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心的幻觉(1v1 h)(小姐文)》 Chapter1可惜,我们相逢在夜场 在wave上班的第二个月,飞飞认识了王鹤。 wave是Z市新开的大型夜场,老板舍得砸钱,请了最红的DJ,招了最漂亮的夜总会小姐,投了最新的灯光、音响、舞台设备,光装修砸了快五千万,营销广告铺天盖地。但在夜场大厅的背后,还做了商K,隔音极好,大厅里的喧嚣噪音都被隔绝在外,很少有人知道wave还做商K,一间一间隔间,一个个小舞台。俗的雅的都玩,除了常规的夜场女孩,酒水营销,商K公主,还有学表演、学舞蹈的女孩子们,一半是兼职,一半是自己玩,甚至可以看到穿汉服的美人弹琵琶;台下是各色的老板,看官,和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们。 风月场是个直来直去的地方,纸醉金迷,夜夜笙歌,香水味、烟味、酒味充满人五脏六腑。每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对钱的欲望,对利益的欲望,对肉体的欲望。人与人之间在酒精的作用下玩一些成年人之间暧昧游戏。 在飞飞最缺钱,最无处可去,最愤怒的时候,看到夜店酒水销售的招聘,视频里小姐姐一本正经地宣传着:夜场工作很辛苦,家人也不理解,但我们堂堂正正赚钱,漂亮,经济独立,也可以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她把这条抖音点了收藏,私信联系了博主怎么做酒水销售。 她对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没有兴趣,她只对钱有兴趣。 飞飞身高一米六七,脸上没化妆也皮肤白皙,五官像山丘,深邃又锐利,嘴唇饱满红润。明明是有攻击性的长相,却无端地看着脆弱惹人怜惜。彼时她来wave的时候才20岁,穿着洗得有些掉色的卫衣,水洗牛仔裤,白色帆布鞋,披着头发,非常不爱笑。满脸是清澈的攻击性,这样的打扮跟夜场格格不入。 面试她的男人桌上的摆台写着侯耀荣。 侯耀荣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眼神赤裸,拿起旁边一块黑色小布料,说:在夜场上班,最重要的是放得开。不管你是做营销还是公主,第一重要的是跟客人处好关系,要爱笑,会聊天,让他们喜欢你,才可能在你这里花钱。 接着把小布料扔给飞飞:你换这个再过来我看看。 她到隔壁间换衣服,那是一条紧身连衣包臀裙,肩膀是一字肩,她把卫衣脱掉后,不知道该不该脱内衣,如果脱掉了,乳头的凸点会露出来,犹豫片刻她还是穿着内衣,再穿上那条紧身的,性感的裙子。 磨蹭了五分钟,再回侯耀荣的办公室,从他惊艳的眼神里她能看出来,她想留在夜场肯定没有问题。但不过三秒钟,侯经理不悦地质问:你那肩带什么玩意,白色的,土不土啊。 飞飞尴尬:没有胸贴。 候经理被噎住,不可置信地说:妹子,你来夜总会打工了还在意这个? 飞飞羞愤地略微脸红,候经理叼着烟,非常市侩的样子:你刚才说,只要能赚钱,销售还是小姐你都能做? 飞飞视死如归说:是。 候经理伸手摸她的肩带,飞飞警觉地绷紧了身体,接着候经理把肩带扯开,捏着肩带,手就往她抹胸裙的胸口里塞。 飞飞往后退一步躲开。 侯耀荣手放开,她才意识到侯耀荣是在试探她,侯耀荣退回到让飞飞觉得安全的距离,说:你应该读过书吧,上过高中吧? 飞飞点点头:上过。 何止上过,她成绩不差,考到了一个很有名的211。 侯耀荣应该是广东人,饶有兴趣地问:上过大学没? 飞飞这次摇头:没有。 侯耀荣若有所思:姑娘,你没有想清楚,你还豁不出去,刚才我摸一下你就怕得要死,你现在做不了,我们不强迫你。每个人来这里都有理由,你先做酒水销售吧,外形条件好,但是性格不行,以后业绩也要看你自己,一个月试用期,酒水销售任务是10万,做不到的话试用期结束,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飞飞松了一口气,说:谢谢老板。 夜场来钱快,但具体怎么个快法,来了才知道。 酒水销售主要就是请客人买酒。每天晚上上班,一群姑娘排成一列进包间,客人们挨个点,选中的就留下,没选中的回去大厅找散客。留下的陪老板喝酒,帮老板点歌,陪老板聊天,替老板给他的客人和朋友敬酒,帮老板挡酒。这个过程要卖力,酒下得快才能开新的酒,开新的酒才有提成。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姑娘们穿的都是性感的短裙,几轮下肚以后老板开始往姑娘身上摸,这一步的规矩是摸上不摸下,销售不愿意可以拒绝,风月场不是花场,老板们也多是体面人,这个姑娘不愿意,大可以换下一个,愿意做生意的小姐多得是。 和全天下的工作一样,上司都是傻逼。酒卖不出去,你也不愿意出台的话,每天下午三点要去开会,听着主管数落,被阴阳怪气地指点都来商k上班了还放不开。也会被逼迫每天至少给10个客户发微信,要截图上传给领导。直到你能开单。 夜场进来容易出去难,当老板把钱塞到你胸罩里,直接谈价格,问你五千行不行的时候;甜言蜜语哄着,把你当公主,让你恍惚间错觉这个客人也不坏的时候;或者老板恰好长得还不错,你们聊得来,他温柔大方,慢慢有了感情的时候;以及很多很多的,想起钱真的很重要的时候;当一起干的同事一个月拿到10万,告诉你跟谁做不是做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人为了钱,做什么都不磕碜。 飞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到那一步她才发现,自己始终不太行,她没法跟随便什么人睡觉;很多小姐其实已经到了想起做爱就想吐的程度,不得不用药助兴,在夜场里疯的时候分不清是真疯还是药物的作用。 尽管销售没法挑老板,但妓女总能挑嫖客。毕竟这是夜场不是妓院,没有非要陪睡的道理道理。第一个月,飞飞的业绩非常差,勉强飘过十万,侯耀荣又不情不愿地勉强算飞飞通过了试用期。 飞飞被点过十几次,她样貌不差,能主动喝酒,陪酒,能陪客人聊天,她说话轻声细语,带着点狡黠的幽默,和其他只上过初中甚至小学的小姐比,她更会说话,更有分寸,更聪明。 她也能忍受着客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几下,但每次到最后问能不能带走,飞飞都拒绝了。有一次有个眯眯眼老板就看不得她这股倔劲,价格开到了两万了,飞飞最终还是抱歉地拒绝了。那老板骂骂咧咧,最后来了两个小姐才安抚住。那天眯眯眼带两个小姐走后,飞飞在卫生间狠狠地用水搓了把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 事情突然变得不一样,是从那个姓王的老板出现开始。如同每个女生脆弱时的幻想一样,会不会有一个盖世英雄出现。而飞飞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了爱情这种幻觉。 爱情的幻觉,怎么能出现在一个嫖客身上。 Chapter2王鹤 第一次见到王鹤,就是很普通的一天,她们一群女孩打扮精致排成一列等着被挑,这个包间今天来了四个客人,前三个都没选飞飞,飞飞想今晚可能开不了张了,到最后一个老板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说:“左边第二个。” 是飞飞。 飞飞看那人,三十左右的样子,长相是极为俊朗的,下颌线很分明,眉毛锋利,眼睛泛着笑,好像在招桃花。 其他女孩退出包房,留下的女孩们开始点歌暖场。飞飞坐在点她的老板旁边,老板没动她不动。每个销售的风格不同,有热情活泼的,有高冷傲娇的。热情主动的确实好开单,容易出业绩,但还真有人喜欢高冷的。在风月场里找烈女,在尼姑庵里找婊子就是男人最大的性癖。 老板没提什么要求,飞飞也沉默着待了大半场,开始玩起来手机老板也没管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边的老板才叫她,慢慢地说:“妹妹,替我去给我几个哥们儿敬杯酒。” 飞飞甜甜地冲他笑,说:“好嘞老板。” 起身照做,两个月已经练出了职业素养,能喝酒,就是干这行的必备技能,尽管这两个月里她宿醉头痛,吐得要死要活已经好几次。 三个老板三杯啤酒,她干脆地喝干了,嘴里说着祝老板们生意兴隆发大财的套话。其中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飞飞没躲。 敬完酒回来后又继续在自己老板身边杵着,他似乎有些微微醉了,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飞飞礼貌性地俯身问:“老板还好吗?” 男人轻轻地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勾人,兴许是因为他的脸太突出,飞飞居然不敢再靠近,老板似乎分不清她是谁,过了几秒眼神才聚焦,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脸,说:“没事,你也你不用喝酒了,看他们的样子,这场快结束了。” “我这今天喝了两场,撑不住啊。”老板补了一句。 飞飞有点尴尬,他本来想问问老板还要不要续酒,但老板已经喝醉了,她怎么忽悠老板买酒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这个月的业绩,还是硬着头皮说:“老板要不要再来点酒,我们今天打八折,喝不了可以存的。” 男人没出声,飞飞觉得不行就算了,今晚的班已经非常轻松了,不用被灌酒,不用被过分地摸,老板醉得不省人事必然也不可能问她能不能出台,不用艰难拒绝,她保底拿400今晚已经赚了。 本来想着开不了单就算了,但老板说突然开口,他撑起身子,满不在意的样子:“行啊,下什么你自己签就行。” 自己签,就是她想开多少钱就开多少钱。一般这种时候是有实力的老板高兴了,要哄着姑娘上床的时候,才跟姑娘说想开多少开多少。但凡事都有代价,敢写五万,就要做好陪老板做十次的心理准备。 飞飞开了3000,不多不少,她维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签完以后业务性地在老板耳朵边说:“老板,您今天定的洋酒,是现在开还是存起来呢。” “存着吧,今天要散了,我这个样子哪里还喝的动哦。”男人说。 “好嘞,麻烦您扫这个然后在这里签一下名。”飞飞掏出收款的二维码给老板扫,留了老板的手机号,把酒水录入系统。 系统里没有任何记录,他居然是这里的新客。 男人费力地扫码付完钱以后签了名。人虽然醉了,字体还是有力的。 王鹤。 那天结束地比预想的要晚,结局是那三位老板都带走了三个姑娘。王鹤已经无法行走,他瘫在KTV沙发上,让飞飞帮他打电话给他老婆。 飞飞此刻非常真实地心颤了一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妻子感到羡慕。这个男人比风月场里大部分男人靠谱,能一天挥霍几万块招待客人,不对她动手动脚,醉了以后,居然是想找老婆。这么想着,飞飞又黯然神伤。为什么同样是女的,有的人,命那么好。 等了二十分钟,他太太没来,来了司机,司机把王鹤弄进车里之前,王鹤问飞飞:“你叫什么名字。” 飞飞微笑着回答:“老板,叫我飞飞。” 王鹤说:“好,飞飞,我没醉,我记得的,我还有酒存在你这里。” Chapter3救场 飞飞转眼忘了那位王总,只当那是最摸鱼的一天上班。只是后来确实是没遇到过这么轻松的班了,她在接下来一个月里,被摸了几十次腰,胸,脸,腿,被亲了脸。都是玩,大家都当是玩,她也不扫兴,笑嘻嘻地陪着客人起哄助兴。她加了很多个微信,哪怕在她休息的时候,也有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问她今晚能出台吗,她统统没理会。她干了两个半月,攒下了一万五,除去极少数时候有好心客人的小费,只卖酒,一万五已经是很多钱。 飞飞很快理解了很多进了夜场就难出来是什么意思,在酒精的控制下,一步一步总有你能滑落的位置。一开始接受不了出台,但能接受玩游戏,慢慢能接受客人的亲吻,亲吻附带500块小费,手伸进胸里附带800小费,那下一步呢。 飞飞有一次被三个男人半强迫半开玩笑地,让她把一个客人弄射,那人的狐朋狗友们一脸猥琐大笑着说能把那人弄射就给她3000,客人被按在沙发上,满脸通红,嘴上骂骂咧咧但也没有真的用力反抗,满嘴骂他周围的朋友们狗日的,我孙子,但涨红的脸上还有点期待。 他早就看飞飞安安静静,像极了他的初恋,飞飞低着头用手僵硬套弄,感觉隔了很久才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就这一眼,那客人直接射了。 倒也不是他不成器,只是本身了喝酒有点兴奋,也任由自己放纵没控制,最重要的是,这张神似初恋的脸在自己身下弄着,技术十分一般,但那股小清纯小倔强一下子就让他上头了,前后不到两分钟。 周围一片哄笑:“我日,老周你这炮贵得很啊。一分钟三千啊。”飞飞看着微信转账三千,麻木地洗手。 她心想:也许,我真的就是天生的婊子呢。 第三个月,飞飞又见到了那个王总。王总今天看起来倒是很清醒,双手撑在大腿上玩着手机,认出她的时候轻轻笑了。 飞飞看见王鹤的时候眼睛里也发了点光,心想要是今晚也是他,是不是今晚的班又很好上了?但就是这点光,也被别人看见了,王鹤旁边的大耳朵眼前一亮,指着飞飞说:“她她她,这个。” 飞飞脑子嗡的一声。 王鹤今天点了个最辣的姑娘,叫小米,小米放得开,嘴甜,酒量大,也豁得出去,业绩一直非常好。服务员刚走她就热情地贴在王鹤身上,王鹤也不拒绝,笑着伸手搂她,两人开始情歌对唱,碰杯喝酒。 这才是夜场。 大耳朵一开始觉得飞飞这样的长相新鲜,眼睛亮亮的,甜美又不谄媚,想换个口味试试,但几次互动下来看飞飞都兴致不高,大耳朵也觉得无趣,后来上手想摸她的屁股,飞飞躲开。忍着给大耳朵倒酒的时候,大耳朵抬起一杯,放到她嘴边说:“美女,你把这个喝了我再从你这里开一万酒,嗯?”飞飞看着面前的高度数烈酒,冰加得极少,还没怎么稀释,喝完大概率就醉了,这大耳朵就是故意的。 飞飞再看王鹤和小米,不知道在玩什么,笑着闹着,几乎是搂在一起了,她突然觉得烦躁,一口闷了大耳朵的酒,说:“谢谢老板!” 这大耳朵好色是好色,但还算讲信用,满意地大笑了几声,给飞飞开单了一万块酒,签完单,飞飞就半真半假地躺沙发上了,她想逃避。 脸越来越热,洋酒的劲就是来得快,过了一会儿听见王鹤说:“你挑的这姑娘不行啊,这么快就倒了。”这是对大耳朵说的。 接着王鹤示意小米去大耳朵那里,两人交换了女伴。 大耳朵丑,好色,但做生意真仗义,给姑娘的钱也多,小米虽然觉得王鹤帅,但看飞飞在大耳朵那里一杯酒就开单一万,还是过去大耳朵身边了,没一会儿两人就吹牛喝酒你侬我侬。 王鹤起身坐到飞飞旁边,这会儿飞飞突然觉得自己的酒都醒了,本来也没真醉。飞飞睁开眼睛,看见王鹤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别装了,知道你没醉。” 飞飞坐起身,佯装还清醒,端起酒杯,说:“来,老板,干了。” 王鹤把她杯子放下,说:“不喝了,吃点水果吧,我也不爱喝酒。” 这一刻,飞飞心里生出一点感激。 飞飞酒坐在王鹤旁边啃着西瓜,今晚过得极其漫长,快到两点都没有要散场的迹象,飞飞隐约觉得自己快来月经了,肚子疼得她又虚弱又焦躁,脸色发白。 王鹤突然说:“妹妹,我见你两回,感觉你在这里上班,上得是相当痛苦啊,一点都不主动,你不会是被拐来的吧。” 飞飞无言,说:倒也不是。 王鹤今天心情好,嘴贫:还是说你也是父赌母病弟上学? 飞飞说:王总要这么理解也行。 她尽管对他不那么讨厌,可也不想谈论这些。她从哪里来,她在这里做什么。尤其是,她今天小腹隐隐作痛。 王鹤看出来她不对劲,轻声问:身体不舒服? 飞飞点点头。 王鹤说:我也不想待了,一起走吧。你回去休息休息,嗯? 飞飞想,这人是什么菩萨吗? 心里生出一些感激。 Chapter4可以吗 但他再菩萨,依然玩夜场,他没点她,不代表他不会点其他小姐,或者外围。夜场里除了常驻的小姐,还有自己来玩的女孩,或者客人们自己组局,没点夜场里的姑娘,他们自己叫外面的女孩来,有学表演的学生,有舞蹈学院的女孩。时间久了会听到姑娘们,那个王总做着公司,有个学舞蹈的姑娘不要钱都非要跟他。 飞飞少见地参与聊天,问:他不是结婚了吗? 倩倩翻个白眼鄙夷地说:能跟着他做小还不知足啊,不说他开公司有钱,就算是图脸,比哪个我们场子里的男模差了,不比嫁给你们村的二娃子好? 飞飞缄默。 在飞飞上班的第三个月,周围一起干的人已经换了三分之一,走了一些姑娘,又来了新的。大耳朵对小米不错,给小米买了车,买包包,小米很久都没来上班。这让很多其他姑娘真的羡慕。虽然说跟谁睡不是睡,但跟固定的人睡总是轻松一点。 后来王鹤来WAVE的频率突然提高了,呼朋引伴。她第一次和第二次见他间隔了一个月,但随后,两个星期一次,一个星期一次,再然后是一个星期两次。有时候他们是在一个包房里,她继续沉默地坐在王鹤旁边吃西瓜,有时候是在卫生间的走廊上。他会跟她打招呼,笑容轻佻,反而是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匆匆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笑容就快速闪开了。 今天这次场子里人特别多,这天王鹤应该是定下来一单大生意,春风得意的样子,有的老板点了两个姑娘,甚至当众就脱衣服就动起手,王鹤玩游戏一直在输,杯灌着一杯酒一杯酒闷,飞飞快看不下去,但源源不断的酒在续费,都是她的流水。 到最后一轮,王鹤实在喝不下去了,他旁边的大耳朵说:“算了算了,别给我们王总干废了,还要用呢。这样啊,王总你现在,跟她舌吻三分钟,就算这把过了,行吧。” 大耳朵手指着飞飞。大耳朵还记得这女的极其难搞。 王鹤看大耳朵指着飞飞,无奈地苦笑,今天刚谈好的项目,他不能扫兴,他揉着自己的脸,似乎是很艰难的样子,微微俯身过去,飞飞一下子感受到一大股酒味,以及他脸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喝了很多酒,但酒气居然也不难闻。他用询问的,沙哑的,蛊惑的声音问道:“委屈妹妹了,可不可以帮个忙。” “碰一下就行,他们不敢接着搞我。”王鹤伸手过来搂了她的肩。他的胳膊温暖,不粘腻,身上散发着很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再也没乱动。飞飞头歪了歪看到他搂她的那只手上的劳力士,璀璨夺目。她以前不认识劳力士,但是她会拼英文。 他的脸太热了,飞飞觉得自己也被他的温度灼伤,她也没仔细看过他,这会儿仔细看了,他眼神里醉醺醺的,眉毛是锋利的,嘴唇薄,看起来又多情又无情,眼神黑又柔软。这一瞬间两人之间突然暗流涌动,飞飞的血液似乎是从心脏直接冲到脸上,脸突然涨红了突突跳,几乎觉得他要亲过来了,但他真的在问她“可以吗”。 在夜场里,问姑娘可以吗。 飞飞觉得,先被蛊惑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两人额头靠在一起,飞飞闭上眼睛。他的手克制地,有礼貌地搭在她腰上。一开始飞飞只是接触到了他柔软温热的唇。停顿了片刻,大耳朵带头起哄着,鼓掌声音一阵一阵的。 亲一下就好了,浅浅碰了一下以后,王鹤主动拉开距离,说“差不多了哈,差不多了,你们接着玩,我真的不行了。” 只是亲了一下,但飞飞头晕目眩。 人的身体反应一定不是根据性器官接触面积,暴露程度,接触时间决定的。一个浅浅的触碰的吻,飞飞湿了,内裤上黏黏腻腻。 这一吻过后,他们放过了王鹤,或许是他本来就矜持,偶尔这样大家已然是开眼了,看王鹤又醉倒了不省人事,没再管他。 这一晚,做东的老板做主开了房,给每个姑娘付清了过夜的钱。 这是飞飞第一次默许了过夜,王鹤真的醉了吗,他靠着飞飞的搀扶进了房间,飞飞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个点到为止的吻。 王鹤或许是真的醉了,进房间后倒在床上就开始沉沉地睡。飞飞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和灯火,一夜无眠。 飞飞很多时候都会发呆,在夜场里喝酒太多,她经常醉得不省人事,喝醉后还是会一遍遍想那些事,想自己愚昧霸道的父亲,懦弱无知的母亲,想起自己千宠万爱的妹妹,想自己从小到大的同学,想高中的那个男生,想到大学,大学…… 再往后,她不愿意想了。 人生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呢。 什么才是对。 第二天醒来,两人都没多说话,飞飞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王鹤一言不发地整理自己,戴手表,穿外套,问飞飞:“妹妹,你住哪里,我送你?” 飞飞摇头:“我坐地铁可以直接到,不用了老板,谢谢。” 王鹤看了她一眼,说:“好,那你注意安全。” 飞飞补了一句:“老板,昨晚的钱,你们付的是过夜的。” 王鹤说:“没事,就这样。你该拿多少照拿。” 飞飞的第一次出台就这样结束了,飞飞这时候在想,他是阳痿吗。 夜场里,她虽然没有出台过,但也是自认为看透了男人的本性,或者说人的本性,没有不好色的人,只要有钱,有权利,人性里贪婪傲慢的底色一定会被放大,她亲眼见到快70岁的老头抱着20岁的小姑娘放不开手,也见多了一开始矜持着,快到后半场结束骚得不行的男人,也有女老板当众捏着男销售的阴茎笑着要男人喝酒的。 他没要她。 是嫌她脏吗。 还是,心里对自己的太太有忠诚。 (都是瞎写的,真实的小姐与嫖客关系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做生意。充斥着暴力、性病与炎症、很容易遇上强奸无处伸冤,甚至毒品。都TM瞎写的别信,生活没有纯爱,夜场更没有。) Chapter5小米 第二天,候耀荣例行盘点昨天的业绩。语重心长地暗示飞飞:“看吧,出去一次提成多高啊,都是出来讨生活。” “要知道自己的资本是什么,趁现在年轻啊,多努力。” 接着给所有小姐继续上课: “打扮要时髦点,妆要化好,要会笑。” “客人关系要维护好,平常多发消息聊聊天,现在经济不好,全靠回头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夜总会的姑娘之间有友谊,也有小团体,有竞争。会聚集在一起说谁的坏话,谁特别小心眼。需要跟妈咪搞好关系,一个妈咪带十个小姐,关系好的话妈咪才会给你更多露脸的机会。 小米很照顾飞飞,从怎么穿衣服搭配,怎么化妆,到怎么悄悄地躲酒。在飞飞业绩冲不起来,试用期都过不掉的时候,小米把自己的开单划给了飞飞,飞飞才惊险飘过考核线。小米说,因为飞飞读过高中,说话温温柔柔,跟其他姑娘不一样,她自己从小就想读好好读书,但是笨,学不会,初中毕业就在家里做农活,喂猪,采猪草,日子每天都一样。那时候早早进城打工的堂姐过年回去,小米看着堂姐光鲜亮丽,说话做事像个城里人,心里好羡慕,在堂姐的劝说下小米也进城打工了,父母也默许。 一开始是进厂,在电子厂组配件,收入比农村高了不少,小米工作认真,慢慢当上了流水线的小组长。第一年过年回家给了父母三千块,小米觉得很骄傲,进城挣到了钱。尽管工厂里有许多不平等的待遇,比如生孩子的女人直接离开了工厂,怀孕做不动工了就会被开除,外来人口社保制度不健全,工人权益得不到保障等等,但这些以前小米都不懂。 第二年,厂里一个男孩子开始追求小米,对方是城里人,下车间以后会穿上干净的白衬衫,说话斯文,他带小米去喝咖啡,逛商场,说小米笑起来真好看。小米也想像他一样体面,想融入城市生活,慢慢开始学穿衣打扮,两人度过了两个月甜蜜的恋爱期,小米把自己给了这个城里人。 在她的观念里,跟谁上床一定是要跟谁结婚的。当她害羞地告诉那个男人她怀孕了,问那个男人他们什么时候结婚,那个男人尴尬地笑,说:“我也没强迫你啊,现在大城市都是男女平等,独立自由,开放得很,谁规定怀孕要结婚啊?” 这对小米的冲击很大,她知道城里人很多不在乎这个,但她以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最终男人还是跟她分了手,给了她五百块钱营养费,让她把孩子拿掉。分手后那男人在厂里到处传小米勾引他,小米最终在厂里呆不下去,在夜总会上班的堂姐收留了她。 钱来得太快,她被厂里的前男友伤害以后,看透了男人的嘴脸,还能差到哪里去呢。都是睡觉,这里的男人也会哄着你,有些谈吐气质比厂里的男人还好,遇到丑的,有味道的,自己不愿意的,忍忍也就过了。她很快知道什么类型最受欢迎,她一直记得厂里那个人说的,城里的女人都自由开放,所以她把自己的风格定成了开放热情。小米挣钱很快,她越逼着自己要开放,就越放得开,慢慢地她在酒桌上游刃有余,会抽烟,会玩牌,会摇色子行酒令。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的,她挣到钱,成为城里人了。 闲言碎语多,哪怕是都做小姐,也没有完全摒弃那套传统的贞操观,小米无意间听见夜场里几个小姐在议论她骚,本来一句话说过就完了,但她们揪着她骚这个话题没完没了,先说她一天接三个客,再说她花样多,又说她肯定是得病了,都有味道了。到最后说得小米都觉得好笑了,一个耳生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她们: “都是女孩子,嘴上积点德吧。” 议论的姑娘们愣住了,接着嘲讽: “你新来的吧,等你出台就晓得了,她厉害得很,会抢生意的。” 原来是这样,她们只不过在怪小米抢生意。 但小米记住了飞飞这一句嘴上的好。 飞飞说得对,在这里的谁不可怜。 Chapter6妹妹,冲业绩了? 从那夜后,飞飞的困扰更多了,一直不出台还好,出过一次之后再也不出,话讲得就难听了。 候耀荣算是有点慈心,没强迫飞飞去卖,但他管的事情太多,具体管小姐的还是老鸨张姐,张姐骂人很难听,骂她都跟客人睡过了,后面还放不开,要求高。当妓女还要找帅的,不看看自己什么样,逼是不是镶金了。 自从那次出台以后,飞飞业绩莫名就变得极其烂。包间里被点的次数突然变少了,被点的那么几次,酒也卖不出去,到最后要拉她去过夜她也不想去。这个月甚至连拿提成的底线都没卖到。而王鹤,也破天荒地连续一个月没出现在wave。 张姐逼她给所有手机里的老板发微信,她沉默着照做,唯独排除了王鹤。 张姐检查她交上来的截图,问她:“让你心甘情愿出台的王总,你发了没。” 话讲得阴阳怪气。 心甘情愿这个词,仿佛在讽刺她,明明是个妓女,还把自己当什么金贵的大户人家小姐。 飞飞说:“发了。” 张姐吐了一口烟,轻蔑地笑着说:“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就去了那次。候经理不管你,但你是我手下的人,你业绩不好我也没饭吃。” “都是为了钱,你如果不缺钱也不会做这个。你自己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是你出了这,外面所有人都只当你是卖的,不管你陪一个男人睡还是一百个男人睡。” “那个王总,我们留了几次,摸不准,你要是能把他留在wave消费到一百万,我就不为难你。” 飞飞震惊,一百万,谁是脑子有病吗。 “别看着我哈,一百万对他是小钱,让他把他的招待都定在我们这儿,两个月就够了。” “后面你如果不想干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都不拦着你,但你再这样摆烂下去呢,一天卖不出去五百块的话,你就别干了,你如果去其他夜场,那出不出台就由不得你了。” 飞飞脸色发白,这些话实在是太赤裸。 张姐拍拍她的肩膀说:“感情也是种武器,不管什么年纪的男人,被小姑娘仰慕都是高兴的。这个王总长得俊,好好捞钱,早点上岸,姐也是这么过来的,以前哪有夜总会这么好条件,姐在发廊里,按摩店,高速公路服务区,什么生意没做过,都好起来了。” 这是飞飞第一次打开和王鹤的微信聊天对话框,复制粘贴着统一的宣传话术: wave周年店庆,10月7号知名DJ小K空降,全场酒水7折,来嗨。 附上一张海报。 十分钟后,对方回了微信:“妹妹,冲业绩了?” 他如此熟练,如此懂,知道这是冲业绩。 发完宣传的第二天,王鹤来了,闲庭信步,像个潇洒王爷。他只带了一个人,后来飞飞知道,这是他合作多年的律师陈方勉。律师也是个很花的职业,但陈方勉还算老实,因为资源已经世袭。 王鹤指名点了飞飞,王鹤让陈方勉也挑个小姐,刚要叫姑娘进场,他摆摆手说:“跟我你不要来这些了,说正事吧,我真的服了你了,在这里谈个毛线啊。” 王鹤眯眯笑,说“是你自己不要啊,我都说了带你来找爱情了。” 飞飞在旁边倒酒,听他们说着荤话,觉得这时候的王鹤才真实,风趣但下流。 两人随便开玩玩笑以后,终于切入主题,真的在夜场讨论什么案子,隐约听着是在打官司。 王鹤认真地回答陈方勉的问题,坦诚、完全不避讳她,那律师掏出了笔记本电脑,一边查资料一边跟王鹤讨论,飞飞就算没全盘听清,但隐约能听到一些很私密的信息了,是关于财产处理,做亏,飞飞当没听到。两人忙着说事情,酒也没怎么喝,谈了两个多小时,王鹤总算是舒展了眉头。 王鹤喝了一杯酒,陈方勉滴酒未沾,就匆匆告辞了,王鹤说:“不送了。” 陈方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客气,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飞飞。 陈方勉走后,包间内只剩下两人,气氛骤然有些尴尬。王鹤喝了一杯酒,率先打破沉默:“你给我发的消息是群发吗?” 飞飞继续开瓶:“不是,唯独记挂着老板,单独给您发的。想老板了,赶紧求老板来捧捧场。” 王鹤看着她小巧的脸,这些假话一听就知道是培训的话术,但他今天心情不错,问:“捧场?妹妹,好像每次我来这里,都是我喝酒你吃水果,我是做慈善的吗?” 飞飞眼神狡猾地躲了一下说:“我也可以喝酒的,老板高兴最重要。” 王鹤继续盯着她,有点轻佻的意味:“我高兴最重要?” 飞飞迎上他的凝视,刚想说“是啊”,却被他的眼神看得怯懦了下去,移开了眼睛。 王鹤说:“明天我有个局,你陪我去,下午我来接你,打扮漂亮点,钱按出台算。” 飞飞还没说话,王鹤补了一句:“只有吃饭,没有别的,妹妹放心。” Chapter7风月情浓 连小米都以为,飞飞被一个固定的客人包了,两次了,飞飞只跟这个人出去过。听到飞飞说,她们从没睡过,对方却付了她出台的费用,小米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 最后,小米说:“飞飞,你要当心这些男人,他们没有心的,你千万不要动心。趁着他有兴趣,多弄点钱。” 那时飞飞听不懂。 王鹤第一次带飞飞去他们那个圈子的饭局,屋内的人看见王鹤来了气氛燥了片刻,但欢迎的对象只有王鹤。似乎飞飞是个透明的物件,没有人在乎新来的姑娘是谁,没有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在王鹤身边,就是王鹤的伴儿。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这个场子里还有两个。男人们形成一个气场,桌上的几个女孩看着飞飞,女孩们之间形成了另一个气场,没有人介绍飞飞,但所有人都知道飞飞是什么。 大家都是某个人的新玩物。在场的女孩子都非常年轻,非常漂亮。男人们年纪大的估计就是王鹤三十出头,年纪小的二十五六,还是玩世不恭公子哥的样子。她看到了陈方勉,王鹤带他来过一次wave,陈方勉大方地跟他打招呼。 王鹤揽了揽她的腰,简单地介绍她:飞飞。 在场的人觉得有些许惊讶,但很快又回归正常。这样的女伴他们换得太频繁,有主动找上门的年轻女孩,有他们自己一时兴起喜欢的,有的用花名,有的用真名,叫什么都不重要。 惊讶的是,这个人是王鹤。 赵明州手搓着麻将,吊儿郎当:少见嘛,不带嫂子,还带上妹妹啦? 飞飞仿佛没听见,王鹤给她拉开座位,叫她坐在自己身侧。 王鹤回:怎么样?妹妹漂亮吧?一只手搭在飞飞椅子背后。 赵明州挑眉:漂亮,今晚咱俩换换?大哥你看我这个妹子你可瞧得上?说着略了一眼旁边的女孩。 王鹤鼻子冷哼一口气:管好你的嘴,别把那套乌烟瘴气的带来。 赵明州也不在意,大笑着过去了。 王鹤俯身在飞飞耳朵边说:赵明州,这个,家里是做石油的,从小痞惯了,不用理他。飞飞点头。 但王鹤没想放过她,一直在低声给她介绍: 陈方勉,你见过的,他是律师,他们一家都是律师。 季博瑞,他们家搞影视投资的,经常在旁边横店晃,就他带的姑娘最多。王鹤如此平淡地叙述着女孩是个物件这件事,飞飞不知道该不该配合他笑一下。 丁颜,她们家是做酒的,虽然比不得茅台五粮液,但是牌子你估计也听过。女孩是桌面上唯一一个女人,比飞飞大不了几岁。五官不是顶级的精致,甚至不如飞飞,但从容的姿态绝对是飞飞学不来的,她从头没正眼看过另外两个女孩,倒是王鹤介绍飞飞的时候她朝飞飞点了点头。 飞飞一言不发,也没有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只需要坐着,吃饭,给王鹤倒酒,碰上别人眼神的时候微笑就行,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从一起破口大骂去年投的某个项目真他妈失败,到今年人民币暴跌,看好的海外豪宅平白贵了一大截,再到几人小时候的玩伴,谁谁谁出国了,谁谁谁家现在出事了。 这是私人局,和王鹤偶尔在wave摆的招待人的场子不同,这里王鹤更真实,他话很少,又贫又矜贵,他们聊到很晚,各自叫司机开车来接。 王鹤的司机飞飞也见过,第一次见王鹤时他喝醉。 妹妹,陪我走两圈?喝多了,散散。 飞飞应声说好。 何勇,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的,王总。司机忠实地仿佛没有表情。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Z大附近,一个私人会所。 两人沉默地散步,在今天之前,飞飞心里是有一些绮念的,夜场的灯光太绚烂,人与人之间只有最简单的交易,矜持的男人轻轻一个吻就叫她起了邪念。如今离开纸醉金迷的环境,在外面的空气里,她才察觉自己与这人的距离到底是有多大。那点绮念已被她压下。小米说得对,她们差距太大,该多弄点钱。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Z大门口,此时大门已经上锁,王鹤遗憾地说:可惜了,还想说进去逛逛。 飞飞沉默了片刻说:有一个小门,可能还在开。 王鹤挑眉:你很熟? 飞飞没说话,带着王鹤往前走,在一个灌木丛背后,确实有一道小门还在开。两人钻进去。 飞飞没有隐瞒:我以前是Z大的学生。 王鹤夸张地问:妹妹你不会是来夜场做社会调查的吧? 飞飞摇头:我是真的在挣钱,老板,我休学了。 王鹤没再问。 快十二点,校园也安静了下来,两人走在林荫道上,树叶沙沙作响,两人手指触碰交错,王鹤牵住了飞飞的手。不同于夜场的接触,这样心无杂念的牵手叫飞飞无端紧张了几分。 王鹤问: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飞飞。 飞飞挺好的啊。她无心纠缠这个问题。 两人十指还在相牵,此刻的纯爱显得有些滑稽,一个嫖客以出台的名义带走一个妓女,在大学校园里牵手。 行,飞飞。他妥协。 Chapter8新玩物 凉风秋月,飞飞放松下来,与他牵手走在校园里,夜色很黑,她不用担心碰到以前的同学老师,大胆地贪婪地看这座校园。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发呆,在想什么? 他突然出声,正在沉浸在思绪里的飞飞吓一跳,应激反应地抖了一下,一个不注意脚崴了一下,王鹤眼疾手快扶住她,半拥半抱的姿势,两人距离只有一公分。 飞飞站稳说:“谢谢。” 四目相对,这人酒气还没散,气氛仿佛回到了他游戏输掉,被要求亲她的那次。暧昧气息不但没压下去,反而更凶猛地窜上来,他的眼睛黑得像墨,飞飞突然退缩,把眼睛挪开,王鹤一把握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那次是游戏,这次明明就是他自愿。不知这个醉鬼是否清醒,但飞飞几乎不清醒了,从饭局出来时那些压抑的念头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嘴唇攀上来的瞬间,飞飞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嘴唇不由自主松动,接着被他含住,她舌尖舔到了他口腔里的酒精味,接着,飞飞觉得自己腰上的力道收紧,整个人被嵌入他怀里。他又眷恋又克制,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嘴唇内侧被他舔过,飞飞战栗起来,口腔完全被他占领了。 越深入越无法自拔,飞飞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凶猛的亲吻。以往的恋爱里没有,在夜场,想深吻的她都推开了,唯独这次她仿佛失去了理智。 他们在Z大图书馆背后的小路上拥吻,远看像是一对热恋的恋人。 她浑身紧绷,有点迷茫,好像陷入了一个不确定的漩涡,她又察觉到自己内裤濡湿了。 王鹤放开她,在喘息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说:不想忍了,妹妹,可以吗? 他好狼狈。 何勇已经开好套房,接走王鹤和飞飞,再送到酒店门口,依然是个沉默的好司机。 进酒店门刚一关,飞飞就被王鹤压在墙上,且不说是陪客人出台,就算是正常的恋爱,飞飞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强的攻击。 男人的吻顺着她耳后落到她大片裸露的胸口,飞飞舒服又紧张得缩脖子。直到躺在床上,都是王鹤在弄飞飞,他舔她,让她舒服地小声哼唧。王鹤打趣着说:“你这舒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点的我。” 飞飞抱起枕头砸他,毫无攻击力,不服气地翻身反客为主,想学着他的样子叫他舒服。他制止她,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下次。” “我有点着急。”他认罪,姿态很低地祈求着。 他把她的手往下带,他已经非常硬,他眼神浓稠地看着她。 他蛊惑地哄她,“腿张开点。”飞飞腿张开,他的手指顺利地进去。 吻的动作格外温柔,但飞飞在他进入那刻还是害怕了,恐怖撕裂的记忆涌上心头,飞飞全身僵硬,王鹤被夹到一半,已经觉得极难再往前进一分,怀里女孩的表情已经有了痛苦,他抽了抽身,用手更温柔地抚摸她的身体继续吻她,像哄小孩那样哄着,安抚着:“放松点,我慢慢的,嗯?没事,你抱我。” 她没有抱他,而是鼓起勇气继续去吻他,身体被他抱紧了,她稍微放松的一个瞬间,他完全没入她。 进去的一瞬间,两人一起轻叹。 飞飞想,原来,做爱是不疼的,是舒服的。 她实在是好紧,王鹤想,这个小狐狸精。王鹤抬起飞飞一条腿,摆弄成一个奇异的饺子开口般的形状,从侧边进入,这个姿势更紧,飞飞的水是直接往下流,王鹤爽得几乎也要射出来,忍了忍。 高潮的时候飞飞一直在发抖,王鹤最后关头忍着出来射。浓白色的精液弄到了飞飞腿上。 飞飞高潮后有点失神地想,自己真的是妓女了。 飞飞是有点喜欢王鹤,但自己是什么人呢,是商K的公主,是人家眼里花钱就能睡的婊子,是大学读到一半休学的耻辱,是连自己父母都嫌弃的孩子。这点喜欢不值一提,她像在人间流浪的孤儿,别说有余力爱别人,连自己都是一滩烂泥。 这样的男人她捏不住,把这点喜欢放大,像小猫一样讨他欢心,能多挣点钱已经是最合适的路。 王鹤喜欢飞飞吗,他出手大方,他斯文英俊,他绅士,绝对不强迫人,他不威逼,但是他利诱,用自己的魅力,金钱,和性张力利诱,他不单纯玩弄身体,他玩弄感情。 但他依然是嫖客。 妓女与嫖客,没有爱情,不能有爱情,只有买卖。 王鹤成了wave的常客,飞飞自然地成了销冠。飞飞可以不用再进包间陪酒,不用像物品一样被挑来挑去,不用忍受那些没有办法躲开的性骚扰,不需要每天去开会培训洗脑,连张姐都要哄着她。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留住王总。 王鹤有时候带一帮人来,有时候带两三个人来,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来,也有时候带飞飞出去。飞飞进入他们圈子太多次,慢慢地成了一种半融合的状态。赵明州还喜欢叫着飞飞打麻将;丁颜送了飞飞几瓶他们家公司新研发的果酒。 王鹤会带她出去饭局,里面的人形形色色,有私人局,也有生意场上的,生意局上王鹤倒是不再给她介绍谁是谁,总之都是甲方乙方,钱财来往。王鹤会要她给其他人敬酒,她便做好一朵牡丹花样的陪衬。 有时候王鹤是带她去网球场,他也教她打,唯一不怎么友好的是季博瑞:“今天又带小嫂子啊。”在王鹤不注意的时候,悠悠地说了一句:“小姑娘有点本事啊。” 在外人面前他们克制,有分寸,尽管这样的关系里人人都当她是王鹤一时兴起的新玩物。小嫂子的称呼让飞飞失神,这段时间的生活像做梦。跟其他在夜场里苦苦挣扎的女孩相比,她已经是极其幸运。 Chapter9躁念 王鹤不应酬的时候,会带她去购物。但飞飞其实不是物欲很重的人,来做这行一半是赌气,另一半是为了钱。钱,就是现金,飞飞只爱钱。 至于包包,衣服,香水,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就像小时候漂亮的水晶球,昂贵得过分的娃娃,正版的阿迪达斯而不是阿迪巴斯。这些东西,她小时候没有,现在也不想要。 那是他们最轻松,最自在,最像恋爱的一段日子。她半真半假地撒娇,讨好他;他带她吃遍Z市美食,送她昂贵的包和首饰,两人在酒店顶层套间激烈地做爱,在大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灯火。 飞飞突然不想在夜场呆下去了。 有时候会思绪纷乱,王鹤带飞飞购物,见飞飞买东西兴致不高,问她:“不喜欢香奈儿?我们换一家。” 飞飞说:“不是,王总。”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说:“我喜欢房子,喜欢钱。” 王鹤噙着笑看她:“那我们去旁边买黄金。” 飞飞没接话,转而说:“算了,我们去看电影。” 去看电影,这个提议暧昧得像是恋人。两人选了个冗长的外国片,色调暗沉,看得人想睡觉,但飞飞看得津津有味,看电影的时候把手伸到旁边去牵王鹤,两人十指错落,男人拇指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食指,皮肤干燥,嫩滑,这点动作居然做出一丝色情的味道,飞飞此刻非常想,极度想跟他接吻,看向他的时候软得快要滴出水,眼神会传达爱意和诱惑,王鹤心里一动,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他也想继续亲下去,奈何这是电影院。两人克制地分开。 好在三个小时的电影终于快结束,已是晚上九点。两人如同普通情侣牵手散场,王鹤摸摸她的脸说:“今晚我有事,我先送你回,嗯?” 暧昧的氛围被打破,飞飞突然觉得情绪低落,说:“我自己回吧,我住的离地铁站不远。” 王鹤或许是心里有一丝歉疚,坚持说:“我送你。” 飞飞顺从地说:“好。” 有一些东西莫名地变了,被偏爱就会放纵,恃宠而骄。她与他原本很简单,怎得处着处着,处出了感情和脾气了。 刚才的旖旎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飞飞心里似乎压了块石头,王鹤也莫名烦躁胸闷,上车后把衣领扯松了点,飞飞坐在一边,给他报了个地名,八桥。 城中村。 跟着导航弯弯绕绕到了飞飞住的地方,王鹤把车停稳后飞飞开门下车,王鹤手快地锁了车,他松了安全带,欺身靠近飞飞,亲吻飞飞的脸颊,飞飞没躲,却也没主动。看她这副不配合的样子,王鹤更加烦躁,夜场里认识的小姐还给他闹起脾气来了?转而又觉得自己有毛病,他在烦什么。 口吻里还是不露出情绪,说:“到了,妹妹。” 飞飞下车,说:“谢谢王总。”然后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密密麻麻的城中村楼房走去,王鹤下车烦躁地抽了一支烟,把烟头碾灭后才开车离开。 Chapter10情动 飞飞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觉得很乱。 这两个月她几乎没去wave上班,一直在王鹤身边,日渐缱绻的氛围让她害怕。她不敢天真地指望王鹤会一直对她好,比如在今天这样要做选择的时候,她看到了王鹤会抛下她。 三个月王鹤在wave七七八八消费了一百万,飞飞有十五万提成,承诺达成,所以张姐已经不太约束飞飞;王鹤私底下给飞飞转了大概二十万。但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经验主义的结论是,女人逐步上头的过程,住男人逐步清醒的过程。飞飞为今天电影院里牵他手,抬起脸跟他接吻的自己感到伤心,尽管理论上告诉自己她想要的是钱,但感情上,身体上,她还是先投降了,她想要他,想跟他交换彼此的身体,灵魂,共享当下的每一个瞬间。发现自己居然为他突然离开而不开心,她感到害怕。她担心的不是她的收入和业绩,而是她自己已经不理智了。不想花男人的钱就是蠢女人心动的第一个表现。她狠狠地骂自己,下次王鹤不管要给她什么,她一律不拒绝,全部收下。 飞飞脑袋昏沉沉地去洗澡,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接到了王鹤的电话。 “飞飞。” 她没说话。 电话那头王鹤语气有点无奈,语调也比平时更低沉:“我过来找你,五分钟到”。 飞飞心狂跳。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走,心里难安。” 从他走到现在,一个小时都没到。 飞飞还穿着睡衣,头发还没吹干,套上外套就往楼下跑,她站在楼道的阴影里,三分钟后王鹤开着车回来,衣服没换,证明他压根就没回去。但看起来满身风霜,像菩萨沾染了人间的爱恨。 他停好车,那辆漆水发亮的黑色迈巴赫在垃圾堆旁边格格不入,看到飞飞在那里等他,两人飞奔向对方紧紧地抱在一起。因为情绪激动两人都有点呼吸不稳,胸口一起一伏。王鹤闷闷地说:“疯了。” 城中村的灯光是昏黄的,这个点人已经不多了,有两条狗在赛着狂吠,巷子里是狗叫的回声。飞飞有点发抖,她第一次觉得王鹤看她的眼神有感情,有摆烂的无可奈何,有幽深的不舍。不同于往日轻佻嬉闹,他很认真地托着飞飞脸亲,不是勾引和挑逗,是自顾自地沉醉地在跟她接吻,飞飞心动得快要炸开,她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王鹤,是不是这样和喜欢的人的接吻的。 两人在路灯下吻了好久才分开,飞飞脑袋埋在他胸口,她轻轻地问:“要上去吗。” 城中村的小楼拥挤,潮湿,走道里的瓷砖摇摇欲坠,没有电梯,楼梯上堆满了杂物,隐约有男人喝酒打牌爆粗口的声音,有女人性交发出的吟哦声,有发霉的味道。王鹤牵紧了飞飞的手,她的房间很小,但是很干净,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一个简易衣柜,衣服整整齐齐迭好,一张桌子,一个小卫浴,没有多余的装饰。 飞飞转身,用平静坦然的声音问王鹤:“你是不是没有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做过爱。” 王鹤脱掉自己的外套,沉默不语,散发着危险又阴沉的味道。 他抱起她往她床上放,飞飞说:“你还没问我同不同意。” 王鹤发笑,你小姑娘还真的耍起性子了?他哼着说:“我管你同不同意。”居高临下地亲吻她,抚摸她的脖颈。 他们前面的数次性交,王鹤都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她是个物件,漂亮的花瓶,温顺的小猫,逗逗她叫她舒服,他神志清醒,游戏人间,他话不多,也几乎不看她的脸。 但这会儿他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在这个破烂城中村的小床上,王鹤强势地抱她,衣服凌乱地扔在飞飞的桌子上,两巨赤裸的身体在沉默中交合,进入的时候飞飞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他每顶一下小床就嘎吱叫一声,到后面是一声声嘎吱声没完没了。 这里不同酒店,隔音特别差,隔壁小姐接客的声音隐隐传来,飞飞一直在忍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王鹤看出了她的心思,反而故意弄她,换着节奏来,在她快高潮的时候停下,又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地顶她,让她忍不住得叫出来。隔壁的女人似乎是高潮了,一直浪荡地尖叫。 飞飞偷偷看王鹤,想看他的反应,王鹤在她耳边说:“她叫得没你好听。”飞飞猛得缩紧阴道,王鹤抽了口冷气,把她屁股掰开得更大,狠狠地顶了十几下。透明的水液顺着她的屁股流,王鹤也在她越夹越紧的身体里射出来。 凌乱的衣服下面居然放着几本大学的教材,有数字电路,信号与系统,还有大学英语六级单词书。 王鹤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瞬间把她看透个四五成。 Chapter11等价交换 “飞飞,你叫什么名字。”王鹤在黑夜里问她。 飞飞打趣:“这么快就跳到劝小姐从良的环节了吗?” 王鹤轻轻地抽了一下她的屁股以示惩罚,惹得飞飞不满。情欲退去后,王鹤回到了矜贵端庄的模样。他说:“飞飞,离开wave吧。” “我不上班你养我吗?”飞飞问。 王鹤说:“是,我养你。” 飞飞想,你能养我多久呢,三个月,一年,三年?被你老婆发现了怎么办?如果我离不开你了,我怎么办。 空气凝固着,飞飞打破沉默,语气轻巧说:“好的,谢谢王总,你要说话算话哦。” 这声谢谢莫名又刺到了他的某根神经,飞飞这样的分寸让他觉得轻微不悦。他眯起眼睛,危险地扫向飞飞,一把把她捞过来又抽了她的屁股,分开她的腿,她刚被弄完的阴唇还在胀痛,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来劲了,她本能地有点退缩,但是禁不住他刻意的撩拨。 刚才那次飞飞没有高潮,王鹤这次趴下为她口交,嘴唇柔软地包裹住她的阴蒂,吮吸,舔咬,阴蒂逐渐涨大,泛着淫靡的红色,飞飞本质无法接受这样激烈羞耻的性爱,她推他的头,他却按着她的屁股,使两条腿分得更开。唇舌在整个阴部舔吻,阴道里已经汩汩流出透明的水液,他舌头顺着水液的位置顶进去。 飞飞因为羞耻而呜呜求饶,快感袭来,这点求饶的声音变得像求欢的猫,她无意识地扭动着身体想找最舒服的位置,王鹤舌头猛攻她的阴蒂,手指挤进她阴道里抠弄。用手能更好掌握她身体的节奏,她缩紧,他就放慢手指的动作,她放松,他就弯曲顶弄,反复折磨着她,几次高潮都被憋回去,最后她求饶着哭出来,求他给个干脆。 王鹤见她哭得不行了,再玩怕小姑娘真的翻脸了,才在她下一次缩紧的时候加快频率,唇舌和手指一起快速弄,飞飞身体飙出了透明的水液,她觉得自己尿了,想憋回去,可越缩紧他越是不让她如意,就是要让她展现最放荡,最无法自控的一面,飞飞不受控制地尿了十几秒,水液飙了他一脸,整个床单床垫完全湿透,她哭了,从求饶的哭泣变成羞耻地大哭。 事后王鹤在这件破烂小屋子的床边抽烟,神色晦暗,一言不发。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恶念,当人的能力、权力、财富越来越膨胀,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王鹤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好自己所有的选择。 他见飞飞第一眼就觉得特别,她胆怯,被摸两下视死如归;她迷茫,时常发呆;她做夜场,但拉不下脸出台。 她漂亮,怯懦的眼神那么勾人,他很早就想把她撕碎吞下了,忍了很久。忍到她看他的眼神从冷漠到依赖,从试探到讨好,从抵抗到主动,忍到就差她直接说出想和他做爱。他哪怕嫖也要姑娘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她低眉顺眼地讨好他,崇拜他,在任何场合爱慕他,这些喜欢他感受得到,绝对不是假的。但又偶尔展现出一点叛逆,比如那句“谢谢王总”,让他觉得她在划清界限;比如今晚他说要回去她莫名其妙上来的小脾气,叫他觉得麻烦,猛地觉得心口塌了一块。让他久违地产生了一些烦躁的渴望,想花费点更大的力气讨她开心。 今晚他岳父岳母到他家,妻子很早提醒了要他回去睡,平时各玩各的,关健时候面子上的功夫要做,他却突然不知好歹,开车一半越来越心烦意乱,最后烦躁地掉头回来找她,在这破败的充斥着霉味的楼里跟她做爱,射在她身体里。这不应该,如果怀孕了财产很麻烦,公司股东那里也解释不过去。理智上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她住的地方太破了,他心里难受,她笑地清醒又讽刺,她在夜场几个月,是一点没学会怎么讨好人,他看见她从阴影里朝他跑来,就想给她买个房子。 人都是贱骨头,男人更是,你越顺着他他越觉得无趣,有点性格他反而来劲。 飞飞高潮到脱力,两人在小床上沉默许久,飞飞说:“我叫沉佳心。” “沉佳心。”是很文雅的名字。 王鹤坐在她的小桌子前,随手翻着她的教材,她紧张了起来。 但王鹤没多问,只是淡淡地说:“佳心,我给你买个房子,你自己看,看好了告诉我。” 沉佳心沉默,她都觉得王鹤有点离谱了。 “你是爱上我了吗?”她大胆问。 王鹤丝毫不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都是等价交换的,佳心。” 爱不爱,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Chapter12就当是我糊涂 沉佳心时隔很久终于回了一趟wave,遇到了小米,小米说已经和大耳朵分手,她用了分手这个词,沉佳心觉得意外,她又问小米:“那他给了你多少钱?” 小米没有避讳,其实夜场里的姑娘一般不会直说这些,就像公司里员工不会交流工资,但飞飞莫名给小米一种很有安全感的感觉。 “七八十万吧。”小米说。 “我也累了,飞飞,做这个真累,每天陪丑男人睡觉滋味不好受,可是停下来就没钱了。以后年纪大了身体更跟不上,现在直播火,我不想做线下了,我打算去直播。” 临分别时,小米说:“飞飞,你知道吗,大耳朵告诉我,那个经常找你的王总,其实是wave的老板。” 沉佳心脑袋轰的一声,小米看她是真的不知道,好言相劝道:“你太傻了,我倒是想跟他,但是他不要。可能他就喜欢你这样的吧。这样的机会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一次,你听我的,你也别问他,就这么跟着他,多要钱。” 沉佳心麻木地去找店里结了她所有的薪水和提成,王鹤之前挂在她头上的消费不少,提成她足足拿到20万,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店里也毫不犹豫没有任何拖沓地给她转账,在她说完她以后不来了的时候,侯耀荣也没有任何阻挠和犹豫,只说尊重她的选择。 飞飞和小米一起离开了wave,以后再也没有飞飞,可能很快会有一个新的飞飞。 临别前,小米拥抱飞飞:“我大名就叫小米,张小米。” 小米走之前删光了所有夜场的联系方式,唯独留下了飞飞的,飞飞也坦然:“我叫沉佳心,小米,这半年谢谢你。” 沉佳心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小米说的是真的了。 站在日光下,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玩弄,如果没有王鹤,她未必会在夜场里跟人上床,也许她体验够了就结束了,也许她就回去上学了,未必会背上妓女的身份。 她从第一次跟王鹤上床,到后面无数次,无数场合,半真半假她已经无法分清,尽管她也真的拿钱了,但她总是觉得这是不一样的。但现在才知道,她以为的心动都是他环环相扣的勾引,也许连她哪一步心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来引诱自己,她可真荣幸啊。沉佳心苦笑又想哭。 沉佳心重新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从那个城中村的小楼里搬了出来,王鹤实在是太突出,他的车,他的西装外套,他的表都和这栋发霉的村里小楼格格不入,越是底层越仇富,沉佳心不愿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要给她买房子其实也含蓄表达了对她住的这个小屋的不满。 她也真的在看房子,但她看到一半时常在售楼中心不确定,会不会这样的承诺只是他一时兴起。 她觉得造化弄人,这个男人阴险狡诈,骗她对他动心,骗她爱他,骗她失身于他。可又觉得,自己都在夜场里工作了,遇上他这样的客人,从头到尾只跟他睡,他矜贵温柔,让她半年不到拿到了五十万,有什么不好,莫要不知好歹。 她六神无主,觉得委屈。 王鹤来她新租的公寓找她,一眼就看出她又憋着气,但他实在猜不透这次是为了什么。 两人做的时候沉佳心也不是那么配合,她似乎提不起兴趣,阴道有点干涩,他弄了半天只出来一些生理性保护的体液,看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王鹤也失去了兴致,但他受不了她跟他闹,压着心里的火气捧着她的脸问:“佳心,你怎么了?” 沉佳心把头扭开,“没怎么。” 王鹤硬要亲她,她今天就是不想亲,连一点配合都不想给了,她知道可能一次惹怒了他以后更是什么都没了,可她就是不想配合。 王鹤继续问:“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嗯?” 一次不想做还不行吗?沉佳心这话说出来更显的在闹脾气。 沉佳心想哭,又不想在他面前哭,觉得这时候哭了更是狼狈。含着泪的样子把王鹤看得心软:“我错了,嗯?肯定跟我有关,怎么了告诉我。” 沉佳心眼泪吧嗒一声滑下。 “你是wave的老板。”她用肯定的口吻陈述着。 王鹤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见王鹤没接话,沉佳心大哭起来:“你骗我,你骗我卖力地陪你讨好你,你骗我当妓女。” 王鹤抱安抚着她,等她大哭完发泄完抽泣的时候才说:“我不是老板,只是个小股东,不管经营,我承认wave有我股份,但我是认识你以后才入的股。” “wave前期资金周转不开,他们一直想找我,我没答应。” “认识你以后……” “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样我觉得很罪恶。” “认识你以后……” “我承认,我想要你,想你心甘情愿跟我,不想你跟其他上床。” 沉佳心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我很大概率不会跟任何夜场里的客人上床。” 王鹤说:“佳心,你这么说我更高兴了。”他吻她。 她还是躲,但心里的火气已经散了一大半。 沉佳心说:“你设计我,让侯耀荣和张姐PUA我去讨好你,给我业绩压力,威胁我要逼我去接客。” 王鹤死皮赖脸:“我不认识什么张姐,我有跟这么授意过,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操作手段,但结果是我想要的,过程我都认。” 沉佳心又恼火地推开他,他很清楚她其实已经没憋着气了,不让她挣扎,把她用力地拥抱着。 王鹤在她头顶说:“佳心,我说过都是等价交换,骗你是我的错,所以,你看好房子了吗。” Chapter13新房 等价交换这件事很有意思,在小姐的圈子里,几百到几千块可以买一夜肉体;几万可以买一段时间的忠诚;几十万,可以买到顶级的美貌和心甘情愿,可以买到子宫使用权;王鹤用心机手段,买到了沉佳心的尊严,放下防备甘心做妓女,她甚至能自我疏导,她为他魅力所折服,她仰慕他,她无论约会还是做爱,都拉满了情绪价值。 如果王鹤遇到的是小米这样早就想通自己要走什么路的姑娘,他不会花这么多手段,因为他享受的是狩猎的快感;如果沉佳心遇到的是大耳朵,她会早早就打住,她对大耳朵没有一点感觉,爱的不是钱,还有关于爱情的幻觉,大耳朵也会觉得飞飞这样的姑娘不解风情。用你最在乎的东西来换最昂贵的东西,这原来叫做等价交换。 沉佳心告诉王鹤,房子看好了,大概六百万。 王鹤觉得受用,他赚得来,花得起,说他养情人,挥霍,找小三怎么都行,他兜得住。他也不在意沉佳心问他要东西,有野心敢开口的女人才带劲。尤其是这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女人。 王鹤让沉佳心再办几张银行卡,他叫财务走wave的公帐,分了几十次一点点把钱打到了沉佳心的卡上。 沉佳心数着手机银行里的余额问王鹤:“你的生意真的是合法的吗,我不会被抓起来吧,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可以在付款的时候直接刷卡。” 王鹤无奈地说:“绝对合法,宝贝。” 沉佳心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在她已经不再为生活所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和他平等的位置上,在他离婚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她才知道wave的经营一直很好,报表却被做成连年亏损。所谓的不必要的麻烦,是避免被老婆发现用夫妻共同财产,在沉佳心被指责是小三的时候,王鹤的财务上居然查不出任何问题。 时间如沙,她也不再计较他算计她的事,等价交换,这个残忍的观点她认了。 沉佳心买的是现房,很快就可以拿到房子,全款付完后就拿到钥匙,加上自己本来的钱,她还剩八十万现金左右。一年前她还在上学,为了每个月的生活费辛苦家教勤工俭学,没想到现在钱居然是来得如此快。她在陆续看家具和装修,房子是精装房,买家具就能入住,她问过几次王鹤的意见,在她心里这是他们的家。但他时常都很忙,他没有任何建议,只说佳心喜欢就好,他们相见的时间都是他有空的时候,沉佳心得就着他的时间。 第二次搬家依然是沉佳心自己搬,还好她东西都不多。漂泊在小出租屋里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她也没有物欲,衣服极少,生活用品只买必需品。 她时常夜里睡不着,爬起来摸自己的房产证,房产证上写着她独立所有。这个一百平的小房子是她成年以后第一个家。 修学以后时隔一年,沉佳心终于愿意给家里打电话。 父母语气也是尴尬僵硬的,电话从母亲那儿推到了父亲那儿,又推回母亲这儿。在一些吃得好不好,身体好不好,什么时候回去上学的寒暄里,沉佳心平静地说:妈,我过得很好,暂时不想回学校。 她给母亲卡里打了20万,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母亲再次追着打回来她没有接,不想也知道母亲是在夺命追问钱哪来的。 眼泪缓缓沿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 她其实是很容易就哭的那类人。 王鹤这次来,又翻了她的英语单词书,两人心照不宣,你不问我不说,但王鹤注意到了,阅读的痕迹跟上次比往后移了七十页。证明她一直在背单词。而这套房子,位置也在Z大附近,走一条街就能看到小吃街,能看到充满活力的大学生们。 她把家里布置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跟着生活博主买了很多可爱又不实用的小玩意。卧室里放满了她喜欢的玩偶。王鹤揉她的头,笑她还是小孩。 王鹤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候连续三天跟她在一起,他们没日没夜地做爱,黑白颠倒看老电影;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三个星期才来一次。沉佳心像个被他圈养起来的金丝雀,满足他所有要求。 王鹤这次终于开口问:佳心,你想念书吗? 沉佳心说:不,我想学跳舞。 沉佳心看着楼下灯火璀璨的城市,说:王总,现在是9月份对不对,明年9月份,我打算回去上学,谢谢你。 Chapter14沈佳心 飞飞名叫沉佳心,童年都模糊了,从四年级开始记忆才慢慢清晰。小学四年级,她10岁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个已经6岁大的妹妹,她隐约记着似乎母亲是有一段时间肚子大了起来,然后就不和她和父亲一起住了。沉佳心幸福的童年突然崩塌了。同学们都是独生子女,怎么她突然有个妹妹。对于有妹妹这件事沉佳心极其排斥,没有原因,就是排斥。明面上爸爸妈妈说的是姐妹俩都一样,谁也不偏心,但总有什么东西觉得不一样了。 沉佳心吃冰淇淋的时候爸爸告诉她“冰淇淋吃多了肚子会疼”,但妹妹沉佳念把冰淇淋吃一半剩下一半扔着玩也没人说她什么;沉佳心想买跳舞的鞋子去参加班里儿童节的集体节目,妈妈说“我们家没这个条件一年一换,穿去年的挤一挤吧”,但小朋友的脚长得快,鞋子一年一换,她穿着去年的鞋子脚塞得生疼,跳舞的动作做不标准,在表演的时候摔倒在了舞台上,出尽洋相,从此她再也不学跳舞;从沉佳念来到家里以后,家里开始每天订牛奶,而在此之前妈妈一直说她喝牛奶会过敏,但她在学校喝过毛莉莉带的牛奶,她没有过敏;沉佳心也清楚地看到,过年回奶奶家,她的压岁钱是50块,沉佳念的压岁钱是200块。 然而在这样偏心的父母下,她原本该恨死这个妹妹了,妹妹却偏偏最亲近她。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那200的压岁钱,小不点的妹妹是全部直接塞给了她。她气急败坏直接把那200钞票撕了,往天上扔,像雪花一样。沉佳心让沉佳念不要装好人,沉佳念哪里听得明白什么叫装好人,只嘎嘎笑。妈妈问沉佳念奶奶给的压岁钱去哪里了的时候,沉佳念说买礼物送给同学了。 从初中开始,沉佳心就更不爱回家,她放学磨蹭到很晚,不想回家看一家人伺候小公主。中考的时候直接要求住寄宿学校,只盼着马上高考结束离开这个家。周末能不回家尽量不回家。 母亲赵美兰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小到袜子的颜色,大到她文理分科选什么,事无巨细,一定要掌握,这让沉佳心的厌恶更深一层。母亲说她是青春期叛逆,她懒得跟她吵,她心里想我不是叛逆,我烦的是你们这一家子。 家庭里爱的亏欠很难说清楚,父母供她吃穿长大没错,她读寄宿学校生活费没有亏待,学费书费没有一样少了她的,但她永远耿耿于怀那些小细节。而缺少的爱也就是这些细节,她从小就没被全心全意爱过,从小就敏感又尖锐,孤独又自卑。看到同学有她没有的东西就羡慕,一想到问父母要了也要不到就难过,谁不经意一句话都能让她内心警铃大作,筑起城墙。父母没有是一回事,父母有但不给是另一回事。 沉佳心高三的时候沉佳念初二,她有一天接到沉佳念的电话,要她来校门口,沉佳念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大袋零食来找她,塞给她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说:“姐,都是你爱吃的哦。”沉佳心觉得烦躁,沉默着把零食带回宿舍。 罢了,沉佳念也没做错什么。 高中的时候沉佳心也暗恋过年级里风云的,阳光的,成绩好的男孩子,但少女心事最多只存在在日记里。 “今天他从教室门口路过了,阳光洒在他头发上,有点金黄。” “月考出成绩了,他又是年级前三。” “他牙好白啊,笑起来好阳光。” “他刚是不是看了我一眼,会不会其实他也认识我?” “真希望我是一个阳光的,健康的,开朗的女孩子,这样我一定能大大方方走到你身边。” “啊?他会抽烟…校门口的小巷子里,烟雾缭绕的他有点像一只猫。” …… 这样的日记沉佳心写了一年,而现实生活里没有跟男嘉宾说过一句话。 那个时候流行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她念了一年,似乎终于有回响了。在一个夕阳璀璨的下午,她放学走下楼梯的时候碰到那个男孩子和一群男生走过,他们对视的时候沉佳心移开了眼睛,但还是不小心擦肩撞到了,她低头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那人友好地说“没事”。 心跳加快了,沉佳心蹦跳着跑开,把这定义为他们的第一次邂逅。却偏偏听到那个她在日记里暗恋过,仰慕过的,那个阳光的,有礼貌的尖子生说:“看哈,那个姑娘穿的阿迪是假的,阿迪巴斯。” 其余一群男生应和哄笑着。 沉佳心内心轰然倒塌,耳朵因为羞愤红得一塌糊涂,她不知道自己的鞋子是不是假的,她的衣服鞋子都是她妈买的。那天过后她更恨自己的母亲,讨厌自己每次去逛街想买的衣服都不能买,她跟母亲的眼光永远不一致,但因为付钱的事母亲,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 也恨那个男生,什么阳光,什么尖子,什么有礼貌,都是烂人。她撕掉了自己的日记本,也撕掉了少女情怀里第一丝萌芽。 高考的志愿沉佳心选了离家几千公里的省份,有多远走多远。 Chapter15自由 大二那一年她觉得自己真的得到了自由,好像在逐渐治愈小时候的那些细碎的伤口。 父母每个月给她600生活费,相比起18岁以后一点生活费都没有,家长完全不管的那些孩子又不同,600能让她满足最最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但是支撑不起任何兴趣爱好,无法有任何物质上的生活色彩。她不化妆,不买新衣服,不跟同学出去聚会旅游,久而久之连朋友都快没有。她学的信息工程,繁重的学业让她连打工的时间都很紧凑,星期一到星期四晚上有作业,有选修课,有实验课,要洗衣服,白天有数不清的班级活动和团组织活动,她已经没有主动去参加任何社团了,但还有很多根本推不掉的没用的硬性要求的集体活动。只有周末她能有时间外出做家教,一个周末能有300块,一个月坚持下来有1200。 600加1200,1800是很多同学父母一个月给他们的钱。这1800沉佳心硬是攒下了1000。一年下来她有了快一万块。 唯一对她不错的是年级辅导员,他叫陈伟,他和她来自一个省,心思细腻,一下子看出了她的窘迫和不合群,对她也格外照顾些,是陈伟帮她介绍了学校勤工俭学的岗位,在图书馆整理书籍,一个月有300块补贴。钱不多,但工作任务也不重,图书馆老师给她的排班都按照她没课的时候排。 她也一丁点都没放下学习,如果年底绩点排名靠前,还可以申请奖学金,奖学金的钱也可以攒下来。 沉佳心觉得自己有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快乐,对于物质匮乏的人来说,唯一的救赎就是钱。不是什么大格局的圣贤哲学,不是自我欺骗的勉励,不是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没有别的,只有钱,钱是个大熨斗,能熨平灵魂上的因为贫穷和自卑而带来的弯弯曲曲的皱褶。 而在此之后,她终于开始试着,用女孩的的样子打扮自己。她小心翼翼买了一百块的裙子,把头发披下来。 原本水灵的女孩脱掉洗得发白的卫衣,涂上口红以后,眼波流转,明媚动人,也终于试着跟舍友出学校聚餐,在一群女孩子里笑得放松自在,她给自己买了平板,和其他学生一样用平板看PPT,也终于能放平心态,跟父母进行一些不亲昵但平静的寒暄。 突然多了很多男生对她热络,陈伟也开始更加积极主动地跟她聊天。她对高中那次“阿迪巴斯”事件心有余悸,也确实没有遇到心动的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时间,她只有继续做家教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攒钱会上瘾,她没有时间谈恋爱。大三上学期结束,她拿到了校长奖学金8000块,她看着自己余额的两万多块钱,一夜都睡不着觉。 其他男生她直接忽视了,但是陈伟对她是有恩情的,也没有在她最窘迫的时候用偏见的眼光看她,雪中送炭最难,直到他的追求已经很赤裸的时候,沉佳心才松口一些说:“老师,学生跟辅导员不合适,会被别人说的。我不想被别人说我的奖学金是因为你。” 陈伟大喜,告诉她:“哈哈,校长奖学金的评比都是公开的,看绩点,看竞赛学分,我一个小辅导员哪里左右得了。你的实力没有人会质疑的。” “至于我们的师生关系,我下个学期会调走,下个学期我会去机械学院。” “佳心,我是真的喜欢你。” 沉佳心心脏突突地跳,胡乱地说“我再想想。” 虽然没答应他,但沉佳心还是和陈伟一起出学校吃了两次饭,不是什么豪华的参观团,沉佳心也没有什么特别心动的感觉,但抱着尝试的态度还是坚持了两次,中间陈伟想牵她的手,她躲开了。 这样不温不火持续了一个月,沉佳心有一天接到陈伟的电话,要她到辅导员办公室去一趟,辅导员办公室在男生宿舍里面,经常有学生往来,这是在白天,深佳心也没多想就过去了,她在想应该是申请入党的事,之前陈伟跟她提过几次。 陈伟先是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紧不慢提了入党的事,接着跟她说快到期末了,大三是时候考虑毕业去向了,考研还是工作,各种选择需要准备的东西。沉佳心忙着要去读书馆勤工俭学,有点着急,陈伟今天话怎么那么多,接着陈伟突然问她:“佳心,我们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沉佳心懵了,怎么突然说这个。这段时间沉佳心也想过这个问题,决定还是一次说清楚:“老师,我不想在上课的时候说这个,我现在也不想这些事。” 陈伟也急了:“不是,佳心,那之前一个月我们还出去约会。” 沉佳心说:“不是约会,是吃饭,我把钱A给你了但你没要,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老师我要去图书馆了。” 说完沉佳心就起身要走。 陈伟一步从后面抱住她,沉佳心猛猛挣扎,但也不敢喊出声,这里是男生宿舍的院子,她不敢太声张,小声斥骂着“陈伟!你放开我!” 陈伟却是突然用一块抹布捂住沉佳心的口鼻,窒息感涌上来,接着是浓烈的麻醉感,越挣扎吸入的越多,接着便是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隐约听见一句“妈了个逼的。” Chapter16家庭的背叛 再次有知觉是她感受到大腿冰凉,下体不着一物,她躺在辅导员办公室里面的沙发上,陈伟在往她下体塞他的性器官,她感到疼痛,沉佳心眼睛有点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也没没有很久,她没有力气,关着门,从外面看不见,但如果出声一定有人发现,可她也没力气出声,她挣扎着,看到桌上有一把露出头的美工刀,她想伸手去拿。 陈伟见她还在动,又去找那块有迷药的抹布,沉佳心突然求生欲暴涨,挣扎着伸手摸过了那把美工刀,想也没想就往他拿抹布的手上刺去,陈伟躲了一下,但沉佳心用力极猛,血一下子就溅出来,陈伟惨烈地尖叫,沉佳心一下子清醒了。 地板上躺着陈伟的一根手指,是小拇指。 沉佳心几乎是迅速就清醒了,她踉踉跄跄地穿衣服,穿裤子,她的阴道旁有粘液,有血丝,沉佳心强忍着疼痛和眩晕,挣扎着爬起来。陈伟在对着自己掉落的手指咆哮,沉佳心忍住泪水,头脑清醒,她要去报警。 但刚挣扎着爬到门口陈伟就叫住她:小贱逼,你给老子回来,你他妈敢走,你削了我手指我要你坐牢你信不信。 沉佳心冷静地说:你强奸我,我这是正当防卫,我现在就去报警,谁坐牢还不一定。 陈伟大喊一句:草。 沉佳心泪流满面,她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直接去了学校附近的警察局。被强奸后的经济处理流程她学过,不能慌,最重要的是采集犯罪嫌疑人的DNA。在警察局沉佳心如实描述了事情经过,也坦白了她把陈伟的一根手指切下来的情况,办案人员大惊,但沉佳心平静地出奇。她顺利地做完了采样鉴定,医生在她的阴道里,采集到了精液,保留了衣服上的指纹,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 采集完后,看到手机上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有系主任的,有辅导员陈伟的,更多的是父亲和母亲的。 沉佳心给母亲回了个电话,接起电话的母亲就开始大哭: 沉佳心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读大学不好好的读,一天跟男人混。 我们家从来没有哪个像你这种不自爱的,你还要去报警,是巴不得别人晓得你跟男人睡过了? 人家陈书记说了可以不跟你计较,你赶紧给人家道歉啊…… 沉佳心彻底懵了,完全没想到,从父母这里得到的是这样的反馈,什么狗屁陈书记,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大学生做辅导员而已,真当自己是书记了。 沉佳心哭着说:妈,从小你怎么对我的,我都不计较了,但是这次是我被强奸,我是受害者,我就算伤了他也是正当防卫,我拿怕把他杀了,真的打官司我也未必会输。你这个时候不站在我这边,你还来怪我,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赵美兰也哭:佳心,你要想,你是女生,这种事情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是你的问题。闹大了吃亏的是你。 沉佳心无比坚毅说:我不在乎,妈,我不怕丢脸,但是我一定要送强奸犯坐牢。 前面的流程都是没问题的,沉佳心去做了司法鉴定,陈伟也去了医院,小拇指切断,只能算轻伤。 这件事情在院系里没有张扬,沉佳心每天埋头睡觉,她不去打工也不去上课,网上咨询了很多律师。直到一个星期后,沉佳心的父母来到了学校。 沉佳心被叫到系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的父母都来了,两个老人窘迫局促地坐着,陈伟也在一旁,面色阴沉,右手包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能看到已经没有小拇指。 沉佳心一进来,院长,那个和颜悦色的老爷爷,就骂陈伟:过去给人家道歉。 陈伟走过来,深吸气,朝沉佳心弯腰:对不起。 沉佳心不可置信,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院长走过来,对沉佳心说:沉同学,事情我们都了解了,这件事情绝对是陈伟的问题。他作为原系辅导员,不但没起到关心同学生活、带领大家成长的作用,反而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这件事,充分体现了我们基层组织管理不到位的问题啊,以后我们一定改进。另外啊,陈伟呢是走的基层学生工作满两年的保研渠道,我们学校和院系已经决定,取消他的保研资格。你也看到了,他的小手指也被你削掉了,于公于私,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还有学业要继续,Z大毕业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要被这件事情耽误了啊。 沉佳心义愤填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他就能强奸她吗?眼泪也瞬间溢出,在她要骂人之前,院长又出声:你爸爸妈妈这边也同意了,如果你想继续在学业上深造的话,学员可以给你留一个保研资格,但是如果继续闹下去,大家都不好处理啊。 沉佳心眼泪滴下来:我是成年人,我父母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沉佳心还在哭,父亲突然起身,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我们生你养你,你长这么大吃的穿的什么不是我们的,你翅膀硬了?我们没有资格做决定?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去男生宿舍楼,为什么偏偏是你? 沉佳心还在流泪,看到陈伟在后面嘴角上扬,得意地笑。 原来家庭才是最迫害你的地方。 Chapter17流浪记 这件事情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了。学院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本专业最近正在评国家五星级专业,如果闹大了总是不好看,陈伟把麻醉药弄到学校,来路不明,学校也要负责任,学院把男生宿舍附近的监控删掉了,也如约取消了陈伟的保研资格。 陈伟去哪里了大家都不知道。陈伟那边,虽然小拇指没了,但不使用小拇指不影响日常生活,所以也只能算轻伤,如果真的闹起来,沉佳心已经去公安局立案了,也留痕了,那DNA一比对他绝对是强奸犯没得跑,他也不敢再声张。 沉佳心这边呢,父母在院系的要求下强硬地去公安局撤销了立案,沉佳心生无可恋,但看得出旁边的老人意志坚决,几次向沉佳心确认是不是要撤销,最终办案的民警也只能无奈地默默在心里摇头。 事情过去得很快,但沉佳心心里仿佛被石化了,再也找不回来。父母都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如此愚昧,如此屈服于所谓名声,礼数,清白这套枷锁,说到底不过是不够爱她,把名声看得大过于她罢了。 沉佳心提出要休学,学院不敢阻拦她,新来的辅导员是女生,反复跟她沟通着休学的细节,替她去办材料,本想劝她休学太久知识可能不连贯了,但看沉佳心只比自己小两岁,隐约听说一些事情,她只是难过地沉默着,温柔地替她做了所有需要到处走动签字盖章的事情,在沉佳离开学校的时候一遍遍告诉沉佳心,回来上学之前要联系她。 沉佳心回家呆了一个月,其实她也不想回家,但她无处可去。妹妹上高三,每天回家吃饭,每天来沉佳心床前问她:姐你咋了。姐这个题你还会做不?姐你二模当时考了多少分? 沉佳心觉得自己像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她开始不下去吃饭。 陈美兰担忧地问沉建国:佳心怎么办,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哎,我们是不是错了。 陈建国黑着脸: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小姑娘家的,传出去以后哪个男人要她。 偏偏这一句话就被沉佳心听见了,沉佳心突然出现在背后问:我活着就是为了有男人要吗? 陈建国说: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以后你就认得了,你去外面混两天看看,最关心你的还是你爹你妈。 沉佳心抽泣着哭出了眼泪:你们说把我养大,我有时候真的想死给你们看,把这条命还给你们,什么都不欠你们。等你们看着我死掉了你们会不会有一点愧疚。 沉佳心长大以后再看哪吒的故事,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她瞬间觉得颇为理解。她不是自愿被生下来,生下来以后没有得到优待,童年和青少年都在焦虑和自卑里度过。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却被一遍遍地告诉,你是我们生的,你要懂感恩;你吃我们喝我们的长大,以后要报答我们;你有侯迟早要嫁人的,身体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被欺负了不要张扬,不要声张,不然以后怎么嫁人。 她无数次产生跳楼的念头,不是芥蒂所谓的失去了贞操,只是做一个悲壮的问话,想用自己的尸体问父母,我死了你们会不会有一点后悔;看着厨房里的菜刀,无数次想自残,想把自己的手切下来,哭着问父母你们满意了吗;也无数次想,你们在意所谓的贞操,你们说凭什么是我被强奸,问我为什么要去男生宿舍,你们说我浪荡,那我浪荡给你们看。我就去做鸡,做小姐,我就去卖,你们给我的这具身体,我就要践踏它,弄脏它,你们要我嫁人,我就要什么男人都能睡它。 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父权制下得不到爱的女孩压抑太久继而爆发的表现,这不是性的出口,是无能为力之下突破父权制的出口。 沉佳没等过年便离开了家,她说去同学家住两天。过了两天父母打电话来,她说她出去打工了,陈美兰又尖叫着咆哮:打什么工?你赶紧回来准备准备回去读书,拿了毕业证找工作啊。你本科文凭都没有打什么工? 沉佳心讽刺地说:我天天在家躺着,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我过意不去啊,我也想早点赚钱孝敬你们啊。读书的事我自己会操心,你们不就是怕我再去报警吗,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做到,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什么时候回去读书是我自己的事。 沉佳心身上的钱都是她在大学期间打工挣来的,以及奖学金,有一万多块。她还是回到了Z市,只是因为离父母远,那个陈伟也是他们老家的,在老家令她更感到不安心。 被强奸本身带来的伤痛已经小于父母带来的伤痛了。在下一次月经来的时候,沉佳心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最坏的结局,幸好没怀孕。 沉佳心以前经常想,如果她没有文凭,没有知识,纯靠体力劳动,在这个社会上她能做什么呢,洗碗?做收银员?她先是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一个星期。每天发呆,接着在小旅社附近的烧烤店里打了三个月工,房子也从小旅馆换到了附近的城中村,一个月只要800块,更便宜。 不动脑子的事情可真简单,身体上比学习累,精神上可简单太多了。她依然非常沉默,甚至更加沉默了,她开始在网上搜很多东亚父母与子女无法调和的伤痛与矛盾的文章看,研究是哪里出了问题,继而发现自己这样的孩子可真不在少数。她白天睡觉,晚上在烧烤店打工,烧烤店的活累的要死,她回去洗洗倒头就睡。烟熏火燎,人来人往,她清醒又孤独。 烧烤店的老板娘干活麻利,待客人和善;老板做事稍微少一点,但记账采买厉害。起初沉佳心觉得二人这样的小日子和和美美,后来发现老板依然会趁老板娘不在时和店里一个小姑娘打闹调情,趁机在人家腰上揩一把。沉佳心不多言,她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 她11月份休学,离开家打工,在烧烤店3个月,也在烧烤店过了年,这三个月内心非常安定。 沉佳念坚持不懈地在给她发微信,有时候一天几条,有时候几天一条。感情上,她对父母的怨恨转移到了沉佳念身上,但理智上觉得她没错。沉佳念每天都会跟她汇报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喜欢的男生今天说了什么;问她现在有没有钱,她还有存着的压岁钱可以给她;说妈妈生病了,咳嗽两个月都没好;最后说让她好歹回一条消息,全家人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 沉佳心简单地回:“我很好,找了一个通讯公司在实习。不用担心。”后来又是再也没回。 父亲打电话来,似乎是求和,语气僵硬地问她最近如何,在哪里住。沉佳心再也对家庭没有一点希望,她觉得父亲关心的只是他父权控制下的一个物件,而不是她本身。 Chapter18人间苦 接着她刷到了wave开业招聘的广告。她没有被治好,没有放下对自己的厌弃,始终放不下父亲口中的关于自己身体的羞辱,也想要更多的钱。 她去wave面试,开口就说:我想当小姐。 面试的人叫侯耀荣,说:你是处女吗? 沉佳心艰难地思考这个问题,回答:不是。 侯耀荣咂咂嘴:可惜了,如果是处女价格高得很。 沉佳心突然明白,这就是物化,把人当商品,讨价还价,是不是处女,长相如何,身材如何,会不会讨好人,这些都是计价的选项。 侯耀荣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眼神毒辣,拿起旁边一块黑色小布料,说:在夜场上班,最重要的是放得开。不管你是做营销还是小姐,第一位跟客人处好关系,要爱笑,不能抗拒,不能惹事。 “起个艺名吧,大家都有艺名。上一个叫飞飞的刚走,你就叫飞飞吧。” …… 沉佳心经常在商K的包间里发呆,她压根没心情去讨好谁,因为讨好得太过了结局必然是要上床,她不想上床,觉得自己没有性欲;也不是那么想要钱,她对什么都没有兴趣,钱无所谓了,大不了往楼上跳下来等着父母给她收尸好了。在类似于妓院这样的地方自杀,最爱面子的父母会是什么反应,想想就刺激。 她观察每一个小姐,她们是什么人,有没有家庭,幸不幸福,越看越明白这就是人间;她也会在私底下跟女孩子们聊天,听她们说要寄钱给家里不成器的老公,自己的第二个男朋友下个周过来,谁今天请假了,是得病了去医院。 她们大部分从农村来到城市,家里的土体和资产都给了兄弟,从小一同长大的姐妹已经嫁人,彩礼给了兄弟再娶媳妇;来到城市务工,受教育程度不足,无法进行更精细化的工作,脚步跟不上城市发展的节奏,社会保障体系没有完全惠及进城务工人员,一旦怀孕生育,很可能也面临工厂辞退,努力工作依然看不到阶级跨越的希望。这时候,小姐这个职业成了满足她们欲望的出口,对物质的欲望,融入城市的欲望,情感的欲望,以及肉体的欲望。她们在职业之外,也是别人温柔的恋人,被母亲担忧的孩子,努力赚钱供孩子上学的妈妈。 除了情色与交易,还充斥着犯罪与暴力。有小姐出台后,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客人不是一个而是四个,她不愿意想走,却被拦下,强行实施了性暴力,这其实是轮奸,事后他们也不给钱,小姐也没有办法。回来后她说:“我只是个小姐,我能怎么办。” 也有小姐在男朋友的唆使下染上了毒品,男朋友没有工作,全靠女生养,没钱买药了出来接客,有点钱继续吸。她也知道他不成器,可她就是爱他,离不开他。 人间苦,各有各的苦。 Chapter19佳心,我甘之如饴 沉佳心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外面灯火璀璨,夜景极好。她背对着王鹤:“我自甘堕落去夜场,但是去了以后发现我好像不是自甘堕落堕落,我只是想不通,父母不是天然爱自己的孩子吗,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会把最好的给他。” 王鹤从后面拥抱她,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放屁,他只能拥抱。沉佳心说:“当时那件事虽然没有闹大,但是同学中间后来应该也都知道了,有很多人微信问我为什么休学,也有安慰鼓励我的,但到底还是看戏的更多。他们现在大四了,我不想碰到他们,不管是好奇还是关心,我都不想面对。等他们毕业,我再回去继续把书读完。” 两人在如水的夜色里相对沉默着,沉佳心问王鹤:“王总,我们俩这样,你打算多久?”沉佳心不当飞飞以后,不再装糊涂,不装可爱,变得尖锐。 王鹤想点支烟抽,想起沉佳心讨厌烟味,又放下去:“你现在这是在焦虑吗,飞飞。” 他久违地又叫她飞飞。 沉佳心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说:“是。” 王鹤半真半假说:“你怎么确定有期限,如果我养你一辈子呢?” 沉佳心回头,认真又讽刺:“那你离婚吗?” 王鹤没说话。 沉佳心自己说:“开玩笑的,王总。” 这声王总也是讽刺。 王鹤坐在她旁边:“你可以当我在找借口,现在我的婚姻,牵扯的东西太多,代价太大了。是我阅历比你丰富,比你多积累了十几年的财富,我给你的是我对你的补偿,我想补偿你。” 他接着说:“你现在不一定看得清,我比你大13岁,再过几年你还漂亮,我已经老了,你未必还愿意跟我,我不想束缚住你。你不欠我,我同样不欠你,佳心,我甘之如饴。” “你为什么选我,你不会缺,你们圈子里,赵明州、季博瑞他们都不缺女友,你知不知道,你越对我好越危险,人的贪念无止境。”沉佳心问。 王鹤懒散地坐在沉佳心旁边,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对滥交没有兴趣,佳心,你已经是我例外中的例外。至于你说的贪念,如果哪天你要的我给不了,我会坦诚告诉你。眼下的是,我确实没法离婚。” 沉佳心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吸出紫红色的牙印,他没躲。沉佳心眼泪也流下来,她不该哭的,哭了就狼狈。 沉佳心在Z大附近的舞蹈班报了一年爵士舞课程,王鹤不在的时候她每天早中晚都泡在舞蹈班。她没有基础,但因为她没事做,练舞的时间多,慢慢倒是能跟上老师的节奏了。 她小学也跳过舞,可是不合脚的舞鞋把她磨得不愿意再碰,现在她长大了,能给自己买舒服合脚的鞋子了。 舞蹈班的女孩子们都打扮得很时尚,她们穿紧身的,露背的仅有两根小丝带的上衣跳舞;穿高腰紧身短裤;跳舞的时候自然又舒展;有的染着粉红色的头发,甩头的时候头发丝都在发光。沉佳心自己的衣服都是保守的;即使后来去wave上班,要求穿的又都是暴露的。在舞蹈班她几乎是重塑了自己的审美,舞蹈班教爵士,韩舞,抖音网红舞,她开始看韩国女孩们的穿搭视频,跟着舞蹈MV里学习,也开始正儿八经学着化妆。 跳舞让人自信,她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逐渐知道自己怎么最好看。老师教动作的时候也会直接说:来,弯腰,起,屁股再翘一点,性感一点,对,回。wave也会较一些简单的动作,但不同于在商K,这样的舞蹈性感而不风骚,美丽而不浪荡。 在舞蹈室有一半以上时间都在练基本功,沉佳心的核心力量逐渐增强,扎马步贼稳。晚上她突然来了兴致,让王鹤在下面,她在上面半蹲半跪着,腰肢摆动,阴道也收得格外紧,两只乳房轻轻地摇晃。王鹤一开始由着她闹,享受地看她这样妖娆可爱地在他身上讨好他,后面却是越来越刹不住,他按住她的腰叫她缓缓,她狡黠笑,不但没停反而更紧地夹他,按住他的肩膀,屁股加紧摆动。王鹤一巴掌握紧了她,求饶地闷哼。他被她在上面夹射。 沉佳心缓缓坐起来,让他的阴茎慢慢退出来,他的精液从她的阴道里吧哒吧哒滴出来,她伸手去接。场面色情地叫他又硬了两分。 沉佳心觉得自己灵魂上的皱褶在一点点被熨平。 Chapter20新朋友 舞蹈班在Z大旁边不远,有很多学员就是Z大的学生,沉佳心经常听他们讨论到了大三实验太多了,好累,项目要跟谁组队,学分够了没,保研比例是多少。 沉佳心不爱与人交流,不主动与人聊天。在舞蹈室的第三个月,一个新来的女孩突然叫她:佳心学姐? 沉佳心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那女孩惊讶地说: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学姐,我是周蓝,我们在图书馆勤工俭学见过,我来的时候你刚好走,我接替了你的工作。” 沉佳心记得,当时自己大三,这个学妹大一。是在她决定休学之前,她把图书馆整理工作的基本流程交给她后就办了休学手续。 沉佳心说:“我记得的。” 周蓝问:“好久没见到你了诶。” 沉佳心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我休学了。” 周蓝留着中长的碎发,染了没有漂但是能看到一些蓝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丸子,耳朵上挂着银色环状耳钉,皮肤很好,没化妆,穿宽松肥大的T恤和阔腿工装裤。沉佳心对这位学妹当初的样子毫无印象。不过刚见面时,沉佳心心如死灰,处在人生的至暗时刻,也无心关心旁人。 周蓝自然地问:学姐是爵士班的吗?我是HIPHOP班。 沉佳心默认,周蓝顺势说:学姐加个微信吧。 沉佳心没有主动和舞蹈班里的其他同学说过话,她们都不知道她当初也是Z大的学生,当初认识的同学如今已经大四,他们在写毕业论文,在找工作,在考研。只有周蓝,因为他们当初图书馆短暂的交际认出了她。她们见面时周蓝是大一,沉佳心大三。如今周蓝大二,沉佳心本该大四,但她已休学快一年。沉佳心晚上在家回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这个学妹,那时她打扮得像个男孩,穿着宽大的卫衣,头发也很短,戴着夸张的耳饰。 周蓝与沉佳心不同,周蓝舞蹈功底极好,沉佳心半路学着玩,主要是为了兴趣。HIPHOP比爵士需要更强的力量、节奏感,沉佳心在周蓝的鼓励下也会参与上两节HIPHOP课尝试。 周蓝松弛,幽默,一口口叫她学姐,经常约沉佳心一起去舞蹈班。周蓝白天要上课,晚上才能来,沉佳心却全天都能泡在舞蹈室,沉佳心也跟舞蹈室的老师以及其他导师班的学员逐渐相处熟稔。导师班的女孩更辛苦,这个年纪开始学舞蹈,一年两年后想当舞蹈老师,需要比其他人努力百倍。而她们只当沉佳心是家庭条件好的女孩,不上班不工作每天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周蓝不一样,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见沉佳心的情景,她对女孩们都格外敏感,佳心学姐穿着破旧发白的衣服,开裂的板鞋,但眼神里冷漠倔强,五官偏偏又精致。学姐似乎没在意她听没听懂,只用了二十分钟带她在图书馆走了一圈,告诉她要把散落的书籍和学生们借阅后归还的书籍整理好,按照中图法分类归位,她简单地教完她怎么看中图法编号后,连一句敷衍的再见都没有,点了点头就走了。 而如今再见到佳心学姐,她不再窘迫,依然漂亮,因为带妆了有一些瞬间还有些美艳,变得很会穿打扮,偶尔能看到她背着巴黎世家的包和古驰的鞋。相同的是她依然很冷漠,仿佛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讨论她的人非常多,她们说她家很有钱,她用的东西都是大牌,说见过她下课后回Z大附近的小区,那个小区今年涨到了8万一平。 如果不是周蓝真的见过她以前的样子,她都要以为是真的。她对佳心学姐绝无恶意,她只是好奇,她家里也几经浮沉,知道钱财是缘分,她不关心佳心学姐为什么突然有钱了。沉佳心经常用大牌,也从来没有炫耀,没有张扬,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上课就练习,下课就喝水,玩手机,沉默。 这些大牌都是王鹤买的,沉佳心哪怕手里捏着钱,穷惯了的人哪里舍得买好几万的包。 沉佳心如今心里很放松,交到了大学以来第一个朋友。说来可怜,从前她把自己逼太紧,连朋友都没能好好认识,在她能放松下来过大学生活的时候就来了当头一棒。 王鹤也高兴沉佳心交了朋友,这么年轻的女孩不该时刻想着自己的不快乐,从前的沉佳在小聪明里透露着心事重重,美丽是美丽,但他更愿意看她轻松起来,为此他愿意为她付出钱财。 Chapter21飞飞,多搞钱 练舞第三个月,沉佳心无意间刷到小米的抖音,小米确实聪明,说要做直播真的在做,她有五万粉丝,在直播上跟其他女主播打PK。在夜场那么多年,小米精通拿捏男人的心,直播上一口一个大哥把打榜的粉丝哄得高高兴兴。 沉佳心微信问候小米:小米,最近好吗? 小米隔了一会儿才回,高兴地给她打电话:“飞飞!” 她只记得她叫飞飞。 沉佳心和小米约见在一家火锅店,两人如今与半年前都大不相同,两人原本都是夜场小姐,现在一个准备回学校念书,一个当起了主播,某种程度脱胎换骨,有点劫后余生的意思。 “飞飞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租了的房,我们那栋楼全是网红,我怀疑全中国的主播都住我们那儿了。” “我看你直播了,有人给你刷礼物,榜一榜二都刷好多。”沉佳心说。 “其实跟夜场差不多,都是赚男人的钱。”小米平静地说。 “你会跟他们睡吗?”沉佳心问得很直白。 “看我心情吧,可以不去,只是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大哥,如果一直不配合,大哥可能就跑了。” 小米不想再谈论自己,问沉佳心:“飞飞你呢,你最近在干嘛?” “我……那个王总你还记得吗?我现在跟他。” 沉佳心说完,自己也觉得一言难尽。两人都离开了夜场,但都还在赚男人的钱。 “挺好啊。”小米出来混社会太早,观念和普通念书长大的女孩不同,她已经出来讨了10年生活,知道生活不易。 “飞飞,我们女人太不容易了,多为自己考虑。你还记不记得妙妙?” 飞飞记得,妙妙也是个话不多的女孩,二十六岁,在夜场过了二十五岁行情就一路下滑,她接客不容易,所以跟红姐关系搞得好,有客她都接。 “妙妙以前跟一个当官的,怀了孕,最后肚子拖大了,孩子打不掉了,她只能生下来。那个当官的不认,孩子送回广西老家了,妙妙在城里赚钱,每个月寄回老家。”小米在的时间久,知道的事情比沉佳心多。 “我是大学读到一半出来的。”沉佳心告诉小米。 “难怪,飞飞,你不知道,我们这些没怎么读过书的一看就知道你是文化人。。” “我大学的时候,很信任我的……老师,你就理解为老师吧。” 也许是真的放下了,沉佳心压抑太久的事,先是告诉了王鹤,现在又告诉了小米;小米也跟沉佳心说了她从农村出来,进厂打工,再到进夜总会的故事。 “飞飞,我就是不甘心。我倒霉是个姑娘,不出来就要嫁人给我哥换彩礼;出来了也倒霉。现在么,我觉得我不是在靠男人赚钱,是赚男人的钱。多赚点钱在城里买房子,自己养老吧。” 两人聊到天黑,分别前小米跟沉佳心说:“飞飞,姐还是那句话,多搞钱,你自己有钱肯定更踏实。” 舞蹈班的课程又继续了三个月,到了冬天。沉佳心把家里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在最深的冬天,沉佳心在沙发上喝红酒,看老电影,是周蓝推荐的电影,深佳心觉得挺无聊的,看不懂,昏昏欲睡。她青春期没有好好享受过文艺作品的熏陶,高中一直在住校,可谓是文化沙漠,如今逼着自己看电影,从方方面面在弥补自己缺憾的童年。 她时常翻开沉佳念的微信,一些俏皮的关心;母亲也时常发过来,字字泣血,反复提及那二十万的来路,要她别做傻事,要她爱惜名节,给她发她小时候的照片,说她小时候多阳光多可爱,说想念小时候的她,多么乖巧。 什么是名节,什么是傻事?从小到大莫名其妙的偏心,特被欺负时证据确凿却要她为了所谓的名节忍气吞声,她凭什么。沉佳心无法接受,至少现在无法接受,以后她也不想接受。想念的小时候的她,也不过是无力还手,只能依靠着父母生活的她罢了,这样的爱和对小猫小狗的爱有什么区别。 沉佳心开始做自己的账号,她全凭灵感,拍一些莫名其妙的小视频。 王鹤看她兴致盎然,问她说:要不要给你找几个人,摄像、剪辑。 沉佳心说:这么专业吗? 季博瑞闲着没事投了个公司做这个,做得还挺好。 好,但是我不签公司。 你玩开心就行,只是佳心太漂亮,以后喜欢你的人越来越多。 那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他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 这么沉重,附带责任的话,他说得那么儿戏。 沉佳心捂住他的眼睛说:你别说这些,王鹤,你说得轻巧,我不敢接。 她手放下,他的眼睛睁着,眼睛里是一些无畏的爱意,沉佳心忍不住去亲他的眼睛,吻得他也动情。 Chapter22你会如何解释我们的关系 王鹤说要出差一个星期,沉佳心照旧去学跳舞,Z城的冬天已经下雪。周蓝说:这天气真的好适合吃火锅啊,但是外面好冷。 沉佳心说:去我家吧。 周蓝歪着头看她:学姐家? 沉佳心家离舞蹈班真的很近,十分钟就走到。周蓝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感叹,她家里也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但不至于还在读大学就买,不确定毕业在什么地方,也不能让孩子早早养成奢侈的习惯。 周蓝默默观察,沉佳心家只看得出女生生活的痕迹,装饰得很温馨。但如果去卧室仔细扒拉的话,能看到男士内裤,男士睡衣,刮胡刀,牙刷,以及垃圾桶里用过的安全套。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天,聊舞蹈室无关痛痒的八卦,聊某个歌手新出的专辑,聊Z大,聊到Z大的时候,周蓝突然紧张起来,她后来也隐约听说一些沉佳心的传闻,见沉佳心神色无常,才继续说。 沉佳心发觉了她的紧张,宽容地微笑下,坦然道:舞蹈班课程结束刚好是明年7月,9月我回去读大三,学妹,我们同级了哦。 两人整开心地碰杯,指纹锁突然响了起来,门开了,带进来一丝凉意。 王鹤提前回来了。 看见王鹤的时候,不知为何沉佳心有种被捉奸的局促,但房子他已赠予她,这是她的家,她还不能带朋友回来吗。她的家他怎么能不敲门就直接进来。 但两人同住这么久,他何时敲过门了,从前这屋子只有她一人,或者他们二人。 沉佳心没有想对周蓝刻意隐瞒这一切的企图,但门口的男人能直接进她家的门,穿着一身挺立的价格不菲的大衣,年纪显然比他们大上十来岁的样子实在是太突兀。这一切都昭示着他们的关系。沉佳心心里有些崩溃,这是她极少数时刻没有控制好表情。 周蓝余光扫到沉佳心愣住的脸,突然明白了沉佳心为什么突然从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还要勤工俭学的女孩变成现在这样光鲜靓丽的样子。 王鹤此刻也不知如何自处,他没想到佳心带朋友回来,也没告诉佳心自己要提前回来。此刻他如果离去沉佳心将更尴尬。他只得继续走进屋内,一切看佳心如何应对。他已经做好了做她叔叔、表哥、远房亲戚的心理准备。 但沉佳心开口却是:你回来啦。 这倒叫他不知如何应对,他没说话。 沉佳心对旁边短发女孩说:蓝蓝,这是我男朋友。 接着回头对王鹤说:这是我在舞蹈室的好朋友,我跟你说过,蓝蓝,也是Z大的学生,小我两级,我们俩天天一起练舞呢。 王鹤心里突然塌掉一块,软得不可思议,像翻起洪水在呼啸:佳心,佳心。 佳心,我爱你。 面色不变,佳心都不怕,他怕什么。他如平常那样说:出差回来得早。怎么开着窗,不冷吗? 沉佳心说:吃火锅啊,我怕家里有味。 王鹤点点头:你们玩,我还有点工作。他也没走,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 那是她的笔记本,他这个人何曾用笔记本工作过,他的工作是陪客户吃饭,打高尔夫,赛马,在商K里选女孩作伴。 周蓝无法忍受这样的氛围,二人亲昵日常又熟稔的对话让她坐立难安,但刚吃完就走显的也太刻意。她假装轻松地对王鹤打招呼说“姐夫好”。剩下几片土豆她是如鲠在喉,吃完后和沉佳心一起收拾完狼藉的桌面,向沉佳心告别。她也只是个大二的学生,她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两人在楼下沉默站着,沉佳心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周蓝突然觉得自己简直还是个小孩子,困惑占据了她的脑子。 沉佳心率先打破沉默:你会讨厌我吗? 周蓝没有怪沉佳心,她有什么立场怪呢。她已经在别人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沉佳心在学校所有的传闻,她是从小家庭环境很好的孩子,要学舞蹈家长也纵容了,她想,如果她遇到这种事,她爸估计能把学院炸了,但沉佳心默默休学了,同样作为女生,她觉得心疼,周蓝真心想跟审计爱惜你做朋友,两人相处里佳心也从来没对她抱有恶意。个人的生活,那是个人的选择,周蓝不干涉,她一直特立独行,奇装异服,但家里给了她极大的包容,如今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 Chapter23把书念完 po18 a r.c o m 冬去春来,沉佳心在舞蹈室一年的课快要结束,她联系学院后来的女辅导员说自己可以回来上学了。女辅导员妥帖地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为她申请了宿舍。 但沉佳心一直在想,她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上学,如果是为了钱,她大可以在夜场卖酒,卖身,一晚上赚一万;如果是为了内心安定,她在烧烤摊打工的时候内心已经很安定了。她辛苦地长大,努力地念书,自问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莫名糟了人祸,人生为何还要努力。虚无主义灌满了她的脑子,持续很长时间,尽管她偶尔也在背单词,在看教材,但始终在想真的一定要大学毕业证吗。越精致的人越利己,比如高中的时候她暗恋过的男孩,嘲笑她穿假鞋;越上层的地方越只顾利益和大局,哪有什么人性,辅导员强奸学生这种事只知道压下来。如果努力到最后是为了泯灭人性站在人群之上,那为什么从小要学诗书礼仪,道德仁善。 沉佳心回学校上课,从大三的课程开始跟,她上得有些费力。班里突然来了一个漂亮的学姐,同学们都觉得新鲜,但学姐不爱说话,不社交,很冷漠。在实验课需要组队的时候,沉佳心永远是最后落下来的那个,学姐太漂亮,还是个小网红,大家其实都不敢跟她说话,而落下的同学就自动跟她组成一组。有一次落单的同样是个不合群的男生,一起做实验的时候,男生插面包板连线的收都在抖。 沉佳心没住学校里,每天课程结束她都回到小公寓。有时候甚至王鹤在她公寓里等她,她都还在上课。也有时候王鹤开车在学校门口等她,有时候是去周边的温泉别墅,有时候是去临近小岛看海,他们在小岛上过夜,两人自己撑帐篷,沉佳心买了闪亮亮的小灯挂在帐篷上。他们在帐篷里激烈地做爱,在日出时紧紧相拥。 这大抵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也许是吧,沉佳心从来没跟别人谈过恋爱。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18 gb.co m 王鹤有时候带她去他们圈子的聚会,赵明州和季博瑞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已经在王鹤身边两年了,慢慢态度也从轻佻变得客气了几分。 沉佳心马上要大四,和每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在考虑要读研还是工作,她的绩点不低,但距离保研还差一点,学院按约定答应她可以给一个保研名额,如果她需要的话可以在社会工作和科研工作里给她加分,让她就算保研了看上去完全是走的正常途径。她逐渐用讽刺的眼睛理解了当初所谓的要稳住大局,学院评级成功了,也确实很好地保护了她的隐私,那件事确实是隐私。 但是理解和接受并不是一回事,沉佳心能逼着自己完成学业,但一点都不热爱科研,她讨厌微积分,讨厌做实验,讨厌写代码,也讨厌那套不管别人死活不顾别人尊严的上等人逻辑。相比起来,她觉得烧烤摊的老板娘,wave的小米更有人味。 保研名额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老院长觉得沉佳心可惜,当初那件事摧毁了一个好学生,他后来得知沉佳心从大一开始到处打工,成绩还维持在年级前列,拿了奖学金,多么上进的孩子,却遭到了那样的事。而自己为了学院和学校的大局,选择牺牲一个女孩子,他是行业内泰斗,无论科研还是应用都在全国前列,他真心想收沉佳心做他的研究生。 当初倔强流泪哭喊着要打官司,去报警,要为自己争取的女孩,如今更倔强地拒绝了学院的善意补偿。 沉佳心在毕业大潮里找到了一家互联网大厂的工作,依然在Z市。人如果不为钱担忧,什么都无所畏惧。毕业前她回了一趟家,如今她即将大学毕业,有体面的工作,不菲的收入。 她不胆怯了,但也不爱笑。父母确实突然老了很多,和她说话时小心翼翼。原来全世界的逻辑都是一样的,当金钱地位发生转换时,权力关系会转换,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会转换。 快毕业的时候,沉佳心去学了驾照,王鹤答应她毕业时送她一台车子作为毕业礼物。 chapter24落魄王小鹤(王鹤回忆) 王鹤跟沉佳心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接到家里的电话。有时候他不避讳,当着飞飞的面接,简单的回应着“好,都可以,你定”;有时候他出去接,不知道说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有时候是哄孩子“晨晨乖,爸爸明天回来,你听妈妈的话”;也有时候,两人正在激烈酣畅地纠缠,电话响起的时候他不理,连续响了三遍后安静下来,待他终于释放完洗过澡后,再慢慢拿起手机去房间外的走廊。 王鹤他爸王志峰是个人物,在开放初期就到沿海做房地产,志峰地产是一代房企品牌标杆,在老百姓对贷款、商品房、房价暴涨的概念还不熟悉的时候就开始盖房子卖,到后来做商场,写字楼,如日中天。王鹤从小跟赵明州、季博瑞、陈方勉、丁颜那几个二代玩得好,王鹤就是小太子,哪里受过委屈。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也知道,房地产是个极其吃政策的产业,拿不到地,批不下资质,房子就盖不了,拿地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但具体有多吃,他没受过冷脸当然不知道。 王鹤的太子生活过到了24岁,24岁以前,王鹤的人生都是春天。他出国留学,谈金发碧眼的女朋友,跟赵明州两个二世祖随手买游艇和海外豪宅,23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在Z市地标,最高的电视塔楼上往下撒人民币玩;但他没有荒废学业,他学了建筑,辅修了国际经济和法学,在国外狠狠学了英语;如果顺利,王志锋可以手把手慢慢把公司交到他手里。 但世界就是不让你顺利,王志锋意外死了以后,王鹤的人生一夜进入冬天。王鹤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可以从一个才一米二的台子上摔下来就死了。王鹤也想不通,那么大一家公司,财务全是赤字,给政府做基建项目90%的款项都没收回来;外面的项目倒是盈利,但卖房子款项回收慢,资金一回收,又打给了政府,账面资金亏空,几十个楼盘眼看就要烂尾。 在王志锋死了以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他第一次发觉母亲如此懦弱。他挨个去找以前王志锋的朋友们求借钱,但他要借的不是小数目,叔叔伯伯们表面客气,但终究支支吾吾;赵明州用他自己的私房钱借了王鹤1个亿,但杯水车薪;他们家的钱他动不了,做石油的,那种国资垄断行业更敏感,绝对不能碰一个随时要破产的房地产。 那一年,供应商找他要钱;建筑公司找他要钱;农民工围在公司门口举横幅;动不动就爆出他们家楼盘烂尾的新闻,业主哭天喊地;银行和政府一夜之间隐身,拿不到一分钱。在他最崩溃的时候一夜惊醒,自己人生前24年,终究是被父亲保护得太好;他学的建筑设计,国际金融,法律,使不上半分力,也终于理解了这个地方的恶毒,如果别人不卖你面子,正事你都办不了。 冯卫山那时是财政局副局长,他找到王鹤的时候王鹤还不敢相信,这位冯局长的门他也去敲过不下十回,只能得到秘书一个推诿的拒绝。但他主动找他,一上来就告诉王鹤,可以把之前做的几个基建项目款项拨给他,可以让银行再给他无息贷款50亿缓解现在的工程压力。王鹤受尽了太多拒绝,这样的好事他反而不敢相信,他那天穿得很少,后牙有些发冷地颤抖,他狠狠吸了一口烟,问:“要我做什么。” 冯卫山说欣赏王鹤,满眼含笑地说:“调令年后就下来,我去住建局。年轻人不要多想,我跟你爸也有交情在,他走得突然,我有义务帮你,以后叫我冯叔就好。”冯叔,叫得好听的冯叔,明明该拨的款为何早不拨,这时候拿来跟他谈条件了?在那个房价每年涨20%的年代,人人加杠杆上车的年代,住建局长是个何其抢手的位子。 王鹤周转压力缓解后,冯卫山也当上了住建局长,立马要他拿新项目,如今沉卫山批项目更加顺手,即使有竞标也是走个过场。在王鹤手里,志峰地产被做大了三倍不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鹤娶了冯卫山的女儿冯岚。 众人都道王鹤虽然死了爹,但找了个好丈人。老爹的公司没垮,反而在老丈人的帮扶下做大做强了。只有赵明州他们几个替他不甘,但王鹤自己都甘了,他们还能如何。 妻子是真的妻子,领过证的合法夫妻;妻子叫冯岚,冯卫山的独生女儿。冯岚从小也是被骄纵惯了的,但见到王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动了,明明家里落魄至此,脸上还总是一副低不下头的骄傲模样;明明谦卑地喊着“冯叔”、“冯小姐”,嘴角的笑意她却总觉得有几分嘲弄。结婚初期她也经历过娇羞小女儿时期,支开保姆自己在家炖汤,但王鹤要么不回家,让她经常等到半夜;要么半夜三更出去,问就是忙。找父亲抱怨时,父亲只说叫她理解王鹤,多与王鹤亲近。 可王鹤不与她亲近,她该如何,他们做爱也只是例行公事,毫无半点温情,王鹤似乎都没有情动。如此纠缠一年,冯岚终于心力交瘁,无心再讨好他。她不理解,明明外人眼里是他入赘她家,为何他还如此难接近。她样貌不差,身份显赫,他还有何不满。 冯岚也知道家里的钱大多来路不明,父母都是公务员,父亲是后来才升上去的,如果只拿工资,确实过不上这样的生活。她从小被教育要藏富,买东西不能买露出大LOGO的,也一直在海外置业;但同王鹤结婚了就不一样了,商人嘛,有钱很正常啊。冯局长的女儿不能挥霍,但志峰地产董事长太太可以。 结婚第三年,冯岚也对王鹤丧失了最后一丝温情,二人已经极少有性生活了,冯岚开始泡高端夜店,和刚出道的男艺人鬼混,王鹤也不管她。 再后来,冯岚怀孕了。这时她自己都慌了,她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王鹤的。但王鹤似乎因为有了孩子对她多了一丝温情,偶尔会在家里吃个饭,孩子成了维系他们这个家的纽带。冯岚只当王鹤心里还是对孩子有感情,无比感恩孩子的到来,给孩子起名王晨恩,感恩。 孩子出生后半年,冯卫山升任Z市副市长。 只有王鹤清楚地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他在结婚前就把自己结扎了。