 眼光一阵乱闪,祖大寿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凶光。 难道,他要率关宁军去投靠后金鞑子不成? 第四六七章:祖大寿的决断(求订阅推荐收藏) 去投靠后金? 心中猛然生出的这个念头,让祖大寿心头好一阵烦闷。 先不说历年征战祖家与后金鞑子间形成的血仇,就说后金现在的局面,祖大寿也不愿去投靠他们。 后金现在是四面受敌,努尔哈赤死后他们连内部也不再平静。那重兵云集的沈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一场大规模的内讧。而私下在向后金卖粮的祖大寿更是知道,后金现在的粮荒有多么的严重。 一石13两,这只是祖大寿卖出的粮食价格。想想他的卖价都到了如此价位,那后金的粮价会有多高就可想而知了。 祖大寿怎么看,都感觉后金似乎已到了崩溃边缘。这时候他去投靠后金? 祖大寿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没被驴踢了。 另外,生在辽东、长在辽东的祖大寿心中很清楚,辽东这嘎达气候太冷,一年顶多能种一季粮食,粮食的产量还不太大。若没有大明朝廷的支持,往日的辽东都司、如今的宁远都很难支持下来。 他祖大寿若是率关宁军去投靠后金,先不说全军会不会都跟他走。就算他能把关宁军都拉过去,也协助后金拿下了宁远,可山海关怎么办? 夺不下山海关,朝廷只需稳守住山海关,那等待关宁军和后金鞑子的大概就只剩饿死和大规模的内讧了。 想想近几年辽东这变幻莫测的天气,祖大寿感觉无论怎么考虑,投靠后金都是条差的不能再差的绝路。 绝不能去投靠后金。祖大寿坚定的排除了这个念头。 可不能投靠后金,那他就要在大明继续混下去,那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该怎么办? 至此,祖大寿才真正理解,袁崇焕方才所提的,崇祯陛下的眼光已望向他们的真正含义。 该如何解决? 祖大寿有些失神的眼光,茫然的扫过袁崇焕。 袁崇焕? 心中一震,祖大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袁崇焕应该不会只想说这些吧? 想到袁崇焕对朝廷大势那异常准确的判断,祖大寿双手抱拳,万分真诚的向袁崇焕深施一礼:“抚台但有吩咐,大寿必当竭尽全力。还请抚台尽管下令。” 一直在冷眼旁观祖大寿表情变幻的袁崇焕,此时方把提着的心轻轻放了回去。 祖大寿这个不知忠义的武夫,看来还未曾良心尽丧。这就好,这就好啊! 与孙承宗不同,袁崇焕一直认为,调教武夫就像熬鹰训狗,你绝不能让那鹰犬吃的太饱。一旦鹰犬吃的太饱,那他那还有动力再去扑捉猎物。 在袁崇焕眼里,这关宁军就是因为被孙承宗喂得太饱,这才失去了鹰犬应有的野性和动力。也才让他如此的难以驱使。 心中暗自抱怨孙承宗一句,袁崇焕抬头紧紧盯着祖大寿,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腔调,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寿,朝廷养关宁军为的是什么?” 顿了一顿,没等祖大寿回话,袁崇焕就紧接着说了下去:“大寿,我们都很清楚,朝廷养关宁军为的就是对抗后金鞑子。若是关宁军连仗都不敢打,那朝廷还养关宁军干嘛? 反过来说,只要我们能让朝廷觉得养关宁军物有所值,那一切就都只是小问题。 你,明白吗?” 明白吗? 祖大寿当然明白袁崇焕是什么意思。 怎么才能叫朝廷觉得关宁军物有所值? 那只有打场真正的硬仗,才能表现出关宁军的真正价值。这点,祖大寿心中早就非常的清楚。 军人不就是为了打仗,不敢打仗的那还叫什么军人? 只是,想到女真八旗那可怕的战力,祖大寿心中就不由的发虚。 唉,眼前关宁军恐怕真没有别的路走了。 偷偷瞥了一眼脸色凝重的袁崇焕,祖大寿狠了狠心,干脆利落的大声应道:“大寿明白。请抚台放心,我关宁军必不让抚台失望!” 听到祖大寿的表态,抬头深深的又看了他一眼,袁崇焕把目光转向城外:“大寿,该收的就都收了吧。 依本抚看,后金那黄台吉野心可实在不小,沈阳那边真不一定会发生内讧。” 略略沉吟片刻,袁崇焕又继续说道:“沈阳如今的粮价已到了16两一石。粮荒如此严重,那黄台吉还把后金各旗的精兵全调至沈阳,我们确实不能不防啊!不过……” 背对祖大寿,袁崇焕嘴角有些莫名的扭曲。 “不过,要是黄台吉真的率兵来攻,那我们依城而战,胜算当大为增加。哎,只可惜城外百姓又将遭遇鞑子的野蛮掳掠了。” 这? 听清袁崇焕所言,祖大寿心领神会的躬身施礼:“是,袁抚台。大寿这就去安排坚壁清野,力争不给鞑子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你去吧,”袁崇焕没有回头,只是语重心长的交代:“当今崇祯陛下重瞳远照,我等只需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忠,想来陛下必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 施礼完毕正欲起身的祖大寿身形微微一凝,随即就爽快的再次躬下身形大声应诺道:“是。” ‘咔’,随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起,一辆大车歪歪扭扭的倒向路面。轰然间,激起了一团偌大的烟尘。 “怎么回事?” 车队停下,马江拨开围拢观看的士卒,有些烦躁的喝问。 “马主事,”周遇吉从侧倒的大车下钻了出来,满脸都是郁闷之色:“马主事,这辆大车的车轴断了,走不了了。” 车轴断了? “真特么的,怎么这么倒霉。” 听清周遇吉所言,看看那侧倒的大车,马江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才走了多远? 就这速度,这大车就先撑不住了? 马江眼光再次扫向关宁军的这支运输队。 “特么的。” 看着那瘦弱的马匹、破旧的车辆,还有那穿的如同叫花子一般的驾车的士卒,马江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这样的关宁军,真让人感到失望。 抬头望望天色,马江不再犹豫。他大声叫道:“周总旗,车既然坏了,那就别在耽误时间了。叫弟兄们赶紧卸车。 叫兄弟们把这车货,都挪到我的马车上。这破车就先扔在这吧。” “这,马主事,那可真谢谢你了。” 望望天色,周遇吉也不矫情,他感激的谢了马江一声,就大声吼道:“弟兄们,听马主事的,快卸车!” 轰然应诺中,车队众人七手八脚的开始了卸车倒货。 忙碌的众人都没注意,那损坏的大车旁,那个驾车的士卒眼中,闪过一股难掩的紧张。 第四六八章:马江那可怜的座驾 “特、特么的。” 马江忍不住再次咒骂一句。他实在是不明白,关宁军这支运输队到底是特么怎么做事的。难道他们出门前就不知道检查一下大车吗? 总共才几十辆大车组成的一个小车队,行进速度又不算快,可这短短的几里路,就特么坏了5、6辆车。 5、6辆啊,这都超过这车队大车数量的一成了。 这么多甩下的货物,害的他废尽了心思,才把这些货都挪到了他的马车上。 马江抬头再次看了一眼他那可怜的座驾。 真可怜啊! 他那平常以双马拉动的座驾,现在已增到了用四匹马来拖曳。 可这四匹驮马的拉力,拉着那堆的像小山样四轮马车,却也只能是在小心缓慢的行进。 听着他心爱的座驾不断传出可怕的‘咯吱、咯吱’声,马江心中满是烦躁。 这5、6辆大车的货物,确实有点超出他座驾的承重了。要不是急着向锦州转运这批货物,马江说什么也舍不得如此使用他的座驾。这趟跑完,他这座驾绝对得去大修一下才行。 “特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马江烦躁的想到。 眼见那堆积如山却依然还能匀速前进的马车,周遇吉惊讶的啧了啧舌。 马主事这车实在太猛了。都拉了5、6辆大车的货物,竟然还能跟得上车队的正常行进速度。 这他要是只拉一辆大车的货,那恐怕都能跟上轻骑行进的速度了。 紧盯着马江的四轮马车,周遇吉眼中涌出浓浓的羡慕。 要是关宁军能配备上这种马车,那他们一个总旗的所有辎重装备,这一辆马车就能轻松拉走。那样,他们的行军速度得能提高多少? “可惜,”周遇吉看看马江的背影,颇感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这种这么好的马车,却只能作为这些大人物的座驾。这实在太可惜了。” 摇摇头把心中的遗憾抛到脑后,周遇吉催马赶向马江。 “马主事,虽说大恩不言谢,但在下在此还要对您说声,多谢了。” 拍马赶到马江身边,周遇吉双手抱拳真心诚意的向马江深施一礼。 周遇吉是此次运输队的领队。这大车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他绝对难辞其咎。 这么多大车出事,要是若无马江的四轮马车相助,那周遇吉要么甩下这几辆出问题的车辆,要么他就得耽误运货的时间。 可不管是逾时不到,还是遗失了如此数量的军资,那他周遇吉都算是犯了军中大过。就算上官开恩,不砍他的脑袋,他周遇吉至少一顿军棍那是绝逃不掉的。 人家马江肯舍得用座驾帮他,不管马江是出于何故,但于周遇吉而言,都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他周遇吉现在别的东西拿不出来,但至少他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声谢,周遇吉就是要告诉马江,他周遇吉承他这份情。 翻眼瞥了一眼周遇吉,马江没好气的回道:“谢什么谢,只要老弟你的大车别再出事,那我就特么烧高香了。” 马江说的可是真心话。要是再有大车出事,那马江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交谈中的周遇吉和马江都没注意,那跟在队伍尾端的5、6个步行士卒,脸色难看的简直就像死了爹妈一样。 数里外,第一辆损坏的大车旁,一队行商围着损坏的大车好一阵搜寻,却什么东西也未能找到。 京城,北镇抚司诏狱 往日里平静无波的诏狱,被一串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所打破。 锦衣卫千户、代掌诏狱事的张召重带着牢头领着数人,急匆匆来到‘玄’字号牢区。牢头指着一个牢房,低声向张召重说道:“千户大人,这就是那位的牢房。” “开门。” 不等张召重开口,一个尖细的声音,就从来人口中发出。 “开门。” 张召重摆手催有些发愣的牢头,迅速打开了牢门。 牢门开处,牢内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听到开门声,慢慢从一个书桌旁站起身来。 这位老者长了一副清秀的面容,颌下长须飘飘,一副大明文士的模样。可他一站起身来,那七尺多高的身形,却挺得笔直如枪,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孤傲和不服输的劲头。 “是要带我去过堂吗?请容我拿一下自辩书。” 老者看清门外来人的服饰,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怒火。他急忙低下头,掩饰眼光的同时把手伸向桌上的一沓文稿。 “熊先生,您不用拿什么自辩书。我们也不是来带您过堂的。”高起潜踏前一步,开口制止了老者的动作。 环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座牢房。见这牢房只有一个小窗,虽然采光不算太好,室内也只有一桌一凳一床,很简陋但还算是干净整洁,高起潜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首,高起潜对张召重说道:“有劳张千户去多拿些烛台来,此房的光线还暗了些。” 不理离去的张召重,高起潜转身面对一脸愕然的老者,肃然叫道:“圣上口谕,熊廷弼听旨。” 听到‘圣上口谕’四字,原本身形挺直如枪的熊廷弼,扑通跪了下来,俯首触地。熊廷弼口中激动的叫道:“罪臣熊廷弼聆听吾皇圣喻。” 高起潜身体挺直,面色凝重的开口道:“圣上口谕,熊廷弼,朕听说你素来知兵,对辽东情况更是了如指掌。朕得一辽东计划,熊廷弼你来点评点评,看能否可行。” 高起潜说完,一边挥手示意随从把一包文书放到书桌上,一边伸手搀扶熊廷弼。 “熊先生,您请吧!” 跪地听旨的熊廷弼,听到圣喻中丝毫没提他所背负的罪名,心中忍不住一阵失望。顿了片刻,他才低沉的应道:“罪臣领旨。” 站起身来,熊廷弼看到书桌上放的并不是一份奏章,而是几本厚厚的卷宗。他的脸上瞬间变得生动起来,眼睛也不由亮了几分。 翻动了几页卷宗后,熊廷弼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脚步声传来,张召重亲手抱来数个烛台,殷勤的送到房内。 高起潜伸手接过烛台,把一只只蜡烛点燃,轻轻摆放到书桌四角。 熊廷弼这时已拿起笔,飞快的在一张纸上记录着什么,对高起潜摆放的烛台,没有丝毫的在意。熊廷弼他已完全沉浸在卷宗之中。 第四六九章:熊廷弼(求订阅、推荐、收藏) 老实说,在没看到那些厚厚的卷宗以前,熊廷弼对高起潜拿来的所谓‘平辽计划’,心中还很是不屑一顾的。 大明建国时日已久,建国时尊奉的程朱理学,随着大明这上百年的发展也已日显僵化,已越来越不适应时代的发展。正德年间,一代大儒王阳明经过归纳整理和消化吸收前人的思想,提出了以心为本新思想。他以‘致良知’和‘知行合一’为中心学说开创了心学一脉,使儒学有了新的发展。 可程朱理学也好,阳明心学也罢,其实都属于哲学范畴。这些形而上的学问虽发人深省,引导思想潮流,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学精的。而相比理学,王阳明先生创立的心学思想虽然要先进些,但因心学问心的特性,使大明文士的学风日趋走向空谈。 许多没学到心学精髓的半瓶醋文生官员,都再也不愿去扎扎实实的做实事,只学会了大言欺人。他们还美其名曰‘关心国是’。 就在这种崇尚空谈的风气影响下,大明朝廷内掌控舆论的所谓‘清流’官员,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毕竟大家都喜欢站着说话不腰疼),整个大明朝的风气也越来越显浮躁。 具体到实处,那就是肯扎扎实实做实事的朝廷官员越来越少,而只为求名、扬名的官员却越来越多。 到了后来,为了求名、扬名,那些所谓的‘清流’和‘关心国是’官员,甚至连最基本的调查研究都不做,就敢大言不惭的向朝廷上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巧言政事。 这些连基本情况(如辽东山川河流走向)都搞不清楚的文生官员,闭门造车搞出的东西,那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偏偏这些似是而非的浮夸计划,拿来哄骗施政经验不足的年轻皇帝,却极易受到皇帝的好评。 皇帝好哄,可这些不切实际的计划,素来自傲的熊廷弼却是一向难以忍受。 尤其是现在,有着切骨之痛的熊廷弼,对这些只擅纸上谈兵的所谓‘清流’和‘关心国是’官员,那更是痛恨异常。 就像那袁应泰、那王化贞,他们那个不是素有清名的清流官员。他们又那个不是把计划做的花样百出,吹的天花乱坠。可要不是他们,大明也不会在辽东接连惨败,他熊廷弼也不至于被囚在这诏狱中,虚耗这数年的大好光阴。 还‘平辽’,要真由着他们乱搞,他们能不把山海关都直接葬送了,那就算是老天保佑大明了。 抱着对所谓‘平辽计划’的极度不信任,熊廷弼翻开了桌上厚厚的卷宗。 “咦,这是什么?” 翻过几页卷宗,熊廷弼忽然惊讶的发现,他现在看到的竟然并不是什么‘平辽计划’,而是辽东宁远一线明军的详细布防情报。情报内,从正在抢筑的锦州到重军守备的宁远,各处要塞屯堡有多少军卒驻守,主将是谁,又有多少的粮草军械储备,这林林总总无不写的清清楚楚,标注的明明白白。 这么详细? 熊廷弼伸手又翻翻下面的几本卷宗,广鹿岛、东江镇、旅顺堡等字样瞬间映入了熊廷弼的眼中。 更让熊廷弼感到惊讶的,是他在最下面还看到了一本标注有后金鞑子字样的卷宗。 难、难道这是后金鞑子的详细情报?不觉间,熊廷弼的喉头干咽了一下。 难以按捺心中的好奇,熊廷弼把这本标注着后金鞑子的卷宗,粗暴的一把抓了出来,直接放到了卷宗的最上边。 翻开卷宗,黄台吉、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耳熟能详的名字跃入了熊廷弼眼中。 如宁远明军情报一样,后金各路旗主贝勒的战力构成,驻防地域也都写的清楚明白。只是,有关后金各旗的详细人数、甲胄军械和各旗的粮草储备,卷宗中的数字旁,都明确标注了疑似二字。 这、这…… 看着这份详细的后金情报,熊廷弼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本能的,熊廷弼一把抓过纸笔,把他认为的关键情报开始摘录出来。 写着,写着,熊廷弼的笔划越来越慢,他猛然抬起头,面容有些狰狞的向高起潜叫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啊,这些卷宗,这些情报都是真的吗? 熊廷弼并非那些只会空谈的清流。万历三十六年,熊廷弼担任辽东巡按御史时,他就曾亲自调查汇总过这样的情报。那时的后金还叫做建州女真。 也正是凭借着那些情报,熊廷弼才肯定的认为努尔哈赤将会使大明的心腹大患,并依次提出了一系列布防辽东和遏制努尔哈赤的计划。 若非有那些言之有物,极具可行性的计划在前,萨尔浒大败后,万历皇帝又怎会坚定的用熊廷弼来收拾辽东残局,并给了熊廷弼以绝对的信任和支持。 而熊廷弼上任辽东后,也确实不负万历皇帝所望。很快就稳住了辽东局势,并依靠辽沈地区的明军,把努尔哈赤逐步压制回抚顺地区。 能做到这些,熊廷弼也是依靠对辽东地区敌我双方情报的详细掌握。 所以,担任过辽东经略,并亲自指挥过战斗的熊廷弼,那是太明白情报对一个战役决策者的真正用途。 也正因如此,熊廷弼格外怕这些情报有误。像广宁之战时,若非王化贞一意孤行天真的相信他所获得的那些虚假情报,根本不听他熊廷弼建议,也不至于会有后来的广宁惨败。 广宁战时的熊廷弼,能从各个渠道的信息来判断王化贞所获情报的真伪,可现在已被关押了足足四年的熊廷弼,却又那还有能力来分辨这些情报的真假。 要是这些情报是假的,那…… 面容有些扭曲的熊廷弼紧盯着高起潜,心中矛盾至极。 熊廷弼是生怕听到高起潜口中吐出否定的语句,可他又实在不敢相信底下明军上报的这些情报。熊廷弼深知当今明军的积弊。 各处明军欺下瞒上严重,他们上报的情报,别说后金的这些,就是辽东各处明军自己的情报,熊廷弼也绝不敢全然相信,他顶多是有折扣的相信几分。 被熊廷弼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个愣怔,高起潜不由的望向桌案一旁的年轻随从。 这问题该如何回答? 第四七O章:熊廷弼的自辨书(求订阅推荐收藏) 该如何回答? 不管该如何回答,你也不该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啊! 朱由检恶狠狠的瞪了高起潜一眼,筹措一下言语才开口说道:“熊先生,这些情报是由各处分别报来,又经过锦衣卫汇总验证后,才写入卷宗。它们大致应该还算是可靠。” “哦,经过了锦衣卫的验证?” 脸上露出几分释然的神色,随即熊廷弼就不再言语,低头专心翻阅起卷宗来。 看到熊廷弼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就又去翻阅卷宗,丝毫没有怀疑他身份的迹象,朱由检在一旁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看来他是多想了。 他朱由检身上看来是真没什么王霸之气存在,要不,怎么会丝毫引不起熊廷弼的关注来? 朱由检易装出现在诏狱,主要是想让这个鼎鼎大名的熊廷弼,点评下他所准备的辽东战备计划。哦,朱由检给正在进行的战备计划起了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平辽计划’。 出于对即将到来的宁锦大战极为看重,也为了确保能获得‘宁锦大捷’,这段时间以来,朱由检不仅紧盯着魏忠贤和‘宁锦战备小组’,催促他们要尽快完成战备计划所需的各种物资调配;朱由检还亲下命令,命兄弟货站在宁锦一线再次开中,全力向宁远、锦州转运战备所需的各种物资。 鉴于锦州城为抢修初建之城,为了确保明军能守住锦州,朱由检更是把孙元化这几个月来辛苦铸成的10门6磅铁模炮,以及辛苦培养的6组炮手,也让沈寿尧用‘珍一号’火速直送锦州。 又因王恭厂大爆炸,京城库存火药不足,朱由检还特意提醒魏忠贤,让他从宁远为锦州城又调配了一批火药。若非,郑平初掌内操军时日还短,内操军还无法派上用场,朱由检都想调一部内操军去锦州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事。 可以说,朱由检为了即将到来的宁锦大战,已把他能动用的资源全都调动了起来。但即便如此,对即将到来的宁锦大战,朱由检却还是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朱由检猛然想起一直关押在诏狱里的熊廷弼。单论军事方面的才能,以朱由检前世今生的了解,这熊廷弼才是大明天启崇祯两朝的第一统帅。 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战败后,万历皇帝启用熊廷弼来收拾辽东残局。熊廷弼抓住努尔哈赤战后休整部队的短暂时间,迅速整合好辽沈地区的明军,用一系列避实击虚的小战斗,把努尔哈赤统帅的女真八旗硬生生逼了回去。 都说袁崇焕的宁远,是努尔哈赤一生征战的唯一败绩。其实,早在袁崇焕之前,熊廷弼就曾把努尔哈赤压的抬不起头来。为此,努尔哈赤忿恨的把熊廷弼称作‘熊蛮子’。 天启元年,若非万历驾崩,众正盈朝的东林党撤换了身为楚党的熊廷弼,代之以纸上谈兵的袁应泰督师辽沈,努尔哈赤也很难取得辽沈大战的胜利。 辽沈惨败后,面对朝野的滔滔舆论,东林党不得不重新启用熊廷弼为辽东经略。可熊廷弼虽为辽东经略,但当时的辽东大权,却完全掌握在东林党支持的辽东巡抚王化贞手上。 面对与京城朝臣相呼应,完全不听指挥的王化贞,熊廷弼也只能带着他直属的5000中军坐镇于山海关。也就在那个时候,熊廷弼提出了以天津、登莱为线,连接广宁、东江、旅顺三地,借舟船之利三方并进攻击后金的战略部属。 可惜,因经抚不和,王化贞不听熊廷弼的部属,反而天真的对后金汉将李永芳的假投降坚信不疑,贸然发动了广宁大战,这才又导致了明军的广宁惨败。手上只有5000士卒的熊廷弼,面对主力尚未完全出动的努尔哈赤,只好坚壁清野率辽东军民退回了山海关。 天启二年,广宁惨败后,为震慑辽东各路守臣,熊廷弼因擅自弃守辽东,被孙承宗建议斩首示众。 这一世,若非有朱由检横插一手,熊廷弼早就被杀、传首九边了。 虽然是孙承宗建议斩杀熊廷弼以杀鸡骇猴,但孙承宗在辽东执行的策略,却依然还是当年熊廷弼提出的三方并进之策。只是孙承宗把当初的广宁换成了后来的宁远罢了。 这细说起来,朱由检现在所拿的脱胎于兵部战备计划的‘平辽计划’,其实也还是当初熊廷弼三方并进计划的翻版。 正因有着这种缘由,朱由检才特想让熊廷弼这位计划的真正首创者,来点评点评他‘平辽计划’的可行性。 只是,熊廷弼身在诏狱,又身负斩首重罪。无合适理由,朱由检并不想轻率的去赦免熊廷弼之罪。毕竟短期内朱由检还不想去戳大明御史那个疯狂的马蜂窝。 这样,不想因传话导致熊廷弼点评失真的朱由检,采用乔装潜来诏狱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 见熊廷弼没有认出自己,依旧在专心翻阅摘录着卷宗情报,朱由检无趣的随手翻开书桌上的一份文稿。 仔细翻看了文稿内容片刻,朱由检不由抬头再次观察熊廷弼。 “唉,真是太可惜了。” 当看到熊廷弼始终专心埋头于卷宗,对他偷看文稿的行为丝毫不觉,朱由检心中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份文稿应该就是熊廷弼所说的自辩书。在文稿内,朱由检看到熊廷弼详详细细写明了广宁之战的前前后后。熊廷弼以众多的实例,在论证他从广宁撤退的正确性。 这份文稿的内容,让朱由检充分感受到熊廷弼那高超的军事才能,但朱由检也发现,相比他出类拔萃的军事才能,在政治上熊廷弼简直就像是一个白痴。 整份文稿,自始至终朱由检就没看到熊廷弼有任何低头认错之意。 也就是说,真要按熊廷弼的这份自辩书,那广宁战中熊廷弼本人是一点错误都没有。错的是王化贞,是支持王化贞的兵部和内阁。甚至连当时的内廷,熊廷弼也没放过。 看到熊廷弼打击面如此之大的自辩书,朱由检总算明白,前世熊廷弼比广宁之战真正罪魁王化贞,死的要早的真正原因了。 熊廷弼这是什么自辨书,他这分明就是自杀邀请函啊! 第四七一章:熊廷弼的点评(求订阅、推荐收藏) 见识了熊廷弼所写的奇葩自辩书,饶是朱由检初登皇位为政经验极为欠缺,但他也迅速作出了判断。 如此自辩书的内容一旦公开,那熊廷弼只怕想不死都难。 瞥了一眼还在专心翻阅卷宗的熊廷弼,朱由检心中感到无比的庆幸。 幸好他没贸然赦免熊廷弼。要不然,这政治表现如此白痴的熊廷弼,还不知会给他惹出多少麻烦。 庆幸的情绪方过,朱由检又不由对熊廷弼感到几分奇怪。 写出如此内容的自辩书,把朝廷内内外外、上上下下各色人等统统都得罪个遍,熊廷弼这是想脱罪的表现吗? “呵呵,”朱由检心中忍不住一阵呵呵。 你说,就熊廷弼这几乎为零的政治智慧,他是怎么升到如此高位的? 对此,朱由检真是十分的想不通。 朱由检在为熊廷弼的政治智商着急,而熊廷弼却早已深深沉浸在那繁杂的各种情报中。 随着一份份情报在熊廷弼眼前飞快掠过,数年被囚所造成的对辽东疏离感逐步散去,整个辽东的局势也在熊廷弼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澈。 摘录完所需的最后几组数据,熊廷弼放下卷宗合上双眼,任由那庞大的数据如水般从心头流过。 猛然间,熊廷弼睁开眼睛一把抓过一张纸,又开始了奋笔疾书。 被熊廷弼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惊,朱由检不由探头望了过去。 这,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熊廷弼笔下那弯弯曲曲的一堆鬼画符,朱由检有些目瞪口呆。 早就听说,有些人会用只有他自己懂得的乱符来增强记忆。可这种乱符记忆法,朱由检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怎的,熊廷弼笔下画的乱符,朱由检却好像总有几分熟悉感。 我在那里见过这种乱符画法? 朱由检思绪飞旋,脑筋迅速开动了起来。 是前世见过吗? 好像不是。 正思索间,看到熊廷弼笔尖一动,在纸上新留下一个狭长的三角形,朱由检脑中顿然大悟。 这扭曲的曲线,这狭长的三角形,这要再加上几个地名,这不分明就是这个时代的写意地图吗? 分清了熊廷弼笔下在画些什么,朱由检心头不由有些生气。 没带辽东地图吗?这个高起潜是怎么做事的? 一边翻着桌上的卷宗,朱由检一边冷冷的瞟向高起潜。 “陛……,” 被朱由检这冷冷一瞟,高起潜吓得差点跪倒在地。 反应还算及时的高起潜,勉强收住即将出口的呼声,他迅速凑到朱由检身边低声问道:“爷,缺了什么?” “地图,辽东地图呢?” 一边继续翻找卷宗,朱由检一边没好气的问。 “地图?”高起潜脸上一阵扭曲。他颇有些不安的低声提醒朱由检:“爷,地图和计划书,您似乎是放怀里了。” 怀里?对啊,我怎么忘了。 想到出宫前,为防止遗失,特意揣到怀里的地图和平辽计划书,朱由检脸上微感一热。 “熊先生,地图和平辽计划书在此。” 平静的掏出地图和计划书,朱由检一脸无辜的把图和书递到了熊廷弼手边。 有地图,不早拿出来?尽耽误时间。 听到有地图,熊廷弼瞥了朱由检一眼,不悦的放下手中笔,一把把地图和计划书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图? 打开纸质的地图,熊廷弼眉头先是一皱,可随即熊廷弼的眼中就露出了惊喜之色。 虽然对此图有些看不习惯,但对辽东地形谙熟于胸的熊廷弼瞬间就发现,眼前的这副地图,对辽东的描述远超他往昔所见任何地图。 有了详细的地图,再加上卷宗中那远超常态的大量情报,熊廷弼忽然对一旁的平辽计划平增了几分信心。 微微闭了闭眼,熊廷弼让脑海中的各种情报,与眼前的地图达成初步的统一。当今的辽东局势顿时在熊廷弼眼前鲜活了起来。 满足的吁了口气,熊廷弼精神大振,他仿佛又回到了他经略辽沈的那个时候。 深吸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熊廷弼这才打开了平辽计划书,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熊廷弼能感觉到,这份平辽计划中明显有很深的,他当年提出的三方并进计划影子。也许,这才是崇祯陛下找他来点评的真正原因吧。 “熊先生,”朱由检见熊廷弼翻完计划书却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熊先生,此计划如何?” “计划,”熊廷弼被朱由检的话音惊醒,随口回道:“这计划很好,完全可行。” 回了回神,熊廷弼又详细解说道:“请天使回禀陛下,此计划完全可行。 只是,依罪臣看,此番宁锦之战,很难给后金鞑子以重创。想平辽,陛下还需多些耐心才是。” 想起当年他曾与王化贞为‘平辽’这个字眼发生过激烈争执,熊廷弼重重的叹了口气。 广宁之战,是他熊廷弼今生都抹不去的耻辱。 “请天使回禀陛下,那孙稚绳根本就不懂练兵。他虽建成了宁远防线,可却把那守防线的关宁军,硬是给练废了。” 定了定神,说到宁远说到孙承宗,熊廷弼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轻蔑。 “请天使回禀陛下,不是罪臣小瞧关宁军,只是依各情报所示,如今的关宁军养尊处优,兵无决死之心,将更无决死之志。 像这样的关宁军最多也就只能守守城,根本无法出城与后金野战。若是陛下硬要逼其出城野战,则宁远防线恐有崩溃的危险。” 话头打开,熊廷弼开始涛涛不绝的说了下去。 “关宁军无法出城野战,那后金鞑子就占据了绝对的战场主动,他们就算攻不下锦州宁远,也能安然的退去。我军此次恐怕很难对鞑子主力造成太大的损伤。” 想到女真八旗的强悍战力,熊廷弼再次叹息一声。 相比女真八旗主力,明军确实是要孱弱了一点。 想当年,他熊廷弼驻守辽沈时,也一样不敢与努尔哈赤在野外进行决战。 不过,具体想起当年情形,熊廷弼心中反又生出几分豪气。 他熊廷弼当年是不敢与努尔哈赤决战,可他依靠调度小股军卒的袭扰,和辽沈明军主力的避实击虚,却硬是把努尔哈赤给逼了回去。 朝廷当时若是能再给他几年时间,他熊廷弼绝对有把握练出一支能正面对抗努尔哈赤的部队。可惜,朝廷没给他这个机会。 想到被袁应泰葬送在辽沈战场的白杆兵和浙军,熊廷弼心痛异常。 那可是他用做核心的精兵啊,被袁应泰那么无谓的葬送掉,真是太可惜了。 第四七二章:熊廷弼的真正水平(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诏狱 随着熊廷弼陷入回忆,牢房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听到熊廷弼对宁远、对关宁军毫无无忌的分析,朱由检心中不由为之一振。 这段时间以来,朱由检接触的所有人,从魏忠贤到‘宁锦战备小组’,这所有人对他说的,都是宁远防线有多么多么的坚不可摧,关宁军又是如何如何的骁勇善战。只要粮饷军械跟的上,宁锦面前后金当不足为虑。 那说法,那劲头,仿佛只要是后金来攻,那在宁远、在锦州马上就会是另一个‘宁远大捷’。可他们越这么说,朱由检对即将到来的宁锦之战,就越发的放心不下。 没办法,前世的宁锦大战中,关宁军给朱由检的印象,绝对算的上是深刻。不过,那印象不光不好,甚至都要算是恶心的感觉了。 前世的关宁军,在宁锦战中不但没有丝毫骁勇善战的样子,反而表现的畏敌如虎,在整个战役中都未出宁远一步。若非满桂从山海关率兵驰援,亲率精骑越过宁远数次骚扰后金攻城大军后方,那锦州能不能保住,可真就还在两说之间。 就这种表现,你让朱由检如何能对关宁军放心,又如何能对宁锦大捷放心。 这熊廷弼对关宁军的分析,听上去虽有些辛辣、有些刺耳,可能很难被朝中重臣们所接受,但却与朱由检对关宁军的印象大为吻合。 一时间,‘姜还是老的辣’、‘盛名之下无虚席’等想法,从朱由检脑中飞速的飘了过去。 可这听的正上心,熊廷弼却忽然收声半天不语,这又如何不让朱由检颇感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呢? 仔细打量熊廷弼两眼,见熊廷弼眼神发散,神思不再,似乎明显像在走神。朱由检忍不住清咳一声:“咳,熊先生,熊先生,若我们无法重创后金鞑子主力,那将会如何?” 口中边问,朱由检心中却暗自一晒。 熊廷弼也许真的老了。 被朱由检话声所惊,熊廷弼慢慢收回思绪回过神来。 “无法重创鞑子主力,会如何?” 神思方回的熊廷弼听到朱由检的问话,随口就回答:“还会如何?若无法重创鞑子主力,那陛下的一切谋划都是空谈,还说什么平辽。” “空谈?”朱由检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什么叫空谈? 他做了那么多工作,调动了那么多资源的平辽计划,怎么会是空谈? 尖叫声入耳,熊廷弼的心思才真正归位。他急忙拱手施礼:“罪臣鲁莽,天使还请勿怪。” 一边施礼,熊廷弼心中一边也在暗自苦笑:“老喽,老夫现在可真是老喽。这一不留神怎么就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了。” 没理熊廷弼道歉,朱由检急呼呼的问道:“熊先生,这平辽计划如何会是空谈?” 听到朱由检问询,熊廷弼知道这是他挽回印象的最后机会,他忙打叠起精神百般小心的说道:“还请天使回禀陛下,依卷宗各处情报所示,东江毛文龙部方与镶白旗战过一场。东江镇虽有铁山之胜,但被迫撤守海上,陆上疆土尽失,绝对已是元气大伤。即便东江镇还能勉强按计划出兵,这路遥兵疲之下也很难达到陛下的期望。” 略顿了一顿,熊廷弼偷眼观察朱由检一番。见朱由检听得认真,略松一口气,熊廷弼才又继续说道:“旅顺堡兵少将微,守堡尚且不易,又何来兵力去攻击金州。 更何况,鞑子才攻旅顺不克,他们必会在金州留有强兵驻守。一旦攻金州不顺,旅顺军兵损伤过大,则旅顺危已。” 一连串话语说完,熊廷弼双眼明显开始发亮,精神振奋之下,他的语音也变得大了不少:“海岸漫长,陛下所重的广鹿岛水军,倒是有机会攻入鞑子腹地。 可依情报所示,鞑子已尽迁沿岸百姓。而我广鹿岛水军又无马可用,根本无法深入内陆。这样即便他们攻入鞑子腹地,对鞑子造成的伤害也是十分有限。” 说道此处,熊廷弼已不再看朱由检的反应,他激动的点着桌上的计划说道:“陛下这计划中,唯有草原蒙古人这一路有望给鞑子以重创。只可惜蒙人狡诈,即便陛下许以重利,蒙人也只会鼠首两端、左右观望。若我们无法重创鞑子主力,蒙人是绝不会全力助我大明的。” 抬头紧盯着朱由检,熊廷弼大声叫道:“天使请看,现在鞑子老奴方死,新酋黄台吉威望不足,内部明显有些混乱。但若鞑子攻我宁锦,打得我军不敢出城,轻松尽掠我宁锦地域而返,那新酋黄台吉的威望也就立了起来。 那时若我们无法重创鞑子主力,那我们其他数路攻击就只能算是轻微骚扰。他们给鞑子造成的伤害,鞑子就完全可以承受。 一旦鞑子内部理顺,重新拧成一股绳,那陛下的平辽计划,急切间就再无作为,也只能再等待来日方长了。”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看着因长篇大论而面显红润,双目滚动间顾盼自雄的熊廷弼,朱由检差点忍不住脱口喝彩。 熊廷弼的这段话,对平辽计划前景描述的相当准确。据朱由检所知,这几乎就是前世所谓‘宁锦大捷’的最终结果。 前世的‘宁锦大捷’,大明除了守住了锦州和宁远,其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皇太极也正是借助对宁锦地区的劫掠,才稳住了他的地位,暂时化解了后金内部的矛盾,并开始在后金逐步收权,直至建立了真正的大汗权威。 如此精确的论断,熊廷弼只是通过朱由检提供的众多情报,就轻易推导出来,这让朱由检如何能不感到高兴。 要知道,相同的情报,同样的一份计划,魏忠贤和‘宁锦战备小组’给朱由检的建言,都只是立足于守住宁锦。在他们看来,似乎守住了宁锦就已是大捷,他们就从未考虑过后金会如何如何。 这魏忠贤不识字见识不足也就罢了,可宁锦战备小组可是由内阁选出来的三位大学士和兵户工三部尚书共同组成的。他们可是大明的最高军事指挥小组啊,就这水平这水准,你让朱由检如何能放心。 望着精神焕发的熊廷弼,朱由检心中因熊廷弼走神,所带来的怀疑不翼而飞。 熊廷弼就是熊廷弼,他的军事才能还没有退化,他依然还是大明现在最好的军事指挥家。 第四七三章:不谋而合(求订阅、推荐收藏) 京城诏狱 看着精神焕发豪气四溢的熊廷弼,朱由检心中大感满意。 如此状态的熊廷弼才是他所需之人。要是被关了这么几年,熊廷弼就已老朽,那可真就枉费了他这一番保存之心。 “熊先生,您对平辽计划有什么补充?或者说,您觉得咱们该怎样做,才能使计划不是那么空谈?” 平抑下心情,朱由检又郑重其事的问道。 能由各种情报推导出宁锦之战前世的结局,熊廷弼的表现已得到了朱由检的认可。现在这一问,朱由检就是想看看,熊廷弼能否再给他一个惊喜,为他想出个合适的破局办法。 听到朱由检的问题,熊廷弼兴奋的脸色转为凝重,眼光瞬间呆滞了许多,明显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熊廷弼才口气异常凝重的说道:“请天使回禀陛下,这打仗最终还是要看我们的将军和士卒,是否敢战和是否能战。 宁锦之战已迫在眉睫,关宁军军心士气现已如此,绝非短时间内可以改变。为防意外,还请陛下千万不要强令关宁军出城野战,许他们守好城池就行。” 顿了一下,熊廷弼又异常大声的叫道:“只是唯请陛下,定要严令关宁军尽可能的撤尽城外百姓,撤离销毁城外的一切物资,切实做好宁锦地区的坚壁清野。” 目视着朱由检,熊廷弼脸上异常的郑重:“天使请一定提醒陛下,哪些后金鞑子其实就是些山匪强盗。我们若无法重创鞑子主力,那就力争要让鞑子抢不到足够的物资。 想他一个强盗团伙一旦抢不到东西,又没了老奴的强力镇压,那鞑子内讧也就是早晚的事。” “好,太好了!” 话一入耳,朱由检再也难耐心中喜悦,忍不住鼓掌为熊廷弼大声叫好。 熊廷弼当真不愧是一代军事大才。他想出的这个法子与朱由检筹谋已久的想法,完全就是不谋而合。 因对关宁军战力的不放心,朱由检参考前世宁锦之战的经验教训,他想到的也是稳守宁锦城池,坚决执行坚壁清野,让后金抢不到丝毫东西的策略。 只是比熊廷弼更明确的地方,就是朱由检是有意要借此战来耗空后金的粮饷。 深知经济彻底崩溃厉害的朱由检绝对相信,现已陷入粮荒的后金,若此战再空耗粮饷得不到补充,那后金的内讧恐怕就在眼前了。 这能清楚看到辽东明军现存的问题,并能拿出具体的解决办法,熊廷弼的表现已完全打动了朱由检。 如此大才,怎能让他在这牢中慢慢老朽,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满脸笑意的朱由检才欲说点什么,眼角一扫间,瞥见那打击一片的自辨书,朱由检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滞。再想到方才熊廷弼那直言平辽计划只是空谈的直率,朱由检心中只能感慨,这熊廷弼倒真不愧他‘熊蛮子’的称号。 “好,太好了。熊先生说的真是太好了。熊先生请放心,我必会将先生所言,一字不差的全都告知陛下。” 出口的话顺利的拐了弯,朱由检举手向熊廷弼微微一拱,转身向门外走去。 几年的牢狱生活依然没能磨圆熊廷弼的性子,那就还是让如此率真的他,在牢中再多待几天吧。现在的朝局下,让他熊廷弼继续待在诏狱也算是对他一份最好的保护吧。 快走到门口时,有些不甘心的朱由检猛然转过身来:“熊先生,来时陛下曾说过一句,若蒙人能尽心去攻击后金鞑子;若广鹿岛水军能运送东江镇骑军主力,跨海直击辽沈地区;那平辽计划还会是空谈吗?” 撂下这一句话,不理再次陷入沉思的熊廷弼,朱由检转身扬长而去。 嘿嘿,敢说我费心筹谋的平辽计划只是空谈?且看你今回能推导出什么。 脚步声在平静的诏狱走廊中匆匆远去,只有高起潜的声音隐隐传来:“给熊廷弼换个采光好些的房间,小心伺候着,千万别怠慢了。” 天启六年八月,当秋风吹散了京城残存的最后一点暑热之时,遥远的辽东却已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白霜。 赵率教站在锦州城头望着远处升起的滚滚狼烟,慢慢吐出了胸中积郁已久的一口闷气。 狼烟已起,后金鞑子总算是来了。满桂小儿,这次老夫倒要让你好好看看,看看老夫是不是真的怕死。 想起当初满桂那副不屑的鄙夷模样,现年已满57岁的老将赵率教心中就郁闷异常。 赵率教,陕西靖虏卫人,将门世家子弟,他的父祖都是靖虏卫世袭的指挥佥事。 万历十九年,22岁的赵率教得中武进士,以甘州都司的身份踏进大明军旅。随后几年中,赵率教仕途顺利一路升迁到了延绥参将。但在延绥参将任上,赵率教却因贪墨为人所参,被朝廷免职归家。 万历四十七年,明军于萨尔浒大败,军中将领损失甚大。赋闲在家的赵率教,应朝廷召命率家丁急援辽东。 初到辽东,在熊廷弼属下,曾任延绥参将的赵率教因指挥有方、作战勇敢,迅速就以战功恢复了他的参将职位。 泰昌元年,熊廷弼被迫去职,赵率教被继任的袁应泰提拔为副将,作为护卫袁应泰的中军,驻守在辽东重镇辽阳。 辽沈大战中,因袁应泰的瞎指挥,先是沈阳陷落,后辽阳明军主力又被尽数葬送于城外,缺兵少将的辽阳欲守而不可,被后金一鼓而下。明军再次遭遇惨败。 那一战,明军数位总兵官战死,辽东明军精华一战成空。辽阳城陷落时,辽东经略袁应泰也在辽阳城头自杀,但作为护卫袁应泰中军的赵率教,却并未战死在辽阳,而是活着逃了回去。 若非当时的朝中文臣,因东林党的用人不当吵成一片,有人为赵率教说了几句公道话,那逃回去的赵率教,也许当时就会被朝廷正了军法。 不过,虽侥幸保下了性命,但从那时起,赵率教头上就多了一顶贪生怕死的帽子。 天启二年,明军于广宁再遭大败,熊廷弼与王化贞干脆率辽东军民直接撤回了山海关。随后,熊廷弼与王化贞被下狱议罪,兵部尚书王在晋接任辽东经略。 就在那一片混乱的时局中,已被撤职赋闲在家的赵率教,抓住后金撤兵的机会,率几十个家丁出山海关轻松恢复了中前所小城,并在那里驻扎下来。等到孙承宗取代王在晋督师辽东时,赵率教就因复土有功官复原职,被安排去驻守前屯卫城。 驻守前屯期间,赵率教无论练兵还是牧民,都是身先士卒亲力亲为,很得了孙承宗不少称赞,孙承宗对他非常赏识。但就因头上顶着一顶贪生怕死的帽子,赵率教和周边的明军将领,关系却一直都不算融洽。 第四七四章:赵率教的怨念(求订阅、推荐、收藏) 锦州城头 凝望着远方滚滚升起的狼烟,赵率教心头异常的振奋。 战争终于来了,他总算等来自证清白的这一天。 狼烟已起,满桂小儿,你准备好了吗? 一想到满桂,赵率教心中全是满满的怨念。 赵率教与满桂都算是为孙承宗一手所提拔,两人间关系本该十分友善,但… 满桂年轻,为孙承宗简拔至参将中军官时才20多岁,年龄上几乎比赵率教整整小了一半。单算年龄,满桂都应算是赵率教的儿孙辈。 个性鲁直、勇猛剽悍的满桂,是真正的明军底层行伍出身,也是真正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功名。相比赵率教这种将门出身的老将,作为高级军官,满桂除了勇猛敢战外,在军务上,其实欠缺的还相当的多。就更不用提待人接物方面,双方那巨大的差异了。 这其实也是满桂这种底层士卒出身将领,与赵率教、祖大寿等将门子弟最大的不同之处。 对满桂,孙承宗那是相当的器重,孙承宗可不希望满桂始终就是个一勇之夫。这样一来,军务娴熟的赵率教就成了满桂的榜样。在孙承宗身边那段时间,孙承宗可没少提让满桂多跟赵率教学习。 但是,孙承宗却忽视了满桂的性格。赵率教头上顶着只贪生怕死的帽子,勇猛彪悍的满桂又怎么会看得起他。 柳河战败,孙承宗离任,满桂和赵率教之间先是少了联系。待到去年宁远大战时,满桂与赵率教的关系又彻底恶化。 那时,后金大军主力正猛攻宁远城。按计划,觉华岛、前屯、中前所、山海关等各部明军,都应出兵去骚扰后金攻城部队侧后以支援宁远明军。可直到后金撤兵,宁远城却没看到任何一支明军出现在宁远城外。 等到后金撤兵数天后,一支隶属前屯的小部队,却突然战战兢兢的出现在宁远城下,要求入城修整。 作为援兵,这战时不来,敌走才到,你想宁远明军会是什么反应。 又因后金撤军不久,顾忌后金会用计赚城;更因其他不好明说的一些因素,前屯的这支小部队最终被宁远明军很干脆的拒在了门外。 宁远战后,赵率教曾上门与满桂理论,却遭到满桂不屑的鄙夷。 ‘前屯军战时贪生怕死不露面,战后抢功来的倒是不慢。’如此伤人的话语从满桂口中口无遮拦的说出,在堵的赵率教哑口无言时,也深深刺伤了赵率教。 从那天起,赵率教心中就深深憋着一股闷气,迫着他到处寻找能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 因与袁崇焕矛盾完全公开化,粗鲁的满桂被调往山海关,赵率教调入宁远接替满桂职位。 紧接着,朝廷又批准了袁崇焕抢筑锦州的计划。积郁已久的赵率教半是被关宁军排挤、半是自愿的接下了抢筑锦州这个异常危险的任务。 可以说,从踏入锦州地界那天起,赵率教就已存下了决死之心。 赵率教很清楚,他现在是锦州主将。若他不能同锦州共存亡,那他贪生怕死的名声这辈子都再难洗清了。 就像现在,别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关心,在辽阳时,他赵率教是在守城完全无望下,才从攻城的优势鞑子中浴血杀了出去。也没人会关心,他赵率教折损在辽阳的忠勇弟兄到底是有多少。 若说当年辽阳突围有错,那他赵率教顶多也就错在没给那袁应泰殉葬。可那个自视甚高、胡乱指挥、不听劝告、搅乱军机、葬送辽阳的袁应泰,对他赵率教虽有提拔之恩,但也配让他赵率教全军为他殉葬? 站在锦州城头,赵率教难得畅快的想起这些往事。辽阳那些伤心之事,也就当此决死之时,赵率教才会撕开那深埋在心底的伤疤。 此次锦州再无袁应泰,一切都由他赵率教做主,是洗清污名的时候了。赵率教迎风吐出一口郁气。 去年宁远大战时,那个粗鲁的满桂光知道埋怨他不敢出兵。可满桂就不看看,前屯当时才有几个骑兵?难道让他赵率教带步兵前去骚扰鞑子? 在鞑子主力哪上万精骑面前,以步军前去骚扰,那不纯粹是去送菜? 就是那支小部队,也是他赵率教忍痛才派出的决死之兵。但决死之兵也并不是说他们就一定要死。他们没死在战场上,那是他们的运气。你满桂怎能如此相待敢死的士卒? 许是郁气吐出心态已转换,此时再次想到满桂,赵率教脸上已不再郁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满桂小儿,你当老夫上门是去与你争功?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赵率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老夫从未想过与你们宁远争什么功。老夫寻你满桂争论,只是不忍那冒死前去宁远的儿郎,一番好心被人当作了驴肝肺。 部下受屈,若不能为部下出头,那老夫还领个什么兵!既无能为部下辩解,那老夫宁肯与士卒共同受辱。军心不可失啊! 看看远方陆续升起越来越清晰的狼烟,赵率教整整头上的头盔,理理身上的衣甲,畅快无比的朝城外狠啐了一口,扭头高喊:“儿郎们,升狼烟,关城门,全军备战。” 听着城下轰隆隆的关城门声,又看看城内已迅速升起的传讯狼烟,赵率教心中万分畅快的想到:“满桂小儿,风水轮转。今回轮到老夫在前抗敌,你在后方骚扰救援了。老夫现已准备战死在锦州,不知你敢不敢来救呢?” 想到满桂看到骤起的狼烟,肯定会是一脸的为难。望着锦州城外那遍地的白霜,数年来赵率教首次无比畅快的放声大笑起来。 洪亮的笑声乘着秋风飞遍全城,初见狼烟有些慌乱的锦州城军心,就在这笑声中重又安定了下来。 锦州守军,是以赵率教训练的前屯士卒为主。数年的朝夕相处,凡事身先士卒的赵率教在前屯军中威望甚高。宁远战后,赵率教为部下出头受辱,更把整个前屯军心拧在了一起。 抵达锦州后,抢筑锦州的日日夜夜,赵率教身先士卒所做的一切,锦州明军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对锦州明军来说,将主待他们不错,锦州城又已成功建好。将主既然决心要坚守锦州,那弟兄们就拼命守城呗。 其实,明军士卒想的很简单,只要粮饷不缺,带头的将领又敢打肯战,他们这些大头兵又怎会惜命。当兵吃粮吃的不就是这碗饭吗? 更何况,有这高大厚重的城墙卫护,鞑子也不一定就能攻进城来。有去年的宁远防御成功的战例在前,锦州明军士卒们的心还真不太慌乱。 将主还在笑,那局势就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锦州城内,已跟随赵率教数年的明军士卒,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全城备战。 第四七五章:满桂的计算(求订阅、推荐、收藏) 赵率教其实猜错了。 他念念不忘的满桂小儿,现在不但没有一星半点的为难,相反,满桂现在正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山海关外,顶盔贯甲气宇轩昂的满桂,看着麾下已集结成群的五千骑兵队伍,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哈哈、哈哈,祖大寿不就总仗着他们关宁军能凑出三千弓马娴熟的精锐骑卒,才敢在老子面前张狂吗? 老子现在也有五千骑了,看他下次见了老子还再怎么张狂? 袁崇焕,你不信某家的轻骑战术。来日宁远被围,某家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想到未来的某天,他率如此规模的骑军驰援被围的宁远时,祖大寿和袁崇焕脸上将要出现的表情,满桂就笑得越发灿烂。 对宁远,对袁崇焕,满桂现在已不再怨恨。虽然算是袁崇焕将他满桂赶出了宁远,但他们那是战略方向和具体战术之争,无关个人私情。 更何况,朝廷虽把他满桂调离了宁远,却又许他在山海关组建骑军。坐镇山海关的蓟辽总督王之臣,近几个月来,更是给了他全力的支持。若非如此,这五千骑军也不会如此快的成形。 想到此处,满桂就对朝廷、对顶头上司王之臣充满了感激。 有了这五千骑军,他满桂所设想的骑军扰敌战术就能真正尝试一下了。虽然这支骑军现在只能作为支援力量,用来袭击骚扰前来围攻宁锦的鞑子大军。但满桂相信,只要他能展现出这种战术的威力,朝廷总有一天会相信他的战术的。 哦,最好赵率教那个胆老鬼,此次能在锦州多撑几天,那样老子或许能连锦州也一并救援下来。 想到锦州,想到赵率教,满桂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抢筑锦州,是满桂和袁崇焕矛盾彻底爆发的导火索,也是二人最大的战略分歧之处。 在满桂看来,锦州距宁远足有200多里,两地相距过远,宁远和锦州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支援。而锦州虽地扼交通要道,但锦州却不像宁远地势这么险要,锦州的周边地势还太开阔了一点。 锦州地势太过开阔,一座孤城根本无法扼控住锦州周边。而想修建众多的堡寨与锦州共组防线,后金怎会给大明那么多的时间? 这抢筑锦州的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 一旦在抢筑锦州的过程中,后金以大军来攻。那锦州就算能抢筑起一座孤城,也很难在后金的攻击下长期坚守下来。 退一步说,就算锦州城也能坚守下来,但宁远到锦州这200多里的补给线又该如何去保护? 到那时,锦州就成了宁远的一个巨大包袱,以宁远的军力和战力,锦州到底是救好还是不救好呢? 按满桂的想法,朝廷有抢筑锦州的那个资源,那何不用来支持他轻骑攻击后金的计划。哪怕最后同样惹得后金大军来攻,但攻宁远,后金也同样要多走200多里路不是? 那时,锦州到宁远这多出的200多里补给线,对后金的损耗,不同样也会更大一些。 可惜朝廷最终不但选择了袁崇焕抢筑锦州的计划,还选了赵率教去镇守锦州。这让满桂就更难接受了。 从不讳言,对临敌贪生怕死、事后又好寻机抢功的赵率教,勇猛剽悍的满桂一向是非常的瞧不起。 在满桂心中,朝廷用谁去守锦州都比贪生怕死的老滑头赵率教强。用赵率教,那锦州城十之八九是会守不住的。 山海关外,面对麾下已建制完全的5000骑军,满桂对守住锦州却依然没什么信心。 满桂曾经计算过,锦州距宁远200多里,宁远距山海关又是200多里。而他麾下的骑卒就算轻骑疾驰,一天最多也就能跑200多里。大军出动那速度可能还要更慢一点。 也就是说,若锦州遭受到后金攻击,即便他满桂同时接到消息,他也立即率兵出动,那他至少也要两整天才能赶到锦州。 可消息传递不需要时间吗?大军出动也不需要准备吗?更别说沿途还要防备后金的伏击,保证士卒接战时的战力,大军又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满桂已经仔细算过,若锦州遭受攻击,他最快最快也得四天才能赶到锦州。问题是,锦州能坚守四天以上吗?满桂心中真不看好。 在宁远,满桂可是亲身感受过女真八旗全力攻城的压力。在那种巨大的压力下,守城将士要是有丝毫的软弱,可能都会铸成大错。 这抢筑才三个多月的锦州城,能赶上前后整修超过两年的宁远城吗?那赵率教训练的士卒,能与宁远的关宁军主力相提并论吗? 最重要的是,贪生怕死的赵率教,又真的能坚定的死守在锦州城头吗? 这些,满桂心中都没有答案。 满桂现在心中唯一确定的答案,就是只要后金来攻,那他就一定会率兵前去救援。 宁远被围,他救宁远。锦州被围,只要锦州仍在坚守,那他满桂也一定会去救援锦州。 “那个,满总兵。” 一个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满桂的思索,身旁同样一身甲胄的内侍监军刘应坤,有些兴奋的催促满桂:“满总兵,我们是不是再操演一番?这时间还早,儿郎们也还有足够的体力。” 时间还早? 满桂根本就没看天色,他直接小声向刘应坤解释:“刘公公,现在真不能再操演了。按公公所言,后金鞑子的进攻只怕不会太远了,现在该让儿郎们好好歇息一下,将养下马力以备上阵才是。” 面对京城派下的内侍监军刘应坤,满桂没有丝毫的不耐,话也解释的前所未有的透彻。若是此情此景被赵率教看见,那绝对会惊掉赵率教的下巴。 鲁直的满桂也会如此说话? 其实虽个性鲁直,但满桂并不是个傻子。现在凶名赫赫的内侍代表、九千岁魏忠贤的大名和事迹,满桂也不是没有听到过。 在宁远,袁崇焕和祖大寿张罗着为魏公公建生祠,那更是发生在满桂眼前。这些都让满桂对内侍权阉有了直观的认识。 满桂就是再鲁直,他也知道,京城派下的内侍监军有直通御前的渠道。不说他们能掌握他的升迁之路,但恶了内侍监军对他肯定将大大不利。如此,你让满桂对内侍怎能不小心恭敬。他们武人对内侍可没有文人那种天然的反感。 第四七六章:内侍监军(算是为 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书友盟主 加更) 满桂是真没想到,内侍监军刘应坤虽是衔天命而来,但抵达山海关后,对他却没有丝毫的倨傲之态。 而且,若非有这位内侍监军全力相助,他满桂也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召集到这五千骑军。 要知道,大明的军中骑卒,大多是各级将官的家丁护卫,其他的骑卒也大多是各军精锐样的存在。这样的骑卒岂是能随便调动的。 满桂召集的这五千骑军,除搜尽了他辖下各处军中骑卒外,还从蓟镇和宣府处又调来千骑以补足差额。从这些军镇调人,若无内侍监军刘应坤全力协调,别说他满桂的面子不够,就是蓟辽总督王之臣的面子,也一样不太好使。 人家帮他召集军马,对他又非常客气,还从不越过他直接下令,顶多就是跟着他一起练练兵。如此这样一个识情懂趣的内侍监军,他满桂若是再与人相呛,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 人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内侍监军既对他客客气气,那满桂也就诸事都多解释几分,生怕与监军产生不应有的误会。这有来有往的,在双方都有心迁就下,数月来,满桂与刘应坤关系已变得非常融洽。两人相处的那是相当的不错。 只是,满桂怎会知道,来山海关监军的内侍刘应坤,这位原御马监忠勇营统领,号称内廷最知兵的内侍,对他如此客气,背后又受到了多大的压力。 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刘应坤心中却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坏透了。 年初,御马监掌印太监涂文辅构陷信王朱由检谋反,被盛怒的天启皇帝当即免职。与魏忠贤交情不错的刘应坤,本以为他能顺势接任御马监掌印。却没曾想,横空杀出个谭敬,抢了他刘应坤的御马监掌印之位。 这还没等刘应坤把失落的心情理顺,京城王恭厂又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受爆炸所累,天启皇帝重伤垂危。紧跟着,乾清门又发生了信王朱由检遇刺,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新任御马监掌印太监谭敬,大概连屁股都未坐热,就因此事又被免职。这让刘应坤再次看到了接任御马监掌印的曙光。 可刘应坤万万没想到,天启皇帝驾崩,信王朱由检登基成了崇祯陛下。一转头,他刘应坤不但没捞着接任御马监掌印,反而被发配到这偏远的山海关来。 哦,不对。他也算做了御马监掌印。 毕竟他现在的职衔,就是总督忠勇营兼掌御马监印务刘应坤。 可在这远离京城的山海关,他挂上个御马监掌印职衔又有何用。 不过,想到最近收到的京城消息,刘应坤脸上的笑容倒是真诚了几分。 崇祯陛下登基,不单是他,内廷众多的重要位置上,众多资深的大太监都纷纷换了人。相比那些失位去养老的老人,他刘应坤还算是不错。毕竟要是做好了这份监军的职务,也许他还有重返京城的那一天。 到那时,或许他这挂名的御马监掌印还有可能转为真正的实职。 想到将来回京的那一天,刘应坤的心中失落尽去,重又变得火热起来。 来辽东前,崇祯陛下严令他们这些监军,进入军中后只能看和听,严禁他们干涉军前的任何事务。 那他刘应坤就与这个实心眼的满桂交个朋友,支持这个满桂去建功立业。 想来,他如此尽心的支持满桂立功,以满桂的心性当不会忘了他这个监军。到时候,有这个出名鲁直的满桂为他上奏御前,崇祯陛下就不会怀疑他这个监军冒领功劳吧? 想到京城内廷好友带来的,那崇祯陛下耳目异常灵通的消息,刘应坤背心忽然就是一凉。 他为结交满桂所用的这些手段,当不犯陛下忌讳吧? 锦州城下 后金象征大汗亲临的金顶大纛,在正黄旗甲士簇拥下慢慢进入了早已扎好的后金大营。 大纛下,皇太极抬头望望已近在眼前的锦州孤城,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了皇太极的心头。 此次出兵,大明的反应有些古怪,这让皇太极感觉很不适应。 “老十四,”皇太极凝重的问向身旁少年:“老十四,此次收获如何?” 收获? “大汗,哪有什么收获。”少年多尔衮青涩的脸上,现在全都是无奈:“大汗,这些明猪跑的比鹿还快。我的正白旗儿郎已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了,可还是没能抓住那些明猪。这一路上,除了零零散散抓了几个明猪探子,其他什么收获都没有。” 越说越委屈,多尔衮眼中委屈的泪都快要滚出来了。 这可是多尔衮第一次出征,也是他第一次当前锋。 多尔衮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人家当前锋,都是战利品丰厚到拉都拉不完。而到了他这儿,这一路赶来,除了喝风吃土却什么东西都没得到。 难道往昔那些哥哥们所说都是在吹牛? 难道八哥大汗皇太极,说此次安排他当前锋是特意照顾他,也是在骗人? 多尔衮现在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年才十四的多尔衮怎么会知道,往日他哥哥们的说法确实没吹牛,皇太极也确实没有骗他。 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女真八旗就是一直在劫掠中成长和壮大。在女真八旗出兵的序列中,前锋确实是收获最多的旗。尤其在努尔哈赤起兵反明后,面对富饶而又孱弱的大明,就更是如此。 往昔面对大明,八旗的哪一旗要是当上次前锋,至少全旗大半年的粮食物资都不再发愁。前锋旗的旗主贝勒们更会捞上个盆满钵满。这些,还是那前锋旗向大汗上缴一半所得后,剩下的哪些战果。 年少的多尔衮不知道,若非他此次坚决的站在皇太极身边,若非皇太极要酬他相助之功,以他的年龄、他的资历那是绝不可能被任命为大军前锋的。 “什么收获都没有?” 听到多尔衮的话,皇太极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老十四,你部损伤如何?”皇太极猛然停住马,脸色阴沉的扭头又问。 皇太极的马一停,周边随行的重臣护卫们反应都迅速,也都纷纷停步不动。 众人中,只有第一次出征的多尔衮猝不及防,冲出数步后才勒住了胯下战马。 独立军前的年少多尔衮,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第四七七章:锦州城下(求订阅推荐收藏) “八哥?” 冲出数步才反应过来的多尔衮,红着脸忍不住就是一声尖叫。少年人那特有的尖锐嗓音,刺的皇太极耳膜就是一阵鼓荡。 “怎么,老十四,损失很大?” 为多尔衮的叫声所惊,皇太极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 多尔衮虽然年轻,但老汗努尔哈赤留下的亲军,却都留在了他的正白旗中。多尔衮的正白旗战力,在女真八旗里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样一只久经战阵的正白旗来担任前锋,虽然旗主有些年少,但也不该损失惨重还毫无所获啊? 可以说,真要发生了这种情况,那皇太极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此次安排正白旗当前锋,皇太极可绝不是只为酬多尔衮相助之功。皇太极还要用正白旗这把利刃来试探一下明军现在的战斗力。 毕竟,对让老汗努尔哈赤铩羽而归的宁远明军真实战力,没参与去年宁远大战的皇太极,还真是不太摸底。 “大汗,那有什么损失!”回过神的多尔衮,又想起了大汗这个称呼。别看年纪小,但多尔衮却是后金所有旗主贝勒中,最注意这些称呼之人。 “大汗,这些明猪跑的连鹿都追不上,我们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我正白旗儿郎又哪来的损失?” 解释过一句,多尔衮又不甘心的大声叫道:“要不是见都见不到那些明猪的面。大汗,我,臣弟又怎么会毫无所获。” “没有收获,也没有损失?” 不理激动的多尔衮,皇太极嘴里一边轻声念叨,一边随手催马重往前行。皇太极心中也迅速对当前局势作出了判断。 看来,明军这是全都缩回了城池中,给他玩起了坚壁清野。 只是,明军就这么有信心,相信大金无法攻破他们的城池? 这去年一战,守住了宁远城,就给了明军这么大的信心? 回望高耸的锦州城,皇太极感觉他明白明军现在的古怪了。明军这明显就是完全放弃城外,欲死守城池的架势。 这下麻烦了! 皇太极一边催马前行,一边阴沉的脸上眉头高高皱起。 要如何攻城才是? 皇太极感到明军真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锦州城头,赵率教手搭凉棚眺望远处的后金大营。 城下的后金大营距城有些远,赵率教远远的望过去,后金大营的边界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营内的一切就更无法看清了。 不过,作为一名戎马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赵率教还是从后金大营的大小,和扬起的烟尘,大致判断出后金来犯的兵力。 这得有10万人吧? 心中作出的初步判断,让赵率教的心,不住的往下沉去。 鞑子这怕是倾巢而出了吧? 见来敌如此势众,赵率教心底那最后一丝侥幸,此刻也飞的无影无踪。 鞑子还真是给面子啊!竟然动用了这么多兵力来给老夫送葬! 脸上丝毫不动声色,赵率教的心中却忍不住苦笑连连。虽早已下定了决死之心,但如此多的鞑子还是让赵率教不由有些胆寒。 辽阳一战,赵率教那是亲身体验过女真八旗精兵的厉害。那一战,要不是麾下的士卒拼死相搏,他赵率教只怕也很难从辽阳城中杀出。那一战,女真八旗精兵所表现出的强大战力,让赵率教至今闭目难忘。辽阳时,那女真鞑子可只有数万之众。如今…… 赵率教抬头再次望望远方的后金大营。 如今,这女真鞑子动用的兵力已倍于辽阳,而抢筑不久的锦州城,却又远不如大明经营日久的辽阳城高大坚固。这两相加减下,锦州城他赵率教到底能守多久? “管他呢!” 心中悲观的情绪方一冒头,赵率教就立即狠狠的一咬牙:“管他到底能守多久呢?这能守一天是一天。反正老夫今回是死也不离开锦州了。” 心中死志已定,赵率教反到觉的浑身轻松。鞑子势众所带来的压力,再也无法影响他的心智。 心态恢复正常的赵率教,急忙环顾身旁的明军将士。不出他所料,赵率教在城头所有明军士卒脸上,都看到了紧张的情绪。 紧张?这倒也正常。 老将赵率教脸上露出笑容。他笑着向身旁的副将朱梅问道:“朱将军,听说去年老奴亲率10多万鞑子,也没能攻下宁远?” 经历过去年宁远之战的副将朱梅,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大声笑着回答:“赵总兵不知,去年那老奴亲率10多万鞑子来攻宁远,被我们打了个屁滚尿流。要不是他跑的快,我们就把他轰死在宁远城下了。” 朱梅洪亮的笑声落入城头明军耳中,众明军的脸色顿时都是一松。 是啊,去年那最厉害的老奴鞑子亲率10多万鞑子都没能攻下宁远,可见鞑子是真不会攻城。现在最厉害的老奴鞑子都死了,鞑子还能比去年更厉害? 与此同时,后金大营内,宽大的大汗金帐中,皇太极以十分的凝重语气问道:“佟养性,去年你们攻宁远,也是如此吗?” “是的,大汗。” 仔细回忆片刻后,佟养性脸色异常难看的回答:“大汗,去年攻宁远时,我记得,我军当时也就在锦右这一带有稍许收获。进入宁远地界后,就如如今一样,任何物资都没能找到。 我记得,当时在宁远城下,天寒地冻的,大军却连柴草都很难找到。” 说到此处,佟养性忽然面容大变:“大汗,我们当尽速攻城才是。明军现在把粮草物资尽都屯在城中。我们若不能尽快攻下锦州,只怕…” “佟养性,你觉得咱新建的汉军八旗,攻城有把握吗?” 没等佟养性说完,皇太极插口打断了他的进言。 皇太极很清楚佟养性要说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佟养性说的是实话。但此时此刻,他却不能让佟养性把话说出来。 大军已到城下,现在绝不能挫动军心。 不管如何,先攻城后再说。 皇太极绝不相信,他这10几万大军,会拿不下锦州这座孤城。 第四七八章:汉军(求订阅推荐收藏) 话头被皇太极一拦,佟养性立即停口略感诧异的望向皇太极。 后金皇太极度量之大,那可是传遍了后金和草原。皇太极对别人提的建议和意见,一向都是很能包容。哪怕对方的建议和意见不对,皇太极也会耐心的听对方说完在做置评。这也是皇太极在后金人缘极佳的原因之一。 像这样,皇太极直接打断别人的讲话,佟养性这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汉军八旗?攻城把握? 当这几个词落入佟养性耳中,佟养性忽然明白了过来。背心一凉,一瞬间,冷汗就已打湿了佟养性的内衣。 大军已到城下,攻城在即,他佟养性接下来的话意确实有些不太吉祥。若皇太极不加阻拦,让他把话完全说了出来,虽然他佟养性说的全是好心劝谏之语,但传出去确实也有伤大军士气。 在这大军进击之时,万一要被人扣上诅咒大军、挫动军心士气的罪名,那他佟养性小命都有不保的危险。那三国时的谋士田丰,不就是因为这个被袁绍所杀。听过三国演义的佟养性对此可是印象颇深。 多亏大汗仁厚啊! 心中长出一口气,佟养性顺势转变了话题。 “回大汗,”面向皇太极,佟养性变得更加的恭敬:“汉军诸旗的整编,臣已完全完成。汉军诸旗建立时日虽还不长,但感于大汗厚恩,军中士气极为高昂,众军求战之心也颇为迫切。大汗若许我汉军旗出战,我汉军旗必当效死以报大汗。” 听汉军都统佟养性说的虽慷慨激昂,但却有意无意不提攻城到底能有几分把握,皇太极阴沉的脸色又阴了一分。 目光与站立一旁的范文程一碰,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异常凝重之色。 看来要按最坏的局面打算了,皇太极心中暗下决心。 收束下有些烦躁的心情,皇太极猛然站起,豪气的大吼:“军心可用就好。只要我大金男儿有心,这区区锦州孤城又如何能挡我大军去路。去,传我汗令,明日开始攻城。” 听到皇太极下令,大帐中顿时就是一阵混乱。 大汗、老八、八哥、四爷等各种不同的称呼就是一阵乱飞,听得一旁的范文程眉头越皱越紧。 一摆手,皇太极拦住七嘴八舌的众将:“佟养性,你是汉军旗都统,明日就由你们汉军旗先打头阵。你去告诉所有的士卒,先登上城头者升把总,赏庄园一处。先入城者,升游击,可做我的亲卫将。” 严厉的扫视帐中众将一眼,皇太极胖大的脸上威严毕露:“不管是谁,那怕他战死了,该他们的赏赐,也会一文不少的送到他们家中。 佟养性,告诉士卒们,这话是我皇太极说的,我说话算话!” “喳。” 心情激荡的佟养性很干脆的一个千打下,起身雄纠纠的转身离去。 等大帐中众将散尽,皇太极眼中忧色尽显。 方才帐中众将虽喊得热闹,但皇太极却看的清清楚楚。代善、莽古尔泰这些手握实权的旗主贝勒中,除了年少的多尔衮,其他几位明显都是在虚应故事。 他们是在宁远被打怕了,还是有意在保存实力? 想到这些,皇太极心下更是烦躁。 大金现在都到什么局面了,众人还不能一心,这仗还怎么打? 第二天 牛角号呜呜的吹响,一队汉军推着盾车提着各种包土的家什,呐喊着向锦州西门外的护城壕冲去。 战斗已开始近一个时辰,看着已快填平的护城壕,观阵的佟养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之色。 汉儿还是那些汉儿,装备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刚整编完的汉军,甚至都还没接受过几次真正的训练。 可现在战场上的这支汉军,与去年宁远城下的那支奴军相比,战力竟然有了近乎翻倍的提高。这让亲身指挥过宁远攻城战的佟养性,感觉格外的难以接受。 大汗还真是神了。 想到这神奇的变化,全出自大汗皇太极的点拨,佟养性心中对皇太极立马多了几分崇敬。 佟养性真是弄不明白,同样一群汉儿组成的一支部队,为什么皇太极只给他们换了个名字,战力就有这么大的提高? 要说是因为攻城赏赐的原因,可当初宁远城下老汗努尔哈赤许下的赏格一样不少啊? 佟养性望着不避弩石、奋勇向前,似乎着魔样的汉军,心中对皇太极效忠之心再不动摇。 只要汉军能维持如今的这份战力,那皇太极就是后金真正的大汗。 有10万如此战力的汉军效忠,其他旗主贝勒已无法再与皇太极对抗了。 在女真,在后金,古老的法则,力量就是权力! 10万汉军啊! 想到汉军那庞大的数量,佟养性猛然感到他这个名义上的汉军旗都统,身价似乎瞬间增重了不知多少倍。 锦州城头 望着不足一个时辰,就快被填平的护城壕,赵率教脸色异常凝重。 护城壕是锦州筑城取土挖掘而成。锦州筑城时间有限,护城壕还尚未与周边水系沟通,未能成为真正的护城河。 赵率教很清楚,干涸的护城壕很难阻挡住后金大军。但后金如此快速就能填平护城壕,却是赵率教没能想到的。 看着城下悍不畏死的后金士卒,赵率教顿感压力如山而来。 “赵,赵总兵,开,开炮啊。咱那么多大炮,怎么还不开炮?”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赵率教耳边响起,吵得赵率教心头有些莫名的烦躁。 叫嚷的是内侍监军纪用,平常从未上过城的纪用,已经被城外来势汹汹的后金军吓得快破了胆。 “纪监军,现在还没到开炮的时候。” 赵率教耐着性子,向纪用解释道。 “还不到时候?” 眼见后金士卒已快填平一大段护城壕,而城头的弩箭却根本无力阻挡,纪用眼睛都要红了。 “赵率教,你莫不是心有二志。不然为何,纵敌直入。” 赵率教一边观察着后金士卒的动向,一边开口向纪用解释:“纪监军,城外地势过于开阔,不利于我军炮火杀敌。老夫这是有意让他填出一条通道,为的正是更好的杀伤敌军。” 伸手一指城头数处火炮,赵率教骄傲的说道:“监军请看,我们的大炮也已调整到位,马上就会给鞑子个厉害看看。” 第四七九章:火炮伏击的难点(求订阅推荐收藏) 赵率教并没有欺骗纪用,火炮确实已调整到位。但马上开炮,那就是赵率教语言上的艺术了,至少赵率教现在是不会立即下令开炮的。 城下的护城壕,鞑子才将将填出一段能用的道路。攻城的鞑子们也还远未进入城头的火炮伏击圈。现在就开炮,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纪公公,鞑子即将开始大规模攻城,他们的箭雨也即将射上城头。此处现在很危险。 您看,您是到安全些的城楼上观战,还是先到城下休息片刻?” 心思电转,口中的话风一转,赵率教开始热心为纪用的人身安全考虑起来。 只是,问询间,赵率教瞳孔微缩,紧张的盯着内侍监军纪用。 赵率教已做好准备,一旦纪用还坚持立即开炮,那他宁肯硬顶也绝不再妥协。 这一刻,赵率教心中是万分羡慕嫉妒满桂。 你说满桂小儿怎么命就那么好? 初战宁远,他就碰到袁崇焕那么一个不瞎指挥的上司,能让他尽展所长,一战功成,名扬天下。 哪像悲催的自己,在辽阳遇上个瞎指挥的袁应泰。现在好容易轮到自己能做主了,却又要得罪个内侍监军纪用。 唉,这得罪了监军,还是为内廷出来的内侍监军,他赵率教今回就算是守住了锦州城,只怕未来也还是一片昏暗。不过… 心中忽然自嘲一笑,赵率教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不过,将来的事,还是等老夫活着离开锦州再说吧! 看赵率教不立即下令开炮,反而威胁着劝他离去,纪用本吓得有些发白的脸上,又被气出了几丝红晕。 “赵率教,你甭想糊弄…”有些气急败坏的纪用,冲赵率教大声叫道。 可嚷到一半时,眼光扫过城头密布的火炮,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纪用口中的叫嚷嘎然而止。 泛红的脸色重又变回苍白,纪用猛一跺脚:“赵率教,你、你…,杂家这就上城楼去。杂家倒要看看,看看你到底能搞出什么鬼?” 看着气呼呼前往城楼的纪用,赵率教长出了一口气。 没破脸就好,这没破脸就好啊!不然,主将与监军公开争斗,对军心士气那可不怎么有利呵。 回头看看城头精心布置的伏击火炮,赵率教心底就充满了希望。 去年宁远大捷后,赵率教就潜心研究宁远到底是如何取胜的。但赵率教从宁远费劲心思辗转打听到的,总结起来却只有‘坚城重炮’这四个字。这让赵率教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后来,赵率教接替满桂入驻宁远后,当他亲身接触到宁远城头战时的第一手资料后,赵率教才发现,宁远的胜利靠的确实是‘坚城重炮’。 宁远所谓的坚城,就是依靠高大坚固的城墙和各种完备的战具,来为守城士卒提供优良的防御,以减少战时士卒的损伤。而宁远所说的重炮,其实就是靠数量众多的火炮来给鞑子制造巨大杀伤。 坚城是盾,它可令士卒损伤不大,让士卒能战敢战、士气旺盛。重炮是矛,可予敌以巨大杀伤,让敌方胆战心寒、士气沮丧。宁远成功做到了兵法所说的矛尖盾厚,此消彼长下,宁远又怎会不胜。 久经战阵的赵率教很清楚,无论敌我,也无论是多么勇敢的战士,当伤亡大到一定程度时,都会无法避免的崩溃。 他赵率教想守住锦州,或者说他想在锦州多拖延一段时间,那他就必须要坚决向宁远学习。在尽可能多的保存守城士卒外,还要尽可能大的给攻城鞑子造成巨大杀伤才行。 可是,战场经验非常丰富的赵率教也知道,战阵之上,一般只有准备最久、蓄势达到最佳的第一波攻击才最为强大。但如何才能以第一波攻击,给鞑子造成最大的杀伤,却令赵率教伤透了脑筋。 为守住锦州,大明给赵率教调拨的火炮算是非常大方。现在的锦州城头共有大小火炮上百门,其中算得上是重炮的大佛郎机炮,数量也达到了30门之多。可以说,除了没有红衣大炮,锦州城的火炮配备数量已完全达到了宁远水准。 但是,锦州配备的火炮虽多,却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那就是火炮移动非常不便。 此时明军配备的火炮,移动是用大车承载,施放却大多是采用炮架支撑。所谓的炮架,就是堆土而成的固定炮位。这种固定的炮位,除了让火炮移动极为不易外,对战时火炮的复装和射击,也会带来很大不便。 锦州城四周地势开阔,赵率教很难准确预判后金的进攻方向,他也就无法预先调集火炮。锦州城虽比宁远城小些,但三十门大佛郎机一旦四城均分,那每面城墙上最多也不过只能分到7、8门大佛郎机炮。 7、8门大佛郎机炮,那就是再加上些中小火炮,又能给鞑子带来多大的杀伤? 火炮战时很难集中使用,这是锦州明军,也是这个时代明军火炮应用上的最大短板。 满桂小儿,命怎么就那么好?守宁远,还有可随意集中的红衣大炮可用? 正当赵率教对满桂的好运,羡慕嫉妒的眼都红了时,他的好运也来了。 见到朱由检派来支援的十门铁模六磅炮,赵率教的烦恼不翼而飞。 同是舰炮设计的六磅炮,虽比红衣大炮口径小些,但却与红衣大炮一样,都安置在专门承载炮身的小轮炮车上。六磅炮的轻便,让它更容易运动集中到锦州的任何一个方向上。 多了这十门口径不比大佛郎机小的六磅炮,赵率教的火炮伏击杀伤力就足足提升了一倍多。 那还有什么,会比短时间内给敌以超出他们预料的巨大杀伤,更能打击敌方的士气? 见到增援的十门六磅炮时,赵率教高兴的真是快要疯了。 赵率教没想到,随炮而来的炮手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随六磅炮来锦州的六组炮手,是少年队培养的专业炮兵,他们对操控火炮所需的各种专业知识都有初步的了解。 在他们的帮助下,锦州城头的各种火炮已测好了射距,分好了各自覆盖的区域。就连各种火炮所用的火药,少年队炮手也帮各炮测好了最佳发射份量。 可以说,赵率教的设想已完全实现。即将到来的火炮伏击,将是锦州城最强的一次火力急袭。 锦州城下,完全不知将面对什么的后金汉军旗,见护城壕已填出道路,一声兴奋的呐喊后,大批的汉军旗,以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向锦州城下冲去。 第四八O章:火炮伏击(求订阅推荐收藏) 眼见汉军旗迅捷的填平护城壕,斗志昂扬的冲向锦州城,观战的各旗主贝勒脸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动容。 汉军旗战力提升太快,对他们这些后金的实权重臣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金顶大纛下,皇太极望向范文程的眼光中,也隐隐有了一丝忌惮之意。皇太极可不相信他只给汉军改个名字、发几道诏书,就能让汉军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想到近来范文程府邸的热闹情况,皇太极的心理起了些微变化。 这些汉臣,这些好抱团的汉臣,他要小心多敲打些才是。 眼见两千汉军按计划推着盾车,抬着梯子向锦州城下冲去,汉军都统佟养性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汉军战力是否真的脱胎换骨,就看接下来这一波了。 汉军填埋护城壕时,佟养性已经敏锐的注意到,锦州城头一直都没有响起炮声。明军只是在用一点不成气候的零散弩箭,来骚扰填壕的汉军。可以说,汉军的填壕行动几乎就是在无干扰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太不正常了! 明军放任汉军填壕,难道他们没在锦州配备火炮? 这么美好的猜测,佟养性那是连想都不敢想。 明军一直没开炮,佟养性猜测,明军是在等汉军进入火炮的威力最大区域。 攻宁远时,作为战场指挥官的佟养性就已注意到,宁远明军在火炮的应用上与以往不同。除了那异常可怕的红衣大炮,宁远明军基本是以护城河作为火炮开火的界限。 每次只要大金攻城士卒一过护城河,明军的炮火密度就会明显提升一个等级。 宁远护城河后那片血肉地域,别说底下幸存的士卒,就是久经沙场的佟养性,现在想起来也是背后发寒、心升后怕。 当时若非他佟养性反应迅速,他肯定就折在宁远城下了。 想起宁远城下那可怕的火炮齐射,佟养性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锦州城的火炮一直未响,肯定不是没有配备火炮,而是锦州明军再等一个集中开火的机会。 锦州明军真要能打出连老汗努尔哈赤都要退避的那种可怕齐射,这汉军旗真能承受住? 望着沉默压抑的锦州城头,佟养性现在也只能希望,希望锦州明军是被大金军威吓傻了,才导致如此的沉默。 锦州城头 赵率教看着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的鞑子,紧握的手心里有了一丝汗意。 遥望各处火炮,赵率教为他在炮手身后安排刀斧手的决定,大感明智。赵率教相信,此刻若无刀斧手的威胁,锦州城头的火炮绝不会如此安静,恐怕早就打成一片了。 鞑子如此的冲击阵势,连他赵率教都不免有些紧张,他又怎能希望炮手们能安坐如常。 近了,近了。 眼见已有过千鞑子士卒,如潮水般涌过狭窄的护城壕填平处,进入了城下预计的火炮伏击区域,赵率教猛然举起了右手。 城头各炮手看到中军竖起的信旗,不约而同拿起身旁的火把。 准备… 城下,汉军对城上明军的准备毫无所觉。 冲过护城壕后,除了负责支援的汉军火枪手在盾车后草草列阵,准备开始向城头射击。其他士卒,不顾城上零散的弩箭,全都兴冲冲向锦州城门和城墙冲去。 众多士卒中,只有少数去年宁远城下幸存的老卒,东张西望间脚步变得越来越迟疑。 砰、砰,汉军杂乱的火枪声率先在城下响起。 没见铺天盖地的箭雨,只听到杂乱的火枪声,赵率教顿时明白了城下敌军的身份。 听着这熟悉的火枪声,赵率教高举的手臂,顿时出现了一丝不为人知的颤抖。 微一闭眼,赵率教高举的手臂狠狠挥下。 唉,尔等既已投敌,那就休怪老夫心狠了。 看到将主令下,赵率教身后高举的信旗也随之落下,强劲的鼓声也猛然响彻城头。 鼓声中,各处炮手齐刷刷把手中的火把,向各自炮门引信处狠狠落下。 一瞬间,整个锦州城头似乎都再无其他声音,只剩那强劲的鼓声仍在单调的响着。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无法维持太久。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破锦州城头的静默。 随着六门六磅炮的齐射炮响,转瞬间,锦州城头的各种炮声就前后响成了一片。 随着连绵不断的炮声,明军各种口径的炮弹像雨点般落在城下的汉军阵中,把密集的汉军打的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这一刻,地狱张开了嘴,死神在开心的大笑,锦州城下瞬间就化为血肉磨坊、人间地狱。 听到锦州火炮声密集的响起,一直紧盯着锦州城头的佟养性,痛苦的闭上了眼。 一看到城头腾起的朵朵硝烟,佟养性就知道,他最坏的猜测出现了。锦州明军并不是没配备火炮,而是有预谋的忍到在现在才集中打响。 看城头各处升起的密集烟云,佟养性判断锦州在此方向上,至少布置有数十门大小火炮。如此众多的火炮同时打响,城下的汉军算是完了。 微一闭眼,佟养性马上又瞪大了他的眼睛。久经沙场的佟养性知道,作为攻城指挥官,此刻战场就是再惨,他也必须直视。 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找到敌军的破绽。至于死去的士卒,那只是些数字罢了。 惨,真惨。 就算心中已有准备,佟养性还是被锦州城下的惨状,惊的没能发出任何指令。 放眼望去,锦州城下,从护城壕直到城墙根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汉军血肉几乎涂满了锦州城下的每一寸土地。 在城头火炮的齐射下,后金两千冲锋的汉军,几乎全军尽没。只剩百十个失魂落魄的残卒,从盾车残骸中爬出,依靠本能晕头转向的向后方走去。 这一刻,如此残酷的血肉磨坊场景,令城上城下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整个战场,只有一时未死的伤兵惨叫声,在秋风中传出老远。 汉军残存的士卒中,去年宁远城下幸存的老卒并不太多。 不是老卒们反应不够快。炮声响起时,老卒们已按宁远的经验纷纷向盾车下钻去,并未有片刻的耽误。那些脚步迟疑的老卒,根本就没离盾车太远。 只是,幸存的老卒们没想到,他们在宁远以同袍血肉换来的经验,此时在锦州失效了。 赵率教精心设计的火炮伏击,早已考虑到后金常用的盾车。城头指向后金盾车列阵区域的,是所有的大佛郎机和六磅铁模炮。 在大佛郎机和六磅铁模炮重达10斤的实心炮弹前,列阵护城壕以内的后金盾车,并不比纸片结实多少。 近20门重炮的轰击下,四散飞溅的盾车残片,成了死神最好的帮凶。 炮弹击中盾车那一刻,躲到盾车下的老卒,他们活下来的几率一点也不比周围的新卒高。 第四八一章:伏击的后果(求订阅、推荐、收藏) 锦州城下, 明军一轮炮击过后,后金攻城的两千汉军死伤狼藉、全军尽没。 两千人啊?就这么没了? 看着锦州城下血肉横飞、无比凄惨的战场,远处列阵的后金大军全军上下全都傻了。 两千人,竟然一战尽没。不,严格来说这都不能算是战。 除了填平护城壕,汉军中的远程火枪手总共只开了一枪,近战的爬城士卒更是连爬城的梯子都还未完全竖起,这也能算是战? 看着血肉模糊的战场,以皇太极为首的后金众将感觉全像见了鬼一样。 观阵的后金众将,除了多尔衮外,其他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他们全都清楚,刚才城头明军的炮声听着虽密,但那炮声再密,其实也才只是一轮炮击。 才一轮炮击啊? 明军只一轮炮击,冲锋的两千汉军就只剩百十个活人,这炮击的威力也太可怕了吧? 去年宁远的火炮,也不曾厉害到这种程度啊! 伴着风中传来的阵阵伤卒惨呼,后金众将面面相觑。 锦州城的火炮犀利如斯,这让大家还怎么攻城? 后金大军突然失了声,城头明军此时却也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不是说女真鞑子骁勇难制,满万不可敌吗? 怎么一轮火炮就全都放倒了? 这我们大明的火炮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看着城下的血肉地狱,城头明军无论官兵,心中涌上的全是强烈的不真实感。 冲城的汉军一炮尽数倒下,别说普通明军对此情景难以适应,就是亲手设计伏击方案的赵率教,其实也一样感到难以置信。 这波攻城的鞑子看阵型看密度,怎么也得有两三千人吧? 怎么就残存了这么几个? 用略显呆滞的眼神反复扫视城下那凄惨的战场,和三三两两后撤的汉军,赵率教心中突然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只残存这么几个,这支鞑子算是被老夫全歼了吧? 这成建制歼灭后金鞑子,老夫当是大明第一人吧? 笑意在脸上肆意绽放。这一刻,赵率教眼角的皱纹都明显深了几分。 抬眼远眺后金大军中那顶显眼的金顶大纛,狂喜的赵率教心中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惋惜。 早知伏击效果会如此之好,那他就该再多忍忍。 要多忍忍,把这一击留给那鞑子新酋黄台吉,那该有多好?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万分惋惜的再望那顶金顶大纛一眼,赵率教猛然踏前一步振臂高呼:“大明,万胜!” “万胜!” 赵率教洪亮的声音,冲破了战场诡异的静默。听到喊声,城头众明军先是一呆,随即就狂喜的跟着喊叫起来。 万胜、万胜、万胜! 在城头明军越来越齐的呐喊声里,皇太极极力压下心底泛起的恐惧,挣扎着挪开凝视着血肉地狱的眼睛,转而望向锦州城头。 在明军的欢呼声中,皇太极的脸色越来越阴,阴的眼见就要滴出水来。 锦州明军这迎头一棒,打的他真是好痛啊。 自登上汗位以来,皇太极殚精竭虑、费尽心力一步步努力实现着他的战略规划。 后金粮荒,皇太极对外到处联系买粮渠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后金购买到急需的粮草。对内他又努力平息女真人与汉人间的激烈矛盾,尽力恢复后金的农业生产。 后金四面受敌,战略处境极为危险。皇太极又极力推动镶蓝、镶红、镶白三旗东征东江、朝鲜,以为后金解决后顾之忧。 初登汗位,名义上皇太极虽是后金大汗,但后金实际还是四大贝勒共同执政的局面。为了加强大汗权威,皇太极借粮荒之机,迅速收编了镶黄旗和汉军八旗,以绝对优势先压服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后又果断的架空了树敌最多的二贝勒阿敏,这才暂时取得了后金大汗的真正权威。 收权虽然顺利,看似大汗的权威已紧握在皇太极手中,但皇太极心中却十分清楚,他的汗位还并不牢固。因为相比死去的老汗努尔哈赤,他皇太极还欠缺着女真人最看重的‘军功’。 军功,女真八旗自努尔哈赤创建以来,就一直以军功为尊。没有拿的出手的军功,皇太极就算在其他方面做的再好,女真人也不会真正的心服。 为什么皇太极只是架空二贝勒阿敏,却不敢让舒尔哈齐直接接手镶蓝旗? 还不是因为他皇太极军功不显权威不足。 其实,阿敏在攻占了朝鲜数城,劫掠大有收获后反遭架空,已让皇太极在后金的声望大受损伤。 想挽回声望,那皇太极就要获得超过阿敏的胜利才行。 环顾后金四周,只有打败强大的大明,才会比打败弱小的朝鲜,军功更加耀眼。也只有劫掠富饶的大明,才会比朝鲜得到更多的收获。 为了打破后金所处的危险战略环境,为了劫掠大明以缓解后金的粮荒,为了获取军功,更为了减少他在后金所受的非议,皇太极只能向大明发起进攻。 原本皇太极已算计好。锦州初建,大明就算再怎么抢筑,数月间也很难建成一座真正的坚城,更无法建成真正的防线。 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皇太极一直还用与袁崇焕的表面和谈,和私下与祖大寿进行的大批粮食交易来麻痹大明。 在皇太极看来,和谈不决、粮食交易不断,明军就一定想不到他会突然发动进攻。这以有备攻无备,以往昔明军的反应,皇太极感觉,宁远不好说,至少他攻取锦州,劫掠宁锦地区,还是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可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他此次出兵后,明军的反应会如此古怪(迅速)。 先是探报中,遍布锦州城外的各种物资和众多筑城民夫都统统不见了。多尔衮的轻骑突袭,竟然没能得到任何收获。这让皇太极大感意外。 随后,锦州城又出现了这前所未有的炮击。 刚刚后金出动的那可是两千汉军,足额的两千人啊! 以两千汉军去打前锋,皇太极也只是想试探下锦州的城防。可即便汉军的战力不强,但汉军丝毫战力都未展现,就如此轻易的被对方全歼,还残留个如此惨烈的场面。这让他如何再调兵上前? 环顾四周众将,见众将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几分躲闪,皇太极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 皇太极还记得,当初老汗努尔哈赤在时,哪怕偶有战事不利,当时的后金众将(包括他在内)都会抢着再行出阵。那像如今? 如今… 眼光再次扫过那片血肉地狱,皇太极发现,他根本无法强令众将上前。 面对那毁天灭地般的炮击,谁还有信心上前? 连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宿将都有些胆丧,那众军又何来士气向前? “诸位有何良策?” 回应皇太极问话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又等片刻,见众将依旧无人出头,皇太极只好沉闷落寞的低声下令:“传令,收兵吧。” 第四八二章:军心士气(求订阅、推荐、收藏) 眼见后金大军缓缓退回大营,城头明军忍不住放声高呼。 明军自与后金正式交锋以来,一直都处于下风之中。几年间,双方发生的数次战役,明军都是以惨败而告终。明军的士气,也在这一次次失败中逐渐跌到了冰点。 低迷的士气,让明军已无直面后金鞑子的信心。 直到去年明军在宁远,首次顶住了后金的进攻,明军的士气才开始慢慢恢复。 不过,宁远是宁远,锦州是锦州。 锦州城初建。无论是城防的坚固程度,还是兵员军械物资的配备,锦州都无法与明军经营数年的宁远相比。 当十几万后金大军以前所未有的厚重态势压过来时,就算再有宁远守城成功的战例在前,锦州明军也还是心中打鼓,守城信心十分的不足。 其实,这还未开战,赵率教就已存下决死之心,这又何尝不是他信心不足的表现。主将都是这种心态,也就不要说底层明军的信心士气了。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随着明军炮击完全改变了。 开战前,只怕谁都不会想到,只是一轮炮击,锦州明军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无助、所有的恐惧,就都全都烟消云散。锦州明军一直有些低迷的士气,也似插入热水中的温度计,肉眼可见的一路上升直至爆棚。 有如此犀利的火炮,大家还怕什么鞑子! 望望远处缓缓撤兵的鞑子大队,又看看城头欢呼雀跃的明军,赵率教一直高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心中也首次有了守住锦州的真正信心。 信心恢复,赵率教的脑子也变得越发灵活。 “来人啊。” 再瞟一眼正在撤退的后金大军,赵率教脸上涌上一股少见的豪情:“来人,开城门,打扫战场。” 赵率教的命令刚一出口,一瞬之间,周围所有听清赵率教命令的明军,全都变得一片安静。 鞑子大军还没走远呢?这就开城门?将主这胆子也、也有些太大了吧? 看看周围突然变安静的明军,赵率教再次放声大笑。笑声中,赵率教伸手点着城下遍地的尸骸,满是豪气的大声叫道:“如此遍地的功劳,谁敢去为老夫取来?” 功劳? 随着赵率教的笑声和点指,周围明军把目光投向城下的血肉地狱。看着、看着,明军的眼睛开始慢慢发红。 功劳?绝对没错。 明军可是以斩首计功,那遍地的鞑子残骸得有多少首级?那些不是功劳又是什么? 吱吱呀呀的响声中,锦州厚重的城门慢慢的打开一条缝隙,一队明军提心吊胆的走出城门。 锦州城门开了?锦州城门竟然开了? 我大金大军还没走远呢! 正在撤兵的皇太极接到探报,心中不由大怒。 明军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此时开城门,敢如此挑衅,明军就不怕他大金的骑兵突然转身冲城? 怒火一股一股直冲顶门,皇太极猛然停下了战马:“明猪竟敢开城,诸君谁去杀杀他们的威风?” 皇太极话音刚落,没等别人接话,莽古尔泰就已抢先开口:“那个,老八,大军已退,若再贸然回头,军中必然大乱。” 略略一顿,换了口气,不待别人反驳,莽古尔泰又连珠炮的叫道:“老八,明猪此时打开城门,摆明是有意想诱我返身再攻。我大军若返,那明军必定马上关城。若我大军不回,只以轻骑回头相攻,那明猪只需堵住城门,我轻骑也就只能无功而返。 老八你算算,我轻骑若去,以明猪方才的炮击威力,我们的轻骑还能回来多少? 老八啊,我们已然撤军,还是算了吧?” 莽古尔泰这一串又急又快的言语,先不说内容如何,单只他那一口一个老八的,就让皇太极感觉异常刺耳。等听清莽古尔泰所言,皇太极的脸色就已变得更为阴沉。 皇太极并非没上过阵的新丁,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军中宿将。莽古尔泰所说的这些危险,皇太极又何尝不知。 只是,战阵之上,有些时候却并不能单以人员损失来计算得失。 像此时,后金前锋一战尽没,大军被迫回撤,军中士气已非常低迷。明军此时又公然开城挑衅,后金若不敢应战,军中那还有何士气可言? 具体到皇太极,明军挑衅,他若一点反击的表示都没有,又让好战的女真八旗怎么看他这个新任大汗? 可以说,此时就是明知明军是在故意挑逗,后金也该不惜代价把出城明军尽数斩杀才对。 问题是,莽古尔泰现在好似莽撞的把出战后果一挑明,皇太极反倒不好安排了。 不派兵,皇太极会显得有些软弱,大军士气也将再次下降。可若派兵,一旦损失太大,那皇太极就有故意派人送死的嫌疑了。 冷冷的盯着看似莽撞好心的莽古尔泰,皇太极心中大恨。 这一刻,皇太极是真恨不得立即派莽古尔泰领兵前去,可理智一刻未失,这话,皇太极就根本无法开口。 “大汗,请准鳌拜去杀了那些明猪?” 一个有些嘶哑怪异的叫声,打破沉闷的僵局。伴着声音,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侍卫策马而出,青涩的脸上虽还稚气未脱,但口中的话意却是坚定异常。 鳌拜? 看到这个年方16的少年主动请缨,皇太极眼中一暖。 大汗,我去,让我去,让我去吧…… 皇太极方一沉吟,尚未作出决定。人群中七嘴八舌又响起一片请战之声。 听到请战声四起,皇太极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鳌拜、多尔衮、豪格、图赖、索尼…… 眼光缓缓扫过开口请战的众将,皇太极眼角微微一跳,心中寒气大起。 开口请战的将领,皇太极都很熟悉。除了多尔衮外,大多都是他正黄、镶黄两旗的少年。 略一沉吟,皇太极脸上阴云尽散,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好,很好。” 皇太极冲鳌拜、多尔衮等一众少年将领,满意的挥了挥手:“尔等只要未失战心就好。” 扭头盯着莽古尔泰,皇太极大声叫道:“三贝勒说的不错,我大军已回,明猪那点狡计,不值我们理会。回头,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收兵。” 心下已定,皇太极微笑着招呼众少年,率先放马向大营跑去。 人群中,代善抬头望望皇太极的背影,又扭头看看眼露轻蔑的莽古尔泰,嘴角微微挑了起来。 第四八三章:伏击的巨大消耗(求订阅、推荐、收藏) 锦州 未等后金完全撤军,一小股做好敢死准备的明军,小心翼翼的打开城门,提心吊胆的走出城去。 城头之上,明军的各处炮位,炮手们也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好火炮,紧张等待着后金鞑子随时可能到来的逆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出乎明军的意料,往昔凶蛮狂野的后金鞑子始终没有任何逆袭的意思,鞑子全军头也不回的直接退回了大营。 看着后金鞑子完全退回大营,城下重又变得一片空旷,城上城下的明军彻底狂欢起来。 狂欢的人群中,赵率教脸上露出笑容,心中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临阵开城,这是一步险招。赵率教心中已做好兑子的准备。 后金鞑子向来凶悍蛮横悍不畏死。往昔明军与后金交战,很多时候,明军就是被后金鞑子这种凶蛮不怕死的气势所压,最终才会在战斗中失利。 赵率教冒险开城,就是有意要引后金轻骑回攻。赵率教相信,有城头的炮火掩护,只要出城士卒能顶住鞑子轻骑片刻,那重创或是全歼回头的鞑子轻骑,都大有可能。 当然,若是鞑子轻骑来的够多,冲的够快又够狠,那出城的士卒也还是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这临阵开城,赵率教其实就是在赌。赵率教是在用这小股明军敢死队的生死,来赌鞑子与明军的士气。 只要出城的士卒能在鞑子面前站稳存活下来,那锦州明军就有了真正面对鞑子的士气。即便敢死队全军覆没,只要能给回头的鞑子轻骑以重创,那明军士气也不会损失太大。只是,敢死队尽没,锦州明军只怕就会再无出城的胆量。 不过,在这伏击大胜的时节,赵率教还有与后金开赌的本钱。赌输了,也不过就是明军以后依然不敢出城。 可赵率教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赌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结果,鞑子竟然避战了。 鞑子竟然也会避战? 望着明军冲天而起的士气,赵率教眼中反而掠过一丝隐忧。 刚才那一轮犀利异常的炮击,其实并不是锦州火炮真正的威力啊! 望着城下的血肉地狱,赵率教心中轻叹一声。 朱由检派来的炮组,除了为锦州明军带来真正的炮兵知识外,还给赵率教带来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黑科技‘炸药包’。 经过旅顺战场实验的炸药包技术,被炮组悄悄告知了赵率教。锦州守城的准备中,也就悄悄多出了几十个炸药包。 只是,鉴于对炸药包威力的不确定,和炸药包对火药的大量需求,赵率教也只准备了这几十个炸药包。 后金大军在城西建立大营,赵率教就已明白,西城将是后金攻城的主要方向。 确定了后金的主攻方向,除了连夜向西城调动所有的六磅铁模炮外,赵率教还派人乘夜色下城,把几十个炸药包统统埋到了城下。 若非这些密布城下的炸药包,单凭城头的几十门大小火炮,两千后金汉军又怎会连一轮炮击都撑不过去? 在这个开花弹还未面世的时代,无论重炮所用的实心弹,还是轻炮所用的散弹,火炮的杀伤力相比加了残钉碎铁的炸药包,那威力还是远远不如的。 伏击虽取得了令人震撼的战果,但久经战阵的赵率教脑子还非常的明白,这样的伏击他已很难再组织第二次了。 一是炸药包威力虽大,但所消耗的火药实在太多。一个炸药包要消耗6磅炮6次射击的火药。此次伏击所用炸药包,已相当于消耗了数百次炮击所用火药。如此巨大的消耗,锦州根本消耗不起。 二来炸药包还有一个比较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必需要用引信来点燃。这引信可并不太好制造。这一次伏击,锦州所拥有的大量长引信就已消耗殆尽。 还有,为什么赵率教执意要安排敢死队冒险出城? 其实,敢死队除了逗引鞑子,提高明军士气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 望望城下已开始打扫战场的敢死队,赵率教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别人看不出来,赵率教又怎会分辨不出。城下的敢死队,此时已悄悄的多出了两人。 那是赵率教最忠心的两个家丁。是他们从昨夜就潜伏在城下战场,那勉强可容身的地洞中。是他们刚才在火炮的轰鸣中,点燃炸药包的引信。 以敢死队去掩护二人尽快脱身,是赵率教对两位忠勇家丁所做贡献的最大回报。 伏击成功了,鞑子的士气打压了,明军的士气也提起来了,就连忠勇的战士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锦州第一战,结果已不能再完美了。 望着远方的后金大营,赵率教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忧虑。 鞑子已回营休整,若再来,鞑子只怕就已做好承受重大伤亡的准备。到那时,等待锦州的,必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扭头看看城头欢呼的明军,眼光扫过六磅炮前那些站立笔直的少年炮手;想起若无这些炮手,若无后方紧急调来的火炮和火药;再想到欲言又止,最终愤愤走上城楼观战的内侍监军纪用;赵率教猛然间恍然大悟。 崇祯陛下重瞳远照,天恩已惠及锦州。锦州,此次并不是在孤军作战。有崇祯陛下天威在此,何愁锦州守不住? 宁远,辽东巡抚衙门 “大寿,狼烟已传来三天了,你挑选的援锦精骑还未准备妥当吗?”拧着眉头,袁崇焕本就黝黑的脸色,现在更显得异常难看。 这个祖大寿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传讯狼烟已升起三天,后金鞑子大举进犯锦州的信报,宁远也收到超过两天。此时宁远还未向锦州派出一兵一卒,朝廷会怎么看宁远? “抚台大人,卑职已尽力催促了。只是这战时饷、开拔银还未到位,这让儿郎们出战啊?”祖大寿一边恭敬的向袁崇焕施礼,一边万分委屈的抱怨道。 战时饷、开拔银? 听到祖大寿的抱怨,袁崇焕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 现在还斤斤计较那点银子,你祖大寿恐怕不是脑子里面缺根弦,而是根本没有脑子吧? 前段时间才和他说的很清楚,崇祯陛下初登大宝,对此次锦州之战又非常看重。宁远城内现在又有直通崇祯陛下的眼线, 第四八四章:援锦(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 看着一脸委屈,抱怨战时饷、开拔银未到位的祖大寿,袁崇焕心中的怒火再也难以压抑。 前段时间袁崇焕已和祖大寿说的很清楚,崇祯陛下初登大宝,锦州之战又是崇祯陛下登基后紧盯的第一件大事。为此,朝廷上九千岁魏公公、内阁阁老们以及兵、户、工等三部尚书,都对现在的宁锦地区盯得很紧。而更重要的,是宁远城内现在还有直通崇祯陛下的眼线存在。 如此多的大佬紧盯着宁远,你祖大寿还敢玩这种临阵闹饷的小伎俩,你祖大寿是当真认为朝廷就离不开你、离不开关宁军了吗? 简直是不知死活! “祖大寿,”袁崇焕面沉似水,脸上再无一丝笑意:“祖大寿,本抚不管你有多难,本抚也不管你有多苦。明日,本抚定要看到援锦精骑出城。你若做不到,那就回家养老去吧?” 养老? 祖大寿浑身一震,他今年还未过三十,袁崇焕这话说的可是异常扎心了。 看看祖大寿已皱成苦瓜一样的嘴脸,袁崇焕又稍稍放缓了点语气:“大寿,大战一起,锦州必须救援,这是陛下和朝廷早已定好的方针。现在战事已起,若我等再拖延下去,一旦让陛下和朝廷认定我等是在畏战、避战,即便锦州不失,我等将来那也是有过无功啊。” 嘴上劝说,袁崇焕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这好话他就再说这一遍,若是祖大寿还是无动于衷,那他也就只能放弃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了。 这个,要不,明天派何可纲率中军骑卒跑一趟锦州吧?总不能在祖大寿这一棵树上吊死呵。 眉头紧皱,不理祖大寿的反应,袁崇焕心中开始有了新的打算。 心中一紧,祖大寿被袁崇焕的话吓了一大跳。他真没想到,他常规的抱怨,袁崇焕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关宁军与大明其他的军队一样,现在都是募兵和卫所兵两种军制并行。卫所兵其实就是为他们屯田的农奴,而战兵基本都是以募兵为主。 募兵,顾名思义就是花钱招募的士卒。但多年以来,克扣军饷早已成为明军惯例,就连大名鼎鼎戚家军都从未拿过足额的军饷,就更不用说大明其他军队了。 不过,明军的士卒也不是傻子。平常欠饷,无权无势的小兵们也就忍了。但到了战时,到了这需要士卒卖命之时,你再想继续欠饷那可就绝对不行了。所以,每逢战时按明军惯例,不光要给士卒补齐欠饷,往往还要给士卒发双饷才行。 另外,临阵调动风险颇大,士卒一般还会要求发放补偿的银子,这就是所谓的开拔银。 战时饷、开拔银,这些陋规其实就是士卒临战要把最后一份卖命钱拿到手中的意思。毕竟,对军头们克扣军饷,小兵们平常也实在没有制约的办法。也只有在这临阵之时,军头们最害怕引发军中暴乱之时,小兵们才有拿回自己部分欠饷的机会。 士卒的这种要求,对祖大寿这种军头来说,他们当然难以承受。不说别的,单只所谓的欠饷,若要让军头们补齐,军头们也肯定是大亏、特亏的。要知道,军头们从兵部拿到的拨款,本就因所谓的漂没,而从未拿过足额。 当然,军头们吃空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样,战时士卒闹饷,军头们就向朝廷大肆抱怨,借军情逼朝廷负担这些战时饷、开拔银等额外开支,也就成为了大明惯例。 祖大寿来袁崇焕面前抱怨,这是军头们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不抱怨,难道让他们拿自己的钱去给士卒发饷? 常规抱怨而已,祖大寿怎么也没想到袁崇焕会有如此反应。 见袁崇焕的脸真正沉下来了,祖大寿忙一叠声的应道:“抚台大人,抚台大人勿恼。抚台大人所命,卑职必当遵从。何须明日,今日卑职就派家将出城。” 偷眼观察下袁崇焕脸色,祖大寿又愁眉苦脸的说道:“抚台大人,出援锦州,卑职可先派家将出城应急,但这战时饷和开拔银,无论如何还请抚台大人要尽快拨下才是。” 听到祖大寿答应派兵出城,袁崇焕眉头微松,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道:“大寿,你早就该这么想。陛下眼前,你还不知好好表现,你这…” 强把已到嘴边的几个字咽下,袁崇焕又紧盯着祖大寿吩咐:“我精骑既然出城援锦,那就一定要大张旗鼓。明白吗?一定要大张旗鼓,让全城都知道。” 听到大张旗鼓四字,祖大寿总算明白了袁崇焕的意思。他立马精神抖擞的大声应道:“多谢抚台大人点拨,卑职这就去安排。卑职一定会让全城所有人都知道,我精骑已出援锦州。” 见祖大寿明白,袁崇焕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战时饷、开拔银是吧?本抚明日就批下。大寿,你去告诉下面的儿郎,只要大家尽心用命,本抚绝不会亏待他们。” 当祖家家将为主体的宁远精骑,大张旗鼓的踏出宁远城门时;山海关外,满桂率领着他的五千骑军,乘着夜色也悄悄离开了驻地。 夜色中,瞥了一眼紧随身旁的内侍监军刘应坤,满桂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刘公公,谢了。” 稍缓马速,满桂拍拍刘应坤的肩膀,豪爽的笑道:“公公高义,满桂全都记在心中。此次援锦,首功当属公公。回头,满桂定要请公公大喝一顿。” 这些可不是客套话,对内侍监军刘应坤,满桂现在真的是异常感激。 后金来犯的狼烟一传到山海关,满桂就已经开始了出兵的准备。可满桂怎么也没想到,他想出兵,首先就遭到了蓟辽总督王之臣的阻拦。 王之臣阻拦满桂的理由很简单,鞑子进犯锦州,当由宁远援锦。你满桂只是山海关总兵,若无宁远求援信息,就当先以山海关防务为主。 王之臣的反对,让满桂的出兵计划只能暂时停摆。没办法,按大明以文制武的规矩,没有蓟辽总督王之臣的首肯,满桂根本就没有调兵出兵的权力。而且与祖大寿一样,要出兵,满桂也遭遇了战时饷和开拔银的困扰。没有总督衙门的拨款,满桂可拿不出5000骑兵出兵所需的数万战时饷和开拔银。 就在满桂一筹莫展之时,刘应坤出手了。 满桂也不知刘应坤是如何操作的,他只知刘应坤去了王之臣的总督府一趟,就为他拿到了出兵和由大众钱庄垫付银子的手谕。正是有了这份手谕,满桂才能现在就率兵前往宁远。 是,王之臣同意满桂前往的并不是锦州,而是宁远。 第四八五章:分兵(求订阅、推荐收藏) 锦州,后金大营 “来人,聚将!” 天刚蒙蒙放亮,苦思一夜的皇太极揉揉满是血丝的双眼,下定了决心。 自来到锦州,明军的各项反应都已超出了皇太极的预料。皇太极已发觉他的战略构思已出现了崩盘的迹象,他现在必须作出补救。 呜呜的牛角号声尚未停歇,后金的重臣大将们,就都快步走进了金顶汗帐。 现阶段,就算心中对皇太极再有不满,却也没人敢挑战努尔哈赤留下来的军规戒律。 聚将完毕,一反往日议事时的客套,皇太极直接抓起一支金批大令:“莽古尔泰?” “在。”虽不太情愿,但莽古尔泰还是踏前一步大声应道。 手握金批大令,皇太极扫视周围众将一眼,厉声问道:“莽古尔泰,你历来骁勇善战。若你来指挥大军攻城,你需要多少人马,又需要几天才能拿下锦州?” “这?”莽古尔泰口中一阵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识过锦州那异常犀利的炮火,莽古尔泰现在又怎敢随便开口。 看到莽古尔泰一脸纠结的样子,皇太极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三贝勒,你没被明军的火炮吓破胆吧?难道你就没注意,明军那一轮火炮响得有点格外密集吗?还有,你就没看到,炮击过后,那片战场上的弹坑似乎也太大了些,也多了些吗?” 看看若有所思的莽古尔泰,皇太极再次给予提示:“三贝勒,我记得你正蓝旗爱巴里部,曾遭遇到过明军预埋火器,这才导致他的阵亡吧?” 提到阵亡的爱将爱巴里,莽古尔泰脸色就是一变。 在后金,莽古尔泰自问他虽做不到老汗努尔哈赤那样百战百胜,但也算得上骁勇善战胜多败少。可最近攻击旅顺一役,却实在让莽古尔泰感觉折尽了面子。 攻击旅顺,算来正蓝旗士卒损伤并不大,可弟弟德格类受伤断臂,爱将爱巴里阵亡,这都是拜明军突然冒出的两种新火器所致。 想起当初爱巴里逃回的亲军所言,以及自己亲眼所见青泥凹码头那巨大的弹坑,莽古尔泰双目瞪圆:“老八,你是说,昨日明军的炮击其实是依仗在地下预埋的一次性火器,而并非全然是他们火炮的威力?” “不错。”皇太极毫不犹豫的点头:“佟养性提出的疑点,我也仔细回想过,我相信他的判断。” 这样? 心中一边仔细盘算,莽古尔泰一边扭头望向佟养性。见佟养性肯定的点头,莽古尔泰不再犹豫:“老八,让佟养性做我的副将,再给我5万汉军的指挥权,我五、七天内给你拿下锦州。” 莽古尔泰话音刚落,皇太极就放声大笑:“好,好,这才是我大金以骁勇著称的三贝勒。五万汉军是吗?我给你。” 大笑声中,皇太极把手中的金批大令递给莽古尔泰:“三贝勒,佟养性统领5万汉军做你的副将。锦州交给你,怎么攻,你全权负责。” 5万汉军,就这么给我了? 饶是莽古尔泰心性率真,但见皇太极如此轻易就把5万汉军的指挥权交到他手中,脸上也不由一呆。 “拿着啊?”看莽古尔泰发呆,皇太极上前一步,把金令塞到莽古尔泰怀中。 塞出金令,皇太极又扭头笑道:“锦州交给三贝勒,其他人就随我去宁远吧。我倒要看看,这宁远到底有多么邪性。” 听到皇太极如此安排,范文程好像终于难以忍受:“大汗,锦州难取,我等当全力……” “我意已决,无需再议。”未等范文程说完,皇太极脸色一沉,直接一口打断了范文程的劝谏。 颠颠手中的金令,又听到皇太极的言语,莽古尔泰心头一阵激动。 皇太极这是把锦州战场直接交予他手,还完全放手任他施为。这,这可真是太好了。有5万汉军在手,攻锦州莽古尔泰自觉还是有些把握的。 听出范文程有劝谏的意思,正在激动的莽古尔泰,毫不犹豫的攥紧金令:“老八,你们尽管去宁远就是。我攻下锦州再去帮你们攻宁远。” “好、好,”见莽古尔泰开口,皇太极也豪爽的大笑:“三贝勒既有攻锦的把握,那各军这就回去拔营,咱们这就启程,去宁远。” “喳。” 听到皇太极下令,帐中重臣岳托、多尔衮干脆利落的答应。代善眼光一转略一迟疑也随声附和,只有阿济格闷了片刻,才不太情愿的低声应是。 站在城头,远远听着后金营中牛角号声呜呜直响,赵率教脸上现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后金这是要撤兵,还是…… 未等赵率教安排探马哨探,后金已营门大开,一队队后金士卒从营中鱼贯而出,在营前空地从容的摆开了阵势。 要攻城吗? 看着后金士卒不光在列阵,还不断的从营中推出一辆辆盾车,赵率教眉头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夜之间,这鞑子竟然就已调整过来了? 望望已快列阵结束的鞑子,赵率教摇摇头,抛开心中的杂念。 “警戒。” 随着赵率教的高喊,锦州城头也响起了隆隆的鼓声。 “大汗,锦州未下,我等就贸然分兵,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离开大营,眼见周围已都是皇太极的贴身护卫,范文程终于把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你觉得,7天,莽古尔泰就真能打下锦州来?” 瞥了范文程一眼,轻催战马,皇太极从容不迫的反问。 7天,打下锦州? 注意到这两个关键词,范文程脸上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范先生,通知下去,把我们准备的攻城器械全都调过来吧。” 仰头望向远方,皇太极眼中浮起的全是萧瑟。 “大汗?”这次范文程可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攻城器械,是皇太极登上汗位后,为补足八旗军在攻城方面的不足,让范文程组织汉民工匠,按古籍专门制作的数种大型攻城器械。 这些大型攻城器械制作不易,运输更是缓慢。此次攻打锦州,为保证行军速度,后金大军并未带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同行。 调动攻城器械,这意味着皇太极原定的计划将彻底改变。 看出范文程的惊讶,皇太极轻声一叹:“范先生,此次明军反应,与我们预计完全不同。我们至今还未能获得真正的缴获。一旦我去宁远再无缴获,那我们就只能攻下锦州才行。” 扭头郑重的盯着范文程,皇太极的口气已变得异常凝重:“范先生,不管如何,一定要把攻城器械给我运到锦州城下。” 第四八六章:被耍的皇太极(求订阅、推荐收藏) 旷野上,一路千余人的骑兵正仓皇向宁远逃去。 一边策马急奔,祖大乐心中一边暗道侥幸。 幸亏他一路前来,都是异常的小心谨慎。幸亏他一直都是以数路探骑在大队前方远远的探查。 要不然,这迎面一头撞了上去,别看他带的这一千多人都是骑兵,可真要被鞑子前锋缠住,只怕他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弟兄们,再加把劲,宁远快到了。” 扭头望望身后远方腾起的大片烟尘,祖大乐忍不住再次大声呼喊。 因辽东巡抚袁崇焕的催促,此次出城的援锦精骑,基本都是祖家的家丁。无需祖大寿多说,当选择带队将领为祖大乐时,祖大乐就已领会了堂兄祖大寿的确切心思。 不用一直统领祖家家丁的,一向勇猛好战威望甚高的祖大弼,而用他这个向来以稳重著称的堂弟祖大乐,祖大寿这不明摆着就是要发挥他祖大乐稳重的那一面? 因此,自领兵踏着夜色离城,祖大乐就立马显示出他小心稳重的特点。 从夜色里离城10里就扎下营地,到昨天一整天才走了30里。如此小心翼翼的谨慎前行,祖大乐那绝对是时时刻刻都在以稳重为先。 你别说,祖大乐的稳重还真没白费。 今日方拔营不久,前方探马就传来消息,他们竟然遭遇了正黄旗下属的鞑子骑兵。 正黄旗啊,那可一向是鞑子大汗的近卫旗。有正黄旗鞑子出现在这里,那足以说明前方有鞑子大军迎面而来。 发现前方是正黄旗鞑子,祖大乐毫不犹豫的带兵转身就撤。他可不是祖大弼那个疯子,不管敌人多少都要先冲杀一次试试;他更没兴趣拿他祖家的这些精锐家丁去与鞑子做无谓的硬碰。 反正他离开宁远还不远,马力也还有足够的储备。这鞑子大举来袭,他早一刻赶回宁远,宁远也能早一刻备战不是。 想到此处,祖大乐跑的就更心安理得了。 天启六年八月二十三,在兵围锦州三天后,后金新汗皇太极亲率后金主力,女真六旗与四万余汉军旗出现在宁远城下。 宁锦之战在长达200里的战场上,终于彻底铺开。 锦州城下 皇太极眺望着宁远那高出锦州足有一丈的城墙,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祖大寿这个奸商,你哄抬粮价,我不怨你;可你收了我的钱,总该给我货吧? 13两一石,总计达一万石的粮食和其他的货物,你不说都在宁远城外的吴家庄和张家庄吗? 可为什么吴家庄和张家庄却只有不足百石的粮食,其他什么都没有。 祖大寿你这个毫无诚信的奸商! 胖大的脸庞已变得铁青,皇太极都快要被气疯了。还从没人敢这样欺骗于他。 此次攻击宁锦,皇太极其实并没有真正打仗的意思。 后金粮荒太重,军中粮草也不太充足。激烈的战斗会消耗更多的粮草,现在根本就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 不过,皇太极刚刚登位,他迫切需要一定的战功来稳定他的地位。而汉军八旗初建,也需要一定的战事来磨练下队伍,这才有了这次所谓的宁锦大战。 其实,私下里,皇太极早已派人与祖大寿做好沟通。上万石的粮食交易,单靠私下走私实在太慢,皇太极已等不及了。 皇太极亲率大军前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要接回这批数量过万石的粮食。 阿敏以三旗之力攻朝鲜,虽占地不少,可总共缴获不也才千把石粮食? 可以说,只要能顺利拿到这批粮食,皇太极保底的军功就已轻松到手。其他什么劫掠啊、什么攻城的,对皇太极而言,其实都不过是分外之物,那些只是练兵的计划而已。 当然,除了接回粮食,要是能再多劫掠点物资,顺便消耗一下大明宝贵的储备火药,皇太极就更满意了。 至于能不能攻下锦州,皇太极还真不太看重。毕竟,去年老汗努尔哈赤亲自前来,不也没能攻下宁远城吗? 可现在,皇太极最担心的、最坏局面竟然真出现了。 他竟然被祖大寿这个奸商给耍了! “特么的,”即便以皇太极此时后金大汗的涵养,想到奸商祖大寿的所作所为,却也忍不住大爆粗口:“特么的,奸商祖大寿真特么该碎尸万段。” 明明双方说好的,大金先预付他祖大寿一半货银,剩余的,大金收货后再以其他财物相抵。而大金大军运粮时,还要顺便虚围宁远几日,然后再解围而去。这样,他祖大寿不光有钱赚,还连守城之功也都有了。 多么两全其美的共赢协议,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祖大寿这个奸商,他竟然会反悔? 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奸商祖大寿竟然会鼠目寸光到给他玩以假充真这一套? 祖大寿安排的可真好啊! 想到吴家庄和张家庄内的粮仓,皇太极几乎气炸了肺。 吴家庄和张家庄内确实是有堆的满满的大型粮仓,看守粮仓的还是皇太极派去验货的那撒。可问题是,那两座粮仓内除了外围几圈是袋装的粮食,里面却全是一袋袋沙土。货仓内成箱的火药,也只是些染黑的碳末。 都如此的以假充真了,那个缺心眼的那撒竟还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说他亲手验过各袋中的粮食和箱中的火药;竟还说他接手后明猪从未再进过粮仓。 明知祖大寿是有意坑他,但就冲那撒缺心眼到那种程度,皇太极还是斩了他。不管是谁,就算再傻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祖大寿真特么是个奸商啊! 足足紧盯了宁远高耸的城墙半晌后,皇太极铁青的脸庞慢慢柔和了下来。 祖大寿他可不单是个商人啊! 作为商人,祖大寿毫无疑问绝对是个奸的不能再奸的奸商,绝对是该碎尸万段。但作为敌方的将领,祖大寿做的并不错,皇太极反到该为祖大寿点赞才是。 能把他皇太极耍的团团转,轻轻松松就让他皇太极陷入困境,祖大寿的能力,当真很强啊! 凝视着宁远城墙,压抑下怒火,皇太极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楚。 若依兵法,祖大寿这是有意在激怒他,是故意要引他攻击宁远吗? 第四八七章:宁远城下(求订阅、推荐、收藏) “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 头脑已完全冷静下来的皇太极,盯着远方宁远高耸的城墙,脑筋如电般飞速运转。 宁远难攻,对此,皇太极早已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 去年,以老汗努尔哈赤那无双的统军能力,以当时女真八旗众军如一的状态,最后却还在宁远城下铩羽而归。 即便未能亲眼所见,可老汗努尔哈赤破天荒的首次无功而返,又怎能不让皇太极对宁远的防御高看一眼? 到今年初,皇太极又亲随老汗努尔哈赤在过年间突然起兵。他们挟大破喀尔喀蒙古之威,又取得奇袭觉华岛之胜。可数万大军最后却只在宁远城下打了个转,未对宁远做任何攻击就匆匆撤军而返。 亲见老汗努尔哈赤撤军时的极度失望,更让皇太极把宁远的难攻程度提升到最高级别。 再后来,无论与袁崇焕谈判,还是与祖大寿做的暗中交易,其实都是皇太极因宁远难攻,所采取的盘外手段。 正面战场上既然难以成功,那就来点盘外之招吧。 没想到,皇太极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他真没想到,盘外招他也没能成功。 此次祖大寿故意激怒于他,肯定是想激他不顾一切前去攻击宁远。一旦他使用所有力量前去攻击宁远,而早有准备的明军趁他久攻不下之机,里应外合再从背后突然发动袭击,那他极有可能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 想到此处,皇太极心中不由一寒。宁远真的不可硬攻啊! 宁远,若是明军早已选好的预设战场,若是明军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那明军一定会在宁远身后预伏精锐,以静待突袭他们的最佳时机。 口中轻声念叨着,皇太极胖大的脸上涌起一股红晕,双眼也变得越来越亮。 何时才是明军进攻的最佳时机? 那当然是大金对宁远久攻不下、士气受挫之时。 不,不对。 眉头轻轻跳动,皇太极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最佳的时机应该是大金久攻不下、士气受挫后,还要兀自强攻之时。他若愤怒欲狂,出现那种情况的可能还是相当大的。 那还有什么时机,会比两军纠缠在一起更好? 眉头轻轻松开一分,皇太极长出了一口气。 明军要是真打得这种如意算盘,那就不会轻易扑过来与大金决战。时间还有,还有时间呵。 轻挥马鞭,皇太极指着高大的宁远城,高声叫道:“要攻宁远,当先断其援军。我欲派一军插到宁远身后,截断明猪可能的援军,尔等谁敢去?” 我、我去、让我去…… 一瞬间,众将猛然爆发的自告奋勇声,吵的皇太极耳边一阵嗡嗡直响。 放眼看去,皇太极发现,不光是岳托、多尔衮、鳌拜等人在积极请战。众将中,就连往常不太积极的阿济格、代善,也在语气坚定、情绪异常激动的积极请战。 奇怪啊? 奇怪的感觉方爬上心头,皇太极心中立刻就明白过来。 代善、阿济格都曾经历过去年的宁远攻城战。看来,他们这是宁愿去阻击明军援军,也不愿再次面对宁远城头。 宁远,看来真的不能强攻啊! 看清代善、阿济格的表现,皇太极心中再次提高了对宁远的警惕。 宁远城头 袁崇焕站在城楼之上,手捧望远镜也在仔细的观察后金大营。 望远镜中,后金大营依然还是那么井井有条,似乎努尔哈赤的死亡并未给后金造成任何变化。 不过,袁崇焕总感觉现在的后金,似乎与原先有些不同。 那里不一样呢? “复宇,你来看看,看看这没了老奴的鞑子有何变化。” 指着后金大营,小心把手中望远镜递到祖大寿手中,袁崇焕状似不经意的又提醒一句:“小心些,此乃陛下亲赐之物,切莫损坏。” 听到袁崇焕亲切的称呼他的表字,祖大寿心中大喜。 复宇是祖大寿的字,作为文臣袁崇焕亲切的喊祖大寿的表字,说明祖大寿现在才真正入了袁崇焕的心。 小心接过望远镜,听到袁崇焕说手中的铜管,乃是御赐之物,祖大寿心中大感惊异。 这不言不语的,袁崇焕几时又和当今的崇祯陛下,直接拉上了关系? 能蒙陛下御赐,袁崇焕与陛下关系不浅那。难怪袁崇焕会专门提醒他,崇祯陛下的眼光已远照到了宁远。 袁崇焕这眼光,这路子… 心惊胆战间,祖大寿小心翼翼的接过望远镜,又小心翼翼的按袁崇焕的姿势,把望远镜小心的凑到眼前。 呦,祖大寿被镜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远方肉眼难辨的后金大营,竟已清晰尽在眼前。 惊吓过后就是狂喜。 作为一个家学渊源,又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将领,在看清镜中景物的第一时间,祖大寿就察觉了望远镜的巨大作用。 “神物,真是神物啊!” 听到袁崇焕说是御赐之物,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望远镜,祖大寿一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抚台大人,陛下赐您如此神物,鞑子的一切动向,都将再难逃过我们的眼睛。有此物在,我宁远再无忧矣。” 偷瞥袁崇焕脸色一眼,祖大寿又追加一句:“抚台大人,您这份恩宠,陛下对您真是天恩浩荡啊!” 感觉到祖大寿对望远镜的激烈推崇,袁崇焕心下变得凝重,他似乎还小瞧了这望远镜的作用。 也对,在这城头之上,依靠望远镜,敌方大营内各种情景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敌方如何调兵、如何遣将,依靠望远镜,我都能了如指掌,也就能提前作出针对性应对。 可以说,有这望远镜辅助,将领就真正有了明察秋毫、料敌机先的本领。 猛然想起去年炮击努尔哈赤大纛时的场景,袁崇焕不由一阵失神。 当时若他拿出了望远镜,有望远镜辅助,会不会那时他就能把老奴直接毙于炮下? 想到了这种可能,袁崇焕心中大震。 当初的信王、现在的崇祯陛下当初到底赐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军国利器? 他、他真是小瞧了崇祯陛下。 这望远镜真不只是个玩物。当初的崇祯陛下,看来也并非只是想拉拢于他。 “唉,真是可惜啊!”袁崇焕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当初他要是能给陛下回封情真意切的信,加深一下双方之间的感情。那现在…… 唉,谁能想到,这转瞬之间信王就已飞腾化龙? 悔不该啊,真是悔不该! 第四八八章:祖大寿请战(求订阅推荐收藏) 宁远城楼 微微摇头,把满腔的遗憾晃出脑外,袁崇焕把话题拉回眼前:“复宇,你看那些鞑子到底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祖大寿盯着后金大营仔细观察了良久,才有些不太自信的说道:“抚台大人,这些鞑子相比当年老奴所辖,似乎没、没那么骄横了?” 仔细又观察后金大营片刻,祖大寿异常肯定的叫道:“确实是没那么骄横了。去年老奴统率的那波鞑子,那嚣张的气焰,就是不用这望远镜,我们在城头也能清晰感受到。” 转身面向袁崇焕,祖大寿满脸都是惊喜:“抚台大人,您真是观察入微啊!没了老奴,看起来,这批鞑子比去年弱了很多!” 嘴上如此说着,祖大寿心中却已开始急速盘算。 鞑子的战力好像有了明显的下降,是不是该想法试探一下。就像袁崇焕所说,新皇登基,他们关宁军总要有所表现才是。 下意识再次举起望远镜,祖大寿猛然发现,镜头中,后金大营明显有传令兵在急奔。随着传令兵往来,鞑子一队队士卒也开始了调动。 鞑子这是要准备攻城吗? 不再言语,祖大寿聚精会神观察起后金大营中鞑子的动向。 “复宇,怎么了?” 距离太远,没有望远镜辅助,袁崇焕还无法看清后金大营动向。看到祖大寿突然变得严肃,袁崇焕知道必定有事发生。 “回抚台,是鞑子突然聚兵,不知要意欲何往。” 一边仔细观察着,祖大寿一边向袁崇焕补充解说:“抚台大人,现在看来,只是一部鞑子在调动,最多是要试探我们一下。我们无需着急。” 一部鞑子出动? 言语间,祖大寿脑中一亮。 若只这一部鞑子来攻,他大可调动关宁军精骑在城内准备。等这部鞑子攻城无果时,再乘势杀出… “呵呵,”祖大寿心中暗笑两声,恭敬的向袁崇焕请示:“抚台大人,我们是否要预先调动精骑,以备给鞑子迎头一击?” 给鞑子迎头一击? 看到祖大寿罕见的请战状态,袁崇焕心头剧烈的一跳。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在袁崇焕脑中跳出的,却是去年城头那个悍不畏死的鞑子死士。 没有马上回答,袁崇焕伸手拿回望远镜,自行开始观察。 祖大寿说的没错,鞑子确实只有一部在调动。可这一部,黑压压的,鞑子的数量好像也不少啊? 用力呡了呡嘴,袁崇焕表情凝重的询问:“复宇,这一部鞑子数量可不少,你有把握吗?” “抚台大人,”祖大寿高高挺起了胸膛:“全歼此部鞑子,我没把握。但借鞑子攻城无果掩杀,给鞑子迎头一棒,把鞑子打伤、打痛,我能有八分把握。” 双眼交替又盯着望远镜半晌,袁崇焕终于下定了决心:“复宇,去吧,下去好好准备吧!” 祖大寿在宁远城中准备之时,聚齐人马的阿济格,却放马奔出了后金大营。 离开大营,阿济格开心的差点仰天长啸。 终于离开大营了,终于不用再看皇太极那张肥大的脸了。 哪怕此去只是获得短暂的几天自由,阿济格心中也格外欣喜。 说来真的很奇怪。阿济格与皇太极以往的关系还行。两人间的关系虽说不上太好,但也绝不能说坏。往昔,作为执政的四大贝勒,皇太极也帮过阿济格数次小忙。 可自打皇太极登上汗位后,明明还是哪个皇太极,可阿济格就总感觉皇太极那张胖脸,变得越来越难看了。尤其从朝鲜撤兵回来,阿济格看到皇太极的胖脸,更感到格外的压抑。 阿济格现在是真的特怀念他在老汗努尔哈赤麾下的时代。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带着他的镶白旗(那时还叫镶黄旗),按老汗努尔哈赤的指挥肆意冲杀就好。哪像现在… 阿济格也知道自己的心态,现在不是太对。可每当他看到皇太极那不同往昔的胖脸,心中却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唉,能躲,还是先躲上一躲吧! 仰头看看天色,阿济格大声吼道:“儿郎们,都跑快些,可别让明猪再跑了。” 吼声未落,阿济格一马当先极速向远方冲去。 宁远中右所 这个往昔只有一个千户驻守的小堡寨,如今被5000骑兵撑的满满的。小小的中右所几乎已挤到再无立锥之地,这才把满桂这5000骑兵连人带马尽数安置好。 昏暗的灯光下,满桂满脸都是难掩的兴奋。 鞑子可算是来了,满桂等这一天,真的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回可再无袁崇焕掣肘了。 满桂是上午时分到达中右所的。原本满桂还在发愁,发愁他虽然持有王之臣签发的出兵令,但他却并未收到宁远或锦州的求援文书。 未经求援,若贸然前去宁远,都不用想,满桂也能猜到袁崇焕和祖大寿对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面孔。 满桂还不想这样去贴袁崇焕和祖大寿冷屁股。 正当满桂满心烦躁之时,天遂人愿,宁远的狼烟滚滚升起了,宁远报信求援的信使,更是快马驰过中所。 信使给满桂带来了确实的信息。 鞑子真的来了,10多万鞑子已迫近宁远城下。 在确认鞑子到来的第一时间,满桂就带5000骑军迅速挤进了中右所。 满桂可不是在避战,满桂只是要避开后金的探骑,以求获得偷袭鞑子的机会。 满桂的心思没有白费,傍晚时分,城外曹庄驿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而中右所周围,却只出现一支十数人的鞑子探骑,他们只围着城周大呼小叫的威吓一番后,就匆匆离去。 曹庄驿位于中右所和宁远之间,是一个由三十余户人家组成的小村寨。是官道进宁远前的最后一个落脚点。 满桂不知曹庄驿的村民撤没撤进宁远。满桂只知道,烽烟已燃,鞑子已进抵了曹庄驿。他今夜就要去夜袭曹庄驿,让鞑子见识见识大明骑军的真正风采。 为此,满桂让5000骑全部挤进了狭小的中右所。为此,满桂让中右所原本的数百守卒全都站上城头,故意去威吓鞑子的探骑。 更为此,满桂还亲自出城悄悄尾随鞑子探骑,探明了鞑子在曹庄驿的大致营地。 现在,万事俱备,只待夜深。 第四八九章:夜袭(求订阅、推荐、收藏) 夜色已深,当残月升上中天之时,满桂率领着他的5000骑军,借着月色,小心翼翼的向曹庄驿摸去。 中秋后的残月,在辽东的秋风中放出银白光芒,照的辽东四野遍地白霜。残月的月光虽远不如中秋月那般明亮,但却也足以照亮明军骑军前进的道路。 月光下10几里路一晃而过,明军悄悄来到曹庄驿附近,在距后金营寨两里左右的地方静静停了下来。 众军环伺中,满桂望望天上西斜的残月,目光坚定的向后金营寨方向挥了挥手。随着满桂的手势,满桂的十数个亲信家丁离阵而出,毫不犹豫的向后金营地摸去。 黯淡的月光下,统一以灰色斗篷蔽体的家丁,借助地势窜出几步后,就顺利融入月光之中。不是一直盯着他们的有心人,已很难在崎岖起伏的地面上,清晰分辨出他们。 望着小心潜行的家丁,满桂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能否予敌重创,就看家丁们能否悄悄摸进去,打开后金的营寨大门了。 营中的鞑子是后金镶白旗主力,这是傍晚时,满桂亲自侦查确认的。确认营中对手为女真八旗的镶白旗主力,让满桂心中震惊不小。 鞑子镶白旗主力出现在此处,意味着宁远城下的鞑子,当为鞑子大军主力。鞑子大军已到宁远,那锦州的结果可想而知。 虽一向不喜赵率教为人,可那一刻,满桂还是为锦州明军感到几分哀伤。 营中镶白旗的底细满桂听说过。努尔哈赤死后,后金八旗有数旗改换了旗号。现在的镶白旗,是由原后金老奴直辖的镶黄旗改换而成。 也就是说,现在这支镶白旗鞑子,已不是原先后金最弱的那一旗。现在的镶白旗战力,在女真八旗中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虽一直在主动求战,但满桂却对自身战力心知肚明。满桂很清楚,镶白旗这些久经战阵的悍卒,可不是他这才整训个把月的轻骑,就能正面对抗的。要击败这支人数过万的镶白旗鞑子,满桂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夜袭。 眼神不停在营寨和潜行家丁之间来回切换,看着潜行家丁逐渐靠近了镶白旗的寨墙,满桂的心紧张的都快从嗓子里蹦了出来。 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稍有差池,明军的突袭就将前功尽弃。 近了,近了;进去了,进去了。 望着潜行家丁一个个平安贴近寨墙,又一个个悄悄越过了寨墙,而营寨中并无任何激烈反应,满桂心中大喜。 “传令,前压,准备冲杀。”满桂压抑着心中兴奋悄声下令。 随着满桂的命令悄悄传达,潜伏的明军,全都牵着战马慢慢开始向鞑子营寨方向靠拢。 成了。 看到寨门处出现清晰的圆弧形火光,满桂顾不上高兴,他一把拔出他那把加厚的大型雁翎刀,怒吼着重重向前一挥:“上马,突击!” 吼声中,低伏的明军全都猛然拔高一截;吼声中,明军开始尽数催动战马;吼声中,明军随令发起了最猛烈的冲锋。 潜入营寨的家丁,看到明军已开始冲锋,不再注意声响,全都开始放手施为。他们迅速破坏推倒寨门,抬开门前的拒马,为明军打开一条通畅的攻击大路。 空旷的田野里,随着明军一排排的催动马匹,由小跑到疾驰,马蹄声如雷鸣般响彻天地。 明军真的来袭营了,太好了! 浑身劲装的阿济格,听到明军袭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他惺忪的睡眼里不但没有任何惊慌,反到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意。 阿济格可不傻。傍晚时分,被阿济格派去绕中右所一周的,那都是镶白旗经验最为丰富的探骑。他们所去可并不止是耀武扬威那么简单。 离开后金大营时,皇太极曾再三叮嘱阿济格,要他小心明军的援军。阿济格虽不耐烦,但皇太极的话,他还是记在了心里。 率军插到宁远城后,阿济格第一件事就是派出数只探骑,去查探可能存在的明军援军。 宁远身后,最近的城池就是中右所,这阿济格又怎会不格外小心。就这样,满桂的大军入城,地上残留的痕迹就为经验丰富的镶白旗探骑所发现。 接到中右所城中可能藏有明军援军探报时,阿济格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皇太极要他小心明军的援军,这明军的援军竟然还真的早就来了。 知道中右所内藏有明军的援军,阿济格并未率军去堵中右所的城门。 见识过宁远城攻城战的残酷后,阿济格就没有了任何攻击中右所的念头。 阿济格有意放火焚烧曹庄驿民房,有意让那滚滚浓烟暴露他大营的位置;他还刻意减少大营周边的巡逻哨骑,以及大营外围的看守防御。 阿济格想的很简单,明军援兵不是早就来了吗?那他阿济格就故意给明军一个袭营的机会。 阿济格坚信女真八旗野战是无敌的。坚信以他镶白旗上万悍卒,就是真毫无准备下受到突袭,胜利者最终也还会属于他镶白旗。更何况,现在他还预做了准备。 当然,阿济格并不确定胆小的明军到底会不会来。毕竟,都很多年没有听到明军野战的消息了。为防空等,阿济格也只是做了防突袭的准备,却并非全副武装的枕戈待旦。 当寨门处声声惨叫和寨门倒地的巨大撞击声远远传来,阿济格眼中全是兴奋。 “还真敢来夜袭?那就让我镶白旗给明猪个最深的教训吧!” 完全清醒过来的阿济格,一边迅速披挂甲胄,一边兴奋的拿起他的兵器。 可下一刻,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传来,阿济格的脸色顿时变了。 马蹄声的异常,阿济格如何会听不出?这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阿济格怎会想到,中右所那座不大的卫所小城,却被满桂硬生生挤进去5000骑军。 太尴尬了。期盼的明军夜袭确实发生了,但规模却远不是他预想的规模。这钓鱼怎会钓上一条鲨鱼?听着如雷的马蹄声,阿济格心胆欲裂。 如此声势的明军骑军,被他直接放入了营中。即便他镶白旗早有准备,也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遏制住明军的冲击。想全歼明军,已完无望。 今回镶白旗与明军只怕是要两败俱伤了。 第四九O章:夜袭2(求订阅、推荐收藏) 战马踏着倒地的寨门,快速冲进镶白旗大营。马上的明军骑士并未直接冲向营寨中心,他们只是奋力向营寨中心方向射出一排弩箭,就拨马向营寨一侧快速冲去。 “快、快,加速、加速。” 从第一批明军开始冲锋起,满桂催促的吼声就不断传出,催着明军尽全力提高马速。 满桂很清楚,轻骑夜袭的要点,就是要在第一时间冲入对方营寨;要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前,就把对方的指挥体系彻底打乱;要给对方造成无可挽回的混乱;这才是轻骑夜袭的取胜之道。 理是这个理,但去年宁远城下镶蓝旗鞑子遭遇夜袭后的反应,却清楚的告诉满桂,那些鞑子的精锐老兵,他们的战心有多么坚定?他们的反应又有多么迅速? 想一举击溃鞑子老兵组成的这种精锐旗,即便是突袭,满桂也不认为他能做到。至少,他这支整训才月余的轻骑,现在还肯定做不到。 先不说鞑子的指挥,会不会被他们彻底打乱,就是鞑子老兵那自发的战斗,也足以缠住明军,让轻骑在营中陷入混战。而一旦无法快速冲溃鞑子,反而陷入混战,那随他冲营的5000轻骑,最终还能冲出去多少人? 满桂可不想一仗就把他辛辛苦苦拉起来的轻骑,彻底打残。 为此,满桂精心设计了他与众不同的突袭战术。他不求一举把镶白旗彻底击溃,只求他的5000轻骑能给鞑子造成尽可能大的杀伤后,还能再全身而退。 入敌营,切外围,弓弩为主,速度第一。这就是满桂最终为他的5000轻骑,精选的突袭战术。 满桂要求轻骑们冲进敌营,放弃立即冲散敌人的指挥体系,也不要向敌人最密集的营帐中心处冲锋;而是要沿营地外围的空虚地段,以最快的速度疾奔。在疾奔中,再以密集的向营地中心射箭,以对鞑子造成杀伤。 满桂这种放弃战马的直接冲击伤害,专以弓弩作为杀伤输出的战术,其实就是草原部族惯用的骑射。 满桂的骑射战术,恰好打中了阿济格的弱点。 为了诱使明军袭营,阿济格故意放松了营地外围的防御。又为了保证营地不会被人直接击破,阿济格又把最能打的精兵强将囤在了营地中央。 这样一来,镶白旗营地内就成外虚内实之势,平常本就有些稀疏的营地外围,也就显的更加空虚。 突进营地,明军严格按满桂的要求,向镶白旗营地中心虚晃一枪后,就决绝的沿着营地外围空隙极速飞奔而去。 营帐稀疏的外围营地,单凭少量惊醒的士卒,镶白旗根本无法阻挡明军已提起速度的大队骑兵,只能任由明军沿营地外围肆意疾奔。 疾奔的明军,不住的把弩箭射向营地中心。密集的箭雨,把营地内那些惊醒后尚未着甲,懵懂中手持兵器刚自发聚集在一起的镶白旗悍卒,一个个射倒在地。惨呼声响彻了整个镶白旗营地。 “怎、怎么回事?” 阿济格披挂整齐拿着他趁手的兵器大步走出帅帐,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士卒惨呼,和密集的马蹄声,心中大感意外。 明军有那么厚重的马蹄声,怎么现在还未冲到他的面前? 侧耳仔细分辨下明军现在的阵线,阿济格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到现在才只前进十多步,这帮明猪的战力也太孱弱了吧? 若换作他镶白旗,这个时间只怕都能直接破阵而出了。 阿济格重重的向地上啐了一口:“明猪还真不愧是猪。” 明军一波波冲进镶白旗大营,有前方明军的弓箭开路,后续明军总能向营寨中心方向多突进几步。外围的镶白旗士卒,在明军密集的弓箭袭击下,不由自主的向营地中心收缩而去。 前进阻力减少,又让明军在镶白旗营地外围奔跑的更为顺畅。 骑军急弛中,满桂一边仔细的倾听着各处爆发的喊杀声,一边迅速再心中勾勒明军冲锋的态势。虽明军现在进展一切顺利,但满桂心中非常清楚,他只是打了镶白旗一个措手不及。 镶白旗深夜骤然遇袭,士卒惊醒需要一定的时间,完成集结则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在深夜中遭袭,视线不清的情况下,镶白旗士卒也只会本能的选择近战兵刃,准备与袭击者近身缠斗;而不会贸然选择弓箭等远程兵器。这就给了明军最宝贵时间。 不过,满桂也很明白,镶白旗迷茫的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一旦镶白旗鞑子反应过来,改以远程攻击。以后金箭阵的威力,明军铁定会伤亡大增。明军必须要好好把握这段优势时间才行。 伸手试试风向,心中又默默计算下时间,满桂开始放声疾呼:“快,快,改用火箭。用火箭,放火。” 随着满桂一声令下,疾奔中的明军不光开始换用火箭攻击,还开始放手点燃镶白旗营中一切可点燃的东西。 数千急奔的明军顿时化作一条蜿蜒疾行的火龙,所过之处腾起一片汹汹火海。 感觉明军正面突进缓慢,心中正大肆嘲笑明军战力的阿济格,猛然见营地外围,一个巨大的圆弧面上纷纷腾起漫天火雨,他的双眼不由就是一呆。 明军这是要放火? 尚未等阿济格作出应对,营地外围烈焰迅速腾起,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连成一条完整的火线,又迅速变成一大片火海。 “十二爷,那边可是上风头。” 眼见外围火海已迅速成形,老将德累格忍不住低声提醒阿济格一声。 放明军入寨,德累格本是持反对意见的。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非常清楚,战阵之上可从来没有什么一定之规。放敌军入寨,对己威胁太大。 不过,年轻气盛的阿济格既已做了决定,又只是带有预防性质的安排,而胆小的明军并不一定真的会来。德累格也就不好做太多劝谏。 谁能想到,明军不光真的来了,来的还是这么大规模的一批骑军? 而让人更想不到的是,明明是大规模的夜袭,明明都冲进了营寨,前方一路通畅;明军却又不直冲破阵,反而猥琐的采用骑射战术? 当明军外围的火箭腾起时,经验丰富的德累格感觉他终于明白了明军的险恶用心。 明军是要用火攻,来彻底毁掉他们的营地。 上风头?火攻? 经德累格提醒,阿济格也立即想到了明军的恶毒之处。 这些该死的明猪根本就没打算与他短兵相接。明猪只是想烧掉他的大营。 他,失算了。 第四九一章:马力(求订阅、推荐收藏) 曹庄驿,镶白旗营寨 夜色里,营寨外围腾起的火头,借助风势迅速连成一片。火线之后,还不断的飞起一波波火箭,在不断的杀伤镶白旗士卒同时,顺带给镶白旗营寨增加众多新的起火点。 看着这完全没想到的场面,阿济格心头一闷,差点一口逆血直喷出来。 他确实是失算了。 狡猾的明军根本就没打算与他镶白旗作正面交锋。在他轻易地纵敌入寨后,明军并未直冲他屯有重兵的营寨中心,转而切入了营寨空虚的外围。明军在占据上风口后,又开始大肆采用火攻战术。 火攻对营帐密集军营威胁极大,可有明军躲在火线背后以弓箭掩护,这火,他可怎么救? 眼见外围腾起的火线,火借风势变得越来越大,一时找不到对策的阿济格脑中一片空白。 “十二爷?” 德累格焦急的声音在阿济格耳边响起。 “十二爷,快截断明军的去路,绝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冲下去了。” 发现火线还在迅速向前蔓延,德累格再也忍不住了。再放任明军冲下去,整个大营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哦,对,对。” 闻声猛然惊醒的阿济格,听到建议如获救命稻草。 “儿郎们,跟我来。”阿济格一边招呼身边的亲军,一边向德格类大吼:“德累格,你来安排救火,我去截击明猪。” 救火? 望望阿济格迅速跑远的背影,再看看借风势已越来越旺的大火,德累格满脸都是苦笑。 火势已彻底成形,这么大的一条火线,还有明军干扰,让他可怎么救? “来人,给我把这片营帐统统拆了,要快。” 仔细观察下营地内情况,老将德累格毅然下令。 已烧起来的营帐已无法再救了,他只能尽快拆出一块白地以作隔火带,力争保住余下的半个营地吧! 在营地外围,看到大火已彻底燃起,满桂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明军现在所处位置并不安全。 夜袭中大面积放火,这可绝对是步险棋。大火无情,明军虽处于上风口,可万一风势有变,烧人反成烧己,那他可就成了笑话了。 更何况,这火势一起,明军的意图已完全暴露,镶白旗鞑子是绝不会再任由他们轻松前冲了。 这么长时间了,鞑子现在应该在前方调集了大量重兵,甚至派兵从另一侧出营,准备对他们围追堵截了吧? 是到了该撤退的时候了。 扬头分辨一下所处位置,满桂脸上露出决然之色:“鸣金,收兵。” 收到满桂将令,明军阵中金锣声顿时响成一片。 听到阵中金锣大响,明军停下了前冲的脚步,开始把攻击转向外围的寨墙。 有大火作为阻隔,不受镶白旗士卒干扰的明军,轻松的就破开了寨墙,打通了撤退的道路。 把破碎的寨墙投入火场,给镶白旗营中大火增添了最后一把柴草后,明军离开熊熊燃烧的镶白旗营寨,开始轻松的向中右所撤离。 “全军下马,休息,休息。” 东方黎明泛起的微光中,听到满桂休息的命令,众多明军停下战马,毫无形象的爬下马来就地瘫倒在一旁。 向各方向派出数支哨骑拉起警戒线后,满桂看着东倒西歪的明军皱起了眉头。 这里并不是中右所。满打满算,这里离镶白旗营寨其实也还不足十里。 选在此处休息停留,是因为满桂心中还燃着满满的火焰。 见好就收? 满桂可还没想现在就收。 一场夜袭,明军总共才折损了几个士卒,却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战果。 镶白旗营寨被明军大片烧毁。镶白旗士卒的伤亡就是往少处算,射伤、烧伤怎么也得有几百个吧? 损失如此之大,鞑子的士气现在肯定遭了极大的打击。 而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场夜袭,满桂对他的骑射战法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这场夜袭持续时间并不算长,满桂算过了,以明军配备的30支羽箭箭壶,现在每人至少还剩十几支羽箭。还足够支撑明军再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选在此处停留,满桂瞄的就是可能追来的镶白旗轻骑。 满桂已经算好,若是真有镶白旗轻骑出营包抄他们,以鞑子的狂妄,没包抄到他们的鞑子,有极大的可能会对他们衔尾而追。 明军离开镶白旗营寨近十里,再加上镶白旗轻骑绕行营寨的数里距离,镶白旗轻骑追到此处,必定会出现马力不济的情况。 在满桂计算中,经过短暂修整将养马力的明军,很有机会把马力不济的镶白旗轻骑一举击溃。 夜袭大获全胜,再能正面击溃一支鞑子轻骑,获得连胜的明军就能打破鞑子野战不败的神话,彻底摆脱对鞑子积郁已久的胆怯。 做到这一步的轻骑,才是满桂心目中的那支精锐劲旅。 可此刻看到晨光中身边东倒西歪的明军士卒,满桂心头的火焰,瞬间熄灭了一半。 这支明军不是他当年宣府的那支屡破草原鞑子的老兵小队,坚韧方面真的还相差很远。镶白旗轻骑若真的追来,这支明军真能承受得住接下来的战斗吗? 满怀疑虑的满桂重又翻身跨上战马。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怎么他都要尽力再试上一试。 “弟兄们!” 一边催马慢慢巡行,满桂一边大声的吼道:“弟兄们,刚才我们把鞑子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把鞑子的营寨彻底点燃。那熊熊大火即将把鞑子的大营彻底烧毁。可有支狂妄的鞑子不去救火,竟然还敢追在我们的身后。” 听到满桂的吼声,休息中强打精神望向满桂的明军一阵哗然。 高居马上的满桂对明军的喧哗并不感到意外,他不等明军平息就继续吼道:“那么大的火,鞑子只能是从后方绕路赶来。而想要追上我们,鞑子更得全速追赶。 想想吧,弟兄们。十几里路全速跑到此地,鞑子的马力也该耗尽了吧? 弟兄们,你说一会我们养足了马力,是杀鞑子个片甲不留呢?还是趁他们马力不济赶紧逃命?” 满桂这几句一说,除激起明军更大的喧哗外,所有的明军还都挣扎站起身来,开始仔细打理自己的战马。 明军士卒都明白,真要有鞑子追来,不论最终是战还是走,充足的马力那都是生命最好的保障。 第四九二章:追击的镶白旗(求订阅、推荐、收藏) 十几个明猪就敢来骚扰我们? 当真是不知死活! 侧身躲过身前射来的弓箭,彻尔格心头怒火大盛。马术娴熟的他身子紧贴马上,随着疾奔的战马上下不停起伏间,手中的弓箭却一直稳稳的指向前方。 当战马腾空到最高之处时,彻尔格手指一松,手中的长箭如有生命般精确飞向远方。 ‘崩’,随着弓弦震响清晰传出,前方频频回头放箭的一名明军,被彻尔格的弓箭射中,惨呼着掉落马下。 见又有同伴中箭落马,剩余的明军明显大惊。他们不敢再保留马力,呼喝着纷纷加大了催马的力度,力图迅速拉大与身后镶白旗轻骑间的距离。 远远瞥了一眼被他射落的第二个明军,彻尔格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天色已慢慢放亮,没有了夜色的干扰,他的箭将越来越准。 明猪们,准备受死吧! 手臂迅捷的一动,一支细长的狼牙箭又搭上了手中罕见的2石骑弓。正欲开弓,彻尔格心中一动,挟箭拉弦的手又慢慢松了下来。 前面这十几个明猪,弓马水平还真都相当不错。十几人竟然都能熟练使用‘回马箭’这种不俗的射法。 回马箭,那是在疾驰的战马上,返身向后方射击的少见射法。掌握这种射法的,大多是草原上那些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 ‘回马箭’这种射法,用来对付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那有着相当大的优势。只要前方的士卒能把握好双方相距的距离,甚至能让追在身后的追兵干挨打,而毫无攻击到对手的机会。 这十几个明军用回马箭来拦阻他们,要不是有他彻尔格在;要不是他彻尔格手中有老汗亲赐的这张宝弓在,也许这十几个明军真就能把他们拦阻下来。 说实话,这十几个明军‘回马箭’的功底真的很高。 眼睛盯着前边疾奔的明军士卒,彻尔格心中暗自思索,若无他在,追击的镶白旗轻骑最终会怎样? 若是迎面总飞来致命的长箭,而自己射出的箭却总落在敌人马后,他镶白旗士卒就是战心再强,也无法在这种干挨打的局面下,不顾伤亡的继续追击下去。 就算他镶白旗士卒依然还有战心,依然还能继续追击。可有这十几个明军从中阻拦,时间一久,那些该杀千刀的偷袭明军,定也能顺利逃回到中右所城中。 抬头望望东方业已全白的天色,又望望前方已不敢回头,全都在拼命打马,试图榨出身下战马最大的力气,想要尽快躲开他的明军,彻尔格嘴角狞笑更浓。 这些精于回马箭的士卒,必定是明猪中的骑**锐。他们应该就是明猪留下的,负有迟滞追兵和掩护大队逃跑的断后防线。 明猪一定不会想到,他们擅长回马箭的精锐竟然会遇上他彻尔格。明猪更不会想到,他们精心设置的防线竟会被他一击而破,根本就没能起到任何迟滞的作用。 想到此处,彻尔格的眼睛都笑了起来。 明猪大队肯定就在前面,他只要再逼前面这些明猪紧些,不给他们胡思乱想的机会,就一定能赶着他们追上前面的明猪大队。 只要能追上明猪大队,哪怕不能打明猪大队个措手不及。 他,后金开国五大臣额亦都之子;当过老汗努尔哈赤的亲卫白牙喇兵统领;接受过老汗努尔哈赤亲赐罕见宝弓的彻尔格;也有绝对的信心,一举击溃那些从不敢正面作战,只敢躲在阴影里偷袭骚扰,刚正面却一冲即溃的、胆小如鼠的明猪。 吱呦呦’,心思已定,再次拉开手中罕见的2石骑弓,彻尔格嘴角的狞笑扩散到满脸。 ‘崩’,一箭把速度最慢的明军士卒射倒,参加过萨尔浒、辽沈等一系列对明作战的资深后金将领、镶白旗都统彻尔格,向前方明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吼:胆小的明猪们,快跑吧! 黎明的晨光中,满桂看着明军打理马匹的小动作,脸上泛起由衷的微笑。 明军听说有鞑子追踪而来,又是喧哗又是争论,全都说明,明军还是有一战之心的。这个发现,让满桂感到非常开心。 只要明军还有战心,那他就敢回头反咬身后那可能追来的鞑子一口。他满桂从不信什么鞑子无敌的说法。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人,鞑子又不是射不死、砍不死,怕他们作甚? 看看仍在争吵议论的明军,满桂提高声音吼道:“我们今晚毁了鞑子的大营,射死烧死鞑子无数,可我们拿到了几颗鞑子的首级?” 听清满桂的吼声,明军杂乱的争论声全没了。 满桂说的是大实话,明军向来是以斩首记功。这烧毁鞑子大营,但没得到几颗首级,这功劳到底该怎么算? 看明军静了下来,满桂指着身后大声吼道:“后面若真有鞑子追来,那来的肯定都是鞑子轻骑。重甲的鞑子我们射不死,轻骑的鞑子我们还射不死吗?” 看看明军有些意动的眼神,满桂正要继续鼓动,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之声。 听到鸟鸣,满桂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一整面容继续大声吼道:“鞑子真的追来了,谁敢与我去射死这帮鞑子?” 满桂此话一出口,整个明军阵中顿时就是一静。 没等满桂的亲军开口帮腔,一个又尖又利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满总兵,杂家跟你去!” 随着声音,一身戎甲的内侍监军刘应坤飞身跳上了战马。 “弟兄们,”刘应坤尖锐的嗓音无比刺耳:“弟兄们,杂家是监军刘应坤。杂家信满总兵的话。鞑子这么快就追到此处,马力肯定即将耗尽。杂家愿跟满总兵去取这全歼鞑子的不世之功。” 监军刘应坤自曝身份和他说的这番话,让明军彻底沸腾了起来。 他一个内侍监军都要上阵抢功了,那大家伙还有什么不敢上的? 不就是玩命吗?只要你当官的不带头逃跑,王八蛋才不敢和鞑子拼命呢? 粗豪单纯的明军如是想。 而明军中就算有些心思重些的,看到刘应坤的表现,心中也不由思度:鞑子真要是马力将尽,那我们就算不敌鞑子,鞑子也很难追上我们。 而真要是侥幸胜了,那马力耗尽的鞑子可就想跑都跑不了了。真要能全歼一支鞑子,那这功劳可就真是大没边了。 除了各种对战局的想法外,更让所有明军欢喜的,是内侍监军现在就跟他们在一起。 在明军朴素的心里,内侍监军,那可都是能面见皇上的。有内侍监军在,若是大伙侥幸真得了什么了不得功劳,那皇上肯定就能知道。那样,皇上的赏赐肯定也不会少了? 拼上命,就能拿到应得赏赐,这个发现,让明军的士气瞬间大增。 第四九三章:奇怪的战术(求订阅、推荐、收藏) ‘崩’, 一声弓弦劲响再次传出,彻尔格望着应声落马的明军,心头大是得意。 这已是彻尔格射倒的第四个明军了。在他的压迫下,前方剩余明军明显已接近崩溃边缘。 剩余明军的马速越催越快,眼看就要把战马催促到了极限。 这就对了。 把弓往身后一收,略将马速缓了一缓,彻尔格眯眼远眺明军逃窜的方向。 明猪布下的这条断后防线,离明猪大队应该不会太远,双方间隔理应超不过十里。现在应该离明猪大队不远了吧? 感受下胯下战马依然还充沛的力量,彻尔格心中更添几分底气。 作为镶白旗都统,镶白旗轻骑的情况,彻尔格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彻尔格清楚,其他士卒的战马虽不如他胯下宝马神骏,但以现在的速度再冲十几里,马力还没有问题。十里内,更是还足以支撑一场激烈的战斗。 现在,就看能否在十里内追上明军大队了。 什么声音? 急骤的马蹄声中,彻尔格耳朵微微一动,隐隐扑捉到什么声响。 是欢呼声吧? 彻尔格有些不确定的判断。 欢呼? 想到什么,彻尔格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这该是哪些依靠偷袭,赚了点小便宜的明猪在欢呼吧? 明猪大队就在前方? 彻尔格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狞笑。 明猪竟然没有直接撤退,还敢在这半路上停留?真当老子不敢出营呢? 这批明猪的胆子可真肥! 狞笑着,重又把弓箭握于手中,彻尔格嘴里发出一声异常尖锐的口哨。 口哨响起,镶白旗士卒原本有些松散的追击阵型,迅速开始向彻尔格身后凝聚。 转瞬之间,一个以彻尔格为锥尖的三角冲击阵,就在急奔中迅速成形。 回瞥一眼,见士卒如他所料,转瞬就变阵成功,彻尔格心中更为得意。 有如此精锐在手,明猪再多又如何? 还欢呼? 哈哈,明猪们,老子马上就叫你们开始哭! 远远的,一个小坡上一杆明军战旗挑了起来。看到大旗,惶惶逃命的十几个明军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奋力把胯下战马鞭出了道道血痕,以最快的速度疯狂向大旗下逃去。 同样看到明军战旗,彻尔格把马速稍稍缓了一缓。仔细打量明军两眼后,彻尔格心中差点放声大笑。 那坡,确实算是个山坡。但那坡度实在太缓了,既无法大增下冲战马的冲击力,也根本不足以减缓上冲战马的冲击力。 而明军的指挥官,又明显马战经验不足。都这个距离了,面对疾驰而来的敌军,同是轻骑的明军竟然还只是在原地列阵,还不快放马冲锋? 口中再次发出一个尖利的匪哨,心中暗笑着,彻尔格重又把马速提了起来。 他的儿郎现在已开始全力提速,马速很快就会提至最高。明军就是现在立即开始冲锋,两军相遇时,明军的马速也绝无法提至最快了。 疯狂的催动战马,随着马速提高,彻尔格心中越发的火热。 哈哈、哈哈,真是该着他彻尔格走运。连骑兵对冲,马速就是一切都不懂。明猪的指挥官还真是个雏。 吱呦呦,双手将两石骑弓再次拉开,心中虽已乐不可支,但彻尔格的眼神却越发冷酷。 冲锋的距离还够,至少还够彻尔格射出三箭。这精度最高的第一箭,他一定要找个最值得的猎物。 冷酷的眼神不住的搜寻,彻尔格在列阵的明军中仔细挑选。他要力争一击就打散明军的胆魄。 “这个甲胄俱全的明猪,体态粗豪,像是个勇将。射倒他,明猪当会胆丧吧?”疾奔中的彻尔格喃喃自语。 眼光一转,彻尔格又发现一个新的选择:“这个明猪的甲胄相比那个更精细些,很可能就是明军主将。选哪一个呢?” 不得不说,彻尔格的眼光很毒,众军中他选中的两人,正是明军主将满桂和内侍监军刘应坤。 “还是射杀勇将。杀了勇将,即便那明猪真是主将肯定也会胆寒。” 电光火石间,没有选择困难症的彻尔格,依据往昔经验迅速做出了判断。他箭尖最终所指,赫然指向满桂那粗豪的身形。 再三个呼吸。 飞奔中,紧紧盯着满桂,彻尔格在心中轻声默数。 高速飞奔的战马颠簸异常,但任凭战马如何颠簸,彻尔格满弓的手臂,都如铁水浇筑般纹丝不动。 马上就进射程了,彻尔格夺命的长箭即将射出。恰在此时,列阵的明军猛然间开始催动战马。 明猪要冲锋了吗? 彻尔格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手上箭尖微调,依然牢牢指向满桂。 下一刻 明猪这、这是要干什么? 饶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心坚似铁,可乍一见明军那不合战场常理的奇异举动,彻尔格也差点抖手射飞了手中的弓箭。 没办法,对沙场老将彻尔格来说,明军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该冲锋的时候,明军没有冲锋。现在面对已全速冲锋的敌军,同为骑军的明军竟然不靠冲锋反制,而主动向两翼分散。 散向两翼,明猪这是想逃吗? 盯着主动分散的明军,彻尔格脑筋开始飞转。 散向两翼,放弃直面敌军的中路。以薄弱的中路缠住敌军,其他人从两翼逃命。明军这是想要断尾求生!这些明猪,果然还是明猪啊! 凭往日经验,感觉已猜到明军意图的彻尔格没注意,他前方逃命的十几个明军早已主动向两侧逃开。他作为冲阵的锥尖,已完全暴露在明军阵前。 无视冲锋的镶白旗轻骑,明军坚决的向两翼迅速分散,连满桂也随之隐入了分散的明军之中。转眼之间,彻尔格已失去射杀满桂的机会。 没等彻尔格调整目标,分散开的明军中路,明军隠伏的利器-燧发枪,终于显露了出来。 明军中路,20名衣甲与明军有稍许不同的火枪手,这些来自内操军的监军卫队,手中平端大明最新款的燧发枪,列着整齐的队形,迎向疾冲而来的镶白旗轻骑。 黎明的曙光下,整整20支实弹待发的燧发枪,乌黑的枪口闪着寒光,齐刷刷的都指向镶白旗轻骑的锥尖-彻尔格。 燧发枪即将打响他们在辽东主战场上的第一枪。 第四九四章:遭枪击的彻尔格(求订阅、推荐、收藏) 疾奔中的彻尔格,目光扫过散开的明军中路。当看到监军卫队手上的燧发枪时,彻尔格双眼瞳孔不由一缩。 虽形制略有不同,虽也看不到点火的火绳,但彻尔格还是一眼就认出明军手持的就是火枪。 火枪? 虽经验告诉他,这个距离上火枪对他并没有危险,但彻尔格本能还是感觉到一丝似面临尖刀般的威胁。 瞄了一眼,感觉已进射程,彻尔格毫不犹豫就把手中早已满弓的长箭射了过去。 ‘啊…’,惨叫声从监军卫队中响起,一个火枪手应声中箭而倒。 ‘砰、砰’ 被惨叫声一扰,直面镶白旗冲锋,本就心底异常紧张、脸色惨白的监军卫队,枪声顿时似炒豆般连续炸响。 若按少年队的标准,监军卫队开的这一枪,那绝对是-完全不合格。 不说别的,单就未能形成有效齐射这一项,若是在少年队的训练中,他们就都得拉下去打军棍。而真要在少年队的战场上,那先开枪者肯定会被立即正了军法。 不过,出身内操军的监军卫队毕竟不是少年队,他们也根本未学到少年队的精髓。 一枪响过,硝烟方自升腾,开枪的监军卫队火枪手已跳上战马。他们以远超其他明军的速度,飞快向两侧窜去。胆小的他们连战果都不敢去观察确认,就更不用说准备开第二枪了。 监军卫队的运气不错。他们依靠燧发枪的超远射程,虽只是先后开火形成个零散弹幕,但却侥幸击倒了数骑冲锋的镶白旗士卒。也让镶白旗轻骑的冲锋势头出现一滞。 彻尔格的命也不错。冲在最前面的他,直面19支打响的燧发枪,最终却只是有一颗乱飞的流弹,侥幸击中了他的左臂护腕。 这颗流弹未能直接击穿彻尔格厚厚的牛皮护腕,它最终只在彻尔格左臂护腕上,变形成为一个小小的铅片。 护腕虽未被击穿,但弹丸所带来的巨大动能,却透过护腕把彻尔格的腕骨重重击裂,让彻尔格的左臂顿时失去了感觉。 被击中的彻尔格,在马上摇摇摆摆晃了数晃,最终还是凭借他坚强的意志和娴熟的马术,摆脱了临阵落马的凄惨噩运。 受伤并未让彻尔格胆怯。 眼见迫于自家冲锋的威势,明军火枪手已自乱阵脚,明军旌旗密布的中路更是已散乱不堪。彻尔格不顾左臂伤势,以右手拔刀,怒吼着催马直冲过去。 杀啊! 伴着怒吼,彻尔格一头撞进了明军阵中。 预想的重重阻力并未出现,明军的中路毫无抵抗,似一张脆纸般轻易被彻尔格一举冲破。 明军这是什么火器?威力怎么这么大? 冲破敌阵,彻尔格方有心思关注左臂。 “妈的,运气不错,老子的宝弓竟然没丢。” 勉强插回左手还死死抓着的骑弓,又动动左臂感受了一下,彻尔格心中全是侥幸。 “还好,还好。幸亏是打在护腕上,这要是直接打在人身上,或是打在了战马身上,那…” 想起身旁摔倒的士卒,彻尔格心中腾起一丝后怕。 难怪明军敢在镶白旗全速冲阵时散往两翼,原来,明军是想凭借这些威力强大的新火器,来遏制镶白旗的冲阵。幸亏明军中路一击就… 不对。 彻尔格心中猛然一惊,本就因受伤而苍白的脸色,再次苍白了几分。 不对,明军的中路实在也太薄弱了一点。即便那些火枪手不是一击即走,明军也很难阻止他们的突破。 明军难道真的是在断尾求生? “真无趣。”彻尔格轻叹一口气。虽明军以往也都是一击即溃,可彻尔格心中还是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明军的中路,与其说是被他镶白旗突破,还不如说是明军自行让开了道路。他彻尔格一路冲来,竟然连战刀染血的机会都没得到。 明军中路实在太空虚了。彻尔格的突破,就像蓄足了力量打出一拳,却一击打在了空处。这种差点闪到腰的感觉,实在太不舒服了。 明军的断尾计划,这也算是成功了。 感觉两军已彻底分离,彻尔格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 没能在第一时间彻底击溃明军,他已经没有击溃明军的机会了。 战马不是别的,战马全速冲击一次后,马力会下降的很快。若不想损伤战马本源,那就要给战马一定的恢复时间。而就算他彻尔格不怕损伤战马,现在就马上回头追上明军,可编制并未溃乱的明军,也还有再战之力。 受伤的彻尔格,现在已没有继续追杀明军的心情了。 抬头望望东方已泛红的朝霞,彻尔格心中满是沮丧。 竟然让明军就这样逃了,还真是失败啊! 不对,还是不对。 晃晃因左臂剧痛感觉十分不适的脑袋,彻尔格感觉他好像还漏掉了什么。 到底漏了什么? 彻尔格慢慢缓下战马的速度,回头打量他麾下英勇的镶白旗儿郎。 冲阵中,不少士卒身上都有中箭的痕迹,有些中箭颇深的镶白旗士卒还未来得及处理,箭只依然还高高插在身上。看到那些染血的箭羽,彻尔格心头如遭雷击。 彻尔格猛然记起,因明军有意放开中路,他们不光中路冲锋非常顺利,就是两翼好像也没有受到太大阻力。 至少他并未听到两翼有短兵相接的白刃冲杀之声传来。他们镶白旗与明军好像在两翼只是互射了几箭,就擦肩而过各走各路了。 不争中路,两翼齐飞还以弓箭骚扰为主? 这战术…,彻尔格心中忽然一亮。 又想起前面明军那异常熟练的回马箭,彻尔格心中大恨。 明军用的,这特么分明就是草原蒙古鞑子的骑射。明军怎么会用这种战术?彻尔格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虽想不明白明军为什么会用骑射,但彻尔格总算想明白他一直感觉的不对。 这一战,明军是在有意引他前来。明军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在有意消耗他们的马力。他小瞧了明军的胆量,明军这是想把他镶白旗轻骑统统都留在这旷野之中。 得出最终结论,彻尔格心中一寒,身上不由打了个寒战。可随即他又开始怀疑起他的推断。 明军能有那么大的胃口? 仔细思索片刻,彻尔格发现,若是他镶白旗真的出现马力不济,明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细小的机会的。 接下来,他不再去追,就看明军是否会主动回头了。明军若是再主动回头邀战,那他的猜测就极可能成为最大的可能。 第四九五章:满桂落空的谋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疾奔的战马上,看明军与镶白旗轻骑完全脱离了接触,满桂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指令。 “探骑,去,立即盯紧鞑子的一切动向。” 眼看一队探骑匆匆而去,满桂这才安心的继续指挥:“变向。快,立即变向。我们要立即赶过去。” 赶过去,是指立即赶到与另一路明军的会合点。 为了充分发挥骑射的威力,面对镶白旗轻骑的冲锋,满桂采取了让开中路,两翼齐飞的策略。 让开中路,可以让明军避开镶白旗攻击最锐利的锋锥。而两翼齐飞,既可以充分发挥明军人多的优势,还可以有效拉大明军弓弩的打击面(两面同时攻击)。 两翼齐飞,两军脱离接触前,明军能尽可能多的向镶白旗阵中投放更多的弩箭。 不过,两翼齐飞虽有这样那样的优势,但让开中路以后,明军实际就已被镶白旗轻骑分割为两块区域。一旦镶白旗轻骑趁势倒卷,追袭任意一支明军身后,明军都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 迫不及待的派出探骑,满桂就是为了尽快查清镶白旗轻骑下一步动向。而他急着转向,为的更是尽快与另一支明军取得联络和配合。 在满桂的计划中,只要两支明军能控制好相互之间的距离,那无论镶白旗轻骑追击哪一支明军,另一支明军都能从鞑子背后进行攻击,让鞑子始终处于被两面夹击之中。 只要两支明军能相互配合好,那本就马力不济的镶白旗轻骑,就绝无法取得真正的突破。 明军只需磨个一两个来回,等镶白旗轻骑马力出现明显不济时,那就到了明军聚歼他们的时候了。 这才是满桂击败镶白旗轻骑的真正计划。 探骑急速飞奔而去,明军也匆匆拐向会合的地点。可原本满桂预计中会立即回头追杀的镶白旗轻骑,虽放缓了脚步,却并未回头的继续直行而去。 一时间,旷野上,明军与镶白旗轻骑间的距离迅速由小变大,并且还变得越来越大。 “什么?鞑子根本没有回头?” 与另一支明军取得呼应后,听取了两军探骑陆续传回的探报,满桂满脸都是惊讶。 这可不像他印象中的鞑子精锐旗。 在满桂印象中,鞑子精锐那是从不把明军放在眼里,他们从来对任何敌人也都没有半点畏惧。为了胜利,鞑子精锐甚至会自漏破绽引敌来攻,或明知前方有危险却还一头冲杀进去。 老奴统帅下的鞑子精锐就是这么的牛气,就是这么的骄横! 现在这些鞑子怎么突然就转了性?难道是因为老奴死了? 看着探报,满桂真心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怎么办?鞑子若迟迟不回头,那他的一切谋划就全都落到了空处。 回头主动去攻鞑子? 不行! 念头一动,满桂赶紧把回攻鞑子这诱人的念头,马上掐灭。 骑射战术需要有充沛的马力来做支撑。明军夜间袭营,马力已损耗不少。现在明军比鞑子稍多的一点优势,除了人多,就只是战马比鞑子多休息了那么一会。 一旦回头去追击鞑子,那明军反成了多损耗方。那时,双方的马力,也就重新回到了一条水平线上。 没有了马力上的优势,即便明军还有人数上的优势,满桂也不认为他这支才成军不久的轻骑,能吃得下这股鞑子。 退一万步说,即便明军能吃下这股鞑子,可明军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还是那句话,满桂可不想把他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轻骑,一下打残打废。 “妈的,这些狗鞑子,怎么突然就怂了。” 接连派出数波探骑,确认镶白旗轻骑一直再缓步向前,根本没有任何回头的迹象。满桂也只能无奈放弃原定的计划。 “去,把那些鞑子脑袋都给老子砍回来。” 见机会已逝,满桂愤愤的叫道。随即满桂的声音又变得低沉下去:“自家弟兄的遗体,能找到的也都带回来吧!撤吧!” 直至撤退,满桂也不知道,导致镶白旗轻骑放弃追击他们的,是监军卫队随意打出的那一发流弹。 其实,满桂真没把监军卫队那20把燧发枪放在心上。 虽然演练时,监军卫队一直表现的很好,燧发枪的威力也确实很大。可久经战阵的满桂清楚,演练中表现的再好,演练却也只是演练。 实战时,骑兵高速冲锋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和演练时那是完全不同。面对骑兵冲锋,能坚持住不跑,还能把手中火枪顺利打响的火枪手,就算在辽东明军中也都不算多。要不,明军也不会只能进行守城战了。 还不是有城墙的掩护,明军火枪手才能在鞑子面前站的稳,才能顺利打响他们手中的火枪。 监军卫队?满桂可真的不看好他们。 说实话,要不是监军刘应坤说监军卫队是奉圣谕而来,必须要直面鞑子开上一枪;要不是得给相处不错的刘应坤几分面子;要不是刘应坤再三保证绝不追究卫队的死伤结果;满桂是绝不会把监军卫队安排到明军中路的。 在那个危险的地方,监军卫队跑的稍慢,都有全军覆灭的可能。 满桂猜到了。当高速冲锋的骑兵越来越近,当中箭同伴的鲜血伴着惨呼在身边绽放时,监军卫队确实撑不住转身就逃了。 满桂也有没猜到的。因燧发枪易操作的特性,在逃跑前监军卫队的火枪全都顺利打响了(除死的那个)。而依靠燧发枪那超远的射程,监军卫队还取得了击伤彻尔格、击倒镶白旗数骑的幸运战果。 不过,也正因这个幸运战果,彻尔格才改变他的作战习惯,最终却又让满桂的美好计划落到了空处。 当然,这阴差阳错的一切,又绝非当初碍于面子,随意把监军卫队安排在中路时,满桂所能预想的到的。 美好的作战计划虽落了个空,满桂却也并不完全失望。 与镶白旗轻骑这一战,从主动让开中路,到经两翼以弓箭攻击鞑子,再到最终摆脱鞑子,新建的明军轻骑都做的从容不迫。镶白旗轻骑始终没能获得任何击溃明军的机会。 能正面应对镶白旗精锐轻骑的突击,明军还能始终维持编制不乱、阵型不散,说明满桂精心演练的,这队以骑射为主的轻骑,现在已真正具备了战斗力。 抬头看看东方刚跳出地平线的朝阳,满桂扭头望向宁远方向。 对镶白旗营寨的夜袭和正面应对镶白旗精锐轻骑的突击,算是满桂组织的实战练兵。 初升的朝阳,给凝望宁远的满桂身上披上了一层霞光。满桂喃喃的念叨:我的钢刀已完成了淬火。 女真鞑子,黄台吉,你们的脖子,洗干净了吗? 第四九六章:郁闷的英俄尔岱(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后金与大明的战火在锦州至宁远一线越烧越旺时,草原上倒还一片平静。 科尔沁草原 望着蜿蜒迤逦如长蛇般的粮队,英俄尔岱心中特别烦闷。 你说这秋高马肥,正是用兵的最好时候,可他却偏偏被大汗派来押运这些粮草。 仰头再看看眼前平静的、一望无际的、连人烟都看不太到的草原,英俄尔岱心中更烦。 算算日子,大金应该已经开始进攻大明了,也不知大汗现在打没打下锦州? 松开缰绳,任凭战马自由行走,英俄尔岱开始走神。 草原的牧草现在都已开始发黄,再过几天也许连第一场雪都会降下。一旦下了雪,那他就算赶回盛京,只怕也没机会再去宁锦那边参战了。 打明猪,这可是获取功勋最好的机会,他又要遗憾错过了。 想到这些,英俄尔岱的心情就更为郁闷。 远远的,一声尖锐的响箭突然打破了草原的宁静,也惊醒了心中烦闷的英俄尔岱。兴奋的从马背上直接站起,英俄尔岱紧盯着响箭传来的方向,满眼闪烁的都是渴望。 英俄尔岱真的都快要憋疯了。 二月间,张家口范家给后金送来第一批粮食。当时也是英俄尔岱来接的范家(陪同范文程)。 没想到,那次路上不太平。双方刚会合,夜里就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伙毛贼,趁夜色从商队营地劫走了不少粮食。 当时,若非护卫在旁的英俄尔岱反应快,那次范家商队或许什么都剩不下。 那次范家也是为后金运送了两万石粮食,被那伙毛贼一闹,最终只剩一万四五千石粮食最终抵达了盛京。 五千多石粮食的损失,让那时的四贝勒、现在的大汗皇太极异常震怒。然后,英俄尔岱的苦差事就来了。 就从那时起,英俄尔岱就领着他统率的三千正白旗精锐,沦为了这草原上的一支护粮军。 再后来,依靠那批粮食,皇太极正式登上汗位。英俄尔岱也由参将、正白旗固山额真升为副将、正黄旗固山额真。他麾下的三千精锐也转换成正黄旗衣甲,可他们的任务却依然还是在这草原上护粮。 就连后金三旗东征朝鲜,英俄尔岱想换换口味作的主动请缨,也被皇太极温言驳了回来。 军政两面素质都为后金一流的英俄尔岱心中当然清楚,皇太极驳回他的主动请缨,其实是因为对他的看重。 老汗努尔哈赤对后金民间过度摧残的后果,在今年来了个全面爆发。努尔哈赤病重时,后金就开始民间动荡,粮荒蔓延。 皇太极登上汗位后,数月间,后金粮荒愈演愈烈。虽皇太极竭力鼓励汉民耕种,但粮食却不是金银,那根本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生长出来的。 到了七月间,盛京市面上粮价甚至到了创纪录的斗米一两半银。 粮荒蔓延间,偌大的后金,近百万人口,现在竟然沦落到依靠外购粮食才能维持暂时的稳定。 后金现在的局面英俄尔岱看的很清楚,他现在看护的草原粮道,完全可以说是后金最主要的一条生命线。要是这条草原粮道出了问题,那后金就真要出大乱子了。 只是,尽管知道自己是身负重任,但英俄尔岱满心的郁闷却依旧难以化解。 草原上生活条件恶劣,每日里餐风沐雨,这些英俄尔岱倒都还能忍受。但这漫长的粮道总是平静无波,就让英俄尔岱有些难以忍受了。 数月来,那些草原上多如牛毛的马贼,可能是惧于后金的威势,竟然一直无人来骚扰英俄尔岱。就连当初那些胆大包天,敢来夜袭他的毛贼,也并未再在此路上出现。 要知道,没仗打就没战功。后金以武立国,眼见着其他人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英俄尔岱又怎会不心生烦闷? 英俄尔岱他也想去战场上纵横冲杀、建功立业,好混个什么贝子、贝勒的好好风光一下啊。 箭鸣响起 站在马背上,英俄尔岱紧盯着响箭飞起的方向,心中急切的盼望着,盼望着听到第二声箭响。 在这辽阔的草原上,为了确保粮队安全,英俄尔岱把探马向周围放出了几十里远。 辽阔的草原传讯不便,英俄尔岱又与探马相约:一声响箭,是有小情况,需要附近探马过去相助。 两声响箭,那就意味着探马们已无力清除,需主队出兵相助。 至于连续三声箭鸣,那就意味着有大规模敌军来犯,主队要立即列阵、小心以待。除此,英俄尔岱还要尽快向附近的科尔沁蒙古部族,派出信使求援。 郁闷透顶、都快憋疯了的英俄尔岱现在最期盼的,就是赶快响起那第二声响箭。 只要有第二声箭鸣传来,英俄尔岱马上就会直冲而去。他要好好发泄下心中淤积的闷气。 可惜,数月来,这条粮道英俄尔岱已走了数趟,却还从未听到连续的第二声箭鸣。 不知是不是英俄尔岱的期盼起了作用。就在英俄尔岱热如烈火的期盼眼神下,远方真的响起了第二声箭鸣。 第二声箭鸣响起,当英俄尔岱发自心底的笑容还未在脸上绽放,他就接连又听到第三声、第四声箭鸣。 什么情况? 英俄尔岱脸上尚未绽放的笑容,一下变成了深深的惊讶。 呆了一呆,英俄尔岱才猛然明白。不算第一声响箭,后面这绝对是最标准的连续三声箭鸣。 三声箭鸣,有大规模敌人来犯? 虽心中不是太相信,但做事一向谨慎的英俄尔岱,还是迅速大吼着下令:“快,收拢粮队,列阵。” 不理范家的商队护卫,如何忙乱的去收拢粮队。英俄尔岱阴着脸指挥他的三千正黄旗精锐,迅速列好了面向箭鸣方向的军阵。 英俄尔岱麾下的三千正黄旗士卒,是后金最标准的女真八旗军。他们是由一千骑兵、一千五百弓手以及五百披甲士组成。 英俄尔岱现在摆出的,也是最标准的后金惯用军阵。 英俄尔岱以五百披甲士屏蔽一千五百弓箭手为主阵,骑兵却隐于阵后,准备视战场局面再适时出击。 看着迅速列好的阵势,英俄尔岱心中涌上满满的自豪。 别看他只有三千士卒,但在这片草原上,即便能随时能出动上万骑的科尔沁部,也不敢与他正面对战。 有这三千精锐在手,英俄尔岱有信心击溃任何五倍于他的草原之敌。 这就是女真精锐旗,数十年间百战百胜所打出的真正骄傲。 第四九七章:忐忑的巴特尔(求订阅、推荐、收藏) 科尔沁草原 严阵以待的英俄尔岱,从回归的探骑口中终于得知了他的对手到底是谁。 来敌是后金曾经的宿敌--蒙古喀尔喀部。敌方士卒大约有两万骑。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阴着脸的英俄尔岱,那真是喜出望外。 要说这片草原上,英俄尔岱最期盼遇到的敌人,还真非这蒙古喀尔喀部莫属。喀尔喀部应该算是英俄尔岱最熟悉的蒙古部族,比后金现在的盟友科尔沁部都要熟悉。 自努尔哈赤正式起兵反明始,蒙古喀尔喀部就与辽东明军达成了反后金盟约。辽沈、广宁之战中,喀尔喀部的骑兵都站在了明军一方。 占据辽沈后,腾出手来的努尔哈赤,数年间对喀尔喀部发动了数次军事打击,将喀尔喀五部打得个落花流水。其中喀尔喀五部中,反后金最强烈的扎鲁特部,更是连族长都被后金直接击杀。 天启五年冬,努尔哈赤攻宁远不克,回身不顾严寒转攻喀尔喀。 凛冽的寒风中,喀尔喀部几经挪移还是被后金抓住了部族主力。那一场激战下来,喀尔喀部大败亏输。主部乌齐叶特部彻底崩溃,其他四部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从后金的包围圈中冲出。 就是那一役,英俄尔岱率麾下三千正白旗精锐,亲手打破了喀尔喀部的老营,把喀尔喀主部乌齐叶特部的根基彻底摧毁。正因那场拔寨的功勋,至今还有不少乌齐叶特部的贵女,正以女奴的身份存在于英俄尔岱府中。 作为那次战役的亲历者,对蒙古喀尔喀部的战力,英俄尔岱完全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了如指掌。 两万骑? 听到喀尔喀部来了有两万骑,英俄尔岱心中涌上的全是难以压抑的狂喜。 现在距上次大战才刚过了半年,以草原部族恢复的速度,这两万骑,应该是喀尔喀部余孽的所有力量。只要再彻底击溃这两万骑,以草原的残酷,这片草原上,以后将再无蒙古喀尔喀部的名号。 击溃并彻底铲除后金的宿敌,如此巨大的军功近在眼前,你让英俄尔岱如何能不狂喜? 至于即将到来的战斗,英俄尔岱根本就不担心,他有战胜喀尔喀部的绝对信心。英俄尔岱唯一担心的,就是接到他的传讯,附近科尔沁部的援军能否及时赶来? 若科尔沁部援兵不到,即便他击溃了喀尔喀部,但只凭他手中的三千人,那可没办法把两万喀尔喀部士卒全都留下来。 喀尔喀部军中 巴特尔望着前方明将张云翼的背影,心中异常忐忑。 去年冬天,与后金的那场战争,让喀尔喀部彻底伤了元气。主部乌齐叶特部彻底崩溃,族长卓里克图洪完全丧失了继续与后金对抗的信心。 战后,卓里克图洪以寻找援助,重建乌齐叶特部的借口,带着乌齐叶特部残余部民离开了喀尔喀,去投靠那蒙古人名义上的大汗--察哈尔的林丹汗。让在这片草原上存续了上百年的喀尔喀五部,如今只剩下四部。 此番,在扎鲁特部大长老格斯尔的全力斡旋下,残存的喀尔喀四部(扎鲁特、巴林、弘吉剌、巴岳特)终于达成一致,同意向后金发起复仇之战。 说什么复仇? 巴特尔对大长老找的这个借口,真是很不感冒。 还复仇? 年初巴特尔曾约巴林、弘吉剌、巴岳特三部一起去劫后金的粮食,可三部找了无数这样、那样的借口,就是不肯与他同去。巴特尔非常怀疑,已吓破胆的三部,现在还有没有勇气再踏进后金治下的疆域? 三部此番答应出兵,巴特尔清楚,三部绝不是要向后金复什么仇。三部只不过是因为冬天快要来了,他们的部族中至今还缺少大量过冬的物资。三部现在只是想去打点猎物,好补充一下自家过冬的家底。 巴特尔更明白,巴林、弘吉剌、巴岳特三部肯听他们扎鲁特部大长老的话,也只是因为扎鲁特部背后有龙门商队支持。 在那个酷寒的草原冬天里,若非来自大明的龙门商队伸出了援助之手,巴特尔真不知他们扎鲁特部还能不能挺的过来。 不过,对龙门商队感激归感激,却并不代表巴特尔就愿听从汉人的指挥。 看着缓缓前进的队伍,巴特尔心中无比酸涩。 眼前庞杂的队伍,已是喀尔喀四部拿出最后的家底,还加上龙门商队的资助,才凑出了这五方联军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往昔单只扎鲁特一部就能轻松动员如此一支力量,可现在…巴特尔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五方联军中,扎鲁特部共出了四千人。这也几乎是扎鲁特部族现在所有的青壮。一旦这支队伍有失,那扎鲁特部也就彻底完了。 有如此重压在身,你让巴特尔怎能不小心谨慎又小心谨慎。 五方联军,龙门商队虽只出了两千人,但因龙门商队还要负担此次出兵所需的后勤补给。所以经大长老格斯尔的斡旋,最终由龙门商队掌握了五方联军的最高指挥权。 一路走来,明将张云翼一板一眼的行军、扎营以及派出探马寻找敌踪,巴特尔都能忍受。只是,现在发现敌踪后,探到敌方是三千正黄旗精锐在护卫,张云翼还依然一板一眼的要与女真鞑子做正面交锋,这就让巴特尔无法接受了。 对面护粮的,那可是三千正黄旗鞑子精锐。 要与三千鞑子精锐正面对决? 巴特尔脸上全是冷笑。 别看我们有一万五千人,我们十之八九打不过这三千鞑子。 毫不掩饰,这就是直率的巴特尔,对明将张云翼最直白的告诫。 真不能怪巴特尔胆小。上次战役,一举击溃了整个喀尔喀部主力的正黄旗鞑子精锐,也不过才数千人。 巴特尔的亲身经历告诉他,没亲身体验过,你绝不会明白,鞑子精锐这几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没亲眼见过,你也绝不会知道,鞑子精锐到底是有多么的骁勇善战和势不可挡。 更何况,当张云翼提出要与女真鞑子正面对决时,巴特尔从其他三部将领眼中,看到的都是惊慌和退缩。 巴特尔敢保证,只要龙门商队在与鞑子的正面对战稍落下风,那其他三部将领肯定会率先逃窜。 与鞑子精锐正面对决,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告诫过后,见张云翼依然坚持由龙门商队来与女真鞑子来场正面对决,你让巴特尔心中如何能不忐忑难安。 巴特尔不知道,张云翼可不是从没见识过女真鞑子精锐。 张云翼那可是真真切切在战阵之上,与女真鞑子精锐亲身交过手、拼过命的人。 第四九八章:马车,车阵?(求订阅、推荐、收藏) 科尔沁草原 在英俄尔岱狂热的眼神注视下,龙门商队与喀尔喀五方联军缓缓的进入了战场。 见五方联军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战阵,却又在不经意间已分散成四块间隙分明的不同集群。英俄尔岱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即便都是蒙古人,但草原上大大小小的蒙古部族,现在却始终无法拧成一股绳。这,才是英俄尔岱以少敌多,却还信心满满的真正原因。 蒙古人现在真的很衰弱了! 望着敌方各集群间那明显生疏的间隙,又看看各集群所打的旗号,英俄尔岱心中大定。 看着熟悉的四个旗号,英俄尔岱嘴角笑意更深。 来的,果然是上次抱头鼠窜的那些喀尔喀部余孽。 轻松的把喀尔喀部军阵大略打量一遍,英俄尔岱的视线,最后集中到打着扎鲁特部旗号的最大集群处。凭往昔经验,英俄尔岱已分辨出他此次的真正对手。 想来,此番他只要击溃扎鲁特部,喀尔喀蒙古就会再次崩溃而逃了。 英俄尔岱能轻松认出扎鲁特部为喀尔喀之首,一点都不稀奇。 五方联军进入战场后,不同于巴林、弘吉剌、巴岳特三部自然分散所形成的三个小集群,龙门商队却并未与扎鲁特部分开。龙门商队与扎鲁特部紧密的贴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远超其他三部的大型集群。 而除了人多势众外,扎鲁特集群所处的位置,也明确表现了他们的意图。 扎鲁特集群拉开的军阵,就处在英俄尔岱部的出击线路上。可以说,扎鲁特集群往那一站,英俄尔岱部若想打击其他三部,就必须先击溃扎鲁特集群才行。 看看分散在四周的喀尔喀三部,又看看与他们相对峙,隐隐有钳制他们之态的扎鲁特集群,英俄尔岱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喀尔喀这是瞅准了我们人少的弱点吧?”英俄尔岱有些不屑的想道:“想用扎鲁特部来缠住我的三千精锐,好让其他三部冲进粮队进行劫掠?” “战术设想的不错。”英俄尔岱眼中狂热更浓:“只是,扎鲁特部当真能缠住我的三千精锐?” 上一个直面后金兵锋的喀尔喀部族,那还是他们的主部乌齐叶特部。那个出动数万骑的大部,可是被当时那支正黄旗很轻松就一举击破。 他英俄尔岱手中这三千精锐,虽比起当初老汗努尔哈赤直辖的那支正黄旗,战力上要稍稍差了那么一点。但面对顶多不超过万骑的扎鲁特部,英俄尔岱却也真没放在眼里。 那是什么? 看到扎住阵脚的扎鲁特部开始向外赶出马车,英俄尔岱不屑的目光不由一凝。 马车,车阵? 难怪扎鲁特部敢大胆来与他对阵,原来打的是依仗车阵来缠住我们。 看到一辆辆外形有些奇怪的马车接连被赶到阵前,英俄尔岱的眉头皱了起来。 若让扎鲁特部顺利结成车阵,那他想击溃扎鲁特部还真得多费一番手脚。 举手正想率先发动抢攻,可心念一转间,英俄尔岱又收回了命令。 现在就抢攻,一旦真被扎鲁特部依仗马车缠住了他的弓手和甲士主力,喀尔喀其他三部发动,他单凭1000骑兵去驱逐其他三部,力量确实薄弱了一点。若让三部冲进了粮队,那损失… 思索再三,英俄尔岱还是压下了抢攻欲望,依旧维持按兵不动。 他派往科尔沁部求援的信使早已出发。大不了,他成全对面的扎鲁特部,就让他扎鲁特部顺利结成车阵。车阵一向利守不利攻。结成车阵的扎鲁特部,也就无法在完全牵制住他。他大可抛开扎鲁特转攻喀尔喀的其他三部。 “等你扎鲁特的车阵即将结成,我就摆出转攻,哦,就巴林部吧。那时,看你扎鲁特要如何应对。” 心中做好了预算,沉下心来的英俄尔岱,看着扎鲁特部一辆辆不停从阵中赶出马车,心中反萌生了几分欢喜。 扎鲁特部要结车阵,真的很好啊。有他扎鲁特部搞的这个车阵,大金进攻时间拖延就显得合理多了。 只要其他三部一直不动,英俄尔岱就准备拖到科尔沁部援军到了,再出击击溃扎鲁特部。那时,他就能把喀尔喀部一网打尽。 马车一辆接一辆的被赶到阵前,拉车的驮马一匹匹卸下,但马车却始终未相互勾连成阵。 看着远处一直静静伫立的正黄旗军阵,张云翼惋惜的叹了口气。 看起来,鞑子暂时是不会主动进攻了。他们预想的最佳情况并没能出现。时间有限,山不来就我,那就只好我去就山了。 借助望远镜,再次确认鞑子军阵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张云翼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攻击。” 随着张云翼命令传出,前出的马车立即又动了起来。才被卸下的驮马,重新又被套上驮具。只是,不同于前的,是驮马恰好掉了个方向。也就是说,方才驮马是拉车,现在它们被改成了推车。 看着忙碌的马车处,张云翼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备衣甲,心中却异常紧张。 张云翼真不知道他做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一切只能靠这场战斗的胜负来决断了。 率少年队来攻击后金护粮队,张云翼其实并没有朱由检的授权。 朱由检给龙门商队的密令,是要他们在后金主力进攻宁锦之际,利用后金内部空虚,拉拢或雇佣蒙古部族前去后金治下大肆劫掠。 朱由检的密令,按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的理解,龙门商队就该向上次一样,以收购汉奴等商业手法,引诱蒙古人自发去后金治下劫掠。 可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的想法,遭到了少年队的反对。 少年队认为,去年蒙古喀尔喀部趁努尔哈赤攻宁远之际,曾去后金治下大肆劫掠。喀尔喀部当时虽收获颇丰,但在年底却遭遇到后金致命的报复,整个部族都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若非得龙门商队相助,只怕喀尔喀部连那个冬天都坚持不下来。 有喀尔喀部这只处境凄惨的鸡在前,很难再有其他蒙古部族敢再去后金治下劫掠。只靠商业手段,肯定已无法达到打击后金的目的。 已日渐成熟的少年队,提出了一个看上去胆大包天的建议。 由龙门商队主动去攻击后金。 第四九九章:胆大包天的计划(求订阅、推荐收藏) 率少年队前来攻击后金护粮队,张云翼其实并没有得到朱由检的直接授权。 朱由检给龙门商队的密令,是要他们在后金主力进攻宁锦之际,利用好后金的内部空虚,拉拢或雇佣蒙古部族前去后金治下大肆劫掠,以破坏后金的战争潜力。 按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的理解,要达到朱由检的要求,龙门商队只需同上次一样,用收购蒙古人的战利品、收购汉奴等商业手法,引诱蒙古人自发去后金治下劫掠即可。 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的想法,遭到了少年队的强烈反对。 少年队认为,去年蒙古喀尔喀部趁努尔哈赤攻击宁远之际,曾去后金治下大肆劫掠。 喀尔喀部当时虽收获颇丰,但在年底却立即遭到了后金致命的报复,整个部族都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若非得他们龙门商队相助,受到后金打击的喀尔喀部,只怕连那个冬天都坚持不下来。 有了喀尔喀部这只处境凄惨的鸡在前,那再高的收购价格,恐怕也很难打动其他蒙古部族再去后金治下劫掠。 少年队坚持认为,只靠商业手段,现在肯定已无法完成打击后金的目的。 想打击后金? 已日渐成熟的少年队,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异常胆大包天的建议。 由龙门商队牵头,主动去攻击后金。 听到少年队如此大胆的提议,当时可真把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吓倒了。 要知道,即便少年队与草原马贼已有过激烈的战斗,但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却还是认为,龙门商队只是个商队。顶多,他们算是个武装稍微强大那么一些的,一个武装商队而已。 可武装商队也还是商队。用商队去打后金? 看着有些吓傻的张云翼和老掌柜郑明,少年队代表牛金星异常从容这样说: 现在草原上,看似蒙古人实力最强,其实蒙古各部间,现在不光互不统属,还经常性的相互攻伐。他们已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而蒙古人现在名义上的大汗,林丹汗虽一直意图振作,但他攻打个不听号令的科尔沁部,兵马都到科尔沁牧场了,却因区区一支5000人的后金援兵,吓的不敢开战。 做事如此畏首畏尾,林丹汗在草原的威名已跌落谷底。除了他的察哈尔本部,恐怕已再无草原部族愿尊奉他这位林丹汗。 草原无主,现在的蒙古各部就像是一撮无根的墙头草,那方风大些,他们就会倒向那方。 张云翼现在还记得,说出这些话时,牛金星眼中放出的那种璀璨光芒。 “教官,老掌柜,我们必需在草原上公开击败后金一次。只有击败上后金一次,才能确保蒙古各部不会主动倒向后金。也才能让蒙古各部重新拥有向后金挥刀之心。” 双眼精光四射中,张云翼看到牛金星年轻的脸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神韵。 “至于我们要击败的后金目标?我们完全可以选择后金经常往来于草原的那支护粮队。” 说话间,牛金星的气势越来越足。 “后金在草原的护粮队只有三千人。虽号称是正黄旗鞑子精锐,但人数毕竟不多。 而我们只要联合蒙古喀尔喀部,就能轻松拉出数万联军。喀尔喀部虽战力不强,但有他们在一旁钳制,我们就可和鞑子正面一战。 正面对战,我相信,我们龙门商队的燧发枪绝对能打破鞑子那不败的虚名。” 双手不觉大力的挥舞,牛金星异常慷慨激昂的叫道:“鞑子护粮队身后有着大批粮食存在。只要鞑子露出败象,不,只要鞑子落入下风,不,也不对。 是只要我们和鞑子能打成相持,那蒙古喀尔喀部就必定会嗷嗷叫着冲去抢粮。 粮队一乱,到那时,鞑子又焉能不败?” 停了停,稍稍舒缓一下情绪,牛金星又万分热切的叫道:“教官,老掌柜,我们只要击败了鞑子,哪怕只是鞑子的一支运粮队,却也能让草原各部看到我们的力量,看清鞑子的虚弱。 教官,老掌柜,你们想,只要鞑子没了震慑草原的威风,那他们再想从草原运粮,那麻烦可就大了。 如此一来,鞑子在草原的粮道就算被掐断了。鞑子境内现在缺粮,咱们抢他的粮食,断他的粮道,应该比去鞑子境内劫掠,对鞑子的打击更大吧?” 想起当初牛金星那自信满满、感染力十足的发言,张云翼心中的紧张不由舒缓了几分。 张云翼很清楚,牛金星所说,其实就是少年队集体研讨所得。牛金星说的那些话,既是少年队智慧的结晶,却也透露了整个少年队热切求战的心声。 若非如此,张云翼当时又怎会干脆的站到了少年队一边? 也只有在张云翼的全力支持下,龙门商队才会全力动员,这才会有如今这场迫在眉睫的战斗。 不过,张云翼没想到,牛金星所说的鞑子护粮队,竟然真的是女真正黄旗精锐。 前排是披甲士,中间为弓箭手,还有那隐藏在各种旗帜后面,让人很难看清动向的骑兵。英俄尔岱布下的,是最标准的女真军阵。 别说百战军阵的气势无法隐瞒。其实就是军阵细节,也在张云翼的望远镜下显得无比清晰。 望远镜中,张云翼看的很清楚,鞑子前排的披甲士,神态看上去全都有些懒洋洋的,看似提不起精神。 而鞑子披甲士身后的弓箭手,却与披甲士状态正相反。鞑子弓箭手个个精神抖擞,眼中寒光四射。他们的弓都已握在手上,明显是准备随时射出手中的利箭。 张云翼清楚,那些状似懒散的鞑子披甲士,才是后金最精锐的百战悍卒。也只有哪些视生死如无物的百战悍卒,才能在大战之前还能保持如此的懒散放松。 张云翼相信,只要敌人一靠近,或鞑子主将一声令下,哪些懒散的、正在有意保存体力的鞑子披甲士,会瞬间变成最勇猛狂野、悍不畏死的悍卒,把敌人彻底撕成碎片。 仔细看清那曾在噩梦中反复出现,已完全熟悉到骨子里的鞑子军阵,张云翼握望远镜的手越攥越紧。 看鞑子的军阵细节越清楚,张云翼心中就越发的紧张,越发的沉重。 面对噩梦再现般的鞑子精锐,你让深知鞑子精锐如何厉害的萨尔浒幸存者、明军溃卒张云翼,如何能从容的下达那攻击的命令? 第五OO章:出击(求订阅推荐收藏) 缓慢移动调整姿态的马车里,透过马车射击口,牛金星紧盯着远方的正黄旗军阵,眼中闪烁的全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心中虽已有所准备,但牛金星是真真没想到,鞑子布下的军阵竟然真和他们少年队所做的演练一模一样。 一样的披甲士列前,一样的弓箭手居后,同样也还有一支隐在阵后待机的骑兵。 这看上去分外熟悉的鞑子军阵,牛金星从看到的第一眼起,就从心底恨不得立即向鞑子发起进攻。 他们少年队现在所列的军阵,这马车、这燧发枪;甚至还有这随车进攻的队员,以及准备保护侧翼的老兵精骑;这那一样不是专门为了针对鞑子的这种军阵,反复演练而来。 要打这种异常熟悉的鞑子军阵,牛金星真心觉得,他们少年队早已积够了那丰富的经验和信心。 马车的移动慢慢停了下来,车外少年队特有的调度哨声也消失不见。牛金星心算着马车所用的调整时间,心中大为骄傲。 三十辆进攻马车,从重套驮马调整车身起,到排好紧密的进攻阵型,固定好倒推的车辕,少年队总共也才用了10分钟。 10分钟,那些号称边兵悍卒的老兵精骑,他们连集结列阵都还未做完吧? 多次见识过老兵精骑集结速度的牛金星,心中骄傲升腾,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牛金星丝毫不怀疑随车少年队队员的速度,他只担心掩护侧翼的老兵精骑会拖了少年队的后腿? 侧耳仔细听着车外的哨音,牛金星的心开始忍不住砰砰直跳。 调度哨声完全停歇,意味着进攻阵型已完全调整到位。下一步,就该进攻的哨声响起了吧? 下意识低头检查手中弹药早已上膛的燧发枪,牛金星眼中充满了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这一刻,牛金星的渴望眼神,与对面女真名将英俄尔岱的狂热眼神,是那么的相像。若是不看两人那不同年龄、不同民族的面容,两人的眼神更是相像到已近乎完全一样。 牛金星预想中的进攻哨音,迟迟未曾响起,少年队已蓄势待发的军阵,不得不被迫伫立于原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焦燥的气氛。 听着车厢外持续的静默,牛金星第三次艰难收回他推向车门的手。 心中焦燥的牛金星,完全想不出车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不停的告诫自己,再着急,他也绝不能擅自开门。 战时不得擅自开门,这是少年队的纪律。 战时不得质疑上官的决定,这更是少年队不容触犯的铁律。 在少年队,纪律就是一切。谁也不能违反少年队的纪律。 少年队异样的静默,终于惊醒了陷于梦魇的张云翼。 颓然的垂下手中望远镜,看看已准备就绪,正焦急等待他出击命令的少年队,张云翼心中泛起酸涩。 自天启四年起,张云翼就开始在信王府教导少年队。最早入队的少年,张云翼已带了近两年。少年队中的少年,张云翼更是大多都能叫得上名来。 在张云翼眼中,少年队的这些少年,个个要纪律有纪律、要战术懂战术;而最让张云翼嫉妒和欣赏的,还是少年队内部讨论会上,少年们那日渐清晰和缜密的头脑。 张云翼是打心底相信,这些少年队少年,只要再顺利成长上几年,他们都将会是大明一等一的良将。 现在要用这些乳虎、这些将种,去正面进攻鞑子的百战精锐,张云翼是真不知他当初所做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现在两军已对圆,刀已举起,箭已在弦上,他张云翼又如何能退,如何敢退? 脑中闪过少年队少年针对鞑子军阵所做的种种演练,张云翼狠狠一咬牙根,发出他并不情愿发出的命令:“攻击!” 攻击! 随着张云翼清晰无误的命令,少年队激越的进攻哨声,立即异常猛烈的响了起来。 听到哨声,早已等到焦燥的少年队,似一只正要捕食的猛兽,默默的向正黄旗军阵扑去。 其实,少年队的军阵一开始变阵,英俄尔岱就已经注意到。 两军距离较远,虽看不清少年队军阵调整的细节,但英俄尔岱已很敏锐的感觉到,对面调动的动作,不像是喀尔喀部哪些粗疏的蒙古人。 而等少年队开始以马车为先导,默默的向正黄旗逼近时,英俄尔岱更是完全断定,对面之敌,绝非蒙古喀尔喀部。 敢主动来攻我? 望着行进速度虽慢,但马车行进间,却一直还能维持住一条平行的阵线,让他连马车后的敌人都无法顺利观察。英俄尔岱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这是盾车? 看来,敌方准备很充分啊? 看看距离已接近200步,英俄尔岱毫不犹豫的厉声喝道:“200步,试射!” ‘嗡’ 英俄尔岱话音刚落,正黄旗阵中的弓箭手,就齐齐射出一排箭雨。 箭雨升空,英俄尔岱目不转睛的盯着逐渐迫进的不明来敌。 英俄尔岱很清楚,200步,虽距离太远,箭雨的落点也太散,很难对敌造成有效的杀伤,但利箭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当能看出来敌拥有几分战力。 “来敌不弱啊!” 望着箭雨中依旧沉默无声,甚至看不出丝毫变化的来敌,英俄尔岱脸色再次凝重了几分。 试探的箭雨,根本无法打乱来敌的节奏,这证明来敌当真拥有不弱的战力。 来敌到底是谁? 是林丹汗的近卫军,还是大明的边军精锐? 可他们也都没有这种沉默冲锋的习惯啊? 思索着来敌的可能线索,英俄尔岱眉头皱了起来。 不管来敌到底是谁,敌方既备有盾车,又有相应的战力,这仗他正黄旗有些麻烦了。 仔细观察越迫越近的来敌盾车阵线,英俄尔岱脑筋飞速运转,他要尽快找出破阵之策才行。 英俄尔岱知道,喀尔喀部来了两万骑,他手上却只有三千精锐。现在,他完全是靠往昔的威名来震慑喀尔喀部的这群余孽。 一旦他要是被来敌缠住,喀尔喀部全军压上,那粮队可就危险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一举击溃来敌,当众立威才行。 第五O一章:火箭试探(求订阅、推荐、收藏) 见正黄旗射出的第一波箭雨,似乎并未对来敌造成任何伤害,来敌的盾车还在不紧不慢的齐头并进。而那盾车遮挡在身后敌人,依然无法一窥究竟,英俄尔岱的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开始进攻的敌人是谁? 此次进攻,他们到底投入了多少兵力? 他们的战力有多强? 我三千精锐若全力出击,能击溃他们吗? 虽万分渴望一举击溃来犯之敌,但做事向来谨慎的英俄尔岱,未得到这么多疑问答案前,他也只能按捺住与敌对攻的欲望,继续小心谨慎的观察敌人动向。 敌方投入进攻的盾车,似乎只有三十辆。 双眼紧盯越迫越近的敌方盾车锋线,英俄尔岱眉心越扭越紧。 敌方前行已足有150步了,这三十辆盾车竟然还能排列的如此紧密? 竟然到现在他也还无法看清敌盾车后的景象? 如此训练有素,敌方战力当真不可小觑啊! 低声做着点评,英俄尔岱把派出精骑由两翼冲阵的心思,再次按捺了下来。 敌方如此训练有素,肯定不会给他留下那么大的破绽,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呜呜’,正黄旗军阵侧翼突然传来的牛角号声,让英俄尔岱紧皱的眉头不由松开几分。 侧翼的牛角号声,是正黄旗哨骑特地吹响的报讯号角。有此号声传来,标志着敌方投入进攻的军阵,已与敌方停驻的主部完全脱离。 进攻敌人数量并不多? 听到哨骑发出的号声,英俄尔岱还未思索,脑中本能就跳出一个念头。 进攻敌人应该真的不多。 双眼紧盯着敌方三十辆盾车组成的那条狭窄锋线,英俄尔岱对自己的本能判断,立即加以确认。 敌方一共才投入了三十辆盾车,又排列的如此紧密,盾车后顶多只能遮蔽百多人宽窄的横队。现在哨骑的号声可以确定敌方已与主阵脱离,那敌方盾车后顶多能藏有千把人。 凭借多年沙场争战的经验,英俄尔岱迅速估算出来敌的大体数量。在判断出来敌数量的一瞬间,英俄尔岱眉头郁结消散,笑意重新出现在嘴角。 盾车遮蔽的区域有限,即便料敌从宽,来敌也至多只有两千人左右。这个数量的敌人,无论是林丹汗的近卫军,还是大明的边军精锐,英俄尔岱还都有迅速击溃他们的自信。 “准备火箭。” 望着依旧在慢慢迫近的盾车,已算清敌方兵力的英俄尔岱,心态重新放回轻松。 来敌是想靠盾车来缠住我部,好让喀尔喀轻骑突袭我身后的粮队吧? 那,来吧。 我会让你们明白,就算有盾车相护,同等兵力下,你们也绝对挡不住我大金精锐的雷霆一击。 看清敌方盾车已进入百步内,英俄尔岱厉声喝道:“火箭,三连射!” 还真是进入百步就开射! 通过射击口看到鞑子军阵中,连续飞起三轮火箭,即便心中已有预料,牛金星却也忍不住咂舌惊呼。 只在200步处试射过一轮箭雨,鞑子就真敢在这刚进百步处,以三轮速射向马车发射火箭? 他们就不怕射偏了? ‘咄咄’,听到马车上已有箭雨不住落下的声音,牛金星脸上顿时凝重了很多。 鞑子弓箭手有这份射速,这份准度;还有鞑子指挥官临阵的这份应对,这伙鞑子还真不愧他们鞑子精锐的称呼。 不过,射来的火箭在密,箭雨击打马车的声音再响,却也只能让牛金星的态度凝重这么几分了。 火箭虽是对付木制马车的最佳应对,可少年队现在使用的马车,却早在出阵之前就已特意用水浇透。 面对被水浇透的马车,鞑子的火箭就算射的再急、射的再密,一时半会也很难把少年队冲锋的马车点燃。 若指望用火箭焚毁马车来破坏少年队的阵型,那鞑子他们可注定要失望了。 透过射击口,望着鞑子射出的漫天火箭,牛金星握紧了手中的燧发枪。 鞑子的反应虽快,应对虽佳,但却并未超出少年队的演练内容。 演练中,这种程度的火箭速射,根本拦不住冲锋的马车。而只要再进50步,他手中的燧发枪就能正式打响了。 那时,他就能亲手验证一下,传说中所谓悍不畏死的鞑子精锐,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不怕死? 紧盯着鞑子前排的披甲士,牛金星满心都在跃跃欲试。 牛金星手中的燧发枪在演练测试时,虽60步处也能击破铁甲,但少年队还是一致决定,把首轮射击放近到50步以内,以确保对鞑子披甲士的首轮杀伤效果。 马车在漫天火箭下依旧慢慢前行,相距90步了。 正黄旗弓箭手三轮速射射出的漫天火箭,速度、精度,英俄尔岱都很满意。只是,落在盾车上的火箭却并未继续燃烧。 不理火箭落下的效果,英俄尔岱只是死死的盯着火箭下的盾车锋线,他在用最挑剔的眼神,寻找盾车锋线即将出现的破绽。 火箭拦不住盾车,这其实已在英俄尔岱算中。以火箭攻敌,英俄尔岱也只是想增加一下来敌的心理负担。 就算来敌盾车并不易点燃,但火箭如雨点般落下,那推车敌军的心理也一定会发生变化。而只要来敌心思一变,那盾车的前进速度就必定会出现快慢不一的现象。 迫使敌方盾车那异常整齐的锋线出现混乱,这才是英俄尔岱真正的追求。 可速射火箭落下,敌方的盾车锋线只是有些微小变化,始终未出现任何可让正黄旗利用的明显间隙。 看到这个结果,英俄尔岱心中一沉,眉头也再次紧紧皱了起来。 面对速射火箭,来敌竟然还能继续前进、丝毫不乱。这可就不止是训练有素了。 难怪来敌敢主动发动进攻。 看清少年队在火箭下的表现,英俄尔岱心中警钟长鸣。 来敌有这份战术素养,那即便来敌数量不多,也确实有缠住他们的实力。 抬头看看天色,英俄尔岱眼中第一次露出担忧之色。 现在正黄旗是在以少打多,正黄旗若不能迅速击溃当面之敌,一旦被对方彻底缠住,那以喀尔喀部的兵力优势,不光他正黄旗身后的粮队难保,要是科尔沁部援军赶来再晚些,也许他的正黄旗精锐… 在这一刻,英俄尔岱迅速把少年队的威胁,上调到心中最大。 心思电转,英俄尔岱迅速决定,放弃其他一切杂念,为了正黄旗,尽全力与来敌一战。 第五O二章:放手一战(求订阅、推荐收藏) 望着箭雨中,至今不出一声,不发一箭,阵型丝毫不乱,还在一步步默默向正黄旗迫进的少年队,英俄尔岱心中一片冰寒。 正黄旗今回麻烦大了。 看清少年队行进中展露的细节,感受到了少年队所带来的巨大压力,英俄尔岱知道,他对战局的判断,出现了致命的失误。 此战,大局上是正黄旗以少敌众。若想取胜,正黄旗就必须要迅速击溃当面之敌,才能显示出自身远超敌方的战力优势。 也就是说,正黄旗必须要靠迅速击溃扎鲁特部立威,才能借势摧毁喀尔喀其他几部的战心,把喀尔喀部赶跑。 可现在扎鲁特部突然请到了战力如此强悍的援军,这让正黄旗战力上的优势登时化为乌有。 而有了这支与正黄旗同一级数的精锐来做支撑,喀尔喀部人多的优势就能充分发挥出来。 这众寡悬殊太大下,正黄旗取胜的望现在已变得极为渺茫。 现在英俄尔岱所能想到的唯一取胜之机,就是放弃粮队,全力与少年队一战。 英俄尔岱很熟悉蒙古人的个性,他更清楚喀尔喀部那欺软怕硬的马匪习惯。 一旦正黄旗真抛开粮队全力攻击少年队,英俄尔岱敢断定,喀尔喀部有九成的可能,是不会协助少年队攻击他们,而是会抢着去劫掠粮队。 以粮队做诱饵,正黄旗就能获得他们现在急需的宝贵时间。英俄尔岱相信,若正黄旗能在喀尔喀部抢够之前击溃少年队,那怕正黄旗只是获得惨胜,那喀尔喀部也绝不会再来攻击正黄旗。到那时,喀尔喀部只会带着他们抢到的粮食迅速撤离此地。 而若正黄旗始终无法击溃少年队,那正黄旗想要坚持下来,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科尔沁部的援兵尽快赶到了。 拿定了主意,注意到少年队盾车已迫近至80步距离,英俄尔岱甩开脑中一切杂念,双眼盯紧了少年队军阵动向,口中大声发出决战的指令:“甲士立即出击。弓手分一部盲攻盾车后方区域,其他弓手继续以火箭全力攻击盾车。” 英俄尔岱命令一出,正黄旗传令的牛角号声顿时呜呜直响,正黄旗射出的箭雨也立即提高了一个烈度。在箭雨的掩护下,正黄旗甲士一改懒洋洋的状态,他们举盾挟刀迅猛的向少年队扑去。 前阵扑出,隐在阵后的正黄旗精骑也迅速集结,他们将随时准备冲向英俄尔岱所指的任何方向。 既已作出最终决定,英俄尔岱就不再留力。他要倾尽全力与少年队迅速一战。 牛金星真没想到,鞑子的指挥官竟然会如此决绝。 就在盾车离鞑子军阵还有80步时,就在牛金星还在小心计算两军距离时,战斗似乎突然就进入了白热化。 先是鞑子弓手向盾车射箭的速度变的极为疯狂,一波波火箭真如雨点般打的马车啪啪作响。 随即,牛金星就惊讶的发现,鞑子甲士竟然开始倾巢而出,向少年队猛冲而来。 见鞑子已全面开始冲锋,牛金星顾不上惊讶,就本能的吹响了他口中的哨子。 少年队马车指挥官牛金星的哨音一响,少年队马车闻声稳稳的停驻下来。各车尾的射击口中,一杆杆燧发枪也迅速架了起来。 车厢内,望着原本懒洋洋的鞑子甲士,突然似山洪爆发般怒吼着冲来,牛金星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亲身直面过草原骑兵冲击的牛金星真没想到,这鞑子甲士步兵冲锋的气势,竟然比他见过的朵颜部精骑冲锋还犹有过之。 “特么的,”咽喉不由再动一下,牛金星羞恼的拿下口中的哨子在手里使劲擦了擦。 特么的就差一点! 心中恨恨的骂上一句,回过神的牛金星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鞑子甲士距马车现在可还没到60步呢! 差一点,他牛金星就被鞑子甲士的气势吓得提前吹响了开火哨。 要知道,鞑子甲士身上穿挂的都是厚甲。演练中,少年队测试过,若在60步外开枪,燧发枪破甲率尚不足三成。 要是他牛金星真被鞑子吓的提前吹响了开火哨,那少年队的这一轮射击,肯定就白白浪费了。 想到差点让鞑子吓得提前开火,有可能会被弟兄们数落一辈子,牛金星望向正黄旗甲士的眼神都变得差点冒出火来。 愤恨中,牛金星没有留意,正黄旗甲士冲锋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不知不觉已烟消云散。 50、49、48,好,就是现在。 气呼呼的牛金星,透过射击口紧紧的盯着正黄旗甲士冲锋的脚步,直到完全确定鞑子甲士已绝对处于马车50步内时,牛金星这才恶狠狠的吹响了,又在口中叼了很久的哨子。 哨音传出,枪声炸响。正向马车汹涌前扑的正黄旗甲士洪流,似被无形的铁锤击中,密集的阵线中央当即出现一块巨大的缺损。 50步距离,正黄旗甲士所持的防箭蒙皮木盾,根本无法阻挡燧发枪铅弹的轰击。 铅弹所带的巨大动能,不光将蒙皮木盾打的四分五裂,还将持盾奋力前冲的正黄旗甲士,打得手腕欲裂、冲势尽消、踉跄倒退。 而那些倒霉被铅弹直接击中身体的正黄旗甲士,表现的就更为凄惨。 没有经过盾牌缓冲,铅弹直接击中身体,铅弹所带的巨大动能直接作用于人体之上。正黄旗甲士身上的制式厚甲,被铅弹轻而易举的撕开,厚甲内的中弹人体顿时爆开一个巨大的伤口,让中弹甲士再无再战之力。 什、什么情况? 枪声一响,阵中就密集倒下的十数个甲士,这让周围正黄旗甲士头脑不由一懵,他们冲锋的脚步也不觉慢了几分。 正当此时,尖利的哨音再次响起,少年队的燧发枪第二轮射击已再次集火发射。 枪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再次倒地的正黄旗受伤甲士,完全打乱了正黄旗甲士的冲锋势头,让正黄旗的冲锋慢慢停滞了下来。 “好。” 看清鞑子甲士人仰马翻的狼狈模样,牛金星叼着哨子的嘴里含混的叫了声好。 伸手接过后方递来的第三支燧发枪,迅速架好火枪,默数五个数后,牛金星再次狠狠吹响口中的哨子。 第三轮射击开火。 第五O三章:明军精锐(求订阅、推荐收藏) 少年队的马车是按朱由检的要求所制,宽大的车厢完全可以容纳整个少年队10人编制的战斗班组。 不过,因少年队此番需要主动攻击敌军,所以无法像防守时那样,以宽大的车身横向敌军,只能改以马车车尾纵向敌阵。 马车车尾不同于宽大的车身,车尾的空间相对狭小,最多只能容纳三名少年同时开火。这让少年队在马车进攻战中,只能采用轮射之法。 马车上空间有限,少年们采取的是换枪不换人的轮射方式。也就是射击的三人在前开火,发射完后立即换枪。他们换下的枪,交由后方其他人装弹。 轮射,因单次开火枪支有限,虽能保证少年队的火力连续性,但却完全无法与马车横排射击时的火力密度相比。 单次射击火力密度较低,少年队就想方设法要提高燧发枪的击中率。 记起朱由检再三提到的齐射和集火原则,演练中,少年队特意加强了各车同时集火齐射的训练。那牛金星的哨音,正是少年队所有马车同时集火齐射的射击信号。 少年队的艰苦训练没有白费。他们伴着哨音同时打响的连续三轮集火齐射,不仅给正黄旗甲士造成了近百人的杀伤,还把正黄旗的冲锋势头完全打了下去。 这些正黄旗往昔悍不畏死的百战甲士,在面对能轻易杀伤他们的燧发枪时,他们冲锋的步伐也第一次迟疑了。 盾车配火器? 来的当真是明军精锐? 当少年队第一轮枪声响起时,正在小心观察少年队应对的英俄尔岱心头不由一惊。 说实话,英俄尔岱是真不情愿来敌是明军精锐。 相比林丹汗那些个人武勇更强些的近卫军,英俄尔岱一直认为,纪律严整的明军真正精锐,那才是女真八旗真正的大敌。 想当年辽沈之战时,英俄尔岱可是亲眼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明军精锐。 那数千明军精锐,围攻的女真八旗付出了上万士卒伤亡,都无法将他们拿下。若非老汗努尔哈赤最后调来盛京的守城大炮,一举轰开了他们的阵势,后金还真不一定能吃得掉他们。 那一仗,最后虽全歼了那支明军精锐。可那支明军精锐与女真八旗打出的近乎两倍的交换比,那不但是后金与明军战史上的唯一一例,也让许多亲见的女真将领,记忆的异常深刻。 英俄尔岱清楚的记得,纪律异常严整,就是那支明军精锐最鲜明的特点。 现在,终于出现了第二支这样的明军精锐了? 杂乱的思绪一闪而过,见冲锋甲士被明军一举击倒十几人,英俄尔岱心中更是大惊。 50步破甲?明军是带来了火炮吗? 尚未等英俄尔岱弄明白阵前发生了什么,少年队的第二轮枪声又已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明军带来的,难道还不止一门炮? 听到近乎连续响起的第二轮枪声,英俄尔岱脑中直接乱成一团。英俄尔岱心中现在已不只是惊讶,他直接有了大白天撞鬼的感觉? 明军的火炮什么时候能随意搬运,轻松开火了? 一时间,惊骇莫名的英俄尔岱,盯着少年队马车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明军的火炮到底藏在在哪里? 正当英俄尔岱努力寻找少年队的火炮时,少年队的第三轮枪声又在英俄尔岱耳边刺耳的炸响。 这,这不是火炮,这是火铳! 枪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目不转睛的英俄尔岱,终于看清马车各处分别冒起的团团硝烟。 看到分别冒起的硝烟,英俄尔岱心中恍然大悟。 难怪他听着炮声隐隐不对,原来明军连续三轮巨响都只是火铳射击所发。只是因明军火铳齐射声太过整齐,而让人错以为那是火炮之声。 弄清明军用的是火铳而非火炮。英俄尔岱的心直接如坠深渊。 久经战阵的英俄尔岱很清楚,火铳威力虽比火炮要小,但却比火炮更为轻便易用。 明军的火铳现在能打出这等战果,那意味着他,不,是后金将要面对的局面只会更坏。 眼看着明军火铳三轮齐射,正黄旗甲士就已出现过百伤亡;眼看着往昔麾下英勇无畏的甲士,冲锋的脚步出现了明显迟缓。 而明军盾车上,短短的时间内,箭雨已扎的如草原的茅草一般。但寄予厚望的火箭,却毫无点燃明军盾车的现象。英俄尔岱心情更加沮丧。 想起明军盾车自正黄旗甲士冲锋伊始就及时停步,停下时阵型竟然丝毫的不乱;再想到明军现在的火铳齐射,竟然能整齐到打出火炮之声;英俄尔岱原本高昂的战心顿时低落下去。 ‘砰’,又是一声巨响唤醒有些失神的英俄尔岱。 这么短的时间,明军的火铳就再次击发了? 紧盯着少年队的马车,回过神的英俄尔岱满脸都是再也压不住的惊骇。 ‘砰、砰’ 随后两声巨响和眼前再次团团升起的硝烟,打消了英俄尔岱的疑问,也把他的战心彻底打到了谷底。 对面的明军直到现在阵型丝毫不乱。正黄旗弓箭手的箭雨打击,一时还看不到效果,正黄旗甲士的冲击,却明显已被明军的火铳所克制。 放眼望去,英俄尔岱发现,经受了明军这三轮火铳射击,正黄旗又折损甲士过百。如此快的战损速度,这还是征战无数的英俄尔岱第一次见到。 明军火铳如此犀利,盾车却又冲不动,打不开,这仗他可怎么再往下打? 盯着明军的军阵,英俄尔岱再次开始发愁。 盾车正面防御强,两翼防御却是弱点,用骑兵从两翼冲击? 可看看身后待命的骑兵,又望望明军那严整不乱的军阵,英俄尔岱的眉头皱的更加的紧。 明军盾车后有兵卒随行,这点正黄旗两翼哨骑的号声早已证明。 可问题是,直到现在,英俄尔岱却还未听到明军盾车后兵卒,发出一声一响。 要知道,那些明军可是正处在他正黄旗的弓箭攻击之下啊? 他们怎么会连个惨叫声都没有?怎么正黄旗的箭雨落下处,混似根本无人一般? 盾车后明军的这种沉默,让英俄尔岱觉得他们比那轰鸣的火铳还要可怕。 甲士冲不动,弓手的攻击也无效,但英俄尔岱心中更明白,他一旦放出身后的骑兵,若依然无法击溃明军,那正黄旗就真的只能寄希望于科尔沁部那还不知在哪儿的援军了。 可面对拥有如此可怕纪律的明军精锐,骑兵攻其两翼就真能攻的动? 第五O四章:英俄尔岱的噩梦(求订阅、推荐收藏) ‘砰、砰、砰’,战阵上再次响起的火铳齐射声,惊醒了心中犹豫的英俄尔岱。 看到明军火铳这么快就打响了第三个三连射,英俄尔岱愕然发现,他已完全不需要再犹豫。 这战局,已不用他再考虑以骑兵配合正面冲锋了。 英俄尔岱看的很清楚,正黄旗正面进攻的甲士,在明军的这一轮射击中,倒下的人数虽大大减少,但那却是以甲士们明显的畏缩不前换来的。 也许是短短的时间内,高达两成的伤亡让甲士们的心态起了变化。甲士们冲锋的脚步,已明显变得迟缓。他们躬身弯腰,恨不得将全身都缩到盾牌之后。 甲士们的惊恐模样,已完全不再有往昔百战悍卒的半点影子。 看清甲士们胆寒的模样,英俄尔岱感觉,别说再冲40步,就以明军火铳的射击频率,这些甲士要是再不后撤,也许下一刻,甲士们就会自行溃退下来。 “甲士回撤。” 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英俄尔岱立即发出了回撤的指令。 英俄尔岱很清楚,此时再不下令,一旦甲士直接溃散,那正黄旗的主阵也许都会就此崩盘。 看着回撤的牛角号响起,看着正在燧发枪下苦苦支撑的正黄旗甲士如蒙大赦,看着甲士们甚至都不顾倒下同伴的死活,就匆匆退了回来。英俄尔岱心中一片悲凉。 这一仗他快要输了。 这就是大明真正的精锐吗? 距明军出阵还不到半个时辰,两军真正交锋更是还不足一刻钟,可他引以为傲的正黄旗精锐就已到了失败边缘。 要知道,就在明军精锐出阵之前,他英俄尔岱还在野心勃勃的,想把彻底击溃喀尔喀部的大功一把揽进怀里。 可现在,他却似乎已沦落到要为生存而战了。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让英俄尔岱感觉他好像坐了一个梦,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 使劲摇摇头,似是想把自己从噩梦中摇醒。可剧烈摇晃后的视野,却依然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扎心。 看到甲士已撤出战斗,明军的盾车却还依然停驻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到远方仍在原地驻留,丝毫还没有任何进攻迹象的喀尔喀各部。 扭头再看看仓皇撤回的甲士,虽形容有些狼狈,但却已努力重新列阵。英俄尔岱心中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精骑前压十步。” 一边率亲卫骑纵马前往阵前,英俄尔岱一边焦急吩咐:“快,快,快取回马匹,所有人尽数上马。” 透过射击口外薄薄的硝烟,看到鞑子甲士丢下死伤的同伴,狼狈的向后撤去,牛金星从容吹响了口中表示停火的哨音。 这就是鞑子所谓悍不畏死的精锐? 这就是所谓百战百胜的鞑子? 怎么一打就缩回去了? 望着车外渐渐远离的鞑子甲士,牛金星满心鄙夷的撇了撇嘴:“这就回撤,没胆鬼!” 嘴上虽在鄙夷鞑子,但牛金星却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眨也不眨的仔细观察着鞑子动向。 鞑子此时被迫撤退并不能说明什么。 鞑子只是第一次与少年队交手。他们对少年队的战术,以及燧发枪的射程和威力全都非常陌生,这才会一交手就吃了大亏。 吃亏后鞑子后撤调整,这也是战场常见应对。牛金星相信,以鞑子的战场经验,调整后,鞑子再次进攻,那才是少年队真正的考验。 眼见退回原处的鞑子甲士,开始忙乱的重新列阵;眼见鞑子骑兵前压数步遮断了他的视线;牛金星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演练中,少年队也曾演练过这种战术。这种敌方以精骑硬冲马车,是牛金星最头疼、也最不愿碰到战术。 少年队三十辆马车紧密排列的进攻阵型,拉开的阵线太短;相隔80步,距敌的距离也实在太近;而一车三枪,也更不足以拦阻全速冲锋的鞑子精骑。 牛金星记的非常清楚,演练中,精骑冲完80步,即便少年队以最快的速度轮射击发,也只能打出两枪。 两枪,即便是用燧发枪打出的两枪,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无法齐射集火的两枪,拦阻威力也完全不够。 所以,演练中,一旦敌军开始以骑兵硬冲,那战斗就将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敌骑硬冲,牛金星的马车部将失去现在战斗的主导权。他们将作为阵前的障碍,尽力配合车后随行士卒进行战斗。 到那时,也将出现少年队所研究的最差结果。战斗的胜负,也许最终要靠喀尔喀部来决定。 有演练的结果作为指导,一发现鞑子精骑开始前压,牛金星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吹响口中的哨子。 目标,80步外敌骑,开火。 敌骑想如此从容的列阵,如此从容的发起进攻? 我绝不允许! 伴着哨音,牛金星恶狠狠的扣下了手中燧发枪的扳机。 哨音就是命令。 听到牛金星哨音响起,少年队的火枪毫不犹豫的再次集火齐射。 ‘砰’,伴着火枪齐射的巨响,刚压到阵前的正黄旗骑兵,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这么有效? 看到枪击效果,牛金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是喽,他怎么忘了,80步距离,少年队的燧发枪,对无甲目标还是有不错的杀伤力的。 鞑子的骑兵不是他们的甲士,骑兵、尤其鞑子的战马可都没有披甲。哪些高大的战马,可都是个大易瞄的上好目标。 兴奋的牛金星,伸手接过背后递来的轮射燧发枪,略一瞄准,又用力吹响了口中的开火哨。 他要趁鞑子骑兵还未启动,尽可能多的,多打掉鞑子几匹战马。 ‘砰、砰’,明军的火铳齐射声中,英俄尔岱依仗自己的骑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胯下的战马安抚下来。 明军枪声突然再起,不光众骑兵倒霉,就连英俄尔岱的战马也为流弹所伤。 虽幸运的战马只是擦破了点皮,但英俄尔岱却差点被受伤的战马直接甩到马下。 若非他骑术精良,也许… 安抚好战马,英俄尔岱望向少年队的眼神已完全变成了惊骇。 80步,往昔明军的火铳,还从未在这个距离上给人造成过伤害。英俄尔岱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明军的新火铳竟然犀利如斯!” 亲身体会到明军新火铳的威力,英俄尔岱终于明白了冲锋甲士的感受。 明军的新火铳,确实是血肉之躯无法硬抗的。 望着明军盾车不断冒起的团团硝烟,再看看人仰马翻混乱不堪的骑军。英俄尔岱心中的惊骇、悲凉,最终统统都化成了绝望。 此战,现已毫无胜算,若不想全军尽没,那只有… 第五O五章:明军小旗张云翼的美梦(求订阅、推荐、收藏) “这怎么可能?” 眼盯着望远镜中从未见过的情像,张云翼发出了无比惊讶的尖叫。 张云翼是真没想到,他预想中将会无比惨烈的战斗,竟然会打成现在这个局面。 张云翼是眼看着少年队马车出阵;眼看着马车一步步向鞑子军阵逼近;又眼看着鞑子如往昔一般,先向马车射出一波试探性箭雨;随后就向马车射出了那如雨般的火箭。 等张云翼看到鞑子甲士凭借狂猛的箭雨掩护,开始向马车发起冲锋时,张云翼心中可真是为少年队捏了一把汗。 想当初,他张云翼所在的萨尔浒北路明军,可就是被鞑子以这种甲士加箭雨的进攻,硬生生冲垮的。 可张云翼没想到,任凭鞑子密集如雨般火箭纷纷落下,少年队的马车却依然能不动如山。 鞑子那看似无比凶猛的甲士冲锋,更是连少年队马车的边都没能摸到,就被少年队的火枪齐射轻松的打了回去。 看到鞑子甲士匆匆撤回,张云翼心中与牛金星的感觉完全一样。 张云翼同样也认为,久经战阵的鞑子调整后,他们的进攻将更难对付。少年队的苦战即将真正到来。 可张云翼万万没想到,他才示意少年队马车后的少年,列好拒马阵,做好苦战恶战的准备。鞑子前压的精骑就被少年队的燧发枪,直接打了个人仰马翻。 而这时,更让张云翼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张云翼望远镜前,不过才被打倒了十几骑,鞑子骑兵竟然就乱成一团。 而从鞑子骑兵被迫散开的阵线中,张云翼更是发现,鞑子全军竟然都在分配战马。 分配战马?鞑子这是要干什么? 继续进攻?那弓箭手似乎不该分马啊。 全都分配马匹,鞑子似乎是想准备、准备… 脑中灵光一闪间,张云翼猛然把握到什么。 连步战的弓箭手和甲士都在分配战马,鞑子这分明是要全军移动的节奏! 鞑子是要逃? 从未想过的念头一下跳出脑海。双眼紧盯望远镜,正在仔细观察正黄旗军阵的张云翼,浑身猛然一震,忍不住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叫声:“这、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真正的鞑子? 这可是素来号称勇猛无畏、悍不畏死的真正鞑子精锐? 这可是一向号称满万不可敌,纵横辽东百战不败的真正女真八旗鞑子? 怎么就交手这么一阵,鞑子就要逃了?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火枪声,看着少年队马车处不断腾起的一团团硝烟,张云翼感觉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到他如同是在做梦一般。 不过,这一场梦,还真是不同一般的美啊! “美梦?”张云翼猛然一激灵:“这不会是鞑子的诈败诱敌之计吧?” 眼见望远镜中,被火枪打乱阵势的鞑子精骑,不但没有任何发起冲锋的意思,还明显有向左翼聚集的迹象。张云翼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鞑子全军都在分配战马,这确有鞑子准备逃跑的可能。但张云翼也不敢排除,鞑子孤注一掷向少年队发起决死冲锋的可能。 其实,按少年队的演练,发现鞑子有撤离意图时,张云翼应马上统率老兵精骑全力扑上,好为喀尔喀部争取加入战斗时间。 但这开战不久鞑子就要跑,这可实在与少年队推算的时机完全不同。 演练时,少年队反复推算得到的鞑子撤离时机,应是喀尔喀部已开始劫掠鞑子粮队,而鞑子击溃少年队无望之时。 这甫一交手鞑子就要跑,少年队还真未推演过这种局面。 此时若率队出击,张云翼还真怕会踏进鞑子诱敌的陷阱。可要轻易就这么放过,张云翼又怕鞑子真的就这样逃了。 想到整个战斗的胜负,整个龙门商队上千士卒的生死安危,现在可能都系于他决断,曾经的明军小旗,现在的龙门商队统领张云翼顿感头疼至极。 现在可真不是他只负责一个小旗,十几个弟兄生命的时候了。 攻,还是不攻? 心头矛盾万分的张云翼,艰难的把望远镜移离那杂乱的、诱人的正黄旗军阵,转向还在努力为鞑子添乱的少年队马车部。 镜头中,少年队排列整齐的马车,带着满身的羽箭稳稳的停驻在那里。马车上方,射击后的硝烟正随着少年队一次次火枪齐射,有节律的一团团升腾。 镜头再向后移,一片如茅草盛开般扎满白色箭羽空地后,少年队随车少年的拒马阵列严整肃立。 因准备要迎接鞑子骑兵的冲击,少年们的长矛都已按拒马方式扎下。那45度斜扬而起的长矛,在半空中组成了一道锋芒森森的枪林。 看着望远镜中少年队整齐肃然的阵列,张云翼矛盾焦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张云翼记起,在少年队的历次演练中,马车部的防御最为强大。即便在少年队推演出的最恶劣战况,马车部也依然能在鞑子军中坚持奋战到最后。 想起少年队所做的各种推演,张云翼心中轻松了不少。 开战以来,除了对鞑子准备撤离的时机有些误判,少年队其他演练还是非常的有效。 像那木制马车泼透了水,就轻松顶住了鞑子的火箭雨;像燧发枪坚持在50步内开火,也一样很轻松就打退了鞑子甲士的冲锋;而让张云翼信心更足的,还是少年队推演出的随车少年列阵原则。 随车少年列阵必须要远离马车20步,这就是少年队多次演练才最终确定下来的列阵距离。 张云翼刚才看的很清楚,车后20步,那片空地现在已被鞑子的箭雨,硬生生射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茅草地。 若非数次演练推演出的这个什么原则,那马车后的少年阵列,绝无法轻松躲开鞑子射来的这覆盖性箭雨。 更何况,开战至今,少年队轻松击退鞑子甲士进攻,毙伤鞑子上百;而少年队自身所受的伤亡,张云翼就以望远镜细查,也只有几个车后列阵的少年不幸被鞑子乱飞的流箭所轻伤。 现在想起少年队的演练,张云翼才猛然发现,少年队能打出如此优秀的伤亡对比,打出如此有利的战局,无一不是得益于少年队既往的演练。 这演练真是个好东西啊! 轻声感慨一句,想清了目前战局的由来,张云翼顿时对战斗最后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第五O六章:敏锐的嗅觉(求订阅、推荐、收藏) 回忆再三,张云翼终于可以确认,演练时,无论陷入何种苦战之局,少年队最终都能坚持到鞑子溃逃。少年队,还从未出现过全军溃散的局面。 既然演练是这样,那… 有了演练的结果打底,张云翼心底那个火热的念头,忍不住再次跳了出来。 鞑子的动向,现在还不能完全明晰。老兵精骑若是现在就冲出缠战,一旦鞑子回头一击,那老兵精骑的危险还真是不小。但要是以整个少年队全队压上… 想到少年队的众多演练,都已在这战场上一一变成现实,张云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要少年队能维持阵型不散,那鞑子就真的是在诱敌,那最多也不过还是打成演练中那种苦战。 胜利肯定是少年队的! 看着眼前的战场种种细节,张云翼对少年队的推演完全充满了信心。 只要少年队全军压上,以少年队燧发枪的射程,鞑子将很难脱离少年队的纠缠。 鞑子若真是想逃,那鞑子的后阵必将暴露在少年队的枪口之下。到那时,鞑子先被少年队的火枪这么一打,然后我再放手用老兵精骑那么一冲,鞑子…嘿嘿、嘿嘿。 找到了对付鞑子的满意办法,心中的焦躁一消,张云翼顿时满眼放光的偷笑起来。 笑声中,张云翼心底对女真八旗精锐郁积已久的畏惧,不知何时已荡然无存。 重新举起望远镜,把人马混杂的正黄旗军阵再行观察确认一番,张云翼豪情万丈的下令:“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 少年队高亢激烈的进攻哨音,透过火枪齐射的间隙传入牛金星耳中。分辨出耳边响起的是全军进攻哨,牛金星眼中不由露出狐疑之色。 鞑子骑兵已压至阵前,这个时候还要继续前进? 演练时,这种局面下,少年队可从未吹响过进攻哨。 外面发生了什么?是鞑子一方出现了什么特殊变化? 一边急速吹响停止射击的哨音,牛金星心中一边暗暗思索。 牛金星是少年队推选的马车部指挥官。按少年队的演练,双方接战以后,马车部的一切指挥都以牛金星的哨音为准。张云翼的全军进攻哨,其实就是向牛金星下达进攻的命令。 继续前进,要是鞑子骑兵现在开始冲锋怎么办? 紧锁眉头,牛金星向射击口望去。他到要好好看看,鞑子军阵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让一向保守的教官张云翼此时吹响全军进攻的哨音。 “妈的。” 一眼望去,牛金星忍不住低骂一声。 视野中,燧发枪连续发射产生的硝烟,给车尾射击口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让牛金星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80步外的正黄旗军阵细节。 “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 努力分辨远方鞑子军阵上,那影影绰绰的景象,牛金星心中异常忐忑。 无法看清鞑子军阵的细节,你让他牛金星如何决断。 深吸口气稳定了下心神,牛金星还是毅然吹响了马车前进的哨声。 牛金星相信,在外面视野开阔,还拥有望远镜的张云翼,他绝不会乱下命令。张云翼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异常,才会此时发出继续进攻的命令。 少年队,继续前进。 枪声停止,随着牛金星的哨音响起,少年队排列整齐的马车,撞破缠绕车厢的硝烟,又开始向正黄旗军阵慢慢迫近。 “他么的!这明将简直特么是长了一个狗鼻子。” 枪声暂时平息的战场上,英俄尔岱脸色阴沉的啐骂一句,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 战马受伤,被迫更换了一匹战马的英俄尔岱,才率亲卫移动到正黄旗军阵右翼,他就看到了令他绝望的一幕。 明军那排列整齐的盾车,竟然带着一身箭羽,缓慢而坚定的又向他们开始迫近。 虽早就猜测,能统率明军精锐的必定不是个弱将。但英俄尔岱真没想到,对面明将的嗅觉竟然会敏锐到此种程度。 他正黄旗甲士冲锋才一发动,明军的盾车就立即停止;他正黄旗甲士刚一回撤,明军的火铳也第一停火;而当他以骑兵前压,试图为正黄旗赢取一点全军调整的短暂时间时,明军却又立即重新开火,完全打乱了他的骑兵阵势。 想到他的每一步调动,对面的明军主将,都能在第一时间作出针对性应对,英俄尔岱忍不住一声叹息。 能调教出如此精锐,明将果然不是侥幸啊! 想到相距80步的距离,明军火铳还能把他的战马击伤。 想到见骑兵在明军的火铳面前根本无法站稳脚跟,只能被迫把骑兵调往军阵右翼。 想到他正想借往日的威风,以骑兵威吓住正黄旗右翼对面的喀尔喀巴林部,好让正黄旗全军获得从容撤离的一线机会。 可他的骑兵才刚向右翼移动,都还未完成最后的集结,明军的盾车竟然就特么的,又开始前压了。 想到这些,英俄尔岱感觉自己已闷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特么的,这仗他英俄尔岱打的还真是憋屈。 英俄尔岱很明白,明将应是嗅到了正黄旗想调整阵型方向,这才派盾车前压。明军这是有意想缠住他正黄旗。 扬头看看还在原地观战的蒙古喀尔喀四部。英俄尔岱悲哀的发现,他的正黄旗精锐若是真被明军缠住,一旦喀尔喀部再加入进来,那他还真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回头看看正黄旗阵中,核心的白牙喇兵和最优秀的甲士弓手现在都已爬上战马。英俄尔岱把牙一咬。 没时间了。 以明军主将的敏锐和老辣,正黄旗要再不立即突围,只怕正黄旗就再无机会了。现在,他英俄尔岱也只能壮士断腕,拼死一博了。 伸手拔出自己的战刀,英俄尔岱厉声大吼:“传令,儿郎们全部跟紧我的战旗,咱们全军突击。” 随着英俄尔岱凄厉的吼声,一抹猩红的战旗迅速挑上了他的亲卫枪尖。 在呜呜作响的牛角号声中,英俄尔岱挥舞战刀,决然的策马率先向少年队左翼马车后方冲去。 第五O七章:壮士断腕(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正黄旗军阵中挑出了那抹猩红的旗帜时,一直在小心关注着正黄旗动向的张云翼,脸色立即变了。 “妈的,鞑子竟然不是要跑,是要拼命。妈的,幸好,老子还够小心。” 心中暗骂一句,张云翼一边暗自庆幸,一边立即向少年队发出准备苦战的命令。 那种猩红战旗张云翼认识,那是鞑子军中的决死战旗。 以往,只要这种猩红旗子一出,鞑子就会如疯似魔般跟随旗子往来冲杀。战旗不倒,鞑子就不死不休。 现在正黄旗鞑子打出了这面旗子,那明摆着不是要逃,而是想与少年队做决死一搏。 真不愧是女真八旗的精锐,这战心… 轻声感慨一句,张云翼有些紧张的望向马车后的少年阵列。看清少年队所布拒马阵至今还纹丝未动,张云翼心中放心不少。 幸亏他只是让马车部前压试探;幸亏他还没让车后的少年撤阵前移;否则,少年队还真要落得个手忙脚乱呢。 望着直冲少年队左翼的那面猩红战旗,脑中飞快闪过演练中的各种细节,张云翼眼中惧意尽去。 来吧,今日就让你这杆张狂的战旗,折在此处! 战旗猎猎,牛角号呜呜,马蹄声如雷般轰鸣,正黄旗士卒紧跟英俄尔岱的猩红战旗,决然的向明军左翼冲去。 近了,近了,准备碰撞。 眼见鞑子骑兵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少年队也越来越近。军阵中的火枪手已准备打出第一轮齐射,张云翼也轻催战马,准备率老兵精骑发起冲锋,以打乱鞑子的冲阵节奏。 突然,就在张云翼眼前,就在严阵以待等候迎接正黄旗骑兵冲击的少年队眼前;那挑着猩红战旗的正黄旗骑兵,那正向少年队左翼迅猛冲锋的正黄旗骑兵;他们冲锋方向突然就是一变。 他妈的,鞑子这是什么操作? 正黄旗冲锋中突然变向,差一点把正要冲锋的张云翼闪下马来。 一把拉住即将狂奔的战马,张云翼重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正黄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仔细观察,张云翼才发现,其实,正黄旗变向幅度并不大。 正黄旗是侧攻少年队左翼,本就是斜向冲锋。现在方向微调,反而修正了冲锋路线。 不过,这样一来,以决死气势冲锋的正黄旗骑兵,攻击的对手就不再是少年队,而是停驻于一旁,正在观战的蒙古喀尔喀巴林部。 “快,快。加速,加速。” 猩红的战旗下,往昔颇有几分儒雅的英俄尔岱,脸色已狰狞到极处。 在冲近明军左翼的过程中,英俄尔岱一直在紧盯明军的表现。 可惜,在明军的盾车后方,英俄尔岱并未看到明军有半分惊慌动摇;英俄尔岱看到的,只有那明军早就布好的拒马阵,在冷冷的等待他们到来。 硬冲明军拒马阵?英俄尔岱可没有疯。 只一瞬之间,英俄尔岱就已算清,要硬冲明军的拒马阵,那他这正黄旗三千精锐,只能是全军尽没的下场。 完全看清明军盾车后的布置后,英俄尔岱彻底放弃了攻击明军的欲望。他知道,此战若想让正黄旗逃出生天,他已只剩最后一条路。 那就是,趁明军被他的决死冲锋所骗时,正黄旗突然转向一举冲散巴林部,全军立即突围。 “快,快,再快点。” 战马奔腾,英俄尔岱以最大的声音不断发出催促的怒吼。英俄尔岱现在急需速度,他需要正黄旗马上把冲锋速度提至最高。只有这样,正黄旗一举冲溃巴林部的把握,才能再多上那么几分。 英俄尔岱心中很清楚,虽然他以决死冲锋迫使明军暂时停步,但以明军主将的反应速度,留给他击破巴林部的时间绝不会太多。 战旗猎猎飞舞,牛角号呜呜作响,马蹄声急促如雷。 在英俄尔岱的再三催促下,正黄旗骑兵迅速把马速提至最高,以最疯狂的气势一头撞进了目瞪口呆的喀尔喀巴林部。 对正在观战的巴林部来说,正黄旗突然转向攻击他们,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看到正黄旗突然转向,整个巴林部从上到下,从统领到士卒全都忍不住愣了几息。 就是这宝贵的几息,让正黄旗骑兵迅速把马速彻底提到了最高,也让巴林部的骑兵彻底失去了冲刺空间。 也许是摄于正黄旗精锐的威名,也许是为了保全自己部族的战士。 反正,当发现已无法阻挡正黄旗的冲锋,回过神的巴林部干脆就全军四散而逃,直接给正黄旗让开了前进的通道。 巴林部的不战而逃,让正黄旗的攻势犹如烧红的钢刀插进了黄油之中,完全是一插到底毫无半分阻力。 势如破竹的轻松突破巴林部,让英俄尔岱满是憋屈的心灵重新找回了自尊。 这,这才是正常的场景啊! 望着全军崩溃,正向四面仓皇逃窜的巴林部士卒,英俄尔岱心中郁闷稍减。 呜、呜。 还没等英俄尔岱吐出他这口憋屈半晌的郁气,后阵连声响起的牛角号,又让英俄尔岱重新变得郁闷起来。 后阵现在响起的,是遭到攻击的告急号声。英俄尔岱都无需回头就知道,他的后阵肯定是遭到了反应过来的明军攻击。 回不回头? 眼见巴林部一冲就溃,英俄尔岱一时有些犹豫。 若是喀尔喀四部都是巴林部这种状态,那他倒是可以回头尝试一下,试试能否接出他的后阵。 可是,想到身后明军精锐那可怕的纪律、可怕火枪,英俄尔岱浑身猛然就是一颤。 身后的明军精锐,不光战力强的可怕,更可怕的,是统率这支明军的主将,嗅觉之灵敏、战场应变之快,都是英俄尔岱前所未遇。 如此束手束脚,如此憋屈的战斗,英俄尔岱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英俄尔岱很清楚,以明军主将的反应,若非他借助决死战旗的威势占据了先手,那他恐怕很难摆脱明军的纠缠,获得突击巴林部的机会。 英俄尔岱可不相信明军阵中没有骑兵在侧。 现在回头,若再被明军缠上,英俄尔岱浑身又是一颤。 若再被明军缠上,英俄尔岱扪心自问,他还真没有再次摆脱明军的信心。 既如此,那就壮士断腕吧! 双眼望向前方,英俄尔岱不带丝毫感情的吩咐:“传令,跟紧我的战旗,全军继续突击。” 第五O八章:陕西事变(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战火在宁锦和草原的广阔地域越烧越烈时,大明京城朱由检却前所未有的愤怒了。 原本,朱由检已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辽东这场越打越大的宁锦大战上。 原本,朱由检已经决定,在宁锦大战未结束之前,一切都以宁锦大战为重。大明的其他事务,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不过问。 但当朝廷收到了陕西官场的最新奏报,内阁兴高采烈的前来为陕西官员请功时,朱由检却还是按捺不住愤怒了。 在陕西官场发给朝廷的奏报中,发生暴乱的澄县县城,已被英勇的大明官军死战收复。像澄县乱匪都已被英勇的官军死战荡平。 现占据澄县的剿匪官军正在积极筹备粮饷。一旦粮饷齐备,剿匪官军马上就会把祸乱白水的乱民王二,也一举扫平。 陕西官场的这些奏报,看起来确实都是些值得邀功请赏的好消息。 但拥有夜来香和锦衣卫两条隐密渠道的朱由检,可不是前世历史上,那个天真烂漫、不知外事深浅的崇祯。 朱由检很清楚,报喜不报忧自古就是官场常例。但你陕西官场通篇都是喜,连一点忧都不报,那可就太过份了一点。 陕西官场和大明内阁不知道,夜来香和锦衣卫送来的陕西情报,其实早已送到了朱由检面前。陕西当前的局势,朱由检知道的甚至比他们知道的还要全面。 朱由检知道,澄县县城发生了瘟疫,整个县城早已空无一人。而陕西剿匪官军所谓的收复澄县,其实根本就没进行任何战斗。官军只是轻松的行军,轻松的进城收拾了下澄县城中残局。 朱由检还知道,剿匪官军所谓的荡平澄县乱匪,其实官军除了砍了些手无寸铁的灾民,真正的乱匪官军一个也没抓到。 朱由检更知道,剿匪官军所谓的积极筹备粮饷,其实就是在澄县大掠乡里。澄县境内不知有多少,本还能勉强活下去的人家,却被这些剿匪官军硬生生给逼成了流民。 至于陕西官场所说的,筹齐粮饷剿匪官军就会立即开拔,去扫平白水乱匪王二。朱由检相信,官军要筹的这个粮饷,也许今年他们都无法筹齐。 陕西官场会报喜不报忧,朱由检心中其实早已做好准备。因手中实力不足,为了全力打好宁锦大战,朱由检暂时本不想理会陕西。 可陕西官场瞒报的明军哗变一事,却让朱由检心头压抑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朱由检一向认为,导致大明崩溃最直接的因素,一是辽东的后金鞑子,二就是大明后来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而后来声势浩大的大明农民起义,开始就是发起于大明的陕西,就是发起于那个白水王二起义。 这也是朱由检特别关注陕西的最主要原因。 朱由检很清楚,农民起义的主要原因,就是因农民不堪重负彻底活不下去所致。 但面对积重难返,又恰逢小冰河气候,已面临全面崩溃的大明乡村体系。朱由检从不相信,只凭一个行政命令,或只凭他这几年少许的积累,就能救济即将起义的所有农民。 农民起义无法避免,朱由检想做的,是尽量把农民起义对大明的破坏降到最低。 要降低农民起义的破坏,首先就要降低农民军的战斗力。 朱由检知道,单纯的农民战斗力很低。历史上,大明后来哪些声势浩大的农民军,其实是得到了大批大明官军的充实,才拥有了那足可覆灭大明的战力。 所以,朱由检与魏忠贤谈妥,一拿到开中的权力,他首先布局的就是辽东和陕西。 布局辽东,朱由检为的是尽量加强宁锦明军的实力,好尽可能多的去打击后金。如今宁锦战场,朱由检的布置已大见成效。有了朱由检的强力支持,大明与后金的实力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若说布局辽东算是攻击,那布局陕西为的就是防守了。 优先布局陕西,朱由检为的就是尽可能多的保住陕西明军。他要让陕西明军不至于因粮饷的缺少,而轻易流散到起义的农民军中去。 可现在,朱由检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投入了那么多的资源,陕西却依然出现了明军哗变,这不明显是在挑战朱由检的神经,打朱由检的脸吗?你这让朱由检如何能不气愤。 更让朱由检感到愤怒的,是夜来香和锦衣卫传来的消息中,哗变的明军本是最不该出现哗变的部队。 谁能想到,陕西那些穷苦不堪的底层明军没有哗变,而陕西巡抚乔应甲的直属标兵,却出现了哗变? 巡抚标兵是什么? 按大明律例,巡抚标兵是负责卫护巡抚安全的亲军卫队。 巡抚那可是大明一省职位最高的文官(再高一级的总督是辖制数省),堂堂一省文官之首的亲军卫队竟然会出现哗变?这说出来,都像是奇闻异事,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朱由检明白,最不该哗变的巡抚标兵出现哗变,这必定是陕西官场内部矛盾已激化到无可调和的结果。 只是,朱由检很难理解,大明的巡抚标兵虽大多只负责安保仪仗,很少真正上阵撕杀。但无论如何,巡抚标兵也是接受过训练的正规军队。陕西官场这么搞,他们就不怕惹火烧身? 要知道,巡抚标兵不但是支军队,它还是支驻扎于陕西首府近郊,装备比较不错的军队。 纵容这种处于要害部位的军队发生哗变?陕西官场难道就不怕,不怕一个闪失、一个操作不善,哗变的巡抚标兵就会彻底失控进而转变成叛乱? 叛乱一起,即便叛军无法攻克西安城,可省城首府发生叛乱,那陕西全省都有很大的可能会彻底糜烂。 到那时,朱由检在陕西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陕西的农民起义将会来的更凶、更猛,更无法遏制。 一想到那种场景,不管陕西官场怕不怕,反正朱由检是怕了。 而如此危险的事件,陕西官场的奏报中竟然只字没提。这让朱由检心中的怒火还在如何抑制? 特么的,这帮烂透了的官僚,真都全他么该死! 愤怒的朱由检,破天荒的摔碎了手中最正宗的大明皇家彩纹盖碗。 第五O九章:朱由检的愤怒(求订阅、推荐、收藏) 清脆的盖碗破碎声,似重重摔在了魏忠贤的心头。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魏忠贤,见朱由检暴怒,本能就第一时间跪了下去。跪倒以后,魏忠贤心中这才反应过来:“杂家最近有什么做的不对吗?” 把最近的所做所为,迅速在心中过上一遍。确认最近自己并没做什么犯忌之事,魏忠贤这才大着胆子轻声劝慰:“陛下息怒。无论何人何事,都不及陛下的龙体重要。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暂息雷霆之怒。” 劝说中,断定朱由检的怒气不是冲他所来,再想到现在自己的尴尬处境,魏忠贤立即决定冒个小险,主动争取一点改善处境的小小资本。 “陛下,哪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可当不起陛下如此雷霆。老奴斗胆,若陛下允许,老奴愿代陛下去管教管教这些惊扰圣心的无耻宵小。” 一边偷偷观察着朱由检的脸色,做好随时改口请罪的准备,魏忠贤一边小心翼翼开口争取。 魏忠贤一直都很明白,不管他在外面如何显赫,他其实只是一个内侍,一个皇帝陛下的家奴。他的根,永远都是皇帝陛下的信任和恩宠。 这数月来,天启皇帝驾崩,崇祯陛下登基。看上去,魏忠贤的权势似乎并无变化。魏忠贤依然还能凭借提督东厂、司礼监秉笔太监等职衔,遥控着大明的内阁,管理着大明的庶务朝政。 可魏忠贤却已清晰感觉到,朱由检虽然支持他,但与当年天启皇帝相比,朱由检对他的信任还十分薄弱。 当内廷熟悉的各位实权大太监纷纷换人后,魏忠贤心中的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魏忠贤当然清楚,以他在朝中结下的仇恨,一旦失了圣宠,他会有什么下场。但魏忠贤颇感无奈的,是内廷现在已完全落入信王府旧臣的掌控。即便是他,现在无事想凑到崇祯陛下面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无法随时凑到皇帝面前,尤其是无法在私事上凑到皇帝面前,这让魏忠贤如何去维持圣宠?又如何能让魏忠贤放心得下? 说实话,现在魏忠贤是真怕王承恩、高起潜这些信王府旧人,某一天会突然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魏忠贤现在真是时刻都在寻找机会。寻找向朱由检表忠心,献殷勤的机会。 确认不是自己引发的朱由检暴怒,魏忠贤现在当然要抓住机会表忠心,献殷勤。 毕竟不管是谁导致了皇帝暴怒,他魏忠贤想法帮皇帝出气,都绝不会错。 “把他们交给你?” 瞥了一眼一脸殷勤的魏忠贤,朱由检心中怒气更盛。 魏忠贤都知道为他这个皇帝着想,可陕西那帮官僚,为了他们的那点权利之争,就敢悍然挑动巡抚标兵哗变,完全不顾他这个皇帝,不顾大明这个国家的利益,他们,他们当真是罪该万死! 心底怒火升腾,朱由检脸上却完全冷了下来。 你们把我当傻瓜,那就别怪我关门,放魏忠贤了。 “魏大伴,你看…” 才要把锦衣卫的卷宗直接丢给魏忠贤,忽然想起魏忠贤并不识字,朱由检又把卷宗重重的摔到了桌上。 强压火气,把陕西巡抚标兵哗变的消息,简略告知魏忠贤一声,朱由检重重一拍桌案:“魏大伴,你说,如此严重的消息,陕西这些官员竟然还敢瞒报?他们眼中可还有朝廷,可还有朕?” “陛下,老奴立即将乔应甲撤职查办如何?” 出乎朱由检的预料,听完他的讲述,魏忠贤颇为平静的问道。 把乔应甲撤职查办? 听到魏忠贤的回问,满心怒火的朱由检如迎头被泼了一瓢凉水,他那有些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了几分。 “魏大伴…,” 冷静下来的朱由检,发现似乎是他的表述太过简略,引发魏忠贤的误会,只好耐下性子,从头又向魏忠贤详细介绍起来。 陕西发生农民暴乱后,按朱由检的要求,陕西境内的兄弟货站特意派出了数路商队护卫,他们分别前往澄县和白水境内,探查暴乱对民间的影响,以及暴乱发生的前因后果,为朱由检搜集农民起义的第一手资料。 也许是商队护卫对这种探查目的有所误解,也或许是商队护卫本身就胆大包天。 反正,货站派出的护卫中,一支小队竟然直接深入到了澄县县城。小队队长李弘基更是冒险进了澄县城内。 也正是这个胆大包天的李弘基,探得了澄县县城发生瘟疫,整个县城中除了遍地尸骸,已再无任何活人存在的惊人情报。 说到李弘基,朱由检猛然感觉,这个李弘基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会是谁呢? 思索片刻,一时没能想起李弘基到底是谁。无奈摇摇头,朱由检又继续说了下去。 探到澄县县城已空无一人,兄弟商队按朱由检先前交代,迅速将澄县情报传递给了陕西巡抚乔应甲。 布局陕西后,朱由检对巡抚乔应甲整顿陕西官场的举动十分欣赏。朱由检曾数次交代,要求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尽可能多支持乔应甲一些。 可以说,朱由检是非常希望乔应甲能一扫陕西官场的腐败和颓气,重订陕西官场的秩序。 可朱由检没想到,接到兄弟货站的澄县情报,本该迅速出兵抢占澄县的巡抚标兵,不但没有出兵,反而随即就发生了哗变。 朱由检本还以为,巡抚标兵是畏惧瘟疫不愿出兵而发生哗变。可其他情报却打碎了他的这个猜想。 朱由检收到的其他情报显示,澄县发生杀官暴乱后,陕西巡抚乔应甲先是对此丝毫不知;后接到内阁训令后,乔应甲曾数次与陕西三司衙门会商出兵平乱事宜。但直到巡抚标兵发生哗变前夕,陕西都司始终没有发兵。 而当巡抚标兵发生哗变之后,陕西都司却突然出兵占据了澄县。占据澄县,并向朝廷邀功请赏的,是陕西三司衙门,并非陕西巡抚乔应甲。 这种种情报综合到一起,陕西巡抚标兵哗变的真正原因,朱由检难道还猜不到? 这巡抚标兵哗变,看似陕西巡抚乔应甲管理不善,应负主要责任。可朱由检却感觉,乔应甲才是此事真正的受害者。 处置乔应甲?那岂不正合了陕西官场的意? “魏大伴,你,明白了吗?” 将所有情报讲述完毕,双眼紧盯魏忠贤,朱由检脸色异常阴沉。 第五一O章:领悟心思(求订阅推荐收藏) “老奴,明白了。” 听清朱由检的介绍,发现自己理解有误,魏忠贤立即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老奴愚钝,陛下眼光高深莫测,老奴可真是拍马都难以追上。” 偷眼看看朱由检那阴沉的脸色,魏忠贤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陛下,乔应甲既然是冤枉的,那老奴该去处理谁?秦书望还是刘文元?” 秦书望还是刘文元? 嘴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朱由检半晌没有说话。 该处理谁? 秦书望是陕西布政司的布政使,刘文元是陕西按察司的按察使,他们两个再加上代表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韩成武,就是大明朝廷掌控陕西的三使司三大主官。 按朱由检接到的情报,此次巡抚标兵哗变,有非常大的可能是陕西三使司共同合力,一同在坑巡抚乔应甲。 要非说其中谁出力更多更大,那只怕还是都指挥使韩成武出力要更多些。 毕竟乔应甲的巡抚标兵大多是出自陕西都司的军兵,韩成武对这些巡抚标兵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而更直接的证据,是此次陕西官场所上奏章中,澄县剿匪最大的功劳,也落在了陕西都司头上。 往日大明文官可一向认为功劳都是他们的,只有失败时才会把武臣推到前面顶缸。 可陕西的文官,为什么此次愿把功劳让给武臣? 以朱由检对大明文官的了解,此番陕西官场请功一反常态,若陕西三司已合流,陕西文官要酬韩成武的人情,那这种请功就完全能说通了。 想到陕西三司合流,一同坑了乔应甲,朱由检心中不由大恨。 在朱由检心中,要处理陕西官员,那除了秦书望和刘文元,最该处理的就是韩成武。 魏忠贤只提秦书望和刘文元,不是魏忠贤不明白韩成武在其中起的作用,而是不同于秦书望和刘文元这两个文臣,陕西都司都指挥使韩成武可是正经分管一省的实权武臣。 作为武臣,韩成武的地位虽低于秦书望和刘文元。可面对九千岁魏忠贤时,韩成武这个实权武臣,那可不是魏忠贤能随便动的。 动掌兵的实权武臣,那实在是太犯忌了。 不过,魏忠贤不好动韩成武,但他若有了皇帝朱由检的授权,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处不处理他们? 看着一脸谄媚笑容的魏忠贤,朱由检陷入了沉思。 从挑动巡抚标兵哗变可以看出,陕西官场已与乔应甲完全撕破了脸皮,两者已完全不可再共存下去。朱由检真要保乔应甲,那光处理韩成武肯定还完全不够。 可要把陕西三司主官全部撤换,朱由检又怕陕西官场的大动荡会影响他稳定陕西的计划。 一旦陕西大乱,农民起义军趁机而起,以明军现在的战力,虽然击败农民军还比较容易,但战乱一起,那必将会给陕西带来更多的流民。 一旦进入了那种恶性循环,到那时,朱由检又要拿出多少财力物力,才能安抚赈济好陕西这遍地的流民? 若把几年来积攒的这点家底,一下全扔到了陕西,其他地方若再有急需赈济之事怎么办? 想到这些,朱由检心头一震。 陕西不能乱啊! 至少在这宁锦大战的紧要关头,陕西绝不能乱。 脸色变幻数次,最终朱由检眼中的怒火慢慢凝聚成一块压抑的冰。 “魏大伴,你通知内阁,陕西都司都指挥使韩成武剿匪有功,晋总兵衔。宣他来京述职。 那个布政使秦书望和按察使刘文元,调度之功,由内阁议一下,各自按常例加赏。 陕西巡抚乔应甲…” 说到乔应甲,朱由检不由顿了一顿。 想到乔应甲身为一方巡抚,手握有生杀大权的王命旗牌,最终却把陕西弄成了这么一个局面,朱由检心中黯然一叹。 这些过于单纯的清官廉吏,也许还不适合现在的大明官场,还是先保护起来吧。 思虑到此,朱由检又继续说道:“陕西巡抚乔应甲,素有清名,此番面对乱民指挥若定,领导有方,功劳甚大。魏大伴,召,召乔应甲回京吧。” 召乔应甲回京? 不是说乔应甲冤枉吗?怎么突然又要召乔应甲回京? 听清朱由检的一系列安排,魏忠贤差点惊的叫出声来。 魏忠贤完全没想到,明显对陕西官场已愤怒至极的朱由检,转眼竟然换了口风。 不是要处理陕西官员,力保巡抚乔应甲吗? 怎么突然又变成升赏陕西三司官员,却要召回乔应甲了? 短时间内,朱由检处理方向突然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变,让魏忠贤一时感到难以理清朱由检的思路。他只能下意识的重复吩咐。 “陕西巡抚乔应甲素有清名…功劳甚大,召…” 重复到这几个字,魏忠贤脑中突然醒悟过来。 素有清名…功劳甚大。 陛下给了乔应甲这评语,陛下这不还是在保护乔应甲吗? 陛下前后保护乔应甲的念头丝毫未变,那给陕西官员的升赏是…? 对比朱由检转变的前后态度,魏忠贤感觉他应该明白了朱由检的真意。 抬头偷看朱由检一眼,见朱由检口中虽说着升赏,但脸色依旧一片阴沉,魏忠贤心下一寒。 干脆的一个响头磕下,魏忠贤口中大声复述:“陕西都指挥使韩成武晋总兵,回京述职;内阁议陕西各官员升赏事;巡抚乔应甲素有清名…功劳甚大,召回京重用。老奴领旨。” 为防领悟错朱由检的想法,魏忠贤在复述到乔应甲回京重用几字时,还特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不错,魏大伴,就是如此。你去吧,现在一切当以宁锦为重。” 朱由检肯定的话语在魏忠贤耳边响起,魏忠贤心中长出一口气。 有此话一说,那他就该没领悟错崇祯陛下的意思。 崇祯陛下说,现在一切当以宁锦为重,那就是说,陕西的一切都可以等宁锦战后再处理。 陛下卫护乔应甲之心甚坚,韩成武、秦书望和刘文元这三人明显已失陛下之心,宁锦战后,这三人恐怕… 一边艰难的起身,魏忠贤心中寒气直冒。 相比心思单纯的天启爷,崇祯陛下这心思、这手段… 魏忠贤心中轻声一叹。 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哎呦… 一声惊呼响起,因跪的时间太久,方起到一半的魏忠贤,酸麻的双腿一软,一个跟头就直接栽倒在地。 第五一一章:骑虎难下的莽古尔泰(求订阅、推荐收藏) 当朱由检为陕西官场倾轧烦心之时,他万分关注的宁锦战局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局面。 辽东,锦州 天刚大亮,后金聚兵的牛角号就已开始呜呜作响。号声中,一队队后金士卒苦着脸,拖拖拉拉的慢慢走出了营地。 猛然间,不知什么原因,拖拖拉拉的后金士卒中先是出现几声争吵,随即几个士卒就推搡撕打起来。 争斗才起,后金大营中几声尖利的号声响起,一队骑卒急冲而出。冲出的这队骑卒马速飞快,毫不顾忌沿途士卒的安危,战马奔腾间,吓得沿途士卒纷纷躲避。 骑队中,莽古尔泰脸色铁青的可怕。 今天已是皇太极离开的第七天,莽古尔泰发现,他真的小瞧了锦州明军,真的失算了。 为什么莽古尔泰敢放言七天就可攻取锦州? 还不是莽古尔泰认为锦州初建,与明军经营了数年的宁远城相比,锦州城防建筑时间短,锦州城的城墙不够高,也不够厚;锦州城头的防具也远不及宁远的密集。 而后金的情报工作又一向做的不错。出兵之前,后金就已探知驻守锦州的明军主力是来自前屯,而并非出自宁远。后金也清楚的探知锦州主将是赵率教,锦州几位主要将领中,只有朱梅参加过去年的宁远之战。 鉴于赵率教当年守辽阳时的表现,后金别说莽古尔泰,其实,就是皇太极也并不认为赵率教会死战到底。 弄清了初战明军火炮伏击的秘密,在经历过宁远攻城战的莽古尔泰看来,对付锦州城内经验不足(前屯明军没有参加过大型战斗),战斗意志不够坚定(主将是逃跑的赵率教)的守军,他只要不被明军先声夺人的秘密武器吓住,他只要摆出孤注一掷的决死攻击架势,就有很大的可能把锦州明军吓跑。 莽古尔泰想过,就算锦州明军没被吓跑,他也可以学老汗在宁远攻城的故计,以汉军旗来破坏锦州的各种城防设施。 用汉军士卒的命来消耗锦州明军的箭矢、火药;用汉军士卒的命来磨灭锦州明军的体力和战意;最终再用他的正蓝旗精锐,给锦州明军最后一击。 正因如此,莽古尔泰才对皇太极许下了七天攻取锦州的承诺,才向皇太极讨要了五万汉军的指挥权。 莽古尔泰早就想好,攻下锦州,消耗的是皇太极的汉军旗,功劳是他莽古尔泰的。若是攻不下锦州,那也肯定是皇太极的汉军旗不够尽力,他莽古尔泰也有退路。 可几个没想到,现在却把莽古尔泰彻底架到了火上。 莽古尔泰先是没想到,锦州明军虽没有宁远那威力异常可怕的红衣大炮,但锦州明军对火炮的使用,却更加娴熟和别具一格。 六天来,汉军旗的每次进攻,锦州明军都是先用异常整齐的火炮齐射截断汉军旗的攻击线路,让汉军旗的攻击阵型不断出现断层。 当被明军火炮打散阵型的汉军旗,零散冲到锦州城根时,不等他们竖起云梯或凿城,汉军旗又要面对锦州城头明军各种近射火器的齐射。 锦州明军这种节奏分明的火器齐射,让汉军旗的伤亡速度快的惊人。连续六天的攻击,汉军旗付出了近两万的伤亡,却并未对锦州城防造成明显的伤害。 锦州明军的士气现在依然高涨,锦州城头明军的火炮也依然还在整齐沉稳的炸响。这是莽古尔泰开战前绝没有想到的。 莽古尔泰第二个没想到的,是汉军旗战力和战斗意志的提升。 六天攻城战打下来,莽古尔泰承认,汉军旗确实在佟养性的指挥下尽了全力。 这连续六天,每天攻城的汉军旗都被打残,五万汉军旗总计伤亡已近四成。经受如此大的伤亡,汉军旗竟然还未崩溃,这让莽古尔泰不得不承认,与老汗努尔哈赤时期的尼堪奴军相比,经皇太极整编后的汉军旗,战力和战斗意志确实已有了本质的提高。 莽古尔泰承认,皇太极手中的这支汉军旗,现在当真是不可小觑。 不过… 眼神飘过远方的锦州城,莽古尔泰心中更加郁闷。 与去年宁远战斗时相比,汉军旗战力确实有了极大的提高,可锦州明军战力的提升却更加可怕。 六天来,汉军旗近两万的伤亡,却只把锦州城下的护城壕多填平了一段。汉军旗别说攻上锦州城头,甚至城头的防具,现在后金都还未能全部破坏掉。 锦州防御如此厉害,现在根本看不到一点的攻取希望,莽古尔泰又怎么舍得按原计划投入他的正蓝旗精锐去攻城? 可要不投入正蓝旗精锐去全力攻击一次锦州,莽古尔泰却又无法向皇太极交代。 毕竟,是他莽古尔泰向皇太极讨要五万汉军的指挥权,也是他莽古尔泰自行对皇太极许下了七天攻取锦州的承诺。 五万汉军,皇太极给了。 皇太极不光给了他莽古尔泰指挥权,六天来,佟养性指挥的汉军也可谓完全执行了他的任何攻城命令,没有打丝毫的折扣。若非如此,汉军旗也不会出现那高达近四成的伤亡。 要知道,高达近四成的伤亡率,就算是换做他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也很难再坚持下去。莽古尔泰是真想不出,皇太极到底使了什么法术,这汉军旗怎么才整编数月,就能承受近四成伤亡还能拉的出来? 不过,不管皇太极用什么法术来调解汉军旗,但‘七天攻取锦州’都是他莽古尔泰自己说的。 莽古尔泰现在真的已是骑虎难下。 六天来,汉军旗已战至如此地步,莽古尔泰就算再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皇太极对他已算是仁至义尽。 时至如今,能不能攻下锦州先放一边,可他莽古尔泰若不率正蓝旗全力攻击锦州一次,他又如何面对皇太极,面对后金的各位重臣大将? 思索中,骑队已奔至后金士卒争斗之处。几声呼喝,争斗的数个士卒已被骑队直接圈了出来。 “拉过去,祭旗。” 看看麾下的正蓝旗精锐已出营列阵,莽古尔泰眼中寒光一闪。 “传令,汉军旗在前,正蓝旗随后,全军攻城!” “得令。” 随着莽古尔泰军令发出,牛角号响起,刀光闪处,争斗的数个汉军旗士卒当即人头落地,鲜血溅红了一大片黝黑的黑土地。 第五一二章:郁闷的佟养性(求订阅推荐收藏) 鲜血迸溅间,跟在莽古尔泰身后的佟养性眼角微微一跳。 大军即将列阵,胆敢争斗的士卒固然该杀,但争斗的士卒毕竟是他汉军旗的人。而他佟养性身为汉军旗都统又就在现场,莽古尔泰却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斩杀他的士卒,这也太不把他佟养性放在眼里了。 再想到六天来,每天都会打残一支攻城的汉军旗,皇太极留下的五万汉军已伤亡近四成,佟养性心中就更加的烦闷。 后金是以武立国。在这立国不久的后金朝廷上,后金重臣手中的权柄大小,现在还很粗糙的直接表现为各位重臣手中所掌握的战力多少。 像现在后金皇太极之下的第一层级,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几人,他们手中要不是直接握有一旗的精锐战力,又如何能拥有军政决断的大权? 而他们之下的第二层级,拥有议政权力的阿济格、多尔衮、岳托等人,又哪一个不是手中掌控着各旗的部分精锐? 而努尔哈赤起兵反明以来,商人出身的佟养性虽战功也不算少,但却一直只挂了个二等总兵,手中并无真正受他掌控的直属部卒。 皇太极登基后,因佟养性汉语说的极为流利,昔日又长袖善舞与大明官员交往甚密,对汉人的习俗了解甚深,这才专门调他来担任汉军都统。 能实际掌控一部士卒,哪怕只是战力不强的汉军,佟养性也极为珍惜。皇太极整编汉军旗,佟养性确实从中出力甚大。 现在眼见他辛辛苦苦才捏合到一起的汉军旗损失惨重,佟养性心中岂能不烦躁? 汉军旗,现在可是佟养性安身立命的家底啊! 唉。 想到几天来皇太极给的数次回复,佟养性心中失望的叹了口气。 遭受近四成伤亡,汉军旗绝对已算伤筋动骨了。可皇太极的数次回复,却还执意要他按莽古尔泰命令行事。 但佟养性瞧莽古尔泰现在斩杀士卒立威的架势,佟养性怎么都觉得,莽古尔泰这是想把汉军旗往死里逼。 佟养性担心,莽古尔泰此次宣称的总攻锦州,就是有意想逼汉军旗彻底崩溃。 佟养性可一点都不想替莽古尔泰背这个攻城不利的责任。 佟养性是真的想不明白,以现在汉军旗所表现出的战力,掌控了十万汉军旗,对后金各重臣已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皇太极,又何须对莽古尔泰如此客气? 而现在就算侥幸能攻下锦州,可汉军旗损失惨重,功劳却是莽古尔泰的。如此损己助人,皇太极也太大公无私了吧? 心中异常的烦闷,佟养性恨恨的瞅了莽古尔泰的背影一眼,有气无力的叫道:“汉军旗,列阵。” 锦州城头 被后金牛角号声惊动的赵率教,睁着遍布血丝的双眼,站立城头仔细观察着后金大军的动向。秋风中,赵率教那头盔遮不住的两鬓,相比六天前明显斑白了不少。 “将主,现在是否全军戒备?” “不急,不急。” 听到亲卫询问,赵率教一边继续观察后金大军列阵,一边微笑着摆手:“不急不急,让孩儿们再多休息片刻。” 六天了,后金业已连攻锦州六天。日夜巡防城头的赵率教,现在虽身心比较疲惫,但却对守住锦州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眼光扫过六磅炮处那正警惕放哨的炮组少年,赵率教心头充满了感慨:“陛下圣明啊!” 六天前的火炮伏击,让赵率教初识少年队的厉害。 不过,那一次歼敌两千人的辉煌战绩,却也让赵率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炸药包上。而后金汉军旗连续六天的攻城,这才让赵率教明白,少年队最厉害的,其实并不是那些一次性的炸药包。 六天来,少年队让赵率教、让锦州明军第一次认识了什么是真正的火炮齐射,也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火炮齐射的威力。 六天来,不论后金从何方展开攻击,锦州明军都只需听从少年队炮手的指挥,尽量整齐的一齐发射火炮。然后… 然后,赵率教就看到,后金用来作为掩护的盾车,在大佛郎机和六磅炮的齐射下纷纷破碎;后金的攻击阵型也被打成断断续续。而零零散散冲到城下的后金士卒,在虎蹲炮和火铳的齐射下,轻轻松松就被明军击杀在城下。 赵率教当真从未想过,后金的攻击竟然能这么轻松就被击退! 仔细观察过后金士卒表现的赵率教敢发誓,六天来,后金攻城的士卒并不是战心不强,后金也不是虚张声势的意在佯攻。 但后金士卒满怀战心、不顾生死的攻击,却总在少年队简简单单的火炮齐射下撞的头破血流,只能黯然撤退,再无攻城之力。 六天来,锦州明军业已收获后金首级数千。虽明知其中真鞑子的首级并不多,但却也让赵率教大为满意。 赵率教怎能不满意? 斩首数千级,这可已超出号称大捷的宁远之战近十倍。有如此丰厚的、远超期望的收获,赵率教又怎能不满意? 六天来,随着击退后金进攻次数见多,赵率教已能明显感觉出,锦州明军现在守城的信心越来越足,士气也越来越高。 抬眼,看看锦州城头残存的各种防具,和各处依旧完好的火炮,再想到锦州城内库存的火药还足够支撑,赵率教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你后金就尽管来攻吧! 有火炮在,他赵率教现在一点都不嫌功劳会多。 拖拖拉拉的汉军旗士卒,在佟养性等汉军将领的不断催促下,终于列好了歪歪扭扭的阵列。 一排排的盾车也推了上来。盾车上搭满了泼上水的棉被。这已是汉军旗士卒找到的,最好的防御装备。 不过,汉军旗士卒也知道,这种泼水的棉被盾车,防虎蹲炮、防小佛郎机炮还行,但面对明军的大佛郎机等重炮时,就只能自求老天保佑了。 “兄弟们…” 见汉军旗已列阵完毕,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佟养性却也不得不纵马而出。 “弟兄们,”知道攻城已无可避免,佟养性以最大的声音叫道:“弟兄们,大汗已经说了,此战,先登城者升把总。先入城者,可当大汗的亲卫。” 说道此处,佟养性又提高了声音大声吼道:“就算你战死此地,大汗答应给你们家的地,也绝不反悔。皇太极大汗说话算话,大伙尽可放心。 弟兄们,为了自家的房子,自家的地,咱们攻城!” 第五一三章:皇太极的法术(求订阅、推荐、收藏) “把总…,亲卫…,房子…,地…” 阵前佟养性激励汉军旗的言语,随风清晰飘到莽古尔泰耳中,莽古尔泰无谓的撇了撇嘴。 才把总、亲卫? 还有破房子、烂地? 说实在的,莽古尔泰觉得,皇太极给汉军旗开出的赏赐,当真不算高。起码,莽古尔泰就给部下开出了首登者连升三级、赏银千两的重赏。 莽古尔泰是真不明白,以皇太极这些相对低廉的赏赐,怎么就能把汉军旗的战心和战意激发到如此程度? 皇太极到底用了什么法术? 其实,莽古尔泰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眼中所谓的皇太极法术,还真就是‘破房子、烂地’这简简单单几个字。 而且,莽古尔泰没想到的,佟养性高喊的‘房子和地’,指的更非此次攻城的赏赐,而是指皇太极已分到汉军旗手中的房屋和田地。这些‘房子和地’,汉军旗其实已经都已拿到了手里。 当然,皇太极给汉军旗分房子、分地,只是为了缓解汉民与女真人之间激烈的矛盾,为得也只是尽快恢复后金的粮食生产。 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会比大规模屯田,更能迅速解决紧缺的粮食问题? 更何况,屡经努尔哈赤的摧残,辽东现在到处是荒废的田地、荒废的村落。给汉军旗分点房子、分点地,皇太极手中的资源,那当真是多的都用不完。 可就连皇太极本人都没想到,他这条旨在缓解民族矛盾,意在屯田的“分屯别居,编为民户”政策,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回报。 摆脱了女真人的奴属身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屋宅,汉军旗完全就像脱胎换骨,战力直接提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现在的汉军旗,训练虽还是不足,装备也依然没有太大改善,单兵战技更是与八旗精锐相差巨大,但只凭他们现在蓬勃的战心和战意,却已让莽古尔泰这种后金头等悍将,都感到了震惊。 以前,面对汉军,一比五,莽古尔泰都有绝对的把握击溃汉军。但对上现在的汉军旗,一比三甚至一比二,莽古尔泰现在也都没了必胜的把握。 莽古尔泰很清楚,伤亡近四成还能坚持不溃,汉军旗已经有了接近精兵的战斗意志。只要有这种战斗意志,汉军旗只需再多经历几场胜利就能蜕变为真正的精兵。 以汉军旗那可怕的数量,要是都蜕变为精兵,莽古尔泰真不知以后他该怎么再与皇太极说话。 汉军旗,还是别变成精兵的好!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伤亡近四成,士气虽已低迷至极却还能勉强能列阵的汉军旗,佟养性曾经火热的心,现在满心都变成了沮丧。 比莽古尔泰经历的战阵虽少了一些,但同样久经沙场的佟养性心中一样很清楚,汉军旗真的已到了极限。 连续六天损兵折将的攻城失利,已大大挫败了汉军旗士卒的战心。近四成的伤亡,也达到了汉军旗士卒所能容忍的极限。汉军旗士卒现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厌战畏战情绪。 若非如此,即将列阵,汉军旗又怎会出现这种阵前争斗的罕见现象。 佟养性已感觉出,以汉军旗现在的士气和战心,再次攻城,再次面对锦州城头那严整可怕的火器地狱,汉军旗彻底崩溃的几率将高达八成。 而战心和战意都已激发到如此地步的这支汉军旗,一旦遭遇彻底崩溃这种级别的惨败,想再恢复过来那可就难了。 眼见得,汉军旗就在自己的吼声中,奋起最后的余勇,列阵走向那注定要崩溃的最后战场,佟养性心中简直郁闷的要吐血。 他才到手的家底,就这样就要败完了,真是太可惜了。 “大汗,您真该亲眼来看看,看看您到底错过了什么?” 仰首望天,佟养性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呼。 呜呜,进攻的牛角号声已经全面吹响。 一列列汉军旗士卒随着号声开始向锦州城挪动。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六天前,那建功立业的激情。现在残存的,只是看不到一点胜利希望的木然。 锦州城头 听到后金进攻的牛角号已全面响起,眼看着后金庞大的军阵已正式开始移动。赵率教豪气的大声吼道:“孩儿们,备战。我们这次让鞑子有来无回!” 鼓声隆隆,信旗升起。历经了六天战斗磨练,信心已越来越强的明军,有条不紊的进入各自战位。 锦州城下 见汉军旗已开始移动准备攻城,满意的挥挥手,示意麾下正蓝旗士卒跟上汉军旗的移动,莽古尔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正蓝旗正在全力攻城,汉军旗畏战崩溃,冲动了正蓝旗的阵脚。正蓝旗迫不得已,只能撤攻而返。这个理由,应该足以应付皇太极的质询吧? 呜呜,进攻的牛角号声进一步高响,汉军旗的前锋,已一步步迫近他们历经死伤和辛苦才填平的护城壕。 按六天来的惯例,踏过护城壕,就将进入明军的火器地狱。这道护城壕就是一条生与死的分界线。 城下号声呜呜,杀声震天,锦州城上反而一片寂静无声。锦州明军的炮火已完成了各种战前准备,六磅炮和大佛郎机那黑洞洞的炮口,也直指那填平的护城壕畔。 决战,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骤急的蹄声远远传来。伴着蹄声,更有一个焦急的喊声隐隐传来。 “大汗有令,暂停攻城…” “什么?” 隐隐听到喊声的莽古尔泰眉头一皱。他不太确定的问向身旁左右:“谁在喊?喊的什么玩儿?” 未等左右亲卫回答,数声更清晰的喊声又传了过来。 “大汗有令,暂停攻城,暂停攻城…” 听清喊声,莽古尔泰脸色就是一变。 大汗有令?是皇太极回来了? 暂停攻城?这个时候要停止攻城,那他的如意算盘岂不全盘落空? 不行,这绝对不行。 “传令,全军急速压上。速攻!” 将牙根狠狠一咬,莽古尔泰急攻的命令脱口而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要大军进入城下,进入了交锋状态,那皇太极的命令可就不好使了。莽古尔泰露出一丝狠戾之色。 第五一四章:皇太极的迷惑(求订阅、推荐收藏) “传令,全军速攻!” 呜呜,响亮的退兵号角声响彻莽古尔泰的耳边,就在他急攻锦州的命令方自脱口之时。 “妈的,狗娘养的佟养性…” 眼见他速攻的命令还未传下去,退兵号却抢先响了起来。而退兵号一响,正在前移的汉军旗闻声已立即停步回头,莽古尔泰脸色彻底变了。 特么的,这狗娘养的佟养性,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主子,奴才去摘了佟养性的脑袋?” 听到退兵号声响起,莽古尔泰身边的亲卫已是一惊,等再听到莽古尔泰的骂声,众亲卫顿时眼露凶光、手握刀柄纷纷请令。 杀了佟养性? 眼光扫过闻声停步的汉军旗,看看汉军旗停步的位置,莽古尔泰叹息一声。 抬头望望依然一片静默的锦州城头,恨恨的盯了一眼阵前欣喜若狂的佟养性,莽古尔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撤军,回营。” 退兵号已响,汉军旗也已停步回头,毁掉这支汉军旗的最好机会已经消失。此时就算杀了佟养性也于事无补。单为出口恶气而彻底得罪佟佳氏,莽古尔泰还没那么脑残。 反正今天才是第七天,既然是你皇太极下令暂停攻城,又是你的汉军旗率先撤军,那就别怪我莽古尔泰就坡下驴、顺水推舟了。 边拨马回头,莽古尔泰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响亮的退兵号声中,直到看见代表莽古尔泰的将旗无声回转,佟养性才把口中屏住的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 六天来,每次把锦州当天的详细战况向皇太极送出后,佟养性都满心期盼。佟养性是无比期盼皇太极能尽快发出停止攻城的命令。 为此,除了连续派出的信使,佟养性还亲自安排了数组亲卫守候在营地外围。佟养性是生怕错过了皇太极传回的停止攻城指令。 可惜,数天来,佟养性收到的皇太极所有回复,却都是让他继续听从莽古尔泰的命令,继续攻城。 六天来,眼见汉军旗伤亡越来越大,士气越来越低,佟养性真的都快要绝望了。 而今天,就在这汉军旗即将踏上崩溃旅途的最后一刻,皇太极‘暂停攻城’,这佟养性梦寐以求的指令终于来了。佟养性怎能不欣喜若狂? 收到消息,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自己的家底,佟养性当然会抢在第一时间就吹响了退兵的号角。 不过,现在望着险险停步于护城壕边的汉军旗先锋士卒,佟养性心中不由一阵后怕。 差一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若是佟养性吹响退兵号的时候,汉军旗已踏过护城壕,明军的炮火也已开始反击,那佟养性的麻烦可就大了。 未交锋就私自退兵,佟养性最多只能算胆小畏战、藐视主帅。有皇太极的指令撑腰,又有女真佟佳氏的面子,莽古尔泰也无法重责与他。 而一旦明军的炮火打响,那汉军旗可就算是正式进入了战斗。那战前退兵和战斗中撤退,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战斗之中,不经主帅许可就擅自退兵,莽古尔泰完全可以凭此借口立即斩杀佟养性。若真在那种局面下被杀,皇太极不光无法指责莽古尔泰,甚至,皇太极还得为莽古尔泰的行为叫好。 战场纪律,不容侵犯! “幸好,大汗英明。幸好,这暂停攻城的指令来的及时。幸好,幸好。”望着停步于护城壕边的汉军旗,佟养性满心都是侥幸。 下令吹退兵号时还未觉得,现在佟养性的后心,满满的都是冷汗。 什么情况? 看着后金大军一队队集结到阵前;看着后金大军慢慢开始移动;看着后金大军慢慢前压至填平的护城壕边。 眼看大战下一刻就要爆发,突然… 突然后金干脆的撤兵而返。 这,这算什么? 锦州城头,严阵以待的明军看到后金突然撤兵,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喜色。 后金这是在耍什么鬼花招? 在城头明军一片惊喜莫名的氛围中,赵率教心中涌起一大片疑问。 后金搞这么大规模的佯攻,是要掩饰些什么?后金是要准备撤军,还是… 疑问中,赵率教的脑筋开始飞速的转动。 赵率教可不相信,后金连攻六天后,摆出如此决战的态势,又突然取消会毫无深意? 毕竟,就算不提对军心士气的损害,后金集结如此规模的大军搞佯攻,也远比明军全军上城戒备要来的麻烦。 “来。” 一片欢呼声中,赵率教警惕的招过身边亲卫,小声的吩咐:“速去安排夜不收,出城打探。看看鞑子是否有援兵前来?” 鞑子若是准备退军还好,若是鞑子佯攻为的是掩饰援兵到来,那… 望着缓缓退回大营的后金大军,赵率教脸上满满都是凝重。 锦州城外,官道上,人喊马嘶热闹非常。 前出宁远的后金众军,正在皇太极的统率下缓缓向锦州行进。众军环绕中,身材胖大的皇太极脸带笑意,边走边笑吟吟的与二贝勒代善天南地北的闲扯。 猛一看上去,笑容满面的皇太极似乎心情不错,颇有些胜利在握的气度。其实,皇太极的心中现在却沉重异常。 宁锦战局进行到现在,已大大偏出了皇太极的预想。皇太极真的不曾想到,大明竟然会把坚壁清野执行的如此干净、如此彻底。 两百多里啊! 皇太极是真没想到,锦州至宁远,这足足两百多里的广大地域间,后金大军纵横,竟然就真没抢到什么有用的缴获。两百多里的地域,后金唯一的收获,还是祖大寿那留下作为遮掩的数百石粮食。 动用了十几万大军,前后行军数百里,耗费时间十多天,士卒伤亡过万,却只获得数百石粮食。而抢到的这点粮食还不够大军的消耗,这样的战斗也能叫胜利? 脸皮虽然够厚,但皇太极心中却在隐隐作痛。他还真不好意思承认这是真正的胜利。 皇太极真是想不通:明军明明是在抢筑锦州城。就算建城所需的建筑材料明军都能就地取材,可修建锦州城的众多丁壮力役,还有那些守御锦州的士卒军兵,这些人总要吃要喝吧? 常年掌控后金后勤的皇太极非常清楚,数万人所需的粮草辎重那可不是个小数。宁远至锦州这条补给线长达两百多里,也使得粮草运输变得更加的艰难。 攻打宁锦,皇太极真正的目的,其实冲的就是这条两百多里的补给线。 在皇太极想来,只要能抢到明军补给线上的兵站仓库,那再随便抢几个民间的庄园,后金的收获就该不小。可现在… 皇太极实在是想不通,明军怎么能如此快就将整条补给线撤的干干净净、丝毫无存? 第五一五章:皇太极的没想到(求订阅、推荐收藏) 筑城,不论在那个时代都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大明抢筑的锦州城,虽只是一座方圆数里的中小型城堡,但在皇太极心中,那也绝不是个轻松的工程。 说来也对,为修筑锦州城,大明光征发的辽东夫役就已上万。若再加上负责运输各种物资的人员,以及负责守卫的军卒;抢筑锦州,大明先后动用的人丁足有十万有余。 在掌管后金后勤多年,又有主持盛京城修缮经验的皇太极看来,修筑锦州城这么巨大的工程,即便人员物资全都齐备,最快那也得半年到八个月才能完成城墙主体的建设。 半年,这就是皇太极基于他的经验所认定的,大明修筑锦州城所需的最短时间。 半年? 理顺后金局面,抢在锦州城筑好之前。不,是抢在大明锦州防线筑好之前发动一场袭击,获取一场收获丰厚的胜利。这,才是皇太极原本的计划。 可皇太极没想到…… 众军环绕中,一边随口与代善闲聊,皇太极心中一边一阵阵的抽痛。 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大明在工程建设方面的能力,竟然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 偌大的一座锦州城,多么繁重的一个大工程,大明竟然只用了不足三个月就已基本竣工。 当探子把锦州城即将竣工的消息传到盛京时,皇太极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时,他的汉军旗还正在整编,女真八旗主力也还散在四方征战,完全无法威胁到即将竣工的锦州城。 好不容易,皇太极完成了汉军旗的整编。手上有了足够的力量,皇太极开始集结后金大军。 集结后金大军的过程,虽稍有波折,可一切皇太极还都算满意。 代善低头了,阿敏被拿下了,莽古尔泰也服软了。可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预想中,十拿九稳的对大明的抢掠,现在竟然出现了差错。 说好的锦州防线呢? 你大明怎么竟只抢筑一座锦州城就完了? 哪些组成锦州防线的大小凌城和右屯等堡寨城池呢? 你大明怎么连修都不修一下? 想到后金大军一路行来,所经过的那些残城废堡,皇太极心中就说不出的苦涩。 那些残城废堡也就罢了,这对皇太极打击最大的,还是宁远到锦州两百多里的地域,大明竟然连一个屯粮兵站都没建。 没有兵站,宁远怎么向锦州输送粮草和物资?皇太极实在是想不通。 皇太极怎么会知道,自朱由检掌握了辽东的开中大权后,立即就调整了往锦州防线输送物资的顺序。 利用开中,朱由检把各种筑城物资大量运往锦州城。想方设法的诱使明军集中人力优先抢筑锦州城。这样,缺人少物的大小凌城和右屯等堡寨,自然就无法得到有效的修缮。 堡寨没有修缮,明军当然也就不会费心去组织防御。当后金大军一动,各处的哨探性质的驻守明军,当然也就毫不犹豫的全都撤入了锦州城中。 至于宁远到锦州一线的补给兵站? 设立兵站,为的就是能向前线迅速有效的提供补给物资,以支持前线的战斗所需。 可已知锦州根本无法阻挡后金大军穿插的朱由检,又怎会让明军在锦州后方设立那些形同资敌的屯粮兵站。 不过,在没登基以前,身为藩王的朱由检,根本无权更改关宁军的计划。想让关宁军不设立兵站,朱由检却也只能像诱导明军抢筑锦州城一样,用他的兄弟货站从侧面影响明军的选择。 有年前年后几次为宁远成功开中的良好信誉,得知兄弟货站此次主导锦州开中,大明各地赶来的商队更是众多。 有了众多的商队参与,锦州城所需的物资供应,变得前所未有的充足和顺畅。物资供应既充足又顺畅,这就让明军设立兵站的需求变得没那么迫切。 为了影响明军将领的观感,按朱由检的安排,兄弟货站又特意在宁锦一线,沿途设立了数处宿营地。 这些宿营地,不仅为路过的商队提供简陋的食水宿营服务,还为过路的明军将领提供较为贴心的驿站服务。 有了这些宿营地的服务,又进一步让明军设立兵站的需求,变得更是可有可无。 更重要的,是马江在宁远大众钱庄中,借祖猛所立之威,让宁远文武在涉及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的问题上,那是慎之又慎。 这样一来,有面子有里子,明军欲设立的兵站也就彻底搁置了下来。 皇太极怎会知道,他现在所遇的一切,早在去年的宁远战后,朱由检就已开始做起了准备。 当皇太极接到王恭厂大爆炸,大明皇位出现更迭的消息时;当皇太极还在为大明内部生乱而弹冠相庆时;皇太极没想到,朱由检的登基,让宁锦明军的备战速度更加迅速。 皇太极怎会知道,为加快向锦州输送物资的速度,登基后的朱由检直接调动了他那些载重几近三百吨的珍运船,直接就由海路开始向锦州输送物资。 皇太极一定想不到,物资从天津港登船,经海运,数天就能抵达葫芦岛的海边。而兄弟货站组织的商队,从葫芦岛向锦州运货,路途相比宁远已足足缩短了一半。 而珍运船巨大的载货量,更是非常轻松就满足了锦州明军的一切战备所需。 有了珍运船在葫芦岛海域做中转,明军又何须再在宁锦间设立什么兵站? 除了兵站,皇太极想不到的还有,祖大寿本是想做一个信守承诺的诚信商人的。 但当祖大寿得知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都是朱由检的产业;得知宁远的各种消息都有可能直接传到皇帝陛下耳中时;祖大寿立马就改变了想法。 有皇帝陛下的眼线再盯着,祖大寿那当然要做一位尽忠职守的忠臣烈士。 为此,祖大寿不仅决定做个奸商,用以假充真狠狠的坑皇太极一把,还带头撤尽了祖家在宁远城外的一切庄园。 正因有祖大寿真心带头做表率,关宁军此次才会把宁锦间的坚壁清野扎扎实实做到了实处。皇太极也才会在宁锦之间一无所获。 哦,不对。皇太极在宁锦之间,还是收获了奸商祖大寿留下的那一点点粮食。 祖大寿的目的,皇太极判断的倒是不错。祖大寿给他留的那一点点粮食,还真是为了激他去攻打宁远城。 皇太极没能想到,新皇登基,不光祖大寿,其实,从辽东的锦州、宁远、山海关到大明京城;从赵率教、袁崇焕、满桂这些外臣到大明朝廷上的魏忠贤;大明朝廷内外现在都迫切需要一场胜利、一场战功,来向刚登基的新皇证明他们的才能和忠诚。 这一次,大明朝廷内外少见的团结,皇太极是真的真的没想到。 第五一六章:皇太极的决断(求订阅、推荐收藏) 众军环绕中,眼见远方高耸的锦州城已变得清晰可辨,一直在与代善闲扯的皇太极,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此番攻打大明,虽对战局有诸般的没想到,但皇太极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而且不同于后金哪些只关注战场的将领,久掌后金后勤的皇太极还有拥有相当清醒的战略头脑。 率军进抵宁远城下,真正看清了宁远的城防体系,皇太极总算明白了年初老汗努尔哈赤弃攻宁远的原因。 年初,皇太极随努尔哈赤奇袭觉华岛大胜,但一见未能调出宁远守军,老汗努尔哈赤就坚定的弃宁远城而回。 当时,皇太极心中还暗自嘀咕,今天亲见了城高墙厚的宁远城,皇太极才明白,兵力充足、戒备森严的宁远城,后金还当真很难攻下。 不过,虽明知宁远难攻,皇太极却还是积极准备尝试一下。皇太极准备用汉军旗来试试宁远的城防到底有多坚固。 用汉军旗来试探宁远的城防,除了考虑不战而退会影响大军士气外;更重要的,却是皇太极有意要减少一些汉军旗的数量。 后金,或者说皇太极,现在真的已经养不起这么多士卒了! 在努尔哈赤时代,后金虽对外战争屡屡取胜,但辽东后金治下却已被摧残的凋敝不堪。 天启五年末到天启六年初,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努尔哈赤连续发动的三次大规模战事,更让后金耗掉了最后的一点粮草库存。 而让后金难以承受的,是在这三场战事中,除了击溃蒙古喀尔喀部一役外,对大明的宁远和觉华岛两战,后金都未能获得足够的缴获。 大旱经年,又没有了足够的战争缴获作为补充,后金脆弱的经济链条终于在天启六年春彻底崩断。 天启六年春,后金治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粮荒。数月间,后金治下已是饿殍遍野。 为了对抗粮荒,皇太极虽竭尽全力从周边各处买粮,可相对后金治下的数十万人口,皇太极买到的那点粮食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当然,皇太极高价买来的粮食,虽未能平抑下后金的粮价,但却为稳定皇太极的汗位,带来了奇效。 正是因为手中有粮,皇太极才能顺利的让女真诸旗东征朝鲜,南打旅顺。 也正是因为手中有粮,皇太极才能迅速完成对汉军旗的整编。并借汉军旗之力,压服女真的那些旗主贝勒。 可以说,若非各旗缺粮,女真的这些旗主贝勒,又怎会这么好压服? 可是,压服了女真诸贝勒,并趁势用济尔哈朗取代阿敏,顺利收拢了大半女真八旗后(皇太极现在直接掌控两黄旗,间接控制着镶蓝、镶红两旗,正白旗也算是他的盟友),汉军旗对皇太极的作用已不再那么重要。 而更让皇太极难以承受的,是汉军旗庞大的数量,让他原本就非常紧缺的粮草,现在变得更为捉襟见肘。 汉军旗数量所带来的优势,现在却已变成皇太极沉重的负担。 进入了宁锦战场,发现锦州一线收获少的可怜,皇太极已心生警惕。 缴获不足,粮草不济,皇太极真的已有了放弃汉军旗之心。留五万汉军旗给莽古尔泰,正是皇太极这种心思的体现。 看到了汉军旗战力提升,一心想保存汉军旗的佟养性,又怎会知道,皇太极放指挥权给莽古尔泰,其实就是想借明军之手来消减汉军旗的数量。这也是佟养性屡盼皇太极‘停止攻城’指令不到的真正原因。 至于佟养性所报,汉军旗战力提升明显的战报,皇太极则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皇太极其实根本就不相信,简简单单的一个收买,一个整编,就能让汉军旗战力有脱胎换骨的提升? 直到… 直到,皇太极亲眼看到汉军旗士卒,在宁远城头猛烈的炮火下,还能忍受伤亡,长久坚持而不溃。皇太极这才相信了佟养性的汇报。 只是,汉军旗战力飞跃式的提升,却又给皇太极带来一个极大的大难题。 到底放不放弃汉军旗呢? 一向以公平睿智、善于决断著称于后金的皇太极,这一次真的感觉好难决断。 汉军旗战力提升的确实很快,汉军旗的战心和战意,也确实让皇太极看到了他们成为精兵的潜力。 有了这份潜力再加上汉军旗那庞大的数量,则让汉军旗未来的战力变得更加可观,更加的不容小觑。 可也正因如此,皇太极心中才更感为难。 汉军旗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一旦汉军旗成功蜕变为精兵,那以汉军旗士卒的数量,必将对女真人造成极大的威胁。 汉军旗壮大的这个后果,身为女真人,那皇太极就也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为什么努尔哈赤要把汉军全部打散变为奴军?为什么努尔哈赤要用屠杀的手段来消减汉人的数量? 做上了后金大汗这个位子,皇太极现在终于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担忧所在。 汉军旗,汉人,他们并非天生软弱,他们当真是有覆灭女真人的能力。 学习老汗努尔哈赤,因为汉人危险就不用吗? 当阿济格部传回已遭遇预料中的明军大股援军时,一边安排全军放弃攻打宁远,向锦州回撤。一边皇太极的心中却泛起说不出的苦涩。 面对大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后金,或者说他皇太极又有何资格选择不用汉人? 不用汉人,强如军略无双的老汗努尔哈赤,几十年争战算得上是百战百胜,可最终在他死前,后金却是已走到了崩溃边缘。 老汗努尔哈赤如此,他皇太极军略还不及老汗,他又能如何? 汉人,他皇太极绝不能不用。 原本,皇太极一直认为,汉人的长处是文治与后勤。女真人的长处是厮杀与争战。吸纳汉人,正好可以弥补女真人的缺陷。 没办法,长于厮杀与争战的女真人,在文治与后勤上的缺陷,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汉军旗战力这一突然爆发,完全打乱了皇太极的认知。震惊之下,在回撤锦州的路上,皇太极一直就苦心思索着一个问题:该如何使用汉人? 该如何使用汉人? 看看远方已越来越清晰的锦州城,再看看一路行来,闲聊中还依然保持恭敬的大贝勒代善,皇太极心头豁然开朗。 只要能为他所用,汉人那又如何? 同样,若不能为他所用,那女真人又能怎样? 看着已近在眼前的正蓝旗大营,几天来,皇太极嘴角首次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第五一七章:毛文龙的困难(求订阅、推荐、收藏) 呜呜呜 锦州城下,音色低沉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号声中,数万后金大军再次集中列阵。 意气风发的莽古尔泰驻马挺立阵前,望着身侧密密麻麻的大军,莽古尔泰心头满都是即将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 宁锦之战第十天,莽古尔泰是真没想到,他连攻锦州六天,损耗了几近两万的汉军旗士卒,率后金主力归来的皇太极竟然未对他有任何指责,反而对他制定的‘先毁防具,后攻城’计划大加赞赏。 让莽古尔泰更没想到的,是皇太极不光高度赞赏了他的攻城计划,还任命他为攻打锦州城的攻城总指挥。 皇太极的任命,令莽古尔泰心中十分高兴。因为皇太极随后的军事调度,让莽古尔泰清晰感受到了皇太极对他任命的诚意。 在任命莽古尔泰为锦州攻城总指挥后,皇太极第一时间就为莽古尔泰更换了他手下已打残的那数万汉军旗。除了更换汉军旗,皇太极还将范文程从盛京新运到的各种攻城器械,也大部拨到了莽古尔泰麾下。 这样一来,算上操作攻城器械的新到汉军,莽古尔泰直接掌控的攻城军队已达七八万人至多。 不仅如此。为更好的策应莽古尔泰攻城,皇太极还安排正红、正白两旗去攻打锦州的北门;镶红、镶白两旗去攻锦州东门。就是已被打残的那几支汉军旗,也被皇太极的两黄旗一起带去了锦州南门。 锦州南门,那可是锦州连通宁远的主要方向。皇太极去锦州南门,就把拦截来自宁远方向的明军援军任务揽到了身上。 很明显,如此部署,皇太极已毫不掩饰把攻取锦州城的重注,全都压在了莽古尔泰身上,这如何不让莽古尔泰心中感到得意。 更何况,按皇太极的安排:两黄旗主要阻援,其他四旗助攻,后金大军的一切行动都以攻破锦州为先。而攻打锦州的节奏,将全由他莽古尔泰这个攻城总指挥来自由把控。 得皇太极如此器重,有如此建功立业之机,莽古尔泰怎能不意气风发,又怎能不感到格外满足? “哈哈、哈哈” 眼光扫过已列阵完毕的后金大军,莽古尔泰忍不住狂笑数声。 搞内勤我不如你老八,但这打仗吗?最终还是得看我莽古尔泰的! 伸手指向锦州城头,莽古尔泰收住笑声厉声狂吼:“开始攻城!” 刹那间,后金进攻的牛角号声响彻天地。方圆七八里的锦州城,先是莽古尔泰在西城率先开战,随即锦州东南北三面也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后金对锦州的全面进攻开始了。 正当锦州攻城战进行的如火如荼时,皮岛,大明东江军的帅府偏厅中,气氛却是一片压抑。 “毛总兵,你这酒老夫已经喝了两天了,军情紧急,老夫现在就问一句,你到底准备何时出兵啊?”放下酒杯,轻捋颌下的花白胡须,沈有容略显急躁的发问。 两天前,沈有容亲率四艘珍运船和登莱水军的主力战船,赶来皮岛与毛文龙的东江军会合。 可沈有容没想到,都两天了,这东江军出兵的准备却依然还未做好。 “出兵?”毛文龙举起酒杯,笑着劝道:“沈将军,我的老大哥,咱们先喝酒。这出兵,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才是。” “从长计议?”急捋颌下胡须数下,沈有容把心头腾腾冒起的怒气勉强压下。 “毛总兵,你要知道,老夫此次带来的可不止是登莱袁抚台的钧令。这可是当今崇祯陛下亲下的旨意,也是经内阁签发的朝廷正式诏令。毛总兵,你已足足筹备两天,还要从长计议?莫非…” 紧盯着毛文龙的眼睛,沈有容声音明显转冷:“莫非,毛总兵是想抗旨不成?” “哎呦,我的沈将军,我的老大哥,您可别这么说。当今陛下的旨意我怎敢违抗?”看看明显在强压怒气的沈有容,毛文龙脸上堆满了笑意。 “老大哥,今年的战事您也亲历了,我这岛上的情况您也都看到了。铁山一战,我东江军虽获小胜,但却因朝鲜那帮蠢货的溃败,不得不放弃铁山诸城全军撤回岛上。” “唉,”说到此处,毛文龙深叹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老大哥,您是知道的,那一战,除浦口港,我东江军陆上疆域已全部丧失。撤离时,虽有老大哥的船队尽力相助,但我东江军的各种物资,却也损失惨重。 现在后金鞑子虽已退回,但我东江军一时却也无力恢复往昔疆域。为什么,我不说老大哥也很清楚。” 指指眼前以鱼虾为主的酒席,毛文龙脸上堆满了歉意:“老大哥,不瞒老大哥,现在除了这点海货,兄弟是真拿不出别的东西款待老大哥了。老大哥还请千万勿怪?” ‘滋’,仰首一口干掉了杯中的劣酒,毛文龙向沈有容一照杯底:“老大哥,朝鲜这清酒淡而无味,兄弟当真是对不住老大哥了。 不瞒老大哥,兄弟丢了那能屯田养马的铁山等陆上诸地,这数月来,我东江军各种物资都日渐局促。现在我东江军的人虽还能支撑,但战马却真的已瘦弱至极。” 定定的看着沈有容,毛文龙脸上全都是苦涩:“老大哥您是知道的,铁山一战,我东江军虽胜,但战马却损失不少。而这数月来草料不济,又让我部剩余的战马也已不堪驱策。 朝廷此番命令我东江军出动骑兵,就算兄弟我不管以后的日子,勉强把战马都调出去,可一上阵,那些战马绝对都会是倒毙道旁的结果。 老大哥,我东江军现在那还有骑兵可用,您说我该怎么筹备?” “这…” 听到毛文龙十分真诚的满腹牢骚,本已怒气满怀的沈有容心中怒气顿时消散了几分。沈有容知道,毛文龙并未说假话,他现在发的牢骚全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话。 今年春,后金以镶蓝、镶白、镶红三旗主力发起东征。面对后金强大的军事压力和朝鲜友军的一触即溃,东江军不得不放弃在陆地上的各个据点,全军撤回到孤悬海上的皮岛等诸岛。 回撤海岛,虽保住了东江军的有生力量,但也让东江镇数万军民的生存,完全依赖于外界输入的物资。 海岛上生存艰难,没有了自身的屯田和朝鲜物资的就近补充,单靠大明千里迢迢的为东江镇输血,东江军确实很难维持往昔的正常战力。这点,执掌登莱水军,负责为东江军运输粮秣的沈有容心中也很清楚。 不过,沈有容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东江军竟然会困难到连一支合格的骑兵都拉不出来。 也是!人都不够吃,海岛上,东江军又哪来的粮草喂马? “这可怎么办?”沈有容心头不由感到一阵烦乱。 第五一八章:莽古尔泰的怨气 冲啊,杀啊… 太阳升起还不到两竿,锦州城下的喊杀声却已响成了一锅粥。在雷鸣般的喊杀声中,后金大队士卒以汉军旗为先导,潮水般的向锦州城涌去。 在后金的战阵后方,莽古尔泰远远盯着锦州城头,双眼中满是嗜血的渴望。 有多久没能尽情的杀戮了? 想起这个问题,莽古尔泰心中不由一阵烦躁。 算起来,从正月随努尔哈赤奇袭大明的觉华岛后,莽古尔泰就再没捞到痛痛快快动刀的机会。其实,这快一年来,别说痛痛快快动刀,莽古尔泰是根本没能打上一场正儿八经的战事。 自奇袭觉华岛大胜归来后,后金各种矛盾集中爆发,后金政局开始剧烈动荡。后金先是经历了老汗努尔哈赤病危去世,后又经历了众贝勒公推皇太极登上汗位。在那段时间中,后金内部直接就乱成了一锅粥。在那种情况下,莽古尔泰就是心再大性子再莽,再想打仗见血,他也不敢自行离开盛京擅自出兵。 后金动荡的政局,一直持续到新汗皇太极登位月余才勉强平息。登上汗位的皇太极,借助后金大面积的粮荒,利用他在粮草方面优势,经过了一系列拉拢和许愿,耗费了无数的心力,这才借八王议政的形式重新理顺了后金内部的秩序,让后金重新拥有了攻伐四方的能力。 不过,在八王议政时,后金重启攻伐的第一个大活(东征毛文龙和朝鲜),被人多势众的阿敏和阿济格抢去(有皇太极派系全力支持),力单势孤的莽古尔泰只捞到一个攻打旅顺堡的敲边鼓差事。 旅顺堡,这个由明军直接把守的,数年来后金屡攻不下的小小堡寨,若拿它与大而孱弱的朝鲜相比,朝鲜就是块大大的肥肉,而旅顺堡却只是一根光熘熘、连肉丝都没有一丝的骨头棒子。 没错,就算是骨头棒子,里面也还是能有点值得吮吸的骨髓存在。可旅顺堡这块硬骨头上,不但有着骨刺存在,还有着广鹿岛明军水师在一旁侧应,就是在努尔哈赤时期,后金都数攻旅顺不下。莽古尔泰现在又哪来那么好的牙口,去咬开旅顺堡这根骨头棒子? 是,皇太极是还安排了代善作为莽古尔泰的后援。可代善的正红旗却是按皇太极亲订的计划,悄悄躲到了金州城内,静静等着伏击那广鹿岛的明军水师主力,根本就没去护翼莽古尔泰的身后。 “老八的军略…,唉!” 弄明白皇太极亲自拟定的计划,身单力孤反对无效的莽古尔泰只能报以一声哀叹。 “皇太极太小看广鹿岛明军水师统帅沉有容了。伏击沉有容?那只老狐狸,嗅觉可不是一般的敏感。” 还没出征,与沉有容有过数次交手经验的莽古尔泰,就已经失去了取胜的信心。 结果? 结果果然没出莽古尔泰的预料。任莽古尔泰在旅顺堡下怎么折腾,明军的广鹿岛水师始终未在金州露面,而莽古尔泰缺乏保护的正蓝旗身后,却因此出现了巨大的纰漏。莽古尔泰也因此战败于旅顺堡,损兵折将声望大减。 说实话,推皇太极上位,莽古尔泰其实真的是心甘情愿。 与皇太极对汗位的极度渴望不同,莽古尔泰虽对后金汗位有几分幻想,但莽古尔泰却从未真想坐上汗位。 纵马扬鞭、冲锋陷阵、抢掠财物、杀人见血,这些是莽古尔泰的最爱。在努尔哈赤帐下时,打仗征伐,莽古尔泰永远是第一个抢着去干。可要说不打仗处理麾下的后勤事宜,莽古尔泰那就没什么兴趣了。对后勤,莽古尔泰的关注一向只有一点,那就是能不影响他队伍的战斗力就好。至于民事方面,莽古尔泰更是连他所辖正蓝旗的事务都懒得去管。 这样性子的莽古尔泰虽对大汗的权威有些幻想,但他又怎会真心喜欢那如同大管家般的大汗位子? 更何况,莽古尔泰相信,老汗努尔哈赤去世,众贝勒中不论接位新汗是谁,都不可能再有老汗努尔哈赤那般的绝对权威。所以,相较而言,推擅长管理后勤、与他相处关系不错、所部实力又不强的老八黄台吉上位,莽古尔泰当真是心甘情愿。 可莽古尔泰是万万没想到,登位前与他关系一直不错的四贝勒黄台吉,一登位却像是立马变了一个人。四贝勒不光将汉名改成了什么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关系也明显变得疏远起来。 “那些尼堪(汉奴)当真是该死!” 想到皇太极现在宠信的范文程等汉人,莽古尔泰握着刀柄的手不由一紧。 莽古尔泰是标准的女真悍将,他体态粗壮如熊,整天满脑子除了打仗、杀人抢掠外,就是建功立业。莽古尔泰根本就想不到,皇太极对他的忌惮到底有多大。 后金诸贝勒当中,受封三贝勒的莽古尔泰一直是以勇武善战而着称。性格鲁直豪爽的莽古尔泰,虽然因个性鲁直得罪人不少,但却也因个性在后金军中收获了很高的人望。后金的野生豪杰们,往往第一选择是努尔哈赤的亲卫队,第二选择就是去莽古尔泰麾下效力。 整个女真八旗,除了努尔哈赤的亲军,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是唯一一支拥有成建制白牙剌兵的部队。不同于其他各旗只有零散的十几、几十个白牙剌兵作为重臣护卫,正蓝旗是直接有一整支,人数超过三百人的全白牙剌兵牛录。 整整一牛录战兵都是最精锐的白牙剌兵,那这个牛录的战力会有多强?想想,都让人感觉胆寒。 正因为麾下有远超一般战兵战力的成建制白牙剌兵存在,这才导致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所辖牛录数量一直偏少。正蓝旗拥有的牛录数量,在女真八旗中只比一向积弱的镶白旗稍多,是女真八旗中倒数第二的存在。 受牛录稀少的拖累,莽古尔泰虽然勇武善战,麾下又有超强战力的成建制白牙剌兵,但正蓝旗的整体战力却一直只排在八旗中游。正蓝旗的整体战力充分说明努尔哈赤对莽古尔泰也有着一定的忌惮。 这连努尔哈赤都要防范三分的莽古尔泰,皇太极又怎能不十分忌惮? 所以,在皇太极策划的一系列用兵方略中,莽古尔泰根本就不可能领兵去征伐朝鲜。 不让正蓝旗去朝鲜吃肥肉,而让正蓝旗去啃旅顺堡这块硬骨头,就是皇太极怕莽古尔泰征朝大胜后,个人威望会高涨到难以遏制。现阶段,皇太极可不敢与莽古尔泰比试军中的威望。 让代善去金州等待伏击明军水师,其实也是皇太极用来抑制莽古尔泰的手段。皇太极很清楚,明军水师要是不去金州、不中代善的埋伏,那孤军在前、侧翼缺少保护的莽古尔泰,在后方有敌骚扰下绝无可能打下旅顺堡。而要是明军水师真在金州中了埋伏,那攻取旅顺的第一功也是他皇太极的神机妙算。 军略? 只考虑军略的莽古尔泰不明白,皇太极考虑的从来就不单单是军略。 旅顺堡下,当阿敏征伐朝鲜的捷报不断传来时,自认为努尔哈赤死后他就是后金第一名将的莽古尔泰,嫉妒的简直就要发疯了。若非如此,久经战阵的莽古尔泰又怎会在调动兵马后,连营寨的基本防御都忘了调整? 若非莽古尔泰急于取胜心怀侥幸,旅顺明军的夜袭又怎会得手的那么轻松? 可以说,张盘安排的夜袭能轻松得手,除了朱由检的望远镜让张盘能更好的把握住战机外,莽古尔泰失衡的心态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原因。 旅顺之战至此,莽古尔泰其实已经算是打输了。顺势撤兵诱敌,其实只是心态失衡的莽古尔泰,梦想挽回一点的颜面最后挣扎。 莽古尔泰万万没想到,他的撤兵诱敌并未诱出旅顺堡明军,而他的埋伏部队却在青泥凹遭到了莫名明军的袭击。 几十个身经百战的骑兵亲卫,十几个白牙剌兵,在加上爱将正蓝旗骑兵统领爱巴里阵亡,青泥凹一战,正蓝旗虽总共只战损了几十人,但损失却直接让莽古尔泰痛到了骨髓。如此高级别的将领战损,这可是后金多年都不曾出现的情况。后金上一次阵亡统领级将领,还是在与叶赫那拉氏的激烈征战中。 青泥凹骑兵统领爱巴里阵亡,旅顺堡下十贝勒德格类重伤(丢了一条胳膊),旅顺堡一战,正蓝旗光统领就损失两名。这些再加上损失的十几名白牙剌兵、几十名精锐亲卫骑,以及在攻城中损失的士卒和夜袭中损失的粮草,此番莽古尔泰攻打旅顺堡,算得上是后金少见的大败了。 旅顺战败让莽古尔泰折了面子,更让莽古尔泰积了一肚子怨气。 莽古尔泰可不认为是他的临阵指挥有问题,他直接就把战败归咎于皇太极制定的战略。 是皇太极笃定明军水师一定会攻打金州的,也是皇太极安排代善的正红旗躲到金州去伏击明军水师。皇太极还再三强调,一定要在金州重创明军水师后,正蓝、正红两旗才可以合兵强攻旅顺堡。 结果正因缺少了正红旗的侧后掩护,正蓝旗身后才出现了巨大的空档,这才让爱巴里在青泥凹遭遇明军水师伏击战死。 是的,莽古尔泰坚定的认为,爱巴里肯定是死在从广鹿岛出来的明军水师手上。 这伏击明军水师不成,反而因布置不当让明军水师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这不明显就是皇太极的战略安排出了错? 你战略失误拖累我的战术失败,这让莽古尔泰如何能不怨气满腹! 第五一九章:莽古尔泰的决心 青泥凹战后,损兵折将士气大损的正蓝旗再也无法维持对旅顺堡的攻势,莽古尔泰只能暗然撤回金州。 大丢面子、腹中积满怨气的莽古尔泰,开始主动联络还在金州隐伏的代善。莽古尔泰明白,只有得到代善的全力支持,他才能去指责皇太极战略出现错误,进而才能在八王议政时摆脱这战败的指责。 可莽古尔泰完全没能想到,当他付出了一系列承诺,终于与代善达成默契开始向盛京撤军时,后金的天却突然变了。 莽古尔泰完全没能想到,就在他们出征的短短时间内,皇太极竟然奇迹般的完成了对整个汉军旗的整编。得十万汉军旗效忠后,皇太极已再不是那个实力相对平庸的四贝勒了。 回到盛京,当八王议政再开时,面对实力已骤然膨胀的皇太极,再看看身边已见风转舵的代善,和失魂落魄嚣张不再的阿敏;性格就是再鲁直,心中就是再不甘,莽古尔泰也只能按下了自己的性子,强行咽下那满腹的怨气。 不过,个性鲁直、一向自命后金第一名将的莽古尔泰又岂是忍气吞声、伏低做小之人? 八王议政后,自皇太极亲率大军离开盛京那一刻始,莽古尔泰就在紧盯着皇太极的用兵方略。莽古尔泰是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寻找那打压皇太极军略和宣泄自身满腹怨气的机会。 后金首攻锦州失利,当大军面对惨重伤亡无奈回撤时,明军罕见的开城挑衅举动让皇太极陷入两难之中。 此时,感觉机会已到的莽古尔泰怎还能按耐得住。就在皇太极还在权衡尚未做出选择时,莽古尔泰抢先给了皇太极一个大大的难堪。 那一刻,看着皇太极眼看要憋成紫茄子样的大胖脸,莽古尔泰心中就别提有多痛快了。 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莽古尔泰的预料。 痛快了嘴,出了口恶气的莽古尔泰完全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对他的冷嘲热讽毫不介意,转天还把攻打锦州城的重任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甚至,皇太极还很痛快的答应了,他抽调五万汉军旗配合攻城的请求。 皇太极这超乎寻常的大度,让莽古尔泰心中不由犯起了滴咕。 “皇太极想干什么?” 当皇太极当真留下五万汉军旗,而自率后金其他主力攻向宁远时;当皇太极走的干净利落,五万汉军旗的指挥权当真顺利转交到莽古尔泰手中时;莽古尔泰心中不但不感得意,相反,他心中的疑惑和警惕直接就攀到了顶峰。 在皇太极走后的七天里,莽古尔泰一直很小心的调用着五万汉军旗。 在汉军旗攻打锦州的时候,莽古尔泰一直非常谨慎的让正蓝旗保持着最高戒备状态。除了怕调上战场的汉军旗一战即溃外,莽古尔泰更怕汉军旗突然掉头转咬他正蓝旗一口。 然而,在接连不断的六天攻城战中,莽古尔泰眼见一支支攻城的汉军旗,变得完全不同于以往。那每一支攻城的汉军旗都不再畏缩不前。他们即便攻不上城头也依然坚持向城头发动勐攻;他们即使被城头炮火完全打残,却依然还拼命坚持到听到撤退命令才会撤下。 六天下来,五万汉军旗伤亡已近两万,每支攻城的汉军旗都已被打残,可莽古尔泰所担心的场面,却始终没有出现。 尼堪(汉奴),竟然会如此顽强?尼堪,竟也能力战不溃? 相比努尔哈赤时代尼堪军的低劣表现,汉军旗现在脱胎换骨般的战斗意志,让莽古尔泰忍不住心下发寒。 佟养性的感觉没错。 第七天所谓的全力攻城,莽古尔泰确实是不怀好意。莽古尔泰也真是打算借锦州明军之力,来彻底打散打溃这支如脱胎换骨般的汉军旗。 没办法,谁让这支汉军旗的伤亡已近四成,却依然还能集结上阵? 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一支部队能做到伤亡三成还不溃,就足已称之为精兵了。 而在后金诸军中,能做到伤亡三成不溃的,只有女真八旗中的精锐老兵能做到。至于伤亡四成还不溃的,后金诸军中也只有努尔哈赤亲自统帅的亲军才能做到。其余各军,就算是已跟随莽古尔泰征战超过十年的正蓝旗精锐士卒,莽古尔泰都没把握能坚持到伤亡四成还不溃。 有了这等脱胎换骨的表现,有了如此可怕的战斗意志,现在的汉军旗怎能不让莽古尔泰感觉威胁巨大? 虽然,汉军旗现在战斗技巧还很生疏,莽古尔泰对战胜同等数量下的汉军旗还有足够的信心,但想到皇太极麾下还有几倍于正蓝旗数量的汉军旗,莽古尔泰背后又怎会不冷汗直流? “低贱的尼堪(汉奴)也想与我等(女真人)平起平坐?” 做出全力攻城(彻底打溃汉军旗)的决定后,莽古尔泰笑的十分阴冷。 当然,以维护女真人地位的名头来清洗汉军,这理由就是再冠冕堂皇却也无法掩盖莽古尔泰想要削弱皇太极的真正心思。 莽古尔泰想彻底溃散这支汉军旗,而作为皇太极的铁杆拥护者汉军都统佟养性,却与公与私都要力保汉军旗不散才行。 在即将攻城的最后一刻,预作了各种准备的佟养性,在接到皇太极及时传回的暂缓攻城令后,悍然率汉军旗回撤,保住了残存汉军的最后一丝元气。 佟养性率汉军旗私自回撤,虽未让莽古尔泰打响如意算盘,却也让莽古尔泰找到了没能攻克锦州的最佳说辞。 可是,当莽古尔泰还再为推卸责任完善着理由时,回归锦州的皇太极却再一次让莽古尔泰没想到。 莽古尔泰没想到,重回锦州的皇太极不光对他在军中的小动作视而不见,还高度赞扬了他的攻城策略,最后更把攻打锦州城的总指挥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莫名得到皇太极的高度赞扬和被委任为攻城总指挥,让莽古尔泰心中充满了问号。但等莽古尔泰弄清皇太极攻打宁远的详细战况,等莽古尔泰知道皇太极攻打宁远城无果,阿济格又在曹庄驿失利后,莽古尔泰感觉他终于明白皇太极的心思了。 很明显,分兵攻打宁远失利终于让皇太极挺不住了。首次亲率大军出征,皇太极若不想灰熘熘无功而返,那现在就只能靠他莽古尔泰来打开锦州这僵持的战局了。 “哈哈哈哈,这回老八总算明白,这军略上还是得靠咱爷们才行!”终于弄明白皇太极的心思,莽古尔泰胸中积郁多日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在随后的几天中,眼看皇太极真的按自己所制计划率后金众贝勒将锦州城团团围住;眼看皇太极真的把盛京新运来的各种攻城器械,大部运进了自己正蓝旗军中;眼看皇太极当真遵守承诺,调五万新锐汉军旗替换掉已打残的部队;莽古尔泰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畅快,攻克锦州城的信心决心也变得越来越高。 哈哈、哈哈,老八你给爷们长脸,那爷们就给你添彩。爷们就让你瞧瞧,爷们今天就要把这锦州屠他个鸡犬不留! 锦州城下,正蓝旗军阵中,横刀立马的莽古尔泰眼中凶光毕露,眼底透出的已全都是浓浓的血色。 第五二O章:炮兵 “哈哈,老八终归还是向咱爷们低头了,哈哈哈哈……” 眼见盛京送来的各种攻城器械全部到位,真正感受到皇太极诚意的莽古尔泰心情大畅。 器械到位,莽古尔泰一边开始用汉军士卒不值钱的小命和新到的大型投石机,一步步小心试探锦州城头重型火炮的射程极限;一边又在营中紧急组织正蓝旗一众精锐士卒尽快熟悉新到的各种攻城器械(冲车、洞屋、鹅车等)。 而当皇太极承诺的五万新锐汉军旗也全部调整到位后,莽古尔泰开始了他的攻城计划。 有皇太极和各贝勒三面羊攻的配合,又有了皇太极的明确背书,再次攻城,莽古尔泰对汉军旗的使用变得更为残酷。 在莽古尔泰的严令下,一支支新到的汉军旗不顾伤亡的向锦州城勇勐冲去,但随着锦州明军越来越齐整的炮火不断轰鸣,一支支汉军旗又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了下去。 火枪、弓箭、爬城梯、爬城索,再加上点凿城用的凿子斧头,简陋的装备、单调的攻城手段让汉军旗付出了巨大伤亡,收获却只是破坏了锦州城头的一些防具和凿坏了锦州几块城砖。 汉军旗的伤亡莽古尔泰完全不顾忌,他就是要用饱和攻击的残酷手段,用汉军士卒如草介般的命,去持续疲惫城头防守的明军,和换取对锦州城哪怕再微不足道的一点破坏。 一天、两天、三天…,残酷的冲锋整整持续了五天,磨合结束自觉兵精械足、信心已攀至最高峰的莽古尔泰向锦州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呜呜呜…,冲啊…杀啊…… 这天一大早,日头还未爬上两竿,激昂的牛角号声和喊杀声已在锦州城下响成一片。 雷鸣般的喊杀声中,几支编制完整、数天来一直拘于营寨从未上过阵的汉军旗士卒,勇气满满拖着简陋的爬城梯,潮水般的向锦州城涌去。 在奋勇冲锋的汉军旗士卒身后,数架原木削尖的冲车突前,十几架宽大的洞屋鹅车护翼着正蓝旗精锐士卒,却以一种相对舒缓的节奏慢慢迫向锦州城下。 正蓝旗士卒后方,数十架庞大的投石机已全数竖起。一台台投石机的兜帽低垂,汉军士卒正匆忙向兜帽中搬运着石弹,而负责牵拉的一队队汉军青壮手握拉索,随时准备向锦州城头投出那致命的石弹。 “目标六号位,仰角五,全装药,三发极速射,预备…” 锦州城头,高高的城楼上,在两个持盾甲士的护卫下,手举望远镜的郝永忠(郝狗蛋)仔细观察着后金投石机的一举一动,嘴里异常响亮的吼出一连串炮击指令。 吼声中,郝永忠放下望远镜,双手拿起代表炮击方位、仰角以及装药量的数杆彩旗高高举过了头顶。向左右大幅度摇晃彩旗的郝永忠清楚,城头炮声现在虽还未响起,但他在城楼上发布的命令,就算喊的声音再放大一倍,远在城墙上的少年队各炮位也不一定能听清。 郝永忠更清楚,当炮声响起以后,别说远在城楼,就是站在炮组里大声发令,指令有时也听不大清。要想对各炮组实现有效的指挥,最终还是要靠这手上摇摆的彩旗。 炮击指令虽是靠旗语来传达,但发指令却必须还要清楚洪亮的大声喊出。这是信王殿下…,不,这是当今崇祯陛下为少年队新组建的炮兵,亲自定下的条例。 为什么不依靠声音传令,却还必须得大声喊出指令? 郝永忠不知道,在制定这个条例时,朱由检参考的是前世影视作品中海军船长的指挥方式。 在朱由检的理解中,海军船长清楚明确的大声喊出指令能有效杜绝下属对指令的误判;而下属接令后的大声复述,则是对所接指令做一次完整的复核。这样的指令往来程序虽有些繁琐,但却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指令传递环节所造成的误差。 当然,朱由检也很清楚陆军炮兵与海军所处环境并不相同,但朱由检觉得,临阵时口齿清楚的大声喊出指令让身边人听到,既能减少误发指令的可能;又能在战后复盘时,更容易理清指挥官的指挥思路和应负责任。所以,当这套模式在沉寿尧主持的珍运船上获得充分肯定后,朱由检就亲手把它写进了少年队(不只是炮兵)的条例。 以朱由检的身份和他在少年队的威望,朱由检钦定的条例,少年队成员,即便没能理解条例背后的含义,他们也会坚决执行绝不会违背。 就像现在,虽识字不多,对条例背后的含义也不理解,但想起最崇拜的崇祯陛下,郝永忠高吼的声音也不禁又大了三分。 巨大的吼声在城楼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震得赵率教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侧头看了看郝永忠青涩的面庞,赵率教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 战前一个月,为确保锦州不被攻陷,朱由检冒险派出新组建的少年队炮兵携十门六磅炮增援锦州。这支少年援军,是锦州明军除物资外,见到的唯一一支援军。 第一次见到少年队炮兵组成的援军,已做好死在锦州的赵率教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在赵率教心中,除了见到援兵应有的感激高兴外,隐隐还有着三分的不屑和一分的恼怒。 感激:对于后方唯一前来的一支援军,而且还是新登基少年天子亲自指派来的亲卫援军,赵率教怎会不感激涕零? 不屑:援军只是由十门身管偏细的火炮(六磅炮炮身不如大佛郎机炮身粗)和一群十多岁毛都还没长齐的青涩少年组成;即便火炮是由崇祯陛下亲自督造,即便少年全都是出自崇祯陛下潜邸;可赵率教能对这支援军战力抱什么希望? 恼怒:充当援军的少年个个都来自崇祯陛下的潜邸,都算是崇祯陛下的侍从玩伴;这样的身份你让赵率教怎么派他们去守城?要是万一死伤上几个,那他赵率教就算守住锦州最后只怕也会是有罪无功吧? 正当赵率教绞尽脑汁寻找如何妥善安置这支身份特殊的援军时,眼前这个叫郝永忠的少年领队向他提出了一个异常简单的解决方案。 郝永忠的解决方案确实很简单:少年队来的是炮兵,那就把大炮运上城头,直接向锦州明军展示一下操炮技术就好了。 火炮就位,当看到少年队的装填速度,比锦州最老道的炮手还快;当看到少年队操控的六门火炮能娴熟的打出一组组齐射;当看到齐射而出的一组组炮弹准确的落入指定地域,在地上犁出渔网状痕迹;出身武将世家,拥有几十年战阵经验的赵率教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从没想过,火炮竟然还能这样操控! 火炮素有战争之王的别称! 自火炮正式在战场上出现,就因破坏力超大迅速得到各统兵将领的青睐。不过,作为具有战场统治力的强力战争兵器,火炮可并非只是火枪的放大版。要想用好火炮,那真心是需要掌握一定的技术,才能把火炮玩好玩转! 朱由检登基,一直在实学院默默做研究的徐光启和孙元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名正言顺的去深研火炮铸造技术。有了充沛的人力物力支援后,孙元化一直实验的二次淬火工艺(炮身)迅速得到完善。 当试炮显示铁模炮身过脆问题真的已经解决后,早就唯朱由检马首是瞻的张彝宪,迫不及待开始在大明兵工作坊(石碑胡同)大规模使用铁模法铸炮。 现阶段兵工作坊能用的铁模,虽只有孙元化亲手制作的几套六磅炮模具,但因铁模可重复使用的便利性,兵工作坊很快就铸成了十几门六磅新炮。 炮是有了,但朱由检心中的炮兵,那可是真正的技术兵种,绝不是简单能开炮的人就算是炮兵。在亲身经历过旅顺守城战,对大明军中炮手有一定了解的朱由检眼中,大明军中现在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炮兵,一个都没有! 朱由检虽没去过宁远,但按经历过宁远大捷,亲自在宁远培训过明军炮手的孙元化所说,宁远炮手虽经红毛番人罗立培训,但同大明军中其他炮手一样,都还存有“乱装药”这一致命的痼疾。 明军已大规模使用火炮上百年,在明军上百年使用火炮的经验里,“装药够多,大炮才能打出威力足够大的炮弹”这一认知早已根深蒂固。为此,在明军的军规中,为避免因炮手怕死而私自减少装药,还特意制定了异常严格的规定:私下减少装药者,(炮手)死罪。 军规虽然如此,但大明使用的铸炮材料和工艺,却注定了火炮无法装填太多的火药,否则就容易出现炸膛。火炮不比火枪,一次装药几钱的火枪出现炸膛,火枪手最多落个残疾;而一次装药数斤的火炮要是出现了炸膛,那炮手基本是百分百非死即残。有这种致命的威胁在,军规再严,明军的炮手也会不自觉的减少几分装药。 历史上,从大明中叶开始,明军的火炮已开始落伍于西方同时期的火炮。相比西方同期火炮,大明除铸造工艺开始掉队外,明军最大的问题,是火炮严重缺乏配套设备。 相比西方同期的火炮,明军此时的火炮不光没有配套的瞄准测距设备,甚至连基本的炮表都没有配备(炮表:射击不同距离目标时,炮身所需的仰角和对应装药数量)。明军火炮的最大射程和装药量,一直只存在于文人编撰的各种文献里。当然,明军即使配有炮表,以明军炮手近乎百分百的文盲率,恐怕也没人能够看懂。 大明军中的炮手缺乏培训,对火炮的射程和装药量完全依赖于自身的经验。就像孙元化所说,明军对炮手的培训,粗糙到只以打响火炮就算合格。至于炮弹最终能打多远,能不能打准目标,那就全靠炮手自身的天赋和经验去累积了(明军老炮手一生摸索到的经验,那都是属于自己的不传之秘,很少外传)。 所以,大明军中选拔炮手,其实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不怕死。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敢给火炮装满火药;也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敢去点燃那不知到底装了多少火药的火炮。 如此的装药习惯,如此的炮瞄方式,再加上一直使用固定炮架,火炮一旦落地就几乎无法移动;这些都是明军火炮在守城战中表现尚可,野战中却屡屡表现不佳的关键原因。 这个时空,大明新铸的六磅炮不同于传统火炮。新铸六磅炮完全是按朱由检提供的图纸铸成。虽铸炮所用钢材还不太理想,但相比大明现有的火炮,新铸六磅炮不光炮身上多了直接瞄准的准星和照门,就是火炮配套的矩度、铳规和铳尺(注),孙元化也严格按图纸全都配备整齐。 有全套的辅助工具,再加上舰用移动炮架为六磅炮带来的短距离便捷移动性,新铸六磅炮实际威力已远超大明同口径火炮。 火炮已足够先进,可要充分发挥出先进火炮的威力,那还要有理念先进的正规炮兵来操控才行。 在这个大明,要组建正规炮兵,不论从学习能力方面考虑,还是从对自己的忠诚角度出发,朱由检都对大明军中炮手完全没有信心。在朱由检心中,整个大明只有他那经过初级扫盲的少年队,才是他正规炮兵的唯一候选人群。 能识字懂算术,这是朱由检所定炮兵选拔标准。按这标准,文化课一向不好,斗大的字也才勉强认识一筐,算术也只勉强会一百内加减法的郝永忠,根本不够选拔资格。不过,因天生有对距离的判断异常精准,郝永忠被朱由检以炮兵观瞄手的身份,破例钦点进入炮兵之中。 少年队炮兵是新人新建,配备的火炮也是新铸火炮。在朱由检的安排下,少年队炮兵一边师从孙元化学习火炮射击理论,一边全程参与新铸六磅炮的试炮工作。 有了这些粗通文字和计算的少年参与,又有郝永忠对炮击距离的精确判断,新铸六磅炮试炮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众多的射击参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一一测出。有了精确的射击参数,孙元化很快为新炮分别编制出大致合用的炮表。 合用的炮表有了,辅助的设备齐了,有理论丰富的孙元化做老师,又有朱由检不惜血本的提供实弹做练习,少年队炮兵很快就有了几分朱由检印象中正规炮兵的模样。 少年队炮兵初步具有战力时,在辽东,大明与后金的宁锦战役也即将开打。 宁锦大战是朱由检登基后的第一战,也是朱由检向大明朝堂第一次正式发出诏令。这样一来,宁锦大战的胜负不光关系到以后朱由检对后金的战略布局,还关系到朱由检作为皇帝的脸面,朱由检真真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为确保锦州城不被攻破,朱由检不仅调动兄弟货站全力为锦州补充物资,还忍痛向锦州调派了初具战力的六组少年队炮兵。 赵率教根本就不明白,朱由检派郝永忠等少年来援,锦州得到的不光是十门相对先进火炮,还得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炮兵观瞄手,以及操作和理念都远超他们的六组真正炮兵。 第五二一章:急迫的少年 锦州城楼上,看着望远镜中后金那高高耸立的投石机一点点拉下了兜帽,随时都可能向城头投出石弹,郝永忠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一边焦急等待城墙上少年队各炮位做出回应。 后金新布置的这些拉索式投石机,是后金阵中对锦州城头威胁最大的武器。这些投石机投出的大小石弹,虽落点散乱精确度不高,但只要石弹落到了城头,那就不光会击毁锦州城头的各种防箭设施,还会对人员及火炮造成巨大的威胁。 在亲眼目睹后金石弹击中城头的威力后,郝永忠立即就把后金的投石机列为第一优先打击目标。 在优先打击投石机的思路下,除第一天因措手不及,让后金架设好的投石机对锦州城头造成些损坏外,后金后续列阵的投石机,都被少年队以六磅炮迅速集火击毁。 在明军迅勐准确的炮火压迫下,后金的投石机虽坚持列阵,但每天都比前一天后退一段距离。三四天下来,后金投石机就迅速退到了护城壕以后。 后金鞑子这是在试探我们的火炮射程! 总结后金投石机几天来的列阵规律,郝永忠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后金鞑子宁愿每天损耗数台投石机,都想试探出大明火炮的射程极限,那他为什么不给鞑子制造一个错觉? 给后金鞑子一个错觉,让鞑子拿出所有投石机,让少年队有一个彻底毁灭后金所有投石机的机会。 当接连两天后金设立在六号位的投石机,都被明军有意放过后,郝永忠欣喜的看到,毁灭后金所有投石机的机会来了。 “二一、二二、二三……” 眼见后金昨夜连夜开始设立的投石机阵地,正以少年队标定的六号位为中心,向左右两侧依次展开,总数达到二十多台的投石机,里出外进的排成一条不太整齐的‘一’字横线,郝永忠一边点数,一边抑制不住心底的笑意,嘴角高高翘起。 后金鞑子不会知道,开战以来,大明的火炮最远只打击到护城壕一线,那是少年队有意控制的结果。后金鞑子一定不会知道,少年队的五斤炮(六磅炮),自始至终就未全装药射击过。后金鞑子更不会知道,那六号位一线,看似已远离了护城壕,但却依然还在少年队五斤炮的有效打击范围内。 “二十多台投石机啊,这该是后金鞑子全部的投石机了吧?”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郝永忠心头一片火热。 抬头一边焦急的等待城墙各炮位处旗号,郝永忠一边又忍不住频繁观察望远镜中一片忙碌的后金投石机阵地。 郝永忠相信,只要少年队开始开火,那只需一轮极速射,后金鞑子位于六号位的三台投石机,就绝对会被摧毁。至于与六号位并列一线的其他投石机,以几天来后金投石机的拆装转移速度,郝永忠绝对有把握在他们逃离之前,将他们全部摧毁。 若后金投石机不跑,冒着少年队炮火继续攻城,郝永忠也有足够的信心,在后金投石机对锦州城头造成大规模伤害前,将后金投石机全部摧毁。 当不知是第几次抬头观看时,当终于看到城墙各炮位处,他梦寐以求的彩旗都开始摇晃时,郝永忠的心脏激动欲出。 勉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郝永忠肃然转身向锦州总兵赵率教急迫而炽热的大声请令:“报告赵总兵,五斤炮(六磅炮)已全部准备完毕,是否即刻开火,请您指示。” 其实,城墙各炮位的准备速度并不算慢。接到城楼传出的旗语指令后,少年炮手们就按规定一边大声复述着指令,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调整射击参数,以及做好三发极速射的开炮准备。 不得不说,实战才是最好的炼兵。经过了十几天血与火的守城战后,少年队的青涩少年现都已有了长足的成长了。他们再也不会看到敌人冲锋而手脚哆嗦,再也不会看到血肉横飞而恶心呕吐。不客气的说,如今少年炮手们的开炮准备速度,至少要比开战第一天快了足有三成。 现在就开炮? 站在城楼上,一直在不声不响看郝永忠指挥的赵率教,撇了一眼郝永忠那写满急迫的青涩脸庞,心中忍不住再次叹息一声。 赵率教完全想不出,刚登基的崇祯陛下是从哪里搜罗到这些优秀的少年炮手。这些少年炮手一个个年龄虽小,但操炮技巧却异常娴熟,当真称得上各个天赋异禀。 来锦州后第一次试炮,这些少年炮手们就以指哪打哪的操炮神技,直接震住了全锦州城上下所有人,其中就包括了他赵率教。 而除了操炮的技巧,更让赵率教感到震撼的,则是这些少年炮手给锦州明军带来的种种变化。 正是有了这些少年炮手指点,锦州的大小火炮,现在才会使用事先称装好的火药。正是因为使用了少年炮手帮忙厘定的预装药包,锦州的火炮才破天荒第一次测出了各自的准确射程。而有了这少年炮手帮忙测出的准确射程,锦州的火炮才能按各自射程的不同,重新划分成不同的炮队。 当少年炮手们按各炮队的覆盖区域,将锦州城下也详细划分出一段段区域后;久经沙场的赵率教愕然看到,面对后金凶勐的冲锋,锦州明军竟然只需按眼前青涩少年发出的指令,各炮队向各自负责的区域,尽可能做到同步一致的开炮,就异常轻松的打退了后金一次又一次的勐攻。 这十数天的战斗过后,赵率教勐然发现,战斗至今,后金鞑子看似凶勐的冲锋,却连一次有效的上城都不曾出现。对抗后金鞑子还能如此的轻松,说实话,与后金鞑子交手过数次的赵率教还真第一次见到。 赵率教相信,无论看到现在这个场景,都绝不会再怀疑大明守住锦州的信心! 想想十几天来少年们的表现,再看看眼前少年那青涩的面庞,年过半百的赵率教真心感觉他已经老了,被这些年轻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不过,感受到少年那难掩的急迫炽热后,赵率教嘴角忽然开始上扬,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年轻人确实足够优秀,可你们毕竟还是太过年轻,还是让老夫来教你们几分战场经验吧!” 第五二二章:赵率教的提点 锦州城楼上,面对郝永忠急迫的请战,赵率教并没马上做出回应。 上前一步,赵率教伸手接过郝永忠手上的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冲锋中的后金军阵。 “可惜,可惜,要是这望远镜能望的再清楚一点,老夫的把握当能更大。” 观察到后金军阵的诸多细节,赵率教把望远镜望向后金主将莽古尔泰。赵率教现在非常想看到莽古尔泰的神情,那能让他的判断更为准确。 “老夫有些过于贪心了!” 手中低倍率的望远镜,虽让赵率教轻易看清后金的军阵组成和攻击动向,但却还难以让赵率教看清远方莽古尔泰的表情,这让赵率教不由道了声可惜。 珍惜的摩挲望远镜两下,看清敌势果如自己所料,赵率教扭头撇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郝永忠,心下甚是感慨:“这些小子真是好运气,有如此利器相助,想建功立业,可比老夫当年要容易许多呵!” “小子,先看看鞑子的投石机,看他们现在装的都是什么石弹;然后再瞧瞧那些鞑子战车,看他们下面躲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心把望远镜递回郝永忠手里,赵率教忍不住又轻刺了他眼中命好的小子一句。 少年人急于建功的热情,久经沙场的赵率教完全能理解。若不是真的看好郝永忠,赵率教才不会在此时去提醒明显缺乏经验的郝永忠。 “小子不要急,别被眼前一点小利益蒙蔽了眼睛,冲昏了头脑。” 看受到讥讽的少年脸上并未显示出不耐烦,反而乖乖举起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后金军阵,赵率教大为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语重心长的提点他:“小子,你听着,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当机会来临时,一定得先学会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只有这样,他才能冷静的做出判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准确判断出,来临的到底是机会,还是敌人有意设下的陷阱!” 赵率教凝重的话音传入耳中,郝永忠心中不觉就是一震。经历过信王府系统培训的郝永忠明白,赵率教的这些提点绝不简单,这应该是老将军戎马半生才提炼出的宝贵经验。 年轻的郝永忠那能想到,若非朱由检成功登基;若非赵率教已年近六旬而赵家后辈却无出挑人才;那即便他郝永忠他年少有为,有皇帝亲随的光环加身;赵率教也绝不会将宝贵的战场经验,如此轻易就告诉他。 能毫不吝啬将经验传授给眼前少年,赵率教最看重的,其实还是郝永忠皇帝亲随的身份。在赵率教眼中,有这种直达天听的关系,这些年少有为的少年,只要能捞到足够的军功,那前程明显无可限量。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赵率教感觉,这些出身皇帝潜邸的少年,既有能力又有背景,将来取代他们这些老人已无问题。甚至少年中出现大明新的将门,赵率教也毫不怀疑。 有如此认知,自感已年华老去的赵率教,此番格外用心的提点郝永忠,就很好理解了。他只是想与未来可能的将门,留下一段香火情。也许他赵率教的后人,将来还需要仰仗眼前的少年提携一二。 听到赵率教的指点,郝永忠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急迫,更加仔细的观察起后金的军阵。 望远镜中,沉下心的郝永忠发现,后金投石机兜帽里添加的,确实都是些小型石弹;而那后金各类攻城车下掩护的军卒,看显露出来的服色,却赫然属于女真八旗的正蓝旗。 正蓝旗鞑子? 心下一沉,有些不敢置信的郝永忠,来回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三遍,这才确信他并没有看错。 后金攻城车下掩护的,确实是女真正蓝旗鞑子! 看清了这些军阵细节,郝永忠宛如被一盆冷水迎面浇到头上,他本已急迫到发热的头脑,此时才真正冷静下来。 这段时间,郝永忠一直都是以后金投石机为第一目标。后金投石机的各种细节,郝永忠现在也是非常的熟悉。 像后金投石机现在所装的小型石弹,郝永忠清楚的知道它们的威力。这些小石弹投掷距离虽远,但威力却相对偏小。 在过去的几天里,后金这种小型石弹即便准确击中锦州城头,也只能对明军人员造成伤害,对锦州城头的各种防御设施,伤害却并不太大。 如今后金投石机已远退到六号位,在这个距离上,后金投石机选用这种石弹,虽肯定能抛上锦州城头,但对锦州的威胁却真不太大。 这种情况下,他郝永忠仍以毁灭后金投石机为第一追求,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太妥当。 再想到后金攻城车掩护下的正蓝旗鞑子,头脑已恢复冷静的郝永忠,终于明白了他的失误。 后金投石机现在应该只是个诱饵。莽古尔泰是想借投石机来吸引城头火力,以掩护正蓝旗攻城车队的前进。 望望人群熙攘的后金投石机阵地,郝永忠不得不承认,若非赵率教提点,他还真就上了莽古尔泰的圈套。 以二十几架投石机、上千的士卒生命作为诱饵,莽古尔泰确实好气魄,够狠。 十几天来,后金汉军旗的冲锋让郝永忠已形成定式。即便后金已摆出总攻的架势,但郝永忠一直还认为,后金会先用汉军旗消耗几波,等明军疲惫以后才会派出主力。 郝永忠是真没有想过,莽古尔泰竟然会在第一波攻击中,就派出了他的正蓝旗主力。 现在就派出了正蓝旗主力?莽古尔泰是想要瞒天过海? 猜测着莽古尔泰的谋划,郝永忠不得不承认,莽古尔泰当真不可小觑。 思虑至此,郝永忠完全明白了赵率教的提点。他确实不该再把攻击重心,放在已无多大威胁的后金投石机上。他就该优先打击后金的攻城车,以防攻城车和正蓝旗士卒对城墙造成直接伤害。 “小子明白了。” 理顺了思路,郝永忠放下望远镜,再次向赵率教请示里明显多了几分求教:“赵总兵,五斤炮已全部调整到位,我们可否先打掉六号位那三台投石机,再转而攻击那些攻城车?” 顿了顿,有些怕赵率教不高兴,郝永忠又急忙补充道:“赵总兵,我们只攻击这一轮就调整,我保证!” 听到少年再次请战的内容,赵率教嘴角的笑纹变得更深。 若说刚才还只是感觉有可能,那现在赵率教已完全可以肯定,只要不早夭,那眼前的少年将来必成大器。因为少年有一颗诚而善学的心。 感受到少年的观察、调整和坚持,略一思索现在的战场态势,赵率教干净利落的回答郝永忠:“好!” 第五二三章:莽古尔泰的谋划 轰轰轰 眼见明军的炮弹,像长了眼睛般落入己方投石机阵地,直接将三台投石机打的碎片四溅血肉横飞,莽古尔泰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明军已上钩,是时候加速了。 “传令,急攻!” 随着莽古尔泰吼出的命令,后金牛角号凄厉响起。伴着号声,整个后金军阵突然加速,异常凶勐的向锦州城下扑去。 望着勐扑而上的全军,即便早已久经战阵心坚似铁,此时莽古尔泰却也不免露出了一丝紧张。 连续攻击锦州十多天,借助数万汉军旗的不断攻击,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的莽古尔泰,终于找到了明军一丝破绽。 十多天来,每天都有几支汉军旗轮番进攻,又轮番被明军打残。在付出了数万汉军旗士卒的伤亡后,莽古尔泰已能够清晰感受到,锦州明军的大部分火炮,都是依各自射程的不同,在各自控制不同的区域。 莽古尔泰能感觉到,整个明军中,只有少数几门火炮,可移动,能随时加强各区域的火力。 莽古尔泰还能感觉到,对攻城的汉军旗士卒来说,明军威胁最大的,就是这几门可自行移动的明军火炮。 莽古尔泰清楚看到,汉军旗士卒只要冲的够快,那他们就能冲过明军重炮控制的地域;士卒们眼光够清楚,或者他们够幸运,他们还能躲过明军的城头近炮;但冲到城墙下的汉军旗士卒,却怎么也躲不开明军那可快速移动的火炮。 可移动,让这些火炮变的没有射击死角;可移动,让这些火炮能随时加强对后金士卒的阻截。这些可移动的火炮,才是明军对抗后金攻城的,最强有力的武器。 不过,明军可移动的火炮,威力虽然强大,但汉军旗十多天的攻城,却让久经战阵的莽古尔泰找到了明军的破绽。 那就是,明军对移动火炮的使用,过于有序而显得有些古板。 莽古尔泰观察到,十几天来,明军移动的火炮,一直是先参与重炮区的第一波阻截,再参与轻炮区的第二轮打击。当汉军旗士卒大量聚集到城下的炮火死角时,这些移动火炮才会转而攻击他们,以保证不让汉军旗真正登城。 十几天来,莽古尔泰敏锐的观察到,明军移动火炮的攻击规律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正是已观察清楚明军火炮的规律,又得到皇太极提供的大量攻城器械,这才让莽古尔泰真正有了攻取锦州的信心。 皇太极送来的攻城器械中,莽古尔泰最欣赏的,就是那些能护翼他正蓝旗儿郎冲锋的战车。至于范文程推崇的投石机,莽古尔泰则根本就瞧不入眼。 是,相比低矮的冲车、鹅车、洞屋等攻城车,投石机看上去要高大威勐的多。但相比能抵御滚木擂石砸击的攻城车,那投石机所主打的攻击力,却实在让莽古尔泰感觉小的可怜。 没错,那些投石机最高是能投放重达几十斤的石弹。 当几十斤的石弹被投石机高高抛起,再挂着凄厉的风声重重砸下时,确实,别说木质的防御工具会被石弹砸破;就是夯实的城墙,也绝对有可能会被这种石弹砸残。若单看这种攻击力,投石机还真是相当的不错。 不过,久经战阵的莽古尔泰,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投石机的致命弱点,那就是他们的射程实在太短了。 在营地里,莽古尔泰亲身检测过,投石机在使用几十斤的重型石弹时,即便用上百训练有素的士卒来牵引发射,那些重型石弹也只能勉强投出百步。 才百步啊!百步的距离,现在明军中,随便一门火炮都完全能够打到。 莽古尔泰可不觉得,这些拆装速度很慢,还需上百人来操控的投石机,直面明军火炮时,能够侥幸幸免。 要将投石机布置到能避开明军火炮的远方,那投石机的重弹就根本无法使用,只能向城头投放几斤重的小型石弹。可抛开准头不谈,小石弹对城头明军来说,也就只剩下骚扰的作用了。 投石机虽没什么实际威力,但看到投石机的第一眼,莽古尔泰就已想好了投石机的用法。 莽古尔泰要用投石机来吸引明军的炮火。 在莽古尔泰看来,高大威勐的投石机外形,再加上操控投石机那密集的汉军旗士卒,正是吸引明军炮火最好的靶子。 为了让投石机更能吸引明军的注意力,莽古尔泰还坚持每天向城下投放两台投石机。 两天前,当退过了护城壕,投石机不在受到明军攻击时,莽古尔泰就明白,他的诱饵投放成功了。 明军的火炮射程只到护城壕?莽古尔泰从来就不曾相信过。 莽古尔泰只是可惜,在这个距离上,投石机的小型石弹威力明显不足。莽古尔泰相信,只要能对锦州城头的护具造成破坏,这些投石机就肯定能把明军的炮火,死死吸引过来。 可是现在… 想到两天来,小型石弹的表现,莽古尔泰的心情一下低落了许多。 收拾下心情,抬眼看向已全速前冲的鹅车、冲车、洞屋,莽古尔泰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轰轰轰 六磅炮三轮急速射打完,眼见后金位于六号位的三台投石机,已全部崩塌损毁;操控投石机的后金士卒,也被打死打伤了一大片;郝永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遗憾的看看已出现混乱的其他后金投石机,郝永忠扬手发出了转攻后金攻城车的指令。 双眼紧盯前冲速度已明显加快的后金攻城车,郝永忠脸上露出一丝狠意:“还想着瞒天过海,这次必叫你血本无归!” 轰轰轰 随着郝永忠指令发出,少年队各炮位迅速完成六磅炮的参数调整,炮口开始转向后金的攻城车。有了擅长集火的少年队加入,城下后金攻城车队所受的压力开始直线上升。 卡 炮火中,后金一架鹅车被数枚炮弹直接击中,偌大的车体直接就被打散了架。为鹅车所掩护的后金士卒,在鹅车四散崩飞的碎片中,命大的,惊叫着四散奔逃;倒霉的,则不是直接变成了一堆碎肉,就是倒在血泊中苦苦哀嚎。 看到鹅车在眼前倒下,莽古尔泰眼角不由一跳。 该死,那些投石机没能吸引住明军的火力,让明军的可移动火炮转而开始攻击攻城车了。 看看因少年队加入变得越来越密的明军炮火,再望望炮火中,虽努力加速却推进速度依旧迟缓的攻城车,莽古尔泰心头大痛。 那些攻城车下,都是他正蓝旗的好儿郎。 按攻城车现在的前进速度,想要捱过明军的重炮区,他正蓝旗的损失今回绝小不了。 心中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谋划,口中牙狠狠一咬,莽古尔泰将心一横,拔出佩刀嘶声大吼:“给老子再催,让儿郎们再快一点!” 第五二四章:郝永忠的应对 随着莽古尔泰再次催促,后金牛角号声变得越发凄厉。 在凄厉的号声催促下,后金军阵的前冲也变得更为凶勐。 冲在后金军阵最前面的士卒,借明军重炮被己方攻城车吸引的大好机会,纷纷以最快速度冲过了明军的重炮拦截区。 疾冲过明军重炮区后,后金士卒也丝毫不敢停留,他们顶着明军随后开火的各种火器,不顾身畔纷纷倒下的同伴,抬着简易爬城梯悍不畏死的冲向锦州城下。 后金士卒此次冲的非常快,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就已迅勐冲到锦州城墙根部。冲至城下的后金士卒,一边凭借各自的本能躲向明军的攻击死角;一边竖起一架架简易云梯,甩出一根根爬城索,开始向锦州城头发起冲击。 前锋都已经冲到了城墙下,后方后金的攻城车队却还慢慢在明军的重炮控制区里苦苦挣扎。攻城车下的正蓝旗士卒,在凄厉的号声中拼命推动战车前冲,以求尽快脱离明军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重炮控制区域。 虽然在战车的掩护下,正蓝旗士卒现在伤亡还不算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少年队放弃投石机开始转攻后,明军的炮火已越织越密。一旦作为掩护的战车被摧毁,那正蓝旗士卒的伤亡,也绝对不会比汉军旗来的小。 “小子,城根的假鞑子先不用你们管,你们现在必须要尽快摧毁那些带梯子的鹅车。” 城楼上,望望汹涌而来的后金军阵,赵率教语速极快的提醒了郝永忠一句,就转身督促部下加大对爬城的防御。 很明显,后金此次已是倾巢而出,赵率教也不再奢望能再拒敌于城头之下。赵率教现在很清楚,莽古尔泰连自己亲统的正蓝旗都已派上了阵,那后金此次攻城应当已是决战。赵率教不敢再心存侥幸,他已做好了与后金残酷争夺城头的心理准备。 赵率教的提醒传入耳中时,郝永忠正忙着指挥少年队向后金两辆撞城冲车同时发起攻击。 借助望远镜细腻的观察,郝永忠现在已能清晰分辨后金使用的每一种攻城车。像那些框架结构悬挂巨木的,是用来冲撞城门的撞城冲车;那些车顶上驼着一架架云梯的,是用来支撑士卒爬城的鹅车;而那些形同一座座小房子的,则是掩护士卒凿城的洞屋。 有了望远镜对细节的观察,郝永忠现在不光轻松厘清了后金攻城车的用途,还清楚的观察到后金几种攻城车的具体防御力。 后金攻城车中防御最高的,是那些小房子样式的洞屋。就在刚才,郝永忠亲眼看到,一座后金洞屋被一枚大佛郎机炮射出的炮弹直接命中。可大佛郎机炮射出的重达六斤的炮弹,竟然没能直接摧毁那座洞屋。那座后金洞屋中炮后,只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就顶着那个破损的弹洞,又缓缓向前挪动起来。 后金洞屋可怕的防御力,让郝永忠看的不由咂舌。 少年队所用的六磅炮,虽炮身密封性高于大佛郎机炮,射程也远比大佛郎机炮远,但所用炮弹的重量却只有五斤,破坏力也只与大佛郎机炮相差仿佛。以后金洞屋所展现的防御力,郝永忠估计,想要一举摧毁后金洞屋,就算是少年队六炮齐中,只怕也还需后金洞屋再前进一段距离才有可能。 赵率教重点提示的鹅车,是后金攻城车中体型最为庞大的一款。因体型的因素,这种驮着云梯的鹅车也最受明军火炮的青睐,郝永忠所指挥的少年队调转炮口后第一波集火,选择的也是一辆鹅车。 不过,攻击中郝永忠发现,这些体型庞大的鹅车虽然容易被明军火炮击中,但鹅车车顶和上方所驼的云梯,却能吸收极大的伤害。那些落到车顶的炮弹虽能把鹅车打的碎片四溅,但却很难阻止鹅车继续前行。 少年队的第一波集火,要不是运气够好,足足有五枚炮弹同时击中了那辆鹅车,只怕也无法彻底摧毁它。 郝永忠注意到,炮击中后金冲车的防御表现最差。这些车身为框架结构,下面悬挂巨木的冲车,虽不太易被明军火炮直接击中,但只要明军的重炮弹能直接击中车身,那后金冲车往往都会直接崩散开来。 所有发现综合一下,郝永忠发现,想要彻底摧毁后金的鹅车和洞屋,少年队就必需要一辆辆集火才能做到。考虑到攻击效率,再想想锦州那并未堵上的城门,郝永忠很自然就将少年队的攻击目标果断转向后金冲车。 毕竟相比不易击毁鹅车和洞屋,这些径直冲向锦州城门,前行目标明确,行动轨迹最好判断,击中易毁还容易崩散造成二次伤害的冲车,确实是少年队目前最好的靶子。 有这种战场判断,使郝永忠听到赵率教先打鹅车的提醒时,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 抵达锦州后,对锦州明军的战斗欲望,郝永忠其实一直颇有微词。 在锦州,郝永忠等少年队听到的所有明军谈论,全是女真鞑子有多么多么的剽悍,女真鞑子有多么多么的不怕死。郝永忠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对‘女真鞑子满万不可敌’的说法,锦州明军似乎完全是深信不疑。 可以说,在未开战前,郝永忠能清楚的感觉到,锦州明军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悲观情绪,他们对女真八旗的畏惧情绪简直就是肉眼可见。 锦州明军如此畏敌如虎,让随朱由检去过旅顺堡,亲眼见识过旅顺明军的顽强,亲眼目睹过旅顺明军无畏夜袭的郝永忠,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郝永忠还亲身参加过青泥凹伏击战,锦州明军所畏惧的女真八旗之一,现在后金的攻城主力-女真正蓝旗鞑子,被少年队一个伏击就轻轻松松打了个稀里哗啦。有那场战事打底,郝永忠根本就不畏惧任何女真八旗,当然也就更觉锦州明军可笑了。 等到正式开战,少年队设计的火炮伏击,一战歼敌上千,不仅极大振奋了锦州明军的士气,大大缓解了锦州明军对后金的畏惧,同时却也让郝永忠心中增添了几分傲然。 随后的十多天,后金汉军旗悍不畏死的冲锋虽未能攻上锦州城头,却也令郝永忠大感震动。奴兵性质的汉军旗竟能如此骁勇,那锦州明军畏惧传说中战力还远超汉军旗的女真八旗,似乎也可以理解了。汉军旗的表现,让郝永忠心中刚冒头的骄傲不由收敛了几分。 不过,郝永忠怎么也想不通,就鞑子正蓝旗在旅顺堡的表现,战力怎么就远超这些汉军旗了? 锦州明军对女真八旗的莫名畏惧,真是让郝永忠感到难以理解。 郝永忠认为,赵率教提醒他先打后金的鹅车,明显也是出于对女真八旗战力的畏惧。先打支撑爬城的鹅车,赵率教明显是不看好锦州明军的肉搏战力,是想尽量减少明军在城头与正蓝旗肉搏。 虽对赵率教的提醒有些不以为然,但赵率教毕竟是锦州明军的总指挥,郝永忠不敢拿他的提醒不当命令。立即准备开始执行。 惋惜的望了后金冲车一眼,郝永忠开始把眼光转向后金鹅车。随着郝永忠迅速计算出一辆鹅车的炮击参数,少年队的炮口再次转向后金鹅车。 第五二五章:莽古尔泰的小得意 轰轰轰,锦州城西,城上炮声不断,城下炮弹横飞。 眼见短时间内就有两辆鹅车接连被明军击碎,莽古尔泰的心不由揪了起来。莽古尔泰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明军炮火肯定已重点转向自己的鹅车了。 投石机没能吸引住明军火力,冲车洞屋也没能迷惑明军多久,明军现在已开始重点攻击鹅车了,可前面…,怎么还没能上城? 看到己方的攻城车已接连损失了数辆,而行进缓慢的攻城车队,离冲出明军重炮区,却依然还有不小的距离。 心中异常焦躁的莽古尔泰,脸上虽还能维持着声色不动,可他紧握佩刀的手背上,青筋却已暴起了老高。 “传令,命第二部上前。” 强压下心头的焦躁,一边尽量以平稳的声线发令,催促第二部正蓝旗士卒立即支援城下;莽古尔泰一边在马上撑起身子,手搭凉棚无比期盼的望向锦州城头。 锦州城墙下,借攻城车吸引明军火力之机,冲到城下的后金士卒此时已猬集成群。他们一部分手举破旧的盾牌,龟缩遮挡躲避着城头明军的各种攻击;一部分以弓箭和火铳向城头明军展开三三两两的还击;还有一部,则手持刀枪竖起简易云梯,焦急等待爬向锦州城头的机会。 机会来的很快。 先爬上云梯的后金士卒,一个个虽已竭尽全力向城头发起冲锋,但还是不敌明军从侧方射来的火器和弓箭,他们大都才爬过云梯半截,就被明军纷纷打了下来。 在后金士卒如下饺子般纷纷坠落时,负责正面防御的明军则一边向城下抛掷滚木雷石,一边用推杆用力推开后金竖起的简易云梯。 靠上锦州城墙的数十架后金云梯,有的被明军推开顺着城墙斜斜翻倒在地上;有的在城上城下巨大的对抗力量中开裂断折;还有的直接就被明军抛下的滚木雷石所砸断击毁。 所有倒下的云梯,无论是推倒的还是断折的,每一架云梯倒下,都会捎带砸死砸伤后金士卒无数。 被炮火击倒的士卒,坠落的士卒,再加上被砸死砸伤的士卒,短短的时间内,后金士卒在城下已伤亡一大片。 城墙上,短暂的对抗过后,后金竖起的数十架云梯,只有少数几架撑过了明军正面的打击和推搡,依旧坚强支撑着,让后金士卒源源不断爬向锦州城头。 繁乱的战阵中,这几架残存的云梯仿佛一块块磁石,强力吸引着城上城下的明军和后金士卒,让他们飞快的聚向这几个点。 随着双方士卒的各自聚集,残存的云梯处,木石乱坠、羽箭铅子横飞,厮杀也变得更加残酷。 锦州的城墙,相比宁远城墙虽矮了那么一点,但吸取了宁远守城经验后,明军新修的锦州城墙,防御力却更为强大。 为了加强防御,明军故意将锦州城墙修成大量里出外进的参差曲面。这些参差曲面,不光让后金的云梯不易安放,还使爬城的后金士卒始终处在明军多面夹击之中。 吸取了宁远的守城经验,又得少年队补充建议完善战法的锦州明军,现有的守城战术已与传统战法大相径庭。 在防御正面,明军并不在意对后金士卒的直接杀伤,他们只专心用传统的灰瓶炮子、滚木擂石来毁坏后金的爬城器械。明军对后金爬城士卒的杀伤,则主要是靠侧面射击的火器和弓箭来完成。 明军这种多面夹击的战术,让后金士卒在城墙下想站住脚都很难,就更不要说爬上城头了。 不过,作为明军打击城下的主要补充火力,少年队的六门炮被后金攻城车牵制在外,就让城下的后金士卒获得了一丝可乘之机。 一架架云梯倒下又重新竖起,一根根爬城索掉落又重新抛上。血肉横飞中,后金士卒凭借着数量的优势,向锦州城头一点点迫近着。 勐然间,一个后金士卒成功翻上了锦州城头,虽然他马上就被明军挑下了城头,但他的成功上城,还是让城下的后金士卒爆发出一片欢呼。 上城了! 欢呼声远远传来,后方观阵的莽古尔泰闻声大喜。 仔细分辨下明军城头的调度旗号,莽古尔泰口中飞快发出一连串命令:“命第三部即刻上前,命投石机部以最快速度向城内投石,命攻城车部即刻赶到城下,命骑军随时做好拦截的准备…” 一气说到此处,略作停顿,再次深深吸入一口气,莽古尔泰一把拔出佩刀,如狼般放声嘶吼:“挂血旗…” 血色三角旗高高飘起,后金催阵的牛角号声也为之一变,凄厉的号声里开始透出一抹疯狂。 牛角号声改变,城下原本猥集在一起的后金士卒,闻号突然散了开来。散开的后金士卒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迅速排列成阵。就在成阵的瞬间,后金士卒就拿出准备已久的弓箭开始向锦州城头射击。 转瞬之间,后金射向城头的弓箭,就由原本的零零散散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磅礴大雨。 在后金弓箭手列阵的同时,一批身手格外矫健的后金士卒也从人群中闪出,他们口叼刀剑动作迅速的扑到云梯和爬船索上,在后金骤然勃发的箭雨掩护下,飞速向锦州城头爬去。 后金这一波箭雨形成的非常突然。锦州城头虽设有各种防箭的设施,但突然之下,顶在城头一线抵挡后金爬城的明军,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箭雨落下,锦州城头惨叫声四起,一线防御的明军在这波箭雨中伤亡惨重,整段城头都为之一空。 明军正面防御一松,暂时没了阻力的后金士卒,趁机又竖起多架云梯,更多的后金士卒开始向城头爬去。 此时,紧随箭雨开始爬城的那批后金士卒,速度最快的已靠近了城头,他们马上就将在城头与明军展开面对面的厮杀。 总算上去了! 远远看到麾下的白牙剌兵已有数人顺利踏上了锦州城头,莽古尔泰勐力的一挥手中佩刀,兴奋的放声狂吼:“城破了,儿郎们,全给老子冲!” 随着吼声传出,莽古尔泰身边的士卒瞬间士气大振,他们一边大声大吼着“城破了、城破了”,一边也开始奋力向锦州城下冲去。 ‘城破了’的吼声传的很快,转瞬间,就在锦州城下响彻了天地。受此影响,后金各部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 后金前锋闻声,呐喊着更加奋力的爬向城头;后金后续支援部也呐喊着,似乘风巨浪般一波波向城下扑去;得到后续士卒补充的攻城车队,呐喊间速度也勐然提高了数成,迅勐冲过了明军重炮控制区,向锦州城下急冲;就是一直没什么作为的后金投石机部,也呐喊着火力全开,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锦州城中投掷出细小的石弹。 响彻云霄的呐喊声中,远远看见已足有十几人成功登上了锦州城头,莽古尔泰一直揪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十多天的连续攻击,上万汉军旗士卒伤亡,再加上用投石机攻城车吸引火力,这种种铺垫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现在他有十几个最精锐的白牙剌兵成功上城,锦州明军还能撑得住? 想起往昔辽东明军的表现,莽古尔泰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狞笑。 第五二六章:莽古尔泰的大兴奋 踏上锦州城头,不等脚下站稳,正蓝旗白牙剌兵萨图尔作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先矮身挥刀护住自己。 久经战阵的萨图尔深知,此时他立足不稳,十成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倘若此时遭遇明军强袭,别说是他,就是队长布占泰,说不定也会被赶下锦州城头。 飞起的刀光未遇半点阻碍,如匹链般轻松在身前划出一个完美半圆,将萨图尔牢牢保护了起来。 站稳脚跟收刀四顾,萨图尔惊喜的发现,他的运气不错,身边一个能站立的明军都没有。这段城头,离萨图尔最近的一个明军士卒,也还远在五步之外。 看清身边情况,萨图尔心中大定。现在他已算是完全站稳了脚跟,有这么大的缓冲空间,明军若想再赶他下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现在他还有… 距萨图尔最近的明军士卒,刚侥幸躲过了后金突袭而来的箭雨,都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萨图尔突然跳上了城头。勐然间四目相对,明军士卒还没想好是上前与萨图尔厮杀,还是回身快逃,就见萨图尔脸上已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狞笑。 狞笑的萨图尔不进反退。后退一步,萨图尔将自己的后背紧紧贴住城头的城垛,身体尽可能的向城垛下方缩去。 没等发愣的明军士卒想明白萨图尔这一动作的含义,漫天箭雨就再次落了下来。这次那个明军士卒没能继续之前的好运,直接被数支羽箭狠狠钉倒在城头。鲜血肆意流淌间,弥留之际的明军士卒这才听到后方传来喊叫声:“快躲箭…” 从努尔哈赤第一次攻打宁远铩羽起,后金诸将就开始研究如何攻取明军重点防御的坚城。毕竟后金自努尔哈赤起兵反明以来,夺大明的抚顺、广宁二城,后金靠得是用内应偷开城门;取沉阳、辽阳两大重镇,则是靠巧计诱明军主力出城,以野战歼灭明军主力后,再轻松拿下城池。 面对大明其他城堡时,若抛开那些直接开门投降的,和守城明军闻风而逃的,就是面对铁山城和旅顺堡那样的小城,只要明军能铁下心坚持防御,后金攻城的办法也是不多。 细算起来,至今后金还没有强攻夺下大明坚城的先例。 随努尔哈赤两攻宁远无果,自行领兵两次攻打旅顺堡,却也未能攻下。尤其二攻旅顺吃了大亏后,莽古尔泰应该是后金诸将中,对攻城研究最深的一个。 抵达锦州后,莽古尔泰虽不服皇太极的军略,但对攻打锦州城,莽古尔泰却比谁都上心。被皇太极委任为攻城总指挥后,莽古尔泰就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如何攻下锦州城上。 在得到皇太极全力支持后,吸取以往攻城失败的经验,莽古尔泰为攻取锦州制定了一个极为残酷的计划。 首先,莽古尔泰用十几天的连续攻击,用数万汉军旗士卒的伤亡,使锦州明军形成了一个心理定势;然后,莽古尔泰又让正蓝旗最精锐的一批弓箭手和白牙剌兵,换上汉军旗衣甲混编入汉军旗,再借汉军旗士卒掩护,悄悄潜到了锦州城下;最后,等投石机、鹅车等攻城器械彻底吸引住明军火力后,趁明军不备,突然以精锐弓箭手掩护白牙剌兵暴起登城。 可以说,莽古尔泰的所有设计,所有铺垫,最终都是为了让他麾下最精锐的白牙剌兵成功登上锦州城头。莽古尔泰相信,他的白牙剌兵,后金八旗唯一成建制的白牙剌兵,肯定能为他抢下锦州城头! 为了确保登城的白牙剌兵,能在锦州城头站稳脚跟,莽古尔泰还不惜冒误伤的风险,强令精锐弓箭手与白牙剌兵把配合压缩到了极致。萨图尔登城后的表现就是因为这个。 号声改变时,萨图尔几乎是与弓箭手同时钻出了人群。弓箭手开始列阵时,萨图尔的双手就已抓住了云梯;当弓箭手齐射出第一波箭雨时,萨图尔已在云梯上飞快的爬升。萨图尔是后金紧随第一波箭雨,登上了锦州城头的第一人。 只是,为保白牙剌兵登城的成功,莽古尔泰要求后金弓箭手射向城头的掩护箭雨,必须是连续两波。两箭之后,弓箭手才会把箭雨落点向外延伸,以协助成功登城的白牙剌兵彻底击溃城头的明军。 锦州城头,第二波箭雨落下,萨图尔把身体向城垛贴了又贴。萨图尔可是深知那些精锐弓箭手所射出的箭雨威力,他是一点都不想成为被自己人误伤的倒霉鬼。 时间不长,第二波箭雨落尽,萨图尔直起腰,挥刀直冲那些还在仓皇躲箭的明军。在冲出的瞬间,萨图尔的眼角余光瞥见,在他身后,正蓝旗白牙剌兵队长布占泰的身影也出现在城头。 向眼前惊慌失措的明军用力挥下一刀时,萨图尔心中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没了高墙火炮,这些明猪还是那些明猪!锦州城,要破了! 城下,远远看到第二批白牙剌兵也已经成功登上了锦州城头,其中包含自己异常熟悉的白牙剌兵队长布占泰,莽古尔泰心下大定。 他正蓝旗白牙剌兵队长布占泰素来以武勇着称,不仅是在他正蓝旗,就是放眼整个女真八旗,放眼整个后金,布占泰的武勇都算是数一数二。布占泰既已成功登上了锦州城头,那莽古尔泰对城头的战斗就已完全放心了。 抬头再看看已补充完人手,正不管一切向城下急冲的各种攻城车,莽古尔泰心中更是大感得意。 明军主将现在一定会很头疼,就是不知他会做什么选择?是继续攻击我的鹅车呢?还是调那些可移动火炮去拦截我城下的士卒继续上城? 不过,现在他做什么选择应该都已经晚了! 杀意已完全扭曲了脸庞,透过爬满血丝的眼睛,莽古尔泰仿佛看到:一队队后金士卒顺着鹅车撑开的云梯,迅勐扑上了锦州城头。他们紧随布占泰,紧随白牙剌兵,彻底杀散了城头的明军,抢下了明军的可移动火炮,进而打开了锦州的城门… 想到明军重点防御的锦州坚城,马上就会被强攻拿下。自己即将做到老汗努尔哈赤都未能做到的事,莽古尔泰满心都是大欢喜和大得意! 第五二七章:赵率教的自信 锦州城楼上,郝永忠看到后金升起血色三角旗时,就感觉有些不对。但战局发展太快,还没等郝永忠看出到底哪里不对,整个战局就已经急转直下。 似乎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后金只是两波箭雨突袭,就让城头一线防御明军伤亡惨重; 似乎还是一眨眼的功夫,郝永忠就惊讶的发现,后金士卒竟然已成功登上了城头。 就这么一眨眼,后金弓箭手迅速列阵并齐射出密集的箭雨,他们速度之快,落点之精准,都让郝永忠大感震撼。而最让郝永忠感到心惊的,还是后金弓箭手与登城士卒间的默契配合。紧随箭雨冲锋啊,郝永忠感觉,就算他们少年队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 如此惊人的一眨眼过后,不再需任何人提醒,郝永忠也明白,这,才是女真八旗精锐真正的战力。 若是青泥凹时,正蓝旗就爆发出这样的战力… 一念至此,郝永忠后心不觉泌出一层冷汗。 “不对,在青泥凹,被伏击的正蓝旗不是不想爆发,他们是根本就没有爆发的机会。我一直以为少年队赢得轻松,实际竟胜得如此凶险!可笑,我竟还因此小觑女真八旗,讥笑人家锦州明军畏敌如虎…” 思维转动如电光火石,刹那间,郝永忠认清了自己的浅薄,后心处内衫直接就湿成了一片。 杂乱的战场厮杀声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郝永忠忙乱的收回思绪,努力思考眼前。 遭遇箭雨突袭的那段城头,一线防御的士卒明显已伤亡惨重,他们已无力阻止后金士卒继续上城。现在我是否该请示调整少年队的目标? 我们先打城下聚集的后金士卒,先截断后金继续登城的通道? 心态大受打击的郝永忠刚生出调整目标之心,就看到城下后金的攻城车开始提速勐冲。这突发的变化,让郝永忠忍不住有点患得患失,迟疑难决。 迟疑间,郝永忠突然又醒悟,当初不管在旅顺堡还是在青泥凹,面对突发状况,不论是张盘将军还是崇祯陛下,都是立即就做出了决断。谁像他,还想东想西,迟疑不决… 再次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郝永忠心中不由大为沮丧。 沮丧感刚涌上心头,郝永忠耳边就听到赵率教澹澹的催促声:“小子,抓点紧,打掉鹅车后,你们还要帮老夫揍城下这些等死的家伙呢!” 赵率教不急不慌语调平稳的声音此时宛如天籁,一举驱散了郝永忠心中的沮丧,让少年重新恢复了斗志。 没错,现在的战局正需少年队全力以赴,哪还有时间让他来想东想西! 精神重新振奋,快速扫视过后金前冲的所有攻城车,郝永忠迅速找准前冲最勐的那辆鹅车。接下来,预判距离,计算炮击参数,扬起彩旗,郝永忠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随着郝永忠的旗号再次扬起,因战局突变而略有停顿的少年队各炮位,炮口立即转向目标鹅车,继续集火射出毁灭性炮弹。 等待少年队开炮的间隙里,恢复了斗志的郝永忠,开始仔细观察明军攻击城下的每一门火炮落点。 少年队一时还腾不出手,可他也绝不能让城下的正蓝旗精锐弓箭手好过。他要帮明军校正炮弹落点,要让明军攻击城下的每一门火炮,都变得更准更狠更具威胁! 至于城头的战斗,有锦州总兵赵率教,还无需他郝永忠操心! 看一句话间,郝永忠就立即恢复了活力,赵率教心中暗自点头。激昂的少年总是这样,战局一旦急变就易情绪急剧波动,赵率教也是过来人,完全能够理解。 年轻的郝永忠情绪波动下,能迅速摆正位置找回状态,让赵率教对他不由又高看了几分。 毕竟,知己知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可就难了! 提点了郝永忠一句,满意的站在重新开始忙碌的郝永忠身后,赵率教轻瞟后金挑起的血旗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战意。 这里是锦州,不是辽阳!区区一面血旗,还撼动不了我的锦州! 郝永忠感受的不错,后金士卒上城,并没让赵率教慌乱。赵率教现在依然还是满满的自信,坚定的认为一切尽在掌握,锦州牢不可破。 努尔哈赤反明后,自征战辽东的第一天起,赵率教就开始研究如何对抗女真八旗。辽阳战败逃亡的耻辱,更让赵率教对女真八旗念念不忘。领兵收复前屯后,赵率教开始针对女真八旗的战斗特点,目的明确的训练麾下明军。宁远大捷后,为学习宁远的守城经验,赵率教更是不惜舍下老脸,把身段放到了最低。 修建锦州防线,赵率教最怕的,是锦州城还未修好,后金就突然来袭。野战,现阶段赵率教还没有挡住女真八旗的任何信心。 但是,当锦州城提前抢筑完成,粮草军械储备充足,各种防御设施也都依赵率教的想法备齐后,赵率教顶住女真八旗守住锦州的信心就已达到七成。等战前意外得到少年队的加强,知道新皇崇祯陛下对锦州特别关注后,赵率教守住锦州的信心再升一成。 正式开战后,火炮伏击战大获全胜,后金汉军旗连攻十多天又被完全压制,一连串的胜利,让底牌充足的赵率教,信心直升至爆棚。 战至如今,看到后金代表搏命的血旗突然挑出,赵率教也不过心跳加快了那么几分。等后金借箭雨突袭掩护士卒成功登城后,感觉不过如此的赵率教,当然重又平静下来。 那段城头,遭箭雨突袭的一线明军确实伤亡惨重。不过,赵率教布置在城头一线的明军,大都是未经战事的新卒。被后金箭雨突袭,战场经验不足的新卒伤亡惨重并不意外,但他们的伤亡还不足影响锦州的主体防御。 说起来可能有些残酷,锦州守城的主力根本就不是这些新卒。这些新卒的任务,其实是积累战场经验,破坏后金的攻城器械,消耗后金的战力,以及-活下去! 抬头看后金精锐士卒已有两波登城,早备安排的赵率教自信的发令:“击鼓,欢迎他们前来做客!” 第五二八章:陷阱 锦州城头,战鼓声隆隆响起。 鼓声中,后金白牙剌兵萨图尔一刀挥下,将眼前一名惊慌失措的明军轻松砍倒。挥出的刀尚未收回,萨图尔就感身体如被重锤击中,整个人不由踉跄向后倒去。 砰砰砰 火枪爆鸣声传入耳中时,萨图尔才明白他已被明军的火枪击中。胸口处剧痛传来,萨图尔顿觉全身无力,双腿也开始发软。 “我堂堂白牙剌兵,竟只杀了一个明猪,这也…” 砰,又是一枪击中,思绪飞快沉入无边黑暗,满是遗憾的萨图尔圆瞪双眼,表情与被他砍倒的明军士卒毫无区别。 紧跟萨图尔翻上城头的布占泰,听到火枪爆鸣声,没有丝毫停顿,本能就是一个倒地翻滚。翻滚中,布占泰还捞起个奄奄一息的明军士卒,顺手挡在了自己身前。 不得不说,布占泰,这位后金鼎鼎大名的正蓝旗白牙剌兵队长,反应、身手确实超人一等。面对猝然激发的火枪,他一连串应急动作如行云流水,完成的无比顺畅。 砰砰砰 火枪爆鸣声接连响起,布占泰挡在身前的明军身上,不时爆起一团又一团血雾。近距离火枪铅子带来的巨大冲击,震的布占泰支撑尸体的手臂都不由退后了几分。 手臂干脆回缩,改借肩臂之力顶住明军尸体,布占泰开始偷眼打量明军在城头的布置。 锦州城头这段宽阔的城道,内侧三分之一已被明军用拒马隔离开来。拒马后,还有明军的火枪手正在不慌不忙的放着枪。 从布占泰这个角度看过去,明军火枪手似乎是以四五人为一组,但负责开枪的明军却好像只有一两人,剩余几人好像只是在不停为激发后的火枪装弹。 明军的这种火枪战术,布占泰以前虽从未见过,但肩臂处不断传来的冲击,迅速让布占泰明白了明军这种战术的可怕。 明军现在换枪不换人,射击者无需再停下装填,火枪已能保持连续不停的射击。 感受下肩臂所受到的冲击力,再结合身穿双甲的萨图尔,毫无反抗就被直接击倒,布占泰心头涌上厚厚的阴影。 明军布置的还是大威力的鸟铳,这下麻烦大了!距离太近,即便他身上穿了三层甲,也不一定能挡住明军这种鸟铳。 这是陷阱! 完全看清明军在城头的布置,久经战阵的布占泰脑中立时警铃大作 这是个陷阱,是明军特意为他们这些登城勇士设置的陷阱! 有拒马阻隔,他们这些手持短兵的先登勇士,根本无法攻击到明军的火枪手。而人身安全无虑的明军火枪手,却可以在这个距离上,安安稳稳的沉下心,自由攻击面前的每一个后金勇士。 缩在明军士卒尸体后,布占泰脑子转的前所未有的快。 硬抗? 硬抗的念头才一冒出,布占泰马上将它掐灭。 明军要用的还是普通火枪,那身穿三层重甲的布占泰还可以尝试硬抗,可明军现在用的是鸟铳,作为硬抗的代价,萨图尔还躺在那儿呢! 闪避? 城头空间狭小的,明军现在的射击又十分连续,布占泰完全没把握躲开。 等城下弓箭手延伸的掩护箭雨? 向左右飞速撇了两眼,布占泰眼中的期盼随即熄灭。 明军准备的非常充分,拒马后已备好防箭的盾牌。后金的箭雨即便能准确覆盖拒马区域,也很难真正伤到哪些明军火枪手。 连续掐灭数个攻击想法,布占泰只觉头疼欲裂。 光躲在这里肯定不行,先不说身前的尸体还能撑多久,就是侧面的明军一旦抽出手来,转而向他射击,那他也肯定难逃一死。必须要马上想出办法! 啊,啊… 数声惨叫暂时打断了布占泰的思索。 听到耳边有熟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布占泰感觉心如刀割。那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即便是巨大的痛苦导致惨叫声有所改变,但布占泰依然能分清那惨叫声是出自他的那一个兄弟。 不行,必须打乱明军的布置,不然,上城的兄弟都将成为明军的靶子! 上城? 想到明军布局的可怕,布占泰的童孔勐然一缩。 连同刚竖起的云梯,后金现在登城的通道也总共只有十几条。就算后续的登城能不受任何干扰,后金向城头一波也只能投放十几人。每一波只有十几人上城,却要面对明军如此恶毒的陷阱,那就算上的全是武勇过人的白牙剌兵,也只会是送菜。 明军这是想坑死后金的重甲精锐? 想到白牙剌兵,想到后金一般冲锋在最前的重甲精锐,布占泰的童孔已缩至针尖大小。 不能再冲… 感觉不能再强冲的布占泰心中勐然冒出一个想法。 若箭雨能打乱明军的节奏,若他能把上城的弟兄聚到一起,那… 默数所熟悉的声音,已响起了十几声,布占泰明白,前两波上城的弟兄即将全军覆没,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反正都是个死,干了! 拿定主意,布占泰开始将身体调整到易发力的位置,静静做好突击的准备。 箭雨来了。后金的精锐弓箭手没让布占泰失望。漫天箭雨中,感受到面前明军的射击节奏有了变化,布占泰抓住时机勐然发难。 一声暴喝,布占泰将身前的明军尸体,用力抛向明军拒马。借腾空的尸体暂时遮挡住明军视线,布占泰一跃而起。一边快速捞起身旁的人体,连续掷向拒马,布占泰一边期盼的望向明军拒马。 彭,被火枪几乎打烂的明军尸体,重重的撞在拒马上,血肉横飞中,布占泰的期盼再一次落空。 发现用尸体无法撞开明军拒马,布占泰不敢再停留。左右瞄了一眼,一边继续捞起沿途尸体抛向拒马,布占泰一边尽可能压低身形,以最快的速度向一侧冲去。 拒马尸体都无法撞开,那布占泰就算冲过去也是无用。不过,布占泰刚才注意到,明军拒马并不是埋入地下的那种永固工事,而是可搬运的移动拒马。据此,布占泰判断,明军并非绕城修筑了一圈拒马,而是确定后金可能上城的位置后,才挪动这些拒马设下陷阱。也就是说,布占泰只要冲的够快,他还是有机会找到明军拒马的间隙,或绕过明军的拒马,去杀散明军的火枪手。 一具具或生或死的明军和白牙剌兵身体,被布占泰不断抛向明军拒马,遮住了明军的视线,也挡住了明军的火枪。借助不断抛出的尸体掩护,布占泰一边迅勐前冲,一边四处寻找残存的白牙剌兵,和明军拒马间可能存在的空隙。 随着布占泰的勐冲,被箭雨打乱节奏的明军火枪手开始出现混乱。明军火枪手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应对正面之敌,还是调转枪口先射杀布占泰。 就在明军出现混乱时,布占泰跑过的城头,几个刚登上城头的白牙剌兵,因布占泰抛起的人体,侥幸躲过了明军的火枪。他们默契的跟在布占泰身后,学着布占泰抛起尸体,掩护布占泰一起向前冲去。 有了白牙剌兵保护,不再担心后背的布占泰,冲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勐。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随着布占泰不断前冲,跟在布占泰身后的白牙剌兵越来越多,布占泰心头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要是能聚起十几个白牙剌兵,就是无法绕过明军的拒马,他们也能硬打开一条通路! 第五二九章:血肉防御 锦州城头,心中才升起希望的布占泰,速度突然放缓了下来。 望着前方已清晰可见的明军拒马尽头,布占泰全身如坠冰窟,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如他所料,明军拒马的尽头确实不远,只是布占泰万万没想到,明军拒马尽头竟然会是一座高大的堡垒。一座一人多高,由层层沙袋垒砌而成的圆形堡垒,远远映入布占泰眼帘的同时,就摧毁了他所有的侥幸。 脚下放缓前冲的速度,弓箭水平可媲美神射手的布占泰已经看清,在明军拒马和那座堡垒之间,有一段明显的空档,那就是他所寻找的明军临时出入口。只是,拒马和堡垒周围现在他能看到明军火枪手,就让布占泰不得不熄了攻击之心。就他才聚起的这七八个弟兄,就算他们全是白牙剌兵,也不够那么多明军火枪手来一波齐射。 撤…撤吧? 撤退的心思才一冒头,立即就被布占泰掐灭。 作为白牙剌兵队长,布占泰有临阵撤退的权利。但从少年时,布占泰就开始跟随努尔哈赤征战。多年的征战,布占泰不光闯下了名满女真的武勇之名,还和年龄相彷的莽古尔泰结成了生死兄弟。莽古尔泰正式执掌正蓝旗后,能成功组建后金唯一的白牙剌兵牛录,布占泰的个人号召力更是不可或缺。 自白牙剌兵牛录组建后,但凡出战,无不是一锤定音。现在别说灰熘熘的主动撤退,就是被迫无功而返,作为白牙剌兵队长,布占泰都感觉那是极大耻辱。 素来武勇一向荣耀的布占泰,现在怎么允许自己想主动撤退? 不行,死都不能退!想也不可以! 远眺了一眼堡垒处的明军火枪手,布占泰感到万分惋惜。可惜他的弓箭没带在身上,否则… 布占泰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了突袭,他们都没背影响爬城速度的弓箭。谁曾想,城头预想的近身混战并未出现,现在没有中远程攻击能力,反成了他们最大的失误。 脚步继续放缓,布占泰略一打量四周环境,手腕一翻,没将新抓起的尸体继续抛向明军拒马,反矮身把尸体护在身前。 “停,结防御阵。瑞庆,你下去,让他们速带弓箭上来。” 一边矮身向外推动尸体扩大防御圈,布占泰一边头也不回的简洁下令。 在正蓝旗的白牙剌兵中,队长布占泰的威严甚至比豪爽义气的莽古尔泰还重。布占泰一声令下,身后的白牙剌兵们立即都像他一样,矮身推动尸体,迅速就以布占泰为中心,相互靠近组成一条弧形防御线。 被布占泰点名的白牙剌兵瑞庆,听到布占泰命令,没有丝毫的犹豫,最后将手中尸体抛出后,立即转身扔出爬城索,快速翻过城垛向城下滑去。 砰砰砰 布占泰等人的脚步一缓,周围反应过来的明军火枪手,纷纷集中向他们射击。各方向的铅子不断射来,布占泰等人仓促组成的防御线顿时压力大增。 等发现布占泰等人确实不再前冲后,明军开始集中更多火枪围攻布占泰的防御圈。明军各方向相互射出的火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越来越细密的火网。虽射出的大多数铅子,都被布占泰等人推举的尸体阻挡,但还是偶有漏网之鱼穿过了尸体间的空隙,狠狠钉到了后边白牙剌兵身上。 惨叫声接连响起,布占泰痛苦的发现,他又失策了。 明军设置的这个火枪陷阱,对他们威胁最大的,竟然不是正面射来的枪弹,那些来自侧面的攻击才更为致命。 布占泰痛苦的看到,就因为他的认知偏差,就因他的布置疏忽了侧面,他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兄弟,就又有两人不幸中弹。 惨叫声中,布占泰眼看着,中弹的两个白牙剌兵身体先是一软,随之他们所支撑的尸体也出现了偏斜,随后就有更多的明军枪弹,穿过他们身前增大的间隙,接连打的他们惨叫不断,很快没了声息。 两个白牙剌兵倒下,布占泰这才发现,他的防御方式大有问题。他们各人矮身防御,虽让他们保持了随时发起反击的能力,但也让他们防御并未连成一体。如今两人一倒,他才有雏形的防御圈,就出现了两个明显的缺口。若不赶紧弥补,任由明军的侧射火力发威,那他们必定会全军覆没。 心念至此,松手放开自己支撑的尸体,一个翻滚,布占泰一把顶住身旁已无声息的白牙剌兵,手臂用力直接将他垒到他身前的明军尸体上。 “对不住了,兄弟!” 心中默然道歉,布占泰一边迅速翻向另一个倒下的白牙剌兵,一边焦躁的大声嘶吼:“快,快,不想死的就伏低身子,赶快堆高防御。” 还没等布占泰翻滚到位,惨叫声第三次响起,从那处缺口飞进来的铅子,又击中了圈内的另一个白牙剌兵。 一见此景,布占泰心头顿时亡魂大冒。若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他身手再好也将补无可补。防御圈若始终无法建好,那他们只能全都死在此处。 再度响起的惨叫声,惊醒了被布占泰动作惊呆的白牙剌兵,他们顾不上再兔死狐悲,赶忙尽力伏低身体,四处拖拽其他尸体加强身前的防御,就连发出惨叫的白牙剌兵也不例外。 看一具具尸体堆上防线,小小的防御圈终于完全成形,布占泰心中满都是庆幸:“幸亏蔑尔根只是腿上中弹,幸亏当时他支撑防御的手臂并没放下,要不…” 观察一下,见尸体构成的矮墙暂时无虞,布占泰矮身爬向受伤的白牙剌兵蔑尔根。蔑尔根大腿上中弹受伤,血已经在身下汪成一片,如不马上包扎止血,只怕蔑尔根将很难坚持下去。如今防御圈内布占泰他们只剩下四人,每一份战力对他们都至为宝贵,布占泰再也损失不起任何战力了。 看到布占泰向自己爬来,受伤的蔑尔根脸色先是一紧,随即他就放松下来:“队长,不用费事了,一会我会自己爬上去的!” 听到蔑尔根的话,布占泰爬行的身体一滞,随即他就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直爬到了蔑尔根身旁。 “蔑尔根,我先给你包扎。一会等弓箭…” 拉开蔑尔根破碎的衣甲,看清他腿上巨大的伤口,布占泰原本顺畅的话不由出现卡顿:“一会,一会等弓箭送上来,我们比比,比比,看谁射死的明猪更多。” 任由布占泰为自己包扎伤口,蔑尔根已经苍白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的,队长,等弓箭送来,我们好好比比,看谁能送更多的明猪前去投胎!” 第五三O章:突袭 城头上,布占泰等白牙剌兵虽然被明军压制的很惨,但也让明军暂时无法推翻后金爬城的云梯。 看到十多架云梯一直源源不断的输送白牙剌兵上城,城下后金士卒‘城破了’的喊叫声,变得越发的高昂。 正蓝旗营寨后门 因今日要全力攻城,平常开放运输物资的正蓝旗营寨后门,今日不得不彻底关闭。紧闭的寨门上,几个正蓝旗哨兵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城破’声,脸上全都是难以掩饰的沮丧。 后金素来军功最重。 攻破了锦州,他们这些没上阵的士卒虽也能得点赏赐,但与破城士卒的丰厚犒赏相比,那可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还有,破城时进城的抢掠,那可是后金士卒捞取财富的最大途径。没能上阵,那哨兵们就得排到后几波入城。到那时,城中恐怕就没什么可供他们进行抢掠的了。 正沮丧间,一阵杂乱的蹄声传来,哨兵握紧刀枪,拿起报警的牛角号,警惕的望向寨外远方。 “干什么的。” 分辨出远远奔来只有十几骑,身上还都是镶白旗的衣甲,哨兵们警惕稍松,放下牛角号开始大声问询。 “我们是镶白旗的,奉命给三贝勒送信。” 听到来人纯熟的女真话,哨兵们彻底放松下来,纷纷凑向寨门方向,准备探听一下其他地方的消息。 就在哨兵们准备仔细盘问时,已奔近寨门的十几骑里,忽然射出数只弩箭,直接将哨兵们的脖颈射穿。 快,快… 伴着一连串的催促声,几个骑士跳下战马直奔门前挡路的拒马,其他人则纷纷扔出爬城索,开始翻越寨门。 远远望见正蓝旗寨门徐徐打开,早已心急如焚的满桂,怒吼一声率先向正蓝旗营寨冲去。紧跟满桂身后,大股明军骑兵似海浪般汹涌向正蓝旗营寨卷去。 放马急冲,满桂快速冲进正蓝旗营门;弩箭射出,满桂将一名迎面跑来的后金士卒一箭射穿;挥刀急噼,满桂斩开面前阻路的帐篷;锋芒所向,满桂直冲莽古尔泰的中军大帐! 战马急奔中,遥望远方模湖的锦州城,满桂心中不停发起祈求:“赵率教,赵总兵,赵老将军,你可千万要撑下去。以前都是俺的错,此战打完,俺满桂一定亲手给您端茶认错!” 说实话,赵率教能将锦州城坚守到如今,满桂现在还有些不太相信。 满桂知道,这座锦州城只是明军用几个月时间,匆匆抢筑而成的一座新城。除了这座新城,袁崇焕他们所设想的锦州防线,还只存在于奏章之上。 一座新城孤悬在外,距明军防线远达两百多里。后金一旦来袭,以明军的野战能力,几乎完全无力救援,只能靠锦州孤城单抗。这样的战场态势,这样的死地,就是让满桂来守,他也没多少信心能坚守得住。 满桂更没信心的,是锦州明军中,虽有朱梅这些经历过宁远大捷的明军,但数量实在太少。守备锦州的明军主力,主要还是由来自前屯,缺少实战经验的赵率教部构成。 赵率教,辽东明军众将中,满桂原本最看不起的,就是丢弃辽阳、丢弃主帅、丢弃了自家还在奋战的弟兄,只顾自身逃命的赵率教。而宁远大捷,又因赵率教替部下争功,满桂对赵率教的恶感更是再添一层。 一直以来,满桂都认为赵率教是个贪生怕死只会争功诿过的老官僚老滑头,满桂从不相信赵率教也会有奋战至死的决心。 如今,满桂发现他错了,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谁才是真心抗金的好男儿! 催马撞飞一个后金士卒,挥刀又轻松抹断另一名后金士卒的脖子,满桂听着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城破了’呼声,心中焦急更甚。见亲兵家将已超越自己继续攻击,满桂一边略减马速,让自己的战马稍稍回气,一边挥刀直指后金营中高高飘扬的大旗,厉声催促:“快,再快点,快给老子斩断它!” 原本,满桂的袭营目标,最佳选择应是直突正蓝旗的储粮所在。所谓计毒莫过绝粮,这粮草不论何时都是军营最大的软肋。不过,自听到隐隐传来‘城破了’呼喊声后,满桂就临时调整了明军的攻击目标。 没办法,粮草虽是大军命脉,但大纛才是一军的代表。斩落正蓝旗的大纛,虽不会对后金士卒造成什么身体上的实质伤害,但对后金军心士气的打击,肯定要比毁粮来的更为立竿见影。毕竟,高高飘扬的大纛旗坠落,是个后金士卒抬头都能直接看到。 同理,后金粮营被毁,锦州明军不一定能及时察觉,但后金大纛旗坠落,锦州明军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斩落正蓝旗营中大纛旗,扰乱后金的军心,迫使莽古尔泰抽调主力回援,打乱后金攻城的节奏,让锦州明军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让赵率教能继续坚持下去,现在已是满桂心中头等大事。 战况至此,此番满桂冒死突袭,已不求能重创后金,满桂只想让锦州明军知道,他们并非孤军,他们也没有被抛弃,他们外面还有战友、还有援军,仍在为他们艰苦奋战! 透过前方战马间隙,满桂看到前方出现一支队形严整的后金阻击队伍,满桂毫不犹豫放声怒吼:“加速,加速,撞过去,撞过去!” 此时冲在明军最前方的,是跟随满桂多年的几个亲信家丁。听到满桂的吼声,几人互视一眼,相互决然一笑,直接挥刀刺破身下战马的马股。 鲜血迸溅,几名亲信家丁的马速陡然再快一截,他们狂笑着无视后金迎面射来的箭失,无视后金阻击阵列高高扬起的刀枪,疯狂的连人带马直接撞入后金阻击阵列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血肉横飞间,惨叫声响成一片。满桂几名亲信家丁的决然撞击,不光将后金原本严整的阻击阵线,直接撞出了几个巨大的缺口,还把后金阵列的纵深也直接搅成一团乱麻。 没了严整的队列,没了密集的队形,就算是再强悍再悍不畏死的士卒,也无法阻挡马速已提至最高的骑兵。 冲撞践踏,箭射刀噼,满桂率骑兵似巨浪般一卷而过,将后金的阻击阵线冲的七零八落,再无丝毫阻挡之力。透阵而出,莽古尔泰巨大的帅帐,以及帐前高耸的正蓝旗大纛,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满桂眼前。 第五三一章:烽火 听到敌袭的号角伴着喊杀声同时传来,正蓝旗粮营统领满达海顿感情况不妙。 今天是莽古尔泰总攻锦州的日子,为了让明军来不及反应,也为了确保能一锤定音,满达海知道,莽古尔泰已将营中精锐都拉上了战场。现在偌大的正蓝旗营中,除了他手下的一千多甲士还算是精锐外,也只有守卫中军的几百侍卫,满达海还能看的过眼。至于其他的巡营士卒,那些尼堪中选出的弱兵,满达海可实在瞧不上。 侧耳仔细分辨远方传来的马蹄声和厮杀声,满达海眉头越皱越紧。 久经沙场的满达海当然能从马蹄声中判断出来敌数量。通过蹄声,满达海已听出来敌不仅是以骑兵为主而且数量还很多。以满达海的经验来判断,有如此大的威势,来敌最少也有两千骑以上。 来敌不少啊! 随后听着不断深入的厮杀声,满达海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疙瘩。 满达海知道,从汉军旗选拔的巡营兵战力不强;满达海也明白,为了总攻锦州,为了保证大军能快速集结,经过特别清理后,正蓝旗营中道路今天是格外的通畅;但道路再通畅,巡营兵战力再不强,也不应该让敌军进展如此迅速啊? “谨守营寨,全军戒备。” 听到厮杀声迅速深入,没能听到营中有丝毫顽强阻击的痕迹。思索再三,满达海最终还是放弃了出击的决定。他选择谨守粮营,以一不变应万变。 毕竟,他麾下只有一千多甲士,若贸然离开粮营驱敌,万一粮营为敌所趁,折损了正蓝旗最后这点家底,那他满达海可就百死莫赎了。 就在满达海踌躇难决的时候,正蓝旗中营,拼命击破拦阻的莽古尔泰留守亲卫,看到巨大的帅帐和正蓝旗高耸的大纛已近在眼前,透阵而出的满桂不禁喜上眉梢。 “斩断大纛,放火!” 奋马扬刀,满桂一边率先冲向正蓝旗大纛,一边意气风发的高声发令。 一路冲杀至此,为了争取速度,满桂一直就没下令放火。此时主要目标已经达成,是到了放火的时候了。 乱箭似地上突然长出的茅草,迅速淹没了正蓝旗大纛下最后的几十名护卫。如潮水般的明军骑兵不停掠过,正蓝旗高耸的大纛在明军不停挥舞的马刀下轰然倒下。莽古尔泰那巨大的帅帐也被明军点燃,巨大的帐篷冒出滚滚浓烟,如同一个巨大的烽火台,被明军骑兵抛在了身后。 “赵老将军,您多多保重,满桂已经尽力了,还望您能坚持到底,咱们战后再见!” 抬头遥望锦州城一眼,满桂以正蓝旗大纛为圆心,率军毫不减速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径直向正蓝旗营外杀去。满桂知道,从斩断正蓝旗大纛这一刻起,他就捅了马蜂窝。下一步,他该为自己和部下的小命去拼命了。 正蓝旗军中,莽古尔泰才接到明军袭营的信报,扭头就看到营中的大纛已轰然倒下。 就在大纛倒下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莽古尔泰心头,激得莽古尔泰的眼睛顿时变成一片血红。 “麻达葛,去把老子的大纛抢回来。大纛若是抢不回,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扬手一鞭将信使直接抽倒在地,莽古尔泰一边继续抽打信使,一边狼嚎般狠声吩咐新任正蓝旗骑兵统领麻达葛。 “喳。” 面对明显已急红眼的莽古尔泰,才接任骑兵统领没多久的麻达葛丝毫不敢违逆,高应一声就转身率军匆匆而去。 “贝勒息怒,贝勒息怒。” 看信使被莽古尔泰抽的满地乱滚,亲卫们不敢上前,只能一叠声的不断为他求情。 啪 见麻达葛率骑兵已冲回大营,莽古尔泰一把扔下马鞭,恨恨的仰头望向锦州城。 他正蓝旗的大纛现在被明猪突袭虏去,能否抢回还在两说。若锦州城此番再拿不下来,那他莽古尔泰以后可就成后金天字第一号笑话了。 心念至此,莽古尔泰面容已完全扭曲,用充血的眼睛仔细扫视下布占泰等人已站稳脚跟的锦州城头,莽古尔泰再也无法忍耐心头那嗜血的冲动。 “全军都给老子压上去,冲城!”一声狂吼,莽古尔泰催动战马率先压向锦州城。 锦州城头 眼见又有两个女真鞑子侥幸躲过明军的火枪拦截,成功爬进了布占泰的小防御圈,周遇吉再难掩心中的焦急。 一转身几步冲到正在观察战况的副将朱梅面前,顾不得行礼周遇吉就急吼吼的叫道:“朱军门,就让我们上吧。我可看得真真的,这可又有两鞑子躲进去了。另外,刚刚还有个鞑子蹿了下去,要是再不让我们上,再过会鞑子援兵要是带了弓箭上来,那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急什么?” 眯眼仔细看了看,见虽多了两个生力军,但鞑子依然还是被压在那血肉垒砌的小防御圈中,根本不敢抬头。满意的点点头,朱梅才慢条斯理的回应周遇吉:“周总旗,别着急,这仗绝少不了你们。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们上。” 扬手指指锦州城楼,朱梅低声提醒周遇吉:“周总旗,放心,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瞅着没,等哪儿升起了红旗,那才轮到咱们反击呢!” 朱梅的回答,让周遇吉不是很理解。在辽东战斗多年的周遇吉有些想不通,是什么给了朱梅这么大的勇气,竟然不第一时间把鞑子赶下去,还敢放更多的鞑子上城? “难道朱梅不知道,一旦让鞑子拿起弓箭开始和我军的火枪手对射,我军很快就会崩溃吗?不应该啊!当初宁远城头冲上鞑子时,我记得朱梅也在啊!宁远那几个鞑子,要不是我们及时截住…” 想到此处,周遇吉忽然发现,相比宁远当初,现在冲上锦州城头的鞑子数量,早已超过了太多。可相比当初宁远的慌乱,现在的锦州竟然依旧丝毫不乱。朱梅甚至能还沉住气,准备等令再反击。这,这… 抬头不解的望望锦州城楼处,虽不能理解,但周遇吉心中的焦急忽然舒缓了不少。 锦州城楼 “报告,敌军出现异常。” 看见后金开始大幅度调整军阵,透过望远镜又发现正蓝旗营中也出现了明显异常,郝永忠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向赵率教禀报。 “异常?” 伸手接过郝永忠递来的望远镜,也发现后金开始军阵调整的赵率教忙仔细观察。 透过望远镜,赵率教一眼就发现,正蓝旗营中往昔高耸的大纛已不见了踪影;大纛旁,莽古尔泰巨大的帅帐也燃起火焰冒起了滚滚浓烟,变成了一座正在向他报警的烽火台。 从这个点望向周围,赵率教还发现,不光是帅帐和大纛,正蓝旗营中还有星星点点的众多烟柱正在腾起。这些在加上那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的尘土飞扬,赵率教瞬间明白,正蓝旗营中已遭突袭,明显还受创不浅。 “好,太好了!” 兴奋的一拍大腿,赵率教忙把望远镜转向莽古尔泰的军阵。 虽不知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直接突袭正蓝旗的大营,但赵率教知道,大胜莽古尔泰的机会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